《成为宗门唯一女剑修，我被修真界团宠了》 第1章 宋晓:大婚前你搞通奸?! “我学凡人盖着红盖头在这洞房等你，你倒好，刚从女弟子的身上下来就不说了，还把人肚兜也顺来了！” 宋晓一袭火红嫁衣，头戴冠冕，白玉簪头，娇俏的容颜似盛放得荼蘼的花，眼尾的绯红斜飞出咄咄逼人的美。 “晓晓，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岚说着，伸手抓住宋晓的手腕，只是一身大红礼服衣襟凌乱，领口的暧昧着实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哟，听温润多情的大师兄说什么呀？”宋晓阴阳怪气地拖长了声音，兀自翻了个白眼。 “难道大师兄还能解释一句，你觉得女弟子的肚兜不错，于是拿回来给即将迎娶的道侣穿着试试？” “晓晓——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陈岚焦急地拧起眉，但宋晓却视线下移落到他的手上，讽刺道：“那大师兄何不把手上意外染到的胭脂先清理干净了？” “啊？”陈岚愣了一下，赶紧松开手在衣角摩挲一下，低头看时却根本没见着什么胭脂。 “骗你呢，大师兄。” 瞧陈岚这副模样，宋晓恨不能一剑戳穿了他。但洞房外就是满座宾客，都是来参加这场婚宴的，这屋里若是打了起来，别提她宋晓自己，连整个剑宗都是修真界的笑柄。 “晓晓，别闹了，马上婚宴就要开始了，这件事情待婚宴结束，我慢慢与你解释。” 陈岚也知道宋晓不敢乱来，慢悠悠地整理起自己的婚服，甚至当着宋晓的面捡起地上的肚兜揣进怀中。 宋晓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她不由得嗤笑一声：“陈岚，既然你根本不喜欢我，那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现在即将大婚，你却闹出通奸的丑闻，你置我于何地！” 少女说着，虽然面上依旧冷硬，但身体却在不自觉地颤抖着。陈岚叹息一声，走上前揽住宋晓的肩膀。 “晓晓，你冷静些，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 宋晓怒极反笑，挣脱开陈岚的手，道：“怎么，你和人通奸到头来还是为了我好？你通奸的是哪位神仙呀，宗主大人，还是宗主位置的继承人？” “宗主继承人。” 宋晓本就是气话，谁料陈岚居然还真回答了她… 剑宗宗主的确有一个女儿，虽然天赋不佳，但是备受宠爱。那人性格飞扬跋扈，成日带着几个有些微末修为的狗腿子在宗门里四处溜达。 内门和真传弟子瞧不上眼，他们也打不过，所以更多是在外门作威作福，宋晓对其了解也不多。 只记得那女人曾经打死了几个外门弟子，被死者的亲人打上门的时候，她怕被打死还在宗主面前撒泼，闹得整个剑宗人尽皆知。 “陈岚，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宋晓满面麻木地问道。 “晓晓，她和你不一样，你天赋好修为高，人又受欢迎。但她不是的，她是个好女孩，真的很让人心疼。” “我并未和她通奸，晓晓，我只是想给她一点关怀而已。况且她是宗主的女儿，对你也有好处的。” 陈岚正说着，宋晓实在憋不下这口气，伸手摘下自己沉重的冠冕，直愣愣地向陈岚砸去。 “去死吧混蛋！这道侣仪式爱和谁结你就找谁去吧，我不伺候了！” 陈岚没来得及躲开，头上不仅被砸了个红印，甚至沁出了血，他正想说话却见宋晓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晓晓，宋晓！你别乱来好不好，别闹了！” 今日是剑宗的好日子，全宗上下仿照凡人的婚俗礼仪举办一场道侣仪式，而结成道侣的二位，一个是剑宗千年唯一的女弟子宋晓，一个是剑宗首席大师兄。 结果宾客们等待着的两位主角——穿着嫁衣的少女提着剑跑出，挥剑直接把那搭好的喜堂一剑劈成了两半。 而后跟出来的男人衣服凌乱，表情慌张，额头上还受了伤。 宾客们：房，房事不合？ 流言四起，大好的日子最终还是成为了一场闹剧，但宋晓真的没心情在乎这些了。 喜欢了多年的大师兄，本以为能在今日喜结连理，结果却在临到头，才看清了这个人的本质…… “宋晓！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为给剑宗带来多大影响吗，快点跟我回去！” 陈岚一直在后面追着，过分的疲惫让他脸上的表情逐渐阴狠起来，低声骂道：“该死，就该早点把那道侣契约结成，等生米煮成熟饭，我看这女人还跑不跑。” 与此同时，石桌前白衣胜雪的男子手握茶盏，升腾的雾气萦绕着模糊他的眉眼。却见他眉如远山，目若寒星，下颌紧绷出好看的弧度，却更恰似孤高的寒峰。 顾惊霜低头抿了一口茶，喟叹一声道：“果不愧是雪山之巅诞生的奇迹之物，甚好。” “滚——” 少女饱含着怒意和怨念的骂声划破了天际，顾惊霜那能握住剑砍下他人头颅都丝毫不慌的手一抖，茶水溅到了手背之上。 “宋晓？！” 原先还如仙人一样的他慌了神，才刚站起身，就见嫁衣如火的少女似灵巧的鹿，从林中小跑而出。 闪避不得，顾惊霜也只能反手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张面具。 “阁下，阁下您等一等！” 宋晓一眼就瞧见了他，不由得眼前一亮，她跑上前一手挽住了顾惊霜的手臂，绯红的脸上还有些紧张。 “姑，姑娘，于理不合。” 恰在这时，陈岚也追了上来，脸色立马就黑了，冷声道：“宋晓，你我马上就要结成道侣了，你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 “道侣？”顾惊霜闻言，来回看了看两人身上的婚服，微眯起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都能在大婚前和人通奸，凭什么我不行？到底是谁不要脸！”宋晓呸了一声，挽着顾惊霜的手越发用力了。 少女过分柔软的身躯，顾惊霜整个手臂都不能动弹了，他喉结滚动一下，压低了声音：“你别抱这么——” 话还没说完，那头陈岚就打断了，矛头直接转向顾惊霜，道：“那你就随便拉个人？戴个面具，鬼鬼祟祟，看着就不是个好东西！” 顾惊霜：“面具只是——” 宋晓率先骂了回去，道：“怎么？大师兄您就是个好东西了是吗？” 顾惊霜：“你们——” “宋晓，我说了你不要再闹了！” 三句话没有一句没被打断过，顾惊霜的声音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他的面色越发冷了。 宋晓正打算说话，身旁被她强硬拽住的男人突然摆脱了被动的局面，结实的手臂稍一用力，便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他伸手捏住宋晓的下巴，轻柔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鎏金的面具虽然遮住了他半张面孔，但裸露的下颌线条弧度完美，垂眸之间，宋晓整个人都是愣住了。 ——像星星落进了他的眼里。 顾惊霜的吻礼貌而克制，只是印在唇角后便抬头看向陈岚。 “我的确是她的奸夫，有事？” 第2章 别招惹奇怪的男人 “你们这对狗男女！” 陈岚气得呕血，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宋晓，他一手取出佩剑，骂道：“贱人，我就不该对你心有不忍！” 眼看着陈岚就要攻来，宋晓连忙拉住顾惊霜，侧身闪到他身前，同时也取出了自己的灵剑。 “抱歉，我会尽量拖住他，你先走就是。”宋晓压低了嗓音，手指在剑身上一抹，烈焰沿着剑身焚烧起来，点亮了她的眼睛。 少女炙热得如同一团活火，过分的暖意几乎要把顾惊霜烫伤了。 “哼，躲在女人身后的废物！” 陈岚嗤笑一声，提剑攻来。 顾惊霜抬眼看向他，眼底泛着丝丝冷意：“让我来吧，宋晓。” 闻言，陈岚的脸几近于扭曲，裹挟着灵力气势汹涌，剑气甚至在空中产生兵刃相接的杀伐之音。 “让我看看你这废物能干什么！” “你别听他的激将法，”宋晓也没想到这男人看着沉稳，却这么沉不住气来，“他是剑宗首席，就连我对上他都危险，你——” 下一刻，顾惊霜站在宋晓的身后，一只手按在她握剑的手上，天地间所有的灵力在此刻像臣服于君主一般，全部朝他汇集起来，成为他手中的玩物。 狂暴的灵力随着剑意狰狞咆哮着，顾惊霜只是引导着宋晓的手，带领着剑在空中轻轻一划，所有的灵力附和着剑意奔涌而出，轻而易举地粉碎了陈岚所有攻击。 只是一剑，陈岚被剑意直接撞上了身后的树干，身体上满是细细密密的伤口，血液不断流淌着，在地上汇集成一摊血泊。 “不是中了激将法，既然我是你的奸夫，打架的事自然由我来，别脏了你的手。” 顾惊霜垂眸，睥睨的视线只是从陈岚的身上一扫而过，仿佛如同尘埃一般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和对上怀中少女的视线后，宋晓撞进男人过于平静冷淡的眼神里，这才让她意识到，自己这随手一拉，拉了个怎样的大佬回来。 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摧枯拉朽似的攻击于他而言，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情，陈岚之于他甚至只是动动手指罢了。 “谢，谢谢阁下……” 宋晓也不敢放肆了，连忙转身向顾惊霜行礼，解释说：“是宋晓不是，今天唐突阁下了，还望阁下见谅。” 见着宋晓这拘谨的模样，顾惊霜心中不由得喟叹一声，修长的指尖按住脸上的面具，仿佛多了层保护似的，顾惊霜忽然之间心就定了下来。 若是他未曾暴露身份，是否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允许自己有些许放肆呢？ 顾惊霜忽然弯下腰和少女对视，垂眸道：“既是奸夫，又怎的是唐突？” 宋晓猛地瞪大了眼，这大佬怎么还在话本里走不出来了？！ “不是，我就是——” “是什么？”顾惊霜咄咄逼人地问道，大拇指指腹擦着少女柔软的唇瓣，“别随便招惹一个男人，特别是不知底细的时候。” 过于温热的气息暧昧地扫过宋晓的脸，男人和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但宋晓却被他那被光眷恋着的眼吸引了。 宋晓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按向顾惊霜的面具，隔着指尖的距离虚虚地抚摸他的眉眼，赞赏着开口。 “阁下的眼睛很好看。” 少女的声音很轻，就像落在心尖的羽毛，分明只是有感而发的一声赞叹罢了，但是衬着此时的气氛，却让顾惊霜心底鼓噪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拉开和宋晓的距离。 宋晓有些懵地摸了摸鼻子，便见顾惊霜欲盖弥彰般地侧过脸，看向陈岚。 “这人怎么处理？”说着，他顿了顿，“听你们之前说话，他似乎背叛了你。” 远处地上的陈岚仇恨地看着他们二人，但听到这话还是不自主地吓得抖了抖，他咬紧了牙关，撑着身体往后退了挪动着。 “我告诉你们，这里是在剑宗的地盘上，还有宋晓你！你身为剑宗弟子，居然伙同外人谋害我！” “你要成亲的就是这种人吗？”顾惊霜负手而立，背在身后的手却用力紧握着，指尖都泛着苍白。 “我不知道……”宋晓呢喃一声，只是笑了笑，眼眶泛着红，声音小到沉默。 远处，逐渐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应该是剑宗的人来寻他们了。 宋晓抬手揉了揉眼，对顾惊霜笑着说：“今日多谢阁下了，马上剑宗的人就要来了，阁下先走吧，否则不好解释此事。” “你想如何？” “随便吧，我宋晓天赋卓绝，哪怕我今儿就是杀了人，又能如何？”宋晓说着，望向声音的来处，拧起了黛眉，“快走吧。” 说罢，宋晓提剑朝陈岚走去。 陈岚此刻终于凝聚了些许的力气，他手撑着背后的树干慢慢站起身，凝视着宋晓道：“婚宴已经被迫暂停了，宋晓，你现在跟我回去，我还能重新接受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宋晓的手颤了颤，红唇嗫嚅着，“大师兄，你有喜欢过我吗？” “自然。” “你喜欢的是我的天赋，还是我的机缘……”宋晓苦笑一声，但她眼神却一点点坚定下来，忽然抬剑刺入陈岚的胸膛。 陈岚本就身受重伤，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钉在了树干上。 而此时，远处的人终于赶来了。 蓝衣女子领着大批的弟子跑来，一见着这场景，立刻冲上前推开了宋晓，捧着陈岚的脸，急得哭了起来。 “阿岚，阿岚你没事吧？你们几个快来救人啊！” “别哭啊，我会心疼的……”陈岚艰难地喘气，“害我的人在那儿呢，傻站着干什么。”吴月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宋晓垂下眼疲惫地站在那里。 “宋晓！我已经把阿岚让给你了，你还害他至此！”吴月咬碎一口银牙，抬手一挥，“来人，把这个蓄意伤害同门的逆贼拿下！” “吴月，他今日如此对我，来日就会如此对你。”宋晓握住自己的剑柄，用力地抽出佩剑，冷眼看着吴月道。 “我们不一样，宋晓，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吧。将阿岚伤成这样，我要你拿命来偿！” 吴月的话语间仿佛淬了毒，她一脚踢上旁边还在犹豫的弟子。 “快点上啊，给我把她的手脚全部卸了，我看她拿什么耀武扬威！” 第3章 您和我奸夫长得好像 剑宗主殿依旧是十里红妆，依稀还能见着大婚时候的喜庆，可吴靖此时却有些头疼地看着殿下的一幕。 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宋晓，现在正被强迫着按住肩膀，死死地跪在地上，首席弟子陈岚昏迷不醒，此时还躺在席子上接受紧急疗伤，不停在一旁告状惹人烦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爹，这种人你怎么能轻饶！” 吴月不依不饶地说着：“你帮着她操办婚事，帮助她完成道侣仪式，可宋晓这人不仅和他人通奸逃婚，甚至把大师兄打伤了！” “这等无情无义，冷心冷情的败类必须要严惩！” 吴靖被她喊得更加头疼了，视线落到宋晓身上，思忖道：“你先等等，这事情还没个定数。宋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的确打伤了陈岚，但他若不是和吴月在大婚前通奸被我发现，我何至于此？” 吴月向来荒唐，比之宋晓，简直是声名狼藉，两厢一对比，吴月的话不会有任何可信度。 这点吴月她自己也知道，只得继续死皮赖脸地撒泼，给吴靖说：“爹，你快点给她定罪啊！”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还会不会出现呢……”吴靖低喃着，心中也有些举棋不定，先不说宋晓背后的那位是否会出现，单是宋晓自身的天赋也更是一等一的好。 “爹——” 耐不住吴月的软磨硬泡，吴靖只得先把这祖宗安抚下来，反正宋晓向来懂事，先关押起来之后，让吴月教训教训撒口气，然后放了就是。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宋晓——这次你不仅让整个剑宗成为了修真界的笑话，更是打伤同门，现在将你先行关押，事后发落。” 宋晓轻笑一声，朗声道：“那您要不要先看看，您的宗门首席怀里还有您女儿的肚兜呢！” “放肆！” 宋晓挣扎着起来，却被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巨大的威压几乎要碾碎了她的内脏。 而大殿上，吴月讨好地给吴靖按着肩膀，落下来的视线恶毒而阴狠。 事情已成定局，吴靖也准备着手处理流言的问题，可恰在此时—— “本座难得下寂灭峰一次，倒是看了出好戏。” 殿外，顾惊霜一袭玄色长袍，凌空踏虚，一步步仿佛从云端走来，抬眼之间凛冽的视线落到宗主的身上。 “太，太上长老……” 顾惊霜被誉为一剑真君，相传他不论对谁都只需要出一剑即可断人生死，杀伐之气甚重，剑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直到后来他成为了剑宗的太上长老后，才一直在寂灭峰上修炼。 吴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刚刚的担忧竟然成真了，顾惊霜隔了这么些年，居然还真的要继续护着宋晓。 念此他连忙行礼，正要说话时，却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气势压来，和他借着修为高压迫宋晓时一样的手段。 双腿不自觉地在威压下颤抖着，吴靖苦笑一声：“请太上长老宽恕……” 顾惊霜从大殿门口向内走入，宋晓下意识回过头看去，他有着过分清冷的眉眼，但逆着光时却又染上了暖意。 宋晓愣了愣，看着那下颌线的弧度和落满光的眼睛，忽然道—— “太上长老。” “您和我奸夫长得好像。” 闻言，顾惊霜一个踉跄，但立刻咳嗽两声，冷声道：“休得胡说！” 主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一旁终于昏迷中苏醒的陈岚倒是听到了这句，他艰难地抬起手，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喊道：“就是这个贱人和别人通奸，才害我如此，她奸夫都来了！” 吴靖抹了把汗，问题是这不管是真是假，他们哪敢置喙顾惊霜啊！ 瞧着顾惊霜那冰冷的眼神，宋晓也不敢再发话了，讪讪地闭上了嘴。 “通奸之事，不若查查吴月和陈岚的往来，至于打伤同门，剑宗首席为金丹期，居然被筑基期的一介女子伤至如此地步。” 顾惊霜说着，抬眼看向吴靖，言语之间多了些讽刺：“剑宗难道落魄到首席弟子也如此不堪了吗？” “这，这其中定有误会……” 吴靖尴尬地笑了两声。 “明日午时，若没有本座能接受的解释，明年来日便让你的女儿去你坟前守孝吧。” 过于平淡的话语却凝聚着骇人的杀意，顾惊霜这人杀性极重，吴靖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慌忙地应答下来。 说罢，顾惊霜看向宋晓，微微拧起眉，却不再说什么，一挥袖转身便走，只是行走之间脚步略显仓促。 “太上长老，请您稍等——” 宋晓见此勉强地爬起来，小跑着追了上去，顾惊霜的脚步也似乎慢下来。 宋晓大喜，连忙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他的身后，道：“今日之事，晚辈多谢太上长老的恩情。” 顾惊霜依旧冷淡，甚至连眼神都未曾给予一个，只道：“无碍。” “太上长老，您真的不是那个自称是我奸夫的人吗？” “本座不是。”顾惊霜闻言，指尖微颤，面上却越来越冷了。 “哦，可是您的下颌线和眼睛真的很像，”宋晓有些失望，“不过，太上长老，您真的没有吻过我吗？” “本座没有。”顾惊霜的手指颤得更加厉害了，抿着唇回答。 “哦，可是您怎么知道陈岚、我和吴月之间的事。而且我还想问，太上长老，您——” “不是，没有，胡说。” 顾惊霜语速飞快地打断了宋晓想要说的话，脚上的步伐甚至都乱了几拍。 “晚辈只是想问——” “闭嘴。” 几次都被顾惊霜噎了回来，宋晓也终于消停了，只是瘪了瘪嘴，声音极其细微地补了一句。 “您的确不是，他比您热情多了。” 因为修为过高，所以听力很好的顾惊霜：“……宋晓，本座听到了。” “啊？太上长老您听错了，他实在是太过孟浪，不如您气质高雅。” 身披马甲却被拉踩的顾惊霜，他垂眸看了眼宋晓，她虽是讨好地笑着，但与旁人都不同。 纯粹而真挚的眼里含着笑，熠熠生辉，明艳活泼。她看着顾惊霜，像盛开到热烈的花，唇上一点胭脂更是好看。 触感很柔软，而且…… “太上长老，太上长老？您有在听晚辈说话吗？能答应我吗？” “啊？哦，本座答应了。” 顾惊霜如梦初醒，掩饰性地先回答了，直到下一刻宋晓说—— “太好了，虽然他帮了我，但是修为如此高超的人却混入了剑宗的地段，实在太过危险。有太上长老您出手，一定能抓住他！” 顾惊霜：“本座……尽力而为。” 第4章 混得还不如马甲好 夜深了，陈岚早已被送回了住处去修养，只剩下吴月一人，跟着吴靖回到了洞府里。 “爹，你就任得那女人嚣张吗！” 吴月红了眼，委屈地哭道：“那太上长老什么意思啊，分明就是宋晓那贱人的错，凭什么要让爹你给解释？” “早些时候我就给你说了，暂时不要惹宋晓，太上长老和她的关系可不一般！”吴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位置。 吴月猛地瞪大了眼，道：“难不成还真是宋晓的奸夫？！” “宋晓对陈岚一直情深义重，怎么可能在即将大婚之前和人通奸？”吴靖瞥了她一眼，言语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不如说，顾惊霜对那宋晓有些意思。” “……切。”吴月翻了个白眼。 “你别不信，顾惊霜和宋晓牵连极深，这次事情可不好解决了。”吴靖思忖片刻，“我会把陈岚推出去，必须把你保下来才行。” “可是——” “没有可是，你事后再找陈岚就是了，顾惊霜那人不好糊弄，必须要让他把所有怒意转移到陈岚身上才行……” 吴月小声地啜泣起来，不满地吼叫道：“那顾惊霜究竟和宋晓有什么苟且之事，才让爹你这么忌惮！分明，分明只是一句话，你怎么能迫害阿岚——” “啪——” 回答她的，是一计响亮的耳光。 十二年前，顾惊霜披着月色离开了寂灭峰，去接一个凡人女孩。 顾惊霜并非生来就如此强大，他也曾落魄过，流落凡人的生活时，他所有灵力全部被封锁，身负重伤，差点沦落至乞丐的地步。 幸得一家人相助，他才能安心地疗伤，因此也欠下了一份恩情，如今他交给那家人的符已被使用，看来是还恩情的时刻到了。 宋家是有名的富商，更是一个大家族，宋晓他们只是其中的旁支罢了，宅邸在郊外，不喜陷入家族权势的争斗之中。 多年前顾惊霜就来过此地了，这一次倒是轻车熟路，路过城内的繁华之后再向外时，景象逐渐残破起来。 本该是宅邸的位置只剩下了残垣瓦砾，像是废弃许多年了，就连宅邸周围高大的树木，现如今也垂垂老矣。 只剩下台阶的门口，瘦小的女孩子衣衫褴褛地坐在地上，双手环抱膝盖，深深地埋下头。 顾惊霜缓缓走上前，来到她的面前停住，女孩似乎意识到了，抬头朝声音处望去，这时候他才看到了女孩无神的双眼。 哪怕脸上有些污渍，但依旧能看出女孩的俏丽可爱，五官明艳，眉宇之间更是窥见一丝未来的惊艳明媚，单单是看一眼，都难以挪开视线。 “你是本家的人吗？家父母已经身亡，胞妹许是被好心人收养了吧，只剩我了。” 女孩缓缓勾出一个笑容，分明是在笑着，却比哭还要惹人怜爱，她朝着男人伸出手。 “把我带走吧，大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很乖的。能……别再找胞妹了吗，她不会听话的。” 女孩笑着，过分明艳的五官让她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只待有人采撷，引着她绽放。 顾惊霜蹲下身，平视着她，抬手替她拂去脸上的污渍，和不自觉流下的泪水，轻叹道：“你父母临终之前，让我来带走你。” 女孩愣住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摸索着按住顾惊霜的手，有些微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你叫什么？” “宋晓，破晓的晓。” 于沉寂的黑夜，破开闯入的第一缕阳光，此之谓破晓——便如同她之于顾惊霜。 …… 此刻细密的雨幕湿湿嗒嗒地润湿了世界，桌边橙黄的烛火随着风摇曳着，宋晓执笔在书案前站立，在纸张上描摹着什么。 “一身白衣，下颌线弧度完美，一双眼睛也很漂亮。” 她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身影来，呢喃道：“这样的人，世间也找不出几个，真的不会是太上长老吗……” “太上长老除了过分冷淡之外，言语之间也有几分相似，难道还被我抓住了他的孪生兄弟不成？” “天上人间，也就我这一个，怎么到你嘴里还是双份的？”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宋晓正琢磨着，便听几声扣响窗棂的声音，男人依旧是白天的一身白衣胜雪，坐在窗沿边，手臂搭在膝盖上，垂眸看着她。 依旧是鎏金的面具，和流光闪烁的眼，宋晓愣了愣，赶紧侧开身道：“你怎么来了，外面下雨呢。” “奸夫过来偷情了，不行么？” 顾惊霜闻言，受蛊惑般喉结微动，手指按在烫金暗纹的面具上，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倾身向前，把少女逼近角落里，压低了嗓音。 “第一，别随便招惹一个男人。” “第二，别随便邀请一个对你有企图的人进屋，特别是男人。” 距离很近，他甚至能看清宋晓眼中的自己，这是作为太上长老时候绝不敢放肆的事情。 宋晓完全没在意，只是忍俊不禁地道：“我告诉你，我们太上长老可是很厉害的，一根手指头就能压死你。” “确实，你都能让他来抓我，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顾惊霜瞧她没有半分慌张，干脆起身在她身旁坐下，略带不满地说着。 宋晓侧目：“你怎么知道我要太上长老抓你？” “……” 顾惊霜身体一僵，尴尬一笑：“他都来抓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可太上长老是我亲眼见他走回寂灭峰的啊。”宋晓怀疑的眼神落在顾惊霜的身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人来抓我。”顾惊霜向来遇事不决，一剑破之，面对宋晓他打不得骂不得，只得仓促地转移话题。 “这很重要！” “不重要。” “很重要！” “……你再说我就亲你了。” 宋晓终于闭嘴了，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坐在椅子上，顾惊霜也是被逼得没法了，才下意识这么一说，但是—— “流氓，无耻之徒，明天我就去寂灭峰告发你，让太上长老把你抓了，你赶紧出去！” 老实说，这感觉还不赖，顾惊霜算是尝到了马甲的甜头。 “可惜你的太上长老救不了你，”顾惊霜轻笑一声，贴着宋晓凑近几分，垂眸之间，他压低了嗓音，“宋晓，我想吻你。” 如果作为养大你的太上长老不可以的话，戴上面具的神秘人，可以悄悄当个恶劣的采花贼吗？ 第5章 阁下乖，先吃个果子 “宋晓，我想吻你。” 月光如绸缎般，从顾惊霜鎏金的面具旁淌过，他垂眸之时，落满星光的眼眸更是带着蛊惑，压低了嗓音呢喃着。 “你……”宋晓愣了愣说。 顾惊霜唇角不由得带起笑，正要往前凑近之时，一双娇软的手捏住了他下半张未曾被面具覆盖的脸，甚至还用力拉了拉。 “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肆意妄为吗？”宋晓仰起头看他，“戴着面具不知姓名的神秘人阁下。” 被捏着脸，顾惊霜一身气势也绷不住了，干脆耍无赖说：“我长得好看，实力高强，怎么算你也不亏。” 宋晓吐了吐舌头，道：“你戴着面具，谁知道你有没有说谎，不露出庐山真面目，才没有特权呢。至于你说的实力高强——” “嗯？不对吗？” “在我心里，还是我们剑宗的太上长老厉害些，你比得过一剑真君吗？”宋晓微微抬起下巴，颇为骄傲地说着。 “噗——” 顾惊霜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见少女瞪着眼睛看他，这才摆了摆手：“好好好，没人比得过你的太上长老。” “完全就是敷衍嘛……” 瞧宋晓气呼呼的模样，顾惊霜唇边的笑容更甚，却忽然脸色一凝侧脸看向窗外，道：“陈岚过来了。” 宋晓一惊，撑手在窗边朝外望去，果然瞧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走来，不由得惊呼道：“他居然能下床了？！” 顾惊霜微眯起眼，严肃地说：“因为伤势过重而昏迷，却能这么快下地，看来——” “看来神秘人阁下你不行。” 宋晓摩挲着下巴，同样面色严肃，但下一刻她捂住自己的头，委屈地说：“哎哟，你打我干什么！” “死丫头，你说谁不行呢？”顾惊霜说着慢悠悠地收回手，斜眼看着她。 “你说的实力高强可不就是在骗我吗？当时打人有多狠，现在就有多尴尬，所以你不行你不行你不行——” 宋晓的头上挨了一拳，仗着顾惊霜还未和她生过气，捂着脑袋念经似的说着。 “……你等着，我现在就让他身死道消。” 顾惊霜面色铁青，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得紧，看着窗外逐渐走近的人影就来气，提剑就要出门时却被宋晓一手拉住了。 “诶诶，你等一下——” 宋晓才反应过来似的，松开拉住顾惊霜的手，自己快步来到衣柜前，打开后把所有的衣服都腾了出来，抬手一挥暂时丢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你这是做什么？”顾惊霜有些惊异地问。 宋晓叉着腰回头看他：“神秘人阁下，你喜欢这个衣柜吗？” “素雅，古朴，样式精致，虽只是摆设，也还算不错。”顾惊霜上下看了看，做出了点评。 “这么说就是喜欢咯？”宋晓唇边的笑容灿烂，一手拽住顾惊霜的手臂，趁着他吃惊时，一把将他拖入衣柜里，用力一甩衣柜门，“既然如此，神秘人阁下，那您就进去吧！” 素雅的衣柜中，还留有一股清淡的香味，和少女偶尔走动时带起的一模一样，顾惊霜一直很喜欢，但是…… “宋晓，把门给我打开。” 漆黑的衣柜，只有缝隙里才能透出一丝光，顾惊霜黑着一张脸，抬手瞧着衣柜门，但宋晓却在外面压得死死的。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了陈岚的敲门声。 “怎么，打算和人渣重修旧好，怕我打扰你？” 顾惊霜嗤笑一声，眼底泛着冷意。 “不要闹了阁下，陈岚现在过来肯定另有打算，你这个外人在这里掺和什么？等今晚一过，你就赶紧走，否则还真等着我们太上长老来抓你呀！” 宋晓压低了嗓音焦急地说，怕顾惊霜还不肯就范，眼神瞟到那桌面上的果盘，果断地端起来，打开衣柜也不看一眼，直接塞了进去，再猛地关上门。 “阁下乖，吃个果子，一会儿就放你出来。” 顾惊霜低头看着装有零星几个灵果的果盘撞到胸口的位置，上面一颗宋晓吃剩下的果核还“咕噜”一声，顺着果盘，然后砸在了他白色的靴子上。 顾惊霜：……果然当初就该把陈岚打死算了。 衣柜外，宋晓已经打开了房门，陈岚正撑着墙站在门口，浑身都被雨淋湿了，被包扎好的伤口也浸出了血。 “你来干什么。”宋晓沉下脸问。 “晓晓……我终于能来见你了，”陈岚软下了声音，“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伤到了你，但我不想这样。趁着吴月睡着，我才有时间来找你解释一切。” 陈岚顿了顿，略带期待地看向她：“你，你会高兴吗？” “如果你还在床上躺尸，我应该会更开心。” 宋晓翻了个白眼，娇俏明艳的脸上嘲讽拉满，瞥了眼陈岚身上的伤口，说道：“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我的确犯了错，但是我也是被吴月逼迫的，我——” “怎么，她逼着你和她通奸的？陈岚，我以前是瞎了眼，等明日让这件事彻底做一个了结吧。”宋晓低声笑了笑，带着些许的自嘲，说着正要关门。 陈岚猛地按住门框，焦急地说：“晓晓，过往的一切你都不在意了吗？我们曾经一起历练，一起闯秘境，一起修炼，我们还去过凡人界看河灯，你甚至为我洗手作羹汤。” “咕噜——” 一颗果核突然打破了衣柜门，从洞里滚落在地。 陈岚的脸僵硬了下，正要侧过脸看去，宋晓便抢先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用脚跟把果核踢了回去道：“这灵果品质太好，经常不小心砸坏我的东西。” “是，是吗？”陈岚愣了下，但还是把话题拉了回来，“晓晓，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是今天好不容易就要修成正果了，只要道侣仪式完成，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砰——” 一颗果核从衣柜门的上方破洞而出，直直地砸在陈岚的头上。 隔着衣柜门，宋晓都好像能感受到身后来自顾惊霜过分浓烈的怨念，她忍不住地掩嘴轻笑，连带着因为陈岚而心中生起的不悦都减少了几分。 “差不多行了，别和我打感情牌，陈岚。”宋晓双手抱臂，微抬起下巴，“这事情明日必须有个了结，你的解释还是拿去给太上长老听吧。” 说罢，宋晓挥了挥手把陈岚推了出来，但这一举动好似彻底激怒了陈岚，他整个人剧烈颤抖着，穷途末路般嘶吼道—— “你不在乎我没关系，如果出事的是段锦行呢？” 雨夜里，陈岚被淋湿的长发垂落的脸侧，他扭曲地笑着，仿佛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 “你不是把他当成亲哥哥吗？宋晓，如果我死了，他也绝对活不了！” 第6章 我和太上长老是清白的 “陈岚，你是在威胁我吗？” 宋晓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扣紧门扉的指尖泛着白，一字一顿地说道。 “原先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历练的安全罢了，”陈岚低低地笑起来，“却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一天，宋晓，你敢拿他冒险吗？” 段锦行不仅仅是剑宗的二师兄，对于宋晓而言，他更像是一个亲哥哥。此时，段锦行应该正在剑宗的附属宗门执行任务。 面对宋晓的沉默，陈岚更是得意地扬起嘴角，道：“我今天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如今却能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什么意思？” “一年前，宗主派遣宗门任务时就是我和段锦行一起去的，我有幸误入鬼修的洞府，得到了一门诅咒秘法。” 陈岚说着顿了顿，抬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样东西，光芒一闪而过，再次出现的是一个宫灯样式的，小巧精致的灯盏，八角微翘，玉石质地莹润，最特别是其中的一角上系着一个平安符。 灯盏内，一缕灯火将息未息。 “二师兄的命灯！” 宋晓心下一紧，那个平安符是她花了一年时间去佛修圣地求来的，亲手挂上去。 她伸手就要去抢，陈岚却后退一步死死握住，道：“我就知道你这女人绝情得很，来之前就去把段锦行的命灯偷了出来。” “陈岚你有病吗！这件事和我二师兄有何关系！” “那顾惊霜是不是也有病！”陈岚却破口大骂，眼白部分布满血丝，“这整件事和他有屁的关系，需要他来主持公道？不就是他妈和你有奸情吗！” “宋晓，你别装得纯情，说是不让我碰，天晓得你是怎么勾搭上那个顾惊霜的，还什么太上长老？” “我和太上长老只是第一次见面罢了。”宋晓拧着眉说。 身后，衣柜门轻轻被扣响，宋晓隐约能感受到男人过分担忧的心情，她只是后退几步按在上面。 “我能解决。” 说罢，宋晓看向面容扭曲的陈岚，顿了顿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偷命灯不是件小事，明日事了，哪怕是宗主都不会放过你。” 命灯不仅仅只是代表弟子的身体状况，更是融入了一缕神魂和精血作为最后的依傍，若是命灯摧毁，对本人影响甚大。 “我当然知道！若不是宗主和吴月那贱人合谋害我，我至于如此吗！” 陈岚反手摸出一把匕首，在握住命灯的手腕上狠狠一划，鲜血直接汩汩涌出，吃痛之下不由得松开了手。 宋晓眼疾手快地接住后，却发现命灯中的灯火更加微弱了，好似风一吹就能熄灭，再看陈岚时，他手腕上刚割出的伤口却在迅速愈合。 “那个诅咒被我下在了段锦行的身上，所有我受的伤都会转嫁给他，最后用他的生命力弥补我。” 陈岚笑得恶劣：“宋晓，今日你捅在我身上的剑，可能就是杀害段锦行的一部分。” 宋晓顿了顿，冷声道：“……我知道了，明日我会保下你。” “还有，”陈岚忽然打断，视线在宋晓身上逡巡着，“你已经筑基后期了吧，宋晓，我要你和我结成道侣。” 陈岚顿了顿，邪气地笑道：“也不对，现在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我要你当我采阴补阳的双修对象，否则你的二师兄是什么下场，我也不敢保证。” “可以。”宋晓将段锦行的命灯护好，抬手指向门外，“现在，滚。” 仿佛看着掌心间的玩物，陈岚感觉整个身体都舒畅起来，大笑着转身，雨噼里啪啦地拍击着地面，都挡不住他过分放肆的嘲笑。 房内，宋晓才刚打开衣柜门，却被顾惊霜一手拉了进去，她的头被迫按在男人的胸膛下，隔着胸腔的是剧烈跳动的心脏。 “宋晓，你疯了吗？！” “没有，”宋晓说着，抿唇时唇瓣颤抖着，她的指尖扣住顾惊霜的衣角，“可以让我靠一下吗，阁下。” “一下就好……” 密密麻麻的疼泛上心口，顾惊霜苍白的指尖勾过她的发间，正要说话时，宋晓却猛地松开了手。 “那个杀千刀的混蛋，还真以为我会就范吗？”脆弱和疲惫好似一闪而过般，宋晓满血复活地叉着腰，气急败坏地说着。 她一手把顾惊霜拉出来，再捧着命灯来到他的面前，腆着笑脸道：“阁下阁下，您帮忙看看这命灯吧。” 心口涌上的气息戛然而止，顾惊霜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视线瞟了眼。 “的确是诅咒，我对鬼修一道并不精通——” “好的我知道了。”宋晓不意外迅速说着，从一旁拿起两把伞，将其中一把丢给他，“既然如此，我便先去寂灭峰一趟，阁下也快些离开吧。” 少女抬手将命灯收进储物袋，撑开油纸伞披着夜色和雨，跑了出去。 “……不过只是个小诅咒。” 顾惊霜把最后半句话说完，早已看不到宋晓的背影了，虽然知道她这是心慌则乱，但是—— 顾惊霜：好气啊，我就不值得你停留再多一两秒吗？！ 抬眼时已经能看见了天际线泛着鱼肚白了，距离寂灭峰也还有些距离，宋晓心中着急只能绕开建筑，从一旁的树林里穿过。 橙黄的光在枝叶间跳动，一道略微刺眼的白光穿插其间，宋晓一惊，快速后退，一把飞剑刺入身旁的树干里。 “是谁！” 吴月提剑从树林中走出，紧接着大批穿着夜行服的人也跟着出来，呈包围的架势层层围住宋晓。 “你果然还要去寂灭峰，不枉费我等了你整整一晚。你和太上长老，果然有点问题。” “都说了，我和太上长老是清白的啊……你们怎么都不信呢？”看着吴月信誓旦旦的模样，宋晓麻木地说道。 吴月反问：“既然如此，那他没事下什么寂灭峰！” 宋晓已经不想再解释她和太上长老只是第一次见面，这么简单而又纯洁的关系了。 她顿了顿，也不太愿意和吴月在此刻浪费时间，便转移话题道；“你和宗主不是已经决定把一切错都推给陈岚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我爹？我可劝不动他，不过我不会放弃阿岚的。与其让你再去告状，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杀了，太上长老还能为了一个死人和剑宗闹翻不成？” 吴月说着抬手招了招自己的手下，包围圈再次收紧——显然，这件事不能善了了。 宋晓有些无语，只能反手间取出自己的灵剑，冷声道：“让开，有这时间你不如先看透陈岚的真面目。” 吴月抬手道：“给我上！” 剑光闪烁之间，宋晓剑身撑地，猛地翻身飞起，躲开袭击而来的攻击。 她脚尖轻点在来人的肩膀上，翻身之间剑刃划断了他的脖颈，侧身闪过攻击时宋晓微拧起眉，后脚蹬在树干上，抬手之间灵力凝剑，化作剑雨朝袭击者攻去。 眼见着制不住区区一个宋晓，吴月心急地从储物袋中掏出阵盘。 “缚灵阵，锁！” 体内涌动的灵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宋晓正要朝吴月攻去，却不料其余袭击者结阵而来。 兵刃相接，剑尖直指心脏。 宋晓的身形一僵——糟了，躲避不了了！ 第7章 别乱叫小师妹的专属称呼 寒光微闪，血液飞射而出，温热的液体溅落在宋晓的脸颊上。 下一刻，提剑而来的袭击者直接头颈分离，还瞪大了眼的脑袋甚至飞了出去，“咕噜”一声滚落在地。 宋晓的呼吸一滞，瞳孔骤然缩小，鲜血的味道在鼻尖蔓延，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情势急转直下，吴月手中的阵盘因为无法承受过重的灵力威压，继而寸寸崩毁，她惊恐地后退一步。 “他们，他们怎么回来了？！” 吴月控制不住恐惧，尖叫出声。 衣袍翻飞之间，破开气流的啸叫，宋晓还尚未回过神时，一双沉稳的大手按在她的细腰上，身后是安心的热源。 “小师妹，我们回来咯。” 脚尖点在剑身，宋晓下意识抬头看去，抬眼便撞入了男子含笑的眼睛里，他一身青衣如劲竹般挺立，笑容灿烂到好似阳光。 宋晓微愣，但谢言冲着她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惊喜地说：“小言哥！” “嗯，小师妹乖，这里我来解决就好了哦。”谢言抱着软乎乎的小师妹，心都要化了，宠溺地说道。 “谢言，把你手给我撒开——” 地面上，脸色惨白的男人黑着一张脸，一边把长剑从袭击者的身上拔出，一边冷着眼看向这边。 “干嘛啊老段，我都好久没见过小师妹了，你怎么跟个鸡妈妈一样。” “二师兄！”宋晓循声望去，却正好瞧见段锦行身受重伤的模样，“二师兄，陈岚他——” “安心，我们着急回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段锦行用力地咳嗽两声，擦去唇边的血。 “可是二师兄你……”正说着，宋晓的头上落上一只大手温柔地揉了揉。 “老段的事情我们来解决，你还是好好想想事后怎么解释，小师妹你瞒着我们和陈岚举办道侣仪式的事情吧。” 谢言笑着道，但斜睨过去的视线却意味不明，说罢他操控御剑落在地上，将宋晓安稳地送到段锦行的身边。 宋晓自知理亏，讪讪地不敢说话。 “老段，你把小师妹照顾好。”谢言说着，长剑飞至手中，侧眼朝吴月处看去，“我先把这女人解决一下。” 吴月本想趁着三人说话之际，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招呼着残余的手下正要离开时，却被谢言挡住了去路。 “谢，谢言，你想干什么……” 吴月下意识往后退去，颤抖着说。 “你这样也让我很难做啊。”谢言抬眼看她，屈指一弹剑身，反射出凛冽的寒光，“吴月，身为宗主的女儿，你这样的行径实在可耻。” 吴月恐惧地后退，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虽然身为宗主之女，但谢言却是亲传弟子，并不受管制。 剑宗的结构在整个修真界算得上是独树一帜，宗主是由血缘关系或师承关系继承，负责处理日常事务，修为并不是主要目的。真正维持剑宗顶端战力的是太上长老顾惊霜，以及闭关修炼的各大长老。 至于外门、内门及亲传弟子，修真界一言以蔽之——弟子内外三重境，外门凡境下下等，内门地境宗主位，亲传天境长老尊。 段锦行、宋晓和陈岚目前不过内门弟子罢了，因此哪怕是剑宗首席也要受宗主管制。 但亲传弟子却是两回事，数量更是稀少，所谓“亲传天境长老尊”，虽说是弟子，其修为有些甚至超过宗主，俗称长老预备役。 他们是剑宗下一代的守护者，甚至连宗主，也不过是和其平起平坐。 吴月身为宗主之女，在外门作威作福，呼风唤雨也就罢了，面对亲传弟子谢言，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吴月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小，小言哥，之前我们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喂喂，别和我套近乎啊，”谢言不满地拧起眉，“这是小师妹的专属称呼，你别张着嘴瞎叫唤。” 谢言的排斥和厌烦写满了整张俊朗的面孔，吴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凭什么宋晓就能得到优待，她吴月就活该被厌恶！ 谢言也不想再多费口舌，手腕翻转之间，左手掐诀，却听吴月忽然出声。 “凭什么……”她呢喃着，猛地抬起头愤怒地对谢言吼道。 “是我先在剑宗生活，也是我先认识你们，她宋晓就是一个从凡人界来的贱种，没爹没娘的灾星，凭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护着她！” 吴月不顾形象地吼出，大口地喘着气，抬眼看着谢言的眼神，都带着愤愤不平的怨念。 “闭嘴！” 谢言提高了声量，这种恶毒的语言怎么能用到他的小师妹身上去！ 危机感让吴月整个脊椎都发凉了，但她还是大声道：“难道不是吗？克死了她爹娘，不对吗！” 下一刻，谢言的剑柄已经打在了吴月的脖颈上，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软软地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剩下的袭击者作鸟兽散开，谢言微眯起眼，伸手时灵力凝剑，抬手一震，便碎成一块块长了眼睛似的穿透了他们的心脏。 彻底寂静，空中只剩下血液的味道蔓延，谢言站在尸首之间，面容冷漠。 “她，她这么恨我吗？” 被迫围观了全程的宋晓，被吴月近似疯魔般的质问震慑了，那种饱含着怨念和仇恨的话语…… “与你无关，晓晓。”段锦行喟叹一声，按住宋晓的肩膀。 “是啊是啊，”谢言脸色一变，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好啦，小师妹别哭丧着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段锦行颔首赞同：“对，这里血腥味太重，我们先走吧。” “可是，吴月说的——”宋晓却顿了顿，她尚且记得幼年时候的事，但是和吴月之间的交际，却根本不记得了。 谢言却打断了她的疑惑，伸手推着宋晓的双肩，挡住她回头的视线，轻声哄着：“哎呀，别管她了，我们去找宗主算账去，走吧走吧。” “啊？那好吧……” 片刻后，吴月才从昏迷中醒转，却再一次听到了她恨之入骨的名字，身着玄色衣袍的高大男子，直接缩地成寸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宋晓！” 顾惊霜焦急地喊着，可地上只剩下少女的半截衣角，哪里看得见身影。 满地的狼藉，血迹和遗落的剑刃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单是看这混乱的场景，便只觉得心中一阵慌乱。 顾惊霜念着宋晓要来寂灭峰找他，急匆匆地披上太上长老的马甲，却迟迟等不到宋晓…… “太，太上长老？”吴月倒吸一口凉气，勉强地爬起来，却惊动了那人。 顾惊霜这时才注意到了吴月。 “宋晓人呢？” 巨大的威压让吴月止不住地颤抖，她咽了咽口水才僵硬地回答：“被，被人，带走了……” “谁？” 顾惊霜拧起眉，言辞之间的急躁更甚，过分冷淡的眉眼也染上了戾气。 “段，段锦行和谢言……” 赶来英雄救美的顾惊霜：所以，换个马甲的功夫就被人截胡了？ 第8章 太上长老，你不对劲 剑宗主殿内，吴靖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自打昨晚和吴月说了要将全部罪责推给陈岚后，她就和疯了一般又哭又闹，最后不欢而散，甚至还直接摔门而去，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宋晓的靠山又回来了，顾惊霜哪里是他们惹得起的，之前那些个亲传弟子都还是吴靖想尽办法才支开的，勉强还能对付，但是…… 念及此处，吴靖只能咬牙切齿道：“她怎么就偏偏看上陈岚那个孬种了，还这么死心塌地，哪怕陈岚都要和宋晓结亲了都不肯放手！” 正说着，吴靖的脚步一顿，他下意识朝大殿外看去，此刻殿外阳光正过分明媚的照耀着，而此时已经到了午时。 门口的空间仿佛被天外来剑划破似的，赫然破开一个漆黑的大洞，身形颀长的男人从其中走出，阳光都弥散不了他眉眼之间的冰冷和漠然，带着森严的杀意。 昨日顾惊霜便说了，今日午时之刻他必须要得到吴靖的解释。不出意外，顾惊霜来得太准时了，准时到吴靖根本不敢怀疑宋晓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太，太上长老，您来了啊……”吴靖腆着张讨好的脸上前道。 而顾惊霜只是瞥了他一眼，转身提着吴月的衣领摔在吴靖的面前，抬脚来到主殿的尊位上坐下，一手撑着脸，垂眸看着殿下的父女二人。 “截杀同门，你自己看看你女儿做的好事。” 泛着冷意的声音，让吴靖不免打了个寒战，他蹲下身确认吴月只是晕过去后，这时才连忙行礼解释：“这，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顾惊霜并未回话，只是视线上移，殿外段锦行带着宋晓匆匆赶到，身旁还跟着提前回来的亲传弟子谢言。 “陈岚呢？” 顾惊霜拧起眉，屈指扣了扣把手。 “还未到，我这就让内门弟子去找他。”吴靖抹了把汗答道。 瞧见宗主那副模样，段锦行只是微微蹙眉，视线落在了主殿尊位上坐着的顾惊霜身上。 “那个是太上长老，传言中的一剑真君，他昨日从寂灭峰上下来替我主持公道来着。”一旁，宋晓勾了勾段锦行的衣角，附耳小声地说道。 “好，知道了。” 段锦行颔首答道，和谢言一起向顾惊霜行礼。 顾惊霜掀起眼皮，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宋晓的身上。 少女终于换下了碍眼的嫁衣，低头行礼时更显得乖巧温驯，和平日里机灵古怪的模样大相径庭。 但是顾惊霜不爽，非常不爽。 “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这点礼教还需本座教你吗？” 段锦行行礼的手一僵，面对太上长老他也不敢放肆地抬头打量，只能暗地里揣度其用意——难道，这是在对小师妹不满？ “回禀太上长老，小师妹她自小和我相识，情同兄妹，言行间偶有放肆，请太上长老海涵。” 顾惊霜顿了顿，斜睨着他：“本座在说你，离宋晓远一些，莫要凭空污了女子的清白。” 段锦行猛地抬起头，尊位上顾惊霜的面容依旧冷淡，面无表情的脸上透露着不近人情的傲慢，似孤高的寒峰。 就连那双眼，都像凝着风雪般。 说罢，顾惊霜看向宋晓，道：“昨日你也受了伤，上这边坐会儿吧。” 宋晓弯了弯眉眼，笑着拒绝：“经过一晚的休憩，已然无碍，我和师兄他们一起即可，多谢太上长老。” 被迫一直行着礼，根本无法动弹的谢言抬头对宋晓眨眨眼，闭口型说道：小师妹好仗义。 宋晓自然是看到了，她同样笑着眨了眨眼，倒是显得默契十足。 看了个一清二楚的顾惊霜：…… “起来。”他抿着唇，冷声道。 几人这折腾了好一会儿，却迟迟看不见陈岚的身影，不过片刻后，一个内门弟子匆匆赶来报信。 “大，大师兄他，他不见了！” “怕不是畏罪潜逃了。”谢言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这种也不需要再定夺了吧，陈岚和吴月通奸，陷害小师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件事小女也是受害人，都是陈岚欺骗于她啊。”吴靖连忙说道。 “那截杀小师妹的事呢？” “陈岚既然能做这种事，威胁利用小女的权势，再去做截杀之事也说得通吧？” “宗主的意思是，吴月无辜？” 尊位上，顾惊霜颇为烦躁地看着殿下谢言和吴靖互呛，屈指一敲把手。 “噤声。” 巨大的灵力威压混杂着剑意，压迫着五脏六腑，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停下了。 “宗主，带人去追。”说着，顾惊霜看向吴月，“至于此女，暂由宋晓处置，可有异议？” “太上长老，这——” 吴靖自然不愿，正要开口之时，顾惊霜抬眼看他，唇齿微动：“驳回。” “若宗主不愿由宋晓处置，接本座一剑，此事不再重提。”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可吴靖却只能忍气吞声，弯腰行礼：“多谢太上长老……” 顾惊霜站起身，衣角被风带起，他朝门外殿外走去，但相对于来时的缩地成寸，此刻倒显得太慢了些。 “请太上长老留步——” 身后，宋晓的声音传来。 顾惊霜的脚步一停，他的舌尖抵住下颚，强压下唇角的笑意，声音冷硬地道：“什么事？” “晚辈想申请去陈岚住处搜查。” “……”顾惊霜抿起唇，“可以，本座和你同去，不过——” 顾惊霜顿了顿，侧过头看向宋晓身后那两人，道：“他们便不必了，去寻陈岚吧。” 吴靖此时恰好道：“陈岚若是提前跑了，现下可能已经出了剑宗的地界，若是追的话……” “去追。”顾惊霜说着眼神泛冷，“兹事重大，立刻派遣弟子。” 吴靖自诩也算是理解了顾惊霜的意思，对谢言拱手道：“陈岚作为剑宗首席，昨日剑宗大婚已然吸引了修真界的视线，此等丑闻剑宗必须严肃处理，还得麻烦亲传弟子带着内门弟子迅速寻回了。” 顾惊霜这才收回眼神，转身离去。 “宋晓，跟上。” “好，好的！” 被迫留在原地的段锦行和谢言：…… “老段，半个月前，我们好像也是这样离开剑宗的吧？”谢言紧紧地凝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嗯，宗主说附属宗门有魔物出现需要出紧急任务。” 谢言稍顿，道：“然后，小师妹就和陈岚要结亲了。” 所以，太上长老这是？ 段锦行：“……他不对劲。” 谢言：“……老禽兽。” 第9章 太上长老是个正经人 在宋晓和顾惊霜来到陈岚的洞府时，洞府外堪称一片狼藉，灵植被毁坏得一干二净，就连洞府的大门都被彻底崩毁了。 “这，这已经不是畏罪潜逃的架势了吧……” 宋晓压抑不住地惊呼着，小跑上前来到废墟里，撩起衣摆蹲下身查看着，不免惊异道：“太上长老，您快来看，这似乎是被人用气势强行破坏的。” “小心些，”顾惊霜拧着眉跟在她身后，环视着周围，“应该是了，这里的天地灵力被大范围的使用过，陈岚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陈岚现在只是金丹期而已，况且他手握着下在二师兄身上的诅咒作为筹码，没有必要逃跑的。”宋晓摩挲着下巴，偏过头看向顾惊霜。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七大境界里，太上长老，您认为造成这样的情势需要怎样的修为？” “分神以上。” “宗主、小言哥他们一众亲传弟子都是分神境界，但是——”宋晓正琢磨着，忽然面容一僵，“该死，不会是他吧！” “谁？”顾惊霜侧目看去。 “没，没什么……太上长老，要不我们先走吧，陈岚大约是被什么人揍了一顿后，就给带走了，不必挂怀。” 宋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由下至上地仰视着顾惊霜的面孔，他垂眸看着少女，她笑容明媚，带着丝丝的讨好和娇气。 很乖，也很软，所以…… “不行。” 顾惊霜冷漠地拒绝了，他抬脚走进陈岚早已破破烂烂的洞府里，宋晓苦笑一声，只得乖巧地跟了上去。 “太上长老，此地残破，怕硌着您的脚。” “修行之人，无碍。” “太上长老，您看着地方也没有特别之处，就别耽搁您修行了。” “大乘期，寿元极长。” 宋晓一噎，唇边嗫嚅片刻，小声地呢喃道：“是啊是啊，您大乘期，没人能跟您比命长。” “……宋晓，本座能听到。”顾惊霜脚步一顿，瞥了她一眼。 对上顾惊霜那阴恻恻的眼神，宋晓这才想起来之前好像已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了，她摸了摸鼻子，讨饶地软糯了声音：“太上长老您大人有大量，晚辈下次一定不乱说。” “打陈岚的是谁？”顾惊霜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啊？太上长老您说什么呢，晚辈怎么会知道。” 宋晓正开口说着，走在前方的人猛地转过身逼近，她下意识往后退几步，却恰好抵住了身后的建筑残体，根本无路可退。 “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为何要维护那人。”顾惊霜嗓音喑哑地说着，天晓得他因为宋晓这副总是被他人牵扯心神的模样，生过多少气了。 昨夜便因为段锦行而答应陈岚的要求，今日主殿上更和谢言那般的默契，每一次都是，她的身边总是有太多的人了，而她心里也有太多的人了，唯独没有的——只是他而已。 有些相似的姿势，顾惊霜的身形映在宋晓的眼眸中，她愣了愣，忽然道：“太上长老，您真的和神秘人阁下好像啊……” “宋晓，本座是在问——”顾惊霜的话戛然而止，“你刚刚说的神秘人阁下是什么意思？” “就是之前给您说和您很像的，我的奸夫啊。”宋晓说着顿住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夜里他偶然听到了我和陈岚的对话，知道了陈岚威胁我的事情，可能就来报复了吧。” 莫名其妙吃了自己马甲的醋，这让顾惊霜满腔的怒火被扑灭得太过突然，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见顾惊霜没回话，宋晓连忙行礼道歉：“太上长老，那人虽然神秘，并且打伤了我剑宗首席，但毕竟心是好的，现下可能已经离开了剑宗，望您宽宏大量。” “之前，你请求本座抓他的。”顾惊霜抬手掩住唇边的笑意说道。 “他虽然是外来人，对于剑宗终究是个威胁，但是阁下确实帮过我，于情于理我也该为他求一次情。”宋晓抿唇笑道，说得倒是格外坦荡。 顾惊霜轻声咳了咳，道：“剑宗之内，有本座在不会出事，既然你求情，那就暂且放他一马。” “多谢太上长老！”宋晓欣喜道。 “不过此事不是他所为。” 宋晓侧目：“您怎么知道？” 顾惊霜斜睨她，一挥袖，道：“剑宗之内，本座无所不知。” “……”宋晓不信，但宋晓不说。 “不过看起来也不像他做的，阁下似乎很会用剑，初次打伤陈岚的时候那驾轻熟重的模样，不像是如此一力破之的莽夫。”宋晓仔细观察片刻后说道。 但很快，她的视线被一旁的石桌残片吸引，小跑过去捧起来后，说：“太上长老，您快来看，这上面似乎留有不一样的气息。” 正说着，下一刻宋晓手中的残片便被拿走了，再抬头时只见顾惊霜面色冷硬：“这上面附着的是魔气。” “魔气？！”宋晓惊呼一声，“可是，魔修不是百年未曾出世了吗？” “百年前正魔两道曾发生剧烈的摩擦，最后大战之下魔修败退，自此之后有规模组织的魔修踪迹全无，只余下了些许的散修还在修真界兴风作浪。” 宋晓说着，不可思议地看去：“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看到魔气。” 顾惊霜微眯起眼思忖片刻，突然说道：“陈岚之事并不简单，近日你先搬去本座的寂灭峰。” “能，能不去吗……” 宋晓瘪了瘪嘴，这种感觉就像是要去家长的监视之下一般，实在是难以让人兴奋起来。 段锦行顿了顿，忽然道：“你之前说陈岚用何事威胁你了，你来探查陈岚的洞府，也是为了这事吧，说与本座听一听？” 变故太多，宋晓猛然回过神来，差点忘了可以直接问问顾惊霜。 她便连忙腆着笑脸，从储物袋里取出命灯，乖巧地问道：“太上长老可有法子解决，这命灯上被种下的鬼修诅咒？” “不过是小诅咒罢了，即便是你掌握方法也可解开。”顾惊霜说得轻巧，但话锋一转，“不过剑宗的藏书阁内并无相关书籍，你也学不来。” 希望落空，宋晓也只能道：“那太上长老可愿出手相助？” 顾惊霜没搭理她，抬脚朝洞府外走去，道：“这区区诅咒，不值得本座出手。” 宋晓赶紧跟了上去，绕到顾惊霜的身侧，焦急道：“那太上长老可愿指导一二，绝不占用您太多时间。” “不愿。” 说罢，顾惊霜指尖摩挲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说来，本座的寂灭峰上倒是有些许杂书，鬼修的秘法应该也曾收藏一二。” 宋晓：您真的没有在骗我去寂灭峰吗？ 宋晓不由得偏头看他，顾惊霜依旧清冷、淡漠、孤高，正经得仿佛一块只会散发冷气的冰块，除了会说话，偶尔还说得比较多之外…… “好吧，太上长老是正经人，晚辈今晚就收拾物品。” 第10章 悬崖之下 段锦行因为伤势原因，现在已经回去休息了，剑宗的主殿内只剩下了谢言、吴靖和尚且处于昏迷状态的吴月。 “那陈岚的事情，就拜托谢言你带着内门弟子去追一下了。” 吴靖拱手说道，但谢言却拧着眉拒绝：“仙灵门的事情结束后，仇君他们还在外面尚未赶回来，直接用传音符安排他们去就可以了。” “这件事情是太上长老安排的——”吴靖苦笑一声说道。 “等等，宗主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安心出去吗？”谢言不由得嗤笑道，侧目看向吴靖，“半个月前你说仙灵门出事了，附近还出现了魔气的踪迹，我们亲传弟子才会全部出任务，但其实也只是为了把我们支开吧。” 半个月之前，吴靖突然召集了所有的亲传弟子，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是单单一个亲传弟子都是分神境界的修为，下一代的守护神长老预备役，一次性全部召集在一起的情况还是非常少的。 谢言和其他四个亲传弟子赶到主殿后，才听吴靖说是剑宗的附属宗门仙灵门出事了——在宗门附近已经出现了多起妖魔伤人的事件，仙灵门尝试派遣弟子去处理，但是所有出任务的弟子全部失联，唯独命灯完好无损。 整个仙灵门都对此束手无策，因此才求助到了剑宗的头上来。 话说到这里，吴靖也才从诸多变故中反应过来，问道：“说起来，仙灵门现如今如何？” “失联的弟子尚未找到，处理了四周妖魔的痕迹之后，发现只是普通的妖魔伤人事件罢了，”说着谢言顿了顿，“因为老段的身体问题，我和他就先回来了，仇君他们处理完后续，现在应该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将情况说明之后，谢言有些烦躁地按了按自己的头，说道：“我会传音让他们顺路去寻找陈岚，在事情结束之前我不会离开剑宗，免得再生事端，老段那边也离不开人。” 说罢，谢言摆了摆手，不待吴靖反应便直接离开了。 吴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脸色十分地难看，而此时他的余光里正好看见吴月的指尖颤抖了下，他连忙蹲下身把吴月扶起来。 “小月，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没，没有……”吴月声音颤抖着说道，她用力地抓住吴靖的衣袖，紧紧地攥在手心，“爹，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吴靖沉默了片刻，看见吴月狼狈而凄惨的模样，心底还是软的不行，道：“宋晓背后的人是太上长老，就连五大亲传都对她——” “可是凭什么！” 吴月打断道，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她质问道：“太上长老就算了，为什么五大亲传都只喜欢她！分明，分明最开始他们喜欢的是我，是我啊！” 面对吴月的控诉，吴靖只能叹气道：“的确是这样的，但你错了啊，小月。宋晓的天赋确实太好了，不仅是单火灵根，对于剑道更是悟性非凡，你的嫉妒表现得太明显了。” “那又如何？她本来就是一介凡人。”吴月不屑地冷嘲热讽，“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却装得那么单纯，看着就让人恶心。我不就是想要废掉她的灵根吗，有什么错！” “你错在太着急，还被他们发现了，宋晓虽然对你没什么记忆，但他们可记住了。”吴靖声音发冷，他抿起唇看向吴月，严肃地说道，“而且，太上长老那边的意思是让你任由宋晓处置。” “什么？！”吴月提高了声量，刺耳而尖锐地嚷嚷，“他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向那贱人屈服！” 吴靖不免有些头疼，打断道：“行了行了，有太上长老在，你别说对宋晓下手了，现在怕的就是他对你出手。” 一想到那个面容冷漠而高傲的男人，哪怕一个眼神都足够让吴月整个人都软了腿，她下意识抖了抖，道：“那那那，那我该怎么办？” “剑宗内已经没有能桎梏她的了，”吴靖顿了顿，思忖了片刻后，“说起来，前段时间我和药谷谷主碰面，他似乎有联姻的意思。” “对象是药谷大弟子，下一任药谷的继承人——苏景和。” 此刻寂灭峰藏书阁上，宋晓正坐在石桌前头疼地翻阅着典籍，她面前的所有书简已经快要堆成一座小山了，层层叠叠摇摇欲坠。 “《鬼修通史》，《阴鬼实录》，《天鬼阴咒诀》……这里实在是太多了，根本翻不过来啊。”宋晓泄气地趴在桌子上，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而此时藏书阁的门却被敲响了，她抬眼看去，正是吴月站在门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是太上长老准许我上来的，”吴月小声地回答，苍白的脸上满是歉意，她猛地鞠躬，“对，对不起！和陈岚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宋晓愣住了，她想过很多情况，唯独这一种…… “陈岚在和你相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但他向我示好，我也很喜欢他，因此就答应了。但是，但是我第二天才知道你们马上就要结为道侣了，我以为你才是那个插足者。” 说着吴月顿了顿，苦笑道：“所以，所以才会那样对你，爹爹已经把一切的真相告诉我了，我真的很抱歉。” “宋晓，你可以原谅我吗？我愿意做任何事！”吴月大声地说着，眼泪砸在地上，看上去可怜极了。 “……如果不是小言哥他们及时回来，我现在已经死了，吴月，我不可能原谅你的。” 宋晓冷漠地说道，她虽然善良，但也不是性子软的。 “是，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吴月说着，抬起头看向宋晓，“那你想如何处置我呢，宋晓？” 吴月的眼神楚楚可怜，泛红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她，宋晓微微拧起眉，别过脸道：“去邢堂领罚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好，好的。”吴月讪讪地后退几步，正要走出门时，她却偏过头对宋晓道，“我是直接被太上长老送过来的，并不知道下寂灭峰的路，你可以带路吗，宋晓？” 宋晓抬眼看去，吴月笑得凄楚，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她便站起身放好书简，朝藏书阁外走去。 “可以。” 寂灭峰的山体格外崎岖，随处可见的都是断崖峭壁，往下探头时都只能看见萦绕着山体的浮云，和深不见底的悬崖。 两人沿着悬崖边的小路走着，微风撩起宋晓的发丝，她伸手整理碎发之时，只见余光中一道寒光闪烁，她没有丝毫的意外，顺手摸出自己的长剑挡住吴月的攻击。 “我就知道，你一定没安好心。” 吴月轻笑一声，提剑向宋晓攻去，她本身就只有练气期修为，哪里是宋晓的对手，只是几个来回后，握剑的虎口便被震得生疼。 但吴月丝毫不在意，只是另一只手握住匕首，趁宋晓不觉刺去。 宋晓微急，手下力道加重，一把将吴月手中的匕首打飞。 匕首划过一道弧线，吴月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去，顺着力道脚步不停地后退，她下意识伸出了手，猛地睁大眼：“救我——” “吴月！” 宋晓在吃惊之后立刻伸手去拉，可吴月的指尖却只和她的手心擦过。 女人如折翼的蝴蝶般不断向下坠落着，她死死地凝视着宋晓，烈焰般的红唇缓缓勾起，而悬崖之上，凛冽的劲风几乎要割伤了宋晓的脸。 宋晓的手指扣紧悬崖的边沿，朝下看时却只有根本看不见的深渊。 “她，她掉下去了……” 第11章 简直是禽兽不如啊! “太上长老，我女儿她的命灯熄灭了！” 寂灭峰上，顾惊霜正坐在石桌前饮茶，月色清凉冷淡，他侧过眉眼之时，眸色也更是冷漠。 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是衣襟凌乱，神情慌张的吴靖。 吴靖从怀中摸出一盏如玉石般莹润，八角宫灯样式的命灯，里面代表生命的火焰已经熄灭了，而上面赫然写着吴月的名字。 他不由得上前一步，提高了声音问道：“太上长老，您说让小女任由宋晓处置，我也如约把她送来了寂灭峰，可现在为什么她的命灯熄灭了？” 顾惊霜喟叹一声，抿唇喝了一口茶，这才回答：“她掉下了悬崖，既然命灯已熄，那就证明她已身亡，宗主若是有心，现在在寂灭峰下还能为她收殓尸骨。” “这……”吴靖闻言，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太上长老！” “她也曾截杀宋晓，如今偷袭失败而后掉落悬崖，也算是咎由自取。”顾惊霜说着，冷淡的视线落在吴靖身上，“还有异议吗？” 吴靖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只能低下头几乎要埋进胸膛之中，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我，我知道了……” 说着吴靖顿了顿，苦笑一声：“既然如此，之前的事情还请太上长老大人有大量，小女已经身亡，就不要再追究了。” “可。”顾惊霜微微颔首，并不在意地道。 说罢，似是控制不住自己，吴靖匆匆转过身，把吴月的命灯死死地捏在手中，背过身时唇角却不自主地扬起一个微笑。 “身亡……” 顾惊霜呢喃一声，他抬眼看向吴靖的背景，视线透过升腾萦绕的热气。他刚放下手中的茶盏，却耳尖微动，在不远处传来了挥舞长剑时的破空声。 ——那里是给宋晓暂时安排的住处。 顾惊霜微眯起眼，有些担忧地站起身朝声音来处走去。 密林之中，宋晓手执长剑练习着剑法，她大口地喘着气，俏丽明艳的眉眼之间神情复杂，寒芒映照之时，少女的身形轻盈而敏捷。 “这是剑宗的基础剑法。”顾惊霜从树干后走出，开口道。 宋晓的手一顿，转头看去：“太上长老，是晚辈打扰到您了吗？” “并无。不过基础剑法是剑宗每一个弟子必须掌握的入门剑诀，宋晓，你的剑法却乱了。”顾惊霜伸手点了点宋晓握剑的手，“握剑的手甚至在颤抖，这就是剑宗的天才吗？” 宋晓下意识握紧了剑柄，对顾惊霜行礼道：“抱歉，太上长老，我实在有些……” “心乱，剑也就乱了。” 顾惊霜说着，抬脚来到宋晓的面前，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将其举高，一边道：“本座承诺过，陈岚和吴月的事情本座会全权解决，宗主已经回去了。” “可是，吴月确实是死了。”宋晓微微提高了音量，“我从没想过，我会杀了她……” “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顾惊霜垂眸看向她，舌尖抵住上颚，声音喑哑地说着，他手腕用力，接过宋晓手中的长剑，“你先在旁边站着，本座为你演示一遍。” 被过分强硬的气势转移话题，宋晓还有些愣，顺着顾惊霜的话乖顺地在一旁站住，专注地看向密林之中的男人。 顾惊霜蹙起眉，抬起长剑反转过剑身，他屈指一弹，只听剑身微鸣，他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却还是利落地挽了个剑花。 一招一式，只是简单的挑刺砍，全部都是剑宗的基础剑法，但由顾惊霜做出来时，每一个动作却充满了韵味，勾动着四周的天地灵力，循着顾惊霜的出招，最基本的动作却仿佛是最高深的剑法。 宋晓不自觉地便被吸引了，她专注地看着顾惊霜每一次的抬手，以及剑尖划过的弧度，下意识灵力凝剑，跟随着他的动作比划起来。 顾惊霜留神到了宋晓的情况，见她似乎已经进入了顿悟的状态，半敛下的眸色中带着满意的意味。 片刻后，顾惊霜停下了动作，宋晓也顺势停下，在松了一口气后，她抬眼看向顾惊霜，对他行礼道：“晚辈多谢太上长老的指点。” “剑法由浅入深，最后终究会化繁为简，最基础的剑法其实也包含了所有的招式。”顾惊霜将长剑递给宋晓，解释说道。 宋晓接过剑，在沉默之后她将长剑收好，一撩自己的衣摆，直愣愣地跪在地上。 “晚辈惶恐，请太上长老收我为徒。” 顾惊霜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宋晓跪地俯首，诚恳地道：“皆传一剑真君修炼无情道，剑术造诣修真界一绝，晚辈很仰慕太上长老您，恳请太上长老收我为徒。” “你想拜本座为师？”顾惊霜顿了顿，语气略带古怪地说。 “是的。”宋晓直起身，认真地看着顾惊霜，一字一顿地说，“晚辈想拜入太上长老您的门下，想要跟随您修炼无情道。” “本座并未修炼无情道，以及……”顾惊霜顿了顿，他眉眼之间显得越发冷淡了，“你不许修炼无情道，宋晓。” “太上长老——” 宋晓下意识叫道，却只看见衣袖翻飞，余下顾惊霜的背影。男人背对着她，低沉的声音冷硬而不近人情。 “宋晓，本座不会收你为徒的，永远不会。” 还不等宋晓再次回话，顾惊霜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她只得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摆边的灰尘，跟着往洞府的方向走去。 向往强者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宋晓也是如此，她对于修炼和剑道的痴迷哪怕是在整个剑宗都是数一数二的，而顾惊霜无疑是她心目中最好的拜师对象。 只是一剑，便足以令她倾倒。 寂灭峰上洞府禁闭，宋晓坚持跪在门前，她弯腰俯首，带着无声的坚持和倔强。 洞府内的灵镜上，俨然是洞外宋晓的景象，顾惊霜拧着眉来回踱步，瞧着宋晓这副模样他着实心疼，但是…… 喜欢上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不提，不仅将其收作弟子，甚至妄图发展师徒恋——这已经不是一句禽兽能概括得了！ 第12章 顾惊霜: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深夜的藏书阁，宋晓点了一盏灯放在书案上，随后便捧着一大摞书过来，一本本地放在桌面上，她在坐席上坐下后便摊开了一本，再次细致地研读。 她在顾惊霜的洞府前跪了许久，但一直未曾得到任何回应，为了继续解决段锦行诅咒的问题，宋晓苦求无果后，也只能先行解决这件事情。 “这份也没有吗……” 宋晓不由得叹了口气，却听窗户处传来阵响动，她下意识朝声源处看去，便见白衣胜雪的男人依旧戴着标志性的鎏金面具，搭着腿坐在窗沿边。 他修长的指节扣在窗棂，垂眸间专注地看着宋晓，开口道：“我以为你会等上好一会才发现我。” “晚上好，阁下。”宋晓松了一口气，轻笑一声，“您还真是一点也不怕我们的太上长老，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寂灭峰上。” “有些担心你，”说着顾惊霜钻进屋里来，盘腿席地坐下，和宋晓面对着面，“你的脸色很难看，怎么了？” “就连阁下都看出来了啊。”宋晓的指尖勾了勾脸庞，唇边的笑容勉强。 顾惊霜顿了顿，忽然道：“说起来你为什么没有师承呢？” “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一说到这个，宋晓也不免有些泄气，“今日倒是遇上了，我很中意太上长老，他的剑法实在是太棒了，可是他似乎瞧不上我。” “怎么可能！” “阁下，你反应好大……”宋晓瘫着死鱼眼看去，“喂喂，阁下若总是这样的话，真的很容易让我误会你和太上长老的关系啊。” 但宋晓自己说着，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唉，算了算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嘛。” “为什么不可能？”顾惊霜的手肘撑在书案上，捧着脸歪着头，专注地看着在灯下显得更加娇俏的少女。 “一个是正人君子，”宋晓说着，侧目看了眼顾惊霜，意有所指，“一个，是登徒浪子。” 闻言顾惊霜不由得勾起唇角，他前倾身体逼近几分，眼眸中映照着灯火跳跃的模样，笑道：“万一你的太上长老正在对你想入非非呢？” 准确来说，不是万一，而是事实。 “怎么可能嘛，阁下。” 哪怕再近，宋晓都只是一脸“慈爱”地看着他，活像包容熊孩子，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种“你别闹了”的态度…… “死丫头，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警惕心啊。”顾惊霜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和宋晓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呼吸交缠时，都让他克制不住地把视线流连在少女过分柔软娇嫩的唇瓣上。 但宋晓就连呼吸都没乱过，依旧坐怀不乱，甚至有闲心伸出指尖，碰了碰顾惊霜的睫毛，赞叹道：“阁下，你的眼睛真好看，像落了星星似的。” 下一刻，她的手被顾惊霜攥住了。 “宋晓，我是个男人。” 顾惊霜的唇瓣微动，嗓音喑哑道。 “难不成阁下还是个女人？” 顾惊霜：……我恨你像块木头。 “砰——” 书简被撂倒在地，少女鸦羽般的长发在白玉的地面上铺开，她莹润的肌肤仿佛和玉石一样，橙黄色的灯火忽明忽灭，男人的身影覆盖其上，拉长的影子落在墙壁上。 “这才是我的意思，宋晓。” 他俯下身，手臂撑在宋晓的头边，另一只手暧昧地摩挲着她的唇，身下的少女似乎也终于有些害怕了，睫毛不断颤动着。 下一刻，顾惊霜捂着额头后退着跌坐在地上，而宋晓也揉了揉额头，利落地坐起身，吐了吐舌头：“又耍流氓，呸呸呸——” “……死丫头，迟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顾惊霜也拿她没辙，算是歇了所有的暧昧心思，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卷书简递给宋晓，道：“看你找得辛苦，拿去吧。” “《鬼修知多少：诅咒篇》？”宋晓接过时看了看，怀疑的眼神落在顾惊霜的身上，“阁下，你……” 生怕马甲又要掉了的顾惊霜连忙解释了一句：“你不是要解开你二师兄身上的诅咒吗，所以我猜你在这藏书阁肯定是找这本书！” 宋晓表情复杂：“没，我就是觉得你是不是被骗了，这书名真是太草率了，难怪我在藏书阁找不到。” “……”顾惊霜已经不想说话了，深吸一口气后，“方法已经写在书里面了，但是需要一样物品作为媒介，才能在不伤害他身体的情况下解决。” “什么？” “鬼幡。”顾惊霜顿了顿，“鬼修诅咒的本质是阴灵之力，和魔修的魔气有异曲同工之妙，诅咒中间也蕴含了这个力量，如果不使用鬼幡吸引出来，对于身体是极大的损耗。” “原来如此。”宋晓颔首说道，她低眉思忖着，“看来得下山一趟了，关于鬼幡的话，阁下有消息吗？” 顾惊霜想了想，从一旁掉落的一堆书简中取出一本，翻开后递给宋晓，说道：“这上面有鬼修的相关消息。” “鬼修的数量并不多，最常出现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了——临渊。”顾惊霜的指尖落在书页上。 烦恼良久的事情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宋晓一直拧紧的黛眉终于舒展开，她不由得放松地笑了起来，道：“这件事情真是多谢你了，神秘人阁下。” “如果是实质性的感谢，才会更有诚意吧。”顾惊霜拖长了声音，视线留意到宋晓白皙的脖颈上，却看见了一根黑色的绳。 “你脖子上的是？” “啊？你是说这个吗？”宋晓微微一愣，低头从衣领口取出黑绳，而黑绳上挂着一个样式简约的木牌，“这个是一位故人送的。” “之前没见你戴……” 宋晓笑弯了眼：“嗯，因为之前和陈岚举办道侣仪式，要穿嫁衣，也就没有戴着了。” 灯火摇曳着，木牌上依稀刻着一个字，却在恍惚之间难以辨认。 顾惊霜的眸色有些复杂，忽然道：“刻着的，是一个‘七’字吧。” 宋晓微微点头：“是的，原来阁下你看清了啊。送我的人名叫顾七，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我其实是在十四岁时才来到剑宗的，在六岁家里出事后，都是顾七在照顾我。”宋晓说着，唇边不由得带上一抹笑。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可惜我那时候眼盲，并不能记住他的模样。” 顾惊霜的指尖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舌尖抵住唇齿，他下意识说：“晓晓，其实我——” “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不是他已经逝世，和陈岚大婚的那一天我甚至希望，能有他来见证我的幸福，不过……” 宋晓说着，苦笑一声。 而顾惊霜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整个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 所以顾七只是哥哥？ 所以顾七死了？ 所以我什么时候死的？ 活得好好的顾惊霜披着神秘人阁下的马甲，想摇着宋晓的肩膀问问她，他的马甲顾七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13章 一个过分热情的女人 灵舟漂浮在云层之间，远处初生朝阳的霞光从暮色中跃然天际，凛冽的罡风掠过灵舟的防护罩，宋晓一袭青色劲装，斜靠在护栏边向下眺望着。 “小言哥送的灵舟质量真不错，速度果然一绝啊。”她欣喜地说着，敲了敲护栏，转身走进灵舟内部。 在顾惊霜那处得知了鬼幡一事后，宋晓在典籍和谢言处多方确认后，这才带着灵舟准备出发前往临渊，去寻找鬼幡的下落。 鬼幡其实并不罕见，但由于是鬼修之物，并不流传于市面，想要寻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去临渊找消息。 依照灵舟的速度也还需要好长的时间，宋晓便在房间里继续修炼。 修真无岁月，弹指一挥间。 直到灵舟似乎撞上了什么，防护罩传来了巨大的响声，宋晓这才从入定中清醒过来。 她连忙拿好随身物品跑出去，确认了防护罩尚且完好无损后，宋晓这才趴在护栏上朝灵舟下方看去。 倒不是灵舟撞上了什么，而是有两人在下方斗法，一男一女两个修士打得你来我往，只是女修士身上似乎有伤，已经难以支撑了。 只见那男修士捏一法诀，铺天盖地的气势朝女修士压去，庞大的手印凭空出现，那女修士直接倒飞出去，大口地吐着血，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了。 而那男修士踱着步子走过去，撤下她腰间的储物袋，大声地嘲笑着，直接扬长而去。只剩下女修士还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看样子应该是散修路遇抢劫的了。 宋晓拧起眉，控制着灵舟在一旁停下后，她提着剑警惕地走下去，来到女修士的身边。 她应该是金丹期的修为，但是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你还好吗？”宋晓说着，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她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小瓶丹药，手腕一振，送到女人的身边。 女修士喘着气，勉强看向宋晓，艰难地从丹药瓶中取出一粒吃下去，喘了口气道：“谢，谢谢你。” “这瓶丹药便给你吧，你也才遭遇了抢劫，身上应该也没东西了。” 女修士面露喜色，感激地道：“真的很谢谢你，否则我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多保重。” 宋晓微微颔首，捏住剑柄转身朝灵舟走去，虽然心善，但她一直绷紧了神经，根本不敢放下戒备。 可忽然，身后却有摩擦过地面的响动，宋晓立刻转过身举起长剑，却见只是那女修士坐起身，从地上捡起了丹药瓶而已。 女修士在愣神后，不免笑出了声，道：“姑娘，我这一身伤的，还能偷袭你不成？” “抱歉，是我草木皆兵了。”宋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事，你应该是第一次出门历练吧，瞧这修为和装饰，姑娘你大概是门派弟子，小心点也是好的，”说着，女修士对宋晓拱手，“我叫王羽，姑娘你呢？” “宋晓。” 王羽的眸色微闪，笑道：“说起来宋姑娘应该是要去临渊吧？” “为何这么说？”宋晓反问。 “此去路远，皆是荒芜之地，并未有何特殊的，唯一值得人去的，也就只有临渊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宋晓也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的确要去临渊，距离这里还有多远呢？” “近了，”王羽的视线看向宋晓的灵舟，“依照宋姑娘的灵舟速度，也不过半天的世间了。” “多谢。”宋晓拱手，正要离去时王羽却又一次叫住了她。 “不知宋姑娘可否搭我一程？我这浑身是伤，急着回临渊好好疗伤，我是在那边长大的，对临渊熟的很。若宋姑娘需要去临渊办事，我也能帮上忙。” 宋晓回头看去，王羽笑得真诚，甚至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挥了挥，说道：“这里是临渊的地图，如果宋姑娘不愿意带我，就把这个拿走吧，也算是谢谢你这瓶丹药了。” “……”宋晓犹豫片刻，再看向王羽时，只见她又吐了好几口血，一时不忍，“你还能自己起来吗？上灵舟吧，我载你去临渊。”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了。”王羽不由得睁大了眼，连连道谢，“我可以起来的，已经很麻烦你了。” 说着，王羽勉强地撑起身体，却还是摇摇晃晃的，宋晓叹了一口气后，上前扶住她。 “还是我来吧。”宋晓道。 离得近了，宋晓这时才看清了王羽的模样，在狼狈的污渍和血液之下，是一张温婉的面孔，虽然并不惊艳，但也算是小家碧玉。 “宋姑娘好生漂亮。” 忽然被扶着的王羽赞叹一声，上下看了看宋晓，道：“生得真是标致，宋姑娘一定很招人喜欢吧？” “没有的事。”宋晓有些羞赧道。 王羽却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上了灵舟之后，宋晓替她简单地处理了伤势，王羽便先去换了一身衣裳，洗去战斗的痕迹后，她显得更加温婉柔和了。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宋姑娘，”王羽笑着在宋晓的对面坐下，“说起来，宋姑娘去临渊有什么事吗？毕竟临渊地处偏远。” 宋晓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叫我宋晓就好。我听说临渊是鬼修经常出没的地方，所以就来了。” “这个倒是，”王羽撑着脸看她，“所以宋晓，你是来找东西的，还是来买卖东西的？” 宋晓抬眼看她。 “啊，我的意思是，来临渊的人不外乎是这些目的，若是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也能帮衬一下。” “我是来找鬼幡的。” “鬼幡啊，那倒是简单，等到了临渊你跟我走就是了，临渊那里有大型的交易场，肯定能买到你需要的东西。” 王羽说着，点到即止也并未继续谈论下去，站起身去护栏边看风景，伤势似乎也在渐渐恢复的样子。 和王羽说的一样，大约半天之后，宋晓就已经看到城池了，而灵舟外也传来了王羽的声音，她惊喜地跑进来道：“宋晓，我们终于到了。” 王羽很是激动地拉住宋晓的手，说道：“我真是太开心了，宋晓，我离开临渊太久，现在总算是能回来了！” 算起来临渊也算是王羽的故乡了，宋晓也能理解，拍了拍女人的手，无奈地笑道：“嗯嗯，那我们走吧。” 一走进临渊城内，王羽就拉着宋晓四处跑，似乎哪里都想带着她去，直到宋晓招架不住地把人拽住，才把这脱缰的野马拉回来。 王羽也算是想起了正经事，摩挲着下巴，对宋晓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我来吧。” 来回跑了好几趟，宋晓也有些疲惫了，抬脚就跟着王羽走了过去，而她们的目的地是一座依江而建的阁楼式的建筑。 门口有两个女人候着，一见到王羽过来，笑着道：“哟，又来了，这次又看上了什么想买回去呀？” “是我这位朋友啦，她想买鬼幡，我就把人推荐到这里来了。”王羽说着话，双手按住宋晓的肩膀，对着两个人挥挥手，便推着宋晓往里走去。 “这交易场好奇怪啊。”宋晓有些疑惑地说道。 “这可是高档交易场，奇怪点也算正常。”王羽笑着回答，紧紧地把住宋晓的双肩，“临渊就是这样，我之前不也是带着宋晓你去了好几个地方吗？” “好吧……” 门口，两个女人捂着嘴相视一笑，其中一个道：“那姑娘长得可真漂亮，看来王羽这次又能买不少好东西了。” “可不是嘛，那模样没个几百中品灵石，王羽肯定不卖。” “那她可不得和自己那道侣好好挥霍一下？不过咱们天香阁，可算要换个新头牌了。” 第14章 被骗进了青楼怎么办 越往深处走，宋晓的眉头就拧得越紧，桎梏在肩膀上的双手让她有些惴惴不安，而这所谓“交易场”的模样，让她更难接受了。 而此时，王羽却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手顺着宋晓的手臂一摸，按在了她的手指上——宋晓的指间戴着枚戒指，储存的便是那架灵舟。 宋晓的眉眼瞬间冷了下来，她反手按住王羽的那只手臂，却摸到纱布的粗糙手感之下，根本没有一点伤。 “你没有受伤？！” 宋晓挣脱开王羽的怀抱，指节上的戒指也被顺势取了下来，她紧紧凝视着王羽。 而女人嗤笑一声，手心间把戒指一抛，然后攥在手中，笑道：“真是的，怎么临到头就发现了呢。” 宋晓手握着剑，紧抿着唇瓣，眉宇之间都是被欺骗的愤怒：“从一开始，你就是骗我的？” “对啊，你的灵舟实在是太招摇，看着很难不让人心动啊。”王羽摩挲着手心的戒指，笑得贪婪，温婉的脸都有些扭曲了，“不过你也别太生气，初出茅庐上当受骗也很正常，遭殃的又不只有你一个人。” 手指越收越紧，宋晓控制住有些颤抖的手腕，她脚尖在地上一点，闪身向王羽攻去。 可她还没碰到王羽时，一道网状一样的法宝凭空出现在面前，宋晓一惊，正要后退时，那网凝成实质，死死地将她束缚起来。 “别挣扎了，来了这天香阁，哪里还有你走的份儿？”王羽不屑地讽刺，走上前一把拽下宋晓腰间的储物袋。 对上宋晓发冷的眼神，王羽蹲下身笑得依旧热情，却道：“姐姐给你提个醒儿，这修真界可没那么简单。你那灵舟这般招摇，也是活该被我们盯上。”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那一幕。” 王羽点点头：“对啊，长得丑就抢钱，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不卖来这天香阁，可不是亏了吗？” 王羽捏了捏宋晓的脸，道：“姐姐告诉你，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呢。瞒天过海、笑里藏刀、欲擒故纵，别以为自己很聪明的样子，真要上当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宋晓抿紧了唇，明艳的小脸上布满了寒霜，她被死死地缠住，根本无法动弹，最糟糕的还是所有的灵力都被封死了。 “别让我抓住你，王羽。” 宋晓压低了声音道，她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总算从受制于人的现状中冷静了下来，便见王羽耸了耸肩，大笑着转身，只留下了她一人被绑着躺在走廊的地面上。 这里似乎是一个暗道，宋晓还能听见外面的声响，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手臂已经被绑得发麻了。 “该死，这让小言哥他们知道，肯定又得骂我犯蠢了……”宋晓泄气地说道，但却没有太多的慌张，现在也只能先冷静下来，才有机会逃出去了。 而此时，走廊不远处传来几道脚步声，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走来：“王羽那女人真是不要脸，居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十块上品灵石，她怎么不去抢啊！” “十块上品灵石，那可是一千块中品灵石啊，我倒要看看她带来了什么好货色，否则我天香阁一定把她剁了喂狗吃！” 宋晓下意识看去，那是一个穿得妖艳的女人，走得摇曳生姿，步步生莲，虽然妩媚，却没有什么风尘气。 叶青也瞧见了她，快步来到宋晓的面前蹲下，长长的指甲滑过宋晓的脸，不由得惊叹道：“哎哟，居然真的是个极品呢，小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 “你是青楼的主事？”宋晓不适地别过脸说道。 叶青笑了笑，道：“说什么青楼，我们这儿是天香阁，修士说到底也是人啊，和凡人一样有着欲望，我们可是来救他们的。” “……冠冕堂皇。”宋晓不由得说道，视线落到叶青身后的几个人身上，他们应该是眼前这女人的护卫，一个个都是金丹期的修为。 打不过…… 宋晓微眯起眼，只能压下自己的怒火，她现在被控制着毫无反抗之力，随意起冲突只会伤到自己。 “你倒是不吵不闹，也挺好，省得我差人打你一顿再关上一关。”叶青掩着嘴轻笑，上挑的丹凤眼意味不明。 宋晓没搭理她，只是别过脸。 叶青也不在意，站起身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道：“先带她下去吧，记得把人看好了。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算了，这个不重要。” “春日里明媚的阳光，不如你就叫阳春吧？”定了宋晓的新名字，叶青扭着腰便匆匆走了，嘴里还嘀咕着要给宋晓如何造势才能引来更多的客人。 其中一个护卫上前，把一个手环圈在宋晓的手腕上，然后才把绑住她的法宝收了起来。那手环也有阻碍灵力的功能，也不怕宋晓突然反抗。 宋晓顺势站起身，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身后那人推搡了一把，她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 “快点走吧。” 那人动作间倒是粗鲁，有些烦躁地踢了一脚墙壁，他似乎是护卫中为首的一人，抬手冲着角落招了招手。 “小子，赶紧给我滚过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宋晓循声看去，在走廊的拐角处走出一个少年人，他穿着粗布麻衣，一身小厮装扮。 他大约比宋晓还要小上两岁，长得干净而俊朗，富有少年气的长相显得有些软软的。 “怎，怎么了？”他小跑过来。 “这个新来的，叫阳春，你给带到房间里去吧。”护卫吩咐了一句，勾肩搭背地直接转身离开了。 少年似乎也习惯了被扔下一大堆的事情，顺从地点点头，再转头看向宋晓时，眼底有一丝的惊艳，但他很快再次低下头。 “我，我叫墨淮，你跟我来吧。” 自称是墨淮的少年看上去怯怯的，相对于别的人，应该会更好问话一点。 宋晓连忙跟了上去，问道：“天香阁经常买到和我一样被骗来的人吗？” 墨淮没说话，只是闷着头往前走，直到—— “墨淮，我让你准备的胭脂呢？” 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斜靠在墙壁上，手中捏着一把鞭子，说话之时注意到了一旁的宋晓。 “哟，新来的？长得就一脸狐媚样儿，瞧着真让人不爽。” 第15章 现任头牌和头牌苗苗 “抱歉，妗儿姑娘，我这就去给您准备。”墨淮低眉顺眼，小心地回答。 妗儿却不搭理他，直勾勾地看着宋晓，道：“怎么不说话，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来了这天香阁，学乖点。” 女人是练气期的修为，穿着打扮都十分妖艳，而且依照宋晓的眼光看来，所有的首饰都算得上贵重了。 “你是天香阁的头牌吗？”宋晓思忖着说道，“我只是被卖到这里的，迟早也会想法子出去，我不会对你造成任何阻碍，所以你没必要警惕我。” 被戳中了心思，妗儿脸色不免难看起来，她捏紧了手中的鞭子，道：“我还需要你来给我让路？我自己有办法在这天香阁立足。” “我是说，我们没有竞争关系。” 宋晓拧着眉无奈地道，可是下一刻鞭子便如蛇一般舞动着打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没有灵力护体之后，握住鞭子的手不住地流着血。 “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宋晓攥紧了鞭子，吃痛地说。 “哼，等着瞧吧，别以为卖进了天香阁就有好日子过！”妗儿咬牙切齿地说，用力地把鞭子扯出，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宋晓摊开满是血的手，那鞭子上还有倒刺，刮得手生疼，指尖止不住地颤抖着，隐约还能见着掌心的白骨。 “这，这女人发什么疯啊……” “妗儿姑娘是我们这里的头牌，但是最近她很多客人都被抢走了。” 身旁的墨淮忽然说道，领着宋晓继续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所以她才这么焦虑吗？” “嗯，妗儿姑娘怕被叶主事抛弃，没有价值的人，叶主事都不待见。”墨淮小声地说道，他在房门前停下，“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阳春姑娘。” “多谢。”宋晓微微颔首，按住手腕走了进去，她的手心还在滴着血，看上去就很骇人。 “请等等——”墨淮忽然叫住了宋晓，他从怀中取出药粉和纱布，“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我可以进来吗？” “我经常受伤才随身带着，如果直接给你的话，我就没有用的了，而且你伤着手也不方便，所以能让我帮你处理吗？” 少年有些羞涩地笑着说，露出微尖的小虎牙。 好坦诚啊…… 宋晓微愣，正想要说话时，却没想到才刚刚离去的妗儿去而复返，隔着几道门的距离，恰好看见了这边。 她轻声“啧”了一声，不满地冷哼着，手中鞭子一挥，长长的鞭子便缠上了墨淮的脖颈。 少年痛苦地用手去抓住脖颈上的长鞭，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甚至因为窒息而脸色发绀。 妗儿连声呵斥着：“真是的，瞧不起我？我让你准备的胭脂呢？怎么着，现在连你都敢骑到我头上来了？” 她手上用力一扯长鞭，墨淮只能顺着力道狠狠地撞上雕花的扶手栏杆。 “喂，你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宋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拧着眉说道，可没想到墨淮只是费力地把手中的药粉和纱布递给她。 “不用管我的……” 妗儿娇笑着，但扼住鞭子的手却更紧了，她隔着距离凝视着宋晓，勾着眼尾的眼狭长却阴毒，道：“新来的，我管教下人关你什么事情？” “倒是连个下贱货色也对你好得很呢，”妗儿嗤笑一声，用鞭子拽着墨淮就往外面走，“赶紧给我滚过来！” 墨淮尝试着挣扎了下，却还是泄气地跟着妗儿走了，这样他脖颈间的鞭子才能稍微松开些。 漆黑的，有着倒刺的长鞭桎梏着他苍白的脖子，屈辱得像是缠住了一只狗似的，但路过的不论是护卫，或是其他青楼女子却好像习以为常了一般。 墨淮只能勉强地笑着，依旧露出了那颗可爱的小虎牙，低眉顺眼的面容上半敛着眼，带着些苦涩的意味。 “谢谢……” 宋晓抿紧了唇，指尖扣紧了墨淮给她的东西，转身走进了房内，用力地关上了门。 “那女人真是个疯子。”宋晓低声骂了句，用牙齿咬住纱布的一角，艰难地给受伤的手上抹着药粉，最后才用干净的纱布包好。 墨淮用的都是些最便宜的伤药，效果并不好，但宋晓估计，这大约也是他能买到的最好的了。 还惦记着墨淮给她说的话，宋晓在用完之后，就把剩下的药粉和纱布全部包好，放在了房间中的柜子里。 等一切都做完后，宋晓才在桌边坐下，低头研究着手腕上的手环。 那是一个手镯样式的，若不是套在手腕上根本取不下来，无法使用灵力，那繁复的花纹看上去也只是首饰罢了。 宋晓尝试着在用手环抵住桌角，然后用力地一磕，却根本完好无损。 这应该是一个阵法，但是遗憾的是宋晓在阵法方面的造诣几乎为零，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就在她磕着手环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后不等宋晓反应，扭着腰的叶青慢悠悠地走进来。 宋晓连忙把手背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叶青。 “别藏了，我听到声儿了。”叶青不在意地笑笑道，在宋晓的对面坐下，“这手环可是上等材料制作，你没办法弄开的，也算你还乖巧，我不用给你上大家伙了。” 叶青说着，言语之间似乎还有些遗憾，她撑着脸，一只手捏起宋晓的下巴道：“嗯，有头牌的潜力，记得好好表现哦，阳春姑娘。” “主事，你就不怕我把你天香阁的招牌砸了吗？”宋晓别过头，一字一顿地道。 “笑话，多的是你这样的来我天香阁，我叶青什么时候怕过？”她掩嘴轻笑着，上挑的眼看着宋晓，面露不屑。 不待宋晓再回话，叶青已经失去了兴趣，侧目看了看她，道：“现在的头牌是妗儿，你应该已经见过她了吧？” “妗儿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是手段可是姑娘里最好的，就是多少有些让客人们腻味了。你跟着她多学学，不过可别学了个十成，那就没趣儿了。” “主事，妗儿姑娘弄伤了我，”宋晓忽然抬起手，对着叶青晃了晃，“我若是伤着碰着了，客人们不喜欢留着伤痕的手怎么办？” 叶青挑眉看去，半晌后朗声笑了起来，道：“阳春姑娘倒是有几分聪明劲儿，借着我的手对付妗儿？” 虽然叶青的眼底意味不明，但是宋晓还记得墨淮说过的，叶青最不待见的就是没有价值的人。 她丝毫不慌，和叶青对视：“一个马上就要被厌烦的头牌，也不值得主事费心思吧？” “那一个下人也不值得阳春姑娘费心思吧？”叶青意有所指地说着，但她很快笑了起来，“我可等着阳春姑娘的艳名，传遍这临渊城呢。” 叶青红唇微微勾起，玉白的指尖扣着桌面，不徐不疾的声音好似敲击着门外那人的心脏。 “嘁，等着吧，看看输的是谁。” 她擦拭着指间的血液，泛着冷意道。 第16章 她从天上降落，撞进了心里 或许是因为宋晓不吵不闹，十分乖巧，对于她的看守也不算太过严格，待叶青从她房间离开后，也就只剩下几个护卫例行在四周时不时观察着这里。 大约是在傍晚时候，宋晓附耳在门口听了听，只有来往护卫的脚步声，估计要放她出去还有些困难。 宋晓沉吟了片刻，趴在窗户上向外看了看——她这房间大概在三楼，顺着外面的横杆过去，不远处二楼的地方正好有个可以钻进去的窗口。 刚来这房间宋晓就思考过直接从窗户逃出去的可能性，毕竟是依江而建的阁楼，这边也看不着。 直到她随手丢了一张手帕出去后，在距离阁楼的三米之后，那手帕就灰飞烟灭了。 有阵法保护着，宋晓也歇了这个心思，不过这次她还是得出去一趟，只是贴着天香阁，大概是不会出事的。 念及此处，宋晓把存放在柜子中的伤药拿出来揣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用完好的手撑住窗沿翻身而出。 她一只手按住窗户，轻巧地踩在阁楼建筑突起的部位。宋晓朝周围看了看后，撕下纱布的一角，朝空中扬起，确认无事发生，也没有触碰到阵法的警戒线后，她这才安心地松开手，落在横杆之上。 “怎么还不来信儿呢……” 正在横栏上走着的宋晓脚步一顿，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在上方的恰好是一个房间。 “妗儿？” 宋晓微眯起眼，靠在窗户边上。 “这马上就要到表演的日子了，可千万别出乱子啊……”屋内的妗儿似乎在来回走动着，言语之间都是焦急。 什么表演？ 宋晓微愣，她初来乍到，对于天香阁种种都不了解，正想要侧耳再听时，屋内的妗儿脚步声越来越近。 “算了，透口气儿吧。” 妗儿似乎是想开窗户，宋晓连忙把头缩了回去，沿着横栏敏捷地向前小跑了几步，藏身在拐角处。 等待了片刻后，女子的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之下摇晃着，宋晓也不敢再过多观察，顺着原定的路径，踩住二楼空着的窗口上方。 宋晓踩住窗沿，翻身落到房间里，这时候她才发现这大约是天香阁后方的厨房庭院等地，而这里是过路的走廊。二楼中心有巨大的空洞被走廊围着，上面悬挂着绸缎，好像从阁楼的顶端落到底，勾起的纱幔绕着缠了一整圈。 除了幽幽的烛火之外，便再无其他了，就连人影都看不到。 宋晓压低了脚步声，来到走廊的扶手边，伸头向下看去，那是一个搭出来的舞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联系妗儿说的话，那大概就是表演的地方了。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忽然传来。 宋晓一惊，下意识攥紧了护栏，而那声音听着倒是耳熟，她更加努力地前倾身体，仔细地向下看着，这才在正下方烛火的阴影处看见了一个弯着腰的身影。 有点像墨淮？ 宋晓也不敢确定，但就在她前倾之时，下意识勾住护栏的脚却划过裙摆过分光滑的缎面。 “啊——” 身体不自主地向下坠去，宋晓下意识用右手去抓住栏杆的边缘，可惯用手在之前早就因为习惯接住妗儿的鞭子弄伤，现在都还疼得厉害，根本就抓不住栏杆。 才刚刚握上去，宋晓就吃痛地缩回手，身体朝下落着，栏杆在视野中不断缩小。 墨淮抹去嘴角边流出的血液，正直起身时，在烛火摇曳的地面上，一道身影闪烁其间，他下意识抬起头。 红艳的，张扬的色彩瞬间充盈了整个视线，被风带起的裙摆翩然若蝴蝶的羽翼，娇嫩而脆弱的，被风一折就断。 像石子落入水池，涟漪泛起。 该死，没了护体灵力—— 一想到这里，宋晓不免脸色发白，她迅速地咬下右手的纱布，手腕间用力一抖，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此刻，那纱布缠绕上栏杆，下降的速度骤然减缓。 可劣质纱布怎么可能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宋晓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纱布瞬间崩裂，而她陡然下落。 风在耳畔呼啸，她紧紧地闭着眼，随之而来的不是疼痛感，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双护在腰间的手。 宋晓下意识伸手环住，指尖触碰到的是温热的液体，她的睫毛微颤着，慢慢睁开眼。 入眼是少年苍白的面孔，标志性的小虎牙和唇边羞涩的微笑。 “接住你了，阳春姑娘。” 声音有些发抖，像是痛到了极致。 “墨，墨淮……”宋晓在发愣后，连忙松开手，从墨淮的怀里下来。 他脖子间还看得见鞭子缠绕过的伤痕，过大的冲击力让他此刻的手臂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而宋晓指尖碰到的，果然是墨淮的血。 宋晓一边从怀里取出药粉，慌忙地道歉：“抱，抱歉，我脚一滑就摔下来了。” “没事，”墨淮微微摇头，“阳春姑娘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手吧，又在开始渗血了。” 宋晓没在意，只是用纱布胡乱缠起来后，便拿着药粉靠近墨淮，道：“我没关系，你脖子的伤口全是血，我先给你包扎吧。” “不，不用——” 墨淮话还没有说完，宋晓便糊了他一脖子的药粉，少女身上的淡香萦绕在他鼻尖。 墨淮的脸上泛着红：“谢谢。” “最开始是你帮了我，该是我给你说谢谢才对。”宋晓小心翼翼地抹着药粉，再用纱布缠绕着他的脖子，“你为什么帮我啊，墨淮？” “……我也是被卖到天香阁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也难怪你会帮我了。说起来，天香阁这样的姑娘还多吗？” “其实，妗儿姑娘就是。”墨淮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低下头时还是沉默了。 “阳春姑娘，你先回去吧，若是被叶主事发现了，讨不得好。”墨淮说着转过身，蹲在舞台的一旁，打扫着角落的灰尘。 “一周后天香阁有表演，是花魁的竞选，成功的会成为头牌。如果你想逃的话，那天是个机会。” “其他时候不要违抗叶主事，她安排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哪怕是妗儿姑娘也不敢在她眼皮下做什么。” 宋晓正要说话时，门口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彪形大汉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来，嘴里还不停咒骂着。 “妈的，墨淮！这杂种他妈死哪里去了！” 墨淮立刻紧张起来，他一把拉住宋晓的手，闪身躲在了舞台之后，在底部摸索了一下后，宋晓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先进去吧。” 第17章 你要我看着你去死吗? 外面的人依旧在骂骂咧咧，而暗道之中却安静得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在墨淮把暗道门关上后，就彻底隔绝了大汉的叫骂声。 “这里是用来应急的暗道，”墨淮主动解释道，一边往一旁的照明石中注入一些灵力，暗道里陡然亮堂了起来，“他们把不想做的事情都交给了我，我也就经常在周围来往，偶然之间就发现了这里。” 宋晓抬手摸了摸照明石，道：“你居然有修为？” “修为？你是说这个吗？”墨淮愣了愣，他抬起手时调动起周围的天地灵力，虽然数量稀少，但的确是存在的。 “我并没有修炼过，灵力似乎是天生就拥有的，偶尔我也用它们来照明生火，算是比较方便吧。” 宋晓摩挲着下巴，严肃着一张俏丽的小脸不知在想什么。 墨淮偏头看她，不由得有些担忧地说：“那个，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可是似乎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宋晓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有的，说起来外面那个人是？” “他是天香阁的护卫，主管的就是这一片区域。今晚的时候他让我来打扫，可能是来监工的。”墨淮一边解释着，一边领着宋晓沿着暗道往前走。 “这么大的阵仗，难道只是为了一周之后的演出？” “是啊，”墨淮微微颔首，“阳春姑娘刚来才不知道，在整个临渊城内天香阁都是非常着名的地方，叶主事不仅操持着青楼的生意，甚至还负责拍卖会的事宜。” “天香阁是青楼，也是拍卖场。只不过拍卖会每年只举行一次，但只是一次却能吸引大量的鬼修参加。一周后的演出不单单只是为了竞争出花魁，成为新的头牌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为了拍卖会预热。” “成为花魁的姑娘，不只是天香阁的头牌，也能获得大量的灵石，甚至还可以向叶主事提出一个要求。”墨淮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顿了顿，“妗儿姑娘，已经蝉联两年的花魁头牌之位了。” “奖励这么丰厚，代价肯定不小吧？”宋晓不经意地问道。 但走在前方的墨淮却停住了，宋晓连忙停下来，伸手抵住他的后背，却只能摸到少年过分单薄的脊背和突出的骨头。 宋晓下意识收回了手，而墨淮并没有在意，只是转过头十分认真地看着宋晓，道：“叶主事希望你能参加那次演出，并且能获得优胜，成为新的花魁头牌。” “在那之后，你也可以提出要求离开天香阁，叶主事会同意。” “妗儿也是被卖进来的，那第一年她怎么不走呢？” “她走不了了，那次之后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年，通过演出和成为花魁头牌换来的灵石全部都用于疗伤，最后反倒欠了天香阁三百上品灵石。” 说着，墨淮错开和宋晓相交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匆匆转过头。 “阳春姑娘，你绝对不能参加一周后的演出。” 伴随着这句话，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道光，墨淮推开了暗道另一侧的门，先一步走了出去，在出口处向宋晓伸出了手。 “我知道了，”宋晓借着他的力道，也从暗道中钻了出来，就在墨淮松手的时候，她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腕，“墨淮，被妗儿带走之后，你还好吗？” “啊？还，还好吧，反正都习惯了。”墨淮猛地收回了手，结结巴巴地说道，“阳春姑娘，你快回去吧，要是被叶主事发现了，她会惩罚你的。” 这时候宋晓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慌慌张张地对墨淮点点头，踩住一旁的窗沿，翻身踩上了来时走过的横栏。 直到宋晓的身影消失后，墨淮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在他打算离开时，一声女人的娇笑在身后响起。 “哟，你对她还真是好呢，墨淮。” 甜腻的嗓音让墨淮不由得脊背发凉，他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着，转过身行礼：“妗儿姑娘……” 几步远的楼梯口，妗儿正靠在那里。 她似乎马上就要入睡了，卸下了一身的装饰，脸上过分妖艳的妆容不再后，给她平添了几分的柔和。 但下一刻，妗儿咧开的嘴角和因为愤怒而绷紧的面部，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扭曲了，她开口道：“我记得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就今天才来的吧？怎么，叶主事瞧得上她，你也瞧得上？” “走在路上时，都听着有人说，咱们天香阁要换新的头牌了。现在都还没换呢，你就这么着急着去献媚？你怎么这么贱啊，墨淮。” 妗儿勾着好看的唇，言语间满是恶意。 “墨淮，你以为你能帮得了谁？你不会又再给那新来的，说你之前给我说过的话吧？可真是笑死了。”妗儿掩嘴轻笑着，尖利的嗓音格外讽刺。 “两年前，我就已经提醒过你了。” “那又如何！”妗儿狠狠地打断了他，举起自己不离身的辫子，重重地朝墨淮甩过去，“你说你要帮我，你还说你要救我？” 衣服被辫子破开大洞，血肉直接绽开，满屋子都是血腥味。 “就你这种下贱玩意儿能帮我什么！啊？你还想让我感激你不成？我把希望寄托给你，但是你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妗儿不断地挥舞着鞭子，看向墨淮的眼神里全是冰冷的恨意。 她喘着粗气，而此刻墨淮已经浑身是伤了，但妗儿似乎还不肯罢休，她的手不断颤抖着，骂道：“我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那个新来的绝对不可能超过我！” “她和你不一样，”墨淮用手捂着伤口，抬眼看向妗儿，“妗儿姑娘，至少我看得出来，她比你聪明得多。” “墨淮——你居然，你居然敢反驳！” 妗儿被彻底激怒了，她鞭子一扬，目标竟然直接对准了墨淮的头。 就在鞭子即将挥下的时刻，墨淮下意识闭上了眼，可是红色的绸缎却突然缠住了鞭子，而绸缎的尽头，宋晓正靠在横栏边上手臂用力地拽住，裙摆破碎。 “喂，你这女人又发什么疯啊。” 宋晓一边拉扯着，一边退到墨淮的身边来，拧着眉看了眼他，道：“幸好我特地回来了一趟。” “阳春姑娘，你别管我，快点回房间里去！”墨淮在愣神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他踉跄了一下，推着宋晓就往楼上的房间去。 妗儿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嗤笑一声：“哦，原来是偷跑出来的呀，这要是被叶主事逮着了，你们俩可都不好过呢，苦命鸳鸯。” “赶紧回去！”墨淮也急了起来。 宋晓却叹了口气：“来不及了，我救你的时候，已经被她看见了。” “叶主事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偷跑出来——” “刚刚马上就要到房间了，但这女人的叫骂声太大，被我听见了，”宋晓打断了墨淮的话，她举起自己被纱布包住的右手，扬起一个笑容，“墨淮，你是要让我看着你死吗？” 是完全不一样的回报…… 墨淮忽然就松下了肩膀，小虎牙抵住唇瓣，他不由得露出一个笑。 看见这副模样，妗儿的指甲甚至扣进了掌心里，她的视线落到两人身后，突然松开鞭子，俯身行礼：“叶主事，安好。” 叶青却全然没搭理她，笑盈盈地看着宋晓和墨淮，道：“既然不愿意看着他死，那你们就一起吧，如何？” 第18章 腰得软，步子得轻 “原先还以为你是个乖的，看来也不太安分呢，本来念着让你今晚好好休息，怎么着就不知好呢？” 叶青似乎有些苦恼地说着，她指尖勾起一缕发尾绕了绕，言辞之间都是笑意，但眼底尽是冰冷的意味。 “新来的自然是不乖的，叶主事辛苦了。”妗儿不由得嗤笑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站立着，身旁是身受重伤的墨淮，宋晓下意识绷紧了整个身体——今日这事，似乎不好解决了。 叶青瞥了眼妗儿，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便不再理会她，只是看向宋晓，说道：“今儿第一次去你房间，就已经提醒过你了，阳春姑娘。” “只是一个下人，不值得你费这么多的心思，甚至还转头来救他。” 叶青顿了顿，走上前捏住宋晓的下巴，她过分美艳的面孔像冷血的毒蛇，瞳孔凝视着宋晓，道：“阳春姑娘，过多的善意，可是会致命的呀。” “不劳叶主事费心了。”宋晓向后退了退，扯出一个敷衍的微笑。 叶青也不在意，收回手后，慢悠悠地用手帕擦了擦，抬眼看向妗儿：“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晚些时候教教阳春姑娘一点小手段。” “既然阳春姑娘不想要今晚这难得的休息时间，那现在就开始吧。” 叶青说着，微微侧开身体，对宋晓笑道：“阳春姑娘，请吧。回房间等着妗儿来找你哦，至于这个下人，既然你偏生要保他，那我便不追究了。” 话已至此，再闹下去怕就是真的讨不了好了，宋晓心中一沉，抬脚从叶青的身边擦肩而过，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待宋晓离开后，叶青对着妗儿勾了勾手指，附耳道：“总有些不听话的，你记得好好教教。” 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放在妗儿手中的新鞭子，倒是和她原先那条有着倒刺的不一样。 “打着疼是疼，但是伤不了皮肉，免得把这小丫头打伤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叶青说着，指尖点了点妗儿的肩膀道：“你也要记得听话一点，妗儿，女人总握着那根倒刺儿的鞭子打人，实在是太吓人了呢。” 妗儿的身体一颤，行礼道：“妗儿知道了，叶主事。” 随后妗儿握着新到手的鞭子，匆匆忙忙地追上了宋晓的脚步，根本没敢再去换身衣服。 “哎呀哎呀，妗儿她真是太不注意形象了。”叶青笑了起来，嘴里哼唧着变调的小曲儿。 房间内，宋晓刚坐在桌子上，门便被猛地推开了，妗儿拎着鞭子站在门口的位置，她的手还在不自觉地颤抖着，但所有的怒意都落到了宋晓的身上。 “你手上那个是封锁修为的手环看来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妗儿扬起一个笑容，只是显得有些扭曲，她抬起手拍了拍，“第一堂课，女人嘛，身子软一些总是好的。” 在她的身后，两个护卫正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东西…… 宋晓的脸色难看了些，他们大步向前狞笑着接近她，一个人手上拿着丹药瓶，另一个拿着杯子。 “滚开！” 宋晓立刻站起身向后退去，那人刚向她伸出手，宋晓便敏捷地一躲，手在桌面上一撑后，借力用脚蹬在他的胸口处。 护卫倒退几步，脸上的肌肉抽搐，对另一人打了个手势。金丹期的威压猛然放开，压迫着四周的灵力，疯狂地挤压着宋晓。 妗儿站在门口看着，见状低声笑了笑：“你身手倒是不错，不过很可惜的是，被封锁了灵力的你，和废物凡人没什么两样。” 全身所凝聚的力量在灵力威压之下根本不堪一击，寸寸崩毁，宋晓咬紧了牙关也才勉强止住忍不住软下来的腿。 “切。”那护卫拍了拍自己胸口上被宋晓踏出来的灰尘，冷哼一声，“还想对你温柔些，真是给脸不要脸！” 另一人掐住宋晓的脖子，用力地捏住她的下颚，单手把丹药瓶打开。 宋晓眼神发狠，在挣扎之间从桌面上抄起花瓶，狠狠地砸在护卫的头上。 “妈的！” 最先说话的的护卫咒骂着上前，直接把丹药瓶中所有的丹药倒入宋晓的嘴中，紧接着清水被猛地灌了进去。 宋晓睁大了眼，被水呛着大声地咳嗽着，直到那护卫松开，她才跌落在地上。 灵力被锁死，整个身体都软了，宋晓下意识抬起手，指尖依旧能活动，但是却根本凝聚不了力量，好像端个杯子对于她都是件难事了。 “妗儿姑娘，已经喂下去了。” 护卫在给妗儿回禀之后，两人就离开了，顺势带上了宋晓的房门，房间中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别尝试挣扎了，软骨丹可是天香阁特意研制出来的，效力之强你根本无法想象。” 妗儿说着，来到宋晓的面前，鞭子的一头抵住她的下颚，笑道：“既然叶主事把教导你的职责给了我，那么你可要好好受着了啊。” “现在，站起来。” 宋晓眸色微沉，但目前却只能顺从她的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本就发软的腿才刚刚站直，鞭子就直接落在了她的小腿上。 “嘶——”宋晓倒吸一口凉气，却忍住没有发声。 那鞭子打得很疼，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妗儿见此笑容更甚，道：“站都站不出个模样来。” “腰要软，步子要轻，抬手的时候就连指节也得好看才行。”妗儿轻笑着伸出手，按住宋晓的指尖用力地一掰，“可听见了？往这儿偏呢。” 手指软得根本无法控制，宋晓吃痛地颤抖着指尖，妗儿却好像还是不满意般，拧着眉打在她的手指上。 “你到底听懂没啊？捏个花儿都做不到的手，砍了算了。” 宋晓抬眼看向她，忽的笑道：“我的手是用来握剑的，当然比不得你。” “嘁，都来了这天香阁了，装什么假正经。”妗儿往后走几步，反手鞭子甩到宋晓的腰身上。 “都说过了，腰得软，懂了吗？” 看着宋晓满头的冷汗，妗儿笑得越发得意了：“别挣扎了，在你被叶主事满意之前，就在我手下练着吧，我总有法子治你，知道了吗？” 第19章 想拐一只小狗回宗门 夜月中天，房间内总算是安静了，妗儿泄了气，拎着鞭子扬起得意的笑，转身就离开了，只剩下宋晓累得瘫在椅子上。 她趴在桌子上，手臂连抬都抬不起来了，分明肌肤依旧白如玉，但是所有鞭子落下过的地方，随着时间，伴着呼吸的节奏，疼痛如同附骨之疽。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宋晓低喃一声，依照妗儿的那股子疯劲，她再这样下去，肯定最后连起来走路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逃出天香阁了。 “阳春姑娘？” 宋晓微愣，门口竟然传来了墨淮的声音，她站起身打开门。 站在门口的墨淮，手臂和脖颈上都缠着纱布，只有一张脸完好无损，他举着餐盘歪头笑了笑。 “叶主事似乎嫌我碍眼，就让我来伺候阳春姑娘你了。” “几天不见，你的伤如何了？”宋晓有些担忧地看着墨淮缠绕了纱布，一面侧开身体让他进来。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我自小受伤就好得快，所以不碍事的。”墨淮笑了笑，把餐盘放在桌面上，回头看向宋晓，“快来吃吧，阳春姑娘。” 刚说完，墨淮就瞧见了宋晓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的手，他微微拧起眉，有些苦恼道：“居然是软骨丹吗？” “你知道？” “嗯，妗儿姑娘刚来时也是我伺候的，她也被人用过这个。软骨丹其实说来厉害，但是有个最大的弊端就是只针对没有修为的人，比如现在被封锁了灵力的你。” “那么也可以用灵力破开吗？”宋晓反问。 “是的，但是这算个死循环吧，根本没有自己破解的可能性。”墨淮点点头回答。 宋晓顿了顿，忽然道：“我感觉，墨淮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我曾试着帮助妗儿姑娘逃出去，后来失败了，因此了解得也就多些。”墨淮说着，一边为宋晓盛了一碗粥。 “多谢，”宋晓接过调羹，在椅子上坐下，“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不是叶主事还要我，她肯定已经把我打死了。” “那得要叶主事满意了才行，否则她不会停止让妗儿姑娘来教导你的。”说到这里，墨淮顿了顿，“其实，也只是些勾引人的手段罢了。” “……那我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宋晓泄气地趴在桌子上。 “也不一定，我觉得阳春姑娘还是很厉害的。”墨淮忽然道，微微露出小虎牙笑道，显得格外真诚。 “哈？” 宋晓坐直身，瞳孔地震：“墨淮，你的安慰也太没有水准了！” “……阳春姑娘不信，那算了。” 墨淮低下头，嘴唇嗫嚅一下，声音小到几乎不可听闻。 “不管是在暗道口，还是去而复返来救我……分明在撩拨我这件事情上，非常有天赋啊……” “什么？”宋晓没听清，反问道。 “没，没什么，”墨淮连连摆手。 “真的吗——”宋晓拖长了声音，微眯起眼凝视着墨淮，她的双手撑在桌面上，前倾身体朝他看去，“墨淮，你完全就不会撒谎嘛。” 和妗儿甜腻的嗓音完全不同，仿佛娇嗔的语气和过度上扬的尾音，带着少女完全不自觉的妩媚，甜到了心底。 墨淮的耳尖一红，和宋晓拉开了距离，眨了眨眼，虎牙抵住唇瓣：“不是的，我没有撒谎……” “骗子墨淮，感觉你一紧张就会露出虎牙，一看就在骗我嘛。” “才，才认识了不久，阳春姑娘何故这么说。”墨淮绷紧了身体。 “因为我一直在观察你呀。” 墨淮的指尖不由得一颤，道：“阳春姑娘，你，你慎言……” “啊？我可是被人骗到这里的，面对你的好意自然得慎重一些。”宋晓愣了愣，以为墨淮是不开心了，连忙解释了一句。 “哦，知道了，警惕些更好。” 墨淮垂下眼，闷闷地回答道。 宋晓没摸懂墨淮的意思，只能稍稍退后一些，认真地说：“在观察之后，真的很让人心疼啊，你分明就是想帮妗儿，最后却被她这样对待。” “分明自己就已经遍体鳞伤了，却还想着帮我，这样的墨淮，真的很难不让人喜欢啊。”宋晓一字一顿地说。 墨淮彻底愣住了，他微微张开嘴，尖利的虎牙抵住下唇，漆黑的瞳孔似乎骤然缩小了几分，晃眼间像极了某种兽类的竖瞳。 “……阳春姑娘，叶主事一定会对你很满意的。” 每一句话，都能恰到好处地说到心坎里去。 “怎么可能嘛，还不如想想其他法子，”宋晓根本不信，继续往桌面上一趴，仰视着墨淮，“我感觉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墨淮，不会有谁是天生灵力，而你是例外。” 宋晓看着他，严肃地道：“我想把你带回宗门去，墨淮。” “……好。”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宋晓，年仅十八，剑宗内门弟子，筑基期修士，这次是我第一次出门历练，然后就被拐卖了。” 宋晓轻笑着，对墨淮伸出了手。 心跳得有些厉害，鼓噪的杂音有些太大了，墨淮的手指间摩挲着，试探性地握了上去。 像极了路边的小狗，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之下，对新主人伸出了爪子。 “我叫墨淮，十六岁，天香阁的小厮，目前没有修为，有记忆之后被乞丐养大，最后卖到了天香阁。” 宋晓打起了精神，轻松地道：“好了，现在让我们想想怎么办吧！” “我一直感觉很奇怪的，就是妗儿既然被一周后的花魁头牌表演折磨了足足两年，为什么这一次她还要继续竞争呢？甚至于，还要打压我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或许是她能从中得到好处？”墨淮接话道。 “名声、灵石、一个要求，妗儿不需要名声，那她需要的难道是灵石或是那一个向叶主事提要求的机会？” 说到这里，宋晓猛地回过神来，说道：“我偷跑时路过她的房间，似乎听她说了些奇怪的话，倒是可以再去试试能不能听到些什么。” 可现在被下了软骨丹，宋晓别说再去爬横栏了，只是应付妗儿的针对都难以招架。 “我倒是可以试试，”墨淮忽然说道，他伸手按住宋晓的手腕，“如果我这个的确是灵力，那么一定能破开。” 随着墨淮的话，一丝疼痛感从手腕处传来，但很快宋晓就感觉身体终于在逐渐恢复了。 “咔嚓——” 宋晓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自己手上一直桎梏着她的手环，居然有一丝丝的裂缝。 “好，好霸道的灵力，”宋晓吃惊地睁大了眼，抬头看向墨淮，“你真是太棒了，墨淮，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直白的赞美让墨淮不由得红了脸，小虎牙抵住唇瓣，他羞涩地说：“也，也没有……” “墨淮，你帮我看着点门！” 伴随着窗户打开的声音，墨淮的视野里便只剩下了红色裙摆的影子，一晃而过就消失了。 “哦，知道了。” 他脸上的红晕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20章 想要私奔的头牌 沿着之前走过的路，宋晓重新踏上横栏，撩起有些碍事的裙摆，敏捷地向前跑着，贴身来到妗儿的窗户下方。 烛火摇曳着，宋晓微微探头，只见妗儿正坐在梳妆镜前，一点点地摘下自己的头饰。 “快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宋晓隐约听见了妗儿的呢喃声，她蹙起眉靠得更近一些。 可就在下一刻，妗儿却突然掀翻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一扫而过，全部都落在了地上。 她在发什么疯？ 宋晓一愣，将头抬高了些，露出一双眼睛小心地朝屋内看去，这时门外却传来阵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找妗儿？ 不待宋晓深思，妗儿就已经匆忙地起身去开门了，临到门口时，还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男人，瞧那身装扮应该是天香阁的护卫，比妗儿足足高出一个头的身高，才让宋晓勉强看清了面容。 “你来啦，”妗儿的言语之间终于多了些欣喜和女儿家的娇羞，“等你好久了呢。” “花魁头牌的表演，你准备得如何了？”那男人问道。 妗儿嗔怪道：“你这家伙，怎么一来就问这个嘛。一切还算顺利，没有问题的。” “可我听说叶主事对于新来的阳春会更满意一些。” “她？”妗儿上挑着眉，眼底泛着冷意，“叶主事瞧得上她，可不代表着那些客人瞧得上，这一次的花魁头牌我胜券在握。” “可你已经蝉联两年了，”那男人还是有些担忧，握住了妗儿的手，“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不能有半点松懈。” 说着男人顿了顿，道：“况且，你有很多客人已经被其他姑娘抢走了。” 妗儿眼底带着阴狠，笑道：“没问题的，阳春那边被我下了软骨丹，在表演之前我总有法子让她先废了，只要上不了台，自然不是个威胁。” “至于客人方面，那些不过是些没钱的货色，只要药谷那个大鱼还在，我就绝对不可能输！” 男人似乎还有些犹豫，但妗儿却握住了他的手，红着眼眶道：“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只要这次花魁头牌的表演一过，拿着钱我们就离开这里！” “好，好的，我知道了。” 男人勉强地一笑，但妗儿并没有注意到，依旧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一定要准备好呀，叶主事是个心狠的，我们必须抓住机会才行。” “妗儿，你先把灵石都给我吧。” “怎了吗？”妗儿一愣。 “我想提前置办一下外面的住处，否则逃出去只能四处流浪。”男人笑着说。 “好，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就好，”妗儿连忙点头，从梳妆台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储物袋，“这是那个药谷弟子给我的，你可要收好了。” “知道了。”男人点点头，把储物袋揣进怀中，“那我先走了，妗儿。” “快走吧，别被叶主事瞧见了。” 妗儿娇笑着，推着男人往外走，她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男人的身影后，才满面春风地转身回到房间里。 “马上就要到了，只要一切顺利，明天就能——”妗儿说着，视线落在一旁摆放的鞭子上。 “然后就把我废了？” 宋晓翻身坐到窗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妗儿，轻笑一声：“发现了你的秘密哦，妗儿姑娘。” “阳春！”妗儿猛地睁大了眼，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宋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用尖利的声音嘶吼着，过分放大的音量里全是妗儿的恐惧。 宋晓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你，你都听到了什么……”妗儿打着战说道，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阳春，我警告你，你不要胡来！” “我什么都听到了，从你和你的情郎刚见面的时候。”宋晓顿了顿，“你想和那个人私奔，逃出天香阁。” “但是叶主事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你想借着花魁头牌的表演找到机会，利用你的客人出逃。” 宋晓思忖着说道：“如果让叶主事知道这件事，你出逃事小，但是利用客人事大，而且还是药谷的有钱客人，天香阁的招牌可就真的被砸了。” “……”妗儿不断颤抖着，她的嘴嗫嚅着，勾起一个苦笑，向宋晓走进，“阳，阳春，我们相安无事好不好？反正你也想要逃出去，不是吗？我们，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啊。” 看着慢慢走近的妗儿，宋晓拧起了眉，果然下一刻女人面露狰狞，她用力地朝宋晓推去。 “去死吧！别想破坏我的计划！” 宋晓蹙着眉一手按住妗儿的手，脚在窗沿上一蹬，翻身跃起后，将妗儿重重地压在窗边后，宋晓伸手扼住她的脖颈。 妗儿被她死死地压住，根本不得动弹，恐惧地说道：“我给你下过软骨丹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作用！” 宋晓根本没搭理她，眼神越发冰冷了，她手腕用力，手间的力量收得越发紧了。 呼吸被一点点剥夺，妗儿害怕地哭了起来，不断地求饶道：“求求你，求求你了，你别杀我。” “你不仅因为自己的焦虑而迫害无辜的人，甚至还忘恩负义去欺压墨淮，他分明帮助过你，你却把所有的仇恨放到了他的身上。”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妗儿不住地哭喊着，“你不是也想要离开天香阁吗，我帮你，我帮你逃！” 宋晓松开手，往后退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妗儿，而妗儿在失去力气后摔落在地，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气，眼泪因为恐惧控制不住地流着。 “我要你帮墨淮离开。” “什么！”妗儿猛地抬起头，“你在开玩笑吗？从天香阁逃出去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居然还想带一个废物一起出去？！” 宋晓转身拿起鞭子反手抽在妗儿的身上，愤怒地道：“这本来就是你欠墨淮的！这些年你的鞭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打到他身上了吧！对你的好意不仅付诸东流，还被你打骂两年，若不是墨淮生命力顽强，他根本等不到这个时刻。” “而且，妗儿，”宋晓顿了顿，她凝视着妗儿，“我不是在请求你，如果你不帮我，这件事情我会告诉叶主事，不仅是你，还有你的那个情郎，我想都不会好过。” 妗儿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的呼吸一滞，愣愣地看着宋晓。 “墨淮肯定认识那个人吧？” 妗儿仰头看着宋晓，泪水模糊了视线，恨意蔓延着，却只能咽在肚子里，她坐在地上低下头，声音打着战。 “我，我知道了……” 第21章 不如卖个初夜吧? 翌日，妗儿依旧和往常一样，拎着鞭子前往了宋晓的房间，继续叶青之前嘱咐的教导任务。 妗儿的妆容越发浓了，但是依然挡不住脸上的疲惫之色，她只是抬眼看了看宋晓，便飞快地低下头。 墨淮正站在桌边替宋晓沏茶，见状不由得一愣，下意识说：“妗儿姑娘，你——” “给他道歉。” 宋晓打断道，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这才看向妗儿，一字一顿地说。 “你在开玩笑吗？！你居然要我和这种人道歉？”妗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她。 宋晓轻声笑了，但却重重地把茶杯按在桌上，眼神凛冽：“这种人是哪种人？妗儿，难道你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吗？” 妗儿气得浑身发抖，可在宋晓不慌不忙的视线中，她显得仿佛像一个跳梁小丑。 “不，不用了……” 墨淮愣住了，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地道，担忧地附耳道：“妗儿姑娘毕竟是天香阁的头牌，这要是让她给叶主事说了，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现在怕被叶主事发现秘密的，可是她了。”宋晓摆了摆手，视线落到妗儿身上，“昨晚那人的长相我记下了，你既然不道歉，那我便趁着这空档和墨淮去找人了。” “对不起！” 妗儿跪倒在地上，她几乎要将头埋进胸膛了一般，闷着声咬牙切齿地说。 墨淮彻底愣住了：“这……” “这下你满意了吧！”妗儿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宋晓，她满脸的难堪，低声下气的模样看着可笑极了。 宋晓微微一笑，反问：“就这？” “那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妗儿红了眼眶，猛地抬手指向墨淮，“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他赔命吗？！” “你觉得你这两年无端发泄在他身上的怒气和怨念，就只值这一句简单的道歉吗？” 宋晓说着摇了摇头，道：“根本不值得，妗儿。” 妗儿死死地凝视着她，过分咬紧的牙关，甚至能尝到口腔里的血腥味儿，道：“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罢休。” “花魁头牌的表演我不会参加，我甚至还会帮你，但是——”宋晓顿了顿后，“成为头牌后，可以向叶主事提一个要求，对吧？” “你想要我用那个要求，换你离开天香阁？”妗儿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我等待太久的机会，怎么可能让给你！” “我是要你把墨淮送出去，一个不足挂齿的小厮，对于叶主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吧？” 一直沉默的墨淮却突然打断宋晓，道：“那你呢？”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稳妥，我还需要再想法子。”宋晓说着，抬眼看向墨淮时轻轻眨眼，递了个眼色。 墨淮心领神会地颔首。 “总之，”宋晓转头看向妗儿，笑盈盈的脸上威胁更甚，“只要我发现你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妗儿，你和你的情郎绝对会出事。” 妗儿不由得呼吸一滞，道：“我知道了，你敢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和我讲条件？” 宋晓歪头，笑着问道。 妗儿一顿：“……不敢。” 而这时候，再次发声的却是墨淮，他有些疑惑地说：“妗儿姑娘，你想怎么逃呢？” “阳春姑娘有所不知，在两年前我和妗儿姑娘已经尝试过很多种方式了，但是不论是哪一种都很困难，并且叶主事似乎也处理过太多这种事情了，所以非常有经验。”墨淮解释道。 “是啊，因为和我合作的是你这个废物啊。”妗儿兀自翻了个白眼，但下一刻她就得到了宋晓的一记眼刀，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 “墨淮自己尚且不能自救，帮你都算是冒险了，你要求还挺高？” 瞧着宋晓那护短的模样，妗儿只得在心底嗤笑着，她倒是没想到墨淮运气这么好，还找了这么个饲主。 “和之前的方法不一样，我需要光明正大地离开天香阁，以及一个足够有钱有权的客人。” 在宋晓的视线下，妗儿不情不愿地开口解释：“我在天香阁的这两年里，有个药谷弟子很喜欢我，他叫杨浩，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他不仅有钱，身后也有靠山。” “他多次向我表露了，希望娶我的意愿。按照计划，马上的花魁头牌表演能让我大赚一笔，拿上这笔钱后，我会同意杨浩的要求，而依着杨浩的身份，叶主事不会拒绝的。” 随着妗儿的解释，宋晓也算是明白了她的计划，却没想到这女人的胆子是真的大。 宋晓思忖着说：“叶主事不可能悄无声息就把你送走了，声势浩大的阵仗之下，一旦发生混乱，你就能浑水摸鱼带着情郎逃跑。” “差，差不多。” “敢把药谷弟子甩了，然后再和情郎私奔？”宋晓差点笑出声来，但就在她要说话之时，门口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依旧和之前一样，叶青根本没有敲门之后的自觉，自顾自地扭着腰，推门就直接走了进来。 抬眼就看见妗儿和宋晓相对而坐，而墨淮则乖巧地站在一旁伺候。 “叶主事，安好。” 在行李之后，叶青上下看看妗儿，不免道：“妗儿，你这妆容今天倒是太浓了些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呢，真是让人担忧。” 叶青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她，笑着转过头看向宋晓，道：“对了，练得如何了呀，阳春姑娘，我可是很看好你。” 看样子是来检查成果的…… 宋晓不由得脸色一僵，让她舞刀弄枪，练习剑法还好，可这她完全就是一窍不通啊。 “应该……还行？” 不过叶青好像也不在意她的回答，撑着脸笑道：“没关系，呆头呆脑的也算是一种特点吧，总会有客人喜欢。” 闻言，宋晓只是尴尬地笑笑，但心底却陡然升起不安之感，她下意识问：“叶主事，您有什么打算吗？” 叶青的指尖扣着桌面，拖长声音：“说起来今晚就有花魁头牌的预热呢，阳春姑娘你就上去试试吧，正好提前熟悉一下。” “让我想想，”叶青顿了顿，“不如就直接卖初夜吧，应该会有个不错的好价钱，马上就要赚钱了，阳春姑娘一定很兴奋吧？”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三人的视线通通凝聚到了叶青的身上，但她也只是笑了笑，紧紧地盯着宋晓，道：“如何，阳春姑娘？” 宋晓瞳孔地震：谢谢，不如何，一点也不兴奋。 第22章 宋晓:完全无法拒绝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宋晓泄气地趴在桌面上，有些头疼地说着，叶青这不按常理出牌，让她着实有些为难。 若是在花魁头牌的表演上出演，宋晓还能再宽限几天，让她想想怎么处理手环的事情，可这在今天晚上就要登台演出，实在是有些太勉强了。 “妗儿姑娘应该有办法吧？” 恰在这时，墨淮突然说道。 宋晓猛地抬起头看向妗儿：“你应该经验丰富吧？” 妗儿：“……” 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妗儿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她在沉默之后道：“你会剑法吧？” “嗯。” “你会转圈吧？” “嗯。” “你会弯腰吧？” “嗯。”宋晓点头，但是却还是很不能理解，“这三者之间有联系吗？” 妗儿抬眼看看她，道：“那你就会剑舞了，正好天香阁的姑娘还没有这一挂的，叶主事应该会满意。” “……”宋晓眨了眨眼，“哈？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你把所有剑法的招式变得更加夸张，更加柔和就可以了。”妗儿说道，抬了抬自己的手，“就比如这样，原本需要用力的动作，要变得软一些。” 然后宋晓就瞧见妗儿本就不伦不类的剑法，在她的手下变得更加奇怪了。 “……我大约可能应该明白了？” 正说着，宋晓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站起身就往门口去，直到被护卫拦住后，她这才停下来，道：“我想找一下叶主事。” “何事呀？”叶青还没走上楼，便只站在楼梯上，撑着护栏看她，“让她过来吧，反正也翻不起浪来。” 护卫也不再拦着后，宋晓小跑到叶青的面前，抬起自己的手腕，道：“把这个取了吧，叶主事，至少换一个效力小一些的。” “哟，你这是什么意思？”叶青也不恼，弯着眉眼含笑看她。 “叶主事，我并不会天香阁内惯常的表演，与其让我今晚上台给天香阁丢人，不如让我回归老本行算了。”宋晓顿了顿，继续道，“妗儿姑娘提议可以剑舞，这正好也是我比较擅长的。” “然后呢？”叶青撑着脸道。 “剑舞需要一定力量感，可我现在什么灵力都没有，很难施展开，而这种表演天香阁并不多见吧？我想可以尝试一下。” 宋晓晃了晃手环：“我也不求叶主事将手环取下来，能换一个效力小一些的，能给我留下练气修为的手环，也就足够了。” “反正叶主事的天香阁里，护卫都是金丹期的，也不怕我用这练气期的修为跑了。” 叶青笑着看她，半晌没有说话，宋晓不免开始紧张起来，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 “啊，好吧好吧，能说会道的阳春姑娘，我拿你可是真没办法。”叶青说着，似是有些无奈般，将指尖点在宋晓手腕的手环上。 她的指尖光芒微闪，落在手环上的时候，整个手环上都出现了细细密密的纹路，整体是阵法的样式，随着叶青指尖的灵力落入其中，样式迅速改变。 宋晓微微睁大眼，仔细地看着这一整个流程，下一刻她就感觉身体内的灵力在再一次地开始凝聚了，过于稀少的量刚刚好就是练气期修为时候灵力的容量。 “看得这么认真，研究过阵法？” 叶青突然问道。 宋晓回过神来，笑着解释说：“叶主事说笑了，我对阵法方面一窍不通，从未涉足过。” “哦，这样呀。”叶青虽是这么说着，但言语间也不太在意，“你看得懂也无所谓，这阵法反正你破不开。” 完全被小看了的宋晓：……我恨。 把手环调整好后，叶青抬手拍了拍宋晓的脸，娇笑着：“好了好了，也不逗你了，你提的要求我已经答应了哦，如果今晚砸了场子——” 叶青顿了顿，眼神微凝：“那可就不好了，阳春姑娘。” 告别了叶青之后，宋晓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却在路过走廊时，瞧见一个护卫抱着一大箩筐的留影石往楼上走去。 “这是什么？”宋晓好奇地问道。 “阳，阳春姑娘？”那人似乎有些震惊，惊异地唤了一声，两眼几乎放光了。 他的这个反应宋晓不理解，非常不理解，按理来说这天香阁应该没有太多人认识她才对。 “你认识我？”宋晓反问。 “阳春姑娘长得好看，性格又好，那当然认识。”护卫理所应当地说道。 他算是宋晓在天香阁里，遇见的对她态度最好的护卫了。 看出了宋晓的疑惑，护卫抬起了手臂，从框里拿出了一块留影石，递给宋晓后道：“阳春姑娘，要不你看看？我们还以为你知道呢。” “知道什么？”宋晓一脸懵逼地接过，但护卫已经没有再回答了。 他抱着一箩筐的留影石，对着宋晓用力地点点头，大声道：“今晚阳春姑娘一定要加油啊，你一定是最棒的！” “啊？”宋晓歪了歪头。 “我努力赚钱，一定会争取到和阳春姑娘你舞枪弄剑，吟诗作对，春风一度的机会的！” 护卫说罢，似乎还有些害羞，“噔噔噔”地就离开了。 直到回到房间之后，宋晓依旧保持着后背发凉的不理解状态。 妗儿已经回去了，墨淮正在给她收拾房间，见状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出事了吗？” “我，我有点懵……”宋晓扬了扬手中的留影石，“要不墨淮，你陪我一起看看吧，我总觉得不是个好东西。” “好的。”墨淮没听明白，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两人在桌上坐下，宋晓打开留影石后，场景便映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留影石拍的格外好，烛火落下的光影恍惚着，暗红色的布景和长长的楼道，入镜的妗儿、墨淮和宋晓，充斥着血腥的美感和艺术性。 正是宋晓从妗儿手下，把墨淮救下来时候的模样。 宋晓猛地把留影石停下来。 “救命，为什么，”她回想起那个护卫上手抱的一箩筐，宋晓心态崩了，“她不会派人把这些留影石，搁街上到处发吧？！” “难怪她今晚就让我登台，还同意给我更换手环的阵法，摆明了就是算计好的啊！” “其实我觉得……拍得挺好的？” 墨淮的声音小声地响起，宋晓猛地转过头，一脸震惊。 墨淮正把那留影石放进怀里，一见宋晓转过来，立刻松开手，露出一颗小虎牙，羞涩地一笑。 “墨淮，我看到了。” “噢……”好像有一对不存在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墨淮闷闷地道，把留影石往外拿。 “……算了，你拿着吧。” 第23章 那女人可不干净了 在墨淮把留影石收好后，就见宋晓正俯首在桌面上，用纸写着什么。 “怎么了？” “我在把这个手环里面蕴含的阵法画出来，”宋晓说着，一边仔细地勾勒着，“还能自动调节限制的修为，看着很复杂的样子。” 墨淮在宋晓的身边坐下，侧目过去看了看，道：“你对阵法有研究？” “没有，所以才很头疼啊。” 宋晓正说着，却见墨淮的手突然握上了自己的手腕，道：“你想看看？” 可下一刻，手环却再次出现了一道裂缝，和之前的情形一模一样。 “上一次就不小心崩毁过，所以我想着，能不能直接暴力破坏，看上去似乎可以。”墨淮摸了摸鼻子，对着宋晓笑着解释。 随着他灵力的输入，墨淮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了，但是宋晓手腕上的手环却在不断地碎裂，最后竟然直接碎成一块块地落在桌面上。 “好了。”墨淮虚弱地松开手，撑着桌面上冲宋晓笑着，虎牙抵住下唇，“这样一来，桎梏着你的东西就不存在了。” 宋晓愣了愣，她抬起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久违的灵力波动在经脉中流转着，这种充盈着力量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在宋晓发愣的时候，墨淮已经在低头给她处理碎掉的手环残片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粘合在一起，再用灵力做个封存，虽然仔细看还是破绽百出，但是至少也像个样子了。 “这样应该能稍微伪装一下。”墨淮牵起宋晓的手，把粘合好的手环重新替她戴上。 “谢，谢谢你，墨淮。” 宋晓笑弯了眼，抬起手仔细看了看手环，尝试着用灵力凝聚到上面，试探着去破坏，却发现依照她的灵力强度，根本没有办法手环中的阵法。 “墨淮，”宋晓拧着眉想了想，转头看向墨淮，“你的灵力果然很特别，等之后回到剑宗了，一定要给你看看才行，到时候引你入内门，你就是我的小师弟了！” “真希望会是那样……” 墨淮微抿起唇，低着头笑道，略尖的虎牙甚至刺破了口腔，血腥味蔓延开来，但他却耸了耸鼻子：“真的，真的很开心啊，能够遇到你——” 墨淮的声音打着战，而宋晓却轻笑了一声，她伸手捧住墨淮的脸，看着少年苍白的脸上是有些泛红的眼眶。 宋晓笑道：“噗，墨淮，你快要哭鼻子了哦。也不要这么感动嘛，因为你真的很好啊，迟早也会遇到更好的人，苦尽甘来。” “……怎么，怎么又说这种话啊，真是的。”墨淮握住宋晓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后，宋晓的身形微晃，一下子栽倒在他的怀里。 墨淮的下巴抵住她的头，手臂微微用力后，止住了宋晓的动作。 “那个，你，你别动，不想被你看见……” 宋晓的视线上扬时，只瞥见了墨淮泛红的耳尖，她不由得笑了，伸手用力地捏了捏，道：“已经看见了哦。” “诶，你的耳朵，总觉得不太一样啊。”宋晓扒开墨淮的手，抵住他的胸膛后，另一只手拨开墨淮耳畔的发丝。 可是下一刻，墨淮却拉开了宋晓的手，往后退了退，道：“那个，宋晓，你还是先练习一下吧。” 被故意转移了话题，宋晓也就不再深究了。距离夜晚登台表演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了，天香阁外面倒是人声鼎沸，叶青兴高采烈地张罗着，布置得格外好看，似乎也是想给之后的拍卖会和比赛预热。 这次因为宣传的留影石反响格外得好，整个天香阁都热闹了起来，在临渊城的修士大多都赶了过来。 妗儿靠在窗边，从她房间的方向，正好能看到下面的模样。 “用我的恶毒形象来衬托阳春，叶主事你还真是玩得好……” 妗儿的眼神泛着冷，嗤笑一声，可突然她的视线一凝。 在下面涌动的人群之中，一个身穿青衣的男人，他衣服的边缘勾勒着金色的丝线，腰间别着玉佩和储物袋，用紫金冠束发，手里摇着一把白骨扇，悠哉悠哉地走进天香阁内。 “那个是，杨浩？！” 妗儿心下一慌，杨浩这人可是她最大的客人了，更是她逃离天香阁的必要保障。 “必须出去看看……”妗儿抿紧唇道，叶青没有给她安排今晚的事项，但她必须得出去联络联络感情才行。 就在妗儿跑出去后，楼下的表演已经开始，她撑住走廊边的护栏，伸头向下看去——居然用的是花魁头牌的表演地点。 “该死的，叶主事对这女人也太上心！”妗儿咬紧了牙关，而与此同时，楼下已经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少女十八年华，虽不及天香阁其他姑娘的风韵，但夹杂在成熟和青涩之间的是更吸引人的魅力。 叶青似乎格外偏爱给宋晓准备红色的衣裙，鲜艳而浓烈的颜色如同火焰一般炽热地燃烧着，几乎要点燃整个世界烧进心里。 她握紧手中的长剑，眼神微凝，手腕翻转之间，舞动起剑法来，其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妗儿不由得捏紧了护栏，眼睛余光里突然出现了墨淮的身影，她下意识看去，却见少年低下头，专注地看着。 “她哪里还需要学习，”墨淮轻声喟叹道，“分明舞得很好啊……” 宋晓没有听妗儿的话，她只是按照自己平素里练剑的模样舞的，凛冽的气势和柔韧相结合，敏捷的身形更带着力量的美感，是和其他姑娘柔弱的美大相径庭。 “切，也就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妗儿看不下去了，开口冷声嘲讽。 墨淮偏头看她：“妗儿姑娘，这天香阁的客人本就只是图个新鲜罢了。” “哈？”妗儿眼睛一瞪，“怎么，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已经被嫌弃了？阳春不在，你这家伙是怎么敢这么说话！” 墨淮没再说话了，妗儿生气得跺着脚，撩起裙摆快步跑下楼去。 杨浩正坐在第一排的尊贵位置上，本来吃着灵果的手停住了，撑着脸，白骨扇抵住下巴，凝视着台上的宋晓。 “浩哥今儿怎么来了，是来看妗儿的吗？” 忽然，软玉在怀，一股甜腻的香气钻进鼻子里，杨浩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妗儿，下意识伸手把她抱住。 “嗯，听说你们这里有新人了，就顺道过来看看。”杨浩说着，重新把视线放到舞台上。 “害，一个不懂事的小新人，都还在被我教导呢。”妗儿娇笑着，伸手环住杨浩的脖子，“浩哥，您就别看了，您都好久没来看过妗儿了。” “嗯嗯，最近太忙了。”杨浩敷衍着说，眼睛却死死地粘在宋晓的身上，“喂，妗儿，今晚你们叶主事是不是卖她的初夜啊？” 被完全无视了的妗儿笑容勉强，她的指尖颤抖着，附耳道：“啊，她呀，早就不干净了，和自己的小厮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浩哥，您可别被她蒙骗了呀。” 第24章 这女人，我包了 “啊，是这样的吗？” 杨浩低头看了眼妗儿，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满和嫉妒，他勾了勾妗儿的下巴，轻笑着哄道：“好了好了，可别生气了，我的小美人儿，我可是最喜欢你了。” 妗儿娇嗔着，环住杨浩脖子的手稍稍用力了些，她抬起下巴主动亲吻了一下杨浩的唇角，道：“浩哥真是的，最近老是不来看我，真让人家伤心。” “这不是比较忙吗？临渊城又比较远，理解一下啦。”杨浩说着，捏了捏妗儿纤细的腰身，意有所指地亲了亲她道，“先去房间等我，晚点我给叶主事说一声，就来找你。” “好，那妗儿可就等着浩哥你了。”妗儿笑得美艳动人，被杨浩拍了拍后，她这才满意地站起身，而此时舞台上面的宋晓已经表演到尾声了。 宋晓手中的长剑划过，她转身时和妗儿对上视线，女人那带着一些得意的微笑，宋晓略微有些不明白，可是下一秒第一排那个男人的视线再一次粘了上来，里面过分粘稠的欲望和痴迷，让她挥剑的动作都差点一顿。 妗儿总算是心里舒坦了，她沿着楼梯走回三楼的位置，而墨淮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见她上来后只是微微颔首：“妗儿姑娘。” “还在看阳春啊，”妗儿双手抱臂，抬起下巴不屑地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舞枪弄剑的模样看上去可真是太凶了，瞧着就让人不喜。” 墨淮顿了顿，视线落在楼下坐着的杨浩身上，道：“那位就是妗儿姑娘你之前提到的大客人吧，如果没有他的话，计划可能就不太顺利了。” 妗儿不由得笑了，她撑住护栏朝楼下看去，略带讽刺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晓，道：“不会有那种事情的，没有人能勾得走他。临渊城我可太熟了，里面这些人我大多还有些印象，最有权有势的就是杨浩了。” “叶主事给阳春造这么大的势，可不就是想卖个好价钱，再能勾几个有钱的客人回来吗？不过可惜了呢，”妗儿掩嘴轻笑着，“最有钱的就是杨浩了，但是阳春她可勾不走。” “妗儿姑娘很自信。”墨淮没去看她，只是道。 “杨浩可是最喜欢我了，之前天天来看我，大笔大笔的灵石花在我身上，估计算下来都好几千的中品灵石了，叶主事的天香阁足足赚了好大一笔钱。” 妗儿正说着，楼下的宋晓已经表演完了，正提着剑走上来，径直绕过了妗儿，来到墨淮的身边，把剑递到他的手里。 “来，试试看握剑的手感？虽然剑的品质一般，不过暂时将就了吧。” “好啊。” 瞧两人自顾自地说笑着，妗儿的脸色难看了些，道：“你们两个倒是有闲心在这里谈天说地的，今晚的买卖若是不好，叶主事可是会怪罪下来的。” “你似乎在幸灾乐祸？”宋晓偏过头反问道，“妗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的把柄可还在我手上，我若是出事了，你觉得你讨得了好？” “嘁，你自己勾不到客人，若是出事了还能赖我不成，”妗儿的身体一僵，侧过脸硬着声道，“不过，我倒是勉强分你一个客人，算是施舍给你的。” 在这方面妗儿颇为自信，分明身高不及宋晓，但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气势，看着就让人不爽。 而就在几个人说话之间，在一段时间的间隔之后，楼下的舞台上终于出现了叶青的身影，她依旧勾勒着浓艳的妆容，扭着腰来到众人的面前。 “大家今儿也瞧过了我们天香阁新来的阳春姑娘的表演，这身段，这模样，不知来的客人们可还满意？今晚我们天香阁卖阳春姑娘的初夜，大家可有兴趣？三千中品灵石起拍哦。” 叶青拖长了声音，指尖凭空点了点。 “笑话，这么贵的价格，怎么可能有人拍？”妗儿握紧了护栏，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三千一。” “这么便宜？我出三千五！” “这种极品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四千！” 看着价格一路上涨，叶青在舞台上笑靥如花，催促道：“阳春姑娘才刚来，身负筑基期的修为，可是上好的苗子呢。” 台下的叫价越来越兴起了，原先还不敢相信的妗儿脸色难看极了，她的声音颤了颤，道：“这些，这些也不过是小钱而已，勾不到大主顾，根本就不算什么！” “都住口吧，人，今天我要了。” 妗儿整个人都僵硬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去。 第一排的座位上，杨浩抬了抬手，笑盈盈地看着叶青，道：“我想叶主事你买下阳春姑娘也花了不少钱吧？” “这话说的，足足有十块上品灵石呢。”叶青微眯起眼，看向杨浩，“有兴趣？” “人，我就包了，价格——”杨浩顿了顿，竖起三根手指，“三百，如何？” 一楼的大堂内躁动了起来，杨浩却只是笑道：“我说的是，上品灵石。” “他疯了吗？他都还没给我花过这么多灵石，居然就——”妗儿忍不住怒视宋晓，“你这女人，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你以为我想？”宋晓冷冷地瞥了眼她，死死地凝视着一楼的场景，“这药谷弟子也太有钱了吧，不对，该说这药谷也太有钱了，我在剑宗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见宋晓一直注视着楼下的模样，墨淮微微拧起眉，他将剑递到宋晓的手上，稍微挡住了她的视线，道：“阳春姑娘，你的剑。” 宋晓才刚刚接过剑，墨淮就附耳道：“今晚怎么办？杨浩瞧上了你，之后的计划就不管用了，你想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否则直接挟持他算了，”宋晓说着，稍稍偏转剑身，寒光闪烁，她的眼底眼神微凝，“天香阁可不敢得罪了药谷，正好快刀斩乱麻地解决吧，我在这青楼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阳春姑娘，你确定？这药谷是——” “妗儿应该也清楚吧，我现在才想起来忘记和你解释了，”宋晓轻弹剑身，靠在护栏上对墨淮解释道。 “药谷，修真界第一谷，出了名的——有钱，医术和毒术非常厉害，他们无所不容，亦正亦邪，行事作风更是狠辣，近年来倒是安分了不少，不过依旧在修真界名气很差。” 宋晓顿了顿，看向一楼的杨浩，道：“简而言之，药谷的人不好招惹。” 第25章 他死了 墨淮闻言，不由得皱起眉道：“既然如此，挟持他的事情，真的没有后患吗？” “这是最快的办法了，等我回了剑宗，药谷也奈何不得我。”说到这里，宋晓的底气不免足了些，剑宗五大亲传可不只是在剑宗内，才被人忌惮的。 妗儿不知在何时不见了踪影，而在宋晓和墨淮交流的时候，一楼的叫价早已有了结果，杨浩的一句“三百上品灵石”，不仅让叶青愣住了，整个一楼更是因此鸦雀无声。 这可不是一般的大价钱…… “没有更高价了吗？”叶青礼貌性地问道，但台下果然再没有一个人敢和杨浩叫价了。“不会有了，叶主事，哪怕还有人敢和我抢，也不过是加点钱的事情，而且——”杨浩用白骨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心，偏过头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也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来和我抢人了。” “爷，您还真是出手阔绰呢，”叶青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抬起手点了点楼上，“规矩您都懂的，人可都在那里了呢。” 杨浩下意识抬头看去，宋晓一袭红衣站在楼上，垂眸之时眼尾都是风情，他勾起一个笑，对着她挑眉。 “阳春姑娘，遇你幸甚至极。” 宋晓微抿起唇，但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对着杨浩弯了弯眉眼，转过身脸便冷了下来，抬脚朝房间走去。 墨淮倒是没有跟上去了，根据天香阁的规矩，接下来也不需要小厮在姑娘身边跟着伺候，他只是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杨浩春风荡漾的面孔。 “幸甚至极？” 墨淮眸色微闪，直到叶青扭着腰上楼，他才行礼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三百的上品灵石，哪怕是叶青也被杨浩的大手笔震惊了，在收了杨浩的灵石后，她便眉飞色舞地上来了。 叶青推开宋晓的房门，便见她正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涂个口脂，抹个胭脂吧，我的阳春姑娘。” 叶青靠在门边，调笑着道：“这第一次就这么高的价钱，可看傻了？以后这种机会还多的是呢，可得好好把握，知晓了不？” “咱天香阁是个赚钱的好地方，待阳春姑娘的你确定艳名儿远扬，这灵石不得大把大把地来？”叶青柔声劝着，“一会儿那位爷就上来了，记得好好伺候着，瞧他也喜欢你，这正好两全其美了。” 宋晓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明白了一般，她笑着道：“好，我知道了，叶主事，毕竟我真的还没见过这么多的灵石，他也会给我吗？” “那肯定是你拿得多，那位出手阔绰得很，对你只会更加大方呢。”叶青瞧宋晓这副模样，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暧昧地笑着关上了门。 宋晓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冷风吹进来后，她摩挲着手腕上的手环，等待了片刻。 过了会儿，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阳春姑娘，我可否能进来呢？” 男人含笑的声音说道。 他倒是比叶青礼貌多了…… 宋晓眸色微沉，很快她扬起一个笑容，来到门口打开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大捧的灵石，那互相折射的光芒几乎要亮瞎了宋晓的眼睛。 “……这，这是？” 宋晓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问。 “老实说，我仔细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给初次见面的你送些什么，”杨浩说着俯下身，“有了这些你想要什么应该都能买到吧，所以我就带了这个来给你。” “哈，哈哈，真是谢谢您了。” 宋晓：……谢谢，有被俗到。 但不得不说，药谷就是有钱，药谷弟子那也是真的有钱，宋晓低头扒拉了一下这一大捧灵石，零零碎碎就是好几百的中品灵石，瞧他这根本不在乎的模样，就好像几个凡人用的铜板一样。 见宋晓收下，杨浩向前走几步，进入了房间里，他道：“我这人没什么多的，就是灵石很多，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阳春姑娘。” “你真得太美了，从我看见你的留影石那一刻，我就为你着迷了，你懂这种心情吗？”他伸手按住宋晓的双肩，脸上的表情格外兴奋。 “你和别人都不一样，阳春姑娘，你真是太棒了，身段，眼神，面容，样样都让人爱不释手。” 宋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道：“您先冷静一点，可以吗？” 捏着肩膀的手甚至用力到有些发疼了，宋晓也没想到他可以这么疯，她用灵石抵住杨浩的胸膛，眼神有些泛冷。 “好好好，先把灵石放下，等明儿我再重新多给你准备点，带你去临渊城逛逛，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下来。” 杨浩把灵石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再次向宋晓走了过来。 宋晓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反手抽出藏在一旁的剑，虽然只是舞台上表演用的，但也能勉强一用。 她用剑身干脆利落地拍开杨浩伸来的手，灵力一震，手腕上的手环片片碎裂，宋晓提剑朝杨浩攻去。 “你——” 杨浩还没从刚刚的意乱情迷中走出来，狼狈地向后退去，直到宋晓的手环脱落，他才想起叶青那句话。 杨浩心心念念的阳春姑娘可是有着筑基期的修为，他也就不过刚刚升入筑基罢了！ 宋晓脚尖轻点，剑在手间一翻，紧追着杨浩的颈部而去，他慌忙地往后退去，从储物袋里翻出一连串的东西往外面丢。 瓶瓶罐罐，各种粉末，充斥着药谷弟子的风格。 不过宋晓只是灵敏地一一闪躲，她眼神一凝，眼见已经靠近杨浩后，她手腕翻转，在杨浩的腿间一划。 相对于杀了这个人，更重要的是控制住他，于是在割伤男人的大腿之后，宋晓一跃而起，踢开杨浩丢来的药瓶，剑身在他的腰身上划过。 可下一刻异变突生，在剑尖划过腰间时竟然只割破了衣物，而后露出的是杨浩围在腰间的灵石，瞧那品质甚至还是上等。 谁神经病到把灵石绑在腰上啊！ 宋晓猛地睁大眼，就在她想要再次后退时，剑尖却崩断了，粗制滥造的兵器哪里比得过上品灵石的强度。 杨浩抓住了机会，立刻用灵力攻上去。剑身的破碎，让宋晓的手动作停顿了片刻，虎口一顿后，剑直接被击飞，落在了门口的位置。 宋晓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但是杨浩却狞笑着乘胜追击，忍着受伤的腿攻击而来。 “这样，这样就更有意思了！阳春姑娘，你今晚还是我的！” 宋晓一顿，正要翻身起来之时，却见眼前杨浩的脖颈之间，一道寒光闪过后，鲜血猛地四射飞溅，甚至落到了宋晓的脸上。 墨淮收回剑身，他手上拿着的正是被打飞在门口，已经破碎到只剩一半的长剑，手自然垂落，血顺着剑身向下流着，汇成一小摊的血泊。 “幸甚至极？”他沉着脸呢喃着，虎牙抵住下唇，纯黑的眼底猩红的血色一闪而过。 宋晓愣住了，她下意识伸手按了按杨浩的颈部。 “已，已经死了……” 第26章 带着拐来的小师弟离开 “墨，墨淮？”宋晓愣住了。 “啊？怎么了？”墨淮丢掉手中的剑，他慌忙地蹲在杨浩的尸体旁，焦急地手足无措，“我我我，我把他杀了，怎么办……” “我看他好像要对宋晓你动手，我心里着急，就，就冲上来了，等我回过神怎么就这样了啊？” 墨淮甚至急得都红了眼，那茫然的样子让宋晓不由得叹气，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安慰着：“没事没事，你别担心了，墨淮，没关系的。” “可是，可是他是药谷的弟子，会牵连你的……”墨淮握住了宋晓的手，“要不，要不你直接逃走吧，现在正好是天香阁最热闹的时候，再闹出点混乱来的话，你一定会平安无事。” “别乱说，”宋晓叉着腰敲了敲墨淮的头，伸手拉了他一把，“刚刚动静还挺大，叶主事肯定会来问情况，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 墨淮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浑身颤抖着抱住宋晓，声音软得不行：“给，给你添麻烦了……” 宋晓笑了笑，她反手环住墨淮的后背，安抚弟弟般亲切地说着：“才没有呢，墨淮是为了保护我啊。而且我们真的威胁他的话，事后依旧招惹了药谷，没什么两样。” “你迟早都是我的小师弟，做师姐的肯定不会怪你。” “嗯……”墨淮压低了声音，脸边泛着红，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略尖的虎牙，“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师姐，遇你幸甚至极。” “啊？” 熟悉的话语，宋晓微微愣住了，但是下一刻门口传来叶青的声音，也没时间多想了。 “两位，之前动静那么大，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呢？”叶青扣了扣门，略带疑惑地问道，按照之前杨浩对待妗儿的态度，不太符合他的习惯啊。 宋晓下意识偏头看向地上杨浩的尸体，她一把拉起墨淮，而自己猛地坐在床上，传出一声巨大的“吱呀”的响声来。 学着妗儿之前过分甜腻的嗓音，宋晓拧着眉夹起嗓子，拖长了声音，试探性软糯地唤了一声：“怎，怎么了，叶主事？啊……您，您快走吧。” 说着宋晓对着墨淮招了招手，直到他走近时，宋晓用力一拉，墨淮站立不稳地朝她倒去，手“咚”地一声本能般撑住了床。 惊呼被宋晓用手捂住，她的手死死抵住墨淮的唇，只能闷闷地发出一声：“唔……” “嘶——好痛！” 墨淮倒是没露馅，结果宋晓的指腹在擦过墨淮的虎牙后，直接被划破了指尖，渗了好几滴血。 血腥味，两个人的声音，叶青这才勉强按耐下心中的疑惑，虽然听着怪怪的，但是她又没和那男人上过床，辨认不出，便只笑着。 “好好好，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宋晓才抖着手松开，手腕却被墨淮猛地握住，她抬眼看去。 “师姐，你小心些啊，我可以配合你的。”墨淮焦急着说道，瞧上去居然比杀了人都还要慌张些。 “没事没事，就是你的牙怎么会这么尖——” 宋晓话还没说话，温热的触感落在伤口上，他舌尖一卷，流出的血液被带进喉，少年红着苍白的面孔，握住她的手腕却不自觉地用力，有些羞涩地抬眼看看她，睫毛颤动着。 “可舌头是软的，这样就伤不到你了，师姐，而且——没流血了。” 墨淮歪了歪头，眉眼弯弯。 宋晓松开手，使劲在他头上揉了揉道：“你这家伙，怎么像只小狗一样，受伤了就靠舔呢。” “诶……”墨淮睁大了眼。 “好啦好啦，别和师姐再撒娇啦，我又没有怪你。”宋晓伸手捏了捏墨淮的脸，无奈地摇摇头，随意在他脸庞亲了亲算是安抚。 “师姐你——” 墨淮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就连耳朵尖都是一片通红，就在他头顶冒烟的时候，转过头就看见宋晓蹲下身，毫不在意地把杨浩扒了个干净。 顺走了男人的储物袋后，再把那些灵石全部装了进去，宋晓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对墨淮伸出手，道：“行了，整装待发！” 墨淮懵逼地眨了眨眼，反问：“师姐，问题是我们怎么逃？” “从这里。”宋晓笑了笑，她抛了抛手中的储物袋，而后一把拎起墨淮的衣领，她脚尖踏住窗沿，飞身一跃冲了出去。 “外，外面有阵法——” “已经没有了，”宋晓拎着他，轻飘飘地点在江面的一艘小破船上，“杨浩进入房间之前我就观察过了，这边江面也有船只来往，通过下面另一入口进入天香阁，没问题的。” 说着，宋晓从角落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已经废弃不用的木桨，把破破烂烂的小船拉出来。 “沿着江面，应该能省些力气。”宋晓转过头看他，对墨淮笑了笑，“现在，和我一起前往新的生活吧，我的小师弟。” 与此同时，天香阁内部。 妗儿小心翼翼地来到宋晓的门前，她嫉妒地攥紧了拳，窥视着房间内的场景，却根本听不到一丝声音，而过于浓烈的血腥味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怎，怎么回事……”妗儿想着，尝试着推了推门，却发现根本就纹丝不动，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地踹了踹。 门被打开，她差点摔倒，可入眼就是一大片的血色，在血泊里躺着的，就是妗儿非常熟悉的杨浩。 在大脑短暂地空白之后，妗儿尖利地叫了起来，她惊恐地跌倒在地，慌乱地爬了几步后，她站起身朝外跑去。 迎面碰上下来招呼客人的叶青，妗儿连忙道：“杨浩死了，他死了！” “你说什么？”叶青顿了顿，她脸上的笑容被彻底抹平了，“谁死了？” “杨浩，是杨浩啊，就是药谷的那个弟子，他死在阳春的房间了！” “那阳春呢？！”叶青脸色冷了下来，抬脚朝宋晓的房间走去。 “她也不见了，肯定还有墨淮，她肯定带着墨淮一起逃了！”妗儿慌忙地呢喃着，伸手拽住叶青的衣角，“他们很早就在合谋一起出逃了，叶主事！” “阳春还设计陷害，拿把柄来威胁我，墨淮那下贱东西也是，根本就是向着阳春那个外人，根本没有为天香阁着想的心，根本养不熟！” 面对着妗儿的嘶吼，叶青扒开她的手，回身看她：“怎么，你就养得熟了吗？” 妗儿一愣，勉强地笑道：“叶，叶主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知道你想要逃出天香阁，和自己的情郎好好过一生，那就把阳春给我抓回来，我要她给药谷偿命。若是没有——” 叶青顿了顿，垂眸看着妗儿：“那我就把你的人头割下来，送给药谷，亲自上门赔罪。” 妗儿跌坐在地上，叶青已经匆匆忙忙离开了，带着大批的人去追宋晓。 就叶青这几天对宋晓宽容的模样，妗儿差点就忘了，这女人可曾经让三楼整个走廊都铺上鲜血，连续杀了一半不听话的姑娘来立威…… 第27章 他像护主一样 宋晓和墨淮坐在小破船上，用废弃的木浆拨弄着江水，漂浮在江面之上，晚风轻拂而过后，两人本来轻松惬意的聊天突然暂停了。 “看样子是被发现了……” 宋晓拧起眉，面容严肃地回头看向身后，在不远处江面和天香阁交接的地方，灯火通明，一群人影在不断闪烁着逼近。 宋晓握着木浆的手收紧了几分，道：“怎么会这么快，算了，赶紧逃吧！” “我们走那边吧，江面上目标太大了。”墨淮主动提议道，他伸手指向江面左侧的位置，“那边是临渊城的郊外，我们可以尝试从那里逃出去。” “临渊城本身就地处偏僻，方圆百里以上的地方都是荒芜之地，除了既定的，被人开辟出来的路线，能够顺利连通外界和临渊城之外，就没有别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了，所以近来也有很多人埋伏在那条唯一的通路之上。” 墨淮解释着说道：“除了那条路，其他地方大多数都是未知的，这些年来，陆陆续续传来了有不少修士在那些地方受伤和死亡，慢慢的就彻底没有什么人敢再去了。” “……看来只能这样了，天香阁的护卫都是金丹期的修士，对上根本讨不了好。” 宋晓闻言，心里打定了主意，她拉上墨淮一起，脚尖在船上一点，快速朝江面的左侧掠去。 直到护卫首领领着众人追到时，只看见了江面上漂浮的小破船，他朝周围观察了一下，将所有的护卫分散开来，江面左右都派了大量的人前去追踪。 树林里，宋晓和墨淮快速奔跑着，有着筑基期修为在身的宋晓状态都还算不错，但是只是有着灵力的墨淮状态就很差了，整个脸色惨白，过长时间的奔跑让他就连喘气都十分艰难。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宋晓正跑着，她的眼神突然一凝，她回身一手抓住墨淮的手臂，然后猛地一用力把墨淮拽到身边，下一刻蛛网一般的法宝就直接砸到了一旁的树干上。 那个正是当初绑住宋晓的法宝，只要被束缚住，所有的灵力和动作都会被全部桎梏住，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杨浩这人怎么储物袋里只放灵石啊！” 宋晓一边跑着，一边分出心神落在储物袋中查看，可是里面除了灵石还是灵石，一切能用的东西都被杨浩当时对付宋晓丢完了。 “阳春！墨淮！你们快点站住！” “如果你们再不停下，我们就要动手了！” 身后护卫的声音大声嚷嚷着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凛冽的破空音在耳边炸响，风被撕裂开，宋晓下意识偏过头，枪尖擦着耳畔直接掠过，她不由得呼吸一滞。 金丹期的攻击快到宋晓甚至反应不过来，她自己跑都已经算是勉强，再带上一个墨淮，想要逃出这些护卫的追踪，简直难上加难。 “你先走吧，师姐。”墨淮突然说道，他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握着宋晓的手越发用力了些，“我有办法逃，你赶紧走吧！” “开什么玩笑啊，说了要把你带出来的。”宋晓根本不搭理他，用力地拽住墨淮的手臂，减慢了逃亡的速度，轻巧地落在地面上。 可是才刚刚落地，地面却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宋晓整个人都蒙住了，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直愣愣地摔了进去，黑色的大洞根本深不见底，墨淮在洞口的位置差点摇摇欲坠落下去。 “师姐！” 墨淮趴在洞口边，焦急地朝下看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紧追不舍的护卫们已经赶了过来，十来个金丹期的修士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阳春呢！”护卫首领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墨淮的衣领，“快点说！” 在天香阁内一向好欺负的家伙却一直低着头，根本看不清神情，护卫首领只是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他手上的力量加重，提高了声音道：“喂，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听到啊。” “听到了，她就在这个洞口下面。”墨淮低着头说道。 “好，这就——”护卫首领说话之时，就打算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墨淮死死地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慢慢抬起头笑着，依旧是少年气的软糯，但略尖的虎牙此刻倒更像是野兽的尖牙利齿。 这根本不是一个在天香阁任由欺负的，小可怜该有的样子！ “别追了。”墨淮按着他的手不断用力，甚至直接掰断了男人的腕骨。 “啊啊——”护卫首领吃痛地松开手，但手腕已经无力地垂落下去，“你到底是谁！” “墨淮啊。” 少年轻飘飘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歪头冷不丁地笑了起来，道：“欺负了我这么久，还记不到我是谁？” 护卫被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平日里受尽欺负的小可怜突然这副作态，实在是太让人惊悚了。 “本来想着，哪天被你们和妗儿打死算了，反正整个世界都未曾对我抱有一丝一毫的善意。” 墨淮顿了顿，稍稍握紧了手，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继续道：“但是她出现了，刚刚甚至还没有放弃我，所以我不想死了。” “喂，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那护卫首领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刻就被墨淮猛地扼住了咽喉，少年苍白的脸依旧带笑，手上却干脆果断地拧断了他的脖子。 旁边的护卫一哄而上—— 与此同时，落入洞穴里的宋晓感觉自己坠落了很久，直到整个身体仿佛摔进柔软的云端。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爬起来后环视四周，周围的场景就像是幻境一般，如梦如幻地变换着。 “秘境？” 宋晓愣了愣，却想起来还留在洞口的墨淮，她连忙抬头想办法寻找上去的办法，可是头顶除了一片烟云缭绕，便什么都不剩了。 但是宋晓眯了眯眼，她好像依稀看到一个黑点在不断地放大，没过一会儿后，一个人影“啪叽”一声落在地上。 宋晓：……我掉下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有喜感吗？ “师姐？”墨淮坐起身，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也不多想，宋晓赶忙迎了上去，蹲下身左右看了看，担忧地道：“有没有受伤啊，我掉了下来，那群人有没有伤害你？” “啊？没有没有。”墨淮十分乖巧地笑着，眼睛弯弯，小虎牙抵住下唇，背过身在衣角上擦了擦满手的血迹。 “师姐，你就别担心了，我看你掉下来后，马上就跟着下来了，他们似乎是不敢，应该没有追了吧？” “是，是吗？” 墨淮擦干净后，小心翼翼地攥住宋晓的手，乖顺地看着她道：“师姐，你有没有受伤？我，我真的很担心你……” “没有，你没有修为，才更需要注意安全啊。”宋晓习惯性地叮嘱着，将墨淮拉了起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错觉吗？ 第28章 玄檀剑仙 “师姐，这里是？” “应该是秘境，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先往四周探查看看吧。” 宋晓抿紧了唇，面色严肃，她翻手之间用灵力凝聚成一把长剑，勉强当作武器来使用。 雾气在身边变换着姿态，没有任何气息波动，安静却充斥着危机感。宋晓拧起眉，灵力制成的长剑挥动着，她合上眼感受空气中天地灵力流动的方向。 阵法方面，虽然宋晓对此道一窍不通，但是基础却是相通的，都是对于灵力的不同运用方式。 雾气的变化越发频繁了，原本安静的环境也在不断发出细微的响声，越演越烈，甚至演变成了妖兽的咆哮声。 墨淮下意识舔了舔虎牙，危机感在逼近，他伸手拉住了宋晓，有些蠢蠢欲动的意思。 “找到了。” 宋晓猛地睁开眼，长剑在手中一转后，她偏头看向雾气的一侧——那里的雾气不浓不淡，只是稀松平常。 “跟我来，墨淮。” 说罢宋晓率先一步朝着那里奔去，衣袍翻飞着，身边的雾气已经在开始凝聚成实质，准备着向她进攻了，但宋晓的眼底尽是笃定和自信。 墨淮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一句询问，迅速跟了上去。 在逼近后，一道凛冽的抓痕突然出现在眼前，朝宋晓狠狠扑来，漆黑的雾气凝聚成庞大的熊型妖兽，站立之时咆哮声震耳欲聋。 长剑警惕地横在胸前，灵力在眼底汇集，宋晓的眼眸周围泛着幽蓝色的微光，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道：“墨淮，你信我吗？” “信。”墨淮直接回答道。 没有理由，没有代价，没有停顿。 “闭上眼，直接冲过去。”宋晓顿了顿，她说完直接双眼一闭，灵力凝聚的长剑在手掌之间寸寸弥散。 她闭着眼，一头冲了过去。 在墨淮的视线之中，宋晓直直撞入了妖兽的利爪中，紧接着就被咬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墨淮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他并没有迟疑，眼睛一闭，紧跟着宋晓的脚步，闷头跑了过去。 没有任何阻碍，只感觉到一阵风过后，身体便陡然轻松了起来。 “师姐，你没事吧？”墨淮迫不及待地睁开眼，而宋晓就站在他的面前，看上去整个人状态好极了。 “我看到你被妖兽撕碎了……”墨淮说着，沉闷地声音里满是难过。 宋晓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把自己转过去转过来地检查着，一边回答：“我没事，那个只是幻境而已，根本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但是只要心底当真，那里面所有的伤害都会成真，而且我观察过了，那妖兽身上根本没有灵力波动，完全就是虚假的。” 墨淮松了口气，却还是说：“如果还有这种事情，师姐就让我来吧。” “不行。”宋晓果断拒绝，自顾自地转过身，沿着小路朝里面走去。 这里是类似隧道一样的地方，从狭窄到越发宽阔，能走的路也越发顺畅了起来，尽头处的光亮更加明显了。 “这里，应该是个传承秘境吧？” 宋晓看了看整条小路的布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超过半刻钟，他们终于来到了道路的尽头。 那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大量的法宝和灵石堆积如山，充满了整个大厅不说，就连地板都是用上等的灵木铺就的。在大厅的正中央，一块被刻意空出来的地方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浅蓝色的球体。 宋晓只是看了眼那些东西，便径直朝着中间的那个球体走去。 “墨淮，别乱看，这都是幻境。” 宋晓提醒道，对他招了招手：“这个是用来验灵根的，正好可以给你测试一下，而且这个地方可能也是传承秘境特意设置的。” 待墨淮走近后，宋晓主动把手放在上面，很快浅蓝色的球体里深红色的火焰燃烧起来。 “我是单火灵根，墨淮，你也来测试一下吧。” 宋晓测完后，墨淮才刚刚接过，便只听刀剑相鸣，金戈相接的声音，金色的光芒陡然大盛，灵根的纯净度甚至相对于宋晓都不逞多让。 “单金灵根，很可以呀！” 宋晓面露喜色，俏丽的脸上笑得格外开心，她抬手揉了揉墨淮的头，欣喜地说：“单金灵根也正好附和我们剑宗练剑一道，这下我就不用担心师兄他们不同意了。” “师兄他们？” 墨淮抬起头，面露警惕之色。 “是的，所谓弟子内外三重境，外门凡境下下等，内门地境宗主位，亲传天境长老尊。”宋晓说着顿了顿，敲了敲墨淮的头。 “不要这么排斥的模样呀，师兄们都是亲传弟子，待人很好的，以后出门在外就是你的靠山呢。” 宋晓说得倒是信誓旦旦，但墨淮根本不信，如果真有那群人，把自己打包丢出去剑宗的可能性，可远比接纳自己大多了…… 正说着，大厅内突然轰隆作响，似乎是因为宋晓和墨淮根本没有被这大片的灵石和法宝吸引，在几次闪烁之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宋晓下意识朝四周看去。 “师姐——” 异常的灵力波动出现，墨淮的身后凭空出现一个漆黑的大洞，灵力浓厚得凝聚成巨大的漩涡，直接将墨淮吸了进去。 宋晓伸手想要去拉，可自己的身后同样传来一阵吸力，牢牢地抓住她的后背，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再次睁开眼后，是一整个密闭的空间，一整面墙都是壁画，细细密密的小字映入眼帘，仿佛针扎一般。 “这大概是分开的测试吧？” 宋晓猜测着，在片刻的发愣之后，她用力地甩甩头，上前站在了壁画的面前，伸出手触碰那一个个小字。 虚幻的身影不断出现，宋晓仿佛站在了高耸的悬崖边上，凛冽的劲风破空撕裂而过。 男人凌空踏虚，暗红色的剑身安静地垂立在他的身旁，他仿佛孤高的仙人站在云端，目下无尘，与世间都相隔甚远。 “吾名玄檀，修无情道，掌剑道，擅飞剑一术，于登天梯时飞升，藏传承于临渊城，待有缘人。” 第29章 白虎幼崽是个杂种 玄檀剑仙的大名，在万年前如雷贯耳，哪怕是现在也是各大典籍中流传的人物，在剑之一道上他仿佛不可逾越的高峰，千万年来没有人敢挑战他在剑道上的修行。 他从破落宗门中走出，一人一剑，居然没有一个大宗门的弟子比得过他的天赋和努力，只能望尘莫及。 从最正宗的剑道出发，可是玄檀却开创了自己独特的一条路——飞剑，和所有练体的剑修都不一样，以剑为兵器取敌首级千里之外，不仅如此，更是开发了各种各样的使用方法，愣是把剑玩出花来了。 以神御剑，剑随心动，身随剑动，捉摸不定的打法让人一度以为玄檀并不擅长正面近战，直到他提着一把剑屠了整个宗门后，用血来证最传统的剑道。 一剑真君顾惊霜或许只是杀性重罢了，但是玄檀却不一样，他修无情道，以杀证道，用血硬生生浇灌出自己的剑道和飞升之路。 以千万白骨和万里血河，塑他一人的成神之路。 因此玄檀的名声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剑道真正的顶峰……”宋晓无意识地呢喃着，她死死地凝视着眼前身形虚幻的男人，这分明只是一缕神识，但是那杀气凝聚的剑意却仿佛实质。 就在这时，宋晓脸色微凝，脚一蹬地，飞身跃起后，尚且在空中飘荡的衣摆处已经被剑意隔断，这若是直接攻击到人的身躯，下场可想而知。 宋晓不由得背后发凉，可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心中直接警铃大作，又是一道剑意直接洞穿了她的手臂，在小臂的位置破开一个大洞，鲜血直流。 悄无声息，根本没有办法防范，宋晓只能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四面八方。 她眸色微动，身体向一旁躲开，可是原本还是一道的剑意，却在忽然之间分裂，宋晓拼尽全力也只是和它擦着脖颈过去。 “隐秘，分裂，接下来的恐怕还有追踪……”宋晓用指腹擦去脖子上的伤口，舌尖舔了舔指尖沾染的血迹，虽然身心疲惫，但眼底却逐渐兴奋了起来。 根据她研读的典籍，这都是玄檀无聊之时随手研究的，分出神识控制所有的剑意。说来简单，但是对于神识的锤炼和要求却极致苛刻。 只有一刻的暂停，紧接而来的是更加密集的攻击，根本没有丝毫的停歇，前面的两击似乎只是单纯的预警而已。 无尽的剑意攻击铺天盖地地袭来，搅动着天地灵力不断聚变着，再又一次和死亡擦肩而过后，宋晓只觉得身体陡然一松，在无数次的躲避之后，本能般地动作着。 玄檀的虚影依旧只是沉默地立在不远处，垂眸看着这里的场景，眼底除了漠然和对生命的不屑一顾之外，别无他物。 宋晓忽然就愣住了，这分明是玄檀的传承试炼啊。 心领神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的瞳孔猛然缩小，所有隐藏的剑意，包括运行的轨迹在一点点的浮现。 似乎……摸到一点玄檀剑意的影子了？ 在下一波的进攻到来之时，宋晓斗胆放出了自己的神识，在躲避的同时，试图用神识去反客为主。 本以为会撞击到玄檀的神识，宋晓都做好疼痛来临的准备后，却发现那些剑意根本就是无主之物，能够轻而易举地控制。 局面瞬间反转，宋晓一脚踩在刚刚顺到手的剑意上，把所有的攻击都转化成了自己的爪牙。 终于有了一刻的喘息，宋晓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看着自己几乎被鲜血染红的衣裳。 “果然是玄檀剑仙，哪怕是传承秘境都是把人往死里弄，难怪千万年来这里都没有被发现，估计都死这里了。” 宋晓叹了口气说道，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男人虚影却突然开口了。 “吾给予所有试炼者一线生机。” 玄檀抬起眼看向宋晓，眼底一片澄澈和纯粹，道：“汝亦是，于危机降临之前，早已有征兆预警。” “嗯？玄，玄檀剑仙？！”宋晓一惊，和偶像对话的激动心情，差点让她从半空中摔下来，“您，您是说在大面积剑意攻击过来之前的短暂停顿吗？” “是，”玄檀微微颔首，“吾特意留出空白用以思考，但吾并未想到，千年来居然无一人能有所领会，并有勇气反制。” 宋晓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那其他的试炼者，已经死了？” “朽木之才，不可留。” 玄檀闻言，只是掀起眼皮，他抬起手，衣袖一挥，在凌空的悬崖之下，烟雾逐渐散去，露出大量的尸骨，甚至比及悬崖的高度，再往远处望去，根本望不见尽头。 “这么多？！果然是玄檀剑仙，以杀证道……”宋晓整个人都懵了。 玄檀却蹙起眉，道：“可是如此简单的试炼，却无人能通过，吾也难以理解，汝是唯一一个通过的，才唤醒了吾的意识。” 玄檀手指一抬，在宋晓的脚底空间不断扭曲着，只能看到下面血一般地狱的样子，无数的妖兽在其中嘶吼着。 “吾很欣赏汝，所以试炼继续。” 身后似乎被剑身拍了拍，宋晓被用力地推了下去，直直地向下摔去。 “啊——” 玄檀依旧站在虚空中，垂眸看着宋晓，满意地点点头：“只有鲜血才能成就汝，念在汝天赋上佳，若身亡，吾可以勉为其难为汝收尸。” 宋晓听了个一清二楚，整个人就除了麻木还是麻木…… 难怪玄檀剑仙您这么多年根本找不到有缘人，每一个试炼者您都是往死里整啊！ 与此同时，墨淮再次睁开眼后，他整个人都泡在血池之中，每次呼吸时都是浓烈的血腥味儿，他的眼底闪烁着凶光，虎牙更加尖利了，某种程度却更像是獠牙。 “西方庚辛金，卦主兑，其象白虎，金神也。” “夫四象者，乃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也。” “此四象者，生成世界，长立乾坤，为天地之主，谓之四象。” 玄檀站在血池边，眸色微沉。 “白虎幼崽，诞生即元婴，不过汝似乎血统不纯，饮血嗜杀，四象中居然会有杂种，吾鲜有耳闻。” 第30章 拜师后，师父成了我的剑 隐藏多年的身份被一朝挑明，墨淮从血池中翻身而起，眼底纯黑的、粘稠的黑暗底色却更像是遮挡背后深红色的竖瞳。 “你是谁——” 随着万年前的登天梯载着最后一人飞升后，整个修真界的灵力都在逐渐走向枯竭，纯度更是大不如前，根本不足以孕育血脉纯净的强大妖兽，四象更是因此销声匿迹，断了血脉。 墨淮从没想过，在现下的修真界居然有人能叫破他的身份。 “吾名玄檀，对汝之事并无兴趣，既然汝有幸来此，吾之剑道虽不传于妖兽一族，但仍赐汝机缘一场。” “白虎幼崽血脉不纯，饮血嗜杀，害人害己，那少女天资聪颖，若有幸通过吾之试炼，拔掉汝的尖牙利爪，才是安稳妥当。” “我哪怕以性命相抵，也绝对不会伤害她。”墨淮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抬起自己的手，仿佛在呼应天地。 “天道誓言？”玄檀微微蹙眉，有些不太理解，但他并没有多问，“若她有幸存活——” 一听这话，墨淮根本就坐不住了，他着急地打断：“她现在在哪里？！” …… 当最后一颗头颅飞起，宋晓累得气喘吁吁地松开手，满地的尸山血海，天的尽头是弥漫着一片血色。 她从掉落之时就直接摔进了一群妖兽中，在拼尽全力活下来后，宋晓就看见了像海浪一样涌来的妖兽。 一开始还只是同等修为的，但是直到时间的不断推进，面临的妖兽修为越来越高，甚至到了最后还有大量的修士虚影。 一次次被迫突破极限，进攻和斩下敌人的头颅，宋晓所有的动作都已经麻木成为了本能。 在淌过血河之后，更远的地方插着满地的，各式各样的长剑，空气中是争鸣的剑意，宋晓下意识朝那里走过去。 “剑冢？” 大量的剑身在颤动着，宋晓能明显感觉到它们对自己的欢迎，可是她的视线却被最远处安静插在地里的那把暗红色长剑吸引了。 和玄檀剑仙的那一把，很像…… 宋晓的脚步逐渐加快，直到她站在那把剑的面前，蹲下身抚摸上剑柄。 那剑通体暗红色，不过双指宽，剑身上还有些繁复的雕刻的暗纹，剑柄上挂着剑穗，她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小字。 “火灼？” 火灼剑对她的回应并不算强烈，但是宋晓却只想要它，纤长的手握住剑柄的位置用力。 “汝要这一把？” 玄檀的声音凭空响起，宋晓惊得左右看了看，却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吾在这里。” 声音从火灼剑上传来，玄檀的虚影露出一半漂浮在半空中，抱臂看着她。 “吾的试炼并不难，但唯一走到这里的只有汝，待汝选择剑冢中任意一把剑作为本命灵剑后，汝可以选择在大厅中的所有法宝灵石。” “还有别的吗？”宋晓对那些根本不感兴趣，她双膝跪地，目光灼灼地看着玄檀，“那些根本就是身外之物，如果可以选择，我想传承您的剑道，继承无情道的衣钵。” “汝选择了吾？” 玄檀的声音一顿：“本体早已飞升至上界，而吾也不过是一缕神识罢了，现在尚且寄居在火灼剑中，成为了附属的剑灵。” “这并无关系，我本身就选择了火灼剑，同理我也是选择了您。”宋晓坚定地说道，“在剑之一道上，您是真正的源头，能得幸进入玄檀剑仙您的传承秘境，我无论如何都想触碰到剑道的灵魂。” 她虽然满身血污，但看向玄檀的面容却熠熠生辉。 在无尽的厮杀之中宋晓早已精神疲惫，甚至在一次接一次的突破极限后，已经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金丹期。 “朝闻道，夕死可矣。” 玄檀微微颔首，其实不论是他还是本体，都是纯粹追求剑道和飞升之人，对于宋晓的赤诚之心，心底欣赏更甚。 能明显感觉到了玄檀的态度松懈下来，宋晓欣喜地笑了，她俯首在玄檀的面前，朗声道：“师父在上，受弟子宋晓一拜。” 干脆，果断，没有给玄檀一丝拒绝的余地，看着少女眼眸中纯粹到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喜悦，很干净。 “起来吧，拔出火灼剑，可以离开秘境了，至于那个法宝灵石，便随风散去吧。”玄檀说完，虚影缩回到了火灼剑内。 宋晓深吸一口气，手腕用力，将火灼剑取了出来，看着这把长剑，每一处都符合自己的心意。 最满意的还是，一拔这剑倒是把玄檀给引了出来，最后拔出了个师父来。 宋晓并没有本命灵剑，只听师兄他们说起——本命灵剑对于剑修的重要性和性命相当，剑在人在，剑毁人亡，最好选择以神识进行绑定，才能更好地契合。 如此想着，宋晓单手捏诀，另一只手牢牢地握住剑柄，全神贯注将神识凝聚后探入火灼剑内。 “宋晓，汝选择滴血认主即可，吾虽是火灼剑剑灵，但却又和普通剑灵有所不同，若神识绑定会将双方的神识纠缠在一起——” 玄檀突然再次冒了出来，浮在空中叮嘱着。 宋晓的手一僵，她眨了眨眼，有些尴尬地抿唇，对着玄檀乖巧地一笑，说道：“师父，如果已经用了神识进行绑定，纠缠在一起会怎么样呀？” “……”玄檀低头看了眼宋晓握在剑柄上的手，他沉默了片刻，“会神识共通……” “啊？” 宋晓表示不理解，不明白。 但是下一刻，宋晓就知道什么叫做神识共通了。 玄檀浮在半空中的虚影，在宋晓呆呆的眼神之下，他的身体不断凝实，而握在宋晓手中的火灼剑弥散成光点汇入玄檀的体内。 他撑住宋晓的手，垂眸凝视着她，在一声喟叹之后，玄檀似乎也有些无可奈何，他的身体仿佛没有温度一般，像玉似的冰凉，宋晓彻底愣住了。 “尽量习惯吾的存在吧，在神识共通之下，吾即是汝之剑。” 宋晓一脸懵逼，玄檀太高了，她只能看见男人宽阔的肩膀，然后—— 一只血淋淋的手搭上玄檀的肩膀。 第31章 不通人情的仙人师父 “师师师师师父——” 宋晓的声音打着颤，她下意识握紧了玄檀的手，道：“你你你，你的肩膀上——” “小师姐，是我。”墨淮绕开玄檀后，一手插进两人之间。 瞧着他一身血的模样，好像才刚刚从血池中捞出来的一样，宋晓不免拧起眉，焦急地道：“你这是怎么搞的，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小师姐不要担心，”墨淮眉眼弯弯，乖巧地笑了起来，“我只是遇上了试炼而已，一逃出来就来找小师姐你了，然后——” 墨淮顿了顿，声音委屈地说：“我倒是在费尽心思地找师姐你，你却抱着个野男人，而且男女授受不亲！” 野，野男人？！ 宋晓倒吸一口凉气，她赶忙对着自己新认的师父九十度鞠躬，一手按在墨淮的后脑勺上，跟着一起按了下去。 “师父，他年纪尚小，之前在青楼里呆着，跟着学了些不好的词语，还请师父不要怪罪！” 玄檀偏头看了眼肩膀上的血痕，屈指轻弹后，那血痕便直接散开了，他这才看向宋晓，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久久没有回答，宋晓有些紧张地抬头朝玄檀看去，生怕玄檀一生气，不仅不要自己这个新弟子，还顺手把墨淮的脑袋给割下来。 “吾现下为剑灵之身，并不算在男女授受不亲的范围内，以及为何说吾是——”玄檀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理解，“是所谓野男人？” 宋晓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凑到玄檀的面前，道：“没什么，墨淮他不懂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师父您老就别管了呗。” “师姐……我才比你小两岁而已。” 墨淮搁一旁可怜兮兮地说着，肩膀耷拉着，这模样让宋晓这个把他当弟弟一样宠着的人怎么受得了？ “好好好，墨淮很懂事很成熟。”宋晓轻笑着揉了揉墨淮的头，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血。 顺着毛撸的白虎幼崽开心了，笑眯了眼，蹭了蹭宋晓的掌心。 虽然被当成了奇奇怪怪的弟弟和小动物一样被饲养和宠爱，但是正所谓最高级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墨淮一点也不介意让自己变得更加无害一些。 玄檀瞧着两人那过分和睦的气氛，和墨淮若隐若无瞟过来的眼神。 他眼底的迷惑更加浓重了，看向自己的小徒弟，道：“宋晓，此等相处方式是在？” 宋晓正捏着墨淮的脸开心，闻言不由得转过头，看玄檀真的是一脸疑惑，她才笑道：“只是在表达喜爱和关怀，师父真是在这秘境里呆了太多年了。” 墨淮离开那血池时，也去了藏书阁一趟，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不只是在秘境中太久的原因，小师姐，玄檀剑仙从破落的小宗门离开后，以杀证道，不论是哪种关系，玄檀剑仙的交流方法从来都是杀，修炼无情道也根本没有任何的情感和人际关联。” 墨淮说着，就差把“杀神”这两个字贴在玄檀的脸上，告诉宋晓要离他远点了。 “墨淮……”宋晓无奈地叹了口气，“别乱说话，师父人还是很好的。” 除了试炼难到仿佛把天下人都当成和他一样的天才，对于死亡的修士表达了对蠢材的感慨和不满之外，应该还算不错？ 正如此想着，宋晓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微凉的触感，男人修长的双指轻轻地勾着她的脸颊，学着她之前的样子，稍稍用力。 玄檀俯下身靠近宋晓，距离近到长臂一伸，就能直接把宋晓揽在怀里。 墨淮整个人都快要炸毛了，要不是怕宋晓察觉，他真想一爪子给这男人拍过去。 去他的剑仙！ 宋晓懵了，愣愣地眨了眨眼，道：“师父，你干嘛啊？” “吾做错了吗？”玄檀却反问了回去，“表达喜爱和关怀，吾的领悟能力尚可，但此道并不精通。” 念及此处，玄檀看宋晓似乎呆住了，正要把手伸回来的时候，他的指尖却被宋晓握住了。 “这也是喜欢。” 少女说着，歪头用脸在玄檀的指间蹭了蹭，含着春水般的眼看着他，眼波流转之间，明艳的五官仿若三月的桃花，开得艳丽。 玄檀的指尖是冰凉的，和冷冰冰的剑身一般无二，但是宋晓的不一样，娇嫩的触感带着微烫的温度，肤如凝脂的肌肤好似稍稍一用力，就能留下红痕。 “吾知晓了，宋晓。”玄檀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认真地回答。 “师父也可以和师兄他们一样叫我晓晓，亲近之人一般都是这么叫的。” “好，”玄檀顿了顿，唇齿轻启，“晓晓。” 师徒二人，虽然奇怪是奇怪了些，但是整体气氛倒是异常得和谐。 墨淮：……这相处方式可真眼熟。 完全被冷落的墨淮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宋晓对他这样，他是真的很开心很享受，但是宋晓被带歪到对玄檀也这样，他就很不能接受了。 “师姐，我浑身都是血，黏糊糊得好难受。” 衣角被人拽了拽，背后是墨淮那委屈得好像又要哭出来的声音，宋晓一转过头，就看到他那双泛红的小狗眼，可怜兮兮却又憋着不说的模样。 “走吧走吧，正好我也要处理一下。” 弟弟是个粘人精，不仅爱红眼眶，还很喜欢撒娇怎么办？ 宋晓也没招，心软就只能宠着了，她转头看向玄檀，道：“师父，这附近有水源吗？” “……没有。” 感受到墨淮那莫名其妙的敌意，玄檀并不太理解，但是这不妨碍他拒绝给墨淮提供帮助。 “啊，那好吧，看来我也只能先忍着了，等从秘境出去再处理了。” 宋晓失望地说道，她试炼的时候都还不觉得，但是一旦休息下来，就觉得浑身的血腥味实在是难受极了。 就在宋晓说着的时候，一个水袋一样的法宝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下意识接过后抬头看去。 “这是吾的藏品之一，是散修游历时装水用的法宝，里面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玄檀解释说道。 “谢谢师父！” 宋晓看了看这个奇特的法宝，心中好奇极了，不过她还是冲着墨淮招了招手，道：“快来，小师弟，有办法了。” 墨淮和玄檀不由得对视一眼。 墨淮：“师姐，我觉得我还能忍受一下。” 玄檀：“此物历经岁月，怕是已有损毁，两人使用应是有些困难。” 第32章 你在我的怀里梦着别的男人 灼灼桃花百里，风过如雨落，青翠的绿竹永远凝结在春日复苏时新绿的模样，青石板的小路蜿蜒在其间。 秘境内时间是定格的，一切的景色都保持着固定的季节，从未改变过。在树林的中央是一片湖水，宋晓坐在湖边荡着脚，而玄檀只是安静地站在她的身旁。 墨淮在湖的另一边清洗，他满身都是血，相对于宋晓就慢的多了。 “师父，你说的神识共通——” 宋晓顿了顿，她忽然伸手拉住了玄檀自然下垂的手臂，握住他冰冷发凉的指尖。 “因为神识共通，所以像现在这样我握着师父你的手，其实是在握着火灼剑吗？” 玄檀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回答：“是，在汝未尝试使用火灼剑的形态时，吾都会以剑灵实体的形象出现，不过若汝不愿，吾也可以一直保持剑体的模样。” 宋晓笑了笑，眉眼弯弯：“怎么会不愿，师父能陪着我，还能随时指点我一二，开心还来不及呢。” “好。”玄檀微微颔首，“墨淮尚且还在清洗，汝先去完成最后的试炼，接受吾的传承吧。” 宋晓不明白：“最后的试炼？” “是心境，待汝成功后，吾本体注入到秘境的力量，便会助汝转修为无情道，握剑道法门。” 玄檀解释后，不待宋晓反应，他伸手指尖点在宋晓的眉心，磅礴的灵力牵引着秘境的力量涌入其中。 “师父——” 宋晓有些惊慌攥住了玄檀的手腕，但很快她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不清了，眼眸里的光都在散去，一头栽进了玄檀的怀里。 “莫怕。” 玄檀微叹一声，牢牢地接住了他的小徒弟，他一手撩起衣摆，屈膝在湖边坐下，一棵桃树凭空在身后幻化，他靠在树干上，而昏迷的宋晓则是软软地趴在他的怀中，靠着玄檀的胸膛。 “若汝在心境中沉沦不出，吾念在师徒情谊上，会勉为其难送汝一程。” “不过汝天资上佳，应是不会有此种情况，否则和那些愚笨之人也毫无区别了。” “哗啦——” 墨淮从湖水里钻出，他伸手揉了揉湿漉漉的长发，单薄的身形在失去衣物的遮挡之后，一层肌肉覆盖其中，修长而流畅，只是上面有许多伤疤交错着，看着便骇人。 “玄檀剑仙，你果然和典籍里写得一模一样，”他侧过身，竖瞳死死地凝视着玄檀，“小师姐拜你这个师父，可真不值当。” 说着，墨淮破开水流，抬脚从湖边走上来，他用衣袍系在腰间，稍稍擦拭了身上的水痕。 “她既然拜吾为师，若只是个天资平平的庸才，也没什么可活的余地。” 玄檀只是瞥了眼他，道：“虽血脉不纯，是个杂种，但天赋尚可，与晓晓关系亲近，吾不与汝计较。” “那我得谢谢玄檀剑仙？” 墨淮不由得嗤笑一声：“我倒是知道你这个试炼是用来干什么的，没有天赋的人在你眼里连活着都不配。” “没有礼数。” 玄檀倒是没生气，他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声，视线继续落在自己的小徒弟身上。 “把我家小师姐还给我。” 墨淮忽然弯下腰伸手抱住宋晓纤细的腰身，在玄檀微微眯起的眼中，直接把宋晓抱起来按在自己的怀里，在另一旁坐下。 “汝这是何意？”玄檀蹙起眉，他眼底的情绪已经有些发冷了。 “你想杀了我？”墨淮笑着，小虎牙抵住下唇，看上去乖巧极了，就是言语之间都是挑衅的意味。 “玄檀剑仙，你杀了我的话，小师姐怎么看你？”墨淮反问道。 不待玄檀的反应，墨淮低头捏了捏宋晓的手，让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抵住宋晓的头顶，鼻尖都弥漫着一丝微甜的淡香。 少女的身体软乎乎的，几乎让墨淮爱不释手，他轻笑着在肩头蹭了蹭，慢悠悠地开口：“我不怕你，玄檀，你本来就只是一缕神识，经过千万年的磨损之后，你还剩多少力量？” “哪怕你的本体是已经飞升的上仙大能，但你现在也只是一个剑灵，命运和火灼剑相连，所以哪怕小师姐拜你为师，她也是火灼剑的主人，本质上也是你的主人。” “现在也不过就是借着秘境，才能张牙舞爪罢了。”墨淮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拥着宋晓，这感觉实在是好极了，他已经快舍不得松手了。 时隔千万年，玄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放肆的人了，他的指尖摩挲着，嗓音微哑。 “白虎幼崽，血脉不纯，祸也。” 单单是开头的四个字，墨淮的心就已经一点点沉下来了。 宋晓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样，墨淮尝试过遮掩，本以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知道了，却偏偏被玄檀拿捏住了把柄。 玄檀顿了顿，继续道：“四象于万年前尚且是神兽之尊，但登天梯时期四象联手试图掌控整个修真界后，就彻底成为了众矢之的。后不断变迁，于百年前，吾偶然得知，四象逆位堕落，最终成为了灾祸，以血脉不纯者为之最。” 墨淮的手猛然僵住了，他一点点抬起头，发红的竖瞳如野兽一般凝视着玄檀，充斥着攻击性。 “你威胁我？” “吾并不擅此道，只是暂时杀不了汝罢了，”玄檀稍稍闭上眼，不去看墨淮，但再出口时杀意几乎实质化，“看好汝的头颅，吾随时会来取。” 玄檀杀不了人，墨淮被抓着把柄。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彻底陷入了僵持状态，直到—— 趴在墨淮胸膛上的宋晓忽然痛苦地低呼一声，她纤细的指尖扣着墨淮，甚至留下了四道浅浅的指甲印。 “她怎么了？！” 墨淮这下坐不住了，下意识扶住宋晓的肩膀，冲玄檀道：“你那心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啊！” 玄檀没回答他，只是垂眸看了看宋晓的状态，沉默了良久后，他抬手一挥后，湖里的水被牵引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水镜。 “心境里的画面？”墨淮问道。 玄檀只是微微颔首。 在水波绽开后，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神情瑟缩，看这眉眼和宋晓相似极了。 她小心翼翼地攥着男人的衣角，直到一双宽厚的大手出现在水镜里，绕过宋晓的脖子，再松开后一块木牌戴在她的脖颈上。 尚且是个女孩的宋晓眨了眨黯淡无光的眼，试探性地抹着木牌，有些结巴地道：“顾，顾七？” 水镜外，玄檀和墨淮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谁是顾七？” “顾七是何人？” 第33章 大佬想当男妈妈 “顾，七。”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言语之间还有些怯懦，身周的一切只余下了黑暗，陌生的气息和热源，还有男人的手都让她感到不安。 宋晓下意识攥紧手上捏着的衣角，来回摩挲着，小心翼翼地说：“是，是顾七两个字吗？” 没有回答，只有一片沉默。 “我我我，我再摸一下——” 宋晓不由得慌了，她抬手在脖子上摸了摸，艰难地摸到木牌，重新用指尖按着上面凹陷下去的痕迹。 可是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握住了。 “不需要。”男人开口道，他的声音很低哑，磁性的嗓音却很好听，“我叫顾七，你这么唤我就好了。” “好，好的。” 宋晓点点头，顺从地回答。 父母都已经被人杀害了，胞妹也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有没有被好人家收养，她也只能坐在破落的庭院前，安静地等待着。 宋晓并不是生来眼盲，陪着胞妹玩的时候，不慎弄伤了眼睛，自此之后就再也没好起来了。 父母死了，仆人死了，宋家除了不知所踪的胞妹，也就只有宋晓一个人，她根本无处可去。 什么都看不到，她连跑都没有法子跑，最终在沉默之后，宋晓只能摸索着坐在院子里，等着宋家本家找上门来。 她没什么用，如果可以在那些穷凶极恶的暴徒找到仅剩的胞妹之前，她能阻挡一下，也就足够了。 做什么都可以，宋晓早就做好这样的决心了。 “顾七，”宋晓的唇嗫嚅了下，呢喃道，“你刚刚说，我父母临终前托你带走我，是真的吗？” “真的。” 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其实是真是假，宋晓都已经不在乎了，既然这个男人他说，她除了相信也根本别无选择。 “嗯，我知道了。” 宋晓说着，能明显感觉自己的手被牵着，然后被男人直接抱了起来，她下意识伸手双手，在空中摸索着环住顾七的脖子。 本来就不看到，还能感觉身体凌空而起，虽然依附着顾七，但还是觉得不安，不由得颤抖起来。 “顾七，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身体不好，也暂时难以适应修真界，我先带着你在凡人界修整一年，然后再回去。” 顾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说着些宋晓难以理解的词汇。 虽然他的声音相对于之前的冷淡，现在已经柔和太多了，但宋晓还是不敢多问，只是小幅度地点头。 顾七抱得很稳，宋晓高高悬起的心也落了下来，身边传来的声音逐渐热闹了起来，他们似乎是回到了城里去。 “暂时在客栈里住着吧，我晚些再去安置宅邸。”顾七拍了拍她的后背，如此说道。 宋晓被他放了下来，摸了摸身后的椅子，安稳地坐下来后说：“顾七，你要走吗？” “不走，就在这里。” 头上传来一阵轻柔的力道，宋晓刚要点头，就听顾七道：“不过需要赚一点钱，凡人界不使用灵石。” 宋晓想了想，回答：“家里似乎还剩了些，顾七要回去看看吗？”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宋晓便听见身边传来一些响动，继而就是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 “走，走了？” 宋晓有些懵，她下意识从椅子上下来，伸手向前，却只摸到了屏障一样的东西，牢牢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好像，被抛下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往后退了些，想重新坐到椅子上，却反而被绊倒了。 最后，有些发愣地跌坐在地。 …… 不知过了多久，顾七回来了。 他走得并不快，但身形恍惚时便飘然若仙，几步便是数百米的距离。 顾七一回来，就看见跌坐在地上，呆呆愣愣的宋晓，不免拧起了眉，快步上前把她扶起来。 宋晓本就眼盲，一双眼在此刻更是看不见一点光亮，手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腕，迷茫地抬起头，没有惊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就那么一瞬间，顾七的心软了下来。 这样子的宋晓，和他们初见时候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女孩那时强撑起来的笑容，分明在害怕，在茫然，却又笑得很成熟。 “你，你回来了啊，顾七。” 宋晓习惯性地笑了笑，小声地说，忽然耸了耸鼻子，又补充了一句：“有很重的血腥味儿，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带了钱回来。” 顾七一身纤尘不染，他蹲下身平视着她，道：“以前偶然听你父母说过，这山野之间有些山匪，我去找他们拿了一些。” 只是手段比较粗暴地拿而已。 “哦，好的。”宋晓没有多问，她只是抿唇笑了起来，倒是比之前显得坦然了些。 顾七大约也只能猜测，自己的确是回来了，被选择过一次的少女，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开始接受了这一切。 他把宋晓抱起来，女孩的身体很瘦弱，可能是最近家中变故才消瘦的。 “走吧，晓晓，带你去客栈里。” 说着，顾七顿了顿，又道：“多吃一点，身子骨太弱了。” 胖一些的话，抱起来应该也会软乎乎的吧？而且宅邸的事情，也需要尽快落实下来。如果钱不够了的话，周围的山匪数量至少应该还够吧？ 女孩都喜欢什么东西，要不要问一下？也不行，小姑娘还有些排斥。 一天之前，顾七还在研究如何练剑修行，一天之后，他真的有在很认真地思考如何养孩子…… 第34章 顾七，故往 红纱幔帐，暖香萦绕。 顾七裹着一身玄色的衣袍，屈膝靠在床头，在他身侧的地方，少女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地贴着他。 宋晓闭着眼，蹙起眉，脸上都是冷汗，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可怜极了。 顾七伸手环住她，轻柔地拍着宋晓的后背，声音几乎软成了绕指柔：“别怕，顾七陪着你。” 已经在凡人界过了一年时间了，但是家中的惨状，依旧让宋晓很难从恐惧之中摆脱，每一次睡觉都好像重返那个血肉横飞，家人惨死的现场。 小姑娘总是蜷成一团，缩在大床的一角，虽然做了噩梦，也不哭不闹，瑟缩着发抖，哪怕因此而惊醒，也只是睁着眼睛，眼神放空，眼泪不自觉地流，也不敢哭出声。 顾七最初并没有发现，只以为小姑娘乖巧极了，直到宋晓染了风寒，本就虚弱的体质更加雪上加霜。 他不放心，就在夜里去了宋晓的房间，哪知道小姑娘根本没睡着，缩在角落里安静地哭着，失去焦距的眼神就那样望着。 宋晓眼盲，顾七是知道的，但是那一瞬间，他仿佛无端就被锁定了，心口也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从那以后，顾七就一直晚上陪着宋晓了，原本残暴到能捣毁敌人神魂的灵力，也甘愿为她变得柔和温驯，伏低做小地包裹着宋晓，用轻柔的话语哄着她睡觉。 “顾七……” 宋晓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小声地呢喃着，把顾七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晓晓？” “我不怕了，你快休息吧，”宋晓坐起身，拉了拉顾七的衣袖，“每次醒来的时候，你都陪着我，很累的。” “不必，别担心我。” 看着宋晓还是一副惊魂未定，却假装着催促自己休息的模样，顾七不由得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睡吧睡吧，顾七，我真的没事，眼睛看不到，也不知道你到底如何了，但是一直不休息，我也很心疼的。” 宋晓不肯罢休，用力拽着他衣摆的一角，顺着男人结实的手臂摸上去，探索性地碰到顾七的脸，她前倾身体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 “休息一下吧，顾七。” 看着被自己一只手就能圈在怀里的宋晓，顾七的呼吸顿住了，少女纤细的指尖点在太阳穴上，打圈揉按着。 修炼至顾七现在的境界，早已经不需要睡眠这种低效率的恢复办法了。 不过—— “好，那我们一起再睡会儿。” 顾七顺从地脱下外袍，将他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宋晓也答应了，闭上眼继续睡觉。 顾七却没有闭眼，他只是逐渐平缓了呼吸，在黑暗之中安静地看着宋晓。 似乎是过轻的呼吸声骗过了宋晓，在等了片刻后，顾七见她睁开了眼，笑得很开心，抬手时大约是想摸向自己的脸庞，但因为眼盲又不得不放弃。 “好想看一看你的模样，顾七，至少你离开前，我还能记住你。” “……”他沉默了。 翌日清晨，宋晓正自己费力地穿着衣服，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抬头，想要唤顾七一声时，她却听见顾七说—— “晓晓，我带你回修真界吧。” “你天生单火灵根，天资上佳，但碍于身体孱弱，凡人界无根治之法，更没有办法让你的眼睛恢复。” “若是在修真界里，我能寻得更好的天材地宝，不仅能治好你，也可以让你的天赋潜力更好发挥。” 顾七说着，顿了顿开口道：“我想让你的眼睛好起来，晓晓。” 很快顾七就带着宋晓再次离开了，去了所谓的修真界，但是宋晓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总归顾七会把她照顾好的。 但是顾七似乎越来越忙了。 那是在一个雨夜里，已经十二岁的宋晓坐在门口等着顾七回来。 在早些年的时候，顾七就引着她在修炼上入了门，她的天赋真的很好，进展一直很不错，生活全部步入正轨，宋晓觉着和顾七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顾七并不满意，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天材地宝来治疗宋晓的眼睛，要的不仅仅是能看见那么简单，而是要把她整个孱弱的身体都全部改变。 洗经伐髓，改变根骨。 这些东西在千万年前还算多，但是随着修真界灵力越发匮乏，逐渐稀少。 所以这几年顾七一直在到处跑，宋晓因为眼盲，也不能跟着去，于是就只能在家里乖乖等着他。 这一次同样如此。 宋晓不知等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拍拍衣摆的灰尘站起身，循声望去，笑道：“顾七，你终于回来了。” “嗯。” 顾七微微颔首，习惯性地上前将宋晓抱住，仿佛汲取了力量一般，他这才松开，按住她的肩膀道：“说起来，晓晓这么多年身边一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厌烦吗？” “不会，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宋晓微微摇头，她弯着眉眼说道，“我很喜欢顾七，所以我也想一直在一起。” 少女的信任和喜爱赤裸而透明，过分坦然也足够纯粹。 顾七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找到了，晓晓，地心玉髓可以满足所有的要求，不仅能恢复你的身体，也能治好你的眼睛。” “真的吗？”宋晓不免有些惊喜，她按着顾七的手腕，声音都在颤抖着，“我，我终于能看见你了吗？” “嗯。” 顾七说着，将宋晓打横抱起，几个闪身便消失于千里之外。 身边是穿林过叶的摩擦声，宋晓开始有些紧张了，直到被顾七放下来，她的脚踏上柔软的草地。 “顾七，这里是？” “拿着吧。”顾七将地心玉髓放在宋晓的手心，然后他伸出手遮挡住她的眼，“一刻钟后吸收了这块地心玉髓，你就能看见了，晓晓。” “为什么是一刻钟？”宋晓反问。 “因为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顾七说着，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指，看着女孩乖乖站在原地，他的脚步悄无声息，转身绕开枝叶，不一会儿便彻底消失无踪了。 宋晓心里数着时间，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她的睫毛颤了颤，手中的力量收紧，还是没有听从顾七的话，提前开始了吸收。 随着暖流涌入身体，像是整个人重新回到了娘亲怀胎十月的肚子里，安稳又温和，让她几乎彻底放松了下来。 直到吸收完成后，一丝光破开了眼前的黑暗，宋晓抬手挡了挡，直到地心玉髓最后的力量涵养了她的双眼后，宋晓才敢睁开眼睛。 “顾七！” 她刚刚叫出声，却发现身边根本空无一人，树枝枝丫晃动着，一个青衣少年从其中走出，看见宋晓不免一愣。 “这里是剑宗的山脚下，你也是来拜师的吗？”他开口问道。 “我，我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少年摩挲着下巴，认真地说：“这样啊，我叫段锦行，是剑宗的内门弟子，如果需要帮助，我都能帮你。” 宋晓连忙说：“我叫宋晓，请问你可以帮我找一个人吗，他叫顾七，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顾七？有具体的特征吗？” 段锦行这下把宋晓问住了，她根本不知道顾七长什么样子，对这个人完全一无所知…… “真要说个子很高的男人，”段锦行补充道，“我来的时候倒是看见了一个，不过他已经死了。” 第35章 你也不需要这种东西吧 湖边，墨淮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镜里的画面，而其中的主人公正靠在自己的怀里，陷入了昏迷状态，根本无法自主清醒。 “玄檀，你真的觉得，小师姐她能醒过来吗？”墨淮说着转头看向玄檀，话语之间全是怀疑。 哪怕是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墨淮也看得出来，水镜里宋晓正在重复着她的过往，悲伤的亦或是快乐的。 但是哪怕单单只有一个顾七，墨淮都不觉得宋晓能从这样的心境中成功走出来。 “她不能走出来也得走，否则就在这心境中沉沦吧。”玄檀没有过多的理会，只是看了看水镜，不甚在意地说。 “想要修炼无情道，自然要有断绝这些的心理准备，她也不能例外，若是不能出来，那就在回忆里度过最后的美好，不也是一种归宿？” 墨淮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他抱紧了怀中的宋晓，道：“放我进去，我也要去心境。” “汝？” “我去把她带回来，她会死在自己的回忆里的。”墨淮说着，站起身朝玄檀走去，“玄檀，加我一个也不多。” “你这秘境已经有千万年了，先不说你的力量是否能够支撑，单单是栽在你这秘境里面的修士就是数不胜数，你觉得你要等到下一个宋晓，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就算真的有第二个宋晓，能仰慕你，能通过你的试炼，能拜你为师，但是你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墨淮说着，声音越来越强硬，和在宋晓面前乖巧的模样大相径庭。 心境只有秘境的主人玄檀才能决定开启或是关闭，现在除了玄檀能出手让宋晓出来之外，根本别无他法！ “吾不需汝来提醒。” 玄檀的面色冰冷，似乎也是被墨淮戳中了痛点，看着他越发焦躁的模样，玄檀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抬手一挥将墨淮直接传送走了，这算是他剩余力量能做的不多的事情了。 墨淮的身影凭空消失后，周围便彻底寂静下来，只剩下宋晓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听上去便觉得痛苦极了。 玄檀几步上前将宋晓软下来的身体接住，重新在树干边坐下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膝盖上。 “感情居然如此丰沛……” 玄檀的声音不免沉了下来，他低下头和宋晓的眉心相抵，呼吸相互纠缠在一起，力量倾泻而出。 哪怕玄檀对于墨淮有着诸多不满，他也得承认，自己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了，只有宋晓了…… 玄檀把力量过渡给宋晓后，她沉沦在心境之中消耗的灵力和神识也在逐渐恢复，整体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但是想要从心境中走出来，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玄檀当然可以把心境直接关闭，强行把宋晓从其中带出来，但是这样只会损害宋晓的身体，而心境被强制关闭之后，本体留在里面的所有传承都会因此而消失。 “没办法了……” 玄檀不由得叹了口气，他重新坐直了身体，伸出手后，指尖点在宋晓的眉心中间。 “既然汝之情感这般丰沛，那直接封闭就好了，既然修炼无情道，也不需要这种东西。” 玄檀自顾自地说着，看着宋晓拧起的眉和因为回忆过分痛苦的模样，他摸了摸少女的发，道：“没关系，只要没有这些烦人的情愫，汝也不会如此痛苦了。” 在宋晓拜师的时刻，那纯粹的，为了道而坚持的模样，和她的天赋一样闪闪发光，不自觉地吸引着玄檀所有的视线。 直到玄檀指尖的光芒越发明亮起来后，宋晓的呼吸也平缓了下来，她趴在男人的膝盖上，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墨淮已经怒气冲冲地从远处赶了过来，可只剩下宋晓一人趴在地上，而在她的手边，剑身黯淡的火灼剑安静地躺在一旁。 …… 天香阁内，叶青斜靠在三楼的走廊护栏上，视线下垂落在一楼的舞台上，纱幔漂浮着，遮挡住台上女子舞动的身姿，她们身上仅仅缠着些许的布料，露出妖娆的躯体，舞姿曼妙。 “我心目中最好的极品，居然就从我手底下溜走了，”叶青说着，指尖扣着栏杆，艳丽的面容上满是失落，“这些都是残次品罢了，真是看着就让人不悦呢。” “你说对吧，妗儿？” 叶青说着，偏头看向跪在自己的身边，盛装打扮的女人，她轻笑一声，说道：“别这样愁眉苦脸的，妗儿，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呢。” “虽然你已经两年蝉联了花魁头牌的称号，但是既然现在，你总有办法再把那些客人勾回来吧？” 妗儿的话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单单是听到叶青的话，哪怕只是声音，都让她害怕不已。 “求，求叶主事宽恕——” 妗儿重重地磕着头，声音凄厉，含带着哭腔大声地说着。 “哎哟哟，这是做什么呢，我的好妗儿呀。”叶青说着，尾音上扬，装腔作势的声音更是阴阳怪气，根本没有扶妗儿起来的意思。 妗儿也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动。 “我，我去把阳春找回来，我可以的，叶主事，我真的可以！” 妗儿大声地说着，她抬起头凝视着叶青，说道：“只要把她找回来，对于天香阁的利益肯定远远大于我这个废人吧，叶主事！” 叶青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哦，妗儿。不过嘛，看在你情郎拿着你给的灵石，抛下你偷偷跑了，我就再给你个机会吧。” 她笑着，蹲下身捏着妗儿的下巴，道：“毕竟，你可真是个可怜女人呢，我亲爱的妗儿，安安心心待在我们天香阁哪里不好，嗯？” “妗儿，妗儿知道了……” 她跪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地面上，眼底充盈着泪水和仇恨。 阳春，我要你死—— 瞧着妗儿那副模样，叶青笑了起来，装若无意地道：“说起来，杨浩身亡之后，药谷就派人来寻找了，其中还有一个是药谷的首席大弟子呢，听说还和杨浩的关系不错。” “他好像叫，苏景和吧。” 第36章 那个散修有问题 在秘境的力量彻底崩毁之后，墨淮和宋晓两个人从来时的大洞钻了出来，而很快原本的洞口，就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被封闭了。 自此玄檀留在这里千万年的传承也终于找到了主人…… “这一次也算是有惊无险。”宋晓的脸色总算是轻松了一些，她用力地伸了下懒腰，笑着对身旁的墨淮道。 但墨淮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伸手拉住宋晓，少年气的脸上满是忧愁，道：“小师姐，真的没事吗？” “啊，什么？”宋晓反问道。 对上墨淮的视线后，她摩挲着下巴回答：“你难道是在问师父吗？他似乎是因为力量耗尽，过度透支所以就重新变回剑身了，在火灼剑里休息，估计要再次醒来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是，我不是说玄檀，”墨淮摇了摇头，他凝视着宋晓，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说你，小师姐。” “我？我没事呀，从心境出来之后就已经全部恢复了，还得到了师父的传承，不仅如此甚至突破到了金丹期，现在感觉好极了。” 宋晓说着，轻笑一声捏住墨淮的脸庞，凑近了说：“小师弟才要好好担心自己嘛，没有修为的凡人可是非常危险的。” 少女依旧笑得明媚如阳光，弯起的眉眼都令人心动不已，可是墨淮却总觉得她带给自己的感觉不一样了，但真要说却又说不上来。 墨淮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的困惑，乖巧地说着，在宋晓的手心里蹭了蹭。 “我会努力修炼保护师姐的。” ——最好是能修炼到把火灼剑里的玄檀，给拖出来打一顿的地步。 心中杀意沸腾着，但他也只是小虎牙抵住下唇，顺从且温驯，像被驯化的野兽一般。 宋晓忽然惊呼一声：“糟了，在天香阁和秘境里耽误地时间太多了，我还得找东西呢！” “什么东西？”墨淮问道。 “是鬼幡，给二师兄用的，他身上中的诅咒需要用鬼幡来作为媒介。” 听着宋晓的解释，墨淮思忖了片刻后，道：“之前我在天香阁打杂时，也伺候过一些大人物，就在前段时间，我听商人们说最近有鬼修组织正在大量收购鬼修的一些法宝和典籍之类的。” “他们出手阔绰，购买量也非常庞大，听那些人说整个临渊城有半数以上的货都被收走了，但他们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现在已经过去一些时日了，估计现在在临渊城能买到的鬼修法宝法器已经少之又少了。” 听着墨淮如此说道，宋晓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由得反问：“但是整个修真界的鬼修都数量稀少，他们大多都聚集在这个偏远的临渊城了。” “如果连临渊城内部都没有，我们还能去哪里找？”宋晓顿了顿，微微叹气说着。 看着宋晓拧着眉思索的模样，墨淮忽然笑了，道：“我倒是想起了一个散修，他手上可能有。” “那人每年都会来买卖修行需要的东西，但是他又嫌弃天香阁的花魁头牌表演闹得满城都很吵，因此每年都会在这之后来，我们可以去通往临渊城的路上拦截他，提前买下来。” “不错的主意！” 宋晓开心极了，她伸手揉了揉墨淮的脑袋，道：“小师弟真的太棒了，一定要喊你二师兄给你准备超级丰厚的见面礼才行。” “那，小师姐现在不先给一点甜头吗？”墨淮的手指搅在一起，苍白的脸上都染上一丝绯红，话语之间都是羞赧之色。 柔软的唇瓣触碰到脸颊部分，最先挪开的居然是墨淮，他整个人仿佛惊讶到要跳起来了一般，一手遮挡着通红的脸。 “我以为只有一个拥抱的……” 看着眼前无害的弟弟，宋晓内心真的超级满足的！ …… 墨淮一边说着，一边给宋晓领路，这里距离原本秘境的地方并不远。 “那散修名叫孙奇，如果我之前听到的消息没错的话，应该就在这里。” 正说着，便见通向临渊城必经的唯一通路上，一个高大的男人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他手上抛着一个储物袋，看上去神情格外悠闲。 墨淮率先上前，道：“阁下，请问您是孙奇吗？我们想提前向您购买一些东西，可以吗？” 孙奇顿了顿，停下来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墨淮，道：“我是啊，我好像以前在天香阁见过你吧，是不是服侍客人的小厮？” 墨淮只是微微颔首，他弯起眉眼，偏头对宋晓道：“小师姐，快来吧。” 可他话音一顿，却见宋晓的脸色有一些古怪，反问道：“你怎么了，小师姐？” “我觉得，他非常眼熟，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他。”宋晓说着，眼神凝视着面前的孙奇。 可男人只是耸了耸肩膀，眯眯眼看向她，邪气地笑道：“这位小姐长得真好看啊，不过这种搭讪方法实在是太老套了，没意思啊。” “哦，原来你有金丹期了啊。”孙奇轻笑一声，他上前几步，“那这修为不错，虽然我有道侣了，但是多一个情人，我也是很高兴的。” “说话注意点，她是我的——” 单是听到这话，墨淮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了，他回过头看向孙奇，眼神冷到背后发寒，略尖的虎牙微微露出，仿佛野兽狩猎的讯号。 孙奇整个人僵硬了一瞬，虽然他看不出眼前人的修为，但是那一瞬间被捕捉的感觉，让他沉默了片刻后，重新开口说：“行吧行吧，你们要买什么？” 宋晓也回过神来，她拉了拉墨淮的手，眼神发凉的少年立刻转过身，笑脸相迎：“怎么了，小师姐？” “我们要买鬼幡，有吗？” “鬼幡？！”孙奇一惊，他上下看了宋晓好几眼，视线便触电一般地收了回去，他摇了摇头，“没有，我这里没有这种东西。” 说罢，孙奇也不等两个人反应，手上握紧了储物袋，脚步匆匆地绕开墨淮和宋晓，小跑着往临渊城的方向去了。 “麻烦的家伙……” 墨淮的眼神微沉，可是下一刻宋晓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刚转过头时，就被她拉着快速跟了上去。 “墨淮！他就是那个和王羽打架的修士，抢了王羽的储物袋就跑了！” 第37章 唯一的办法了 “什，什么？” 墨淮下意识跟着宋晓的脚步，不断朝着临渊城的方向去，问道：“小师姐你说什么？” “我来临渊城的路上，是乘坐灵舟来的，路上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修士正在打架，而那男修士就是孙奇，他打伤了王羽之后就抢走了她的储物袋，最后在我下去查看王羽情况时，她才把我骗去了天香阁。” 宋晓简单地讲述了她在去到天香阁之前的被骗经过，一边快速沿着小路跑去，却根本没有看见孙奇的身影。 墨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猛地拉住宋晓的手，稍稍提高了声音，一把将她拉进一旁的树林里。 “别追了，小师姐，再往前面走就是临渊城内了，天香阁的人说不定还在找你，不能打草惊蛇。” 宋晓被这么一拉，也冷静了下来，她有些烦躁地按了按自己的头，说道：“知道了，幸亏你提醒我了。” “我只告诉过王羽一人，我正在寻找鬼幡的事情，而那个孙奇在最开始根本没有认出我，直到听见我想要购买鬼幡之后，才慌慌张张地离开，他说的那个道侣应该就是王羽吧。” 宋晓说着顿了顿，她眸色微沉，开口道：“而且，我觉得他肯定知道鬼幡的下落，总之先把他们抓到吧。” 正说着，脚步声由近至远地响起，宋晓眼神微凝，拉着墨淮遮挡了身形，再次躲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孙奇走过来的时候正抛着一个储物袋，和我上次看到他时一模一样。” 宋晓的眼神死死地凝视着来路的尽头处，小声地说：“他会不会是又完成了一次行骗呢？” “来了，小师姐。”墨淮提醒道。 两个女人出现在了那里，其中一个浑身是伤，缠满了纱布，脸色苍白且虚弱，而另一个女人则伸手搀扶着她，有些担心。 “你还好吗，王羽？” “没事，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到临渊城了。” “没有啦，正巧被我碰见了嘛，能帮一把是一把，你的东西都被抢光了，肯定是没办法了。” “总之一定要好好谢谢你才行啊，这样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个好地方，大吃一顿吧？” 轻松惬意的谈话声越来越近，宋晓能清晰看到，王羽身边那个女人有着一张清秀漂亮的面孔。 “那里有很多临渊城的特色菜品，出门历练也必须要对自己好一点才行啊，你第一次就能来这么远的地方了，已经非常棒了。” 王羽继续夸赞着，直到女人的脸颊都被她说得有些羞涩地泛着红。 “也，也没有啦……” 就在这个时候，王羽却感觉剧烈的危机感在大脑刺激着，她眼睛猛地睁大后，一脚蹬在地面上，身体用力向后弹起来，缠绕在身上碍事的纱布纷纷崩毁掉。 下一刻，一把暗红色的剑飞来，刺穿了王羽原本的位置。她轻巧地落地，身体倒是格外的敏捷，看向飞剑的来处道：“是谁？！” 女人瞧着眼前的这一幕，看着王羽拿仿佛没事人的样子，抬手掩住嘴，吃惊地倒退了好几步。 宋晓没理会她，手上用力牵引，火灼剑从远处再飞回手上，朝着王羽再次攻去。 “宋晓！”王羽心中一惊，却发现此刻的宋晓已经是金丹期了。 那女人虽然没看懂目前的情形，但是拿出自己的武器想要去帮忙，却没想到一只手用力地打在了她的脖颈上，身体直接软倒在地。 墨淮收回自己的手，任由女人倒在自己的脚边，根本没有接住她的打算。 “安静一会儿，别打扰她。” 不远处宋晓和王羽还在打着，但是宋晓明显占据了上风，直到她的火灼剑来回洞穿了王羽的双腿之后，女人才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宋，宋晓……”王羽僵硬地笑了笑，十分勉强，看上去还有着微不可见的恐惧感，“我，我把你的储物袋和灵舟还给你行了吧，我真的再也不会招惹你了！” 宋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火灼剑握在手中，抬起来压在王羽的脖子上，冷声道：“东西，拿过来。” “好好好！”王羽连忙说道，从怀中全部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宋晓在重新挂好储物袋后，把储存着灵舟的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但是压在王羽脖子边的火灼剑反而离得更近了一些。 王羽咽了咽口水，往后面挪了挪，但是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条过分细长的血痕。 “你你，宋晓，我已经把东西给你了啊！”王羽恐惧地说道。 “我是让你把东西给我，我可没说我同意你的提议。”宋晓眼神微眯，嗤笑一声，“这种感觉和你在天香阁嘲讽我的时候很像，不是吗？” “而且，路上我还遇到了你的道侣孙奇，你们一直在这里行骗吧？”宋晓说着，顿了顿后收回自己的火灼剑，继续道，“我现在不会杀你，你也知道我在找鬼幡，你和孙奇的手上到底有没有这个东西？” 王羽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道：“我们之前手上的确有鬼幡，但是已经提前卖出去了，如果和计划的日期一样，应该在今天晚上的时候，就会在天香阁的拍卖会上出现。” “鬼幡应该还没珍贵到能上拍卖会的程度吧？”相对于宋晓，墨淮对于天香阁拍卖会和鬼修的物品都会更熟悉一点，直接打断了王羽的话，“你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鬼幡，而且是地级的。” 王羽连忙解释道：“你们应该都知道吧，所有的法宝法器都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天级的法宝法器现在几乎已经没有炼器师可以制作了，地级就是非常珍贵的了。” “大批的鬼修器具早就被全部收购了，现在还有的鬼幡，只剩下我卖给天香阁的这个地级鬼幡了！” 宋晓顿住了，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了王羽的衣领，转身朝临渊城走去，一边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墨淮，我们去临渊城吧。” 第38章 宋晓，危 虽说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哪怕要回临渊城参加天香阁的拍卖会，也肯定不可能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去，那不如直接让叶青来抓人算了。 “小师姐，抬头。” 就在宋晓翻着自己的储物袋是否有易容的物品时，墨淮忽然叫了她一声，她下意识抬起头，一张狐狸面具被按在了脸上。 “返璞归真，简单点便好。” 墨淮轻笑着，他凑到宋晓的面前，隔着一张面具的距离，贴得很近很近，道：“拍卖会人很多，鱼龙混杂之下，天香阁根本检查不了，不仅如此，还有不少人也是神秘身份，轻易探查的话，哪怕是天香阁也是惹祸上身而已。” 说着，他顿了顿，眉眼一弯：“所以只需要这样就好了，小师姐，我觉得这个狐狸面具很适合你。” “为什么？”宋晓伸手摸了摸面具冰凉的表面，有些不解地问道。 墨淮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似乎是在思索，但也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宋晓本打算追问的，但一旁等着的王羽不由得催促一声：“我说你们，就先别暧昧了吧，等到了拍卖会上再恩爱也不迟，省得一会儿你们怪罪到我头上来。” “我和小师弟相亲相爱，怎么？” 她的态度很着急，和之前比起来又有些许不同，宋晓只是应了一声，在心底暗暗留意。 在逐渐靠近临渊城时，宋晓总算是相信天香阁这拍卖会确实搞得盛大，已经吸引了这一片区的人，整个城门都快要被挤满了。 她在王羽身上下过禁制，算是对女人的约束，此刻王羽也无可奈何地只能听从宋晓的命令，在前面开着路。 就在即将要进城之时，身旁的墨淮却拉了拉宋晓的衣袖，他贴着耳畔，轻声道：“小师姐，我去找孙奇，王羽这个女人肯定不对劲。” 宋晓闻言，立刻说道，言语之间更是认真严肃：“不行！你没有修为，这完全是在冒险！” “相信我吧，小师姐，我只是去查看情况，找找消息，一有风声我马上就来通知你。” 墨淮的声音软了下来，他眨着稍稍圆润的眼，勾着宋晓的指尖，不自觉地撒娇般说道：“王羽和孙奇他们那么狡猾，上次小师姐就被他们卖到天香阁里去了，我真的不想再让小师姐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根本耐不住墨淮的软磨硬泡，宋晓本来强硬的态度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好吧，如果有危险必须保全自己。” “还有这个，”宋晓说着，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发带，她伸手环过墨淮的脖子，替他绑在发间，“这是一个防御法宝，如果有元婴期以下的攻击，它能替你抵挡三次。” “好，谢谢小师姐。”墨淮笑着眯眯眼，在她的肩头不舍地蹭了蹭，而后很快顺着人流的方向，隐没在其中。 宋晓等到彻底看不见他的人影后，这才跟上了在前面等待的王羽，女人左右看了看她。 “你的小师弟和你走散了？” “和你有关系？”宋晓没搭理她，只是瞥了王羽一眼，“你只负责带路就可以了，在我拿到鬼幡离开之前，你都别想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知道了，早知道你这么的扎手，我也不对你下手了。”王羽小声地低喃着，心里倒是后悔极了，不过面上也只能伏低做小地讨好。 今日来到临渊城的大多数都是为了拍卖会而来，她们两人混迹人群之中，倒是一点也不起眼了。 直到来到天香阁门口，宋晓看着这依江而建的阁楼时，她也没想到自己拼命逃出的地方，居然有一天她会自己主动回来。 进入其中，便看见了之前修好的大台子，不过并没有落座，人群继续沿着建筑的边缘向下走。 “拍卖会和花魁头牌表演的地方并不一样，拍卖会的会场整个都在天香阁的下面。”王羽在宋晓的身旁解释道。 随着阶梯向下，周围的装饰越发奢华起来，若是上面还只能说是普通的青楼，但是这下面就足够看出天香阁的财力了，哪怕是中心一圈的普通席位都不简单。 等待了一刻钟后，后面进入的大门便缓慢关闭了，整个会场内部也全部安静下来，叶青作为主事的，并没有在这次拍卖会上露面，主持的是另一个漂亮的女人，端庄地站在众人的面前。 “欢迎各位来到天香阁的拍卖会现场，今年我们又采集到了不少稀罕玩意儿，祝诸君满载而归。” 稍微说了些场面话后，女人也知道座下客人们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便不再继续废话了，抬起手让人搬上了第一件拍品。 宋晓的目标只有地级鬼幡而已，对于前面几件拍品，她一直都是兴趣缺缺的状态，只是对于天香阁的财力又多了新的认识。 她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杨浩既然和药谷牵连那么深，在他出事之后天香阁怎么会完全没有丝毫的影响呢？ 难道说天香阁背后还有人？ 宋晓正思索着，却听见身边一阵骚乱的声音，浓烈的黑色烟雾瞬间弥漫了周围的席位，她下意识遮挡了一下。 伴随着人群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烟雾很快再次散去，但似乎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天香阁的护卫增多了些，拍品也没有被盗。 只是…… 宋晓眸色微沉，她身边的王羽不见了，估计那烟雾也有可能是她搞出来的东西，就为了离开宋晓的视线。 就在此刻，宋晓忽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她抬头看去，就在二楼的位置上，叶青扭着腰撑住护栏，笑盈盈地冲楼下看。 宋晓这一身在一堆人中根本毫不起眼，但是叶青却能这么明显地捕捉到自己的存在，果然是王羽刚刚告密吗…… 不能冒险了，宋晓念及此处，正打算趁着人最多的时候，直接悄悄离开。 可与此同时，台上主持的女人却指挥上了下一件拍品。 “这一件呢，是地级鬼幡，鬼幡当然不罕见，但这种品级的，可是少有的极品，大量的鬼幡早已被收购，这可是我们临渊城唯一的鬼幡了。” 第39章 所有可能伤害你的，都不会存在 哪怕隔得很远，宋晓也能看清楚叶青唇边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无声的嘲讽。 “马上就是鬼幡的拍卖了，可是你也已经被我发现了，该怎么办呢，我亲爱的阳春姑娘。” 叶青的声音甜腻，上扬的唇角，侧目看着身旁的王羽，笑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们这些年的交易也来往了不少，这次我会帮你的。” 席位上，宋晓的手不断收紧，身边还不断响起了地级鬼幡的报价声，直到锤子落下的那一刻，她凝神朝那最后叫价最高的人——那是个微胖的修士。 记下这个人的模样后，宋晓立刻站起身，推搡过拥挤的人群，朝快速朝天香阁的门口移动。 门口的护卫并没有阻拦，宋晓也没有丝毫的意外，但是在一踏出大门，她便猛地加速，朝临渊城外奔袭而去。 叶青扭着腰跟了出来，她双手抱臂后，对身后招了招手，大批的护卫涌出天香阁。 “去追，别打扰了我的拍卖会。” 可不能在天香阁内部起冲突，否则拍卖会会场一乱，场面也就不好再控制了。叶青拧眉，望着宋晓离去的方向，不由得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却突然来到叶青的身边，附耳道：“叶主事，王羽死了。” “……”叶青面色微沉，“王羽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直觉事情有些不对，叶青下意识咬了咬红艳的嘴唇，小厮在前面带路，她快速跟着他，回到了天香阁的内部。 那是在拍卖会场的二楼部分，宽阔的大厅里一片昏暗，只有幽幽的烛火还在摇曳着，原本坐在那里喝着茶，等待着自己回来的王羽躺在血泊之中，头颅掉得很远，滚落在一旁的角落里。 借着烛火的光，还能看到她脸上的恐惧和来不及反应的惊恐。 叶青的脸色阴沉，正想要说话时，眼睛的余光里却看到了一个身影。 在窗口的地方，身材高挑瘦削的少年正坐在窗沿上，他一只腿屈起，另一只腿掉在一旁，脚尖慢悠悠地，晃着点地。 墨淮依旧面色苍白，好似和身后的月光一样白到冰冷，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还能摸到毛茸茸的触感，等耳朵彻底缩回去后，他歪了歪头，对着叶青轻声笑了笑。 他的唇边勾起，露出尖利的虎牙。 “叶主事，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小厮不免睁大了眼，后退了一步，道：“墨，墨淮，怎么会是你？！” 记忆中的墨淮，永远都是沉默的，叫到他的时候也只是温驯地一笑，然后继续低下头，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只剩下躯体，任凭外界怎样刺激，都不会给予丝毫的回应。 “下去。” 叶青抬了抬手，眼神死死地凝视着墨淮，那小厮也没法，行礼后快速离开了，大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你果然有点问题。”叶青的指尖撑在下巴上，眼睛微眯，“墨淮，我还以为从妗儿那件事之后，你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呢。” “……宋晓和妗儿不一样。”墨淮顿了顿，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下意识重复道，“她们是不一样的。” 叶青不由得轻笑一声，她靠在一旁的门框边，认真地看着墨淮，道：“我还记得你被卖到天香阁来的时候，像是一只被拔掉爪牙的野兽幼崽，似乎被伤极了，但依然心怀希望。” “老实说这样的你，简直天真到令人感到可笑，不过倒是比你现在的样子可爱多了。” 叶青说着顿了顿，道：“哦，让我想想，这样可笑的你紧接着就遇到了妗儿吧？你想帮她，你们最后却失败了，我那时候都替你们感到可惜，毕竟我能感觉到你已经用尽全力了。” “可是很苦恼的是，妗儿不知道你在努力什么，她也没有感受到自己应该做什么，没有信任，最后她反倒是把你卖了，换去了在天香阁的一席之地。” “你说说，是不是很可笑呀？”叶青回忆着过往，看向墨淮的眼底，都泛着一丝不甚明显的恶意。 “是啊……”墨淮喟叹一声，从身后丢出一个头颅，在地上弹起来后，滚到了王羽尸体的一边。 “孙奇？”叶青看了眼，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们俩骗了宋晓吧，你倒是下手快，直接把他们都杀了，下一个又是谁，妗儿吗？” “她在哪里？” 墨淮没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 叶青也没想到墨淮能做得这么绝，她的笑容勉强了几分，道：“我还以为你打算放过她，但是没想到只要威胁了宋晓，你居然——” 说到这里，叶青停住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我就不会把宋晓买回来了，不仅死了个杨浩，甚至把我特地养的狗也给我带走了。” 闻言，墨淮的眸色微沉。 叶青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无所谓生死的，没有求生欲却拥有力量的，最好的工具。 “没什么好说的了，墨淮，”叶青深吸一口气，向后退去一步，“看你这副样子，不仅是要把妗儿杀了，也想把我这天香阁毁了吧？” “所有可能威胁到她的，都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墨淮凝视着叶青，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声音低喃着，“如果哪一天，我彻底失控了……” ——所有可能会伤害你的存在，我都会为你拔除，包括我自己。 下一刻，墨淮的全身紧绷起来。 与此同时，临渊城外面，宋晓快速移动着，但是很快便有更多的护卫围了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没办法再逃后，宋晓只能一手取出火灼剑，在原地站立，和护卫面对面僵持着。 “叶主事说了，如果阳春姑娘还愿意回到天香阁，她可以既往不咎，天香阁依然会为你带来名声和财富。” 作为叶青的心腹，护卫首领从其中走出，剑尖直指宋晓的心脏，道：“如果阳春姑娘不配合的话，叶主事的意思是——格杀勿论。” “我倒是很好奇，天香阁能给我们剑宗的宝贝小师妹，什么样的财富和名声？” 宋晓愣住了，下意识循声望去，撑着伞的红衣男子慢悠悠地走出来，他容貌稍显阴柔，微微勾起唇角。 “君哥，怎么会是你？” 第40章 剑宗不过你掌间之物，予取予求 “小师妹，别来无恙。” 仇君绯红的眼尾带着笑意，柔和的视线在宋晓的身上逡巡着，终是叹了口气，道：“瞧着就让人心疼，你小言哥倒是放心让你自己出来历练，被人欺负了去都不知道。” “没事的，君哥，我之后总有一天得自己离宗。”宋晓羞赧地道，刚好被仇君碰见了这一幕，实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好离宗的，你想要的我们自然会为你找来，待会儿就和我回去，乖乖在剑宗可安全多了。” 仇君的眼神和钩子似的，轻飘飘地瞪了宋晓一眼，宋晓本来还想反驳的，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先来解决你们吧，刚刚说的是天香阁，对吗？”仇君说着，朝那些护卫们看去，他将伞收起来，油纸伞的伞骨微微突起，伞尖抵住地面。 分神期的气势一下子摆开，震得那护卫首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咽了咽口水，道：“阁，阁下是？” “剑宗亲传，仇君。”仇君稍稍勾起唇角，笑了笑，“瞧你们的样子，似乎是听过我的名号？” 护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剑宗的大名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他们不仅是正道魁首，更重要的是全宗的战力更是首屈一指，其中五大亲传的名号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实说，天香阁这次还真是踢到铁板了…… “我们就不叨扰阁下和您的师妹叙旧了，这就离开，这就离开。”护卫连连赔笑，转身就想跑。 “我让你们走了吗？” 只是一个恍神，仇君便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唇角含笑，眉目多情，只是稍稍撑开了伞，抬眼之间笑意混杂着凛冽的杀气。 护卫倒退一步，尴尬地笑道：“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仇君却没搭理他，侧目看向宋晓，笑道：“小师妹，你是出来找鬼幡治疗老段身上的诅咒吧？” 宋晓点点头，道：“恩，我来了好一阵子了，这临渊城所有的鬼幡都被神秘的组织收购走了，只剩下天香阁拍卖会上还有一个地级鬼幡。” “但是参加拍卖会的时候，就被叶青发现了，我没办法只能先逃出来，真要拍下来，天香阁知道是我，也肯定不会给我，我打算记下买主的样子，事后再去买回来。” 宋晓大致解释了一番，仇君也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他重新撑开伞，看向那护卫首领：“行了，带路吧，去你们的天香阁。” “啊？”护卫首领愣住了。 仇君偏头看他：“怎么，不愿意？那我只好杀了你们，再自己找去了。” “知，知道了……” 护卫首领的嘴角抽了抽，虽然他们人数众多，欺负一个宋晓绰绰有余，但是对上分神期的仇君，只是一个气势就能把他们所有人震住了。 没办法反抗，护卫首领只能主动在前面带路，仇君撑伞踱步在他之后，对着宋晓抬了抬手。 “过来，小师妹。” 宋晓跟了过去，而仇君习惯性地拉住她的手，牵住细腻纤长的指节。 “君，君哥，我都长大了……” 宋晓下意识想把手抽出去，却被仇君猛地攥住，男人绯红的眼尾斜飞出一抹打量的神色，轻笑道：“怎么，和君哥害羞起来了？” 他说着，松开了宋晓的手，转而落到她脸部的面具上，扣住边缘的位置，贴近了道：“这个狐狸面具，是谁给你的？沾染了一些不太好的气息。” “我认的小师弟给的，他天赋非常好，我想让他拜进剑宗。” “哦，是吗？”仇君依旧笑着，把面具摘了下来，顺手放进自己的储物袋中，重新牵起宋晓的手。 察觉出仇君的心情并不算太好，宋晓也没再说刚刚的话题，其实五大亲传弟子中，除了谢言是最好说话的，其他人虽然一样宠爱自己，甚至说是有应必求，但是相对于谢言来说，偶尔也会让宋晓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君哥，你怎么会在临渊城？”宋晓忽然问道。 “你小言哥传音给我，说是老段身上中了陈岚下的诅咒，需要用鬼幡作为解除诅咒的媒介，你也下山寻找这件物品了。” “念着临渊城是鬼修聚集之地，我也就来这儿找你了，”说着，仇君顿了顿，侧目看向宋晓，“不过，我在这临渊城也听到了一些事情，比如惊艳绝伦却被天香阁通缉的阳春姑娘。” 瞧着仇君似笑非笑的模样，宋晓羞红了脸，她哪里还敢告诉仇君，自己完全是被哄骗过去的。 不过好在仇君并没有追问，只是转移话题道：“等去天香阁拿到鬼幡后，你就跟我回去，晚些时候叫谢言出来善后一下天香阁的事。” “就这么轻易地把小师妹放出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呢。”仇君说着，揉了揉宋晓的头，但言语之间倒是意味不明。 他们来到天香阁的门口时，入眼却只有一片狼藉，依江而建的阁楼轰然倒地，参加拍卖会的人四散而逃，所有的护卫都慌了神，匆匆忙忙地赶去。 火焰沿着阁楼的木制结构和绸缎燃烧起来，血液铺撒了一地，仿佛人间炼狱一般，宋晓整个人都愣住了，而在她身边的仇君，慢慢地把伞收起来。 “妖兽的气息，有趣。” “天香阁出什么事了？”宋晓抓住一旁逃出来的一个人问道。 那人直接挥开了宋晓的手，骂骂咧咧地说：“你瞎啊，自己看啊，本来拍卖会进行得好好的，天香阁后方就开始打起来，一个神秘人都快把天香阁屠杀干净了，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瘟神，就和寻仇一样。” “神秘人？” 可是那人不再回答，匆匆忙忙地跑开了，逆流在人群之中的，只剩下了宋晓和仇君两人。 “看这样子，的确像是寻仇，而且也有可能是妖兽做的，”仇君说着牵起宋晓，往天香阁的废墟走去，“妖兽血脉若是强大，越级杀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着，仇君侧眼看向宋晓，唇角含笑，身后是一片火焰烧得通红的颜色和一地血泊带来的血腥味儿。 “小师妹，这外面就是这么危险，欺骗，杀人，背叛，无处不在，剑宗才是最安全的，有我们护着你，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为你取来。” “若是吴靖这宗主惹你烦心了，虽然麻烦了些，但是我们也总归有办法，让他从宗主的位置上下去。” 他的嗓音温柔入骨，带着宠溺的眼神如同附骨之疽粘在宋晓的身上。 宋晓从来都知道，五大亲传对她太好了，是根本毫无底线，毫无节制的宠爱，仿佛整个剑宗都不过她掌间之物，予取予求。 第41章 我不会放弃他的，君哥 “君哥，我们先找鬼幡吧。” 宋晓稍稍别过眼，睫毛不自觉地颤抖着，哪怕接触到仇君的视线，她也只是没做出任何回应。 仇君的眸色微沉，但轻笑一声，牵起宋晓的手：“好，先找鬼幡。” 宋晓的指尖勾了勾，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手，但男人的手却握得非常紧，仇君偏过头看她：“怎么了，小师妹？这里才发生了事故，别离我太远了。” “哦……”宋晓闷闷地回答。 仇君的神情这才放松了几分，手上稍一用力，正要转身之时，一道身影如迅雷般，以闪电之态，从他的身边飞掠而过。 “什么人？”仇君的面色微冷。 闪身而出的少年双手缠住宋晓的腰身，埋首在她的脖颈间，声音软乎乎地撒着娇：“小师姐，我回来了。”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宋晓说着，直接把手从仇君手里抽了出来，按住墨淮的双肩左右看了看。 “没事，有小师姐给我的法宝，不会受伤的。”墨淮说着，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他按着宋晓的手腕偏着脸蹭了蹭，像求表扬的小狗似的。 宋晓确认他的确完好无损后，瞧着他这黏糊糊的劲，不由得笑了，揉了揉墨淮的头。 “好好好，墨淮很棒，特别乖。” 看着那少年活像八爪鱼似的粘在宋晓的身上，借着年龄和那无害的模样，倒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仇君：“……” 阴沉的视线落在墨淮的身上，仇君并没有在他看到任何修为，但是能够完全避开自己，直接扑上宋晓，没被仇君打开，就连仇君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这种地步。 根本不是一个凡人可以做到的…… “我剑宗什么时候，多了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弟子？”仇君拧起眉，他的指尖不耐地摩挲着，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怒意，“还不松开？” 宋晓这也才回过神来，她拍了拍墨淮的后背，把人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对仇君介绍道：“他是墨淮，今年十六岁，单金灵根，也是我打算带回剑宗的小师弟。” “小师弟？”仇君意味不明地侧目笑道，视线打量宋晓身后的墨淮，“我们剑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小师妹。” “君哥——” 宋晓不满地皱起眉，正要说话时，墨淮却拉了拉她的手，从怀中摸出小巧的黑色旗帜，道：“小师姐，你先把鬼幡拿着吧，你的事情重要些，孙奇和王羽在混乱之中已经死了，我听他们说叶主事不知所踪，小心为妙。” “好，”宋晓点点头，确定过手中的鬼幡就是拍卖会上看到的后，她这才拍了拍墨淮的头，“对了，你在哪里拿到的啊？” “天香阁发生了混乱之后，整个局面都控制不住了，我就偷偷溜了进去，鬼幡似乎是在运输路上，就因为突发的意外而被遗失了。我对天香阁本来就很熟，在后面运输的必经之路，沿着找了找就在废墟里找到了这个。” 听着墨淮的解释，宋晓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这倒是运气好，下次不要随便冒险了啊，不过等以后你在剑宗开始修炼了，那也能有自保能力，我也放心多了。” 闻言，仇君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瞧着宋晓这重视的模样，他也不好太过强硬。 “小师妹，你一定要带他回去？” “一定。” “他今年已经十六了，哪怕是单金灵根，也不过尔尔，只是弱者罢了。” “我觉得他挺强的。” “……你不如给他些灵石，让他自行在这里生活，也好过卷入修真界的争端之中，不是更好？” “不好。” 仇君一时之间也有些无奈，他垂眸看着宋晓，道：“小师妹，你就不能听一听劝吗？” “我不。” 宋晓倒是难得这么坚定，她没再理会仇君，一手拉起身旁的墨淮，转身就朝城外走去，指间的戒指微微闪烁后，巨大奢华的灵舟出现在空中。 “君哥，回剑宗吧。” 仇君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过他深吸一口气，只是安静地跟上了宋晓的脚步。 罢了，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多出来的东西，到时候总会有人比他更沉不住气，先一步解决了。 念及此处，仇君看向墨淮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但转向宋晓时，他也只能无奈地勾起唇角。 待到上了灵舟之后，趁着墨淮去给宋晓泡茶之际，仇君看着站在灵舟护栏边上的少女，慢慢走上前。 稍稍俯下身，仇君贴近宋晓，指尖勾起她的发丝，略带阴柔的眉眼唇边含笑，道：“好了好了，莫要和君哥生气了，可好？” “我没生气，君哥。”宋晓摇了摇头，但是撑着灵舟护栏，然后往一旁挪了一步。 仇君不免顿了顿，道：“那我们聊聊吧，小师妹，关于你之前背着我们和陈岚结成道侣的事情，谢言不怪你，你觉得我们呢？” “……君哥，都这么久了，你还来兴师问罪吗？”宋晓低下头，握着护栏的手不断收紧，“如果你们在，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们当然不会同意，但同样的，你也不会被陈岚所伤害。” 仇君说着，伸手牵过宋晓的手，温柔而缠绵的眼神凝视着她，道：“小师妹，你从来都知道的，我们不会让你有丝毫的不开心，也绝对不会拒绝你，但是我们为你排除在外的，都有可能是威胁。” “比如墨淮吗？” 宋晓冷不丁地说，她一把甩开仇君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抬眼时认真看着他，道：“君哥，他对我很好，墨淮真的非常好，你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更不明白他经历过什么——” “你分明不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断言，”宋晓提高了声音，眼底都是心疼，“墨淮已经被抛弃过了，被卖进天香阁，被想要拯救的人反手捅刀。” 她说着深吸一口气，道：“君哥，这次我真的不会听你的，我会乖乖回剑宗去，也会处理因为陈岚出现的乱子，但是我不会放弃他的。” 说罢，宋晓揉了揉眼睛，转身跑进灵舟内部，护栏边只剩下了仇君一人站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只能喟叹一声。 “走了个陈岚，来了个墨淮，还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啊……” “再这么折腾下去，哪怕我还忍得住，其他人还会不会乖乖地继续等待你开窍呢，小师妹。” 第42章 君哥你一定是在报复吧! 云烟缭绕，霞光披散。 段锦行坐在桌边，靠在窗沿的一侧望着外面的景色。身为金丹期的修士，他的腿上却搭着一条柔软暖和的席子。 也不知道陈岚究竟出了什么事，在段锦行因为诅咒，被迫将生命力反哺给他的情况下，依旧似乎受了很沉重的伤势，这让段锦行的身体也越发虚弱了。 “唉，倒是我自己不小心了……” 段锦行轻叹一声，指尖点着桌面，稍稍垂下眸，呢喃道：“也不知道晓晓怎么样了，自己下山去了临渊城，若是出事了怎么办，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正如此想着，房门突然被用力地推开，段锦行有些不满地抬起眼，下意识道：“谢言，你——” 可一入眼，却是少女飞扬的乌黑发丝在空中划过的痕迹，她抿唇笑着，熠熠生辉的眼底都溢满了欣喜之色，囊括了自己的整个身影，而她像归家的倦鸟般扑进了段锦行的怀里。 段锦行愣住了，半晌后才说：“晓晓？你，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宋晓抬起头，眉眼微弯，“这次去临渊城后，我把鬼幡带回来了，二师兄。” “路上可还顺利？”段锦行轻笑一声，揉了揉宋晓的头。 宋晓唇边的笑容一僵，在段锦行含笑的目光之下，她的指尖勾了勾自己的脸，道：“顺利？啊，都挺顺利的，拍卖会上就买来了。” 许久不见宋晓，段锦行满心欢喜，倒是不疑有他，只是撑着脸看着少女趴在自己的膝头，羞怯地说着话。 “嗯，晓晓很棒。” “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姗姗来迟的仇君正把伞收回储物袋中，一面抬眼看向这两人。 “如果一路坎坷也算顺利的话，那普世之下，众人皆一帆风顺。” 依旧是那直勾勾的，能看到骨子里一般的眼神，仇君向来是这样的，面容阴柔，眉眼之间似乎也有些女性化，但是冷不丁的眼神，却总让人背后发凉。 段锦行闻言，垂眸看向宋晓，反问道：“一路坎坷？” “也不是，就是有一些小小的波折而已。”宋晓连连摆手，生怕段锦行在身体不适之时，还一个劲儿地担心自己的事情。 而且，段锦行一向和老父亲一般，对宋晓管得也严格，之前她和陈岚还有联系的时候，出去溜达一圈的功夫，回来差点被段锦行打断了腿。 这要是让段锦行知道自己的经历，单单是被卖到青楼，还被迫上台表演这一件事，宋晓肯定是要被批评的。 可是—— “小师妹说得对，的确只是一些小波折罢了，”仇君抬手掩住唇，嘴边泄出一丝笑意，踱着步子来到宋晓的身后站定，俯下身侧目，“比如出门就被一对道侣哄骗，最后被卖去了青楼？” 宋晓整个人麻木了，瘫着眼看向仇君：“君哥……”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小师妹你的经历，的确是复杂了些。”仇君说着，眼神的余光落到段锦行的身上，意有所指地说着。 “……”段锦行眼睛微眯，视线在宋晓的身上逡巡着，“青楼？罢了，可有受伤，或是——可有被那些登徒浪子占了便宜？” “没没没，没有！”? 宋晓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 瞧着仇君那似乎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宋晓非常怀疑他就是在报复自己把墨淮捡了回来，还在灵舟上怼了他，一时之间也是无可奈何。 “老段，你是不知道，那临渊城内可是——” “等等等等——二师兄，你先看看我带回来的鬼幡吧。” 眼见这仇君又要开口的模样，宋晓赶紧转移了话题，从储物袋中忙不迭地取出艰难到手的鬼幡，献宝似的捧到段锦行的面前。 “二师兄你快看，这就是鬼幡。” 宋晓双手捧着鬼幡，稍稍带着得意的话语，好似身后有一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说到这里，宋晓才借着话题，对段锦行说：“对了，二师兄，这一次有个人也帮了我很多，我看他是单金灵根，天赋上佳，虽然今年已经十六了，但是天生带有灵力，非常特殊。” “我把他带到剑宗了，在来之前我先安排他跟着这一批的新弟子，进行入宗测试去了。” “嗯，如果他真的能通过入宗测试的话，那说明根据剑宗的要求，他的确是能进来的，看晓晓你的想法吧，不过他若不是个好人，我们自然会把他赶走的。” 段锦行叮嘱了一句，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他侧目看了看宋晓身后站着的仇君，依旧是那副笑脸盈盈的模样，就是不知道这张冷静的假面之下，藏着什么样的心思了。 在拿出鬼幡后，宋晓也开始着手替段锦行解决诅咒的问题。 关于这一点，宋晓在下山之前，就在寂灭峰上查了顾惊霜给她的资料，除了没有材料之外，早已在心中过了数遍了。 “二师兄，稍微有些疼，得麻烦你稍微忍耐一下了。” 说罢，宋晓深吸一口气，灵力注入鬼幡之中，顺着在典籍中学着的灵力流动方向运行后，那鬼幡猛地变大，几乎要将段锦行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阴鬼召，魂归。” 宋晓屏气凝神，一字一顿地说着，脸色更是一点点苍白下来，那地级鬼幡正在疯狂地抽吸着她的灵力。 鬼幡的作用，算是一个吸引诅咒的药引子，将诅咒从体内勾出来，让鬼幡本体作为新的寄居地，才能保证不伤害原本的寄居宿主。 黑色的怨气和面目模糊的幽魂从段锦行的身体中弥散而出，在他的身周漂浮着，最后顺着宋晓灵力的牵引，再涌入鬼幡之中，而那面黑色的旗帜看着则是越发骇人了。 直到段锦行身边的灵力一片清明，宋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断输送的力量骤然停了下来。 地级鬼幡不是她现在能够轻易操作的，过量使用导致的灵力枯竭，让宋晓眼前一片昏黑，她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身体却猛地栽倒下去。 身后涌来一阵热源，熟悉到令人安心，而在宋晓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她似乎听到了段锦行和仇君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声。 “……魔宗？” 第43章 这小子看着就不讨师妹喜欢 仇君把宋晓揽在怀中后，在段锦行的对面坐下来，道：“现在感觉身体如何了？” “总体来说，还不错。”段锦行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这种身体重新被力量充盈的感觉，实在是好极了。 动了动肩膀后，段锦行看向昏迷的宋晓，眼底满是心疼：“这次是真的辛苦晓晓了……” “被骗入青楼，仓皇逃生，最后捡了个人回来，”仇君也下意识低下头，眉梢微挑，言简意赅地对宋晓的一路进行了总结，“这是一次让我很不喜欢的历练，老段。” “背叛，危险……我本以为小师妹在陈岚的事情之后，懂得稍微收敛一些了，把那些过多的信任全部收回来，放在我们的身上，不过——” “说正事吧，仇君。” 段锦行打断了仇君的话，他用力地抿紧唇，指尖扣着桌面，道：“这一次我代替陈岚受伤，大量生命力流失的时候，我觉得不太对劲。” “陈岚受的伤不像是修仙者能做出来的，更像是被修魔者打伤的，所有的手段都非常阴狠毒辣，这在修真界的修仙者中不多见。” 仇君闻言，沉默了片刻后：“应该是魔宗吧，自从大量的魔修全部消失之后，魔宗也销声匿迹了。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怕又要卷土重来。” “我们五大亲传去的仙灵门，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可在我最后一个离开之前，却总觉得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你的意思是？”段锦行反问道。 “我听到了些消息，临渊城之前突然有一个神秘组织，收购了大量的鬼修法宝法器，财大气粗。” 仇君说着顿了顿：“鬼修的现状你也知道的，他们数量稀少，大部分受到阴寒之气，鬼魂怨气缠身，修炼不久大多都死于非命了，所以鬼修的组织太难形成。” “你怀疑是魔宗的人？” “对，”仇君点点头，“到时候查查魔宗的踪迹，沿着仙灵门的魔气，应该能找出些什么来。” 大致和段锦行分析了现下的情况之后，仇君便准备抱着宋晓先一步回去休息，临到门口之时，他忽然回过头看向段锦行。 “老段，你想当宗主吗？” …… 剑宗的要求地位首屈一指，更是无数人向往的圣地，这一次的入宗测试，毫不意外地吸引了大批的新人参加，将剑宗偌大的广场，几乎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地步。 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传来，吴靖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步步走到高台之上，他的手一翻一压。 “各位，肃穆。” “剑宗入宗测试，现在开始，第一项——测验灵根。” 这是几乎所有修真世家的弟子都会经历的事情，他们对于自己的天赋更是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常规的第一关，都并不在意。 墨淮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并不起眼，站在后方排队等待着。 “诶，你是什么灵根啊？” 忽然身边有人叫了他一声，墨淮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小胖子站在自己的身边，眯眯眼地问道：“我可是火木双灵根，肯定是内门弟子的料，你呢？” “没测过，不知道。”墨淮只是抿唇青涩地笑着，并未和他多言。 那小胖子似乎是个自来熟，继续絮絮叨叨：“唉，我觉得吧，刚刚送你的那个姑娘可真是个大美人，你们什么关系啊？” “瞧那模样，瞧那身材，真的是太棒了。” “诶，你怎么不说话呢？” “你还没说你们什么关系呢？那么好看的姑娘，你们是不是——嘿嘿？” 墨淮的笑容都要僵硬了，他下意识舔了舔略尖的虎牙，压住心底躁动的情绪，略显可爱而富有少年气的面孔上，微微带出一个乖巧温驯的笑。 “闭嘴。” “……” 因为参与入宗测试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剑宗便把所有人分为了两批，在第一部分的人测验灵根之后，会先一步分配下一关测验的地点，或者直接淘汰。 而两批间隔的时间，剩下的那部分人只能暂时等待，同时也会有一些外门弟子或内门弟子在此处守着。 墨淮恰好就是第二批。 他在原地等待的时候，就见之前那胖子又蹭到了别的地方，而他去的那个小圈子，似乎正围着一个外门弟子。 墨淮对这些没兴趣，但却听拿外门弟子道：“我们剑宗全宗门上下，那可只有一个女弟子，也是修剑道的，名叫宋晓，是厉害的内门弟子，长得那也是美若天仙。” “真的？就一个女弟子，不会是有猫腻吧？这内门弟子的位置，那可不一定啊。” “这说来也是啊，哈哈哈。” 听着那嘻嘻哈哈的声音，墨淮不免皱起了眉，打断了他们：“十八岁的金丹期，天赋上佳，你们连望尘莫及也还没有资格吧。” “你谁啊，臭小子，要你管我怎么说？” “他说得有问题？”一道嗤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谢言伸着懒腰，慢悠悠地走过来，“嗯？对我们的小师妹，有意见不成？” 那外门弟子见状，连忙站起来对他行礼，道：“谢言师兄。” “不过些井底之蛙罢了，小师妹的天才之名早已远扬，还轮不到你们来了置喙。”谢言轻蔑了瞥一眼那几个人，转过眼时，看向墨淮的视线倒是柔和了不少。 谢言穿的是真传弟子的衣袍，在所有剑宗弟子中非常特殊，墨淮单是看了几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你不错，还挺会说话的，”谢言上下打量一下，“看着也还算顺眼，去测测天赋。” 在墨淮主动出声维护宋晓后，谢言的好感度算是直线上升。 瞧墨淮这有点闷，有点呆，有点傻的模样，想来也不会像陈岚那种，用花言巧语去哄骗了宋晓，还差点把好不容易养大地小师妹拐走了。 这墨淮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怕宋晓对他上心，这么说倒是可以培养一二。 念及此处，谢言摩挲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比如给小师妹当个护卫？ 第44章 谢言的脑子时好时坏 谢言正琢磨着，而墨淮这边也是直接成为了第一个测验灵根的。 他只是刚刚走上去，金色的光芒大盛，不仅是单金灵根，纯净度更是高得吓人，几乎碾压了在场所有的人。 吴靖在上面看着的时候，都不免惊讶了几分，正当他想要叫住墨淮时，却见站在不远处的谢言似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真传弟子的派系吗……” 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如果谢言真的先下手为强，吴靖也只能暂时打消了招揽的心思，不过—— 谢言什么时候还会参与这种事了？ 而这边，墨淮从高台上走下来，却突然被谢言叫住了：“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墨淮。” “你的天赋不错，我很看好你。” 谢言摩挲着下巴，看着墨淮那副呆呆愣愣的模样，越发满意地点点头。 “……什么？”墨淮愣了愣，一脸莫名其妙，实在不明白谢言的脑回路。 来时的路上，宋晓闲谈时顺口和墨淮提起过谢言的事情——用小师姐的原话来说就是，谢言绝对是五大亲传中最好说话的，也是相对而言脾气最好的。 从来不会参与阴谋诡计的事情，日常中凭借喜好行事，如果一定要和亲传弟子打交道，谢言肯定是不二人选。 宋晓原话：“小言哥人特别好，就是君哥他们总说他容易脑子里的那根筋时好时坏的。” 墨淮的肩膀被谢言拍了拍，他轻声笑道：“剑宗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外门升入内门的，能在入宗测试上直接分配进入内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说着，谢言的声音稍稍压低：“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如果你能顺利通过入宗测试，我想你应该希望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吧？” 墨淮：“……” 墨淮设想过很多种自己和五大亲传相遇的场景，可能会因为他亲爱的小师姐而起争执，或者得提前做好应对情敌的准备。 但是——我把你当情敌警惕，你把我看成有潜力的后辈？！ 墨淮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 与此同时，宋晓的住处。 仇君抱着怀中的少女，像呵护着易碎的珍宝，分明宋晓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了，但他甚至还和小时候一样，小心翼翼地替她挡着风。 把宋晓放在床上后，仇君在她的床边坐下，撑手在床沿边，垂眸看着宋晓的面容。因为灵力过度使用而导致了枯竭，宋晓整个面色都是惨白的，像是萎谢的花，看着就让人心碎。 密密麻麻的心疼泛在心口，混杂着嫉妒的酸楚，仇君下意识伸出手，指尖点在宋晓的脸庞，指腹之下是少女细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似乎稍稍用力就会留下痕迹。 顺着下颌线滑过，仇君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一下，手上稍一用力，捏住了宋晓的下巴，他的另一只手撑在床边，向前俯下身体，眼眸中所有的神色都只剩下了宋晓一人。 想亲吻她，想拥抱她…… 至少，想看到她为自己而努力的样子——仇君很清楚自己心里那满溢的妒火，在宋晓拼尽全力，努力找寻鬼幡，不惜损耗自己的身体都要为段锦行拔除诅咒的模样，实在是刺痛了他的眼。 “究竟在什么时候，你对老段的用心，能分出一些在我身上呢，我的小师妹……” “有他的十之一二就好了，分明你只需要给我一点甜头，我们都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啊。” 随着仇君压低了声音的低喃，混杂着痛苦和挣扎，他的眸色渐深，过分阴沉的模样，几乎让人后背发凉。 他的身体越来越低，和宋晓的呼吸交缠着，仇君的视线仿佛一只温柔的手爱抚过她的眉眼，最终落在了少女紧闭的，娇软的唇瓣上。 叫嚣着欲望的野兽，只需要一点甜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暂时将他关入囚笼。 小师妹，你怎么不懂呢…… 在即将靠近之时，仇君却猛地停了下来，想要靠近想要亲吻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可是—— 门“吱呀”一声地被推开了。 清冷如孤峰般的仙人从天上走来，乌黑的发丝被简单的玉冠挽起，他身姿挺拔，从门口走进来，冷淡的眉眼之下是落满星子的眼眸。 泛着冰冷的色彩，他眉梢微挑，说道：“本座听闻段锦行已摆脱诅咒之困扰，特来一看。” 仇君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宋晓的床边，他主动站起身向顾惊霜行礼，阴柔的脸上带着不动声色的笑。 “太上长老，段锦行此时应该正在自己的房内休息，”仇君十分友善地给顾惊霜指了路，“才刚刚拔了诅咒，现在正好身体抱恙，麻烦太上长老还特意去看望了。” 顾惊霜只是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宋晓的身上，道：“不急，本座晚些时候再去便是。” 他抬脚来到宋晓的身边，许久未见的少女面容苍白，也不知道这一路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以顾惊霜的眼里，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是灵力枯竭所致，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按住宋晓的手腕。 “太上长老，您还有事吗？” 仇君打断了他，如此说道。 顾惊霜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指尖轻颤着收回，在宽大的衣袖里不安分地摩挲着。 想摸又不敢摸…… “仇君，其他的真传弟子如今在做什么？”顾惊霜突然问道。 “谢言此刻应该在配合入宗测试，许海晏和许河清两兄弟尚且在外执行宗门任务，夏枕云自仙灵门回来后，一直在闭关。”仇君一一回答道。 “那你在此地作何？” 顾惊霜冷不丁地说道，他严肃地看向仇君，眼底多了分不悦：“五大亲传的重要性，还需要本座提醒你吗？” “亲传天境长老尊，可不只是代表你的权力，懂吗，仇君？” 顾惊霜的声音就差把“快点滚”三个字直白地拍在仇君的脸上了，不过男人依然孤高清冷，正经而严肃的脸上根本不露分毫，没有任何破绽。 仇君没有回应，他依旧行着礼，只是手上握紧，顾惊霜的威压不断压迫着他的脊梁，根本没有任何辩驳的能力。 若是别人，尚且不至于如此，但若是太上长老…… 指尖甚至硬生生突破身体的防御，扣进了皮肤里，仇君面上带笑。 “是，我这就去闭关修炼。” 第45章 可是，我已经拜师了啊 随着仇君把门关上之后，顾惊霜的神识也跟着他追了出去，直到确认仇君的确走远了之后，这才重新收了回来。 “终于走了……” 顾惊霜叹了口气，整个人绷紧了的身体也松懈下来，他坐在床边，撑着脸专注地看着宋晓。 这是他的小姑娘啊，他一手养大，看着她从小不点到亭亭玉立的少女，是他最喜欢的小姑娘…… 也是顾惊霜在过分漫长的修真岁月中，从心底生出的，来自凡尘所有欲望的根源，都在宋晓一人身上了。 ——凝聚了他所有的念想。 顾惊霜一手按住宋晓的手腕，磅礴的灵力化成了涓涓细流，一点点涌入她的体内，舒缓着她接近干涸的丹田和经脉，顺着回路一遍一遍流转着。 有了灵力的补充，宋晓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顾惊霜撑着脸看她，指尖点在她的手腕上。 冰冷的眼神柔成了一潭春水一般，如和煦的春风般，缠绵地包裹着宋晓。 “没人看见。” “晓晓没醒。” 顾惊霜顿了顿，眼神闪烁一下，轻声道：“偷偷地抱一下，只是小小的放纵，应该也没关系吧？” 不会有人知道，他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姑娘，多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哪怕是离开宋晓的身边，早已经落地生根的感情，也根本控制不住。 这种心思不仅刺激着顾惊霜仅剩的道德感，甚至还有他对宋晓故去父母的歉疚。 顾惊霜的指尖颤抖着，直到—— “太上长老？” 昏迷中的宋晓抬手揉了揉眼，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只能勉强看清顾惊霜的身形，但那双过分好看的眸子，却让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嗯……” 顾惊霜的手终于不颤了，直接收回了衣袖里，宋晓已经醒了，他连犹豫挣扎都不需要了。 “怎么了吗，太上长老？”宋晓坐起身，看着他古怪的神色，“您的脸色似乎看上去不太好。” “无碍，只是有些悔意。”顾惊霜垂眸，不知所谓地说道。 宋晓不明白，但是也不问，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对了，太上长老，我昏迷多久了？” “片刻，本座为你输送了灵力，现在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多谢太上长老。” 宋晓说着眉眼一弯，的确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轻松多了，而且体内还能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流动着，这样强大的灵力只可能来自于顾惊霜，她舒爽地伸了个懒腰，翻身从床上下来。 看着满血复活的宋晓，脚步欢快地下来走着，顾惊霜微微拧起眉，稍带担忧地道：“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没事儿的，我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好极了！”宋晓说着，蹦跳着凑到顾惊霜的面前，她的手指摊开，火灵根带着红艳的灵力在掌心之间绽放。 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宋晓欣喜地抬眼看向顾惊霜，眼底全是男人的身影和跳动的焰火。 “这就是太上长老您的灵力吧？我还没有完全融入自身，但是您真的好厉害啊，整个经脉都被您的灵力充盈了，里面蕴含的力量真是吓人！” 顾惊霜咳嗽两声，抬手掩住唇，挡住唇边一抹压不住的笑意。 “这没什么，不过是一点灵力。” “但是真的超——厉害！”宋晓拖长了声音，表示着自己的赞叹，她低下头看着手中凝聚的属于顾惊霜的灵力。 “我也曾经尝试过，如何让灵力更加具有力量，便于灵力凝剑等术法。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没想到太上长老您却能轻而易举。” 被夸得满身舒坦的顾惊霜很开心，非常开心，他不由得抿住了唇，隐藏住自己几乎快要遮掩不住的笑意。 话正说着，顾惊霜就见宋晓凑到了自己的面前，盘腿坐在床上，眼睛眨巴着，期待地说道：“太上长老，我想——” “本座不接受拜师，你夸得再厉害也不行” 顾惊霜下意识说道，他至今记得宋晓离宗之前，对于拜师的事情非常执着，甚至在自己的洞府之前跪了很久都不愿意放弃。 “啊？”宋晓愣住了，但还是瘪了瘪嘴，“太上长老，您已经拒绝过我了，也没有必要再提前拒绝一次吧。” 顾惊霜也反应了过来，对上宋晓那有些幽怨的眼神，略带尴尬地挪开眼，说道：“本座只是不想看你再跪下罢了。” 宋晓勾了勾自己的发尾，沉吟了片刻后，这才说道：“哦，可是太上长老您也不用再担心我会缠着您了，我已经拜师了。” 我已经拜师了…… 已经拜师了…… 拜师了…… 顾惊霜一愣，他抬头看向宋晓，少女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摸了摸鼻子，但还是对着自己很乖很温和地笑着。 顾惊霜几乎是一脸的麻木：“本座就不该让你去找鬼幡……” “太上长老您说什么？” “没什么，本座是问你拜师了哪一位。” 顾惊霜的话语一顿，转移了话题说道。 玄檀剑仙的名声并不算好，而且他已经飞升了千万年的缘故，宋晓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声张出去，听到顾惊霜的问话之后，宋晓摩挲着下巴想了想。 “这个啊，他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我非常荣幸能够拜他为师，但是名号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了。”宋晓说着，有些羞涩地勾了勾脸庞，小声地说道。 顾惊霜有些吃味地道：“没有名号，也不知道是何等人物，能够收剑宗唯一的天才女弟子为徒，若只是普通人——” “太上长老，师父他不是普通人。”宋晓有些不满地拧起眉。 看着宋晓这副维护的模样，顾惊霜只觉得自己心塞，非常心塞。 顾惊霜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转移话题，话锋一转道：“一直将他人的异种灵力存留在体内不是一件好事，这些只是用来帮助你快速恢复的而已，运转心法控制在经脉中流转几周天，转化成自己的才行。” 顾惊霜说得的确不错，这样对经脉的压力也非常大，宋晓能明显感觉到属于顾惊霜的那部分灵力在失去了原主人的控制之后，经脉也因为其过分强大的力量而开始隐隐作痛。 “好吧，”宋晓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还想让小师弟看一看呢，强度这么高的灵力，我还在他的身上见过。” 话音落，宋晓却觉得周围寂静得有些压抑了，她抬起头时只见顾惊霜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小师弟？” 顾惊霜一字一顿地问道，他突然觉得相对于师徒关系，身为师弟的那个家伙才是真的高危人物。? 第46章 我的后辈是我的情敌?! “小师弟？” “是啊。”面对顾惊霜的反问，宋晓十分开心地说着，就像是炫耀自己的弟弟一般，眉眼弯弯看上去可爱极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竖起了自己的两根手指，笑道：“他是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好孩子哦，天赋特别好，天生灵力，是很乖很乖的小狗狗。”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啊…… 顾惊霜不太明白宋晓这种类似于夸奖的话，但是这也不妨碍他能轻易看出，宋晓对那个所谓的师弟非常亲近和喜爱。 “本座不理解你的意思。”顾惊霜顿了顿，沉声问道。 宋晓这已经是第三次给别人介绍墨淮了，但她根本没有任何腻味的意思，就像是疯狂安利一般，想告诉身边的所有人——墨淮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弟弟。 “他叫墨淮，是个和太上长老您完全不一样的人哦。您强大到令人心生膜拜，而他则是真的很令人心疼，会撒娇会卖萌，而且还非常粘人，总是喜欢缠着我，但是却很可爱。” “小师弟就像我的弟弟一样，我很喜欢他。” 宋晓说罢，甚至还在最后加了这句话，就好像挖坑把顾惊霜的心埋了不说，还压得死死的，让他连气儿都喘不过了。 顾惊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的情绪，虽然就是很心酸，但是憋一憋还是可以的，直到—— “诶，太上长老，您的脸色好难看，还好吗？” “……本座无碍。” 看着眼前太上长老一脸正经，面容严肃，依旧孤高清冷，高岭之花的模样，宋晓就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像太上长老这种强大又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哦，这样呀，”宋晓也不疑有他，她双脚挪动一下，继续凑到顾惊霜的面前，“那我继续给太上长老您说呀，他是单金灵根的天赋，重情重义，品行极佳——” 面前的顾惊霜猛地站了起来，他的指尖不耐地摩挲着，垂眸看着床上的宋晓，少女似乎有些惊讶他的举动，小嘴微张，呆呆地看向自己。 “本座尚且有事，先走一步。” “可是——” 宋晓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惊霜就步履匆匆地走出去了，只留下一个十足冷漠的背影，她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我，我只是想推荐一个超级好的徒弟人选而已，太上长老真的完全不考虑一下吗……” 走出门的顾惊霜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了，天晓得他在房间里时，神经完全是绷紧，甚至可以说是处于戒备的攻击状态。 总觉得再听下去，宋晓那副对着别人喜爱又赞美的模样，就能直接把顾惊霜酸得被原地送走了。 “墨淮，是吗……” 此时凝聚了几个人妒火的墨淮，才刚刚结束入宗测试的最后一轮——心魔幻境的测试。不管是天赋测验，打斗比试，还是最后的心灵境界的高低，墨淮全部都是以第一的优胜，领先于所有的人，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在墨淮从心魔幻境中出来后，其他的测试弟子还沦陷在幻境之中，他沉默了片刻后，来到大厅的一旁站着等待。 “你的天赋很不错，进入剑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墨淮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那是个看上去就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背着双手站在自己的身旁。 “我是剑宗的现任宗主，吴靖。” “宗主好。”墨淮微愣后连忙行礼说道，礼节上没有任何的纰漏。 吴靖微微颔首，轻笑道：“剑宗欢迎每一个天才的加入，你也不例外，不论是灵根，实战，亦或是心境都是上乘，我想你可以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宗主谬赞了。” 墨淮平淡地回答了，根本没有任何欣喜若狂的意思，吴靖的眸色不由得一沉，但他很快笑了起来，看上去依旧很友善。 “我看你之前和谢言走得很近，是他推荐你来剑宗测试的吗？” “不，其实是——” 墨淮正要回答之时，肩膀上忽然搭上一条手臂，谢言从背后走上前，整个人挤在了他们的中间，眉梢轻挑。 “对，我觉得他天赋不错，想要把他培养成内门弟子。” “是这样啊。” 吴靖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此时谢言却指了指高台上，说道：“陆陆续续也有人醒来了，入宗测试的结果还得麻烦宗主来宣布了。” “说得也是。” 直到吴靖走开后，谢言才缓缓拿开搭在墨淮肩膀上的手，他沉声看着吴靖的背影，这才说：“很显然，我和他都在试图拉拢你，就看你选择谁了。” 谢言说着，转头看向墨淮：“剑宗内部情况比较复杂，你在这里久了就会知道，除了基数众多的外门弟子，数量更少，天赋更好，能力更强的内门弟子也并不全是一条心。” “不过——”谢言说着顿了顿，“依照你的能力，进入内门是肯定的，剩下的不用听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剑宗整体的范围很大，除了进行入宗测试的一块区域之外，再向后方的地方就是主殿，而特别划分出来的灵峰等，则是专门用来给内门弟子使用的。 就在谢言带着墨淮往内门弟子的住所去参观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熟悉得过分。 “等等——” 谢言下意识转过头，宋晓正从不远处小跑过来，脚步欢快的模样，他不由得笑了起来，伸出来双手笑道：“晓晓，你慢点呀，小言哥又不会跑。” 下一刻，宋晓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宋晓捏住墨淮的脸，故作凶巴巴的模样，看上去奶凶奶凶地说：“可恶的小师弟，分明让你在入宗测试那里等我，居然偷偷和小言哥跑了，眼里根本就没有小师姐我啊！” “没有没有，小师姐才是最重要的。”墨淮的脸被拉着，只能嘟囔着回答。 小师姐？小师弟？ 双手摊开一脸懵逼的谢言转头看向他们，整个人都僵硬了，危机感顿时从心中升起，所以——看好的后辈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情敌啊！? 第47章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哦 “晓晓，你认识他？” 谢言轻声咳嗽两声，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回了手，侧眼看向站在身旁的宋晓，从背后环住她纤细的腰身，然后一把握住宋晓捏住墨淮脸庞的手。 “真是太过分了，晓晓，你完全无视了我嘛，分明小言哥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宋晓哼哼了两声，娇嗔道：“小言哥偷偷把我的小师弟拐走了，我都还没有生气呢。” “好好好，是小言哥的错，不过晓晓是怎么认识墨淮的呢？” 谢言环着少女软乎乎的身体，用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抬眼看向墨淮，没有被宋晓注意到的眼眸深处满是针对他的敌意。 墨淮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视线落在了谢言的手上，轻笑道：“其实，我也还没有来得及给谢言师兄说这件事情。” “好吧好吧，小言哥你别抱着我啦，我只是出去历练才几天没有见过，”宋晓看着他们俩这个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她稍稍挣扎了一下，手抓住谢言的手腕，“小言哥你好歹是作为小师弟的师兄，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形象嘛。” 说到这里，宋晓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转头看向墨淮问道：“入宗测试还顺利吗？我有些事情就没有来看，应该可以很顺利地进入内门吧。” “应该没有问题，测试的时候感觉良好。”墨淮有些羞涩地勾了勾脸庞，眼神看向宋晓，“我不想，也更不能让小师姐失望。” 含情脉脉的眼神，缠绵悱恻的情意仿佛是细细密密的蛛丝网一般，能将人紧紧包裹，无法脱身，溺死在无边无际的，深刻而疯狂的爱欲之中，凝聚了所有的妄想和渴求。 谢言揽着宋晓的腰不由得收紧了几分，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自己每一年每一天每一眼都是这样，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和其他几大真传弟子一样的视线。 宋晓却全然没有察觉，她伸手揉了揉墨淮毛茸茸的头，抚摸他的发丝，好像在摸着弟弟的头，顺着撸毛安抚一般。 “那肯定就没问题了，小师弟一直很优秀的。” 闻言，少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的红晕，眼神更加柔和了。 谢言：……不爽，非常不爽。 “小师妹，你是不是已经突破到金丹期了？”谢言勾了勾宋晓的手，轻笑着转移了话题，“在外面历练的时候，看来是颇有收获。” “的确很有收获，但是我至今还没有渡劫，所以丹田内的金丹并没有完全塑成，不过估计也快了，等渡劫之后就是真正的金丹初期了。”宋晓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稍显忧愁地说道。 宋晓是剑宗唯一的女剑修，也是中流砥柱的内门弟子，天赋过分出众，不仅是在宗门内颇受重视，在修真界也是名声远扬。 十二岁的时候宋晓加入了剑宗，因为单火灵根以及年仅十二岁就有练气期十层的修为，直接成为了剑宗的内门弟子，成为了备受宠爱的小师妹。 十三岁突破到筑基期，这样的天赋甚至在修真界的各路天才中，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唯一能超过她的，也只有千万年前就已经在登天梯时期飞升的玄檀剑仙罢了。 “那还是尽快突破吧，只有经过天雷渡劫才能真正融会贯通所有的力量，我和仇君正好都在剑宗内，还可以给晓晓你护法。” 谢言主动提议道，说着的时候他松开了抱住宋晓的手，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几件防御法宝，全部塞到了宋晓的怀里，道：“这些都可以用，不够再找我要。” “这个是雷霆护罩。” “好的。” “这个是佛修的檀木护珠。” “好，好的。” “还有这个，这个是岩嶂灵丹。” “哦哦……”宋晓下意识回答着，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接住。 “还有这个，这个，和这个——” 谢言翻着自己如同百宝箱一般的储物袋，好像打算把所有自己收集到的好东西，全部送给宋晓一样。 “总之呢，一定可以保护你平安无事地渡劫成功，绝对不会被雷劫伤到一分一毫的。实在是太担心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我来替你渡过雷劫。” 谢言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下意识朝宋晓看去，她正在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地接住谢言不断塞进自己怀中各种各样的法宝。 “你放心啦，小言哥，我真的不会出事的。” “多一点保障总是好的，小时候就是因为我们的疏忽，以为把你保护好了，但是却还是让你受到了伤害。” 谢言说着突然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紧转移了话题：“总之，必须保护好你才行。” 从小就生活在他们过度的保护欲之下，宋晓也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只能继续接着谢言送过来的一大堆东西。 墨淮看着宋晓怀里几乎满是堆积如山的法宝，认命地走上前，替她拿过一部分减轻她的负担，而这时他转头看向谢言的时候，青衣的男人正好看了过来，带着炫耀和轻蔑的笑容。 好像在说——你看，你什么都给不了她。 墨淮脸色有些发冷：“……这家伙。” 就在这个时刻—— “小言哥，真的不需要了！” 过分多的法宝堆成小山，完全把宋晓的身影挡住了，她说着话从一旁探出头来，瘪着嘴瞪着谢言：“小言哥，你实在是给得太多了，你这是要让我直接从金丹期渡劫到大乘期吗！” “咳咳，好吧好吧。”听到小师妹的叫声，谢言不也继续对着墨淮耀武扬威了，扬起的恶劣的微笑收回，耐心地哄着宋晓，“那晓晓你就选自己需要的吧，总之你要什么，小言哥都可以给你就是了哦。” 也不待宋晓回答，谢言帮她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存放到储物袋之后，推着宋晓的肩膀往前走着，笑道：“好了，晓晓赶紧去主殿那边吧，我这就去叫仇君，一起来给你护法。” “好，好吧……”宋晓被磨得没办法，“等等，还有墨淮——” “别管他了，晓晓，你赶紧去渡劫吧，我会继续带他参观剑宗的。” 看到谢言笑得和善，自己来之前还看见他们两个人能气氛和谐的散步，宋晓觉得可能没有问题吧？ 应该……？? 第48章 灵力暴动 待把宋晓送走后，谢言这才转过身看向墨淮，眼神微凝，轻声道：“小师弟？” “谢言师兄。”墨淮只是微微颔首回答，和面对吴靖时一样，礼节拿捏得恰到好处，挑不出丝毫的毛病来。 “你来剑宗是因为晓晓？” “是的。” 面对谢言的疑问，墨淮并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坦诚地回答：“准确来说我现在还活着，能站在这里，都是因为小师姐来了。” “她救了我，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这样，把我从暗无天日的深渊中一把拽了出来。” 墨淮轻笑一声，面对谢言越来越阴沉的眼神，他反倒说得更起劲了：“在我尝试着，发出最后一次的求救之时，她回应了我，并且把我带了回来。” “果然，仇君的确没有说错，我就不该让她下山去，是我的错。”谢言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着的情绪，里面蕴含着交织复杂的占有欲和爱意。 谢言顿了顿，视线落在墨淮的身上后，嗤笑一声道：“既然晓晓已经把你带来了，我也不可能再把你赶出去，不过什么是你不该妄想的，最好心里还是有点数。” “这算警告吗？”墨淮反问道。 “警告？我不过是在通知你。”谢言说着，上下看了看墨淮，“老实说，如果不是晓晓对你过分亲近，你连让我提高警惕的资格都没有。” 气氛僵持，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在不远处一阵巨大的灵力波动传来，两人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却见火红色的灵力波动仿佛把整个天空都烧起来了似的，其中蕴含的狂暴的力量交织在一起。 那个位置，正是宋晓离开的方向。 “该死，她的渡劫怎么来得这么突然！”谢言猛地一惊，他低声咒骂着，快速朝灵力波动最频繁最狂暴的地方冲去，在他身后墨淮也紧跟而至。 越靠近火红色灵力的中心，墨淮就越能感觉到自己身周的灵力异常地涌动着，火焰和剑意混杂的力量混乱而充满杂质。 “谢言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快速向前奔袭着，墨淮一边冲着前方的男人问道。 谢言本不打算回答他，却惊讶地发现墨淮竟然能跟上自己的速度，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没有灵力那般孱弱。 这个墨淮绝对不简单…… “从筑基之后，每一个大境界都会经历渡劫才能真正锤炼出金丹，元婴等在丹田诞生，使用任何手段，其他原因未经过渡劫，或者是渡劫失败，都只能说是伪境界。” “晓晓之前就一直保持着伪金丹期的状态，但是由于她本身灵力浑厚，所以才看不出异样，不过这种情况却是非常危险的。天地灵力化为自身所用，金丹的存在，就是为了压制和储存这股力量，她有了金丹期的灵力储备，却没有金丹，只会加重经脉和丹田的负担。” “力量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只要受到外界的任何刺激，或是内部灵力的异常波动，都会导致渡劫的到来，”谢言大致讲述了原因，他沉声道，“总之，晓晓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没有任何提前的准备，灵力突然这么暴动，一个不慎的话，修为受损都是小事，最大的可能就是身死道消。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修真世家出身？”谢言瞥了墨淮一眼，意有所指地问道。 墨淮顿了顿，语气有些僵硬，道：“我是个孤儿，是小师姐从天香阁带回来的。” 他本就是妖兽出身，白虎幼崽，哪怕墨淮曾被收养，但是对这些根本一窍不通。 谢言眉梢轻挑，一时间也不明白，宋晓到底是为什么会从天香阁这种地方捡了个人回来，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他们的速度很快，来到灵力波动的中心时，那里正是剑宗的主殿，正好撞上入宗测试，此时这个地方集聚了大量的新弟子在围观。 谢言和墨淮从空中降落，这才避免了和人群冲撞，而在正中间处——宋晓整个人瘫倒在地，身体不断颤动着，天地灵力和她体内的火属性灵力混乱地交错着。 少女如娇花般艳丽明媚的脸，现如今已经彻底苍白了，她拧着眉，牙关咬紧之下都还溢出了一丝痛呼。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中间那个女子是谁？” “剑宗还有女弟子吗？她身上的灵力好强，看着那么年轻又好看的姑娘，怎么这里厉害。” 围观的新弟子议论纷纷，直到站在一旁的内门弟子皱着眉打断了他们，脸上满是焦急：“那位是内门弟子，剑宗的小师妹，宋晓。” 谢言尝试着上前，但是宋晓周围围绕的灵力却长了眼睛一般地冲着他攻击而来。 “让所有人全部后退。” 谢言沉声指挥着，内门弟子全部行动了起来，推着其余剩下的人远离这个地方，但轮到墨淮时，他却不动了。 “你没有修为，在这里添乱吗？” 谢言有些烦躁地按着头，低吼道。 “小师姐的情况怎么处理？” “这和你无关！” “怎么处理？” “把真正的雷劫引出来，现在必须渡劫了，否则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谢言耐不住墨淮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问，只能回答道，他的灵力快速流转着形成护体灵力，抬脚走向宋晓。 突破灵力的限制后，谢言这才能勉强靠近，他一手将宋晓抱起来，低声喊道：“晓晓，晓晓——” “小，小言哥……”宋晓艰难地睁开眼，只觉得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动着，压迫着她的整个身体。 “运转心法，直接冲击金丹。” 在听到了谢言的指挥后，宋晓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身体里灵力的控制之上。 眼看着宋晓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谢言也松了一口气，但很快灵力冲击再次传来，天空中阴云压迫着，在层层叠叠的云层中间，隐隐约约雷光闪烁着。 他只能迅速后退，中央只剩下了宋晓一人。 “现在只能看晓晓自己能不能渡过雷劫了……” “如果不能呢？”墨淮突然问道。 谢言下意识朝他看去。 第49章 甘愿为你付出一切 雷光闪烁，雷声轰鸣，夹杂在乌云之间，天道降下威慑的压力，天地之间的灵力都开始躁动了起来，逐渐变得不受控制。 中央处，宋晓正站在雷劫落下的正中心，体内的灵力几乎要撕裂着整个身体内的经脉，但她还是勉强地站起身，用火灼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不远处，谢言不由得握紧了拳，虽然说是护法，但是真正要渡劫的时候，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只会带来更大的雷劫落下，纯粹是给宋晓添乱罢了。 “真的没问题吗……” 墨淮深吸一口气，就连指尖都忍不住不安地颤抖着。 头顶的阴云越发翻涌了，宋晓心有所感地抬起头，不由得低喃道：“第一道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天空之中惊雷瞬间劈下，带着毁天灭地一般的气势，甚至照亮了半片阴沉的天，雷光落在宋晓半张面孔上，她的唇紧抿着。 体内的火属性灵力，在控制之下顺着经脉流入火灼剑之中，宋晓单手拿着剑柄，另一只手双指并拢，顺着火灼剑的剑身一抹，火焰汹汹地燃烧起来。 宋晓抬手，用火灼剑对上那落下的劫雷，火和雷一经过接触，瞬间绽放出惊人的力量，形成巨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攻击而去，甚至连剑宗的建筑都已经自动出现了灵力护罩。 谢言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他微眯起眼死死地看着中央的宋晓，道：“这种架势怎么可能只是金丹期的雷劫！” 可话虽如此，不管如何宋晓都只能继续渡这个劫，随着劫雷不断落下，她挥动火灼剑的力量越来越弱，大量的护体防御法宝等大量使用，却在过强的雷劫之下寸寸崩毁。 “这样下去，小师姐迟早是支撑不住的！”墨淮的心几乎要提高了嗓子眼里，他转头看向谢言，“难道没有任何办法吗？” 金丹期的雷劫不过九道，元婴期十二道等等，都有天道规定的次数，所谓修真就是逆天而行，虽然凶险万分，但是天道也必定会留下一线生机，雷劫也是九死一生。 但是宋晓这个不同，劫雷的速度迅速，力量磅礴，短短的时间之内，居然已经有足足六道劫雷了，但是瞧那渡劫的架势，劫雷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七道—— 八道—— 九道—— 金丹期的九道劫雷早已全部落下，宋晓已经浑身是血了，她尚且能站着，都是凭借火灼剑才能支撑起自己。 在九道劫雷之后，金丹期的渡劫就已经完成了，此时就应该有天道认可的力量涌入体内，修复渡劫者因为渡劫而导致的损伤。 可是宋晓在等待了片刻后，不仅没有感受到灵力，反而巨大的危机感在心中警铃大作，她猛地抬起头去。 在阴云密布的深处，隐约可见的雷光在集聚着，似乎是个在凝聚所有的力量给予最强大的一击。 雷光大盛，宋晓的瞳孔骤然缩小，手下意识握紧了剑柄，她屏气凝神，可是身周的威压却越来越重。 下一刻，那道劫雷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迅猛地劈下，谢言不由得睁大了眼——天道这是要宋晓死啊！ 可是也是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一旁奔袭而出，谢言下意识看去，却只看见了墨淮一晃而过的身影，仿佛爆发了自己最极限的速度。 在最后这道劫雷降落之前，宋晓正要再次举起剑时，墨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墨淮，回去——” 但是紧接着的是一道近似于兽类的咆哮声，少年瘦削的身躯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安稳而牢固地挡在宋晓的面前。 宋晓已经快完全撑不起力气了，但是墨淮却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回过头看向宋晓。 他似乎说了什么话…… 但是宋晓听不清楚了。 劫雷被墨淮拦了下来，冲刷着他的身体，但是却被墨淮硬生生转化成了精纯的力量，顺着他和宋晓交握的手，不断流入宋晓的体内。 很奇异的是，哪怕面对劫雷的巨大冲击，墨淮的身体居然依旧没有丝毫的损伤，只是压迫着身体的内部，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般，嘴边，耳朵不断地向外流着血。 几乎如同献祭一般地作为能量的转换装置…… 宋晓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被墨淮攥得太紧太紧了，紧到根本动弹不得。 劫雷似乎是想彻底置宋晓于死地，庞大的能量毫不吝啬地砸下来，墨淮的身体负担越来越重了。 “墨淮，你快点松手！这玩意儿你挡不住的！”随着进入体内的灵力越来越精纯，宋晓的眼眶肉眼可见地红了，她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试图将墨淮拽回来。 可是，他却反而贴得极近，竖瞳和纯黑色的瞳孔不断变化着，略尖的小虎牙越发尖利起来，但是墨淮的笑容依旧乖巧温驯。 “别乱动，小师姐，你才是真的挡不住，再等一会儿就好了，很快的，你别害怕。” 墨淮不懂得太多修真的知识，不知道什么叫灵力暴动，不知道什么是渡劫的规则，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宋晓的困境。 他只知道在谢言一筹莫展之时，用他的办法来替宋晓清除阻碍，就像他曾经承诺过的，不过让任何东西有机会伤害了她…… 妖兽本就体魄强大，四象神兽更是如此，哪怕墨淮这种混血的白虎幼崽，只要有心防御，仅仅只是金丹期的劫雷也难以破开他的防御，不过也仅仅是难以破开体表防御罢了。 “抱，抱歉啊，小师姐，我欺骗你了……可以，可以原谅我吗？” 在一片雷声轰鸣和能量冲撞之中，鼻尖浮着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儿，宋晓根本挣脱不了墨淮的手，只能含着哭腔。 “怎么可能怪你啊！” 好像听到这一句话，墨淮就足够安慰了般，他终于轻松地叹了口气，手上的力量逐渐变小，而此时最后一道劫雷也开始消退。 天空中终于出现了一缕阳光，照射在墨淮伤痕累累的身体之上，宋晓下意识伸手把他接住，入手就是濡湿的血。 ——他在为了她拼命。 在黑暗之中沉溺久了的人，在死亡的边缘沉沦的人，在发出了最后的求救信号后终于被拯救。 而他也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第50章 不要抱着肮脏的东西，晓晓 大量的灵力重新修复着残破的身体，宋晓牢牢地接住了软倒下来的墨淮，紧紧地拧着眉，眼底满是对他的担忧，她更是下意识探了探墨淮的鼻息。 “真是，太让人担心了啊……” 说话之间，是宋晓自己都觉察不到的颤抖，她将灵力探入墨淮的体内，虽然表面的身体尚且还能支撑，却发现里面早已在雷劫之下，被冲击得残破不堪了。 宋晓看不出墨淮具体的修为，只能把他暂且扶住，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谢言，道：“小言哥，快过来帮忙吧，墨淮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知道了，”谢言在原地沉默了良久，他顿了顿后，视线在墨淮的身上流连了片刻，“他似乎不是普通人，晓晓。” 谢言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宋晓的面前，抬手扶住墨淮，将他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肩膀上，说道：“能够单纯凭借身体的力量来抵抗雷劫，墨淮不是一个你随随便便就能捡回来的人。” “晓晓，等他养好伤，就让他走吧。”谢言说着，侧过眼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宋晓，少女面如娇花的脸上看上去过分苍白和狼狈，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依旧紧紧地凝视着自己。 少女娇嫩纤细的手臂伸过来，重新拦住了墨淮，宋晓把身形高于自己的少年抱在怀中，专注地看着谢言：“小言哥，我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但是不管如何他都救过我，不论去留都应该由他决定。” 宋晓的声音并不算大声，甚至还带着刚刚渡过雷劫，而导致的些许沙哑，但是却能让谢言感受到她的坚定和不容置疑。 “……”谢言只是看着她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我和老段一样，从小到大就对你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不论他是否留下，墨淮的身份必须调查清楚。” “好，谢谢小言哥。”宋晓微微颔首，撑起墨淮软乎的身体，“那我先带墨淮去疗伤，剩下的就麻烦小言哥你了。” “等等——晓晓，你才刚刚经历渡劫，不要乱来。” 谢言才刚刚说完，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步履匆匆的脚步声，吴靖沉着脸走来，身后带着的是一些内门弟子。 “对，先等一下。”他提高了声音，走到了宋晓和谢言的面前，“先得恭喜宋晓你成功在十八岁的年龄就突破到了金丹期，有这样的天赋和成就，前途不可限量啊。” 宋晓愣了愣，不太明白吴靖在这个时候来给自己道谢的原因，她顿了顿后试探着说：“谢谢？宗主，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了，不过你记得好好休息，剩下的都由我们来解决吧。” 吴靖抬手拍了拍宋晓的肩膀道：“接下来，把墨淮交给我们吧。” “什么？”宋晓不解地反问，她微眯起眼仔细看着他，“宗主，您说什么？墨淮是帮助我渡过雷劫的大功臣，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能够用身体挡住雷劫，他隐藏身份和修为混入剑宗，一定别有用意，”吴靖顿了顿说着，眼底带着一丝的嗤笑，“现在魔气肆虐，魔宗再次席卷而来，我们也得小心才行了。” “他是我带回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可能来到剑宗。” “这么说的话，那他能提前埋伏在你历练的路上，看来也有可能已经掌握了我们剑宗的内部消息，或者说直接有内应在剑宗？” 面对宋晓的反驳，吴靖只是轻笑一声，继续说：“宋晓，虽然你是我们剑宗的天才，但是终究还是历练太少，被人骗了也很正常。” 所有的话都被挡了回去，宋晓哪怕经历得再少，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吴靖的恶意和来势汹汹，她把墨淮往身后藏了藏。 “敢问宗主您究竟是何意？” “保护剑宗的安危而已，这也是我身为宗主必要的责任啊。”吴靖说着抬了抬手，他身后的内门弟子就往前走来，似乎想要强硬地把墨淮抢过去一般。 宋晓紧紧地拧起眉，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剑宗弟子，大部分都是和她熟识的师兄们，从小都陪着她一起修炼，一起长大…… 抱着墨淮的手逐渐收紧，宋晓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会有被自己长大的宗门为难的一天，但是哪怕是这样——也不可能顺从吴靖的心意，把墨淮交出去！ “喂，够了吧？宗主，我还在这里。” 一旁的谢言在忍耐了许久之后，终于在宋晓过分戒备的模样中，暂时放下了对于墨淮的成见，他转头看向吴靖：“你这是什么意思，宗主？” “别给我说什么怀疑墨淮的事情，我知道墨淮的身份不简单，问题是现在没有任何一条证据可以表明，墨淮对于剑宗有危害，但是无缘无故打压污蔑一个天才，对于剑宗一定不是好事。” 面对谢言的质问，吴靖倒是没有丝毫的慌张，道：“这件事情啊，是身为宗主的我和亲传弟子一起决定的，如果反对的只有谢言你的话，我想还是跟着我们的决定来吧。” “亲传弟子？”谢言和宋晓都不约而同地朝吴靖看去。 “既然如此，把墨淮交出来吧，两位。” 吴靖说着，嘴边的笑容倒是越来越大，带出明显的恶意和讽刺，他抬手遮了遮掩下面部的表情。 谢言沉下脸问道：“你说的亲传弟子是谁？” “应该是我吧，咳咳——” 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身材纤细的男人不停地咳嗽着，慢慢地从不远处走来，他抬手拭去唇边的血液，清俊的面容上垂眸下来是忧郁的眼神，手边的血随着他的灵力运转，而后马上消失不见了。 “夏枕云……你不是从仙灵门回来之后就在闭关吗？” “听说晓晓回来了，我当然得出来看看了，”夏枕云说着，温柔而阴郁的情绪在眼底交织着，他抬脚来到宋晓的面前，“晓晓，怎么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夏枕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指轻柔地在宋晓的脸上勾了勾，轻声道：“抱着个脏东西，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虚弱的、温柔的模样，夏枕云天生便身体差，整个人仿佛被风一吹都能死掉一样，但是—— 下一刻，夏枕云的手捏住墨淮的后颈，用一种宋晓根本无法反抗的力量，直接把宋晓怀里的墨淮拉开丢在地上，好像在丢弃什么肮脏的垃圾一样。? 第51章 所谓底线，也不过是你而已 “仇君一回来脸色就很难看，现在应该在自己的洞府休息吧，我倒是听他说了一些事情。”夏枕云说着，泛着冷的眼神落到墨淮的身上，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宋晓拧着眉往后缩了缩，她蹲下身重新把墨淮拉了起来拥在自己的怀里，抬头看向夏枕云说道：“云哥，你怎么能这样！” “……”夏枕云有些头疼，“宗主，把他带走吧。” “云哥！”宋晓用力地攥住他的手臂，死死地凝视着夏枕云。 “好了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吧。” 吴靖直接打断了宋晓的话，他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掌，在他身后的内门弟子便一步步逼近，谢言站在宋晓的身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神的余光瞟了一眼夏枕云。 面色虚弱的男人只是安静地蹲在宋晓的面前，浅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他继续低声咳嗽着，感受着口腔中翻涌的血腥味儿。而抱着墨淮的宋晓依旧面色警惕，但哪怕如此眉梢之间都是隐藏不住的失望。 良久之后，谢言在无言之中叹了口气，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云哥，你一定要这样吗……” 夏枕云的眸色微沉，他抬手按了按宋晓的头，顺着勾起她的发丝，挑起一缕发尾，他轻声道：“说起来，晓晓，你还记得陈岚的事情吗？” “云哥是想说我背着你们偷偷和陈岚举办道侣仪式的事情吗？如果是这件事情，小言哥说过了，君哥也说过了——” “那又如何？”夏枕云打断了宋晓的话，“上一次离开，差点被一个混账拐走了你，这一次又来一个人吗？” 说着，夏枕云的视线落在宋晓怀中的墨淮身上，顿了顿后话锋一转：“如果一定要把墨淮留下的话，晓晓，你知道的，我们从小就拿你没办法，不论是谁。” “等等，夏枕云——”吴靖愣了愣，突然感觉现在事情的走向根本不符合自己的预期，他下意识伸手走上前，却发现站在一旁的谢言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吴靖心中更加感觉不安了，他的嘴嗫嚅了片刻，开口道：“行了，现在先把墨淮抓起来，直接把他带走吧！” 而这时候，夏枕云依旧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宋晓，他的唇边带着一丝笑容，道：“晓晓，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吧？” “……”宋晓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但她看着夏枕云的模样，心中也不免松了一口气，她将墨淮安稳地平放在地上。 她伸手抱住夏枕云的腰，将下巴抵住他的肩膀，宋晓贴身靠着他，陷在男人的怀抱里，嗓音软糯地喊道：“知道了，云哥。” 再一次重新感受到少女娇软的身躯，乌黑的发丝之间是清淡的香味，他反手抱住宋晓的腰，将少女抱了起来。一下子凌空的感觉，让宋晓下意识环紧了夏枕云的脖子，双脚勾住了他的腰身。 “云，云哥，你干什么？” 夏枕云贴着她的耳畔深吸一口气，轻笑一声，道：“好了，墨淮的事情就让师兄们帮你解决吧，好久没看到晓晓了，和我们回洞府坐一坐吧。” “是啊是啊，小师妹跑出去那么久了，现在回来一门心思就在新来的小师弟身上，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也觉得，小师妹实在是太伤我们的心了嘛。” “虽然好心疼，但是小师妹刚刚的模样好可爱啊。” “喂喂，你这样说就过分了吧。” “难道不是？分明怎么看都很乖！” 原先还围着宋晓要动粗的内门弟子忽然就笑开了，他们放下手中的长剑，靠在一起低声地笑了起来。 宋晓下意识朝他们看去，看着自己熟悉的那一张张面孔现在终于和以前一样笑得开怀，冷得发凉的视线里也被温柔的宠溺包裹了，她不由得瘪起嘴。 “师兄你们怎么能这样啊……实在，实在是太吓人了。” 瞧着少女那委屈极了的模样，几个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笑了起来，就连站在一旁一直冷着脸的谢言，在沉默之后也不免抬手掩住了唇边的笑容，他偏头看向还抱着宋晓舍不得松手的夏枕云。 “你一出关倒是给了晓晓一个大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谁让我们五个难得集体出任务，晓晓就给我们送上来道侣仪式的消息，难得回来了能看见晓晓，结果又多了个墨淮。” 夏枕云说着，再次低声咳嗽了一下，他侧过眼看着宋晓，意有所指地说着：“晓晓可真是受欢迎呢，对吗？” 看着眼前这些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吴靖整个人都愣住了，原先在夏枕云的支持下，还算是听话的内门弟子在这时候完全不听指挥，而自己也更是完全被戏耍了一般！ “夏枕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吴靖脸上的笑容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的手在不断颤抖着，“关于墨淮的处理方式不是我们一起决定的吗？” 谢言看了看他，转头对那几个内门弟子吩咐道：“你们先带着墨淮去丹峰治疗一下，他才替晓晓挡了雷劫。” “好，知道了，小师妹的救命恩人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那几个内门弟子点头应答，把墨淮抬起来后，看到宋晓似乎还是很担心地在注视着这边，其中一人开朗地笑起来道：“别担心啊小师妹，我们怎么可能对他做什么，不会让你伤心的。” “啊？不好意思啊，师兄。” 宋晓也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羞涩地回答着。 直到他们离开后，谢言看夏枕云根本没有再次处理吴靖的事情的意思，他偏过头看向吴靖，道：“宗主，你因为吴月的事情对晓晓怀恨在心，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操之过急吧？” 剑宗内部的情况本来就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宗主和亲传弟子同等地位却相互对立，内门弟子大都分为两个派系，亲传弟子和宗主两派，这一次倒是吴靖太着急了…… 吴靖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他勉强地笑了起来，道：“关于墨淮的事情，我也是为了宗门考虑啊。” “我先带晓晓去领取金丹期弟子的补贴，剩下的你来解决吧。”夏枕云说着，把宋晓抱紧了几分。 “诶诶，为什么是我！” 谢言看着他转身离开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身看向吴靖道：“撺掇吴月对宋晓下手，最后让她自食其果，自己摔下了寂灭峰，还有对剑宗的掌控不足，早就冲昏你的头脑了。” “剑宗的确构成的确与众不同，所以如果你想要独揽大权，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从以前试图让吴月掌控所有的外门弟子，再到你挑拨内门弟子关系，我们不是不知道。” “你做得太过了，宗主。” 谢言顿了顿后，他眉眼一弯：“对于剑宗来说，宗主不是最重要的，只有太上长老和四大长老才是剑宗从最初建立和现在立足的资本，不要试图挑战我们忍耐的底线。” “底线？”吴靖意味不明地呢喃着，但话语之间都是轻蔑。 ——所谓底线？也不过就是那一个被放在心上的少女罢了，就好像整个剑宗都能被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所牵动般。? 第52章 小师妹简直是最好的提神剂呀 “云哥，墨淮真的没事吗？” 宋晓被夏枕云死死地抱在怀里，她有些不适应地挣扎了一下，却被完全压制住了，只能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道：“云哥，你放我下来吧，这样好丢脸啊。” “有吗？”夏枕云反问道，低声咳嗽了下，好似风再稍微大一些就又要咳血了一般，但是抱着宋晓的手臂却依旧结实有力，“不行哦，我怕只是一个眨眼，晓晓就不见了。” “才不会啊……”宋晓低声呢喃着。 而且最讨厌的是，夏枕云的模样看上去太虚弱了，十足的病弱模样让他哪怕依旧生龙活虎的，也总有一种让宋晓在欺负病号的错觉。 夏枕云抱着她往另一边走去，这里是内门弟子的山头，随着越来越走入进去，人也变得多了起来，许多熟识的内门弟子纷纷朝着夏枕云行礼，也会很友好地朝着宋晓打招呼。 “小师妹回来了？” “几天不见又变厉害了呢，小师妹好样的！” “小师妹羞羞哦，还让夏师兄抱着。” 宋晓憋得一整张脸都染上了绯红，阳光抚慰过她娇媚明艳到如花一般的容颜，她紧紧地抿着红润的唇，眼尾都甚至带上了一丝的红晕，她下意识埋头在夏枕云的肩头，藏着自己羞赧红透了的脸。 “云哥——你快点放我下来嘛！” “不行哦。” 剑宗的内门弟子数量并不算多，每一个踏入新的境界都可以来到主峰上获得相应的奖励和补贴，同时也会领取新的弟子服，算是另一种的奖赏。 虽然宋晓并不缺少这些奖励和补贴，但是作为备受瞩目的小师妹，一点点的变化都能引起师兄们注意。 负责登记的师兄已经困得摇摇欲坠很久了，再又一次差点栽倒在桌面上后，他这才揉着头爬起来，低声道：“唉，真是的，今天正好是新弟子登记，怎么就刚好轮到了我，实在是太倒霉了……” “给小师妹登记一下，她已经金丹期了。” 正在那师兄正在唉声叹气的时候，一片阴影忽然打了下来，他愣了好一阵，下意识抬起头，就看见长相俊美的虚弱男人抱着怀里娇俏的少女站在自己的面前。 “夏师兄，”那弟子正说着，视线立刻看向夏枕云怀里的宋晓，“呀，是小师妹诶！我今天运气可真是太好了，小师妹是来登记金丹期的吗，好棒啊，十八岁的年纪就能到金丹期了，真是我们剑宗的骄傲，简直——” 那内门师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夏枕云也不恼，这么多年了宋晓在剑宗一直都是这个待遇，反正他现在美人在怀，也没什么好吃醋的，便拍了拍宋晓的后背。 “晓晓，登记了。” 宋晓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脸抬起头，看着师兄那热切而带着赞赏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说：“师兄，我来登记的。” 所有原先的烦躁一扫而空，那师兄轻笑一声，目光灼热地看着宋晓，轻笑着道：“可真是太好了，感觉一下子都不累了，今天走大运了，居然能够亲手登记小师妹的金丹期，就好像记录了小师妹的成长一样！” 宋晓被夸得面红耳赤的，她尴尬地勾了勾脸庞，拍了拍身下夏枕云的肩膀，道：“云哥，你先放我下来嘛。” “好吧，今晚记得来我的洞府玩，晓晓，我备了不少的佳酿。” 夏枕云也拿她没办法，看宋晓羞得仿佛要钻进地下面了，他只能耸耸肩把她放下来，顺口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云哥你又喝酒……” 宋晓无奈地轻叹一声，她转过身看向登记的师兄，道：“麻烦了。” “怎么可能，愿意为小师妹效劳。” 那师兄调侃着说着，他低头在桌案上书写着什么，顺口突然问道：“小师妹，我听说这一次入宗测试有几个成为了内门弟子，不过好像还有一个没有来登记，听他们说和小师妹你的关系很亲近？” “嗯，他叫墨淮，不过现在应该还在治疗，我先帮他登记吧。” 宋晓说着，接过师兄递来的东西后，在上面帮墨淮签下了他的名字，一边说道：“登记就做好了，至于命灯的话，等他的伤势好一点了，我再带着他来吧，否则剥离部分神魂也是很痛苦的。” 待这边处理好之后，宋晓捧着自己新拿到手的弟子服，转头看向夏枕云道：“云哥，我先去看看二师兄，晚些时候再来找你吧。” “老段？那估计是不肯放你来找我了。”夏枕云闻言，眉眼低垂着，浅色的眼眸底都是受伤的神色，“好吧，我知道了，晓晓还是去陪老段吧，我也只是很久没有看到晓晓而已，还是老段重要些。” “云哥……” “没什么，晓晓你去吧，五大亲传里你最不喜欢就是我了吧，这样也能理解，本来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夏枕云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颤抖的声线，好像可怜极了。 宋晓不由得叹口气，她伸手拽了拽夏枕云的衣角，直到男人微微俯下身后，她屈起指节敲了敲夏枕云的额头。 “云哥，你怎么又开始了啊，不要乱想嘛，我去看看二师兄，然后就和他一起来找你，带上小言哥和君哥一起，海晏哥和河清哥他们还没回来，只能我们先聚一下了。” 夏枕云顿了顿，只能道：“虽然人很多，但是——好吧。” 宋晓笑了笑，眉眼弯弯，安抚好夏枕云后捧着自己的东西，就直接转身离开了，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之后。 夏枕云伸手从那内门师兄的手中抽出登记的名单，拿起一旁的笔把上面内门弟子的名单中，直接划掉了墨淮的名字。 “夏师兄？” “不要告诉小师妹哦，”夏枕云重新把笔放下，抬眼看向他，“小师弟初来乍到，还是得有更多历练才行，放在小师妹身边还是不太安全。” 那内门师兄也不吃惊，只是默默地把名单收了起来，然后从一旁取出外门弟子的配饰和服装，重新放在桌面上。 反正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内门师兄耸了耸肩膀，等到夏枕云也离开后，他才再次无聊地坐下来，视线的余光看着一旁的一张旧名录上，那上面还写着吴月的名字。 “唉，那女人也真是，又是陷害又是挑拨离间，偏要针对小师妹，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找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找到吴月的尸体……”? 第53章 家养的白菜太没有警惕心了! 虽然墨淮的伤势严重，但是也幸好送到丹峰的时候很及时，在经过了紧急的治疗之后，他的身体状况也稳定了下来，在这里照顾的丹峰弟子也疲惫地离开，房间里彻底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墨淮的睫毛颤了颤，终于勉强得睁开了眼。 “小，小师姐……” 在意识彻底回笼之后，墨淮如梦初醒般，眼神再次恢复焦距，他似乎猛地反应过来什么，艰难地坐起身：“小师姐——” “她没事了。” 墨淮下意识循声望去，而段锦行从门口进来，顺口回答了墨淮的问题后，他才对着门外守着的弟子说：“麻烦你了，这里我来看着就行了，先去休息吧。” “好，辛苦二师兄了。” 直到那丹峰弟子走远后，段锦行这才转过身来到墨淮的面前，从一旁的桌面上拿起一杯水递给他，道：“好好休息吧，晓晓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 墨淮没有拒绝，他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后，问道：“你是？” “段锦行，剑宗内门二弟子，你也可以叫我二师兄。晓晓应该也和你提过我吧，这次她出门历练就是为了帮我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 段锦行说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他的姿态端正，不慌不忙，平淡的视线也只是轻飘飘地落在墨淮的身上而已，过分的镇静反倒让墨淮感到一丝不适应。 看着他拧起眉，段锦行大约也能猜到什么了，他只是微微一笑道：“你是跟着晓晓回来的，路上仇君也在，听说在剑宗时候还遇到了谢言，他们的反应吓到你了？” “……”墨淮的眸色沉了沉，不是很能明白他的用意，“没有。” “他们一直很喜欢晓晓，从小到大都很宠爱她，所以面对你的态度可能偏激了些，”段锦行的手肘顶在桌面上，他撑起脸看向墨淮，“也希望你能理解吧，我一直在努力维持他们之间的平衡关系，但是你的出现有隐隐打破这个平衡的趋势。”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五大亲传的宠爱是凭空而来吗？”段锦行说到这里，却停顿了下来，“具体的事情我都听说过了，能够在雷劫之下存活，只是经过简单的治疗，却能清醒过来，你究竟是什么？” 虽然前一个话题段锦行并没有解释清楚，但是后面这话墨淮倒确实是明白了，依旧绕不过自己的身份问题…… 墨淮没有回答，段锦行也不惊讶，冷下声音道：“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我能看得出来你不想伤害晓晓，但是如果因为你的身份会给她带来伤害——” “不会的。” 墨淮直接打断了他：“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她，包括我自己。”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他们两人下意识朝门口的地方看去，但是门却没有被推开，反而是段锦行身后的窗户被打开了，笑得明媚而张扬的少女探头进来，眉眼弯起。 “原来二师兄你果然在这里呀，”宋晓说着，侧过头视线绕开段锦行，“诶诶，二师兄，小师弟有没有醒过来啊。” “小师姐，”墨淮抬高了声音，他对上宋晓的眼，乖巧温驯地笑着，唇边的小虎牙微微露出，“我已经没事了，你还好吗，身体有没有什么大碍啊，没有被雷劫吓到吧？” “才不会呢，有小师弟挡在我的面前呀，很有安全感的！” 宋晓瞧着他精神还不错，也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段锦行的肩膀，道：“二师兄，你是来看小师弟的？” “对啊，救了我亲爱的晓晓，肯定是要来慰问的。”段锦行轻声笑着回答，他的面容温柔，看着墨淮的眼底都充满了友善，“对了，晓晓，墨淮才刚刚清醒，你去给他拿点疗伤的丹药吧。” “嗯嗯，知道啦。小师弟，我去去就回哦。” 宋晓也觉得在理，点点头之后就把窗户关上了。 把宋晓支开以后，段锦行“友善”的面容瞬间就变化了，他眼神微冷，看向墨淮道：“我希望你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如果有哪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 段锦行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的窗户再次被推开。 “小师弟，我也不清楚你的修为，所以需不需要给你带点吃食？” 宋晓歪了歪头，冲着屋内的墨淮问道，这时候她才发现段锦行的面色有些僵硬：“二师兄，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威胁被迫打断，段锦行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晓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二师兄只是在和我聊小师姐你的事情而已。”墨淮看着眼前这一幕，抬手掩住唇边的一丝微笑，“没什么的，小师姐。” “这样的吗……” 宋晓看着两个人这副话也说不清楚的样子，活像两个谜语人一般，她有些发愣地勾了勾脸庞，只能关上窗户再次离开。 段锦行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让宋晓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总之，如果你对晓晓不利的话——” “对了，刚刚差点忘了问小师弟你要不要吃东西的！” 窗户再次被推开，段锦行的话被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他沉默了很久之后，这才转过身看向身后探头进来的宋晓。 少女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理解地看向段锦行。 虽然几次说话都被打断，但是看到晓晓这副样子真的完全没办法怪她，就连生气都舍不得对她…… 段锦行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手撑在桌面上，侧过头对宋晓说：“晓晓，你先和墨淮说完吧。” “嗯嗯，小师弟要吃什么呀？”宋晓微微颔首，偏过头问墨淮。 对上宋晓的眼，他乖巧地笑了笑：“都可以，小师姐给我拿的我都喜欢。” “哇，可太犯规了，这样子我能给你拿什么嘛。” 宋晓不由得摇摇头，重新拉上窗户，道：“总之，那我就随便拿了，先走了哦，你们慢慢聊，你们都是超级好的人，一定会很聊的来。” 直到窗户再次被关上，段锦行等了好一会儿后，确认了宋晓真的不会再杀一个回马枪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想要对晓晓不利，哪怕五大亲传都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野兽，也一定会在自我毁灭之前，把你彻底撕碎了。” 卡在嗓子眼好久的话，终于能够被完整得说出来了，但是—— 看着墨淮那回忆着宋晓刚刚的模样，还在轻笑着的样子，甚至唇边还带着一丝甜蜜和纵容。 段锦行：真的完全一点气势都没有了啊……保护自家养的白菜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54章 你合该被人捧在手心 “小师弟，我回来了哦。” 宋晓端着瓷盘走进了屋子，却发现段锦行撑着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英俊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无奈，瞧见她进来后还叹了口气。 “诶，二师兄原来你还在这里啊，那正好一会儿和我去找小言哥他们吧，好久没见面了，也正好聚一聚，顺带可不能让你们再一个劲儿埋怨我和陈岚的那件事了。” 宋晓说着把瓷盘放在床头，在床沿边坐下来，而墨淮在床榻上坐起来，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甜甜地叫道：“谢谢小师姐。” “嗯——小师弟真乖。”宋晓瞧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抬手揉了揉墨淮的头，顺了顺他毛茸茸的头发。 宋晓顿了顿之后，把瓷盘递给墨淮，道：“这是师兄从凡人界带回来的桂花糕，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对了——还有这个哦！” 墨淮双手捧着瓷盘，乖乖地等着宋晓，纯黑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笑意和宠溺，应答道：“好，知道啦，小师姐给的我都会喜欢。” 红艳的颜色在眼前一晃而过，空气中泛着微酸的味道，圆润饱满的山楂被糖衣包裹着，酸和甜混杂着在鼻尖勾动着。 墨淮愣了愣，有些吃惊地说：“这个是？” “是糖葫芦呀，”宋晓轻笑一声，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全部递给他，“这个东西，就是坐在旁边的二师兄带给我的，不过数量蛮多的，就给你带了一串。” 段锦行撑着脸看向这边，听到宋晓说的话之后，他的嘴微微抿起，小声地呢喃着：“我特意在历练的时候去了趟凡人界，就为了给你带这个呢，居然给新来的小师弟啊。” 在送了吃食之后，宋晓拉开床上的被子，左右看了看墨淮身上的伤口，担忧地说道：“真的没有问题吗？雷劫那么可怕，你的身体……” 看着少女着急的样子，墨淮不由得笑了起来，眼底充盈了她一个人的身影，好像就连心底都被这一个人彻底占满了一般。 “不会的，小师姐放心，至于境界的话——”墨淮顿了顿，指尖下意识扣紧了被子的一角，由下至上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宋晓，“小师姐，你真的不会怪我吗？” “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一看到雷劫要伤害小师姐你，我就忍不住地冲了上去，其实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他说着，微微歪过头，半敛着眼睑，饱含着深情和过分柔和的眼神凝视着宋晓，声音越来越低，轻柔也沉重。 “直到雷劫劈下来之后，才感觉身体产生了奇怪的变化，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墨淮说着话，就好像要哭了似的，他伸手拉住宋晓的手，仿佛是慌张了而请求安慰，“小师姐，你说过我有天生灵力，你觉得会是这个原因吗？” 看着墨淮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宋晓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毕竟是他为自己挡下了雷劫，这样好的小师弟，单是看着都让她觉得心疼。 “好好好，小师姐不问了。”宋晓连忙替他拉了拉被子，“那小师弟你先好好休息，有事情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在一旁等待许久的段锦行闻言也站起了身，拉开门后冲宋晓道：“晓晓，走了，别打扰墨淮了。” “那我和二师兄先走了。”宋晓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着。 “晓晓——” 段锦行再次催促了一声，宋晓也没办法，拍了拍墨淮的头之后，快步绕过段锦行走出了门。 “会好好的，小师姐……”墨淮只是偏着头，凝视着她的背影，唇边不自觉地带着一丝笑容。 “你倒是花招挺多，虽然你骗得过晓晓，但是骗不过我。” 段锦行嗤笑一声，“砰”地一声用力地带上了门。 在离开丹峰之后，黄昏时候的夕阳染红了半边的天空，晚霞就像是熊熊燃烧起来的烈火，散发着热烈而张扬的灼热温度一般。 她乌黑的发丝被玉白的簪子挽起，柔顺地披散在身后，被微风掠过带起发尾的一角，宋晓转过身看向他，双手背后回望着——极高的天穹，极广阔的大地，夹杂着剑宗镶嵌在其中，整个世界都好像尽收眼底，恢宏而强大。 落日的余晖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宋晓微微一笑，伸手撩起耳畔的碎发，道：“二师兄，我们一起去找他们吧。” “……好。”段锦行轻笑一声，目光柔和。 ——被热爱着的少女就像是娇养的花朵似的，合该被人捧在掌心。 可就在他上前的那一刻，一道胜雪的身影一晃而过，段锦行还没来得及反应，站在前方的宋晓直接被人拦腰抱起，她不由得睁大了眼，但是却没有太多慌张的样子。 “晓晓！” 段锦行下意识就想要追上去，可是那个神秘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一个眨眼一般，就好像缩地成寸直接消失在了天边。 “不用追了，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段锦行下意识朝身后看去，夏枕云正拎着一壶酒走出来，他面色苍白却眼底满是阴沉，伸手打开酒壶，抬手倒进自己的嘴里。 大量的透明液体顺着嘴角流下，一口酒饮下，夏枕云深吸一口气，道：“一剑真君，代表的是修真界最顶尖的实力，作为太上长老在寂灭峰上保护剑宗的安全，如果连他都发现不了，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 修为能臻至如此境界，这修真界本就没有几人，而能做到入侵剑宗，不被发现…… “只可能是太上长老本人吧。”段锦行的脸黑了下来。 “嗯，”夏枕云顿了顿，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看吧，这张符箓是太上长老直接送在我洞府门口的，还带着浓烈的杀意。” 段锦行下意识伸手接过，在那张符箓之上，只看到了两个字——“噤声”。 “所以说，原来竞争对手还有太上长老……”夏枕云的眸色阴冷，酒壶摔落在地，破碎成一片片的碎块，“看来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你想干什么？” “与其把晓晓交给他们，不如让我们来照顾，反正对手是太上长老的话，我们也不可能各自为战了。”夏枕云说着，侧眼看了看段锦行，“老段，你哪怕能阻止我们，也拦不住太上长老吧？” 第55章 能把你的时间交给我吗? “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人被拦腰抱着，宋晓下意识抱紧了眼前人的脖子，她死死地环住后埋首在他的肩头，提高了声音道：“不要，不要这么快啊——” 衣袍上下翻飞着，耳畔是男人的轻笑声，宋晓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眯成一条缝，却见周围的情景不停变动着。 男人紧紧地抱着她的腰，脚尖在房顶轻轻一点，而后迅速向远方掠去，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他便消失在了山峦重叠之间。 “这么害怕？” “御，御剑飞行当然不怕，但是这就好像耍杂技，也太吓人了吧！” 宋晓说着，唇不由得嗫嚅着，她抬手稍稍挡住过分凛冽的寒风，她抬头朝男人看去，入眼就是熟悉的鎏金面具，繁复的暗纹勾勒出质地良好的精致感，再往下是姣好的下颌线，肌肉紧绷的弧度，和突出的，顺着呼吸而上下滚动的喉结，性感到几乎让人腿软。 不过宋晓的视线却落在了他的眼睛上，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中倒映着夜晚漫天的星子，她下意识伸出了手，指尖虚虚地抚摸着那面具的边缘。 “神秘人阁下，好久不见了。” 没有太多的惊慌，也不害怕，宋晓抬手挡着风，微眯起眼笑着说。 少女笑着，就和他在夕阳之时所看到的那样，只是那个微笑并不属于自己…… 可现在不一样了，宋晓被他抱在怀里，软乎乎的身躯让顾惊霜收紧了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身，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被你抛弃的奸夫呀，这么久不见了，有想我吗？” 可宋晓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拍了拍顾惊霜的肩膀，道：“阁下，我得和二师兄说一声，他会担心我的。” “我想现在应该有人告诉他了，”顾惊霜耸了耸肩膀，抬手拍在宋晓的后背上，“分明我就在你的面前，也要这样去想别的男人，是我还不够吸引你的全部注意力吗？” 话正说着，顾惊霜抱着宋晓在后山的小路上停了下来，脚刚刚落地之时，宋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脚在地上蹬了蹬后，她拧着眉看向顾惊霜。 “阁下，你这也实在是太草率了吧，挡着二师兄的面把我劫走，这样子他会担心我的，而且剑宗的实力不容小觑，哪怕太上长老不和你算账，但是你好歹也要收敛一下啊！” 宋晓黑着一张脸，气呼呼地说着，竖起手指数落着他。 “这么说的话，你是在担心我吗？”顾惊霜的唇边泛起一丝笑容，他上前逼近一步，伸手捏住宋晓的下巴。 “那肯定的，”宋晓缩了缩脖子，抬眼看向顾惊霜的时候，眼底是带着嗔怪的不满，“不过，阁下你真的不反省一下在二师兄面前劫走我的这件事吗？”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私下里偷偷把你带走？” 顾惊霜也不恼，只是依旧和她靠得很近，好似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他故意曲解道：“没有想到，我的小情人居然是个玩得开的，这么享受背地里偷情的快乐吗？” 压低了的嗓音带着蛊惑的意味，他落满星星的眼底情意几乎要缠成细细密密的线，将她牢牢地包裹住，但是宋晓却下意识倒退一步。 看着少女微微垂首的模样，顾惊霜低声笑了笑，只能猜测她此刻脸上染上绯红，于是正要开口调侃之时—— “阁下，你真的好不对劲哦，难道你有过偷情的经历吗？” 宋晓说着，瞳孔地震。 “没有，怎么可能。”顾惊霜的嘴嗫嚅了片刻，暧昧的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你好像一副很熟练的样子，所以是体验过这种快乐了吗？” 宋晓双手抱臂，微微抬起头看向顾惊霜，意味深长地道。 “没有，不是，胡说。”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顾惊霜叹了口气，伸手捏住宋晓的脸颊，感受着指腹之间柔软的触感后，他控制不住地摩挲一下，无奈道：“听好了，宋晓。” “怎么了，阁下？” 宋晓有些懵，可是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顾惊霜用一种温柔，却也不失强硬的姿态攥紧，而后放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隔着手下的衣服和血肉躯体，在那最深处的地方，宋晓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搏动的沉重，她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男人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庞。 “你能感受到吗，宋晓？我的心口很小，只住得下你一个人。” “所以，不会有别人的，不会有任何人值得我停留一分一秒的视线，除了你。不要再说这种让我伤心的话了，宋晓。” 顾惊霜的声音顿住了，他欲言又止的视线落在宋晓的身上——少女只是愣住了，似乎根本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好像把他的一腔情意都轻飘飘地带过了而已。 可是舍不得埋怨她，舍不得对她生气，更舍不得放弃她。 “分明是我所有欲望的源头，为什么你能保持这样轻松的姿态，来看着我为你着魔呢……”顾惊霜微微垂下眼，眸色阴沉，小声地呢喃着。 宋晓没太听清，她有些懵地摸了摸鼻子：“阁下？” “没什么，”顾惊霜松开了手，重新笑了起来转移话题，唇边的笑容带着一丝的勉强，“只是突然想起来，刚刚在天上的时候，你似乎被吓得不轻。” “喂喂，那种程度的杂技，难以接受是肯定的吧！” 宋晓飞给他一个眼刀，嗔怪着说道。 “这么胆小的话，那就不要再独自冒险了，当然如果是由我抱着我的小情人，去哪里都可以哦，不过如果哪里都不去，能把你完全圈在怀中，才是最安全的吧？” 顾惊霜兀自低喃着什么，复杂的心绪让他的言语都充斥的混乱，他下意识朝宋晓看去，少女正在用传音符给段锦行传讯，直到对上视线后，她才歪了歪头面露疑惑。 “怎么了吗，阁下？” 顾惊霜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宋晓，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去，一边道：“别去想他们了，至少在现在的时候，把你的时间完全交给我，好吗？” 第56章 顾七是谁? 鎏金的面具在泛着微凉的月光之下，反射着盈盈的光泽，手心间传来温热的触感，宋晓下意识朝顾惊霜看去，男人的背影在月光之下更显得高大。 原来已经是晚上了吗？ 就在宋晓如此想着的时候，前方的顾惊霜却突然停了下来，宋晓一时没觉察，鼻尖撞上了他的后背，抬手揉着鼻子道：“阁下？” “你有来后山看过吗？”顾惊霜说着转过身，伸手用力拉了一把，直到宋晓一下子撞入自己的怀中后，他轻笑了起来，“我亲爱的小情人，这里的风景很好。” 宋晓想要挣扎开来，却没想到顾惊霜的手臂牢牢地桎梏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后脑之上，她被迫靠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回答。 “没，没有来看过，不过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是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要和二师兄他们一起喝酒——” 可是顾惊霜却反问了一句：“喝酒？” 不待宋晓回答，顾惊霜却揽着她，轻柔地推让着宋晓，带她来到一旁的悬崖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崖底的模样，笑道：“酒的话，我可以陪你，但是相对于现在，把你脑海里所有多余的东西都抛掉，好吗？” 穹顶旷远辽阔，密密麻麻的繁星就像凝聚在心底的爱意丛生，黑夜中地面之上灯火通明，仿佛灯火的炽烈和月光的凉意相互交错。 宋晓愣住了，她下意识呢喃着：“好，好漂亮……”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属于剑宗的模样。 顾惊霜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松开了抱住宋晓的手，看着少女踱步来到悬崖边上，专注地看着眼前景色的模样，唇边还一直带着喜悦的轻笑。 只要她能喜欢的话，顾惊霜想，哪怕是他看了这么多年的景色，也终于多了些意义。 “阁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真的太好看了！”宋晓说着，转过身看向顾惊霜，对他招了招手，“阁下发现了这，也会很喜欢吗？” 顾惊霜却靠在了一旁的树干上，温柔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目不转睛，呢喃着道：“当然，我很喜欢。” ——她喜欢着她所注视的这片天地，他也是如此。 就在宋晓转过头继续欣赏之时，顾惊霜突然抬脚走上前，站到了她的身后，伸手从宋晓的脖颈处勾出黑色的细绳，捏住那刻着“顾七”的木牌，轻声道：“你还愿意见到顾七吗，宋晓？” 亲手养大的少女长成了他最满意的模样。 不，应该是他最满意的模样就是少女所会变成的模样。 “顾七……”宋晓愣了下，她侧过头看向和自己贴得很近很近的顾惊霜，伸手从他手中拿过木牌，犹豫地压低了声音，“顾七吗？” 顾惊霜的手僵住了片刻，他看着少女低着头的模样，一时之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慌了神。 “你，你是生气了吗？关于顾七的事情。” 顾惊霜说着，声音有些干涩，他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嗓音卡在喉咙之中，慌张得根本无话可说，甚至无从谈起。 他该如何说呢？ 顾七的不告而别，他的不轨心思，可他所爱着的少女却全然不知。 顾惊霜的手不由得攥紧了，指尖死死地扣在一起，相互摩挲着，他下意识伸手抓住宋晓的手腕，道：“宋晓，我——” “顾七是谁？” 顾七是谁…… 是谁…… 谁…… 顾惊霜整个人彻底僵住了，他的指尖不断颤抖着，但根本控制不住地按住宋晓的肩膀，嘴唇都在抖着，他直接逼近了几分，小心翼翼地说着：“宋，宋晓，晓晓……你别逗我好不好，这玩笑没意思。” 他的声音太轻了，轻到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 肩膀被死死攥紧，宋晓有些发愣地眨了眨眼，道：“可是，我真的不认识顾七啊，阁下，我没有必要和你开玩笑就是了。至于我脖子上的这个，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个木牌，还写着‘顾七’两个字。” “阁下，你认识这个人吗？” 可是随着宋晓这一句话吐出，她就感觉自己被男人死死抱住了，过分力道好似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血肉之中，通过这种方法紧紧相连似的，她犹豫着想要伸手，可是—— “你哭了吗，阁下？” 宋晓忽然问道，她的肩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湿润，耳畔是低而沉重的呼吸声，紧接着下一刻宋晓便感觉到刺痛袭来，她不由得惊呼一声。 耳朵被顾惊霜咬了一口，有些重的力道也带起了疼痛的感觉，可是最先出声的不是被咬的宋晓，而是顾惊霜。 他慌张地舔了舔被他咬过的耳垂，歉疚地说：“抱，抱歉……” 宋晓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拍了拍顾惊霜的后背，安抚道：“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要不阁下你先休息一下吧，至于这个木牌——” “先给我吧。”顾惊霜忽然抬起头，垂眸看着宋晓，他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而后伸手取下了宋晓脖子上挂着的木牌，上面甚至还带着少女的余温和清香。 “阁下，你真的没问题吗？”宋晓顺从着他的动作低头，却看见顾惊霜垂下眼，眼底的情绪乱作一团。 “没事，不必挂怀。” “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阁下，要不和我去丹峰一趟吧？” 顾惊霜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后，转身从一旁的悬崖边飞跃而下，雪白的衣袍翻飞着，他飞身跳跃在几个屋顶和屋脊之上，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就像是逃跑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晓看着顾惊霜的背影，下意识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失去了那个一直挂在这里的木牌不见后，让她有种很难言的不安感。 “顾七，到底是谁呢？”宋晓低声呢喃着，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似乎隐隐约约还有着印象，但是仔细回想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诡异的神秘人阁下到底怎么了，宋晓只能叹了口气，转身朝之前和谢言他们约好的洞府走去。 “说起来，还要和小言哥他们解释清楚陈岚的事情呢。” “诶，等等，我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背着他们，和陈岚举办道侣仪式呢？” “真是太奇怪了……” 第57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晓晓怎么还不来啊，夏枕云，你确定没问题？” 谢言无聊地竖起一根筷子，在酒杯边敲了敲，有些烦躁地抬眼问道：“瞧这天都暗成什么样了，她真的不会出事儿吗？” “就在剑宗内，还能出什么事。”仇君只是瞥了眼他，阴柔的脸上带着些许阴沉，“不过这也说不定，毕竟当着夏枕云你的面，晓晓都能不见。” 一旁撑着脸兀自喝酒的人，只是低声咳了咳，抬手擦去唇边的血液，这才慢慢回答：“那位是谁，我想你们心里都有数，如果有胆量那就去抢人吧。”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沉默了。 五大亲传已经是剑宗万人之上了，可是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中途杀出个程咬金，居然还是根本无法反抗的太上长老。 “那难道就这样吗？！” 片刻的寂静之后，谢言用力地拍在桌面上，咬牙切齿地道：“难道以后也想这样，就一个劲儿坐在这里干等，然后任由别人把晓晓抢走吗？” “这事儿你可得问问夏枕云了，偷偷跟着都能被当面抢人。” 仇君说着，侧眼看向他，平淡的语气中甚至泛着一些讽刺。 “那怎么不说说谢言？”夏枕云反问道。 “仙灵门的事情之后，我们让他早早回到剑宗，应该不只是为了老段的身体吧，主要也是需要处理陈岚的事情，现在陈岚不知所踪就算了，你甚至还放走了晓晓，现在还引回来了个墨淮，倒是机灵呢。” 夏枕云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是怎么听都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谢言也不甘示弱，他嗤笑一声：“说我？老段对于晓晓的重要性，你们心里是没点数吗？我不让她去，晓晓有多难受，你们没考虑过？” “至于墨淮，那你问仇君吧，他去临渊城都能接到晓晓，中途居然能让墨淮活生生地跟着一起回来，不反思一下？” 谢言和夏枕云的视线齐齐转向仇君，而男人扣住杯子的指尖收紧了几分，他垂眸叹道：“晓晓对墨淮太过亲近了，似乎是因为天香阁的经历，对这人诸多偏爱，我也不愿意惹得她反感，只能作罢。” “所以只要你路上把墨淮丢掉，就不会多一个竞争，对吧？” “所以只要你回来后不给晓晓灵舟，她也不会遇上墨淮，对吧？” “所以只要你不让太上长老把晓晓带走，我们就不会还在这里苦苦等着了，对吧？” 在死寂之后，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紧接着又是一片沉默。 谢言率先一步挪开视线，眼底带着浓烈的不悦，道：“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太上长老披着另一层身份去的。” “确实，这么算来他还有点脸面，不敢用太上长老的身份做出这么为老不尊的事情。”仇君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不慌不忙地说。 夏枕云闻言，低头思忖着，指尖扣着桌面道：“这么说，我们需要注意的只有墨淮这个新来的小师弟？” “其实也还好，毕竟我看晓晓也只是把他当弟弟，问题不大，弟弟怎么可能会变成喜欢的人，大概无事发生吧。” 谢言刚刚说完这一句，却见夏枕云和仇君同时看向他。 “怎么了？” 面对谢言的反问，他们顿了顿后，友善地问道：“你有病？非得扎自己的心？还来扎我们的？” 仇君说着，语气低了下来，紧紧地拧着眉：“你觉得，晓晓难道就把我们当成了需要警惕的，会对她下手的男人了吗？以及，我们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哥哥而已，和墨淮有区别吗？” “……” 谢言的唇嗫嚅了片刻，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什么也说不出，半晌后—— “呵，呵呵……那我还真是谢谢你把我骂醒啊。”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夏枕云在沉默之后，也插嘴了一句：“而且，一旦太上长老不要面子了，真要当一只老禽兽的话，我们有什么办法吗？” 气氛再次陷入僵硬。 酒杯被重重地放在桌面上，仇君严肃了面容，一字一顿地说：“把许海晏和许河清他们两人叫回来吧，这已经不是我们五大亲传的内部争斗了。” “的确，至少不能把晓晓让给外人。”谢言也说着，但是手指依旧不耐地摩挲着，“妈的，但还是好不爽啊，居然要和你们联手。” “啊，你以为我就很开心吗？” 夏枕云继续喝着酒，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自己喜欢的人，居然还要靠和他人联手才能得到，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也像是吃了苍蝇屎一样恶心。” 一说到这里，三人再次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挪开了眼。 “呕——” “呕——” “呕——” “总之，”仇君忍住了自己想要白眼的冲动，“这种情况我们还是一致对外吧，不就像凡人之间幼稚可笑的战争吗，朝堂之内争论不休，但是也得先攘外。” “只能这样了。” “确实。” 三人举起酒杯，轻轻地碰撞在一起，酒水在杯中绽开，然后—— “什么战争？” 过分熟悉的，好听的声音响起，三人的手不自觉地一抖。 宋晓正好来到洞府外，好奇地看着围着石桌而坐的三个人，就好像在庆祝什么似的。 “没没没——没什么。”谢言慌张地放下酒杯。 “瞧你这样，”仇君侧眼不屑地轻笑，转而对宋晓道，“不过是就剑宗目前的情形有些讨论罢了，偶尔也觉着凡人的战略有几分可取之处。” 不错的解释方法…… 三人看向她，齐齐点头，倒是难得这么狼狈为奸。 宋晓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问题是，这种事情不是宗主在负责吗，根据剑宗的划定范围来说，君哥你们不是只负责打架这些事吗？” 仇君顿了顿，快速地说：“因为这种莽夫的事情都交给谢言了。” “喂喂——你什么意思啊，仇君。”谢言屈指敲了敲桌面。 宋晓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这么说来，倒也是呀。” “晓晓？！” 第58章 我恨你像块木头 看着谢言那血压拉满的模样，一旁的仇君还火上浇油地轻笑着，宋晓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开个玩笑嘛，小言哥不要生气呀。” “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啊，”谢言哪里舍得对她发脾气，瞥了眼身旁的仇君，终究还是无奈地回答。 场面稳定下来后，宋晓在石桌边空着的椅子上坐着，这一张四方桌刚刚好容纳他们四个人，不过—— “二师兄呢？” 宋晓来回看了看，别说是段锦行的身影了，这桌子上甚至都没有看见给段锦行准备的酒杯，她不免拧起眉：“我是特意通知过二师兄的呀，他怎么会不来呢？” 说到这里，宋晓顿住了，她微眯起眼看向另外三个人，熠熠生辉的眼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道：“小言哥，君哥，云哥，你们不会又找理由把二师兄使唤着去忙碌了吧？” “怎么可能，我们不是这种人。”谢言赶忙回答。 夏枕云也点了点头，道：“估计是太忙了吧，我们也有邀请过他，让老段一起过来。” 三个人倒是说得信誓旦旦，互相附和，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不过认识了这么多年，被他们养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宋晓还能不知道自己这几位哥哥是个什么性格？ 她双手环抱着双臂，微微抬起下巴，道：“这样呀，那二师兄做什么去了，在忙什么？” “新弟子的入宗测试，他负责善后去了。” “听说是宗主找他有事情。” “有新的内门弟子，他在处理内门事务。” 在三个人同时回答之后，空气再一次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着，相互对撞的视线都好像在说着——这是两个什么牛马玩意儿。 宋晓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她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以前你们就是这样，总是欺负二师兄太老实了，每次都使唤他做好多事情，你们倒是能忙里偷闲，太过分了，他现在还是病人呢。” 小师妹开始训话，这三个在整个剑宗说一不二，甚至在修真界都能说上话的家伙，还是只能低着头乖乖挨骂。 “总之，你们三个一定要好好和二师兄道歉才行，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做，怎么能又丢给二师兄呢！” 宋晓说着，狠狠地瞪了他们三人一眼，道：“居然这么使唤病人。” “好好好，我们知道错了，现在就把老段找回来。”仇君不由得苦笑一声，“我们三个一定当着他的面好好道歉，小师妹大人有大量，可别和我们生气了。” “知，知道就好……”宋晓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看着仇君这副模样，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勾了勾脸庞，“总，总之就是这样的，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也得和二师兄道歉才行。” “好。” 就在此时，一旁尚且坐着的夏枕云不断咳嗽着，玉制般的酒杯被打翻在地，透明且带着醇厚酒香的液体沿着桌边不断流下，他的手臂支撑住桌面，但还是不自觉地往下滑落着。 夏枕云下意识抬手挡住唇边，但血液还是顺着手的弧度滴落，他面色仿佛瓷白一般，虚弱到看着就令人心惊胆战的地步。 “云哥？！”宋晓慌忙地站起身，连忙把他牢牢地扶住，伸手把桌面差点滚落的酒杯扶起来，“你本来就身体不好，怎么还一直喝酒啊！” “咳咳咳——”夏枕云艰难地咳嗽几声，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宋晓的身上，他勉强地抬起头看向宋晓，痛苦到似乎眼神都在涣散了一般。 “一直，一直等不到你……我也无事可以消遣，平生的喜好也不过这杯中之物了，可是你不来，我喝着也少了些滋味，麻木地灌下太多后，也不知今夕何夕了……” 他说着，唇边泛着无奈的笑，撑住宋晓的肩膀试图站起来，道：“也没什么，不用担心我，晓晓，我们去找老段吧。” “你都这样了，还去什么啊！” 宋晓气得拧起眉，把夏枕云扶着坐在椅子上，稍稍给他擦拭了唇边的血液后，她抬眼看向仇君和谢言两人。 “抱歉，小言哥，君哥，只能麻烦你们跑一趟了，我还得在这里照顾云哥，他的身体我实在是不放心。” 夏枕云也配合地咳嗽着，“虚弱”地说：“是啊，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如果可以的话，在路上顺路去丹峰帮我带一些疗伤的丹药吧。” 在宋晓看不见的角落里，咳血的男人唇边带起一抹得意的笑，被仇君和谢言看了个真真切切。 仇君：“……” 谢言：“……” “怎么了吗？”宋晓看他们神色不太对，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仇君伸手拦下似乎想要说什么的谢言，对着宋晓轻笑一声，安抚着少女提心吊胆的情绪，“我们先走了，会把老段安稳带来的。” “至于丹峰——我和谢言估计不会顺路到那里去，路上倒是能到乱葬岗，就是不知道夏枕云你需不需要了。” “啊？”宋晓一脸懵，眨了眨眼。 夏枕云却直接笑道：“那就不劳仇君你担心了，我应该不需要。” “那还真是可惜啊。” 仇君意味深长地说着，和身旁的谢言一起朝山下走去。 直到走出好一段距离之后，谢言才忍不住怒气，一拳头砸在树干上，道：“夏枕云那家伙什么意思，才刚说结盟，就这么玩阴的。” “他说我们都和小师妹独处过，只有他还撞上了墨淮。”一旁的仇君双指之间夹住传音符，脸色阴冷地说道。 “你还信他？” “不信的话，你有办法？”仇君瞥了眼他，“这家伙以前一言不合就吐血，骗取小师妹的同情心，你什么时候玩得过他了？” 与此同时，洞府之中。 宋晓正在收拾着打翻了酒杯的桌子，稍微摆得整齐一些，嘴上也还唠叨着：“云哥，你以后可不准喝酒了，真是太不自觉了。” “可是，”夏枕云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忧郁的眼底落满了柔情，“看着你的时候，心里太乱了，总要找一些能让我寄托的东西，才能够安抚焦灼的心。” “不过是些用于隐藏欲望之物罢了。”夏枕云前倾着身体，浅色的眸色里暧昧拉丝成线般缠绕着宋晓，呼吸都仿佛要被掠夺了。 “我能不喝酒，晓晓，那有什么才能安抚我的欲望呢，你能吗？” 周遭的一切都好像被男人的气息所侵占，他过分专注的眼神能让所有人都为他头晕目眩，如火焚身。 宋晓抬眼看着他，朱唇轻启：“云哥，你逻辑有问题，分明你说看着我才会喝酒，可是我还没来，你也喝酒了。” 气氛骤然僵住了。 “……因为没看到你，心烦意乱。” “所以不管有没有我，云哥都要喝酒，分明就拿我做借口而已。” 夏枕云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暧昧的氛围陡然一散。 “晓晓。” “嗯，怎么啦云哥？” “我恨你像块木头。”? 第59章 他的爱意野蛮生长 内门登记处，轮休的内门弟子正撑着脸靠在桌边，头不停地下垂着，小心地栽瞌睡，直到修长的指节屈起，在桌面上扣了扣后，他才猛然惊醒过来，连忙抬起头，就看眼前站着仇君和谢言。 “仇师兄，谢师兄。” 他连忙站起来行礼，瞧着两位亲传弟子有些铁青的脸色，看上去心情就非常不好，不敢问也不敢揣度，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 “今天有入宗测试，段锦行应该有在帮着负责这个事儿吧？” 仇君喟叹着，也不多解释什么，平淡地问道。 “是，是的，自打大师兄叛逃之后，二师兄就全权接手了内门的大部分事务，现在内门弟子的登记也是他在审核。” 不论是按资历还是修为，段锦行顶替陈岚成为新任的剑宗内门首席也是无可指摘的。 不过谢言倒是不如仇君沉得住气，他拧着眉问道：“那段锦行现在在哪里？” 那内门弟子思忖了片刻，这才回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二师兄在一刻钟之前忙完后，就被宗主叫走了。” “宗主？” 闻言，谢言和仇君不由得面面相觑。 而与此同时，段锦行也顺着之前那弟子的指引，朝着剑宗主殿的位置走去，但是平日里偶有弟子路过，或是练功的场景不见了，一路上安静得过分，好像专门腾出了空间一般。 宗主这是要做什么…… 段锦行心底隐隐有些不安的意味，浑身上下都绷紧了，浑厚的灵力在体内的经脉里迅速流转着，整个人都处于了极端警惕的状态。 直到他推开门走进主殿后—— 巨大的蓝色水镜平铺在眼前，在盈盈绽放的幽蓝色之间，是一片花瓣纷纷飘落的，梦幻般的红。放着酒坛的石桌正摆在中央，最远处的椅子上坐着的，是撑着脸凝神专注的男人。 可最让人在意的，却是水镜画面中的少女，她靠在石桌边，似乎正在摆着桌面上的酒杯，深夜之时月光微凉，可她却仿佛披着一身晚霞的绯红，那身金丝绸缎的红衣好似能染红天际线般。 花瓣纷落之下，她好像从花中幻化出的花灵，微微侧过脸时，是和花儿一样的娇俏容颜。 合该被娇宠着的少女，是让人忍不住安置在手心中，愿意用血液和骨髓来作为养料供奉她的存在。 段锦行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不过此刻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在不断地冒着汗，下意识朝首座上看去。 墨色长袍，如孤高的寒峰般的仙人在最高贵之处，对着水镜里的少女投下了注视。 沉默的爱意肆意生长，过分阴冷的黑暗和粘稠的深情混杂着，像荆棘丛生的险地，而水镜之中全然不知的宋晓就是被环绕渴求的玫瑰。 顾惊霜终于注意到了不远处站在门口的段锦行，他抬手之间挥去那水镜，宋晓的身影消失不见，可是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却久久萦绕在段锦行的心间。 段锦行的指尖不自觉地发着颤，他弯腰行礼：“太上长老。” “嗯。” 顾惊霜只是应了一声，手指上继续勾着细长的黑绳，在黑绳的末端悬挂着木牌，他顿了顿后，突然道：“是本座让你来的。” “不知太上长老有何请示？” “听说，宋晓和五大亲传关系不错？”顾惊霜说着，微微抬眼看向段锦行，“本座有些好奇，他们的故事。” 段锦行愣了愣，但在威压的加重之下，他只能说道：“小师妹在来到剑宗后，因为和逝去的宗主之女吴月同为女孩，因此来往走动频繁了些，那时五大亲传照顾过吴月一段时间，关系较为亲近，也由于这个认识了小师妹。” 顾惊霜的指尖扣紧了把手，他深吸一口气，道：“继续。” “由于小师妹天赋出众，也或许有其他原因，吴月曾产生嫉妒心理，妄图毁掉小师妹的灵根，以及将她推入悬崖，在崖底之下小师妹受了非常沉重的伤。” “也是在此之后，五大亲传厌烦了吴月，至于为何对小师妹这般亲近，小师妹曾因为疗伤在他们的洞府居住过一段时间，可能这就是缘由吧，总之当小师妹再次回到内门后，失去了关于吴月的记忆。” ——自此后，再未曾受过一点伤害。 段锦行说着，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只能问宋晓了，可是好似就连宋晓自己也记不清楚的样子了。 直到段锦行说完后，顾惊霜才终于松开了手。 “倒是五个狼子野心的。”他轻声说着，但声音里却泛着冷意。 段锦行只是依旧在殿下等候着，并不敢多说什么，直到—— “让宋晓来寂灭峰。” 段锦行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瞪大了眼，下意识道：“怎么可以！” 自知失言，段锦行立刻低下头，改口道：“晚辈的意思是，小师妹生性跳脱，并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若是在寂灭峰定是要扰了太上长老您的清净，影响修行。” 顾惊霜却只是瞥了他一眼：“本座在通知你，懂吗？” 说罢，顾惊霜站起身，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刚刚搭手的扶手已经寸寸湮灭成粉末，但他全然不在意，只是拍了拍染上灰尘的衣袖。 “段锦行，宋晓对你亲近，是视如亲生哥哥的存在，本座不会为难你，望你遵守本分。” 说着，顾惊霜顿了顿，说了半晌后才正眼看向段锦行：“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明白吗？” 强大的威压笼罩下来，段锦行却沉着脸，直接反问了回去：“不知太上长老找小师妹有何事？有何事是需要小师妹住到寂灭峰的？” 主殿之上，顾惊霜不再回答了，他本就不是喜好言语之人，便只是摊开自己的右手，锋锐的剑刃寸寸浮现，他修长的手指握上剑柄，眸色微冷。 他一步步顺着台阶走下来，在顾惊霜的身后，地面上玉石地砖碎裂成灰，化作尘土于身后翻飞着。 “本座不善言辞，不与你争辩。” 段锦行深吸一口气，直接倒退了好几步，身后逼近主殿的正门，警惕地凝视着顾惊霜。 而就在此时，主殿后传来的一阵清晰的敲门声—— “老段，你还没有和宗主谈完吗？小师妹的践行你还参加不？” 第60章 再启程，仙灵门 顾惊霜的脚步一顿，他抬头看向正门，深邃的瞳孔仿佛要看到门的背面，在沉默之后道：“什么践行？” 此话一出，段锦行也愣住了，但是没等他回答，身后的门再次传来用力的拍打声，他偏头看了眼那神情过分冷漠的顾惊霜，果断转过身将正门打开。 正站在门口的，是沉着脸的仇君和面露深思的谢言。 阶梯之上，顾惊霜的右手稍稍上扬，裹挟着庞大灵力的长剑弥散成光点，他微微抬起下巴，视线下垂。 “何事？” 声音冷得几乎能掉渣了。 谢言伸手将终于从威压下解放出的段锦行拉了起来，而一旁的仇君施施然地行礼，道：“太上长老，我们是来寻段锦行的。” “本座说的是——践行。” 顾惊霜顿了顿后，眼睛微眯，道：“给宋晓践行，她又要走？” “是的，”仇君回看过去，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师妹是剑宗首屈一指的天才，如今她步入金丹期，更是引得四方关注。在不久之前，便发生了和陈岚的那场闹剧，在修真界备受争议。” “许海晏和许河清二人尚未回归剑宗，在外执行任务之时，再次收到仙灵门的传讯，之前有关魔气一事再起纷争，如果料想无误，此事牵扯甚大，小师妹便主动请缨前往处理。” “她不仅是内门弟子，更是剑宗的天才，作为唯一的女修也是极其受到剑宗的重视，身份殊胜，不论仙灵门之事牵扯多少，这样的身份都足够应对场面了。” 面对顾惊霜越发铁青的脸色，仇君却思路清晰，条理清楚地继续说着，他还犹记得在宋晓房内之时，来自顾惊霜的压力…… “剑宗本就是正道魁首，一举一动都引得修真界注目，此次仙灵门屡次三番求助，更是牵扯魔气之事，和魔修息息相关，这事若是能被小师妹解决，于剑宗或是于她自身的名望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区区名誉罢了，何况修真界尚且无资格非议于她。”顾惊霜微眯起眼，平淡的语气之中却更多是不屑一顾。 段锦行攀附着谢言的肩膀，听见这话差点直接脚一滑。 所以是自爆马甲之后，干脆完全不掩饰了是吗？！ 仇君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她不该被人指摘，晚辈气量小，听不得一句说她不好的话。所以与其堵住悠悠众人之口，晚辈更想让所有人都对小师妹心悦诚服，而这也是小师妹自己的意思。” “况且，小师妹初入金丹境界，雷劫之事也是在墨淮的帮助之下才能顺利通过，哪怕天道威压过重，但是也证明了她还需要更多的历练，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这样一对比，倒显得好似是顾惊霜太不体贴，比不得仇君一般。 顾惊霜眼睛微阖，他不爱争辩这些。 “如此，本座便亲自带她回来吧。” “太上长老留步——” 一旁的谢言扶着段锦行，抬起头看向顾惊霜，忽然笑着说道：“说起这个，剑宗有些事情还需要太上长老您定夺，仙灵门的魔气大约是真的，那么这样的话，魔修一事我们应该如何解决？” 仇君继续道：“的确如此，在鬼修的聚集之处临渊城，也有组织大量采购鬼修的相关用品，如果这件事情也和之前的魔修有关的话，那么这次他们联合鬼修再度来袭，剑宗作为正道魁首又该如何自处？” 洋洋洒洒的一大段话脱口而出，从责任、危险等多方面说着。 “所以，晚辈惶恐，还请太上长老不吝赐教。” 主殿之上，剑拔弩张，气氛焦灼。 而与此同时，剑宗的山门口。 宋晓是被夏枕云亲自送下来的，带着特地给她收拾好的储物袋，带着温柔地笑意，注视着即将远行的少女。 “云哥，仙灵门的情况具体如何？” “不太乐观，之前我们五大亲传已经去过一次了，但是表面隐藏得过好，并没有察觉到端倪，只是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夏枕云替她捋了捋头发，继续道：“所以，也正是因为这一层顾虑，你海晏哥和河清哥他们两个人，没有选择回到剑宗，而是在外执行其他的任务，随时等候着仙灵门那边进一步的消息。” “不过现在不管是魔气还是魔修的事情，都还没有一个定数，剑宗五大亲传本就引人耳目，不仅可能会打草惊蛇，导致不必要的损失和失策，也是为了避免引起修真界的恐慌。” 宋晓若有其事地点点头，道：“这倒是，百年前魔修的事情闹得确实很大，整个修真界都几乎陷入了混乱之中，现在我们只能小心谨慎一些。” “本来这件事情该让老段去的，”夏枕云说着，不免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宋晓的头，“可你这小妮子怎么就偏偏要去呢，仙灵门的事情可不简单，还要趟这浑水。” 宋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娇嗔道：“毕竟二师兄是个病人嘛，这种事情我来跑就是了，而且我的身份也刚好合适，这一路上历练一下还是挺好的。” 夏枕云闻言，再次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你从小就是这样的，我也不拦着你，不过路上我会让你的海晏哥和河清哥他们来接你，一定要小心些。” “嗯嗯，知道啦，云哥怎么也开始老妈子了。” 宋晓说着吐了吐舌头。 “否则？和谢言那个傻狍子一样，灵舟直接给你就什么都不管了，还让你最后被骗到天香阁去。”夏枕云冷哼两声，单单是听上去就对谢言不满极了。 这事怕是能被他们说道好久…… 宋晓不由得苦笑一下，道：“好好好，知道了嘛云哥，我这次一定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不过，二师兄和小师弟就拜托云哥你们好好照顾了，这两个人都是病人，我心里总是挂念着，而且当时劫走我的神秘人阁下，云哥你也别查了，他对我挺好的——” 看着宋晓絮絮叨叨地说着，就好像这次会一去不复返，在这里交代后事一般…… 念及此处，夏枕云的脸黑了一瞬，突然伸手抱住了宋晓，脸庞贴着她的发丝，下巴抵住她的肩头。 “别说了，晓晓，去了之后就赶紧回来。” “好。”宋晓攀着他的手臂，乖巧地应着。 片刻后，夏枕云看着宋晓乘坐上灵舟，再一次消失在了云海之中，他罕见地沉默了，指腹擦拭过唇边的血，虚弱地咳嗽着。 在仇君告诉他，段锦行被叫去见了宗主，却感觉异样之后，他就传讯给仇君他们，让他们想方设法地告知顾惊霜，宋晓已然离开。 再设计让宋晓主动请缨仙灵门一事，只为了避免狗急跳墙的太上长老采取雷厉风行的手段，否则哪怕是五大亲传都没有办法。 可是…… “为什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呢？” 不得已而为之的计谋，本来就仓促而草率，夏枕云也只能寄希望于占有欲最强的那对双生子，不会再出乱子了。 至少不能再多一个墨淮加入其中了。 应该……不会吧？ 第61章 这女人的眼神真带感 云海飘渺之上，灵舟的尖端突然冲出了云雾的缭绕，尖端直直朝下落去，如同陨石一般狠狠地砸向地面，也亏得灵舟的防护灵力罩还算是上乘，并没有发生毁坏。 宋晓打开灵舟走了下来，直接被灰尘熏了一脸，她用力地咳嗽着：“早知道就检查一下了，也不知道王羽抢了我的灵舟后到底做了什么，这么好的东西都能被玩坏了。” 虽然灵舟坏了，但是也不能这么大大咧咧地摆在这里，宋晓将它重新收入自己指间的戒指里，这才看向远处隐隐约约可见的城池。 她这一次早有准备了，根据刚才看的地图，那里应该是天陨城。 虽然灵舟在半路中毁坏，但是天陨城是个大城池，应该也有灵舟等工具往来其间，否则靠着御剑飞行前往仙灵门，那不如直接现在就原地送走算了。 重新整理了着装后，宋晓正要唤出火灼剑时，却见一道人影从眼前倒飞而过，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打过来的一般，然后直接撞上了身后的古树树干，整个人仿佛被力道镶嵌其中。 这一切都太快太快了，宋晓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可紧接而来的是飞掠而过的身影，过快的速度直接撕裂了周遭的空气，破空声在耳畔绽放。 伴随着冰冷的刀光，是一双和狼一般狠戾的眼，只是瞥了她一眼，便仿佛看见了厮杀血腥，亡灵栖息的古战场。 她下意识转过头，而男人已经逼近了最开始倒飞来的人，他手腕翻转，暗纹交错的血色大刀直接割裂了那人的手臂，血液和残肢一起飞起，然后直直地砸到了宋晓的面前。 莫名其妙被溅了一脸血的宋晓：为什么我每次出门历练都能遇到这种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宋晓总觉得这一幕和被骗进天香阁时有些许类似，她拧起眉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可是正要离开时——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嚣张地响起：“哟，废物，不是要打劫老子吗，怎么着，现在在老子的刀下瑟瑟发抖？” “金丹期的渣滓还敢出来打劫，看着七老八十的连个元婴都没有，也就靠着打劫勉强苟活了吧，那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反正就你这种天赋，迟早也会被天道劈死。” “早死早投胎嘛，万一还能赶上个好时机成为个妖兽，至少对我还有点贡献，能多颗灵丹，免得和现在一样废物。” 男人嗤笑着说道，指尖一弹刀身，血顺着弧度滴落在地。 “求，求您饶了我吧，求求您大人有大量……” 断臂的人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头，用着几乎要把头撞破的力道一般。 “饶了你？怎么，是老子求着你来打劫的？” 男人兀自翻了个白眼，一脚把人踹翻在地，他手边的刀身一转，手起刀落之下，那边就再无声响了。 直到一颗满脸是血，死不瞑目的头颅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宋晓的面前，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宋晓不是不想直接离开，可是虽然男人背对着她，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已经被锁定了，她甚至敢保证自己只要动一下，那个男人就能直接把刀甩过来洞穿自己的心脏。 念及此处，宋晓的嘴不由得抽了抽，娇俏的脸上满是无奈。 才刚刚出门就被杀人现场砸脸，宋晓表示自己很淦。 刚杀完人的男人转过身看她，小麦色的皮肤显得野性十足，他的面容充斥着浓烈的攻击性，一道略长的刀疤附在脸上，从左眼的部分划到右半张脸上。 可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他阳刚英俊的五官，仿佛某种嗜血的野兽，随时能叫嚣着战斗的欲望。 男人的脸上还沾着些溅上的血，不过他只是用指腹抹去，而后褐色的眼眸锁定了宋晓的身影。 直到看见宋晓的脸后，他不由得顿住了，脸上扬起一丝轻蔑的笑。 “金丹期，呵，”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屑地笑道，“看着倒和温室的花朵一样，是不是被吓得都走不动路了？” 他顿了顿后，语气恶劣地道：“啊啊，不过也对啊，像你这种身娇体弱的女人，对你最高的要求也就是灵力能在经脉里运转了吧？” 被誉为剑宗天才，十八岁金丹，千年难得一见的宋晓：哦，他的意思是我能用灵力都是个奇迹，对吧？ 莫名其妙被怼，宋晓表示自己更淦了，直接血压拉满。 所以她不是遇到骗子，就是遇到疯子吗？！ 而且这个家伙也太凶了吧，一张嘴叭叭叭个不停。 聪明人不会和神经病计较，宋晓脾气再好，也对这种人嗤之以鼻。 她抬手抹掉自己脸上的血，瞥了眼那人，向来含着笑意的眼底一片漠然，虽然是在看他，可是却根本不屑于把他的身影囊括其中。 冰冷，高傲，目下无尘…… 一向骂着其他人都是垃圾的男人愣住了。 只是居高临下的一眼后，宋晓转身朝天陨城的方向走去，火灼剑浮在她的身侧，没有一点理会他的意思。 “喂喂，我让你走了吗？” 那还蹲在尸体面前的男人高呼了几声，但却奇怪地没有别的动作，直到宋晓的身影走远，彻底消失不见后—— “妈的，这眼神真他妈带感……” 一股突如而来的兴奋感沿着血液燃起，他下意识咬破了嘴角，血腥味儿在口腔里绽开，这才稍稍压抑了住嗓音间的低喘。 不过感觉也只是一瞬罢了，只要一想到那只是个废物，男人的情绪再次冷却下来，他站起身，一手拿起一旁的血色大刀。 “景和？” 清亮的女声响起，身穿红衣的女人小跑着从树林中出来，在苏景和面前嗔怪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嘛，根本都不等我，不就是个打劫的而已吗？” 虽说是抱怨，但是刻意软糯上扬的尾音，却更像是在撒娇。 “哦，不想等。” “我来天陨城是找人的，不是来和你旅游的，你不爱和我待就走，老子没兴趣伺候你。”苏景和擦拭着刀身的血，头也不抬地说着。 女人的脸上有些难堪，不过她还是瘪着嘴。 “好嘛好嘛，知道景和你有正经事，不过一路上你一直在连轴转，赶路也是要消耗精力的，你必须好好休息啊。” “切，我和你这种需要休息的废——”苏景和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耐地停下了骂人的话，“行行行，真的他妈事儿妈。” “没有战斗，没有匹敌的对手，这一路简直无聊极了。” 苏景和抱怨着，起身之时瞥了眼女人，整个人却愣住了。 “喂，月月，刚刚有个女人和你长得好像啊。” 第62章 打赌吗?老子给你当狗 在缴纳了五块中品灵石作为入城费后，被称作月月的女人跟着苏景和来到了天陨城里，可是男人实在走得太快了，根本没有照顾她步伐的意思。 月月没法，也不好再多抱怨惹得他生厌，便只能小跑着上前，一边道：“景和，你说的那个和我长得像的人，你还记得吗？” “怎么，你认识啊？”苏景和看都没看她一眼，有些烦躁地说着，“就是一个长得还挺好看的废物而已，和你一样就是个——算了，你当我没说。”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涌上喉咙上的不悦话语，道：“问这么多干嘛，你还打算找到你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叙个旧啊？” “没有啦，才不会呢。”月月有些尴尬地笑道，“所以，景和你应该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了吧，看你的样子和她见面似乎也不愉快——” 不待月月把话说完，苏景和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道：“你说够了没有啊，对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好在意的，老子关不关注她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月月小心翼翼回答着，听见苏景和越发暴躁的声音，还是不免有些怕他。 不过苏景和显然对她很不上心，能看出月月的不自在，但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自顾自地道：“明天我会把你送回药谷，别在这里添乱，你的修为甚至连金丹期的废物都——” 话再次卡在嗓子眼里，苏景和憋得难受极了，他咋咋舌道：“总之，赶紧回药谷去，别跟着我惹麻烦。” “可是，我也可能帮上忙呀景和，你是在处理杨浩死亡的那件事情吗？他毕竟是谷主家族的一人，的确马虎不得，谷主走之前也和我说这事来着。” 一听月月说到这个，苏景和压不住的暴躁心情越发严重了，他本就瞧不上那个废物，现在还需要为了这种死了都做不出贡献的垃圾到处跑，浪费自己战斗的时间，真是无聊极了。 苏景和从怀中摸出自己的灵石袋，然后直接塞进了月月的怀中，道：“自己找家客栈去住着，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别在我身边叨叨，烦得要死，否则老子现在就把你丢回药谷。” 月月拿着灵石袋不由得瞪大了眼，下意识看向男人高大的背影，朗声道：“景和，你要去哪里啊？” “要你管啊！” 苏景和连头都不回。 在摆脱了烦人的家伙之后，苏景和感觉空气都舒畅了不少，他也终于能自在地快点处理杨浩的事情，最好能在半个月内就解决，省得浪费他太多的时间。 离开时药谷谷主特意叮嘱过苏景和了，这件事情会有人专门在天陨城等待着，告诉他是谁杀了杨浩，以及当时在天香阁的具体情况。 这些都是天香阁安排的，天香阁后面也还有背景，反正死的只是个族人，药谷谷主也不打算闹得太大，也就让苏景和听那边的安排。 不过苦的，就是这个脾气差的药谷首席了。 正要踏进和天香阁约定的接头地点时，苏景和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在视线的余光里，红衣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的水池边，她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唇边带着一丝笑。 苏景和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他几步走上前，声音阴冷地道：“喂，你还要我和你说几次，别一天到晚缠着我！” 又是那熟悉的，留下深刻印象的声音。 宋晓整个人都懵了，她转过头看向这个满脸不耐烦的男人，果然就是那个在天陨城之外的神经病，就是不知道他怎么又犯病了。 直到宋晓转过头后，苏景和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老实说，宋晓的侧脸的确和月月有几分相似，同时她们还都喜欢穿艳丽的红衣，但是不得不承认，宋晓的面容却更加的精致。 虽然场面有些尴尬，但苏景和低声咳嗽了两声，硬撑着说：“你也看到我来天陨城的吧，跟踪我干什么！” 两次三番被这样冒犯，宋晓已经不是血压拉满这么简单了，她原先挂在唇边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如果阁下的大脑尚且在脖子上还有几分作用的话，应该还能记得是我先离开，如果一定要说跟踪，阁下才是那个变态吧。” 在妗儿的事情之后，宋晓已经很久没有对人态度如此恶劣了。 不管是火灼剑，还是来自玄檀剑仙的传承，宋晓也不觉得自己就会弱于这人，大约能看出是元婴期的灵力波动，这就足够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下巴，虽然是仰视的角度，却仿佛睥睨一般看着苏景和，带着几分讥诮：“还有事吗，疯狗？” 微微上扬的语调，也能看出少女的漫不经心，哪怕是泛着冷的语气都是无意之举，但是…… 被骂作“疯狗”的男人没有直接生气。 “喂，别这样看着我。” 苏景和的声音有些喑哑，褐色的眼底都泛着淡淡的红色，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居然会因为这种不算强者的女人而兴奋，真他妈的就离谱！ 带着过分浓烈的羞耻感和掩藏内心慌张的情绪，苏景和扬起恶劣的笑容，张开嘴就开始叭叭。 “不过是个金丹初期的废物而已，说你几句怎么了，嗯？” “看着和朵花儿似的，修真界不需要你来美化环境，作为供养强者的养料就足够了。” 宋晓却突然打断了他，一张娇俏的脸冷若冰霜，这种被神经病纠缠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她便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也是吗？成为强者的养料？” 苏景和顿住了，攻击性的面容带着狠戾的笑，道：“别把老子比作你们这些养料，娇养的花儿。” “你输不起？”宋晓反问道，她右手唤出通体红艳的火灼剑，朝着他看过去，“原来疯狗也就只是会狂吠而已，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哈，哈哈哈——”苏景和控制不住地低声笑起来，他死死地凝视着宋晓，“你居然想挑战我？看在你这么不自量力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和你这个金丹初期的废物打一架吧。” 说着，苏景和顿了顿，他咧出一个张扬的笑容。 “来点刺激的呗，别对着老子疯狗疯狗的叫，要是你输了，那就给我当朵花吧，我不介意每天给你浇点水，让你依附他人而活。” “要是我输了——” 苏景和褐色的眸子如锁定般看着宋晓。 “我就是你的疯狗，老子认了。” 第63章 我是您的疯狗啊，主人 要是我输了，我就是你的疯狗…… 苏景和这石破天惊的话，让宋晓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握着火灼剑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下，真想摇着这个男人的肩膀，看看他的大脑里是不是能晃出水来！ “我对你不感兴趣。” 宋晓深吸一口气，这才冷静了情绪，非常冷酷地拒绝了。 苏景和嗤笑一声，道：“啊啊，原来是怕了吗？既然怕了的话，那就不要那么嚣张地挑衅，你现在故作坚强的模样可真是狼狈。” 宋晓已经麻木了，她表示真的很淦。 “我只是对训狗没兴趣，特别是阁下这种疯狗。” 她黑着一张脸，火灼剑在掌间翻转，大步流星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边道：“我来时的路上有看到天陨城的擂台，既然阁下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那就换一种聊天方式吧。” “乐意奉陪，”苏景和凝视着她的背影，踱着步子跟了上去，“老子等着你和一朵花儿似的，在我的掌心里娇弱地摇曳着，乞求一点点的养料。” 宋晓的脚步一顿，她回过头，微暖的阳光都弥散不了她难得凝聚在脸上的冰霜，冷淡地说：“我对你的赌注没兴趣，阁下，不过我很乐意教会你，什么是尊重。” 天陨城的擂台上，嘈杂的人声喧嚣着，将热火朝天的气氛再次推上了顶点，在残肢都被打飞之后，上一个擂台的两人终于用生死决出了胜负，被血腥味儿刺激着神经末梢的人们，迫不及待地寻找下一对上擂台的人。 那是身形高大，看着就凶狠的男人，可他的对手竟然只是一个身形纤细娇小的少女，有着大小姐般娇俏精致的脸庞，看上去就是养尊处优的。过大的体型差，几乎让所有人都唏嘘着。 气氛一下子被冷却了下来。 宋晓刚站上擂台，就能明显感觉到所有人对自己的轻视，就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但是不论擂台之下的人们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他们的比试依旧会照常开始。 苏景和虽然答应了比试，但是哪怕是走到擂台之上，他也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根本没有半点警惕之色。 天陨城的擂台并不是官方组织的，都是在这里居住着的，渴望着鲜血和财富的修士自发形成，经过多年的累积也算是小有规模。 看到宋晓唤出一把样式独特，却让人觉得压力巨大的本命灵剑后，苏景和依旧不慌不忙，他右手于虚空中上提，血色大刀凭空出现。 “虽然对付你并不需要我动用全力，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这场比试，那运用十成的力量，才是对战斗的尊重。” 苏景和顿了顿，咧出一个笑容：“所以，哪怕待会儿你哭着求饶，我也不会停手的。” 随着话音的落下，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甚至连残影都看不见，下一刻就只能看到一把血色的大刀出现在面前。 宋晓沉着脸，手持火灼剑抵挡上去，沉重的力道让她眸色微沉。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虽然脑子有问题，但是这试探性的攻击，就足够看出他的实力绝对非同小可。 “居然能挡住吗，反应速度不错啊。” 苏景和感慨一声，但是眼底依旧狠戾：“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是乖乖向我讨饶吧。” “这句话，我也送给阁下。” 宋晓说着，灵力从经脉中迅速流转着，她伸出指尖按在火灼剑的剑身之上，再顺着剑身一划，直到从剑尖划出后，火灼剑上燃烧起火焰来，像一条条火蛇般朝苏景和攻去。 苏景和朝后倒退躲避，但是没有丝毫防守的意思，他反而迎着宋晓的攻击直接冲上来。 境界的差距摆在这里，宋晓不可能和苏景和硬碰硬，她迅速向后退去，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交错着凛冽的剑影，她被包裹其中，铺天盖地的气势汹涌而去。 但哪怕苏景和正在攻击，却依旧滴水不漏地躲开了重重剑影，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却也谨慎到如此，直接迎着宋晓的攻击冲上前。 宋晓的脸色严肃，却没有太多的慌张，她的指尖点在火灼剑之下，就在下一刻时，燃烧着火焰的剑身竟然凭空碎成了碎片，在绽放出巨大的气势将苏景和逼退之后，密密麻麻，看不清数量的残片飞舞在空中，而宋晓的身影陡然不见。 大量的残片围绕在苏景和的身边，每一片都好像带着本体庞大的力量，根本分辨不清，来回穿行之间，苏景和也只能暂时先躲避。 宋晓的神识寄存在一块碎片之上，她很清楚自己和苏景和的差距所在，一瞬间的爆发不可能将这个男人打败，所以优先要保存自己。 看准时机的下一刻，凛冽的剑光一闪而过，纤细的手握住剑柄，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血痕出现在苏景和的手臂上，而伴随于此的，是越来越多的细细密密的攻击，像是铺天盖地的网，怎么都躲不过去。 血腥味儿刺激着苏景和的神经，哪怕手臂上传来阵阵的痛感，他的脸上依旧扬起一个兴奋的笑容。 “啊啊——原来你不是一个纯种的废物啊，实在是太让我兴奋了，这种感觉太好了！” 宋晓被他的语气一震，兀自翻了个白眼，身形再次显现，可这一次的时候，苏景和的手却直接准确地握住了宋晓的手腕，把她牢牢地桎梏在空中，四周飞舞的残片都停止了一瞬。 “花里胡哨的，老子见过这么多剑修，只有你这么与众不同，不过是没用的，一力破十会，明白吗？” 随着苏景和的这段话，手腕上传来巨大的拉力，灵力的压制让宋晓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直接被苏景和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冲击力甚至让她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而苏景和压在她的身上，手中血色大刀紧握着，以绝对的压迫力向宋晓攻去，甚至根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很可惜，你输了，我的花儿。” 苏景和扬起一个兴奋的笑容：“不过你带给了我很好的感受，独特的战斗方式，我很乐意把你好好养着。” “是吗？” 宋晓在吃痛地咳出血后，她的身影却突然从苏景和的身下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来自身后的危机感，就连苏景和都脸色凝重了起来。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大刀挡在身前，红衣的艳丽少女浮在空中，脚尖点在一块残片之上，她的唇边还带着血，但是—— 手一抬，再向下落去，成千上万的剑身虚实交错着，却同样带着磅礴的力量全部冲着苏景和砸落。 “以神化剑？！” 苏景和惊呼一声，终于想起了以这诡谲的战斗方式出名的玄檀剑仙，这招可是他的经典！ 灰尘四散，整个擂台都几乎化作了尘埃，彻底四分五裂。 宋晓软软地落到地上，她这招也是非常消耗精力，现在绝对没有再战之力，不过她朝苏景和原先的位置看去——那个男人似乎也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下终于可以摆脱这疯狗的纠缠了，简直无理取闹……” 宋晓呢喃一声，在灰尘散去之后，男人用手撑着刀，单膝跪在地上，身上都是细细密密的伤口，看上去骇人极了，不过他抬起头，眼神锁定了宋晓，仿佛狩猎一般。 “摆脱？那大概是不行了吧。” 宋晓的脸色一冷，道：“你想反悔？” “当然不是，”苏景和轻笑起来，唇边的战意充满了扭曲的兴奋，目光接近于舔舐的凝视着她，“我输了，所以怎么可能摆脱得了呢？” “我是您的疯狗啊，主人。” 第64章 汪汪——请再多满足我一点吧 “你刚刚那招是师承玄檀剑仙吗？哦也不对，玄檀剑仙早在登天梯的时候就已经飞升了，难道你是得到了遗留的传承？” “那般成熟的用法，也不太像是自创的，还是说你天赋异禀，在剑道走出了和玄檀剑仙一样的路子？” “啊啊，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们再打一架吧，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到几乎战栗啊！” 伤口处都缠着绷带的男人蹲在宋晓的面前，仰着头死死凝视着，燃烧着战意的双眸亮得惊人，低沉的嗓音不断说着，好像蹲守在这里的恶犬。 宋晓正在用疗伤丹药治疗自己体内的伤势，过分使用神识的力量也需要好好补充休息，最重要的是——她恨不得给这个男人塞两颗清心丹，让他冷静冷静。 “伤口还疼吗？” 一直说着战斗的疯狗突然停了下来，居然还关心地问了句，宋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警惕地缩了缩头，道：“你还想干什么？” 苏景和按了按自己包扎好的伤口，看着上面沁出的血色，他仰头看着宋晓，忽然笑了起来道：“伤口是战斗的欢愉，我亲爱的主人，您感受到我带给您的快感了吗？” 那一瞬间，宋晓竟然都不觉得意外了：“……谢谢，不想，不用。” “没关系，我感受到了，实在是太快乐了，简直能让我上瘾，如果可以的话，再多满足我一点吧。” 蹲坐在地上的男人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 “……”宋晓的手都下意识抖了抖，这过分变态的话彻底让她绷不住了，无意识地呢喃一声，“真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疯狗……” 却不料被苏景和听了个真切，他伸手握住宋晓的手，鲜红的舌舔舐过她的手背，一字一顿地道：“是啊，我是主人的疯狗啊，所以求求您赶快满足我吧，汪汪——” 天陨城实在是太无聊了，无聊到苏景和快要发疯了，不管是缠着他的废物女人，还是被迫处理废物留下来的烂摊子，都让他难受极了。 他需要的是酣畅淋漓的战斗，用血和死亡来对话的快乐。 在战斗风格上截然不同的，潜力甚至还超过他，能将他打败的宋晓，哪怕再被打到全身是伤，疼痛也都是欢愉的表现而已。 手背被滑腻的舌擦过，男人好像真的就是蹲伏在她身边的一条恶犬一样，火热的视线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宋晓表示很淦，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苏景和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逐渐变晚的天色，他站起身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天晚上应该会暂时居住在最大的那家客栈里，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啊。” 宋晓点点头，朝着那家客栈看了眼。 ——记住了，一定会离这家客栈远远的！ “不过你不来找我也没关系，”苏景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视线下移，“老子绝对，绝对会找到你的，别想逃。” 话说完，苏景和便迅速离开了，瞧着那生龙活虎的样子，除了身上的纱布还能证明他受过伤，否则根本看不出来这家伙被打得有多惨。 宋晓在他刚离开时，就立刻站起了身——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这边苏景和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经事，但还是好心情地踏入了天香阁的接头地点，那里是个简陋的茶楼，来往的客人也并不多，反正对比起其他的茶楼，这里着实破了些。 他走进去，在柜台处屈指扣了扣。 “三更半，午时坟，七里村，尸鬼来。” 昏昏欲睡的掌柜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谄媚地笑道：“您可算是来了，妗儿姑娘已经在屋内等待许久了。” “妗儿姑娘？”苏景和拧着眉反问。 “是的是的，她具体是什么身份，应该等您和她见面后亲自告诉您，她也就只给我们说了妗儿这个名字。” 掌柜的领着苏景和拉开了柜台之后的一道暗门，道：“这边请。” 苏景和自持艺高人胆大，倒是丝毫不慌，在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之后，主动走了进去，而掌柜则是在外面重新拉上了暗门。 在一条羊肠小径后，就是一个幽闭的房间了，只有烛火还在照亮着角落，而在一旁还有着一套桌椅，身着白衣的女人背对着苏景和坐在那里。 “你就是他们说的妗儿？” 那女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带着面纱的脸庞，只露出了上半张秀丽的眉眼，看上去不施粉黛，还多了些许的温柔。 她的眼底似乎有些惊讶，而后站起身行礼，道：“是的，您就是叶主事说的药谷首席，苏景和吗？”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听着倒是好听，娇弱得能激发十足的保护欲，不过苏景和不一样，准确来说是他和大部分男人都不一样。 不管是月月的娇俏可爱，还是妗儿的斯文温柔，总之不管那一款苏景和都不感兴趣，他只是瞥了眼后：“对，具体什么情况？” 妗儿稳住心神，说道：“前些日子，杨浩于临渊城的天香阁内买了当时一位名叫阳春的姑娘，不仅买下了初夜，更是将阳春姑娘整个人包了下来，但是在后来，杨浩却死在了阳春姑娘的房间里，而阳春也畏罪潜逃，至今没有下落。” 闻言，苏景和差点都被逗笑了，道：“你是说，那个蠢货玩女人还把自己玩死了？真他妈是活该啊，整天不知道修炼不思进取，连个青楼的女人都能把他杀了。” “不过，”说着，苏景和又看向妗儿，“你的消息就这？” “后来阳春再次回到了临渊城，参加了天香阁的拍卖会，叶主事本来有机会将其捉拿，但是她背后之人出现了。” 妗儿说着顿了顿，上下看了看苏景和，道：“阳春的背后势力有些棘手，若是您不愿——” “赶紧说，别一个劲儿在这里铺垫，老子没兴趣听。” “这个杀了杨浩的人，就是剑宗的内门弟子，宋晓。” 妗儿说着，低头行礼道：“此人作恶多端，哪怕是在天香阁内，都欺侮他人，杨浩的这次身死，也是她勾引在先，却只是贪图灵石财宝，实属可恶。” “宋晓，剑宗的对吧？”苏景和思忖了片刻，“行，我知道了，但是这人的长相我一概不知，你还有别的吗？” “接下来的追查中，我会跟随您一起。”妗儿说着，在犹豫之后下意识道，“如果抓到了宋晓的话，您会如何处置她呢？” 苏景和毫不迟疑地道：“还能怎么做，杀了呗，就因为她杀了那个蠢货，才占用了老子的时间，烦得要死。” 闻言，妗儿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来苏景和不是一个眼瞎的…… 第65章 奇怪的雌竞中，她是唯一赢家 苏景和一向脾气不好，月月是知道的，哪怕他会尽量克制对自己的恶语相向，但是她依旧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占到几分的位置。 苏景和都已经把话说到那种份上了，月月就更加不可能追上去了，她订下了客栈最好的包间，特意吩咐了小二后，就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等着苏景和回来。 这样一个凶狠的，暴戾的，嗜好战斗的男人，月月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把控住…… 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息起来，呢喃道：“真希望，宋晓的那一套虚假的面具，对于这样的景和有用吧。” 正说着，她清晰地听见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这里是客栈的最顶层，只有这一个最好的房间，所以会走上来的只可能是苏景和。 月月不由得高兴地笑了起来，站起身朝门口走去，甚至还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发饰，调整好表情，直到门打开。 入眼的时候，却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单看露在外面的脸就已经很漂亮了，是和月月不一样的好看……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月月的手不由得扣紧了门扉，而这时苏景和从后面的楼梯走了上来，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不想住客栈就滚外面去，挡在门口干嘛，吃多了啊。” “知道了嘛，”月月嘟囔着嘴说道，而后让开了位置，“不过景和，这个女人是谁啊，你怎么出去一趟就带了个女人回来。” 妗儿微微行礼，道：“我是天香阁的人，名叫妗儿，这一次是特意来和药谷首席接头的，在之后我也会全程陪同寻找。” “寻找？是找那个杀了杨浩的人吗？” 妗儿颔首道：“对，杀了杨浩的人就是剑宗的宋晓。” “什么？！” 月月突然的一声惊呼打断了妗儿的话，就连苏景和都忍不住看了过来，道：“喂，你怎么回事啊，难道你认识那个叫宋晓的？” “怎，怎么可能嘛，景和你就知道乱说，你分明知道我的身世啊。”月月连忙收敛了脸上的异样，尴尬地一笑后，只能娇嗔地盖过话题，“我自小在山中长大，若不是救了谷主，根本不会被带离那个地方，怎么可能认得剑宗的宋晓呀。” 苏景和看着她的眼神微凝，冷笑一声：“那你最好说得是真的。” “那肯定是真的啊，景和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月月不由得叹了口气，侧目看向一旁的妗儿，道：“我只订了这一个包间，妗儿姑娘还是去找小二重新要个房间吧。” “那两位是住在一起的？” 妗儿的视线在月月和苏景和身上来回逡巡着，道：“男女授受不亲，女儿家还是注意些贞洁吧，和男子一屋终究是不好的。” “说来惭愧，谷主已经将我许配给景和了……”月月说着，脸上带了些红，似乎是因为这话而害羞起来，“总之，妗儿姑娘还是快点离开吧。” 月月说着，走上前按住妗儿的肩膀，把人外面推了推，一面压低了嗓音，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天香阁是个什么地方，不干不净的女人就别在这里碍眼了，你跟着景和的目的当我不知道吗？” 不干不净的女人…… 妗儿的指尖几乎是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就扣进了自己的掌心之间，她下意识看向月月：“我清白之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倒是你连天香阁都知道，那种大惊失色的样子，看上去也有问题吧。” “你——” 妗儿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 她妗儿以前可是天香阁的头牌，除了输在宋晓的手上，可没有哪个男人逃得过她的手掌心，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吧，到底是谁的手段更高！” 月月几乎要被气笑了，她倒是要看看，除了宋晓那个贱女人，还能有谁能从她的手上抢人。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在一瞬间就能看到对峙的刀光剑影。 可是下一刻，一个枕头从两人之间飞过，砸到了门板上，紧接着响起的就是苏景和不耐烦的声音。 “吵吵吵，吵你妈啊，一直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不休息就滚出去！” “没，我给妗儿姑娘说说，我们两个住在一起，她没地方住。”月月下意识解释着，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景和你好好休息，我安排就好了，一会儿我就回来。” 却不料苏景和紧紧地拧着眉，烦躁地道：“她是个孩子吗还需要你照顾？你这么能照顾人，那就别在这里麻烦我，滚回药谷去。” “还有，也别给妗儿找房间了，你跟过去和她一起睡吧，老子不想和你待一起，也不想和你睡，懂？” 苏景和说完这句话，也不管那两个女人是什么反应，心底是真的烦透了，起身来到窗沿边坐下，屈膝压在窗棂上，搭着手无聊地看向窗外。 “啊啊，真是太无聊了，还不如——” 正说着，苏景和眼尖地看着一道红色的身影在月下穿行着，他不由得瞪大了眼，原本百无聊赖的状态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兴奋感。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只要一想到战斗之时的压迫感，还有宋晓看着他时泛着冷的眼神。 “真他妈带感，居然还能跑这么快，那看来身体已经有好转了，那就再满足我一下吧。” 他低声笑了起来，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唇瓣，手中血色大刀一闪而过，苏景和的脚猛地蹬住窗棂的位置，整个人直接冲了出去。 门口的月月和妗儿都看呆了，她们面面相觑后，同样跑到了窗户处，虽然两个人的修为都不高，但是夜视的能力在灵力的加持下依旧很不错，那道红色的身影自然看得很清晰。 “宋晓？！” 两个人再次异口同声地说道，而后猛地看向对方。 “你认识她？！”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月月的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要她说这个贱女人抢了她男人吗？ 而妗儿沉默的，也是同样的问题，难道要她说自己一个头牌还被新人抢了客人吗？ 第66章 肉食系的疯狗在求着您的驯化 宋晓抛着手中的灵石袋，不由得叹了口气。 仙灵门的附近正好有一处小镇，名叫青木镇，天陨城这边也有两处来往的灵舟，但是青木镇那边去的人不多，干脆就安排在晚上了。 宋晓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的灵舟坏了，她也只好等着了。 就在这时，一阵发毛的危机感在心底警铃大作，宋晓也来不及反应，她直接脚尖点地，整个人轻盈地向上跃起。 “砰——” 巨大的声音响起，原先在她站着的地方，血色大刀凭空出现。 一入眼之间，就是苏景和褐色的，泛着战意的眼眸，宋晓气得几乎浑身发抖，冷声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都已经趁着夜色偷偷离开了，这只疯狗到底是怎么发现她的！ 苏景和落在地上，一把将刀抽出来，单膝跪在地面上，由下至上仰视着她，笑道：“我可是主人的疯狗啊，那当然要嗅着您的气息追上来。” 说着，苏景和顿了顿，视线看向那不远处在空中停留着的灵舟。 “不过看起来，主人似乎没有来找我，反而打算用灵舟离开。” 听着苏景和那完全不要廉耻的称呼，宋晓的羞耻感都要爆了，她有些无奈地扶额，脸上甚至都带上了一点绯红：“那只是一次比试而已，根本就不用当真。” 最重要的是，宋晓不想多一个叫着自己主人的疯狗！ 这到底是个什么破廉耻的玩意儿啊！ “可是我心甘情愿啊，”苏景和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显然是不打算要脸面这种东西的，他提着大刀直接向上跃起，“身体应该已经恢复了吧，那就再打一架吧！” “啊啊，否则实在是太无聊了，来陪疯狗玩吧，我的主人——” 男人提着大刀，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气势，朝着宋晓攻来。 宋晓下意识唤出火灼剑，可是下一个瞬间，苏景和却和她擦肩而过，她僵硬了片刻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站住！” 宋晓清亮的声音呵斥道，她转过身后，果然看见苏景和冲着那半空中漂浮着的灵舟而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该死的！”宋晓一口气卡在喉咙上，提着火灼剑也跟了上去。 不过到底还是慢了一拍，苏景和重重地落在灵舟的上方，在灵舟的不远处是一些等着上来的人，依稀能听到那些人的咒骂声。 苏景和却只是扛着自己的血色大刀，根本没有半点心思分给那些人，他凝视着冲这里赶来的宋晓，不由得笑起来：“都说了，不要想着逃跑啊，否则疯狗会想咬断你脖子的。” 随着话音，他陡然向后跃起，双手握住大刀，浓烈的血色甚至染红了皎洁的月光，伴着那一刀的落下，似乎撕裂开了天地一般，整个灵舟从中间分成了两段，摇摇晃晃地砸落在地。 灰尘四散开来，而那个男人脚踏在灵舟的残骸之上，半伏着身体，大刀就立在他的身边，透过迷雾之后是他近乎于疯狂的眼神，带着对战意的渴求和欲望。 “别、想、逃。”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唇边的笑意越咧越大：“求您看看我啊，主人，您的狗在求您满足它啊，不管是剑，还是眼神，什么都可以，都足以让它发疯啊——” 宋晓握着火灼剑的手越来越紧，她死死地看着苏景和，这个人真的是不管做什么，都能让她的血压拉满。 “真的是有病，我对当你的主人没有任何兴趣。” 眼神越发冷冽了，宋晓反手握住火灼剑，脚尖点着地面，轻巧地跃高，凛冽的风带起她的衣摆在猎猎作响，破空声在耳畔响起。 苏景和的眼底兴奋更加雄厚了，直接举起了自己的刀。 在好似弥漫着血色的月光之下，刀光剑影来回交错着，只是几个瞬间两人就过了几招了，但不过伤势都还没有痊愈，远不如白日的时候在擂台上声势浩大。 宋晓被纠缠得不耐烦了，眼底的狠色一凝，她弯曲了手肘，伴着下一次的攻击，在挥剑的同时直接肘击上苏景和手臂上的伤口。 沉重的力道瞬间让还没完好的伤口撕裂开来，苏景和也不是个铁人，手臂受击的同时失去了力道，刀也直接被打飞。 而宋晓没有丝毫的停顿，抓住时机直接乘胜追击，将苏景和踢到一边的墙上，看到他顺着滑落跌坐在地上时，这才一手握住火灼剑，一手握着他的大刀，抬脚朝他走去。 “你的实力比我高强，但是以神化剑是耗费了我神识的手段，你的伤势绝对比看上去严重，否则你不可能现在输在我的手上。” 宋晓说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景和，视线下移，冷声道：“我同你比试也不过是想要告诉你，不要随便小瞧他人，连尊重都不知道的家伙，和你口中的废物垃圾没什么区别。” “我对训狗没兴趣，特别是你这种疯狗，别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家伙。” 苏景和轻笑起来，抬头凝视着宋晓，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少女并不高，甚至说得上娇小，纤细的身体却蕴含着过分巨大的力量，身后的皎月洒下万里清冷的光，衬得她眼底的冰冷更加令人着迷。 他只觉得嗓子一阵干渴，喉结上下滚动着，单单是被这种目光注视着，就足够让苏景和兴奋起来了，鼓噪的心牵扯着神经末梢。 欲望相互纠缠着，是不是战意都已经一概不知了，苏景和只知道一点——只是被宋晓所看着，都能够燃烧起他所有的热情，不论是沿着血脉顺着身体向上还是向下。 从身体到精神都能被全面满足的愉悦感。 “我就是不懂得尊重人的疯狗，所以你来教教我吧，主人。” 宋晓的面色一冷：“我说了，我没——” 话还没有说完，苏景和只是抬手，被宋晓握在手上的大刀就乖顺地拉扯着她，跌跌撞撞地差点栽进苏景和的怀里。 宋晓虽然能勉强压受伤的苏景和一头，但是依旧筋疲力尽了，只能暗自防备着，却没想到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纤细的指尖，扣住了自己的脖子。 手下是脉搏鼓动的触感，还有男人凸起的喉结。 宋晓不由得愣住了，她下意识抬眼朝苏景和看去，而他低下头正在专注地看着自己。 他的手不断地收紧，带着宋晓的手指扣紧了自己的脖子，丝毫没有停顿地压缩着自己的呼吸，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亲手给我戴上项圈吧，您的疯狗在求着您的驯化啊，主人。” 整个人几乎陷在了苏景和的怀中，宋晓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景和就偏过头一口咬在她的锁骨上。 带血的牙印，和留着指痕的脖子。 ——相互标记吧，尽量地满足我吧。 接近窒息的男人反而笑得更加猖狂了。 第67章 真的是太破廉耻了啊! “神经病……” 宋晓的心口颤了颤，她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后一把拽住了苏景和的头发，把他的头直接拉开，这才感觉自己的锁骨得到释放。 骤然能呼吸到大量的空气，苏景和也不能违背本能地大量呼吸起来，低声咳嗽着，泄气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但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晓。 宋晓从他身上爬起来，下意识抬头朝原先灵舟的地方看去，只剩下大批的人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看来这次估计是走不了了…… 一想到这里，她又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苏景和一眼。 男人却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晓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对于这个男人是真的无可奈何了，打了骂了也想过偷跑了，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恰就在这时候—— “景和，苏景和！” 月月和妗儿也从不远处赶来了，两个女人从苏景和出去之后，就直接追了出来，但是宋晓和苏景和这两人速度太快了，愣是追了好久这才看到他们的身影。 月月冲上前，一把推开站在一旁的宋晓，蹲在苏景和的面前，心疼地看着他身上的伤口，道：“你，你这怎么伤成这样啊。” “是不是这个女人打伤你的——”月月说着转过头，正好和宋晓撞上了视线，顿时声音戛然而止。 宋晓也听到了，她下意识低头看去，下一刻直接倒退了两步，瞪大了一双眼，不可思议地道：“你，你是——” “我是谁跟你无关！”月月直接吼出，有些慌张地说着，“总之，就是你这个家伙对景和下这么重的毒手吧，实在是太可恶了！” 也顾不得眼前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到底会不会是记忆中的那人了，宋晓被“苏景和”三个字吸引了视线。 “这么说，你就是药谷的首席，苏景和，也就是杨浩的师兄？” 苏景和微微颔首，反问道：“你也认识杨浩？” “……”宋晓顿了顿，连忙道，“怎么可能，只是偶尔听说过。” “也是，他这种废物怎么可能会认识你。”苏景和嗤笑一声，带着浓烈的讽刺和讥诮，“你乘坐这个灵舟打算去哪里？” 宋晓的指尖颤了颤，反而问苏景和：“你在这天陨城又做什么？” “杨浩死了，我是来和天香阁接头的，喏，就是旁边的那个女人。”苏景和说着，指了指在后面才慢慢赶过来的妗儿，“这个人叫妗儿，你眼前的这个疯女人叫月月。” 妗儿，月月…… 宋晓不由得沉默了，她朝过来的妗儿看去，视线在她们两人的身上流连着，一时之间更加说不出一句话了。 好嘛，这脸看着可太熟悉了。 苏景和左看看，右看看，这三个女人依旧一言不发的样子，他微眯起眼：“怎么了吗？” “没没没，没什么……” 月月连忙摆手，竟然率宋晓先一步解释，惹得她一阵侧目。 虽然宋晓不知道月月为什么没有揭发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她为什么改了这个名字，甚至长相都能看出和自己的几分相似，不过现在确实不适合久留，还有个妗儿在虎视眈眈。 只是稍稍过一下心思，宋晓顿了顿后，只是对苏景和颔首，道：“我先走了。” 一听这话，苏景和也不坐地上休息了，站起身绕过月月，直接拉住宋晓的手，道：“现在灵舟已经毁了，你还能去哪里！” “我去哪里，也跟你没关系吧？” “为什么没关系，你是我的主人，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为你效劳，多一个苦力也没什么不好吧？” 气氛一时之间死寂了下来。 “主人？” 月月和妗儿同样懵逼地询问，纷纷看向苏景和，但是他根本不慌不忙，没有丝毫的羞耻之心，倒是宋晓反而快要涨红了一张脸…… 苏景和甚至还不嫌月月和妗儿不够吃惊一般，歪了歪头走上前，向来狠戾的表情一下子乖顺了，他伸手牵起宋晓的手，低头如同被驯化的恶犬般舔着她的指尖。 “嗯？不满意吗，难道说主人您还喜欢别的驯化手段吗？” 宋晓已经麻木了，直接瞳孔地震。 妗儿倒吸一口凉气，似乎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嗓子里的那句“她就是宋晓”被迫又咽了回去。 “变，变态！”月月几乎要坐到地上去了，她死死地盯着宋晓，“你到底对景和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宋晓听到这话，也很想反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可问题是，她根本什么都没做，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变态啊！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宋晓吓得直接把手缩了回来。 苏景和只得耸耸肩，道：“没关系，反正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随时可以跟着你。” “什么事情？”宋晓面露警惕之色。 “杀了宋晓。” 苏景和顿了顿，而后道：“是这个人杀了杨浩那个蠢货，然后给我找了一堆麻烦，真是烦得要死，等我抓住她将她碎尸万段之后，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 说着苏景和还转过头来看着宋晓，露出一个略带兴奋的笑容。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杀了她，你不必心急。” 当事人宋晓：……不急，我一点也不急。 “对了，你还没有说你的名字。” 苏景和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头看向宋晓。 宋晓的嘴角僵硬了片刻：“我，额，我是萧宋……对，我叫萧宋！” 苏景和微眯起眼，一时之间沉默了，就连一旁的月月和妗儿都大气不敢喘一口，直到他说：“哦，萧宋啊，真好听。” “反正灵舟已经被我毁了，你今晚也走不了，不如就去客栈里休息一晚吧，正好我订了最好的包间，你一定会喜欢的。” 苏景和快速地说着，丝毫没有给宋晓拒绝的余地，趁着她没注意的时候，直接将少女打横抱起，脚尖在地上一点，朝客栈的方向飞去。 “好好休息，需要什么都给我说，一定要快一点恢复，这样才能满足我的欲望啊主人——” “闭嘴啊疯狗！” “好好好，主人说什么是什么，不过如果可以给亿点点甜头和奖励就更好了。另外您喜欢怎样的战斗方式，什么样的战斗地点呢？” 第68章 那正好一起去仙灵门呀! “放我下来！” 宋晓用力拍打着苏景和的后背，可是男人却抱着她直直地从打开的窗户冲了进去，一头撞到了柔软的床铺之上，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身后是软乎乎的被子，苏景和结实的双手也护在她的身后，宋晓睁开眼后，入眼就是他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模样，和他那把大刀一般满是进攻性的面容。 还有他头顶的，微暖的灯光。 宋晓的眸色闪了闪后，下意识抿紧了唇，只觉得自己的耳尖泛着红，她用力地把苏景和推开，而男人也顺势往后退开。 “离我远点！”宋晓翻身起来，警惕地靠在一旁。 苏景和也不着急，只是在床边站着，问道：“对了，你要做什么？我已经给你说了我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你的呢？” 宋晓的脸色僵硬了片刻，正在她想要拒绝的时候，苏景和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立刻道：“不要试图骗我，也不要试图拒绝我，反正我总有办法知道的。” “宋晓什么时候杀都可以，总之现在我也还没有她的消息，让药谷的人去搜寻，我直接去击杀也不是不可以。我多的是时间耗在你这里，大不了就是麻烦一点，跟踪就行了。” 苏景和说着摊了摊手，毫不在意地说着，一副耍无赖的样子，直接把宋晓想要说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一时之间，气氛沉默了下来。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月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景和，谷主有事情找你。” “……又来？”苏景和下意识拧起眉，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头，烦躁地说着，“那我先出去看看，一会儿回来再听你继续说。” 宋晓微微颔首，苏景和这才满意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过苏景和的身影才刚刚消失，宋晓整个人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么可能乖乖留在这里，开玩笑。” 宋晓兀自翻了个白眼，唇边一缕笑意绽开，她蹑手蹑脚地来到窗户边，一只手攀上窗沿，正打算直接跳出去时—— “砰！” 身后的门被猛地打开，身形高大的男人双手抱臂靠在门边，垂眸看着宋晓那在窗边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想偷跑，而且抛弃宠物的主人，貌似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吧？”他微抬起下巴，语气不悦地说道。 宋晓的手顿了顿，嘴角僵硬着：“我觉得这是两码事，而且——”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苏景和靠着门，坦然地继续耍无赖，“反正你要跑就赶紧跑，我元婴期灵力储备绝对比你多，要把你抓回来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你要你是要筋疲力尽地被我抓回来，然后再和我打一架，还是养精蓄锐好好休息，再趁着和我打架的时候偷袭把我打晕，或者把我杀了，再安安心心地逃跑。” “……你说得可真有道理。” 棒读一般的附和后，宋晓默默地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苏景和再次关上门去外面了，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丝交谈的声音，宋晓只能泄气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遇到这个神经病实在是太倒霉了。 月月把苏景和领到了不远处的走廊上，这才把传讯符给了他，道：“景和，这也是我刚刚才拿到的，谷主似乎还有别的特别吩咐，这次出来你应该不只是处理杨浩的事情。” “那个蠢货哪里值得费心思，浪费时间。” 苏景和一提到这个就火大，他伸手接过传讯符，在输入自己的灵力之后，上面的字迹就一点点浮现出来了。 “谷主说什么？”月月好奇地探头过去，问道。 苏景和沉默了片刻，收下传讯符后，这才对月月说：“要我去仙灵门一趟处理事情，你回药谷去，明天让药谷的人来接你。” “为什么？！”月月提高了声音，“你不是说我今天不跟着你，好好在客栈呆着，你就不让我回去吗！” “老子什么时候说过？” 苏景和瞥了眼她，嗤笑一声：“没有修为，又没有什么能力，你跟着我去仙灵门除了添乱，还得麻烦我来保护你，有用吗？” 月月被嫌弃了个彻底，但是反正一路上苏景和都是这么说的，她早就习惯了，最后还不是让自己跟着了，骂人也没有把那么难听的话用在自己身上，所以自己也还是有些地位的，至少他不是全然毫不在意，不是吗？ “那我也可以帮你交涉一下啊。” “笑死，你知道仙灵门发生了什么吗？”苏景和直接笑出了声，微眯起眼看她，“那边有魔气的踪迹，剑宗已经去过一次了，但是根本给不出恰当的解释，谷主需要确切的消息，这才让我来。” “魔气？！”月月也是知道这个的，不由得退了两步。 “总之，别在这里碍事，老子不想在危急时候还花精力保护你。” 月月却反而笑了起来：“带上我吧，景和你也就嘴上难听嘛，结果还是会保护我的，我好开心啊。” “……神经病。” 苏景和一阵无语，小声地骂了一句，这时候他倒是感受到宋晓骂自己的时候，那种奇特的心情了，转过头也不想看月月，朝房间走去。 宋晓正在桌椅边坐着，瞧见苏景和进来后，身体不由得绷紧了几分，道：“我想清楚了，事情是这样的。” “嗯，我听着。” 宋晓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得那个宋晓，我知道她在那里。” “嗯，然后？” “你没有一点惊讶吗？！” 宋晓感觉自己打的腹稿已经被男人的态度，彻底给打乱了，一时也有些气急败坏，亏她还做了心理建设，居然就这？ 苏景和顿了顿，然后张大了嘴，一副吃惊的样子。 “啊，你竟然知道吗，主人好厉害好棒哦。” 宋晓：…… “算了这个不是重点，”宋晓已经放弃和苏景和理论了，“总之就是，我之前来的路上经过剑宗的地界，听说宋晓因为一些任务，已经离开剑宗前往了药谷的方向，毕竟是杀了药谷的人，肯定还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苏景和闻言，也垂下眼思忖道：“这个确实。” “所以，你现在返回药谷，应该还来得及拦截她。”宋晓一本正经地提着建议，“我接下来还要去别的地方，和药谷方向相反，这样会耽误你的任务。” “你要去哪里？”苏景和反问道，“今晚的灵舟我查过了，是去青木镇的，那个地方虽然有灵脉，但是也只能说较为偏远。” 果然要问这个问题！ 宋晓眼前一亮，深吸一口气道：“其实那里有个小宗门，我就是那里的弟子，那只是一个小宗门，你肯定没听说过——” “哦，仙灵门吧。” 宋晓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景和不由得笑了起来：“刚刚得到最新任务，我也需要去仙灵门一趟，至于击杀宋晓的事情，可以往后面放一放。” “你不就是仙灵门的弟子吗，那正好可以给我带路，我还能把你送回去。” “仙灵门弟子”宋晓：……淦，可真是太巧了。 第69章 又是双标，这个可恶的女人 山林间的小路上，四匹银白色的骏马拉着马车快速奔驰着，它们都有一定妖兽的血脉，是特别提供的马匹，非常适合赶路。 苏景和坐在马车前拉着缰绳，小麦色的俊脸上满是不耐烦，他曲着腿不爽地说：“他妈的，要不是这两个废物女人修为太拉胯，老子至于在这里拉马车。” “娇娇弱弱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爽。”他低声咒骂着，生怕后面车厢里的人听不到似的，“屁事没有，又没什么用处，也不知道跟着干嘛，吃饱了撑着拖累老子的进度。” 车厢里坐着的，正是硬要跟来的月月和妗儿。 宋晓屈膝坐在车厢的顶部，一手拿着前往仙灵门的地图，一边低头对苏景和道：“如果不是你把灵舟毁了，我们也不至于用这种笨办法过去，还赔了那么多的灵石。” “问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直接御剑飞行就过去了，大不了中途休息会儿。”面对宋晓，苏景和的火气也弱了下来，但还是烦躁地嘟嘟囔囔。 说着，苏景和反手拍了拍后面的车厢，道：“喂，出来驾车，躲里面当大小姐呢，自己偏偏要跟过来，还等着老子伺候你们？” 月月拉开车帘，对着他瘪着嘴娇嗔道：“景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这种事情啦，而且谷主都说了你得随身保护我的安全，把我丢给别人算什么事儿嘛。” “……”听到这话，苏景和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疼得厉害，指了指坐在她一旁的妗儿，“这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妗儿微微附身，声音柔弱地道：“我的首要任务就是跟着首席您寻找宋晓，在找到她解决杨浩的事情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杨浩的事情貌似是你们天香阁要给我们药谷一个交代吧，怎么我们决定暂时不追究了，还得反过来应着你们的要求，给你们一个交代？” 苏景和嗤笑一声，讥诮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是叶主事的吩咐，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不知道实情。”妗儿说着，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压制住自己紧张的心情。 苏景和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泛着冷看向妗儿，一旁的月月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打着圆场道：“景和，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吧，这马车晃得厉害，你驾车也肯定累了。” “不是因为你们两个，我还会坐在这里驾车？”苏景和翻了白眼，直接甩开了月月的手，“你坐着还需要休息啊，是不是我还得停下来给你侍奉一杯茶水？” 说罢，苏景和直接把车帘拉了下来，转过身骂骂咧咧地道：“连驾车都不会，还居然说要停下来休息，狗都不休息。” “停车一下，苏景和，我们暂时先在这里休息片刻。” 就在这时，宋晓的声音从马车顶部传来，月月坐在车厢里不由得笑道：“休息什么？狗都不休息——” 马车停了下来。 “你骂谁狗呢，”苏景和拍了拍车厢，而后抬起头看向车顶的宋晓，下意识露出了一张笑脸，“怎么了，萧宋，累了？” 被双标糊了一脸的月月：……去你妈的宋晓，又是这样！ 一直在看地图根本没有注意下面的对话，宋晓愣了片刻后，将手中的地图抛给苏景和，道：“这个地图和路对不上，你先看看吧。” “地图有问题？”苏景和打开看了看，确实和自己驾车走过的路不太一样了，不过与其说是地图错了，倒不如是路看上去有些奇怪。 宋晓摇了摇头，道：“地图不可能错，路是越靠近青木镇，越发的奇怪起来，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岔路，还有些分叉口甚至直接消失了。” 苏景和拿着地图在手心里拍了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宋晓不由得侧目，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苏景和面色严肃地说。 宋晓瞧他这样子，也正襟危坐道：“好，你说。” “你不是仙灵门的弟子吗，为什么回自己宗门，还需要地图？” “啊这……” 宋晓顿住了，翻身下车一把抢过了苏景和手上的地图，面无表情地道：“问得很好，下次别问了。” “好好好，不问了。”苏景和抬手掩住唇边的笑意，将马车停到一边，下车来到宋晓的身边，顺带用力拍了拍车厢。 “喂，下来吧，大小姐们赶紧来休息下吧。” 月月赌气地坐在马车里，嘴唇嗫嚅着，娇声道：“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休息什么！” “切，不下来算了，还等着老子哄你啊。” 一听苏景和这话，月月更加来气了，她回过身一把拉开车帘，冲着苏景和道：“我才是谷主许配给你的未来道侣，景和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对，否则老子还带着你干嘛，不听话还他妈累赘的垃圾，老子早就一刀砍了。”苏景和几乎都要气笑了。 “搞清楚啊，是你偏要嫁给我的，不是我求着让你嫁的，要不是你跪在谷主面前，没皮没脸地以死相逼，他会让你来拖累我的修行？” 苏景和已经快要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一旁站着的宋晓也不免有些尴尬，正要准备离开时，觉得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口，戴着面纱的妗儿站在自己的身边。 “我们先去一旁吧，这是他们自家的事情。” “好。”宋晓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和妗儿一起离开了，巴不得离苏景和越远越好。 直到走到不远处后，已经听不见那边的谈话了，妗儿这才松开了手，摘下自己的面纱，道：“宋晓，你应该早就认出我了吧。” “你也是，为什么没有告诉苏景和？” “就看他那个样子，告诉了也没有用吧，他不可能对你下手，也不可能如我所愿。” 妗儿说着，手不断收紧：“而且，而且他一旦联系上天香阁，也会知道那边根本没有追究的意思，这不过是我自己的复仇而已。” 宋晓微眯起眼，稍稍警惕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刀面的反光一闪而过—— 第70章 宋晓，你去死吧! 月月还在纠缠不休地说着话，苏景和不耐烦地按了按太阳穴，道：“行了，你别说了，等这次仙灵门事了，回到药谷后我就要告诉谷主，老子就算是跟狗在一起，都绝对不会接受你！” 月月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的唇不断嗫嚅着，眼眶通红。 “苏景和——” “在呢在呢，嚷嚷个屁。” 苏景和兀自翻了个白眼，却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儿，他猛地转过身，竟然是宋晓和妗儿离开的那个方向。 “该死，”苏景和的眉眼瞬间冷淡了下来，“可别出事啊，萧宋。” “什，什么？”月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苏景和匆匆离开的身影，她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从马车上跑下来，跟上了他的身影。 绕过小路之后，苏景和终于看见了宋晓的身影。 她手握着火灼剑的剑柄单膝跪在地上，微微俯下身体，娇俏的脸上还沾着一些飞溅而出的血液，就像开到荼蘼的花儿被艳红染上更加靡丽的颜色。 而在宋晓的身下躺着的，是面纱已然被揭开的妗儿，她大开着双手死死地瞪大了眼，鲜血不断唇边涌出，整个面色苍白得难看极了，而火灼剑的剑尖精准地贯穿了她的心口。 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了…… “啊——”控制不住的尖叫声响起，月月吓得倒退一步，“你你，你居然把她杀了！” 听到这声堪称凄厉的，却更多带着恐惧的尖叫声，宋晓也终于回过神来，她站起身用力地抽出了火灼剑，血液几乎如同喷泉一般溅射出来。 她垂着眼，并没有理会站在旁边的两个人，只是低着头看向地面的尸体—— “是你毁了我的人生，是你！如果不是你来到了天香阁，我怎么可能被叶青厌弃！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凭什么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们的喜爱，我就必须付出那么多的代价，凭什么被践踏不是你！” 在耳畔回荡的还是妗儿几乎撕心裂肺的怨怼…… 宋晓深吸一口气，这才偏过头对上月月的眼神，道：“她想杀我，我为什么不能杀她？” 杀人者，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念及此处，宋晓的眼神更加坚定了起来，她自问并没有主动做过伤害妗儿的事情，但妗儿对她却是恨之入骨，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考虑，宋晓都不能再留后患了。 哪怕妗儿的修为不高，但她今天能找到苏景和来复仇，若不是出于种种原因，宋晓此刻就已经在被苏景和追杀了。 她不能小瞧任何人，出门在外历练的只有她自己，不再有小言哥他们保驾护航，宋晓不能再让自己陷入天香阁时那样被动的时候了。 月月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下意识拉了拉苏景和的袖子，道：“景和，你看她——” “脏了。” 苏景和却只是如此说，他甩开月月的手，叹息一声走上前，一只手按住宋晓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柔地在她脸上擦过，用指腹拭去血液的痕迹。 “走吧，我们还得赶路去青木镇。” 说罢，苏景和确认宋晓脸上不再有痕迹后，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眼神都未曾在地上的妗儿身上停留一分一秒，然后一把拽住宋晓的手把她往马车那边拉。 宋晓不由得微微睁大眼，甚至连手都忘记挣扎了。 月月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唇嗫嚅着。 “景和，天香阁那边你怎么交代？” “修为如此低的人，走在路上被妖兽或者其他修士杀死，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吧。” 月月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苏景和拉着宋晓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拉住了苏景和的手腕，抬眼道：“我要和宋晓谈谈。” 苏景和的脚步顿住了，偏过头看她：“你有病？” “我说，我要和宋晓谈谈。” 月月的身体下意识颤了颤，却依旧这么说。 “我拒绝。”宋晓甩开苏景和的手，离月月足足有三米远的位置，“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如果宋晓没有猜错这个人的身份，在她杀了妗儿之后，月月还敢和她单独相处，绝对是有所倚仗的。 “她说她拒绝，所以——” 苏景和正说着，不满的声音陡然停顿了下来，眼前的月月握着一块暗金色的令牌放在他的面前，女人依旧害怕得在发抖。 “谷主给我的，苏景和，他给予我三次绝对号令你的权力。” “第一个命令，把宋晓困住，然后离开，回到马车那里。” 苏景和的眉头紧紧拧着，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月月却直接打断了他：“你没有说不的权力，必须听我的，谷主说否则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啊啊，老子知道，蛊虫噬心而死。”苏景和嗤笑一声，伸手按着自己脉搏的位置，下面是汩汩流动的血液，此时已经在开始发烫了。 宋晓的脸色微凝，她的脚尖轻轻点地，飞跃而起，却猛地被苏景和拽住了手腕，两人僵持着，只是一个眨眼就是几个来回了。 磅礴的灵力汹涌而出，苏景和用力地把宋晓拽了回来，压低了嗓音：“你先在这里，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回来——如果你信我的话……” 话音落，苏景和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奔袭而出，速度快到几乎看不见人影的地步，而此地就只剩下了宋晓和月月两个人。 “我就知道，如果直接下令杀了你，他会不会执行就不一定了。” 月月说着，死死地凝视着宋晓：“你已经毁了我的幸福了，现在又来？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宋晓，就连苏景和你都要抢去吗？” “果然是你，吴月，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宋晓眼神微凝，整个人紧绷起来，这个女人主动把自己留下来准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不是你对我逼迫至此，我怎么可能用假死脱身，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宋晓，你还要抢走我多少东西！” “对苏景和我没有任何兴趣，你该做的是管好你的男人，不要让他和一只疯狗一样到处撒泼。” “你敢说你没有勾引过他吗？”吴月咬碎了一口银牙，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不是你的狐媚样儿，苏景和怎么会这样。” “……”宋晓彻底无语了，“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如果不是他强迫我留下，我根本不想和你们同行。” 正说着，宋晓却觉得自己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抬头看向吴月，却见女人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 而在这个时候，来自苏景和用于禁锢她的灵力已经消失了，宋晓整个人瞬间行动起来，在空中甚至连身影都看不清。 “这是药谷谷主给我的，宋晓，合体期强者的全力一击，你没有办法承受吧。” 气势如同排天倒海般席卷而来，周遭的天地都仿佛受到了挤压，宋晓根本避无可避，她不停地向后退去，直到脚踏在最远处的边缘上。 “这两个疯女人……” 只要和那符箓上面的力量稍稍碰上，她宋晓就算是神仙，用这金丹初期的实力都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宋晓，你去死吧！” “不管是苏景和还是被你抢走的五大亲传，我都会要回来！” 第71章 我放你走，但不会再有第二次 鲜红色的衣摆在风中翻飞着，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苏景和试图冲上前抓住宋晓的衣角，却只能看到她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苏景和猛地在边缘停下脚步，朝下看去却只有大片的迷雾缭绕，越发靠近青木镇之后，所有的场景就都开始模糊起来了，他根本看不清宋晓到底落到哪里去了。 吴月看着他这副模样，不服气地抿着唇，冷硬地说：“反正是她自己主动跳下去的，和我没有关系。” 可就在下一刻，一道血红色的光朝她袭来，吴月尖叫着向后退，大声吼道：“苏景和，你不能杀我——” 这话刚说出来，凛冽的杀意戛然而止，她下意识睁开眼，就吓得花容失色——就差一点点，苏景和的大刀已经在她头上不过两指的距离处，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吴月直接跌坐在地上，整个人止不住地在发抖。 “你，你不能，不能杀，杀我。”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近乎恐惧地看向苏景和，道：“你该杀的是她，那个贱女人根本不叫萧宋，她就是宋晓，她在骗你！” 苏景和没有回答她，只是移开自己的刀，扛在肩头朝边缘处走去，一边道：“老子不在乎，另外等这事结束，你就从我的眼前滚得越远越好。” 吴月猛地睁大了眼，她的声音尖利地叫道：“为什么！苏景和，是我陪你从药谷走到现在，我那么努力地讨好你，让你喜欢我，我是那么喜欢你，凭什么她一来就可以让你改变，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你们所有人的喜欢！”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啊。” 苏景和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回过头看向吴月，嗤笑一声：“如果你说的喜欢，就是为了你的虚荣心，老子求求你，行行好把你那廉价的喜欢收回去吧。” “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赢过宋晓。” 只剩下最后的一句话，男人扛着刀直接跳了下去——而一片迷雾之中，深不见底，无处寻踪。 吴月猛地冲上前，终是看不见苏景和的身影，她的手中死死地扣住药谷谷主给予的令牌，用力地砸在地上。 “愚蠢！苏景和，你怎么能这么乱来！怎么能往下跳啊……” 可是，她没敢追上他的脚步。 越是深入迷雾，苏景和就越是觉得这一片区域有太多的异样，空间在迷雾的遮掩之下异常地波动着，他的身体迅速下落着，直到撞入这片迷雾之中后，苏景和将刀一手插入一旁的石壁里。 总算是在极速的下落中停了下来，苏景和视线下移，在崖底的下面有一大片湖水，在湖水边上终于发现了宋晓的身影。 “宋晓——” “苏景和？”宋晓回过神来，她靠在身后的树上，抬头看向奔过来的苏景和，单手拿出自己的火灼剑挡在身前，“吴月果然这么恨我吗，还特意让你追下来杀了我。” “你身体还好吗？” “托她洪福，暂时死不了。”宋晓的唇紧抿着，虽然是逃脱一死，但是合体期大能的全力一击不可小觑，哪怕是余威都能把她的内脏全部震碎了。 苏景和看着宋晓这警惕的态度也有些头疼，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道：“先不说这个了，我带你上去吧，这下面看上去不太对劲。” “抱歉，接下来的路我会自己走。” 宋晓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反正我现在的身份也已经暴露了，你的任务也是要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 “这和你对我什么态度无关，”宋晓费力地站起身，侧眼看向苏景和，“而且本来也不重要，你的立场不好做，我们继续一起去仙灵门我也危险，本就是敌对关系，大可不必如此。” 苏景和眉头拧得更紧了：“宋晓，和你有敌对关系的不是我。” “吴月和你现在是连在一起的，有什么区别吗？” “吴月？”苏景和愣了愣。 “吴月，剑宗现任宗主的女儿，不久前用假死离开了剑宗，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她跟在你身边的。” 宋晓说着顿了顿，稍稍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状态，不由得泄气地用火灼剑撑住自己，抬头看他道：“反正就是这样，苏景和，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接下来都是不死不活的关系。” 真要和苏景和打架，宋晓的状态也根本拗不过他，干脆摆烂了。 苏景和的脸色有些难看：“宋晓……” “你要不现在把我杀了，要不现在就分道扬镳，”宋晓微抿起唇，抬手指了指上方，“吴月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可不是好忽悠的。” “她能用命令强制你控制我，然后承受她的攻击，她还剩下两次命令的机会，你觉得你能逃脱她的控制？” “所以别说那些可笑的话了，苏景和，你连自己的命运都还被她控制在手中，你凭什么要把我带上？” 眼看着苏景和的态度松懈了些，她轻笑一声道：“而且，如果我再次找到吴月，我会杀了她，你难道不会阻止我吗？” “……”苏景和彻底沉默了。 宋晓不再说话，她拎起火灼剑，转身朝迷雾的深处走去。 “宋晓，”苏景和忽然叫住了宋晓，褐色的眼凝视着她，“我会尽快解决吴月的事情，到那时候我会去剑宗找你。” 男人顿了顿，原先的难堪和犹豫全部被抹消殆尽，他扬起一个过度兴奋的，张扬的笑容，一字一顿拖长了声音：“我的意思是，只要我解决了我的事情，那我可就不管你的情况了。” “我会找到你，费尽所有心思找到你，不管是战斗还是别的原因，在我的欲望得到满足之前，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 “这种情况，不会有第二次。” 堪称宣战一般的发言，宋晓倒是习惯了苏景和这十分容易让人误会的台词，反正说到底男人就只是一个战斗狂热爱好者而已。 她转过身，乌黑的发丝带起漂亮的弧度，只剩下声音顺着风带进苏景和的耳朵里。 “等那个时候，你再把项圈递上来吧，疯狗。” 第72章 直接碾过去! 身后传来一阵衣袍翻飞的声音，宋晓下意识回过头，在迷雾之中已经看不见苏景和的身影了——男人倒是信守承诺，绝不多做纠缠。 “总算是走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手撑在火灼剑上，宋晓这才觉得自己能勉强站立了。 她伸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剧烈的疼痛顺着心脉几乎蔓延到了浑身上下，宋晓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但还是控制不住地直接跌坐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在苏景和走之前，她都一直在强撑着，合体期的全力一击哪里是那么容易挡下来的，尽管已经避其锋芒了，但是仅仅是余威都难以承受。 火灼剑在手中发烫，宋晓愣了愣下意识抬起了头，入眼是镶金安稳的衣摆，仙人师父的虚影盘腿坐着，立在火灼剑的上方，好似周围不是诡异的迷雾，而是九天之上的仙宫。 “师父？” “嗯，”玄檀微微颔首，视线下垂，落在宋晓的身体上，“汝的情况可还好？伤势稍显严重，为何不接受刚才那人的帮助？” 宋晓顿了顿，苍白虚弱的小脸上也多了丝尴尬，道：“师父，您都看到了啊。” “吾的神识力量损耗过大，在火灼剑内蕴养生息，也是偶然清醒，便见着了方才那一幕。”玄檀正说着，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逐渐凝聚出实体，轻巧地落在了宋晓的面前，俯身看着她。 “他是何人？” 宋晓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片刻后才斩钉截铁地说：“追杀我的人，师父。他有任务，需要杀了我，不管他是否对我下手，他身后之人也不会放过我，我不能让他帮忙。” 玄檀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信不信宋晓的话，但他只是按住宋晓的脸庞，抬手替她修复了一下神识上的暗伤。 “如此，甚好。无情道，汝既然一心传承，那便不要三心二意了。” 宋晓对上玄檀那淡漠到近乎空无一物的眼，不由得心底一颤，被裹挟着仿佛心底有什么再次沉重了，她再看去时却只见玄檀的眼底，余下大片剑影交错的荒原万里。 玄檀的指腹轻轻拭过宋晓长而卷翘的睫毛，喟叹一声。 “晓晓，这世间唯有剑道才是永恒，只有天道才会长存，莫要入了歧途，情爱、欲望都不过是阻碍汝前进的路。” “世间庸人千千万，汝万不可是其中之一。” 睫毛被抚摸时带来一阵阵痒，宋晓下意识闭上了眼，安心地靠在玄檀的掌心里，乖顺而温驯。 “宋晓，谨遵师命。” 玄檀垂眸看着她，忽然开口道：“晓晓——” “怎么，师父？”宋晓抬起头看向他，可是很快后颈就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感，整个视线都开始模糊了，只剩下玄檀垂眸之时眼底莫名的神色。 “师父……” 玄檀微微叹了口气，接住软倒在自己怀里的宋晓，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靠在粗大的树干之上。 他站起身，似乎还想要做些什么，却猛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地方——玄檀虽然力量早已损耗，但是神识依旧一等一的强大。 玄檀微眯起眼，只见一辆妖兽拉着的马车正在缓慢行驶而来，过分奢华的装饰，和为了舒适而专门打造的车厢，甚至还有一些是百年前遗留的痕迹。 时代不匹配，玄檀认不出来，但是单单依照他的眼光，也能分辨出这马车上的好东西可不少，最重要的是还有他已经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气息了。 “迷雾迷阵，果然是他们吗……” 玄檀低喃着，抬手时一道漆黑的力量在指尖凝聚。 驾车的护卫忽然拉紧了缰绳，就在妖兽的不远处就是躺倒在地上的少女，她看上去似乎情况不太好，生死不明。 不待护卫禀告，身后的车帘便被拉开了，露出一张生得极其好看的眉眼，青年面若桃花，容貌秀美，看上去便有几分孱弱之感。 “缘何停下？”他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少主，那中间躺了个人。” 护卫恭恭敬敬地说，但那青年却只飞了个眼刀，道：“慎言。” “哦哦，少爷。”护卫回过神来，惶恐地道歉。 青年微微颔首，这才转过头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宋晓，从这里看去倒是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便只是摆摆手：“驾车是你的事，你决定吧。” 护卫一下子就笑开了，恶劣地提高了声音：“躺在这里的可怜人，不会是从上头掉下来的吧，身上居然还有修为，不会是仙灵门的修仙者吧？那就直接——碾过去吧！” 他猛地一拉缰绳，那充作骏马的妖兽一声长鸣，向着宋晓的地方直接冲了过去。 “杀性，还是太重了啊。”坐在马车里的青年不由得摇摇头，似乎是在感慨，却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只是慢慢地放下车帘。 护卫驾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妖兽粗粝的巨掌高高扬起，就要落在宋晓的身上之时——车内的青年只是一晃眼，在居高临下的视线中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色瞬间冷硬了下来。 “停下来。” 护卫愣了一下，身体却已经本能地跟随着命令而行动，他用力地调转方向，这才堪堪停在了宋晓的身旁，而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已经能一掌把这个娇小的少女碾碎了。 车厢也随着这剧烈的碰撞动了动，青年被迫撞在了另一边上，也幸好有柔软的垫子作为阻碍。 “少爷，您这是？” 护卫有些不解地问道，一边上前扶住青年一步步走下马车。 孱弱的青年裹着狐裘，一身精致的料子，就连束发的玉冠都是上等，他拧着眉在宋晓的身边停下，稍稍撩起衣摆后，这才慢慢蹲下身。 宋晓的怀中还紧紧抱着剑。 青年的眸色微沉，护卫也不敢多言，安静而沉默地守在他的身边。 片刻后，他忽然感慨道：“我一介废人，也有看见火灼剑的一天。” “啊？”护卫不太明白，“这躺着的人，很特殊？” 青年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扬袖转身。 “带她上来吧，叁拾陆，接下来的仙灵门之旅，我们得带她一程。” “她啊，应该是来碍事的吧。” 第73章 沈少爷 叁拾陆驾着车，在迷雾之中曲折前行着，他扣了扣身后的车门，道：“少爷，快到青木镇了。” “好。”青年撩开车帘，朝外面看去，却见叁拾陆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怎么了，叁拾陆？” “少爷，那个人我们要不要把她杀了？” 叁拾陆朝车内看了看，试探性地问道：“既然是阻碍，就——” “你可知她是谁。” 身体孱弱的青年哪怕在车上都裹着狐裘，他捏着白玉的杯盏，看向角落中昏迷着的宋晓，不由得轻笑一声。 “古典上说，火灼剑，登天梯时期飞升的玄檀剑仙曾用过，后来就下落不明了，世人都猜测是跟着进了玄檀剑仙的传承里，但不管如何，能得到火灼剑的认可，也足够说明她的剑道天赋值得称道。” “不过剑道一门，虽然修习的人数众多，但是真正要得其精髓却是极为困难，自玄檀剑仙之后，剑道真正的代表并不算多，几乎所有的天才和大能都集中在了——剑宗。” “你看她衣着不凡，哪怕是腰间挂着的储物袋都不是凡品，这可不是寻常小宗门和散修可以轻易达到的条件，而且——”青年说着顿了顿，“她可不像一个小地方就能娇养出来的花儿，叁拾陆。” 叁拾陆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少爷，她是那两位的——” “宋晓，剑宗千年来的第一天才，也是唯一的女弟子，曾和剑宗首席陈岚结为道侣，但是仪式尚未完成，首席便叛逃失踪，后失去了宋晓的消息，直到不久前剑宗大贺，她十八岁金丹。” 青年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意味不明地道：“不折不扣的天才。” “少主说笑了，没人能比得上您，您才是一等一的天才。” “……”青年捏着杯盏的手猛然收紧，片刻后才缓慢放开，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却能看见明显的裂缝。 “不必恭维我，现在不过废人一个罢了。” 马车车轮在泥泞的小路上来回颠簸着，少女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靠在微暖的火炉边上，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眉头紧紧皱着，仿佛陷入了不太美妙的梦境里，耳边是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宋晓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推了推，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眼便是一张生得极其好看的脸，眉眼更是温和。 他坐在一旁，一手握着书卷看着宋晓。 “姑娘，姑娘？你可算是醒了，身体可还好？” “你是？” 宋晓回过神来，慢腾腾地坐起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我叫沈于渊，前去青木镇的路上偶然遇到了昏迷中的你，看情况不大好，就擅自将你带走了，还望姑娘莫怪。” 宋晓这才想起来，运转着体内的灵力，却发现大面积的伤势已经得到了遏制，身体的情况总体好上了太多。 她稍稍放宽了心，礼貌地道谢：“我叫宋晓，谢谢阁下的搭救了。” “无妨，相逢便是缘，”沈于渊轻笑着，放下手中的书卷，从暗格里取出一瓶丹药放在宋晓的面前，“不知宋姑娘要去哪里，一会儿马车会停在青木镇，拿上这瓶丹药自行前往便可。” 说罢，沈于渊便重新靠在马车上，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并不再刻意招待宋晓，礼貌却也冷淡。 可是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宋晓安心了些，过分的热心肠她早已经接触过了，先有王羽拐卖诱骗，后有苏景和死皮赖脸，沈于渊这样的正常人居然还是少数。 念及此处，宋晓将丹药瓶收进了怀里。 沈于渊不再说话，看了眼盘腿运功的少女，唇边不自觉地带笑。 马车里安静下来，直到一刻钟后，叁拾陆拉开车帘，对沈于渊恭敬地道：“少爷，青木镇到了。” 沈于渊微微颔首，转过头看向宋晓：“可还需要送宋姑娘一程？” “不必，已经非常感谢阁下了。”宋晓站起身，对着沈于渊行礼，“阁下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定会偿还。”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沈于渊轻笑一声，“那就祝宋姑娘前路顺遂了，暂且别过。” 再次郑重地道谢之后，宋晓脚踩着马车，飞身离去，少女轻盈的姿态若翩然的蝴蝶般，从容不迫，也漂亮得很。 而她离开的方向，正是青木镇的位置，应该是进城去了。 叁拾陆遥望着宋晓的背影，憨厚老实的脸上多了丝杀意，他一本正经地说：“少爷，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什么？”沈于渊愣了愣，偏过头看他，“我的意思？” “那瓶丹药里一定是下了剧毒吧，我这就跟上去收尸，”叁拾陆信誓旦旦地说着，言语间自信极了，“少爷放心，我一定做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留下一丝破绽！” “……” 沈于渊不由得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并未在丹药中下毒。” “果然是少爷，我这等庸人能想到的，怎么可能比得上少爷的手段，那可是在疗伤时使用了暗劲？” 叁拾陆一时间恍然大悟：“少爷就是厉害，这样才是真的不留痕迹，丹药下毒实在是太小儿科了，留下把柄也很容易被发现！” 沈于渊看了他一眼，在沉默之后道：“宋晓醒后运功，若是我使了绊子，她难道会一无所知？” “这，这……”叁拾陆挠了挠头，“好像是这个道理啊，那少爷是打算怎么做，我现在跟上去应该还来得及杀了她。” “若是我要杀她，我又何必救她？” 沈于渊这话彻底把叁拾陆问懵住了。 “唉，你啊……”沈于渊再次叹了口气，重新放下了车帘，片刻后他无奈的话语才传出来，“叁拾陆，你一直不能晋升成叁拾伍是有原因的。” “啊？什么原因啊？”叁拾陆愣了愣，下意识问了一句，“少爷，您能给我指点指点吗？” 车厢里彻底沉默了，只留下叁拾陆在外面一脸懵地挠着头，在一片寂静中驾着车。 第74章 别的不提，先跪为敬! 青木镇只是背靠着小宗门的小地方罢了，和天陨城、临渊城等地方相比，根本算不上繁华，况且仙灵门最近出了不少事，连带着青木镇都开始呈现出一种颓态了。 街道上行人稀少，就连开着门的店家都只是一副摆烂的模样。 来青木镇之前，宋晓也有接到过夏枕云的传讯符，说是已经通知了仙灵门那边，他们的弟子也会在青木镇最大的客栈里等着自己。 稍稍环视一圈后，宋晓的视线被迫落在了不远处的建筑上——破落矮小的木质建筑，就连客栈的招牌都已经损坏一半了，在门上摇摇欲坠地悬挂着，肩膀上搭着毛巾的小二坐在门口的长凳上昏昏欲睡。 “最大的客栈……” 宋晓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可不就是最大的客栈吗，全青木镇就这一家客栈，还有的选吗！ 宋晓不由得叹了口气，朝那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客栈走去，门口的小二一瞧见她，整个人弹了起来。 “哟哟哟，您是来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过分热情，好似很久都没看见客人了一般…… 宋晓一时间也有些瞠目结舌，她摆了摆手道：“可有仙灵门的弟子在这里等候？” “有是有，都在这儿等了半个月了，我们店还能开着也就仗着他们给点住宿费了，”小二咋了咋舌，“要不是今儿还真有客人来，我还以为他们是不是和我们老板娘有一腿，来这里——” “唐二，你给我闭嘴！” 一个算盘从后方飞出，直直地砸到唐二的头上。 宋晓下意识偏过身朝客栈里看去，靠着柜台上的是一个长相美艳的妇人，虽然一身粗布麻衣，但是挡不住那妖娆的身段。 她冷哼一声，这才看向宋晓，抿唇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 “是剑宗的师姐吧，仙灵门的诸位已经等了许久了，”老板娘说着，就招呼着唐二去收拾包厢，“我这就让他们下来说话，还得麻烦您在这里等一下了。” 宋晓微微颔首，跟随着唐二的步伐在包间里坐了下来，大约等了一刻钟后，她耳尖地听到楼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宋晓朝那边看了看，就见十来个穿着弟子服的年轻修士匆匆下了楼梯，小跑着来到宋晓的面前。 “您，您就是剑宗的内门弟子，宋晓宋师姐吗？”为首那人是一个生得端正的男修士，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晓，急切地问道。 “是的，你们就是仙灵门的弟子吗，怎么称呼？” 宋晓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十来个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跪了下去…… 宋晓整个人都懵了，她立刻站了起来，伸手扶住那人的手臂，慌张地说：“不是，那个，道友何必行此大礼？快快快，快起来。” 为首的那男修士却是紧紧地攥住宋晓的衣袖，认真地说：“宋师姐，我仙灵门的情况实属危急，请您费心了！” “肯定的肯定的，你先起来好吧？” “求您费心了！”男修士的眼眶里充盈着泪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我从小就在仙灵门长大，这里就和我的家一样，宋师姐，您一定要帮助我们啊！” 宋晓拽着他的手臂，笑得十分尴尬：“会的，肯定会的。” “宋师姐，我真的真的太谢谢您了——” 他哭天抢地地说着，宋晓终于憋不住了：“你倒是先起来啊！” 那男修士的表情也僵住了，半晌后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啥，刚刚跪得太用力，磕着膝盖了，还有点疼……” “哦……” 宋晓表示很淦，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就看那男修士哭丧着一张脸揉着自己的膝盖。 她看向后面那十来个弟子，沉默后问道：“你们也磕着膝盖了？” “没没没，这倒是没有。” 他们齐齐摇头，其中一个指了指那揉着膝盖的男修士，道：“本来说好了的，跪了之后就起来行礼，但是大师兄还跪着，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深意，所以就跟着继续跪了。” 解释着，其他弟子还觉得很有道理，一齐点着头。 “确实，大师兄做事考虑周全，我们只能跟着。” “难道磕着膝盖也是关键的一环吗？可恶啊，刚刚居然没有理解到大师兄的用意！” “该死，仙灵门万一因为我们的失误出事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宋晓麻木着一张脸，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在真的很认真地考虑是否会出事，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师兄终于站了起来，严肃了一张脸，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就先下去吧，接下来我会和宋师姐好好商量一下之后的对策。” 十来个人又齐刷刷地站起来，对着宋晓行礼后，排成队乖乖离开。 “哈，哈哈……贵宗门的弟子，倒是颇为有趣。” “宋师姐也觉得啊？” 宋晓那不失礼貌的微笑僵硬了，不去看那大师兄憨厚老实的表情，转身在椅子上重新坐下，一面无奈地扶额。 “我叫夏三木，是仙灵门的大师兄，现在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夏三木说着在宋晓的对面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宋师姐还好吗？刚刚是不是把您给吓着了？” “这个大礼有点太大了……” “事情是这样的，剑宗之前也有让五大亲传来处理，但是后面事情还没解决就离开了，我觉得应该是长老们的态度实在是太差了，所以我才说这次您再来，反正是我在接待您——” 听着夏三木这个解释，宋晓顿了顿：“所以先跪了，感谢的话先说完，我也不好意思走了？” 夏三木笑了笑：“宋师姐就是聪明，本就是我们仙灵门求助，但是长老他们的态度，唉……” “你叫我宋晓就好了，”宋晓摆了摆手，严肃了脸色，“关于这件事情，回到剑宗的五大亲传都只是说，是仙灵门事情解决了，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三木的脸色难看起来，道：“原本我也以为五大亲传的离开，是因为事情解决了，但是后来我才觉得，是长老他们不让继续查下去了，这才支开了他们。” “什么？！” 第75章 再遇沈少爷，心思各异 宋晓沉下了脸，认真地看着夏三木，道：“这是什么意思？” 夏三木的手指有些不安地摩挲着桌面粗糙的纹路，在沉默之后才终于开口：“这件事情，其实和告诉剑宗的情况并不一样，哪怕是五大亲传来到这里后，也都只是听到了我们说的假消息。” “可问题是，作为剑宗的附属宗门，这一次求助是你们仙灵门主动要求的，”宋晓的脸色格外冷淡，她用力地一拍桌子，“夏三木，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吗！” “我当然知道！” 夏三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向剑宗求助的事情，并非仙灵门高层共同决定的，是我的师父，也就是仙灵门的门主在告诉我之后，偷偷通知了剑宗，长老他们并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是门主希望能让剑宗知道你们仙灵门的情况，这才私自主张，但是最后哪怕五大亲传都来了，仙灵门的长老们还是弄虚作假，试图糊弄过去，对吗？” 看着夏三木点点头，宋晓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她的指尖扣着桌面，不由得思忖道：“这么说来也确实奇怪，五大亲传共同前来，最后回来的也仅仅只有三个人，剩下两位一直在外出任务，看来只是察觉到了仙灵门的异样。” “那个，”夏三木顿了顿，犹豫着开口，“这些都是师父告诉我的，长老们究竟怎么想的，其实我也不清楚。” “而且，这一次是长老们主动邀请剑宗再一次派人来的。” 随着夏三木的这一句话，宋晓只觉得背后有些发毛，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偏头看向窗外，湛蓝色天际之外的那片迷雾已经彻底看不清了，但是宋晓却依然觉得，好像依旧在迷雾的中心一般。 “你还好吗？”夏三木试探性地问道。 “没事，”宋晓摇了摇头，转过头继续询问着情况“先说说现在的情况吧，我来的时候就发觉不对劲了，前往青木镇的路和地图全然不同，甚至还有大片的迷雾笼罩，这件事情你们清楚吗？” 夏三木点了点头：“知道，已经有太多的弟子试图从迷雾中出去，却彻底迷了路，虽然都平安回来了，但是似乎迷雾之中非常危险，久而久之我们也不敢再派人出去。” “而且这个迷雾就如同天堑，直接隔断了仙灵门以及青木镇对外界的联系，你来的时候应该也有看到，整个青木镇都已经没有外人前来了，镇子里的人也大多不再出门。” 宋晓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是从天陨城那边过来的，本来想乘坐灵舟过来，但是由于意外缘故，灵舟毁了。但是我看准备乘坐灵舟的人，似乎并不算少？” “仙灵门出事后，也还有些游历在外的弟子准备回来，但是也幸好灵舟被毁了，”夏三木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气，“大部分坐灵舟来的人，都迷失在了迷雾之中，最后全部都身亡了。” “什么？”宋晓吃惊地瞪大了眼。 夏三木苦笑一声：“这件事情我们也想往外传递消息，但是在迷雾的封锁下，传讯符也无法使用，哪怕是向剑宗求救的传讯符都是在迷雾生成之前传出的。” 宋晓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她一字一顿地说：“你的意思是，这里已经是一座孤岛了吗？” “很抱歉，但——确实是的。” 夏三木说得非常郑重，宋晓沉默了片刻后，视线落到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上，她这才说：“你们还有尝试过联络外界吗？” “这个是仙灵门内部在负责的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宋晓重新收回手，指尖不着痕迹地掠过自己的储物袋，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靠在椅背上，“这件事就麻烦你们了。” 仙灵门内部复杂，是否真的能联系还有待商榷，但至少宋晓能确定自己还有办法和剑宗联系上，紧急叫人过来就足够了…… 念及此处，过分不安的心终于算是定了下来，宋晓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向夏三木询问：“所以，你们联系剑宗的人，究竟是要解决什么问题？” “长老们的意思是之前闹出过魔气的乌龙，希望能够厘清这事。” 所以这其实只是一个收尾工作罢了。 宋晓大约也能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仙灵门的事情，是落在了内门弟子的身上，虽然夏枕云他们觉得有异常，但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也只能暂时收尾，留两个亲传弟子在附近作为帮衬。 “不过——” 宋晓的声音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夏三木：“这是仙灵门长老的意思，那你的师父，仙灵门的门主是什么想法呢？” “……”夏三木瞬间沉默了，半晌后他终于无奈地笑着，“说来也是真的惭愧，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根本没有解决，就连仙灵门内部也有问题，而事情的源头还必须从混乱发生的最开始说起。” 宋晓点点头：“好，你说。” “最先出事的，其实就是青木镇，这也是我选在这里等待剑宗的原因，大概是在半年以前的时候——” 夏三木正说着，却听见客栈的大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响起的就是唐二那拖长的声音。 “哟哟哟，这位客人，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夏三木停了下来，隔着珠帘朝大厅看去：“今儿也是稀罕，居然还有人会来到这里。” 宋晓也抬眼朝那看去，却见披着狐裘的翩翩公子在破落的客栈大堂内坐下，身后跟着那个憨厚老实的护卫。 “我认得他，”宋晓说着顿了顿，眼底多了一抹沉思，“我之所以能到这青木镇，还是他们带我来的。” “也就是说，真正通过那个迷雾的人，其实是他们。” 宋晓很不想对自己的恩人产生怀疑，但是在听过夏三木的话之后，她还是开始深究沈于渊的身份了——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修为的少爷，和不知深浅的护卫组合，不能不深思。 而就在这时，沈于渊也看见了她，他撩起衣摆，裹着自己的狐裘，慢慢走了过来：“宋姑娘，再次相见了，伤势可还好？” 宋晓站起身回礼，笑道：“托阁下的恩情，现在已无大碍。” “二次相逢更是缘，宋姑娘唤我沈于渊即可，休要客气。” “好，请坐。” 思忖中的少女念着这沈少爷究竟是何方神圣，神秘至极。 跟踪而来的神秘青年顺势而上，制造偶遇，借故同行。 除了站着远远的叁拾陆之外，心思各异的宋晓和沈于渊相对而坐。 只有夹在两人中间的夏三木一脸懵逼：不是特别能理解，在线等，急。? 第76章 沈少爷的倾情表演，一条命一位 有了沈于渊的加入，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看上去憨厚老实，却让人背后发凉的叁拾陆，夏三木在椅子上也是坐立难安，他犹豫了半晌这才看向宋晓：“那个，咱们还说吗？” 宋晓并未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沈于渊，道：“夏三木是仙灵门的弟子，对青木镇也熟悉，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也能帮个忙。” 就差把“你这家伙来青木镇是做什么”这话拍在沈于渊脸上了。 沈于渊也不恼，微微颔首笑道：“说来惭愧，我其实是跋涉千里前来仙灵门探亲的，正巧遇上仙灵门的仙师，也是幸甚至极。” “探亲？” 宋晓和夏三木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沈于渊继续说道：“我来自一个修真家族，虽然很可惜自己不能修炼，但是表姐却有幸能加入仙灵门修行，也时常还有书信往来，不过半年之前忽然就断了音信。” 他正说着的时候，夏三木的脸色却隐隐有些白：“半年前吗……” 用余光不着痕迹地瞥过，沈于渊没有理会：“半年前，表姐给我的最后一封书信，是她即将大婚的喜讯，但是并未告知具体的事项，想必是希望给我一个惊喜。” “我收到这个消息后，便立刻启程赶往此地，但是历经波折，几经辗转，我本身没有修为，哪怕带着护卫，也还是屡出意外，来到这里时就是现在的半年之后了。” 说到这里，沈于渊不由得叹了口气，似乎也是感慨不已。 “夏三木，仙灵门可有这样的一个人？” 面对宋晓的疑问，夏三木沉默了片刻后，道：“有的，那个女弟子本身在仙灵门修炼，但是因为历练时遭遇意外，被妖兽毁掉了灵根，最后自己主动离开宗门，在青木镇生活下来。” “这——” 沈于渊微微睁大了眼：“事实居然是这样吗，表姐她居然，唉……那仙师可知道她现在在青木镇的什么地方？” 宋晓也下意识朝夏三木看去，但是他这次又是良久的沉默，终于伸出手拍了拍沈于渊的肩膀，道：“那个，沈兄弟，你节哀吧，你的表姐已经身亡了。” “什么？！” 孱弱的青年拍案而起，狐裘从肩膀上滑落，一时遇上冷风再加之情绪激动，沈于渊用力地咳嗽起来，不远处站着的叁拾陆似乎想要上前，但是脚步犹豫了片刻，宋晓就已经站起身替沈于渊拉上狐裘了。 宋晓微微踮起脚尖，仰着头给这个高于自己的青年系好狐裘的衣带，稍稍理过他的头发，这才说：“逝者已逝，生者便自当安好。” “多，多谢……”沈于渊的情绪似乎还是很难平复，他半晌后才好像呼吸顺畅过来，重新坐在椅子上，“抱歉，是我失态了。” 他的手肘抵住桌面，修长的手指扶住自己的额头，低头垂眸，看上去脸色难看极了，声音喑哑地道：“我本来就没有修炼天赋，在偌大的修真界，还有修真家族，本来就不受人重视。” “一直以来，都是表姐在尽心尽力地保护我，关心我，”话说到这里，一时之间情难自禁，沈于渊也不免多了两分哽咽，“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那样好的表姐会失去灵根，甚至还——” 沈于渊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似彻底说不下去了一般。 他撑着头靠在桌面上，宋晓和夏三木都只能看见他玉白的发冠和乌黑的发丝，但沈于渊身体微微颤抖的弧度，都能让人过分直白地感受到他真切的悲伤。 宋晓的指尖不由得颤了颤，她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沈于渊的身上时，有着感同身受的悲哀，几乎是本能地，她忽然道：“我也曾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离开了，他守着我，护着我，可是最后——” “嗯？”沈于渊抬起头看向她，幽深的眼底似乎囊括了太多，甚至还有着不甚明显的探究之色。 宋晓似乎是愣住了，直到沈于渊问话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地摇摇头：“没什么，你节哀吧，既然夏三木知道你表姐，那应该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吧？” 话题再次被转移，沈于渊也顺势朝夏三木看去。 直到沈于渊把那令人发毛的视线挪开，宋晓才下意识松了口气，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坐在一旁的沈于渊眸色微沉，余光里还是少女那怅然若失的面容。 夏三木这边想了想，看向宋晓：“关于那件事，可以说吗？” “啊？”宋晓回过神来，重新把注意力聚焦在这件事情上，“你的意思是，沈于渊的表姐和仙灵门的事情也有关？” “准确来说，半年前发生在青木镇最为源头的那件事，就是她。” 沈于渊立刻站起了身，他对着夏三木和宋晓深深地鞠躬行礼。 “我知道，二位肯定有要紧事，我这废人只会是累赘，但是这件事情事关我的表姐，我真的……我真的不想这样无能为力。” “可你没有灵力，这件事情又牵扯颇多，还是不要知道——” 宋晓的话才刚刚说了一般，沈于渊的身体就晃了晃，甚至要跪倒下去一般，夏三木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赶紧上前扶住了沈于渊。 “那个，我们还是告诉他吧，反正也只是小事，再带他去看看表姐的墓，就可以了吧？” 两个人殷切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宋晓。 “……”宋晓叹了口气，她无奈地摆摆手，“随你吧，反正这是你们仙灵门的事情，而且了解情况的是你，你想说便说吧。” 只是—— 宋晓顿了顿，视线落在沈于渊的身上。 这个青年虽然说清楚了自己的来历，目的，甚至身上还没有灵力，合该是让人放心的，但是宋晓却总觉得他神秘得过分，那是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 沈于渊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带着近乎于深渊的神秘，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和他的每一次相处都好像站在高高的悬崖边，好像失误一步，向下就是死亡。 希望是错觉吧…… 站在不远处的叁拾陆能清晰地看到这边的场景。 “上次看到少主这么张口乱说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现在，他们的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吧？ 第77章 她死在了出嫁之前 青木镇不大，沿着路直到尽头，是大片大片的废墟，木质的横梁和屋脊全部落在地上，相互重重叠叠地堆积在一起，上面全是焦灼的痕迹，似乎曾经被大火吞噬过一般。 宋晓他们一行人站在废墟的面前，周围的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哪怕有路过的人，也都会匆匆绕开这里。 夏三木叹了口气，道：“你的表姐即将大婚的对象，就是这一家的少爷。他们是青木镇上有钱的富商，在这里也有些年头了，一直开枝散叶，也算是一个大家族。” “她在离开仙灵门，在青木镇生活之后，似乎就和这家的少爷有了来往，直到半年前她向宗门里和她交好的弟子传回消息，说是准备在青木镇大婚，希望能前来观礼。” “不过——就连这家族的宅院都被彻底烧毁了，这桩婚事果然出事了吧。”宋晓蹲下身，按住腐烂的横梁之上烧焦的地方，无奈道。 夏三木点点头，继续道：“是啊，我作为大师兄，本以为她灵根被毁，会颓丧余生，但是能在青木镇寻得良配，度过凡人的一生也不是不可，我抱着祝福的心也来到了这里。” “半年前我们都提前到场了，就在这片废墟之上，那个曾经的大宅院里作为宾客留宿，”夏三木说着，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恍惚间还能看到那绫罗满目的样子，“我们本想去看看她，但是他们都说这是凡人的仪式，不能乱了。” 说到这里，夏三木还是忍不住地攥紧了拳，愤愤地道：“凡人的仪式我们哪里懂，也就跟着这么做了，但是如果我们那时候强硬要求去看看她的话，后面的事情也就可能不会发生了！” 宋晓不由得侧目，反问道：“什么事？” “大婚的当天，那位少爷去家里接亲时，我们也都跟了去，在大片大片的红色装饰之中，却在门口闻到了大量的血腥味儿，他当时脸色就变了，直接冲到了屋里去，却看见——” 夏三木说着顿了顿，下意识转头看向沈于渊，那孱弱的青年脸色正发着白，看上去难看极了。 他犹豫了片刻，这才道：“满地都是鲜血，而你的表姐已经变成了干尸，穿着出嫁时候的大红礼服，坐在梳妆镜前。” 随着夏三木的话，宋晓也能勾勒出那一天的情形了。 时候正好，阳光正好，年轻气盛的少爷骑着高头大马，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去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满大街都是围观喝彩的行人，喜庆的红簇拥着八抬大轿，直到他们来到那姑娘的门口，铺天盖地的红和推开门后流了满地的血一样，衬着今儿这喜庆的一天。 他心爱的姑娘穿着即将拜天地的礼服，坐在血泊的中央，厚重而繁复的装饰，摆满了梳妆台的胭脂丹寇。 可是女主人却不能再描眉点妆了…… “接亲大婚的当天，在所有人的眼下，她死了。” 夏三木顿了顿，近乎失焦的眼回过神来，继续道：“在你的表姐死了之后，那位少爷的大婚也不了了之，心如死灰地回到了家族。” “那等情形，他们自然是没有能力查下去，接手的就是我们这些前来观礼的仙灵门弟子了，那之后的一整天我们都耗在那房子里，却根本一无所获，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也没有任何的异样。” “就好像一次很诡异的意外一般……” 宋晓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们都去查沈于渊表姐的事情，那个少爷呢，你们有派人去守着吗？” 夏三木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正要说的，他拒绝让我们保护他，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还会如何很难下定论，但是他非常坚决，也只是给我说，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管不了，更没有能力管。” “听这样子，他或许知道些什么吧？”宋晓思忖着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叫了弟子跟着他，但是大半夜里那个弟子却莫名其妙地跑回来了，而就在我们一无所获回去的第二天——” 夏三木再次幽幽叹息：“那位少爷，彻底地疯了，说什么都听不懂，他说的话我们也听不明白，在屋里一直泼皮打滚，只有偶尔在听不懂的语言中听到一句‘杀了你，杀了你’，一直重复着。” “这整体的事情都太过古怪了，我们还想继续探查下去，这家族的人却把我们都赶了出来，并且大骂我们是扫把星，如果不是我们来参加这次的大婚，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宋晓听到这里，不由得疑惑道：“所以你们还真走了？” “否则呢？” “……喂喂，不是吧，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你们居然真的就一走了之，完全不管青木镇后面的情况吗？” 宋晓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我也想，但是青木镇和仙灵门关系密切，距离也十分近，那家人在青木镇颇有声望，他们一直闹着的话，容易让青木镇和仙灵门生了嫌隙，反正长老们是这么说的，就差使我们赶紧回去。” “我师父当时又还在闭关，我就只能听长老的了。” 听到夏三木的解释后，宋晓整个人更加迷惑了，她歪了歪头问道：“我记得仙灵门的门主是真正的掌权人，也是仙灵门修为最高的，对吧？” “是啊是啊。”夏三木连连点头。 “他是你师父，和你关系还不错，对吧？”宋晓又问道。 “是啊是啊。”夏三木再次疯狂点头。 宋晓唇边抿着笑容，微微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夏三木的肩膀，她的笑容慈祥，眼神和蔼。 “我是这样觉得的，夏三木，这次事情解决了，你就回去找你的师父和他商量一下。” “有时间，就提着刀把那几个长老赶紧速度速度刀了吧，有些人留着呢，对于宗门其实就是个祸害，上次他们敢忽视这种严重的隐患，这次他们还敢欺骗剑宗隐瞒五大亲传，下次估计他们就敢谋朝篡位了。” “啊？师父说这个还不至于，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夏三木挠了挠脑袋，笑嘻嘻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沈于渊闻言，对着身旁的叁拾陆招了招手，直到那憨厚老实的护卫凑近后，他这才小声地说—— “叁拾陆，那个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吧？”? 第78章 他死在了那场大火 在那场悲剧般的大婚后的半个月，夏三木来到了青木镇上采购一些寻常的材料，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直到路过那尽头的大宅院。 早已经听不见那个少爷奇怪的嘶吼声，但是依旧没有太多人愿意靠近这里，夏三木念及此处也是无奈地叹息，他也是步履匆匆，从那石狮子的大门小跑而过，不再留意。 直到——他嗅到空气中浮动的浓烟。 夏三木有些发愣地转过头，原先还安好的宅院只是瞬间就被火焰吞噬，那扭动张扬的火蛇贪婪地舔舐着所有的一切，就连旷远的天际都好似被那灼眼的红所晕染一般。 “着火了——” “啊啊，快来人救火啊！” “走，快点走！” 身边是行人惊恐的尖叫，继而响起的是一阵嘈杂的，混乱的脚步声，它们响作一团，在夏三木的耳边不断炸开，他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的火光，整个大脑都僵硬了。 耳边的声响远去，和耳鸣混杂在一起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夏三木手上的东西一下子砸到地上，他正好是水木双灵根，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他猛然回过神来，整个人冲了上去，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着。 运转着水灵力的力量，夏三木靠近了那着火的宅院，而在被火蛇舔舐过的模糊画面之中，是一个人影站在大门不远处，正在一步步走出来。 视线里的一切被浓烟和火光弥漫，夏三木下意识微眯起眼，他冲那人说道：“快出来！我给你清一条路！” 那人影晃了晃，似乎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了，夏三木也看不甚清，只能大声地说：“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来救你了，里面还有人吗！” 没有回答，只有行人的叫嚷越发远去，空气中除了火焰烧灼的声响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走到大门的人停住了，隔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夏三木终于看清楚了，那是半个月前接亲的少爷，在自己的新娘成为干尸后，他也成为了一个疯子，可是—— 夏三木严肃着脸，他朝火焰之中冲去，有灵力护体他倒是心中不慌，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只是稍稍靠近那火焰，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侵蚀了，灵力凝成的护罩毫无作用，甚至连自己的水灵力，都无法熄灭那燃烧着的火。 这一下子，夏三木被彻底拦在了火场之外，阴沉的天际飘落了小雨，细细密密的雨丝打在大地上，他的发丝都被全然打湿了。 可是这火根本无法熄灭…… “这到底是什么啊！你快出来——” 夏三木一下子就着急了，可是那少爷还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终于，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大片水花，在巨大的雨水和火焰燃烧的声音中，一声刺耳的，近乎于疯狂的笑声传了出来。 ——那个成为疯子的少爷站在火焰的正门里笑弯了腰。 他举着被火覆盖的棍棒，朝夏三木的地方狠狠地扔了过来。 “哈哈哈哈，都死了，全都死了！” “你滚，赶紧滚啊——还在这里干什么！” “都死吧，都去死吧，我不会让一个人活下来的！” 在疯狂到极尽绝望的笑声，和越发猖狂的诡异火焰之中，他浑身上下都落满了火，最后随着这宅院一起，被彻底掩盖。 遮天蔽日的火焰似乎还历历在目，夏三木说时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他蹲下身抚摸着残骸的废墟，而宋晓他们三人安静地站在一旁。 “……在火灾之后，我重新来过这里，”夏三木的声音喑哑，“我把这里重新探查了一遍，只剩下了烧出来的尸骸，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晓顿了顿，忽然问道：“你说的尸骸，是指——” “这一家人的，从上到下，主人和佣人，全部都死在了这场火里，最后还是我想办法给他们下葬。” 宋晓紧紧地拧起眉，听到夏三木这话却更是多了疑问。 “你那天没有听到这里有除了那个少爷的声音吗？” 夏三木摇摇头：“没有。” “这么多人，不可能在火场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你还能尝试着进入，那人声音还能传出来，也不可能有结界之类……” 宋晓说到这里顿住了，她道：“如果你能确定那些尸骸都是被那场大火烧过，那么就只能说除了那一人，这一家人都死在了火灾之前——根据他自己说的话，是少爷杀的吗？” 夏三木被问住了，他想了想后：“我也不知道，事后我来这边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线索，基本都被大火烧干净了。” 正在夏三木要继续说的时候，宋晓却突然抬手制止了他，朝一旁站着的沈于渊看去，声音柔和了些：“先回客栈休息，可以吗？” 沈于渊的表情接近空白，整个人都是愣着的，他闻言下意识看了看宋晓，在僵硬之后才缓缓点下头。 “好，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于渊说完，也不等宋晓他们，晃着身体就要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却在抬脚的一瞬间，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软软地往下倒去。 宋晓一惊，本就站在沈于渊的旁边，直接伸手去把人扶住。 青年的身体还是要重上一些，不过宋晓也有修为傍身，也不算太麻烦，她把昏迷的沈于渊靠在自己的身体上，因为过大的身高差距只能委屈他埋首在宋晓的怀里。 宋晓转头对夏三木道：“剩下的我们回去再说，这事情事关他的表姐，他的心情我们也该考虑一下。”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夏三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宋晓叹息一声，扶着沈于渊往客栈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样揽着的时候，怎么抱着都不舒服，但还挺轻松？ “那个，我来帮你吧——” 夏三木话还没说完，就被叁拾陆一把拉了回来，他一脸懵地看着这个憨厚的护卫：“你不去帮帮你主子？” “暂时不用管他。”说到这个，叁拾陆就差把委屈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摸了摸自己还有点疼的手臂，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 少主，您不要我扶就直说，您丢个石子来打我干啥啊！ 差一点就要打飞宋晓，冲上去扶住少主的护卫表示很难受：我叁拾陆是那种看不懂眼色的吗！? 第79章 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了! 回到客栈时，唐二他就已经收拾好房间了，宋晓将沈于渊扶到屋子里，青年虚弱地靠在床头，半阖着眼。 “这次麻烦你了……” 宋晓正在关窗户，闻言回过头道：“没事，迷雾之中你也救过我。” 天色已经暗下来，夜晚是青木镇刮着强风，看上去就很不安稳，在确认不会有寒风吹进来后，宋晓重新来到床边。 “你表姐的事情就是这样，节哀吧，”宋晓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要太伤心了，青木镇危机四伏，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表姐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怎么走得安心啊，”沈于渊苦笑一声，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他看着自己的手，“而且，我也就是个废人罢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都无所谓了……” “她如果地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这副样子，好好休息吧，”宋晓替沈于渊拉了拉被子，“你那个护卫也真是的，这夜里怕也是要小心，我和夏三木还有事，我让他进来守着你。” 沈于渊微微颔首，就在宋晓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伸手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角，压低了嗓音道：“你，你能过来一下吗？” 宋晓愣了愣，那力道根本微乎其微，就连声音都小到难以听闻，她朝沈于渊看去，孱弱的青年低着头，却不再说上一句话。 “……”宋晓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俯下身凑到沈于渊的身边，“你说吧，还有什么事情吗？” 直到靠近后，青年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道：“我表姐的事情，我也无力插手，可以麻烦你们在探查事情的真相时，替她查清事实吗？” 宋晓顿了顿，片刻后她轻轻点头：“会的，这件事情是源头，不论如何，哪怕你不说，我也会查清楚真相的。” 下一刻，青年伸手抱住了宋晓，声音激动到几乎发着颤。 “谢谢你，宋晓，真的太谢谢你了——” 话还没有说完，房间的门便被推开了，叁拾陆翻着白眼嘟囔着。 “偏要让我进来，我进来这不是碍事儿嘛。” 宋晓和沈于渊下意识朝他看去，一时之间气氛陡然尬住了，在外面等待着的夏三木听见里面没了声音，就连不耐烦的叁拾陆都不再说话时，他也探头进来，一瞬间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 叁拾陆和夏三木同时上下看了看沈于渊和宋晓抱在一起的样子。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原地站定，深深地鞠躬。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两人面面相觑，青年赶紧松开手，少女也立刻站了起来。 “诶诶，你们等等——” “叁拾陆你站住——” 宋晓和沈于渊异口同声地叫道，不过回应他们的，只有关门声。 房间里彻底陷入了死寂。 “抱歉，叁拾陆可能偶尔脑子不太好使……” 沈于渊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低下头小声地说着，在乌黑的发丝遮掩下还能看见他微微发红的耳尖。 宋晓自然也瞧见了，原本烦躁的心情反倒是被安抚下来，她轻声地笑了，道：“没事儿，夏三木也是个夯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带着十来号人直接跪我面前，还因为磕着膝盖，半天起不来呢。” 闻言，沈于渊瞪大了眼，不由得笑出了声：“真的？那和叁拾陆确实有的一拼。” 一说到这里，僵硬的气氛彻底缓和了。 宋晓掩去嘴角的笑意，眸色熠熠生辉，她转身去拍了拍门，顺势对沈于渊道：“我让他们把门打开吧，这两个家伙真是一点正经事都不知道。” “这倒是，不过你似乎也没有怪过夏三木？” “你不也是？这个护卫不怎么上心，也没见你骂过他。” 宋晓反驳着，偏头看向沈于渊，在微暖的灯火之下，她弯起的眉眼好看得不像话，和窗外柔和的皎月一般，安静却温柔地落在了心里。 沈于渊顿了顿，唇边不由得带起一丝笑，羞赧地道：“那个，你不是和夏三木还有事情商量吗，快去吧，我让叁拾陆照顾我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 “……其实我没担心，而且我走不了。” 沈于渊闻言不由得叹气：“我都懂的，正事要紧，我真的没事了。” 一直敲门的宋晓终于放下了手，她偏头看向沈于渊，瞪着自己的死鱼眼，一字一顿地道：“我只是出不去了而已，所以我走不了。” 沈于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 下一刻，孱弱的青年中气十足地提高了声音—— “叁拾陆，滚过来开门！” 宋晓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睁着好看的眼愣愣地看着沈于渊，而青年只是重新躺回了床上，整个人笼罩在被子里，根本看不清楚状况。 只是宋晓依稀觉得，他的气压都好像低了下来。 门外不远处的走廊之上，叁拾陆和夏三木正靠在一起喝酒，两个人端着碗豪爽地碰了一下，然后大口大口地喝着。 “爽！”叁拾陆抬手擦掉唇边的酒，伸手拍着夏三木的肩膀，“这次虽然我们两个鲁莽了，但是居然见证了这么美好的爱情诞生，不亏！” “唉，我们就是晚到一会儿的工夫，居然都抱在一起了，我早就觉得他们今下午眉来眼去，很不正常了。” 夏三木感慨地摇摇头，正说着的时候，他耳尖动了动，对叁拾陆道：“诶诶，沈于渊是不是叫你呢？” “怎么可能，少爷现在肯定正谈情说爱呢，怎么管得到我？” 叁拾陆继续喝着酒，夏三木也觉得很有道理，两个人酒坛一揭开，直到下一刻—— 两人中间的桌子，被凛冽的剑气劈成了两半，甚至直接穿透了客栈的另一边。 叁拾陆猛地站起身，怒目圆睁：“是谁在暗算我们！” 不远处，沈于渊的房间门破开一个大洞，身穿红衣的少女一手执剑，泛着冷的视线紧紧地凝视着这里，她手边的火灼剑寸寸弥散。 “是我，你有问题吗？” 下一刻，宋晓的身影便倏忽不见了，只是一个眨眼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夏三木的身边，一手提起他的衣领，脚尖在桌面上一点，直接消失在了客栈的另一个角落。 叁拾陆只依稀听得到宋晓说的话。 “夏三木，你要是还记得你一见面就给我下跪的事情，就该知道你要做的不是给我找姻缘！” 叁拾陆都快笑死了，他弯腰捡起落在地面上的酒坛。 “这个人啊，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房间里沈于渊的声音传来。 “叁拾陆，过来。” 看着眼前被宋晓劈成两半的桌子—— 叁拾陆：我也裂开了…… 第80章 禁止吃瓜，专注事业 叁拾陆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从宋晓劈开的洞里钻入房间，一眼就对上了沈于渊那几乎泛着冷的视线，他尴尬地一笑：“少爷……” 沈于渊正坐在床上，身体靠在床头，修长的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符，听到叁拾陆的声音，他的唇边勾起一丝笑。 “对不起，打扰了？” “没没没——” “还贴心地锁了门？” “对对对，对不起！少爷，我错了！” 沈于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你没错，这可是为了我的姻缘啊。” “少爷，您真的这么觉得吗？” 叁拾陆高兴地抬起头：“我就说您当时怎么不杀了宋晓，原来是瞧上人家了，难怪当时您还……” 在沈于渊近乎于冷漠的视线之下，叁拾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他再次尴尬地笑了笑，猛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本来回到这里后，我本就需要宋晓和夏三木去谈话，然后单独给你吩咐一些事情，”沈于渊不由得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叁拾陆，“你倒好啊，主动把门锁了。” 憨厚老实的护卫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不停地附和着。 沈于渊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之间训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将指间的符纸递出去，吩咐道：“这个是我刚刚趁着和宋晓抱在一起时，融入她身体里的，怕被她发现，只能维持三日而已。” 叁拾陆连忙上前接过，问道：“这个是？” “追踪符，这几天必须监视她的准确方位，”说到这里，沈于渊顿了顿，“还有一件事，叁拾陆，你去下午的那片废墟，把这个放在那里，做好掩饰，不要太明显了。” 说着，沈于渊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张被火焚烧过的书卷残页。 叁拾陆愣了愣，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沈于渊：“少爷，这个不是我们当时特意收走的吗？您为什么还要亲自送上去呢？” “她想调查，那就让她查吧。” 沈于渊轻笑一声，靠在床头微微合上眼——一切不过尽在掌握，稍稍拿出一些精力，看看她查到最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叁拾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沈于渊似乎没有再吩咐什么的意思，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揣度道：“那个，少爷啊，您真的不是对她有点感兴趣？” 沈于渊睁开眼，抬手指向门外。 “滚出去。” “我这就走，这就走！” 趁着火山爆发之前，叁拾陆说完赶紧溜了出去。 沈于渊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房间里却一片寂静，只有被宋晓劈开的大洞还在漏风…… “这个恋爱脑，”沈于渊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确是想把人拐回去——” 但问题是，不是想把人往床上拐啊！ 不敢再触沈于渊的霉头，叁拾陆讪讪地一笑，远离了房间的位置。他手里捏着沈于渊刚刚给的追踪符，上面正浮现着一丝浅淡的红色，叁拾陆将符纸按在自己的眉心。 符纸寸寸消散后，叁拾陆的眼底也弥漫上一层血红色。 “先去看看吧。” 叁拾陆在捕捉到宋晓的身影之后，迅速隐去了身形。 与此同时，宋晓和夏三木正站在客栈的另一边走廊上。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们的正经事了。”宋晓正撑在栏杆上，不满地回过头，看向那双手交织在身前的夏三木。 夏三木几乎快要把头埋进胸膛里了，道：“记，记得……” “那你还满脑子给我找姻缘？！” 宋晓稍稍提高了音量，无可奈何地扶住额：“算了算了，沈于渊的事情先不管他了，这家伙神秘得很，虽然看上去说得很真，但是我总觉得他不是那么简单的。” 说到这里，宋晓侧目看了看夏三木，意味深长地说：“所以，不要满脑子都是吃瓜看戏的心思，离沈于渊远一点，我们要小心为上。” 夏三木稍稍抬起头，透过发丝偷偷看了宋晓一眼，小声地嘀咕着。 “你才和人家抱一起呢……” “夏三木——” 宋晓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地说：“我又不是自愿的，反正这个不是重点，还不快点说后面发生了什么！” “啊？不就是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吗？” 宋晓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扣了扣栏杆，提醒道：“我说的是，在火灾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才让你们把这件事当作了仙灵门出事的源头。” 夏三木终于回过神来，也不再继续诨插打科了，他严肃了脸色道：“这件事之后，我觉得事情有蹊跷，所以就请求留在了青木镇一段时间，后来……” 他顿了顿，脸色难看了些：“几天之后，再次发生了有人成为干尸的事件。那件事情就发生在这间客栈里，在这里留宿的修士死在了自己的房间，但是不同的是，这次那具尸体没有一滴血留下了。” “上一次那个新娘虽然成为了干尸，但是其实她所有的血液都留在了房间里，可是这一次修士也是如此，但是所有血液都消失了？” 宋晓思忖着说道，她拧起眉看上去也有些不解这种行为。 夏三木点点头，继续道：“准确来说，没有血液才是常态，后来越来越多来到青木镇的修士遇害，都是同样的死法，无一例外，间隔甚至不超过两天，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仙灵门的长老彻底坐不住了，让我带着弟子来青木镇探查情况，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在不停地杀人。” “等等——” 宋晓忽然打断了夏三木继续说下去的意图，她抬起头认真地问道：“血液去了哪里？或者说是，那些修士修炼过，带有灵力的精血，都去了哪里？” 夏三木也顿住了，片刻后道：“那么干净，我带着弟子在探查之后，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被人吸收了。” “所以这才是你们求助时，所谓的妖兽伤人事件？” 宋晓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们探查之后，果然没有解决吧？” “对，甚至有大量的仙灵门弟子，都在这次事件中失踪了。” 第81章 你为什么不和你家少爷学学? 宋晓靠在栏杆上，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当时五大亲传回来时，说是仙灵门派弟子处理妖兽伤人的事件，结果所有的弟子全部失联，消失无踪，唯独命灯完好无损，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那次虽然是我在带领弟子，但是在青木镇屡次三番发生同样的事件之后，我的师父也从闭关的状态出来了，毕竟如果青木镇出现意外，唇亡齿寒的状态下，也势必会影响到仙灵门。” “因此，师父也出关了，特意把我叫了回去，问清楚了这次的整体经过，”说到这里时，夏三木顿了顿，“所有弟子失联的情况，也是在我离开之后发生的。” 宋晓愣了愣，道：“所以其实具体情况你也不知道？” “对的啊，”夏三木苦笑一声，“后来长老们就亲自去处理过，但是宗主不放心，就请来了剑宗的五大亲传，但是他们来了之后，事情就平息了，没有再发生死人的事情。” “长老们以普通的妖兽伤人事件作为解释，五大亲传也离开了，最后失联的弟子全部平安无事地回归，也只是说在逐渐升起的迷雾中迷了路。” “那时候迷雾的恐怖还未体现，也只有青木镇周边有小范围的迷雾，我们都没有在意，在探查了所有回归的弟子之后，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夏三木说完了全部的情况后就停住了，看着眼前思考着的宋晓，安静地等待了片刻。 话已至此，宋晓大致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的确和夏枕云他们所说的有非常大的出入。 “迷雾和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宋晓一边说着，抬手唤出自己的火灼剑立在身侧，“从第一件事开始吧，出了事的大婚仪式还有很多疑点。” 一边说着，宋晓一边手指一点，火灼剑飞至空中，她的脚尖在栏杆上轻轻一点，直接一跃落在了火灼剑的剑身上。 在无边的夜色和月色之下，少女身姿绰约地于空中站立，飘逸的身形御剑飞行之时倒是好看极了。 宋晓居高临下地看着夏三木，对他招了招手，扬起唇角笑道：“走吧，一起去废墟的地方看一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说罢，也不等夏三木回答，宋晓一手捏诀，火灼剑载着她离开。 “……”夏三木愣了愣，他趴在栏杆上提高了声音，“诶诶，等等啊，大晚上的，你不休息吗——” 宋晓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空中也只剩下了风声…… 夏三木也没想到宋晓是个这么雷厉风行的性子，他重重地叹息一声，认命地唤出自己的本命法器，紧跟上宋晓的脚步。 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夏三木忽然感觉自己的余光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但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什么都不剩了。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飞过去了？” 宋晓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夏三木在快要累成狗之后，终于追上了她的脚步，在不远处就是他们今天下午来过的废墟。 这里不吉利，在事情发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靠近了，大晚上更是没有一点灯火的光，唯一亮着的也只有天上的一轮月了。 夏三木在逐渐靠近后，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在废墟的面前，宋晓和叁拾陆正面对面站立着，少女甚至一只手还握着火灼剑，眼底满是警惕之色，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回头。 “叁拾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叁拾陆被她警惕地看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本以为宋晓和夏三木聊过后，会在第二天才来到这里，哪里知道宋晓才刚刚得到消息，就在他和夏三木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就来这里了，没有任何拖后的打算。 叁拾陆也没法啊，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哪知道还是和宋晓直接撞上了，现在居然还是这么尴尬的场面。 看叁拾陆没有回答，宋晓的脸色更加冷了：“叁拾陆，你不是应该在照顾沈于渊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二次重复这个问题，叁拾陆也不能不答了，稍稍有些紧张地道：“是，是少爷让我来的。” “他让你来干什么？”宋晓咄咄逼人地继续问。 “来这里，这里——” 叁拾陆彻底卡住了，看着宋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知叁拾陆彻底卡住了，看着宋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她心底起了疑心，但是这情况紧急，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因为沈于渊表姐的事情吧？他肯定还是不放心，今天下午都昏迷了，估计想让叁拾陆偷偷来查一查，免得让我们担心。” 跟在宋晓身后的夏三木信誓旦旦地说着。 叁拾陆也立刻找到了理由，挠了挠自己的头，道：“对对对，少爷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就让我自己趁着晚上来，要不我来找线索，你们好好休息？” “不用，既然你也在，那就一起吧。” 宋晓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叁拾陆的“好意”，她转过身一手捏住夏三木的耳朵，冷着一张脸往废墟里走。 “诶诶——宋晓，宋晓你怎么了？” “闭嘴，夯货。” 宋晓感觉自己的血压都要拉满了，叁拾陆这个护卫怎么看都觉得很可疑，还有他那个过分神秘的少爷。 夏三木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放心这两人的啊！ 在尴尬之后，三人最后还是只能一起蹲在废墟里面扒拉起来。 宋晓也不怕脏，撩起自己的衣摆，直接蹲了下来，伸手推开被烧焦的木头，在下面被压着的就是大门的匾额。 匾额上已经看不清了，宋晓拧着眉左看看右看看，这才依稀辨认出一个“何”字，她托着自己的下巴，重新站起了身。 “夏三木。” “怎么了？”灰头土脸的夏三木跑了过来，他手上正抓着一根横梁，“喏，我发现这上面有血迹。” 宋晓偏头看了看，顺口问道：“哪儿找着的？” “那儿的。”夏三木抬手指了指。 宋晓捏着自己的下巴，踩在废墟最高的地方，将所有的景象一览无遗后，这才把视线落在夏三木找着横梁的地方。 “如果这宅院的布局没有特别之处的话，那个方向在一般的布局里应该是护卫居住的地方，便于通向宅院的各个地方，来保护主人家的安全。” 正说着的时候，宋晓忽然朝叁拾陆看去，那男人正蹲在不远处，总感觉在翻找着一样，她不由得挑起眉。 “真是太麻烦了……” 叁拾陆小声嘀咕着，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眼前这片区域，手伸在几根之下摸索了一下。 “什么太麻烦了？” 宋晓的声音忽然响起，叁拾陆吓得一头栽倒在面前的木头上，他连忙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皮笑肉不笑地道：“找，找线索挺麻烦的。” “哦，是吗？”宋晓侧目，就差把怀疑写在脸上了。 “这是当然啊，那个啥，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叁拾陆挠了挠头，往后面连着退了好几步，“对了，我觉得吧，那下面应该有东西，就是我拿不出来。” 说着好像又觉得太明显了点，他立刻接了一句：“我觉得有啊，要是实在没有那就算——” 话还没说完，他的脚磕着一块碎石头，又摔了一跤…… 重重叠叠的残垣断壁中，已经看不到叁拾陆的影子了，宋晓有些无言以对，正准备蹲下身时—— “我真的觉得那里有东西，你可以找一找。” 一只沾满灰尘的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来。 宋晓：……你就不能和你的少爷学到一点点聪明劲儿吗？！ 第82章 惊变 不再去管叁拾陆，宋晓蹲下身伸手在最底部摸了摸，在木头重叠的深处终于在指尖感受到一丝奇怪的触感。 宋晓眼睛微眯，瞥了眼远处装作若无其事的叁拾陆，直接把那东西拽了出来，拿在手中的时候才发现那居然是被焚烧之后的几页纸张。 “这是什么？”夏三木凑过来问道。 宋晓拧着眉来回看了看，顺着纸张上面写的内容看了过去，这才缓缓地说道：“这个啊，应该是何少爷写下来的。” 而后宋晓根据上面的内容拼凑了下，整理出顺序。 “我们终于要成婚了，不会有人能再妨碍我们了。” “她死了……她居然真的死了——”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可是我知道我没有，我只是太累了……” “为什么要一遍一遍地向我重复这件事，为什么！” “一起去死吧，都去死吧，原来你们都是帮凶！” “死死死死死——” 把所有的内容都看过一遍后，宋晓陡然沉默了，她的指尖下意识摩挲着纸张，道：“这是被烧毁过的，有很多内容都已经看不清了，我们也只能暂时推算其他的部分了。” 夏三木整个人不由得颤了颤，他总觉得看完这些之后，在这片废墟中他的后背有些发毛，道：“这，这事情怎么看都非常诡异。” “不过可以和之前我听你说时的疑点，大致对应起来。” 宋晓说着站起身，俯视着这部位的布局，不由得呢喃道：“这地方按理来说应该是仆人所居住的，为什么会出现何少爷写的东西呢？” 说到这里，宋晓扬起手中的东西，看向夏三木：“你当时在火灾之后不是搜查过这里吗，没有找到这种？” “没有，”夏三木摇了摇头，“这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宋晓思忖地托着自己的下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中，站在不远处的叁拾陆终于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腆着一张笑脸。 “这天已经很晚了，都先回去吧，休息不好的话也没精力探索，而且这地方估计也没什么东西了，能找到一个线索已经很不错了。” 夏三木微微颔首，道：“这倒也是，宋晓，你本来就沿途跋涉才来到的青木镇，一来就没有停下来过，一直在四处跑，还是别这么操劳了，虽然是修士但也不是铁打的呀。” 宋晓看两人一直这么劝着，视线落在夏三木那已经有着黑眼圈的脸上，她想了想还是说：“行，那就回去吧。” 夏三木这段时间等着剑宗的人来，而且具体的危机也还没有完全告诉她，宋晓也只能猜测是仙灵门内部的事情，但是这男人也确实等待太久了，一直神经紧绷着，诨插打科也是算让自己强打起精神吧。 最重要的是——让夏三木好好休息一下，估计脑子能好用一点？ 一直思索着事情，宋晓渐渐走在了最后面，直到夏三木注意到这一点时，来到她的身边。 “有什么问题吗？” 宋晓抬起头看了看他，压低了声音：“太顺利了，有些古怪。” 准确来说，有种被投喂了线索的感觉…… 就在宋晓深思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客栈的门前了，下一刻客栈的大门被猛地推开，还穿着里衣的唐二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身后跟着披好狐裘，穿戴整齐的沈于渊，不过脸色难看得很。 “少爷？” 叁拾陆愣了愣，连忙绕开唐二跑上前，凑到沈于渊的身边。 “出出出，出事了——” 唐二结结巴巴地说着，他冲上前对三个有修为的修士大声地说道。 直到走近之后，宋晓看着唐二那几乎哭肿了的眼睛，拧着眉按住他的手臂，道：“老板娘出什么事情了？” “你，你怎么知道是老板娘！” “你和她关系最好，不是她还能有谁让你哭成这样。” 宋晓叹了口气，拍了拍唐二的肩膀：“你缓口气，慢慢说。” 唐二终于有些冷静下来了，但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流着，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道：“老板娘死了，她死了啊……” “什么？” 一旁的夏三木愣住了：“那十来个弟子呢，他们去哪里了？” “在你们走之后，他们就全部离开了，老板娘让我出来给你们知会一声，在路上的时候我也就依稀听到他们说好像是长老的安排，但是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找不着你们就先回来了。” 唐二说完后，宋晓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别说了，先去看看老板娘的情况。” 夏三木等人随着宋晓一起跑进客栈里，而一走进去时，他们都看到了那个趴在柜台上的人——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作人了，那是一具穿戴整齐的，打扮漂亮的女性干尸…… 夏三木不由得倒退一步，不可思议地说：“居然又开始了吗，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宋晓并没有理会他，她走上前按住柜台，直接翻了进去，落脚之后发现地上干干净净，周围也没有残留的血迹，这个老板娘的死和之前那些修士是一样的，估计也是被吸食了精血。 “老板娘应该是没有修为的，为什么也是这个下场？” 宋晓有些不解，按照她之前的推断来说，成为干尸的那些人为什么和最开始死的新娘不一样，因为他们都是修士，精血蕴含的力量可以辅助修炼。 而那个死掉的原仙灵门弟子失去了灵根，无法运用灵力，哪怕身体还残留着一些力量，但是随着时间减弱，根本对于修炼无用，所以才会血流满地。 可是这样看来…… “老板娘是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你们三个出去之后。” 回答宋晓的居然是沈于渊的声音，她下意识转过头时，才发现唐二已经昏迷了，而披着狐裘的孱弱青年正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见宋晓似乎还想问些什么，沈于渊继续道：“你们都离开后，我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需要一些热水时，就让在大厅里打扫的唐二给我准备。” “这偌大的客栈似乎只有他和老板娘两个人，所以烧热水这事情只能唐二去后厨做。我等了一会儿后，就听见了下楼的脚步声，这个时候仙灵门的弟子应该就离开了。” “然后就发生了唐二说的情况，接着他回来把后厨烧好的水拿上来，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阵子后，重新回到这大厅里——” 沈于渊顿了顿，视线落到老板娘的尸体上：“就发现了尸体，而这个时候，你们也正好回来了。” 第83章 唯一不能出事的，是你 直到沈于渊说完，宋晓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我们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沈于渊微微颔首，垂眸之时靠在柜台的边上，看着老板娘的尸体。 “所以唐二来来回回了好几趟，老板娘都还是活着的，直到他去后厨给你端热水的时候，老板娘才死的，那个时候你们有听到声音吗？”宋晓抿起唇，严肃地问道。 沈于渊摇了摇头，紧紧地皱着眉：“下面非常安静，只有唐二跑动的声音，从他路过大堂到处理好热水的事情，回到大堂发现老板娘的尸体，只有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宋晓有些头疼地站起身，看上去脸色难看极了，她招了招手，对夏三木道：“你来看看，老板娘的死状和之前的那些人有没有什么区别，还有你再去联系一下仙灵门的长老们，那些弟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夏三木点了点头，来到柜台前仔细查看起来，而宋晓拿着从废墟里带回来的东西转身往楼上走去，大堂里就只剩下了沈于渊和叁拾陆还站在一旁无所事事。 “情况如何？”沈于渊等了等后，突然问道。 夏三木松开了自己的手，叹息道：“不太好，和之前的那些是一样的，应该就是同样的人或者妖兽所为。” 说着夏三木站起身，对沈于渊道：“你没有修为，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有叁拾陆在你的安全也有保证，剩下的就交给我和宋晓吧。” “麻烦你们了。”沈于渊没有拒绝，领着叁拾陆也离开了。 楼梯上，叁拾陆一直小心翼翼地跟着，犹豫了好久才说：“少爷，您之前吩咐的我已经完成了，这一次……” 他顿住了，而沈于渊回过头看向叁拾陆。 披着狐裘的青年华贵却也孱弱，过分好看的眉眼被夜色和烛火落下的阴影半遮半掩，他的眸子泛着诡异的阴冷，居高临下之时更是让叁拾陆的腿止不住地发软。 “不过是意外罢了，当然——最好没有下一次。” 沈于渊说完，转过身继续朝楼上走去，一边对叁拾陆挥了挥手：“你去跟着夏三木，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是，少爷。” 房间早就被唐二打扫干净了，宋晓也有自己的落脚之地，她靠着窗边，大开着窗户，风凌乱了她的发丝。 她不甚在意，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来自何少爷的稿纸。 直到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宋晓这才下意识抬起头朝门口看着，沈于渊正站在那里，眉眼温和地道：“原来你在这里啊。” 放出的神识根本没有察觉到青年的靠近，一想到这里，宋晓的心底更加警惕了，道：“你找我有事吗？” “看你心情不太好，有些不太放心。” 沈于渊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朝宋晓慢慢走近，直到在接近宋晓快要一丈之远时——剑光一闪而过。 宋晓一手握着火灼剑，剑尖直指沈于渊的咽喉之处。 “沈于渊，你到底是谁？” 剑尖距离咽喉不过一指，沈于渊低头时就能看见宋晓手持剑时根本没有丝毫的颤抖和犹豫，但是他也没有停顿，直接再次上前一步，火灼剑尖锐的剑尖抵上了沈于渊的喉结。 一滴血顺着脖颈的弧度流下来，沈于渊微微叹了口气：“你若是不信我，那就杀了我吧，宋晓，反正我废人一个，现在也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宋晓的手没有放下的意思，甚至眼神依旧保持冰冷。 “沈于渊，叁拾陆那时候去废墟做什么，那个说辞只有夏三木才会信，而且——”宋晓说着抬起手，扬了扬手中的稿纸，“这个东西是叁拾陆放过去的吧，还用那么粗浅的手段欺骗我，当我是傻子吗？” 沈于渊一时之间都愣住了，他看了看宋晓手中的东西，滚动喉结的时候还能清晰地感受到疼痛感。 所以，我在拿生命来博取信任，叁拾陆你就是在帮我原地去世？！ 沈于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我也知道瞒不过你，那是我故意让叁拾陆放过去的。” 宋晓的表情终于变了变，握着剑柄的手也用上了力气。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和夏三木不愿意让我参与之后的调查。” 沈于渊说着，肩膀也垮了下来，表情有些颓丧：“我是个没有修为的废人，你们不愿意带上我也很正常，但是这件事情我必须参与进去，那是我的表姐啊，宋晓。” 青年说到这里，声音里的痛苦几乎要把他淹没，他的苦笑里甚至还有着几分的乞求。 “只要一想到她在大婚之前，就那样死在了血泊里，你让我怎么能接受呢？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查下去的信心都没有，我……我也只是想帮你们一把。” 正和沈于渊对峙时，宋晓却觉得身后传来巨大的危机感，正在她要转过身反攻的时候，眼前的沈于渊却反应得更快一步，他一手攥住火灼剑的剑身，鲜血瞬间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但他只是吃痛了一瞬，躲开剑身把宋晓护在怀里，紧接着身后似乎被拍了一掌，他和宋晓一齐扑倒在一边，宋晓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被用力按了回去。 怕火灼剑真把沈于渊戳死了，宋晓只能放弃了。 在那大打开的窗户上，是一个漆黑的人形，但是浑身上下都被黑气笼罩着，只剩下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里，尖利的手仿佛像一双利爪扒拉住窗户。 宋晓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沈于渊的后背，果然有个巨大的抓痕，血液不停地往外流淌着，甚至倒飞而出流向那个窗户上的怪物。 整个房间里安静而死寂，它吸食着血液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很快门被猛地踢开了—— “少爷，我感觉这里有奇怪的气息！” 叁拾陆和夏三木一起出现在了门口，可这个时候，房间里大片大片的黑色已经退去了，只剩下躺在地上的宋晓和沈于渊。 那伤口看着就非常吓人，叁拾陆不由得睁大了眼，从怀中拿出伤药和纱布就要跑过来，可是沈于渊却勉强地坐起身，泄气地靠在墙壁上，胸口不断起伏着。 “把东西放下，然后出去。” 宋晓也回过神来，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从叁拾陆的手中接过，对两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夏三木总算是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拽了拽叁拾陆，那护卫再次看了眼沈于渊，最终还是跟着夏三木走了出去。 直到门再次被关上，宋晓拿着伤药在沈于渊的面前蹲下，一言不发地就伸手扒他的衣服，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手上的动作活像一个女土匪在抢压寨夫君一般。 “等等，我我——我自己来。” 沈于渊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胸口，发现好像不太对后，这才把狐裘和外衣都一点点脱了下来。 “你当时为什么要把我抱着护在身后？”宋晓冷不丁地问道。 她一手把伤药按在沈于渊的背上，疼得青年往前缩了缩，回过头看向宋晓，小声地道：“情况危急，我怕真的把你伤着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打得过那个怪物？”宋晓越说越来气，她紧紧地抿着唇，“你这完全是无用功，沈于渊，我们是有可能抓到那个怪物，甚至——” 沈于渊却突然打断了她，脸色严肃下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打不过呢？” 他言辞严厉地说着，转过身正对着宋晓，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呼吸都交错在了一起。 “不能有万一，宋晓，你是主心骨，所以不能受伤。” “而且……我也不想你受伤。” 第84章 我去当诱饵 宋晓愣了愣，她稍稍偏过头，抿起唇道：“转过去，上药呢。” 沈于渊不由得笑了，他转过身，声音软得不行。 “好，知道——痛痛痛！” 声音戛然而止，他吃痛地低呼一声，而宋晓在他背后用力地拉着纱布，听到沈于渊的惨叫后，她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叹了口气。 “行了，也不怀疑你了，我原本以为你是和那个怪物是一伙的，看样子也不太像，”宋晓说着站起身，直到沈于渊穿好衣服后，她才对青年伸出手，“起来吧，别坐着了。” 沈于渊轻笑一声，握住少女纤细柔软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宋晓重新拿起何少爷留下的东西，在手上扬了扬，道：“不过，这个你还是要解释的。” “准确来说，我比你先到青木镇，先去寻找了我的表姐，但是很可惜的是我根本找不到她，最后只看见了那一大片废墟，觉着很古怪就和叁拾陆去搜查过，这才得到了这个。” 沈于渊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我也是遇见你们之后，才明白了那片废墟的意义，但是显然你们不想让我参与，我就想着那干脆让叁拾陆把这个给你们送来，应该也有用处。” “所以夏三木那个家伙不是搜查了那里吗，居然没有发现？” 沈于渊也不多做解释，非常直白地道：“这一点你可别问我，夏三木和叁拾陆在某些方面简直一模一样。” 一下子，宋晓就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不由得扶额，无奈地叹息：“你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宋晓再次抬起头，重新打起了精神，继续道：“刚才那个怪物怎么突然出现了？” “或许它在杀了老板娘之后，就一直埋伏在这周围？” 宋晓托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道：“其实我更偏向于，那个怪物是在听见那位逝世的新娘是你的表姐之后，才会再次出现。” “怎么说？” 沈于渊愣了愣，目光专注地宋晓，不过少女正低头思考着，倒是没有注意到他这过分露骨的眼神。 “现在暂时还不清楚，为什么时隔这么久，它还会再次出现，”宋晓说着顿了顿，视线再次落在手上的纸张上，“但是在事件最初死亡的两个人都有着特殊性，那个怪物必然和他们是有联系的。” “最直白的就是死去的新娘了，她是唯一一个成为干尸，却没有被吸走所有血液的死者。我原先以为，它只是需要精血作为修炼，而新娘在失去灵根后逐渐成为普通人，早就不是它的目标了。” “但是现在，老板娘也死了，她虽然是普通人，但却依然成为了干尸并且被吸食所有血液，这证明了那个怪物之所以特殊对待新娘，并不是因为修炼，而是别的原因。” 说到这里时，宋晓抬眼看向沈于渊，道：“如果把它刚刚的袭击联系上你的身份，那么就对得上了，它和那个新娘有一段渊源。” 沈于渊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安静而沉默地听着，看着少女说罢后再垂眸沉思的样子，眼底还是不由得带上了一抹惊讶。 宋晓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手指扣着桌面，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再加之你得到的那份来自何少爷的笔记，大约能看出一些不太明显的信息。” “第一，他们的大婚是有人阻碍的。” “第二，何少爷对于自己的新娘身死态度显得有些暧昧，这是否表明在新娘身死之前就有人想要杀她，以及何少爷知道这件事呢？” “第三，是什么在刺激何少爷，用什么刺激的。” “第四，‘你们都是帮凶’是帮了什么，是因为这个才导致何少爷杀了全家所有人吗？” 宋晓说着站起了身，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拧着眉陷入了深思，嘴上下意识呢喃着：“果然还是得先把这件事弄明白才行，否则依旧不知道仙灵门的那群长老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而且……”宋晓的脚步顿住了，“总觉得我忘了些什么？” 正说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夏三木也不等宋晓回应，直接跑了进来，喘着气道：“我联系了我师父，但是他告诉我仙灵门内部这两天没有什么调动，但是长老那边说是他们叫的人” “又是你们的长老？” 宋晓近乎诧异地看向夏三木，感慨道：“你真的不让你师父考虑一下，趁现在把那几个长老打死算了？” 夏三木尴尬地笑了笑，他下意识挠了挠自己的头，不知道怎么回。 沈于渊在一旁当了半晌的透明人，终于开口道：“既然那些弟子都是你们长老的安排，那就暂时不管吧，毕竟是宗门内部的事。” 宋晓当然也清楚，只得点点头，道：“说得也是，先把那怪物的事情解决吧，毕竟现在又出来作乱了。” 重新回到客栈的大堂里，唐二已经苏醒了，正红着眼眶从客栈外走出来，重新把柜台打扫干净，而叁拾陆则是靠在客栈的门口，警惕地望着四周。 直到宋晓他们再次下楼后，叁拾陆这才迎了上来，道：“周围没有什么异样，少爷，刚刚的袭击是？” “就是杀了老板娘的那个怪物，”宋晓主动回了一句，她撩开衣摆在椅子上坐下，认真地看着叁拾陆，“你恐怕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家少爷，那个怪物的下一次攻击目标就是他了。” “什么？”叁拾陆不可置信地说，“那家伙不是吸了少爷的血吗，怎么可能还会——” “叁拾陆。” 沈于渊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语，侧目瞥了他一眼后，在宋晓的对面坐下来。 “你想抓到那个怪物吧，宋晓。” 宋晓看了看他，点点头道：“是啊，不能让它这么作乱了。只是不知道它究竟怎样才会出现，等明日把新娘和何少爷的事情尽量再剖析明白一点，想办法用这件事把那个怪物引出来。” 沈于渊却突然笑了起来：“你眼前不是有个更好的选择吗？” “什么？” “我去当诱饵。” 第85章 欲盖弥彰是没用的 夏三木和叁拾陆都愣住了，宋晓也下意识抬起头，眼神死死地看着沈于渊，一字一顿地说：“你确定？” 不待沈于渊的回答以及叁拾陆的反对，倒是夏三木先开口了。 “这事情不行，你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我们不能让你来冒险，这绝对不可以！” 沈于渊却没有看他，只是回视着宋晓的眼神。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只有从何少爷和我表姐那里入手，但是这样做你要追查一个半年前的事，不仅耗时长，而且真等到查出了那时候的真相来，你敢确定一定有用吗？” “我给你捷径，宋晓。”沈于渊顿了顿，压低了嗓音。 夏三木正想要说话的时候，宋晓却突然打断了他，站起身双手按在桌面上，前倾着自己的身体，靠近了沈于渊。 “我还是那句话，你确定？” 宋晓不是没有这个想法，或者说在她联想到的时候，脑海中能浮现出来的，最优先选项就是这个，但是让一个普通人主动深入危险，宋晓还做不出这种事。 但是……如果沈于渊自己要去，她拒绝不了，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宋晓顿了顿，还是压不过心头的情绪，道：“总之，如果你确定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但是我会用一切来保证你的安全。” “同理，如果你不去，我也会想办法查清楚他们的事情，把那个怪物引出来。” 沈于渊的舌尖抵住上颚，眼前的少女眼眸熠熠生辉，闪烁着的光芒让他难得有些上头，他轻笑一声，道：“我上去让叁拾陆帮我准备些防身的东西，剩下的就看你了，宋晓。” 说罢，沈于渊站起身，他招了招手后叁拾陆便乖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上了楼。 直到沈于渊的身影消失之后，夏三木这才拍着桌子，语气稍稍有些不满地说道：“宋晓，沈于渊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不能让他这么去冒险！” “是我让的吗？” 宋晓却反问他：“这件事不是我提出来的，而且我给了他确认的机会，既然他要坚持的话，我也会保障他的安全，我拿什么拒绝他？” “一旦失误，他死了——” “夏三木，如果你一定要怪我，那我只能说为什么，最开始我不让他参与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反驳了我？” 宋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言语之间冷淡得过分，她甚至不再给夏三木一个眼神，转身就朝客栈之外走去。 “我再去确认一下地点，同时提前做好布置。” 宋晓的脚步声逐渐远处，只剩下夏三木一人站在原地，看上去脸色还是难看极了，不远处擦着柜台的唐二只是瞥了眼这里，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趴在二楼栏杆上的沈于渊垂眸看着两人刚刚的争吵，他站在隐秘的角落里，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笑容。 宋晓这人的确挺有意思的，娇娇软软的少女就像是该被人捧在手心的花儿一样，但是让沈于渊想不到的是，哪怕有着救命之恩和自己的示弱，宋晓都还能怀疑自己。 做事雷厉风行，做决断的时候也没有妇人之仁，沈于渊本以为宋晓会和夏三木一样拒绝自己，然后自己拖慢自己的节奏，结果给出了自己的承诺之后就同意了。 老实说这反而让提议的沈于渊自己，被她两次的询问弄懵了，说来倒是小瞧宋晓了。 一旁跟着的叁拾陆在犹豫了半晌之后，终于道：“少爷，您是不是入戏了啊？” “嗯？”沈于渊稍稍偏过头。 “您忘了？这个身份本来就是您编的，哪儿来的表弟啊！” 叁拾陆急得团团打转：“我知道您对宋晓有点意思，但是您要清醒一点啊，我们怎么可能把那家伙引出来，它又不是傻子，尝了您的血还能不知道您是什么身份吗！” “而且少爷，您怎么能信口胡掐呢，说大话真的会翻车的啊！” 沈于渊低声咳嗽两声，扣了扣栏杆：“你等等，谁说我说大话？那人既然能偷跑出来，我也不信他们不出来追捕，抓了我这个身份尊贵的废人，不是正好方便逃跑吗？” 叁拾陆被彻底弄糊涂了，他愣了好一会儿：“啊？所以少爷，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话倒是问到点子上了，沈于渊最开始也只是想来探查一下情况，却没有想到还能遇到这么多的事情，他的眼底不由得满是兴味。 “嗯，也不做什么，就是看戏而已，再把那人顺手抓回去吧。” 沈于渊说到这里时，才反应过来什么，补了一句：“还有，我对宋晓没意思，你才是别张口胡说。” 叁拾陆瞥了他一眼，小声地嘀咕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叁拾陆——” “行行行，知道了，少爷您就只是想把她收在麾下，和那两人是一样的，根本没有把人往床上带的意思，绝对没有！” 大堂里终于调整好心情的夏三木刚刚抬起头，就听见巨大的声响传来，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叁拾陆顺着楼梯滚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 叁拾陆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笑道：“没啥，就是好像被少爷恼羞成怒地扔下来了。” 第二日的时候，青木镇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密缠绵的雨丝交织成锦缎一般，给天地都铺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色，空无一人的街道让整座小镇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孱弱的青年打着油纸伞，披着华贵的狐裘，一手提着楠木做成的上好盒子，在雨中漫步前行。 天气有些冷了，但青年只是缩了缩脖子，绕过那一幢幢高矮不一的房屋，向路的尽头走去，隔着老远还能看见那片在雨中被打湿的废墟。 不过这次他要去的，是青木镇外围的地方。 沿着青木镇外围的那一圈，路过早已没人居住的空屋子，尽头是还披着绫罗绸缎的，无人愿意靠近打理的小屋子。仿佛有恶灵徘徊着，在这寂寥灰色的雨天里，混杂着鲜血的红刺眼得紧。 青年来到屋子前，把盒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 “表姐，我带着东西回来看你了，你可安好？” 阴影落下的地方，一双猩红的眼睁开了。 第86章 我想要你的油纸伞，宋晓 雨仍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沈于渊把两个酒杯放在地上，取出酒坛分别为里面倒满酒，举起其中的一杯，对着那小屋子。 “你的尸首已经掩埋了，表姐，这里是你生前活过的地方，我想来这里看看你。你穿着那身嫁衣一定很开心吧，可惜……” 掏心窝子的话还没说完，沈于渊才刚刚饮下杯中的酒，眼睛就微眯起来，灰蒙蒙的雨幕之中，闪烁着漆黑的手握成爪形，朝沈于渊狠狠地刺过来。 盒子瞬间滚落在地上，沈于渊向后退去一步，手中的油纸伞直接往前一挡，伞面泛着微红的灵力，在烫伤了那怪物的手之后，他往后退了几步，立刻转身跑开。 裹挟着巨大的血腥味，大片的黑色在地面蔓延着，如同潮水一般朝沈于渊涌去，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就连唇角都抿紧了。 一手拉着自己的狐裘，沈于渊的脚尖在地上点着，身姿轻盈地朝前方飘去，虽然看上去不慌不忙，但是和那怪物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 沈于渊冒雨向前跑着，黯淡的天色让视线内的一切都被雨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身后是一片的死寂，但是—— 漆黑的爪勾住了衣角的一侧。 沈于渊微微瞪大了眼，用力地把自己的衣服扯出，这个时候才发现那怪物已经逼近了他。 那是大片大片的，和迷雾一般的黑色气体，几乎已经凝成了实质，从落满雨的泥泞地面到阴沉压抑的暗色天际，铺天盖地都是，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臭味，其中还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简直令人作呕。 在更加凝实的部分，是一个看上去模模糊糊的人影，只能勉强认出身形，但是早已经面目全非了，只剩下近乎狰狞的猩红色的眼瞳。 凛冽的劲风呼啸而过，它高高地举起利爪，无声地嘶吼咆哮着，五指尖锐得仿佛剑尖一般，目标直指沈于渊的颅顶！ 风声，雨声，都好像已经停滞了—— 剧烈的危机感在心中作响，沈于渊的余光里只剩下了那能一下子就要了自己命的玩意儿，可是意识到了并不代表能躲过去，整个人的身体都彻底僵硬了。 对上那怪物猩红的眼，沈于渊直接撞进了那汹涌澎湃的情绪里。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泥浆忽然溅起，几点泥点子落在了沈于渊的狐裘之上，在他的脚下一颗石子突如其来地出现，顺势让他崴了脚。 沈于渊晃晃悠悠地栽倒在地上，而下一刻那利爪几乎同时钉入了他身旁的地上，留下深深的爪痕，而这个时候沈于渊和那怪物离得太近太近了。 昨晚的仓促一眼，根本来不及将这怪物看清楚，这个时候沈于渊才意识到它其实是没有具体形态的，甚至在这个状态之下根本说不了一句话，难怪所有的行动都悄无声息。 不过现在不是他多想的时候，在沈于渊对上那怪物的第一眼后，整个人就被狠狠地压在了地上，虽然没有感受到实体，却根本动弹不得，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余光之中，一抹红色闪了闪，而这时漆黑的利爪再次扬起—— “你确定要杀我？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沈于渊压低了的嗓音忽然说道，混杂在雨声里，除了和他近在咫尺的怪物之外，根本就听不清楚。 可是利爪根本没有停的意思，沈于渊的身体陡然僵硬了起来，但是他能明显地看到，那怪物猩红的眼里是非常张扬的嘲弄和嗤笑，直到沈于渊开始颤抖起来时。 它停住了。 漆黑中似乎有什么扭曲了起来，原先那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的人形，现在逐渐凝实了起来，最后人的基本轮廓出现，甚至还有了嘴。 “原来高高在上的少主，还能被我这种垃圾踩在脚下？” 怪物的声音嘶哑，古怪的音调在扭曲的情绪之下难以辨认。 沈于渊似乎有些紧张，额头上冷汗滚落，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道：“你不就是想逃出去吗，别杀我，只要你不杀我，他们顾及着我的存在，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一听到我是那女人的表弟就出来杀我，你还在纠结她的事情？大婚前被你杀害，那个少爷也在火场中丧生，甚至还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家人，”沈于渊的声音发着颤，“你不是已经复仇了吗，接着杀了那么多的人，还不够吗？” 沈于渊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女人”，怪物的情绪越来越暴躁了，猩红的眼里已经快要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理智。 “不够，怎么可能够——” 咆哮声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是怪物的人形越发明显了。 它正嘶吼着，一根细长的丝线却突然凭空出现，直接勒住了它的咽喉——在情绪的不断失控之后，所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失去了控制，迷雾般的漆黑再也不能掩盖身形。 原先还吓得瑟瑟发抖的沈于渊，过分害怕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他拧起眉瞥了眼它，手撑着地面重新站起了身。 怪物想要再次攻击之时，却被那丝线牢牢地缠住，如同寄生一般钻入体内，很快再从体内长出，细细密密地把整个人都缠绕起来。 灰蒙蒙的天空似乎也有些放晴了，雨在逐渐地变小。 在大片大片的黑色退去之后，露出一个瘦削的，高挑的人，他被丝线束缚着，倒在地上不断扭动挣扎着，想吼叫出声，却连嘴都被堵上了。 “何苦……” 沈于渊微微叹息一声，他重新举起那把油纸伞，而身后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身红衣的少女踏过满地的泥泞，踩着雨声，脚步轻盈地走向他，微红的灵力形成护罩，雨水都不曾打湿她的一丝发尾。 宋晓抛着手中的小石子，看向沈于渊，道：“叁拾陆给的这丝线，好用是好用，看着还真是吓人。” “好用便是，”沈于渊说着，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石子上，“害我摔跤的小石子，果然是你丢的。” 宋晓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身体，看向那地上的人。 沉默之后，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沈于渊，你虽说让我来安排，但是这次如何抓住他，其实是你在布置。” 如果不是事先打晕了夏三木，还让叁拾陆把人守着，这么危险的诱饵计划那人绝对要闹，甚至就连宋晓最开始都没打算让沈于渊直面那个怪物，更别说像刚才那样，只要一个失误就能送命的场面。 “沈于渊，如果我出了任何差错，你都会死。” “可你不会让我死，”沈于渊却笑了，眸色带着暖意，“它要杀我的时候，我看见你的影子了，宋晓。” 宋晓的脸色一僵，她稍稍别过脸，抿着唇道：“我没出来。” “好好好。” 沈于渊棒读着附和了一声，但他看着她，忽然道：“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死，宋晓，就像你还是相信了我的计划一样。” 宋晓的唇嗫嚅着，她下意识抬头向沈于渊看去。 “不过，”沈于渊突然话锋一转，“你丢了个石子，打断了我，最重要的是——” 沈于渊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华贵的狐裘上面全是雨水和泥浆，而他整个人也和落汤鸡一样。 宋晓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得笑出了声。 而沈于渊却是歪过头看她：“你这得赔我吧，上好的缎子。” “赔赔赔，肯定的。”宋晓忍俊不禁，这随时随地都穿得好看，生得也漂亮的孱弱青年，倒是难得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当作票价都行啊。 “赔上你，行吗？” “啊？”宋晓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沈于渊顿了顿，忽然就笑出了声：“我这一身还没这么贵，把你做的这把油纸伞送我吧，宋晓。” 一把油纸伞，就够了…… 第87章 他和她和他的故事 宋晓闻言不由得轻笑一声，抛了抛手中的小石子，对沈于渊道：“本来那就是做出来给你防身的，拿着就是了。” “那倒是要多谢你了。” 沈于渊重新举起油纸伞，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雨水，宋晓瞧着这一幕之后，掌心之间燃起一团凝实的火灵力，带着灼热的温度，向着沈于渊慢悠悠地飘过去。 “你倒是可以捧着这个，顺带再清理一下身上，”宋晓说着，抬头看了看转好的天气，“瞧这样子，估计雨也下不到多久了，等会就不用打伞了。” “雨后放晴，那可是大太阳，宋晓，这样就更得打伞了。” 宋晓抬眼看了看他，眉梢轻挑：“大少爷活得也是精细。” “你也合该被这么精细对待的。” 沈于渊说着，继续举着宋晓亲手给他做出来的油纸伞，嘴上大道理一堆，手上却才是真实的爱不释手。 不过他也不待宋晓反应，看向那地上露出原样的“怪物”，道：“你不去问问他吗？” 宋晓没回答他，走上前在那人身旁蹲下来，伸手在束缚着头部的丝线上点了点后，那些细细麻麻的线就绕回在了她的手上，乖乖巧巧的。 等到头部所有的丝线都撤回之后，宋晓终于看清这个“怪物”的模样了——那只是一个长相普通却端正的男人，看上去有些虚弱。 堵在嘴上的丝线被挪开了，但是男人却是一动不动，他躺在地上连眼神都不给宋晓一个，只是平静地说：“哦，抓到了啊，要杀要剐随便吧。” 看上去，求生的意志挺弱的…… 不过宋晓微微眯起眼，根本不吃男人这一套，她一抬手火灼剑便出现在掌间，手腕翻转后，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剑身贴近男人的脖颈上。 宋晓抬起下巴，一字一顿地说：“是吗？那我给你这个机会，去死好了。” 男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宋晓说着，直接站起身，也似乎根本不和他废话了一般，剑身向下直接划破了他的皮肤。 “等等，你等等——” 男人终于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 宋晓的手这才停了下来，瞥了眼他，道：“哦，还有遗言？”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那杀意可不是作假的，男人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颓丧地躺在地上，泄气地道。 宋晓把火灼剑握在手边，重新蹲在了他的面前，开口道：“你是谁？” “李绥。” “你和死去的新娘，何少爷是什么关系？” 不问这话还好，一问到这里，原本还理智的李绥发了疯地挣扎起来，他的表情越发狰狞了，近乎于扭曲地吼道：“是她背叛了我，我要杀了她——” 话还没说完，冰凉的剑身直接拍在他的脸上，李绥正要叫的时候，另一边的脸也被剑身狠狠地一拍。 他下意识抬起头，就看见宋晓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激荡的情绪就像是卡了的磁带，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让你活着就是在这里废话，然后和我发泄脾气的？” 宋晓的声音泛着冷，垂眸看着李绥。老实说她对这种人实在没什么耐心，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修士，还能狡辩是他们技不如人，但杀害客栈的老板娘这种普通人，就是半点借口也找不得了！ 李绥被这凛冽的杀意锁定，整个大脑都好像在冷水里泡过一样，格外清醒。 “她说过会嫁给我的，可是最后还是选择了那个少爷……” 李绥说着，声音越发低了下去：“我和她是青梅竹马，而我因为修炼，的确需要吸食人血，直到有一天被她发现，她要求我不能再这么做了。我舍不得她，当然就同意了，也是因为这样，我的修炼彻底停滞不前，甚至开始了倒退。” “我在青木镇修炼，而她则去了仙灵门，我们被迫分开了，”说到这里时，李绥顿了顿，“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她下山历练了。” 宋晓微眯起眼，道：“让她的灵根被毁，也就是这一次吗？” “嗯……” 李绥点了点头：“我知道她下山了，就去找她，但是却正好撞上了她的危机，为了救她一条命，我几乎榨干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但是也只是保下了她的命而已，但过重的伤势还是让她的灵根尽毁，而我也……” 沈于渊闻言，只道：“他本身就一直在修为倒退，强行压榨自己，过度损耗精力，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是走火入魔，或者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李绥僵硬了一瞬的脸庞就已经能很好地证明这一切了。 “你说得没错，为了救她，我彻底废了，她也因为伤势决定离开仙灵门。我想着这样一起度过余生，也挺好的，有她就足够了，她也答应我了。” “但是她下山之后，却——”李绥的身体扭动挣扎着，眼里无意识的泪水流了下来，“她和那个少爷在一起，她不要我了！不仅欺骗了我，甚至让我在房里一直一直等她，最后等来的是什么？” “是她和别人的大婚！” 随着这李绥极致痛苦的最后一句嘶吼，宋晓终于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她缓缓地站起身，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沈于渊看向她，“有恻隐之心了吗？” 宋晓摇了摇头，看着李绥在原地痛苦挣扎的样子，哪怕被丝线束缚着，但是人也陷在过往的仇恨和情绪中脱离不出。 在沉默之后，宋晓道：“关于这件事，我不予置评……但是哪怕杀了再多的人，他恐怕也摆脱不了。” 沈于渊垂眸笑了笑：“是啊，你的疑惑解决了吗？” 宋晓再次摇头，蹲下身拍了拍李绥，但是男人似乎彻底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了，怎么拍打叫喊都没有回应，她不免皱起了眉。 “逝去的新娘和何少爷的事情估计就是他折腾出来的，”宋晓说到这里时顿了顿，“但是他吸食人血修炼的功法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修炼到这样的境界，居然还没有被察觉吗？” 宋晓站起身，抬眼看着沈于渊道：“最重要的是，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完成这次复仇的。” “我之前一直觉得我忘了些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最先能让五大亲传一起出动的，是因为在仙灵门附近发现的魔气，支持着李绥的力量就是这个吧，或者说他之前本来就是修魔的。” 沈于渊也没有觉得意外，只是轻笑着道：“那仙灵门的长老隐藏了什么？” 宋晓正要回答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忽然打断了她，叁拾陆拎着夏三木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大声地嚷嚷着。 “仙灵门来人了，似乎是长老们！” 第88章 拿下这个仙灵门弃徒! 宋晓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略带吃惊地看向夏三木，而夏三木也喘着粗气，头上还有一个被叁拾陆粗鲁打晕时留下的大包。 他拍了拍叁拾陆拎着衣领的手，自己泄气地坐在地上，犹豫了一下后才对上宋晓的眼神，道：“那个啥，要不我们先跑吧？” “你仙灵门的长老找过来，怎么弄得像追债的来了一样？” 宋晓有些不解，她站在原地，抬眼的时候就看见了远处三个年老的长者，带着身后的十来个弟子快步朝这里走来，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些弟子似乎就是在青木镇迎接她的那些人。 那三个长老带着人走近后，看着宋晓他们来回打量一下，除开护卫装扮的叁拾陆和仿佛落汤鸡一样的沈于渊，看上去只有宋晓的形象好上不少。 为首的大长老笑呵呵地道：“这位可是剑宗的内门弟子，宋晓？” 话说这剑宗唯一的女弟子，就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天才宋晓了，名字自然也是知道的，更别说仙灵门也是参与过那场闹剧一般的道侣仪式。 宋晓抱剑行礼：“长老好，应贵门派的要求，本宗亲传弟子特派出我作为内门弟子的代表，前往仙灵门助你们一臂之力。” 大长老捋了捋胡子笑道：“好好好，怎么不直接来仙灵门，在这青木镇呆着呢？这要不是知道青木镇出了事，我们都还不知道你已经来了。” 宋晓愣了愣，下意识朝一旁一直低着头的夏三木看去，一边回答：“贵门派首席的意思不是说先让我在青木镇探查吗？” 大长老捋胡子的手顿了顿，然后笑出了声：“这话说的，你远道而来，一来就让剑宗弟子如此操劳，实在是不应该，自然是要先回本门派先安顿歇息的。” 说到这里，大长老看向夏三木，语气瞬间冷了下来：“至于这个仙灵门弃徒，不过是想要败坏仙灵门和剑宗的友好关系，损坏我们仙灵门的形象，这才拉着你舟车劳顿。” “仙灵门弃徒？！” 宋晓猛地抬起头看向大长老，而这时候她才发现就连夏三木都是一脸吃惊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大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 “几天前，门主因为夏三木这个首席屡次不听宗门的指挥，甚至擅自派遣弟子前往青木镇，还截下了剑宗来使，实在是屡教不改，所以已经将其逐出师门，驱赶出门派了。” 大长老笑呵呵地解释着，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冷得发指，他直接抬起手招呼着身后的仙灵门弟子，指向夏三木：“把那个败坏宗门的弃徒给我拿下！” 一旁的夏三木直接站起身，怒目圆睁地对大长老道：“怎么可能！师父是不可能这么对我的，而且——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师父安排我在这里等着剑宗来人！师父不可能做这种事！” “那你的意思是我假传门主口令？”大长老猛地看向他，混浊黯淡的眼带着浓烈的杀意，“小小弃徒，居然敢在这里搬弄是非！” 他一挥衣袖，跟在身后的仙灵门弟子快速向前。 眼看着夏三木就要被抓起来之际，宋晓紧紧地拧着眉，忽然开口道：“大长老，且慢——” 一直沉默着当透明人的沈于渊站在她的身后，听到宋晓发话后，对叁拾陆使了一个眼色，护卫倒是难得这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直接挡在了夏三木的身前，手握大刀，气势瞬间摆开，看上去就骇人。 那些弟子被震退了两步，大长老的笑容僵硬了下，看向宋晓道：“不知道宋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修为上大长老更高，但是宋晓背后站着剑宗，更别说自身还是备受宠爱的那种，磕着碰着都不好交代，更不好应对剑宗那边。 心底默默骂了句关系户，大长老也只能腆着一张笑脸。 宋晓微微抬起下巴，道：“这件事情不若到了门主面前再处理吧，总不能大长老您抓着夏三木就把人杀了呀。” “……哈哈哈，”大长老尴尬地笑了笑，“这话说的，怎么可能啊。” “你他妈还真想过啊！”夏三木气得又跳又闹，直到叁拾陆把他整个人都按住才只是嘴上骂着，“我呸！等见到师父我看你们怎么说！” 大长老的脸色难看起来，他背起手道：“哼，顽固不化！” 说罢，大长老看着宋晓：“宋姑娘，我现在不处理这个弃徒，但是若是回到仙灵门，还是需要把他押起来才行，这样总可以吧？” 宋晓也不再得寸进尺，微微行礼：“大长老请便。” “好啊，那宋姑娘一起走一趟吧，”大长老笑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对宋晓做了个请的手势，“门主还在宗门等着呢，麻烦就跟着我们一起吧。” “我在青木镇还有些事。” “什么事？”大长老咄咄逼人地问道，“不是我说呀，宋姑娘，女孩子家家的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虽然你来自剑宗，修为卓绝，但还是到我们仙灵门好好休息吧，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派弟子送你回去。” 宋晓的脸上依旧笑着，看上去不动声色，只是在宽大的衣袖之下遮盖着的手已经死死地握在了一起，直到—— 温暖而宽大的手突然握了上来。 宋晓下意识转过头，就直接对上了沈于渊的眼，青年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手上传来的温度就像是他希望给予给宋晓的力量一般。 “那就去吧，青木镇也没什么可以搜查的了。” “你——”宋晓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手被青年轻轻地捏了一下。 沈于渊抬起头看向大长老，轻笑着道：“她挺少出门的，借着任务出来玩玩罢了，有些不想回去在宗门里拘束着。” 说着，沈于渊推着宋晓的肩膀绕开大长老和其他人，一边转过头说：“叁拾陆，把夏三木绑起来，跟着仙灵门的诸位把他送回去，至于地上那位杀人的主犯就麻烦大长老了。” “好嘞少爷！” 不待大长老他说话，叁拾陆已经痛痛快快地把夏三木绑了起来，一下子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开开心心地从大长老身边路过。 “没事儿，我帮你们，别累着了哈！” 大长老麻木着一张脸。 第89章 少爷您可真没意思 大长老说了也没用，叁拾陆只听沈于渊的话，扛着夏三木走在仙灵门一众人的身边，笑嘻嘻的面孔与夏三木生无可恋，大长老一脸麻木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后也只得无奈地招招手，再让弟子们把那被绑起来的李绥抬着，跟着一起回到宗门里面。 而宋晓被沈于渊推着，走在了整个队伍的前面。 青年已经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现在看上去又是初遇时那个眉眼好看，衣着精致的孱弱公子哥了。 宋晓臭着一张脸，瞪着眼前的路，惹得一旁的沈于渊憋着笑都走了一路了，直到被宋晓瞥了一眼后，他才收敛了几分。 “别垮着一张脸了，总得笑一个吧。” 宋晓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道：“你看不出来吗？那个大长老就是想把我带回去，不让我继续查下去了。如果跟着他去了仙灵门，会出什么事根本就没有保障。” “怕什么，”沈于渊却只是笑了笑，拍拍宋晓的肩膀，眼底带着一丝暖意，“你不是想要知道仙灵门长老到底隐藏了什么吗，这次正好是一个机会。” “我大概已经有些眉目了，长老纵容着整件事情，只能说明这件事情和他们有瓜葛，所以要不有利益瓜葛，要不背后人就是长老，如果真的是魔修的话……” 话说到这里，宋晓就顿住了，如果真是这样，她就要尽快返回剑宗禀告这件事情。 沈于渊听着她说话，眸色越发沉了下来，但还是唇角带着笑。 两人并肩走着，身后的大长老忽然加快了脚步，来到他们的身边，笑着问道：“对了宋姑娘，仙灵门最近正在特殊时期，限制闲杂人等入内，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还是请这位公子和他的护卫离开了。” “而且——” 大长老顿了顿，笑容逐渐加深：“这位公子，好像是个凡人吧？” 直到大长老这么说了之后，宋晓才反应过来。 沈于渊表姐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而且也找到了真相，青年于情于理都没有必要再跟着自己涉险，更别说这次直接去仙灵门，万一出了些乱子，她和叁拾陆若是都护不住沈于渊，那可怎么办？ 宋晓下意识抬起头，正要看向沈于渊的时候，却没想到青年一手按在自己的头上，直接把少女抬起的头压了回去。 沈于渊对大长老笑道：“我可不是闲杂人等。” “你怎么就——” 宋晓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于渊干脆利落地抬手捂住了嘴。 大长老的脸色难看起来：“我倒是不知，那你是剑宗的哪一位？” “剑宗内门弟子宋晓养的小白脸，也算是剑宗的吧。” 大长老呆若木鸡：“啊这……” 被捂住嘴的宋晓：“唔唔唔——” 直到大长老同手同脚地转过身之后，才彻底反应过来，不由得低声骂道：“修炼不好好修炼，关系户就算了，居然还光明正大养男人！” 正好听了个清楚的沈于渊憋着笑松开了手，不再桎梏着宋晓的行动，只是压低了笑声道：“他似乎在说你是关系户？” “反正我有这个实力，不怕他说什么。” 宋晓面无表情地说着：“最重要的是，你们每次都一定要选择败坏我名声的方式吗？” 沈于渊猛地愣住了，就像萎靡的小草忽然支楞了起来似的，警惕地发现事情不大对劲——“你，们？” “我是奸夫”的顾惊霜、“我是疯狗”的苏景和、“我是小白脸”的沈于渊……这么想想居然只有墨淮是个正常人？ 弟弟真可爱，弟弟从不败坏她的名声！ 宋晓没有回沈于渊，只是捂着脸痛苦面具，只要稍稍想想如果这三个人见面可能会发生什么，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脸欲哭无泪，神情恍惚的宋晓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只剩下沈于渊自己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愣住了。 直到叁拾陆扛着夏三木从他身边走过，憨厚老实的护卫特别懂得自家少爷的心思，很是体贴地问了一句：“少爷，您又勾搭失败了？” “这种时候您怎么能说是小白脸呢，做人要勇一点啊，既然对宋晓有意思，那就直接说一句‘我是她的道侣’啊！” 一直生无可恋的夏三木整个人倒挂着，头发倒垂着，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手臂，给叁拾陆的说法点了个赞。 “这倒是有道理……”沈于渊托着下巴下意识说着，却突然回过神来，“等等，我对她没意思！” “少爷就是这点不好，您说没意思就没意思吗？那您可真没意思，分明就是有意思，这么没意思的您，宋晓肯定对您没意思。” 夏三木默默地再次举起手，点了个赞。 “叁拾陆——”沈于渊的脸黑了下来。 宋晓正忧郁地走着，忽然身边落下一道阴影，叁拾陆和夏三木连人一起“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重叠在一起…… 相对于剑宗，仙灵门只是一个小门派，自然没有庞大的占地面积，背靠着青木镇和山头的灵脉，勉强也够容纳所有的弟子。 作为仙灵门的主殿是整个宗门的排面，修得也还算是大气，有大长老在前头引路，他们一行人直接来到了主殿，去面见仙灵门的门主。 原本还垂头丧气的夏三木总算打起了精神，他拍着叁拾陆的后背，小声地说着：“等见到了我的师父，大长老肯定就说不出话了，我还不信我师父会把我逐出师门。” 宋晓瞥了眼嘀咕着的夏三木，却只觉得心底隐隐有着些不安之感，她下意识抬起头，主殿的正门在眼前缓缓打开，而容貌苍老的仙灵门门主正端坐在首座上。 大长老主动上前行礼：“门主，剑宗来使内门弟子宋晓已经来了，携带着的这两位是她的家眷，绑来的一个是最近吸血杀人的主犯，另一个是仙灵门的弃徒夏三木。” 叁拾陆把夏三木放在地上后，他就立刻跪在地上，抬头看向首座上的门主，笑着道：“师父，我回来了，快给我松绑吧！按照您吩咐的，我带着宋晓已经把青木镇上的事情搞清楚了，还把人抓了回来！” “放肆——” 却没想到，首座上的老者却猛地站起身，向着夏三木直接拍出一掌，跪在大殿之上的青年倒飞出去，用力地咳嗽着，整个人面色苍白，嘴角溢出鲜血来。 但夏三木根本顾不得身上的痛苦，他愣愣地看着那面容冷漠的门主，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师，师父……” 而首座之上，老者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晓等人，忽然指向她，提高了声音：“和弃徒一起的，不可轻信其身份。” “拿下，押入刑堂！” 第90章 我会带你出去的 沈于渊：“我算到了夏三木的师父可能会背刺。” 宋晓：“我算到了仙灵门可能会限制我们的行动。” 两人同时说着，然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不可置信，异口同声地说：“但我没算到他们敢让我们直接蹲大牢！” 阴暗森冷的牢房里，地上铺着茅草，墙壁高处的窗户外透着月光，把铁栅栏的影子打在地上。 宋晓蹲在牢房的一角，而沈于渊则是因为爱惜自己那一身上好的狐裘和绸缎，直挺挺地站在另一个角落，两人愣是站成了对角线。 “果然就不该来这仙灵门……” 宋晓把下巴压在手臂上，手臂环住膝盖，整个人的气压都有点低，她拔着地上的茅草闷闷地说着。 沈于渊瞥了眼她，叹口气道：“别拔了，你那块都要秃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宋晓放弃了这个毫无意义的行为，重新打起精神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 “也是，不能一直这么颓丧下去。” 宋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沈于渊走去，青年从进来之后就站在靠近牢房门口的位置，在这个方向正好还可以看见隔壁不远处的另一个牢房，里面关着的就是叁拾陆和夏三木。 那两人苦哈哈地蹲在门口，可怜巴巴地扒着牢房门口的铁栅栏，倒是上演了一出精彩的铁窗泪…… 宋晓无奈地叹息：“真是的，白担心他们了。” 沈于渊轻笑一声，环抱着双臂，侧目朝那边看去，也是不由得摇了摇头，道：“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我们自己来得实在。” “叁拾陆的修为还是不错的，夏三木虽然弱于你，但是比我这个废人可强多了，这么算下来，你才该想想怎么办才行。” 宋晓托着下巴，瞥了眼沈于渊，小声地嘀咕着：“光是会使唤我了，真是个精细的大少爷，分明脑子也好使，就是不愿意动动。” 沈于渊听着却是愣了愣，他的目光落在宋晓的身上，忽然之间就顿住了，视线如同会呼吸一般，注视着少女侧着的姣好脸庞。 而宋晓半晌没听到沈于渊的回答，笑着抬起头，下意识道：“你怎么不反驳我，和你平时的样子——” 话还没有说完，宋晓就愣住了，青年看着自己的视线太专注了，专注到那双眼眸中好像就只能容纳下她一个人的身影，目光相撞的时候好似迷航撞破天光，在牢房的一角，寂静之中却石破天惊。 沈于渊仓促地挪开了眼，和宋晓的视线交错，压低了嗓音道：“你才是吧，和最开始不停的客套礼貌和怀疑，现在可真是活泼太多了。” “朋友和陌生人是不一样的。” 宋晓抿唇笑了起来，在泛着凉意的月光之中，她对沈于渊伸出了手，尾音上扬：“所以，我一定会带你平安出去的，我保证。” “或许是我带你？” 沈于渊反驳一声，但他的眸色带着微暖的笑意，手上依旧老老实实地伸过去，修长的指尖握住了宋晓细嫩的手。 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人的叁拾陆不由得咋了咋舌，戳了戳身旁的夏三木，道：“这两个人，真的有管我们的意思吗？” “你该问，他们还记不记得我们。” 夏三木瞥了叁拾陆一眼，闷闷不乐地回了一句，然后继续用头不轻不重地撞着铁栏杆，满脸的忧愁和烦闷。 直到叁拾陆凑近了才听到，夏三木一个劲儿嘀咕着：“师父啊师父，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难道不是你最喜欢的徒弟了吗我的师父啊……” “夏三木！” 一直委屈巴巴地抱怨着的夏三木停了下来，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对面牢房的宋晓，瞧着少女和青年那矜贵的模样，和这破败的牢房根本格格不入，他心底越发愧疚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师父他居然会这么做，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你，宋晓！的确是师父让我在青木镇等你，我所有的行动都是他安排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师父却这么做。” “现在还害得你们帮我，却最后蹲了牢房，真的真的很抱歉啊！”夏三木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对着宋晓连连鞠躬，看那架势就差以头抢地了。 宋晓扶额打断了他：“等一下，你慢点说。” 直到夏三木冷静之后，宋晓这才托着下巴，认真地问道：“首先，鉴于你脑子不太好使，我并不觉得你在骗我，相反仙灵门的态度会更加奇怪一点，所以我自然是选择信任你。” “谢谢你，宋晓……” 夏三木耸着鼻子，眼里含着感动的泪水，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等等，什么叫脑子不太好使？！” 宋晓遮掩着唇轻声咳嗽两声，转移了话题：“总之出于这个考量，你与其一直对我道歉，不如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夏三木愣了愣。 “比如，”宋晓顿了顿，“能让你的师父和你都那么着急等待着我来的原因，事关宗门内部，所以我没有问，但是现在也该说了吧？” 夏三木沉默了片刻后，终于道：“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宋晓那严肃的面容彻底绷不住了。 “对，师父只是告诉我是仙灵门内部的事情，打算让我带着你回仙灵门之后再说，”夏三木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瞧着宋晓那一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连忙补救了一句，“师父他也还是给我说了几句线索的。” “师父说，第一批消失的弟子最后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后来越来越多的弟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失，再以同样的方式回来，而长老就是滋生纵容这件事情生长的罪魁祸首。” 说完，夏三木就沉默了，宋晓托着自己的下巴忽然之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呢喃道：“你的意思是，其实真正出了问题的是弟子？” 一旦抓住重点后，宋晓快速回忆着从第一次见到的，跟在夏三木身后的弟子，和一路来到仙灵门碰见的那些，在拨开记忆的迷雾之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来抓夏三木的弟子都是客栈里见过的，但是和那时候憨憨的模样完全不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麻木和冷漠。 “一批一批地消失再出现，就像是淘汰旧零件一点点换上新的，如果说主导者是长老的话，他们在更换这些弟子变成自己的人，又或者说——” 沈于渊垂眸看着宋晓，缓缓地开口：“他们在控制弟子，你的猜测是这个，对吗？” 第91章 大脑和四肢分家了 还没等宋晓说话，倒是夏三木愣住了，道：“即便长老们真的想要颠覆我师父的门主之位，但是控制这么多的弟子，还是不可能吧？” 沈于渊没有回答，只是垂眸看着宋晓：“你怎么想的？” “修仙者，我尚未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宋晓说着，下意识朝不远处守在牢房门口的那几个仙灵门弟子看去，“不过修魔者，我就不知道了，特别是还有李绥这个先例。” 守在门口的弟子全部面容僵硬，手里握着武器来回巡视着，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被木头刻上去的一般，行走着既定的路线，眼神更是空洞到冰冷…… “虽然你师父把我们关了起来，但是他的话不是不能参考，”宋晓回过神来，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对了，夏三木，你觉得你师父有没有什么异样？” 夏三木想了想，用力点头道：“有！我师父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而且老实说他一直很信任长老们，与人为善，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没有查清楚宋晓你的身份一定有问题之前，就先把你关起来的情况！” “好，也就是说如果长老控制弟子的可能成立，那么你师父同样被控制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宋晓正呢喃着，沈于渊在一旁却打断了她：“但是，如果门主是被长老所控制，那么应该会表现出同样的意志，不可能出现长老对你讨好，门主却要求关押你的情况。” “确实，不论他们内部如何争锋相对，都没有必要针对我这个剑宗的人，本身也只是糊弄我让我回去，使得剑宗放松在仙灵门上的注意力，可是这样做反而把我卷入了进来。” 宋晓这般说着，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除非门主并没有被完全控制，而他也是故意要我参与其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一边说着，宋晓一边抬手想朝牢门上的铁栏杆摸去，却突然被沈于渊握住了手握，她抬头看去，青年正拧着眉，看上去有些不悦。 “你忘了吗，这上面有阵法，否则凭什么困住我们？” 宋晓愣了下，抬手指向对面的夏三木和叁拾陆，他们俩一人靠着铁栏杆发呆，一人把头撞在上面。 “那他们怎么回事？” 沈于渊也愣住了，他松开了握着宋晓的手，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铁栏杆，一边道：“这不符合常理，没有阵法也不给我们限制——” 话还没有说完，指尖传来剧烈的疼痛，沈于渊立刻收回了手，而下一刻牢房的门上瞬间显现出大面积的阵法，细细密密地根本没有漏洞可寻。 “你的手没事儿吧？”宋晓拧着眉问他。 沈于渊摇了摇头，把手背在身后，对上她有些担忧的眼神，却直接转移了话题：“这个是锁灵阵，虽然是非常常见的封闭式阵法，但是融入了别的材料，倒是加强了效果。” 宋晓对阵法并不精通，听得只能说是似懂非懂，在沉默之后选择点点头，附和道：“你说得很对，知道的真多。” “敷衍……”沈于渊叹了口气，看向叁拾陆他们的方向，抬高了声音，“叁拾陆，你试试你们那边有没有阵法。” 听了沈于渊的话后，叁拾陆站定在牢房门前，他深吸一口气，严阵以待，甚至将灵力都全部运转到了手上，然后尝试着推了一把。 在手即将撞上铁栏杆的时候，沈于渊甚至有些担心地皱起眉，却没想到，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 别说是门了，连带着有门的那一整面墙都倒了下来。 叁拾陆整个人都懵了，挠了挠头道：“我，我力气用大了？” 宋晓、沈于渊：…… 夏三木也回过神来，瞧那守门的弟子如同被设定好程序一般，来来回回照旧走着，但根本没有搭理这边的动静，便安心地和叁拾陆一起跑到了宋晓他们的牢房前。 看着这两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宋晓深吸一口气：“总之我的预想没错，仙灵门门主的确只是想找办法将我们和长老他们分开，然后参与到这次事件来。” 叁拾陆和夏三木两人齐齐点头。 “既然他没有被完全控制，那么再引导我们后，自然是要碰头的，”宋晓托着下巴思忖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夏三木，你先带着叁拾陆去刑堂看看，估计能看到你师父，路上记得小心一点。” 叁拾陆和夏三木两人再次齐齐点头。 宋晓看着两人这乖巧听话的模样，缓缓露出笑容：“还不快去？” 直到看见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宋晓才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沈于渊，苦笑一声：“他们两个真的没有问题吗？” 沈于渊顿了顿，稍稍理了一下自己的狐裘，踱着步子远离了牢房的门口，青年的声音微叹，再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大脑被砍去之后，四肢还能到处乱爬。这个场面有多混乱，他们就能有多乱。” 刑堂处，所有的弟子都已经被支开了，偌大的空旷场地上，只有幽微的烛火还在摇曳着，摇晃着站在正中央老者的身影。 他负手而立，微微扬起下巴，看上去威严而庄重，直到听见身后匆匆赶来，却刻意放低的脚步声后，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看来你们已经理解我的意思了，这一路上的弟子我大部分都做过手脚，你们来的速度还算不错。” 老者叹息一声，缓慢地转过身，低下头拱手道：“这一次事出紧急，我也无法提前告知，只能委屈宋姑娘了。劳累宋姑娘一路辛苦，从剑宗跋涉千里，我仙灵门却没有招待的法子，实在对不住。” “师父，您果然在这里！” 老者的身体一僵，他猛地抬起头，入眼就是蹑手蹑脚的叁拾陆和夏三木两人，不可思议地道：“三，三木？！为什么会是你！” 门主往他们身后看了看，却只能看见空荡荡的一片。 “剑宗的内门弟子宋晓宋姑娘呢？” “牢房里啊。” 听着夏三木那理所应当的回答，门主整个人都懵了，他一开始摆好的阵势一下子就破了防，倒退一步。 “关，关错牢房了？怎么把这个没用的给放了出来……”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第92章 仙灵门的真相 门主反应过来，苦笑一声，对着夏三木招了招手：“过来吧，你来了也无妨，今天有没有把你打疼了？” 夏三木的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他耸了耸鼻子，朝门主跑了过去：“师父，从我长大之后你就没打过我了……” 师徒两人抱在一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就差一起抱头痛哭了。 “徒弟啊——” “师父啊——” 这场面愣是把叁拾陆看麻木了，想起还被关在牢房里的少爷，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把揪住夏三木的衣领，直接把人拖开，提醒道：“等事情解决了之后，你们再慢慢叙旧吧。” 门主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看上去又恢复了那一派威严的样子，道：“本是打算和宋姑娘交涉的，看样子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你们了。” 夏三木也不解地问：“师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说到这个话题上，门主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我助纣为虐，纵容他们过甚，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甚至还拖累了仙灵门的这么多弟子。” “果然是长老他们吗……” 门主点了点头：“为了突破更高的境界修为，我选择了闭关，而把宗门的绝大数事务都交给了大长老他们处理，可是就连我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敢胆大包天地做出那种事情！” 说着，门主越来越气愤，对上夏三木那一脸懵的样子，他叹息着解释道：“唉，三木啊，你知道百年前消失的魔宗吗？” “知道，”夏三木颔首，“看来宋晓之前猜对了，她应该更清楚些。” 门主也不想纠结自己关错牢房的尴尬经历，咳嗽两声继续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大长老他们联系到了魔宗那边的人，就在我闭关的那段时间里进行的，应该是达成了利益上的交易。” “开始的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门主说着捋了捋胡子，透过刑堂的天窗遥望着外面，“唉，你们抓到了李绥，宋姑娘那聪明劲儿应该也发现了，依照李绥那吸食人血修炼的修魔者，能够在青木镇存活那么久都毫无察觉，就是大长老他们纵容的。” “如果我没猜错，青木镇现在已经成为了饲养修魔者的存在，不断地将那些原住民和来到这里的修士，提供给魔修作为修炼的材料。仙灵门的长老为他们进行遮掩，暗地里为魔宗增长实力。” “现在看仙灵门弟子的样子，交换条件应该就是让魔宗帮助他们控制仙灵门，”说到这里，门主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个利欲熏心的家伙，他们怎么敢和那些修魔的交易，真的是疯了！” “然后呢？”叁拾陆打断了门主的愤愤不平。 “之所以会暴露被我发现，是因为李绥的事情，你们应该有所了解吧？” 门主说着看了看夏三木，直到他点头，才道：“看来宋姑娘的确查出来了，我这都是被大长老他们控制之后才知道的。李绥因为走火入魔和力量失控的原因，四处杀人，大长老他们来不及遮掩，就被我发现了。” “所以我请了剑宗的五大亲传来处理，他们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拿已经控制的弟子和三木威胁我，并且在五大亲传来了之后糊弄了过去。” 夏三木终于反应了过来，道：“所以在这之后，师父你就安排我带着人去山下青木镇上守着？” “对，因为我再次联系了剑宗，事关魔修和魔宗的事情，这已经不仅仅是我们仙灵门的危机了，而且依照我们的能力，哪怕把这仙灵门毁了，都遏制不了魔宗的扩张。” 门主说着，拍了拍夏三木的头，有些愧疚地说：“抱歉啊三木，不告诉你，也是怕你被大长老他们盯上，就只能说一些线索给你，反正你估计也察觉不到，挺安全的。” “……师父，”夏三木苦着一张脸，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我最终还是被大长老他们盯上了，要不是宋晓拦着，我看大长老估计抓住我的时候，就想直接把我杀了。” 师徒两人一个对视，两眼泪汪汪。 “徒弟啊——” “师父啊——” 叁拾陆顿了顿，再次打断了他们：“就不能先把话说完吗？” “咳咳，好。在三木离开之后，大长老他们试图来控制我，毕竟仙灵门弟子众多，他们不可能全然控制在手里，借助我这个门主就会方便很多。” “但是我的修为是必然超过弟子的，因此也在我这里留下了空子，保留了我的部分意识，这才让我能够挣脱他们的阵法控制，现在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所有被控制的弟子其实都是傀儡，通过阵法指挥他们的行动，大长老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所以我们接下来就能钻空子了。” 门主说着，思忖了片刻：“经过亲身体验，我也掌握了部分破除的办法，今天晚上大长老的原订计划是对傀儡的阵法进行加固，我们必须赶在这么做之前先行破除，否则在加固之后，我也没有办法了。” “以及，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失踪并且脱离控制的事，” 说到这里，门主不由得叹了口气：“我本来的打算是让宋姑娘他们来做这件事情，至于你们反正破坏力很强，估计能拖延着大长老他们的脚步，但是现在……” “没问题的。” 夏三木认真地看着门主，笑道：“宋晓她能让我们在这里来见师父你，肯定还是把事情的全貌猜了个七七八八的，还有沈于渊，也是个聪明人。” 门主愣住了，半晌后才说：“你这缺心眼的，倒是这么相信他们二人的实力，也实在是难得。” 叁拾陆听了半晌，终于开口道：“那总得把他们先放出来吧？” “好。” 门主正答应着，却看门口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弟子，他笑着解释道：“这个弟子我已经帮助他脱离控制了，别担心。” 那弟子喘着气，道：“门主，宋姑娘他们……他们被大长老的人带走了！”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夏三木彻底愣住了，倒是门主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掌，道：“有宋晓剑宗内门弟子的身份在，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出事，你既然信任她，那就继续我们的事。” 夏三木用力地点头：“好，知道了师父！” 两人连忙朝刑堂外走去，而叁拾陆落在了他们的身后，直到经过那个弟子时，他忽然拉住了那人的肩膀。 弟子有些懵地看向他，直到下一刻—— 被拧断脖子的弟子倒在阴影里，死死睁大的眼看着三人的背影。 “那个弟子呢？”极速奔跑时，夏三木顺口问道。 憨厚老实的护卫挠了挠头：“好像说要守在刑堂那里，给我们通风报信，应该不用管他吧。” 第93章 关系户 一刻钟前，宋晓和沈于渊再次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阴暗深冷的牢房里，宋晓蹲在角落里扒着茅草，沈于渊继续直挺挺地站着，不肯让自己上好的狐裘落到一点灰尘，时不时再抬头看了看那边破破烂烂的牢房。 直到—— 宋晓忽然抬起头，面容严肃：“沈于渊，外面有脚步声。” 不待沈于渊回答，她站起身来到门口的地方，有些心急地看着那边直接被推倒一面墙的惨状，不由得道：“该死，如果是大长老他们的人，看到这样的一幕，所有事情都会暴露！” “放轻松，过来。”沈于渊顿了顿，忽然伸出手拽住了宋晓，在少女诧异的眼神里，他把人拉到自己的怀里，修长的手温柔地捂住了宋晓的眼，感受着睫毛轻轻扫过掌心的瘙痒。 沈于渊微微低下头，在她的耳畔压低了嗓音。 “闭眼，我给你变个戏法。” 宋晓愣了一下，扒着沈于渊的手也停住了，而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她猜得出来那些人已经非常近了，但是宋晓照旧只是微微颔首。 身后是青年有些沉闷的笑声，震动着胸膛。 沈于渊把手放下来，宋晓稍稍眨了下眼，就看见对面那一片狼藉的地方，已经全然变了模样——完好无损的牢房，以及在里面站着的，表情呆呆的“叁拾陆”和“夏三木”。 “这，这是障眼法？”宋晓有些惊讶，“居然能这么逼真……” 听着宋晓那感慨的模样，沈于渊不由得笑了起来，松开揽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抱臂微抬着下巴，看上去还挺得意。 “如何？毕竟我这么个废人，没有修为，总得有一技之长傍身。” 宋晓点了点头，赞叹道：“你这障眼法是真的厉害。” 两人正说着，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牢房的大门口齐刷刷站着大片的仙灵门弟子，为首走出来的赫然就是大长老本人。 他快步走了过来，笑呵呵地看着牢房里的宋晓，道：“对不住啊，宋姑娘，实在是怠慢了。” 宋晓瞧大长老这态度，转头和沈于渊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底明确的疑惑和不解，她再次转过来问道：“大长老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门主愿意放我们出来？” 大长老明显嘴角抽了抽，但是还不等他回答，宋晓却突然打断了他，说：“估计是不可能，你们那门主实在是可恶，我剑宗弟子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 “啊对对对，门主他这么做实在不应该。” 宋晓叉着腰，继续指责着说：“我看还是大长老你明事理，这门主糊涂成这样，早就该退贤让位了，居然还敢把我关在这个破地方，等我回去就让师兄过来评理，把这门主给赶下去！” “啊对对对。” “我也不为难大长老你，在这种烂人门主手下，能帮我出来就不错了，旁边那两个就不用管了。一个是骗了我的弃徒，一个是护卫，你都不好处理，就把我和我的小白脸带走就是了。” 宋晓这话一说，正好符合了大长老的打算，他脸上都要笑开了花，指挥着弟子就把牢房门打开了，看着宋晓趾高气昂地领着那凡人走出来，道：“那就暂时请宋姑娘去我那里小聚一下了，正好说一说仙灵门的事情。” “好，正好我也不想在这破地方呆了，知道你们的情况之后，我就回剑宗报告去了。” 宋晓似乎也因为关入牢房的经历心头起火，拖着沈于渊骂骂咧咧地从那些弟子里穿过去，而大长老就慢悠悠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满意地捋着胡子。 只要不放出另外两个，宋晓这种关系户哪有什么翻天的本事，还有她身边的凡人也是个废物，这可不就任自己拿捏吗？ 一想到这里，大长老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没脑子的，不过也正好，不仅能把剑宗的人赶走，争取到一个安全的环境，有这关系户在，估计还能讨一点好处来，不错啊不错。” 这般想着，大长老领着人离开的脚步都要飘起来了。 而在所有人都离开牢房之后，暗红色的光一闪而过，倒塌的墙壁再次出现，而伪装出来的两人身上也是如此，软软地倒在地上，神秘的力量离开后，露出了两张同样空洞麻木的脸。 ——他们是原先守在门口的仙灵门弟子。 傀儡缓缓站起身，关节处甚至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对着门口弯腰行礼，在噼里啪啦中，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清晰可闻。 “恭送，少主。” 仙灵门的主殿上，一些长得不错的弟子端着酒站在一旁伺候着，宋晓坐在沈于渊的怀里，揽着青年的脖子，享受着身旁的俊秀弟子主动递上来的酒。 整个大殿里酒香满溢，布置奢华，灵果摆了一桌，舞乐不断。 宋晓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喝酒喝得不亦乐乎，坐在她对面的大长老一边奉承着，一边憋笑着道：“宋姑娘，我给你讲讲仙灵门的事？” “讲什么讲，这地方快活得很，看上去就没什么事。大长老你也别和我说了，我回去给师兄说说就是。” 少女挥了挥手，喝了酒之后脸上带着酡红，醉得仿佛像三月的春花，娇艳欲滴，软软地靠着沈于渊，另一只手扒拉着旁边俊秀弟子的衣领，十足的女流氓样，倒是和她养小白脸的样子一模一样。 大长老这下连谎话都不用编了，直接给笑乐了：“好好好，那宋姑娘随便玩，这几个长得好看的弟子你要是喜欢，回去就带走吧。” “那可真是谢谢大长老了，”宋晓喝着酒，对他招着手，“大长老，你今天可不准走啊，我发现你这人可比门主那老头子有意思多了。” “看你在他手下也委屈，我剑宗给你做主！放心，我受宠得很，就一句话的事情，这仙灵门的门主保准就是你的了！” “诶，那就多谢宋姑娘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不知？” “真的是，报我的名字！” 大长老这下也走不开了，看着宋晓这喝上头的样子，巴不得再扣点好处下来，少女也给面子得很，有帅哥美酒伺候着，就连储物袋都随便往外面丢。 怀中少女的体温越来越高，沈于渊不由得拧起了眉，视线落在宋晓抓着端酒弟子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稳稳当当地圈着宋晓纤细的腰身，沿着衣带处摩挲着，直到指腹上摸到细腻的触感。 宋晓假装流氓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她小小地挣扎一下，但是青年作乱的手反而越来越起劲了。 ——在奢华迷乱之中，他紧贴着她的耳畔。 “都快软成一滩水了，还装好色纨绔？” “把手收回来，乖，我教你……”? 第94章 背刺 宋晓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动了动身体，却没想到沈于渊的手反而更紧了，只能压低了嗓音道：“别胡闹！” “你觉得，我在和你闹？” 沈于渊闷闷地笑了起来，手顺着宋晓的后背划过，顺着她微微突出的脊柱，手腕上稍一用力，将少女压向自己的胸膛，垂眸看着她，生得漂亮的眉眼，和微沉的眸子里好像囊括了所有的纸醉金迷。 在舞乐声中，沈于渊的声音传来。 “别乱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叁拾陆他们就算是在外面生孩子都能生一个宗门了，我们得想办法脱身。” 闻言，宋晓挣扎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距离越来越近，他的指腹擦着宋晓的唇瓣，然后探入其中，感受到指尖的一点濡湿，沈于渊笑容更甚，宋晓却直接瞪了回去，张口咬住他的手指。 “咬人的猫儿。” 沈于渊也不恼，反正宋晓用的力气并不大，他甚至还有闲心用指腹擦过少女的贝齿，眸色越发得沉了。 那头的大长老一看这情况不对，不由得咋咋舌，感慨着关系户还真是荒淫无度，招呼着人悄悄地从大门口溜走，给他们留下一个足够“玩乐”的场地。 直到大门被轻轻地合拢，沈于渊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心思再去注意了，软在怀里的少女甚至让他有点舍不得松手了。 “宋晓，我……” 满腔的言语还没说出口，下一刻少女细嫩的掌心直接按在他的脸上，一个用力就把身为凡人的沈于渊推开了。 全然不顾刚才暧昧的气氛，宋晓自顾自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头笑着看沈于渊，道：“看不出来，你演技还真是不错，刚刚那模样真的是太蛊了。” 沈于渊没有回答她，只是靠在躺椅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不理我？” “不想理你，”沈于渊闷闷的声音传来，“出去之后，赶紧忘掉刚才的事情，不准提不准说不准夸我。” 这一下直接把宋晓逗乐了，她掩嘴轻笑着：“好好好，那现在，大少爷愿意起身动一动了吗？” “咱们还得抓紧时间，毕竟你只是一个凡人，大长老肯定觉得你坚持不了多久，不出半个时辰他都得找来。” 刚准备站起身的沈于渊，脸色瞬间就黑了。 这头夏三木他们三人解决完最后一个弟子的傀儡阵法之后，迎面就撞上了宋晓和沈于渊两人，只是…… 沈于渊臭着一张脸，宋晓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就戳一下青年的手臂，直到看见夏三木后，才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这里这里！”夏三木小跑了过去，“我们已经处理好了，放心吧。” 门主跟在他的身后，看见宋晓后，笑呵呵地说：“宋姑娘，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了，这次还多亏了你们拖住大长老，否则我们也来不及把所有阵法没有加固的弟子解救出来。” “无碍，只是想着不管你们在做什么，拖延住他的脚步总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而已。”宋晓说着，向他微微行礼，礼数周全。 门主捋着胡子，道：“对了，不知还需要再和宋姑娘解释一下吗？” “不用，不必麻烦门主，等这次事件过去，我会返回剑宗禀告魔修的事情，还请门主放心，接下来剑宗会全权接手此事。” 虽然没有听到门主亲口来验证自己的想法，但是宋晓看他们的行为就已经大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门主欣慰地笑了，看着宋晓那聪明可靠的模样，瞥了眼自家的二傻子不由得叹息，继续道：“宋姑娘，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直接找大长老吧，想必这个时间，也该发现不对了。” 宋晓笑了起来，眉宇之间都昂扬着自信的神采。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了大长老的怒吼。 “宋晓，你这个贱人！所有人，把她给我抓回来——” “就等你发现了，”宋晓嗤笑一声，抬手握住自己的火灼剑，脚尖在地面上一点，飞跃而起，偏头看向夏三木他们，“去会会他？” “好！”夏三木第一个回答，立刻跟了上去。 门主身形飘然地落在他们身后，感慨着：“后生可畏啊。” 倒是叁拾陆跟在了沈于渊的身边，附耳一句：“准备妥当，少爷。” “那就走吧，”沈于渊抬眼，看着不远处那飘逸敏捷的红色身影，“该看看，这一场戏的落幕了。” 宋晓他们的身影一暴露出来，就被大长老发现了，他指挥着相继被做成傀儡的长老，还有召集过来的所有弟子，一看见她就如同黄蜂一样蜂拥而至，团团将他们围在中间。 大长老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晓，冷声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联合魔宗，隐藏魔修，伤害无辜者，你难道还要脸吗？” 不待宋晓回答，门主率先一步站了出来，目光凛冽地看着他，呵斥道：“亏我对你信任有加，做出这些事情，你不觉得羞耻吗！” “你，”大长老下意识后退一步，“你果然脱离控制了？！” “呵，不要对自己的阵法太自信了，弟子听令——” 门主说着，抬手直接指向大长老的方向，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半数以上的弟子全部把武器都对准了大长老，一时之间人多势众的居然变成了宋晓他们。 大长老整个人都愣住了，但很快他回过神来，眼神狠戾：“笑话，就这些修为低下的弟子，能对我这个长老造成什么威胁？” 他控制着身边的几个长老傀儡，死死地凝视着门主，笑道：“看到了吗，这才是我的底气！仙灵门本来就是我的，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门主严肃了脸，老者整个人精神焕发，朗声道：“既然如此，那就给你看看我的闭关成果吧。” 弟子和大长老的傀儡弟子碰撞在一起，场面异常惨烈，而门主他们几人在空中打了起来，但相较于地面的场景，门主居然以一己之力直接抵抗住了几人的攻击。 “居然已经到了分神？！” 地面上，宋晓抬手砍下一个傀儡弟子的头颅，分出一丝心神看向空中时，才发现了门主修为的增长。 不消片刻，门主就已经将傀儡长老杀死，活捉了大长老飘然落地，地面上的争斗也终于停息，满地的鲜血宣告着仙灵门的叛乱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虽然损失了不少弟子，但是也好在有生力量存活了下来，还有分神期的门主带头，仙灵门之后也算是能好好步入正轨。 宋晓喘着粗气，但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笑了起来。 门主抓着大长老，一边看着周围，叹道：“把所有的傀儡弟子都安葬了吧，还是仙灵门欠了他们。” “顺利解决就好了，之后的路，仙灵门还得继续走下去才行。” 宋晓正说着，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愣了一下，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响声出现，从地面上躺着的，站着的，所有的弟子身上发出，甚至就连被门主亲手斩杀的傀儡长老，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 面容僵硬空白的傀儡，好像彻底变成了无意识的物品，接二连三地站起来，密密麻麻地仿佛洪水一般。 “玩得开心吗？” 宋晓愣愣地看去，入眼是自己亲手做的，伞面泛着微红的油纸伞。 第95章 在将军之前，我愿意满足你所有愿望 “恭迎少主。” 傀儡们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形成巨大的声浪，宣告着那人尊贵崇高的身份，震耳欲聋，气势滔天。 宋晓愣愣地看着他——孱弱的青年举着自己做的油纸伞，踱着步子从傀儡的身后走出，他依旧披着华贵的狐裘，落脚时就连地上的血腥都不能脏了他的鞋，如同宋晓说得一样，精细得很。 叁拾陆跟在沈于渊的身后，面容冷漠肃杀。 伞面之下，沈于渊微微抬眼，含笑的眸子看向宋晓。 “怎么又不回我，宋晓，玩得开心吗？” 宋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凝视着沈于渊，其实在听到那声“少主”以及控制所有傀儡的手段之后，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在沉默之后，宋晓还是开口道：“沈于渊，你到底是谁。” 沈于渊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手指在伞柄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魔宗少宗主，沈于渊。” “什么？！”一旁的夏三木彻底愣住了，不可置信地质问，“可是，你是一个凡人啊？你，你怎么可能是……” “夏三木，闭嘴，”宋晓的声音泛着冷，直接打断了他，“有这个时间，还不快去看看你师父的情况！” 夏三木回过神来，立刻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仙灵门门主。 老者的眼神是无机质的灰色，面容僵硬而空洞，和被他抓着的大长老一比较，这样的区别就更加明显了。 “师父！” 夏三木瞪大了眼，直愣愣地就冲了过去，宋晓都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被变成了傀儡的门主再一次打飞，远远地撞击在地面上后，最后被傀儡弟子直接按在地上。 “还有那边的，也抓起来吧，”沈于渊指了指大长老，对于夏三木就只是瞥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怎么还是这个样子，真是没办法。” 嘴上说得亲切，但是根本没有把人放开的意思。 宋晓看到这一幕也不觉得惊讶，只是闭了闭眼：“果然，所有的傀儡你都可以控制，傀儡阵法的最高控制权限其实也在你手里吧。” 沈于渊微微颔首：“准确来说，傀儡阵法就是我制造出来的，能够完整地保留本体的实力，并且能够设定行为模式，也可以让他们维持生前的习惯，算是我的心血之作。” “只不过给他们交易出去的，只是简化版本，所以才这么轻易地被门主找到了漏洞，也亏得夏三木和门主辛苦地破除阵法，才给了叁拾陆把阵法升级的机会，还能处理了大长老这边的。” 听着沈于渊的解释，宋晓哪怕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是腿上有些失去力道，往后退了一两步，晃了晃身子。 “如果你的目的本来就是控制仙灵门所有的傀儡，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我？ 为什么要帮我查线索？ 为什么要在我把你当成朋友后…… 宋晓的声音顿了顿，是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些微颤抖，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她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我本就只是来查看情况罢了，这种小事并不在我的负责范围内。” 说着，沈于渊顿了顿：“但是看你似乎很想完成关于仙灵门的任务，找到背后的真相，最后解决这件事情。”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宋晓抬起头，凝视着沈于渊：“从你说那个女人是你的表姐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没有，”沈于渊却摇了摇头，微暖的眸子看向她，“我想帮你，这一点是真的。” “所以，你让叁拾陆把线索主动送到我的手上，帮着抓住李绥，甚至不惜以身作饵，跟我一起被关牢房……” 宋晓顿了顿，忽然笑道：“你分明只是在看戏吧，沈于渊，何必说得这么好听呢？” 少女的嗓音好听，只是那声笑，带着明显的讽刺和讥诮，沈于渊更喜欢她用这好听的嗓子说些别的话。 “我并不否则我有这个想法，但是你似乎很想看到刚刚那一幕，所以我不介意在将军之前，为你重新演一出戏。” “所以，你玩得开心吗，宋晓？” 看着是个凡人的孱弱青年，身后站着的是不知深浅，看不出底细的护卫，在周围围着的是虎视眈眈的傀儡，一张张僵硬的面孔和无机质的眼都看着这里，更别说还有分神期的傀儡。 宋晓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神却泛着冰冷，笑道：“我还有别的回答吗？” “你真的很聪明，偶尔让我很有危机感，”沈于渊勾了勾脸庞，“不过，如果不开心的话，那就再来一次。你喜欢怎么样的剧情？” “不需要。”宋晓的嘴角抽了抽。 沈于渊只能耸耸肩：“好吧，那么顺利解决了仙灵门的事情，出来的任务就完成了吧？” “不如跟我一起走吧。” 他自顾自地决定了，根本没有给宋晓选择的机会和权利，直接伸出了手，修长的掌心摊开在宋晓面前。 孱弱的青年带笑：“过来，带你去好地方，别臭着一张脸了，你之前说我连半个时辰都没有的事儿，我都还没来得及生气呢。” 沈于渊照旧语气亲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恍惚之间宋晓看着他，就好像还在之前一样，直到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后。 “过来。” 他依旧笑着，但是宋晓能明显感觉到所有的傀儡都锁定了自己，整个大脑都在叫嚣着危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现在也不是逞强的时候…… 宋晓深吸一口气，指尖才刚刚搭在沈于渊的掌心上，就被青年直接反手握住，紧接着人就被拽了过去。 被迫在沈于渊的身边站着，宋晓压下心头的怒意，开口道：“仙灵门你到底想怎么处理？” “按照你喜欢的落幕来吧，卧薪尝胆的门主经过呕心沥血的努力，联合自己的弟子，在聪明机智、才华横溢、运筹帷幄的宋晓帮助之下成功解决门派危机，最后重新整顿旗鼓，继续征程。” 在一串明显夹带私货，以及只有宋晓配拥有名字的剧本梗概里，沈于渊没有停顿地说着。 这本来也该是宋晓以为的模样…… 见宋晓不说话，沈于渊也不生气，抬手拍了拍，很快所有的傀儡都动了起来，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他在手上捏了个诀，门主便再次活灵活现起来，看上去别无二致，只是—— “谨遵少主法旨，我定将仙灵门好生打理，誓死为少主效力。” 沈于渊学着宋晓一样，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下，道：“就这么上路果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叁拾陆，把夏三木带上。” “你干什么？”宋晓看了他一眼。 沈于渊便笑道：“这样才感觉和之前一样，同样缺根筋的叁拾陆和夏三木，以及——” “把我当朋友信任的你。” 第96章 别哭了，要不帮你咬回去? 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青年格外好看的眉眼，还尚且有些冷的天，他微微呼出一口气，都能看到热气蔓延开来，只得拉紧身上的狐裘和内里的锦缎。 “少主，您要不去车里坐着休息吧？” 叁拾陆坐在马车的车顶上，有些担忧地说着：“您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现在更是没有修为，还是别着凉了。” “也是，本来就是个废人了，差点忘了这天气转变，也能伤了我。” 沈于渊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视线上扬看向密林的深处，那里依然是浓雾笼罩着，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 叁拾陆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问道：“少主是在担心宋晓不回来了？这应该不至于，夏三木还在我们手上，宋晓不会直接跑了的。” 在马车里还绑着一个昏迷的夏三木，马车颠簸了这么久，还愣是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沈于渊却是低声笑了笑，道：“若是宋晓真的在玄檀剑仙那里得到了传承，那可就说不定了，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在典籍上都仿佛留下了一片腥风血雨的人吧？” 叁拾陆仔细回忆了片刻，点了点头。 “玄檀剑仙，以杀证道，创立剑道的新流派……他有太多太多的成就，以及太多太多的称号，”沈于渊说到这里时，停顿了片刻，“但是我在乎的是，他修炼无情道。” “无情道？”叁拾陆有些讶异。 “无情道并不好修炼，千百年来修真界入了无情道的人很多，但真正修炼出来的，少之又少。当今修真界的大能，还能算得上修炼无情道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大多数也是处于长久闭关之中，而且……” 沈于渊拧起眉头，思忖着道：“和玄檀剑仙相比，他们的无情道都算不上纯粹，哪怕是剑宗的太上长老，一剑真君顾惊霜，也不过尔尔罢了，没人比得上玄檀剑仙，在这上面。” “无情道，断情绝欲，这可不是说说的，只有那位以杀证道的玄檀剑仙，才是真正从入道修行之后，直到飞升上界，都一直秉持。” 听完沈于渊的话，叁拾陆整个人愣住了，他犹豫着道：“所以，少主您是怕宋晓真的得了玄檀剑仙的传承，最后入了那无情道？” 沈于渊没有说话，倒是叁拾陆在他的沉默中，再次开口了。 “少主，难怪您说您对宋晓没意思，入了无情道的人那多无聊。” 原本严肃的氛围在叁拾陆这句话说出后，彻底土崩瓦解，沈于渊差点身子一歪，他用力地咳嗽两声，黑着一张脸看向叁拾陆：“你一天天不给我找姻缘，就闲着没事儿干？” “也不是，就是没夏三木跟着唠嗑了，憋得慌，本来还能拉他一起看少主您和宋晓的笑话呢。”叁拾陆憨厚地笑笑，挠着自己的头说。 沈于渊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环抱着双臂看着身后的马车，忽然道：“别着急，等回到宗门里的时候，就把他们带到傀儡室去吧。” “行，没人陪我吃瓜，真的老无聊了，”叁拾陆笑着说，“那我到时候把宋晓洗干净丢您床上去呗，省得少主您还跟我走口是心非的流程。” “喂喂，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沈于渊打断了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道：“叁拾陆，回去之后把宋晓也带过去，和夏三木一起。” 叁拾陆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少主，您……您居然真的打算把她做成傀儡？” 沈于渊面无表情地抿紧了唇，背对着叁拾陆，风带起他宽大的衣摆，却只听见他说：“嗯，否则我何必陪着她走这么一遭，不论宋晓是否接受了玄檀剑仙的传承，但她只要拿着那把火灼剑，就不排除这个可能。” “她聪明，天赋高，身份尊贵，疑似有剑仙传承，这么上好的傀儡材料，只要能够掌控，绝对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沈于渊说着，回过头看向叁拾陆，在他身后是大片的迷雾，遮掩着阴暗的密林，仿佛是浓稠的黑暗深不见底。孱弱的青年精细得很，但看不懂的眼眸里却满是冷漠。 指尖紧扣着锦缎，嗓子处干涩得要命，口中是一丝不自觉咬破后多出的腥味，但他仍旧开口了，嘴角是过分凛冽的弧度。 “我魔宗沉寂百年，一朝苏醒便定要此界为之震颤。” “所有人都是踏脚石，不论是宋晓，还是我。” 叁拾陆玩笑一般的神色终于收敛了，他凝视着沈于渊的面容，最终缓缓地跪在地上，俯首称臣。 “魔宗暗部死士，叁拾陆，谨遵少主法旨——”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迷雾深处。 宋晓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沈于渊，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哪怕是来时让她压抑的迷雾，甚至都比在那个青年身边，让她来得自在。 靠着身后粗糙的树干，宋晓最终还是泄气地往下滑落着，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头埋进手臂里，死死地咬着牙关。 “沈于渊，你这个混蛋……” 嗓音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愤恨，但是隐约还是能听出尾音上微不可闻的细微颤抖，和些许的呜咽。 “嗯？有人？” 伴随着脚步声和呢喃的声音，宋晓猛地抬起头，回过神后抹了把自己的眼睛，翻身踩着树干飞跃而起，将自己隐藏在浓密的树枝之上，再借着大面积的迷雾，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视线中，小麦色的肌肤，充斥着攻击性的俊脸和标志性的一道疤，还有男人扛在肩膀上的那把血色大刀。 苏景和？！ 宋晓不由得瞪大了眼，但还是捏了个诀，配合着身上的法器，将自己的气息和身形全部遮掩起来——有吴月在，她出去十有八九就是一刀砍下来了，只可能是敌人。 “刚刚还听到有声音，听错了？” 苏景和烦躁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骂骂咧咧地说着：“妈的，果然还是被那女人惹烦了，连脑子都快转不动了，看样子是听错了，还是先回去算了，免得又开始叨叨。” 他这般说着，扛着刀又转悠回去。 虽然亲眼看见苏景和离开，但是宋晓还是没有松懈，果然等了片刻后，苏景和又打了个回马枪，闪回来看了眼。 “靠，居然真的没人，真他妈没劲儿。” 随后骂骂咧咧的声音再次远去了。 估摸着苏景和不会再回来了，宋晓这才松了口气，慢慢卸下法器的保护，撩开浓密的树荫准备下来时，却直接对上了苏景和的面容。 他似乎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笑了起来。那趴在树上的少女，依旧是鲜艳张扬的红衣，艳丽到荼蘼般的娇俏模样。 以及，微微泛着红，氤氲着水波潋滟的眼眸。 “我就说刚刚是哪只猫儿在哭呢，原来是你啊。” “别哭啊，你家的疯狗在这里，要不帮你咬回去？” 第97章 碾碎他，连渣子都不准剩! 宋晓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趴在树干上，直到看见苏景和似乎要伸手的时候，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直接双手撑着树干翻了下来，距离男人三五米远，看上去警惕极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宋晓一手握着火灼剑，冷声问道，根本不管苏景和刚刚还温声软语地问着自己。 “老子就路过而已，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吗，真怕我把你吃了似的。”苏景和气笑了，他扛着自己的血色大刀，视线落在宋晓那微红的眼眶上，堵在心口的气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苏景和还是更喜欢宋晓冷着一张脸，睥睨地看着自己，看上去高傲又可爱的模样，哪怕是战斗的时候，也比现在这副哭鼻子的样子好看多了。 难得没有不耐烦的感觉，苏景和叹了口气，将刀收了回去，顺带收敛了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气势，这才说：“我和月月要去仙灵门，但是已经在这迷雾里迷路太久了，根本找不到出路。” 这倒是…… 宋晓并不惊讶，毕竟如果没有沈于渊带着自己去青木镇，她现在可能和苏景和一样的下场，这迷雾本就变化多端，也不怪他们迷路。 “喂，既然我说了原因，你也得给我说吧？” 苏景和的声音打断了宋晓的沉思，她立刻举起火灼剑，警惕地说：“你要问什么，仙灵门的事情吗？我记得你的任务就是——” “你为什么哭？” 宋晓愣了愣：“啊？” “啧，老子问你为什么哭，有人欺负你了？”苏景和拧着眉，语气格外暴躁，“依照你的能力不应该啊，怎么，欺负你的是个修为高的？说来听听，老子给你打回去。” 苏景和这么一说，宋晓立刻反应了过来，药谷既然在让首席来探查仙灵门的事情，肯定也是因为魔气。 “苏景和，你的任务是探查仙灵门的魔气，对吧？” 宋晓的语气又快又急，苏景和不由得一顿：“是，怎么了？” “仙灵门的事情我已经搞清楚了，需要你把消息传出去，我现在脱不了身，只能靠你了。”宋晓说着，放下了自己的火灼剑，快速来到苏景和的面前。 苏景和却打断了她：“等等，告诉药谷也没关系？” “这不重要！你听我说，苏景和，仙灵门他们已经——” 话又没说完，苏景和再次道：“还有，你为什么脱不了身？” “都说了这不重要啊！”宋晓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苏景和却摊了摊手：“你说得云里雾里，你让我怎么带话？还有，这么着急的样子是有人在追你吗？我完全可以帮你逃出去。” “以及——” 说到这里，苏景和顿了顿：“宋晓，你凭什么让我给你带话？” 宋晓着急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下来，她张了张口，却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苏景和的确没有说错，仙灵门的事情如此匪夷所思，他不仅没有必要给自己带话，自己更是连让他相信的证据都没有…… 看着少女沉默下来的样子，苏景和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拨开迷雾和密林之后，那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 “宋晓，你刚刚没和我说，你要和朋友聊天吧？” “不是朋友。” 沈于渊出现后，宋晓所有能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也不再看苏景和，转身朝沈于渊走去，而在青年身后站着的，还是那个让她心有余悸的叁拾陆。 “喂，等等——” 苏景和却直接拉住了宋晓的手：“老子刚刚的意思是，我不给你带话，你要是有什么要说的，自己回剑宗说去。” 这话一出，不只是宋晓愣住了。 沈于渊环抱着双臂，视线落在苏景和的身上打量片刻，忽然就笑了：“标志性的长相，血色的刀，还有这张口闭口的污言秽语，你就是药谷的首席弟子，苏景和？” “闻名不如见面，你的确不怎么样，这和我想的分毫不差。” 沈于渊低声笑着，言辞之间满是讥诮，他招了招手道：“叁拾陆，把人处理了，没脑子的人我一向没兴趣。” “知道了，少主，”叁拾陆动了动脖子，笑得开怀，“出来这么久，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少主我给您表演一个——” 沈于渊瞥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到叁拾陆的头上：“闭嘴，收着点，别伤着宋晓了，成天就知道吃瓜，你不能动动脑子吗？”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 叁拾陆反应过来，向前一步踏出，如同鲜血一般的红色在他的脚底铺开，整片的空间都因为这一踏步而震颤着，弥天的威压一瞬间充斥着天地之间的每一寸角落，挤压着身体里的灵力。 “这个气息是，分神后期，半步合体？！” 别说是苏景和了，就连宋晓都愣住了，她一直都知道沈于渊的这个护卫深不可测，但是这种堪称各个门派宗主和长老的修为，还只是堪堪叁拾陆这个排行而已。 “喂喂，你这是惹了个什么玩意儿啊……” 苏景和的嘴角抽了抽，他的确是个战斗狂热分子，也非常乐衷于挑战强者，但是叁拾陆这显然不是挑不挑战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们俩碾碎。 宋晓翻了个白眼：“别问，问就是和遇到你一样倒霉的事情。” 苏景和调动起全身所有的灵力，抵抗着来自叁拾陆的威压，过分强大的力量几乎在一瞬间就让他的抵抗土崩瓦解，但他反而来劲儿了。 “这就是半步合体的力量吗？真他妈太有意思了。”苏景和抹了把嘴角的血液，但下一刻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撞到身后的树干上，看上去只是威压，就足够把他撕碎了。 “你都要死了，还有个鬼的意思啊！” “所以啊，艹，真他妈痛……” 听着苏景和还有宋晓的对话，沈于渊在恍惚之间总感觉，看到了之前和她的相处，一想到这里血压直接就拉满了。 “叁拾陆，碾碎他，我要他连渣子都不剩。” 沈于渊怒极反笑，语气温柔地说着。 他沈于渊得不到的待遇，别人也别想有！ 第98章 没亲够，抓回来继续 叁拾陆愣了下，倒是第一次看见沈于渊这般生气的模样，脸色便慢慢严肃起来，他刚要抬起手的时候，却看见宋晓向前走了一步。 少女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十分坚毅，目光灼灼地看着叁拾陆。 这让叁拾陆实在犯了难，他下意识朝身后的沈于渊看去，青年正抱着双臂回望着，轻声道：“你要挡在他的面前？” 温柔的声音里好像还带着笑，但是那过分冷的眉眼证明着，沈于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不由得笑出了声：“宋晓，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苏景和也回过神来，勉强地站起身，正要说话的时候，却看见身前的少女再次往前一步，紧接着就是一句。 “叁拾陆，让开，我得先过去，否则他的血会溅在我身上。” 本来一腔感动溢于言表的苏景和：…… 本来血压拉满气急败坏的沈于渊：…… 叁拾陆整个人都愣住了，宋晓瞥了一眼他，翻了个白眼：“让开，这家伙又不给我带话，我干嘛要护着他？沈于渊又聪明，我骗又骗不了他，不如保全自己。” “哦哦，好像是哦。” 叁拾陆挠了挠头，感觉宋晓说得很对，但就是哪里怪怪，不过见沈于渊没有说话，就乖巧地让了路，然后继续一脸狰狞地看着苏景和。但是除了那一身的气势，和刚刚憨憨的模样比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了。 “差点忘了。”宋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快步朝苏景和走去，就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之下。 “啪——” 宋晓直接一巴掌甩在苏景和的脸上，下手堪称稳准狠，直接把男人的头都打偏了，整个人懵逼地眨眨眼，脸上很快出现一个深红色的，小巧的掌痕。 “我信任你，才让你给我带话，不停推辞不断拒绝，要你也没用。” 宋晓微微抬起下巴，一边拍了拍手，好像刚刚沾染上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垂下眼的视线冰冷而绝情，嗤笑道：“情势都看不懂，果然没脑子，我就不该指望你。” 说罢，宋晓直接转过身，艳红的裙摆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她就这样从叁拾陆的身边走过，甚至还叮嘱了一句。 “赶紧动手，最好连渣子都不剩。” 叁拾陆满脸问号，完全不理解，但还是点点头：“哦，哦……” 直到站在沈于渊的面前后，宋晓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孱弱的青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抱臂看着发生的一切，眉眼和唇角之间都带着一丝笑意。 “叁拾陆，愣着干嘛？” 沈于渊的话音一落，叁拾陆便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苏景和攻了过去，裹挟着滔天的气势，仿佛整片天地的灵力都在战栗，宋晓哪怕是背对着，都不由得身体一颤。 却不料沈于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带着一丝安抚的意思。 “怕什么，”在巨大的声浪之中，沈于渊不慌不忙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对吧？” 宋晓微微睁大了眼，下意识伸手攥住了青年的衣领，没有任何修为的沈于渊自然根本无法反抗，可他仍旧只是轻笑着。 在漫天的烟尘散去之后，叁拾陆的攻击撞上了一个已经有了裂缝的灵力护罩，在护罩里是横举着一个发簪的苏景和，他抹去了唇边的血液，脸上还有宋晓送的巴掌印，看上去狼狈极了。 但是不管如何，他依旧在半步合体的攻击下活了下来。 叁拾陆的脸色一冷，正要抬手的时候—— “你不去看看你的主人？” 身后，在一片落叶杂陈的地面上，华贵的狐裘随意地披散在地面上，得不到精细的少宗主一丝一毫的注意，娇艳得像花儿一样的少女如同红衣的艳鬼，美得夺魂摄魄。 她跨坐在青年的身上，俯下身紧紧攥着衣领，一道冰冷的寒光反射着宋晓的容颜，过分锋锐的火灼剑插在沈于渊的脑袋旁边，只差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凶得不行，我还是更喜欢你之前的模样一点。” 沈于渊轻笑着，根本没把宋晓的火灼剑，和她凛冽的杀意放在眼里，直接伸手按住宋晓的后脑勺，在她惊异的视线之中往下一压。 柔软的唇瓣撞在一起，宋晓猛地睁大了眼，气息亲密无间地交缠着，她的视线几乎要融化在沈于渊的眼眸里了，那是一片混杂着笑意和古怪情绪的风暴，能将人彻底席卷进去。 手攀在她纤细的腰身之上，灼热的气氛一点点升高，沈于渊微微合上眼，舌尖勾勒着她微软的唇瓣，就好像吮吸着花儿的蜜，甜得他有些心痒难耐。 少女娇小的身体软在他的怀里，也化在他的心里。 “非礼勿观——” 叁拾陆看愣了，立刻转过头，然后眼前的苏景和也不见了身影，趁着自己被这一幕震惊的时候，气息锁定一时没有察觉，就直接偷偷逃跑了。 还没来得及去追，身后又是一声“啪——”。 干脆利落的巴掌声再次传来，宋晓怒气冲冲地从叁拾陆的身边走过，绯红的脸和已经被亲得有些泛红的唇，眼里氤氲着水意，但是最重要的是…… 这眼神能杀人的话，叁拾陆估计自己得被凌迟。 “看什么看？感谢你在这里吧，否则我绝对要把这家伙剁成肉酱！”宋晓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当着叁拾陆的面，气呼呼地提剑就走进了密林，那样子吓得叁拾陆愣是没敢说一句。 “少，少主，我去追？” 叁拾陆咽了咽口水，回过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沈于渊。 青年的脸上赫然是一个深红的巴掌印，但他却下意识舔了舔唇，不由得笑出了声，感慨了一声：“虽然放跑了一个苏景和，但是好像也没吃亏呀。” “……少主你好猥琐啊。” “叁拾陆——”沈于渊坐起身瞥了他一眼，“算了，心情好，不和你计较了，苏景和就不用追了，把宋晓追回来吧。” 说着，他突然顿了顿，用指腹摸着唇角的伤口，思忖道：“在迷雾阵也跑不远，还把防身的东西给了苏景和，你晚点再去吧，免得她还在气头上。” “那要不不抓了？反正也跑不了……” “不行，得抓回来，”沈于渊轻笑着，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望着宋晓离开的方向，唇边笑容愈深，“没亲够，抓回来继续。” 第99章 苏景和，这是第二个命令 断裂的粗大树干躺在小路的中间，被地上生长萌芽的杂草逐渐覆盖着，吴月来回走动着，却半晌看不到苏景和的身影，整个脸色越来越难看，抿着唇在树干上坐下。? 她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药谷的令牌，吴月等了片刻后，直接将灵力灌输进去，很快一个光点凭空亮起，在空中闪现着轨迹。 眼看着光点越来越近，吴月猛地站起身，嘴唇嗫嚅了片刻，狠狠地一跺脚，眼神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很快苏景和踉跄的身影就出现了她的视野中。 “景和，你到底去做什么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吴月有些尖利的嗓音响起，虽然还是尽量想放柔和一些，但是过分不安的心理，还是让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刺耳。 “别说了，快走。”苏景和用自己的刀撑着身体，整个面色都有些发白，看上去难看极了，但他还是勉强地打起精神。 “走什么走？！”吴月的表情也难看得很，“景和，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甚至还把我丢在了这里！” 叁拾陆的攻击哪怕被灵力护罩挡了下来，但是苏景和根本不可能全然无损，现在能支撑着还特意走到这里来找吴月本就不易了，也没什么精力和她争辩。 “行行行，知道了，别他妈说了，”苏景和喘着粗气，伸手就拽住了吴月的手臂，“先跟我走，别在这里待着了。” 直到苏景和拉住她的手臂，吴月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男人不大对劲的模样，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拉住他道：“景和，你，你没事儿吧？怎么伤得这么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先走——” 苏景和拧着眉，有些不耐烦地说着，但是手臂却反而被吴月抱得紧紧的，拽了半天又扯不出来，甚至因为伤势的原因，苏景和都不敢太用力牵扯到伤口，一下子和吴月的气氛焦灼了起来。 “景和，你伤得这么重，要不先处理一下吧？” “老子说快走——”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屡次三番都被打断，苏景和在一瞬间好像能明白之前宋晓为什么是那个反应了，心里也不免泛着一丝的愧疚，如果不是他…… “景和，你的脸上怎么会有巴掌印？” 吴月的声音打断了苏景和的思绪，他再回过神的时候，吴月的手正向他伸过来，直接一把抓住，脸向后躲去。 “跟你没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了？”吴月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她一手扒开苏景和的衣领，入眼就是一根简约却精致的发簪，“这个又是什么？” “你抓奸呢？”苏景和没好气地说着，身上的伤口已经越来越痛了，而吴月趁着他没注意，直接把那发簪抢了过去。 “你——” “这个是宋晓吧！” 吴月认识这个，她在剑宗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宋晓戴过了，最重要的是这根发簪是五大亲传送她的一个生日礼物，据说还能抵抗分神强者的全力一击。 她已经羡慕很久了，居然能在苏景和的手里看到…… 吴月紧紧地攥着发簪，眼神死死地凝视着苏景和，道：“你就是去见宋晓了对不对？你分明就该杀了她，你现在居然还拿了她的发簪，苏景和，谷主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不说谁会知道？”苏景和也被她说得来气了，一把拿过发簪放回自己的怀里，“别一直哔哔赖赖了，你话多得很？” 苏景和也不想再和吴月争辩了，他直接拽过吴月，无视了女人的挣扎将她扛在了肩膀上，血色的大刀往地上一撑，整个人快速地向远方掠去。 吴月被苏景和坚实的肩膀顶得难受，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却没想到直接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血沁了出来。 苏景和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回过头骂道：“你有病？” 老实说要不是吴月这女人一直不肯动，苏景和也不至于撑着严重的伤势，还这样把人带着走，实在是让人火气大。 风快速地掠过，苏景和抿紧了唇，忽然道：“吴月，你的身份作假我不管你，若是其他事情也是假的，我现在就能把你丢下去。” 吴月趴在他的肩头愣了愣，不由得面露委屈：“反正不管怎么样，你绝对不可以丢下我，苏景和，绝对不可以。” 直到冲出迷雾的那一刻，吴月终于忍不住了，她死死地扣着自己手中的令牌，看着苏景和背上大片的血迹，但满脑子都是他怀中的那根发簪…… “我们先去剑宗一趟，然后马上就回药谷。” 苏景和舒了一口气，给吴月说了一声，也没有商量的意思。 宋晓拿自己保下了他，他苏景和不能就这么自己跑了，把宋晓一个人留在那里，更别说叁拾陆那样的力量，实在是让苏景和觉得，他们两个人太不对劲了。 再回忆仙灵门之前闹出的魔气事件，很难不把这两个人联系在这件事情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宋晓她就危险了。 正如此想着，苏景和却突然感觉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忽然滚烫了起来，他拧起眉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甚至差点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吴月——” 苏景和下意识回过头，却只看见她一直凝视着自己的视线，里面的情绪与其说是坚持，更多的却是已经扭曲了的执着和魔怔。 吴月一手握着药谷的令牌，一字一顿地说道。 “回去，苏景和，不准去剑宗。” “你他妈是不是真的有病啊，吴月？” “我没开玩笑——”吴月提高了声音，语气格外认真，“苏景和，我不管宋晓是要死了，还是要活了，她怎么样我都不管，如果真的要死了，那就去死吧，反正她那种人就不该活着！” “第二个命令，苏景和，不准再和宋晓来往，不准见面，不准和她有任何联系，否则蛊虫噬心而死。” 第100章 一剑真君，他来了 “该死，完全看不懂啊……” 微凉的月光之下，宋晓蹲在树干的边上，一手扶额，一手握着一册书卷，有些头疼地小声嘀咕着，眉头拧紧。 虽然被沈于渊那家伙占了便宜，宋晓也正好能从那边借故偷跑一会，并且被抓回去的可能性大得很，但是能拖延多少时间就是多少，哪怕一分钟都是赚了。 “回去一定要把阵法入门学完，这个傀儡阵法也太复杂了吧。” 宋晓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记录着书卷上的图纸。 这册书卷是宋晓从沈于渊那里顺过来的，之前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就发现沈于渊无聊的时候就会在马车里看这些书，所以宋晓就顺了一本看起来磨损比较严重的，应该是他经常翻阅的。 每次出门历练都会遇上事儿的坏运气，这一次没有给宋晓添乱子，她在偷偷拿出来之后，发现居然还真的顺手拿到了一本有用的，虽然看得不算明白，但是大致还是能知道上面记录了一些傀儡阵法的相关。 唯独可惜的是，不是专业擅长，宋晓研究了一下，也没弄明白…… 身后忽然传来了干枯的枝叶折断的细微声音。 正看着的宋晓猛地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书卷藏在怀中，警惕地站起身，看着自己身后的密林处。 经过了苏景和的事情后，宋晓也将自己的警惕心拉到了最高，虽然暂时沈于渊没有伤害自己的打算，但是如此危机四伏的环境，她整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着。 很快，叁拾陆出现在了视线中，憨厚老实的护卫一改看着苏景和那种狰狞凶狠的表情，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宋晓也不吃惊，毕竟这迷雾阵十有八九也是魔宗搞出来的花样，沈于渊身为魔宗的少宗主，这地方估计和他家一样。 虽然不出意外会被再次找到，但是宋晓也不愿意就这么被抓回去，冷下脸说道：“干什么，抓我回去？你那好主人做了那么流氓的事，还好意思见我？” “那确实是挺流氓的，”叁拾陆摸着鼻子，居然小声地赞同，“还好意思说没亲够，继续亲呢……” “你说什么？！” 叁拾陆赶紧闭上了嘴，重新挂上笑脸：“跟我回去了呗，虽然少主的确可能有那么一丝的猥琐，但是他这么多年了也没和什么女人亲近过，干净得很。” “其实他很纯情的，真的，如果动作太熟练，那都是耳濡目染的问题，而且人也长得俊，除了没有修为，长相家世那都是一等一的。” “你看，你长得好看，他也长得好看，都不吃亏啊。” 宋晓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后道：“你在说媒吗？” “没有，好声好气的，少主不让我伤了你。” 叁拾陆笑了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所以先看看能不能说通，说不通的话，就只能换一种办法了。” “不过，你好像不愿意和我走回去。” 这话一出，宋晓的脸色难看起来。 活着回去，和死着回去吗…… 原本以为沈于渊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的，宋晓心中彻底冷了下来，她下意识举起火灼剑，而对面的叁拾陆脸色也肃杀起来，整个人都冲了上来。 宋晓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本以为会是一阵剧痛袭来，却没有想到叁拾陆在逼近自己的瞬间，直接对着她丢了一个药瓶。 几乎是本能地打破之后，大量白色的粉末漫天飞舞着，宋晓立刻屏住了呼吸，甚至为了以防万一，甚至连天地之间的灵力都不再接触，却没想到那粉末化作了光点，攀附在身体上，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了，甚至连踪影和躲避都完全做不到。 宋晓下意识后退一步，提高了声量：“这是什么？” “也没什么，少主亲手做的，分神期也能躲不了。不和我走回去，那就扛回去呗，就怕少主吃醋骂我。” 伴随着叁拾陆最后这一句，宋晓的意识已经再不断模糊了，视野中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转，浑身的力量在一瞬间都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好像连经脉中轮转的灵力都彻底干涸了。 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宋晓只来得及握紧掌心里攥着的手链。 希望，还来得及…… 在宋晓即将倒在地上时，叁拾陆赶紧上前把人接着，生怕沈于渊责怪自己，手更是小心翼翼地哪里都不敢多碰，万一把人磕着绊着了，自己估计也跟着去傀儡室算了。 “这俊男靓女的，怎么就都不听我说媒呢，难受啊。” 叁拾陆啧啧了两声，正要把宋晓扛在肩头的时候，眼神的余光里却有一抹刺眼的白，神经末梢传来的危机感是他从魔宗出来，从没有遇见过的。 本能地收回手，叁拾陆猛地向后跃去，而就在下一刻，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赫然出现巨大的裂痕，如同深渊似的，深不见底…… 最重要的是，看上去更像是一道剑意落下，就足以了断剑下所有。 眼前的一切都太快了，叁拾陆根本反应不过来，甚至只是在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整个人就已经被那气势彻底掀飞了。 在迷雾和烟尘的正中央，身体软软倒下去的宋晓已经被人伸手接住了，叁拾陆只看得清那个背影——是穿着玄色衣袍的男人，身姿挺拔，玉冠束发，只是衣摆上都好像沾着寒气，凝着冰霜。 他微微侧过脸，露出弧度姣好的下颌线，垂眸之时露出浅色的眸子，泛着冷意，好似九天之上走下的仙人，孤高而冷峻。 过分凛冽的剑意…… 叁拾陆脑子里灵光一闪，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男人的身份，他的脸色不禁有些发白，微微颤着声音：“一剑真君，顾惊霜……” 不过顾惊霜现在没时间搭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他低头看着倒在自己臂弯里的宋晓，脸上的寒霜更甚了。 这药是沈于渊自己研究出来的，就连顾惊霜这等眼界，都没见过这新型的玩意儿有个什么作用。 耽误不得了。 顾惊霜心下一急，直接把宋晓抱在怀里，大乘期的气势一开，甚至直接将周围的环境都震颤了，所有的迷雾疯狂涌动起来，却根本不堪一击，丝毫困不住他。 直到顾惊霜带着宋晓消失，叁拾陆才终于从极端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而此时整个人的身体都已经彻底僵硬了，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朝沈于渊的方向跑去。 “少主！！” 第101章 你已经很棒了，别哭 在迷雾阵整个被破除之后，顾惊霜抱着怀中的宋晓，暂时在远离青木镇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撩起衣摆坐在巨石之上，而把怀里的少女温柔地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能够枕在自己的膝头。 宋晓还在昏迷之中，顾惊霜不由得拧起了眉，看上去脸色难看极了，他一只手按住宋晓的手腕，指腹上是搏动的脉搏，虽然暂时看不出异样来，但是顾惊霜还是不敢松懈。 雄浑的力量顺着他的指尖倾泻而出，缓慢地流入宋晓的身体里，大乘期的灵力自然是强过药力的，虽然异种灵力有害，但想要快速破除这个迷药，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小心翼翼地传输了片刻灵力，宋晓终于有所反应了，她低声咳嗽着，在她垂落的手臂指尖上，微亮的光点逐渐凝实，最后如同水流一般流了出去。 宋晓这才有能力睁开眼，视线在模糊之后，看清了顾惊霜的面容。 “太，太上长老？” “嗯，”顾惊霜正看着那光点一般的东西，直到被宋晓叫了一声后，才回过神来，“身体好些了吗？” 力气在身体里凝聚，宋晓也终于能够站起身了，她勉强地站起来行礼，这才说：“已经好多了，多谢太上长老挂怀。” 看着宋晓这拘谨客气的模样，顾惊霜心里不是个滋味，但是抿着唇，他依然是那个孤高的太上长老，和少女根本就不熟，也只是一个欣赏后辈的前辈罢了…… 思来想去，顾惊霜还是回到了刚刚的事上：“怎么回事？” 宋晓不是一个蠢货，虽然有抱希望在苏景和的身上，希望他能够逃出去给自己带话，帮助自己脱离困境，但是如果苏景和是不靠谱的，或是有别的乱子，她也得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才行。 因此在沈于渊蹬鼻子上脸亲了她之后，宋晓在慌张时也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一段时间，在迷雾阵中如同沈于渊的大本营，还有叁拾陆这个大杀器，青年不会彻底对自己严防死守。 在离开之后，宋晓就利用宗门和五大亲传特意给她的东西，迅速联系了剑宗那边，不管是有没有来人，只要有剑宗的人知道宋晓这边出了状况，有大体方位，就肯定能等到救援。 解释到这里时，宋晓也不免松了口气，道：“我本来也只是抱有一丝希望，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来人了，还是太上长老您，实在是太幸运了。” 顾惊霜顿了顿，道：“嗯……本座在附近而已。” 才不是幸运，顾惊霜心道，只是他摆脱了那几个以下犯上的真传弟子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也不再就这个多说什么，没有半点讨功劳的意思，而是看向宋晓的手，道：“那上面有魔气，你负责仙灵门的任务时，遇到了什么？” 宋晓回过神来，解释道：“魔宗在仙灵门做了部署，青木镇已经成为了魔修的修炼场了，而仙灵门原先的长老和魔宗交易，把所有的弟子都变成了傀儡，最后魔宗的少宗主出现，让仙灵门彻底沦陷了。” 言简意赅地述说了一下最近的经历，宋晓深吸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太上长老，他们的少宗主非常精通傀儡一道，虽然没有修为，但是实力不可小觑，还有他的护卫排行三十六，却是半步合体。” 听着宋晓的话，顾惊霜的眉头也拧起来，微叹：“魔宗沉寂百年，一朝卷土重来，果然是做足了准备，实力不可小觑。” “你倒是聪明，还能逃出来。”顾惊霜说着，心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在他被不相干的人纠缠时，他的小姑娘居然经历了这么多。 念及此处，顾惊霜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宋晓的头，直到掌心之下的少女微微发愣地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立刻收了回去。 “咳，这件事你辛苦了。”顾惊霜掩饰似的说着。 宋晓摸了摸自己的头，乌黑的发丝上好像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余温，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但太上长老太高贵了，多余的想法就仿佛是亵渎一般，她也不去纠结。 “其实说起这件事，都是我蠢笨了。” 宋晓苦着一张脸说：“没有看穿那人的伪装，甚至最后带着他去了仙灵门，让危机进一步蔓延，最后走到了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的问题非常大。” “最后能逃出来，都是借着他对我的——” 说到这里，宋晓的嘴嗫嚅着，眼底是明晃晃的难受。 虽然沈于渊一直在欺骗她，但是她必须承认，不管是前期的探查还是后期，都是青年的一份力，她本就成长得不够成熟，甚至连青年的伪装都未曾看破…… 心头是说不上来的感觉，宋晓的眼底氤氲着水光，直到顾惊霜用指腹在她的眼角轻擦而过，在月光之下，男人冰冷而淡漠的面孔都好像带上了一丝的柔和。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宋晓。” “这是你的第二次历练，是你第一次接下宗门的任务，也是第一次接触如此重大的事件。你遇到的不是什么妖兽袭击村庄，你去处理后续的简单事，而是处理魔气的后续。” “不论你做成什么样，都是已经很好了，魔宗本就深不可测，虽然仙灵门还是覆灭了，但是能知道魔宗这么多的消息，还能顺利带出，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更遑论你还只是初入金丹，金丹初期对上的却全是元婴，分神的人，”说到这，顾惊霜眸光微闪，好似蕴藏万千星光，“你很棒了，明白吗？” 宋晓抓着男人的衣角，下意识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月光如水一般温柔，而这个孤峰般的男人也是，如水温柔。 “我觉得您很像一个人，太上长老，”鼻子泛着酸，宋晓紧紧地凝视着他，眼底却是迷茫，“可我不记得那人是谁了……” 好像在很久之前，也有这样的一个人对着自己，如此地说过。 记忆的梦幻泡影之中，高大的男人拉着幼年的宋晓，曾对眼盲的她说——你已经很棒了，晓晓。 回忆彻底断了片，宋晓有些头疼地捂住头，靠在顾惊霜的膝盖上低声痛呼着，眉心之间闪烁着幽微的光。 “晓晓？！” 顾惊霜哪里还有心思念着宋晓能不能记忆起顾七，正在他伸手的时候—— “汝就是晓晓心境中梦到的，顾七？”? 第102章 那我走了? 叁拾陆脚步踉跄地往回跑着，在顾惊霜过分强大的威压冲击之下，整个迷雾阵都已经摇摇欲坠了，牵连着周遭的环境不断虚化着，大片大片的树木东倒西歪，落叶铺了满地。 在一片狼藉之中，侧翻的马车孤零零地倒在地上，依旧被绳索捆绑得严实的夏三木倒在地上，他似乎已经醒了，现在正在竭尽全力地挣扎着。 但是叁拾陆没心思去看夏三木，视线中并没有沈于渊的身影，只有在侧翻的马车旁还凝固着一些血液，虽然量不多，他还是慌了神。 “少主，少主——” 叁拾陆喊了几声，却根本没有听到回应，他的神识依旧外放着搜寻，却感觉不到沈于渊的气息，整个脸色都惨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伏在地面上，拳头紧握着捶打着地面：“怎么会这样……” “没死呢，闭嘴。” 直到沈于渊的声音忽然响起，叁拾陆才猛地回过神来，他呆呆地抬起头，就看见身体孱弱的青年从马车里走出来，抹着嘴角的血，就连那身上好锦缎的衣裳都染了灰尘。 不过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大碍？ “少主？！”叁拾陆抹了把眼泪，憨厚的脸上喜极而泣，高大的男人直接泪流满面，就差扑到沈于渊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沈于渊瞧他这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别哭了，你这悲怆的模样是给我哭丧吗？” “不敢不敢，”叁拾陆连忙爬了起来，小跑着来到沈于渊的身边，“少主，您的身体真的没事儿吗？” “都吐血了，还是有点事儿的，”沈于渊叹着气，重新在马车里坐下来，“不过是老毛病了，回去就好，那边什么情况？” 说到这里，叁拾陆直接跪地，朗声道：“抱歉，少主。宋晓我没能带回来，被一剑真君截和了，现在估计已经出了迷雾阵，不知所踪。” 沈于渊顿了顿，似乎也不吃惊，他闭了闭眼道：“罢了，不出我所料，宋晓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苏景和那个蠢货身上，我刚刚才发现，她甚至还带走了我的书。” “方才那边的动静我也感受到了，操控迷雾阵试着阻拦，却如同以卵击石，也就猜到那人身份不简单，连你都尚且无法对抗的存在，还是暂且作罢算了。” 听着沈于渊这话，叁拾陆不免有些担心：“那，宋晓和苏景和那边，真的不需要再处理一下吗？” “无碍，不论苏景和是否去剑宗，宋晓是否告诉顾惊霜，剑宗的问题还是交给那两个人吧，我将他们收入麾下，可不是拿来看着的。” 说着，沈于渊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满是灰尘的衣袍，看上去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指了指一旁的夏三木。 “那人也带着吧，叁拾陆，等再见到宋晓时，这就是礼物，”沈于渊轻笑一声，“趁着她带顾惊霜回来救人之前，我们得先走一步。” 话音落，沈于渊负手而立，脚尖在马车上轻轻一点，迷雾在他面前也乖乖地俯首称臣，仿佛凝聚成了一个旋涡，他的身影一闪而过，便直接消失在了其中。 叁拾陆也不敢耽误，拎起夏三木的衣领，紧跟其后。 直到他们离开后，一直在青木镇周围盘踞着的迷雾，好似被灼热的阳光一照就全部化了一般，和它升起时一样悄无声息，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看似安静平和的青木镇，还有那满目疮痍的仙灵门。 大约半刻钟后，顾惊霜果然抱着昏迷的宋晓再次出现在这里，却只剩下遗弃在此处的马车，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得无功而返。 有了大乘期的太上长老，回到剑宗的路程自然顺利了许多，相对于出来时候的跋涉千里，更别说顾惊霜愣是用缩地成寸的手段，硬生生将三日的时间缩短到了一日。 空间被撕裂，剑光几乎能点亮黑夜，顾惊霜只是赶路，都是一片声势浩大，虽然男人一直冷着脸，看上去低调又保守，但是实际上招摇到能告诉所有人一般。 宋晓实在拧不过他，被顾惊霜抱着一路风驰电掣，但是要到剑宗的地界时，还是忍不住戳了戳男人的胸膛。 “太上长老，您行行好，我们还是老老实实走回去吧。” 剑宗的太上长老，一剑真君顾惊霜，早已经百余年都在剑宗的寂灭峰上闭关，许久不曾出现过，若是频繁高调地出动，再联系近日里修真界兴起的魔气传闻，必会引来诸多揣测。 宋晓心里知道，哪怕自己看见了真相，可是若没有足够的证据，根本不能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否则只会起到反作用。 “本座赶路，从不用走。” 顾惊霜却根本没想过这些，过分强大的实力支撑着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不需要考虑他人的，因此也只是瞥了眼宋晓，不予理会。 “您不用走，难道还是飘吗……” 顾惊霜偏头看着她。 宋晓吐了吐舌头，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太上长老，您行行好呗，您如此高的身份，我们这般招摇过市，只会引起恐慌的。” “弯弯绕绕的。”顾惊霜不予置否，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落到了地上，将少女安稳地放下。 还没等他说话，宋晓就行了个礼：“这一路上实在是麻烦太上长老您了，晚辈诚惶诚恐，事关魔气之事，晚辈会尽快上报宗主。” “嗯，你——” “接下来的路就不劳烦太上长老您了，晚辈自行回宗门即可。”宋晓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惊霜的脸色，男人微微拧起眉，似乎也有不耐的样子。 莫不是惹太上长老烦了？ 宋晓只能这般揣摩，她看不透顾惊霜这冷着一张脸到底是什么意思，反问道：“那，那我先走了？” “想走直说，随你。”顾惊霜整个面部紧绷着，紧抿着唇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就差把不悦写在脸上了，但是下一刻，少女就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顾惊霜的表情绷不住了，他的指尖不断摩挲着。 “宋晓。” 不远处正走着的少女转过身，一脸问号。 “今晚，本座接你来寂灭峰。” 说罢，根本不待宋晓拒绝，顾惊霜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103章 河清哥，我真的不下饭! 内门练武场上，弟子们成排坐在蒲团之上，盘腿捏诀冥想着，双腿上放着剑，而在所有弟子的面前，段锦行背着手来回走动着，看着内门的各个师弟们，脸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 “在座的各个师弟们，都是已经获得了本命灵剑的内门弟子了，想必本命灵剑的重要性，已经不需要我再为你们赘述了。最重要的不仅仅是获得自己的本命灵剑，更是要与其融合。” 他的声音沉稳，娓娓道来地讲述着修行中的种种细节。 这是剑宗内门弟子每月都会不定时举行的，由优秀弟子进行讲述，相互沟通修行中的问题，偶尔也有五大亲传或是宗主，亲自在这里对弟子们指导。 宋晓也没想到，她今天回来正好就撞上了这个月的修行指导，甚至恰好还是她二师兄进行讲述，不由得脚步慢了下来。 段锦行这上面向来认真，并没有察觉最尾巴上还混进了一个宋晓。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段锦行也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见大部分弟子都慢慢从冥想中回过神来，他这才道：“好，本月的修行指导就结束了，若是关于本命灵剑还有别的问题，大家有时间可以私下来找我讨论。” “好嘞，知道了大师兄！” “真的是获益匪浅，大师兄就是厉害啊。” 弟子们纷纷站起身，向着段锦行鞠躬行礼，低声讨论时都是对他的称赞，就连附和都是“对对对”，看上去一派祥和。 “别夸了，还不快回去修炼。”段锦行有些无奈地笑着道，却就在这时，视线掠过拥挤的人群，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二、师、兄——”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好像能穿透过周围吵闹的环境，分明声音不大，却能让段锦行听个真真切切，他唇边带着不自觉的笑容。 越过各个师兄们，宋晓扑进段锦行的怀抱里，仿佛倦鸟归林似的。段锦行几乎是本能地就把她牢牢地接住，安抚地拍着宋晓的后背，眼底溢满了温柔。 “终于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晓晓。” “嗯，回来了，想死你们了，二师兄。” 宋晓攀着段锦行的脖子，熟悉的怀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这让她一路上绷紧的神经都逐渐放松下来，低声回应着。 周围站着的内门弟子也纷纷回过神来，本想开口欢迎小师妹的回归，却在段锦行的眼刀之下，只得悻悻地离开。 练武场一时之间安静了，段锦行拍着宋晓的后背，感受着少女思家的情绪，不由得笑起来：“咱们剑宗十八岁的小天才，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这么脆弱了？” 被段锦行这一提醒，宋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撒开了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距离段锦行半步远，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 “还好意思说我，二师兄以前肯定比我还舍不得离家。” “是是是，走吧，历练回来，回你屋子去休息。” 段锦行笑着，拍了拍宋晓的肩头，两人一高一矮地走在剑宗的小路上，倒是和宋晓刚来剑宗时候一样，气氛温馨而美好。 “二师兄，你身体好些没呀？” “已经没事儿了，你当时带回来的鬼幡，让我连得后遗症的机会都没有了，”段锦行说着，揉了揉宋晓的头，“不过，晓晓现在要改称呼了哦。” 说到这个，宋晓也想了起来：“这倒是。” “陈岚叛逃失踪之后，剑宗内门首席的席位就一直空缺着，前段时间我渡劫升入元婴期，况且也本身一直在接手内门事务，成为首席也是顺势而为了。” “那就恭喜大师兄了呀！” 段锦行愣了愣，笑道：“听你叫了这么多年的二师兄，现在居然有些不适应了。” “都一样，二师兄是你，大师兄也是你，”宋晓摇着段锦行的衣角，仰头看着自己眼中胜似亲生哥哥一般的人，“对了，陈岚找到了吗？” 段锦行摇了摇头：“没有，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之后还得再派人找找，陈岚失踪的时候牵扯上了魔气。” “说起魔气，仙灵门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宋晓表情严肃地说着，她拉着段锦行的衣袖，快步向屋内走去：“事情有些严重，大师兄，我先给你说说，晚些时候禀告宗主时，还得把小言哥他们叫上。” “真和魔气有关？”段锦行愣住了。 “嗯，就是魔宗他们。” 宋晓说着，将门关好后，把自己怀中的书卷摊开放在桌子上，道：“大师兄，你快来看，这个就是我从魔宗少宗主手中拿来的。” “这个是？” “傀儡阵法，”宋晓指着上面复杂的阵法图，“我阵法造诣实在不行，并不能看懂，但是我知道就是这个，让整个仙灵门所有人，全部变成了傀儡，却还如真人一般。” 段锦行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道：“什么？！晓晓，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傀儡一道至今没有什么起色，整个修真界都没有在此道上有所造诣的人，更遑论这种傀儡还能媲美真人。” 宋晓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也不敢相信，一直无人重视，没有大能的傀儡一道，还能出现沈于渊这样的家伙。 “是真的，大师兄。这些傀儡都是通过阵法来进行控制，制作阵法的就是魔宗少宗主，至于他手上还有没有别的控制手段，我就不清楚了。” 段锦行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严肃道：“这件事情，我会尽快找到亲传弟子商量。晓晓，你把东西收好，仙灵门的事还得详细说明才行。” “好，我明白了。”宋晓点点头，掷地有声地回答。 恰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紧随其后的是上扬的调笑声。 “小师妹，聪明可爱漂亮美丽的小师妹？” 这话一出来，宋晓立刻知道门外的是谁了，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拉开门后就对上了一张笑盈盈的俊脸。 男人俯下身，捏着宋晓的脸颊，声音拖得很长：“唔，终于看到小师妹了，这软乎乎的脸，真想亲一口，就连空气都香了。” “快，小师妹，今晚就来我洞府，我不做什么，就想看着你，否则连饭都吃不下了。” 宋晓满脸黑线：“河清哥，你快闭嘴吧，我不下饭！” 第104章 许河清脑子又出毛病了? “老段，好久不见了。” 许河清不由得笑了起来，揉了揉宋晓的头，对着屋子里的段锦行打了声招呼，牵着宋晓的手说：“小师妹，今晚去我那边呗，这天都要黑了，还不快和我走？” 闻言，宋晓默默地转过头，看着窗外正值中午，阳光正好。 “不要。”宋晓翻了个白眼，对着许河清吐了吐舌头，“我还有事儿呢，河清哥，而且太上长老今晚让我去寂灭峰上。” 许河清愣了愣：“太上长老？他什么时候认识你了？” “你答应了？”一旁的段锦行听到这话，脸刷地就黑了。 宋晓叹了口气，说：“太上长老来去如风，走得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拒绝，而且就听太上长老的意思，完全就只是通知嘛。” 依照顾惊霜的身份地位和实力，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许河清皱紧了眉，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他拍了拍宋晓的肩膀。 “小师妹，你先在屋子里待着，我和你大师兄有话要说。” 直到宋晓进了屋之后，许河清才拉着段锦行来到不远处，表情看上去格外严肃，可段锦行却不太意外。 “你是想问太上长老的事情？” “对，太上长老为什么会突然叫小师妹去寂灭峰？” 许河清沉着脸，说道：“我们才刚刚回来，就听说了常年在寂灭峰上闭关的太上长老现在终于出山了，时常插手宗门之内的事务。” 段锦行点了点头：“这次让晓晓出去执行仙灵门的任务，夏枕云的意思就是让晓晓避开太上长老，但是没想到一回来，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避开……”许河清拧着眉低声呢喃着，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对了，我来的时候听你们在说傀儡，出什么事了？” “见着你正好先说了吧，晓晓从仙灵门那边带回了大消息，现在仙灵门所有人都是傀儡，这都是魔宗的手笔。不管怎么说，我先去通知宗主和其他亲传弟子。” 许河清愣住了，看着段锦行认真的表情，反问：“你信了？” “晓晓带回了魔宗少宗主的傀儡阵法，这事情严重，晓晓也不可能在大事情上跟我们胡来啊。” “这倒也是，”许河清说着，下意识看向屋子的方向，眼底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不过今天先算了吧，我哥还在和夏枕云那边商量要事，明日早晨来处理吧。” “要事？” 段锦行有些疑惑，难道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还要紧急？ 许河清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总之，明早我会通知的，这件事情比较复杂。老段你还是先去处理内门那边吧，这事情我们会解决的。” 这话摆明了是不想段锦行参与，他微微眯起眼来，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好，毕竟还是需要剑宗高层来处理，我就不过问了，只是晓晓那边……” “放心，我们五个都在，你还怕小师妹受欺负不成？” 也的确是这个道理，段锦行虽然不明白许河清的用意，但是这么多年了，五大亲传对于宋晓的宠爱也都是真的，不可能容许在剑宗还能出事。 见把段锦行说通了，许河清就直接看着他离开，直到连身影都看不见后，许河清这才回到了宋晓的屋子里。 少女正坐在书案前，看上去正在研究着什么。 “小师妹，你大师兄先忙去了，”许河清瞥了一眼宋晓桌上的东西，随后在一旁坐下来，“事情大概都给我说了，明天早上就来主殿上吧，我们商议一下仙灵门的事。” “好，知道了。”宋晓乖乖地点点头。 瞧她这副乖巧软乎乎的模样，许河清越看越喜欢，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揉了揉宋晓的头，道：“别太过担心了，趁着还有时间，去宗门里逛逛吧，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唔，也是，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得去看看墨淮呢。”宋晓托着下巴，频频点头，“既然如此，那事情就交给河清哥你了，我先溜了哦？” “去吧去吧，从小就贪玩，我还不知道你？” 被许河清这么一说，宋晓撇了撇嘴，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嘀咕着：“这话说的，分明小时候就是河清哥你最喜欢带着我去玩了，现在还倒打一耙来说我。” “嘿，你还去不去见墨淮了？”许河清故作生气。 “去去去，才不要在这里看着河清哥呢。” 许河清敲了敲宋晓的额头，轻飘飘地给了她一个眼刀，似乎这时候才注意桌上的东西，拿起书卷看了看，道：“你什么时候都开始研究阵法了？阵法入门学明白了吗？” “这不就是没学明白吗？”宋晓摊了摊手，“给我啦，河清哥，我明天把这个那个君哥看看，这方面他比较擅长，我是完全看不懂了。” “行，我拿一下都不行，怕我把这个生吞了？” “才没有嘞，河清哥就会乱说。”宋晓说着，把手摊开放在许河清的面前，男人瞥了她一眼，叹着气放在少女的手心上。 等把东西都收拾好以后，宋晓和许河清一起走出了屋子。 “那我就去找墨淮小师弟了？” “去吧，有事情记得来我洞府找我哦，小师妹。” 许河清的声音上扬，仿佛带上了波浪号，看着宋晓离开的样子，活像看着自家孩子上学堂一般，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宋晓更加迷惑了。 许河清和许海晏两个人，算是五大亲传中最喜欢缠着宋晓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宋晓本以为男人能直接一回来，就把她拖到洞府里去，没想到居然还能放她去见小师弟？ 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但是真要让宋晓问出口，又根本无从说起，思来想去之后，她也只能用“河清哥脑子又出毛病了”来作为解释。 直到宋晓和许河清分开以后，她来到内门弟子的住处，向要好的师兄打听了一下墨淮的住处，却发现—— “墨淮不是内门弟子？这怎么可能呢！” 第105章 我的小师弟只有我能说! “我记得当时是我帮着小师弟登记的，他怎么可能去了外门呢？”宋晓有些不理解地说道，“这事情是我亲手做的，不可能登记错了啊。” 那师兄也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他的确在外门，不过墨淮师弟那个实力荒废在外门，确实是太可惜了，小师妹你若是要找他，只能去外门看看了。” 闻言，宋晓不由得有些泄气，但是也不好继续缠着师兄逼问，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外门找到墨淮，问问情况才比较好。 墨淮堪堪只有十六岁，他不仅是单金灵根，修为境界更是不可估摸，虽然他并未告诉宋晓，但是宋晓觉着应该是和段锦行差不多的，况且墨淮天生灵力，绝对是个修炼的好苗子，怎么能在外门！ 宋晓这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剑宗内外门的区别那不是一般大。 所谓“弟子内外三重境，外门凡境下下等，内门地境宗主位，亲传天境长老尊”，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内门才是剑宗真正搜罗的天才，外门弟子虽然也能分一杯羹，享受部分修炼资源，但是本质上其实也只是给内门弟子打杂而已，负责剑宗所有的琐碎之事。 宋晓临走之前，就和夏枕云说过了，希望能照料好段锦行和墨淮，谁知道墨淮居然去了外门。外门比不得内门的师兄弟之间关系好，因为基数庞大，竞争更加激烈，各种弯弯绕绕的。 墨淮年龄小，人又乖，宋晓哪里放心得下？ 宋晓急匆匆地沿着小路，跑到外门的入口处，那里正有几个外门弟子正在打扫，围在一起似乎还在嘀咕什么。 “说起来今天打扫后山的是谁？” “还能是谁，墨淮呗。” “就是那个被内门踢下来不要的家伙？哼哼，好像管事的也看他不爽，后山那块可大着呢。” “那可不，管事的努力了那么多年，内门愣是一次机会都没给他，当初墨淮入宗测试的时候可是吸引了多少人的视线，进内门就和板上钉钉一样。” “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来了我们外门？管事的努力那么久，连门槛都没够上，看到这家伙更加来气，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也是，好好的未来内门弟子，现在也是落魄咯。” 几个人嬉笑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幸灾乐祸的意思。 宋晓听了个正着，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冷眼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 那几个人终于发现了宋晓，瞧她身上那显眼的内门弟子服，整个人都愣住了，慌慌张张地行礼，弯下的腰根本不敢直起来。 “宋，宋师姐好！” 宋晓看他们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心头的火气更甚，冷哼一声：“已经身在外门了，不尽心尽力地修炼，努力提升自己，倒是对别人的事关注得很？连专心修行都做不到，内门凭什么给你们机会？” “还有，墨淮如何也不需要你们来评价，你们若是不如他优秀，何来资格说他？” 本来宋晓的话就说得那几个外门弟子面红耳赤，但是一听这个话，他们就彻底稳不住了，其中一人在犹豫之后，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道：“宋师姐教训的是，但是一个没法修炼，还在练气期一层的家伙，我们为何没资格说他？” 宋晓一愣：“什么？没法修炼，还在练气期，你们说的是墨淮？” “是，我们马上就要筑基了，也算是外门有点能力，而他没有实力，在外门自然弱肉强食，我们有何说不得的。”那外门弟子稍稍直起身，言语之间都是抱怨。 宋晓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的确是这样，但是就算真的是他修为不如你们，我觉得他也不会和你们这种人一样，背后议论讥诮他人，不知提升自己，还就着半步筑基的实力沾沾自喜。” “以及，”宋晓微微抬起下巴，来到那弟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金丹期的气势一放，“墨淮是我的小师弟，我亲自认可的，我说得，但旁人说不得。” 直到把那几个外门弟子吓得伏地，宋晓才不再追究这件事情。她本就是这般被五大亲传护着长大的，自己认下的小师弟，好弟弟，自然也是这个待遇。 根据那些外门弟子说的话，宋晓绕着外门找了一圈，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才终于找到了后山去。那里的确过分偏僻了，因为天地灵力有些匮乏，并没有人注意那里，甚至就连外门弟子，都不会过去。 在荒芜的土地之上，枯枝落叶铺了满地，歪歪斜斜的树干早已枯死，好像从这片土地上根本汲取不到养分，看上去可怜极了。 少年握着扫帚，形单影只地清扫着地面的落叶，和这极致落寞的环境好似融为一体。 宋晓不由得心头一疼，她小跑着上前，艳红的衣角扬起，脚步声逐渐靠近，低头扫地的墨淮也听见了，他刚一抬头，就被按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手里的扫帚更是被直接拿走，丢得远远的。 心心念念的身影忽然就出现了，就和当初在天香阁时一样，从天上意外降落，然后就彻底在他的世界里生根发芽。 “抱歉，墨淮，我回来晚了。” “小，小师姐？” “嗯，小师姐在，你在这外门还好吗？我听他们说，还有人要为难你？另外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只有练气期，还无法修炼？” 少女的声音还打着战，絮絮叨叨地说着，墨淮直接愣住了，心中既有感动，也有些无奈，只能道：“小师姐，你先放开我吧，我的背感觉都要断了。” 墨淮本身就比宋晓高些，被强行按在娇小的少女怀里，整个后背都是弯折着，着实有些难受，哪怕鼻尖都是宋晓身上淡雅的清香，但实在是太痛苦了。 宋晓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笑着松开墨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这不是听到些不好的消息，心头放不下，想着抱抱你给个安慰，你还嫌弃起我来了。” “怎么会呢。” 阳光下，少年笑得很是温柔，他长臂一伸，将有些羞赧的少女揽在怀里，宋晓整个人都好像被圈住了一般，周遭都是墨淮身上干净的气息，抵住她脸庞的胸膛起伏着，少年的声音还有些闷。 “只是觉得，这样会更好一些。” “小师姐，我想你了，真的真的很想你……” 第106章 许海晏，许河清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成为宗门唯一女剑修，我被修真界团宠了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07章 她不会再忘了我的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成为宗门唯一女剑修，我被修真界团宠了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08章 这一切都是假的 翌日清晨时分。 吴靖匆匆忙忙地跑到主殿上，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着急的事情，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在首座上落座后，这时才发现主殿上的人并没有到齐。 除去许海晏和许河清这对双生子，其他的亲传弟子居然一个都不在，太上长老更是没有来，只有宋晓站在主殿的中央，似乎在等待着自己。 “宗主，你来晚了。”许海晏拧起眉，有些不悦地说。 吴靖却是脸色凝重地左右看了看，道：“其他的亲传弟子和长老都没有通知吗？” “师父他们一直在闭关，如果没有确认情况的真实性，不能擅自打扰他们的修行，至于其他亲传弟子应该都在出任务吧？” 听完许海晏的解释，最先质疑的却是宋晓。 “海晏哥，昨晚我看见云哥还在洞府的，怎么会出任务了，不如我先去他那边通知他吧？” 一旁的许河清插话进来，笑着说：“小师妹，你别担心呀，他确实是有紧急的任务离开了，我今早亲眼看见他离开的，我们还是先解决现在的事情吧。” 吴靖也不太愿意和亲传弟子发生没必要的冲突，他抬了抬手，制止了宋晓还想要提问的话，直接道：“好，既然如此，宋晓你就先来说说仙灵门是怎么了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宋晓只得叹了口气：“好。” 按照当时给顾惊霜解释时同样的说辞，宋晓把仙灵门的整体经过都大致说了一遍，果不其然就看见主殿之上的三个人全部都沉默了。 吴靖顿了顿，不可置信地开口：“宋晓，这事情你确定是真的？” “都是真的，宗主，”宋晓用力地点点头，“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一听这话，吴靖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道：“宋晓，你知道这件事情有多离谱吗？傀儡一道自古就几乎毫无发展，整个宗门都是傀儡，甚至还如同活人一般看不出破绽，这简直是笑话。” “魔宗自百年前消失，早已被正道打压得难以翻身，哪怕有魔气，更大的几率都是残留的魔修，或者误入魔道的修仙者，魔宗整个的复苏，实在是太过困难了。” 眼看着吴靖一一否定自己的话，宋晓不由得心里一急：“宗主，关于仙灵门的事情本来就还有疑点，云哥他也是觉得如此，才会让我再次去探查，海晏哥和河清哥他们会久久不返回宗门，也是因为在观察仙灵门的状况。” “宗主，我觉得这件事情还需要再慎重一点，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话，那么不如再次派人去仙灵门查看？”宋晓说着，下意识把视线投向坐在不远处的许海晏和许河清二人。 夏枕云是特意给宋晓说过的，当时仙灵门的异样是他们一直放心不下的，于是这对双生子才在那边徘徊停留，关于仙灵门再起异常，他们不可能也和宗主一样彻底否决。 却没想到—— “等等，”许海晏忽然说道，“小师妹，刚刚我就在疑惑了，仙灵门的事情你确定都是亲眼所见吗？” 宋晓一愣，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也知道，我和你河清哥那时候一直在仙灵门周边徘徊，青木镇和仙灵门的周围都有迷雾阵，是可以滋生幻境的存在。如同你所说你曾经受伤误入其中，在这样的情况下，正是心灵失守的时刻，极易陷入幻境。” “你如何确认，你所经历的，不是一场幻境？” 整个空旷的主殿之上，只剩下了许海晏冷静的质问声。 宋晓的心尖一颤，但她还是打起了精神，道：“我认为不是幻境，海晏哥。因为当时把我从魔宗少宗主的手上救下来的，正是太上长老，我可能会错认，但是太上长老不会。” 这一点许海晏确实没有想到，他的指尖摩挲着，继续道：“话虽是如此，小师妹，哪怕在后来你被太上长老救出是真的，但是太上长老出现之前呢？” “你真的去到了青木镇，进入了仙灵门？”许海晏的指尖相互点着，稍稍抬起下巴，专注地看着宋晓，“小师妹，你刚刚说的所有事情，从傀儡到魔宗，这一切都是基于现实之上非常难以实现的，你如何证明你说得都是真的？” 许海晏的气场非常强势，这是宋晓很少见过的模样，她并没有参加过剑宗高层的讨论，也是第一次知道在这种时候，许海晏是如此咄咄逼人的。 吴靖在首座之上也沉默了，只有许河清笑哈哈地打了个圆场，但还是同样的意思：“小师妹，单单是傀儡这件事，就是难以实现的。” 宋晓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有证据，我带回来了魔宗少宗主有关傀儡阵法的书卷，因为我本身阵法造诣不足，是打算交给君哥来研究的。” 许河清不由得笑起来：“是吗？那快拿出来吧，小师妹，这样误会也能解清了，不是吗？如果傀儡阵法是真的，那就代表着你确实真的经历过这些事情。” “是啊，我也本不想如此苛刻地待你，小师妹，只是事关重大。” 许海晏也叹了口气，放柔了自己的声音，强硬的气势弱下来。 宋晓微微抿着唇，将神识探入自己的储物袋之中，除去各种杂物和灵宝法器之外，就是不少的灵石储备，东西非常得多。 但是…… 宋晓的脸逐渐白了几分，她有些慌张起来，手按住自己的储物袋，神识再次在里面探查着，可是根本没有看见那册书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海晏和许河清也拧起了眉，直到首座上吴靖忽然问道：“宋晓，你所说的傀儡阵法的书卷呢？” “不见了……” 她呢喃了一声，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我，我一直不离身地把它拿着，放在自己的储物袋中，怎么可能忽然不见了？” “果然是幻境吗？” 许海晏的声音打断了宋晓的沉思，她下意识朝男人看去。 许海晏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意外，道：“这样的傀儡阵法本身就无法实现，小师妹，你的确是遇上了幻境，这才有了错误认知。” “可是，昨天河清哥也看到了！”宋晓大声地反驳着。 许河清愣了下：“啊？我就只是看着小师妹你收拾了一下书案而已，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宋晓这才想起来，她的确没有告诉许河清这件事，但是她不认为就是所谓的幻境，正要解释的时候，许海晏却站起了身。 “走吧小师妹，回去了，被幻境耗费了心神，还是好好休息为妙。” 第109章 只要是你想要的 直到许海晏把这句话说完，宋晓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抬头看着男人，不甘心地说：“海晏哥，我真的没有进入幻境，虽然没有证据，但是——” “小师妹，”许海晏似乎有些头疼地按按太阳穴，“别闹，好吗？” “海晏哥！” “好了好了，”许河清轻笑一声，来到宋晓的面前，揽着她的肩头，“小师妹，你先跟我回去休息，好吗？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你放心吧，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相信你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 宋晓有些焦急，可是他们却好像以为她难过的是二人并不信任她，推着宋晓的肩膀，不顾首座上面的吴靖，直接往主殿之外走去。 “等等。” 冷淡克制的声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几乎划破整个主殿的剑光。 首座上，吴靖一手撑着脸，毫不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呵呵，我就知道，上次也是……” 顾惊霜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赶了回来，乌黑的发丝都因为汗水粘在了额头上，他一身玄色的长袍已经换下了，大概是为了方便赶路，是贴身的劲装，反而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许海晏和许河清愣了愣，但还是遵照规矩，给顾惊霜行礼。 宋晓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和上次一模一样，在她失魂落魄的时候，每次男人都能准时地赶回来，只是这一次…… 在她的鼻尖，是非常明显的血腥味儿。 “太上长老，您——” 话还没有说完，顾惊霜就抬眼看向她，好似氤氲着星光的眸子虽然冷淡理智，却无端让宋晓觉着温柔，他对着宋晓招了招手。 宋晓下意识拿开许河清的手，来到顾惊霜的面前，紧接着就看见男人的衣襟处隐隐有着一丝血迹，不待宋晓细看，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顾惊霜微凉的手按在宋晓的眼眸上，另一只手按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揽在自己的怀中，过分呵护的手与其说是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更多的却是保护。 “别人的血，不是本座的。” 顾惊霜压低了嗓音，稍稍拍了拍宋晓的后背，而后把视线落在眼前的几人身上，眸色泛着冷，可对着她时依旧温柔，喑哑道：“乖，别硬撑，剩下的本座来处理。” 混杂着血腥味儿的，是顾惊霜身上清冷的淡香，与他的剑和人一样，冷淡却温柔。宋晓攥着顾惊霜的衣角，额头抵住他的胸膛，小小地点着头。 对上顾惊霜的眼，许海晏的脸僵硬了片刻。 “不待本座回来，就商议？” 顾惊霜的嗓音更冷了，兴师问罪的意思非常浓厚，就差把“本座是来护短的”写在脸上了。 吴靖早就吃了上次的亏，一点都不想掺和这件事，缩在首座之上根本不敢发声，刚才一直主导的许海晏开口了。 “回禀太上长老，您始终在寂灭峰上修行，这种小事并不打算来叨扰您，以及现在已经把事情的真相查明了——” 不待许海晏说完，顾惊霜便打断了他。 “本座不是来听你解释这个的。” 说罢，顾惊霜的视线转向吴靖，道：“宗主，派人加强剑宗的防守和检查，所有的亲传弟子全部召回，重新前往仙灵门。” 许海晏却也回头看向吴靖：“宗主，人员派遣是你负责的事情，其他亲传弟子的任务都有个轻急缓重，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全部召回？” 被两方看着的吴靖：……关我什么事，为啥折腾我？ 不过相对于亲传弟子，自然还是太上长老重要一些，在顾惊霜冷得吓人的视线中，吴靖稍稍拱手道：“是，我这就去安排，太上长老。” 听到吴靖的回答之后，顾惊霜这才重新看向许海晏，冷声道：“有什么任务是比魔气还严重的事？” “那只是小师妹看到了幻境罢了，并不是真的。” “那你是认为本座也分不清幻境和现实？” 顾惊霜的声音大了几分，瞥过来的眼神伴随着气势，直接将许海晏震飞了几米远，这一变故似乎也惊到了宋晓，他稍稍安抚了一下怀中的少女，才继续说着。 “亲传弟子的确尊贵，但你们现在能站着和本座说话的原因，是宋晓叫你们一声哥哥，明白吗？” 言语之间，已经是明晃晃的讥诮了。 “在剑宗的事务上，亲传弟子也有参与的权利，”许海晏咳嗽了几声，死死地盯着顾惊霜，“太上长老，在我们都确定小师妹的确只是看到了幻境的情况下，大量地挪用人力，不符合剑宗的利益。” 顾惊霜的眼底几乎都要带上笑了。 “那你觉得，是宋晓重要，还是剑宗重要？” 这话一出，许海晏的身体都僵硬了，这么直白地把偏爱放到明面上，甚至还拿剑宗来比较…… “那自然是小师妹重要些，太上长老，您是有什么打算吗？” 许河清忽然插话，来到许海晏的身边，背着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脸上笑着回答顾惊霜。 顾惊霜瞥了他一眼，重新将宋晓抱在自己的怀里，转身朝门外走去。许河清本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却听见顾惊霜的声音幽幽传来。 “召回五大亲传，前往仙灵门——灭门。” 这下主殿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顾惊霜怀里的宋晓，她下意识抬起头朝男人看去，却见他身后阳光正好，但无法弥散掉眼中的冰冷和寒霜，充斥着肃杀的血腥。 似乎还怕他们听不清一般，顾惊霜垂眸捂住宋晓的眼。 “本座要的是屠戮满门，赶尽杀绝，明白吗？” 说罢，他一挥衣摆，小心翼翼地护着宋晓离开。 少女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襟，顾惊霜有些担心地拧起眉，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还好吗，嗯？今日是本座晚了，让你受了委屈。” 宋晓摇了摇头，她小声地说：“没，没有……只是，太上长老您为何要这样下令？” 只有宋晓才知道，仙灵门现在所有人都是傀儡，根本没有真人，若是真要处理这件事，顾惊霜直接下令屠杀仙灵门满门，其实反而是最简单的，最直接的一种办法。 可是话虽如此，在经历了许海晏他们的质疑后，宋晓还是顿了顿：“您，您就不怕我真的只是遇上了幻境吗，这么相信我的话……” 顾惊霜的眼底眸色沉重，混杂着宋晓也看不懂的情绪。 “没什么信不信的。” 这是什么回答？ 宋晓有些震惊地抬起头，却只看见了男人弧度较好的下颌线。 顾惊霜没再理会她，只是抱着怀中的少女往寂灭峰的方向走去。 ——的确没什么信不信的，只是她想要的，他都想帮她达成，不论对错。 第110章 闹事的来了 直到宋晓和顾惊霜回到寂灭峰之后，男人才舍得把她放开一般，离开一秒钟都生怕她磕着绊着似的，看到宋晓安稳地坐在床上后，他这才在一旁停下来。 “太上长老，您今日清晨并不在剑宗吗？” 宋晓有些好奇地问道，今天的事情她本就觉得太上长老应该出席，特意来寻找顾惊霜，却根本没有看见人，哪成想会在主殿上出现。 “……”顾惊霜微微颔首，但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仙灵门和剑宗的事情就留给本座处理吧，你尚且在寂灭峰上好好修炼，金丹初期的修为已经在历练中稳固，该继续突破了。” “安心在此修炼，若有事那就唤本座的名字，知道了吗？”顾惊霜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牌模样的挂饰，双手绕过宋晓的脖颈，小心翼翼地戴在她的脖子上。 宋晓愣了愣，下意识低头看着脖子上的木牌，捧起来却没有看出名堂，只是普普通通的木头而已，上面什么都没有。 “太上长老，这个是？” “小物件罢了，”顾惊霜的眸色微沉，“遇到危险或是无法解决的事情，就握着它，本座会来到你的身边。” 宋晓点了点头，看见顾惊霜再次站起身后，她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道：“太上长老，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顾惊霜还是摇了摇头，并不想告诉宋晓。 “太上长老——”宋晓稍稍提高了声音，抬头仰视着他，“云哥，君哥，小言哥都不见了，昨天我和墨淮去见了云哥，现在墨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又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离开剑宗，甚至带着血回来呢？” 顾惊霜顿了顿，看着宋晓诚恳的眼神，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揉了揉她的头，道：“别想了，不论如何有本座在，也伤不得你分毫。” 将所有的关切都说得明明白白，反倒是宋晓不知如何自处了，虽然她根本不明白太上长老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是本能上传来的依赖和信任，让她提不起心思去警惕这个男人。 将宋晓的情绪安抚下来后，顾惊霜拍了拍她的后背。 “继续成长吧，宋晓，修真界要变天了。” 直到顾惊霜离开后，宋晓都还有些反应不了，她几乎是本能地追上了男人的背影，却在刚刚走出洞府的时候，就发现顾惊霜把寂灭峰的禁制重新稳固，她根本没有出去的法子。 整个寂灭峰都安静了下来。 “太上长老……” 宋晓有些不解地呢喃着，细嫩的指尖按在脖子上，还能摸到黑色细绳的触感，可是看着木牌的时候，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搞不明白顾惊霜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宋晓现在暂时失去自由，困在这寂灭峰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修炼了。 不论是剑宗的内部，还是正魔两道的对峙，修真界的变故，以她这一身金丹初期的修为，也根本算不得什么，还不如修炼来得实在。 与此同时，许海晏和许河清在和吴靖的商讨无果后，最终还是只能从剑宗的主殿离开，一路上许海晏的表情冷得发指，倒是许河清双手抱着头，看上去还有些优哉游哉的意思。 许海晏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之前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河清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几分，“哥，你忘了太上长老的身世吗？剑宗在他眼里，本来就只是累赘而已。” 许海晏顿了顿，稍稍别过头，嗤笑一声。 “哥，你别那么着急和太上长老对上啊，”许河清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剑宗的上一任宗主，是太上长老的师父，也是逝去宗主的委托，太上长老才接下了剑宗这个烂摊子，在寂灭峰上闭关修炼，坐镇剑宗。” 说到这里，许河清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所以，哥，用剑宗对上太上长老不是什么理智的事情，特别是还和小师妹扯上关系，若是你再多问几句，太上长老就不是只嘴上说说了。” “我知道，他一向杀性重，看着我的眼神如同在看死人一样。” 许海晏的声音阴沉下来：“但是呢？就看着太上长老跟着小师妹胡闹吗？抽调剑宗大量的人力所谓保护剑宗，甚至还让我们五大亲传全部回来，就为了把仙灵门灭门？” “灭门？”许海晏轻笑一声，“那的确容易得很，但是为什么？” 许河清瞥了他一眼，不由得笑起来，道：“哥，你冷静点，不是什么大事情。” 正说着，许河清上前一步，附耳在许海晏的耳边低喃了一声，便见许海晏冰冷的脸上神情终于缓和了几分。 “你确定？” “相信我啊，哥，我还能骗你不成？”许河清继续哼着曲儿，看上去确实轻松得很。 两人正在路上走着，迎面就撞见了匆匆忙忙跑过来的内门弟子，似乎是遇上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差点直接撞到他们二人的身上。 许海晏拦下一人，道：“等等，出什么事了？” “许师兄？！”那内门弟子一下子喜出望外，“出，出事情了，有人在剑宗的门外闹事，一直都赶不走！” “闹事？” “对啊，他们自称是仙灵门的人，”内门弟子说着，没有看到许海晏他们越发古怪的脸色，继续说着剑宗门口的情况，“现在一直在门口闹，吸引了不少人围观，而且……” 那内门弟子还顿了顿，一脸的一言难尽：“而且，他们就和找了家长似的，还带着不少其他宗门的人一起来了，好像还都是些长老一样，看上去实在是太诡异了。” “其他宗门的？”许海晏和许河清面面相觑。 直到他们来到剑宗的门口后，情况居然和那内门弟子说得并无区别，十来个仙灵门的穿着弟子服，由为首的人带领着，显然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而在他们身后跟着的就是其他宗门的长老。 随便一看，修真界几大顶尖的势力居然都在这里了。 “今天，我们一定要找剑宗讨个公道！” 为首的仙灵门弟子直接矛头对准了许海晏他们，道：“你们就是剑宗的亲传弟子吗？我是仙灵门的首席弟子，夏三木。” 第111章 清者自清 “你是仙灵门的首席？”许海晏拧着眉说道，“来剑宗有什么事情吗，以及——”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仙灵门弟子身后的那些人身上，补充了一句：“各位长老们，突然来剑宗造访，还望宽恕我们招待不周了。” 最先发话的是药谷的长老，他也只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也没什么，我们也是因为仙灵门的事情才跑这一趟，既然人已经到了，也没必要在这里多留。” 许河清轻笑道：“是吗？那就恕不远送了，各位长老。” “等等，”药谷长老突然说道，“之前仙灵门出事，传言和魔气有关，剑宗两次前往处理，最终却什么答复都没有给出来，现在仙灵门的弟子找上了门，还是好生接待，最后给我们一点消息吧？”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不过为首的许河清和许海晏两人貌似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起冲突的意思，只是微微颔首：“不劳烦各位长老关心了。” 许河清招了招手，让一旁的内门弟子过来，道：“带仙灵门的各位弟子先去剑宗，把人招待好。” 直到夏三木带着各个仙灵门的弟子进入剑宗之后，那些长老才放下心来一般，一个个又转身离开了，但是谁都知道，已经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剑宗这边，死死地观察着这边的走向，一旦仙灵门的弟子出事，哪怕剑宗是正道的魁首，也还是有的麻烦事。 吵吵闹闹的剑宗宗门口终于安静了下来，许海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面色不虞地说：“居然真的来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是连轴转吗？” “放轻松，哥，总会解决的，”许河清倒是看得开，伸了个懒腰，“走吧，估计他们肯定又要去找宗主，我们也得赶过去才行。” 事情的确如同许河清预料的一样，夏三木他们在被带入剑宗之后，就直接让内门弟子带着去剑宗的主殿见宗主，内门弟子被他们缠得根本没办法，也只能再去把宗主给请回来。 等到许海晏他们再次重新来到主殿后，就看见首座之上是捂着头，看上去表情有些恹恹的吴靖，不过别说是屡次三番被找来的吴靖了，就连许海晏他们二人都觉得烦。 但是不论吴靖这三人是什么态度，负责领头的夏三木表情格外严肃，在带领着弟子行礼之后，他对吴靖拱手道：“宗主，晚辈是代表门主前来和贵宗门交涉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吴靖按了按太阳穴，“许海晏，许河清，你们若是没事就来负责这件事情吧，太上长老那边还让我加派人手，走不开。” 说罢，吴靖直接站起身，走得沉稳却慌得一批。 这烂摊子算是彻底丢给了许海晏和许河清两人，但是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异议，在一旁坐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仙灵门的众人。 “具体有什么事情吗？” 夏三木重新行礼，回答：“仙灵门作为贵宗门的附属宗门，我们并不要求剑宗处处扶持，哪怕是先前妖兽作乱，我们在求助剑宗无果后，也尽量自己解决，但是——” 他顿了顿，朗声质问：“剑宗对于附属宗门，就是这般欺压的吗！” 就连跟随着在仙灵门周围的剑宗内门弟子，都因为夏三木这话愤愤不平起来，一时之间整个主殿中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许河清皱眉道：“安静。” “哦？”而许海晏微眯起眼，不由得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三木回望过去，面容坚毅：“我们仙灵门求助剑宗，是作为附属宗门希望能够得到帮助，而不是作为剑宗内门弟子可以肆意妄为，寻欢作乐的地方！” 这话说得可是太重了，听着的内门弟子直接道：“我们剑宗对你们那仙灵门，没有任何兴趣，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对啊，搞得好像谁稀罕一样。” 许海晏抬了抬手，直到主殿中的声音平息下来之后：“夏三木，我们五大亲传去往仙灵门后，难道做出了有违道义之事？” “剑宗五大亲传自然是高风亮节，但是我说的，是贵宗门不学无术的内门弟子，”夏三木毫不客气地说着，“鉴于第一次是因为魔气才匆匆求助剑宗，后来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念着魔气的特殊性，才想着让贵宗门再次派人来确认。” 许海晏顿了顿，反问：“第二次？你说的是剑宗内门弟子，宋晓？” 所有的内门弟子都停住了，死死地看着夏三木。 “是，正是她。” 夏三木这一句话说完，直接就有一把剑朝他扔了过去，他连忙躲开攻击，脸色铁青地说：“不占理就要出手，这就是正道魁首吗？果然，若不是有各大长老帮衬，我们早就被赶下山门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那个拿剑攻击他的内门弟子却啐了口唾沫，骂道：“呸，别他妈胡说八道！小师妹那么乖巧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脑子有病吧这个人，长着张嘴就乱说话，还污蔑小师妹？” 面对所有内门弟子的痛骂，夏三木没有丝毫的惧意，而是抬起头看向许海晏二人，道：“内门弟子不辨是非，难道亲传弟子也就这个德行吗？” “……”许海晏笑了一笑，“既然如此，你就说说宋晓到底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还需要你直接闹到我们剑宗来讨个说法。” 还在骂的内门弟子都愣住了，下意识说：“许师兄，这哪里还需要问？小师妹就根本不可能做出不好的事！” 许河清再次控制住场面：“安静——” 夏三木嗤笑一声，开始道：“杀害青木镇普通人李绥，以及仙灵门大长老，在我仙灵门主殿之上荒淫无度，还有种种需要我一一列举吗！” 随着他每一句话说完，整个剑宗主殿都陷入了死寂。 “笑话，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吧！”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内门弟子群起而攻之的声讨，直到许海晏拍了拍手，忽然说道：“带小师妹过来，当面对质。” “许师兄！小师妹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对啊，怎么能这样，他根本没有证据！” “师兄——” 许河清无奈地笑了笑：“安静，清者自清，对吧？” 第112章 现在，看着我，想着我 “可是他都拿不出证据，凭什么要我们小师妹当面对质？” 内门弟子还是依旧不满地喋喋不休，看不得宋晓还需要把时间浪费给这种无理取闹的家伙，这种恶意不仅仅对着夏三木他们这些仙灵门弟子，甚至还有凝聚在了许海晏他们二人身上。 许海晏拧着眉，拍了拍椅子的把手，冷声道：“主殿之上，如此嘈嘈嚷嚷，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在绝对的威压和气场压制之下，内门弟子再如何不满，也只能暂时安静了下来，直到片刻后被安排去找宋晓的弟子再次回来。 “许师兄，寂灭峰上有禁制，我们靠近不了，联系不到小师妹。” “寂灭峰？”许河清愣了下，下意识看向许海晏，“哥，一起？” 许海晏点了点头，站起身看向其他内门弟子，道：“你们暂时照顾好仙灵门的各弟子，若是他们在剑宗内出事，你们担待不了。” 这话一出，内门弟子再大的怨气也只能压下来，看着许海晏他们两人离开，看着仙灵门他们的眼神，活活要吃人一般。 直到来到寂灭峰前，许河清才明白为什么那内门弟子别说找到宋晓了，连联系都联系不上的原因——整个寂灭峰都被顾惊霜强大的灵力笼罩了，在其中甚至能看到剑影闪烁。 许河清脸色沉了沉，蹲着捡起一块石子，包裹上自己的灵力后，随手丢了进去，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的剑影凝实将其彻底粉碎，哪怕是残渣都没见留下…… “太上长老这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啊。”许河清面色不虞地道。 许海晏微微颔首，尝试着用传讯符，可是和那个石子一样的下场，只是刚刚碰到就直接湮灭，飞灰都不剩。 这下子就有点难办了，许河清按了按自己的头，道：“这是在防贼吗，也不至于吧？对了，哥，你确定太上长老走了？” “走了，但是不清楚是去做什么了，”许海晏低声回答，托着手臂思忖着，“倒是一件麻烦事，当时给你的东西带了吗？” 许河清稍稍有些讶异，但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许海晏的意思，从储物袋中取出阵法盘，手指点在阵法盘的中间，随着灵力的注入，散发出猩红的光芒。 “只是太上长老留下的，应该还是绰绰有余了，”许河清说着，轻笑着看向许海晏，“走吧，哥，现在就没问题了。” “有问题的话，我们就直接死这里了。”许海晏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快两个借着阵法盘能量的庇佑，直接走了进去。 而与此同时，寂灭峰内。 在顾惊霜的洞府中，巨大的铜镜好像铺满了整面的墙壁，繁复的花纹和经过岁月侵蚀的痕迹，甚至在镜面之上都落下了灰尘，灰蒙蒙的，连人影都扭曲了。 在巨大铜镜的一角，红裙的少女软软地靠在镜面上，乌黑的长发垂落，娇艳的面容有些苍白，像是被折断了枝干的花朵。 宋晓细嫩的指尖无力地勾着镜面，却只有一点点地滑落，在她宛如天鹅般的脖颈之上，是顾惊霜临走之前留给她的木牌，而此时那神秘的木牌正泛着微弱的光芒，闪烁之间居然伴随着灰蒙蒙的镜面，逐渐出现了一些倒影。 宋晓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无意识地呢喃着：“顾七……” 在半刻钟前，宋晓本来只想在顾惊霜的洞府中安分修炼的，直到她一走进来，就看到这面巨大的铜镜，看上去令人不安极了，她没想靠近这里的。 但是很奇怪的，是宋晓竟然感觉那木牌垂在自己的锁骨上时，竟然有些微微发烫，她下意识握紧了木牌，却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精神都开始恍惚了。 几乎是本能一般，宋晓朝那面铜镜走去。 铜镜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都映不出她的身影，可是宋晓却觉得那滚烫的木牌一下子就平静了。 稍稍打量着这铜镜，宋晓没见过这种模样的，直到木牌驱使着，当她尝试着用指尖去触碰镜面的时候，用着最古老复杂的字直接映入宋晓的脑海之中。 她根本不认得，却无端知道——“时镜”。 传闻之中，能够铭刻时间的，就连岁月长河都曾在其中流淌而过的时镜。传言中曾说过，当触碰到时镜后，能看到未来和过去，据说是很久以前，一位早已飞升的大能留下的法器，却因为其中蕴含了时间的力量，触犯了天道，被雷劫破坏后就下落不明了。 宋晓从没想过，居然能在这里看到这样的宝物，可是仔细想想顾惊霜的身份，貌似出现了什么，也都不太奇怪。 可她想要松开手的时候，却根本无力挣扎了。 脖子上的木牌呼应着时镜，推力和拉力几乎在宋晓尝试挣扎的一瞬间，把她的神识带进了时镜的空间之中。 少女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焦距，软软地靠在了镜面上，一点点滑落。 好像已经什么都感知不到了，身体陷进了软绵绵的云朵之中，包裹着她的是无穷无尽的爱意，如蛛丝网一般紧缚纠缠。 “我想来见你。” “我想来抱你。” “但，我更想来爱你……” 她记不得到底是谁了，只能听见男人的声音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呢喃着，仿佛在无尽的黑夜之中奔跑，却只能向下坠落。 记忆在一瞬间被拉回了小时候，宋晓再次坐在破败的宅院前，眼前是陌生而熟悉的一片漆黑，直到脚步响起，越来越近。 过程早已记不清了，宋晓再一次听到了男人的问话。 “你叫什么？” “宋晓，破晓的晓。” 隐隐约约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手被攥在那宽厚的掌心之中的感觉更是熟悉，无意识之中宋晓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哭了。 等待，观望，思念…… 密密麻麻的情绪连带着多年的沉淀积压在宋晓的心头，名字翻滚在舌尖，她似乎正要说什么的时候—— 一只微凉的手抚着她的脸，冰冷得好似剑身。 宋晓猛地惊醒，大口地喘着气，抬眼便对上了玄檀空寂而平淡的眼，只映下了她自己此刻的慌乱。 擦拭掉少女眼角的泪水，玄檀垂眸看着她。 “在想什么？” “不论你的回答是什么，现在只能看着我，想着我。” 第113章 向着我所在的方向，好吗? 按在眼角的指腹带着玄檀身为剑灵特有的冰冷体温，略带强硬的气势让宋晓整个人都愣住了，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原先还在这里的时镜，上面竟然多了深深的一条裂纹。 宋晓看着疑惑，还没来得及出声，下巴就把玄檀捏着转了回来。 玄檀的手里握着的是火灼剑，此刻被他态度随意地砸向时镜，甚至懒得分去一丝一毫的目光。 “师父，你……” 宋晓有些惊讶，心底却是没由头的惶恐，她无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玄檀却反而靠得更近了，垂眸看着她，眼底是一片空无一物的死寂，与其说是和顾惊霜一样的冰冷，不如说是什么都不曾被他放在心里，看进眼中。 “你还记得，你拜师时候的样子吗？”玄檀的眸色微沉，看上去无端带着几分的危险，“晓晓，你说过的，你的追求只有道，你的人生也只有修道。” 宋晓的呼吸已经快要停滞了，她对上玄檀的眼时，就仿佛是撞入了无边无际的夜海，只能下意识回答：“我，我说过……” “你的天赋，你的一切，都不该被别的事情左右，我在苏醒之后便给你说过的，你可还记得？” 微凉的指腹擦过唇角，他继续道：“这里，被人亲过了。” “那，那是沈于渊他——” 宋晓的话还没说完，却直接被玄檀打断了，他有些不耐烦地拧起了眉，按着她的唇角：“我的确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爱学着些往来世俗，可旁人说，这是未来相伴之人才应有的特许。” 玄檀顿了顿，凝视着宋晓的眼，好像要看到她的心底一般。 “晓晓，你要做他的道侣，乖顺地相夫教子？” 这一连串几乎要把宋晓说懵了，她连连摇头，赶紧道：“不是这样的，师父，我没有这个打算，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那意外太多了，晓晓，”玄檀却只是瞥了她一眼，全然没有相信的意思，“如果你只是止步于此，不再渴望更高，那该死在心境里的，我也不愿耗费心力助你出来。” 玄檀一直在自说自话，宋晓甚至插不进去一句话，甚至因为男人身上越发阴冷的气质，让她整个人都开始绷紧了神经，紧张了起来。 “你似乎很崇拜我，晓晓。”玄檀忽然道。 宋晓下意识点点头，不只是她一个人，可以说所有修炼剑道的，哪怕对于玄檀的行事作风无法苟同，但是在剑道上，他就是所有人的尽头，执着的方向。 玄檀似乎是满意了几分，他靠得更近了，整个人几乎是压在了宋晓的身上，一只手撑在她的身旁，而另一只手抚着宋晓的面容。 “总有人想要破开我的封印，你也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他近乎于无奈地低声叹息着，眼底深处是显而易见的失望，“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把你的心交给我吧，晓晓，我来管。” 宋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呢喃一声：“那，那我还能活吗？” “能，”玄檀的回答很干脆，“为我而活，晓晓，没有人会比我更懂剑道，更不会有谁会比我更懂道。” “古往今来，只有我一个玄檀。而我，想要你成为下一个。” 他的声音终于多了些波动，但宋晓却觉得这样的玄檀，染了情绪之后，却更加难以琢磨了，不解地说：“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崇拜我的话，那就把我当做你的道吧。”玄檀低声说着，撑在宋晓身旁的手，直接召回了火灼剑，然后亲手放到了宋晓的手心了，让她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扣紧，合拢。 “把我当做你的道，所有的视线和余光里，都只有我，满心满眼里，都只有我，向着我在的方向前进。”玄檀说着，手握着宋晓的手，引着她带动着火灼剑，狠狠地插进一旁的时镜之中。 在宋晓错愕的眼神中，玄檀终于满意了几分：“旁的一切，都可以不管，无聊的爱恨情仇，都只是修道和飞升的阻碍，别让这路边的花花草草，挡住你的路。” “师父——”宋晓下意识想回答他，却看见压在身上的男人脸色僵硬了一下，下一刻直接做云雾一般，在眼前消散了，融入到自己手中握着的火灼剑里。 很快，在宋晓的神识探查范围之内，出现了脚步声，她这才知道玄檀怎么会在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消失了。 但是这样其实也好，宋晓心道，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师父，承载着师父的厚望，但她却又似乎总是在让玄檀失望，可是真的要宋晓回答一句“好”，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心里念着，从地上刚刚站起来，那脚步声就停止了，宋晓下意识看去，就见许海晏和许河清这对双生子正站在不远处。 “小师妹，我们来接你了。”许河清笑盈盈地说着。 “嗯，小师妹，”许海晏也轻声道，但很快视线就落到一旁伤痕累累的时镜上，眉头一下就拧起来，“怎么这么乱，你受伤了吗？” 许河清也反应过来，来到宋晓的面前，扶着她的肩膀左右看着，担心地道：“小师妹，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河清哥。” 宋晓说着摇了摇头，刚想问他们怎么在这里的时候，却被许河清一把抱住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苦笑不得地拍着他的后背。 “河清哥，你别闹了呀。” “小师妹这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对劲，还偏偏要逞强说着没事，怎么可以这样啊，实在是让我觉得难受。” 许河清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宋晓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连连应答，尝试着把他安抚下来，下巴抵着男人的肩膀，声音也软下来。 直到他说—— “还是不放心，小师妹，跟着我们先下去吧，找丹峰的给你瞧瞧。” 宋晓愣了下，偏过头的时候却只能看到许河清的侧脸，目光顺着他脖子向下，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衣领有些凌乱，甚至还能看到许河清微微突起的骨头。 宋晓有些害臊地挪开视线，却在晃眼之间看见一个黑色的纹路，还没等她细看，许河清就已经松开了手。 “好不好呀，小师妹？” 第114章 来讨个公道 几乎没有给宋晓拒绝的机会，许河清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力道虽然轻柔却也不可抗拒，他嬉笑着揽着宋晓，朝许海晏的方向推去。 “哥，你也别愣着呀，主殿上小师妹可被你吓坏了，不过来赔礼道歉？” “不不不，不用——” 宋晓来不及拒绝，而许海晏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柔和地道：“被吓到了吗，小师妹？我毕竟是剑宗的亲传弟子，自然是要以剑宗为重，你可别生我的气。” 许海晏都这般说了，宋晓不论是否有生气，也没法子说些什么，除了叹一声“好好好”之外，根本拿这两人没有一点办法。 不给宋晓一点多思考的时候，许河清勾着宋晓的肩膀就往外面走去，边走边说：“小师妹好不容易回来，还呆在这里，走走走，顺带再去丹峰看看。” 寂灭峰外的灵力护罩已然破了个大洞，宋晓并不知道是许海晏他们这对双生子折腾出来的，毕竟这是顾惊霜在自己临走之前留下的。 宋晓心里总还是惦记着，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但是许河清和许海晏两人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沉稳冷淡，但都拥着她往外走着，叽叽喳喳地占据了她整个心神。 甚至还来不及说什么，宋晓就已经走出了寂灭峰，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后，许河清还在身旁嘀咕着，宋晓没法只得打断了他。 “河清哥，河清哥！” 宋晓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河清哥你听到了没？！” 絮絮叨叨的声音这才停下来，许河清和许海晏一同看向她，似乎有些不解的样子。 宋晓拖住他们，一手拽着一个，开口道：“不是说去丹峰吗？河清哥，海晏哥，你们确定这是丹峰的方向，而不是主殿？” 其实宋晓倒也不是怀疑，但是这明显走错了路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他们会做出的事情。 许河清和许海晏顿了顿，面面相觑之后，最擅长说话的许河清便开口解释道：“小师妹，事情是这样的，去丹峰之前我们还得先去一次主殿。” “主殿？”宋晓愣了愣，“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 “就是小师妹你之前说的仙灵门这件事。”许海晏接着回答。 宋晓微微颔首：“可是太上长老他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但是，恐怕执行不了，”许河清揉了揉宋晓的头，状似安抚，“小师妹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仙灵门那边来人了。” 许海晏也道：“带头的，是仙灵门的首席，夏三木。” “什么？！”宋晓猛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甚至直接甩开了他们两人的手，“海晏哥，你确定那真的是夏三木吗？” “当然，是他自己说的，”许海晏点了点头，看着宋晓的眼神中迷惑更加浓重了，“有问题吗？” 这当然有问题！ 宋晓心里暗道，她当时是和夏三木一起被沈于渊带走的，在被救下来后，宋晓曾带着顾惊霜再去寻找夏三木，却根本看不见人。 有叁拾陆半步合体的实力，仙灵门怎么可能有能把夏三木救回来，更遑论仙灵门从上到下都是沈于渊的傀儡，夏三木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也绝对不可能再站到仙灵门那边。 虽然不排除夏三木自己撞大运能从叁拾陆的手里逃跑，也不排除沈于渊还有一番谋划，这才让夏三木有了自由之身。 可是…… 宋晓心里思绪万千，有太多的揣测浮现了，她下意识拉住许河清的衣角，问道：“河清哥，那夏三木来仙灵门是做什么？” 许河清顿了顿，下意识看了眼许海晏后，有些犹豫地说：“这件事有点不太好说，小师妹你跟我们去看看吧，毕竟是仙灵门的事，和你之前说的也有联系。” 的确是这个道理，仙灵门本就全是傀儡，现在既然开始行动了，必然是魔宗有所动作，或是沈于渊的计划，但是太上长老暂时也不在，其他人哪怕愿意接受命令，也不会相信事实。 再者夏三木现在和仙灵门在一起，是不是被威胁的，还是另有情况，宋晓心里怎么都放心不下，虽然觉得有些许的不安，但她还是想去看看情况。 不过现在也允许她再多想了，只是心里刚刚有个打算，宋晓的手就已经被许河清拉住，朝剑宗主殿的方向跑去，连带着身旁跟着的许海晏，根本没有反悔的机会。 直到来到剑宗的主殿门前，他们两人才停下了匆匆赶路的步子，宋晓终于能停下休息片刻，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主殿中那群仙灵门弟子之中站着的，就是她先前认识的夏三木。 不过眼前的夏三木，全然没有之前憨憨的模样，也不会再傻笑着挠头，然后一个劲儿给宋晓找姻缘，只是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一个罪人？ 宋晓愣了片刻，下意识走上主殿，而身旁的许海晏两人已经离开了，重新坐到先前的椅子上，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商论仙灵门的事情时，强势而逼迫的态度。 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哪怕是出于对许海晏和许河清，这两个人从小就把她护着长大的人的信任，宋晓都觉得此刻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更多的居然是不安。 一旁等待着的内门弟子一看宋晓来了，情绪反而更加激动了。 “小师妹，你回去就是了，这些神经病师兄们给你打出去！” “就是，小师妹你走就是了，真不知道哪里还需要把你叫过来。” 被一众师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宋晓都有些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由得问了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着，宋晓的视线看向人群中的夏三木，在犹豫之后才道：“仙灵门的诸位弟子，来剑宗究竟有什么事吗？” 夏三木面容冷漠，凝视着宋晓的方向，冷声道：“我奉宗主之命，来给仙灵门讨一个公道！” 第115章 定罪 听见夏三木再一次重复这样的话，宋晓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师兄们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了，好像要扑上来把他撕碎一般。 “喂喂，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信口胡掐！” “闭嘴啊混蛋，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把小师妹吓到的啊。” 场面一下子彻底失控了，坐在上方的许河清和许海晏尝试着让他们安静下来，却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好像只要是面对宋晓的事情，整个剑宗都好像中了蛊一般，舍不得他们心心念念，好生护着的小师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别说是两个亲传弟子了，哪怕宗主，长老和太上长老亲临，这些师兄们也看不惯有人这般诬蔑自家小师妹，根本控制不了现在的场面。 眼看着都快要打起来了，宋晓也顾不得心中的不安，赶忙来到他们的中间站住，稍稍提高了声音，对夏三木道：“好，那你说你要讨一个什么公道？” 直到宋晓主动发话，整个主殿终于不再沸腾了，哪怕是一直群情激愤的内门弟子，现在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站在宋晓的身后安静地看着少女，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任由宋晓发挥，他们都守在身后而已。 夏三木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反而朗声道：“这就要看你们剑宗认不认了！杀害青木镇普通人李绥，以及仙灵门大长老，在我仙灵门主殿之上荒淫无度，你敢说你没有做！” 宋晓不由得愣住了，这些事情确切来说她做了却也没完全做，说来根本就是颠倒是非，一派胡言。 夏三木能说出这样的话，宋晓只能认为他要不就是被仙灵门或是沈于渊威胁了，这才只能这样面对自己，或者有一个更加可怕的推测就是……夏三木也有可能是被沈于渊制作成了傀儡。 宋晓一想到这里，心就止不住地往下沉。 不过宋晓稳住心神，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夏三木就仿佛是抓到了她的痛脚一般，直接道：“你开始迟疑了，你的确做过这些事情，难道还想要抵赖吗？！” “等等——” 宋晓深吸一口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将心中所有多余的思绪都压在心底，当务之急是不能承认这些事情，便直接道：“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而且你能证明是我做的吗？” “那你能证明不是你做的？”夏三木嗤笑一声。 “你尚且不能证明是我，那为何我需要自证？” 宋晓毫不退让，上前一步继续问道：“如果你什么都拿不出来，我没有任何必要在这里和你对质，若是单就听你一张嘴说什么，难道说是太上长老，我们还得把太上长老找出来和你对质？” 夏三木也不继续死缠烂打，而是道：“那如果我能拿出证据呢？” “好，你先拿出来。”宋晓双手抱臂，丝毫不慌。 下一刻，她便看见夏三木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储物戒闪烁着，居然直接丢出了两具尸体，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儿，血肉也非常新鲜，看上去就和刚死不久一样。 看着那两具尸体，显然就是之前被宋晓抓住的李绥，和后来在和仙灵门门主对战之中死去的大长老，她能认出来，但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无语。 “停止时间流逝，这么好的储物戒，你居然拿来装尸体……” 宋晓的脸色僵硬着，无奈地扶额，但还是眼神凝重起来，继续说：“这尸体是什么意思？” “这是被你杀死的李绥和大长老，”夏三木捏着鼻子靠近了尸体，指着说，“证据就都在这尸体上面，你可以仔细看看。” 不待宋晓说话，一旁围观的内门弟子中便有人道：“什么证据？剑宗擅长用剑，更别说是我们中天赋最好的小师妹了，这上面别说是剑痕了，一点剑的影子都看不到，是使用别的手段击杀，你拿什么证明是小师妹？” “我当然不会这么草率，”夏三木自信地扬起一个笑，蹲下身指着李绥身上的伤口，“你们看看这里，剑痕的确是一个证明，但是我不专精剑道，也认不出是不是宋晓，不过灵力痕迹可做不得假。” 在李绥尸体的伤口切面处，通过灵力的碰撞和牵引，确实能够看到一些泛着红色的灵力，而且能明显感觉到灵力中灼热的温度，这代表着单火灵根的力量，而能有这种纯度的，整个修真界也寥寥无几。 宋晓，就是这其中之一。 夏三木笑了起来，站起身看着他们，道：“这样的灵力强度，只要有了对比的方向，只要再做一次验证，真相就彻底弄清楚了。” 说着，夏三木转身看向宋晓，一字一顿地道：“放出你的灵力，对比一下？” 宋晓的脸色依旧如常，但是眼底的神色已经越发冷硬了，她根本就不需要测试，也知道那残留的灵力痕迹就是她自己的。 不过宋晓并没有正面接触过李绥，除了最后的一步和威胁之外，她也没有把人直接杀死，能残留这么强的灵力痕迹，她根本不作他想——是宋晓当初亲手用灵力制作，然后送给沈于渊的那把油纸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用看，大长老的尸体上也绝对有她的灵力痕迹。 不待宋晓发话，夏三木再次用同样的方法，在大长老的尸体上提取出了同样的灵力痕迹，宋晓单单是看到，就知道这也是自己的…… 手不由得握紧，甚至直接扣进了掌心，宋晓的面上越是不动声色，心中却更加触目惊心。 好样的，沈于渊，居然已经算计到这种地步了吗？ 心里直接平静无波，原先还因为沈于渊的背叛稍显伤感，宋晓现在已经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了，别说有一丝的动容，沈于渊干脆从头算计到尾，连后路都铺好了。 看着夏三木越发冷淡的眼神，宋晓深吸一口气，正想要说话的时候，却直接被打断了。 上方的许海晏扣着把手，眸色微沉：“行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剑宗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话一出，整个主殿都沉默了，宋晓猛地抬头看向许海晏，却只对上了他似乎有些失望的眼神。 不需要再辩解，也不需要对质了，似乎是在维护眼前的少女，可是他却直接给她定了罪。 第116章 镇压 “等等——” 宋晓抬高了声音，死死地凝视着出声的许海晏，道：“海晏哥，我们剑宗根本没有必要给他仙灵门一个交代，事情不是我做的，自然也用不着剑宗出面。” “小师妹……”许海晏轻声喟叹，扶在把手上的手逐渐收紧了几分，看着宋晓的眼神暗沉了些，“别闹了，知道吗？” 一听见这话，宋晓的脸色越发僵硬了，依旧道：“海晏哥，如果你相信他仙灵门说的话，那是不是就代表了你认为，我的确是进入过仙灵门，才有机会做出这些事情？” 还没有等许海晏说话，一旁的夏三木便冷笑着道：“否则呢？当日在我们仙灵门胡作非为就是你，这上面的灵力痕迹可做不得假。” “闭嘴！”许海晏顿时低声呵斥道，转头看向夏三木的时候，眼神已经止不住地发冷了，而宋晓也不甘心地继续开口。 “海晏哥，既然你相信我能做出这些事情，那就代表我去过青木镇，到过仙灵门，对吗？否则我拿什么去杀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更不可能陷在幻境之中，一直在迷雾阵里久久不出，若是海晏哥你承认这件事，那我之前的话你是否该重新考量一下？” “假设仙灵门本就有问题，那他现在站在这里诬陷我的用意，又到底是什么？”宋晓接二连三地说着，目光灼灼地看着椅子上的许海晏，丝毫不惧让，“海晏哥，没道理在你不相信我进入过仙灵门的基础上，你还能相信夏三木说我在仙灵门杀过人，这根本就不成立！” 随着这掷地有声的一句，少女依旧面若桃花，身子娇小，但是却气势十足，她甚至向前一步，声音清脆地道：“海晏哥，你若是不信，那夏三木就是大放厥词，所谓的证据你该彻查，而不是定罪。” “你若是信，那我说的一切你都要作为判断基础，也应该把夏三木他们的身份查清楚，你也不应该直接给我定罪！” 整个主殿都安静了，别说是来讨公道的夏三木听愣了，被怼得的许海晏一时之间也有些惊讶，微微瞪圆了几分。 “好！小师妹说得对！” 沉默地站在宋晓身后的内门弟子中，不知是谁朗声说了一句，很快就是一片掌声响起，伴随着他们的赞叹声。 许海晏的眸色越发沉了，他扶着额头轻笑着，意味不明地感慨着：“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小师妹如此伶牙俐齿，有些惊讶。” 说着，许海晏的手指稍稍上抬，他偏头看向许河清，和自己的弟弟对上视线后，似乎是交换了什么眼色，再次转过头后。站在主殿之上的夏三木，还被包围在一大片掌声之中。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开口道：“你们剑宗内部有什么，我根本没有兴趣，宋晓你既然这般能言会道，那要不也解释一下，这些灵力痕迹的事情？” “我不管你们剑宗要干什么，但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仙灵门，如果你解释不了灵力痕迹，那不管你如何能言善辩，那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来说去，话题又再次绕了回去，宋晓深知如果不能解释灵力痕迹的事情，她还是脱不了干系…… 深吸一口气后，宋晓抱臂看着夏三木，道：“好，你要我解释灵力痕迹，那你也得告诉我，你为何一口咬定是我的？修真界有如此纯度的单火灵根，就不止我宋晓一人，你也得有判断理由吧？” “这就是你的解释？”夏三木嗤笑一声，“宋晓，你现在的辩解实在是太狼狈了吧？那个时候我们邀请了剑宗来人，来的就是你，宋晓，除了是你还会有谁？” 宋晓却依然不慌不忙：“那这么说来，你找我这个凶手都得通过灵力痕迹来辨别，说明你们没有亲眼目睹我杀人，对吗？” “是，那又如何？” “好嘛，没见过我出手，倒是对我的灵力痕迹那么清楚，”宋晓怒极反笑，看着夏三木的眼神像极了跳梁小丑，“灵力痕迹虽然能够辨认身份，但是那得是和我灵力有过交融，或是正面灵力对抗过，你都没见过我出手，对我的灵力比我剑宗的师兄们都还要了解？”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单火灵根，所以你们可以猜测是我，但是这么笃定，甚至不顾是剑宗附属宗门的身份都要找上门，那就代表敢确定是我的，”宋晓顿了顿，目光微凉，“只能说明你们手上有样本吧？” “随意诬陷剑宗内门弟子，仙灵门有那个底气吗？整个事情的逻辑一塌糊涂，你不解释一下你的行为，倒是来指摘我，要求我来对质，不觉得可笑吗？” 老实说，宋晓说的话有道理，却也没有道理，夏三木已经拿出了证据她杀人的证据，那她自然也应该自证，但是在宋晓堪称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强硬态度之下，就连夏三木都有种压制得喘不过气的感觉，几乎都要顺着她的话开始说了。 眼看着宋晓用这般冷硬的态度掌握了整个的主导权，甚至引导着夏三木开始解释，许海晏的眸色彻底沉了下去。 正是此刻，就在夏三木有些哑然无语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宋晓的身后，是从头到尾都笑眯了眼，仿佛看戏一般，只负责喊“安静”的许河清。 “行了行了，这主殿之上的，怎么都吵起来了呢？” 许河清轻声笑着，偏头看着宋晓，眉眼之间都是温柔的笑意，但是按在宋晓肩膀上的手，和当时带着她离开寂灭峰时候一样，不容拒绝。 与其说是安抚着诱骗，不如说只是给个面子，若是不听话，那就直接用宋晓无法抵抗的手段，修为身份都压她一头，根本无法反抗。 许河清对着夏三木道：“之后的事情，就让我哥和你们商量吧，小师妹我就先带走了，这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事情，还请见谅。” “许河清！” 宋晓猛地瞪大了眼，立刻就想要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却没想到许河清的手死死地按着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家小师妹从小溺爱惯了，就是有点不爱担责任，我们也有点头疼，剩下的你们来吧，不会让仙灵门委屈的。” 第117章 傀儡和维护 许河清和许海晏的修为本来就是所有人中间最高的，当许河清按着宋晓的肩膀之后，想要把少女带走，也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在回答了夏三木之后，许河清强硬地抱着怀中的少女，任凭说不出一句话的宋晓在怀里不断挣扎，又踢又打，也只是带着笑容，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直到被许河清硬拖着离开主殿，已经彻底听不清那边的声音了，但是宋晓也能猜到后续会是怎样的结果，伴随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她控制不住地咬在了许河清的肩膀上。 “哎哟，我的小祖宗嘞，您这是怎么了？”许河清夸张地叫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少女，侧头的时候就见宋晓咬在自己的肩膀，眼眶却红了一圈。 许河清一下子就慌了，连忙道：“诶诶，小师妹？你哭什么呀？” “……松开我，”宋晓将自己的哭音压在嗓子里，强作镇定的模样，“许河清，我要你放开我！” 许河清有些心疼地擦过她眼角的泪水，但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自顾自地往自己洞府的方向飞去，一边安慰似的拍拍宋晓的后背。 “好了好了，小师妹乖一点啦，不要和河清哥胡闹了，好不好？” 被死死地抱着，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宋晓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着，而在她的耳边，许河清还在继续念叨着。 “这件事的确是你做的不对，知道吗，小师妹？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你海晏哥的面子，他可气坏了。而且呀，不管你做没做，咱们也得先把人稳下来，对不对？” “虽然仙灵门只是附属宗门，可是他还吸引了不好其他宗门的长老，闹得太僵硬肯定不好，对吧？所以不管做没做，你都忍着就是了，你海晏哥会让你吃亏吗？” 许河清说得堪称“句句在理”，宋晓几乎都要气笑了，扒着他的衣领口的时候，再次看到了许河清颈后的黑色纹路，男人为了将她牢牢按在怀里，所以这次并不会放手，宋晓终于有机会看清楚了。 下一刻，她的眼睛猛地瞪大，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而这个时候，许河清终于松开了她，将宋晓抱到床上，拍了拍少女的头，道：“行了，小师妹在这里乖乖呆着哦。” 说着，许河清微微歪过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一字一顿地道。 “绝对、绝对，不能乱跑。” 宋晓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许河清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的脸上时，她才下意识笑了起来，软软的唇瓣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贴着许河清的掌心蹭了蹭。 她看上去乖巧而温驯，和主殿之上的模样全然不同，好似被捧在手心里的花儿，或者是会“喵喵”撒娇的猫儿。 “知道了啦，你们从小就照顾我，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们，”宋晓语气柔软，手搭在许河清的手腕上，“刚刚是晓晓不懂事了，还给海晏哥添了麻烦，河清哥可不要怪我。” 瞧宋晓终于不再闹腾了，许河清的语气也软了，俯下身揉着她的头，道：“这就对了嘛，安心再这里呆着好不好？” 宋晓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勾着许河清的手，声音软糯地撒娇道：“河清哥，晓晓是不懂事了点，但是真的好害怕，你别把晓晓丢在这里，带着我一起嘛，肯定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真的吗？”许河清似乎有些欣慰一般，俯下身抱了抱少女，感受着宋晓有些僵硬的身体，唇边的笑容愈发深了，伸手按住她后颈，轻轻地一捏。 看似有些意动的模样，可是下一刻许河清松开手，直接取下了宋晓脖子上的木牌，按在手心里，然后道：“不可以哦，小师妹，听话。” 说罢，不等宋晓有所反应，许河清转身就离开，将洞府的禁制一开，整个地方关得严严实实，宋晓只来得及跑上前，却被门直接挡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河清的背影越来越远。 “河清哥！许河清！你把东西还给我！” 所有的声音都被锁在了房间里，宋晓靠着门，最后只是泄气地软下了身体，跌坐在地上，默默地环抱住自己的双臂。 她的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宋晓紧紧地抿着唇，却觉得自己的心口还是密密麻麻都是疼痛的滋味——她扒着许河清的衣服时，就已经看清楚了。 虽然那本傀儡阵法的书卷不在了，但是宋晓看过，也尝试过记住，因此更清楚在许河清后颈上的黑色纹路，就是在沈于渊的那本书卷中曾经画出来的一种。 “难怪，难怪那书卷会不见了……” 宋晓算是想明白了，早在给许河清看的时候，就已经被掉了包。 虽然理智在告诉宋晓，她现在应该冷静下来，但是压抑的情绪鼓噪在胸口，沉甸甸的，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宋晓从来没想过，能一直护她安全的河清哥和海晏哥，居然有一天会被做成傀儡，甚至走上了对立面。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许河清和许海晏被抓住的？ 宋晓按住胸口的位置，抹了把自己的眼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是当时去仙灵门的时候，云哥等都回来了，只有他们还留守在那边！” 而且，宋晓想起来，自己也是碰巧遇上了沈于渊，这么说当时青年会在那里，也是因为才制作好了这两个傀儡吗…… 与此同时，剑宗主殿之上。 在许河清带着宋晓离开之后，所有的内门弟子都来不及阻拦，只能迅速将仙灵门等人都围了起来。 许海晏在上方看着，冷声道：“都在做什么！” 内门弟子纷纷拿出了佩剑，其中一人死死地凝视着夏三木，开口回答：“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小师妹到底做没做，这人想要败坏小师妹的名声，我们绝对不允许。” “胡闹！”许海晏猛地站起身，呵斥道。 “师兄，”另一人却直接回答，“小师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觉得仙灵门就是有问题。而且，就算小师妹真的做过这种事又如何，我们也愿意帮她杀人灭口。” 一听这话，许海晏的脸色铁青。 第118章 我们怎么会伤害她? “全部退下！” 就在场面一触即发之际，主殿的门被用力推开了，许河清从洞府处匆匆赶来，这才撞上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而许海晏瞧见许河清回来了，心中的不安也压了下去，不慌不忙地重新坐下，撑着脸看着主殿上的情况，微眯着的眼如同审视待宰羔羊一般，冷漠而淡然。 许河清一步一步走进来，分神的威压几乎让所有的内门弟子都喘不过气来，他瞥了眼众人，一直含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冷淡，道：“主殿之上，都在这里胡闹什么？舞刀弄枪？” 提着剑的手被沉重的威压按住，根本无法动弹，但其中一个内门弟子还是问道：“许师兄，小师妹去哪里了？” “你在质问我？”许河清一挥袖，轻笑一声，但侧眼看着那人的眼神却冰冷到毫无笑意，“你是觉得，我会对小师妹做些什么？” 仿佛是被气笑了一般，许河清大步朝高台之上走去，垂眸看着底下站着的这些人，朗声道：“一个二个的，以为自己能耐了？从小到大我们这些亲传弟子怎么护着的小师妹，你们都忘了不成？” “现在倒是好，都在主殿上胡闹，凭空让别人看了笑话！”说着，许河清偏头看向许海晏，压低了嗓音，“哥，带着仙灵门等人先离开，这边我来处理。” 许海晏微微颔首，这些事情交给许河清，他也放心了，于是领着仙灵门的众人就要离开，一旁被许河清威压压制着的内门弟子似乎还想要说什么，高台之上的男人却是目光一凝。 “怎么，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剑身不断掉落地面的清脆声响，原先还站着的内门弟子，接二连三地趴在地上，整个主殿上只剩下许河清一人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直到许海晏他们离开之后，许河清这才踱步来到众人的面前，看着他们趴在地上，有些狼狈的样子，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何必呢？” 说着，许河清蹲下身看着其中一人，道：“是你通知我们说，仙灵门等人领着其他宗门的长老在门口闹事，对吗？这种情况之下，仙灵门的人出事，你们难道不知道对于剑宗的影响有多大吗？” “仙灵门找上来，肯定是有所倚仗，”许河清感慨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只是我们剑宗内部的事情了，小师妹再如何伶牙俐齿，都不仅仅在是否杀人这个问题上了。” 有道理，但是又不完全有道理。 不过此刻所有的内门弟子都被许河清一个人死死压制着，只能听他那轻叹着的声音，和往昔还是一般无二。 “你们闹事之前，怎么一点都不想想剑宗呢。小师妹不懂事，你们也跟着胡闹，损害了小师妹热爱着的剑宗，你们也难辞其咎。再者，我们从小把她护到大，自然也是最舍不得她委屈，瞎操什么心呢？” 某种意义上来说，内门弟子们还没有直接把仙灵门的人捅了，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他们并不相信许河清和许海晏两个人，真的会任由这些人伤害宋晓。 话说到这个地方，许河清也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毕竟内门弟子这么多人，一个二个都把宋晓当宝一般宠着，真要出了什么事，处理起来也麻烦。 他站起身收回了释放出的分神威压，看着这些人站起来后，许河清才意味不明地道：“现在，冷静了吗？之后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只需要记住，我们不可能伤害小师妹。” 见他们似乎幡然醒悟了，许河清这才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对着内门弟子摆摆手，自己踱着步子朝许海晏他们的方向走去。 而此刻在许河清的洞府内，宋晓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找着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许河清脑子打铁了，虽然是关着她，但是却把宋晓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宋晓也只能寄托于许河清和之前的门主一样，并没有被完全控制，哪怕这种可能性并不算大，但是只要许河清还有一丝的自我意识，她想那就证明了，他还没有被沈于渊制作成仙灵门的那种最终版傀儡。 所以也算是抱着微不足道的希望，宋晓在许河清的房间里来回转悠了很久，直到她不小心撞上了摆在墙角的书案。 “这个，以前是摆在这里的？”宋晓有些纳闷。 她以前经常在各个亲传弟子的洞府里逗留，当然也不限于许河清的房间，但是如果宋晓没有记错的话，书案是摆在窗户边上的，因为许河清自己说，那个位置光线更好，他更喜欢。 而现在，书案却摆在了里面的角落，正好是阴影的交界处，许河清是绝对不喜欢这种位置的，可现在…… 宋晓心头一动，立刻趴在地面上，伸手在书案下面来回摸了摸，除了一些灰尘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了，直到她的指尖碰到墙壁，宋晓才终于摸到了不一样的触感。 直到她把东西扒出来后，果然看到了消失不见的傀儡阵法书卷。 “河清哥，你们真的还残留着一点意识吗……” 宋晓一手握着书卷，屈膝坐在地面上，眼底是一片忧郁。 她翻开书卷找了找上面的阵法图案，宋晓依照着自己的记忆，终于在其中一页上发现了映在许河清后颈上的黑色纹路，她的指尖下意识在地上画了画，确实一模一样。 在傀儡阵法的阵法边，还有沈于渊的手写批注，虽然密密麻麻的，各种阵法的专业词汇，宋晓看了半晌也没有明白。 不过稍微庆幸的是，沈于渊的备注内容还是很明白的。 “可以控制分神及以下的修士，修为越低控制效果越强，但控制力和控制时间存在不足，还需进一步加强。” “针对分神期修士神识较为强大，容易出现纰漏，导致自我意识残留，若是强行攻击阵法，极易出现被控制者的意识和攻击联合，打破傀儡阵法的情况。” 第119章 我只想亲亲抱抱举高高，真的 手紧紧地攥着书卷，宋晓凝视着上面的批注，却根本不敢放松警惕，虽然她敢保证沈于渊并不会提前知道自己偷书，哪怕后面发现，也不可能对这本书动手脚，只是…… 只是这书不会有问题，但是许河清他们身上，也没有问题吗？ 傀儡一道，在修真界一直籍籍无名，从未有过突出的大能，也没有闹出过什么乱子，算是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一道，也是对其了解最少的一种，宋晓也是如此。哪怕拿着沈于渊亲手批注的书卷，也对傀儡道知之甚少，哪里敢随便冒险。 更遑论有了背叛和夏三木的事情在前，宋晓对于沈于渊的信任早已耗尽，更多的还是对这家伙的谋划感到心寒和一分的恐慌，就连她随手送出的油纸伞，都成为了反将一军的利器。 宋晓很难想象在经过仙灵门的事情后，沈于渊还会留下这么大的空子让她钻，这本身就是非常不合理的——那个青年虽然没有修为，脆弱得好像一击就能毙命，但宋晓却感觉深陷在漩涡之中，难以自拔。 思绪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终宋晓还是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还有很多的疑虑，但是说到底她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不如先将计就计算了。 这般想着，宋晓盘腿坐在地上，仔细地研究起那个阵法来，破除时的攻击方法在上面也写得清清楚楚，她干脆指尖凝聚着灵力，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勾勒描画着。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宋晓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声响，几乎是本能一般，她立刻把书卷重新塞回书案之下，而这个时候门也被打开了。 逆着阳光，站在门口的两人，正是许海晏和许河清他们。 宋晓顿了顿，勉强地勾出一个笑容，也不想和这两个有着自家师兄身体的傀儡彻底撕破脸皮，便只是温温柔柔地道：“河清哥，海晏哥，你们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一堆麻烦事终于有了着落，许河清两人也是累得够呛，一回来瞧宋晓倒是乖乖地呆在这里，心中压着的怨念倒是消失了。 “对啊，处理好了，”许河清伸了个懒腰，微眯起眼轻笑着回答，他踱步来到宋晓的面前，弯下腰后双手从她的手臂间穿过，抱住宋晓纤细的腰身，起身把少女放在床上，“小师妹怎么坐地上，凉得很，就该乖乖在床上才对。” “呵，呵呵……”宋晓的笑容僵硬而麻木，感受着男人禁锢在自己腰上的手，整个人都要绷不住了，“河，河清哥说得对。” “嗯嗯，我也觉得我说得对。” 许河清没有丝毫的心虚，只是压低了笑声，眸色越发沉了，他也翻身坐上了床，坐在宋晓的身后，双手依旧揽着少女的腰肢，几乎把宋晓整个人圈在怀里，与其说宋晓是坐在床上，不如说是直接坐在了许河清的怀里。 圈着怀里软乎乎的少女，许河清靠着她的肩头，笑道：“小师妹记得乖乖的哦，否则仙灵门的事情可不太好解决了，你河清哥和海晏哥费了这么多心思，可不要辜负了呀。” “不，不会的……”宋晓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是嘴上附和着，但还是下意识歪了歪头，却没想到下一刻脖子上就传来一阵濡湿的，温暖的触感。 “河清哥！” “嗯？”许河清偏头看了看头，高挺的鼻尖靠在她的脖颈上，呼吸都是十足的缠绵悱恻，声音温柔入骨，但却不动声色地放出威压，“不舒服？那我换个姿势，好吗？” 宋晓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哪怕是沈于渊亲过，她也能一巴掌打回去，可现在宋晓却被压制得毫无办法。 “河清哥，你，你能放开我吗……”宋晓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圈在腰身上的手却根本没有挪动的迹象，脖子上更是只有男人温热的呼吸，她攥着许河清的衣角，已经快近乎于乞求地说着了。 “许河清，滚出来。” 一直站在门口的许海晏终于忍无可忍地发话了，他的脸色阴沉得难看，许河清也没办法，叹了口气总算是把宋晓松开了，起身跟着许海晏来到门外。 直到门再次被关上之后，宋晓才从呆愣之中回过神来，抿着嘴用力地擦着自己的脖子，却好像还能感觉到许河清落在上面的，充满了炙热的吻。 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用着许河清的皮囊，却做出这种事情，宋晓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自小被师兄们捧在掌心里，哪里舍得让小师妹受委屈，更遑论这种堪称登徒子一般的行为。 而门口的不远处，许海晏抱臂看着眼前的许河清，脸色依旧难看得很，冷声道：“你又在胡闹什么？内门弟子那群人闹了事，你又接着给我找事？” “别这么严肃啊，哥。”许河清耸了耸肩膀。 许海晏怒极反笑：“你自己没点数？按照少主的计划进行，别乱找事情，宋晓和少主也沾点关系，你动他的人？” “切……”许河清的表情终于垮了下来，下意识侧过身看向后面的屋子，顿了顿之后终于开口，“我当然知道，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很不舒服，总好像压抑着什么。” 许海晏也不再说话了，眸色闪了闪，似乎也是被戳中了心事。 “少主的人，我当然不敢碰，可是——”许河清说着转过身，指尖点着自己的胸口，“这里很疼，分明是分神期的身体，却疼得难以呼吸，我甚至觉得自己要死了，哥。” 许河清偏头看着沉默的许海晏，声音越发低了：“哥，少主的命令我们完成了，那么在命令之外，稍稍满足一下自己，也没关系吧？” 想和她拥抱，想和她亲吻。 许海晏抱臂看着屋子的方向，他的指尖不安地摩挲着，泄气地道：“别做得太过分，许河清。” “哥，我希望给予她，和拥有她的是爱意，而不是单纯的兽欲，我就想亲亲抱抱举高高而已，你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许海晏一噎，也不再搭理许河清，抬脚就往屋子的方向走去，倒是许河清站在原地轻笑一声。 “切，胆小鬼，混了那么多年连个手都没牵过，思想倒是下流。” 第120章 我当然会帮你，晓晓 夜色浓稠，月光微凉，红裙在雪白的床铺上披散，如同盛开的艳丽花朵，少女侧躺在床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好似比月光都更白几分，她闭着眼颤抖，似乎是陷在了什么梦魇之中。 “走开！” 直到宋晓控制不住地叫出声，她这才猛地睁开了眼，偌大的床上也只有她一个人，绷紧的心绪总算是放了下来，她下意识翻了个身，却感觉自己的小腿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宋晓朝床的部分看去，那是一只修长的手。 月光照亮的地方，是许河清姣好俊朗的眉眼，颀长的身形伏在床尾，长腿屈起，看上去委屈巴巴的，怎么放都不舒服，但也只是把手搭在了床上，自己的头靠在手臂上而已。 就在许河清的不远处，在书案正对着的桌椅上坐着许海晏，他屈肘撑在桌面上，压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似乎正在小憩。 似乎是宋晓的眼神太专注了，许海晏忽然抬了抬眼，看向少女的眼神里一片清醒，压低了嗓音：“听到你说梦话，怎么了？” 宋晓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摇了摇头，小声回答：“我没事。” “河清吓着你了？”许海晏说着，下意识朝伏在床尾的许河清看去，“他有些累了，也还是需要睡眠养足精神，所以守着你的时候，就不小心睡着了，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我就把他拖走。” 宋晓也能清晰地看见许河清眼下的青黑，虽然她也知道，男人早已经成为了傀儡，哪怕忙碌着也不过是沈于渊的命令，但是这具身体是自家师兄的，单单是看着许河清的眉眼，她也不忍心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况且，这家伙也没对自己做出什么，除了喜欢抱着她，偶尔在脖子上亲一口，更多的宋晓感觉自己就像大型玩偶罢了，再过分的事情许河清一样都没做。 不过是睡个床尾罢了，宋晓摇了摇头，道：“没事，让他睡吧。” “……”许海晏顿了顿，眉眼低垂着，“是吗？那他一定很高兴。” 宋晓沉默了片刻，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繁杂的思绪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再醒了之后，她就彻底睡不着了。 在房间彻底寂静之后，忽然响起了少女略带颤抖的声音，许海晏下意识抬头看她，便听宋晓道：“沈于渊到底想要做什么？” 原先还柔软下来的心一下子硬了起来，许海晏拧起眉，道：“我们无意揣度少主的心思，你也没必要想办法从我们身上探查消息，你回来之前少主就和我们嘱咐过，不用理会你的话。” 沈于渊似乎早就猜到了宋晓的行动，也知道他感兴趣的，想制作成傀儡的少女是个聪明的，若是有所察觉，很容易给自己的计划带来乱子，因此几乎是下了死命令，要求许海晏等人，必须用合理的手段把宋晓控制起来。 不论是夏三木来闹事，还是许河清当众带走宋晓，也都是为了尽量减少剑宗对此的反应。少女对于整个剑宗来说，都仿佛是龙之逆鳞，别说是关起来了，哪怕是掉颗眼泪，都恨不得捧星星摘月亮。 宋晓一听这话，不由得一噎。 许海晏稍稍侧开眼，没敢去看宋晓的脸，只是道：“别的你就别想了，小师妹，我们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也希望你别让我们为难，毕竟分神期对上金丹，我想你也清楚，磕着碰着少主那里也不好交代。” 闻言，宋晓也不意外，当初能最快从沈于渊的手中逃出来，她都知道是因为有顾惊霜来救她了，若非如此，只会继续延后…… 见宋晓侧躺着转过身，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后，许海晏低声叹了口气，但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闭上眼，也不知是小憩，还是不愿意面对。 许河清和许海晏两人这几天一直是轮流看管宋晓，不管到底有什么事情，哪怕再着急，屋子里都会留下一个人，以防宋晓耍什么花招。 直到几天后，宋晓从修炼状态回过神时，整个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许海晏和许河清没有一个人在这里，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反而让宋晓警惕了起来。 她立刻翻身起来，整个房间依旧被锁着，并且因为是分神期的灵力，哪怕只是普通的锁，宋晓也没有办法打开，除非是远超过分神的灵力…… 宋晓并不打算坐以待毙，这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下一次两人都不在的时候，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这般想着，宋晓的手摊开，凝聚起身体的灵力，艰难地唤出了自己的火灼剑——也亏得许河清和许海晏怕把宋晓关在这里出事，自持分神的实力，所以并没有彻底封锁她体内的灵力。 只是封闭了屋子和天地之外的灵力流动，能阻断宋晓向外突破或是传递消息的可能，而她体内的灵力也只会越用越少。 因此宋晓自从发现这一点之后，就一直按兵不动，让灵力较少地消耗，仅仅只维持着辟谷的状态，所以她才需要睡眠这种凡人才必需的休息方法。 不过火灼剑不是目的，最重要的是…… 通体剑身泛着微红，似乎燃烧着不灭的烈火，呼应着宋晓的单火灵根，看着火灼剑悬浮在半空中后，宋晓跪在了地上，抬高了声音。 “师父，求您相助。” 她能找到的，比分神期更强灵力的，除了联系不到的顾惊霜之外，就是成为剑灵，本体却早已飞升的玄檀了。 宋晓伏在地上，并不能看到发生了什么，但是等待了一会儿后，她也没有听到一丝声响，就好像玄檀不存在一般。 可是玄檀既然能把她从时镜中带出来，那就并不是因为力竭而陷入沉睡的修养状态，难道…… 宋晓定了定神，重新道：“师父，在这里我根本没办法修炼，整个身体的灵力也在慢慢枯竭，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而且，许河清和许海晏对我做的事情，您也看到了，难道您想让我落到他们手里吗？” 这话刚说完，宋晓便感觉一个微凉的手掌落在自己的头上，轻柔地揉了揉，她下意识抬起头，却直接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玄檀带进了怀里。 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玄檀垂眸轻叹。 “晓晓乖，为师当然会帮你。” 第121章 留她一条命吧 宋晓被关在了许河清的洞府里，因此许河清和许海晏所有需要处理的事务都基本上搬去了许海晏的山头，包括此时…… 许河清赶到洞府时，许海晏正和夏三木面面相对，仿佛正在对峙一般，他不由得皱起眉上前，道：“出什么事了？所有的仙灵门弟子处理得如何了？” “都没问题，他们被安排在了外门弟子的地方休息，在内门弟子的地方，容易出现破绽。”许海晏瞥了他一眼，回答道。 “那你们这是怎么了？”许河清有些不解地说道，看了看夏三木。 夏三木抱着手臂，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道：“问我？不如你们先说说你们在干什么吧，为什么计划一点动静都没有，少主当时已经交代得很明白了！” 许河清顿了顿，反应了过来：“你说的是宋晓的事情？” “当然，否则我费尽心思来剑宗陷害她做什么，”夏三木没好气地说着，原地踱着步子，“现在顾惊霜，还有几个亲传弟子都下落不明，情况根本不容乐观。” 许海晏闭了闭眼，有些烦躁地说：“有什么你直接说。” 傀儡的阵法也是分等级的，根据沈于渊对于这人看重的程度，以及实际的需求，会不同程度地保留部分自我意识，或是换他人的意志代替，亦或是直接抹除。 许海晏和许河清本就天赋好，修为高，能力出众，在剑宗也还需要他们的打点，因此作为傀儡来说，他们的自主意识其实是残留最多的。至于夏三木，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替代了意识，把原本的神识剥离下来，重新换上了魔宗的人，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夺舍。 全然不同的傀儡类型，这意味着他们共事时，也容易有矛盾冲突。 许海晏很清楚这一点，也懒得和他再多争辩，只是和许河清安静而沉默地抱臂站在原地，听着这人到底要怎样。 夏三木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块手令，道：“少主说了，这次计划的剑宗部分，由我全权负责，践行少主的意志，实现魔宗的复出。” 说罢，不等他们两人反应，夏三木继续道：“这次我上山时早已经联系了各个宗门，就是为了最后的计划，所以必须要让宋晓承认，她作为剑宗的代表，却肆意残杀附属宗门的人，作威作福。” “这次我带来的仙灵门傀儡，都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有损伤的，直接全部处理掉，我离开后会放出消息。” 许河清顿了顿，反问道：“处理掉？我们出手吗？” “让内门弟子去，”夏三木看了他一眼，“宋晓在剑宗的影响力，你们应该最清楚，碍事的亲传弟子现在不在，宗主那边肯定也是听你们的，那么自然就要解决最后的阻碍，内门弟子。” “否则到时候刀子落到宋晓身上了，那些内门弟子只会碍事！” 一听夏三木这话，许海晏立刻道：“宋晓是少主的人，对她出手？” “必要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夏三木毫不犹豫地说。 “不行，”许河清直接打断了他，冷声道，“哪怕你全权负责，把宋晓伤了的话，少主也不会放过你，以及——留下宋晓的作用远比杀了她来得大。” 夏三木嗤笑一声：“你是因为什么说出的这种话，嗯？” 许海晏大约是明白了许河清的意思，把身边的人按住，继续道：“当然是为了少主和魔宗。现在太上长老，三个亲传弟子通通不在，按照常理来说，宋晓哪怕遇到了任何事，他们都不会舍得她受委屈，现在宋晓已经被关了这么多天了，却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可疑吗？” 夏三木的脸色冷了几分，道：“那不是因为你们把她关着，封闭了和外界的联系吗，那几个人怎么可能有反应。” “她就和瘾一样，只要有机会接触她，没有人能拒绝，中毒已久的他们早就甘之如饴了，怎么会在没有特殊的事情下，这么多天都不试着来找宋晓。”许河清瞥了他一眼，冷不丁地道。 许海晏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他们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我觉得这个会更加重要吧？留着宋晓一条命，不仅能作为挟持他们的弱点，也能够成为吸引他们的诱饵，直接杀了宋晓，这几个鱼死网破了，我们都不好处理。” 许河清说话更不留情，直接道：“更别说，其中还有太上长老这个大杀器，你如果没有脑子，那就不要指挥我们。” 夏三木被气了个半死，但是也知道这两人说的话，理论上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他要是真胡来，惹怒了少主，吃亏的反倒是自己了。 夏三木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道：“是，是，这次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许河清翻了个白眼，转身对许海晏道，“哥，事情解决了，我就先回去找小师妹了，她一个人待屋里怪无聊的。” “……”许海晏似乎不大高兴，“赶紧滚。” “知道了知道了。”许河清轻笑着，转身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洞府内，再次只剩下了许海晏和夏三木两人继续商议，而许海晏主动道：“仙灵门的傀儡我可以全部处理干净，但是如果内门弟子不参与的话，做戏很难成真，至少需要十足的证据。” 夏三木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事情我来安排。” 两人正说着，离开不久的许河清匆匆忙忙地赶回来，面色铁青，冷声道：“出事了，宋晓她不见了！” “什么？！”夏三木拍案而起，“你们两个怎么看人的！” “不就是你他妈偏要我们两个一起来吗，要是我留在屋子里守着，怎么可能出事。”许河清现在火气也大，直接吼了回去。 一牵扯到宋晓的事情，许河清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行了，先别吵了，把人抓回来，”许海晏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看向许河清，“你自己注意着点，像什么样子。” 许河清一愣，舒了口气平静下来，道：“知道了，那我抓人去了。” “等等——” 夏三木打断了他，道：“你们处理傀儡的事情，至于宋晓，那就让我去抓吧。” 看着两人怀疑的眼神，夏三木笑了起来。 “放心，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少主的女人，我哪里敢染指。” 第122章 他追，她逃 在玄檀凝聚灵力，将许河清他们留下的分神期结界破开之后，就因为消耗重新陷入火灼剑之中沉睡了，剩下如何逃出去，宋晓就只能彻底靠自己了。 剑宗的布局其实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方便了宋晓，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地方都隔了一道山门，而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之间的差距就更大了。每一个亲传弟子都有自己的灵峰和洞府，为了避免相互之间的打扰，因此许河清的洞府周围一般是没有人的。 宋晓在离开房间后，没有了结界的封锁，在体内运转灵力的时候，总算是和天地之间的灵力获得呼应，枯竭的丹田和经脉也终于恢复如初，而后她便立刻放出神识。 在小心翼翼地探查了周围的环境，宋晓确认没有发现一个人之后，她才沿着灵峰的小路迅速往山下跑去，期间一直外放着神识，探查周围的情况，必须确保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才愿意行动。 不是宋晓不想找师兄们帮忙，但是在她被许河清带走之后，根本不清楚主殿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内门的师兄们又会不会被他们说服，也认为是自己杀了人，要求自己就范？ 这些根本不得而知，更遑论现在连分神期的亲传弟子都被沈于渊制作成了可以控制的傀儡，哪怕是因为他们逗留在仙灵门附近，才有了可乘之机，但是其他的师兄弟呢？ 宋晓并不敢保证他们是否中招，现在又会不会是傀儡，如果和许河清许海晏两人一样擅长伪装的话，一旦自己随意找人帮忙，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而眼下的情况危急，宋晓也没有精力去确保师兄们的真伪，只能全部避开了。 才刚刚离开许河清的灵峰，宋晓迎面就看见不远处朝这里走过来的内门弟子，她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迅速藏在一旁的建筑之后，小心地探查着这边的情形。 “许师兄找我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啊，小师妹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呢。” “许师兄不是说他来处理吗？” “可是小师妹也好几天都没露面了，难道被伤到了吗？” 几个内门弟子低声交谈着，宋晓能明显听出他们话语之中的关切，但是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没敢主动上前。 不行，她不敢确定，经过许河清他们的事情后，宋晓已经很难在信任身边的亲近之人了，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傀儡，她如何才能发现？ 也亏得在剑宗的范围内，几个内门弟子的警惕心并不高，也没有留意到躲在建筑之后的宋晓，径直地朝许海晏的洞府走去。 思来想去之后，宋晓眼看着他们就要走远时，立刻蹲下身从身边捡起一颗小石子，覆盖上自己的灵力，用力朝内门弟子身旁的草丛丢去。 “什么人！” 这一动静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宋晓见师兄们全部朝另一边去探查情况，迅速沿着建筑的角落朝山门外移动。 虽然宋晓并不能确定内门弟子中间是否有傀儡，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们去许海晏那里，万一是个陷阱，那就是送死的局面了。 内门的路宋晓一向熟悉，很轻松地就来到了外门的地方，虽然路段不曾经过，但是好在外门弟子的修为并不算高，她可以用灵力隐藏自己的气息，肯定也是能安然无恙的。 宋晓的目标是直接离开剑宗，毕竟只要在剑宗内，就肯定会受到许海晏他们的桎梏，而离开了剑宗的话，她也能得到喘息的机会，尽快找到太上长老，或是其他的亲传弟子。 但没想到才走到的一半路程，宋晓就感觉到一道视线直接锁定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识转过头时，就看见在不远处她刚走过的地方，夏三木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罗盘。 为了躲避剑宗弟子，宋晓走得都是极为隐蔽之处，却没想到现在反而方便了夏三木来追捕自己。 按道理而言，夏三木的修为其实不比宋晓，但是宋晓却没想到铺天盖地的威压传来时，居然足足有半步分神的压力，而罪魁祸首就是夏三木手中捧着的罗盘！ 脑海中警铃大作，宋晓甚至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地握住火灼剑挡在身前，就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只能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宋晓立刻转过身，既然被发现了，再躲躲藏藏就没用了，不如利用一下宗门的弟子挡一挡。 如此心想着，宋晓直接大大方方地放弃所有的伪装，用最快的速度朝剑宗的山门口奔袭而去，吸引了不少外门弟子的围观，而跟在她身后的夏三木也是脸色一黑，但根本没办法，只能继续跟了上去。 “仙灵门首席在剑宗胡闹，所有剑宗弟子应该一致对外，若抵御有功，所有外门弟子通通有赏，提供内门的资格测试！” 宋晓一看夏三木果真追了上来，立刻提高了声音，所有围观的外门弟子都通通骚动了起来，宋晓身上的内门弟子服饰，以及那张标志性的脸，稍稍联想她在剑宗几乎默认的地位，说出去的话没有一个人不信！ 不管认不认识夏三木，外门弟子都激动了，挡在宋晓的身前，一下子形成了多对一的局面。 但哪怕是这样，宋晓依然紧紧地看着夏三木手中的罗盘，只要这个玩意儿在，外门弟子再多也根本不是一合之敌，而她也不忍心让自己宗门的人无辜送死。 “夏三木，如果在剑宗屠杀任何一个弟子，任凭你们有什么样得了理由，都是说不过去的，你最好考虑清楚！” 夏三木握着罗盘的手果然顿住了，杀人很轻松，麻烦的是杀了人之后怎么处理，他们来剑宗就是要塑造弱势的形象，现在杀了外门弟子就是空亏一篑。 就在夏三木犹豫的瞬间，宋晓立刻转过身，隔着众多的外门弟子，全力朝剑宗之外跑去。 “宋晓——” 第123章 落败 看着宋晓的身影逐渐跑远，夏三木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正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屡次三番被外门弟子阻拦下来，也是实在忍无可忍了，他的手按在罗盘之上，很快罗盘就浮现出暗红色的光芒。 暗红色的光圈从夏三木手中的罗盘上绽放，直接撞进外门弟子的体内，原先还围着他的所有人，在接触到的瞬间应声而下，在地上狼狈地躺着，陷入了昏迷状态。 “该死……”虽然能够摆脱纠缠了，但是夏三木的脸色依旧一片铁青，他蹲下身拽起身旁的外门弟子，果然在那人的锁骨上看见一个微小的黑色标记。 这个黑色标记是临时的傀儡阵法，能够短暂地使用，是沈于渊当时把罗盘交给夏三木的时候特意嘱咐的功能，使用次数并不多，现在居然要浪费在这一群外门弟子的身上。 夏三木啐了口唾沫，脸色几乎扭曲，但是现在也不是回收材料的时候了，他给所有临时标记的外门弟子下了命令，处理掉这部分的记忆之后，立刻再次根据罗盘上指示的位置，朝宋晓的方向追去。 守在剑宗门口的是两个当值的外门弟子，迎面就看见宋晓急匆匆地飞过来，还没等他们打招呼，内门弟子的令牌就直接甩给了他们。 “开门！” 两个外门弟子哪里敢怠慢，毕恭毕敬地奉还令牌之后，眼前一道身影一晃而过，只留下残影，便彻底看不见宋晓的身影。他们尚且还在惊叹，下一刻夏三木忽然出现，直接就把两个外门弟子打晕过去，随后，他从其中一人的身上扯下令牌，打开剑宗的山门。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宋晓的修为的确高过夏三木，但是奈何极速的奔跑会消耗大量的灵力，而夏三木就不一样了，虽然修为不够，但是有手中的罗盘作为灵力补充。 在经脉之中的灵力逐渐枯竭，外界的灵力恢复的速度跟不上消耗之后，宋晓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眼看着距离缩小，宋晓的脸上更多的是一抹狠色。 夏三木确认快要追上之后，立刻使用罗盘准备攻击，却没想到宋晓的速度再一次加快，竟然比之前的最快速度还要吓人，在她经过的地方甚至还留下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是，燃烧精血？！”夏三木惊骇地睁大了眼，“宋晓，你他妈给我停下来，不要命了吗！” 燃烧精血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精血大量流失，甚至会危及身体的本源，损害修为乃至天赋，使用过度不亚于自爆的保命手段了！ 虽然夏三木一开始说着要宋晓的命，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宋晓是沈于渊非常在意的存在，不管少主是要做成傀儡还是如何，都是他不能轻易碰的，而若是做成傀儡，损伤了天赋的话，沈于渊能把自己打死！ 但是前方的宋晓根本没有搭理他，速度甚至越来越快。夏三木稍稍估算了一下，就知道再任凭宋晓这么损耗下去，那就真的要伤及根本了，一时之间也停了下来。 宋晓用余光能察觉夏三木停下来，本以为他就要放弃了，却没想到下一刻，一道暗红色的光凝聚成大刀的模样，从身后直直地劈下来，几乎囊括了整片空间，她根本无处可躲！ 宋晓没办法，只能迅速转过身用火灼剑，勉强地撑开灵力护罩，却根本接不下这一击，半步合体的力量熟悉到她一瞬间就认了出来，是跟在沈于渊身旁的护卫，叁拾陆的攻击。 所有的防御土崩瓦解，宋晓被打飞在地，握着火灼剑的手都在不断地渗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重重地撞上树干。 疼痛尚未停止，追着赶来的夏三木直接一脚踹在她的腰上，宋晓被迫弯曲了身体，用力地咳出了血，蜷缩在地面上。 夏三木气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晓，愤愤不平地又踹了几脚，骂骂咧咧地道：“跑跑跑，跑什么跑！还他妈消耗精血，你疯了吗！一旦损害了天赋，你他妈就废了懂不懂！” “夏三木——” 宋晓艰难地张口，正要说话的时候，却直接被男人蹲下身捂住了嘴，夏三木不慌不忙地道：“我知道你弯弯绕绕多，脑子也好使，所以我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而且别想着我会帮你了，宋晓。” “这具身体里的神识早就被抽了出来，真正的夏三木根本就不在这具身体里面了，你以为我和许海晏他们的傀儡阵法会是一样的？” 他讥诮地冷哼了一声，道：“我承认你天赋不错，如果是同龄人，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但是既然已经落在我手里，就别挣扎了。” 宋晓根本没搭理他，一口咬在夏三木的手心，看他吃痛地松开手，艰难地要爬起来时，男人却直接举起罗盘，猛地砸在宋晓的后脑上。 在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之后，只剩下了夏三木近乎于冰冷的眼神。 话虽是如此，宋晓心里也清楚，她只有十八岁，哪怕天赋再好，比同龄人再如何突出，和这些人比起来本就弱势，只有更强才不至于如此…… 很快宋晓失去意识了，软软地倒在地上，在彻底昏迷之前，她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传入耳朵里的争吵声。 夏三木才刚站起身，身后就直接被人踹了一脚，被迫摔在了地上，脸重重地磕在地面上，紧接着是踩在背上的力道，他艰难地抬起眼，果然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黑着脸的许海晏。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就不该把追捕宋晓的事情放心交给你，把她伤得这么重，你拿什么和少主交代！” “你是要我和少主交代，还是和你交代？” 许海晏一噎，脸色发冷，一脚把夏三木踹开，转身把伤痕累累的宋晓抱到怀里，动作小心得仿佛在呵护自己的珍宝。 夏三木嗤笑一声，道：“许海晏，事情处理完了？” “那几个内门弟子没来，需要别的理由让他们杀人。” 夏三木笑了起来，视线落在宋晓的身上。 “这不是现成的？” 入夜，通红的火焰几乎能点亮漆黑的天空，凄厉的惨叫声仿佛地狱之中挣扎的恶鬼，整个剑宗都仿佛弥漫着血腥味儿和血肉烧焦之后的恶臭。 第124章 一定会比过她的! 药谷的议事堂内，药谷谷主屈膝坐在蒲团上，而在他的面前是跪着的苏景和以及吴月两人，相较于吴月的认真严肃，苏景和就像是被强行拉过来的一样，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难堪，一直没个好脸色。 谷主也习惯他这副样子了，只是瞥了一眼之后，就根本不搭理苏景和了，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吴月，语气柔和地说：“月月啊，你带着景和跪在我面前这是做什么？” 吴月的脸上多了一抹明显的羞涩，她稍稍垂下头，手指勾了勾脸庞，羞赧地道：“是这样的，谷主，我想和景和结为道侣，还请您为我们两个做主。” “哦，道侣啊，”谷主顿时明白了什么，视线落在苏景和的脸上，看他的面部肌肉紧绷着，似乎是在压抑着怒火，但却没有说一句话的模样，就只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景和，这件事情你同意吗？” 不待苏景和回答，谷主就自顾自地说道：“关于这件事，你们两个可都要考虑清楚啊，不能太过草率，我之前就给你们订下了这桩婚事，都有这一层关系了，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就这么心急呢。” 苏景和那边就差把“不愿意”三个字贴在脸上了，但是药谷谷主愣是没有看出来一般，拉着吴月的手，拍着说道：“月月啊，你想清楚了吗，可不能受了委屈。” “不会的，谷主，我想和景和永远在一起，”吴月害羞地说着，偷偷看了眼苏景和英气俊朗的侧脸，脸红得更厉害了，“所以想和景和立下天道契约，一生一世永不相负。” “哈哈哈，”谷主爽朗地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着两人的眼神越发慈爱了，“好好，年轻人啊就是这样，我就做主给你们准了！对了，月月想要怎么操办呢？” 吴月立刻高兴地俯下身，回答：“谢谢谷主！至于操办的话，不知道您还记得之前剑宗的那场凡人形式的大婚吗？” 谷主想了想，已经有些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笑起来道：“那当然是记得，剑宗筹办得非常盛大，甚至邀请了修真界不少宗门的人参加去当宾客呢，整个剑宗都装扮得很好看，我记得好像是剑宗的内门弟子宋晓，和当时的首席陈岚吧？” 不过说到这里，谷主还是感慨了起来：“那时候还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哪里想到居然大婚的当天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实在是让剑宗的颜面都丢尽了，那个宋晓也亏得天赋好，否则早就被放弃了吧？” “至于那个首席，叛逃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剑宗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但是这件事情还是给修真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难道说月月，你也想操办那样的大婚吗？” 听到谷主问这话后，吴月用力地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是的，谷主。我也想和景和有一场这样盛大的凡人形式的大婚，最后再一起立下天道契约，正式成为道侣，相伴一生。” “哎哟，好好好，有这个想法不错，”谷主没有拒绝，反而是全部答应了下来，“月月啊，你也别担心，这事情就交给谷主了，你的大婚绝对不能凑合，一定是最盛大的！” 吴月更高兴了，俯下身磕头，羞红了一张脸道：“谢谢谷主！” 吴月的确很喜欢苏景和，就像是曾经的陈岚一样，只要属于宋晓的东西，她都很喜欢，而她能在大婚前把陈岚抢过来，对宋晓念念不忘的苏景和，她依然能够抢到手！ 但是陈岚和苏景和还是有区别的，虽然都是宗门的首席，但是相对于剑宗的特殊阶层，陈岚的内门首席终究也不算什么，有太多可以压他一头的存在了，但是苏景和就不一样了。 药谷的结构是最传统的，除去谷主和各个长老之外，所有的弟子中间，苏景和这个药谷首席就是地位最崇高的，并且因为药谷亦正亦邪的性质，几乎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拦，他也深受谷主等人的信任。 更遑论苏景和的天赋，也是陈岚远远比不上的，苏景和相较于陈岚更加年轻，却有元婴期的修为，现在甚至突破到了元婴后期，距离分神期的境界越来越近，堪称未来可期。 吴月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好，如果可以把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绑在自己的身边，有天道见证的道侣契约，哪怕她自己的天赋不好，寿元不长，但是苏景和都不得不救她！ 所以，吴月要一场比宋晓还要盛大的大婚，她要大婚顺利完成，至少在这上面，她一定会碾压那个恶心的贱女人！ 谷主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吴月说道：“那月月你就先回去选一个黄道吉日，我让药谷上下都给你准备，至于景和的话，就先让他留在这里吧。” “好。”吴月的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再胡闹，起身离开了。 直到吴月的身影走远，药谷谷主脸上慈爱的笑容终于消失，他看着依旧跪在自己面前的苏景和，道：“你不拒绝？我记得你向来不喜欢吴月，她天赋差实力差，结成道侣只会拖累你。” “我知道，”苏景和冷着一张脸，但他抬头看向谷主，“但是谷主您根本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不是吗？当您把那个令牌交给吴月的时候，不就是让我任她差遣吗？” 谷主也不意外，背着手站起身来到苏景和的身后，声音冰冷道：“把吴月哄开心是你的事情，景和，我不管你喜不喜欢她，现在你也必须喜欢她。” “……”苏景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谷主，我——” 不待他把话说完，药谷谷主猛地转过身，冷声道：“景和，我把你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如果不是必要，我不愿意对你用蛊虫，明白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苏景和早就没有了拒绝的权利，他还记得经脉如同寸寸断裂时候的剧烈痛苦，用力地闭眼后，他开口道：“谷主，我明白了。” 两人这边正说着，议事堂外就匆匆传来了脚步声，很快出现在谷主他们面前的，就是当初在剑宗门前看着仙灵门弟子进去的药谷长老。 “谷主，剑宗那边出事了。” 第125章 即刻前往剑宗 虽然那药谷长老看上去急匆匆的模样，事情紧急，但是谷主依然只是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在蒲团上坐下，对苏景和招了招手。 “景和，你先起来吧，去把门关上，”说着，谷主才把视线落到长老的身上，“你也别着急，慢慢说，剑宗怎么了？” 那长老顿了顿，直到苏景和关上门回来之后，他才道：“谷主，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天我接到仙灵门的求助，他们不止找了我们药谷，还有其他宗门，都是修真界一流的门派势力。” 谷主的手顿了顿，摸着胡子道：“哦？剑宗现在于修真界几乎是一家独大的魁首地位，仙灵门作为剑宗的附属宗门，居然来找我们这些小宗门，说不过去呀。” “对啊，所以我当时也就跟着仙灵门的弟子去了剑宗，亲眼看见他们闹起了矛盾和冲突，”长老忧心忡忡地说着，“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才终于爆发了出来。” 这下子，谷主终于来了几分的兴趣，浑浊的眼里意味不明，道：“剑宗和仙灵门？有意思，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但是长老并没有直接说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块留影石，双手捧着递给谷主，道：“从剑宗离开之后，我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所以派了个弟子专门蹲守在剑宗的附近，这是流传出来的。” “心思挺细腻的，做得不错。”谷主随口表扬了一句，接过留影石后，将灵力灌注其中，很快半空中浮现出一面水镜，水镜之中的画面在摇晃着，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剑宗内部的留影？”谷主抬头朝长老看去。 “嗯，弟子说他和剑宗的一个外门弟子小时候关系不错，托人进去留影记录下来的。”长老点了点头，认真地解释道。 在水镜的画面中，那大约是剑宗的练武场高台上，下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许河清和许海晏站在高台的角落里，而正中间跪坐着的，就是一身红裙，带着一些伤的宋晓。 苏景和的脸色一变，下意识走近了几分，直到被谷主甩了一个眼刀后，他才压抑下自己心头的不安之感。 画面之中，宋晓跪坐在高台之上，娇俏艳丽的脸上面无表情，向来熠熠生辉的眼底波澜不惊，就像是冰冷的井水，充斥着一片的死寂。而人群中不断传来了窃窃私语，大致能听出应该是剑宗的弟子对于现在的场景，也非常疑惑，甚至不明白宋晓这样的意图。 直到片刻后，许海晏那边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水镜之中和水镜之外就只剩下了宋晓一个人的声音，毫无起伏的语调，无端透露着几分让人觉得不安的死气。 “我是剑宗内门弟子，宋晓。在处理剑宗支援仙灵门的任务中，代表剑宗前往仙灵门，但是因为个人品行不端，荒淫无度，杀性过重，残害了青木镇普通人李绥，击杀仙灵门大长老，并且在仙灵门主殿作乱。” 宋晓这一长段话刚说完，人群便沸腾了起来，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是外门弟子，剩下的内门弟子也都是宗主一派系的人，可是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想到，宋晓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安静——” 许河清控制住现场混乱的场景，紧接着说话的就是负责主导的许海晏了，他上前一步做了决定：“基于这次的事件影响恶劣，暂时将内门弟子宋晓关入刑堂思过，后续的处理会和仙灵门再次商议。” 留影石上面的内容到这里，就已经全部结束了，直到水镜消失之后，议事堂内的三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而苏景和的脸色是最最难看的。 谷主瞥了苏景和一眼，权当作是警告后，这才思忖着说道：“剑宗是一家独大的魁首，仙灵门也不过是附属小宗门而已，虽然宋晓做的事情的确有些恶劣，但是堂堂剑宗居然不选择包庇——” “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背后肯定另有隐情，”苏景和终究还是没忍住，打断了谷主的话，“这件事情估计就是假的，而且宋晓应该并不是自己亲口承认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术法，但是她的状态很不对劲。” 谷主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毕竟现在长老还在，也不直接说什么，而是看向那个长老，道：“还有吗？” “有的，”长老再次点点头，“如果只是这件事，我也不至于匆匆来向您禀告，谷主。就在宋晓亲口承认罪行的当天晚上，剑宗的内门弟子住处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所有住在那里的仙灵门弟子，全部都被烧死了。” “但是在大火发生之前，就已经有非常重的血腥味，应该是被内门弟子全部杀了，最后用大火来焚烧尸体，”长老说着顿了顿，揣测着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是因为内门弟子被白天宋晓被关入刑堂，最后出于报复的心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谷主喟叹一声，似乎也有些感慨：“这倒是很有可能，所以剑宗和仙灵门看来是彻底闹掰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谷主转头问道：“当时跟着你一起去的那些宗门有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得到了，”长老回答得非常快，但是立刻又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当时同行的那些长老之所以愿意去剑宗走一趟，就是因为非常关注这件事，所以现在肯定也都得到了消息。”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谷主突然朗声大笑了起来：“好好好，这件事情确实很不错，苏景和——” “谷主。” 药谷谷主站起身，负手而立，声音冷冽地吩咐道：“既然连附属宗门仙灵门，剑宗都能如此肆意妄为，残杀无辜生命，那么我们自然要为惨死的仙灵门弟子讨回公道了。” 苏景和一听这话，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下意识抬起头。 “把众弟子都叫上吧，”谷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即刻启程，前往剑宗！” “是，谷主！” 最先回应的，是来报信的长老。 第126章 最后一次了，小师妹 大脑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宋晓感觉自己仿佛沉浸在深海之中，思绪混沌而杂乱，只能依稀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和自己毫无关系。 在被夏三木抓住后，宋晓就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直到一阵剧烈的刺痛将她唤醒后，便长时间保持着这样的昏沉，无力挣扎也无法反抗，她只能在混乱的思绪中推测出，这大约就是傀儡所保持的状况了。 “小师妹，小师妹？你快醒一醒。” 身边不断传来呼唤声，宋晓猛地睁开了眼，气喘吁吁地坐起身，就发现自己的身旁围了一圈内门师兄，他们神情担忧，脸色难看，最重要的是似乎身体也有些虚弱。 “师兄……”宋晓愣了愣，下意识抬头左右看了看，周围是阴暗潮湿的环境，“这，这里是刑堂？” 站在一旁的内门师兄点了点头，道：“嗯，我们都被许师兄关起来了，小师妹你又是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也在这里？而且，我们还听人说，许师兄是当众下令把你关在刑堂。” 宋晓也有些不明白她按着头思考了片刻，却总觉得脑子里很乱，她按着太阳穴的位置想了想，终于迷迷糊糊地说道：“为什么在这里？我好像想起来了，是因为我在所有人面前说，是我杀了仙灵门的人，最后他就下令了。” 这也是宋晓在意识模糊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她自己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话，可是这根本不是她想说的，而是夏三木想说的。 围着她的内门师兄都愣住了，不由得道：“小师妹，你难道真的做过那种事情吗？不可能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承认呢？” 宋晓闻言只得苦笑一声，下意识抬起手，看着手臂上之前因为摔倒而导致的擦伤后，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兄，准确来说，我现在还能清醒地坐在这里和你们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这……”内门师兄们面面相觑，都没明白宋晓这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后再次询问，“小师妹这是什么意思？” 宋晓从一开始就在犹豫是否要把许海晏和许河清是傀儡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就连亲传弟子都变成了傀儡，这会引起剑宗多大的骚动，她可想而知，连宋晓自己都会开始怀疑所有人，更别说其他人了。 但是现在，若是任由这些师兄们相信许海晏他们的命令，剑宗上下统一号令，在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时，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顿了顿后，宋晓开口道：“师兄们，这件事情我很确定不是我做的，并且我根本没有承认这件事，承认的事是在被操控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此话一出，所有内门弟子都愣住了，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宋晓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匪夷所思，所以也只能从头开始，把仙灵门和傀儡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 直到宋晓说完后，刑堂内一片寂静，她见各个师兄们的脸上来回变化着，看上去大受震撼，她也不出声，等了片刻后一人才僵硬地开口。 “小师妹，你的意思是许师兄他们，早就被控制了？” 宋晓微微颔首，认真地说：“是的，师兄，这件事情我也思考了很久才说出来的，虽然可能会导致剑宗内部出现混乱，但是任凭你们听从海晏哥和河清哥的命令，我想情况只会更麻烦。” 眼看着内门师兄都沉默了，宋晓不由得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问道：“师兄，你们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被指控杀死了这里的仙灵门弟子，”其中一人冷着脸说道，“就在昨天夜里，许师兄他们直接就赶了过来，我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抓住关了起来，看来是早有预谋。” “你们，你们杀仙灵门的弟子是做什么？”宋晓有些诧异地道。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那内门师兄挠了挠头，道：“本来我们也不是去杀人的，就是看小师妹你一身伤地被许师兄抱回来，听他说是仙灵门伤了你，我们就打算去理论一下，在剑宗打伤我们小师妹怎么能行？” “当然也确实是想打他们一顿，好好出口气。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啊，”师兄慌里慌张地说着，其他几个人也是连连点头，“那些仙灵门弟子都住在内门，我们夜里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杀了，血流得满地都是！” 宋晓一愣，不由得反问：“那然后呢？” “起火了，莫名其妙的一场大火，耳边全是鬼哭狼嚎的叫声，就好像不断有人被杀一样，但是我们当时都好好的，死掉的仙灵门弟子也不可能再次杀一次，更不可能出声。” 另一个师兄回答，接着道：“再之后，我们就彻底昏迷了，不省人事，在醒过来的时候，我们都手拿着佩剑，站在门口的位置，满地都是他们的尸体，我们身上也全是血。” “我们没有杀人的记忆，但是任谁看都觉得是我们杀的，很快许师兄他们就赶来了，就现场的那种状态，我们根本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那师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管真相是什么样的，现在的情况都不容乐观了。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刑堂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在他们警惕的视线中，许河清突然出现了，内门弟子们下意识把宋晓挡在了身后，死死地凝视着他。 许河清顿了顿，在门口停了下来，忽然伸出了手，掌心摊开，道：“小师妹，这是最后一次。” 宋晓愣了下，看着许河清掌心里有些眼熟的东西，她下意识上前一步，拍了拍内门师兄的肩膀后，慢慢地走近了几分。 在许河清的手心里果然放着的，就是顾惊霜当初留给自己的木牌，宋晓还记得，顾惊霜说了可以通过这个联系他，不由得抬头看向许河清。 她还记得自己丢失的书卷是被许河清拿走的，但是宋晓在他的房间里也找到了，自己的木牌也是许河清抢走的，但是最后他却又亲手还给了她。 宋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紧紧地凝视着许河清。 “河清哥，你是不是——” 第127章 围攻 将木牌重新挂回脖子上，宋晓只觉得那沾染过许河清体温的木牌，烫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凝视着他，道：“河清哥，你其实是清醒的吧？” 许河清垂下眼，并没有多解释什么，他的指尖下意识摩挲着，忽然说道：“小师妹，之前的事情抱歉了，唐突了你，不过我也不后悔。” 说着他忽然抬起了头，眸色带着些暖意，温柔地看着宋晓，轻声道：“至少，我拥有过触碰你的机会，这就足够了，小师妹，其他的我也不敢奢求，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了。” 许河清的语气越来越沉，听着那几乎颤抖的尾音，宋晓忽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朝许河清的背后看去，可那里除了一片漆黑的刑堂门口，居然一点光亮都不曾能照进这里。 “河清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外面……”宋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而此时许河清伸手从铁栏杆旁穿过，揉了揉她的头。 还不待许河清说话，宋晓猛地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师兄们，声音接近于颤抖的问道：“距离我承认杀人的那天，过去多久了？” 师兄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闭上了嘴。 许河清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小师妹，别问了，总之你的东西我已经还给你了，若是你想要联系太上长老的话，那就再快一点吧，否则可能就来不及了，少主他对你很感兴趣。” “河清哥……”宋晓心里说不出滋味，只能紧紧地咬着牙关，眼里氤氲着泪水，看上去可怜极了。 说罢，许河清松开了手，转身朝刑堂之外走去，宋晓下意识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越来越远后，才神情有些恍惚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身旁的师兄却突然嚷嚷了一声。 “小师妹，门开了。” “什么？”宋晓终于回过神来，顺着师兄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门的位置一直封着的结界随着许河清离开的时候就已经解除了，她下意识伸出手推开了门。 随着“吱呀”的一声响起，宋晓直接走了出去。 “小师妹，小师妹！你等等，先别着急啊。” 身后的师兄们还在不安地询问着，但是宋晓却抿着唇，不顾他们的劝阻，直直地朝着许河清离开时的刑堂入口快速跑去，直到推开沉重的刑堂大门之后，外界的光线疯狂地涌入。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抵挡住过分刺眼的阳光，眼角因为强烈的刺激甚至还溢出了些泪水，等到宋晓再次放下手之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剑宗内一片混乱，就连建筑都已经损毁了多半，剑宗弟子大多也不见了踪影，但就看这样子，似乎也是命运多舛了，宋晓整个人都慌了，往前跑了几步，却什么都没看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晓有些不知所措，但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直到她抬头之时，看见剑宗主殿的方向爆出巨大的光芒，她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朝主殿的位置跑去。 吴靖站在主殿的门口，还有不少的内门或是外门弟子都守在了主殿的周围，似乎是在对抗着什么，不过似乎周围已经平静了片刻，吴靖稍稍放松下，抬脚来到宋晓的身边。 “宗主，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靖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药谷联合着其他的宗门，带着大批的弟子和长老过来围攻剑宗，人员伤亡倒是不大，只是剑宗损毁比较严重而已。” 虽然是多个宗门联手攻上了山门，但是剑宗到底是修真界一家独大的正道魁首，宗门底蕴深厚，弟子的数量和质量也是远超其他宗门，哪怕是被围攻，损伤倒也不算太重。 情况尚且还算能够控制，宋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往身后看去，在不远处能看到不少刚刚和她一起被关在刑堂的内门师兄们，现在也跟着宋晓的脚步跑了过来。 “这是？”吴靖愣了愣。 宋晓笑着招了招手，这才对吴靖道：“宗主，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我们都被关在了刑堂里，现在才终于能出来。” “原来你们没有被许河清他们杀了。”吴靖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毕竟内门弟子都是数量稀少的中流砥柱，现在能看到他们完好无损地回来，实在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吴靖也拧着眉道：“你当时确实没有说错，宋晓，傀儡的事情都是真的，甚至就连许河清和许海晏他们这样的亲传弟子都是，事情闹得很大。” “别的宗门没有亲历，哪里会信这种事？直接就打了过来，实在是有些难办啊。”吴靖不免头疼地说道。 宋晓顿了顿，思忖着道：“宗主，现在是什么情况？” “刚才爆发出剧烈的战斗，但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他们各个宗门领头的人都接到什么消息似的，立刻又带着人回去了，但是残存力量也都不多了。” 吴靖说着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想着傀儡的事情还没解决，剑宗内部还没安定下来，这下肯定带着弟子乘胜追击，这次他们算是狠狠折腾了剑宗一次，这仇不能不报。” 宋晓听到这话，却不知为何心里陡然不安稳起来，哪怕现在各大宗门再次退去，可是更像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 最终的关键还是落在了沈于渊的身上，宋晓回忆着当时和沈于渊在仙灵门经过的所有事情，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宋晓还记得，当时沈于渊愿意在仙灵门的时候，陪着自己来一场演戏，就是因为他早已胜券在握，能把握结局的情况下才愿意陪着宋晓胡闹。 沈于渊的计划并不是从宋晓开始，而是临时插入了她这个人在其中而已，少了她一个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虽然她知道傀儡的存在，但是不会有人信也不会有判断的办法。 而且若是其他宗门也有沈于渊的傀儡…… 制造矛盾，让其他宗门有理由围攻剑宗，剑宗实力强大，他们若是想要让剑宗伤筋动骨，必定需要带大量的人力，那么他们忽然回去，就是可能魔宗在进攻他们各自的宗门。 剑宗并不是轻易能对付着，在其他宗门消耗了一波撤走后—— “宗主，魔宗可能要来了。” 正在宋晓把话刚刚说完的那一刻，阴暗的云破开一道光幽幽落在地面上，一艘巨大的灵舟缓缓使出，伴随其后的，是数以千计，密密麻麻的人，单就气息来说，各个都是金丹之上。 第128章 来援 宋晓下意识凝望着天际，在逐渐降落的灵舟之上，站在最前面的好久不见的沈于渊——青年看上去依然身体孱弱，身上也披着从不离身的华贵狐裘，只是换了墨绿色的料子，看上去依旧矜贵得很。 而在沈于渊的身后，大量的魔宗弟子蓄势待发，盯着剑宗的模样好似恶狼锁定猎物一般，这恍如君临天下的气势倒是比之前各大宗门联手来对付剑宗时，阵仗大得多。 吴靖的脸色也越发凝重了，死死地凝视着沈于渊的方向，招呼着刚刚还有些松懈的弟子立刻凝神聚气。 魔宗沉寂百年之后，这是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现身，不论是此时展现出来的实力，亦或者是蓄谋已久的谋划，都让人不免有些不安，如此来势汹汹的架势，实在难以抵抗。 沈于渊靠在灵舟的栏杆上，垂眸看着底下站着的宋晓，而在他的身边，有之前宋晓她就熟识的叁拾陆，后边跟着的更是夏三木、许海晏和许河清三人！ “你把我的书带走了，少了一本，我有点不高兴。” 沈于渊叹了口气，在一片死寂之中开口了，虽然像是对着宋晓在指责，但是微微柔软的言语，听上去攻击性也不强。 不过宋晓没有丝毫的放松，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沈于渊也不生气，早就习惯了宋晓这态度，耸了耸肩膀道：“宋晓，你拿走也没有用，因为不会有人会相信你，再努力也是一样的，现在依旧会是这个局面。” “不过，你是一个聪明人，虽然你偷走了我的书，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当着魔宗和剑宗所有人的面，沈于渊毫不在意地说着，丝毫没有脸红的意思，相对于宋晓之前还能看见他泛红的耳尖，现在的模样简直是太过于陌生了。 灵舟之上，沈于渊继续说道：“所以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当时你偷偷逃走了，现在你只要主动回到我的身边，不管是之前的同伴夏三木，还是你的好师兄，我都会还给你。” 所有的人目光都凝聚在了宋晓的身上，她却冷笑了起来，道：“沈于渊，你想把我抓过去，也只是为了做成傀儡吧，那我怎么知道他们是否会恢复正常？” 沈于渊顿了顿，但是也不意外，只是有些可惜罢了，摇了摇头抬起手：“既然如此，那就是不能达成交易了，所有人都上吧，别把她伤了就是。” 随着他这轻飘飘的一声令下，沈于渊身后跟着的所有魔宗弟子全部躁动了起来了，而吴靖控制着的剑宗弟子也是严阵以待，整个场面剑拔弩张。 直到沈于渊的手向下指去，伴随着这一动作的是如潮水一般涌出的，凶猛而残暴的弟子冲了出去，紧随其后的甚至还有几道气息甚至达到了分神的境界！ 吴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如果只是弟子的交锋，哪怕剑宗已经被各大宗门攻击了一轮，也不是难以支撑，可是牵涉到这一部分的战力，那就真的不是他们现在能够抵挡的了。 眼看着两边碰撞在一起，终于剑宗深处的几座灵峰之上，几股强悍的灵力气息席卷而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碰撞上魔宗的所有人，而后便是节节败退。 “是闭关的长老们！”宋晓有些欣喜地看向不远处，几个白发飘然的老者终于走了出来，现在的情形倒是呈现出一面倒的架势，魔宗的力量被死死压制了回去。 看上去现在情况大好，但是宋晓却凝视着沈于渊，在他的身后叁拾陆并没有任何动静，而叁拾陆半步合体的修为都尚且只能排在第三十六名，他现在都没有出手，只能证明魔宗更高一层次的强者也没有出现。 沈于渊不会预想不到剑宗还有长老这一级别的强者，而他现在不慌不忙的状态，究竟是想做什么？ 宋晓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了，但是她下意识把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木牌上，往里面倾注自己的灵力，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就感觉仿佛连接上了顾惊霜的灵力一般，彼此交融着，带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眼看着情势大好，沈于渊那方却不慌不忙，他甚至靠在栏杆上看着无数的魔宗弟子送死，直到片刻后他终于笑了起来。 “都杀完了？”沈于渊轻笑一声，抬了抬指尖，“既然如此，那就再杀一次吧，如何？” 倒地的魔宗弟子和之前涌出去的分神期强者再次密密麻麻地站起来，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和当时宋晓在仙灵门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现在来参加战斗的，其实都只是傀儡而已！ 剑宗的弟子会受伤，会死亡，但是魔宗的傀儡不一样，他们不知道痛，也没有死亡，看那种样子似乎只要控制阵法不坏，傀儡的身体没有被彻底损坏，他们就能一直不断地站起来。 而现在，谁也不知道沈于渊还有多少这样的傀儡…… 虽然剑宗的长老现在可以轻松镇压，但是如果是之后呢，还有别的魔宗傀儡赶来呢？ 宋晓一想到这点，心里就止不住地不安，手攥着木牌越发收紧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木牌突然变得滚烫起来，她下意识低头看去，在光芒闪过之后，宋晓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段话。 “别怕，本座马上来。” 这是，太上长老？ 宋晓愣了愣，她抬起头看着面前混乱的场景，心中不知怎么的，就定了下来，而在片刻之后—— 灵舟上的沈于渊一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轻松姿态，此刻却是脸色微变，不由得笑了起来，被身后的叁拾陆保护着骤然跃起，连带着灵舟所有的人。 下一刻，那灵舟突然就裂成了两半，好似被什么一剑斩断，就连灵舟破碎的断面那一侧，都是整整齐齐，非常光滑的。 宋晓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说道：“太上长老！” “果然来了，”沈于渊似乎也是早有预料，现在依旧面不改色，“既然如此，看来最好的结果不能达成了，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第129章 落幕 虽然宋晓还是不清楚沈于渊的谋划，但是在感受到顾惊霜的气息以后，心里安稳了下来，男人仿佛踏着流云般凌空出现，冰冷若神只，垂眸的时候更是如仙人般高傲。 大乘期后期的气息，足以碾压在场所有的人，别说是剑宗的弟子和长老了，就算是魔宗的人也不敢轻易放肆，混乱的局面骤然停止。 “太上长老——”剑宗在场所有的人都欣喜地叫着，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顾惊霜还在剑宗，那不管再如何危险，剑宗都还会一直存在下去。 顾惊霜只是形单影只地前来，却激发了剑宗所有的斗志，而此时男人抬眼看向沈于渊，冷淡地道：“百年前魔宗就已经战败了，现在你觉得你就能成功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沈于渊轻笑一声，“一剑真君，刚才那一剑我已经见识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就这一点程度呢？” 面对沈于渊的挑衅，顾惊霜的情绪却依然没有丝毫的波动一般，甚至泛不起一丝的波澜，他只是抬了抬眼，不为所动：“魔宗少宗主，沈于渊，你要不问问你身后的傀儡，其他亲传弟子去哪里了。” 沈于渊顿了顿，眸色微沉，冷声道：“仙灵门被你们灭门了？” 顾惊霜并没有开口解释，但是一旁听着的宋晓却反应了过来。 魔宗的确实力强劲，但是再强的实力想要一次性把其他宗门和剑宗一口气端了，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魔宗最想要达到的成果应该也就只是削弱各大宗门的实力，让剑宗成为众矢之的。 傀儡的事情准确来说，除了受到危害最大的剑宗和本就知道这事情的宋晓，别的宗门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情。若是各大宗门在围攻剑宗的时候，被仙灵门带着人直接攻上了空荡荡的山门，不仅损失巨大，也会让他们怀疑剑宗的目的。 剑宗实力强大，损失并不惨烈，而仙灵门一直都是剑宗的附属宗门，只能让别的宗门认为，这不过只是剑宗和仙灵门演的一场戏，帮助他们找到围攻的理由，再趁着围攻的时候攻击其他宗门。 以剑宗付出微小的代价，来得到更大的利益，很难不让别的宗门这么想，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这其实就是沈于渊能达到的最好结果了。若是能够更进一步，趁着顾惊霜他们不在的话，剑宗的损毁越大就越好，没有也无所谓。 这才是沈于渊在刚才依然能够保持冷静的原因，而如今若是仙灵门被灭门了，还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那就彻底暴露了魔宗的存在。 宋晓想到了这一层，沈于渊自然也很清楚，他有些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冷声道：“我倒是没想到啊，杀性重的一剑真君向来都是崇尚一力破之，从不会考虑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现在却用这么粗暴的办法破了局，实在是很没意思，”沈于渊叹了口气，随后抬了抬自己的手，很快所有的魔宗傀儡都回到了他的身边，“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既然一剑真君硬是要逼着我们魔宗出山，那就同台竞争吧。” 顾惊霜并没有过多想要纠缠的意思，他只是一手握着长剑，冷漠地看着沈于渊，冷声道：“还不走？” 沈于渊的眸色微冷，毕竟眼前是大乘后期的顾惊霜，若是硬来只会损伤惨重，所有的人都从那仿佛破裂的天空中离开，剑宗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场危机再一次被解决，剑宗弟子都不免松了一口气，吴靖却下意识看向顾惊霜，有些不解地道：“太上长老，您就这么放魔宗的人离开吗？” 顾惊霜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现在不是处理这个的时候，魔宗出山已经不是一件能够阻挡的事情了，修真界现在已经乱了。” 而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消失许久的亲传弟子再次出现，浑身上下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仿佛从血海里捞出来的一般，但是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仙灵门那边哪怕都是傀儡，但是修为也是比不过亲传弟子的分神期，虽然有些耗费精力，但是总体还是比较安全的。 看着夏枕云他们一步步走来，宋晓不由得笑了起来。 “云哥，君哥，小言哥！” 正在宋晓想要跑上前的时候，腰间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臂，直接把她拦了下来，感受着身后紧贴着的胸膛和男人灼热的呼吸，宋晓下意识回过头，就看见了顾惊霜的侧脸。 “太上长老，您怎么了？” 顾惊霜没回答她，只是当着夏枕云他们几个人的面，直接抱着宋晓转身就走了，和上一次当着段锦行的面抢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甚至连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宋晓甚至产生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意外地想起来了很久不曾见面的神秘人阁下。 有点怪，太古怪了…… 而这一次又只能看着这一幕的夏枕云等人，终于感受到了当时段锦行的憋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这边宋晓被顾惊霜带回了寂灭峰上，男人的脸色还是很冷淡，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宋晓无端觉得他好像在生气一样，就只能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顾惊霜的手臂。 “太上长老，您生气了吗？” 顾惊霜顿了顿，声音依旧非常冷淡，甚至没什么好气：“本座让你呆在寂灭峰上，为什么会离开？” 在看到宋晓的第一眼，顾惊霜知道她受伤了，而且当时能在那个地方看见她，就说明他的小姑娘肯定是离开了寂灭峰，脱离了他的保护伞。 心疼是真的心疼，生气也是真的生气，顾惊霜心里堵得慌，干脆就不理会宋晓了，直到刚才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就把人带回来了。 听到顾惊霜这话，宋晓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对不起啦，太上长老，其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顾惊霜还是没搭理她，直到宋晓拉了拉他的衣角，道：“如果可以的话，太上长老，之后我想在您的寂灭峰修炼。” “嗯？”顾惊霜这才抬头看她。 少女有些羞赧地说着，但眼底满是坚定，一字一顿地道：“我想在您这里闭关，提高自己的修为，以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而且我也想把河清哥他们救出来。” 第130章 为老不尊的禽兽 在魔宗离开剑宗之后，局势也是缓慢地平静下来，但是整个修真界的正道都是大受损失，除去剑宗还能勉力支撑，其他的宗门因为在围攻时被魔宗攻击了空荡荡的山门，损失惨重。 就在修真界各大一流宗门都疲软之际，魔宗宣布出世了，暂定的地点就在原先的仙灵门位置，包围了整个青木镇的范围，将整片都囊括在魔宗的控制之中。 虽然百年前魔宗战败之后，就不允许在修真界出现了，自此之后就只有零星的魔修还会在修真界出现，但也是人人喊打的情况，几乎所有的正道宗门都认为，魔宗在那次战败之后宗门也已经败落了，却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个魔宗少宗主带领着魔宗重新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魔宗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不仅有众多分神以上的顶尖强者，甚至还有被控制的傀儡，这样神乎其技的手段。 也是沈于渊在修真界以没有修为的姿态暴露之后，让傀儡一道在另一种程度上大放异彩，让整个修真界都为之惶恐。 而在现如今，魔宗再次出现，各大的正道宗门却都实力大损，根本没有百年前联合将魔宗压制回去的能力，现下甚至只能让魔宗和正道各宗门并立，修真界的局势现在更是一片混乱。 作为之前处于混乱局势中心的剑宗，现在反而开始冷静了，在消除了修真界其他门派对于剑宗的怀疑之后，就行事越发低调了。 “说起来过了有一段时间了吧？”夏枕云靠在石桌之上，有些无聊地把玩着手上的酒杯，“当时带走的墨淮呢？” 夏枕云、仇君和谢言三人再一次聚集到了夏枕云的洞府之外，坐在石桌前喝着酒，但是相对于很久前，那时候轻松惬意的姿态，现在的气氛就沉重太多了。 谢言摇了摇头，道：“你这问我们又能问出什么来，当时出事之后，不就是太上长老通知你快点离开，前去仙灵门吗？墨淮也是你带上的，小师妹放心把人交给你，你倒是把墨淮弄丢了。” 夏枕云一噎，眉眼低垂着，看上去也有些烦闷，道：“我当然知道了，墨淮当时跟着我离开后，还没到仙灵门就失踪了，根本找不到人，后来还是太上长老告诉我，暂时别找了。” 仇君顿了顿，不由得道：“难道是和墨淮的身份有关？” “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墨淮这小子神秘得很，而且我总觉得他身上都是不祥的气息。”仇君意有所指地说着，脸色有些难看。 谢言没太听明白，但是也懒得再询问了，只是道：“许河清他们两个，现在怎么办？就任由他们跟着魔宗吗，简直是在开玩笑。” 在魔宗离开之后，长老也知道了许河清和许海晏的事情，长老们本就是他们五大亲传弟子的师父，徒弟出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去营救的，但是最后把所有人拦下来的，却是顾惊霜。 现在局势混乱，而且剑宗虽然损失较小，但是依然不能再次面临第二次的打击，哪怕有顾惊霜在，但真要和魔宗全面开战，依照剑宗现在受损的模样，基本就是两败俱伤的同归于尽局面。 许河清和许海晏他们实力强，能力出众，沈于渊若是真的把他们做成傀儡，制作成那种失去所有的意识的，绝对是最亏的，暂时也不用着急。 道理是很有道理，但是长老和其余三个亲传弟子实在接受不了，可是现在很显然，他们接受不了，也更反抗不了太上长老。 于是这三个人最终只能在这里叹息罢了。 仇君的脸色难看，呢喃道：“老段现在还在负责处理内门弟子的事情，除了我们三个，现在都是七零八落的状态，小师妹那边怎么办，就让她待在寂灭峰？” “否则你还能怎么办？”夏枕云没好气地反问道。 而谢言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不悦地道：“为老不尊的家伙，那么大的岁数了，还想着我们的小师妹，现在估计和小师妹在寂灭峰打得火热吧！” 相对于谢言的气氛，夏枕云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想什么呢，小师妹那样子，你看她什么时候开窍了，你还是希望一下太上长老那个禽兽，还没有把心思说出口，小师妹还没意识到吧。” 宋晓自小就被呵护着长大，准确来说这些事情还真没人教过她，生怕把自己的小心思给暴露了，养大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么说来，夏枕云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仇君都不免叹了口气：“但是小师妹依然和太上长老待在一起的，这么长时间，确实让人担心。” 三个人正说着，却听见一声冷哼，他们下意识转过头，就看见一脸冷漠的顾惊霜正站在不远处，凝视着他们三个，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 “亲传弟子的任务就是在这里闲聊？”顾惊霜的声音冰冷到不近人情，一挥袖负手而立，垂眸看着他们，“一年之后，如果你们的修为还是原地踏步，若是你们师父来了，也保不住你们。” 莫名其妙就受了无妄之灾的三个人愣住了，也不知道顾惊霜这是发什么神经，神神叨叨地就要逼迫着他们修炼。 修为到了分神的境界，别说是大境界了，哪怕是小境界，那都是需要多年的累积，怎么可能一蹴而就，更遑论他们三人也是近一两年才到了分神境界。 但是显然顾惊霜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夏枕云三人这下也是彻底没办法了，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顾惊霜突然打断了他们。 “通知宗主和长老，封锁剑宗，魔宗作乱，现在剑宗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这段时间让弟子加紧修炼。” 夏枕云三人这才明白顾惊霜来的目的，行礼之后就迅速离开了，而顾惊霜也抬脚往寂灭峰的方向走。 需要加紧修炼的是弟子，他当然知道依照夏枕云他们的修为，一年几乎不可能突破，但是…… 顾惊霜一回想起三个人说的话，就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绽起——他倒是想和宋晓多交流一下，结果宋晓自从上次说了，就一直在寂灭峰闭关，他根本连人都见不到！ 第131章 劫难 顾惊霜再次回到寂灭峰之后，却发现抬头之时，雷云已经密布了整片天空，暗紫色的天际之中闪烁着阴雷，在层云密布之中劫雷仿佛要落下了一般。 “渡劫？”顾惊霜一愣，宋晓不过堪堪金丹初期，怎么会突然就要渡劫了，虽然她的确说过自己要闭关修炼，但是这也不过半年的世间，怎么会进展这么快？ 虽然顾惊霜想不明白，但是他还是立刻冷下脸，迅速往寂灭峰外退去，在寂灭峰的周围布下阵法，避免他人打扰了劫雷的降落。顾惊霜也想替宋晓分担一二，但是他大乘后期的修为，一旦靠近这劫雷，反而会威胁到宋晓，逼迫天道降下更强的劫雷。 寂灭峰上渡劫的气势太过招摇了，吸引了不少剑宗弟子在远处围观，但直到看见顾惊霜正在外面护法的时候，才意识到渡劫的并不是太上长老，却不明白究竟是谁在里面突破。 外界议论纷纷，但是却打扰不了此刻洞府的渡劫。而在远处看见的谢言等人，自然知道里面渡劫之人正是宋晓，有了前一次宋晓渡劫到金丹时候的险恶，都还是因为墨淮在，才能顺利渡过，而这一次…… 谢言顿了顿，起身迅速朝寂灭峰的方向飞去，冷声道：“必须告诉太上长老才行，否则小师妹可能有危险！” 仅仅只是筑基期跨越到金丹期，天道降下的劫雷就已经非常骇人了，这若是金丹到元婴，天道再次卯足劲要杀了宋晓，这劫雷足够让少女连神魂都跟着一起魂飞烟灭！ “谢言，谢言！这一次有太上长老在！你等等——”仇君等人也拦不住，哪怕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还是没有能放心得下，直接跟了上去，直到一口气冲到顾惊霜的面前。 顾惊霜没空搭理他们，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后，转头继续凝视着寂灭峰的方向，在那边正天雷涌动着，看上去就骇人。 “太上长老，上一次小师妹渡劫，降下的劫雷就远超了她这个修为应该有的强度，如果这一次还是这样，依照元婴时候的天雷，会把她直接杀死啊！” 听着谢言有些焦急的话语，顾惊霜微微垂下眼，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沉下脸说道：“本座知道原因了。” 在登天梯之后，修真界的灵力越来越匮乏，大乘期的修士数量迅速减少，哪怕是合体期都不算多，只是依靠灵力难以修炼，这也是百年前魔修横行的原因。修真界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修仙直到飞升的尽头，而修魔则是可以靠着抢夺他人的灵力，依靠他人的血肉来修炼，这更能突破上限。 因而魔修盛行，但是直到百年前魔宗落败，魔修的弊端就彻底暴露无疑了，他们的确可能有更多的资源支撑修炼，但是同时在渡劫的时候，天道会尽全力地压制魔修的晋升，修为越高死亡率越高，几乎所有的魔修最终都死在了劫雷的手上。 反观修道的正统修仙者，渡劫的作用更多是为了让他们巩固基础，感悟天道，突破修为，这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因此天道并不会随便打压任何一个修道者，特别是登天梯之后。 所以，如果宋晓真的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顾惊霜的心里不免沉了沉，而就在下一刻，天空中劫雷闪过，这一次直接两道劫雷一同落下，狠狠地劈向了寂灭峰的山顶，那架势几乎要把整个寂灭峰都毁灭了一般！ 谢言他们彻底慌了神，这一次果然和上次一样，天道确实是想要直接杀了宋晓，否则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强度！ “太上长老——” 不待其他三人反应，顾惊霜直接撕开了结界，立刻冲了进去，而面对大乘后期闯入渡劫的现场，这反而给天道给予了更强的力量，劫雷劈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太上长老他疯了吗？！”谢言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样闯进去，只会给小师妹添乱啊！小师妹，小师妹她一定会被这家伙害死的！” 但是哪怕如此，谢言他们也不能再继续闯进去了，这样只会给予天道更多可以释放的劫雷，一次性劈下。 顾惊霜当然也不是关心则乱的莽夫，他凌空踏虚，站在半空之中，冷漠地凝视着天空中不断翻滚的阴云和劫雷，直到下一道雷再次劈下之后，他忽然直接以一剑破开。 剑光和雷光相互交映，顾惊霜也不停顿，趁着挡住雷劫的那一瞬间，他立刻来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洞府里，宋晓正盘腿悬浮在时镜的上方，闭着眼还陷在其中，而在宋晓的身边立着的正是火灼剑。 顾惊霜只消看那把剑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把剑仿佛能呼吸一般，哪怕剑身散发着宋晓火灵根的灵力，也让人感觉冰凉。 “原来是这样……”顾惊霜回过神来，耳畔传来天空中隐隐响起的闷雷声，他已经没有时间在等待了，直接将宋晓抱起，一手握住火灼剑，迅速离开了洞府。 劫雷已经在天空中酝酿好了，在顾惊霜抱着宋晓出现的那一刻，就狠狠地劈了下来，而此时顾惊霜一手抱着宋晓，一手拿着火灼剑，怎么可能有办法再次抵抗劫雷！ 在众人胆战心惊的视线之下，顾惊霜直接将手中的火灼剑抛了出去，而自己则是抱着宋晓立刻离开了雷劫的范围。 当劫雷落下的时候，却并没有向着宋晓劈去，却是直直地落到了火灼剑的剑身之上，而剑身在劫雷之下，竟然也是毫发无损，甚至没有任何的变化。 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劫雷不断落下，越来越强悍的力量落到了火灼剑之上，只有少量的劫雷才会分到宋晓这边，但是几乎也是落在身上时，就化作了精纯的力量，直接涌入少女的体内。 “太上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顾惊霜顿了顿，抱着还在昏迷中的宋晓，道：“她啊，这是给别人挡了灾，只要她带着那把剑过任何一次雷劫，只要天道能下手，就一定会这样，问题不在宋晓，而在于那一把剑。” 夏枕云反问：“那把剑是？” “玄檀剑仙曾经使用过的佩剑，”顾惊霜顿了顿，“现如今神魂一缕作为剑灵暂时停留的地方。” 玄檀，嗜杀成性，虽是修道，却与修魔无异，自曾经还没有飞升的时候，就已经备受天道打压了，如今又把劫难送到了宋晓的身边。 第132章 疑心 天雷滚动着，直到属于元婴的雷劫彻底结束之后，整片天空才彻底安静下来，而不断经受劫雷轰击的火灼剑竟然还是毫发无损，安静沉默地落在地上。 顾惊霜下意识拧起眉，上前将火灼剑捡起来，而此时陷入昏迷的宋晓终于清醒了，靠在顾惊霜的怀里，按了按有些头疼的太阳穴。 “太上长老？”宋晓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元婴期的力量让宋晓很不适应，“我，我渡劫了？难道那时候的修炼是真实的？” “小师妹，你还好吗？”谢言连忙迎了上来，语气焦急地说着，脸上甚至涔涔地冒着冷汗，“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急？！” 宋晓一脸懵逼，她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手攥着顾惊霜胸膛的衣襟，最终还是无奈地笑了笑，小心地解释道：“我知道了，小言哥，下次不会了。” “别老是让我们担心啊，小师妹，”夏枕云叹了口气，本就虚弱的脸色，现在看上去又吓白了几分，“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宋晓自知理亏，但是现在就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苦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地说：“好，云哥，我真的不会再犯了。” 看着少女缩着脖子和鹌鹑一样，顾惊霜的眸色稍稍沉了下去，将手中的火灼剑直接塞在宋晓的怀里，冷声道：“今天的事情，你最好和本座解释清楚，明白吗？” 宋晓一噎，只能小幅度地点点头，怂得非常自然。 顾惊霜冷哼一声，看上去脸色很是难看，瞥了还站在一旁的谢言等人，冷声道：“还在这里站着，等着本座请你们回去修炼？” 话说到这个地步，任谁都看出来太上长老的心情有多么不美妙，甚至明显有迁怒的意思了，冷冰冰的眼神落在谢言他们身上的时候，仿佛一剑随时能劈下来一般。 再留在这里，怕不是得用生命来说最后一句话了…… 谢言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纷纷行礼离开，招呼着围观在周围的弟子离开寂灭峰的附近，生怕触了顾惊霜的霉头。 等到寂灭峰周围再次恢复了平日里的死寂之后，顾惊霜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将宋晓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没好气地道：“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宋晓面露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太上长老，您这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你们，还莫名其妙拥有了元婴期的灵力。” 顾惊霜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你渡了元婴期的劫，可还记得你当时达到金丹期时候的雷劫，本座听谢言等人说，凶险异常。” “难道这次也是吗？”宋晓愣了愣，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这下仔细一看之后，果然发现寂灭峰上有些微被劈过的痕迹，但是相对于上次那么大的阵仗，这次都算是轻的了。 宋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后，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太多紧张，道：“这次还好，感觉不如上次的损伤——” 宋晓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惊霜直接双手撑在了桌面上，俯下身死死地凝视着宋晓，手掌落下的时候甚至桌面都下沉了几分，宋晓整个人都僵硬了，呆呆地看着他。 “还好？”顾惊霜冷淡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唇角忽然微微勾起一个笑容，与其说是带着些讽刺的意味，不如说男人只是在单纯地生着气。 宋晓眨了眨眼，乖巧地坐在原地，低着头，没敢说上一句话。 倒是顾惊霜就这样看了她片刻，自己的态度反而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宋晓，今天如果不是本座在这里，你迟早会被这把剑害死，你明白吗？” “准确来说，你本不该接受这么多的磨难，你的天赋被天道认可，此生应当顺风顺水，贵人相护，但是火灼剑意味着什么，你到底清楚吗？” “它不仅曾经是玄檀剑仙的佩剑，现在里面寄居着的更是玄檀剑仙神魂的一缕作为剑灵，杀孽无数，早就成为了天道喊打喊杀的对象了，哪怕曾经玄檀的确强大，但是现在只剩残魂的他还剩下了什么？” “你拿着这把剑，除了有一把品质上好的本命灵剑，或是曾经得到过玄檀的传承之外，你还有什么？平白无故地给它挡了劫难，你活得到第二日吗？” 顾惊霜不爱多说，却在面对宋晓的时候，忍不住不断叮嘱了，元婴期的时候他在，突破的时候他在，可是若哪一天他不在了，这修真界还能有谁，把劫难给宋晓拦下？ 他正如此想着，就在顾惊霜要起身之时，宋晓低着的头脸色却苍白了几分，几乎是本能一般地说道：“我以为你一直都在的，如果是这样，那我的确错了。” 顾惊霜的手一顿，下意识朝宋晓看去，眸色闪烁着：“宋晓，你在说什么？” 宋晓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扬起一个笑容，小心地带过了话题，道：“没什么，知道太上长老您是为了我好，我会注意这件事情的，但是我已经拜了玄檀剑仙作为我的师父，那就不能随便背信弃义，我不会放弃的。” “如果的确和太上长老您说得一样，那晚辈会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的，您不必为我担心，”宋晓说着，直接站起了身，转身朝寂灭峰的洞府内走去，“抱歉，还得再叨扰太上长老一段时间了。” 顾惊霜的眸色颤了颤，猛地站起身，脸上的表情紧绷着。 “下山去，本座未曾允许你这小辈在寂灭峰上如此放肆！” “哦，知道了，”宋晓顿了顿，把火灼剑重新握在手上，并没有听顾惊霜的话下山，而是继续往他的洞府里走去，“明日下去，今天不走了，若是太上长老您生气，那就把我打下去吧。” “而且，太上长老您不问我，究竟为什么会突然突破元婴期吗？” 这句话说罢，宋晓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惊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呢喃。 “难道……是时镜？” 第133章 自此，顾七改名为顾惊霜 夜深了，寂灭峰上一片死寂，甚至连人气儿都没有一般。 宋晓从房间中悄悄溜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躲开顾惊霜的视线，但还是确认他似乎已经进去闭关之后，这才隐蔽了身形偷溜到藏书阁的位置。 在最初寻找鬼修的典籍时，宋晓曾来过寂灭峰的藏书阁，在这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一点小细节——在藏书阁的最深处，有一段书架甚至落上了灰尘，看上去很久没有打理了。 宋晓那时候只是瞥了一眼，就再也没有关注了，但是她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段书架上摆放的似乎是几本年份久远的书了，上面写着的标注似乎是历史一类，隐约还能看到族谱一样的东西。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藏书阁内，这里和上次见过的模样差距并不算大，借着月光找了片刻后，宋晓果然在最深处的位置看到了那段落灰的书架，直到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书的损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 摸着有些开线的地方，宋晓小心翼翼地翻了翻，仔细地看了看封面后，才看出了一些名堂来——这和她一瞥时看到的一样，的确是类似族谱一样的历史。 拿上几本书后，宋晓挪着步子来到窗户的边上，靠着窗棂借着月光仔细地翻开查阅了片刻，心里一点点沉了下去。 和她所想的差距并不大，这里面记录着一个家族，顾家。 顾家原本只是凡人界的一个大家族而已，直到其中一个顾家人被发现竟然有单灵根的极品天赋，直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仅带着原本的顾家来到了修真界，甚至还直接拜入了剑宗。自此后，顾家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道，接二连三地出现天才，一个比一个天赋好。 而其中最为人称道的，就是顾家的老七。他就像是凝聚了整个家族所有的修炼天赋和气运，才堪堪只能出现这么一个顾七——天上地下，唯有这么一个。 但好像就在顾七出现之后，顾家的气运彻底走向了衰落，不仅后继无人，再没有惊世骇俗的天才出现，甚至大多的顾家人连灵根都不再拥有，彻底成为了凡人。 哪怕是在顾七之前的天才，也非常诡异地夭折了，被仇家追杀，渡劫被劫雷劈死，滋生心魔后走火入魔……有太多太多的意外了，甚至连走路摔进坑里，不小心被树枝刺破了丹田惨死的都有。 顾家能出这么一个顾七，就耗尽了整个家族所有的气运，这样的情况直到顾七拜入剑宗，成为了宗主的弟子后，彻底断绝了和顾家的关系，一直不断衰落的顾家这才有了苟延残喘的能力。 可是好景不长，本以为顾家能再次恢复，却没想到顾家终究还是彻底败落。魔宗入侵修真界的时候，顾家首当其冲，直接被灭门了，整个修真界唯一还剩下的顾家人，居然就只剩下和顾家断绝关系，在剑宗当宗主徒弟的顾七了。 前任宗主算了顾七的命格，为了防止顾七走上和顾家一样的老路，也为了不让顾家和顾七的命运相互纠缠，因果相报，前任宗主几乎耗费所有的力量为顾七改了命，甚至还改了名字。 “你在看什么？” 宋晓才刚看到关键的地方，突然耳畔响起了顾惊霜的声音，她仓皇地站直身体，就连手上的书都落到了地上。本就残损的书卷，只是稍稍不仔细了一点，居然就在地面上散作一团。 “抱，抱歉，太上长老，我这就给您捡起来！” 宋晓不由得慌了神，连忙蹲下身，把散落的书页一点点又放回手中，而顾惊霜则是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宋晓，你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到元婴，是因为你其实一直都待在时镜里面吧？”顾惊霜忽然问道，没有在乎宋晓停顿下来的手，继续道，“本座赶回来之后就看到了，时镜被人损毁了，但是或许是因为当时损毁的人并没有仔细留意，时镜其实没有完全坏。” “自从本座将它修复之后，就发现了这法器的独特之处，能让天道都不满于它的存在，自然不仅仅在于时镜可以看到未来过去，而是因为它还能自我修复完善，虽然现在的能力大打折扣，但是也不是不能用。” 宋晓沉默了片刻，小心地点了点头，道：“嗯，那时候我并没有从时镜中得到答案，所以我过去了，想看一看时镜是否还完好，却被吸了进去。” 话题说到这里，继续下去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顾惊霜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自己在紧张，还是在害怕。 冷淡的面容依旧绷得很紧，顾惊霜问道：“你在哪里度过的？” 宋晓顿了顿，道：“小时候，我曾眼盲的那段时间。” “我回到那个时候，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待在幼年的我体内安心修炼，听着外面曾经的我是如何生活的，”宋晓抿紧了唇，手不自觉地颤抖着，“还被迫经历了一次，和顾七一起生活的日子。” 顾惊霜的心尖颤了颤，把时镜放在那里的时候，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想法，想让宋晓把一起都想起来，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宋晓说起这件事情时，最先感到害怕的，居然是他自己。 “他说了会陪着我的，然后他走了。” “他还说他很厉害，结果师兄捡到我的时候却告诉我，他死了。” “我想他不会欺骗我的，因为我一直很坚信，顾七舍不得我伤心，所以他说什么我就信了，他不在了那就是死了，否则他不会不来找我的。” 宋晓自顾自地说着，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泛黄的书页上，地面上的书页只剩下最后一张了，当宋晓把它捡起来的时候，上面最后一段话，是她刚才因为顾惊霜打断，没有看完的。 “前任宗主决定改变顾七的命格，于是给他选了两个字。” “第一个是惊，天上地下，只有这么一个顾七，他本就该惊才绝艳，于是有了惊。” “第二个是霜，他的生命就伴随着离别，和冬日的霜一样，冰冷却也脆弱，于是有了霜。” 宋晓顿了顿，站起身把书页递给了顾惊霜，泛红的眼眶里充盈着泪水，她的嘴唇都在无意识地颤抖着，那书页上最后一句，声线都在发抖。 “自此，顾七改名为顾惊霜，于百年前获名号，一剑真君。” 第134章 我该怎么面对你，晓晓 直到宋晓这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死死地凝视着眼前的顾惊霜，可是男人却只是低头看着她，久久说不出来一句话，一向冰冷的眼底透露出的情绪根本揣摩不出。 “都写清楚了，太上长老，您还是不承认吗？”宋晓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讽刺，笑声中都透露着苦涩。 说着，宋晓将挂在脖子上的木牌取下来，原先顾惊霜拿给自己的时候，在那木牌上面尚且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一块平整的木头而已，但是现在就好像直接拨去了迷雾一样，显现出木牌本来的样子。 这个木牌和她曾经戴过的，拥有过的一模一样，上面都刻着两个字“顾七”，是顾惊霜最原本的名字，她不相信是错的。 顾惊霜顿了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准确来说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宋晓，只得道：“别哭了，晓晓……” “我不相信我是错的。”宋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就连握着书卷的手都在不断地颤抖着，就好像是承载了千钧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从最开始我和陈岚大婚的时候，是你站出来在主殿之上替我说话，后来我被河清哥他们怀疑，也是你坚定地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我被叁拾陆他们抓住的时候，也是你不远万里来救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晓哽咽着，直接将手中的书卷砸到顾惊霜的身上，稍稍提高了声音：“你让我怎么想？你分明就是他，他分明就是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 “你可以用顾七的身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然后擅自决定这个身份是否离开，再用别的身份接近我？”宋晓怒极反笑，眼底却不断地落泪，整个人就像是竖起尖刺的刺猬，用过分强硬和娇蛮的态度保护着受伤柔软的内里。 终于，她似乎是累了，轻笑道：“顾七，我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算了，就当是我认错了吧，”宋晓摇了摇头，一把抹去自己脸颊上肆意流淌的泪水，伸出手将木牌递给顾惊霜，“东西还给您，太上长老，晚辈会立刻下山的，不会在这里叨扰了您。” 说罢，宋晓有些泄气地转过身，神情都恍惚着，眼看着宋晓好像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顾惊霜终于憋不住了，直接伸手拉住了宋晓的手臂，甚至稍一用力，把人拽了过来，直接撞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别走，”他的声音近乎喑哑，所有的冰冷都被撕裂了一般，“求你了，晓晓，我……” 宋晓整个人陷在男人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被顾惊霜带着微凉的气息包裹着，娇俏的小脸上还布满了泪痕，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她下意识抬起头，却直接被顾惊霜捂住了眼。 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宋晓眨了眨眼，就只觉得一滴泪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但是发丝微动的感觉太轻微了，甚至连水意都不曾察觉，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宋晓顿了顿，“顾七，你，你哭了吗……” “没有。”顾惊霜喑哑的声音传来，和以往的淡漠一样平静，但是自从认出了他顾七的身份之后，宋晓就能明白他这种声音之下的真实含义了。 顾惊霜就是顾七，就是那个会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照顾着自己的人，哪怕和平常一样声音冷淡，但是只要认真去感受，宋晓就明白他所有的情绪都隐藏着每一丝细小的波动里。 他太过内敛了，内敛得让宋晓忍不住地心疼…… 按在眼前的大手还很稳当，宋晓忽然道：“把手松开吧，顾七，我想看看，可以吗？” “不可以。” “刚刚才哭过，眼睛不舒服，”宋晓顿了顿，试探性地放软了声音，手也无意识地攥紧了顾惊霜的衣角，“顾七，我眼睛疼。” 少女娇软的声音和温顺的语气，微微上扬的尾音更是像在撒娇一般，乖巧软糯得很，顾惊霜几乎在一瞬间就松开了自己的手，耳尖无意识地泛着一点薄红，小心翼翼地把宋晓转过身，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 “还好吗？”顾惊霜拧着眉，有些担心地询问着。 “没事，骗你的。”宋晓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还泛着泪花的眼里熠熠生辉，专注地看着顾惊霜，几乎在用眼神描摹着他的眉眼。 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她的顾七向来舍不得她疼，什么都爱依着她。 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时候…… 看着宋晓不自觉笑起来的模样，顾惊霜也回过神来，不由得叹了口气，软下来自己的声音，道：“晓晓，我承认了，你别走了，好不好？” 一听见这话，宋晓终于破涕为笑，耸耸还有些发酸的鼻子，几乎在一瞬间就扑进了顾惊霜的怀抱里，和小时候一样死死地抱着他，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缠在他的身上，双腿牢牢地圈着他精瘦的腰身。 将头埋进顾惊霜的胸膛里，宋晓这才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不，如果顾七你不说为什么，我马上就走，现在就下山！” 顾惊霜一噎，本就因为少女娇软的身躯在怀，身体都不自觉地僵硬了，但是一听这熟悉的娇嗔，态度也彻底软了下来。 随便吧，他的小姑娘想怎么抱都可以。 抬手拍了拍宋晓的后背，顾惊霜的声音终于沉了下来，道：“我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晓晓。”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那就应该知道我们是多久相识的，你那时候太小了，是我亲手把你带大的。” 顾惊霜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宋晓下意识抬起头，接了一句道：“是啊，就连我的眼盲，也是顾七你——” 话还没说完，宋晓就停止了，呆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顾惊霜依旧抱着她，只是垂眸的时候，落在宋晓身上的视线，早就不像曾经那样单纯了，她甚至感觉自己像是撞进了男人眼眸中的一片黑暗之中，无法挣扎。 “顾七，你……” “我该怎样面对你呢，晓晓？”顾惊霜再次低声叹道，垂眸看着她软嫩的唇瓣，声音越发地低哑。 第135章 我只有你了 原先的欣喜被一阵不知名的惶恐代替，宋晓一时之间也看不懂，顾惊霜眼底的情绪究竟代表着什么，她只是觉得好像和当时沈于渊看向自己的时候，有些相似…… 不敢再细想下去，宋晓下意识从顾惊霜的怀里离开，也不再尝试着用双腿都环着腰身的方式，整个人缠着他的身上，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 “我，我毕竟现在也长大了，就不和顾七你挨得太近了，影响不是很好。”宋晓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语气还是有些止不住地心虚，下意识低下了头，脚尖在地上画着圈。 顾惊霜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沉了，但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也让他越发觉得难受起来，直接向前逼近了一步，根本不给宋晓后退的可能性。 “不是刚刚还抱着吗，现在就开始害羞了？” 他的声音带着些笑意，但是眼底却看不见一丝的笑，如同锁定一般看着宋晓，声音压低了道：“晓晓，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看着宋晓下意识回避的模样，顾惊霜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直拉扯着自己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开了。 他一直在担心着的，就是害怕宋晓会发现自己那不堪入目的心思，不管是难以言说的欲望，还是想要和她耳鬓厮磨的请求，这些从多年前就开始累积，在经年累月之中，顾惊霜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处于边缘，越发要失控的情绪了。 最开始离开宋晓，就是为了隐瞒自己的心思，可是现在…… 顾惊霜下意识伸出手，勾起宋晓的下巴，少女的眼神在躲闪着，似乎是察觉出了什么异样来，可就是这样，反而刺激了顾惊霜。 “晓晓，我等了太久了，”他低声说道，指腹无意识按压着宋晓软嫩的唇瓣，嗓子处更是一片干渴，“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在纠结于这件事情了。” 顾惊霜说着，低头时和宋晓的呼吸交错着，将少女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动作态度是他面对宋晓以来，第一次这样强势。 “期待你发现，期待你不发现，可是现在似乎已经找到答案了。” 宋晓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却完全被顾惊霜压制住了，她有些惶恐地道：“顾，顾七，你怎么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样的顾惊霜，让她开始有些陌生起来了。 顾惊霜却反而笑了，化开了脸上所有的冰冷，他的声音近乎于蛊惑，道：“晓晓，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玄檀让你遗忘的，是你最重要的人吧，那我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就意味着是最重要的人？” 宋晓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正巧，我也是，”顾惊霜抬起宋晓的下巴，垂眸看着她，“我曾经还在纠结是否要你知道，但是我想这个并不重要，因为不论你知不知道，接不接受，我都是你最重要的人。” “而你，也绝对逃离不了我的身边，这才是我该选择的。” 气氛越发暧昧了，宋晓甚至能听见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声在不断地加快，她下意识推开了顾惊霜，男人似乎也不惊讶，顺从地往后退。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宋晓哪怕再迟钝，也不是什么都感受不出来，这种感觉就和沈于渊是一样的！ “怎么了？”顾惊霜的唇边抿着一丝的笑容，在剖开了外表的冷淡之后，其下的内里反而因为心中的死结被打开，他整个人都邪气了几分。 宋晓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顾惊霜时不免觉得有些眼熟，正当她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男人却道：“和你想的一样，晓晓。” “顾七是我，顾惊霜也是我，”他顿了顿，“最初尝试轻薄你的神秘人，也是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你的生命中，都是我。” 宋晓彻底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顾惊霜，端详着男人的眉眼，和自己曾经怀疑过的神秘人阁下彻底对上了，甚至分毫不差。 “顾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晓顿了顿，几乎是挣扎地说：“我真的，一直以来都把你当成哥哥，而且在我小的时候，甚至是你把我带大的，为什么？” 原先的欣喜一下子就崩塌了，哪怕找回了曾经的顾七，但是宋晓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视作哥哥的人，现在居然在和自己求爱？！ 这简直是太离谱了，哪怕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伦理关系，但是…… “我把你养大，所以你属于我，没有问题。” 看出了宋晓的纠结和难堪，顾惊霜轻声说道，平稳冷静的语气让这么离谱的话在他口中，都好像是至理名言一般，但宋晓却连连摇头。 “顾七，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先冷静一下吧。” 说罢，宋晓转身就要离开，直到身后的男人突然抬高了声音。 “你要去哪里，晓晓？”顾惊霜忽然就出现了宋晓的面前，紧紧地凝视着她，“去找谢言，夏枕云，还是仇君？或者是其他人？” 宋晓不由得拧紧了眉，有些莫名其妙：“啊？我回去休息啊，今天才刚刚突破了元婴期，情绪更是大起大落。” “哦，所以你要去找谁？”顾惊霜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底是一片粘稠的黑暗，“也是，你能选择的人太多了，墨淮也是一个，甚至还可以是魔宗的沈于渊，不是吗？” 宋晓这下是真的懵了，沈于渊那个神经病就算了，她尚且还能理解，但是其他人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你有太多人了，可我只有你，”顾惊霜的声音几乎颤抖着，下意识伸出手抚摸着宋晓的脸庞，“晓晓，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只是因为我曾参与了你的幼年，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宋晓顿了顿，终究还是心口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她哪里见过顾惊霜这样的模样，低声下气得仿佛恳求。 “顾七，我只是觉得你该再仔细想想的，是否只是你的生命里，只出现过我一个人，才让你念念不忘呢？总之，我先走了。” 宋晓叹了口气，转身朝藏书阁之外走去，却没想到再一次被顾惊霜拦了下来，整个人动弹不得。 “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是至少现在，你必须在我身边，”顾惊霜强硬地把她抱了起来，转身朝洞府走去，“以及，那些人本就心怀不轨，也没有见的必要了。” 宋晓彻底懵了，下意识拉住顾惊霜的衣领：“你，你说什么？” “他们喜欢你。” “怎么可能啊，你不要乱给自己找情敌啊！”宋晓整个人都要绷不住了，“我只是让你考虑一下，你不要给自己加戏好不好！” “随你怎么说，反正不准走。” 第136章 一个月后，我们大婚吧 在许河清他们把自己囚禁过之后，宋晓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要经历第二次，最离谱的还是这一回居然还是太上长老，顶着大乘期后期的修为，那可真是没人救的了自己了…… 宋晓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床上，不免忧心忡忡地叹着气，顾惊霜把自己关在洞府之后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她心里怎么都放心不下，总觉得不安心。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乐极生悲吗？” “悲？这么难受吗？” 顾惊霜的声音突然出现，男人推开房门，定定地站在门口，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沉下声问道：“和我在一起，对你来说这么难以接受吗，晓晓？” 一看顾惊霜的脸色变得冷凝，宋晓也有些没办法，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道：“顾七，我不是和你待在一起难受，我难受的是你现在把我关在这里，你真的可以冷静一下的。” “所以你还是觉得和我待着难受。”顾惊霜冷着脸说道。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宋晓不由得一噎，泄气地说道，然后就看顾惊霜整个表情更加阴冷了，似乎是被刺激着了一般。 宋晓顿了顿，还是试图挽回一下，认真地给顾惊霜解释道：“是这样的，顾七，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而你小时候也很照顾我，可能只是因为你的生命中只出现了我，而你又像照顾亲生妹妹一样——” 宋晓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惊霜就直接打断了她，轻声道：“不一样，晓晓，我没有这么对待过我的亲生妹妹。”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惊霜顿了顿，垂眸时遮掩眼神中的失望，说道：“宋晓，我可以接受你逃避，但是你不能把我的感情否定，你明白吗？” 平淡的，却有着细微颤抖的声音，让宋晓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真的见不得顾惊霜这副模样，他合该惊才绝艳，举世无双，此刻却如此说着，她的心口更是泛着疼。 “顾七，我——”宋晓说着，下意识从床上爬起来，往前挪了挪。 “当然，我接受你逃避，是因为我能把你抓回来。” 原先还情绪低落的男人抬起头，这般说道，言辞之中是势在必得，顾惊霜瞥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眼底的欲望。 宋晓的情绪哽在喉咙上，一时之间卡着不上不下，刚刚还心疼的感觉彻底烟消云散，她生气地抓起一旁的枕头砸向顾惊霜，大声道：“顾七！” 顾惊霜不意外，伸手接住少女丢过来的枕头，唇边终于不由得带起一丝的笑意，道：“我还是更喜欢你这个模样，晓晓，准备一下吧。” “准备什么？” “一个月后，我们结为道侣。” 这句话说完，顾惊霜就已经离开了，空荡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宋晓一个人，她呆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刚才顾惊霜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让她都懵了。 宋晓回过神，连忙来到门口，用力地拍打着门，提高了声音喊道：“顾七！顾惊霜！你给我回来，谁说要和你结为道侣了！” 记得当初她强硬地要和陈岚举办道侣仪式，没想到现在就变成自己被强迫了，简直是风水轮流转。 宋晓没办法接受，剑宗的人就更难接受了。 顾惊霜离开寂灭峰之后，就直接召集了宗主，长老和亲传弟子，这些剑宗的高层齐聚一堂，都在说着太上长老究竟是为了什么。自从魔宗的事情之后，剑宗整体都处于封锁的状态，也是很久都没有再如此大的阵仗了。 “难道是魔宗又开始闹事了吗？” “这么紧急，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放心不下啊。” 出关的长老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着，问自家的三个亲传弟子，也是一问三不知，就连宗主也是全程懵逼的状态。 直到顾惊霜走进来之后，最先说话的那个长老直接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太上长老，可又是魔宗有了新的动静？” 顾惊霜瞥了他一眼，回答道：“没有，现在魔宗和修真界各个宗门并立，整体反而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状态，双方谁也奈何不得，在平衡被打破之前，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太上长老这般召集我们所有人，是有什么事吗？” 顾惊霜顿了顿，开口道：“一个月后，本座要举办道侣仪式。” 一听只是这件事情，几个长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脸色都缓和下来，纷纷向顾惊霜恭贺着，只有站在一旁旁听的谢言等人，脸色立刻就变了。 在长老们的祝贺声中，最先沉不住气的谢言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提高了声音质问：“敢问太上长老，您想要举办道侣仪式的对象是谁？” “谢言，放尊重点。”身为他师父的长老有些不满地说道。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另外两人也开口了。 “我们也想问问，太上长老到底选了谁。” 其中甚至包括了五大亲传中最沉稳，心眼儿最多的夏枕云，他和仇君一起沉着脸问道，原先喜气洋洋的气氛瞬间冷淡了下来。 这让几个长老都愣住了，下意识来回看了看。 而顾惊霜站在原地，抱臂看着夏枕云他们，垂眸冷淡地说道：“一个月后，记得来喝你们小师妹的喜酒。” “本座和宗主不一样，不会把你们支开专门去执行任务的，你们有足够的时间，看着她成为本座的道侣。” 这话一出，整个主殿之内鸦雀无声，长老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别样的僵持，让他们暂时性选择闭上了嘴。 顶着顾惊霜的压力，仇君问道：“这是小师妹的意思吗，太上长老？” 拖长的称呼带出了明显的嘲讽，顾惊霜的指尖有些不耐地摩挲着，反问：“你的意思是，本座强迫她？” “那就让小师妹出来说说吧，太上长老。” 一口一个太上长老，就差把顾惊霜用实力强迫他人直白地说出来了，而这一点恰好是顾惊霜现在最不想承认的，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眼见着形势越发失控，甚至能明显感觉到顾惊霜身上的杀气，但是他们三人显然根本没有后悔的意思，直到长老们挡在了他们双方的中间。 “太上长老，弟子不懂事，我们下去教训他们，不劳烦您动手了！” 顾惊霜终于收敛了几分，瞥了几人一眼，唇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扯开了一丝笑容，只是冰冷得令人发凉。 “好，本座期待一个月后，他们能坐到第一排的位置。” 第137章 五个人也不是不行 直到从主殿离开之后，几个长老冷着脸把自家徒弟领走了，就差没揪着耳朵离开了，哪怕是一向比较宠着谢言这性子的长老，也是垮着一张脸，看上去都觉得骇人。 “你知道错哪里了吗？”长老冷声问道。 “师父，我觉得我没错，太上长老他强迫人就是强迫，”谢言也是冷着一张脸，根本没打算认错，“师父，小师妹以前小的时候你就是见过的，你难道舍得她这样被别人逼迫吗？” 长老顿了顿，甩了个眼刀过来，说道：“那小丫头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太上长老确实和宋晓的关联很深，在宋晓被你们照顾之前，就是太上长老把她从凡人界带回来的，只是你们都不知道而已。” 谢言也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当时以为死去的人居然就是现在的顾惊霜，但是哪怕是这样，他还是坚持道：“但那又如何，师父，这件事情依然要看小师妹的意思，否则太上长老这么强迫她，我不能接受。” “你是不能接受宋晓被强迫，还是现在通知一个月举办道侣仪式的那一个人不是你？”长老没好气地说道，看着谢言的眼里终于多了些恨铁不成钢，要是说刚才他还有些疑惑，但是现在看谢言的态度，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几个弟子是什么想法？ 被长老这么反问，谢言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道：“师父，我承认，我就是喜欢小师妹，也不只有我，还有夏枕云，仇君他们两个，甚至是以前的许河清和许海晏他们两兄弟，也是这样。” “小师妹和太上长老以前联系深刻又如何，他的确照顾了小师妹一段时间又如何？最后陪在小师妹身边，依然是我们这几个人，现在他来了，就要把人抢了去，开什么玩笑？” 谢言的语气越来越急躁，眼角甚至还泛着红，看上去脸色难看极了，冷声说道：“师父，这事情你劝不了我，那两个人也劝不了，我们五个把她护着长大，不管最后小师妹会选择谁，我都接受不了是我们之外的人。” “你，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长老气急败坏地说着，吹胡子瞪眼睛地骂着，“你小子，你不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太上长老！你拿什么和他抢人？” “既然你们真心为了宋晓这小丫头好，那就安心看着吧，剑宗的太上长老，修真界的一剑真君，对她又痴情又好，这条件已经是很不错了。” “宋晓的确天赋不错，能和太上长老结为道侣的话，对于她的修炼也是一件好事情，现在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往好的地方去想了。” 谢言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再次被长老打断了，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谢言，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明白吗！哪怕现在不是太上长老，以后你们几个人，你能保证宋晓那丫头就能选你了吗？” “……选不选都没关系，”谢言一噎，稍稍偏过了头，眸色稍微变了变，“等把许河清和许海晏他们两个救回来，我们五个人也不是不可以一起。” “你们五个有病吗？！”长老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在地上，转过头愣愣地看着谢言，“这么离谱的想法，你觉得能有几个人同意？” 谢言顿了顿，似乎也真的思考了片刻后，回答：“的确，夏枕云和仇君应该也不会同意我的想法。” 长老总算是感觉自己心头的大石头能落下来了，不由得摇了摇头，感慨道：“他们两个人，确实也比你稳重一点，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就不用再想了。” 此话一出，反倒是谢言看了看他，说道：“师父，你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如果真有这个打算的话，他们估计也就不想去救许海晏和许河清这对兄弟了，毕竟三个人还是比五个人好的。” 长老的脚步直接顿住了，呆呆愣愣地看着谢言，目瞪口呆地说道：“徒弟，你们的心这么大吗？” “太上长老都出来了，我们五个人斗也没什么意思了，既然如此不如先把人抢到手再说，”谢言说着不由得顿了顿，“师父，这件事情改不了的。” 长老终于冷静了下来，凝视着谢言，但是面前的人眼神依旧坚定，哪怕说了那般离谱的话之后，眼底的神色都不像是开玩笑，反而充斥着深刻的冷静和坚持。 他最终还是只能叹了口气：“……太上长老要杀你们的时候，我尽量求情，实在不行的话，临到头给你们收尸吧。” 而此时，寂灭峰上。 宋晓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也觉得无聊，将刚刚突破的修为巩固之后也差不多到了临界值，她就只能趴在床上扒拉着枕头。 直到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之后，宋晓立刻爬起来后，端正地坐在床上，看上去乖巧温顺地等待着顾惊霜回来。 “顾七，我们聊聊嘛。” 门被推开，顾惊霜脸色不虞地走了进来，将门合上后看到宋晓，才觉得心口的气终于缓和了下来。 “聊什么？”顾惊霜按了按自己的头，抬脚来到宋晓的面前。 宋晓顿了顿，试探性地道：“关于你今天说的道侣仪式，我——” 宋晓话还没有说完，面前身形颀长的男人却突然弯下腰直接将宋晓抱在怀里，埋首在宋晓的脖颈上，嗓音喑哑，仿佛是累极了一般，在寻找着依靠一般。 “怎，怎么了？”宋晓一愣，下意识问道。 顾惊霜的声音微微沙哑，道：“想抱抱你，我好累，晓晓。” 虽然被关着，被强制要求结为道侣，但是宋晓还是忍不住心软了，道：“好好好，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突然出了什么意外吗，还是说剑宗或是修真界又出了乱子，这般疲惫的模样，宋晓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担心地问道：“是之前的魔宗又闹事吗？” “也不是，一个月之后的道侣仪式，谢言他们想要反对，”顾惊霜软下了声音，“不过很幸运的是，已经被我镇压了，他们翻不出浪来。” 宋晓原本还紧张的心情瞬间平缓了，嘴角抽了抽：“那还是不用这么幸运，他们闹一闹也挺好的。” 反正她也不想嫁…… 第138章 顾七，我想试试能不能喜欢你 自从顾惊霜和宋晓说过，会在下一个月举办道侣仪式之后，他似乎就忙碌了起来，宋晓被整日关在寂灭峰上，除了修炼之外无所事事，也不得见顾惊霜一回。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宋晓也慌了起来——有谁愿意嫁给自己的哥哥呢，哪怕没有血缘伦理关系，但是宋晓心里过不了这道坎。 再拖下去也不行了，宋晓抱着火灼剑蹲守在寂灭峰的入口。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她已经半阖着眼昏昏欲睡之时，终于耳边传来了脚步声，视线里男人雪白的靴子。 “怎么在这？”顾惊霜微微拧起眉，弯腰将宋晓抱在怀里。 宋晓小心地揉了揉眼睛，声音软糯地道：“顾七，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啊？” “发喜帖，”顾惊霜说着，冷淡的眉眼之间都染上了一分喜色，“你可还记得，初日我见你时就在凡人界，我们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你也问过我，隔壁娶亲究竟是怎样的，只是你眼盲见不得。” 说到这里时，顾惊霜的眸色更加柔和了：“虽然你小时候不能见到，现在就仿着当时的样子，我亲自给你办一场。” 心尖一颤，看着顾惊霜那溢满了喜色的眼，宋晓的唇嗫嚅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小心地攥着他的衣角。 “顾七，我们回凡人界看看吧。” 顾惊霜愣了愣，不由得反问：“为何要去凡人界？” “我们是在那里初遇的，”宋晓避开顾惊霜的眼神，遮掩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小声地解释着，“你既然一定要和我成婚，结为道侣，我就努力地争取喜欢你，不好吗？” “还是说，现在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我了吗？” “……”顾惊霜的声音顿了顿，久久都没有回答。 宋晓忍不住向他看去，也是怕自己心中隐晦的想法被发现，却直直地撞入顾惊霜的眼眸中，落满星星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不管是想逃跑，还是想劝我回心转意，你心里想的和你说的都不一样。”顾惊霜轻声说道，一语就挑破了宋晓所有的小心思。 俏丽的小脸上很快染上一丝绯红，宋晓也有些尴尬了，下意识松开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正要转移话题之时，顾惊霜却再次开口了。 “不过，我答应你，”顾惊霜微微叹了口气，垂眸看着她，“你知道的，我拒绝不了你的任何要求，晓晓。” 宋晓一顿，下意识道：“不喜欢我，不和我结成道侣也可以吗？” “这个不行，喜欢你是我最后的底线了，让不得。” 虽然稍显曲折，但是最终两人还是敲定好了时间，因为一个月的期限也快到了，若是宋晓还想去凡人界，他们第二日就得出发。 虽说是顾惊霜亲自下令，要求封锁剑宗对外任何交往，全力休养生息，但是显然封锁的人里并不包括他自己。 修真界和凡人界是分隔开的，来往互通都有屏障遮挡，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天道对于凡人界的一种保护，以免有些心术不正的修士前往凡人界残害普通人。 但是显然，再强的屏障也挡不住顾惊霜，多年前他就已经能来去自如了，现在带着宋晓一人，也是极为轻松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宋晓和顾惊霜来到凡人界的这一日，正值上元佳节，一派热闹的好景色，这和修真界的冷清大相径庭。 宋晓原本也只是想拉着顾惊霜回这里看看，再挣扎着试试能不能让他回想起把自己养大的日子，但是没想到现在还真提起了兴趣。 “想去哪里？” “我们回宋家宅邸看看吧，”宋晓说着，下意识踮起脚遥望着皇城的方向，熠熠生辉的眼底满是兴味，“正好一起再去城里看看，我当时生活在凡人界的时候，眼盲都还没有治好呢。” “好。”顾惊霜本就是陪她，自然全部应下。 凡人界此刻已经是深夜了，上元佳节虽好，但是这依然是一个寒意入骨，细雪飘落的夜晚，尽管如此宋晓也没有想到，凡人界依然是万人空巷的盛景，大街上更是热闹至极。 灯笼高悬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在路边吆喝叫卖的小贩，而最吸引宋晓注意的，护城河流过的木桥上站着不少人，各色样式的花灯在河中漂浮着，好看极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宋晓没见过这番景象，下意识拉起顾惊霜的手。 “慢点，别着急。”顾惊霜也没想到宋晓真的来了兴致，眸色也柔和了几分，干脆来到了她的身前，小心地避让开人群，领着宋晓往木桥上走去。 “姑娘，姑娘等等——” 宋晓一愣，下意识转过头看去，那是一个站在木桥口贩卖花灯的老婆婆，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姑娘，要放一个花灯吗？” 宋晓看了看河里，不由得心动了，刚要点头时才发现老婆婆的钱袋里都是些铜板和碎银子之类的，这一下子就让宋晓犯了难。 灵石她多的是，但是凡人用的钱财，她还真是什么都没有。 “还是不要了……” 宋晓窘迫地笑了笑，却没想到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了过去，摊开的手心里是几个铜板。 “给她拿一个吧，她喜欢。” 老婆婆笑了起来，接过铜板后把花灯小心翼翼地放在宋晓的手心里，笑着道：“姑娘拿好咯，快去和你的郎君放花灯吧。” 一听这话，宋晓的俏脸立刻红了起来，捧着花灯急忙想要解释，可老婆婆却又已经在招呼下一个人了，根本就是一句无心的祝福罢了。 顾惊霜轻叹一声，拍了拍宋晓的头，道：“走吧，放花灯去。” “哦……” 宋晓慌张的心好像一下子就定了下来，抿着唇和顾惊霜来到木桥上，他们等了片刻后，终于在角落里等到了靠近河边的位置。 宋晓连忙点亮花灯，却发现在花灯上写着一句话。 “岁岁朝朝，琴瑟和鸣。” 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在反应过来时又怕顾惊霜听见，连忙抬起头朝身旁的男人看去。 顾惊霜只是垂眸看着她，清冷孤高的面容被灯火映照着，也染上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如寒星一般的眼眸里仿佛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仙人走下了凡尘，在匆忙的人世间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 宋晓突然就愣住了，在这一瞬间她好像知道，对于顾惊霜来说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愣着做什么？”顾惊霜说着，弯下腰按住了宋晓的手，引领着怀中的少女把花灯缓缓放进护城河里，和这成百数千的花灯汇合在一起。 “顾七。” “我在，怎么了？” “我想试试能不能喜欢你，‘岁岁朝朝，琴瑟和鸣’的那种喜欢。” 第139章 宅院 在离开皇城之后，宋晓就闷着头往郊外走去，距离顾惊霜足足有两三米的距离，脚步也特别快，整张俏脸上红扑扑的。 顾惊霜跟在她的身后，不慌不忙地走着，一向冷冰冰的脸上，现在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容——宋晓这哪里是出来劝说他，分明最后害臊的变成了自己。 “慢点，别太心急了。”看宋晓越走越快，顾惊霜轻声提醒一句。 郊外早就和许多年前大不相同了，蜿蜒曲折的小路，打理得上好的树林，还有重新修建得奢华的宅邸，都充斥着欣欣向荣的活力。 哪怕是曾经眼盲的宋晓都明白，这里早就不是她曾经的家了。 “看来是新搬来的人家吧，”宋晓隐藏住自己的失落，勉强地勾起一个笑容，“顾七，我们走吧，别打扰他们了。” “等等。” 顾惊霜牵起宋晓的手，直接走到了那宅邸的门口，伸手敲了敲大门，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宋晓都还没来得及阻止。 很快，作为修士的宋晓和顾惊霜就听见了门后响起的脚步声，当大门拉开之后，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仆人。 “谁啊，大晚上的，”他刚开口说这一句，视线落在宋晓身上时陡然一变，“宋晓？！” 宋晓一愣，反问道：“你认识我？” 那仆人连忙摇头，眼珠子转了转，立刻解释道：“怎么可能，只是……只是之前，对，就是主人家搬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落在这旧宅院里面的画像，正好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哩。” “这样的吗？”宋晓有些不大信，下意识抬头看向顾惊霜。 顾惊霜抬手按在宋晓的肩膀上，带着无声的安抚，抬眼看向那个人，道：“她原本是在这里居住的原主人，怀念故乡了，想回来看看，不知可否叨扰主人家一下。” 仆人尴尬地笑了笑，连忙侧开身体：“那两位先里面请，我去请示一下我们主人家。” 等到宋晓走进这宅邸之后，才发现里面和外面几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宅邸内部的装饰依旧奢华而内敛，但是深夜时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笼，分散地挂在走廊的几个角落，却根本照不亮整个宽阔的宅院。 就不说和皇城时候的热闹对比了，哪怕是宅院之外的模样，都比内部来得更有人气味儿一些，和寂灭峰的寥落冷清不一样，这里更多的是一种阴冷。 “两位，这边请。”那仆人在前面带着路，脸上的笑容不变。 宋晓下意识攥紧了顾惊霜的衣角，眼底更是多了些警惕，顾惊霜将她揽在怀里，继续朝大堂内走去。 等待会客的堂内，装饰得便更加上档次了，看得出主人家矜贵上等的品味，哪怕是宋晓和顾惊霜的眼界，也都觉得不俗气。 仆人给他们上好了茶，就匆匆离去了，整个大堂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除此之外整个宅邸几乎没有一点声响。 “顾七，这里有些古怪。”宋晓借着茶杯，朝顾惊霜靠近了几分，压低了嗓音说道。 顾惊霜微微颔首，将宋晓手中的茶杯放下，轻声道：“毕竟是你曾经生活的地方，有问题我会处理的，别担心。” 两人低声交谈着，而这时候堂外仆人再次把门推开了，一个穿着厚重华服，头戴冠冕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生得极为妖艳，皮肤更是白皙得如同雪，根本看不见血色一般。 几乎惨白的肌肤，还有面容上一点如鲜血般的朱唇，缓缓地勾着一个笑容，施施然地坐在主人家的位置，而那仆人则站在她的身后，鞍前马后地沏茶。 “二位好，奴家是这宅邸的主人家，曹氏，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曹氏的声音尖细，掐着嗓子时更像是唱戏一般，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感，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顾惊霜也不知是不是艺高人胆大，一直面不改色，直接回答：“这里曾经的旧宅邸曾是宋家的，也就是回来看看。” 曹氏这才看向宋晓，笑道：“这位就是宋晓吧，姑娘家长得就是好看，看家中原本的画像就知道，果然是个俊俏的。” “谬赞了，”宋晓顿了顿，“不知可否让我看看那张画像？” “哎哟，被下人们弄丢了，只不过宋姑娘生得标致，这才让他们念念不忘，可不要见怪啊。” 宋晓一听这话，嘴角的笑容都要保持不住了——那开门的仆人看着自己的模样，哪里像是念念不忘，分明写满了震惊和讶然。 曹氏也不管宋晓怎么想，继续带着笑看向顾惊霜，道：“远来就是客，今日也这么晚，不如就在这里留宿吧，可好？” 说着，也不等顾惊霜他们反应，曹氏直接招了招手，对身旁的仆人道：“去安排两间房，好好收拾一下，就东厢房一间，西厢房一间吧。” 仆人连忙应着。 顾惊霜却是面色微冷：“不必了，一间就可以。” 曹氏却笑了起来：“何必这么客气，男女授受不亲，你们怎么能住在一起呢，奴家这宅院大着呢，住不少人都行。” “可以，不过主人家能先给我们介绍一下吗？”宋晓忽然拉了拉顾惊霜的衣袖，一边定定地看着曹氏，“今儿是上元佳节，怎么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 “唉，说来也是伤心，因为奴家的夫君昨日才下葬，这哪里还过得下这佳节呢？”曹氏泫然欲泣一般地说着。 看两人不为所动的样子，曹氏叹了口气，站起身领着仆人再次走出去，一边道：“那二位先坐坐，奴家先去给你们收拾一下。” 不过才刚走出门，曹氏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眸色阴冷。 “主子，怎么办？” 曹氏撩起头发：“怕什么，进了这宅子，任他们的修为有多高，都得给奴家安安心心地待着。” “主子，刚刚我让人去那边问过了，说是有个卖花灯的和他们有接触，”仆人说着，递上了几枚铜板，“这是那个男人给的。” “奴家瞧瞧。”曹氏举起来看了看，忽然笑了起来。 “还能感受到灵力呢，这么强横的力量，真是不简单呢，”曹氏笑眯眯地说，“不过真可惜，自持实力进了奴家这儿，大乘期也不过如此嘛。” “行了行了，这男修士留下，至于宋晓，打包给人送过去。” 第140章 红灯笼 曹氏在离开片刻后，扭着腰摇曳生姿地又回来了，斜靠在门口，娇嗔着道：“客房都已经准备好了，两位，请吧？” “好，知道了。”宋晓说着，下意识看了眼顾惊霜，眸色微沉，手按在自己锁骨的木牌上，略带着暗示的意味。 顾惊霜微微拧起眉，有些不太赞同，但是见宋晓已经率先走了出去，他也只能暂时压下心头的不满，跟着走出了门。 宅邸外依旧只有几盏灯笼在寒风中摇晃着，整个宅院都充斥着阴冷的死寂气息，这偌大的宅邸甚至连仆人都非常少见，只有零星几个人站在阴暗的走廊拐角处，走过时诡异地轻笑着。 最初开门的仆人此刻正提着红灯笼在前面带路，曹氏则走在宋晓他们的前方，纤细的指尖点了点周围，介绍道：“宋姑娘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想来也是快遗忘了，不如奴家给你说说吧。” “曹夫人请讲。”宋晓起了丝兴趣，微眯起眼问道。 但没想到曹氏却又咯咯地笑着，勾起宋晓的心思后，却又突然不说了，只道：“这变故可多了去，宋姑娘若是想知道啊，今儿晚上奴家来找你，有些话可只有我们女人家才能说道呢。” 宋晓一噎，干脆也不理会曹氏了，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终于走到客房的位置后，这也就分开了东西厢房的区别，根据曹氏的安排来说，宋晓和顾惊霜在这里就应该分开了，曹氏则是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宋姑娘，这边请吧，”曹氏招了个仆人，“东厢房这儿安静，你正好能好好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可要等着奴家来找你呀。” 宋晓微微颔首，虽然心中警惕，但是目前还未看出异样来，正要转身跟着那提灯的仆人离开时，手臂却突然被顾惊霜拉住了。 男人长臂一伸，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压低了嗓音，贴在宋晓的耳畔说道：“万事小心，有木牌在，任何时候只要你呼唤我，我就在。最重要的是，别乱来，晓晓。” 哪怕只是平淡的声音，但是宋晓也能感受到顾惊霜声音里透露的担忧，她伸手回抱了一下，小声地道：“有你在，我不怕。” 说罢，宋晓主动从顾惊霜的怀中退了出来，转身跟着那仆人走去了东厢房的方向，而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曹氏和顾惊霜了。 曹氏从一旁取下一个红灯笼，主动走在顾惊霜的面前，唇边带着蛊惑的笑容，道：“这位俏郎君，跟着奴家往这儿来呗。” 声音婉转动听，如同吴陇软语般，听得人骨头都要酥软了。 但是顾惊霜没搭理她，只是率先一步走了出去，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冷淡的面容和毫不犹豫的动作，几乎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曹氏的笑容一僵，但是下一刻笑得更欢了，像是得了趣儿一般，快步走上去，软着声音：“你走得太快了，这么快，可让奴家怎么跟上呀，过分得很哩。” “跟不上就别跟了。”顾惊霜拧起眉，排斥地说道。 他对这女人的娇嗔没有丝毫的兴趣，连一个眼神都舍不得给。 “说起来，俏郎君和那宋姑娘是什么关系呢？”曹氏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宋姑娘长得那般好看，喜欢她的也有不少吧，俏郎君可是其中一个？” “只是要奴家说呀，宋姑娘美则美，就是太过年轻了，对这情爱之事懂得太少，大约都还没能开窍呢，郎君可有得熬了。” 曹氏斜睨了顾惊霜一眼，瞧男人还是不愿意理她，便笑道：“罢了罢了，既然郎君不理会奴家，那奴家就不说了，只是奴家的夫君接手这宅子之前，还有另一个主人，留了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宋姑娘有关，看来暂时也只能放在奴家那儿了。” 事情扯到宋晓身上，顾惊霜终于有些反应了，眸色微变，正要开口的时候，身旁的曹氏却停了下来，抬手指了指眼前的房间。 “这就是西厢房的房间了，郎君好生休息吧。” 说罢，曹氏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离开了，和顾惊霜最开始那冷酷无情的模样有的一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蓄意报复一般。 顾惊霜的眸色微沉，先是走进了西厢房里，房间里显然是已经被收拾过了，床铺也是理好的，一盏灯火在桌头摇晃着，整个气氛看上去更加诡异了。 确认了房间没问题后，顾惊霜重新推门走了出去，而此时已经看不见曹氏的身影了，但空气中还依然飘动着一缕幽香。 “落在她那里了？”顾惊霜垂眸思忖了片刻，自持实力高强，倒也不怕这凡人界的阴谋诡计，哪怕是修真界他也是横着走，干脆隐藏了身形，循着直接追了上去。 而此刻宋晓也来到东厢房中，仆人在领着她来到这里后，就已经离开了，唯一不太一样的是，走之前那人还把那盏红灯笼挂在了房间的门口。 宋晓在房间中无端觉得有些心悸，沉默了片刻后将门打开一道缝隙，左右看了看之后，伸手正打算把那盏红灯笼取下来。 “奴家觉得，宋姑娘还是不要碰为妙。” 曹氏的声音忽然响起，女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的走廊尽头，踱着步子走过来。 宋晓的手顿了顿，但是目光凝重起来，直接把红灯笼取下来，根本没有理会曹氏刚才的话语。 曹氏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真的是，一个二个都不愿意听奴家说话呢，实在是太过分了，宋姑娘有些伤人了。” 将红灯笼放在地上后，宋晓这才站起身，抱臂凝视着曹氏，道：“曹夫人此言差矣，不是不愿意听，只是不敢听罢了。” “宋姑娘真是说笑了，今儿个晚上是上元佳节，不如陪奴家走一走？”曹氏掩面轻笑着，“说起来，这宅子的事情，可太多了。” 宋晓下意识按住了锁骨上悬着的木牌，眉眼低垂着，片刻后这才回答：“好，麻烦曹夫人了。” 第141章 宋晓，宋筱 曹氏从地上将红灯笼捡起来，伸手到宋晓的面前，笑道：“宋姑娘，可要挽着共同漫步？” “不必了，多谢曹夫人好意。”宋晓摇了摇头，只是距离曹氏一米左右的距离，和她并排走着，虽然现在已是大胆，但是手挽着手还是得另当别论的，宋晓也不愿意这般亲近。 曹氏也不恼，只是抿唇笑了笑，提着红灯笼往前走着。 这座宅邸仿佛与世隔绝一般，虽然在城郊的位置，但是距离皇城也不算太遥远，那里正是上元佳节最热闹的时候，宋晓他们走过时都觉得人声鼎沸，可是到了这里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除了耳畔的风声之外，甚至远处灯火通明的繁荣盛景都消失不见。 “奴家知道宋姑娘现在心头疑虑重重，不过既然愿意和奴家出来，那就说明还是想听一听的，”曹氏掐着嗓子说道，斜睨着宋晓的侧颜，“这里曾经一片荒芜，只有破落的院子，奴家的夫君接手了这里，一点点地打造成了现在的模样。” 宋晓闻言，不由得反问：“曹夫人，当地人应该都知道，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灭门的惨案，您的夫君能接手这里，倒是心胸宽阔啊。” 这哪里是心胸宽阔，这分明就是心大的问题！ 曹氏自然也知道，轻笑道：“夫君那时候家境一般，选来选去也就只有这里没有人要，所以这不就接手了吗？最后反倒是财运亨通，才有了现在这家产。” “但是看上去，现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人气，”宋晓偏头看向曹氏，熠熠生辉的眼带着不着痕迹的审视，“不知道曹夫人的府上，可有养着仆人和护卫等人？” “自然是有的，不过昨儿夫君下葬，奴家一介妇人，心中难受，瞧不得这么人多热闹的模样，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曹氏解释了几句，很快就话锋一转：“说起来，宋姑娘既然能够旧地重游，那就说明当年的灭门还不够斩尽杀绝，而且存活下来的也不只有宋姑娘吧？” “曹夫人这是何意？” 宋晓的脸色依旧不变，但是心却往下沉了几分——当时活下来的不只是有她，还有她的胞妹，被辗转着送了人，就只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而已，剩下宋晓一个人，眼盲便守在了这里，若不是遇见了顾惊霜，大约也只有丧命的下场。 后来宋晓被顾惊霜带走后，便知道男人在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在凡人界的时候就已经帮她报了仇，整个仇家上下，包括迫害他们的宋家本家，都被灭了干净。 自此之后，唯一会伤害胞妹的也不复存在了，宋晓记得那时候娘亲他们特意将胞妹托付给了好人家，现在大约也是作为凡人，过得不错。 只是，曹氏怎么会知道？ 似乎是看出了宋晓的疑惑，曹氏抿唇笑起来，解释道：“宋姑娘，当初奴家的夫君改建这里之后，就有消息流传出去，毕竟是被灭过门的宅子，一时之间消息也是沸沸扬扬。” “后来就有一个姑娘上门来了，”曹氏说着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晓，“那个姑娘呀，长得和宋姑娘你那叫一个相似，可标志了。” 宋晓顿时就愣住了，她下意识看向曹氏，仔细地观察着女人脸上的神色，可是曹氏依然只是带着笑，不动声色得看不出破绽来。 “那可真是太有缘分了，居然有这么相似的人，”宋晓反而也笑了起来，也不多透露什么，暗暗试探着，“曹夫人可知道，那位姑娘名叫什么，也让我有些好奇了。” 曹氏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宋晓，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道：“这么说，那可就更巧合了，宋姑娘，那位的名字和你也特别相似，也叫做宋筱。” 宋筱？！ 宋晓的笑容还是僵硬了一瞬，瞳孔都止不住地缩小了几分，对上曹氏笑盈盈的脸，她强压下自己心头的震惊：“那确实很巧合啊。” 这的确是胞妹的名字，因为很特别，宋晓心里也记得很清楚。 在幼年的时候，自己曾经也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直到后来伤了眼睛，彻底眼盲后就再也没办法了，宋筱也是在那时候诞生的，作为下一个继承人培养，也不知是否有意，取了一个“筱”字。 见宋晓也不承认，也不多问，曹氏有些不满意地拧起眉，侧过身继续向前走着，加大了语气中的筹码：“不过显然虽然名字和宋姑娘你相仿，但是境遇就不如你了。” “她怎么了？”宋晓心中还是担忧，一下子就快了一嘴。 曹氏终于满足地笑了，道：“宋姑娘身边可跟着一个俏郎君，守着护着，好不惬意，但是她可就不行了，形容枯槁，瞧着就可怜，也不知道是被哪家人伤害了，似乎流浪很久了。” 宋晓顿住了，也不知道曹氏说得是真是假，但是如果胞妹真的经历这般苦难，她心里也根本放心不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曹氏再次停了下来，提着红灯笼转过身，对宋晓道：“好了，就在这里停下吧，现在夜色更深了，宋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妙。” “嗯，麻烦曹夫人了……” 宋晓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拧着眉思绪有些混乱起来。 “宋姑娘，把灯笼带上吧，沿着这条小路就能回到东厢房了，记得好好休息啊。”曹氏忽然将红灯笼按在宋晓的手心，不待宋晓反应，轻笑着就离开了。 女人往前走了几步，仿佛步入黑暗之中，模糊得看不清身影。 宋晓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红灯笼，心中隐隐约约有种强烈的不安之感，但是却根本找不到缘由，而她作为修行之人自然能够夜视，倒也不怕夜里太黑。 思忖片刻后，宋晓将红灯笼放在了路边，沿着小路往回走去。 心中还念着曹氏刚刚说的话，宋晓都还记得那时候胞妹去的人家，那可是有名的富商，怎么可能流落街头呢，难道是别的变故？ 正想着时，宋晓忽然听到一阵声响，她下意识看去。 在不远处红灯笼滚落在地上，和她极为相似的女子正站在那里，看上去格外憔悴，和曹氏说得一般无二。 “宋筱？” 宋晓下意识呢喃一声，没想到下一刻疑似宋筱的女子却转身就跑。 第142章 你是胞妹吗? 宋晓整个人都愣住了，可是只一个眨眼的时间，宋筱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不见了，许久不见的胞妹居然诡异地出现在了曾经的旧宅子里，甚至刚才曹氏还提到了她的事情，宋晓心里哪里按耐得住。 “宋筱，站住！” 宋晓喊了一声，下意识追了上去，直到路过那落在地上的红灯笼之后，仿佛坠入了黑暗之中，整个人陷进了无尽的深渊里。 无尽的危机感传来，宋晓的大脑里警铃大作，她的手下意识按在自己锁骨的木牌上，正准备在心底默念顾惊霜的名字时，却没想到眼前忽然一亮。 那是一间点着灯的房间，正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 宋晓不由得回头看去，依旧是一片漆黑的走廊，还有不远处她才刚刚路过的红灯笼，依旧落在同样的位置，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有风摇动起流苏才晃了一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难道是周围太黑暗，才让自己的心里不断暗示这里很危险吗？ 宋晓心里捉摸不定，但还是打算暂时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可就在宋晓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却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声音。 “姐姐……” 刚才还消失不见的人影，在此刻出现在了那间点着灯的房间门后，形容枯槁，面容憔悴的少女整个人瑟缩在门板的后面，双手按在门缝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往外看着，就连声音都充斥着一种慌张和胆怯。 宋晓顿了顿，认真地凝视着眼前的“宋筱”——虽然她幼年的时候眼盲，但是宋晓也听娘亲他们说过，新诞生的胞妹宋筱长得和她有几分的相似，而眼前的少女也的确如此。 “你真的是宋筱？”宋晓拧起眉，警惕地问道，并没有这么快地相信这个人的话。 宋筱的脸色一僵，仿佛受伤了一般，小声地道：“如，如果姐姐不愿意认下我，那就算了，反正我现在也已经落魄成这样了，姐姐不认我也正常。” 说罢，宋筱将门就要关上。 “等等，”宋晓出声打断了她，“不如我们聊聊吧，毕竟我的胞妹已经和我十多年未曾见面了，我心中有疑虑也正常，你若真的是她，那不妨自证身份，也正好能让我这个做姐姐的了解一下胞妹的经历。” 宋筱似乎被说动了，将门打开，站在一侧道：“那姐姐请进吧，我们在房间里说。” “不用了，就这样吧。”宋晓一手握着火灼剑，抱剑而站，身姿飒爽。 她虽然愿意给这个所谓宋筱的人一个机会，但是也不代表宋晓就真的毫无防备地信任她，现在就看这个人能说出什么来了。 “姐姐想要了解什么？”宋筱也不再纠缠，站在门后，距离宋晓三米开外的地方和她双眼对视着。 宋晓面色凝重，道：“宋家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灭门惨案，姐姐觉得我会忘记吗？” 宋筱有些自嘲地苦笑着，解释道：“这件事情是我们永远的痛苦，姐姐，你一定要问这个吗？我还记得当时，娘亲和爹爹都被闯入宋家的黑衣人杀死，就连护卫和仆人都没有能逃脱的。” “如果不是当初我被娘亲他们偷偷送走，给了王大人他们一家收留，我怕是早就丧生在那场灭门的惨案里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姐姐应该是躲在了地窖里吧？” 听着宋筱那凄凄切切的声音，宋晓的表情越发凝重了，握着火灼剑的手也在不断地收紧，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绪。 眼前这个人说的，的确没有什么问题，而自己躲在地窖的这件事，也只有宋家人才知晓，因为在危险来临之前，娘亲就念着她眼盲不便逃走，告诉了她和胞妹地窖的事情，作为最后的避风港。 心中稍稍定了几分，宋晓的声音也软了下来，道：“我刚才听这主人家，曹夫人说之前你上门来找过，因为她的夫君将这里改建了？” 宋筱点了点头，道：“是啊，这里毕竟曾经是我们生活的地方，我想在改建之前再回来看看。”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宋晓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提问，宋筱条理清晰地继续道：“我那时候过得凄惨，曹夫人见我可怜，才愿意给我一个立足之地，让我在这曹府里面做事，否则现在我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说到这里时，宋筱的声音越发凄楚起来，满含着哭腔地说着，甚至扶着门框，身体都站不稳了一般，捂着自己的胸口，看上去脸色也越发苍白了。 宋晓也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看着她和胞妹一样的脸，虽然心中依然疑窦重重，但是也不免想，如果这真的是胞妹，她这样的态度可多伤宋筱的心。 “你，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就在宋晓放下火灼剑，逐渐走上前的同时，西厢房的位置。 在曹氏说了原主人在她房间中还留着东西之后，顾惊霜思忖了片刻，还是认为应该把东西找回来，毕竟是和宋晓相关的线索，如果真的在曹氏那里却被他错过的话，顾惊霜也不知道这一念之差，是否会被宋晓产生影响。 曹氏是一个妇道人家，涂脂抹粉的味道非常浓烈，虽然算得上芬芳，但是让顾惊霜这种修士来评判，却只觉得这种异香充满了阴冷的、死寂的特征，只会让人心生不安。 顾惊霜原本的打算是循着曹氏这独特的异香，应该能摸到她的房间里，却没想到在西厢房的附近，满是曹氏身上的异香，根本难以分辨。 他不由得拧起眉来，正打算放出神识进行探查的时候，视线之中一道穿着厚重华服的身影一闪而过，飘忽不定。 那是曹氏，正从拐角的地方走出来，手中提着一盏红灯笼，然后继续七弯八绕地走着。 顾惊霜的眸色微凝，在他的神识探查之下，那的确是曹氏，并不是什么障眼法，于是他隐藏了身形，抬脚跟了上去。 第143章 我只是想勾引你，真的不想丧命! 曹氏是一个非常美艳的女人，身材修长纤细，穿着厚重的华服，带着冠冕的时候，仿佛一个姿态良好的贵妇人，走起路来更是摇曳生姿，步步生莲一般。 她手提着红灯笼，扭着腰来到房间前，将红灯笼挂在门口的横梁上，而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勾着绯红眼线的眼睛环视了周围一眼后，便将门再次关上。 不一会后，顾惊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柱子的后面，在阴暗的角落里，他微冷的视线落在那紧闭的房门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跟着曹氏走了一遍之后，顾惊霜这才明白了刚才为什么就连他，都会在西厢房那边困着出不来——无尽的黑暗就像是要把这里吞噬了一般，包裹在西厢房的周围，让人难以判断方向。 并且顾惊霜能够确定，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效果，都是因为这整座宅院都是一座阵法，大型的阵法将整个宅邸的范围全部笼罩进去后，才会达成外界皇城和这里截然相反的模样，最重要的事情是…… 阵法为什么会在凡人界出现？ 顾惊霜能肯定，阵法一道只有修真界才有，因为只有掌握了天地灵力之后，才能通过调动天地灵力来达成控制阵法的目的，没有灵力的人就无法掌控。 而这里的地势也绝对不可能形成所谓的天然阵法，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这里的主人，或者这个宅邸背后的人其实是修真界的人。 可问题却又接踵而至，顾惊霜能肯定眼前的曹氏是没有修为的，而能通过天道的屏障，从修真界返回凡人界的修为，除了大乘期之外，其他人只会被天道屏障隔绝。 可是整个修真界的大乘期大能都是寥寥无几，大多都在各个宗门内部闭关，还有一些散修会逍遥天地间，但也绝对不会随意插手凡人界的事情。 心中大抵有了想法后，顾惊霜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来到了房间的一旁。 而在房间里，幽微的灯火还在闪烁着，刚刚走进来的曹氏已经在梳妆台前坐下了，一点一点地取下自己身上的各种首饰，依次摆在梳妆台上。 在取完之后，曹氏站起身，将厚重的华服慢慢地脱下，露出洁白无瑕的身体。 而窗外，顾惊霜一直观察着这边的视线，终于收了回去。 在他神识感知的范围内，依然能够察觉到曹氏的气息，可直到顾惊霜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房间里曹氏的人已经不见了，神识的探查却不断再告诉他，女人依然在这里。 顾惊霜心中不免烦躁了起来，他本就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既然这里事出诡异，他也干脆不再隐藏自己了，直接大大咧咧地站在了门口。 长剑在手中出现，顾惊霜面容冷淡，他一手持剑，对着紧闭的房门就直接一剑划下，凛冽的剑光一闪而过，而后门便碎裂成两半。 “啊——” 下一刻，女人的尖叫声忽然传来。 顾惊霜抬眼朝屋内看去，在帷幔飘荡的大床上，曹氏正缩在被子里，瞪着眼睛看着顾惊霜，就差大骂登徒浪子了。 “郎君，你这到底是何意？！既然你有意于宋姑娘，怎么能夜闯奴家的屋子呢！” 曹氏这回可真不是装的，她想过顾惊霜能找到自己的房间里来，但是通过这么粗暴的方式直接闯进来，她还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不过任凭曹氏说什么，顾惊霜都没有信她。 方才他看得很清楚，房间的梳妆台没人，床上更没有人，曹氏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滚出来。”顾惊霜没兴趣和她纠缠，也不想解释，身形闪烁之间直接站到了曹氏的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剑尖直指女人的眉心。 强烈的杀意几乎在一瞬间扑面而来，曹氏整个人都蒙住了。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脸上原本挂着笑意和羞赧都彻底放弃了，瑟缩地往后挪了挪，离顾惊霜的剑尖远一点。 “我我我，我没穿衣服，能不出来吗？” 这一下子，矫揉造作，故意掐着嗓音说话的声音彻底绷不住了，曹氏哭丧着一张脸，就差给顾惊霜跪下了，道：“我真的没穿衣服，你放过我吧！” 曹氏没见过这么粗暴无礼的男人，长得这么清俊高冷，仿佛孤高得如同仙人一般，她一下子就来了趣味，却没想到这男人一言不合就是提剑，还根本不搭理人，冷冰冰得没有一点情趣！ 顾惊霜低头看了看，长剑也不收回去，但是也不强迫曹氏出来了，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在西厢房外，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曹氏想了想，天晓得她为了勾引这个男人来她的房间说了些什么鬼话，现在的确是把人勾过来了，但是自己也快要玩完了！ “快说。”顾惊霜眉宇之间的不耐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剑尖距离曹氏眉心的距离更近了。 好嘛，这下编也得编一个理由出来了…… 曹氏咽了咽口水，苦笑道：“也，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些前主人留下来的花花草草而已，养护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宋姑娘以前养着的。” “……” 顾惊霜的手顿了顿，拧着眉：“行，那端出来吧。” 本来就是临时扯的一个谎话，曹氏这下能从哪里给顾惊霜端两盆花草出来，别说她这里没有了，就连整个宅邸都根本没有这个玩意儿！ 眼看着顾惊霜的眼神越来越冰冷，甚至杀意都要实质化的时候，曹氏终于放弃了，双腿跪在床上，老老实实地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深怕再碍了顾惊霜的眼。 “没有，真没有，我就只是负责管理这个宅子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阵法的控制权在你这里？”顾惊霜冷淡地问。 曹氏都已经不觉得惊讶了，她本来还以为能控制住顾惊霜，毕竟之前也不是没有大能来这里却毫无反抗之力的，可是顾惊霜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怪胎，居然完全不能有影响！ 被逼问之下，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直到曹氏的指尖有一阵刺痛传来，她的神色变了一瞬，却立刻恢复了正常。 “阵法怎么了？” 没想到顾惊霜还是发现了，冷声问道。 曹氏的眼珠子转了转，回答：“郎君，跟你一起来的宋姑娘，已经离开这里了。” 第144章 余生不见，各自安好 “你说什么？”顾惊霜顿了顿，面容越发冷淡了，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一般扎在曹氏的身上，伴随着强烈的杀意将她牢牢锁定。 曹氏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地说道：“郎君，这我哪里敢欺瞒你呢？阵法的实际控制人其实是我，整个宅邸要有一个什么情况，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顾惊霜自然是知道这一点，但心中隐隐有着些不耐的意味，他冷声道：“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宋晓人去哪里了？” “这……”曹氏的眼珠子一转，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直到顾惊霜的剑尖紧贴着她眉心一寸的位置，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刺穿了一般，曹氏终于忍不住地惊叫了起来，连忙俯首求饶。 “郎君，您大人有大量，可就别为难我了，我就知道宋姑娘从这阵法里逃了出去，但是只要出了这个阵法之外，她去了哪里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曹氏哭丧着脸哀嚎着，瑟缩着身体远离了顾惊霜的长剑，但就在她挪动着身体往一旁小心地移动时，古木制作的大床直接被剑气分隔成了两半，随着一声“轰隆”的巨响之后，大床的残骸落在了地上。 而那剑气划落的分割之处，就是曹氏身边一寸的位置，只要顾惊霜再偏离一分一毫的距离，这和床一起身死道消的，可就是曹氏她自己了。 曹氏的脸彻底被吓得惨白，额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而顾惊霜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依旧孤高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是却无端让人觉得害怕，他的视线只是轻飘飘地落在曹氏的身上后，她整个人就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了。 “带我去宋晓那里，明白了吗？”顾惊霜默不作声地将长剑收回，执在手中，垂落在自己的身体一侧，垂眸看着眼前的曹氏。 曹氏哪里还敢怠慢，连忙缩在被子里，随意地穿上一件单衣之后，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乖巧地站在顾惊霜的面前，低垂着头领路：“我知道了，麻烦你跟我来吧……” 来到屋外之后，曹氏从房间的横梁上取下自己先前挂着的红灯笼，提在手上后这才给顾惊霜解释：“这红灯笼算是阵法中各个节点的指示，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我们自己人陷在阵法里难以自拔。” 顾惊霜顿了顿，低声道：“那个仆人带着宋晓去东厢房的时候，就是提着红灯笼的，方才听你说还要再去找她？” 曹氏的脸色一僵，尴尬地笑了笑：“的确是去了一趟，想着我对郎君之前的确有几分的兴趣，所以希望能从宋姑娘那里打听一下关于郎君的婚配问题，所以这不就去了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曹氏下意识转过头看了看顾惊霜，小声地说道：“至于红灯笼，我当时也是给了宋姑娘的，我真不是有意要做些什么，郎君这般厉害，我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呢？” “所以其实并无二心，但是宋姑娘似乎并不能信任我，所以好像后来就把那红灯笼丢弃了，甚至也没有挂在东厢房的房间上，这就真的不能怪我了呀。” 听着曹氏那番解释，顾惊霜却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带路。” 曹氏一噎，见顾惊霜那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在一番努力之后终于还是放弃了，提着红灯笼在前方领路，直到片刻后，他们很快就再次回到了东西厢房分隔的拐角处。 来到这里的时候，曹氏终于停了下来，开口道：“郎君，宋姑娘的确已经离开了，在我的阵法范围内也已经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这次只能去她的房间看看。” 顾惊霜微眯起眼，视线落到曹氏的身上，可是女人虽然非常害怕，哪怕身体都在颤抖的样子，也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说法，看上去依旧是那副倔强的模样，一口咬定了自己的说辞。 顾惊霜顿了顿，指尖有些不耐地摩挲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声音更加冰冷了。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郎君，在阵法之外的时候，我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和你们修士截然不同，哪怕在阵法里面能够勉强控制，但是只要超过了这个范围，我是万万不可能找到宋姑娘的。” 曹氏咬牙，哪怕顾惊霜的长剑都要落在脖子上时，也坚决不改口：“郎君，哪怕你这次是真的要杀了我，我也不可能找到宋姑娘的所在！” 气氛一时之间僵硬了下来，顾惊霜的眸色微沉，深吸了一口气后，冷声道：“带路，宋晓的房间。” 如同劫后余生一般，曹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提着红灯笼，带着顾惊霜往东厢房的位置走去。 顾惊霜面容冷淡地跟在曹氏的身后，视线在宅邸的周围环视了一周之后，在心底浮现出一抹沉思。 “那些仆人呢？” 顾惊霜突然问道，下一刻就看见前方的曹氏脚步一顿，片刻后女人尖细的声音响起。 “仆人本来就少，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那应该都睡了吧。” 话正说着，顾惊霜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间，但尽管如此他的神识也没有在其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人气。 而曹氏本就清楚，直接大大咧咧地推开门，自己则是侧过身体，向顾惊霜展示着东厢房里面的全貌。 依旧是和西厢房一样收拾过的干净房间，但是却没有任何停留的痕迹，所有地方都一尘不染，更看不见一个人。 “郎君，宋姑娘的确不在这里了，我也没有骗你。” 曹氏正说着，视线忽然落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开口道：“郎君，这大约是宋姑娘给你留下的东西吧？” 顾惊霜拧着眉走上前，在屋内的桌子上是一张好像还没有干透的白纸，上面是姑娘家的蝇头小楷，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但里面的内容，却让顾惊霜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顾七，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不喜欢你，所以我先走了，余生不见，各自安好。” 第145章 所谓过去 而与此同时，宋晓正坐在宋筱的房间里，和自己许久不见的胞妹面面相觑着，在一阵凝滞的气氛之后，宋晓终于犹豫着开口了，试探性地问：“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姐姐，你说呢？”宋筱垂下眼，看上去有些凄苦，“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与不好之分，姐姐，我现在还能活着，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诉苦，和你相逢，早就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说到这里时，宋筱的笑容越发凄凉了起来，声音虚弱地道：“姐姐，如果不是曹夫人救济了我，我现在早就死在街头了。” 宋晓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当年娘亲他们特意将你送给了一个富商，那个富商和我们宋家的关系一直非常亲近，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呢？” 宋筱放在桌面上的手收得越发紧了，她紧紧地抿着唇，唇瓣甚至还在轻微地颤抖着，低垂着头小声地开口了：“姐姐，的确是这样的，我跟着收养我的人家也的确过了一段好日子，但是……” “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宋筱的声音顿了顿，抬头看向宋晓的时候，眼底盈满了泪水，“后来他们家的儿子很喜欢我，想要娶我作为妻子，我本就受他们的恩惠，在这件事情上更是不好拒绝，于是就答应了和那位相处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我的确和他情投意合，未来也必定是琴瑟和鸣的美满日子，家中更是腰缠万贯，也不必担心生计的问题。” 听宋筱这番话，宋晓也觉得在理，便点头道：“若是你能找到心意相合的人共度一生，我想也是一件好事情，不愁生计。” “我自然知道，这就是普通人最平凡，也是最幸福的一生了。” 宋筱低声笑了起来，但是笑声之中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讽刺，她的视线下意识看向宋晓，直到情绪稳定后，这才继续说道。 “姐姐，后来一切都变了，那个富商的儿子被发现了有修炼的天赋，他有灵根，可以成为一个修士。” 听到宋筱这句话之后，哪怕是宋晓都愣住了片刻。 “你是说，灵根？” 凡人界自然也是有能够拥有灵根的凡人，比如之前在修真界诞生出顾惊霜这般天纵之才的顾家，曾经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家族，直到发现灵根之后，才开始踏足修真界。 但尽管如此，凡人界发现灵根和出现修士的可能性都是非常低的，不仅仅是因为凡人界大部分都是肉体凡胎，缺少了修真界那般的灵气滋养，很难在体内孕育出灵根，同时也是因为凡人界并不受修真界门派的重视，来去不方便，对于凡人界灵根的检查也并不多。 像这个富商的儿子，最终能够发现灵根，展现出修炼的天赋，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也是大概得到了在凡人界修炼的散修的传承吧。 宋晓思忖了片刻，道：“能够脱离肉体凡胎，走上修仙这条路，也算是运道到了，就是不知他的天赋如何，哪怕是双灵根，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了。” “……他的天赋并不算好。”宋筱说着，言语之间带着些意味不明。 宋晓微叹：“那倒是可惜了，凡人界难能发现灵根，若是——” 不待宋晓把话说完，宋筱就突然打断了她，开口道：“姐姐，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修炼吗？那难道对于所有人来说，能够修炼，发现灵根都是一件好事情吗？” 见宋筱低着头说话的模样，宋晓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是只听着那隐隐有些哽咽的声音，她忽然就明白了，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宋筱坐在椅子上，双手有些不安地搅动着，低着头回答：“原先我们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毕竟他们一直都是有钱但无权的状态，同样富有的宋家已经遭难了，难保哪一天灾难不会降临，所以也非常支持他去修炼，只要能达到炼气期，甚至是筑基期，都是一件好事情。” 宋晓闻言，微微颔首。 凡人界的修炼资源的确比不上修真界，但是也有一些修仙门派存在，作为修炼的引路人，但是不论是上限还是资源，都远远比不上修真界。 “如果只是满足这样的要求，那么凡人界应该是可以提供的。” 宋晓顿了顿，反问道：“后来出事了？” 宋筱点了点头，道：“嗯，他去修炼了，我就在家中照顾未来的长辈，那时候我们虽然没有成亲，但是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只等到他学成归来后，举办我们的大婚仪式。” “可是后来啊，”宋筱的声音越发低了，甚至尾音都在不断地颤抖着，“可是随着他修炼的时间越长，他越是不愿意回来了，甚至……” 宋筱顿了顿：“甚至他还在那个小宗门里面，找了一个师姐结为了所谓的道侣，其实本质上就是夫妻！他抛弃了我，抛弃了凡人界所有的一切，就只在那宗门里修炼，可是根本就毫无成就！”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筱的声音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其中的愤怒了，她抿唇道：“后来，的确和之前预料的一样，他们成为了下一个宋家，灾难终究还是降临了。” 她泄气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宋晓：“姐姐，哪怕是这样了，他都没有回来，直到灭门的事情之后，我打算去找他，却听说他因为和那个师姐修炼出了岔子，也在不久前就身亡了。” 就这样，宋筱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姐姐，就是这样，我开始了流落街头的生活。” 她本就是当做了妻子在培养着，大户人家的妻子，哪里需要会那么多的求生本领。 宋晓听到这里的时候，看着自家胞妹憔悴的容颜，她犹豫了片刻。 “我，我带你走吧，跟我一起回修真界去，我来照顾你，好吗？” 面对宋晓的请求，宋筱却摇了摇头，忽然笑了起来：“姐姐，我不会跟你一起走的，而且我的时间已经拖延得足够长了。” “什么？”宋晓一愣。 第146章 再见沈于渊 宋筱的唇边带起一个微笑，和之前瑟缩懦弱的模样大相径庭，和宋晓相似的容颜上是微不可见的憎恶，她轻笑着道：“字面意思而已，姐姐。” 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沿着脊椎骨一般直接冒到宋晓的后脑上，她的手下意识握紧了，冷声道：“你不是宋筱。” “我当然是，否则我也不会这样恨你！” 宋筱直接拍案而起，形容枯槁的憔悴模样，却在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一般，双眼死死地凝视着宋晓，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低声吼道：“就是因为我是你妹妹，否则，我对你这种人才不感兴趣！” “……不可理喻。”宋晓的脸色越发沉下来，她直接站起身，一手握住自己的火灼剑，转身朝房间外走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宋筱在她的身后嗤笑起来。 “没用的，来不及了，”宋筱的声音拖得很长，眼神凝视着她所谓的姐姐，却仿佛在看灭门的仇人一般，“他说的果然不错，要不是你心软信了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不过也正常，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说着，宋筱的声音讥诮，浓烈的讽刺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宋晓拧着眉，没有理会她的胡言乱语，站在门口的时候，尝试着用力地将门拉开，可是力量仿佛石沉大海一般，这门根本就是巍然不动，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 宋晓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她按住门把的位置，再次用力地拉门，可是眼前紧闭的门依旧毫无反应，像是被死死地封住了一般，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起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宋晓转过身看向宋筱，声音越发的冰冷了，“我们不仅是姐妹血缘关系，我更没有对你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 不待宋晓把话说完，宋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似乎是被逗笑了一般，她笑着弯下了腰身，再次抬起头后，眼神死死地盯着宋晓，眼底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焰，里面全是对她的恨意，无端而生。 “不利的事情？” 宋筱笑了起来：“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不利的事情！” 这一句话简直是石破天惊，分明前一刻的时候，她们这两个姐妹还在互诉衷肠，可是下一刻时，宋筱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宋晓并不明白宋筱为什么这么说，可是她更不明白的是宋筱到底为什么恨着她，心中只是觉得很冷，如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让她的心都好像揪着在痛。 可已经没有时间再让宋晓去询问了，她的脸色一瞬间凝重起来，因为就在刚才的时刻，就只是一墙之隔的距离，宋晓能感受到门外传来的巨大威压，刺激得她整个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连神经都无端敏感起来。 “你拖延时间，等的到底是什么！” 宋晓提高了声音，一手执着火灼剑，警惕地看着门口，分明眼前的模样还非常平静，但是她依然能感觉到那股威压在不断地迫近。 身后，宋筱依旧捂着肚子在笑着，眼神紧紧地盯着她，道：“哈哈哈，等人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吗？我知道，你肯定认识他们，毕竟你就是这么好骗，这么容易心软！” 听着宋筱那近乎于嘲讽的尾音，宋晓的心不断往下沉着。 如果一定要说起欺骗，宋晓心中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巨大的气势压迫而来，宋晓的身体一跃而起，朝后退去，将火灼剑插在地面上，才勉强地稳住自己的身体，猛地抬起头看去。 “好久不见了。” 叁拾陆站在门口，憨厚地笑了起来，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看着宋晓那警惕的模样，开口解释道：“抱歉啊，以防万一，有没有伤到你？” 虽然叁拾陆的语气非常亲切，并且还透露着友好的意味，但是宋晓的心中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神经绷得更紧了。 哪怕叁拾陆和之前在青木镇认识的时候，看上去依旧是那么憨厚老实，但是宋晓忘不了在树林之中，他以半步合体的修为直接碾压苏景和的样子，看上去骇人极了。 “你想干什么？”宋晓深吸一口气，面容冷淡地看着叁拾陆。 而叁拾陆笑了笑，往一旁侧了侧身体，道：“也没什么，我就是跟着过来保护的护卫而已。” 在叁拾陆说了这句话之后，宋晓猛地反应过来——她差一点点就忘记了，叁拾陆一直以来都是沈于渊的护卫，沈于渊身为魔宗的少宗主，身份尊贵，既然没有修为的话，那么沈于渊去任何地方，在修真界都是非常危险的，他不可能不带上叁拾陆。 也就是说…… 宋晓的眼神微微泛着冷意，紧紧地凝视着大门的方向，在叁拾陆的身后，依旧是那片宅邸阴暗的走廊，和晃荡在横梁之上，悬挂着的红灯笼，看上去就透露着不祥的气息。 “沈于渊也来了。” 似乎是附和宋晓的这句话一般，很快在黑暗之中，红色的油纸伞出现在了不远处。 青年踱着步子，缓步慢行，他依旧和之前一样，看上去非常孱弱，面容更是苍白，穿着华贵的狐裘，一身都是矜贵，一手执着宋晓送给他的油纸伞走来。 宋晓顿了顿，眼底的情绪更加意味不明了。 在刚刚走到这个宅院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宅邸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所有的摆件和装饰，都让她止不住得发毛，但是宋晓却说不上来。 直到沈于渊出现之后，她才意识到——这种感觉和沈于渊非常相似，矜贵，奢华而低调。 直到他走进屋檐下后，沈于渊将油纸伞收了起来，眉眼含笑地看着宋晓，轻声道：“又见面了，宋晓，我很高兴。” “上一次在剑宗的时候，没有把你带走，实在有些可惜。” “一点都不可惜。” 宋晓直接打断了他，声音冰冷：“我对骗了我的人没有任何兴趣，特别是你。” 说着，宋晓抬手按在自己锁骨的木牌上。 “顾惊霜不会来的。” 沈于渊笑着说道。 第147章 他的邀请函，我也收到了 将力量输入在木牌上之后，宋晓却发现自己的意念就像是被隔绝了一般，别说联系顾惊霜了，就连自己的神识都没有办法传到外界去。 “你做了什么？！” 宋晓的脸色彻底难看下来，如果联系不到顾惊霜的话，面对叁拾陆她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沈于渊轻声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油纸伞收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撑着脸眉目温柔地看着宋晓，仿佛在包容一个耍无赖的孩子一般。 “那可是顾惊霜，一剑真君，我怎么敢托大呢？” “况且，”沈于渊顿了顿，虽然笑着，但是眼神却格外冰冷，“第一次，就是顾惊霜把你抢走了，第二次在剑宗，也是因为他来了，你才没有跟上来，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吗？” 宋晓按在木牌上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一旁虎视眈眈的叁拾陆，总算是笑了起来：“这不就对了嘛，少主他也是真的喜欢你，若不是你一直不肯面对，少主他也不至于这么逼迫不是？” “叁拾陆……”沈于渊瞥了他一眼，“需要你多嘴？” “好好好，我知道了。”叁拾陆耸了耸肩膀，也不敢多说话了。 沈于渊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站起身对宋晓伸出了手，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一趟吧，我想你应该已经看清楚现在的局势了。” “当然，你也不要想着有办法逃出去联系顾惊霜，这里已经被彻底分隔了，而且我想现在他也知道，你早就偷偷逃跑的事情了。” 宋晓愣了愣：“我根本就没有逃跑！” “又不重要，”沈于渊耸了耸肩膀，“他害怕你逃，那么只要有一个引子，顾惊霜就会上当，难道不是吗？” 见宋晓似乎还有反抗的意思，沈于渊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叁拾陆招了招手：“带走吧，记得别太粗暴了。” “知道知道，不会让少主你心疼的。” 这是宋晓第一次直面半步合体的强势，哪怕是之前都有苏景和挡在身前，她尝试着想要离开，可是别说是抬起脚了，哪怕是手指往上抬起，都好像能耗费所有的力量一般。 “抱歉了。” 叁拾陆说着，一个手刀打在了宋晓的后脑上，直到她身体软软地跌落时，叁拾陆直接把她扛在肩头，默默地站在了沈于渊的身边。 “行了，这次算你的功劳，现在顾惊霜应该还在院子里翻来覆去地找。” 沈于渊说着，视线看向在房建角落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宋筱，顿了顿道：“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没有人是傻子。” “我知道了，少主。” 宋筱说着，跪在地面上，用力地磕着头：“宋筱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能把宋晓骗到手，你已经回报了太多了。” 说罢，沈于渊再次撑起那把油纸伞，叁拾陆跟在他的身后，扛着宋晓，他们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宅邸的那片黑暗之中。 宋筱猛地抬起头，下意识追了上去，手撑在门框上，外面已经彻底看不到他们了。 “我，我成功了？”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终于快活得意地笑了起来，冲进了房间中。 沿着宅邸挂着红灯笼的地方走着，叁拾陆小心翼翼地把宋晓扛在肩头，生怕把少女磕着碰着了，下意识看向前方的沈于渊。 “我先前还纳闷儿呢，少主你怎么会匆匆忙忙地从宗门那边赶过来，还以为你终于放弃宋晓，转头看上宋筱了呢。” 沈于渊的脚步顿了顿，阴恻恻地转过头，冷声道：“慎言。” 叁拾陆努了努嘴，不再多说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感觉自己背后的衣服动了动，虽然非常轻微，但他依旧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沈于渊拧着眉转过身。 叁拾陆按在宋晓身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开口道：“少主，她醒了。” 眼看着被叁拾陆发现了，宋晓也干脆不再遮掩了，她直接弯曲自己的腿，一脚踹在叁拾陆的身上，撑着他的肩膀一翻，用力地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 叁拾陆的脸色铁青，伸手就要去抓时，沈于渊抱着手臂突然道—— “叁拾陆。” “……知道了，少主。”叁拾陆收回了手，冷眼看着宋晓。 宋晓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污血后，总算是感觉体内紊乱的灵力平缓了下来。 在刚才的时候宋晓就知道估计有这么一遭，她便想着提前留一个心眼，果不其然叁拾陆就这么痛快地出手了。 在让叁拾陆停手后，沈于渊轻声叹了口气，道：“宋晓，你逃不出去的，整个宅邸都是我的控制范围，你何必呢？” “猜到了。”宋晓抿起唇，面色苍白地说着。 “不，你不明白，”沈于渊顿了顿，略带心疼地看着她自残一般的样子，“魔宗在修真界立足之前的地方，你可知道在哪里？” 宋晓一愣，猛地抬起头：“凡人界？！” 沈于渊点了点头：“对，就是凡人界。哪怕是现在，魔宗真正的根基也在凡人界。” “如果是顾惊霜还在的时候，你深入敌阵的确没有任何影响，毕竟哪怕是我魔宗的内部，他也是来去自如，所以也不枉我设计让你们分开。” 又是那种感觉…… 宋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就和当初她在剑宗时，和许河清他们对峙时一模一样，被步步算计的感觉，简直是将她彻底掌控在手中一般。 沈于渊抬脚走上前，声音越来越低哑：“凡人界我布置了很多的眼线，宋晓，包括你买花灯的那个老婆婆，背后的儿子也是我们魔宗的人，实在是太不幸了，就是这么正好，你又被我抓住了。” 在宋晓的身体都止不住颤抖时，沈于渊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晓终于忍不住了，按了按自己有些头疼的太阳穴，声音软了下去。 “顾惊霜那个家伙想要做什么，我就想做什么，你还不懂吗？” 阴冷的气息凝聚在指尖，按在了宋晓的后颈上。 “顾惊霜的邀请函，我也收到了。” 第148章 我可以代替她的 此刻，原本的宅邸中，阴冷的氛围和景象彻底被打破，在宅邸之外的那片树林本来一片郁郁葱葱，而现在仿佛被飓风席卷过境一般，全部被摧毁得一干二净，所有的树干都东倒西歪地断在了地面上，一片狼藉。 而宅邸的情况也不好，先前装饰得低调而奢华的宅院在此时几乎要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似的，全部都是破碎的墙壁和倒塌的房屋，断裂的横梁在地上滚动着。 曹氏躲在主屋的角落里，脸上更加苍白了，彻底失去了血色。在她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仆人瑟缩地躲在另外一个角落，抱着头整个人都在发抖。 曹氏的心才刚刚放松下来，可就在下一刻，巨大的气势冲击过来，那个仆人作为遮挡物的房屋在一瞬间被碾碎成粉末般，而仆人的头颅也在这个同时，被直接割裂开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睁着一双眼睛瞪着曹氏的方向。 “他简直是疯了……” 曹氏面如土色，呆呆地坐在地上，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心底害怕极了。 在东厢房里看到宋晓留下的所谓的纸条之后，曹氏想过顾惊霜会生气，会暴露，但是这般发疯，她怎么都想象不到，甚至爆发出来的气势，在一瞬间就能把周围的一切全部摧毁。 就在曹氏害怕得爬起来就要站起身跑的时候，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曹夫人？” 曹氏转过身，细长的眼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终于在一个倾倒的屋檐下，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头伸了出来，看着那熟悉的面容，曹氏左右看了看，猫着腰跑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宋筱压低了嗓音，道：“宋晓已经被少主带走了，我就上来了。” “你？”曹氏顿了顿，视线下意识落在宋筱的身上，她此刻和之前的模样已经是大相径庭了，原本憔悴的容颜也恢复如初，最重要的是——她和宋晓原本只有七八分的相似，现在居然一模一样了。 从眉眼到脸上任何细小的地方，全部一模一样，曹氏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破绽，她伸手摸了摸宋筱的脸庞，下意识说：“果然不错啊，这肯定是少主的手艺吧，旁的人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宋筱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对，就是少主做的脸。” “那其他的呢？”曹氏顿了顿，用手托着下巴，视线不由得向下落去，“身材就先不说了，修为灵根那些呢？你可要想清楚，宋筱，宋晓和你是不一样的。” 宋筱的手一顿，眼底带上了明显的愤怒，声音抬高了几分：“我哪里就和她不一样了！曹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实话实话罢了，”曹氏的脸色冷了下来，她一把按住宋筱的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宋筱，你们两本来就不一样，在她还没有去修真界之前，你们宋家还没有被灭门之前，最开始定下的继承人就是她。” “和她学了一样的东西，都是当做继承人培养，你最后是什么下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流落街头，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宋筱的手紧握着，直接甩开了曹氏的手，死死地看着她道：“那是因为她被人带走了！凭什么被带走的就是她，凭什么就只有我留在这里受苦受难！要不是她被人带走，现在被宠着被护着的，就是我才对！” “她倒是活得好，为什么我就要受苦！” 面对宋筱几乎失控的怒吼，曹氏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冷声道：“别对着我嚷嚷，你算个什么东西？宋晓有的天赋和修为，你有吗？火灼剑你有吗？” “我自己有办法，不需要你关心！”宋筱偏过头，硬着一口气直接说道。 “我也就给你说一声而已，如果真的暴露了，”曹氏顿了顿，言语之间带上了明显的讥诮，“是死是活那都是你的事情，我们可没有多余的资源来救你。” 宋筱的脸色一片铁青，但就在她要说话的时候，头顶上劲风袭过。 “该死，再让这男人发疯下去，整个凡人界都能被他毁了！” 曹氏的身体止不住地发软，手死死地抓住宋筱的手臂，声音阴冷地道：“你不是说换成你你能做得更好吗，既然觉得这些待遇都是你的，还不快去！” 就在曹氏说话的时候，她一把将宋筱推了出去，而自己缩在倾倒的屋檐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体。 宋筱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而在她的不远处，她还能看见那个站在废墟里面的人。 身姿挺拔的男人手执长剑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凛冽的杀意，孤高的面容一片冷淡，更多的还是近乎于失去理智的疯狂…… 宋筱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而这一点小小的变故，立刻吸引了顾惊霜的注意，他立刻转过身，阴沉的眼中光亮一闪而过。 “晓晓……” 宋筱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而就在下一刻，男人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早就已经陷入疯狂了，在看到那张纸条的一瞬间，他的心中就已经彻底慌了。 感受着顾惊霜的拥抱，宋筱在慌乱之后，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她的唇边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指尖不耐地摩挲着，下意识回抱了上去。 “顾七，我没有走。” 宋筱试探性地回答着，关于宋晓的一些事情，她都是从沈于渊那边听来的，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是剑宗的太上长老，一剑真君顾惊霜，这样的身份让宋筱整个人激动到近乎颤抖。 但是为什么要对顾惊霜叫出这样的名字，宋筱也不知道，只是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说话的界限，但是好在男人似乎陷入了慌乱之中，根本分不清楚。 宋筱的笑容更大了，眼底的得意越来越浓烈，她回抱着顾惊霜的腰，认真地说道：“你别担心，顾七，我不会离开你的。” 宋筱这般说着，但心里依旧在盘算着。 少主那边都说了，修真界还有不少人都对宋晓颇有好感。 宋筱的眼底带着狠意和得意相互扭曲着，看上去更加狰狞了。 第149章 挡灾 “少主，不回修真界吗？”叁拾陆站在沈于渊的身边，有些头疼地看着他，蹲下身后，柔软的床榻之上躺着的是还陷入昏迷状态的宋晓，看上去现在也是生死不知。 沈于渊站在一旁，沉默地抱着双臂，看上去似乎还在犹豫着。 叁拾陆托着下巴想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看向沈于渊，道：“少主，要是实在决定不了的话，那要不然就跟着感觉走吧？你既然想把宋晓留下来，那就让她陪在你身边就是了，大不了就做成傀儡，只要不会脱离掌控，对我们魔宗的大计，对于少主你都没有影响的啊。” 沈于渊顿了顿，眸色微沉，似乎在就着叁拾陆的话陷入了深思之中，思忖着张了张嘴，开口道：“在我的原计划中，是要把她做成傀儡，作为实现计划的棋子。” “但是少主你舍不得就算了吧，”叁拾陆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他，“少主，你之前在魔宗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为了魔宗复出的大计，我是一直跟着你的侍卫，这一点我比你还清楚。” “每一天都在为了魔宗忙碌奔波，甚至损伤了自己身体的根基，所以现在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原本依照少主你的天赋，现在的成就也不会比顾惊霜差，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半步合体的人来照料你呢？” 沈于渊顿了顿，轻声叹道：“说什么呢，顾惊霜何等惊才绝艳，哪怕是百年前就已经崭露头角了，我和他从来都是两条路，有什么好比的。” “少主，你别这样想自己啊。” 叁拾陆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沈于渊口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心里也清楚，不论是否能达到大乘期的高度，至少现在他的身体根基已经毁了，唯一能发挥出来的，也就只有在傀儡一道的天赋了，而这才是他真正的立身之本。 “少主，当初你就是因为太顾忌魔宗，整个人都是为了魔宗而活，才会把自己的天赋毁了。”叁拾陆说着，言语之中还是有着对沈于渊的劝解，他自从当了沈于渊的护卫之后，就看着这个病弱的青年一步一步地走出来，这一路上实在太艰难了。 “少主，如果你真的对宋晓有意，那就抓住吧，别总是为了魔宗折损自己，现在大局也已经稳定下来了，稍微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沈于渊顿了顿，侧眼看他：“你这话说的，我还不够放松？我甚至能够在接到手下人的消息之后，立马就赶到宅子里来，特意把宋晓找了回去，还不够放松？” 叁拾陆一噎，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少主，你当我不知道你呢？你这么着急赶来，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宋晓，也是为了让宋筱跟着顾惊霜离开吧？” “毕竟在凡人界谋划这么久，特意改建了这里，找到了宋晓的胞妹，再运用我们魔宗修改记忆的手段，给她植入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再杀死了其他知情的人。” 说到这里时，叁拾陆顿了顿：“少主，你就别装了，哪怕这次没有顾惊霜带着宋晓过来，你也肯定会再次设计让宋晓来到这凡人界。” “……用不着你多嘴。”沈于渊的脸色有些难看，阴恻恻地看了叁拾陆一眼。 但是，沈于渊的眼神还是落到了床榻上，有些复杂地看着宋晓，沉默良久之后，道：“我知道了，你带着人先回修真界去吧。” “少主？” 叁拾陆一愣，立刻站起身：“这可不行，少主，我知道你是想要和宋晓二人世界，但是我至少得是暗卫啊，怎么能直接回去呢！” “你想看戏，那就直说，”沈于渊白了他一眼，“凡人界这边还有魔宗的力量，我在这边反而比修真界更安全，你回去之后记得留意一下剑宗的情况。” 叁拾陆想了想，终于道：“少主，你的意思是怕宋筱那个人偷偷搞出什么事情来？” “对，她被植入了这样的记忆，必定是恨极了宋晓的，一旦拥有了巨大的力量，不能保证她不会随意使用，毕竟只要她不露馅，身后站着的可是顾惊霜和剑宗一众的力量。” 沈于渊说着，却反而轻笑了起来：“仔细盯着吧，如果宋筱能不露馅，那我们就把她控制住了，整个剑宗，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而已。” 叁拾陆点了点，而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少主，有情况。” 门外传来一个人细微的声音。 沈于渊拧起眉：“出什么事情了？” 叁拾陆立刻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但是很快就再次回来了，脸色一片铁青，看上去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怎么了？”沈于渊一顿。 “少主，宋筱已经顺利地跟着顾惊霜回到修真界了，我们留守在剑宗周边的人来信说，两人已经回去了，而且暂时剑宗还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 沈于渊微微颔首：“这是好事情。” 叁拾陆说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了：“临走之前，那片宅邸已经被顾惊霜暴力摧毁而来，最重要的是——曹氏已经死了。” “什么？”沈于渊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 曹氏虽然只是安插在那里，等待着宋晓到来的棋子，但是也算是魔宗的一个老人了，跟着沈于渊也有了一段日子，为了让她没有破绽，他当初也是话费了一些精力去培养，现在居然死了？！ “而且，根据探子说，看曹氏身上的伤口，应该是顾惊霜的剑所伤。” 听着叁拾陆这番话，沈于渊的眸色更加阴冷了，他偏过头看向叁拾陆：“曹氏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宋筱，对吗？” 叁拾陆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的，有一些傀儡已经彻底损毁了，手下人收集了傀儡身上的材料，探查他们的记忆之后发现的。” 沈于渊闻言，忽然就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显得更加阴冷了。 “看样子，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叁拾陆，带人立刻回修真界，如果宋筱执意要和我们对抗，那就换一条路走吧。” 叁拾陆一愣：“少主的意思是，通知药谷那边？” “宋筱既然要代替宋晓，那就正好给她挡灾吧。” 第150章 大婚 红彤彤的灯笼挂满了整个屋檐，红妆铺就万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喜庆地响起，热热闹闹地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天边仿佛燃烧着的云彩。吹着唢呐的人兴高采烈地引着大批的人走过来，矜贵自持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鲜红的礼服。 轿子摇摇晃晃地被抬过来，在红轿子里坐着的是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子。 听着外边闹哄哄的声音，感受着热闹的氛围，她悄悄掀起盖头，打开轿子珠帘的一角，朝外面张望着，露出一张娇俏可人的脸，如娇花一般艳丽夺目。 “晓姑娘，您可千万不能把这盖头接了呀。” 跟在一旁的媒婆连忙将珠帘再次拉上，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晓姑娘，您别胡来，要是坏了这好运气，那可就不行了。” 宋晓羞红了一张脸，乖巧地点了点头，安心地把盖头再次拉下来，视野里就只剩下了一大片的红色，红艳夺目，衬得她绯红的脸蛋更是面如桃李，熠熠生辉的眼睛里更是带着羞怯的春意。 双手交织在小腹前，低着头，眉眼半敛着，唇角更是带着笑意。 她已经期待这一个时刻很久了，久到宋晓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多久开始期待的，期待着那个俊朗的青年能把自己娶回去，然后一起携手共度一生，虽然日子平淡，但是平凡却又美满。 还是八抬大轿呢…… 一想到这里，宋晓唇边的笑容就更加羞怯了，却更多了些甜蜜。 她似乎还隐隐约约地记着一些，那是他们曾经的事情。 宋晓还记得，她曾经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但是却因为一些变故，最后家道中落，她也被迫流浪街头，没什么吃的喝的，最后是沈少爷收留了她，将她安置在了沈家，才能得到一个容身之所。 过去的苦日子，宋晓也快记不清楚了，只是模模糊糊还有个印象而已，只是觉得苦，现在遇到了沈少爷，能在沈家安心留着，也算是因祸得福的事情了。 本就被沈家收留，宋晓自然也是想着作为奴婢，能为主人家效力，但是沈少爷却待她极好，甚至根本不把她当做奴婢使唤。 宋晓身为奴婢，却可以和沈少爷平起平坐，她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也是做不来奴婢该做的事情，心中也还是惦念着沈少爷给她的这一份恩情，一直在心里记挂着，久久不能忘怀。 而后来也算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因为沈少爷对她的恩情颇重，不仅仅收留了宋晓，甚至最后还把她当小姐一样的宠着，自然而然宋晓对他也亲近了不少。 最后…… 想到这里的时候，宋晓的脸颊就更加滚烫了，如同怀春的少女一般。 她和沈少爷也是私定了终身，本以为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会惹得沈少爷的家里人不快，却没想到最后居然这样的顺理成章，竟然直接就能娶作正妻，这对于宋晓来说无疑是一种意外之喜。 回忆着过去的事情，宋晓的心中只剩下了甜滋滋的感觉，就像是把心放在蜜糖里裹了一圈似的，心中如同春意般荡漾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摇摇晃晃的轿子终于停了下来，随着明显的倾斜弧度之后，宋晓坐在轿子中稳定住自己的身体，连忙用手按住自己的盖头，生怕把红盖头弄丢了，和那媒婆说得一样，惹了坏运气。 眼前只剩下一片大红色，宋晓坐在轿子里面耐心等待着，没过多久的时候，她就很明显地听到了珠帘被拉动的声音，紧接着就伴随着外面非常嘈杂的脚步声。 她只是听着，就能分辨出有多少个人，宋晓都为自己这好本领震惊到了。 心中想着别的事情，脸上还是一片艳丽的绯红，像是在转移注意力一般。 “晓姑娘，您可要小心着一些，这外面有个坡儿呢，可别把您娇贵的身子摔着了哩。”媒婆的声音忽然响起，就在距离宋晓不远的地方。 她小心地点了点头，乖巧地道：“嗯，好的。” 话正说着，宋晓就感觉媒婆已经伸手把自己搀扶着了，然后她也顺从地顺着媒婆的力气，脚上试探着往下走去，弯了弯腰后终于出了轿子。 身边是一阵喧哗的人声鼎沸，热闹极了，似乎有不少人都来给她的大婚带来祝福。 宋晓只是这样一想着，心中就更加高兴了。 “晓姑娘，记得跨火盆呀，您也别太激动了，记得稳妥些。” 耳边是媒婆絮絮叨叨的叮嘱声，宋晓的眉眼含笑，自然是连连应着，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她也不想生出什么乱子来，平白无故地给她的沈少爷增添烦恼。 感受着脚下的一阵热源，宋晓轻巧地跨了过去。 折腾了半个钟头，都依然在走着繁琐的大婚流程，宋晓穿着一身凤冠霞帔，还有头上沉重的头饰，跟着也来来回回折腾好一会儿了，但是她也不觉得累。 身体素质似乎确实是跟着沈少爷得到了锻炼，居然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这让宋晓更加欣喜了，毕竟走的可是正妻的仪式，再苦再累她觉着自己都受的住。 很快来到了最后一个步骤。 “晓姑娘，这下可要去大堂了，您小心着哩。” 抬脚跟着来到大堂里，宋晓能明显感觉到身旁另一人的呼吸，还有沈少爷坚实的臂膀，她心中更是一阵的安稳。 “一拜天地——” 随着第一声响起，宋晓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和身旁的沈少爷一起磕了头。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拜之后，宋晓的脸就已经彻底烧红了，羞涩极了。 可接下来的流程却又和其他的不大一样了，居然是要宋晓敬茶。 宋晓盖着盖头，也不能自己取下来，这下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直到身旁的沈少爷握住她的手，带领着她端着清澈的茶水呈上后，宋晓的心里才踏实起来。 娇艳如花的少女带着盖头，遮挡了对外界所有的认知，在空荡荡的大堂之内，只有站在她身旁，穿着红色礼服的沈于渊之外，就没有一个人了。 没有高堂，没有亲友，更没有宾客…… 第151章 夫君，我喜欢你 直到进入洞房之后，宋晓提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仿佛大石头落下来一般，整个人安定了不少，毕竟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经历这样重大的时刻，这样的大婚仪式，虽然中间的流程非常的繁琐，但是却让宋晓都生出了一丝非常踏实的感觉。 她想，这应该就是沈少爷想要带给她的一种安全感吧。 毕竟她哪怕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但是现在总归还是落魄了，比不得沈少爷的家世，他能有这样的决心把自己娶为正妻，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甚至就连沈家人都没有反对，想来应该是沈少爷做了担保，抗下了所有的压力，才能让宋晓没有遭遇到任何的刁难吧。 更遑论……沈少爷还承诺，绝对不会娶其他人作为小妾，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的身边人也只会有宋晓一个。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更是甜蜜，乖巧安静地坐在床上等待着，遮挡在眼前的红盖头也不是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甚至戴上这红盖头，都是宋晓最期待，最渴望的事情。 听着外面的宾客还在觥筹交错的声音，似乎都在庆祝他们的大婚能够顺利进行，单单是听那的动静，宋晓都不敢想象沈少爷会喝多少酒回来。 她想了半晌后，终于试探性地掀开自己的盖头来，终于能够看到外界的一些东西。 宋晓借着这不多的视野，站起身来到铺着红布的桌子前，桌面上正摆着两个银质的小酒杯，里面装的是大约就是他们的喜酒了。 沈少爷在外面都喝了这么多了，宋晓也不想看到他醉醺醺的模样，那大约难受得很。 心中这般想着，宋晓一手拿起一个小酒杯，正要准备倒掉的时候，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她连忙放下酒杯，将自己的盖头重新拉上，双手交织在一起，耐心也羞涩地等待着。 随着吱呀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怎么没在床上坐着？” 听着那温柔的声音，宋晓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脸，再一次烧了起来，变得绯红无比，而这个时候，她也感觉到一个修长的大手轻轻地牵起了自己。 身旁清俊的青年引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坐下。 “我怕你喝酒太多了，沈少爷。”宋晓小声地回答着。 随后响起的，是青年有些沉闷的笑声，伴随着他深情的话语：“不会的，没有你在的酒，永远都不会让我喝醉，而只要有你在，没有酒，我也会醉得不省人事。” 宋晓的脸这下更红了，羞赧地拍了拍他，道：“这话说的。” “都是真的，”他轻笑起来，握住宋晓纤细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你自己按着，听一听不就知道了吗？” “沈少爷……” 宋晓说着顿了顿，自觉地换了称呼：“夫，夫君。” 只是单单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宋晓就觉得整个人羞得不行，含在嘴里犹豫了半晌，才终于舍得变了称呼。 而这两个字仿佛叫到了青年的心里去，心一下子都软化了。 “嗯，晓晓乖，那为夫就要给你把盖头接下来了。” 宋晓小心地攥着他的衣角，然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在低下头仅有的视线里，她看见了一片红色衣摆动了动，而后是一阵热流扑面而来。 修长的指尖按在盖头的一角，然后将它揭开了。 头上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仿佛是卸下了囚笼，而宋晓还是羞赧地低着头。 “不抬头看看我？” 伴随着这一句话，宋晓终于抬起头了，一点点露出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还有勾着艳红眼线的眼尾，画着细细的柳叶眉，唇瓣上一点漂亮的胭脂色，看上去就很好亲的模样。 她如同初生的小鹿，睁开了自己湿漉漉的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外界，然后就被彻底吸引了。 沈于渊的身形也不算高大，颀长却也瘦削，浑身上写都充斥着一种精致的贵气，哪怕如此，宋晓的心中也是一阵的踏实，仿佛找到了依靠和寄托一般。 宋晓看着他的脸庞，脸上不由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夫君……” 刚要开口的时候，沈于渊的指腹却轻轻地按在了她软嫩的唇瓣上，喟叹一声后压低了嗓音：“乖，先别说话，晓晓，让我好好看看。” 青年一身贵气，矜贵而自持，但是眼神却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充斥着侵略的意味，流连在宋晓的身上，最后才缓缓地落到她涂着胭脂的唇瓣上。 “今天的口脂很美。” 沈于渊忽然说道，俯下身贴近了几分；“但是，人更美。”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甚至能感受到沈于渊的呼吸，和自己的紧紧纠缠在一起，非常暧昧。 宋晓忍不住闭上了眼，不敢去看他过分强势而强硬的目光，但是心里却又忍不住地期待他会落下一个怎样的吻，是和他视线一样的吗…… 心中正想着的时候，沈于渊的指腹就已经挪开了。 而后，贴上唇瓣的是一阵柔软，只是轻轻地贴着。 不带一丝的欲望，只有虔诚、炙热的感情，全部的真挚都饱含在了这一个落在唇瓣上的轻吻，极致的温柔，温柔得好似月光吻过水面，只留下了深刻的倒影般。 宋晓下意识伸出了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圈上了沈于渊的腰，主动将自己送了上去。 直到稍稍分开的时刻，宋晓终于睁开了眼，垂眸看着沈于渊的模样。 “夫君，晓晓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其中还有着毫无杂质的欣喜。 沈于渊突然伸出了手盖在了宋晓的双眼上，终于毫无顾忌地亲吻了下去，唇齿交缠之间都是缠绵在心头的情愫，一下子铺天盖地地释放出来。 “我知道。” 他轻声回答着。 沈于渊当然知道，他想要宋晓这样喜欢他，这样陪着他，而此刻他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可是说来也奇怪，他心中反而是闷着疼，根本不敢去看宋晓的眼睛，哪怕只是一眼，许久都未曾感受过的罪恶感就涌上了心头。 第152章 人，带走吧 “太上长老！” 长老们此刻全部聚集在寂灭峰的山脚下，焦急地围在一起，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几个人面面相觑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已经是顾惊霜带着宋筱回来的几天之后了，各个长老们本来都喜气洋洋地准备给剑宗的太上长老筹备一场极为盛大的婚礼，宴请整个修真界的大能，一起来为顾惊霜的婚礼庆贺。 一直修炼闭关，冷心冷情的一剑真君，居然有一天要和人结为道侣了，怕不是整个修真界都要为此震惊震撼的事情。剑宗的各个长老，对于这件事情更是上心极了，哪怕几个亲传弟子不乐意，但是也改变不了现有的结局。 这本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是却没有想到，顾惊霜一回来之后，居然立刻宣布这次的大婚直接取消？！ “太上长老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其中一个长老不解地问道，“这可是他亲自决定的事情，而且就连邀请函，他都兴高采烈地自己去发，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亲自送上去。” 另一个长老也想不通，苦笑一声：“以前太上长老还是前任宗主的弟子时，他就一直成天冷着一张脸，看上去也不开心，但是现在这么高兴的模样，实在是太少见了，不可能轻易改变自己的主意啊。”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长老不免议论纷纷，其中一人甚至道：“这简直是给剑宗添乱啊，还有宋晓那个丫头也是，上一次她一定要和陈岚大婚，结为道侣，最后各种乱子不了了之，甚至让剑宗和她自己都成为了笑柄，若不是她成为了最早成为金丹期的第一人，天赋无人能及，否则剑宗怎么留得住她啊？” “这次也是，不管是什么原因要和太上长老结为道侣，但是既然请帖都发出去了，整个剑宗都在准备了，怎么这次又出现了乱子，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听着这个长老的话，居然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每一次宋晓要结成道侣的时候，那真是状况不断，现在他们围在这寂灭峰上，也是想问一下太上长老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想要做什么。 等待了许久之后，寂灭峰上终于有了动静，原本封闭得密密麻麻的禁制，在此刻忽然有了动静，直接破出了一个大洞。 “滚进来，别站在山下杵着。” 顾惊霜的声音忽然传来，依旧冰冷平淡，但是其中透露着明显的阴沉，围着的几个长老下意识抖了抖，被其中的杀意震住了。 但是顾惊霜的话都说出口了，长老们再不敢上前，也只能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从那破开的禁制里走进去，一脸苦笑地往顾惊霜的洞府走去。 顾惊霜没有在洞府里面呆着，而是在洞府外坐着。 搬了一个石桌和一个石凳，桌面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壶，陈年老酒有些已经流满了整个桌面，甚至沾湿了顾惊霜宽大的衣摆。他倾斜着身子靠在石桌上，屈肘压着桌面，撑在自己的太阳穴附近，半阖着眼。 看这满桌的灵酒，顾惊霜似乎是喝醉了，但是却又像极了清醒。 “说吧，什么事？” 他有些不耐地睁开眼，垂眸看着眼前的长老，但是又不待他们说话，顾惊霜再次开口了：“如果你们是来说大婚的事情，那就不需要问了，取消吧。” 长老们左看看，右看看，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道：“太上长老，您若是担心有亲传弟子阻拦，那大可不必忧心，为了防止他们捣乱，我们已经把他们暂时安置在洞府里面，好生开始修炼了。” 顾惊霜瞥了他们一眼，竟然轻笑了起来，笑容之中意味深长。 “不必了，我带回来的人呢？” “太上长老，是说宋晓？”那长老愣了片刻，之前不是还亲切地喊着“晓晓”么，怎么现在态度变得这么快，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顾惊霜没有解释，只是拿起一壶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眼底的冰冷越发浓重了，开口道：“这不重要，她人在哪里？” “现在应该在内门弟子那边，暂时休息着，我们也不好去打扰她。” 顾惊霜正要说话的时候，却突然脸色一凝，冰冷的视线转向寂灭峰的山下，落满星光的眼仿佛能一眼看见亘古，穿过整个剑宗，看向了山门的地方。 “药谷来人了，派人下去问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是，太上长老。” 而与此同时，剑宗的山门口。 苏景和与吴月正站在一起，臭着一张脸，抱臂站在一众药谷弟子的面前，不一会儿之后剑宗的大门就打开了，几个长老走了出来。 “药谷有什么事情吗？” 苏景和依旧抱臂站在一边，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吴月先一步走上前。 “长老好，听说剑宗的太上长老和内门弟子宋晓要举行道侣仪式，我们特意来庆贺的。” 吴月才刚刚说完，苏景和脸色格外难看，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也没什么想要说的，只是想要见宋晓一面而已，并且也想问一下她关于这次大婚的具体情况，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是不是真的想要和贵宗的太上长老结为道侣。” 长老的脸色彻底难看下来，甚至黑着一张脸回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们剑宗强迫女弟子和太上长老结为道侣吗？” “你们太上长老是什么样子，还需要修真界别的人来评定吗？” 苏景和嗤笑一声：“你们心里清楚得很，我就只是想问问，宋晓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真心的，不如叫她出来对质吧。” 听着苏景和那噼里啪啦的一大段话，吴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上前一步说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要见宋晓一面，之前药谷平白蒙受损失，希望能问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说来说去，就是想要见到宋晓而已。 而就在这个时候，顾惊霜忽然凌空踏虚走来，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口聚集着的这些人，冷声道：“不就是想要见她吗？人，本座可以直接交给你们。” 第153章 他们是不会管你的 依照顾惊霜对于宋晓的宠爱程度，在这种时候居然没有选择站在宋晓那一边维护她，而是直接把她交出来，这谁知道药谷到底想要做什么？！ 哪怕是因为道侣仪式的事情，而对宋晓产生一定不满的长老们，都觉得顾惊霜这一次做得实在有些不符合常理，但是对上顾惊霜那冰冷无情的视线，他们哪里还敢说话，一个一个站在顾惊霜的身后，生怕男人注意到自己。 别说是长老了，就连苏景和还有吴月两个人，面对顾惊霜这么好说话的样子，一时之间都觉得非常难以适应，特别是吴月。 她可是亲眼看见顾惊霜在最初的时候，是怎样坚定地站在宋晓的身后，全然不顾一切地帮着宋晓，可是现在呢？ 一想到这里，吴月就止不住地想笑。 “太上长老，您没有开玩笑？” 而此时，身旁的苏景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顾惊霜瞥了他一眼，眼神更加冰冷了：“怎么，不需要了？要不，现在带着人赶紧滚，要不你们都留在剑宗吧。” 听着那极其富有杀意的话，苏景和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顾惊霜就能直接让自己这次有来无回，根本不会在乎剑宗和药谷的关系，惹了多大的麻烦都全然不顾。 吴月心里当然清楚，所以在苏景和之前，率先一步说道：“我们知道了，那就麻烦贵宗门的人能够请宋晓出来一下了，在药谷将之前的事情解决之后，一定会把人完整地，安全地送回来。” “送不送回来，都一样。”顾惊霜垂眸，眼底的神情如同一片荒芜的原野，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就像被死寂的冰雪覆盖在上面，就连情绪都消失殆尽。 顾惊霜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声了，甚至连站在他身边的长老们都没有听见。 “叫人，去把她带出来。” 顾惊霜抬起头，对身边的长老吩咐着。 没有姓名，没有称呼，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她”，直接概括了宋晓这整一个人，相较于之前急切地想要结为道侣时候的模样，实在是天壤之别。 吴月更想要发笑了，甚至抿着嘴都要隐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了。 等待了片刻后，她瞧见一个少女从不远处跟着弟子走过来。 宋筱还有些不明所以，她原本还在宋晓的房间里，享受着各个内门弟子的嘘寒问暖，虽然都在问她和太上长老的婚事，但是对她依然非常好，就好像脚落地，都有人守着护着，生怕她矜贵的脚落地沾染了尘埃一般。 好不容易瞧见了顾惊霜，宋筱的心中不由得欣喜，下意识小跑上前。 “顾七！” 当着所有人的面，宋筱大大咧咧地这般叫着，完全不在意别人惊异的目光。 相对于鄙人的太上长老、顾惊霜等称呼，只有她才是特殊的，只有她才被允许叫出这一个称呼，宋筱每次一想到这里，心中就觉得舒服。 这可是高高在上的一剑真君，在来到修真界之后，宋筱就已经彻底明白了顾惊霜的地位到底有多么崇高，而只有她才是他的特殊，众人惊异的目光，反而满足了宋筱升起的虚荣心。 可是不待她再次走近，一道凛冽的剑气凭空落下，直接斩在宋筱身前半寸的位置，只差一点点就能将她整个人斩成两半。 宋筱这下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顾，顾七，你怎么了？” 声音颤抖之中带着明显的害怕。 顾惊霜却只是瞥了她一眼，眼神轻飘飘地挪走了，好似看一眼都觉得碍眼似的，冷声道：“噤声。” 这下别说是宋筱了，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刚刚没有人看清楚顾惊霜是如何出手的，但是任何人都知道，那一剑之中的杀意，根本做不得假——顾惊霜是真的想杀了宋晓！ 宋筱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别说是继续向前走了，哪怕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脸色惨白着，看上去像是吓破了胆。 宋筱分明记得当初跟着顾惊霜回到修真界的时候，对她还非常好，可是在近乎于走火入魔的状态好转之后，神志逐渐恢复之后，却明显冷淡了下来。 不会笑，不会说话，整个人的态度极其冷淡，仿佛眼中根本没有宋筱这个人似的。 那时候宋筱还认为，这大约就是平日里顾惊霜和宋晓的相处，所以也根本没有多想。 可是现在…… 宋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顾惊霜收回视线，一眼都不过多停留。 “人已经给你们带到了，直接带走吧。” 顾惊霜说完，毫不停顿地转身就走，一剑劈开空间，直接缩地成寸地离开，似乎连一刻都不愿意多留。 宋筱愣住了，连忙追上去，可是顾惊霜已经彻底不见了，而她却只能狼狈地摔在地上，吃痛地按着自己擦伤的手臂。 苏景和瞧着宋筱的模样，不免直接拧起了眉：“宋晓？” “直接带走吧。”吴月并没有多想，而是抬了抬手，让药谷的弟子押着宋筱，而剑宗的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怎么了？”吴月转过身看向苏景和，“走吧。” 吴月的唇不自觉地扬起，她看着苏景和的模样越发满意了。 相对于宋晓现在这般被人抛弃的下场，她自然是好上太多了。 眼看着现在这般样子，而剑宗都没有说一句话，宋筱彻底慌了，她又没有宋晓的修为，根本反抗不了，直到视线落到苏景和的脸上时。 宋筱还记得，当时沈于渊给她说过，苏景和是药谷的首席大弟子，也是非常倾心宋晓的一个人。 “苏景和！” 宋筱下意识提高了声音，死死地凝视着苏景和：“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宋筱此刻正被药谷弟子押着，那些个弟子的手上根本没有任何留情，她整个手臂都在疼。 苏景和偏过头看向她，留着疤痕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的怪异。 “你说什么？” 宋筱一愣，不由得反问：“你说呢，你难道就这么看着吗！” 苏景和垂下眼，眼底是多了些思忖，直接转身离开了。 第154章 全杀干净 等到药谷的人带着宋筱离开后，各个长老再次被召集到了剑宗的主殿之上，而顾惊霜则背着手站在主殿中等待着。 “太上长老到底要做什么？” “不知道啊，居然真的把宋晓那丫头交出去了，也不知道在药谷得遭到多么非人的待遇，实在是想不通啊。” “可不是吗，太上长老今儿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舍得这么对待宋晓，我们那三个弟子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几个长老窃窃私语着，匆忙赶到主殿的时候，顾惊霜已经等待一会儿了。 “太上长老。” 众长老们纷纷行礼，言行举止处处守着分寸，生怕触了顾惊霜的霉头，瞧见着就连宋晓都差点挨打时，几个人被吓得不轻。 顾惊霜瞥了他们一眼，见他们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眉眼更加冷淡了。 “怎么？怕本座一剑把你们斩了？” 长老面面相觑，然后低着头俯下身，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就有几分的滑稽。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上前：“太上长老，将宋晓送出去，您是有别的打算吗？” “没有。” 顾惊霜毫不迟疑地回答，垂眸的时候掩下自己眼底的冷漠，开口道：“本座送她去死罢了，若是药谷学着慈悲为怀，那就连带着一起踏平算了。” 长老们：“啊？” “有问题？”顾惊霜斜睨着他们，冷不丁地说道，“还是说，你们觉得剑宗已经落魄到连个被魔宗打残的药谷都对付不了？或者是说，本座打不过药谷的老不死？” “没没没，绝对没有……” 顾惊霜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压抑的情绪总算是好些了点，瞧着长老们缩着肩膀的模样，不由得顿了顿：“罢了，本座也不迁怒于你们了。” 原来太上长老您也知道吗…… 那长老的嘴嗫嚅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而下一刻顾惊霜所说的话，堪称石破天惊！ “她是假的。” 长老们愣住了，不由得反问：“什么？太上长老，您的意思难道是说，宋晓她的身份有问题？” “嗯。”顾惊霜微微颔首，有些疲倦地靠在首座上，眼下是淡淡的青黑色，大约是很多天没休息好了，神经一直紧绷着，哪怕是他大乘期的修为，都已经撑不住过度消耗的精力了。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但是长老们沉默了片刻后，其中一人忽然道：“太上长老，宋晓是在和您一起前往凡人界之后，才被您发现异样吗？” 顾惊霜话也不说完，这些长老们心中惊异，也只能暂时揣度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倒是戳中了顾惊霜的痛处，他的脸色明显难看了一瞬，在停顿之后，他终于开口道：“在本座带她去凡人界之前，晓晓的身份并没有问题。” 长老们沉默了片刻后，顾惊霜再次开口：“那个人不是晓晓，本座带着她回来之前，有心魔入体的征兆，在走火入魔的情况下，实在难以分辨。” 原本只是牵扯到宋晓而已，各个长老勉强还算能够稳下自己的心神，直到顾惊霜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彻底懵了。 “太上长老，您可要千万保重身体啊！” “对对对，宋晓的事情您千万急不得，我们这些长老们也都担忧得很，整个剑宗上下都会竭尽全力，解决她的事情，您别着急啊。” 几个长老们慌的不行，连忙劝解道，生怕顾惊霜一时之间想不开。 顾惊霜这种大乘期的修士，一般情况下心境的境界是非常稳定的，极少有事情能够让他们的心神失守，但是同样也是如此，一旦心神失守，走火入魔的情况下也是非常难以处理的，甚至绝大多数都会在一轮失心疯似的爆发之后，直接仙逝！ 现在修真界的局势并不稳定，魔宗和各大宗门并存，现在每个宗门的实力都已经受到了削弱，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惊霜这样的顶尖战力就是极其稀有的存在了，更是剑宗现在最重要的资本。 长老们根本不敢想象，若是顾惊霜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仙逝，不仅剑宗内部会因为他的走火入魔而大受损失，外部修真界也会大乱。 听着面前的长老在耳边不停念叨着，顾惊霜心里自然也清楚，半阖着眼按捺住躁动不安的心神——剑宗究竟会如何，顾惊霜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只是在乎的是，宋晓还爱着这个宗门，这才是他能冷静坐在这里的原因。 “本座心里明白。” 顾惊霜说着顿了顿，开口道：“能做到如此相似的体会手段，整个修真界，本座只能想到一个人——魔宗的少宗主，沈于渊。” “太上长老说得是，现在傀儡一道式微，是魔宗的沈于渊才能推动着这一道重见光明，也是他之前的谋划，展示了傀儡一道的实力。” “那看来，这件事情依然是魔宗的阴谋了，只不过最近修真界似乎没有别的动静了，魔宗虽然说是要并立，但是并没有搞出大动作。” 顾惊霜听着长老们絮絮叨叨的讨论，忽然开口：“他的目的，大概只是晓晓而已，多排查一下剑宗内部的所有人，沈于渊的这个手段防不胜防，一旦出事，难以遏制。” “至于其他的……” 顾惊霜顿了顿，用手撑着脸，半敛着的眉眼流露出一丝冰冷的杀意。 “带着剑宗的人，跟本座穿过天道屏障，去凡人界。” 长老们愣住了：“太上长老，您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吗？” 顾惊霜瞥了他们一眼，而后站起身，一挥袖转身往寂灭峰的地方走去。 “没什么别的安排，带些嗜杀的弟子，去凡人界杀人而已。”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即可。既然魔宗在凡人界也有布置，计划多年，想必已经完全渗透了，那也不需要再进行甄别了，全部杀干净吧。” 顾惊霜的语气格外平淡，仿佛只是说今天吃什么一般，风轻云淡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 直到他走远后，长老们苦笑着站在原地。 第155章 她的任何都舍不得假手于人 清晨时天才刚微微亮，一丝明媚的阳光透过遮掩的窗户，沿着缝隙爬进屋里，一点点地蔓延到雕花大床上，顺着床脚爬上来，落在锦缎的绸面之上。 直到光落在宋晓娇媚的侧脸上时，她有些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正要翻身的时候，却发现男人的手臂正搭在自己的腰上。 宋晓下意识抬起头，便直接撞入沈于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一片深沉的夜海，包裹着宋晓一人在其中飘荡着。 “醒了？” 沈于渊压低了嗓音，轻声地问着她，温柔的嗓音饱含着情意，其中的柔情几乎要溢出了似的，砸得宋晓有些头晕目眩。 他侧着身体，屈起手臂压在枕头上，垂眸用视线描摹着宋晓的眉眼，另一只手则是温柔地搭在她的腰间。 可是哪怕手上的动作再过轻柔，宋晓也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中，任何动作都仿佛被限制了一般，无法反抗，也无法离开。 她俏丽的小脸不由得红了起来，下意识抵住了沈于渊的胸膛，羞赧地道：“别闹了，夫君，刚睡醒别这么腻歪。” 沈于渊轻笑一声，在宋晓的鼻尖勾了勾，而后拉开了被子，轻声道：“好了好了，我也不逗你了，既然害羞，那就赶紧起来吧。” 宋晓轻飘飘地给了他一个眼刀。 两人正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时候，距离宋晓和沈于渊的大婚没过去多少时日，两个人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腻歪在一起，生怕分开一刻钟就会生死别离了似的。 或者准确来说，一直是沈于渊缠着宋晓。 这一点宋晓也有些甜蜜的苦恼，虽然不知道沈于渊那种莫名的不安，和牢牢守在自己身边的占有欲是从何升起，但是毕竟是她的夫君，宋晓自然也是包容着。 宋晓念着，尽量多给予沈于渊一些安全感，男人才不会这么患得患失吧？ 哪怕就连宋晓自己都不知道，沈于渊究竟在不安着什么。 而今儿天气正好，宋晓穿好衣服后，下意识跑出了小院子，脚才刚刚踏出一两步，腰间却突然多出了一双手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面。 “晓晓，你这是要去哪里？” 沈于渊抱着宋晓，仿佛要把她彻底契合在怀中似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埋首在她的颈窝上，压低了嗓音。 “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想出去看看。” 宋晓说着，转过身看向沈于渊，开口道：“自我们成婚之后，整日腻歪在这小院子里，都还没给爹娘请过安。” 沈于渊顿了顿，笑容不变：“没关系的，他们不会在意这些。” 瞧宋晓那还有些犹豫，怕自己失了礼数的模样，几乎要把沈于渊逗笑了，眉眼弯弯地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心底更加心动了。 惹得沈于渊都想把真相直接告诉宋晓了。 他的父母自然是不会在意了，早在百年前的魔修和正道之间的对决中，随着魔宗的落败，他们就已经身死了。 而沈于渊之所以现在也只是魔宗的少宗主，不过是他自认为没有修为，不足以胜任罢了，其实整个魔宗的掌控者依然是他而已。 宋晓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脸上带着一丝心疼，说道：“其实也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宋晓顿了顿，烦闷地说：“你一直以来都是个少爷，金尊玉贵的，哪里做过这些苦事情？自打我们成亲之后，我所有的生活起居都是你在照料，这让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更别说，我也有照顾你的责任呀。”宋晓说着，认真地凝视着沈于渊，熠熠生辉的眼底写满了专注。 而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一腔的爱意，格外炽烈，也格外虚假。 沈于渊被宋晓如此专注地看着，自己却仿佛被烫伤了一般，赶忙转过了头，侧过眼不敢去瞧见她一眼。 与其说是慌张，不如说更多的是一种害怕——害怕自己不断提醒自己，那如火焰般炽烈的爱意都是来源他自身的反射，都是虚假的。 宋晓遗忘了一切，只剩下他给予的记忆和来自于他自身的爱意，沈于渊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也比谁都害怕这一点。 面对着沈于渊的沉默，宋晓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拉了拉他的衣角，放软了声音。 “夫君，夫君？” “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沈于渊回过神来，看着宋晓又怕她委屈，连忙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想着，我舍不得你辛苦，安心受着我对你的好，就可以了。” 宋晓的脸下意识红了，耳尖都漫上了好看的绯红，整个人软乎乎的，乖巧得不像话。 “胡说些什么呢。” 说着，宋晓转移了话题：“对了夫君，还是找些仆人来处理吧，你这样操劳也不好。” 眼见着宋晓这么坚持，沈于渊也不忍心让她失望，便点了点头，开口道：“好，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宋晓微微颔首，转头坐在院子了，对沈于渊摆了摆手。 沈于渊眉眼含笑地离开，可一转过身，他的眉眼顿时冷淡了下来，走出小院子后，外面是宽阔奢华的宅邸，和他酷爱的风格一样，矜贵而自持。 只是为了特殊的，是偌大的院子里面，居然没有一个仆人，除了宋晓和沈于渊之外，找不出第三个人的呼吸。 宋晓大婚时，穿着鲜红色嫁衣的漂亮模样，沈于渊都舍不得给别人看一眼，哪怕是傀儡，现在别说是放宋晓出来了，就算是让她的起居经他人之手，都让沈于渊难以接受。 而现在…… “看样子，还是做几个傀儡吧。” 沈于渊思忖了片刻，貌似没有神智，最低级的傀儡，他还有几个在手。 就在沈于渊离开的片刻，宋晓坐在院子里面等他，却听见了角落里一丝落叶被踩踏的细微声音。 她听得实在是太清楚了，甚至在一瞬间，几乎是本能一般，宋晓直接站起身，全身绷紧，手试图摸了摸，却又有些纳闷地松开。 “我在做什么？” 她有些不解，而很快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脚步匆忙地赶过来。 “少主，剑宗——” 话还没说完，许河清终于看见了宋晓，整个人愣住了。 第156章 叫少夫人，知道吗? “你是谁？” 宋晓拧起眉，整个人都紧绷着，神经就像是拉紧的弦，她总觉得自己面对这种紧张不安的情况，应该是有自己的应对方法，但是很奇怪的是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就在声响出现的时候，宋晓下意识想要拿起什么，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那是护身的，是她离不开的东西，可是到底是什么，却根本不知道。 一时之间宋晓有些怅然若失，低下头的时候，指尖忍不住地颤抖着，熠熠生辉的眼底都不免染上了几分的黯淡，但很快她再次打起精神，重新抬起头看向许河清，冷下声音道：“你是谁？” 再一次问出这句话之后，许河清终于从愣神的状态恢复过来，他沉默了片刻后，视线在这间小院子里面转了转，忽然道：“你和少主……抱歉，你和少爷成亲了？” 宋晓顿了顿，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疑惑，歪了歪头反问：“你是夫君的仆人吗？我和他之前大婚呢，那么多人都来看了，你不知道吗？” 许河清抿了抿唇，勉强地勾起一个笑容，声音都多了几分的艰难：“啊，我看到了，很盛大，也很好看，所有人都来祝福你们了，真的很好，少爷还喝了很多的酒，的确是一个好日子，的确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甚至到了最后都有些听不清了，模糊的尾音还有些仓皇。 “你真的来看过吗？”宋晓的脸上带着疑虑，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河清。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衣，整个人身姿挺拔，面容俊俏，除了在她的观察下，手上有明显的老茧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仆人该有的样子，至少一点粗糙感和卑微感都没有，反而站姿挺立，笔直的后背像青松一般，给人明显的力量感。 在宋晓审视的视线之下，许河清顿住了，身体不自觉地僵硬起来，下意识说：“有问题吗？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我想问一个问题，”宋晓顿了顿，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娇俏的模样格外讨人喜爱，眉眼弯弯的，“我和夫君大婚那一天，拜了天地，也拜了高堂，只是我一直戴着厚厚的盖头，也不知道敬茶的时候有没有礼数出错。”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晓再次笑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河清：“你能告诉我，我当时做错了吗？夫君他心疼我，一直不肯说，我心里也放心不下，在那种重要场合出错，他一定也很为难吧。” 错，还是不错？ 许河清的脑子里只觉得晕乎乎的，也不剩下什么了，瞳孔的眼底也只留下了宋晓娇小的身影，歪着头乖巧地看着自己。 “错了，的确是做错了一点，但是问题不大，少爷既然没有说明，沈夫人和沈老爷也没有直接明说，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许河清顿了顿，直接开口说道，而面前的宋晓笑容越来越大了，弯起来的眼底仿佛春水般，让人全然失去了抵抗能力。 但宋晓的心底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和沈于渊的大婚虽然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那个时候的场景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在三拜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宋晓就一直在房间里等待着沈于渊，并没有什么敬茶的环节，那时候她还好奇沈家的习惯怎么不太一样，格外特别。 如果许河清真的参加过那一场大婚，为什么会不记得这么特别的地方，甚至还说错了。 可是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说，骗人呢？ 宋晓心里想不明白，但是沉默了片刻后，笑着回答：“哦，原来是这样呀，谢谢你了啊，只要没出问题，那就太好了。” 话虽是这么说，宋晓的回答也没有问题，但是许河清瞧着她这副模样，总觉得隐约有哪里不太对劲…… 许河清实在有些熬不住现在的气氛了，也或许是看不下去宋晓这面若桃花的模样，缓缓撇开眼，不去看她，直接道：“请少爷现在哪里？” “他好像去院子里了，你不知道吗？”宋晓说着顿了顿，瞥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对了，你又是什么人？” 许河清张了张嘴，正想要说话的时候，忽然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离开了片刻的沈于渊重新回来了，他的脚步格外匆忙，就仿佛怕宋晓逃走一般，哪怕离开一刻钟，心都能够提到嗓子眼里。 沈于渊在处理了傀儡的事情后，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走进院子里，就看见了院中的宋晓和许河清面对着面，虽然距离也不算近，但是一瞬间他的脸色还是黑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沈于渊的声音冰冷，直接快步走上前，一把按住宋晓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围在了自己的怀里，呈现出一个极具有占有欲的姿势，生怕被旁人看去一点。 宋晓一僵，下意识拉住沈于渊的衣袖，小声地说道：“也没有什么，这个人说是来找你的，我看你不在，就和他聊了几句。” “我也好些日子没有和别人说话了，难得见到一个生人，夫君就不要生气啦。” 听着宋晓那娇娇软软的嗓音，和以往撒娇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却让许河清格外难适应，直接低下头对沈于渊道：“少爷，有一些事情需要向您禀告。” “我知道了，今晚夜里的时候去外面等我。” 沈于渊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瞥了许河清一眼，冷哼一声：“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少爷。” 许河清说着，弯了弯腰正准备走出去，却没有想到沈于渊再次叫住了他。 “等等，许河清，旁边这位你不打个招呼？” 许河清的脚步顿住了，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转过身的时候依然面不改色。 压着心底躁动的情绪，他的声音平稳到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并不在意一般。 “属下告退，少夫人。” 第157章 你现在也就这样了吗? “啊，慢走。” 宋晓无奈地一笑，只能开口回答，看着许河清面不改色地转过身，直接从来时的侧门离开后，才不由得叹了口气：“夫君，你是不是又吃醋了，我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罢了。” “嗯，吃醋了。” 沈于渊直接开口说着，伸手抱住宋晓纤细的腰身，把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抱里，然后整个人的身形都笼罩着她，下巴抵在宋晓的肩膀上，侧过脸仔细地看着她的侧脸，就连脸颊的弧度都让他无比得心动。 只是看着，心就一下子软了。 沈于渊贴着她的耳畔，声音低哑而温柔，却在尾音之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丝强烈的占有欲和阴暗，无声地暴露着他黑暗的心思。 “我吃醋了，晓晓，哪怕是他多看了你一眼，我都觉得很难接受，更别说是说话了，所以我想要把你藏起来，最好能永远地藏在小院子里，藏在我的身边。” 沈于渊如此说着，压低了嗓音似乎带着一丝喟叹。 宋晓不由得摇了摇头，反手拍了拍沈于渊的手臂，道：“真是的，总是这样不安心，我又不会跑了，心早就在你这里了。” “嗯，还是担心……” 沈于渊比谁都清楚这一份虚假，但是他也不过多解释，只是声音越来越低沉，紧紧地抱着宋晓，并不愿意把手松开，哪怕放开一点点，都好像宋晓能从怀里面溜走似的。 宋晓被他这么抱着，不由得再次叹息了，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种纵容，乖巧地依靠在沈于渊的怀里，温驯得不行。 虽然沈于渊是这样说的，但是宋晓却并不愿意相信，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心中倒也没有警惕的意思。 两个人抱着温存了片刻后，沈于渊终于开口道：“晓晓，你之前说想要让仆人来处理我们的生活起居，我已经安排好了，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好吗？” “好，知道了。”宋晓点了点头。 “晓晓真乖。” 沈于渊的笑容越发大了，满足地低下头，在宋晓的额头上亲吻着，一手搂着她往房间里走去，一边说着：“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就在要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宋晓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下意识说道：“夫君，我想问一下，我们大婚的那一天，你请了多少人来呢？” 沈于渊的眸色微沉，唇边的笑容也没有变化，道：“怎么突然这么问呢？” “有些好奇而已，说起来，夫君有没有请刚刚那个属下过来参加呢？” 宋晓嘴上这儿问着，眼神却凝视着沈于渊，不敢错过他的任何表情，就连瞳孔的眼神变化都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沈于渊依旧温柔地看着她，眉眼一弯，直接道：“没有呢，怎么了，他给你说过什么吗？” “哦，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宋晓垂下眼，在沈于渊掌心的推送下，乖巧地走进了屋里，在等着沈于渊离开后，她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沈于渊的反应没有丝毫的破绽，就连笑容都是和往常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滴水不漏的反应让宋晓根本察觉不出一丝的问题，更别说沈于渊的回答，也正好印证了她原先心中的猜测。 许河清的确没有参加他们的大婚，可是再多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宋晓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失望的，但是哪怕是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不明白自己竟然没有一点觉得惊讶，就好像沈于渊本身就不会让她看出破绽来。 这个男人在她的心中，就好像本身就运筹帷幄，她有没有得到答案，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心中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宋晓在原地等待了片刻后，犹豫地踱着步子，想了想后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在门口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朝外看了看。 院子里一片空荡荡的，一个人也都没有。 但是此刻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按道理来说许河清应该也不会走远，只是等待在外面，还要和沈于渊商量事情。 宋晓等了等，确认没有人之后，立刻推开门小跑着往院子门口溜去。 她身材娇小，悄悄地躲在角落那里，朝外面看了看，依旧是那个低调而雅致的大宅邸，宋晓此从嫁给沈于渊之后，从来没有去看过一眼，哪怕是从那里走过，也不过是戴着盖头成亲的时候。 宋晓推开一直没有踏出的院子，外面是一条长长的，青石板的小路，沿着高高的墙壁不断向里面蔓延着，似乎看不见尽头一般。 宋晓心里无端就升起了一丝的不安感。 压低了脚步声后，宋晓左右看了看，沿着青石板的小路，小跑着往前。 可是跑了很久，宋晓却依然没有看见小路的尽头，只是隐约好像看到了一盏红色的灯笼，一直在不远处摇晃着。 “怎么回事……” 宋晓的脚步不由得慢下来，朝左右看了看，之前出来的小院子已经彻底看见了，周围只有高高的墙壁和脚下这一条青石板的小路，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晓原本的打算是出来看一看沈于渊和许河清到底说了什么，毕竟从许河清那边找到的疑点，根本不能从沈于渊的身上得到验证，她只能来到外面亲眼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 可是现在她似乎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在原地等了等，宋晓不由得有些泄气，正准备往身后走的时候，却感觉到小腹上传来一阵热流，仿佛有什么被牵动了一般，她下意识抬起了手。 依旧什么都没有，可是似乎全身都有了力量一般，打起了精力，整个人都不像之前软绵绵的了。 宋晓还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忽然感觉眼前好像被拨开了迷雾一般，整个世界都清晰了，原本的青石板小路早就消失不见，最远处的红灯笼也闪烁了片刻，诡异地不见了。 “这是阵法，你现在连这种程度的幻境都破不开了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但是实在是太虚弱了，奄奄一息。 第158章 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宋晓整个人都愣住了，那道声音凭空响起，贴在自己的耳畔上说着，声音极为冷淡，虽然虚弱至极，其中的力量感也不容忽视，她下意识绷紧了全身，左右看了看周围，提高了警惕说道：“你是谁？！” “……连我都认不出了吗？” 那声音停顿了很久，一点点地沉下去，似乎是被气急了一般，其中的情绪越发冷淡了：“宋晓，看看你的心，你不觉得你少了些什么吗？” 宋晓的心也沉了下去，她当然知道自己在这段时间察觉的所有异样，还有很多让她自己都想不通的下意识的动作，都证明着在她的身上发生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你，你到底是谁？” 可在宋晓再一次问出这句话之后，那道声音已经彻底消失了，混杂着身旁的幻境一起消失不见，除了身旁呼啸而过的风声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晓下意识看向周围，这一次她终于能找到出去的路了，而现在那道声音从何而来她也不知道，但是既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宋晓也只能暂时将疑惑压在心里，然后迅速沿着小路朝不远处跑去。 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有些古怪了，宋晓怎么也想不通。 分明几天之前，宋晓才和自己喜欢的沈少爷成亲，大婚，一起好好地生活在小院子中，哪怕沈于渊不安、多疑，但是也无疑是一个好夫君，一直体贴着她。 可是这才没过多久，宋晓却发现了这么多奇怪的蛛丝马迹，哪怕她心里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的夫君，但是也压不下去心中的疑虑。 宅邸依旧雅致而奢华，宋晓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躲在了墙后面。 在找了许久之后，她终于发现了沈于渊的身影，正和之前出现的许河清一起，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两个人的面容都是一片严肃，特别是沈于渊的脸上，更是宋晓从没有见过的阴冷，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你说什么？” 沈于渊咬紧了牙关，微眯着眼看向许河清，声音冰冷得令人发指：“剑宗那边这么大的动静，现在才来通知我？！” “抱歉，少主。” 许河清弯腰行礼，低着头回答：“剑宗那边有太上长老坐镇，我们不敢过多靠近，只会损失惨重，因此只是在剑宗外围的部分徘徊，所以消息会慢一些。” 听到许河清说这话，沈于渊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烦躁地道：“行了，我知道了，剑宗那边到底想要干什么。” “根据探子的意思是，剑宗的太上长老打算带着剑宗的弟子，直接杀来凡人界。” 许河清说着顿了顿，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沈于渊，道：“听说他下的死命令时，让凡人界寸草不生，一人不留。” “好一个一剑真君，果然是修真界出了名的杀性重。” 沈于渊不由得笑了起来，但是唇角的笑容冰冷而讽刺。 “这种行径，和当年登天梯时候的玄檀，还有什么区别，真是可笑至极！” 但是不论现在怎么说，顾惊霜既然一定要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沈于渊半阖着眼，半敛着眼底的思忖，缓缓说道：“他这么着急着来攻打凡人界，看来是那边露馅了，被他所发现了，应该是知道我们的手笔，想着不能排查出来，那就全部一网打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少主？” 许河清低头问道，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猛地抬起头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是谁？！” 沈于渊一顿，忽然招了招手，声音冷淡：“行了，许河清，你先下去吧。” 他转过身，在不远处的拐角处，什么都没有了，但是沈于渊的唇边却带上了笑容，直到许河清再次离开后，他抬脚走了过去。 宋晓的手指扣着拐角的墙壁上，想了想后，立刻转过身沿着自己来时候的路跑回去，也亏得之前的幻境全部被解开了，这才让她顺利地通过。 她提着裙摆，匆忙地跑着。 沈于渊和许河清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似乎是笃定了这个地方没有别人了，反而让宋晓刚刚听了个真切。 那些话语总是让宋晓觉得有几分的熟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分明在她之前的记忆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 什么凡人界，什么修真界……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宋晓下意识按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压低了自己的喘息声，心中却更加的慌张了，只是好像她这一次跑出来，无意识中就发现了什么。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冲进之前和沈于渊生活的小院子之后，宋晓终于停了下来，靠在桌子上剧烈的喘息着。 但是她不敢放松，整个人强行屏住了呼吸，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一点点破绽。 而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晓晓，睡了吗？” 沈于渊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在皎洁清冷的月光之下，他身披着狐裘，依旧是一身的矜贵和自持，孱弱的青年眉眼含笑，如水温柔，只是在过冷的月光中，带上了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宋晓一顿，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摇了摇头：“还没有呢，夫君，你不在我身边，我一直都睡不着，所以就出来坐了一会，你回来了？” 她转过身看着沈于渊，也笑了起来，勉强勾起的弧度，都有几分的勉强。 “啊，抱歉，是我出去太久了。” 沈于渊轻笑着垂下眼，视线在宋晓的身上流连一圈后，似乎看出了太多的破绽，一点点地描摹过她的眉眼，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舌尖抵住上颚，漫步向她走过去。 “可别生气，晓晓，让你不开心了。” 沈于渊说着，将宋晓小心地揽在怀里，下巴压在少女的肩膀上，抵住她的颈窝，反手的时候按在宋晓后颈的黑色纹路之上。 宋晓的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拉住沈于渊的衣角时，轻声道：“夫君，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怎么会呢，我亲爱的晓晓。” 他笑了起来，一点漆黑的光在指尖浮现。 第159章 顺着心，顺着本能 直到关门声响起，宋晓紧紧地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确认了身边没有沈于渊的身影之后，她猛地坐起身，低声地喘着气。 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防备，所以这才能在沈于渊走了之后，再次清醒过来。 宋晓下意识按在心脏的位置，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直到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缓下来之后，她才觉得好受了不少，而后伸手向自己的后颈摸去。 在后颈的位置一片光滑，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宋晓却记得，在自己闭上眼之前，沈于渊那微凉的指腹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来回摩挲着，要是真说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话，宋晓自己都信不过去。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在梳妆镜前坐下来，对着面前的铜镜，宋晓慢慢地转过头，借着另一面小镜子，也只能勉强看见后颈的一点点模样。 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是宋晓依然都能看到一些黑色的斑点，只是不能看见全貌，所以无法辨认出来，可是哪怕如此也足够了。 宋晓放下镜子，再次伸手按在自己的后颈上，依然什么都摸不出来，一片光滑。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来，一种难言的不安感充满了心头。 宋晓的心中是止不住的慌张，沈于渊到底为什么一直把手放在这里，他不可能不知道，一直朝夕相处也不会察觉不出异样，既然不说出来，宋晓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对她下手的，让她的后颈上留着这个印记的，只可能是沈于渊他自己。 一直在身边躺着的人，居然也是对自己下手的人？！ 单单是想到这一点，宋晓的心都已经凉了，虽然她还尚且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沈于渊究竟要对自己做什么，但她也清楚得记得，之前沈于渊还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他不会再骗她了。 宋晓深吸一口，呆呆地放下自己的手，而后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沈于渊已经不在这里了，似乎又是去忙着他自己的事情。 宋晓之前也听到了沈于渊和许河清的谈话，虽然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知道是沈于渊遇上了麻烦，可能很难解决，所以现在才会匆匆忙忙离开，反倒是给了宋晓可趁之机。 心中有了几分思量，宋晓垂下眼，低头撕毁自己过长的裙摆，朝门外走去。 她没有别的衣服了，沈于渊总是喜欢一手操办她所有的事情，从生活起居到衣着打扮，仿佛每一个细节都必须他亲手打造一般，所以全部都是按照他的喜好而来，而沈于渊也不喜欢给宋晓准备方便的衣物。 这个时候宋晓也发现了，她的衣物从内到外，全部无比繁琐，甚至于她自己一个人都很难进行打理，跑动起来也极为不便。 想到这里的时候，宋晓的心彻底沉进了海里一般。 沈于渊所有的不安和多疑仿佛都有了解释。 ——他在害怕自己的逃离，哪怕一个瞬间，他都要封锁所有的可能性。 重新离开小院子后，宋晓站在门口，外面依旧是那青石板的小路和隐约可见的红灯笼。 “又是幻境么……” 宋晓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她想起了之前那道神秘出现的声音。 如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顺着自己身体的本能去行动吧。 宋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能判断出，哪怕是她自己的记忆，也好像欺骗了她，所以只有保留着之前记忆的本能，才是真正正确的。 心好像帆船在无边无际的夜海中漂泊着。 宋晓直接闭上了眼，彻底隔绝了对外界的感知。 裸露在外的皮肤什么都没有接触到，没有风声，也没有冰冷的感觉，一切都是幻境。 她下意识抬起了手，顺着当初初见许河清时候的本能，直接虚空一握，横在了自己的身前，而就在下一刻，空荡荡的手心之中，好像多出了什么。 宋晓立刻睁开眼，一柄火红的，仿佛燃烧着火焰的长剑正被她握在手里，乖巧得仿佛是她自己的，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宋晓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火灼剑？” 宋晓在沉默之后，开口时不由自主地吐出了这一个名字，握着剑柄的时候，一阵力量感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上下。 脑子里还是空荡荡的，但是宋晓顺从着自己的本能，反而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握剑的手下意识抬了起来，然后直接一剑划下。 青石板的小路，隐隐约约的红灯笼，就好像画布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然后一点一点地彻底崩溃，湮灭，变成大块大块的碎片消失不见。 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地方，宋晓的面容冷淡，迅速朝不远处快速奔去。 宋晓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了。 在沈于渊那里是得不到答案的，她心里很清楚这一点，那个男人不会留下任何的破绽，哪怕是现在，宋晓都不知道是否也是他的算计，所以不能再和沈于渊撞上了。 宋晓的心中只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许河清。 那个在小院子中，她那么多天里第一个看见的陌生人。 虽然宋晓不认识他，但是许河清异样的表现，很有可能是认识自己的！ “别跑了。” 在不远处屋顶站着的许河清顿了顿，轻巧地一跃，从屋顶飘然而下，落在了地面之上，垂眸看着她，轻声道：“别跑了，少爷一会儿就回来了，会发现你的。” 宋晓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火灼剑，往后退了几步。 “许河清，我想和你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 许河清直接说道，瞥了眼她手中的剑，眼底有几分的喟叹，他还记得宋晓握着剑天纵之才的模样，现在这样哪怕是他，都有些不适应。 空有武器，却没有力量。 “许河清，你肯定认识我吧，我到底是谁！” 宋晓心中一急，往前走了几步。 “嗯，认识，”许河清说着顿了顿，压低了嗓音，“你是少夫人。” “许河清！” 宋晓有些着急了。 许河清却撇过头：“宋晓，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只帮你最后一次。” 第160章 早就栽你身上了 许河清低声说着，垂下眼不去看宋晓。 宋晓顿住了，熠熠生辉的眼底紧紧凝视着许河清，空气之中一片的寂静，就好像连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知道了。” “……” 许河清也不意外，不管宋晓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不相信他的小师妹会是一个低声下气求人的性子，而现在…… 心中早有了预料，但是许河清的心中还压抑着情绪，闷在心口堵得慌，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正要转过身离开时—— “等等。” 宋晓顿了顿，握着火灼剑的手不断收紧，而后猛地抬起手臂，剑尖直指许河清的心脏，眼神中的仓皇和迷茫已经全部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一片坚定。 许河清不由得拧起眉：“你要干什么？” “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我就自己想办法知道答案。” 宋晓说着顿了顿，轻声笑了起来，虽然剑尖指着许河清的心脏，但是她的态度却并没有太多的杀意，说道；“我不知道我是否认识你，所以在此之前。”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晓收回了自己的火灼剑，背在身后。 “所以，我不想和你起争执，也不想和你闹矛盾。” “但是我现在想要离开这里，离开沈于渊的身边，我虽然知道你的少主的确对我非常好，他现在也是我的夫君，于情于理之下我都不能够去那样怀疑他。” “但是，许河清，我的记忆哪怕完美无瑕，但是它却和我的身体本能是矛盾的，不管是我手中的剑，还是面对你时候身体本能的反应，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的记忆是有多么不可相信，也代表着沈于渊是有多么不可相信。” 宋晓深吸了一口气，眸色越来越冰冷了：“睡在我身边的人居然这样欺骗我，我不可能不离开。” “……”许河清沉默了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道，“好，我知道了。” 说罢，许河清微微屈膝，直接轻身跃起，脚尖轻飘飘地落在屋檐之上。 在夜晚皎洁的月光之下，他一身青衣，衣摆随着瑟瑟冷风而飘扬着，划出美好的弧度。 许河清垂下眼，半敛着眼眸中的神色，侧过身体不再去看宋晓，道：“我知道了，我今晚没有见过你。” 宋晓高高悬挂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心底的大石头落地，她一直紧张着的情绪和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终于平缓了。 虽然许河清不愿意帮助自己逃跑，但是只要他不出手阻拦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哪怕口头上说着，但是宋晓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若是许河清真的出手阻拦她，她不可能有逃出去的机会！ 宋晓尽管手上握着火灼剑，她也能感受到体内流转着的力量，但是她不懂如何运用，也都是白费罢了。 “许河清，谢谢了，你还是帮了我一次。” 宋晓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手握着火灼剑，沿着小路迅速朝宅邸之外跑去。 许河清站在屋檐上只是等了片刻，忍不住朝宋晓离开的方向看去——少女提着叫快速奔跑着，她分明体内拥有灵力，但是却并不知道如何使用，可哪怕是这样，她依然在发现不对之后，立刻选择了离开。 “……才没帮你啊，反正不管我是否会阻止，你也都会选择逃跑的，哪怕是被不断抓回来。” 许河清念及此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中淤积的郁气，却莫名其妙散去了。 而这头宋晓沿着小路跑了片刻后，总算是看到了宅邸的尽头。 宅邸的大门紧闭着，在夜里的寒风之中，挂着门口的两盏红灯笼随风摇曳着。 宋晓愣住了，脚步不由得顿住了，紧紧地看着那灯笼。 她还记得自己在刚刚踏出小院子的时候，那红灯笼就和青石板的小路一起，组成了那道神秘的声音所说的幻境。 不过宋晓才刚刚停下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宋晓！” 宋晓下意识转过身，就看见许河清的身影恍惚闪烁着，如同鬼魅一般在大宅邸的屋檐之中来回跳跃着。 不待宋晓反应过来，许河清已经直接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脚尖在门口一点。 “怎，怎么了？” 宋晓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挣扎，而是下意识抱紧了许河清的脖子，牢牢地缩在他的怀抱里。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许河清突然改变了自己的行为，但是宋晓的本能却告诉她，至少在现在许河清是不会伤害她的，这就足够了。 许河清将宋晓抱紧了几分，在路过门口的时候，直接一挥袖，强悍的灵力直接凝聚，将红灯笼彻底破开。 整个空间都仿佛停滞了一瞬间，而后片片碎裂。 宋晓这才发现，不只是小院子之外有幻境，整个宅邸都是一个大型幻境罢了。 她的心不由得冷了几分——沈于渊为了防止她这样一个毫无力量的人逃跑，到底做了多少的准备和打算。 见宋晓乖乖地缩在自己的怀里，许河清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少主来了。” 他轻声解释道：“如果被少主发现你逃跑，你这辈子都别想从他的身边离开一步了。” 宋晓顿了顿，脸色苍白了一些：“他到底想要干嘛？” “他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一听这个理由，宋晓不由得苦笑起来。 许河清说着的时候，嗓音低哑了几分，带着温柔的视线落在宋晓的身上，道：“别害怕，不会伤害你的，舍不得。” 宋晓下意识避开了许河清的眼，侧开了几分。 “你，你不是不帮我么？” “……” 许河清叹了口气，拍了拍宋晓的头，忽然脸色一凝，直接侧开身，巨大的刀气划开身边，几乎一瞬间能撕裂空间一般。 “叁拾陆追来了。” 他顿了顿：“别怕，不会伤害你的。” “至于为什么帮你，也没什么，早就栽你身上了，也不怕这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