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今天捉鬼吗》 第一章玉尺 沈星河出生的时候额头就有一块胎记,时隐时现,怪异的很。胎记长长的一条,纵穿额头。家里人发现,每次沈星河情绪波动的时候胎记必出,同时高烧不断,父母带她多年四处寻医未果。姥姥说这是前世的孽缘,缘定之人出现才能了结此业。 沈星河的姥姥有个特殊的本事,她会看阴病。医院看不好的,莫名撒癔症的姥姥用手揉揉就能给看好。小时候姥姥家里的访客络绎不绝,小星河也不怕生,经常跟着看。人们都以为姥姥是出马仙或者顶香的,很少有人知道,姥姥其实早已皈依,是个在家修行的居士。 姥姥说沈星河有佛缘,想要稳定胎记,最好跟着她礼佛。 日子就这么过着,果然额头的胎记很少再显。十八岁那年沈星河问姥姥:“我什么时候可以皈依啊?”姥姥认真的看着她,然后摇摇头说她尘缘未了,时机不到。 直到二十二岁这年生日,姥姥给了她一把玉尺,让她好好供奉着。沈星河不解,问姥姥为什么不和她一样请尊菩萨回去?姥姥摇摇头,还是那句机缘未到,并再次嘱咐她一定要近身供奉玉尺,还告诉她必有后缘。 这把尺子约摸五六寸长,沈星河在自己卧室准备了个供台,就此接了玉尺回家。 接玉尺回家的当天晚上,沈星河就发起了高烧,胎记红的吓人。 半夜沈星河被烧醒,她打算下床找药吃。就在她脚尖挨地的一瞬间,四周场景突变,她光着脚站在一座桥上,勉强能看见离她不远处有个人。 那人身形挺拔,看的出是个男子,脸隐在黑幕里看不真切。沈星河想走近看看,试了好几次都动不了。 “小朝,我终于又见到你了。”那人突然开口,声音温润,带着满足的叹息,听的沁人心脾。 沈星河听了这话眼睛就湿了,她说不了话,心想自己怕是烧糊涂了,怎么有种你终于来看我了的感觉。大抵自己这是做梦呢吧,梦里想象出来的人肯定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来的。美中不足的是,名字不太对,谁是小朝? “准备好了吗?”男人又问道,沈星河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也说不了话,急的直眨眼。 “别急。”男人看出她好像说不了话,安慰道:“会好的。”随后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往沈星河的眉心一点,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沈星河猛的睁开了眼睛。 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缓了一会儿,沈星河想抬手摸摸额头,但是手脚发麻,手指触碰到额头的时候余痛还在。 这梦也太真实了,额头的疼痛,心里的悸动,还有发麻的手脚,好像都从梦里带出来了。 突然左边有光源出现,隐隐透着青绿,吓了沈星河一跳。 沈星河扭头看过去,发光的是姥姥今天给她的那把玉尺,尺身通体成墨青色,此时散发着幽绿的光,一层一层的,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诡异。 沈星河吓得动都不敢动,冷汗直冒。双手死死抓住被角,全身紧绷,生怕突然有什么从阴影里钻出来。 突然的一声“咔”,打断了房间内的寂静,沈星河感觉供台上的尺子好像动了动。 第二章看事 沈星河一动不动的躺着,努力的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除了床头闹钟的走字声,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那声“咔”是个幻觉。 玉尺的光比刚才也暗淡了些,但一直亮着。 沈星河还是不敢动,紧张的眼皮直跳。“嗒嗒嗒”床头的闹钟有规律的响着,像是一曲安静的摇篮曲。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再也扛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沈星河是被电话铃吵醒的,她迷迷糊糊伸手准备去拿手机。 突然,手指碰到了一处冰凉。吓得她打了个摆子,睡意瞬间跑了个干净! 猛的沈星河好像想到了什么,缓缓扭头看去。果然,供台上的尺子——不见了。 那她摸到的冰凉果然是…… 此刻再也顾不得那催命似的电话了,沈星河嗖的跳下床,连鞋都没穿。她紧贴着门站着,尽量离那床远一些。虽然她心里隐隐猜到是什么,但还是不敢上前确认。如果她被窝里的真是那把玉尺,这物件莫非成了精? 可转念一想,姥姥送的东西怎么可能带阴呢?天天在佛堂里听经证道的,不大可能是什么邪物吧。 沈星河又想到了昨天那个梦,下意识的又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疼了。 梦里那个人是谁呢?他为什么叫自己小朝?无数问题交错的出现在脑中,扰的她心烦意乱的。 指尖碰触到的皮肤清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发烧了。小时候一发烧没个三五天绝对好不了,这次怎么这么快? 手机再次响起,打断了沈星河的思绪,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慢慢地摸到床边,接了起来。 “星河,来这边一趟,你姥姥找你,快一点。”来电话的是她小舅,自从姥姥上了年纪,小舅一家就搬去和姥姥同住,方便照看。 到了姥姥家,沈星河发现门口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应该是来找姥姥看病的人。 走进里屋,沈星河看到姥姥正在给一个中年男人揉着肩膀,看到她进来了,便和这人说道:“刚才的事儿你再说一遍,我外孙女能帮你。” 沈星河听的一头雾水,从来她只是个旁观的,听着人们千奇百怪的故事,姥姥从来没让她参与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中年人抬眼看了看沈星河,带着那么点不确定地说道:“这么个年轻小姑娘能行吗?” “看事儿可不在年龄,在本事。”姥姥说着还抬眼看了看沈星河。 沈星河更蒙了,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本事,自己怎么不知道? “行吧,那我就说说,小姑娘要是真能帮上我们,必有重谢!” 接着中年人把他的故事讲了出来。 他是一个餐馆的厨子,餐馆虽不大,但是菜做的地道,生意一直都挺好。 可是前不久,他们餐馆的人开始一个一个生病。先是头晕恶心,四肢乏力。人们都以为是感冒了,本来也都没在意。谁知道后来,出现这个症状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莫名的青紫,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去医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有朋友介绍,他们就来了姥姥这儿。 “太邪门了,一个两个的还说得过去,这么多人,怎么看都是……”中年男人没说下去,盯着沈星河看。 沈星河被盯得头皮发麻,她知道中年男人等着她说点什么。有本事的人,看着事主的面相,听听大概事情,就能给出解决方法。可是她这么听下来也只能确定这大叔是撞邪了,具体的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沈星河急得直看姥姥,姥姥也回看着她,眼里带着平静和慈爱,隐隐有那么份希冀。怎么姥姥一点也不着急?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沈星河脑子里突然有人说话,声音依旧温润如玉。 他只说了两个字。 “八字。” 第三章八字 沈星河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这声音听着,这么像昨天梦里的那个男人? 小心翼翼的等了半天,确定脑中再也没人说话,沈星河肯定自己刚才绝对是幻听了。 “小姑娘?”中年男人看见沈星河神色异常,心下直犯嘀咕,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沈星河看了看中年男人略带狐疑又带着那么点期待的眼神。她不能当众驳了姥姥的面子,可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呀! 突然,灵光一现,刚才好像是听见那声音说了“八字”? 于是她硬着头皮说道:“那什么,你先把你的八字告诉我,我先算算再说。” 沈星河话音刚落,没预警的,那温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是让你问他八字,是告诉他这件事和他的八字有关,让他回去查查。” 这次沈星河没忍住,直接吓得跳了起来。双眼紧张地四处乱看,身上的汗毛不自觉的倒竖起来,仿佛周围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再接近她。 “唉,别怕啊。我只是想帮你。”那带着叹息的呢喃,仿佛是贴在沈星河耳边说的。 “怎么了?我这八字……是不太好吗?”中年男人被沈星河的举动吓坏了,他刚报出八字,就见对面的小姑娘跟见了鬼似的弹跳起来。 他心想:自己怕不是,没救了吧?! 沈星河压根都没听见中年男人说的八字,她满脑子都是:我是不是精神分裂了?有个男人在我脑子里说话?我的天呐,不会是我的胎记也成精了吧?! “星河。”姥姥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小时候姥姥总是这么安抚哭闹的她。 “有什么就直说吧,别吓着人家。”姥姥慈爱地看着沈星河。 莫名的,沈星河就不再害怕了。姥姥的声音仿佛有安抚人心的能力,让她渐渐恢复了平静。 沈星河认命的把刚才脑海中,那男人的话复述给了中年男人。请他回去查查看。 “这……小师傅,我该如何查呢?”中年男人听了沈星河的话,当下不在怀疑她的本事,看着沈星河年轻的脸,干脆称一声小师傅。 沈星河一愣,没想到这对话还结束不了,对方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这可苦了她哟! 没办法,沈星河只好学着姥姥以前的动作,装模作样的开始掐指。姥姥看着她那动作,笑着摇摇头坐在床边开始点香。 其实沈星河心里是隐隐有些期待和好奇的,她想看看那个说要帮她的人,还会不会再说话。 可等了好半天,那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屋里陷入一阵尴尬。 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沈星河突然发现,姥姥刚才点的香很奇怪。屋里没开窗,可那香竟然都向着一个方向飘。香烟连成的线几乎和香头形成了一个90度的直角。 沈星河突然福灵心至:“从你们共同能接触到的地方查,答案在西南方。” 中年男人高兴地应和着,然后欲言又止的看着沈星河。 沈星河看中年男人似乎有话要说,便一直等着他开口。可左等右等,男人除了挠挠头,张张嘴,愣是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沈星河看着他实在是着急,心想: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第四章弟马 中年男人见沈星河看他的目光越来越狐疑,咬了咬牙,干巴巴的问:“多少钱啊?” 沈星河一开始没懂,后来明白了,这是要付报酬呢。 看事儿这件事,讲究的是诚心,仙家一般不出价,只等事主随心给。给多少都是了了彼此的这段因果。 “随心就好,事无定价。” 中年男人听了这话后,摸了摸兜。现在都扫码支付了,很少会带现金,摸来摸去也就一张毛爷爷,有点不好意思的拿出来。 “要不,小师傅咱俩加个微信?我给您转账?” “加微信可以,转账就不用了,这就够!”沈星河觉得自己这钱拿的心虚。 中年男人连忙应声,双手拿着钱递到沈星河眼前。沈星河也不客气,接过收好。 临走还不忘嘱咐中年男人,查到什么及时告诉她一声。 姥姥欣慰的看着沈星河,说:“我的小星河,真是长大了。” 沈星河等到那大叔走出去,迫不及待的拉着姥姥,她有好多问题要问,一刻也等不及的那种。 “姥姥,你怎么知道我能帮这个大叔?你也能听见那个声音吗?”沈星河突然想起姥姥好像是突然就去点了香,在她印象里,姥姥只看病,从来没给人看过事儿。 “那不是谁都能听到的,你的缘分,只有你能听、能看。”姥姥拉着沈星河的手说:“你命中带劫,本来只能活到22岁。如今有贵人相助,着实是你的福报啊。” 沈星河一下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怎么自己就差点死了,怎么就又峰回路转的遇见个贵人?谁是贵人?这都什么和什么。 “我的贵人,是那把尺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休要胡言乱语,好好供奉就是了,这是你的缘分。”姥姥笑着推她出去,让她出门去叫下一位病人进来。 一整天,沈星河都是浑浑噩噩的。 晚上回家,沈星河匆忙地吃了饭就要往屋里跑,沈母拦着她。 “我买菜,你爸做饭,你刷碗。这规矩忘了?跑什么跑,去把碗刷了!”沈母是做财务管理的,平时管家也是分的明明白白,每个人的活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可沈星河今天实在是没心情,草草应付了句:“等一下。”就关上了房门。 供台上,那把玉尺好端端地躺在架子上。 “妈妈,你帮我收拾床了?”沈星河忍不住拉开门冲外面喊到。 “谁有空收拾你那小猪窝,你赶紧出来把碗刷了,别犯懒!”沈母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训她。 “哦,马上就来!”沈星河吐了吐舌头,现在哪里还顾得上碗。要是让她妈知道,自己脑子里住了个男人,还会和她说话,那不得吓疯了呢。 看来这把尺子是自己跑回去的。 难道说梦里那个颀长的身影是个“尺子修练成的精”?自己和这精怪有缘分,难不成……自己这是被抓弟马了? 沈星河对出马仙只有一些皮毛的了解,知道有一些有缘分修成正果的仙家,会为了功德来人间抓徒弟。有缘分被选上的,就叫弟马。做了弟马,就得开堂给人看事儿。 沈星河瞬间脑补出了八百字小作文,全都是关于自己的贵人是个“尺子精”以及她要被这“尺子精”抓弟马,出面给人看事儿的故事。 故事里的她宛如正道的光,锄强扶弱,劫富济贫,好不快哉! 想着想着,她又有了新问题,这出马的仙家多半是灵兽,没听说过玉石也能成精修仙的。紧接着她又自己给自己推翻了,不是还有个石猴当了齐天大圣嘛!世界这么大,什么都有可能! 她正脑补得带劲,突然电话响了。 “星河啊,今天的事主来电话,说他好像查到事由了。” 第五章仙家 和姥姥约好第二天去她那里详谈,沈星河就挂了电话。 她又走到供台边,盯着玉尺左右看了半天。 她这个仙家好像不怎么好看啊,平平常常的。光线不足的时候,这把尺子黑黢黢的,打远处一看,特别像个镇纸。 它就这么安静的躺在供台上,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泛起绿光。 沈星河抬手用指尖戳了戳尺身,随后马上缩回手指,跑的远远地看着它。 等了半晌没有动静,沈星河又走过来,继续戳,戳完就跑。就这么一下、两下,玉尺一点反应都没有。 “咦?难道冬眠了?”沈星河好奇的戳着尺身,好像忘记了现在是三伏天里最热的那几天。 “小朝,休要淘气。” 身后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把沈星河吓了个趔趄,慌乱间也不知道脚下踩了什么,身体向后倒去。 沈星河心想:完了,丢人丢大了。原来没冬眠啊。本来还想刷一波好感的,毕竟她这条小命,听姥姥那意思,是非常需要眼前这位仙家贵人的。 现在完了,也不知道她的那位贵人看见她摔得四仰八叉,毫无美感后,会不会弃她而去,任她自生自灭。 下一秒,她就后悔了,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吧…… 虽然她没按预期的仰面躺在地上,但是她好像……摔进贵人怀里了? 身后的身体站得笔直,即便被沈星河狠狠的一撞,依旧稳如泰山的站在那,动也不动。就这么承着沈星河的重量。 “怎么还是这样莽撞,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啊。”一边说着,身后的人一边拖住沈星河的胳膊把她扶正。 随后手就放开了,全程都没碰到她的皮肤,抚的都是有衣服的地方。 沈星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里无端地浮上来一股失望的情绪,就好像她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过的那种无奈的失望。 沈星河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暗暗想着:沈星河,你清醒一点!你失望个什么劲儿呢?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期望?不不不…… 想着想着,沈星河额头的胎记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次不光是头不舒服,她心里也不舒服的很。 这种没来由得感觉让沈星河感到害怕,仿佛她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记忆。她压抑的想要尖叫,可是声音仿佛哽在喉头,任凭怎么叫嚣,也冲不出口。 身后的人发现了沈星河的异状,他快步绕到沈星河面前,担忧的看着她。 沈星河难受的捂着脸,额头正中仿佛有什么想要破皮而出,一下一下,针扎一样的疼。 突然,一只清凉的手扶上她的额头,在一片燥热中,给予了她一处安逸。沈星河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喟叹。 男子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手心下的温度烫人,额心的胎记,泛着猩红的血色。 男子收掌成指,轻点在沈星河额头,这次不同梦里的轻点即止,微凉的指尖在发红的额头来回穿梭,最后用力一点。 “啊!”沈星河吃疼的喊出声,抬手捂住额头,眼睛猛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墨绿色的布料。 第六章夕朝 沈星河怔愣的看着眼前的衣物,突然那抹绿色向后移去,却是男子向后退了一步。 “抱歉,事急从权。”男子像她微微颔首示意。 沈星河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男子,只见他身材颀长,容颜如画,薄唇微抿,噙着淡淡的笑意。眸光温柔,头发自然的垂在身后,无风自扬,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沈星河好像能理解古代的帝王们,为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沈星河心里评价着:肩宽窄腰个还高,真真是绝品呀!她想的太投入,一时没留神,顺嘴就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皮囊而已,无须在意。”男子闻言也不恼,还是淡淡地笑着。 沈星河突然回神儿,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脸刷一下子红了。手一下下的缴着衣角,脸恨不得低到领子里去,窘迫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啊!” 沈星河磕磕巴巴的说着,怎么也不能让贵人误会自己是个见色眼开的人呐! “小朝放心,我没有误会什么。” 沈星河听见这个名字,突然抬起头来,也顾不得窘迫了,好奇的问着:“小朝是谁啊?你是在叫我吗?” “小朝就是你,我已经太久没有叫过你的名字了。”男子仿佛想到了什么,透过沈星河的身体,目光不断向远处散去,似乎是陷进了回忆里。 沈星河有点小郁闷,她觉得贵人是认错人了。她自认为没有出过车祸,没有失过忆,更没被人夺舍。 “我才不是小朝,我叫沈星河!”小嘴气鼓鼓的嘟囔着。 “星河就是小朝,小朝亦是星河。你只是遗忘了那个名字罢了。”这话说的缱绻缠绵,带着浓浓的遗憾,直击沈星河的心口。 沈星河突然就不想再争辩了,叫什么都好,只要他不那么难过。 “好,你说叫小朝就叫小朝吧。”沈星河的脸还是红扑扑的,平白多了个小名,还是专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沈星河释然了。 “那个,听姥姥说,我本该在昨天……那啥的,是你救了我吗?”沈星河想起姥姥说的话,这人算起来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小朝,于我来说,护你是本能。你不用觉得有愧于我。”男人的黑眸深不见底,静静的看着沈星河,眼里隐隐有一丝情绪流出,瞬间又淹没在那片漆黑里。 沈星河一琢磨也对,自己有可能是他的弟马,他保护自己也确实是本能反应,毕竟弟马出事儿了,功德也会有损失。 顾夕朝看沈星河已经没事儿了,便打算起身告辞。其实也不算走多远,他是要回玉尺里稍作休养。 “唉,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沈星河突然想起来,有个特别关键的问题一直没问。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沈星河想着不能总是贵人贵人的叫吧,感觉怪怪的,自己又不是清代的皇帝。 男子微微一怔,目光又变得悠长深远。 半晌后,男子缓缓说道。 “夕朝,顾夕朝。” 第七章心疑 沈星河今天被沈母戳着脑袋念了一早上。 “昨天晚上谁说等一下就出来刷碗的?!” “我……是我。”沈星河唯唯诺诺的站水池边上,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你这“一下”过得挺长啊?我昨天去你屋喊你,敲了半天门都没开!你干嘛呢?”沈母越说越来气,这丫头真是变了,不想干活就算了,竟然还敢装聋作哑的不理人。 “妈,妈!您别生气,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昨天就……睡着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那几个字和蚊子哼哼没什么区别。 沈母听觉灵敏,那些哼哼一字不落地落尽耳中,当即就炸了毛。 “什么?你睡着了?我敲那么大声你都听不见?你骗谁呢?!”沈母觉得这个理由简直是把她当傻子呢,沈星河态度忒顽劣,必须严惩。 “不是,妈,我真没听见!我……我昨天晚上头疼来着。”一看沈母急眼了,沈星河立马搬出杀手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昨天睡得那么死,什么都没听见。 小时候因为自己这个毛病,家里没少为她奔走求医。大家都心疼她,所以只要她一喊头疼,再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果然,沈母马上一脸担忧地凑过来。 “又疼了?让我看看,是不是又红了啊。” “妈,没事没事,是昨天疼的,早上起来就没事了,您别担心!”沈星河见计划有效,立马拉着妈妈撒起娇来。 沈母摸了摸沈星河的额头,见没有发烧。又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没红没肿的,这才放下心来。小时候,沈星河头痛欲裂的样子,真是让她看得心疼不已。 自从沈星河跟着姥姥学习礼佛以来,已经很少头疼了,这次突然犯病,沈母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沈星河,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了?这么多年都没疼过,怎么偏偏昨天就疼了?”沈母担心起来,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虔诚的佛教徒,但是自己却没有随母亲有一样的信仰,她天生胆小,最怕鬼神。 “瞧您这话说的,我能干什么啊?现在除了去姥姥那儿,我都是安心在家做毕设呢!”沈星河没和妈妈说过玉尺的事儿。她妈胆子小,每次过年去姥姥家,妈妈从来不敢去姥姥那间供着菩萨的屋子。 “没有最好,马上毕业了,收收心。多想想工作的事儿,别一天到晚总出去乱跑。” “知道啦,我这就回去做毕设!” 顺利的把沈母哄走,沈星河回了房间。 她今年已经大四了,离毕业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是该想想以后做什么了。 朝九晚五的工作恐怕是不行了,她现在既然有了仙家,以后随时都得出门看事儿,寻常的工作哪能天天请假。 想着想着,沈星河不自觉的又看向供台的方向,玉尺仍然安静的躺在那。 原来他叫顾夕朝啊,这名字真好听。说不上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名字里透着那么点熟悉却又摸不透的感觉。 还有昨天那股莫名的失望感,熟悉的令她心慌。好像她以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可她确定,自己没失过忆,也从来没听过“顾夕朝”这个名字。 第八章身世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沈星河决定还是找当事人问一问。她一直是个急脾气,遇到的问题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想着昨天顾夕朝是被她用指头戳出来的,好像还说她“淘气”来着,于是今天也不敢造次了。她走到供台边,轻声喊道。 “顾夕朝,你在吗?” 不过须臾,刚才还安静躺着的玉尺,突然泛起幽幽的荧光。尺身四周凭空出现一股风,打着旋地往地面上钻。 那风并不大,轻轻柔柔的带着那荧光,慢慢的凝结成一道人影,由虚到实。 沈星河看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第一次见顾夕朝是怎么从尺子里出来的,别提多玄幻了。这不比电视剧那五毛钱的特效要好看? 顾夕朝看着沈星河那直直的眼神,有些怔住了。 多少年了?这双眼睛,这个眼神,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呢? 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自从那双眼睛的主人浑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缓缓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顾夕朝的心就好像被割裂成了无数块碎片,每一片都在痛苦的叫嚣着。 如今得偿所愿的又能看见她,心中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小朝,你找我?”顾夕朝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他本性偏冷淡,即使心中汹涌,说出来的话仍是冰冰凉凉,没什么温度。 沈星河一下子被这略带凉意的话惊醒了,心想:这玉石修炼成的仙家果然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啊,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就是……”沈星河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千头万绪的,不知道应该从哪一句问起。 “你可是对我的来历有疑问?”沈星河并没有前世的记忆,顾夕朝本想昨天就告诉她的,谁知道她听见自己的名字以后就好像被魇住了,直接就睡了过去。 怕是自己的现身,让封印在她头上的内丹有了感应,最近频频的有异动。 “其实我多少知道点。”沈星河见他不介意,就大着胆子说起来。毕竟有的仙家不喜欢被过多的追问。 “哦?你竟是知道的?说来听听。”这倒是顾夕朝没想到的,难道封印的力量减弱了?她回复了一部分记忆?可怎么看都不太像。 “我知道的嘛,你们仙家,修行到了一定的道行,为了进一步得道,会来凡间抓弟马。”沈星河一边说一边观察顾夕朝的表情,虽然这人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表情,温柔中透着那么股子冷淡的意味。 “仙家?弟马?这是何意?”顾夕朝又不明白了,上一世封印了她之后,自己也跟着陷入了长眠。对这漫长岁月里发生的事情,他也是一概不知的。 “啊?你不知道?你难道不是玉尺修炼成的精怪嘛?像你们这样有缘得道的仙灵,想要真正成仙,就得在人间修行不是吗?”沈星河也愣住了,怎么她信誓旦旦的猜测不对吗?顾夕朝明显比她还蒙。 “我,不是你的弟马么?”沈星河指着自己,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第九章神仙 “小朝,我从未听说过什么弟马,也不是什么有缘得道的仙灵。这玉尺,只不过是我休养生息的地方罢了。”顾夕朝这才明白,沈星河误会了。也是,以前的她就这么古灵精怪,心里想法多的很,每天变着花样的逗他。 “啊?你不是“仙家”?这尺子不是你的本体?那你到底是什么?”沈星河的嘴巴张成个大大的0形。难得她给自己做了那么多心里建设,还想着以后找个方便她出去看事儿的工作,结果全没猜对?白忙活一场啊。 “我是上古神族留下的最后一个血脉。”顾夕朝的眼神又放的空远。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起过这些事了。那些遥远的记忆,和记忆里的人,都已经随着那次迁徙离他远去。 “什么?你说你是神族?就……伏羲女娲那样的?”沈星河眼神古怪的盯着顾夕朝。在她记忆认知里,中国上古神话中,有很多的神族。她最熟悉的就是伏羲女娲了,当时还在新疆博古馆里看见过《伏羲女娲图》,对那条“大尾巴”记忆深刻。 此时顾夕朝说他也是上古神族,莫非这长袍之下,是一条蛇尾?沈星河越发的想去掀开那袍子看一眼。 “那是先祖,我们只是众多分支的一个。那时候的神族,还是有很多的。”顾夕朝看着沈星河看他那眼神,就知道她又动了歪心思。 上一世,小朝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记得当时小朝听说他是神族,二话没说就跑过来抓他的外袍,一向淡定沉稳的他,被惊得飞身而起。 “那你是真的神仙咯?那……你会不会法术呀?”沈星河想到小时候看的《新白娘子传奇》,此时顾夕朝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尺子精”的形象了。现在的顾夕朝,怎么看都有点女版“白娘子”的味道。 顾夕朝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在沈星河心中已经“蛇化”了,他还是那副温柔淡然的模样。 “自是会的,但世间有道,不到时候,不可乱用。” “这样啊。”沈星河有点失望,她本来还想让顾夕朝教教她呢,这以后出去行侠仗义,看谁还敢为虎作伥。转念一想,他既然要帮自己挡住那个“死劫”,肯定有施法的那天,自己还是有机会看到的。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答应你的。”上一世没有完成的诺言,这一世定当要护她周全。从顾夕朝知道自己动心开始,这就一直是他心中的执念。 “……”什么答应她的,一定是答应那个“小朝”的!沈星河一直都没办法认同自己就是“小朝”这件事,毕竟她现在一点记忆都没有,实在没法感同身受,万一顾夕朝认错了人,到时候岂不是要尴尬死了?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知道是无果的。暂时没有结果的事情,没有纠结的必要。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个胎记吗?我这个死劫是怎么回事啊?”沈星河觉得,这个胎记藏着一切秘密的答案,只要知道了这个,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第十章阁楼 沈星河气呼呼的出门,离约定的时间不远了。 顾夕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高深莫测的和她说什么时机未到。 哼!就是不想告诉她! 后来顾夕朝还加了一句:要想渡过死劫,须得多做功德。待到功德圆满,此劫方可破。 然后顾夕朝就什么都不说了,不管沈星河怎么问,他都是一句,时机未到,多做功德。给沈星河气的,直到下午出门都没再理过他。 今天她背了个小包,这还是顾夕朝要求的。按顾夕朝的说法,他因为一些变故,导致灵丹受损,需要经常的在这把玉尺里修养。离了这玉尺方圆五里的距离,顾夕朝便不能在现身,只能在她脑子里说话。 为了安全起见,顾夕朝让她带上玉尺,自己好保护她。 沈星河虽然气他不告诉自己,但和姥姥礼佛的这些年,也懂一些因果报应。有些话不能说,也说不透。 既然是她的因,不管多难,多危险,她都要硬着头皮自己上。想到顾夕朝说会护她周全,慌乱的心多少有了一点依靠。 在昨天约定好的时间,沈星河到了姥姥家。里面那个小屋里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上次的中年大叔,另一个要明显年轻许多,却是个生面孔。 在昨天约定好的时间,沈星河到了姥姥家。里面那个小屋里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上次的中年大叔,另一个要明显年轻许多,却是个生面孔。 沈星河打量了一下四周,姥姥不在。 “杜婶刚才出去了,嘱咐我们在这里等小师傅。”中年男人看出来沈星河的疑惑,主动说道。 “哦,这样啊。那我们就先说吧,你找到了什么?。”沈星河猜着姥姥可能是有事儿出去了,既然这是自己躲不掉的命运,那就积极的去面对它。不管是姥姥还是顾夕朝,他们终归是外力,她必须自己快点成长起来才行! “诶,好好。”中年男人连声应着,扭头对身边的青年说:“小何,你给小师傅说说你昨天看到啥了。” “好的刘哥。”小何扭头对沈星河说起了他昨天晚上内急,出门准备去厕所的时候,看见他们老板拿着个蜡烛从二楼的阁楼上下来,他觉得好奇,就溜上去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做了一宿的噩梦。 他看到阁楼内有张桌子,桌上影影绰绰,似乎放了很多东西。阁楼没有灯,只有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借着月光,他依稀看着好像是一堆牌位。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上面赫然有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吓得他再也没敢细看,扭头就出来了。 “你说谁会给活人供这么多牌位啊,还在上面写……写我们的名字!”刘哥气的直打哆嗦,出来打工这么多年了,什么稀罕事儿没见过?但这么缺德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小师傅昨天说让我找共同处,我们几个可不都住宿舍么。那阁楼正好在西南方的位置,小师傅你可太神了!就是看看能不能请您,帮帮我们……”刘哥使劲儿的夸着沈星河,还不时的看看她的表情,默默盘算着这事儿小师傅愿不愿意帮忙解决。 看出事儿来是一回事,能不能解决是另一种本事了。 沈星河有点犹豫,虽然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可心里还是打突突。毕竟她只是个凡人,此等邪门的事儿她自己不敢轻易答应,心里偷偷问到:“顾夕朝,我能接这个事儿吗?” “随心而走,若遇困难,身后有我。”顾夕朝的话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慢慢地包裹着沈星河的心。 沈星河定了定心神,便不再犹豫地说道:“你既然信我,我一定尽力。” 这事儿得晚上去看,约好时间后,俩人带着感恩戴德的心情先回去做准备了。 晚上沈星河踏着月色偷摸的溜出家门。平时她身体比较弱,太阳下山后基本不敢出门。 可现在不同了,沈星河掂了掂背包,里面放着她用绒布包好的玉尺。 沈星河很快到达了约定的地方,看到刘哥和小何已经在门口等她,也没多话,直接让人带她去阁楼看看。 这是个自建的联排小二楼,前面是餐馆,后面就做了员工的宿舍。 “我们看着老板走了,小师傅可以放心查看。”刘哥一边带着沈星河往阁楼方向走一边说。 沈星河点点头,跟着他们穿过厅堂,上了二楼,在二楼尽头的右手边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个很窄的通道,一人有余但两人无法并排。通道不长,几步距离后连着向上的台阶。 阁楼的门就在上面。 第十一章借命 沈星河让刘哥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迈步拐进狭窄的通道里。 通道没有灯,很快外面的光线就照不进来了。沈星河打开包拿出手电,扭头看了看,后面没人。于是她伸手拍了拍玉尺,试探的问:“顾夕朝,你在吗?” 玉尺瞬间泛起墨绿色的荧光,带着细微的风,慢慢在沈星河眼前凝聚成一道秀颀的身影。 “我一直都在。”顾夕朝特有的咬字方式让他说话都带着一股未知的魔力。 沈星河点点头,知道他在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风,夹杂着一种阴冷,在狭小的过道里肆意弥漫。 沈星河打了个寒颤,她打着手电往深处照去,路尽头的台阶上堆了很多纸箱子。光影交错间,说不出的渗人。 想着顾夕朝就在身后,沈星河鼓起勇气迈步向里走去。 台阶很短,没两步沈星河就站在了阁楼的门口。这里的装修明显和楼下的不在一个年代。上面空间没有想象中的小,右手边有一扇门正对着楼梯口。 暗红色的木门上,还是那种椭圆的把手,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插销。 这里明显很少有人来,除了木门的周围比较干净,其他地方都有一层浮土。沈星河用手电扫了眼错落在门边的纸箱子,大概都是以前进货时剩下的包装箱。 看着眼前的木门,沈星河心里又开始打突突,她扭头看了看身旁的顾夕朝,对方敛眉垂眸,目不斜视。 她本来是想让顾夕朝打头阵先进去看看的,可对方根本连看都不看她,明显不想搭理她。 沈星河气鼓鼓的想,不就是里面有几个牌位吗,还都是活人的,怕什么!于是她不再犹豫,打开插销,推开木门。 虽然这门看起来有年头了,但是保养的还不错,并没有发出什么异响。随着手电的光柱,沈星河一眼就看见了小何说的那张桌子。 这是一张很平常的长方形木桌,横着放在屋里对门的位置。桌子上除了小何说的那些牌位外,在正前方还有一个小坛子。坛口上方有红布封口,侧面好像还贴了张符。围着坛子放了七盏小灯,灯火照着坛身,在漆黑的夜里,泛着可怖的红光。看不出灯芯烧的是什么,无色无味的固体,看着不像是蜡。 沈星河莫名的脊背发凉,她本能的想逃离这里。从脚底传出的寒意和发麻的头皮,无一不在提醒她,此地不宜久留。 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连带着手电光都开始来回晃动。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覆在沈星河的肩膀上,掌心的热量透过衣料传递过来。 “别怕,不是什么厉害玩意。”顾夕朝垂眸看着桌子上的事物,虽然许久未见,但还是一眼就看出,摆这个阵的人道行不高。 “这……这是什么呀?”沈星河声音发紧,问出来的话磕磕巴巴。 “七星续命阵。”顾夕朝走近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没看错。 “七星续命阵?阵法吗?这是用来干嘛的?”沈星河头回听到阵法,好奇的从顾夕朝身后探出了头。 “借命。” 第十二章七星灯 沈星河惊的下巴差点掉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碰上。 “这真能借到命?”沈星河还是不太信,点几盏灯放几个牌位就行了? “这是个简易阵法,施术人道行一般,所以他们现在还能活着。”顾夕朝指了指坛子后的牌位。 “这就是小何他们的牌位?”沈星河走过去看了看,她不敢拿,只敢用手电照着看。 “咦?这上面写了好多字啊,除了人名和生日,还写了好多看不懂的字呢。”沈星河发现了异样,伸手拉了拉顾夕朝的衣袖:“你来看看,能看出来上面写了什么吗?。” 顾夕朝顺势走近,他只扫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这是生灵契,把牌位上那些人的命,借给坛子里的。” “这也太缺德了,经过人家同意了吗?!”沈星河生平最是讨厌有损德行的事儿,不问自拿就叫偷!偷的还是人命,这行为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多半是骗着被借命的人画了押吧。”顾夕朝重新走回灯前,沈星河也跟了过来:“刚才没看出来,换了个方位再看,这灯好像北斗七星啊。” “确实,这七星续命阵就是要把七星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摆放。它代表了人体最重要的七个大穴。” “这灯里点的是什么啊?”沈星河这会儿已经不那么怕了,好奇心开始蠢蠢欲动。 “应该是和借命人有关的东西。”七星续命阵在后世之人的手中,已经有诸多改变,他一时也摸不准这到底是什么。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沈星河自从知道这个阵是用来借命的后,就看哪儿都不顺眼起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 “掐灭七星灯即可破局。”不管阵法如何改变,针眼总是不变的。 “这还不容易嘛。”沈星河看着眼前这几个幽幽的小火苗,心想:这就灭了你们,省的害人! 顾夕朝看着沈星河换了各种方法,她尝试了吹、用手电筒的把去盖,最后气的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拿了一个牌位盖上去,可是这火苗晃晃悠悠,就是不灭。 抬手拦住了还想再试的沈星河,顾夕朝用剑指在她手心打了一道炁。 “再试试。” 沈星河不知道顾夕朝在她手心做了什么猫腻,只觉得掌心发热,隐隐有一股力量在穿梭。 这次她缓缓抬起手,尝试着直接伸手去掐灯芯。 “噗”一声,灯芯灭了。 沈星河惊喜的看着顾夕朝,眼里明显多了丝崇拜。 顾夕朝淡淡笑了笑,示意她继续。 沈星河一口气把剩下六盏都灭了,抬头看着顾夕朝。 “然后呢?” “坛子的红布揭开,里面应该有借命之人的八字,拿出来。” 沈星河小心翼翼的拿着那个写有八字的红纸,递给顾夕朝。 顾夕朝接过后开始给它做净化,随着口诀声起,红纸上的八字犹如雨水蒸发一样,慢慢的从纸上消失了。 最后,顾夕朝把红纸“啪”的一声贴在沈星河的额头上,吓得她低叫一声。 “啊!你干嘛?!”沈星河吓死了,这种东西怎么能往脑门上贴? “这是你的福报,事情已经解决,你贴上它,可谓鸿运当头。”顾夕朝淡淡地说着,净化完成的红纸,对沈星河来说就是最好的“功德”。 我呸!我信了你的邪!这从罐子里拿出的可怕玩意儿,这能是什么好功德吗? 沈星河一把拿下,用力过猛拽的额头隐隐作痛。但她还是不敢把这红纸扔了,草草的装进包里,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一刻,身后的坛子里冒出一缕黑烟,顺着窗缝溜出屋外,渐渐融进黑色的夜里。 顾夕朝抬眼看了看,也没阻止,转身回到了玉尺里。 第十三章大师 沈星河重新回到阁楼的入口处,刘哥和小何还等在那里。看到沈星河出来,连忙迎上来询问情况。 “事情已经解决好了,这个地方不可久留,明天就告诉大家都辞职走人吧。”沈星河觉得虽然破了阵,但是这终归是人祸,早日离开才好。 两人连忙点头称好,还说其他几个人也想见见沈星河表示感激,沈星河拒绝了好意,不知道为什么,从掐灭灯火开始她就觉得特别累,额头也有隐隐作痛的趋势,此刻她只想赶快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两人又问到报酬的事,沈星河说随意吧,无论对方给多少都不重要,这只是为了了结双方的因果。最后商定好报酬后,沈星河直接回了家。 晚上,沈星河又梦到自己光着脚站在石桥上,四周大雾弥漫,脚下依稀有流水声。 远处有脚步声靠近,沈星河还是不能动,她仿佛是被这团雾气压制住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看见顾夕朝缓步朝她走过来,手中还拿着那张红纸。 接着顾夕朝抬手,又把这红纸贴上她的额头。可还没等到沈星河炸毛,顾夕朝马上又从她额头上把红纸摘了下来。紧接着走到桥边,拳心向下,慢慢张开手掌,任由红纸飘然落下。 突然,隐隐有红色的光从下面爆出,紧接着水面剧烈晃动,水声拍打着桥身,“噼啪”做响。 沈星河吓得紧闭双眼,要不是她不能动,此时的她百米速度一定能破九秒。 水声渐渐停了,四周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寂静。沈星河猛的睁开眼,发现顾夕朝还在,瞬间松了口气。 突然沈星河发现,四周的雾气淡了一些,能见度也明显好了很多。 “第一份功德算是做完了,小朝,辛苦了。”顾夕朝的声音依然清冷,可沈星河还是能感觉到他现在心情很好。 可她心情不怎么美丽,连续被那红纸糊了两次脑门,说什么她也开心不起来。 ———————————————————— 那捋黑烟从阁楼出来后,借着月色钻进了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中。 七楼的一户人家里,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浩浩,我的儿子啊!” 屋里躺着一个男孩子,脸色灰败,呼吸微弱,显然是命不久矣。 孩子的母亲在床前声嘶力竭的哭喊,父亲则是一脸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都是你!都是你想的馊主意!本来还有一年的,还有一年呢啊……!可现在呢?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女人扭头拍打着丈夫的胸口,哭得就快要背过气去。 男人仿佛被打醒了,喃喃道:“怎么会呢?昨天还好好的呢……我明明看过的,一切都好好的!” 男人也不管女人的哭嚎,直接摔门出去,直奔阁楼的所在快步走去。 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其他人了,男人快步冲上楼梯,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点亮了藏在箱子后面的烛台,猛的推门而入。 看着敞开口的坛子和熄灭的七星灯,男人的腿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选了号码拨过去,对方很快接起。男人带着哭腔说道:“大师,灯……灭了……” 第十四章索命 夏日的午后,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天热得连蚊虫都只敢贴着有树荫的地方低飞,好像生怕阳光灼伤了自己的翅膀。 老刘头中午虽然喝了点小酒,但还是顶着烈日出了门,他想趁着日头没到最毒的时候,去把早上没来得及收的农具整理好。 他家地头有棵大榕树,中午走的时候他把东西放在了树边。短短一段路,老刘头已经出了一身汗,这天气真是磨人! 平时这榕树枝繁叶茂,阳光打下来光影斑驳,凉爽宜人。村里的孩子最爱在这树下嬉戏打闹,今天倒是奇了,树下一个人都没有。 老刘头快走几步,冲到树下,酒劲儿还没散,他的脚步有点晃。一阵阴冷的凉意顺着耳朵爬进领子里,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哪个敢在老子耳边吹风?吹你……”老刘头扭头破口大骂,然而他身后,空无一人,骂声戛然而止。这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这里不光没有人,好像除了自己,什么活物也没有,安静的可怕。 他抬头看了看树冠,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觉得这树看着惨惨淡淡的。树杈上的鸟巢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昨天还在叽叽喳喳的小鸟不知去向。 “怪事儿,今天咋这么静。”他抬头左右看去,越发的确定了刚才的想法,这周围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这一棵树和靠在树上的一把锄头。 “阿嚏!”冷不丁的老刘头打了个喷嚏,一股寒意顺着脚尖一直爬到头皮上。他忍不住又看向头顶的大树杈上看,总觉得鸟巢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偷偷从缝隙里窥视者他。 “今天真邪门了,大伏天的,这树荫底下冷的很哩!”他搓搓手,准备拿了锄头就回家。 突然,老刘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夜似乎一下子都倒灌到了头顶,在树荫的笼罩下,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一下一下地颤抖起来。 刚才那股阴冷的风又吹在耳边,同时有好几个声音他耳边窃窃私语着。 “找到了,嘻嘻,找到了!” “就是他!找到了!嘻嘻嘻嘻!” 带着窃喜的声音离得那么近,仿佛就贴在身后。老刘头猛地一回头,什么也没有。身后依然是寂静的田地,在强光的照耀下,仿佛生出了光晕。 他吓得一个激灵,脚虚的没什么力气,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刘头抬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不知道是热得还是吓得。 这大白天的还能有什么脏东西不成?老刘头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树最是聚阴,以前总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这棵榕树上吊死过不少人。 他控制不住想要逃跑,离这棵榕树越远越好。他扭头准备去拿锄头,拿完就走,这地儿今天有点邪性。 可只走了一步,老刘头就觉得刚才的那股恐惧又开始向他接近!他发现靠在树边上的锄头不见了。 刚才明明还在那里的,他确定自己看见了,怎么一转头的功夫就不见了? “谁去抓他?嘻嘻。” “我去,我去!” 刚才那阵阴冷冰凉又尖锐地声音再次响起,老刘头已经不敢扭头了。他吓得浑身上下僵直着,大脑也无法思考,只能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树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出来了。 老刘头吓得摔倒在地上,这一吓反倒生出一股子不认命的劲儿来。他用手使劲地打自己的脸,然后紧紧地闭上眼睛,想把那些雕刻在脑海中的恐怖画面打走。 “一定是喝醉了!一定是!”老刘头拼命的拍打着,还不断给自己暗示,一切都是假的,这只是个梦! “这是梦!是幻觉!醒过来……给我醒啊!” 老刘头猛地睁开眼,绝望瞬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把他淹没。 因为他发现,那些画面不是自己脑海中想象出来的,那个从阴影里钻出来的东西,手里正拿着他消失不见的锄头,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向他走来。 锄头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周围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仿佛奏响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祭歌。 第十五章门神 自从沈星河帮了刘哥以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最直观的感受是身体变健康了。以前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还没干什么呢就觉得很累,现在明显改善了。 顾夕朝说这就是替人消灾后,积累的福报。因果报应这东西,它虽然无声无形,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 这段日子沈星河和顾夕朝逐渐熟悉起来,他们又聊起了顾夕朝的家乡,他说那是一个名叫昆仑的山脉。 这是曾经辉煌过的名字,受万人敬仰、供奉。可万物都不是永恒不变的,上古神族的没落以及最后的迁徙,使得世间从此再也不见了神仙。 没落和迁徙什么的,沈星河没听太懂。可她听明白了一点,顾夕朝的家人都迁走了,但他却留了下来。 天下之大,何处是家?她不能想象顾夕朝一个人在这世间游走了多久,又是多么的孤单。 “你为什么没走呢?是为了小朝吗?”她小心的问着,生怕触碰了什么让顾夕朝难受的事。 “你就是小朝。”顾夕朝看着她说,淡漠的黑眸中透着专注。他知道沈星河到现在都没接受自己是小朝的转世。 他曾经觉得人世间的爱短薄而利己。作为绝对力量的拥有者,他们悲天悯人的旁观着人世间的一切,从不插手去改变什么。直到他遇见了小朝。 那是个像团烈火一样的女子,有着用不完的热情。她天真又执着的爱着他,最终又为他丢了性命。 沈星河看着顾夕朝,莫名就觉得他矛盾又拧巴。 他表面看上去很温柔,实则淡漠、疏离。身上的气质和庙里供奉的神佛别无二致。上次在阁楼上,顾夕朝就流露过那种悲天悯人的神情,那是神对人的怜悯,是一种大爱。 可是每次提起“小朝”,那高高在上的神人似乎就下了凡。那本应古井无波的情绪,像是泛起了阵阵涟漪。有时候顾夕朝看着她,清冷的眼神里会有执念,这时的顾夕朝更像是个“人”,有了人的小爱。 她也很拧巴,一面希望自己真的是小朝,一面又有一些嫉妒那个被顾夕朝爱着的女子。 虽然顾夕朝总说她就是小朝,可沈星河始终没能感同身受。她总觉得顾夕朝在透过她去追忆着什么。 昨天方思雨给她打电话,约她今天下午见一面。 方思雨是她大学的闺蜜,俩人一个宿舍,性格脾气都挺投缘的。沈星河也曾经多多少少和她讲过自己的胎记,还有姥姥的本事。 现在临近毕业,大家基本都不再住宿舍,两人也是很久没见了。 方思雨今天约她,说是遇到个麻烦事,看看她能不能请姥姥给帮帮忙。 咖啡馆二楼的卡座里。 “星河,这里!”方思雨一眼就看到在二楼楼梯口左顾右盼的高挑身影。 “思雨,好久不见啦!我还以为你会约我去肯德基呢。” “这里好说话。” “也是,你电话里说你老叔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老家那边有个老叔,和我们家关系挺近的。身体一直都挺硬朗。昨天我堂哥给我打电话,说我老叔突然心梗,去世了。” “这么突然?那……你堂哥是觉得,老叔的去世有问题?” “嗯!问题大了!我堂哥说,昨天中午我老叔去邻居家吃了个饭,从邻居家出来没多久,就死在自家地前的一棵老榕树下了。” “哦?去邻居家吃饭不是挺正常的吗?” “据说他们两家已经很久不来往了。你也知道,村里有宅基地嘛,两家好像是因为宅基地划分的问题闹得挺不愉快的。”方思雨唏嘘的说着。 突然她身体前倾,把嘴凑在沈星河耳边,神神秘秘的说:“而且我堂哥还说,那个邻居家前几天莫名其妙的在大门口贴了一对门神。” “这在村里不挺常见的?”沈星河听姥姥说过,门神有驱邪的作用,以前挺多人家都会在门口贴一对门神,保佑家宅平安。 “他们门口这个不一样!普通的门神都是睁着眼,看着前方的。你看他们家这个!”说着方思雨把手机推到沈星河眼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 第十六章托梦 照片上是一对门神,明显是偷偷从侧面拍的。上面的门神一站一蹲,眼睛也是一睁一闭,样子分外诡异。 沈星河看着皱了皱眉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门神。而且除了过年,很少有人会挑这个时候去贴门神。 “是有点怪异,那你堂哥的意思是?” “星河,能不能请你家那位神仙姥姥,帮我堂哥看看啊?”方思雨眨着眼,带着祈求地看着沈星河。 “你要是不介意,先带我去看看?”沈星河想,现在请她姥姥还不如直接请她呢。但是她现在不打算把能给人看事儿的事情告诉别人,毕竟自己还没啥真本事呢,万一砸了害人害己。 “啊?你也有这本事啦?”方思雨惊讶地看着沈星河。 “不是,我先去给姥姥探探路,嘿嘿。” “嗯,也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我回家和堂哥商量一下,回头把出发时间发你手机上。”两人约定好后,就开始聊起了别的。好闺蜜的悄悄话,总是说也说不完。 当天晚上,沈星河又做梦了。这次她没有光着脚,也不在桥上。四周仍然是一片大雾,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线把周围打的惨白一片。在可见的空间里,只有一棵大树矗立在正中间,分外醒目。 沈星河尝试着往树的方向走,这次没有什么束缚,她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空气里似乎有股泥土的气味,四周仍然寂静无声。 “顾夕朝?”沈星河轻轻的喊着,她的声音一圈一圈地向外散去,听上去仿佛在带了混响的峡谷里一样。 没有回应,只有她刚才的声音在四周蜿蜒回响。 看来这次的梦里没有顾夕朝,这不明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一棵树。 她谨慎的看着眼前的树,那是这片空旷中,唯一可见的事物。就在这时,从树后面慢慢地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长年从事农耕的老人,上身穿着洗的发白的跨栏背心,外面套着灰色的短袖大褂,下面的裤脚向上卷着,鞋上还有田地里带出的泥土。他头上歪歪扭扭的戴着一顶草帽,脸隐在帽檐下。 老人看起来很普通,一点也不恐怖。沈星河壮起胆子向老人的方向走了几句,喊了一句:“大爷?” 老人听到叫声,抬起了头,沈星河看见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只看到一串串泪水从老人那悲伤的脸上留下来,老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任凭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浑浊的眼睛哭得红红的,看了让人忍不住心里发酸。 “大爷,您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沈星河最见不得别人在她眼前哭,遂又赶紧向前走了几步,在和老人大概两步远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老人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悲伤地看着沈星河。看了几秒钟,他突然把帽子摘下拿在手里,紧接着向沈星河探出了头。 老人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沈星河吓了一跳,可马上这惊吓就升级成了惊恐。 老人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股狰狞。脸上的泪和嘴角的笑,瞬间让沈星河觉得不寒而栗,仿佛里面隐藏了什么会让她感到恐惧的事情。 沈星河惊醒过来。 紧接着额头像是有电锯在钻一样的疼!剧烈的疼痛让沈星河瞬间从惊恐的情绪里跳脱出来,她紧捂着额头,压抑的哭声从嘴角破碎的传出。 沈星河疼的即使快要晕过去了,可刚才那老人狰狞的脸仿佛印刻在了眼睛上,甩都甩不走。 很快,黑暗的四周暗绿色的光芒亮起,顾夕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结荧成型,一向淡然脸上,这次竟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快步走到沈星河床前。 第十七章太阴幽荧 沈星河疼得浑身冷汗直冒。 这次不光是头疼,耳中似乎也有什么声音。眼前那可怖的脸上,嘴巴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奸人……害我……冤啊……” “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清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头好疼啊!” 沈星河拼命地摇着头,手一下一下地抓着头发。 顾夕朝抓住沈星河拉扯头发的手,口中暗暗念着清音咒。 就在那双温凉的手抓住了她的一瞬间,贴在眼前的脸迅速向后退去,嘴里的话音也渐渐清晰。 “帮帮我……奸人……拘我……好疼啊……”老人的脸上笑容不见了,只剩下满脸不甘心的泪。 自己这是被梦魇住了吗?她能感觉到顾夕朝在抱着她,可是她感觉不到那怀抱的温度,仿佛她周围有什么把她和现实隔绝了起来。 耳边全是老人哀求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不断徘徊,时大时小。额头的剧痛加上耳边的哀号让沈星河眼前一黑,缓缓的倒在顾夕朝怀中。 顾夕朝的眉头从看到沈星河的反常模样开始,就没松开过。 沈星河额间的封印是他数千年前亲手下的,当时为了保住她的命,用自己的内丹把“太阴幽荧”封在她额间。为的就是借幽荧的不死不灭之身换她一次生机。 如今看来,封印隐有松动之相。这比自己算的要早了许多,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自己离她太近导致内丹起了感应?他现在到底不如从前了,内丹离体后修为也在倒退,怕是快要压不住幽萤了。 看着昏睡过去的沈星河,担忧的情绪像洪水一样淹没了他。 沈星河一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顾夕朝,这是他第一次离自己这么近。近到眼中的担忧藏也藏不住,直戳沈星河的心底。 说不动心是假的,要爱上顾夕朝太容易了。虽然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小朝,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一直在享受着属于小朝的“待遇”。 “你醒了?可有好些?”见她睁开眼,顾夕朝急切的问道。他也顾不得许多,起身抬手覆上沈星河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其实沈星河并没有昏睡多久,一炷香不到就醒来了。 沈星河觉得自己好多了,神清目明的,仿佛刚才的头疼是个幻觉。于是她拉了拉顾夕朝的衣袖。 “我好多了,你别担心。”看着顾夕朝轻皱的眉头,沈星河忍不住想帮他抚平。 顾夕朝因着她这个动作一下子惊醒过来,马上后退一步避开了。现在封印不稳,还是要尽量减少肢体接触。 沈星河愣住了,抬起的手狼狈的无处安放。 这是几个意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怎么他可以摸自己额头,自己就碰他不得? 顾夕朝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伤害到沈星河了。可他不能告诉沈星河封印和内丹的事情,她现在还不到该想起来的时候,等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心急! “小朝,我体质寒凉,你才刚好一些,还是少接触为好。” 我听你骗鬼呢!顾夕朝那股拧巴的感觉又来了,一面怜悯她一面推开她。 气鼓鼓地扭过头,沈星河不想搭理顾夕朝了。 第十八章通灵 顾夕朝知道她生气了,以前也是这样。那时候他并不懂人世间的情爱,世间红尘不过维持数十载,与他来说就是弹指一瞬。他不能理解那些痴男怨女的痴狂,所以他一开始也没能理解小朝对他的情,总是惹她生气。 “小朝,刚才你一直在喊着什么,你是梦到什么了吗?”知道她不会主动和自己说了,顾夕朝好脾气的问道。 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了,可这句话一下又把她拉进了那个梦里。 沈星河忍不住想起了那个流着眼泪,哭喊“冤”的老人,他最后一直在求自己帮他。 那个梦太真实了,不知道为什么,沈星河就觉得这个老人就是方思雨说的“老叔”。自己这是……通灵了? “我好像,看见事主了……”沈星河半坐起来抱着双腿,慢慢地把自己又放回那个梦里。“我看见一棵树……” 顾夕朝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听沈星河从下午见到方思雨,说到晚上做的那个梦。可当听到沈星河说,老人求他的话一开始她是听不清的,直到自己的手拉住她,那声音才渐渐清晰。 他陷入了沉思。 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这并不像是封印松动的样子,反而有点像幽荧的力量通过内丹给了沈星河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看来还需要在观察一下,顾夕朝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你的朋友,有说何时启程么?” “啊!我都忘了,我手机呢?”沈星河翻身下床,翻了半天才在床头的地面上找到。 “思雨说明天上午8点半出发,让我去育新街口等她,她堂哥带我们一起走。” “嗯,明天别忘了带上玉尺。”说罢风起,顾夕朝就这么……回去了。 留沈星河独自在这风中狂乱,啊!该死的臭男人! 昨天折腾到半夜,沈星河睡了没多久闹铃就响了。她打着哈欠打开房门,一抬头和她爸撞了个脸对脸。 “星河,醒了啊,来吃饭吧,你妈正让我喊你呢。”沈父乐呵呵的看着闺女。 沈星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昨天半天她又哭又闹的,怎么爸妈好像都没听见?带着狐疑,沈星河坐在餐桌上,犹豫了半天问了句。 “爸,你昨天有听见我那屋有什么声音吗?” “你是不是偷玩电脑了?放心,我不告诉你妈!”沈父神秘兮兮的低声说着,说完还和她眨眨眼。 什么跟什么,她爸这是还把她当高中生呢! “不是玩电脑,爸,我是问你昨天晚上,我那屋有没有……哭喊声?” “哭喊?没有啊。”沈父有点惊讶,女儿的这个问题让他有了不好的猜测。 “你昨天哭喊了?”沈父皱着眉头问着。 “没有没有,我就是昨天偷看了一部恐怖片,怕吵着你们嘛!”沈星河心想,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儿,瞎问什么。 “星河,你说你啊,不敢看就别看,非得为难自己!你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沈父就是理解不了这帮孩子们,又怂又爱看是什么心理。 听着她爸的碎碎念,早上这一出算是打岔过去了,可是她心底里的疑问还是没有解决。上次她妈妈说来敲她的门,她没听见。这次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手机都让她碰地上了,可她父母一样没听见。 太奇怪了,得找个机会问问顾夕朝。 第十九章结界 八点二十分,沈星河已经站在约定的路口了。 等方思雨来的这个空档,沈星河心里那个问题就憋不住了。她这个人性子急,藏不住事儿,姥姥就总说她白听了这么多佛经,还是毛毛躁躁的。 “顾夕朝,你能听见吗?”沈星河抱着包偷偷地问着。自从顾夕朝现身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话了。 “我在听。”顾夕朝温凉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他咬字很特别,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为什么昨天晚上我折腾了那么大的动静,我父母都没听见啊?” “玉尺周围有结界。” “什么结界?对我家有影响吗?我怎么没感觉啊?”沈星河讶异极了。 “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会隔绝信息而已。你日日与我在一起,自是对我的结界没有感觉的。” 沈星河听到“日日在一起”有点走神儿,又想着问问什么是“隔绝信息”,一时间所有话都矛盾的挤在一起,她张了张嘴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一着急,脚下不稳,差一点摔下马路牙子。 一阵风从包内钻出,缠绕着沈星河的身体,轻轻将她扶正。 “当心一些。”顾夕朝暗自叹息。 沈星河拍拍胸口,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路上,电车犹如加了马达一样飞奔而过,一点都不比机动车慢。虽然这不是一条大路,但是早高峰的时候也是车来车往的,如果刚才真的摔出去,非得被撞飞了不行。 还没来得及和顾夕朝道谢,眼前渐渐停下一辆白色轿车。后排车窗降下,方思雨探出头来:“星河,这边!” 沈星河上了车后发现,车上不止有方思雨,还有方思雨的妈妈和一个没见过的年轻男人。 “阿姨好。”沈星河乖巧的打着招呼。 方思雨的妈妈见过沈星河几面,对这个白净高挑的女孩很有好感。她本是很相信因果报应的,这次沈星河能答应帮忙,他们全家都很感激。 “你好啊星河,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方妈妈坐在副驾驶,慈爱地回头看着她。 “开车的就是我堂哥。”方思雨接着说道。 两人互相寒暄后,男人就转过头去专心开车了。 沈星河从侧后方频频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倒不是他长得多么吸引人,而是他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晦暗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和顾夕朝这个“真神仙”待得久了,沈星河最近的感觉灵敏了很多,尤其是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很快车辆就驶出了繁华的主城区,向着郊外开去。 现在的生活条件都好了很多,虽说是县城里的村户,但是条件并没有差到哪里去,家家独门独户的,有钱的甚至盖了两三层的小别墅。 村里的小路四通八达,虽然不是柏油路,但也都是砖石铺成的。小时候印象里的那种泥泞小路早已留在了记忆里。 没多久,车停了。 沈星河跟着下了车,村里修的路很宽,方思雨的堂哥直接把车停在了家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朱红的大门,和大门边惨白的花圈。 沈星河一愣,没想到老人竟然还未出殡。方思雨一家这么着急叫她来看,一定不只是老人走的蹊跷这一件事。 门里门外熙熙攘攘的站了很多人,可沈星河还是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有什么在看着她,眼神恶毒。 第二十章戾气 沈星河被盯得头皮发紧,忍不住向着视线传出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个老人,坐在老叔家对门那户的大门口。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这边,说不清是在看什么。 并不是梦里的那个人,沈星河很确定。说到样貌,梦里那位老人和眼前这位比,显然可以称得上“可爱”。 这位老人脸上的肌肉僵硬、诡异、肌肉扭曲,说不上是个什么表情,看上去就像是纸扎人那画上去的五官,还没有画正。 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恶毒和快意地盯着这边看,着实让人觉得可怖! “星河,你看什么呢?”方思雨见她好半天都站在门口不动,走过来拉她。 沈星河一惊,收回目光。 “对面坐着的那个老人,就是你说的“邻居”?” “应该是吧,我也没见过,一会儿问问堂哥。”方思雨的母亲和堂哥都进去帮忙了。 “思雨,昨天怎么不和我说老人的后事还没办好呢?”沈星河觉得方思雨不是故意不告诉她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真的!我发誓!”方思雨竖着两根手指,急切得想解释。 “你……”沈星河刚开口,突然就看到方思雨的身后荧光流彩。没多久,顾夕朝就出现在对面门口坐着那老人的眼前。瞬间,那恶毒的眼神被隔绝在颀长的身影后。 沈星河惊得魂都要飞了,向着顾夕朝走了两步,忽的又停住。感觉过不过去都不太对,他怎么突然就现身了?这大白天的来个大变活人,别人不得吓死? 她看不到那个老人了,只好回头看着方思雨,对方也在诧异的回看着她。 “星河,你怎么了?是不是看见什么……?”方思雨缩了缩脖子,左右看着。刚才沈星河的表情太吓人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属于这里的事物。 “那个,你能看……” “小朝,除了你,别人都看不见我。”顾夕朝的声音响起,沈星河到嘴边的话就又顿住了。 方思雨看沈星河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顿时感觉脚底一阵发麻,快哭出来了:“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在哪儿呢?快告诉我!我什么也看不见啊!” “没有没有,你别怕,什么也没有!我就是问问你,能不能带我进去看看。”沈星河打着马虎眼,心想回头一定要和顾夕朝约法三章,再来一次自己非得下厨心脏病不可。 “啊?你刚才是问的这个么?”方思雨明显不太信,但她下意识的又想让自己去信,比起有脏东西,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是理解错了。 “是的是的,咱们进去吧!”沈星河拉着方思雨就往门里走。 “你注意安全,我稍后就到。”顾夕朝没有动,仍然挡在老人的眼前,看着沈星河冲他摆出ok的手势,直到她的身影不见了,才扭过头去。 他在这个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属于上古的戾气,炽热又霸道。 顾夕朝向着老人所在的大门走去,老人似有所感,收回目光警觉地左右打量。 老人什么也看不见,可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点跑!”,就像老鼠见了猫,本能得害怕着。 第二十一章显形 沈星河拉着方思雨去找她的堂哥,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 堂哥支支吾吾了半天,看沈星河态度坚决,于是便带她们到一边的空屋子,说起了后来的事。 老叔去世已经超过三天,按照老家的习俗,这会儿肯定应该送去火葬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接尸体去火葬场的车,总会出毛病。一次两次的,村里就传出去了,说是老刘头死不瞑目,含恨而终。 尸体接不走,这灵堂也不能撤。 堂哥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找到方思雨一家,想请他们帮忙找个人给看看,自己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星河心下了然,果然还是亡者心有不甘。 “我能去四处看一看吗?”这个要求多少有些无理,在别人办白事的家里乱晃确实不太好,可她需要去找找线索。 “让思雨陪着你吧。”堂哥也是个明白人,当下也没多说就同意了。 沈星河其实是着急去找顾夕朝,她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刚才堂哥在这里说话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他头上有一簇看不清的小火苗,忽明忽暗的。想到顾夕朝戳过她的额头,还说她额头的胎记和她的小命息息相关。心道:自己这莫不是大限将至,开天眼了? 借口说要去上个厕所,沈星河趁没人注意她的时候跑到了大门外。 意外的,顾夕朝不见了。 ———————————————————————————————— 顾夕朝看着那老头被吓得起身进了屋,这才缓步走到他家的大门前。 双开的大门上,一边贴着一个门神。 顾夕朝抬手轻抚门神的边框,上面的二人好像抖了一抖。顾夕朝叹息,看来不会错了。 收回手,顾夕朝并没有进门,而是向着屋后走去。 ———————————————————————————————— 沈星河没有看到顾夕朝,有些着急。在心里喊了几声也没人搭理她,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自从接了那把尺子回家,顾夕朝还没有不搭理她的时候,他这是去哪儿了呢? 突然,沈星河闻到一股糊味儿。就像是木头或者竹子烧焦后的味道,带着腥气。这味道不知从而起,霸道刺鼻的就往沈星河鼻子里钻,呛得她眼泪都快咳出来了。 “星河,你没事儿吧?”方思雨见沈星河半天都没回来,不放心的追出来看看,结果就看到沈星河在她老叔的邻居家门口,咳的像是肺结核晚期病人。 “咳!咳……我……没事,咳,咳!” “怎么了这是?怎么咳成这样?” “思雨,咳……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沈星河快受不了了,她觉得这个味道越来越浓烈,好像她身处在森林大火之中,四面八方的空气里都带着呛人的烟,把她紧紧的裹住。 “什么味道?没什么味道啊?”方思雨什么都没闻到,看着沈星河这个样子,担忧的想要不要赶紧送她去医院。 突然,沈星河感觉自己的头一阵阵的疼,那条许久都未出现过的胎记,此时正猩红地趴在沈星河洁白的额头上。 第二十二章勾魂 想象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来,沈星河反而因这丝丝裂痛,让自己的神台清明了不少。 沈星河能感觉到有一股带着温凉气息的风,慢慢地把她鼻间那难闻的气味吹地四散飘走,沈星河终于止住了咳嗽。 然后,她吓哭了。 因为她感觉到那风,是从她额头胎记的位置流出来的。 完了!自己的脑门子是不是裂了?为什么会有风从脑门流出来啊?自己是不是快被抓走做实验了?还是说自己被感染了?要变妖怪了? 沈星河脑补了各种自己可能会变成的东西,越想越害怕,她现在急切的需要找到顾夕朝! 然后,她一抬头,发现了身边石化的方思雨。 方思雨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星河胎记的样子,蜿蜒的红痕像多足虫类爬在皮肤上。而且有那么一瞬,她似乎还看到了那胎记发出了一丝荧光。 沈星河也忘了哭了,心里只剩下“这回可真是完了,方思雨肯定把她当怪物了”的想法! “思雨,你听我说啊,我……” “呜!沈星河!你是不是要飞升啦?你走了我就没好朋友了!不要走嘛!”方思雨哇的哭出来,扑过去保住沈星河,还挺使劲。 什么?飞升?什么鬼?方思雨你这脑回路不太正常啊?! “不是,我飞什么升?你少看点小说,我没辟谷,不修真!”沈星河心里刚才的那点恐慌,让方思雨扑的一点都没留下,全随着吐槽流走了。 “可是你额头,呜,好像……咦?怎么没了?”方思雨放开沈星河,泪眼婆娑地看向她的额头,发现那上面除了光滑洁白的皮肤,什么也没有。这下放心了,好闺蜜还在。 “你眼花了吧,行了,别哭了。” 沈星河好像又闻到那个味道了,就在这附近,非常浓郁。这次她也没管方思雨,直接在空气中左闻闻右闻闻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糊味儿越来越浓郁,终于,沈星河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邻居家的大门,刚才还开着的门,此时已经紧紧地关上了。 沈星河抬头打量着,果然像照片上那样,那对门神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照片毕竟是偷拍的,那个角度有很多细节都没有拍上。比如那个闭眼而站的神像,肤色灰败,双手拿着一把大叉子。 睁眼蹲着的那位就更可怕了,他目次欲裂的瞪着前方,手中拿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头仿佛是拴着一个人。 沈星河忍不住的抬手去摸,嘶的一声,她赶紧缩回手。这门神像,烫得吓人! “你怎么了?”方思雨学着沈星河的样子摸了摸另一张像,扭头看着她。 “你不觉得烫手?” “不烫啊,冰冰凉凉的。大门上的神像怎么会发烫?”方思雨莫名其妙,转眼又觉得她家星河不一样,是个要飞升的半仙儿了,说不定能感受到什么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呢! “星河,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是不是他家害的我老叔?我堂哥……” “你等会,一个一个的问,别和蹦豆子似的,你让我先回答哪个?” “哦,嘿嘿,那你一个一个说。”方思雨突然想到:“要不要把堂哥喊出来一起听听?” 第二十三章糊味 沈星河刚想说自己也没什么头绪呢,就先别喊堂哥了吧。结果方思雨的妈妈就出来喊两人进去吃饭。 方妈妈看着两人站在邻居家门口,吓得赶紧跑过来拉她俩。 “你俩瞎跑什么呢,站人家门口干什么,赶紧回去!” “妈!我们没瞎跑,我们是来做调查的!”方思雨理直气壮的顶回去。 方妈妈怔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沈星河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虽然她带沈星河来了,但是她心里其实是不太信的。毕竟就是个和自己孩子一般大的姑娘,可如今看来,确实有点本事? “阿姨,我们回去说。”沈星河突然看到顾夕朝从方思雨她老叔家的院子后面,绕了出来。她急切的看着顾夕朝,有一肚子话要说。 顾夕朝也感受到沈星河身上沾染的那股戾气,眉头紧皱,快步地走向沈星河。 别人看不见他,只觉得身边一阵冷风吹过,紧接着就看到沈星河站那儿不动了。 “星河?”方思雨有点疑惑地看着她,怎么走着走着就跟定住了似的? “你和阿姨先回去,我再看看。”沈星河给方思雨拼命眨眼睛,这是他们大学时期的暗号,这意思就是我有事要溜,你帮我拖住人。 方思雨心领神会,拉着她妈妈就先回去了。 “你去哪儿了?” “你碰什么东西了?” 两人同时问出声,然后就这么看着对方,谁也不开口,都在等答案。 “我去这四周查看了一番,发现点东西。”顾夕朝也不和她做这意气之争,当下先开口道。 “哦?你发现什么啦?” “你先说你碰到什么了,为什么身上有这么重的戾气。” “我身上有戾气吗?我刚才摸了摸那个门神……”沈星河有点后怕,指尖那股滚烫的灼热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 顾夕朝闻言,走过去抓起她的手问:“哪只?” “左手……食指……”莫名的沈星河竟然觉得心虚,好像她莽撞的做了一件错事。 顾夕朝没说什么,左手抓住沈星河,右手化为剑指,在沈星河左手食指上勾勾画画,随即一股清流覆上沈星河的指尖。 “小朝,此地不善,莫要轻举妄动。”顾夕朝沉眼看着那对门神,那上面有轩辕的气息。 他刚才去四周查探了一圈,似乎只有门上这一处带了这股炽热、乖戾。 “对了顾夕朝!我和你说,我刚才额头好像裂开了!”沈星河突然想到了那股风,迫不及待的拉着顾夕朝问:“我是不是大限将至啊?我还不想死呢!” “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顾夕朝很不喜欢听到这个字,尤其是从她嘴里。 “可是我额头都漏风了!真的!”沈星河摸着脑门,回忆着刚才的感觉。 “漏风?”如果是风,那顾夕朝心里多少有谱了。 “嗯!像你那样清凉的风!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这股风,我大概得让那烧糊的味道给呛死!” “你能闻到糊味?”顾夕朝这倒是没想到。 沈星河确实有点儿不一样了。 第二十四章虚耗 “特别大的糊味儿,就从那门神身上传来的!”沈星河怕顾夕朝不信,还想拉着他往那边走。 “别再靠近了,对你不好。”顾夕朝反手拉住沈星河的胳膊,挡在她身前。只要不碰触到皮肤,内丹就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顾夕朝,沈星河突然想起刚才他也是这样,把那老人的恶毒目光全然挡在身后。 “谢谢你,顾夕朝。”虽然这人对她总是忽冷忽热的,但关键时刻他一直都在。 “小朝,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顾夕朝总是在想,以前没做到的,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要谢的,谢谢你这么久还能找到我!”沈星河突然就不在纠结了,顾夕朝怎么会认错人呢,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一定找了小朝很久。 顾夕朝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沈星河是不知道自己的内丹在她身上的。这样也好,等她恢复记忆的时候,能少怨他一些吧。 顾夕朝没有回话,他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慢慢松开,在阳光的照射下,点点微光映衬在他眼中。然后,他笑了,像一颗石子投入池水中,搅起阵阵涟漪。 沈星河看的眼都直了,顾夕朝从没有在她面前这么笑过。他一直都是沉静内敛的,就算笑也是带着无奈和淡然的微笑。 可这一刻的顾夕朝让她看到了人性,他不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明。 “你……你以后不许随便笑!”沈星河结结巴巴的说,色令智昏!可要不得! “星河,你好了没?等你开饭呢!”方思雨一边喊她一边往外走,身后跟着她堂哥。 “你小点声,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大呼小叫的!”沈星河赶紧过去捂上她的嘴,临近中午,来吊唁的人基本都走了,再大声喧哗,于死者不敬。 方思雨被她捂得直翻白眼,使劲儿拉下来她的手,这小妮子手劲儿还挺大。 “好好好,我不喊了,你在这儿干嘛呢?” 沈星河向后扭头,发现顾夕朝已经不见了。随后,脑中响起声音。 “先进去,这事不简单。应对之法我稍后告诉你。” 沈星河抬头看了看方思雨的堂哥,发现那会儿看到的小火苗不见了,难道自己也眼花了? “走吧,我们进去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只能晚点再问问顾夕朝了。 午饭后,沈星河把方思雨和她堂哥喊到一处,说起了刚才听顾夕朝告诉她的“调查结果”。 “这一切应该都是从对面邻居贴上“门神”开始的,其实你们早就应该有感觉了,在老叔出事之前有没有觉得特别不顺?”沈星河问道。 “有!最近家里总是莫名丢东西,而且孩子还经常生病,去医院也查不出毛病!”沈星河要是不提,堂哥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那就是了,对面那家贴的根本不是门神,而是“虚耗”。就是传说中专门给人带来灾祸的恶鬼。” “什么?星河,你是说对面邻居把恶鬼当守护神?”方思雨诧异的说,怎么也不能相信有人会这么做。 第二十五章能力 “思雨,你说错了。他们并不是把虚耗当做守护神的,应该是专门弄来对付你老叔他们家的。”顾夕朝还说,虚耗这种恶鬼并不好找,相传当初因作恶多端,曾经被钟馗一撕为二。也不知道对方和老叔家有何仇怨,竟能下此恶毒手段。 “你说什么?我这就去跟他们拼了!欺人太甚!”堂哥一听这火就上来了,想到自己的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当即红了眼眶。 “诶!堂哥别激动啊!你先听星河把话说完。”方思雨死命拽着堂哥,生怕他一个冲动,再着了对方的道。 “先别急,你就算现在冲过去打他们一顿也没用。既然局已经成了,咱们必须想办法破了才行,要不然还会出人命的。”想到顾夕朝说的话,沈星河也是咬牙切齿的,没想到对方如此恶毒,竟是冲着害人性命去的。 “星河,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方思雨看她堂哥这个样子,再想想现状,顿时也有些着急。 “自有破解之法。”沈星河按照顾夕朝说的,让他们去准备了黄纸、朱砂、毛笔和公鸡血,还要准备一面没有抛过光的铜镜。 在大家去准备东西的空档,沈星河又偷摸问顾夕朝,自己为什么之前能看到堂哥头上的小火苗,现在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阳火已经快要灭了,所以你看不见。” “什么?那我们今天做的这一些,能救他吗?”沈星河急了,她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在眼前殒命。 “自是可以救的。”顾夕朝沉默了片刻又道:“小朝,你不奇怪为什么自己突然能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事物吗?” “当然奇怪!我听说人之将死,会开天眼!所以我……”顾夕朝一直都没给她一个确切答案,万一真的是要玩完了,她可怎么办呢? “我说过不喜欢听你说那个字,有我在,阎王也要让三分。”顾夕朝淡漠的语气彰显着他的不满,小朝让他惯坏了,总是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哦,那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嘛!”沈星河突然有种背有靠山,大路朝天的感觉。随即又想到什么,连忙问道:“那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的胎记要成精?” “你可以理解成每做一次功德,胎记都会返还一些能力给你。”顾夕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阴幽荧会把能力借给沈星河。每一次都是沈星河遇到危险的时候,可能幽荧也想要保护这个“栖身容器”? “哇!这么厉害的?那这么说我这能力还能涨呢?”沈星河觉得,只要是在顾夕朝身边,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可怕,反而让人跃跃欲试。 “多做功德,一切皆有可能。”顾夕朝想到前世的小朝,她会从猎户手中买下猎物,待其养好伤,再放归山林。顾夕朝就曾说她净做无用功,即使放回山林,也有可能再被射杀,何苦费这个事。 每当这个时候,小朝就会反驳他,也许不会呢?自己既然见到了,就是自己的因果,见死不救她做不到。顾夕朝觉得万物皆有自己的命数,横加干涉未必是好事。可小朝却觉得,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第二十六章本事 未打磨过的铜镜实在不太好找,堂哥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凑齐所需要的东西。 沈星河请堂哥给她准备一张桌子,告诉众人都出去,等自己准备完毕再喊大家进来。一切就绪后,顾夕朝现身桌前。 “我们要怎么做?” “用公鸡血和朱砂,慢慢研磨至糊状,直到朱砂没有细小的沙粒方可。” 沈星河听话的开始拌朱砂,顾夕朝则是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手拿黄纸默默地念着什么。 沈星河磨着磨着眼神就飘到顾夕朝身上去了,一身长袍的男子盘腿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这是修炼呢?神仙也得这么用功啊! 沈星河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有点划水了,对不起这么认真的顾夕朝!遂不再乱想,手中加快动作。 须臾后,顾夕朝睁开眼。 沈星河拿着磨好的朱砂坐在他对面,正满眼小星星地看着他。 “磨好了?那就来写符箓吧。”顾夕朝冲沈星河招招手,沈星河巴巴的就过来了,认真做事情的仙君,真是帅爆了! 顾夕朝把黄纸铺开,用毛笔蘸好朱砂,然后把笔递给了沈星河。 “我?”沈星河一脑门问号,这笔怎么就递给自己了? “学着写一写,万一我不在,你还能有个救命的本事。”既然她现在有了幽荧的能力,虽然很微弱,但是催动个镇煞符应当是没问题的。 “你为什么会不在?”比起救命的本事,沈星河显然更关心顾夕朝会不在的这个事情。 “以防万一,多学一些没坏处。”既然发现了轩辕的踪迹,顾夕朝肯定要去查一查,不能时时陪着她,就得督促她学一些本事。 然后也不管沈星河怎么抗议,顾夕朝都充耳不闻,只是带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撰写符箓。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星河从一开始的鬼画符,慢慢地到了后来还能看的地步。顾夕朝终于停下笔,放了她一马。 “勉强能用吧。”顾夕朝看着她那歪扭的线条,好歹走势没错,凑合着吧。 沈星河甩着酸痛的手腕,听着顾夕朝对她的评价,气的牙痒痒。能用就不错了好嘛!自己才画了多久啊!要求真高! “来,需得有最后一步方可成型。”顾夕朝的双手在胸前打了个印,示意沈星河也学着来一个。 “……”沈星河彻底凌乱了,拿开这十根指头她都认识,可是它们是怎么七扭八拐的缠在一起的? “来,跟我一步一步做。”顾夕朝有的是耐心,大有她学不会这事儿就没完的架势。 就这么折腾了两个来小时,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达到了顾夕朝的要求。 沈星河真的是欲哭无泪,果然学习都是痛苦的,什么快乐学习,都是骗人的! 方思雨一家等在客厅里愁眉不展,自从听了沈星河的话,她妈妈和婶子就觉得这地儿不能待了,得赶紧搬家。 方思雨赶紧给她爸打电话,让她爸下午过来把二人接走了。实在是这俩人太闹腾了,她婶子还想求沈星河把对面那户人家也收拾了,一报还一报。 方思雨直接拒绝了,沈星河她可太了解了,那人嘴硬心软,找她救命可以,害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她和堂哥正在厅里大眼瞪小眼呢,房间的门终于打开了。 第二十七章铜镜 “星河,你终于出来了!”方思雨觉得自己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呃……出了点状况,稍微耽搁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啊!”沈星河略感尴尬,要不是顾夕朝逼着她画符又结印,怎么也不能到这会儿才完事。 “小沈姑娘,这事儿能破么?”堂哥已经没有下午那会儿的冲动了。现在的他,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颓废衰败之气。 “能的,你按我说的去做。”沈星河看着堂哥的状态,当下也不敢再耽搁,把破解之法一一道出。 按顾夕朝的说法,堂哥需要手持铜镜,一边烧镇煞符一边用符水打磨铜镜,直到可反光为止。期间这事儿旁人不可代劳。 堂哥听完后,立马拿着砂纸、铜镜和符纸坐到一边便开始打磨起来。 沈星河和方思雨帮不上忙,索性坐的远一些,不想打扰到堂哥。 “星河,我哥这得磨多久啊?”她听说打磨很累的,要很久才能成型。 “烧了符纸会快很多,放心。”沈星河拍拍方思雨的手,她这问题,沈星河早就问过顾夕朝了,对于这个办法,她现在成竹在胸。 “星河,你不说你没这个本事么?今天又是画符又是额头冒光的,唔——”嘴又被捂上了,沈星河对她真是从不手软,脸被捏的生疼。 “你那是看错了,阳光太刺眼,你保不准就眼花了呢!”沈星河真是恨不得给她来个催眠术,让她忘了那一幕。 “是是是,我眼花了,那这符总是你画的吧?”拨开沈星河的魔爪,方思雨揉着脸问她。 “这符……那都是跟姥姥学的!”与事不解,姥姥指点。 “咦?不是吧,你不是和我说姥姥是礼佛的么,这画符不是道家的法门?”方思雨这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问的沈星河真是恨不能把她扔出去。 “你懂什么,谁说佛家就不画符了!再说,只要是做善事,道佛不分家!”沈星河已经开始顺嘴胡诌了,一边说一边心里给各路神仙道歉,有怪莫怪啊! “是吗?嘿嘿,你说是就是吧,你最厉害啦!”方思雨抱着沈星河的胳膊晃来晃去,沈星河个高,她正好可以把头枕在沈星河肩膀上。 “星河,谢谢你啊,真心的!如果没有你,我都不敢想我老叔家——”方思雨紧紧抱着沈星河的胳膊,犹如落水者抓住保命的浮木。 “没事儿,都会好的。”沈星河轻轻抚着方思雨的手,安慰的拍了拍。 从知道自己的宿命开始,每一步都走的惊险异常。这一路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被顾夕朝推着走的,被动的接受自己的命运,被动的去帮助别人。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事情对当事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她需要功德,当事人需要救赎,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两全其美的了。 “谢谢你,顾夕朝。”忍不住的,沈星河在心里轻轻说着。没有他,一切可能就停在自己二十二岁生日的那天了。 还没等到顾夕朝的回应,堂哥就说话了。 “小沈姑娘,磨好了,你来看看行不行。” 第二十八章马家 沈星河闻声起身,拿起堂哥递过来的铜镜看去。 镜面被打磨的光滑明亮,清晰度和普通的镜子别无二致,只是铜镜本身会微微泛黄。 沈星河来回翻看着铜镜,隐约觉得镜面当中有红色符文流转。她可太熟悉那红色朱砂的走向了,横不平竖歪斜,是她画的符箓没错了。 她惊奇的看着镜面,上面红线穿梭,时隐时现,在黄光的映衬下倒有那么一丝神圣之感,一看就是件驱邪宝物。 沈星河把镜子递给堂哥,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今晚月色正好,月亮皎洁如白玉盘般挂在正当空。是个挂镜子的好时机。 沈星河告诉堂哥,让他把镜子挂在大门外,要倾斜一些,让镜面能照到对面的门神像为佳。 堂哥依言照做,少卿便操作妥当。沈星河出去查看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就告诉堂哥安心等待便好。 一切就绪后,已经是后半夜了。沈星河今天出门前和父母说了要去方思雨家谈论毕业论文的事儿,所以晚上不回去了。 当时也不知道会折腾到这么晚,如此看来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呀! 沈星河不太想住在这里,毕竟此间逝者曾经给她托过梦,还吓唬她来着。方思雨家人也挺多,她也不方便过去。后来商量了半天,决定让堂哥送她们回市里,方思雨也不回家了,陪她在旅店住一晚上。 ———————————————————— “叮铃,叮铃” 漆黑的凌晨,放在客厅的座机突然响起,马友道惊得坐起,随即眉头紧锁,会打这个电话的人,多半不会说什么好事。 妻子和孩子们出去旅游了,偌大的房屋里只有他一个人。 马友道趿拉着鞋子,缓步走向客厅那催命似的电话,到底也六十来岁了,行动大不如前。 “喂。”马友道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不像是这个年纪的老人。 “二叔,出……出事儿了……”电话那头一个年轻的男声磕磕巴巴的说着。 “金承?怎么了?慢慢说。”马友道一听是自己的侄子,本能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您上次给我的宝物……它……好像……”马金承说不下去了,他怕二叔直接杀过来劈了他。 “虚耗?它怎么了?!”马友道突然声音高涨,他就知道这侄子借走这宝物不是想看看那么简单! “二叔,您别生气!我……我……”马金承听着他二叔的怒吼,心知自己这次怕是免不了一顿打了。 “你什么你!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了!”马友道觉得头要炸了,这是上祖给他用来傍身的宝物,遇到危险可保他性命无忧。 前几日,他这侄子上门和他哭诉,说是最近特别不顺,帮事主借命被别人破了局,损失了钱财和名声不说,连自己供奉仙家的功德也毁了。 他们马家,从祖上开始就会有一些机缘得道的散仙来他家找共修。和出马仙不一样的是,共修和散仙是合作互利的关系,这个不成还可以换下一个。这就和找搭档一样,默契最重要。 “你个小兔崽子,带上虚耗,马上给我滚过来!”马友道看他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干脆挂了电话。 第二十九章猕猴 马友道抽着烟,皱着眉头听完他侄子的话。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画像,陷入沉思。 “你说这虚耗一夜之间就从画布上消失了?”马友道还是觉得不可信,这是上祖传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消失? “就是啊二叔,本来我也不信,可我凌晨赶过去一看,真的就没有了!”马金承搓着手,小眼儿滴流乱转,琢磨着怎么说的再玄乎一点,让他二叔相信不是他弄丢的。 “你把它放在哪儿了?干什么用了?想清楚再说!”马友道对这个侄子真是怒其不争,自己的儿子没这个缘分,想着马家这一脉也就这个侄子有个仙缘了,怎奈是个不争气的。 “我……我就是……,哎!二叔,我就直说了吧,我把它卖了!”马金承左右也圆不过这个谎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什么?你个混账玩意儿!上祖传下来的东西你也敢卖?”马友道真是气的快要晕过去了,这小兔崽子让他们宠的无法无天,什么歪脑筋都敢动! “你这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你这小命就算交代了!你懂不懂?!”马友道气的手直哆嗦,顺手拿起烟灰缸就冲着马金承砸过去。 “哎呦!二叔!别打了,我知道错了!”马金承被打的抱头鼠窜,奈何马友道虽然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但是手劲儿却很大,抓着他一下一下的,一点没放水。很快马金承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热闹。 “你……你给我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友道打累了,喘着气的问道。 马友道知道就算打死马金承也于事无补,必须尽快找回虚耗,否则到了年底家族聚会的时候,他没法和上祖他老人家交代! 马金承龇牙咧嘴的,再也不敢隐瞒,把如何卖掉这幅画像的原委一一道来。 马金承自从上次帮事主“借命”失败,在圈里名声就一落千丈。尽管他背靠马家这样大的世家,可本事不济,让人破了局这种事儿说出去总归是下面子的。 他后来去事主家看过,那七星灯的位置并没有动过。按理说位置不动,阵法不应该被破的,当中的阵眼更不可能被打开。可事情就是这么玄,哪里都没被破坏,偏偏阵眼被动了手脚。 他身上的仙家是一只修成多年的猕猴,生性狡诈多疑,功法也偏邪。“借命”这种阵法,一般的仙家是不会碰的,有损功德。也就这猕猴,胆大贪婪。这事儿若是成了,从事主这里得到的功德供奉自是丰厚非常。 哪想到此时阵法被破,羞恼异常。这猕猴也不觉得是自己的本事不到,就认定了是马金承办事不利,哪个环节没按它的要求做,才导致它功德有损,为此它可劲儿折腾了马金承一顿。 马金承实在受不了了,才跑到二叔家哭诉。他也不敢数落自己的仙家不是,只能说自己最近运道太差,想借二叔的“虚耗”真仙转转运势。其实他知道,这虚耗是上古的厉鬼,专门偷人的运气福分,曾被钟馗一撕为二。他也不知道上祖是从哪里机缘巧合的得到这位“真仙”,但是就上祖那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年龄来说,一切皆有可能。 第三十章尘埃落定 “然后你就把它卖了?”听着听着马友道就忍不住了,他还是想踹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不是,二叔你听我说!我这……名声受损后,收入捉襟见肘,实在是没办法了……”马金承越说声音越小,心虚的尾音都带着颤声。 “你接着说!卖了以后呢?怎么就能消失了?”马友道不想听他废话,他只想知道这上古厉鬼是何等存在,怎么可能凭空消失?那副画上有上祖下的禁锢咒,绝对不是随随便便是个人就可以解开的。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本来买家买回去是为了挫挫对家的锐气,结果昨天凌晨,他们突然听见大门一阵巨响,紧接着出来一看,画就空了!”马金承赶过去看的时候,腿都吓软了。当时画上一片血雾,仿佛活了一样在画中窜来窜去。随着太阳升起,红雾渐渐如同蒸发一样,画面随即变为一片惨白。 “哦?像红雾一样散了?”这怎么听起来像是被驱散了,可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驱散虚耗?连上祖都只能把它禁锢起来为己所用,难道还有比上祖本事要大的人存在? 马友道更愿意相信这一切是巧合,毕竟他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比上祖他老人家更厉害的人。暗暗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去现场看看,没准还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马友道没办法,一把年纪了还得自己上,小辈儿里这个靠不住的,不惹事已经算是帮大忙了。 他这个侄子算是没救了,哎!他要是不出头,他们这个分支就算是要彻底没落了。 “走吧,带我去看看。” —————————————————————————————————————— 沈星河这一晚上睡的特别安稳,昨天在梦里,她亲眼看见顾夕朝把那“门神”拖入水中,随着荧光大作,包裹在她周围的浓雾又向后散去了一些。紧接着她就觉得通体舒畅,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那“门神”锁链上拘着的魂魄果然就是那位给她托梦的老人,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老人也得以解脱,想必这次可以入土为安了吧。 沈星河正兀自思索着,突然听见方思雨大喊一声。 “真的吗?哥,那真是太好了!”然后方思雨像风一样冲到她床上,不管不顾的往她被窝里一钻,紧接着打开手机的免提。 “哥,你接着说,我开免提了,星河也能听到呢!” “小沈姑娘,真是谢谢你啊!今天早上起来,我看到对门把那对门神像揭下来了。而且这一天的都没出过屋!”堂哥的声音透露着无法掩盖的喜悦。 “那真是太好了,只要那门神像不在,对你们家的运势就不会再有影响了。”沈星河记得昨天走之前,顾夕朝和她说过已经帮这家做了净化,只要虚耗一除,一切回归正途。 “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回头请你吃饭啊!” “别客气,思雨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堂哥你先忙老叔的后事吧,其他有时间再说。” “哎!是是!哦对了,今天对门还来了个老头,以前没见过,今天盯着咱门口的那面镜子看了好半天呢,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第三十一章别扭 “堂哥放心,事情解决了以后,那就是面普通的铜镜,看不出什么端倪的。”沈星河觉得顾夕朝办事到底是周到的,把后续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挂了电话后,两人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毕业答辩迫在眉睫,两人约好三天后学校见就彼此告别回了家。 时间飞速而过,这三天沈星河一分钟都没闲着,除了修改论文中的一些小问题,最主要的就是被顾夕朝拉着一遍一遍的画符、结印。 顾夕朝避世已久,尘世中的诸多教派他都不是很熟悉,但是在沈星河姥姥的佛台下,他曾看到一本《金刚经》,里面的诸多法门、禅理倒是和他意境相通。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沈星河坐在书桌前念念有词,一边念一边画符,手法越发的娴熟。 “这朱砂太不经用了,有没有什么能代替的啊?”沈星河扭头问坐在她床上打坐的顾夕朝。 最近一段时间,顾夕朝都是出来陪她练习的时候打坐。看着床上那闭目修行的男子,沈星河觉得有光晕隐隐在他脑后显现。每到这个时候,沈星河都忍不住的想打断他,她不喜欢看到有神格的顾夕朝,那让她觉得遥不可及,不可触碰。 “顾夕朝!你听见没有!”沈星河大声喊了一声。 顾夕朝闻言睁开眼睛,眸中清冷淡漠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褪去,便直直撞进沈星河的眼里。 她就知道!每次他修行完都是这么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看了就让人难受! “以你现在的能力,朱砂是必不可少的。”顾夕朝语气淡淡的回答她。他似乎不知道身上的疏离气息有多扎人,起身向沈星河走去。 沈星河让他周身凉薄的气息激的一阵哆嗦,这人真是堪比行走的空调啊!她往旁边挪了挪,想离他远一点。 顾夕朝也没在意她的动作,而是拿起桌子上的符箓看着。 “画的有进步,看来没偷懒。”顾夕朝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她缩在桌子的一脚,抱腿蜷在椅子上。 “小朝,你很冷?”顾夕朝好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最近时常出现这个表情,仿佛对她离自己这么远很不满。 “是你很冷!”沈星河噘着嘴看他,大夏天的给她冻的够呛,他还好意思皱眉!这种冷不只是生理上的,更是从内心深处传来的。 闻言顾夕朝一愣,自己很冷吗?神情不由得又开始恍惚,很久以前小朝也说过他很冷,尤其是他入定修行之后。内丹在身的时候他其实是不怎么需要打坐的,偶尔的修行后小朝都会躲得他远远的,说他身上有一股气息,冻得人发麻。 “抱歉,我离远些就是了。记得明天出门带好朱砂和玉尺,片刻也不得离身。”嘱咐完后,顾夕朝转身消散在玉尺前。 “哎!怎么走了!你等等!”沈星河连忙追过去,可是只抓到了一把空气,瞬间气结。这人怎么比她还会跑!结果一整个晚上,沈星河的气都没顺过来,早上差点睡过头。 第三十二章陪她玩玩 在闹铃的催促中,沈星河终于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身。 该死的顾夕朝!都怪他!搞得自己一晚上都没睡好,真想过去把那尺子给他扔出去! 草草的收拾了要带的东西,沈星河直奔a大校区。能考在本市的大学全仰赖高考那年她的超常发挥。要知道a大的分数线那是出奇的高,当年她考上了,全家还给她办了个庆功会。 “星河,这边!”方思雨早早的占了位置等她,她家离得远,早上走的比较早,所以到的也早。 “你这几天干嘛了?没睡好啊?”方思雨看着她那俩发青的眼圈,有点担忧。 “别提了,一言难尽。对了,你堂哥那边怎么样啊?”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也没顾上问这事。 “一切顺利!老叔也已经下葬了,最近他们一家子都挺顺的!我哥说一定要请你吃顿大餐!” “那我就放心了!”这件事总算是有了善了,沈星河彻底放下了心。 “答辩完咱们就算正式毕业了,星河,你打算去做什么啊?”她们是学新闻传播学的,毕业后应该去做和新闻相关的职业。 “你之前实习的那家报社不是挺好的?”沈星河因为自身的问题,一直没出去实习,可是方思雨实习经历还是很充足的。 “是挺好的,就是离我家太远了!”方思雨想着每天通勤花的时间,就脑袋疼。 “毕业了你就是大人了,可以去租个房子呀。” “你当我没想过啊,那是市中心呢,房租特别贵!还没工作呢,我哪里负担得起。” 两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同学,你们是要租房子吗?”声音柔柔弱弱的,好像怕太大声惊扰到什么似的。 两人向后看去,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坐在后面看着她们。 “你是?”两人狐疑,好像没见过这位同学啊。 “我叫许欣,是2班的。咱们大课都在一起上的,可能你们没什么印象了。”叫许欣的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嘴角边有个甜甜的酒窝,让人看了就觉得亲切。 很快三人就聊开了,许欣说自己在市中心租了一套房子,当时签的合同很划算。如今毕业了,她要回老家去了,房子还没到合约。于是她就想把房子转租出去,正好听见她俩再聊租房的事情,就过来问了问。 三人一拍即合,相约答辩完了去看看房子。 —————————————————————————————————————— “怎么样?安排好了么?”马友道抚摸着手中的铜镜,这几天他用了各种办法,依然没有看出这个镜子有什么特别的。 “二叔,您放心,这次都安排好了,小欣刚才发信息来,说已经搞定了。”马金承拍着胸脯保证,这次连女朋友都派出场了,可不能再砸了。 “你提前去,再检查一下,如果再出纰漏,你就不要来见我了!”看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子,马友道就来气。虽然这次他也没有看出对方用的门道,但是他仍然觉得是对方用了什么不入流的障眼法。既然对方挑衅上了门,那他就陪对方玩玩。 查来查去,老刘头家里的外人,只来了那么个小姑娘。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哼!那我就陪她玩玩吧。”马友道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和狠厉。 三十三章十八 这是一座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小区,鳞次栉比的临街而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着实令人瞩目。 “许欣,这里看着就不便宜啊。”方思雨看着小区的内部环境,越来越觉得这小区价位不低。 “嗯,内部环境和物业确实都挺好的。我也是凑巧了,正好房东着急出国,才捡了个便宜。”许欣说话温温吞吞的,不急不缓,让人听了很有说服力。 “这小区的门禁管的还是挺严的,保安很负责,单身女孩子住这里也比较安全。”许欣一边说一边带着她们向里走去。 a大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等三人答辩完到小区已经接近黄昏。走在郁郁葱葱的内部小路上,茂密的树荫带来阵阵凉意,在初夏的傍晚让人深感惬意。 “这小区绿化真不错!”方思雨扭头和沈星河咬耳朵。 “嗯,是挺好的。”沈星河心不在焉的答着。从进了这个小区她就浑身不对劲,总觉得那路灯下的树荫,透露着斑驳古怪。 走到里面才发现这个小区很大,院区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喷水池,池中的雕像还在喷着水。沈星河路过它的时候,下意识的抬眼看去,隐藏在阴影中的石制眼睛仿佛动了一下,眼中带着不怀好意地探究。 沈星河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一切如常。她今天出门走得太急,全然把顾夕朝昨天说的话忘脑后去了。没带玉尺,现在离家也好几公里外了,没有顾夕朝在身边,总有点不安心。 “星河,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方思雨看沈星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雕像看,只好走过去拉她。 沈星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停在喷水雕像前一动不动,直到方思雨拉她才回过神。她使劲地甩甩头,想把心里那点恐惧都甩出去。顾夕朝不在,自己更要坚强,绝不能疑神疑鬼的,刚才应该是——眼花了吧。 “没什么,走吧。”沈星河拉着方思雨向前走去,许欣站在前方不远处等着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沈星河总觉得,现在的许欣隐在镜片下那眼神和刚才的石像如出一辙。 “许欣,还没到吗?”沈星河忍不住问道,她心里总是有些发慌。 “嗯,马上就到了,前面那里拐个弯就是。”许欣指着道路尽头的路口,夕阳最后的光晕在她身后缓缓落下,衬的眼前这瘦小的身影有些狰狞。 “那我们赶紧走吧。”看不见许欣的表情以后,心里那种慌乱更是无处安放。沈星河拉着方思雨快步追上去。 “就是这里了。”许欣终于停下脚步,带她们停在一处单元门前。 此时太阳光基本只剩了个尾巴,楼道口的路灯亮起,照的楼前的门牌暗红一片。18栋,沈星河默默地记着。这栋楼的位置已经接近小区的边缘,四周寂静一片。 “怎么感觉有点冷了?”方思雨后知后觉地搓着手,忍不住往沈星河的身边凑了凑。 “太阳下山了,现在的晚风还是有点凉的,我们进去吧。”许欣看她们站着不动,上前催促着,她一边说,一边拉开了单元门。 门洞中忽的飘出一阵冷风,激的二人后背立马起了一层白毛汗。 三十四章猫和老鼠 进门以后灯光大亮,瞬间把刚才那股子心悸驱散了个干净。沈星河暗暗呼了口气,果然是自己神经过敏了,这不一切都好好的嘛。 电梯稳稳停在18楼,许欣还笑着说:“18栋18楼,多好记呀。” 这小区的户型一看就是新建不久的,一梯两户,看着每一户的面积应该不小。方思雨还没进门呢就觉得越看越满意,拉着沈星河在楼道口来回的走。 “星河,你看这墙裙,竟然是粉红色的,看来这开发商有颗少女心啊!”方思雨发现新大陆一样的雀跃着。 “这倒是挺少见的,这层楼都得是女性业主吧?”沈星河刚说着,就看对面出来个人。 这人带着鸭舌帽,帽檐压的极低,路过她们的时候好像抬眼看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低下头走过去了。 “星河,猜错了吧,男人也能有颗少女心的!”方思雨哈哈大笑,许欣也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招呼她们。 沈星河的心在男人路过她们的时候又提了起来,这可真是奇怪了,那人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举动,可自己在看见他以后心里就很是不舒服,莫非自己这是心脏有问题了? 进了屋门后,两人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的移不开目光。 这是一个精装的两室一厅,欧式的家具和粉嫩的色调真是直戳少女之心。 “哇!这房子也太漂亮了吧!”方思雨的心瞬间就被虏获了,感觉自己真是淘到宝了! “许欣,这么好的房子你就不租了?”沈星河也觉得不太能理解。 “哎,要不是家里催我回去,我也不想走啊。”许欣浅浅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钥匙,仿佛有些出神。 “没事没事,你要是回来了还可以住这儿,这里随时欢迎你!”方思雨看许欣情绪不太好,马上过去做着保证,她真的是太喜欢这里了,说什么也得给许欣留个好印象,争取今天就把这合同签下来。 “嗯,好的!谢谢你啊思雨!”许欣抬起头笑笑,可是那笑意隔着镜片,竟有几分恍惚。 今天外面很晚了,不管是回学校还是家都有很长的距离,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今晚都住在这儿,正好两间房。 “那我去楼下买点吃的吧,你们刚来还不太熟悉,可以先看看环境。”许欣说着,拿了钥匙就出了门。 沈星河拿着手机去屋里给母上大人请假,方思雨早就和父母说好了,此时对这个房子那是满心的喜爱,她坐在沙发上左摸摸右看看,满意极了。 左右无事可做,方思雨打开电视,热闹的电视节目声顿时传了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方思雨突然觉得周围被电视的声音衬的更加寂静了。刚才还能听见沈星河的声音,可现在周围除了电视的声音好像什么都没有。 方思雨莫名觉得心有点慌,她准备去找沈星河,就在她刚转身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方思雨,你去哪儿啊?带我一起好不好?”那声音空洞凄凉,语气戏谑的仿佛是逗着老鼠的猫。 方思雨的脚步一顿,头皮瞬间发麻,鸡皮疙瘩爬了一胳膊。她很确定这个声音是从电视的方向传出来的,而那里不应该——有人。 第三十五章遇袭 “方思雨,带我一起去吧,好不好?”那声音不依不饶的一直在说,声音越发的尖利。而且方思雨能感觉到“它”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冰凉的呼吸吹在方思雨的耳边:“追上你了呢~~嘻嘻~~” “啊!!星河!!”方思雨再也忍受不了地大叫起来,她不敢扭头,只能蹲下抱住自己的腿,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星河正在接受沈母的例常训话,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吓得手机差点扔了,马上挂了电话冲出来。一出门,她就看见蹲在地上抖成筛子的方思雨。 “思雨!你怎么了?”沈星河冲过去一把抱住方思雨,安抚的在她胳膊上来回摩挲。 “星河,有……有脏东西……在……在我身后,它要抓我!呜!”方思雨被吓得不轻,看见沈星河立马反手抱住,身体依然止不住的颤抖。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我没看到什么啊。”沈星河抬眼向后看去,除了电视中的节目依然在播放着,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东西。可是她能感觉到一丝戾气在他们四周徘徊,周围的温度也比刚才要下降了不少。 “来,思雨,咱们去房间里,进去再说。”直觉告诉沈星河,这个客厅确实不干净,她拉起方思雨向着卧室走去。可就在她们转身的一瞬,身后又响起了声音。 “带我走呀~嘻嘻~带我走好不好!”那尖锐的戏谑声凭空响起,电视中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空泛的流水声,水流仿佛顺着电视机流落地面“嘀嗒、嘀嗒”地响着。 “啊!!!它又来了!!!!”方思雨吓得条件反射紧紧抱住沈星河,她被勒的只能半转过头,可这半眼也让沈星河吓得心脏都要停了。 那是一望无际的血红色河水,从电视的尽头蜿蜒流出,一个浑身被浸泡的发黑的长发女人,正在迈步往前走。女人的脸隐在头发中,只有一侧的嘴角翘着狰狞的角度,一边喊一边笑。 一步,两步,带着阴冷湿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嘻嘻~等等我啊~我就快来了~!” 沈星河突如其来的一阵激烈头痛,把她从怔忪里拉回了现实。她抬手止住方思雨向后扭的脖子,一把拉住她冲进了离他们最近的卧室里,反手把门锁住。 两人抵在门上剧烈的喘着气,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星河,我……我们是……遇见……”方思雨哆哆嗦嗦的问着,她不敢提“鬼”这个字,好像说了这个字她们就再也跑不出去了。 “没事,别怕!你先去那边给许欣打电话,让她带上物业的人上来,一定得是男人!”男人阳气重,邪煞最是惧怕。尽管沈星河也吓得不能自已,可她不能慌。如果她崩溃了,那方思雨更没有了活路。 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要拖住,拖到许欣回来! 额头针扎一样的疼,隐隐又有阵阵微风从头上飘出,慢慢地包裹住沈星河的全身。她顿时感到刚才压在身上的那种黑暗潮湿的感觉轻了不少。 “啪!啪!” 突然,门上传来一阵一阵的拍门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催命声响起。 “开门啊,我来了~~” 第三十六章镇煞符 随着拍门声越来越响,门缝里开始往里渗着暗红色的液体。方思雨颤抖着一遍一遍的给许欣打电话,可一直都接不通,她急的已经要哭了。 “星河,怎么办!打不通啊!许欣她不接电话!”方思雨六神无主的喊着,随后她看到了门缝里渗入的液体,吓得直接呆坐在床上,一声也发不出了。 “刺啦~~~~” 突然,拍门声停了,门外的女人开始用指甲划着金属门把手,刺耳的摩擦声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为什么不给我开门啊~我来了啊~快开门!!!”女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尖锐,她开始使劲的转动着门把手,紧跟着刺耳的声音响起,仿佛随时都会溃败在这大力的扭动中。 沈星河看着吓傻了的方思雨,急的忍不住拍着自己发痛的额头,自己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没带玉尺出来!顾夕朝,顾夕朝你在哪里?! 对了!顾夕朝!他教过自己画镇煞符啊!沈星河瞬间兴奋起来,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本事呢!可是马上,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又黯淡了下去,她同样的,没有带着朱砂。 朱砂,红色的。还有什么也是红色的?沈星河满屋寻找,这个屋子一看就是客房,除了一床被子外什么都没有。 沈星河猛的踩了一脚的水,她低头看着地上那暗红色的液体,突然想到,血!血也是红色的! “开门!为什么不给我开门!”门外凄厉的哭嚎伴随着刺耳的挠门声,仿佛催命一般一声接着一声。 沈星河也不再犹豫了,她使劲咬破自己的食指,开始娴熟的在门上画起了符箓。一边画一边念道:“唵、嘛、呢、叭、咪、吽!” 随着结印而成,沈星河大喝一声:“退!”紧跟着额头的疼痛也成上涨的趋势,疼的她差点没站住。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看到周身泛起一层荧光,和顾夕朝身上的如出一辙。这股荧光随着沈星河的大喝,猛地聚起向着门上猛拍而去! “啊!!!!!”凄厉的哀嚎声在门外响起,尖锐又渗人。被这叫声惊得弹跳而起的方思雨,冲过来保住沈星河,躲在她身后颤抖着盯着门看。 不过一瞬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刚才渗进屋里的红色液体连同门外的拍门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 “金承,怎么样?”马友道坐在车里给马金承打电话,他刚才请自己的仙家放了一只煞进去,想看看这小丫头片子能力到底如何,如果对方太差劲,自己也没有出手的必要了。 “二叔,刚才听见里面尖叫了,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马金承在门外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许欣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小欣,这次真是辛苦你了,还让你把房子借出来,回头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啊!”马金承捂起手机听筒,扭头和许欣说着。 许欣只是淡淡笑着,她心里明白,马金承不是什么良人。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自从马金承在她面前亮过那只猕猴的本事,她就再也不敢对他说个不字。 突然,里面安静下来。马金承收回贴在门上的收音符,自己趴在门上仔细的听了听。 “二叔,里面好像——没声音了。” 第三十七章担心 时间缓缓流逝,沈星河和方思雨紧紧靠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 “星河,它……是不是走了?”方思雨紧紧抓了一下沈星河的手,刚才随着声音的消失,灯也突然灭了,四周一片漆黑。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打进来,影影绰绰。 方思雨摸了一手湿润,抬起来凑近眼睛一看。 “星河!你受伤了?!” “嘘!别喊,不碍事的。”沈星河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冷静。极致的恐惧中,反而激发出她强烈的求生欲。 不顾上指尖的尖锐疼痛,沈星河慢慢走到门边,贴着门缝,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 顾夕朝猛的睁开眼,周身气息紊乱。 自他降生之后,鲜少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自从内丹离体后,他更是陷入长眠,为数不多的情绪波动都来自同一个人——小朝。 刚才,他竟然在入定时进入了幻境。 幻境里,沈星河站在一座高楼的天台边,后面有一个看不清的黑色身影推着她往前走。沈星河一直在挣扎,可是始终挣不脱身后那双看不清的手。顾夕朝想冲过去救他,可是却始终摸不到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陷入死境。 突然,沈星河被推的一个趔趄,一头从楼上栽下去!他一惊,心里痛的仿佛被什么绞成了碎片,化作齑粉。 她一定是出事了!顾夕朝脱尺而出,看到自己仍然在她的卧室,眉头死死地皱起。沈星河没有带他走,那她去哪儿了?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内丹有了暴起之相,他知道沈星河肯定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缠住了,而内丹本能的护住了她。可是,那到底是杯水车薪的能量,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顾夕朝闭起眼睛,开始感应自己内丹的位置。可是,他只能感应到大致的方向,查不到确切的位置。可恶!距离太远了!他真想把她抓起来,禁锢在自己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此刻他的心一团乱麻,一拧一拧的疼,仿佛千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 无论如何这次他都不能让小朝再出事了!顾夕朝化身为一股劲风,朝着感应到的那个方向,疾驰而出。 ———————————————————————————————————————————— “星河,怎么样了?”方思雨揉揉蹲得发麻的腿。四周太静了,静的她们能很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刚才那股可怕的感觉又爬上了心尖。 “好像,确实没什么声音了。”沈星河屏气凝神听了好半天,终于确定外面是真的安静了。 “一会儿你跟在我后面,拉紧我的衣角,千万不要放手!”沈星河扭头嘱咐着,外面漆黑一片,如果这时候分散开,她不敢保证能马上就找到方思雨。 方思雨在她身后拼命的点头,小心翼翼地抓住沈星河的衣角,她努力让自己争气点,不要在这个时候拖了星河的后腿! “吱呀~~~~” 开门声打破了周围的安静,在这寂静的黑暗中,那声音传得又远又长。 第三十八章孤星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腥臊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沈星河后退一步。 “什么味儿啊!”方思雨捂着鼻子哼哼,刚才吓得瘫软的腿此时还没有恢复多少力气,紧接着鼻子又遭此一击,她差点一头撞上沈星河的后背。 “不知道,闻着像是动物的尿骚味。”沈星河站在门口左右看着,慢慢的借着月光,整个客厅映入眼帘。 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沙发安静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电视机也并没有流出红色的水来,一切都那么平常,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她们的幻觉。 只有周围的寂静那么的不同寻常,好像周围贴满了吸音的海绵。窗外凄静的月光照的客厅明明灭灭,沈星河心里那股恐慌又开始蔓延开来,她有一种直觉,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来了! “走!拉紧我!”再也不想耽搁时间,沈星河拽了方思雨一把,开始向着大门移动。可是随着大门的打开,她就傻眼了。 本应在对面的那户人家已然消失不见,门外的过道被无限拉长,只能看见隐在暗处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方思雨从沈星河身后探出头,一种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 该怎么办?她们是绝对不能再留在这屋子里了,可是眼前只有这一条漆黑的,不知道会通往何处的路。 咔嚓,突然一声惊雷从身后响起—— 沈星河回头看去,房间的窗户里刚才还在的月光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惊雷闪电。在这沉寂已久的空间里骤然响起,惊得人内心发颤。 狂风卷着暴雨,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身后的窗户。明明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可一切就像发生在身边一样的真切。沈星河甚至能感觉到,有一波波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那股意味不明的气味,将她们重重包围住。 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狂风终于拍碎了她们最后的“避风港”,让她们停滞不前的脚步被迫前移。 “星河……我们……”方思雨怕极了,绝望无法自拔的从她心底深处传出来,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她们走不出去了。 “别怕,只要有路,就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此时的沈星河仿佛暗夜里的一颗孤星,她只知道只要不放弃,一切皆有可能。一瞬间,她好像感觉到了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像这样,在绝境里求生。 迈着探索的脚步,沈星河带着方思雨缓步前移着。然后她发现,本来包裹在身上的那层荧光,淡的几乎要消失了。 沈星河眼睁睁的看着荧光彻底消失不见,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直到这时,她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对顾夕朝的依赖到底有多重。 刚才即使他不在身边,但是因为有这荧光,她便觉得还有希望。可如今,连这微弱的希望,都要离她而去了吗? 就在沈星河要被这灭顶的绝望淹没的时候,她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 “思雨!我们能出去了!”沈星河扭头向后看去,而她身后,空空如也。 方思雨,不见了。 第三十九章幻象 “思雨?思雨!”沈星河感觉后颈一阵阵的发麻。方思雨一直跟在她身后拉着她,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那么方思雨是如何突然就消失的? 指尖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刚才情急,她咬指头的时候下了狠劲儿。现在她下意识的攥紧手中的门把手,可能让指尖的伤口又裂了。 沈星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退回去找方思雨,还是推开手边这扇门呢?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从门里传出。 “啊!!!!”一瞬间沈星河就听出了,那是方思雨的尖叫声! 猛地推开手边的门,映入眼帘的不在是城市的景象。 阴沉惨淡的月光依稀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地上形成斑驳诡异光点。眼前是一片静谧诡谲的森林,明明月光那么微弱,可沈星河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的一棵巨树上绑着一个人。 方思雨被捆绑在树上,此时她正对着眼前的空气大声嘶吼:“你别过来!离我远点!啊!!” 沈星河顾不得思考方思雨是这么被绑在这里的,她猛地跑过去,想帮方思雨解开绳子。 “啊!别碰我!你走开!”方思雨闭着眼睛乱叫,她已经被吓得失了神志。 “思雨!是我!你睁开眼看看!” “不看不看!你别骗我!” 沈星河让方思雨踹了好几脚,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 “方思雨,你再踢我,我就去告诉你暗恋的那位学长,你偷窥人家……” “啊!!沈星河!真的是你!呜!”方思雨被这话戳了短处,一下子回了神儿。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你不知道……刚才……还有个你……把我……呜!” “好了,别哭了,我来了。”沈星河被她哭的一阵心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她忽视过去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呜!太可怕了,你都——”突然,方思雨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给她解绳子的沈星河抬头看了看她,只见她双目圆睁,嘴型还维持着最后一个字的样子,整个人突然抖得犹如筛子。 “星河……你身后……”哆哆嗦嗦说出这几个字后,方思雨眼就直了。 黑暗夜空中,月亮静静地挂在那里。微微泛出的淡光直直的照在方思雨的眼中,然后沈星河在那双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后——那里有一张脸。 那是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双眼狭长,嘴巴以人类做不到的弧度弯曲着。 一声叹息从那弯曲的嘴角中溢出,幽怨婉转。一阵带着湿气的冷风随着叹息滑进沈星河的衣领里。 沈星河的脖子已经僵住了,她不敢向后扭头,这里也没有能画符的地方,只余头皮上一阵阵的麻意提醒着她,眼前的处境有多糟。 “哼!我当有多大的本事呢!”那张脸开口说话了,带着不属于人的阴冷和尖利,语句的末尾似乎有属于动物喉咙发出的呜咽。 沈星河感觉到身后那张脸在上下打量她,从一开始的戏谑到后来的阴毒。突然,它一下窜到她眼前,狰狞地吼着:“虚耗呢?你把它弄哪儿去了?” 第四十章绝境 马友道其实没想到最后还是得自己出手。 按照他的预计,一只煞就足够对付那黄毛丫头的。一开始也确实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直到马金承和他说那小丫头竟然把那只煞打的差点散了。 没想到这小丫头确实有那么点本事,可也就到这儿了。在她们出门闻到那阵引人致幻的味道开始,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马友道借着他仙家的双眼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女孩。被绑在树上的那个,已经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失去了行为能力,一双眼睛木木地看着自己。 呵!很好!合该如此。 他的仙家是一只得道近千年的黄仙,最善用幻术。 就知道这俩丫头没什么本事,哼,这背对着他的那个手还破了,还知道用指尖血,看来这就是那个“偷”他虚耗的人! 想到虚耗,他就忍不住气血上升。他实在不明白,那上古的厉鬼是如何消失的。当下他也不打算再耽误时间了,猛然窜到那人前面,厉声问道:“虚耗呢?你把它弄哪儿去了。”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眼角发红,眼眶眼泪,眸中虽有恐惧和无助,可神台依然清明的眼睛。 怎么回事?这丫头竟然在幻术中还能保持清醒的神志?马友道有点不太信,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说!虚耗被你藏到哪里去了?”按说中了幻术的人,应该有问必答。 沈星河看着眼前这似人非人的嘴一张一合的,听觉好像被什么封锁住了一样,那嘴说的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 她发现听不见可以减轻恐惧,最初的惊恐过后,她甚至开始觉得眼前的脸有点搞笑。于是她不再看那张脸,转而扭头去看方思雨。接着,她伸手拍了拍方思雨的脸。 马友道彻底被沈星河的动作刺激到了,他的仙家刚才和他说,这丫头身上有什么在护着她的神志。 能是什么不入流的东西?竟然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突然,四周阴风阵阵,寂静的森林深处,鬼语嘈杂。伴着阴冷的邪风,从远处携着怪气地嬉笑向着沈星河所在的位置袭来。 沈星河听不见周围凄厉的鬼叫声,丝毫不知危险逼近! 突然,沈星河觉得一阵眩晕,身体好像被什么拉扯着向上升去。等她能睁开眼睛时,四周已然是空荡荡的一片,上下左右都没有着落。周围只有无休无止的黑暗。 这种失重的感觉让沈星河差点摔倒。额头胎记上的刺痛感,渐渐的麻木。她能感觉到全身的能量随着悬空的双脚,慢慢的流逝。 马友道知道他是问不出虚耗的下落了,他也没有心情和这个小丫头再玩什么猫和老鼠的游戏,既然她弄丢了自己的宝物,那就用命去赔吧! 那双冰冷残忍的眼中突然红光大作,沈星河警觉地看过去,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能感觉到拉扯着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她正在飞速的下坠。她本能的想伸手去抓住什么,可周围除了阴冷潮湿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脚下的深渊仿佛没有尽头,她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极致的濒死恐惧中,沈星河猛然冲破那压制的束缚,大声喊着。 “顾夕朝!!” 第四十一章你来了 顾夕朝停在一座高楼下,内丹的气息在这里消失了。 他又想起刚才的幻象,沈星河就是从这样的一座高楼上坠落的。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敛目凝神。内丹不在,他又脱离玉尺太远,此时内息混乱,隐有亏空之相。 不行!他还没找到小朝! 后心处传来隐隐的痛楚,是他强行聚气的反噬。现在的顾夕朝也管不得那许多了,周身狂风拔地而起,向着四周散去,探索着每一寸风到的土地。 他原是上古司管“风”的神祇,御风本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可如今这简单的探索之术都让他额角开始渗出汗水。暗暗咬了咬牙,他使劲催动着风探向更远的地方。 霎时,一阵风卷着缠缠绕绕的微弱气息返回到顾夕朝的手心,他拢了拢手指。这是幽莹的冰冷气息,若有若无的粘在风中。当下再也不耽搁,顾夕朝向着那个方向瞬移而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画着镇煞符的房门,幽莹的气息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顾夕朝看着房门,心突然又拧着发出刺痛。他抬手轻轻抚摸着画在门上的镇煞符,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这繁复的纹路每一笔都画的很实在,他不敢想沈星河在画它的时候流了多少血! 强忍着心底的疼痛,他顺着地上滴落的血迹向外走去。刚才心急之下,竟没闻出此间有黄皮子的臊气。 沈星河这是得罪了黄仙吗?还是有什么人要害她?顾夕朝心乱如麻,一抹狠厉闪过心头。他一直对人间的大奸大恶,保持着上位者的冷眼旁观,这是头一次,他竟然对世间的生灵生出了杀意! 凡尘中的咒术对顾夕朝都没有作用,他疾步循着血滴的痕迹来到一扇门前,门把手上有血迹,看来沈星河确实来过这里。他心急地推门而出,门外的景象让一向冷淡的表情瞬间出现了裂痕。 幻境中的那一幕活生生的上演在眼前,顾夕朝眼睁睁看着沈星河的身体悬空在外,随时都会有掉下去的危险!他登时浑身爆发出璀璨的荧光,带着平地而起的疾风,一起从地上打着圈地向外冲去! “顾夕朝!” 沈星河大声喊着,她想自己这次大概是死定了,枉费了顾夕朝费的心思,她到底还是没能度过自己的死劫。 要是能再见他一面该有多好啊!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向下坠去。 空气中突然并发出的巨大能量,把马友道掀了个跟头。他惊恐地向后看去,被瞬间爆发的光亮晃得眼前一黑。然后,他看到了一阵嚣张霸道的劲风组成的风墙,把他和那小丫头隔绝两地。紧接着在爆起的风墙那边,他看到了那原本张狂的风,竟然轻轻柔柔地卷住了那丫头,稳稳的拖住了她下降的身体。 来自未知的恐惧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这丫头是有什么神灵护体么?可刚才他的仙家并没有从那丫头身上感受到这类的气息。兽类特有的警觉让马友道身上的黄仙一直在催促他离开,有什么强大的,未知的力量出现了。它,不是对手! 沈星河后知后觉得意识到,她好像不再下降了。不止如此,她好像还轻轻地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她颤巍巍地睁开双眼,意外地撞入一双满含担忧的眸中。随即,她笑了。 “你来了!” 第四十二章绞杀 顾夕朝感受着怀抱中的分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幸好!他终归是赶上了! 风一直围绕在他们周围,一圈一圈泛着涟漪,护着中间的一双人影。 紧了紧手臂,他看着怀中紧闭双眼的少女,失而复得的喜悦慢慢地沁润双眸。慢慢的,女孩的眼睫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聚焦后,一抹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温暖了他焦灼的心。 “你来了!” “嗯,我来了。”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抬起。 沈星河看着顾夕朝的笑容有些怔忪,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摸那笑容是不是真实的。 他看着沈星河抬起的手,指尖的暗红仍是刺的他眼睛一痛。 “小朝,你受苦了。”上一世的他,还没明白自己爱她的心意就已经来不及了。如今那深藏心底的缱绻思念破土而出,迅速蔓延至全身。忍不住抓起她受伤的手指,放在唇边印下轻轻一吻。 沈星河吓了一跳,指尖触感微凉。让她忍不住怀疑,这是真的顾夕朝吗?该不会是自己吓傻了产生的幻觉吧? “你……啊!”额头突然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要钻破她的额骨,使劲的往外拱着。 完了完了,这熟悉的感觉,额头是要破洞了吧?!沈星河悲观的想着,好不容易让神仙坠落凡间,虽然只是亲了亲手指头吧,可是好歹也近了一步。如今自己额头破个大洞,顾夕朝一定要扭头就跑了! 她下意识的攥紧顾夕朝的袖口,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走! 顾夕朝听到她的痛呼猛地回过神来,内丹是能感受到他情绪波动的,如今因为他情绪的大起大落,导致封印又开始不稳了。微凉的指尖轻点住沈星河的额头,慢慢念起清心咒。 随着好听的低吟声,沈星河觉得有一种舒适感从头传到脚。这个夜晚过得实在太过漫长,长到她不敢去回想任何细节。 顾夕朝再次看向沈星河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清冷,他必须得控制自己的心绪,这对彼此都好。悬着的心放下之后,灵力透支的感觉瞬间打的他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险些控制不住风的走势。 感觉到顾夕朝脚步的不稳,沈星河也顾不上额头了,挣扎着就要下来。不经意间手摸到了他的后背,那里潮湿一片,竟是出了这么多汗?! “你怎么了?”沈星河着急的问着,说着手就向他身后探去。 “无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按住她不安分的手,顾夕朝把她护在身后。遂看向风墙后方那个被压在中心的黑影,他一直在左突右撞的想挤出去。 虚浮的脚步再次提醒着他,灵力快要支撑不住了!顾夕朝闭了闭眼,此人留不得!再次睁开的眼中,带着决绝。 —————————————————————————————————————— “咔咔!” 马友道感觉到黄仙的惊恐不安,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仙家如此慌乱过,他们现在共用一体,所以黄仙那濒死的感觉同样印在了马友道的心头。 马友道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念头,就感觉到一直挡在面前的风墙突然开始向内收缩,带着一股要绞杀他的狠劲儿拼命往一起卷! 要糟! 第四十三章梁子 巨大的恐慌窜入马友道的脑中,怎么办?他绝不能折在这里!狡猾的眼睛左右看去,突然他看到了那个被他幻术魇住的女孩,她就倒在不远处。狞笑一声,哈!天不亡我! 就在最后一刻,马友道咬破舌尖大喝一声:“换!”瞬间他就和方思雨对调了位置。然后再也不敢耽搁,猛地窜进黑暗中,消失不见。 顾夕朝猛地收住杀意,他没想到这个地仙能在最后一刻逃脱。也是自己的灵力不济,否则他断无生路!也罢,即便没死,那厮也伤的不轻,短时间内想必不敢再造次。 “啊!思雨!”沈星河看到还在昏迷的方思雨,猛地冲过去抱住她。 “她没事儿吧?”沈星河抬头看着顾夕朝,月光下,如玉般的肤色竟隐隐有灰败之感! “顾夕朝!你这是怎么了?”沈星河感觉自己有点手忙脚乱,她探了探方思雨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于是便放下她跑过去看顾夕朝。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沈星河有点慌了,在她印象里顾夕朝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她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很好,咱们赶紧走。你扶好那位姑娘,把眼睛闭起来。”顾夕朝默念移形之术,他快要坚持不住了,必须马上走! —————————————————————————————————————— “噗!” 马友道狠狠的吐出一口血,堵在心口的压抑感稍微轻了一些。他踉踉跄跄的走向停在楼下的车边,费劲地敲了敲。 门开了,马金承的头从里面探出来。借着路灯的光,看到了马友道嘴边的血迹,吓得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 “二叔!你怎么这是?”把马友道扶上车,马金承不可置信的问着,这还是他那无所不能的二叔吗? 他从小是听着二叔的“丰功伟绩”长大的,他虽然混,但也分得清好赖。在老一辈里,他二叔绝对算得上一号人物。所以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二叔伤成这样。 马友道坐在车上喘着长气,他还没从刚才那种让人崩溃的感觉中缓过来。身上的黄仙在最后一刻释放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保了他俩一命,此时也是奄奄一息。 见二叔目光阴郁也不说话,马金承也不敢再开口,乖乖的坐在一边,暗暗观察着。 靠!真是憋屈!马友道这么些年了从没有这么窝囊过!本来想着去搓搓那小丫头的锐气,结果自己差点丢了性命不说,连仙家也受了严重的内伤,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他斜眼看着马金承,都是这不争气的家伙!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 马金承让二叔踹的身形不稳,差点从座位上出溜下去。他唯唯诺诺的嗫喏:“二叔,你好些了吗?” “哼!要不是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我至于落得如此田地?!”越想越气,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用了什么旁门左道之术,他竟只能看到一阵风,其他连个鬼影都没见! 这次是他轻敌了,呵!有意思!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伤他至此了,从上祖带着马家在此间扬名立万以来,一直难逢敌手,这个姓沈的丫头倒是头一份。不急,既已经有了这梁子,那以后便有的是时间。 下次,他不信她还能有如此运道! 第四十四章毕业旅行 从那凶险之地回来已经过去了三天,顾夕朝一直没从玉尺里出来过。任凭她怎么喊他,都没有回音。 沈星河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顾夕朝和她说过自己不能脱离玉尺超过五里的距离,可她却忘了他的嘱咐,不光忘了带玉尺,她还让自己陷入了险境。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顾夕朝怎么会沉寂这么多天都没消息!沈星河也不知道能帮他做什么,只能一遍一遍的画着符箓,她想着自己如果能在厉害一些,就能少拖一点后腿。 为了怕自己再忘了保命的东西,沈星河这两天做了两个小包,专门用来装朱砂和玉尺。 昨天班长打过电话来,说大家都已经毕业了,马上就要各奔东西,想着最后组织一次毕业旅行,算是给四年的大学生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沈星河本来不想去的,顾夕朝一天没消息,她就一天没有心情管其他的。更何况方思雨从回来就一直生着病,大概是被吓得过头了,竟然把那天看到的景象忘了个七七八八。可是班长前后打了六七个电话,一直在劝说,这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希望大家都能参加。 最后实在拗不过班长的执着,微信上确认了方思雨也会去,也就不再坚持,答应了会参加旅行。正好,许欣到底是故意引她们去的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倒想仔细探查一番。 直到出发这一天,顾夕朝仍然没有理她。沈星河这几天养了个小毛病,没事儿就爱对着玉尺说话,想起什么说什么,看见什么讲什么。整的沈母说她一天到晚神经叨叨的,就差拉她去看看脑子了。 拉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摸摸腰侧的玉尺和朱砂,沈星河还装了很多她这几天的“杰作”,准备妥当后出了门。 在大巴车上,沈星河终于见到了方思雨。见她精神还不错,便暗暗放了心。 “星河,自从答辩完,我就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总觉得忘了什么似的,还天天做噩梦!”方思雨一看见沈星河就开始哭诉,她这几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梦里总有个凄厉的声音喊她开门! “你这是写论文累的,没事,这不都过去了嘛!”沈星河觉得那些可怖的画面想不起来也好,要不就方思雨的脑洞,她怕是能给自己写一本遇鬼自传。此时见她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对了思雨,你还记得许欣吗?” “许欣?诶,这名字好耳熟啊,我在哪儿听过来着?”方思雨使劲的想着,她确定自己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可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和许欣相关的一丝痕迹。 “没事,不记得就算了。”沈星河今天已经问过好几个同学了,大家都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但是又都说不出和她相关的事情,看来只能等毕业照出来了。 “你找她有事啊?可以问问导员啊。”方思雨实在是想不起来,干脆放弃了。说着拿起手机,想给导员打电话问问。 “算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回去再说也来得及。”沈星河不想破坏出来玩的心情,先放一放吧,横竖跑不了。 “看!咱们进山了!”后排有同学喊着。 第四十五章露营 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临市的一座有名的5a风景区。不光有秀丽的景色,更重要的是在半山腰的位置有处可以露营的地方。 大巴车安静的行驶在盘山路上,两侧的大山安详的静卧在绿荫烟雨间。依稀能看到高耸的青峰相对而立,绿树滴翠。 久居城市的学生们太久没有亲近大自然了,此时都在兴奋的议论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星河,你看有鸟诶!真好看!”方思雨贴着车窗使劲往外看,远处有鸟群飞过,渐渐消失在天边的云雾中。 沈星河抬眼看去,只见重重叠叠的远山向着天边延去,山于山之间,是一层浓郁的云雾,隐隐有鸟群飞过的身影,只见山头,不见山脚。原本阴郁的心情,在这大自然的壮丽下,渐渐消去。 她偷偷在心里和顾夕朝说着话,多希望他也能看到这片美景。 “发什么呆呢?到地方了!”方思雨看着抱着包发呆的沈星河,推了推她。 “啊?这么快?”沈星河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浑然不知大巴车什么时候停下的。 “快什么快,都坐了7个多小时了,腿都快抽筋了!走,咱们赶紧下去,要不好地方就没了!”方思雨看沈星河还是不动,着急的催促她。这里是露营圣地,好位置很抢手的!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下了车,大山深处清新的空气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尽管这里人声鼎沸并不清净,可沈星河仍然感觉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安逸。她由衷的觉得这次跟着大家出来旅行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思雨,走啊!”沈星河终于放下心中纷乱的想法,决定好好的玩两天,一切就等旅行回去再说吧! “来了来了,你别走那么快嘛!我腿没你长!” 两人说说笑笑的和大部队一起来到露营地的入口,这里是可以租借露营所需的物品的。她们的同学里有资深的驴友,指导着大家该准备一些什么东西,然后各自分组,分头去找所需用品。 沈星河翻了翻自己的行李,发现出门的时候她可能是没带脑子。班长和她说要出来旅行的时候肯定是提过要露营的,然而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吧星河,你带的这都什么?”因为只出来三天,有事炎热的夏季,沈星河拿了很小一个行李箱,里面只有一些换洗衣服和她画符要用的东西。 “你带毛笔干嘛?还有这红红的是什么,颜料么?你这是要来大自然写生?”方思雨看着沈星河的行李,摸来摸去也没看到一样有用的。 “……”沈星河又想冲过去捂上方思雨的嘴了,她还是昏倒的时候比较可爱! “沈星河,方思雨。”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冲她俩走过来。 “咱们班选了那边那一圈的位置。”男生指着远方一处平坦的空地,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在那里搭着帐篷了。“现在已经3点多了,所以今天午饭自行解决啊。晚上咱们在空地上聚餐,你俩准备好了就过来吧。” “得令,班长大人!”方思雨古灵精怪地敬了个礼,拉着沈星河直奔露营管理处。 第四十六章久别重逢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露营管理处的工作人员热情地看着眼前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学生。 “您好,我们想租一顶帐篷,要两个人住的那种,还有防潮垫。”方思雨想到沈思雨那“一穷二白”的行李,跟着又补了句:“还有睡袋。” 少顷,工作人员拖着一个大兜子过来,看起来重量不轻。 方思雨走过去试着拉了拉,纹丝不动。 “这可怎么办啊?能不能帮我们送过去?”方思雨看着工作人员问着。 “这会儿人比较多,您要是不着急,稍后我们会安排工作人员给您送到指定地点。” 沈星河抬头看了看人头攒动的大厅,这要是等他们有空不得到太阳下山了。 “咱俩再试试,这么多人,不定要等多久呢。”沈星河推着方思雨,她俩换了好几种方式,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人拉住兜子的一个拉手,一个拉一个推。 两人费劲的拖拽着,一点一点的往门口挪去,期间还要避免被其他游客撞倒,真可谓是步履维艰。 “呼呼……呼……”两人喘着粗气,艰难的往外挤着。这地方人可真多! 沈星河想着回去该锻炼身体了,这还没走出多远就已经气喘如牛的,就这体力以后遇到什么想跑都跑不远。她在这儿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注意到腰侧的小包中有点点荧光流转。 一阵清凉的风抚上沈星河的手,她突然觉得手中的重量一轻,本来被拖弯的腰一下就直了起来。 “诶?怎么回事?这包怎么好像变轻了?”方思雨正在后面卖力地推着,突然发现阻力变小,忍不住抬头看着前面的沈星河。 沈星河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涌起一阵狂喜!顾夕朝,一定是顾夕朝醒了! “顾夕朝!是你吗?你没事了?!”她在心里急急地问着,这么多天没有他的消息,现在真是一刻也等不了。 “嗯,我已无碍,让你挂心了。”上次脱离玉尺太远,没了这温凉的地方将养失了内丹的身体,顾夕朝的灵力大损,险些伤了这数万年的修为。 他在玉尺中感觉到沈星河剧烈的喘息声,惊得猛然清醒过来。以为她又遇到上了什么麻烦,谁知一出来便看见她拖着个大兜子,费力地走着。 感受到声音是从自己斜后方传来的,沈星河立马扭头看去,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那里。阳光被四周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他身后,变成了淡淡的光晕笼罩在他的墨绿色长袍上。 明明也就几天未见,沈星河竟生出了“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的久别重逢之感。 顾夕朝慢慢走到她身边,修长的手掌覆上她的,另一只手轻点她的额头。事急从权,总不能让她拎着这么沉的东西走路,暂且压下不安分的内丹吧。 沈星河被动地看着他走过来,拉起她的手,还点了她的额头。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额头那来了又走的刺痛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只剩下看着他傻笑的样子了。 然后,她听到了方思雨那要命地鬼叫声—— “我的天,沈星河!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第四十七章好日子 方思雨被沈星河吓了一跳,她看不见顾夕朝。所以在方思雨的视角中,沈星河先是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单手拎走了大部分重量。紧接着她扭过头,冲着空气微笑!最可怕的是,那笑怎么看怎么都带着一股小女人的娇羞! 当下再也顾不得包,方思雨扑过去,扬起手就准备打下去。听说中邪的人,打一巴掌就能回神! 沈星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方思雨的手腕,头大的想着该怎么让她冷静下来。 “方思雨,你仔细看看啊!我没中邪,这大庭广众的,你别闹啊!”沈星河语速极快地说着,她们这边的闹剧已经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方思雨听了沈星河的话,下意识又看向她的脸,除了恼怒,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小女儿的娇态。真是自己眼花了? “不是,你没中邪那怎么突然那么大劲儿了?”方思雨确定刚才那大兜子绝对变轻了! “你可闭嘴吧你,太阳那么大,给你晒迷糊了吧!”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星河反手就捂上方思雨的嘴,这丫头从不看形势,经常满嘴跑火车,所以捂嘴就成了沈星河的下意识动作。 感受到这熟悉的动作,方思雨确定沈星河还是那个下手没轻没重的沈星河。 她的脸哟! 使劲拍着捂在脸上的手,方思雨退开两步。 “你这手劲儿怎么越来越大了,我的下颌骨都要裂了!” “冷静了?你下次能不能过过脑子再说话,你看看周围,多丢人啊!”沈星河压低声音凑她耳边说着。 方思雨这才注意到周围有挺多人看着她们指指点点的,当下这脸也有点挂不住。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就看到人群中挤过来几个眼熟的身影。 “班长!这里这里!” 原来同学们大都选好位置开始搭帐篷了,班长数了一圈发现就她俩没在,于是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来这边找一找,没怎么费劲就在人群中心看见了要找的人。 “你俩还是这么惹眼啊,哈哈哈!”其中一个男生忍不住说着。 “王佳乐,你闭嘴!”这男生社会实践的时候和她俩是一组的,所以比较熟。 沈星河见有人帮忙拎兜子,方思雨也忙着和人斗嘴,左右无人注意到她,索性慢慢地跟在最后。 她身侧,顾夕朝与她并肩而行。 这一刻沈星河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满足之感袭满全身。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终于回到了大部队所在的位置。 “用帮你们搭起来吗?”王佳乐问着。 “走走走!陪你女朋友去吧,我俩自己能行!”方思雨从回来就看见王佳乐的女朋友一直盯着她们看,这女生不是他们系的,显然是作为“家属”跟来的。 王佳乐也不再坚持,和其他人一起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星河,你看见王佳乐那女朋友看我们的眼神没?” “没注意,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她那目光看的让人讨厌。” “就你事儿多,有看她那闲工夫,来研究研究这帐篷怎么搭吧!” 这事顾夕朝是帮不上忙了,不过他只要站在那里,对沈星河来说就已经很极大的鼓舞了。 沈星河忍不住想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呀! 第四十八章离群 夕阳的余晖很快落下,露营基地的璀璨灯光照的这片平地灯火通明。 王佳乐带着女朋友,坐在帐篷里看星星。 “佳乐哥哥,这地方太亮了,感觉星星都模糊了呢!”董雯雯撅着小嘴,眼巴巴地望着王佳乐。 “雯雯,马上该吃饭了,等吃完饭我再带你找个地方,好好看星星好不好?”王佳乐哄着,他这个女朋友小他三岁,俩人是一个中学的。董雯雯也算是为了他才考来这个学校的。 “我不!不想和那俩狐狸精一起吃饭!”董雯雯又想起那俩女生,气就很不顺。王佳乐因为和她俩一起,推过她好几次。 “雯雯,别胡说!都说了我们就是同学关系。”王佳乐实在是没办法,解释了多少次和她们在一起是为了做实践作业,可女朋友吃起醋来一点道理都不讲。 “你还凶我?是谁说她俩不来的!” “本来一开始名单里就是没她俩啊,谁知道班长是怎么又把人弄来的!”王佳乐头大,感觉怎么说也说不明白。 “你个大骗子!呜!”董雯雯嘤嘤地哭着,心里打定主意就是不愿和她们一起吃饭。 “行行行,我带你出去看星星,别哭了好不好?”王佳乐最怕她哭,董雯雯一哭就代表这事儿在她心里下了定论,不顺着她,她真能坐这儿哭一晚上。 “真的?”董雯雯泪眼婆娑地看着王佳乐,她眼睛很大,此时忽闪忽闪的,颇有那么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真的!咱们这就走。”自己的女朋友,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走着吧! 王佳乐给班长发了条信息,俩人向营地外走去。 随着渐渐的离开营地范围,四周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和路两旁的小灯,两人也没开手电,就这么在大山之间的小路里手拉手的走着。两侧是景区安装的防护网,护网的外围是潺潺流水声。 “这里景色真美!”董雯雯叹息着,银月打在清澈的湖面上,泛起阵阵带着亮色的涟漪。 “是挺美的,你离护网远一些,天黑太危险了!”王佳乐打开手电,照着董雯雯脚下,小女朋友冒冒失失的,他生怕她摔个跟头。 “放心啦,咱们去那边看看!”离开了营地,董雯雯觉得那不舒服的感觉一扫而空,心情愉悦的想高声歌唱。 良辰美景,身侧有心上人陪伴,怎能不让人心思雀跃呢!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景区的主干道,原本就不多的路灯到这儿便一盏也没有了。 “雯雯,别再往前走了,咱们回去吧。”王佳乐拉住了还想继续走的董雯雯,低头看了看表,出来两个多小时了,也该回去了。 董雯雯此时正在兴头上,一听说要回去,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她也不管王佳乐说的有没有道理,甩开他的手,执意向前走去。 她拿着手电向远处照去,为了露营,他们准备的都是强光手电。 “雯雯,你别闹了!别往里走了,不安全!”王佳乐在后面追着她,对她的任性很是头疼。 忽然,董雯雯停下了脚步。 “佳乐哥哥,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 第四十九章凉棚 王佳乐也举起手电向前照去,黑漆漆的空地上有点点烛火的光亮,看上去像是有人在那边野炊。 “咱们过去看看吧!”董雯雯走的有点累了,晚上没吃饭,这会儿肚子咕噜噜的叫着,要是有人就太好了,还能蹭口吃的。 王佳乐看着远处的光亮,本能的觉得不太对,这里已经离露营地很远了,会有人在这里扎营吗? 转念一想,也没准是哪位资深驴友在这里另辟蹊径呢。既然那边能扎营想必是没什么危险的,看着女朋友那渴望的眼神,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通向那边的路上已经没有防护网了,两人翻过一排矮石,来到路口。 手电光来回的照着,发现这里虽然没有防护网,却也并不算危险。远处应该是半山腰的那处天然湖泊,现在他们在的位置应该是游客并不知道的另外一个观景点。 岸边草木茂盛,他们踩着脚下的嫩草,发出微微的水渍声,紧接着王佳乐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四周太安静了,刚才还时不时的响起的鸟叫蝉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前方湍流的水声提醒着他,不是做梦。 “佳乐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啊?”董雯雯的手有些凉,她紧紧抓着王佳乐的胳膊,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热量。 “有什么不对的?别自己吓自己。”王佳乐自是不敢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她,只能硬着头皮安慰道。 “咱们离的也不算远了,怎么听不见有人的声音啊?” 是啊,他们已经快接近亮光的来源地了,虽然前面有茂密的植被挡着,可声音总不至于也被挡住了吧?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过来了,说什么也没有半路折返的道理。王佳乐心里突地冒起一团火,他非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在那儿装神弄鬼的! 王佳乐拉着董雯雯,两人快步向着那团明亮走去,很快便绕过了遮挡在前的植被,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盏煤油灯。 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这里并不是什么驴友选择的露营之地,而是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凉棚。 这凉棚看上去搭建的就很随意,做工粗糙,用料也不讲究,好几根木条上都能看到明显的毛刺。 和凉棚不同的是,棚里放置的桌子倒是做工精良,四条桌腿上都有繁复的花纹,桌子的两个短边微微翘起,看上去雍容华贵,和这凉棚感觉格格不入。 煤油灯就放在这两个翘起的短边上,桌子中间还有一些吃的,都是精致的小点心,被很用心的摆在瓷盘之上。 “哇!这桌子真漂亮,还有糕点呢!”董雯雯觉得自己这是穿越了吧,怎么看都像是有什么王孙贵胄在里吃宵夜呢! “别乱碰!”王佳乐抓住董雯雯乱摸的手,这里诡异的不和谐之感越来越明显,有灯有吃的,却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你小点劲儿,我手要被你捏断了!”董雯雯挣扎起来,她不明白王佳乐怎么突然那么用力地捏着自己。 “雯雯,我们走!你什么也别碰!”作为新闻系的学生,那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他多少都接触过,本能的他就觉得这里不对劲,得赶紧走! 他只顾着拉董雯雯出去,却没注意到脚下的一堆灰烬里,似乎有什么明灭了一下。 第五十章失魂 清晨的营地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声。 沈星河猛地惊醒,盯着头顶的帐篷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身旁传来方思雨怯懦的声音:“星河,你听见了吗?是不是有人在哭嚎?” 还没等沈星河回答,那哭嚎的声音再次响起!沈星河慌乱地爬起来,一把摸到应急灯,帐篷内瞬间大亮。此时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外面昏昏沉沉的。她借着应急灯的亮光,一把拉开了帐篷的门,接着那哭嚎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 “佳乐!王佳乐!你醒醒啊!” 是王佳乐的那个女朋友的声音,看来是出什么事了! “思雨,咱们去看看吧!”沈星河扭头看向方思雨,后者点点头。她俩和王佳乐还是比较熟悉的,此时听到他出事了,无论如何都得去看一看。 二人钻出帐篷,发现不远处属于王佳乐的那一顶附近已经聚了不少人。走近了才发现,除了同学还有一些听到声音赶过来的热心人士。 “董雯雯,发生什么事了?佳乐这是怎么了?”一个男生问着,沈星河认出这是和王佳乐一个宿舍的同学。 “我……我不知道!早上起来就这样了,怎么都叫不醒!”董雯雯眼神慌乱,昨天他们从那个凉棚回来后,王佳乐就很不对劲。昨天先是说心慌,后来又说很困,结果早上她想去厕所,又不敢自己出去,拍了他半天都没反应。 “先打120啊!” “去找景区的管理员,得赶紧找车下山!”…… 人群里大家七嘴八舌地建议着,沈星河却在看到王佳乐的瞬间心就提了起来。 她看到王佳乐头上的小火苗变成了灰色,仿佛有什么在腐蚀着他头顶的命火。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别人头上的命火,顾夕朝说过只有当一个人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时,她才能看到那些被污染的小火苗。 王佳乐这是招惹上什么邪祟了吗?沈星河左右思量着,要不要去管这个事。顾夕朝刚刚恢复过来,她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逞强。可是看着自己的同学命悬一线,若是不管又于心不忍。 “顾夕朝……”她忍不住就想问问他。 “小朝,我说过,随心而为,我一直都在这里。”他的声音温和如风。 沈星河听闻此话,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他总是顺着自己的。 定了定心神,沈星河走到董雯雯身边,蹲在她身侧问道:“董雯雯,能和我说说你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吗?”她记得昨天这二人没和大家一起吃饭。 董雯雯仍然是浑浑噩噩的,眼睛布满红血丝。此时看向发问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所以她把头一扭,一句话都不想说。 “诶!你这什么态度?!”方思雨看不过眼了,她昨天就觉得这小丫头忒讨厌! “董雯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但我可以帮助你们,真的!”沈星河看着董雯雯眼中的厌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这关系到一个人的性命,王佳乐的命火越来越微弱,这事儿耽搁不得。 董雯雯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只是呆呆的看着王佳乐,眼里时不时地流出一种恐惧。 沈星河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昨天一定是碰到什么了,于是她凑到董雯雯耳边说了句。 “你真想他死吗?” 第五十一章寻迹 董雯雯听得一愣,她终于扭过头,正眼看着沈星河,声音发颤。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真的想害死王佳乐吗?” “什么叫我想害死他?你把话说清楚!”董雯雯浑身颤栗,她本能的觉得王佳乐之所以这样和昨天那地方脱不了干系,可她不愿意承认! “你我都清楚,你们昨天去了什么地方,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王佳乐这个病,普通医院是治不了的。”沈星河干脆开门见山地说着,王佳乐的情况不容乐观,拖不得了。 董雯雯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一种从内心升起的恐惧,让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仿佛被人窥探到了最心底的恶。 “说不清楚没事,你把那个地方的大致方位在这儿画一下。”顾夕朝看那个小姑娘实在说不清楚,告诉沈星河可以用寻迹的法门找一下。 董雯雯颤颤巍巍地画了半天,一边画一边凌乱地叙述着,包括那个诡异的凉棚。 拿着董雯雯画好的“地图”,沈星河挤出人群,找着人少的地方。 方思雨从沈星河和董雯雯唇枪舌剑开始,嘴巴就一直是个o型。她家星河不一样了,以前那个佛系又不自信的女孩子,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蜕变,身上慢慢地散发出一种光芒,耀眼夺目。 “思雨,你留在这里等我吧,那边不太安全。”沈星河看着顾夕朝在一边结印寻找那个地方,扭头和方思雨说着。 “啊?不安全你还去?不行,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我不是一个人。”说完了沈星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方思雨狐疑的眼神,她赶紧接着说:“不,我那意思是,我不是……有那什么护体么!” “有什么护体?你不是编个谎话蒙我呢吧?”眼见为实,方思雨还是不依不饶的。 “哎呀!我骗你干嘛,你想想你堂哥那事儿?”沈星河真想拍醒这个死脑筋,她知道方思雨是真的担心她,如果可以她也挺想让自己最好的朋友见见顾夕朝的。 方思雨想起了她堂哥那事解决以后,她还质问过沈星河,明明一开始不承认自己有本事的,结果堂哥那事儿她办的那么漂亮。 在她的刨根问底下,沈星河好像是吭吭唧唧的承认过她有个什么仙家保护来着。那时候她以为沈星河敷衍她呢,想不到竟是真的? “好了思雨!我肯定没事的你放心!我还需要你在这里接应我呢!” “啊?是吗?你还需要我的帮忙呢?”方思雨一听自己还有用处,刚生出的那点被“抛弃”的伤感立马烟消云散。 “那当然,你是非常重要的僚机!” “什么玩意儿,你知道什么是僚机么你就瞎用!”方思雨被这个沈思雨这个网络小白给气笑了,这要让董雯雯听见,肯定得以为沈星河对她家那位有意思呢。 “就是让你随时侦查,保持联络嘛!好啦好啦,我先走了啊!” 顾夕朝那边施法完毕,沈星河看到有一根荧光闪闪的丝线在空气中流转,蜿蜒着向一个方向延伸而去。 第五十二章香案 跟着荧光聚成的线,沈星河走上了一条小路。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景区里又开始人头攒动,可这条小路像是被人们遗忘了一样,一个游人都没有。 真不知道昨天晚上,王佳乐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么隐蔽的小路的。 “顾夕朝,你觉得王佳乐是遇到什么了啊?”沈星河看着缓步走在身侧的身影,很想和他多说说话。 “应该是触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看他命火的颜色,像是被迫还业障。”命火正常应如火苗颜色无异,当出现颜色变化,就是有了因果纠缠。 “在这旅游景点也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越是名山大川,越是聚灵。谁都喜欢日月精华充沛之地。” 沈星河打了个冷颤,早起的山里有一层薄雾,阳光一打,照的周围影影绰绰。她越看越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你有我这仙家保护,不必怕。”想起沈星河说的话,顾夕朝唇边挂起一抹淡笑。 沈星河呆了呆,顾夕朝刚才是和她逗了个闷子么?随即心里暗暗一喜,经过上次那个变故后,顾夕朝好像变了。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神性仿佛少了一些,多了一丝烟火气。 两人在山间的薄雾中走了很久,如果没有那荧光的指引,八成要迷路。 “他们昨天这是走了多远啊。”沈星河忍不住感叹道,恋爱的力量真是无穷无尽啊! “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小心脚下。”顾夕朝隔着薄雾,依稀可以看见那个凉棚了。 此处植被茂盛,高大的树木把阳光遮的七七八八。远处的深林里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婉转流长。那凉棚就搭在这一片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沈星河走近凉棚,一眼就看到了董雯雯说过的那个漂亮桌子。 “这是香案,摆放贡品用的。”顾夕朝看沈星河抬步要往里走,提醒道:“注意脚下。” 沈星河这才看见,在凉棚的入口处正中央,有一堆焚烧后留下的灰烬。上面赫然有一个脚印,灰烬四散,明显有人不注意踩了上去。 “这是……”沈星河直觉这就是王佳乐昏迷不醒的原因。于是蹲下,细细地观察。 依稀能看到灰烬里未烧尽的黄纸,以及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白纸。 “这该不会是个……奠堂吧……”可是桌子上并没有看到遗像啊,也没有烧香。这个凉棚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这里应该是祭祀过什么。”顾夕朝只能通过空气里依稀留下的气息推断,除了这个香案他还熟悉点,其他确实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桌子确实挺漂亮的。”沈星河跨过地上的灰烬堆,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摆件。 “都说了是香案,这是案,而非桌。”顾夕朝猜想刚才说的话沈星河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不由得叹口气。 “啊?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桌腿和桌面应为垂直构造,而案的四脚则会向内侧移动一段位置。” 果然,跟着仙君就是涨知识啊! “这件香案纹理清晰,造型独特,做工用料都十分考究,可见此间主人是个很讲究的人。”顾夕朝不知道沈星河的心理活动,还在分析着这个香案。 “那和王佳乐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啊?”沈星河很是不解。 第五十三章善了 顾夕朝看着沈星河,但见她托腮凝眸,若有所思。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香案看,恨不得看出个洞来。 “啊!不行,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名贵的香案和王佳乐的事儿到底有什么关系啊?”求救的看着顾夕朝,沈星河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用物如此讲究的人,一般都比较执拗。”顾夕朝看着香案上盛放糕点的盘子,更是确认了心里的想法。 “怕是不好善了。” 铃声突然响起,让沈星河从那句“不好善了”中回了神,怔忪地接起了电话。 “星河!不好了!董雯雯也晕倒了!”方思雨喊着,能听的出那边人声嘈杂,隐隐还能听到警笛的声音。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跟着大部队一起到山脚下了。120拉着王佳乐他们正准备走呢,董雯雯就突然晕倒在车里了,吓死人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往回走,你就和大家在一起,别分开!” 沈星河看着香案,想着顾夕朝说的那句话,心里隐约明白那句“不好善了”的意思了。 “咱们怎么办?”沈星河心里有点没谱。 “回去也于事无补,不如在此等等。” “那个,我能问问——等什么吗?”沈星河不太好意思的看着顾夕朝。 顾夕朝斜睨着她,这个丫头被他惯坏了,一点脑筋都不肯动。 “个中因果,自己琢磨去。”说完他就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闭目打坐起来。 沈星河看着他飘然远去的身影,有些愕然。顾夕朝这是——拒绝了她? 哼!自己想就自己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好的他一直支持她呢!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星河梗着脖子又去看那张香案,一寸一寸的没放过一处地方,没想到还真有发现,她在一条案腿上发现了一枚刻印。 孙氏私藏。 “顾夕朝,顾夕朝!我发现了!”沈星河高兴地指着那枚私印,炫耀地指给顾夕朝看。 顾夕朝抬眸看看她,眸中带着欣慰和鼓励。 如此一来可以确定本家应是姓孙了,自己也不差嘛!沈星河开心地想着。 随着太阳高升,山间的薄雾渐渐散开,远处也隐隐传来人声。 顾夕朝抬眸起身,走过去拉起还在研究案脚的沈星河。 “来了。”声音低沉温润。 沈星河随着顾夕朝的力气站起身来,就见远处零零散散走来了一队人。他们统一穿着黑色正装,看上去不像是来爬山的游客。 为首的是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斯文得体。随着距离拉近,他也看到了站在凉棚中的沈星河,随即眉头皱起。 紧跟着后面一队人都停在了原地,有些怔愣,似乎是不敢相信这里竟然有人。 “你这小姑娘哪儿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往里站?”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裹挟着一股风撞进沈星河耳朵里。一个中年女人脱离人群快步冲上来拉住沈星河,想把她拖出凉棚。 她使劲一拽,没想到对方纹丝未动。 顾夕朝在那股冲劲来临的一瞬间,抬袖微揽,将沈星河护在怀中。 第五十四章孙氏 沈星河窝在顾夕朝的怀里,悸动如缠绕的藤蔓从心底深处钻出,密密麻麻的缚住她的心。似乎她已经等了这个怀抱很久,久到连想一想都会觉得痛。 情至深处眼泪不自觉地流出,仿佛在咀嚼着这种甜蜜的惆怅。沈星河红着眼睛看着顾夕朝环着她的那处衣袖,隐隐看到他墨绿色的绸质布料上好像有什么图腾的纹路,一时竟看得痴了。 中年女人先是吃了一惊,她刚才拉这个小姑娘的时候是用了十足的力道的,没想到对方一点都没动。别说挪动位置了,她连摇晃都没有。这还是人吗?紧接着就看到这姑娘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着看着竟然哭了。 女人吓了一跳,猛的出了凉棚,心下惊慌,这大白天的莫不是见鬼了? “青禾,怎么回事?”戴眼镜的斯文男人看着女人那惊慌的脸,眉头的皱痕又加深了几分。 “大哥!这小姑娘不对劲!”名唤青禾的女人语速很快的说着。 “怎么不对劲?二姑,你快说说。”一张年轻的脸从后探出,带着三分好奇。 “你没看到吗?我刚才拉她竟然没拉动!不光没动啊,她连晃都没晃!”青禾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甚至怀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到底有没有碰到那个女孩呢? 随着声音的嘈杂,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终于把沈星河从自己的世界里拽出。顾夕朝就这么一直揽着她,眉目冷淡的看着那队人,眸中尽是凉意。 沈星河突然意识到别人是看不到顾夕朝的,自己现在这个姿势一定很诡异,当下微微使劲,轻轻推了推顾夕朝,示意自己可以的。 顾夕朝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尽管对刚才那女人的无理很是恼怒,但再心疼也得放她自己去成长。于是他默默的收回手,背手而立,像座山一样站在她身后。 沈星河整了整思绪,稳步从凉棚里走出,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众人,也没有理刚才对她大呼小叫的女人,直直的向着戴眼镜的男人走去。 “您好,请问是……孙老先生的亲属吗?”搏一搏吧,没准就蒙对了呢!沈星河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礼貌的问着。 “您是?”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让沈星河问的一愣,竟是和老爷子有渊源的人么? 看来是博对了!果然本家姓孙! “哦,我久仰孙老前辈的大名,前段时间忽闻噩耗,甚是悲痛。听说各位在这……人杰地灵之处做祭奠,特来悼念。”沈星河冲着凉棚的位置微微颔首,整个人显得恭敬有礼,虽然是胡编乱造的,可她依然说的不紧不慢,仿佛此行真的是来祭奠一位崇拜的老前辈。 “这怎么可能?此处除了本家亲友,你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孙青禾缓了一会儿,看着这姑娘与常人无异,也慢慢回过神来。 “自是本家人告知我的。”沈星河顺嘴胡诌,这种大门大户的家眷众多。就算一个一个问,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既是如此,那请问姑娘贵姓?我替我家老爷子,谢谢姑娘了。”眼镜斯文男显然是这一伙人的主心骨,他制止住孙青禾的继续追问,客气的和沈星河说着。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孙青栩,在家行一。” 第五十五章阵眼 “孙先生您好,我是沈星河。” “沈姑娘来的凑巧,要是再晚一会儿怕是赶不上了。”孙青栩看着沈星河的眼神依旧带着打量,显然他并没有全然相信对方的话。 原来此间去世的老人确实姓孙,是一位收藏大家。生前也曾向博物馆捐赠过自己的私人藏品,所以在社会上声望颇高。 老人一生活的像副古画,精致又古板。生平唯一的爱好就是来这座山的这个位置,挥毫泼墨。因得老人在社会上的声望,景区特地为他留出了这片清净之地。这里有他半生的情怀在,固家里人在他去世后,特在这里祭灵三天,以告慰老人的在天之灵。 今天恰巧是第三天,所以孙家人准备来收回祭祀用品,恰巧就看到沈星河站在棚内,才有了刚才的不快。 沈星河想着才不是什么巧合呢,等的就是你们! “是我没有打招呼,不请自来了。我……”沈星河刚想再多打听打听,就听到孙青禾大喊一声。 “大哥!你快来看看啊!” 沈星河被这尖叫刺得想捂耳朵,这女人真是行走的噪音源,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一点都不稳当呢。她的腹议因为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 “这个小丫头把这‘眼’踩塌了!大哥,这是坏了父亲在下面的福报啊!”孙青禾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平时不太受父亲待见,如今父亲不在了,演她也得演出父慈女孝的样子! 孙青栩闻讯连忙走过去看,果然看见那灰烬堆上有个脚印,边上还散落着被踢乱的灰烬,当下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大哥!那马师傅可说,这里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啊,咱们可怎……”孙青禾着急的说着,这可不是小事,会坏了他们家的风水的! “别喊了,先收拾,回去再说!”孙青栩呵斥着,他这个妹妹除了会咋呼,什么也做不成。 沈星河在这边使劲竖着耳朵听,亏得孙青禾是个大嗓门,她虽然离得远,倒也停了个七七八八。合着这里是个风水局啊? 看着孙青栩冲她走过来就知道这八成是要谢客了,沈星河也没坚持,说了告辞便往回走。既然知道本家姓孙,是有名的收藏家,找起来自是不难的。现在得赶紧去看看王佳乐和董雯雯的情况。 “顾夕朝,刚才那孙青禾喊得‘眼’是什么意思啊?” “听上去感觉像是‘阵眼’的意思。”顾夕朝并不能确定,凉棚里的陈设并不像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种,但自古多的是为了满足自身欲/望而创出的阵法,没见过也不足为奇。 “在这人来人往的景区摆阵法?感觉不像啊……” “大阵应该不在此处,但这里一定很重要,尤其是那个残灰留下的堆。”看那几人的神色,这个灰烬堆肯定很重要。 左右现在没有新的线索了,沈星河给方思雨打了电话,问清位置后迅速下了山。 “大哥,我总觉得那个姓沈的小姑娘有问题。”孙青禾从见到沈星河开始右眼皮就一直跳,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还用你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补救这‘阵眼’,其他的回头再说!”孙青栩摘下眼镜,原本温和的气质瞬间阴郁下去。 第五十六章人祸 马金承最近过得非常不顺,自从弄丢了虚耗还害的他二叔受了伤,他就觉得自己今年可能是犯太岁,应该出去避避风头。奈何他身上的仙家还等着吃功德,要不他真想收手不干了。 二叔养伤这段时间,马金承更是穷得叮当响,他平时大手大脚惯了,也没个攒钱的习惯。正待山穷水尽之时,正巧有个“生意”找上了门,可真谓天无绝人之路啊! 孙家是临市有名的收藏世家,孙老爷子更是文化圈的名人。如今老爷子驾鹤西去,本家找到他,想借着老爷子的名声能不能在家设个吸财纳金之阵,保他们财富不断。 这个要求本也平常,现在哪个富贵人家不在家设个把阵法保佑自己的家业。可马金承是个半吊子,如果他二叔没出那个事兴许请他老人家帮忙,这个阵也不是不能立。 自己的仙家也是个走偏门的,本来马金承对这个“生意”已经没什么信心了,谁知和孙老爷子的家属沟通后竟然达成了“共识”。 孙家老大孙青栩的生意一直做得不温不火,父亲在世时也没帮衬他什么。孙老爷子刚正不阿的性子在圈内也曾是一桩美谈。 如今父亲走了,空留下一个美名,家里珍藏的名贵物件也让老爷子捐的没剩下什么,孙青栩那个心情真是说不出的愤懑。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孝了! ———————————————————————————————————— 董雯雯跌跌撞撞的走在大雾弥漫的山林里,虽然大雾中能见度很低,她依稀觉得这条路很眼熟,好像不久前走过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在这条路上,只是感觉不能停下来,前面或许会有答案。 不知道走了多久,浓雾依稀有变淡的趋势。董雯雯快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一个很眼熟的凉棚,里面好像隐约有人影,还有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很熟悉,好像是王佳乐的。对,王佳乐!他不是昏迷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董雯雯几乎是小跑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离凉棚越来越近了,已经近到可以看到大雾后面的人影了。 “王佳乐!是你吗?”董雯雯跑得气喘吁吁地喊着。 没有得到回应,董雯雯又继续往前跑了几步,她不太敢离得太近,心脏“咚咚”的飞速跳着,感觉就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一样。 “王佳乐?是你吗?回答我啊……”董雯雯再次试探的问着,脚说什么也无法再向前迈进一步了。 凉棚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四周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静谧。 董雯雯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逃跑的欲望。因为她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可向她走过来的身影明明就在正前方! 她猛然感觉脊背一阵发麻,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她身后!然后一阵刺耳的尖利声音毫无预兆地传进了她的耳膜中,惊得她的心脏几乎就要罢工。她条件反射地往前跳了一步,紧跟着马上扭头,随即血色瞬间从她的脸上消失殆尽。 “董雯雯,都怪你啊!我变成这样都怪你!” 第五十七章入局 董雯雯吓得怔愣在原地,那是一张她明明很熟悉,现在却觉得陌生的脸。 王佳乐脸色灰败的盯着她大喊着,那血红色的眼睛里带着那么多的不甘,干裂的嘴唇里好像再吃着什么。 “都怪你!我不让你乱动,你偏偏要拿个糕点!都是你的错!”王佳乐机械的往自己嘴里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东西,他一边吃一边喊。 董雯雯惊恐的发现,他说话的声音根本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因为他一直在咀嚼着嘴中的食物,明明吃的都要吐了,可还是不停的一直吃一直吃…… 眼泪顺着王佳乐血红的眼眶流出,眼中的哀怨似是要穿透眼前的人一样,可他的手仍然不停的往嘴里塞着东西,仿佛停不下来一般。 董雯雯突然掩面哭泣起来,那双曾经温柔看着她的眼眸中,如今满含怨毒和不甘。是啊,都怪她!她为什么没有听王佳乐的话呢! 她都想起来了。 那天在凉棚里,王佳乐曾大声呵斥过她。从最初被吼的怔楞当中回过神来后,她心里就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你不让我碰,我偏要拿!趁着他不注意,董雯雯顺手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兜中,然后就被拉走了。 往回走的路上,王佳乐发现了她兜里的糕点,当时就发了怒。他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训斥过她,那声嘶力竭的模样,董雯雯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不就是一块破糕点么,至于他这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她么!董雯雯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那股蛮横劲一上来,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 王佳乐吓坏了,连忙要去抢,董雯雯也是下了狠劲的和他对着干,最后王佳乐看抢不过她,干脆嘴巴凑上去,一口咬掉大半的糕点,这才结束了这场争执。 她心里怎么能不知道王佳乐对她的好呢,可当时的她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儿呢! 猝不及防的,一双手搭上董雯雯的肩膀,她整个人抖了一抖,呼吸声几不可闻。 “别动,别说话!”身后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 “你……你不是……” “嘘!” 沈星河蹲得很低,她用手压着董雯雯颤抖的肩膀,打算借着周围的植被掩住身形,把董雯雯拖走。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观景点”。 董雯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生,只见她一双灵动的眼眸此时充满了警戒,一直在不停四处扫视着。这不是和王佳乐一个学习小组的那个女生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星河见董雯雯一直盯着自己看,什么也没说。她拉了拉董雯雯的胳膊,指了指前方的凉棚。 董雯雯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原本还有的薄雾已经远远地退到了凉棚之后,刚才还在她身后的王佳乐,此时正好端端的坐在凉棚里。仿佛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看上去那人年逾六旬,花白的鬓发梳得很整齐,身上一件对襟大褂熨帖的也很是平展,左手带着一串白色玉石质地的手链,隐约能看见圆润的珠子里有一层烟雾流动。 第五十八章顽主 沈星河顺利和方思雨会师后,两人一起前往医院,打算先去看看王佳乐和董雯雯的情况。 意想不到的,沈星河在见到董雯雯的瞬间,脑袋就爆炸了。 额头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仿佛有人从里面用斧子劈砍她的头骨。沈星河连反映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就又回到了那座山上。 她下意识的想喊顾夕朝,但是这次心里有个念头,很肯定的告诉她顾夕朝不在这里。 身上又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荧光,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奇怪,自从进来这里,那股钝痛感就消失了。左右看去,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 沿着小路走了没多远,沈星河就确定了,这就是她们露营的那座山。因为她看到了隐在稀疏枝叶后的凉棚,以及蹲在棚前瑟瑟发抖的身影。 凉棚里有两个人,她虽然看不清相貌,但是看到董雯雯在这儿,想必其中一个应该就是王佳乐。 沈星河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和他们一起回到这座山上,一定有什么因果在这。眼看着董雯雯抖的越来越厉害,俨然有失控之势,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快步靠过去按住她。 “不要大声说话,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别惊动他们。”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董雯雯显然比她还震惊。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跟我来。” 沈星河拉着僵硬的董雯雯,慢慢地退到一丛灌木之后,见凉棚里的人没什么反应,心下稍安。 “既然我也来了,那说明这事儿和我也带了因果。现在能和我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吗?”沈星河认真地看着董雯雯,她一开始就知道董雯雯没和她说实话。不过也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 董雯雯有些羞恼,可更多的是失衡的心在这一瞬仿佛找到了栖息的地方,她把自己的懊悔和痛苦一股脑的倾诉出来,心中隐隐期盼沈星河能有帮帮她的办法。 默默地听着董雯雯泣不成声的叙述,沈星河大概理出了一些头绪。 佛说: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这对小情侣无意间冲撞了逝者,想必是被禁锢在了这里。 轻轻拍着董雯雯的肩膀,一种无声的力量顺着沈星河的手渐渐传递过去,董雯雯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沈星河,蓦然觉得她身上有光,使她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沈星河身上是真的有一层荧光,既像幽冥中的灵火也像浮世中的暖阳,矛盾又统一的交缠在一起,发出特有的光感。 正在沉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沈星河,余光瞄见棚里原本安坐无语的二人发生了变化。准确来说是王佳乐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坐得笔直的身体,突然以九十度之势向前弯腰,脸紧紧地贴在桌面上。他似乎在挣扎,但是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 而对面那老人,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眼神犀利中还带着一种老顽主的孤傲。微抿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嘴角微微下沉。看上去生前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呐。 沈星河腹议了半天,最后还是站起身从灌木丛后走出来。她怕再不出来,这孙老头会把王佳乐活活闷死! 第五十九章流光初现 “孙爷爷,您好呀!”沈星河看似语气轻快地打着招呼,实则手心里都是汗。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索性憋了这么一句普通的招呼。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里面的老人仿佛没听见一样,理都不理她,只是一直盯着王佳乐看。 走进了才发现,王佳乐的身体一直在发着抖,但他坐的仍然很端正,弯下去的腰也挺得直直的,这姿势看上去就非常难受,更何况鼻子和嘴还被死死地压在桌子上! 沈星河看着同学被这么折腾,心中有些不忍,好声好气的说着。 “孙爷爷啊,您大人大量,有什么咱们慢慢谈,还请您手下留情!” 这次老人有反应了,他微微侧头斜睨了沈星河一眼,然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沈星河心里突的升起一股怒火来,既然“礼”不成,只好用“兵”了!知道老人不是阳间的存在,于是她从兜里掏出一张镇煞符。 “你再不收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呵!黄毛小儿,口气还不小。”老人终于正眼看向沈星河,倨傲的眼睛里满是不屑。看着沈星河手里的符箓,眼神微微眯起。 “倒有那么点儿本事。不过,这点威力就想命令我?怕是还不够火候!”说罢老人突然暴起,看不清他是怎么移动的,瞬间就闪到了沈星河身侧,抬手一挥,腕间手串银光乍现。 沈星河被风刀扫的一个趔趄,若不是有荧光护体,八成得摔断根骨头。 这老头怎么下手这么狠!还有这镇煞符,上次对那厉鬼明明挺有用的啊,怎么这回失效了?! 沈星河爬起来,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想要跑过来的董雯雯。这老头一言不合就打人,她可护不住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了。 “孙先生,您生前也是有身份的人,如今如此苛责一个年轻人,怕不是有失风度?” “风度?呵呵,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和我谈风度?”老人原本带着不屑的语气陡然急转直下,再说出来的话仿佛裹着冰碴子一样,让人感觉刺骨。 “私闯我的祭坛,偷吃我的贡品,最可恨的是坏我家族阵眼,他!死不足惜!” 沈星河第一次脸对脸看到鬼化后的样子,如果说老人刚才只是脸色苍白,那么现在就是彻底露出了鬼相。左侧的脸浮肿,眼中血红一片,瞳孔和眼白完全混在一起,直勾勾的盯着她。 原本倨傲的嘴角此时也在腐烂流脓,然后仅剩的那一边嘴角慢慢挂上一抹讥笑。 被突脸的沈星河吓得僵直在原地,双手死死地揪住衣服的一角,眼睛一动不动的和那鬼脸对视,生怕错开一眼小命就没了! 额头消失的剧痛毫无预警的在这关键时刻来临,疼的沈星河再也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她颓然蜷缩在地,再也没有力气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看着这小丫头突然跌倒下去,老人嘴角的笑容扩大,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有规矩,是时候该给他们好好的上一课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要碰到沈星河的那一刻,变故突起! 轻覆在沈星河身上的那股荧光突然暴涨,汹涌而出的流光瞬间将女孩包裹其中,慢慢形成一个暗紫色的保护层,斑斓夺目。仿佛是把点缀着点点星光的夜空撕下了一块。 第六十章赌一把 疼! 说不出的疼从额头传到四肢百骸,沈星河蜷缩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说不出的难受! “星河!沈星河!” 是谁?有人在叫她吗…… “沈星河!你醒醒!” 声音逐渐清晰,带着焦急的声音那么熟悉。刚才包裹在身上的那层隔绝她五感的薄膜似乎消失不见了,她能感觉到额头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激得她有些不舒服。本能的她抬手去拿,却被一把抓住。 “星河!是不是醒了?医生!快来看看她!” 沈星河缓缓睁开眼,眼前有些模糊,但是依稀能看见头顶有明晃晃的日光灯。 自己这是……回来了? 昏迷前的那张鬼脸蓦地浮现在眼前,惊得她一颤。一时分不清是醒是梦。 “别乱动,当心跑针了!”方思雨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幽幽地看着沈星河。 这次出来旅行,他们班一下昏迷了三个,连警察都惊动了,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集体食物中毒。可是医院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除了叫不醒这点以外。 也不知道从谁开始传的,说他们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诸如此类的话越传越玄乎,甚至都有人在a大校园网上专门开了个帖子,讨论他们三个是不是被夺舍了。 “我这是怎么了?”沈星河嗓子哑的不像话,还带着丝丝的干疼。 “你都吓死我了!昨天你看到董雯雯后直接就晕了!”方思雨脸上的倦色在说到这个事儿的时候都褪去了几分,可见她是真的吓坏了。 沈星河伸手拉了拉她,这个好朋友虽然经常冒冒失失的,可却是真的打心眼里关心她的。心里忍不住溢出一股暖流。 “我没事,咳,别担心了。” “你这破锣嗓子,可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倒点水。”方思雨起身离开。 头上的灯光暗了暗,微微侧头沈星河就看见了顾夕朝。 他明显的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修长的手指几不可见地轻颤着,直到覆在沈星河的额头上,确定那透骨冰凉消失,心脏仿佛这才恢复了跳动似的“咚咚咚”的响着。 “小朝,你刚才……”顾夕朝没能说下去,刚才他感受到太阴幽荧的力量突然暴涨,差一点就挣脱了他下的封印。而小朝的体温急剧下降,带着幽暗深处的冰凉席卷了她的全身。任凭顾夕朝如何催动内丹,都没办法逆转那股刺骨寒意。 很少见到情绪波动这么大的顾夕朝,沈星河有点着急,她很怕顾夕朝情绪不稳伤到自己,然后又要回到玉尺里休养生息,而自己很久都不能再见到他。 “我真没事,真的!”她堪堪抓住顾夕朝的衣袖,继而覆上那双温凉的手,用力握住。 熟悉的钝痛从他的手覆上来的时候,就一阵一阵地侵扰着她的前额。经过这么几次,沈星河再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只要他们有肢体接触,她的额头就一定会疼。 可她这一刻不想知道原因,也不想管会有什么后果,她就只想这么握着他。 一直握着! 顾夕朝这次没有挣开她,他检查过内丹的封印,并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松动了,幽荧的力量似乎不只是外溢,而是每次在内丹躁动的刺激下会流出一部分融入到沈星河的身体里。 现在还看不出好坏,但他想赌一把! 第六十一章命魂 “怎么了?头又疼了?”方思雨打水回来,看见沈星河捂着自己的额头,眼眸中还隐隐有着湿意。 沈星河错开眼看着收回手的顾夕朝,见他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淡温和,终于放了心。 “嗯,有点疼。” “你都不知道你昨天多吓人,就你那胎记,红的跟要滴出血来了似的。”方思雨夸张地形容起昨天医生看见沈星河胎记的样子,眉飞色舞的。说到关键地方恨不得给沈星河演一遍。 “那医生还以为你被什么毒蛇咬了,差点给你拉重症监护室去。直到看着那块血红下去,他都没信那是胎记。笑死我了!” 方思雨是个直肠子,心里一点弯弯绕绕的东西都没有,所以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喝了水,沈星河的嗓子渐渐恢复过来,她偷偷瞄着顾夕朝,咬着嘴唇琢磨了半天,问了一句。 “王佳乐和董雯雯怎么样了?” “还那样呗,什么也查不出来,就和睡着了一样。”方思雨坐在床边给她削着苹果,还特别贤惠地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上面插上牙签,递给沈星河。 “哦,这样啊。” 沈星河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心不在焉的吃着。眼睛又偷偷去瞄顾夕朝,她其实更想听听他的答案。 “两人昏迷不醒,应是命魂离体导致的。” 沈星河眨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顾夕朝。 顾夕朝看着她这个样子,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摇头喟叹:“人生有三魂,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人有气息却无意识,视为命魂离体而致。” 沈星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倒是知道人有三魂七魄,这回终于知道是哪三魂了。 身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沈星河低头一看,发现方思雨倦怠地趴在床边。紧绷了一天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她终于是扛不住地沉睡过去了。 沈星河感觉自己好多了,她悄悄爬起来,拿了一件衣服披在方思雨身上。 “那是不是命魂回归身体,他们就能醒过来了?”沈星河悄声问着,害怕吵醒方思雨。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顾夕朝眉目温柔地看着沈星河。小朝一直都是这样,嘴硬心软,最是细致善良。 沈思雨又想起孙老吓唬她的样子,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愁眉不展。 “怎么了?”顾夕朝看她突然安静下来,整个人显得垂头丧气的。 “顾夕朝,我碰到个打不过的人怎么办?” 沈星河一直知道自己很平凡,在这大千世界中渺小的如同一粒尘沙。可自从遇到顾夕朝,她逐渐见识到了一个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世界。自以为也学到了一些本事,可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她那点本事不值一提。 “你见到你说的那位‘本家’了?”顾夕朝心下了然,前世有功德声望的人,在逝去后会把这份声望转化为一种力量。以沈星河现在的能力,确实不足以对抗。 以前只想一直陪着她,保护她。尽自己所能的去帮助她获取功德。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顾夕朝的想法有了改变。他总有顾不到她的时候,现在既然知道幽莹的力量是可以逐步释放并为她所用的,那不如…… 第六十二章我想变强 “嗯,那可真是个固执的老头!还特别凶!”沈星河心有余悸地想着,要不是有那荧光护体,她保不齐就回不来了。 “对了,顾夕朝,我发现个事情。”沈星河突然想起来,上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身上也爆发过这种荧光。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我额头漏风么,我最近发现,好像不光是风……它还会发光呢!”沈星河一边说一边往身上比划。 “你说我这是不是……” “小朝,你信我吗?”顾夕朝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抓住她乱比划的手。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太多,但是她的顾虑一定要打消掉。 “当然信啊,这还用问吗?”沈星河想都不想的回答道。 “那你想变得更强吗?” “想!特别想!”最好能强到把那个臭老头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你只需知道,这对你来说不是坏事。但是变强需要付出代价,你——做好准备了吗?”顾夕朝抬指轻点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却带着一种决绝。 “什么代价?难道——它真要裂开么?”沈星河赶紧捂住额头,委屈巴巴地看着顾夕朝,破相什么的坚决不能接受! “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顾夕朝含笑轻叹,他一直担心沈星河会害怕、退缩,谁知道她想的竟然是这些有的没的。 “能量是由内而外的具象,并不会破坏外在的皮相,你大可放心。只是,难免要受一些皮肉之苦了。” 顾夕朝看着沈星河那双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睛,里面星光点点,璀璨斐然。 “只要不变丑,吃苦算什么!”她只要能变强一分,就能让顾夕朝少操点心。沈星河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心里仍然有一股倔强,不愿意沦为别人的拖累。 “好,那我们就去会会那个脾气不好的老人家吧。” ———————————————————————————————————————— 董雯雯眼睁睁地看着沈星河被那个可怕的老头一掌拍飞,紧跟着就像整个人消散了一样。像极了她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中说的“魂飞魄散”,泪水不自知的溢满眼眶,止都止不住。 那个她曾经很讨厌的女孩,为了救他们就这么失去了生命!她却连站出去的勇气都没有,自己是多么可笑又可悲! 她真的很想冲出去,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好比躲在这里苟延残喘的强! 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在偷偷瞄到那个老头后,溃散个干净。 她看到那个刚才还一脸鬼相的老头,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在沈星河消失的地方来回巡视了几次,然后他的眼光直直地看着她藏身的方向! 灭顶的绝望兜头罩下,他发现她了!董雯雯惶恐不安得左顾右盼,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快跑!可是双腿不听使唤,抖得像筛糠一样,让她一下坐倒在地上。 踏,踏,踏。 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时轻时重,对方像是捕猎的豹,慢慢地戏耍着,一点也不怕猎物跑掉。 她完了! 董雯雯绝望地闭上了眼,渐渐接近的脚步声在她的耳朵里,就像是末日审判的号角一样骇人。 第六十三章离魂 沈星河轻轻摇醒了方思雨,虽然她很不想打断别人的美梦,但是她需要方思雨的帮助。 方思雨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眼神迷茫的看着沈星河。 “思雨,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晕过去的吗?” 方思雨还没有完全回神,她伸了伸懒腰,突然发现个事情,沈星河是站在她身边的。 “哎呦姑奶奶,你怎么下来了!快躺着躺着!” “思雨,你听我说,我现在没事了!但是我需要你帮忙,很急!”沈星河躲着方思雨拉她的手。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上厕所?”睡着前她脑子里还一直记得这事儿,想着输液的人自己上厕所还是比较困难的。于是她改去摸她垂在身侧的手,一看,针头早就拔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啊?”有点懵,抬头看了看窗外,天都黑了啊。 “思雨,我到底是怎么昏过去的?”沈思雨焦急的问着,时间不多了,命魂离体不能超过十二个时辰,否则会伤及神智。 “你就是一看见董雯雯就晕了。” “我就看了董雯雯一眼就晕了?没做别的?”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别的……”方思雨让沈星河这么一问,脑中依稀有那么个印象,她好像是做了什么来着。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当时去看董雯雯的时候,她眼角一直在流泪,你好像是过去帮她擦了一下,然后就晕过去了!” 这就对了!她和董雯雯有肢体接触,董雯雯的命魂不知道为什么和她的产生了联系,把她也拽进了那个空间。 “思雨,接下来我要和你说个事,你要替我保密啊!”时间紧迫,沈星河也管不上方思雨能不能接受了,直接说着:“我可能要离魂一下,去救王佳乐他们。一会儿我可能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但你放心啊,我没事!” “什么?什么离魂?死了一样又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方思雨最后那点睡意也跑光了,她严重怀疑沈星河是把脑子烧坏了。 “来不及解释了!再晚王佳乐他们就有危险了!”沈星河认真地看着方思雨的眼睛,这个陪伴了她整个大学时光的好闺蜜,时而大咧咧的不太靠谱,但是关键时刻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方思雨只愣了一瞬就明白了,她一直知道沈星河是不一样的,堂哥那事儿过后她更是坚信了沈星河有些“本事”。但是沈星河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去逼问。无论星河要做什么,她都举双手支持,她相信那是非做不可的事! “好!需要我要做什么?” 两人来到董雯雯的病房,她的父母还在外地没有过来,病床前无人陪护显得有些凄凉。床上的女孩脸色苍白的躺着,了无生息的样子。 沈星河坐在董雯雯的床边,紧了紧袖口里的小布包,扭头看向身后的方思雨。 方思雨冲她郑重地点点头。 沈星河回了方思雨一个安抚的笑容,把头扭了回来。看着董雯雯毫无血色的脸,她缓缓地伸出一只手覆了上去。 熟悉的失重感传来,这次她明显的感觉到了生魂离体的瞬间,她的肉身向后倒去,跌进了方思雨的怀里。 第六十四章月凝 沈星河等着那股眩晕感褪去,定了定心神,慢慢睁开了眼睛。 还是那熟悉的飘着雾的山间,这次她不在左右巡视,直奔前方的灌木丛。 沈星河本意是想偷偷过去看看董雯雯是不是还躲在灌木丛后,她不确定这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董雯雯看见自己“消失”了会不会绝望的忘了躲藏。 谁想到刚跑近就和那个倔老头撞了个脸对脸。 沈星河明显看见老人怔了一下,带着一丝诧异,紧接着脸渐渐地变了颜色,略显刻薄的嘴唇紧紧抿起,眼睛瞬间被血色浸透,带着如刀锋一般锋利的光,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向她急冲过来! 沈星河没有躲,她赶紧抬手祭出顾夕朝给她的简易版“捆灵索”,这原本是一根普通的毛线。时间有限,她实在找不到合适长度的绳子了。所以趁着方思雨睡着了,偷偷把她刚买的那件开衫拆了一点点。 捆灵索带着墨色的幽光准确的缠上了老人的身体,接着线头牢牢插入地中。 老人没想到这丫头去而复返不说,还带来了法器。可就这么根破绳子能耐他何?白玉般的光芒从他手上的手串中猛然炸裂,捆灵索开始剧烈的颤抖,双方较劲一样的你来我往。 白光使劲向外拖着捆仙索,刚刚推出一点点缝隙,马上又被捆仙索紧紧束缚住。 就这么僵持的时候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老人面前,抬手轻轻一点,老人便一动不动了。 董雯雯愕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沈星河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又是怎么回来的?还有眼前这清隽雅致的男人又是谁? 此间都是灵体状态,因此顾夕朝对众人来说也不再是隐形般的存在。 “你没事儿吧?”沈星河看老人已经被制住了,沈星河跑到董雯雯身边问着。 董雯雯的嘴唇哆嗦着,她看着沈星河,拼命地想说些什么,可嗓子干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两只眼睛不住地在闪动着。 “你在这里不要乱动!”沈星河看她没受什么伤,便向着凉棚走去。王佳乐还是维持着她走时候的那个姿势,只不过腰看起来没那么直了。 老人看着沈星河越过他向后走去,满是皱纹的额头青灰色的肉筋暴起,奈何他动不了,他被眼前这个男人死死的压制着。 看着王佳乐那个难受的样子,沈星河转头冲着老人喊:“孙老先生,还不能放过他吗?” 这里是老人的领地,顾夕朝不能强行破局,否则会对王佳乐的魂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能让本家收手是最好的选择。 “臭丫头!你带着个野男人,不请自来的闯入我的地盘,还想让我放手?休想!”孙崇醒已经失去了理智,毫无生前的体面样子。他像头暴怒的狮子,恨不得撕碎这两个人! “你个糟老头子,做事如此恶毒!真不敢相信就你这样的也配成为泰斗!”沈星河反唇相讥着。说她可以,但是说到顾夕朝身上对她来说就是零容忍。 “小朝,争执解决不了问题。”顾夕朝沉声打断二人的争执,踱步护在沈星河身前,面向孙崇醒。 “孙先生,手上的玉串可是名唤‘月凝’?” 第六十五章有缘人 孙崇醒这次是着实吃了一惊,他生前爱好收集藏品。这玉石手串是一次机缘巧合下,他从一位藏民手中收来的。 当时并不知道这串玉石的价值,只是凭借他多年的眼力,一眼就知道此物定不是凡品。 只是没想到收回多年后,竟然打听不出此物的任何信息。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他偶然遇到一位修士,那人见到他腕中的手串大为震惊,说是上古传说竟是成了真。 那人说自己祖上信奉司风之神,名唤“颰(fu)”。曾经在流传下来的族书中见过此物,相传是颰还住在昆仑的时候,用补天台的灵石做成的法器,名唤“月凝”。 后来因缘际会的曾经传于他们家,可中途被不肖子孙遗失。自从见到了实物,这位修士一直想要把它买回去,孙崇醒自然不可能答应他,就此主动断了联系。 所以除了那位修士和自己,这个名字直到他逝去之前都再也未听人提起过。 此时猝不及防地听见有人叫出这个名字,让他有点警觉。孙崇醒盯着眼前这个器宇不凡的年轻男人看,从穿着打扮上就知道此人不简单。他酷爱文玩古物,虽然对服饰并不精通,可是眼前这人的穿着佩戴看上去就很是考究。 “你是谁?”孙崇醒警惕的问着。 “和此物有缘的人。”顾夕朝丝毫不在意孙崇醒打量的眼神,从容地回看过去,眸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孙崇醒一看他这眼神就明白了,他就觉得怎么会这么巧,他压阵的最后一天,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偏巧就有人坏了他的阵眼。 原来是冲着他的东西来的! 孙崇醒顿时眉头紧皱,想把带着月凝的那只手往后藏一藏,奈何被绑得动弹不得,只能气急败坏地说:“笑话,你说有缘就有缘?现在的强盗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见顾夕朝不说话,眼神仿佛透过他手上的珠串想到了什么,心下越来越发毛。 “怎么?不说话了?凭白生了副好皮囊,却跑到人家门上来抢东西!不要脸!” 沈星河听着这话,当下气得都要冒烟了。横竖现在这个状态也用不着讲什么尊老爱幼了,她要过去把这个冥顽不灵的倔老头拍醒! 她着急地在顾夕朝背后蹦来蹦去,奈何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身法,任她怎么折腾都没能从他身后露出半片衣角。 “要说强取豪夺,阁下应是当仁不让的那位才对。”顾夕朝不疾不徐地踱步过去,终于把眼神放在孙崇醒的脸上。 “你见过月凝真正的力量吗?” 随着顾夕朝的话音落下,四周无端地刮起了一阵狂风,大树在狂风中摇晃,一条条树枝就像是狂舞的皮鞭在空中劈啪作响。 不远处的湖心,大风裹挟着湖水腾空飞起,带着地裂般的怒吼俯冲向下,周遭飞溅的水滴砸在四散的落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刹时狂风夹杂着湖水形成了一条水柱,像是翻涌的巨龙一样,撞破孙崇醒周围的空气,叫嚣着冲向他!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孙崇醒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四面八方传来的异象惊得瞠目结舌。 第六十六章碑王 沈星河躲在顾夕朝的身后同样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嚣张霸道的狂风看着可怕,可却连顾夕朝的衣角都没碰到,仿佛生怕惊扰到他一样。 如果孙崇醒那里是无间炼狱的话,那他们所在的这里就是仙界净土。两相对比之下,沈星河不由得星星眼起来,她家仙君,太厉害了叭!如果不是形势不允许,她真想跳起来给顾夕朝鼓掌,呐喊助威! 顾夕朝看着孙崇醒惨白的脸,身形忽明忽暗,竟是隐隐有溃散的趋势。当下一挥衣袖,原本嘶吼的风声突然消失了,湖面也恢复了平静,一切快的仿佛像是从没有来过。 孙崇醒整个人脱力地垂着脑袋,如果不是靠着捆灵索的支撑,怕是站都站不住了。 生前他确实不知道月凝有什么威力,只因这是他最看重的一件藏品,所以大限将至的时候他让小辈们把这手串和他安葬在一处。也是在逝去之后,他才发现这手串有御风的能力,可也从来没有爆发过如此大的能量! “先不说这月凝的归处,就此间的风水阵,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顾夕朝越过孙崇醒看向凉棚,还在里面的王佳乐,因为孙崇醒的能力溃败,他终于直起了腰。此时气息不稳地胡乱抹着脸。 沈星河跟着顾夕朝的目光也看到了王佳乐,见他终于恢复行动自由,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了。 她趁着顾夕朝不注意,探出头去看孙崇醒,看着刚才还对她耀武扬威的倔老头,此时像棵了无生机的枯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露出了担忧的眼神。 顾夕朝低头看着身侧探出的小脑袋,无奈的伸出手把她揽到身前来。对她眼中的担忧轻轻摇了摇头。 孙崇醒缓了好一会儿,终于能缓缓地抬起头,眼中的猩红褪去,垂垂老态尽显于脸上。 “呵,此阵乃是为了造福子孙后代,有何问题?你用不着挑拨离间,我一个老头子,没什么本事,可总有人能对付你!” “你生前也是有声望的名家,就算不懂风水阵法的道理,也应该明白‘活水兴,死水僵’不是吗?”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所有聚财纳福的法门本质都是相同的,临水的阵法都会找一处活水源,才能保证有源源不断的能量。” 顾夕朝轻抬颌角:“而你们选的这处水源,虽然看着清澈却无源头,俨然就是一处‘死水’。” 孙崇醒也向那处湖水看去,眼神四处乱转,急切地想要找出一处活水源头来推翻顾夕朝的说法! 他说的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在他弥留之际,耳边曾传来一个人声。那人告诉他,说他是个福寿绵长之人,如今寿终正寝,生前带的福报会化作源源不断的力量。而这份力量可以化作庇护孙家族人的能量源泉,他只需要在头七之日于选定的阵眼处,取灰烬堆的堆尖之灰,涂于额间,此阵便可大成。 此后便可成为孙氏家族的“碑王”,可免于遭受六道轮回的苦。 他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自己若能庇佑孙家长盛不衰,又能免去尘世之苦,何乐而不为?而且那人选的位置他甚是喜欢,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直到这一刻…… 第六十七章祭灵 直到这一刻他仍是不死心。 孙崇醒举目四望找了半天,最后颓然地收回了目光,他再不愿意承认,心里也知道眼前这人说的恐怕是真的。 “就算是死水又如何?世间法门千千万,你又能做到全知?”孙崇醒嘴硬的做着最后的挣扎,好像只要他不承认,心里那股慌乱就不会成真。 “哎呀你这个倔老头,白活这么大岁数,嘴比死鸭子还硬!哼!”沈星河趁着顾夕朝不注意,赶紧探出头蹦出这么一句。 可是逮着个机会,让她能狠狠地回敬一番!感觉到顾夕朝的眼神看过来,她颤悠悠地抬了抬眼睫,一眼就看见对方眸中的不认同。 沈星河缩了缩脖子,乖乖地闭嘴,安静地站在一旁。 “你可有想过既是延续福禄的阵法,为何要选处死水让你‘降灵’?”顾夕朝不给孙崇醒任何机会,一句一句,问的直达要害。 “你从混沌中醒来时,心中可有暴戾之感?” “此处的祭坛真的是为供奉你而搭建的吗?” “这么几天,你可有感觉到饿?可有吃到香火?” 顾夕朝的声音清冷温润,不疾不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砸向孙崇醒的耳朵。 孙崇醒的思绪被这接连的问题撞的东倒西歪,脑中乱作一团麻。 是啊,他刚醒过来的时候做了什么呢?这几天脑子越来越糊涂。好像一直都很饿,桌上的贡品他根本吃不到!对,就是因为吃不到,所以看到那对小情侣轻而易举的拿走吃了,自己才会暴怒。 生前的自己明明不是个易怒的人啊,而且给自己的贡品,为什么他吃不到? 孙崇醒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他好像想起来了,说这些话的人——就是他的大儿子! ———————————————————————————————————— 孙家别墅的客厅中。 以孙青栩为主的一众孙家亲属此时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都是愁眉不展。 孙青禾更是哭哭啼啼地不停咕哝着什么,惹得孙青栩一阵心烦! 他时不时的抬头看着里间的一个屋门,此刻他请的仙师正在里面想办法修补那“祭灵纳金”之阵。 屋内。 马金承一头汗的看着桌上破了个缺口的阵型。他的青乌术本就半斤八两,全靠仙家指点。这“祭灵纳金”阵任何正儿八经的书上都找不到,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歪门邪道。 此阵的重点就是要找一个福寿绵长的生灵,祭给一处虽能吸取到天地灵气,却不会流动之处。把此处当做转存的容器,用生灵祭祀此地山水。只要生灵不灭,则持阵之人的福报不断。 马金承费了好大得劲才找到这么一处“完美”的容器,计划也很成功,一直进行的很顺利,谁知道这次还是在最后关头发生了意外。 唉,他可太倒霉了!就知道今年自己肯定是犯太岁呢,诸事不顺! 还好这次的意外并不难处理,刚才他的仙家说了,只需要说服那生灵重新缔结一次契约即可。 知道了解决办法,马金承没在这里停留,开门而出。 门外等候多时的孙家人看见马金承终于出来了,一股脑的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贪心 孙青栩快步走上前,恭敬的迎着马金承走到沙发坐下。 马金承对这份恭维很是受用,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他已经有段日子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不禁有些飘飘然。 “马仙师,情况如何?可能补救?”孙青栩忧虑地问道。 “孙先生请放心,并不是什么大纰漏。”马金承往后深陷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中,翘起二郎腿信心满满地说着。 “哦?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 “马仙师果然厉害!” “这下可终于能放心了!” …… 孙家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一改刚才的沉闷,整个客厅的氛围瞬间活跃起来。 “马仙师,修复阵眼可需要准备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随时吩咐。”孙青栩趋附着说道,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阵什么时候能修好,前几天刚接触到一个大单子,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孙先生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阵眼既是你们看管不力造成的,本应与我无关才是。”马金承看孙青栩有些着急的想要说些什么,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头。 “但看在孙先生这么诚心的份上,我愿意再去那处看看,帮诸位重铸阵眼。”说罢,马金承讳莫如深地闭上了眼睛。 孙家众人一看这仙师怎么说着说着就闭眼了?这是何意? 孙青栩毕竟是个生意人,一看这架势瞬间就懂了。 “仙师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马金承对孙青栩的上道很是欣慰,当下也不再摆谱,用手比了个数字,抿着笑斜睨着孙青栩。 “你这是坐地起价啊!”孙青禾一看那个数字,比一开始的报酬高出了三倍有余,这狗屁仙师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青禾!”看着马金承突变的脸色,孙青栩呵斥道,只要能修补好那阵,现在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这还轮不到你说话,赶紧和仙师道歉!” “大哥!他……”孙青禾显然很不服,她并不知道这个阵到底能带来什么,但是父亲留下来的钱就那么多,不能让大哥都嚯嚯干净了,那里面可是有她的一份呢! “孙青禾!道歉!”孙青栩大声的叱责着,他这个拎不清的妹妹真是气死个人! 孙青禾吓了一跳,到底不敢忤逆她大哥,否则最后很可能一个子也捞不到。 “马仙师,对不起!我一时糊涂,您别和我一般见识……”孙青禾怯生生的道着歉。 马金承其实一点都没往心里去,这个阵除了他的仙家没人会修补,他有的是资本和他们耗着。当下装着大度地挥挥手,这女人一看就说不上话,还不够格被他放在眼里。 “孙先生怎么说?”马金承耐心有限,如果要去修补阵眼,明天一大早就要上山,这会儿已经不早了。 孙青栩看着那个数其实也挺肉疼的,心里问候了马金承全家的列祖列宗后,逼着自己挤出个笑容:“当然当然,就按仙师说的数。那就劳烦仙师了!” 马金承满意地点点头,就说这家伙上道嘛!他就喜欢这种痛快的事主,大家各取所需多好。 “那就明天一早出发吧。” 第六十九章真相1 第二天一大早,孙青栩带着昨天那队人,簇拥着马金承,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山。 虽说此时不是旅游旺季,但是刚进景区大门的时候人也并不少。孙家人帮马金承拎着包,还有人给他打着伞,整的和什么大人物出行一样,一路上引来了不少围观。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山路上的人烟逐渐稀少起来。本来这条路就是背山而建的,并不对外开放,因此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往里走着。 狭窄小路上方的日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惨淡,笼着四周的树木投下斑驳的树影。 “嘶,怎么感觉突然变冷了?” “是有点,感觉好像起风了呢……” 队伍中传出细碎的说话声,几个孙家小辈都紧了紧衣领,总感觉这儿的空气里仿佛有什么悬浮着,带着一星半点儿的冰冷。随着他们的行进,那股冰凉时不时地会碰到皮肤,激得身上泛起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 孙青栩抬眼看了看,路边笔直高大的树木把阳光挡了个七七八八,只有稀疏的光线透过缝隙照射下来,四周水气很足,被光线照的氤氲不明。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这条路狭窄弯曲,在晦暗不明的光照下,显得阴森恐怖。 昨天上山的时候是这样的吗?孙青栩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是他说不清楚。 “仙师,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呢?”斟酌了半天,孙青栩还是决定问一问,因为他也感觉到若有似无的冷风剌在脸上,一阵阵的疼。 马金承昨天回去心情大好,自己喝了不少酒,大早上起来还是晕晕呼呼的。这会酒劲儿还没完全下去,脑子木木的。 “没事,我在这儿,就算……嗝……有什么也不用放在心上!”他一说话,酒气就挡不住地往外冒。 孙青栩闻着这刺鼻的酒气,眉头紧紧皱起。这马仙师真是一点都不靠谱,办这么重要的事情之前竟然还喝酒?可他到底敢怒不敢言,再生气也只能自己憋着。 还好马金承走路不用人扶,看上去还没那么狼狈。虽然有一点不太稳,但勉强还能走直线。他的仙家已经先过去查看情况了,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 “孙先生,你用不着担心,”他踉踉跄跄地凑过去,拍了拍孙青栩的肩膀:“你就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说服孙老先生吧!” 孙青栩连忙点着头,这点他倒是不太担心。他家老头子虽然古板又固执,但却是一心为孙家的,只要咬死对家族和他都好就是。 正想着呢,不经意间抬头的孙青栩发现,周遭不知何时起了一片大雾,能见度不足一米。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的身影均淹没在这片浓雾之中。 “青禾?马仙师?有人吗?”孙青栩惊慌失措地喊着,然而周围寂静无声,没人回答。 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大雾弥漫中根本无法辨别方向。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大约五分钟,除了周围的雾,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晰。就连茂密的植被和脚下的石路都隐在雾中。 越走心越慌。 孙青栩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由白雾织就而成的巨大牢笼,他被严严实实地罩在其中。除了一层浓浓的乳白色气流漂浮在周围,其他什么都没有。 第七十章真相2 马金承靠在一棵树下,大口地喘息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他本来走得好好的,谁知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的向前栽倒过去。 这一摔把胸中酒气都摔散了些许,马金承费劲地爬起来才发现周围变成了白茫茫一片,除了他身边这棵树,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他皱着眉往前挪动了一步,瞬间龇牙咧嘴地站着不敢动了。 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看来刚才摔得不轻,也不知道断没断。 马金承虽然本事不精,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雾不正常,他这应该是进了某个不知名的结界中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呼唤自己的仙家,可是并没有得到回应。暗暗寻思了一会儿,他从兜里拿出一把铜钱,围着自己撒了一圈,而后慢慢地靠着树坐下。 仙家不在身边,自己带来的法器又都在孙家人手里,除了这五帝钱,手边一样趁手的法器都没有,这里安全与否也全然未知。马金承这一刻竟有点恨那个不认真学习的自己了。 以前二叔偏爱自己,有什么事都替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所以自打他学成出师,自立门户开始,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绝境。 时间比任何时候过的都要慢,马金承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久到他似乎都要习惯这诡异静谧的山间小路了,然后—— 沙,沙,沙 远处传来摩擦地面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脚步声,可又不太像。太慢了,如果是脚步声,那这个人大概是蹒跚而来的。 马金承的呼吸声都要停止了,他死死盯着大雾弥漫的前方,一眨不眨的盯着! 那边有什么在接近! 他暗暗把一枚五帝钱捏在食指和中指间,寻常邪物是抵不过这五帝钱一击的,若是真有什么冲出来,自己这有一把,怎么也能抵抗一阵子。 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随着声音变大,马金承确定这应该就是脚步声无疑了。像是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似的,本来什么也看不见的浓雾中,竟然隐隐出现了一道影子! 马金承睁大双眼,紧张的肩头一直在微微发抖。夹着五帝钱的那只手背上青筋暴起,随时都准备把手中之物奋力抛出。 前方的影子突然站定不动,紧跟着对方说话了。 “谁?!” 听着这个声音,马金承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缓了缓,是孙青栩。 “孙先生,我是马金承。”他高声回答着。 孙青栩本来步履维艰的一点一点往前走着,四周白茫茫一片,呆的时间长了都有些怀疑这里的真实性。直到他好像看到前方有大树的影子,想也不想的就向着这边走来。 “马仙师?”孙青栩这么久才见到一个活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这腿是?” “没事,摔了一下。其他人呢?” 两人相对无言,终于确认了一件事。除了他俩,其他人暂时不知去向。可没给他们思索的时间,周围的大雾毫无预警地开始向外散去,一层一层地翻腾后退,渐渐飘散。 “看来,都到齐了。” 第七十一章真相3 马金承一看到说话的人就愣住了,这不是坏他好事的臭丫头吗?她怎么会在这儿?!还没等他开口质问,就听到身侧的人发出和他一样的疑问。 “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孙青栩诧异极了,这小姑娘昨天出现的就鬼鬼祟祟,今天再次见到她,说什么也不可能是巧合。 沈星河笑呵呵地看着他俩,伸手向斜后方指了指。 两人顺着目光看过去,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 眼前赫然是那座熟悉的凉棚。此时凉棚前的地上,原本是一堆灰烬的地方有风在旋转,带着四散的灰烬慢慢形成一道漩涡。太阳的光芒给漩涡镶嵌了一道金边,从远处看有光晕在轻轻摇曳着。 “这是?!”马金承也顾不上沈星河为什么会在这里了,拖着受伤的那条腿,一瘸一拐地冲过去。不会错了,这正是那“祭灵纳金”阵的阵眼!看这灵力充沛的样子,难不成是自己那猕猴仙家已经提前修补好了? 不管是谁补好的,总之这一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马金承喜笑颜开,总算是成了! “孙先生,恭喜啊恭喜!此阵已成!”马金承双手抱拳向孙青栩的位置拱了拱手。 孙青栩还没从眼前的景象中回过神,此时听到马金承的说法,狂喜不可抑制的溢满心头,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只要这个阵成了就好! “还是得多亏马仙师啊!”俩人已经全然把沈星河忘到了脑后,围着阵眼啧啧称奇。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从他俩眼前划过,伸向阵眼后面的供桌上,拿起了一物带到了手腕上。白玉如新,反光处亮的晃眼,闪的二人有一瞬的失神。 孙青栩短暂的怔愣后反应过了,这不是他父亲手上常带的手串吗?他清楚的记得已经和父亲的骨灰放在一处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小丫头竟敢明目张胆的拿走,还带上? “沈小姐,不该拿的东西不要碰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忍了又忍,孙青栩怕她把手串弄坏了,尽量声音平稳的说着。 “这道理问你岂不是更合适?”沈星河不急不恼,还是乐呵呵的坐在供台边,甚至还用带着手串的那只手支着下巴。 孙青栩怒目看着沈星河,气得额角的青筋一鼓一张的,仿佛就快要爆炸了。 “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赶紧把手串放下,我还能放你条生路!”马金承等这刻好久了,自从上次二叔差点栽在这丫头手上后,他就一直在等机会。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吹牛吧你,站都站不住了还放狠话呢?”和方思雨当了这么多年闺蜜,练了一口刁钻的嘴皮子。 “呵呵,”马金承笑得阴险,“既然伶牙俐齿的,那就先从嘴开始烂吧!”说罢咬破手指,蹲在地上用指尖血画了个法阵,继而紧闭双眼,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啊!!!” 惨叫声从身侧传来,惊得马金承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孙青栩突然口吐鲜血,双手托着下巴,弯腰蜷缩在地上,全身抖得像筛子一样。 第七十二章真相4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沈星河托着下巴看着孙青栩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觉得这一幕真是讽刺。 “你用的什么妖法?!”马金承有点慌了,这丫头连动都没动过,怎么会把自己的咒术转移到孙青栩身上呢?除非她不是人! “诶,你这人不讲道理呢,妖法明明是你用的啊!喏,证据还在你脚下呢。” “你!” “先四……救窝……”孙青栩口齿不清地哼哼着,嘴中的剧痛实在不是常人能忍得了的,他现在恨不得一头撞死! 马金承赶紧把地上的法阵划拉乱了,他腿脚不便,这么一折腾出了一头的冷汗。 “呸!”吐出一嘴的咸腥,孙青栩狠戾的本性再也藏不住了,“贱人,把手串拿来!” “孙青栩,你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吗?!”沈星河突然站起身来,厉声呵斥着。 孙青栩被问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狐疑地看着沈星河,这臭丫头莫非知道了什么? “我家的事还轮不上你说三道四,把我的东西还来!”这个手串是祭灵的关键器物,无论如何不能遗失! “你爸让我问你,为什么他吃不到贡品?他说他很饿。”沈星河看着孙青栩离她越来越近,退到香案之后,指着桌子上的糕点说着。 “你诈我?呵,我父亲已经去世,听你那意思是说,你可以和死人沟通?” “自是可以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来干什么的?我就是要替孙老爷子伸冤!” “别跟她废话,你抓住她,我来施法!”马金承在后面喊着,今天说什么也得给二叔报仇! “孙青栩你就是个不孝的畜生!你听那个狗屁仙师的话,竟然利用自己将死父亲的生灵做祭品,你可真不要脸!”沈星河左闪右躲滑溜的像条泥鳅,孙青栩毕竟没她年轻,狼狈的追来抓去,愣是连人家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你……你瞎说!”孙青栩被沈星河劈头盖脸的话烫的外焦里嫩,整个人羞窘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我是不是瞎说你心里不清楚?你父亲明明还能再活几天,就是你!你个畜生!刽子手!” “我不是!反正他都要死了,差那么几天吗?再说,是他自己同意的!”孙青栩梗着脖子喊着,仿佛只要声音够大,他就是有理的。 马金承越听越心惊,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祭灵纳金阵之所以难成是因为它有一个核心条件——需要找到一个心甘情愿奉献的生灵,必须在活着的时候定下献祭契约。 他们这次能成功也是因为趁着孙崇醒弥留神志不清的时候,加以哄骗才得了手。 “还不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哄骗老人家?缺不缺德啊!就这还想福寿延绵?你们也配?!”沈星河顺手拿起一块石头,向着那团漩涡中心砸去。手腕上的玉石发出凌冽寒光,推着扔出的石头狠狠的砸了进去! “不!!!”孙青栩目眦欲裂,奋力的扑向那团漩涡,结果身下一空,他顺势砸在了一堆灰烬上,霎时间周围灰尘漫天。 “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七十三章显灵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孙青栩绝望地爬起来,看着自己周围散着的齑粉,瞬间红了眼!他暴怒而起,冲着沈星河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要杀了你!” 被一把捏住脖子的沈星河奋力地反抗着,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孙青栩。一张脸很快被掐的成了酱紫色。 什么都没有了!都让这个臭丫头给毁了!此时的孙青栩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死死地捏紧手中的脖子,一寸一寸地锁紧。目眦尽裂的眼中泛着浓浓的血雾,他瞪着沈星河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的面孔,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眼睛里闪过的一抹绝望之色,嘴角残忍的上扬。 对!就该这样!坏他好事的人都不该,也不配存活! “逆子……” 突然,眼前的人干裂的嘴中蹦出一个词,惊得孙青栩手下一松。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那分明就是父亲的声音!这怎么可能?眼前这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发出父亲的声音? 沈星河弯着腰剧烈的咳嗽着,猛然回归的氧气把她呛的眼泪鼻涕齐流。 孙青栩连退数步,惊恐地看着沈星河。因为他发现沈星河连咳嗽的声音都和父亲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沈星河猛地抬起头,紧着她整个人开始发生变化。眨眼间眼前这个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喘息的人,身上的衣服从粉白色运动服变成了对襟马褂。原本年轻的脸也变成了那张他熟悉的带着岁月痕迹的样子。 “爸……” 孙青栩蠕动着瞬间血色褪尽地嘴唇,怯懦地呢喃。 “爸,是你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这是……显灵了? “你还有脸叫我?!”孙崇醒怒不可遏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风风火火了一辈子,临了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摆了一道。 “爸!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孙青栩的双腿抖得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直接跪倒在地。他匍匐着向自己的父亲爬去,想要祈求父亲的原谅。 “你是把你老子当傻子了?”孙崇醒闭了闭眼,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我问你,这个阵真像你说的,既能让我免受六道之苦还能传福报给族人吗?” 他见孙青栩嘴唇抖动,气息紊乱,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心下了然。果然如那人所说,自己这是入了他们早就布好的局了。 “从小我就告诉你,做人要行得端正,可你偏偏就是不听话。最后,竟然把主意都打到我身上来了……”孙崇醒枯瘦的手紧紧握起,上面青筋凸起,似是在忍耐着什么。他突然抬眼看向远处的马金承,眼神阴翳。他儿子不是个东西,这人也不是个好玩意儿! 马金承被这一眼看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被生祭过的灵力量是很恐怖的,尤其孙崇醒现在还处在暴怒中,自己的小命怕不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孙崇醒一巴掌把孙青栩拍晕在地,冲着马金承一步一步走过去。 眼看着孙崇醒向他走过来,马金承惶恐不安地摸着身上的五帝钱,胡乱地向孙崇醒扔过去,口中念念有词的请着自己的仙家! 快! 再快点! “你在找它吗?” 第七十四章生机 马金承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黑发长袍的男人背光而站,波澜不惊地看着他。而那个可恨的沈星河,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站在男人身后,时不时的探出头对他翻个白眼。 “你是谁?”马金承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个人突然出现,一看就不好对付,而且看样子和那臭丫头还是一伙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而这个却对你很重要。”顾夕朝漫不经心地瞟了马金承一眼,随后扔了一个东西过去。 那是个像玻璃珠一样的球体,大概有人的瞳孔那么大。通体透明,里面像是有雾气在流转,被光一照煞是好看。 马金承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但是在手碰到它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这……难道是…… “这是什么?!”马金承心中骇然,脑子里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猜想,嘴唇泛白,双手微微发着抖,那颗珠子在他手里来回轻晃,刺的他眼睛一痛。带着不可置信地语调大喊着:“我问你,这是什么?” “你不是已经感应到了吗?”顾夕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幽沉,透着一副彻骨的冷意。 “你……你竟然把我的仙家……我……”马金承两眼发直,他不敢相信,这东西上面有自己仙家的气息,这感觉很熟悉,他不会认错的! “既然知道它是属于谁的,也该知道它的归处。”顾夕朝宣判着,“看你刚才那么着急的请它,现在我把它送到你面前,你也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了。” 沈星河在顾夕朝身后默默听着,觉得她家仙君这几句话说的太帅了!三言两语就让对方感到绝望,实在是太解气了! 马金承紧紧握紧手,心中的绝望井喷似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看来自己的仙家没了,还是没在对面那个看不透的男人手里。孙崇醒也停在那个男人的身侧没再往前走一步。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动我,就是和整个马家作对!”马金承做着最后的挣扎,“既是一条道的,就该知道马家是什么地位吧?我二叔不会放过你们的!” “切,多大人了,打不过还要喊家长。你二叔是谁?很厉害吗?”沈星河探着头嘲讽着,这人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他厉不厉害你不清楚?要不是你使用妖法,今天能站在这儿和我耀武扬威?”马金承看见沈星河就恨得牙痒痒。 “什么意思?我认识你二叔吗?”沈星河有点懵,在她印象里,并不认识能当叔叔的男人啊。 “哈哈哈!你忘性可真大!前几天在裕新苑你差点死在谁的手上?” 裕新苑!这不是许欣带她和方思雨去的那个小区吗?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好好掂量掂量动我的后果,我二叔可不会让你跑第二次了。”马金承看着沈星河惊诧的脸,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上次这臭丫头能跑了,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帮的忙,看起来确实有些本事,能让孙崇醒乖乖地站在身边。不过等他回去告诉二叔,哼,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你若不提这个人,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顾夕朝目光犀利的看着马金承,双眸泛起寒光。 第七十五章事了 顾夕朝又想起那个心神俱裂的晚上,一想到他差点没能救下沈星河,他就忍不住一阵后怕。怪不得在擒住那只猕猴的时候他依稀感受到了轩辕的气息,原来是有渊源的。 “顾先生,谢谢你点醒了老头子。”孙崇醒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大概明白了。这个姓马的没安什么好心,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自己那个不孝子。 虽然孙青栩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如何也没做这个局的本事,也想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如果不是那对小情侣误打误撞的闯进凉棚,也不会有后来的顾夕朝点醒他。 “这姓马的就留给我吧,那对小情侣的魂魄你们带走,算是老头子欠你们的。”孙崇醒看了看自己那个不孝子,“烦请再帮我一个忙,帮我和我的律师说,按另一套遗嘱执行吧!” “孙老先生……” “小沈姑娘,老头子先谢谢你了。”孙崇醒揉了揉眉心,疲惫的抬了抬手,眼中显得复杂难明,不可捉摸。 “你们走吧,那对小情侣大概坚持不了太久了。” 沈星河扭头看了看蜷缩在灌木丛后相拥的两人,又看了看顾夕朝,见他冲她点点头,终于不再坚持。 “孙爷爷,以后每年清明我都会给您上柱香的,也希望您能早日解脱。”沈星河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孙崇醒,眼里隐隐含着泪花。 孙崇醒没有回答,只是一边走向马金承,一边冲这边挥了挥手。 ………… 沈星河费劲地想要睁开眼睛,她觉得周围天旋地转的,自己好像身处一个被海绵包围的空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终于,她勉强地挣扎着睁开了眼,刺眼的光线让她很不习惯,下意识的她又闭上了眼睛,再次尝试睁开的时候她听见了耳边的惊呼。 “星河!你可终于醒了!”是方思雨那个大嗓门没错了。 沈星河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次终于看清了周围事物。她还是躺在医院里,不同的是这次好像是躺在一个陌生的病房。 “这是哪儿啊?” “这是a大附属医院,咱们回来了。” “啊?那王佳乐和董雯雯……” “都好着呢,你可别操心了!他俩比你醒的还早呢,都被父母接回去了。哦对了,走之前还来看过你呢。”方思雨这次明显比上一回精神要好,也没什么黑眼圈。 “你再不醒过来,我都瞒不住你妈妈了,缓一缓赶紧给家里回个电话啊。” 方思雨这么一说,沈星河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三天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她妈那个暴脾气,不得给她赶出家门呢! “你怎么和我妈说的?” “我能怎么说啊,我就说咱俩没玩够,又去别的地方玩了呗。” “这话我妈能信?” “当然不信,嘿嘿,这就得多亏姥姥她老人家了。” “怎么还扯上我姥姥了?她也知道我这事儿了?” “那必然是瞒不住的,不过姥姥来看过你后,没说什么就走了。”方思雨一直都是她姥姥的小迷妹,她对有特殊“能力”的人都非常仰慕。 “我觉得姥姥是知道你离魂了。”方思雨神神秘秘地小声说着。 第七十六章殒命 沈星河听到这话也不意外,姥姥如果来看过她了,那肯定是瞒不住她老人家的。 “思雨,这几天辛苦你了。”沈星河看着方思雨,真心地说着。 “嗨,你和我还客气呢?快给我说说,你那个离魂是怎么回事?”方思雨觉得自己这个姐妹现在厉害的不得了,她特别的与有荣焉。 “这个,一句两句也说不清,等以后慢慢告诉你吧。” “哦,那你和我说说——顾夕朝是谁啊?” ———————————————————————————————————— 孙青栩最近精神状态很差,整个人老了十岁不止。 前几天律师上门说老爷子的遗嘱可以执行了,除了房子什么都没留给家人,都捐了。 孙青禾找了他好多次,都被他打发走了。他现在闭上眼就是父亲质问他的样子,还有看着他的那双眼,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愤懑。 客厅里,父亲的灵堂还没有撤走。他每次看着遗像上那双隐没在阴影里的眼睛,都觉得那里面好像有两团鬼火,狰狞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阵破了,生意也黄了,连老父亲在九泉之下都是恨他的。孙青栩抱着头,痛苦的喘息着。 突然电话响了。 “喂?” “大伯,刚才医院传来消息,马仙师他……” “他怎么样了?”从山上回来已经好几天了,其他人都没什么事,他也只是昏了两天,就只有马金承一直没醒。 “医生说,马仙师……走了……”对面的声音颤抖不稳,哆哆嗦嗦地说着。 “你说什么?!” ………… 回家后沈星河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没有被沈母赶出家门,这段时间过得犹如做梦一般,从生日过后,好像她的生活轨迹就向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她去找过姥姥,本来想和姥姥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情。结果老舅和她说,姥姥和居士们出门去修禅了。她才恍然惊觉,已经是七月了。每年七月份姥姥都会和同修们去寺院修禅两个月,过了盂兰盆节才会回来。 她又看看手腕上的手串,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手串跟着她回来了。本来她想把它还回去的,可一想到孙家那些没谱的小辈,又不想让孙老爷子最宝贝的东西被他们糟蹋了。 左右为难的时候,顾夕朝帮她做了决定。 “留着吧,它和你有缘。” 沈星河到现在也没看出它和自己的缘分,唯一有联系的可能就是名字?她是“星星”而这手串是“月亮”,“星月”——这么一说还怪好听的呢。 “顾夕朝,你在不在呀?”沈星河摸着月凝,越看越喜欢,可她不会用。上次看顾夕朝能让它发挥那么大的威力,不由得心痒难耐,她也想学学! “今天的咒语和符箓练习完了吗?”顾夕朝一出来就训人,沈星河小嘴高高地撅起,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顾夕朝看她半天不说话,自顾自的坐下,双腿一盘准备入定。 “哎!你别,你等一会儿!”沈星河一看他这架势,赶紧上前拉他,她还有问题没问呢! “怎么?”顾夕朝眼睛里喊着笑意,温和地看着她。 第七十七章独立 马友道得知马金承死了的消息时,他正在疗养院准备吃饭。 扔了手中的筷子,他坐在沙发上,整整一天都没说过一句话。 自从上次伤了根本,他就警告过马金承,让他最近老实点。可显然他没听自己的话,这个侄子真是被他惯坏了。 马友道坐在沙发上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不禁想起小时候的马金承,那个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二叔”地叫着,不是儿子胜似儿子的小子。 他见过马金承很多第一次的样子。 第一次学会画符的时候开心地围着他乱跳的样子,第一次请仙上身吓得哇哇大哭的样子,第一次自己独自完成事主所托那骄傲的样子…… 太多太多的回忆塞满马友道的心中,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看到马金承死后的样子。这没道理不是吗?自己这把年纪了,而且从事的还是这种“过阴”的事,他一直都觉得送他最后一程的一定是马金承。 他一直都知道马金承有点小毛病,眼高手低,花钱大手大脚不知道节制,还爱逞强。可他还是想不明白,前几天还给他打电话报喜,说是大赚了一笔要来好好孝敬他的人,这就没了? 马友道就这么一直从中午坐到日落,中间护士顶着一屋子的烟呛味儿把他的烟收走了。天擦黑的时候他回过神来,自从上次那场恶战后,他的仙家回去闭关了,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一直在这间疗养院养伤。 敲了敲发麻的腿,马友道挣扎着站起来,摸到了放在床边的手机。 “小东,明天来接我出院。” 如今看来,他必须得亲自去看看了,他总觉得马金承死的很蹊跷。 —————————————————————————————————————— a市的六月已经很热了,整个城市在一阵阵热浪的包裹中,像一个大火炉。 沈星河今天和方思雨约好了要过来帮她搬家。 顺利毕业后,方思雨还是回到了原来实习所在那家报社,因为离家实在太远了,方思雨还是决定租了房子。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自己住,仿佛对自己租房子住这件事很是排斥。所以她磨了沈星河很久,请她和自己一起住,美其名曰享受独立的生活。 沈星河想了一段日子,最终还是同意了。守着父母住对现在的她来说确实有诸多不便,上次在医院躺了那几天要不是有姥姥帮她,她可能就要露馅了。 她不想让父母担心,可这条路自己又是非走不可。也许找个理由搬出去是挺不错的选择。 她们搬去的地方是一个老小区,墙体还是红砖的那种,外面爬满了绿色植被。唯一优点是离报社近,出门步行10分钟就能到。 这种老式墩子楼都没有电梯,对于住在六楼的她俩来说搬家实在是个重体力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的她俩站在门口喘息,方思雨埋怨沈星河行李一堆,还一个赛一个沉。 沈星河看了看门口那几个大箱子,她也很想埋怨好嘛!这都是顾夕朝让她带的黄纸、朱砂等等,最可怕的是顾夕朝还让她搬了姥姥那里的许多佛经,让她没事儿多看看,说是对她能力增长有好处。 两人在门口气喘如牛,谁都没有拿钥匙的意愿。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门开了。 第七十八章阿顾 开门的是一个长相颇好的姑娘,看见她俩在门口,笑着走出来帮她们抬箱子。 这个姑娘叫黄柔,看上去人如其名,柔柔弱弱的让人有想要保护的欲望。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即便是这样的老房子租金也是很可观的。她们住的是个三人间,为了减轻房租压力,所以选择了时下很多年轻人会选择的租房方式——合租。 前几天她们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就见过黄柔了,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俩都听成了“黄蓉”,当时还打趣着问着“靖哥哥”在哪呢。黄柔虽然看着柔弱,性格却很是泼辣张扬,三人当即就玩闹在了一处。 脾气相投的室友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能和黄柔一起合租两人都非常开心。她俩这几天一直感慨霉运应该是仍在那座山上了,现在该是她们走运的时候了。 费了半天劲才帮沈星河把东西安置好,三人满头大汗的坐在客厅吹空调。 “你这是把半个家都搬来了吧?”黄柔擦着额头的汗,调侃沈星河。 “何止半个家,我看她是把能搬得都搬出来了!”方思雨落井下石这一块一直都拿捏的很到位。 “两位姑奶奶,我请你俩吃饭行吗?辛苦二位了!”沈星河一张嘴说不过她们俩,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食物堵上她俩的嘴! “行啊,我要吃火锅,柔柔你呢?” “都说别喊我柔柔,听上去跟‘肉肉’似的。” “我不,就喊。柔柔多好听啊!柔柔,肉肉……” “方思雨,你皮痒了是不是!” “哈哈哈,肉肉别生气啊肉肉~” 黄柔拿着沙发靠背垫砸着方思雨,奈何她细胳膊细腿的,一点劲儿都没有,方思雨还是哈哈大笑地逗她。 沈星河乐得在旁边观战,方思雨这个嘴就该打。 时间就这么匆匆的流逝了,方思雨和黄柔白天要上班,沈星河就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开始练习和月凝的默契。 “顾夕朝,这咒语怎么这么长?”沈星河终于知道顾夕朝让她背这么多佛经来干什么了,其实很多人只知道“阿弥陀佛”是一句法号,但其实每一部佛经都是佛咒,都有它的能力加持。 顾夕朝现在让她背的是大乘佛教的经典佛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部经书因为短小精粹,便于持诵所以流行甚广。因为持诵的人多,这部经的力量也很大,非常适合她这种半白不白的人修习。 虽然《心经》她早就跟着姥姥听了无数遍了,可顾夕朝让她背的是梵文版的,这就很可怕了。每天沈星河都觉得欲哭无泪,这和高考有什么区别嘛! 最可悲的是,她背了这么多天,月凝照样是不搭理她。 “心若静,意自明。小朝,你的想法太杂。” 顾夕朝留下月凝是有自己私心的,月凝采的是昆仑神山补天台最接近太阳的一块晶石。它能很好的转化太阴幽荧那至阴至冷的力量,供沈星河的凡人之躯去驱使。 “这么一长串的法咒,念完了都要凉凉了!”沈星河还是抗议着,小时候看林正英,人家施法的咒语就朗朗上口嘛,还特别帅。 “阿顾,有没有简单的口诀呀?”沈星河星星眼地看着顾夕朝。 第七十九章信徒 顾夕朝愣住了,他有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呢?他长久地凝望着前方,目光似乎穿过了沧桑四月,飘过了万丈红尘,越过千山万水,最终停留在了那个灵动的身影上。 当时他为了追寻轩辕的踪迹,来到了这个的村落。那时候的村落,每个都有自己信仰的神,而每个神明都有自己的图腾。 村落正中高挂着轩辕的图腾,全村都是轩辕的信徒,而小朝便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在小河边,光着脚坐在石头上,笑盈盈看着他的女孩。 “阿顾,我一直都是你的信徒,最虔诚的信徒!” 那时候她的笑容那样耀眼,一不留神就刻印在了心中,一辈子都抹不去。 “顾夕朝?顾夕朝!你怎么了?” 沈星河看着目光放空的顾夕朝,有点担心。难道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喊他?沈星河也有点委屈,总是连名带姓的叫显得他们很生疏,可是叫夕朝又有点肉麻。偏偏顾夕朝又总喊自己小朝,最后只留给她一个姓能喊喊。 今天鬼使神差的,一声“阿顾”就这么脱口而出,现在看来,多半是砸了。 顾夕朝猛然回过神,看着沈星河担忧的目光,一时竟有些怔忪。他连忙移开目光,稍作平复后,这才抬眸注视着她,眼神平静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属于小朝的记忆势必会一点一点回来,他早就知道。 “无妨,你刚才问什么?我没有听清,可以再说一次吗?” “顾夕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阿顾’?”沈星河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夕朝的神色,很怕看到他有厌恶的表情,可是不问又不是她的个性。 “怎么会,你叫我什么,我都是欢喜的。”听到“阿顾”这个名字,顾夕朝还是怔了下,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惶恐,他害怕沈星河想起来会恨他。 可他想错了,熟悉的声音唤着熟悉的名字,那种欣喜若狂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强烈,不断的冲击着他的心,带着一点隐隐的疼。 “你这看起来也不像是欢喜的表情啊。”沈星河低声咕哝着,怎么看都像是受到了惊吓嘛,自己有这么可怕么。哼,果然,顾夕朝最讨厌了! “你说什么?”顾夕朝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起身向她靠了靠。 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近,吓了一跳。沈星河连忙危襟正坐,每次顾夕朝离她太近,她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 说不出是什么的香味,就像雨后的微风带着草木的香气,清新又大气。 而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每次都被这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撩的脸红心跳。 “我说,有没有什么简单的咒语!”沈星河拢着头发,指望长发能遮一遮发烫的脸颊。 “自是有的,六字大明咒也是可以的。” 六字大明咒含有诸佛无尽的加持与慈悲,字少力量却很大。每个咒语都有对应的法门,顾夕朝本来想让沈星河能每一种都认真学习,奈何她更喜欢简单有效的法子。 他虽然没有跟随族人登上九重天,成为真正的神佛,无法参悟更多的神佛之道。但修习法门终是殊途同归,只要对她有效,确实不用拘泥于教条。 第八十章诡异的敲击声 最近沈星河她们租住的小屋很热闹,因为黄柔带着她的闺蜜住了进来,听说是租住的地方到期了,这几天在找房子,在她们这里借住几天。 姑娘们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沈星河发现黄柔这个闺蜜的命火好像有点弱。每次见到她,沈星河都觉得浑身发凉。 她私下问过顾夕朝几次,只是确定这个姑娘的气息中带着一丝邪气,但是现在很淡了,也看不出什么。 黄柔的闺蜜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宁佳音。 几天后,宁佳音找到了新的住处,和大家告了别就搬过去了。可仅仅过了一天,她便面带惊恐的回来了。 黄柔抱着她坐在沙发上,宁佳音整个人抖得厉害,除了流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星河,你帮帮她吧?”方思雨看着宁佳音这个样子,心里酸酸的。下意识地看着沈星河,现在在她心里,沈星河就是麻烦终结者。 沈星河本就心软,如今遇上了,无论如何也得管了。 “佳音,你遇到什么了?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黄柔感激的看着沈星河:“星河,谢谢你。但是佳音遇到的这个事情,我们都帮不上忙。” 看着黄柔疲惫的表情,沈星河猜到宁佳音这应该不是第一次遇到情况了,而黄柔也是知道的,但是却没有办法。 “肉肉,你不要小看星河,她很厉害的!”方思雨决定给好姐妹好好推销一下,她家星河,本事过硬,诚实可靠,绝对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那种神婆! “我不是小看星河,而是……”黄柔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看宁佳音的印堂发黑,想必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沈星河开门见山,因为她发现宁佳音的命火竟然灭了一盏! 闻言宁佳音猛地抬起头,带着渴望救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星河。 “我学过一些……这方面的本事,你若放心,可以对我讲讲,我会尽力帮你!”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宁佳音拼命控制着颤抖的身体,深呼吸几口后,开始讲述起了那段可怕的经历。 宁佳音是本市一家外企的业务员,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要出差的。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条件一般。作为业务,宁佳音的收入还是不错的,所以她选择了自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 工作能力突出让她在公司里顺风顺水的,而今年更是喜上加喜,经朋友介绍她认识了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两人迅速确定了关系,感情也升温的很快。 本来一切都很好,可自从男朋友搬来和她一起住,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开始了。 最开始的不对劲是窗外时不时传来的敲击声。 宁佳音的家住在15楼,外面说什么都不可能有人,可每到晚上11点之后客厅的落地窗外,总会有敲击的声音。等他们出来开灯查看,却什么都没有。 一开始宁佳音以为是风吹起的小石子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也没太在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敲击声越来越大! 一下一下,甚是瘆人! 第八十一章浮影 真正让宁佳音开始觉得自己确实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是在一次做大扫除的时候。她看到了客厅的外玻璃上赫然有一个手印! 那个手印和她的手差不多大小,一看就是女人的。 宁佳音当时吓得就把男朋友叫出来,可是她男朋友是个无神论者,说什么可能是“蜘蛛侠”擦玻璃时留下的。 自此之后,诡异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洗脸的时候,猛一抬头发现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怨毒。宁佳音吓得尖叫出声,可镜子里的“她”一动不动。 还有晚上加班的时候,宁佳音总能感觉有人跟着她,明明看不见人影,却能明显的听到脚步声。坐电梯也是,明明只有她自己,却显示超重。 终于她忍不住了,跑去附近的道观求了镇邪符,回来按照道长的要求贴在对应的位置上。本来以为这下能安心的宁佳音,把自己推向了更可怕的深渊。 宁佳音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土色的脸滑下,经过眼睛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感觉到,只有眼睫下意识的抖动着。 “如果……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我一定不会去激怒它……” 宁佳音蜷缩在沙发上,黄柔环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慢慢地宁佳音的目光又放的深远,思绪再次沉浸在那一天…… 在销售的黄金期里,宁佳音几乎是每天都要加班。自从家里莫名其妙的出现状况后,她就不敢自己回家了,所以每天都是等她男朋友接她。 今天有个大项目是她负责的,所以加班的时间也比平时更晚。等宁佳音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公司只剩下她自己的电脑还是亮着的。 什么时候灯都关了呢?宁佳音丝毫没注意到。 顾不得心里那股毛毛的感觉,她赶紧收拾好东西给男朋友打电话,可还没等电话打通她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宁佳音觉得是男朋友等的太久,直接上来找她了。等她挂着大大的微笑扭过头去的时候,笑容就直接僵在了脸上。 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可是她确定,自己一定听到了脚步声,而且在她回头之前明明听到那脚步声停在了她身后,怎么会没人呢?! 宁佳音惊恐万分地看着身后,除了她桌上的电脑发出的光,四周都黑漆漆的。她再也不想留在这里,拿起包就往门外冲。 可就在这时,她好像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冷气在后脖颈出吹着,四周又开始响起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仿佛一直在提醒她这办公室不止她一个。 “有人吗?” 空寂的办公楼里,除了她自己的声音回音,没有任何回答。 宁佳音冲着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出,然而在门口处,她愣住了——大门打不开! “有人吗?!” 惊慌中她使劲地拍着大门,拍门声和她的喊叫声交织的在这个空旷的长廊上回响。宁佳音吓坏了,她停住了拍打的手,紧紧地贴在玻璃大门上向外看,企图能找到一个同样和她晚归的人。 啪,啪,啪 有拍门声在宁佳音的身侧响起,她猛地侧头看去,借着窗外的月光,她依稀看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飘动的身影,它正在学她刚才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拍着门。 “有人吗?!嘻嘻嘻~呜呜呜~~” 紧接着那个身影开始模仿她刚才喊的话,但是声音凄厉,一会哭一会笑,听起来凄惨无比。 宁佳音僵在当场,眼睁睁看着那个模仿她的身影,缓缓转过来面向她。 第八十二章红鞋 宁佳音就这么看着那身影离她越来越近,她在极度惊吓中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那身影在离她两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月光稀疏,看不清它隐在暗影里的脸,可宁佳音却感受到来自它的强烈恨意。 到底为什么,她并不知道,在自己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怎么办!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只是怨毒地看着她,却并不动手,可她也能感受到对方并不想轻易的放过她! 既然大门不能走,她决定往回跑,公司侧面还有个小门,她知道钥匙在哪里。 宁佳音使劲深呼吸着,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否则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可还没等她走出几步,原本站着不动的身影突然向她冲过来! 冰冷湿滑的手抓住她的手腕,使劲一拉把她甩回门边。紧接着宁佳音看见对面那黑影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她的手腕! 尖锐的痛楚让宁佳音再也忍不住,大叫起来! 怎么办?谁能来帮帮她?!她是不是要被咬死在这里了!她还不想死! 谁能来救救她! “佳音?你在吗?” 就在宁佳音快要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先是一愣,紧接着狂喜冲上心头,是男朋友的声音! “我在!我在这里!”她大声地回应着,然后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快步地冲了过来。 刺眼的光随着大门被推开的瞬间照了进来,宁佳音被刺的闭了闭眼。刚才明明一点光都看不见的,她们公司是玻璃门,没道理看不见。怎么会大门一开外面就突然亮了呢? “佳音,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面对男朋友的责怪,宁佳音却只想冲过去抱住他。 终于得救了啊! 回家的路上,宁佳音和男朋友说了刚才的情况,这次男朋友没再多说什么,看着宁佳音这惊恐的样子,他们决定搬家,搬离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这就是她会来这里住的原因。 而她连日来的那种惶恐不安,在住进这里的一瞬间就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这间屋子里总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好像这里可以有最安宁的生活,所以一切不干净的东西都入不了内。 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的宁佳音,住在这里的这几天都睡得很安心。而且她也没再遇到那些诡异的事情。 所以这种安心让她一度以为,前段时间是因为自己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那天从公司回去的时候明明就看到隔壁也是灯火通明的,电梯里的人也不少。 经过这几天的沉淀,已经没有一开始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了。所以在男朋友找好了新的公寓后,她便又搬过去了。 而这个决定,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 在搬过去的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她就看到客厅的沙发前,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当时她着急上班,也没细想,可能是刚搬来收拾东西落下的。虽然对那双鞋没印象,但是她也不敢确定就不是自己的,所以打算等晚上回来再看看。 因为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宁佳音今天特意早早的完成了工作,就想赶紧回家确认那双鞋的事情。可等她回到家以后,那双鞋已经不在客厅了。 难道又出现了幻觉? 第八十三章电梯 宁佳音有点不确定了,早上出门确实看到那双鞋了吗?应该没看错吧…… 这会儿她有点后悔早上没有上前去确认一下了。就在她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的时候,卧室的门毫无预警的打开了。 宁佳音以为是卧室的窗户没关好,门被风吹开了,便快步走过去想把窗户关上。等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整个人定在了门外。 在她的床上有一件衣服,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人躺在她的床上,人凭空消失了,只留下衣服“躺”在那里。 那是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裙摆摊开铺在床上,而早上在客厅的那双红色高跟鞋,此时好端端的摆放在床脚前。 宁佳音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人正躺在那里。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觉得好像能听到“它”的呼吸声! 那晚在公司的恐怖经历又爬上了宁佳音的心头,她感觉那个“它”又来找她了!“它”还是没有放过她! 再也不敢在那个家里呆着了,宁佳音也等不及男朋友回家,出了门就径直奔向黄柔这里! 宁佳音断断续续说了很久,期间她的电话响过,但是她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任凭手机在那里唱着歌,她还是在兀自讲自己的。 沈星河听得直皱眉头,她很确定宁佳音是招惹上什么了,之前在她身上感觉到的那快要消失的邪气,如今再看,竟是已经快要覆满了她的全身! 手腕上的月凝微微发着烫,把沈星河的思绪拉回。上次她就发现了,只要遇到不正常的气场,月凝就会这样发着热,仿佛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用手轻轻抚了抚月凝,思虑再三,沈星河还是决定去一趟宁佳音的家,有些事她必须亲自去看一看。听上去这只怨灵不怎么厉害,所以和黄柔、方思雨商量后,大家决定一起去,也算是有个照应。 沈星河觉得这次应该不会太危险,自己这段时间画了不少镇煞符,而且日日诵经加持,应该能起到不少作用。更何况她现在还有月凝,虽然她能用的力量不多,但是对付一只普通的怨灵应当足够了。 出门的时候沈星河在玉尺前喊了顾夕朝好几声,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经常不在。想了想最终还是把玉尺装进了小包。自从上次那事儿之后,顾夕朝叮嘱过她“尺不离身”。 三人拉着还有一点恍惚的宁佳音来到她租住的小区门口时,正好遇到了要出去找她的男朋友。 宁佳音借口说着四人今天出去聚餐,没听到电话声,就这么搪塞过了男朋友的疑问。 本来这么多人一起走着,宁佳音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是走到单元门口要进电梯时,她仍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电梯门的镜面上,映出她苍白的脸。 沈星河看着宁佳音突然变得惨白的脸,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正在下行的电梯,她扭头拉了拉方思雨,让她和黄柔站在自己身后。 随着手腕上月凝的温度越来越高,沈星河的目光也愈加紧张。她知道有什么正在靠近,但是却看不见它。 叮! 电梯来了! 第八十四章红衣厉鬼 电梯门开的一瞬间,一股阴凉的风迎面扑来。 宁佳音的男朋友咕哝了一句后,率先踏进了电梯的轿厢,然后扭头看着还在外面站着的四个人。 “怎么了?你们不上来吗?” “哦哦,上的!”宁佳音拉着黄柔,紧跟着也进入电梯中。沈星河则跟在方思雨之后,最后进入了电梯。 扫了一眼楼层按钮,13层。 电梯轿厢里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宁佳音觉得大家是为了她的事情而来,都不说话略显尴尬。她扭头想和男朋友说点什么,却在一侧头间瞄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让她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沈星河就站在她前面,她不敢再去看,只好颤抖着手去拉沈星河。 沈星河被宁佳音冰凉的手激得一抖,回头撞进她惊慌失措的眼眸中。宁佳音颤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她,接着眼神冲一个方向瞟过去,下意识的,沈星河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电梯内部的四面装了落地的全身镜,此时的镜面上雾蒙蒙的一片,好像有什么污渍没有擦干净一样。在这朦胧中依稀映着他们五个人的身影,可是镜子中的宁佳音身后,赫然还有个身影! 那是一个一袭红衣的长发女人,看不清面目,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宁佳音身后,离她很近。 沈星河马上扭头看向宁佳音,她身后却什么都没有。再扭头看向镜子,那个红色身影又实实在在的存在! “星河,你看什么呢?”方思雨悄悄地问着,她看沈星河反反复复看了宁佳音好几次,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毛。 “镜子里!有鬼!”宁佳音双腿颤抖,声音尖利的喊着,她不敢动,只能双手抱住头,祈求用这样的姿势多一点安全感。 “佳音,瞎说什么呢?哪有鬼?”宁佳音的男朋友闻言也是一惊,马上过来拥住她,眼睛左右查看着。 “就在我身后!” “没有啊,佳音你再看看。”大家都左右看着,明显什么都没发现。 沈星河也注意到了,好像除了自己和宁佳音,谁也看不见那血红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又向着镜子看去,果然不见了! 一片混乱中,突然“叮”的一声。 电梯毫无预警的停了,楼层显示着大大的数字“七”。电梯里明明只有他们五个人,除了宁佳音的男朋友,谁也没有碰过电梯的按钮,众人惊疑的互相对视着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漆黑的楼道,在拐角处隐约可见有暗红色的光溢出,星星点点煞是诡异。 宁佳音赶紧伸手去看电梯的关门键,可无论怎么按,电梯都没有任何反应。 “妈的,是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宁佳音的男朋友忽然暴起,抬腿就要向外走去。 “昊东,你别去!”宁佳音拉住男朋友的手,拼命地冲他摇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哗哗直流。 “佳音,你别怕!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敢在这撒野?”说着马昊东从脖子里拽出一个挂件,漆黑如墨,看不出是什么质地,隐约能看出好像是尊菩萨。 沈星河看着那尊菩萨,总觉得很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 第八十五章错觉 腕间的月凝突然发热,伴随而来的还有额间隐隐的疼痛。这可奇了怪了,沈星河已经很久没有头疼过了,尤其是带上月凝之后。 她抬手揉着发痛的额间,还是出声阻止了马昊东要冲出去的举动。 “别冲动,在观察一下。” 马昊东看着身边这个高挑的女孩,她眼里虽然也不平静,却没有其他几个姑娘那种慌乱。 “没事儿,有这尊‘旱魃像’在,平常的东西近不了我的身。”马昊东笑了笑,本来宁佳音前段时间和他说的时候,他没当回事。今天看来,确实有点不对劲。 旱魃像?沈星河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个名字,打算回去再仔细问问顾夕朝。 变故就发生在马昊东踏出电梯的那一瞬间! 只见电梯门以诡异的速度迅速合上,要不是反应够快,马昊东此时应该被夹成了两半! “靠!什么鬼东西!”马昊东吓得连爆粗口,说罢还狠狠的踹了一下电梯门。惊魂未定地靠在扶手上,还没等他站稳,电梯抖动了一下,竟然开始缓慢地向上攀升。 “你没事吧?”宁佳音担心的上前查看,见马昊东只是受了惊吓,并没什么大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一晚上的惊吓,让她彻底崩溃了,忍不住埋在马昊东怀里失声痛哭。 “先回去再说吧。”马昊东双目低垂,看不出再想些什么。 回到家中的宁佳音瘫软在沙发上,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她的精神有些支撑不住。 沈星河看她这个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可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了句。 “佳音,你说的那条红裙子,能带我去看看吗?” “什么红裙子?”还没等宁佳音说话,马昊东先开了口。 “对对对,红裙子!”宁佳音挣扎着站起来,拉起沈星河就往卧室走去。推门开灯,房内一览无余。 “诶?怎么没有了?衣服呢?鞋呢?”宁佳音有点不相信眼前所见,她看向跟着进来的马昊东,“你收拾屋子了?有没有看见一条红裙子?” “什么红裙子?我刚回来就出门去找你了,哪有时间收拾屋子?”马昊东被问得莫名其妙。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了!”宁佳音东摸西找,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可仍然什么都没找到。 沈星河的手腕被月凝烫的有点疼,这间屋子里的煞气很重。虽然现在是盛夏,可是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温低了几度,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胳膊。 遍寻无果,宁佳音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双腿屈起,她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臂弯之中。这几天发生的事已经颠覆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她现在开始不确定了。不确定到底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障碍。 看着宁佳音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沈星河于心不忍的过去蹲在她身边,轻声安慰着。 “佳音,你没有错,这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不是你的错觉。” 马昊东在后面听到这句话,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眼神带着猜忌的上下打量着沈星河。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第八十六章是走是留 听着马昊东不善的语气,沈星河站起身来,坦坦荡荡地看着他。 “我们是来帮佳音的,并没有恶意。” “昊东,她们确实是来帮我的,你别这样……”宁佳音听着马昊东隐隐有生气的意思,赶紧爬起来去拉他的手。 “她能帮你什么?我们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吗?”果然,马昊东确实是生气了。别说今天的事还没确定是遇到什么了,就算是确定了他也用不着这些不入流的人来帮忙。 “昊东!你还不相信我吗?我真的看见了!” “佳音,不管你看到什么是不是都应该先和我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我和你说了啊!你信吗?我没办法了呀!”宁佳音说着说着就掩面痛哭起来,胸中有一股无以名状的委屈,堵得她一阵阵的疼。 马昊东看宁佳音哭得撕心裂肺的,当下再也不敢说什么了,一双手放哪儿感觉都不合适,就那么悬停在宁佳音肩膀旁。 听着两人的争执,黄柔和方思雨也探进头来,卧室太小了,她俩刚才看人多就没往里挤,谁知道才过了这么几分钟怎么就吵起来了? “佳音,别哭,咱们走!”黄柔过去拉着宁佳音走了出去,临出门还撞了马昊东一下,忍住想给他个白眼的冲动,带着宁佳音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方思雨左右看了半天,发现沈星河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拼命的给她眨眼睛。这个丫头怎么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呢,人家小两口吵架,她还杵在这里干嘛?! 奈何沈星河连个余光都没给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马昊东。从她一进这个房子开始,额头的痛就裹着阴冷冰凉的风在她周围叫嚣,手腕还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灼热。一冷一热间沈星河好像突然真的开了“天眼”。 那个让宁佳音找了半天的红裙子,此刻正漂浮在马昊东身后!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沈星河的目光太诡异了,盯的马昊东头皮发麻,忍不住摸了摸脸,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你不去看看佳音?”沈星河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看着马昊东。 “有病吧你!”马昊东狠狠地骂着,出了门。 “诶!你说什么呢你!”方思雨气呼呼的看着,心想:这什么男人啊! “走,咱们也出去。”沈星河看着那红裙子还在原地上下漂浮着,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能看到一个人形正在慢慢显现。当下拉着方思雨出去,顺手一把带上门。 想了想,沈星河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镇煞符,贴在了卧室门上。然后走到客厅,看着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都快11点了,你们还不回去?” “你们最好暂时不要住在这里了。” 沈星河和马昊东同时开口,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什么叫最好不要住在这里,这里怎么了?”马昊东有那么点大男子主义,这房子是他找的,听不得别人说个不好。 “你也看到了,佳音这个状态非常不好,还有今天遇到的事,还是你非得说那是正常的?” 第八十七章停电 马昊东嗤笑着:“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佳音找你们过来就是帮这个忙?” “这还不是大事吗?你看看佳音……”黄柔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呛起声来。 宁佳音悄悄拽了下黄柔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眼红的像只兔子。 马昊东看宁佳音那个样子也是有点心疼,说着又把那个挂坠拿了出来。想了想,摘下来挂在了宁佳音脖子上。可还没戴上一秒种,宁佳音就低呼一声一把摘了下来。 “好疼!你这是什么,好像有电……”宁佳音揉着被电疼的脖子,蜷起腿来想远离那个电击源头。 “唉,果然还是不行。”马昊东好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捡起挂坠又重新戴了回去。 “虽然不能给你戴着,但是只要你跟我在一起,那些妖魔鬼怪是进不了你的身的。” 马昊东信誓旦旦地说着,他说这是他家祖传保护神的法相,据说是开过光的,对付那些腌臜邪祟绰绰有余。 “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去找我爸,他老人家可比……”马昊东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瞄沈星河,到底还是留了一些面子,没把话说完。 这是看不上她啊!沈星河听着别提多来气了。这家伙什么来路,带着个破吊坠就这么狂!一头咆哮的小狮子在她心头呐喊:等她家仙君来了,看不让你跪着唱征服! 但是这股气恼也就维持了一会儿就被她压了下去。沈星河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毛躁的小丫头了,她很清楚现在卧室里关着的那个绝非善类!一定得想个办法,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住在这里! “既然伯父那么厉害,不如现在就去吧。”沈星河建议着,她下意识地向卧室门看去,也不知道自己贴的那道符管不管用,能顶多久。 “可真好意思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不是我说,你这人挺会替别人做主啊?”马昊东让沈星河给气乐了。 他见沈星河的眼光时不时的往卧室的方向瞟,随即狐疑地起身往那边走去。 “你这人总往别人卧室看什么呢?……”没走几步,隔着有段距离他就看到卧室门上贴的那张“黄纸条”。 “我去,这什么东西?你贴的?”马昊东一边回头怒视着沈星河,一边抬手就要去撕那道符。 “别!”沈星河一看他那动作连忙冲过去阻拦,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随着马昊东的动作,镇煞符从中间拦腰截断,断成两半的黄纸从马昊东手中滑出,缓缓飘落在地面。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四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没有光线来源,房子里一片昏暗,大家彼此都只能看的清楚对方的影子,脸则死死的隐在黑暗里。无声的恐惧仿佛都随着这股黑暗,侵入到了每个人的心里,能很明显的听出所有人的呼吸声都加重了。 “怎么突然停电了?”马昊东准备拿出手机来开手电,还没成功就被一个人抬手挡住。虽然看不清是谁,但停电前站在他旁边的只有沈星河。 “你干什么?……你放……” “嘘!” 沈星河发现自己的视力丝毫没受到光线的影响,她能清楚地看到,那个红衣厉鬼正在慢慢地飘过他们身边! 第八十八章堕仙 嗒,嗒,嗒 漆黑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马昊东的头皮一阵发麻,因为他能清楚地判断出这个声音就响在他身后! 刹那间一道白光乍现,紧接着一道低呵响起:“唵、嘛、呢、叭、咪、吽,退!” “赶紧走!”沈星河推了马昊东一把,自己则是举着月凝对着眼前的女鬼。在白光的照射下,她看清了那个东西的长相。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见鬼,可是这种东西,无论见多少次还是会怕的! 光照下的女鬼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本该是眼睛的位置上只有两个血窟窿,时不时的还有几只蛆虫在里面蠕动,脸皮重度腐烂的已经看不出颜色。 女鬼似乎被月凝震慑住了,不停地在挣扎,却不能再往前挪动一步。 “星河!”方思雨看着过来的这个人不是沈星河,当下有点着急,又看卧室的方向有亮光,就想冲过来。 “别过来!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沈星河额头的疼痛开始加剧,手上的月凝光芒也逐渐变弱,冷汗顺着额头一滴一滴的滑落至下颚。 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现在能力有限,刚才把所有的能量都用在那下爆发上了。怎么办?!沈星河能感觉到那女鬼似乎开始挣扎了起来,空洞的眼眶狠狠地盯着她! 手开始微微发抖,月凝的光芒越来越小,眼看着对面的厉鬼就要挣脱钳制!在光灭的一瞬间沈星河看见那女鬼张开血盆大口,冲她猛扑过来! 完了!吾命休矣! 顾夕朝,救命啊!! 她吓得紧紧闭住双眼,浑身颤抖得像个筛子一样。 可就这么等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沈星河不敢动,直到一只温凉的手覆在她的手腕上,霎时荧光大作,耳边还夹杂着猎猎风声。 “对不起小朝,我来晚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星河猛地睁开眼,顾夕朝温和地冲她笑着。灯光又重新亮起,而对面的女鬼早已不见踪影。 “顾夕朝!”沈星河实在太想抱抱他了,她想: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拯救了银河系,所以老天爷把顾夕朝送来她身边,给她悲惨的命运带来了转机。 “你没事吧?”顾夕朝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除了面色苍白,并没有什么大碍,随即放了心。 他最近有意加长了修炼的时间,为了能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自己离开玉尺更远的距离。自从发现伤害沈星河的人和轩辕有关,他的心就一直提着,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上一世的小朝就是因轩辕而死,这一世在小朝这么关键的时刻,轩辕又出现了!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先找到轩辕,杜绝一切后患。 “没什么事,就是近距离欣赏了一下人体腐烂后的模样而已。”沈星河不太想让顾夕朝担心,也不想对方觉得自己没用。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眼神中的恐慌还没有完全褪去。 “我来了,你可以不用逞强的。” 这一刻的顾夕朝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以往他身上的神性让他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沈星河从来没想过,原来神是可以坠入凡间的! 第八十九章世家 “那我可不可以……和你示个弱?” “当然。”顾夕朝话音刚落,沈星河就猛地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所有的害怕终于找到了出口,沈星河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只有她够努力就可以无所畏惧。可是她错了,一切的“可以”都是她强装的镇定,只有看见顾夕朝,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安全了。 顾夕朝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直到怀里颤抖的身子慢慢平静下来。 “你干什么去了?喊你那么多次都听不到!”沈星河有点埋怨他,闷闷的抱怨着。 “上次伤你的人还没抓住,我去探查了一下。” “啊?哦……”沈星河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人家为了自己到处奔忙,自己还埋怨人家。她一想到自己的失态,就忍不住满脸通红。低着又红又烫的脸赶紧松开顾夕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星河?”方思雨看等都亮了半天了沈星河也没出来,担心的进来看看。刚走过客厅就看见沈星河红着脸低着头站在卧室门外,手还在不自觉地扣着衣角。 这状态不对,可太诡异了! “啊,思雨!我没事,他们呢?”沈星河听见方思雨叫她,迅速恢复镇定。左右方思雨看不见顾夕朝,她也不觉得尴尬。刻意的忽略掉顾夕朝脸上的笑意,越过他径直去拉方思雨。 “都没事,倒是你,这是在门口罚站呢?瞧瞧这脸,红的都能滴血了!” “呸呸呸!你看错了,赶紧走赶紧走!”沈星河慌慌张张的,也不敢再看方思雨了,闷着头使劲拉着她往大门方向走。 “诶,我可是听见你喊了声顾……唔……”靠!这死丫头又捂她的嘴! “瞪我也没用,你自找的!”沈星河经过多年的反复实践,已经能做到不用看就上手捂了,而且一捂一个准! 就维持着这么个姿势,两人扭打着和众人会合。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俩,这是……起内讧了? 沈星河放下手,讪笑着说:“已经没事了,宁佳音你还好吧?” “啊?啊……我没事了,谢谢你啊。”宁佳音明显还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看马昊东,而对方也从惊讶中回过神,带着一脸审视的看着沈星河。 “刚才你让我们走,是不是卧室里有什么?”马昊东虽然没看见,但是吹入脖子那股冷风和耳后的高跟鞋声,他挺得清清楚楚。 “这个嘛,”沈星河看了看宁佳音,“不管有什么,现在已经不在了,放心吧。” “你是不是能看见?莫非你能通灵?”马昊东这会儿彻底被激起了好奇心,他虽然没有能力继承家族所从事的行当,但是他父亲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个中翘楚了。他从小耳闻目染的,也见过不少顶香出马的,但是他从来没听过沈星河的名号。 “嗯……你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沈星河偷偷瞄了一眼顾夕朝,她能确定顾夕朝不是灵体,但是其他人又看不见他,这算是什么呢? “是吗?那真该带你去见见我爸,他老人家可是这方面的行家!”说起父亲,马昊东很是骄傲,他的家族在这个行当里也是颇有名望了,只是可惜了自己是个不争气的,竟是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天分。 “可惜了,要不是我堂哥出了事,说不定我爸还愿意指点指点你呢。” 第九十章犯克 马昊东自顾自的说着,虽然他不参与家里的事,但是也见过他爸和堂哥一直在招揽有能力的人。如果沈星河真如她自己说的能通灵,那把她引荐给父亲,说不定还能得到老爷子的夸奖。 可是一想到堂哥那事,唉,他爸短时间估计都没有这心情了。 “堂哥那事还是得多安慰叔叔。”宁佳音想起前段时间去参加马昊东堂哥的葬礼,马昊东的父亲那难以掩饰的悲伤在她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哎,你说他干点什么不好,非要酒后去爬山!”说起堂哥,马昊东也是一阵难受。虽说他爸从小更偏爱这个堂哥,可那毕竟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这么年轻就去了,任谁也接受不了。 本来沈星河正悄悄地在心里和顾夕朝交流马昊东那个吊坠的事情,猛然听到喝酒、爬山,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下意识的问着。 “为什么要喝了酒去爬山?” “心情不好吧,也怪他自己。前段时间弄丢了我爸借给他的一幅神像,让我爸一顿臭骂。”想想后来他爸那个脸色,马昊东仍然心有余悸。 “什么神像?”心里有好多个点,随着马昊东的话,沈星河发现它们在慢慢地连成一条线。 “说了你也未必知道啊,别觉得懂点通灵的本事就算入门了,这里面门道多着呢!”马昊东自己虽然不行,但是他从小看着他爸驱魔请仙的,自认为怎么也比沈星河这小丫头懂得多。 “那你就说来让我涨涨见识呗。” “虚耗,听说过吗?”马昊东笃定她不知道,带着戏谑说。 虚耗! 沈星河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声!她抬头看见顾夕朝的脸勃然变色,他目光凌厉地盯着马昊东。 “嘶~奇怪了,怎么感觉有点冷?”马昊东摸摸后脖子,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确实没听说过,那你堂哥去爬的哪座山啊?”沈星河胡乱问着,她怕顾夕朝忍不住拍死他。 “就临市那个5a风景区啊,大热天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去爬山!” 马昊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不过也没多说别的,只是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众人,“既然没事了,咱们先回屋吧,站在楼道里说话太难受了。” 沈星河还处在震惊中,这是什么奇葩的缘分?茫茫人海兜兜转转的,这也能和对头遇上?自己和这马家是八字犯克吧? “哎星河,他说的是不是咱们毕业旅行那地儿啊?”方思雨也落后了几步,和沈星河咬着耳朵。 “可能是吧,你可别乱说,毕竟王佳乐那事的后劲还没过去。” “你就放心吧,我是那乱说话的人嘛?”方思雨白了沈星河一眼,切小妮儿,你看不起谁呢? “是是是,你最棒!” 临进门的时候,顾夕朝拉住了她,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沈星河若有所思的看着马昊东。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是凌晨2点多,大家都觉得麻烦既然解决了,那就各自回家吧。宁佳音这会儿明显已经缓过来了,道谢的声音就一直没停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她脸上明显带着疲态。 大家都起身告别着,只有沈星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马昊东。 “不是,你有事说事啊,这么看着我干嘛?” 第九十一章旱魃 沈星河先是看了看宁佳音,对方也好奇的看着她。然后她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眼神真挚地看着马昊东。 “那个,我能不能再看看你那‘旱魃像’呀?” “嗨,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吓我一跳!这有什么不能的。”马昊东从胸前拽出挂坠,单手托着送到沈星河眼前。 灯光下,墨绿色的挂坠隐隐透着光。沈星河一直以为这是尊菩萨像,等凑近了一看,才发现那神像的穿着和姿势都不像常见的菩萨,到有一点像敦煌壁画上飞天的造型。 “我爸给我的时候说这是墨翠老种的,雕刻的也传神,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马昊东看沈星河那眼神,觉得难得遇见个懂行的,忍不住话就多了起来。 顾夕朝在看到那挂坠之后,嘴唇就紧紧地抿着。思索再三,他抬手屈指一弹,一缕荧光悄悄隐入那神像中,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随后用眼神示意沈星河可以走了,沈星河连忙夸了两句,起身告辞。 “阿顾,你刚才放了什么到那挂坠中啊?”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沈星河就忍不住追问着。而“阿顾”这两个字,沈星河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随口就来。 这一路她想了好半天也没摸出门道,快憋疯了。 “没什么,小小的追踪术罢了。” “哇,那我什么时候能学啊?” “再等等,追踪术耗费灵力过多,你还需要和月凝再多磨合一些。”顾夕朝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沈星河脸一红,也不吵着要学了,在一旁乖乖的站着。时不时抬手摸摸顾夕朝刚才点过的位置,呵呵地傻笑着。 顾夕朝看着她脸红的笑,目光轻柔幽远。今天听到“旱魃像”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那个神像雕刻的果然是轩辕。种种迹象都表明着这个“马家”绝对是上古时期信奉轩辕的一支部族。只是没想到经过数万年的沧海桑田,他们这些上古神族竟然还会有信徒留存。 轩辕! 顾夕朝咀嚼着这个名字,不管过了多久这名字都如同心上的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淌着血。就因为他当年的一时心软,导致了后面如此之多的不可收拾!最终,连小朝的命都搭了进去! 这次绝对不会了! 他凝视着熟睡中的沈星河,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好梦,只见她的嘴角微微弯起,睡得甚是香甜。 这个晚上发生的事,就像一个小插曲一样转眼就被众人抛在脑后。唯一不同的是,自此之后宁佳音经常会来和她们小聚一番,几个女孩子的感情也迅速升温,大有相见恨晚的样子。 “佳音,现在你家没再出现过什么不寻常的事了吧?”方思雨一边磕瓜子一边说着,扭头还夸了句,“肉肉,你这茶沏的不错啊!” “肉你个大头鬼,你才肉!我祝你多长肉!”黄柔都快不能直视自己的名字了,这都拜方思雨所赐。 “哈哈哈,肉肉生气的脸看起来更像‘肉肉’了。”方思雨本来就爱逗,以前打不过沈星河,每次都惨遭捂嘴。这回碰上个战五渣的黄柔,她可是把嘴欠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没了没了!一切都回复正常了呢!多亏了星河!”宁佳音也不管黄柔,扭头挽着沈星河的胳膊,俩人做得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 “话说回来了,星河,你真的能通灵啊?” 第九十二章晴天霹雳 “嗯,也不是说能通灵,准确的说——应该是有一定的化解危险的能力。”沈星河琢磨了下用词,不能说的太玄乎了,真把她当神婆了可不好办。 “我和你们说,咱们星河从小就在佛经里畅游,身后有佛法加持,厉害着呢!”方思雨顺嘴胡吹,反正自从她堂哥那事之后,沈星河在她这的名号就是“沈半仙”。 “真的啊?我的天,你太厉害了!”宁佳音看沈星河的眼都成了心形,里面还闪动着亮光。 “你们听她瞎说呢,我才哪儿到哪儿啊!方思雨,我让你胡说!”沈星河抢过黄柔手里的靠垫,亲自上手去收拾方思雨了。 黄柔乐得看热闹,回身坐在宁佳音身侧,闲聊起来。 “你和马昊东最近怎么样?上次看他挺不高兴的,你俩后来没吵架吧?”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就是他堂哥出事以后,他爸管他管的特别严。哎,最近这不要求他回家住呢。”一说起这个宁佳音就蔫了。 “什么情况啊?那你怎么办?”方思雨她们也不闹了,都围过来坐着。 “昊东说先回去哄哄他爸,等过了这一阵他爸那劲儿过去了,他再搬回来。” “这也行?他堂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让他爸这么紧张?”沈星河用手肘撞了一下方思雨,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敢问! 这么一撞,方思雨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都是朋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宁佳音拍了拍方思雨的手,示意她自己不在意的。 “听昊东说他爸从小就特别喜欢他这个堂哥,简直就是当亲生儿子在培养。这次他堂哥犯了个大错,让他爸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估计是气不过,就喝多了去爬山了。结果就出了意外,死了。” 沈星河听得心里一颤,那天那人竟是死了?!孙老爷子到底还是没放过他啊…… 方思雨偷偷瞄了她一眼,两人眼神交汇,方思雨压低声音说:“那山果然有问题!” “既是意外死亡,也不至于管马昊东这么严吧?”黄柔生怕好姐妹吃亏,总觉得马昊东这理由站不住脚。 “明面上说是意外身亡,其实……”宁佳音神神秘秘的低声说着,“昊东他爸说,他堂哥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害了!” “什么?!”众人惊呼。 沈星河也是惊得冷汗差点流下来,虽然不是她动的手,但是多多少少那人的死都和她脱不开关系。而且她刚刚理出个思路,上次那人说差点害了她的人是他二叔,马昊东又叫那人堂哥,那害她的人,岂不是—— 马昊东他爸?! 简直是晴天霹雳啊!这也太巧了吧?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好不好! 而且听马昊东那意思,他们家的来头还不小。这下可不得了了,沈星河完全是在不经意间,惹上了这么一尊难缠的大神啊! 本来自己这条命就已经是朝不保夕了,帮人除个邪祟吧反而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自己这命果然是不够好,刚觉得柳暗花明了,没想到又栽进了另一个大坑! 自从缕清了这层层叠叠的人物关系,沈星河整个晚上就坐在自己的床上唉声叹气,看着桌上这几天她练习画的符箓,又想了想自己那天的惨状,不禁悲从中来。 确认过眼神,是自己打不过的人呐! 第九十三章追踪 顾夕朝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星河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抠手指头。 “在想什么呢?” 沈星河一看见顾夕朝,忍不住起身扑进他怀里,委屈巴巴地说:“阿顾,我好像发现个不得了的事情……” “嗯,说来听听。” 顾夕朝眸光和煦地看着她,床头灯打在沈星河的脸上,照进眸子里形成漫反射,星星点点煞是动人。 “就上次欺负我的那人,我觉得好像是马昊东他爸……就那天山上那人的二叔。” “嗯,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见顾夕朝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沈星河随即想到顾夕朝放的那个追踪术,恍然大悟! “你一定是早就知道那人是马昊东他爸,所以才放了追踪术?”沈星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真是太笨了,昨天怎么就没追问一句,顾夕朝为什么要给马昊东放追踪术呢!对了,自己昨天满脑子都是……真是色令智昏啊! “还不能确定,总要跟过去看看才知道。” “你要跟过去吗?会不会太危险了。” “放心,他这样的道行还入不了我的眼。”数万年的神位让顾夕朝骨子里难免会有一些傲气。沈星河仿佛从顾夕朝身上看到那属于上古时期的辉煌,还有那些属于他的青山灼灼,星光杳杳。而他嘴角边噙着的那抹笑,终是让压在她心里的那些担心如凛冬散尽,似星河长明。 “嗯!对了,今天听佳音说马昊东这几天可能就要回家了,你这就要跟去了吧?”沈星河扫了眼玉尺,现在还不能确定马昊东的家在什么地方。 “那个,要不我带着玉尺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顾夕朝没让她说完,此次主要追踪的是轩辕的行踪,而他是绝不可能让沈星河暴露在轩辕的势力范围下的。 “你就让我去嘛!你自己去我也不放心啊!还有这玉尺,你不是不能离它太远嘛!我……” “现在的我已经可以脱离它更远的范围了,你放心。”顾夕朝严防死守,不给她一点机会。 “你试过嘛?还是带我去吧,更保险啊!”沈星河还是不死心。 “你不信我?” “我当然信啊!” “那你自然应该知道我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他伤不了我,却能伤了你。”顾夕朝心里那股后怕还没过去,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可能会松口。 沈星河瞬间蔫了,搞了半天他是怕自己拖后腿啊,哼! 哼哼唧唧的从顾夕朝边上挪开,沈星河走到桌案旁,上面除了供奉着玉尺外,她把月凝也放了过来。平日不出门时,沈星河就会坐在案边诵经,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入定的状态,因此对月凝也有一些净化和加持的功效。 诵读了多日的《心经》,沈星河现在已经对禅宗的法门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是此经博大精深,光靠自己参悟终究是杯水车薪,想来她也应该随姥姥多去寺庙听听师傅们讲的经了。 今天她换了一部同样是大乘佛教重要经典之一的《金刚经》。她也不看顾夕朝,自顾自的做着准备,双腿一盘就要开始做今天的功课。 等着瞧吧,自己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小白了!今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的我就让你高攀不起! 第九十四章童子像 沈星河最近格外用功,方思雨都怀疑她是不是准备考佛学院呢?每天都抱着经书前程诵读,没事还会抱着手机听那些有名的法师开坛布道的直播,整个大学也没见这丫头这么卖过力啊! 嗯,有猫腻! 早上八点,方思雨睡眼惺忪地出来找水喝,差点让门口的人影惊得魂都没了。 “沈星河?你这是……刚回家?”她绝不相信周末能赖床到中午的人,这次能是早起? “去去去,睡你的觉去!”沈星河懒得搭理她,拿起背包就出了门。 她最近发现一个好地方,实在是太适合学习佛经了。俗话说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能陶冶情操,激励学习状态,沈星河深以为然。那个地方虽然自然环境差了点,破败了些,但是氛围环境没话说,每次她去都能很快入定,踏实诵经。 那是一间隐在公园后面的小寺庙,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沈星河也是在一次偶然散步的时候发现的它。寺庙的院子比较小,大门是木质的,已经被侵蚀的破烂不堪。门上的牌匾依稀能辨认出“碧清寺”三个字,尽管匾身同样腐蚀严重,却仍然牢牢的高悬于顶,带着佛家的庄重肃穆。 碧清寺的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殿中最大的菩萨像因受风雨侵袭,色彩变得斑驳模糊。可饶是如此,菩萨的法相已然保存的非常完好。 这里和其他寺庙有点不同之处,除了主殿的菩萨像,周围的供桌上还摆放了许多神佛之像,造型规格迥异,很明显能看出不是出自一处。 沈星河第一次来就被这里安静祥和的气息所吸引。这个人迹罕至的小寺庙,在周围茂密树荫的笼罩下,显得朦胧神圣。就好像是飘在浮世中的一抹剪影,显得有些神秘。 下了车,沈星河径直往碧清寺所在的那条小路走去。 晨光熹微,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她的身上,微微的带了一层光晕。自从上次和顾夕朝拌了两句嘴,她好像突然开了窍,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人都应该有独立应对突发事情的能力,而她面临的事情更加特殊危险,甚至是避无可避。 而在这种堪称为“绝境”的状况下,能力不足的她确实还不足以和顾夕朝“并肩作战”。 沈星河明白顾夕朝的话是对的,但心里仍然有点小受伤。她没让自己沉浸在那种感觉里太久,很快她就振作了起来。能力不足并不可怕,只要她努力学,使劲练,总有一天会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突然一阵喧闹打断了沈星河的思绪。小路尽头的寺庙门口,今日格外热闹,她离的有些距离,隐约听着好像有小孩子笑闹的声音。可是待她走近去看,又半个身影也没见到。 沈星河暗自奇怪着为什么会有小孩子来这里?不过她也没太在意,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偶尔也能遇到零星来参拜的人。 步入大殿后,她习惯性地往左手边一个供桌上看去,随即皱了皱眉头。 那里原本有一尊童子像,看上去像是整木雕刻,做工非常考究。童子像头顶二绺八字头发,神态顽皮,站姿却很是端正。雕刻的师傅技法高超,虽然线条简练含蓄,但是形神兼备、生动传神。 沈星河第一次见到就觉得这神像很合自己的眼缘,所以打扫大殿的时候,她第一个擦拭的就是这一尊。 而现在,童子像本该在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只在桌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底座印记。 第九十五章不好的预感 沈星河快步走过去,看到了供桌上有一枚沾满了泥巴的小手印,地上也有几枚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带着水渍的脚印。 看来刚才确实有小孩进来过了,玩闹不够还顺手把那尊童子像抱走了。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是一点敬畏心都没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敢动! 沈星河有点担心那些孩子把童子像弄丢了,出门去找了一大圈,最终还是顶着一身的汗失望而归。 出门时的好心情一下散了大半。她来这里这么多天,从来没见有小孩子来过。今天也不知道是刮了哪股子邪风,吹来几个倒霉孩子就算了,还弄丢了寺内供奉的神像。 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因为体质特殊,从小沈星河的第六感就很灵。自从发现童子像不见了,她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心中的不安在逐步扩大。思索片刻,她扭头出了碧清寺。 方思雨浅浅睡了个回笼觉,睁眼一看表也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左右睡不着,她索性坐了起来,脑中不禁浮现出早上那一幕。结合最近沈星河这反常的举动,她越琢磨越觉得这丫头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呢! 说好的无话不谈呢,哼!正愤愤地想着,方思雨就听大门突然响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嘿,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她连忙穿鞋下床,刚打开房间门就看见大门口的沈星河正在换鞋,着急忙慌的连拖鞋穿反了都没注意到。 “你……”方思雨刚想提醒她低头看看鞋,沈星河就已经面带急切地飘过她面前,跟着她而来的还有一句话。 “很急,一会儿说!” 啪嗒! 沈星河的房门居然就这么在她眼前——关上了。 “……”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方思雨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提醒的话就这么被沈星河这一连串的操作扼杀在了嘴里。她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刚才沈星河是不是压根没拿正眼看她?对,貌似连个眼神儿都没给她! 好气哟!不行,越想越气!她决定单方面和沈星河绝交半天! 门内的沈星河丝毫没注意到方思雨那小情绪,她放下包就直奔房内的香案而去。自从上次和孙老爷子打过交道后,她这眼界也跟着高了一个段位。当初她把这香案搬进来的时候,方思雨还稀罕地看了好久。 “阿顾!快出来,要出事了!” 没有回应。 “难道又不在?”说着她拿起玉尺还放在耳边摇了摇,猛然间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红着脸把玉尺恭恭敬敬地放了回去。 顾夕朝应该没看见吧?她这分明把人家当“召唤兽”了呀…… 毫无预警的,右眼皮又开始狂跳。紧跟着心竟也开始慌了起来,沈星河开始坐立不安起来。自从有了月凝,她的第六感似乎灵敏了不少,但是能让她如此焦虑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她还没学会追踪术,现在除了干着急也没别的办法。 不!沈星河,冷静下来,一定还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不要放弃…… 灵光乍现,对啊,她可以从心慌的源头——碧清寺那尊童子像的来源查起啊! 第九十六章碧清寺 碧清寺所处的位置并不偏僻,所以沈星河很容易就在网上找到了相关信息。 一查之下方才知道这碧清寺曾经也是这边远近闻名的灵寺,现在虽然没什么人去了,但是若干年前也曾是香火鼎盛,信徒虔诚。 而它的繁荣都随着最后一任方丈的圆寂开始走向没落。 a市曾经就是个小渔村。改革开放后,经济快速发展,a市也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摇身一变成了航道上的重要枢纽。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平地而起,这让原本平静安宁的碧清寺被迫挤身在这红尘中。 慢慢的,寺里的僧人们实在受不了周围的喧闹。常言道:佛门乃是清静之地。然而处在闹市中的碧清寺从早到晚都被浮躁缠身,避无可避。出于皈依修习佛法的初心,众僧无奈之下纷纷离开,各自寻着远离城市的那份安宁而去。 寺中方丈终是不能放下大殿中文殊菩萨的宝相,毅然决然的留下来,独自侍奉于殿前。 就在这时,一群特殊的香客找上了门。 随着蓬勃发展的经济,这座城市的规模也在逐渐改变。从原来的的百万人口,瞬间扩至千万。人员的流动频率的加大,让香客们以工作调动、搬家等理由想请求方丈能接收他们家中供奉的神像。 方丈慈悲,没有多说什么便都收下了。每日仍兢兢业业的打理寺庙,早晚课不间断。人们口口相传,越来越多的人把自己家中不能供奉的神像送来碧清寺。 老方丈一直到圆寂之前都没有拒绝过这些人的请求,可人终有告别尘世的一天。再也无人打理的碧清寺就这样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只是偶尔会有人回来看看自家神像,打扫打扫,做做祭拜。 沈星河看到这,心里五味杂陈。怪不得碧清寺里各种各样的神像都有,她甚至还看见一尊道教神像——碧霞元君。 可是那尊童子像确是没有什么记载,翻看许久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沈星河沮丧的关了电脑,顺势倒在床上。 思绪纷乱的像一团麻绳,理来理去都找不到头。沈星河烦闷的躺着发呆,这感觉可太难熬了!顾夕朝怎么还不回来啊? 她扭头看着床头的小闹钟,感觉今天时间也要和她作对——走得慢极了,烦躁、焦急一瞬间涌上心头。沈星河赌气的盯着那慢慢移动的秒针,1、2、3……40、41,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心里一股无名火直冲而上——你快不能跑快点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初的愤怒过去,睡意渐渐袭上心头。不知不觉,沈星河陷入了沉睡。 姐姐,帮帮我! 是谁在说话?是在喊她吗? 沈星河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她已经不在自己屋中了,眼前有一处小树林,紧挨着树林有一大片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几十朵挤在一起,形成了美丽的花球。阳光打在上面,像一个个紫色的灯笼。 被这片美好吸引,沈星河忘了戒备,抬脚就向花海那边走过去。然后毫无预警的,她脚下一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 嘶,真特么疼! 一时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沈星河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摔疼的膝盖,一边去看自己的脚。待看清后彻底石化——她这是穿了一身什么鬼! 第九十七章霸凌? 沈星河惊得也顾不上膝盖的疼了,挣扎着就想站起来,结果毫无准备的——又摔了。这次没白摔,好待看清了让自己连摔两次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条缠绕在她胳膊上鹅黄色的,额…… 沈星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围巾?似乎位置不太对啊。不过这东西的材质看起来轻盈柔软,摸着更是如丝如绸般丝滑。她正兀自感叹着,耳边又想起一声。 “姐姐!帮帮我啊!” “谁?” “是我,闵善啊!姐姐,呜,快帮帮……”声音突然又消失了。 沈星河心下一凉,这个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可记忆中却没有能对上的脸。算了,不管了!先过去看看再说!她提起垂地的裙摆,快步向花海深处走去,这里赫然有一条小河。 河水清澈见底,清得能看到河底的鹅卵石,也能照出站在河边的沈星河。她一时竟有些不敢认自己。 只见倒影中的少女,乌黑的长发一半柔顺的趴在肩上,另一半一缕缕的盘成发髻,一只金钗斜斜簪起。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所有世间美好的词汇好像都可以用来形容她。 少女身上穿着一袭明黄色长裙,刚才绊了她两跤的“长丝带”此时柔顺的依附在她手臂两侧,偶尔有风吹过,它又会轻起摇曳,衬的少女更加仙气逼人。 可是唯独脸的位置,河水一直在泛着涟漪,沈星河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可饶是如此,她也知道这位应该是位美人。可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不能是穿越了吧? 扑通! 突然有什么跳入了河中,溅起了一朵白色的水花。沈星河下意识抬手想去挡一挡飞溅而来的河水,马上就发现自己有点多此一举。 水花还没来得及碰到她,就仿佛碰到了什么屏障,直接在空气中碎裂、滑下。 沈星河抬手摸了摸,果然有一道空气罩挡在她面前,使劲敲了敲,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还不等她去细想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跳入河中的东西忽的探出了头——原来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 只见那小男孩熟练的从河中爬出,站在岸上冲着远处使劲地招着手。 沈星河看见那小男孩的嘴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可她一句也听不见。自从触摸到这个无形的空气罩之后,她就仿佛身处真空之中,刚才的微风、花香、水声……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寂静。 不一会儿又来了两个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其中一人手里拖拽着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那小娃一脸的不情愿,被拉的踉踉跄跄。 红肚兜下的小胖腿走走停停,眼角噙着眼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抗拒地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小河。 目睹这些沈星河,脑中犹如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我去!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少儿霸凌事件?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中的三好青年——沈星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此等腌臜之事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 她激动地拍打着空气罩,想要上去揍醒这帮小兔崽子!然而正如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一样,对方也听不见她的怒喊。不止如此,他们好像根本就看不见她! 第九十八章惊醒 沈星河在这边急得直跺脚,可那边根本不受影响。 拉着小娃的男孩一脚把他踢进河里,然后站在旁边哈哈大笑。另外的两个男孩子也跟在旁边嬉笑着,他们一边笑一边指着在水中奋力挣扎的小娃娃,嘴里不知道再说着什么,踹人进河的男孩子神情没有丝毫的慌乱,听了同伴的话,脸上竟然露出自豪的笑容,残忍的让人心寒。 沈星河被眼前这一幕震得冷汗直流,都说孩子残忍起来就没大人什么事了,果真如此! 就在他们的大笑中,小娃娃使出了吃奶的劲,死死的趴伏在河岸边。踹人的男孩子的两个同伴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见男孩脸上闪过一丝狼狈,紧接着抬脚又踹向那小娃娃! “闵善!”沈星河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她直觉刚才喊她帮忙的就是这个小娃娃! 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沈星河不管不顾地向河边冲去,可不管她用多大的劲去撞都没有用! “闵善!你坚持住!姐姐想办法救你!”沈星河已经开始哭喊了!因为她发现那个踹人的小男孩已经不满足站在岸上欣赏了。他竟然跳进河里,按着小娃娃的头,一下一下的压入水中! “你个小畜生!”沈星河拼命的喊着、骂着,可那仿佛恶魔附身的孩子根本听不见,还是一下一下地淹着那个小娃娃! “闵善!”她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这一声格外的凄厉。意外的,河里拼命挣扎的小娃娃竟然在出水的间隙拼命向她在的方向看来! 小娃娃激动地拼命挥着小胖手,嘴里时不时的会被呛一口水,可沈星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他喊得是——姐姐。 果然是闵善!怎么办?要怎么去救他?!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沈星河心疼得像是刀绞一样,眼前这个该死的空气罩,无论她用什么方法都打不破,绕不开! 该死!可恶! 闵善……我要怎么才能救下你呢! “小朝?醒醒!” 不!别吵,我还没找到救闵善的方法! “快醒醒!” 到底是谁这么烦人,不要打扰她! 一阵剧烈的摇晃,沈星河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脚下的地变得软软绵绵,她一下没站稳倒栽着摔了下去! 沈星河猛地惊醒,巨大的失重感让她抬手乱抓,直到握住一掌温热。失神的双眸中带着慌乱,泪水还在止不住的流,她一时有些怔愣。刚才——自己是做梦了? “小朝,可是梦到什么了?别怕,我在这。”温润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撞进沈星河心里。 顾夕朝担心地轻抚着她发红的额头,多时不见的胎记隐隐又有再现的趋势。沈星河一定是梦到什么会让她情绪起伏剧烈的事情。会是什么呢?随着幽荧力量的缓慢溢出,他竟然会有进不去她梦境的时候! 过度紧张到有些痉挛的身体,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只是眼角的泪还是止不住,一直无声地留着。 沈星河抽抽搭搭地靠在床头,现在她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确实是做了个梦,一个终身难忘的噩梦! “阿顾……你说,小孩子的心当真没有善恶之分吗?” 第九十九章转机 距离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她没有再做过与此相关的梦,可她仍然没有放弃寻找关于那个童子像的消息。 闵善到底是谁呢?和自己有什么渊源吗?还有那天梦里的那身衣服,各种问题萦绕在沈星河心中,理不出个思绪。 其实她可以问问顾夕朝的,但是她开不了口。心里隐隐知道这件事应该和“小朝”有些关系,可她一点都不想从顾夕朝嘴里听到那些事情,莫名的抗拒拉扯着她的心。 虽然童子像至今还没有消息,但是沈星河已经想出了一个堪称“现代追踪术”的办法,那就是利用无处不在的网络。 a市有个挺知名的社区网站,里面下属着很多版块。沈星河以失主的名义在“同城”板块发了一个寻物贴,她没有童子像的照片,只好把碧清寺的位置和童子像的样子用文字描述了一遍。这种不直观的贴子正如她预料的那样,连个水花都没激起,这几天也只有零星没用的回复。 沈星河打开电脑,例行公事的打开网站,看到自己发的那个寻物贴,回复那里有个红色的数字2,也没报太大的希望点开看了看。 原本随意靠坐的身体突然绷直,沈星河目不转睛的看着其中一条回复——楼主说的这个童子像有点眼熟诶,好像在隔壁某个贴子里见过。等我找找,私信发你哟! 她赶紧去点私信,果然看见一条未读信息,里面躺着一个网页链接。 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震得有发麻,沈星河的手因为激动,微微发着抖,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思绪,鼠标轻点后一个页面跳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醒目的标题——求助:小外甥得了怪病,跪求高人救命!! 两个大叹号看得出发帖的人应该很着急,沈星河赶紧往下看去,贴子的内容不长,大意就是楼主的小外甥回了一趟老家后,回来就得了种怪病。孩子不能正常小便,膀胱憋得肿大,但就是尿不出来。带着去各大医院检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小年纪就插了个导尿管,痛苦异常。 在寻医未果后,家里老人说可能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想找人给看看。可邪就邪在,当地那些顶香看事的全都不肯接他们家的事。家里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让他在网上寻找“高人”救命。 楼主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贴出了几张照片。有医院的化验单,和孩子插着导尿管痛苦的样子,当然名字和脸都打了马赛克。 沈星河一眼就看见了那小孩身后露出了多一半的木制神像,可不就是丢失的那尊童子像!她再次向着孩子的身上看去,虽然打着马赛克,但沈星河有种直觉,这孩子很可能就是在她梦里,那个踢闵善下河的小男孩! 一股热血冲上沈星河的头上,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感。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闵善,我终于可以救你了! 冷静!沈星河,你要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着急,得想个办法去见一见这个孩子。 再次看了看楼主贴子的题目,沈星河看着那两个叹号思考了片刻,终于她做了个决定——扮猪吃老虎。 第一百章沈大师出山 沈星河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颇有能力的“高手”给楼主回了贴,她把自己想象成顾夕朝,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辉煌战绩”,最后附上自己的手机号,这才关了帖子。 她刚站起来准备去接杯水,电话就响了。 不是吧?这么快的吗? 来电显示是本市的号码,沈星河深吸一口气接起来。 “喂,您好。” “唉唉,您好!请问是……沈大师吗?”对面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声,带着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着。 “咳,对,我是。”沈星河一口气没捋顺,差点让“大师”这个名号震得呛了空气。 “这该不会是个骗子吧?声音这么年轻……”另外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也从听筒中传出,但是还没说完对面就没了声音,显然是对面把话筒捂住了。 沈星河其实有点心虚,她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从来没骗过人。她其实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解决这件事,万一帮了倒忙不只是惹人难过,自己还会背上因果。可是一想到梦里的闵善,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这件事。 大不了,请她家仙君出马好了! “不好意思啊沈大师,我姐没别的意思,就是太心疼孩子了,您别见怪啊。”不一会儿那个年轻男声又再次出声。 “没关系,我理解的,我也是看孩子太受罪才给你留的言。”调整好情绪的沈星河刻意把声音降低了几度,让自己显得更高深莫测一些。 “是是,大师菩萨心肠!” “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导尿管也不好用,我外甥还是憋得排不出去。所以还是烦请大师能尽快来看看他吧,真的太受罪了……”依稀能听见刚才那个中年女音在轻轻啜泣。 “好,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我准备一下就过去。” 挂了电话,沈星河刚准备去试着喊喊顾夕朝,没想到一扭头差点撞进他怀中。 “你这人走路没声啊!吓我一跳!” “是你太专注眼前之事,没听见而已。”顾夕朝知道前几天的梦对沈星河影响很大,也看见她这几天一直在找那童子像,略微思索便做了决定。 “带上玉尺,我陪你去。” 沈星河闻言喜上眉梢,乖乖的把玉尺包好放进包里,扭头就要往外走。 “怎么总是这么毛躁,月凝呢?” “就在手上……”沈星河抬手想给顾夕朝展示展示,那意思: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什么都管呢!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她发现月凝没在手腕上。 这才想起来昨天洗澡的时候摘了就没戴回来。当下梗着脖子红着脸从顾夕朝身前飘过,迅速拿起月凝戴上,也不敢看他的眼,直接说了句“走吧”就率先出了房门。 每次在顾夕朝面前自己表现的都像个心智不健全的,难怪顾夕朝不信任她呢。 唉!沈星河你要争气啊! 沈星河拍了拍脸,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正在给自己打着气,斜眼一看,镜子里照映出顾夕朝的一片衣角。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沈星河刻意的不想回头去看他的表情。 嗯!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一定是他! 第一百零一章欲擒故纵 看着手机上的地址,沈星河一点也不意外。 那个住宅区离碧清寺很近,想来那孩子应该是拿了童子像就跑回家了,怪不得她那天怎么都找不到。 一路上沈星河都在设想见到那孩子后她该怎么做。过去了这么多天,梦中的画面还是会时不时的在眼前闪现,尤其是那孩子哈哈大笑和闵善无助痛哭形成的鲜明对比,导致她每次想到都会应激似的流眼泪。 结果沈星河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没派上用场,孩子刚刚被接回老家了。 据给她打电话的人——孩子舅舅说,刚才老家那边联系上一个非常厉害的“仙师”,家人已经先一步带着孩子走了。 扑了个空的沈星河心里有点郁闷,再看看对方那要谢客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 到手的线索,说什么也不能让它飞了! “请问一下,那个童子像可还在家中?” “什么童子像?”年轻男人一脸迷惑。 “就是你发的那个帖子,在孩子身后的那个木制雕像。” 年轻男人赶紧打开手机一番寻找,果然看见照片中沈星河说的那个童子像。 “嘿!你要不说我都没发现。这好像是闹闹捡回来的,家里以前没有。怎么?这个很重要?” “很重要,至关孩子能否恢复正常。我建议你还是回家找找,看看童子像还在不在。” 男人狐疑地打量着沈星河,明显是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师”。 “我知道你不信我,这样,你回去找到童子像看一眼,看它是不是像泡了很久的水一样,表面有一层湿滑的东西。” 沈星河在来的路上就有个猜想:从她第一眼就觉得合眼缘的童子像,到梦中那个叫闵善的娃娃向自己求助,种种关系表明,闵善很可能就是那尊童子像! 看对方还是犹犹豫豫的,沈星河加了把火。 “反正你也是要回家的,看一眼也费不了什么事。如果我说错了,你大可以不用理会。但如果我说对了——”沈星河一双眼睛闪闪有神,成竹在胸地盯着对方看。 “多个人多一份力量,孩子的事情,越保险越好不是吗?” 年轻男人垂目想了想,这个建议对自己确实没什么影响,便答应了沈星河。 没过一会儿电话响了,沈星河一看来电,是那个年轻男人。她蹙了蹙眉头,没下楼而是来了个电话,看来还是不那么信任她。 “那个童子像我找到了,也确实如你所说是泡过水,但是我不明白这和我外甥的事有什么关系?” “唉,我就直说吧。你外甥这几天是不是去玩过水?而且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和他差不多的孩子。” “哎?你怎么知道的?”对方诧异极了。 “你外甥这个病,是不是从玩水回来后就犯了?而且越来越严重?” “对,是这么回事……你猜的还挺准。” “我不是猜的,都和你说了我有这个本事。唉,可惜你不信我啊。那言尽于此,我就先走了。” “别别别!大师你等等我啊!我马上下去!” 听着对面着急忙慌地挂断电话,沈星河狡黠地一笑。 三十六计真好用,古人诚不欺我! 第一百零二章名号 不一会儿那人就跑了下来,手里还抱着那尊童子像。气喘吁吁地喊着:“大师!我……我来了!” 沈星河等他把气喘匀了才开口:“能不能让我看看那童子像?” 小心翼翼地接过神像,沈星河的眼睛有点发涩。 这就是小闵善啊!那头发、服饰甚至是表情都和梦里的小娃娃如出一撤! 沈星河有点激动,拿着神像的手微微地发着抖。摸着神像上湿滑的物质,她用手去擦,意外地没擦掉。这是怎么回事? 见沈星河一直用手擦拭神像,那年轻男人轻声喊着:“大师?要不用纸试试?” 真是急傻了,接过男人的纸,沈星河准备再试试,还没动手就被顾夕朝拦下了。 从到了这里顾夕朝就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此时上来拦她肯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没用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沈星河动作一顿,瞬间明白了。看来还是得带着神像去找那位“始作俑者”。 “大师,这……现在怎么办啊?”年轻男人看沈星河不动了,有点着急。 “他们回去没有带走这神像,事情八成是解决不了的。”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给她们送去啊!” “咱们?怎么,你现在肯信我了?”沈星河微眯着眼,像只小狐狸一样。 “瞧您说的,一直都信的,一直都信!”年轻男人搓了搓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既然达成了共识,当下的情况也是刻不容缓,两人商量后决定还是开车方便一些。 这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竟也相谈融洽。年轻男人说自己叫高博,在市里一家外贸公司上班,这边的房子是他和父母一起住的。姐姐嫁去了外地,多少年才会来一次。 这次回来,本意是带着小外甥闹闹来看望一下许久不见的姥姥姥爷。也是巧了,本来想给父母个惊喜,就没提前打电话,结果回来就和父母走岔了。 他们其实在市里就停留了一上午,期间闹闹就和院里的孩子出去玩了一小会儿,下午他们就直奔市郊的老家了。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上午竟然就出了事。 “沈大师啊,你说闹闹这是不是冲撞了神明啊?” 在见证了外甥这不可思议的一系列遭遇后,高博从一个无神论者彻底变成了能上网去求助“高人”的有神论者。 “那个,还是叫我沈星河吧。”实在是担不起“大师”这两个字,每听一次沈星河的耳朵都要再红一分。 高博笑着应了,从后视镜里看着沈星河从包里拿出了一块布,仔仔细细地把那童子像包好,又恭恭敬敬地放在一边,不免有些好奇。 “你好像很在意这童子像啊。” “这神像有灵识,而且和我有些渊源。”确切的说应该是和前世的她有缘,童子像这件事也是第一次让她见到了“小朝”的样子。 “这么厉害?那这是尊什么菩萨?” 这倒给沈星河问住了,在她印象中好像观音菩萨身边是有位小童子的。可她并不记得那小童子的名号,也不敢瞎说,佛家最忌打诳语。 “等闹闹恢复正常后,你自然就知道了。”沈星河正了正身子,一脸的高深莫测。 第一百零三章狭路相逢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他们就开上了高速公路。看着窗外飞奔而过的景色,沈星河觉得有点眼熟。 在哪儿见过呢?她最近肯定去过相似的地方,那地方在嘴边可就是想不起来。 等看到高速路上的指示牌,瞬间记忆回笼。 山苍县。 这不就是方思雨她堂哥家吗?这也太巧了吧…… 沈星河心里从看见“山苍县”这三个字,就开始不舒服,一拧一拧的难受,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咱们是要去山苍县吗?”实在没忍住,沈星河问高博。 “啊,不是。我老家在云归县,和山苍县挨着呢。” 原来是虚惊一场!沈星河暗暗吐了一口气,想了想刚才那个路牌好像除了山苍县确实还有个云归县。她太紧张了,还好是个误会。 因为山苍县那户人家的“门神”,自己经历了至今最可怕的记忆,濒死的绝望她再也不想感受到。那个地方最好此生再也不要踏足! 县城现在规划的也非常好,和城市的路并没有什么区别。车驶进一个临街的小区,停在一栋多层建筑前。 房子有些年头了,红墙已经有些斑驳褪色。 他们刚停稳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见单元大门猛地被推开,走出三个人来。 为首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腿脚好像有些不太利索。旁边一个年轻男人虚扶着他往外走,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挺讲究的女人,追着再说些什么。 “仙师!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是我不救,是救不得。”老人摆着手,意思很坚决。 “为什么救不得?您倒是给句明白话啊!”女人可能是被这股决绝惊到了,一股绝望感从她身上渗出,苍白的脸上泪水顺着脸颊汹涌滴落,脚下虚浮的几乎再走几步就要跌倒的样子。 “天机不可说,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几句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他们车的前面。高博突然从车里下去,快步扶住那女人:“姐,你没事吧?” “小博?你怎么来了?正好,你快帮我求求仙师!闹闹等不了了啊!” “仙师,这是怎么回事?”高博他们离大门并不远,所以这几人的对话高博听得清清楚楚。早上在电话里明明说得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就救不了了? “令郎顽劣,犯了五毒恶阐提罪,我也是无能为力。” 也不知道是被这“罪名”吓得,还是彻底崩溃了,女人开始大哭,口中发出了尖利的哀号,双手捂住了脸,慢慢地蹲了下去。 高博看他姐这样,急得够呛。猛然想起来沈星河还在车上,还好!他们还有沈星河,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姐,你别着急,我又带了一位大师来,闹闹还有救的!” 女人听了这话不在哀号,转头向停车的方向看去,眼神迷离又带着希冀。 与此同时,本来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老人也停了下来,似乎也挺好奇是哪路神仙敢管这等神佛之事。 沈星河被这几道视线同时盯着,没一会儿就绷不住了。她好不容易稳住的身子,又开始发着抖。月凝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微微的发着烫。 沈星河虽然不认识那位老人,但是她认识那个扶着老人的年轻人—— 马昊东! 第一百零四章战就战 从他们出门,沈星河就认出了马昊东,结合他搀扶那老人的动作,不难推测出那就是他的父亲。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那种濒死的感觉不受控制的又支配了她的思维,她本能的想跑! 顾夕朝在玉尺里修息,突然感受到沈星河的情绪有剧烈起伏,意识到她可能遇到了麻烦。 沈星河陷在那重新降临的绝望宿命感中,她似乎怎么都躲不开这个“马家”,他们就像纠缠她的阴魂,让她无处可藏! “小朝,冷静下来!”顾夕朝担忧的看着沈星河,她陷入自己织下的网,必须要把她拉回来。 他抬手轻抚沈星河的眉间,把那泛红的胎记轻柔地抹去,而那双淡然悠远的眸,在看向前方那人时,泛起一股红雾之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星河刚从自己的情绪中被唤回,可看见顾夕朝的神情,又愣住了。 顾夕朝一直是清淡优雅的,就如风一般和煦。可如今风好似淡淡地从他的眉宇间流失,原本淡然的双眸中,竟隐隐透出寒光。此时的顾夕朝,像一只蛰伏盘踞的龙,浑身蓄满爆发力。 “阿顾……” “小朝,不要怕,这次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第一次从顾夕朝口中听到如此决绝的话,沈星河一时有些怔忡。 “咦?沈星河?还真是你啊!”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马昊东看车里那人挺眼熟,就走过来瞧瞧。没想到还真是熟人啊! 马友道一听这名字,原本微眯的双眼骤然大睁,眼里炯炯发光,好像荆棘丛中的一团火,那么不怀好意!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呵呵,小丫头,这就算你命不好了! 马友道到底是老油条,表面不露声色,却在暗地里呼唤自己的仙家。这小丫头路子挺野,这次绝不能再贸然动手。 沈星河看马昊东看见了自己,也不好继续坐在车里当鹌鹑,只要开门下了车。 “马昊东,还真巧啊,这也能碰上。” “我这不陪我爸来办点事么。”猛然想起刚从高博说的话,“怎么?你也是被请来‘看病’的?我劝你啊,别趟这浑水,我爸都不行,你赶紧撤吧!” “小东,这是你朋友?”马友道挺吃惊的,没想到他儿子和这丫头不只是认识,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爸,这就是我前几天和你提过的那个朋友。” 马友道想起来了,前几天小东确实和他提过这么个人,说是本事不错,有机会可以带来给他看看,要是合适说不定还能加入咱们,增加他们这一支脉的实力。原来说的就是沈星河啊! “你好,我是小东的父亲,我叫马友道。”缓步走到沈星河面前,马友道伸出手看着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张狂之气。他就是要压一压这个臭丫头! “叔叔您好,我是沈星河。”没想到真的脸对脸后,沈星河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是那种会提前给自己做很多心理建设的人,虽然上场之前会怯场,可一旦真的站在战场上,她就会是一个勇敢的战士,绝不后退! 第一百零五章因果 “怎么?二位认识啊?”高博狐疑的声音钻入二人之间,把刚才那诡异的氛围打乱。 “到底谁才能救救我的闹闹……”那女人靠在高博的怀中,肩膀一颤一颤的,一边抽泣一边呢喃。她也看出来了,两位大师好像认识,那她的闹闹还有救吗? 沈星河回身把那童子像抱下来,她的命有顾夕朝看护着,暂且不用担忧。可那个叫闹闹的小孩,怕是等不了太久。 “要不,先带我去看看孩子?” 女人闻言,愣愣地看着沈星河,仿佛不能相信这转机来的如此之快。 “你……你能……?” “姐!别愣着了,快回家!”高博打断他姐的话,推着他们往楼道走去。 沈星河暗自叹息,高博真是个人精啊!也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就这么囫囵吞枣的把她带进楼道里,生怕她反悔似的。 一直住的都是高层,做惯了电梯的沈星河,此时一层一层的爬着楼梯,渐渐地呼吸沉重。反观一旁的顾夕朝,明明他那身长袍爬楼应该更费劲才对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法,没有绊倒不说,连呼吸都没有什么变化。 果然,缺乏锻炼的身体内虚的厉害啊! 沈星河腹议了半天,再一次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锻炼! 女人担心孩子,三步并两步的往上跑着,沈星河则吭哧吭哧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看不见前人的身影。 随着开门声,屋内孩子的哭闹顺着空荡荡的楼道直戳人心!沈星河也紧忙加快脚步,顾夕朝回头看了她一眼,向她伸出了手。 接着力,沈星河很快也来到了屋门口。 来之前她就知道这孩子的状况不会太好,她也算是“目睹”了闵善被欺负的过程,所以她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同情他的遭遇。 可没想到自己在亲眼见到男孩时,竟然还是会心软。 只见那男孩脸色枯萎如同一张干瘪的菜叶,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呼吸声粗重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此时他正靠在妈妈的臂弯里哭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凄厉,却更让人无端觉得心疼。 中年女人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孩子的后背,因为长期不能正常排尿,男孩的肚子鼓得很大。导尿管连接的袋子里什么也没有,看来并不管用。 沈星河怀里包裹童子像的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开了一个角,正好漏出童子像一边的眼睛。没过多久那小男孩就发现了童子像的存在,紧接着就开始拼命往妈妈身后躲,仿佛看见了嗜血的妖怪。 “沈大师,闹闹好像很怕这童子像啊,能不能……”高博站在沈星河面前,面带犹豫的开口。 “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躲不开避不掉。” 沈星河看了顾夕朝一眼,从对方眼中得到了肯定,于是不再犹豫。 她绕过高博,在女人戒备的眼神中把童子像放在了床上。 闹闹已经蜷缩去了墙角,嘴中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抗拒之情溢于言表。 “你干什么?”女人看孩子吓得够呛,本能的要过去推沈星河,刚起身就被高博拽住了。 “你若不想孩子好,大可动我试试。” 第一百零六章看戏 马友道看着眼前这栋楼,眉毛不自觉得皱在一起。 “爸,咱这是鬼打墙了吧?”马昊东稀罕着,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好像就没什么能困住他爸的。 像马家这样的玄学世家,这条路上也有很多看他们不顺眼的。马昊东并不是没经历过险境,小时候他曾经被一个降头师下了咒,差点把小命弄丢了。后来他爸怕他再出意外才把那尊旱魃像给了他。 所以他们现在走了10来分钟竟然还在原地打转,而且他刚才偷瞄了他爸一眼,那脸色——啧啧啧,能和包公去比黑了。 “走,上楼。”马友道内伤还没好利索,今天来这儿也就是帮朋友个忙,出来也没和仙家提前说,这个障眼法使得刁钻厉害,他竟找不到破绽破局。 这个死丫头不定又使了什么阴险招数,他竟然一时不查着了她的道。 呵,无妨,反正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本来不想在这儿动手的,今天这事主招惹的那位来头不小,而且已经明确和他说过不允许插手这事。不想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准备去外面等那丫头出来,等时机成熟在动手。谁想到她竟然敢先动手困住他。 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连他都不被允许插手这事儿,那丫头以为自己是谁?没准都不用自己动手呢,她今天就能把自己作死。 “爸,咱们上楼去干什么啊?不是说这事咱不能管吗?” “小东,你记好了,咱们这行最忌讳夜郎自大。碰了不该管的事,就等于扛了背不起的债,这结果你猜是什么?” “这……一听就没什么好下场吧。” “对喽,所以咱们这就去看看,那不可一世的下场,是个什么样的。”马友道一扫刚才的阴霾,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爸,你是不是不喜欢沈星河啊?”他爸自从看见沈星河以后整个人的气场都不对了,可是马昊东想不明白,沈星河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爸的呢? “怎么?难道你喜欢她?”马友道眼一眯,如果马昊东敢说是,他今天就打折他的腿! “瞎说什么呢,我有女朋友,不过那沈星河好歹也是佳音的朋友,而且也有能力,咱们为什么不……”马昊东确实挺欣赏沈星河的,他总觉得这里面有误会。 “小东,你哥丢的那神像,就是她弄没的!你记住,咱们家和她势不两立!”打断马昊东游说的话,他一直知道这个儿子耳根子软,心肠也硬不起来,也得亏他没仙缘,否则这个家业他还真未必能扛得起来。 一想到他们这一脉的传承,马友道脚下一个踉跄。马金承作为小辈里比较出色的一个,没想到就这么死了。可悲的是,他的死因到现在还是查不出有用的线索。 马金承的死处处透露着古怪。跟着金承的那只猕猴消失的一点踪迹都没有,任凭他怎么招灵都招不到。以自己现在的能力,除非是灵丹被毁、魂耗魄丧,否则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摸不到。可是谁能有这个本事,把一个有着千年道行的地仙的内丹打散呢? 除了上祖和他的仙家外,这世上当无第二人才是。 第一百零七章竟是故人 马昊东浑浑噩噩地扶着父亲上楼,饶是他想破了脑袋都不可能知道沈星河和他家是这种过节。他爸一直把堂哥的死归在神像丢失上,说他是遭了天谴。 如果他爸说的是真的,那沈星河和他们家岂不成了——血仇? 突然马友道脚步一顿,走神的马昊东差点一头撞上他的后背。 “爸,怎么不走了?” 马友道没有说话,而是抬手在眼前虚浮地摸着,手碰到前方的特定位置时,隐约能看到点点流光闪过。 “我去,这是什么?传说中的结界?”马昊东上前左拍拍右摸摸,看着光晕随着他手拍的地方不停变换位置,惊奇的直叹息。 “别玩了,惹怒了神明小心吃不了兜着走!”马友道呵斥着。 “这也是沈星河弄出来的?有两下子嘛!”马昊东怏怏地收回手,嘴里还是忍不住赞叹着。 “哼,就她也配?”这明显是那神像对他们最后的警告,既然如此,那他们就不便再前进了。 反正大门也没关,站在这里看也没什么区别。 “爸,你看沈星河是不是出事儿了?怎么靠那儿一动不动的?” 马友道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只能看见沙发上围了一群人,依稀是有个女孩子歪靠在沙发靠背上瘫坐着。 虽然不想承认,但马友道还是清楚这丫头还是有点能耐的,从刚才困住他的那个阵来看,没道理这么快就栽了。 “先看看她在玩什么花样。” —————————————————— 沈星河昏倒之前的最后印象就是她说的那句:“你若不想孩子好,大可动我试试。” 现在想想她觉得有点脸红,平常她绝对说不出这么张狂的话来,那会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话就那么脱口而出,自然的顺理成章。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又做梦了,因为刚才看了看身上的穿着,还是那次梦里的那套明黄长裙。上次她特意查了查,这身衣服和哪个有记录的朝代中的衣服都不同。顾夕朝在的那个年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每次做梦四周都是一片大雾,沈星河已经习惯了。她也不着急,按照以往的经验,在这儿慢慢等,雾散之时就是当事人出现之时。 无意识地用手轻甩着臂弯上的飘带,脚尖也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轻点着地,在这个节点入梦,不知道是福是祸。那个叫闹闹的小男孩还能坚持到她出去吗?自己又该怎么做呢,是劝闵善大度,还是认可这“惩罚”? “小朝姐姐!你来帮我啦!” 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少年音,沈星河扭头一愣。这分明是大一号的闵善! “闵善?” “是我啊,姐姐都把我忘了。”眉清目秀的少年面带怨怼地看着沈星河。 额,沈星河很想说,对不起,我连自己是谁都没想起来呢…… “没忘没忘,那个……那尊童子像是?”沈星河问的含含糊糊,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问,万万没想到闵善和小朝竟然是旧相识。 “是以前的信徒照着那时的我雕刻的。本来香火已经快断了,我也不怎么管它。谁知前几天我突然从它那里感受到了姐姐的气息,刚刚得空打算过来看看。谁知道……” 闵善面色不善地说着。 第一百零八章信息量巨大 沈星河听得啧啧称奇,原来本尊和神像是真的有感应!这么说来,闹闹会有此一难,也和自己摸了那童子像,唤醒了闵善有关。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沈星河看着闵善身后若隐若现的圆光,心里直犯突突。暗暗思索闵善该是个什么段位的神呢?顾夕朝一直说自己是上古神祇,他脑袋上怎么没有光?莫非闵善比顾夕朝还厉害? 这么一想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闹闹那样欺辱闵善的化身像,闵善能饶了他吗? “这鲁莽小儿,竟敢辱我法像。姐姐要是今日不来,定当让他再受几日苦,好好涨涨记性!” 一听这话,沈星河乐了,这是松口了啊,闹闹有救! “熊孩子确实欠收拾,可那天我明明都看见了为什么就是帮不了你呢!” “姐姐真是糊涂了,咱们这一脉的能力是什么都忘了?” 我去,这信息量有点大啊?难道小朝不是个普通人?闵善和她是一条血脉,他们有种特殊的能力…… 看沈星河半天不说话,闵善好像意识到什么,连忙解释着:“姐姐别难过啊,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要不是那颰顾……” 看着沈星河越来越迷茫的脸,闵善赶紧闭了嘴,只是拿眼时不时地瞄一眼沈星河。刚才那气势汹汹要教训人的样子荡然无存,像一只犯了错的小奶狗,可怜巴巴的。 沈星河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虽然很好奇自己的前世到底是怎样的,可是现在闹闹的事更重要一些。 “没事的闵善,你……”过去拍了拍自己罚站的闵善,没想到动作太大,宽广的袖子顺着小臂滑下,月凝衬的她肤质若雪。 “姐姐!你还和他有联系?他害得你还不够惨?”闵善突然暴跳而起,指着她手腕上的月凝大声质问。 这是什么神展开?她不是来安慰人的吗?怎么好像成了被质问的人了?闵善也认识这月凝? “你认识这个?” “没见过,但是上面有他的气息!”闵善一双眼要喷火似的瞪着月凝,身后圆光暴涨。 沈星河很想问问这个“他”是哪位,可是看闵善这架势,再多提一句估计就要谈崩了,闹闹可还等着她救命呢! “那可能是在哪儿沾上的吧,你也知道他害得我那么惨,我怎么可能还和他有联系?”沈星河最近脸皮明显变厚,张嘴胡诌一点都不带打磕巴的。 闵善疑忌了一会儿也就释然了,小朝姐是个敢爱敢恨的性子,肯定不能让自己吃亏。遂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小朝姐姐,我知道你是来帮那个小娃娃的。这几天来求我的不少,我一个都没应承,全赶走了。毕竟辱我法像那可是五毒恶阐提罪,但是姐姐开口,我就姑且再给他一个机会。” 沈星河不禁感叹,前世的自己真是广结善缘啊,这一世遇到的问题几乎都靠上一世积攒的福报得以化解。行善积德果然会在不经意间得到成倍的反馈,奈何红尘浮世间,又有多少人能明白这个道理? “闵善你放心,我一定让他给你供上一坛香火!想必经过这次,他再也不敢做出侮辱法像的事了。” “姐姐说得极是,闵善自是信的。那就请姐姐听一听我这解决之法可还行?” 第一百零九章是顽劣还是恶劣 沈星河睫毛微微颤抖,这次从梦里醒来没有上一次那么难受,但仍然有一股疲惫袭来。她费劲地撑开眼皮,看见自己斜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一个熟悉的肩膀。 “姐!醒了醒了!” 高博激动的叫喊声震的沈星河耳膜疼,她本来就头晕眼花,现在耳朵又遭受一击,刚要起来的身体又躺了回去。 “别……别喊了……”沈星河声音虚弱,闭着眼睛抗议。 “沈大师!太好了,你可算醒了啊!刚才突然就晕了,可太吓人了!”那人的手到底没声音跑得快,中年女人那比高博还洪亮的嗓门,径直钻入耳中。 这姐弟俩练美声的吧?什么嗓门这是…… “姐,你先去看看闹闹,让沈大师缓口气。”留意到沈星河微微皱起的眉头,高博赶紧支走了他姐。 终于安静了…… “我晕了多久?” “也就五分钟吧?哎,还好醒了,我都准备打120了!” 才五分钟? 感觉眩晕感逐渐消失,沈星河再次睁开眼睛,看着顾夕朝温煦的目光,心里暖洋洋的。 顾夕朝这次仍然没能进入她的梦,想必是幽莹的力量最近渗出的越来越流畅。好像幽莹之力和他内丹的压制之力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既能不破坏封印又可以随着心愿的外泄。 而这股力量,加速了沈星河体内,属于小朝的那份记忆的觉醒。这与他一开始计划的进程不太一样,不想她太受罪,本想慢慢地引导沈星河觉醒属于小朝的力量,最后摆脱这必死的命运。 现在似乎有点失控,他还判断不出好坏,只能观察看看。如果一旦出现了对她不利的情况…… 顾夕朝眼中的犀利一闪而逝。 “沈大师,您看这事儿……”高博看沈星河好像是比刚才好一些了,这才敢问她。 “已有解决之法,但是还看你们诚不诚心,愿不愿意了。” “我们肯定一百个诚心一万个愿意啊!”中年女人也是面露喜色,看着儿子被折磨地憔悴苍白的脸,现在就是让她以命相抵也是愿意的! 沈星河点点头,开始说起了解决的办法。 原来,那天她所做的梦是一个预知梦,这也是她为什么碰不到梦里人的原因。而预知梦因为能力的不同,所能预见事情的多少也会有差异。 而沈星河的梦,就没有看到后续的发展。 在闹闹几人抱着童子像上岸以后,就把它随意放在河边的一处石头上。当时日头正毒,泡过水的木头被暴晒后,整个干裂起皮。 而闹闹可能是被那两个孩子说的话激得,最后走的时候竟然对着童子像撒尿!这才惹上一身的毛病。 “法像虽然不是神明真身,可在这寺庙晨钟暮鼓的香火中,也是有神识的。闹闹做出如此顽劣的行径,吃这些苦头也是咎由自取。” 从沈星河来就一直没说过话的老两口,此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沈星河的话仿佛是触动他们心里的某根线,老太太指着外孙子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闹闹回来就说了这事儿,这混账孩子还觉得自己挺厉害。佛家的神像也敢造次,真的是他妈妈管教的太不到位!当天我就让他去把丢在河边的童子像找了回来,也给它磕了头,可谁承想……” 老太太抹着眼泪,她虽然知道孙子顽劣,可到底还是心疼孩子。 “本来闺女不让我们掺和这事儿,说我们搞什么封建迷信,你看看!最后还是让我说对了吧!” 第一百一十章隐性圣母情节 “哎呀,妈!你和人家说这个干什么?”中年女人面子有点挂不住。 “就你不让我说!我不说,我不说你儿子还能有命?那童子像谁让找回来的,我怎么就……” 老太太这几天一直受姑娘埋怨,心里一肚子委屈。这一听沈星河的话,立马觉得自己有理了,开始喋喋不休。 眼瞅一场伦理剧就要上演眼前,沈星河连忙往后退了退,一打眼就看见门边阴影处站着俩人,马友道还是那副阴沉的老样子,就连马昊东的脸色也是讳莫如深。 发觉沈星河看了过来,二人转身下了楼。 天!自己刚才是不是完全把马友道他们忘到脑子后面去了?她求证似的望向顾夕朝,看着对方眼中了然的笑意,脸瞬间就红了。 才刚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少,这一转眼又被打回了原形。 “沈大师,让您看笑话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啊?”高博有些不好意思。 沈星河也赶紧收敛心绪,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离最热的时辰还有些时间。 “先让孩子吃点东西吧,下午2点,我们去那个小河边。” 高家人知道孩子的病有救了,心也放下不少,说什么都要留沈星河吃饭。可外面还有马家那俩“冤家”,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情。 找了个理由越好下午见,沈星河就离开了高家。 “阿顾,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下了结界,他们跑不了。” “可是,咱们真的要……”沈星河欲言又止,虽然她也恨马友道,但那毕竟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她下不去手。 “若不除掉他,你的命随时都有危险。”知道她心软,可这件事没商量。 “要不,教训教训得了?怎么也是一条人命呢,再说他儿子可没害过我,当着他儿子的面,这不是结世仇嘛。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看着沈星河的眸光,顾夕朝不禁又陷入了回忆。 以前的小朝也是如此,路边的野花被压倒了,她会过去给花搭个支架,盼它成活。他们远走避世的时候,好不容易猎到的鹿和兔子没有一只进了肚子。 顾夕朝活了那么久,见证了很多生命的诞生和逝去。所以总对她的做法不赞同,他可以辟谷不食,小朝不吃肉何以抵御深山里彻骨的寒冷?可她宁愿往身上涂抹泥巴御寒,也不愿意伤害那些生命。 以前的一幕幕和现在的场景重合,轻叹口气,顾夕朝知道他最后一定会妥协,在她面前自己就没“赢”过。 也罢,区区一个马友道也成不了气候,能借助他摸到他背后的轩辕才是最重要的。 沈星河见顾夕朝虽然没回答她,但是也没出声反驳,知道这人八成是答应了。遂喜笑颜开,毕竟她真的不想身背人命官司。马金承虽然不是她所害,但多少与她有一些关系,所以对马友道上次差点害了她的事,也没那么计较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教训还是要给的。”顾夕朝斜眼看她,这丫头真是一点心事也藏不住。 “给给给,必须给!” 唉,也不知道是谁受了欺负,他这么迫切的想要给她出气,这傻丫头还在这儿求情,真是拿她没办法! 第一百一十一章怨毒 “爸,还是出不去。咱们现在怎么办?” “她就没想放我们出去,咱们就在这儿等她出来。”马友道坐在单元楼下的长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爸,要不要请黄二爷下山?”刚才看了沈星河那架势,马昊东有些虚。 “呵,怕什么?没有黄二爷那小丫头片子也不是我的对手。”今天他身带雷击木,怀揣五帝钱,就沈星河那半吊子,对付她绰绰有余。 果然,没一会儿沈星河也来到楼下,在单元门口和他们对立而站。 高楼背光,沈星河的脸隐在暗处,她的表情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楚。 马昊东还是有些担心父亲,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体,他爸都不占优势。他爸引以为傲的能力在他看来也未必稳操胜券,略一思考,决定先发制人。 “沈星河,你设个结界不让我们父子出去是什么意思?亏我还想让我爸指点指点你。” “那你不如问问你那好爸爸,差点把我从25楼扔下去又是什么意思呢?” 马昊东心里一惊,难道他爸前段时间受的伤和沈星河有关系?询问的目光看向父亲,随即被父亲眼里的愤懑激出一身冷汗。 “臭丫头,你毁了我家的宝贝,就该想到会有哪种后果。”马友道阴恻恻地说着。 “呸!要不是你们拿它出来作恶,又怎么会被收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你总听过吧?” “我没空陪你吵嘴玩,你把我父子二人困在这里是想报仇?那就放马过来吧!” 马友道缓缓起身,暗暗攥紧手中的雷击木,无论如何他得保护好小东。 顾夕朝没给沈星河继续回怼的机会,衣袖轻挥,一记风刀甩出。径直朝着马友道紧握的手而去。 左手突然一阵剧痛袭来,马友道手一松,雷击木应声掉地。 “手捏那么紧,原来是藏了东西!想搞偷袭?羞不羞哦!”沈星河躲在顾夕朝身后张扬的嘚瑟。 马友道看不到顾夕朝,在他眼里沈星河微探着身子,一副欠揍的嘴脸!可恶!到底是谁偷袭?这丫头还真是脸也不要了! “爸!你没事吧?沈星河,你别太过分啊!”马昊东内心震惊多过愤怒,心里隐隐的担忧仿佛就要应验了。 沈星河吐吐舌头,觉得刚才顾夕朝那一击应该不轻,马友道的左手现在还控制不住地抽搐着。想想也算出了气,就打算拉着顾夕朝想说算了。 “仙人护马十方走,三界无拘随处游,身披甲胄兵难刃,一刻千里万事周!五帝请命,破!” 马友道祭出五帝钱,一口舌尖血喷出,钱币裹挟着腥红之气直逼沈星河的面门! 沈星河因为要拉顾夕朝的衣袖,所以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刚待开口就感觉右耳有撕裂的风声传来,本能的抬起右手去挡。 叮! 一枚钱币撞击在月凝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垂直落地。 沈星河一看这老头又搞偷袭,气不打一处来,抬头正准备理论,就见马友道双眼发直的盯着她的手腕。 这老匹夫不会是看上她的宝贝了吧?沈星河赶紧撸了撸袖子,把月凝缩了进去。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双方谁都没动。 顾夕朝若有所思地盯着马友道看。这人的气场不一样了,如果说刚才那是恶意,现在就是怨毒! 是因为月凝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还债 想起轩辕和自己数万年的恩怨,月凝是他的法器,轩辕的信徒后辈对自己有怨念也不是没可能。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慌,总觉得马友道的怨恨不都来自于这个。 沈星河站了一会觉得好没意思,看了一眼表,已经快一点半了。既然马友道不再动手,她也不想为难一个花甲老人,索性拉了把顾夕朝,抬脚返回楼中。 顾夕朝没有拦沈星河,这个马友道虽然疑点重重,可恶至极,但现在并不是处理他的最好时机。抬手掐诀,一条细丝悄无声息的连在马友道的耳后。 留个踪迹,稍后查询。 看着沈星河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马昊东上前捡起那枚沾血的五帝钱,回到父亲身边,发现他还是那个表情,目不转睛的盯着楼口。 “爸?你这是怎么了?”马昊东上前轻轻晃了晃马友道。 马友道像是突然回神一样,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果然是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怎么了爸?你说什么呢这是?爸?!”马昊东有些焦急,他爸这状态看上去十分不好,眼神狠戾,精神十分癫狂的样子,有点吓人。 “小东,咱们走!去孙家,快!” 感觉周围结界的消失,马友道催着马昊东赶紧离开,有一件事他必须去确认,一刻也等不及了! —————————————————— 正午两点整,高家姐弟带着闹闹和沈星河一起向着不远处的小河边走去。 虽说离得不远,但步行至少也得二十分钟。按照沈星河的要求,闹闹必须手捧童子像,一步一步地走到事发的那条小河边。 盛夏两点的太阳毒辣异常,没走一会儿大家就汗流浃背。沈星河借着顾夕朝先天的凉气,倒是一点也不受影响。 闹闹身体不舒服,暴晒下的嘴干裂起皮,瘦瘦小小的人步履蹒跚的向前挪动着脚步。 陪着孩子的母亲心疼的不行,可始终不敢上前扶一下,只能无声地掩面哭泣。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沈星河收回目光,对犯错者仁慈就是对受害者残忍。想必经此一遭,闹闹能开个窍不要再无法无天了。 大家步子都不快,等来到河边已经快下午三点,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那童子像虽然是中空的,但毕竟是实木所做,也有一定重量。 闹闹晃晃悠悠地站在河边,双眼无助地看着沈星河。 “把童子像清洗干净,记得一定要诚心,一边道歉一边清洗就好。” 闹闹接过妈妈手中的软布,吭哧吭哧地在小河边擦起童子像。 沈星河怎么也擦不掉的那层湿滑物质,果然被闹闹一点一点擦净。 顶着一头的汗,闹闹终于把童子像里外都清洗干净,好像随着童子像的焕然一新,他身上的灼痛感也消失了。 闹闹眨着大眼睛,惊奇地看看沈星河又看看妈妈。张开干裂的嘴,哑哑地喊着:“妈妈,我后背不疼了!” 中年女人闻言激动地眼泪横流,没什么比孩子的健康更重要了!她感激地看着沈星河。 沈星河心里也挺开心,能帮助一个人走向善途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闹闹,咱们现在,还差这最后一步。” 第一百一十三章烂桃花 闹闹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听还差最后一步,马上就不用在受罪了。当下也忘了肚子鼓胀之苦,费劲地把童子像捧起,安放在胸前。 “只要把童子像举过头顶,心中默念忏悔之词就好。” 闹闹听话的把童子像高举过头,正准备说沈星河交给他的那些忏悔之词时,变故发生! 童子像虽然有一定重量,但闹闹把它举过头顶也不是难事。可毫无预兆的这童子像仿佛一把千斤顶,重量增长了数百倍直接把闹闹压的跪在了小河里。 “都别动!这就是最后一步!”沈星河赶紧出声阻止要冲过去的高家人,正是紧要关头,绝不可莽撞。 说来也奇怪,本来已经清理干净的童子像,突然从下方一个小孔中,流出黄褐色的液体。兜头淋了闹闹一脑袋,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手有些坚持不住,闹闹摇晃着肩膀就想把童子像拿下来。 “别动!想活命就好好举着!” 沈星河想到闵善说的那句“法坛香火可以不要,但这最后一罚我要他受足十乘十才罢” 这童子像本是中空的,刚才闹闹清理的时候,可能不小心存了一些河水在像身之中。此时河水流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惩罚闹闹那侮辱法像的动作。 闹闹听了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地举着童子像,痛苦地浑身颤抖也不敢放下。 直到像身里的水流干,手上的重量才一轻,闹闹失重地坐倒在水中。即便如此也不忘了把童子像牢牢地抱在胸前。看童子像安然无恙,这才放声大哭。 高家人也不敢动,直到看沈星河点头才连忙向孩子冲过去。 中年女人一边抱着孩子哭,一边拍打着孩子后背:“看你以后还皮不皮!我的孩子啊……呜……” 高博看着姐姐抱着外甥哭得泣不成声,眼眶也有点红。好歹算是有个圆满的结局吧! 见一边的沈星河也在偷偷摸着泪,他瞬间觉得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身上散发着夺目的光,引得他挪不开眼。 “沈大……星河,我可以直接叫你星河吗?” 沈星河正感动着呢,被高博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蒙了,下意识的想点头,可下巴突然被人捏住,动弹不得。 顾夕朝面色不善地看着高博,奈何高博看不见他,丝毫不受影响地盯着沈星河看,眼神热烈。 他是不是应该考虑显个形?最好能吓死这个凡人!他的人也敢觊觎? 沈星河的头动不了,高博一直在看她,也不能抬手去拨顾夕朝的手。她只能拼命冲着顾夕朝眨眼,眼珠滴溜乱转,可顾夕朝就是不看她! 好气哦!莫名其妙捏她下巴干嘛! 高博也是不正常,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吗?怎么看她的眼神就仿佛一个爱吃甜食的人,看见一块可口的蛋糕一样? 高博看她半天不说话,以为沈星河脸皮薄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笑地憨憨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星河,今天真的谢谢你!” 沈星河下巴被捏着,说话不方便,只能勾勾嘴角回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顾夕朝脸色如炭,沈星河还敢冲他笑?他看着眼前这个“烂桃花”,感觉手有点痒痒,挺想打人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十二辰目 沈星河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高博给她转了一笔非常可观的“报酬”,可以让她暂时不用为了房租而发愁。 最近沈星河会做一些零散的碎片梦,醒来以后就记不太清了。但是她有种感觉,梦的内容和小朝有关。以前频繁出现在梦里的那座看不清的桥,已经很久不曾见过。 这个现象她也问过顾夕朝,毕竟那桥下的河水似乎很需要她的福报功德。顾夕朝说月凝现在就是她福报功德的具象化,什么时候能从现在雾蒙蒙的状态变为清澈透明,她的功德就算做到位了。 看了看没什么变化的月凝,沈星河感觉她得努力了,否则就现在这个速度,等她七老八十这月凝都不一定能变透明。 叮。 手机来了条短信。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这年头还会用短信的多半是没有加过微信的人。 这人为什么没能和沈星河加上微信呢?这就得问问坐那闭目打坐的某位仙君了。她也不知道高博哪里得罪了顾夕朝,只要高博和她说话,顾夕朝就一脸寒霜。上次要加个微信,顾夕朝直接把她手机变没了,神仙犯起毛病来也挺匪夷所思的。 顾夕朝在听到短信声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一层冰碴子。沈星河硬着头皮拿着手机看了一眼。 【星河,今天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饭。】 扫了眼顾夕朝,沈星河飞快地回了句【不好意思啊,今天有点事。】 “还有空玩手机,看来是功课留的还不够多。”顾夕朝抬手轻挥,桌面上突然多出一册古卷。 “这是什么?”沈星河好奇地翻看着,也不知道这书是什么材质,摸上去丝滑轻薄。 “手诀的入门书籍。你不是想学追踪术?那就先把基础练好。” “……”看着眼前整本为朱砂书写的古卷,沈星河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除了第一页的手掌图她还能看懂外,其他的对她来说犹如天书。这是不是有点揠苗助长? “今天的任务,先把十二辰目背下来,明天检查。” 话一说完,顾夕朝再次闭目凝神,准备打坐入定。 “什么十二辰目?”沈星河一脑袋问号。 “自己找。”说完便不再理她。 真是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什么嘛!这一大堆不常用的繁体字看都看不懂,要她怎么找啊! 吐槽的话放在五脏庙了说了个痛快,沈星河还是得认命的拿着书琢磨。毕竟有年头了,她也不敢太造次,小心翼翼平放在桌上,打开百度。 现代社会没有什么能难住互联网。不告诉就不告诉呗,哼!她自己查! 因为不确定是哪几个字,沈星河颇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搞明白这个“十二辰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所谓“十二辰”指的就是十二个时辰,把它们按照一定顺序排列在五指的几个关节纹上。 手诀的基本成份是诀文,而十二辰文是最基础也是最实用的一套诀文。每掐此诀,即象征把握八卦、十二辰、二十八宿等,亦是古人修习时最常用的一个诀目。 搞清楚基本概念,对应着去找书上的内容就相对轻松多了。沈星河心情愉悦地去翻那本古卷,先前看过的那张手掌图映入眼帘。 果然,每个关节纹处都对应的写着“子、丑、寅、卯……” 第一百一十五章正事 这图看着不难,可实际操作起来却一点也不容易。 诀文为掐诀中最基本的要素,由若干诀文配合手指张、弓、伸;直、压等构成诀目,才算一个完整的手诀。而沈星河现在练的,就是手指上的动作。 一开始还找不到感觉,慢慢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来,手上动作不自觉的越来越快。 正当沈星河沉浸在修习诀文的世界里时,电话铃突兀的响起,过于专注的她还被吓了一激灵。 来电显示:高博。 沈星河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顾夕朝。对方一旦入定,神情就是端庄又肃穆的样子,此时虽然眉头微皱,但并没有睁眼。她赶紧按下接听键。 “喂?” “星河,我看你半天没回短信,就打过来问问,想好去哪儿吃饭了吗?” 什么情况?自己不是拒绝了吗?难道没发出去? “你稍等一下啊。” 说完沈星河赶紧去看手机短信,里面赫然躺着好几条未读。 【主要是想请你帮个忙,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中午不行,那就晚上吧?】 【星河,我快下班了。看你一直没回复,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你别多想,真的是有事请你帮忙,我同事最近遇到了点麻烦,还请沈大师指点一二!】 【我到你们小区门口了,你想吃什么?我提前订个餐。】 我去!一定是学的太入迷了,短信响了她都不知道!这个高博多少有点自恋,每次都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简直油腻幼稚! 现在人家都堵到门口了,不去好像不太合适。可要是去,顾夕朝会不会生气啊?他一副不怎么喜欢高博的样子。 “那个,我确实有点事。后面的信息都没看见,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啊。” “哎,星河。你就帮帮忙吧,我同事也在车上呢,一个姑娘,已经很久没过一个好觉了。”高博游说着。 “沈小姐,我是高博的同事杜嘉怡,就耽误您一会儿的时间好么,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听高博说您本事很厉害的!请帮帮我吧,您要是实在太忙,不吃饭也行的!” 沈星河这人嘴硬心软,最听不得别人有难。叹了口气,反正她也需要功德,而且她又不是专门去见高博的,顾夕朝应该不会生气吧。 “行吧,那你稍等我一下,我这就下去。” 挂了电话,沈星河看了眼顾夕朝,对方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样子。正要越过他出门,就听见一句。 “功课做完了?” “还没……” 感觉顾夕朝的声音有点冷,沈星河无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没做完就想往外跑?” “才不是往外跑,我是去做正事的!” “哦?你的正事都是天黑了才去做的?” “嗯!有的“正事”就是天黑了才能做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夕朝看着她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有些牙痒。她说的也没错,确实有些“正事”是需要天黑才能进行的。 一时语塞,顾夕朝抿唇站起。 沈星河吓了一跳,这人该不会说不过就要来动手了吧? “你干什么去?”眼看着顾夕朝越过她要向门外走去,沈星河忍不住喊他。 “陪你去做正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鬼打墙 杜嘉怡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每天的晚课都要诵读一遍《地藏经》全文。 最近家里来了亲戚有些吵闹,所以每晚的功课她就移步到小区内的花园里进行。天气渐热,晚上出门遛弯的功夫就把晚课也做了。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前几天小花园的院子里多了许多出来嬉戏的孩子。晚课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杜嘉怡就往花园深处的小树丛里走了走。 怪事也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小区绿化的不错,在开阔带上建的小花园用简单的铁网装饰,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个长椅供人们休息。杜嘉怡在的那个小树丛是物业专门栽种的一片观赏树,因为夏天蚊子多,人们都不太爱往里钻。 也没做防蚊准备,杜嘉怡只好靠来回走动驱散蚊虫。她做晚课一向很用心,所以即便环境不太如意,她还是很快就沉浸下来。 直到头顶的路灯闪了闪,她才回了神。可马上,她的注意力就从路灯上拉回,陷入了无以名状的恐惧! 怎么周围突然这么安静?刚才还清楚的听见孩子们玩闹声、大人的呵斥声、树丛里夏虫的鸣叫声……这才多一会儿,他们就集体失声了? 杜嘉怡不敢多想,连忙向着小树丛外面走去。这片树丛并不大,按道理说有个两三分钟肯定就走出去了,可她走了足足有五分钟,都没看见路尽头的小花园。 鬼打墙! 这三个字毫无征兆的浮现在心中,惊得杜嘉怡起了一身白毛汗。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杜嘉怡念着佛号,抱紧手中的经书,快步地向前走着。 突然,她脚步一顿! 后颈有一股明显的凉风,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吹她的后脖子! 她猛地转头向后看去,什么也没有! 等她再转回来的时候,耳边飘来一声:“呵……灭的好呀……” 杜嘉怡一动也不敢动的定在原地!她不敢去想刚才是谁在说话,只是高举手中的佛经,把佛号念的震天响。 记得老人们说过,遇到鬼打墙要把眼睛闭起来才不会被迷惑。 杜嘉怡心一横,也不管会不会摔倒了,闭上眼大声念着佛号向前冲去。 随着眼皮感受到强烈的光源,杜嘉怡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在小花园里玩闹的孩子们。旁边的大人们看她一脸泪水的冲了出来,都围着她问东问西。 都是街坊邻居的,杜嘉怡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劫后余生的那股冲动,拱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简单的和大家说了几句,她就拼命往家冲。 她总有种感觉,那东西没走,一直在跟着她!不怕,家里有佛堂,回家就安全了! 果然,闻到熟悉的檀香味,杜嘉怡一直悬着的心渐渐安放下来。索性到家的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家人都没发现什么端倪。 杜嘉怡回来给客厅里佛堂上供奉的菩萨上了香,便进屋准备睡觉。那种安逸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如果她不是莫名惊醒的话,简直要怀疑今天在小花园遇到的怪事是她的错觉了。 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惊醒的原因所在——在她床脚不远处,有一个黑色影子站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小脾气 杜嘉怡两眼发黑,头皮发麻。她想假装自己没看见,于是背对着黑影翻过身去。 如芒在背的感觉让杜嘉怡全身紧绷,她确定那黑影还在那里,一直在盯着她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黑影动了!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床上,有明显的下压感,那东西竟然爬上/了她的床! 她再也忍不了了,跑下床去打开灯! 床上——空空如也。 难道,又是错觉? 可那感觉那么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冰冷的气息。 再也不敢往下探究,拿了佛经放在枕旁,杜嘉怡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可从这一天开始,她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每晚那个黑影都会来,有时候感觉它蹲在床上,有时候又感觉它站在床边。她不敢睁眼去看,只能抱着经书一遍一遍的诵读佛号,催眠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象,都是假的! 可是昨天晚上,那个黑影的举动变了。 杜嘉怡身边的床垫向下凹陷,她吓得紧紧闭上双眼! 一条湿/滑冰冷的舌头,爬上/了她的脸颊,她一瞬间想到了阴冷恶毒的蛇,吐着不怀好意的信子,在她头上来回摸索! 毫无预兆的,它突然tian了tian她左边的眼睛! 崩在头顶的弦突然断了,杜嘉怡感觉太阳穴一紧,便没了知觉。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杜嘉怡感觉问题严重了。虽然这几天那个黑影没再出现过,但她的左眼还是出现了不明原因的视力下降。 去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只说是视神经萎缩。可左眼的视力还在不停下降着,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这么惶惶不可终日的过着日子,直到听说同事高博外甥的怪病被治好了,她才生出一丝希望。 ———————————— 宽敞的越野车内,杜嘉怡满含期望的看着沈星河。 沈星河也在观察她,那只被tian过的左眼瞳孔外仿佛罩着一层膜,而且她发现杜嘉怡会有规律地抬手揉一揉。 眼球因为按压而充血,接着一股带着死气的灰白会代替眼白原本的颜色。然后随着时间推移恢复原状,接着杜嘉怡又会抬手去揉。 “星河,依你看我同事这事儿难办吗?”高博从前面驾驶座上向后探过身子,奇怪的是他稍微往前一动,脖子的地方就会觉得很难受。仿佛一根看不见的线连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靠背上,正对他咽喉的方向。 可伸手去摸,又什么都摸不到。 “奇怪了……”高博纳闷地摸摸脖子,又用手在座椅两侧挥来挥去。 “高博……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杜嘉怡神色紧张地盯着前排座椅看,她现在有点草木皆兵。 “哦,没什么,可能是我嗓子有点不舒服,刚才扭头太急了,有点难受。”高博怕杜嘉怡多想,压下心中的疑惑,把探出的身子向后挪了挪。 沈星河看了看高博面前那条薄如蝉翼的丝带,有点眼熟。又看了看站在车外的顾夕朝,只见他用来束发的丝带不见了踪影。 真是奇了怪了,一向非常注重仪表的仙君大人,今天竟然宁愿披头散发也要把高博挡住。 啧啧啧,神仙也有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佛道不分家 “听起来很像是你在小树丛中诵经的时候,招惹到了什么。现在还不好判断,明天是周末,你休息吗?如果方便,我想去你家里看看。” “方便方便的,太好了!太感谢您了!”杜嘉怡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就知道沈大师一定会答应的,她最心软。”高博看着沈星河笑。 明明也没认识多久,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似的。沈星河对高博这种自来熟不太感冒,再加上顾夕朝那溢于言表的不喜欢,她也不想多待。 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婉拒了一起吃饭的要求,沈星河就下了车。 在车上她一直能闻到杜嘉怡身上有矛盾的味道,一种是佛家的清冽檀香,另一种就好似阴暗河沟里腐泥的腥臭。它们分庭左右,隐有相互抗衡之势。 杜嘉怡在小树丛里回头的时候,左肩膀上的命火就灭了,这才让那东西钻了空子。沈星河还没一眼看破的本事,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她到了事发之地,就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看着已经重新把丝带束回头发上的顾夕朝,沈星河突然有点想逗逗他。刚想抬手去拽丝带的另一头,就被一记眼刀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悻悻然收回手,沈星河认命了。只有她被压榨的份,仙君是那么好惹的嘛! “这次的事情不难,你完全可以自己解决。我就不陪你去了。” 沈星河闻言有些意外,这还是顾夕朝第一次说让她单独行动。她心里隐隐有种猜测,顾夕朝最近这几天都没再出去过,莫非…… “那你呢?你干什么去?” “怎么?我不在你没信心?”顾夕朝斜睨了她一眼,回避了那个问题。他知道沈星河担心他,可现在还不是带着她的时候。 马友道最近出奇的老实,像他这种睚眦必报的人,上次吃了亏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必须去确认一下。 “才不是。”沈星河脸一红。 顾夕朝学坏了,刚才那一眼丝毫没有往日的清淡温润,带着调侃的语气让她心跳加速! “小朝,相信自己。以你现在的能力,普通的邪祟根本近不了身。”顾夕朝正色道。 “嗯!”终有一天,她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存在。她想和顾夕朝并肩前行,而不是做那个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大尾巴”。 “当然,去之前十二辰目要背熟掐准。”短暂的温柔过去,顾夕朝又变回那个冷酷严厉的“老师”。 “那有什么难的!”沈星河得意的笑,随后又想到什么,“对了,十二辰目不是道家的诀文吗?可你一直让我念佛经啊,这不显得矛盾?” “佛道不分家。上古之时道家就已存在,很多掐诀和术法多用道家心法。而佛家的加持之力又非常出色。两者相辅相成,并不矛盾。” “哦,这样啊。”沈星河听得一知半解,又不敢再追问下去,怕顾夕朝觉得她笨。 还好有无所不知的度娘,她也不慌。 “既然十二辰目能掐准了,那晚上再加一项修习。把每一目对应的作用,还有施展手诀的咒语,要一字不差的背过。” 沈星河:???? 第一百一十九章梦魇1 沈星河躺在床上的时候满脑子还都是:“寅为斩目,斩鬼断虎狼虫鼠,吹掐之。卯为颠目断颠邪,吹掐之。辰为气目,去肿毒疼痛,咒水生云……”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放在一起就像土遇水,直接成了一脑子泥。 又想起当初学画镇煞符时那种被支配的恐惧,顾夕朝耐性一等一的好。学不会做不好他都不生气,但他会按着你一遍一遍的来,直到他满意为止! 用脑过度的沈星河,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 顾夕朝看着倏然发光的月凝,眼神暗了暗。她这是又做梦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白雾和身上的装束,沈星河知道自己这是入梦了。想来是今天见到了杜嘉怡,这梦应该和她有关。 沈星河安稳地站在原地等雾散,这里看不见天空,也不清楚光源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梦中的光线有点不同,仿佛带着隐隐的蓝色,看上去分外压抑。 雾很快散去,远处一座多层建筑物映入眼帘。 沈星河一愣,这不是姥姥家所在的那栋楼吗?还怕看错了,她往旁边走了走,果然是6号楼。 周围除了这一栋楼能看清外,其他都隐在雾里。看来这次的事发地就是这里了,可为什么是姥姥家这栋楼呢?她知道杜嘉怡不住这里。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从雾里又走来一人。 沈星河定睛一看,当即吃了一惊,竟是她舅舅! 舅舅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沈星河当下心有点慌,这栋楼里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想去拦住舅舅,可在舅舅周身5米好像又有那种空气罩,沈星河根本碰不到人。 心下明白,这可能又是个预知梦。既然是预知,那就还有补救的方法! 她跟着舅舅一层一层的往楼上走去,梦境中的楼道和她记忆中的有很多不同。姥姥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所以当时买的是一楼。可舅舅还在往上走,而且刚才路过的时候,一楼的两户人家也不是她印象中姥姥家的大门。 也不知道爬了几层,终于看见了眼熟的棕色大门,舅舅也停下了脚步。 门口的小老虎脚垫还是沈星河过年的时候买的,此时原本鲜艳的红色竟有点刺眼。 就在沈星河愣神的时候,舅舅抬手敲了敲门。门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然后门开了。 舅妈的脸隐在门内的阴影中,原本爱笑的嘴角向下垂着,眼神木然,整个人阴恻恻的。舅舅也没和舅妈说话,两人就这么进了屋。 沈星河受空气罩的制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在她眼前关上。试了几次,终于能走到门前,可是门已经上了锁。 怎么办?要不敲门试试? 她抬起手敲在门上,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敲在了棉花上。 果然不行!那她要怎么才能进去?! 沈星河咬着嘴唇,在门口急得乱转。突然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瞬间她福至心灵。 对了!脚垫下有备用钥匙!真是急糊涂了,怎么把这它给忘了! 赶紧拿备用钥匙开了门,一进去沈星河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住了。 第一百二十章梦魇2 不大的客厅里摆放着一个大圆桌,这是过年的时候家里人用来吃饭的。此时圆桌周围坐满了人,沈星河仔细看过去,一个都不认识。 最可怕的不是人多,而是他们的表情。或者应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表情! 晦暗的光线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大片阴影。他们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要说里面唯一还算正常的那就是舅舅了,虽然他背对着沈星河而坐,看不见表情,可沈星河看见他的背在微微发着抖…… 看来舅舅也发现这些人不对劲了,沈星河赶紧绕到圆桌另一侧,果然看见舅舅那惊恐的表情,冷汗一滴一滴地从他额头滑落,很快就浸湿了衬衣的领子。 沈星河知道她就算喊也没用,她干涉不了梦里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只能拼命的睁大眼睛去看,去记住这里坐着的所有人,明天起来一定要去通知舅舅,远离他们! 突然人群的视线齐齐转移向厨房的方向,他们就像提线木偶一样,关节是硬的,丝毫没有活人的灵动。 舅妈端着一盘黑漆漆的东西从厨房里出来,放在桌上。大家的视线就跟着移动到桌上,从盯着舅舅改成盯着这一盘未知之物。 舅妈猛然间蹦出一句话:“还傻坐着干什么?跟我去端菜。”说完又扭头回了厨房。 这句话就像一道指令,那群“提线木偶”的视线又从桌面移向舅舅的脸上。 舅舅明显一抖,微颤的手在裤子上来回摩擦,终于咬了咬牙站了起来。 沈星河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舅妈在炉灶前炒着菜,铲子和锅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灶里的火也是灭的。这是炒什么呢? 她也不能靠得很近,只能从舅舅的表情来判断,估计不是什么正常食材。 没一会儿舅妈就炒好装盘,递给舅舅让他端上桌。沈星河一看,还是黑漆漆的一坨,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能看出舅舅是硬着头皮再做这事,来回送了几次以后,脚步明显的虚浮了许多。 终于最后一道菜上桌,舅妈用没有起伏的语气说说着:“大家别客气,多吃点儿。” “提线木偶”们接收到指令,齐刷刷的把端放在腿上的手拿上来,双手抱住眼前的碗,猛地把头使劲埋入碗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吃什么,可是每个人的样子仿佛饿了一个世纪。中间的菜无人问津,似乎只有眼前碗里的才是他们挚爱的美味珍馐。 舅舅反应不及,被眼前一个个埋入碗的头顶惊住了,拿在手里的筷子没捏住,哗啦一下掉在地上。 哐啷。 筷子掉地的轻响声在周围寂静的衬托中,显得尤为刺耳。 大家的某一个点仿佛被触怒,所以人都不吃了,用没有焦距的眼睛死死盯着舅舅! “这么不小心,影响大家吃饭是非常不礼貌的。”舅妈直着脖子转过头来看着舅舅。声音还是没有起伏,可沈星河就是无端听出了一股愤怒之意。 舅舅结结巴巴地说着:“不……不好意思啊……大家……接着吃,接,接着吃。”抬手擦了擦冷汗,舅舅赶紧弯腰想把地上的筷子捡起。 一错眼的功夫,他感觉头皮炸裂! 桌下,那群人的脸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在看着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梦魇3 最可怕的是,他们看向他的脸是正着的!这种完全违背正常人体力学的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舅舅捡筷子的手一顿,沈星河看着桌子边脖子突然变长的众人也被吓了一跳。 她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陷入到这种情况中?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来姥姥家吃饭?这些诡异的举动背后又代表着什么呢? 沈星河一时想不明白,可现在舅舅的处境不太妙,没有时间留给她去细细琢磨了,她得试试能不能让舅舅看见她! 她走过去想要捡起舅舅掉了的那双筷子。可是因为空气罩的距离限制,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还没等她再想出新办法,变故突生! 那些“提线木偶”竟然开始高声尖叫,声音扭曲变形根本听不清在喊什么。 舅舅可能是惊吓过度,物极必反,竟也生出一丝勇气。他终于坐不住了,抬腿就往门口跑! 旁边的舅妈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吃饭呢,你干什么去?” “我……我去个厕所。” “厕所在那边,快去快回,别冷落了客人。” 舅妈好像和这些“提线木偶”不一样,她是他们当中唯一能说话的。而且她说的话对他们还很有作用。正如现在,舅妈一开口,那刺耳的尖叫就停止了。 发觉到关键点的沈星河开始仔细打量起舅妈,现在没注意,现在越看越觉得舅妈的脸透露着一股子不和谐的味道。 舅妈原本是小圆脸,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和蔼可亲。可眼前这位,面部表情僵硬不说,圆润的下巴也有一个不和谐的尖角。 而眼睛的变化就更大,原来的杏胡眼被高高竖起的头发,拉扯着眼部周围的皮肤,生生被扯成一双吊眼尾的狐狸眼。没有感情的瞳仁透露着一丝贪婪的光。 这不是舅妈! 这都不像是人类会有的眼神!得赶紧想想办法帮舅舅脱困! 沈星河急中生智,她虽然碰不到舅舅,但是能碰到舅舅五米外的物体。她可以悄悄把门打开,舅舅现在坐的位置,想要去厕所是必须绕过大门的。届时沈星河只需敞开大门让舅舅跑出去就行! 说干就干,沈星河慢慢摸到门边,悄悄地拧着大门把手。桌上的众人又开始埋头大吃,只有舅舅和“舅妈”还在僵持。 “还不去?”舅妈开口了。 “去!这就去!”舅舅大梦初醒似的站起身,脚步虚浮的向大门的方向走来。 沈星河紧紧盯着舅舅的动作,心里暗暗测量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五、四、三、二、一!就是现在! 沈星河突然猛推大门,门扇划过风带着她明黄的长裙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而舅舅也没让她失望,看着眼前突然开启的大门,二话没说,拔腿狂奔而出! 就在他冲出大门跑向楼道的一瞬间,整个梦境空间开始扭曲拉伸。沈星河又感觉脚下一空,仿佛整个人悬空在一个峡谷之中。随着舅舅身影渐行渐远,这个“峡谷”也被拉长变细。 最后陷入黑暗的瞬间,沈星河看见“舅妈”脸上那双不像人的眼中,露出恶毒又怨恨的目光! 第一百二十二章梦魇4 沈星河在一串剧烈的喘息声中醒来,她被自己喉咙里发出的那种破风箱似的喘息声吓得心里一颤。 梦里的那种紧张和压迫感似乎跟随她一起回到了现实,过了好一会儿沈星河的心都无法平静。抬眼看表,凌晨4点13分。 不知道是自己的第六感还是心理暗示的原因,沈星河一直都很不喜欢4和13这两个数。东西方两组象征死亡的数字,在这一刻巧妙的同时出现,让她的右眼不受控制的狂跳。 看来明天得找个时间去看看舅舅。自从姥姥去了寺庙,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沈星河和舅舅的感情很不错。因为她和舅舅同月同日同时生,只是不同年。但都是一个属相,舅舅整整大她24岁。姥姥说她和舅舅都是海中金的命,只不过她属阴,舅舅属阳。 所以每当小时候她被胎记疼哭,发高烧时,只有舅舅抱着她能稍微缓解她的疼痛。而舅舅也经常给她唱儿歌,哄她睡觉,给她买棒棒糖吃。 沈星河渐渐长大,不再像以前那样粘着舅舅。但是在她心里舅舅是她非常重要的家人。 这是她第一次预知到自己亲近之人有危险的梦,那种感觉仿佛站在一座随时要塌的吊桥上,干着急却寸步难行。 她总觉得这个梦透着一股妖异,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舅舅为什么会去那个一看就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说是回家,楼层不对为什么他毫无察觉? 舅妈就更诡异了,和一群明显不是人的“人”待在一起,还要请人家吃饭……想想就一身白毛汗!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乱想着,终于挨到了天亮。 沈星河揉揉发紧的太阳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六点二十。 憋了一晚上的沈星河赶紧拿过来手机打算要拨号,转念一想,她要怎么和舅舅说呢?告诉他别去四楼?或者不要请人回家吃饭?总不能是防着点舅妈吧? 这么一看这个梦好像除了告诉她舅舅可能有危险以外,其他任何有效的信息都没有。 暗自思量,她决定去姥姥家一趟。以她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探查一个地方是不是有异常。 出门的时候,沈星河习惯性的带上了那柄玉尺。也不管顾夕朝在不在,反正只要带着它,她心里就感觉踏实。 到姥姥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从进了小区开始,沈星河就像一只狩猎的小兽,把舅舅回家必经之路上的每一寸地方都探查了一遍。 晨风清凉,邻居友善,在这个老小区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自然,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一直吊着的心,此时稍稍放下。 她的梦有预知的能力还是闵善说的,目前能印证的也只有童子像那一次。后来被那马友道弄得,也忘了问一问顾夕朝。 昨天她判断是预知梦也是因为穿着,梦里她的打扮和童子像那次一模一样。她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梦里的她变成小朝时,就是预知梦,反之则不是。 可目前来看,支持这种可能性的依据还不充足,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的判断有误! 怀着忐忑的心情,沈星河抬手敲响了那扇暗红色的防盗门。 第一百二十三章出门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舅舅带着疑惑的脸探出门外。 “星河?这么早,你怎么来了?”舅舅闪身让她进屋,随后关上房门。 沈星河闻着饭菜的香味,不自觉得咽了咽口水。舅妈是东北人,烧了一手好菜,她光是闻着都知道这顿早餐有多丰盛了。 “家里的檀香没了,也来不及买,就想先来这儿拿点救个急。来晚了怕你和舅妈都去上班,我就进不来了嘛。”沈星河打着马虎眼,不露声色的左右查看着。 原本在客厅支起竖放的圆桌不见踪影,沈星河皱了皱眉头,装作不经意的问着:“舅舅,我记得咱家这儿放着个圆桌啊,怎么没了?” “放楼下小房了,在这儿太占地儿了。怎么,你要用?” “哦,不用不用,就是猛地想起来问问。” “那桌子自从过年后就没搬出来过,你这会儿才想来?”舅舅哈哈大笑着戳沈星河的脑袋,“没吃饭呢吧?留下一起吃点吧。” “呀,星河怎么来了?”舅妈正巧从厨房里端着菜走出来。 沈星河愣愣地看着舅妈,此时的她和梦里那个诡异的身影重合。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动作,表情却截然不同。 “星河这是咋的了?我脸上有东西昂?”舅妈见沈星河呆愣地盯着自己看,连忙伸手去摸脸。 “啊!没有没有,就是觉得舅妈咋那么会长呢,越长越年轻!”沈星河的马屁拍的那叫一个顺口,嘴巴比脑子还快。 “这丫头嘴甜的,招人稀罕呢!”舅妈被哄得心花怒放,转身去厨房给沈星河盛饭。 “你今天可有点奇怪啊,到底来干啥了?”舅舅把沈星河刚才的表情尽收眼底。 “不说了来拿香的嘛……” “你还骗我?打小你心里一有事就说话颠三倒四的。就你那酱油瓶子倒了都看不见的主,今天竟能发现那桌子不见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星河有点窘迫,她还是没想好要怎么提醒舅舅。现在看来姥姥家也没什么异常,她到底该说个什么理由搪塞她这个问题贼多的舅舅呢! “没事,能出什么事啊……”一边说眼睛一边没有目的地四处乱看,就这么瞄到卧室门口的行李箱,“舅舅,你要出差啊?” “不是,我和你舅妈打算去寺里和姥姥一起过盂兰盆节。你爸妈过两天可能也去,你不知道?” 听到这个理由沈星河倒是不意外,舅舅早就皈了依。他去配姥姥过节沈星河还能理解,舅妈去干吗呢?还有自己的爸妈也要去吗?怎么没人告诉她呢。 “我妈没和我说他们要去啊,你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寺里住得下吗?” “我们不住寺里,你忘了姥姥今年在哪个山的寺院了?” 啊!沈星河想起来了,姥姥这次去的不是平常礼佛的那个小寺,而是和众多居士一起去了一处全国文明的佛门圣地。那里不仅有举世闻名的灵寺,还是个著名的旅游景点! “你们这哪是陪姥姥过节去了,分明是旅游去了嘛!” “哈哈,你弟到同学家玩去了,你要是不去,我们可就是中年逍遥游了。” “去去去,别犹豫!我举双手支持!” 只要离开了这个地方,那么梦里的一切就不可能会发生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起因 从姥姥家出来,沈星河给沈母去了个电话。虽然舅舅离开了这里,但她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 她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应该能预知的时间不会太长。如果他们这次要陪姥姥过了盂兰盆节再回来,那起码得大半个月以后了。那么很大概率,她梦中的事情就会被破解掉。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借着嘱咐父母出门在外的安全为由,暗暗提了一句:如果舅舅和他们分开了,一定要给自己打个电话。 沈母还挺纳闷的,给她打电话有什么用?被沈星河用“保密”两个字搪塞了过去。反正从小到大,她就经常和舅舅有自己的小秘密,沈母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星河仔细想了想,觉得能提前做的都已经安排好,这才放下心来。 高悬一晚上的心猛然放下,沈星河还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直到高博的电话打过来,她才想起今天答应了杜嘉怡,要去她家看看。 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等高博来接她。还好她现在有随身带朱砂和黄纸的习惯,月凝也好端端的躺在手腕上。 手握兵器,心里不慌。 可刚放下没多久的心,在路过杜嘉怡楼下那片小花园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又悬了起来。 这种感觉让沈星河想起上次许欣带她们去的那个小区,中间有个喷水池,那种阴冷的感觉和这里如出一辙。 杜嘉怡现在都不敢在这里过多停留,她看沈星河不动了,有些害怕的凑过去问着:“它还在这里吗?” 沈星河不确定它在不在这里,但是这里被阴邪森冷的氛围笼罩着,使得照射在它上空的盛夏阳光也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这样的环境,滋养出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很难想象这里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纳凉、玩耍。 “这里的氛围这么压抑,明显的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你怎么还会在晚上选择来这里诵经?”沈星河很不解。 “这里以前不这样的,自从前段时间物业换了一批绿化用的树,感觉就变了。” 这是那东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沈星河暗暗记下——这里的树被换过。 “你……要过去看看吗?”杜嘉怡看沈星河还是站在花园入口处,以为她想进去看看。 “还是先去你家看看吧。”沈星河摇了摇头,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贸然进去不是什么好事。 杜嘉怡如蒙大赦,带着沈星河往家所在的那栋楼走去。 高博本来想陪她们一起的,结果临时有事接了个电话先走了。缺了这个自来熟,两个不是很熟的姑娘半晌无话。 杜嘉怡依然神情疲倦,能看出她现在是强打着精神。四处乱晃的眼神传递着她心底深处的惊恐不安。 沈星河轻轻拍了拍杜嘉怡的肩膀,她明白那种无力感是多么磨人。 杜嘉怡感受到沈星河的善意,回了一个略带虚弱的笑。 进电梯的时候,沈星河下意识的脚步一顿,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涌上心头。随着她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每一处平常的地方都有令她触目惊心的回忆。 这实在是个非常令人沮丧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五章不对劲的命火 杜嘉怡的父母都不在家,这让有点轻微社恐的沈星河稍微安了心。 穿过客厅的时候,沈星河看见了杜嘉怡供奉的佛龛,此时一对红色门帘放下,看不见里面的菩萨像。 看来杜嘉怡最近的状态确实越来越差,连平时供奉的佛像都盖了起来。 “菩萨像盖起来多久了?” “哎,盖了有一阵了。我最近状态太差了,实在是打不起精神礼佛。问了师父,只好先盖上。” “本来家有菩萨照拂,你却主动关上了门。”如果杜嘉怡能坚持每日礼拜,那东西也不能这么快就伤害到她。 “……”杜嘉怡一时语塞,双眼茫然失措。 “你说过那黑影一开始只是站在床尾看着你,我想它那是在消磨你的意志。你时常礼佛,身上有佛光注照,它动不了你。” “你是说……它让我没有精力再去礼佛,时间长了身上的光就淡了,它就能……”杜嘉怡惊疑未定,那东西不只有神志,竟然还能步步为营的设计她,这种猜测太可怕了! “我建议你还是从今天开始继续礼佛,让佛光重新注照于身。” “不是我不想……”杜嘉怡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让沈星河十分诧异。 “既然想那就马上行动啊,犹豫什么?” “唉!我就直说了吧!为什么我要把佛龛盖上?因为我现在不敢见菩萨!”杜嘉怡狼狈地小声喊着。 “不敢见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只要一往菩萨像前走,就会浑身发冷,双腿不自觉的发颤。如果站的时间长了就会昏过去!” 这可真奇了怪了,沈星河并没有在杜嘉怡身上感受到被侵入的邪气,她没道理会这样啊! 沈星河拉过杜嘉怡的手,月凝没有一点反应。她再抬头去看杜嘉怡的命火,也和原来没有什么区别。左肩那盏已灭,右肩那盏微弱,头顶那盏也…… 等等! 头顶那盏命火的颜色有点不对劲!在青色的火焰中间,若隐若现着一抹黑雾。待她仔细去辨识时,又彻底消失不见。 杜嘉怡看沈星河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头顶看,手心渗出些许冷汗。 “我……头顶……有什么吗?” “没什么。”沈星河暗暗沉思,侧头看向那佛龛,“你现在还是不能见菩萨像吗?” “这……最近没有试过。” “那我们现在就试一试吧!”也没给杜嘉怡反应的时间,沈星河一把掀开了佛龛门帘的一角。她双眼一直紧盯着杜嘉怡头顶的那盏命火。 “快!快放下!求你了……”杜嘉怡一动不动的僵立在那儿,佛菩萨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直戳在她心上。一种由内而外的恐惧逐渐支配了她的全身,从腿开始直到整副身躯都颤抖的犹如筛糠。 沈星河看着那抹黑雾在杜嘉怡头顶那盏命火里横冲直撞,痛苦地翻滚。猜测得到了证实,她放下了门帘。 那道威严审视的目光被红布隔绝的一刹那,杜嘉怡跪坐在地,浑身的力气泄了大半。 紧接着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干呕起来,难受的鼻涕眼泪直流。 “我是不是快死了啊……呜……”这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杜嘉怡有点崩溃。 第一百二十六章脚下的路 沈星河拉起杜嘉怡。 “自己的命,除非自己放弃,否则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沈星河知道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 小时候因为胎记的不稳定,她有好一阵都没能好好上学。为了不被叫“小怪物”,全家还搬迁过好几次。她惶恐过,挣扎过,可最终都没能摆脱那胎记的桎梏。 直到姥姥带她礼佛,给她躁动的心找了一条归路。可这一路仍然没有尽头,她在路上孤独地走着。姥姥带着姥爷、舅舅相继皈依佛门,唯独她这个从小便满身檀香味的人却被推拒在佛门之外。 她虽然从来没表露出来过,但是心里的迷茫、不甘,甚至是委屈、埋怨,都深深的扎在她的心底。 为什么是她?那胎记为何不在别人头上? 为什么不是她?他人皆可入我佛门,唯独她尘缘未了。 而顾夕朝仿佛能给她一个最终的答案,无论属于她的路最终通向哪里,都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别哭了,还记得鲁迅先生说过的话吗?” 杜嘉怡愣了,“鲁迅”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周围了。乍一听闻,还有点要高考的那种恍如隔世之感。 “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沈星河那时候特别喜欢这句话,所以过去了这么久也记得很牢靠。看杜嘉怡那明显反应不过来的表情,她笑了。 “杜同学,这可是考点,要记牢啊!”说完便哈哈大笑。 杜嘉怡听着沈星河这无厘头的言论,也反应过来了。她被沈星河感染,也跟着大笑起来。 两人就这么没有形象的笑着,最后笑的肚子都疼了。 “沈星河,谢谢你!”杜嘉怡捂着肚子,看向沈星河的眸子里,原本溃散的眼神消失不见,铮亮的双眼闪着光。 “杜嘉怡,不客气!”沈星河很高兴她能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吗?” 看着杜嘉怡明显稳定了很多的情绪,沈星河斟酌着说。 “还不能确定,但是你的命火灭了一盏,所以给了那东西可乘之机。” “命火?” “每个人生下来身上就有三盏命火,分别在双肩和头顶上。而你左肩那盏,应该是在那个小树丛灭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这还能点着吗?” “放心,只要把那邪祟赶走,过段时间火会重新燃起来的。” 突然手腕上一烫,沈星河没有准备,被烫地低喊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杜嘉怡吓了一跳,看着沈星河抚摸着手腕。她以为是那黑影出现了,双眼警惕地四处巡视着。 “没事没事,手串夹到汗毛了。”沈星河摸着又恢复正常的月凝,刚才肯定有什么来过才会让月凝突然发烫。 “你吓死我了!”杜嘉怡拍拍胸口,虚惊一场。 注意到卧室门开了个缝,杜嘉怡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嘟囔:“我记得我关好门了啊,怎么还开了个缝……” 沈星河赶过去挡在杜嘉怡前面,对方狐疑地看着她。 “让我先进可以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戏弄 从站在这件卧室门口开始,月凝的温度就不断升高。 沈星河把杜嘉怡挡在身后,左手做好掐诀准备。 她刚学会还没试验过,此时心里也没底。但是实践出真章,总要有第一次的。 一切准备妥当,沈星河右手轻轻推开有条缝隙的门。 随着门无声的打开,迎面扑来一股潮湿的霉味。沈星河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明显不应该是一间卧室该有的样子。与其说是卧室,倒不如说这里的感觉更像是多年无人问津的洞穴,而里面蛰伏着一只巨兽,正嘲笑的看着门口的“猎物”。 “这什么味儿啊?早上我走的时候还没有呢!”杜嘉怡有点窘迫,卧室本来就是很私密的空间,如今还飘出阵阵霉味。她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了,就想推开身前的沈星河,进去一探究竟。 “别动,它应该在里面!” 杜嘉怡的手僵在沈星河胳膊边上,想不明白。 “可我以前,没闻到过这股味道啊。” “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别莽撞。你在客厅等我,没喊你别过来!” 手腕上的月凝已经开始凝气成形,围着沈星河的周身打转。 杜嘉怡只觉得沈星河身上一直有凉风吹出,面积不大却很强劲。本来想偷偷跟过去看看的心思瞬间灭了,她现在不敢离沈星河太近。 沈星河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门,卧室里窗帘紧闭,窗外的阳光从下方的缝隙里挤进微弱的一点。整间屋子冰冷异常。 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异常,沈星河抬步往里走。她走到窗边想要拉开窗帘,突然脚步一顿,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脚腕! 沈星河左手一边掐丑卯目,一边口中轻诵:“百鬼诸邪,泛泛桑精。急急如火令摄禁!” 脚腕上冰凉的触感瞬间消失,沈星河快步上前拉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洒满整间卧室,刚才那股霉味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消失的干脆利落。 跑了? 沈星河左右查看,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刚才那东西应该是趴在床下伸手抓她的,可杜嘉怡的床看上去像实木的,床底和地面的距离不到十厘米。 什么东西能趴在这么窄的空间里,还能把手伸出来呢? 突然头发被人猛地一拽,头皮疼的发麻。沈星河立刻回身看去,什么都没有。可月凝躁动的气息告诉她,这里有一个她看不见的东西在某处恣意窥视着她。 嘻嘻—— 有什么在她身边笑!听起来像个小孩子。 随着那阵笑声,沈星河感到有一个看不见的调皮鬼一会儿拽一下她的头发,一会儿拉一下她的书包带。 沈星河很抓狂,她看不见它,就没办法掐诀打它!而这家伙还在不停的戏弄她,惹得她在房间里左摇右摆,好不狼狈。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不能让它觉得占了上风,沈星河果断退出卧室,顺手把门带上。也不能让那家伙跑了,稍一思量,她就把月凝挂在了门把手上。 “星河,你出来了?里面……怎么样啊?”杜嘉怡用手在脖子上来回动着,沈星河知道她那意思是问里面的邪祟有没有被收掉。 沈星河摇了摇头:“有点棘手,我看不见它,不好下手打。” 第一百二十八章灵犀 “那可怎么办啊?”杜嘉怡有点迷茫,自己不会通灵也没有阴阳眼,但的确每次都能看见一个黑影。沈星河是有本事的人,怎么会看不见呢? “别急,让我想想。”自从接触这些鬼鬼神神的事以来,从没出现过她看不见的东西。那些东西仿佛都是自己送到她眼前来的一样,她甚至都没费力寻找过。 所以她从没想过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是她失算了。 但是如果今天不解决掉它,子时它实力大增的时候还不定会对杜嘉怡做出什么事来。静下来想一想,一定有什么可以看见它的办法! “啊!有了有了!”杜嘉怡猛地跳起,哒哒哒地跑向另外一个房间,在里面翻翻找找。 沈星河正在思索解决的办法,忽然听见杜嘉怡的喊声,吓得也跟着跑了过去。 “有什么了?”看着杜嘉怡翻箱倒柜的,沈星河甚是不解。 “我记得就在这儿啊,肯定有!”杜嘉怡专心致志地找着,没回答她的问题。 “找到了!我就记得在这儿嘛!”从立柜上方的储物柜里,杜嘉怡拿下来一个小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捧到沈星河面前,示意沈星河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沈星河没动。 “你打开看看啊!”杜嘉怡还是示意让沈星河亲自打开,她就像个献宝的使臣,期待着国王看见宝物那刻的惊喜神情。 沈星河拗不过她,慢慢打开了眼前的盒子。 里面躺着一块不太规则的长方形物体,看上去有点像玳瑁的颜色。 “这是什么?” “这可是我爸的宝贝。他藏的可好了,可惜还是被我发现了。”杜嘉怡狡黠地一笑,“这是块生犀角,现在市面已经找不到了。” 沈星河恍然,犀牛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曾因为犀角的珍贵差点被捕杀殆尽。现在已经明令禁止任犀牛制品交易了,她狐疑地看着杜嘉怡。 “别误会啊,这是别人送他的。已经快二十年了,不算非法所得!”杜嘉怡被沈星河看的心虚。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沈星河被她那样逗笑了,她能把这么珍贵的生犀角拿给她看,证明足够信任自己,沈星河断然不会做那小人之举。 “嗯嗯,不过这是要拿来给你用的。”杜嘉怡又是一副献宝的神情。 “我要它有何用?” “你没听过那句老话吗?”杜嘉怡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生犀不可燃,燃之有异香……” 沈星河想起来了! “沾衣带,人——能与鬼通!”沈星河无意识的接着说道。 “对!有了这个,你不就能看见它了吗?”杜嘉怡神情兴奋,只要能收了那东西,别说是生犀角,要她减寿十年都行! 可这终归是传说,可信度不知道有多少。沈星河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愿意试一试。 “我没试过这个方法,不知道会不会成功。这生犀角珍贵异常,你可想好了?” “嗯嗯,我想好了!不成功我们在想其他方法,你别有压力啊!fighting!”杜嘉怡怕沈星河有顾虑,夸张的给她打着气。 沈星河被杜嘉怡的举动暖到了,善解人意的人总是更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这么大一块不能都烧了,先想办法弄一点下来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看见了! 生犀角虽然不是特别的硬,可也不是靠手就能掰断的。 找了半天,终于在工具箱里发现一个小砂轮。沈星河小心翼翼的磨着生犀角,最终取下一小块放于香炉内,其他的妥善收回盒中。 沈星河叮嘱杜嘉怡,一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靠近卧室。一切准备妥当后,她再次来到卧室门前。 门把手上的月凝散发着幽幽光晕,一层一层的覆盖于整扇门上。 沈星河在门口,点燃小香炉内的生犀角。随即把月凝摘下戴好,推门而入。 室内外的温度相差甚大,以至于她一进来就不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窗帘又被拉上了,整个屋子显得阴恻恻的。 随着生犀角的燃烧,一股天然的焦香味慢慢冲淡着室内原本的霉味。沈星河心里有点诧异,这灵犀烧起来果然有香味。她本来以为按照化学成分来说,蛋白质燃烧后应该会有种臭味,而这生犀角却隐隐有种中药的药香,还挺好闻。 沈星河拿着小香炉,围着卧室打转。她有种感觉,那东西还在这里,并且不太想被灵犀的香气碰到,它在躲! 嘿,风水轮流转不是!你刚才戏弄我,现在轮到我来抓你了! 她心里有种出了口恶气的快感,脚下生风,快步在房间里搜索起来。 卧室就这么点地方,它能躲哪儿去?还是说这生犀角并没有传说中能让鬼显形的功效? 兜转了几圈毫无所获,沈星河停下来想着。生犀角应该是有用的,卧室里原本有那么一层薄薄的雾气,霉味可能就是从雾中散出。而现在雾气基本散尽,霉味也跟着消失不闻。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东西很会藏。 沈星河环视着每个角落,思考着它可能藏身的地方。突然,她感觉窗帘好像动了一下。窗户紧闭,屋内无风,即便是轻微一晃也显得非常突兀。 就是这儿了!沈星河右手拿着小香炉,左手掐诀,准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轻声踱步到窗帘前,沈星河猛地掀起窗帘一角。 “百鬼诸邪,泛泛桑精。急——”念诀的声音戛然而止,沈星河看着这个抱膝蹲坐在墙角的东西,一时有些怔愣。 这和她印象中的“鬼”不太一样,它并没有惨白灰败的脸色,也没有七窍流血的恐怖样子。如果单从外形看,它和人类七八岁的孩子没有特别大的区别。要说不同,大概最明显的要属眼睛。 它的眼睛没有眼白,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这让它看上去不仅不恐怖,还有点小兽似的楚楚可怜。 除了眼睛以外,它周身的皮肤也不是苍白的颜色,而是发一些黄褐色。有点像树皮被扒了以后里面嫩嫩的那层颜色。 这是个什么鬼?沈星河感觉碰触到了知识的盲区,手上掐的诀迟迟也没打的下去。那东西看她定那儿不动了,眼睛精光一闪就想溜。 沈星河来不及细想伸出右手就去拦,手腕上的月凝光芒大作,一股无声之风形成一道风墙,牢牢的把那东西困在其中。 沈星河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弄出来的,惊诧地看着那风墙。 好家伙,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嘛? 第一百三十章谈判 沈星河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困在风墙中的东西,姑且叫“小孩”好了。 只见那小孩使劲拍打着风墙,嘴里“呜呜”的叫着,眼神透着一股子怨恨。 完了,这家伙看起来不会说话啊,这要怎么问前因后果啊。不知道前因后果,这事儿可怎么办才好呢。 沈星河正在这儿抓瞎呢,突然感到后脖子有一道劲风袭来!她下意识抬手一挡,风墙因月凝的移动而溃散。那小孩猛地冲出,沈星河躲闪不及,被撞的一个趔趄。手没抓稳,香炉应声掉落。 小孩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一团黑影身后,愤懑地看着她。 看来这位才是正主儿啊。 沈星河收敛心神,神色肃然,左手翻转,曲指掐诀。 那黑影见状不妙,尖利咆哮着喷出一团黑气,直冲沈星河的面门。 沈星河也不慌,右手往空中一迎,月凝霎时光芒大盛。黑气还没来得及碰到她就被白光牢牢罩住,白光内有雾气流转,隐约能看见那黑气几番冲动却不得而出,少顷,便见黑气渐渐萎缩消失不见。 那黑影显然没想到这人竟能化解自己的黑气,气急败坏的想要冲上前来。 沈星河口中轻念咒语,左手飞速掐诀,在月凝画出的白光中向着黑影弹指一打!黑影被打的黑气逐渐稀薄,露出了黑影下的真面目。 沈星河心下也被自己这一指惊艳到了,乖乖,这可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原来先用月凝画个圈圈,再掐手诀打出去,简直威力倍增! 看着对面那青衣女子,沈星河又有点犯怵。只见这女子的瞳仁和那孩子一样,充斥了整个眼眶。除了眼睛以外,整张脸和本该是脖子的地方都被皮肤下凸起的青筋撑得粗肿,手臂上的血管隐约可见,并不是属于人类的青色而是有点像树干里那种黄褐色的汁。 青衣之下看不见腿,长裙垂地,沈星河不能确定她是站着还是飘着。比起对方的脸,她更愿意看那东西的脚啊! 现了真身后,青衣女子不敢妄动,只是紧紧护着身后那小孩,然后死死地盯着沈星河。 双方僵持不下,沈星河逐渐开始觉得吃力,额头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她灵力快要不够用了。 “咱们,谈一谈?”沈星河努力维持着声音的清冷,让自己显得深不可测。 青衣女子不言,眼神仍然是深深的戒备。 “我并不想伤害你们,只是想帮朋友解决问题。”沈星河表明立场。 “因果报应,她欠我的!”青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只不过这声音并不是从她口中发出,倒像是直接传进沈星河耳朵里的。 “我知道她肯定做了不对的事情,还请告知一二,我们主动去补偿,好过你这样强索不是吗?” 这青衣女子不像是厉鬼和煞,从她特殊的外形来看更像是某种灵物幻化的妖。万物修习皆属不易,也自有道法规矩。这就和人类社会一样,你不能私自寻仇,否则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牢狱之灾。 对方又不说话了,房间内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沈星河有点无奈,但也知道不能催促。右手举得时间有点久,她下意识的往回收了收。 青衣女子吓了一跳,她似乎很忌惮月凝,下意识往沈星河的左边靠了靠。 “你当真是来帮我的?”良久,青衣女子终于再次开口。 第一百三十一章双全之法 “自然当真,否则我为何要燃灵犀?直接布法收了你们不是更好解决吗?” 沈星河脸不改色心不跳得装大尾巴狼。她就赌妖精一般心思单纯,刚才她一指打出了青衣女子的原形,威慑力应该不低。 果然,青衣女子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 “我本是一株修行百年的楝树,因缘际会被人类移栽在这闹市之中。本来这与我修行无碍,只要有日月滋养,自有得道之日。数日前,我藏于花间的一颗孕育了百年的果实成熟了,我满心期待着它的到来!可就在我儿即将化形之日,那个女人!” 女子本来情绪平稳,讲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陡然拔高,有不自觉的恨意流出。 沈星河抬起右手,防止她突然暴走。果然,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只要涉及到孩子,那便是触了逆鳞般的存在。 “你别激动!慢慢说,她的错我一定让她去忏悔补偿!” 就这么断断续续,沈星河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小区物业前段时间对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都做了新旧更替,这株楝树因为花香果美,阴差阳错的被移植在这里。这是个佛系修道的妖,认为只要有日月精华的地方,都可以得道成仙,所以被种在哪里并不是很在意。 她唯一有执念的大概就那颗有灵根的果实。她把它藏在顶端的叶群中间,日夜期盼着它成熟化形的那天。 许是这果实化形前终有一劫。杜嘉怡那天拿着个打香椿的竹竿,本来是想打一打种在花园外围的香椿树。可不偏不巧的就这么一竿子打在那颗果实上,竿头触到的位置刚好是那小孩的左眼所在。 妖在化形的时候如若身躯有损,很有可能就修不成正果。这楝树精看着方化形就失去了左眼的孩子,一时气急攻心,这才每晚去吓唬杜嘉怡。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让杜嘉怡也尝尝失去左眼的味道。 沈星河边听边用眼睛扫视已经从母亲身后站出来的小孩,其实单从外观看,根本看不出眼睛的问题。那么只有可能是内在的原因了。 “这么说来,我那朋友也并非是故意而为。” “如果是故意的,你以为她还能活着?”青衣女子嗤笑一声。 “嗯,我看你也并不是善恶不分,还是很有自己原则的。那么,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朋友?” “赔我儿一只眼睛!” “我觉得这是两败俱伤的做法,就算我朋友失去左眼,令郎的化身也是残缺不全的,于他修道无益。” “那你又有什么能两全其美之法?” “嗯,不知道你听说过佛家的‘重塑肉身’的说法吗?佛家认为,只要心诚,并有加持之力,损坏的部分是可以修补好的。” 沈星河原来听姥姥讲过,一只受了重伤,灵力几近消失的狐狸,在寺庙附近被住院僧捡到。养伤期间,时长和僧人们一起做早晚课,聆听佛经里的大智慧,最后重新得道成仙的故事。 虽然是故事,但道理是说得通的。有灵的妖,不管是灵识还是肉身有损,都可以通过诚心和佛法加持的力量来重塑。 死马当活马医吧,总得去试一试! 第一百三十二章又成一事 青衣女子听了沈星河的说法,半信半疑。 “当真有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可以帮你把破损的果实放到香火旺盛的寺庙中去,你和它之间是有感应的吧?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那小孩子揉揉左眼,又看看妈妈,显然他很想试试看。 青衣女子见状,也干脆利索的答应沈星河试一试。 “如若没成功,那丫头的左眼还是要赔给我儿!”最后放下一句狠话,便带着那小孩消失不见。 看着手中多出的黄色果实,沈星河心下了然,怪不得那小孩子看上去黄不拉几的。 收好楝树的果实,沈星河看着回复正常的卧室,满意的开门走了出去。 杜嘉怡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其实卧室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她甚至都没听到沈星河说话的声音,但就是这不正常的安静,让杜嘉怡心里更没底。 等了好久,天都擦黑了终于看到沈星河从卧室里出来,一直吊着的气终于喘顺了。 “星河!你终于出来了!可担心死我了。”杜嘉怡上下打量着沈星河,见她完好无损,心也放了下来。 “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沈星河笑笑,看着月凝珠体里的白雾乱了乱,想必是功德已成,心情顿时大好。 “真的啊?”杜嘉怡觉得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不信啊?不信你过来试试。”沈星河走到佛龛前,再一次把红帘掀起,示意杜嘉怡过来试试看。 杜嘉怡见沈星河那么有信心的看着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大不了再晕一次,怕什么! 沈星河看杜嘉怡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一下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杜嘉怡被笑的有些羞恼,冲过去就要拍打沈星河,一时竟也忘了菩萨像。 “菩萨面前,可不能造次!”沈星河突然严肃的说着,杜嘉怡被她这秒变脸的本事一震,手举在半空,打也不是收也不是。 “你有心悸或头晕的感受吗?” 被沈星河这么一提醒,杜嘉怡也顾不上羞恼尴尬了,她赫然发现自己又和以前一样了。在佛菩萨的注视下,她终于又能感受到以前那种宁静祥和的喜悦感。 杜嘉怡扭头激动地看着沈星河:“好了好了!真的没事了!” “嗯,你眼睛的问题应该也会慢慢好起来,过段时间再去医院做个复查吧。” 沈星河由衷的替她高兴,能把事情圆满的解决,她心里比事主还要高兴。 “星河,太感谢你了!高博说得对,你果然是最厉害的法师!” “这我可不敢当,能帮上你就是最好的啦!”沈星河被夸的耳根子都红透了,这辈子没听过的夸赞,自从开始走“捉鬼除魔”这条路后,越发多起来。她还没厚脸皮到照单全收的程度,所以脸红就成了听到夸赞时的正常反应。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 “哦对了!我都把他给忘了!”杜嘉怡赶紧跑过去开门。 高博一脸哀怨地站在门口。 “你们一个手机关机,一个说下来帮我找车位,左等右等就是不来。怎么,你俩这是嫌弃我呢?” “没有的事,都怪我,和星河说的太高兴,就把你那事给忘了。你怎么上来的,车放哪儿了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负面情绪 “我把车停路口了,不能久待。星河,你手机怎么关机了?”高博办完事,看着时间给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就想来接沈星河回去。谁知道打了半天电话都没打通。 沈星河闻言,赶紧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没电了。 “手机没电了。”沈星河拿着手机冲高博挥了挥。 “看你俩这表情,事情应该是解决了吧?” “嗯嗯,高博你说的太对了,星河超厉害的!”杜嘉怡俨然已经是沈星河的小迷妹了。 “哈,我什么时候说错过!”高博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既然解决了,天也不早了,星河,我送你回去吧?” “嗯,那你稍等我一下。”手机没电了,身上也没有现金,看来只能麻烦高博送自己一趟了。但是走之前,有些话她还是得告诉杜嘉怡。 沈星河拉着杜嘉怡往客厅里走了走,用简短的话语叙述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杜嘉怡听的嘴巴都成了个“o”形。 饶是她再敢想也想不到,出门打个香椿的功夫,竟然打出个“冤家”回来。得亏这次找的是沈星河,否则按照她以前听过的一些方法,估计会让她多烧纸,送“仇仙”。 听了沈星河说的解决办法,杜嘉怡答应了每次再给菩萨上香时,多发愿请求菩萨能帮助那颗小楝树的果实,尽快重塑身形,早日修成正果。 回家的路上,沈星河心里记挂着事,和高博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高博看沈星河兴致不高,猜想她肯定是有什么事,后面也就不再多说了。 “星河,谢谢你帮了杜嘉怡。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在沈星河上楼之前,高博最后说了句,他是真心欣赏这个女孩的,总希望自己也能帮她做些什么。 “嗯,如果真有事,不会和你客气的。回去路上小心啊。”沈星河能感觉到高博的善意,也没以前那么排斥了。虽然说她大概率用不上高博,毕竟她有个万能的仙君大人。 到家后,发现家里没人,方思雨和黄柔估计都在加班。她突然有种自己好像是社会闲散人士的自由感,说不上开心或难过,就是和同龄人走的路都不一样,有些唏嘘之感。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事情可顺利?” 顾夕朝每次都像是及时雨,在她思绪不稳的时候拉她一把。 “没什么,就是想我可太厉害了,解决起来没难度。”她夸张的形容着今天的缠斗,包括自己发现月凝和手诀如何搭配威力更大,到后来答应那对母子的事情。 她事无巨细的说着,也不给顾夕朝说话的机会,就那么自顾自的诉说着。仿佛怕一停下来,满室寂静会泄露什么似的。 顾夕朝就这么温柔地看着她,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直到她停下来,有些茫然无措的时候,他过去揽住她。 “小朝,累了就闭上眼休息,这里有我。” 顾夕朝声音里仿佛带着缱绻的和风,一点一点把她心头的惶恐、悲伤、无措等一些,她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全部带走。 留在心里的只余下一片温暖。 第一百三十四章女人心海底针 她本来以为自己不在意,什么宿命、功德,甚至是命悬一线,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可就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心底深处那些被她刻意忽视的情绪,会毫无预警的喷涌而出。 还好有顾夕朝啊!她在心里喟叹。 在顾夕朝怀里安心的闭上眼睛,放任那些不美好的情绪恣意倾泻。她不再去控制自己,想哭就放声哭,在安心的地方释放掉它们,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哭了多久,沈星河感觉自己渐渐从那种无力感中脱离而出,心情畅快了不少。 感觉怀里的人儿情绪渐渐平复,顾夕朝难得打趣她道:“这得是受了多大委屈,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去。” 沈星河耳根子一红,连忙站直身子,无意识撩着耳边的碎发。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没电的手机。 坏了!差点把正事忘了! “我给手机充个电。”低声快速说完,也不管人家听没听清,就犹如一阵小旋风似的冲去床头柜找充电器。 顾夕朝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是走出来了,沈星河身上那属于小朝的气息越来越浓,而幽荧的躁动也随之变得频繁。 还不是时候,以沈星河现在的能力必然是扛不住九天玄雷的一击。顾夕朝算不出沈星河接下来命数的走向,可他愿意去赌一赌。就算他的赌失了准头,即使穷尽所有心力他也要再保她一次! 和父母约好明天一起出发的沈星河,回来就看顾夕朝一脸严肃地坐在床边发呆。这可太少又了,她不禁有些好奇。 “阿顾,你想什么呢?要是累了就闭上眼休息吧,这里有我呢!”她学着顾夕朝的样子,把刚才他安慰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看着沈星河神采奕奕的样子,顾夕朝不禁失笑。这丫头是越来越坏了,记忆中的小朝也总是会拿话逗他,只不过数万年前的自己还不懂那是什么,从来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啊,对了,阿顾你看!”沈星河突然想起临走的时候,杜嘉怡把剩下的生犀角送给了她,说是给有用的人才能发挥它的功效。她推了好半天都没推掉,后来也就拿着了。 “这是何物?”顾夕朝还真是没见过这个形状的生犀角。 “灵犀呀,就那个‘沾衣带,人能与鬼通’的灵犀!”沈星河献宝似的讲着。 看顾夕朝还是一脸迷惑的看着她,索性她把有关燃烧生犀角就能通灵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不就是想开个天眼,无需如此麻烦。”说罢顾夕朝就要抬手去点沈星河的额头。 “别别别!我可不想开天眼!”沈星河连忙往后一躲,可要命了!谁要开那劳什子的玩意儿! “嗯?不想开天眼,你却带回这灵犀?”顾夕朝更疑惑了,听沈星河方才的话,明明是很想有“通鬼见神”的能力,怎么这会儿又不愿意了? “我是说,我可不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阿飘,需要见的时候再见嘛。”沈星河到底还是心底不够强大,不管见过那些东西多少次,再见的时候她还是会心跳加速,手心冒冷汗。 顾夕朝虽不能完全明白沈星河在想什么,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遂了她的意思。 只要她开心就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信仰 第二天一早,沈星河在回家和父母汇合之前,先去了一趟姥姥家。 昨天和顾夕朝说了自己那诡异的预知梦,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预知的效果,但是不去看一看总是不能放心。 沈星河一路跟在顾夕朝身后,看他从单元门口就开始掐诀探索。 同样是掐诀念咒,她就处处狼狈,而在顾夕朝身上就会变成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仔仔细细的探查过一番后,顾夕朝冲她点点头。知道这里一切正常,沈星河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安放了回去。 “阿顾,你要不要给这里打个结界什么的?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里有佛堂,佛堂前这几十年的香火都未曾断过,自有护法保家,无需担心。” “可是舅舅和舅妈都去找姥姥了,佛堂这几日香火不就断了嘛,你还是……” “佛菩萨岂会如此小气?这里本有主事之人,我不能随意插手。” 沈星河突然就明白了顾夕朝的言外之意,她这是关心则乱,差点帮了倒忙。 他们这次要去的寺院在一处全国有名的风景区内,在那里坐落着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佛家道场,不管是密宗还是禅宗,都在那里完美的融合,可以说是学佛之人的必去之处。 沈星河还是小的时候随姥姥来过,记得当时跟着长队,三步一拜的登上山顶,足足走了2个多小时。所以这片佛学圣地给她的印象一直是庄严又神圣的。 在这座充满灵气的山中,沈星河觉得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焦虑,都随着窗外吹进来的清风飘然远去。留下来的只有大法师鸠摩罗什译的那句话—— 是故汝等,宜当端心,以质直为本。 在山下的客栈安顿好后,已经是傍晚。一家人约定好明日一早去山上的寺院看望姥姥,于是沈星河决定晚上出去散散步。 这座佛山,除了山上那些避世修行的大寺庙以外,整个景区里也有很多在客栈附近的古寺。 出了客栈的门,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雨滴接连打在寺院中的石板地上,溅起的水花在顾夕朝的脚旁绽放,映着灯打出的光晕,柔滑晶莹的雨滴和走在石板地上的人融合的恰到好处,一种仙气自他身上散发开来。 沈星河看得有点呆,这一幕她觉得很眼熟,在心底的深处,或许是很久远以前,她一定在某一处看过顾夕朝相同的样子。 “我应该怎么说服姥姥,能帮我把那株小楝树埋在寺院里啊。”沈星河想了一路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直接说便是。”顾夕朝已经很久没感受过香火的气息了。当年各个部族还在以他们的图腾为尊的时候,自己也时常能沐浴到如此虔诚的香火。 只不过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随着家族的迁徙,他们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一些曾经留下名号的逐一变成了传说,可还有更多的神族,淹没在沧海桑田里,再也无人提及。 从古至今,人们的心灵都是需要有依靠。以前有崇拜九尾狐的“涂山氏”,也有自称呼“天命玄鸟”的商人。文化是心灵的鼓舞,信仰是心灵的依靠,正因为这两者相连才能使我们的文化和信仰,万年不灭! 第一百三十六章慈悲 这座佛山一年四季都不缺各地的虔诚弟子。如今盂兰盆节将至,无论是在家修行的居士还是出家在外的僧人,都在前往这里最大的一个寺院——万佛寺。 之所以叫万佛寺,是因为寺院里供奉了上千尊佛菩萨,是国内目前供奉最多,香火最旺盛的寺院。 而每年的盂兰盆节,这里的活动也是最盛大的。不只是本院的僧人,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修士也多如过江之鲫。 顾夕朝护着她穿梭在人群里,倒也没有多少压迫感。 沈星河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那个满脸慈爱,如严冬初雪落地般的头发,仔细盘起。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姥姥!我可想死你了!”沈星河冲过去扑在老人怀里,总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姥姥了,感觉她都瘦了。 “星河,快让我好好看看你。”姥姥一脸慈祥的笑,眼里藏着满满的爱意,温暖如春风般的抚慰沈星河的心。 “最近没好好吃饭吧,又瘦了。” “妈,你就宠着她吧,她还瘦呢?都快有双下巴了。”沈母在后面抗议,这祖孙俩一见面,就没她什么事了。 沈父笑呵呵的在一边看她俩打嘴仗,这么多年了,他媳妇这张嘴,也就他闺女治得了。 沈星河也不管沈母说她什么,只管伸着脖子往后姥姥身后看。 “乱看什么呢,佛门净地,别胡闹。”沈母就要上来拧沈星河的耳朵,她本身是比较害怕佛像的,总觉得庄严的宝相看上去很有压迫感。所以沈星河在这里东张西望的,沈母很怕她冲撞了什么。 “别拧别拧,我找舅舅呢。”沈星河向顾夕朝眨眼睛,似乎在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垂眸感知了一会儿,顾夕朝冲她摇摇头。 “姥姥,舅舅没来找你吗?” “你稳当点,怎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姥姥笑着带他们往寺院后面的寮房走去,这里是居士们挂单住宿的地方。 “宏杰昨天出发了吧?今天还没到?”沈母也有点纳闷。 “昨天就到了,不过刚才又走了,说是亮亮有什么事儿,他先回去看看。到过节还有些日子,赶得及的。” 姥姥说着,又拉着沈星河看,仿佛看不够似的。 “我的小星河又长高了点呢。”姥姥慈爱的摸着沈星河的头。 “嗯嗯,是,二十三还窜一窜呢。我还能在长长。”沈星河心里莫名的打鼓,说不上的心慌从心底深处传来。 她觉得可能是小楝树在催她办正事了,当下也没再耽搁,拉着姥姥,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讲了一遍。 “姥姥,你觉得这事可行吗?”她心里没底儿,怕姥姥说她瞎胡闹。 “我佛慈悲,想必是愿意帮你的。你能想到这个方法去化解怨恨,是真的成长了。”姥姥欣慰地看着沈星河,她不再是那个因为胎记折磨而怯懦的小哭包,也不再是遇到问题就想逃避,总想躲在她身后寻求保护的小姑娘。 她终究是长大了啊!姥姥心里最担心的那一角,终于被填满。 “走吧,我带你去找寺院的知客师父——善济大师。”姥姥拍拍沈星河的手,带头向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佛缘 要见寺内高僧,沈星河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说不上缘由的一阵慌乱。她在路上,请顾夕朝施法又去探了探姥姥的家,仍然是没有什么异常。 那这股诡异的心慌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星河心里越发的不安。 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别乱想别乱想。顾夕朝的法力肯定不会出错,他说无异常那就一定没有事! 沈星河到底还是个资深社恐。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在见到大/和尚后,除了“师父好”以外,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善济大师有着出家人的慈眉善目,与世无争的双眸里透着修禅学佛的睿智明亮。看沈星河说不出话来也不催促,姥姥真是对她这个外孙女没办法,只好替她说明来意。 “阿弥陀佛,慈眼视众生,福聚海无量。难得小施主有这般菩萨心肠,这是你的福报。” “您这是……同意了?”沈星河激动极了,她没想过会这么顺利。她已经习惯了一切事情都做最坏的打算,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就成功了。 “佛的悲愿,是要使人人及一切众生,都能成为和自己一样的至善、至上的佛陀,所以在佛的眼光中,一切人类及众生,同具佛性,一律平等。所以,没道理拒绝小施主啊。” 沈星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说这话的善济大师头上有佛光闪烁,她不敢怠慢,双手合十向师父鞠躬,后顶礼。 然后双手把那颗楝树的果实递给师父,看着师父合掌收下,沈星河这才觉得心下稍安。 能做的她都已经尽力,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还要看这棵小楝树的造化了。 寺院众人都在为盂兰盆节而忙碌,姥姥也要跟着居士团去大殿诵经祈福。他们不好再打扰,沈星河同父母一起出了万佛寺,向山下的客栈走去。 “你刚才和姥姥悄悄干嘛去了?”沈母斜睨着沈星河,她这闺女从小就爱藏秘密,尤其是和她母亲一起,她真怕沈星河一个没留神,直接出家当尼姑了。 “怎么是悄悄的呢,你不也看着呢嘛!”沈星河打马虎眼,她太了解自己老妈了,又怂又好奇。明明很怕寺院里庄严的氛围,又非得来凑个热闹。 “我告诉你沈星河,你回去以后赶紧给我找个正经工作,别没事总瞎想。” “我哪儿瞎想了,你看你,我舅都皈依了,怎么我姥姥就度不了你呢。”沈星河最近脑子里那根弦绷得太紧,一时嘴快不管不顾就直戳别人痛楚。 “你说什么呢?好啊你,今天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吧?”沈母心里不难过吗?她也很难受,但是佛缘这个东西,那是求不来的! “星河,你这话过分了,赶紧给你妈道歉!”沈父本来还是老样子,笑呵呵的看着她们母女俩拌嘴,可听着听着,这沈星河说话是越来越不对劲。 被老爸一吼,沈星河瞬间回神,真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脑子是让驴踢了吧! “妈,对不起啊,我不是那意思,我……” “我真是白养你一场,我让你找工作有错吗?我让你别瞎想有错?你这么说我……”沈母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妈!我真错了!我听您的话,回去就找工作好不好!您千万别哭啊!” 沈星河正手足无措呢,沈母的电话突然响了。 沈母红着眼睛看也不看沈星河,顺手接起电话。 “你说什么??” 沈母声音暴增,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汹涌落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包藏祸心1 马昊东至今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他们不是第一次到孙家来,自从马金承出事以后,马友道就带着他来找过孙青栩。 可那孙青栩不知道在顾虑什么,或者说有意隐瞒,总之一直没说实话。 孙青栩只是说马金承上山那天喝了酒,他们在山上遇到了一场雾。大雾弥漫中他和马金承都莫名晕了过去。等家中小辈把他二人送去医院后,也都昏迷了几日。 不同的是,他醒过来了,而马金承没有。 马友道去过那座山,在孙青栩说的事发地附近,他什么也没感受到。如果马金承真的是死于别人之手,那这个人的本事一定不简单。 虽说一直查不到马金承是被人所害的证据,但是马友道一直没放弃查找,直到今天看见沈星河手腕上的那串东西—— 孙家客厅里,孙青栩看着眼前来者不善的两人,心里直犯嘀咕。 “马先生,不知道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啊?”孙青栩推推眼镜,想着在那诡异白雾中发生的事,以及他父亲言辞激烈的教训。他现在都清楚的记得醒来前父亲在他耳边严厉的话:这里发生的事,所见的人通通不许和别人提起一字!倘若你这次再闭不好嘴…… 孙青栩现在想起来背后都发凉,以他父亲言出必行的风格,即便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只会更加的变本加厉。所以,他虽然也忌惮马友道,但仍然不肯多说一个字。 “孙先生,上次所说关于金承的事,还请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马友道深深靠在沙发中,从容的翘起二郎腿,语速不紧不慢。 马昊东站在父亲身侧,来的路上父亲说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确认一件事。所以他一直在审视孙青栩,眼前这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很难想象他敢瞒父亲什么事。 孙青栩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随后嘴角挂笑:“马先生,能想起来的我上次已经尽数告知,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说的了。” “那,就说点不能说的吧。”马友道坐直身子放下腿,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 孙青栩被这股气势压得有点气虚,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目光飘忽的说着:“您说笑了,哪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全都告诉您了,我……” “姓孙的,我可不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子,你想好再说。”马友道快没耐心了。 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孙青栩按着抖如筛子的双手,心里一片哀嚎。 人就不能有歪心思,否则真的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他真是猪油蒙心,怎么想的要去利用老爷子!还请了那么个不靠谱的玩意儿。现在可好了,事儿没办成不说,还让老爷子记恨着自己。那家伙自己学艺不精挂了,他的家属还死缠着他不放! “不是,马先生。真的没有什么了!你这让我说什么啊?”孙青栩思量一圈,横竖都是死。这马友道好歹是个人,法治社会下,他明面上也不能拿自己怎么着,可他爸…… “呵呵。”马友道站起身来,马昊东想要过去扶他,被马友道一把推开。 他踱着步子向孙青栩靠近,脸上那笑愈发的狰狞吓人。 “孙先生记性不好,那老头子我给你提个醒?” 第一百三十九章包藏祸心2 孙青栩的汗直接就下来了,这下连腿也跟着一起抖起来。 “马先生,您……您坐下说……坐下说!” 马友道看孙青栩那吓的惨白的脸,停住了向前的步伐。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孙青栩。 “我只问你一件事,只要你如实回答我,我便不会再来找你。” “行行行!您问您问!”只要能送走这尊瘟神,问多少件事都行!至于真话假话,孙青栩心里一盘算,估计这老头应该也判断不出来。 “令尊在世时,有一串白玉手串对吧?” “是有那么一串,这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孙青栩有点意外,马友道竟然没问和马金承相关的问题? “那么这串手串现在何处?” “在陵园啊,和我爸的骨灰锁在一起呢。”孙青栩彻底懵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确定?”马友道看着孙青栩的眼睛,他能感觉出对方没有说谎,那沈星河手上的那串又是什么?他绝不会认错! “确定,是我亲自锁进去的。”孙青栩底气上来了。当时为了哄他爸,只要是他爸提出来的要求,他都全盘照做,绝无纰漏。 “最近可有去查看过?” “这……”孙青栩想着上次在大雾里,那手串好像是在那个丫头手上,不过丫头后来又变成了父亲,这应该还算是在父亲手上吧。 “孙先生还是派人去看一眼,我只想要知道那个手串的去处。”马友道又重新坐回沙发里,恢复了刚开始那副模样。 马昊东在后面听得一知半解,直到父亲提到手串,他立马想起沈星河手上那串,仔细一回想,可不也像是白玉的? 难道他堂哥的死和沈星河有关系?这个想法在马昊东脑袋里炸开,登时一片空白。 孙青栩略带疑虑,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去老爷子的墓地看一眼,看那白玉手串还在不在。对,现在就去!” 挂了电话,孙青栩还是觉得这事儿有蹊跷:“马先生,我已经让人去查看了,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知道那手串的去向吗?” “我也是偶然在一个小姑娘那看到串一模一样的,特来和孙先生求证,看看是不是马某眼花看错了。” 孙青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马友道会突然关心起那手串来,但是闻言心里一松,除非有人去盗墓,否则那手串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别处。 “我父亲那手串可是老冰种的,据我所知当世应是独一份。所以马先生,很可能是看错了。”孙青栩信誓旦旦的说着,突然看见马友道身后那年轻人面色不善,马上又找补道:“当然,如果不拿到专业仪器下去看,就那么串白珠子,有相似的也说不定。” “是不是看错了,一会儿不就有答案了?”马友道毕竟见多识广,沈星河那手串绝非凡品,等挡住他的五帝钱还丝毫无损,这里面的灵气必然不少。 “诶,是是。您请喝茶。”孙青栩在这儿陪着笑,心里琢磨着:孙青禾的动作就不能快点吗?他刚才就不应该让他那个事儿多又墨迹的妹妹去,现在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简直是备受煎熬! 叮铃~叮铃铃~ 电话声响起,马友道的脸瞬间严肃,双眼死死盯着孙青栩的手机看。 第一百四十章包藏祸心3 孙青栩哆哆嗦嗦的接起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心头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马友道示意他开启免提,孙青禾还没等孙青栩说话,就在电话那头嚷开了。 “大哥!爸的那白玉手串不见了!我刚看了监控,没人来过啊!这不邪了门了?!” 孙青栩脑袋嗡嗡直响,这是要出大事啊! 马友道的脸色瞬间跌入冰点,面容上结了一层寒霜。孙青栩吓得也不知道说什么,孙青禾还在那边大声说着:“大哥,要不要报警?我……”没等她说完,孙青栩就把电话挂了。眼前这位明显心情很差,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来。 “这,马先生,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马友道已经听不清孙青栩在说什么了,也不在乎。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是沈星河害死了金承! 马金承是来帮孙家做事的,没想到会殒命在办事途中。可孙老爷子的手串怎么会到沈星河手上呢?他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但是沈星河一定和金承的死脱不了干系! 前仇未报,又添新怨!沈星河,你可真是我马家的劫数! 从虚耗那事开始,沈星河就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先是弄丢了他家传的宝物,后面连他侄子都害死了。巧的是,她和小东竟然也是认识的! 这沈星河一定是设计好的!他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一定对他马家是不利的!对付这种包藏祸心的人,他也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了! “小东,咱们走!” 马昊东收起被惊得乱窜的心思,扫了孙青栩一眼,快步跟上父亲。关上门的那一刻还听见孙青栩在里面喊着“误会,他什么也不知道”的话。 “爸,承哥的事儿,是和沈星河有关吗?”马昊东终究是没忍住,尽管他爸现在脸色堪称可怕,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 “小东,这丫头不简单。几次三番的接近咱们家人,一定有目的!” “爸,那您打算怎么办?” 坐在车上,马友道闭了闭疲惫的眼睛,想着刚才儿子那话。 “如果真的是沈星河干的,我不会放过她的!但是爸,咱们得查到证据,至少得确定沈星河手上戴的手串,就是孙家丢的那串。” 看着前面开车的马昊东,马友道在心里叹口气,他这个儿子就是心太软。什么都愿意往好的一面去想,碰到想不开的事干脆绕开,这就是他不愿意小东过多参与家族事情的原因。 可现在金承不在了,他们这支马氏的分支本就人丁凋零。现在也由不得小东愿不愿意了,属于他的担子扛不住也得扛着。 “小东,如果我确定了那手串就是孙家遗失的,你要怎么做?” 马友道缓缓地说着,想要确认不难,可想要让小东下定决心就没那么容易了。 马昊东久久没有开口,他还是不太能接受那么个小姑娘竟然是害死堂哥的凶手。他本能的更愿意相信里面有误会。 看着后视镜里父亲苍老的样子,数周前还是精气抖擞的老头儿,如今好像被抽走了精魄一样。以前父亲虽然严厉,但也还是会经常冲他笑笑,偶尔对他做的荒唐事轻微训诫一下,七情六欲一项不少。 可现如今的父亲呢?眼里只有仇恨,嘴角下垂,再也没有笑过。 第一百四十一章祖宅 看马昊东一直不说话,马友道低吼一声:“小东!” 马昊东回神,想了半天,斟酌道:“如果真是沈星河干的,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爸你放心,我有个高中同学是警察……” “呵呵,警察?小东,这些年我到底是把你养废了!”马友道气笑了,他这儿子是有多蠢,风水界的事情警察能查出什么来?马昊东到底是天真还是懦弱,他希望马昊东扛起他们这一脉的责任,没想到他越来越不争气! “爸!现在是法治社会,有问题不该找……” “你闭嘴!不回家了,去祖宅。” 马友道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这个蠢儿子。他现在既然知道了金承是被谁害死的,那就得想办法给他报仇!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也明白沈星河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上次交手吃的亏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因为虚耗一事,他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就回本家,可是现在为了金承,哪怕这张老脸不要了,他也得求上祖出手。 马昊东一路上心神不宁,他一直都不喜欢马家的祖宅。那是个坐落在深山下的一栋别墅群,马昊东对它的印象就是阴森、空旷、虚伪。 而里面住的人和那栋建筑一样,没有一丝为人的温度。因为他没有家族的能力,小时候没少被同辈嗤笑。不仅如此,每年的族会都是他的“受难日”。族中长辈看不上他,同辈又看不起他,以前还有承哥帮他挡一挡,今年…… 而那传说中的“上祖”,每次族会都是坐在一道帘子后,活像垂帘听政的老佛爷。除了知道上祖是男人,能力强到可怖以外,其他一切都是谜。很少有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更何况他这个被排挤到十八线以外的旁系。 心神不宁的原因除了他很讨厌祖宅那个地方以外,最重要的是他更清楚,他爸也非常讨厌那个地方。 祖宅的别墅群里住的都是能力超群的马家分支,他们这个家族以实力论远近,所以别墅群里住的人经常换。就这样的畸形关系,马昊东一直都很奇怪,上祖把他们绑在一起装作“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假象到底要给谁看。 对外好像马氏家族很团结,而且族群庞大,实力超群。可只有身处在这个“大家族”中才知道,比起亲情他们更在乎的是“实力”。 很多年以前他们家也曾住过那个别墅群,那时他爸和大伯关系很好,两家相互照应,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里,过的也还算不错。直到大伯意外身故后,他们家的日子越发不好过起来。 大伯母生下马金承后便撒手人寰,他爸念着和大伯的亲情,就把马金承接过来养着。后来他们这一辈相继出生,马昊东成了他们里面唯一一个没有仙家的马家弟子。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爸知道自己护不住两个幼子,主动搬出了那里。马昊东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爸愿意主动搬走,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除了每年的族会,他爸对祖宅一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状态。 如今,他爸为了对付沈星河,竟然要主动回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马祎祎 祖宅在一处风景秀丽但却偏僻的山脚下,这地方连导航系统都查不到。别墅前的那片树林常年飘着一层薄雾,外人进来只会迷路,听说这里面是有什么奇门五行的阵法。 马昊东一点都不关心什么阵法,他就想干脆迷失在这树林里得了,他说什么也不想让他父亲去祖宅。 他虽然不是什么人间真善美,可真让他去有计划的谋害一条人命,他做不到。他也不相信他爸是这种人,只是因为承哥的死,他爸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马昊东从后视镜里瞄着他爸,这眼看着就要到那片树林了,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爸,您真的要去祖宅?” “我像开玩笑?”马友道这一路也没闲着,上祖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如果不是够重要的事情,怕是请不动上祖出山,他心里也烦着呢。 “爸,我觉得还是应该先查清楚那手串的真伪。” “等你去查?老实开你的车,这事儿你别管了!” “爸!你怎么就不信我呢!”马昊东不乐意了,他心里明白他爸也看不上他。他爸到底也是马家人,马家那套“实力至上”的说辞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可他不能让他爸因为马金承的死,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一会儿到了祖宅,你把嘴闭好了,什么都别说。”已经进了林子,那么上祖一定知道他俩来了,如果不让小东进去请个安,怕上祖要挑理。 “爸!那你答应我,不要害人性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那要是个误会呢?咱们并不能确定我哥是沈星河杀的不是吗?”马昊东那股拧劲儿上来了,车也不开了,往旁边一停。 “是不是误会,我心里有数。而你这么向着外人,小东你太让我失望了。”马友道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的命,注定在马家再也不能抬头。 “那根本是两回事好吗?我是担心……”马昊东扭着头,和他爸据理力争着。 咚咚咚 突然有人敲着他的车窗玻璃。 马昊东吓了一跳,赶紧扭过头来,车窗外一张明艳的脸正笑呵呵地看着他。 马祎祎? 马友道在后面拍了他一下,马昊东这才回了神。满脑子都是马祎祎怎么会在这儿?她怎么会知道他们来了?如果她知道了,是不是那个“上祖”也知道了? 一边想一边赶紧打开车门,走下车。 “祎祎,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接二叔和你呀。二叔,好久不见!”马祎祎还是一脸笑意的说着话,只是这笑意仅仅挂在嘴上而已,漂亮的桃花眼里一片冰凉。 “祎祎,是挺久不见了,又漂亮了。”马友道看着这个侄女,心里是有点发慌的。 马祎祎是小一辈里上祖最喜欢的一个,因为她的仙家是一种非常稀有的蝴蝶——金斑喙凤蝶。 这种蝴蝶本身就很少,能修成仙体的更是凤毛麟角。按上祖的说法,万年间也难得一位。可想而知,上祖究竟有多疼她。 马祎祎小时候很多道法都是上祖亲自指导过的,这对于马家这种“实力至上”的家族来说,简直是无上荣耀。所以马祎祎从小就被他们家当成小公主一样的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加上她身上的仙家确实厉害,养成了她一身的“公主病”。 让这么位“公主”出来迎接他们?马友道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第一百四十三章公主病 马祎祎其实挺不愿意来的,本来好好的在家敷着面膜,逍遥自在着。被她爸催命似的拉起来,说什么“上祖在闭关中,不想让人打扰”,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把她推出来挡人。 “祎祎,你怎么会出来接我们?山间雾大,多不安全。”马友道看着马祎祎那不耐烦的神色,猜想必定是他那好弟弟让他这闺女出来拦他的。 “二叔,您是来找上祖的吧?不巧了,前些时候他老人家去闭关了,您呐,可能白跑一趟。”马祎祎嘴上恭恭敬敬,可手上一直在侍弄着刚做的指甲,也不拿正眼看马友道。 马昊东虽然看她这副德行着实不顺眼,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堪称天籁。 “爸,既然上祖他老人家闭关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你闭嘴,边儿待着去!”马友道气的胸口疼,本来马祎祎这个态度就让他够恼火的,马昊东还在边上拱火。 “呵呵,二叔啊,我觉得东哥说得对,你们先回去吧。这山上雾大,天黑了可不安全。”马祎祎觉得实在是无趣,他俩还没山上的野猫好玩。 “祎祎,还麻烦你跑这么远来迎我们。二叔挺久没见你爸爸了,既然上祖闭关,那我去看看你爸爸也挺好。”马友道看着马祎祎这反常的态度,跑这么老远来赶他们回去,他倒非要回去看看他这位七弟在搞什么幺蛾子! “哎!二叔,我爸也忙着呢!再说家里也没地方住啊!”她这二叔真讨厌,怎么就听不懂个人话! “嘁,马祎祎,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马昊东嗤之以鼻,山上别墅那么大,好意思说没地方住?真是可笑之至。 “我说没地方就是没地方!马家有你说话的份吗?!”马祎祎被马昊东戳了痛楚,被宠坏的她口无遮拦惯了。 出来的时候她爸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不能让她二叔上山,无论如何都得让她给挡回去。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爸的话她不敢不听。马家她唯二怕的两个人,一个是上祖,一个就是她爸。 “祎祎啊,那马家——有我说话的份吗?”马友道斜睨着马祎祎,这丫头被惯的无法无天,当着他的面也敢说这话,真当他是死的? “哎呀,二叔,瞧您说的,祎祎不是那个意思呢!”马祎祎知道她这二叔也不是好惹的,以前她爸就打不过她二叔,到现在还提起二叔,她爸还恨得牙痒痒呢。 “哦?那是什么意思?我想回祖宅,什么时候还得经过你们家的同意?”马友道越发觉得这里面有事,马友成拦着不让他上山,不定憋着什么鬼呢! “嗨,二叔,您误会了。我爸的意思是,二叔回来找上祖肯定是有什么难处,既然上祖他老人家闭关去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就让我来帮帮二叔!”马祎祎不是没脑子的,她二叔这个时候回来,指定是有什么难事办不成,回来求助的。 既然她爸说一定要把二叔拦在山下,那她就勉为其难的帮帮她二叔吧。她从小被众星捧月着长大,还没遇到过她解决不了的事儿。 主要是她很久没下山了,借着这个机会她可是好好的去山下玩个过瘾! 第一百四十四章双刃剑 马昊东听马祎祎那意思,她要下山去帮他爸对付沈星河?这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爸,算了吧,祎祎一个姑娘家的,咱们先回去吧。”绝对不能带着马祎祎这个祸害下山! “别呀东哥,要是真有什么事,我肯定能帮上忙的!”她爸和上祖都不让她出去玩,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要说来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现在的马祎祎真是恨不得坐上他们的车,赶紧下山去。 “既然祎祎这么说,那二叔也不客气了,就请祎祎去二叔家小住吧。”马友道略一思量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马祎祎虽然一身毛病,但是能力确实不俗,能帮金承把仇报了最重要。其次,这丫头虽然刁蛮任性又嚣张跋扈,但是见人少没脑子,正好借这个机会套/套她的话。 “爸?”有没有搞错,他爸老糊涂了?当初拎着耳朵让他离马祎祎远点的是谁?现在竟然要“引狼入室”? “好嘞二叔,那我去给我爸打个电话啊!”马祎祎乐呵呵的跑远去给她爸打电话了。 “爸!这马祎祎是个什么货色,把她弄家里去咱家还能有好?”马昊东眉头皱得死紧,他这心头突突直跳,感觉非常不好。 “你懂什么?她是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有奇效。”马友道眯着眼盘算着,马祎祎身上那金斑喙凤蝶虽然稀有,但战斗力并不强悍,主要是有强大的致幻能力,而且拌有剧毒。 但是一旦知道了它的攻击方式,便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马祎祎敢在他们家作妖,那他也不是没办法教训她。 “既是双刃剑,那保不齐伤了咱们自己呢!爸!你怎么这么固执!” “小东,爸爸总有不在的时候,你生在马家,很多事情逃是逃不掉的。你哥不在了,爸爸必须把脚下的路给你铺平了。”马昊东虽然没办法有自己的仙家,但是马友道可以和自己仙家签契约,请它照看小东一世。 马家这一脉和他有过节的就只有马友成,如果能摸清楚马友成搞什么鬼,说不定能捏住他的脉门,既能防止他报复,还能让马友成全家帮他办事。 马昊东听着他爸语重心长的话,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爸即使再看不上他,心里也还是有他的。 马祎祎揉着耳朵走了回来,她爸可真能吼叫,怪不得仙家是只狮子呢,她耳朵都要聋了!不过,再能吼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她说服了,哼,就没有她马祎祎办不成的事! “二叔,走吧。”马祎祎得意洋洋地看着马友道,说完就想往车里钻。 “你爸爸同意了?” “那是,我爸最疼我了,我说什么他都同意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马友道连连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东哥,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开车走啊,天都快黑了。”马祎祎嘟着嘴催促道。 马昊东懒得搭理她,扶着他爸在后座坐好,这才回到驾驶位。一侧头就看见马祎祎那张讨厌的脸。 “你坐后面去。” “为什么?我就要坐副驾驶!”马祎祎把座椅向后调整,舒服的往椅背上一靠,就差把脚搭在中控台上了。 马昊东一脸厌恶,气呼呼的掉头往回走。 第一百四十五章作精 马祎祎知道马昊东不喜欢她,她也不在意。毕竟马昊东在马家的地位还不如上祖亲手栽种的花花草草。 但是马昊东这一脸厌恶的表情太明显了,马祎祎看着恶心,于是她也想恶心回去。 “东哥啊,现在市里是不是上映着《哈利波特》呢?” 马昊东一听“哈利波特”这名字,就知道马祎祎没憋好屁,白眼都懒得给她。 “你咋不说话?嘿嘿,东哥啊,我觉得你肯定喜欢看《哈利波特》,毕竟‘麻瓜’的心态,你最懂嘛!”马祎祎笑得前仰后合,她刚看到这部电影里提的“麻瓜”,一下就想到了马昊东。 “呵,麻瓜什么心态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最喜欢谁。”马昊东冷笑,马祎祎空有一副好皮囊,芯儿里都坏透了! “是吗?那你说说看!”马祎祎一下兴趣就来了,搁平常,她才懒得搭理马昊东。现在左右无聊,和她二叔相比,她更愿意逗弄他。 “伏地魔啊!哈哈。”马昊东被自己想出来的画面笑的不能自已。 “怎么我就最喜欢伏地魔了?你给我说清楚。”看马昊东笑的一脸坏样,马祎祎觉得非常不爽。 “你不是号称“马氏黛玉”吗?” 马昊东记得小时候马祎祎就是个“作精”。那时候电视里天天放《红楼梦》,马祎祎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特别喜欢里面的“林妹妹”。看人家葬花,她也跑出去把门口上祖种的花拔了好大一片,学着人家在后山附庸风雅的葬花。 结果让上祖好一顿揍,这也是她生平唯一一次挨揍。所以“林黛玉”这三个字,就像马祎祎的逆鳞一样触碰不得。 “马昊东,给你脸了是不!你再敢提‘黛玉’这两个字试试?”马祎祎脸色一沉,翻手就想捏诀。 “咳!祎祎,玩笑话,别动气。”马友道上车后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双眸一片精光乍现。 马祎祎一惊,有点后悔没带几个人,自己就跟着这爷俩下山了。看她二叔那眼神,这也不像她爸说的那么不待见这个亲儿子啊。 看马祎祎吃瘪,马昊东心情别提多好了!心情一好,就容易翘尾巴。 “友情提示你,没事可以百度看看《伏地魔和林黛玉》的故事。哈哈哈哈。”马昊东没憋住,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靠!马昊东太欠扁了!马祎祎气得够呛,她什么时候吃过这哑巴亏啊,别让她逮着机会! 气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按捺不住好奇,这伏地魔和林黛玉能有什么故事?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俩人物啊。 马祎祎最终还是不敌诱惑,打开手机的视频软件,搜索了“伏地魔和林黛玉”。 刚开始的好奇,随着视频的播放,马祎祎那张娇艳的小脸越来越黑! 也不知道是哪位有才的太太,给伏地魔和林黛玉这两位剪了一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剪辑技术太好,让原本不同国度甚至是不同时空的两人看起来毫不违和。 这故事本身没什么,可联想到马昊东那欠扁的语气和他们对话的前因后果,马祎祎就气的胃疼! 好你个马昊东,你可长本事了!今年族会有你好看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各怀心思 马昊东一边开车一边瞄马祎祎的表情,看她一脸吃瘪相别提多爽了!不自觉哼着小曲,回程的路感觉都顺畅了不少。 马祎祎扔了手机,看马昊东那一脸欠扁的笑,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对了二叔,怎么不见承哥啊?”马祎祎现在不能动手收拾马昊东,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本来还笑的很欠扁的马昊东,瞬间就不笑了。 马祎祎一看马昊东这样,本来随口一问的话,感觉还问到点上了。她这二叔一般走哪儿都会带着马金承,这次回祖宅,竟然不见马金承的踪影,刚才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在这儿。 “怎么?承哥这是——出事了?”马祎祎满眼的幸灾乐祸,嘴上还装作关心。 后座上的马友道呼吸减重,听得出在压抑着什么。马昊东眼神冰冷地看着马祎祎,她有这种反应他并不奇怪,马家从上到下都是凉薄到骨子里的人。 “马祎祎,你要不想被扔在这荒郊野地里,我劝你收起那副笑脸。” “哎呀,我好怕哟!”马祎祎夸张地哼哼。她摸着指甲上那只水晶蝴蝶,心里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祎祎啊,金承他不在了,好歹是你堂哥——”马友道没有说完,给彼此留个脸面。 “什么?”马祎祎手上一使劲,那只水晶蝴蝶“啪”的一声,被抠掉了。她此时心思全在二叔说的那句“不在了”,那马金承竟然死了?有意思,这可太有意思了! “二叔,那祎祎猜猜,这次您回祖宅可是为了承哥的事?” “正是,我已经知道害金承的人是谁了,奈何黄二爷最近闭关,所以……唉……”马友道到底是老油条,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言语间还不时的流露出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就是为了让马祎祎托大,主动说出相帮之言。 马祎祎果然听得兴致勃勃,她这个二叔很少服软,即使被他们家挤出别墅群也从来没服过一句软,今天竟然在她面前示弱?这可大大满足了马祎祎那颗虚荣心。 “二叔,您要是信任祎祎,不妨和我说说。欺负到咱们马家头上,那这人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痛快的打过架了,金斑喙凤蝶的致幻能力过于强大,没有一个对手能从幻象里脱身而出。这虽然极大满足了马祎祎的好胜心,可时间久了她又觉得无聊。 虽然她对马金承没有什么手足之情,但是马家的面子她还是要帮着顾一顾的。这事儿要是办的漂亮,没准上祖出关的时候还会表扬她呢! “祎祎你是小辈里的佼佼者,二叔怎么会不信你的能力?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待回去了,我与你细说。”马友道见鱼已经上钩,便不再多言。 马昊东拿眼斜睨着马祎祎,看她那洋洋自得的样儿,就知道这货又在那儿想好事呢!连他把在沈星河手里都没讨到便宜,她还能有个好? 他这一路悬着的心也算暂时放下,就马祎祎那鼻孔朝天的德行,他已经开始期待沈星河是如何打她脸的了。 三人各怀心思,车厢里一时无言。 第一百四十七章探路 到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马祎祎就迫不及待的缠着马友道问东问西。 马友道避重就轻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他嘴里的沈星河就是偷他宝贝,害他亲族的宵小之人。在马家那把家族声誉看得比命都重要的培养下,只要踩对点,马祎祎必定会对沈星河深恶痛绝。 听了马友道的讲述,马祎祎对沈星河的初步印象就是个半吊子的圈外人,除了会用点障眼法,没有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来说,最看不上眼的就是那种半路出家的野路子。 “二叔,您打算如何对付这姓沈的丫头?”马祎祎听到沈星河手上有串罕见的白玉手串,眼都亮了。 “自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那是自然,承哥的仇必须得报!那二叔您可有计划?” “那丫头歪门左道的计量不少,要对付她还是得从长计议。”马友道刻意的示着弱,依马祎祎那不服输的性子,绝对耐不住性子去做什么“从长计议”。 “嗨,二叔您也太小心了。就这么个野路子的黄毛丫头,还需要从长计议?”马祎祎没想到马友道这么“怂”,以前他二叔可是很能打的,难不成真是老了? “嘁,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是黄毛丫头,你不是?”马昊东可让马祎祎这股子狂劲儿给恶心的够呛。 “马昊东,你!”自从下了山,众星捧月的感觉都让马昊东一人给搅和没了,如果不是还有那么点血缘关系,马祎祎真想送他永坠幻境,不得好死! “小东,祎祎是你妹妹,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马友道赶紧出声阻止,马祎祎现在是非常重要的一颗棋子,可千万不能在此时前功尽弃。 马昊东让他爸吼得闭嘴不言,反正他心里的气出了,要道歉是不可能的。 马昊东这碟菜还入不了马祎祎的眼,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沈星河。看马昊东不说话,马祎祎立马转移话题。 “二叔,要不您先把姓沈的住址给我,我去会会她。” 马祎祎知道她这个二叔向来是说一半藏一半,肯定有没告诉她的事。不过她也不担心,这老狐狸再怎么盘算也不敢害她,最多就是利用她出口气。她心情好,懒得和他计较。 毕竟有架打才是她此次下山寻的乐趣。 不过她也没蠢到只听这老狐狸的一面之词,既是要动手,那对方的实力必须得自己去看看心里才有数。 “那就拜托给祎祎了,我让小东陪你一起去,两人也好有个照应。”马友道笑得和蔼可亲,这会儿倒有那么点长辈的慈祥劲儿了。 “爸!我不去!”马昊东一听自己要去给马祎祎打下手,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 “小东!祎祎人生地不熟的,你不带她去,难道要我去?”马友道看着这儿子就头疼,他们家这一个两个的,真是没一个是听话的! “她那么厉害,那么神通广大,自己去呗!我还没吃早饭呢。” “小东哥,我请你吃早餐啊!你也知道我是路痴嘛,还得麻烦你陪我去一趟啦!”马祎祎哪儿能放过挤兑马昊东的大好机会,当下用了点寸劲儿,拉着马昊东就出了门。 “哎!你别动手动脚的!你放手!”马昊东惊了,没想到马祎祎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手劲如此之大?! “二叔,我们去啦,等我的好消息哟!” 第一百四十八章金凤幻境 “马祎祎,你憋什么坏心思呢,干嘛非得拉我一起去?”马昊东越想越窝火,看着马祎祎那似笑非笑的脸就讨厌。 “你不去,那我不是少了很多乐趣。”马祎祎盘算着该怎么做比较有趣呢,猎物要是一下咬死可就没有捕猎的乐趣了。 “你确定我去对你是乐趣?哈,马祎祎,你的乐趣还真独特。”其实马昊东是不知道马祎祎究竟有多大本事的,毕竟他没有仙家,感受不到灵力的高低。而马家的小辈也不会想到用术法对付他,毕竟——杀鸡焉用牛刀。 所以这会儿他怼起马祎祎来一套一套的,不知者无畏。 马祎祎听着马昊东话里的戏谑,这会儿没有马友道,她也不用有所顾忌。不让这傻大个吃点苦头,她就不是马家的“小公主”! “还有更独特的呢,想不想看看?”马祎祎忽然抬起右手,手心冲前快速捏了个指诀。曲掌成剑指抬至眼前轻轻划过,随着手指的移动,她的眼睛竟起了变化! 原本黑亮的双眸渐渐从眼底深处蔓延出五颜六色的荧光,就好像蝴蝶翅膀上的鳞片,五彩斑斓令人炫目。 马昊东猝不及防,一下撞进那双犹如幻彩琉璃般的瞳孔中。 “金斑蝶凤,回度华灵,借吾之瞳,至汝魇行!”马祎祎的声音鬼魅阴柔,马昊东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嗡嗡直响。 “叮”一声轻响,电梯抵达地下车库。 随着电梯门大开,马昊东有一瞬间的怔忪,他这是要去哪儿来着?身边马祎祎先一步走出电梯,扭头给了他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啊!想起来了,他爸让他带着马祎祎去沈星河家来着。那马祎祎冲他笑什么?带着心头的疑虑,马昊东一脚踏出电梯的轿厢。 “咔嚓”一声,电梯门在他身后关上。 马昊东看着眼前的景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灯火明亮的地下车库,仿佛断电了一般。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电梯门关闭的声响传的又长又远,仿佛身处山谷中一样,隐隐飘着回音。而后,原本该是钢铁建筑的顶层竟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厚重的天空。一道张牙舞爪的闪电忽然从云层中一闪而逝,照得眼前一亮。 他看到一个人躺在不远处,看身形好像是宁佳音! “佳音!”马昊东赶紧冲过去,抱起躺在地上的人。当把对方的脸抬起的时候,马昊东吓得把那人又扔了出去! 那是一个张没有眼珠的脸!血淋淋的眼洞直瞪着马昊东,已经腐烂得没有了嘴唇的口裂处扯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像极了恶意的嘲笑!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响起,狂风大作,天空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马昊东无处可躲,瞬间被淋得湿透。而眼前那人竟然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他走过来。 马昊东吓得大叫一声,扭头就想跑,结果猝不及防的撞上一具身躯。那人没他高,他只能看到对方的头顶。 可他不敢动,怀中那人好像一块铁,浑身透着彻骨的凉意,如同死人一般。他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想,还没等他去证实,那人缓缓抬起了头。 没有眼珠又流着血的眼眶再次对上他的眼,没有嘴唇的嘴巴张张合合,从喉咙身处发出嘶哑的低语。 “昊东,你不要我了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倒打一耙 马祎祎看着马昊东在地下车库横冲直撞地又跑又叫,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呵呵,马昊东这可是你自己不长眼,偏偏惹到姑奶奶/头上的! 时不时的有人从电梯口下来,可大家仿佛看不到马昊东一样,不仅看不到他,还会绕开他所在的区域。 马祎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别说马昊东了,就算是马友道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入她的金凤幻境,恐怕也凶多吉少。她这次只是为了教训一下马昊东,并没有下杀招,看他被吓得脸色铁青,觉得也差不多了。 “哎,今天姑奶奶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计较。” 马昊东只觉得眼前这张“嘴”马上就要啃到自己的脸上,他虽然知道这“人”不是宁佳音,可是手却不听使唤,怎么都推不开。 正在这时,马昊东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上了自己的右肩!他颤巍巍地扭头去看,只见一只血红的手正搭在他肩膀上! “啊!!”马昊东惊吓到极致,竟然生出一丝反抗的力量。他一把抓住那只鬼手,使劲向外扔去! “靠!马昊东,你敢摔我!”马祎祎被拽的一个趔趄,脚下不稳,直接跪坐在地上。她整个人被摔的有点蒙,本来想最后吓吓马昊东,谁知道这货竟然敢抓她的手,把她指甲都弄断了不说,竟然还敢摔她?! 随着马祎祎的一吼,马昊东瞬间从幻想中脱离。眼前还是那个灯火通明的地下车库,什么风雨雷电,没嘴的女鬼统统消失不见,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一瞬间马昊东就想明白了,他这是中了马祎祎的幻术。早就听闻过马祎祎在他们这一辈中实力强悍,今天终于有了切身的感受。 身上的冷汗还没退去,马昊东还处在后怕中!这马祎祎好歹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竟然对着自己的亲人下手,呵,可真是深得马家人的真传啊! 看着跪坐在地的马祎祎,马昊东虚弱地挤出一个冷笑。 “我又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什么腌臜的玩意儿呢,下手自然重了点,小妹别介意啊!” 听着马昊东那带有嘲讽意味的“小妹”马祎祎简直要气疯了。这么多年来,从没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马昊东竟然敢摔她?好,好得很! 既然如此,那这一趟要是他不小心被“误伤”可就怨不得她了。 马祎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也不看马昊东,径直向前走去。 “小妹,往哪儿去啊,车可不在那边,不跟紧哥哥可是要迷路的。”马昊东嘲弄地喊着,看着地上马祎祎那断掉的红指甲,路过的时候故意一脚踩上去。 马祎祎脚步一顿,她确实有点路痴,尤其是结构差不多的地下车库,听马昊东这么一喊,不情愿的跟了上去。 “马昊东!我可是二叔请来帮忙的,你这么对我就不怕二叔回去收拾你?” 坐到车上后,马祎祎越想越不忿。刚才她就不该心软放过他,现在手指头也疼,膝盖也疼,还没出发呢,自己先受点伤! “你要贼喊捉贼?不是你先对我用幻术的?你猜,这事儿让上祖知道了,是谁会挨收拾?” 第一百五十章两难 马昊东虽然在族中不是那么受待见,可在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能对自己族人动手。 马家虽然亲戚之间没什么亲情,上祖也是个冷漠之人,但是却有这么个大家默认的规矩在。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规矩,才让马家表面上看起来团结和谐。 马祎祎让这句话噎得够呛,转而又嗤之以鼻地想着:马昊东这个怂货,说白了还不是怕死?连上祖都搬出来了,也不想想自己多久才能见上祖一面呢! “呵呵,马昊东你太好笑了,你觉得上祖会信你还是信我?”她此时又找到那熟悉的优越感,仿佛刚才狼狈的是别人。 看到马昊东如愿的闭了嘴,马祎祎嘴角飞扬,马昊东真是不知好歹,还敢跟她叫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地位。 马昊东心里憋屈,但确实无言反驳,只好把气撒在油门上。这一路急开急停,晃的马祎祎头晕眼花,车刚挺稳,她就打开车门一阵呕吐。 “马昊东,你故意的吧你……”马祎祎觉得心慌反胃,脚下虚浮,四肢冰凉。踉踉跄跄地扶着路边的一棵树,连抬头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马祎祎,你这体质不怎么样啊,我这不是听你的‘快点’么。”马昊东虽然嘴上仍然嘲讽着,可眼睛一直在扫视这栋楼。 他停的这个位置可以把这栋楼所有单元出入的人看的真真切切。虽然他人已经在这里,可仍然心绪复杂。 这个老式小区里很多老人这个点会带着孩子下来玩,看着这陌生的男女,都露出好奇打量的神情。 马祎祎缓了好半天,终于站直了身子。一看好多人盯着自己看,脸皮有点挂不住,赶紧问马昊东。 “就前面这一栋楼?哪个单元是?” 马祎祎看着眼前这老掉牙的墩子楼,一脸嫌弃。 马昊东没回答她,而是带头走向一个单元门口。马祎祎撇撇嘴跟在后面,她打心眼里觉得马昊东这人不可理喻,怪不得没有仙家找他。这么一想,原本堵着的胸口豁然开朗,何必浪费时间和这么个“麻瓜”计较。 还是眼下的事情比较有意思! 可自打进了单元门开始,马祎祎就不觉得有趣了,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这破小区,环境不怎么样就算了,连个电梯也没有!她眼看着马昊东还在一层一层往上走,两眼发黑。这沈星河莫不是住顶楼? 住惯别墅的马大小姐别说爬楼梯了,连电梯都没坐过超过三层的。这一层一层的对她来说简直是折磨。 “马昊东,还有几层啊?” 没人理她,只有上楼的脚步声证明那人还在。 靠!马祎祎再也维持不了“淑女”假象了,一连串国骂飙出口。老小区的隔音比较差,尤其是在楼道里。所以即使和她隔着一个将近楼层,马昊东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可他现在顾不上马祎祎,看着眼前的大门,他陷入了两难中。 自从上次沈星河帮了宁佳音,她们两人的关系就突飞猛进,这一段时间堪称铁瓷。宁佳音三天两头的把沈星河挂在嘴边,连她最好的闺蜜黄柔她都没有这么频繁的提过。 马昊东能感受到宁佳音对沈星河的那种崇拜喜爱,他其实也不讨厌沈星河。如果没有马金承的事,他想他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可偏偏马金承的事情还没个定论,他该怎么办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探踪 马祎祎气喘吁吁地终于爬到顶楼,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发呆的马昊东。 “你……发什么呆!还不……还不敲门!”不赶紧确定一下沈星河在不在,跟这儿装什么木头人呢! 马昊东迟迟拿不定主意,手抬起来又放下去,反复几次还是没能敲下去。 “你让开!我来!” 咚咚咚 马祎祎越过马昊东,抬手就敲。看着马昊东想敲又不敢敲的样子,实在是给他们马家丢人!瞅瞅他吓得那个样子,连敲个门都不敢! 听着在楼道里回响着的敲门声,马昊东的心跳差点失衡,这一刻他竟然真的有点怕。他可以理解用术法去收拾邪祟,虽然不太喜欢马家人,但不可否认他心底还是以家族为荣过的,这毕竟是给普通人带来好处的事儿。 可他从来没想过活人之间竟会用术法相争相斗,这不就是谋杀吗?他接受不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马祎祎的情绪越来越不耐烦,敲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敲越快! “这沈星河怕不是个聋子吧?”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马祎祎扭头冲马昊东撒气,“马昊东,你不说她肯定在家吗!” “我什么时候说她‘肯定’在家?”没人开门反而让马昊东松了口气,不管沈星河是不是真的很厉害,像马祎祎这种祸害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马祎祎有气没处撒,烦躁的跺了跺脚,震地斜挎在身侧的包动了动。 对了,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打开随身带的小包,拿出了几张黄符。这是马友道给她的探踪符,这种符可以探知指定区域的人和物的动向。缺点是探索距离短,如果探知区域人物过多,准确率会大打折扣。 马祎祎点燃一张符,口中念念有词。随着符咒的燃烧,上升的烟渐渐分成了三个不同的方向。 “这里怎么住了这么多人。”马祎祎看着烟的走势,不满地嘟囔。 “大小姐,你懂什么叫合租吗?” “你们是谁啊?怎么在别人家门口点火啊?”邻居估计暗中观察好半天了,这一看马祎祎在人家门口点火,赶紧开门出来阻止,他们这老小区防火性都不强,这要是烧着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被背后突然的人声吓了一跳,马祎祎手一松,烧的只剩一小半的符飘落在地,还顽强的没有灭。 马昊东见状,赶紧上去一把拦住马祎祎,抬脚把黄符踩灭。 “阿姨,对不起啊,我妹妹不懂事,闹着玩呢!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完也不管马祎祎是什么表情,拉着她就往楼下跑。 “马昊东,你放开我,跑什么跑!” 被拉着一口气冲到楼下,马祎祎终于甩开了马昊东的钳制,手腕痛死了,这个没用的男人,就知道跑! “不跑等着人家报警?” “她敢!” “嗯,她绝对敢。马祎祎,你还记得这是法治社会吧?” “我懒得跟你计较,不过下次你再敢碰我,你这手就别想要了!” 马昊东嘴里咕哝着:“谁稀罕碰你呢……” “你说什么呢?” “我说人没找到,怎么办?” “二叔不是说他还查到沈星河父母和姥姥家吗?这里既然没有,那就去那两处看看,我就不信找不到她!” 今天出门就不顺,她非得找到沈星河出了这口恶气不成! 第一百五十二章守株待兔 看着中控台上的左右摇晃的脚,马昊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马祎祎除了脸能看,其他简直一无是处。坐没个坐像,一点都不像个姑娘家。 “你能把脚放下来吗?”实在忍不住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位大小姐就用这个姿势渡过了吃、睡、玩三个阶段。 正拿手机玩连连看的马祎祎连眼皮都没动:“不能。” “你还准备等多久?”马昊东算是没脾气了,他们找了沈星河在本市所有可能在的地方,仍然没见半个人影。 马祎祎也不知道中什么邪了,说今天必须等到沈星河,见不到人她就不回家,他们就这么守在沈星河姥姥家门口,眼瞅着太阳都要下山了。 “说了,等不到她我就不回去。” “那你自己下去等,我要回去吃饭了。” “呵,马昊东,把我自己扔在这儿,你觉得二叔能让你进家门?”马祎祎有恃无恐,她是为了他们家的事儿才这么劳苦奔波的,自己没走,马昊东也就动弹不得。 “明天再来不行?非得在这儿干耗着?”越等越心慌,随着太阳逐渐西沉,他又开始焦躁。 “守株待兔,懂吗?”高级的捕猎者,都是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 马昊东烦躁的打开车门,在外面来回踱着步子。马祎祎抬头看了他一眼,啧,不成器的家伙,这点耐心都没有。 看马祎祎这架势不像开玩笑,真的要在这儿一直喂蚊子?想了想,马昊东拿起电话。 “喂,小东?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爸,我们没找到沈星河。” “什么?一天了都没找到?” “嗯,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确实没找到。” “马祎祎呢?” “我们现在在沈星河姥姥家呢,她说什么也不走了,非要在这儿等。” “探踪符呢?没用?” “用了,马祎祎说距离太远,探不到。” 对面陷入了沉默,马昊东有点后悔打这个电话。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给他爸打电话,是想让他爸劝马祎祎回去?可是好像他爸更恨沈星河一点。 “既然她要等,你就陪她等吧。” “爸,那什么……” “小东!别忘了你姓什么!好好看着马祎祎,你不用动手,只要在旁边守着就行。别让我失望!” 怔愣地望着挂断的手机,马昊东心里一阵酸涩。他爸这是用家族在堵他的退路,赶鸭子上架这事儿他爸一直干得得心应手。 叹口气,马昊东走回去打开车门。 “你吃什么?我去买。” “不闹着要回家啦?被二叔骂了吧,哈哈。”马昊东在外面打电话的样子全落入了马祎祎的眼里,瞅他垂头丧气的回来就知道肯定被她二叔骂回来了,马祎祎心情格外的美丽。 “我再问你一次,吃什么,我去买!”马昊东忍着没发脾气。 “我要吃这家的素食。”马祎祎指着app上的一家餐厅,马昊东一看离这里还有点距离。 “这么远,我得开车去。” “嗯,你去啊,我可以自己在这儿等。” 马昊东算是无语了,这大小姐的脑回路简直无敌了。马祎祎刚下去把车门关好,他就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马祎祎也不恼,懒洋洋地靠在边上的一棵大树上。呵,马昊东这货也就能拿车撒撒气了。 就在这时,从远处驶来一辆车缓缓停在马祎祎前方不远处。车上下来的一个人让原本懒散靠着树的马祎祎瞬间眼神发亮。 第一百五十三章牵连 等了整整一天,别说沈星河了,连她的家人也一个都没瞧见。现在下来的这个有点眼熟诶! 马祎祎赶紧从包里拿出一本小相册,这是马友道给她的。里面都是和沈星河同住的亲戚照片,本是用来方便追踪沈星河的。 可这一天的枯燥等待中,马祎祎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好不容易看到个眼熟的,即便不是沈星河,她也等不了了。 只见沈星河的舅舅并没有着急进楼,而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转身向另一边走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隐约听到“星河”两个字。 马祎祎可开心坏了,这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沈星河,可要见面了! 姚宏杰给儿子打着电话,丝毫不知道身后跟着一条毒蛇。儿子姚亮明年就要高考,为了让孩子能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特地在这个小区单独给他租了套房子。 谁知道这个儿子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今天哭着给他打电话说身体特别不舒服,浑身发软。他媳妇一听说什么都不在寺里待了,俩人急忙赶了回来。 “我马上到楼下,你妈去买菜了,晚上给你做点爱吃的。哎,能和你星河姐姐多学学吗?她小时候都没你这么娇气,哭什么哭!” 姚宏杰一边数落一边加快脚步。他给儿子租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就在斜对角的9号楼。 踏进单元门的一瞬间,心口没来由的失重狂跳。他好像看到门口的灯闪了闪。错觉吗?怎么感觉整个楼道好像弥漫着一层雾? 姚宏杰揉了揉眼睛,可再次睁开后,四周变得更加可怖。好像褪了色的画布一般,映入眼帘的一切皆是黑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出楼道,可背后一股强大的推力不给她任何后退的机会。姚宏杰犹如激流中的鱼,挣扎不得。 马祎祎收回施术的手,笑盈盈地跟着姚宏杰上了楼。咬了她的勾,还想跑? 姚宏杰感觉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他能感觉身后有什么跟着自己,带着不怀好意的步伐,不远不近地逼迫自己向前。 好不容易走到门前,姚宏杰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被盯着的感觉太难受了,他急于脱离这种视线,赶紧抬手敲了敲门。 意外的,开门的竟然是本应在他后面的妻子。 姚宏杰略微吃惊,但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他一闪身进了房门。 马祎祎跟在后面扫视了屋内一眼,并没有看见沈星河,当下心一沉。暗附道:沈星河可真像只阴沟里的老鼠,找起来真特么难! 彻底失去耐心的马祎祎脸上露出狞笑,既然找不到沈星河,那就别怪她牵连旁人了! 马祎祎双手胸前结印,两眼一闭一睁间染上一层五彩的妖异光芒。随着她的动作,一层一层的鳞粉慢慢飘散在空中,向着眼前的大门内钻去。 幻术之所以难解,是因为它攻击的是人的精神,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是很难抵御的。而金斑喙凤蝶的幻境会让陷入精神恍惚状态的人在被控制的意识中产生混淆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它能准确的挖掘受控者内心深处的恐惧,从而让受控者无法摆脱自己创造的困境。 马祎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她就不信这次沈星河还不出现! 第一百五十四章噩耗 沈星河本就挺愧疚的,突然听见沈母悲恸地大喊,仓猝地扶助后倒的母亲,一脸焦急。 “妈,出什么事儿了?” 沈母拿着电话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整个人因为紧张身体崩的死紧,除了刚才那声凄厉的“你说什么”,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星河的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结越紧。心脏陡然失重,一阵阵地作着痛。看着沈母这个样子,她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就要应验了。 沈父见状一语不发地接过沈母,从她手中把已经挂断的电话拿过来扔给沈星河。 “我先带你妈回去,你问问看怎么回事。” 沈星河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手机,再看看父母相携远去的背影,她一时有些着慌的在原地打转,不知道是应该先打电话,还是先追上去看看沈母的状况。 “小朝。”仅仅两个字,沈星河竟然神奇般的从慌乱中停了下来,也许是潜意识告诉她,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顾夕朝呢,他那么厉害,什么事都难不住他! “我……我先打……打个电话……”她抽抽搭搭地同顾夕朝解释着,眼泪好似从雨季偷来的一样,疯狂地流着。 顾夕朝心疼地给她擦着泪珠,一把拥她入怀,大手扣紧她的后背,牢牢地把她锁在怀里。 自从小朝的身陨让他知道自己动心后,他身上的神性就一分为二。原本还能维持理智淡漠的神性最近也有消退的迹象。越来越见不得她流泪受苦,每次看到都会有彻骨钻心的疼痛。 “疼……”沈星河委屈巴巴地在顾夕朝怀里仰起头,额头的疼痛嚣张地叫嚣着,可她却不想退开。 “那我松开?”她眼里明晃晃的渴望,顾夕朝看的明明白白。 沈星河赶紧摇了摇头,把脸紧紧埋在顾夕朝怀里,还不明所以地蹭了蹭。 顾夕朝任她在怀里搞小动作,直到感觉她情绪平稳下来,才松开了手。 “好点了?” “嗯……好点了……”沈星河的声音好似蚊子哼哼般。 “那就边走边打吧,别让你父母久等。”这条路人不多,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站在这里并不安全。 沈星河嘴里应着,一边走一边拿着母亲的手机翻看最近的一条通话记录。 来电显示为——弟妹。 竟然是舅妈? 沈星河顺手把电话打了回去,随着电话里“嘟嘟嘟”的等待音,她脑子过了好几种舅妈打电话来的原因,可终究没猜中。 “喂?姐,刚才怎么断了?” 舅妈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声音明显能听出来是哭过,鼻音很重。而在她不远处,还能听到一个哀号的声音,这么一听竟然有点像姚亮?! “舅妈,是我。出什么事了吗?”沈星河小心翼翼地问着。 对面明显一愣,半天才传来说话声。 “星河啊,怎么是你?你妈妈呢?” “我妈刚才哭得有点猛,一时没回神儿呢,舅妈你就和我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着姚亮撕心裂肺地哭嚎,虽然听不清他在号什么,但是狂跳的右眼皮似乎在提醒沈星河,就是她想的那样,她其实猜到了,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舅妈!求你了,告诉我吧!”眼眶的泪再次滑落。 “星河,你舅他,没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风雨欲来 沈星河感觉有数万只虫子在撕咬着她的神经,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惧和痛苦一起折磨着她。 刚才她听见了什么?舅妈说,舅舅——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她不能接受,不愿相信。 “星河,星河?你还在吗?”舅妈看星河半天没反应,在电话里叫着。 “舅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昨天我去家里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就……” “就,刚刚……警察……警察说是心源性猝死……呜……”舅妈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痛哭起来。 沈星河被这悲鸣震得僵立不动,直到一滴悬挂于树叶上的水珠,从叶尖悄然滑落,滴在她的眉心。它震碎了自己也敲碎了沈星河那点侥幸心理。 “舅妈,我们这就回去,你和小亮要先顾好自己!” “星河,你们回来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事儿……先别告诉你姥姥呢,我怕她受不了。” “哎哎,我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沈星河感觉自己像走在棉花上。那个梦,果然还是应验了…… 没走两步,她就蹲下把头埋在双臂中,失声痛哭。 这是为什么呀!明明预见到了,她也去做了准备,可为什么还是发生了!她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啊! 沈星河用手拽紧自己的头发,拼命向外拉扯。顾夕朝见状连忙上去抓住她的手。 “你走开!” “小朝,你会抓疼自己的,松开手!” “你走开啊!我就说要再加一层保护的,你不肯!你怎么就不肯呢!我舅舅死了!他死了!”沈星河突然抬头向顾夕朝哭喊着,没来由的一阵怨气让她丧失了理智。 周围逐渐有围观的人,实在是沈星河现在的行为太诡异了,冲着空气狂喊“你走开”,还在胡乱的挣扎。 顾夕朝不想让情况便的更严重,他放开沈星河,沉声说着:“小朝,你现在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起来,我们回去说!” “我学这些有什么用,我能看见有什么用!我能帮别人,但却帮不了自己的亲人!”沈星河彻底失控,她听不进任何话,只是一味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沈星河!” 沈星河倏然一滞,暴走的情绪瞬间回流。这是第一次顾夕朝用这种语气连名带姓的喊她‘沈星河’,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顾夕朝还是那副清冷的表情,可眼里却酝酿着狂风暴雨。 “阿顾……我……” 顾夕朝眼中的风雨稍纵即逝,他面无表情地上前拉起沈星河,没做停留地越过她,向前走去。 感受着那丝滑的布料从手心滑过,沈星河有点慌了。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顾夕朝的表情有点吓着她了,平常的他虽然冷淡,可还像个有七情六欲的人。 刚才顾夕朝拉她的那一刻,她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仿佛拉着她的是一尊冰冷的石像! 意识到周围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沈星河赶紧抹了把脸,站起身来,朝着顾夕朝的方向追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风满楼 回去的路上顾夕朝没再说过话,他心里比沈星河更愤怒。他有个直觉,这件事和马家脱不了干系。 知道沈星河就跟在他身后,抬眼看了看客栈的招牌,他停住了脚步,有些话还是得和她说一说。 沈星河战战兢兢地跟着,见顾夕朝突然停下了,知道这是有话要说,赶紧快走几步来到跟前。 “阿顾,你别生气,我那都是瞎说的!”这一路上,她已经想起来刚才自己说了点什么,懊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我知道,我没生气。”他自然是不会在意沈星河说的那些孩子气的话,他更在意的是她遇事不够冷静,几乎瞬间就能让自己崩溃的性格。 她想逆天改命,最后势必会有场恶战,如果沈星河一直这么冲动,他很怕她撑不过最后一关! 沈星河暗附道:脸都黑成那样了,你说你没生气,狗都不信! “小朝,这事没那么简单。”顾夕朝知道沈星河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可是这件事有蹊跷,冒然回去怕是不太妥当。 “我想到了……果然是有人要害舅舅吗?是谁?”沈星河想到梦里那诡异的情景,还有舅妈的反常,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的样子。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所以那边并不安全。” 沈星河一下就明白顾夕朝的意思了,现在舅舅那边并不安全,她不能让父母回去冒险! 下定决心,沈星河进了客栈。 来到父母的房间,沈父正在收拾行李,沈母颓然地坐在床上。看见沈星河进来,眼眶又隐隐犯红。 “妈——”沈星河扑在母亲怀里,两人相拥哭泣。 沈父在一旁叹了口气,继续埋头收拾东西。 哭了一会儿,沈母拍了拍沈星河的后背,声音喑哑:“星河,你留下陪陪姥姥吧,咱们都走了怕她老人家要起疑。” 沈星河使劲摇头:“妈,让我回去吧,你和爸留下来比我要好得多。姥姥那么聪明,只留我下来,肯定得露馅。” “不行,你一个孩子,回去能有什么用?” “妈,我留下来也没用啊。还是让我先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眼下,姥姥更重要不是吗?” “我觉得星河说得对,你这身体,也经不起长途跋涉。”沈父略一思量,站在了沈星河这边。 沈母怔忪片刻,也不再坚持。只是仔细嘱咐着沈星河,现在天晚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一家人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让沈星河开车回去,这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沈星河虽然摸车不多,但是开得还不错。这次不仅要上高速,还得开夜路,沈母真是一百个不放心,好说歹说终于是同意让她开车回去了,但是绝不能晚上开。 沈星河拗不过沈母,再加上对自己的驾驶技术也确实没底,只得同意明天一早再走。 出了父母房门,顾夕朝一直站在门口等她。两人一前一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沈星河立马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阿顾,你说舅舅的死,会不会和舅妈有关?在梦里,舅妈的眼睛看上去不像人,她会不会被什么上身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总之,明天诸事小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钓鱼 马昊东开车进了小区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路边停了辆警车,车灯没关,一闪一闪地看着人心慌。 他缓缓把车停在路边,马祎祎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上了。这在他的预料中,可意料外的是单元门口竟然还有辆救护车。 马昊东皱着眉给马祎祎打电话,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马祎祎这货不是惹事了吧! 手机铃声从身后传来,马昊东猛地扭头,就看见马祎祎正举着手机,用一脸欠揍的表情看着他。 “你干什么去了?”马昊东语气不善。 “狩猎去了呀,呵呵。”马祎祎看着马昊东空空的双手,不满地嘟囔:“我的素食呢?” “狩猎?你见到沈星河了?” “你抓我干什么!马昊东我可说了,你再碰我,我废了你这只手!”马祎祎手腕吃痛,这马昊东就是个神经病! “别废话,我问你是不是见到沈星河了?!” “你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我饿了!”马祎祎推开马昊东,一边往车边走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 马昊东追到车上,看马祎祎那尾巴翘到天上的样子,这是得手了?沈星河竟然打不过她吗? “马祎祎,你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的确是个把戏,哈哈。别吵,等着看戏就是了。”马祎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打开餐盒,闻着阵阵飘出的饭香,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马昊东知道这是问不出什么了,心情复杂地盯着眼前看。 没过一会儿,救护车上的随车人员用担架抬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更确切。随后跟着出来的两人一边走一边哭,脚步不稳,嘴里还嚷着什么,看上去分外凄凉。 马祎祎被这声音惊动,放下手中的食盒,探头往前看去。 “啧,竟然死了啊,真弱……”言语中颇有些不屑。 “这是你干的?那人是谁?”马昊东一看身形就知道那是个男人,后面跟出来的人也没有沈星河,一时搞不清马祎祎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我只是带他上了路,过不过那桥,可是他自己说了算的。”精神强大的人是可以自行脱离幻象的,虽然马祎祎没见过,但是理论上确实可行。 她每次动手都没有负担,就是因为幻象并不能直接置人于死地,而是通过中招者自己创造出的恐怖景象击溃自己的精神世界。如果那人精神够强大,或者没什么害怕的事物,那幻术对他就没有任何伤害。 看着马祎祎那副无所谓的样子,马昊东再一次被马家人的冷血冻得浑身僵硬。 “马祎祎,你学的本事是用来对付活人的?你也不怕造孽?” “马昊东,你少拿话恶心我。我这么做是为了谁?我劝你说话前掂量掂量。” “这人是沈星河吗?你这不是滥杀无辜是什么?” “虽然不是沈星河,但却是钓她出来的好鱼饵呀!” “你到底什么意思?” “啧啧,马昊东,你是真的蠢!我都替二叔感到难过了呢……”马祎祎怜悯地看着马昊东,二叔生的这傻儿子可真是可怜呐。 说着拿出那本相册,翻到一页,扔给马昊东。 第一百五十八章秘密 马昊东狐疑地拿起手中的相册,一下被里面的内容震住了。这本相册他从来没见过,一定是他爸找人查的沈星河!太可怕了,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生出这种感受。 “怎么样?我说等着有收获吧。你说,她舅舅出了事,她会不会出现呢?”马祎祎脸上挂着微笑,和眼中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昊东的手剧烈颤抖,他费了半天劲才强压住心里那股恶心。合上相册放好,他猛然启动汽车,狠踩油门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无视马祎祎的抗议,马昊东目不斜视地看着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马祎祎这个恶魔送回她该在的地狱! “马昊东,你要开哪儿去?”看着眼前的路越来越不对劲,再往前可就上高速了。马祎祎现在已经的胃口已经被彻底吊起,不达目的她是绝不可能回去的。 “送你回去,这事你别管了,我爸那我去说。” “我不回去!” “那可由不得你!” “马昊东,你现在把我送回去的话,我可就要去上祖那告状了。依上祖的脾气,你说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因为二叔看管不力,把虚耗丢了——” “你!”马昊东气结。 “你也挺奇怪的,马昊东,我明明是来帮你们的,你在不满什么?”马祎祎觉得马昊东莫名其妙。 “你让一个无辜的人命丧黄泉,这能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无辜吗?你没听说过‘连坐’?” “马祎祎,你真把自己当公主了?还连坐……你醒醒吧,大清早亡了!” “啧,搞了半天你是害怕了啊。”说了一圈,马祎祎好像终于找到马昊东别扭的源头了,他是看自己弄出人命怂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杀人了!” “我可没想杀他,是他自己太弱,怪就怪自己咯。” “你对一个普通人用幻术,还好意思说没想杀他?” “你有完没完?”马祎祎一脸的不耐烦,“反正都已经死透了,你别叽叽歪歪的,真给我们马家丢人。” 外面天已经黑透,马祎祎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要送我回哪儿去你自己决定吧。”说完马祎祎把眼一闭,头歪靠在椅背上,一副准备睡了的样子。 一股无力感从马昊东心里钻出,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如果让宁佳音知道他的堂妹害死了沈星河的舅舅……还有他爸找人调查沈星河的家人,还拍了照片,这不就是蓄意谋害吗? 马昊东从来没有这么真切的感觉到害怕过,以前马金承在的时候,他很少会接触到马家的“事业”。他本以为自己的家族就是一些有灵力的术士,行走四方帮普通人解决一些灵异的怪事。 可今天看见马祎祎能这么轻易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用幻术,他才惊觉自己对马家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包括他的父亲。 他们身上有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那么沈星河的事情父亲会不会对他说的也不是实情? 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惊出一身冷汗!马昊东不敢再往下想。 眼下把马祎祎送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了,叹了口气,他认命地掉头往家里开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计谋 天刚擦亮的时候,沈星河就开车上路了。她一晚上没睡好,反复想了各种可能性,以及各种解决办法,可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种头晕脑胀的感觉一直到看见单元门口的花圈时,才在脑子里炸得粉碎! 沈星河脚步踉跄,顾夕朝怕她摔了,一直在身后虚扶着她。 暗自催动风向,顾夕朝悄无声息地探索着附近,可这里除了香火气息再无其他。 尽管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可当沈星河亲眼看见躺在灵柩里的舅舅时,她还是崩溃地大哭起来。 她怎么都不能相信,眼前这个脸色黑紫,嘴唇青白的人是她的舅舅!她印象里的舅舅虽然有些清瘦,但却是高大潇洒的。 “星河,就你自己来的?”舅妈声音嘶哑,她坐在一把高背椅子上,身子坐得那么低,看见沈星河进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身黑衣衬的她脸色更是苍白,红肿的眼睛里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一片苍凉。 “舅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沈星河又想起梦里的那个舅妈,她一边问着,一边看顾夕朝。 顾夕朝冲她摇摇头,示意她这里没有异常。 “我也不知道……一切都太突然了……”说着说着,舅妈又哽咽起来。 沈星河没有催促她,现在最痛苦的人莫过于这个女人了。从遥远的东北嫁到这里来,现在舅舅突然离世,那种孤独到嗓子眼,想哭都没人安慰的苦楚,她只能生生咽下去。 看着舅妈实在是说不下去,沈星河赶紧转移了话题。 “舅妈,小亮呢?” “小亮去派出所开死亡证明了。”舅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有件怪事,我怀疑你舅舅他……像是遇见什么脏东西了!” “脏东西?” “嗯!星河,你一直跟着你姥姥学那些,肯定知道的比我多,你听听是不是特别怪!本来我和你舅都到寺院了,结果你舅说接到小亮的电话,说小亮身体不舒服让我俩赶紧回去。” 舅妈缓了缓,看着停灵的方向,眼中竟然浮上一丝惊恐。 沈星河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发现舅舅的肚子有不正常的肿胀。她双眼微眯,确实很不对劲。 “前天走的时候给小亮打电话,他还在同学家玩得好好的,昨天就打电话说身体不舒服,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回来的路上我一直给他打电话,可奇怪的就是打不通。你舅舅回来把我放在超市口,说让我去给小亮买点吃的,自己先回去看看。” 沈星河静静地听着,这么说她梦里那个舅妈果然是假的! “我在超市买了好些东西,提着往回走的时候手机响了,两只手都占着呢,我心想应该是你舅舅催我的电话,就没接。可谁知道……谁知道一回家就看见他……他倒在玄关门口……无论我怎么喊他都没反应——” 舅妈突然瞪大眼睛,“更奇怪的是,我发现屋里只有你舅舅一个人,根本没有小亮!我吓坏了,赶紧打了120,然后一遍一遍的给小亮打电话。这次电话接通了——” “小亮说他根本没给你舅舅打过电话,他那会还在同学家,根本没回来!” 第一百六十章代价 沈星河听得心惊肉跳,听舅妈这个意思,她舅舅是被什么东西给骗回来的?而骗回来的目的,竟然是索命? “星河,你说这……是不是……”舅妈说不下去了,拉着沈星河仿佛想要个答案。 “舅妈,舅舅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啊,你舅舅那是个老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听你的意思,他不是偶然碰见脏东西的?” “我也不能肯定,但是这里姥姥一直供奉着佛堂,按说不应该有脏东西的。”沈星河还是想不明白,月凝安安静静的躺在手腕上,顾夕朝也说这里是干净的,那舅舅到底是在哪里招惹上的呢? “你舅舅不是在这里出事的,是在小亮的出租屋里。” “什么?不是这里吗?”沈星河吃了一惊,可她梦里的的确确看见的是这个小区啊,而且她还特意确认过,是6号楼。 “小亮不是快高考了吗,我们就在这个小区给他租了个房子,想着能给他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你舅舅就是在那边……走的。” “也在这个小区?舅妈,你能带我去那边看看吗?” “对,就在这个小区,离这挺近的。斜对面的9号楼,401就是。” 四楼!对了,在她的梦里舅舅确实爬楼来着!难道她梦里的场景竟然不是这里,那她之前做的那些“准备”岂不显得很可笑? “一会儿你舅舅的同事们就该来了,这边还有很多事,我走不开。你自己去看看吧,脚垫下有备用钥匙。” 舅妈疲惫地站起来,眼睛通红却带着一丝光,“星河,你答应我,一定,一定要仔细看看!我心里有预感,你舅舅一定是被什么给害了!你帮我,帮我……” 沈星河的手腕被舅妈抓的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舅妈心中的苦仿佛都顺着她的手传递给了自己。她心里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犹如蛇胆在自己心中打翻,苦得整颗心都在颤抖悲鸣。 “您放心,如果舅舅真的是被害的,我一定把它揪出来,挫骨扬灰!”沈星河重重的回握住舅妈的手,咽下口中的苦涩,转身向外走去。 她快步地跑出楼道,举目寻觅着舅妈说的9号楼。她虽然经常到姥姥家来,但是从来没认真看过这里的布局。 顾夕朝看着她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走过去一把拉住她。 沈星河现在看着好像很冷静,可是他知道,她心里早就慌乱的不堪重负。 “阿顾,我好像犯了个错误……”直到被顾夕朝拉住,她才停住乱跑的脚步。脑子里知道要找的是什么,可心、眼、脚好像都不太听使唤,让那个近在迟尺的9号楼仿佛隐身在自己眼中一样。 “小朝,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瞎想。” “我怎么就没想到,梦里看到的也可能出错呢……”她到底是太自信,还是太愚钝,如果她能再仔细点,是不是就能救下舅舅! “小朝……”顾夕朝看着她那张苍白憔悴的脸,那股心疼又蔓延于胸口,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顾,我一定要找到凶手!我一定要让它付出代价!” 第一百六十一章鳞粉 顾夕朝没有说话,而是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只管去做,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挡住你的路。”顾夕朝眼神冰冷,看来他低调得太久,很多不自量力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心里有了主意,沈星河渐渐地平复了情绪。她看着刚才遍寻不着的9号楼,目光深沉。她很确定自己在梦里确认过楼牌号,这是不是侧面证明她的梦是有漏洞的,又或者有人能影响她梦的预知准确度?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好像有人给她设了一个陷阱,把她一步步引诱向深渊。沈星河走着走着突然发现顾夕朝不见了,转身发现他站在一棵树前,在打量着什么。 “你看什么呢?”沈星河奇怪地问。 顾夕朝伸出手在树的周围探了探,“这里的气息不太对。”他说着,又用手指在树干上轻拭。沈星河看见有一层亮闪闪的粉末粘在他的手指上。 “这是什么?” “应该是动物身上的鳞粉。”顾夕朝拍掉沈星河想要摸一摸的手,轻捻手指,粉状物体被均匀地捻开,细看下竟成了扇形的半透明物质。 “鳞粉?干什么用的啊?”沈星河讪讪地收回手,一脸委屈。不让她摸,那她看看总行吧。 顾夕朝手上的鳞粉在阳光下发出炫丽夺目的荧光,颜色有点像蝴蝶或花蛾。 “观其色,应当为致幻之用。”顾夕朝捻指掐诀,一阵清风裹挟着鳞粉自指尖捻出至半空。不一会儿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向着一处驰去。 “阿顾阿顾,它进楼道了!”沈星河看顾夕朝还站着不追,有点着急。 “小朝,你一会儿走在我后面,眼睛不要四处乱看。小心着了对方的道。”顾夕朝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 “知道了!”沈星河应着。 顾夕朝见她答应的如此乖巧,也没再说多说,点了点头后转身进了楼道。沈星河见状连忙跟在他身后,在踏进楼道的一刹那,月凝忽得发烫。 “小朝,怎么了?” “没事……就是感觉有点奇怪,月凝突然发热,肯定有什么东西。”沈星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果然发现手腕上有一些五颜六色的鳞粉。 “不会吧……这什么时候沾上的?”沈星河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怀疑的时机,还是得赶紧上楼去看看。 顾夕朝皱眉抓起她的胳膊,手掌轻挥带起一股清凉的风,将那粉末吹散在空气中。 “跟紧我。” 顾夕朝转过身,开始上楼,随着他脚步的迈出,每落一步都脚下生风。沈星河惊奇地看着,那风几乎把周围所有残留的鳞粉全部吹了个干净。 “发什么呆呢?”顾夕朝往后一看,发现沈星河呆愣地站在原地。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回身继续往上走。 沈星河回过神来,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在这个紧要关头,千万别成了掉链子的那个人才好! 她不敢再乱动,只是紧紧跟随顾夕朝的步伐前进。当他们到达四楼时,沈星河看到这一路的景象几乎和她的梦重叠在一起,不禁打了个寒颤。 原来她梦里的场景是这里,她从一开始就没找对方向! 第一百六十二章清心咒 沈星河觉得自己好像挨了一个响当当的巴掌。如果她能早一点意识到梦境里的不一样,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看着眼前的情景,她心里无比难受。她想找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却怎么也找不到头绪和方向。 沈星河的心情越来越糟糕,她甚至怀疑,那个预知梦会不会也是被人安排的?她忍不住握紧拳头,呼吸越来越急促。 “稳定心神!不要让鳞粉影响你的思绪!”顾夕朝沉声提醒。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感到不安。 沈星河隐隐明白自己这是受到鳞粉的影响而开始胡思乱想的,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顾夕朝的声音逐渐远离她,周围安静的可怕。眼前飘过一些零散碎片,她想伸手去抓,可总是无法握住,更别说抓牢了。她想大声喊出顾夕朝的名字,可是喉咙像塞着一团棉花般干涩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能哭,不想让自己显得软弱无能。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下,所划过的地方就像是落进冰冷刺骨的河水一般冰凉彻骨,痛入骨髓。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 是谁?为什么这个声音这么熟悉?沈星河眼前一片氤氲,她能感觉到有人在向自己靠近,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可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紧接着那道清冷的声音又响起。 “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意识渐渐回笼,沈星河发现顾夕朝正凝视着自己,目光忧虑。她的心一下子揪紧起来。她想开口问他自己刚才到底怎么了?可她的嘴巴却僵硬得不能动。 顾夕朝用手指轻叩她的额头,看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后终于放开她。他将视线转向大门的缝隙处,目光暗沉。 沈星河缓了好一会儿,嘴巴终于活动开能说话了。她焦急地问着:“阿顾,我刚才是怎么了?突然就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就跟万花筒似的,各种碎片,晃得我头晕……” “你中了幻术。” “啊?怎么会?我一直跟在你后面啊,怎么还会中幻术。”沈星河一脸懵。 “你本就灵力不足,再加上心神恍惚。而对方又把鳞粉藏在不易察觉的缝隙里。” 沈星河皱眉,这人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他的目标不是舅舅,而是另有其人?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突然,她想起了那个把她从幻境中唤醒的声音,“阿顾,刚才你是不是念咒了?”虽然她不记得那声音说了什么,但是念词合辙押韵,听着清心明目,应该是一种咒语吧? “清心咒,回去背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嗯,知道啦!”沈星河点点头,她现在明白知识的重要性了,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如果没有顾夕朝,她恐怕要在那个万花筒一样的环境中徘徊终老了。 “在你的梦里,看见的可是这扇门?” “我……我不确定……”沈星河有点怕,她现在已经不敢对梦里的景物妄下定论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真的分不清。 “预知是太曦氏一脉的女子特有的能力,却极难觉醒。可一旦觉醒后,就可以洞悉一切。” 第一百六十三章陷阱还是巧合? 太曦氏?沈星河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小朝是太曦氏族的吗? “所以你只要记住一点即可——你所看到的虽看似虚幻,但一定是未来必会发生的事。”顾夕朝看向沈星河的眼神带着笃定。 “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告诉我,你梦里看到的,是这扇门吗?” 沈星河的心情开朗起来,她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楼里的防盗门都长得差不多,大多数都是这种棕红色。那她是怎么把这里认成姥姥家的? 对了!脚垫!她过年的时候买的那个小老虎脚垫! 她连忙往下看,果然看到了脚垫的红底伤印着可爱的老虎头。 “就是这里!” 顾夕朝欣慰地笑了,他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既然她的心结解开,现在就要办正事了。 沈星河像梦里那样从脚垫下找到备用钥匙,顾夕朝拦住了她要开门的手,“慢一点,门缝里还有鳞粉,这里空间狭小,吹不干净。” 她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用钥匙慢慢地打开了门,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以免惊动那致命的有毒鳞粉。轻轻推开门,室内光线昏暗,客厅里显眼的圆桌却醒目地立在原地。 这张桌子怎么会在这儿?现在仔细想来,就是这些眼熟的脚垫、圆桌让她错误的预判了舅舅出事的地方…… 眼眶又有些泛红,她想起来,小时候在这张桌子前舅舅教她写作业,给她做好吃的……想着看着,她突然发现了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沈星河试着伸手一摸,上面有一层淡淡的油状物,像是油膏,可是又要淡很多。 “蝴蝶翅膀上的鳞片。” “什么?蝴蝶翅膀上还有鳞片?” “不光有鳞片,里面还有充盈的脂膏。” “那这些就是蝴蝶翅膀里的脂膏?这满满一桌子,得多少只蝴蝶啊……”沈星河脑中/出现一群蝴蝶趴伏在圆桌上拼命抖动翅膀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是要犯密集恐惧症的节奏啊。 “看那鳞粉的数量,这不是普通的蝴蝶,想必应该是只蝶王。”顾夕朝环顾着周围,这里有一股咒术的气息,看来确实有人在这里施了幻术。 “阿顾,这些是不是证明,我舅舅他……”沈星河哽咽着,‘是被害的’这几个字她说不出口。 “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被盯上的,还是意外招惹上的。”顾夕朝没有正面回答,他没有在这里感受到和轩辕有关的气息,略微思量后,他看向沈星河。 “小朝,你先回姥姥那边去吧,这里不干净,不要久留。” “那你呢?” “还有个地方需要去确定下,我去去就回。” 沈星河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也不再追着问他要去哪儿。她快步走出这里,走了没两步便回头看一眼顾夕朝,一直到离开9号楼都是一步三回头的状态。 顾夕朝见她安全的离开便不再停留,转身消失在风中。 沈星河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小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一切真的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吗?还是纯属巧合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无迹可寻 马友道听着马祎祎一边说着自己昨天的“狩猎”结果,一边数落马昊东拖后腿,眉头逐渐皱起来。 他听马祎祎这意思,她连沈星河的影子都没摸到,反而把人家的舅舅害死了?马友道抬头看向马昊东,见马昊东黑着脸点了点头,当下心里一沉。 马友道本想着借用马祎祎强大的能力让沈星河那臭丫头栽个跟头,能要了她的命更好,就算不能也会让她元气大伤。可谁知道马祎祎这惹祸精竟然搞出这么个节外生枝的事情来! 如果激怒了沈星河……上次自己都差点折在她手里,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心里隐约也明白那丫头身上定是有强大的守护灵庇护。 “有人看见你们了吗?” “肯定是没人看见我的,至于东哥嘛,可就不好说了。”马祎祎看着有点淤青的手腕,心里恨得要命,要不是因为马昊东姓马,他现在还能好好在这儿站着? “爸,现在怎么办?”马昊东心里忐忑不安,根本顾不上马祎祎挤兑他的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星河发现真相后会怎么样! “算了,先看看再说吧,如果你们没暴露行踪,她是查不到我们头上的。”马友道摆摆手示意儿子坐下,他还想听听马祎祎接下来想干什么,毕竟她没走,证明这事儿她还没“玩”尽兴。 “查过来不是正好吗?省的我去找她了,这一天给我跑的,腿都要断了。”马祎祎不以为意得很,她今天只是放出了一些“金翼玉腰粉”,对方立马就中招了。都不需要她请金斑喙凤蝶仙出马,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她查过来,警察是不是也跟过来了?”马昊东一听马祎祎说话就没好气。 “呵,警察来有什么用,他们有证据吗?”马祎祎还是那副谁能奈我何的跋扈样子。别说马昊东了,马友道看着都有点不顺眼。 这个马祎祎真是被她爸爸宠坏了,小辈里她虽然突出,但也不是唯一不可替代的。上祖现在是疼她,可如果她有一天撼动到马家的根基时,上祖还会保她吗? 可也只有她这种没脑子的人才最好当枪使!马友道眯了眯眼睛,想当初马友成在大哥身陨自己重伤的情况下落井下石,用了各种不光彩的方法把他逼出了祖宅。如今你的宝贝女儿上赶着要来给他当枪,他有什么理由不用呢? “祎祎说得是,幻术本就无迹可寻,小东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马友道站起来,“既然沈星河家里出了事,她这几天一定会回来,盯好了。” 马昊东没动,他打心眼里不同意父亲的做法,如今竟然闹出了人命,他有点担心父亲。 “爸,毕竟出了人命,这事,要不先缓缓?” “你哥的命不是命?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用再说了!”马友道瞪着马昊东。 “可是爸,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承哥是沈星河害死的啊!” 马祎祎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东哥,你不去当警察真是屈才了!”她跟着站起来,走到马昊东面前,眼神挑衅。“只有你这种半点灵力都没有的家伙,才会要什么可笑的证据。” 马昊东冷笑一声,“我靠的是脑子,不像你,也就只能靠你那点灵力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请仙上身 马祎祎被噎得呼吸一窒,半天这口气都没喘匀。 “行了,这两天——谁?!”马友道本来让这两个小辈吵的脑袋疼,可忽然一阵熟悉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后的落地窗。这里是二楼,除了修剪整齐的树叶在窗外随风摆动外,没有任何动静。 他心中一凛,急忙把窗帘拉下来。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让马友道惊出了一身冷汗。 “爸,怎么了?” “小东,你赶紧回房间去。祎祎,你跟我来。”说罢也不管马昊东愿不愿意,直接把他往卧室里推,并叮嘱他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马友道在门口打下一道符放才放心地带着马祎祎离开。 “二叔,是有情况?” “先去书房。” 可还没等两人走到书房,忽然客厅的落地窗被一股强风吹开,玻璃碎裂的声音直震耳膜,马友道暗道一声不好!刚想去拉马祎祎,就见那阵风卷着马祎祎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马祎祎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想要掐诀,突然感觉手心一凉,那风竟然强力撑开她的五指,束缚着她动弹不得! “二叔!”马祎祎冲着马友道大喊,悬在半空没有着力点是非常难受的,而且很消耗体力,她现在觉得双脚冰凉,全身的血液逆流至头顶,压迫得她想吐。 马友道咬咬牙,刚准备踏个罡步就被迎面拍来的强风扇地飞了出去。后背撞在沙发上,在惯性的作用下他被重重地弹到地上。一瞬间浑身都疼,像是散了架一样,他试着爬了几次都没起来。 “本想多留你些时日,既然你自己想死,那就捡日不如撞日吧。” 马友道觉得四肢百骸就像小虫子在啃食自己,那股死气随着酥麻般的感觉爬升而来。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上一次那濒临死亡的绝境!听那声音分明是个男人,难道这就是沈星河的守护灵? 马友道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连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他试着去抓到身边的一件东西,可是身体怎么也动不了。他努力地挪动脚步,可还是什么也不能做。 那人至今没有现身,只是用这风带来的气场就把他压得几近崩溃。马友道此时根本管不了还在嚎叫的马祎祎。 他的心仿佛被装进一只大箱子,里面装着无数把锋利无比的刀片,割裂的生疼! “咳!先生,可否出来一见?”马友道忍着疼说着,他被风呲得气都喘不匀,连连咳嗽。 对面没有回音,只有愈吹愈强的风在彰显着对方的不满。 马友道捂着胸口,喉咙发干。他努力地呼吸,可喉咙却越来越干涩,好像要爆炸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费劲地抬头望向天花板,马祎祎已经晕了过去。 “弟子虔诚奉血筵,拜请真仙黄二爷!”马友道扯下胸口佩戴的信物,咬破舌尖,一口鲜喷上去。他这是要强请黄仙上身,否则今天他这条老命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螳臂当车 四周凌冽的风似乎有点松动,马友道渐渐感觉躁动不安,心下明了,这是黄二爷来了! 心里底气稍足,他又准备屈指打符,必须先把马祎祎救下来,多少也是个战力! “自身难保还想救她?”随着一声冷笑,一个人影渐渐从风中显出。 马友道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清时那人已经从风里走出。此人一身玄衣,相貌俊逸不凡,但一双眼睛却让人直冒寒气。 黄仙上身的马友道五感灵敏,他能感受到一种压倒性的灵力扑面而来。这人一现身,他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急忙想要抽身后退,同时双手掐诀向后一引,一道金光射出。那人只是轻轻挥动衣袖,便将他奋力打出的光咒弹飞,他不禁心下骇然。 “先生,我们之间可有误会?”对方竟然可以轻易破除他的法术,那么一直隐在暗处没动手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本不确定,如今你这罪过——坐实了!”顾夕朝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在等这只黄仙。他暗中监视马家数月一直没见过这只黄仙,心中尚有一丝的不确定今天也终于消除,马友道就是那天差点害死沈星河的人! 卧室的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马昊东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他看着马友道嘴角流血的倒在地上,心下大慌。 “爸!没事吧?!”挡在马友道面前,马昊东转身看向来着,谁知竟看到那人身后,马祎祎飘在半空中! “你到底是谁?敢来马家叫嚣?” “小东!你过来!”马友道吓了一跳,他这傻儿子不在卧室里好好藏着,这是出来送死吗? “马家?呵呵,我自诞生以来,从未听说过姓马的仙家氏族。”顾夕朝咬字很特殊,声音又清冽,两相结合起来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马昊东的腿不自觉地有些发颤。 “先生,我儿口无遮拦,还请莫要见怪。”马友道挣扎着过来拉着马昊东,马昊东扭头看到父亲的眼睛好似动物一样没有眼白,漆黑的眼珠泛着暗红的光。 他吓得下意识推了马友道一把,这是他爸吗? 马友道身上的黄仙是被迫请来的,它本就烦躁难安,如今马昊东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它。因为捆窍的原因,马友道五感和黄仙是相通的。他一下就感觉到黄仙的愤怒传到他身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扬起手,狠狠甩了马昊东一巴掌。 马昊东痛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去。而此时,四周窜动的风开始在顾夕朝身后聚拢,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先生!沈星河的事是个误会!”马友道紧紧地盯着顾夕朝,生怕对方一掌劈死自己的儿子。 “你差点把她扔下楼,是误会?” “是是,那事儿是我做的不对!先生不是已经教训过我了吗!虚耗丢了,我一时情急才……” “你既敢动她,就该想过这结果。”顾夕朝垂眸俯视着马友道,右手微抬,一股凌厉的风顺着手指的方向冲出! “啊!”马友道捂着右腿惨叫出声,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黄仙的金罩子在这人面前犹如螳臂当车。 “留你一命,回去告诉轩辕,她欠颰顾的,该还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满是算计 轩辕?马友道疼得有点发蒙,怀疑是不是听错了。那轩辕是上祖的守护神,相传是上古神祇,很早就已经存在于世。轩辕有不死之身,后和上祖结了契约,上祖便也有了这不死的能力。 这男子竟然和轩辕有过节?那是不是证明,他也是个上古之神?颰顾又是谁? 脑子里正一团乱的时候,马友道听见马昊东的声音。 “爸!你没事吧!你的腿?我和你拼了!”马友道心下大惊,赶紧凝神看过去。 只见马昊东冲着那人挥拳而去,那人微微一个侧身,马昊东就摔在那人身后的风墙上。狂风打在马昊东身上发出呜呜声。 马昊东痛得差点昏过去,他想爬起来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风在自己身上左突右穿,而后突然裂开,自己又跌回地上。 他刚才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是谁,来干什么的。可刚才听见沈星河的名字,他明白了,终归还是找上门了…… 他就知道马祎祎是个麻烦精! 马昊东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的害怕越来越浓。刚一听说他爸差点害死沈星河,略微晃神间那人就把他爸的腿打断了!他下意识就冲了上去,结果可想而知。 顾夕朝冷漠地看着这对父子,不管他们存的什么心思,只要还没有真的伤害到沈星河,他是不能用法术的。 万物因果皆有定论,有因的惩罚叫报应。而一旦对无辜之人出手,那么累世的业报将会无穷无尽的反噬给施术者。轻则法力全无,重则灰飞烟灭。 马友道看着马昊东只是皮外伤,就知道对方这是放过他们了。身上的黄仙刚才奋力帮他挡了一击,虽然没什么效果,但对黄仙来说却是灵力大耗。在巨大的实力差面前,它只能臣服。 “先生肯放过我们父子,以后我们必定会多照拂沈小姐……” “我的人,用不着你照顾。管好自己,别再给她找麻烦,否则——” “是是是,那我这侄女……”马友道说着看向顾夕朝的目光带着几分恳求,“她是我带下山的,如果出了事,我……” “你怎样与我何干?她有人命官司在身,大罗金仙也救她不得。” 声音刚落,屋内的狂风连同马祎祎都随着那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满地的玻璃碎片,刚才的一切仿佛幻觉一样。 马友道呆愣了好久,直到马昊东来扶他,方才回过神儿来。 “爸,来您坐沙发上。”看着马友道鲜血直流的腿,马昊东拿起手机就要打120.马友道抬手阻止了他。 “我这伤不碍事,横竖这条腿是要不得了。早接晚接这骨头都是长不好的,先想想马祎祎这事怎么办吧。” “可是……” “她出了事儿,你七叔和上祖都不会放过咱们,我这腿的伤就是最好的保护伞。”马友道疼得冷汗直流,可眼睛里还是满满的算计。 “沈星河咱们肯定是动不了了,你哥这个仇,就请上祖他老人家帮个忙吧!” “爸,你都这样了还不死心?你刚才还答应人家不伤害沈星河了,你……” “我肯定不伤害她啊,但是别人——我可管不了!”马友道眼中隐隐有癫狂之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杀人偿命 刚才黄仙离身前虚弱至极,马友道知道这次显然是让黄仙和他之间有了嫌隙。 在马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果没有了仙灵护体,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马祎祎一出事,他不给个合理的说法,想必上祖也不会放过他。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找机会将这个事甩出去。 马昊东一脸匪夷所思地盯着他爸看,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曾经像山一样守护他的男人,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父亲的真面目。 “小东,你去开车,咱们马上回祖宅一趟。” ------------------------------------- 沈星河在楼下焦急地来回踱步,顾夕朝已经去了两个多小时了,再不回来天都要黑了。 她看着单元门口挂着的白布,花圈在夕阳的光照下有些泛红。门前有很多人在出出进进,都是舅舅的朋友和同事,她一个都不认识。 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仿佛天地间一切的变化都与她无关一般。直到现在,她还是对舅舅的死感觉很不真实。手臂上的黑纱轻抚过皮肤,带起丝丝刺痛,直到泪水从下颌滴落,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温柔地轻抚着,似乎想要抚平她脸上的泪痕。可她却根本不想去擦,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被风吹走。 “阿顾!”她扑入来人怀中,紧紧抱着他。刚才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抬起头,看着熟悉的脸,悬着的心终于渐渐平复。 “我回来了。”顾夕朝轻声开口。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眼睛里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浓浓眷恋。 沈星河的心里突然就涌入一股暖流。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你放心吧,那个‘始作俑者’我已找到。”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达到沈星河的耳中。她心下一震,感觉一堆问题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要先问哪个。 “别急,这人总归是要给你处置的。” “真的吗?我舅舅……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到底是谁?阿顾,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沈星河感觉每个细胞都在躁动,她一刻都等不及了! “小朝,你想好要怎么处置她了吗?” “怎么处置?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沈星河语气坚决。 听到这个回答,顾夕朝一点也不意外。他太了解她了,在气头上她说的话狠戾、决绝。可一旦看见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马上就会心软。 顾夕朝也没戳破她,而是冲她点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 “啊?去哪儿?” “去让那人杀人偿命。” 沈星河有一瞬的怔愣,她没想到顾夕朝答应的如此爽快。毕竟涉及人命,她以为顾夕朝会劝她放下仇恨,多修福德。 可她随即释然,神佛大爱无私,但并不代表他们无情冷漠。 “阿顾,谢谢你!”她真诚地道谢。 顾夕朝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笑得那么温柔,眼里有着洞悉一切的神韵,仿佛早知道沈星河会这么说一样。 第一百六十九殃及池鱼 马祎祎感觉自己浑身都疼,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痛,就是好像有很多东西要从身体里钻出来似的。她不舒服地扭动着身子,感觉自己像踩在一堆棉花上,稍微一动就从棉花堆里坠落下去,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一下子冲破束缚,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心里很慌,不知道自己这是身处何方。她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树上。她心惊地喊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人说话,只有树枝发出沙沙声响。马祎祎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一样,她想挣脱出来,但是手脚却动弹不得。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周围,想要弄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昏迷前的最后印象是二叔向她冲过来又被弹飞了出去,然后她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她莫名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自己在哪儿见过呢?跟在女人身后的,竟然是那个闯入马家把她劫走的男人! “是你?你到底是谁,敢绑我,你不想活了吧!”马祎祎惊怒交加地喊起来。 沈星河转过头看向顾夕朝,她还是有点不能相信,凶手竟然是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 顾夕朝扬手一挥,一道白光瞬间包裹住马祎祎,在她身上扫过一圈后转瞬即逝。马祎祎吓了一跳,使劲挣扎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叫骂:“你们死定了!等我回去,我回去告诉上祖!你们……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沈星河看着马祎祎身上被白光扫过的地方,细细地铺着一层鳞粉,就好像是一片片闪光的铠甲把马祎祎严密地护在其中。随着鳞粉的出现,沈星河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锐利。 “你是谁?和我舅舅有什么仇怨?” “舅舅?啊,我说这么眼熟呢,你就是沈星河啊?呵呵呵呵,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出现!” 这什么意思?沈星河看着眼前癫狂大笑的女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阻止对方狂笑的举动。可是,她突然喉咙发干,质问的话就这么堵在口边。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不该惹的人啊,哈……”马祎祎的笑被一股风堵在口中,呛得直咳嗽。 顾夕朝刚收回手就见身边一道身影飞过,快到他都来不及阻止。 沈星河冲到马祎祎面前,扬起手就是一巴掌。马祎祎被打懵了,更可怕的是短暂的击打痛过去后,如同蚂蚁蚀骨般的灼痛感从脸上开始向四周侵袭。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马祎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疯狂,她拼命挣扎着,也不管绳子勒进皮肉有多深。“快点放开我!你个贱……唔……”下颚处一阵剧痛,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阿顾,她是不是……”沈星河的声音越来越低,心里隐约好像是明白了,她和马家的纠葛,终究是殃及到了家人!一股钻心的疼涌上心头,她狠狠地咬着嘴唇,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子生吞活剥了才甘心! 顾夕朝看着沈星河满眼的痛苦,觉得应该早点摘了马祎祎的下巴! 第一百七十章人心叵测 马祎祎不能说话,眼神惊慌失措。浑身上下像是要是散架一样,每一寸肌肤都疼!她二叔果然没说实话,沈星河身边这个男人的实力这么霸道,她根本不是对手! “你们有什么冲我来啊!为什么要伤害我家里人?”沈星河的嘴边带着丝丝血迹,是她刚才咬的。此时一说话,嘴和心都一抽一抽的疼。 马祎祎咿咿呀呀地哼唧着,下巴脱臼让她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样子十分狼狈,早已没了当初那份目中无人。 咔吱。 下颌骨一声脆响,马祎祎再次疼得眼泪直流,这一天所遭受的痛苦比她前二十年加起来都多。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个把她下巴正回来的男人,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只能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说着。 “是……马……马友道让我来的,他和……和我说,说你是个……小偷……”周围突然平地卷起一阵风,马祎祎吓了一跳,用余光瞄了一眼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 太可怕了!她第一次有了害怕的念头!如果让他们知道是自己私自决定害死了沈星河的舅舅,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她,她得说点什么! “他还说,你害死了马金承……他让我……让我来……”马祎祎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声音嘶哑难听,脸更是惨白的可怕。 “让你来杀我?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舅舅的?” “马友道给了我一本……”马祎祎怯懦着不敢说。 “给了你一本什么?快说!”沈星河越听越心惊,亏她上次还想放马友道一马! “一本……相册……” 沈星河的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一本相册? “什么相册?说清楚!” “就是一本和你有关的相册。”马祎祎脸上的蚀骨之痛突然大增,她发现沈星河手腕上的玉石手串散发着妖异的红光,自己脸上的疼和那红光的强弱有直接关系,当下心中大骇。看着沈星河又要抬手,她连忙接着说。 “就是和你关系亲近的人,他们的照片以及和你的关系,那本相册里都有……” “所以你等不到我,就对我舅舅下手?是你把他从寺院骗回来的是不是?他明明都走了,你们还骗他!畜生,你们全是畜生!” “不不不,我没有骗他回来!我就是在楼下偶然遇见他的!我真的不是……” 沈星河抬起右掌向马祎祎狠狠一挥,竟然挥出一阵裹着红光的劲风!直接把马祎祎打得晕了过去。 她攥紧拳头,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一股怨愤之感直冲额头,激得她眼前一黑。久违的钻心之痛从额头传出,痛得她忍不住呼喊出声。顾夕朝连忙过去抱住她,看着她额间猩红的胎记狰狞而出,眉头紧紧皱起。 太阴幽荧的阴寒之气开始从那胎记的各个角落向外渗漏,而封印用的内丹则拼命躁动压制着。两股拉扯之力让沈星河直接痛得昏死过去。顾夕朝连忙用指尖压住内丹所在之处,逼着幽荧的力量往回收拢。可这次沈星河大概是太过悲伤,情绪大起大落之下,神识不稳,神志涣散。 要是让太阴幽荧钻了空子,小朝怕是再也醒不过来!顾夕朝眼神一暗,俯首覆上沈星河的唇。 第一百七十一章以德报怨 沈星河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眼前是一片漆黑,心里一慌抬手向四处探去,惊惶的手马上就被一片温热包裹住。 “阿顾……” “我在。” “天怎么黑了,为什么一点光都没有?” 顾夕朝一听这话心里也跟着一惊,连忙用手在沈星河眼前晃了晃。见她眼珠一动不动,心下一沉,看来刚才幽荧外泄的阴冷之力到底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 半天没有听到顾夕朝的回答,沈星河又瞪大眼睛使劲看了看周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这不正常! “阿顾,我的眼睛怎么了?” “别急,你刚才晕过去了,闭上眼休息会就好。” 她想起来了,额头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失去了知觉。失去知觉之前她好像对着那女人打出了一道风…… “阿顾,那个女人呢?” “她被你打晕了。” 摸了摸胳膊,月凝已经不再发烫了。额头上灼热的痛感也消失了,她抬手去摸,发现额头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顾夕朝发现她抬起的手掌内,有被她自己掐破的痕迹,连忙拉下她的手。 “别碰,手上都是伤。” 被他一说,沈星河才感觉到手心密密麻麻得疼。刚才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后,竟然像有千万根钢针扎着一般疼痛不已。她不由自主地左揉右捏,感觉哪哪儿都疼。 顾夕朝知道她现在肯定很不舒服,扭头看着那个歪斜靠在树上的女人,眼神冰寒。 “小朝,要杀人偿命吗?” “……”她竟然说不出一个“要”字。明明怨恨还在心头不断徘徊,却偏偏无法开口说出要那人偿命的话来。 跟着姥姥学了这么久的佛,见多了以德报怨的故事,可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这样做。 顾夕朝见她张了半天口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心里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她心里有大慈悲,从上一世她能原谅轩辕他就已经看出来了。 “罢了,随你吧。” “不要她的命,但还是得给她点教训的。”沈星河小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点心虚。 “既然这个女人喜欢用幻术,那就让她去幻境里忏悔吧。”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冻得沈星河一个哆嗦。完了,顾夕朝好像有点生气诶。他会不会骂自己不争气啊,明明是自己嚷嚷着要杀人偿命的,临到头来又于心不忍。 “阿顾,你别生气,我……”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总是这样,算了,回去吧。”顾夕朝知道说了也白说,她要能改她就不是小朝了。 “那个女人呢?就把她扔在这儿吗?” “她自有该去的地方,你别操心了。”顾夕朝看着她额间又皱起了眉头,因为她情绪波动,幽荧的力量又开始慢慢外泄,索性是零星碎片似的。 沈星河已经习惯了幽荧时不时的“调皮”,因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既然顾夕朝让她别操心,那她索性放空心情。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也不知道舅舅的在天之灵会不会怪罪她。但不管怎么样,逝者已矣,她只知道徒增杀戮并无意义。 第一百七十二章惊愕而梦 马昊东不顾他爸的反对,执意带着他去了趟医院。医生诧异地看着马友道的片子,严重怀疑他是被儿子家暴了。全身多处软组织擦伤不说,左小腿还有粉碎性骨折,碎得还十分均匀。 医生狐疑地问马昊东,患者这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说他爸在阳台浇花的时候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正好摔在楼下鹅卵石铺成的甬道上。医生当然不信,怎么摔也不能让腿骨碎得这么均匀,这怎么看都像是武侠片里,用内力震碎的。 面对这匪夷所思的病例,医生说什么也要让马友道住院观察治疗,并且针对他的病情医院立马开了个大会诊。阵仗之大,惊得马昊东想要偷摸带他爸走也不可能了。 马昊东顶着马友道吃人的眼神,默默地下楼去交住院费。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压得他心口一阵一阵发闷,习惯性的想要抽根烟。一摸兜才发现烟抽完了,只好去车里拿烟。 医院的车位总是一位难求,马昊东停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这还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走了好半天才从就诊楼到车位这里,他没好气的拉开车门,可刚探身进去,手还没拿到烟就僵直在半空不敢再动。 他听见车里有呼吸声! 马昊东警惕地扫视着车厢,空无一人。可是呼吸声还是在这个空间里响起,一声比一声大,好像还伴随着疼痛的呻吟。他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脖子上挂着的旱魃像在撞门的时候掉在家里了,如果真的是脏东西,他可对付不了! 马昊东越想越怕,身上一阵阵地起着鸡皮疙瘩。他赶紧退出车厢,快步退到车尾部,远离驾驶位的地方。马昊东手扶着后备箱,惊魂未定地紧紧盯着前面。 突然,窸窸窣窣的喘息声竟然从后备箱中传出!马昊东吓得赶紧收回手,再也不敢乱动。那个声音一阵接一阵的传出,他也不敢凑近了去听,就这么和那个声音僵持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除了那可怖的声音以外,什么也没发生。马昊东犹豫着走到后备箱前,那声音好像比刚才弱了一些,该不会是有贼吧?他又惊又急,再也不犹豫,猛地打开后备箱,待看清后备箱里的情景后,被惊得生生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马祎祎浑身湿透歪斜地躺在后备箱里一动不动,脸上全是冷汗和血迹。呼吸粗重,嘴里时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放过马祎祎了?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后备箱里呢? 马昊东仔细查看着马祎祎,她并没有明显的外伤,除了脸肿了嘴角破了,其他地方看着都完好无缺。他抬头左右看了一下,还好他这个位置很偏僻,周围没有人。他低下头开始尝试叫着马祎祎,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马昊东眉心微皱,他下意识掐了掐眉头。这是什么情况?马祎祎看着像被困在噩梦里出不来,只有冷汗不断地从她额头上流下,她的身体也在不停的颤抖。 略一思量,他重新把后备箱盖好,快步向着就诊楼飞奔而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自食其果 马友道翘着打了石膏的腿,愤懑地躺在床上。麻药的药效还在,麻痹的感受让他浑身无力,只能气得干瞪眼。 马昊东回到病房就看见父亲瞪着他,心里虚得够呛。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马友道梗着脖子训斥。 “爸,您别生气,腿还伤着呢。”见马友道还要张口,他赶紧接着说:“爸,我有事儿和您说。关于马祎祎的。” 马昊东看他爸眼带狐疑地看着他,凑过去小声说道:“我找到马祎祎了,她就在我车上……” “什么?”马友道一脸震惊,追问着:“怎么回事?你从哪儿找到她的?” “也不算我找到的,她是自己突然出现的。我刚才去车里拿烟,就见她躺在后备箱里。”马昊东顿了一下,“她一直昏迷不醒,我叫了半天都没反应。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她不知道是疼还是在做噩梦,呼吸声特别重,一直在呻吟。” 马友道听着儿子的话,觉得十分蹊跷,他问:“她醒不来吗?那她身上有没有银光闪闪的东西?”按说马祎祎身上的金斑喙凤蝶会在危险的时候用鳞片护住她,尤其是她的灵识更应该被护得好好的,怎么会醒不来? 马昊东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他确实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闪光的东西。 “要不,我再去看看?” “你先带她回别墅那边,我这里你不用管了。给你妈打电话就说咱们要回祖宅住几天,你赶紧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把马祎祎直接带回去能行吗?要不要给七叔打个电话?” “不行!现在情况不明绝对不能让祖宅那边知道消息!” “可马祎祎一直昏迷不醒,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她有金蝶护身,不会那么快死的。你先带她回去,安顿好再回来接我!” 马昊东知道这事儿他自己处理不了,所以也不再坚持让父亲住院。点点头后转身出了病房门。 ------------------------------------- 马祎祎躲在洗手间一个隔间里紧紧捂着嘴,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自她恢复意识以来就在一个夜店里,熙攘的人群和震耳欲聋的音乐都在提醒她这一切的真实性。她甚至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来这里之前自己在干什么。仿佛她是从一片真空中走出,空降在这喧闹中一样。 夜店里人声鼎沸,她被来来往往的人挤得脚下不稳,几乎跌倒。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站起来后,周围突然一黑。 “哐当”一声,好像哪里的门被大力关上。 一刹那,那被她遗忘了的恐惧蓦然袭上心头!她想起来了,自己被绑在树上,还有沈星河冲她挥来的风刀……她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四周寂静无声,但她明显能感觉到有人在向她走过来。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和金蝶的感应消失了!她的心一下子凉下来,脑袋一片空白。没有金蝶的她就像一条案板上的鱼,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耳边猛然传来一阵摩擦声,在这阒然的空间里,犹如一声响雷炸的马祎祎心中狂跳! 第一百七十四章该在的地方 那摩擦声听着很像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在地上拖行时发出的声音,马祎祎吓得转身就跑,可还没跑两步便听见身后那个声音消失了。刚才灭掉的霓虹灯又开始闪烁起七彩魔幻的光,仿佛刚才的寂静黑暗是她的错觉一般。人们在舞池里放纵地跳着,笑着,可马祎祎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本能告诉她这里有问题,正当她想找出去时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马昊东穿梭在人群中,似乎想要去什么地方。马祎祎想也没想地赶紧跟了上去。 站在门口,马祎祎犯了难。马昊东进了洗手间,而且好半天都没有出来。她要不要进去?刚才过来的时候她环顾了一圈都没看到出去的门口。这里就像一个密闭的圆,唯一的门便是这个洗手间。 洗手间并没有明确写着男女,而是直接用大红字体在门框上标注了“洗手间”三个字,看上去别扭又诡异。 马祎祎拉了一下洗手间的门,意料中的没有打开。她开始敲门,“马昊东?你在里面吗?”可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她的声音微不可闻。她着急地再次去拉门,连带着转动门上的把手,意外地,这次门把手竟然转动了。 她的心猛然一紧!随着门把手的转动,门锁发出轻脆的弹簧声,慢慢的向内打开。 门内灯光大亮,和门外舞池里的昏暗斑驳对比强烈。马祎祎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她抬手遮挡了一下。猝不及防的一阵冷风迎面向她逼近,她被迫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在这儿干什么?”马昊东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她虽然很讨厌马昊东,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能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对她来说也算是个安慰。 “马昊东,这是什么地方?”马祎祎问道。马昊东冷冷地说着:“你该在的地方。”她心下一惊,这什么意思?她还想再说什么,马昊东\突然一把推开她,转身走了出去。洗手间的门在惯性下,“碰”的一声在她面前紧紧关上。 一瞬间,一种被包围压迫的感觉蓦然袭来。马祎祎拉着门,尝试了好几次都拽不开。门把手显然也不管用了,她拍打着门大声喊着:“马昊东!把门打开!” 没有回复。 马祎祎全身的汗毛立了起来,那个拖拽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又响了起来!她几乎是本能的倒退着,直到身体碰到隔间的门才回过神来。她努力保持镇定,在那个声音停在洗手间门口时,她躲进了隔间里。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她赶紧关好隔间的门,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本能告诉她门口的东西来者不善! “有人吗?”一个声音慢吞吞地问着。马祎祎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那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分明就是她自己! “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开门,我就自己动手咯。”尾音微扬的语气,熟悉地让马祎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这么可怖,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一样,直戳耳膜! 第一百七十五章到底是谁?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隔间的门和地面有空隙,她怕来人看见她的脚暴露位置,整个人是跪在马桶盖上的。马祎祎使劲侧着身子把耳朵紧紧贴在隔间的挡板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声响。 门外安静了没一会儿,那个摩擦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离得近,她听得很清楚,是什么在地上被拖拽的声音。 “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马祎祎’声音慵懒地说着,随着她声音的靠近,那拖拽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直到离马祎祎所在的这隔间几步之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哎,你不出来,这个人可就没救咯。”一阵狞笑声响起,紧跟着连续的巴掌声此起彼伏,一个男人被打得连哭带喊地撞向隔间门边。马祎祎心下一紧,顺着门缝的边缘看去。那个被打的男人靠在门边,渐渐滑落下去,然后露出了站在他对面那人的脸。 沈星河?! 马祎祎大吃一惊,那个有着自己声音的女人却长着一张沈星河的脸,这是怎么回事?那被打的这人又是谁? 仿佛有心电感应一样,那个跌坐在门口的男人慢慢转过了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马祎祎眼中——竟然是她爸爸! 她再也藏不住了,猛地推开隔间的门冲了出去。看着她爸被打得红肿的脸,简直难以置信。 “沈星河!你到底想干什么?” “哈哈,你怕是吓傻了吧,到底谁才是沈星河啊?”那女人狂笑不止,一边说一边抬手夸张的擦着眼睛,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你什么意思?”马祎祎被彻底整蒙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 “来,你照照镜子,看看我是谁,你又是谁!”那女人突然冲过来抓住她,力气很大地拽着她往梳妆镜那走去。 “喂!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马祎祎拼命挣扎却根本抵不过对方的力气,只能被迫地向镜中看去,随即呆愣在当场。 镜子里倒映出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站着。在后面一脸狞笑的是她自己的脸,站在前面那张带着惊恐的脸,确是属于沈星河的! “哈……哈哈哈……”那女人大笑不已,“看清了吗?我到底是谁?”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她惊慌地摸着自己的脸,镜子里的“沈星河”也同样一脸惊慌地摸着脸。 “啊!这不可能!我是马祎祎!这不是我的脸!”马祎祎崩溃地大叫,她用手捂住眼睛。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象!只要不去看就好! “祎祎……”一个虚弱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马祎祎捂着眼睛的手一顿,想起了她爸爸还躺在身后的地上。对,她爸爸一定是认得她的! “爸爸!爸爸我是祎祎对不对?”马祎祎冲过去扑在地上那个男人的怀里大声地喊着,可是那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一把推开她。她惊愕地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父亲的脸突然变了,变成了那个在她布下的幻境里,挣扎无果,最终殒命的男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颠倒黑白 马友道从医院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马祎祎。马昊东走了以后,他想了很久,觉得马祎祎不像是自己逃出来的。她的出现更像是那个人的故意为之,带着一种警告的意味。 看着在床上痛苦挣扎的马祎祎,马友道心里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已经一天了,马祎祎这种看上去像是离魂的症状丝毫没有好转。屋里燃着上祖传下来的凝魂香,他顶着腿疼也在这儿念了很久的清心咒,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爸,她都这样一天了,不会出什么事吧?”马昊东搀扶着马友道,眼睛也在盯着马祎祎看着。马祎祎的呼吸时轻时重,嘴里的呓吟断断续续,额头的冷汗就没停过。脸上一片惨白,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他真怕马祎祎突然挺不住,就这么过去了。 “凝神香再多点一支,你在这里守着她,继续念清心咒!” 马昊东有点为难,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他念的清心咒其实一点功效都没有。他爸让他给马祎祎念,估计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我先扶您出去吧,一会……”马昊东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 “谁啊?这么大声!”马昊东蹙了蹙眉,这敲门声怕不是来报丧的吧! “小东!你扶我出去,我来开门。”马友道突然拦住儿子,他心里隐约知道来人是谁,打算亲自去会会他。 马昊东狐疑地搀着父亲走出房门,来人怕是父亲认识的人吧?腿都这样了还得亲自出来,估摸来头不小。 门一打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旋风一般地刮进来,语气不善。 “祎祎呢?” “七弟,别来无恙啊。”马友道语气平淡地说着。 “我问你祎祎在哪儿?她从昨天开始就联系不上了!她不是和你走了吗?人呢?”马友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就马祎祎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平时都是放在心尖上宠着的,这次要不是为了拦着马友道,他是绝对不会放心女儿一个人出来的! “看来马祎祎那没规矩的样子,倒是跟你学了个十乘十。”马友道声音压低,隐隐透着一股怒意。 马友成一顿,感觉到马友道生气了,他还是有点虚的。从小他就打不过他这个二哥,虽然现在年纪都大了,可骨子里的害怕还是无法根除。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马友道的腿上打着一层厚厚的石膏。 “二哥,你这腿是?” “为了救你的宝贝闺女,摔了个粉碎性骨折。”马友道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顺嘴就来。马昊东听得眼睛都直了,这姜还真是老的辣啊! “什么?祎祎真出事儿了?” “她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被吓着了,离了魂。” “什么?有金蝶护身,她怎么可能离魂?” “被一个宵小之辈偷袭,大意了。” “那她在哪儿呢?快带我看看她!”马友成一听自己的宝贝闺女出事儿了,表面的关心也装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马祎祎被吓得丢了魂。他隐隐觉得马友道的说辞有问题,可一时间又找不到是哪里的问题。 “小东,带你七叔去看看祎祎吧。”马友道暗暗给马昊东使眼色,让他不要多嘴。 马昊东心领神会,当下也不多言,带着马友成向卧室走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主动出击 沈星河整整睡了一天。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小时候的自己,有爸爸和妈妈,还有一直陪伴自己的姥姥和舅舅…… 梦中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轮番上演,那些存在于记忆深处的事一一浮现出来。这个让她觉得很遥远却又那么真实的梦给沈星河带来了巨大的触动。 醒来以后,她作了个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以前的她总是被动地等问题来找她,无论是功德还是本事,也都是被动接受和学习。可舅舅的去世,让她知道了人心到底有多险恶。恶人在侧,与其小心防备,不如强大自己的实力。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顾夕朝说了后,就忐忑地搓着手。她很怕顾夕朝说她自不量力,毕竟舅舅的这件事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连头绪都摸不到。 顾夕朝并不意外,甚至有些莫名的欣喜。虽然沈星河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但是行事作风越来越像小朝了。幽荧的能力越泄越多,他沉睡的时间太久,内丹的力量早已不复当年的强盛。 “你决定好了就去做吧,我说过永远支持你。” “真的?你……不会觉得我自不量力?” 顾夕朝轻笑,“怎么会?你预知的能力在逐渐觉醒,月凝的灵力也在提升,虽然符咒画得一般……” “打住!我以后一定认真练习,不会给你再说我的机会!”沈星河的脸刷得红了,她还是有些怀念刚开始有些疏离的他,现在这人学坏了,没事总欺负她! “好,只要你真心想做,没什么能难住你的。”顾夕朝眼含温柔,嘴角的笑意更浓。 沈星河从脸红变成心跳加速。不行!不能再看他了,可要命了!红颜祸水啊! 她快步走到电脑前,目不转睛地忙碌起来。 “在做什么?”顾夕朝对这后世的东西了解不多,虽然每天看她用,但是具体的作用他还是没有概念的。 “既然想提升能力,那就得去找‘事’解决。最快的办法就是去逛网站找求助帖。就像闵善那件事一样。”沈星河还是大红脸,也不敢扭头看他,就这么梗着脖子一本正经地说着。 顾夕朝点着头,窗外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这一幕不由得和他脑中记忆里的画面重叠。 “阿顾,你看!”小朝开心地捧着一兜子脆枣,献宝似的举给他看。 “这是从何得来的?” “村民给的呀!你快尝尝看,甜不甜?”小朝从里面捡了一颗最红润饱满的,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他。 顾夕朝早已不食人间烟火多年,任凭这果子长得再诱人他也没什么胃口。但是看到小朝阳光下泛着光晕的脸,拒绝的话就那么被咽回肚里。 “阿顾?阿顾!”沈星河说着说着发现后面没声音了,疑惑地扭头一看,发现顾夕朝盯着她的脸在出神。 “嗯?”回过神来的顾夕朝明显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那些他以为已经忘记的遥远回忆,其实只是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在不经意间,它们就会无比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时刻提醒他此刻的来之不易。 “你快来看这个!” 第一百七十八章奇怪的人 沈星河激动地用手指着一篇帖子,顾夕朝凑上去看,他身上清冽的香气让好不容易转移注意力的沈星河功亏一篑。她的脸,又红了。 “怎么?你很热吗?” “没……没有,我这是激动的……” 顾夕朝也不拆穿她,如果此时有面镜子,她兴许能知道自己的话有多站不住脚吧。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初为了找童子像的下落,我不是发了个帖子吗?然后就找到高博发的那篇帖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怎么好像感觉顾夕朝的脸冷了好几度。 “嗯,继续。”嘴角轻抿,顾夕朝自己都没意识到,当他听见“高博”这两个字的时候反应有多大。 “那时候我不是在帖子下面留了言吗,你看,有人在我那个留言下面回复了呢。” 【大师您好,我最近遇到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能不能请您帮帮我?】 看日期,这条留言在三天前,后面留了个手机号。 “你说,我要不要打过去?” “既然碰见,那就是机缘。” 这人说话忒讨厌,从来不正面回答,天天说点高深莫测的话。不过沈星河已经习惯了,毕竟神仙有神仙的格调嘛。 思虑片刻,沈星河还是决定把电话打过去。 “喂……”怯生生的女声带着莫名的惶恐。 “你好,我是沈星河。我看到你给我留的言了。请问你说的那个麻烦,现在解决了吗?” “……” 对面没有说话,良久后,一阵阵抽泣声隔着电话传来。要不是这电话是沈星河主动打的,她都怀疑自己这是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喂?你怎么了?别哭啊,既然你给我留言了,说明是相信我。如果还没解决,我愿意帮你的。” “对……对不起,我……”越来越泣不成声,好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这一刻终于找到爆发点一样。 午后的阳光分外刺眼,沈星河用手遮挡住眼前的强光,眼神一直盯着某个路口,望眼欲穿。 突然头上一阵阴凉,沈星河抬头一看,墨绿色的广袖反重力地支在她头上。那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让她不由自主又红了脸。 到底是单身太久了,人家随便做个动作她都脸红,太没出息了!沈星河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顾夕朝看她不停地自己“打”自己,不解地问:“怎么了?脸不舒服?” 好吧,确定了!顾夕朝绝对是钢铁直男! 刚升起来的那点不好意思烟消云散,沈星河白了他一眼,继续像路口望去。 顾夕朝被瞥得莫名其妙,心说:怎么一世比一世难懂?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向沈星河走来,如此热的天气,来人却穿着长衣长裤,头上用纱巾包着,脸全部隐在墨镜和口罩中。 沈星河皱了皱眉,是这个人吗? 然后在对方离她不到三米距离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人头上的命火,双肩都灭了,只剩头顶那盏摇摇欲坠。 月凝毫无预警地发起热来,好在沈星河“身经百战”,对腕上突如其来的灼痛习以为常,她面不改色地打量着站在眼前的人。 “请问……您是沈大师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诡异的澡堂 “我是沈星河。” 得到肯定答案后,那人把眼镜摘了下来。一双充血的眼睛看得人心一惊,眼下的黑眼圈也是异常明显。 沈星河心想:这得多久没睡过了! “沈大师,请您帮帮我!”说着那人就往前进了一步,还想往前的身体突然就被什么挡住了一样,眼见那人的眼睛里涌上惊恐,沈星河连忙越过挡路的顾夕朝,上去拉住她的手。 “别怕,先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路边的咖啡厅里,那个女人给沈星河看了她四肢上青紫的掐痕。带着颤抖,她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我叫赵新兰,是一家国有洗衣厂的员工。厂区紧邻铁路,承接了很多卧铺车上用品的清洗工作。因为工作量大,工人们几乎都住在厂子的宿舍里。 三班倒的缘故,总有那么一段时间可能会排到夜班。上过夜班后会有三天的连休,所以大家对上夜班也不排斥,直到一周前发生了一件事。 夜班是第二天早8点下班的,一般大家都会去洗个澡再回宿舍。澡堂和锅炉房在厂区比较靠里的位置,条件不是很好,墙壁和地面都是老旧的水泥磨的,平时没人的时候就感觉有点阴森。 那天早上下了晚班,我和同宿舍的几个姐妹像往常向澡堂走去。刚进更衣室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是一种直觉,突然背上的汗毛会立起来那种! 但是具体我又说不上来什么,就这么和她们一起进了淋浴间。因为是老澡堂,水压时好时坏。大家平时洗澡的时候都会隔得稍微有些距离保证水压正常,怪事就发生在我洗头的时候。 按说我左右都是没人的,离我最近的人也在两个隔断之外。可我拿洗发露的时候明明是摸到了一双手的!我以为是舍友没带洗发露也没多想,等我低头去冲水的时候,突然看到隔壁有一双穿着粉拖鞋的脚! 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结果发现隔壁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不只是隔壁,整个澡堂都只剩下我一个人,其他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吓坏了,再也不敢停留,头发都没冲完就匆匆跑了出去。结果在更衣室看见了和我一起来的室友们,她们都一脸怪异地看着我,说我刚才连衣服都没脱就冲到洗澡间去,她们说不管怎么叫我都像听不见一样。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穿着衣服洗的澡!而且她们说我从进去到出来过了也就两三分钟,可这根本不可能啊!就光走到淋浴间都不止两分钟的时间,我怎么可能从进去到出来一共才两三分钟? 我确定自己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但我不敢和别人说,怕大家认为我精神不正常。我本来以为那只是个意外,只要我不去澡堂洗澡应该就没事了。可谁知道…… 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女声在我耳边说着听不懂的话,我不回答她,她就会掐我!身上这些掐痕都是她掐的! 我太害怕了,就去找了厂里一个有名的“神婆”。虽然叫神婆,其实也就是个喜欢玩塔罗牌的女工,平时会给大家算算命,占个卜什么的。我本来是不信这些的,可这些天发生的事让我太无助了! 提前联系好时间,那天下了班我就去了神婆的宿舍,我其实有些后悔去找她的。如果我不去,后来那些事可能也不会发生了。 第一百八十章谁的回答 赵新兰讲述得很乱,沈星河能感觉到她那股来自心底的恐惧。 沈星河把热咖啡递到赵新兰手中,她被手心传来的温度惊了一下,手控制不住地哆嗦。沈星河耐心地等着,目光带着温柔和鼓励。 赵新兰感激地看着沈星河,她本来以为这些神秘的“大师”会高深莫测,让人有疏离感。可眼前的这位女士让她有种沐浴春风的感觉。连日不能安睡的疲惫,在她这里得到了治愈。 咖啡厅舒缓的音乐,口中回味的余香还有温柔鼓励的目光都让赵新兰重新找回了语言能力。她接着讲述起来—— 神婆名叫朱岚,虽然字不同但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还是莫名有了些亲近之感。也许是我太需要一份安慰了吧,以至于当天她说的话我连一丝怀疑都没有。 我看着她拿出一堆画面艳丽的牌,朱岚告诉我这叫塔罗,它们可以帮助我链接到宇宙的能量。我一个从乡下来的姑娘,进城这两年一直都在这个洗衣厂里打工,很少接触外面的世界。 所以她和我讲塔罗、宇宙、能量……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听得入迷。我好像给自己最近遇到的怪事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朱岚说是因为我最近的磁场紊乱,刺激大脑皮层过分活跃,神经递质分泌出现异常所产生的幻觉。这些复杂的专业名词我之所以能记得如此清楚,就是因为朱岚每抽出一张塔罗牌就会重复一次。 现在想想,她当时的话简直漏洞百出。可当时的我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完全没听出她翻来覆去的就会说这几句话。 占卜完毕后她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个小盒子。她说里面是她加持过的一串黑曜石手串,专门用来转化磁场辟邪的。 这对当时的我来说简直是救命至宝!尽管它花费了我半个月的工资,但我一点都不心疼,反而觉得这钱花得值,这个晚上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把朱岚说的佩戴注意事项工整地抄在本子上,生怕自己忘了。要时刻佩戴,洗澡才能摘下,定期去她那里做净化…… 左手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无比安心,从朱岚那里出来,看着夕阳我竟然能看出一丝美感。我相信这是一切好运的开始! 可我哪里知道,就是因为戴上了这串黑曜石,我晚上竟然能看见它了!以前只是淅淅索索的说话声,现在那个声音发出的地方有个模糊的黑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诡异可怕! 我不敢正眼去看它!只能默默地在被窝里抓紧那串手链,嘴里胡乱祈祷着!可慢慢地我发现……那个原本只能在窗户边叫我的东西,竟然能一步一步向我靠近了! 我害怕极了!连忙闭上眼,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是因为我好久没睡好觉的原因,于是我拼命在心里向着黑曜石许愿——让我睡个好觉吧! 朱岚告诉我,这串黑曜石手串有很大的宇宙能量,只要我虔诚地许愿,宇宙一定会回应我。我想当时的我一定是非常虔诚的,因为我真的—— 听到了回答! 第一百八十一章你的名字 沈星河秀眉微微皱起,“听到了回答?” “是的,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回答了你什么?” “她说的话一开始像是呓语,听不太清。”赵新兰又陷入了回忆里。 当那个声音说第一遍的时候我没在意,我把它当成是我的幻听,朱岚说只要刻意去忽视它就好。 可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说的话也越来越清晰。她说:让我替你承受吧,这种痛苦你可以交给我,只要和我交换名字,一切就结束了。你想睡个好觉吗?那就告诉我吧,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你的名字…… 她像梦呓一般的话语最后停留在‘你的名字’四个字上。我被吓坏了,赶紧用手拉起被子捂住头。可我突然发现那个声音更清晰了,仿佛就是贴着我的耳朵在说一样! 我猛然意识到,那个声音——竟然是从我手腕上那个黑曜石手串中传出来的! 我一把摘下那手串把它扔得远远的。玉石碰触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啪”,同时我还听见了一声女人的惨叫声。我不敢细想两者之间的联系,只期盼着赶紧天亮,好去找朱岚问个清楚。 半睡半醒间终于熬到了早晨,阳光照进来的那一刻,我竟有种想哭的冲动。那个手串就静静地躺在地上,圆滑的表面反射着一层雾蒙蒙的光。可能昨天那声音太真实了,虽然天已经亮了,可我还是不敢动。 直到同宿舍的人有起床活动的,我才敢起身下床。我用手帕包起那串黑曜石,准备出门去找朱岚。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厂里都在疯传——朱岚死了! 据说是昨天晚上死在澡堂里了,具体原因不明,但是大家都在说八成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吓死的! 第一个看见她尸体的是锅炉房的老王。他每天都要去锅炉房做巡检,澡堂在锅炉房的正前方,所以每次他都会从男澡堂的过道里穿过去。 我在厂区的办公室见到了老王。传言没说老王为什么今天会去女澡堂,也没说他是怎么发现朱岚的尸体的。但从他那一脸呆滞的状态来看,一定是个不怎么好的回忆。 哦,我是被主任叫去办公室的。进去了才知道,原来朱岚真的死了。而我面前的这些警察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他们说朱岚最后接触的人就是我,问我有没有看出她有什么异常。我很想说有异常,太有异常了!她给了我一串有女鬼说话的手串,她骗了我的钱!可这些话警察会信吗?他们一定会把我当精神病抓起来的。 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不停地摇头。我心里无助极了,兜里那串黑曜石让我坐立难安。我不敢确定朱岚的死和这手串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那我岂不是间接害死了她? 不不!是她骗我在先的!不管怎么样,这手串都是个祸害,我不能把它留在身边的!可是扔了它,会不会显得我有嫌疑?毕竟这是我从朱岚那里买来的。如果被人捡到,警察会不会怀疑我? 无数纷杂的想法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突然,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第一百八十二章清风 “你是不是把手串交给了警/察?” 赵新兰闻言一脸诧异,随即苦笑,“果然,我这点小聪明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你这么快就猜到了,可见我以为的“绝妙”是多么的一文不值。我当时和警/察说,朱岚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这个手串。警/察问我这是干什么用的,我没说实话。 我当时一门心思地想甩掉这个可怕的东西,我就把那天朱岚的状态添油加醋了一番,说她莫名塞给我一条手串,可我没想到警/察给我看了一样东西。 那是我给朱岚的转账记录。我的脑子轰的一下,一团乱麻。警/察一直在问我,为什么要给朱岚转这么多钱?我和她是不是有什么利益交易?我一下哑口无言,我刚才想好的话全都成了笑话,啪啪的打着我的脸。 最终,我还是实话实说了,可我明显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怀疑。警/察最终还是拿走了手串,通知我电话畅通,不要出市。 主任见我状态不好,给我放了一天假。我惶恐地回到宿舍,一下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辞职回老家,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就在这极度紧张的精神中,可能是太疲惫了,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那么睡着了。 【你的名字……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过你不说我也快知道了……嘻嘻……】 这次的耳语声尤为清楚,我一下惊醒了!我看到自己平躺在床上,有无数只手在抓我的胳膊和腿!我害怕极了,想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那些手肆无忌惮地掐着我,仿佛在找什么。 我吓得一直在哭,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耳垂上。突然,我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冰凉触感。它贴着我的左耳朵,我一下明白了为什么这次的话我听的那么清楚!那串黑曜石又回来了! 宿舍的门突然开了,室友帮我打了饭。看我直挺挺地躺着,眼泪还在不停的留,她们吓了一跳。在她们开门的一瞬,我看见覆在我身上的手一下子消失不见。而那可怕的冰凉触感却还在我耳边! “你是说,那串黑曜石手串自己回来了?” “是的!我很确定警/察把它带走了,当时是放在一个塑料袋里,警/察好像还在上面贴了什么,最后装在一个箱子里拿走的。” “那手串一直在问你名字?”沈星河心里初步有了判断,想必此物找替身是需要事主自己把名字说出来的,赵新兰能抗这么久,多半是误打误撞了。 “对!它……它好像特别执着于我的名字!” “那你现在带着它吗?” “带着呢……”赵新兰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用白色手帕包裹的严严实实。 沈星河想伸手去拿,手腕上的月凝烫得厉害。她求助的看着顾夕朝,顾夕朝无奈,只好伸手轻抚了一下那手帕。 瞬间清凉的风抚过,周围的空气好像都清新了不少。 沈星河高高兴兴地伸手去掀那手帕,她家仙君用处大,干啥都能指着他! 赵新兰也感觉到了一股清新的风,仿佛把多日笼罩她的阴霾都吹走了不少,她满眼希冀地望着沈星河! 自己这次终于有救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熬鹰 看着赵新兰一边走一边回头鞠躬的身影,沈星河一阵唏嘘。 手里这串黑曜石看起来不像是石头,质感倒有点像玻璃。沈星河举着它对着阳光照了照,果然乌漆嘛黑,没有一点反光。 “这朱岚是拿了串玻璃珠骗人啊。” “你打算怎么做?”顾夕朝看她老神在在的,不像以前那般,这次倒是自信的很。 “谈判。”沈星河笑意盈盈地吐了两个字。 为了防止它再“逃跑”,沈星河把手串塞给了顾夕朝,美其名曰以暴制暴。顾夕朝当下就寒了脸,这丫头气人的本事也回来了,真不是个好消息! 回了家的沈星河又开始浏览起了网站,丝毫不提那手串的事儿。兴许是被那东西左窜右跳的折腾烦了,顾夕朝往她旁边的桌子上一拍。 “啪”的一声脆响,那珠子顿时老实的不敢再动。 “你干嘛,吓我一跳。” “你又打什么小算盘呢?回来许久了,你对它不闻不问,就让它在我袖口里胡作非为?”顾夕朝眼一眯,颇有点不好惹的架势。 “阿顾,你不懂,我这叫‘熬鹰’。” “何谓‘熬鹰’?” “早以前的猎人为了训练猎鹰,让它听话。就采用不让它睡觉,熬着它的方法。最后不管再凶狠的猛禽都会乖乖听话。” 顾夕朝皱皱眉,“听上去有些残忍。” “对敌人仁慈才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沈星河反驳得掷地有声。 顾夕朝摇摇头,不欲与她争辩。这丫头的怪理论一天比一天多。 “那你打算熬多久?我看你这是在‘熬’我。” “哎呀,好阿顾!你再坚持坚持嘛,它折腾不动肯定就要求饶了呀!” 顾夕朝真是颇为无奈,可自己的丫头能怎么办呢?宠着呗。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他收起黑曜石手串,默默去床上打坐。 沈星河计谋得逞,心里乐开了花。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能掌握顾夕朝的心思了,这人看上去面冷,其实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多数时候都是妥协的状态。 仙君怕是成堕仙咯~~不过,堕入人间的神仙,谁能不爱呢? 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彻底黑透。方思雨今天意外的没有加班,还说要约她一起出去吃饭,神秘兮兮的。 依她对方思雨的了解,这家伙背着她干了什么的时候多半会用请她吃饭当赔罪。 沈星河犹豫着要不要去,她挺不好意思让顾夕朝一个人在家承受那玩意儿的“折磨”。可是,实际的忙她其实也帮不上。 她犹豫地在顾夕朝面前走来走去,咬着嘴唇,一副纷扰缠身的样子。 顾夕朝暗自叹了口气,他睁开眼看着来回踱步的沈星河,眼里又是无奈又是没辙。 “小朝,别晃了。” “诶,阿顾,你打坐完啦!”沈星河“惊喜”地看着顾夕朝,一脸的狡黠。 “你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地走,不就是有事要说?” “知我者,阿顾也!” “哎,说吧,怎么了?” 沈星河把方思雨喊她出去吃饭的事儿说了,也把自己担心的情况说了。 “方思雨请我吃饭,八成是又背着我答应了什么事,阿顾,你说我去不去呀?” 第一百八十四章你是他眼里的风景 沈星河打车来到越好的地点,抬眼一看竟是本市有名的一家日料店。 方思雨正望眼欲穿地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她。 “小样,不错啊!看来这几天发达了,竟然舍得请我吃这么贵的店了?”沈星河几步走过去拍拍方思雨的肩膀,明显感觉到手下的人肩膀一缩。 “沈星河,你可吓死我了!你走路没声的嘛?”方思雨杏眼圆瞪,佯装着抬手要去打她。 “谁知道你聚精会神地看什么呢,我这么大个人走过来你都没发现。”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方思雨暗戳戳地看了看沈星河,发现对方心情似乎不错,犹豫了一下,开口试探道。 “咱舅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吗?” “嗯,都差不多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就是吧,星河啊,你要是家里的事儿处理好了,能不能帮我……” “不能,不帮。” “……”方思雨让她堵得有点懵,这还是她认识的沈星河吗?该不会是受刺激了,还没恢复过来? 看方思雨那一脸啥样,沈星河也不跟她开玩笑了。 “行了,和你开玩笑呢!不帮谁也得帮你啊,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 “星河你可太讨厌了,怎么变得越来越坏了!”沈星河看顾夕朝在旁边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一记眼刀送给他俩,果然是要反天的节奏啊。 “到底什么事?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哎,说来话长。是我公司一位对我很好的前辈,她前段时间刚买了套房子,本来挺幸运的,用比市价低了一成的价格拿下。可谁知道前几天刚搬进去,就出事了。不可描述的那种……” “房子不干净啊?”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末法时代,各路妖魔鬼怪到处都是。连带着这两年的玄学事件频发,这不是个好兆头。 “要不想请你给看看呢,我那同事就在包间呢,要不咱们进去,边吃边说吧?”方思雨讨好地笑着。她知道没和沈星河提前商量就直接把人叫过来挺不好的,心里有那么点发虚。 “可别笑了,你这笑比哭都难看。小方子,带路吧。”沈星河也冲她眨眨眼,本来她也需要多去解决事情来历练自己的能力,方思雨歪打正着还算帮了她呢。 顾夕朝看着她装大尾巴狼,无奈地摇着头跟在她身后。 和风的推拉门后,坐着一位妆容精致的女人。看到方思雨带人进来,赶紧从榻榻米上起身,伸手介绍着。 “您好,我叫刘诗婷。是方思雨的同事。万分感谢您能赏光。”这话说得沈星河脸一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正式的口吻和她说话。 “您好,我是沈星河。思雨的事就是我的事,您别客气。”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思雨是我们社特别有前途的新人,大家都很喜欢她呢。” 刘诗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不会让人觉得谄媚也不会感到疏离,是恰到好处的舒适。 沈星河第一次见这样有魅力的女人,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顾夕朝,却意外地撞进一双温柔似水的眸中。 她一下子就脸红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奇怪的楼盘 简单的开场寒暄后,大家彼此落座。有方思雨在饭局从没冷场过,很快刘诗婷和沈星河之间就变得热络起来。 “星河,你都不知道,婷姐在我们社那可是传奇人物!” “哪有啊,思雨才是后生可畏呢。” 沈星河看着这俩一唱一和的,看得出方思雨是真的很崇拜刘诗婷。她真心替朋友高兴,能在喜欢的工作里遇见一位志同道合的伙伴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 一顿饭大家吃得都很尽兴,刘诗婷看沈星河吃得差不多了,才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沈小姐,这次请你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刘小姐太客气了,和思雨一样喊我星河就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星河。”刘诗婷莞尔一笑,“你也和思雨一样叫我婷姐就行。” 沈星河真觉得刘诗婷一颦一笑都是风情,连她一个女孩子都移不开眼。可那赏心悦目的笑没维持多久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化不开的哀愁。 刘诗婷用不疾不徐的语气讲起了她的故事。 我家是外地一个小县城里的,大学考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努力,以后留在这里! 可一线城市的房价对于我这种外来妹简直是天文数字,但就让我这么放弃,我又很不甘心。 于是我拼命工作,也借着工作之便到处打探合适的房源。时间就这么一年一年的过去,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觉得希望渺茫。 家里人都劝我回家吧,找个人嫁了,何必自己这么辛苦。但我知道那不是我要的生活,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我看到了一个商品房的售楼广告。 这个广告单页做得很别致,看上去像一份邀请函。我当时就被这精美的单页吸引了,打开看到里面的房价的时候,惊讶得简直下巴都要掉下来。 那是远低于市价的数目,虽然离市中心有些距离,但仍然让我心动。我也曾怀疑过是不是遇到了骗子?可心里实在抵不住房价的诱惑,我太想在这里要一个家了。于是我决定先去售楼部看看。 去了以后才发现,这不是我想的那种廉价房源,从售楼处的装修来看,这里不仅不廉价,反而像是一个高端小区的样子。 里面看房的人不多,但售楼小姐很热情。在中庭的沙盘上,我看到了这座小区的模型样板。令人意外的是,这么大的小区里竟然只有三栋楼。它们成品字排列,却又排列得不很规整。 售楼小姐说这是设计师按照风水结构设计的,说什么里面有奇门遁甲,阴阳八卦的学问。我当时像听天书一样,瞬间感觉这个小区的格调上了一个台阶。 我知道很多开发商都挺讲究风水的,在开盘之前都会找大师去算,可直接把楼盖成这样的还是很少见的。我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去,既然是精心设计过的,价格为什么这么低廉? 售楼小姐笑了笑,拿出了一份表格递给我。看到上面的内容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觉得这地方不正常! 那张表格里,赫然有我的全部信息! 第一百八十六章一起发财? 说到这儿,刘诗婷拿起眼前的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睛盯着杯中的柠檬片出神。 沈星河对这种神情已经习以为常了,自从她走上“神婆”这条路,她觉得自己看待事情的角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也没有什么绝对的“黑白”,很多解释不了的东西换个方向去看,又会有不同的答案。 于是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到刘诗婷的手上。 温热的触感让刘诗婷一怔,她抬头看向对面这张年轻的脸。那是一张一看就还很稚嫩的脸庞,饱满的苹果肌和白皙的皮肤都能看出这是个被家里保护的很好的孩子。 可是这张脸上的那双眼睛,却有着那么深的颜色。仿佛星辰大海掉了一角,落在了她的眼中。随着她眼波流动,每一点光晕又像是流星划过,让人绝望的心不禁生出一股勇气! 刘诗婷抬手拍了拍脸,冲方思雨和沈星河笑了笑,继续讲着。 我当时就急了,拿着那张表格说什么也要见他们的领导。我想问问,现在偷信息都偷的这么明目张胆了吗?我本来以为会很难见到负责人,可没想到售楼小姐像是早就料到一样,没几分钟就请来了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老江湖”了,脸上挂着虚伪得体的笑,坐下来第一句话就让我寒毛直竖。 他说:“刘小姐,实不相瞒。您确实不是偶然得到那张单子的,您是我们精心挑选的客户,只有条件符合,才有资格入住我们的楼盘。” 我当时就惊呆了。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法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而且他话里的意思,这还不是普通的泄露信息,他们根本就是调查过我! 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刚才明亮的大厅现在看上去是那么的空旷,甚至冷清的有点可怕!我拒绝了他说的让我考虑的想法,非常坚决的要求他们删除我的个人信息。 可接下来,他竟然说了一套风水命理的话。具体的我也没记清楚,只是依稀记得他说了什么“八宫六度生财法门”,就是把有财运的人聚集在一起,通过气场的互相影响可以改变整体的运势。 如果整栋楼都是八字相合且带八宫六度生财之命的人,那么这整栋楼的运势该是如何的强大? 呵呵,现在想想当初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这么蠢的话却让当时的我动了心,也许一个人孤独久了,智商也会下降吧。 我也记不清当时他都说了什么,只记得他的语速不紧不慢,有点娓娓道来的意思。我本来一腔的怒火竟然让他说的慢慢都散了去。 紧接着他给我展示了好几个购房合同,当然客户的关键信息都隐藏掉了。他用此来说明他们的房子并不是卖不出去在搞噱头,是老板真心实意想找一些有命又有缘的人一起发财走运。 我在里面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名字——李楠风。 这人是我们公司财务部的一名会计,素来以严谨著称。他过手的帐清晰明了,账面也干净,好几次开大会都听过领导表扬他。 他竟然也买了这里的房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赶紧逃 从看见李楠风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心动了。 从售楼处回到公司后,我找了个时间约李楠风一起吃饭。当然,起初他也是一头雾水,甚至还委婉的想要拒绝我。 我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把“卧龙苑”的宣传单给他看。哦,卧龙苑就是我买的那个小区的名字。是不是名字起的挺大的?老一辈人都说,名字要起个自己能压得住的,否则容易遇到不好的事情。 因为卧龙苑,李楠风最终答应和我一起吃饭。并且和我说了他买这套房子的过程,大概和我的经历相差无几,只不过他比我要早几周而已。 我把我的困惑一一说给他听,谁知道他听了一笑,说:“富贵险中求。” 至于我们那被泄露的信息,他更是露出了无所谓的态度,这让我一度觉得以前大家都太不了解他,传说中的一丝不苟又严谨的那个人,仿佛只是他给自己立的人设。 其实李楠风的性格里有一种“赌徒”心态。同样是大山里出来的孩子,他比我敢拼,那种“狠”劲儿,只有真正过过苦日子的人才懂。 而我也是被这种久违的拼劲儿打动,最终决定买下卧龙苑那套房子的。 小时候大人们就告诉我们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坑的去走人生路。我没听,所以我有今天这个结果,真是因果报应! 刘诗婷长叹一口气,她讲了这么久,其实就一件事——她低价买了一套房。 沈星河没有打断她的讲述,她知道刘诗婷应该是压抑了很长时间,此时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如果再不发泄,她很可能把自己憋进死胡同里。 “婷姐,那个李楠风不是请长假了吗?前几天人事部的芳芳还吐槽呢,说什么需要人都找不到,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刘诗婷听方思雨这话,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可怕的画面,身子不自主又开始抖起来。 “他是请假了……可大家联系不上他,真不是他没有责任心,而是……”咽了口口水,刘诗婷目光幽远。 “他恐怕,再也无法开口了。” “这什么意思?你见过他吗?”沈星河的直觉告诉她,李楠风应该是出事了。 刘诗婷叹了口气,又开始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我拿到房子之后,经常和李楠风一起吃饭。 首先是因为房子真的非常的好,我们都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结果,我们常常窃喜觉得自己果然是“天选之人”,好运要来,挡都挡不住。 其次是因为,我们都住在这个神秘的小区里,除了彼此,其他邻居根本不认识,也没有机会认识。 这里有个特别奇怪的地方,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来,悄无声息地走。有段时间我甚至怀疑,整栋小区里是不是只有我和李楠风两个住户? 可后来我无意间看到隔壁有人在往里搬东西,虽然依旧是悄无声息,但总算能证明还是有其他人入住的,那我就算放心了。 可这种放心没有持续多久,有一天晚上,李楠风突然跑到我家找我,他显得非常害怕,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的,但我还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来告诉我—— 赶紧逃! 第一百八十八章旖旎缱绻的梦 听到这里,沈星河终于找到机会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婷姐,你是说‘卧龙苑’里整个都很安静?这怎么可能呢?”规划再好的小区也不能做到这般啊,这太不合理了。 “是啊,太不正常了……”刘诗婷喃喃自语着,“一开始我真的没注意,我是那种很宅的人,平时很少出门……” “你还说隔壁搬家的时候都很小心翼翼的?”这到底是素质好不想打扰邻居,还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对,声音微不可闻。如果不是我出门扔垃圾恰好撞见了,我甚至都不知道隔壁有人。” “那李楠风呢?现在在哪儿?”沈星河更关心这点,她本能的觉得这人很关键。 “不知道,我找不到他!自从那天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你去找过他?” “没有。”刘诗婷惨笑了一下,“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根本不知道他家具体在什么位置。” “什么?这怎么可能?”方思雨惊呼着。 “我们每次见面都是约在外面,有时候吃饭或者喝喝茶。他从来没有问过我家的位置,而我也能感觉到他也并不希望我知道。” 确实处处透露着诡异,而且李楠风肯定知道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沈星河听到这里,只知道这“卧龙苑”有问题,却还不清楚刘诗婷到底遇到了什么,非要找人来“除邪祟”。 刘诗婷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思索了一下,她终于低头从手包中拿出一张纸,递到沈星河面前。 “这是?”沈星河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了两个日期,一看也知道是出生年月。 “上周我回家的时候,在地上发现的。我猜是李楠风给我的,这字迹,有点像他的。” “这些有什么特殊意义?” “这个,是我的生日。”刘诗婷指着其中一串数字说着,“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可在这风水楼盘里,八字特殊点也没什么稀奇的……我虽然不知道李楠风为什么把我们两个人的八字抄在一起,可是现在想来,他一定是想提醒我什么!” “哦?是发生了什么吗?” “从拿到纸条的那天起,我就开始做起了梦,一个连续的、诡异的梦!” 想起那些匪夷所思的梦,刘诗婷的手又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别怕,说说你的梦,我才能帮你想办法。” “起先,我也不知道梦的走向会是这样……” 是啊,谁能想到它是一个噩梦呢。 拿到字条的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他说找了我很久,现在终于找到了,他很开心! 在梦里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那种由内而外的开心,让我莫名感动。单身了这么久,就算明知道是梦里的人,那种被人由衷爱着感觉仍然令我沉醉! 也许你们要笑话我了,连我自己现在想来都挺不好意思的。挺大的人了,竟然会和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在梦里谈恋爱,还谈的有些不可自拔。 可是你们不知道,梦里的他有多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动手动脚 沈星河听着刘诗婷讲述她的梦,很难相信一个人竟然能和梦里看不清的身影去谈恋爱,还泥足深陷。 她悄悄扭头看了看顾夕朝,那人站在灯影处,棱角分明的脸上光影交叠,看上去十分的不真实。 心中一慌,她下意识就抬手想去拉他的袖子。谁知她刚一动,那道身影就来到她身侧,轻轻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传递着真切的温度。 “我在这儿呢。”脑海中响起他特有的声音。 真好!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沈星河在心中喟叹着,也不知道修几辈子的福报才能得来一个他! 沈星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刘诗婷的讲述已经停了下来。 “星河,你没事吧?”方思雨担忧地看着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丫头一脸傻笑,看着有点瘆人。 “啊?啊!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啊……” 可糗大了!“工作”时间怎么能在事主面前走神儿呢!还是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沈星河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婷姐,你刚才说那个‘他’在梦里会带你去很多你想去的地方,他是怎么知道你想去哪儿的呢?” “这……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因为不过是个梦吧……”刘诗婷的眼有些直,眸子里全无光彩。 “我觉得吧……按你的形容,如果‘他’在梦里对你那么好,在现实里也没什么影响的话,你就这么过下去也未尝不可啊?”方思雨想得挺好,鱼与熊掌可能兼得? “本来确实相安无事。我白天认真工作,就是期盼晚上能和‘他’相聚的那一刻。可是三天前,他对我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要求。” “什么要求?”方思雨好奇极了。 “他问我,想不想看看他的脸……”刘诗婷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当然是想的,可是心底里又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要看!’那种感觉真的是诡异非常。” 沈星河闻言陷入了沉思。人对有害的事情会本能的进行自我保护,看来刘诗婷的潜意识已经在给她拉警报了。 “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下意识的就说了句‘我并不好奇你的脸,你就是你’,我还是很怕会惹怒他的,仿佛他发起怒来会很可怕。可是我认识他的这些天,从没见他发过火。” “然后呢?” “然后……”刘诗婷的表情从复杂里生出一丝恐惧,然后越放越大。“然后他就从我的梦里消失了……” “消失了?”这是什么操作? “不不,或许应该说,他从梦里,走出来了!”刘诗婷捂了捂耳朵,“我开始在白天也能听见他的声音,无时无刻的。” 沈星河和方思雨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 “他一直在凄厉地质问我,为什么不想看看他?为什么要拒绝他!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一开始,我不理他。我就当自己是幻听了,我不停的在心里告诉他,回去再说,不要影响我工作!”刘诗婷开始有些歇斯底里。 “可是!他不听!再后来,他已经不满足于在我耳边说了!他开始动手!” 说着,刘诗婷竟然开始解衣服,大家都诧异地盯着她。 沈星河向后扭头,发现顾夕朝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