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年代俏福妻又飒又甜》
第1章 舒颖
连绵秋雨过后,万里晴空一碧如洗。
湖边枫叶红得如火如荼、如炬如血,随风摇曳,装扮着如诗如画的公园。
然,这美丽的风景此时并无人欣赏。
“小同志你先好好哄哄这俩孩子,你妹妹不会有事的。”
“是啊是啊,那位男同志身手敏捷,他都能将这俩孩子救上来,肯定也能把你妹妹救上岸。”
……
“小姨妈呀,快上来呀,我和哥哥离不开你呀~亲娘没了爹爹不要,我和哥哥好可怜呀~”
在围观游人句句劝慰声中,一道奶味儿十足的孩童哭声突兀地夹在其中,只见这哭声的主人约莫三四岁大,长得白净精致,坐在尚未干燥的地面上,像是瞬间被农村那种欺压儿媳,却又没讨到好出的恶婆婆上身,抹着泪拍着小短腿唱念做打。
“闭嘴!小姨妈不会有事!”
说话的是站在小奶娃旁边,年月六七岁大的男童。
同样白皙精致,不过这个男童有着一双湛蓝双瞳,围观游人没少对着男童的眼睛露出异色。
看着坐在地上浑身湿漉漉哀唱的弟弟,韩臻湛蓝清澈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但就是这样平静无波的眼神,愣是吓得弟弟韩昭立马止声。
“哥哥呀~你确定小姨妈活着咩~”
奶娃娃瞪着黑亮溜圆的大眼,张嘴拖着奶腔在哥哥这确认小姨妈的生死。
湖底。
本失去意识的女孩儿忽然睁开眼睛。
这……
什么情况?
她不是开车从公寓前往老宅为爷爷贺寿途中、被一辆疾速行驶的重型货卡迎面撞上,等着她的难道不是车毁人亡……怎身处冰凉的水中?!
湖水虽澄澈,但湖底的光线一片朦胧,隐约间看到有人靠近,很快,对方朝她伸出手,可转瞬,那人的手慢慢垂落,身体不受控制地坠向水底。
舒颖正欲向湖面上游,见状,出于救人的本能,不由奋力游向对方……
“大家快看!水面动了,水面动了!”
湖边有人眼尖,蓦地惊呼出声,随之掌声四起,可当所有人发现水中的具体情况时,几乎是顷刻间,周围静寂得落针可闻。
仿若正在播放的录音机,被人“咔嚓”一声按下停止键。
浑然未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舒颖鼓足气力将男人拖上岸,发现对方双目紧闭,没一点气息,再次出于本能,对其实施急救……
“大白天就那样,真不要脸!”
“这……是在做什么?她难道在对那位男同志耍流氓?”
“应该是在救人?”
“有这么救人的吗?我看就是在耍流氓!”
“当着咱们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男同志动手动脚,还嘴对嘴,这姑娘简直不知羞耻!”
“小颖!小颖……你怎么可以这样?快停下来,小颖,你快放开那位男同志,要不然你会被当成女流氓抓起来的!”
……
“咳……咳咳……”
一阵串咳嗽声过后,顾彦缓缓睁开双目,他没想到自己救人时会突然腿抽筋,更没想到伴着腿抽筋,头部发晕,直接失去意识。
不过……就目前的感知来断定,他……没死,他还活着。
第2章 好事
看到男人睁开眼,舒颖站起身,环视一众围观者,眼神犀利冷然,腰背挺得笔直,衣服和发辫上依然不时往下滴水。
她脸色苍白,任泛着丝丝凉意的风儿吹透衣裤,整个人宛若冬日傲立枝头的冷梅,丝毫不惧落在她身上的异样目光。
可这样的她,又势单力薄得让人心疼。
一众围观游客接触到舒颖似能洞穿人心底的目光,喉中像是骤然间被木塞塞住,无人再发出一言半语。
舒颖想要质问这些眼里写满鄙夷、不耻、不要脸、女流氓的人一句:“难道救人有错?”
奈何喉部传来的不适感使得她难开口,且浑身像是被人蓦地抽掉全部气力,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小姨妈,你不要死呀~”
……
安城人民医院。
舒颖靠坐在病床上,眼睑低垂,又有厚重的刘海遮掩,让人看不到她眸中的情绪,不知她此时想些什么。
而眼下她大脑无比清醒,确定以及肯定,她在经历过意外车祸后重生至一年代文中。
具体点说,是重生在年代文一刚成年的女孩儿身上。
只不过……这年代文她没看过,仅听闺蜜有日随口提起几句。
说也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她的熟人,及是不是和她有什么仇怨,竟给一个女配起名韩舒颖,
且把这女配写成命运坎坷,性子懦弱的哑巴,后面还黑化,最终被人送进监狱,凄凉病死。
闺蜜没细说,就是觉得有人故意用“韩舒颖”来影射她,达到供自身取乐的目的。
对此,舒颖记得她当时笑着摇摇头。
给闺蜜一句:“你过于敏感了!”
大千世界,同名同姓何其多,更别提同名不同姓的不知有多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对一本书中的人物名字发散思维,不是太闲,便是神经过于纤细。
总之,她没把闺蜜说的放在心上。
而闺蜜或许怨念深,在电话里念叨“韩舒颖”和“韩舒颖”家的成员组合几句,临结束通话前,又报出个书名,让她有空搜出来看看,证明她的直觉是准确的。
男女主是谁没提,主线什么的都没提。
她听过后,由于未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曾追问。
现在之所以知道自己是重生在一本年代文中,重生成名叫“韩舒颖”的女孩儿,源于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在她睁开眼前,已全部和她自身的记忆相融,慢慢的,舒颖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四周。
这是在医院。
病房简陋,双人间。
白色的墙面上一半刷有绿漆,根据她前世通过家中长辈口中的故事和一些有关这个时代的资料了解,这种墙面叫“卫生墙”。
绿白相间,到窗台的、快到天花板的,家里、学校、医院……许多场合都有这样的“装饰”。
木质桌椅,竹编暖壶,橡胶输液管……但凡入目看到的,极具时代特色。
“你怎么没反应?其实我觉得于你来说挺好的,那位男同志叫顾彦,二十四岁,长得好工作也好,
虽说一只耳朵在工作中意外失聪,还有一个五岁大点的儿子,可按照你的情况……你嫁给顾彦同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韩夏丽一脸为你好地说着,两日前在机械厂附近的公园湖边,她就莫名觉得眼前这个继妹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不过那会她没有多想,只是奇怪对方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
这会儿,她费口水说了半天,始终得不到对方回应,韩夏丽禁不住又想起两日前那一幕,眸光微闪下,嗓音轻柔,语带迟疑问:
“……小颖你是在怨二姐吗?前天我邀你带着小臻小昭去公园玩,是想着大姐没了后这半年你一直不开心,
就约同学喊上你到公园散散心,我是真没想到小昭会跑到湖边,也没想到湖边的泥土松软,导致小昭落湖,连带着小臻去拉小昭一起掉入湖中……”
眼神愧疚,韩夏丽上前坐到病床边,拉住舒颖的手,语气异常诚恳说:“要不你打二姐吧,只要你能开心起来,不再生二姐的气,随便怎么打都成。来吧,二姐准备好了!”
第3章 有猫腻
舒颖抽回手,抿唇不语。
韩夏丽,原名夏丽,九岁那年和兄长夏军跟着他们的母亲嫁进韩家,成为韩舒颖名义上的继兄继姐。
聪明嘴甜,学习成绩好,很得大人们和同龄孩子喜欢。
要说在原主韩舒颖眼里心里,这位继姐名副其实,是个好的,但通过原主留下的记忆和闺蜜提到的韩家成员组合,舒颖却并不那么认为。
她不相信韩夏丽无害,毕竟常言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继母刘慧琴在进韩家门两年后,对原主可并不怎么好。
“小颖,我知道你舍不得打二姐,但二姐还是要向你说句对不起,都是二姐不好,不该邀你带着小臻小昭去公园玩,咱们若是不去的话,小臻小昭就不会落水,你……你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语气中透出满满的歉意和不忍,韩夏丽续说:“那事不知是谁传的,传得满机械厂不少人都知道了,尤其是在咱家住的那片区域,
基本上人人都知道你对顾彦同志做的事儿,有些嘴巴不干净的,说话特别难听,二姐没少帮你解释,说你那样做是在救人,不是耍流氓,可……可有的人就是不信,依旧乱嚼舌头,坏你名声。”
微顿片刻,韩夏丽握紧拳头,一脸愤愤不平:“小颖,咱不怕那些闲言碎语,昨个下午我妈就有找到顾彦同志家里,要顾家给你一个说法,
若是顾家能同意你嫁给顾彦同志,到时,那些说你闲话的就等着被打脸吧!试想想,你当时的举动真要是在耍流氓,顾彦同志怎么可能娶你,你说对吧?!”
“说完了?”
低哑如锯齿般的嗓音自舒颖唇齿间缓缓漫出,不等韩夏丽做出回应,舒颖的声音再度扬起:“说完了就请离开,我想一个人待会。”
淡然无波的视线微不可察地将韩夏丽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眼观上,舒颖得出:样貌仅称得上清秀,长发及腰,梳着公主头,身穿一条蓝白格子布拉吉,外罩鹅黄色开襟线衫,脚蹬系带小皮鞋,打扮清新不失这个年代的时尚感,一眼就让人看出家世不一般。
韩夏丽怔住,良久,她眼里尽显难以置信:“你……小颖,你……”
不可能,肯定是她出现幻听,毕竟整个机械厂无人不知……韩舒颖,韩副厂长家的小女儿是个哑巴!
对,韩舒颖是哑巴,至于她刚才听到的,多半是昨晚没休息好,继而……
韩夏丽正在心里自我安慰,不成想,现实却偏偏和她唱反调。
“我怎么了,嗯?”
舒颖直视着韩夏丽,恶作剧似的弯起唇角:“二姐有话不妨直说,我听着呢!”
豁然起身,韩夏丽脸色煞白,边摇头边后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没错,我一定是在做梦!”
一个哑巴怎么可能会说话?!
该不会是这病房有鬼?
舒颖淡然无辜的视线锁在韩夏丽身上:“什么不可能呀?二姐!”
韩夏丽没有做声,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就疾步走向病房门口:“你休息吧,我还有事,就不在这多陪你了!”
第4章 装有秘密的盒子
望着韩夏丽仓皇离去的背影,舒颖只觉有意思。
原主确实口不能言,但不是天生,记忆中,原主已故的兄姐都曾与原主说过,由于幼时受到过度惊吓,这才使得原主失声。
在原主的母亲和兄姐在世前,没少带原主去医院看诊,奈何原主就是发不出声,对此,原主深觉对不起家人的关心,无数次偷偷躲起来落泪。
“小颖,这个盒子是妈在病危前亲自放我手上的,说是等你年满十八,再转交给你,说盒子里的东西对你很重要,现如今你再有差不多六个月成年,
是个大姑娘了,姐姐就想着提前半年给你,由你自个收着,回头你过完十八岁生日,记得打开看看。”
这话是原主的姐姐韩雯说的,是韩雯在开春跳湖自杀前,私下里把盒子递到妹妹韩舒颖手上说的。
那一日,韩雯在妹妹韩舒颖面前说了很多很多话,且有亲手做了一桌好菜给妹妹和俩孩子吃。
看着韩舒颖接过盒子,韩雯笑得温柔,帮韩舒颖将额前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柔声说:“姐姐的小颖又聪明又乖巧,定会幸福一生的!”
原主察觉到姐姐似乎有点不对劲,奈何她打手语问,姐姐韩雯微笑摇头:“姐姐好着呢,别担心!”
熟料,翌日一早韩舒颖就没看到姐姐韩雯,顿感有事发生,不由抱起小外甥,牵着大外甥,托人带纸条给爸爸韩副厂长,托人帮忙报警。
但还是晚了!
四月初,乍暖还寒,韩舒颖面对姐姐韩雯被人从湖中捞上来的尸体,泪流满面,嘴里“啊啊啊”地叫着。
有什么样的痛苦,是明明有看到姐姐跳入冰凉的湖中,却因距离远,却因口不能言,却因怀里抱着小外甥,
手里牵着大外甥,无法及时救下姐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的身影消失在岸边……
不知不觉间,舒颖脸上布满泪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想起这段记忆,难道和韩夏丽前一刻在她面前流露出的异样有关?
和姐姐交给她的那个盒子有关?
和她,准确些说,是和原主口不能言有关?
否则,她无缘无故怎会想起原主和姐姐韩雯这辈子最后一次相处时的情景,怎会想起那个盒子?
舒颖在脸上抹了一把,调整情绪,她很庆幸原主只是受惊过度失语,而非先天唤哑疾。
也为自己尝试着发出声音感到开心。
至于嗓音像锯齿,舒颖知道,这是多年不曾开口说话造成的,不是什么大事儿。
韩夏丽离开医院,精神恍惚一路回家。
“妈!妈!”
客厅没人,韩夏丽不由拔高声音:“妈你在哪儿?”
刘慧琴从卧室出来,眉头微皱:“你的家教呢?”
一进家门就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对于韩夏丽的反常,刘慧琴明显有点不悦。
她可是厂文工团副团长,集优雅温婉于一身,日常最是注重形象,经她手教养出的儿女,就该和她这做妈的一样,
结果儿子……不提也罢,可一直以来令她倍感骄傲,肖似她的女儿此时表露出的一面,怎么看怎么粗鄙。
韩夏丽知道自己现在被亲妈嫌弃,也知道自己为何被嫌弃,不由垂眼嘀咕:“我不就是嗓门高点么!”
第5章 塑料母女
“说吧,有什么事。”
刘慧琴摇摇头,返回卧室,坐到床边,继续折叠晾晒干尚未收拾完的衣物。
韩夏丽紧随其后,并特意将房门关上。
“妈……”
轻唤其母一声,韩夏丽嘴角动了动,遏制住心底的慌乱和不安,强装镇定说:“我刚从医院回来。”
刘慧琴没有做声,手上动作未停,就听韩夏丽又说:“小颖她……小颖她不是哑巴,她会说话!妈,你听到了没有?舒颖那个蠢货她不是哑巴,她今个有开口和我说话!”
“你在发烧?”
刘慧琴随口给了句。
韩夏丽鼓起腮帮子:“没有。”
刘慧琴手上的动作顿住,目光锁向韩夏丽:“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说与我听听。”
自她带着一双儿女嫁进韩家,继女韩舒颖就是个哑巴,为免家里男人猜疑,使得夫妻间生出嫌隙,她便没多嘴询问,
至今过去差不多九年,她可从未听过那丫头开口,现在突然能发出声音,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故事?
刘慧琴拧眉,入韩家门至今,她对继子继女们如何,心里很清楚,尤其是如何对待哑巴继女舒颖,这真不能当着家里男主人的面说。
思绪辗转,刘慧琴嘴角紧抿,想着应对法子。
“干嘛不相信我?我可是你亲女儿!”
被亲妈质疑,韩夏丽特别不高兴,她哼唧一声,方将她在医院对舒颖说的话挑挑拣拣告知其母刘慧琴,最后道出舒颖回给她的那两句。
“我知道了,回头我会问问你爸是怎么回事,想来那丫头并非天生哑巴。”
能开口又能怎样?只要她不承认之前做的,那心里只有工作的男人,能耐她何?
敛起心绪,刘慧琴叮嘱女儿:“最近在家里家外别耍你那些小手段,不然被那丫头捉住把柄,你爸那你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易蒙混过去。”
到底不是男人亲生的,她带进这个家的一双儿女,吃的穿的是不愁,但在男人心中的份量,不用怀疑,肯定比不过其亲骨肉。
何况男人的三个儿女中,前面两个大的一个为国捐躯,一个因夫妻感情问题跳湖自杀,现今仅留下幼女一个,
男人一心忙工作看似不太关注这个女儿,可要是知道小姑娘能开口说话这个好消息,势必会分出心思多留意,
如果在这个时候得知小女儿的名声被人传得极其不堪,而她的儿女又在眼下这个时间点对那小丫头故技重施,等着他们娘仨的不会有好结果。
哪怕进韩家门两年后,她有给男人生下一子,在男人心里亦没多少份量。
缘由?
很简单,他们不是因感情结合在一起,是组织安排重组家庭,方便男人能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不用分神去操心孩子吃喝和家中大大小小的琐事。
她,刘慧琴,在嫁给前夫前,其实就有喜欢的人,只不过世态弄人,导致她没能和那人最终成为一对。
但她得承认,前夫病逝前,待她极好,洗衣做饭照看孩子样样不用她费神,全心全意支持她的舞蹈事业。
第6章 心存算计
所以,对于已故前夫,她在相处期间,多少是有几分喜欢的。
自然而然也就比较在意和前夫生下的一双儿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从嫁入韩家,她就基本上告别舞台,虽说晋升为领导,但她真心喜欢舞台,却碍于新家庭里的琐事,碍于要照顾大大小小的孩子,不其然地感到失落。
韩屿,她进韩家后生的儿子,三个儿女中,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让她彻底难再登台的儿子。
然,她端着韩家的碗吃饭,且为了前面一双儿女能在韩家过得好,明面上,她得表现出对小儿子的喜欢。
“知道了。”
韩夏丽怏怏地应了句,继而抿了抿唇,状似无意说:“半个多月前咱们在百货商场遇到的那位叔叔……妈很熟悉吧?”
刘慧琴的心神刚落回手中的衣物上,闻言,当即怔住。
半晌,她没去看韩夏丽,语气轻淡:“你说什么?”
“十五岁那年,我曾在妈很宝贝的一本书里看到过一张照片,要是我没认错的话,半个多月前咱们在百货商场遇到的叔叔,就是……”
韩夏丽试探着慢慢往下说,熟料,刘慧琴陡然间将其打断:“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是关心妈而已。我知道妈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喜欢韩爸,如果妈您想要重新追求自己的爱情,我会支持您的!”
说到这,韩夏丽转身走向门口,就在攥住门把手要将门拉开之际,她又说:“宋叔叔是上个月从京市调到咱们市工作的,听说至今未婚,妈,你说宋叔叔是不是……”
“出去。”
刘慧琴脸色微沉,她没去看韩夏丽,浑身散发着冷意。
“没有爱情的婚姻既枯燥又乏味。宋叔叔有身份有地位,人也好,没准就等着和妈再续前缘,兴许妈和宋叔叔走到一起后,不仅有机会重登舞台,甚至有机会登上更大更广阔的舞台。”
韩夏丽如是说着,接触到其母晦暗不明的目光,忽然就面露委屈,转开话题:“妈,我改变主意了,咱们别去促成舒颖那个死丫头和顾家的婚事,你能答应我吗,妈?”
刘慧琴不语。
韩夏丽掰扯着手指,全然一副小女儿姿态:“顾彦长得好,还是刑侦大队大队长,即便一只耳朵失聪,即便膝下有个傻儿子,可条件说起来依然相当不错,我不想舒颖那死丫头有这样的好婚事。”
“我心里有数,你现在回自个屋去。”
刘慧琴眼神复杂,收回落在韩夏丽身上的视线,目光低垂,折叠着手上的衣物。
韩夏丽张了张嘴,见亲妈真不想再搭理自个,这才拉开房门,抿着唇,神色阴郁离开。
医院。
舒颖在韩夏丽离开后,找值班护士借来一把剪刀和一面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继而回到病房,对着镜子将额前近乎遮住眉眼的厚刘海剪至和眉毛持平,又“咔嚓咔嚓”打碎,人一下子看着精神起来。
原主的样貌在舒颖眼里,完全就是她少女时期的复制黏贴版,眉毛纤细有形,不需要任何修饰,一双杏仁眼清澈纯真,五官其他部位无不精致到极点。
或许……闺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否则,这近乎一模一样的相貌该作何解释?
眸光微闪下,舒颖唇角微抿。
多想无用。
她如今是身处一本年代文中,但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及心里感受到的,何尝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思绪辗转到这,舒颖的神色恢复到她日常惯有的样儿。
第7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现在才出现
说起来,舒颖的母亲是仙女级别的大美女,父亲又生得芝兰玉树,是京圈有名的美男子,作为继三个兄长之后,父母好不容易生下的小棉袄,舒颖简直是集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落地的。
但这并不是说舒颖上面三个哥哥样貌不好,是相比较舒颖的长相,三个哥哥自然要稍微逊色那么一丢丢。
五官精致如洋娃娃,皮肤白皙,聪明伶俐,自幼乖巧懂事,加之家世背景雄厚,舒颖的成长历程简直是在开挂。
现在,若不是舒颖确定自己身处在哪,若不是女孩儿的相貌尚显稚嫩,若不是一头如海藻般的波浪卷被胸前两条黑亮麻花辫取代,舒颖觉得,镜中的女孩儿就是她本人没错。
曾经,她那位如同仙女似的妈妈对着她爸爸感叹:“老公,你说我们的女儿怎就这么美啊?简直是美得惊心动魄,若不是咱家和我爸妈那边身家背景足够雄厚,这么美的宝贝儿,怕是一辈子过得都不安生!”
“你放心,即便没有咱们两家的家世背景,就颖儿的智商和身手和那三个哥哥,还有堂哥堂弟们,没哪个敢打咱家宝贝的主意。”
这是她爸爸对她妈妈做出的回应。
事实上不说旁的人,单单舒颖自个家,爸爸是航空航天研发大佬,妈妈是宫廷御厨第十八代传人,同时是国际知名舞蹈家。
大哥是商界大鳄,俗称霸道总裁。
二哥是中西医大佬,一手医术出神入化。
三哥是武器研发大佬,少时便已受国家关注。
至于她,二十三岁就有着业界最年轻的顶级设计师之称,甚至在国际上都有着一定的知名度。
由于家世原因,不管是他们兄妹还是堂哥堂弟们,亦或是往上她爸爸、她爷爷那一代,皆自幼锤炼筋骨,一个个走出去,身手都是相当了得。
想到自己重生前从事的职业,舒颖禁不住暗叹口气,以目前的年代背景,要重拾老本行不是不可以,但要想淋漓尽致地发挥,有一点点困难。
毕竟时代限制着人们的观念,她现今首先得融入这个时代,然后顺应时代来设计自己的作品。
可即便如此,在这铁饭碗年代,没有适合她干回老本行的工作岗位,说什么都是白搭!
不过,身处困境,要想安稳生存下去,于她来说不是难事。
——她不是只有做回老本行这一个技能。
心中思绪理顺,舒颖将剪刀和小镜子还回秦姓护士手上,返回病房拉开韩夏丽之前拎来的旅行包,取出一条蓝色工装背带裤和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衣换上,接着取出一双白球鞋穿好。
也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听到响动,舒颖随手理了下两条麻花辫,转身看向来人。
要是她没认错的话,对方不是旁人,正是她救过一命的那位男士。
嗯,在这个时代,应该称呼对方是男同志更好些。
朴素嘛!
且稳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现在才出现!”
第8章 我愿娶你为妻
女孩儿梳着两条黑黝黝的麻花辫,身着白衬衫和蓝色工装背带裤,一双眼睛清亮有神,浑身透着一股子青春蓬勃气息。
顾彦神色真诚,语气温和诚恳,他几不可察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儿,目光不其然地微微一怔,虽转瞬恢复常态,却有被舒颖清楚察觉到。
同样的,在顾彦打量舒颖的时候,舒颖佯装无意,也在打量对方。
身高起码185,宽肩窄腰大长腿,将一身公安制服穿得笔挺,五官轮廓分明,是个极其俊美有气质的男人。
“你进来前没敲门。”
舒颖眸底闪过一抹狡黠,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
顾彦当即一怔,旋即耳尖泛红,面露抱歉:“对不起,我以为你还没有醒过来。”
说着,姿势标准,转身走出病房,拉上门,很快,叩门声响起,随之是男人清朗好听的磁性嗓音:“我是顾彦,请问我方便进去吗?”
小丫头竟然会说话,那他在医院走廊上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是怎么回事?
貌丑蠢笨,天生哑巴……这不是胡乱编排人小姑娘么!
“进来吧。”
舒颖在原地站着没动,见男人推门而入,问:“你有话与我说?”
顾彦轻“嗯”一声,启口:“最近我正在着手调查一件案子,今一早局里有同志过来,说那件案子有新发现,我顾不得多想,便办了出院手续……”
那日顾彦是拗不过母亲再三做工作,答应母亲前去公园相亲。
当时他感冒发低烧,想着没什么大事,加之是周末,就按照介绍人约定的时间,和一位女同志见面。
不成想,刚和那位女同志碰上面,就看到俩小男孩一前一后落入湖中,三步并作两步,他疾速跑过去一跃跳下水。
动作迅速救上俩孩子,见除了吐出几口水,有点被吓到,没其他事,他放心不少。
可湖边数名游客继续喊着救人,小一点的孩子更是哭着不停喊小姨妈。
他二话没说,再度跳进湖中。
哪料到,在水中寻人的时候,自个因为感冒发烧体力不支,会在看到沉入湖底的女孩儿之际,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救人不成反被救,说的就是他吧!
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回想起女孩儿将他救上岸,对他做的急救措施,顾彦不自主地俊脸发烫,耳尖再度泛红。
“我没有怪你,毕竟说到底,要不是同志您将我那俩小外甥救上岸,他们只怕……”
后话舒颖没有道出,顾彦却明白她未尽之意,他摸了摸鼻头,有点不自在地笑了笑:“小同志你也救了我一命。”
舒颖蹙眉:“我不小。”
她这具身体发育得挺好,前凸后翘,哪里小了?
要说年岁,她已成年,一点都不小!
“……”
顾彦觉得小姑娘的心思真难琢磨,他似乎、好像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吧?!
握拳掩唇轻咳两声,顾彦想起自己出现在医院要办的正事,不由正容做起自我介绍:“我叫顾彦,年二十四,未婚,家中有一母和一五岁大的养子……要是小韩同志你没意见的话,我愿娶你为妻!”
第9章 你这是要对我负责
韩同志就韩同志,叫什么小韩同志?
舒颖心里吐槽,面上不动声色,见男人等她做回应,舒颖双手背后,单挑一眉:“你这是要对我负责?”
不等顾彦做声,她眼珠子一转,嘴角挂着抹浅笑,又说:“可是我被人称作女流氓,很显然,是我占了你便宜,要说负责,也该是我对你负责,还有,你确定要娶我?
在机械厂,有关我的传言很多,譬如我貌丑蠢笨,天生哑巴,再譬如我有克亲命,而且是个扫把星,谁娶谁倒霉,这些你都知道吗?”
“传言只是传言,何况你并不是传言那般,退一步说,即便你是,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不会退缩。至于什么克亲命、扫把星,这不过是封建迷信,只有思想愚昧的人才会当真。”
顾彦直视着舒颖的眼睛,目中神光认真地说着。
“……”
是个好男人没错,就因为责任,且这责任不在自己身上,言语诚恳,愿娶一个名声被传得很不堪的女孩儿,这或许就是这个时代人们的淳朴之处吧!
将责任和使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
可敬可佩,但舒颖心里同时五味杂陈。
如果只是因为责任就要和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走进婚姻,舒颖觉得,她做不到!
“顾同志,我不介意一进门就做后妈,但我也有话要说。”
就她那日的举动,虽说是在救人,但流言猛于虎,再就是在时代面前,眼看着很快就……她可以不在意流言,然,如果她出事,两个小外甥该如何是好?
兄长为国捐躯,姐姐因渣男另结新欢被迫离婚,抑郁跳湖身亡,父亲一心忙工作,继母娘几个的心里压根就没韩家,她既已是韩舒颖,怎能由着自个心性行事,不去管俩小外甥要面临的处境?
再者,她这辈子多半难回到原来的世界,而对面的男同志挺合她眼缘,要处对象、要结婚的话,这位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顾彦:“小韩同志有话尽管说。”
“请称呼我韩同志或舒颖,谢谢!”
舒颖暗翻个白眼儿。
顾彦这时终于明白,之前小姑娘为何怼他。
微微尴尬过后,他说:“舒颖同志有话尽管说。”
舒颖睨眼对方,背着手在病房里走了两步,微哑的嗓音缓缓漫出唇齿:“我有俩外甥,准确些说,大的是我外甥,小的是我侄儿,
由于我哥为国捐躯,嫂子便将襁褓中的侄儿送到我家,后来被我姐当做儿子养在膝下,便于我侄儿有个正常的家庭生长环境。
但谁都没有想到,我那位姐夫突然另结新欢,逼迫我姐离婚,我姐承受不住打击抑郁,今年春跳湖没了。
我家还有我爸和继母,及继母带来的一对儿女,及继母给我爸生的一个小儿子。我爸日常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照看孩子,继母自然更指不上,
所以,我要是真嫁给你,你面临的将会是一拖二,如果你没有意见,咱们可以先处处看。”
舒颖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既已方方面面考虑周全,那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两人作为男女对象处处,合适的话,等感情水到渠成,领证结婚。
不合适,分手便是。
第10章 互发好人卡
没必要含糊不清,又或者搞暧昧把人吊着,这样,无疑是渣渣行径。
“好。”
顾彦回答的很干脆。
“就不考虑考虑?”
舒颖费解地看着对方:“婚姻可是一辈子的事,真要是娶了我,日常开支只怕不会少。”
毕竟要多养俩小孩儿,而孩子是当之无愧的“四脚吞金兽”,且这俩孩子是别人家的,这人真就一点不在意?
“无需考虑,只要我有,你随便花。”
顾彦的回应言简意赅。
闻言,舒颖微微一怔,继而一脸复杂:“顾同志真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顾彦俊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轻咳一声,视线方重新落向舒颖:“舒颖同志也很好。”
身量纤细,看起来娇娇弱弱,却不顾个人安危,愿意把他一个拥有187身高的男同志救上岸,这种情操很高尚!
足够证明小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舒颖嘴角抽了下,是真没想到自己刚发出一张好人卡,对方会回送她一张。
忍着尴尬,她故作一本正经:“谢谢顾同志夸奖!”
顾彦神色温和摇摇头,示意她不必这么客气。
舒颖:“那就这样吧。”
颜值没得说,言谈颇有涵养,想来家风也是不错的,嗯……性格温和,一笑如冬日暖阳,
又如沐春风,但凭借她识人的眼力来判断,这人表露出的温和一面,就像她原来在人前展现的高冷范,不过都是有意营造的假象。
换句话说,那就是个外壳,是一层自我防护衣。
譬如真正的她,在家人面前,在信赖的亲朋好友面前,绝对是飒爽不失娇甜的小仙女儿。
什么高冷,不存在的!
由此可见,在有的人身上,表象只是表象,不代表这个人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
况且她识人的眼力向来很准,再加上男人看似笑得温和,笑得如冬日暖阳,如春风拂面,可他眼底沉静,不见有一丝波澜。
内敛深不可测,骨子里带着一股子狠劲,应该才是这个男人的真实性格。
不过,男人眼神清正,仅一眼,就能断定是个真君子。
顾彦紧绷的心弦一松,确认:“舒颖同志这是答应和我处对象了?”
不去管旁的,单小姑娘为救他做出的举动,如果他们之间不能确定男女对象关系,于他来说倒没什么,但于小姑娘肯定不会有好事。
而他……不想小姑娘被人恶意谈论,遭受委屈!
见舒颖拉上旅行包的拉链,顾彦:“你现在是要回家吗?我送你。”
走上前,直接从舒颖手上拎过旅行包。
“我外甥他们……”
后话尚未道出,病房门外传来熟悉的奶音儿:“小姨妈!小姨妈你有没有醒呀?我和哥哥还有姥爷来看你啦!”
“醒啦醒啦!”
舒颖一时没顾得想其他,边出声回应,边快步朝病房门口走,却不知病房门外一老两小此刻齐齐怔住。
声音?他们有听到病房里传出声音,至于那声音是在对谁做回应,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韩副厂长和被他左右手牵着的俩小家伙半晌没回过神。
“爸爸您怎么来了?”
第11章 安慰
拉开病房门,舒颖眨巴着清亮的明眸,看到韩父立马流露出甜甜的笑容,同时,她揉了揉韩臻韩昭俩团子的小脑袋:“你们都没事吧?”
招呼韩父和俩小的进病房,不等韩父问询,舒颖就主动解惑,随后说:“我知道爸爸多半会很惊讶,
但我醒来后试着发声,就很自然得能说话了,我想,这八成是我在看到小昭小臻相继落水受惊过度,给急出来的。”
有原主的记忆子在,这样的解释在舒颖看来不会出岔子。
事实上,韩副厂长听完舒颖的解释,除过短暂诧异外,并没有多想,且眼眶略显湿濡,嗓音微哑,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说:
“小颖能够发声,能够开口说话,真好!要是你妈妈和你哥哥姐姐知道这个好消息,肯定会很高兴的。”
前妻留下的三个儿女,他已失去两个,不……准确些说,那三个孩子……思绪到这,韩副厂长没再想下去,他调整好情绪,眼神温暖:
“小颖可以开口说话,脸上也恢复了笑容,爸爸很开心!”
自打前妻病逝,儿女们脸上就失去了笑容,一个个变得沉默少言,后来长子为国捐躯,两个女儿愈发不喜欢说话,尤其是小闺女,整个人更是变得沉闷起来。
就这倒还罢了,今年开春那会,小闺女亲眼看到大闺女跳湖自杀,看着大闺女的尸体被好心人捞上来,沉闷进一步演变成木讷,就像是彻彻底底失去了所有灵性。
她不笑不闹、不愿和他人待在一起,哪怕身边围绕着说说笑笑的熟人,神色间也难看出有任何情绪外露。
如若不是为了照顾小臻小昭哥俩,他的小闺女只怕会将自个完全封闭,对,是进行自我封闭,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木讷——沉浸在家人俱全的过去,不愿相信继失去妈妈之后,兄长和姐姐跟着天人永隔。
另外,自打大闺女没了,他那本就性子清冷的外孙愈发变得冷然,一双眼睛和他小姨一样,极难看到有情绪波动。
知道失去亲人要承受怎样的痛苦,这些年,从前妻病逝,再到长子为国捐躯,再到大闺女没了,他……他其实也快要撑不住。
但他清楚,他不能倒下,孩子们需要他撑起一个家,如果连他也去了,就小闺女的现状,如何带着两个小的活下去?
所以,他得活着,得好好活着,得看着小闺女有个好归宿,看着两个小的长大成人。
如今,惊喜来得太突然,这不是在做梦,他有亲耳听到小闺女喊爸爸,有亲眼看到小闺女露出明媚甜软的笑容,眼神灵动,真好!
“爸爸别哭,小颖会孝顺爸爸的,会连带着哥哥和姐姐那份一起孝顺爸爸,给爸爸养老,让爸爸安度晚年哒!”
见韩父眼角有泪水滚落,舒颖有点手足无措,忙出声安慰。
在原主记忆中,爸妈和兄姐都极其宠爱这个小女儿,舒颖通过记忆,能清晰感受到家人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疼爱,
第12章 韩爸爸没给顾彦好脸
加之同理心,加之她极有可能再难见到自己的亲人,望着韩父两鬓的斑白,心里忍不住异常难受。
然,她尽可能没让自己流露出悲伤情绪,她眉眼弯如上弦月,目中神光清澈明亮,仰着头,望着高大挺拔的父亲:
“爸爸,我会越来越好哒,我要成为你的骄傲,要妈妈和哥哥姐姐也为我感到骄傲,我相信爸爸和我还有小臻小昭都会越来越好哒!”
“嗯,我们都会越来越好。对了,在爸爸和你妈妈还有哥哥姐姐心里眼里,小颖一直是我们的骄傲!”
韩副厂长说着,拭去眼角的泪:“爸爸没哭,爸爸这是高兴得,看着你变回你妈妈在世时那般活泼开朗,爸爸就忍不住高兴得喜极而泣。”
也就在这时,韩副厂长看到病房里还站着一个人,与此同时,顾彦的目光与韩副厂长相接,不由礼貌打招呼:
“韩叔叔好,我叫顾彦,之前多亏舒颖同志救我一命,我正准备送舒颖同志……”
不等顾彦说完,韩副厂长脸色黑得顿如锅底:“用不着!”
拿过顾彦手上的旅行包,韩副厂长觉得对方怎么看都不顺眼。
“小姨妈,你真得能说话啦?”
奶团子韩昭仰着小脑袋问舒颖。
“对呀,小姨妈可以开口说话了呢,以后小姨妈既能陪着你和哥哥说话,还可以给你们讲好多好多好听的故事,高兴吧?”
三岁半韩昭奶团子连连点小脑袋。
“小臻呢?你高不高兴呀?”
舒颖弯腰和正太韩臻视线持平,柔声问小孩儿。
韩臻抿唇没做声,只是轻点点头。
顾彦很尴尬,他没想到未来丈人这么不待见自个,看出他的不自在,舒颖这时说:“顾同志要不你忙你的去吧……”
在顾彦的字典里,可没有遇到困难就退缩这一说,他截断舒颖:“我这会儿不忙,走吧,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我们用不着你送。”
黄鼠狼给鸡百年,能有什么好心?
韩副厂长的脸色愈发黑沉,他可没忘刚走进住院部,听到护士们嘴里的闲言碎语。
抱起小外孙,其实是长子留给他的孙儿,韩副厂长招呼舒颖牵着大外孙韩臻跟上,提步就朝病房外走。
闻知小闺女和俩小家伙出事,他就第一时间赶至医院,被大夫告知一大两小都在发烧,
两个小的烧得不是很严重,在儿童病房住着,而小闺女烧得昏厥,住在一两人间成人病房。
前日昨日他都有来医院,俩小家伙病恢复得很好,只有小闺女仍未醒过来,今日忙完一天的工作,他再次赶来医院,一方面是来看望小闺女,另一方面是来接俩小的回家。
没想到会有惊喜等着他,这……这十之八九是前妻和他的长子大闺女保佑小闺女好起来的,好叫他能够继续撑下去,养育小闺女和俩小家伙成年。
“你们说住在206病房那位难不成真是个女流氓?”
“不是女流氓,怎么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位男同志动手动脚,还干出嘴对嘴这样的丑事?!”
第13章 舒颖回击
“我听说那位不仅貌丑,而且天生是个哑巴。”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这是想通过对耍流氓,把自己嫁出去啊!”
“我觉得也是。这长得丑,又天生哑巴,又是个克亲命、扫把星,要是不通过那样的方式,怕是没哪个男同志愿意娶这么个女人。”
有几个碎嘴护士不好好上班,凑到二楼一隅,对着206病房方向指指点点,议论不停。
即便看到206病房有人走出来,几人都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只是稍微压低声音继续谈论,却不知她们口中的闲言碎语在静寂到落针可闻的走廊里,有被舒颖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爸你别生气,我来就好。”
察觉到韩副厂长身上的气场生变,舒颖低语安抚一句,径直走向那几名碎嘴护士:
“你们是在谈论我吗?哦,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位不要脸,对一位男同志耍流氓,又天生哑巴,又是克亲命,扫把星的当事人。
现在我就想问一句,你们身为护士,难道不懂得最简单的急救知识?”
几位碎嘴护士面面相觑,在舒颖走过来的时候,她们无不被舒颖的相貌惊艳到,甚至心生羡慕嫉妒,这一刻听完舒颖说的,一个个面如猪肝色,眼里写着难以置信。
没去管几人的脸色如何变化,舒颖微哑的嗓音再度溢出唇齿:“对于溺水者,将人救上岸,要第一时间对其进行吐水急救,
操作时,需先检查其口腔、鼻腔内有无淤泥和杂物,在不能将人及时送往医院抢救的情况下,抢救者要做的是右腿膝部跪在地上,
左腿膝部屈曲,将溺水者腹部横放在救护者左膝上,使溺水者头部下垂,救护者……知道为什么要如此一步步操作吗?
检查口、鼻腔内是否有异物,为的是让溺水者呼吸道畅通,用手掌拍其背部,为的是让溺水者吐出口腔内、呼吸道内,及胃内的水。”
稍顿片刻,舒颖又说:“若是这样操作一番后,溺水者仍未苏醒,且心跳处于停止状态,没有呼吸,那么就要对其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知道什么是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吗?听好了,操作前需让溺水者仰卧,用拳头叩击心前区一到两次,
要控制好力度。然后双手重叠放在溺水者胸骨中下三分之一交界处,有规律不间断地按压……直到能够摸到溺水者颈动脉搏动时停止。
如果只有一位救护者做心肺复苏,那么每按压心脏三十次,向溺水者肺内吹气两次,这么循环下来,就能很大程度上救回一条人命,继而把人送到附近医院继续抢救治疗。
现在,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利用急救知识救人何错之有?
再就是,我想要告诉几位,你们是白衣天使,是服务于病患,而不是闲着没事干聚在一块碎嘴,谈论他人是非。
另外,就算你们想要非议他人,也请动动脑子,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甚至以讹传讹,伤害无辜的人。”
第14章 顾彦果断维护准媳妇儿
说到这,舒颖收回落在几位碎嘴护士身上的沉静淡然目光,唤韩副厂长:“爸爸我们走吧。”
“你们都是坏阿姨,我小姨妈没做坏事,才不是你们说的女流氓!”
奶团子韩昭趴在韩副厂长肩膀上,一双大眼睛圆瞪,抛给那几位碎嘴护士一句,臊得几人面颊如被火燎。
顾彦在从几位碎嘴护士身边走过时,冷然的目光中透着难掩的厌恶:“舒颖同志很好,像你们这样的,连舒颖同志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语落,顾彦下楼快步追向舒颖和韩副厂长。
那几位碎嘴护士回过神,狠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跟我过来!”
熟悉的声音飘入耳,几位碎嘴护士望过去,只见护士长不知何时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正冷着脸看向这边。
心道:这下完了,要是护士长有听到……那等着她们的将会是什么?
被行政记大过?亦或者直接被医院辞退?
脸色惨白,几位碎嘴护士如同霜打的茄子,低垂着头走向护士长。
“爸爸,那急救溺水者的法子是我哥生前教我的,在那之前,我哥还有教我和我姐游泳,要不然,之前小臻他们落水,我别说救人性命,怕是我自个都要溺毕在湖中。”
为免韩副厂长猜疑,舒颖把她会游泳,懂得急救这两口锅全背在已故兄长身上。
这样韩副厂长就算心中有疑,想找人问个清楚,压根没可能。
“哥哥说他的急救知识是在大学期间学到的。”
“嗯,爸爸知道了。”
韩副厂长回应,他无比庆幸长子有教过小闺女学游泳,否则,小闺女一条命怕是真要丢在那早先夺走他大闺女的湖中。
至于急救知识,长子生前有就读指挥学院,学习成绩从小到大都拿第一,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肯定不少。
况且,长子大学毕业后,又前往苏国留学,同样以第一名的好成绩,从苏国一知名航校毕业。
只可惜……只可惜风华正茂,前途无量的长子,在参与某款新机型试飞时,突然察觉机翼出现故障,危急关头,
令他倍感骄傲的儿子果断做出决定,尽自己最大努力保住试飞机型完好,从而错失最佳跳伞时机,终不幸牺牲。
年仅二十五岁,新婚不过两月,生命就这样匆匆地画上了终止符!
想到长子的优秀,韩副厂长一点都不怀疑小闺女所言,他很欣慰小闺女学以致用,不仅没有让自己在水中遇到危险,且有救下一条鲜活的生命。
安城机械厂占地面积颇广,单单职工就有近一万人,在加上职工家属,及机械厂自个在周围开办的下属几个小厂子,人口加下来起码有两万三四。
譬如,机械厂下面有啤酒厂、自行车厂、玩具厂等六个厂子。
在这之外,另有机械厂第一幼儿园、机械厂第二幼儿园、机械厂一小、机械厂二小,及初高中、及厂医院……
总之机械厂是安城的龙头企业,能进机械厂上班,哪怕到下面的附属厂工作,都是件极其光荣,倍有面子的事儿。
第15章 顾彦郁闷
韩副厂长是机械厂的副厂长,主管生产,属于机械厂的大领导,居住在机械厂转为大领导们建的二层独栋红砖小楼家属区。
不过要去往独栋红砖小楼那边,需经过西区职工家属院。
这会儿韩副厂长一手抱着孙儿韩昭,一手拎着旅行包,从顾彦开的吉普车上下来,舒颖牵着小正太韩臻紧随其后。
见韩副厂长朝厂大门口走,舒颖倒没提步跟上,而是看向顾彦:“谢谢顾同志送我们回来,再见!”
挥挥手,舒颖牵着正太韩臻追向韩副厂长。
顾彦本张嘴正欲说话,熟料,小姑娘脚步轻盈,转眼就牵着小外甥进了厂区大门,留给他一抹渐行远去的婀娜背影。
抬手抹了下俊脸,顾彦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他长得很吓人么?
怎都不等他说句话,便匆忙闪人,看来,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嘴角微扬,顾彦将视线从远去的背影上收回,坐回驾驶室,随之开车驶远。
“老李,那小姑娘是谁啊?长得可真俊!”
门房大爷望着韩副厂长和舒颖远去的背影,这时,一年约四十,梳着胡兰头,身着灰色列宁装的妇女推着一辆二八大杠从门房外经过,回头看眼舒颖纤细婀娜的背影,不免好奇地问门房李大爷。
这妇女是厂工会副主席,姓王,名胜男。
韩副厂长的妻子萧雨菲在世时,曾担任机械厂工会主席,而王胜男当时在萧雨菲手底下工作,由于没什么功利心,又是个做实事的,不免得到萧雨菲看重,从工作到生活没少予以照顾。
萧雨菲病逝,王胜男本想着帮衬萧雨菲留下的三个儿女一把,事实上,在韩副厂长被组织牵线娶刘慧琴进门前,王胜男隔三岔五都会买点好吃的送往韩家,给萧雨菲留下的三个儿女补充营养。
可在刘慧琴进门后,王胜男再送东西过去,厂领导居住的红砖小楼家属区慢慢传出风言风语,为免牵累韩副厂长名声受损,为免萧雨菲留下的三个儿女受委屈,王胜男停止再送好吃的到韩家。
毕竟流言猛于虎,更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况且王胜男有自己的小家,也不想爱人和自家孩子被人指指点点,不得不硬下心肠,不再去关注萧雨菲那三个儿女的情况。
但偶尔也会在暗中打听,得知三个孩子在后妈手底下过得还算好,心下不免松口气,将留在萧雨菲那三个女儿身上的注意力全部挪到工作和自家的日子上。
时隔数年,得知萧雨菲这位故人留下的长子不幸牺牲,留下的大女儿因夫妻感情问题跳湖身亡,王胜男唏嘘不已,甚至心生自责。
觉得萧雨菲长子牺牲,这是为国捐躯,和她无关,但萧雨菲大女儿跳湖这件事,却是她过于疏忽大意,没能在那孩子需要长辈在身边开导时现身,使得一条鲜活的生命早早终结了自己的人生。
至此,故人留下的三个儿女只剩下一个,王胜男就想着对这唯一留下的孩子多关注些,奈何她现如今是厂工会副主席,日常忙得要命,总抽不出时间和那孩子碰面,问问近些年学习生活可好。
第16章 舒颖有意为之
熟料,她尚未做出行动,两日前忽然听说韩副厂长家的小闺女在公园出事,被人送去了医院,王胜男心中一紧,
想立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前往医院探望,可工作实在安排得太紧,只能将探望日期往后调,结果,门房老李同志竟告诉她,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是韩副厂长家本该在医院躺着的小闺女。
王胜男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故人留下的小闺女如今竟长得那般好看,没想到她只是把前去医院的探望时间往后调了三日,人小丫头今个就已生龙活虎出院。
这人都出院了,她再跑人家里去探望,同样一件事,效果难免大打折扣。
王胜男不是刻意想要什么好效果,她仅仅是不想落人口实,说她白眼狼,不顾念故人曾经在工作和生活上的照顾,明知故人留下的血脉三去二,
这唯一剩下的差点也没了,而她没想着早点到医院去探望,偏偏等人出院回家,才假惺惺地登门,这要不是在玩什么心眼子,谁信?
心中苦笑,王胜男看着门房老李说:“韩副厂长和咱们厂工会前主席萧雨菲同志都有着一副好相貌,难怪小姑娘长得那么漂亮,这显然是遗传了她爸妈相貌上的所有优点。”
门房李大爷连连点头。
王胜男有事要出厂,就没在门房这多留,骑车转眼远去,没能听到门房李大爷口中的嘀咕声。
真是奇怪!
他虽然六十有五,可他眼不花耳不聋,确定和肯定有听到小姑娘向她问好,许是看到他眼里的疑惑,小姑娘还不忘补充一句:“李大爷,我是韩副厂长家的小闺女,名叫舒颖。”
补充的这一句,是舒颖有意为之,当然,她也确实有看到门房大爷眼中的疑惑,像是认识她,又像是不认识,
于是,在向门房大爷问声好后,她报出爸爸韩栋在机械厂的职位和自己的名字,好从门房大爷这开始,让机械厂的人慢慢知道韩副厂长家的小闺女并非天生哑巴。
而为何要刻意将韩父的职位报出,这其实很简单——机械厂很大,职工众多,若只说韩父的名字,厂里人未必一下子就能想到她是哪家闺女,
可报出“韩副厂长”四个字,舒颖相信,机械厂的职工估计用不着多费脑子,便能将她想到传言中韩副厂长家的小闺女身上。
一个人的改变通常无疑需要慢慢来,免得他人生疑,继而生出这样那样的事端。
然,舒颖不想委屈自个,且她有想好言辞应对某些人的质疑,如继母刘慧琴娘娘仨。
至于刘慧琴入韩家门生的小儿子韩屿,舒颖压根没把这小屁孩放心上,换句话说,是完全不在乎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发现她身上的变化,会想些什么,说些什么。
另外俩高智商小外甥那,她亦有说辞应对,不会让俩孩子因为她变得和以前不同,就对她心生疏离。
“韩副厂长的小女儿明明又好看又懂礼貌,到底是哪个乱嚼舌根,把人好好一个小姑娘传得不成样儿?”
第17章 惊!舒颖开口破传言
门房李大爷摇着头,嘴里念叨不停:“貌丑蠢笨?要是韩副厂长的小女儿长得丑,这机械厂怕是就找不出一个能看过眼的,再说单单看小姑娘那一双眼睛,便知道是个机灵孩子。”
门房李大爷叹口气,觉得乱传闲话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的。
小姑娘是哑巴吗?
还天生哑巴?
扯淡!
不过是嗓音听着有点哑,小姑娘估计是担心被人笑话,所以才不敢开口,从而让那些嘴碎的有了瞎编的机会。
想到克亲命、扫把星等传言,门房李大爷只想说一句:迷信,封建迷信!
前厂工会主席萧雨菲同志是病逝,其长子是在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大女儿是因为离婚问题想不开,自个跳湖寻短见。
一个小姑娘相继面对母亲、兄长、姐姐亡故本就够可怜的,却还要被人说成是命硬,克死身边一个又一个亲人……
途径西区职工家属院,舒颖忽然顿住脚步。
“你们说那丫头能不能醒过来啊?”
“这谁知道。”
“长得丑,又是个笨的,还是个哑巴,命也不好,万一醒过来直接变成傻子,日后怕是真得做老姑娘咯!”
……
这是在说她的闲话啊!
好看的眉头微蹙,舒颖牵着外甥韩臻的手儿继续前行,而后在说闲话的几位中年妇女三步开外站定。
“三位阿姨是在谈论我吗?”
微哑的嗓音漫出唇齿,舒颖面带微笑,看着眼前三位齐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的中年妇女:
“相貌是天生父母给的,但我自认为我长得不算丑,另外,我不是天生哑巴哦,我只是幼时受惊过度失语,现在已经可以重新开口说话了呢!”
那三位中年妇女目露愕然,在这愕然中又夹带着些许迷茫。
“对了,我一点都不笨哦,不信的话……”
舒颖像是没看到三人眼里的情绪变化,她将目光挪向三人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位少女:“苏小禾,咱俩是同班同学,可否麻烦你帮个忙?”
少女此刻望着舒颖的表情是目瞪口呆。
“苏小禾,我是舒颖,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舒颖清亮的眸子眨巴了下,面向苏小禾微笑。
轻摇头,苏小禾走上前,眼里写着抱歉:“对……对不起,你变化有点大,我……”
知道对方后话要说什么,舒颖随意地摆摆手:“没关系啦!我把厚刘海简短打碎,这样看着精神些,你一时半会没认出我,在所难免。”
原主生前留着几乎能遮住眼睛的厚刘海,又总喜欢低着头走路,貌丑就是这么传开的。
“你现在的样子很好看!”
苏小禾是个腼腆的女孩儿,看眼舒颖,苏小禾脸颊泛红:“人也很精神!你……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一点小忙。”
舒颖回应少女一句,接着将视线挪回那三位仍未回过神的中年妇女身上:“三位阿姨,我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不算差,这足以说明我不是你们口中的笨蛋。”
苏小禾是个聪慧的女孩儿,瞬间闻弦音知雅意,她对那三位中年妇女说:“王阿姨、林阿姨、李阿姨,舒颖学习很好的,
回回小考、月考都是年纪第一,她要是笨的话,那我们整个年纪的同学就全是榆木脑袋了。”
第18章 韩副厂长护女 奶团子护小姨妈
“我知道三位阿姨为何说我笨,不外乎有人传我期中考和期末考的成绩一塌糊涂,这说起来是事实,却也不是。”
舒颖淡淡说:“自打我上四年级,每到期中考和期末考,要么出现腹泻,要么感冒发烧,总之身体会出现各种状况,严重的时候根本没法坐在教室答题,结果就是考出的成绩不理想。
但只要是我解答过的题,没有一道是错误的,小禾和我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始终是同班同学,她完全能为我作证。”
苏小禾重重地点头:“确实是这样的!舒颖她很聪明,如果不是一遇到大考身体就每每出现状况,她的成绩绝对和小考时一样,门门功课满分。”
“小禾,谢谢你为我作证,证明我不是个笨蛋,明早我喊你一起去上学。”
不是舒颖吹牛,原主的智商是真得很高,和舒颖本人的智商有得一比,因为舒颖从小到大,逢考必拿满分,
且小初高皆有跳级,大学更是仅用三年时间本硕连读毕业,期间,设计出的作品多次荣获国内外大奖。
出国深造两年,手上所出的设计作品将其一举推上顶级设计师的宝座。
荣耀加身,然,舒颖一直奉行低调原则,可在这里,舒颖需要张扬一次,她得为原主明证自身,得让人知道原主真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而非他们传言的那般。
不知何时,本走远的韩副厂长竟原路返回至西区职工家属院大门口。
他神色沉冷,直直地注视着那三位中年妇女。
“韩副……韩副厂长……”
原本抱着小孙儿走在前面,可是怀中的小家伙忽然奶声说等等小姨妈,韩副厂长不由回头,发现小女儿牵着外孙竟然站在西区职工家属院大门口数米开外正在和三位妇女同志说着什么,
担心闺女受委屈,韩副厂长抱小孙儿折返过来,没成想,听到句句有关他小闺女不堪的传言。
一瞬间,韩副厂长眼里仿若浸满冰渣。
嚼厂领导闺女舌头运气背到被这位厂领导给当场抓包,可想而知那三位妇女此时是何种心情,面上又呈现出怎样的神态。
——尴尬,心慌,不安,目光躲避,狠不得立刻消失原地。
“捕风捉影,以讹传讹,这就是你们作为机械厂职工家属的素质?”
韩副厂长冷凝向那三位妇女:“不想祸从口出,从今往后最好管住你们那张嘴。也请你们记住,我韩栋的女儿如何我做父亲的心里清楚,没有他人可说嘴的地方!”
撂下话,韩副厂长变脸如翻书,温声唤舒颖和外孙韩臻:“时间不早了,过来,咱们回家。”
“小姨妈、哥哥回家啦!”
奶团子韩昭在韩副厂长音落后,萌萌哒喊了一嗓子。
舒颖扬起笑脸儿朝一老一小应了声,牵着正太韩昭快步走向韩副厂长。
“坏婶婶,不许再说我小姨妈坏话哦,要不然……要不然我会不客气哒!”
奶团子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圆瞪,对着那三位妇女晃了晃小拳头。
第19章 不安
正太韩臻从三位妇女身旁经过时,冷冷地看三人一眼,接触到他的目光,三位妇女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回来了?!快去洗手,我这就去炒菜。”
看到韩副厂长怀抱小韩昭、拎着一旅行包走进家门,刘慧琴脸上忙挂起笑容招呼。
韩副厂长子只是“嗯”了声,没有做其他回应。
察觉到韩副厂长情绪似乎不对劲,刘慧琴心念电转,很快想到原因出在哪,但她清楚,这个时候随便开口,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因此,刘慧琴面上依旧保持常态,接过韩副厂长手上的旅行包放好,便走向厨房炒菜。
这时,韩夏丽下楼吃饭,见韩副厂长带着韩昭去洗手,眸色禁不住一闪,娇声笑说:“爸你这是从医院回来的?!”
不等韩副厂长做声,韩夏丽的声音再度响起:“怎没看到小臻,他没跟着爸一块回家吗?”
“在后面。”
韩副厂长的语气不带丝毫情绪起伏,落在韩夏丽耳里,却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
站在客厅中央,韩夏丽很是尴尬。
“丽丽,帮妈摆碗筷!”
厨房传来刘慧琴的声音,闻言,韩夏丽望向厨房“哦”了声,转身去厨房取碗筷。
舒颖牵着韩臻踏进家门,餐桌上已摆好饭菜。
“去洗洗手过来吃饭。”
韩副厂长温声对舒颖和韩臻说了句,抱起韩昭放到身旁的儿童餐椅上。
这儿童餐椅是韩雯在生下儿子韩臻那会自个画图,请家具厂的木工帮忙做的。
当然,该掏的费用,韩雯是一分不少。
毕竟家具厂是公家的,大家可都是在为国家建设努力做贡献,若是被传出哪个占国家便宜,势必会被大家唾弃,严重点,或许还会被公安带走做调查。
饭桌上很安静,熟料,一道流里流气的男声陡然间飘进家门:“妈!我快饿死了,饭做好没有?”
这声音的主人名叫韩夏军,是刘慧琴和已故前夫生的儿子,年二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又不愿复读,近两年一直吊儿郎当地闲转混日子。
“都这个点了饭能没做好?”
刘慧琴看眼儿子,没好气说:“你说说你,就不能找个工作好好上班,成日和你那些朋友东窜西逛,日后能有什么出息?”
“又叨叨个不停,妈你这样我是真不喜欢回家。”
洗过手,韩夏军在韩夏丽身旁的餐椅上随意落座,拿起筷子夹口菜塞入嘴里,满眼嫌弃说:“我又不是兔子,干嘛顿顿给我吃草?”
咀嚼过后,韩夏军咽下嘴里的菜,一脸不高兴又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为什么每次我从外面回来,家里都已经开饭,也不等等我一起动筷子!”
韩副厂长边自个吃边照顾小韩昭,没理会韩夏军在那吃着嘴里还嫌弃个不停。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刘慧琴瞪眼,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脾气,看着韩夏军说:“家里这么多口人,就我和你爸领工资,
这每个月除过给老家寄一部分,再抛开其他一些开销,剩下的钱票不都拿来供一家人的伙食,怎么就只有你吃不惯这家常便饭?”
第20章 装腔作势
“妈,我哥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别生我哥的气。”
韩夏丽劝亲妈一句,又劝兄长:“哥,咱家一星期吃顿肉这已经很好了,你要是觉得不够,便听妈的好好找个工作,这样你每个月领到工资和单位发的这票那票,还愁没机会吃肉呀!”
韩夏军翻个白眼儿,怼韩夏丽:“现在哪个单位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我去哪找工作?”
“我前几天有看到罐头厂招清洗工,当时招工信息一贴出来,围了不少人在那瞧呢,要不哥去罐头厂看看。”
罐头厂是机械厂下面的附属厂,生产出的罐头一方面是向外销售,一方面是对内发员工福利。
厂子不算大,但员工起码有一二百人,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家又分工明确,年效益不说有多出众,可养活全厂职工绰绰有余。
韩夏军掏掏耳朵,斜眼看向韩夏丽:“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哥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韩夏丽娇软的语气透出些许恳求:“妈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家里人吃喝已经很辛苦了,你是想要把妈累倒吗?”
一番话,是真真善解人意得很。
然落在刘慧琴这个亲妈耳里却并不觉得有多熨帖,甚至刘慧琴心里有点埋怨女儿,做什么要在一家人面前扫哥哥的面子。
韩夏军是个暴脾气,当即“啪”一声将筷子拍在餐桌上,双眼圆瞪:“韩夏丽你少在我面前演戏,拿妈的身体说事,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这么没大没小对我说教,小心我和你没完!”
“这里是饭厅不是集市,你们要吵吵请到外面去,别影响其他人吃饭。”
依旧有些沙哑的声音自舒颖嘴里溢出,她看都没看韩夏军兄妹俩,亦没去看后妈刘慧琴的脸色,说:
“另外,这个家的户主是爸,当你们在饭桌上吵嘴的时候,可有想过一家之主就在旁边坐着?”
对于舒颖猛不丁做声,韩夏军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不过转瞬,韩夏军就目光灼灼,直直地盯着舒颖的脸看,嬉笑说:
“小颖妹妹竟然会说话啦,这是喜事,是大喜事啊!可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哑?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长时间没发过声造成的。”
舒颖没搭理对方。
韩夏军丝毫不见怪,更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嬉笑着又说:“小颖妹妹长得真漂亮,是二哥我活了这二十年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不过你以前怎么就把自己整成那么一副鬼样子?”
“军军你会不会说话?”
刘慧琴瞪眼儿子,继而故作欣喜看向韩副厂长:“小颖她原来不是先天发不出声。”
“小昭肚肚饱啦,爷爷吃!”
小韩昭拍拍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别开肉嘟嘟的脸儿,拒绝韩副厂长继续给他喂饭饭。
自从韩雯给俩孩子改姓韩,两个小家伙在妈妈教导下,唤韩副厂长就由姥爷变成了爷爷,用韩雯的话来说,这样称呼更为亲厚。
将小韩昭碗里的剩饭倒进自己碗里,韩副厂长淡淡地回应刘慧琴:“小颖幼时受到过惊吓导致失语的。”
第21章 使坏
“是这样啊,看来小颖现在能开口说话,多半被小臻小昭落水给吓得不轻,从而在心理上克服了失语症。”
刘慧琴笑容柔和:“那我这两天给小颖多炖些滋润喉咙的汤,这样有利于小颖嗓子早一点恢复正常。”
“嗯。”韩副厂长给出回应,继而对舒颖说:“吃完饭陪爸去书房坐会。”
闻言,舒颖不假思索点头:“好的。”
刘慧琴却心里不得劲,觉得韩副厂长有什么话不能在客厅当着一家人的面说,非得唤亲女儿单独去书房,这是没把她和她生的儿女视为家人吗?
不管怎么说,她嫁给他也有七八年了吧,难道在这人心里,始终将她……思绪辗转到这,刘慧琴的心情不自主地低落起来,
但她转瞬挥去脑中这样那样的想法,免得一会控制不住和韩副厂长发生争吵,让韩夏军韩夏丽兄妹俩在这个家的处境变得尴尬。
韩屿坐在韩臻身旁的餐椅上用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小孩儿蓦地推韩臻一把,随之便响起餐椅倒地声。
而韩臻毫无意外地被餐椅带着摔倒在地。
几乎是顷刻间,饭厅的气氛变得冷凝、沉闷。
“去靠墙站着!”
韩副厂长看眼小儿子韩屿,只沉声道出一句,就没再理会做错事的小孩儿。
“我不要!我不要去墙边站着,我……我是不小心撞到他的!”
韩屿耍赖,眼里憋出两泡泪,坐在他自己餐椅上一动不动。
“韩屿,我看你是故意的,赶紧照着爸的话去做,要不然,我不介意帮爸拎你过去!”
韩夏军不怎么喜欢弟弟韩屿,不是因为韩屿的出生占去了他在亲妈心里的部分地位,是韩屿小小一孩子,总喜欢暗戳戳搞事。
这搞事要是在外面搞,于韩夏军来说倒是没什么,毕竟小屁孩一个,不外乎和其他小朋友斗嘴打架,搞不出什么大事。
而韩屿却是个窝里横,仗着年岁小,仗着是韩臻韩昭哥俩的小舅舅,没少背着大人欺负这兄弟二人。
不是猛不丁把人推倒,就是拿玩具砸向韩臻韩昭。
总之,绝对是个窝里横,单单近期他可是不下三次看到小兔崽子欺负俩小外甥。
但是刚刚这事,韩夏军却真没想到,韩屿会胆肥到在一家人眼皮子底下对韩臻使坏招。
小屁孩看来是真得欠收拾!
“哥你瞎说什么啊?小鱼儿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可别冤枉弟弟!”
韩夏丽出言维护弟弟韩屿。
韩臻被舒颖从地上抱起,眼神关切:“还好吧?”
嘴角紧抿,韩臻轻点点头。
“韩屿,小臻摔倒在地,这是你有意还是无意为之,你自个心里很清楚,但你现在必须得向小臻说对不起。”
舒颖看向坐在自个餐椅上要哭不哭的小屁孩,面部表情认真,看不出丝毫说笑的成分。
“韩屿,快点向小臻道歉!”
刘慧琴沉下脸,直视着小儿子。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我真是不小心才撞到韩臻的。”
韩屿委屈,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
“乖,别哭了,二姐相信你。”
第22章 开心
韩夏丽一脸心疼地抱起弟弟坐到自己腿上,又是轻声哄着又是帮擦脸上的泪水。
“即便你是不小心,也该向小臻道歉!”
刘慧琴的声音里夹带着些许严厉,她对小儿子的喜欢程度是比不上前面一双儿女,但该管教的时候自然会管教,她可不想韩屿长成蛮不讲理的小霸王,在外面丢她的人。
听出妈妈是真得生气了,韩屿吸了吸鼻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韩夏丽腿上对着韩臻说了句对不起。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站地上重新说。”
刘慧琴微不可察地看眼韩副厂长,对小儿子加重语气。
“妈你这样会吓到小鱼儿的!”
韩夏丽望向亲妈,眼里染上一丝幽怨。
“吃好了就回你房间,这儿没你的事。”
刘慧琴今日对女儿的言行很不满意,她现在不想听其多说一句话。
韩屿到底有些眼色,他委屈巴巴地从韩夏丽腿上溜下来,站在舒颖面前,抬起头,对被舒颖抱在怀中的韩臻重新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
这三个字韩臻是不愿意说的,他知道韩屿是故意撞到他的,但他不想小姨妈和爷爷失望,不想把一件小事情弄大,搅得家里乱糟糟的。
韩副厂长吃罢饭,起身说:“我今日才知道小颖被厂里的人传得有多不堪。”
视线自刘慧文和韩夏丽身上掠过,韩副厂长续说:“一家人就该有共同的荣辱感,我不希望再听到有关小颖新的闲话在厂里流传。”
“哪个在传小颖妹妹的闲话,爸你告诉我,看我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韩夏军是混不吝,可说实话,这小子倒没欺负过原主。
舒颖有原主的记忆,再加上她的识人眼力,自不难看出韩夏军这会说的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也就在这一刻,舒颖算是打心里承认家里有韩夏军这么一位兄长。
而韩夏军不知道,他今日随口一句话,给他日后留下了福报——来自舒颖这位妹妹的调教和生活、事业上不少帮衬。
“听你妈的,别整日只知道闲逛,有空找找工作或是多看看书,对你没坏处。”
韩副厂长的目光落到韩夏军身上,对其温声说了句。
“啊?”
韩夏军一时间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挠着后脑勺憨笑:“哦,我知道了,爸放心吧,遇到合适的工作,我会全力以赴通过考核的!”
能被韩副厂长这位后爸关心,韩夏军心里开心不已。
生父文弱,病逝前在厂里任文职工作,作为儿子,韩夏军喜欢他那位文质彬彬的亲爸。
可其生父到底过世多年,而在这期间,是韩副厂长在给韩夏军韩夏丽兄妹俩一个做父亲的关怀。
在韩夏军眼里,韩副厂长虽不苟言笑,不会直白地关心他这个便宜儿子,但进韩家门至今,韩副厂长从未亏待过他和妹妹夏丽。
许是担心人言可畏,韩副厂长日常鲜少说韩夏军兄妹的不是。
好吧,韩副厂长很忙,是厂里的大忙人,在管教孩子这方面,根本没什么时间,因此,不要说管教韩夏军兄妹,就是舒颖和前面的兄姐,也极少被韩副厂长教导过。
第23章 熊孩子的小心思
然今日韩副厂长破天荒地出言关心韩夏军,小伙儿心情激荡在所难免。
实际上就连刘慧琴和韩夏丽都感到异常吃惊,只不过两人面色并未露出明显异样。
“二哥坏蛋!”
韩副厂长抱着韩昭上二楼,舒颖抱韩臻紧随其后,待两人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韩屿大睁一双兔子眼控诉韩夏军:“小鱼儿是在帮二哥二姐,二哥坏蛋,拆小鱼儿的台!”
有意撞韩臻,韩屿的目的很简单,帮韩夏军韩夏丽出气。
他讨厌丑八怪哑巴姐姐,哪怕这个姐姐今天变得特别漂亮,而且能开口说话,他依旧讨厌对方!
于是在听到舒颖低斥韩夏军韩夏丽二人时,韩屿十分不高兴,就想着欺负韩臻来报复舒颖,给韩夏军韩夏丽出气。
韩屿是人小,却清楚知道,他和哥哥夏军姐姐夏丽是一个妈生的,知道妈妈喜欢哥哥姐姐,要想被妈妈同样喜欢,他必须得和哥哥姐姐亲近些。
否则,妈妈会像不搭理丑八怪哑巴姐姐那样不搭理他的。
小孩儿很敏感,两三岁那会便察觉到妈妈不太喜欢他,为引起妈妈注意,为得到妈妈的喜欢,韩屿动辄哭闹、满地打滚,简直是熊孩子本熊。
不过小孩儿确实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
但一旦韩副厂长这个爸爸在家,熊孩子可不敢随意闹腾。
缘由?
——熊孩子最是怕韩副厂长的黑脸。
这不,控诉完哥哥,小屁孩耷拉着脑袋,乖乖地走至墙边站好。
“哥很高兴?”
韩夏丽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酸味儿。
“没错,我确实很高兴,羡慕了?”
韩夏军可没把弟弟韩屿的控诉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他压根就没去想熊弟弟话中有话,此刻,他朝韩夏丽得意地挑挑眉:“被爸关心的感觉真好!”
“我又不是没被爸关心过。”
韩夏丽丢出一句,眉眼低垂,遮掩住眸中的复杂情绪,起身去了客厅。
“你就不会帮妈收拾收拾碗筷?”
韩夏军瞪眼韩夏丽,端起他面前的饭碗重新开吃,同时不忘对刘慧琴说:“妈你坐着歇会,等我吃完帮你一起收拾。”
“有丽丽呢,不用你帮忙。”
刘慧琴哪里舍得儿子动手帮她收拾碗筷,她说着,朝客厅方向看过去:“丽丽你还坐着干什么?”
“我今天不舒服。”
韩夏丽回应。
“懒死你得了!”
韩夏军抛出一句,对刘慧琴说:“妈你可别再惯着韩夏丽了,要不然,像她那样名声听着好听,实际上只会耍嘴皮子工夫,真正做不了什么事的样儿,怕是没哪个男同志愿意娶回家做媳妇。”
刘慧琴边收拾碗筷边回应儿子:“吃你的饭,丽丽没你说得那么糟糕。”
“我可没乱说,在我看来,丽丽既没有小颖勤快,又没有小颖漂亮,还没有小颖懂事,回头我找对象,像小颖那样的铁定是首选,至于丽丽这样的,我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被亲哥句句埋汰、挤兑,韩夏丽气得牙痒痒,想要出言回怼,却碍于多年来营造的形象,只能坐在客厅生闷气。
第24章 舒颖豁达
二楼书房。
“是爸爸不好,到今日才知道你一直以来没少受委屈。”
“您要是指那些传言,其实我从来没当回事。”
“傻丫头,你不必这么说来安慰爸爸,其实……其实那些传言多半和夏丽还有你刘姨有关……”
一想到二婚妻子和继女在外造谣小女儿,韩副厂长身上的冷气压就禁不住飙升。
“没证据的事您不要七想八想,免得气到自个,这样我会心疼爸爸的。”
舒颖劝慰。
“是呀是呀,爷爷不生气哦!”
小韩昭眨巴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扬起他的奶音儿附和。
韩臻这时眉头微皱,低声训斥弟弟:“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可以插嘴。”
小韩昭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见爷爷和小姨妈没有生气,不由看向哥哥:“我知道错啦,哥哥不生小昭的气好不好呀?”
“闭嘴!”
韩臻口中轻挤出两字。
“嗯嗯嗯……”
小韩昭点头如捣蒜,紧靠在哥哥身边,捂着小嘴巴,安静听爷爷和小姨妈继续说话。
至于韩副厂长和舒颖,两人有些好笑地看眼小哥俩,方接着前话说起来。
“爸爸,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以前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从今往后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会让自己平白无故继续受委屈。”
舒颖面带微笑,微哑的嗓音不自主地透着娇软味儿:“您平日工作忙我是知道的,爸爸,我没怪过您,一点都没有呢!”
“好孩子,爸爸知道你懂事,可正因为知道,爸爸这突然间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心里才忍不住自责难受,觉得自己很失职。”
韩副厂长神色动容,哑声说着,见状,舒颖笑了笑,起身在韩副厂长眼前转了一圈:“爸爸您瞧,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而且我现在能开口说话了,以后我只会越来越好,您真不用为我过多担心。”
“你每次大考身体出状况,是不是和在家里吃的饭菜有关。”
虽是问,但韩副厂长用的是陈述语气。
“爸爸!”
舒颖不想家庭气氛因她闹得过于紧张。
况且没证据的事,一旦捅出来,很伤感情。
是,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她是有推断原主每次大考身体出这样那样的状况,和当日在家里用的饭菜脱不开关系,
可任何事都讲究证据,眼下时过境迁,她又如何能证明韩夏丽在她的饭菜上动过手脚?
舒颖之所以没把事情往刘慧琴身上想,原因相当简单,刘慧琴是一个成年人,就算再不喜欢原主,也不至于卑劣到用那种小手段去对付一个继女。
唯有韩夏丽,和原主同岁,从小学四年级起,两人读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由于是重组家庭里的孩子,难免会被人拉出来方方面面作比较。
基于女孩子的虚荣心,或是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原主的名声在“好孩子”继姐有心操作下,逐渐变得不堪。
现如今,她是韩舒颖,倒要看看那位心思不浅的好继姐日后能如何作妖!
……
送舒颖和韩副厂长到机械厂大门外,顾彦将车开回局里,而后骑上自行车回到顾家。
“妈,我回来了。”
第25章 不曾见过面的挚友
由于顾家距离公安局不是很远,顾彦就没住局里分的房子,其实说起来顾彦在市公安局上班时间不长,缘由是他曾任职某支特殊队伍,半年前执行一个重要任务,身负重伤导致单耳失聪。
经过治疗,顾彦身上的伤虽然恢复得七七八八,但单耳失聪这一点,不方便他继续执行险阻重重,且极其耗费体力的任务。
于是,考虑再三,顾彦主动向领导提出,调离原工作单位和部门,成为公安部门的一份子。
至于耳伤痊愈,他会不会重回原单位,顾彦暂时没考虑过。
说起来,顾彦在队伍上是继韩野又一传奇。
两人同是指挥院校毕业,顾彦作为学弟,毕业后亦被推荐到苏国某院校留学,不管是体能考核还是专业课考试,皆稳拿第一。
归国后,虽从事不同岗位,但都在各自的领域做出令人艳羡,为之敬佩的成绩。
年龄上相差两三岁,且从未没见过面,可彼此间并不陌生。
甚至很是欣赏对方。
顾彦曾想过,若是有可能,他定要见见学长韩野一面。
熟料,一次执行完任务归队,听到韩野牺牲的消息,那一刻,顾彦只觉痛失挚友!
而今,令顾彦没想到的是,他的对象,他的准媳妇儿,竟然是他偶像的妹妹。
这是顾彦在医院苏醒后,从队友口中得知的信息。
准确些说,有关舒颖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信息,乃至家庭成员信息,顾彦现在了如指掌。
“那你洗洗,妈去给你端饭。”
顾母本在院里桂花树下的摇椅上躺着,身旁坐着五岁大的孙儿顾衡,小家伙长得白白净净,捧着画本看得正入神,听到顾彦和顾母的声音,慢慢抬起头,起身望向爸爸顾彦:“……爸爸。”
“嗯。”
顾彦俊脸上笑容温和,揉揉小孩儿的发顶:“画本好看么?”
小孩儿眨眨眼睛,点头:“……好看。”
这就是顾彦对舒颖说的养子,是顾彦昔日曾在队伍上一位同伴兼好友的儿子。
同伴幼时父母双亡,无兄弟姐妹,吃百家饭长大。
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牺牲,妻子闻讯带孩子来到队伍上,二话不说收起抚恤金,丢下儿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孩子太小,无人照顾肯定不行。
加之小孩儿看不到妈妈成日哭闹,为免影响训练和给队伍上增加负担,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不想看到好友的遗孤被送给他人抚养,于是,就把孩子托付给病退在家休养的母亲照看。
小孩儿本很聪明,但一岁多点因发烧,被亲妈耽误抱医诊治,脑子多少受到点影响。
其实也就是在听力和语言能力方面,比寻常孩子反应慢点。
三年时间过去,当初两岁大的孩子自难记得过去,他如今只知自己有爸爸有奶奶,名叫顾衡。
顾父是在顾彦前往苏国留学那年病逝的。
整个家里,目前就两大一小。
“我和小衡吃过了,给你留的饭菜温热,快点吃。”
洗过手,顾彦帮母亲把留给他的饭菜端到院中的小饭桌上,闻言,他微笑回应:“好。”
第26章 顾彦:我会的
顾母坐回躺椅上,眼里闪过一抹迟疑,终还是开口:“你没回家这两日,妈想着你多半在外忙着办案顾不得回来,也就没多想,直到昨个半下午,
小王上家里说你在医院,妈心里急得很,想带着小衡去医院看你,小王又说你没什么大事,让妈别担心……正好那会有位女同志来咱家,她说她姓刘,来找咱家讨一个说法……”
儿子救人反被救,闻知这事,顾母是既欣慰又紧张、庆幸。
欣慰儿子见义勇为,不愧是她和亡夫的好儿子。
紧张、庆幸,则是听到儿子救人时差点自个遇险,好在有及时被一女孩儿从湖中救出,并施以急救,化险为夷。
看到女孩儿的母亲上门讨说法,毕竟大白天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儿即便是在救人,可做法落在众多围观者眼中,难免被其中一些没见识的传闲话。
退一步说,就算有人知道女孩儿的做法是在救人,可在当前的社会风气下,依然会认为女孩儿的行为有伤风化。
顾母听完整件事的过程,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却也做不到替儿子直接给对方回应,便说顾彦在医院,该她儿子担负的责任,绝不会推诿。
谁知仅间隔一宿工夫,那来找她顾家讨说法的女同志再度上门,改口说现在讲究婚姻自由,且救人是她女儿自愿,不用他们家担责任。
这话显然够直白,婚事什么的,女方家里不会再提。
顾母在人离开后,左思右想觉得奇怪,这不,见儿子这会回来,就把事情前前后后道出。
顾彦听完母亲所言,眉头微皱,随口说:“那位刘同志是舒颖同志的继母。”
“继母?”
顾母有点没反应过来顾彦话中的意思。
“舒颖同志的生母姓萧,病逝有些年头了。”
顾彦淡淡解释。
顾母闻言,忽然问:“舒颖同志就是那位救你的小姑娘?”
“嗯。”
顾彦轻颔首,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柔色,向母亲说起某位小姑娘的个人信息:
“姓韩,名舒颖,我今个有当面征求过舒颖同志的意见,舒颖同志同意和我先处对象,若是两人合适的话,就嫁给我。”
作为过来人,顾母哪里看不出儿子对人小姑娘有意,她暗觉好笑,口中问:“刘同志对小姑娘不好?”
顾彦脸色略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但舒颖同志的名声在机械厂被人传得很不堪。”
一听到这话,顾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眉眼慈和,温声说:“能把你从湖里救上岸,又能用那种法子对你急救,小姑娘的人品肯定没问题,既然你们彼此有意处对象,你可一定要好好待人小姑娘。”
“我会的。”
就算不谈感情,单单小姑娘不顾被蜚短流长中伤相救之恩,他也会善待对方。
想到那日在公园里发生的事,顾彦就不自主觉得蹊跷,因为他今日有抽空到湖边看过,准确些说,
是到那俩孩子滑落湖中的岸边看过,发现那处的湖岸,及左右十来米距离外泥土松软,只需稍微用力,便能轻易塌陷。
第27章 舒颖被梦惊醒!
再就是,既然带着孩子去公园玩耍,以他对小姑娘不多的了解,不会心大到由着俩小家伙跑去湖边那么危险的地方。
所以,这其中怕是藏着什么隐情。
……
窗外月色如水清凉,舒颖帮小韩昭洗完澡,提出帮正太韩臻也洗洗,结果被韩臻强烈拒绝,说他已是大孩子,可以自己来,无奈之下,舒颖只能放弃帮把手。
担心小哥俩因两日前落水留下心理阴影,舒颖在他们躺到床上后没有立刻回她自个卧室,她从脑中搜刮出一睡前能让儿童放松的故事,坐在两小只屋里绘声绘色开讲。
听到孩童均匀轻软的熟睡声,舒颖柔和微哑的嗓音方落下。
“安心睡吧,小姨妈会保护你们平安长大。”
轻揉揉韩臻和小韩昭的额头,又将分别盖在他们身上的薄被拉好,舒颖转身悄然离开。
回到自己卧室,听着夜风吹动树叶发出婆娑声响,舒颖毫无睡意,她仰面躺着,不受控制地想念起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
知道她出车祸意外身亡,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是否能承受住?
眼眶渐显湿润,舒颖嘴角微动,无声喃喃:“对不起……”
家里人有多疼爱她、多在意她,没有哪个比她更清楚。
可是她如今却在这个极有可能一生都无法回去的世界,且……且把失去亲人的悲痛留给了他们,且在很长一段时日里,让那些爱她疼她在意她的亲人难重现笑颜。
“对不起!”
晶莹的泪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舒颖嘴角微动:“爸爸、妈妈、大哥、二哥、三哥……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多保重身体……”
怀着对家人的思念和来到一个新世界、新家庭中的怅然感,舒颖不知不觉间陷入沉睡。
等她再睁开眼,是惊醒的,是被梦蓦地惊醒!
回过神,舒颖借着房间里微弱的光线,看向窗前书桌上的闹钟,见时针指在5和6之间,不由平复呼吸,抬手擦拭额头因被刚做的那个梦惊醒渗出的冷汗。
对,是梦,小臻小昭在睡觉呢,他们没摔下楼梯,小臻好着呢,他怎么可能落下残疾?小昭也不可能躺在血泊里没再睁开眼!
打开台灯,舒颖深呼吸,继而起身下床,她要去隔壁卧室看看两个小家伙,现在就过去看看。
可是在临走出卧房门之际,舒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到日历上,10月10日,这是昨天的日期,随手撕掉,露出10月11今天的日期。
按说舒颖这就该出房门了,但她鬼使神差地将日历向后掀开四页,看着又黑又大“15”这个数字,她目光怔然,半晌,收回手出了卧室门。
梦中的日期是本月15日,这都哪跟哪啊,怎就做那么一个梦?
肯定是她想多了,要么就是她初来乍到,尚没有将自己完全融入到当下的世界和新环境中,神经难免出现些微紧张,所以才会做那么一个可怕,令她感到窒息、绝望的梦!
推开韩臻韩昭住的卧室门,舒颖放轻脚步走进屋里,她清亮的眸中尽显温柔和宠溺,弯腰分别在两小只额头上亲了下:“有小姨妈在,你们绝对不会出事的!”
第28章 奖励什么奖励呀
她浅声说着,语气却无比坚定。
来到这个世界,成为韩舒颖虽非她所愿,但不可否认的是,是俩小家伙的小姨妈给了她新生的机会。
没错,是这样的。
若没有韩舒颖的身体,她作为阿飘即便意外飘到此地,估计也是孤魂野鬼一只。
所以,属于身体原主人的责任她会担负,她会像韩舒颖一样,真心实意对待这俩小家伙。
起得早又闲着没事,舒颖在院里锻炼完身体,就动手去做早餐,她这一举动,在刘慧琴下楼看到后感到很是意外。
不过,舒颖只是和对方礼貌地打声招呼,便上楼去唤韩臻韩昭俩小只起床。
“小姨妈~小昭能不能多睡会呀~”
小韩昭坐在床上边揉眼睛边奶声说:“没睡够小昭一天会没精神哒~”
“再睡下去上幼儿园就要迟到了,难道我们小昭要做个不守时的坏孩砸?”
帮小家伙穿好衣服和鞋袜,舒颖将其放到地上站稳:
“你看看哥哥,小姨妈就轻轻喊了一声,哥哥便立刻睁开眼,而且自个穿衣穿鞋袜,小昭可要和哥哥多多学点,不然,小姨妈只给哥哥一人奖励哦!”
“奖励?什么奖励呀?”
小韩昭溜圆的眼珠子转了转,歪头看向舒颖。
舒颖笑说:“暂时保密。”
“我……我会自个穿衣穿鞋子和袜袜的,我也能很快很快睁开眼起床哒,我……我是守时的乖小孩不是坏小孩……”
小韩昭掰着肉肉的手指头别别扭扭地说着。
“小昭也想要奖励是不是,嗯?”
舒颖猜出小孩儿的心思,一脸好笑地挑了挑眉。
“我可没说,这是小姨妈你自个说哒,那小昭为不让小姨妈不开心,就……就勉为其难收下你的奖励吧!”
小韩昭这显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于弟弟的无赖行径韩昭是真没眼看,他斜睨韩昭:“厚脸皮。”
“呜呜~小姨妈,哥哥坏坏,在欺负你最最疼爱的小宝贝啦~”
戏精上线,小韩昭故意揉着眼睛装哭,表演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韩臻丢出个白眼儿,恰好被小韩昭接个正着,就在小家伙准备继续告状时,舒颖轻捏捏他的小脸儿,杏眸中笑意萦绕:“我们小昭的脸皮又薄又好捏,一点都不厚呢!”
小韩昭立时羞得脸儿红红。
等哥俩洗漱好,舒颖一手牵一只下楼用早餐。
在视线接触到韩屿时,舒颖不自主地多看这熊孩子片刻,不知道是其太过敏感还是怎么,
当察觉到她目光的一瞬间,竟本能地把身体往餐椅上缩了缩,错开两人目光交汇,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舒颖落在韩屿身上的视线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丝毫异样情绪,她只是在目光碰触到韩屿那刻,禁不住想起晨起前惊醒她的那个梦。
因为梦中除过有韩臻韩昭外,还有一个小孩儿,就是熊孩子韩屿。
基于此,她落在熊孩子身上的目光不免染上些许探究。
却没想到,对方会那么敏感,直接错开和她视线接触。
第29章 失落 想不通
用过早餐,韩副厂长抱起小韩昭,对舒颖说:“你用自行车推着小臻就好,爸抱着小昭和你一起送他们哥俩去幼儿园。”
“爸工作忙,要不还是我一个送他俩吧!”
舒颖就读机械厂第一中学高中部,别看是机械厂开办的学校,但校址距离机械厂总厂有段距离,骑车最少也需要十五六分钟。
至于韩臻韩昭上的机械厂第一幼儿园,倒是距离机械总厂不算远,舒颖去学校,正好顺路。
说起来,韩雯在世前,接送俩孩子的任务都是韩雯自个来,除非工作忙到孩子放学走不开,韩舒颖会代姐姐接两小只。
但自打韩雯没了后,两小只上下幼儿园就由她这具身体的原主负责。
舒颖现在推着一辆凤凰牌26单车,前面没横梁,这是原主在考上高中那年,兄长用他的津贴买的,说是送给原主的升学礼物。
在眼下这个年代,能拥有一辆自行车真得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儿,尤其舒颖现在推的是一辆凤凰牌26单车,那绝对算得上拉风。
韩副厂长摇头:“没事,现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早。”
“那好吧。”
把韩臻放到自行车后座上,舒颖推车和韩副厂长走出院门。
“妈你怎么不说说我爸?明明小鱼儿也要去幼儿园,爸爸怎么不把他一起送过去?”
韩夏丽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口,在亲妈面前替弟弟韩屿表达不满。
“韩屿缺人送?”
刘慧琴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难免也有自己的情绪。
韩屿是她生的没错,但他姓韩,是韩家的种,男人作何对她生的儿子没有对那俩小东西上心?
若是不喜欢,一开始让她拿掉不是更省心?!
韩屿在韩夏丽身旁站着,他这会儿低垂着脑袋,聚满委屈的眼睛里暗淡无光。
知道妈妈对哥哥姐姐的喜欢多过他,也清楚哥哥姐姐不是爸爸的孩子,但他想不通,明明他是爸爸妈妈的亲儿子,为什么爸爸要和妈妈一样不怎么喜欢他?
难道是他长得不好看、不乖、不聪明吗?
可他有照过镜子,发现自己一点都不难看。
而他不乖,这只是他想引起妈妈和爸爸的注意,希望他们能关注他一些,并非他天生就是个喜欢闹腾的小孩儿。
再就是聪不聪明,他脑子好用着呢,在幼儿园只要是老师讲的,他听一遍就会……
“取你的书包去,你哥哥我今个心情好,送你去上幼儿园。”
韩夏军不知何时走至韩屿身旁,揉揉小孩儿的发顶,勾起嘴角说:“最好快点,否则我怕我会改主意哦!”
别看韩夏军吊儿郎当,也不是很喜欢弟弟韩屿,但却不是个记仇的,这不,昨个才和弟弟韩屿闹过矛盾,眼下竟不计前嫌,提出送熊弟弟上幼儿园。
“我很快的!”
收起这样那样的想法,韩屿做出回应,转身就跑去饭厅拿自己的书包。
韩夏丽猛不丁说:“哥,你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当你是哑巴!”
第30章 认同
韩夏军没好气地给了韩夏丽一句,见韩屿跑过来,双手插裤兜就朝院门口走:“跟紧哈,你哥我腿长,别一不小心跟丢了被人贩子拐走。”
韩夏丽瞪向韩夏军的背影,跺了跺脚,对刘慧琴娇声气说:“妈你看看我哥,他这两天是吃枪药了不成,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
“你不招惹你哥能怼你?”
刘慧琴没去看韩夏丽,转身走向饭厅收拾餐桌。
没在亲妈这得到安慰,韩夏丽是既憋屈又烦闷,觉得她这两日心情糟糕,全是舒颖给害得。
她眸中闪过一抹暗芒,下定决心要给舒颖好看!
由于昨个有和苏小禾约好今一早同上学,舒颖自然不会言而无信,在途径西区职工家属院时,前往苏家喊上苏小禾,随同韩副厂长一起将韩臻韩昭送至幼儿园门口,
看着两小只被各自班上的老师牵着手带进幼儿园,又别过韩副厂长,舒颖招呼苏小禾骑上车,两人径直前往学校。
苏小禾骑的是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虽说和舒颖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昨个两人又说过话,但苏小禾本身性子内向,且较为腼腆,途中,都是舒颖在说,苏小禾静听,偶尔小声做句回应。
“你们快看,那谁来了!”
“她怎么还有脸来上学啊?”
“没错,大白天对一个男人动手动脚,还那啥啥……换我是她,肯定躲在家里不出来。”
“夏丽有这样一个不知羞的妹妹真够倒霉的!”
“在我看来,她根本不配做夏丽的妹妹。”
……
“徐……徐哥,我没眼花吧?她……她真是咱班韩舒颖那个哑巴?”
“我说彬子,你这年岁不大怎就早早老花眼啦?”
“去去去!我这不是不确定么!”
“有啥不确定的,我可一眼认出她就是韩哑巴呢!”
“把你们的脏嘴闭上!”
“徐哥,咋啦?咱们兄弟有说错什么吗?”
“我说过的话全特么是在放屁不成?人家有名字,就你们嘴贱给人取外号!”
“冤枉啊!徐哥,咱们兄弟也是听别人那么喊韩舒颖……”
“滚滚滚!不想被老子修理,这两天少在老子眼前瞎晃悠!”
到校门口,舒颖和苏小禾从自行车上下来,两人推车进校门,几乎是一瞬间,无数道异样目光落到舒颖身上,且一句句不怎么中听的言语和口哨声飘入舒颖耳廓。
“你……你别听那些话,我觉得你救人没错!”
出于同学友谊,苏小禾到车棚存好自行车,咬了咬唇,走在舒颖身侧,表达出她对舒颖救人举动的认同。
“谢谢!”舒颖笑笑:“我不会放在心上。”
不堪的言语直至舒颖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都没有消失。
“她是韩舒颖?没搞错吧!”
“原以为她长得一般般,没想到她把刘海一修剪,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就是个哑巴。”
“命硬,一个人克死家里三个人,又是个扫把星,谁和她沾上,准得走霉运,这可不是她长得好便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31章 又苏又甜
韩夏丽到校一听到耳边的闲言碎语,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这会儿她从舒颖的班级门外经过,故作不经意地朝舒颖座位上看了眼,见舒颖垂头翻看着课本,脸上毫无异样,
心情立时变得不怎么好。
学校里的闲言碎语可是她给韩舒颖准备的归校大礼,韩舒颖是耳聋不成,竟看不出有丁点介意。
难道她做的是无用功?
在快要走至自己班级门口时,韩夏丽透过窗户玻璃,视线落向舒颖座位正后方最后一排,一五官轮廓分明,
个头约莫一八五的帅气男生身上,察觉对方似是要看过来,忙收回视线,快走两步,拐进高三(2)班教室。
“徐哥你刚在看什么?”
说话的是一单眼皮,瘦高个,名叫林彬的男生,他口中的徐哥是其同桌,名徐烨,两人住在同一个大院,穿开裆裤长大,是关系极好的发小。
徐烨摇摇头,随口回应:“没什么。”
林彬却笑得猥琐:“我说徐哥,你就别装了好不,你确定你刚不是在看那谁她二姐?”
朝舒颖坐的位置努了努嘴,林彬嬉皮笑脸又说:“我可是有看到那谁他二姐在你望向窗外时,正好走过去呢。”
“你有病呢吧?!”
徐烨不耐烦地瞪眼发小:“我不认识你口中的什么二姐,另外,你给我记牢了,人有名字,少特么的用这用那称呼人一女孩子。”
林彬摸摸鼻头,讪笑:“徐哥你该不会是到更年期了吧?自打昨个咱学校传出韩舒颖对一男同志……”
发现徐烨眼里染上厉色,林彬忙打住,轻咳两声,方再度开口:“就是从昨个起,你可没少教训那些碎嘴的同学,徐哥,莫非……”
“闭嘴!”
牙缝里挤出两字,徐烨脸色阴沉,没再搭理发小。
高三(1)班的同学今个先后感受到舒颖带来的冲击,只觉自己是在做梦,但现实告诉他们,他们班曾总留着近乎遮住眼睛的厚刘海,
曾总是低着头的韩舒颖同学,其长相不是他们以为的丑八怪,竟美得不可方物,美得夺人眼球;
另外,韩舒颖同学不是哑巴,准确些说,他们这位同学不是天生的哑巴,是幼时受惊吓过度失语,如今,人不仅能够开口说话,且声音不要太好听。
这么说吧,韩舒颖同学的声音,好苏好甜!
不过是睡了一晚上,不过是多喝了点水,不过是用了点医生开的清咽利咽润喉咙的药物,今早舒颖一开口,就发现她的嗓音不仅有恢复正常,且说起话又酥又甜,
那一刻,舒颖惊怔住,随之心中苦笑,没想到这一世的新生,身体虽不是她自己的,却和她自己的几乎毫无二样,现在连声音都和她前世时没任何不同。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为之无奈。
前世在工作中,考虑到个人形象,她是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如果不得不开口,那必是压着嗓子有意用冷语调说话,免得原本的声音一出口,崩掉高冷人设。
第32章 流言风向有变 舒颖接受道歉
但让舒颖感到不解的是,在这个世界,再往准确点说,就今日一早她发现嗓音恢复如前世那般酥甜时,明明有刻意压低声音和人进行语言交流,熟料,竟听不出有任何改变,依旧是又苏又甜。
在家倒还没什么,毕竟不管是后妈还是继姐,亦或是亲爸和继兄,及三只小的,似乎都没对她的嗓音多做留意。
而眼下身处学校,仅仅过去两节课,班上同学听到她课间和苏小禾说话,一个个目瞪口呆不说,且就她的嗓音没少交头接耳低议。
许是出于同学间相互帮助,苏小禾不想她成为大家谈论的对象,主动在班上帮她向同学们解释,说她不是天生哑巴,说她是幼时受惊过度才导致失语……
那一刻,她真得挺感动!
因为原主和苏小禾接触不多,她成为原主后,与苏小禾满打满算也就相识两日,统共对话超不过十句。
可这足以够她了解苏小禾的性格。
腼腆内向,还有些柔弱,远的不提,单单苏小禾课间站起来帮她的举动,她有清楚看到女孩儿双手紧攥成拳,头部微微低垂,声音低软,并带着些许颤音。
像这样一个为帮他人,硬是克服自身性格弱点的女孩儿,一瞬间,被她从心底接纳,愿做一生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是她认定的朋友,是她在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那么在对方遇到困难,需要帮助的情况下,她自会送上她最诚挚的友情!
时间过得很快,放学铃声一响,舒颖收拾好书包,就和苏小禾走出教室,去往车棚。
途中,关于她的议论仍不绝于耳,不过,相比较早晨进校门那会听到的不堪言论,现在飘入舒颖耳廓的,
十句有八句是围绕其相貌和声音,及面对一条鲜活生命即将消逝,不顾被流言蜚语中伤,使用的急救措施在感慨。
“韩舒颖长得好漂亮!”
“人还是要会捯饬自个。”
“没错。就韩舒颖以前的样儿,满学校谁能看出她长得好。”
“唉!我算是知道了,这人和人是真不能比啊,韩舒颖如今是人漂亮,声音好听,而且学习成绩又好,简直不要太完美!”
“你们就不觉得她的声音娇滴滴的?”
“我觉得是又甜又温柔,并不娇气。”
“韩舒颖今个可算是出大风头了,被校长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表扬,还有人民医院来的王护士长作证明,
说韩舒颖救人时用的那个急救法子特别好,建议咱们能够掌握那什么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我想来想去,觉得换作我是韩舒颖的话,怕是很难做到不管不顾,就给需要急救的人做人工呼吸。”
下午大课间,人民医院一王姓护士长带着四名小护士来到舒颖就读的学校,在校长办公室,向舒颖表示诚恳道歉。
一眼认出那四名护士,又见四人真心知错,舒颖接受了道歉,得知王护士长想在全校师生面前说说简单的急救知识,好方便大家在生命遇到突发状况时能够及时出手救助他人。
对此,舒颖无需多想,都知这是王护士长在间接帮助她消除流言。
第33章 莫名其妙
即便这消除范围只是在学校这块地方,却令舒颖禁不住心生温暖,面对王护士长深鞠躬,道了句谢谢。
说起来,舒颖是不在乎什么蜚短流长,但有人愿主动相帮,她自不会情商低到出言拒绝。
何况没人在能清清白白的情况下,喜欢被泼满身污水。
“我有话和韩舒颖说。”
出校门不多会,舒颖被徐烨拦住去路,没等她做声,徐烨扫眼苏小禾,直接丢出一句。
“你……你们想对小颖做什么……”
苏小禾攥紧车把,浑身僵硬,很是紧张地看向徐烨和另外两位同班男同学。
这三人是班里的刺头,日常逃学旷课,打架斗殴,如家常便饭,像苏小禾这样的乖学生,但凡见到类似刺头,无一不远远避开。
“管你屁事啊!赶紧走人,少在这耽误我们徐哥办正事!”
林彬胡辉二人是徐烨的发小,亦是跟班,从小到大做什么都唯徐烨马首是瞻,这会两人各骑辆二八大杠,帮徐烨拦在路上,堵住舒颖前行。
说话的是胡辉,他故作凶狠瞪眼苏小禾,吓得苏小禾不自主地打个冷颤。
“我……我是不会自个走的!”
挺直腰身,苏小禾忍着害怕,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舒颖有原主的记忆在,知道徐烨三人不会对自己怎样,她对苏小禾笑说:“你到前面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苏小禾犹豫不决:“他们……”
“放心,我不会有事。”
舒颖的笑容像是有着安抚人的力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苏小禾终点点头:“那我在前面等你,要是……你记得大声喊我!”
“好。”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舒颖笑容明亮,轻点头。
待苏小禾推车走出一段距离,舒颖收起笑容,将视线落向徐烨:“我在这听着呢,你说。”
面前这位男生是刺头没错,但却从未像那些不好好学习,只知道打架斗殴的坏男生那样,拿原主不会说话这一点取笑原主,甚至欺负原主。
反不止一次帮原主出过头,揍得那些取笑欺负原主的刺头哭爹喊娘。
对于男生的帮助,原主没做过任何表示,心里却明白,男生不是坏人。
就凭这一点,舒颖此刻不会不给对方面子,她神态淡然从容,静候对方开口。
“你真有……你真有……”
话到嘴边,徐烨在舒颖清亮澄澈的眼眸注视下,怎么都道不出后言。
胡辉和林彬见状,忍不住为他们老大着急,见徐烨憋得难受,林彬决定代劳,脱口便说:“我们徐哥想问你是不是真有和男人嘴对嘴……”
一听到林彬的话,徐烨脸色涨红,立刻打断:“你给老子闭嘴!”视线躲闪,不敢再去看舒颖。
“人工呼吸是急救过程中有时候要用到的法子,如果你们指的是这事,那么我的回答是……”
舒颖尚未说完,就被徐烨截断:“为什么不叫一名男同志去做?”
闻言,舒颖觉得莫名其妙:“在生命面临急救的情况下,我考虑不到太多,再说,那样的急救法子不是人人都懂。另外,这和同学你有关系?”
第34章 被打趣 心乱
“……”
徐烨哑舌。
是啊,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旁的事那我就走了,再见!”
绕过徐烨三人,舒颖骑车很快行远。
她不知道,在她骑车远去那刻,韩夏丽恰好推着自行车走至校门口,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似的,几乎不错眼地盯着她的背影。
“徐哥!徐哥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见徐烨没反应,胡辉呲牙咧嘴边笑边抬手在徐烨眼前晃了晃:“人都走远了,这再看下去,哥们我都要怀疑你化身望夫石啦!”
被胡辉这一打趣,徐烨收回视线,并随手打落胡辉在他眼前乱晃的那只爪子:“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缝上你的嘴!”
“别!千万别,这真要被你缝上了,哥们我咋吃饭啊!”
一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掌控着车把,胡辉忙不迭和徐烨拉开些许距离,但眼里丝毫没有被徐烨说的话吓到,嬉皮笑脸说:“徐哥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韩舒颖了吧?”
似是心思被发小猜中,徐烨眼睛半眯,露出危险的光芒,从牙缝里挤出:“滚!”
“呀!徐哥你这绝对是恼羞成怒了,绝对是……”
猜中好哥们的心思,胡辉不免嘚瑟。
林彬这时在胡辉后脑勺不轻不重削了一巴掌:“我看你丫的是活够了,竟然都敢打趣徐哥,不知道有句话叫‘看破不说破么’?!”
如是说着,林彬哥俩好地揽住胡辉的肩膀,挤眉弄眼:“不想被徐哥修理,往后在韩舒颖面前直接喊嫂子,徐哥准喜欢听!”
胡辉先是一怔,旋即很是配合地接话:“那必须得喊啊!”
“你们俩皮松了是吧,走,找个地儿,老子帮你们紧紧!”
徐烨面红耳赤,对着俩发小咬牙切齿。
林彬和胡辉互看彼此一眼,下一刻,两人脚下一用力,骑车瞬间飙出数米远,还不忘回头冲着徐烨咧嘴笑:“徐哥,哥们先行一步哈!”
“你们给老子等着!”
晃着拳头,徐烨磨牙,故意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回应他的却是俩发小“哈哈”的笑声。
“臭小子,这笔账老子给你们记下了。”
喃喃一句,徐烨踩着脚踏,骑车追向林彬胡辉二人。
喜欢?
他喜欢韩舒颖?
这怎么可能?!
徐烨心里犯嘀咕。
但如果不是喜欢,就像那丫头说的,她和一男人嘴对嘴,呸呸呸……是人工呼吸,她为救人给一野男人做人工呼吸,这关他什么事?
另外,他又作何把人堵在放学路上,问出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回想着舒颖所言和俩发小的打趣,徐烨的心绪一时间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感觉浑身哪哪都不对劲儿。
-
机械厂第一幼儿园门口。
“喂,我问你们话呢,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鸭?”
韩昭瞪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看着围在他身边的小朋友们。
“……”
亲亲?
奖励?
家里亲人给的奖励?
他们似乎、好像没有过呢!
三岁大点的几个小朋友站在原地,一个个表情呆怔,望着他们小(1)班最聪明的韩昭同学半晌未作出回应。
“你们是真没听清楚还是脑袋不灵光呀,不知道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第35章 正太韩臻心里的结
韩昭眨巴着眼睛,一脸嫌弃:“就是今早啊,我小姨妈见我没赖在床上不起来,又自个穿衣服洗脸刷牙,这一高兴便抱住我笑眯眯地在我这儿亲了下,”
手指自己白嫩精致的脸儿,嗯,是左边脸颊,韩昭做出幸福害羞状:“说是给我的奖励哟~”
萌萌的小朋友们眼睛里终于露出满满的羡慕,其中一位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奶声确认:“真得吗?你说的是真得吗?”
“我看他是在吹牛,他小姨妈是哑巴,怎么可能会说话!”
一虎头虎脑,皮肤黑黝黝的小男孩撇嘴嚷嚷,显然不相信韩昭口中说的。
“刘狗蛋!你想吃我拳头是不是鸭?我韩昭是男子汉,从来不骗人哒,我小姨妈不仅会说话,而且声音带着甜味儿,特别好听呢!”
“甜味儿?”
“吃过糖吗?我小姨妈的声音就像糖在嘴巴里化掉的味儿,不信等会我小姨妈来接我和我哥回家,你们仔细听好了,可别学刘狗蛋那样,说我是在吹牛,骗你们!”
“韩小昭!你还是我朋友吗?我说过我叫刘鹏不叫刘狗蛋,你做啥老是揭我的老底儿?”
长得虎头虎脑,皮肤黑黝黝的小男孩确实叫刘鹏,不过,小名也的确叫刘狗蛋,是韩昭在幼儿园收的第一个小弟。
“喊你刘狗蛋怪我咯?”
韩昭做出无辜状,怎么看怎么萌,他扬起奶音儿:“我是你老大,可你刚才有把我当做老大吗?没有吧!
你说你老大我吹牛,确定这不是找你老大我的茬?再说啦,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怎么就知道我在吹牛鸭?”
幼儿园放学有一会了,大班的同学基本上已被家人接完,就剩下小班几个小朋友和韩臻在,听着韩昭和小朋友们的对话,陪在旁等家长到来的老师无不被逗得抿嘴笑。
韩臻在韩昭身后两步开外站着,自然也有听到弟弟韩昭和同班小朋友间的菜鸟对话。
想到小姨妈早晨落在他脸儿上的那个亲亲,韩臻不自主地感到脸庞发热,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这感觉和小姨妈亲他那会的感觉一样,当时小姨妈看到他不自在的样儿,眉眼弯弯像漂亮的月牙儿,笑了好一会,说他好可爱!
可爱?
他可爱吗?
要是他可爱,爸爸为什么从来不对他笑?
为什么不要他?
为什么要抛下妈妈和他还有弟弟,跟别的女人结婚,远离他和妈妈弟弟?
难道就因为他的眼睛和大家不一样,难道爸爸也认为他是蓝眼睛怪物?
不,那个男人不是他爸爸,在他和妈妈吵架,丢下妈妈和他还有弟弟那天,就已经不是他爸爸,就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么想着,韩臻湛蓝色的眼睛里瞬间染上一层阴霾,脸上的热度更是在不知不觉间消散。
他永远不会忘记妈妈跳湖那一刻的决绝背影……而这,是一个名叫何旭东的男人直接导致的。
何旭东!
韩臻嘴角紧抿,眼神阴郁,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带任何感情地默念着!
“小臻小昭,小姨妈来接你们啦!”
第36章 好高兴鸭!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姨姨!
到幼儿园门口,舒颖推着自行车,精致绝美的脸上笑容如春花般灿烂,她望向韩臻韩昭两只,一双浸满笑意的杏眸弯成上弦月,朝两个小家伙招手。
“小姨妈!小姨妈你的小昭在这儿呢!”
韩昭异常高兴地挥动着小手手,不忘问身旁的小朋友们:“听到了吧?我是不是没吹牛,我小姨妈的声音是不是特别好听鸭?是不是带着糖的甜味儿?”
小朋友个个点头如捣蒜,眼睛里的羡慕都快要溢出来。
“你小姨妈好漂亮呀,韩小昭,我也能和你一样喊你小姨妈叫小姨妈吗?”
之前和韩昭说话的小女孩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期待地等着韩昭回应她。
“不可以!小姨妈是我和我哥哥的小姨妈,不是你哒!”
韩昭变脸如翻书,毫不讲情面地拒绝。
“那我唤你小姨妈叫漂亮姐姐可以吗?”
小女孩儿再次期待地看向韩小昭。
“你这是想占我便宜吗?叶音音,我告诉你,我不答应!”
喊他小姨妈叫漂亮姐姐,那他岂不是得凭白矮她一个辈分,哼,不要以为他小什么都不懂!
叶音音小姑娘一脸懵:“……”
韩小昭好坏,一点都不可爱,她还要不要和他做好朋友鸭?
“音音,你要是把我家老大的小姨妈也叫小姨妈,那我家老大就得喊你一声姨,我家老大又不傻,他自然不会答应你咯!”
刘狗蛋小朋友扯着嗓子开口。
“是这样吗?可我没想占韩小昭便宜鸭!”
叶音音小姑娘皱着眉头很是苦恼,她真得好喜欢韩小昭的小姨妈,很喜欢正推着自行车走向他们小朋友的漂亮姐姐呢!
忽然,小姑娘灵动的眼珠子一转,软糯的奶音儿出口,对韩昭说:“那我喊漂亮姨姨成吗?”
韩昭拧眉故作思考,须臾后,他一本正经点点小脑袋:“行叭,我小姨妈应该会高兴你喊他漂亮姨姨哒!”
和老师们打了声招呼,舒颖扶着车把,眼神温柔,笑眯眯地看着站在韩臻韩昭身边的几个小朋友:“小朋友们好呀!”
“漂亮姨姨好也好鸭!”
小朋友们都很聪明,他们有听到韩昭对叶音音说的话,这不,一个个看着眼前漂亮得不得了的大姐姐,双眼放光,异口同声奶声回应舒颖问好。
哇!漂亮姨姨的声音真得又好听又带着糖味儿,甜滋滋哒~
好高兴鸭!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姨姨!
羡慕韩小昭,要是漂亮姨姨是我的小姨妈该有多好鸭~
咦?!漂亮姨姨的眼睛笑起来好像月牙儿,真得好好看哟~
……
小朋友们心里活动丰富,恋恋不舍地看着舒颖接走韩臻韩昭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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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点滴流逝,留在幼儿园门口等候家长来接的小朋友越来越少,小刘鹏久不等人来接,心情渐渐变得很不美丽。
他耷拉着小脑袋,就仿若霜打的茄子蔫哒哒的。
然,很快他想起来城里跟着爸爸后妈生活前,奶奶时常在他耳边念叨的那些话,接着,刘鹏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两个小短腿边哭边拖着老家方言强调哀唱:
第37章 狗蛋儿
“小白菜啊,地里黄呀,一落地啊,就没了娘啊~爹爹不疼,娶了后娘,可怜我呀,被嫌弃啊~”
陪着刘鹏等家长来接的苗苗老师已然见怪不怪,因为小刘鹏每每被家长晚接,都会像现在这样,编着词儿拖着怪腔唱他的身世,但作为老师,苗苗老师自不能由着小家伙唱下去,毕竟这样影响不好。
她温温柔柔抱起小刘鹏,微笑着哄劝:“好啦好啦,咱不唱了啊,你家里人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苗苗老师却没看到,早在小刘鹏坐在地上拍着小短腿开唱那一刻,一年约二十来岁的小媳妇就站在距离幼儿园门口不远处,听到刘鹏的哀唱,气得嘴角抖动,脸色不停地发生着变化。
这小媳妇不是旁人,正是小刘鹏哀唱声中提到的那个后妈。
姓吴,名琴,在机械总厂工会上班,是一名小干事。
她自认并没有苛待过继子,可小东西从两个月前一被接到城里跟着他们夫妻生活,就处处和她过不去,
好像她真是容不下继子的恶毒后妈,短短两个月,只要一张嘴唱那怪腔怪调,必将她的名声败坏一点儿,害得她走在人前,免不了被人投来异样目光,甚至指指点点。
气人得很!
今个她实在是工作忙,晚到幼儿园几分钟,小东西就又像之前不知多少次一样,怪腔怪调开唱。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吴琴委屈,决定晚上睡前要好好和家里男人说叨说叨,管管他这好儿子,否则……
否则,她有他好看的!
调整好面部表情,吴琴快走两步,看向苗苗老师:“崔老师,对不起了,我今个又晚到了一会,耽误你按时下班啦!”
是,她是因为工作关系,一个月起码能迟到三四次到幼儿园接小讨债鬼,但她真不是故意的,崔老师应该能够理解得吧!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吴同志你工作忙才会晚到,就是咱们鹏鹏小朋友等不急妈妈来接,又看到其他小朋友都被家里人接走,免不了觉得委屈。”
将小刘鹏递到吴琴手上,苗苗老师笑着挥挥手:“鹏鹏再见,鹏鹏妈妈再见!”
“苗苗老师(崔老师)再见!”
刘鹏被后妈抱着,朝苗苗老师晃了晃他的小爪子,继而板着脸儿,拍拍后妈吴琴的胳膊:“放我下去,我有腿会走,用不着你这个坏女人抱!”
“鹏鹏不可以这样和妈妈说话哦,快给妈妈道歉,要不然苗苗老师会生气哒!”
苗苗老师听到刘鹏说的话,不由故意沉下脸。
“没事没事,我家鹏鹏还小,没事的,崔老师你快回幼儿园收拾收拾下班吧,我们就不在这耽误你时间了。”
吴琴强忍着心火,扯开嘴角和苗苗老师说了句,就抱着刘鹏转身离去。
走出二三十米远,她将小刘鹏放到地上,面无表情说:“自己走吧,最好走快点,我回家还得做饭。”
刘鹏哼了声,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跟在后妈吴琴身后,防止坏女人丢下他被拐子抱走。
而从刘鹏坐在地上,拍着两条小短腿,拖着怪腔怪调哀唱,不难看出小韩昭那日在公园湖边的一幕是跟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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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缘由
“苏姨姨再见!”
“谢谢!苏姨再见!”
西区职工家属院大门口,苏小禾打好车撑,将韩臻从她的自行车后座上抱下来。
不等舒颖开口,韩昭韩臻便礼貌地向苏小禾道别。
舒颖的自行车是无梁二六款,后座相对二八大杠要小些,要同时坐下俩小家伙有点困难,
因此,日常原主接送韩臻韩昭哥俩,都是韩臻在旁跟着走,原身用车驮着韩昭配合着韩臻的步速慢慢前行。
今个有苏小禾作伴,这姑娘二话不说,在幼儿园门口就把韩臻抱到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坐好。
“不用客气。”
面对正太韩臻道谢,苏小禾有点局促地摇摇头,接着又说:“再见。”
这句是对韩臻韩昭两小只一起说的。
舒颖清亮的眸中笑意萦绕,她看向苏小禾,目光真诚:“谢谢你了啊,小禾!”
闻言,苏小禾先是一怔,旋即握紧车把,略带着些许腼腆说:“我们……我们是同学,而且……而且我只是做了件小事,你……你以后别再和我客气了。”
舒颖语中带笑,轻点头:“好。”
“明天见。”
苏小禾道别。
“明天见。”
目送苏小禾推车走进家属院大门,舒颖唤韩臻到近前,不等小孩儿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到车坐上。
“别怕,小姨妈扶着你,不会让你摔下来的。”
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扶着小孩儿的腰身,舒颖微笑着推车缓速前行,同时随口问两小只:“今儿在幼儿园过得开不开心?”
“开心!”
小韩臻笑嘻嘻地扬起奶腔回应。
韩臻的性子没有弟弟韩昭跳脱,准确些说,韩臻喜静,喜欢独处,日常能不做声是绝对不会开口发一个音节,或许这不是他喜欢这样,是他成长到今日的生活环境造成的。
——出生就有一对异于常人的湛蓝眼睛,但凡被人看到,都会投来异样目光,同龄小伙伴更是直呼怪物。
爸爸怀疑不是亲生,觉得有个蓝眼睛的孩子很丢人,觉得自己出门在外时常被人指指点点。
为这,曾极力想要妈妈再生一个,生一个正常的孩子。
结果,有一天妈妈抱着弟弟小昭回家,说小昭是他弟弟,是她和爸爸的另外一个儿子,他当时还太小,自然不明白妈妈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爸爸自那以后动辄不回家,说工作忙,夜里得加班。
再然后,爸爸提出和妈妈离婚……
生活在这样一个表面看似完整温馨,实际上缺少父爱的家庭,加之因为一双蓝眼睛引来周围人这样那样的说叨,别说是个年幼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性情也会逐渐发生改变。
事实上,韩臻的眼睛真得怪异吗?
当然不。
安城是个大城市,机械厂又是一个国家重视的大厂,和苏国合作期间,厂里不是没有苏国的专家来援助。
而苏国人的眼睛有蓝色、棕色,甚至还有绿色,由此可见,眼睛颜色和大家不一样,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怪事。
第39章 装糊涂
然,奇怪就奇怪在父母的眼睛都是正常颜色,偏偏韩臻出生时拥有一双蓝眼睛,这对于周围人来说,不可避免会多想。
但真相是这样吗?
韩臻之所以会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不过是基因遗传才会有别于他人,准确些说,是韩雯的母亲,韩臻的外祖母,韩副厂长的妻子萧雨菲有位异国生母。
只是萧雨菲自幼没见过生母,样貌又基本遗传于父亲,仅仅肤色偏白,五官有些立体,旁的异样一概没有。
对生母没印象,成长过程中,父亲和家里人默契得都不提及有关生母的事,以至于在萧雨菲心里,生母这个人有和没有几乎没二样。
也就没在韩副厂长面前提过有关生母的事,而韩副厂长则一直以为妻子萧雨菲的母亲就是他知道的岳母大人,萧父的结发妻子。
说起来,韩臻是眼睛异于常人,在小韩昭这,则是头发有那么点自来卷,很显然,小韩昭也有遗传到他奶奶萧雨菲身体里的一点点混血基因。
这边舒颖用自行车载着两小只即将到家,另一边,韩夏丽在徐烨骑车追向林彬胡辉后,收回落在徐烨身上恋慕和势在必得的目光。
徐烨似乎有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他,但一心想着追上俩发小,好帮二人松松筋骨,就没去管那道令他极不舒服,甚至厌恶的视线主人究竟是谁。
“你……你怎么在这?”
话一出口,韩夏丽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明显有些生硬,不由挂上娇柔的笑脸,问站在路边,喊住她,和她年龄相当的女孩儿:“香巧,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你今个休息吗?”
要是舒颖在,肯定会认出韩夏丽口中名叫香巧的女子。
“一点都不巧,我是专门在这等你的。”
王香巧脱口就是一句,没有给韩夏丽半点好脸色。
韩夏丽扯了扯嘴角,神色尴尬中又夹带些许委屈:“你这是怎么了?咱俩不说是很好的朋友,却也曾做过三年初中同学,你……”
“少在我面前假惺惺!”
王香巧打断韩夏丽,冷着脸说:“拿我当枪使很好玩是不是?”
韩夏丽心里一紧,面上却全然无辜:“你这话我听不懂。”
“还想装蒜!要不是你前天到我们医院,在我面前说你妹妹好人没好报,为救人不得不对一男同志动手动脚,
还嘴对嘴送气什么的,结果围观的人和机械厂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说你妹妹伤风败俗,不知羞耻,是女流氓……”
王香巧神色气愤,将韩夏丽前日随口对她说过的话复述一遍,质问:“现在你可还装糊涂?”
“香巧,我几时装糊涂了?是,我承认你刚才说的出自我口,可这和我拿你当枪使有什么关系?况且我并不觉得我对你说的有什么不对,
我妹妹确实是好心救人,却被一些见识浅薄的人出言诋毁,前个我去医院看我妹妹,遇到你就忍不住随口提了几句,我那是心疼我妹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意思。”
第40章 绿茶本茶
韩夏丽脸上依然是无辜的表情,见状,王香巧气得直喘气,手指韩夏丽咬牙说:“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香巧,我是真不知道你为何这么生我的气,要不你和我说说吧,没准我能帮到你。”
韩夏丽简直是绿茶本茶,这让王香巧一时间有苦难言起来。
她不蠢,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韩夏丽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确实没毛病,听起来确实是在为她妹妹韩舒颖打抱不平,觉得她妹妹救人不该被人误会,传出那些不堪的闲话。
是她听完后,转头和身边同事闲聊,说着说着就把韩夏丽对她说的话,夹带个人主观色彩,对着同事念叨,
抨击韩夏丽的妹妹不检点,救人就救人,做什么还要对一个男同志动手动脚,甚至嘴对嘴那啥。
也是她专业知识不过关,不知道胸部按压和人工呼吸属于急救范畴,而和她闲聊八卦的同事,亦不太了解急救知识,于是,她们几人得了空,忍不住聚在一块议论起病人的是非。
不成想,被那位病人和其家属好巧不巧听到,同时被护士长听到,最终不仅被那位病人拿她们作为护士该了解的专业知识来了个当场打脸,还被护士长叫去办公室批评,被院方记大过一次。
今个更是被护士长带着来到那位救人女英雄的学校,向女英雄本人道歉。
这事真得让她既没面子又难堪,且被另外同来道歉的三位同事怨怪上,说她自个管不住嘴,干嘛要拉着她们一起下水,害得她们跟着被记大过,跟着到学校丢人。
由于理亏,王香巧只能任由那三位同事埋怨,排斥、疏远她。
可整件事真如表面上这么简单吗?
在没和韩夏丽此刻碰面前,没听到韩夏丽刚才那番言语前,或许就是简简单单一件事,是她不该没见识,乱嚼人舌头。
然,此时此刻,看着韩夏丽,再琢磨韩夏丽说的话,再结合她本身喜欢碎嘴的毛病,不难发现,她这是被韩夏丽利用了,被韩夏丽当枪使,连累同事和她自己被院方记大过。
两人做过三年初中同班同学,且到初中毕业都是同桌,关系是谈不上好到能穿一条裤子,却也是相当要好的,王香巧不相信韩夏丽不知道好八卦,好说人是非这一茬。
而从近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来看,韩夏丽无疑是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想到利用她,拿她当枪使,来败坏她妹妹韩舒颖的名声。
哼!旁人不知,她可清楚得很,韩夏丽是她妈带进韩家的拖油瓶,看似表面风光,又嘴甜乖巧,实际上心黑、自卑着呢!
总是不着痕迹地在韩舒颖面前秀优越感,在人前装善良温柔的好姐姐,说到底,不过是个极致虚伪的女孩子。
半晌不见王香巧做声,韩夏丽难免心里没了底儿,她暗自咬了咬牙,一脸温柔说:“要不咱们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坐坐,我请你吃饭,要是你愿意把你遇到的难事儿和我说,我一定会尽量想法子帮你的。”
第41章 舒颖直截了当打脸绿茶继姐
王香巧的思绪被韩夏丽的声音拽回,当即朝地上轻淬一口:“被你算计当枪使算我蠢,我自认倒霉,要我和你这样的毒蛇继续待在一块,我可不敢!”
言语到这,王香巧上上下下打量韩夏丽片刻:“我真是为韩叔叔感到不值,这替别人养孩子,对方不知道感恩不说,反倒在背地里祸害自己的骨肉,韩夏丽,狼心狗肺说的就是你!”
韩夏丽心里这会儿恨王香巧恨得牙痒痒,面上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香巧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该死的,等着吧,一有机会,看我要你好看!
不就是被她利用一回么,再说,她又没有主动利用,是这人自个蠢,自个嘴碎,要当她的枪使,这能怨她?
王香巧翻个白眼儿,像是漫不经心:“对了,要想守住你的秘密,就尽快给我准备一些钱票,用信封装好,寄到我们医院。”
转身之际,她又丢下一句:“别想和我耍花样,也别想着背地里搞我,要不然,我肯定到韩叔叔面前揭掉你的狐狸皮!”
再次朝地上轻淬一口,王香巧扭腰走人。
韩夏丽脸色时青时白,凝视着王香巧的背影,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无声挤出:“就凭你也想威胁我,做梦去吧!”
别说她手上没什么钱票,就算有,要她拿出来给一只疯狗,除非江河倒流,日月无光!
对于王香巧,韩夏丽是打心眼儿瞧不起,自不会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却不知,她一心为自己塑造的形象,在韩副厂长心里已然打上问号。
-
舒颖一进家门,便洗手做晚饭,叮嘱韩臻坐在客厅写作业并看着点弟弟。
而给一家人做晚饭不是舒颖想要讨好哪个,是她自己和两小只要吃,且她想韩副厂长下班回到家就能端碗用上饭。
旁的人只是顺带。
毕竟闲着也是闲着,与其等吃看人脸色,不如自己动手来得舒心。
至于作业,在舒颖手上全然不是事儿,放学前,便已被舒颖轻松搞定。
“妈,你又把小鱼儿接去文工团了?!干嘛要这么累?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小颖既然接送小臻小昭,那再多接送小鱼儿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韩夏丽在院里打好车撑,走在刘慧琴身侧,人尚未踏入家门,声音就先飘进客厅。
“二姐觉得刘姨接送韩屿,又要把韩屿带到单位等下班再一起回家辛苦,为什么不主动担起接送小弟的责任,让刘姨也能轻松些?”
舒颖煮好饭,把菜洗好切好装盘,只等家里人都回来再上锅炒,不成想,她这刚走出厨房,就听到韩夏丽的茶言茶语,当即就回给对方一句。
“我要上学,而且读高三,哪来的时间接送小鱼儿。”
话一出口,韩夏丽立马察觉不对。
舒颖可没给她狡辩的机会,直言:“二姐要上学,难道我不需要上学?二姐读高三,难道我没读高三?
接送小臻小昭,我本就是不想爸和刘姨太劳累,可我终究是一个人两只手,如何看顾好三个孩子?
第42章 舒颖:金手指
二姐和我一个学校,上下学走一条路,接送小鱼儿岂不是和我一样是顺路的事儿!”
韩夏丽没料到舒颖的嘴皮子会这么利索,这能开口说话才几天,一张嘴就没少找她的事,死丫头,看来真是她的天敌!
“小颖说的在理,打明儿起,就由你这二姐负责接送小鱼儿,免得我下午得抽出时间跑幼儿园一趟,再带着小鱼儿回文工团,这样说到底影响不好。”
刘慧琴随口丢给女儿韩夏丽一句,她不觉得舒颖说得有什么不对。
“刘姨,我已煮好饭,你坐下来歇会,等我爸和二哥回来我就去炒菜。”
见刘慧琴放下包包径直朝厨房走,舒颖微笑着把人喊住。
刘慧琴讶异:“饭煮好了?”
舒颖点头:“嗯。”
“哪里用得着你动手,你有作业要做,以后可别这费神了,刘姨下班回来再做不晚。”
话虽是这么说,但一进门能吃上现成饭,刘慧琴心里自然高兴。
何况刘慧琴吃了舒颖今早做的饭,感觉比她做的要好吃不少。
放在往常她做饭,餐桌上就没有不剩饭剩菜的,但今早,餐桌上的碗碟全干干净净,竟然连菜汁都没见剩下,可见这个继女的厨艺有多好。
只是不知小丫头从哪学的。
刘慧琴如是想着。
“作业我可以放在晚上写,再说,我也不是天天做,没事的。”
舒颖不傻,她可不会包揽做饭这件事,好吧,如果这家里没外人,仅她和两小只还有亲爸,她倒是很乐意“权掌”厨房,给她在意的家人投喂。
刘慧琴笑笑,视线挪向韩夏丽:“和小颖多学学,吃过饭你记得收拾餐桌,把餐具洗刷干净。”
“是是是,我和小颖学,保准饭后把餐具洗得干干净净!”
韩夏丽违心露出笑脸,娇声回应刘慧琴,心里则狠不得上前手撕舒颖。
明明她才是家里的中心,可从昨个开始,死丫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能开口说话不说,还处处和她过不去,真以为她会就此罢手么?妄想!
没人能阻止她要做的事,谁都不能!
上楼,韩夏丽眼睑低垂,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眼底狠色一闪而过。
-
舒颖又做了个梦,且同样是被梦惊醒,且梦中的人她认识,想到在梦中看到的场景,中午大课间,舒颖不自主地回过头,看向徐烨,看向徐烨的两个发小林彬和胡辉。
梦中的日期是半个月后,舒颖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做这一个又一个满目是血的梦,准确些说,是噩梦。
前一个梦和两小只有关,昨晚的梦和她班里的同学,两个梦中出现的场景和日期都在当前日期后面,可以说是在未来。
难道……难道她意外重生到这个世界,得了个金手指——预知未来?
准确些说,是预知身边和她有关联的人的未来?
潜意识下舒颖不想相信什么金手指,但接连两个梦实在太过于真实,由不得她不多想。
而要想验证她做的梦是否真实,要想验证那所谓的金手指,就得等到梦中的两个日期到来。
第43章 紧张
可要她拿两小只的安危去求证,她做不到!
舒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晌没有从徐烨三人收回视线。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徐烨本趴在桌上睡觉,蓦地抬起头,眉头紧皱,就见让他感到心乱的女孩儿正不错眼地注视着他,同时在想什么。
徐烨瞬间耳根泛红,脸庞发热,不自在起来。
他错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别过头掩饰性地干咳两声,没好气地在林彬后脑勺削了一巴掌,又抬腿从桌兜底下踢胡辉一脚:“起来看书,睡什么睡!”
胡辉的座位在徐烨正前方,猛不丁被人踢一脚,和猛不丁被人削一巴掌的林彬几乎同时坐正身形,眼神呆滞,直直地望向黑板,以为在课堂上睡觉被老师抓住。
待回过神,胡辉转头,与林彬无比怨念地瞪向徐烨:“哥你干嘛呢?”
两人明显没睡醒,迷迷糊糊带着鼻音来了句。
徐烨打个激灵,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睨眼二人:“好好说话!”
三人闹出的动静无形中拉回舒颖的思绪,她眨巴下眼睛,视线落在林彬身上,梦中,这青葱少年直接被人一砖狠狠地拍在头部太阳穴位置身亡。
挪移视线,胡辉,这位在梦中被人打断一条腿……徐烨,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她倒没看出是生是死。
林彬胡辉不是个迟钝的,在舒颖即将收回视线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见状,舒颖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但绝美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她状似随意转头坐好,自动忽略背部传来的探究目光。
“哥……是我眼花了吧?我怎么感觉她在看我?”
被大美女注视,胡辉瞬间头脑清醒,觉得整个人飘飘然,他吞了吞口水,窃喜中透着些许不自在,低声对着徐烨说了句。
“徐哥,我怎么感觉嫂子是在看我?”
林彬靠近徐烨,同样把声音压得很低。
徐烨脸黑如锅底,他很清楚胡辉口中的她是指谁,何况林彬差不多在点名道姓,眯眼看着俩发小,冷冷说:“一边去,别烦老子!”
就你们脸大,那丫头明明在看他好不?!
-
接连两三天没见韩夏丽搞事儿,舒颖还以为对方涨了记性,避免被她一次次怼得没脸,却不知,韩夏丽这两日把心思用到了韩屿身上,欲通过韩屿达到她报复舒颖的目的。
这日15号,舒颖本打算一放学如往常那般去幼儿园接韩臻韩昭两只,熟料,今个轮到她值日兼大扫除,担心离校太晚,让两小只等着急出个什么事儿,
舒颖不由跑去门房大爷那,给韩副厂长拨了个电话,问韩副厂长能不能在今个提前下班一会,前往幼儿园接两小只。
恰好韩副厂长下午不忙,二话没说就应下了,并叮嘱舒颖在学校忙完早点回家,路上骑车小心些。
和韩副厂长通完电话,舒颖和班里另外五名同学忙碌起来。
教室需要打扫,学校划分给班级的操场区域需要打扫,还需要擦拭教室窗户玻璃,真要把这些做完,天色势必得暗下来。
而就在舒颖扫完教室准备和同学去往操场时,她骤然间想到今个的日期,神色不其然地变得异常紧张……
第44章 恶念
顾不得和同学打招呼,丢下手中的扫帚,舒颖拿起桌上的帆布书包,就疾速跑出教室,奔向车棚。
怎么就忘了?
她明明有牢记今个这日子,明明每天早起都有扯日历,怎么就忘了今儿是梦中那个日子,是梦中小臻小昭出事的那个日子?!
骑上自行车,舒颖用她日常最快的速度,一路朝家赶。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她能赶上!
梦中,两小只出事是在放学后,只要她骑车够快,肯定能在事发前赶回去。这一刻,舒颖无比希望梦是假的,希望韩臻韩昭出事的那个梦是假的。
机械厂,红砖小楼家属区。
韩家。
“你这是要做什么?”
二楼楼梯口,韩臻看着弟弟韩昭紧扒着楼梯扶手的那只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我想从这上面滑下去,就像是在幼儿园玩滑梯那样,可以咩?”
韩昭仰头,眨巴着溜圆的大眼睛望向一如既往冷着脸的哥哥,发出邀请:“哥哥可以和小昭一块滑下去,肯定很好玩哟~”
“危险,不可以!”
韩臻拒绝。
“骑马坐上去,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哒!”
韩昭坚持要从身旁的木质楼梯扶手上滑下去:“哥哥要是害怕,那小昭一个人玩哟~”
韩臻牵着弟弟韩昭另一只手,眉头越发紧皱:“你再这样我就喊爷爷了。”
接两小只回到家,韩副厂长叮嘱韩臻写完作业就和韩屿带着小韩昭在楼下客厅玩儿,并随口和同进家门的韩夏丽说了声,看顾着三个小的,而后,提步去了书房。
韩夏丽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在韩副厂长进书房后回了她自个卧室,不过在临和三个小的分开之际,朝韩屿身上看了一眼。
恰好韩屿也在看韩夏丽,两人视线就这么正对上,韩夏丽用口型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回应她的是韩屿浑身僵硬,像是要做坏事被大人抓包,慌慌张张别开脸,不再去看韩夏丽。
这会儿韩屿在韩臻身后两三步开外站着,他不时望眼自己后方,又望望前方的过廊,见前后都没旁人,不由慢慢靠近韩臻,靠近楼梯口。
他神色紧张中流露出些许害怕,最终在距离韩臻不到半步距离的位置站定。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由于紧张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冷汗,一滴一滴滑落至鼻尖,他顾不得擦拭,
顾不得这滑落下来的冷汗令鼻尖痒痒,缓慢抬起双手,默默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妈妈喜欢二哥二姐,爸爸喜欢丑八怪哑巴姐姐,爸爸和丑八怪哑巴姐姐喜欢韩臻韩昭这两个小野种,唯独他没有被家里人一心喜欢。
要是俩小野种都死了,全家就他最小,那他是不是就能像二姐说的那样,得到所有人的喜欢,被爸爸像是抱韩臻韩昭一样抱在怀中,被丑八怪哑巴姐姐像是亲韩臻韩昭那样亲亲……
近来几日舒颖早起给韩臻韩昭一人一个亲亲都有被韩屿看到,因为韩屿的卧室就在韩臻哥俩对面,
第45章 舒颖:你跟我来!
早起一开门,韩屿抬眼便看到舒颖蹲身,抱住韩臻韩昭,笑眯眯地在两人脸颊上落下一个亲亲。
接连看到这一幕,又是个缺爱,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孩儿,难免会羡慕、嫉妒。
而从韩屿的视角,舒颖是侧对着门口,自然没发现她亲韩臻韩昭时有被韩屿好巧不巧,连续数日看在眼里。
“下来,走楼梯!”
韩昭不知何时自韩臻掌心抽出他另一只手,扒着楼梯围栏,抬起一条小短腿搭向扶手,鼓着腮帮子,装作没听到哥哥在说什么。
“你想死掉就继续!”
韩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他不知,在他身后正有一双手,朝他和弟弟韩昭伸出。
“韩屿!”
在韩屿的手快要碰触到韩臻哥俩的背部时,楼下传来舒颖清冷严厉的声音:“你敢?!”
见韩屿脸色煞白,双手蓦地垂落,不知所措退后,舒颖暗松口气,视线挪向韩昭,一双杏眸圆瞪:“韩小昭你给我把腿放下来,要不然,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在听到舒颖声音那一刻,小韩昭第一反应就是好怕怕,此时此刻又见舒颖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儿,及清清楚楚的语言威胁,
吓得小韩昭忙不迭收回他的小短腿,一脸无辜地露出萌萌哒笑容:“小姨妈你终于回来啦!我可想你了哟!”
韩臻牵起韩昭的手重新在楼梯口站好,直接在舒颖面前告状,丝毫不给弟弟韩昭留情面“我有说危险,小昭不听,非要从上面滑下去。”
“一会小姨妈就收拾他。”
舒颖上楼,揉揉韩臻的发顶,问:“作业写完了?”
韩臻点头,又摇头:“还有一点。”
韩昭闹着要下楼玩儿,被弟弟闹得没法子,韩臻只能放下正在写的作业,带韩昭下楼,却没想到,弟弟顽皮到不顾危险,要爬上楼梯扶手往下滑。
“怎么了?”
韩副厂长的书房门半开着,隐约间听见楼梯口传来的说话声,起身走出书房,看到舒颖正弯腰抱起小韩昭,一旁站着韩臻和韩屿两只,笑说:“小颖回来了。”
舒颖“嗯”了声,一手抱小韩昭,一手拉韩臻到安全位置,看都没看韩屿一眼。
“这是怎么了?”
韩夏丽像是后知后觉地从她房间里走出来,看向过廊上站着的大大小小几人:“爸,没出什么事吧?”
半晌没听到韩副厂长和舒颖做声,韩夏丽故作关心地问询。
“我在书房忙点事,不是交代你在楼下陪着小臻他们玩会,你……”
不等韩副厂长把话说完,韩夏丽立马解释:“今个作业比较多,我想着小臻他们在咱们自个家不会出什么事,就回房间想尽快把作业写完,再下楼陪他们仨玩儿。”
话是对韩副厂长说的,韩夏丽的视线却微不可察地朝韩屿那瞥了眼,暗忖:小笨蛋,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白白错过这么好一次机会!
舒颖没有在韩副厂长面前揭穿韩屿刚才的举动,她走向韩副厂长,将韩昭递上前:“爸你看着点小昭,我下楼去做饭。”
视线挪转,她再次揉揉韩臻的发顶:“乖,去把作业写完。”
韩臻没做声,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去了他和弟弟韩臻住的房间。
韩副厂长这时对舒颖笑说:“爸给你帮忙?”
“不用,做饭很简单,我一人就能搞定。”
舒颖摆摆手拒绝,笑看着韩副厂长抱小韩昭进了书房。
韩夏丽见状,对着舒颖暗翻个白眼儿,面上一派和气:“辛苦小颖啦,等二姐忙完作业,就去厨房帮你。”
音落,她转身返回房间,并随手关上门。
“你跟我来!”
过廊里只剩下舒颖和韩屿。
第46章 倔强
许是被舒颖及时出现实在吓得不轻,韩屿呆若木鸡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至舒颖走至近前,清冷的嗓音再度溢出唇齿:“没听到吗?随我去房间说话。”
慢慢抬起头,韩屿眼里写满惊慌和害怕还有明显的排斥,在接触到舒颖平静无波,却迫人的目光时,立时泪光闪烁,张嘴想说什么,迟迟又说不出口。
“走吧。”
舒颖语气稍显缓和,免得真把对方吓出个好歹。
韩屿依旧站着不动。
舒颖只能上手,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强行将小孩儿抱进她屋里。
她想搞清楚事情真相,不是想把这熊孩子真怎么着。
“说吧,你为什么要动手从背后推小臻小昭?”
放韩臻站好,舒颖拉过椅子在熊孩子对面坐好:“不说实话,我打你屁屁,我手劲很大的。”
“……”
韩屿垂着头,眼里泪光闪动,双手紧抓裤缝,若仔细看得话,不难发现这熊孩子比之被舒颖抱到房间前还要惊慌、不安。
“把头抬起来。”
小孩子做错事可以教育,但过度惊吓不可取,舒颖知道这一点,不由暗叹口气,伸手把熊孩子拽到近前,揉揉他的脑袋,柔声说:
“告诉三姐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只要你说实话,三姐保证不打你小屁屁,也不凶你。”
然,韩屿依旧垂头不语。
“你倒是挺倔,就是不知道这脾气像了谁。”
见熊孩子紧咬牙关,泪水大颗大颗掉落在地,舒颖看在眼里,说实话,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咱爸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到机械厂工作前,从十多岁就跟着队伍扛枪四处打坏人;
知道大哥吧?大哥很聪明也很厉害,为保护国家财产和人命生命安全,在一次试飞中毅然舍弃小我成全大我,那一年,他不过二十来岁,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韩屿,你是爸爸的儿子,是大哥的弟弟,虽然你还小,但你要知道你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爸爸和一个很了不起的大哥,
和你说这些,三姐不是要求你非得像爸爸、大哥他们学习,可你也不能就这么小一点,便把心思往歪处用。”
舒颖语重心长地说着,发现熊孩子似乎放松些许,禁不住暗松口气,续说:“你试想想,如果三姐没及时出现喊住你,后果会怎样?
这后果不管你知不知道,三姐都要告诉你,后果就是小臻小昭会从楼上摔下去,会流很多血,甚至有可能会死……而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一旦死了就代表……”
“我……呜呜……”
韩屿忽然间嘴里发出声,却又迟迟没后话,只是稀里哗啦地哭起来。
他哭声不大,似是怕舒颖上火,仿若受伤的小兽,哭声又压抑又不知所措。
揽熊孩子靠自己怀中,舒颖又揉揉其脑袋:“三姐承认在看到你要对小臻小昭做坏事那刻很生气,因为三姐怕,怕你闯下大祸,怕小臻小昭摔下楼再难醒过来……
韩屿,按辈分,你是小臻小昭的长辈,理应疼爱他们的,但三姐也知道,你同样是小孩子,要你像大人一样爱护小臻小昭,
这要求对你来说有点过分,可要是作为朋友,和小臻小昭一起玩儿,一起快快乐乐长大,不难吧?”
第47章 控诉
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韩屿并不怎么亲近韩臻韩昭两只,不知是韩屿本身不喜欢与韩臻韩昭玩耍,还是……还是有大人的原因在里面。
眸光微闪了下,舒颖对后妈刘慧琴的品性是真得持怀疑态度,至于继姐韩夏丽,这位品性如何,舒颖已然心里有底。
而熊孩子之所以熊,要么是被身边的亲人宠得没边儿,要么是长期忽略,没用心教导、关爱,使得小孩儿养成不好的性格,一步步长歪,或是通过他自个的方式,引起大人的注意。
总之,前一种情况是爱得太过,后一种则是缺爱的体现。
如是想着,舒颖不自主将韩屿归为缺爱这一类熊孩子。
缘由?
就她成为原主这段时日在家看到的,是真没看出后妈刘慧琴有多宠爱韩屿这个小儿子,当然,她亦没看出韩副厂长对韩屿有过多关注。
不过话又说回来,韩副厂长本身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在原主记忆中,韩副厂长一直是严父,
直至兄姐一个牺牲,一个跳湖身亡,严肃、感情内敛的韩副厂长在对待唯一存活的小女儿时,方有所改变。
但说到底,韩副厂长仍习惯于用严肃的面孔,表达他对子女的关心。
熊孩子没从父母身上感受到爱,家里兄姐……韩夏军是个混不吝的,成日只知道自行玩儿,哪有工夫陪一个小十来岁的弟弟过家家,韩夏丽虚伪自私,更不可能真心去关爱韩屿这个异父弟弟。
至于原主和长兄韩野,姐姐韩雯,其中长兄到牺牲前那会,仅见过异母弟弟韩屿两次,且长兄每次探亲回家匆忙,留在家里的时间压根不多,即便想关爱弟弟韩屿,现实却难办到。
姐姐韩雯有自个的小家,再者,韩臻和韩屿年岁差不多,又要照顾尚且年少的妹妹,自然难抽出时间去关心后妈生的弟弟。
最后是原主,自后妈刘慧琴进门,就心生排斥,要不然,也不会多年不改口,唤对方刘姨,加之本身性格原因,对待弟弟韩屿难免不会过于亲近。
好吧,原主待弟弟韩屿,是不亲近不排斥,普普通通,最多称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
在这样一群家人身边成长,她怀中这小孩儿性子长歪,还真不足为奇。
“我讨厌他们,我才不要和他们玩……呜呜……他们不喜欢我,是他们先不喜欢和我玩,呜呜……家里人都不喜欢我……”
韩屿呜咽哭着:“妈妈喜欢哥哥姐姐,爸爸喜欢你这个坏姐姐、喜欢韩臻韩昭,一点都不喜欢我……你也只喜欢韩臻韩昭,从来不喜欢我,我讨厌你们,你们全是坏人,呜呜……”
哭得伤心,熊孩子像是要把积压在心底所有的委屈哭出,却又害怕被舒颖收拾,不敢放声大哭,看起来可怜得惹人怜惜。
舒颖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她柔声问:“三姐怎么就是坏人啦?韩臻韩昭怎么就不和你玩了?是你动辄拿玩具砸他们,
要么趁他们不留神,把他们推倒,还和他们打架,在家里人面前冤枉他们偷你东西,韩屿,你要记住,和人交往、做朋友,
需要真心换真心,只有你真心对待他人,拿对方当朋友,对方感受到你的真心,自然也会用真心待你,喜欢与你成为朋友,在一块玩儿。”
第48章 舒颖发威:怒掴绿茶继姐
韩屿身体紧绷,呜咽着不语。
“说三姐是坏人,是觉得三姐只喜欢小臻小昭不喜欢你,对不对?可事实不是这样呢,三姐喜欢你和喜欢小臻小昭是一样的,只不过……”
舒颖自然不能实话实说,说她这具身体的原主确实不怎么喜欢弟弟韩屿,及她自个成为原主后,似乎、好像对熊孩子同样不怎么关注。
考虑到眼下的情况,实话实说难免伤人,舒颖只能选择用善意的谎言来骗熊孩子韩屿,却没想到,熊孩子直接把她的话打断。
“你骗人,你是大骗子!你要是喜欢我为什么只接送韩臻韩昭?为什么只抱韩臻韩昭,不抱我?为什么只亲韩臻韩昭,不亲我?呜呜,你是坏姐姐……”
被熊孩子一句句控诉,舒颖表情禁不住一滞,随之面露窘色——竟然没骗过熊孩子!
轻咳两声,让自己看起来不显得尴尬,舒颖说:“好吧,三姐不辩解自己是不是大骗子,三姐只想说,接送韩臻韩昭没带上你,这是三姐一个人没法在路上照顾到你们三个小孩儿……”
“我不要你照顾,我可以和韩臻一起走路,你用自行车载着韩昭就好,呜呜……我早晨起床从房间出来,你给韩臻韩昭亲亲,看都不看我一眼,坏姐姐,我不喜欢你这个坏姐姐!”
从舒颖怀中退出,韩屿一双泪眼圆瞪。
“这都哭成小花猫了,来,擦擦。”
掏出手帕,舒颖帮熊孩子拭去脸上的泪水,接着在其额头上轻轻亲了下:“三姐亲你了,高兴吧?”
熊孩子彻底怔住,半晌,他慢慢抬手抚向额头,抚向被舒颖亲过的地方,呆愣愣,泪眼中渐渐聚满难以置信。
“三姐的亲亲只给懂事听话的好孩子,现在你告诉三姐,为什么要伸手推小臻小昭?三姐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把你说的话告诉任何人,这是咱俩的秘密,如果三姐做不到,就让三姐变成小狗狗。”
舒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眸色柔和,直直地看着面前打量她,不怎么相信她的小屁孩。
好一会过去,韩屿略带些迟疑问:“……你确定不告诉爸爸,不告诉家里其他人?”
舒颖一脸认真点头。
……
“啪”一声脆响!
韩夏丽处于惊怔中,她觉得舒颖疯了,不敲门,直接闯进她房间不说,一上前就将她从书桌前的椅上拽起,下一刻,扬手就甩她一巴掌。
熟料,不等她回神,不等她出言质问舒颖,又一巴掌重重地招呼到她脸上。
舒颖有把韩夏丽的房门随手关上,这会儿她神色清冷,眼神锐利如寒电,两巴掌把韩夏丽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无视韩夏丽眼里喷火,舒颖脸色冰冷,眼神似利刃,直直地刺向韩夏丽:
“小臻小昭哪点碍着你的眼了,准确些说,是我哪里碍着你了,要你心思恶毒到利用韩屿年幼无知,教唆他害死小臻小昭,达到你要我悲痛自责,要我后悔一生的目的?”
“韩舒颖!你疯了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回过神,韩夏丽心里恐慌,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但她神色尽显愤怒,来掩饰她被舒颖一语戳破险恶用心,以及证明她的清白。
舒颖扬起手,韩夏丽见状,欲抓住舒颖那只手,不料,舒颖另一只手骤然抬起,又一次重重地甩在韩夏丽脸上,打得韩夏丽脚下踉跄,跌坐在地板上。
单膝蹲身,舒颖一把扯住韩夏丽脑后的头发,迫使对方仰起头看向她,声音里不带丝毫温度说:
“你给我记住了,不管你出于何种原因觉得我碍眼,欲将我除之而后快,那就尽管对着我使出你那些卑鄙恶毒的手段即可,
如若再让我发现你把手伸向我的家人,我保证你不再是被我抽三巴掌这么简单!”
收回手,舒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神恶毒,想要撕了她的韩夏丽,忽然间轻笑出声,只不过这笑在韩夏丽听来,像是恶魔发出的。
“不装了?!韩夏丽,一直以来你都在给自己披着一层完美的外衣,把我衬托得一无是处,就这还不够,每次大考在我吃的饭菜上动手脚,
让我无法正常参加完考试,再暗地里散播我蠢笨不堪的流言。韩夏丽,你说你就不能手段高明点,
又是传我克亲命,又是传我扫把星,传我样貌丑陋,我就想问问,你是封建欲孽,是眼瞎不成?否则,怎么能传出那些不经脑子的言语来败坏我的名声?!”
“韩舒颖!我和你拼了,谁让你在这胡言乱语诬陷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凭什么诬陷我?凭什么打我?”
韩夏丽从地上起身,就向舒颖扑过来,却被舒颖轻轻一抬腿,踹倒在地板上。
“你不是她!你不是韩舒颖,你是谁?”
头发乱得如鸡窝,韩夏丽双颊肿胀,怒瞪舒颖,咬牙切齿质问。
“我就是我,你说我是谁?”
舒颖轻嗤了声:“记住,我对你已经很容忍了,要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滚出这个家!”
微顿片刻,舒颖又说:“差点忘说了,之前发生在公园里的事,其实也是你的手笔,那日我眼看着小昭跑向湖边,
小臻追在后面,我想冲过去拦住他们,你倒好,状似无意挽着我的胳膊,实则用力将我禁锢在原地,
听你和你班里同学聊天,我拍打你胳膊,手指湖边,意欲让你喊住小昭小臻,你却无知无觉,浑然不搭理我。
韩夏丽,我手上虽没有你连续作恶的证据,但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等着好了,总有一天你会为你做过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是舒颖根据原主的记忆知晓的,在公园,韩夏丽的言行看似无懈可击,自然而然,但舒颖不相信韩夏丽不知道原主当时看着韩昭跑向湖边,
看着韩臻去追韩昭有多着急,不相信韩夏丽不知原主想要去拦住两小只,不相信韩夏丽不知原主在向她发出请求。
甚至一行人步入公园,被韩夏丽带着走至那处湖边,舒颖都怀疑是韩夏丽事先算计好的。
第49章 绿茶继姐不作不死
至于为什么要算计在那,舒颖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敛起思绪,舒颖没去管被她打成猪头脸韩夏丽这会儿是何表情,她转身走向房间门口,拧开门把,开门走人,随手又把门给韩夏丽带上,免得对方顶着猪头脸吓坏家里的小孩。
恰巧这时刘慧琴提着包包上楼,看样子刚下班回家,舒颖眸色微闪了下,向刘慧琴问声好,说:“刘姨,你换过衣服到我爸书房来下,我有话和你还有我爸说。”
楼下传来韩夏军的声音,舒颖觉得有必要喊韩夏军同时在场,好叫这家里人知道韩夏丽到底是何秉性。
于是,她毫不迟疑,站在楼梯口唤韩夏军上楼。
小韩昭被舒颖抱去找韩臻,叮嘱韩臻看紧韩昭,不许出房门,甚至告诉韩臻,她直接从外面将门反锁,一会再给他们打开。
免得小韩昭记吃不记打,又跑到楼梯口玩什么“溜溜板”。
韩屿则在被舒颖调教过后,待在他自个房间写作业。
-
书房的气氛很凝重。
“事情就是这样,要不是我正好那会到家,韩屿那一推,小臻势必跌下楼梯,小昭会直接从扶梯上翻下去,摔到一楼地板上,导致的后果,小臻小昭非死即残。
我相信韩屿没有撒谎,他毕竟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孩儿,如何能有那样深的城府。另外,我觉得吧,
小孩儿最是需要大人们关爱,爸和刘姨工作再忙,闲暇时能陪陪韩屿会对他的成长有莫大好处,
还有二哥,有空的话,最好也能和韩屿、小臻他们待在一块玩玩。当然,我也不例外。”
舒颖神态自然:“我之所以要把今个的事说出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想着这样的意外往后不要在咱家再发生,至于韩夏丽用暗示性的言语教唆韩屿……
刘姨还是和她好好谈谈吧!说实话,不知道是我想多了还是怎么着,我总觉得韩夏丽对我有意见,
但我自认从未主动和她发生过冲突,毕竟就我以前那样儿,和丑小鸭没什么区别,甚至不比丑小鸭,因为我口不能言。”
韩副厂长眼睑低垂,面色冷沉,让人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刘慧琴是既心虚又气愤,只因她了解她的女儿,丝毫不怀疑舒颖所言,是韩夏丽用言语暗示韩屿——只要韩臻韩昭没了,家里人就会都喜欢他、疼爱他。
交叠着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刘慧琴隐忍着心底腾起的怒火,一脸歉疚对韩副厂长说:“好在这次的事有惊无险,但丽丽那我会让她长记性的!”
“我看就该把她交给公安同志处理!太恶毒了,竟然一次性要把韩屿和韩臻韩昭全给祸害了!”
韩夏军义愤填膺,丝毫没顾及韩夏丽是他同胞妹妹。
“小颖和小臻小昭他们三个日后但凡有任何一个人出事,咱们就离婚吧!”
韩副厂长终于做声,他注视着刘慧琴,像是没看到对方吃惊的表情,一字一句说:“小颖的名声被厂里人传得很不堪,这是谁的功劳,我不说你心里应该有底。
怨只怨我之前多年一心只顾着工作,没怎么关注过小颖,让她一直以来受了不少委屈,而事出必有因,
我现在不想花时间去追根究底,我唯一要的是小颖他们都好好的,平平安安一辈子。”
“老韩,你……”
刘慧琴不知该说什么,她没想到韩副厂长对今天的事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更没想到韩副厂长把厂里传的那些有关舒颖的留言算到女儿夏丽头上。
好吧,事实虽然就是如此,但一个一心只知道工作的男人,是如何想到是她的女儿在暗中搞得鬼?
“爸!我可没做错事,你这是连我也不要了吗?”
韩夏军仿若被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韩副厂长。
他觉得这个家挺好,不想跟着他妈搬出去住,更不想再喊另一个男人叫爸!
“军军!你胡说什么?!”
刘慧琴脸色涨红,恨不得将儿子立时塞回肚里,免得这混小子唯恐天下不乱,想什么说什么,完全不过脑子。
韩副厂长没有对韩夏军的话做回应,他视线落向舒颖:“你去看着点三个小的,爸想一个人待会。”
舒颖点头,转身出了书房。
“老韩……”
“爸……”
刘慧琴和韩夏军迟迟没离开。
“都出去吧!”
韩副厂长摆摆手,揉着额头,看起来很是疲惫。
刘慧琴张了张嘴,终咽回嘴边的话,和韩夏军转身离开。
“妈,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韩夏丽,我瞧她像极潜伏在人民内部,祸害人民群众团结的狗特务!”
韩夏军嘴里嘀咕。
“闭嘴,丽丽她再有错,也是你妹妹,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缝了你的嘴,免得你不知哪日祸从口出,害得一家人被送去劳改!”
“我明明说的是韩夏丽,妈你怎么就扯到一家人身上了,真是的,和你说不明白。”
韩夏军哼哧着嘟囔一句,推开韩屿的房间门走了进去,打算听舒颖的,给幼弟送点温暖——来自兄长的关爱。
刘慧琴没下楼去做饭,她来到韩夏丽屋里,关上门,二话不说将韩夏丽从床上拽起来,随手就甩出两巴掌。
“妈……”
韩夏丽懵了,不知道向来疼爱她的妈妈为何要打她,明明她今日被韩舒颖那个贱人掌掴脚踹已经够惨,亲妈下班回家不说给她做主,反倒气急败坏甩她两巴掌。
“我和你说过什么你是全忘了,还是压根就没听进去?”
刘慧琴一点都不后悔给女儿两巴掌,她冷着脸,眼里尽是恨铁不成钢,咬牙点着韩夏丽的额头说:
“一而再叮嘱你别再耍你那些小手段,你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不成?!自个作死不说,还要拉上你弟弟,你说说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小儿子再不上心,她也不想看到小儿子那么一点儿被公安带走劳教。
韩夏丽震惊:“妈……你,你都知道了……”
“不光我知道了,你爸你哥他们都知道了!”
刘慧琴只觉被她一直看好的女儿,原来蠢笨如猪,做事仅图一时痛快,不顾及后果,简直气死她了!
“在这个家,不管怎么说,韩屿也是你弟弟,你要祸害人,连自个亲弟弟一起祸祸,你是蠢啊,还是心里只有你自个,不把我这做妈的和你哥你弟弟当成是一家人?”
第50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我没想太多……妈,我就是在小鱼儿面前随口说说,没想到……没想到他真会……”
韩夏丽捂着脸,结结巴巴为自个辩解。
“你弟弟几岁你几岁?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刘慧琴被女儿蠢得气不打一处来:“要想看着我和你爸离婚,你尽管继续在家里作妖,找小颖麻烦!”
“离婚?妈,爸要和你离婚吗?那就离呀,我觉得宋叔叔很好,你和他在一起,肯定会很幸福的!”
顾不得脸部传来的火辣辣痛感,韩夏丽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宋叔叔宋叔叔,你对他到底了解多少,你知道我和他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事?”
宋时年,她曾经的恋人,也是她的痛,原以为此生不再相见,却不成想,时隔多年,他毫无征兆地再出现在她眼前。
韩夏丽咬唇,吞吞吐吐说:“我……我知道宋叔叔很厉害的,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厉害……”
刘慧琴拽回思绪,平复着心中因韩夏丽带起的怒意,若有所思地看眼这个女儿,继而转身:
“九年前你发烧醒来后,我就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最近这种怀疑只增不少。”
韩夏丽闻言,脸色瞬间发白,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神色怔然,眼睁睁地看着刘慧琴离去。
-
舒颖不知后妈刘慧琴有掌掴韩夏丽,毕竟是亲女儿,在舒颖看来,刘慧琴顶多斥责和警告韩夏丽几句,但刘慧琴却对韩夏丽动手,以至于韩夏丽请病假一个多星期,在家养脸伤。
好吧,说是养脸伤,未免有些严重,实际情况是韩夏丽的脸肿胀如高粱面包子,要消肿需要点时日,毕竟韩夏丽也好面子,难做到自信十足,顶着猪头脸去上学。
这无形中让韩夏丽恨极舒颖,却又碍于刘慧琴的警告,将对舒颖的恨意压在心底,想着暂且偃旗息鼓,但她同时有暗自发誓,这辈子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势必和舒颖不死不休!
而刘慧琴是个颇有心思的女人,为在韩副厂长面前表明她对女儿做错事的态度,完全不考虑韩夏丽的心情和脸面,顿顿饭将其喊下楼用餐。
韩夏丽抗拒,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
然,不管是韩副厂长,还是舒颖,对韩夏丽肿胀得近乎连眼睛都看不到的猪头脸半点都没去留意,倒是韩夏军眯着眼睛瞅韩夏丽瞅了个稀奇,且不忘送给韩夏丽两字——活该!
晃眼临近月底,韩夏丽脸颊消肿,恢复正常上课,然,这对舒颖没有丝毫影响,她照旧早起送韩臻韩昭上幼儿园,下午再接哥俩回家,不过,这来回路上多了一只小家伙,即熊孩子韩屿。
要说的是,自打被舒颖单独谈话后,熊孩子韩屿像是一下子开窍,不再像个小霸王在家随意闹腾,不再没事找事欺负韩臻韩昭。
看到韩屿的转变,刘慧琴挺讶异,嘴上并没说过什么。
韩副厂长则目露欣慰,上下班前多了个举动,就是轻揉揉韩屿的小脑袋瓜,叮嘱小儿子在幼儿园注意安全、认真学习,听姐姐舒颖的话。
总之,韩副厂长对待韩屿态度上的一丁点改变,令昔日的熊孩子现在的乖小孩心里倍感温暖,觉得自己有被爸爸重视,觉得爸爸不是不喜欢他。
于是,越发严格要求自己,向韩臻这个同岁外甥看齐,自觉看书学习,帮助姐姐舒颖照顾小韩昭。
对于韩屿的变化,舒颖自然也看在眼里,作为奖励,她自是少不了给小孩儿一个亲亲。
日子就这样平和地过着,谁知,这日放学舒颖和苏小禾走在放学路上,忽然间她察觉到一道不怎么正常的脚步声从她身后靠近。
舒颖禁不住皱眉,在一只手快要搭到她肩膀上时,将苏小禾朝边上豁然推开,接着她腰身一拧,弓步后撤,
反手扣住已然触碰到她肩头的那只手,随后骤然发力,只见一身形消瘦,但个头不低的男子就被她猛地抛向前方。
“啊!”
“哎~”
“肖哥!”
周围各种惊呼声不约而同响起,舒颖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那个被她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到地上的陌生男子。
“你有病啊!我肖哥不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你犯得着那样对我肖哥?!”
“这还是女人吗?看着比男人都有力气!”
“不知羞耻的烂货一个,肖哥你也真是的,做什么非得来认识这么个女人!”
“叫嫂子,这是我肖伟看上的女人,你们要还是我兄弟,赶紧向你们嫂子道歉!”
男子被一同伴扶起,没好气地瞪向另外三个碎嘴同伴。
真特么疼啊!他不过是听厂里那些传言,想着捡个现成的媳妇儿暖被窝,没想到这小娘们挺辣,一句话尚未说上,就给他来个下马威,这叫什么事啊!
“肖哥,你不会是来真得吧?这娘们虽然长得像天仙,可她大白天和男人嘴对嘴那啥了,你确定不介意把人娶回家啊?”
“没错,肖哥,你可别真犯糊涂!”
“肖哥,你该不会看上她是韩副厂长家的千金才……”
“你们有完没完?老子叫你们来是帮着追媳妇的,可不是叫你们来碎嘴的!”
肖伟是机械厂下面一附属厂的普通技工,准确些说,是机械厂下面的罐头厂一刚进车间学习技术的学徒工。
家中老父早逝,老母患病在身,四个姐姐,两个出嫁,两个待嫁,一个在纺织厂做女工,一个在家照顾老母。
按说即便出嫁的两个姐姐日常不接济,肖伟家目前四人有两人参加工作,日子说不上过得多好,凑合过着不成问题。
然,肖伟喜欢抽烟喝酒,喜欢和狐朋狗友打牌,一个月挣点工资都不够自个开销,怎么可能拿出来做家用?!
何况肖母每个月都要吃药,这又是一笔花费。
如此一来,肖家的日子即便有出嫁的两个姐姐帮衬,过得依旧紧紧巴巴,有上顿没下顿。
在这种情况下,肖伟听到有关韩副厂长家小女儿的最新传言,眼珠子一转,把主意打在了舒颖身上。
想着能搞到一个不要彩礼的媳妇,又能有个做机械厂副厂长的岳父,他的小日子岂不是有要过得飞起来?!
至于媳妇的名声如何,肖伟是一点都不在乎。
可他没想到,他这还没正经说什么呢,便被对方一个大力向前抛出,又重重砸到地上,摔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甚至差点要了他一条小命。
不过,这笔账他会记着的,等把人弄到手,看他日后怎么收拾!
眼底阴霾一闪而过,肖伟收敛心绪,正欲开口对舒颖说些什么,他身边的同伴再度嚷嚷起来:
“肖哥,这女人除过一张脸还有啥啊?难道你没听厂里这几年一直在传,她就是个克亲命、扫把星,还是个哑巴,谁娶谁倒霉,你可别往火坑里跳啊!”
第51章 顾彦:敢挖我的墙角,找死!
“韩同志不是哑巴,你小子给我把嘴闭上。”
肖伟揣了身旁同伴一脚,故作正经对舒颖说:“韩同志好,我叫肖伟,在咱机械厂下面的罐头厂上班,
是一名技工,我不介意你命硬,克死亲妈又克死兄姐,也不介意你是扫把星,怎么样,你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苏小禾在舒颖身后站着,战战兢兢小声说:“小颖我们快走,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没事,我可以应付。”
舒颖低声回苏小禾一句,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对着她眼前的男人就是一拳。
“老子叫你丫的嘴贱,你想娶谁?怎么不撒泡尿照照,竟大言不惭在这做你特么的白日梦!”
骑在对方身上,徐烨眼睛赤红,一拳头一拳头朝肖伟脸上招呼。
肖伟的同伴想帮忙,被林彬和胡辉还有同来的两个男同学围住,二话不说就上拳脚。
舒颖眨眨眼,再眨眨眼,她这都准备好了,要好好教训教训几个小流氓一番,画风怎么就突变,不给她出手的机会?
“住手!”
一声冷厉的怒喝声骤然响起。
顾彦今日恰好在舒颖就读的学习附近办案,收工时见距离舒颖放学不到十分钟,便开车过来打算接准媳妇儿,好把人送回家,顺便让对方多了解了解他这么个人。
免得两人太过生疏,迟迟不能真正确立关系。
熟料,眼看着距离学校越来越近,路中央却被人群围堵。
出于身份和职责,顾彦将车停靠在路边,就步行走过来,却没想到,在队伍上锻炼出的过人耳力、让他听到句句针对舒颖,带有侮辱性的刺耳言语。
瞬间,顾彦气场外放,俊脸冷若冰霜,一双黑眸犀利如刀剑,三两步就现身在人群中央。
战场上带来的萧杀之气和强大的冷气场铺天盖地凌空罩下,立时,打得难解难分的几人停下动作,齐看向声源。
顾彦身着制服,用不着多说,不管是徐烨这边的人还是肖伟一伙,全噤若寒蝉,规规矩矩在原地站好。
“徐烨,我现在命令你带着你身边打架的同学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
抬眼看向顾彦,徐烨乖顺得很,语带迟疑问:“……去哪?”
仔细留意的话,不难发现徐烨脸色有些发红,眼里情绪明显带着激动。
顾彦的父亲和徐烨的父亲是故交,两家关系走得很近,就算顾父病逝,两家逢年过节依旧多有来往。
由于顾彦年少就出类拔萃,仅用两年完成大学课业,又出国深造两年,正经进入队伍不过二十岁,
但在离开队伍,调至公安部门任职前短短三年半时间里,做出的成绩却在队伍上响叮当,级别更是一升再升……要不然,不会年仅二十四就任市局刑侦大队大队长一职。
“你说呢?”
顾彦淡淡挑眉,颀长挺拔的身姿,站在那仿若青松劲竹,傲然独立。
他扫眼肖伟一伙,蕴藏着锋芒和睿智的黑眸落回徐烨身上:“速度点,到局里主动把事情交代清楚。”
“哦!”
徐烨点头。
“还有你们,跟着他们一起走,别想着中途溜掉,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朝肖伟一伙抬抬下巴,顾彦语声轻淡,却不容置喙,他随意地整理着衬衫袖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干净利落,尤为好看!
“那她呢?是她最先对我们肖哥动手的。”
站在肖伟身边一矮瘦青年手指舒颖,梗着脖子蹦出一句。
不等顾彦做声,徐烨闻言,对着那矮瘦青年就呲牙,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我有说我不去吗?”
舒颖清冷难掩娇甜味儿的嗓音溢出唇齿,她瞥眼矮瘦青年,继而面向苏小禾:“我得跟着去做笔录,麻烦你和幼儿园的崔老师、方老师说一声,就说我会尽快赶过去接韩屿、小臻小昭他们。”
崔老师就是苗苗老师,是韩昭所在小(1)班的负责老师。
方老师名叫方慧,是韩臻韩屿班里的老师。
“好。”
苏小禾点头,转瞬有些不放心地问:“你一个人行吗?”
舒颖面上带笑,潇洒地摆摆手:“安啦!不是什么大事,我保证明天全须全尾出现在你面前。”
挤挤眼,舒颖的样儿看起来既俏皮又可爱,见状,苏小禾方放下心离去。
因为学习离家不是很远,舒颖近日来没骑自行车上下学,她早晨领着三只小家伙比往常出门稍微早点,对三小只的说辞是锻炼身体,放学又领着三小只溜达着走回家,同样是锻炼身体。
三小只没意见,齐举小手手赞同。
“你还好吧?”
在徐烨、肖伟两伙人规规矩矩走向他们该去的地方后,顾彦走至舒颖身旁,一双黑眸中流露出明显的关心。
“……”
舒颖怔了下,旋即笑笑:“很好。对了,你怎么在这?”
“正好在附近办案,就想着过来看看……没准能遇到你。”
顾彦如是说着,耳根泛着淡淡的红晕,带舒颖走向他停车的位置。
两人并肩而行,一想到舒颖刚才和苏小禾说话时流露出的情态,顾彦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抹浅淡的弧度。
-
事情经过很简单,做完笔录,徐烨、肖伟两伙人被公安叔叔口头教育一番就就给放了。
为免给徐烨等几位同学留下不好的底子,舒颖在被问询做笔录时,直接说徐烨等几位同学是“见义勇为”,这才对肖伟一伙人动手的。
又有顾彦的关系在,徐烨和林彬胡辉还有另外两名同学,自没有在局里留下什么纸质记录。
事实上,徐烨他们的行为,的确是见义勇为,不过,在对方没动手的情况下,主动冲上去打人,这行为难免有那么点不对。
站在人民公安的角度上,则是要坚决杜绝,不提倡。
免得双方情绪过激,不慎失手闹出人命,事情可就麻烦了。
“我告诉你,你丫的再敢出现在韩舒颖面前乱吠,我徐烨照打不误!”
市局门口,望着肖伟几人,徐烨挽起衣袖,扬声放出狠话。
却没想到他这刚音落,顾彦清冽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响起:“舒颖同志这有我呢,用不着你小子出头。”
徐烨浑身打个激灵,是被冻的,被他最崇拜的顾大哥释放出的冷气给冻的,他眼里溢满不解和委屈。
然,顾彦并未看向他,而是朝肖伟几人走近两步,眼神锐利,轻启唇角:“韩舒颖同志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想好好做人……”
第52章 顾彦宣示主权
后话尚未道出,肖伟几人吓得浑身哆嗦,特别是肖伟,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不敢了,绝对不敢了,以后但凡见到那谁,我……我保证有多远躲多远,避着她走!”
他可不想再进局子,他还有大好的生活要过,坚决不要去蹲局子,被送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劳动改造!
“嘴巴也给我放干净点,否则,以讹传讹同样触犯刑法……”
顾彦眼里迸射出摄人光芒,他缓声说着,不料,再次被肖伟打断:“不敢了,我们保证不再胡说八道,顾大队,请问我们能走了吗?”
看着肖伟几人的怂样,顾彦口中挤出轻飘飘一字:“滚!”
却令人不寒而栗。
-
“徐哥,你认识那位顾大队长?”
林彬这话听似问句,实际上用的是陈述语气,他瞅眼顾彦颀长挺拔的背影,一脸好奇地静候徐烨开腔。
“嗯。”
徐烨点头,接着又补充:“他就是我时常在你和辉子面前提到的顾哥。”
说起自己崇拜的人,徐烨帅气的脸上情不自禁带着几分骄傲。
林彬蓦地一拍额头:“我咋就没想到呢?”
徐烨丢其一个眼神——就你那点脑容量,一天能想到什么?
“徐哥,咱不埋汰兄弟成不?”
林彬领悟到徐烨眼神里的意思,心情有些不美丽,但转瞬他又恢复如常,“嘿嘿”笑说:“咱顾哥长得真俊,和我有一比,徐哥你说是不是?”
徐烨闻言,将林彬那张脸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瞬间乐了,笑骂:“你可拉倒吧!”
胡辉在旁捧腹大笑:“彬子,就咱徐哥那颜值,都不敢说和顾哥有得一比,你倒是厚颜无耻,敢和顾哥媲美,哈哈~”
另外两位男同学同样笑得乐不可支。
林彬也不生气,挠挠后脑勺,咧开嘴,自个也跟着笑了笑,说:“不过,顾哥看着可真够年轻的!”
“顾哥只比咱们大六岁,能不年轻?”
徐烨神色骄傲:“从我认识顾哥那年起,顾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那脑子聪明得简直令人瞠目结舌,考试回回拿第一,同龄人还在读高中,顾哥就已大学毕业,
同龄人在读大学,顾哥从国外深造归国,是以体能和专业课考试双第一的成绩回来的……”
听完徐烨口中关于顾彦的光荣事迹,林彬眨眨眼,问:“你很崇拜顾哥?”
“你这纯粹是废话,难道我以前在你和辉子面前提到顾哥,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徐烨给林彬一个白眼儿,神情忽然间变得有些不自在,他摸摸鼻头:“我其实挺怵顾哥的!”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徐哥你不用专门和咱们兄弟说的。”
就你在顾哥面前露出的乖顺样儿,只要不是瞎子,任谁都能瞧出你看到顾哥就像是老鼠见到猫。
林彬暗戳戳腹诽。
舒颖就在徐烨几人两三步开外站着,不可避免听到几人间的对话,继而视线挪向顾彦,静静地看着那抹颀长挺拔的身影。
她不清楚顾彦在和那名叫肖伟,长得白净周正,言行举止却轻佻无知的男人说些什么,因为距离较远,说话的人声音又似乎刻意压得很低,以常人的耳力难听到不足为奇。
对此,舒颖并无他想,更没有心生好奇走过去听个究竟。
她只觉得顾彦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正在和她处对象,也就是说未来他有多半可能是他的,想到这,舒颖禁不住有点脸热,忙装作不经意地挪离落在男人背影上的视线。
但就在这时,顾彦好巧不巧转过身,且像是察觉到舒颖在看他,原本清冷锐利的黑眸瞬间染上淡淡的笑意,与舒颖即将移开的清亮目光直接撞在了一起。
见舒颖先是一怔,杏眸中很快染上一抹心虚和不自在,甚至别过头,装作像旁出看去,顾彦眼底的笑意不自主地浓郁了两分。
小丫头是在害羞么?
偷看他,却被他意外撞见,觉得不好意思,躲避他的视线?
这么想着,顾彦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觉得舒颖的行为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
他是她正在相处的对象,想看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没必要小心翼翼,不好意思地偷偷来瞧。
如果舒颖知道顾彦心中所想,估计会一脸高冷傲娇地脱口而出:“顾同志你八成是误会了,我是在看风景呢。”
不过,你就是那道我看在眼里的风景,当然,这句话舒颖是不会说哒!
顾彦迈着笔直的大长腿走过来,徐烨目中难掩崇拜,很乖顺地张口就唤:“顾哥。”
轻颔首,顾彦在舒颖身旁站定,视线却锁向徐烨,正容说:“舒颖同志日后是你嫂子,在学校多照顾点!”
宣示完主权,微顿片刻,顾彦仿若没看到徐烨、林彬几人难以置信的呆样儿,不动声色补充:“对了,今个表现不错!”
“……”
嫂子?
他未来的嫂子?
顾哥的意思……顾哥的意思是说,他在和韩舒颖处对象?
徐烨感觉一颗心“咔嚓”一声碎成两瓣儿,感觉心口拔凉拔凉的,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但看起来依旧呆愣愣的,确认:“顾哥你没在开玩笑?”
韩舒颖,他对韩舒颖是什么感情呢?
为什么一想到将要喊她嫂子……他的心就会微微发痛,就异常失落……
顾彦挑了挑眉:“开玩笑?想太多不好,懂?”
臭小子,你顾哥我的墙角不是好挖的!
“顾同志,你在说些什么呢?”
舒颖看到徐烨几人面露吃惊,多少有那么点不好意思,毕竟她目前还是学生,就这么被某人大喇喇说出在和她处对象,叫别人怎么想?
况且这几个别人是她同班同学,她就算脸皮厚,不在乎这样那样有关她的闲言碎语,但关于她的传言少些,于她来说总没坏处。
“这是徐烨,我爸故交徐叔膝下的小儿子,和你在一个学校读书,好像也读高三。”
顾彦没接舒颖的话,对徐烨的身份做起了介绍,并说:“往后在学校有用得着这小子的地方,尽管找他帮忙。”
第53章 舒颖同志,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业务能力
“我和徐烨同学他们四位都是同班同学。”
舒颖略有些不满地在心里哼了声,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闻言,顾彦俊脸上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一抹尴尬,不过转瞬即逝。
他握拳掩唇轻咳两声,说:“原来你们是同班同学,这样再好不过。”
什么叫再好不过?
这是什么意思?
舒颖懵懂,面上却不显。
“顾哥,没其他事的话那我们就回了。”
彻底回过神,徐烨神情沮丧,看向顾彦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流露出些许怨念。
顾彦颔首:“路上注意安全。”
“哦!”
蔫哒哒地应了声,徐烨几人骑车晃眼远去,像是身后有饿狼追似的。
实际上是徐烨车速飙得快,林彬几人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
徐烨觉得自己急需找个没人地方好好想想。
要不然,他会憋得难受,憋得发疯!
“坐上来,我骑车送你。”
徐烨几人骑车行远,顾彦收回视线,拍拍自行车后座,招呼舒颖坐上去。
“不用,我坐公车很方便的。”
舒颖摇头。
“天色不早了,等公车需要时间,你不想让小家伙们多等吧?”
顾彦微笑说着,蓦地,他神色一凛,犀利沉冷的目光径直刺向数十米外的一条巷子口。
察觉到顾彦神色有变,舒颖眨眨眼,问:“怎么了?”
“没事。”
顾彦摇头,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但事实上他异常肯定他的感觉不会有错,有人躲在暗处,准确些说,是躲在那条巷子里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真没事吗?我有看你瞅向那条巷子口,要不还是过去瞧瞧吧!”
舒颖有捕捉到顾彦的目光变化,她出言建议,并提步直接走向那条巷子口。
顾彦无奈,推车跟上:“其实用不着过去。”
“为什么不用?”
舒颖问。
“一个闲人在那东张西望,身上不存在危险系数。”
顾彦作答。
舒颖:“就这么肯定?”
“舒颖同志,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业务能力。”
顾彦的声音里莫名透出些许委屈,等他意识过来,耳根瞬间通红,热度更是从耳根逐渐蔓延,几乎爬满他整个脸。
“那倒没有。”
很显然,舒颖没留意到身旁男人的异样,她说:“我就是觉得距离不远,去看看也不耽误什么。”
-
顾彦和舒颖前往的那条巷子里,韩夏丽神色慌张,用力踩着脚踏板,骑向巷子另一端的出口。
她不知自己怎么就跟在徐烨等人来到市局附近,不知自己为何非要躲在这条巷子里,像地沟老鼠似的藏头缩尾观察市局大门口的动静。
不对,她……她其实是知道的,在她出校门,远远看到那个令她潜意识害怕,浑身禁不住打冷颤的男人时,
她非但没想着立刻绕道,反倒推车站在旁人不太能留意到的地方,满怀恶念地注视着在她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幕好戏。
肖伟……一个抽烟打牌,酗酒家暴的烂人,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眼前,竟想要娶韩舒颖?
韩夏丽很兴奋,在听到肖伟对舒颖表露心声那一刻,韩夏丽兴奋得差点尖叫。
无比希望事情能成真,这样她就会省去很多麻烦。
熟料,天不遂人愿,先是徐烨带人豁然间冲出来,揍得肖伟一伙无还手之力,须臾后,顾彦……这个曾和她有过交集的男人……不知何故,竟也出现在现场。
韩夏丽见状是既气恼又愤愤不平,凭什么?
韩舒颖凭什么吸引一个又一个男人注意?
那一个又一个男人是魔怔了吗,为什么都要往韩舒颖身边凑?
心里气闷,不知不觉到市局这边,原以为自己躲在巷子里不会暴露身份,谁知,在看到肖伟一伙和徐烨等人相继骑车行远后,
她不经意间把目光落在那俊美无俦,让她心动过,却不想再有任何牵扯的人身上之际,对方敏锐到立马转身望向巷子口。
韩夏丽吓得不轻,被顾彦那一眼打心底吓得不轻,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条巷子,免得身份真暴露在舒颖和顾彦眼里,从而滋生事端,引来二人不好的猜测。
“你认识?”
巷子口,顾彦见舒颖眉头微蹙,直直地看着骑车刚自巷子另一头拐到大街上的女子身影,不由问了句。
“我若没看错的话,她应该是我那位继姐。”
舒颖随口回应,摩挲着下巴把心里的疑惑道出:“不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舒颖可不相信韩夏丽会无缘无故到这边,且鬼鬼祟祟躲在一条巷子里,知道自己被人发现,就骑车迅速逃离。
在舒颖看来,那骑车拐到巷子对面大街上的女子,确确实实是在逃离什么,而非正常通过巷子。
“说起你那位姐姐,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骑车载舒颖边赶往机械厂第一幼儿园,顾彦边把韩臻韩昭落水那件事的疑点道出。
“顾同志不用怀疑,那件事过后我有仔细想过,再结合我那位继姐当日的言行,我确定整件事是她有预谋为之,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治不了她的罪。”
舒颖淡淡说着,并把韩夏丽那日在原主面前的言行举动,对顾彦描述出来。
听她说完后,顾彦眉头紧皱:“你那位继姐不是个好的,日后尽量离她远点。”
明箭易躲暗箭难防,有些人就像地沟里的臭虫,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咬你一口,令人无比恶心。
“我可不怕她。”
舒颖不以为然。
“舒颖同志,这不是简单的怕不怕,是对不怀好意的人要时刻保持警惕,免得不慎被对方下三滥的招数伤到。”
顾彦加重语气告诫,但他也听出来,后座上的小丫头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看来,有关那什么继姐的事,他这需要想法子帮小丫头给提防着,以免她有朝一日真被臭虫给算计到。
“顾同志真不愧是公安,想的就是多。”
舒颖弯起唇角,轻晃着两条纤细的小腿儿说:“我听你哒,时刻保持警惕,这样总行了吧?”
不等顾彦做声,舒颖陡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一拍额头,似是自语,又似是在说给顾彦听:“我怎么就忘了和徐烨他们说谢谢?”
“为何要说谢谢?”
第54章 舒颖的歪头杀和顾彦的摸头杀
徐烨,做什么要这么熟稔地称呼那小子的名字?
顾彦不自知地有些吃味。
“光顾警局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要不是出手帮我,徐烨他们今个也不会到那走一遭。”
知道舒颖这话没别的含义,顾彦却还是轻咳一声,故作不经意问:“你对徐烨那小子似乎有些好感?”
“……好感?对谁?”
舒颖没太听清楚顾彦话里的人名儿。
“徐烨。”
顾彦唇齿间轻吐出两字。
舒颖即便情商再低,即便在感情上再迟钝,此刻也知道顾彦同志为什么会有那么一问。
“小顾同志请暂且停车,面向我看过来。”
随着舒颖这句话音落,顾彦捏住车闸,大长腿撑到地上,有些不解地转过头。
舒颖眨巴眨巴她一双清亮的卡姿兰大眼睛,语声娇甜,且来了个歪头杀:“小哥哥,你仔细看着我的眼睛,看认真些,这里面现在只装着你一个人哟~”
她就是想逗逗男人,想看看男人的表情有多精彩,不免一时兴起,流露出真性情。
顾彦猝不及防面对舒颖这俏皮的神态,及听着舒颖这俏皮的话语,正对着她澄澈清亮,宛若星子璀璨般的灵动双眸,
看着里面无比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心跳骤然加快,难继续保持和她视线相接。
就在这时,身旁有人摁着车铃骑车经过,将顾彦从异样情绪中不其然地拽回常态,他岔开话题,却依旧不忘提到徐烨:“你别看徐烨那小子……”
舒颖在心里笑得乐呵,哪里不知男人想的和嘴上要说什么,她打断他:“小哥哥,你是不相信我眼睛里只有你吗?”
不待顾彦做反应,她收起脸儿上的笑容,一本正经说:“顾同志,我这人对待感情很专一的,既然答应和你试着相处,就不会一心二用,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像是戏精在线,舒颖当着男人的面来了个川剧变脸。
而她“频道”转换得太快,顾彦神色怔然,显而易见没跟上节奏。
瞅着男人由怔然转为尴尬、不自在,眼神躲闪的可爱纯情样儿,舒颖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好啦,不逗你了,徐烨同学他们几个都是热心肠,大家是一个班的同学,要说我对他们有好感,那也是同学间的好感,没别的。”
“你……你别误会,我其实……”
顾彦开口欲做解释,舒颖摆摆手:“放心,我没误会什么,咱们赶紧去幼儿园吧,要不然小昭他们会等急的。”
“舒颖同志,你听我说……”
顾彦还想做挣扎,想要为自己之前说的话解释一二。
“其实我是外貌协会的,徐烨没你好看,我是不会喜欢他哒。”
舒颖忍笑,用最严肃、正经的表情说着俏皮话。
顾彦:“……”
你确定不是在敷衍我?
可被这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却又莫名地觉得开心,哪怕小丫头所言在这个时代过于大胆,但他看得出来,她内心就如同她的眼睛一样,透亮纯净又坦荡。
如是想着,顾彦禁不住微窘又无奈:“说话太直接不好。”
“啊?”
舒颖目露迷茫。
顾彦见状,愈发无奈,他揉揉舒颖的发顶,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不想授人口实,日后说话要含蓄些,记住了?”
“可我又没说谎。”
舒颖了悟,好叭,她其实是在装迷糊,看男人因她所言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而她不仅有看到,且有听到、感受到男人的真诚。
他果真如她想的那样,心口如一,人品没得说。
不像有的人,只顾自身如何,用虚伪的面孔和言语来回应他人。
“真拿你没办法!”
顾彦再次来了个摸头杀:“好了,你只需记住我说的就好。”
他不知,他这一而再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拉近了他和舒颖的距离不说,还透露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亲昵。
就好像两人间的关系已经熟悉到自然而然做出那种亲密的举止。
接连被摸头杀,说实话,舒颖的心情相当为妙,且颇觉得不自在,但她面上并未露出异样,点头:“嗯。”
她哪里不知道,在这仍有些保守的时代,言辞过于大胆,很容易招来是非,甚至招祸上身。
顾彦挺讶异,他继续骑车前行,唇角不自主地弯了弯,他没想到舒颖真会听他的话,对此,他讶异,同时心生欢愉。
她这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也就是说他和小丫头正式确定对象关系指日可待?
至于两人间这关系会不会发展得有些快,顾彦没去想,他只知舒颖是他的责任,他要为这个小丫头负责。
当然,小丫头于现如今于他而言,不单单是责任,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他想对她好,想要将她永远护在羽翼下。
而这种感觉具体代表什么,顾彦不曾有过类似经验,眼下自然不是很清楚。
但他知道一点,他丝毫不排斥这种感觉带来的异样情绪。
-
机械厂第一幼儿园门口。
“小颖,小臻他们被韩叔叔接回家了,就在我到幼儿园门口没多久,韩叔叔过来,听我说你有事得晚点接小臻他们,便和崔老师方老师说了声,带着小臻他们三个走了。”
一看到舒颖,苏小禾忙开口解释为何就她一人站在幼儿园门口。
“那你便自个在这一直等我?!”
舒颖不可避免地感动至极,又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好傻,不顾天色渐晚,不顾冷风吹面,独自站在幼儿园大门口,只为等她到这儿,好回她那么一句话。
“我怕你担心。”
苏小禾被舒颖握着双手,脸颊微红,低垂的眼睫毛微微发颤。
“谢谢!傻姑娘!”
拥抱住苏小禾,舒颖真心实意说:“真得谢谢你,苏小禾,你很傻,但你很可爱,我好喜欢你这个朋友!”
苏小禾闻言,知道舒颖不是真说她傻,是在夸赞她,只觉脸庞热度升温,很是不自在,她讷讷说:
“你也很可爱……我也很喜欢有你这个朋友,我们……我们走吧,再晚的话,家里人会发急的。”
“好。”
舒颖应声,挽着苏小禾的臂弯,朝西区职工家属院方向走。
顾彦推车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两个小姑娘低声说着学校的趣事。
待目送苏小禾步入西区职工家属院大门,舒颖收回视线,看向顾彦:“时间不早了,你回吧,我从这走回去很快的。”
第5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事,我再送送你。”
顾彦说着,看眼车后座:“坐吧,几分钟的事儿。”
舒颖看得出她多说无济于事,只能由着对方骑车送她到家门口。
“以后我喊你顾彦或者喊你顾队,可好?”
“……唤我顾彦就好。”
顾队是刑侦大队那些下属这么称呼他的,她是他正在相处的对象,唤顾队……没有唤他名字来得亲切。
嗯……似乎还有点亲昵!
“行。那你以后唤我舒颖,这样才公平。”
舒颖语中带笑,提意见。
顾彦不假思索回应:“好。”
不知不觉到厂领导居住的红砖小楼区域,顾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感觉这路太短,要是能够再长些,该有多好。
然,不管他心情有多郁闷,有多不美丽,在舒颖提醒下,还是骑到了韩家院门口。
“我到了,你回家途中注意安全。”
跳下车后座,舒颖朝男人摆摆手:“再见!”
“再见。”
顾彦轻颔首,看着舒颖脚步轻盈步入院门,他嘴角噙笑,缓缓敛回目光,骑车逐渐行远。
走进客厅,舒颖忽然想起有件事忘记和顾彦说,但转瞬她又暗自苦笑,梦中发生的事她即便说出来,他会信么?
就算这梦中的事真会在现实中上演,她现在说出来,就男人作为公安的身份而言,万事都要讲究证据,他也未必会相信。
况且,即便是普通人,要其相信一个梦中发生的事,一个尚没有到日期,便已然发生在她梦中的事,估计她只会被对方当成是胡言乱语的疯婆子!
算了,她还是尽快找机会从徐烨他们三个当事人身上入手吧,希望他们能听劝,不要上演她梦中那一幕场景。
三日后,周五傍晚,城南荒郊,一搬迁两三年,废弃厂区内,回想着梦中事发时间、地点,舒颖拿定注意,
就冲着徐烨之前出手帮过原主,及今日出手帮他的情分上,她绝对不会让三个青葱少年出事!
尤其是一死一伤一生死不知,她得阻止这样的惨剧发生!
“小姨妈你在想什么鸭?”
陡然间听到小韩昭的奶音儿,舒颖不自主地收回心神,垂眸就看到小家伙抱着她的左腿,正仰着小脑袋,眨巴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揉揉奶团子的发顶,舒颖笑容温柔:“小姨妈在想小昭为什么这么可爱啊!”
一听她这话,小韩昭害羞起来:“那小姨妈有想出来吗?”
舒颖澄澈清亮的眼眸笑如弯月,她点点头:“自然是想出来啦!”
小韩昭亮晶晶的眼睛里像是聚满星光,脸儿上的表情异常萌萌哒“小姨妈告诉小昭好不好鸭?”
“当然可以了。”
舒颖微笑,弯腰轻捏捏奶团子的鼻头:“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对吧?”
“……”
小韩昭不太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肯定是好话,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小脑袋:
“对哒!我就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哦,哥哥和小舅舅没有吃过可爱多,所以他们都没有小昭可爱哟~”
饭厅。
“小颖,你带着小昭去洗洗手,吃饭了。”
韩副厂长在餐椅上就坐,朝客厅温声喊了句。
闻言,舒颖回应:“知道啦!”
待一大一小洗过手来到饭厅,舒颖状似无意看眼韩夏丽,见对方神色如常,暗忖:倒是长进了!
她可没忘在市局附近那条巷子里看到韩夏丽骑车仓皇逃离那一幕。
若是搁往常,像她今天遇到的那破事和到公安局走过一早,韩夏丽势必会在家里人面前茶言茶语一番。
——听似是好心关心她,实际上用她的茶言茶语在踩她。
舒颖不动声色这么想着,却很快知道什么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老韩……”
见一家人即将用完晚饭,刘慧琴语带迟疑,目露关心和疼惜看眼舒颖,对韩副厂长说:
“小颖之前救人那件事按说没他人可说嘴的地方,但厂里还是有人在传闲话,就连总厂下面的附属厂,都能听到关于小颖救人那件事引出的不好言论……”
韩副厂长没做声,只是安静地听着刘慧琴往下说,深沉内敛的目光落在刘慧琴身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知道的,我自进这个家门,一直视小颖如亲女儿……”
“有话直说。”
韩副厂长不喜绕弯子,他轻叩桌面,示意刘慧琴尽快进入正题。
“是这样的……丽丽放学回来,说有那品性不怎么好的男青年将小颖堵在回家路上,提出愿意娶小颖,不介意小颖和男人……
而对方之所以敢这么张狂,在我看来,多半是觉得小颖名声有损,才无所顾忌,想要占小颖便宜。
我的意思是,要不我帮忙打听打听,看看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哪家给儿子说亲的,如果有合适的,
咱们不妨让小颖和对方见见面,等小颖正正经经定下亲事,我看哪个阿猫阿狗还敢随意在咱家小颖面前现眼。老韩,我是真得心疼小颖,不想看到她被一些阿猫阿狗给缠上、祸祸。”
韩副厂长凝视着刘慧琴:“说完了?”
“老韩,你是不是觉得我管多了,要是不愿意我插手小颖的事,就当我没说起刚才那番话。”
刘慧琴一脸柔顺,一颗心近乎提到嗓子眼上。
看眼下这情况,她就不该听女儿的,在男人面前提出帮继女相看一门亲事,把人给早早打发出这个家门。
“你确实管得太宽,别说小颖目前还在读书,就算小颖眼下需要相看,也轮不到你做这个主。”
韩副厂长脸沉如水:“小颖她妈妈在世时曾说过,家里孩子的婚事首先得孩子们自个点头,然后才是做父母的帮忙相看相看,总之一句话,孩子们的意愿要放在首位。
我是小颖的父亲,还没有无能到因几句闲言碎语,因有二流子骚扰自己的女儿,就不管不顾,随便给女儿找门亲事,把她嫁出去!
何况我的孩子并未做错什么,她需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需要害怕被二流子缠上?”
第56章 你……顾彦他真有提出和你交往
说到这,韩副厂长将目光落向舒颖:“听爸的,有那言行轻浮的二流子在你面前现眼,直接喊抓流氓,把自个先保护好,等回到家就告诉爸爸,爸爸帮你收拾那不知死活的东西!”
舒颖闻言,笑说:“我哥有教过我两招,今个将我堵在放学路上的那个男的,不算是小流氓,但有被我第一时间给拽住胳膊,狠狠地摔到地上,
后面又被我班的男同学打得鼻青脸肿,末了还被公安教育了一番。爸尽管放心吧,我可不是个吃亏的,哪个敢找我麻烦,我绝对当场就报,不会让她讨到半点好处!”
很显然,最后一句话,舒颖是说给韩夏丽听的。
刘慧琴因韩副厂长的话此时是既尴尬又羞恼,觉得韩副厂长在在儿女们面前不给她一点面子,但她强忍着脾气,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太过异常。
可舒颖嘴里说的,何尝不是同样在打她的脸,且不顾她在这坐着,警告加威胁她的女儿,这是不是就有些太欺负人了?!
韩夏军虽察觉到饭桌上气氛不怎么好,三小只亦是,但一大三小都低着头默默吃饭,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做声。
唯独韩夏丽一忍再忍,终没忍住,眼含泪光,很是委屈望向韩副厂长说:“爸,你怎么能那样说我妈?我妈她只是出于关心小颖,
才想着帮她相看一门亲事,毕竟不管怎么说,我妈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小颖的长辈,帮自己继女还有错不成?”
“而我把我看到的告诉我妈,同样是出于关心小颖,担心小颖在外被言行不端的男人欺负,可听爸你……”
“丽丽!”
刘慧琴发现韩副厂长的脸色变得难看,眼看着就要发火,忙打断女儿继续说下去:“吃你的饭,要是吃饱了,就回你房间去,别这么没规矩对你爸爸说些有的没的!”
“妈……”
韩夏丽愈发委屈,实际上是配合刘慧琴这个亲妈演了起来,她眼里泪珠滚落:“我为什么不能在爸面前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都多少年了,你一心为这个家操劳,拿小颖和我这个亲女儿一样对待,可直至今日……小颖可有唤过你一声妈?
她没有!以前是她无法说话,对着你喊不出一声妈,但她自打能说话后,为何依旧不改变对你的称呼?我和哥可是进这个家门没多久,便喊韩叔叔叫爸爸的!”
“那不过是个称呼,小颖改不改口没什么的,妈不介意,好了,你回房间去写作业吧!”
刘慧琴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实则眼里染上的幽怨和委屈不难看出来。
她这是在做给韩副厂长看呢。
然,韩副厂长却没出丝毫她想要的反应。
“二姐,我是没改口唤刘姨叫妈,可这是因为我就只有一个妈妈,她虽已过世多年,但她对我的爱和关心却时刻陪伴着我,
我做不到违心去喊刘姨一声妈,而这不仅仅是对不起我妈,也是对刘姨的不尊重。何况就像刘姨说的,喊什么只是一个称呼,重要的是我打心里将刘姨视作长辈在尊敬。”
舒颖眼神清透纯真,她看着韩夏丽,微笑说:“对了,二姐和刘姨对我的关心我会牢记在心的,
另外,如二姐所愿,那位被我救过的顾彦同志,他有亲口提出要和我交往,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好,就像二姐夸赞的那样,长得好工作好,有担当,是个不可多得的男同志,
因此,我同意啦!至于顾同志一只耳朵因公失聪,我一点都不介意,毕竟二姐曾说过,我和顾同志要是在一起,是绝配呢!”
韩夏丽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又变:“你……顾彦他真有提出和你交往?”
“二姐,你不觉得你对顾同志的称呼有问题吗?”
舒颖眨眨眼睛,一脸纯真无辜:“你和顾同志又不熟,直呼顾同志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往后二姐还是注意点好些!”
脱口就蹦出“顾彦”两字,像是她和某人很熟悉似的,舒颖禁不住暗自琢磨,忽然,她脑中闪过一道亮芒。
难道她这位继姐是重生的?
在医院初见,张嘴就茶言茶语,再结合暗戳戳抹黑原主的名声,和对能开口说话的她流露出的敌意……舒颖肯定,以及确定韩夏丽又问题。
十之八九如她所想——是位重生人士。
且重生回来的时间不短。
毕竟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可是自打读小学四年级那会就被继姐韩夏丽祸祸呢!
再说,她都能莫名穿到这个缺衣少吃的年代,韩夏丽从未来重生回来,不是没有可能,更不足为奇。
舒颖思绪辗转,若有所思地看眼韩夏丽,继而挪离视线,接着用饭菜。
刘慧琴挺讶异,她没想到她都回了顾家的话,不用顾家儿子对继女救人一事负责,熟料,顾家竟不按常理出牌,愿意接纳一个名声不堪的女孩子进家门,做顾家的儿媳妇。
讶异过后,刘慧琴心里不免泛酸。
说实话,顾家的条件和顾家儿子自身的条件在她看来都很是不错,即便进门就做后妈,即便顾家儿子一只耳朵失聪,
但就她了解到的,顾家那个小孙子并非顾家血脉,是顾家儿子收养的,而顾家儿子那只因公失宠的耳朵,也不是没有恢复正常听力的可能。
排除这两点不去考虑,能嫁进顾家,和那叫顾彦的小伙子成为一对,这真得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现在,被她认为的好亲事,却就这么落到继女头上,不是她自己的女儿和顾家儿子有什么,刘慧琴感觉一下子错失千八百块,心里憋得慌!
原本好好一顿晚餐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刘慧琴收拾完厨房,没回卧室休息,径直找到韩副厂长书房,她心里还难受着呢,做不到将今晚在餐桌上发生的事随便揭过去。
没敲门,刘慧琴直接拧门把手,走进书房。
韩副厂长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抬头:“有事?”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刘慧琴随手阖上书房门,站在韩副厂长面前,抿了抿唇,眼神幽怨委屈,静候韩副厂长开口。
“用晚饭时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第57章 对峙
韩副厂长拧眉反问。
“你……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你的妻子?还是说……在你心里只有你那位已故前妻?”
刘慧琴眼里涌上泪光:“自从进这个家门,我自认对得起你,对得起你的孩子,可我换来的是什么?你的指责和小颖那一声刘姨,这对我公平吗?”
“你敢说你今晚那番说辞不是想把小颖变相赶出家门?疼爱关心,你觉得这话我会信?”
韩副厂长凝视着刘慧琴,一双深眸像是能洞悉一切,他脸色沉冷,一字一句说:“记得前不久我有对你提过一嘴,不希望再听到厂里有颖新的流言传出,知道我为何要刻意这么说?”
刘慧琴眸色闪烁了下,默声不语。
“我那是专门说给你和你的好女儿听的,不要觉得我这些年一直忙工作,真就不通俗事,不知厂里那些关于小颖不堪的传言,于你们母女没有关系。”
“能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犯得着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在外人面前乱嚼是非!”
刘慧琴为自己辩解。
“或许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但你女儿做的你未必不知道,可你知道后有没有制止?”
韩副厂长直视着刘慧琴,见对方目光躲闪,面色不由暗沉:“是组织撮合,我和你才组成新的家庭,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特殊家庭一开始需要磨合,
所以我对待你那一双儿女和我自个的孩子没两样,况且家里的钱票全在你手上,你想怎么花用全在于你自己,
你自个说说,我可有对不起过你们母女母子三人?再就是,我没想过你能像对待你自己儿女那样对待我的孩子,
但你起码得管教好你的孩子别动辄欺负小颖,韩野韩雯他们年岁大,在你进门那会已经独立,很快又有了各自的小家,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身。
可小颖她当时尚且年幼,小时候又因为受惊过度口不能言,性子也变得有些怯弱敏感,我想不出就这么一个孩子,能碍着你们什么事?需要你那个女儿一次次背着我针对小颖?
传小颖闲话,每次学校大考,小颖要么闹肚子,要么准备好的文具会在临考前不翼而飞,害得她难顺利完成考试,你不要否认这都和你的好女儿无关。”
刘慧琴摇头:“不可能!丽丽她什么样儿你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做那些事!”
那一桩桩一件件事确实和她女儿有关,但她除非犯蠢,才会承认。
“你可以出去了。”
韩副厂长把话说透,不想再浪费时间。
刘慧琴没动,问:“你今晚当着孩子们的面对我说那番话,是不打算继续和过日子,对不对?”
韩副厂长皱眉:“这是你自个想的,不是我的意思。”
见韩副厂长垂眸看手上的文件,不愿多理会她,刘慧琴的心情一瞬间沉入谷底,她质问:“小颖一直唤我刘姨,你为什么不叫她改口?”
“这件事小颖不是在饭桌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何况我们当初在一块时也有事先商量过,孩子们愿不愿意改口喊我爸爸喊你妈妈,
全看孩子们自个的意思,你我不强求。现在你和我扯这些,难道真缺小颖喊你一声妈?”
刘慧琴被问住了,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当初两人重组家庭,眼前这人的儿女,大的差不多已有十五六,最小的也有八九岁了,她一进门,就要这么大的继子继女喊她妈,显然不太可能。
退一步说,就算三个继子继女叫她一声妈,其中又有多少诚意?
同样的,她的一双儿女,大的十一二,小的亦八九岁,要他们直接改口唤她新婚丈夫叫爸爸,俩孩子拗得很,一口一个韩叔叔地喊着。
至于何时改的口,她不记得了,但这也说明……男人得到了她儿女的认可,否则,兄妹俩怎就变了称呼,很是自然地唤对方爸爸?!
这么想着,刘慧琴骤然间感觉她好失败,到现在,都没得到继女的认可,被其改口喊声妈。
也说明……她对继女确实不像她口头上说的那样,和她的儿女一视同仁。
自我剖析半晌,刘慧琴清楚,从进这个家门开始,她其实就没想过要真心实意对继子继女好,只是想着面子上过得去,不叫旁人说她闲话罢了!
所以,在知道女儿背地里对继女耍的那些小手段时,她睁只眼闭只眼,从未正正经经管教过。
想到这,刘慧琴失去所有底气,她转过身,欲朝书房外走。
“告诉你那个女儿,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不要再想着对小颖做些什么,否则,一旦被我拿到证据,她就等着被公安带走吧!”
“……”
脚步微顿,刘慧琴嘴角动了动,终什么都没说,开门出了书房,随手“咔嚓”一声,又将门带上。
韩夏丽这会儿坐在她房间的梳妆镜前,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低咒:“韩舒颖,你怎么不去死?!”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不知道明明一辈子不会说话的人,怎么就突然间能开口,且性情大变!
要说对方和她一样……韩夏丽又觉得不像,那么……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韩舒颖其实真得不是韩舒颖……
慢慢的,韩夏丽眼底闪现出一抹阴狠:不管你是谁,挡我的路,我都不会放过!
翌日。
下午第一节课上完,舒颖和苏小禾跟着班里其他女同学走向操场,因为等会是他们班的体育课。
“小颖,我们去那边看看。”
操场上很热闹,尤其是篮球场周围,不少男生女生对着场中央正在打球的同学呐喊助威。
“好。”
舒颖点头,随苏小禾来到篮球场这边,只见场中央打球的两队同学,其中一队是他们班的,另一队是同年级别的班的。
“徐哥,韩舒颖和苏小禾也在看咱们打球呢!”
运球奔跑中,林彬不经意间瞥到舒颖、苏小禾的身影,随口就朝徐烨喊了句,接着,动作敏捷,将手上的篮球传向徐烨。
弹跳,徐烨将朝他飞过来的篮球稳稳接住,继而一个潇洒帅气的投篮,被他抛出的篮球,准确无误地落入篮筐中。
第58章 自作多情是病,得治!
跃起的双脚重回地面,徐烨转身和跑过来的林彬、胡辉相继击掌后,开始进行下一轮抢球。
“1班的徐烨真厉害!投球动作潇洒,还准确无误,看来咱班男生怕是要输掉这场比赛了!”
“不一定吧,这没到最后,谁都说不准。”
“听听那些掌声,全是给1班徐烨的。”
“咱不酸成不?人家长得好、球打得好,有掌声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嘛!”
“我看你是喜欢1班的徐烨!”
“你可别乱讲,我刚那只是实话实话。”
……
听着耳边不时传来女生发出有关徐烨的惊叹声和低议声,舒颖禁不住在心里点头,觉得徐烨在同龄男孩子中确实很耀眼。
当然,抛开其本身那股子不羁外,少年绝对称得上是一位五好学生。
会这么认为,源于舒颖是数学课代表,基于这个身份,舒颖对班里同学的学习、作业情况不说全部了解,
但就数学这门课目而言,舒颖不仅知道徐烨数学成绩好,且知道徐烨有写一手好字。
而一个时常逃课,即便上课也多是在睡觉的学生,回回考试成绩差不多都名列前茅,足见其智商不低。
另外,在弱势同学受到欺负时,敢于站出来相帮,说明其心有正义,骨子里是个好的。
总之,不管是出于直觉还是原主留下的记忆,及舒颖自个看到听到的,一致认定徐烨不是传言中那般顽劣,令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
一场两个班级男生间的篮球赛在上课铃声敲响的时候画上句号。
“小颖你会打球吗?”
围在篮球上的同学回教室的回教室,本堂课上体育的前往各班级集合点整队,等候体育老师到来。
“会一点。”
舒颖随口回应,在没到这个世界前,只要爸爸和伯伯哥哥们打球,她都会参与进去。
说起来,她的球技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喜欢看人打球,但我不会。”
苏小禾有些失落地说着,闻言,舒颖笑了笑:“有机会的话我教你。”
这节课上体育的有三个班级,其中一个是舒颖所在的高三(1)班,另外两个是高一、高二年级的两个班。
徐烨几人打完球,边朝班级集合点前行,边撩起背心下摆擦拭额上的汗珠。
“徐哥,你今个的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啊?”
林彬走在徐烨身侧,嬉笑着说:“我还想着韩舒颖在场外看咱们打球你会高兴呢!”
“彬子,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哪壶不开提哪壶,难道不记得顾哥昨个有说过什么?
胡辉没好气地瞪眼林彬。
“咋啦?”
林彬不解:“我没觉得我有说错什么呀?”
胡辉瞪眼:“你丫的是真傻还是在装糊涂?!”
“……”
林彬愈发迷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辉被徐烨睨了眼,吓得不敢再打理林彬,见状,林彬挠着后脑勺,看向徐烨说:“徐哥,你明明对韩舒颖有那啥意思……”
徐烨脸黑如锅底,正欲地林彬发飙,被胡辉抢了先:“彬子!你丫的皮痒痒了?韩舒颖是顾哥的对象,是咱们的嫂子,你难不成想要徐哥去撬顾哥的墙角?”
“啊?”
林彬睁大双眼,转瞬一拍额头:“瞧我这脑子,我咋就把昨个的事给忘了!”
胡辉:我看你丫的是故意的!专给徐哥的伤口上撒盐,欠收拾!
领会到胡辉的眼神含义,林彬缩缩脖子,放慢脚步,落后徐烨两步,和胡辉走在一起,眼神幽怨:“你咋不早点提醒我?”
胡辉白眼送上:“你还想要我怎么提醒你?”
徐烨走在两人前面,忽然停下脚步。
林彬胡辉见状,跟着止步。
两人互看彼此一眼,循着徐烨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他们班的韩舒颖同学正站在不远处,直直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似乎、好像在等他们走过去。
阳光照在她白皙绝美的脸上,仿若为她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她眸光清亮通透,如同钻石般璀璨,又如星光一般熠熠生辉。
回过神,林彬用胳膊肘碰撞了下胡辉:“韩舒颖是在等咱们呢,辉子,我觉得我不会看错!”
胡辉“呵”了声,说:“自作多情是病,得治!”
舒颖确实是在等徐烨三人,亦或者说是在等徐烨。
因为在这学校,只要是认识徐烨三人的,任谁都看得出,徐烨是三人中的老大,有事和徐烨说,效果等同于一对三。
少年手里拎着军绿外套,白衬衫穿在身上,没有系纽扣,背心下摆看起来有点潮湿皱巴,这八成是打完球擦汗造成的。
不知何时,徐烨重新提步,看着距离逐渐拉近的少年,舒颖清透明亮的杏眸眨巴了下,嘴角漾出抹微笑:“我有话要和你说,等会自由活动,我找你。”
少年额前的碎发上依旧有汗珠滴落,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舒颖音落,收回视线,转身小跑向班级队伍。
“听见了没有?韩舒颖等的人不是你丫的!”
丢给林彬这么一句,胡辉快走两步,与徐烨并肩前行,小声问:“徐哥你咋想的?”
没听到徐烨做声,以为对方没听明白他说什么,胡辉不由又说:“我的意思是,虽然顾哥是那么说的,
但这不代表你就没了机会,毕竟顾哥还没成事。再说,那种事得看两个人的意思,万一韩舒颖对顾哥没那啥意思……”
“别说了。”
徐烨打断胡辉,他知道发小是好心,但他从昨个听完顾哥说的,心里烦得很,暂时没法静下心做思考。
体育老师手头上有事要处理,没说几句话,便交代体育委员帮他盯着点,让大家在操场自由活动。
一听到这节体育课是自由活动,班里同学兴奋不已,在一堆体育用品中,拿起自己喜欢的,瞬间一哄而散。
“咱们去那边说,你看怎样?”
舒颖手指数十米外的阶梯台,征求徐烨的意见。
顺着舒颖所指的方向看了眼,徐烨轻“嗯”一声,薄唇紧抿,率先走了过去。
这孩子怎么看着怪怪的?
眉头微蹙,舒颖走在徐烨后面,心里犯着嘀咕。
第59章 少年你怕不是想多了吧!
没到这个世界前,舒颖23,现今她十八,但潜意识一直觉得自己是23岁,自然而然就将徐烨这样十八岁的少年看作是孩子。
好叭,相差五岁,这真把对方当孩子看,舒颖小仙女从心理上来说,似乎有些老成了!
抬腿跨上两级台阶,徐烨转身,很是随意地落坐到身后台阶上,接着他抬眼看向舒颖,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舒颖在台阶下方站着,组织下语言,开口:“周五放学,你和林彬、胡辉最好不要在校外逗留,尤其是跑到城南荒郊去晃荡。”
徐烨拧眉问:“这就是你给我说的事?”
舒颖点头:“嗯。”
徐烨又问:“为什么?”
舒颖挑眉:“我说出缘由你会相信?”
“那得先听听你说的是什么。”
平日一放学他虽没怎么按时回家,但去荒郊野外转悠,除非脑子进水,才会跑到那种地方找乐子。
徐烨一脸不羁样儿,落在舒颖眼里,感觉手不自主地有些痒痒,想朝少年后脑勺削一巴掌。
她这是在说正事,丫的这是什么表情?
一看就没把她说的放在心上。
“我是很郑重地在和你说事。”
舒颖脸色微沉:“你能认真点吗?”
徐烨不以为然:“我有认真在听。”
“徐烨,那你听好了,我今早掐指一算,你和林彬同学、胡辉同学近期有血光之灾,具体日子就在周五放学后。”
舒颖如是说着,闻言,徐烨“扑哧”笑出声:“韩舒颖同学,你这掐指一算,难不成以为自己是神婆?”
“……”
少年,你惹到姐了,像姐这样的小仙女,和神婆能扯上关系?
舒颖眯起眼,冷凝向徐烨。
就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愣是吓得徐烨不自主地坐正身形,只觉他像是一瞬间看到他崇拜至极的顾哥站在面前。
待他神思清明,就见本站在台阶下的某位同学,此刻一脚站在原地,一脚踩在台阶上,正躬身近距离注视着他。
眸色清透犀利,表情严肃,徐烨被舒颖看得浑身发毛,本能地将身体后倾,嘴里结结巴巴说:“你……你想……做什么?”
林彬和胡辉在舒颖斜后方十来米外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两人背靠树干,看似在闲聊,实则视线时不时地朝徐烨和舒颖所在的位置瞄一眼,
这会子看到舒颖徐烨二人间的动向,这两只齐张大嘴巴,又揉揉眼睛,林彬喃喃:“我没看错吧?韩舒颖这未免太猛了点吧,她难道想对徐哥来个霸王硬上弓?”
胡辉随口接话:“不应该呀!韩舒颖可是顾哥未来的媳妇儿,她这要是对徐哥做点什么,那咱徐哥岂不是在给顾哥戴绿帽子?!”
“太猛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韩舒颖竟然在大白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对咱徐哥下手,看把咱徐哥给吓得,你说咱们要不要过去徐哥从韩舒颖手中给救出来?”
“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韩舒颖她不是来真的,她不会陷徐哥于水深火热中,不会害徐哥和顾哥兄弟残杀,反目成仇的!”
“我不敢看下去了,韩舒颖好像又向徐哥逼近两公分了!”
两个戏精边看便自言自语,且捂住眼睛,只留出一条缝,观察着舒颖和徐烨间的动向。
要是知道这俩活宝嘴里在念叨什么,不说徐烨会怎样,舒颖怕是都要抬腿将两人给踹飞。
她一小仙女,有那么粗暴,有那么饥不择食,在这大白天,当着辣么多同学的面,对一孩子意图不轨?
“少年你怕不是想多了吧?!”
舒颖嘴角漾出抹浅淡的弧度,眼神戏谑,但转瞬她眸光又变回清冷犀利,无视对方眼神躲闪,一字一句说: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周五下午放学你们三个必须得直接回家,不许前往城南荒郊那座废弃厂区内,否则,我说的血光之灾必落到你们三个身上!”
“你这是在搞封建迷信!”
见舒颖说完站回原地,徐烨感觉扑向他的无形压力撤离,暗松口气,张嘴就给了舒颖一句。
“徐烨,我是看在你帮过我的情分上,才专门提醒你的,你要是把我的好心当做是封建迷信在听,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舒颖眸底闪过一抹无奈,说:“我这人不屑撒谎,刚与你说的,我虽不知你们三个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南荒郊那座废弃厂区内,但你们三个的确……”
“打住!你要不把你刚才与我说的和顾哥也说说,看他会不会信相信你。”
徐烨站起身,单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走下台阶:“你的好心我领了,但你说的我一句不信,还有,我脑子没病,做什么要去那种鬼地方转悠?”
舒颖:“你确定不听我的?”
臭小子,相信她说的很难吗?
“你是我的谁?我做什么就要听你的?”
斜瞥舒颖一眼,徐烨懒懒散散地走向林彬胡辉二人。
“徐哥,你没事吧?”
看到徐烨提步过来,林彬和胡辉满目关心地迎上前,只不过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两人眼底窜起的八卦小火苗。
若有所思地看眼俩发小,徐烨:“我能有什么事?”
“韩舒颖真没把你怎么着?”
林彬揽住徐烨肩膀,压低声音问,几乎是立时立刻就被徐烨狠狠地剜了眼:“你找抽是吧?”
这是把他刚才的糗样儿全看在眼里了,这么想着,徐烨抬腿就朝近旁的树干上踹了一脚,
下一刻,痛感自脚尖传开,为免被俩发小看出异样,徐烨硬是忍着嘴里没发出吃痛,且故作淡定地招呼两人去打球。
“徐哥,我只是在关心你,没别的意思哈!你是不知道,在看到你被韩舒颖那啥的时候,我是打算去救你出火海的,可辉子这货愣是拽着我不让我过去,说你不需要我搭救!”
林彬嬉皮笑脸地说着,还不忘坑胡辉。
“彬子,你过分了啊,我几时拽过你,又几时和你说过那话?”
胡辉被坑,当即就冲着林彬开火:“我告诉你,就冲你丫的这会在徐哥面前坑我,以后别想再拿我的作业照猫画虎!”
第60章 对,她舒颖小仙女就是这么无所不用其极
林彬不带怕的:“呵!我稀罕?没你还有徐哥呢,徐哥,你说对吧?你会给……”
熟料,徐烨回他:“想都别想!”
“不会吧?!徐哥,咱哥俩可是穿开裆裤长大的情分,你绝对不能学辉子那么冷漠无情,要不然……”
林彬拿出他的看家本领装可怜,奈何徐烨丝毫不见动容:“要不然怎样?”
“咋不说话啦?徐哥问你呢,要不然怎样?”
胡辉哼笑着看向林彬:“威胁徐哥?就这还说什么和徐哥是穿开裆裤长大的情分,我瞧你是真得皮痒痒在找抽!”
“冷漠无情,去去去,我没和你丫的说话,别在这曲解我的意思。”
佯做赶苍蝇似的对着胡辉摆摆手,林彬唱念做打,往徐烨身边凑:“徐哥你最疼我啦,可不要听辉子那二货瞎掰掰,就是借我十个胆子弟弟我也不敢威胁你呀!”
徐烨嫌弃地看眼自己这位发小:“好好想想,从小到大我几时把作业给你抄过?”
“……”
林彬脸上表情僵住,半晌,他扭扭捏捏,继续装得可怜兮兮:“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辉子他冷漠无情没兄弟爱……”
林彬一句“徐哥你最疼我”听得胡辉在旁正做呕吐状,这会儿猛不丁被其再次cue到,当即瞪眼:
“是是是,我冷漠无情我没兄弟爱,你丫的脑子进水不成?打咱们上小学开始,徐哥就一而再说过,做学生连自个的作业都搞不定,不如回家种红薯。
你丫的把徐哥这话当耳旁风,见借徐哥作业这条路行不通,就一路欺压我,哼,要不是念着兄弟情分,你看我会搭理你不!
现在倒好,说我冷漠无情没兄弟爱,我算是认清你丫的真面目了!”
胡辉装作愤愤不平的样儿,掀开林彬的老底儿。
徐烨补刀:“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考上初高中的!”
实际上,不管是徐烨还是胡辉,两人都清楚得很,
他们这位发小纯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平日懒得在作业上花费时间,只想着一抄了事,丫的一到升级升学考试,总是能踩着线低空飞过。
这要是没点真本事,谁信?!
被俩好兄弟你一言我一句又是嫌弃又是揭老底,林彬收起玩闹的心思,“嘿嘿”笑说:“哥!徐哥!辉哥,我刚是在玩呢,你们可别当真哈!”
徐烨胡辉二人不约而同送上白眼儿。
林彬讪笑,摸摸鼻头,继而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问徐烨:“徐哥,你就和我还有辉子说说吧,韩舒颖单独把你叫到一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胡辉很配合,落在徐烨身上的目光明晃晃写着“我也想知道。”
徐烨静默片刻,摇头:“什么都没说。”
林彬和胡辉闻言,嘴里嘀咕:“徐哥,傻子才会相信你这话!”
“爱信不信。”
徐烨丢下一句,迈着他的大长腿,不多会,把两人落下十来米远。
望向徐烨的背影,林彬挠着后脑勺说:“我看徐哥这是有意瞒着咱们什么呢!”
“我看也是。”
胡辉认同地点点头:“但徐哥不说,咱们的好奇心只能憋着咯!”
耸耸肩,摊开双手胡辉一脸无奈。
林彬:“算了,徐哥不说,咱们这好奇心憋着就憋着吧!”
“不憋着,难不成你有法子知道?”
睨眼林彬,胡辉追向徐烨。
“实在想知道的话,我这还真就有法子。”
小声嘟囔一句,林彬寻思着要不要亲自去找舒颖问问。
没错,这就是林彬的法子,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
-
韩夏丽课间和不少同学一样,有看徐烨打篮球赛,只不过她和班里女同学站在一起,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每当徐烨进球,就激动得大喊大叫。
但她眼里的惊艳和异样情绪却一点不少。
然,在发现舒颖出现在篮球场上那一刻,在察觉徐烨在投球过程中有意无意将视线落向舒颖时,韩夏丽心里的嫉妒如杂草一般疯狂滋长。
知道她和舒颖之间和撕破脸没两样,在没他人在场的情况下,韩夏丽不再伪装,对待舒颖直接是冷面、不搭理。
对此,舒颖丝毫没在意,反倒觉得耳根子清净,正和她意。
可一想到徐烨不拿她的话当回事,舒颖就忍不住头疼。
思来想去,她觉得有必要找顾彦一趟。
不管顾彦用什么法子,只要能勒令徐烨三人明日放学直接回家,就算大功告成。
至于男人信不信她的说辞,舒颖没多想,因为男人信或不信,她都会让对方答应帮这个忙。
哪怕撒娇卖萌,也在所不惜!
对,她舒颖小仙女就是这么无所不用其极。
也就在舒颖决定去找顾彦时,方发现徐烨三人今日竟没来学校上课,心生疑惑,偏又无人可问。
神不在焉等到下午放学,舒颖和苏小禾说了声有事会晚回家,让苏小禾自个先行一步,不用等她同行。
苏小禾迟疑:“那小臻他们谁接?要不我帮你把他们先接回我家,随后你到我家再把他们领回去?!”
舒颖面露感激,但她摇头婉拒:“不用,我下午大课间有给我爸打电话,我爸会准时去接小臻他们的。”
“这样啊,那行,你记得别太晚回去!”
苏小禾叮嘱。
舒颖笑说:“知道啦,小管家婆!”
苏小禾闻言不由脸颊泛红,却还是担心舒颖自个去办什么事儿:“要不我陪你吧?”
舒颖摆手:“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再说,等事情一办完我会立马坐公车回去,路上安全着呢!”
说到这,舒颖禁不住笑着打趣:“你这容易害羞的样儿可不能让男孩子看到,否则,他们心里准得个个小鹿乱撞,那你可咋整啊?”
“小颖,你太坏了!”
苏小禾脸颊如被红霞铺满,她跺跺脚,转身就走:“我回家了,你路上一定要小心些!”
善良的姑娘,即便被无良好友打趣,都不忘叮嘱好友在外注意安全。
舒颖微笑点头:“嗯。”
目送苏小禾走远,舒颖收起脸上的笑容,前往学校附近的公车站牌。
……
第61章 舒颖被骂狐狸精
“顾队长没在啊,那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舒颖没想到顾彦没在局里,本想直接转身离开,可一想来都来了,不如索性再多问一句,没准人一会就能回来。
在门卫室值班的是一年约五十的男同志,见舒颖得知局里名人顾大队长没在仍未离开,又听到舒颖问顾大队长何时能回局里,禁不住仔细看舒颖两眼:
“小同志找顾大队长有要紧事?”
舒颖轻点点头,大大方方说:“是挺要紧的。”
“那你还是别等了,顾大队长有公事外出,估计这两日都不会回市里。”
门卫室值班这位中年男同志态度温和,对舒颖前面所问做出回应。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自行车铃声响起。
“老王,你怎么能对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透露顾队的行踪?!”
说话的位年轻女同志,身着公安制服,推着自行车站在舒颖身后,面向门卫室窗口,看着那位值班老同志,脸色特别不好看。
“崔同志,我……我没有对这位小姑娘透露顾大队长的行踪,我只是告诉她顾大队长这两日不会回局里。”
值班老同志有些局促不安地解释。
他是通过亲戚关系,一个月前才到这市局门卫室上班的,目前尚未转正,可不能得罪副局长的千金,免得转正时出现岔子。
“你这还不是透露顾队的行踪,那要怎样才算是?”
说话的这位副局长千金,名叫崔如霞,脸色愈发不好看。
“我……”
他只是看小姑娘面善,且有要紧事找顾大队长,不免……不免说了那么一句。
可这并没有牵扯到顾大队长外出具体去哪,崔同志怎就揪着不放啊?
“对不起,伯伯,给您添麻烦了!”
舒颖对着老同志抱歉地笑了笑,看着她,老同志轻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但舒颖还是礼貌地朝对方微微鞠躬,致歉:
“真得很对不起,既然顾大队长没在,那我就不在这叨扰了。”
“站住,我有让你走了吗?”
舒颖别过门卫室值班的老同志,转身正欲离去,女子的呵斥声传入耳,她感觉莫名其妙,但提起的脚步终究顿住,面向对方:“同志是在和我说话?”
“这儿除过你难道有第二个狐狸精在!”
崔如霞倨傲的眼神中透着明显不善。
“狐狸精?同志您这是在指我?”
舒颖面上看不出异样,她眸色平静淡然,由对方挑剔、不屑地打量她。
“难道你不是?”
一个两个心思不正,跑到他们市局来找顾队,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崔如霞如是想着,看向舒颖的眼神更加不屑。
“同志您作为一名公职人员,这么诋毁他人声誉,就不觉得有问题?”
舒颖眸色清透却依旧沉静淡然,她没给对方继续做声的机会,说:“现在你要么向我道歉,要么我去找您的上级领导说理去!”
崔如霞身形纤细,腰束皮带,看起来是个相貌清秀、识大体、很利落的女同志,可她脸上此时流露出的高傲表情,让人看着很难生出好感。
“道歉?给你吗?笑话,我可是副局长千金,你有本事尽管去找我的上级领导。再说,你一个年轻女孩子跑到我们这找顾队,不是狐狸精想勾引顾队,那也是个不知廉耻的倒贴货!”
“同志您说的我都记住了,请稍等。”
舒颖说着,将视线转向门卫室值班的那位老同志:“伯伯,我现在要报案,麻烦您帮忙联系下你们领导,就说我怀疑你们局里有特务渗入。”
崔如霞打好车撑,靠近舒颖,怒视:“你说谁是特务?”
“谁接话我说的便是谁。”
舒颖语气轻淡,无视对方怒火中烧的样儿。
崔如霞咬牙切齿:“有胆量你再说一遍?”
“别说一遍,就是十遍我……”
没等舒颖把话说完,崔如霞扬手就朝舒颖脸上招呼过来。
结果轻而易举被舒颖攥住那只手的腕部。
“就同志你这素质,竟然能出现在公职人员队伍中,我看你八成就是特务!”
冷声说着,舒颖下一刻将对方双手直接反剪身后,这时市局大门口围了不少人,有路过的普通行人,有下班回家的公安同志。
“狐狸精,你放开我,我不是你能得罪的!”
崔如霞觉得自己丢脸丢大了,面部表情近乎扭曲,欲挣脱舒颖钳制。
“出什么事了,怎都堵在大门口?”
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中气十足。
“高局,事情是这样的……”
不等围观的公安同志把自己看到的听到告知来人,门卫室值班的那位老同志就先开口,将事情原原本本向那道中气十足声音的主人续说一遍。
高岗,五十五岁,国字脸,身量高大魁梧,市局局长,听完事情经过,当即脸黑如锅底:“小崔,你这简直是胡闹!快点,向这位小同志道歉!”
“同志您好,您就是这里的大领导吧?”
听似问句,舒颖用的却是肯定语气,她耳朵没聋,有听到周围公安同志对眼前这位气势十足的中年男同志是如何称呼的,见对方颔首,舒颖依旧反剪着崔如霞的双手,眼神清透明亮,一脸沉静说:
“道歉就不必了,我现在很怀疑这女的是名混在人民公安队伍中的特务,还请领导做主,对其立马进行审问。”
周围传来吸气声,尤其是那些认识崔如霞的公安同志,无不觉得舒颖有勇气有魄力,敢和他们副局长千金硬刚。
“小同志,你多半是误会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去接待室好好说叨说叨。”
高岗扫眼崔如霞,脸上随即堆起笑容,招呼舒颖去不远处的接待室,同时吩咐一名年轻男公安去喊崔如霞的父亲崔副局到接待室。
舒颖没有拒绝去接待室,毕竟人大局长都开了口,她总不能不给面子。
但她钳制崔如霞的手并未松开。
“我爸不会放过你和你家里人的,狐狸精,我就说你是狐狸精,你能把我怎样?!”
崔如霞就像个二傻子,事情明明已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仍不知轻重,仍放任自己的脾性,对舒颖又是骂又是威胁。
第62章 舒颖霸气!
“你给老子闭嘴!”
高岗是真恨不得代替崔副局给崔如霞两巴掌。
没脑子,靠关系到局里,成日不知道干正事,一门心思全用在追男人上,而且明知对方不待见,甚至嫌恶,依然不放弃,想和人处对象。
也就老崔那宠女儿的,由着这个女儿一天天作妖。
看吧,这回惹出事来了,且就他观察,来找顾彦的小丫头绝对不是个能轻易被糊弄的。
回头等顾彦那小子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到时,局里要是按崔如霞犯的错将其予以处理,那小子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
但倘若老崔想要包庇女儿,重拿轻放,别说崔如霞会怎样,怕是连老崔都得吃挂落。
不是他把事情想得严重,是顾彦这小子他有能力有依仗“搞事”!
“呜呜……高伯伯,我手疼……”
崔如霞被高岗一声吼给吓哭了,嚣张气焰完全没了影儿。
闻知女儿做的蠢事,崔副局气得一刻不停,赶来接待室。
崔如霞是他的老来女,难免在家里受宠些,可他没想到这个女儿在除了追顾彦的事情上,竟不知收敛还另给他整事端。
走进接待室,崔副局二话不说,就抽了崔如霞两巴掌。
舒颖怔了下,像丢垃圾似的松开手,崔如霞立时如一坨烂泥似的跌坐在地上。
“爸你打我?!你不给我做主,你反倒打我,你还是我爸吗?”
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崔如霞瞪着双眼,哭着指责崔副局。
“小同志,实在对不起,是我教女不严……”
崔副局没去管崔如霞,他神色诚恳,面向舒颖道歉。
然,舒颖不待对方说下去,就摇头打断:“您不必向我说对不起,想来您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我呢,
今个是有事来找顾彦同志,结果这位女同志,对了,她说她是副局长的千金,不听门卫值班室那位老同志的解释,
张口就冤枉老同志违反规定,对我透露顾彦同志的行踪,接着在我准备离开时,又张口说我是狐狸精,甚至用她副局长千金的身份威胁我和我的家人。
说实话,我是真得很怀疑她是一名混进公职人员伍中的特务,否则,就她这种素质如何能当一名惩暴除恶,扶弱助困,坚信正义,无所畏惧的人民公安?”
崔副局一脸郑重:“小同志你说的很对,崔如霞她确实不配做公职人员,你放心,我们局里会很快对她的去留做出决定!”
崔如霞什么都顾不了了,张嘴就喊出声:“爸你不能辞退我,要是你那么做了,我死给你看!”
崔副局虎目圆瞪:“你少拿死来吓唬老子!”
“可我有什么错?她长得本来就像狐狸精,而且她不来找顾队,我能说她是狐狸精?!”
“我就算是狐狸精,碍着你什么事了?何况建国后不许搞封建迷信,你说我是狐狸精,这是在宣扬封建迷信,你可知道?”
“我那……我那只是打个比方。”
“是吗?那我说你是特务,又有何不可?你诋毁我的名声,说我不知廉耻,说我勾引顾彦同志,说我倒贴顾彦同志,这是不是在人民内部搞破坏?”
舒颖语速不急不缓,神色蓦地霸气十足:“现在你给我听好了,顾彦同志是我的未婚夫,你喜欢他我不会说你什么,
因为你有权利去喜欢任何一个人,但你要是不自爱,主动往他身边凑,给他造成困扰,那么就别怪我到时对你不客气!”
“不可能!”
崔如霞仿若听到惊天霹雳,她满目质疑:“顾队没有未婚妻,他没有未婚妻,我比谁都清楚!”
舒颖“呵”了声,弯起唇角:“有听说顾彦同志被一女孩子救了一命这件事吗?”
故意露出抹轻浅带着恶趣味的微笑:“对不起,我恰好就是那位女孩子,而顾彦同志感激我的救命之恩,
又对我一见钟情,在医院醒来后,直接提出要娶我,不信你可以找顾彦同志确认。”
她的人也敢觊觎,那就受虐吧!
“不!我不信……”
崔如霞连连摇头,嘴里喃喃自语。
“两位领导,我叫韩舒颖,和顾彦同志间的关系正如我说的那样,两位领导若是不信的话,回头见到顾彦同志可以亲口向他证实。
今日过来找顾彦同志,我确实是有事和他说,既然他不在局里,那我便在这儿多打扰了。
至于这位女同志是不是特务,还望两位领导调查清楚,不过,最终不管她是不是,我想两位领导比我一个小丫头更有识人的眼力,知道她适不适合继续做一名公职人员。”
手指崔如霞,舒颖给正副两位局长戴上高帽,而后,对二人说了句再见,就出了接待室。
“小丫头不简单啊!”
望着空荡荡的接待室门口,高岗出言感叹:“顾彦那小子倒是个有福气的,这被一小姑娘救了一命,直接来了个以身相许,看来咱们吃喜糖的日子不远咯!”
崔副局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是啊,那小子确实有福气。”
“老崔啊,你家如霞是真不适合留在局里,我言尽于此,具体要如何做,你看着办吧!”
留下这句话,高岗双手背后,提步走出接待室。
崔如霞这会醒过神,她抓住崔副局的胳膊,哭说:“我不要离开刑侦大队,爸,我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别把我辞退,我……”
“人顾队都有了未婚妻,你不从刑侦大队离开,还想怎样?”
“死心吧!你和刚刚那小姑娘没得比,不想继续自取其辱,趁早离顾彦远点!”
他是宠这个女儿,也正是因为这份宠爱,在其到局里找他,一次偶然间看到顾彦,打听到顾彦是刑侦大队大队长,
不成想,这女儿是一点都不给他争气,成日净瞎搞!
再加上今日这一出,局里还不定怎么传他这个副局和蠢女儿崔如霞。
而顾彦有能力有背景,知道未婚妻被崔如霞欺辱,若是他这做父亲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崔如霞继续留在局里,顾彦那肯定轻易过不去?
且局里的唾沫星子,怕是都能将他们父女给淹死。
第63章 鼓励
-
走出市局,舒颖乘坐公交一路回到家,由于心里装着事儿,她到家门口都显得心事重重。
“小姨妈(三姐)!”
三道稚嫩的孩童声不约而同落入舒颖耳廓,她先是一怔,旋即露出微笑,眼神柔和,揉揉三个小家伙的脑袋:“在等我吗?”
“嗯!”
三小只眨巴着黑亮的眼睛,重重地点点头。
“那小姨妈就谢谢三只小可爱啦!”
弯腰,舒颖在三小只额头上各落下一个亲亲。
被称作小可爱,又得到一个爱的亲亲,三小只高兴极了,只不过相比较小韩昭乐得笑弯眼,
韩臻韩屿则是心里欢喜,眼睛里除过闪动着淡淡的愉悦,表情要含蓄很多,且略微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而舒颖为免三小只和韩副厂长多想,这会儿已经把情绪调回至常态,将徐烨三人的事暂且放置一旁,没再多加琢磨。
但这日夜里,她再度被徐烨、林彬、胡辉出事的那个梦惊醒,见时针指在凌晨五点钟,舒颖索性起床。
坐在书桌前,抬手拭去额头渗出的冷汗,舒颖感觉心跳依旧很快。
是梦,事情尚未发生,她还有机会制止。
对,她有机会的,只要她今个下午放学,赶至城南荒郊那座废弃厂区内,就能把梦中的一切打碎。
平复好心绪,舒颖洗漱过后,放轻脚步下楼做早餐。
“怎么不多睡会?”
韩副厂长仅仅只是看眼餐桌上的饭菜,便知是舒颖动手做的,不免心疼女儿。
“睡饱了就起来活动活动,顺便给大家做好早餐,爸多吃点,这小笼包可是我专门给你包哒!”
拿起公筷,舒颖夹起一个小笼包到韩副厂长面前。
看着她的举动,韩夏丽暗忖:矫情!
以前大家坐在一张餐桌前用饭,哪来的什么公筷,可这该死的韩舒颖自打出院回家,每到开饭摆碗筷时,
就准备一双公筷放在餐桌上,还说什么用公筷夹菜卫生,能够避免一人不慎患感冒,传染给家里其他人。
真够矫情的!
原先餐桌上没公筷,大家不都好好的?!
至于拿双公筷彰显她的与众不同?
奇怪的是,她的好继父丝毫不觉得突兀,反倒像是特别习以为常。
“小姨妈,我也喜欢吃小笼包哟~”
吃着舒颖给夹的小笼包,小韩昭黑亮的眼睛里闪动着满满的陶醉和幸福光芒。
“三姐做的饭好吃!”
韩屿稚声夸赞。
韩臻点头附和:“嗯,好吃。”
刘慧琴心里酸溜溜的,她在这个家做了多年饭,也没见哪个夸句好吃,这继女一进厨房,哪怕是烧壶水,都有人说好喝。
有比这更让她憋屈的吗?
“小颖做的饭菜确实好吃,我喜欢!”
韩夏军吃饱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地靠坐在餐椅上,宣布:“我想好了,下周一报名参加汽水厂的招工考试。”
“哥你没开玩笑?汽水厂招的是打字员,而且只有一个名额,你确定自己能行?”
韩夏丽不是打击兄长,是觉得韩夏军肯定没戏。
打字员可不单单只考笔试,人家在笔试选拔后,最关键的是考技能,俗称上机操作。
一个生手跑去参加招工,纯粹是瞎子点灯,没用!
再说,人万一有内定呢?
“你这是在小瞧你哥?”
韩夏军瞪眼:“我要是考上,记得给我洗一年鞋袜!”
韩夏丽:“我可没小瞧你,我只是不想看到哥你失望,至于给你洗一年鞋袜,这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真能考上。”
“我绝对能考上,这汽水厂招打字员可是有编制的,等我考上,没准过个一两年能被提拔成干部。”
韩夏军眉飞色舞地说着,忽然问舒颖:“小颖你说哥能不能考上?”
“只要努力了,考不上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觉得二哥在考前能够先熟悉熟悉打字机的操作原理,
再把字盘上的常用字和生僻字都掌握好,记住它们具体在什么位置,考上的可能性会很大。”
舒颖眸光澄澈清亮,她笑看着韩夏军,见对方双目圆睁,明显是听她的话惊得不轻,禁不住笑了笑,又说:
“二哥可以找朋友帮帮忙,看哪个在报社有熟人,这样就能亲眼去看看人家是如何在打字机上操作,同时用笔把字盘上的字按各自的位置原原本本记下……”
对这个年代打字机的了解,是舒颖前世一时兴起,在电脑上查阅资料看到的。
“小颖,你别吓二哥,这要考上打字员,真得下这么大的工夫?”
韩夏军心里有点打退堂鼓,透过他的眼睛看出他心中所想,舒颖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
“二哥这就怕啦?可我觉得二哥很聪明的,用心记一定能把字盘上的字记住,毕竟下周一只是报名,真正考试在周三,二哥打今儿起就用工……”
没等舒颖说完,韩夏军骤然间出声打断:“小颖,你没和二哥开玩笑,确定二哥这脑袋瓜聪明?”
不是韩夏军不够自信,是他打小考试成绩中不溜,现在要他在短短数日内,记下打字机字盘上那些铅字,感觉好困难!
“二哥要是不聪明能高中毕业?二哥,请相信你自己的能力,你行的!”
舒颖鼓励对方,却看到韩夏军依旧提不起精神,显然这娃是被她的一番言语给吓住了,不由又说:“汽水厂这次招工,就只招打字员吗?”
韩夏军摇头,回应:“还招质检员和配送员、清洗工。”
舒颖问:“那二哥为什么不报考质检员或是配送员呢?”
韩夏军直言:“不喜欢。我就想报考打字员,这是干部岗,一旦被录用,月工资最低不下二十,
除此之外,加上补贴,一个月起码能领到三十七八块,比普通工人的工资可要多出十来块呢!”
韩夏丽皱眉:“我怎么不知道汽水厂还招其他工种?”
瞥了眼不讨喜的亲妹子,韩夏军说:“那你又是听谁说的只招打字员?”
“我就是课间听我班里同学提了一嘴,她说她家里小哥要报考打字员,因为只有一个名额,担心她小哥考不上。”
韩夏丽没撒谎,听完她所言,韩夏军哼了声,开口:“你同学她小哥考不上,不代表你哥我也考不上。”
第64章 羡慕
说到这,韩夏军将视线挪回舒颖这边:“小颖你不愧是二哥的好妹妹,谢谢你了,回头二哥成为打字员,就拿第一个月工资买件礼物送你。”
“不用。”
舒颖摇头婉拒:“二哥领到工资,给刘姨和爸爸买就好,剩下的攒起来,日后好给我娶个嫂子进门。”
“什么嫂子不嫂子的,你还小,不许想这些。”
韩夏军脸庞涨红,躲开舒颖打趣的目光,起身就朝饭厅外走:“我去找朋友帮忙了,爸妈你们慢慢吃。”
被亲哥哥在饭桌上拿话打脸,韩夏丽的心情糟糕透顶,尤其在看到舒颖的笑脸时,恨不得上手就给两爪子,看对方还如何用笑容刺激她。
奈何这只能想想,否则,她铁定得被赶出家门。
……
和韩副厂长送三小只到幼儿园门口,舒颖想了想,对韩副厂长说:“爸,我今下午估计又……”
韩副厂长摆摆手,满目慈爱:“爸知道你要说什么,行了,快去上学,小臻他们有爸接,你不用担心。”
“我就知道爸爸最好啦,再见,我走啦!”
给韩副厂长一个大大的笑容,舒颖骑上自行车,和苏小禾不多会远去。
在西区职工家属院门口,苏小禾看到舒颖今个有骑车,转头就跑回家,推出她上下学常用的那辆旧自行车。
而舒颖之所以今个骑车上学,自然是和她下午放学要去做的事有关。
……
与昨天一样,徐烨三人依然没有到校,舒颖到下午大课间,终没忍住,跑到班主任办公室。
李兰,年近五十,留着一头齐耳短发,是位很亲切温和的老师,也正是舒颖所在高三(1)班的班主任。
“李老师,徐烨他们向您请假有告诉您原因吗?”
“有倒是有,不过他们没注明,只是说有事。”
李老师心怀疑惑,不知她的得意门生怎突然间跑来问徐烨、林彬、胡辉这个刺头学生的事。
“那李老师您忙,我回教室了。”
昨个没到校,今个一早请同学稍请假条给班主任,并有把昨天旷课的假条补上,他们三个这两日到底在做什么?
舒颖秀眉微蹙,暗自思量着,见她转身离开,李老师将人唤住:“韩舒颖,你能告诉老师为什么要问徐烨他们的事吗?”
“啊?”
舒颖怔住,须臾后,她面上露出抹淡淡的微笑:“我就是觉得挺奇怪的,这都两天了,也没见徐烨他们到校上课,便过来问问李老师您。”
“可老师知道你和他们并不熟。”
李老师神色认真:“告诉老师实话。”
“李老师,其实……其实我就是关心关心同学,您不知道,在我不能发声说话前,有好几次差点被人欺负,是徐烨出面帮我解围的,我很感激他,就不免对他的事多关注一些。”
舒颖这话算不上撒谎,因此,李老师听完倒没再起疑,只是叮嘱:“明年就要高考,现在可是关键时期,老师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分心,你能明白老师的意思吗?”
高考?
明年不会……有高考的,舒颖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嗯,我明白,李老师您放心吧,我会认真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回教室去吧。至于徐烨他们三个的事,放学后,老师会去他们家里走访,看看他们具体为什么不到校上课。”
“好的,李老师再见。”
要是徐烨三人在家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可能吗?
舒颖唇角微抿,出了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室。
时间过得很快,放学铃声响起,舒颖迅速收拾好书包,对苏小禾说:“小禾,我昨个的事没办完,今个你又得自个回家啦,对不起!”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苏小禾跟在舒颖身后走出教室,两人又径直前往车棚,苏小禾随口问:“需不需要我帮你接小臻他们?”
“不用,我有和我爸说好,他会去接的。”
舒颖杏眸中笑意盈盈:“但我还是要向你说声谢谢哒!”
“你老是说我和你客气,听听你这话,不也一样。”
苏小禾口中低语。
舒颖赔笑:“是我的错,好小禾,你可千万别和我计较哈!”
苏小禾一脸认真:“下不为例!”
“好,下不为例,我保证说到做到!”
舒颖的笑容看着又甜又让人舒服,且特别具有感染力,苏小禾见状,扯了扯嘴角,说:“我可记住了,你要再犯,就罚你被我挠痒痒。”
“这太可怕了吧,小禾你真狠!”
舒颖做出一脸害怕装,把苏小禾直接给逗笑了,苏小禾说:“小颖,越是和你相处,我越是觉得你性格好,要是我能像你一样,该有多好!”
她家孩子多,不算侄儿侄女,单单她的兄弟姐妹,加在一块就有七个。
相比较上面的兄姐和下面的弟弟妹妹,她排行老四,在家里时常被所有人忽视,没人在意她是哭是笑,是生病还是健康,这无形中养成她孤僻的性子。
前时她和身旁这方方面面美好的女孩儿放学回家,说什么回去晚家里人会担心,其实是她在骗对方,
是她想要对方尽快回家,免得其家里人担心,至于她……即便回去再晚,都不会有人为她操心。
因为在她读初中二年级时,有一天下午放学突然下大雨,而她没带雨伞,只能站在教室门口,看着班里同学被家人撑着雨伞接走,或是送雨伞到学校。
雨下得很大,待雨势变小,时间距离放学那会已过去一个多小时。
顶着朦胧细雨,她浑身湿透走进家门,看到的是爸妈和兄姐弟弟妹妹们正在用晚饭。
所有人只是看眼她,既没说为何没给她送伞,也没说帮她烧热水催她赶紧去洗个澡,以免受凉感冒。
临近初秋,虽说谈不上有多冷,可她的心在那一刻异常寒凉。
暗自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考到外地去,远离眼里没有她的家人和有她没她都一样的家。
“你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要是你能放开一点,别去想令你不高兴的事儿,你就会发现生活处处是美好。”
给苏小禾灌心灵鸡汤,舒颖是张嘴就来,她其实有感觉到身旁的好朋友活得似乎有些压抑。
第65章 顾大队长的名头很好用
苏小禾腼腆地笑笑,没再接话。
“这是谁做的?”
打开车锁,舒颖发现她的自行车后轮被人用利器划了刀大口子,很显眼,外袋内袋齐被划破,这绝对是有意而为。
眉头紧锁,舒颖左右看看,没发现异常,只看到一个又一个同学打开自己的车锁,推车离去。
“你骑我的车去办事,我帮你把你的车推回去,周末你到修理部把外袋给换了,内袋补补还能用。”
苏小禾建议。
“只能这样了。”
不敢耽误时间,舒颖和苏小禾交换自行车:“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等我办完事,就骑车去你家。”
苏小禾:“好。”
舒颖就读的学校就在城南,但城南皇家那座废弃厂房距离学校有段距离。
担心晚到,苏小禾的二八大杠被舒颖骑得飞快,双脚就像在踩风火轮,朝着目的地“嗖嗖”前进。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紧赶慢赶,舒颖来到城南荒郊、出现在她梦中的那座废弃厂区大门外,隐约间就听到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顾不得多想,舒颖推车一进厂区内,踩着过膝高的杂草,踩着砖石瓦屑,以最快的速度,循声到现场。
抬眼间便看到一小年轻攥着块转头,满身煞气地走向十来米开往,背对着他的身影。
说时迟那时快,舒颖来不及打车撑,丢下手上的二八大杠,就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往过跑。
傻子,徐烨三人全特么是傻子,没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啊?!
竟然真和她梦境中一样,被对方那么多人几乎单方面按地上摩擦。
“小子,你去……”
小青年攥着板砖到林彬侧后方,眼看着就要扬起手,却没想到,一道人影如风驰电掣,豁然靠近,抬腿就是一脚,将这小青年踹了个狗啃泥。
一招,仅一招,周围人的动作像是瞬间被定住。
道道目光锁向舒颖。
徐烨三人一看到舒颖,心里齐“咯噔”一下。
“你跑来做什么?”
回过神,徐烨双眼赤红,冲着舒颖就嘶吼一句!
蠢丫头!
来便来了,没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吗?
做什么非得露面?
舒颖没做声,眸光清冷,扫眼在场所有人,一字一句,不带丝毫温度说:“来之前我已报警,最多再有五分钟,在场诸位一个都别想跑掉!”
“你谁啊?张嘴就吓唬人,以为我们会信吗?”
有人梗着脖子冲舒颖嚷嚷:“好男不跟女斗,不想自个遭殃,最好站一边去!”
“信不信在于你们,我只是想问问,究竟是多大的事,需要你们这样?”
舒颖神色淡定,看不出丝毫慌乱,她说:“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后果?一旦你们中有人真出个什么事,家里人会怎样,你们其他人又会怎样?”
听舒颖这么一说,场中所有人陷入怔愣。
“家里人会伤心难过,会很痛苦,其他人的人生必将自此毁掉,这是你们要的吗?”
清冷犀利的目光从在场每个人身上再度掠过,最终,舒颖将视线落在徐烨三人身上:“你们三个给我过来!”
徐烨从地上起身,舌头顶了顶吃痛的腮帮子,却站在原地没动。
林彬许是感激舒颖及时救下他一命,顶着一张猪头脸,和同样鼻青脸肿的胡辉,一瘸一拐走至舒颖面前。
“你还愣着做什么?是想要刑侦大队的顾大队长,你顾哥亲自请你去局里坐坐吗?”
毫无疑问,舒颖是有意搬出顾大队长来镇场子的。
这不,不光徐烨一听到“顾大队长”的名头,错开舒颖的目光,别别扭扭走至舒颖身边,其他人是齐刷刷地打了个寒颤。
市局刑侦大队的顾大队长那可是赫赫有名,他们虽未见过,但却没少听到顾大队长的事迹,那绝对是一破案高手,且据说身手很厉害。
要是顾大队长带人过来,他们不得全被请去“喝茶”?
这便罢了,关键是……徐烨那小子和顾大队长认识,如果被顾大队长知道他们今日这一出……
不敢想,不敢往下想了,被请去“喝茶”事小,要是被弄到犄角旮旯去劳动改造,那可就惨了!
同时,家里人怕是再难在人前抬起头。
越想越不安,和徐烨三人对立的那伙少年,将视线齐聚向被舒颖一脚踹趴下,这会儿刚从地上爬起的小年轻身上:
“峰哥,我看今儿这事就算了吧,芸芸她虽说有被林彬那小子打了一巴掌,可芸芸之前的事确实有做错,
她不该把墨水泼到林彬他妹妹身上,还上手将人女孩子的脸抓破,咱……咱今儿这么做真占不住理啊!”
说话的少年苦巴着脸,看样子都快要哭出声。
“闭嘴!”
被少年唤作峰哥的小年轻,也就十七八岁,名牧峰,和他的同伴们在机械厂第二中学高中部就读。
此刻脸色很难看,揉着被舒颖踹痛的部位,一双眼直直地瞪向舒颖。
“峰哥,我不想要家里人伤心难过,也不想要家里人日后抬不起头,你若是因为今个的事和我绝交,我不怪你。”
之前开口的少年无视牧峰瞪过去的眼神,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走到一旁推着他的自行车,就朝厂区大门口走。
有一个离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毕竟大家都不傻,就算一时冲动热血上头,这会冷静下来,自不想继续错下去。
牧峰恼怒,口口声声喊他峰哥,现在一个两个全哗啦啦地推车走人,真想和他绝交不成?
“被我踹了那么一脚,是不是很气愤?”
舒颖望向牧峰,望向被一众兄弟抛下的少年,说:“我要是你,现在有的是庆幸,是感激,而不是觉得被我一女生踹趴下,感到耻辱和气恼。”
牧峰被兄弟们下了面子,正气得没地儿发泄呢,听到舒颖的话,不由怒吼:“你谁啊?能不能把嘴闭上?!”
徐烨三两步走至牧峰面前,揪住对方的衣领:“牧峰你特么的凶什么凶?”
“徐烨你给我站回原来的位置。”
舒颖好想抚额,呈四十五度忧郁望天,她这都快要把事情解决了,能不能别给她添乱?
林彬和胡辉很有眼色,见他们徐哥没动,两人上前,一人掰开徐烨抓着牧峰衣领的手,一人拽着徐烨的胳膊,强行将徐烨带回原地站好。
牧峰咬牙切齿放狠话:“徐烨,你小子给我等着!”
第66章 冲动是魔鬼
“放狠话斗狠很有意思吗?”
舒颖直视着一脸暴怒的少年:“那一刻我要是没及时把你踹趴下,林彬会因你没命,你自个会吃枪子,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
牧峰怔住:“……”
“你妹妹应该是家里娇惯长大的,而且很任性,甚至唯我独尊,对吧?再就是,我猜测林彬的妹妹多半穿了件很好看的衣服,
且长得漂亮,你妹妹心里嫉妒,于是把墨水泼到对方身上,并下狠手抓花林彬妹妹的脸,
这事估计给林彬的妹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作为哥哥,林彬气不过,就找到你妹妹给了一巴掌,
后面你知道你妹妹被林彬掌掴,便下战书,有了我刚才到这里看到的一幕,我有没有说错?”
牧峰别过头不语。
“韩舒颖,你说的全对,我就是气不过,才对他妹妹动手的,这事我有错,我会去道歉的,
但前提是对方得先向我妹妹道歉,并做出赔偿!你不知道,我妹妹被他妹妹的举动吓得日哭夜哭,不敢去学校上课。”
林彬说到后面,语气里充满愤然。
“你们全听好了,有能耐的人是靠脑子解决问题,只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才靠拳头来处理事情。”
目光从眼前少年身上移至徐烨三人,舒颖语气稍显缓和:“冲动是魔鬼,后悔来不及,我言尽于此,你们愿不愿意听,全在于你们自己。”
视线落回少年身上,舒颖抿了抿唇,对其又说:“古语有云:惯子如杀子!你妹妹在家受宠本没什么,
但要是家里人宠得太过,宠的她任性妄为,不明是非,迟早有一天,社会会教她做人!”
语罢,舒颖面向徐烨三人:“李老师说下午放学会去你们三人家里走访,不想被我明天转告李老师你们这两日都做了些什么,
我建议三位自个向家长把你们两天来旷课的事讲清楚。”
说到这,舒颖的目光朝地上几个被踩得不成样子的帆布书包看了眼,似笑非笑:“背着书包旷课,
这准备工作做得挺好,就是不知你们这是在欺骗家长还是在欺骗自个。毕竟学习是给自己学而不是给家长学,都长点心吧!”
扶起苏小禾那辆二八大杠,舒颖推着走向这废弃厂区大门口:“都行动快点,天色黑透路不好走。”
徐烨三人脸庞滚烫,蔫哒哒地捡起各自书包朝脖子上一挂,推车紧随舒颖身后。
“多管闲事!”
牧峰眯眼注视着舒颖渐行远去的背影,嘴里无声挤出一句,接着右脚猛地在地上踢了下,发泄心中的憋屈和不满。
不过,此刻牧峰也算是冷静了下来,忍不住心生后怕。
要是他那……一板砖拍下去,要是他没被那多管闲事的臭丫头及时踹趴下,现如今……现如今他肯定已酿出大祸。
赔上一条命不说,他家里人这辈子必将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连工作都会受到影响。
嘴角紧抿,牧峰提步,不多会,一手推着他自个的自行车,一手从后车座上拿起军绿帆布书包,随意地挂在脖颈上,踩着杂草、砖石瓦屑,向大门口前行。
冲动是魔鬼,后悔来不及!
惯子如杀子!
想着舒颖说过的话,牧峰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舒颖所言很有道理。
但他却半晌没琢磨明白“社会会教她做人”是何意。
当然,这个“她”,牧峰知道舒颖指的是他妹妹牧芸。
自家人了解自家人,还真就如那多管闲事的臭丫头说的那样,全家人,上到他爷奶,下到他这个小哥,都极其宠妹妹牧芸。
这宠的程度,换句话说,就是在惯着、一味纵着牧芸,只要是小丫头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一家人也会想着法子给摘下来。
而在自家人眼中,并不觉得小丫头有什么不对。
明知她娇纵任性、蛮横无理,却认为是娇憨可爱,纯真直率。
昨个放学回家,看到小丫头左半边脸颊红肿,两只眼睛更是哭得像核桃,问清缘由,要不是被他爸呵斥住,他差点找到林家去。
他爸宠女儿,却同时爱面子。
知道整件事是他妹妹牧芸有错在先,自不想把事情闹大,况且,他爸的和林彬的父亲在工作中是竞争关系。
又岂能由着他乱来。
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找人给林彬下战书,唤上发小和他关系好的同学,来到这废弃厂区内,等着林彬出现。
思绪翻转不停,牧峰推车到大门口,对舒颖那句“社会会教她做人”依旧没琢磨明白。
同样的,徐烨三人亦不怎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按捺不住好奇心,胡辉本和徐烨、林彬骑车跟在舒颖后面,
蓦地,他提快车速,与舒颖并行,问:“韩舒颖,你那句‘社会会教她做人’是什么意思?”
舒颖闻言,淡淡地看眼对方,说:“就像你们三人兄弟义气,一冲动和人今个打在一起,结果个个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胡辉:“……”
徐烨和林彬:“……”两人支棱着耳朵有听舒颖说话。
舒颖:“不要总以为天老大自个老二,没人能惹得起。”
胡辉支支吾吾:“我……我没这么想过!”
舒颖“呵”了声,淡淡说:“我那句话的意思你也可以理解为‘社会逼着你学会做人’,‘教谁做人’,略带点调侃意味……”
一人随口解释,三人支棱着耳朵认真在听。
“现在明白了?”
解释完,舒颖看向胡辉挑了挑眉。
胡辉点头:“嗯”
废弃厂区内。
在舒颖和徐烨三人,及牧峰相继推车离开后,距离徐烨三人和牧峰一众搞事的现场约四五十米距离外,韩夏丽缓慢站起身,看向厂区大门口,脸上的表情难看到极致。
许是蹲在半人高的草丛后面的时间过长,韩夏丽脚下晃了晃,险些摔倒。
咬唇,轻轻活动腿脚,韩夏丽蹲身扶起被她刻意放倒,藏在草丛里的自行车,然后阴沉着脸,推车出了厂区大门。
该死的韩舒颖!
为什么一定要坏她的事?
心里怒火喷涌,韩夏丽的表情渐变狰狞。
第67章 原来如此
今个这日子她等了好久,且计划好在另一伙人离开后,从草丛后面出来,救下徐烨,继而达成她嫁进徐家门,嫁给徐烨的第一步。
熟料,韩舒颖就像只打不死的蟑螂,在她眼皮子底下,不仅制止事态进一步发展,且直接带走徐烨三人。
而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在下午请假离开学校前,有趁人不备,拿小刀划破韩舒颖自行车的后轮胎。
结果,该死的韩舒颖仍出现在这里。
难道……难道她什么都改变不了么?
不,不对!
韩夏丽抑制住满心烦躁,暗暗摇头,不说旁的,单单韩舒颖身上发生的事,就与她知道的存在着差异。
而这诧异说起来,和她多少有点关系。
譬如:没有公园里发生的那件事,韩舒颖就不会突然间会开口说话,就不会和顾彦产生交集。
最重要的一点,也正因为公园里那件事,韩舒颖被不知什么孤魂野鬼上身,一次又一次打她的脸。
韩夏丽想到这,禁不住生起她自个的气。
周密计划,非但没铲除两只小崽子,反倒招来一孤魂野鬼和她自个做对,她这叫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晚饭韩夏丽没吃,借口在同学家写作业被留饭,用过后才骑车回来。
“我怎么瞧韩夏丽那臭丫头怪怪的,妈不去楼上瞧瞧?”
饭厅,韩夏军喝口稀饭,瞥眼楼梯口,对其母刘慧琴说了句。
“她都多大的人了,有事自个会说出来。”
刘慧琴并未把韩夏军的话放在心上。
舒颖在韩夏丽走进家门那刻,有扫了一眼,见其神色有些不对劲,心想不知在整什么幺蛾子。
但她丝毫不以为意。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想整幺蛾子,尽管放马过来!
二楼。
韩夏丽关上房门,将书包随手丢到梳妆台上,而后抓起一旁的梳子,紧攥掌心,眸色坚定,咬牙低喃:
“韩舒颖,徐烨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辈子,徐烨他必是我的男人!”
上辈子,她九岁,兄长十一岁过半,他们跟着亲妈来到韩家,因寄人篱下,她一直坚持做个好姐姐,不成想,和一个怯弱的哑巴相比,她的人生一塌糊涂,简直堪比对照组。
有幸回到过去,她自然要改写人生。
于是,她在九岁那年发高烧清醒后,在旁人不知她儿时身体里的芯已被数十年后的她取代的情况下,慢慢做出改变,给自己塑造出乖巧嘴甜,关心妹妹的好女儿、好姐姐形象。
多年下来,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但在男女感情这块,她却至今没有进展。
徐烨,上辈子就因韩舒颖今日救其一命,虽然和这回救人的场景不同,可徐家上下对韩舒颖感激不尽,
丝毫不介意韩舒颖是个哑巴,同意徐烨和韩舒颖交往,后面随着徐父工作变动,与徐烨前往京城过上金尊玉贵的好日子,
被徐烨一心一意爱着,不仅将韩臻韩昭两只小崽子教养成才,成为各自领域的大佬,且将和徐烨生的一双儿女也养成业大佬级人物,活得不要太滋润。
反观她,在继父韩栋出事后,她妈为免她和兄长受连累,和继父离婚,保住他们兄妹,及韩屿那个小崽子留在城里生活。
可是有继父那层抹不去的关系在,连带着她妈本身的一点事,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直至她意外嫁给顾彦,他们娘几个的日子才有所好转。
谁知,顾彦根本不喜欢她。
也是,她恩将仇报,明明是对方对她有救命之恩,却被她赖上,迫使对方不得不娶她做妻子。
或许她命中带衰,结婚不到一年,顾彦办案期间,为保护百姓,意外牺牲!
得知儿子的死讯,婆母本就是个病秧子,承受不住打击,一口气没缓上来,跟着没了,留下一个幼时发热没及时救治,烧得脑子反应迟钝的小傻子给她。
这怎么可以?
接受不了现状,她迅速改嫁,不管那孩子死活。
哪成想,遇人不淑,第二任丈夫喜欢酗酒,一喝醉就对她拳打脚踢,结婚四年,致她流掉两个小生命。
就这还埋怨他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婚后第六年,逼她离婚,净身出户。
浑浑噩噩独自过了数年,经人介绍,她嫁给第三任丈夫,进门就做后妈,伺候一家大小吃喝。
熟料,劳碌一辈子,男人病逝,继子女赶她出家门,在城中村给她租了间不到十平方的小房子居住。
日常开销一概不管。
靠捡破烂,她维持着生活,却也没活几年,被病痛折磨得死于46岁那年秋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
上辈子种种仿若荧幕上正在上映的电影,一帧帧画面在韩夏丽脑中回放,不知不觉间,韩夏丽泪流满面。
她有发过誓,有在重回到九岁那年发过誓,这辈子不要再和顾彦有瓜葛,她不想结婚没多久,做寡妇,做一个没被自己男人碰过的寡妇;
不要再嫁给一个名叫肖伟,酗酒家暴的男人;不要再给人做牛做马,终了被赶出家门,孤苦无依的可怜女人。
所以,她要避开那些过往,她要改写自己的人生,不想重蹈覆辙。
抹去脸上的泪水,韩夏丽神色变得复杂,再度低喃:“韩舒颖,你不要怪我要抢徐烨,因为你这辈子已经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在她和第三任丈夫过日子期间,曾见过韩舒颖一面,不是她嫉妒,是对方……是对方过于欺负人,
穿得好、保养得好不说,比比划划及用便签本写字与她闲聊中,没少提到她的婚姻、生活情况。
是,是她挑起的话头,但韩舒颖就不能有点眼力见,做什么要把她的幸福全展现在她面前?
她心有怨念,不由记住韩舒颖是如何认识的徐烨,又是怎么和徐烨走到一起的。
根据韩舒颖说的,两人真正产生交集,便是今日。
——发现徐烨两日没到校上课,放学骑车回家途中,听路边有男同学提到徐烨在城南荒郊一废弃厂区和人打架,韩舒颖念着徐烨曾帮助过她,顾不得多想骑车赶过去,救下了徐烨。
自幼聪慧漂亮,温温柔柔的女孩儿,救下副市长家的小儿子,自此,这位被救的公子哥成为不折不扣的护花使者。
第68章 借机说事
接着两人下乡插队竟在同一个村,日久生情,领证结婚。
可不过短短数年,徐家重返安城,接小儿子小儿媳归家,徐父更是从那以后在事业上一帆风顺。
作为小儿媳,韩舒颖倍受公婆宠爱,妯娌和大姑姐真心相待;作为妻子,倍受丈夫徐烨疼宠、呵护……
从韩舒颖口中了解到这些,是个人都会心情复杂吧?!
何况处于她当时那种生活境遇?
何况她作为韩舒颖曾经的姐姐,对方在见到她后,也没说帮衬她一把,要她如何不生怨?
年龄相当,却活成对照组,个中滋味,韩夏丽真得不想再去回想!
然,她努力多年,眼看着成果不错,哪成想,一个名声被传得极其不堪的死丫头,由于她一个举动,和她上辈子的第一任丈夫,和顾彦搅和在了一块。
原本觉得一个哑巴,一个单耳失聪,蛮相配的,再加上注定要做寡妇,能愈发坐实韩舒颖的克亲命,她是真巴不得两人的婚事能成。
却不成想,韩舒颖偏偏在医院转醒后整出事来。
毫无征兆地开口说话,实实在在吓得她不轻,使得她不得不担心她所掌握的“未来”会出现更多变故。
基于这点,她气恼,不想继续促成韩舒颖和顾彦走到一块儿,就找她妈在顾家人面前改口。
毕竟顾彦除过有个年幼的傻儿子,有个病秧子妈,会早死,本身的条件没得说。
嫁给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万一死丫头怀上对方的孩子,搞不好能走出另外一条路。
顾彦的父母可都是有身份的,就算其父已经病逝,其母因病退休在家,人脉却还是有的。
她得防着这一点。
因此,要韩舒颖这个死丫头捡便宜,她不愿,她要给其寻摸个更“完美”的婚事。
好巧不巧,肖伟,她前世那个酗酒家暴的烂男人出现,可没等她高兴呢,一个徐烨,一个顾彦,就将肖伟的歪念给掐死在萌芽状态。
韩夏丽面部表情时青时白,都眼瞎了不成?
看不出韩舒颖身上发生的变化,非要被一个孤魂野鬼给握在掌心,耍得团团转?
-
用过晚饭,回房间休息前,刘慧琴终还是推开韩夏丽的房门,想问问女儿到底在外面遇到了何事,竟然憋着气连饭都不吃。
随手将房门轻阖上,她走上前,在书桌前的椅上落座,看着床上背对她躺着的女儿:“是被老师批评了还是和同学发生了口角?”
韩夏丽心里正烦躁意难平,语气难免不耐:“没有,都没有,我现在不想说话。”
刘慧琴皱眉:“我是你妈,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那妈想要我什么态度?”
豁然坐起身,韩夏丽看着刘慧琴,眼里写满委屈和伤痛:“我不要再生活在这个家里,妈能答应我离开吗?”
很显然,韩夏丽这事借机说事。
刘慧琴面上表情不明:“你哭过,为什么?”
“是啊,我是哭过,可是妈在乎吗?”
韩夏丽流着泪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坟墓,这些年我有眼睛能看到,你和韩舒颖她爸之间压根就没有爱情,甚至于你对我爸的感情都和爱情无关,妈……你喜欢的宋叔叔,
你和宋叔叔之间的感情那才是爱情啊!咱们离开这个家,你嫁给宋叔叔,日后肯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她记着呢,那个叫宋时年的男人,那个不久前和她妈在商场偶遇的男人,日后会很厉害,而她妈能把对方年轻时的照片保留至今,足见她妈一直没将人忘记过。
况且上辈子在他们娘几个落难那会,男人是有帮过他们的,但她妈顾及所谓的面子,拒绝对方帮助。
在对方委婉提出想娶她妈,给她和哥哥还有弟弟一个完整的家时,她妈固执得很,紧咬住口不点头。
是人都有自己的脾气,被她妈接连拒绝,男人除过偶尔派人给他们家送点钱票,本人不再出现在他们一家人面前。
上辈子她活到46没了,她妈去时也不过五十来岁。
患癌症走的。
一是家里没钱医治,一是她妈不想医治,觉得已经是晚期,治不治都一个结果。
在她妈病逝第二年的祭日,她有远远看到一身量高大,两鬓斑白的男人从她妈坟前离开。
这个人就身形看,多半就是那名叫宋时年的男人。
若是这辈子她妈能早早嫁给对方,不仅是对她妈自个,对她和兄长,及韩屿这个拖油瓶都只有好处没坏处。
病了,早发现早医治,到时,她妈还能活不过上辈子那个年岁?
还有她,以宋时年继女的身份,进徐家的门要容易很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徐家出事,她不相信徐烨不顾家人安危,拒绝娶她。
这是韩夏丽眼下唯一能想到嫁给徐烨的法子,要想这个法子变成现实,韩夏丽清楚知道:必须她妈和韩舒颖的父亲离婚,嫁给宋时年。
“这个家谁给你委屈受了?你不在舒颖那耍你的小聪明,家里谁能欺负到你?”
刘慧琴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直直地看着韩夏丽:“一次两次劝我离婚,在我面前提起宋时年,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韩夏丽哑声说:“我是为了妈你好啊!”
“离婚代表着什么,你可明白?我好端端的做什么要离婚?爱情?我都这把年纪了,谈什么爱情?!”
站起身,刘慧琴疾言厉色:“我看你是疯了,才会胡言乱语!”
离婚?
她要是真离婚,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往后还如何待在这机械厂,如何到单位上班,如何在人前抬头?
况且,当年宋时年做的事,她无法做到轻易原谅。
一时冲动,第一次是一时冲动,难道第二次被她撞见还是一时冲动?
她是对两人没能在一起,错失姻缘感到痛心,但……发生过的事,它就是发生过,在她这,只要去想,依然历历在目。
刘慧琴转身离开。
韩夏丽眼里的委屈和伤痛瞬间被执念取代:“妈,你一定会离婚的,我也一定能靠你和宋时年那个男人的关系,嫁给徐烨!”
第69章 我说我不知道,你会怎样
有件事韩夏丽始终想不通,初高中六年,她是没和徐烨同班,可以她在校内的名气,徐烨不可能注意不到她。
再者,六年时间里,她没少制造偶遇,没少从徐烨眼前经过,对方却像根木头,目光一次都没在她身上停留过。
机械厂韩副厂长的继女,她又长得好、性格好,会打扮,喜欢她的男孩子有很多,唯独徐烨是个奇葩,看不到她的好……
这一晚,不管是韩夏丽还是刘慧琴,娘俩夜里翻来覆去,都没有睡好。
缘由?
韩夏丽无疑是琢磨她未来的人生,刘慧琴则是回想着当年和宋时年在一起的事儿,脑子运转一宿,毫不意外,娘俩翌日晨起皆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早餐是刘慧琴做的,不是舒颖起得晚,是刘慧琴夜里睡不着,勉强阖上眼,到凌晨四点多还是心烦地坐起身,
开着台灯,靠坐在床头,看着宋时年年轻时的照片,神色阴郁又透着些许怅惘和柔色,一直到凌晨五点,方收起那张被她保存完好,背面有些泛黄的单人黑白全身照。
睡不着,时针又指向五点,刘慧琴索性起身,洗漱收拾好,下楼给一家人做早饭。
而舒颖是在凌晨五点半左右被梦惊醒的。
等她从楼上下来,刘慧琴已在厨房忙活,见状,舒颖过去欲帮忙,被刘慧琴笑着三言两语打发,说她一人忙得过来。
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及舒颖自个在这个家里看到的、听到的,刘慧琴这个后妈,面子工夫做得是真到家。
任谁看着都会赞句刘慧琴的好。
事实上呢?
冷暴力被刘慧琴用得不要太纯熟!
对,就是冷暴力,在韩副厂长忙工作不在家的时候,原主基本上是被后妈刘慧琴当成空气忽视的存在。
做家务硬愿喊女儿韩夏丽受累搭把手,都不会叫原主插手。
不知道实情的人,肯定会说原主有福气,遇到个好后妈。
后来韩臻韩昭进这个家生活,刘慧琴对这俩小的态度和原主别无二样。
打骂什么的不存在,苛待也谈不上,就拿你当空气。
试想想,在自个家,长期被人当成是局外人,感受能好到哪去?
明明在场,明明可以帮上忙,对方却像是没看到你。
长此以往,这个人在家里还有存在感?
但很可惜,舒颖不是原主——因口不能言,敏感又柔弱。
她是成年人,本着既来之则安之,才不会去管后妈刘慧琴的日常态度是真情还是假意。
何况严格来说,这是在自个家,没理由去忌惮一个半路上住进来的人。
-
用过早餐,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舒颖和韩副厂长送韩臻三只到幼儿园,而后,舒颖别过韩副厂长,与苏小禾前往学校。
“那是谁啊?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不认识。”
“是在等人吧?”
……
校门口对面的马路边上,停放着一辆吉普车,这会儿一身量颀长挺拔的身影单手插在裤兜,神情淡漠,
倚着驾驶座这边的车门,黑眸专注地凝望着马路一边的方向,像是没看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没听到谈论他的言语。
“怎么了?”
即将到校门口,舒颖见苏小禾脚步顿住,禁不住问了句。
“小颖……应该是找你的!”
一听苏小禾这话,舒颖抬眸,循其视线看过去,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我先进校门了,你们有事慢慢聊,要是李老师问起,我会帮你说一声的。”
作为舒颖的朋友,两人又是上下学走在一块,对于向她们这个方向走过来的男同志,苏小禾自然是认识的,
也知对方百分百是来找舒颖,基于此,她对着舒颖笑笑,很有眼力见地闪人。
都不等舒颖做出回应,人已走出好几步远。
望着苏小禾的背影,舒颖缓缓放下尔康手,视线挪向和苏小禾擦家而过,即将走至她面前的男人。
没穿制服,男人今个身着便装,上衣是件咖啡色小翻领西装外套,内搭一件白衬衣,下身着一条烟灰色西裤,衣着搭配简洁,却相当有品位。
衬衣最上面两粒扣字是解开的,给男人矜贵的气质添了两分洒脱、随性。
对于男人今日这样的穿着,舒颖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有听对方说起过,曾留学苏国,期间有结识不少异国学生,衣着上难免比国内土生土长的年轻人要洋气些。
况且民国时期,像男人这样的穿衣风格,城市街道上比比皆是。
好吧,即便是在眼下这个年代,大城市的知识分子,依旧会出现类似着装。
不过,如此穿衣风格,尤其是男人身上穿的小翻领西装外套,很快就得压箱底——过于前卫,不合时宜。
晨曦中,男人在舒颖面前两步开外站定,嘴角牵起抹微笑:“这两日外出办案,昨晚十一点多才回局里,听门卫室的同志说你有找过我,就过来看看。”
舒颖去找顾彦那日,是有在门卫室登记名姓的。
昨晚顾彦回市局,从门卫室值班那位王姓老同志口中第一时间得知舒颖有找过他,碍于时间太晚,
顾彦硬是耐着性子到今早天未透亮,开车直接出市局,到舒颖就读的学校大门口等着。
没错,此时站在舒颖面前的男人正是顾大队长。
“嗯,前天下午放学,我是有去找过你。”
男人年轻的面孔俊美不凡,轮廓异常鲜明,仿若诸天神匠精雕斧凿,完美到找不出一丝瑕疵。
舒颖歪头,好奇地看着对方:“专门来找我的?”
人就在眼前站着,舒颖其实并不需要多问这么一句。
但她莫名地就俏皮起来。
眸光灵动狡黠,观察着男人的面部表情,静候其作答。
顾彦剑眉微挑,长睫浓密,好看的唇角弯了弯:“你说呢?”
小丫头明知故问,还真是调皮。
想到门卫室老王说的话,顾彦眼里禁不住笑意蕴染,心湖中泛起层层涟漪。
未婚妻,长得好、身手好,说话有理有据,不仅把副局长千金堵得没话说,并来了个反压制。
对于老王口中对小丫头的评价,顾彦觉得就算要他听十遍百变,哪怕是上千遍,他都喜欢听。
“我说我不知道,你会怎样?”
第70章 你做得对,说的也对
被男人静静地看着,舒颖只觉脸上不自主地泛起热气。
“确实是来找你的,不过,准确些说,我是来找我未婚妻的。”
顾彦含笑的眸中透出些许戏谑,他温声说着,不难听出其中夹带的笑意。
舒颖怔了下,脸上热度升温,她别过头轻咳两声,故作镇定说:“我是一时嘴快才那么说的,你不怪我吧?”
澄澈明亮的眼眸迎向男人的视线,在看到男人目中的戏谑时,舒颖“哼”了声,神色一瞬间理直气壮:
“用不着这样看我,我就是故意说的,谁叫那什么副局长千金欺人太甚,对着我一口一个狐狸精,既然她要找我的茬,就别怪我直接在她心头插刀。”
她是长大的,可不是吓大的,谁怕谁啊?!
顾彦喉中发出低笑:“你做得对,说的也对,我们本就是未婚夫妻。”
“才不是,我们现在只是试交往阶段。”
舒颖稍有些不自在,不由错开男人含笑的目光,抬起右脚在地上蹭了蹭,待脸上热度有所下降,方重新和男人四目相接,
说起正事:“去找你本是想让你帮个忙,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
听完舒颖说的,顾彦哪里就这么放心得下,他黑眸中笑意散去,神色认真又凝重:“老王说你有要紧事找我,具体说说吧,要不然,我这肯定难放下心。”
舒颖见状,正欲告知实情,不料,这时看见徐烨和林彬、胡辉三人满脸淤青骑车过来,到嘴边的话立时改口:“你有空问问他们,就会明白我找你的事是什么。”
朝徐烨三人看眼,舒颖说:“有被我教育过,但我觉得还是需要你出马再给说说,免得他们记吃不记打,不知哪天又犯病。”
“顾……顾哥!”
顾彦顺着舒颖的目光看到徐烨三人,先是皱了皱眉,接着眯起眼,与他视线毫无征兆地撞在一起,
徐烨几乎是立时打个激灵,捏住车闸,从自行车上下来,规规矩矩推车上前,眼神躲闪,结结巴巴闷声打了句招呼。
林彬胡辉二人推车在徐烨身后站着,被徐烨流露出的紧张劲儿带动得缩了缩脖子,垂着脑袋亦唤了声“顾哥”。
“先去一边呆着。”
顾彦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地丢出一句。
“哦。”
徐烨三人乖得像只猫儿,推车立马拉开十来米距离。
“你昨晚是不是有带一杀人嫌疑犯回局里?”
舒颖这会儿表情严肃,没在意男人眼底骤然间流露出的惊怔和探究,直言:“那位被你带回来的嫌疑犯年二十,身穿蓝布褂子和黑裤子……”
“如果被我说中,你最好把人看紧点,要不然,他会在今晚十一点一刻死在拘留室,是自杀,用的是裤腰带,因为这件事,你会被降职挨处分。”
“你……”
震惊过后,顾彦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他是震惊舒颖口中有关他带回那个嫌疑犯的相貌、衣着等特征,但他不解舒颖为何笃定人会在今晚十一点死在拘留室。
另外,他想知道舒颖是从哪了解到那嫌疑犯的相关情况,简直跟亲眼见过似的。
可是他确定、以及肯定,人被他昨晚带回局里,除过和他同行去办这件案子的两名同志知道外,
别说整个局里,就是他们刑侦大队,在他今早开车出来前,也没哪个前往拘留室见过嫌犯。
“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包括真正的凶手是哪个,及凶手作案的整个过程。现在我得进校门……”
见舒颖要走,顾彦直接攥住其右臂:“请假吧!我虽不知你是如何知道的,但我相信你不会信口乱说,
再者,你说的那个嫌疑犯的情况,与我带回来的人完全相符,我没理由放着你这条线索不理会。”
心里涌上一连串问号,但顾彦知道他不能急,也相信小丫头会把话和他说清楚。
“行。”
人命关天的大事,舒颖做不到放任不管,她点点头,说:“那你在这等着,我去和老师请假。”
顾彦轻颔首,看着舒颖走进校门,这才收回视线,转身面向徐烨三人。
无需他出声,徐烨三个就推车到近前。
“说说吧,弄成这副德行,是怎么回事?”
顾彦深邃的眼眸落在徐烨身上,他也不催促,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少年。
“顾……顾哥,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和徐哥还有辉子其实没什么关系,他们……”
林彬不想兄弟背锅,鼓起勇气,向顾彦解释徐烨为何会挂彩。
“脑子都被狗吃了?三对十一,看把你们能耐的。”
顾彦嘴里说着,面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就是声音听起来不见有斥责,有的只是嘲讽。
“想过后果吗?一个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旦有哪个没收住手,今个这太阳不定有谁会再难看到。
其他人呢?不要以为就没事了,有一个算一个,被判刑是一定的,直接下狠手的,吃枪子估计逃不脱,这就是你们要的?”
徐烨认错态度良好:“顾哥,我知道错了!”
“顾哥,我们错了。”
林彬、胡辉低垂着脑袋,同样摆出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儿。
“现在知道错了,昨个和人动手前怎么不知道?”
“顾哥,事情真是我过于冲动,徐哥和辉子担心我吃亏,才跟着我一块去那的,我们……我们也没想过对方比我们多出三倍人不止。”
林彬再次向顾彦解释,责任在他身上。
“冲动?冲动好啊,年纪轻轻多冲动几次,回头再见,我是不是得去找坟头?”
顾彦神色骤然一冷,语声变得严厉:“一个两个没脑子,不想真在哪天把小命给折腾没了,从今往后就老实点!”
徐烨蔫哒哒回应:“知道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顾彦睨向徐烨。
徐烨扯开嗓子高喊:“我说我知道了!”
惊得路边经过的同学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趴下。
“你们呢?”
顾彦视线落向林彬胡辉。
二人学徐烨的样儿,身体站得笔直,抬起头,大声作答:“知道了!”
第71章 是你说的,我一直记着呢!
顾彦唇角微抿:“那现在说说你们是怎么收手的,或者换句话说,你们是怎么没把小命丢在那的?”
闻言,顾彦三人齐齐望天,脸庞发热。
顾彦问:“这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说。”
林彬忍着羞臊,开口:“是韩舒颖同学及时出现在那,不仅有及时救下我一命,还制止了事情的后续发展。”
顾彦又问:“舒颖同学是如何知道你们在那的?”
林彬摇头,目光却落向徐烨。
胡辉亦是。
徐烨瞪眼:“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徐哥,韩舒颖同学……韩舒颖同学和你走得近些,她昨个……她昨个能去那里,是你说的吧?”
林彬强忍着打哆嗦,嘴里吞吞吐吐蹦出一句。
胡辉在旁点头附和:“之前咱们可是有看到韩舒颖同学单独和你在学校操场说话来着。”
“前天昨天咱们没到校上课,你们是猪脑子不成?我都见到人怎么去说?何况,我特么的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去和人一个女生八婆!”
要不是顾彦在旁站着,徐烨这会绝对给俩发小一人一脚。
“徐烨留下,你们俩可以走了。”
顾彦这话一出,林彬和胡辉像是完全忘了哥们义气,其中胡辉留下句:“徐哥,你和顾哥有话慢慢说,我和彬子先进校门了哈!”
音落,给林彬打了个眼色,两人推着自行车就走人。
“你们就给我等着吧!”
哥们义气都被狗吃了吗?他要和他们绝交!
徐烨愤愤地想着。
顾彦没理会中二少年在俩发小毫不迟疑离开后的恼怒表情,神色看不出异样,淡淡启口:“现在能说了吧?”
徐烨装糊涂:“说什么?”
顾彦也不绕弯子:“舒颖同学是如何知道你们在那惹事的?”
徐烨挑眉,一脸的不羁:“我说了你信?”
他有惹事吗?没有,他只是不想发小被揍得太惨!
顾彦:“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信不信。”
“这可是顾哥你要问的,那我就说了,听完后希望你别太吃惊。”
徐烨组织下语言,继而将舒颖那日找他说的话如实道出,见顾彦听完半晌沉默不语,徐烨哼哧一声,说:
“韩舒颖说她是掐指一算算到我和彬子辉子有血光之灾,就想着提醒我一下,让我在昨个放学后,别和彬子辉子去城南荒郊那座废弃厂区内。”
“那你为什么没听舒颖同学说的?”
“没有发生的事,你觉得我会信?”
“结果呢?”
“……挺玄乎的!确实多亏韩舒颖及时出现,将牧峰那小子踹趴下,否则,彬子……怕是会真得没了!”
“舒颖同学和你说的那番话就别对外说了。”
“知道。不过就算我说出去估计也没什么人相信。”
顾彦注视着徐烨看了会,直至将对方看的发毛,方说:“管好你这嘴就行。”
“我不是八婆。”
徐烨闷声嘀咕,片刻后,撂出一句:“对于韩舒颖同学,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顾彦这还没做出反应,徐烨骑车转眼飙出数米远。
臭小子,还想和他公平竞争?
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得给自个找虐,那就随意吧!
不过,他是不是需要和小丫头说点什么?
勾起唇角,顾彦望着少年骑车拐进校门的背影,漆黑深邃的眸子微闪了下。
-
“徐烨那小子想追求你。”
向班主任请好假,舒颖走出校门,被男人招呼着直接坐上车,这会儿顾彦发动车子,打算载着舒颖去局里转一圈。
而舒颖猛不丁听到男人嘴里说的话,表情微微一怔,旋即古怪地瞅眼对方:“你这话需要我怎样理解?是说你在吃醋,还是说要我在适当的时候直接拒绝徐烨同学的追求?”
“小孩子不懂事,明知对你的感情无望,却偏要往里陷,这实在太过伤人,而我不管怎么说,都被那孩子叫声顾哥,自然不能看着小孩儿越陷越深。”
顾彦脸不红气不喘,说出口的话那叫个自然。
舒颖眼珠子转了转,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答应徐烨同学的追求?还有,你怕不是忘了,我也不过十八岁,是个小孩子呢!”
顾彦依旧淡定:“那小子毛毛躁躁的,没我好。”
舒颖:“是吗?”
“是你说的,我一直记着呢!需要我把你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看眼舒颖,顾彦好看的眉头微微上挑,嘴角噙着抹清雅惑人的笑。
这个笑落在舒颖眼里,心率不受控制地加快辣么一丢丢。
清清嗓子,舒颖决定岔开话题,她说:“你有听徐烨同学说起吧,我会看相卜算,而且很准的。
现在咱们不提徐烨同学和林彬同学、胡辉同学他们身上发生的事,单单说你最近正在办的案子,
这其实是我在今个一看到你的时候,从你的面相上猜到七七八八,又暗自掐指一算,得知你手上这个案子的嫌疑犯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
顾彦眸中染着淡淡的笑意,问:“你说我要不要相信你这番话?”
舒颖耸肩:“信或不信都取决于你,但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要现在听吗?”
顾彦颔首:“你说。”
“凶手和你手上的嫌犯同村,在红河公社开办的木器厂上班,家在你手上那位嫌犯家隔壁……
说白了,这就是一桩借嫌犯和死者曾发生过激烈争吵,及嫌犯一心想要娶自己喜欢的女人,继而栽赃陷害的刑事案件。”
舒颖缓声说着,难免有些唏嘘:“一个人的名声说重要那是真重要,说不重要也没多重要,在你手上这个案子里,
嫌犯李鑫就因为嘴花花,背着个二流子名声,大家一听说他沾上了人命案,又有王强这么个人长得周正,
品行好,在木器厂工作的大好青年做人证,就导致无论李鑫怎么喊自己冤枉,整个村除其爹妈,
其他人竟没一个对此生疑,争先恐后喊着李鑫该给死者偿命。如果不是李鑫他爹一路从公社跑到县里,
再跑到省城,把案子上报到你们局里,期间没怎么耽误,你们又去县里提人及时,李鑫的案子被定性绝对跑不了。”
会做这个梦,舒颖有想过,多半和她身旁的男人有关。
降职挨处分,关乎男人的命运,而男人又是她认识的人,如此一来,她昨晚才会梦到其手上正在处理的案子。
良久没听到男人做声,舒颖眨眨她的卡姿兰大眼睛,问:“你怎么不说话?”
第72章 我这张脸能入你的眼,是它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闻言,顾彦拉回飘远的思绪,转过头,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溢出唇齿:“我在想你前面说的名声。”
“……”
舒颖怔了下,随口说:“我本人觉得只要坐得端行得正,名声如何无关紧要。”
“你想到哪去了?”
顾彦有点懊恼和心疼:“别多想,我只是就你说的名声在琢磨手上这件案子。”
“我知道。”
舒颖眸色真诚:“我也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在意我身上那些传言,介意我的名声,咱们就当先前你和我在医院那个约定不存在。”
顾彦一听这话,眼神禁不住暗下来:“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用我的人格和信仰保证,我对你说过的话句句发自肺腑。”
低沉的嗓音仿若能蛊惑人的意志和心灵,他加重语气,眸色坚定:“这辈子我认定你了,你也只能是我顾彦的女人!”
立时,舒颖面红耳赤,错开男人摄人的目光,嘴里嘀咕:“我还是女孩子,可不是你口中什么女人。”
顾彦一怔,旋即眸中染上柔和的笑意:“嗯,你说得对,你还是小女生,但这和你以后是我的女人不冲突。”
“你……你这人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本质明明是只隐忍沉冷、坚毅果断、狠决孤寂的狼,却被温润清隽的外表和浑身散发出的淡漠气息全然覆盖着,
她敢打包票,只要这人不主动流露出真性情,任谁都难看出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当然,她除外。
因为她是小仙女,独具慧眼嘛!
舒颖如是想着,不自在地再次感到整个面部被热度袭卷。
将车子在路旁停稳,顾彦侧过身,探身上前,低语:“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只需在以后的日子里看我怎么做,用心感受我对你的真诚!”
舒颖不是这个年代的女孩儿,思想依旧趋于保守,但在她上辈子23年的人生中,真没和除过家人外的异性像眼下这般近距离相处过。
因此,她难免有些紧张,却为了面子,不想在男人面前露怯,身形一动不动,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舒颖现在终于可以理解那日在操场上,她一把抓住徐烨的前衣领,将人拉近她,少年一瞬间做出的举动和眼里书写的情绪——身子一个劲后倾,目中全是紧张和慌乱。
压下脑中思绪,舒颖斟酌着要怎么开口,是直接问:“你想做什么?”
还是佯装不解,眨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静静看着对方,等候目前的状况进一步发展。
她长睫微垂,轻轻颤动了下,接着一抬眼,却只觉呼吸就要停滞。
不甚明亮的光影中,男人的脸仿若浮雕,与她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许。
他垂眸注视着她,目中神光温柔潋滟,给她感觉愈发专注。
顾彦自然有观察到舒颖细微的表情变化,甚至有从这变化中读出舒颖心中所想,他按捺住心中异样,轻启唇角:“相信我!”
稍顿了下,他眸中涌满笑意,身形恢复如常,笑说:“别紧张,我不会吃人。”
起码在她没嫁给他,他尚未娶她前,他不会对她做过分的事。
舒颖闻言,不由有些羞恼。
什么意思?
安慰她吗?
她有紧张?
笑话!
舒颖小仙女才不会承认自己刚才有多就紧张呢!
故作淡定,舒颖抬起下巴,一脸傲娇地脱口回应:“我也不会呢!”
闻言,顾彦怔愣了下,下一刻,喉中发出低笑。
与此同时,车子重新启动,朝市局方向继续前行。
舒颖这时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男人,感叹:她能说这人其实是妖孽么?
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方向盘,衬衣白如雪,上方是一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俊脸,他没穿制服,自然也就没戴和制服搭配,
象征身份的大盖帽,只见其一头齐整短发乌亮,剑眉星目、鼻梁挺阔,唇线清晰不失柔润,观之好不诱人。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舒颖想挪离视线,但却又有辣么点不舍。
于是,她忍着脸上蒸腾起的热气,打量的目光依旧锁在男人360°无死角的侧颜上。
“很好看?”
男人的含笑的声音猛不丁响起。
舒颖想都没想,就做出回应:“嗯。”
男人笑了:“我这张脸能入你的眼,是它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
舒颖:“……”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竟不知道顾队这么会说话!”
顾彦弯了弯唇角:“那要看对谁了。”
心情看起来很好。
“我喜欢稳重成熟的男人。”
油嘴滑舌!
舒颖暗自腹诽。
“我难道不够稳重、不够成熟?”
顾彦深眸中带着笑意,看眼他身旁的小丫头,建议:“要不你再看仔细点。”
舒颖又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她不过是发现男人还有幽默这一层面,不由整个人放松,张口随意说了句。
熟料,男人也的确够幽默,给她来了个顺杆爬。
脸皮够厚!
半晌没听到舒颖做声,顾彦暗觉好笑,小丫头这会儿怕是不知道怎么腹诽他呢!
也就在这时,舒颖随意地往座椅上一靠,双手交握,置于膝上,显得尤为放松,她今日穿着件淡蓝色针织衫,下面搭配的是一条米白色裤子,脚上着一双白色球鞋,从上到下异常清爽。
唇角微动,舒颖凝脂般白皙娇嫩的脸上笑意绽放,仿若夏日里清凉的风儿拂面而过,她语声轻缓柔和,又透着特有的甜味儿:“顾大队长,脸皮太厚有时候很影响形象呢!”
“哦?”
小丫头果真在腹诽他,不仅有腹诽,这会子竟还直接说了出来,顾彦心里愈发觉得好笑,觉得舒颖,
他身旁的小丫头,他的小对象灵动可爱得令他心神既放松又愉悦。
而这,从他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笑意的尾音不难听出。
“我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另外,我是在很真诚的提醒你,免得你不自知的时候,在领导和同事面前形象大跌。”
顾彦闻言笑了笑:“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但在你面前我很真实。”
面对她,他应该没有伪装情绪,没有戴着面具示人,
第73章 舒颖提出建议
这一点他本人能感觉到,因为每当看到她,和她说话,他轻松的状态和舒适愉悦的心情,骗不了他胸腔里那颗孤寂沉冷多年的心。
舒颖决定打住话题,只因直觉告诉她,继续聊下去,她依旧占不到便宜。
清清嗓子,她说:“关于你手上那个案子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收起嘴角漾出的浅笑,顾彦屈指轻叩了下方向盘,启口:“根据你说的,案情确实很清晰明了,
但你想来知道,就我的工作性质而言,不管是抓捕凶手还是释放在押人员,都是要拿确凿的证据来论事的。”
“那你就安排人按照我说的去把证据全拿到手,我用我的人品向你保证,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们的人去我说的地方,必定能发现王强被死者死前扯掉的那粒扣子……”
在梦中,死者在被王强猝不及防从背后推下山坡那刻,转头一把扯掉对方胸前一颗纽扣。
由于山坡陡峭,下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人摔下去当场毙命,但手中那粒纽扣在死者的手落地时,滚至一旁的大石下面,而大石周围杂草丛生,
王强在把人推下山坡后,担心被他一手制造的命案牵扯,有跑到山坡底下去寻找。
死者的手王强有检查过,没看到那粒纽扣,在死者周围寻找,亦没发现。
心中不由有些慌乱,同时估摸着被他用手段骗到这处山坡的李鑫快要到了,王强顾不得多想,极力平复情绪,
提着从木器厂带回家的一兜脏衣服,藏身到事先看好的位置,只等李鑫一到,装作路过那处斜坡,就这么撞见李鑫和死者争吵,然后伸手把人推下斜坡。
王强和李鑫的家都在红和公社下面的石桥大队。
因木器厂不提供住宿,厂里工人基本上都是早起赶往木器厂,下午再赶回家歇息。
石桥大队通往红和公社有条生产路,但相比较走小路,时间上要多出二三十分钟。
而那条小路恰好有一段恰好就处于王强推人的斜坡上。
平日村里人嫌弃那条斜坡陡峭,鲜少有人从那经过。
可是王强在木器厂上班,为节省时间,却多走小路,这是石桥大队的人差不多都知道的事。
总之,王强能动手要人命,是把能想到的都有想到。
目的只为扫清他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李鑫被红和公社派出所民警抓走,听着村里乡亲对李鑫的指责和谩骂,王强心下安稳不少。
在夜里睡前,见身上衣服不仅少粒纽扣,且被扯出条大口子,本打算把这件上衣塞进炕洞烧掉,
可又想到家里兄弟多,布票难得,小点的弟弟两三年都穿不上一件新衣,一时间自是舍不得把脱下来的那件衣服烧掉。
于是,趁着夜深人静,家里人全熟睡,王强悄悄将衣服藏进屋里桌柜最底部。
王强是木器厂工人,加之到了娶媳妇的年岁,家里专门给其腾出一间屋子做新房,夜里做什么,旁人自难知道。
说起来,被王强当做爱情路上的绊脚石有两人,一人是王强自个的父亲,一人是他喜欢的那个姑娘的父亲。
姑娘姓姜,名叫香草,是十里八村一枝花。
和王强、李鑫同一个大队,家在李鑫家另一隔壁。
打小与李鑫、王强一起长大。
但这姑娘命不好,摊上个好吃懒做,只喜欢喝酒闲逛打婆娘、打闺女的爹。
儿时,姜香草顶着肿胀的脸颊,一瘸一拐上山捡柴火,被年长两岁的王强遇到。
许是看姜香草可怜,王强默默帮姜香草捡好柴火,并捆绑好,然后不声不响背着自己的柴火下山回村里。
自那以后,姜香草感觉王强给了她温暖,随着年龄增长,少女春心萌动,人出落得漂漂亮亮,加之手脚勤快,上门提亲的人不少。
结果都被姜父提出的大额彩礼给吓退。
这个时候王强已在公社木器厂上班,不只是姜香草有意还是无意,每每上山捡柴火,或是打猪草都会遇到王强走小路下班回家。
一来二去,两人对上眼。
奈何王强有自幼定下的娃娃亲,又碍于王家和姜家在爷爷辈有私怨,王强试探着和家人说想退掉身上早定下的亲事,想娶姜家大丫头香草。
王母是个女人家,只说不妥。
王父是个火爆脾气,脱下鞋就砸向儿子,一句话:想都别想!
同一时间,姜香草在家状似随意说王强在木器厂上班有出息,别看家里兄弟多,又是长子,熟料,后话没出口呢,便被姜父一巴掌抽在脸上。
撂下狠话,除非他死,否则,姜香草甭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整出幺蛾子。
暗中看对眼的两人在时间推移下,感情发展迅速,却偏偏不能在一起,这个时候,李鑫这个农村人眼里的二流子,突然上姜家,找姜父说要娶姜香草。
姜父给话,只要李家出一百斤细粮,两百块礼金,人直接带走。
细粮一百斤?
礼金两百块?
这确定不是开玩笑?
就是城里人娶媳妇,在眼下这年月,也没哪个随随便便拿出百斤细粮,两百块礼金好不?
狮子大开口,李鑫认定姜父狮子大开口,更认定对方瞧不起他李家,瞧不起他李鑫,故意刁难他。
两人当日便大吵起来,什么难听说什么,李鑫在气头上,骂出口的话不过脑子,一口一个老不死地喊姜父。
引来村里不少人在姜家院门外围观。
如果不考虑有个混不吝,喜欢喝酒打婆娘、打闺女、好吃懒做的爹,姜香草的确是个好媳妇人选。
李鑫喜欢姜香草的脸,明明和姜父大吵一架,相看两相厌,可仍不死心,半个多月前,再度找姜父说要娶姜香草。
不出意外,两人又一次大吵起来,甚至动起了手,嘴里一个骂着:“你个老东西,小心我宰了你!”
一个骂:“你个瘪犊子的,想宰了老子,看老子不先弄死你,要你李家断子绝孙!”
李鑫是李家的独苗。
长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村里人口中的二流子,全是被娘老子给宠得。
一老一少嘴上逞凶斗狠,估计做梦都没想到,王强脑子一转,对他们生出恶念。
第74章 顾彦同志,我没想过骗你什么……
计划周密,王强发了狠,要除掉姜父,要他自己的父亲闭嘴,不能再阻止他和姜香草好。
不由凭借儿时从村里赤脚大夫那了解到的一点草药知识,在王父日常喝的汤药中加入一味药,致使其父中风不起,口不能言。
接着,在姜香草配合下,取了姜父的命。
姜香草恨她的父亲,想到只要家里没了这个烂人,她娘和她及下面的三个妹妹就不会再挨打,她便能顺顺利利嫁给王强,不用担心肚子藏不住,被村里人指指点点,说闲话。
没错,姜香草眼下怀有近两个月身孕,孩子是王强的。
为免爱着的姑娘受委屈,被人指指点点,骂不知检点,王强牙一咬,不得不兵行险着
舒颖昨晚做的这个梦,说来等于看了场乡村男女为爱、为能相守,谋害亲人的伦理电影。
故事起因、发展、高潮、结果,一幕幕,一个个场景,按着时间线,在舒颖脑中上映一遍。
至于从梦中惊醒,自然是梦到顾彦因李鑫死在拘留室,被降职挨处分,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全身透着颓败气息,人恍恍惚惚被一突然失控的小轿车撞飞的一幕。
很显然,舒颖没有对男人说出她最后梦到了什么,只说到李鑫今晚会死在拘留室,及顾彦会因此降职受处分。
有所保留,是舒颖相信梦中顾彦被车撞飞,在她告知对方整个案情经过后,绝对不会在现实中发生。
见顾彦像是陷入沉思,舒颖敛起心绪,娇甜但异常肯定的嗓音再度溢出贝齿:“在坡底找到那粒纽扣,再到王强家找出他藏起来的那件衣服,
另外,王强家后院东墙拐角的菜地里,应该不难找到中药残渣,还有就是带姜香草去医院做个孕检,
有这些证据在,除非王强和姜香草心理素质很强悍,否则,他们必定会老老实实把一切交代清楚。”
“看相卜算,说实话这很虚幻……”
顾彦终于开口,然,听他这语气,舒颖多少猜到这人后话要说什么,她不由皱了皱眉,出言打断:
“你这是选择不信我看相卜算一说,对吗?那我要是说我告诉你的,都源自我昨晚做的一个梦,你是不是更质疑我所言的真实性?”
顾彦摇头:“不是不信你,是我得好好想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你带上你的人按我说的把证据一一拿到手,不就能证明我所言不虚!亦或者说,你担心我诳你,害得你在领导面前挨批?”
说到后面,舒颖好看的眉头微微上挑。
“行,等会一到局里,我就向领导请示,亲自带人再去红和公社一趟。”
搜查证不难拿到,带走王强和姜香草也不难,在案子定性前,一切后果他来承担。
不是顾彦不相信舒颖说的,是顾彦通过从徐烨嘴里了解到舒颖的“看相卜算”一说,觉得有点荒唐,却又不可避免深思。
现如今,又在车上听舒颖提起看相卜算,把他手上的案子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身在现场目睹过整个案情发展一般。
这换作是谁,听完小丫头说的,估计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深信不疑。
看相卜算?
梦?
顾彦暗自苦笑,不管是看相卜算,还是小丫头做的梦,这两种说辞,皆虚幻得很啊!
车里这会儿静寂得落针可闻,舒颖抿了抿唇,澄澈清亮的眸中写满认真,她看向神色平静,专注开车的俊美男人:
“顾彦同志,我没想过骗你什么,前面我所谓的看相卜算确实是假,但我说的昨晚做梦梦到你手上目前正在处理的案子,却没有一句话谎话。”
稍顿须臾,舒颖像讲故事一样,将她在昨晚之前做过的两个梦,与男人叙说一遍,听完,顾彦的神色不其然地变得凝重。
“我也不知道我怎会做预知未来的梦,但在梦中的日期和时间点上,现实中的的确确有和梦中一样的事发生。
和你一样,在被第一个梦惊醒那刻,我亦觉得荒唐,可在我那日急急忙忙回到家,看到韩臻韩昭站在二楼楼梯口,
看到韩昭抬起一只脚搭向楼梯扶手,看到韩屿站在两人身后,正欲伸手推向他们时,我后怕不已。”
说到这,舒颖静默好一会,待心情略有些平复,方续说:“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回家,及时呵斥住韩屿,那么我做梦梦到的一切,将会在我眼前真正上演。
我将看到韩臻滚下楼梯,将看到韩昭从楼梯扶手上翻下一楼,他们一个会落下终身残疾,一个……一个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察觉到舒颖声音有点不对劲,顾彦黑眸中涌动出疼惜和关心:“你……”
“我没事。”
舒颖摇摇头:“韩臻他们最终不是没出事么,我很庆幸,没有把那个梦丢在一边,很庆幸当日有及时赶回家。”
别过脸,舒颖面对车窗外面,轻拭去眼角溢出的晶莹。
深吸口气,她感觉自己好多了,又说:“做梦梦到徐烨同学他们出事,有韩臻韩昭的事在前,我不敢心存侥幸,
但想着徐烨同学估计不会听我的,毕竟我和他不熟,也不是他什么人,就前去市局找你。
由你开口,让徐烨同学三人放学即刻回家,别在校外逗留。
至于用什么借口说服你出面,我那会还真没想到,熟料……你出差在外,两日后才能回来,没得法子,
我只能硬着头皮亲自找徐烨同学说,结果,徐烨同学完全没当回事,紧跟着第二天、第三天,也就是事发当天,徐烨同学他们三人连续旷课两日没到校……”
顾彦:“于是你就独自找到城南荒郊那座废弃厂区。”
傻丫头,难道就不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
“嗯。”
舒颖轻点点头,说:“我那会只有一个念头,阻止徐烨同学他们和人真打起来。毕竟就像你说的那样,梦中的一切太过虚幻,我即便在当时说出来,有哪个会选择相信?”
嘴角漾出抹轻浅的苦笑,舒颖的表情看起来平静淡然:“何况那只是我做的第二个梦,万一这个梦和前面那个不一样,是虚假的呢?”
顾彦:“……”
第75章 腹黑顾队
“加之我当时只想着尽快找到徐烨同学他们,根本顾不得想其他。在梦中,徐烨同学受重伤,
胡辉同学硬生生被人打断一条腿,林彬……林彬同学被人一板砖拍向太阳穴……”
顾彦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攥住舒颖的手,语声温润如水:“不用说了,我信你!”
舒颖转头,清凌凌的目光和男人相接,唇角微动:“你信我?”
顾彦肯定地点头:“对,我信你。”
“信我做的梦能预知到一个人近期会发生的事?”
“嗯。”
顾彦再次点头:“到目前为止,你统共做了三个梦,两个梦在现实中都已应验,我没理由再对你的梦持怀疑态度。
毕竟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而你不过是那个奇特的存在,我很荣幸能认识这样的你,也很荣幸能成为你的未婚夫,与你携手一生……”
“打住打住,你这人怎么回事呀?说着说着就满嘴跑火车!”
舒颖杏眸圆瞪,在男人握着她手的那只手上轻拍了下:“就知道占我便宜。”
又是未婚夫,又是携手一生,他们的关系几时发展到这么快了?
顾彦低笑,握着舒颖的手紧了紧,继而松开,双手操控方向盘,车子拐到市局所在的马路上,他说:
“我是你对象,这和是你未婚夫就像是把猫叫了个眯,既已是未婚夫,自然要携手一生。”
“你这是狡辩!”
舒颖嗔眼男人:“对象是对象,未婚夫是那种双方订了婚才有的称呼,再说,不管是对象还是未婚夫,没到真正领证那一天,都有可能会分开的,和携手一生离得远着呢!”
“在我这,对象和未婚夫是一样的,要我放弃你这个未婚妻,除非我死!”
顾彦随口说着,但他神色异常认真。
舒颖当即没好气:“什么死不死的,你再瞎胡说,我可不理你了!”
“听你的,我不说了,不说了。”
顾彦眸中柔色闪过,连声认错。
舒颖嘴里小声嘀咕:“霸道!”
顾彦耳力好,自然有听到,不过,他只是弯起唇角笑了笑,并未接话,免得把小丫头惹毛了,真不再搭理他,那可就不美了!
车子开进市局,顾彦一脸郑重叮嘱:“以后最好别对人随便提起你做的梦。”
舒颖眨眨眼,挑眉问:“包括你在内吗?”
顾彦一怔,旋即来了个摸头杀:“我当然除外。”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舒颖鼓了鼓腮帮子:“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大妞,见人就嚷嚷我梦到了什么。”
顾彦摇头笑笑,眼里涌上他不自知的宠溺。
-
车子开进市局停稳,不待顾彦从车前绕过,帮着拉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舒颖就已经从车上下来。
“顾队,这是嫂子吧?!”
随着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舒颖就见一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出现在她和顾彦面前,接着便听到这小伙儿扯开嗓子吼了句:“嫂子好!”
要不是对方咧开嘴,对她笑得友善,她真得很怀疑小伙儿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嫂子好”存在什么猫腻。
脸颊微热,舒颖微微有些不自在,看出她的异样,顾彦扫眼站姿笔挺,像木桩子似的杵在他眼前的下属,轻启薄唇:“向后转,忙你的去。”
陈超打个激灵,神色不舍,却又不敢抗命,好不憋屈地应了声,转身一步三回头,走向不远处属于他们刑侦大队的办公地点。
要说的是,在走出差不多两三丈距离后,陈超脚下立刻像是踩上风火轮,晃眼人便没了影儿。
“刚和你打招呼的那个大个子,是我手底下的队员,名陈超,性子直,大嗓门,但人不坏。”
顾彦哪里不知手底下的小子陡然间现身闹的是那一出,这会儿,他虽是在向舒颖解释陈超的莽撞行为,实则心里很满意陈超的眼力劲儿。
小丫头是他的对象,这件事自小丫头找他那日估计已在局里传开,但他现在想要局里的人进一步知道,小丫头不仅仅是他正在交往的对象,她更是他顾彦此生认定的另一半。
日后小丫头但凡出现在局里,所有人最好都客气点,否则,一旦哪个让小丫头受了委屈,别怪他顾彦不讲情面!
至于崔如霞,等他抽出空,副局那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就算局里对崔如霞当日的行为做了处理,去副局那给小丫头讨个公道,他这儿依旧势在必行。
“你我认识没多久,关系到目前为止,仅限于正在交往的男女对象,你手底下的人称呼我嫂子,这不合适。”
都没见过家长,就给两人的关系定性,这男人果真脸皮够厚!
舒颖心里嘀咕,面上却一派淡定自然,看不出丝毫异样。
“听习惯就好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是他认定的另一半,被他手底下的兄弟称呼一声嫂子,这很正常。
顾彦和舒颖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云淡风轻,他弯起唇角,笑说:“走吧,前面就是我们刑侦队的办公地点。”
而此时刑侦大队办公场所内。
“你小子一大早就兴奋得要上天,难不成婶子昨个给你说了门好亲事?”
“我看不光是这样,八成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媳妇入洞房,欢欢喜喜制造革命后代呐!”
“哈哈……”
被同事一个两个打趣,其他人跟着哄笑,陈超“呵”了声,说:“要真是如你们说的这样,我现在就掏钱买喜糖给你们吃。”
“那你小子兴奋个什么劲儿?”
有人问陈超。
“想知道?”
陈超看眼对方,视线又从其他同事脸上掠过,“嘿嘿”笑问:“都想知道是吧?”
“你小子少卖关子,赶紧说说!”
副队李诚催促。
“陈超你要是再卖关子,小心你哥哥我帮你松筋骨!”
宋寒,和陈超年龄相当,两人在刑侦队关系最好。
“松筋骨是吧?回头咱俩练练。”
陈超可一点都不怂,冲着宋寒撂出一句,方故弄玄虚说:“你们猜我刚看到了谁?”
副队李诚磨牙:“我看这小子确实皮紧了,宋寒……”
“李队你就不能有点耐心?”
第76章 舒颖被热情包围
陈超瞪眼副队李诚,这才接着前话说:“我看到顾队了!”
“你小子有完没完?”
一个劲卖关子,臭小子想闹哪样?
宋寒对着陈超挥了挥拳头。
“耐心点,我这不正在说么!”
给宋寒一个白眼儿,陈超清清嗓子,续说:“局里这两日都在传什么,想必大家都知道,我现在要说的是,那位传闻中的主角儿这会就在咱们局里呢,而且……”
陈超后话尚未出口,就被宋寒接上:“而且和顾队在一块儿!”
陈超海豹鼓掌,边送上又一个白眼儿边说:“宋小寒同志好聪明哟~”
他这一句不仅把宋寒说了个大红脸,更是把其他同事逗得无不笑出声。
宋寒尴尬地咳了两声,缓解不自在,继而回陈超一句:“你小子就嘴贫吧!”
陈超挤眉弄眼对其笑笑,然后眉飞色舞对围着他的同事们说:“所有人支棱着耳朵听仔细了哈,
咱们顾队那位未婚妻,长得是真漂亮、真有气质,要具体说漂亮到什么程度,我看就是天上的仙女儿都没得比!”
昨晚和顾彦回局里的,就有陈超和宋寒二人,准确些,是数日前,顾彦外出办案,带着陈超、宋寒二人。
因此,门卫室值班那位王姓老同志昨晚在对顾彦说起舒颖的事时,两人自然听在耳里,再有今早在局里听到的相关传言,
陈超和宋寒与刑侦队所有同事一样,对他们顾队的未婚妻充满好奇。
——一个敢和副局千金硬刚,在他们局长、副局面前丝毫不露怯,据说看起来还尚未成年的女孩儿,她究竟是个什么样儿。
“我进去方便吗?”
清脆甜软,如春风拂面,令人倍感舒适好听的女声自门口飘进刑侦大队每个人耳里,瞬间,所有人将目光齐聚向声源。
“没事。”
男人平静清冽的嗓音里透着难掩的温柔和宠溺,呃……这确定是他们“玉面阎王”顾队在说话?
陈超等面面相觑,彼此眼里全写着不可置信,觉得自己八成是出现幻听。
但待两道声音的主人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一个个心里直接狼嚎。
幻听不存在的!
那道透着温柔和宠溺的男声,的的确确是他们顾队,是“冷面阎王”发出的!
而就在顾彦清冷无波的视线落向诸人的一瞬间,办公室内蓦地响起气势如虹,整齐划一的声音:“嫂子好!”
看着手底下的兄弟个个站姿笔挺,表情严肃,可眼里难掩的八卦和兴奋之色,顾彦是真有点没眼看。
不过,他面上表情如常,显然是在给诸人面子,免得被舒颖看出,他手底下的人就没个正常的。
舒颖微怔:“……”
等她从“嫂子好”这如同响雷的声问候中反应过来,清丽绝尘的脸上瞬间爬满红霞。
暮光透过窗户玻璃,透过敞开的门,照进秋日透着丝丝缕缕凉意的偌大办公室内,照在她眼前这些人脸上,明明他们相貌迥异,年岁不等,可眼神却出奇的一致。
他们在看她,瞧着都很严肃,但她就是觉得有一点奇怪。
这奇怪在哪?
眼睛,这奇怪无疑在每个人的眼睛里。
兴奋,他们似乎很兴奋,在这兴奋中还夹带着她不太能看出的什么心思。
总之,舒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不自在。
“你们也好。”
出于礼貌,舒颖顾不得去想那声响亮到令她脸庞滚烫,浑身不自在的称呼,她对着所有人点点头,回以同样的问候。
“嫂子,我叫陈超,你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随着舒颖出声,陈超等如同被按下开机键,一个个表情多了起来,尤其是陈超,殷勤无比,上前就和舒颖搭话。
其他人自不甘示弱,一声声嫂子长嫂子短,那真真是此起彼伏。
被热情重重包围,舒颖脸颊上的热度怎么都降不下来,她知道大家没有坏心,可就这么被人围在中间,
且是被一群年龄不等的男同志围在中间,说实话,要是放在她原来的世界,这一点都不难解决。
甚至只需她一个冷脸,围着她的异性会立时如鸟兽散。
然,在这儿却不合适。
缘由?
她要是摆出冷脸,势必让某人下不来台,同时伤到某人和他手底下人的关系。
基于这样的考虑,舒颖微不可察地朝顾大队长看了眼。
接收到舒颖的目光,顾彦眸底划过一抹笑意,那笑意淡如水纹,虽转瞬即逝,却有被舒颖和在场其他人都看在眼里。
相比较舒颖很快错开两人间的目光,其他人则似狼嚎般“嗷”了一嗓子。
这无形中令舒颖愈发脸红,心生难为情。
顾彦见状,漆黑深邃,不见波澜的眸子一扫,陈超等人的怪叫声立马戛然而止,规规矩矩回到各自位置上忙活起来。
顾彦这时淡淡启口:“都准备一下到大会议室开会。”
说着,他视线挪向舒颖,唇角微弯:“过来。”
舒颖杏眸清澈明亮,想问句“干嘛”?
可话到嘴边并未道出。
她从陈超之前招呼她坐到距离男人数步开外的椅上起身,鼓了鼓腮帮子,缓步走至男人面前。
这样的她,看着既乖觉又可爱,引得陈超等人在心里再一次狼叫。
“你们不是要开会吗?我待在这……”
被顾彦带到大会议室,舒颖禁不住眉头微皱,她压低声音说着,就欲转身离开。
“没什么,你坐这听听。”
拎起一把椅子放至不起眼的靠墙位置,顾彦着舒颖落座,然后提步到长会议桌正前方站定,开始今儿的工作安排和对手上案子的疑点做出分析。
舒颖没怎么听会议内容,往具体点说,她一开始在走神,接着不知不觉将视线锁向正在主持会议的男人。
白净俊美的脸上,剑眉乌黑,眸色清冷沉寂,视线时而落在手中的文件夹上,时而看围坐在长会议桌两旁的下属,
眼神幽邃难测,看向你时像是自带漩涡,能把人不自主地吸进去。
做完疑点分析,又安排好工作,会议结束。
“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在这坐会,我去去就回来。”
“要不我回学校吧!”
关于男人手上的案子,她在车上把该说的都说了,再者,男人刚在会议上已做出安排,继续留在这,她帮不上什么忙不说,有可能还会影响对方工作。
第77章 我顾彦不是什么君子
如是想着,舒颖打量眼不大的办公室,清亮的目光看向男人,浅声提出告辞。
“再等等,我这边忙完开车送你。”
顾彦说着,不容舒颖拒绝,转身就离开了。
-
高局神色郑重:“你想好了?”
“嗯。”
顾彦颔首。
“确定能搜出东西?”
高局问。
“根据我昨晚对整件案子详细分析,以及小陈小宋两人对疑犯连夜审讯得到的信息,这件案子存在的疑点不少,
尤其是人证王强,他当时在红河公社派出所录的口供,只是他单方面的说辞。另外,我们不能以一个人的名声好坏,就片面地给这个人定罪。”
顾彦神色冷静,有条不紊地说着。
高局沉思片刻,启口:“可即便是这样,你又如何断定王强是最大嫌疑人?”
“接到这个案子时,根据下面提交的案件审理、调查经过,认为疑犯和死者之间存在很严重的矛盾,
甚至疑犯曾放话要取死者的性命,从而断定疑犯就是杀人凶手,这无疑过于主观。而我不过是用同样的推理把案情捋了一遍……”
顾彦将舒颖给他说的“案情”,结合他之前在命案发生地点和在石桥大队亲自做的调查,组织下语言,对高局说出他为何把王强列为另一重大嫌疑人。
屈指轻叩桌面数下,高局拍板:“行,你要的东西我批了,希望这个案子能尽快真相大白,给死者家属和案件中的相关人员一个交代。”
顾彦点头,拿到他要的东西,别过高局,便欲离开。
熟料,高局突然将其唤住:“你小子给我等等。”
顾彦转身:“……”
“可去找过老崔?”
高局这话问的隐晦,但顾彦哪有听不明白的,他摇摇头:“手头上有案子,暂时没时间。”
高局迟疑片刻,说:“崔如霞的事说起来和崔副局是有点责任,毕竟养不教,父之过。但崔副局毕竟是名老同志,
而崔如霞也已被局里做了处理,要不事情就这样过去吧,你看如何”
顾彦本一脸淡漠,闻言,表情瞬间冷凝:“高局放心吧,我有分寸。”
“……你小子!”
高局怔愣片刻,叹口气,摆手:“走走走,赶紧走,崔副局那你最好悠着点,他可是有高血压的,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臭小子,对象又没吃啥大亏,怎就一副这么护短的样子?
看着就想踹一脚!
顾彦神色恢复淡漠:“高局的提醒我记住了。”
说着,顾彦没再逗留。
从高局办公室出来,不成想,顾彦没走出几步,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崔副局。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间,崔副局挺尴尬:“小顾这是从高局那刚出来?”
“嗯。”
顾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崔副局轻咳两声,想了想,终还是开口说:“想来你已经听说过如霞和你对象之间发生的事,我知道那事全是如霞的错,
她不该因为自己的情绪就迁怒到你对象,事后我有好好批评她,并且听取你对象的意见,向距离提出辞退如霞,
回头你和你对象有空,叔请你们吃饭,让如霞给你对象正正经经再道个歉,你看怎样?”
“吃饭就不必了,道歉的话,等我回头问过我对象,看她怎么说。”
顾彦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淡淡说:“不过,在这我想请崔局转告崔如霞同志,请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出现在我对象面前!”
崔副局满口答应:“你放心,如霞那我会和她说的,也会管好那丫头,不会让她再给你造成困扰。”
“再就是,我顾彦不是什么君子,如果被我听到崔如霞同志不知什么时候又找我对象麻烦,请您不要怪我对她动手。”
顾彦神色认真,音落,没等崔副局做声,他朝对方轻点点头,算是别过。
等崔副局回过神,看到的只剩下顾彦走远的背影。
僵在嘴角强挤出的笑消散,崔副局背着双手,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脸色不怎么好地走进高局办公室。
高局笑问:“这是怎么了?”
招呼崔副局落座,高局倒杯热茶放到对方面前的茶几上。
“你确定没听到?”
崔副局给高局一个白眼。
高局笑了笑,没接话。
“你说我怎么就养了如霞这么个女儿?”
崔副局一脸苦大仇深:“自打被局里辞退待在家,是日夜在家哭闹,她妈担心这丫头做傻事,又或者跑到局里来闹腾,不得不向单位请了几天假直接在家看着!”
高局奉劝:“要我说,这是你们娇惯的结果,既然源头在你们做父母的身上,你们就有义务把孩子给掰过来,否则,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她只怕真有一天会给你整出大乱子!”
崔副局叹气:“道理我懂,可这性子都定型了,想要掰过来难啊!”
“那你们两口子想咋整?由着闺女继续折腾?你也清楚,不说旁的,就如霞那张嘴,绝对是祸源。”
这要是他女儿,性子掰不过来,索性一直关在家里,免得放出来惹事。
崔副局一脸颓然:“我知道。”
“小顾那孩子看着挺和气,但我一点都不怀疑他说的,你要是拿你家如霞没办法,让她不知收敛,继续去招惹小顾那个对象,以小顾护短的性子,绝对会对如霞动手的。”
高局好意提醒,他可不是吓唬崔副局。
“实在不行,我就让她妈尽快找门亲事,把死丫头嫁出去得了!”
崔副局的语气听起来是既气恼又无力。
高局:“这其实未必不是一个好法子。”
-
回到刑侦大队这边,顾彦去了趟拘留室,接着和副队李诚说了两句什么,这才到他的办公室喊舒颖:“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根据开早会做出的安排,陈超、宋寒二人有跟着顾彦一起出门。
“你们这是要去办案,我坐公车去学校就好。”
走到车旁,舒颖止步。
陈超笑说:“嫂子上车吧,正好我们要从你学校门口路过,不耽误时间。”
宋寒在旁附和。
顾彦温声开口:“确实是顺路。”
舒颖抿了抿唇,应声:“那好吧。”坐上副驾驶座。
第78章 别扭
陈超和宋寒在后座坐着,两人身体紧绷,仿若坐针毡。
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是顾队,他们极其崇拜的顾队现在在做司机,而他们俩却安安稳稳坐在后面,
哪怕这是因为有嫂子在车上,但他们依旧像是在占顾队的便宜,只希望顾队随后不要操练他们!
-
中午课间。
“有事?”
舒颖原本正在给苏小禾讲道数学题,忽然察觉到身旁有人站着,不由转过头,就听到对方说:“去教室外面,我有话和你说。”
“……”
臭小子挺拽的,有话在教室里说不一样?
舒颖眉头微蹙,却还是起身离开座位。
距离教室门口有段距离的一棵树下。
徐烨双手插在裤兜里,面上一副不羁,实则心里是又紧张又有点抹不下脸,在他身后,林彬和胡辉见他们徐哥半晌不做声,
只是站在这别别扭扭地看着人韩舒颖同学,二人互看彼此一眼,不约而同伸出食指,在徐烨背上轻戳了下,
提醒他们徐哥别磨蹭,免得一会上课铃响,都没向他们的救命恩人道句谢谢。
“谢了!”
这两字出口,徐烨瞬间懊恼不已,他怎就如此拧巴?
明明是打算好好说句谢谢的,顺便……顺便再说点别的,毕竟他可是要和顾哥公平竞争,和这小丫头处对象的,现在好了,全被他给搞砸了!
舒颖很想给少年一个白眼儿。
向人道谢,有这么拽的?
瞧瞧这站姿,肩膀歪斜,双手插兜,一腿在前一腿在后,在前这条腿还抖个不停,和街道上闲转的小混混有区别?
不过,碍于对少年的了解,舒颖并未把这些放在心上。
青春期的少年,中二点,很正常!
如是想着,舒颖在心里笑了笑,脸上表情淡然,她摇摇头:“不用客气。”
“韩舒颖同学,那事真得谢谢你了!”
林彬对徐烨那声谢很不满意,禁不住挪步跨上前,对着舒颖深鞠躬:“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肯定就交代在那了,还有我徐哥和辉子,他们多半也落不了好,韩舒颖同学,谢谢!”
再次深鞠躬,林彬一脸真诚说:“虽然这声谢谢相比较你那一刻的出现微不足道,但我们三个还是觉得有必要对你说上这么一句。”
“是啊,韩舒颖同学,谢谢你及时出现,要不然,我们哥三个肯定得吃大亏!”
胡辉亦上前一步,异常诚恳朝舒颖一鞠躬,表示感谢。
“就你们俩会说话!”
被俩兄弟抢了风头,徐烨没好气地瞪眼二人。
“大家是同学,你们真不必客气。”
舒颖弯起唇角笑笑,继而说:“上课铃声怕是要响了,都回教室吧。”
在舒颖转身之际,徐烨抬腿踢了踢林彬和胡辉:“你们先进教室,我有话单独和她说。”
这个她无疑是指舒颖。
林彬、胡辉二人先是一怔,旋即像是想到什么,很是机灵地拔腿就跑向教室门口。
舒颖被徐烨叫住,她不解地看向对方。
“你真会看相卜算?”
听到少年这么问,舒颖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徐烨同学,你说呢?”
徐烨眼睑低垂,右脚在地上蹭了下,嘴里嘀咕:“我哪知道。”
“不知道?那我当日找你说的话该如何解释?”
“是你蒙的。”
“好吧,你要这么理解,那就算是我蒙的吧!”
少年的目光游移不定,舒颖觉得好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问:“没别的事了吧?”
“看相卜算是封建迷信,你以后别在对人提这个。”
徐烨压下心中的异样情绪和紧张,迎上舒颖清透明亮的目光,不自知地站正身形,眸色黑亮真诚:
“谢谢!如果不是你那会出现,又一脚将牧峰那小子踹趴下,彬子肯定落不到好,我和辉子估计也……
总之,关于那事我代表彬子和辉子两个,真得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林彬同学和胡辉同学已经对我说过谢谢,你不必代替他们。”
舒颖嘴角噙笑,杏眸清亮澄澈:“另外,你的谢谢我收到了,现在可以回教室了吧?”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
“嗯。”
徐烨点头,踩着铃声,走在舒颖身后,进了班级教室。
韩夏丽坐在靠窗位置,抬眼就能看到教室外面,因此,在徐烨、林彬、胡辉三人出现在班级外面的那棵树下,她就有透过窗户玻璃留意到。
看着三人个个面部淤青,韩夏丽不其然地又响起舒颖害她好事,导致她没能在恰当的时候救下徐烨,从而和徐烨产生交集。
熟料,她这正气恼愤恨呢,舒颖的身影亦出现在那棵树下,且就在徐烨三人对面站着。
一时间,韩夏丽的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狠不得将手上的圆珠笔给掰断。
她坐在高三(2)班教室,即便是靠窗位置,即便能透过窗户玻璃看到舒颖和徐烨三人,却难听到几人在说什么。
直至林彬和胡辉向舒颖鞠躬,韩夏丽这才猜到些许对话内容,但在林彬胡辉离开后,她的眼帘中只留下舒颖和徐烨二人,
又见舒颖面带笑容,一双眼睛直直地瞧着徐烨,而徐烨背对着她这个方向站着,以至于她不自主地七想八想,陷入脑补。
觉得舒颖十之八九在说什么好听的,哄徐烨开心,多半是真要脚踩两只船。
眼神嫉恨,韩夏丽嘴角紧抿,寻思着要不要找顾彦,揭开舒颖的真面目,好叫舒颖竹篮打水一场空。
-
石桥大队。
“这是又咋啦?”
“不清楚。”
“要不咱过去看看?”
“你就不怕公安同志把你抓起来?”
“我又没做啥子坏事。”
……
大队部外不远处,社员们端着饭碗三五一堆,蹲在一块边用晌午饭,边时不时瞅眼停放在大队部门口那辆吉普车。
这吉普车大家前不久刚见过,不成想今日又看到,一时间,社员们不由你把姜家和李家发生的事扯出来。
“该不会还是为李鑫那小子犯的事来村里做调查?”
“事情不都弄清楚了!”
“这谁知道,反正姜大那醉鬼肯定是死在了李家那小子手上。”
第79章 事实胜于雄辩
“有王家大娃作证,事情肯定假不了。”
“李长青和他婆娘最近都不见出院门。”
“肯定是怕被村里人的口水给淹死,这才吓得成日窝在家里。”
“娃儿惯不得啊!那两口子错就错在这辈子只有一根苗儿,打小就把那唯一的苗苗惯得不成样子。”
“种啥得啥,他们当初种的因,现如今独苗苗沾了人命,被公安抓去吃枪子,这全赖他们自个。”
“姜大那醉鬼死了,对她婆娘和几个闺女来说,倒是件好事。”
“也是,不用再成日挨打挨骂,往后的日子确实要好过些。”
“都快别说了,你们看,大队长和派出所的王所长脸色很不好!”
有位社员突然间提高声音,立时,其他社员齐齐消声,伸长脖子看向和公社派出所所长走在一起的大队长。
与此同时,一半大孩子从远处跑过来,并扯着嗓子喊:“爹!爹!市里来的公安同志和咱派出所的刘同志去了王强哥家。”
“知不知道去干啥?”
那半大小子的爹端着舔得干干净净的空饭碗站起身,问跑到近前大喘气的儿子。
“我不知道,但我有在斜坡底下看到市里来的公安同志好像在那找到了什么。”
半大小子姓李,名二壮,张嘴就把自己知道的秃噜出来。
王强家里,除过王强没在外,王母和其他儿子这会儿全站在院里,一个个紧张害怕不已,不知道公安同志干啥跑到他们家搜查。
和王家隔着李家的姜家,姜香草这会儿心慌不已,尤其在听到七岁大的小妹从院外回来,说有公安同志去了王家,直觉告诉姜香草,王强做的事八成藏不住了。
咬了咬唇,姜香草垂眸看眼自己腹部,眼底闪过一抹决然。
她不能让自己尚未出生的娃儿没爹,她得去木器厂找王强,得让他赶紧有多远跑多远,找个地儿躲起来。
今个没什么事都好说,一旦……一旦真如她所想,也免得被公安直接抓走。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
虽然……虽然她爹活着于他们这个家来说不如死了的好,但这被人……八成是要判刑的。
姜香草没读过书,可也听过村里老人说过不少戏文。
像什么杀人犯罪,被衙门公差抓去坐大牢砍头,她都知道。
越想越害怕,姜香草稍作拾掇,就往家门外走。
殊不知,她前脚刚跨出院门,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公安同志拦住:“姜香草同志,你现在哪都不能去!”
农家姑娘没怎么见过世面,加之自小挨父亲打骂,即便脑子再灵性,在公安面前仍忍不住心生胆怯。
加之本就心里有鬼,这不,一看到面前站着的公安同志,姜香草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发白,转身就疾步往堂屋走。
王强家。
王母眼里泪水滚落,难以置信地看向村支书。
“不……不可能,我家强子……我家强子他是好娃儿啊,他不可能做那种事,他更不会害他爹啊!”
嘴角抖动,王母捂着嘴哭着连连摇头。
“你们是坏人,我大哥不会害我爹,他也不会去害别人……”
王强下面有四个弟弟,此刻像小豹子一样冲着村支书和顾彦几人吼的,是王强最小的弟弟,年八岁。
王父在屋里炕上躺着,将家里的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得知自己中风和长子有关,得知姜家那醉鬼是他家老大给推下斜坡摔死的,不是李家小子做的。
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老支书不会空口无凭乱说,肯定是有听到公安同志提到什么,及公安同志在他家搜到什么,才会在他婆娘面前说那样一番话。
怒极攻心,王父吃力地翻过身,想要扶着炕边摆放的桌柜起身,却不小心把药碗打翻在地。
屋里传来响动,王母一怔,随之就疯了似的跑向堂屋。
“当家的!”
眼看着王父要掉下炕,王母忙上前把男人抱住,接着就听到“噗”一声,随之一股血腥味在屋里弥漫开。
“当家的!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王母哭喊。
“爹!爹你咋啦?”
一瞬间屋里挤满人。
“二娃你还不赶紧去喊春望他爹过来给你爹看看!”
村支书板着脸催促王家二小子。
约莫过去十来分钟,村里的赤脚大夫,也就是支书口中的春望他爹急匆匆被王家二小子拉到家里。
一番检查后,说:“王老哥吐出来的是淤血,人没啥大事,一会就能醒过来,没准这中风的毛病也能因这口吐出来的淤血有所好转。”
有惊无险。
屋里人陆续回到院里。
“王家的,公安同志秉公执法办案,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支书年近六十,双手负在身后,一脸肃容看向王母说:
“在你家后院菜地里,公安同志有找到你当家的喝过的药渣,说里面有一味药材和你当家的常喝的汤药中一味药相冲……”
顾母病退在家休养前,曾是一名大夫,虽是西医出身,但早年对中医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少时顾彦见家里书架上有医书,便随手翻了翻,顾母以为儿子有兴趣,便在闲时教顾彦一些中医方面的知识。
譬如识别药草,望闻问切。
因此,王家后院菜地里的药渣,顾彦仅翻看片刻,便将药渣中的药材成分逐一分辨出来。
刚才,他本想上前给王父把脉看看,熟料老支书出声让王家小子喊了村里的赤脚大夫过来。
但他还是有给王父把了一脉。
确实如那位赤脚大夫所言,王父没什么大事,甚至因为吐出那一口淤血,身上目前的病症能得到一点缓解。
“再就是,咱整个大队就你家大娃在公社木器厂上班,就他有厂里发的那种蓝色帆布工作服,
而公安同志今个有在斜坡底下找到一粒扣子,那扣子给咱村里任何一个人看到,都能认出是你家大娃工作服上的。
另外,公安同志从你家大娃房间桌柜里找出一件工服,前襟正中央……”
王母泪流满面,哭着摇头:“支书你别说了,你别说了……”其实……其实在姜家那位出事的时候,她就有怀疑过她家强子,
第80章 电话
毕竟事情太过凑巧,怎么就李家小子和姜家那位会同时出现在斜坡上,还有她家强子也恰好途径那里,看到李家小子站在斜坡上望着坡底……
再有她家强子和姜家大丫头看对眼,为能和姜家大丫头在一块,在家里闹着要退掉早年定下的亲事,却被她当家的强烈反对,甚至对这个儿子动了手。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凑到一起,说是巧合,不知内情的人或许会信,但她……不得不生疑啊!
收集完证据,顾彦一行人来到姜家。
看到院里站满人,姜香草躲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出,吓得浑身发抖。
当听说公安同志要带她前往公社卫生院做检查,如果不去的话,安排村里的赤脚大夫给她把脉也行,
姜香草一手抱着尚且平摊的腹部,一手捂着嘴直接跪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几乎都没用顾彦问话,姜香草将什么都说了出来,并一口咬定王强是受她指使把她爹推下斜坡。
说她爹和李鑫也是她骗去斜坡的。
姜香草被陈超和宋寒一左一右带出姜家,守在姜家院外看热闹的社员一个个睁大眼,对他们在王家院外,及在姜家院外听到的难以置信。
吉普车行远,社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约而同地朝李家院门口看了眼,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姜家醉鬼不是李家小子害死的,可他们这些日子在村里都说了些啥?
在李家小子被公安带走那会都说了些啥?
在李家小子哭喊着他是冤枉的,他们都说了些啥?
这往后,他们还有啥脸和人李家两口子搭话?
公社木器厂,王强被人叫出厂房,一看到站在公安人员身旁的姜香草,看到自己爱的女人眼里泪水滚落,就察觉到事色不对劲,转身便想跑。
却被陈超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一把摁到地上……
省城。
李鑫靠墙坐在拘留室冰凉的水泥地上,神色颓败,望着拘留室一隅,眼里没有任何光彩。
这里的同志让他别做傻事,说等案子查清楚,证明他无罪,就能把他放出去。
可是他真能从这走出去吗?
村里人那些谩骂和指责,他们一个个全说他罪有应得,说姜香草她爹是他害死的,不听他的解释……
李鑫眼里渐渐酸涩。
他知道能被带到这里,是他爹娘相信他,是他爹跑到省城报案,给他争取到的机会。
好后悔啊!
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爹娘的话,为什么要成日不务正业,到处闲转,背上一个二流子名声?
以至于出了事,他说的话没人相信!
如果……如果他这次真栽了,年迈的爹娘该怎么办?谁给他们养老啊!
李鑫是真得后悔了,眼里泪水滚落,他抱住头,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像困兽一般发出低哑的呜咽声。
不能做傻事,他得听那位同志的话,不能做傻事,他要等案子查清楚,他要清清白白地从这里走出去,要清清白白地回到村里,他要学好,为爹娘养老……
斜坡,想到村子后山那处斜坡,李鑫手劲不自觉加大,抓扯自己的头发。
没人比他还蠢的,相信一个傻子说的,跑到斜坡上,以为姜香草在那等他。
傻子!石桥大队有一个七八岁的傻丫头,由于家里人要挣工分,没人看管,傻丫头成日就在村里在后山跑来跑去。
李鑫是从傻丫头嘴里听说姜香草约他在斜坡见面,就脑子一热跑了去。
结果,连姜香草的人影都没看到,反沾上一条人命。
被带走前,他喊着傻丫头可以给他作证,听到的是村里人的嗤笑声。
说一个傻丫头的话都信,骗鬼呢!
拘留室外有脚步声传来,李鑫慌忙抹去脸上的泪水,目光呆滞看向拘留室那扇紧紧关闭的门,看着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顾队有从你们公社派出所打电话回来,说你的案子基本查清楚了,最迟明天你就能无罪释放,现在可别再东想西想,好好等着顾队带真正的凶手回来还你清白。”
李诚走进拘留室,看着李鑫,一脸肃容说:“出去后老老实实做人,莫要再因为你的名声招惹上是非,累你年迈的父亲为你奔走。”
想到顾队说这小子情绪不稳,为免对方一时脑子转不开,在他们这出事,要他多留意一些,再有刚刚顾队打回来的那个电话,
李诚是不假思索就到拘留室,对着这二十出头,差点毁了一辈子的毛小子,语重心长道出后面那句话。
翌日。
舒颖在家看到自己那辆二六自行车的后轮胎,心里就忍不住犯嘀咕,是谁和她过不去,要对着她的自行车轮胎出气、搞破坏?
“小姨妈,你的车车怎么坏啦?”
小韩昭迈着小短腿跑出客厅,站在舒颖身旁,手指那破了大口子的自行车后轮胎,鼓起腮帮子,不等舒颖做声,就奶凶奶凶又说:“肯定是坏蛋用小刀划破哒!”
揉揉小家伙的发顶,舒颖笑了笑:“我们小昭真聪明!”
“小颖,正好爸今个在家休息,现在就帮你把这轮胎给补了。”
韩副厂长和韩臻韩屿跟着小韩昭一起来到院里,看到舒颖的自行车后轮胎,温声笑说。
“八成要换外胎,怕是得推到厂修理铺去解决。”
蹲身,舒颖掰着外胎上的大口子:“内胎补补还能用,这外胎没法凑合。”
“那你留在家和小昭他们玩儿,爸推车去修理铺帮你把这事解决了。”
“不用。你工作一星期就休息一天,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我自个把车推到修理铺去,地方我知道呢。”
“小姨妈,小姨妈,小昭要和你一块去,小昭保证不乱跑哦!”
小韩昭举起小手手,仰起小脑袋,溜圆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我想去”。
“要去就走吧,但你得必须保证不乱跑,还有,你得自个走着去。”
“我行哒!我的腿腿可有劲啦!”
拍拍自己的小短腿,奶团子韩昭还在地上蹦了蹦,表示他自个走着去真得能行。
舒颖在旁看着一阵好笑。
“三姐,我和小臻也去。”
这是韩屿的声音。
“行,都去,正好你和小臻帮着三姐看好小昭,免得他被什么吸引了目光跑得没影儿。”
回小孩儿一句,舒颖接过韩副厂长给的钱:“爸你去歇着吧,等我回来给咱包饺子吃。”
第81章 舒颖小露一手
“好,爸爸等你回来包饺子。”
韩副厂长笑眯眯地应了句,目送舒颖一大三小出了院门。
由于今个是周末,刘慧琴用过早饭,约莫到九点多就出了家门,说是有位同事生病住院,她得去看看。
对此,韩副厂长自没什么可说的。
在刘慧琴走的时候,韩夏丽有跟着一起,且母女俩留话,看完病人,要到韩夏丽姑妈家给其明后天就要出嫁的女儿送份子钱。
如此一来,十二点前估计赶不回来,让家里吃午饭时无需等她们。
换句话说,刘慧琴就是在告诉韩副厂长,自行解决中午的温饱问题。
而没后妈刘慧琴母女在家出入,说实话,舒颖感觉空气都新鲜不少,自然不会去计较那娘俩走之前有说过什么。
反正她有手,又有不错的厨艺,肯定不会饿着亲爸和她还有家里三只小的。
至于韩夏军,别说是周末,即便在周内,都鲜少在家用午饭。
-
修理铺距离机械厂南门口不远。
相比较后世那种修车摊子,这种属于集体性质的自行车修理铺,不仅有间三十来平的平房做铺面,且配备两名修车师傅和一名负责收钱、开发票的记账员。
是很正规的合作社经营模式。
铺面内的墙上挂着多种品牌型号的自行车轮胎,除此之外,货架上摆满零配件和装在包装盒里面的自行车内胎。
来这修自行车,一点都不用担心修不好。
然,今个周末轮休,仅有一位修车师傅在。
“你是韩副厂长家的小颖吧?要修车可得等一会,叔手上还有两辆车没修呢,要不你把车子先放这,到下午一两点钟直接过来推,叔保证你过来的时候已经给你修好。”
说话的这位修车师傅四十来岁,面相憨厚,为人热忱,许是舒颖这张脸实在让人过目难忘,在她推车带三小只刚到修理铺门口,就引来道道关注目光。
“郭爷爷(郭叔)好!”
韩小昭和韩屿张嘴就向修车师傅问好,听这称呼,很显然两只与这位修车的郭师傅挺熟悉。
韩臻在舒颖身旁站着,抿了抿唇,在韩小昭韩屿音落后,略带些迟疑,低唤声郭爷爷。
不是韩臻没礼貌,是通常在外,好吧,就算在家里,韩臻都很少开口说话,更别说和不甚熟悉的外人打招呼。
郭师傅目光慈爱地看眼韩臻三只:“好好好,你们三个小家伙也好啊?”
韩小昭作为代表,扬起他糯糯的小奶音作答:“嗯,我们很好哒!”
舒颖这时说:“郭叔,您这可还有修车工具?”
“有倒是有,不过小颖你这么问,该不会是想自个修吧?”
看向舒颖,郭师傅又朝舒颖手上推的自行车后轮胎扫了眼:“你这车子得把后轮取下来弄,这活你怕是干不了。”
“我瞧着不难,有不懂的地方,我再问你。”
以她的动手能力,修辆自行车不过是小case。
原先的家里上到他爸爸,下到她这个小闺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属工作室,而她,自打能跑能跳,没少跑进她爸爸和哥哥们的工作室“开发大脑”。
看到能拆的,拿起工具就敲敲打打,把东西拆解开来,又在她爸爸哥哥们的注视下,从生疏到熟练,完美地组装好。
拆卸组装不断,直至她专攻自己的设计,才不再怎么去爸爸和哥哥们的工作室“串门子”。
郭师傅听完舒颖说的,哈哈笑了声,语气爽快说:“成,工具就在那,你自个取,不知道咋弄,就问叔。”
工具齐全,一切都好说。
舒颖动作利索,将她那辆二六自行车倒置,接着凝向车后轮部位片刻,随后握着扳手,仅片刻工夫便把后轮拆卸下来。
那麻溜劲儿,看得在一旁等郭师傅修车的人一愣一愣的。
“哇!小姨妈好厉害鸭!”
“三姐厉害!”
韩小昭海豹鼓掌,小手手“啪啪啪”地拍个不停。
韩屿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眼睛闪闪发光,没学韩小昭那样“呱唧”拍手。
韩臻是既没做声也没鼓掌,但眼里骤然间迸射出的亮芒和专注的神态,无不说明小孩儿被他家小姨妈露出的这一手给惊艳到了,且在心里默默记下他家小姨妈拆卸后车轮的步骤。
想着有机会的话,他也要动手试试。
后车轮被卸下来,舒颖又拿起一把螺丝刀,动作轻缓却不慢,分别取下内外胎。
按说接下来需要给内胎充满气,然后放进一盆平静的水中,观察是否有气泡,待找到气泡位置,用牙签什么的插着做标志。
但舒颖手中的内胎上,被小刀划出的口子不要太明显,充满气浸入水盆完全可以免去。
这不,舒颖没有迟疑,用专门的工具打磨内胎破损的地方,她反复摩擦,将表面脏污去掉、并抹平表面后,
拿剪刀在郭师傅递来的破旧内胎上剪下她需要的一块,又进行一番打磨,继而挤上胶水,用食指涂抹均匀。
须臾后,胶水微微干了些,只见舒颖一鼓作气,在她那个内胎破损位置贴上补贴胶皮。
压平,再用郭师傅给的一小截圆钢管反复碾压。
大功告成,舒颖充满气,将内胎放入水盆,仔细检查一番,见没有气泡冒出,逐擦干上面的水渍、放气,接过郭师傅从铺面内取来的新外胎……
整个过程中,舒颖不带丝毫迟疑,等她把后轮利索安装好,周围豁然响起一阵掌声和喝彩声。
郭师傅甚至直接伸出大拇指。
时间过去多久舒颖不知,她这会儿在盆中洗了洗手,起身掏出帕子把手擦干,面对周围人的赞叹和掌声,只觉脸颊发热,蛮不自在。
“这有文化就是不一样,盯着自行车看一眼,就知道怎么拆卸,小颖啊,你这丫头是真厉害!”
郭师傅笑容满面夸赞。
“小姨妈棒棒!”
“三姐好棒!”
包括韩臻在内,三小只个个眼睛晶亮,盛满笑意,咧开嘴,和周围人一起鼓掌赞舒颖。
“其实大家平时但凡在郭师傅您这看看怎么修车,应该都能像我刚才那样动手操作的。”
舒颖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郭师傅:“郭叔,你看我这要多钱,我把钱给你付了。”
第82章 打趣
“你就给个外胎钱得了。”
郭师傅说着,走进铺面,在发票夹上“刷刷”写了两笔,不多会返回,看向舒颖:“这是发票。”
熟料没等舒颖伸出手,发票已被另一只手接住。
“我来。”
看眼发票,顾彦没多话,掏出钱就递到郭师傅手上。
“这……”
郭师傅看看顾彦,再看看舒颖,旋即笑呵呵说:“小颖啊,这钱郭叔就收了啊!”
为免被人继续当猴子看,舒颖点点头,别过郭师傅,招呼三小跟上,推自行车就朝人群外走。
顾彦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柔色,弯了弯嘴角,推着他骑来的那辆二八大杠,三两步便到舒颖身旁。
“你们要不要坐上来?”
知道舒颖多半因为他刚才的举动不好意思,顾彦忍着就没在这会子搭话,而是将目光落向三小只身上,
指指车子前面的横梁和后座,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问询仨小家伙的意愿。
韩臻闻言,只是抿唇看眼顾彦,韩屿则是看看舒颖,看看身穿公安制服,身量高大挺拔,
长得特别好看,和他三姐多半认识的大哥哥,见韩臻没做声,小孩儿不由朝顾彦摇摇头,倒是小韩昭瞅瞅舒颖,
又瞅瞅顾彦后,接着晶亮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乐呵呵地点点小脑袋:“漂亮哥哥,小昭要做车车!”
顾彦当即怔愣了下,随之好看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打住车撑,抱起奶团子放至车横梁上,并叮嘱:“手抓牢,小心摔下去。”
韩小昭仰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奶声回应:“知道啦,漂亮哥哥!”
顾彦嘴角抽了抽,是既无奈又好笑,他瞄眼舒颖,发现舒颖肩膀轻微抖动,一副极为隐忍的样子,这显然是在憋笑。
一时间,顾彦愈发无奈,将韩臻韩屿相继捞起,安置在后座上一前一后骑坐好,这才对小韩昭说:“漂亮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叔叔和你一样,是男生,说漂亮不合适。”
韩小昭眨巴眨巴眼睛,静静地瞧了会顾彦的俊脸,像是明白了什么,继而萌萌哒的奶音儿再度出口:“超好看超帅气哥哥,我好喜欢你鸭!”
没等顾彦做声,就听到舒颖“扑哧”笑出声,这多半是没忍住。
被小家伙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童言童语给逗得没忍住发出悦耳的笑声。
好吧,能让小丫头笑成这样,他就不和小团子计较了,但该纠正的还是得纠正,不然,他这儿和小丫头岂不是要差了辈分?!
如是想着,顾彦故作严肃,对悄咪咪瞅着他的糯米团子说:“叔叔和你小姨妈是朋友,你得管我叫叔叔知道吗?”
韩小昭拧着小眉头想了想,不解:“可你看起来像大哥哥不像叔叔鸭?”
和小姨妈是朋友,他当然知道要叫叔叔啦,他韩小昭可是很聪明很聪明的小朋友,但他就是想喊错称呼,看这个超好看超帅气的叔叔会怎么样。
“……”
顾彦朝天望了眼,他是不是该高兴小家伙夸他年轻,可事实上,他一点都没觉得开心好不。
平白无故被降辈分,小丫头岂不是要成为他的长辈?
这算作什么?
嘴角噏动,顾彦想着要怎样解释才能让奶团子改口,这时,舒颖笑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对某团子说:
“小昭不可以没有礼貌哦,还有小臻小鱼儿,你们都还没像顾叔叔打招呼呢!”
韩小昭率先发声:“小姨妈你不要生气哟,小昭只是想考验下这位超好看超帅气的叔叔,看他是不是个好脾气的叔叔,如果是的话,这样小姨妈就不会被欺负啦!”
舒颖推车走在顾彦的车子右边,闻言,禁不住一怔,继而伸出左手揉揉小家伙的发顶,笑说:“小姨妈没有生小昭的气。”
真是个暖心小宝贝!
“那你现在觉得叔叔是好还是不好?”
顾彦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眼前的奶团子绝对是个黑芝麻馅,这么小就知道帮他小姨妈考验他这个未来姨丈,日后要是好生教导,来日必成大器。
“还行吧。”
奶团子像小大人似的给出他的评价。
顾彦喉中发出低笑:“能得到你这小人儿给出的肯定,叔叔很高兴,也很荣幸。”
韩·奶团子·昭:“那您可不能骄傲哟,要不然,我会拒绝你和我小姨妈做朋友哒!”
顾彦微笑点头:“顾叔叔保证不骄傲,同时顾叔叔还要再接再厉,争取在短时间内得到你更进一步的肯定。”
这时,舒颖看到顾彦车把上挂着的网兜,清透明亮的眸子眨巴了下,问:“你这是……”
顾彦虽说在和韩小昭说话,却有时刻留意着舒颖,自然没错过舒颖望向他车把上那一眼,他不假思索,道出他在路上就琢磨好的措辞:
“趁着今个是周末,我就想着去你家看看韩叔叔。”
舒颖闻言,眼神古怪:“我爸身体好吃饭香,有什么好看的?”
“……”
顾彦没想到舒颖不安常理出牌,给他来了那么一句,不由轻咳两声,说:“和韩叔叔多坐坐,这样能让韩叔叔多了解了解我,从而认可我,放心你和我交往。”
这是实话中的一部分,顾彦不想说,但在小姑娘清凌凌的眼睛注视下,他是真编不出谎话。
至于实话中的另一部分,是他想要和小姑娘多处处,加深对彼此的了解,然后由双方家长出面,在确立两人关系的同时,把他们的事给完全定下来。
免得有人总想撬他的墙角!
想到徐烨说的那句要公平竞争,顾彦就忍不住牙痒痒。
“那你估计要失望了。”
舒颖勾起唇角一笑,打趣:“没哪个做父亲的愿意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
反应出舒颖话中的意思,顾彦瞬间耳根泛红,一脸的不自在。
白菜和猪,显而易见,白菜是指小姑娘自己,而他则是那只要拱白菜的猪,这……这比方打得还真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无疑很形象,生动。
三小只对两人间的对话似懂非懂,他们谁都没有做声,安静地做着乖宝宝。
“我会让韩叔叔接受我的。”
第83章 棋品见人品
即便他是猪,那也绝对是一只无可挑剔的猪,迟早能得到准岳父青眼。
舒颖意味深长地看男人一眼:“加油!顾队,我看好你哟~”
左手握着车把,舒颖举起右手,对着男人做加油状。
韩·奶团子·昭学着他家小姨妈,抬起右手,握拳晃了晃,懵懵懂懂地凑热闹:“加油!顾叔叔,小昭看好你哟~”
顾彦嘴角噙笑,轻捏捏奶团子肉嘟嘟的脸儿,说:“你小子是不是有点淘气了?”
“小姨妈,顾叔叔说我淘气,呜呜~”
韩小昭张嘴就告状,且只打雷不下雨假哭,顾彦看在眼里一愣一愣的。
舒颖哪里看不出奶团子在作怪,但她很配合,佯装瞪眼男人,而后柔声安慰团子:“我们小昭活泼聪明,一点都不淘气呢!”
韩小昭继续点火:“顾叔叔欺负小朋友,那小姨妈要怎么惩罚鸭?”
舒颖:“那就罚你顾叔叔中午和小姨妈一起包饺子,你说好不好?”
“好!”
韩小昭痛快应声,不忘投给顾彦一个得意中带着挑衅的小眼神儿。
这可把顾彦看得郁闷加好笑。
暗忖:就没见过这么鬼机灵的小孩儿!
-
韩副厂长在看到顾彦的一瞬间就沉下脸,且开口就是一句:“这位同志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韩叔叔好,今个周末,想着你在家休息,我就过来看看你。”
知道不会在准岳父这得到好脸色,顾彦见怪不怪,拎着一网兜东西,微笑着主动和韩副厂长打招呼。
丝毫没有把韩副厂长见面给他的第一句话放在心上。
“我和你很熟?”
韩副厂长对于顾彦的态度不见有半点动容。
“时间久了总会熟的。”
顾彦从容自若地走在韩副厂长身后来到客厅:“第一次到家里来,也没提前打招呼,还请韩叔叔见谅。”
见茶几上摆放着棋盘,而棋盘上的黑白子布局旗鼓相当,通过进门后的观察,顾彦猜测这执子的人多半都是他的准岳父大人。
因为不管是黑子,亦或是白子布局,皆步步为营,缜密到难找到疏漏,要想短时间分出胜负,难!
再就是,客厅里没有接待过客人留下的痕迹。
由此可见,整盘棋,非准岳父大人下的莫属。
把手上的网兜放至茶几避露处,顾彦收回落在棋盘上的视线,抬眼看向韩副厂长,微笑自荐:“我对围棋略懂一二,若是韩叔叔不介意的话,我来陪您下完这局。”
“确定会下?”
韩副厂长对顾彦所言持怀疑态度。
“嗯。”
顾彦轻点头,又不太自然说:“不过……我怕不是您的对手。”
睨眼这个想要拱他家水灵灵大白菜的臭小子,韩副厂长冷哼一声,开口:“拿出你的实力,敢糊弄老子,往后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老子看到你!”
闺女都在一家人的饭桌上言明在和这小子处对象,他即便再嫌弃对方,也得考虑闺女的意愿。
况且他明白,和这小子处对象,一部分原因无疑是闺女迫于那些闲言碎语,不想给他,给家里惹来太多关注,另一部分……应该是觉得对方还算不错吧!
其实不考虑其他,就感官和谈吐而言,臭小子倒还入他的眼。
而棋品见人品,倘若小兔崽子真是个好的,未来的事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否则,就像他说的那样,滚远点!
韩副厂长心里想的,顾彦自然不知,但这一刻,顾彦心中却无疑是欢喜的,他听得出韩副厂长,他的准岳父言语中出现松动。
也就是说,只要他这盘棋好好表现,和小丫头的事儿,在准岳父这,一切皆有可能。
敛起心绪,顾彦做出保证:“我会全力以赴的!”
“坐。”
韩副厂长指指他对面的沙发,问:“选黑子还是白子?”
顾彦落座,随口回应:“我都行。”
“那就这么下吧。”
装有黑子的棋罐在韩副厂长这边放着,听到准岳父说的,顾彦没有异议,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在自己这边的棋罐中夹出一粒白子,和韩副厂长对弈起来。
三小只双手托腮,趴在两侧,齐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韩副厂长和顾彦你来我玩,在棋盘上交战。
舒颖没去客厅打扰,她此刻在厨房和面、做饺子馅。
不过,时不时有侧耳听听客厅那边传来的动静。
觉得现在这样的家庭氛围很好!
时间点滴流逝,顾彦终以一子之差败给韩副厂长,而在落下最后那一子后,顾彦在心里狂擦汗,只觉这盘棋下得很不容易。
既不能随随便便赢了准岳父大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败北,须得拿捏住落子节奏,又得把控制整盘棋局的走向,且要彰显出自身的实力。
一盘棋下下来,感觉堪比他破一桩大案要案投注的精力和专注度。
然,韩副厂长并不见高兴,他意味不明地看眼顾彦,继而垂眸捡棋盘上的黑子,放入他右手边上的棋罐内,没什么情绪说:“再来一局。”
顾彦摇头:“我有答应舒颖中午一起包饺子,这会差不多快十一点半,我得赶紧去帮忙。”
厨房那边,舒颖清脆娇甜的嗓音适时飘至客厅:“面醒好了,饺子馅也准备停当,可以包啦!”
“韩叔叔,您看……”
起身,顾彦在韩副厂长灼灼目光注视下,有意流露出为难的表情。
“滑头。”
看着是个稳重的,说起话更是既滴水不漏,又滑不溜秋,这从刚才那盘棋局中是真不难看出。
顾彦笑了笑,可没傻到像个铁憨憨似的,张嘴去接韩副厂长嘴里溢出的那俩字。
“爷爷棒棒!顾叔叔棒棒!”
韩小昭作为捧场王,笑嘻嘻地做海豹鼓掌,“呱唧呱唧”拍起小手手。
韩屿嘴巴动了动,一双眼睛亮晶晶,看向韩副厂长:“爸,你和顾大哥下得都特别好!”
“能看明白?”
韩副厂长问。
韩屿老实摇头:“但爸爸和顾大哥下的时间好长,这说明你们应该都很厉害呢!”
音落,小孩儿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以示他所言肯定没错。
“想不想学?”
韩副厂长温声问。
韩屿眼睛发亮:“想!”
韩副厂长又问韩臻韩昭:“你们哥俩呢?要不要和爷爷学下棋?”
第84章 顾彦张嘴就吹准岳父的彩虹屁
“要!”
韩小昭大声作答。
韩臻点头“嗯”了声,一双少有情绪的眼睛又亮又有神,且其中不难看出浓厚的兴趣。
“那就等吃完饭再说。”
韩副厂长对三小只说着,见顾彦提步走向厨房,不由将人喊住:“去把案板和面团、饺子馅端过来,我一会搭把手。”
顾彦应声:“好”提步离开客厅。
韩副厂长起身欲去洗手,走之前,对三小只说:“去把折叠小桌展开,放上棋盘,小昭坐在旁看,
你们俩一人拿白子一人拿黑子,试着下下,看看能不能悟出这棋是怎么个下法。”
三小只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兴奋,点着小脑袋,一刻不停,就找出折叠小桌,展开放上棋盘,在小桌周围摆好三张小木制靠背椅,都不用韩副厂长再多言,小韩昭乖乖坐好,
眨着他溜圆的大眼睛,看着韩臻韩屿二人捧着棋罐落座到各自的椅子上。
“哥哥,小舅,其实我好像有看懂爷爷和顾叔叔怎么下棋呢,要不我来试试,好不好鸭?”
韩小昭手痒痒,很想证明下自己。
韩臻:“坐那别动,一会我要是输了,会给你让出位置。”
“那小舅呢?”
哥哥都辣么说了,小鱼儿舅舅该不会耍赖皮吧?
“我也是,如果我输了,就由你来顶替我和你哥哥下一局。”
最近有一段日子,韩屿和韩臻韩昭相处得不错。
-
“爸,你这饺子皮擀得真好!”
舒颖手速快,饺子皮在她手上转眼就变成鼓囊囊的饺子,边包舒颖边和韩副厂长搭话,听到闺女夸赞,韩副厂长随口回应:
“在你们兄妹还小时,每年过年包饺子,我擀皮你妈妈包,这都是锻炼出来的。”
可这话一出口,韩副厂长的神色一瞬间显得有些怅然,他叹息:“你妈妈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好母亲,距离她离开近十年了!”
舒颖包饺子的动作微滞,旋即笑说:“妈妈虽然离开很久了,但她一直有活在咱们心里,还有我哥我姐,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韩副厂长敛起情绪,点点头,温声说:“对,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他们在哪,我们都是一家人!”
“爸,顾彦擀饺子皮的速度不比你慢。”
舒颖转开话题,并未引起韩副厂长注意,不过,韩副厂长闻言,依旧没给顾彦好脸色,但相比较顾彦刚踏进家门那刻,要稍微缓和些,他朝顾彦擀饺子皮的手上淡淡扫了眼:“也就那样。”
“我没韩叔叔擀得快。”
顾彦扯开嘴角,笑了笑:“还没韩叔叔擀得饺子皮好看。”
张嘴就吹准岳父彩虹屁,这一招毫不意外地引来舒颖一个古怪的眼神。
然,顾彦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继续在吹准岳父的彩虹屁:“韩叔叔的饺子皮擀得薄厚均匀,而且又圆又大小相同,就像是……”
韩副厂长脸热,不等顾彦说完,出言打断:“少说话多做事。”
不就是擀个饺子皮,哪来那么多讲究,臭小子,净会拍马屁,以为这样就能讨好他,就能拱下他家水灵灵的大白菜,想得别太美!
顾彦笑着点点头:“韩叔叔说得是。”
要是他的感觉没出错的话,准岳父对他的态度似乎、好像有所转变?!
“小姨妈,咱们中午要吃的饺子是什么馅啊?”
韩小昭到底是个三岁大的奶团子,要其长时间规规矩矩坐着不动,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不,小家伙迈着小短跑过来看舒颖包饺子,眨巴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精致的脸儿上满满都是好奇。
“有两种馅,一种是白菜大肉,一种是韭菜鸡蛋,随便小昭怎么吃。”
做饺子馅的食材全是她大清早起来,在院子里锻炼完身体,拿着家里的蔬菜供应本前往就近的供销社买的,很新鲜。
猪肉亦是。
至于蔬菜供应本和肉票是从哪拿的,好吧,这是舒颖见后妈刘慧琴提着菜篮打算出门,主动揽下来的活儿。
她想去供销社转转,满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还别说,舒颖前脚一踏进供销社,那真真是看什么都新奇。
跟在大妈们身后排队,递上蔬菜供应本,接过营业员手上水灵灵的蔬菜,这种初体验带来的愉悦心情,直到把东西买齐全,走出供销社,都没有从舒颖心里消散。
“我两样都要吃,可不可以鸭,小姨妈?”
韩小昭吸溜着口水,他最喜欢吃小姨妈做的饭饭啦,现在只是闻闻饺子馅的味道,就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煮熟后白胖胖、香喷喷的大饺子“啊呜!啊呜”吃进嘴巴。
好笑地看眼团子小鼻子吸鼻子吞口水的萌样儿,舒颖柔声说:“行,等饺子煮熟,小姨妈把两种馅的饺子都往你碗里捞几个。”
韩小昭奶声提意见:“要多多的!”
舒颖点头:“好,多多的。”
韩小昭这时来到顾彦身旁:“超好看超帅气顾叔叔,你好棒棒鸭,等小昭再长大一些要像顾叔叔一样棒棒哒!”
“回头你会擀饺子皮的时候,肯定比顾叔叔还要棒。”
顾彦毫不吝啬赞奶团子。
韩小昭小手手背后,小大人似的点点小脑袋:“我想我是不会让顾叔叔你失望哒!”
视线挪向韩副厂长,韩小昭脱口说:“和爷爷擀的饺子皮相比,超好看超帅气顾叔叔,你和我怕是永远都比不上哟~”
“是,顾叔叔擀的饺子皮没你爷爷的好看,这辈子怕是真没得比。”
对于奶团子的话,顾彦是好笑不已,他这么大一人,和一奶团子作比擀饺子皮,是该说小家伙童言童语可爱,还是找个墙角蹲着画圈圈?
擀饺子皮这活儿,他可是没少做,不说手速,就擀出的饺子皮样儿,那绝对是无可挑剔。
之前那么说准岳父擀的饺子皮,不过是他这个未来女婿想要老人家开心,顺便再刷刷在准岳父心里的好感度,免得岳父大人一见他就黑脸,就恨不得把他赶出家门。
当然,准岳父擀出的饺子皮,实话实说,确实相当不错。
品相上,和他擀得相比,稍稍有辣么点逊色。
客厅里的挂钟在中午十二点敲响,舒颖杏眸弯弯,甜声笑说:“饺子包完啦,爸你去洗把手歇着,我这就给咱煮饺子去!”
第85章 顾彦被说成是小白脸 吃软饭的
韩副厂长正要做声,熟料,门口传来韩夏军无比惊喜的声音:“咱家今中午吃饺子啊?!那我可得多吃一点!”
“二哥回来了?!”
韩屿抬眼看向韩夏军打声招呼。
韩小昭眨眨眼,奶声奶气说:“二舅舅回来得好及时鸭!”
“二舅。”
韩臻轻唤韩夏军一声,视线落回棋盘上。
“饺子包得多,二哥尽管敞开肚子吃。”
舒颖说着,招呼顾彦一起把包好的饺子端去厨房。
“不是说要报考汽水厂厂办的打字员,怎还东窜西荡,不好好在家做准备?”
韩副厂长洗过手,回到客厅皱眉看向韩夏军。
“我没出去瞎晃悠,我是去找我一同学去拿拓好的字盘表,之前请人帮忙说好今个去取的。”
韩夏军咧开嘴说着,晃了下攥在手中的纸筒。
“爸你坐,帮我看看这字盘表怎么记能快些。”
拉着韩副厂长的胳膊爷俩坐到沙发上,韩夏军展开手上的纸筒放在茶几上:
“有两千多个铅字呢,和小颖说的一模一样,两边是生僻字,中间是常用字,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字,爸,我头大。”
韩夏军换上苦瓜脸,又挠挠头,眉眼间尽显愁色。
“既知道困难,为何不选其他工种报考?我看配送员就很不错。”
不是韩副厂长不相信继子的能力,是韩夏军本身水平怎样,韩副厂长这儿多多少少有点底。
粗心,吃不了苦,更不是个能坐住的,报考打字员,在他看来,基本没戏。
韩夏军:“配送员?可我不会开车呀!”
韩副厂长:“刚上岗,人厂里只会让你跟车配送,近距离,供货量不大的销售点,估计骑车就行。”
韩夏军眼里染上犹豫:“配送员的招工名额倒是有八个……”
“汽水厂那边向总厂递了份业务拓展报告,打算增加啤酒生产线,总厂这边正在做研究,被批复起码有七成把握。”
一听韩副厂长这么说,韩夏军蓦地一拍大腿:“怪不得现在招工,招配送员一招就要八个,原来是要增加啤酒生产线啊!
爸,那你说到时啤酒生产出来,会不会像汽水似的,可以给咱们厂职工家属免费喝?”
给韩夏军一个白眼,韩副厂长:“想什么美事?厂里职工和家属免费喝的汽水,只有一种大众化橘子味儿的,
像其他口味,不都得掏钱去打?啤酒要是真生产出来,给厂里职工和家属供应的话,顶多像在汽水房打汽水那样,按壶收费。”
“抠门。”
韩夏军嘀咕。
韩副厂长扫了眼韩夏军:“别总想着占公家的便宜。”
浑身打个激灵,韩夏军缩缩脖子,赔着笑脸说:“没想过,绝对没想过。”
没见韩副厂长继续释放冷气,韩夏军指指茶几上的字盘表,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还要不要背这字盘表啊?”
韩副厂长面无表情:“想好了要报考配送员?”
“我不知道。”
韩夏军老实摇头。
“你不小了,做事得有自个的主意,好好想想自己能做什么,再想想报考哪个工种把握大些。”
“自然是配送员的把握大,我可是高中毕业,通过笔试肯定不在话下。”
“不嫌弃工资低?”
“比打字员没低多少,也有补助,就是……就是估计会累点,不像打字员坐办公室,日后……日后还能成为干部。”
“世上事本就有属于它们不同的章程,这报考打字员,确实有干部编制,但前提是先能考上,被厂里正式录用。
而相比较打字员,配送员这份工作只要手脚勤快,脑子灵活,做事用点心,但凡能报考上的,上岗正常工作费不了多少心神。”
韩夏军征求韩副厂长的意见:“要不我抓阄?”
“饺子煮好了!”
舒颖在厨房喊了声。
韩小昭立马跑去洗小手手,继而去饭厅,准备吃白胖饺子。
收拾好棋盘上的黑白子,韩臻韩屿又将小桌抬到避露处,而后,舅甥俩一前一后离开客厅。
舒颖负责煮饺子、装盘,顾彦负责把饺子端进饭厅摆上桌。
等两人忙完,所有人已围着餐桌坐好。
蘸汁是舒颖调的,韩副厂长和韩夏军,及顾彦,舒颖自个一人面前放有一装着蘸汁的小碟。
仨小则是碗里滴了点蘸汁,拌着饺子吃,免得夹饺子时夹来夹去掉在餐桌上。
“真香!小颖的手艺没得说!”
韩夏军给嘴里塞了个饺子,一番咀嚼咽下后,直接伸出大拇指给舒颖点赞。
也就在这时,他方发现家里少俩人却又多出一个。
“你谁呀?”
歪头看向顾彦,韩夏军眼睛半眯。
顾彦自我介绍:“顾彦。”
“原来你就是被我们家小颖从湖里救上来的那个男的!听说你想娶我们家小颖,这事我爸答应了吗?你今个竟然就直接登堂入室,小子,你……”
放下筷子,韩夏军说着,就挽衣袖,看样子像是要和顾彦干一架。
“坐下。”
韩副厂长睨眼韩夏军:“吃你的饺子。”
“二哥,你刚刚准备干嘛?”
舒颖笑看向韩夏军:“我前时不是和家里人说了么,顾彦同志想和我交往,我答应了呢!今个到咱家来,顾彦同志是有事找我,你可要对他客气点哟~”
“这姓顾的有什么好?”
韩夏军瞪向顾彦:“看着就是个小白脸,吃软饭的。”
舒颖杏眸中含笑,对顾彦说:“顾队,你听到了没有,我二哥说你是小白脸、吃软饭的,不知你有何感想?”
“得空,我不介意请韩夏军同志去刑侦大队坐坐。”
顾彦淡淡一句后,愣是吓得韩夏军像小学鸡似的,规规矩矩坐正身形,眼睛发直,吞咽着口水,嘴里结结巴巴确认:
“姓……姓顾的,你……你是那个传说中破……破案子很厉害的顾大队长?”
顾彦:“传说谈不上,不过我确实姓顾,叫顾彦。”
韩夏军错开两人间的视线接触,寻思着要不要端起饺子碗闪到客厅,不,是闪到二楼他自个屋里去吃。
韩小昭吃完一个白胖饺子,溜圆的大眼睛里如星光璀璨,奶声问:“顾叔叔顾叔叔,你是专抓坏人的吗?”
第86章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与小孩儿视线相接,顾彦微笑颔首:“对,顾叔叔专抓坏人。”
“顾叔叔棒棒!”
放下手里的小勺,韩小昭举起两个大拇指对着顾彦点赞。
这点赞的举动,无疑是跟着舒颖学来的。
“抓坏人是顾叔叔的工作,不过,顾叔叔还是要谢谢小昭的夸赞!”
顾彦没有随意应付小朋友,他在奶团子身旁坐着,边说边抬手揉揉韩小昭的发顶。
韩小昭很乖,甚至主动将自己的小脑袋往顾彦掌心蹭。
这或许就是一个小朋友的慕强心里吧,哪怕他尚且年幼,可在自己认为厉害的人面前,不自觉地会心生崇拜,在对方释放出善意时,想要靠近。
韩臻韩屿同样满眼崇拜地看着顾彦,两只甚至很羡慕韩小昭能被顾叔叔(顾大哥)摸头。
“二哥。”
见韩夏军这会闷着头,一口一个,不等嘴里咀嚼完,下一个又塞进嘴巴,舒颖不由唤了声这二愣子。
“嗯?”
韩夏军嘴里有饺子,只见两颊鼓囊囊的,抬头不解地迎向舒颖的目光。
舒颖:“慢点吃,没人和二哥抢哦,要是不够,我一会再给你下点。”
嘴里腾空,韩夏军回舒颖:“够了够了,你不用管我,快吃你的。”
舒颖笑了笑:“不够的话,记得和我说哦。”
“好。”
韩夏军点头,继续埋头吃饺子。
……
由于饺子包的足够多,算上顾彦在内,家里大大小小皆吃得心满意足。
三小只被韩副厂长带着在院里遛弯消食,韩夏军靠坐在沙发上揉肚子,厨房里,舒颖在顾彦相帮下洗刷完餐具,歪头问:“感觉如何?”
顾彦弯了弯唇角:“好吃。”
他是真没想到,能这么快吃到小丫头做的饭,且是工序比较复杂的饺子。
味道比他在家,甚至在国营饭店吃的都好!
“今儿这顿饺子我只是小露一手,有机会的话,我做一桌大菜,绝对惊到你。”
舒颖边擦灶台边说。
顾彦漆黑如墨的眼底染上淡淡笑意:“希望你说的机会早点到来。”
舒颖嘴角抽了下:“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顾彦笑笑,把话题说到李鑫作为嫌犯的案子上:“昨个到石桥大队,我们果真在死者摔落的那个坡底找到一粒纽扣……”
一个在说,一个在听,周围静寂无声,莫名地给人一种温馨感。
舒颖眉头微拧:“照你这么说,只要姜香草咬定她是主谋,坚持不改口,王强在整个案子中就只能算作从犯,可事情本身不是这样的。”
“我自然是相信你说的,但姜香草在看到王强被抓捕那刻,扯着嗓子喊是她指使的王强,不让我们的人将王强带走。”
顾彦清隽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说:“那个王强也是个聪明的,昨晚被我们带回局里,
经过连夜审问,虽承认人是他推下斜坡,但又说那不是他的本意,间接证实他是受姜香草指使犯的案。”
“这男人就是个孬货。姜香草能为她撒谎,他却顺杆爬,否认姜香草她爹是他有预谋害死的,顺便诬陷李鑫,心思是真毒!”
“周瑜打黄盖罢了!姜香草在得知王强说确实是受她指使才把她父亲推下斜坡时,哭得很大声,但依旧不改口。”
“她犯的罪不比王强轻。”
舒颖唇角微抿:“明知道王强要做什么,不加以阻止,反倒参与进去,将自己的父亲骗至斜坡,由着王强实施计划,既要了她父亲的命,还差点毁了李家,害李鑫险些去地府。”
“昨个没离开红河公社前,姜母被姜香草的几个妹妹用车子拉到派出所,娘几个跪地,哭流着说姜父该死,说她们不怪姜香草,不怪王强,求我们放了姜香草二人。”
“她们难不成以为法律是儿戏?!”
“姜香草娘几个多年被姜父家暴,其母之所以被几个妹妹用车拉到派出所,是最近一次姜父动手,
不仅打断姜母一根肋骨,而且打断了一条腿,家里又没钱送往公社卫生院医治,只能在家躺着。
除此之外,姜母娘几个胳膊上、腿上新伤旧伤遍布,姜母甚至说,要是她在王强推姜父摔落斜坡那日能动,她自个就把人给推下去了。”
“姜父家暴的确不对,她们娘几个一开始完全可以找大队干部,亦或是找公社妇联帮忙解决,有大队干部和妇联做主,
离婚都不成问题。可她们却没有那么去做,只是一味忍气吞声,现在出了大事,我只能说她们既可悲又可怜可叹。”
舒颖如是说着,又问李鑫的情况:“那李鑫这算是彻底清白了,你们有没有把人释放?”
“拿到姜香草和王强的供词,李鑫的嫌疑人身份就无形中取消了,今早天一亮,被我们的人带着在局里员工食堂吃了个饱饭,然后坐上车,直接送往红和公社。
那小子经过这回的事,估计会彻底学乖,这于他自己和他那对年迈的父母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
舒颖不咸不淡地说:“差点失去儿子,这样的好事,李鑫的父母未必会感到高兴。”
顾彦摸摸鼻头,轻咳两声,开口:“或许吧。但总归人没事,还能在日后好好做人,做父母的应该多多少少会欣慰些。”
“好了,不聊这些了,去客厅坐。”
真正的凶手被抓,李鑫无罪释放,眼前这人也没因李鑫出事降职挨处分……意外被失控的车子撞飞,在她这,就够了。
-
客厅。
舒颖拿起茶几上的字盘表,看向韩夏军:“二哥把这表上的铅字布局可都记住了?”
韩夏军摇头:“太多,别说记住,打眼看就头疼!”
“那咋办?”
舒颖蹙眉:“你可是要报考汽水厂打字员的,这连字盘表都记不住,到时即便通过笔试,上机操作你肯定得被刷下来。”
“我知道。可要记住这两千多个铅字,又要记住它们的位置,我是真做不到啊!”
韩夏军哭丧脸:“我看我还是听爸的,报考配送员得了。”
舒颖的视线落在字盘表上,没有做声。
“人得有自知之明,而且要量力而行,我……我觉得我不能眼高手低!”
第87章 反应这么慢,该不会是看我看呆了吧
对于韩夏军这番认知,不光舒颖一瞬间刮目相看,就是顾彦都忍不住将视线落在韩夏军身上。
舒颖挑眉笑说:“二哥,你这思想境界升华得很快啊!”
摆摆手,韩夏军又在自个脸上轻轻拍打两下,长叹口气:“就别打趣你二哥我了,我不傻,
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之前想报考打字员,是想着有干部编制,而且是坐办公室。但现实不容心存幻想不是?!”
“高!真高!”
舒颖伸出大拇指,为韩夏军所言点赞:“二哥说得好有道理!”
人啊,就得端正自己的心态,摆正自身位置,少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么一来,日子才会过得踏实。
免得满脑子装着幻想,眼高手低,不知不觉间,虚度年华,终了什么都没做成。
韩夏军咧开嘴笑笑,也就在这一瞬间,他收起身上的懒散,坐正身形,做出最终决定:“我彻底想好了,明个就直接报考配送员。”
与其去争一个不可能拿到手的名额,成为一名配送员他倒是更有底气。
况且做配送员也没什么不好的,等上岗时间长了,学到一手好驾驶技术应该不难。
再就是,万一要给外省市供货,他还能时不时多见见世面。
这有了决定,韩夏军整个人看着精神起来,他站起身,抬腿就朝客厅外走:“你们坐,我去找哥们下午打会球。”
舒颖放下手上的字盘表,对着顾彦摇头笑笑:“我二哥神经比较粗,看着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有空就往外面跑。”
顾彦稍稍挑眉:“关系不错?”
“还行吧。”
知道男人为何有此一问,但舒颖并未回避,她眼波平静淡然,说:“除过贪玩些,人没什么坏心眼。”
闻言,顾彦轻颔首:“你说的不错,人确实不坏。”
想着继续这么干坐着有点像是在纯粹消磨时间,顾彦心念微动,弯了弯唇角,提议:“可要出去走走?”
舒颖:“去哪?”
“看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
顾彦如是说着,换来的却是舒颖一个揶揄的眼神:“是你提议外出走走的。”
“你知道的,我一忙起来没日没夜,而你又要上学,今个趁着咱们都有时间,我便想着和你单独多处处,舒颖同志,你可愿意顾彦同志陪你去外面走走看看?”
一口气说出这句话,顾彦的耳根不自觉地发烫,且热度自耳根一直爬向整张俊脸。
不过,他神色倒没怎么露出异样,深眸直视着舒颖,仿若要将其吸进去一般。
然,舒颖却从男人漆黑如墨的眼底看出些许不自在,加之男人俊脸白净,稍加留意,不难看出上面覆着一层薄红。
“既然顾队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赏个脸吧!”
眸中神光狡黠灵动,舒颖忍笑,起身说:“我上楼换身衣服,你稍等片刻。”
“好。”
顾彦微笑点头,目送舒颖到二楼转角,方收回视线。
他很乐意等她,这样的机会越多越好!
约莫过去数分钟,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顾彦就看到女孩儿换下之前穿的工装背带裤,眼下穿的是条v领背心长裙,内搭一件领口系带白衬衫。
很简单的穿着,却给人感觉婉约清丽,又端庄大方,且在行走间婀娜多姿、不失俏皮,另外还透着几分书卷气。
“走吧!”
舒颖走至客厅,随手捋了下垂在胸前的麻花辫,招呼看着她的男人。
“……嗯。”
小姑娘是真得漂亮,就他不多的几次见面,她不管穿怎样的衣服,都异常清新脱俗,令人过目难忘。
而这漂亮不单单是指样貌,在他看来,更多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自信和独特气韵倍为耀眼!
“反应这么慢,该不会是看我看呆了吧?”
舒颖歪头打趣男人:“你可是我家韩小昭口中超好看超帅气顾叔叔,不说旁的,就你自个这外形条件,对于一个人的皮相,应该早有免疫力了吧!”
顾彦别过脸干咳两声,故作没听清舒颖嘴里的话:“你说什么?”
在她从楼上走下来那刻,他是看得有些失神。
然,要他在这承认,过于难为情。
只能装糊涂,但愿小丫头能放他一马。
“……”
舒颖瞅着明显不自在的男人瞧了会,倒还真如某人所愿,没继续前面的话题,她朝门口走:“去图书馆吧,我原本就有打算,周末只要有空,便去图书馆看看书,你没意见吧?”
顾彦摇头:“我骑车载你。”
意思很明了,你不用骑车。
舒颖眨巴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那我怎么回来?”
这有点明知故问。
“我送你。”
顾彦黑眸中蕴染开淡淡的笑意,很配合地做出回应。
“那就有劳顾同志啦!”
舒颖笑笑,看起来很随意的样子,实则心里蛮开心的。
“这是要出去?”
韩副厂长带着三小只正好从门外进来,见宝贝闺女有换过衣服,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舒颖作答:“我想去图书馆看看书,会早点回来哒!”
韩副厂长睨眼顾·心虚·彦,视线落回舒颖身上:“一个人去?”
绝对是在明知故问。
舒颖尚未做声,顾彦唇角漾出轻浅的笑意:“韩叔叔放心,我下午没事,正好陪舒颖一起,不会让她在外有事的。”
韩副厂长:“……”
正因为有你这臭小子在身边,老子才不放心!
暗忖一句,韩副厂长并未对顾彦的话表态,他叮嘱舒颖:“注意安全。”
顿了下,补充:“中午修好车子可有试骑过,没哪里觉得不适吧?”
他这话中的隐晦含义,舒颖和顾彦都有听出来。
舒颖心里好笑地摇摇头,嘴上乖巧回应:“我会注意安全的,车子换好后轮胎我有仔细检查一遍,车闸没问题,骑起来肯定特别轻便。”
韩副厂长颔首表示知道了,但在舒颖快走到门外之际,仍不忘多叮嘱一句:“记得早去早回!”
“我会记着的。”
做出回应,舒颖看眼某人没有异样情绪的俊脸,小小声说:“你推车出院门我随后跟上。”
第88章 很登对
顾彦闻言,先是怔了下,旋即黑眸中笑意蕴染:“知道了。”
轻点头,紧跟着回头望向客厅:“韩叔叔,那我们走了。”
韩副厂长只是淡淡地给了其一眼,转身走向沙发落座,其他反应一概不见有。
“超好看超帅气顾叔叔,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小姨妈哟!”
韩小昭仰起他精致的小脸儿,奶声叮嘱顾彦。
“顾叔叔会的。”
对着小朋友笑了笑,顾彦挥手:“再见。”
这是对三小只一起说的。
韩臻韩屿摆摆手,异口同声回应:“顾叔叔(顾大哥)再见!”
韩小昭:“好想跟着小姨妈一起去鸭!”
嘴里奶声念叨着,在顾彦和舒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韩小昭滴溜溜转动着眼珠子,迈开小短腿“哒哒”地来到门口,很快,他扭头对着客厅里的韩副厂长喊:
“爷爷爷爷,小姨妈没有骑她的车车哟~”
韩副厂长本在着韩臻韩屿把棋盘和棋罐挪到茶几上,闻言,不由抬眼望向奶团子:“爷爷知道。”
招手唤团子回到客厅,韩副厂长温声问:“是直接回房间睡午觉,还是等会和哥哥、小舅舅一起?”
韩小昭其实应该叫韩屿小叔,不过,韩副厂长想的是等小孩儿再大点,然后找个时间告诉其真实身世。
摇晃着小脑袋,韩小昭萌萌哒说:“小昭这会一点都不累哟~”
“那就过会子爷爷带你们回房间休息。”
揉揉奶团子的发顶,韩副厂长抱小家伙坐到自己身旁。
-
从顾彦出现在修理铺,到顾彦帮舒颖付轮胎钱,及顾彦推车跟着舒颖和三小只走,再到下午顾彦骑车载舒颖前往图书馆,
厂里凡是有看到两人在一块的,基本上都在猜测舒颖和顾彦之间的关系。
一高大俊美、一漂亮娇俏。
该不会是在处对象?
是的话,那简直很登对。
“我猜八成在处对象。”
“很般配,就是不知道那些曾碎嘴的,会不会觉得脸疼。”
“这还用说?一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嚼人韩副厂长家小闺女的舌头,说人小丫头长得丑没脑子,
还是个克亲命,没人敢娶,现在好了,人小丫头不仅长得漂漂亮亮,打眼看就是个灵性的,还处了那么好一对象,要我说,有些人的脸,被打得可真疼!”
“前时我另外听到几句关于韩副厂长家小丫头的传言,说小姑娘不知检点,大白天对个男同志动手动脚什么的,实际上,人小姑娘是在救那位男同志呢!”
“我知道得很清楚,据说小姑娘把人从湖里救上来,看人眼睛紧闭没了气息,于是就连忙给做那什么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把人从鬼门关上给救了回来。”
“人工呼吸……便是需要嘴对嘴吹气吧?”
有人一拍双手:“没错,人工呼吸就是要那样!”
……
聚在西区职工家属院大门外的几个职工家属,望着顾彦骑着载舒颖远去的背影,嘀嘀咕咕地谈乱个不停。
“你们说刚骑车载韩副厂长家小丫头过去的那位男同志,会不会正是……”
“没准还真是。”
“不用猜测,那位男同志确实是韩家小姑娘当日救下的那位男同志,当时我就带着小孙子在边上,有亲眼看见小姑娘是怎么把人救醒的。”
说这话的是一位领着小孙子不知从哪回来,和顾彦、舒颖二人刚打了个照面的大妈。
“吴婶儿你确定没认错?”
“我虽年近六十,可还没老眼昏花呢!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实在想不明白,人小姑娘好好地救个人,怎么就被那坏心眼的在咱厂里传得那么不堪。
说起来,那位男同志也是韩副厂长家的救命恩人……”
被人唤作吴婶的那位大妈,张嘴就把她之前带着小孙子在公园湖边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讲给周围人听。
诸位职工家属一时间感叹不已。
“好人有好报啊!”
“有惊无险,说起来,韩副厂长家那俩小外孙意外落水被搭救,竟还给他们小姨找了个好对象!”
“我差点忘和你们说了,今中午我不是推车到修理铺找老郭给帮忙瞧瞧么,你们猜我在那看到了什么?”
不等周围人发问,这说话的妇女直接给解惑:“韩副厂长家的小闺女能耐着呢,你们别瞧着人家小姑娘漂漂亮亮、娇滴滴的,
人小丫头修起自行车,那动作是绝对得干脆利索,在场的人看到,包括郭师傅在内,就没不被惊讶到的。”
“不会吧?那丫头就那么厉害,竟会修自行车?”
“骗你做什么?人小丫头修的还不是小问题,是卸掉后车轮,取下内外胎,又把内胎补好,换上新外胎,最后原模原样将后车轮装好,整个过程没打一点绊子,快得很!”
“了不得啊!韩副厂长和他前面那个太会生了,生的儿子女儿就没一个孬的!”
在这些职工家属外围站着俩年轻女同志。
两人站在那听闲话有一会子工夫。
“月月,你脸色怎看起来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不对,你肯定有事。说说吧,到底怎么了?你刚从我家出来可好好的呢!”
吴琴和表妹秋月关系很好,而今个秋月又是听家里人说她怀上了,提着不少补品来看望她这个表姐,
明明在出家属院前都心情很好,偏偏站在这家属院门外听几句闲话,就眉心紧锁,情绪显得异常低落,难道……表妹认识闲话中牵扯到的那两个人?
如是想着,吴琴不由直接问:“你认识韩副厂长家的小闺女,或是认识被那小丫头救了一命的男同志?”
秋月抿了抿唇,没做声,眼睑微垂,将肩上的挎包随手调整下位置,转身朝厂南门口方向走。
“韩副厂长家的小闺女比你小四五岁,你多半不认识她,这么说,你认识的是被韩副厂长家小闺女救过一命的那位男同志,
月月,告诉姐,那位男同志莫非曾是你相亲对象中的一个?”
“就那位吴大妈嘴里说的事来看,被救的男同志确实和我相过亲。”
这等于是承认了吴琴所言,秋月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情绪开口的,但她……但她当日从公园回家后,
第89章 后悔了
和家里人说对和她相亲的男同志没感觉,给中间人传话,不要再提相看这件事的第五天,她隐约间心生后悔,想要和男方相处一段时间,再另做定论。
毕竟男方是长得真好,又特别有工作能力,可以说,除过一进门要做后妈,除过男方一只耳朵失聪,找不出其他短板。
至于公园里发生的事,她心里是挺膈应,但事情本身确实是救人引起,再者,要不是被那小姑娘急救成功,那人只怕要凶多吉少。
可是她拒绝的话在当天就有告诉对方,说两人不合适,说她是拗不过家中长辈,来赴约应付应付,并直说她不可能一进门就给人做后妈。
且在回家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态度告知家人,又让家人传话给牵线的人,将她的态度回复给男方家中的长辈。
事情被她弄到这一步,换作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自尊自爱,有羞耻心的女孩子,估计都不会转身吃回头草。
但她……接连数日夜里躺在床上,难忘记男方那张清隽俊美的脸,难忘记男方身上散发出的清冷淡漠气质。
说真得,男人的外在条件实在是优秀得过分。
至于其工作如何,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甚至觉得工作性质有些危险,日后成家,一年中对方能陪在她身边的日子估计不会很多。
然,不管她作何想,拒绝对方、相亲失败,全赖她。
要重新和人提相亲,别说她家里人没那个脸去找中间人搭话,就她自个都不好意思跑人面前说咱们试交往一段时日吧。
于是,她思来想去,觉得有见过一面做打底,可以暂时用朋友的身份,厚脸皮出现在对方面前。
这一来二去过个十天八天,她再正儿八经向对方道歉,然后说出她对其生出的好感,问问对方是个什么态度。
是就这么和她交往下去,还是像她之前那样,一口回绝她的自以为是。
熟料,在她终于鼓起勇气,数日前找到对方单位,没见着人不说,竟撞上霉运,被一“疯狗”给咬了几口。
回想起自己生平第一次被人冷嘲热讽时的场景,秋月就忍不住气恼、难堪。
说她相貌平平,矮冬瓜,芦柴棒一个,也有勇气觊觎顾大队长。
甚至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形容她。
若不是顾及形象和自身休养,她绝对会上前撕烂对方那张嘴。
而真实情况是:她没有!
她忍着气离开,想着对方不过是和她一样,对顾彦同志有意,因此,在门卫值班室那听说她有事找顾彦同志,嫉妒心作祟,对她冷嘲热讽,目的不外乎是排除异己。
一个跳梁小丑,秋月事后觉得无需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距离她找顾彦同志才过去短短数日工夫,她在今日听到了什么?
顾彦同志在和救他一命的那个小姑娘,机械厂韩副厂长家的小女儿处对象,这……这未免也太突然了,
一时半会,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以至于情绪出现变化,被表姐有留意到。
“被韩副厂长家小女儿救的那位男同志真和你相过亲啊?!”
吴琴的表情挺讶异:“那……那是你没看中对方,还是对方没看中你?”
“不存在什么看中没看中,我一见面就拒绝了,我不想进门就给人做后妈……”
后面的话一出,秋月突然想到什么,忙向吴琴做解释:“姐,你别多想,我刚说的没其他意思,就是……就是……”
她这位表姐在相亲过程中,由于挑三拣四,将年龄拖大,又因为自身相貌普通,眼看着再拖下去不是个事儿,家里着急,终于经人牵线,给她表姐相看了现在的表姐夫。
——一身量高大,相貌周正,工作不错,膝下有个幼子的鳏夫。
进门就做后妈,表姐自然心情不美,但她的年龄在那摆着,往后拖,想要找个好的,只会更难。
终一咬牙,和现在的表姐夫扯了证,做了一孩子后妈。
而她刚刚嘴快,出口的话没多想,免不了……免不了会让表姐脸上不太好看。
吴琴自得知自己有了身子,最近心情相当好,对于表妹秋月那句“不想进门就给人做后妈”,
是有那么点觉得难堪,但念着两人是表姐妹关系,短暂怔了下,倒没让秋月下不来台,她笑着摆摆手:
“多大点事儿,瞧你紧张的,你现在的情况和我那会有不一样,你年岁小,人又漂亮,除非脑子有问题,才想着给人去做后妈。”
吴琴这么说,不存在丝毫恶意。
纯粹只是站在秋月的角度来了句。
可她却不知,秋月脸颊发烫,一时半会难找出话来接。
半晌没听到秋月做声,吴琴走在秋月身侧,边前行边续说:“后妈是一点都不好做,你不知道,刘鹏那小崽子别看丁点大,
心眼可不少,动辄就在人前唱念做打,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个后妈,为这事,我没少怄气,和你姐夫说,你姐夫总是用孩子还小来搪塞我……”
刘鹏,小名狗蛋,正是韩小昭在幼儿园玩得好的那个小伙伴。
“姐,其实……”
不想承认脑子有问题,上赶子想给人做后妈,但秋月现在需要一个倾吐对象,她犹豫再三后,吞吞吐吐说:
“其实我后悔了……我在回绝这最近的一次相亲后没多久,就心生后悔……”
吴琴停下脚步,眼睛大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秋月:“你说什么?你是脑子不灵光了吗?月月,你清醒点吧,你既是大学生,又年轻漂亮,工作也好,干嘛要上赶子给人做后妈?
我就搞不明白了,舅妈她是怎么想的,竟找人给你介绍那种结过婚,有孩子的男同志做相亲对象。”
“姐,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秋月轻扯扯吴琴的衣袖,细声细气说:“那位男同志没结过婚,介绍人说他养在膝下的孩子是遗孤。”
“那不一样吗?!”
吴琴一脸的不赞同:“只要是对方当儿子养着的,那你进门就是做后妈,这和对方膝下那孩子是亲生不是亲生可没什么关系。”
“这些天我有仔细想了想,我可以不介意……”
第90章 没戏
“你是傻了不成?就你的条件,找什么样的男孩子找不到,非得看上一个有孩子的?”
“他长得特别好看……”
秋月眼神躲闪,脸颊一瞬间红若朝霞,尽显女孩子的娇羞之态。
吴琴:“……”
“姐……”
秋月被吴琴直直地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想了想,又说:“他工作也好,除过有个孩子,和一只耳朵听不见,旁的条件都相当不错。”
“我看你的脑子是真病得不轻,舅妈也是。”
吴琴提步继续前行,嘴里念叨:“有孩子不说,还是个半残,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至于你回绝对方后,又对人恋恋不忘?”
秋月抿唇说:“姐你别那么说顾同志。人家那只耳朵听不见是因公受伤导致的,用半残来形容,这过分了!”
“行,我不那么说,我就想问问你,像你这样前面直接回绝了人家,没过几天又想和人好,你觉得人家对你会是个什么态度?”
吴琴的话无疑切中秋月的要害。
秋月不语。
“说句难听的,原本的你若是那天上的星星,回过头的你就好比地上的泥巴,清醒了没有,这就是你再站在你口中那位顾同志面前,身份上彰显出的天差地别。”
不是吴琴故意糟践秋月这个表妹,是在吴琴,甚至这世上不少人看来,像秋月之前那样一口回绝男方,
现如今却要转过头去找男方的行为,无疑是自个把自个的脸贴上去给人踩,是真得很愚蠢。
且极其不自爱!
“姐,你真要把话说成这样么?”
秋月眼里充满委屈:“我不过是……我不过是想要自己日后不后悔,想要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怎么就被你说成是地上的泥巴?或许在心里,认为我特别不自爱也是有的吧?!”
“你还知道啊?”
吴琴倒是没有否认,她苦口婆心说:“你家五个孩子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爸妈和兄弟都宠着,
你最好别犯傻去将自个的脸给人踩,还有,回头我见到舅妈,必须得问问她,做什么要找人给你介绍个那样的相亲对象。”
“我妈……我妈是觉得对方家里成员简单,以及顾同志工作好,同样是大学生出身,而且有留过学……
反正我妈的初衷绝对是为我好,不是姐你说的那样,像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似的。”
秋月为她的母亲辩解。
好吧,如果没转变心思前,秋月估计不会在表姐吴琴面前帮其母开脱。
有可能还会出言附和,觉得其母没准是老糊涂了,应下中间人,要她去和一个膝下有子的男同志去相亲。
“月月,你这是倔脾气上来了吗?”
吴琴看眼秋月,脸上表情尤为一言难尽:“舅妈找人给你介绍那么个相亲对象,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现在不多加评论,可就你这心思转变,我不妨退一步和你说说,甭管你接下来想怎样,单单你我在我们家属院大门外刚听到的,你觉得你的想法可行吗?”
稍顿片刻,吴琴又说:“那位和你相过亲,被你一口回绝的男同志,人家目前在和我们厂韩副厂长家的小女儿处对象,你掺和进去算是个什么事?
更何况……韩副厂长家的小女儿我有见过,小姑娘的相貌那是真得好看,说句实话,你和人站在一起,要逊色一些。”
事实上,秋月和舒颖的长相相比,不是稍显孙色,是堪称萤火之光和皓月之光相媲美。
吴琴碍于表姐妹情分,心里明白,但当着秋月的面说,自然要婉转点。
秋月面上发烫,蹙眉为自己辩解:“处对象又不是结了婚,何况……何况我只是想作为普通朋友和顾同志走动一二,并未想着做什么违背道德的事。”
吴琴闻言,沉下脸:“随便你吧,我作为你表姐,是把能说的都和你说了,听不听在于你自个,别到哪天将自个整得面子里子都没了,跑到我面前来哭。”
不听劝,就等着栽跟头吧!
秋月咬了咬唇,扯着吴琴的衣袖,语气期期艾艾:
“姐……我喜欢长得好的,顾同志……顾同志的样貌真得特别好看,在我心里生出后悔那一刻,我就想着,要是我不做点什么,肯定得后悔一辈子!”
吴琴没好气地把自己的衣袖从其手中抽出,脱口就怼:“你早干嘛去了?相貌再好看,老了不都是榆树皮?!”
“要照姐你这么说,那你当初相亲干嘛看一个不中,又看一个不中,愣是一直拖着不嫁人,直到遇到我表姐夫,你才点头应了亲事。
说白了,你还不就是首先看中我表姐夫的长相,然后才是有关我表姐夫这个人的其他条件。否则,你能捏着鼻子给人做后妈?”
秋月这话显然是在告诉吴琴,咱俩是表姐妹,在找对象这件事上,彼此心里都清楚着呢,谁也别觉得对方的想法有何不妥。
被掀老底,吴琴心生羞恼,嘴上不耐烦说:“行了行了,你的事我不管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前面我说的那些话,你全当成耳旁风吹过得了!”
秋月咬唇,没有做声。
-
被见过一面,没说两句话,且一口回绝两人不可能的相亲对象惦记上,顾彦别说不知道,即便知道,十之八九也不会放在心上。
缘由?
很简单,就两人在公园初见那刻,顾彦对秋月这个相亲对象丝毫无感,本想着如何把自己的态度表明,
熟料,没等顾彦做声,直接被对方一句“我是不可能做后妈的”将问题给直接解决了。
心里暗松口气,顾彦点头,以示自己已清楚对方的态度。
也就在那时,湖边传来有小孩落水的声音。
这便是顾彦和秋月在公园相亲的简单经过,因此,别说顾彦对秋月这个人有何感觉,单单秋月长得是什么样儿,顾彦多半都没什么印象。
证实这一点,从顾彦在外办案回来那晚,通过门卫室值班同志口中,了解到他不在局里期间,曾有两位女同志一前一后来找,
结果顾彦翌日天未亮透,开车就出现在舒颖就读学校大门外对面的马路上,足以说明顾彦对找他的两位女同志的态度。
第91章 顾彦的过往
门卫值班室有访客登记,值班的老同志又在顾彦面前,道明两位女同志的名姓。
顾彦得知,说实话,对“秋月”这个名字压根不见有一丝感冒。
所以,秋月想要之前和顾彦相亲一事有回旋,只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完全没可能。
至于舒颖要是知道有秋月这么个人惦记顾队。
给出的回应,最多一笑了之。
因为在舒颖看来,一个男人心里有你,加之自身条件没什么可挑剔的,这就够了!
哪里需要去和一群女人去战斗?
总结一句话,无非是全看男人的态度。
若是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心,那么作为女方,就算是对方名正言顺的妻子,最终,这人要离开你照样会离开。
再者,一个能随随便便对外面花花草草动心的男人,不说旁人会怎样想怎么去做,在舒颖这,那是绝对不会委屈自个的。
并赠上一句——圆润地滚远点,姐姐我不稀罕!
所以啊,不管是崔如霞,亦或是秋月,于舒颖来说,皆只是空气。
“刚从马路另一边骑车过去的是徐烨他们吧?”
坐在后车坐上,舒颖猛不丁问这么一句,闻言,顾彦静默须臾,轻“嗯”一声。
“你该不会又在吃醋?”
察觉到男人的背脊有一瞬间紧绷,舒颖面上的表情颇有些无奈。
“没有。”
顾彦矢口否认。
臭小子周末不在家好好待着,就知道骑车跑到外面东窜西逛,还好巧不巧被他身后的小丫头看个正着,引来小丫头在他这出言确认。
嘴角紧抿,顾彦不受控制地对舒颖将之前的“徐烨同学”改称为“徐烨”,无形中把两人间的关系拉近些许,感到有一丢丢委屈。
“真没有?”
不要以为她没听到他语气中透露出的情绪。
“嗯。”
顾彦坚决否认。
他可不想被小丫头出言打趣,这忒没面子!
“那就算了哈!”
舒颖语中带笑,轻晃着低垂的腿儿,嗓音娇甜说:“本还想着要怎么哄你呢,如今看来不用啦!”
顾彦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故作失落说:“听你提到徐烨那小子,我心口是有点不舒服。”
“顾同志你在耍赖皮!”
她耳朵又没问题,明明前一刻坚持说没吃醋,这会儿却推翻之前的说辞,男人啊,你这是不是就叫口是心非啊?!
眉眼弯弯,舒颖忍笑:“我要和顾同志学哦!”
顾彦不解:“学什么?”
“耍赖皮呀!你就当我前面什么都没问过你吧!”
舒颖杏眸中闪动着灵动的光芒,静候男人如何应对。
“我有听到。”
顾彦言简意赅。
舒颖明知故问:“有听到什么?”
“小颖同志,我很怀疑你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顾彦眼底噙满笑意,清冽的嗓音听起来尤为轻松。
“呀!竟然被你说中啦!哈哈……”
舒颖佯装惊讶,随之发出愉悦如银铃般的笑声。
顾彦唇角弯唇角,深眸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二十四年来,若果不考虑他十一岁前的种种,近些年来,他打心底笑过,打心底露出的笑容,无不是在和身后的小姑娘结识后,是她带给他的。
思绪辗转到这,顾彦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他又……他又想起十岁那年发生的事,想起孪生兄长为保护他受伤……坠入湍急的河流中,想起过后的一年里,那个曾温暖和睦的家中,像是一夜间变得压抑沉闷……
怀着自责和懊悔,他离开了那个家,当时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沿着孪生兄长坠落的那条河流一路走一路走,希望能听到关于这位兄长,他三哥的什么消息。
走不动了,他原地休息。
饿了,要么采摘野果充饥,要么沿途讨饭。
后来途径安城附近,许是太累太饿,许是体力耗尽,他晕倒在地。
等再醒来,看到的是他现在的母亲和病故前的顾爸爸。
他叫顾彦,但他本不姓顾,顾彦这个名字是顾爸爸给他起的。
由于顾爸爸身上有暗伤,导致不能生育。
夫妻二人多年膝下无一儿半女。
见他醒过来什么都不说,又担心他再出事,又或许是觉得他合眼缘吧,他被救他的好心夫妻收养。
在顾家,爸妈对他很好,是真拿当亲骨肉对待。
可他直至父亲病逝,都未将自己的真实身世道出。
虽然那时他在国外留学,虽然后来他有在父亲的墓碑前,在母亲面前道出他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依旧难消对父亲的愧疚。
十三年,距今整整十三年,他都不曾回过一次原来那个家,不是不想,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家里的人。
亲子和养子同时遇险。
四人中只能选两个。
他的家人选择了两个养子,放弃了他和孪生兄长。
差不多年岁,那两个养子是小孩,他们兄弟二人难道不是?
危急关头,孪生兄长将他一把推开,自个身陷险境,没入湍急的河流没了影儿。
对亲骨肉放手的时候,他不知道父母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真正失去亲骨肉后,他的母亲动辄落泪。
孪生兄弟,他最终没事。
可他面对的是母亲的泪水和压抑沉闷的家庭氛围。
就仿若他能活下来,是孪生兄长用命换来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而家里对他的态度,再不复孪生兄长没出事前那般。
他感觉得到,他们对他多了些许淡漠。
那两个养子……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依旧能吃能喝,跑出门去玩耍。
或许,他真得是罪人。
起码在孪生兄长这条命上,他是不可原谅的罪人!
十三年的成长过程中,他努力克服自己不去想过往,因为只要一想到兄长坠入那湍急的河流中,他就会心悸,就会头冒冷汗,就会生出心理障碍。
一年克服不了,他就用两年、三年……他要活着,要好好地活着,把他三哥那份也活着……
笑容在他脸上消失。
但为不让收养他的父母担心,他在时间推移中,慢慢的又给自己挂上“笑容”。
实际上,在和身后的小丫头结识前,他已经忘记要如何真正来笑。
“你在想什么?”
第92章 几乎要被自己感动到
半晌没听到顾彦做声,舒颖禁不住问。
被女孩儿透着娇甜味的好听嗓音拉回思绪,顾彦调整好心情,脱口而出:“需要我说?”
舒颖闻言,禁不住笑出声:“没想到顾队的心眼儿和针尖有得一比。”
“你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在某些事情上,他的心只会比针尖更小。
譬如:对象是他的,那么除过她的亲人外,能被她装在眼里、放在心里的异性,唯他不能再出现旁人。
这不是霸道。
是原则问题!
舒颖自不知顾彦的想法,若是知道,八成会吐槽:这确定不是霸道?
但心情估计美美哒!
霸道,换种说法,就是在乎。
被对象如此紧张着,可见她于对方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
事实上,舒颖这会儿是真蛮愉悦的,她弯了弯唇角,语气轻缓娇甜:“我就是挺意外在这儿看到徐烨同学他们,才随口向你确认了下哦!”
这话落入顾彦耳廓,知道是小丫头对他做解释呢,黑眸中笑意闪动,勾起唇角轻“嗯”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其实,他并未真吃味。
徐烨,一个被他视作亲弟弟看待的臭小子,现如今妥妥是个中二少年。
而他得有多无聊,要和一个小孩儿争长论短?
哪怕对方挺直腰板,一脸桀骜不驯,当着他的面放话——公平竞争,追求小丫头。
过后,他也只是无奈地笑笑。
竞争?
小丫头是人,不是什么物件儿,她有自主意识,是能争抢来的?
何况他和小丫头已经在交往,这要说起来,他们目前的关系便是男女对象,少年得有多自信,能插足其中?
-
“徐哥,算了,这球咱不打了!”
林彬朝一起打球的小伙伴们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走至徐烨身边,揽其肩膀就朝篮球场外走。
徐烨:“……”
“咋啦咋啦?这不打得好好的么,干嘛不打了?”
胡辉一脸莫不这头脑地跟在两人身后嚷嚷。
“闭嘴,少咋咋呼呼的!”
颇为嫌弃地看眼胡辉,见其随手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方说:“这半下午徐哥都有些神不守舍,打球还有什么意思。”
胡辉怔愣片刻,上前两步,瞅着徐烨的侧脸,开口就来了句:“徐哥,你该不会一直在想顾哥和韩舒颖的事儿吧?”
徐烨脸色微变,眼神幽幽地睨向胡辉,吓得胡辉缩了缩脖子,忙在两人间拉开些许距离,再次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举动。
“就你丫的话多!”
林彬这回是直接狠狠地瞪眼胡辉。
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抽啊!
今个午饭前,为表达徐烨、胡辉两哥们之前因帮他,在牧峰一伙人手上吃的亏,林彬从其母手中要了些钱票,专门请二人在距离家属院较近的国营饭店撮了顿,作为感谢,亦作为赔罪。
毕竟要不是他气血冲头,非得应下牧峰约战,好给自家小妹受牧峰妹妹欺负出口恶气,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不会哥们义气的跟着他一块去。
——免得对方万一人多势众,他独自一人吃苦头。
结果他们到底是小看了对方的无耻程度。
一个个挂彩不说,回到家,皆被家中长辈好一通教训。
这是他的错,是他冲动造的孽,害得俩兄弟不浅。
请去国营饭店撮一顿,那是很有必要的!
熟料,三人嘻哈哈吃饱喝足,骑车回家属院途中,好巧不巧瞧见马路另一边,顾队,他徐哥口中的顾哥,骑车载着韩舒颖同学,隔着一条马路的宽度,和他们三人迎面擦肩而过。
由于有些距离,他们就没打招呼。
本以为是这个偶遇是个小插曲,熟料,直至现在,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他徐哥这个动了春心的翩翩少年郎,依旧没从那偶遇中走出来。
暗叹口气,林彬真得特别同情好哥们。
喜欢上韩舒颖本没什么,但要和顾哥(顾大队长)竞争韩舒颖的少女心,不是他小瞧好哥们,是有顾大队长作对比,好哥们绝对没戏!
许是少年易冲动,徐烨那日在向顾彦下战书后,嘴上一秃噜,告知林彬、胡辉二人,说他要追舒颖,将两人的同学关系发展成对象关系。
林彬和胡辉是既惊讶又不觉得奇怪,且出于大家是好兄弟,张嘴便给出他们的承诺,愿做徐烨的工具人,在徐烨追舒颖期间,听从徐烨任何差遣。
实则,两人在暗地里为徐烨捏汗。
他们可是清清楚楚知道,顾大队长曾在他们面前亲口说过和韩舒颖同学的关系。
不成想,他们徐哥竟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情况下,要对韩舒颖展开追求,这是该说他们徐哥勇气可嘉,还是该说其脑袋秀逗?
“坐。”
家属院篮球场边上有一差不多半米高的长台阶,林彬揽着徐烨肩膀走到台阶位置,随手在上面擦拭下,招呼徐烨坐下,而后,他自个和胡辉一左一右在徐烨身旁落座。
“徐哥,你我还有辉子咱们仨的关系有多好,我即便不说,咱们各自心里都有数。”
林彬觉得他需要劝劝好哥们,不要再去踏足韩舒颖那个坑,省得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变成郁郁寡欢,陷在失恋中无法自拔的悲催少年。
做出决定,林彬几乎要被自己感动到。
他吸气呼气,摆足架势,在徐烨和胡辉二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下,对徐烨开口:“我想说的是,徐哥,你……你要追求韩舒颖这件事,咱还是算了吧!”
“彬子,你是不是有病啊?”
胡辉嬉皮笑脸插话:“什么叫‘咱还是算了吧”’?要追求韩舒颖是徐哥,和你我有一毛钱关系?难不成你丫的想插上一脚?
“你才有病,去去去,没你啥事,安安静静坐边上别说话。”
瞥眼胡辉,林彬发现徐烨脸上没什么特别情绪,不由多了两分底气,又说:“徐哥你想想啊,
这先不管顾哥之前有在咱们面前介绍过他和韩舒颖间的关系,就拿今个的事来说,这韩舒颖都坐在了顾哥的自行车上,
而且满面笑容,打眼看不难发现她心情相当不错,足见顾哥没诳咱们,也足见韩舒颖对顾哥多半有那种意思,既已如此,我觉得吧,你……”
第93章 串门子
徐烨脸色黑如锅底,打断林彬:“能不能把嘴巴闭上?”
他这正烦着呢,说什么不好,非得拿他追韩舒颖来说事。
深呼吸,不气不气,徐哥是心情不好,才没给他好脸,林彬这么想着,禁不住继续开口:“徐哥,我真不是在多管闲事,我就是不想你浪费精力。”
“老子浪费什么精力?”
徐烨脸颊涨红,他虽已向顾哥宣战,但他至今尚未真正付出行动,在哪浪费精力?
见好兄弟一个像是火药桶,一个像受气的小媳妇儿,胡辉不由插科打诨:“彬子你丫的是不是神经过于纤细了啊?徐哥虽说要追韩舒颖,但徐哥这两天有做过什么吗?
没有吧?就你丫的入戏太深,还在这像如来佛祖普度众生似的,开导咱徐哥,说吧,你是不是连自个都给感动到了?”
发现林彬表情不自在,胡辉眉头跳了跳,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林彬哈哈大笑:
“你丫的真被我说中了啊!徐哥徐哥,你瞧瞧他那小样儿,对着你瞎叨叨两句,都把自个给感动了,哈哈……”
徐烨嘴角抽了下,斜睨胡辉,盲目嫌弃:“背对我,先把你牙上沾的葱花叶子拿掉!”
胡辉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这是被哥们嫌弃了,而且是以一副丑样子被狠狠地嫌弃了,呜呜……好桑心啊!
胡辉哭丧脸,委屈巴巴地背过身,从裤兜里掏出点卫生纸,擦拭牙齿。
“哈哈……辉子,你丑到徐哥了,哈哈……”
林彬从徐烨的话中回过神,看向胡辉,笑得直拍大腿。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胡辉只觉他太不容易了,为兄弟们之间的和谐,简直操碎了心!
“是兄弟你就别笑了,不然,小心兄弟我和你绝交!”
胡辉拭掉牙上沾的葱花叶子,转过身,瞪着林彬放下“狠”话。
谁知,林彬笑得愈发乐不可支。
“徐哥,你看彬子现在笑得有点傻?”
胡辉给其一个白眼,坐回徐烨身边脱口问了句。
徐烨点头:“嗯。”
“你们这是在欺负兄弟我!”
收起笑声,林彬控诉二人。
胡辉挑眉:“那你刚才笑我,又是在做什么?”
“好了,一个比一个聒噪。”
徐烨嫌弃地丢出一句,微顿片刻,他望向球场,状似随意说:
“我说了要追韩舒颖自然是要追的,至于能不能把人追到手,就得看我有多少本事了,我不会在什么都没做之前,便不战自败。”
顾哥各方面的条件是比他好,且……十之八九是在和韩舒颖正在处对象,但这又如何?
没结婚,谁都保证不了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林彬:“……”
看来徐哥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啊!
有点沮丧呢!
胡辉咧了咧嘴,接着蓦地伸出手拍了拍徐烨的肩膀:“徐哥,兄弟还是早前那句话,支持你,这要是试都没试便打退堂鼓,甚至直接放弃,那是懦夫才会有的行为!”
林彬:“……”
原来我才是小丑。
-
图书馆。
顾彦被舒颖的看书速度和所涉猎的知识面惊到了,不过,他神色间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
只是在舒颖翻看一本又一本书的时候,尤其在舒颖翻看一些国外原文书时,心里不是一般的惊讶。
与此同时,他发现舒颖不是随便在翻阅每本书,她有在认真看,甚至有看懂里面的内容。
而这都有在舒颖的表情变化中流露出来。
一个在认认真真低头看书,一个坐在这看书人的身旁,单手支颐,侧头看着这个人,看着他眼前近在咫尺,独属于他的靓丽风景。
顾彦眸光柔和,身上气息温润,坐在舒颖身旁,就像是春日里最温和的风轻拂,没有给舒颖带来任何不适。
也或许是舒颖看书过于认真、专注,没有察觉到身旁的男人明明有翻开一本书在面前放着,视线却长时间锁在她身上,迟迟不见翻动一张书页。
时间点滴流逝,不知不觉间临近下午五点。
舒颖阖上手中借阅的最后一本书,接着做了遍眼保健操,然后起身,看向身旁的男人:“回吧。”
她有戴腕表,在阖上书页那刻,有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时针即将指到“5”上。
顾彦是跟着舒颖一块站起的,他轻点头:“好。”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像今日这样约对象外出逛街,单独相处的机会肯定不会很多,正因为清楚这一点,顾彦自是不想就这么把人送回家。
他在走出图书馆后,略带些犹豫说:“要不给家里拨通电话?”
“……”
舒颖歪头,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
“我妈想见见你,可以么?”
顾彦略有点心虚地征询舒颖的意见。
“太仓促了吧,我这什么都没有准备,怎么能随随便便去见伯母?”
眉头微蹙,舒颖觉得现在去顾家不妥。
没被对象直接拒绝,顾彦再接再厉:“用不着你准备什么,你就当是寻常串门子,上我家坐坐。”
串门子?
舒颖古怪地看眼男人,没有立时做出回应。
薄唇微抿,顾彦静默片刻,问:“你是担心韩叔叔不答应?”
舒颖摇头:“倒不是担心这个,我就是纯粹地觉得不妥,毕竟咱们认识的时间真不算太长,就这样跑去你家,多不好啊!”
“就你我相识的那种方式,再到咱们现在是正常交往,我不觉得这和时间长或是短有什么关系。”
顾彦眸色柔和,轻语:“我家算上我统共就三人,我妈性情温和、待人亲切,她没少在我面前问到你,问我和你关系怎样了。
再就是小衡,他很乖,你去看看,回头有机会我带上小衡,你带上小臻他们,咱们一块在外面玩儿。”
“还是下次吧。”
舒颖最终拒绝,她微笑说:“今个是真得过去仓促,另外,你最近为了查案肯定都没好好休息过,现在你听我的,直接骑车回家,用过晚饭,洗洗早点休息,我从这儿乘坐公交车回去很方便。”
光跑石桥大队就连续两趟,又连夜审案,白天还不好好休息,陪她耗在图书馆,她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且她有眼睛,看得出他沉静内敛不失柔色的黑眸中,染有淡淡的血丝。
第94章 这女人的脑子确定没问题
未能把对象成功拐到家里,顾彦这会儿无疑是失落的,但在听到舒颖口中的关心时,心头那股子失落立时消散全无,有的只是暖流涌动。
他很自然地揉揉舒颖的头,柔声说:“那就下次再去我家坐坐,走,我送你回去。”
舒颖:“其实真不用这么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天天骑自行车载你上下学,等你参加工作,我就每天骑车接送你上下班。”
顾彦走向存车处,张口就来了句朴实情话。
舒颖闻言,禁不住有些动容。
她不怀疑这人说的,因为真有他说的那种可能,他定会如他说的那样,骑车接送她上下学,日后骑车接她上下班。
但碍于工作原因,想要按他说的做,无疑不太现实。
不过,男人的这份心意,确确实实很温暖。
-
送舒颖到韩家院门外,顾彦没有进去,他骑在车上,一脚撑地,一脚置于车踏上,眸色柔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望着舒颖纤细婀娜的身影消失在院门里面。
缓缓收回视线,顾彦正欲脚踩车踏离去,不料,一抹身影仿若幽灵似的,忽然从院内闪出,对着顾彦就喊:“顾同志!”
由于图书馆距离机械厂有段距离,加之顾彦有意在路上放慢速度,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舒颖进家门的时间接近傍晚七点。
而这个时间在眼下的时节,天色已然暗下来不少。
陌生的声音飘入耳,顾彦微怔了下,却并未打算停留,回头看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然,声音的主人似是猜到他的想法,直接跑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顾同志,我有话和你说。”
“这位女同志,我不记得认识你。”
顾彦眉头紧皱,他若还猜不出对方的身份,不,其实在听到韩家院门口传来唤他的陌生声音那刻,他便猜到这声音的主人是哪个。
韩家就三位女性,一个是家中女主人,一个是他对象,剩下一个不外乎是他对象的继姐。
此刻,看着站在他眼前强装镇定,又流露出难掩的傲气,一脸欲言又止的女子,看着这个没少对他对象使坏的韩家继女,顾彦压下心头窜起的不耐和厌恶,目中神光尤为幽冷疏离。
“我叫韩夏丽,是韩舒颖的二姐,在公园那日,我有见过你。”
表明自己的身份,及道出两人有过一面之缘,韩夏丽没想着绕弯子,她直言:“有几句话我想和你说,是关于我妹妹舒颖的。”
对于顾彦看向她的眼神,韩夏丽完全不在乎,只因这眼神于她来说太熟悉。
就因她“恩将仇报”,有意赖上这人,逼迫其娶她做妻,使得她哪怕得偿所愿,都没被对方正眼关注过一次,更别说用一个丈夫爱恋妻子的目光看她。
直至在这人因公意外身亡前,她的记忆里,都是对方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和满是冷漠、疏离的双眸。
这是上辈子眼前的男人留给她的印象。
那时,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妻子,她心里不是不难受,不是没有怨气。
可她清楚,是她有错在先,“恩将仇报”在前,被冷待、被无视、纯粹是自找的。
怨不得人!
不过,现如今她淡然得很,对这个她上辈子到死都没正眼看过她,没触碰过她的第一任丈夫、落在她身上的冷漠疏离目光淡然得很。
他……于她,这辈子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不会有牵扯,她不会再耍手段赖上他,不会守活寡,赖上一个短命鬼。
如是想着,韩夏丽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可惜和怜悯,虽转瞬即逝,但有被顾彦一双犀利的黑眸捕捉在眼底。
可惜?
怜悯?
对他?!
这女人的脑子确定没问题?
顾彦心念翻转,俊脸上不动声色,他打好车撑,跟在韩夏丽身后走至韩家院落墙外一棵碗口粗的树下。
他倒想听听这女人想对他说些什么。
许是天色暗下来,又许是红砖小楼这边居住的人员本就不多,总之这会儿韩家院外的路上看不到有人走过。
“说吧。”
清冷的嗓音漫出唇齿,顾彦直视着韩夏丽。
与他冷冽如霜的眼神相接,韩夏丽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她原以为他早已习惯男人投向她的目光,可此时此刻,男人的目光不单单是冷漠、疏离,他的眼神冷若冰霜,不带有丝毫温度。
这……这和她曾经熟悉的目光有点不同,这……这给她无形中带来一股子压迫感,让她不自主地生出恐慌和不安。
韩夏丽一遍遍给自己暗自打气,不怕,她不怕,对,她不怕,也不能慌……奈何她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起到作用微乎其微。
担心过于慌乱无法把她要说的话说清楚,无法达成她的目的,韩夏丽错开顾彦的视线。
低头,稳定心绪,须臾后,韩夏丽捏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抬头重新迎上顾彦没有半点温度的冷冽目光。
“顾同志,我妹妹韩舒颖有问题,你不能和她处对象。”
这句话出口,韩夏丽似乎一瞬间不再觉得心慌难安,她顺溜说:“你怕是不知道,我妹妹根本就不会游泳,还有她自打在医院醒过来,性格变化很大,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顾彦听着韩夏丽嘴里喋喋不休,句句话直指舒颖身份有疑,终于不耐烦地将其打断:“你想表达什么我听明白了。”
闻言,韩夏丽禁不住愣住,这人确定明白她在说什么?
应该八九不离十,对方职业不一般,她的暗示又近乎直白,除非是傻缺,听她说那么多,还不知她言语中的深意。
韩夏丽很高兴,且是狂喜,她眼底精光闪过,在这精光中夹带着一丝兴奋,可她哪里知道,
不管是她那番言辞的用意,亦或是细微的目中情绪变化,在顾彦这,就如跳梁小丑在表演。
“啊?顾同志,你明白了什么?”
韩夏丽佯装不解。
“你开口说的第一句,难道不是概述你后面那番话?”
顾彦俊脸上不见有任何表情,看着他,韩夏丽像是瞬间了悟,露出惊讶的表情:“顾同志你信我说的?你真相信我说的?”
第95章 你配吗
她像是小女孩似的,满脸天真:“那是不是说我现在的妹妹是假的?如果是的话,我真正的妹妹舒颖去哪了?”
“韩舒颖同志本就是韩家的女儿,她是韩副厂长看着长大的女儿,她的身份不存在任何问题。”
顾彦不是没有对舒颖的身份生疑过,毕竟舒颖身上的变化确实明显,但根据顾彦了解到的信息,又觉得舒颖身上的变化完全解释得过去。
如会游泳、懂得急救、突然间开口说话……
倘若这些异常发生在一个寻常家庭里,那么疑点无疑有很多,但韩家不普通,不说韩副厂长和已故的韩夫人,
都是在某些方面很有能力的人,单单韩舒颖的兄长,他的偶像韩野同志,根据他掌握到的信息,这就是位宠妹狂魔,对妹妹韩雯和妹妹舒颖都异常宠溺。
探亲归家,没少教授妹妹在大学里学到的新奇知识。
再者,他有咨询过医生,曾受惊导致失声,在某种突发状况下,很有可能再因为惊吓过度,恢复语言功能。
至于性格方面,经过公园里发生的那么大一件事,任谁的性情都会生出些许变化。
何况韩舒颖本身就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孩子,这一点,学校老师拿出其一张张满分成绩单,足以说明韩舒颖的聪慧程度。
幼时失声,母亲早逝,继母进门,继姐暗中欺负,一个女孩子慢慢变得自卑、敏感不难理解,
待语言功能恢复,担心胞姐留下的俩孩子再出意外,振作起来,整个人自信、坚韧,同样不难理解。
当然,这并不是说顾彦打消了对舒颖身份的猜测,但以其在职业生涯中淬炼出的敏锐直觉来判断,舒颖身上即便仍存疑,却是个无害的女孩儿。
特别是每每对上舒颖的眼睛,顾彦看到的只是纯粹清透,没有半点杂质。
用一句话说,就是让人能一眼望到底。
不似眼前这位,眼里装的东西太多,多到令人厌恶,心生提防。
“……顾同志,你……你是不相信我说的吗?”
韩夏丽没想到她满心的狂喜转眼成空,她眨眨眼,甚是“茫然”地看向顾彦:“我妹妹舒颖不可能变成那样的,顾同志你真确定在我家的那个韩舒颖没问题?”
顾彦深眸中迸射出犀利的寒芒,他逼视着韩夏丽:“要说一个人身份存疑,九岁前的你和九岁后的你,是不是更有蹊跷?”
韩夏丽的脸色瞬间像是失去所有血色。
顾彦上前一步,韩夏丽不受控制退后,背部抵在树干上,瞳孔不自主地收缩。
“九岁前的你性格内向、胆小,学习成绩在班里只能算是凑合,跟着你的母亲来到韩家……
变得懂事体贴、嘴甜乖巧、聪明伶俐,且小小年纪就知道算计人,把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掌握得炉火纯青,这些变化全在你九岁后出现的,
我是不是应该怀疑刘慧琴同志的女儿在那时就被人暗中掉了包,亦或是发生了什么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总之,你极有可能不是刘慧琴同志的女儿,现在你可要为自己的身份辩驳?”
身高差距明显,顾彦冷凝着韩夏丽,眼里的厌恶毫不遮掩,就像是在看一只地沟里的老鼠,
又像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居高临下,俯视一只卑微到尘埃中的蝼蚁,一字一句说:“收起你所有算计人的心思,否则……”
韩夏丽的表情变来变去,忍着害怕和不安,截断顾彦所言:“我就是我,我能有什么问题?你也别吓唬我,我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我妈还能不认识自己的女儿?!”
她就不该招惹这个人,如果时间能倒退,她绝对不会喊住这人,不会在这人面前说韩舒颖那个贱人的坏话。
那么……那么便不会有现在的处境——被男人怀疑起她自个的身份。
虽然她就是她自个,不是什么身份存疑的人,但……但她又不是她,她来自未来,是未来年老病死的韩夏丽回到童年,再成长到今日。
而眼前的男人刚才说的话,其中那句“亦或是发生了什么科学解释不了的事”,万一被深究,难保她不会被抓去送到一些研究机构。
韩夏丽怕了,她是真得怕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顾彦会怀疑她的身份,会在暗中查她,且将她九岁前后的种种查得清清楚楚。
“我办案至今,向来是拿证据说话,可不是通过吓唬什么人,来查清案子。你好自为之吧,
回头要真查出你不是韩副厂长的继女,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你觉得刘慧琴同志还会承认你是她的女儿?”
顾彦说着,嗤笑一声:“离舒颖同志远点,别让我再知道你对她和韩臻韩昭那两个小的起歹心,
要不然,即便你的身份尚未查清,我也会用你那些害人的证据将你丢进狱中,一辈子别想再得到自由!”
韩夏丽嘴角噏动,她眼里有惧色、有难以置信:“你在……你在威胁我?”
“你配吗?”
顾彦眼神冰冷,睨向对方。
“我……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好心好意提醒你,不想你被韩舒颖欺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配吗?
在他眼里,她是什么?
他又把她当成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她们上辈子都做过夫妻,即便有名无实,那也是夫妻啊!
这辈子……这辈子她不过是好心提醒一句,就被怀疑起身份,且引来满目厌恶,难道和韩舒颖相比,她一无是处?
以至于他和韩舒颖还没怎么着呢,便句句话不离维护韩舒颖,这男人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
同样是女人,偏要如此直白地区别对待?
难道就因为上辈子是他救的她,却被她赖上,而这辈子是韩舒颖那个贱人救了他,他便要像上辈子的徐烨一样,做韩舒颖的添狗,一辈子围着韩舒颖转,护着韩舒颖那个贱人?
顾彦懒得和韩夏丽多说,他转身欲走人,不成想,被韩夏丽再次快步拦在身前:“顾同志,我真得只是好心提醒你,我没有恶意的!”
不是她想要扭转这男人对她的看法,她这一刻拦住他,只是不想被继续查下去。
顾彦冷眸中染上一抹嘲弄:“和韩舒颖同志处对象,要娶韩舒颖同志做妻子,都是我主动提出的,我需要你来提醒我什么?”
第96章 胳膊肘子往外拐
说到这,顾彦的视线挪向韩家院门口,黑眸中闪过一抹无奈和不自知的宠溺,轻启唇角:“出来吧,我知道你都听到了。”
在他打好车撑那刻,他就有察觉到小丫头藏身在一扇院门后,不用深想,都知道小丫头在走进院里时,有发现继姐躲在院中某个地方,然后悄然溜出院门。
出于好奇心,小丫头转身回到院门口附近,无疑听到了其继姐拦住他的去路说的那句话。
这就有了后面躲在院门后面偷听的举动。
周围很安静,就算他的声音不大,但眼前这棵树距离韩家院门口不过两三丈距离,要听到他和其继姐说了些什么,不难听清楚。
韩夏丽浑身僵硬,仿若被定住一般,看着舒颖不急不缓自院门口走过来,看着舒颖走至男人面前两步开外站定。
她表情难堪,脑中嗡嗡作响,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场面,唯一能想到的,是尽快离开。
韩夏丽是怎么想的,自然是怎么来,但在她迈出第一步,尚未迈出第二步之际,舒颖清冷疏淡的嗓音响起:
“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觉得旁人哪哪都可疑。韩夏丽,你从住进韩家针对我做的那些事,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韩夏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我之前就已撕破脸,你没必要再在我面前装糊涂,韩夏丽,我还是那句话,要想对付我尽管放马过来,用不着拐弯抹角,从他人身上入手。”
舒颖音落,没再理会韩夏丽,由着对方走向院门口。
“走吧,我送送你。”
这话是舒颖对顾彦说的。
“天黑了,不用。”
顾彦摇头。
“在厂子里能有什么事。”
舒颖提步向前,顾彦推车跟上。
韩夏丽走至院门口,停下脚步,转身就见顾彦一手握着车把,一手在舒颖头上揉了下,虽只是这么看着,韩夏丽都能想到男人的举动有多亲昵、温柔。
眼里不可抑制地涌上嫉妒,韩夏丽好不甘心。
那对她冷若冰霜,厌恶她至极的男人,对韩舒颖不仅说话温柔,目光温柔,连举止都透着亲昵和温柔,他真就对她那么看不上眼?
上辈子,是她有错,活该被他到死前都冷冰冰对待。
这辈子呢?她对他有做过什么?
没有,她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今个……今个出现在他面前,也只是她出于……是,她是存着私心,却对他真得没起歹念。
她的目的很简单,不想韩舒颖嫁给他,哪怕韩舒颖后面会做寡妇,她都不想韩舒颖嫁给他,有机会用到顾家的资源和人脉。
现在看来……她的计划无疑失败了!
男人对韩舒颖明显有感觉,在她面前直接维护韩舒颖,要想两人不在一起,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一挺拔一婀娜,两抹身影渐行远去,韩夏丽心中五味杂陈,缓缓收回不甘的目光,回过身欲进院门,结果被面前一道身影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被吓到了?”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仔细听的话,这声音里还透着些许烦躁:“心中有鬼,对吧?要不然你怎么会被我一个大活人给吓到?”
韩夏军双手插兜,眯眼看着韩夏丽,没错,站在韩夏丽面前的人正是其胞兄韩夏军。
“你猛不丁出现在这,换作是谁都会受到惊吓。”
韩夏丽稍收敛情绪,没好气地甩给韩夏军一句,就欲绕过韩夏军进院里。
“你给我站住。”
韩夏军做声,见韩夏丽脚步不停,他一把攥住其胳膊,压低声音,忍着怒意说:
“我从很早就知道你心眼多,韩夏丽,我告诉你,你胆敢继续对小颖使坏,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韩夏丽被韩夏军的话气得涨红脸:“你搞清楚,我和韩舒颖谁才是你亲妹妹!”
甩开韩夏丽的胳膊,韩夏军恢复他吊儿郎当的样儿:“谁真心待我谁就是我韩夏军的亲妹妹,明白?”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对眼前这位同胞哥哥的感情都很一般,不是她不想掏心窝子相待,是对方性子太过懒散,又不务正业,实在没什么大出息。
且动辄就在外面惹事,基于这种种缘由,无形中让她对其少了几分妹妹对哥哥应有的亲情,多出了两分轻视之心。
于是,背着人他们两兄妹单独相处时,她不自主就像开口怼两句。
韩夏丽压下满心烦闷和不甘,直视着韩夏军的眼睛:“我怎么就不是真心待你这个哥哥了?”
心里是如何想的,她嘴上自不会承认。
毕竟只有傻子才会说话不过脑子,把什么都往出抖落。
韩夏歪着肩膀,斜睨着韩夏丽:“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别把你在人前耍弄的小聪明在我面前表演,我可不会吃你那一套。”
说到这,韩夏军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家门口:“爸已经对你很没有好感,你要是不知收敛,继续祸害小颖,小心爸把你赶出去,到时,妈怕是都不会帮你。”
韩夏丽听着韩夏军留下的这句话,站在原地,捏紧拳头,眼里充满恼怒和怨憎。
明明和她一母同胞,是她亲哥,却胳膊肘子往外拐,为韩舒颖那个贱人警告亲妹妹、威胁亲妹妹,这样的兄长,要她怎么真心相待、给予尊重?
慢慢的,韩夏丽眼里的情绪被一抹复杂的笑意取代。
赶走她?
用不着,她相信很快她就能跟着她妈离开这里,住进宋叔叔家,做宋叔叔唯一的女儿。
这么想着,韩夏丽的心情好了很多。
甚至对能喊宋时年一声爸爸,生出无比期盼。
对,韩夏丽这会儿在心中想的宋叔叔,正是刘慧琴的初恋宋时年。
今个刘慧琴去医院探望同事,有意外遇到宋时年。
面对昔日的恋人,刘慧琴面上倒没露出什么异样情绪,但宋时年却明显异常高兴,而这有被韩夏丽看在眼里,张嘴就乖乖巧巧地唤了声宋叔叔。
并在宋时年跟着她们母女走出医院之际,主动给宋时年创造和刘慧琴独处的时间,佯装纯真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第97章 舒颖给韩副厂长点赞
与其母刘慧琴和宋时年说,她去旁边候着,让两人有什么话慢慢聊。
对于女儿擅自做主的言行,刘慧琴心有不悦,本欲直接走人,不成想在接触到宋时年受伤的目光时,禁不住生出迟疑,
且抬起的脚一瞬间仿若千斤重,终不得不站回原地,听宋时年解释导致两人当年彻底分手的那场误会。
刘慧琴听完后没什么特别表情,亦没当场表明态度,就带着韩夏丽按照今个出家门原定的计划,到前大姑姐家送添箱。
熟料,在从韩大姑母家出来,刘慧琴母女好巧不巧又遇到宋时年。
原来宋时年居住的地儿距离韩大姑母家不远,是一座面积不算小的独立院落,因熟人来家中拜访,
宋时年和对方谈完事,起身送人到院门口,抬眼间便看到刘慧琴母女从眼前走过,几乎没做迟疑,宋时年喊住刘慧琴,邀请刘慧琴母女到家里坐会。
担心瓜田李下说不清,刘慧琴婉拒,奈何有韩夏丽这个怀着隐秘心思的女儿在旁,撒娇卖痴,三两句话就挽着刘慧琴的胳膊,将刘慧琴硬是拽进宋时年居住的院落里。
至于后面发生什么,除过刘慧琴母女和宋时年知道外,旁人自然无从知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刘慧琴在被宋时年从家里送出来时,整个人仿若一下子年轻十来岁。
当然,这个年轻不是说相貌发生变化,是精气神,是刘慧琴的精气神看着特别的好。
常年微蹙的眉眼全然舒展,脚步轻盈,如果有人在那一刻仔细观察刘慧琴,甚至不难从其神色间发现属于怀春少女才会流露出的羞态。
多年误会消除,刘慧琴就像是枯木逢春,怀着好心情一路到家。
可在看到韩副厂长的一瞬间,刘慧琴的情绪不其然地低落起来,一句“我身体不舒服,晚饭你看着解决”,就拎着包上二楼房间休息。
说起来,刘慧琴在怀上韩屿那年,便已和韩副厂长分房睡。
这事不是刘慧琴提出的,也不是韩副厂长提出的,是在很自然的情况下,韩副厂长搬到书房去睡,而刘慧琴是没闹丝毫情绪,仿若两人间有达成默契似的。
你不说我不问。
你不问我不说。
日子照过。
数年来,夫妻间太太平平,在分房睡这件事上,未发生过一次口角。
“今晚的饭是爸做的。”
舒颖送顾彦不到百米距离,就被顾彦要求回家,这会儿坐在饭厅,看着餐桌上摆放的饭菜,舒颖不是问,是用的陈述语气。
馒头搭配咸菜、小米粥。
很简单的一顿晚饭。
韩副厂长点头:“嗯。”
“爸你这也太节省了些!”
拿起馒头咬了口,韩夏军夹着咸菜送进口中,边咀嚼边问:“我妈咋不做饭?”
“身体不舒服。”
韩副厂长随口回了句,冷硬的五官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今早出门不好好的么,怎么到外面转了一天就身体不舒服?”
咽下口中的食物,韩夏军嘴里嘀咕一句。
餐桌上缺两人,一个是刘慧琴,一个是韩夏丽。
刘慧琴是心虚,为免在韩副厂长面前露出异样,没下楼用饭。
韩夏丽是觉得难堪,不想看到舒颖的脸。
对此,舒颖只是朝两人日常吃饭坐的餐椅扫了眼。
“小姨妈,我饱啦!”
韩小昭半个馒头和一小碗粥下肚,打着饱嗝,拍拍小肚子,扬起萌萌哒的奶音:“大家慢慢吃哟,我要去客厅走走,不然我的小肚肚会爆炸哒!”
“乖,在餐椅上坐会,再去消食。”
揉揉奶团子的发顶,舒颖吃口咸菜,对着韩副厂长伸出大拇指点赞:“爸你这咸菜做得不错。”
韩副厂长失笑:“凑合吃吧,爸可没什么厨艺,用不着恭维。”
他不过是把咸菜疙瘩洗净、切成丝,用冷水浸泡除去苦味,再往锅里倒点油烧热,放入沥干水分的咸菜丝和葱丝翻炒,
最后加了少许味精,就这还是看着闺女做过,照猫画虎整出来的。
能入口,但味道和闺女做的压根没法比。
这一点,他心里清楚着呢!
“我可没恭维您哟!”
舒颖语带俏皮:“吃着爸做的咸菜,喝着爸煮的小米粥,我感觉到了满满的父爱呢!”
“你这丫头,都学会哄爸爸开心了!”
韩副厂长眼里笑意蕴染,摇着头温声说句。
舒颖杏眸弯如月牙儿,笑说:“爸你这就冤枉我啦,我怎么能是哄您开心呢,我说得是大实话哦!”
这时,韩小昭奶声说:“爷爷,我刚吃咸菜时,感受到了满满的爷爷爱哟~”
闻言,韩副厂长笑得一脸无奈:“学你小姨说话很有趣?”
摆摆小手手,韩小昭萌萌哒开腔:“爷爷说错啦,不是有趣,是小姨妈说话好有道理哟~”
舒颖给奶团子点赞:“孺子可教!棒棒哒!”
韩夏军吃饱喝足,看向韩副厂长,咧开嘴傻笑说:“爸,吃着你做的饭,我也有感受到满满的父爱呢!”
“爸爸,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有感受到你满满的爱哦!”
韩屿举起手,对着韩副厂长害羞地说了句。
剩下韩臻一个,小孩儿抿了抿唇,视线落向韩副厂长:“爷爷,你的爱,我感受到了!”除过爷爷外,感觉在座的都好幼稚!
二楼。
刘慧琴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宋时年的照片,眼里的情愫毫不遮掩:“现在误会说开了,你想要我怎么办?”
口中低喃,刘慧琴的思绪不自主地回到下午,回到宋时年住的那座院落,回到和宋时年面对面坐着说话时的情景。
“慧琴,你要相信我,当年第二次被你撞见我和宋云秋在一起,那真得只是一个意外。”
宋时年情真意切,眼神专注地看着刘慧琴:“而且你想想,我要是真对宋云秋有意思,为何这么多年都独自一人生活?”
刘慧琴面无表情,冷声说:“宋云秋是有夫之妇,你自然不能和她结婚!”
“你这么说就真冤枉我了,如果我对宋云秋真有意,只要我一句话,你觉得宋云秋她会怎么做?”
攥住刘慧琴的手,宋时年开口:“她会离婚,她会立刻和她的丈夫离婚,但她有那样做了吗?
第98章 舒颖装糊涂
没有,她知道我不喜欢她,知道我心里爱的女人是你,可你不听我解释,转身就跑走了,
我本想去追你,但宋云秋那会的情况实在不好,我不放心把她一人留在屋里,等我把她送去医院,再去找你时,你已退租,提着行礼不知所踪。”
刘慧琴:“我还留在那做什么?看着你们相亲相爱吗?第一次被我撞见,你们衣衫不整,你对我说是误会,
说你身上有伤,不想我担心,正好宋云秋找你,看出你行动不便,便没日没夜照顾你好几日,顾不得收拾自个,身上衣服难免皱巴了些。
我信了,我信了你的说辞,但第二次我撞见你们抱在一起,距离第一次过去不到一个月,你要我怎么想?”
眼里泪水滚落,刘慧琴满目痛苦:“宋云秋喜欢你我一直知道,但你和我是在正式交往,当时的情景换作任何一个女人是我,
我想她们都会和我一样,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一而再和另一个女人抱在一起,而且你说是误会就是误会吗?”
“慧琴……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看到的那一幕不是误会,这么多年过去,为何我一直独自生活?”
抬手帮刘慧琴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宋时年目中写满疼惜:“相信我,好吗?我这些年其实一直有打听你的消息,奈何你当年走得又快决绝,和你我熟识的朋友,都不知道你去了哪。”
微顿片刻,宋时年眼里渐渐聚满亮芒:“本以为这辈子难再与你有重逢之日,谁知,那日在商场偶遇,你知道吗?
我很高兴,觉得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要我向你把当年的事解释清楚,给我机会和你再续前缘……”
回想到这,刘慧琴唇角微抿,定定地看着宋时年的照片,轻语:“再续前缘?你难道不知我不仅有结婚,而且前夫病逝,又改嫁给另一个男人?
即便你来安城一开始不清楚,但商场那次偶遇后,我不相信你没有打听有关我的信息?”
唇角漾出抹苦笑,刘慧琴语带悲凉:“一个结过婚,且相继和两个男人生活过的女人,你就不介意?”
食指轻轻地从宋时年照片中的脸庞上抚过,刘慧琴仰起头,逼退眼里的泪水,继而将相片放回原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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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静谧,窗外月光如水流泻,舒颖躺在床上熟睡,不知是不是又在做梦,只见她眉头紧皱,精致白皙的脸上尽显冷然。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她没有惊醒,是按照正常生物钟睁开眼的。
但在用早餐时,舒颖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刘慧琴好几眼,她自觉没流露出异样,然,韩副厂长就在她对面坐着,把她时不时落向刘慧琴身上、晦暗不明的视线全有看在眼里。
这不,爷俩送韩臻三只进了校门,韩副厂长对苏小禾说:“小苏,你在前面等我家小颖一会,叔叔有几句话想和小颖说说。”
苏小禾点点头,推车朝前走出一段距离。
“爸要和我说什么呀?”
舒颖清透明亮的杏眸中笑意萦绕,她握着车把,歪头看向韩副厂长。
“你今早没少往你周姨身上看。”
没有拐弯抹角,韩副厂长来了个单刀直入。
“啊?”
舒颖装糊涂:“我有吗?”
韩副厂长面上表情无奈:“忘了和爸爸的约定?”
舒颖摇头,澄澈的眼眸一派纯粹:“没忘。”
“那你就和爸爸说说,你今早为何接连看向你周姨。”
韩副厂长丝毫不怀疑他有看错,且以他多年来的阅历来判断,小丫头十之八九有事瞒着他。
再就是,那瞒着他的事……多半和刘慧琴有关。
“爸你要真想知道为什么,好叭,我告诉你便是。我就是觉得周姨睡了一晚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年轻了不少。”
能不年轻吗?
背着她爸爸在外面和男人幽会,不光拉手,还搂搂抱抱,像热恋中的年轻男女一样,刘慧琴,她这个后妈目前正在搞外遇,给她爸爸戴绿帽子。
可这事她能大喇喇地当着她爸爸的面说出来吗?
不能,起码在没拿到确凿证据前,舒颖觉得她不能把事情捅开,让韩副厂长毫无准备地在她这个闺女跟前丢面子。
而舒颖为何会认为刘慧琴目前正在搞外遇,源于昨晚所做的梦中,刘慧琴在南大街甜水井胡同一院落里,和一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同志拥抱在一起。
两人不像是初识,看到彼此,皆双目含情,拥抱过后,男人拉着刘慧琴的手,将人带进屋里。
梦中,她有听到刘慧琴唤男人“时年”。
这八成就是男人的名字。
舒颖很怀疑那个叫时年的中年男人是刘慧琴的老情人,而突然间做了这么个关于刘慧琴和老情人幽会的梦,说实话,舒颖是既恶心又膈应。
她替韩副厂长恶心,替韩副厂长膈应。
不想继续在一块过日子,大可以选择离婚。
做什么非得背着自己的丈夫在外和人勾勾搭搭?
因此,在用早餐那会,舒颖忍不住就往刘慧琴身上扫了那么两三眼。
半老徐娘,由于在厂文工团上班,年轻时又是台柱子,加之会保养打扮,又不干什么重活,时至今日,姿色、身段依旧很不错。
打眼看,最多三十来岁。
呵!这是仗着自个有资本就不好好做人么?
韩副厂长没接话,他静静地看了会舒颖,问:“你确定没瞒着爸爸什么事?”
“绝对没有。”
舒颖不带丝毫心虚地再度摇头,一脸认真:“要不我对您发誓?”
说着,就欲举起右手。
韩副厂长见状,不由失笑:“好了,上学去吧,别让你同学久等。”
发誓?
他哪里用得着闺女发誓?
不过,小丫头有事瞒着他是一定的,但这孩子不愿意说,他总不能逼问。
看来……只能等小丫头愿意说的时候主动向他开口了!
暗自摇摇头,韩副厂长颇觉无奈:古灵精怪,撒谎都看不出半点心虚,就这心性和定力,他是不是得为之感到高兴啊?!
“爸爸再见!”
挥挥手儿,舒颖乐呵呵地骑上车:“小禾,走啦!”
第99章 出谋划策
经过苏小禾身边,脆声喊了句。
在韩副厂长面前蒙混过关,舒颖心里轻松口气,但她早晨睁开眼那刻,就已做好决定,一到刘慧琴外出幽会的日子,她无论如何都得暗中跟着,拿到切实有力的证据。
有了证据,随后要怎么做……就要看刘慧琴有什么举动了!
通过原主留下的记忆和舒颖自个在韩家的观察,她确定、及肯定韩副厂长和刘慧琴已经分房睡很久。
再结合两人日常互动来看,不管是韩副厂长,还是刘慧琴,对彼此都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就像这个时代不少夫妻一样,住在同个屋檐下,纯粹是搭伙过日子。
和爱情没多大关系!
“期中考试快到了。”
苏小禾的声音忽然响起,无疑拉回舒颖的思绪,她“嗯”了声,说:“是下个周五周六两天。”
“你记着呢,那你到时可得注意点!”
这话听着有些隐晦,然,舒颖却明白苏小禾的深意,她语气轻松:“放心吧,我保证顺顺利利地通过这次的期中考。”
原主每逢大考被韩夏丽算计成功,那是原主过于实诚和相信人,她非原主,要是再被韩夏丽给算计到,那就简直太侮辱她的智商了!
况且,有她之前撕破脸,对韩夏丽的那番警告在,谅其短时间内不敢对她继续玩花样!
是的,是短时间内。
毕竟狗改不了吃屎,且以韩夏丽的尿性,要说彻底不再对她耍弄心思,她是不信的!
“反正你得注意点,我总觉得你一到大考就出事,挺奇怪的。”
“小禾啊,你好聪明,我每逢大考出这样那样的事,确实很奇怪,但你尽管放心,我已找到症结所在,并着手料理了,这次的期中考,我不仅会顺顺利利考完,我还要考出我韩舒颖的风采!”
听舒颖这么说,苏小禾禁不住笑说;“你的风采就是考满分,对于这个我一点都不怀疑。”
舒颖不自在地笑笑,她脸皮蛮薄的,被好朋友如此一恭维,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
高三的课业很紧张,知道本学期期中考临近,班里同学一个比一个努力,就连徐烨、林彬、
胡辉这样动辄逃课的刺头,都像是变了个人,不仅不再旷课,且上课认真听讲,不随随便便趴桌上睡觉。
课间更是不耻下问,围着舒颖,请教课堂上没听懂的问题。
好叭,主要请教舒颖问题的是徐烨,林彬和胡辉只是旁听。
舒颖对此完全没有多想,却不知,这是徐烨在林彬和胡辉出谋划策下,对她展开追求的一个“小手段”。
这日下午大课间。
操场边的台阶上,徐烨三人排排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徐哥,今儿真不上场?”
望向篮球场所在的方位,林彬问徐烨。
“懒得动,你和辉子想的话就过去,我在这看着就好。”
徐烨随口回了句。
“我说徐哥,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最近我和彬子可是很配合你追韩舒颖呢!”
胡辉不解地说着,然,徐烨并未搭理。
“会不会是咱们的法子太隐晦了?”
林彬加入到胡辉的这个话题中,闻言,胡辉想了想,点头:“我觉得是。这徐哥请教韩舒颖问题,韩舒颖只会以为徐哥是好学,难想到徐哥这一举动所包含的深意。”
“那就换个策略?”
林彬提议。
胡辉表示支持:“我赞成。”
“徐哥你说呢?”
林彬看向徐烨,征求徐烨本人的意见。
徐烨收回落在篮球场上的视线:“说说看。”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彬。
“明天是周末,要不你邀请韩舒颖逛逛公园,再去国营饭店吃顿饭,然后再去看场电影,这样如何?”
林彬越说越觉得可行:“我姐最近正处对象,一到周末,她就精心打扮,跑出家门去约会,
每次回来我妈问她去做什么了,她就羞答答地说和对象逛公园、逛商场、看电影什么的,看起来可高兴了。”
胡辉咧开嘴一拍大腿:“我看可行!”
徐烨给两人一个白眼儿:“我现在是处对象吗?”
他目前只展开初步追求,尚未看见一丝丝效果,突然间约人一女孩子去逛公园、看电影什么的,确定不会被对方看成是社会小青年?
见林彬、胡辉二人眨着蚊香眼,徐烨索性直言:“我这才哪到哪,约韩舒颖去做那些事,太急了!”
最关键的是,他这刚一开口,人直接给他来个拒绝,到时,他的脸往哪放?
胡辉念叨:“急吗?这处对象,两人外出约会,很正常的!”
徐烨斜睨胡辉一眼:“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刚才说什么?”
胡辉摇头:“可我没觉得我有哪里说的不对。”
他耳朵好着呢!
“辉子啊,你这脑子转速有点慢啊!”
林彬在胡辉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语带自责替徐烨解释:“我姐和他对象约会,那是经人介绍,双方彼此有意,正在交往才有的举动。
而咱徐哥目前处于单相思状态,他要是像我姐那位对象似的,约韩舒颖逛公园、看电影、下馆子吃饭什么的,这只怕有点孟浪了!”
“单相思?说谁呢?”
徐烨瞪林彬。
“嘿嘿!是兄弟的错,是兄弟不会用词,徐哥别和兄弟一般见识啊!”
林彬怔了下,随之双手合十,嬉皮笑脸地对着徐烨“告罪”。
“我看是你们想多了,偏要说我脑子转速有点慢!”
胡辉看眼徐烨,又看眼林彬,继而说:“这喜欢一个人,要追一个人,不就得约对方吃饭看电影、逛公园么?不这么做,怎么叫追求对方?”
“你说得轻巧,那要是这刚张开嘴约对方,结果被人一口回绝,该如何是好?”
林彬说出徐烨的心声。
胡辉脱口就说:“这说明两人没戏,换个目标追求便是。”
林彬:“……”
兄弟,你好棒棒!
但愿徐哥不会给你来顿胖揍!
悄咪咪地瞅眼徐烨,没发现徐烨脸上有特别的表情,林彬禁不住为胡辉默念了句“阿弥陀发”!
-
不管徐烨对林彬和胡辉所言是怎么想的,周末,也就是今个早晨用过饭,徐烨喊上二人,骑车来到机械厂南门口附近。
“哥,你叫兄弟们来这,莫非真打算邀请韩舒颖去逛公园,再下馆子,最后去看电影?”
第100章 知道自己的份量
林彬骑在车坐上,双脚撑地,看眼约莫五六十米外的机械厂南门口,问徐烨。
“经过我一晚上琢磨,我觉得辉子说得在理。”
徐烨没有明着作答,但他这句话落在林彬耳里,仅须臾工夫,便领悟其意,不由扯开嘴角笑说:
“也是,只要脸皮厚点,一次被回绝,咱再接再厉,不代表回回会被拒绝。”
“彬子,你会不会说话?”
不等徐烨做出反应,胡辉就开怼:“那叫锲而不舍,叫水滴石穿,怎能称之为脸皮厚?更何况你咋就肯定韩舒颖会一口回绝徐哥?”
林彬暗戳戳磨了磨牙,睨向胡辉:“我那么说不过是直白点,可没对徐哥有半点不尊重,你丫的能不能把嘴闭上,别一天天的在我的话里挑刺儿?”
“我有吗?”
胡辉耸耸肩,一脸无辜:“你肯定误会了,我每天很忙的。”
“都给我闭嘴!”
徐烨猛不丁开口,他叫他们一起来作伴,可不是为听两人斗嘴的。
林彬二人先是一怔,旋即面面相觑,接着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不再看对方。
“她这是要去哪?”
忽然,徐烨的声音响起。
“徐哥你说谁……”
要去哪?
后面三个字尚未道出口,林彬循着徐烨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舒颖挎着军绿帆布包,骑车穿过马路,继而一路向东行去。
胡辉问:“咱们要不要跟上?”
徐烨嘴角微抿,直接用行动来做回应。
“还愣着做什么?”
见胡辉骑坐在车上没动,只是望着徐烨远去的方向发呆,林彬提醒一句,然后踩着车踏追向徐烨,并在心里腹诽胡辉:都张嘴问了,却自个掉链子。
其实胡辉挺冤,觉得他的好徐哥有点坑兄弟,既然骑车去追韩舒颖,干嘛不直接说一声,自个骑车“嗖”一下就飙远,愣是让他像个二傻子似的半晌没回过神。
不管胡辉在心里怎么吐槽徐烨,这会儿他拿出平日里骑车最快的速度,追上林彬,两人穿过马路,奋力缩短和徐烨之间的距离。
“彬子,你说徐哥这是不是陷得有点深啊?”
“什么叫陷得有点深?换做是你,在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时,下的功夫只怕比徐哥还要过。”
“那你呢?”
“不知道。”
“你就不喜欢韩舒颖?”
“今个出门是不是没吃药?”
“韩舒颖变化很大,我不信你没动心。”
“我看是你丫的动心了!”
林彬故作凶狠瞪眼胡辉:“先不说前面有个顾哥,就徐哥和咱们的关系,我除非是不想要这个兄弟了,才会在明知道徐哥对韩舒颖起了心思的情况下,想着去挖墙角。”
“嘿嘿,我就是随便问问。”
胡辉讪笑。
“去你丫的!随便问问?韩舒颖自打能开口说话,确实很亮眼,走哪都吸引人目光,但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很清楚自己的份量,能像傻狒狒似的到人面前自讨没趣?”
林彬嘴里吧啦吧啦说着,闻言,胡辉忽然笑出声: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徐哥现在的行为是在挖顾哥的墙角咯?还有,徐哥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像傻狒狒似的跑到韩舒颖面前自讨没趣,对吧?”
“你丫的是不是想打一架?我能和徐哥比吗?”
这确定是好哥们,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
给他在这挖坑!
林彬拳头痒痒,要不是正在骑车,是真想把胡辉拉到哪个角落给胖揍一顿,看丫的还敢不敢张嘴就给他挖坑。
深呼吸,不等胡辉说话,林彬没好气又说:“咱仨里面,徐哥不仅长得最好、脑袋瓜最聪明,家世也是最好的,
平日里徐哥一到上课就趴桌上睡觉,但徐哥的学习成绩却一直名列班级前茅,像徐哥这样的,放到顾哥身边还有那么一比,而我……要是和顾哥对上,那就是在自取其辱。”
“你这是不是有点太贬低自己了?”
胡辉呲牙笑:“另外,你确定咱徐哥目前和顾哥有一比?”
林彬微怔,旋即怒了:“你丫的别一而再给老子挖坑!”
“别冤枉人哈,我咋就给你挖坑了?”
胡辉嘴硬不承认。
“不笑得这么贱,我还能相信你。”
林彬撇了撇嘴,说:“徐哥现在是和顾哥没什么比头,但等徐哥到顾哥现在的年龄,我相信徐哥一定不比顾哥逊色!”
胡辉叹气:“说到底,你和我一样,对徐哥追韩舒颖,想和韩舒颖成为一对不抱希望。”
林彬暗翻个白眼儿:兄弟,咱能不能不说实话?
胡辉再次叹气:“希望徐哥能早点从韩舒颖的坑中爬上来,不过,该支持徐哥的,我是坚定不移会支持下去的。”
林彬淡淡回应:“徐哥又不傻,等真正知道没希望,会放下的。”
-
舒颖此刻面满眼不解地看向学三人:“你们怎会在这?”
根据梦中的日期,舒颖知道刘慧琴今个会去见那个叫时年的男人,因此,她不声不响找出母亲和胞姐韩雯生前用过的进口相机,
装进帆布包里,在刘慧琴借口有事外出,同样找了个借口,和韩副厂长说了声,就推车出了家门。
这次外出,刘慧琴没带韩夏丽,而韩夏丽恰好在卫生间,也就不知道舒颖是跟在其母刘慧琴身后走的。
刘慧琴乘坐公交车去找的宋时年。
由于公交车每个站牌都要上下人停一会,再就是舒颖骑车速度快,这么一来,不等刘慧琴到宋时年住的地儿,舒颖已然在宋时年家的那条巷子。
要说的是,宋时年居住的院落距离一个交叉巷子口很近,这就很方便舒颖能够在不被刘慧琴发现的情况下,用相机轻松拍下这位后妈进入宋时年家院门时的一幕。
角度不成问题,刘慧琴没让舒颖多等,顺利拍下照片。
舒颖想的是,等刘慧琴走出院门再拍几张,今日的“行动”就大功告成。
为免被路过的人起疑,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舒颖神态自然,装作在等人的样儿。
不成想,她这儿刚拍到后妈刘慧琴被男人迎进院门那一刻的照片,身旁突然间出现三道阴影。
心中一紧,待抬眼看到徐烨三人站在面前时,要说不惊讶,那肯定是假的。
第101章 被堵
但舒颖还算淡定,回过神,便占据主动权,向三人率先发问。
熟料,徐烨不按常理出牌,看眼舒颖手中的相机,反问:“那你又怎么会在这?”
舒颖微怔了下,作答:“我有事。”
徐烨倒也爽快:“我们是跟着你到这的。”
“跟着我来的?”
舒颖蹙眉,眼里写满不解:“为什么?”
他们是同班同学没错,也算熟悉没错,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跟踪她,想到这,舒颖面露不悦:“你们就不觉得你们的行为不对吗?”
“周末没事,想着你这一个星期没少给我们解答疑难问题,我们就商量了下,在今个约你去公园划船,然后再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顿饭,算是对你的感谢。”
徐烨张嘴就扯谎,一旁,林彬和胡辉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对他们徐哥的脑瓜子转得快很是暗叹不已。
“没成想,我们刚到机械厂南门口,就看到你骑车像是有急事似的很快远去,便不自主骑车跟上,琢磨着你一旦需要帮助,好及时出现。”
别看徐烨说得顺溜,但其实挺心虚,在对上舒颖清凌凌的杏眸时,他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平静,免得被舒颖看出在扯谎。
“我听着怎么就不太相信呢?!”
舒颖摩挲着下巴,看看徐烨,又看看林彬和胡辉,就在徐烨被看得欲错开舒颖的视线之际,舒颖摆摆手,很是随意说:
“算了,不管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既然跟我到这了,便索性帮我个忙吧!”
徐烨没二话:“好。”
林彬和胡辉静静地做他们的背景板。
舒颖没提刘慧琴,只是说她过会有人从那边的院门出来,她需要拍两张照片。
朝宋时年家的院门指了指,舒颖把相机放到徐烨手上:“院门和从院门里走出的人必须得都入框,这不难吧?”
“没问题。”
徐烨回应。
他想问舒颖为何要拍那么两张照片,但话到嘴边,觉得还是不问好些。
胡辉这时眼珠子转了下,很是机灵地开口:“韩舒颖同学,那等拍完照片,咱们一起去公园划船吧!”
林彬助攻:“这附近就有公园。”
徐烨抿了抿唇,说:“下个星期就是期中考,就当放松放松,要去吗?”
舒颖想拒绝,可对上三人眼巴巴的目光,拒绝的话怎么都说出口,好一会,她问:“会不会不太好?”
她一女的,和三个少年去公园划船算怎么回事?
“不会吧?!韩舒颖同学,你该不会封建到害怕和我们一块去划船?”
胡辉难以置信地看着舒颖:“咱们可是同班同学,大家周末约在一起玩儿,这多正常啊,你真不用想太多!”
“我能不能叫上小禾一起?”
舒颖没有想歪,就只是觉得她一人和徐烨三人前往公园划船不合适,拒绝难免伤同学面子,多叫个女生,去公园转转倒不是不可以。
林彬拍板:“成,就叫上苏小禾,人多热闹。”
他可不想让胡辉这小子在他们徐哥面前全抢了风头。
另外,他有看出这位韩舒颖同学并不是很想受邀跟他们去公园划什么船。
作为好哥们追女朋友路上强有力的工具人,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舒颖可不知她就这么被人给套路了。
“随便转转即可,不用划船。”
听舒颖这么说,徐烨点头:“听你的。”
林彬、胡辉在心里给徐烨伸大拇指:哥,棒棒哒!
在外玩儿一切听“对象”的,很好!
舒颖对徐烨“听你的”感觉有辣么点奇怪,却没有多想。
-
三个少年装作好奇,在巷子里玩闹,一会你举着相机拍一张,一会我举着相机拍一张,完全看不出是有目的地在这巷子里想拍什么。
以至于刘慧琴在被宋时年送出院门,看到有人在一条什么都没有的巷子里乱拍照,只是疑惑地看了眼,压根没往心上放。
也就不知道他们是那照相机中的主角儿。
秋风吹,落叶在公园里飞舞,舒颖和苏小禾手拉手走在前面,徐烨三人双手插在裤兜跟在后面,一行五人沐浴着秋日阳光,闻着迎风飘来的菊花香和桂花香,面部表情是既惬意又欢愉。
好叭,准确些说,是舒颖、苏小儿二人表情惬意、愉悦,另外三人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徐哥,感觉怎么样?”
来逛公园前,徐烨请客,五人在一家国营饭店吃过饭,方来到这名叫“松石”的公园,这会儿一行五人已在公园逛游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
许是觉得继续逛下去没意思,林彬小小声问徐烨此时的心情。
徐烨:“挺好的。”
公园很安静,天气晴朗,看着前面的娇俏身影,他心情很不错。
林彬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觉得无聊啊?”
“你无聊了?”
徐烨斜睨林彬一眼:“觉得无聊,就去一边歇着,等离开公园的时候,我让辉子去喊你一声。”
林彬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无聊,一点都不无聊,这不冷不热的,逛公园再好不过了。”
他得记住了,以后处对象,一定一定不带对象逛公园,实在是好无聊啊!
-
度过一个还算愉快的周末,徐烨在新的一星期心情始终不错。
至于林彬和胡辉,两只状态就一般般了。
舒颖是原来怎样照旧怎样,苏小禾亦是。
可有一个人在今日,在星期三这日快要气爆炸。
“你究竟想怎样?”
攥紧车把,韩夏丽怒视着王香巧,狠不得推车直接撞上去!
该死的,竟然在放学路上堵她!
“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你是忘了,还是根本没把我的话记在心里?”
王香巧站在韩夏丽的自行车前面,很显然,这是特意在放学路上拦住韩夏丽的,为的是讨要她之前问韩夏丽要的钱票。
“你是谁啊?我需要把你说的话记在心里?”
想要钱票?
从她手中要钱票?
她给的话,除非脑子不灵光。
缘由?
有一就有二,她可不会给眼前这没脸没皮的贱人惯毛病!
“你这是真不打算按我之前说的话做了?”
王香巧冷眼看着韩晓丽:“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第102章 哭诉
韩夏丽毫不客气回王香巧一句,接着目露鄙夷,语气充满嘲讽:“也没见你脸长得有多大,竟妄想从我这儿不劳而获,你确定不是在做白日梦?”
“韩夏丽,你可别后悔!”
被韩夏丽高高在上、满是鄙夷的眼神看着,又被直白地冷嘲热讽,王香巧心里的怒火一个劲往上窜,但她没有当场爆发,而是竭力遏制着火气,定定地凝向韩夏丽看了会,转身离去。
对于王香巧走前留下的那句话,韩夏丽嗤笑了声,明显有些不以为然。
在她的印象中,王香巧就是个没脑子的,想要用放狠话吓唬她,未免太自以为是!
然,翌日中午课间,韩夏丽便察觉到不对劲——不管是在教室,还是在操场,亦或是上厕所,总之,她走到哪都有异样目光落在她身上,且能听到句句围绕着她的窃窃私语。
不是韩夏丽敏感,是那异样目光令她很不舒服,是那隐约飘入她耳中的窃窃私语,无不是在质疑她的为人。
“不会吧?韩夏丽和她妹妹韩舒颖的关系不错的,怎么可能恶意诋毁她妹妹,坏她妹妹的名声?”
“真要是关系不错,咱们听到的又如何解释?我看韩夏丽只是会装,让咱们觉得她是个好姐姐。”
“韩夏丽太过分了,她妹妹韩舒颖明明是做好事,却被她这个做姐姐的带头诋毁,说什么和男人不清不楚,
还说什么不知羞耻,我要是有这样一个表里不一,在外乱嚼舌头,毁我名声的姐姐,我保准不会再和她说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韩夏丽简直是个小人!”
“是啊,妹妹住院,作为姐姐却对着护士乱嚼妹妹的舌头,而且在学校也不忘继续造谣生事,毁自己妹妹的名声,有这样的姐姐还不如没有。”
“韩夏丽算韩舒颖哪门子姐姐,她不过是她妈带进韩家的拖油瓶。”
“确实是这样。”
“不知好歹,做韩家的继女,享受韩家的一切,不知道感恩,反还在外坏韩舒颖的名声,忒恶毒了!”
“其实我早就觉得韩夏丽不是个好的,你们回想下,咱们几个可是从初中就认识韩夏丽、韩舒颖二人,
作为韩家的亲女儿,韩舒颖平日里穿得也就一般般,而韩夏丽打眼看就要比韩舒颖穿得好,就好像她才是韩家的亲女儿似的,高傲的像只孔雀,看谁都像是矮她一头似的。”
“你这话说得会不会有些不对啊?韩夏丽……韩夏丽日常挺好相处的。”
“刘芳芳,你别被她故意装出来的样子骗啦!韩夏丽她平常看着和咱们大家伙在一块有说有笑,实际上哪里瞧得上咱们。”
“没错,韩夏丽把她当做是韩副厂长的亲女儿呢!”
“假惺惺,我对韩夏丽没什么好感。”
……
明天是周五,是期中考试第一天,可韩夏丽听着那些飘入耳的闲言俗语,察觉到落在身上那一道道异样目光,根本静不下心再看看书多做几道题。
更别说故技重施,算计舒颖在这次的期中考中出状况。
两天的期中考过得很快,要是放在以前,韩夏丽考完试绝对会一脸轻松,然,这次的期中考结束,韩夏丽走进家门,全然是一副神思恍惚,提不起精神的样儿。
“昨个就看你不对劲,但又想着你这两日正在期中考,我就没问你是怎么回事,现在你倒是说说,这两日到底是怎么了?”
二楼,韩夏丽的房间里,刘慧琴拧眉看向坐在床边,低头发呆的女儿,是怎么看怎么来气,
不过,眼里却难掩关心,毕竟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有事,像个没事人似的,不管不问。
韩夏丽默声不语。
半晌不见女儿做声,刘慧琴不由催促:“你倒是说话啊!”
结果,韩夏丽依旧一语不发。
思量片刻,刘慧琴试探着问:“是不是没考好?”
韩夏丽依旧以沉默做回应,见状,刘慧琴是真想发火,但终还是硬生生忍住,说:“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
熟料,她后话尚未道出,就听到韩夏丽哽咽着开口:“我没脸去学校了……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学校里到处都在传我的闲话,说我……说我是拖油瓶,说我不知好歹,吃韩家的住韩家的,却在外乱嚼韩舒颖的舌头……”
抬起头,韩夏丽望向刘慧琴,眼里泪水大颗大颗滚落:“她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人,妈,我好难受……我想找她们理论,
可她们都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要是我直接上前和他们对质,她们势必又会说我心虚……”
刘慧琴怔住,迟迟没开口。
“我……我心里乱,考试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妈,我……我这次的考试成绩肯定很差,等周一上学,大家在公布栏里看到排名,
我只怕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要不然,同学们看我的眼神势必更奇怪,说我的闲话也势必会更多……”
韩夏丽是真得心乱,外加恐慌,这辈子自打九岁那年重新来过,她在人前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很好。
虽说学习成绩没出色回回考试拿第一第二这样的好名次,但始终保持在年级前十。
这次期中考,她的排名若是一下子跌倒年级倒数,老师和同学的眼神……她真得不敢往下想。
不是她好面子,是韩舒颖的学习成绩就像是一座大山,在上辈子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因此,这辈子她即便占据“年龄”优势,
却丝毫不敢在学习上松懈,日常学习用功不说,回到家,夜里睡前仍坚持看书学习,奈何即便如此,她的成绩依然不理想。
没得法子,随堂考和自习课上的小考,她对韩舒颖无法做手脚,但期中考和期末考,说实话,她是绞尽脑汁在给韩舒颖使绊子。
结果就是韩舒颖一到大考,要么闹肚子、感冒发烧,要么路上出意外来不及赶到学校,还有就是临考前文具盒不翼而飞。
总之,韩舒颖回回大考,就没顺利过。
这么一来,考出的成绩不能说是倒数,但和平常的随堂考等小考成绩相差甚远,也就自然远不及她的成绩。
第103章 不长记性,绿茶继姐找存在感
毕竟她不管什么考试,成绩始终保持在前十,偶尔还考进前五。
于是,单单考试成绩不稳定这一点,韩舒颖被同学没少在背地里讲闲话。
而她又在私下用了点小手段,韩舒颖蠢笨的名声,便在厂里一天天传开。
一个哑巴,一个留着厚刘海近乎遮住眼睛,走路低着头,自卑敏感的哑巴,听到有关自己的闲言闲语,就算有心和人辩驳,却发不出声,活该被她一路碾压多年。
但现在呢?
很显然,她开始在走“霉运”!
对,她近一个多月事事不顺,造成不顺的原因是走“霉运”,而这“霉运”无疑是韩舒颖和王香巧两个贱人!
韩夏丽无比清楚,学校里传她的那些闲话,和王香巧绝对脱不开关系。
事实上,的确与王香巧有关。
因为王香巧气愤韩夏丽不邮寄钱票给她,气愤韩夏丽在周三那日对她冷嘲热讽,索性说到做到,在当日找到她堂妹扯起闲话。
王香巧的堂妹和王香巧同岁,只是月份小王香巧俩月,从小到大学习谈不上很好,却顺顺当当通过小升初,再通过中考上了高中。
且就读的高中正是机械厂第一中学高中部,且就读高三,是高三(2)班中的一员。
许是家有遗传吧,王香巧的堂妹和王香巧一样,惯喜欢扯闲话,一听堂姐王香巧说韩夏丽如何背地里诋毁继妹韩舒颖,周四一进校门,便首先在班里的女同学间嘀嘀咕咕一通。
课间又与交好的高三另外两个班级的女同学说叨了两句。
一下子,就给韩夏丽引来不少异样目光。
女孩子嘛,凑在一块,难免扯东扯西,而韩夏丽跟着其母生活在韩家,日常穿得好,表现得又很张扬,深受男同学喜欢,这落在其他女同学眼里,无疑像眼中钉肉中刺,不甚舒服。
如今大家得知之前校内传舒颖对一男同志动手动脚,不知廉耻,竟是出自韩夏丽的口,同时得知韩夏丽明明是去医院看望病人,却对着护士嚼舒颖的舌头。
不落井下石,都对不起韩夏丽。
“就为这你不想去上学?”
刘慧琴终于开口:“旁人说什么是旁人的事,你不去听不去想,那些闲言碎语又能拿你怎样?何况你自个做过的事难道心里没底?
既然做都做了,现在被人说出来,并在你周围传播开,你当初就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行了,你只需记住,只要你不承认,不去想不去在意,那些闲言碎语根本不算什么。”
“我能不在意吗?”
韩夏丽流着泪说:“我有我的面子,被人那么说,我……我很难抬起头……”
刘慧琴问:“你确定不想再去上学?”
“妈……咱们离开这个家吧,这样就不会有同学再拿我是拖油瓶,拿我吃住在韩家来说我的不是……”
韩夏丽泪眼中满是恳求:“学校里传我的那些闲话很难听,妈,我真得不想再和韩家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你和宋叔叔已经和好,妈,离婚吧,离了婚,你嫁给宋叔叔,然后让宋叔叔帮我转学好不好?”
刘慧琴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你这是一有机会就劝我离婚,丽丽,你真就这么希望我能嫁给你宋叔叔?”
“嗯。”
韩夏丽重重地点头:“宋叔叔他喜欢你,我看从他眼睛里有清楚看出来,妈,嫁给宋叔叔,你会过得很幸福,
而我是你的女儿,自然希望妈你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幸幸福福过一辈子!”
韩夏丽给刘慧琴灌米汤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她迫切希望其母离婚,迫切希望刘慧琴能嫁给宋时年,好给她日后行事做依仗。
“转学你就别想了!”
眼看着明年就要高考,仓促转学能适应?
刘慧琴如是想着,可见根本不打算给韩夏丽转却,至于要不要和韩副厂长离婚,刘慧琴一时半会做不了决定。
她很清楚自己对现在的丈夫没什么感情,对方和她一样,两人婚后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已故前妻,否则,也不会在她怀上韩屿后,至今与她分房睡。
但……但她得承认,在韩家的这几年,她的生活平平顺顺,没什么大的烦恼,这要是……这要是真离了婚,宋时年真能娶她?
即便会娶她,又是否真会对她好?
对于这个,刘慧琴没把握。
然,一想到能和曾经的恋人携手一生,刘慧琴就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尤其是在宋时年面前,一看到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柔情,她第一时间会错开两人间的视线,感到浑身不自在。
“妈……”
看到刘慧琴转身要离开,韩夏丽带着哭腔喊了声。
刘慧琴停步,她没回头,只是淡淡说:“旁的事我会好好想想的。”
留下这一句,刘慧琴出了韩夏丽的房间,并随手将门带上。
“这是决定要离婚了么?”
韩夏丽低喃,她从其母语气中听出了犹豫,这相比较之前她一提到离婚,便看到刘慧琴没好脸色,已然是相当大的进步。
拭去脸上的泪水,韩夏丽的心情略微好了些,觉得她刚刚的哭诉没白费,可一想到周一要面对的是什么,心情瞬间又糟糕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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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周末顾彦手上忙新案子,就没找舒颖外出约会,今个午饭过后,他出现在韩家,不顾韩副厂长的黑脸,
和准岳父下了盘棋,见舒颖在韩副厂长身边安安静静地坐着,佯装随口问:“可要去图书馆?”
新案子是一件大案,案情极其复杂,接连忙了十来天,于昨日下午彻底结案,想着有段时日没见自家对象,
顾大队长趁着今个周末,先是在家陪老母亲和儿子一个中午,到下午一点来钟,到自个屋里好一阵拾掇,就骑车一路来韩家。
途中便已想好,用去图书馆看书约舒颖出门。
“上个周末有事没去成,今个自然是要去的。”
舒颖回了顾彦一句,看向韩副厂长:“爸,那我去图书馆了!”
韩副厂长尚未做声,韩夏丽的声音突兀地从楼梯上传过来:“小颖,你和顾彦同志成双成对走在一块,对你只怕不太好。”
第104章 不甘心
“去吧,注意安全!”
韩副厂长招手唤韩臻三只到近前,打算接着前面一段时日的教导,继续教三小只下棋,他随口回了舒颖一句,又对顾彦说:“小颖在外面要是有个闪失,我唯你是问!”
脸色是不太好,但很显然,没怎么把顾彦当外人。
顾彦弯了弯唇角,给出保证:“韩叔叔放心,有我在身边,小颖绝对不会出任何事。”
韩副厂长冷哼一声,并未说话。
“爸,我们走啦!”
舒颖起身,视线挪向三小只:“你们在家要乖乖听话,不可以吵架、跑出院门,记住了?”
三小只不约而同点点小脑袋。
韩夏丽这会子极其尴尬,她没想到继父简简单单一句话,直接“啪啪啪”打了她的脸。
她一句“好意”,阻止韩舒颖和顾彦外出,她的继父一句“去吧,注意安全”,允了韩舒颖前往图书馆,同时允了顾彦和韩舒颖同往。
这是什么意思?
同意韩舒颖和顾彦处对象了?
心怀不甘,韩夏丽看着舒颖和顾彦一前一后出了家门,而这时她人也已走下楼梯,来到客厅状似为舒颖名声着想的样儿,娇声对韩副厂长说:
“爸你怎么能让小颖和顾彦同志一起外出呢?即便小颖正在和顾彦同志处对象,可说到底,小颖目前还是一学生,就这样和一位男同志出双入对,厂里人看到怕是难免会说闲话的。”
“能说什么闲话?”
韩副厂长本不欲理会韩夏丽这个继女,但对方显然不会轻易从他眼前离开,基于这点,韩副厂长忍着不耐,抬眼看向和往日没两样的继女:
“做人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他人爱说什么随便。”
早几年他怎就没发现这个继女是个表里不一的女孩子?
看似乖巧嘴甜,懂事会体贴长辈,实则心思不正,背着他,一次次算计小颖,算计他的亲女儿,对于如此品行的继女,韩副厂长现如今是真得很厌恶。
却又碍于身份,有些话他一个做继父的不能说得太过分,否则,这个家就别想安稳。
韩夏丽的脸色不其然地变了变,前一刻刚被继父无情打脸,这一刻,再度被其打脸,难道她在这个继父心里,已然形象差到极点?
不想承认,但韩夏丽又不得不承认,韩副厂长,这个她喊了数年爸爸的男人,十之八九是真对她没了好感,要不然,也不会一而再给她没脸。
可对方为何如此对待她?
难道她在韩家几年来努力做出的改变,全是无用功?
俗话说,养条狗都能养出感情,她唤眼前这男人爸爸,一唤就是数年,他对她就没有生出一丁点亲情?
“夏夏不过是为小颖的名声着想,你至于和孩子那么说话?!”
刘慧琴将厨房收拾齐整,人尚未到客厅,声音便已传过来。
“我有说错什么?”
韩副厂长的视线挪向刘慧琴,一双眼睛深邃如潭,让人很难看出其中的情绪:“这大白天的,小颖怎就不能和顾同志走在一块?
况且,小颖已成年,就算没有和顾同志谈朋友,两人男未婚女未嫁,成双入对,这又有何错?他人看到,能说出什么闲话?”
刘慧琴脸色微变:“你有理,刚才那话就当我没说。”
目光落向韩夏丽:“站在客厅做什么,不知道回房间去看看书做做题?”
“我这就上楼。”
韩夏丽咬了咬唇,跟在刘慧琴身后走向楼梯。
-
二楼。
刘慧琴喊韩夏丽到她的卧室,待韩夏丽一走进房间,当即冷着脸说:“你不招惹小颖是不是浑身不舒服?”
她不止一次交代过,别再找韩舒颖那丫头的不是,结果呢?
这死孩子偏把她的话当耳旁风,要她说什么好?!
“我就是不甘心嘛!”
韩夏丽低垂着头,掰扯着手指,口中嘀咕:“顾同志长得好工作好,凭什么这样好的一个对象得便宜她韩舒颖?!”
“你说凭什么?”
刘慧琴的脸色很不好看:“当日那俩小的坠湖,你不要否认这事和你没关系。”
知女莫若母,刘慧琴几乎不用费脑筋去想,都能猜出韩臻韩昭那日在公园落水,及舒颖不顾一切跳下湖去救两小崽子时的画面,
说实话,她很庆幸整件事只是有惊无险,没真闹出人命,要不然,这死孩子眼下八成在监狱里蹲着呢!
公安可不傻,人家在办案过程中,往往通过一点点线索就能把案件侦破,又岂会在湖边发现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刘慧琴不相信韩夏丽在做事前,能把方方面面都顾及到,留不下任何疏漏的地方。
“妈!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韩夏丽双目圆睁,异常惊愕地看着刘慧琴:“我胆子再大,能大到去害人性命?”
关乎人命的事,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哪怕她面前这个人是生养她的母亲,她也不会主动说出她有算计过人命。
“这几年你真正对小颖那丫头怎样,没有人比我这做妈的更清楚。当日你忽然叫小颖带上俩小崽子逛公园,
我便有察觉到这其中必有事,后来果不其然有消息传回家,说小颖那丫头和俩小崽子落水,全被送去了医院。
丽丽,你说这得有多巧,你一把人叫上去逛公园,紧跟着就生出事端,而且一下子关乎三条人命,我这做妈的听到有人递话到家里,能不多想?”
韩夏丽狡辩:“韩臻韩昭坠湖,是他们自个贪玩跑到湖边不小心掉下去的,韩舒颖是为了救那俩小东西,自个主动跳进湖里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先一天有去过公园,同时有到过湖边,再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十之八九是去踩点的,丽丽,你说你怎么就变得这样令人害怕?
这几年来,你背地里对小颖那丫头耍些小手段,我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但你要闹出人命,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韩夏丽紧抿着嘴角不做声。
“之所以没在当日找你把事情问清楚,我是想着小颖和俩小崽子到底没出人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被你爸察觉到什么,从而将你交到公安手上。
第105章 醋精顾队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一计不成,又利用自己亲弟弟去祸害那俩小崽子,同样的,有小颖那丫头及时出现,阻止了韩屿差点犯下大错。
抽你两巴掌,我本意是能把你打醒,还叮嘱你不许再招惹小颖,无非出于爱护你,不想看着你被公安抓去判刑,
毁掉一辈子,你倒好……记吃不记打,总想着针对小颖,丽丽,你这样的行为简直是愚蠢至极!”
刘慧琴疾言厉色地说着,见韩夏丽脸上流露出不服气的表情,禁不住气得嘴角抖动:
“怎么?我说错你不成?现如今的小颖可不是以前的小颖,你觉得你的脑子有人家够用?
今个你给我记牢了,不许再针对小颖,安生做好你自己,要是继续管不住自个,由着性子作妖,在你爸面前拿小颖的事找不自在,你看我还管不管你!”
“韩舒颖她配不上顾同志,我不想看到她和顾同志在一起!”
韩夏丽重新抬起头,一脸倔强地看向其母。
“没有你在公园里整出的事,那位顾大队长能跳湖去救俩小崽子?不去救俩小崽子,顾大队长能因为身体原因差点溺毕在湖中,被小颖救上岸?
不被小颖做急救,他们能有今天的牵扯?你不想,你不愿,事情是你一手搞出来的,你说那些话就不觉得多余?”
她为什么就生出这么一个蠢笨不堪的女儿?
韩夏丽被其母所言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说你蠢,你还不服气,觉得自己很聪明。”
刘慧琴冷冷说:“小颖和顾大队长有今日,这纯粹是你一手促成的,你又有什么不甘心的?是,顾大队长的条件是很不错,
但你也知道,顾大队长不仅一只耳朵失聪,且膝下有个儿子,相比较小颖现在的条件,若是没有救人那件事发生,你爸会让自己好好一个女儿来日嫁人,一进门就做后妈?”
“我……我反正不甘心……”
韩夏丽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刘慧琴:“不甘心也给我憋着!”
微顿片刻,刘慧琴凝向韩夏丽的眼神染上些许若有所思,语带警告,一字一句说:
“是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这说起来没什么对错,但你是我生的,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恶毒到算计人命,只为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闻言,韩夏丽瞬间身体一僵,咬了咬唇,半晌没发出一语。
“回你自个房间去吧。”
摆摆手,刘慧琴没继续留韩夏丽。
轻“嗯”了声,韩夏丽转身准备走人,却听到身后传来其母猛不丁再度响起的声音:
“算计他人的时候最好先想想一旦事发,自己可能承担起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尤其是涉及到人命……
不要把公安看成是傻子!直说吧,身为一个母亲,我不想我女儿恶毒到不把人命当回事,这一点,你最好给我印在你脑子里!”
刘慧琴活到今日,不是没有算计过人,但她却从未想过算计人命,准确些说,她连大的算计都不曾有过。
岂料,她生的一双儿女,一个纯粹就是个铁憨憨,一个则满腹心思,竟无视法律,接连算计人命,虽没有一次成功,但想想,就令人胆战心惊。
刘慧琴甚至忍不住想,有朝一日,她这条命会不会被亲女儿给算计上。
-
“上个周末你去逛公园了。”
顾彦骑车载着舒颖前往图书馆,他突然道出这么一句,不是问,是用的陈述语气。
怔愣了下,舒颖随口问:“……谁告诉你的?”
为免被误会,顾彦解释:“我手底下的人正好在那座公园执行任务,无意中看到了你。”
舒颖低笑:“其实你是想知道我怎么会和徐烨同学一起逛公园,对吧?”
“我没小心眼到这地步。”
顾彦嘴上否认,黑眸中却闪过一抹心虚。
“是吗?我怎么就不信呢,醋精顾彦同志!”
舒颖打趣一句,清澈的杏眸中笑意蕴染:“徐烨同学和他那两位发小最近在学习上很努力,约莫从十来天前,
他们课间时常请教我问题,为表示感谢,上个周末,就邀请我去公园逛了逛,并请我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事情就是这样,顾队可还有其他想要知道的?”
顾彦语气里透出些许不自在:“你真误会我了,我那句话没其他意思。”
“是是是,是我误会了!”
舒颖笑:“也是我想和顾队解释哒!”
顾彦耳根发烫,嘴角却不自主弯了弯,口是心非说:“同学间相互答疑解惑,这很正常。”
舒颖“哦”了声,以示回应。
不成想,男人紧跟着说:“但就因为帮同学解答问题,便让同学破财,这样不好。再说,国营饭店里的吃食味道一般,
和你做的根本没法比,不过,你要是喜欢去国营饭店吃饭,我带你去就好。”
舒颖闻言,嘴角抽了下,这是既夸了她厨艺好,又酸溜溜地告诉她,不能和除过他以外的男生去下馆子。
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腹诽归腹诽,舒颖嘴上乖觉地做出回应:“知道啦,我不会再让同学破费哒!”
眼珠子一转,舒颖清清嗓子,故作一本正经说:“要不我改日请徐烨同学他们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吧,算是还了人情。”
“其实也没必要。”
这一回请,保不准徐烨那小子会多想,继而像打了鸡血似的,抡起锄头愈发用力挖他的墙角,那他岂不是自个找憋屈?
顾彦如是想着,不由说:“就你我的关系,徐烨那小子得喊你一声嫂子,这做弟弟的请嫂子吃顿饭,不算什么事儿。”
舒颖含笑的嗓音里透着些许俏皮:“顾队,这话全让你给说了,我现在无言以对啊!”
“今个去我家看看,如何?”
目的达到,不想自个尴尬,顾彦直接换了个话题。
这是不好意思了么?
舒颖暗笑,勾起唇角应声“好”。
要是再拒绝,会让男人没面子,她就去转转,看看顾母和名叫顾衡的小孩儿是否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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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答应要前往顾家,舒颖四点半左右,就和顾彦出了图书馆,然后坐上她的专属座,被顾彦载着一路来到顾家。
“伯母好!小衡好!”
第106章 找上门
走进顾家院里,舒颖面带微笑,看着姑母和站在姑母身边的小孩儿问声好。
“你是小颖吧?!你也好,我在家没少听到彦彦提起你,来,咱们去客厅坐。”
顾母高兴极了,上前握住舒颖的手,就要将准儿媳带向客厅。
“……阿姨好!”
小正太顾衡仰头望着舒颖好一会,稚声向舒颖问好,这就是奶奶之前和他提到过的妈妈吗?
妈妈好漂亮啊!
不过,奶奶说等爸爸和妈妈结了婚,住进他们家,他才可以像叫爸爸这样叫妈妈,现在,他只能用阿姨来称呼妈妈。
顾彦在家不止一次在顾母面前提到舒颖的名字。
顾衡虽说脑子反应慢点,但顾母刚称呼舒颖叫小颖,小孩儿有听得一清二楚,加之舒颖是和顾彦一起走进顾家院里,
及顾母近来没少对顾衡说你很快就有妈妈了,现在看到舒颖,懂事的小孩儿自然不难想到舒颖的身份——他爸爸要给他娶回家的妈妈。
“小衡长得又好看又乖,给,吃糖。”
揉揉小孩儿的发顶,舒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装进小顾衡衣兜里,又另取出两颗一个塞到小孩儿手上,一颗直接剥开糖纸,递到小家伙嘴边。
“……谢谢阿姨!”
嘴里噙着奶糖,小顾衡眨巴着黑亮的眼睛,对着舒颖道了声谢谢。
“不客气哦~”
舒颖随意地摆摆手,被姑母招呼着坐到沙发上。
顾母给舒颖泡了杯热茶放到茶几上,继而和小孙子坐到舒颖对面的沙发上,整个人给舒颖的感觉如顾彦说过的那般,既和蔼又温柔。
“妈,你和小颖在这聊着,我去厨房做饭。”
顾彦在院里打好车撑,回他自个房间脱下外套,这会儿身穿白衬衫,搭配一件烟灰色毛背心,身姿挺拔,眉眼间晕染着淡淡的笑意,走进客厅,与其母说了句。
“行,你去吧,记得多做几个菜。”
顾母笑眯眯地回了句,继而看向舒颖:“彦彦做饭很好吃,不过,他平日里工作忙,也就周末偶尔在家休息,不仅包揽所有家务,还非得进厨房掌勺。
想着他周内工作忙,趁着周末好好休息,但就是怎么说都不听,一会你可要多尝尝那小子做的菜,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之所以这么说,顾母的用意很明显,无非是在未来儿媳妇面前,给儿子顾彦加分。
好帮着顾彦早日确定和舒颖之间的关系。
“顾彦他原来还会做饭啊?!”
舒颖含笑的杏眸中写满惊讶,她说:“我以为像他这样的大忙人,估计没什么时间进厨房呢。”
这是实话,舒颖是真得挺惊讶顾彦不仅会做饭,且厨艺不错,好吧,厨艺究竟好与不好,等会她吃过后自然不难知晓。
“他工作确实很忙,但贴心得很,知道我身体不是很好,十岁多一点便跟着他爸爸学会炒菜、蒸馒头……
尚未成年,给这个家操的心可不少,有时候想想,这辈子能有彦彦这个儿子,是我和他爸爸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口中赞着儿子,亲昵柔和的目光却始终锁在舒颖脸上,这会儿,准确些说,在舒颖进门那一刻,顾母就对舒颖这个儿媳喜欢得很。
小姑娘肌肤如雪,样貌精致绝美,一双眼睛清灵透彻,仿若世间最澄净的泉水,且望向人的时候无比真诚。
当然,在这真诚中,透着些许疏离,不是很明显,但很好理解。
毕竟初见,又不是很了解自己看到的人如何,小姑娘眼里难免流露出一丁点疏离,否则,岂不是成铁憨憨了?
而小姑娘那种眼神,就像是漫漫云雾烟雨中的远山含笑,不自知第吸引着人的目光。
总之,顾母是越看舒颖越是喜欢,尤其现在两人认识,又聊了会后,顾母只觉舒颖浸满笑意的眸中已然不见有半点疏离,
且嫣然一笑时,如同冬日冰雪瞬间消融,宛若春日第一缕清风吹过无边桃花林,花雨纷飞,令人暖心、迷醉。
这边顾母和舒颖聊得轻松愉快,丝毫不见尴尬或是直接冷场。
小顾衡乖觉地坐在顾母旁边,静静地聆听奶奶和漂亮阿姨说话。
厨房那边,顾彦干劲十足,手上动作一刻不停。
忽然间,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院里过于安静,那敲门声听着还算清晰。
顾母对着舒颖笑笑,起身:“不知谁这会来家里了,我去看看,让小衡在这陪你一会儿。”
闻言,舒颖跟着站起,微笑着轻“嗯”一声,不过,前脚顾母出了客厅,舒颖就招呼小顾衡,一大一小亦走出客厅,打算去厨房瞅一眼。
实际上是舒颖想去看看顾大队长在灶台前的风采。
“阿姨,厨房在那。”
手指四间正房一侧的耳房,小顾衡仰起头,稚声和舒颖说了句。
也就在这时,顾彦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顾母走至院中央,看到舒颖牵着小顾衡在客厅门外的台阶下站着,他黑眸中闪动着柔和的光芒,看向舒颖露出抹浅笑,继而对顾母说:
“妈,我去开门,你回客厅和小颖坐着吧!”
顾母笑着摇摇头:“妈都走到这了,你去忙你的。”
不等顾彦做出回应,顾母微顿脚步重新抬起,朝院门方向走去。
顾彦这时将视线挪至舒颖身上:“我给你做红烧肉吃。”
清冽不失温柔的嗓音溢出唇齿,顾彦觉得耳根发烫,但俊脸上并未表露出异样。
“伯母说你厨艺特好?”
舒颖忍笑,眉梢微微上挑。
就当下这年景,能用红烧肉待客,于主人家来说,是真得忒有面子。
而顾彦同志也够实在,张嘴就说给她做红烧肉吃,怎么想都觉得这男人好可爱!
“还行,你吃过后给我打个分,要是不合格,我会再接再厉,争取有朝一日做到你满意为止。”
顾彦弯了弯唇角,如是说着。
“秋同志,我儿子这会是在家,但家里现在有客人,你……”
院门半开,顾母站在门内,面上虽挂着微笑,但眼神却难掩疏离,她心中不虞,想要直接把眼前的女孩子打发走,奈何自身修养无法让她把事情做得太绝。
第107章 找虐
可她这尚未把话说完,对方的视线投向院中央,直接开腔:“顾同志!顾同志,我有话和你说!”
鼓足勇气,秋月望向顾彦喊了句。
没错,站在院门外,站在顾母眼前的女孩子正是秋月。
周内工作忙,她一直抽不出空找顾彦,只能趁着周末找顾彦,达成她慢慢开始走动的目的。
然,上个周末顾彦忙着查案,根本就没在家休息,秋月通过关系打听到顾家的地址,毫无意外扑了个空。
后面恍恍惚惚过了一个星期,今个午后精心打扮一番,再次过来敲开顾家的门,却被顾母告知顾彦外出,怕是得到下午五六点钟才能回来。
秋月很失落,神色黯然离开。
整个下午窝在家哪里都没去,看时针即将指到“5”上,想着自家距离顾家不是很远,便又一次骑车登门。
这不,刚敲开顾家院门,直接问顾母顾彦回来了没,顾母点头,见状,秋月就想推车进院里,
她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不成想,顾母丝毫没有要请她到家里坐坐的意思,直接回了她那么一句。
秋月闻言,面子有点挂不住,却又不想就这么离开,不由抬眼看向院里,便看到顾彦白衬衫衣袖挽至手腕上方,侧对着院门方向,似乎是在与人说话。
心中一喜,不顾顾母眉头微拧,还在她眼前站着,张嘴就唤顾彦,同时蹦出一句“顾同志,我有话和你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顾母知道她再把人挡在门外,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可要把对方请进家里说话,顾母又不得不担心会被舒颖误会。
犹豫再三,最终顾母将院门打开:“进来吧。”
有什么话光明正大说清楚,她是万不会让儿子和这女孩子单独相处。
顾母知道秋月是谁,在秋月上个周末跑到顾家找顾彦,在顾母面前自报名姓那刻,顾母就知道了秋月的身份。
一个和她儿子相过亲,却因为她的小孙儿,当着她儿子的面,开口直接说不想做后妈。
既然在相亲的时候已做出决断,作何又上门找她儿子?
顾母不理解。
经人介绍,两家决定让儿女见一面,那会双方是个什么情况,介绍人可都说得清清楚楚。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对他儿子无意,何必再去公园见那一面?
反正就顾彦和秋月之前相亲那件事的始末,顾母对秋月虽说谈不上有多生气,但也没有多少好印象。
推车进顾家院里,秋月心里有点慌,脸庞微微发热,琢磨着该找个怎样的话题和顾彦正常交谈。
不成想,她这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不经意间便看到在顾彦三四米开外站着的娇俏身影。
几乎是立时立刻,秋月感到既尴尬又不自在。
“这位同志,你是……”
顾彦眼神犹疑,显然没认出秋月。
“我……我叫秋月,我们曾在公园相过亲。”
要说秋月在前一刻看到舒颖后觉得尴尬、不自在,那么这一刻没被顾彦认出来,整个人只能用“悲催”来形容。
相过亲,他们是相过亲的,时间过去并不是很长,谁能告诉她,这身姿挺拔,气质矜贵的男人为什么在今日没认出她?
难道她长着一张大众脸?
否则,在这人心里,为何没留下有关她的一点点印象?
秋月好难堪,想立刻离开,却知道不妥。
因为那样只会显得她没家教!
顾彦经秋月自己一提醒,方想起秋月是哪个,他语气淡漠疏离:“要报案请去派出所,要说其他,我不觉得我和秋同志有什么好说的。”
秋月抿唇,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她没接顾彦的话,而是将视线落向舒颖,问顾彦:“这位是……”
顾彦本不想回应对方,但以他平日办案的缜密思路,多少猜出秋月来找他为的是什么,唇角微抿,他索性直接介绍舒颖:“我未婚妻。”
未婚妻?!
不是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是未婚妻……秋月心中一沉,被打击得不轻,她嘴角噏动,半晌,微笑开口:“顾同志的未婚妻长得真漂亮!”
女孩儿肤若凝脂,眼神澄澈清亮,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气韵婉约不失甜美,是个很惹人注目的女孩儿。
她梳着一条松松散散、三七分侧边麻花辫,看着蓬松却不糙乱,没编到麻花辫中的碎发,给其无形中增添了几分俏皮。
看来……看来表姐说得没错,她的样貌真得远不及这个女孩儿,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她得有多自信,才能……才能让顾同志把目光移到她身上?
放弃他口中的未婚妻,和她……和她处对象?
心中苦笑,秋月这会儿好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哭一场,不是她想哭,是她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难控制自己不去想被她一句话错失掉的姻缘。
忍住,一定要忍住,秋月无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丢人现眼,绝对不可以!
“你好。”
舒颖有觉察到秋月情绪不对劲,但这和她可没什么关系,她莞尔一笑,与秋月打了声招呼。
“你好。”
秋月回了舒颖一句,而后视线挪向顾彦:“我正好从这儿路过,就想着过来看看顾同志,不知道你身体好点了没有。”
这借口找的是真别扭。
秋月心里一清二楚,奈何她找不出其他的借口。
顾彦:“无碍。”
“这就好。”
秋月说着,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嘴角漾出抹微笑:“那我就不叨扰了,再见!”
推车调转方向,秋月别过顾母:“阿姨再见!”
顾母“嗯”了声,淡淡说:“我送送你。”
“不用了。”
秋月婉拒,但终还是被顾母送到院门口,望着她骑车行远,顾母转身回到院里。
随手关上院门,她脸上重新展露笑容,走向舒颖:
“小颖你千万别误会,彦彦是和刚才那位叫秋月的女同志相过亲,不过两人一碰面,秋月同志就言明不会和彦彦有发展下去的意思。”
舒颖脸颊微热:“我相信顾彦的人品。”
姑母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握住舒颖的手拍了拍:“好孩子,你放心,彦彦不会让你失望的!”
样貌好,气质好,脾气也好,人又通透,真真是个可人疼的小姑娘!
顾彦的心情很美妙。
第108章 你这么会撩女孩子,是跟谁学的
小丫头说相信他的人品,小丫头不介意他曾相过亲,小丫头相信他……眸中神光潋滟,顾彦看着舒颖,轻启薄唇:“你是我谈的第一个对象,也是最后一个。”
舒颖一听这话,没顾上顾母在旁,随口娇声回应:“是吗?那我可要拭目以待啦!”
-
在顾家用过晚饭,见时间不早了,就没在顾家多逗留。
“怎样?”
“不是都说了么,蛮好吃的。”
“确定不是应付我?”
“我是实话实说,真没撒谎哦!”
顾彦的厨艺确实相当不错,吃饭时,顾母和顾彦,乃至小顾衡,都没少往舒颖碗里夹菜,
不管是红烧肉,亦或是其他荤菜、素炒,舒颖吃进口中,味道虽不及她做的好,但比起她后妈刘慧琴做的饭菜,那绝对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基于此,舒颖在饭桌上对顾彦的厨艺起码有点赞过三次。
此刻走出顾家院门,猛不丁听到男人那一问,舒颖蛮无奈哒。
顾彦:“以后只要我在家,就由我来做饭给你吃。”
“说得我好像已经嫁给你似的!”
舒颖嘴上这么说着,但神色不见有丝毫不高兴,她弯了弯唇角:“连带你刚才说的,你今个可占了我两次便宜。”
说她是他未婚妻,现在更是得寸进尺,拿她直接当媳妇儿了!
厚脸皮!
顾彦眸中笑意蕴染:“说实话怎么能是占便宜!”
闻言,舒颖傲娇地轻哼一声。
顾彦问:“生气了?”
“对,我生气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舒颖脱口库回了句。
“我这辈子认定你了,所以,别生气好不好?我可以向你发誓,那么说绝对不是在占你便宜,是发自肺腑,是真心把你视作一生的伴侣……”
顾彦止步,看向舒颖的眼神既柔和又认真,不等他说完,就听到舒颖轻笑出声:“好啦,我没生气,看把你认真的!”
稍顿须臾,舒颖又说:“我坐公交车吧,要不然你送我到家再骑回来,天色准得黑透。”
“没事。”
顾彦摇头,继而笑了笑:“我不是说过么,只要有可能,骑车载你到哪我都愿意。”
“就没想过日后开车载我?”
舒颖歪头,杏眸灵动澄澈:“坐小汽车可比做自行车舒服很多呢!”
想到上辈子曾在网上看到一句话“我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单车上笑”,舒颖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且觉得自己这会儿好矫情,不由在心里自我鄙视一番。
“你说得没错,坐小汽车确实舒服,放心吧,打今日起,我会努力存家底,总有一天会买辆小汽车,专门载着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自行车现在都不好买,更别说买小汽车,但他相信随着国家发展,随着时代进步,以后大家买东西会方便很多。
不需要用什么票证。
物资丰富,全国人民只要兜里有钱,想买什么便能买什么。
顾彦坚信这一点,同时对自己的能力信心十足,因此,他表情认真又诚恳,不见有半点心虚。
“喂!我说你就不觉得我矫情,觉得我无理取闹,觉得我难搞?”
舒颖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不说坐小汽车,就是坐自行车,对于现在好多人来说,都是件相当奢望的事儿,你可别一味地迁就我哦,我其实很坏哒!”
说着,舒颖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我没有迁就你。”
顾彦不假思索回了句,又弯了弯唇角,漆黑如墨的黑眸中噙满笑意:“而且在我眼里,你坏得很可爱!”
小丫头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她偶尔流露出的俏皮哪里是坏,这完完全全就是可爱,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岂会分辨不出?
再说,小丫头一双眼睛清透明亮,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说话也不拐弯抹角,行事坦荡,至今,他没看出她有任何不好的心思和举动。
舒颖感觉自己被撩了,她错开男人的视线,提步继续前行,嘴里嘀咕:“就你会说话。”
顾彦笑:“不喜欢听大实话,嗯?”
尾音上扬,落在舒颖耳里,禁不住心率加速,脸颊发烫,她瞪眼男人:“你这么会撩女孩子,是跟谁学的?”
顾彦:“……”
撩女孩子?
思索片刻,结合舒颖的语气,顾彦了悟,他摇头:“除过工作中接触的女同志,我接触的女同志很少,像刚才那么和你说话,唯有你一人。”
舒颖睨了男人一样,杏眸半眯:“你难道也想和别的女同志也用那种调调说话?”
“绝无可能!”
顾彦果断回应。
“很好,我记住了,要是被我发现你随便乱撩女同志,顾大队长,你就等着被我踹飞吧!”
舒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闻言,顾彦心里发笑,面上一本正经保证:“不会有那一天的。”
二十四年来,他现在很清楚地知道,这小丫头于他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
他稀罕她!
自不会去做令小丫头和他一刀两断之事!
敛起心绪,顾彦跨坐在车坐上,拍拍后车座,柔声说:“坐上来吧!”
舒颖傲娇:“这可是你要送我的,不是我要求的哦!”
“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确实是我想送你来着,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顾彦语中带笑,在舒颖坐好后,脚踩车踏,低笑着瞬间骑出数米远。
“不许笑了,我和你点正事。”
舒颖暗翻个白眼儿,就听顾彦说:“好好好,我不笑了,你说。”
“最近我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做一个梦,梦中的人有的我认识,有的我不认识,但醒来后,我都有把梦中的内容记录在一个笔记本上,其中两个梦是关于你身边两位队员的。”
舒颖不急不缓说:“一个是陈超,一个是宋寒,前者的母亲患病多年,会在这个月18号一大早前往供销社买菜途中,
被人骑自行车不慎撞倒,由于后脑勺着地,当场昏迷,送医院没抢救过来,离开了人世。
闻知母亲出事,陈超跑到医院,见到那位撞倒他母亲的男同志,冲动之下上前就打对方,致使对方左腿骨折,内脏出血,
事情不可避免闹大,失去工作不说,性情也大变,容易暴躁,婚后和妻子因琐事动起手……”
第109章 被虐得不轻
听舒颖说完有关陈超的那个梦,顾彦眉头紧锁:“被判了八年?”
“嗯,是八年。这还是陈超的妻子最终在医院保住了一条命的结果,否则,只怕刑期会更长。”
舒颖面部表情略显凝重:“陈超的事就是这样。至于宋寒,23号下班,宋寒回家看到其母和邻居王家婶子发生口角,原本上前劝说其母,
不料,宋寒的母亲嘴巴不饶人,妈那位王婶子的话太难听,甚至骂王婶子一家,恰好被王婶的两个儿子下班进院里听到,
兄弟俩见自家妈和宋寒的母亲撕扯在一起,见宋寒似乎在帮其母,气不过,一起冲上去,就和宋寒打了起来,
后面,宋寒的兄长加入其中,一时间两家人打得难解难分,等被院里其他邻居强行拉开,王家两兄弟鼻青脸肿,
一个甚至被宋寒一拳打断了鼻梁骨,总之,宋寒从拉架劝架,到不知不觉和王家兄弟打架,因身份关系,
不仅被你们局里记了处分,且宋家赔了王家一笔不小的医药费,末了,宋寒还被调离刑侦大队,
到一片区派出所上班,自此,精气神少了很多。不过和陈超比起来,到底没丢了饭碗。”
说到这,舒颖心里唏嘘不已,扯了扯顾彦的后衣摆:“你可得把日期记好了,不管用什么法子,你都得阻止这两件事发生,不然,你那俩队员真就要摊上事了!”
“18号和23号,大清早和下午下班,日期、时间我都记住了,我代陈超、宋寒谢谢你了!”
俩臭小子,说起来和他年岁差距不大,怎么就一个个冲动得像牛犊子?
尤其是陈超,其母被人骑车撞倒,这纯属意外,是,结果是不好,但这是谁都不想的,臭小子不把事情了解清楚,一见面,就对人动起拳头。
他难道不知他那拳头堪比铁拳?不知他是一名公职人员?不知他的责任和使命是什么?
丢了饭碗,娶上媳妇,不想着振作起来,好好养家,却和媳妇动起手……顾彦暗自磨牙,狠不得立刻出现在陈超面前,将其揪到局里的操练场上,好好调教调教!
八年,被判了八年,丢了公职,还被判八年,简直把他们大队的脸给丢尽了!
宋寒……呵,臭小子没好到哪去。
明明是劝架拉架,怎么就和王家兄弟打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以他的体能,那王家兄弟压根不是对手?
“有什么好谢的?他们是你的同事,还是你手底下的人,我不管怎么说,通过你认识了他们,要是没做那两个梦就罢了,
既然我有梦到他们身上会发生的事,自然得和你说一声,免得他们一时冲动,栽那么大的跟头。”
舒颖这话发自肺腑,她做的那些梦,其中有的梦中的人素不相识,即便她有心帮助对方避开梦里的事发生,也是有心无力。
而陈超和宋寒恰好她认识,自然得对顾大队长说一声。
否则,事情真发生了,她肯定会懊悔不已。
-
秋月从顾家离开,没有直接回家,她心里又委屈又难过,骑车来到机械厂,一看到表姐吴琴,就不受控制地落泪。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着丈夫做饭,吴琴拉着秋月就进了主卧,递上一块蓝白格子手绢儿,眼里满满都是关心:“别哭了,有事和表姐说,看看表姐能不能帮到你。”
秋雨坐在床边只是摇头,攥着吴琴塞到手中的帕子任由泪水滴落,一句话都不说。
“该不会是和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事有关吧?”
吴琴坐在近旁椅上,盯着秋月好一会,试探着来了句。
不料,当即就看到秋月眼里泪水打住,这么一来,吴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和你说过什么来着,你偏不听,现在是不是在你口中那位顾同志面前碰了钉子。”
不是问,吴琴用的是陈述语气。
“他竟然不认识我?姐,你说他是有心还是没心,明明有和我相过亲,却在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秋月眼里泪水滴落,表情伤痛,自嘲地说着:“你知道吗?没被他认出来,那一刻,我有多难堪吗?”
吴琴不语。
暗忖:这是你自找的,怨谁呢?
不过,吴琴也挺生气。
相过亲,也就是见过一面,时间隔得不是很长,却不认识和自己相过亲的女孩子,这确定不是在羞辱人?
“我厚着脸皮做了自我介绍,他眼神冷漠疏离,当着他的母亲和未婚妻的面,说和我没什么好说的。
姐,他怎么就有未婚妻了?你是没看到,他对他那位未婚妻的态度有多好,却偏偏要对我冷冰冰的……我就那么差劲,让他看不上眼?”
秋月是一边说一边哭,委屈得很:“从小到大我没看过人的脸色,今个倒好,一个两个给我脸色看,他母亲甚至直接拒绝我进门,姐,你说他们怎就这么过分啊?”
吴琴没接话,她问:“未婚妻?是韩副厂长的女儿?”
“应该是……应该就是韩副厂长的女儿。”
秋月点头,眼里忍不住染上几分嫉妒,她抽泣说:“长得很漂亮。”
沉默好一会,吴琴给不出注意,她直视着表妹秋月,启口:“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难受,就像是被人用手撕扯似的,姐,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
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孩子是真得很好看,我各方面的条件不及对方……”
秋月心里有如此清楚的认知,才是她难受的根源,她知道,要想和顾彦成为一对儿,已经没可能。
“你也没必要这么妄自菲薄。不过……你既已知道韩副厂长的女儿已是那位顾同志的未婚妻,
知道那位顾同志对你没感觉,就索性收起你那个心思,等时日久了,自然会忘记今日的不愉快。”
“我要怎么忘?放下女孩子应有的矜持,放下自尊,我骑车专门找到顾家,专门去找他,他但凡……”
第110章 没结果
“打住!”
吴琴抬手制止秋月继续说下去,她开口:“之前我就和你说过,别去犯傻,你偏不听,今个被人伤到,说实话,这不怨对方,纯粹是你自个找不自在。”
秋月眼里的泪水止住,大睁着眼睛看向吴琴:“姐!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我不是在安慰你,我是在说事实。明明是你在相亲那日一句话切断了和对方往下发展,回头又是你反悔,想和人好,
你怎么就不想想,人家男同志有没有在一开始对你抱有期待?如果有,今日你出现在人家面前,人男同志为何见面不识?”
吴琴其实挺同情这个表妹,但她又觉得对方很蠢。
没错,就是蠢!
别看是大学生,别看现在在报社工作,脑子却蠢得不自知。
难不成以为在家被父母兄弟宠着,在外,旁人也得围着她转?
想一出是一出,莫不是真拿自个当公主看?
吴琴腹诽。
她是和表妹秋月关系不错,但这不错也就仅限于不错。
换句话说,两人最多比塑料姐妹强点。
吴琴年长秋月几岁,却没少被两家共同的亲戚拉出来和秋月作比,若不是吴琴年龄大点,知道不能随便在亲戚们面前发脾气,估计吴家和秋家的关系现在肯定很尴尬。
长得没秋月好看,学历没秋月高,在家受宠程度比不过秋月,动辄被两家共同的亲戚拉出来比较,吴琴要是不恼,不嫉妒,那未免太佛系!
然,吴家家世弱于秋家,遇到事还得仰仗秋家,这么一来,吴琴在秋月面前无形中要矮那么一点,
遇事要迁就秋月,基于此,多年来,吴琴在秋月面前始终压着性子,尽可能顺着秋月的心思说话。
可是现如今吴琴有了自个的小家庭,她不想像原先生活在娘家那般,在秋月面前事事憋屈。
这么想的,吴琴和秋月说起话,自然要随意些。
但话又说回来,身为吴家女,吴琴多多少少还是得顾虑点吴秋两家的关系,因此,她当着秋月的面,
在言语上总得来说,虽比未出嫁前随意,却把握着一个度,免得秋月翻脸,使得吴秋两家的关系出现变故。
“我知道了,姐你就是想说我自以为是,自个找不自在。”
秋月如是说着,闻言,吴琴怔了下,启唇:“我有那么说你吗?我从你对我说起你的心思那会起,就告诉你,以你的条件,真没必要回过头找那位顾同志重新扯上关系。
今个你过来一看到我就哭,别说你心里难受,我看着也不好受啊,但是咱们做人得讲理不是,况且你条件不差,又不是嫁不出去,需要吊到那位顾同志一棵树上?
听姐的,要想心里不再难受,就让家里给你接着安排相亲,姐相信你总能遇到各方面条件更好的男同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谁又能知道,真会遇到一个方方面面都好,令自己满意的对象?
想当初,她要不是挑三拣四,何至于今日给人做后妈?!
“我……我目前没心情相亲。”
秋月摇头,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起身说:“你忙吧,我得回去了。”
“这天都黑了,你骑车回家得四五十分钟,路上若是遇到什么事可咋整,要不今晚就睡我家。”
跟着站起,吴琴出言留宿。
“有路灯呢,没事。再说现在也不是很晚。”
秋月婉拒,又说:“姐,今个我是心里实在难受,才跑来找你,对你宣泄那些负面情绪,对不起!”
吴琴摆摆手:“你这就见外了吧,我是你姐,你受了委屈和我这做表姐的说,这说明咱姐妹俩感情好,
我又怎么可能去想些有的没的。不过,关于那位顾同志,你……你可有收心?”
“不收心又能如何?”
秋月唇角漾出抹不哭还难看的笑,她说:“我还没贱到去插足别人的感情,
何况……何况就像姐你说的,顾同志若真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至于在今日我站在他面前,都不知道我是谁。”
“你想通了就好!”
抱了抱秋月,吴琴将对方松开:“姐相信没了那位顾同志,有更好的男同志等着和我们月月认识呢!”
秋月红着眼眶,扑哧笑出声:“那就借姐的吉言了。”
“肯定会有姐说的那一天!”
抬手帮秋月拭去滑落至脸上的泪珠,吴琴再次给了对方一个拥抱,继而说:
“好了,既然你坚持要回去,那姐也就不拦着了,不过,得让你姐夫送送你到家门口,否则,今晚你必须得留宿在我家。”
“不用了吧!”
秋月咬了咬唇,摇头,但看到吴琴沉下脸,终只能犹犹豫豫地点头:“好吧,就有劳姐夫了。”
-
另一边,机械厂南门外。
“路上注意安全。”
舒颖叮嘱顾彦,见顾彦嘴角噏动,欲说什么,不由微笑着又开口:“我真不会有事,你就别担心啦!”
顾彦黑眸中难掩关切:“可你从这儿走回家有段距离。”
“最多十几二十分钟,再说,我体质好着呢,多走两步路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舒颖面上不以为然,为免男人因为担心她的安全继续在这磨蹭,她故意板起脸儿:“我要看着你骑车离开,要不然,咱们就在这耗着吧!”
她自以为现在是很生气的样儿,实则,在顾彦眼里,她现在的神情是又娇又软,没有丝毫威慑力。
“好,我听你的,但你得先进厂大门。”
顾彦做出妥协,柔和的语气中透着不自知的宠溺。
“行叭!”
知道只能这样了,再僵持下去,他们就得持续吹冷风。
挥挥手,舒颖提步走进厂大门,顾彦调转车头,一双深眸却始终锁在舒颖娇俏的背影上。
不成想,蓦地,舒颖止步,转身,站在厂大门里面,杏眸圆瞪,迎向其灼灼目光。
顾彦无奈极了,他唇角弯起抹浅淡的弧度,对着那气鼓鼓的视线挥挥手,继而骑车远去。
……
吴琴的丈夫姓刘,原名二根,后改名仲民,在机械厂保卫科任副主任,年三十岁。
按说,以刘仲民现如今的年岁,膝下最大的孩子起码十岁左右,毕竟这年月男女基本上都较为早婚。
第111章 有无真心
然,刘仲民一是家穷,二是早年跟着队伍在外征战,婚事就一直拖着,直至受伤过重,经医治康复,难再负荷大力度训练,方回家娶妻生子。
熟料,婚后第二年妻子难产,生下儿子刘铁蛋便撒手人寰。
工作不能耽误,儿子又尚在襁褓,没得法子,刘仲民托娘老子照顾儿子一段时日,留话过个两三年,儿子狗蛋大点,就接到城里和他一起生活。
许是长得还算不错,且工作好,饶是出身农家,年龄有点大,鳏夫兼膝下有一幼子,刘仲民在机械厂不少单身女同志眼里也是香饽饽。
但缘分这东西是真不好说,刘仲民经人介绍,相亲数次,在看到吴琴的一瞬间,就心生好感。
不是吴琴有多漂亮,是吴琴的面相给刘仲民的感觉,这是个老实能过日子,应该会对他儿子好的女人。
就单单基于面相,刘仲民和吴琴领证结婚,而后过了段时日,从老家接儿子狗蛋到城里生活。
可感觉和亲身在生活中的经历告知刘仲民,二婚妻子吴琴,和其面相上给人的印象,存在着些许差距。
譬如耐心不够好,再譬如动辄就在家里闹冷战。
而这全源于说他儿子捣蛋。
是,刘仲民承认儿子刘鹏(小名狗蛋)是淘气了点,但他完全能理解。
年仅三岁多一点,从未见过母亲,在老家和爷奶生活到能跑能跳,对他这个爸爸都相当陌生,何况是面对后妈?
再有家里老人在孩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小家伙难免缺乏安全感,如此一来,闹腾些,作为大人该有的是包容和正确引导,不是一味地觉得烦躁,对孩子不理不睬。
何况在刘仲民看来,他儿子确实是淘气了点,却不似有的小孩那样像个小霸王,不讲理,故意给大人找事。
奈何妻子吴琴愣是做不到包容,尤其前不久得知自己有孕,对他儿子愈发冷淡——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这让刘仲民无疑很头疼,甚至心里憋着一股子气。
但生活得继续,他若是和其吵吵起来,家里的气氛肯定会更糟糕,进而吓到他儿子。
因此,刘仲民原本这两日有点情绪,不怎么理会吴琴,想要对方好好反思反思,不要再和一小孩子斤斤计较,不成想,吴琴今个晚饭前,着他骑车去送送其表妹秋月。
刘仲民没多做迟疑,点头应下了。
天色黑透,一个女孩子骑车四五十分钟回家确实不怎么安全……
“你还在生我的气?”
送完秋月归家,用过晚饭,刘仲民带儿子在院里走了两圈消食,又给儿子洗过小脚丫,安置小家伙躺到床上睡下,
转身回到主卧,耳边就传来吴琴略带着委屈的嗓音:“昨个一天不理我,今个又是一天不理我,刘仲民,你究竟想怎样?我都已经像你低头了,你是男人,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刘仲民拧眉:“让我大晚上骑车送你表妹到秋家,这是你在向我低头?”
“不然呢?!这次可是我先和你说话的,难道不算是向你低头?”
吴琴靠坐在床头,手指自己仍然平坦的腹部,闷声说:“是,我承认前个晚饭前不该大声吼鹏鹏,可我不是情况特殊么,
你或许不知道,这孕妇啊,日常情绪不太稳定,再者,当时鹏鹏从院里玩回来,不管不顾就像小炮弹似的跑进家门,当时我是真被吓了一大跳,生怕他一个刹不住撞到我身上……”
刘仲民截断吴琴:“你那会在沙发上坐着,鹏鹏即便跑进客厅,他能有意扑向沙发,有意往你身上扑?”
“……”
吴琴很清楚,前晚的事的确错在她,一时间她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辩解。
可她不过是为保护腹中的宝宝,就算有错,这错又有多大?
都怪小东西,被她吼了没两句,张嘴就“哇”地大哭出声,喊着唱着自个是没人要的小白菜,喊着唱着要回老家。
害得她昨个到今个,在左邻右舍面前没法抬头。
“结婚前我的情况你是了解的,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自不会把他和鹏鹏区别对待,但你是如何做的?”
站在床边,刘仲民凝视着吴琴,目中情绪复杂难辨:“在鹏鹏被我接到家里的一开始,你对鹏鹏不说特别好,
却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但慢慢的,你流露出不耐烦,近来更是因为怀孕,动辄在鹏鹏面前摆个冷脸,不说孩子会怎么想,我一成年人看着你的冷脸,心里都不舒服。”
“我又不是卖笑的。”
她不想笑,总不能勉强她笑吧?
吴琴腹诽。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
刘仲民语中透出些许不虞:“我不要求你拿鹏鹏当自己儿子对待,起码你得在这个家,在孩子面前有个好脸。
说实话,你一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鹏鹏闹腾,为什么就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鹏鹏三岁多,他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
而且自出娘胎没见过亲妈,你如果能用真心对待,我不相信孩子接受不了你这个妈妈。可你对鹏鹏有真心吗?”
吴琴脸热,心虚地错开男人的视线,嘴里嘟囔:“我又没做过妈妈,怎么知道如何对待小孩子?
再说……你儿子人小鬼大着呢,一个不高兴,就往地上一坐,学着农村那些婆子拍着腿唱念做打,害得我没少被人投来异样目光。”
刘仲民问:“不管鹏鹏如何唱念做打,他可有提到过你这个妈妈?”
吴琴抿唇不语。
是没直接提后妈,可那些古里古怪的唱腔里,又是小白菜地里黄,又是一出生没了亲妈,又是自个有多可怜等等,这些被认识她的人听到,还不得往她身上想?
“每次你和说起鹏鹏在外面唱些有的没的,我是不是回回都和孩子讲道理,告诉他不可以那样?
退一步说,鹏鹏他在外面瞎唱,这其中就没有什么原因,是他随随便便开口唱来着?”
吴琴咬唇,重新迎上刘仲民的目光:“我不就是去幼儿园接他晚点儿,况且我又不是故意的。”
第112章 配不上
“那我有没有和你商量过,在接鹏鹏放学这件事上,完全可以把时间往后推迟一点,是你说不用,不想孩子看到别的小朋友被家长接走,一个人伤心地留在幼儿园等家长。”
“我是说过,可我那也是为孩子的心情考虑。”
“既然是你说的,又没有做到,鹏鹏心里能没点想法?”
“那我也不是经常去晚啊!”
“我知道你有时候工作忙,不能按点去接鹏鹏,但你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和鹏鹏的老师说一声?
你打电话知会老师一声,老师自然会告诉鹏鹏,在这种情况下,鹏鹏要是敢坐在地上瞎唱,你看我不揍他!”
说到这,刘仲民暗叹口气,上床躺好:“不说了,睡吧,往后都由我来接送鹏鹏。”
如果不是身旁这人非得坚持接送孩子上下幼儿园,说不想他在工作中分心,关于儿子的接送这件事,他这做爸爸的自然责无旁贷。
结果呢?
把活揽去了,又和孩子闹情绪,觉得孩子在针对她,女人心海底针,真难懂!
不过,近段时日,都是他亲自接送儿子上下幼儿园,往后他会继续。
免得一大一小成日不安生。
“老刘,我错了,我现在诚恳向你认错,我不会再和鹏鹏一个小孩儿一般见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在鹏鹏面前摆冷脸,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看向背对自己侧躺着的男人,吴琴放柔声音,语气中透着几分认真,一字一句地认着错。
“孕妇的情绪对腹中的胎儿生长发育有很大的影响,你在家不管是给我还是给鹏鹏摆冷脸,
甚至连续搞冷战,你要是觉得你自个不会因此心情不好,我无所谓,也会告诉鹏鹏,只当在家没看到你。”
一听刘仲民这话,吴琴表情微愕,半晌,她问:“你没骗我?”
刘仲民:“不信你可以去厂医院找大夫问问。”
吴琴静默,须臾后,她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一定要生个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宝宝。”
明个中午她就到厂医院问问王大夫。
“睡吧。”
刘仲民不想再多说,闭上眼睛,欲进入睡眠,谁知,吴琴拍拍他的肩膀,说起表妹秋月的事。
“老刘,送秋月回家前,你有听到她在房间里对我哭吧?”
也不管刘仲民有没有在听,吴琴絮絮叨叨地说:“我给你说啊,我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前时,他们家给她安排一场相亲,她和对方刚一见面,张嘴就是一句不做后妈,把相亲搞砸。
结果倒好,没过几天她突然后悔了,觉得和她相亲的那位男同志除过一只耳朵因公失聪,及有个养子外,别的条件没得挑,就想着吃回头草。
为这,我有劝过,说那样做只会让她面上不好看,秋月却不听劝,今个找到男方家里,人家男同志竟然都不认识她是谁,这可把小丫头给伤到了,跑来咱们家,对着我就哭个不停。
我说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你知道秋月口中的那个男同志是谁吗?我不说你肯定不知道,那位同志姓顾,是刑侦大队长。
秋月在相亲那天给人一个没脸,不料,那位顾同志转头就和韩副厂长家的小女儿有了关系……”
刘仲民猛不丁蹦出一句:“你表妹配不上顾同志!”
吴琴皱眉:“你这话是不是有点过了?”
“顾同志不过二十四岁,人生履历却一点凑不简单。十多岁考上重点指挥院校,又出国留学两年,且都是以体能考核和专业课考核第一的成绩毕业,归国那年仅二十……”
刘仲民几乎不用想,随口就将顾彦的事迹,连带着舒颖兄长韩野的事迹叙说一遍。
吴琴是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待刘仲民语落,不由感叹:“他们好厉害啊!”
传说级别的人物,难怪这人会说她表妹秋月配不上那位顾同志。
-
周一。
舒颖和苏小禾进校门存放好自行车,见三三两两的同学全涌向公告栏。
“成绩排名出来了!”
听到苏小禾所言,舒颖问:“要去看看吗?”
苏小禾点头:“不知道我这次的成绩有没有进步。”
“看过不就知道了,走吧。”
舒颖说着,拽着苏小禾的手,两人很快到公告栏。
仅随便扫了一眼,舒颖就看到她的名字。
位居年级排名榜首。
红纸黑字,尤为醒目。
“小颖,你好厉害啊!”
苏小禾双眼圆睁,里面写满惊讶和欣喜,赞叹:“满分,你……你竟然每门功课都是满分,第二名和你差了整整三十分!”
知道舒颖学习好,不存在偏科,但苏小禾没想到舒颖厉害到门门功课拿到满分的好成绩,不过,苏小禾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舒颖的学习底子好,抛开回回大考因出这样那样的状况,导致成绩不是很理想外,舒颖其他时候的考试分数,基本上都是满分。
“你的成绩排名也蛮好的,接下来在努把力,没准期末考能进班级前十,年级前十五。”
舒颖同样赞了苏小禾一句,至于年级第二和她的成绩差距,舒颖并未提及。
“我的成绩要想再往上提,怕是不容易。”
苏小禾这次的总分成绩排名是班级十三,年级十九,这于苏小禾来说,是她很努力很努力,
发挥最大潜能才有的结果,因此,她对舒颖说的期末考考进班级前十,年级十五,心里没多少底儿。
不是勇气不足,更不是不想努力,是苏小禾打心底觉得她已经挖掘出她所有的潜力,用尽她所有的努力,让这次的期中考总分比之最近一次的月考成绩进步了二十多分。
成绩排名由班级二十二提升至十三,由年级三十五,一跃提升到十九。
再往前冲刺,说实话,好困难!
“没什么不容易的,我可以帮你划重点,你日常有吃不透的知识点直接和我说,我课间或是放学后给你讲讲,这么一来,期末考时你的成绩保准会继续提升!”
听舒颖如是说,苏小禾很是动容:“谢谢你小颖,你对我真好!
第113章 你在说什么来,把你刚说的再说一遍!
随意地摆摆手,舒颖精致的脸儿上笑容明亮:“同学间相互帮助,有什么好谢的?何况咱俩是好朋友,我不过是在学习上帮你点小忙,你可别和我客客气气的,显得生分。”
苏小禾闻言,含笑的语气里透出些许俏皮:“好,那我就不对你说谢谢啦!”
“小禾你有感觉到吗?”
舒颖澄澈的杏眸中笑意萦绕,她唇角微弯,直直地看着苏小禾。
“……”
苏小禾不解。
“比之咱们刚认识那会,你的性情变得外向了很多,这样真好,继续保持哈!”
一听舒颖这话,苏小禾反应过来,立时脸颊泛红,与此同时,又羞涩又不自在。
舒颖见状,揶揄:“矮油!你怎么还害羞上了?!”
“小颖你好好说话成不?这样……这样我真得很不好意思!”
苏小禾扯了扯舒颖的衣袖,脸颊愈发红扑扑。
“成,听你哒!”
舒颖轻笑,继而转开话题:“徐烨这次也考得相当不错。”
排行榜上,徐烨是班级第二,年级第三,只比年级第二名少一分,足见徐烨这段时日在学习上是真用心了。
苏小禾认同地点点头:“最近一次月考,徐烨是咱班第五,年级第十,这回期中考,一下子就冲到咱班第二,
年级第三的好名次,真应了咱们各科老师那句话,脑子够聪明,一点就通,但就是不愿意再学习上下功夫。
不过,这次期中考前,他没少请教你问题,看来是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了。
在学习上和这样的聪明人比,我这脑子就像是木头做的,纯粹是靠做很多题和用很多时间来提高分数。”
“你有一点说得没错,徐烨确实很聪明,上课随随便便听点,都能考出不错的成绩,但你也不差,可别妄自菲薄,说自个是木头脑袋哦!”
舒颖边笑说边和苏小禾走向教室。
……
早读过后是数学课,不用多想,课堂上老师没讲新课,如往常每次考完试一样,给大家讲解试卷。
而在正式讲解试卷前,代课老师都会把每个学生的考卷发下去,同时表扬成绩突出的,和批评成绩掉下去的。
舒颖各科成绩满分,无疑被代课老师一夸再夸。
另外一位被代课老师没少夸赞的,是徐烨。
在几门功课中,徐烨的数学成绩差三分就能拿满分,物理和化学则和舒颖一样,皆满分。
由此不难想到,徐烨是在文科那几门功课上折了分数。
大课间。
徐烨从舒颖课桌旁经过,舒颖眨巴了下眼睛,屈指轻叩两下桌面,当即引来徐烨的目光看过来,她唇角漾出抹淡淡的微笑,小小声说:“你这次考得挺好,继续加油哦!”
不说这位被顾大队长视作弟弟,单单对方是同班同学,且为人义气,舒颖觉得,她都有必要给其这次的考试成绩点个赞。
如是想着,舒颖也这么做了,闻她之言,徐烨先是一怔,旋即“嗯”了声,算是对舒颖做出回应。
在走出教室门的一瞬间,徐烨感觉从耳朵到脸庞好烫,还有就是,心率“砰砰砰”跳得相当快。
“哥……你的脸好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林斌和胡辉是跟着徐烨出来的,这会儿林斌站在徐烨一侧,瞅着好哥们的脸,满目关心地问了句。
然,徐烨仿若没听到,站在原地,神色呆怔,一看就是全然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傻子,咱徐哥多半是害羞了!”
胡辉在林斌身旁站着,同样瞅眼徐烨,不由轻轻踢了踢林斌的小腿,凑到其耳边低语。
“害羞?徐哥他干嘛要害羞?”
林斌觉得莫名其妙。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想想咱们出教室,从韩舒颖身旁经过时,韩舒颖对咱徐哥有说过什么!”
胡辉再度压低声音,出言提醒林彬。
很快,林彬了悟,捂嘴低笑:“徐哥的少男心这是又蠢蠢欲动了!”
“你在说什么?来,把你刚说的再说一遍!”
徐烨不知何时回过神,睨向林彬,眼眸半眯,流露出危险的光芒。
“啊?我有说什么吗?没有吧!”
林彬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一脸无辜,眼神迷茫得很,为免徐烨不信,他碰碰胡辉,问:“辉子,你可有听到我刚才说过什么?”
胡辉很配合,摇头:“咱俩就在这站着,我没听到你有说话。”
是他把话头引到韩舒颖身上的,要是他现在敢“出卖”身旁这丫的,保准下一刻被其一块抖落出来,接受徐哥一顿胖揍!
心念电转间,胡辉自然而然做出于他有利的选择。
“下午放学谁要是敢先跑回家,可别怪我不把他当兄弟!”
呵!
他是好糊弄的?
徐烨轻哼一声。
林彬二人齐打个冷颤。
他们俩加在一块,都不是他们徐哥的对手。
看来,下午放学后的一顿胖揍是避免不了了!
这么想着,林斌和胡辉瞬间只觉浑身哪那都疼,偏偏面上还不能露出异样,先后做出保证,绝对不偷跑回家。
忽然,有惊呼声响起,紧跟着,是接二连三的惊呼声响起。
凡是在教室外面站着的学生,不约而同望向不远处的办公楼。
准确性说,是望向四层高的办公楼顶层。
“是王萍萍!她站那想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要往下跳吧?”
“别乱说!”
“我是在乱说吗?她站在那,明摆着要那啥的!”
“有人去告诉老师吗?”
“肯定有的!”
“咱们要不要靠近点啊?”
“靠近干嘛?”
“王萍萍是傻子吗?没作弊就没作弊,和老师好好说清楚不就得了,做什么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们相信吗?我反正不信。王萍萍的成绩不说是处在上游,但中游绝对是稳稳的,她至于在考试时作弊?而且是在周六考最后一门时作弊,不知是谁偷偷向老师举报的,太恶毒了!”
“就公告栏上的成绩排名和王萍萍的各科分数,其中周六下午考的最后一门被以零分统计,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师有调查清楚,否则,怎么可能给她算零分?!”
……
第114章 我相信你!
教室外议论声不断,舒颖本不想凑热闹,奈何那透过窗户飘入耳的议论主题,不是件小事儿,她禁不住起身离开座位,和苏小禾及班里其他同学一起走出了教室。
“小颖,那是2班的王萍萍!”
望向办公楼顶层,苏小禾看清楚上面站着的人她认识,不由抓住舒颖的胳膊说:“初中三年和咱们一个班。”
舒颖没做回答,因为在她将视线锁向王萍萍的一瞬间,只觉眼前出现一幕幕画面,这些画面就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夜里做的那些梦一样——预知未来!
难道……难道她的“金手指”进阶了?
现在即便没做梦,单单定定地看向一个人,便能预知到这个人近期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脑中思绪翻转,待眼前画面结束,舒颖顾不得和苏小禾打招呼,就跑向不远处的办公楼。
“不许过来!我不信你说的!我不信!”
王萍萍泪流满面,看向一脸惊恐,朝她伸出手的老师。
“我周六考完试明明有说清楚,为什么没人相信我?零分,给我那门课的考试成绩按零分计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我解释得不够清楚吗?”
周六下午考完试,王萍萍收拾好书包正要回家,不料,被老师叫到办公室。
得知老师为何找自己,王萍萍是又委屈又生气。
作弊?
说她考试作弊。
她解释她没有。
结果,老师让她把衣兜里的东西全掏出来。
她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她何须害怕?
于是,不管衣兜里有没有东西,王萍萍当着老师的面,将手伸进去,想都没想,直接往出掏。
熟料……熟料,在她掏出手帕时,连带着掏出一巴掌大,写满密密麻麻字的纸片。
那一刻,王萍萍慌了,但还是向老师解释,那写满字的纸片不是她的。
老师的回答是会做详细调查。
王萍萍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不成想,今一早看到公告栏上的成绩排名和各科分数,整个人骤然间呆若木鸡。
找老师去问缘由。
被告知有同学匿名反映,说在临考试前,亲眼看到她把那张写满字的纸片装进衣兜。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王萍萍很是委屈。
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王萍萍,我相信你!你到我这来,我能证明你没有作弊!”
舒颖眸色清亮纯粹,她看着王萍萍,面带笑容,朝对方伸出手:“相信我,我真得能证明你没有作弊。”
王萍萍和舒颖四目相接,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流着泪。
“请相信我,我叫韩舒颖,咱们初中做了三年同班同学呢!”
“你……你真得能证明我的清白?”
“嗯,我能!”
舒颖神色认真,重重地点点头。
“好,我信你!”
王萍萍一步步走向舒颖,她从舒颖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真诚,一丝虚假都没有,且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相信对方,她能帮你!
-
校长办公室。
“曹老师,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校长姓崔,是位五十来岁的男同志,身量中等,偏瘦,此刻神色凝重,视线紧锁在高三(2)班班主任曹老师身上。
没等曹老师做声,崔校长的视线又挪向高三年级主任,和周六下午考的那门课的教学组组长身上:“李主任、徐老师,你们呢?”
“校长,今个这事我确实有责任,但成绩统计出来,是各班班主任和各科教学组组长递交到我手上的,
按照往常的惯例,学生成绩中出现零分的,不外乎那几种状况,因此我也就没多问。这么说不是我在推卸责任,
事实上,作为高三年级主任,我不该想着以往那些惯例,继而在工作中失察,最终造成今日王萍萍这样的事件发生。”
李主任同样是位男同志,年岁和崔校长差不多,不过,个头要比崔校长高些。
回想起前面发生的事,李主任是真得后怕不已。
好在王萍萍听年级第一韩舒颖同学的劝,否则,后果将会很严重,不是学校能担待得起的。
听李主任说完,崔校长没有做声,他只是将目光落向徐组长,就听对方说:“王萍萍同学的那个单科零分成绩,
我是在复查试卷时看到的,当时我挺疑惑,就问了下几个批卷老师,被告知是曹老师有说起王萍萍存在作弊行为……
随后,我有找曹老师确认,曹老师就把她了解的情况和我说了下。”
见徐主任没有继续往下说,崔校长皱眉:“没了?”
徐组长点头:“曹老师手里有证据,我看过后,就没再说什么。”
“为什么不问问林老师和宋老师?王萍萍同学是坐在高二(3)班教室考试的,负责监考的是林老师二人,
你在了解情况时,为什么不问问林老师他们,可有在考试期间看到王萍萍同学作弊?”
林老师、宋老师是高二年级的代课老师。
徐组长张了张嘴,嗫嚅说:“我……”半晌未道出后话。
这一刻,徐组长是真得对曹老师生了怨,怨对方作何不把事情完完全全调查清楚,给她埋下今日这个雷,被校长当面批评。
“曹老师,你作为班主任,在了解情况时,又是否问过林老师和宋老师?”
崔校长直直地看下曹老师。
“我……我没问……”
曹老师三十来岁,是位女同志,有十来年工作经验,但做班主任不过三年,这会儿她很是懊恼和后悔,且自责为何没在周六考完试,找林老师、宋老师了解了解情况。
“那林老师、宋老师周六监考完,可有向你们提供作弊同学的名单?”
崔校长口中的这个你们,无疑是指李主任、徐组长、曹老师。
三人不约而同摇头。
“校长,王萍萍同学衣兜里那张写满字迹的纸片,十之八九是有人趁着王萍萍同学不注意,将这小抄塞到她衣兜里的,为的不过是栽赃陷害。
能这么做,不难想到,那位同学多半和王萍萍同学存在什么私怨,要不然,不会做这样的举动。
另外,我有说过帮王萍萍同学证明清白,我得说到做到,现在,就我通过这张小抄和王萍萍同学试卷上的笔迹、
第115章 舒颖给出的证明
及日常作业本上的字迹对照,虽说小抄上面的字和王萍萍手写的很像,但只要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
王萍萍有个书写习惯,就是每句话最后一个字和画出的句号有点连笔。而小抄上的每句话结尾却不存在连笔这一情况。
另外,王萍萍同学写的这几个字比其他字普遍要大那么一点,或许她自个都没在日常书写中发现这个习惯。您再看小抄上这几个字,和其他字的大小可是不存在任何区别呢。”
手指用红笔圈出来的几个字,舒颖拿给崔校长、李主任、徐组长和曹老师等几位老师看。
接着,她又说:“如果校长和各位老师觉得我说的这两点依旧不能证明王萍萍的清白,我可以现在就给一在刑侦大队工作的朋友打电话,
请他过来亲自调查王萍萍作弊这件事,同时也请他找来一位笔迹鉴定专家到咱们学校,如果那位专家的鉴定结果和我说的一样,
还请校长做主,在全校师生面前还王萍萍同学清白,并正常批阅王萍萍同学那份零分试卷,重新统计我们高三年级同学的单科成绩、总成绩,最后重新排名,张贴到公告栏上。”
舒颖没提如何处理那个匿名举报王萍萍作弊的人,不是不想,是只要对方坚决不承认事情是她做的,任舒颖说什么,任顾彦这位大队长调查出什么样的结果,都不管用。
毕竟这年月可没有监控设备,除过她有“看到”王萍萍“作弊”这件事的始末,旁人是一概不知,更不知那使坏的人是如何将小抄塞入王萍萍衣兜里的。
王萍萍和舒颖在一块站着,低着头,紧抿着嘴角不语。
偌大的校长办公室内一时间静寂无声。
舒颖暗叹口气,对崔校长说:“要是校长担心公安插手会对学校造成这样那样的影响,那我直接请我朋友帮咱们找位鉴定笔迹的专家过来,
证实小抄上的字迹不是王萍萍写的,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你们的意见呢?”
崔校长问李主任几人。
“我觉得没必要再这么麻烦。”
李主任说:“把王萍萍其他各科作业放在一起,再让各科老师韩舒颖同学口中说的两点比照那个小抄看看,问题自然能说清楚。”
请公安出面,他们可丢比起这个人!
“我赞同李主任说的。”
徐组长和李主任的想法一样。
曹老师亦点头,对李主任所言持赞同态度。
“我可以肯定这小抄不是王萍萍同学手写的。”
说这话的是周六下午考的那门学科的代课老师:“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个作业正是我批阅的,班里同学的字迹我不说全熟悉,
但王萍萍的书写特点我还是知道一些的,确实如韩舒颖同学说的那样,王萍萍同学写作业时,
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和画出的句号有点连笔,且韩舒颖同学指出的那几个字,王萍萍同学在书写时也确实比其他字写的要大一点。”
微炖片刻,这位代课老师再度开口:
“说起来很惭愧,作为王萍萍同学的代课老师,看到她试卷上的零分,听说她有作弊,我明明心中有疑,却没有了解具体是怎么回事,否则,王萍萍同学也不会……”
到嘴边的后话没有说出口,但在场诸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语是什么。
“行,就按李主任说的办吧!至于小抄是谁写的,及和那个匿名举报王萍萍作弊的同学是否是同一个人,你们好好比对比对字迹,看看能不能把人找出来。
即便不能,有关诬陷王萍萍同学凭借小抄作弊这件事,也必须在各年级各班好好说说,该澄清的澄清,该通报批评的通报批评,让同学们知道,诬陷他人作弊不仅品德有失,且行为极其恶劣……”
崔校长一脸肃容说了很长一段话,待高三各科老师带着王萍萍的作业本过来,包括校长在内,高三年级的老师全忙起来。
不过,片刻工夫过后,崔校长便和各位老师得出结果。
小抄上的字迹,确实不是出自王萍萍的手,同时前面有证明王萍萍不可能作弊的那个代课老师还说,小抄上的内容在这次的期中考试卷中根本就没有出现。
更为准确些说,那小抄上写的,是高二上学期的考点内容。
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一个高三学生,衣兜里装着高二年级同学才可能用到的小抄,这是脑子进水,还是本就脑子不灵光?
要不然,干嘛犯蠢?!
有了结论,哪怕现在是正常上课时间,学校广播就响了起来。
王萍萍作弊一事被学校澄清。
到中午放学,公告栏上的高三年级总成绩排名被更换。
王萍萍的班级名次和年级名次,比之前面没更换的那个榜单提高了很多,真要往准确点形容,新的名次和其以往排名出入不大。
班级中游,年级中游。
不像今早王萍萍看到的那样,是班级近乎倒数,和年级倒数数十名。
……
下午。
大课间。
曹老师亲自叫王萍萍到她办公室。
“王萍萍,之前的事老师要向你说句对不起,是老师不好,没有把事情彻底了解清楚,就单凭那个匿名举报小纸条和你从衣兜里掏出来的小抄,
便武断你有作弊,致使你周六下午的考试,被批卷老师以零分计算。”
曹老师心里是又苦又涩,就因为她的武断,差点害了王萍萍,现在作弊一事是有被澄清,但她却不能再做高三(2)班的班主任,
同时被校领导要求写检讨……总之,她这回是真得吃教训,不然难保不会在以后的工作中犯同样的错误。
王萍萍眼睑低垂,默声不语。
“从明天开始,你们的物理老师接替我的班主任工作,王萍萍,老师不要求你的原谅,老师只希望你别再想那件事,好好努力学习,创造属于你的未来。”
听曹老师这么说,王萍萍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对方,她双眸泛红:“我明明有向你解释,却不被您信任,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我很难受,我讨厌您,甚至恨您,但我同时又知道,在那样的证据面前,换作其他老师,或许会和你一样,不相信我是清白的。
第116章 翻车
不过,我现在不恨了,在韩舒颖同学说相信我那刻,我就不恨了,毕竟还有人相信我没有作弊……”
吸了吸鼻子,王萍萍朝曹老师一鞠躬:“曹老师若没其他事的话,那我回教室了。”
“去吧,老师这没什么事了。”
轻点头,曹老师看着王萍萍出了办公室。
-
高三(1)班教室外面。
“王同学,你找我有事?”
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舒颖清透的眸中染上一抹不解。
“我是来向你说谢谢的!”
王萍萍从曹老师办公室出来,就来到1班教室门外找舒颖道谢的。
回想起自己中午做的事,说实话,王萍萍不是不后怕。
她没想到她会那样做,她当时只是满心委屈,不知怎么的,就进了办公楼,就……但好在有人及时对她伸出手,给予她信任,而这个人就是眼前的女孩子。
“不用客气。”
舒颖笑笑,说:“遇到事情要么想法子解决,要么看开点,可千万别再像中午那样了!”
王萍萍轻“嗯”一声,继而流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舒颖杏眸中蕴染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亲和力十足:“你有话不妨直说。”
“具体是谁写的小抄到现在老师都没找出来,但……但我有怀疑一个人,虽然没确凿的证据,可除过她,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和我过不去。”
王萍萍边说边留意舒颖脸上的表情,见舒颖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异样,不由续说:“我怀疑是韩夏丽做的。
周六下午临考试前,我曾去了趟厕所,当时同学比较多,在厕所门口,韩夏丽和好几个女同学走在一块儿,
大家进出时难免出现拥挤,我……我记得很清楚,韩夏丽有和近距离发生过碰撞,恰好她碰撞我的那一侧的衣兜里,正是我后来在我们班班主任面前掏出小抄的那个衣兜。”
舒颖神色淡然:“你有找她问过吗?”
王萍萍摇头:“她不会承认的!”
老师尚未比对出字迹,她找对方当面质问,换作任何一个人,肯定都不会承认,退一步讲,就算老师随后通过比对字迹找出是谁陷害的她,那人也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做的。
性质过于恶劣,一旦被校方抓典型,很有可能会被要求退学。
再者,韩夏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是存心对付她,又岂会被老师轻易揭穿阴谋,又岂会承认是她做的?
总之,王萍萍很清楚,不管有无证据,韩夏丽都不会承认她的恶行。
“那你……”
舒颖唇角微抿,静默须臾,她说:“你是想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韩夏丽不是个好的,你要多提防点她。”
王萍萍的神色既认真又有点不自在:“上周四我有听我表姐说了两句闲话,周五上学,我一个没忍住,
就把那闲话传给班里同学,不成想,就一个闲话,大家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整个学校不少同学都知道了。
韩夏丽十之八九听到了那个闲话,又得知源头在我这,于是就想着报复我……韩舒颖,我之所以和班里同学传那个闲话,
是我看韩夏丽不顺眼,拿我姐当枪使,替她在医院散播有关你的谣言。”
舒颖眉头微蹙:“你姐有散播关于我的谣言?”
王萍萍脸庞发热,但还是点点头:“我姐叫王香巧,是医院里的护士……”
一听王萍萍这话,舒颖立时明了,就听王萍萍又说:“韩夏丽卑鄙无耻,明着是去医院看望你,背地里却在我姐面前嚼你的舌根……
她当时听似用为你抱不平的语气在我姐耳边念叨,但话里话外全是在说你不自爱,而我姐向来喜欢八卦……”
舒颖轻咳两声,截断王萍萍说下去,她开口:“我知道那件事,不过我没想到事情的根源在我二姐那,王萍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你不用谢我,这次我身上发生的事,说到底,全怪我这张嘴,再往深点说,我姐她挺对不起你的,在你面前,我特别惭愧。
就因为我和我姐传闲话,即便我们传的闲话有所不同,可我姐的的确确有伤害到你,我却反被你救了一次,还帮我澄清了作弊那件事。韩舒颖,真的谢谢你!”
朝舒颖深鞠躬,王萍萍诚恳地表达她的谢意,及代她堂姐王香巧向舒颖道歉:“回头我会好好说我堂姐的,找个机会我让她当面对你道歉。”
“不用,你堂姐和她的同事连带着她们护士长,前不久已经在校长办公室向我道过谦,我也原谅了你堂姐她们,那件事你不用再在你堂姐面前提起。”
舒颖莞尔一笑:“至于你怀疑是我二姐陷害你作弊,这事学校方面应该能查出些线索吧!”
实际上,就在舒颖和王萍萍说话期间,校方领导已打电话到机械厂文工团,请刘慧琴到学校来一趟。
与此同时,韩夏丽这会儿正站在校长办公室。
在场的另有曹老师。
而就像王萍萍说的和想的那样,在校长拿出证据,指出小抄和那个举报王萍萍作弊的纸条都是韩夏丽写的时,韩夏丽当即眼眶泛红,流着泪,满目委屈,一口咬定和她无关。
哪怕崔校长直接说出韩夏丽多半是记恨王萍萍在学校传她的闲话,才想着用作弊来还击王萍萍。
韩夏丽依旧不承认,说她根本不知道王萍萍有传过她的闲话。
有曹老师这个前车之鉴,崔校长在确定小抄上的字迹和举报王萍萍作弊的纸条上的字迹,皆是出自韩夏丽之手那刻,
想起舒颖中午就王萍萍被人陷害作弊做出的分析,着教导主任暗中调查韩夏丽和王萍萍之间最近有没有发生过矛盾。
不料,这一调查,就查到王萍萍在期中考前,有在班里传韩夏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是个继女,却没少在背地里损害妹妹韩舒颖的名声。
刘慧琴接到学校的电话,请假急匆匆赶来,被崔校长和曹老师告知一切,只觉无地自容。
然,韩夏丽坚决不承认事情是她做的,崔校长对其很是失望,最终给刘慧琴这个家长两个决定。
第117章 疯狗
一个是对韩夏丽做出全校通报批评,并记过;一个是建议刘慧琴给韩夏丽转学,实际上就是劝退。
刘慧琴给出的回复是会考虑,最迟明天给出答复。
至始至终,韩夏丽哭着说不是她做的。
“你是跟着我回去,还是等放学后再回?”
走出办公楼,刘慧琴面无表情问韩夏丽。
回应她的是韩夏丽直接走人。
被女儿甩脸子,刘慧琴气得要死,但介于场合不对,她遏制住自己没有生气,骑车离开了学校。
-
韩家。
眼看着天色已然擦黑,刘慧琴做好晚饭,在舒颖帮助下摆上餐桌,却迟迟不见韩夏丽回来,禁不住眉头紧皱:“丽丽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多半跑去同学家玩了。”
韩夏军随口回应其母一句,坐到餐椅上,拿起筷子准备开动,但转瞬动作又顿住,对着韩副厂长笑说:“爸吃饭。”
韩副厂长轻颔首:“都动筷子吧。”
就在韩副厂长音落的瞬间,客厅里传来声响,下一刻,刘慧琴的惊呼声便响起:“丽丽!是谁……是谁对你动得手?”
韩夏丽头发紊乱,眼神呆滞,鼻青脸肿,衣服皱巴,像木桩子似得站在客厅,她仿若没听到刘慧琴在说什么,半晌没做回应。
“你哑巴了吗?说话!究竟是哪个对你动得手?”
刘慧琴是既气恼又心疼,且怒火腾腾往心头窜。
是谁,究竟是谁把她女儿搞成这副样子的?
韩副厂长在刘慧琴快步去了客厅后,放下筷子,起身亦来到客厅。
韩夏军跟了过去。
“你们乖乖用饭。”
对三小只说了句,舒颖走在韩夏军身后,二人到饭厅门外止步,目光落向客厅,准确些说,两人的视线这一刻全落在韩夏丽身上。
“你这死丫头,到底是哪个对你动得手?”
迟迟等不到韩夏丽开口,刘慧琴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拍打韩夏丽的胳膊:“你不说话是想急死你妈我不成?!”
被刘慧琴拍打,韩夏丽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其蓦地失声痛哭:“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心烦,放学后骑车到咱们厂附近的公园想一个人静静地坐会,
谁知道突然间被人从背后罩了什么东西在头上,接着……接着有人抓住我两只手,有人对着我的脸甩巴掌,
最后我被人推倒在地,等我想要看是谁对我动的手时,四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不知道现在昼短夜长,天黑得早么?放学不回家往公园跑,你是不是觉得你今个惹出的事还不够多,想着再给我整出点事,要我把脸丢尽才满意?”
想到下午在崔校长办公室看到的、听到的,刘慧琴就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就一阵气不顺。
“我怎么就给你丢人了?我明明有说过那事不是我做的,是你不信,非要相信校长和曹老师说的,我没说你们冤枉我,
你是我妈,却认同校长和曹老师说的,觉得我让你丢了脸,现在,我成了这样子回到家里,你又指责我的不是,你就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生的?如果是,有你这样做妈的吗?”
韩夏丽在公园被人罩头近乎打懵了,她是靠着本能骑车一路到家的,本就心里又难受又委屈,
加之脑袋晕乎,却一进家门没得到亲妈两句安慰,反倒是一通数落,这无疑激起韩夏丽的反骨,当即和其母怼起来。
“你没丢我的脸我能被你们校长打电话亲自叫到学校去?”
刘慧琴的脸色异常难看:“小抄上的字和那张纸条上的字全是你写的,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说你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竟然要诬陷同学作弊,要不是小颖及时劝下那位同学,你现在还能站在家里?”
韩夏丽嘴硬得很:“随便你怎么说,我没做过谁也别想我承认!”
“行啊,你没做过,那你去给你们校长说去啊,告诉你们校长,你不要转学,不要被指名道姓在全校通报批评,你去说啊!”
刘慧琴手指门口,厉声说:“去啊,你现在去说啊,怎么还站在这不动?”
韩夏丽别过头,不去看其母,紧咬着唇瓣,任泪水大颗大课往下掉。
韩副厂长这时将视线挪向舒颖:“小颖,和爸爸说说,学校里今个发生了何事?”
闻言,舒颖简单把事情说了下。
她是很客观地描述事件过程,丝毫没有添油加醋。
却不知触动了韩夏丽哪根神经,几乎在她音落的一刹那,韩夏丽就像疯狗似得恶狠狠地瞪向她狂吠:“韩舒颖你有病啊!就你能耐,就你聪明,你咋不去上天?!”
原来比对字迹是韩舒颖这个贱人提出来的,该死的,就这么想和她过不去?!
“我有怎么着你吗?”
舒颖眼神清透,直视着韩夏丽。
上午她在看到王萍萍的一瞬间,眼前仿若放电影般出现的画面,其中就有韩夏丽,她有清楚看到,
确实是韩夏丽周六下午临开考前,与王萍萍发生身体碰撞,随手将小抄塞到王萍萍左侧的衣兜里,
看到事态一步步发展,看到王萍萍出了事,看到韩夏丽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样正常坐在教室听课……
“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想骂你两句你能把我怎么样?”
韩夏丽对舒颖口吐恶言,也顾不得哭了,眼神像是要将舒颖一口吃掉,这样的她,落在韩副厂长眼里,立马招来韩副厂长冰寒刺骨的目光。
“是我这做父亲的问小颖,小颖才把中午发生在你们学校的事说了说,她怎么着你了,要你如此恨她,张嘴就对她骂骂咧咧,在你眼里,我这个做长辈的难不成是死人?”
刘慧琴见韩副厂长是真得生气了,上手就给了韩夏丽一巴掌。
“做错事不知道认错,还在这乱攀扯,丽丽,你太让我失望了!”
韩夏军溜溜达达到韩夏丽近前,上上下下将韩夏丽打量一遍,不阴不阳说:
“要说能耐,你哥我觉得你比小颖要能耐多了,满肚子都是算计人的小心思,韩夏丽,你说你咋就这么能耐呢?”
被亲哥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冷嘲热讽,韩夏丽气急败坏:“你给我闭嘴,我没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哥哥!”
第118章 没脑子
韩夏军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但却被如此没大没小顶撞,这要是能忍下去,韩夏军觉得除非他佛系得没脾气。
但事实上,他一点都不佛系,又岂会忍气吞声,受韩夏丽的鸟气?
如是想着,韩夏军冷笑:“胳膊肘往外拐?我的胳膊肘怎么就往外拐了?是你自个心术不正,难道我有说错?”
韩夏丽脸色涨红,怒瞪韩夏军:“谁心术不正?韩夏军,你再说一遍,谁心术不正?”
“说的就是你!”
韩夏军无视韩夏丽那双仿若喷火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小颖以前不能说话,你明面上是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实则没少排挤小颖。
韩夏丽,虽说你我是兄妹,但你骨子里就是个虚伪、自私的女孩子,有可能的话,我恨不得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刘慧琴这会儿脸色时青时白,她知道一双儿女心不齐,可她没想到,兄妹二人竟然对彼此心存这么深的怨憎。
不顾场合,不顾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就你一句我一句站在客厅吵吵。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没教养!
一个两个没教养,把她多年来的教导全当成耳旁风了么?
嘴角抖动,刘慧琴欲斥责韩夏军韩夏丽兄妹俩,奈何胸口被一口闷气堵得半晌换不过来,她冷凝向韩夏丽,就听到这个女儿尖利的嗓音再度响起:”
你以为我稀罕和你有血缘关系啊?!韩夏军,你听清楚了,有你这样没脑子的哥哥,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感到是一种耻辱!
说我心术不正,你又好到了哪里?高中毕业不好好找工作上班,成日游手好闲,和一群小流氓东窜西荡,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外面偷鸡摸狗!”
“你说够了?”
不等韩夏军做声,韩副厂长脸色黑沉,定定地凝视着韩夏丽:“在不清楚满场子传小颖那些闲话前,我觉得你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
熟料,你的乖巧可爱全是假的,我就想问问你,作为继父,我有哪点对不起你?要你在外面搬弄是非,损害小颖的名声!
另外,是小颖欠了你什么,要你从小小年级便开始算计小颖?”
韩夏丽被韩副厂长接连质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别过头,不敢去看韩副厂长摄人的目光。
“老韩,是我没教导好丽丽,你和小颖小军去吃饭吧,我有几句话和丽丽去楼上单独说说。”
缓过气,刘慧琴尽可能心平气和地与韩副厂长说了句,继而走向楼梯口,看都没看韩夏丽这个女儿,直接冷冷地给出两字:“上楼!”
-
知道上楼准没好事,然,韩夏丽眼下做不到忤逆其母。
因为她还指望利用刘慧琴这个母亲抬高她的身份,继而达成她这辈子的心愿。
基于此,她咬唇紧随刘慧琴身后,上二楼到主卧。
“啪!啪!”
两声脆响,刘慧琴不带半点犹豫,在韩夏丽走进房间的一瞬间,扬手就是两巴掌!
“妈!”
韩夏丽捂住脸,眼泪“嗖嗖”地往下落,语带哽咽说:“我进家门时的样子你是没看到吗?为什么还要打我的脸?你这样要我明天怎么去学校?”
“你觉得你还能去上学?”
刘慧琴冷眼看着这个没脑子的女儿,咬牙说:“嘴硬不承认,就能抹去你在学校惹出的事?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那我只能说你脑子被狗吃了!”
韩夏丽“呜呜”哭着,没有接话。
“我曾对你说过,有小心思没什么,但别牵扯到人命,也别损人不利己,你是怎么做的?嘴上应我,行动上依旧我行我素,
现如今,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我只想问问你今个的事,你耍心眼诬陷同学作弊,给你带来了什么好处?”
良久都不见韩夏丽开口,刘慧琴疾言厉色:“说话!要是你现在不开口,以后就什么都别对我说!”
“期中考那两天我心情不好你是知道的……想到王萍萍是王香巧的堂妹,我便猜到传我闲话的人绝对是王萍萍……”
韩夏丽边哭边说:“我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于是便想着给王萍萍一点颜色瞧瞧,看她还敢不敢嘴碎!”
“就你这浮躁的性子你说你能做什么事?在外面吃瘪,回到家对着你哥逞威风,我有时候真想掰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装了水,亦或是压根没脑子!”
“我……我没想到王萍萍会那样做……会把事情闹大!在王萍萍传我闲话前,她堂姐王香巧曾把我堵在放学路上,
问我要钱票,第一次,我没理会,第二次,她直接威胁我,说不给她钱票,就要我好看……”
刘慧琴一连三问:“王香巧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她手上有你什么把柄?”
“初中同学。我和王香巧曾是初中同学,做了三年同桌,她没考上高中,卫校毕业,现在在医院做护士,之前……”
韩夏丽期期艾艾将她之前利用王香巧的事道出,刘慧琴是越听越磨牙,恨不得再给这个没脑子的女儿两巴掌。
“你说你怎就这么稀罕耍小心思?而且这些小心思没一个给你带来好处,为什么就不能吃一堑长一智?非得一次次栽跟头,又一次次自作聪明对付别人?”
点着韩夏丽的额头,刘慧琴是既气又无力,她冷声说:“不想被你爸赶出家门,最近几天就给我好好待在家里,
我会想法子给你办转学手续,但你日后肯定得住校,只能等周末回家一趟,取换洗衣服。”
“……为什么要住校?”
相比起被连名带姓在全校师生面前通报批评,韩夏丽对于转学倒没多少排斥,但住校她是从心底抵触。
缘由很简单,住校哪有住家里方便、舒服!
“附近的学校你想都不要想,要给你办转学,只能往城郊,甚至往农村找,否则,就你做的那事你觉得能长时间瞒得住?”
见韩夏丽要说什么,刘慧琴直接说:“谁会无缘无故在公园罩住你的头,将你打成一副猪头样儿?事出必有因,不想着继续被人打,最好远距离避过这风头。”
第119章 听劝
“是王萍萍叫人打我的?”
韩夏丽听出其母言语中的意思,面部表情立时变得狰狞。
“别想着去报复什么人,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仿若看出韩夏丽子啊想什么,刘慧琴直接掐掉其心里燃起的念头:“我是你妈没错,但我不可能长期给你收拾烂摊子,
要是你不听劝,非要继续惹是生非,你的事休想我再管!同样是做儿女的,别人家的孩子想的是如何给他们的父母长脸,
我就算看不到你们兄妹给我这做妈的长脸,你也别让我一个劲地丢脸!”
“那我今个这顿打就白挨了?”
韩夏丽只想着自己挨打的事,可没仔细听其母后面说的,她抹着泪说:“我……”
不成想,刘慧琴压根没让她把嘴边的话说出来,冷声打断:“闭嘴!对方要有心好好教训你,你能从公园骑车一路回到家?很显然,人家是给你点教训,警告你不要再耍小心思。”
-
饭厅这边,舒颖和韩副厂长还有韩夏军自然不知刘慧琴在楼上对韩夏丽说些什么,三人也没就韩夏丽的事多做谈论。
不过在饭后韩副厂长带着三小只去院里遛弯的时候,韩夏军帮舒颖餐桌上的碗筷,一脸认真说:
“小颖,你别和韩夏丽那没脑子的一般见识,她是被我妈宠坏了,言语上不免难听些,如果她再不改改那一身臭毛病,总有她吃大亏的时候,咱们往后甭搭理她!
舒颖看眼韩夏军,笑了笑,回应:“我没放在心上。”
韩夏军挠头笑笑:“是不用往心上放,那就是个疯狗,逮谁咬谁,咱们是人,总不能被狗咬一口,就咬回去。”
闻言,舒颖“扑哧”笑出声,岔开话题:“我看二哥最近似乎心情不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迟疑片刻,韩夏军压低声音,凑到舒颖身旁说:“你二哥我倒真遇到了件好事……”
许是出于信任吧,韩夏军把他遇到的好事一五一十告知舒颖,听完后,舒颖眉头紧皱:“这算什么好事?二哥,你可别犯糊涂!
韩夏军:“……”
舒颖停下刷碗筷的动作,看着对方一脸严肃说:“被抓住你铁定得被送去劳动改造,你要是不怕,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韩夏军怔住:“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我们就是私下里牵个线,帮着一些厂里把生产出来的残次品拉到乡下和老乡换些粮食、山货,大家互帮互助,这说起来也算是好事不是?”
舒颖问:“乡下人自个都吃不饱,拿什么和你们换?”
韩夏军:“有的地方收成好,换点口粮出去不成问题。小颖,乡下人要买暖瓶、脸盆、胶鞋、毛毯、印花布之类的东西可不容易,这拿点粮食出来换,又不要什么票,于他们来说实惠得很!”
舒颖依旧持反对态度:“二哥这话说得是没错,但我还是希望你别沾手。”
韩夏军:“你就不觉得你二哥是在做好事?”买东西要票证,乡下人一年到头手里可没多少票,能拿东西和他们换,一个个高兴着呢,小颖妹子咋就觉得他是在做坏事?
“我反正不赞成你去冒险,二哥听不进去,日后真出个什么事就自个受着吧!”
一听舒颖这话,韩夏军犹豫了,半晌,他闷声说:“好吧,我听你的,回头就和我那几个哥们把事给推了。”
稍顿片刻,韩夏军又说:“其实我就是觉得周末在假闲着也是闲着,能去乡下跑一圈,多点收入总比往外花钱要来得好些。”
“想法不错,但你目前还是好好工作,努力钻研自己的业务吧!再说,你月月领工资,家里又不要你的钱,你省着点花,没准能自个存下老婆本呢!”
“小丫头你说什么呢?你二哥我可不急着娶媳妇儿,等哪日我能手握方向盘给各营销点配送酒水,再考虑处个对象。”
“遇到合适的就处处,没必要拖着。不过,二哥找对象可得找三观正,人品好的,别只看对方长得好不好看。”
“你这丫头懂得倒多。”
“不是我懂得多,是找对象最起码要看对付是否三观正,人品如何,要是只顾着看其样貌,等娶回家发现两人遇到事总说不到一块,那日子得怎么过下去?”
“有道理,二哥会把你说的记着,真要是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到时找你给把把关。”
“没问题,我很乐意为二哥效劳,不过我的意见只作为参考,最终还是得二哥你自个拿主意。”
韩夏军“嘿嘿”笑着点头:“好。”
-
王萍萍闻知两个兄长有按她说的揍了韩夏丽一顿,那感觉是真真解气得很。
“你是不知道,那个韩夏丽被你二哥我揍得叫都不敢叫,回头她看到你,绝对会绕着走。”
“你压着嗓子威胁对付,放话对付要是敢叫一声,你就多给两巴掌,她除非脑子进水找抽,才敢在你动手的时候嚎叫。”
“大哥,我发现咱哥俩今个配合得相当好,你说呢?”
“是配合得不错。”
说话的两人正是王萍萍的两位兄长,一个十九,一个和王萍萍是龙凤胎,两人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家里托关系,哥俩都进了工厂做学徒工,去年,一前一后转正。
由于家里统共兄妹三人,又只有王萍萍一个女孩儿,不管是做父母的还是两位兄长,日常都特别疼爱王萍萍这个女儿(妹妹)。
中午放学,王萍萍回到家,哭着对家里人说出她身上发生的事,气得一家人个个脸色很不好,
同时很心疼女儿(妹妹)。本想着直接找到韩家把事情敞开来说,却被王萍萍制止,说他们手上没证据,
仅凭猜测去找对方家里,难免有些不占理儿,弄不好,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
后来还是王萍萍的两位兄长在父母面前拍胸脯说有他们给妹妹做主,王父王母方暂且把女儿的事放了下来,
但却有想着抽空去学校一趟,问问校方有无找出具体是谁诬陷他们女儿作弊,以至于害得他们宝贝闺女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第120章 你怎么过来了
王萍萍没有如实说她中午做的事,她不想父母担心她哪日又一个想不开,冲动之下去做傻事,她只是说她动了点脑筋,让学校重视她“作弊”这件事,好还她一个清白。
“大哥二哥,你们没说你们是谁吧?”
见两个哥哥勾肩搭背互相吹捧,王萍萍眨眨眼忽然想到什么,不由问两位兄长。
“你哥我又不傻!”
“没错,你就放心吧,我和大哥谨慎着呢!”
“萍萍,虽说大哥和你二哥没透露咱们什么信息,但对方怕是不难想到今个被打和你多多少少有关。”
“随便她怎么想,反正她又没证据!再说,是她卑鄙无耻,诬陷我作弊在前,我不过是出口恶气罢了!”
王萍萍愤愤地说着。
“但究根结底,是你先说对方的闲话,才有后面这些事的。”
王二哥弱弱说。
王大哥白了王二哥一眼,不过嘴上还是不忘劝王萍萍这个妹妹:“萍萍啊,你可别再学咱奶还有香巧他们喜欢说闲话了,这不是有句俗话叫‘祸从口出’么,
这回的事大哥和你二哥虽然给你出了口气,但往后你若是因为你这爱说闲话的毛病惹上不该惹的人,到那时,我和你二哥未必能帮到你。”
奶奶喜欢和人说闲话,街坊邻里没少在背后谈论他们老王家,没想到,堂妹香巧和他妹妹萍萍竟然也好八卦,
喜欢凑到人堆听人扯闲话、说闲话,虽然吧,这不算什么大毛病,可真得很容易得罪人呢!
切容易给自身招惹上是非!
王萍萍脸热,错开长兄的视线,支支吾吾说:“我知道了,我以后尽量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说旁人闲话便是。”
王大哥直视着妹妹的眼睛,很是认真开口:“大哥是为你好,你可别怪大哥多嘴,从今往后和大哥生分了。”
“不会的。”
王萍萍摇头,她知道好赖话。
“你们兄妹在说什么?”
王父王母从门外进来,看到三个儿女凑到一块嘀嘀咕咕,两人互看彼此一眼,又王母出言问询。
王萍萍和其两位兄长几乎不约而同摇头:“没什么,我们没说什么!”
“我可给你们说好了,做人得实诚,万不能做昧良心的事!”
王父一脸凝重地看着王萍萍兄妹仨,郑重其事说:“要不然,一辈子都别想安心。”
“爸你想到哪去啦?”
王二哥咧开嘴巴憨笑说:“就你和我妈这么实诚的父母,能生出不实诚的孩子吗?刚才我和大哥就是鼓励鼓励萍萍,
让她在高考前这几个月再加把劲好好学习,争取明年给咱家考出个大学生出来,你和我妈要是不信,尽管问萍萍。”
不等王父王母做声,王萍萍对着二人就点头如捣蒜:“我二哥没说谎,他确实和大哥在鼓励我多多用功学习,好明年能顺利考上大学。”
稍顿片刻,王萍萍眼珠子一转,续说:“我大哥二哥还说,以后他们每人每个月会给三块钱,让我拿着买点好吃的补身体,免得学习太辛苦给累趴下!”
一听王萍萍这么说,王大哥王二哥当即傻眼。
有这么坑哥哥的么?
他们哪里说过那话?
王父看下俩儿子:“你们既然对萍萍说了,那就说到做到,从这个月起,领到的工资只能各自留两块钱。”
王二哥双眼圆瞪,极其不解:“为什么?”
“想不明白?”
王父扫眼王二哥这个次子,又扫眼长子,沉声说:“在这个月以前,你们每个月领完工资,除过上交给家里的,是不是有留五块钱自用?”
王大哥王二哥点头。
“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们还想不明白?一个个难不成都长了榆木脑袋?”
王父满眼嫌弃地看着俩儿子:“给家里上交的工资,一方面是供你们的衣食住行,一方面是家里帮你们存起来,回头给你们娶媳妇用。
现在你们许诺给萍萍每个月三块钱零花钱,那自然得从你们月月留在身上的五块钱里往出拿。”
王大哥王二哥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似得蔫哒哒!
暗忖:您老所言儿子我竟然无言反驳,但是,亲爹啊,您老可知道是您闺女在坑您儿子,且一次坑俩?!
王萍萍在旁捂嘴偷笑。
王母见状,哪里看不出来是闺女在坑她俩哥哥?
不过,王母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嗔眼闺女,嘴上倒是没说什么。
“大哥二哥,你们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住哒!等我能挣工资的时候,给你们买好吃的哟~”
笑嘻嘻说着,王萍萍和父母打了声招呼,转身走出家门,她要去大伯家一趟,在堂姐面前把有些话说清楚。
哼!她可不是傻大妞,被堂姐就那么白白给利用了!
-
“大伯母。”
王萍萍走进其大伯家,迎面碰到大伯母徐娥,张嘴就唤了声。
“来找你姐玩的吧?!你姐在她自个屋里。”
徐娥笑说一句,继而去忙自个的事了。
“你怎么过来了?”
王香巧趴在床上正在翻本画册,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抬眼看向来人,见是王萍萍,随口问了句。
“来找姐玩呀!”
王萍萍说着,走至书桌旁,自行坐到椅上。
“都高三了不把精力用在学习上,整天就知道玩儿,这样还怎么考大学?!”
将手上的画册合上,王萍萍坐起身,看向王萍萍,挑了挑眉:“说吧,找我到底做什么?”
她们是堂姐妹没错,可关系仅算得上一般般,平日里,这丫头可没怎么主动找过她玩儿,
尤其是初中毕业她没考上高中后,臭丫头除过碰面和她随口打声招呼,压根不和她多相处。
除非她跑到小叔家,主动和这臭丫头扯闲话,勾起对方的八卦心思,两人才像亲姐妹似的,有说不完的话。
“姐这不是眼明心亮么,那干嘛一看到我还假惺惺关心我的学习?”
王萍萍撇了撇嘴,也不绕弯子,直言:“姐,你被韩夏丽当枪使,心里不舒服,就想到利用你妹妹我,拿我也当枪使,帮你去对付韩夏丽,就因为被你利用,韩夏丽……”
“你先打住!”
第121章 舒颖心情美美哒
王香巧脸不红心不虚,抬手制止王萍萍继续往下说,她眉头微皱:“我怎么就利用你了?怎么就拿你当枪使了?”
“姐你这是不想承认,对吗?”
王萍萍不气不恼,她说:“上周四你跑到我家在我面前说过什么,你不会不记得吧?”
“我自然记得,但这和你说我利用你,拿你当枪使有何关联?”
看来臭丫头是被韩夏丽针对了,可这怪她吗?
她是有在臭丫头面前念叨韩夏丽的闲话,但臭丫头把她说的在学校传开,并非她指使,那么现在来找她的不是,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姐,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
王萍萍瞪眼:“明知道我这人藏不住事,却偏要对我说韩夏丽是如何如何针对韩舒颖……”
王香巧再次截断王萍萍:“我不过是和你扯扯闲话,你不喜欢听当我没说过便是,况且,咱俩是堂姐妹,
我信任你,才在你面前说韩夏丽不做人,吃住花用韩家的,却在外对韩舒颖耍手段,诋毁韩舒颖的名声,你在学校但凡心思细腻点,知道什么能对同学说什么不能说,会生出事端?”
王萍萍:“看样子姐是不会承认利用我,拿我当枪使咯?!”
“萍萍,你这话太没道理了,明明是你自个把事情说了出去,却跑过来怨我,这是觉得你姐我脾气好么?!”
王香巧面上没什么特别表情,她始终淡淡地看着王萍萍。
“行,我认栽,是我管不住自个的嘴,活该被你利用,被你当枪使。”
王萍萍起身,冷哼一声,说:“以后姐还是别再找我扯什么闲话了,我得学习,没时间陪你一个小护士浪费青春!”
转身欲走之际,王萍萍又说:“念在你我是堂姐妹这层关系的份上,我奉劝姐一句,日后别再论人是非,否则,难保不会惹祸事上身!”
被王萍萍口中的“小护士”本就气得不清,接着听到王萍萍的后话,王香巧脸色骤然一冷:“管好你自个的事吧,大学生,我想怎样便怎样,和你不相干。”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事,哼!”
撂下这句,王萍萍气呼呼走人。
“和你姐闹别扭了?”
徐娥见王萍萍气鼓鼓地从王香巧房间走出来,禁不住笑问。
王萍萍摇摇头:“大伯母你忙,我回家了。”
徐娥尚未做声,王萍萍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外。
“你是不是有欺负萍萍?”
来到闺女房间,徐娥开口就问。
“我不过是个小护士,有什么本事去欺负人家一个准大学生!”
王香巧已趴回床上,继续翻看着她的画册,眼皮子抬都没抬,回了其母一句。
“那萍萍从你屋里出来怎么脸色那么不好?”
“这我哪知道。”
“巧巧,在你们这一代,老王家可就你和萍萍两个女孩子,长辈们宠着你们,对你们不偏不倚,你们自个也得好好的,可不能拎不清,姐妹间闹龌蹉。”
“妈!你好啰嗦,我正看画册呢,你去忙你的吧!”
“你这死丫头,说你妈啰嗦,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回头萍萍真考上了大学,那可是咱老王家第一个大学生,等人家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了,这得是多大的出息,你能保证你日后用不到人家萍萍?!”
王香巧嗤笑了声,说:“等她明年考上你再对我说刚才那番话不迟。”
大学可不是谁都能考上!
“行,我不说了,等你哪日后悔了,就知道你妈今个说的话是不是真为你好。”
徐娥说着,离开了闺女的房间。
王香巧随手把画册丢到床边的书桌上,仰面躺好,脸上表情是变了又变,嘴里小声嘀咕:
“我是有心利用你,但我却没有提及要你把我说的传出去,我有什么错?不过,姐姐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我的好堂妹!”
翻身,面向房间门口,王香巧侧躺好,扯了扯枕巾上的线头,脑中思绪翻转,一时间有点后悔没问王萍萍有关韩夏丽现在的状况。
-
韩夏丽第二天没去学校,第三天、第四天……连续一个多星期没到校,高三(2)班同学挺疑惑,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
“韩夏丽这是生病请了长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啊?”
“你就装糊涂吧,你敢说你没怀疑王萍萍作弊那件事和韩夏丽有关?”
“我看韩夏丽八成是转学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小心眼了,竟然想到那样的法子报复人。”
“我不相信,韩夏丽的人品还行,怎么可能做那种不道德的事。”
“不清楚真相,大家别乱说话。”
“是啊,韩夏丽干嘛要报复王萍萍。”
……
高三(2)班的同学怎么在私底下说韩夏丽长达十天没到校上课,舒颖不知,也不会去探知,她日常生活照旧,不曾有一丝半点影响。
“2班同学都在谈论韩夏丽为什么没到校上课,你有听说吧?”
放学路上,苏小禾骑车并行在舒颖身侧,出于好奇,她看眼舒颖,轻声问了句。
轻摇摇头,舒颖回应:“有几天好像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后来我就没再看到。”
不是不相信苏小禾,是舒颖不想说起韩夏丽的私事。
就在数日前,韩夏丽的猪头脸完全消肿,便被她那位后妈不知找谁的关系,转至一距离机械厂挺远,准确性说,是距离机械厂第一中学挺远的一所高中就读。
坐公交车,单程起码得一个多小时。
韩夏丽转过去上学,毫无疑问,需要住校。
近几日家里没那么个人晃悠,说实话,舒颖心情美美哒!
苏小禾没往下问。
舒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
“小姨妈,我这几天特别特别开心哦!”
用过晚饭,在院里遛弯消食后,舒颖带三小只上楼,看着三个小家伙自个漱口,洗好小脚丫,
上床躺好,舒颖满意地笑了笑,拍拍手,正要给三小只讲今晚的睡前故事,不成想,韩小昭的奶萌声忽然间响起。
要说的是,韩屿差不多有十来天没睡自个屋里,他得知韩臻韩昭哥俩每晚都有故事听,第二日晚上便抱着自个的枕头来到小哥俩房间,主动提出要和韩臻韩昭住一个屋。
第122章 有点看不透
韩臻韩昭没意见,舒颖肯定是听小朋友们的。
后来,韩小昭和哥哥韩臻睡一张床,韩屿睡在韩小昭那张小床上,就这样,三小只睡在了同一个房间里,在闭上眼睛入梦前,听舒颖讲有趣的小故事。
舒颖笑问:“为什么呀?”
“因为坏二姨好几天没在家,所以小昭超开心哟~”
韩小昭想都没想,直接萌萌哒地回了句。
“韩昭,不可以那么说!”
韩臻紧绷着脸儿,低斥弟弟,与此同时,眼角余光朝对面床上看了眼,见韩屿没什么异样,暗松口气。
韩小昭眨巴着水润黑亮的大眼睛,委屈:“我说的是实话哦,哥哥你做什么要凶我鸭?”
“是啊,韩臻,你干嘛要凶小昭?”
韩屿趴在床上,看向韩臻:“二姐本来就不好,她时常没事找事,和三姐过不去,最近她没在家,我也感到很开心呢!”
韩臻抿唇,没接韩屿的话。
二姨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自然也是清清楚楚,但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况且小舅舅韩屿和二姨是一个妈生的,
傻弟弟不管不顾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万一小舅舅转眼将傻弟弟说的传到刘奶奶或者二姨耳中,指定又得在家里惹出事来。
弄不好,还可能牵累到小姨妈跟着她们遭殃。
“好啦,我要讲故事啰,现在你们都得保持安静哟!”
舒颖再次拍拍手,见三小只齐朝她看过来,柔和好听带着甜味儿的嗓音缓缓溢出唇齿:
“今晚我们要讲的是三只小猪的故事。故事是这样的,猪妈妈有三个孩子,老大叫呼呼,老二叫噜噜,还有个老三叫嘟嘟。
有一天,猪妈妈对小猪说:你们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一些本领。三只小猪睁大眼睛看着猪妈妈,就听猪妈妈说要它们各自去盖一座房子……”
舒颖讲的娓娓动听,三小只听得好不认真。
“……根据猪妈妈说的,稻草、木头、砖块都可以盖房子……老大呼呼、老二噜噜、老三嘟嘟分别选了稻草、木头、砖块盖各自的房子。
老大只花了三个小时就盖好了它的房子,老二在三天内也盖好了它的房子,到老三这,它……
整整用了三个月时间,小猪嘟嘟终于将它的房子建好,红墙红瓦,漂亮得很,嘟嘟乐开了花……”
等舒颖讲完整个故事,韩小昭明明已经连连打哈欠,却还是忍不住奶声说:“盖草房虽然最省力气,
而且用得时间最短,但一点都不结实,呼呼明白了这个道理,它说它以后也要像嘟嘟那样多花力气盖砖房,这样就不会被大灰狼一口气就把房子吹倒……我最喜欢嘟嘟……”
小家伙吧啦吧啦地说着,韩臻和韩屿不时地点头,很显然,他们对韩小昭说的持认同态度。
“小昭棒棒哒!当然,哥哥和小舅舅也好棒棒哟!”
舒颖给三小只点赞,继而说:“三只小猪的故事寓意告诉我们,不能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要为长远打算,否则就会有不好的后果。”
为免三小只听不懂,舒颖还专门将“华而不实”,及什么叫长远的打算,给三小只仔细讲了下,又说:“好孩子要勤劳肯干,遇到事情多动脑筋,要懂得乐于助人,都记住啦?”
三小只齐声做出肯定回答。
“那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闭上眼睛睡觉吧!”
舒颖如是说着,从椅上起身,走上前帮三个小家伙掖好被角,最后在三只额头分别亲了下,送上晚安吻。
“小姨妈(三姐)晚……”
尚未音落,三个小家伙就陷入了熟睡。
舒颖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小孩儿的睡意来得是真快!
夜静寂,冷月如霜。
背对着门,舒颖侧躺在床上,望向蓝底白色弯月图案的窗帘,长时间没有挪开目光。
但她其实并不是在看窗帘,亦或是看窗帘上印染的月牙儿,她只是在想事情。
准确点说,她是在想近期连连梦到后妈刘慧琴的一些事。
宋时年,这无疑是个男人的名字,无疑是她后妈刘慧琴那个相好的名字。
近半个来月,刘慧琴暗中和宋时年见面不下五次。
尤其是从上周末到今日,短短五天,两人就在男人居住的院落里聚首三次。
梦中,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着刘慧琴和男人旧情复燃,看着他们间举止亲密,看着刘慧琴从矜持到欲擒故纵,再到半推半就,和其相好冲破道德底线,上演恶心戏码。
许是为免被恶心到吐,又许是不想眼睛长针眼,舒颖最近梦到刘慧琴行事的几个梦都较为短暂。
然,该知道的、该看到的,全有被舒颖听在耳里、看在眼中。
呵!不知道要如何向她爸爸提离婚?
那她要不要帮帮刘慧琴女士?
背叛婚姻,又心生愧疚,这难道就是又当又立?
舒颖其实有点看不透刘慧琴这个女人,明明给人一副冷冷清清,不好亲近的小资样儿,却在和宋时年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热情不失柔婉,和男人四目相接,眼里的情意都能溢出来。
可一回到家,立马就切换成冷冷清清的小资调儿。
对此,舒颖是真佩服刘慧琴的伪装功底。
是,她是不怎么能看透女人那复杂心思,但这不影响她给其下另外一个定语——会装!
翻了个身,舒颖暗叹口气,仰面躺好。
她知道,不管刘慧琴会不会主动提离婚,在她这,绝对支持韩副厂长和其解除婚姻关系。
-
周六放学,舒颖推车和苏小禾走出校门,就看到顾彦推车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小颖,我有点事就先走了,你和顾同志慢慢聊。”
随着顾彦走近,苏小禾想都没想,开口就给了舒颖一句,继而骑车迅速闪人。
“你这位同学不错。”
每次一看到他,那位女同学便极有眼色地离开,不做他和小丫头之间的电灯泡,是位好同志,小丫头和其做朋友,挺好!
舒颖不知男人在想什么,只看到这人朝苏小禾骑车远去的方向扫了眼,接着弯了弯唇角,浅声来了句“你这位同学不错”。
第123章 顾队太会撩了!
歪头瞅了男人好一会,舒颖很是认同地点点头:“苏小禾确实很不错,可以说,她是我至今最好的朋友。”
言语到这,舒颖抿了抿唇,问:“你不会觉得我这人很独吧?”
顾彦推车走在舒颖身侧,摇头:“朋友贵在精不在多。”
舒颖闻言莞尔一笑:“没想到你和我在交友这方面的观点是一致的。”
“这是我的荣幸。”
顾彦满是柔色的黑眸中笑意蕴染,脱口直接吹了句彩虹屁。
“我怎么一听到你说话就感觉你是在撩我?”
睨眼男人,舒颖脸庞微热。
顾彦喉中发出低笑:“我能理解成你是在夸我有男性魅力吗?”
“呃……”
舒颖当即怔了下,转瞬面向男人翻个白眼儿:“你确定你的脸皮不是皇帝他娘?”
“……”顾彦眉头跳了跳,明显有些不解,但仅须臾工夫他便反应过来,一时间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我脸皮其实很薄的,你若不信,我不介意你亲手感受下。”
这人……这人有完没完啊?!
又撩她!
舒颖心里无奈加好笑,嘴上却说:“顾队你这是在引我犯错误,可是怎么办呢?我是好人家的女儿哟,才不会听你的呢!”
眼神灵动,一脸傲娇,音落,还不忘瞪眼男人。
顾彦见状,心情好不愉悦,喉中再次发出低笑:“舒颖同志,你说你怎就这么可爱啊?”
“你不知道?”
舒颖做出讶异的表情,继而说:“我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哦!”
顾彦唇角上扬:“我就喜欢听你说话,特别有意思。”
舒颖:“……”又又又撩她!
“等等。”
男人清冽好听的嗓音溢出唇齿,舒颖没多想,见男人止步,跟着停下来,就看到男人朝她伸出手,不由眨眨她的卡姿兰大眼睛,问:“你要干嘛?”
顾彦没做声,他收回手,而后示意舒颖看他的指间。
原来是一片枯黄的小叶子,约有成人指甲盖大小。
回过神,舒颖:“路边树上落下来的。”
顾彦轻“嗯”一声,那片小叶子脱离他指间,但他并未推车继续前行,而是随手帮舒颖将垂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不经意间,他的指尖碰触到舒颖的脸,几乎是瞬间,他神色一怔,不待被舒颖发现异样,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两人继续前行。
然,不知何故,顾彦只觉鼻翼间尽是女孩儿身上散发出的清新气息,只觉指尖似乎还有那细白柔软的触感。
他心头泛起一丝躁乱。
可又感到惬意而舒服。
长时间没听到男人做声,舒颖:“你该不会是要送我回家吧?不忙吗?在我们学校门口等了多久?”
三连问出口,顾彦尚未回应,舒颖又说:“我要接小臻他们呢,可没时间陪着你这么慢悠悠地压马路。”
“不忙,没等多久。原想着骑车载你回家,没想到你有骑车,走吧,一起去接三个小家伙。”
说着,顾彦抬起大长腿,跨坐在车座上。
舒颖骑车前行:“这样不浪费你时间?”
“我平日里很忙,都没什么时间陪你压马路,有机会多处处我岂能放过?!”
听顾彦这么说,舒颖“扑哧”一笑:“你倒是蛮懂得现搬现用。”
“承蒙夸奖!”
顾彦知道女孩儿指的是“压马路”这个词被他随口挪用。
“不愧是顾队,理解能力超棒棒哦!”
舒颖给男人点赞。
看着一手握着车把,一手给他点赞,顾彦是既忧心小丫头不小心摔倒,又暗自好笑不已。
与此同时,耳根有一点点发烫。
敛起心绪,顾彦转开话题,他问:“对了,你家过冬的白菜、土豆、萝卜可有备好?”
“听我爸说明个一早就去买。”
冬日临近,家家户户都开始储存秋菜,舒颖还真就在前天听亲爸提起过,打算在这个周末把自家这一冬吃的白菜、萝卜、土豆买回家。
顾彦脱口说:“我帮着去买吧。”
舒颖:“那你家的怎么办?”
“我家的都已全部买回家,并存进了地窖。”
“你行动力倒是快。”
“今个正好不忙,又有陈超、宋寒帮忙……”
顾彦浅声说着,舒颖听完,禁不住感慨:“多亏有陈同志和宋同志给你帮忙,要不然你买一样排一次对,弄不好,排到最后未必能买到。”
“他们确实帮了大忙。”
顾彦轻点头。
“可你要帮我家去买的话,得天不亮赶到我家,这样太麻烦你了。”
工作费脑费体能,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不忘帮她家干活,这人是不是过于实诚,实诚得让她不自主心疼,
舒颖心绪翻转,静默片刻,好听的嗓音漫出贝齿:“再说,有我和我二哥帮我爸……”
没等舒颖后话道出,顾彦出言截断:“你得留在家照顾小臻他们,听我的,明早天不亮我会骑车到你家,然后和韩叔叔还有你二哥一块去购买。”
舒颖好看的眉头微蹙:“可你需要休息!”
“我向来早睡早起,何况日常早起我习惯做锻炼,明早骑车往返你家,和做锻炼没区别。”
顾彦把话都说到这地步,若是再拒绝,舒颖觉得她就有些矫情了,于是,她笑说:“那就有劳顾队啦!”
微顿须臾,舒颖想到之前做梦梦到陈超、宋寒的事儿,不由问:“陈同志的妈妈没事吧?还有宋同志家,没和邻居家闹掰吧?”
顾彦回应:“都没事。”
舒颖好奇:“你是怎么和两人说的?”
“我介绍了老国医给陈超,刻意强调那位老国医不好约,让陈超18号早起就带着他妈过去,否则,错过约好的时间,想再约很难。”
顾彦浅声说:“至于宋寒……当日下班我有亲自去了趟宋家,两家没闹出什么大事。”
“这就好。”
舒颖笑了笑,说起韩夏丽的事,顾彦听着听着,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你那位继姐满腹小心思,而且人又蠢又毒,早晚得栽大跟头。”
“她栽不栽跟头,或是栽大跟头,和我无关,但她要是想像以前那样算计我,我必要她好看。不过,应该用不了多久,她就不再是我继姐。”
顾彦:“……”
第124章 顾队是行动派
舒颖唇角微抿:“到时你就知道了。”
顾彦却说出他的猜测:“韩叔叔要离婚。”
这可不是小事!
舒颖沉默片刻,点头又摇头:“事情有点复杂,错也不在我爸这边。”
“实在难在一个屋檐下继续生活,分开对彼此都好。”
顾彦丝毫不怀疑舒颖所言,何况以他对韩副厂长、刘慧琴二人的了解,这好好的夫妻忽然间过不下去,走到离婚这一步,错肯定不在韩副厂长身上。
因为韩副厂长是一个很有责任心和担当的男人,绝对不会在婚姻中做出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儿女之事。
再者,他也相信小丫头的人品,不会对他捏造谎话。
-
到幼儿园门口,顾彦直接招手唤韩臻韩屿上前,将二人分别放至他的自行车前梁和后座上,剩下奶团子韩小昭,自是被舒颖抱起放到她的二六自行车后座位置。
“哇哦!好多菜菜啊!”
途径机械厂最大的办公楼时,萌团子韩小昭看到整整齐齐码着的“白菜山”,黑亮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同时嘴里发出萌萌哒的惊叹声。
“厂食堂也在储存秋菜。”
视线挪向一辆又一辆载满白菜、萝卜、土豆的大卡车,舒颖浅声说了句。
“不说你们机械厂下面有好几个附属厂,单就你们机械总厂这边,职工多家属多,建的食堂可以是说市里各企业中最大的,每年到这个时候,储存的秋菜量自不会少。”
就眼下一会会工夫,不算已经卸车成堆码成山的秋菜,另有八辆载满秋菜的货卡陆续开到办公楼前宽敞的水泥地上。
顾彦看在眼里,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职工多嘛,用不着多想,吃食堂的,比起一般的小厂子只多不少。
如此一来,日常要用到的食材,势必不是小数目。
何况时下物资紧缺,冬日能吃的新鲜蔬菜本就少,白菜、萝卜、土豆产量高,耐存放,各企事业单位食堂自然会选择多购买些,免得过冬期间食堂揭不开锅。
舒颖低叹:“我看光大白菜得有好几千颗不止!”
说实话,在她的人生中,这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白菜。
成堆成堆的,还有萝卜、土豆,堆积在一起,像一座座蔬菜山,看着甚是壮观!
“嗯。”
顾彦轻颔首,表示认同。
“小姨妈,那些爷爷叔叔为什么要把菜菜排队放在地上啊?”
奶萌的声音飘入舒颖耳廓,她转头微笑着看眼后座上的小家伙,柔声回应:“白菜需要晾晒后存放,要不然时间一长,很容易坏掉哒!”
韩小昭眨巴着黑亮溜圆的星星眼:“原来是这样鸭!我知道啦,谢谢小姨妈告诉小昭哟~”
“不用客气哦!”
舒颖笑笑,揉揉小孩儿的发顶。
-
翌日。
“这么早就过来了,冷吧?”
舒颖下楼有看过时间,时针刚刚指到“5”,也就是说,现在最多五点零几分,然,这人还真就像他昨日说的那样,抹黑骑车来到她家,真是个大傻子!
不过,傻得怪可爱的!
“不冷。”
顾彦摇摇头:“你回楼上再睡会,我在客厅等着韩叔叔和你二哥就好。”
他是凌晨四点半骑车出家门的,在路上用了半个小时便来到这边,要说冷那是真不冷,可那扑面的寒风仿若刀子刮在脸上,整张脸吃痛是一定的。
但他一个大老爷们,又岂会在未来另一半面前矫情?
“捧着水杯暖暖手。”
倒杯热水递到男人手中,舒颖面带笑容:“我通常差不多都是在这个点起来的。”
言下之意,她不用再回房间休息。
“是不是起得太早了些?”
顾彦黑眸中难掩关心:“你白天上学费脑子,夜里得多睡会,这样第二天才有精神上课。”
“我的生物钟就在凌晨五点多。”
舒颖陪男人坐在沙发上,唇角微弯:“洗漱过后我会在院里做锻炼,然后去厨房做早餐。”
顾彦皱眉:“一直是你在家做饭?”
“你想到哪了?!”
舒颖笑着摇摇头,说:“基本上都是刘姨在做,我只是偶尔做那么一两次。”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走吧。”
是韩副厂长的声音,他走在前,韩夏军紧随其后。
昨晚用餐前,舒颖有和韩副厂长说起顾彦今早会过来帮忙一起去买秋菜,当时韩副厂长点点头说知道了,临离开饭厅,又特意和韩夏军叮嘱一句。
这不,爷俩听到楼下有动静,洗漱穿戴好,立马下来了。
“二哥没睡醒啊!”
见韩夏军边揉眼睛边打哈欠,舒颖禁不住笑说:“等把秋菜买回来,二哥回房间好好补一觉。”
“醒了醒了,二哥睡醒了,不用补觉!”
韩夏军浑身一个激灵,刻意将眼睛争得大大的,朝舒颖连连摆手。
有个碍人眼的在他家客厅呢,他绝对不能被对方小瞧!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可是要做二舅子的人,要是未来妹夫认定他是个懒的,那他还怎么挺直腰板以二舅子的身份在未来教其做人?
这么想着,韩夏军一到一楼,抬起下巴,像只高傲的孔雀似得,对着顾彦就冷哼一声。
顾彦:“……”
莫名其妙。
送韩副厂长三人出了院门,舒颖没急着转身进院里,她站在院门口,望着顾彦、韩夏军一人骑辆三轮车没了影儿,方缓缓收回视线。
韩副厂长在顾彦骑的那辆三轮车上坐着。
而两辆三轮车是韩副厂长昨个下班到职工食堂借的。
蔬菜供销点。
明明天尚且黑着呢,却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
在这些人中,有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年轻人和小孩子。由于今个风大,不少人都围着围巾,把自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暴露在空气中。
锁好三轮车,顾彦和韩夏军走至韩副厂长身边。
“你们一个去排队买土豆,一个排队买白菜,我就在售卖萝卜这边排队。”
韩副厂长说着,将土豆票给韩夏军,白菜票递到顾彦手上:“一会供销点门开了,很快就能轮到咱们。”
顾彦二人点头,将票证装进兜里,手里攥着麻袋,走向另外两条队列。
第125章 这个大妈好热情!
年轻人和孩子来排队买秋菜,基本上是被家中长辈给吆喝来的,十个中有七个都没睡醒。
小孩子站在队列中,脑袋时不时点一下,显然是在打瞌睡。
年轻人则抽烟提神,要么凑在一块胡吹乱侃,消磨时间。
随着东方渐显鱼肚白,三条队列已然排成长龙,回头望,一眼看不到头。
“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
一位大妈在顾彦前面站着,不经意间回过头,瞧见顾彦这么个身量挺拔,一身正气,长得俊的年轻后生在字迹身后站着,当即就赞了句。
顾彦扯了扯嘴角,回这位大妈一个浅淡的微笑。
熟料,就听到对方说:“小伙子你多大啊?叫什么名字?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大妈给你说啊,
大妈有个闺女长得可俊了,瞧,我那闺女就在那边排着队呢,高中毕业,现在在罐头厂上班,是质检员……”
顾彦几度想打断这位热情的大妈,奈何对方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根本不给顾彦插嘴的机会。
直至其音落,顾彦开口:“对不起,我已有未婚妻。”
“……小伙子你有未婚妻啦?”
大妈明显怔了下,但依旧不死心,问:“你没骗大妈吧?我告诉你啊,大妈的闺女那是真长得俊,
不是大妈在这和你吹,要不我喊闺女过来,让她把围巾取下来给你看一眼,你要是觉得中意,大妈做主,将我闺女许配给你,小伙子,你说这样好不好?”
顾彦神色冷峻:“谢谢您的好意,我是真有未婚妻。”
“我不信!”
越看顾彦,这位大妈越是对其满意,越是想要顾彦做女婿。
顾彦薄唇紧抿,不打算再理会对方。
“小伙子,我就是觉得你忒和我眼缘,便想着把闺女介绍给你,你别不好意思!”
多俊的小伙子啊,要是她能年轻三十来岁,定会想法子把自个嫁给这样的男人。
“我是来帮我未婚妻家排队买菜的,我岳父和我未婚妻的二哥在另外两条队列里排着队,您若是不信,我指给你看,你不妨过去问问他们。”
察觉到顾彦不像是在说假话,一心想要把闺女嫁给顾彦的大妈瞬间眼神黯淡,失望不已。
供销点开门的时间临近,数辆载满白菜、萝卜、土豆的卡车由远及近驶了过来,同一时间,蔬菜供销点相连的三个大门也一一被打开。
一瞬间,排队的人本能地往前挤,就好像是他们这样挤着,便能早点轮到自个递票把秋菜买到手。
韩副厂长手上拉着一个折叠小推车,随着队伍缓慢移动脚步,期间,没少蹙眉望向顾彦前面那位大妈。
“你认识这位女同志?”
买好萝卜,装进麻袋扎好袋口,放至小推车上,韩副厂长拉着小推车到顾彦这边。
一听韩副厂长问话,顾彦立时反应过来,明白准岳父为何要有此一问。
他摇头。
“同志你就是这小伙子的岳父?”
和顾彦之前搭话的那位大妈蹲在自家的白菜堆边,正一手扯着麻袋口,一手往里面塞大白菜,闻言,抬头看眼顾彦,又看向韩副厂长。
韩副厂长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下,继而低“嗯”一声。
“原来小伙子没对我这老太太撒谎啊!”
继续往麻袋塞大白菜,想要顾彦做女婿的大妈嘴里喋喋不休:“你家这准女婿长得可真俊,看着也是个有本事的,我本想着他要是没对象,就把我小闺女给介绍介绍,
不料,你家这准女婿张口就说他有未婚妻,我不怎么相信,没想到在同志你这得到了验证……
同志,你闺女眼光可真好,不像我家那丫头,都二十的人了,相亲不下五次,却一次都没看对眼,急死我这当妈的了,就怕她这么蹉跎下去,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韩副厂长没接话,在顾彦将两大麻袋白菜摞到平板车上,只是对着和他说话的大妈点点头,算是别过对方。
“岳父?”
把鼓囊囊的麻袋搬至车斗里,不待韩副厂长将小推车放上去,顾彦就随手已经放好。韩副厂长见状,睨眼这个不出意外会成为他家毛脚女婿的大高个,嘴里淡淡吐出一句。
顾彦怔了下,旋即扯了扯嘴角,露出抹不自在的笑。
韩副厂长冷哼一声。
“就知道占我小颖妹妹的便宜,我告诉你,在我爸没承认你前,你可不是我爸的女婿,我爸也不是你岳父,哼!”
韩夏军说着,亦冷哼了声。
顾彦摸了摸鼻头,对韩副厂长说:“我会努力成为您老满意的女婿!”
-
运秋菜到韩家,顾彦手脚勤快,又是帮着韩夏军将萝卜、土豆存放到地窖,又是帮舒颖把大白菜一颗颗摆放在院中。
忙完这些,他问舒颖斧头在哪,看样子是要帮着岳家劈柴。
舒颖觉得男人勤快得有些过头,靠近对方,压低声音问:“你干嘛呢?不知道歇会,谁要你做这么多活的!”
“我想做,这样韩叔叔周末在家能轻松点。”
听出小丫头言语间是在关心自己,顾彦弯了弯唇角,心情愉悦,眉眼间尽显轻松。
“好了,跟我去洗把手,准备吃饭。”
扯着男人的衣袖,舒颖将人拽进家门。
韩夏丽转到新学校刚一星期,这个周末没回来,因此,饭厅里少了一个人却又多了位顾大队长。
面对餐桌上看起来极为可口的饭菜,刘慧琴这会儿丝毫没有心情动筷子。
她感觉到在这个家,一个她,一个她闺女在其他人眼里,完全像是多余的。
不是她敏感想得多,是近段时日,家里没一个人关心过她闺女,甚至提都不曾有人提过。
还有她,如若不是她每天主动在这个家里说几句话,包括她亲儿子在内,无一人先和她搭话。
被这么忽视,这么明显的忽视,难道她和闺女在不知不觉间已被家里其他人当成了空气?
“你们吃,我去丽丽学校看看她在那边学习、生活可还习惯。”
放下筷子,刘慧琴起身,径直走出饭厅。
韩副厂长神色不明,用着早餐,没去管刘慧琴给餐桌上所有人撂脸子。
“我妈真是的,韩夏丽又不是三岁孩子,这才一个星期,需要她大老远跑过去送温暖?!”
第126章 心思不少
韩夏军嘟哝一句,觉得亲妈的举动实在不妥,起码等大家用完早餐,再提旁的事。
现在倒好,留下话,不等家里人做出反应,丢下满餐桌的人,就起身离开。
这是要谁没脸呢?
无人接韩夏军的话。
好好一顿早餐,被刘慧琴的言行搅合得在一片冷凝气氛中结束。
-
刘慧琴并没有去韩夏丽的学校,她骑车来到宋时年居住的院落。
“是谁惹到我们漂亮的刘慧琴同志了?”
招呼刘慧琴坐到客厅,宋时年倒了杯茶水放到刘慧琴面前的茶几上,眼神既柔和又深情。
“我都多大岁数了,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嗔眼宋时年,刘慧琴咬了咬唇说:“最近我在那个家越来越感到压抑,你说我该怎么办?”
“真要是听我的就按之前说的来,离婚。”
宋时年的神色变得正经起来:“只要你离婚,我娶你!”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别再提那两字了么?”
刘慧琴蹙眉轻语:“小军和丽丽都大了,我这个时候离婚,他们肯定无法接受,还有我小儿子,这我要是离婚,往后谁照看他?”
这其实不是刘慧琴的真心话,对此,刘慧琴自个是一清二楚,她只是仍未想好该如何对韩副厂长开口,以及想多吊吊宋时年。
毕竟太容易让对方如愿,日后难保会像现在嘴上说的那般,一辈子对她好。
当然,刘慧琴很聪明,她自然不会表露出吊着对方,她把自己摆在一个好母亲的位置上,言语间无不是为儿女们的情绪和未来考虑。
这么一来,宋时年即便心有不适,也不会直接在她面前说出来。
他能做的,唯有加倍对她好,好把她的心彻底“虏获”,好叫她离不开他。
然,宋时年究竟是如何想的,又是否会如刘慧琴所想,在这个初恋身上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经历还有耐心,这恐怕就只有宋时年自个知道了。
“难道你不想和我真正在一起?”
眉头紧皱,宋时年神色渐变凝重:“时隔多年能再次见到你,我对你抱着怎样的感情你到现在应该很清楚。”
静默须臾,宋时年沉稳听不出情绪的嗓音再度响起:“我不是在追求刺激!更不想做你见不得光的男人,你能理解吗?”
刘慧琴闻言,神色骤然怔住,半晌,她嘴角噏动,嗫嚅说:“我……我知道你的心意,也……也没想过一直这么下去,你得……你得给我时间……”
“我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吗?”
宋时年苦笑:“直觉告诉我,你是在拿儿女作为借口搪塞我对你的感情。”
刘慧琴摇头:“没有,我绝对没这么想过。”
“是么?那为何要把你的儿女专门拉出来在我面前说?不说你小儿子有他自己的父亲,就你和你第一任丈夫生下的那俩孩子,大的有二十了吧,
这个年岁已经可以处对象,结婚有自己的小家庭,你和现任丈夫离了婚,对他能造成什么影响?
慧琴,你大儿子已经是成年人,他有自己的思想,不是需要你照顾的奶娃娃。再就是你女儿,十八岁也已成年,
在她出嫁前,完全可以和你我生活在一起,作为继父,我自不会亏待于她。如果你大儿子愿意的话,同样可以住到我这儿,
但根据你说的,那孩子和他现在的继父处得不错,和他继父的女儿也相处融洽,我估摸着他未必愿意搬到我这来住。
况且他有自己的工作,若是因你离婚不好意思再住在韩家,厂里提供的职工宿舍,八成是他的选择。三个孩子的未来如此明明白白,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宋时年如是说着,听完他所言,刘慧琴张了张嘴,良久不知该如何接话。
“丽丽可是很喜欢我这个宋叔叔呢,我相信小姑娘一定很乐意喊我一声爸爸,慧琴,下决心吧,让我们真真正正在一起!”
他们皆已人到中年,且多年来一直没忘记彼此,怎能由着时光继续蹉跎?
“我小儿子不到七岁,他太小了……肯定很难接受我和他爸爸离婚,我……我需要和他提前说说我的打算,这样他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很简单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往复杂想?你小儿子愿意跟着你生活,你就带着他和你前面两个儿女一块住到我这,他若不愿,便把他留给他生父即可,不会出什么事。”
刘慧琴却依然不松口:“你别逼我,我既已和你明心,自不会拿我们之间的感情开玩笑,等我把我这边的事都处理妥当,必办离婚,和你登记领证。
不过,在咱们领证前,你得先把我的工作关系从厂文工团转出来,否则,围绕着我的闲言碎语绝对不会少。”
一旦离婚,她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机械厂,免得走哪都成为他人口中谈论的对象。
“这个你不用强调,我说了会帮你办妥,自然说到办到。”
宋时年给出准话。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等着我的音儿便是,不许再催我,成吗?”
刘慧琴直视着男人,如水般的眸中难掩恳求。
宋时年长叹口气,点头:“行,我不催你。”
闻言,刘慧琴忍着难为情,猛不丁凑到男人近旁,在其一侧的脸上亲了下。
“你呀!我是真拿你没办法!”
宋时年笑了,眼底尽显柔光。
刘慧琴没接话,她心跳得很快,仿若二八少女,在心仪的异性面前,突然间做了大胆的举动,感到极其不自主。
“你说你这都三个孩子的妈了,脸皮怎还是如咱们年轻时那么薄?”
看着刘慧琴此时的样儿,宋时年禁不住出言打趣。
而刘慧琴已然慢慢冷静下来,只觉自己实在有些不知羞耻。
她像是没听到宋时年的打趣,拎着她的包包起身:“我得走了。”
不待宋时年做出反应,就提步出了客厅。
刘慧琴很是暗恼,不是恼宋时年,她是在恼她自个。
轻浮,她发现在宋时年面前,她一点都不像是个端庄成熟的女人,不经意间就流露出轻浮举动,这样的她,会让男人怎么想?
看轻她?
觉得她是一个随便的女人?
第127章 韩芳
越是这么想,刘慧琴越是心乱,不顾宋时年在身后喊,推着她的自行车就往院门口走。
“你怎么了?”
突然间变脸,这还真应了那句“女人心海底针”,难捉摸!
宋时年追上来,一把抓住车头,拧眉问。
刘慧琴:“没什么,我从家里出来时说要去看丽丽,这会时间不早了……”
“这不是实话。”
宋时年明显不信。
“你不要多想,我确实是要去看丽丽,她转到新学校,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刘慧琴尚未说完,就被宋时年截断:“就这么不想告诉我真正的缘由?”
抿唇,刘慧琴垂眸静默好一会,终看向宋时年:“我不是个好女人,对不对?我举止轻浮,明明有自己的家庭,却……”
“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宋时年脸色生变,又一次截断刘慧琴,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你我本就是一对,要不是当年的误会,
你不会嫁给你第一任丈夫,要不是我重新站在你面前太晚,你更不会嫁给你现在的丈夫,而我们现在这样,
是我们没有忘记彼此,心里有着对方,我们只是想要属于我们的爱情,你怎能把自己看成是坏女人?怎能把你对我的情意,视作轻浮?”
“我这会……我这会心里很乱,你把手拿开,我得去看丽丽了,回头我会再过来。”
见宋时年不收手,刘慧琴不得不自个将对方的手拿离:“再见。”
留下这两字,她推车径直出了院门。
宋时年没去追,他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口片刻,上前把门关上,返身回到客厅。
靠坐在沙发上,他捏了捏眉心,神色晦暗不明。
-
两个多小时前,也就是在刘慧琴放下筷子说是要去看韩夏丽,骑车出家门不久,韩家来了位客人。
这客人是韩副厂长的妹妹,是舒颖的姑姑,单名一个“芳”字。
说起来,韩副厂长上有两兄,下有一妹和俩弟弟。
但兄妹六人却非同母。
其中包括韩副厂长在内,前面四个是同一个娘生的,后面两个则是韩副厂长的父亲后娶的女人所生。
不过,按照血缘关系,韩副厂长四兄妹在后娘进门前,是称呼对方小姨的。
且是亲小姨。
事情是这样的,韩副厂长的亲娘在生女儿韩芳时难产去世,当时,韩副厂长三岁,上面俩兄长一个七岁,一个四岁多点。
弥留之际,韩奶奶放心不下四个年幼的儿女,同时放心不下因生不出孩子,被婆婆磋磨、丈夫殴打休回家的胞妹,就恳求韩爷爷娶小姨子进门。
韩奶奶的娘家早已没人,只留下韩奶奶姐妹二人。
两姐妹相差八岁,韩奶奶出嫁是带着妹妹到韩家的,后来这个妹妹长到十六,经媒人介绍,从韩家出的门子。
谁知,男方家里不做人,一进门就把韩姨奶当牛当马使唤,许是把人累狠了,又许是其他原因,总之,婚后三年,韩姨奶都未生下一儿半女。
于是,男方家里愈发不做人,对韩姨奶非打即骂。
而韩姨奶又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压根不知道反抗。
直至男方家抱孙子心切,都没和韩奶奶这个姐姐商量,便将韩姨奶休了,赶出家门。
被休后,韩姨奶住在娘家的茅草房子里,没去韩家给姐姐添麻烦。
韩奶奶对此很是心疼妹妹,没少劝韩姨奶住回韩家。
但韩姨奶就是不点头,说不合适,说她住在娘家那间茅草房里挺好。
年纪轻轻被休,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韩奶奶很是忧心妹妹的余生,没少求人帮忙,给韩姨奶重新说个好人家,可迟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就到了韩奶奶生闺女韩芳的日子。
结果,一个难产,韩奶奶生命垂危,便想到要韩爷爷娶韩姨奶进门,这样,她的儿女不仅能有亲小姨照顾,她妹妹的余生也有个依靠。
韩奶奶求韩爷爷韩姨奶答应,嘱咐三个儿子要视小姨如亲娘,并抓着韩姨奶的手,用最后一口气说,
万一韩姨奶有了自个的孩子,希望能念着她们的姐妹情分,念着她这个姐姐一手养大妹妹的情分,不要苛待韩副厂长四兄妹。
看着韩爷爷,韩副厂长兄弟三人,韩姨奶几人点头,韩奶奶脸上浮开一抹笑容,不舍地望眼几人,又望眼躺在身侧、包裹在襁褓中的女儿,终闭上了眼睛。
韩姨奶知道姐姐对她的好,加之话少只知道做事,没什么心眼子,在嫁给韩爷爷后,是真拿姐姐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在养。
哪怕后来有了亲儿子,依旧不忘初心,对家里六个娃儿一视同仁。不,韩姨奶其实还是有点偏心的,她偏心家里唯一的女孩儿,偏心韩芳。
哪怕韩芳不是韩姨奶生的,但从襁褓中那会,韩芳就是韩姨奶一手拉扯到大。
上有爹娘兄长宠着,下有弟弟让着。
韩芳,韩爷爷膝下唯一的闺女,虽说在农村不能穿什么好衣服,吃什么好的,但在老韩家,韩芳却像是在福窝窝长大。
可这位不记家里人的好,没出嫁前又娇又懒又馋,然,家里人宠着,外人说嘴,也只是在背地里说。
出嫁后,这位韩家姑奶奶却依旧不该性子,非但如此,还是个能惹事的,稍不顺心,就往娘家跑,
待韩副厂长在机械厂这边上班,跑娘家都不够,隔个俩三月,势必要往省城一趟,找韩副厂长这个三哥哭诉,
说她命如何如何苦,说爹娘兄弟都不疼她了,说她活着不如死了得好。
总之,就是很作。
要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
要不然,她难活下去。
“哭够了,就说说这回又是怎么了?”
韩副厂长对胞妹韩芳是真感到头疼。
比他小三岁,这都多大的人了,不知道改改性子,只知道由着自己心里想的来,完全不顾身边人的感受,自私得令人真不愿意待见。
“我不要和那孬种过了,前个我和人吵架,差点被人扑上来挠一爪子,那孬种还有我生的三个木头,没一个帮我出头……”
韩芳,一身农家妇女着装,留着齐耳女干部头,这会儿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向韩副厂长哭诉。
舒颖和三小只在一旁沙发上坐着,三小只倒是见怪不怪,舒颖对于这位姑姑的出现,是真没一点好感。
第128章 压根就不是个讲理的
而舒颖之所以对韩芳,对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亲姑姑没好感,一是源于原主留下的记忆,另一方面则是韩芳此人乍一出现在韩家,
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和完全不把当自个当外人的举动,使得舒颖潜意识觉得不舒服。
“三舅,我娘她颠倒黑白!”
说话的是韩芳的闺女,这次来省城,韩芳是带着闺女荣竹一块来的。
韩芳没想到会被亲闺女给唱反调,当即瞪眼:“死丫头,你说谁在颠倒黑白?”
十多年来明明和她这做娘的亲近得很,今个咋就吃了猪油蒙了心,要和她过不去?
且是当着她最有出息兄弟的面和她过不去,难不成想翻天?
“我只是实话实说。”
荣竹年十六,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一直在家待着,小姑娘梳着两条大辫子,模样清秀,
看似文文静静,其实是个快言快语的小辣椒,她丝毫没有被亲娘能吃人的眼神吓到,对着韩副厂长就说:
“三舅,事情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我娘她没事找事,见村里王大娘家的儿媳妇生了对龙凤胎,
又听乡亲们说什么龙凤吉祥,夸王大娘有福气,我娘就忍不住跑到王大娘面前酸了两句,如果只是这样便罢了,
关键是我娘嘴巴不把门,在看到王大娘家那对龙凤胎孙儿时,口中突然间咋呼呼蹦出一句,说龙凤胎长得和王大娘的小儿子一点都不像,不定是谁的种。”
韩芳听女儿毫不保留第揭自个的底儿,气得磨牙:“嘴长在我身上,你老娘我看到啥说啥,碍旁人屁事!你个死丫头叨叨个没完,是不是皮松了?”
“你给我把嘴闭上!”
韩副厂长冷喝一句,示意荣竹往下说。
“我大娘一家人听到我娘的话,一个个脸色很不好,但有别的乡亲在旁劝着,就没冲我娘发火,只是请我娘离开王家。
但我娘的性子三舅你是知道的,她哪里是个受气的,自不可能灰溜溜第走人,于是,站在王家院子里就破口大骂,
是什么难听骂什么,王大娘实在气不过,拿着扫帚赶我娘离开,结果我娘抓住王大娘手中的扫帚扔到地上,
同时不忘扑上去撕扯王大娘,乡亲们在旁拉架,不成想,我娘硬是挣脱开,冲到王大娘近前,结果被王大娘一把推倒。
念着大家是乡亲,又顾及家里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王家没想着把事闹大,请村里两位婶子把我娘送回家,
可我娘不走,在我爹和我大哥二哥三哥被人叫到王家时,哭嚎着要我爹他们帮她出头。有村里乡亲告知实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三舅你说我爹和我大哥二哥三哥能怎么做?他们总不能是非不分,听我娘的,和王家人打在一块吧?”
无视亲娘投来的眼刀子,荣竹面无表情续说:“就为这事,我娘回家挠花我爹的脸,拿着擀面杖在院子里追着我大哥二哥三哥打,
昨个更是索性一声不吭跑回姥爷家,在姥爷姥姥还有大舅二舅他们面前告状,说我爹和我哥哥们的不是,大舅二舅当即找到我家,
把我爹和我哥他们数落一顿,我大哥不想我爹受冤枉,直接说出我娘和王家闹出的事端,我大舅知道缘由后,斥责我娘,并告诫我娘往后说话最好过过脑子!
我娘因这委屈了,今个天不亮,将我悄悄唤醒,要我陪她来省城找三舅你给做主,我本不想来的,但又怕我娘在路上出个什么事,只能跟着过来。”
对于亲娘,荣竹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在他们家,简直像是戏文中的老佛爷。
一天天什么都不做,吃了饭要么睡觉,要么在村里找人扯闲话,要么逛供销社。
他们四兄妹可以说被他们爹拉扯大的。
试想想,一个男人既要下地干活,又要顾着家里的孩子,还得洗衣做饭,别说在他们村,就是在他们公社,乃至全县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个。
但她娘身在福中不知福,动辄骂她爹没出息,是孬种。
不管他们做儿女的在不在场,想骂便骂,完全不顾她爹的脸面。
是,她爹是老实,可老实人不代表可以随意受人谩骂,甚至上手,哪怕这个人是她娘,也不能不给她爹一点做人的尊严吧?
更遑论,她爹是个大老爷们,若不是在意她娘,能由着她娘成日骂骂咧咧,在家做老佛爷?
知道老实爹不容易,他们兄妹稍微大点,尽可能帮着干活,减轻爹身上的负担。
大哥四岁,看顾两岁大的二哥和出生没多久的三哥,踩着板凳在灶台前做饭。
等到她出生,大哥十岁,二哥八岁,已经跟着她爹下地做农活,三哥六岁,在家一边照顾她这个襁褓中的妹妹,一边包揽所有家务。
可见在他们兄妹成长过程中,她娘除过生了他们四个,完完全全像个不相干的外人。
曾不止一次她在想,她娘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能被她爹娶进门,多半凭着一张脸长得好。
但问题是,她爹长得也不差,况且她有听她奶说起过,当初她爹娘相看,是她娘看上她爹长得俊,又读过几年书,先点头同意亲事的。
既如此,她娘成日骂她爹没出息,是孬种,就不觉得亏心么?
自个点头嫁的男人,凭什么嫌弃?
何况她爹要怎样才有出息?要怎样才不是孬种?
疼媳妇,事事让着媳妇,顾家,只是话少了点,这样的男人,她相信当年要是没她娘,有的是大姑娘愿意嫁!
再就是她娘口中的三根木头,她上面的三个兄长,在她眼里,她大哥二哥三哥不过是踏实肯干,不怎么会耍嘴皮子,怎么就是木头了?
退一步说,如果她三个哥哥是没眼力见的木头,她那三个嫂子能进她家的门,能和她三个哥各自夫妻和睦,安安稳稳过日子?
荣竹如是想着,显而易见,对她娘意见大得很!
“小竹说的这些是不是事实?”
韩副厂长脸色黑沉,冷凝向韩芳,与他四目相接,韩芳丝毫不知自己有错,一脸不以为然说:“差不多吧。”
第129章 怒斥
“既然属实,你又是哪来的底气事后闹腾?”
“我咋闹腾了?荣长青那个孬种看我被人欺负不帮我出头,还有你那三个木头外甥,和他们老子一样,也不帮我这个做娘的出头,还不许我到爹娘面前说他们的不是?
大哥糊涂,不知道是咋想的,听了荣石那混球的话,就斥责我这不对那不对,三哥,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对了?
李豆花的儿媳妇生的那对龙凤胎,本就长得不像李豆花的儿子,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免得李豆花和她男人一大家子给旁人养崽子,
他们一家不知道感谢我,反倒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甚至对我动手……”
韩副厂长厉声截断韩芳:“够了!一个村里住的乡亲,人家家里得了对龙凤胎,这是喜事,你偏偏因你自个的小心思,
非得无事生非,对方一家子没撕烂你的嘴已经算是轻的,你哪来的脸怨怪人家把你往家门外驱赶?”
李豆花是王大娘的名字。
“三哥,你也斥责我?!”
韩芳瞬间张嘴哭嚎:“娘啊,你咋那么早就丢下我啊,你听到了没有,三哥和大哥一样都不待见你闺女了啊……”
“闭嘴!”
韩副厂长呵斥:“再这么像疯婆子似的嚎叫,立刻给我滚出去!”
韩芳当即止住杀猪般的哭嚎声,她撇了撇嘴:“不让哭就不让哭嘛,凶啥凶!”
嘴里嘀咕着,韩芳像是刚留意到舒颖,只见其神色变得阴沉,直勾勾地盯着舒颖问:“你是哪来的野丫头,为啥坐在我三哥家里?”
“姑奶,我小姨妈不是野丫头!”
奶团子韩小昭黑亮溜圆的眼睛圆瞪,奶声说:“姑奶每次来我们家都好没有礼貌,也特别不讲卫生,姑奶,你这样不是乖宝宝哟~”
“小兔崽子,你咋说话的?”
韩芳瞪向奶团子。
“姑姑你这样会吓到小昭的。”
见萌团子瞬间呆怔,舒颖眉头微蹙,视线落到韩芳这个姑姑身上,淡淡地说了句。
“你谁啊?我有和你说话吗?快把你的嘴闭上!”
韩芳特别不待见唯二的两个侄女,一个是韩雯,一个是韩舒颖。
缘由?
很简单,在原主韩舒颖这一辈,老韩家仅有的两个女孩儿,全是出自韩副厂长这一房,要说韩芳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
那么在老韩家新一代的孩子中,唯二两个女孩,韩雯和韩舒颖无疑成为家里新的团宠,加之姐妹俩长得好,又打小被亲妈收拾得干净漂亮,老家人谁见了都喜欢得很。
好吧,韩芳这个姑姑除外。
她觉得俩侄女的出生,夺走了家里人本该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和爱护,觉得韩雯、韩舒颖和她命中犯冲,每每见到俩侄女,绝对不会给好脸色。
不分场合,不管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在。
“三哥,这野丫头究竟是谁啊?小颖不是哑巴吗?而且成日低着头,像是没脸见人似的,这野丫头怎么可能是她?”
韩芳落在舒颖身上的目光满是挑剔:“你该不会是我三哥那位二婚婆娘从外面带回家的私生女吧?”
“嘭”一声响,韩副厂长将手上的搪瓷缸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听到这动静,韩芳吓得忙闭上嘴。
“韩芳,你从哪来的给我滚哪去!我这儿不欢迎你!”
韩副厂长怒视着韩芳:“另外你给我听好了,你嘴里的野丫头确实是小颖,是我韩栋的女儿,你要是没个长辈样儿,从今往后,小颖只当没你这个姑姑!
“三哥你有必要对我这么凶吗?”
韩芳不服气,为自个辩解:“小颖是哑巴,她喜欢低着头,这我有说错吗?你说这丫头是小颖,
那你也得告诉我小颖怎么就会说话了,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变化,你不说,我哪知道啊?”
不等韩副厂长做声,韩芳端起面前茶几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完,接着她将杯子往舒颖面前一放,说:“去,给你姑姑我再倒杯水。”
舒颖拿起杯子欲起身,却被韩副厂长制止:“不用管她。”
“我去吧。”
荣竹接过舒颖手上的杯子,起身去了厨房。
“三哥,我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在你儿女孙儿面前给我没脸吧!”
韩芳不高兴第开口。
“你懂得这么多,那为什么要屡屡在儿女面前给长青没脸?”
韩副厂长早几年前就为妹夫荣长青感到可惜,娶媳妇娶了个祖宗进门,一个大男人在自己女人面前没一点尊严,
要不是顾及外甥们的感受,他还真想建议妹夫荣长青和他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妹妹离婚,省得一辈子被个不值得付出的女人压着翻不了身。
韩芳不接话,一双眼睛东看看西看看,在荣竹端着水杯过来时,摆摆手:“你娘我又不是牛,不喝了。”
一听到这话,不说荣竹脸色如何,舒颖和韩副厂长,乃至三小只,无不皱起眉头。
“做啥都看着我?”
见所有人的视线全聚集在自己身上,韩芳站起身,像个没事人似的,往楼梯口走。
韩副厂长:“客房没收拾,你就给我老实待在客厅。”
“有啥好收拾的,我自个从柜子里拉出被褥铺上就成。”
头都没回,韩芳不多会已上到二楼。
-
“你对我们家那位姑姑就不好奇?”
韩夏军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问顾彦。
在韩芳母女进门没多会,顾彦被韩夏军带到二楼他自个房间。
只因韩夏军知道,老家来的这位客人,一开腔就吧啦吧啦不断,为免顾彦待在客厅尴尬,都没用舒颖说什么,韩夏军便主动唤顾彦去他房间坐坐。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出于对顾彦身份的畏惧,韩夏军像是嘴巴被胶带沾着,直至现在才开口和顾彦搭话。
从进门到此时此刻,中间隔了起码有七八十分钟。
“为什么要好奇?”
顾彦在书桌旁的椅上坐着,他阖上正在翻阅的一本高中课本,随手放到书桌上,抬眸看向韩夏军。
“我们家那位姑姑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每次来我家都跟个大爷似的,将我们家的孩子当丫鬟仆从使唤,你难道就一点不担心她这会正在欺负小颖?”
第130章 针尖对麦芒
韩夏军吊儿郎当地说着,一双眼睛仔细观察着顾彦的面部表情变化,却没发现有丝毫异样,禁不住又说:
“顾大队长你确定你是用心在追求我妹妹小颖,确定不是只做做样子,就想着把我妹妹小颖拐到手?”
顾彦淡淡回应:“有韩叔叔在。”
闻言,韩夏军先是一怔,旋即觉得自个是小丑。
“就你聪明。”
嘟囔一句,韩夏军转开话题:“顾大队长有二十多了吧,可我妹妹小颖今年刚满十八,而以小颖年级第一的学习成绩,
考上大学肯定没问题,但这么一来,等小颖大学毕业,你怕是要三十了吧,到那时,你不觉得你和小颖在一起是老牛吃嫩草?”
“我为何要那么觉得?”
顾彦挑了挑眉:“在真正的感情面前,年龄不是问题,何况我和舒颖同志仅相差六岁,这个年龄差并不算大。
再者,就我这张脸,不说五年后,即便是十年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不是他盲目自信,单单他的面向,是真长得一点都不急人,且怎么晒都晒不黑,加之他日常做锻炼,身材绝对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走样。
这有颜有身材,等小丫头大学毕业,他们走在一块,谁看得出来他是老牛在吃嫩草?
韩夏军哼哧一声,说:“你倒是对自己的脸很有自信!”
顾彦耸耸肩。
韩夏军“切”了声,又翻个白眼耳,再度开口:“我可告诉你,不管你和小颖能不能最终走到一起,但在你们交往期间,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小颖的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到后面,韩夏军加重语气,眼神也变得冷然。
顾彦淡淡说:“你尽管拭目以待。”
二楼主卧。
韩芳压根没去什么客房,她熟门熟路来到刘慧琴房间,如以前不知多少次一样,一进刘慧琴居住的主卧,就开始祸祸起来。
她先是拉开衣柜,将刘慧琴的衣服统统丢到床上,找出她喜欢的,一件一件上身试穿。
折腾完衣服,韩芳又折腾刘慧琴的鞋子,最后,她把不喜欢的衣服团成团塞回衣柜,把试过的鞋子踢到一边,
很是随意地往刘慧琴床上一趟,并随手拉开被子盖在身上,片刻工夫,便发出打呼声。
-
前往学校看过女儿,刘慧琴骑车回到家,一进门看到荣竹在厨房给舒颖打下手,刘慧琴顿时顾不得多想,速度上楼,很快,二楼主卧传来尖叫声,接着是两个女人的争吵声。
“你为什么每次一来都要在我房间霍霍?你就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很过分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没脾气,由着你来一次在我房间折腾一次,却不能拿你怎样?”
看着自己喜欢的皮鞋和衣柜里的衣服被祸害得不成样子,看着自己的床被弄得像猪窝,看着韩芳在她枕头上流下的口水,刘慧琴简直要疯了!
“我咋就在你房间霍霍了?你的衣服和鞋子都是用我三哥的钱置办的,我不过是拿出来试穿下,有啥不可以的?至于你对着我大呼小叫!”
韩芳被刘慧琴的尖叫声惊醒,顶着鸡窝头,对于刘慧琴的怒气丝毫不以为然。
“你起来!给我起来你听到了没有?”
见韩芳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刘慧琴眼里满满都是厌恶,与此同时,她看着韩芳胸口直犯恶心。
韩芳依旧坐在床上不动,抬起下巴说:“我就不起来,你能怎么样?”
“老韩!老韩你给我过来!”
走至卧房门口,刘慧琴扯着嗓子喊韩副厂长,完全不顾她日常在家的形象,可见此刻有多生气。
“你有病啊!喊我三哥做啥子?顶点大的事你非得嚷嚷得全家人都知道,刘慧琴,你就直说吧,是不是很厌烦我来我三哥家?”
韩芳下床穿上鞋,没去管床上现在是个什么样儿,走到房间门口,一把推开刘慧琴,站在走廊里,对着刘慧琴横眉冷对。
“没错,我是很讨厌你来,你既然有自知之明,为什么还要没脸没皮大老远跑来?”
刘慧琴不单单不喜韩芳这个小姑子,她对韩副厂长老家的亲人是一概不喜欢,和韩副厂长结婚至今,
只在第一年春节带着韩夏军、韩夏丽兄妹跟着韩副厂长回过老家,再往后,只是让儿子做代表随韩副厂长回去,她和女儿留在城里过年。
在刘慧琴眼里,农村人代表一个字“脏”。
再就是,“虱子”和同村人划等号。
在今日之前,每次韩芳或者老韩家其他人到省城来,到家里看望韩副厂长,等人走后,刘慧琴都会里里外外大扫除。
且能扔的扔掉,不能扔的,是一洗再洗,甚至用消毒水浸泡。
就怕家里染上虱子。
而韩芳是最令刘慧琴厌恶的一存在。
回回来,不在她房间霍霍,誓不罢休。
她是防不胜防。
“你讨厌我我就不能来啊?你谁啊?我来我三哥家,你一个外姓人管得住吗?”
韩芳怼刘慧琴没有丝毫顾忌。
半晌不见韩副厂长上来,刘慧琴气得就往楼下冲。
-
“别见怪,我们家那位姑姑每次从老家过来,都要和我妈对上,我反正是见怪不怪,你多多包涵哈!”
房间隔音效果不怎么好,韩夏军屋里,听着刘慧琴和韩芳的争吵声,韩夏军毫不在意第和顾彦说了句。
顾彦起身:“下去看看吧,长辈们万一吵起来,总不太好。”
韩夏军挑眉:“你确定要下去?真要是我爸妈吵起来,你觉得你在场合适?”
坐回椅上,顾彦想了想,说:“那你下去把小臻他们带上来,不然大人吵架会吓到孩子。”
韩夏军正欲做声,熟料,楼下客厅蓦地传来刘慧琴夹带着怒意的冷然嗓音:“离婚!我现在就要和你离婚!”
怔愣好一会,韩夏军拔腿就往楼下跑,像是忘记屋里还有一个人在。
“妈,你闹什么闹?不就是你的衣服什么的被姑姑上身试了下么,洗洗,再用熨斗熨平展,不就好了,做什么要和我爸提离婚?”
这是韩夏军的声音。
一到客厅,韩夏军就冲着其母喊出声。
“大哥,长青,走,去我书房坐。”
第131章 态度
韩副厂长招呼长兄韩山和妹夫荣长青从沙发上起身,带两人走向楼梯口,仿若完全没听到刘慧琴在说些什么,更是看都没看刘慧琴一眼。
而韩大伯和荣长青为何会来省城,原因很简单——荣长青早起发现妻子不在,又发现闺女也不在屋里,难免有些放心不下,
于是和三个儿子说了声,便前往丈人家看看妻女是不是在那边,结果被告知韩芳母女没来家里,
当时下就急得不知所措,直至韩大伯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二话不说,喊上荣长青搭乘班车奔往省城。
韩大伯太了解妹妹韩芳了,知道这个妹妹被他训斥两句,觉得委屈,势必会跑到省城找家里最有出息的兄弟做主。
但话又说回来,与其说韩芳找兄弟韩栋做主,不如说韩芳到省城给兄弟韩栋添乱,搅和兄弟韩栋家里鸡犬不宁。
不是韩大伯将妹妹韩芳想得太不可理喻,是韩芳没少这样折腾过。
基于此,韩大伯在猜到韩芳的去向后,直接和家里人打声招呼,一刻不停,和妹夫荣长青来到省城,打算哪怕用强的,也得把韩芳给带回老家。
免得韩芳像早前一次次一样,在兄弟韩栋家里折腾,害得兄弟两口子发生不愉快。
哪成想,韩大伯二人还是晚来一步。
他们进门前一刻,刘慧琴回到家,然后楼上传来刘慧琴的尖叫声,紧接着是两个女人吵闹不休。
这无疑让韩大伯很是尴尬。
荣长青亦是。
如果单单是这样倒也罢了,问题是刘慧琴猛不丁来到一楼,张嘴就对着自家兄弟(三舅子)提离婚。
根由无需多想,韩大伯和荣长青都知道——韩芳,是妹妹(媳妇)韩芳又一次在兄弟(三舅子)媳妇房间里霍霍了!
心中万分愧疚,韩大伯二人在韩副厂长身后步入书房,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三弟(三哥)……”
不等两人道出后话,韩副厂长摇摇头说:“没事,大哥、长青你们别多想。”
就在这时,刘慧琴追着到书房,直视着韩副厂长冷冷说:“你什么意思?是没听到我和你说什么吗?”
“妈!”
韩夏军脸色难看,扯着其母的左臂,欲把人拽走。
留荣竹在客厅照看三小只,舒颖这会儿也上了二楼,不过,她没到韩副厂长的书房门口,而是推开她的卧室门,下一刻,她清冷的嗓音脱口而出:
“姑姑你来我家就是想让我们一家人都不痛快吗?”
她放在书桌上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床上本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被拉开,韩芳,她的姑姑穿着鞋大喇喇躺在她床上,这人……这人怎能如此随便?
不打声招呼,就进他人房间,就在他人房间乱翻?
“喊啥子喊?!死丫头,我是你姑,这个家是我三哥家,我在你屋里躺会,你叫唤啥呢?!”
韩芳起身,没好气地走到房间门口,伸手就要推舒颖:“赶紧去做饭,别影响你姑我休息!”
舒颖暗吸口气,将人直接拽出房门,并随手把门拉上,不咸不淡说:“刘姨因你正找我爸的事,你不过去看看?”
“关我屁事啊!”
韩芳翻个白眼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舒颖:“你刚一推开门说我给你们一家人找不痛快,死丫头,你会说话不?
我咋就给你们一家人找不痛快了?我不过是试穿下刘慧琴那女人的衣服和鞋子,不过在那女人的床上躺了会……”
“韩芳你给我把嘴闭上!”
韩大伯脸黑如锅底,三两步从书房方向走过来,抓住韩芳的胳膊就把人往楼下扯,同时招呼荣长青:“跟上,咱们现在就回!”
荣长青应声。
“小竹,提上行李,回家。”
到一楼客厅,韩大伯脚步不停,看眼荣竹,说着,不顾韩芳挣扎,硬是将韩芳拽向院门口。
荣竹怔了下,见其父拎起她和她娘带来的行李,抿唇忙跟着亲爹出了客厅。
楼上。
“你有完没完?”
刘慧琴在书房门口抓着韩副厂长的胳膊不松手,见状,韩副厂长脸色冷沉,掰开对方的手,疾步下楼,在院门口喊住韩大伯几人:“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呢?”
“老三,我和长青来你这,为的就是带芳芳娘俩回去,可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来得晚了,让芳芳又把你家里搅得一团乱,你媳妇那……你好好哄哄,千万别闹啥子离婚!”
韩大伯如是说着,熟料,韩芳插嘴:“刘慧琴那女人用离婚吓唬谁啊,她要离婚三哥和她离便是,以三哥的好相貌和三哥的工作,不愁找不到媳妇儿!”
“你就是个搅家精,少在这插话!”
韩大伯呵斥韩芳。
“大哥你咋能这么埋汰我?我是你妹子,是亲妹子,我咋就成了搅家精?刘慧琴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个过日子的,现在是她提离婚,三哥和她离了没啥不好的。”
说着,韩芳用力去掰韩大伯的手:“你放开我,我不要回老家,我要待在三哥这儿!”
荣长青这时开口:“芳芳,咱回吧,别在这给三哥添乱了!”
“娘,你闹得三舅妈要和三舅离婚,你行行好吧,要不然,姥爷姥姥那你怎么交代?”
荣竹真得要哭了,知道她娘不靠谱,知道她娘一来她三舅家里准得闹出事端,她怎就没把人看牢,让她妈又跑到二楼犯老毛病,害得三舅家里乱成一团。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走,我这就回老家,不给你三舅添堵!”
离婚会落下不好的名声,万一刘慧琴那个女人真和她三哥离婚,导致她三哥的工作受到影响,那她可就成了家里的罪人,弄不好,爹娘和大哥二哥还有俩弟弟,准得都埋怨她。
-
“姑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她在你房间乱翻,试穿你的衣服什么的是她不对,可你再生气也不能把气发到我爸身上,
妈,你若是因这么点事真和我爸离婚,就别怪我到时不再认你这个妈!”
韩夏军站在主卧中央,直视其母:“我不是随便说说的,妈你最好想清楚是否真要和我爸一拍两散。”
第132章 恰好拿来用的由头
刘慧琴不做声,扯下床单被罩,连同衣柜里被韩芳试穿过的衣服,齐丢向窗外。
“妈!你这是又做什么?”
韩夏军见状,眼里写满疑惑。
然,刘慧琴依旧一声不吭,待把不要的东西扔完,转身就走出房间。
韩夏军紧随其后。
“妈……”
刘慧琴下楼,从厨房拿了盒火柴,这一举动落在韩夏军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高声唤其母,希望刘慧琴别发疯,可回应他的是刘慧琴毅然决然的背影。
抓住刘慧琴的手,韩夏军欲夺走其母手中的火柴:“妈你疯了!”
却被刘慧琴一把推开。
院门口。
韩副厂长听到院里的动静,不由转过头,就见刘慧琴站在一堆衣物前,神色清冷,毫不犹豫地将那堆衣物点燃。
韩大伯几人在院门外站着,循着韩副厂长的视线望向院里,下一刻,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三哥,刘慧琴那女人就是个疯子,好好的东西就被她那么烧了,这是造孽啊!”
韩芳心疼得很,用力挣脱韩大伯抓着她的那只手,跑进院里,上脚就踩那刚燃起的火苗,同时咒骂刘慧琴:
“你个败家婆娘,是不是这些东西没花你的钱,你便能可以随随便便糟蹋?”
捡起没沾上火苗的衣物抱在怀中,韩芳打算带回老家。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刘慧琴从其怀中抢回那些衣物,接着随手扔到地上,再次点燃,并冷冷说:“东西是我的,即便我不要了,也不会便宜你这只吸血虫!”
“谁是吸血虫?你说谁是吸血虫?”
是,她每次来省城,来到三哥家里,都会连吃带拿回老家,但她吃她三哥的,拿她三哥的,关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啥事?
韩芳扑向刘慧琴,想着一定要撕碎刘慧琴的嘴,看对方还敢不敢再说她是吸血虫。
其他人见状,拉架的拉架,灭火的灭火,院里瞬息间乱糟糟。
“走,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韩大伯拽着韩芳的胳膊,将其拽出院门,对围在院门口看热闹的人说:“大家都散了吧,是我妹子犯了疯病和她三嫂闹别扭呢,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去忙吧!”
打发看热闹的,韩大伯冲着院里喊:“老三,你忙你的,我们这就走了!”
“大伯,我饭都做好了,你们吃过再动身不迟。”
舒颖追出院门,劝韩大伯不用这么急匆匆回老家。
“不用了。”
韩大伯摇头,表情略显缓和,温声说:“这次来能听到你开口说话,大伯很高兴,好孩子,去劝劝你爸,千万别和你刘姨吵架。”
音落,韩大伯没再多言,强拽着韩芳,招呼荣长青、荣竹爷俩跟上,一行四人不多会走远。
暗叹口气,舒颖返回院里。
随手关上院门,她看向那踩得不成样,烧得不成样的床单被罩衣物,眸中神光难掩复杂。
“我就不多留了……”
客厅里这会正吵得不可开交,顾颜心里特别清楚,他不适合继续留在韩家。
哪怕他很想吃过舒颖做的饭再走,但现实不容许他没眼力见儿。
“嗯。”
舒颖轻点头,没做挽留,毕竟家里眼下的状况是真不适合男人继续留下来。
送顾颜到院门口,目送其骑车行远,舒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方重新回到院里。
“小颖,我妈她……”
韩夏军抱头蹲在客厅门外的台阶上,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抬起头,看着舒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嘴角噏动,想说些什么,却又迟迟道不出后话。
知道老家那位姑姑是个怎样的人,且事情已然发生,他妈却揪着不放,不顾全大局,在客人面前闹腾,不给家里的男主人留一点脸面,甚至提出离婚。
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韩夏军想不明白,只觉难堪得很!
“二哥不必自责,那是长辈们的事,我们是晚辈,安静待着就好。”
老家的姑姑是不讲究,说实话,她对其随随便便到她房间,乱翻她的书,躺在她床上的举动极为不喜,甚至厌恶,
但对方就是那么个人,不管旁的,单单看在韩副厂长,她亲爸的面子上,该忍的时候,她是必须要忍的。
大不了费点时间再把房间收拾收拾,把床单被罩扯下来洗洗,至于一把火把那么多东西全烧掉?
是,她承认有些人有洁癖,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他人碰触过,会打生理上感到不适、膈应,就譬如她,
多多少少有那么点洁癖,倘若条件允许的话,今个床上所有的东西她都想扔掉,换上一套新的。
可是在这物资紧缺的年月里,她要是按着心里想的去做,一旦被人看到,不定什么时候会招来事端。
而她那位后妈有洁癖么?
她没怎么看出来,只看出对方身上有很明显的小资情调。
因为嫌弃农村人,觉得农村人脏,就要把被一农村妇女碰触过的衣物鞋子,被单被罩全部烧掉,且是当着客人的面点燃,这是在打谁的脸?
做法是否太过分?
何况在她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记忆力,刘慧琴以前面对今天这样的状况,并没有如此过激的举动。
只是在老家的姑姑离开后,将房间里的东西洗洗刷刷、浸泡、晾晒,只是将家里里里外外,但凡能看到的地方全部大扫除。
为何偏要在今日给她爸没脸?
大吵大闹,连离婚都提了出来!
难道……难道这不过是其想要离婚、恰好拿来用的由头?
如是想着,舒颖揉了揉三小只的脑袋,朝客厅望了眼,压低声音对三小只说:“一会就没事啦!”
三小只乖觉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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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芳进你房间是她不对,在她上楼时我有提醒过她直接去客房,但韩芳没听,我又不知道,你回来看到她将你房间弄得一团乱,
为这你生气我理解,可你直接当着我大哥的面提离婚,当着他们的面把东西烧掉,你觉得你这样的做法对吗?”
韩副厂长脸色沉冷,语气不带任何温度,凝视着刘慧琴说:“我是农村走出来的,这一点,
在你我组建家庭那刻你就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依旧不能接受我的家人?”
第133章 舒颖告知
刘慧琴一脸冷漠:“我为什么要接受他们?我是和你结婚,又不是和你那一大家子结婚,为什么要我接受你那些素质低下,不讲卫生的家人?你看看,好好看看……”
手指沙发坐垫上的泥巴,刘慧琴说:“这就是你家里人的素质,瞧瞧把这客厅,把这沙发都弄成什么样了?
她韩芳是你妹妹不是我妹妹,一来家里就像是到她自个家一样,指手画脚,在这家里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想进谁的房间就进谁的房间,想翻什么东西就翻什么东西,你别告诉我这便是你家的教养?
觉得我在你家人面前提离婚,烧掉那些东西让你没脸,我能这么做还不是你导致的?之前韩芳每来一次家里将这个家搞得一团乱,
我回回和你说,你给我的回答是不会再有下次。结果呢?距离最近一次韩芳来家里才过去多长时间,你的好妹妹不改老毛病,
把我衣柜里的衣服全拉出来试穿,把我的鞋丢的满房间都是,像猪似的躺在我床上呼呼大睡,这确定不是在欺负我,将我这个三嫂的脸往地上踩?”
“说吧,你想怎样?”
韩副厂长不想继续在这掰扯,他直视着刘慧琴的眼睛,沉声问。
“离婚!我要和你离婚,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我没法过下去!”
刘慧琴锤在身侧的双手紧攥在一起,她一字一句说:“韩屿是留下还是跟我走,随他自个……”
“我不同意!”
没等刘慧琴说完,就被儿子韩夏军出言截断:“我不同意你和我爸离婚!”
双目赤红,韩夏军走进客厅,视线锁在刘慧琴身上,满面怒气说:“老家的亲戚来咱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这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你明知道姑姑就是那么个人,为什么外出前不把你房间的门锁上?我知道你瞧不上农村人,可我生父和姥爷家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农村出身?”
不顾刘慧琴脸色变化,韩夏军大声说:“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成么,就因为姑姑来家里动了你房间里的东西你便不高兴,
便和我爸提出离婚,还是当着大伯和姑父他们的面提,妈,你当时可有在乎过我爸的脸面?不等大伯他们走,你又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么多东西烧掉,你是在做给谁看?”
刘慧琴:“小军,大人的事你别管!”
她就知道,一提到离婚,首先会反对的是她这个儿子,事实果不其然。
“我为什么要不管?在这个家我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对这个家有感情,我喜欢这个家,为什么就不能管你和爸离婚这件事?”
韩夏军眼眶泛红,质问:“爸是个好男人,是个好父亲,你做什么非得和爸离婚?”
“我讨厌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上门,我房间里的东西每次被人翻过,这让我感到无比恶心,既然我阻止不了那些讨厌的人上门,为了不继续恶心下去,我只能选择离开这个家。”
刘慧琴看向儿子,一脸冷凝说:“你已成年,该懂事了,难道想要妈一辈子受那些乱七八糟亲戚的气?”
“刘姨,你确定这是你向我爸提离婚的真正缘由?”
着三小只在院里玩儿,舒颖步入客厅,眸色清透,面无表情说:“就像二哥说的那样,你若真不想他人进你的房间,
完全可以在外出时把你房间的门锁上,但你没有,却在今日抓着我姑姑在你房间乱翻这一茬,对着我爸提离婚,确定这不是你为了和爸离婚恰巧抓住的由头?”
被舒颖直直地看着,刘慧琴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她感觉舒颖的目光仿若能看进她心底,因为这目光太过通透,就像是能看到人心底所有的阴暗面。
加之舒颖的言语实在是犀利,刘慧琴莫名地恐慌。
为她近些日子来的举动感到恐慌。
她甚至不自主在想,莫非她和宋时年私底下接触,有被舒颖撞见过。
“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仔细想清楚,如果到时你依旧坚持,我会和你去办手续。”
韩副厂长忽然间出声。
“爸!你这是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吗?”
韩夏军的声音里夹带着哭腔:“你和我妈离了婚,我是不是就不能再喊你爸,是不是就得从这个家搬出去?”
“到时你愿意继续留在这个家里,爸不会说什么。”
韩副厂长说着,欲上二楼。
“我马上就下面了,爸你去饭厅坐着,等会咱们就开饭。”
舒颖说着,转头望向客厅门外,喊三小只回家洗手准备吃饭,又对韩夏军说:“二哥你带小昭他们洗洗手。”
至于后妈刘慧琴,舒颖没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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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饭,舒颖洗了床单被罩枕巾晾晒好,上楼看三小只乖乖躺在床上熟睡,她轻拉上门,来到书房门外。
“叩叩叩!”
屈指敲门,不多会,书房门从里面打开,韩副厂长微疑:“有事找爸爸?”
舒颖“嗯”了声。
“进来吧。”
站到一旁,看着舒颖走进书房,韩副厂长随手将门阖上:“坐。”
“爸,我支持你和刘姨离婚。”
坐到靠墙沙发上,舒颖没有拐弯抹角,直言:“我曾不止一次碰到过刘姨和一位叔叔在一起,他们看起来认识很久,关系很亲密。”
闻言,韩副厂长当即怔住。
闺女这是告诉他……他被戴了绿帽子?
“爸,我没骗你,或许是我想得多了,但直觉告诉我,刘姨和那位叔叔的关系非比寻常。”
舒颖神色认真,看着这样的她,韩副厂长笑了:“好,爸知道了。”
微顿须臾,韩副厂长敛起笑容,淡淡说:“我和你刘姨之间没多少感情,不管你说的是否属实,
一个月后你刘姨提离婚,爸都会和她去办手续。另外,你姑姑确实不像话,今个她不仅跑到你刘姨房间乱翻,还去了你的房间,回头过年回老家,爸会直接告诉你姑姑,禁止她再来咱们家。”
叹口气,韩副厂长思索片刻,又说:“我和你大伯、二伯,还有你姑姑不是你现在的奶奶生的,不过,你现在的奶奶对我们四兄妹很好,
第134章 离心
在没和你爷爷过日子前,你现在的奶奶其实是我们四兄妹的小姨,是你们亲奶奶的胞妹。
当年你亲奶奶生你姑姑时难产,临去世前,不放心我们四兄妹,就求你爷爷娶了我小姨。
我小姨因为三年没生下一儿半女,被夫家休出门的……”
舒颖静静地听着韩副厂长讲亲奶和姨奶之间的故事。
“想着你姑姑自打出生就没了娘,我和你大伯二伯,你爷奶都很宠你姑姑,后来家里有了你两个叔叔,他们是弟弟,却从两三岁那会,受家里人影响,小小年纪就知道让着你姑姑。
说起来,你姑姑是被我们这些家人给宠坏了,性子养得自私自利,不知道为身边人着想,总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围着她转。
近几年你大伯二伯包括我,只要见到你姑姑,其实没少说教,但你姑姑的性子早已定型,不管我们怎么说,就是改不过来,不怪你刘姨不待见你姑姑。”
韩副厂长知道妹妹韩芳有多么不讨喜,可能说的他都说了,对方却一直是左耳进右耳出,动手去打吧,
又不得不考虑外甥们的情绪,如此一来,对于妹妹韩芳,韩副厂长现如今是真拿不出切实有效的法子,使其在原有的性子上做出改变。
好吃懒做还爱作,要不是血脉相连,韩副厂长绝对不会去管韩芳是好是赖。
摁了摁一侧的太阳穴,韩副厂长想到荣长青的好脾气,禁不住感慨:“也就你姑父人好,多年来包容你姑姑的狗脾气,
由着你姑姑一个劲地作妖,否则,换作是其他男人,你姑姑肯定得天天挨对方拳头,弄不好,被赶回娘家都有可能。”
舒颖淡淡说:“栽回跟头我姑姑她自会学乖。”
生下来就没了娘,便要一味地宠着、护着,迁就着,这是养了个祖宗,不是在养孩子。
何况她那位姑姑打小没娘吗?
是,亲娘是没了,但姨奶无缝衔接,进韩家门,担负起做娘的责任,这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来说,和亲娘有区别?
心中吐槽,舒颖只想用“有恃无恐”来形容姑姑韩芳。
仗着一家人的爱护,把自个当地球中心了,走哪横到哪,简直不知所谓。
“你说得对,你姑姑确实得栽回跟头,而且是栽个大跟头,或许还有改掉那狗脾气的机会。”
韩副厂长轻颔首,对舒颖所言予以赞同。
而舒颖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觉得就算韩芳栽个大跟头后有所改变,能改掉身上那些老毛病的几率,最多一半。
至于另一半,自然是破罐子破摔。
试想想,让一个又懒又馋又爱作的人一夕间知道什么叫羞耻,什么叫尊重他人,切做出改变,这就好比由奢入俭,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栽了一个大跟头的情况下,破罐子破摔,不足为奇。
-
主卧。
“为什么要和我爸提离婚?”
“我有说过原因。”
“你觉得我该信吗?”
韩夏军站在房间中央,直直地看着刘慧琴,看着他亲妈:“真要是你说的那个原因,为什么你以前不提?
姑姑来咱家不是一次两次,在你房间乱翻,试穿你的衣服和鞋,也不是一次两次,为什么你以前不抓着姑姑的不是,在我爸面前提离婚?”
刘慧琴嘴角动了动,正想说什么,韩夏军略有些暗哑的嗓音再度响起:“你其实是拿姑姑的错做筏子,对吧?”
“小军,不管妈是为什么要离婚,你先想想我在这个家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夫妻间没有感情,分居多年,这样继续生活在一起,有必要?
“我不明白妈的意思。自从咱们到这个家,我爸有哪点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和夏丽?月月把工资和发的这票那票交到你手上,除过加班,我爸下班那一次不是按时回家?
在这个家里,吃喝不愁,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韩夏军不明白眼前的母亲究竟是如何想的,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非得闹离婚。
他不觉得其母是随便说说,正因为这个认知,韩夏军心慌得很,担心一个月后,其母真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失去婚姻关系,他一个继子,一个二婚妻子带进门的继子,即便有男主人那句话在,只要他愿意,可以继续住在这个家里,但他又有什么资格留下来呢?
“小军,我和你韩爸爸之间没感情,如果你韩爸爸老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不随随便便来这个家里,我或许会将就着和你韩爸爸就这么过一辈子。
但是你看到了,你韩爸爸老家那些亲戚,尤其是你韩爸爸的妹妹,时隔数月便跑过来一趟,每次连吃带拿,
这我可以不计较,可韩芳那个女人回回进我房间,乱动我的东西,我是一忍再忍,现在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所以,离婚,对你韩爸爸和我都好。”
抬手在眼角抹了一把,韩夏军深吸口气,眼神坚定说:“行,一个月后你想离婚就离吧,我就当我没了妈,日后自个过日子。”
撂下话,韩夏军转身走人。
房门一开一合,刘慧琴坐在床边的身体一时间僵硬得很,她望着被韩夏军拉上的房门,心里既苦涩又抽痛。
她已是现存婚姻中的背叛者,如今,哪怕她想打消“离婚”这个念头,作为一个妻子,她很难保证继续在这个家男主人面前做到坦然。
对不起!
她……她只能对儿子说声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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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晃眼临近韩副厂长说的一个月期限,在此期间,刘慧琴基本上没和韩副厂长说过一句话,两人在家里照面,就像是陌生人似得,连个招呼都不打。
由此不难看出,刘慧琴是铁了心要离婚。
这日早晨,舒颖和韩副厂长送三小只到幼儿园,而后,舒颖别过韩副厂长,骑车和苏小禾一路朝学校前行。
但途中,舒颖突然捏住车闸,她单脚撑地,看向同时停下来的苏小禾,满目抱歉:“糟了,
我忘了带作业,小禾,要不你先走,顺便帮我和老师说一声,我回家取了作业会尽快赶往学校。”
第135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其实是在扯谎,只因她今个中午要去办件事,不得不找个借口应对老师。
苏小禾点头:“那你快点啊!”
舒颖微笑:“好。”
目送苏小禾骑车远去,舒颖方重新踩着脚踏,骑向她要去的目的地。
安城一附二院大门外。
自行车存放处。
舒颖锁好自行车,收好取车牌,走进医院大门。
昨晚她有梦到刘慧琴来这个医院,且挂的是妇产科。
梦不长,只到刘慧琴进入妇产科医生的诊室,就断了。
结合最近自己看到的,舒颖猜测刘慧琴十之八九有了身孕。
连续数日吃饭没胃口,有次还被她无意间撞见在卫生间干呕,再结合她前面那些梦中,刘慧琴和相好的私会次数,及日期,舒颖稍微一推断,心里便有了答案。
另外,倘若刘慧琴是身体有疾,作何不就近到厂医院做检查,偏要跑到距离机械厂十多站外的一附二院来就诊?
最关键的是,挂的是妇产科!
戴着口罩,又围着围巾,舒颖坐在门诊大厅一摆放在不起眼角落的长椅上,静候刘慧琴来到这个医院。
约莫九点钟,刘慧琴出现了,似是防止被人认出,用围巾将头部到脸部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看着刘慧琴挂号,不远不近跟在其身后,又看着对方坐在妇产科诊室外面候着叫号,舒颖清透的眸中不见有任何情绪……
“怀孕六周半,胎儿一切正常……”
将化验单递给大夫,刘慧琴听到大夫说的,神色瞬间怔住。
她……她只是怀疑有孕,没想到真有了,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是留下这个孩子,还是拿掉?
许是内分泌失调,近两年来刘慧琴的经期要么推迟要么提前,甚至有时候两个月来一次,反正就是日子特别不准。
忙于工作,加之刘慧琴不觉得这是什么大毛病,就一直没去医院看过,直至近日来,她一闻到油烟就忍不住犯恶心。
想到这个月的小日子没来,刘慧琴生出些许不安,她不敢抱侥幸,毕竟……毕竟她上个月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过,万一就是这么凑巧给有了,早发现总比晚发现要好些。
换句话说,若是上个月什么都没做,到这个月小日子没来,刘慧琴肯定不会心慌。
缘由很简单,她的经期这两三年不准,本月的小日子迟迟不造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然,问题出在刘慧琴很清楚她上个月有做过什么,所以,接连数日闻到油烟味犯恶心,刘慧琴无法不去多想。
为免被熟人撞见,刘慧琴自不会到厂医院做检查。
大老远跑到一附二院,此刻听到大夫说的,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收起诊断单,向大夫道了声谢,就欲离开。
熟料,大夫又将其唤住:“同志,按照你的年龄,腹中胎儿虽然发育正常,但你自身属于高龄产妇,你回去和你爱人最好商量下,
要这个孩子,那就多注意休息,别忘了每个月到医院来做产检。决定不要,也最好尽早来做手术,否则,月份一大很难进行手术。”
大夫给出她的建议。
刘慧琴闻言,点点头,再次道了声谢。
舒颖看着刘慧琴满目心事重重地从妇产科诊室出来,看着刘慧琴走远,见诊室外没其他人候诊,抿了抿唇,来到诊室门外。
“请进。”
屈指轻叩诊室门,听到里面传出声音,舒颖推门而入。
“结婚了?”
大夫抬眼看到舒颖,当即眉头紧拧。
面嫩,一看多半都未成年,这小姑娘难不成……
舒颖发现自己被大夫极有可能误会了,忙解释:“您好,我不做检查,我是……”
编了个谎,舒颖从大夫口中确认刘慧琴确实有了身孕,孕期六周半。
“既然你妈妈已有三个孩子,小姑娘你又担心你妈妈的健康,那就和你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是否要留下你妈妈腹中的宝宝。”
“谢谢阿姨!我会和我家里其他成员说的。”
谢过大夫,舒颖把口罩戴好,转身出了诊室。
-
刘慧琴本想着下班前往宋时年的住处,告知对方自己有了身孕,却在犹豫过后,打算等两日后的周末再去找宋时年。
由于没胃口,刘慧琴未吃一口晚饭,这会儿,人躺在床上,手抚腹部,脑中全是大夫和她说的话。
六周半,她四十多了,竟然怀上了,这个孩子是她和心爱的人的爱情结晶,她想留下来……可是他愿意要这个孩子吗?
“叩叩叩!”
舒颖站在主卧外面敲门。
“你……有事?”
刘慧琴打开门,看到舒颖在门外站着,禁不住心生疑惑。
“嗯,我就说几句话。”
吃晚饭时,舒颖不经意间看向韩副厂长,陡然间,她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且随着画面变换,舒颖的脸色渐变苍白。
韩副厂长发现其异样,不由问了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舒颖回过神,摇头做回应,心里当时下就装满了事。
在院里遛弯消食那会,她几度想把她看到的画面说给韩副厂长听,可最终还是没道出口。
她决定先和刘慧琴打开天窗说亮话,至于韩副厂长那……回头说不迟。
“你想说什么?”
刘慧琴阖上房门,走到床边落座,手指一旁的椅子,着舒颖坐下,没什么表情问。
“把你要离婚的真想告诉我爸。”舒颖单刀直入:“我姑姑在你房间乱翻不是你要离婚的真正原因,
所以,我希望刘姨把真相告诉我爸,不要让我爸被您戴了绿帽子都还不知道。”
“你……”
刘慧琴脸色闻言,脸色立时立刻变了又变,她遏制着翻江倒海般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能来找刘姨,能说出刚才那番话,刘姨有必要继续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
舒颖弯起唇角,视线锁向刘慧琴的腹部:“刘姨腹中的宝宝有六周半了吧,这是不是我爸的,想必刘姨心里很清楚。”
舒颖这话一出,刘慧琴坐不住了,她脸色骤冷:“小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空口无凭,说我给你爸戴绿帽子,
又直指我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小颖,我知道我是后妈,你不喜欢我能理解,但你能不能别这样信口开河……”
第136章 舒颖提前打预防针
句句指控从刘慧琴口中漫出,她心弦紧绷,一个劲给自己下暗示,绝对不能承认舒颖说的,否则,她势必名声尽毁,到那时,她还有何脸面走在人前?
舒颖神色始终淡然,她也不打断刘慧琴,由着对方又是指控她的不是,又是为自个不停狡辩。
她这样,落在刘慧琴眼里,只觉自己像个小丑,一时间难堪不已。
“刘姨说完了?”
见刘慧琴终于闭嘴,舒颖不急不缓地递给对方一个牛皮纸信封:“看来刘姨是说完了,那就看看这信封里的东西吧。”
刘慧琴不想去接舒颖手中的牛皮纸信封,却又不受控制地伸出手,且鬼使神差地抽信封里装的东西。
许是手抽筋,亦或是旁的原因,只听“刷”一声响,一叠照片顺着打开的信封口滑落在地上。
刘慧琴当即怔住,随之脸色煞白,像是失去了所有血色。
照片……地上那些散落的照片,那些照片上的主人公,一个是她,一个是……一个是她爱慕多年的男人。
刘慧琴确定她没有看错,她震惊、呆滞的目光像是被锁在那些照片上,半晌回不过神。
“刘姨可以捡起来一张张仔细看看……”
舒颖澄澈通透的杏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她眼神沉静,定定地注视着刘慧琴,缓声说出刘慧琴和照片中的男人私底下约见的次数和每个时间点,
及两人约见的地点,及两人都有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刘慧琴回过神,看着舒颖的目光明显露出恐惧,但嘴里还是忍不住问:“你……你跟踪我?”
她声音发颤:“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跟踪刘姨?我有那么无聊吗?是刘姨你行事不谨慎,被我意外撞到罢了!”
她可不会承认自己有跟踪过这个女人,舒颖如是想着,浅声说:“不想和我爸继续做夫妻,刘姨大可以直接和我爸提离婚,
但您没这么做,偏要选择在婚姻期间给我爸戴绿帽,刘姨,我不觉得我爸有在生活上亏待过你,至于你精神上得不到满足,
想要寻求你以为的幸福,这是你的权利和自由,没有他人可说嘴的地方,然而你把顺序弄反了,这一点,你是否清楚?
先离婚,再追求你要的,你如果这样做,也就不会有我给你看的这些照片……”
视线掠过那散落在地的照片,舒颖续说:“婚姻不能继续,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但不管怎么说,夫妻双方都得尊重对方,正视问题,解决问题。
刘姨你有正视过吗?没有,在你只是放任自己的情感,丝毫不在意你所作所为会给我爸带来怎样的伤害,
甚至到你拿定主意要离婚的时候,都要瞒着我爸你要离婚的真想,用我姑姑来做筏子,让我爸即便被你离婚,
还得对你背负愧疚,刘姨,你这样的做法很自私,身为我爸的女儿,我既然知道了你的事,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爸成为你们婚姻中的过错方。”
刘慧琴脸庞火辣辣的,她此刻感到很是无地自容。
是啊,她若不想继续在这个家里过日子,直接选择离婚便是,作何……作何要不自爱地踏出那么一步?
并一而再再而三地冲破道德底线,且在要做决断这一刻,依旧不能正视自己犯的错,反倒……反倒拿别的事做筏子,理直气壮提离婚。
她怎就变得如此卑鄙无耻?
“你……你给我看这些照片,不单单是要我在你爸面前说出我要离婚的真正原因吧?”
蹲身,刘慧琴捡起散落一地的照片,而后坐回床边,一张张翻看着,她不是三岁小孩子,不会只看到眼前的事,
同时丝毫不敢小看眼前这个继女,因此,她肯定、以及确定舒颖必还有话没说出口。
刘慧琴问的直接,舒颖也就不绕弯子,开口:“告诉我爸真相,离婚后,只要您好好过您的日子,管住您女儿安分做人,
不要针对我家任何一人耍小心思,回头我会销毁底片,要不然,不管我家谁出事,刘姨你做过的事和你女儿曾做过的事,我会全部抖落出来。
简单点说,我要的是你和我爸离婚后,两边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刘姨你可有意见?”
小人最喜欢背地里背地里阴人,提前杜绝这一点,舒颖觉得很有必要。
刘慧琴不语。
舒颖丝毫不恼,她只是说:“刘姨尽管想清楚,一旦你婚内出轨,且怀着那位宋同志的孩子和我爸离的婚,这事若是被人知道,您和宋同志将面临怎样的处境,您应该不难想到。
再就是您女儿曾对我、对小臻小昭做过的事,足以将她送去劳动改造十年半年。
我不是在吓唬您,今日能在您面前说出来,就证明我手上有的是证据。
而我之所以在事发后没针对您女儿做什么,是我念着大家终究是一家人,想着到底没闹出人命,因此,我没有深究。
但您女儿要是不知好歹,以为离开这个家,以为跟着您这个母亲有了新继父做靠山,意欲对我的家人做些什么,那就别怪我不再讲情面!”
刘慧琴眼神复杂:“我会向你爸明说我为何要离婚,但你如何保证你会紧守今日所言?”
“刘姨这是不相信我吗?从您来到这个家,我何时主动挑过事?远的不说,就小臻小昭坠湖那会起,是谁像疯狗似的,总是没事找事,咬着我不放?”
与刘慧琴四目相接,舒颖清透的眸光一瞬间夹带些许冷意:“我在医院刚苏醒,你的好女儿张口闭口看似安慰我,实则是在踩我羞辱我,
嘲讽我一个哑巴和单耳失聪的顾同志很相配,在护士面前有意道我的是非,得知我已经和顾同志处对象,又说动你要给我重新相看一门婚事,免得我被不良青年占便宜。
刘姨,你敢说你要给我相看婚事是真出于好意?
我看是你和你女儿不想要我好才是真!可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到底有哪点碍着你的好女儿,还有,初听到我开口说话,
你女儿很是震惊,张口就说不可能,当时的表情和见鬼没两样,这让我不得不多想,你女儿难道知道什么我们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第137章 不在意又谈何介意
要不然,我能开口说话,她若是个真心关爱妹妹的好姐姐,理应为我感到高兴,亦或者面露惊讶,不是震惊到脱口便说什么绝不可能。”
言语到这,舒颖微顿片刻,略有些清冷的嗓音再度漫出唇齿:“和我爸离婚后,我祝刘姨能够真正拥有你想要的幸福,也祝您新的婚姻美满和乐,这是真心话,刘姨无需多想。”
刘慧琴嘴角紧抿,凝向舒颖离开的背影,心绪复杂得很。
良久,她走出房间,叩响书房门。
“你想好了?”
韩副厂长面无表情直视着面前的女人。
“嗯。”
刘慧琴轻点头。
韩副厂长毫不迟疑:“行,明个一早我便和你去办手续。”
静默须臾,韩副厂长眼里染上一抹歉疚:“在这个家近十年时间,辛苦你了!再就是韩芳每次来家里随意进出你房间,并乱翻你的东西,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听完韩副厂长所言,刘慧琴心里不由得又酸又涩,她抿了抿唇,半晌,语带迟疑,哑声问韩副厂长:“你……你就没怀疑我……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才和你提出离婚?”
韩副厂长先是一怔,旋即说:“你想离婚自有你的理由,能做出这个决定,说明你实在无法和我继续过下去,既如此,我不觉得我还有什么可问的。”
刘慧琴张了张嘴,又问:“不谈责任,你对我有没有那种感情?”
韩副厂长沉默。
刘慧琴前旗唇角,苦笑:“我知道了……其实说起来是我犯矫情,这世上没多少夫妻是因感情走到一块的,多是搭伙过日子,何况你我是重组家庭,都曾有过自己的另一半。”
逼退眼底的湿意,刘慧琴说:“老韩,你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你很好……提出和你离婚,是……是我对不起你!
你我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近十年,你应该早已看出,我是个比较感性的女人,我喜欢浪漫,渴望男女间真正的感情,想要被男人宠着、呵护着,而你的性情决定你给不了我这些……”
韩副厂长静静地听着,脸色没什么变化,也没做声打断刘慧琴。
别过头,擦拭下眼角,刘慧琴直言:“我有了,”
她垂眸看眼自己平坦的腹部,听到她的话,韩副厂长怔了下,朝其腹部看了眼,没有特别异样情绪流露。
“胎儿六周半,是我……”
刘慧琴缓声说着,将她和宋时年的故事简单道出口,末了,她满目羞愧说:“对不起!我明知道那样做不对,却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情不自禁……”
韩副厂长抬手,示意刘慧琴不用说下去,他问:“那个人愿意负责?”
“他有说和我登记领证,多年来,他一直孤身一人,想来会喜欢我腹中这个孩子。”
刘慧琴如是说着,闻言,韩副厂长开口:“那就好。”
随着韩副厂长音落,书房里静寂得落针可闻。
良久,刘慧琴出言打破这仿若凝滞的氛围:“你就一点都不介意?”
不等韩副厂长做声,刘慧琴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知道了,你我之间既无感情,这不在意又何谈介意。”
然,韩副厂长却说:“是个男人都会介意,哪怕夫妻间没有感情,得知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这个男人都会窝火。
但我现在介意有何用?你已经有了,已经做出决断,你我也即将去办离婚手续,我总不能因为我个人情绪,让孩子们遭受他人非议。”
这是实话,韩副厂长不想继子韩夏军和小儿子韩屿因刘慧琴在私生活上犯的错,在人前抬不起头,被他人指指点点。
另外,有一点刘慧琴说对了。
两人间除过责任,并无多少感情,既然没有多在意,自然不会过于介意,再有韩夏军和韩屿的因素在,
韩副厂长无疑选择理性面对眼下的事,而不是受情绪支配,和刘慧琴争执属于男人的尊严。
-
翌日。
韩副厂长和刘慧琴悄无声息去办了离婚手续,随后,韩副厂长前去上班,刘慧琴请假在家收拾她要带走的东西。
临近傍晚,一辆小汽车开进韩家院里,接走刘慧琴。
“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对了,你先在家歇几天,我会尽快托人给你调动工作。”
宋时年揽着刘慧琴坐在沙发上,眼里尽显笑意:“知道吗?下午接到你的电话,我高兴极了,现在咱们终于可以携手相守,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刘慧琴轻语:“你不对我好,我就不让你儿子喊你叫爸爸。”
“你……你说什么?”
宋时年扶正刘慧琴坐好,两人四目相接,他眼神热切:“你再说一遍,你刚说了什么?”
他儿子?
是他想的那样么?
视线挪移,宋时年望向刘慧琴腹部。
“就是你想的那样。”
刘慧琴不做隐瞒:“六周半,这是诊断证明。”
从包里掏出诊断单,刘慧琴塞到宋时年手中:“大夫说胎儿发育正常,你要的话,我就留下……”
“要,我自然要我的孩子!”
宋时年大笑,无比激动地抱起刘慧琴,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太好了!我有儿子了,慧琴,你也很高兴,对吧?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刘慧琴轻点点头,接着,她拍拍男人的胳膊:“放我下来,我还有话和你说。”
“这是什么?”
两人坐回沙发上,刘慧琴在包里取出舒颖给她的那个牛皮纸信封,递到宋时年手上。
目露不解,宋时年捏了捏信封,继而取出里面的照片。
下一刻,他脸色沉冷:“这是谁干的?”
刘慧琴咬了咬唇,很客观地将她和舒颖昨晚的对话告知男人。
“你也别生气,我看得出来,那孩子没什么恶意,她只是……她只是维护她的父亲,及避免她的家人受到伤害。”
宋时年默不作声。
“本就是你我不对,被那孩子无意间撞见,才有了这些照片。另外,丽丽确实很不像话,差点两次闹出人命,
只要咱们管住丽丽不去找那边的事,好好过咱们自个的日子,我相信那孩子会说到做到,不会寻咱们的不是。”
“你就这么相信他们?”
第138章 听到
这个他们里包括有韩副厂长。
“老韩的人品我信得过,他心里只有工作,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至于小颖那孩子,说实话,我有想过,她要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小姑娘是个通透的,在家里从来不惹事端,比起丽丽,更合乎我心里对女儿的期许。”
闻言,宋时年一脸凝重说:“希望你说的属实,不然,难保我们日后不会遇到麻烦。”
隐约间,宋时年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仔细去想,又什么都没想起。
“放心吧,我相信小颖那孩子!”
话虽是这么说,但刘慧琴心里其实有点虚。
缘由很简单,夏丽,她的女儿,这就是个不稳定因素。
一旦那满腹小心思的丫头像以往一样不听劝,想着法儿去找舒颖那丫头的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眼下她不能在这男人面前说出她的顾虑。
她怕,怕对方知晓她女儿的秉性,继而对她女儿没了好印象。
甚至有可能会想,有其女必有其母。
毕竟他们分开多年,她又前后结过两次婚,无法肯定男人是否还像二十年前那样,认为她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单纯女人。
基于此,刘慧琴不敢冒险把她的顾虑告知宋时年,她现在只想着,定要在日后看紧女儿夏丽,不让其针对舒颖整出任何幺蛾子。
确保那些被舒颖握在手中的底片,能尽早被彻底销毁。
-
韩家。
“你不用为你妈的事多想,我曾说过,只要你愿意留在这个家里,只管留下来就好。”
在刘慧琴坐小轿车离开后,韩夏军像木桩子似得一直站在客厅,望着空荡荡的门口。
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
事实上,韩夏军确实哭过,且有和其母大吵一架,但仍没能阻止刘慧琴走出韩家的脚步。
韩副厂长轻拍拍韩夏军的肩膀,温声劝说:“你已成年,有些事应该不难想明白,你妈她选择和我离婚,
说明她在这个家过得不幸福,既如此,我们能做的就是祝福她去追求她的幸福。”
“爸……你不用为我妈说好话,在我看来,我妈她纯粹是自私自利,不知足。”
韩夏军眼里难掩伤痛,哑声说:“我甚至怀疑我妈她是不是被外面的男人迷了眼,否则,就爸您的条件,我妈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韩副厂长暗叹口气,再次低劝:“不要想那么多。”
“我没多想。”
韩夏军摇头,定定地看着韩副厂长,很认真说:“爸,谢谢你近十年来对我的照顾,虽然我很想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但我妈已经和您离婚,我做不到厚着脸皮不走……
不过,还请爸多给我几天时间,等我向厂里申请到宿舍,我会立马搬出去住。
另外……您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想日后依旧喊你爸爸!”
“傻小子,爸爸自然不会嫌弃你。”
又一次拍拍韩夏军的肩膀,韩副厂长温声说:“既然咱们仍是父子,你有必要搬去宿舍住?”
“这不一样。爸,您不用再劝我,就像您说的,我已成年,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走接下来的路。”
韩夏军想继续住在这个家里,然,他更清楚他不能……因为他没资格留下来,占用这个家里的任何资源。
四目相接,韩副厂长见韩夏军眼神坚定,终说:“好,你想怎样便怎样,但这个家的门永远为你敞开着,你想回来住随时可以搬回来,在外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记住到家里来找爸爸。”
韩夏军带着鼻音“嗯”了声。
“去洗把脸,回房间休息去吧。”
韩副厂长留韩夏军住家里是出于真心,但他选择尊重韩夏军的决定,不会强留对方住在家里。
“爸也早点休息。”
韩夏军说着,前去洗脸。
韩副厂长应了声,对舒颖说:“去书房爸爸有话问你。”
视线挪移,韩副厂长的目光又落向韩屿:“日后你想见你妈,可以找你二哥带你去。”
“嗯。”
韩屿乖觉地点点小脑袋。
-
安置三小只在房间睡下,舒颖来到书房。
“你刘姨都告诉我了。”
韩副厂长招呼舒颖落座,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书房外面,韩夏军在楼下洗过脸,上楼走向他的房间,经过书房门外时,恰好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于是,不自主地停下脚步。
“爸爸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舒颖一脸淡定,精致白皙的脸儿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你是怎么知道你刘姨和那位宋同志私下交往的?又是如何确定你刘姨有了身孕?”
“偶然间撞见的,至于刘姨有孕这件事,我先是察觉到她最近没什么胃口,还有就是亲眼看到她干呕……”
“那你怎么确定你刘姨怀的不是你的弟弟或妹妹?”
“爸爸和刘姨分房睡有好几年了吧,在这个家里,我相信不仅仅我知道,二哥和韩夏丽八成也知道。”
韩夏军听到这,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他没再听下去,神色恍惚,脚步虚浮,回了他自个房间。
原来是这样!
他妈闹离婚,原来是这样!
不仅背叛家庭,且怀上野种……这是他妈做出的事,哈哈……韩夏军在心里大笑,眼里泪水不受控制涌出,他怎会有如此不知羞耻的母亲?
谁能告诉他……他的母亲竟是这般不堪?
目中恨意涌现,韩夏军这一刻恨极其母,他恨对方不管不顾,恨对方没有道德底线,背叛婚姻和家庭,恨对方自私、不知耻!
韩副厂长和舒颖都没发现韩夏军有在门外停留过,哪怕书房门没有完全阖上,两人谁也未发现他们的对话有被韩夏军听到。
“意外撞见的?小颖,你觉得爸爸会信?何况你有拍下那么多照片,且照片上的时间不同,这该怎么解释?”
韩副厂长一脸严肃:“告诉爸爸实话。”
舒颖闻言,静默须臾,转头朝书房门口看了眼,不由起身,将门关上,待她坐回沙发上,开口说:
“爸,我接下来说的话在你听来或许觉得荒唐,但我可以向你发誓,我说的绝对句句属实。”
第139章 警告
韩副厂长:“是否荒唐,我自有判断。”
舒颖抿唇,表情认真,不做隐瞒,把她多次做梦梦到刘慧琴和宋时年私会一事道出,同时,
为确保韩副厂长相信她所言,她又把梦到韩臻韩昭差点出事,及帮助顾彦破获一件人命案等几件事告知韩副厂长。
“爸要是不信的话,回头你问问顾同志,他会告诉你我说的全部属实。”
“预知未来?”
韩副厂长低喃:“这太离奇了!”
舒颖扯了扯嘴角,说:“一开始我也挺难相信,但在我那日及时出现在家里,及时喊出声那刻,
我信了……后来经过好几次验证,爸,我确实可以预知未来,一个是通过梦境,一个是通过眼睛一瞬间看到的画面,不过,不管是做梦还是眼睛看到的,都没什么规律可言。”
韩副厂长满目关心,问:“有没有给你带来不适的地方?”
舒颖:“爸是相信我说的了吗?”
“我相信我的孩子不会撒谎。再说,你做的梦前前后后有那么多次得到验证,还有你在学校救下你那位同学,爸没理由不相信你说的。”
韩副厂长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闺女做梦能够预知未来,眼睛看向一个人,能够预知到这个人即将要发生什么,这真得很不科学,却又是事实。
忽然间,韩副厂长似是想到什么,他神色郑重说:“不可在外随意对人说起你有预知未来这个能力,要不然,会给你带来麻烦,记住了?”
舒颖“嗯”了声,点头:“现在只有爸爸和顾同志知道。顾同志也是这么叮嘱我的,不让我对人提起我这个特殊能力。”
“这就好。对了,你还没告诉爸爸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身体很好,一点事都没有,爸爸不用担心。”
舒颖说着,想起最近做的一个梦,这个梦和韩副厂长有关,她禁不住道出。
听完舒颖道出的那个梦,韩副厂长沉默半晌,说:“爸爸知道了,到时会多留意。”
“那咱们抽空把家里那些书整理整理,然后搬到我妈留下的那个院落里收好?”
“嗯,听你的。”
“爸爸……我不想你有事!”
“不会的,你这不是都说了那个梦么,既然爸爸已经知晓在我身上未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会出事,会死在一个冬夜里。
如若不知,那只能说他命该如此,但现在他知道了,又怎会让自己遭受那种命运?
“那爸爸一定要说到做到,万不可掉以轻心!”
韩副厂长颇为无奈地点头轻“嗯”一声。
舒颖眼珠子一转,忽然娇声问:“忘了问了,爸爸不觉得我在刘姨的事情上耍了手段?”
“……”
韩副厂长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舒颖所言何意,他摇摇头:“爸爸知道你在防着夏丽那丫头。”
“没错,我就是在防着她!”
舒颖坦然承认,继而冷冷说:“从到咱们家那年就开始算计我,在我不遗余力地败坏我的名声,两次险些要了小臻小昭的命,
简直像只疯狗,张嘴便咬人,我得提防着她,免得这疯狗背地里不知什么时候咬咱们。”
“你刘姨会管好她女儿的。”
为免身败名裂,刘慧琴肯定不会让其女由着性子乱来。
舒颖面色清冷:“说实话,要不是顾及那女人和您之间的关系,我是恨不得将夏丽扭送到公安面前。”
韩副厂长:“人家公安抓人讲究的是证据。”
舒颖:“……”
她没有。
公园里发生的事,她只有原主留下的记忆,只知道韩夏丽可疑;韩屿差点将韩臻韩昭从二楼推下来,她是做梦梦到的,
即便后来有亲眼看到韩屿意欲伸手去推韩臻韩昭,即便韩屿能作证是韩夏丽教唆他做坏事,估计也难作为证据给韩夏丽定罪。
-
韩夏丽很高兴,得知其母和韩副厂长离婚,得知其母已和宋时年领证,高兴得挽着刘慧琴的臂弯,直赞其母做出的选择特别明智。
“真就这么高兴?”
刘慧琴坐公交车从学校接韩夏丽回宋时年居住的那个院落,这会儿,母女俩走在通往宋时年住处的巷子里,感受到韩夏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高兴劲儿,刘慧琴的心情相当复杂。
“嗯嗯嗯,妈,我好高兴好高兴呀!”
韩夏丽丝毫不掩饰自己心底的愉悦,她娇声笑说:“宋爸爸各方面条件不比韩爸爸差,而且宋爸爸是真心喜欢妈,和宋爸爸在一起,等于妈拥有了爱情,我很是为妈妈感到开心呢!”
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韩夏丽是在为她自个高兴,为她的未来高兴。
可她又哪里知道,自她重生那天起,这个世界的一切就已和她上辈子所经历的发生了偏差。
何况如今还多了舒颖这么个意外。
以后会发生什么,又岂会如她前世那般?!
刘慧琴没接女儿的话,她说:“有句话你给我记牢了,任何时候都不可找韩家那边的麻烦,这是我对你的警告,
也是你宋爸爸要我转告你的,一旦你不听我们的,由着性子继续耍那些小手段,若被你宋爸爸知道,绝对不会插手去管你的事!”
韩夏丽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滞,良久,回应:“我知道了。”
只要能和徐烨在一起,只要能做徐烨的妻子,只要韩舒颖那个贱人不和徐烨勾勾缠缠,她……她大不了就放其一马。
但如果韩舒颖这个贱人胆敢插足在她和徐烨之间,那么就别怪她应尽手段去对付!
刘慧琴加重语气告诫:“我不是随口说说,你最好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妈你就相信我吧,我保证不给你和宋爸爸惹麻烦。”
韩夏丽乖顺回应,心里其实挺不得劲,觉得其母并不是很疼爱她这个女儿,要不然,干嘛一而再对她强调别耍小手段?
好像她天生是个坏种似的,就喜欢算计人。
“丽丽,小心思太多的女孩子不讨喜,尤其是心思多,又不知道遮掩的女孩子,会让人很反感。”
“妈你有完没完啊?”
第140章 不过是替身
韩夏丽这会儿是真恼了,她抽出挽着刘慧琴臂弯的那只手,脸上明晃晃地挂着“我不高兴”这四个字。
是,她是有不少自己的心思,可身为一个母亲,知道便罢了,有必要动辄就在自己女儿面前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不讨喜?
让人很反感?
她怎么就不讨喜了?怎么就令人反感了?
何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么她为自个谋利,用些手段,这有何错?
“我是说错了还是没资格说你?”
刘慧琴同样恼怒,她冷凝向韩夏丽:“我不妨告诉你,你一心希望我和你宋叔叔在一起,这件事,早被小颖知晓,而且她手中握有证据,
另外,你曾经做过些什么,那丫头同样攥着不少证据,至今之所以没把你怎样,是念在我和她爸爸是夫妻的情分上,
但从今往后,一旦你犯蠢,要去找那丫头或是韩家其他人的不是,你自个倒霉不说,我和你宋爸爸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你最好把我的警告记住,要不然,我和你宋爸爸出事,于你不会有任何好处!”
韩夏丽呆怔半晌,一脸厌烦说:“她能有我什么证据?”
“小颖的对象是做什么的你该不会忘了吧?还有你弟弟韩屿,你曾如何唆使他的,也不会忘了吧?
再算上你近十年来在背地里抹黑小颖那丫头的行为,你确定自己做得全天衣无缝,让人查不到你身上?”
韩夏丽倒没恐慌,她反倒问:“那妈你呢?你怎么就被那死丫头得知和宋爸爸有往来?”
这话落在刘慧琴耳里,感觉自己一个做妈的在被女儿质问,一时间脸色变了又变:“你听好了,要是依旧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往后有关你的事我和你宋爸爸的态度一样,绝对不会插手去管。”
说着,刘慧琴不自主加快步速前行。
见状,韩夏丽顿住脚,眼里的小火苗“嗖嗖”往上窜,与此同时,脸上表情如同川剧变脸。
好一会,她敛起所有情绪,小跑着追上其母。
“妈你生气啦?”
重新挽住刘慧琴的臂弯,韩夏丽做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儿,认错态度良好:
“我错了,妈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知道错了,你放心,我一定牢记你说的,不给你和宋爸爸惹麻烦,不去招惹韩舒颖那死丫头,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发誓。”
嘴上如是说着,韩夏丽举手做发誓状。
“你觉得发誓有用?”
刘慧琴淡淡第看眼韩夏丽,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说:“想想你做的那些事一旦被公诸于众会带来什么后果吧!”
韩夏丽接话:“我知道后果会很不好,妈你就相信我一次,我保证不会主动去招惹韩舒颖。”
心里却不以为意。
相比起她曾经的所作所为曝光后会引来的后果,她身旁这位,她亲妈婚内和那姓宋的搅合在一起,若被两人单位的人知晓,后果只会更严重。
不过,在她没有得偿所愿前,她是需要收敛锋芒,尽可能不和韩舒颖那死丫头对上才好。
再往远点说,等她和徐烨成事,若是婚姻生活一帆风顺,她只需像韩舒颖那死丫头前世一样,穿金戴银出现在对方面前,随随便便两句话丢出,踩其脸面即可。
用不着采取什么过激行为进行打压。
免得一个不慎,给自个招来一身腥。
到送时年居住的院落门口,韩夏丽脸上立时立刻晕染出自认为甜美的笑容,问其母:“宋爸爸有没有在家?”
不等刘慧琴做声,闭合的远门豁然间从里面打开。
“回来了?!我说陪你一起去学校接丽丽,你偏说不用,累了吧?快,我扶你到客厅坐着好好歇歇!”
宋时年仅仅对韩夏丽这个便宜继女点点头,便没再多理会,扶着刘慧琴就走向客厅:“前三个月可一定得小心点。”
刘慧琴回应:“你别这么紧张,我没事。”
“不是我想紧张,是你现在双身子,尤其年龄在这放着,万一有个好歹,你要我怎么办?”
宋时年是真得很在意、很紧张刘慧琴腹中的孩子,毕竟以刘慧琴目前的年龄,可以说是老蚌怀珠。
不说生产时有多危险,就是在孕期,也得多加小心照顾着,要不然,出个什么事,他后悔都来不及。
时隔二十年重聚,论感情,宋时年心里其实很清楚,他对刘慧琴已然没有二十年前那般深厚,甚至于在二十年前,他喜欢另一个女人多过刘慧琴。
但碍于那个女人……总之,他真正喜欢的人无法和他在一起,他只能选择刘慧琴这个和他喜欢的女人眉眼稍有些相像的替代品交往。
换句话说,刘慧琴当年所看到的,并非什么误会。
然,现实让他无法和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以至于他多年一直未娶。
而这次之所以调到安城这边来工作,则源于他不想再看到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夫妻和睦,膝下儿女环绕,一家人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因此,他远离帝都,到安城发展。
在商场遇到刘慧琴,这确实是偶遇。
见对方面对他眼里流露出的情绪,他几乎瞬间明白这个女人长达二十年还念着他。
半生孤独,既然不能和喜欢的人相守,现在多年前的替代品重新跃入眼帘,他自然不会放过。
韩夏丽怔愣在院门口,准确些说,在踏入院门,听到宋时年张嘴说的和看到宋时年紧张的表情,及快步上前扶住刘慧琴那刻,韩夏丽就惊怔得脑中“嗡嗡”作响。
双身子?
她妈在生下韩屿,中间间隔近七年,以四十多的高领再度怀上了……韩夏丽用不着多想,都知道其母腹中怀的是谁的种。
何况……何况宋时年眼下的表现不要太明显。
“丽丽你站在那做什么?快到客厅坐,宋叔叔一会给你做好吃的。”
和刘慧琴正式领证后,宋时年每天会买新鲜食材,给刘慧琴调理身体,好给刘慧琴腹中的胎儿,他的儿子多补充营养。
至于他对韩夏丽的态度,不过是做做样子。
第141章 自讨没趣
没错,宋时年看似喜欢韩夏丽这个继女,实际上不然,甚至于在他看来,韩夏丽是个没脑子的。
明明自己的母亲有家庭,明明继父有身份有地位,却蠢货一个,将她的母亲往他身边推,创造机会让她的母亲和他相处。
这不是没脑子的蠢货还能是什么?
“哦。”
韩夏丽应了声,她可不知在宋时年心里,她其实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压根不喜欢她这个便宜继女。
“你们娘俩聊,我去看鸡汤煲好了没有。”
面向刘慧琴说了句,宋时年去了厨房。
听到脚步声远去,韩夏丽眼神复杂,盯着其母的腹部看了足足有好几分钟,问:“妈肚子里的孩子是宋爸爸的?”
她在确认。
“……嗯。”
迟疑片刻,刘慧琴给出回应。
韩夏丽又问:“多大月份?”
“七周多一点。”
刘慧琴有些难堪,奈何宋时年把她有孕一事近乎说到了明路上,她在闺女面前再做隐瞒,是多此一举,亦是掩耳盗铃。
“妈和宋爸爸的感情看来是真得很好!”
韩夏丽语气复杂,眸色晦暗不明。
刘慧琴靠坐在沙发上,拿着本杂志随意翻看着,并未留意到韩夏丽眼里的情绪。
暗吸口气,韩夏丽换了个话题:“小鱼儿留在了韩家,那我哥呢?”
闻言,刘慧琴神色一怔,继而说:“你哥没过来。”
“我去看看我哥。”
留下这话,韩夏丽转身出了客厅,推着刘慧琴放在屋檐下的自行车,转眼便消失在院门外。
她现在急需要静静。
太突然了!
怎么就有了身孕?
韩夏丽原想着以其母对她的爱护,等她们娘俩户口到了宋时年的户口本上,宋时年会爱屋及乌,一心宠着她这个继女。
结果……刘慧琴高领怀上宋时年的孩子,如此一来,这有了自个的孩子,作为一个继父,能全心全意对她好?
答案不言而喻。
韩夏丽甚至在想,这有了心心念念惦记多年男人的孩子,她妈是否还会继续如往常那般爱护她?
一个是爱情结晶,一个是夫妻生活中平平淡淡生下的孩子,就她妈这种喜欢风花雪月,感情至上的女人,多半更喜欢前者。
-
韩家。
“有事?”
舒颖和韩副厂长还有三小只正在用晚饭,听到客厅有脚步声响起,不由起身走出饭厅,看到来人是韩夏丽,面部表情淡然得看不出丝毫喜怒。
韩夏丽:“我来找我哥。”
舒颖回应:“搬去厂职工宿舍住了。”
“是你赶我哥走的吧。”
韩夏丽脸色难看,不是问,她直接用的是陈述句。
“随你怎么认为。”
舒颖不觉得她有必要向一个讨厌鬼做解释。
“你太恶毒了!我哥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妹妹还要好,甚至为了你和我这个亲妹妹吵架,威胁我不许和你过不去,
你却因为我妈离婚,容不下我哥继续住在这个家里。韩舒颖,你对得起我哥吗?”
韩夏丽像是正义的化身,冷着脸声讨舒颖。
这时,韩副厂长的沉稳不带情绪的嗓音从饭厅传过来:“你哥自个搬走的,你可以去找你哥问问。”
稍顿须臾,韩副厂长的声音再度响起:“小颖你过来用饭。”
言下之意,没必要和一个不知所谓的人多费唇舌。
韩夏丽感觉自己有被“啪啪啪”打脸,她脸颊涨得通红,又尴尬又不自在,转身就往客厅外走。
舒颖没有去送,只是远远看着对方推车离开。
……
夜凉如水,舒颖深陷梦中,嘴里一会连声喊伯母,一会连声喊小衡。
从睡颜上看,她脸上尽显焦急,且急得满头是汗。
“伯母!伯母你醒醒,你醒醒啊!”
“小衡!小衡……”
梦中,舒颖眼睁睁地看着顾母像是犯了心脏病,手捂胸口,踉跄着走向客厅,拿起座机话筒想要拨号,却突然间晕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小顾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颊烧得通红。
这一切她明明看在眼里,却怎么都靠近不了,只能干着急没一点法子。
画面一转。
男人外出办案回到家,发现母亲和儿子出事,急得又是打电话又是给母亲做急救,给儿子喂退烧药。
等急救车上门,其母已停止心跳……
男人很痛苦、自责,跪在母亲灵堂前,哭得像个小孩儿。
一声声说着对不起,向他的母亲说着对不起,说他不该回来太晚……
失去母亲,年幼的儿子又被医生诊断出双耳失聪。
发烧没能及时就医,使得小孩儿引发急性中耳炎,导致耳聋。
舒颖心疼男人,奈何她说什么男人都听不到,只能由着泪水涌出眼眶。
不知不觉间睁开眼,舒颖方知她看到的一切是个梦,心痛的感觉方消散些许,她擦拭眼角,又看了眼枕头上被泪水蕴染出的大片碎花,缓缓调整呼吸,而后穿衣下床洗漱。
事情尚未发生,没事的,她用过早饭就去顾家,陪顾伯母和小顾衡去医院,为防止梦中的一幕发生,她可以劝顾伯母在医院住一晚上,小顾衡同住院,她陪着他们,度过一晚。
按照舒颖梦中的日期,就在今天,尽在今个这周末的晚上,顾母和顾衡祖孙俩出事。
而顾彦在外办案,连续数日都没归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母夜里去看小孙子有无踢开被子,发现小家伙发高烧,怎么唤都唤不醒,许是心里过于焦急,突发心脏病,最终晕倒在客厅。
“爸爸,就是这么个事儿,我既然知道顾伯母和小顾衡今晚会出事,就不能坐视不管。”
用过早餐,舒颖把她昨晚做的梦如实告诉韩副厂长,并说出要前往顾家,陪一老一小去医院做检查。
韩副厂长不带丝毫迟疑:“去吧!”
“谢谢爸爸!”
舒颖对着韩副厂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听韩副厂长说:“傻丫头,和自个爸爸说什么谢谢?再说你去做好事、去救人,爸爸能不答应?”
“我不管,反正我知道爸爸最好啦,我就是要谢谢爸爸,谢谢您对我的理解!”
挽住韩副厂长的胳膊,舒颖用头蹭了蹭,嗓音娇甜悦耳:“理解万岁!我超级爱爸爸哟~”
第142章 动容 愧疚
韩小昭眨巴着黑亮溜圆的大眼睛,笑嘻嘻说:“爷爷爷爷,小姨妈羞羞脸哦,她在向你撒娇哟~”
“我就对着我爸爸撒娇啦,你个小豆丁能怎样?”
松开韩副厂长的胳膊,舒颖走到小家伙面前,弯腰,嘴角噙笑,挑眉捏了捏小家伙肉嘟嘟的脸儿。
奶团长韩小昭“咯咯”笑,并对着舒颖扮了个鬼脸。
在其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舒颖直起腰身,将视线挪回韩副厂长身上:“那我这就过去了,午饭爸爸直接下挂面,晚饭就把我早起多蒸出的包子热热,再熬点稀饭就好。”
“放心去吧,饿不着这三个小的。”
韩副厂长温声说着,随之从衣兜里掏出十来张大团结递向舒颖:“这点钱你装上,不够的话,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闻言,舒颖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我有钱,爸不用给我,你知道的,我最近这两个月没少收到稿费,那些钱我都攒着呢,加起来有不少……”
不等舒颖说完,韩副厂长把钱直接塞进舒颖手中:“你的钱就继续攒着,这钱你拿上。”
转身上楼,韩副厂长的声音传过来:“等会再走。”
约莫过去两三分钟,韩副厂长下楼回到客厅,又塞给舒颖十来张大团结:“给,多装点,有备无患。”
舒颖尚未做出反应,手上又多出一百多块钱。
“好了,你去吧,家里有爸爸在,这三个小的不会有事。”
见舒颖张嘴欲说什么,韩副厂长摆摆手,示意舒颖不用多说。
“谢谢爸爸!”
给韩副厂长一个大大的拥抱,舒颖看向韩屿:“在家乖乖听话,和小臻一起帮爸爸看顾好小昭,不许到危险的地方去,出院门和小朋友玩儿,别忘了和爸爸打招呼。”
韩屿重重地点点小脑袋,挺直腰板回应:“我知道了,姐姐放心去忙吧。”
“等放了寒假,我送你们一人一件礼物,所以,都要乖哦!”
这话无疑是对三小只一起说的,看到三个小家伙眼睛乍然间亮得灼眼,且溢满好奇和期盼,舒颖拿起沙发上的军绿色帆布挎包,杏眸转动,含笑说:
“谁不听话到时我就把他那份礼物送给外面的小朋友。”
三小只先是一怔,旋即韩小昭率先回过神,奶声奶气做保证:“听话,小姨妈我听话,礼物是我哒,不给外面的小朋友!”
韩屿韩臻没做声,却同时对着舒颖认真点头,保证他们会在家乖乖的。
“好,那咱们明天见哟~”
挥挥手,舒颖又和韩副厂长打了声招呼,而后笑眯眯出了客厅。
-
说起来,最近俩月舒颖确实没少收到稿费,有出版社寄来的翻译稿费,有儿童画报社寄来的连载连环画稿费,所有稿费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百块。
这在当下来说,可是相当于普通工人不吃不喝一年的工资。
而三小只特喜欢舒颖画的连环画,也正因为三小只喜欢,舒颖才想到给儿童画报社投稿。
由于画风特别、画技精湛,又搭配着和连环画相符的各种英雄小故事,且描述故事的字上面标注有拼音,这让舒颖投出的连环画画稿,没有一次被退回。
至于出版社那边给的翻译稿费,舒颖丝毫不心慌,她在韩副厂长有次问起时,直接说是自学的。
根据学校教的那点外语知识,想要直接上手翻译国外的原文书稿,显然不太现实,因此,舒颖借口自学,对此,韩副厂长并未生疑。
毕竟舒颖的学习成绩在那放着,这足以证明舒颖的脑袋瓜不是一般的聪明。
何况在韩副厂长心里,膝下儿女就没有笨的。
如为国捐躯的儿子韩野,那绝对是天子骄子!
再如女儿韩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但因要照顾妹妹,自愿放弃读大学的机会,提前参加工作,
然而这不仅没让珍珠蒙尘,反倒激发起磅礴的写作灵感,被出版社直接从厂宣传科挖走,由一小干事摇身一变成为文字编辑。
或许就因为对文字过于投入情感,韩雯的性情难免有些伤春悲秋,继而在知道丈夫有外心,一意要离婚另娶,难想开造成抑郁,最终跳湖身亡。
来到顾家,舒颖见顾母气色不错,却并未大意,她在帮着做了顿午饭后,向顾母提议,下午最好送小顾衡去医院看看。
顾衡这两日有点小咳嗽,顾母原是医生,家里不免备有几种日常用药,在一开始听到孙儿咳嗽,顾母没有大意,帮小家伙做了检查,
服用家里备的小孩止咳糖浆,想着孙儿会慢慢好起来,不过今个听到舒颖的提议,知道未来儿媳是出于一片好意,没多想,答应等小顾衡午睡醒过来,就去医院一趟。
趁顾母不注意,舒颖有悄咪咪给小顾衡把脉,同时又用手试了试小孩儿额头上的温度,诊出小顾衡虽未发烧,
但身体有恙是真的,准确性说,是之前患感冒没好利索,若不到医院治疗,昨晚她梦中看到的一幕,肯定会发生。
冬日天冷,小孩儿夜里翻身蹬开被子,在身体原本就生病的情况下,只会病情加重,同时引发其他病症,
又没有及时就医,小病自然变成大病,高烧不退,终导致耳聋,亦或是烧成傻子,一点都不奇怪。
“伯母,您也听大夫说了,就您目前的身体状况需要好好休息,不然很容易出现意外,至于小衡,等挂完那两瓶点滴,再在医院观察一晚,要是明个一切都好,自可以出院。”
从医生口中得知诊断结果,舒颖二话不说就去办住院手续,这会儿,她坐在顾母病床边的椅上,握着顾母的手劝其不要多想,面对如此懂事体贴的准儿媳,顾母是既动容又歉疚。
她感动女孩儿没拿她和孙儿当外人,不仅陪他们祖孙来医院,又跑前跑后陪他们做检查、办住院手续,并温温柔柔宽她的心,以免她多想伤了神。
而她歉疚,则源于小姑娘尚未进她家的门,却不顾自个的名声,在她儿子出差不在家的情况下,
来到家里看望她和孙儿,又眼尖察觉到他们祖孙身体不适,建议她前往医院做检查。
第143章 庆幸
不成想,还真被查出她操劳过度,急需要好好休息,查出她孙儿需要住院观察一晚,最少是一晚,挂点滴消炎和补充营养。
若是她此刻没到医院来这趟,今个夜里孙儿十之八九得出事。
试想想,一旦孙儿因炎症烧得人事不省,她准得心急如焚,保不准就会出现个万一。
因为她的身体她自个很清楚。
最忌讳情绪起伏过大。
一个弄不好,喘不过气儿,只怕再难看到儿子。
现在好了,不管怎样,她和孙儿在医院住一晚,明个要是孙儿没事,出院便是。
换句话说,在医院住一晚,能避开几乎可以预见的后果,这于她和孙儿来说,没什么坏处。
可就是对小姑娘的名声多少有那么点影响。
想到这,顾母心里抱歉得很,眼里禁不住流露出几分,她反握住舒颖的手,笑容亲切说:
“让你这么陪着我和小衡跑前跑后,伯母真得很是过意不去,回头彦彦要是敢对你不好,伯母绝对站在你这一边,帮你收拾那小子!”
“伯母不用和我客气。”
舒颖笑笑,眸光澄澈清亮,仿若缀满璀璨星子,她弯起唇角:“我相信顾彦同志的人品,相信他是一个重感情,尊重女性的好同志。”
一听她这话,顾母笑了:“那臭小子给你的印象就这么好?”
舒颖脸颊微红,略有点不自在说:“伯母这么好,顾彦同志是您的儿子,自然也是极好的。”
小顾衡安安静静地躺在另一张病床上挂点滴,听着舒颖和顾母间的对话,忽然扬起他的奶音儿:“姨姨好,小衡喜欢姨姨!”
漂亮姨姨是他的妈妈,他好想现在就称呼姨姨为妈妈,虽然他们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看到姨姨,
姨姨都会笑得很温暖,就像阳光一样,还有,姨姨有给他讲好听的故事,他特别喜欢呢!
“姨姨也喜欢小衡哟~”
杏眸中笑意萦绕,舒颖柔声回应小孩儿。
小顾衡脸庞泛红,显然害羞极了!
“伯母,你和小衡就待在病房里,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
来的时候,舒颖没告诉顾母需要住院,因此,脸盆、暖壶、洗漱用品什么的都没带,现在顾母和小顾衡既然要在医院待一晚,自然少不了要用到这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回家取,她倒不怕麻烦,但就把一老一小留在医院,她放心不小。
那么前去就近的商场购买,自然是既方便又省事。
再说,她身上装有钱票,不怕买不到东西。
顾母点点头,眼里含着笑意,看着舒颖出了病房。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此刻,病方面紧闭,顾母望向小顾衡:“等你爸爸和小颖阿姨结了婚,小衡可一定要听小颖阿姨的话,知道了吗?”
“……是妈妈,姨姨是小衡的妈妈,小衡听妈妈的话,听爸爸的话。”
小顾衡一点都不傻,只是对他人说的话稍微反应慢点,他糯声说着,闻言,顾母脸上的笑容不由明亮了几分:“小衡说得对,你小颖阿姨就是你妈妈。”
这孩子和他们家是没血缘关系,但小小一点就到他们家生活,不说她儿子将其视作亲子抚养,就她自个,从看到小家伙开始,便真心实意当亲孙儿对待。
她对血缘关系没什么执念。
否则,当年也不会和爱人将彦彦收养在膝下。
回想起多年前他们夫妻和儿子顾彦之间的缘分,顾母不自主就为顾彦,为她的儿子感到心疼。
十岁大小,骨瘦如柴,晕倒在路边,嘴皮干裂,衣服皱巴,脏得不成样儿。
仅一眼,她便心疼得不得了,着司机停车,打开车门,一刻不停,去探孩子的脉搏和心跳。
发现小家伙还活着,她当即喜极而泣。
觉得这孩子和她很投缘,没用爱人帮忙,直接自个抱起,坐上车,就催促司机开车去往医院。
挂点滴补充营养,小孩儿醒过来,不哭不笑不说话,脸儿被她洗干净,身穿病号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一刻,她愈发心疼。
面庞精致至极,哪怕整个人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仍难掩小孩儿的好相貌和打骨子里流露出的好教养。
可也正因为小孩儿给人感觉不普通,让她没少叹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舍得这么小一孩子流落在外。
不过,她同时又明白,战火纷飞,多少家庭支离破碎,甚至全家身亡,再正常不过。
这样想着,她对小孩儿流落在外自然而然不会继续讶异。
于是,出于合乎眼缘,她向爱人提出收养小家伙,爱人没有任何异议。
现如今,多年过去,顾母真得很庆幸当初的决定,很庆幸收养儿子彦彦。
顾彦,小名彦彦,这是她爱人给儿子取得名儿。
作为父母,他们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看着孩子聪明得惊人,在同龄小孩考上大学那年,就已体能和专业课第一的成绩大学毕业,
出国留学两年,二十岁归国,又是以考核体能的实战课和专业课第一的成绩完成深造。
后来做任务,短短三年多时间,便创造出惊人的佳绩。
成为他人眼里仰望的存在。
受重伤导致一只耳朵失聪,为方便养伤和医治那只失去听力的耳朵,工作调动,回到安城工作。
饶是如此,在侦破案件这一块,用不到半年时间,依旧闯出属于自己的辉煌。
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只要听到顾队,提到顾队,无不对其业务能力交口称赞。
“奶奶在想什么啊?”
半晌没听到顾母再说话,小顾衡眨巴下眼睛,奶声问顾母。
顾母回过神,逗孙儿:“你猜。”
“……奶奶肯定是在想爸爸!”
小顾衡很认真地想了想,用他软糯的小奶音回应顾母。
顾母满目慈爱,笑说:“奶奶的小衡就是聪明,没错,奶奶是在想你爸爸。”
“小衡也想爸爸,爸爸……快四天没回家啦!”
小顾衡边说边掰着手指数数。
“是啊,算上今天,你爸爸是有四天没回家了。”
儿子工作性质特殊,忙起来时常不着家,于她这当妈的来说,这倒无所谓,她就是心疼儿子日夜连轴转,且时常十天半月休息不了一天,每每只要想想,她便心疼得很。
第144章 有你真好!
但她知道她不能多说什么,毕竟那是儿子的工作,她能做的就是在其回家,亦或是好不容易休假在家时,亲手做点好吃的给补补身体。
然,她这身体却不争气,活动得稍微长点,便喘气急促,像是下一刻要窒息一般。
为此,她深感自己是儿子的拖累!
暗叹口气,顾母温声说:“闭上眼睛睡会,奶奶在这儿哪都不去,等会你小颖阿姨回到病房,奶奶再唤你起来。”
“好。”
小顾衡乖乖地应了声,边打哈欠边阖上眼睛。
……
舒颖前往百货商场买好脸盆、暖壶、水杯和洗漱用品,又买了点糕点和水果,最后到医院近旁的国营饭店给顾母、
小顾衡点了份饭菜打包,她自个则在服务员打包好顾母祖孙俩的饭菜前吃了碗馄饨,算是对付了晚餐。
临近傍晚五点四十,舒颖双手拎得满满的回到病房。
“伯母,我买了两份馄饨和两笼小笼包,你和小衡洗洗手把饭吃了。”
“没给自个买?”
“我吃过了,和你还有小衡吃的一样。”
“一会伯母把钱给你,对了,住院费和买药的钱你也算算,伯母一块给你。”
“不急。”
“你这丫头,听伯母的,该多少伯母给多少,不然彦彦回来准得说我的不是。”
“好吧,伯母怎么说便怎么来吧。”
舒颖知道,不管是顾母亦或是顾彦,都不会让她认今日的花销。
不是拿她当外人,是出于礼貌。
因为到目前为止,她仅是顾大队长正在交往的对象,没道理让她花了时间,还得负责开销。
舒颖心中暗忖。
事实上,顾母确实是这么想的,自不可能要舒颖垫付今日的花费。
如果顾彦在这,做法肯定和其母别无二样。
-
夜里两点多钟,顾彦外出办案终于回来,他带着一身疲惫到家,发现小顾衡屋里没人,紧跟着发现顾母亦没在家,心里倒没怎么慌乱,只是想着其母和儿子会在哪。
不经意间看到客厅茶几上用水杯押着的半张纸,顾彦立马上前弯腰拿起,待看完纸上的内容,一刻不停,开车来到医院。
纸上的留言是舒颖写的,有注明去哪个医院。
顾彦开车一路过来,没耗多少时间。
舒颖在小顾衡的病床上侧躺着,听到病房门响,几乎是立时立刻睁开眼。
动作迅速,她坐起身,就见顾彦提步靠近。
竖起食指轻“嘘”了声,舒颖示意男人到病房外面说话,她穿上鞋,随其后走出病房。
拉上门,两人坐在走廊边上的长椅上。
“看到我留的纸条过来的?”
舒颖低声问。
顾彦点头:“嗯。”
“周六晚上我做了个不好的梦,知道你外出办案不在家,就骑车去了你家,带伯母和小衡来医院做检查……”
舒颖没具体说她做的那个梦有多么不好,她只简单道出顾母和小顾衡的身体状况,但已顾彦的敏锐,不难想到舒颖口中这个梦中的结果。
况且顾彦很了解其母的身体状况。
又知道舒颖不是个莽撞的。
此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有你真好!”
顾彦情不自禁地握住舒颖的手,难掩疲惫的黑眸中写满感动。
“你不在我自然得帮着你顾着家里,用不着感动哦!”
舒颖俏皮地眨眨眼,她没有把手从男人掌心抽离,就这么静静地由男人握着,轻语:“你看起来很累,要不回家去休息吧,医院这边有我呢,不会出什么事儿。”
“我还好。”
顾彦摇摇头,拇指摸索着舒颖的手背,眼神揉得能滴出水:“和你待在一块,我永远都会很精神。”
“咱不撩能成么?”
嗔眼男人,舒颖提议:“要不你在小衡的病床上睡会?”
她心疼这人,是实打实的感觉。
“回来途中我有在车上眯了一个多小时,这会没觉得有多累。”
说着,顾彦攥着舒颖的手儿起身:“走廊上冷,咱们去病房坐着。”
舒颖“嗯”了声,被男人牵着手返回病房。
有暖气,病房里的温度适宜,顾母看到舒颖两人进来,看到儿子牵着准儿媳的手步入病房,不自主地为自家儿子的感情更进一步感到高兴。
“回来了?!”
“嗯。”
舒颖问顾母:“伯母,是我刚下床吵醒你了?”
“没有,我就是忽然醒过来,没在小衡病床上看到你,就见彦彦和你牵着手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顾母这么一说,领舒颖挺不好意思,且发现她的手仍被男人牵着,不由脸庞发热,欲抽回自己的手。
顾彦喉间发出低笑,不过在看到舒颖脸颊愈发红时,他不舍地松开了舒颖的手儿,对其母说:“妈,小颖脸皮薄,你打趣儿子就好。”
“妈没打趣你们,妈就是看到你们感情好觉得高兴。”
顾母笑笑,慈爱的目光落向舒颖:“小颖别介意,伯母并没有笑你的意思。”
舒颖摇摇头:“没事。”
-
夜里小顾衡没有发烧,顾母的身体也没出现突发状况。
舒颖这才松口气。
早餐是顾彦到医院附近的国营饭店买的。
小米粥配大肉包子外加煮鸡蛋。
饭后差不多有半个来小时,前后两位医生进病房,一位是给顾母做检查,一位是儿科医生,给小顾衡做检查。
顾母身体无碍。
小顾衡需要再挂两瓶点滴彻底消炎。
不想耽搁舒颖上课,顾彦拿起车钥匙:“我送你去学校。”
“马上期末考,最近都在复习,我去不去学校没多大影响。”
很显然,舒颖欲留下来。
“小颖你去学校上课,伯母和小衡都没什么大事,回头有彦彦来医院接我们……”
顾母哪里肯继续耽搁舒颖的时间,她温声相劝,直至舒颖点头,方落下语声。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这会儿两人独处,舒颖听到顾彦问询她周六晚做的那个梦最终看到了什么,她没做隐瞒,将梦中的一切原原本本道出。
“你……你还好吧?”
舒颖讲完她周六晚上做的那个梦,就见男人握着方向把的手骤然收紧,下一刻,车子被听到马路边上,紧跟着,舒颖被男人探身抱住。
第145章 顾队:你得对我负责!
一个在驾驶座上,一个在副驾上,这么被拥抱住,说实话,舒颖觉得这样的姿势特别不舒服。
但察觉到男人的情绪波动,舒颖硬是忍者不适,任男人紧抱住她,一动不动。
“我没事。”
顾彦将头埋在舒颖肩上,嗓音微哑说:“小颖,谢谢你……真得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我所要面临的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住!”
有周六晚上那个梦在,舒颖自然知道男人在失去母亲,得知儿子失去听力后是怎样,只因他流露出的痛苦,
哪怕她当时不能靠近,像透明人似的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也能感同身受。
想到这,舒颖垂在身侧,略有些僵硬的双手缓缓抬起,回抱住男人。
她一只手轻拍着男人的后背:“我是你对象嘛,在你忙得顾不到家的时候,我既然知道伯母和小衡会出事,搭把手帮你照顾他们这很正常。
何况他们是你最在意的亲人,又都那么好,来日还有可能是我的家人,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家人出事的。”
顾彦闻言,紧了紧臂弯:“除了你我这辈子不会娶第二个女人!”言下之意,我们一定会成为一家人,并内含霸总语录“你只能是我的”。
舒颖脸庞微热:“好点了没有?”
这人真是的,张嘴就告白,要她如何回应?
再者,丫的就不觉得如此表明心意过于随便?
哼!她偏不接话,看他接下来怎么办。
舒颖心里傲娇地想着,不过要说没有因那人那句类似告白的言语感到高兴,那肯定是假的。
顾彦低“嗯”了声。
他将头从舒颖肩膀上抬起,身子稍微后倾些许,与舒颖四目相接,墨黑的眸深邃似海,定定地看着舒颖,看着她清亮温和的眼睛。
被男人这么不错眼地盯着,舒颖即便定力再好,也有些招架不住,她嘴角动了动,问:“我脸上有脏东西?”
抬手擦拭脸颊,却见男人摇头,这就让舒颖搞不懂了,她眨巴下卡姿兰大眼睛:“那你……”
后话尚未倒出,舒颖听到男人清冽低沉富有磁性的好听嗓音响起:“可以么?”
舒颖不解:“……”什么可以么?
男人身着一件黑色中长款呢大衣,内搭同色衬衫和一件藏青色毛背心,给人感觉沉稳内敛的同时,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
顾彦好看的薄唇扬起抹浅淡的弧度:“是装不明白还是真没听懂?”
“啊?”
舒颖依旧懵懂。
见状,顾彦好笑地摇摇头,随之俊美的脸缓缓伏下,在女孩儿怔愣的目光中,在其莹润如樱花般的唇瓣上轻印下一吻。
待舒颖反应过来,只觉脑中“轰”一声响,仿若成千上万多烟花齐绽放。
慢慢的,她刚恢复常色的脸儿瞬息间由白皙变得通红。
与此同时,一双墨染般的大眼仿若有水光氤氲,她粉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半晌没发出一个音节。
顾彦眉目含笑,静静地注视着她,准确些说,他的目光这会儿就落在她的唇上,落在这像一朵极清艳的花的粉唇上,强行遏制着想要狠狠亲吻它的念头。
“你……你竟然拿走了我的初吻……”
舒颖终于开口说话,语气充满难以置信,她美眸大睁,似是要把男人看穿,且眸中明晃晃写着“震惊”两字。
“我的也被你拿走了,你得对我负责!”
顾彦唇齿间轻漫出一句,他眸光潋滟,抬手用食指爱怜地摩挲着她的唇瓣,低语:“记住了?你这辈子要对我负责,不然我会伤心的。”
眨巴下眼睛,舒颖再度从怔愣中回过神,她手指自己,脱口说:“我对你负责?你确定?”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人可真是个厚脸皮!
明明是他拿走了她的初吻,反倒要她负责,好无赖啊!
顾彦笑了,笑得无奈又宠溺:“那就由我来对你负责,咱们盖过章了,不许反悔。”
没想到小丫头还有这么呆萌的一面。
他喜欢!
“无赖都像顾队你这样吗?”
舒颖哼哧了一声,一脸傲娇说:“要我负责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得遵守三从四德’。”
顾彦挑眉:“三从四德?”
“没错。”
舒颖颔首,一本正经地不疾不徐说:“听好了,三从是:老婆的命令要服从,老婆的道理要盲从……”
顾彦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婆花钱要舍得,老婆的意思要晓得,老婆的气要忍得……”
舒颖边说边观察男人的神色变化,见其嘴角抽动,不由瞪眼:“做不到?”
“怎么可能!”
顾彦坐直身体,立马呼应,表情那叫个认真:“老婆放心,你男人我保证做到你说的‘三从四得’!”
“……”
舒颖微愕:“不是老婆,是女朋友,不许乱叫!”
口误,是她口误,怎就把网络上的现代版“三从四得”给照搬下来了?
脸好热,又被这厚脸皮的男人占了便宜!
熟料,顾彦没接话,而是问:“和老婆对应的该如何称呼?”
舒颖想都没想,随口就说:“老公。”
顾彦当即就应了声。
“……”
舒颖杏眸圆睁,手指男人:“你……你好腹黑!”
厚脸皮、无赖、超级腹黑,就知道占她的便宜,坏人!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你可千万别生气,要不你打我两下?”
握住舒颖的手,顾彦嘴角噙笑,眸色异常温柔。
欲把手抽离,奈何没用。
舒颖轻“哼”了声,说:“我是大女子,才不和你一个小男人计较!”
一听这话,顾彦喉中直接发出低笑:“对,你说得对,多谢不和我计较。不过,能不能把那个‘小’字去掉?我觉得……”
说到后面,顾彦有意拖长尾音,舒颖闻言,猛不丁想到什么,忙抬手捂住男人的嘴:“不许往下说!”
顾彦不解又无辜。
“哼!大尾巴狼,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许说就是不许说,要不然,我叫你好看哦!”
舒颖抬起另一只手,在男人面前挥舞小拳头。
顾彦眨眨眼,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收回手,舒颖抬起下巴:“顾队你可得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千万别一时嘴秃噜,教坏小孩子。”
第146章 舒颖提议
顾彦装糊涂:“你想到了什么?”
又问:“该不会是你想多了吧?”
舒颖脸热:“还说?!我看是你想多了才是!”
剜男人一眼,舒颖清清嗓子,决定转开话题,她说:“你是打算要我迟到吗?”
她不知道,她瞪的那一眼毫无杀伤力,落在某人的黑眸中,只有两个字——可爱。
车子重新启动、前行,顾彦心情愉悦,他看得出小丫头根本没生他的气,没有因他之前的举动生气,亦不排斥他那一吻,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的关系无疑进了一步,说明他们的感情进了一步。
真好!
而这会儿,舒颖回想起男人之前那突如其来的一吻,骤然间感觉全身的血似是都冲到了脸上,
滚烫得很,为免被男人看出异样,舒颖装作不经意地别过头,面向车窗,平复心潮,好让脸部的热度尽快消散。
在没到这个书中世界前,追求她的男生可以说很多,且无一不是精英,然,不知是她慢热,还是怎么着,
竟从未生出过异样情绪,好吧,她其实是理都没理过那些追求者,更遑论被对方牵手亦或是亲吻。
可是在这个世界,她不过十八岁,比原来还要年少五岁,就有了男朋友,虽然他们是因意外交往的,但就她本身的性情而言,若无意,肯定不会答应和对方处对象。
既然同意,说明她是认真在对待这件事,对待人生中这件大事。
不过连她自个都没想到,短短两三个月,她就和身旁这人从陌生到熟识,从同志相称到直接唤对方的名字……
说实话,两人间的发展有点快呢!
唇角漾出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舒颖知道她不排斥身旁这人碰触,他的手又大又温暖,且好有力度,被他的手握着,很有安全感。
还有那一吻,他的举动是过于突然,但她除过吃惊,再有就是一颗心“砰砰砰”直跳,没有丝毫不适感。
清凉不失温润,那一吻很轻,如鸿羽轻落,在她心湖漾开层层涟漪。
当时她似乎有闻到淡淡的薄荷香,这是他唇上的味道吧?
舒颖如是想着,察觉脸部退散的热度又一次涌上来,她蓦地回过神,禁不住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
在想什么呢?
她可不是恋爱脑,成日净想些有的没的。
顾彦握着方向盘,不经意间看到舒颖的举动,禁不住问:“怎么了?”
舒颖摇摇头,表示自个没事,她才不会说她刚刚在想什么。
距离学校不到两站路的时候,舒颖抿了抿从,将自个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告知了顾彦。
车内静寂好一会,顾彦清冽不失如何的嗓音自喉中溢出:“是刘同志主动提出来的?”
舒颖“嗯”了声,说:“韩屿跟着我爸。”
至于刘慧琴和韩副厂长离婚的真相,舒颖并未道出。
顾彦断言:“因为你姑姑的行为就和韩叔叔离婚,我觉得这事不靠谱,其中应该有更重要的原因。”
舒颖没做声,顾彦知道这是被他说中了,他再度开口:“既然无法再生活在一起,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稍顿片刻,他续说:“那韩叔叔还好吧?”
“我爸爸没事。毕竟过错方又不是我爸爸。”
“刘同志净身出户?”
“差不多吧,她没带什么东西。”
嫌弃衣物被她那位姑姑试穿过,在院里点燃,烧得不成样儿,旁的私人物品,只装了一个行李箱提出门,属于家里的钱票,在离开时全放在房间桌上,走得很干脆利索。
也是,这前脚走出韩家,后加就踏进另一家的门,想要什么,自有那个家的男主人给购买。
“你二哥有跟着离开?”
“没有,他搬去厂职工宿舍住了,我和我爸爸有挽留,但二哥执意搬走。”
“是个有血性的小子。”
“我二哥虽有点混不吝,但整体上是个好的,不像他同胞妹妹,成日只想着算计人,不把心思用到正途上。”
“刘同志走了,韩屿那孩子就没哭?”
“你觉得呢?他到底还小,这亲妈陡然间闹离婚,直言只带走上面的哥哥姐姐,小孩儿又不傻,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也就哭了一会,后面提都不提他那位亲妈。”
“现在家里就剩下你和韩叔叔还有三个小家伙,日常你和韩叔叔能照顾过来那三个小的?”
“他们都很听话,只要给吃饱穿暖,按时接送上下学,不费什么神。对了,你工作忙,要不请个人在家照顾伯母和小衡,这样万一家里有个什么事,也有个人能及时做出应对。”
顾彦静默须臾,说:“我有想过,但不合适,除非请亲戚以帮忙的名义来家里照顾我妈和小衡。”
怔了下,舒颖明白过来,于是,她建议:“那就请你家亲戚来呀!”
“我妈的家人在战乱年间全没了,我爸倒是有两个兄弟和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但在我爸去世后,老家的人和我们母子就联系得少了。”
顾父的老家在临省偏远山区,自打顾父去世,不是老家的人不想和顾母还有顾彦继续保持联系,是不想给这娘俩添麻烦。
另外,顾母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又提早退休在家修养,顾彦忙完学业忙工作,假期很少,
加之顾及顾母的身体状况,在顾父去世后至今的几年里,统共回去过一次老家,看望尚再是的爷奶。
现在需要人帮忙照顾家里,顾彦想着和老家人的关系,其实有些难张开口。
哪怕给人每月付工资,也觉得挺不合适。
“那就和顾伯伯老家的亲人联系啊,看老家有没有愿意出来,到时你给人月月发工资,应该会有人愿意来的。”
顾彦语带迟疑:“……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老家的人常年种地没多少收入,你写封信给你信得过的长辈,把你的意思给详细说说,我保证有很多人想要到城里。”
舒颖看眼男人,又说:“你爷奶可还健在?”
“前年我有回过老家一次,我爷奶看起来挺精神的,这两年我人虽然没回去,但有和老家通信,信上说我爷奶也都健健康康的。”
第147章 舒颖给顾队发比心
在顾彦的记忆里,老家的那些亲戚,差不多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当然,不排除有那心思多的。
“那你抽空给你爷奶去封信,让你爷奶帮着挑个人过来,像你那些没嫁人的表妹,她们中任何一人来照顾伯母和小衡都可以的。
不过,得要手脚勤快,安安分分的,要不然,这人一到城里,眼界宽了,难免给你惹出乱七八糟的事儿。”
防患于未然,省得弄来个是非精,这样的话,她这个出主意的,非但没帮到这人,有可能还会让其一家大小头大。
顾彦想了想,颔首:“好,我回头就给老家写信。”
毕竟他手上一有案子就忙得没白天没黑夜,且时不时需要外出查案,家里只留下老母和年幼的儿子,确实难放下心。
就像小丫头周六晚上做的那个梦,他出差在外,家中除过老母、儿子两人,没第三个人在,以小丫头梦中那种情况,他昨晚回到家,看到的必然是小丫头梦中的一幕。
母亲没了呼吸躺在客厅地上,儿子烧得人事不省……
顾彦没再想下去,他诚恳地向舒颖说了句谢谢。
舒颖摆摆手:“多大点事儿,你至于么?”
顾彦笑笑,将车子开到路边停稳。
“你不用下来了。”
距离校门口不到二三十米,舒颖如是说着,不成想,顾彦已然下车,并从车前绕过,帮她拉开了副驾驶这边的车门。
心中暖流涌动,舒颖唇角微弯:“谢啦!”
男人担心她碰到头,特意将手放在车门上方,看着她抬腿安全站在地上。
车是局里的,舒颖没坐过几次,但每次上下车,都有被顾彦像是呵护小树苗似得周到照顾,生怕他的小丫头磕到碰到。
“下午我来接你放学。”
“你不需要休息啊?”
顾彦随口说:“等从医院回到家我就能休息,到你下午放学精神绝对足足的。”
“行,只要你不觉得累,就来吧。”
傻瓜!
都不知道心疼自个吗?
难道和和她多相处一会,就那么值得高兴?
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和柔色,舒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看得出一个人是真对她好还是表面上做做样子,也就是说,她能轻易识别出一个人的真心。
因此,对于眼前这人对她流露出的感情,她窝心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当然,她也会用真心回报对方,而不是要对方一味地付出,她这却肆无忌惮地索取。
毕竟感情是相互的,只有一方努力,迟早这个人会累的,会放弃这段感情。
好吧,有那情痴,甘愿独自奉献,燃烧自我,不求另一方感情回馈,这种人除外。
敛起心绪,舒颖微微一笑,声音甜软:“我进去了。”
双眸如月牙儿,极度明亮。
顾彦怔了下,点头“嗯”了声,他被眼前的小丫头刚恍了神,真希望能时刻看到她一颦一笑。
脚步轻盈,舒颖在快要进校门时忽然止步,她回过头,就间男人依旧在原地站着,接触到她的目光,他嘴角牵起抹微笑,晨光下,他仿若被罩上了一层光圈。
长身玉立,容颜清俊光华,任谁看到,都要忍不住心生惊艳。
舒颖挥挥手,示意男人上车。
收到的回应却只是男人含笑轻点点头,丝毫不见有挪步的意思。
没得法子,舒颖无奈极了,她明眸转动了下,脸上骤然笑容明亮,快速做了个单手笔心,而后小跑着进了校门。
顾彦好一会才回过神,他坐到驾驶位置,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学着舒颖刚刚的动作,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但始终没明白这个举动是何意。
-
“小颖没迟到吧?”
看到儿子有点神不守舍地走进病房,顾母眼里闪过一抹疑惑,温声问了句。
顾彦摇头。
沉默半晌,问其母:“妈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把舒颖进校门对他做的动作比划出来,顾彦直直地看着顾母,希望亲妈能给出他答案。
顾母想了想,又学着顾彦的样儿用手比划,良久,都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她摇头:“不知道。”
顿了下,顾母问:“你是从哪学的?”
就在这时,小顾衡的奶音儿在病房里响起:“爸爸,你比划的好像奶奶医书上的那个心……”
说着,小孩儿还不忘手指自己心口位置:“就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的这个心哦。”
“小衡真聪明!”
顾母赞了小顾衡一句,继而看向顾彦:“确实很像。”
下一刻,她便看到儿子的耳根瞬间通红,且神色流露出不自在,又透着丝丝缕缕的愉悦。
“是小颖对你比划的。”
顾母不是问,她直接用的是陈述语气。
顾彦没做声,并错开顾母揶揄的目光,看向小顾衡病床边的点滴架:“再有半个来小时,咱们应该就能回家。”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儿子害羞,彦彦,看来小颖那丫头对你是动了真情,你可不能辜负人家小姑娘。”
顾母不知“比心”的具体含义,但肯定是表达男女间感情的一种方式,而那个相貌轻灵绝美,性格很好,声音娇甜的小姑娘,她的准儿媳,绝对是喜欢她家儿子的。
这么想着,顾母甚是欣慰。
“我都说过好多次了,妈能不能别再唤我的小名?”
见儿子躺在病床上捂着嘴儿偷笑,顾彦脸热得很,禁不住对顾母提意见。
顾母笑问:“不唤彦彦,那唤你小彦?”
“叫我顾彦就好。”
他都二十来岁了,唤小名真得很难为情。
“可我在小颖面前提到你,一直都是用彦彦来叫你的。”
顾母眼神戏谑,好整以暇地看着儿子变脸。
果不其然,顾彦的脸色变了又变,要不是觉得捂脸太娘,他会直接表演一个。
咳咳咳……好吧,是冲动之下捂脸。
然,现实是他没有,只不过很难为情,尤其是一想到舒颖知道他妈唤他彦彦,脸庞就忍不住滚烫。
顾母哪里看不出儿子的不自在,她笑了笑,说:“小颖是个好姑娘,看到你们对彼此有意,妈就放心了。”
“我会对她好的。”
顾彦在顾母面前做出保证。
比心!
这是小丫头在表达对他的心意吗?
喜欢他?
第148章 我眼睛没瞎
她喜欢他,应该是这样的吧?!
思绪辗转到这,顾彦心跳不自主加速,并暗忖:他学到了!
有机会的话,定对小丫头也做那个手势,好叫她知道他的心意。
-
小顾衡挂完点滴,在医生允许下,顾彦开车载小家伙和顾母离开了医院。
洗衣做饭,忙完家务,与其母相商后,写给老家的信在顾彦笔下一气呵成。
随后,在屋里睡到下午四点来钟,顾彦起身打理好自个,和顾母说了声,将舒颖那辆二六自行车塞到车里,继而开车前往舒颖就读的学校。
途中,顺便将写给老家的信寄了出去。
“小禾,对不起……”
走出校门,舒颖一眼看到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禁不住弯了弯唇角,继而面向苏小禾,语带抱歉。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苏小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毫不介意地摇摇头:“没事的,我骑车很快就能到家。”
说着,苏小禾骑上她那辆二八大杠,转眼远去。
提步到男人身边,舒颖开口:“等了很久吧?”
“刚到一会。”
打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顾彦墨黑的眸中含笑,看着舒颖坐上副驾驶。
“你把我的自行车也给捎上了!”
昨个下午舒颖是坐公交车陪顾母和小顾衡去的医院,因而自行车被她放在了顾家。
“嗯。”
顾彦颔首。
“是顾哥!”
徐烨和林彬、胡辉三人推着自行车站在校门口,齐望着顾彦很是绅士地请舒颖坐上车,看着顾彦驾车驶远,说话的是胡辉。
“徐哥你……”
半晌,察觉到徐烨情绪低迷,林彬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迟迟没道出后话。
其实是他不知道该怎样说。
徐烨嘴角紧抿,推车朝回家的方向前行。
林彬、胡辉互看彼此一眼,连忙推车一左一右跟上。
“人生何处无芳草,无需单恋一枝花。徐哥,咱真不用苦自个!”
胡辉说的那叫个语重心长,奈何徐烨压根就不给回应。
“徐哥,我……我支持辉子说的,这段时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韩舒颖她是真对你没那种意思,
她只把你看作和我还有辉子一样的同学,再就是,咱们刚有亲眼看到,韩舒颖她……”
“聒噪!”
打断林彬续说,徐烨面无表情,推车缓慢走着。
他又不蠢,哪里不知道韩舒颖对他没意思,可越是这样,他越放不下,越是不服气,在他看来,比起顾哥,他是差了点,但还没差到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吧?
徐烨如是想着,心里好不憋屈。
“要不徐哥试着把心思放到韩夏丽身上,看看能不能喜欢上?”
胡辉这话一出,当即换来徐烨一个凌厉的眼神:“你什么意思?”
确定不是在侮辱他?
闻言,胡辉摸了摸鼻头,讪讪说:“上个周末韩夏丽不是到咱们家属院来找过你么,当时她可是当着我和彬子的面说想和你交往……”
“我眼睛没瞎。”
一个言行轻浮,满眼写满算计的女人,他就算一辈子单身,都不会和这样的女人有任何交集。
没错,韩夏丽上个周末确实有去过徐烨三人住的那个家属院,确实有当着胡辉林彬的面向徐烨表露心意,然,徐烨听完没给任何反应,转身就和胡辉、林彬走人。
那一刻,徐烨想的是,不知哪跑来的疯子,在他耳边瞎哔哔。
韩夏丽被徐烨给了个没脸,当时面色好不难堪,但却没打算放弃。
“辉子,你脑中没进水吧?就韩夏丽那样的,十个加在一块都配不上咱徐哥,明白?”
傻子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先不论旁的,单单韩夏丽主动跑到一个男生面前表白的举动,就已经蠢到令人生厌。
强势,丝毫没有女孩子应有的矜持,最关键的一点是,看向他徐哥的眼神,令人不自主感到恶心。
就好像他徐哥是她的所有物,看得人浑身生鸡皮疙瘩。
胡辉迷糊:“……韩夏丽很差吗?”
林彬挑眉:“你没留意她那天看徐哥的眼神?”
“还真没在意。”
胡辉如实回应。
“势在必得!听清楚了吧,韩夏丽看徐哥满眼都是势在必得,你说恶心吧?她把徐哥当什么了?心倒是挺大,说是女流氓,我看都不为过!”
林彬言语犀利,听得胡辉怔愣半晌。
“行了,我的事你俩以后少评说!”
一个两个觉得他还不够心烦么,拉出一个疯子叨叨个没完,难不成想挨揍?
睨眼林彬二人,徐烨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插在裤兜,没去管俩发小是何反应。
林彬赔着笑脸:“哥!徐哥!你这是生我和辉子的气了?”
“我很闲?”
徐烨给其一个白眼儿。
“不闲不闲。”
林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嘿嘿笑说:“咱仨谁跟谁啊,我和辉子没任何恶意,就是想徐哥你洒脱些,真用不着把眼睛一直盯在韩舒颖身上。”
徐烨冷脸:“还说!”
林彬立马在嘴边做出个拉拉链的动作。
“徐哥,要是彬子说的属实,那韩夏丽就绝对是个神经病,女流氓!”
胡辉愤然,紧跟着自责:“对不起了徐哥,前面我不该提那神经病,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兄弟我计较了哈!”
“我看你俩有毛病,赶紧地,回家记得把药吃了。”
说了别再谈论他的事,却偏要把一个疯婆子拉出来恶心他,这特么的真是兄弟?
胡辉:“……”
他又说错了什么?
“没脑子,谁让你哔哔个不停,在徐哥面前又提那神经病?!”
林彬帮胡辉解惑。
恍然大悟,胡辉四十五度望天,好忧伤!
他真不是故意的!
-
顾彦和舒颖可不知徐烨三人说到他们,话题又不知不觉扯到韩夏丽身上,在幼儿园接了三小只,舒颖骑车前行,三小只坐在顾彦车上,不多会,就到了韩家院门口。
都没用舒颖出声请,顾彦很是自来熟地步入客厅。
好叭,即便顾大队长没这么做,舒颖也会主动邀请哒,只不过,顾大队长完全没等舒颖开口,就领着三小只特自然地迈着大长腿踏进准丈人家的门槛儿。
第149章 韩副厂长的顾虑
但其实在顾彦将车开进韩家院里的时候,就已经流露出他的心思,就是不知舒颖有木有想到男人暗藏的小心思。
韩副厂长还没下班。
顾彦在客厅看顾着韩臻韩屿写作业,边陪着奶团子韩小昭翻看连环画。
至于舒颖,则在厨房做晚饭。
“漂亮叔叔,你知道这连环画是谁画的,上面的故事是谁写的吗?”
韩小昭溜圆的大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狡黠,小小声问他身旁这位准小姨夫。
嗯,是小舅舅悄悄告诉他的,说漂亮叔叔有可能是他和哥哥未来的小姨夫,看在漂亮叔叔还算不错的份上,他暂时就认下这个未来小姨夫好了。
但如果漂亮叔叔欺负小姨妈,哼,到时可别怪他韩小昭翻脸哦!
顾彦哪知道奶团子手上的连环画是出自舒颖的手,毕竟舒颖又没对他说起有投稿给儿童画报社。
然,仅仅观察韩小昭片刻,顾彦心里便有了答案,他唇角微扬:“是你小姨妈画的,故事也是你小姨妈编的,可对?”
韩小昭瞬间睁大眼:“漂亮叔叔你是怎么知道哒?”
“因为只有你小姨妈才能画出这么好看的连环画,才能写出这么好的故事。”
顾彦嘴角噙笑,用同样很小的声音回应着奶团子。
“漂亮叔叔说得对极了!我小姨妈就是这么棒棒!”
韩小昭张嘴就吹舒颖的彩虹屁。
顾彦暗叹:画风新颖,画功不俗,故事编写得有血有肉,异常生动,不愧是他喜欢的小丫头,如此了不起!
“还有吗?”
盯着奶团子手上的连环画,顾彦轻声问。
韩小昭点点小脑袋,从他书包里掏出一本连环画递到顾彦手上:“漂亮叔叔慢慢看,小昭不催你哦,但漂亮叔叔一定要爱护小昭的连环画,不然小昭下次就不会借给你啦!”
“好。”
在小团子脑袋上撸了一把,顾彦认真翻看起手上的连环画。
韩副厂长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韩屿韩臻姿势标准,围坐在茶几旁写作业,晓韩昭则和要一心要抢走他闺女的臭小子紧挨着靠坐在沙发上,一大一小各捧着一本连环画,看得既认真又专注。
“韩叔叔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靠近,顾彦抬起头,随手放下手中的连环画,起身微笑着和韩副厂长打招呼。
“爷爷(爸爸)。”
韩臻和小韩昭还有韩屿亦抬头望向韩副厂长,不约而同齐唤了声。
对着三小只点点头,算是做了回应,唯独忽略掉某个想要抢他闺女的大高个。
顾彦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丝毫不自在,他说:“我去厨房给小颖帮把手。”
尚未等韩副厂长做出反应,人已离开客厅。
“爷爷你不喜欢漂亮叔叔吗?”
韩小昭有观察到韩副厂长看到顾彦时的表情,以及韩副厂长对顾彦打招呼视若无睹,小家伙黑亮溜圆的大眼睛眨巴了下,扬起他萌萌哒的小奶音,歪头好奇地看着韩副厂长。
“什么漂亮叔叔?”
韩副厂长明知故问。
事实上,韩副厂长对于顾彦招人的相貌不是没看法,觉得一个男人长成顾彦那样儿,身边不得引来多少花花草草,
要是他闺女有朝一日真嫁给对方,还不得成日受闲气,担心自个丈夫被外面的女人给撬了墙角?
当然,这并不是说韩副厂长对闺女没信心,是他不想闺女在婚姻中操太多心,活得像是围着一个男人转,
再者,外面的女人花样百出,即便那想抢走他闺女的臭小子能够洁身自爱,不主动沾花惹草,可有心算计无心,谁知道会不会哪天着了外面女人的道儿,间接害得他女儿伤心?
就譬如他那个狼心狗肺的大女婿,看着是个好的,追求他大闺女期间和刚结婚那会,可以说是把一个疼媳妇的好男人该做的都做了。
结果呢?
婚后才过去几年,就被外面的女人算计到床上,跟着又不知被那个女人灌了什么洋米汤,决然提出和他大闺女离婚。
抛妻弃子,将一个男人所有的恶劣面展现得毫无保留。
终导致他大闺女怀疑自我,想不开,选择跳湖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得知噩耗,韩副厂长是既怒又痛心。
他没想到女儿韩雯会为个不值得的男人无视生命的真正意义,且宁愿一死来让自个解脱被男人背叛的痛苦,
不顾还有年幼的孩子要抚养,丢掉了该有的责任心和一个母亲的担当,更是不顾他这个爸爸的感受,将痛苦残忍地留给他。
可再怒再痛心,事情已经发生,况且要追究根源,无疑是那狼心狗肺前大女婿的错。
熟料,不等他腾出手收拾对方,狗东西的工作关系竟已转走,和厮混在一起的女人双双去了帝都。
后来,他听说和狗东西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原来自帝都,是个有背景的。
对此,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韩副厂长那会真恨不得将前大女婿揍得躺在床上十天半月起不了身,同时恨自己当初没为大闺女择偶把好关。
从而让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毁了他大闺女一辈子,并把他大闺女推向了死亡。
奈何帝都距离安城太远,韩副厂长想收拾对方难免有些鞭长莫及,加之韩副厂长是个信守原则的人,
不屑也不会用卑劣手段去对付一个狗东西,因此,那位害得韩雯寻了短见的前夫,到目前为止,日子过得好好的。
但韩副厂长坚信,做恶的人必有恶报,不过是早晚问题。
介于这前车之鉴,韩副厂长自然不会对顾彦追求舒颖的事儿轻易点头,哪怕顾彦给他的印象相当不错,
哪怕他有调查到顾彦的家庭情况和顾彦自身的一些事,依旧不会随随便便点头,认下这个准女婿。
“爸爸你多吃点菜,这可都是顾彦掌勺炒的。”
用公筷给韩副厂长夹了一筷子爆炒土豆丝和一筷子泡菜肉丝,还有木耳炒鸡蛋,舒颖笑眯眯说:“我吃过顾彦做的饭菜,感觉口感特别好呢!”
韩小昭这会儿竟做起助攻,只见小家伙吃了口木耳炒鸡蛋,重重地点点小脑袋,亦对韩副厂长说:“爷爷,小姨妈没骗你哦,顾叔叔炒的菜菜好好吃哟~”
第150章 顾队又在间接表白
看在漂亮叔叔帮他们家干活,帮小姨妈做饭,陪他和哥哥还有小舅舅玩的份上,他就夸夸漂亮叔叔吧,
要不然,漂亮叔叔没准会在背地里蹲墙角画圈圈,真要是那样的话,漂亮叔叔也太惨了些!
嘻嘻!瞧他是个多么懂事贴心的宝贝儿,小姨妈应该会开心吧,觉得他有在爷爷面前帮到漂亮叔叔,夜里睡前没准会多给他一个晚安吻!
想想就开心!
韩小昭黑亮溜圆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吃起碗里的饭菜,小表情那叫个陶醉,看得韩副厂长和舒颖、及顾彦好笑不已。
韩屿和韩臻则直直地盯着小韩昭看了会,两只收回目光,心里不约而同蹦出两字:戏精!
这是他们从舒颖口中听来的。
有时候舒颖和三小只玩儿,见小韩昭表演欲特强,时而学老爷爷老奶奶走路、说话,时而又学女孩子拿腔拿调撒娇……总之,绝对是个小戏精。
基于此,舒颖一个忍不住,便捏着小韩昭的鼻头,亦或是点着小家伙的额角,好笑说:“你呀,简直是个戏精!”
三小只一开始自是不懂戏精的意思,被问起,舒颖完全不随意应付,用浅显易懂的言语,将“戏精”这个词儿对着三小只解释一遍。
话说回来,相处至今,三小只在舒颖这儿学到不少新鲜词汇。
除过韩臻不怎么喜欢说话外,韩屿和小韩昭平日里玩闹,嘴里可没少蹦出来类似“干饭人、ok、超赞……”这样的词汇。
韩副厂长尝了口舒颖夹给他的菜,淡淡说:“能吃。”
换个词,就是凑合。
顾彦闻言,暗松口气,继而做自我推销:“我妈身体不好,打小我就跟着我爸学做家务,像洗衣做饭、甚至是缝被子、
踩缝纫机这些我都会,在我爸病逝前,更是没少对我说,好男人要知道疼自己的人、宠自己的女人,
不让自己的女人伤心、担心,不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感到恐慌,要扛得起自己肩上的责任,
顶天立地,为妻儿撑起一片天,我觉得我爸说得很对,这辈子,我都会严格要求自己,谨记我爸的教诲,爱护我的妻儿,保证他们一生平安顺遂!”
一字一句,顾彦说得异常认真。
韩副厂长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依旧淡然到听不出任何情绪:“好听的谁都会说。”
“韩叔叔说的是,但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今日在您面前说过的每句话,但凡有一点没做到,随便韩叔叔怎么收拾我。”
舒颖脸红得很,她嗔眼顾大队长,好好的吃着饭呢,做什么要她爸、在三小只面前表露心迹,再一次间接向她告白?
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对着她爸爸正式“宣战”么?
看!我就是在打你闺女的主意!
厚脸皮的家伙,他不觉得不好意思,她这会儿很不自在,知不知道?
“吃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韩副厂长可不会往坑里跳,他哪里不知想抢他闺女的臭小子意欲套路他?!
呵!
年轻人啊,难道不知姜还是老的辣?!
不知他也是行伍出身?
在与敌斗争中,他有勇有谋也是出了名的!
想和他玩谋略,小子尚且嫩着呢!
“哦。”
顾彦有点失落,不过在看到舒颖投过来的小眼神时,俊脸骤然一热,那点失落感当即烟消云散。
另外,顾彦不知,他刚刚那一番话,被三小只都给记在了心里,未来,三小只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夫妻都恩恩爱爱,幸福和睦一生。
-
饭后,韩副厂长带着三小只在院里遛弯消食,顾彦陪着舒颖洗刷完餐具,将厨房收拾停当,像影子似的跟着舒颖,来到二楼舒颖住的房间。
“我说顾队,你看着不像是个爱说话的人,怎么一到我家,一看到我爸爸,嘴巴就说个不停啊?”
坐到书桌前,舒颖拿起画笔,边画最新的连环画边随口丢出一句。
顾彦挨着书桌在床边坐着,墨黑的眸直直地锁在女孩儿绝美的侧颜上,他掀起唇角:“没办法,为了让岳父大人早日接受我这个毛脚女婿,总得多努力努力才行!”
“谁是你岳父大人,你又是谁的女婿?就知道占我便宜,顾队,你的脸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
“我只是在为自己这辈子的幸福在做努力,和脸皮厚不厚没关系。”
“行,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遵命,舒颖同志!”
起身,顾彦蓦地敬了个礼。
舒颖看到他的举动,先是一怔,旋即“扑哧”笑出声:“真是的,有必要这么逗我?”
坐回床边,顾彦弯了弯唇角:“你笑起来真好看!”
“……”
舒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很快又笑靥如花,她说:“你也是。”
这人虽不是很喜欢笑,且笑得含蓄,
但不管是嘴角,还是墨黑的眸中,只要露出淡淡的笑意,足以摄人心魂,让人半晌难回过神。
视线落回画稿上,舒颖耳边传来男人清冽不失温雅的磁性嗓音:“你要上学,又要给画报社供稿,这样会很累吧?”
随手拿起桌上一本国外原文机械类专业书籍,看到那本书下面压的翻译文稿,顾彦眼神怔住,须臾后,他墨染般的黑眸中难掩惊艳,喃喃:“这是你翻译的?”
虽是问,但他心里其实已有答案。
“嗯。”
舒颖点头,她说:“学校那点知识我早学完了,想着总不能闲着,就在报纸上找到出版社的电话联系了下,
对方在看过我寄出的一段原文书翻译后,觉得我能胜任他们的工作,便给了我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
那会又想着韩屿他们喜欢看连环画,我就试着画了一套,附加上故事,邮寄给儿童画报社,没想到儿童画报社那边很快给出回复,
要采用我的画稿,提出连载和直接出版成册两种方式与我合作,近两个月,靠着翻译和画连环画,我可是收到了不少稿费呢!”
迟迟没听到男人做声,舒颖手中的画笔不由停下,她转头望向男人,看到对方静静地注视着她,深邃的黑眸仿若漩涡,一旦与之对上,不由自主就能把人吸进去。
第151章 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去登记领证
舒颖试探着问:“……怎么了?”
在想什么啊?
作何只看着她,却不言语?
熟料,男人忽然向她伸出手。
舒颖尚未做出任何反应,男人的手已经到她近前,他动作轻柔,帮她将垂落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
心儿忍不住悸动,这人还真是心细,那垂落的碎发根本就不影响她的视线,而他竟不声不响,刻意要帮她把那缕碎发夹至耳畔,
察觉到此时的气氛莫名地有些暧昧,舒颖错开两人目光相接,欲将头转正,重新投入画稿创作中,且嘴上说:“没事的,不影响我的视……”
这话一出,好吧,整句话没说完呢,舒颖立时懊恼,她这算不算是马后炮?
答案毋庸置疑。
谁知,没待她音落,就在她腹诽自个时,只觉靠近男人这边的胳膊一紧,随之,她整个人被从书桌后的椅子上拉起,接着,她被男人揽坐在腿上。
修长如玉的大手贴着她的脸,感受到对方手上的力度,舒颖知道,这人是要她转头看向他。
脸庞发热,心如鹿撞,舒颖想躲开男人的手,想起身坐回椅子上,但男人哪里给她机会。
一手环着她的腰身,一手覆着她的脸要她面向他,好霸道的男人!
默默吐槽。
顺着男人手上的力道,舒颖忍着不自在,和男人再度四目相接。
“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小丫头!”
好看的唇角微动,顾彦喉中缓缓溢出一句,他在感叹,与此同时,他突然朝舒颖伏下脸,俊美的容颜瞬间就到舒颖眼前。
“你……”
舒颖怔住,她已然猜到这人要做什么,可是她半晌道不出后话,因为她的心神像是被男人漆黑深沉的眼眸摄住,
她的视线直直地望进那不见底的漩涡中,她看到了里面小小的倒影,是她的倒影……
男人的唇微凉、柔软,他在吻她……
他的气息清冷儿执着,席卷着她每根神经。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何时结束的,舒颖不知,她只感觉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男人的大手依旧覆在她的脸上,另一只手禁锢着她的腰身,像是防止她逃离似得。
他眸光专注深沉,凝视着她……慢慢的,他唇角漾开抹清雅浅淡的笑意,墨黑的眼底亦蕴染出层层笑意,他柔声唤她的名字:“小颖,小颖……”
接连轻唤好几遍。
而舒颖脑中此刻仅有一句话:他又亲我了!
这句话横冲直撞,怎么都压制不住。
一天两次,顾大队长,大尾巴狼,一天亲她两次,且刚刚那一吻有点过分,不,不是有点,是好过分……
猛不丁,舒颖听到男人的低笑声,也就在这时,她大脑清醒过来,下一刻,立马双眼圆瞪:“你坏透了!”
顾彦很配合,笑说:“对,我很坏。”
舒颖哼哼了声,故作被气到了:“不打招呼就亲我,亲完了还笑,狐狸都没你狡猾腹黑。”
顾彦宠溺地看着他的小丫头,继续配合:“嗯,狐狸没我坏。”
但转瞬他牵起唇角问:“那是不是和你打声招呼,我就可以随时亲我媳妇了?”
“登记了吗?证领了吗?就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叫,大尾巴狼!”
明知这样好幼稚,舒颖偏忍不住想怼眼前这人。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男人弧线优美的唇上时,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对方唇上泛着一丝丝红润的水光。
念头刚上来,豁然间,舒颖脸上降下来的温度重新袭来。
晕!
她现在不仅幼稚,且还喜欢东想西想,这和曾经那个又飒又高冷的她未免相差太远啦!
转瞬,舒颖又在心里连连摇头,不不不,准确些说,她……她竟然在这位顾大队长,在这名叫顾彦,她现如今的对象面前,毫不保留地做回了真我!
莫非……莫非她打心底已经接受了对方是她的恋人?
“在想什么呢?”
顾彦爱怜地捏了捏舒颖的鼻头:“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去登记领证。”
回过神,舒颖傲娇说:“想得可真美,去问问我爸爸同意不。”
顾彦笑得一脸无奈:“你真会打击人。”
“现在知道不晚。”
舒颖笑着扬了扬眉,而后看眼窗外,说:“天都黑了,你不打算走吗?”
“不是在赶我离开吧,嗯?”
“你想多了,年轻人!”
轻拍拍男人的肩膀,舒颖拿开对方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起身站到椅子旁:“伯母和小衡等着你做饭呢,你别自个吃饱了,忘了伯母和小衡还饿着。”
“放心吧,我妈做做饭没什么问题,不过,我确实得走了。”
他得把车开回局里,毕竟这是公家的,可不能由着他随便用。
“就休息今个这一天?”
顾彦站了起来看,听到舒颖问话,摇头:“两天。”
两人走出房门,舒颖:“那你明个好好待在家里休息,别总想着往外跑,我又不会飞走,想见我日后有的是时间。”
顾彦轻语:“累了我会休息。”
“有个好身体,才能做想做的一切。”
舒颖如是说着,听出她言语中的关心,顾彦揉揉她的发顶:“我知道。”
被摸头杀,舒颖很是无奈,又莫名地觉得心情美美哒,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抱怨:“我不是三岁小孩子。”
顾彦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然,他眼神柔和,只是宠溺地笑笑,并未做声。
-
夜色已然深沉。
窗外,月华如水,脉脉流泻。
舒颖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明显在发呆。
忽然,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温热柔软,不知是她想太多,还是怎么的,感觉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某人的气息。
这会儿她已彻底冷静下来,可一想到同一天,时间间隔不长,被顾大队长接连吻了两次,依旧忍不住脸红心跳。
他是喜欢她的吧?
或许……她可以直接把“吧”字去掉。
他喜欢她,顾彦喜欢她,而她……似乎、好像也喜欢他,不对,她确实也是喜欢他呢!
虽然不过24岁,但她感觉得到,亦看得出,顾大队长,顾彦,他是个成熟内敛,果敢强大,强势却不蛮横的男人……
第152章 顾队的心声
好吧,他强大的一面,她到目前为止暂且了解不多,可这人偶尔间散发出的冷肃气场却足以说明一切。
思绪到这,舒颖知道,现在的她,对他还是不够了解,不过这没什么,未来她有很多时间来了解他,感受他带给她的每一个闪过点!
何况他的颜、他的身高、他的脾性、他的学识……真得都在她喜欢的点上。
如此优秀的男人,舒颖想,除非是傻子,才会拒绝其追求。
脑中又闪现出那一前一后两个吻,闪现出自己被吻的画面,舒颖禁不住唇角弯起,暗叹:顾队长得真是好啊!
务须怀疑,舒颖就是这么颜控。
眉眼清冷难掩温柔,这是她被吻时看到男人眼睛里的情绪……
蓦地,舒颖捂住脸,不能再想了,这越想下去,心跳越是加速,她这样……和花痴有什么区别?
然,心里响起一个声音,花痴又怎么啦?
顾队那么有人格魅力,长得又俊美无俦,且人正直、坚毅……对着这样一个人发花痴不要太正常。
没错,舒颖暗暗点头,她就花痴了,再说,她只是私底下发花痴,又木有当着某人的面花痴,这谁知道?
“爸爸妈妈,你们的女儿恋爱了……要是你们知道的话,肯定会为我感到高兴的吧?”
嘴角噏动,舒颖无声呢喃:“你们的准女婿叫顾彦,他很优秀,他看着我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情意我能清晰感受到他喜欢我,喜欢你们的女儿呢……
爸爸妈妈,和他说话时,我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幼稚,也常常脸庞发热,嗯,还有心跳加速,我知道……
我也是喜欢他的,我会郑重对待这段感情,若无意外,你们这位准女婿将会成为你们真正的女婿哦!”
同一时间,顾家。
顾彦以和舒颖同样的姿势躺在床上,他的嘴角时不时牵起,墨黑的眸中有笑意、有柔情、有宠溺、有无奈,
几种情绪一会交织在一起,一会又各自分明变换,总之,不管是这几种情绪中的哪一种,都说明了顾彦此刻的心情美滋滋的。
舒颖,小丫头,她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想要得到的一个女人,他喜欢她的纯粹,喜欢她的娇俏,喜欢她的通透,喜欢她的灵动……一要是用一句话来概括,他喜欢她的所有。
不管是哪一面,他皆喜欢。
而她也看出来,感受得到小丫头也喜欢他,想到他亲吻女孩儿的画面,顾彦脑中自然而然涌现出舒颖那张绯红的脸儿,及那双灵动清亮的眼,躲躲闪闪,不敢与他直视。
喉中忍不住发出闷笑,顾彦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捂住双眼,她怎就这么可爱呢?
最初,面对他,他可没看到过她脸红,或是躲闪他的视线,随着两人交往,小丫头不仅喜欢用可可爱爱的言语怼他,
且动辄脸儿如敷胭脂,故作不经意地错开他的目光……尤其在今日,她眼里露出那抹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意,这很显然是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才会有的感情。
他的心为她悸动,现在看来,她亦是,她的心在为他悸动。
顾彦知道,这辈子,唯有一个叫舒颖的女孩儿,可以掌握他的心,可以让他胸腔里这颗心为她的喜怒哀乐生出各种情绪。
“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口中呢喃,顾彦唇角漾出浅淡的笑意。
-
翌日早饭过后。
“昨个我忘了问你,给老家的信寄出去了没有?”
顾母坐在客厅取暖炉旁的沙发上,看向顾彦问了句。
“下午就寄了。”
顾彦随口回应。
“你这孩子,手脚怎就这么快?”顾母没好气地说:“我原还想着买些东西连同那封信一起寄到老家呢。”
“那就今个再寄一回。”顾彦不觉得分两日邮寄有什么,他说:“妈想寄些什么要不列个单子,我下午到商场买齐全顺便打包送去邮局。”
“看来只能这样了。”
顾母说着,从茶几底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硬皮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她边写边说:“扯两身做衣服的布料,这是给你爷奶的……”
接过顾母递过来的笔记本,顾彦扫了眼:“还有其他的吗?”
“就这些吧。自你爸没了后,咱们虽没怎么回老家,但你每个月都有给你爷奶汇款养老,这份孝心说起来已经够了,想来你爸爸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想起已故的爱人,顾母的情绪一瞬间变得有些低落,说实话,她至今都想不通,和爱人相比,她的身体向来就不好,
而爱人却身体康健,但那年……爱人突然间就身患绝症,住院医治一个来月不见好转,那绝症是真得又快又狠,
从住院到病故,统共四十五日,就这样,她失去了风雨同舟,志同道合的爱人。
快十年过去了,若不是放心不下儿子,放心不下来到这个家没几年的孙儿,她是真想追寻爱人而去。
“妈你又想爸了。”
顾彦不是问,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是啊,妈想你爸了,我和你爸是在做地下工作中认识的,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信念,子啊工作中我们彼此相爱……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爸会早早离去,他说过,要陪我白头到老,要与我一起看着你娶妻生子,还要帮着你带孩子,结果……结果他就那么去了……”
顾母说着,眼角略有些湿润,她轻拭了下,笑着摇摇头:“瞧我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到伤心事了,好了,你去歇着吧,等到下午把我写的那些东西买全,打包寄回老家就好。”
稍顿片刻,顾母续说:“也不知是你哪个堂妹过来,你在心里可说清楚了,咱家不是让人来当小丫鬟使唤的,只是想有个人到家里给妈做个伴儿?”
她心里清楚儿子说得在理儿,像她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的身体,若是儿子出差在外,身边没个能顶事的人,八成会凶多吉少。
基于此,她没对儿子的提议没予以反对,同意从爱人的老家叫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过来,免得儿子出差在外分心,在工作中有个闪失。
第153章 有特意提到
“大伯家堂姐堂妹都已出嫁,三叔家的五个堂妹,其中大堂妹去年也嫁了出去,剩下四个堂妹,
一个今年差不多有十五,一个不到十二岁,另外两个一十岁、一八岁,要是不出什么意外,我估摸着多半会是三叔家的二堂妹过来。”
顾颜把老家叔伯家的堂姐堂妹在心里过了遍,再结合近几年收到老家信里提到的堂兄弟姐妹的婚配情况,
多少已经确定老家那边会让谁到安城这边,到他家里照顾他妈和儿子顾衡。
但事有意外,若果他那俩姑姑搅合进来,最终会是谁来安城,还真不好说。
在顾颜的记忆力,大姑膝下有三儿一女,由于女儿最小,和上面三个儿子又有着好几岁的年龄差,大姑一家日常可是将这个闺女娇养的。
前两年回老家,大姑家那位表妹十二三岁,和小姑家的大表妹还有三叔家的二堂妹,三个女孩子的年龄仅是月份有别。
也就是说,这三个小姑娘是同年生的。
不过,在他的印象中,大姑家的表妹是真娇气,明明是农家女孩子,却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外家走亲戚,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知道帮着长辈往桌上端饭菜,只会在旁等着吃。
这样的姑奶奶,他可不想请到家里来,届时搞不好,非但不能帮着他照顾家里这一老一小,反倒得他们一家将其当祖宗供着。
真要是如此,他难不成是吃饱了撑得慌?
再说到小姑家的大表妹,那丫头手脚是勤快,眼里也有活儿,可一张嘴就没闲下来的时候,他妈喜静,有这么个人在身边,短时间是没什么,但时间一长,他妈铁定受不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小姑娘这位大表妹的脾气,简直像炮筒子,一点就爆,且喜欢事事掐尖,到外家走个亲戚,都能和表姐妹因一句话不和掐起来。
有了对比,顾颜自然中意三叔家的二堂妹到安城来照顾家中这一老一小。
因为三叔一家七口都是干活麻利,话又不多的实诚人。
老家没分家,大房和三房,及两位老人在一个锅里吃饭。
比起表妹,顾颜觉得堂妹更近一些,而大房的堂姐堂妹已出嫁,家里要安排给女孩子来安城,从三房出再合适不过。
顾颜是这么想的,说实话,他其实也想帮扶一下三叔这一房。
农家人没个儿子撑门户,明着暗着会被人称为绝户。
而顾颜对其三叔记忆最深刻的是,走哪都低着头,好似腰板永远挺不直。
“你三叔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如果真是你三叔家的二姑娘来咱家,妈觉得挺好。”
顾母回老顾家的次数虽不多,但看人的眼力却是有的,在老家那俩妯娌,大嫂能干泼辣,
却也藏着不少小心思,三弟妹木讷老实,干活没得说,可就是只知道一味地埋头苦干,被大嫂多年压着一声不吭。
譬如干完地里的,回家还得围着锅灶转。
加之嫁进老顾家接连生下五个闺女,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无疑在全家人面前没有任何话语权。
有时候顾母忍不住想,要是她没和爱人在安城工作,而是和大房三房生活在老家那个大院子里,
就她多年没给老顾家生下一儿半女,会不会被村里人嚼舌头,连三房只会生闺女的妯娌都不如。
不过世间没如果,她本就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是读了洋学堂,且读了医学院,后来为了信仰奋斗,这已然决定她和老家的妯娌有着不同的人生。
但她人生中最为悲痛的是,战乱年间,她的亲人全部遇难,换句话说,在这世上,她早已没一个娘家人。
然,她又是幸运的,有一个真心爱人,即便爱人像她的家人一样,突然离开了她,可她还有个儿子,一个优秀到出类拔萃的儿子。
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
又因正式到安城工作前,她和爱人为信仰与敌战斗,一直不曾回过爱人的老家,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们初到安城工作,意外收养了儿子彦彦,待他们带着儿子回老家探亲,老家的人都只以为儿子是他们夫妻生的,无一人在他们一家三口耳边嚼舌根。
用他爱人的话来说,亲生不亲生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他们一手教养大的,那就是他们的亲儿子!
何况自古以来,有多少父母养儿养女养到最后,养出了白眼狼。
这足见,亲生的,未必就是个好的。
“我有在信中向爷奶特意提到三叔家的二堂妹,等老家那边收到信,大姑和小姑两人不搅合的话,三叔家的二堂妹肯定能来咱家。”
这是顾彦为避免麻烦刻意在信中交代的,但饶是如此,顾彦心里也没底儿,毕竟在利益面前,在现如今的年景下,老家那边的人只怕没有不想争一把的。
-
临省。
小岗村。
这个村落四面环山,好吧,准确点说,是小岗村隶属的镇、乃至县城都被群山包围着,不过县城所在位置的地形还算平整。
距离顾颜寄出信件和包裹已过去近半个月,这日午后,小岗村老顾家老老小小都高兴得很。
“爷爷,我来打开这包裹吧!”
看眼地上的大包裹,顾仁视线挪向家中地位最高的老爷子。
包裹是他中午一下工去镇邮局取回来的,他清楚包裹里的东西是二婶娘买给爷奶的,但能亲手拆开包裹,对着那些好东西过过眼瘾,怎么着也算长长见识。
顾爷爷在炕上坐着,吸口旱烟,“嗯”了声。
得到准许,顾仁二话不说,手脚利索地将包裹用剪刀划开。
取出一样,心里“啧啧”两声,聚在顾爷爷顾奶奶屋里的其他顾家人,看着被顾仁一件件取出的东西,无不眼睛发直。
布料、麦乳精、白糖、红糖、麦乳精、肥皂、军用棉鞋……
满屋人看得那叫个眼花缭乱。
“老二家的有心了!”
顾奶奶的目光落在炕边堆积在一起的东西时,感叹:“老二这都没了六七年,老二家的不单月月给咱们寄养老钱,
还每隔几个月就往往家里给咱寄这些吃的用的,她一个女人身体又不好,
第154章 争抢
吃药得花钱,彦彦那孩子常年忙工作,怕是顾不了她和衡娃儿,可老二家的却一直不忘咱们两个老东西,只可惜咱家老二命短,没能陪着媳妇长长久久把日子过下去。”
“说那些作甚?!老二家是个好的,对咱们的孝心,咱们记着便是。”
顾爷爷扫眼老伴儿,继而在炕边叩了两下烟锅,拿起身旁的信,对着大孙子顾仁说:“东西都取出来了就把这信读读。”
许是信在路上耽搁了一天,昨个下午和包裹一起到的镇邮局。
顾仁是大房长子,上面有一姐,下面有一妹和一弟。
长姐和妹妹皆已出嫁,顾仁本人也在四年前娶了媳妇,现今膝下有一儿一女。
至于弟弟顾礼,前年入伍离开了家。
“哦!”
痛痛快快应了声,顾仁接过顾爷爷手上的信,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读了起来。
顾仁上过几年小学,读信一点问题都没有。
院里猛不丁传来:“爹!娘!我来看你们了!”
这声音的主任是顾大姑,她嫁的村子在小岗村隔壁,今中午他们村正好有人也到邮局取东西,
看到顾仁扛着个大包裹出邮局,不由回到村里,把事儿和顾大姑一说,这不,顾大姑闻信立马就赶来过来。
同来的还有顾大姑的小闺女。
娘俩的目的很简单,看能不能沾点便宜。
“大姐你今个咋有时间带着娇娇过来看爹娘?”
又是一道声音在院里响起,这是嫁到本村的股小姑发出的,她是听到村里人议论,说娘家大侄子中午有到邮局取了个大包裹,就忙带着儿女回娘家。
想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自打次子病逝,顾爷爷就管制着家里人,谁都不许以任何借口去安城,亦或是写信到安城,给顾母和顾彦添麻烦。
其实就算顾爷爷不那么要求,单单去往安城的车费,老顾家的人都没哪个能舍得自掏腰包,且还不一定能掏得出来。
没分家,钱票什么的全在顾奶奶手中攥着。
而顾大姑、顾小姑虽早已嫁人,但安城多远啊,是跨省,不说双面车费,就一个单面,都不是个小数目。
再者,兄弟都没了,安城那边只剩下二弟妹(二嫂)和有一个在外工作的儿子,且二弟妹(二嫂)身体不好,
提前从岗位上退了下来,她们大老远跑过去,需要花不少车费不说,对方又能帮她们什么?
何况人本身是城里人,和她二弟(二哥)生活在一块期间,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知道有她这个大姑子
(小姑子)已经算是有心,要说和她们熟稔,这话若是说出来,连她自个都不信。
这是顾大姑(顾小姑)针对自个与顾母这个二弟妹(二嫂)关系上的认知。
而有此认知,两人不管兜里有钱没钱买车票,都没想过往顾母身边凑。
但顾母寄给顾家二老的东西,这俩姐妹却回回惦记在心,回回或多或少沾点便宜。
“呀!二弟妹可真舍得啊,这次竟然给爹娘寄了这么老多东西!”
“是啊,爹、娘,二嫂就是大方,寄这么多东西怕是没少花钱!”
顾大姑顾小姑一人一句,熟料,屋里压根没人搭理他们。
顾仁手上的信读了一半儿,见顾爷爷看过来,忙接着往下念。
随着顾仁音落,顾大姑顾小姑抢着开口:“爹!娘!我看就让我家娇娇(素梅)去安城照顾她二舅妈吧!”
多好的美事啊!
能做城里人,不过是做做饭洗洗衣服,陪在二弟妹(二嫂)身边做个伴儿,一个月就给二十块钱。
轻轻松松一个月二十,是二十块,这相当于在镇上厂里上班一个临时工的月工资,可活儿却要比那临时工轻松得多,且顿顿吃好的,且见了大世面。
没准都能在安城把家给安了!
顾大姑顾小姑是越想越觉得去安城照顾顾母是个好差事,两人见娘老子迟迟不做声,不由先和对方掐起来,好把这去安城做城里人的好机会给闺女抢过来。
“不是我说大姐,就你家娇娇那懒骨头样儿,她要是去了安城,是二嫂照顾她还是她照顾二嫂啊?!”
“我家娇娇咋就是懒骨头了?说得好像就你家素梅好,我看你还是满小岗村打听打听,谁不知你家素梅是个炮仗脾气,
一点就着,而且喜欢事事掐尖,她如果去照顾二弟妹,我看用不着多少日子,准得把二弟妹给气死!”
“我家素梅那叫直爽,大姐你没见识就别瞎叨叨,何况我家素梅手脚勤快,眼里有活儿,不像你家娇娇,
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用手扶一下,她可是懒出名了,咱们这十里八村就没不知道的,也就你们一家子把娇娇当个宝稀罕,我看啊,像娇娇这样的闺女,谁家娶回去谁家遭殃!”
“顾燕妮,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我家娇娇咋就成了谁家娶回家谁家遭殃?还是娇娇的小姨呢,就你这破嘴,配娇娇叫你一声小姨?”
顾大姑要气死了,她好好一闺女,竟被亲妹妹说成一无是处,这要是传到外面去,她闺女还要不要说婆家?
“你以为我稀罕被你闺女叫一声小姨啊?况且我有啥地方说错?你家娇娇会做饭会洗衣吗?
怕是连扫地都不会吧,更别说下地干活了,你说哪家要是娶这样一个媳妇儿回家,确定不是在迎祖宗进门?”
“小姨,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呜呜……”
顾大姑顾小姑争吵不休,顾大姑的闺女顾娇娇“嘤嘤嘤”哭泣,屋里其他人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将目光全聚向坐在炕上的顾爷爷顾奶奶。
“够了!”顾爷爷实在没眼看俩闺女在一家子面前吵闹,他瞪向顾大姑顾小姑,怒声呵斥:“都多大的人了,这样吵个不停是想丢谁的脸?”
顾大姑顾小姑见顾爷爷火气上来,吓得立马闭上嘴。
顾娇娇亦是。
“都没长耳朵还是咋?彦彦在信中说的明明白白,希望老三家的二春能去安城,平日帮着他妈做做家务,给他妈做个伴儿,其中一个字没提到过你们的闺女,你们争抢个啥劲?”
第155章 互相攻击
三房一家七口在一块站着,本以为侄儿(顾彦哥)信中就算提到要自家闺女(二姐)去安城照顾二嫂(二舅妈),
这样的好事儿最后怕是也轮不到他们这一房,可照眼下的情形看,没准爹娘(爷奶)会按着侄儿(顾彦哥)信中说的,让他们家二春(二姐)去安城。
老实巴交的顾三叔两口子和顾二春下面的三个妹妹不约而同这么想着。
三房五个闺女,名字分别是大春、二春、三春、四春、五春,名字不要太简单,是顾三叔两口子自个取的。
大房儿女的名字,是大房夫妻取的。
顾爷爷都没管。
不是不想给孙儿孙女取名,是压根不想费那个心神。
顾爷爷是个开明老人,年少时家里算是村上的大户,有去学堂跟着夫子读过几年书,因此,给儿女取的明儿听起来都蛮好听的。
如顾大姑顾小姑的名字,一个叫顾佳妮,一个叫顾燕妮。
三个儿子,老大叫顾文耀,老二叫顾文轩、老三叫顾文华。
“爹!彦彦是没提到我家娇娇,可我家娇娇长得多好啊,有她去安城陪在她二舅妈身边,她二舅妈一天只是看着,心情也好啊!
你再瞅瞅二春,又黑又瘦,像山里面的猴子,她这样的能走到人前去?”
顾大姑还想为她家闺女争取下,可这捧一个踩一个的行径,看得顾小姑朝其翻了个大白眼儿,并说:
“你家娇娇好看到哪了?不过是白净些,其他地方有哪点好看?小眼睛,塌鼻梁,大嘴巴……”
“你给我闭嘴!”
顾大姑怒了,她最见不得有人攻击她闺女的样貌。
是,她闺女是长得不算顶顶漂亮,但在这十里八村也称得上是一枝花。
眼睛小,那是因为她闺女遗传了她爹的单眼皮,塌鼻梁……她闺女的鼻梁一点都不塌好不,大嘴巴……她闺女的嘴怎么就大了?
呸!嫉妒就说嫉妒,何必满嘴喷粪,攻击她闺女长得不好看?!
“我家娇娇这模样又水灵又秀美,而且个高苗条,这十里八村的人哪个不夸我家娇娇是一枝花,倒是你家素梅,满脸油烟子不说……”
不待顾大姑说完,她口中的素梅,秦素梅蓦地出言打断:“大姨你和我妈骂账做啥子要把我扯出来?”
秦素梅正是顾小姑的大闺女。
“要吵吵回你们自个家吵去,老大老三,将他们两家赶出去!”
顾爷爷不耐烦地摆手。
“爹,我不走,你先说我家素梅能不能去安城她二舅妈那?”
顾小姑扯着嗓子问。
“彦彦既然点名提到二春,那就二春去安城,明个便走,铁蛋是大哥,跑一趟安城,送二春过去。”
“爷爷我没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
铁蛋是顾仁的小名。
顾小姑撇嘴:“爹你这也太偏心了吧!”
顾大姑符合:“就是,爹你这偏心的都没边了!”
“二春姓顾,你们两家的儿女姓啥?”
顾爷爷随口丢出一句,顾大姑顾小姑立时哑舌。
“行,爹你有礼,我回去便是,不过这两包奶粉我就带……”顾大姑话尚未说完,手已伸向炕边的奶粉袋,不料,一道身影比她更快,抢在她前把那两袋奶粉拿到手。
“大姑你要不要自个把这信看看?彦弟在信中可是说得很清楚,这两袋奶粉是给我儿子的。”
顾仁说着,把奶粉递到他媳妇手上。
“你家石头都一岁了还喝啥奶粉?赶紧地,把奶粉给我,我给我家老三的娃儿带回去。”
顾大姑有四子一女,除过小儿子,前面三个皆已成家,前不久,三儿媳刚生了二胎,不过,这做妈的并不缺奶水。
而顾大姑要拿走奶粉,不外乎是想占便宜。
“大姑,你孙子想喝奶粉你自个家买去,这奶粉是我儿子它就是我儿子的,你再这么闹下去,小心爷奶下炕亲自赶你出去。”
他就见不得两个姑姑,回趟娘家,总想着从娘家顺东西到她们自个家,看着便惹人烦。
顾小姑没去管顾大姑和顾仁在争奶粉,她盯上了麦乳精:“爹、娘,这有两桶麦乳精呢,要不我拿一罐?”
“她小姑,你这脸是不是有点大啊?二弟妹寄回老家的这些东西,可都是给爹娘的,你哪来的脸从老人口中夺食?”
说话的是顾仁的妈,顾大伯的婆娘,名李翠。
要说整个老顾家,谁最不待机顾佳妮、顾燕妮姐妹俩,非这个大嫂李翠莫属。
在李翠眼里心里,老人的东西基本上就是她大房的东西,毕竟这一分家,两个老的是跟着她大房过日子,
那么大姑姐和小姑子要从二老手中拿东西,无疑是拿她大房的,这怎么可以?!
退一步说,就算这样一直过着,不分家,二老一旦吃老二家寄回来的好东西,都会有她家小孙女一份。
当然,二老也会给老三家的几个小赔钱货吃点。
对此,她不高兴,也没办法。
东西是老二家寄回来的,是寄给二老的,二老想怎样分配自然是二老的事,她虽不想便宜三房的赔钱货,却没立场去说叨。
这回老二家寄的东西,她家孙儿得了两袋奶粉,其他东西,如麦乳精这样的稀罕物,有两罐呢,二老喝的时候,势必少不了给她孙儿孙女喝。
要是被小姑子现在抱走一罐,她不得心疼死!
“大嫂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拿爹娘堵她的嘴,实际上,还不是想着这麦乳精在爹娘手上,少不了她家孙儿喝。
呸!真是会打算盘!
“老大,你拿两块肥皂,给她们姐俩一人一块,顺便把他们给送出去,省得你爹看着她们心烦。”
顾奶奶对着长子发话。
顾大伯应了声,走到炕边,随手拿了两口肥皂,给顾大姑顾小姑手上一人塞了块:
“回去吧,你们要是继续留在这,把爹娘气出个好歹,就别怪我这个做兄弟的从今往后不再认你们!”
一听顾大伯这话,顾大姑顾小姑不敢再闹,两人一人攥块肥皂,招呼自家儿女走人。
“妈,我想去二舅妈家!”
顾娇娇不愿意离开。
第156章 觉得不公
顾大姑的夫家同姓顾,但和老顾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否则,顾爷爷也不会把顾大姑嫁到隔壁村顾家。
炕边上的东西被顾奶奶全收进柜子里,这时,顾爷爷对顾大伯和顾三叔说:“树大分枝,趁着二春这次去安城她二伯家,咱这家也分了吧,
这样你们兄弟俩就卯足劲过自个的日子,老二活着那会就说过的,家里的东西他都不要,但咱们家是沾了老二的光,
起了这么个大院子,我的意思是不管怎样,得给老二这一房留两间屋子,也就是彦彦和她妈之前回来住的那两间屋,免得他们日后回来没个落脚的地方……”
一大家子在一块过日子是热闹,可也容易滋生矛盾,顾爷爷今日之前不曾提过分家,只是想着家中老三负担重,
七口人能下地真正挣工分的,也就三房夫妻俩,因此,就想着在一个锅里吃饭,三房不至于饿死孩子。
大房,老大是大队长,有两子,大儿子是个强壮的,二儿子又入了伍,每月有津贴寄回家,日子怎么着都比三房好过。
考虑到这点,顾爷爷从未提过分家,和村里大多数家庭一样,全家人在一个锅里吃饭,帮衬三房把日子过下去。
直说的话,就是三房依附着大房和二房在过日子。
然,现在不同了,二房的二丫头明个去了安城,每个月有钱拿,日后没准还会被她二婶帮着在城里安个家,有这二丫头出了头,三房的日子想来会自个过上去。
有吃有住,一个月净落二十,一年就有二百四,这在他们农家,一大家子人下地挣工分,也没几户人家到年底能领导这么多钱。
于是,顾爷爷左思右想后,想着是放开手的时候了,免得大房觉得三房是拖累,日后俩兄弟闹得不好看。
“我没意见。”
顾大伯在顾爷爷因落后,直接表态。
同样的,顾三叔给出自己的态度:“我也没意见。”
他膝下五个闺女,大闺女已出嫁,二闺女刚满十五没俩月,另外三个闺女都还小,他们一家加在一块,是真没几个劳力,长期和大房在一个锅里吃饭,对方难免有意见。
分家便分家吧,各过各的日子,这其实很好。
况且往后他三房有二春给家里寄钱,日子过得不会差到哪去。
顾三叔是憨厚实诚,却也知道,这次顾颜在信里提到能不能让二春到安城帮他照顾家里一老一小,其实是想帮衬三房。
要不然,一个月出二十块,在哪请不到人照顾家里。
又不干什么重活,只是做俩大人和一小娃娃的饭,洗几件衣服,收拾收拾屋里屋外,给工资不说,
还管吃管住,等于工资净落,这么轻松的活计,说实话,怕是城里有那生活过得紧巴的人家,也是有人抢着干的。
……
静夜寂寂,老顾家院里各房虽已熄灭灯火,但却都没有向往常那般在这个点儿入睡。
大房屋里,李翠躺在炕上怎么想都觉得自家亏得慌,不由翻个身侧躺,同时拍了拍身旁当家的肩膀:“我有话和你说。”
顾大伯背对着婆娘躺着,闻言,皱了皱眉:“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要说啥?”
“你给我转过来!”
李翠在男人腰间拧了一把。
“我说你这婆娘到底咋回事?”顾大伯脾气上来,翻身面向自家婆娘,一脸不耐烦:“有啥话不能明天说,非得现在叨叨,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今个这事你就没点看法?”
李翠眼睛一瞪,嘴里噼里啪啦说了句。
“不知道你说啥。”
顾大伯这会儿困得很,是真没精神和婆娘扯嘴皮子。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翠气不打一处来:“这彦彦也是的,想找个人给他妈做伴儿,做啥子非得点名问二春能不能去安城,要是他不指名道姓,咱家大妮、二妮不也有机会去做城里人?!
还有你爹娘早不分家晚不分家,偏要在这个时候分家,这二春去了安城,在二房家里好吃好喝,
一年下来净落二百来块钱呢,原本这笔钱是要上交公中的,现在好了,全落到三房口袋里,你不觉得来气,我这胸口闷得慌!”
听出婆娘满嘴怨气,顾大伯即便再困倦,也不得不开口说两句:“你责怪彦彦没把机会给大妮二妮,
那你咋不想想大妮二妮如今是谁家的人,她们走得开吗?就算她们能走得开,你就不担心没有大妮二妮在身边,俩女婿在家和别的女人搞到一起?”
李翠瞪眼:“他们敢?”
“有啥敢不敢的?这女人没在身边,一个大老爷们短时间或许不会有啥不好的想法,但时日常了,
难免忍不住去偷腥,真发生了这种事,等闺女从安城回来,她的家会成啥样子?”
顾大伯丝毫不给婆娘辩嘴的机会:“何况彦彦那孩子没帮咱家吗?老二之所以能顺利入伍,
这里面抛不开彦彦出的力,哪怕仅是一个电话,那也是人彦彦手中有关系,帮了咱家这个忙。
再者,彦彦做事向来有自个的章法,他肯定是经过一番思索,又知道大妮二妮已经出门子,才在信中直接提到二春,
否则,你觉得以他大姑小姑的性子,这去安城的人选,能像今个这样没啥大风浪给定下来?你啊,就是吃不了半点亏,
说到爹娘分家这事,你咋不想想,这些年老三两口子在这个家干得少吗?两人全是拿满公分,三弟妹从地里回到家,
手脚也不闲着,又是做饭扫地,又是刷锅喂鸡鸭,成日几乎没歇下来的时候。就是老三那五个丫头,从大到小,她们哪个不是打小帮着家里干活、挣工分?
说到底,咱这一房是比老三那一房多了点壮劳力,可人家究竟有没有让咱吃亏,你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
三房的几个丫头顿顿饭吃得少,要不然,也不会个个瘦得只比皮包骨强一点。
就是老三媳妇,也是每顿饭吃得不多。
别说什么人娘几个的饭量就那么点,真要如此认为,那纯粹是扯淡!
第157章 二房最吃亏
他看得明白,老三一家多半是觉得他们是拖累,不想他们大房心里不舒服,因此,老三媳妇和几个丫头每顿饭都是紧着家里其他人多吃,她们不过是糊弄糊弄肚子罢了。
若不是老太太每次打饭看不过去,盯着老三媳妇给几个丫头多打点,三房饿出人命估计都有可能。
“我啥都不清楚。”李翠嘴硬,哼哧着说:“二春往后月月给老三两口子寄钱,我就不相信你不眼红。”
“我眼红个屁!现在分了家,从下个月起,钢蛋的津贴不照样到你这做娘的手中?”
顾大伯睨眼婆娘:“而爹娘为啥会选在这时候分家,不就是看着二春去了安城能帮衬到三房,
同时不想咱这一房自认为被三房占了多年便宜,不想我和老三这做兄弟的有朝一日生了嫌隙,才决定趁着二春去安城前把家给分了,
让咱们大房和三房各过各的日子,但话又说回来,不管是咱们,还是三房,其实都占了二弟那一房的便宜,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老二六年前就没了,然,老二媳妇却一直按早前约定好的,坚持月月给家里二老寄养老钱。
后面老二的孩子又帮着他家钢蛋儿伍,现在又变相帮衬三房。
说到底,一直以来,都是二房在吃亏。
不要说啥二房一家在外面,没在老人身边尽赡养义务,往家里寄点养老钱是理所应当。要知道,老二十来岁就离开了家,
走的时候只带了两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在外用自个的命为国家做贡献,几次死里逃生,最后被分到安城工作。
往大的说,老二确实是为国做贡献,可往小的说,老二何尝不是在用命保护他们这些家人,保护他们小岗村所有父老乡亲……
所以,不是老二不想在父母身边尽孝,是在国家大义面前,老二只能有一个选择,把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交给国家,用月月寄养老钱来尽他的孝心。
现在回过头想想,老二六年前病逝,死于绝症,这多半是早年吃得苦过多,伤了身体根基导致的。
毕竟他们家可没哪个老一辈是身患绝症没的。
“就你会说!”
李翠没脾气了,她得承认,二房回老家的次数是不多,但二房确实没亏过家里,更没有亏过老人。
是她自个心思多,总是忽略二房的存在,想着把三房压着一辈子翻不了身。
因此,见不得三房好。
就有了今晚这些牢骚。
“不是我会说,是事实本来就是二房最吃亏。按说二弟没了,二房和家里的关系自然而然会疏远些,用不着像二弟在世前那样继续给爹娘寄养老钱,
毕竟爹娘还有我和老三没理由让老二的儿子,一个孙子来给老家的爷奶尽赡养义务,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别问我,我啥都不知道。”
丢出一句,李翠翻身,背对男人。
“你一贯这样,说不过人,就装糊涂。”
叹了口气,顾大伯平躺着,没再做声。
三房屋里。
“爹、娘,让三妹开年重新回学校上学吧,我会寄钱回家的。”
顾二春今晚没和三个妹妹睡她们那间屋,四姐妹这会儿全睡在爹娘住的大屋里,黑夜中,听到顾二春的声音,顾三叔夫妻俩和另外仨闺女齐怔住。
“爷奶没重男轻女,供家里姐妹都上两年学,让我们认点字不至于做睁眼瞎,咱们家孩子多,又都是女孩儿,我知道爹娘觉得这样对不起大伯一家,
觉得我们姐妹多花了公中的钱读书,也因为我们姐妹都是丫头,爹娘在家在外面都觉得抬不起头,
但是,爹、娘,等你们老了,我们姐妹五个不会不管你们的,要是你们担心到爹这断了香火,日后等我嫁了人,要是生俩儿子,我会和求夫家让其中一个儿子跟着咱家姓顾……”
“爹、娘,我也……我也愿意像二姐说的那么做。”
这是顾三春的声音。
在村里,哪家没男娃娃,走哪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难在人前抬起头。
而她们姐妹五个虽都是女娃娃,但爷奶没有重男轻女,爹娘也没有嫌弃她们,只是在人前,腰板一直难挺直。
“爹、娘,还有四春,四春以后嫁了人,也学二姐、三姐那样,要是生俩儿子,就让其中一个跟着咱家姓。”
“我不嫁人,要是爹、娘生不下弟弟,等我长大了,我就找个上门女婿。”
五春奶声奶气说着。
顾三叔两口子谁都没做声,眼眶却已然同时湿润。
“爹,二伯母回咱们家曾说过,读书可以明智,你看二伯母也是女的,可二伯母却在大城市做大夫,
二伯母还说,女孩子读书同样会有出息,就像城里的工厂招工,不管是招女工还是男工,都会先招识字的,
要是读的书多,进厂不仅会被安排好点的工作,每个月的工资都能多拿一点。”
在老顾家,顾爷爷用他手中的养老钱,供家里孙儿孙女上学,对此,姑奶奶一开始是反对的,觉得女娃娃日后是别人家的,
没必要浪费家里的钱,后来被姑爷爷说了两句,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家里的男娃娃脑子聪明的话,
只要能一级一级读上去,老两口就一直掏学费,女娃娃则到八岁,送去学校两年,认识些字就好,想要接着上学,就得做爹娘的出钱。
这其实也说明,在顾奶奶的骨子里,多少还是有点重男轻女,但两口子过日子,加之顾爷爷这辈子嫌少和顾奶奶红脸,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让着顾奶奶。
毕竟比起村里其他人家,压根就不送家中女娃娃上学,老顾家能做到把家里的孙女全送去学校上两年学,这已经让全村人瞠目结舌。
甚至在背地里议论,老顾家让女娃娃上学完全是在糟蹋钱。
当然,这话中难免夹带着酸味儿。
因为全村人都知道,顾爷爷顾奶奶每月能收到在外工作的次子寄回的汇款单,而两人愿意把儿子给的孝敬钱花用在孙儿孙女的学费上,这其实没他们这些外人可说嘴的地方。
第158章 舒颖被找事
但人啊,难免都有些嫉妒心,看到老顾家日子过得好,都能把女娃娃送去上两年学,这一闲下来,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扯闲话,免不了酸两句,纾解自己信中的郁闷——咋就自家没出个有出息的在外面,月月给家里汇钱。
“睡吧,爹和你娘会看着办。”
良久,顾三叔说了句,随之闭上眼睛。
顾二春:“爹,我希望三妹、四妹、五妹能一直读书。”
她读了两年书,上面的姐姐大春亦是,大伯家的两个堂姐同样也只读了两年,虽说这在这小岗村,
甚至在周围其他村都能算是独一份,可这读了书,就想着能多读一点,起码她那年退学回家是这样想的。
但她也知道,做人不能贪心。
爷奶能让家里她们这些女娃娃去学校认两年字,这已经对她们很好了。
要是现在没机会继续供下面三个妹妹读书,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她即将要去安城二伯母那,
顾彦哥在信中说每个月会给她二十块钱,既然家里有了钱,送三个妹妹全部去上学,她觉得这没啥问题。
只要三妹、四妹、五妹脑子够用能往上读,她支持她们多读几年。
“爹、娘,我想上学,我保证会好好读书,原来的书本我这两年多都有一直翻看,明年直接上三年级我觉得我能行。”
顾三春今年十二,八岁读的一年级,九岁读完二年级,而后像家里姐姐们一样,退学回家,帮家里干活、挣工分。
如今有机会重新回学校,顾三春当然高兴,就是担心爹娘不会同意二姐说的。
此刻心中忐忑,顾三春怎么都睡不着……
翌日。
天不亮,顾仁和顾二春堂兄妹俩拎着大包小包就出了家门。
安城。
前两日考完期末考,今日到校领成绩单,然后放寒假。
毫无疑问,舒颖又考了个全年级第一。
门门功课满分,但舒颖并不觉得有多骄傲。
缘由很简单。
先不说她自个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又到国外常青藤知名学府深造过,做一套这个年代的高中试卷,完全是小菜一碟,若是考不到满分,那简直是在砸她自个的招聘。
单单就原主的脑袋瓜,每门功课考满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收好成绩单,舒颖推着自行车和苏小禾走出校门,却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被人堵进一条死胡同。
由于苏小禾和她同行,自然不能幸免受她牵累。
“你想怎样?”
冷凝向眼前数不开外,曾有过一面之缘,名叫崔如霞的女疯子,舒颖面无表情,唇齿轻启:“这位是我同学,不管你想怎样,冲着我来就好。”
意思很简单,敢动我同学,今个的事不会简单落幕。
崔如霞嘴角掀起抹冷笑:“还认识我啊,记性不错!”
该死的狐狸精,抢了她喜欢的男人不说,还害得她丢了工作,同时还致使她家里接连给她安排相亲,意欲把她早点嫁出去,免得她惦记顾队。
惦记?
顾队本来就是她看上的男人,她为什么不能惦记?
可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狐狸精,张嘴就说她是顾队的未婚妻,让她在局里那么多人面前丢了大脸。
挨她爸爸的耳刮子和句句指责,被关在家里不许随意外出。
直至她答应相亲,直至她和别的男人定亲,方真正在她爸妈眼皮子底下得到自由。
长这么大,她从未受过如此委屈,从未被人骑到头上来,但这个狐狸精偏打破了她以前顺风顺水的好生活。
这口气,她说什么都咽不下去!
只能设法整治这狐狸精。
没想到随便打听了下,就让她打听到,眼前的狐狸精竟家世不错,竟是机械厂韩副厂长的小女儿。
不过,这又能怎样?
她想收拾这贱人,照样收拾,以为她会怕了不成?
舒颖蹙眉:“有话直说,我没工夫和你在这磨嘴皮子。”
不知所谓,就因爱而不得,在她这找存在感,这样的女人,换作她是男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磨嘴皮子?”
崔如霞冷笑了声,朝身后四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抬手示意:“给我好好教训这狐狸精,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没错,在崔如霞身后站着四个小混混,这是崔如霞专门花钱请的,为的就是教训舒颖。
否则,没这四个人帮忙,舒颖和苏小禾可不会被其堵进这条死胡同。
“你靠边站,要不然被误伤,那可就是你自找的!”
崔如霞的目光落向苏小禾,很是嚣张第丢出一句。
“你们这样会被抓起来了!”
苏小禾紧攥车把,身形一动不动。
她明明很害怕,却做不到事不关己,到一旁眼睁睁第看着好朋友受欺负。
“小禾你推车往后站。”
舒颖说着,将她的二流自行车随意第靠墙打好车撑。
“不是咱们要和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过不去,要怪只能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四个小混混中的一个眼里有些不落忍,边活动手脚边流里流气地说了句。
舒颖神色清冷,没有接话,她凝视着崔如霞,淡淡说:“不自爱,不知道自我尊重,毫无长处可言,
只仗着有对好父母就胡作非为,这世上但凡明辨是非,三观没问题的男人,都不会喜欢上你。”
“少废话,我现在就要你好看!”
崔如霞磨牙,冷眼看向四个小混混:“还等什么?”
下一刻,四个小混混故作凶狠,朝舒颖靠近。
不成想,不过短短数分钟,四人便鼻青脸肿,抱腹,极其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发出“嗷嗷”惨呼声。
崔如霞吓呆了,手指舒颖,眼睛大睁:“你……你不是女人……”
她知道这狐狸精有两下子,因此,花钱请了四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帮她出气,可她现在看到了什么,
一个娇娇弱弱的狐狸精,出手三两下就将她请的人给撂倒在地,这……这简直比男人还凶猛,要她如何是好?
双腿不自主打颤,崔如霞想转头跑离,然,舒颖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上前,她欲拦住对方,谁知崔如霞突然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咬牙切齿,朝她发出攻击。
第159章 顾彦丝毫不留情面
舒颖面无表情,一个过肩摔,就将其撂倒在那四个小混混中间。
苏小禾这会儿已然彻底惊得怔住了,她眼珠子一转不转,直直地看着舒颖抽出那四个小混混的皮带,将四人和崔如霞的手很巧妙第捆绑串联在一起,最后捉住一端,看向她说:
“我得去附近的派出所一趟,你要不要先回去?”
苏小禾不假思索回应:“一起吧。”
“狐狸精你赶紧给我解开,要不然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崔如霞气得跳脚,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二次丢人丢到家。
“小姑奶奶!咱们兄弟知道错了,真不是咱们想找你麻烦,是她,对,就是这歹毒的小娘们想要整你
,咱们兄弟一时鬼迷心窍,收了这小娘们五十块钱,就做下今个这错事,小姑奶奶,咱们真知道错了,你就饶过我们这回吧!”
四个小混混中的头儿,忍着浑身的痛感,可怜兮兮第向舒颖求饶。
“有什么话到派出所说吧。”
舒颖一手拽着皮带一端,一手稳着车把,提留着一串五人朝胡同口走。
苏小禾走在最后面,防止有人逃脱。
堵舒颖到这死胡同,是崔如霞提前做好功课而为,她先让四个小混混摸清楚舒颖放学回家的路线,
及将周边方便动手的地方踩好点,然后带着人选定舒颖今日来学校领成绩单行事。
不成想,她对舒颖的武力值估算有误,非但没能给自个出口气,反让自个再次丢了脸,且一会要把脸丢到附近派出所,这也就等同于她再次把脸丢到局里。
一个系统,局里那边的人应该很快就能知道。
“小姑奶奶,你咋就这么铁石心肠呢?咱们都知道错了,你大人大量,放咱们一马,这多大点的事啊,你发发善心……”
“闭嘴!”
舒颖淡淡呵斥一声,瞬间吓得那开口说话的小混混合上嘴巴。
“韩舒颖,你这个狐狸精,你不要以为送我到派出所就能把我吓到,我告诉你,到了派出所,我都用不着给我爸打电话,只要派出所的民警知道我爸是谁,绝对会立马放了我。”
不去想丢不丢脸,崔如霞可丝毫不担心进派出所,更不担心她今日对舒颖做的事儿会被定什么罪。
舒颖语气轻淡:“我拭目以待。”
崔如霞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气得有气使不出来,她出言讥讽:“就你身上的烂名声,顾队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我要是你,知道自己名声不堪,可没脸走在大街上,你倒好,不知羞耻……”
不管崔如霞说什么,舒颖都没有去理会。
一到就近的派出所,舒颖条理清楚,将崔如霞带人对她做的事在问案民警面前如实道出。
有苏小禾作证,由不得崔如霞辩解。
其实在前往派出所途中,包括崔如霞在内,四个小混混没少折腾着逃跑,奈何那捆绑住他们双手将他们串成一串的皮带,
像是仿若被施了魔法,越挣扎,捆住他们双手的力道越紧。
嗷嗷惨叫一路,想挣脱逃离的心思不得不打消。
-
崔副局正在局里开会,突然间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一听说自个闺女带着小混混去找舒颖的事,崔副局下意识地朝顾彦看了眼。
察觉到崔副局看过来的目光,又听到崔副局和人通话提到崔如霞、及派出所等词眼。
凭着敏锐的直觉,顾彦猜到崔副局接到的电话,必和崔如霞找舒颖麻烦有关。
会议已进行到尾声,派出所那边还需要他过去,崔副局挂断电话,只能结束会议。
待办公室只剩下崔副局和高局还有顾彦三人时,崔副局轻咳两声,很是尴尬地对顾彦说:“小顾啊,如霞她……如霞她欠收拾,我回头……”
顾彦将其打断:“我想先知道崔如霞对我对象做了什么。”
墨黑的眸直视着崔副局,顾彦身上气场全开,不作丝毫让步。
“老崔,如霞那丫头到底又做了什么混账事?”
高局都在为崔副局感到头大,有那么个脑子拎不清的惹事精闺女,还不如当初索性别生下来。
简直了,世上不是只有小顾一个男孩子,作何非得把眼睛一直盯在小顾身上?
根据崔副局刚接的那个电话,口中提到的几个词,高局同样猜到是崔如霞找舒颖麻烦,不知怎么的,就进了景文路派出所。
而牵扯到舒颖,自然就是和顾彦有关,不怪高局腹诽崔如霞的恶劣行径。
崔副局这会儿在心中苦笑,他知道闺女做的事不是他想瞒就能瞒得不过去的,暗叹口气,他将景文路派出所同志打来的那通电话内容,一五一十告知顾彦和高局。
“荒唐!”
不等顾彦做声,高局随手就在身旁的长会议桌上拍了一巴掌,对着崔副局肃容说:“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你和你家里那位是怎么教养孩子的,
如霞现在这样儿简直是无法无天,又是花钱雇小混混,又是致使小混混对小顾的对象不利,老崔啊,把闺女养成现在这样,你糊涂啊!”
一个小丫头,不学好,偏要学人为非作歹,这要是不严厉惩治一回,往后只会惹出更大的乱子!
“你说的是,可最近一段日子那丫头看起来是真懂事了,她有按着她妈托人介绍的相亲对象去相亲,
而且前不久订了亲,只等着婚期一到,两家就把事给办了,我哪里能想到……”
崔副局这回是真被闺女气狠了,他一句一句说着,整个人看着仿若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然,顾彦却没有听他继续往下说,而是直接截断:“这次的事我希望走正常的司法程序。”
“小顾……”
崔副局嘴角噏动,很明显想说些什么,但顾彦没给其机会,提步就出了会议室。
见状,崔副局是既尴尬又不自在,觉得顾彦不该这么给他没脸,尤其是当着高局的面对他如此态度。
“老崔啊,你可得是非分明,不要只想着你闺女如何,就迁怒到小顾身上。你要知道,从一开始,就是你闺女有事没事缠着人小顾,
而小顾不仅有直接拒绝你闺女的追求,
第160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且尽可能避着你闺女,不和你闺女有任何近距离接触,可你闺女就像个人来疯,
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依旧坚持往小顾身边凑,这事咱们局里的人可是总所周知。后面小顾的未婚妻来局里找小顾,
你闺女意外撞见,张嘴就对人小姑娘进行人身攻击,并搬出你这个父亲来威吓人小姑娘,那次的事,局里到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没有把事情闹大,只是辞退了你闺女,小顾也没深究,可这回的事……怕是真得很难善了,你不妨站在小顾的立场上想想,万一人小姑娘没那点身手,今个不定怎样呢!”
高局说着,拍拍崔副局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有时候一味地护着孩子并非是对孩子好。”
望着高局离开的背影,崔副局神色颓然,半晌,他捂住脸,重重地在脸上揉搓了两下,恢复常态,赶往景文路派出所。
“你没事吧?”
一到派出所,顾彦看到舒颖,满目关切,上前就问了句。
舒颖摇头:“我没事,你怎会过来?”
“这边派出所的同志打电话到我们那边找崔副局,正好我当时在场……”
顾彦简单说了下他到这里的原因,闻言,舒颖笑了笑:“你太紧张了,我可不是谁都能伤到的。”
“别说大话。”
顾彦皱眉。
舒颖笑说:“我可没说大话,你若不信,改日咱俩比划比划。”
“就算你会点拳脚功夫,也需知道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顾彦一脸严肃。
见男人似乎有些生气,舒颖立马乖觉回应:“顾队说的是,我知道了。”
“走把,我送你回去。”
有他那句话在前,想来崔副局再护犊子,也得好好思量思量。
“不用了,我和小禾骑车回去。”
舒颖婉拒。
看眼苏小禾,顾彦最终说:“那你们骑车,我开车跟在后面。”
舒颖眨巴下眼睛,歪头:“有这个必要?”
“我今个没什么事,走吧。”
顾彦不给舒颖拒绝的机会,见状,舒颖没得法子,只能唤上苏小禾,跟在顾彦身手出了派出所。
三人外走,正好迎面走过来的崔副局遇上,顾彦淡淡地点点头,算是和崔副局打过招呼,舒颖却顿住脚,在崔副局从身旁经过时,喊住对方,神色淡然说:
“今个崔如霞同志和她花钱雇的人没伤到我,是我本身会点拳脚功夫,倘若换作是寻常女孩儿,
后果会怎样,想来您应该不难想到,所以,我不觉得我把人扭送到派出所有错,还请您不要干预司法公正!”
留下话,没等崔副局做出反应,舒颖招呼苏小禾,两人开锁推车,转眼出了派出所大门。
拘留室。
“爸!我不要被关在这里,你赶紧让这里的人放我出去!”
崔副局一出现在拘留室,崔如霞就扑上前,急声说:“我又没把那狐狸精怎样,她凭什么要把送到派出所,还有这派出所的同志,
他们在知道我是你女儿后,完全不给你面子,要把我关进这拘留室,爸,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被关着!”
半晌,崔副局都未做声。
崔如霞气呼呼问:“爸你干嘛不说话?”
崔副局脸色沉冷,扬起手,就在这时,崔如霞慌忙后退躲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爸你要打我?你又要打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爸,为什么我一有事你就打我?”
扬起的手最终握成拳垂落下来,崔副局满目痛心说:“古代还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说,你以为你是谁,又以为你爸我是谁?
竟目无法纪到明目张胆害人,崔如霞,你说说,你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是谁给你这样的底气,觉得自己做错事,不会被绳之以法?”
“我……我没想将那狐狸精怎样,我……我就是想给她点教训,再说,我又没讨到便宜,反倒是那狐狸精把我撂倒在地……”
崔如霞委屈巴巴地说着,听她所言,崔副局脸黑如锅底:“你给我闭嘴!到现在你都没认识到自己错在哪,简直冥顽不灵!”
“我就是气不过嘛!”
崔如霞“呜呜”哭出声:“顾队是我喜欢的男人,那个韩舒颖她凭什么和我抢人?我讨厌她,要不是她,我不会丢掉工作?
要不是她,我不会被你和我妈关在家里好长一段日子出不去?要不是她,我能违心同意我妈去相亲?
要不是她,我能和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定下亲事?我恨死韩舒颖那个狐狸精了,我没有错,不管我对她做什么,我都没有错!
是她活该,是她自找的!要想不被我找事,你让那狐狸精和顾队分手!”
说到后面,崔如霞几乎是哭嚎。
看这样儿,妥妥一个恋爱脑。
崔副局失望不已,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下这么一个蠢东西。
痛心疾首,崔副局转身,朝拘留室外走:“既然不知道错在哪,那就在这关到你知道为止。”
“不要!爸,你不能这么狠心,我不要被关在儿!”
崔如霞哭喊着想要上前抓住崔副局,结果拘留室的门在她眼前重新牢牢关闭在一起。
来派出所的路上,崔副局其实有想明白。
他闺女今天做出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毕竟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轻则批评教育,重则被拘留一段时日。
既如此,索性便关着吧!
好好接受思想改造和劳动改造。
-
韩家。
毫无意外,顾彦在准丈人家蹭了顿午饭,此刻,舒颖送顾彦到院里,叮嘱:“路上注意安全。”
顾彦坐上驾驶座,点头“嗯”了声,紧跟着他思索片刻,透过打开的车窗说:“崔如霞今个对你做的事虽性质恶劣,但被你出手化解,顶多会被拘留一段时日。”
“我知道。”
舒颖说:“但多行不义必自毙,就她那嚣张劲儿,迟早得真正被关进去。”
顾彦:“要不咱们找个时间给对方罩上麻袋好好揍一顿!”
“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舒颖讶异。
“自然不是开玩笑。”顾彦摇头,嗓音清冽而富有磁性:
第161章 你可别乱来啊!
“像崔如霞那种人很难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除非没了依仗,或许会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否则,即便是杀人放火,也会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对的。”
“她认为是对的就是对的吗?法律可不是儿戏,现在是她没真做出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要不然,你看她会有怎样的后果。”
舒颖浅声说着,清丽脱俗的脸上一派淡然。
“这个我知道。”
如果可以,顾彦是真恨不得掐死崔如霞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就是仗着有个做副局的父亲么,他倒要看看崔副局能护犊子到几时!
实话实说,不是顾彦对崔副局有什么成见,是崔副局这个人本身就不怎么干净,因此,翻车是迟早的事儿。
“你别多想了,我和那个崔如霞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也就那么些小手段,我是真不放在眼里。”
见男人抿唇半晌不语,舒颖笑笑,出言安慰了句。
顾彦回过神,一脸认真说:“是我给你引来的麻烦,我会解决的。”
“你可别乱来啊!”
舒颖不放心地叮嘱。
顾彦笑笑:“我向来奉公守法。”
“反正你不能乱来,也别觉得那么个神经病是你给我引来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是在和你谈对象,既然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事实,有人想不通想找我麻烦,我不会怕的。”
有句话舒颖没说,能因你找我麻烦的女人,这说明我眼光好!
看到舒颖清透的眼眸一瞬间亮若星子璀璨,顾彦很好奇舒颖在想什么,但他并未问出口,而是关心起舒颖的期末考成绩:“今个去学校是领期末考成绩单?”
“嗯。”
舒颖点头。
顾彦直言:“年级第一,满分。”
舒颖莞尔一笑:“被你说中了!”
“就你这颗聪明脑袋,全科考满分一点都不奇怪。”顾彦弯起唇角:“放寒假有什么打算?”
“这么冷的天肯定是在家待着咯,不过到年跟前,肯定是要跟着我爸爸回老家过年的。你呢?”
“韩叔叔上班估计得到年跟前。我也是一样。”
春节没几天假,况且就他的工作性质,一旦手上有案子,可不会有什么春节一说。
“这样啊,那我就不清楚要不要回老家过年了,不过,年前这段日子我有答应小臻他们,要送他们一人一件礼物,
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从今个下午起,我就会开始动工,帮他们做礼物。”
顾彦好奇:“什么礼物?”
舒颖语带俏皮:“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哦!”
“搞得这么神秘,看来礼物会让三个小家伙很惊喜。”
“是四个小家伙哦!”
“四个?”
“当然是四个,我有算小衡一个,你暂时可别告诉他,等我把礼物做好,到时,我会亲手送给小衡的。”
“好。”
顾彦心里异常温暖。
果然是他看中的女孩儿,对他抚养小衡没有一点芥蒂。
“我要走了,你快点回客厅,别冻着。”
发动车子,顾彦墨黑的眸中写满宠溺和温柔,柔声催促他的女孩儿。
“知道啦。”
挥挥手儿,舒颖看着顾彦开车出了院门,又站在院门口目送顾彦开车驶远,直至没了影儿,方收回实现,转身跑向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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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二春和堂兄顾仁乘坐两天两夜的火车终于抵达安城。
有顾彦在信中留的电话号码,两人一下火车,就找到一公用电话,拨出一串座机号码。
考虑到自己在家时候少,顾彦留的座机号码是他的办公电话。
这样不管他在没在单位,只要有电话打过来找他,都会很容易找到他本人。
而今日好巧不巧顾彦没有外出,一接到顾仁从火车站拨打的电话,立马开车前去接二人。
“彦弟(顾彦哥)!”
顾仁和顾二春在公用电话旁站着,老远看到顾彦迈着大长腿走过来,两人不约而同抬手挥舞着喊了声。
“大哥、二春。”
顾彦走到二人面前,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帮忙拎行李,就招呼顾仁、顾二春跟上:“走,我是开车过来的,咱们先上车,有什么话在路上,回家都能说。”
顾仁和顾二春应了声,紧随其后,生怕走散,在这偌大的火车站迷了路。
前往顾家途中,顾仁嘴快,将顾大姑顾小姑到家里上演的那出闹剧说了出来,顾彦听完,面上倒无异样,淡淡说:
“我妈心脏不好,小衡又年幼,我写信给家里,就是想找个稳妥的,能在我外出办案时帮我顾着点我妈和小衡,免得我妈或是小衡有个什么事,我又不在身边……
而我在落笔那一刻,就有想到二春妹妹,相比较娇娇表妹和素梅表妹,二春妹妹要稳重些……”
“你考虑得很周到,也多亏你在信中直接提到二春,不然,为了能来安城照顾二婶,大姑和小姑只怕得抢得头破血流。”
顾仁嘴上说的照顾二婶,不过是不想将顾大姑和顾小姑的心思说得太直白,让两人在顾彦面前失了脸面,
但他也清楚,即便他没明说顾大姑二人为何会帮着家里闺女争抢来安城的机会,以顾彦的聪明程度,不难想到。
顾彦掀起唇角:“大姑小姑有心了。”这话暗含讽刺,顾仁自然有听出来,他笑了笑,说:
“大姑小姑就那样,为一点点小事,就能争得面红耳赤,那日被爷奶直接从家里赶走的。”
顾彦转开话题:“爷奶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
顾仁回应。
“大哥在安城多玩两天再回老家。”
“不了,我明个一早就得回,这眼看着到年跟前了,家里家外都得好好收拾收拾。”
顾仁说到这,微顿须臾,语带惋惜:“要是你和二婶带着小衡能回老家过年,那咱们家春节铁定过得热热闹闹的。”
“我妈的身体家里人都是知道的,尤其是近两年,根本不能有一点受累,这回趟老家,得坐两天两夜的火车,还得倒乘汽车,我妈的身体很难支撑住。”
顾仁抱歉:“我明白,家里人也都明白,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可别放心上。”
顾彦摇摇头:“不会。”
第162章 惊喜
对于老家那边,说实话,顾彦的感情不深,不是顾彦生性凉薄,是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而顾彦是顾父顾母人近乎人到中年收养的,而那时顾彦已经十岁出头。
他记着顾父顾母的好,在被两人视作亲子对待,一家三口日渐相处中,顾彦也真心将顾父顾母看作是亲人,是他人生中另外一对爸妈。
但对于老顾家其他人,就顾父自身来说,都因工作鲜少回家,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说顾父对老家人还有着亲情,顾彦不怀疑。
缘由很简单,顾父是个温文儒雅,相当重情的男人。
可于老顾家的人来说,又有几人真正拿顾父当亲人,顾彦不确定。
毕竟顾父十来岁离家,再次和家人相见,中间相隔十几近二十年,就算曾经的亲人有惦记这个儿子(兄弟),然,当真正面对面时,更多的只怕是陌生。
事实上也差不多是这样。
顾父远在安城工作,一年难有机会回老家,只能每个月往老家汇款,向父母表孝心,又每到年跟前,给老家寄这样那样的包裹,拉近和家里其他的关系。
一来二往,老顾家的人虽不曾表露过贪心,收包裹却收得心安理得。
好吧,在顾彦会老顾家不多的次数里,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总得来说,老顾家的人对顾父顾母连带他在内一家三口,面子上是没丝毫可挑剔的地方。
因此,顾彦对老顾家的人,无不好的想法。
大家就像亲戚,不远不近的处着。
要谈亲情有多深厚,对不起,顾彦还真未曾想过。
——见面率屈指可数,每次相处的时间又不长,要说彼此间你念着我我念着你,太假!
由这不难看出,顾彦回应顾仁那两字,是出于真心,亦是出于大家心知肚明的面子情。
回老家过年?
顾父已逝,如果顾彦和顾母真前往老家过年,想来双方都觉得不是很自在。
维系亲情的纽带六年前便和所有人阴阳相隔,再者,这人和老家的人间的感情不见得就有多深,何况是顾母一个外姓人和顾彦这个便宜孙儿(侄子)。
所以,顾仁、顾彦这对堂兄弟,一个刚刚多半是随口那么一说,一个也只是随口做出回应。
心照不宣,自不会感到如何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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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历一天天翻过,年味儿越来越重,正如顾彦在舒颖面前提到的,韩副厂长确实要到除夕这天才放假,且仅放一天,为的是赶厂里接来的新任务。
清楚韩副厂长一心为公,舒颖这日在韩副厂长临出门上班前,拍着胸脯保证:“爸爸你就安心工作吧,置办年货有我呢!”
“还有我还有我!”
韩小昭举起小手儿,仰着头看向韩副厂长:“小昭会帮着小姨妈拎年货哦!”
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韩副厂长温声笑说:“听你小姨妈的话,可别给她添乱。”叮嘱一句,韩副厂长又揉了揉韩屿、韩臻的发顶,然后夹着公文包出了客厅。
舒颖带着三小只站在客厅门口,目送韩副厂长远去,方收回视线,对三小只柔声说:“走吧,去小姨妈的工作室。”
院里有一间近三十平的平房,原是堆积杂物的,但在舒颖说想要用那间平房做自己的工作室,韩副厂长一句话都没多问,便点头随舒颖自个折腾,并在闲暇时给舒颖做帮手。
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将那间平房拾掇成舒颖想要的样儿,且帮舒颖配备上需要的工具。
韩副厂长挺疑惑,不知道闺女要木匠用的那些工具做什么,但依旧没多问。
反正是舒颖需要什么,韩副厂长得知后,都会设法给买到。
这无疑领舒颖很高兴,没少抱住韩副厂长的臂弯撒娇,谢谢亲爸问都不问,不带丝毫含糊支持她要做的事儿。
对于闺女卖萌撒娇,韩副厂长面上高兴,心里特有成就感。
他就喜欢闺女这么灵动可爱的样儿,喜欢闺女开开心心的去做自个想做的事。
有材料有工具,配料亦齐全,舒颖不耽搁,立马在她那间工作室又是绘图,又是制作需要的零配件。
期间,三小只出于好奇,没少到工作室围观。
看到一个两个三个眼里的求知欲,舒颖在绘图和制作零配件期间,没少给三个小家伙讲解。
譬如为何要这样绘图,再譬如为何需要制作这样一个配件。
原理和尺寸,舒颖不做半点隐瞒。
三小只是越听眼睛越亮,无时无刻对舒颖露出极为崇拜、孺慕的目光。
“小姨妈,你是要开始组装那些零配件了吗?”
萌团子韩小昭奶声问。
“嗯。”舒颖含笑的眼眸宛若上弦月,她说:“你们在旁看着我组装,过后,我会把我组装的重新拆解,到时,你们得自个动手再次组装,可能做到?”
三小只异口同声作答:“能!”
“很好,我对你们很有信心哦!”
舒颖笑眯眯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三小只的智商都不低,尤其是韩小臻、韩小昭,在舒颖看来,这两只的智商起码在150往上,妥妥是天才儿童。
至于韩屿,就智商而言,没韩小臻韩小臻出色,却也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儿。
舒颖相信,三小只一会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你们看好了哦,我共组装两遍,第一遍我会慢点组装,慢点拆解,第二遍我的速度会提高,要是不看仔细,一会出糗可怨不得我哦!”
走进工作室,舒颖看眼分别装在各个大箱子里的零配件,她不再多话,将其中一个箱子挪到近前,就就在三小只专注的目光注视下,神色认真,进行第一遍组装。
慢慢的,一辆儿童木制四轮仿真小汽车成型。
小汽车是蓝色的,是舒颖采用汽车原理和利用机关术制作的。
整体差不多都用的是木头。
“哇!好酷啊!”
韩小昭发出惊叹:“小姨妈,我好喜欢这蓝色小汽车,它是我的吗?”
制作小汽车的材料是舒颖从废品收购站买的,选的全是结实耐磨的木头,好吧,说是木头不怎么准确,应该说是缺胳膊少腿的桌椅。
第163章 霸道韩小昭
这些桌椅要么是上好的梨花木制作的,要么是上好的楠木,反正都特结实特耐用。
油漆是家里本就有的,在做好零配件后,舒颖刷上油漆,昨个零配件上的油漆全部干了,舒颖将这些配件收拾好,决定于今日进行组装,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没错,小汽车是你的。”
给出小家伙肯定的回答,舒颖不等其从兴奋中回过神,动手拆解起来。
“看清楚了,我拆解完,会用比刚才快一倍的速度重新组装,而后再次拆解。”
舒颖手上动作不停,一旁,韩小昭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漏过哪个细节没看清楚。
韩臻韩屿同样在旁专注地看着。
虽然他们的礼物不是这辆小汽车,但多学点东西,总不会有错。
“好啦,现在你自个在这组装,中途要是忘记怎么组装,不要焦躁着急,要仔细回想下小姨妈之前是如何组装的,这样应该不难找到问题所在,记住了?”
“嗯。”
韩小昭重重地点点小脑袋。
舒颖莞尔一笑,在小孩儿头上揉了一把,继而对韩屿韩臻说:“轮到你们了,看清楚哦!”
音落再到音起,一辆儿童版木制仿真摩托在舒颖手底下组装好,没多说什么,舒颖勾起嘴角,开始逐一拆解,须臾后,她又开始组装,速度比前面快一倍。
拆解的速度同样也快一倍,韩臻和韩屿不错眼地看着,他们其实很明白,这组装摩托车比组装小汽车要简单些。
舒颖拍拍手:“好啦,现在由你们自个动手。”
说着,舒颖让出地方,坐到一旁的逍遥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三小只忙活。
三辆儿童摩托,一辆儿童小汽车,很显然,小汽车是给韩小昭这个萌团子的,三辆儿童摩托,不用多说,分别是韩屿、韩臻、顾衡的。
韩屿和韩臻年岁差不多,而小顾衡与这两只相差不到一岁,三人是小正太,骑上这儿童版小摩托百分百很拉风。
木制的,速度自然不会多快,即便拧车把加速,也只会比最慢的速度快一点点,又因为是做给小家伙们骑着玩的,舒颖毫无疑问有做好安全措施。
在摩托要倒时,小家伙只需用脚脚撑到地上,捏住车闸就能站稳。
其实,要是有可用的材料,舒颖想做的是真正的仿真儿童小汽车和儿童摩托。
放弃机关术,利用发动机,加柴油带动,亦或是装上蓄电池带动。
奈何她目前只能想想,不怎么容易实现这个梦想。
“小姨妈,小昭组装好啦!”
韩小昭哼哧哼哧组装完他的小汽车,很是高兴地就坐在了驾驶坐上,且乐呵呵地按了下喇叭。
“不错。”
舒颖起身上前检查了遍,伸出大拇指给小孩儿点赞。
“小姨妈,我的也组装好了。”
这是韩臻的声音,闻言,舒颖眉眼含笑,检查一遍,点赞:“棒棒哒!”
过了会,韩屿大功告成:“姐姐,你看看我的,我也组装好啦。”
舒颖微笑,检查过后,自是不忘记给这个便宜弟弟点赞:“小鱼儿也棒棒哒!”
院里很平整,韩小昭是直接开着他的小汽车出的工作室,韩臻韩屿生怕摔了自个的小摩托,两人是推出去的。
到院里,舒颖给两个讲解如何骑摩托,如何防止摔倒,又元气满满地给予鼓励。
韩屿、韩臻互看彼此一眼,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缓慢放开,再到骑得稳稳当当,只用了短短时间。
忽然,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声,舒颖不由抬眼望过去,就见男人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他骑车缓缓进了远门,眉眼含笑,微扬的嘴角亦挂着淡淡的笑意。
两人四目相接,舒颖怔了下,旋即面露笑容,问:“你不忙吗?怎有时间过来?”
“今个休息,正好小衡在家一直念叨你这个姨姨,我就带他过来了。”
小顾衡在横梁上坐着,很配合他爸爸,望向舒颖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小衡想姨姨!”
“姨姨也想小衡呢!”
上前,舒颖揉揉小孩儿的头,伸手把小孩儿抱离横梁:“正好姨姨有礼物送给小衡,小衡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小顾衡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稚声回应:“想。”
其实在小顾衡被爸爸骑车载进远门那一刻,小顾衡在看到韩小昭三人坐在什么上面时,眼里就有已经充满好奇之色,且没少将目光望向韩小昭三只。
小家伙这会儿甚至在想,姨姨送他的礼物,是不是也是那种好看的小车车?
韩小昭脚踩刹车,望向被他亲亲小姨妈抱在怀中的小屁孩,心里有一丢丢不高兴。
小姨妈是他的,为什么要抱漂亮叔叔带来的小屁孩?
他似乎忘了他自个同样是小屁孩儿。
且别他口中的小屁孩还要小一两岁。
韩臻韩屿捏住车把手,双脚踩在地上,唤了顾彦一声,继而静看向被舒颖抱在怀中的小男孩,想着这小家伙和顾彦是什么关系。
也就在这时,韩小昭扬起他萌萌哒的小奶音,问出了二人的心声。
“漂亮叔叔,我小姨妈抱着的小哥哥是谁呀?”
直接点出“小姨妈”,小家伙在向小顾衡宣示小姨妈是他的,不许和他抢。
“小昭,你是不是忘记我和你说过什么啦?”
这孩子,怎就如此调皮,一看到顾大队长,张口就唤漂亮叔叔,虽然吧,这是大实话,但男人能用漂亮来形容吗?
何况顾大队长的样貌,用俊美来形容更为贴切吧,小家伙怎就和“漂亮”这个词儿较上了劲,难不成是故意的?
韩小昭一阵心虚,立马改口,朝顾彦露出萌萌哒的笑容:“顾叔叔,你还没告诉小昭被我小姨妈抱着的小哥哥是谁呢!”
顾彦有被三小只开的小车车惊艳到,他单膝蹲地在韩小昭的车车旁,仔细端详了下这辆儿童版小汽车,又看了眼韩屿韩昭骑的儿童版摩托车,方回应眼前的小家伙:
“那是我儿子,名叫顾衡,顾叔叔带他来和你还有你哥哥、小舅舅玩儿,你们欢迎吗?”
韩臻韩屿到底年长韩小昭两三岁,两只对着顾彦点点头,表示欢迎,而韩小昭则奶声说:
第164章 人小鬼大
“原来小哥哥是顾叔叔的儿子啊,那他应该不会和我抢小姨妈,对不对?”
顾彦笑了笑,正欲说些什么,舒颖好听的声音响起:“小姨妈喜欢每个听话的乖宝宝哦!”
韩小昭可是高智商小孩儿,且拥有高情商,几乎立时离开明白舒颖话中的深意,只见其挺直小身板,高高扬起奶音儿:
“小昭是乖宝宝!哥哥和小舅舅都没有小昭乖,还有顾衡哥哥,他也没有小昭乖,都是大孩子了,竟然要小姨妈你抱着,羞羞脸,略略略……”
见韩小昭做羞羞脸的手势,舒颖故意板起脸:“韩小昭你这样很没有礼貌,现在你觉得你该做什么?”
“……”
萌团子韩小昭闻言,瞬间如霜打的茄子碾哒哒的,他鼓了股腮帮子,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点不情愿,看向被舒颖抱在怀中的小顾衡说:
“顾衡哥哥对不起,我错啦,我不该对你没礼貌,你能不能原谅我鸭?”
不等小顾衡做声,舒颖拧眉,注视着萌团子淡淡说:“拿出你的诚意。”
好吧,他是没多少诚意,韩小昭知道自个耍小聪明没瞒过小姨妈的眼睛,不由端正态度,收起脸上那点不情愿,诚意十足地再次对小顾衡道歉。
小顾衡没急着做回应,他嗓音稚嫩,和舒颖说:“姨姨你放我站到地上好不好?”
舒颖应声好,弯腰将小孩儿放地上站稳。
迈着小短腿,小顾衡来到韩小昭近旁,这会儿,顾彦已站到舒颖身边,两人嘴角噙笑,齐望向两小只。
“你是小昭弟弟,我在家经常听爸爸提到你,还有提到韩臻哥哥和韩屿舅舅,我喜欢姨姨,但我不会和你抢姨姨的。”
舒颖听到小顾衡口中的韩屿舅舅,脸颊不自主地染上一抹绯色,她嗔眼身旁的男人,浅声说:“在孩子面前能不能别乱用称呼?”
顾彦眼底笑意蕴染,俊脸上却一派无辜:“小衡是我儿子,称呼韩屿叫舅舅,这有问题?”
“你就装糊涂吧,大尾巴狼!”
无时无刻不想着占她便宜。
“小颖同志,咱不能这么冤枉人,顾彦同志只是根据你和他的关系教顾衡小朋友如何称呼你的家人,他没错。”
顾彦墨黑的眸中满是笑意,他用第三人称对着舒颖低语。
逗得舒颖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你能不能别这么逗,孩子们都在院里呢!”
顾彦故作严肃:“我明明很正经的。”
舒颖娇嗔:“就你会耍宝。”视线挪回小顾衡和韩小昭身上。
“你为什么不会和我抢小姨妈?难道你不像你嘴上说的那样喜欢我小姨妈?”
韩小昭歪头看着眼前的小哥哥,溜圆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问号。
“我不要姨姨不开心。”
小顾衡表情认真:“我很喜欢姨姨,就像很喜欢我奶奶和爸爸一样,要是我撒谎,就让我……就让我长出长鼻子!”
盯着顾衡的鼻头看了好一会,见没有任何变化,韩小昭点点小脑袋:“我相信你啦!”
这个小哥哥没长出长鼻子,说明他没撒谎,那小昭就相信小哥哥吧!
如是想着,韩小昭说:“我是乖宝宝,我也不要小姨妈不开心,从今往后我们是好朋友,一起喜欢我小姨妈,长大后用我们的力量保护小姨妈,你愿意吗?”
顾衡点头:“愿意。”
“那咱们来拉钩,一百年不许变哦!”
伸出右手小拇指,韩小昭直直地看着顾衡。
“好。”
顾衡再次点头,与韩小昭友好地拉钩,做出属于他们间的约定。
“小昭,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哥哥鸭?”
韩屿的声音突然响起。
“有我和顾衡哥哥保护小姨妈,用不着你们啦!”
韩小昭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本正经回应韩屿。
就听哥哥韩臻说:“幼稚!”
保护小姨妈要见行动,可不是嘴上说说。
“哼!哥哥才幼稚!”
韩小昭不再搭理哥哥,他问新朋友顾衡哥哥:“你要坐上来吗?我载你在院里转两圈。”
“……可以吗?”
顾衡是想的,但他静默片刻,说:“我比你大,坐上去会不会给你压坏啊?”
“放心吧,小姨妈说我这个车车很结实哒!”
韩小昭一脸哥俩好的拍拍副驾位置:“快上来,我开车可稳了,保证不会出事故哦!”
犹豫须臾,小顾衡坐上韩小昭的车车,诚恳道谢:“谢谢你,小昭弟弟!”
“甭客气哟!”
韩小昭无比大气地摆摆手,握着方向盘,开着他的小汽车在院里转起了圈儿。
“你们俩看着点小昭和小衡。”
舒颖叮嘱韩屿韩昭,这时,韩昭不解问:“姐姐,顾大哥为什么要让顾衡喊我舅舅?他是弟弟,不该喊我哥哥吗?”
“问你顾大哥。”
舒颖把球提给男人,提步进了工作室。
望着她的背影,顾彦眼里闪过一抹宠溺,然后对韩屿解释:“顾大哥在和你姐姐处对象,等我们结了婚,我就是你姐夫,你是你姐姐的弟弟,我儿子自然得称呼你为舅舅,明白了?”
韩屿似懂非懂,过了好一会,稚声问:“就像我大姐是小臻小昭的妈妈,所以小臻他们唤我舅舅?”
“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顾彦弯腰在小孩儿头上撸了一把。
熟料,韩屿皱眉:“可我觉得有点不对。”
顾衡看起来比他小一点,他姐姐能生出这么大的孩子?
“哪里不对?”
顾彦问。
“顾大哥,你确定你儿子是我姐姐生的?”
韩屿小小声问。
顾彦微微一整,随之边低笑边揉小孩儿的头:“我没说我儿子是你姐姐生的,但我儿子以后会叫你姐姐妈妈,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一大一小声音不大,韩臻骑着他的摩托跟在弟弟韩小昭身后出了院门,也就没听到顾彦和韩屿在说些什么。
“你要我姐姐做后妈?”
韩屿不高兴:“顾大哥你这样我爸爸不会答应的。”
“你还小,有些事现在听不明白,好了,去玩吧,顾大哥有事找你姐姐。”
笑说一句,顾彦直起腰身,提步走向一侧的平房。
顾彦尚不知这间平房是舒颖的工作室。
“小颖,这……”
“是不是很惊讶?”
第165章 我相信你
“嗯。”
“这是我的工作室……”
舒颖嘴角噙笑,向顾彦介绍她的工作室和她绘制的图纸,及制作出的儿童版小汽车、摩托,待她音落,顾彦启口:
“你懂这些都是从图书馆看的那些机械类、设计类的书上学来的?”
舒颖想说那只是我为我脑中的知识安排的借口,不过,现实是她一边点头一边说是。
到这个书中世界前,她爸妈和哥哥们可都是各自领域内的大佬,她打小就出入爸爸和哥哥们的工作室,出入妈妈的舞蹈室,身上技能多点,这一点都不奇怪。
况且,她本人就是搞设计的,绘图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顾彦惊讶过后,眼神热切:“能给我看看你的设计图纸吗?”
“你坐这慢慢看,我这有初图,有定稿图,还有各个配件的大小比例图,另外,孩子们开的那种小汽车和小摩托,是木制的,
是我采用真实骑车的原理和机关术做的,仅供小孩儿玩儿,而你想要了解的,我这也有制图,不过我手上没有可用的材料,想造出来很困难。”
听舒颖这么说,顾彦表示理解。
他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眸色认真专注,翻看着面前一张张图纸,很快,他眼睛一亮,清冽不失温润的磁性嗓音漫出唇齿:
“这些图纸能否借我两日?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你的图纸外泄。”
舒颖随意地摆摆手:“尽管拿走便是,我就是兴致上来随便画画,要是有人看得上,能把我画的东西生产出来,我做梦都会笑醒。”
“这是你的心血,即便有人想要,也得付给你酬劳。”
顾彦如是说着,顿了下,他又说:“你是不知道,像我们外出办案,很多时候因为没有快捷的代步工具,这很影响办案效率。尤其是基层派出所,出警基本上都是靠步行……”
他们局里倒是有四辆吉普车,一辆就被他们刑侦队用着,但手上一旦有案子,一辆车根本不够用,可案子得查,他手底下的人只能骑车外出,去不同的地点寻找犯罪证据。
就这还仅限于在市里,否则,一辆车忙不过来,唯有借助公共交通工具赶往目的地。
不过相比较他们刑侦队,地方上的派出所出警那才叫艰难。
缘由?
甭说给配备小汽车,即便是自行车,也不是人人都能骑上——贵!
试想想,一辆自行车一百多近两百块,且要自行车票,要想按人头给地方派出所的同志都配上,很不现实。
但要是有了摩托车,虽说依旧不能解决问题,可起码于县级以上刑侦队办案来说,是有利的。
出行效率提高,案件侦破的时长自然也就会缩短。
譬方说,这件案子办下来需要多半个月,由于没有便捷快速的交通工具,取证和侦查在路上花用的时间加在一起就有数日或是更长,
若把这个时间缩短,整个案子破获的时间无疑会提前。
舒颖理解男人所言,她笑了笑,开口:“希望能帮到你,不过我得提前说明哈,我真得只是随便画画,要是那图纸不能用,你可别怪我哦!”
“我相信你。”
他陪她不止一次去图书馆看书,而她都看了那些书籍,看书的速度有多快,有没有看懂,他有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此刻,小丫头明显是在谦虚。
其实这个时代已有摩托,只不过和舒颖绘制的图纸款型不太一样,再加上造价高,批量生产困难。
总之,舒颖也是心血来潮,想着给小家伙们送亲手制作的礼物,不其然地就多画了几张图纸,至于顾彦能不能用到,她目前不知,但心底还是希望对男人有用。
说起来,舒颖是知名建筑设计师,绘制非专业图纸,仅仅是受到家里亲人影响,作为小爱好,偶尔小露一手。
就像这次绘制的图纸和亲手制作的儿童版木制小汽车、小摩托,实话实说,真真是作为送给小家伙们的礼物为初衷的。
院子里,四个小家伙玩得很开心,不时能听到“咯咯咯”的笑声。
“这是我送给小衡的礼物,看样子你们今个没法带回家咯!”
小摩托是不大,然,顾彦是骑车来的,要想吧这小摩托带回去,有一点不方便。
顾彦笑说:“拆卸开来,装箱,再帮到后座上。”
“好吧,你聪明,但现在拎出去让小衡学着怎么骑,等你们走的时候,就由你来拆卸装箱,没问题吧?”
舒颖抱臂挑眉。
“你说呢?”
顾彦反问,下一刻,当着舒颖的面,将舒颖刚组装好的小摩托快速拆卸成一个个零配件,又在舒颖微愕的目光注视下,用极快的速度组装好。
“我曾选修过机械类课程。”
一听顾彦这话,舒颖伸出大拇指:“顾队棒棒哒!”
这人不仅能看懂图纸,且动手能力没得说,又懂好几门外语,真得是超级优秀!
被喜欢的女儿点赞,顾彦耳根不自主一阵发烫,他抿了抿唇,墨黑的眸中尽显温柔:“在图书馆我发现你看的书很杂,但似乎最喜欢看建筑设计类书籍。”
舒颖故作讶异:“你可真够细心的,我确实对建筑设计很有兴趣,上大学要是选专业,我肯定会选建筑学专业,主攻建筑设计。”
“挺好的,我支持你。”
顾彦笑说着,随手摸了摸舒颖的头。
“我怎么感觉你将我当小昭他们对待?”
舒颖退后一步,蹙眉说:“顾彦同志,你得有清楚的认知,我已成年,不是乳臭未干的奶娃娃。”
弯起唇角,顾彦笑问:“不喜欢被我摸头,嗯?”
他故意拖长尾音,落在舒颖耳廓,禁不住脸颊红若朝霞。
这要她怎么回答?
不喜欢吗?
答案是否定的,可总被当做小孩子一般猛不丁给她个摸头杀,这让她多少有点别扭呢。
至于别扭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怪怪的。
“把你的手给我,两只。”
不经意间留意到舒颖被冻红的双手顾彦眸色轻敛,柔声说了句。
“啊?”
舒颖莫名地看着对方。
想做什么?
第166章 想这么牵着你,一辈子!
要她伸出两只手……
舒颖暗自想着。
工作室里开着灯,温暖的光线罩在男人身上,将他俊美无俦的脸映得柔和而生动。
他眸色黝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她。
“在想什么?”
半晌不见舒颖伸手,顾彦眸中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
“什么都没想呢。”
舒颖脱口作答。
顾彦喉中发出低笑,下一刻,舒颖只觉双手被温暖包裹。
她脸颊发烫,原来他是想给她取暖,用他那双修长如玉的大手将她的手儿握在掌心,且不时地搓一搓,而她却在胡思乱想,没有听他的,把手伸出,反倒被这人直接上手握住。
有点点不好意思呢!
“我不冷。”
感觉周围的空气渐渐暧昧起来,舒颖不由用了点巧劲,不成想,只抽出一只手。
顾彦笑了笑:“你在害羞。”
不是问,是陈述语气。
舒颖回应:“没有。”
顾彦喉中再度发出低笑,与女孩儿的另一只手十指交缠,继而凑近舒颖耳畔:“你有。”
他的声音低沉清冽,又异常柔和,听得舒颖只觉耳朵要怀孕。
“没有,是你眼睛看错了,肯定是。”
舒颖鼓起腮帮子,坚决不承认自己有不好意思。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是我看错了。”
顾彦语气温柔,既宠溺又无奈。
“你的原则呢?怎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舒颖一脸傲娇地看着对方,显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要你高兴,这就是我的原则。”
他的小丫头可是要陪他过一辈子的人,在她面前,他会坚决贯彻,媳妇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很符合她说的那个“三从四得”不是么!
况且小丫头能说出口,势必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做到,而他,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很乐意遵照小丫头的“三从四得”来做呢!
舒颖被撩到了,她感觉每每与眼前这人说话,都会被其不经意地撩辣么一下下,从而使得心律失常,脸庞不自主发热。
嗔眼男人,舒颖轻“哼”一声,面上愈发傲娇:“顾队真会说话!”
顾彦微笑:“一般吧。”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气氛再度变得暧昧起来,舒颖察觉到,佯装不经意地错开男人墨黑不见底的目光,嘴上说:“孩子们在院里呢,我们出去吧。”
顾彦没做声,他抬起左手,将舒颖额前垂落的碎发捋至耳畔,应声:“好。”
舒颖的左手仍被他握在右掌心,但在他音起之际,两人的手已然十指相扣。
“我自个会走。”
她真不是奶娃娃,用不着牵她的手好不?!
顾彦唇角微启,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溢出喉:“想这么牵着你,一辈子!”
舒颖没脾气了,这人实在太能撩,看来她得尽量少说话,否则,被其一次又一次猝不及防地撩一句,她这小心肝还要不要啊?
“哇……”
敞开的工作室门口忽然传来小孩子们的低呼声。
紧接着,韩小昭的奶音儿响起:“顾叔叔,你是在和我小姨妈玩牵手手的游戏吗?好奇挂啊,我小姨妈的脸为什么那么红啊?”
除过小顾衡和韩小昭三只外,工作室门口还站着另外三个小孩儿。
是俩男孩和一个女孩儿。
俩男孩中的一个是韩小昭的好朋友刘鹏,小名狗蛋儿,一个是隔壁小红楼家的孙儿,约莫六七岁大,名王思哲,在幼儿园和韩臻一个班。
至于女孩儿,和韩小昭差不多大,是王思哲的妹妹王思琪。
小姑娘读幼儿园小班,不过,与韩小昭非同班。
但家住的近,大家又就读同一个幼儿园,且王思哲和韩臻还是同班,小家伙们自然而然都是认识彼此的。
数分钟前,韩小昭开着他的小汽车载顾衡出远门遛弯,正好被王思哲兄妹俩看到,这不,俩小家伙好奇得不得了,就迈着小短腿,哥哥牵着妹妹的手儿来到韩家院里。
且征得韩臻韩屿同意,这俩兄妹欢欢喜喜分别坐上韩臻、韩屿的摩托后座上,几个小家伙在院里玩得不亦乐乎。
许是有会子工夫没看到小姨妈,不由得有些想了,于是,韩小昭开着他的小汽车载顾衡来到工作室门口,且把韩臻韩屿也给引了过来。
结果就出现刚刚那充满好奇的低呼声。
顾彦松开舒颖的手,看向几个小家伙,随口就替舒颖解围:“你小姨妈是热的。”
这话他是对韩小昭说的,当然,其他几只都有听在耳里。
“小姨妈你很热吗?可是外面都飘雪花啦!”
韩小昭转头望眼天空零落的小雪花,继而又重新看向他亲亲小姨妈。
“这会不怎么热了。”
舒颖巧妙回应小家伙,免得韩小昭问个没完没了。
“舒颖姐姐你好厉害鸭,能做出这么好玩的小车车!”
王思琪萌团子眨巴着大眼睛,吹舒颖的彩虹屁:“要是琪琪也有舒颖姐姐这么厉害的姐姐,那琪琪做梦都会笑醒哒!”
韩小昭听到王思琪小朋友说的话,不待舒颖做出反应,便眼睛圆瞪,板着脸儿说:“王琪琪你不用拍我小姨妈的马屁,
我告诉你了,做这个车车很辛苦的,我是坚决不会让我小姨妈帮你做的。”
小女生就是烦人,以为他听不出她的意思吗?
韩小昭腹诽。
“我没想麻烦舒颖姐姐,我就是想问问舒颖姐姐,哪里能买到舒颖姐姐做的这种小车车。”
讨厌鬼韩小昭,她不要再理他啦!
王思琪小朋友奶声解释,其实她是有心想要舒颖姐姐帮她做个小车车,但她知道这样既不礼貌,还很麻烦别人,所以就没有直接说出口。
但她确实喜欢韩小昭开的小车车,要是知道哪里有卖,她就找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帮她买一辆。
“你可以把小昭和小臻他们开的那种儿童车的图纸给韩叔叔看看。”
机械厂下面有好几个附属厂,其中一个就是玩具厂,要是能把那儿童小汽车和摩托车生产出来,没准能给玩具厂创收不少效益。
舒颖没用多想便明白顾彦话语中的意思,她思索片刻,点头:“我回头会拿给我爸爸看的。”
第167章 不想冻着你
雪花零零散散地飘落,见顾彦在和舒颖说话,小家伙们觉得没意思,继续到院里玩儿。
“对了,你堂妹来家里照顾伯母和小衡还好吧?”
聊完有关图纸的事儿,舒颖猛不丁话题一转,闻言,顾彦点头回应:“挺好的。”
顾二春到顾彦家里,起初两三日不是很习惯,但这姑娘是个能进去话,也愿意学的,仅用短短三日工夫,就给人一种改头换面的感觉。
如听顾母的剪掉长辫子,给头上抹药杀虱子,用篦子一刮再刮,将齐耳短发洗得干干净净,同时好好泡了个热水澡,把身上洗洗刷刷一遍,最后从里到外换上顾母给的衣服。
就这么简单一拾掇,除过本身依旧黑瘦外,整个人一下子精神整洁很多。
而后,被顾母带着去附近的粮油店和蔬菜供销点,及日用杂货的商店认路和了解常买用品的价格,回到家,在顾母做饭时,跟着打下手,看着顾母是如何洗菜、做饭等等。
总之,三天时间里,顾二春不仅变了个样耳,且有学到不少东西。
期间,毫无怨言。
她知道城里人讲卫生,更别说她要照顾的二伯母曾是名医生,对于卫生问题是很讲究的。
再者,顾二春已十五快十六,清楚女孩子讲卫生是好还是不好。
毕竟即便在他们农村,哪家姑娘太埋汰,难说到什么好亲事。
另外,顾二春很喜欢顾母给的衣服,虽说是旧的,但那些衣服都是顾母年轻时穿过的,样式不过时不说,
且料子摸着也蛮好,且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有六七成新呢。
这要是放在老家,绝对是人人抢着要。
因为家家户户手上一年到头没几尺布票,一家人好几年不做新衣服多的是,有的家庭兄弟姊妹多,甚至换穿一条裤子。
——谁有事外出谁穿,没裤子穿的只能坐在炕上用被子裹着。
丝毫不夸张。
“我这儿有不少穿不了的衣服,要不你走的时候我拿两件你带回去给你堂妹?”
想到柜子里原主那些压箱底的衣服,舒颖禁不住想着物尽其用,没等顾彦做声,她又说:
“都洗得干干净净,我正准备将家里所有人的旧衣服整理下,给老家寄点回去,正好你堂妹来照顾伯母,送她两件,你可别嫌弃。”
“我妈有把她曾穿过的旧衣服给了二春不少,你的要么留着自个穿要么就按你说的寄往你老家的妹妹们穿。”
“我爸爸兄弟五个,就我和我姐两个女孩儿。”
“那就留着,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拿出来重新上身。”
他可不想看到堂妹二春穿着他对象的衣服在眼前走动。
“……好吧。”
舒颖静默须臾,点点头,暗忖:这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否则,怎会这么执着要她把旧衣服留着?
“这儿冷,要不去客厅坐着?”
顾彦提议,深如夜色的黑眸注视着他的女孩儿:“明个我给你这工作室送个取暖炉过来,这样你再待在这儿就不会被冻着。”
“不用。”
舒颖摇头:“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再说,给孩子们的礼物这都送出手了,过年前后我是不用继续来这平房里受冻啦。”
相比较她曾经拥有过的个人工作室,现如今身处的工作室简陋得就像是那些三观不正,霸道总裁小说里的贫民窟。
然,条件有限,凑合着用还是可以的。
但正如她刚说的,过年前后,她是真不会再往这儿跑,免得真冻出个好歹自个受罪。
顾彦:“我有熟人,买个取暖炉不费事。”
舒颖再次婉拒:“真不用,我又不长时间待在这儿,要是点燃取暖炉,说实话,有点浪费资源呢!”
闻言,顾彦没再说什么。
可就在两人提步朝工作室外走的时候,顾彦很自然地又牵起舒颖的手。
舒颖怔了下,倒没挣脱,只是感觉被男人握紧的手滚烫得很……
-
一中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舒颖和顾彦一起下厨,做了顿香喷喷的臊子面,四个小家伙和韩副厂长皆吃得津津有味儿。
面条是顾彦手擀的,臊子和汤汁出自舒颖的手,到最后,不管是面条还是汤汁,都没剩下。
要赶任务进度,韩副厂长用过反在家没多留。
“小屿,你是舅舅,小臻,你是哥哥,下午你们在家可要看好小昭……”
因为要出门去百货商店置办年货,若是带上三个小家伙无疑不方便,基于这点考虑,舒颖不由交代韩屿韩臻两个,
在家仔细盯着点奶团子韩小昭,以免这个小的出点什么事,但她同时也不忘叮嘱小不点:
“在咱们家虽然你最小,但小姨妈知道你是个懂事聪明的乖宝宝,一会小姨妈出门会从外面把院门锁上,
你和小舅舅还有哥哥待在家里玩儿,不许淘气,好好听小舅舅和哥哥的话,小姨妈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记住了?”
萌团子韩小昭很是乖觉地点点小脑袋:“我就在客厅玩儿,外面冷,我不会跑出去哒!”
“姐姐放心,我和韩臻会盯着小昭的。”
韩屿稚声做保证。
韩臻亦出声:“我会看好小昭,不让他去碰电源、插板,也不会让他跑去危险的地方玩耍。”
“哥哥!你把我说得像是个小傻子,哼!”
韩小昭气鼓鼓地瞪韩臻:“小姨妈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我知道危险的地方不能去,也知道电源插板这些不能用手碰!”
日常舒颖和三小只待在一块儿,没少给讲危险防范意识。
如:不可以在楼梯上蹦蹦跳跳、不可以上楼梯围栏往下滑、不能去厨房动道具、不能碰火和碰电源及插板……
且每隔数日,舒颖会考三小只,看他们有没有记住。
毕竟家里现在仅有两个大人,有时候难免盯不住三个小家伙,要是这一个个没点危险防范意识,指不定哪天就会出意外。
同时,舒颖给三小只还讲了不少去外面的危险防范、安全防范。
她觉得极有必要。
对于她的做法,韩副厂长完全持赞成态度。
顾彦在沙发上坐着,将舒颖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他心中不自主感叹,许是他积了八辈子的福,这辈子才有幸遇到如此好的姻缘。
第168章 我有吗别瞎说!
小丫头聪颖通透,又不失娇俏甜美,且飒爽果敢,完美得简直无可挑剔。
面对她,他是一刻都不想分开,就想每分每秒都看着她,哪怕不说话,只静静地注视着她,他也觉得异常满足。
“小衡留下和韩臻他们一起玩儿,我和你去百货商店,等咱们回来后我再带小衡回去。”
顾彦忽然出声,闻言,舒颖有些意外却又心中一暖,她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微顿片刻,舒颖提议:“要不你帮我在家看着几个小鬼头,我快去快回,你觉得怎样?”
“就按我说的来,小衡很乖,他会帮着韩屿韩臻看着小昭的。”
“顾叔叔坏坏,我不是小傻子,用不着人看着,我很乖哒,你要和我小姨妈外出就去吧,我保证就待在客厅乖乖看连环画。”
一个两个怎么都小瞧他呢?
韩小昭不开森!
顾彦笑得无奈:“好吧,是顾叔叔小看小昭了!”
拍拍手,舒颖从沙发上起身,对着包括小顾衡在内的四个小家伙说:“你们都是男子汉对吧?”
四小只不约而同点点小脑袋。
“既然是男子好,就要说到做到,否则,会很丢脸哦!”
嘴角噙笑,舒颖眼神柔和:“今个我送你们一人一辆小车车,若是你们像刚才对我保证得那样,下午都乖乖的在客厅玩儿,回头我还会送你们新奇的礼物,想要吗?”
四小只齐声给出肯定回答。
“既然都想要,那可就要守好咱们的约定。”
舒颖强调。
四小只:“好!”
……
锁上院门,舒颖和顾彦骑车前行,良久没听到舒颖说话,顾彦沉吟须臾,说:“还是不放心几个小家伙?”
“嗯。”
舒颖点头:“他们到底年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韩臻是个稳重、心有成算的,别觉得他小,就不相信他给你的保证,另外,韩屿那孩子变化很大,
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儿,我看得出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再就是小昭,这个是淘了点,却不是个乱来的,
何况小家伙很聪明,有很强的危险防范意识,我相信他们不会有事。如果你真难放下心,咱们尽量速度点,或者你告诉我你要买些什么,我帮你把东西置办齐全。”
舒颖没接话,而是问:“你怎么没提小衡?”
“我相信小衡,再者,他是个性格安静,能坐得住的孩子,既然他有说会帮着韩臻韩屿照看小昭,那么他肯定能够做到,这是他一个小小男子汉的担当,我从不怀疑。”
舒颖心神微微放松,她笑了笑,说:“听起来你好像很会教孩子。”
“比起你教孩子,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这是顾彦的真心话。
“顾队谦虚了哈!”
舒颖唇角微扬:“我不过是知道些养孩子的理论知识。”
顾彦:“我和你别无二样。”
舒颖闻言,先是一怔,随之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你是不是想多了?”
顾彦:“……”
他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
如何养孩子,他确实只懂点理论上的皮毛,且是从书上看的。
“你我初识那会,就已经告诉我小衡是你收养的。”
舒颖如是说着,闻言,顾彦瞬间了悟,原来小丫头以为他那句“我和你别无二样”、是他担心自个会被嫌弃。
而嫌弃的根源,无疑指的是他有儿子。
思绪辗转到这,顾彦笑了,眉眼柔和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未多想。”言下之意,是你想多了,小丫头!
“啊?”
舒颖眨巴下眼睛,好一会,她讪笑:“原来是我想太多。”
“小颖,你在意我,我很高兴。”
她若不是顾及他的感受,自不会解释这么一句——你我初识那会,就已经告诉我小衡是你手痒的。
顾彦墨黑的眸中情意涌动,不过,舒颖这会儿正想着又又又……被撩了,脸颊滚烫,目视前方,并未看到。
“我有吗?别瞎话!”
嘴硬不承认,舒颖听到的就是男人愉悦的低笑声。
“你笑什么?”
被笑得越发心虚,舒颖决定正面刚,她捏住车闸,单脚撑在地上,故意眯着眼睛看向男人:“好,我承认我在意你,那又能怎样?”
顾彦同样单脚撑地,他黑眸中写满笑意,且喉中再度发出低笑:“我怎舍得拿你怎样,况且我不都说了么,我很高兴你在意我,我的舒颖同志!”
舒颖无比傲娇地“哼”了声,说:“我是我自个的。”给出这么一句,她继续骑车前行。
厚脸皮,谁是他的舒颖同志?!
暗自腹诽,嘴角却不自主地弯起抹浅淡的弧度。
顾彦在原地怔愣片刻,方反应过来他的小丫头是在像他撒娇呢,一时间,心潮澎湃,骑车快速嘴上,眸中的笑意和宠溺几乎外溢。
-
由于年味越来越浓,来百货商店置办年货的人是真不少,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舒颖好在有顾彦在身边帮忙,否则,买齐全家里需要的年货,非得被百货商店的人流挤得喘气困难,且想买到需要的年货,只怕需要很长时间。
各个柜台挤满人,不费点力气,很难向前挪动一步。
而舒颖虽说没避开被人流拥挤,但她始终被顾彦有力的臂弯护在身前,以免被乌压压的人流挤倒在地。
“幸亏你有和我一起,不然,我别说买年货,怕是脸百货商店的柜台都无法靠近。”
好不容易从百货商店出来,舒颖擦拭着额头上沁出的热汗,一脸庆幸地感叹。
顾彦双手拎满大包小包,语带关心:“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
舒颖“扑哧”一笑,回应:“我又不是泥捏的,就是这挤进挤出挤得我满头大汗。”有句话舒颖没说,就是随着人流挤来挤去,让她真心觉得呼吸困难。
拭去额上的热汗,舒颖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舒服了不少,见男人一点事都没有,不由惊奇:“怎没见你出汗?”
“我个高,上面空气流动畅通,自然不容易出汗。”
顾彦笑着解释。
实则,在不知不觉中,顾彦身上的冷气场大开,拥挤的人流到他跟前,不自主地就保持些许距离。
“那你的胳膊肯定很不舒服吧?”
第169章 对,我就是你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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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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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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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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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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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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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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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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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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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随着韩屿稚嫩的声音落下,萌团子“咯咯咯”的笑声在客厅又一度响起。
“爸,你看是不是得管管咱家这些皮猴了?”
被小家伙们取消,其中有弟弟,有小侄儿,韩夏军虽感到极其不自在,甚至异常的尴尬,但面上却并无多少异样,
他瞥了眼捂着嘴儿笑得乐呵的奶团子,又睨了眼同样笑得不亦乐乎的蠢弟弟,继而将实现挪向韩副厂长,征求意见。
说起来,关于萌团子韩小昭是韩野遗腹子的事儿,不管是乡下老韩家的人,亦或是没和韩副厂长离婚前的刘慧琴女士,及韩夏军兄妹都是知道的。
当然,韩副厂长和舒颖爷俩自不用多说。
毕竟韩野是韩副厂长的长子,是舒颖的长兄,萌团子又是在三年多前被人其生母的家人送到韩副厂长手上的,作为韩野最亲的亲人,自然清楚小家伙是韩野的孩子。
何况小韩昭的样貌简直是韩野的缩小版,只要是认识韩野的人,任谁都会看出小孩儿是韩野的血脉。
但正如之前提到过的那样,为给团子韩昭一个有父又亩、好的家庭成长环境,韩家的人对韩雯要将兄长的遗腹子,
将小侄儿养在自个家,都没有异议,且像是达成了默契,都不曾在小韩昭面前谈论过其身世。
就怕一旦小孩儿知道,性情上会有不好的影响。
因为小韩昭是真得聪明,一丁点的时候,便像哥哥韩臻一样,能看懂人的脸色,感知到身边人对自己是怀有恶念还是善意。
这不是夸张,是寻常小孩儿也能对周围人流露出的善意或是恶念感知到,更别说小韩昭和韩臻这样的高智商儿童。
“你是长辈,发现晚辈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直接管教便是。”
韩副厂长丝毫没有包庇韩小昭、韩屿的意思。
“二舅舅,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一个小宝宝一般见识啦!”
听到韩副厂长的话,萌团子韩小昭求生意识强烈,忙对着韩夏军卖萌。
韩屿亦是:“二哥二哥,我错了,我刚才应该看破不说破,害得你很没有面子,对不起,你原谅我一次吧!”
“呵!晚了!”
韩夏军故意冷笑一声,眯起眼,搓了搓手,在团子韩小昭震惊的目光中,将其抱起,又使其面朝下爬到自己腿上,“啪啪啪”就打了好几下小家伙的屁屁。
“呜呜……好疼鸭!二舅舅,我错啦,我保证再也不逗你玩啦!呜呜,我做乖宝宝,我不调皮捣蛋……”
疼是一点都不疼,但谁让韩小昭是戏精呢,听听,那小嘴一张,只打雷不下雨,演得不要太入戏。
“戏精!”
放开萌团子,韩夏军捏了捏小家伙婴儿肥的小脸儿。
韩屿这会儿好怕怕,尤其是看到亲二哥把目光挪向他,忙不迭用起哀兵之策,只见其露出一个哭丧脸,可怜巴巴说:
“二哥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哥哥了,我真得知道错了,你就别像打小昭那样打我了,好不好鸭?这会让我感到很丢人的!”
“小舅舅你这也太不讲义气啦,明明是咱们一起惹到了我二舅舅你二哥,做什么我就得被二舅舅打屁屁,你却要被幸免?”
韩小昭奶声奶气说到这,看向韩夏军:“二舅舅,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破坏我和小舅舅的舅甥情哈!”
“韩小昭!你……你能不能别这么残忍?”
韩屿磨牙,双眼圆瞪。
“我这么萌,这么可爱,哪里残忍拉?”
小手手捧着脸,韩小昭眨巴着他黑亮溜圆的大眼睛,面向韩屿一脸无辜。
“你是要爬到我腿上还是直接爬到沙发上,自个选?”
韩夏军心里憋笑,脸上故作严肃,凝向蠢弟弟。
“真不能放我一马?”
韩屿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可怜兮兮问。
韩夏军挑眉:“你说呢?”
“行,你打吧!”
他是男子汉,敢作敢当!
韩屿像是英雄要赴刑场似的,抿着嘴儿爬到沙发上。
“小舅舅感觉怎么样啊?”
在韩屿领完韩夏军的惩罚后,韩小昭凑到韩屿跟前,笑嘻嘻问。
“你是什么感觉我就是什么感觉,不过,你刚才那戏精样儿,忒让人尴尬!而我可是一声没吭,知道这叫什么吗?叫勇敢,我是勇敢的男子汉!”
二哥打得一点都不疼,至于张嘴在那嚎?
韩小昭转动着眼珠子,萌萌哒说:“小舅舅难道没听小姨妈说过: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是姐姐给咱们讲笑话时,里面的主人公说的。”
“既然小舅舅知道,你觉得我会尴尬吗?”
韩小昭抱臂坐在沙发上,像个小大人似的挑了挑眉。
“就你歪理多,现在我不想和你说话,请在我跟前把嘴闭上。”
韩屿哼了声,别过头,不再搭理韩小昭。
熟料,韩小昭这娃儿就安静不下来,竟然将火烧到哥哥韩臻身上,只听他奶声奶气地对韩夏军说:“二舅舅,你这是不打算给我哥哥两下吗?”
韩臻板起脸,直视着蠢弟弟:“韩昭!”关他什么事?
韩小昭朝韩臻扮了个鬼脸儿:“略略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小昭你这么皮,看来是二舅舅我刚才对你手下留情了!”
韩夏军幽幽说着,见小家伙立马在沙发上坐正身形,一副乖宝宝的样儿,心里是既无奈又好笑,嘴上却问:“你哥哥可有说错什么、做错什么?”
韩小昭乖觉摇头:“没有。”
韩夏军:“知道没有,为何要把你哥哥拉下水?”
“做兄弟的,不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咩?”
“有难同当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韩夏军屈指在奶团子额头上弹了下:“你那才叫没兄弟义气,明白?”
韩小昭摇头。
“不明白就慢慢想去。”
韩夏军随口丢出一句,视线挪向韩副厂长:“爸,我算是看出来了,咱家最淘气的,非小昭莫属,其次是小屿,而小臻无疑是最乖的。”
韩副厂长本在旁坐着,静观韩夏军调教孙儿和小儿子,这会儿听到韩夏军对他说的话,认同地点点头:
第181章
“你说的没错,小昭确实最是淘气,不过,他们都是聪明孩子,我相信从今往后,小昭和小屿会像小臻看齐,都做懂事听话的乖孩子。”
“爷爷爷爷,我没有淘气,我只是有一点点活泼,还有……我不是故意逗二舅舅玩儿的,我就是想二舅舅笑一笑。”
宝宝哪有什么坏心呢?
“爸爸爸爸,我也是哦!我不是有意笑二哥的,我只是不想二哥被小昭耍得团团转却不自知。”
韩屿可不承认他有笑话亲哥哥的成分。
“小舅舅冤枉人,我不是都说了,我是为了让二舅舅开心,怎么就被你说成是把二舅舅耍得团团转啊?”
韩小昭大眼睛圆瞪,理直气壮地为自个辩解。
“我听你俩在这狡辩。”
韩夏军朝两只翻了个白眼儿,起身走向厨房:“爸,我去厨房看看。”
韩副厂长轻颔首。
“小昭他们在闹腾什么呢?”
看到韩夏军进入厨房,舒颖边忙着自个的边笑问一句。
韩夏军回应:“一个在逗我玩儿,一个在笑话我。”
“没大没小,欠收拾。”
晚上要炒的菜皆已切好、搭配好,这会儿舒颖正在做红烧肘子,且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
“我在他们小屁股上各拍了几下。”
韩夏军如是说着,笑了笑,又说:“咱家的孩子其实都乖着呢,我是看着他们闹得开心,配合着闹了那么一会,让爸在旁看了笑话。”
“爸就是过于严肃,想要他笑笑,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就在舒颖音落之际,韩副厂长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自客厅传了过来:“小军,有人找。”
闻言,韩夏军提步返回客厅,抬眼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禁不住皱了皱眉,没什么表情说:“……这位同志,我不记得我有认识你。”
实际上,韩夏军对来人是谁,心里基本上已有底。
相貌俊逸,身量修长,温文尔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着一席黑色中山装,上衣兜插着一支钢笔,看起来约有四十二三岁。
这样一个一看就像是干部的中年男人找他,且到韩家来找他,又不是他曾经认识的人,其身份根本不用多猜,他便知对方是哪位。
“我姓宋,前不久和你妈妈登记领证,今晚是除夕,你妈妈和丽丽在家做了不少菜,就等着你回家一家人团聚呢!”
宋时年微笑着和韩夏军说。
不想韩副厂长看着碍眼,韩夏军没做声,抬腿朝客厅外走:“有话出去说。”很显然,他这是对宋时年说的。
“好。”
宋时年也不恼,像是丝毫没在意韩夏军这个继子对他的不尊重,他面向韩副厂长点点头,就跟在韩夏军身后出了客厅。
院门外。
两人站在宋时年开来的小汽车旁边,一开始都静默着,四是在想如何开口。
天色已全然黑透,刺骨的冷风夹带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铺面而来,韩夏军打了个哆嗦,方开口:“夏丽难道没把我的话转告给我妈?”
宋时年没接话,而是说:“小军,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韩夏军语气清淡:“你随意。”
不过是个称呼,爱咋叫咋叫,他又不会在乎。
“我听你妈提起过,你对于她离婚这件事持反对态度,但你不小了,应该知道,没有感情的婚姻就像是一潭死水,而你妈只是放下这没感情的婚姻,她有何错?”
宋时年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劝说韩夏军随他回家过年,熟料,韩夏军听了他的话,嗤笑出声:
“先不说旁的,单就你对我说的这句话,我就想问问你是怎么替我妈说出口的?如果我妈她真得只是单纯地因为和我韩爸的婚姻没感情要分开,
我虽然同样不赞同,但最终肯定不会左右她的选择。可事实上呢?我妈她背叛婚姻,和你暗中交往后,
才向我韩爸提离婚,在整件事中,你和我妈的行为无疑是卑鄙、令人不耻的,这要我如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韩夏军的声音有点发哑:“你回去吧,告诉我妈,就说我很好,让她过她自个的日子,不用为我操心。”
转身,韩夏军想回院里,却被宋时年叫住:“小军,你等等!”
宋时年硬着头皮说:“我和你妈的事确实有错,有伤害到韩同志,有伤害到你,但说实话,我们也不想的,我们……我们只是情难自禁,
才一步踏错。但你要相信,你妈她是爱你的,要相信我和你妈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我们本是多年前的恋人,
因为误会我失去了她的音信,我有找过你妈,奈何咱们国家这么大,想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可我珍惜和你妈之间的感情,
基于此一直没有成家。而数月前我来到安城工作,意外遇到你妈……说起来,错在我,不该向你妈诉说多年来压制在心底的情感……
小军,我们真得没想过去伤害谁,然而事情出来了,也的确是我们的错,这一点我和你妈都不会否认……”
韩夏军将其打断:“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是想要我知道,我亲生父亲被我妈骗了感情,想要我知道,我亲生父亲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可怜虫,娶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做妻子?”
“你这孩子有些偏激了,你妈和你亲生父亲间有没有感情,这不干我的事,我也不会在意,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和你妈今日能走到一起,是我们本就有一段缘分,虽然重拾这段缘分我们有做错事,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可原谅。”
“我不想听你和我之间什么缘分不缘分,我现在郑重其事再次告诉你,我不会去你家,你走吧!”
语罢,韩夏军冷着脸,往院里走。
“小军,我一下班就去了你们厂找你,等了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人,我又开车来到这儿,你能不能别这么倔,随我回家好好过个年?”
宋时年苦口婆心地劝说,然,回应他的是韩夏军远去的背影。
-
开车回到家,不等宋时年将车停稳,刘慧琴神色难掩激动疾步走出厨房:“小军……”
第182章
结果车门打开,只有宋时年一人下来,瞬间,刘慧琴脸上的激动消散全无,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表情呆滞,望着宋时年,嘴角动了动,问:“是不是……是不是没见到小军?”
宋时年关上院门,方回应对方:
“人在韩家,我没少说好话,那孩子说已经答应在那边过年,就不过来了。”
这个时候,宋时年不想刺激刘慧琴。
也就没爸韩夏军对他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道出。
“小军他……小军他这是铁了心要和我这个妈生分,不想再认我了么?”
眼里泪水滚落,刘慧琴捂住嘴低泣。
“孩子倒是没闹什么脾气,他还让我转告你,安心过自个的日子,他很好,别为他多费心。”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
刘慧琴不信。
宋时年神色淡然:“我没必要骗你。走吧,去客厅坐着。”扶住刘慧琴,宋时年将人带向客厅。
“我不用你扶。”
挣脱开宋时年搀扶,刘慧琴脚步虚浮,走进待客厅,无比伤痛地坐在了沙发上。
韩夏丽从厨房过来,回望眼男人站在院中央的落寞身影,对刘慧琴说:“今个是除夕,妈你非要这样闹别扭吗?
我哥他想在韩家过年随他好了,你就不能看开点?再说,我爸他不是有亲自去找过我哥,他尽力了,是我哥不愿意回这个家,你干嘛要给我爸甩脸子?
现在好了,好好一个除夕夜,咱家难道要在这冷冰冰的气氛里过?”
“小军是你哥,这大过年的他不和咱们一起过,你心里就不难受?”
刘慧琴冷眼看向韩夏丽。
“我又不傻,做什么要自个想不开,为一个心里没我这个妹妹的人难受。”
韩夏丽撇嘴:“我爸还在院里站着吹风呢,妈你若是非要让大家不痛快,那我回房睡了。”
没劲得很,她可不会去管厨房那一摊。
竭力控制情绪,刘慧琴起身:“睡什么睡?菜什么都弄好了,我这就去炒菜,你去给桌上拜碗筷。”
“好嘞!”
韩夏丽喜笑颜开,高兴地应了声,简直把川剧变脸演绎得炉火纯青。
……
辞旧迎新,炮竹声声。
舒颖做了一餐桌好菜,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用了个团圆饭,而后,舒颖手脚麻利包好大年初一要吃的饺子,
见三小只坐在沙发上直打盹,不由和韩副厂长说了声,和韩夏军,以及韩副厂长一人包一个,将三小只抱到二楼卧室。
“很晚了,二哥你回房间睡吧。”
安置好三小只,舒颖站在二楼走廊里,看向韩夏军说了句。
韩夏军挠挠头,咧开嘴笑了笑,说:“那你也早点睡。”
“嗯。”
舒颖点头,看着韩夏军进了他自个的卧室。
楼梯上这时传来脚步声。
“咱家不用守岁,你快去休息,院门爸都关好了。”
韩副厂长关好院门返回二楼,察觉到舒颖看过来的目光,他摆摆手,走向舒服。
“爸……你也早点睡。”
望着韩副厂长挺拔的背影,舒颖娇软的嗓音溢出唇齿。
顿住脚,韩副厂长回过头,满目慈爱:“爸知道了,去睡吧。”
又摆摆手。
距离十二点还有近乎一个小时,但夜早已静寂,只怕不少人都进入梦乡。
翌日,也就是大年初一。
舒颖本以为只有机械厂赶任务需要加班,及顾彦那种特殊岗位的工作者依旧坚持上班,谁知,不少单位都是春节照常上班。
换句话说,法定春节假日三天,但真正能享受到的人,在少数。
不过韩夏军倒是很幸运,可以轻轻松松过三天春节假期。
只因啤酒厂不仅有完成上一年的生产、销售任务,且还超额完成,厂领导一高兴,开会拍板,按照国家法定的春节假日放三天。
大清早,在韩副厂长到饭厅用餐时,舒颖和韩夏军连同三小只齐拜年:“爸爸(爷爷)新年快乐!”
韩副厂长笑着回了句:“大家都新年快乐!”
三小只萌萌哒地点小脑袋,见舒颖和韩夏军二人又相互拜年,不由有样学样,对着韩夏军、舒颖各鞠一躬,继而彼此间乐呵呵地拜了拜,看得舒颖三人满面笑容。
“给,这是你们兄妹的红包。”
韩副厂长从衣兜里掏出好几个红包,分别递给韩夏军、舒颖一个人一个,接着,他递给韩屿一个:
“这是你的,新的一年要继续努力学习,锻炼身体。”
韩屿重重地点点头,把韩副厂长给的红包收好。
“轮到你们了,给,各自拿好了,爷爷也希望你们在新的一年里继续好好学习,坚持锻炼身体,长大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按照大小,韩副厂长发完红包,看着韩臻和小韩昭点头,眼里满满都是欣慰。
韩夏军不甘落后,继韩副厂长后,分别给舒颖和三小只也发了他这个作为二哥(二舅舅)的红包。
“二哥这红包我收下啦!”
舒颖笑眯眯地接过韩夏军给的红包,随手又从她自个的衣兜里掏出仨红包,递向三小只:“给。”
见三小只将红包收好,舒颖对韩臻韩小昭说:“小姨妈祝你们新的一年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好好学习、努力向上!”
实现挪移,舒颖又对韩屿说:“姐姐也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好好学习、努力向上!”
“我会的。”
韩屿乐呵呵地回应。
用过早饭,韩副厂长照常去上班,舒颖洗刷完餐具,来到客厅落座,问韩夏军:“明个初二,二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老家?”
韩夏军没有直接作答,而是问:“爸明天休假?”
舒颖摇头说:“爸没春节假期,但按照往年的惯例,有爷奶在老家,咱们要么年前回去两三日,要么初二动身回去呆两天,去年,二哥你可是有回老家呢,今年作何打算?”
稍加思索,韩夏军说:“你带三个小的在路上肯定不方便,我跟着一块回去吧。”
舒颖杏眸弯弯如上弦月:“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
年初二。
石磨村,准确些说,现在叫石磨大队。
这是双桥公社下面的一个大队,地理位置一面靠水一面靠水,春日山上的景致很是怡人。
“老大家的,你再去把老三那屋好好拾掇拾掇,小颖他们爱干净,可别让孩子们回来住得不舒服。”
第183章
天麻麻亮,韩奶奶就扬声喊大儿媳忙活起来。
“娘你就放心吧,他三叔那两间屋我这两日打扫得很干净,还给炕上洒了药,烧得热乎乎的,
保准孩子们回来住得舒舒服服。对了,被褥都是晒过了的,你要是不放心,我这就去再收拾收拾。”
这是韩大伯的婆娘,舒颖的大妈(大伯母)王杏花的声音。
“那就一会再去屋里看看。”
腊月二十三中午,韩副厂长有打电话到老家大队部,而接电话的不是旁人,是韩爷爷这个老支书。
没错,韩爷爷因秉性刚正、为人厚道,因在战乱年间积极发动村里乡亲为队伍上出力,加之又被发展到组织里,随后几乎是毫无悬念被组织任命为石磨村的第一任村支书。
且一担任就是多年。
而在石磨村,现在石磨大队,乡亲们对韩爷爷这个老支书,那是完全没有异议,个个信服得很。
接到韩副厂长打的电话,韩爷爷得知韩副厂长春节要加班赶任务,无法回老家过年,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待听到韩副厂长说孩子们会在初二回去,高兴得连声回应,会着家里人早早把屋里拾掇好,把被褥抱到太阳底下晾晒晾晒,让孙儿孙女重孙孙在老家住得舒服。
这不,韩爷爷说到做到,将任务传达给喊奶奶,再由喊奶奶安排几个儿媳好好将三房的两间屋大扫除,力保孙儿孙女重孙孙回老家能有个好心情。
毕竟城里人和农家人有所不同,即便老韩家的人手脚勤快,不管是个人卫生,还是屋里屋外日常看起来都相当干净整洁,但和城里人相比,到底仍有那么一点差距。
——农村嘛,泥土地,大家天天忙上工,势必难像城里人似的有很多讲究。
韩爷爷是个有见识的,自然不会觉得城里人勤讲卫生矫情,只想城里的孙儿孙女重孙孙们回到老家,不会一看到家里的埋汰样儿,转身就想离开。
当然,有韩副厂长这个言传身教的好父亲在,膝下儿女可没有一个对老家的生活状况心生嫌弃的。
至于没离婚前,刘慧琴女士和一双继子继女对老韩家是个怎样的看法,韩副厂长可从来没去想过,更没有在意过。
“好嘞!”
王杏花爽快应声。
“大嫂,我和弟妹们给你搭把手。”
韩二伯的婆娘崔红梅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是啊是啊大嫂,一会咱们一起再去屋里看看,有啥地方没捯饬好的,咱们妯娌几个一块弄,这样也快点。”
韩五叔的婆娘李菊香出声说着。
韩四叔的婆娘葛娟是个不爱说话的,却也对几个妯娌点头,表明她和妯娌们回行动一致。
“娘,二婶四婶五婶,这哪里需要你们动手啊,有我们这些小辈在,也就眨眼功夫,就能将三叔那两间屋重新再打扫一遍。”
大房长媳吴巧妹说了句。
“那是你奶交给我的事,你就别凑热闹了,而且又不是啥重活儿,就是去屋里看看有哪里没拾掇齐整,忙你的去吧。”
王杏花看眼大儿媳,视线挪向几个妯娌:“还有他二婶你们,不用给搭把手,我这就去他三叔那两间屋看一眼,有啥不妥的地方,我会看着弄好。”
说起来,韩副厂长和已逝的发妻,也就是舒颖三兄妹的妈,萧雨菲女士很会做人。
这二位自打被组织分配到机械厂工作,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没少拉拔韩大伯几兄弟。
如:如每隔数月汇款寄东西到老家。
再如:新国家成立初期,得知城里哪儿要建厂招工,会第一时间告知老家的亲人,同时由韩爷爷给村里乡亲漏句话,好叫乡亲们也去碰碰运气。
韩副厂长夫妻的做法,无疑令村里乡亲无比感恩。
那可是进城做工人的机会,即便不知道能不能被厂里录用,但大家却记下了韩副厂长夫妻这份人情。
不过,相比较跑到省城的工厂碰运气,老韩家的人和村里乡亲们基本上都选择前往石磨村所属的市、县撞大运。
距离近,回家方便。
说起来,从石磨大队到其所属的市确实要比到省城近三四十里路。
农家人没出过远门,有机会吃商品粮,又出于安全感考虑,选离家近的地儿,不难理解。
但这不是绝对的。
有的人胆儿大点,觉得省城更有出路,自然就跑省城,根据韩副厂长提供的招工信息,前去报名碰运气。
总之,韩副厂长夫妻提供的招工信息,让老韩家早年一下子出了两个工人,整个石磨村则共出五名。
机会给了,没被工厂录用,只能说明自身条件不合适。
乡亲们无人不满,韩副厂长的兄弟们更不会不满。
说到这,那就得提提老韩家本在家务农的四兄弟,具体是哪两个吃上了商品粮。
其中一个是韩二伯,一个是韩五叔。
韩大伯考虑到自身年岁大,兼是家中长子,从一开始就没去城里碰运气,韩二伯、韩四叔、韩五叔仨先是一同去市里,都没被招工的那个厂录用。
随后,三人得知县里要建一化工厂。
韩五叔运气好,在这个厂的招录名单中,恰好是吊车尾,成为老韩家继韩副厂长后,第二个吃商品粮的。
约莫过去小半年,镇上开办竹器厂,韩二伯凭借自个一双巧手,被竹器厂录用。
再往后,韩副厂长鼓励侄儿们用功读书,这样可以考大学,会在毕业后由国家直接分配工作,
即便考不上大学,凭借高中文凭,亦或是初中文凭,进城工作的机会也会比没读过书的人多一些。
家中侄儿的学费,韩副厂长夫妻包了。
韩大伯几兄弟动容不已,但韩二伯和韩五叔没有接受韩副厂长给自家孩子出学费,说他们上班拿工资,可以供养自家儿子上学。
对此,韩副厂长没说什么,却会在回老家时关心二房、五房侄儿的学习,私底下给这两房侄儿一点零用钱。
要说的是,韩大伯和韩四叔其实有拒绝韩副厂长出学费,供他们的儿子成才,但韩副厂长态度坚定,压根不给二人拒绝的机会。
第184章
就这样,韩副厂长在老家的侄儿们,虽说没考出一个大学生,却出了两个高中生和好几个初中生。
前年曾有乡亲在韩大伯面前打趣,说老韩家的聪明怕是全集中到了韩副厂长这一房,否则,为何韩副厂长的儿女个个那么有出息。
熟料,韩大伯直接回应对方,在石磨村,哪家有他们老韩家厉害,高中生和初中生加在一块一大把有余。
那位乡亲直接哑口无言,甚至事后后悔没事找事,打趣韩大伯。
人家里的高中生,全吃的是轻松饭,一个在公社当初中老师,一个在县里的厂子上班。
剩下在家的初中生,一个通过公平竞争,做了大队会计,一个是记分员。
另外两个,一个在村里小学教书,一个正读初中,考高中很有希望。
如是想着,打趣韩大伯的这位乡亲愈发后悔,且忍不住嫉妒起老韩家。
不扒拉倒没觉得有什么,这一扒拉,瞧瞧人单单在家的几个小子,哪个没出息?
难怪老韩家的日子在村里过得好!
……
“这一回老家,爷奶和叔伯还有大妈二妈婶婶们又得可劲稀罕你了!”
倒乘县城开往镇上的班车,韩夏军瞅着舒颖笑说。
“就是就是,小姨妈,老家的人都特别特别稀罕你呢,小昭看着都好羡慕啊!”
韩小昭坐在舒颖怀中,仰头看向亲亲小姨妈,萌萌哒地附和。
“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
舒颖逗韩夏军和齐齐望向她的三小只,一脸苦恼说:“怪只怪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孩儿,你们要是羡慕,我可以帮你们男扮女装,保准你们也会被爷奶他们稀罕个够。”
老韩家三代以来是严重的阳盛阴衰,在韩爷爷那一辈,兄弟三个,没有姊妹。
三兄弟成家娶妻,唯有韩爷爷膝下的五个孩子中出了个闺女。
于是,这全家老小一宠,将韩芳给宠得性子歪了。
轮到韩副厂长这一辈,算上那些个堂兄弟,仅仅韩副厂长膝下有俩女儿,现如今,更是只剩下一个闺女。
不说舒颖的亲叔伯、亲堂兄弟,就是韩爷爷那俩兄弟和兄弟的儿子、及孙儿们,舒颖的堂爷爷、堂叔伯、堂兄弟们,对舒颖这个堂侄孙女(侄女、妹妹、姐姐),皆稀罕着呢!
“不不不,你二哥我一点都不羡慕你被爷奶他们稀罕。”
韩夏军抱臂,打个冷颤不说,感觉浑身在起鸡皮疙瘩。
男扮女装,他要是敢这样走在人前,不得被人喊成流氓?
三小只中,韩屿和小韩昭同样双手抱臂,一脸怕怕地对着舒颖直摇头:“二姐(小姨妈)我不要扮成女孩子的样儿!”
女孩子特娇气,动不动掉金豆子,他是男子汉,才不要成为小女生。
韩屿两只默默想着。
韩臻没什么表情,只是对舒颖稚声说:“小姨妈,我是男孩子。”
言下之意,他是男生,不需要,也不想扮女生。
舒颖轻笑:“逗你们玩呢,瞧你们一个个吓得。”
后世,别说偶尔男扮女装不算什么,即便是女装大佬,只要不去触碰法律实施犯罪,也没什么的。
韩夏军摸摸鼻头,讪笑了下。
他倒不是真有被吓到,他不过是一想到好好一个大佬们打扮成女人样儿,再来个搔首弄姿,感觉瘆得慌。
班车一路行驶到镇上,下了车,没等舒颖抬眼四顾,看有无牛车可搭乘,就听到大堂兄韩江、二堂兄韩河的声音:“小颖!小军!这边,到这边!”
边喊边招手,见舒颖和韩夏军拎着大包小包,见三小只穿得像圆球,行动起来比较困难,韩江和韩河不知说了句什么,拔腿就跑朝舒颖他们这边跑过来。
“来,给大哥拎着,这样你们走路轻松些。”
将舒颖手上的大包小包全拎到自个手上,又从韩夏军手上拎过一个大包,韩江招呼两人带着三小只跟在后面,快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牛车。
“快,都坐车上,用被子把腿盖上。”
等舒颖大小五人走近,韩河揭开牛车上的被子,咧着嘴笑呵呵地让舒颖几个赶紧坐上去,又随手把被子往几人腿上一盖:“这样暖和些。”
牛车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稻草,在稻草上面又铺着一张褥子,这坐到褥子上,腿上又盖着厚棉被,手往被窝一塞,海别说,是真暖和了不少。
“大哥二哥,这么冷的天,你们还来镇上接我们,辛苦你们啦!”
舒颖嗓音娇甜,却带着明显的抱歉,一听她所言,韩江韩河不约而同摆手,韩江说:
“没啥辛苦的,你们可不知道,为来镇上接你们,其他兄弟差点打起来呢,最后是爷爷拍板,由我这个老大和你二哥赶着队上的牛车来接你们。”
韩江是大房长子。
韩河是二房长子。
在兄弟中排行,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二。
韩野在堂兄弟中是老四,但却年纪轻轻已为国捐躯,这是整个老韩家的痛。
天之骄子,老韩家最有出息的孙儿,兄弟中最优秀的一个,人生在二十来岁便画上了句号。
那种痛真得令老韩家的人痛彻心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缓过来。
韩夏军在与韩江韩河打过招呼后,各发根烟,坐在车上静静地听着两人和舒颖闲聊,不时也会做声说上一句。
三小只除过一开始礼貌问了声好,前往石磨村途中,乖觉地坐在车上的被窝里,抿着嘴儿谁都没有做声。
直至牛车进村,到了老韩家前院门外,三小只被老家的长辈们从车上抱起,抱至暖呼呼的炕上,才打开了话匣子。
好吧,准确些说,是韩小昭和韩屿打开了话匣子,韩臻向来话不多。
但给长辈们拜年,面对长辈们问话,韩臻可不装哑巴。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咋回事啊?我是你们的女儿,是妹妹是小姑子、是大姑姐,刚才我进家门,
咋没见你们这么热情地欢迎我,把好吃的端出来给我吃,他们算啥,你们一个个全围着这些小崽子转,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185章
今个是初二,是老韩家的待客日,韩芳是外嫁女,无疑得回娘家走亲戚。
身为小姑子大姑姐,韩芳在老韩家几个妯娌眼中一点都不讨喜,可碍于男人们的脸面,王杏花几妯娌并不会随便和韩芳过不去。
但会尽可能和这个小姑子大姑姐少接触。
省得一不留神,就被其咬一口。
韩芳又不是傻子,且打小被家人宠到大,岂会看不出嫂子弟妹们不怎么待见她?
正因知道,韩芳对韩大伯兄弟的意见是一年比一年大,亦对韩爷爷很有意见。
在韩芳看来,嫂子弟妹们之所以不喜她,是兄弟们没把自个的婆娘调教好,以至于几个外姓女人对她这个小姑子大姑姐不够尊重;
而兄弟们对她态度敷衍,是娘老子没管教好兄弟,把她这个妹妹姐姐一直给捧着。
所以,韩芳近几年怨念一年比一年深,现在看到舒颖大小五个回到老家,爹娘和兄弟和嫂子弟妹们,
及一众侄儿全围在舒颖几人身边,尤其多人在和舒颖打滑,韩芳心里是又气又堵得慌,一个没忍住,张嘴直接指责起韩爷爷等人。
“芳芳,你胡说些啥?”
韩爷爷尚未开口,韩大伯在听了韩芳的话后,当即沉下脸:“你是小颖小军小屿的姑姑,是小臻小昭的姑奶,
孩子们大老远回趟老家,看到你向你拜年问好,你是一个都不搭理,现在又没事找事,说我们大家的不是,
你以为你还是吃奶的娃娃,要全家人把注意力全放到你身上?说到三岁奶娃娃,你看看小昭多乖啊,而你都多大岁数了……”
被韩大伯当着家里老老小小,还有已经来家里做客的亲戚们的面指责,韩芳觉得自个的脸此刻火辣辣的疼,她气急败坏打断韩大伯:
“我就算是七老八十,也是爹娘的闺女,也是你和二哥的妹妹,是老四老五的姐姐!”
韩大伯:“谁说你不是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小颖他们刚到,让孩子们坐炕上先好好暖和暖和,你们该忙啥忙啥,都别聚在这了。”
韩爷爷背着双手,面无表情赶人。
等屋里其他人离开,只剩下韩奶奶在时,韩奶奶攥着舒颖的手,轻拍了拍,满目慈爱说:
“好孩子,你姑姑就是那么个驴脾气,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回头奶奶和你爷爷会好好说说你姑姑的。”
舒颖摇头:“我没在意。”
“这就好这就好。”
再次拍了拍舒颖的手背,韩奶奶又说:“你大伯前时从省城回来,说你能开口说话了,奶奶和你爷爷当时可高兴了,
今个又亲耳听到你叫奶奶,奶奶这心里热乎乎的,很早以前,奶奶就知道,像我们小颖这么好的娃娃,
咋可能一辈子不会说话?结果应验了,奶奶的小颖现在不仅可以说话,而且声音也好听得很!”
原想着家里就一个闺女,又想着这闺女是姐姐拼了条命生下来的,她是用了所有的心神,
将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真正站住脚,可她却没想到,闺女……闺女会在一家人的宠爱下左了性子。
没嫁人前,家里人宠着护着,不让闺女干一点重活,但闺女竟然也不知道疼人,只知道一味地要吃好的穿好的,
别说到锅灶上给她这个娘帮忙,就是扫个地、擦个桌子都没有过。
她是疼爱闺女,却也知道这女人嫁了人和在娘家不一样,要是成了别人家的人,依旧像在自个家啥都不做,势必不招男人和公婆喜欢。
可她好话没少说,闺女总是不耐烦听。
果不其然,出嫁没多久,便被公婆分了家,让小两口自个过日子。
好在女婿是个好的,一直以来迁就闺女的驴脾气,再就是闺女的肚子争气,前面接连省下仨男娃,
后面又生下一闺女,四个娃娃从小也懂事,她估摸着,许是就因为这,女婿的娘老子才没逼着他们的儿子和她闺女离婚。
否则,韩芳,她这闺女只怕早被赶回了娘家。
有时候她禁不住在想,不管是她姐还是她,她们姐妹都是个手脚勤快的,咋就有韩芳这么懒的一闺女。
难道真是家里人宠得太过造成的?
但村东头老吴家,人也是一屋子男娃娃里面就一个小丫头,人家娘老子同样宠闺女,兄弟同样宠着护着自己的妹妹姐姐,
可瞧瞧人家那闺女,不仅嘴巴讨巧会说话,手脚也是个勤快的。
又是帮着老娘忙家务,又是跟着家人下地挣工分。
这么好一闺女,上门说亲的简直能把门槛踩断。
人家丫头后来嫁到镇上,婆家人就没不喜欢的,每次回娘家,拎着大包小包,进门后,依旧不忘在灶上帮老娘。
嫂子弟妹哪个不喜欢这样的小姑子大姑姐?
可见,宠着一个人,未必会把这人宠坏,主要是看其对家人有没有心。
她不在乎闺女回娘家拎啥大包小包,不在意闺女在灶上帮忙,只想闺女管制住驴脾气,管住那张嘴,这就足够了。
奈何闺女听不进去她的话,一年比一年不招几个儿媳待见,前不久老大从省城回来,告诉她和老头子,
说闺女死性不改,又跑进老三媳妇屋里霍霍人家的衣服啥的,被老三媳妇看到,直接和老三吵了起来。
老头子一听大儿子说的,气得好几日都没好好用饭。
暗叹口气,韩奶奶收回心绪,看着舒颖精致含笑的眉眼,问:“你爸爸和你刘姨还好吧?”
韩夏军在炕上坐着,一听到韩奶奶的话,心弦不由紧绷,担心舒颖道出其母和韩副厂长离婚的真相。
“我爸爸好着呢,不过,刘姨已经和我爸爸离婚……”
舒颖尚未说完,韩奶奶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你说啥?小颖,你刚刚说啥?你刘姨和你爸爸离婚了?”
咋会这样?
舒颖点头重复:“刘姨和我爸爸已经离婚。”
韩奶奶的脸色很不好:“和你姑姑霍霍你刘姨的衣服啥的有关?”
“是有点关系,但最主要的是刘姨和我爸爸之间没什么感情,又遇上我姑姑到家里整出的事,于是,刘姨提离婚,我爸爸就答应了,免得两人在一起日子过得别扭。”
第186章
说到这,舒颖笑了笑,对韩奶奶续说:“奶奶,我爸爸是没打算告诉你他离婚这件事的,今个要是您不问起我爸爸和刘姨,
我也是不会说的。但现如今我既已说出来,您也别为我爸爸担心,我爸爸和刘姨是心平气和办得手续,
这不,我二哥今年还是和我们一起过年的,今个更是和我还有小屿他们一起回老家看望您和爷爷,
可见我爸爸和刘姨离婚真得是心平气和分开的。况且我长大了,能照顾好我爸爸,您和爷爷对我爸爸就尽管放心吧!”
韩奶奶并没有被安慰到,她眉间尽显忧色:“你也别安慰奶奶,奶奶知道,你爸和你刘姨把日子过散了,肯定是你姑姑在你家那么一闹腾是主要原因。”
舒颖:“奶奶,我说了不是您就信我嘛!再说,我爸爸他真得挺好的,您要是不放心,大可以随我去城里住一段日子,亲眼瞧瞧我爸爸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韩奶奶长叹口气:“奶奶这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能去远路啊!”
“那你就相信我吧,我从来不撒谎的,要不然等我回家后让我爸爸给您亲自打个电话,到时您听听我爸爸怎么说,可好?”
对于老韩家这一大家子人,不说有原主的记忆在,就舒颖今日到老韩家,初略感官来说,抛开姑姑韩芳这个搅家精,
其他人都蛮好的,她能感受到每个人身上释放出的善意,也有看到每个人眼里对原主流露出的喜欢。
上到爷奶,下到最小的堂弟,无一不是真心喜欢原主。
可见这一大家子人,有多么稀罕女孩儿。
单单就基于被大家所喜欢,舒颖从心底接受这些都是她的亲人,既如此,她自然不想眼前的老太太因忧虑亲爸韩副厂长的婚姻,累及身体。
再说,一个心里没有自个男人,没有家庭,没有儿女,只有自己,只为自己活着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集责任和担当于一身的韩副厂长。
这不是完全否决为自个活是错误的,是作为人,不能过于自私,甚至彻头彻尾自私到只为自己而活,丝毫不在意身边人的感受,不在意自己的做法,会不会伤害到他人。
就譬如刘慧琴。
明明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却脑子一热,背叛婚姻,做出令人不耻之事。
若是她的行为被有心人传开,首当其冲受到极致伤害的是韩夏军、韩屿哥俩。
至于韩副厂长和她还有韩臻、小韩昭,可不会受到什么大的冲击。
好吧,亲爸韩副厂长估计会被人用异样眼神看一阵子。
妻子给戴了绿帽,是个男人脸上都没光。
但旁人又不知,韩副厂长和刘慧琴之间压根就不存在多少感情,否则,离婚手续也不会办得那么风平浪静。
所以,舒颖觉得,哪怕离婚真想曝光,对韩副厂长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奶奶知道你是个好的,你爸的事先就这样吧,回头奶和你爷商量商量,看你爷是个啥想法。”
拍拍舒颖的手儿,韩奶奶脸色恢复常态:“地上冷,快去炕上暖和暖和,奶去灶房看看。”
“我去灶房给大伯母她们帮忙,奶奶您歇着就好。”
回了老太太一句,舒颖就要往门外走。
韩奶奶满目慈爱劝说:“你大伯母她们可舍不得你动手,好孩子,去炕上坐。”
舒颖摇头:“我不冷。”
-
在舒颖和韩奶奶离开后,韩夏军暗松口气,他其实在走进老韩家院里那一刻,就感到异常不自在。
他……现在从法律上来说,已不是韩爸的继子,那么……和老韩家的又有什么关系?
然,在他作为韩爸继子的几年里,他喜欢老韩家这些质朴的亲人,不像他亲爸的那两家亲戚,
一个是他伯伯,一个是他大姑,前者是个耳根子软的,事事都听婆娘的,后者势利眼。
在他亲爸病逝后,两家都怕被他家拖累上,不怎么和他家来往。
也是因此,他妈一个女人带俩孩子生活吃力,这才在领导介绍下,和韩爸重组家庭。
可这人啊,偏偏就不容易满足,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偏要去追求些有的没的,他倒要看看,他妈和那位宋同志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儿。
各方堂兄弟和小一辈团子慢慢的全聚到韩夏军和两小只休息的这间屋里。
有直接上炕坐的,有坐在炕边的,有站在地上的,热热闹闹,嗑瓜子吃花生吃糖,相互间说着有趣的事儿。
萌团子韩小昭的声音最为响亮。
这就是个活宝,嘴巴一张,吧啦吧啦一会说他在幼儿园的趣事,一会给所有人讲他从舒颖口中听来的故事。
听到屋里不时传出的笑声,长辈们无疑是欣慰和欢喜的。
灶房。
“小颖干活真麻利。”
王杏花夸赞舒颖。
“没错,咱家小颖不仅长得好、学习好,这在灶上忙活起来,我看比咱们这伯母做婶婶的都厉害呢!”
这是二伯母的赞美声。
“大嫂、二嫂,你们尝尝小颖调的这臊子汤,这简直是太香了!”
五婶李菊香赞舒颖。
四婶葛娟开口:“咱家小颖哪哪都好,也不知道啥样的小子能配上咱家小颖。”
“小颖还小着呢,嫁人的事不用着急。”
大伯母王杏花接腔。
“要我说,等咱家小颖处对象了,咱们这些做伯母做婶娘的,可得好好把把关,要是那男方家里有搅家精,要是男方不是真心实意喜欢咱家小颖,咱们就把他给打发咯!”
二伯母崔红梅如是说着,继而问舒颖:“小颖你说呢?”
舒颖脸庞微热,但神色还算淡定:“我听长辈们的。”顾队要做老韩家的女婿,看来考验重重啊!
暗自为顾队捏把汗,舒颖心里的小人儿握着粉嫩小拳头:顾队,加油哦~
“小颖真乖!”
大伯母王杏花妯娌四个几乎是异口同声叹了句,且每个人眼里的宠溺都能将舒颖给融化了。
“雨菲嫂子在咱们妯娌中就是厉害,不仅能生出闺女,而且接连生出两个,就是可惜雨菲嫂子走得太早,还有咱们家小雯,傻丫头咋就那么想不开呢!”
第187章
五婶李菊香随口说了这么句,灶房里的气氛骤然间变得沉寂起来,须臾后,王杏花这个做大嫂率先回过神,她剜眼李菊香:“真有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菊香闻言,很是不自在地看向舒颖:“小颖啊,婶娘那话没旁的意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五婶你用不着紧张,我没事的,就我姐姐的事,确实是她钻了牛角尖……才会走上绝路。
也是我不好,当时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她跳入湖中,不过,我相信姐姐现在和我妈妈在有一起,她们会一直祝福我们这些家人好好的。”
舒颖知道五婶娘的话不存在任何恶意,她不过是在提到她亲妈时,忍不住对她姐姐的事发了句感慨。
况且,舒颖有原主的记忆在,知道不管是两位伯母还是两位婶娘,都无比羡慕她亲妈能生俩闺女,没少怨叹自个生不出一个女孩儿。
尤其每次看到原主姐妹俩,眼前的伯母和婶娘们就忍不住幽怨地瞥眼她们各自的男人。
说实话,在舒颖这一辈,老韩家的男娃娃是真得多。
大房仨小子。
二房俩小子。
三房,也就是韩副厂长有两个血脉相连的儿子,一个是发妻生的长子韩野,一个是刘慧琴生的小儿子韩屿。
四方和大房一样,是仨小子。
五房四个清一色光头。
掰着指头算算,老韩家在舒颖这一辈,共计有多少个小子?
十四个!
再算上舒颖那些已婚堂哥和已逝亲哥生的小孩儿,其中无一人生女宝宝,在舒颖初到老韩家那一刻,看到大大小小站在一起的堂哥堂弟堂侄儿们,那是真得好不惊讶。
然,舒颖面上丝毫没露出异样,只默默感叹老韩家是当之无愧的阳盛阴衰,难怪前有姑姑韩芳,后有原主姐妹俩,成为团宠。
“小颖说得对,好了,老二家的,你去和爹娘说说,灶房这边都准备好了,看是不是过会就上菜。”
眼下物资紧缺,用来招待客人的饭菜势必谈不上丰盛,但韩爷爷一辈子大气,家里又有好几个拿工资的,今个用来待客的饭菜光开花样就相当不错。
荤素六盘,等菜上齐后,大家吃到差不多,再上臊子面。
面条是二合面手擀,汤汁里有肉臊子,有切成小丁的油炸豆腐,且汤汁上面飘着一层切碎的韭菜和葱花,别说吃起来有多想,光闻闻味儿,就能香得人流口水。
“好嘞!”
二伯母崔红梅应了声,转身出了灶房。
“大伯母,我来炒菜吧!”
“成!”
五婶娘李菊香边烧火边乐呵呵低叹:“今个大家都有口福了!”
王杏花和葛娟俩妯娌附和:“让你给说对了。”
“不过有一位看着就让人来气!”
李菊香撇了撇嘴:“她以为她是谁啊,一来家里就像祖宗似的躺着不动,到吃饭时比谁都能吃。”
王杏花和葛娟二人无需多想,都知道李菊香说的是哪个,两人互看对方一眼,葛娟压低声音:“五弟妹,小颖在呢,你就少说两句。”
“小颖在就在,我又没说错,现在被小颖听到了,也好叫小颖知道咱们家那位祖宗是个啥样的人。”
李菊香不是个爱挑事的,但她自从嫁进老韩家,就看不惯大姑子韩芳的做事为人。
是,大姑子是出嫁的闺女,到娘家门上是客人没错,可这客人也忒把自个当回事了吧,回回来都是饭来张口,
在她们几个妯娌面前颐指气使,好像她们这做弟妹嫂子的,就该把她一个外嫁女给敬着。
真是惯出来的毛病!
-
韩爷爷韩奶奶两人住的屋里。
“妈,舅婆说话你能不能好好听两句?”
荣竹每次来外家门上,没一次不是又羞愧又气恼。
羞愧的是,她妈自个不到灶上帮妗子们(舅妈)搭把手,还要拉着她也不许灶上,她要是不听,准得被她妈不管不顾地瞪眼,上手掐两下。
想想都丢死人!
何况有表姐舒颖做对照,年龄尚小的时候,她来到外家门上,什么都不做,不自在归不自在,却不会多想,但自打晓事后,回回只等着端起碗吃饭,脸上那真真是火辣辣的疼。
就像今日,表姐舒颖在灶房有说有笑,帮着忙这忙那,而她,却被她妈拽到舅爷舅婆屋里,更是脱了鞋坐到炕上的热被窝里,厚着脸皮等开饭。
“我咋没听了?你舅婆说的我全有听在耳里,你别在这叽叽喳喳个不听,吵死了!”
韩芳盘腿坐在炕上最热的位置,嘴里咔嚓咔嚓磕着瓜子,丝毫没把韩奶奶说的话和女儿荣竹的念叨放在心上。
“芳啊,你是真不小了,就你这一惯的样儿,来日我和你爹没了,你怕是难再进老韩家的门啊!”
韩奶奶苦口婆心,她心里很是气这个闺女,前时去一趟省城,害得老三和媳妇离了婚,可是离婚到底不是啥好事,
且家里今个人多,她只能忍着心里的气,没有在闺女面前把老三的事说出口,没有就老三的事数落闺女,但一想到儿媳妇们在灶房忙碌,
连同小颖那娃儿都去了灶房帮忙,她这懒到骨头里的闺女倒好,跑到他们两口屋里,坐到炕上暖脚,与以往一样,自个不给嫂子弟妹们搭把手,还不许小竹去给她妗子们帮忙。
把人做成这样,这懒骨头闺女究竟是咋想的?
难不成真想等她和老头子过世后,再上韩家的门,被她兄弟们赶出去?
韩奶奶眼睛不瞎,她这两年看得出来,在家的几个儿子,是有一个算一个,对唯一的妹妹(姐姐)上门感到不耐。
没有直接红脸,多是看在她和老头子的面情上,回头他们老两口没了,不用深想,她现在也知道。
可这女儿家出了门子,背后如果没个兄弟撑腰,要是和男人关系和睦,儿女孝顺的话,倒没啥,反之,苦日子在后头呢!
奈何她说的话闺女听不进去,她只是想闺女稍微勤快点,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在她自个家,勤快点总没错处。
这样嫂子和弟妹们多少会敬重点小姑子大姑姐,一旦得知小姑子大姑姐有个啥事,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让各自的男人去给小姑子大姑姐门上撑腰。
第188章
而在自个家勤快,男人看在眼里肯定会心疼媳妇,儿女看在眼里,肯定会记着,日后用心孝敬。
可是她的苦心闺女不知道,或许知道却就是懒得动。
韩奶奶是真要愁死了!
“那就不进咯!我又不是没有家。”
韩芳不以为然,嘴上嗑瓜子不停。
摇摇头,韩奶奶从炕边上下来,满目失望地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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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二房、四房、五房屋里各摆了一桌席面。
堂屋摆了三桌。
每桌六个菜,菜色、份量皆相同。
属于各方的亲戚就去各房的席面就坐。
舒颖的一手好厨艺,在今日毫无保留。
不管是来做客的亲戚,亦或是老韩家自个人,在用过席面后,个个赞不绝口。
下午两点多种,亲戚们陆续回了家,只剩下韩芳一家仍留着。
“娘,赶紧的。”
韩爷爷韩奶奶屋里,韩芳在地上站着,猛不丁催促韩奶奶一句。
韩大伯凝向韩芳:“你要娘赶紧的,做啥?”
“大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韩芳翻个白眼儿,说:“小颖他们到家可是拎着不少大包小包,像往年一样,娘你给我拿几样好东西带回去,要不然我不走。”
“你这吃相是不是有点太难看了?”
王杏花冷着脸开口:“东西是他三叔孝敬爹娘的,你年年过年来家里,都要把他三叔给爹娘的孝敬拿回家几样,哪来的脸?”
“爹、娘,你们爱惜自个的闺女,宠闺女,本没我们这做儿媳说嘴的地方,但你们也该好好看看你们这闺女是个啥人,
要是由着她回回上门在这个家作威作福,来日二老下世后,就别怪我们二房和她断了关系!”
崔红梅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你吓唬谁啊?以为我稀罕和你们来往?!”
韩芳怼崔红梅。
“这话你最好记着,要是回头上我家的门,我准把你赶出去。”
吓唬人?她是闲得慌?
崔红梅在心里冷笑。
韩芳瞪眼:“有我二哥在,我看你敢!”
“我敢不敢,咱们等着瞧好了。”
崔红梅说着,就在她音落后,韩二伯开口:“爹、娘,芳芳的脾气是被咱们给惯出来的,以前她没出门子,
爹娘你们宠着她,我们做兄弟跟着宠,可她这都嫁人多少年了,脾性一点不改,我是怎么都看不过去了,回头小河他妈要怎样处理我这一房和芳芳的关系,我是不会插手的。”
“二哥!”
韩芳尖叫。
她没想到韩二伯会说出那样的话,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回吧,别在这闹了!”
荣长青脸热得很,他知道他媳妇是个能闹腾的,也知道媳妇不被她娘家嫂子弟妹待见,甚至连他的大小舅子们,
也对她媳妇这个妹妹姐姐生出不满,要不是今个是年初二,是丈人家的待客日,作为女婿他若是不过来,显得过于失礼数,说实话,他绝对不会来这一趟的。
不是丈人丈母娘对他这个女婿不好,也不是大小舅子们对他这个妹夫姐夫不好,是他觉得没脸,是他媳妇让他觉得没脸登丈人家的门。
俗话说娶妻娶贤,当初两人相亲,媒人将老韩家唯一的姑娘夸得是天花乱坠,对此,他并不是完全相信,待两人见面,
许是他脑子进了水,竟然觉得媒人没夸错,老韩家的闺女相貌是真漂亮,性情娇娇软软,说话温温柔柔,看着他时,脸颊红得如同朝霞。
他不自主觉地生出几分心思。
后面,媒人传话到他家,说老韩家的姑娘很中意他,要是他家这边没意见,两家的婚事就成了。
年轻不够成熟,被漂漂亮亮的姑娘看上,他飘了,都没想着让家里人到石磨村好好打听打听老韩家姑娘的品性如何,便对着娘老子点头,表示他也愿意这门婚事。
结果把人娶进门,没出几日,他和家里人,只觉娶了个祖宗到门上。
但生米已煮成熟饭,总不能把人送回老韩家。
没得法子,他私底下主动向爹娘提出分家,免得他媳妇一人祸害一大家子难过安生日子。
人是他看上的,是他娶回家的,哪怕对媳妇儿再不满意,他都得把日子过下去。
于是,他忍让、迁就对方,由着对方一天天啥都不做,自个屋里屋外地忙活。
日子过得辛苦自不必多说,毕竟媳妇给他陆续生下三儿一女,这便是他荣家的大功臣,是他荣长青要好好对待的婆娘。
懒点、馋点,只要家里有的,随便她造。
可这人太没眼色,明明已出嫁,却把自个仍看作未嫁的闺女,一上娘家门,依旧作威作福,不知道心疼老娘,不知道帮着嫂子和后娶进门的弟妹做做家务,就知道坐等着吃。
不仅如此,一旦饭食不合口味,还叨叨个没完没了。
丝毫不给嫂子弟妹们面子,亦不管娘老子和兄弟们是否脸上好看,他在旁看着,是既尴尬又恼火,偏生啥都不能做,不能说。
免得火上浇油,转头回到自个家,被媳妇儿挠成大花脸。
再说到年年初二到丈人家走完亲戚,他没少劝媳妇别把眼睛盯在三舅兄给丈人丈母娘的孝敬上,然而媳妇始终听不进去,这就有了眼下的情景。
荣长青拽着韩芳的胳膊要将人拉走,熟料,韩芳一点都不配合,用力掰开荣长青的手,不顾其他的目光,挤到桌柜旁,自个上手欲拉开舒颖和韩夏军拎来的大小包上的拉链。
屋里没晚辈,可好巧不巧就在韩芳拉开一个大包拉链,从中取出一罐麦乳精的时候,舒颖来到韩爷爷韩奶奶屋里,想着和长辈们说一声,到村里转转。
没成想就看到姑姑韩芳的举动,听到二伯母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韩芳,你这是把满屋子的人全当成死人不成?”
“崔红梅你少瞎哔哔!这些东西是我三哥孝敬我爹娘的,我想拿啥就拿啥,关你屁事啊!”
一屋的男人无不脸黑如锅底,女人们同样个个脸色难看。
韩奶奶这时出声:“芳啊,你和长青回去吧!”
“等我再挑几样东西,不用你说我自会走人。”
韩芳手上动作不停,在包里专挑精贵的,她想要的。
“姑姑,你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些?”
舒颖眉眼清冷,直直地看着韩芳在她和韩夏军拎来的那几个大小包旁忙活,一字一句说:“一声招呼都不打,姑姑就动手翻我的包包,这就是姑姑您作为长辈该有的样儿?”
第189章
闻言,韩方手上的动作顿住,不以为意地回看向舒颖:“我翻了便翻了,你一个死丫头能拿我怎样?
何况这包里的东西是我三哥买的,我即便全拎回家,有你一个晚辈说嘴的地方?”
她可是三哥的亲妹妹,在家向来是被宠着捧着的,现在不过是从娘家拿点三哥孝敬给爹娘的东西,这是多大点事儿,至于死丫头盯着她说些有的没的。
还做长辈的样儿?
死丫头以为她是谁啊?就算她再没长辈的样子,那也是死丫头的长辈,是死丫头的亲姑姑,难不成会怕其不成?
“我是不能拿姑姑怎样,但姑姑您就不觉得脸热吗?”
舒颖语气清浅,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了然地点头“哦”了声,续说:“我知道了,姑姑之所以能这么对我说话,
能在爷爷奶奶的眼皮子地下,在咱们家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无所顾忌地乱翻我的包包,无非是仗着爷爷奶奶和伯伯叔叔们对你的爱护,对吧?”
“既然知道你还啰嗦啥?死丫头骗子!”
韩芳丝毫没将舒颖望眼里放:“看到了吗?你爷奶可有说我啥?你伯伯叔叔们可有阻止我在这几个包包里取东西,
没有,他们一个都没阻止我。可见在这个家里,你姑姑我依旧是最受宠的老韩家大姑娘,你一个死丫头骗子想要和我争宠,靠边站这吧!”
哼!爹娘是她的,兄弟们也是她的,和死丫头片子可隔着一层血缘关系呢!
和她争在家人心里面的位置,痴心妄想!
除过舒颖外,屋里所有人脸色难看异常,不等韩爷爷等人做声,舒颖不轻不淡的声音又响起:
“原来姑姑知道爷奶和叔伯们都爱护你啊,但我想问问姑姑,您是否在意过爷奶和叔伯他们?”
韩芳怔愣,就听到舒浅淡的声音再度飘入耳廓:“您没有,您只知道一味地索取,就像吸血的蚂蟥,
一个劲吸取您最亲人身上的血,不知感恩,不知动容,您这样配为爷奶的女儿,配为叔伯们的姊妹吗?”
见韩芳脸色变得难看,舒颖心里嗤笑,清越的嗓音继续溢出唇齿:“付出是相互的,感情也是相互的,
爷奶和叔伯们疼您宠您,呵护您长大,舍不得说教你,但这并不是您可以不顾他们感受,用他们对你的好,肆意在这个家作威作福?”
舒颖加重语气:“我爸爸工作繁忙,你身为亲妹妹,多年来每个数月去趟我家,如果说你是出于关心,
真心去看望我爸爸,给我爸爸哪怕亲手做一段饭菜,这也算您对我爸爸这个兄长有心了,但您有吗?
您每到我家,完全不把自个当外人,好像您才是主人,是成日忙工作的那一个,驱使我家所有人像祖宗似的伺候您,
这便也罢了,您更过分的是,说都不说一声,随意进他人房间乱翻东西,且把他人的衣物什么的往自个身上穿,
姑姑,您莫非将自个看成是封建王朝的公主了?可饶是如此,在皇权时代,公主也不敢随意去她父皇母后宫中,去她兄弟们宫中乱翻吧?”
“你说这么多究竟是几个意思?”
韩芳脸黑如锅底,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舒颖。
“姑姑听不明白吗?”
舒颖微挑眉:“真不知道啊,那我不介意和姑姑您说明,您又懒又馋还自私,最关键的一点,您特别没有礼貌,就拿今个待客来说,
您虽是外嫁的姑奶奶,但您更是这个家的闺女,和其他客人相比,您也是这个家的主人,而您是怎么做的?
躺在爷奶屋里的炕上等吃熟食,在客人们都尚未就坐的时候,拿起筷子就自个先开吃,大伯二伯他们眼神示意你收敛点,您完全当做没看到。
姑姑,您知不知道,您那时的举动不仅仅是在丢您自个的脸,同时是在丢姑父和我表哥们表妹的脸,也是在丢整个老韩家的脸!
而您倒好,无知无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姑姑,说句实话,有您这样的姑姑,我是真得羞于见人!
今个和您说这些,但愿您能好自为之。再就是,我爸爸孝敬爷奶的东西,姑姑今日休想从我眼皮子底下拿一样离开!”
随着音落,舒颖身上的气场骤边,她冷冷地凝视韩芳好一会,看到对方被她外放的气场明显有吓到,方收回视线,对韩爷爷喊奶奶说:
“爷爷奶奶,小颖再者和您二位说句对不起,我知道作为晚辈,而且是在爷爷奶奶,在所有长辈都在的情况下,
姑姑即便有再多错处,都不是我一个晚辈能置喙、说教。可我就是忍不住,姑姑她行事实在过分,我只能逾矩,在长辈面前不孝了!”
“爹、娘,我觉得咱家小颖说她姑姑的那些话没一句错的,自打我嫁进这个家,我是从来没见过小姑子帮家里做过一点活儿,
哪怕是洗她自个的衣服,都不曾有过。这么说,不是我这做大嫂的嫉妒爹娘宠小姑子,我是为爹娘不值,
一个大姑娘,成日好吃懒做,连自个的衣服都不洗,没干净衣服穿了,喊着老娘去洗,她就不亏心么?”
韩爷爷听完大儿媳王杏花所言,见几个儿子和另外几个三个儿媳嘴角噏动,明显也想说点什么,他摆摆手:
“你们想说啥我老头子心里知道,韩芳成今天这样四六不分,搅合得一家人不安宁,是我这做老子的错,
是我没把她打小教养好,将她宠得不顾家人感受,只顾着自个痛快,一心只想着作妖。今个我就把话提前说了,日后我和你们娘过世,随你们和韩芳怎么相处。”
言下之意,是继续维系亲缘关系,亦或是干脆断绝往来,他不会有任何意见。
韩大伯到韩五叔四人抿唇,谁都没有做声。
韩芳急了:“爹……爹你知道你在说啥不?”
爹娘过世,若是没有兄弟撑腰,就她……就她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不愿动弹,只喜欢吃好的样儿,荣长青那怂包能对她好?
还有她生的那三个棒槌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他们能好好孝敬她这做娘的?
第190章
越想越忐忑,韩芳跺脚,希望老父亲能把刚说的话收回去。
“另外,在我和你们娘过世前,也就是从今日起,往后韩芳来家里,要是依旧颐指气使坐等着吃,
家里所有人只当看不见,锅里一口饭都别留下来。要是你们都没意见,就散了吧!”
韩爷爷如是说着,忽地又想起什么,他看向舒颖:“小颖你那番话说得很好,你爷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我小孙女活得通透,惭愧啊!”
“爷爷您千万别那么说,您不过是疼惜我姑,是我姑没对您和我奶还有家里其他人用心,仗着你们的宠爱有恃无恐,自个长歪罢了。”
舒颖安慰韩爷爷。
“好孩子,你爸妈把你们兄妹教育得很好,你爷我这个老头子是真没你爸妈会教养儿女!”
想到在省城工作的三儿子,韩爷爷是既骄傲又欣慰,却也觉得愧对这个儿子。
他至今忘不了,早年家里穷,老三不过十来岁,为给家人省口粮,半大一小子就背着他们所有人去外面闯荡。
没成想,老三是个有出息的,不仅跟着队伍干大事,还跟着队伍的教员学了不少文化知识,后来又因为能力强,贡献大,被分配到省城的机械厂工作。
多年无法归家,但一直有和家里保持联系,不曾忘记过他们这些家人。
知道儿子原则性强,他从未给过压力,说什么要儿子拉拔家里的兄弟。
但老三是个有心的重情的,给家里乃至乡亲们提供哪里的工厂招工,鼓励大家去报名试试,没准就能成为工人,月月领工资,帮家里减轻负担。
又主动提出由他掏学费,供养在家务农兄弟膝下的娃儿们上学。
如此种种,可以说,他老韩家的日子现如今能过得顺顺遂遂,在村里算得上是过着好日子,那绝对是少不了老三的功劳。
“爷爷您这话说得不对哦,我爸爸能把我和哥哥姐姐教养好,这源于您和我奶教养出我爸爸这么个好儿子,
然后我爸爸按着您二老教养他的方式教养我们兄妹,说起来,其实都是您和我奶的功劳呢!”
舒颖眉眼弯弯如月牙儿,她声音娇软,精致的脸儿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爷爷的小颖真会说话!”
韩爷爷笑出了声。
韩奶奶和韩大伯等亦笑呵呵,唯有韩芳脸色时青时白,觉得屋里的笑声既是在打她的脸,又是在嘲笑她。
荣长青则是心里苦闷得很,他没再管韩芳,尽可能遏制情绪,让自己平心静气,对着韩爷爷韩奶奶说:“爹、娘,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了,您二老多多保重身体。”
韩爷爷韩奶奶点头。
荣长青挪离视线,又和好按大伯几个大小舅子,及除过韩芳外,屋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提步,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韩大伯到韩五叔兄弟四个紧随其后,去送荣长青这个妹夫(姐夫)。
王杏花妯娌四个见状,也跟着离去。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坐在炕上的韩爷爷韩奶奶,还有舒颖和怔愣在原地的姑母韩芳。
“……爹,在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这个闺女?”
半晌,韩芳泪如雨下,直直地看向韩爷爷:“我姓韩,是老韩家的闺女,你对我大哥他们说出那种话,是真想我日后没了娘家?”
韩爷爷看都没看韩芳,更别提去理会韩芳说什么。
韩奶奶这时开口:“你是啥样你自个知道,多年来,我这做娘的是有啥说啥,近乎把能说的全和你说了,你却始终听不进去一句,现在你能怨得着你爹?”
稍顿片刻,韩奶奶痛声续说:“你三哥两口子离婚了,知道为啥不?是因为你……有事没事跑去你三哥那,
没少告诉你别进你三嫂房间,别乱翻你三嫂的东西,你却一点不长记性,终于把你三哥两口子给折腾散了,
芳啊,你好好清醒清醒吧,娘和你爹岁数不小了,不知哪日就没了,你要是从今往后能改改你的性子,改改你一身的懒骨头,
娘相信你大哥他们只要是看在眼里,必会对你的印象改观,这样即便我和你爹来日过世,娘不信你大哥他们真能狠下心和你断绝关系。
但你如果连我说的这番话都听不进去,往后的路你就自个走吧,就算是跪着走,你也得把它走完。娘就说这么多,快回去吧,免得天色暗下来,路不好走。”
韩芳闻言,直接“呜呜”地哭出声:“你要我咋改?我都已经是这样了,你要我咋改啊?在我没出门子前,你和我爹要是能……”
舒颖听不下去了,她打断这个不从自身找原因,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的白眼狼姑母:
“姑姑你早已不是小孩子,做什么要把自己不学好的责任推卸到爷奶身上?难道爷奶宠着你还宠错了不成?
何况我之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是你自个心里没有家人,对家人予取予求,又好吃懒做,才有今日的。”
舒颖给韩芳这个姑姑是一点面子都不留:“聪明人凡是先从自身找原因,而姑姑你的言词和你素来的行事方法,
都在说明你说话做事从不过脑子,这样的你,连你自个都不尊重,又要别人如何尊重你,在意你?”
“你一个丫头片子,少在这说教我!”
韩芳怒视舒颖。
“我是看不惯你在这给爷奶添堵,才多嘴说你两句,姑姑不想日后自个把路走绝,最好把我奶说的那番话好好琢磨琢磨。
对了,看我姑父刚刚的样子,应该和我表哥表妹他们都回去了,姑姑再不追上去,就得一个人走在路上了。”
说到后面,舒颖好心提醒。
“爹、娘,你们今个真得伤到我了!”
抬袖在脸上胡乱擦了下,韩芳没再去看韩爷爷韩奶奶,疾步走人。
至于被她从包包里掏出的东西,是一样都没拿。
“老三和媳妇的日子过散了?”
韩爷爷问韩奶奶。
“是小颖说的。”
韩奶奶回应。
“你姑给闹腾的?”
韩爷爷看着舒颖问。
“不全是我姑的原因,主要是刘姨和我爸之间没什么感情,这日子就过不下了,两人在年前办了离婚手续。”
第191章
舒颖淡淡说着,见韩爷爷眉头紧皱,不由又说:“我爸爸好着呢,他没把离婚那件事放在心上。”
韩爷爷沉默好一会,开口:“离婚可不好听。”
“我觉得没什么,毕竟日子是自己过,要是两人在一起不开心,分开便是,这样于两人都好。”
“你还是小娃娃,有些事你不懂。”
“爷爷,现在是新社会,结了婚,过不下去,两人离婚,这很正常。就算是在古代,人家还有和和离一说呢。”
“罢了,你爸他既然已经离婚,眼下说啥都晚了,只要你爸自个不后悔就行。”
叹息一声,韩爷爷转开话题:“能在家住几日?”
“小军哥他后天就得上班,我们打算明个中午就走。”
“小军没跟着你刘姨走?”
“没有。小军哥搬到了厂职工宿舍住。因为刘姨要和我爸离婚,小军哥和他妈妈闹翻了,
小军哥说他永远都是我爸爸的儿子,除非我爸爸不再认他这个继子,否则,他坚决不改口。”
“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你们兄妹好好处着,这样往后有个啥事也能相互照应上。”
“嗯。”
舒颖点头。
-
夜静得很,韩奶奶躺在炕上是一声声叹气,身旁韩爷爷听在耳里,禁不住心疼韩奶奶:
“别想太多,芳芳她能不能改掉一身的毛病,全在于她自个,咱们将她拉扯大,又给找了婆家,将人顺顺利利嫁出去,就已经完成了这养闺女的任务。”
“我就是觉得咱们都活到土快埋到头上了,却没有小颖一个十来岁的娃娃活得通透。其实,芳芳能有今日,
都怪我,是我不该太宠着她,又不许你在芳芳面前说重话,还要求你和老大他们一起宠着芳芳,以至于把好好一个闺女宠得不成样子。”
韩奶奶的语气里充满后悔。
“你着相了,小颖不是说了,是芳芳她心里没咱这做爹娘的,没她的兄弟们,才会长成不讨喜的样儿。”
韩爷爷嘴上这么说着,却也知道,闺女一身的毛病,确实和她自身有关,但同时和他们做娘老子的,和做兄弟的亦脱不开干系。
是他们在闺女成长过程中,舍不得打骂,哪怕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不喊着闺女帮家里做事,不喊着一块下地,有好东西全紧着闺女,从而将好好一孩子养得又懒又馋。
不知道心疼父母,不知道心疼兄弟。
只想着自个如何如何,终人见人厌,连自个兄弟都不愿多搭理。
韩奶奶语带忧虑:“女婿怕是要和芳芳离心了!”
“要说女婿和芳芳离心,在我看来,估计早离心了,只不过想着两人四个娃儿要养,女婿这么多年来十之八九在装糊涂,否则,日子肯定难过下去。”
他自个的闺女他有啥不知道的?
除了吃就是懒,娶这么一个媳妇进门,稍微相处一段十日,是个男人难免会心生后悔。
何况他那女婿不蠢,婚后没多久,看出他闺女的德行,不声不响,就让家里娘老子给分了家。
以免拖累几个兄弟过日子。
韩奶奶静默良久,问:“你就不为芳芳发愁?”
“有啥愁的,等咱们下世了,还能知道啥?她自个不想着改变,到时只能被她兄弟们断绝关系。
不过,你也放心,老大他们就算明面上和芳芳断绝关系,也不会真不管她的死活。”
“这话我倒是信,但他们兄妹姐弟间的关系,肯定大不如前。”
“大不如前便大不如前,都是芳芳自个作的。”
韩爷爷本就不是个看得开的,又有舒颖下午说的那些话在,他觉得对韩芳这唯一的闺女,他这做老子的没啥亏欠的。
来日他过世,韩芳怎样,随她自个去!
毕竟到那会他人都没了,现在想再多,又有什么用?
……
翌日。
用过早饭,约莫到中午九点钟,舒颖和韩夏军拎着大包小包的山货,带着三小只坐上牛车,被韩江韩河两位堂兄送到镇上。
乘坐班车抵达县城,又换乘开往省城的班车,再乘坐公交,在机械厂南大门外的站牌下车,算是终于从老家返回。
时间如流水,晃眼过了正月十五,新学期如期开学。
在此期间,舒颖接连做了两个噩梦,一个是有关韩副厂长的,一个是有关徐烨家人的。
而关于韩副厂长的,舒颖第二日就抽空和韩副厂长说了梦中的内容。
韩副厂长丝毫没做怀疑,直接告诉舒颖,他会重视那个梦。
至于有关徐烨家人的那个梦,舒颖在这日午后的大课间,将徐烨叫到操场一僻静地儿。
“我要和你说的事你最好能仔细听着,因为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看着站在她两部开外的不羁少年,舒颖神色认真,说:“能不能别抖腿,站端正点?”
徐烨怔了下,讪讪地摸了摸鼻头,站正身形:“看你这样子……是要和我说一件大事?”
“确实是大事,所以,你必须得认真听!”
舒颖直视着眼前的少年:“我之前和你说过,说我有看相,掐指一算的本事,你现在可还相信?”
闻言,徐烨神色变了下,半晌没做声。
舒颖单挑一眉:“不信?”
“那倒没有,我就是仍觉得玄乎。”
如是说着,徐烨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说吧,我会认真听。”
舒颖见状,把她梦到的,一五一十道出。
徐烨听完后,脸色苍白,他问:“那你说我该做些什么?”
舒颖蹙眉:“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徐烨摇头。
“既如此,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知道。”
舒颖暗松口气,她反正是把梦中看到的都和这小子说了,接下来对方要如何做,就不关她的事了。
“谢谢……”
嘴角噏动,徐烨道谢。
“你信就好,谢就不必了,咱们不管怎么说是同学,我既然有梦到关于你的事儿,告知你一声,
不过是张张嘴,说几句话罢了。何况还有你顾哥那层关系在,能帮到你我自然不会作壁上观。”
舒颖目光真诚,看不出一丝说假话的成分。
徐烨嘴角动了动,眼里闪过一抹犹豫,终还是问:“我顾哥真和你在处对象?”
“嗯。”
舒颖点头。
“顾哥他大了你好几岁,而且……而且你目前还是学生,很快就要参加高考,等日后上了大学,你会有更多的选择……”
第192章 看来你是真得很闲!
徐烨是鼓足勇气说的,但语气却仍难掩心虚。
他知道,他这虽不是明晃晃地抡起锄头挖偶像顾哥的墙角,可意图是实实在在有的。
如是想着,徐烨在舒颖澄澈纯粹的眸光看向他时,不自在地错开视线,也就在这时,他听到女孩儿说:“少年,到目前为止,作为对象,你顾哥还算让我满意哦!”
舒颖嘴角噙笑,见徐烨的视线落回她身上,不由眼珠子一转眸中,故意叹息一声,好看的眉头几乎拧成疙瘩:“你说若是你顾哥知道你刚才说的话,会不会觉得你在拖他后腿啊?”
她这是在逗眼前的少年呢,也是重申她很满意顾队这个对象,更是在间接告诉少年,他和她是没可能的。
毕竟舒颖不傻,且人通透,又有顾队时不时在耳边提醒,再就是舒颖自个眼睛看到的,她哪里不知眼前的少年青春萌动,对她多多少少生出了点男女间的心思?
而少年暮艾,是件很正常的事儿,她就算对其无意,也没权利在对方没有向她表明心意的情况下,直白地说出不好的话。
况且这位品性不错,还被顾队视作兄弟,那么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婉转地让其知道,她和顾队是正儿八经处对象。
只希望少年能就此打住心底的想法,不要单方面陷入毫无可能的感情中。
“我……”
徐烨听明白舒颖所言,脸庞滚烫,整个人极其不自主,他没想到舒颖会看穿他的心思,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可半晌难道出后话。
“好啦,你是去和同学打球还是和我一起回教室看书呀?”
舒颖神色恢复常态,语气轻松,问站在他面前的大男孩儿。
“我一会再回教室。”
言下之意:你先走。
“那我走啦!”
舒颖摆摆手,转身,脚步轻盈,渐行走远。
“我真没希望么?”
徐烨定定地望着舒颖远去的背影,口中低喃了句。
“徐哥你这是想做望夫石啊?”
林斌和胡辉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徐烨身后,其中林斌上手就在徐烨肩头拍了下,笑得没个正行儿,张嘴就打趣。
回过神,徐烨给冷睨林斌一眼:“想松松筋骨?”
“徐哥,我看斌子一是太闲,二确实是想让你给他松松筋骨,要不你现在就动手吧!”
胡辉在旁拱火。
“喂!我说辉子,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不知道帮我灭徐哥的火,反倒拱火,你丫的太没人性了,兄弟我这心快要痛死啦!”
徐烨边说边手捂心口位置,简直是戏精上线,看得徐烨和胡辉直辣眼睛。
“演戏上瘾了?”
一听到徐烨这话,林斌立马恢复正经,手揽徐烨肩膀笑嘻嘻说:“不演了不演了,不过,徐哥你能不能告诉兄弟,韩舒颖把你叫到这儿来都说啥了?”
徐烨转头静静地凝向林斌看了会,却没有即刻作答,他将视线挪至同样一脸好奇的胡辉身上,挑眉问:“你也想知道?”
胡辉挠头“嘿嘿”笑了笑,回应:“我会竖起耳朵仔细听哒!”很明确,他是想知道。
“要让你们失望了,你徐哥我偏就不告诉你们。”
懒懒散散地丢出一句,徐烨双手插在裤兜里,朝教学区方向走去。
“……”
林斌和胡辉面面相觑,随之,林斌拔腿追向徐烨,嚎出一嗓子:“徐哥,你好没有兄弟爱啊!”
胡辉紧跟其后。
被俩活宝发小追上来,徐烨送二人一个白眼儿:“兄弟爱?那是什么?”
林斌“嘿嘿”笑:“徐哥,我和辉子就是纯粹好奇,要不你让我俩猜猜,韩舒颖她和说了什么?”
“看来你是真得很闲!”
徐烨眯起眼,见状,林斌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拉开和徐烨之间的距离,连连摇头:“我很忙的,我有好多作业都没做呢……我这就回教室看书去!”
说着,林斌“跐溜”跑远,看得胡辉忍不住捧腹大笑。
徐烨猛不丁问:“很好笑?”
胡辉闻言,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摆手:“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就是觉得斌那样儿,像是有大黄狗在后面追。”
徐烨:“是吗?那你是狗还是我是?”
胡辉先是一怔,旋即说:“徐哥和我我咋可能是狗狗呢,是我刚才嘴快一秃噜说错话,徐哥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徐哥是他们仨中的老大,他是徐哥的兄弟,他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和狗狗有关系吗?
没有,绝对没有!
徐烨“呵”了生,开口:“以后少说点废话。”止步的脚步继续前行。
见警报解除,胡辉落后一步,拍拍胸口,暗忖:好险,差点就成畜生了!
-
下午放学,校门口。
“不是和你说了么,用不着到学校接我放学。”
看着身穿制服,头戴大盖帽,相貌俊美,身子笔挺的顾队,舒颖心头热乎乎的,神色和说出口的话却都透着些许傲娇。
“年前南城发生一起大案至今都没破会,我被借调过去一段时日,这一去不知要多少天,就想着在临走前再看看你,顺便把这个给你。”
顾彦深邃的眼眸内敛坚毅、不失柔和,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塞到舒颖手中:“好好照顾自己。”
退后一步,不待舒颖回神,他清冽磁性的嗓音再度溢出唇齿:“骑车注意安全,我走了!”
挥挥手,顾彦收回落在舒颖身上的目光,转身小跑到马路对面,坐上停放在路边的吉普车,转眼,那辆车驶远。
不过,在他坐上副驾那一刻,有最后朝舒颖望了眼。
“小颖,我们走吧。”
苏小禾推车在旁提醒。
舒颖“哦”了声,垂眸看眼手上的信,继而放入书包,唇角勾起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骑车和苏小禾不多会就远离了校门口。
……
三小只现在依旧住在同一个房间,但为让三小只睡得舒服些,房间里有多出一张小床,也就是说,萌团子韩小昭已经不用和哥哥韩臻挤在一张床上睡。
换句话说,就是韩小昭睡回他那张小床,韩屿睡在新添加的小床上,整个房间在舒颖这个知名设计师亲自参与下,重新被布置一遍。
第193章 顾队,你是不是有毒啊
对此,三小只都非常满意。
阖上故事书,舒颖轻手轻脚帮三个小家伙分别掖好被角,又对着三小只无声道了句“晚安”。
回到自个房间,舒颖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看眼桌上的书包,而后杏眸中有笑意有无奈,取出某人临去南城前塞给她的那封信。
南城是临市,和安城这个省城之间直线距离约有58公里,驾车路线,则差不多有67.5公里。
知道顾彦的工作性质,舒颖对其动辄出差,完全没有一丝半点不适。
她不适菟丝花,必须得时刻依赖着男人才能活,再说了,她现在只是和某人处对象,尚未嫁给对方,又岂能因为不舍分离,就阻碍对方正常的工作?
何况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有自己的事业,并热衷自己的事业,这不是什么错事,更不是罪过。
当然,在舒颖心里,事业是重要,但家庭同样重要,关于这一点,她从她曾经的父母身上有看到好的榜样。
一个是忙航天航空研发,一个既是御厨传人又是国际知名舞蹈家,却都不曾忽视过家庭,忽视过膝下的儿女。
只要有闲暇时间,必将所有经历投入在家庭和儿女上,用心为他们的婚姻保鲜,用心维护家庭和睦,用心教养儿女、陪伴儿女。
说实话,舒颖很喜欢她以前的家庭氛围,喜欢她的爸爸妈妈,喜欢那三个对她爱护有加的哥哥。
抽出信纸,展开,看着上面苍劲有力,如铁画银钩的钢笔字,看着这一个个钢笔字连成的华丽辞藻,连成的情真意切语句,舒颖明明是有心里准备的,但仍禁不住脸红心跳。
这是她收到顾大队长写给她的第二封信,不,准确些说,这是她收到顾大队长写给她的第二封情书。
第一封是她从老家石磨村回来的第三天,男人带着儿子小顾衡来到她家,说是给她爸爸拜年,走时随手塞给她的。
那会,男人还留下话,说以后的每个星期都会写给她一封信,不管他身在哪,都会写给她一封。
如果情况特殊不能亲自交到她手中,亦或者不能寄到她手中,他会攒起来,等见到她,再一起拿给她看。
拆开第一封信,她仅看了两句话,就知道所谓的信,其实是男人写给她的情书,当时,她是又好笑又无奈,且动容不已。
明明能时常见面,却要用这种书信的方式向她表达心意;明明见面的时候,没少对着她说撩人的蜜语,却还不忘用如此隐晦的方式来加深对她的情感输出。
顾彦,顾大队长,在对待感情这方面,其能力和他对待工作时一样,超强!
明撩,耳根泛红,就已经够可爱。
没想到,闷骚,已可爱得很,且可爱到令她心生感动。
她看得出,她写给他的情书,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全是真情实意,不是随随便便照抄借用什么情话语录,是他发自心底,用笔一字一字写出来的。
“顾队,你可真是博学多才啊!”
看完最后一个字,舒颖弯起唇角,眼神柔和,低语一句。
将信纸折叠好重新塞入信封,舒颖把这封信和顾大队长写给她的第一封信放到一起,起身上床躺好。
人生中能遇到一个相知相爱的人不容易,能不管风雨,携手一生更是不易。
舒颖希望她和顾彦之间的这段感情修成正果,也希望他们对彼此的爱意能伴他们到人生终点。
中间没有徘徊,没有伤害,只有真心相待!
-
顾彦是在半个月后回的省城,这日正好是周末,午后顾彦骑车来到韩家,两人坐在舒颖那间简陋的工作室闲聊,院里,小顾衡和韩臻三只玩得热闹。
“你确定?”
舒颖面露惊讶。
顾彦颔首:“我也是回到局里听说的。”微盾须臾,他说:“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其身不正,行事张扬违规,说起来,出事还真是在所难免。”
舒颖根据顾彦说的,淡淡地总结出这么一句。
“没错。”
顾彦点头,嗓音低沉清冽:“听说是被直接送去一偏远地区的采石场了。”
“这没了做副局的爸爸撑腰,那谁往后行事应该会有所收敛吧?!”
舒颖和顾彦谈论的是崔副局,口中的那谁,无疑指的是崔副局的闺女崔如霞。
“崔副局的妻子被查出在工作中同样犯了不少错,单位虽没追究大的责任,但人被调到了一个小县城工作,
崔如霞则被安排到了那座县城下面的一个公社插队落户,所处的环境变了,又没有依仗,她只要不傻,肯定得收敛身上的嚣张气焰。”
顾彦没什么情绪地说着,闻言,舒颖轻咳两声,饶有兴味地看着男人,接触到她的目光,顾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听舒颖说:“顾队,你是不是有毒啊?”
“……”
顾彦眼里染上疑惑,他没听明白。
什么叫他是不是有毒?
这是何意?
舒颖不疾不徐说:“你看啊,咱俩这才认识多久,我就看到有两位女同志中了你的毒,一个更是直接长了颗恋爱脑,听到我找你,就像是得了失心疯张口咬我,
本以为事情过去了,忽然间又窜出来,欲对我不利。另一个,明明在和你相亲时二话不说,
给你一句你俩没戏,却时隔一段时日,到你家门上,明显想要和你处对象,我当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位女同志对你是真动了心呢!你说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毒?”
音落,舒颖玩味地挑眉。
顾彦听完,喉中忍不住发出低笑,他问:“你这是吃味了?”
“我这人最不缺的就是自信。”
吃味?怎么可能?
想她一年纪轻轻的知名设计师,又有着傲人的家世,会为一个男人吃味?
这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看来在你眼里我没什么魅力。”
顾彦故作失落。
“这你就说错了!要是你没魅力,怎可能让两位条件不算差的女同志中了你的毒?!而你又是我对象,
竟能引得一个两个女同志中你的毒,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眼光好,说明你有魅力,才会让女同志不自主地中你的毒,现在明白了吧?顾队你在我眼里是很有魅力哒!”
第194章 一脚踹了你
舒颖说着,俏皮地眨巴下她的卡姿兰大眼睛。
看得顾彦忍不住再度发笑:“既是这样,那你为何不吃味?”
舒颖抬起下巴,一脸傲娇:“她们和我有可比性吗?是有我漂亮,还是有我可爱、聪明?”
顾彦眼神宠溺,很配合地笑说:“没有,她们既没你好看,也没你可爱,更没有聪明。”
“那你都知道了,干嘛还要那样问我?”
舒颖哼哧一声,佯装一脸严肃又认真说:“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而我同样是一个优秀的女人,如果哪天被你嫌弃,
我会从自身找原因,看是不是我没跟上你的脚步,已经不配和你这样优秀的男人在一起?
如果是,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追上你的脚步,甚至超越你,但到那时,你依旧嫌弃我,
那么……我会一脚踹了你,转身潇洒走人。不过,在有这个转变前,前提是我仍然在意你,想要维系我们之间的感情,
否则,我会让你刻骨铭心地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哦!另外一种情况则是,优秀的我却在某一天被你嫌弃,
而我从自身又没找到原因,那么我会一脚踢开你,毫不留恋地和过去说拜拜,去过我新的人生,
顾队,你有听明白吧?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哦,要是害怕和这样的我在一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哟!”
说到后面,舒颖的表情露出些许调皮,但顾彦很清楚,舒颖刚说的一番话,不是在开玩笑,真有她说的那么一天,肯定说到做到,一脚把他踢开。
稳了稳心神,顾彦郑重说:“小颖,我不觉得我有多优秀,反倒是你,在我眼里,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女孩子,
我坚信我对你的心意此生不会改变,只怕你有朝一日嫌弃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静默须臾,他抿了抿唇,再度启口:
“其实准确些说,我现在就有点担心你嫌弃我,你知道的,我一只耳朵听不见,这也就是说……我是个残疾人……”
“谁说你是残疾人来着?我要是心存介意,能在一开始你提出交往时就答应和你处处?”
舒颖瞪大眼。
稳了稳心神,顾彦郑重说:“小颖,我不觉得我有多优秀,反倒是你,在我眼里,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女孩子,
我坚信我对你的心意此生不会改变,只怕你有朝一日嫌弃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静默须臾,他抿了抿唇,再度启口:
“其实准确些说,我现在就有点担心你嫌弃我,你知道的,我一只耳朵听不见,这也就是说……我是个残疾人……”
“谁说你是残疾人来着?我要是心存介意,能在一开始你提出交往时就答应和你处处?”
舒颖瞪大眼。
舒颖说着,俏皮地眨巴下她的卡姿兰大眼睛。
看得顾彦忍不住再度发笑:“既是这样,那你为何不吃味?”
舒颖抬起下巴,一脸傲娇:“她们和我有可比性吗?是有我漂亮,还是有我可爱、聪明?”
顾彦眼神宠溺,很配合地笑说:“没有,她们既没你好看,也没你可爱,更没有聪明。”
“那你都知道了,干嘛还要那样问我?”
舒颖哼哧一声,佯装一脸严肃又认真说:“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而我同样是一个优秀的女人,如果哪天被你嫌弃,
我会从自身找原因,看是不是我没跟上你的脚步,已经不配和你这样优秀的男人在一起?
如果是,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追上你的脚步,甚至超越你,但到那时,你依旧嫌弃我,
那么……我会一脚踹了你,转身潇洒走人。不过,在有这个转变前,前提是我仍然在意你,想要维系我们之间的感情,
否则,我会让你刻骨铭心地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哦!另外一种情况则是,优秀的我却在某一天被你嫌弃,
而我从自身又没找到原因,那么我会一脚踢开你,毫不留恋地和过去说拜拜,去过我新的人生,
顾队,你有听明白吧?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哦,要是害怕和这样的我在一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哟!”
说到后面,舒颖的表情露出些许调皮,但顾彦很清楚,舒颖刚说的一番话,不是在开玩笑,真有她说的那么一天,肯定说到做到,一脚把他踢开。
稳了稳心神,顾彦郑重说:“小颖,我不觉得我有多优秀,反倒是你,在我眼里,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女孩子,
我坚信我对你的心意此生不会改变,只怕你有朝一日嫌弃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静默须臾,他抿了抿唇,再度启口:
“其实准确些说,我现在就有点担心你嫌弃我,你知道的,我一只耳朵听不见,这也就是说……我是个残疾人……”
“谁说你是残疾人来着?我要是心存介意,能在一开始你提出交往时就答应和你处处?”
舒颖瞪大眼。
稳了稳心神,顾彦郑重说:“小颖,我不觉得我有多优秀,反倒是你,在我眼里,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女孩子,
我坚信我对你的心意此生不会改变,只怕你有朝一日嫌弃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静默须臾,他抿了抿唇,再度启口:
“其实准确些说,我现在就有点担心你嫌弃我,你知道的,我一只耳朵听不见,这也就是说……我是个残疾人……”
“谁说你是残疾人来着?我要是心存介意,能在一开始你提出交往时就答应和你处处?”
舒颖瞪大眼。
我坚信我对你的心意此生不会改变,只怕你有朝一日嫌弃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静默须臾,他抿了抿唇,再度启口:
“其实准确些说,我现在就有点担心你嫌弃我,你知道的,我一只耳朵听不见,这也就是说……我是个残疾人……”
“谁说你是残疾人来着?我要是心存介意,能在一开始你提出交往时就答应和你处处?”
舒颖瞪大眼。
“谁说你是残疾人来着?我要是心存介意,能在一开始你提出交往时就答应和你处处?”
舒颖瞪大眼。
第195章 舒颖有法子
只要是他说的,她听一遍就懂,还能张嘴就把他说的药材属性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问出的问题也是一开口就能问到点子上。
拥有如此天赋,要是真跟着一位老国医学习,估计不会用太长时间就能成才!
“你这样……莫非是被我的天赋震惊到了?”
半晌没听到顾彦的声音响起,舒颖不由外头笑问。
“对,被你震惊到了!”
顾彦回过神,眼神宠溺柔和,他笑刮下舒颖精致俏挺的鼻头,清冽磁性又不失温和的嗓音漫出唇齿:“就你这天赋,如果系统学习中医,肯定会在不长时间里出师。”
舒颖攥住男人刮自己鼻头的那根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俏皮第眨眨眼:“承蒙夸奖。”
顾彦牵起唇角:“你受之无愧!”
……
距离安城数十公里外的牛家湾生产大队。
窗外夜色深沉,听着呼呼作响的风声,崔如霞双手紧抓着被角蜷缩在炕上。
来到这牛家湾插队已有三日,可她仍觉得像是在做梦,觉得一切不真实。
但事实明摆着,现在的她,确实远离安城,身处农村,且极有可能一辈子要生活在这个满是黄土的困苦地方,
且要跟着大队里的社员日日扛着农具去地里上工,否则,等大队上按公分发放口粮时,势必两手空空,唯有饿死一条路。
崔如霞后悔了,在得知疼她宠她的爸爸因在工作中多次谋私利,被从岗位上罢免,同时,宠她爱她的妈妈也因在工作中没少犯错误,被调离安城,到一小县城的破落工厂上班。
工作岗位由坐办公室变成普通工人……
崔如霞很清楚,不管是她爸爸,亦或是她妈妈,两人在工作中失职,基本上都和她这个女儿有关。
譬如她曾为同学求她妈妈在单位安排工作;再譬如,她能成为刑侦队中的一员,是她爸爸暗中活动内招的。
这仅仅是她知道的能想到的违规操作,便已然能说明她爸妈在工作中其身不正。
至于她不知道的,仔细想想,也不是真不知道。
怎么说呢?
很直观的一点,从她家的日常支出明显超出家庭收入不难看出。
那么多出家庭收入的这部分钱是哪来的?
用不着深想,她都能猜到,是她爸妈帮人办事收到的好处。
而她爸妈为何要铤而走险,在工作中犯错,不外乎是想要她这个女儿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崔如霞眼里泪水滚落,恨不得自甩几个巴掌。
是她任性,是她常常要吃好的穿好的,爸妈不给买,她就在家闹腾,更是仗着爸妈宠爱,轻易不把他人看在眼里。
以至于双亲行差踏错,在前不久相继出事。
如果……如果她乖点,不乱要东西,今日的一切应该是不会发生的吧?
如果……如果她年前没闹腾,没把自个作进拘留室,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被退亲?
是不是现在已和定亲对象顺利结婚,不会住在这茅草屋里受冻?
年前崔如霞花钱雇小混混欲对舒颖不利,反被舒颖送进派出所,这事儿被她那位定亲对象得知,不等崔如霞拘留期满出来,对方的父母就托介绍人兼媒人坚决和崔家退亲。
因此,崔如霞现如今对她原本很不满意的亲事,也生出悔意,想着要是男方没退亲,她就算是失去父母庇佑,依旧可以做城里人。
换句话说,倘若崔如霞的爸妈工作如常,即便崔如霞会因蹲拘留室被退亲,她也是不会后悔的。
毕竟以崔如霞的脑回路,她有一对好父母做依仗,被退亲大不了另找,不是什么大事儿。
然,崔如霞只怕没想过,她的好爸妈在工作中犯错,一个现在人在采石场,一个调至一小县城上班,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即便没在年前惹事蹲进拘留室,原定亲对象凭什么就要守约将她娶进门?
难道就凭她的好脾气,或是凭她的好修养?
掌心磨破的水泡阵阵发疼,崔如霞吸了吸鼻子,一想到天亮又得去上工,瞬息间感觉掌心那被磨破的水泡愈发疼痛难忍,
这痛感使得她顾不得再去想过往种种,顾不得再哀叹她出了变数的命运,也就更顾不得再去惦记顾彦,惦记如何祸害舒颖,好嫁给顾大队长。
而关于崔如霞在农村插队过得如何,舒颖完全没有去想过,她日常除过前往学校上课,顺路接送三小只上小学,
就是在周末要么钻图书馆,要么跟着顾母学医和给顾彦诊治耳伤的那位老中医学习医术。
好吧,说起学习医术,其实不过是个借口,是舒颖为展露出她在中医术方面的能力,找的一个借口,一个合理的借口。
但舒颖却丝毫没有自大,她有认真听顾母和那位老中医教授给她的东西。
看到她学习能力、理解能力、动手能力方方面面皆非寻常人能比,就仿若特能吸水的海绵,你给她灌输多少知识,她都能及时吸收,并立时理解,融会贯通。
顾母和那位老中医无疑是震惊的,但在短暂震惊过后,都没少感叹舒颖是个学医天才,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医学知识,尽数传授给舒颖。
有这样两位“老师”教导,舒颖在顾彦又一次前去老中医那看诊,在这位老中医,她的老师面前,状似随口说出一个针灸法子,一个能够医治好顾大队长耳伤的针灸法子。
见老中医对她说的法子很重视,舒颖微笑着说她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只是一个建议,至于是否行得通,是否真能医治好顾大队长的耳伤,她最多有六七分把握。
实际上,舒颖在诊断过顾彦那只失聪的耳朵的第一时间,便已确定顾彦的耳伤为何迟迟不见好,已确定该如何下手为其医治。
针灸,对,仅用她来到这个世界前,跟着亲亲二哥学的那种特殊的针灸法子,就能帮顾大队长恢复听力。
可在这里,她是个初学者,是个学习中医术没多长时间的初学者,即便她有意流露出在中医方面的惊人天赋,也不能一下子就给人施针。
第196章 被骂白眼狼 没良心
然,那位老中医不是个老顽固,亦不是个善妒之人,他心性豁达,又是个惜才的,加之有教导过舒颖,哪怕教导的时间不长,却很是乐意看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于是,老中医针对舒颖提出的施针法子进行一番推敲、研究后,当着顾彦的面说可行,并鼓励舒颖为顾彦施针。
当然,老中医有征求顾彦的意见。
顾彦几乎不带半点犹豫,点头表示他相信舒颖,相信舒颖不会无的放矢。
五月中旬,距离舒颖跟着两位“老师”学习医术过去差不多三个来月,舒颖在老中医协助下,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午后,
为顾彦施诊,也就是在这一日,一只耳朵因公受伤失聪约莫十四个月的顾大队长,恢复了正常听力。
顾母很高兴,准确些说,凡是和顾彦认识,得知顾彦耳伤痊愈的同事、朋友、曾经的领导等人,无不高兴异常。
今个,城南客运站。
“你就放心吧,我老家那个大队的乡亲们都很淳朴,老师在那不会有任何事,另外我不是有打电话给我爷爷么,有我爷爷这个定海神针在,老师保准能够得到妥善照顾。”
舒颖在顾彦身旁站着,两人目送班车离站,见顾彦神色间难掩忧色,舒颖禁不住出言宽慰。
刚离站的那辆班车上,坐着舒颖和顾彦认识的一位熟人,准确些说,是舒颖在心里认作老师,嘴上也称呼为老师的那位老国医。
老人姓邓,在给顾彦治疗耳伤期间,顾彦都是唤这位老国医邓老。
舒颖一开始被顾彦带到老国医面前,是跟着顾彦一起称呼这位老人家的。
熟料,邓老在发现舒颖惊人的学医天赋后,直接提出要收舒颖做弟子,饶是在听舒颖说她此生志不在学医,邓老都没想着放弃。
最后,舒颖再三表明她的志向,邓老只能放弃收弟子的想法,但却仍无保留地教授舒颖医术。
舒颖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她知道邓老惜才,是真心想要收她做弟子,但做人不能太自私,她既然无心从医,自不能蒙骗一位老人的爱才之心。
然,邓老教授给她的东西却是实打实的,因此,舒颖主动改口,唤邓老为老师,算是以邓老学生的身份,真心认邓老是她人生路上的一位良师!
不想邓老发生意外,上个周末,舒颖告诉顾彦了一些事儿,随后两人经过相商,齐说服邓老前往石磨大队,舒颖的老家休养。
将邓老离开的日子定在今天,一方面是源于今个是周末,两人能亲自送邓老坐上班车,另一方面是舒颖二人帮邓老买了不少东西打包,方便邓老在乡下用起来方便。
早年战乱,邓老的妻儿不幸全部丧生,至今是孤身一人。
但这位老人现六十有三,不仅精神矍铄,且身板也相当硬朗,因此,在舒颖和顾彦提出亲自送其前往石磨大队时,
邓老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说他又不是老眼昏花,找不到地儿,说舒颖二人一个要上学一个要工作,别耽误正经事。
没奈何,舒颖和顾彦只能听邓老的,将人送至城南汽车站,送邓老坐上车,将邓老的行李在车上放好,看着班车驶出站口。
顾彦轻“嗯”了声。
班车已然没了颖儿,见顾彦神态恢复如常,舒颖唇角微启:“你要是忙的话,我坐公交车回去。”
“没要紧事,我先送你到家。”
说着,顾彦招呼舒颖走出客运站。
让舒颖没想到的是,一回到家,就见韩夏军脸色极其不好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小姨妈(姐姐)、顾叔叔(顾大哥)!”
三小只见舒颖和顾彦走进客厅,不约而同唤了声。
舒颖笑着点点头,以作回应。
顾彦亦是。
两人又和韩副厂长打了声招呼,舒颖这才笑问韩夏军:“二哥,你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啦?”
韩夏军嘴角紧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你们去楼上房间玩会儿。”
这话是韩副厂长对三小只说的,闻言,三小只很乖觉地应了声,溜下沙发,上了二楼。
待楼梯上的脚步声消失,韩副厂长看眼韩夏军,没什么情绪说:“你刘姨的丈夫被帝都那边来的公安今一早从家带走,许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你刘姨当场昏厥,好在被人及时送往医院,没什么大事。夏丽估计是被吓到了,到啤酒厂找到你二哥,
在你二哥面前说了很多有的没的,这不,你二哥被气到了,回到家和我说了收,我劝过你二哥,让他别把夏丽的话放在心上,你二哥自个想不开,坐着生闷气呢!”
说到后面,韩副厂长无奈地摇摇头。
“就这事啊!二哥,你有多想不开,要为他人说的一些不中听的话和自个过不去?我如果是你,会有两种法子应对。
第一种,我会用言语回击,坚决不自个怄气;第二种,随便对方说什么,我只当没听见。”
舒颖嘴角噙笑,浅声说:“再就是,我觉得二哥应该去看看刘姨,不管怎么说,刘姨是你的母亲。”
“我都已经被骂成了白眼狼,既然是白眼狼,我又何必上杆子跑去给自个找不痛快?!”
是他让那姓宋的被帝都来的公安抓走的吗?骂他白眼狼,他可有在那姓宋的家里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
骂他没良心,不知道去医院看亲妈?
韩夏军在听到妹妹夏丽骂他的这些话,及对他的句句质问,是又气又想笑。
想笑,是被气得!
姓宋的从未被他承认过是继父,他也从未踏进姓宋那个男人的家门,和姓宋的没有一点关系,现在姓宋的出事,凭什么要把他骂成白眼狼?
至于刘女士,他妈,昏厥被送进医院,而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如何能及时赶往医院?
没良心,骂他没良心,韩夏军在妹妹夏丽骂出这句话那一刻,恨不得给其一个嘴巴子。
是他的好妹妹夏丽找上他那刻,亲口告诉说亲妈住院那刻,他方知道事儿,谈何说他没良心?
第197章 活成了笑话
被亲妹妹骂的狗血淋头,韩夏军是一忍再忍,才没有朝韩夏丽动手。
不想听韩夏丽继续骂难听话,韩夏军冷着脸将人推出宿舍,随手锁上门,骑车回到韩家。
简简单单和韩副厂长把事儿说了遍,韩副厂长心里没生任何波澜,能做的只是劝韩夏军看开些,等气消了,去医院看望刘慧琴。
“二哥,你这说的就是气话了,咱旁的可以不管,但刘姨是你亲妈,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人在医院,你作为儿子,不仅要去,还得把小屿带上。”
舒颖说着,视线挪向韩副厂长:“爸爸,你说呢?”
韩副厂长颔首,对韩夏军说:“小军,带上韩屿去医院看看你妈。”
沉默好一会,韩夏军点头,嘴上却嘀咕:“我就算是去看了她又能改变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她非得折腾,现在好了,把自个折腾到医院,我想想心里就一阵来气。”
“好了,收起你的脾气,带上韩屿现在就去。”
韩副厂长说着,看向舒颖:“去楼上喊你弟弟下来,再收拾几样礼品给你二哥和韩屿带上。”
“哦。”
舒颖应声。
-
安城第四医院。
刘慧琴木然地躺在病床上,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她自认在两个多月前接到的那通电话中没说什么失去理智的话,为何……为何突然间便有噩运向她袭来?
闭上眼,刘慧琴回想起她在临近二月底接到的一通电话,一通由帝都打过来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找哪位?”
“是宋时年家吗?”
“是的,这里是宋时年家里,您贵姓?”
“你是谁?你和宋时年是什么关系?”
“……”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落在刘慧琴耳中,她越听越觉得熟悉,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在哪听过这声音。
唇角微抿,她语气轻缓,礼貌回应:“我是宋时年的妻子,不知同志您是哪位?我爱人有事外出,同志您要有事可以先和我说,回头我爱人回来我会帮您转告给他。”
“刘慧琴?”
“……同志您认识我?”
“果真是你!刘慧琴,我是宋云秋!”
“……”
刘慧琴怔住。
宋云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宋云秋?但宋云秋的电话为什么会打到她家,为什么会打来找她的丈夫?
“刘慧琴,我是真没想到啊,时隔多年,你竟然还是嫁给了我表哥。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宋时年是我一远房表哥……”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有一句句话,刘慧琴只觉脑中满满都是嗡鸣声,她声音发颤:“你在骗我对不对?
我丈夫即便是你的远房表哥,他和你也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他喜欢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我,你只是我丈夫的表妹!”
“为什么要自我欺骗呢?刘慧琴,你可真够可怜的,明明你接连两次有撞见我和我表哥抱在一起,为什么就不愿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听清楚了,我表哥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我一个!”
“你觉得我会信你说的?如果我丈夫一直来喜欢的人不是我,为何多年没有成家,又为何时隔多年与我再相遇,张口要向我求婚,娶我做妻子?”
“说你可怜你还真是可怜,我表哥之所以多年不成家,源于他心里的人是我,而我却已嫁人,表哥不想将就,多年来一直守着他和我的感情……”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他为什么又要和我结婚?”
话筒中半晌没传来回应,直至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响,刘慧琴无需猜测,知道自己被对方单方面挂了电话。
心绪起伏,刘慧琴不相信宋云秋在电话里说的,奈何又不自主地去想,觉得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对她说那些话。
刘慧琴在假设,假设对方所言属实,那她算什么?
若是宋时年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宋云秋,心里惦记的人是宋云秋而非她,为什么时隔多年再遇到她,要娶她?
反过来,宋云秋说的是假话,她有这个必要吗?
难道她不清楚那样的说辞是在自我抹黑?
再有她早年接连撞见的那一幕……
刘慧琴放下话筒,心里很乱,在宋时年回家后,一度想要将宋云秋说的话问清楚,可她的目光一接触到微微凸起的腹部,到嘴边的话就会不自主地咽回喉中。
她顾虑重重,更准确点说,她在怕,怕宋云秋所言在宋时年口中证实。
为追求自以为的爱情,她已经离过一次婚,要是确认枕边人喜欢的女人,心里惦记多年的女人不是她,到时她该如何自处?
离婚?
再次离婚么?
真要是这样的话,她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还有,她怀着和宋时年的孩子,一旦他们离婚,这个孩子怎么办?
拿掉?
月份大了,拿掉肯定得担很大的风险,弄不好,她会没命。
这是最坏的可能,刘慧琴另想过,宋时年否认宋云秋的说辞,如此一来,她无疑能安心不少,但宋时年八成会对她心存芥蒂。
夫妻间有了芥蒂,日子还如何痛快过下去?
考虑到的东西太多,刘慧琴忍着满心不适,硬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向宋时年确认和宋云秋之间的关系,
在宋时年发现她情绪不对劲时,问询她是不是有心事,也摇头否认,说她一切都好。
就这样过了两个来月,平平顺顺过了两个来月,今日,大清早院门被敲响,而后,就是两名公安出现。
帝都来的公安,刘慧琴昏厥前没想到太多,等从病床上醒过来,她不自主想到宋云秋,想到了宋云秋曾打的那通被她好巧不巧接到的电话,
想到宋云秋说过曾不止一次帮过宋时年。
如若不是两人心系彼此,如若不是她喜欢表哥,她做什么要一次次帮助表哥抹平工作中所犯的过错?
这话是宋云秋说的,在电话里对刘慧琴说的,好叫刘慧琴知道,宋时年离不开她这个表妹。
宋云秋甚至还告诉刘慧琴,宋时年到安城工作,也是她出手相帮的。
此刻回想起和宋云秋的通话内容,再结合宋时年被帝都来的公安带走,刘慧琴明白了,宋云秋所言,多半是真的。
泪水自紧闭的眼角滚落,刘慧琴发现她就是个笑话,活了半辈子,不仅活得西糊里糊涂,切活成了笑话。
第198章
为了所谓的爱情,她背叛和前夫的婚姻,丢下小儿子不管,大儿子直接对她冷了心,差不多半年过去,大儿子都没有见她这个妈一次。
现在,她该怎么办?
工作关系通过宋时年转至市文工团,原以为等腹中的孩子生下后,她身体一恢复,就能重登舞台,可宋时年今日被公安带走,只怕她的工作关系很快会出现变动。
韩夏丽存了一肚子气从啤酒厂回到医院,她这会儿在其母刘慧琴住的这间四人病房坐着,只不过病房里除过她们母女,没有第三个人。
想不通,韩夏丽想不通宋时年为什么突然被帝都来的公安带走,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在她上辈子的记忆力,宋时年,她现在的继父明明很快就要发达起来,这辈子,为什么变得不一样?
为什么她所知道的……和这辈子有太多出入?
韩夏丽神色呆滞,感觉自己要疯了……
先是韩舒颖那个死丫头,本该做一辈子哑巴,却一夕间不仅能发声,且伶牙俐齿,与她前世第一任丈夫产生交集,
接着……接着便是在徐烨身上发生的那件事,明明她有做好充足准备,却被韩舒颖那死丫头突然现身,导致她前功尽弃……
而后,她好不容易和韩家划清界限,成为她妈初恋宋时年的继女,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能享有这个新任继女带给她的诸多好处,
熟料,今日发生的一幕,将她心里所有的想法击得粉碎。
可以说,自此以后,她不会再有任何依仗。
因为……因为病床上躺着的这位,她的亲生母亲,并无多大本事。
又如何能作为她的依仗?
更甚至她得担心继父宋时年被帝都来的公安带走,会引发怎样的连串效应。
譬如……譬如她妈的工作会不会出现变动?
譬如……譬如她们娘俩现在居住的院落,会不会被公家收走?
若是她这些担心应验,她妈一个怀着近七个月身子的孕妇,在单位还能干什么?不会被调去后勤,管道具仓库吧?
韩夏丽想到这,觉得整个人快要炸了,她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身处环境的变化,接受不了她妈工作上的变化。
再加上继父宋时年被帝都来的公安带走一事,韩夏丽是真难接受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
蓦地,她想到一个人——顾彦!
按照……按照她上辈子经历的一切,明年七月的一个晚上,她会被顾彦,她上辈子的第一任丈夫意外从几个混混手中救下,继而被她有心缠上,用死逼迫对方娶她进门……
对,她大不了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嫁给顾彦……不过,有她在,她这辈子绝对不会让其像上辈子那样,早早意外身亡。
只要顾彦不出事,那她的命运就不会像上辈子那般,嫁第二任、第三任丈夫。
不会被第二任丈夫家暴,接连落胎,坏了身子;不会给第三任丈夫一家做牛做马,末了却被继子继女赶出门,凄凉病逝在一间小破出租屋。
好不甘心啊!如上辈子那般嫁给一个心里只有工作,成日冷冰冰,眼里没她的男人,韩夏丽稍微想想,就感到极其不甘心。
她……她有幸回到过去,心里想的念的,是嫁给徐烨,过上韩舒颖那死丫头上辈子吃穿不愁,
被丈夫、被婆家人一心一意宠爱的贵妇生活,而不是对着一个不解风情的冰块,日日压抑自己。
然,不甘心又有何用?
要是继父宋时年好好的,她即便先前向徐烨表露心思,没得到对方任何回应,心也不焦,毕竟她有底牌,有依仗,
可现在一切全变了,她没了依仗,估计很快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哪来的底气再出现在徐烨面前?
难道就这样便宜了韩舒颖那个死丫头,让其又一次过上上辈子的好日子?
眼底戾气涌动,韩夏丽脸色阴沉,紧咬唇瓣。
韩舒颖……究竟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死丫头,亦或者真得是一孤魂野鬼附身?
思绪辗转到这,韩夏丽忽然间打了个冷颤,她想起了顾彦曾对她说过的话,想起了那一晚,她本欲破坏舒颖在顾大队长心里的印象,引发顾大队长对舒颖的身份生疑,不料……
男人反而道出她身份有异,且将她的过查得仔仔细细,且有安排人在暗中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她不相信被人暗中监视,但因自个知道自个的事,还是不得不提防,以至于这半年多来,没有针对过韩舒颖那死丫头。
如是想着,韩夏丽打了退堂鼓,她……她不敢继续打顾彦的主意,在明知对方对她身份生疑的情况下,她的小心思绝对很难得逞!
“丽丽,给妈倒杯水。”
刘慧琴有气无力,微哑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回过神,韩夏丽缓慢转头看向刘慧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没有起身,更别说拎起热水壶给刘慧琴倒水喝。
“给我倒杯水。”
刘慧琴若有所思地看眼女儿:“没听到我说什么?”
“……”韩夏丽咬了咬唇,起身倒杯水递到刘慧琴手上:“壶不怎么保温,现在喝正好。”
刘慧琴没有做声,她喝过水,放下水杯,正欲重新躺好,这时病房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
这是韩夏丽的声音。
病房门被推开,韩夏军一手拎着网兜,一手牵着韩屿走进来。
“我和小屿来看看你。”
韩夏丽在刘慧琴病床边站着,娘俩望向韩夏军和韩屿,谁都没有出声,而韩夏军随手将网兜放到近旁的桌上,说:
“另外,我有句话想说,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白眼狼和没良心这口锅我不背。”
一听韩夏军这话,刘慧琴当即把目光挪至韩夏丽身上:“是你去找的你哥,又在你哥面前说了些有的没的?”
韩夏丽被质问,别过头,没有作答。
刘慧琴见状,脸色很不好看:“一而再劝我离婚的人是你,有今日也是我自找的,你犯的着在你哥面前乱说话?”
“我不过是话赶话随口那么一说,他要当真,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199章
韩夏丽小声嘀咕。
韩屿站在韩夏军身旁,抿着嘴儿只是看着刘慧琴,看着这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人。
他知道这是妈妈,但妈妈差不多半年前就已经不要他,今个来医院,要不是爸爸让哥哥带他来,他是不会到这儿的。
没了妈妈在身边,一开始他是有些伤心,可很快他发现,有妈妈和没妈妈对他其实没什么区别,甚至在妈妈离开家后,他感到比以前更幸福。
爸爸关心他,教他下棋。
姐姐关心他、疼爱他,给他和韩臻韩昭讲故事,给他们做好吃的。
韩臻韩昭对他这个小舅舅也很好。
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块儿很快乐,谁和谁都没有吵过架。
不像以前妈妈和丽丽姐在的时候,动辄妈妈就冷脸,还有丽丽姐,时不时对小颖姐姐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把家里的气氛弄得乌烟瘴气。
对,就是乌烟瘴气,他懂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幼儿园老师有教过。
总之,他喜欢现在的家,不稀罕会不会被妈妈喜欢。
“小军、小屿……你们是不是还在怨妈妈?”
俩儿子进病房到现在都没喊她一声妈,这让刘慧琴多多少少有点难受。
“没什么怨不怨的。”
韩夏军面无表情说:“路是您自个选的,自个要走的,您有这个权利,我和小屿作为您的儿子,是晚辈,对您的选择就算不支持,却没资格非议。”
“小军……你一定要这样和妈妈说话?”
刘慧琴神色凄楚,苦笑:“想来丽丽都和你说了,你宋叔叔今一早被帝都来的公安给带走了,
根据公安所言,你宋叔叔多半会被判刑,小军,有今日……妈不后悔,但妈也知道,是我自己眼神不好,识人不清,从而伤害到你韩爸爸……
你没有跟妈走,是对的,而妈妈留下小泽跟着你韩爸爸,算是我和你韩爸爸离婚做出最对的一件事,
往后……往后你和小屿就当没有我这个妈,不要再和我见面,记住妈说的这些!”
清楚自己往后的路肯定不好走,刘慧琴不想拖累俩儿子。
“……好,那您也多保重!”
静默好一会,韩夏军做出回应。
“妈!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说那样的话?你是不想他们被你拖累,不想他们被宋爸爸的事影响到,对不对?那我呢?你如何安排我?”
韩夏丽骤然间情绪激动,她定定地看着刘慧琴,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宋爸爸被判刑,你的工作出状况,
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咱们之前住的那个院落一旦被公家收走,你和我该怎么办?你现在让我哥和韩屿与咱们抛开关系,
他们是好了,不用被人指指点点,而我因为跟着你,就得承受一切不公吗?”
刘慧琴这会儿看起来心绪平静,她凝向韩夏丽说:“你可以选择不跟着我,这样我也拖累不到你。”
“妈……”
韩夏丽没想到其母会这么说,她眼里泪水滚落,看起来伤心欲绝:“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要是为了我好,就……就去找韩爸爸请求复合!”
病房里其他三人谁都没想到韩夏丽后面会说出那么一句话。
刘慧琴闻言,羞得脸庞滚烫。
韩夏军则像是在看神经病一般看向韩夏丽。
韩屿绷着脸儿,眼里写着似懂非懂,不明白韩夏丽这个姐姐为何要那么说。
无视韩夏军的眼神,韩夏丽对刘慧琴续说:“我们和韩爸爸本就是一家人,妈,只要你好好和韩爸爸说说,
韩爸爸会同意和你复婚的,妈,你就当是为了我哥为了我和小屿,请求韩爸爸原谅,重新和韩爸爸过日子,好不好?”
在她的记忆里,上辈子,她的前继父再过不久会出事,但有她提醒的话,想来她那位前继父应该可以平安无恙,
这样的话,她仍是韩副厂长的继女,身份上比现在要好很多,未来的路势必好走一些,没准……没准她还有机会和徐烨在一起。
毕竟韩舒颖那死丫头已和她上辈子第一任丈夫处对象,等徐烨去农村插队落户,她……她大不了做出牺牲,
像韩舒颖那死丫头上辈子一样,去徐烨插队的地方落户,这样他们在劳动中近距离相处,摩擦出火花,结婚岂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韩夏丽在做美梦,却陡然听到其母疾言厉色说:“你都在想些什么?莫不是以为地球得围着你转?撺掇我离婚的人是你,
现在想要我复婚的人又是你,你把我这个妈当成是什么了?是你手上随意操控的玩偶不成?另外,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目前是已婚,不是单身,你最好搞清楚!”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脑子,自以为是的女儿?
刘慧琴气得脸色时青时白。
“那就离婚啊!妈你又不是没离过婚,只要你用你肚子里的孩子姓宋的离婚,他不会不答应的!”
韩夏丽说的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她所言冷心冷肺。
“你好得很!我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说你哥是白眼狼,没良心,夏丽,我看你才是那个白眼狼!宋时年他就算再有错,但他对你有哪点不好?
我和宋时年登记领证,你改口唤他爸爸可是顺口得很,现如今,你倒好,直接用姓宋的来称呼你的继父,
夏丽,我现在把话给你放到这,你要是继续四六不分,我只当没你这个女儿!”
“我……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咱们大家好么?”
韩夏丽神色僵住,她尚未拿到高中毕业证,随后她还得找工作,也就说,眼下她本人没有任何收入,若是离开亲妈,那她要如何生活?
这么想着,韩夏丽自然不会离开其母,她是从骨子里自私自利,在自身没有站稳脚跟前,怎么可能失去其母这张饭票?
不管怎么说,刘慧琴有份工作在呢,再者,刘慧琴手上不仅有自个的存款,还握着宋时年给的不少钱票。
至于具体有多少家底,韩夏丽不知,但韩夏丽很清楚,跟着其母生活,起码不会没地儿住,饿肚子。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第200章
韩夏军对于其母和妹妹间的争吵不见有丝毫情绪变化,他说着,牵起韩屿的手,转身朝病房外走。
待他和小韩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待病房门在刘慧琴母女二人眼前阖上,两人方回过神。
走了,就这么走了?
刘慧琴脸色变了变去,她的儿子,她付出不少心血的大儿子就这么带着她的小儿子走了,
他们从进病房到离开,真得没有唤她一声妈,就这么走了……这是不是说,他们把她前面说的话听进了耳中,
从今往后……从今往后真和她这个妈断绝一切往来,不再和她有一丝一毫牵扯?
刘慧琴心中一瞬间空落落的,她没再和韩夏丽多言,她下床穿上鞋,自行办了出院手续,乘坐公交车回到和宋时年生活过的家里。
她要打电话,她不能就这么等着宋时年被判刑。
宋云秋……宋云秋不是说宋时年喜欢的人是她么,不是说她在工作中有帮过宋时年这个表哥不少,既如此,多帮一次,于宋云秋来说,不是难事吧?
走进待客厅,刘慧琴坐到沙发上,想了想,拨出一串座机号码。
等那边电话接通,刘慧琴和对方先是闲聊两句,故作不经意地问起宋云秋的电话。
没有多等,对方很快给出一个座机号码。
刘慧琴用笔记下,和另一端的朋友说了声谢谢,两人通话结束。
虽在安城工作生活二十来年,但刘慧琴并未完全断绝和帝都那边的联系。
逢年过节,她都会和昔日的闺蜜通上一次话,好维系彼此间的友谊。
而刚那一通电话,正是刘慧琴打给一闺蜜的。
好巧不巧,这位闺蜜和宋云秋有那么点关系,只不过,闺蜜并不知刘慧琴和宋云秋还有宋时年三人间的龌蹉。
因此,刘慧琴从闺蜜手中拿到宋云秋的电话,可以说真得没费吹灰之力。
对方也没有多想,找出宋云秋家的座机号码,直接告诉了刘慧琴。
帝都。
魏家。
大清早宋云秋的丈夫被有关部门的人带走,那一刻,宋云秋感觉天都要塌了,她几乎是在其丈夫刚被人带出家门,就拨出一个又一个电话,帮助丈夫脱困。
奈何一点用都没有。
这会子宋云秋正烦躁着呢,猛不丁接到刘慧琴打来的电话,原本火气上头,欲立马挂断电话,
却在听到刘慧琴提到宋时年被帝都这边的公安从安城一大早带走,宋云秋明白了,多半是她屡屡求她家老魏帮表哥走关系处理在工作中犯的错,
被人捅了出来,继而导致表哥被帝都这边的公安带离安城,同时牵连她家老魏遭了秧。
“行了,你说的我帮不了!”
“你不是很在意他吗?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判刑?”
“刘慧琴,你也别激将我,我说了帮不了就帮不了!”
宋云秋“哐当”一声挂断电话,她决定前往舒家求助。
即便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踏进舒家的门,不愿对她那位同父异母的长姐兼嫡姐低头,现在也不得不登门一趟。
她是对她家老魏没什么男女间的感情,但老魏多年来是真得对她好,若不是因为听她的,又怎么会有今个的事儿?
况且,多年相处,她早已将老魏当亲人看待,如果老魏因她也被判刑,他们这个家不就得散了?
调整心情,压下前往舒家引发的种种不适,宋云秋回房间稍作收拾,拎起她的手提包就出了家门。
-
舒家。
“好了,你不用再多说,你的忙我和你姐夫还有家里其他人都帮不了。你该知道,这犯了错,就该担负起后果,否则,要法律做什么?”
说话的是一五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神情严肃,一看就是做女干部的妇人。
这位便是宋云秋的长姐,是舒家的当家夫人,名宋云岚。
“你可是我亲大姐,真就不能帮帮我家老魏?”
宋云秋眼里含泪,求宋云岚:“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求你帮我,大姐难道非要把事做的这么绝,不在乎咱们姐妹间的情分?”
“你都已经说了,魏川同志他确确实实犯了错,你要我怎么帮你?还是说,你要我或是你姐夫或是我们这个家的其他人,
像你家老魏一样,明知小宋在工作中犯了错,却选择帮他走关系,把犯的错抹平?”
宋云岚义正言辞地说着,闻言,宋云秋心里无比气恼,面上却还得继续装作一副求人的样儿:“老魏帮表哥,那也是看在表哥是咱们的远房亲戚的份上出的手,他能有什么错?”
宋云岚:“不分是非对错乱帮忙,就是他的错!”
“大姐,你真得是我的好大姐,想当初你的宝贝女儿丢了,还是我意外发现笑蕙蕙……今日我求你帮个小忙,你却张口就拒绝,大姐的心可够狠的!”
拭去眼角的泪水,宋云秋攥紧包包,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妈,你就帮帮忙吧,这些年四姨和四姨夫对我有多好你是知道的……”
舒家的宝贝女儿舒蕙就在宋云秋身旁坐着,她抿了抿唇,帮宋云秋求宋云岚帮忙。
“回你屋里待着,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宋云岚放柔语气,和女儿说了句。
“妈……”
舒蕙撒娇。
“没用。你妈我不会犯原则性错误。”
宋云岚对女儿撒娇视若无睹。
舒蕙鼓起腮帮子:“咱们家要是不帮四姨夫,那四姨和秀清姐姐还有骏驰弟弟往后的日子岂不会很难过?”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听话,去你房间看会书去。”
宋云岚是很疼爱这个女儿,但违反原则的事她是真不会去做,何况这个女儿只是舒家的养女,
换句话说,哪怕是她宋云岚的亲女儿,是他们家十多年前走丢的宝贝儿,她也照样不会去做违反原则之事。
思绪辗转到这,宋云岚揉揉眉心,起身看着宋云秋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才是对你家老魏最好,
今个我言尽于此,你要怨我我也没办法,毕竟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既然犯了错,那他就得为这个错误负责。”
语落,宋云岚离开了客厅。
“四姨……你还好吧?”
第201章
舒蕙咬唇,低声安慰宋云秋:“要不等我爸回来,我求求我爸帮帮四姨夫?要是我爸能帮这个忙,我顺便求我爸再帮帮表叔……”
“你爸比你妈还要讲原则,你别惹他们不开心。”
宋云秋摇头,不让舒蕙帮忙:“记住四姨的话,不要去求你爸!”
舒蕙:“我爸很宠我的。”
“那也不可以,就像你妈说的,四姨知道你姨夫做错了事,只不过四姨不做点什么,四姨心里过不去……”
宋云秋说着,站起身:“好了,四姨再另像法子,你要乖乖的,多留意自个的身体,知道了?”
“……嗯。”
舒蕙抿唇静默好一会,终点点头。
……
窗外月华如水流泻,宋云岚靠坐在床头,翻看着一本大相册,慢慢的,她眼眶泛红,轻抚着一张照片上骑着木马,年约三岁大,
长相精致得像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娃的脸儿,口中喃喃:“再有三个来月,咱们的宝贝儿就过十九岁生辰了,就是……就是不知她是否好好的……”
“小颖儿那么聪颖乖巧,又玉雪可爱,捡到她的人家肯定会很喜欢的,会把咱们的小颖儿当亲闺女疼爱,就像咱们收养蕙蕙,善待蕙蕙一样。”
男人身姿高大挺拔,虽已两鬓斑白,但面部轮廓依旧棱角分明,一双深眸沉稳内敛,却难掩锋锐,他身着睡衣,挨着妻子靠坐在床头,目光落在其妻指腹摩挲的那张照片上,
柔声说:“别想太多,我们要坚信小颖儿她过得很好!”
“这话你自个相信吗?”
宋云岚抬眼看向男人:“是,我的小颖儿是长得玉雪可爱,又聪颖乖巧,可万一她被拍花子抱走,
被拍花子卖到不知道哪个大山里,你觉得她能有好日子过?不是我对山里人心存偏见,是到目前为止这世上的人大多还是重男轻女……”
没等宋云岚往下说,男人直接将其打断:“你别总往最坏的方向想。”
“是我愿意那样想吗?是这种可能……是这种可能它本来就存在啊!”
泪水滴落,宋云岚这会儿没有丝毫女干部样儿,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失去爱女多年的母亲:
“要是小颖儿真被拍花子卖到山里,你说她现在的命运会是怎样啊?是直接被当成童养媳给磋磨大,
还是被养她的那户人家给儿子换亲,又或者十五六岁就被嫁出去,换来一笔不菲的彩礼,
老舒,你知道吗?我但凡想到这几种可能,心口就如刀绞。”
摁着胸口位置,宋云岚泣不成声:“不管是我刚说的哪种可能,小颖儿她怕是都已早早给人生儿育女
……可她自个还是个孩子啊……明明是咱家的宝贝儿,却就因为咱们识人不清,请那样一个黑了良心的保姆在家,
害得咱们失去了小颖儿……我好恨我这做妈的没用,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小颖儿,没找到那个黑了良心的女人……”
女儿是她三十七岁那年生下的,这是继她前面生下四个儿子后,人到中年生下的唯一一个女儿,
小丫头一出生就像个满月娃娃,白嫩精致,双眼直接是睁开的,这是她生产过后,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女儿的样儿。
谁能想到,家里的小可爱,一家人的开心果,懂事乖巧得令人一刻不见就想得慌的女儿,却在三岁零四个月的时候,被家里雇佣的保姆抱出门遛弯,然后就走丢了。
国家初立,交通不便,要想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尤其是那个被他们家雇佣的保姆是孤身一人,当时要不是熟人推荐,说对方是其一老乡,
手脚勤快,人老实,他们是不放心雇佣这样一个没根底的人来家里做保姆,专门照看女儿的。
三年都好好的,熟料,在她女儿三岁零四个月的一天,名叫胡小草的女人,竟然会把他们的女儿弄丢。
说什么不是有意的,说她只是去上了趟公厕,有叮嘱他们女儿站在公厕门外等着,不料,等她出来,公厕门外已经没了他们女儿的小身影。
得知这件事,给他们做推荐的那个熟人万分自责,说会帮他们把女儿找到。
可就在他们全家人满帝都找他们家宝贝儿的时候,胡小草失踪了。
等他们发现一个大活人失去踪影,方知他们家宝贝儿走丢,绝非是胡小草疏忽大意导致的。
是人为,是胡小草有意将他们女儿弄丢的,更有可能和人联手做的恶。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家人想着,找到胡小草,那么多半也就找到了他们家的宝贝儿。
想法很美好,现实无情地告诉他们,胡小草根本没回所谓的老家。
那位介绍胡小草到他们家做保姆的熟人指天发誓,说肯定、及确定胡小草是其老乡,且是一个村里的。
说他们之所以会在帝都遇到,源于整个村在战乱年间近乎被屠杀干净,而胡小草和村里几个妇人进山采蘑菇,幸免于难。
后来胡小草在当地嫁人,结果没两年,丈夫病逝,由于没生下一儿半女,婆家觉得是胡小草命硬克死了儿子,将其赶出门。
为了生存,胡小草又嫁给一个不嫌弃她,年长她十来岁的老光棍。
不成想,婚后不到半年,男人上山打猎,遇到大家伙,丢了一条命。
这么一来,胡小草命硬克夫,在周围村落传得愈发过分。
人们只要一看到胡小草,就迅速避开,担心被其给沾上,扒拉不开。
难在老家待下去,胡小草听说城里人日子好过,便想着进城找个事做。
而胡小草的老家距离帝都数十公里,一路讨饭终于踏进帝都的城门,并好运地在饿晕前,遇到一早年跟着队伍走的老乡,邻家一哥哥,也就是他们父亲认识的那位熟人。
知道他们两口子正在找保姆,那位熟人就这样介绍胡小草到了他们家。
说实话,胡小草给她第一眼的感觉,真得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家妇人,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能够狠下心,在他们家本本分分做保姆三年,突然间生出歹心。
第202章
通过一而再核实,胡小草确实是他们那位熟人的老乡,确实一连嫁过两次,前后死了两个丈夫,被传命硬克夫。
身份无误,人却如一粒沙落入大海中。
任他们通过多少关系去寻找女儿和胡小草这个人,一直到今日都没有丝毫线索。
回过头想想,宋云岚恨不得一巴掌拍醒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要因一时的怜悯,引狼入室,害得她的女儿不知流落在何方,又是否还健在?
她和丈夫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经历过炮火洗礼,拥有新思想的人,自然不会把什么命硬克夫放在心上,加之同为女人,她对胡小草坎坷的命运生出怜悯,于是……
越想心越痛,越想越恨胡小草,越是自责自己不该心软,对一头狼心生怜悯,宋云岚神色伤痛,抱着相册泪流满面,根本听不进去男人劝慰,她泣声时断时续说: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怜悯胡小草的遭遇,把这么一头狼引到家里来……”
“要这么说,那我也有错,是我和你一起同意雇佣那么个人的!”
男人说着,长叹口气,续说:“可现在咱们再后悔,再觉得自个有错,又能改变什么?咱们只能希望小颖儿能到一个好人家……”
“你说的我也希望啊!可这种几率太小了……”
宋云岚流着泪摇头:“想想前几年,那可是全国在闹饥荒,这自家人都吃不饱,小颖儿……小颖儿她一个被收养的,能吃上一口饱饭?”
男人嘴角紧抿,久久没做声。
“我现在就担心……就担心小颖儿她已经没了……老舒,我担心小颖儿她已经没了,也担心她有幸活到今日,
是不是被人磋磨着长大,过着非打即骂的苦日子?我都不敢想小颖儿有没有接受教育,我不敢想啊,
我如今就想着小颖儿能像你说的那样,被个好人家收养,平平安安地长大,哪怕她没有读过书,只要小颖儿在那个家平平安安没有被磋磨长大,我这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男人揽住其肩膀:“会的,小颖儿会像你说的那样,她现在一定平平安安的,好了,别哭了,要是小颖儿知道和你这样,肯定会心疼你这个妈妈的。”
头靠在男人肩膀上,宋云岚默默流泪好一会,说:“你说老大他们可还记得小颖儿?十多年了,
他们似乎习惯将蕙蕙当成是他们的妹妹,忘记他们曾有个聪明伶俐,可可爱爱的小妹妹了……”
“不会的。”
男人语气笃定:“小颖儿走丢那年,老大13、老二10岁、老三7岁,就是老四,那一年也已满五岁,
他们不会忘记他们的妹妹,这么多年来,他们肯定和咱们一样,想着小颖儿呢!”
宋云岚却不相信,她摇头:“老大他们这十来年可是很宠蕙蕙那丫头的……”
闻言,男人怔愣片刻,启口:“或许他们是把对小颖儿的宠爱放到了蕙蕙身上,他们真正宠的是小颖儿。”
“小颖儿是不可取代的,她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宝贝女儿,谁都不能取代她……”
她是喜欢养女舒蕙,但也仅仅是喜欢,且这喜欢怎么都越不过她自己的亲女儿。
说实话,那年她的小颖儿被保姆胡小草有意弄丢,他们一家人找了近一年都没找到小颖儿的下落,
而就在她精神近乎崩溃的时候,异母妹妹宋云秋忽然有一天找到她家里,说有在一县城福利院里看到一个小姑娘,像极她的小颖儿。
那一刻,她欢喜不已,心想宋云秋口中的小姑娘没准就是她的小颖儿。
然,当她赶过去,看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发现即便小姑娘和她的小颖儿长得有六七分像,却并不是她的小颖儿。
且小姑娘明显看着比她的小颖儿大一两岁。
欢喜骤然间被失落取代,许是出于小姑娘和她的小颖儿长得相像,又许是想着多积德行善,好叫她的小颖儿能够平平安安的,她收养了小姑娘,给其取名舒蕙。
“蕙”谐音“回”,她希望被她取名舒蕙的小姑娘能给他们家带来好运,能让她的小颖儿早日回家。
因此,十多年来,她是用心对待养女的,家里其他人亦是,更甚至她觉得几个儿子对舒蕙的疼爱和对他们亲妹妹小颖儿无二样,
基于这点,她方才才忍不住在她家老舒面前,质疑几个儿子是不是忘记了他们的亲妹妹小颖儿。
-
翌日清晨。
“爸、妈,听说四姨昨个有来过家里?”
舒灏是舒家老四,这会儿从楼上下来,一走进客厅,看到双亲,就随口问了句。
“……”
舒父没做声,看向身旁的妻子。
“是来过,怎么了?”
宋云岚一脸淡然。
“四姨夫出事,四姨来咱家找您和我爸帮……”
舒灏话尚未说完,就被宋云岚打断:“是蕙蕙和你说的吧?”
听似问,实则宋云岚心里已然有答案,她神色不明地看眼正好从楼上下来的养女,继而对小儿子说:
“帮忙?你觉得我和你把能帮这个忙?”
“……”
舒灏先是一怔,旋即说:“不就是一点小事,对您和我爸来说应该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吧!”
“违反原则的事,不管多小,在我和你爸这儿都是大事!”
宋云岚说到这,视线挪向养女:“蕙蕙,你四姨很疼爱你,这一点我知道,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是非不分,只知道感情用事。”
闻言,舒蕙眼里立时立刻晕染出一层水雾,她嘴角动了动,说:“妈,我,我……”半晌,舒蕙嘴里都道不出后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整个人委屈得很。
“妈!”
舒灏这时提高声音:“你干嘛说蕙蕙?她不过是心地善狼,想帮帮四姨和四姨夫……”
“这是你对你妈说话的态度?”
舒父不等妻子做声,直接打断小儿子,他神色沉冷:“我和你妈这么多年来是怎么教育你们兄弟的?”
他虽不知小姨子要他们两口子具体帮他那位连襟什么,但他相信和他风雨同舟三十来年的妻子,
第203章
而他的妻子不答应帮忙,那么他那位连襟犯的事肯定有违原则,别说他昨个人没在场,即便他在,也会一口回绝小姨子!
“爸你别说小哥,是我不好,我不该昨晚在小哥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我知道错了,爸,你和我妈不要生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舒蕙说着,泪水大颗大课掉落。
舒灏在旁见状,忙劝慰:“蕙蕙不哭,被爸妈骂两句小哥又不会少块肉,你身体向来不好,快别哭了!”
“老四,你的是非观是被狗吃了不成?”
二楼楼梯口传来一道男声,这声音的主人是舒家老三,名舒珩,他站在楼梯口听了有一阵子,
原想着等父亲教训完小弟舒灏再下楼,可看到舒灏惹怒父母不自知,还有闲心安慰妹妹舒蕙,他眉头微拧,禁不住出声。
“三哥,我惹你了?”
舒灏瞪向舒珩。
“这是你惹没惹我的问题?”
舒珩下楼走进客厅,凝向弟弟舒灏:“任何人犯了错都得承担后果,妈没答应帮四姨,说明四姨夫确实犯了错,
如果妈或者爸出手帮了忙,那么爸妈就是知错犯错,一旦被他人知道,你有没有想过爸妈该如何自处?”
舒灏一时间面露不自在:“我……我也就那么一说。”
冷睨蠢弟弟一眼,舒珩将目光挪向舒蕙:“蕙蕙,我其实很早就想对你说了,别动不动就哭,在这个家,我相信你看得出来,
也感觉得到,咱们这一家人都是真心对你好的,可你这动辄眼眶泛红,要哭不哭,又或者像现在这样泪流不止,
好像你在这个家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这如果传出去,外人还以为咱们对你不好呢!”
说到这,舒珩稍顿须臾,又说:“再就是,你虽是五岁到的咱们家,但从小到大,爸妈是怎样教育我们兄弟几个的,也是怎样教育你的,
按说,你的是非观应该不会存在问题,可你却明知四姨夫有错,却要在你小哥面前提起四姨来咱家求爸妈帮四姨夫开脱这件事,
我想,你昨日八成已经帮四姨求过妈,妈没答应,你就找你小哥今一早又和妈说……蕙蕙,你要记得,
你是舒家的女儿,不是四姨四姨夫的孩子,为了个外人,就要爸妈犯原则性错误,这难道就是你对爸妈多年养育做出的回报?”
要换作妹妹小颖儿,绝对不会对爸妈说些没分寸的话,不会胳膊肘子往外拐,更不会撺掇老四到爸妈面前胡言乱语!
“三哥,我……”
舒蕙本就委屈得很,没想到被三哥舒珩又数落一顿,她心里异常难过,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想说她真得只是不想看到四姨伤心,不想看到四姨夫回不了家,可她知道,此刻不管她说什么皆是错。
像是没听到舒蕙唤那一声三哥,舒珩和双亲打了声招呼,就走向饭厅。
“爸、妈,你们就不觉得三哥对蕙蕙说的话有些过分吗?”
舒灏气呼呼地说:“三哥难不成下楼前吃了枪药,先是指责我,接着指责蕙蕙,他还有没有把我和蕙蕙当弟弟妹妹?”
明明大家都很疼妹妹蕙蕙的,为什么爸妈不愿看在蕙蕙的面子上帮帮四姨夫?三哥又为什么一反常态,说蕙蕙这不对哪不对?
女孩子娇气,喜欢掉金豆子,这是多大点的事儿,怎么就被三哥说得像是存着心机似的?
舒灏想不明白,心里一时间烦躁得很。
“你三哥有说错?”
舒父舒母从沙发上起身,舒母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小儿子:“今个你三哥不对蕙蕙说那些话,我也会当着蕙蕙的面说的。
自从蕙蕙被我和你爸收养,我们一直拿她和你们兄弟四个一样对待,自认没让蕙蕙在这个家受过什么委屈,
但就像你三哥说的,蕙蕙却动辄眼眶泛红,动辄就掉眼泪,好像在咱家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至于你三哥后面说的,我同样不认为有错,你四姨四姨夫确实很疼爱蕙蕙,但人都得有是非观,而且这是非观不是感情能够左右的,你好好想想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儿子十之八九已经把小颖儿忘到了脑后,一门心思对舒蕙这个妹妹好,好到不分对错,都敢在他们这做父母的面前大呼小叫,简直欠收拾!
暗自摇摇头,舒母的目光落向养女:“蕙蕙你也好好想想你三哥对你说的那番话,妈知道你娇弱,
但再娇弱咱也不能动不动就露出一副要哭的样子,这在咱们家倒没什么,走到外面,你这样是很难交到朋友的。”
正常人没几个愿意和一个随时都能眼眶泛红,都能落泪的女孩儿做朋友。
毕竟这一个搞不好,就会令旁人觉得自己有欺负人小姑娘,否则,小姑娘为什么会那么委屈,为什么会掉泪珠子?
舒母语落,和舒父去了饭厅用早餐,没再去观舒灏、舒蕙二人。
“小哥,我是不是很讨人嫌?”
舒蕙吸了吸鼻子,问舒灏。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可是咱们舒家的小公主,是我舒灏最最可爱的妹妹,大家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舒灏笑着出言安慰。
“可爸妈和三哥……”
舒蕙要说不说,一连委屈的样儿,落在舒灏眼里,好不心疼,他揉揉舒蕙的头:“别多想,爸妈对你好着呢,
他们只是不想咱们是非不分。至于三哥,他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只不过早起忘了吃药,才说话难免有点不中听,你不要往心里放。”
舒蕙依然一脸委屈:“是这样吗?”
“自然是这样了,小哥可从来不骗你,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舒灏说着,拉着舒蕙的手走向饭厅:“不哭了哈,再哭下去就变丑了哦~”
“我才不丑呢!”
舒蕙鼓了鼓腮帮子,噘起嘴巴。
“没错,蕙蕙不丑,蕙蕙是天下第一大美女!”
舒灏嘴角噙笑哄了句。
舒蕙瞬间笑逐颜开:“我哪有小哥说的那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咱们家蕙蕙本就是世间第一大美女。”
第204章
四兄弟里面,舒灏的嘴最会哄人,再就是,舒灏和舒蕙年岁相差不大,两人难免玩得好些,
又因是一起长大,比之上面的三个兄长,舒灏在舒蕙的事情上,完完全全就是个妹控。
或许他记得曾经有个亲妹妹,但那会毕竟年幼,又过去十多年,现如今在舒灏心里,自然舒蕙这个妹妹占得比重更大些。
被舒灏哄着,舒蕙心情好了很多,兄妹二人走进饭厅,坐到各自餐椅上,拿起筷子安静用餐。
就在这时,舒珩说:“爸、妈,接下来一个多月我工作会很忙,期间就不抽空回来了。”
舒母正欲夹菜的动作滞在半空,转瞬她点点头,温声叮嘱:“工作要紧,没法回来就不用回来,但也得注意身体。”
舒珩轻“嗯”一声。
舒父这时说:“工作很重要,终身大事同样重要,记得抽空给解决了。”
闻言,舒珩嘴角微抿,须臾后,他启口:“大哥二哥目前都还单着呢,我不急。”
舒父:“你大哥二哥有稳定交往的对象,结婚是迟早的事。”
“忘记和您还有我妈说了,我也已有交往的对象。”
舒珩这话一出,舒母当即眼睛一亮:“你确定?”
“这种事我不会拿来开玩笑,尤其是在你们二老面前开玩笑。”
舒珩淡淡回应。
“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让我和你爸看看?”
在儿子们的婚事上,舒母和舒父其实挺开明,不逼迫、不擅自做主,两人很早就达成默契,只需给儿女们把把关,别给家里招个事儿精就好。
有这样的决定,源于舒父舒母在四个儿子没成年那会就知道,他们家这四个其中前三个打小就是有主意的,不是他们做父母的说什么就怎么做,一个比一个心里有数。
即便是老四,看似爱玩些,却在关乎自个的人生大事上,那也是个倔驴,得顺毛捋,否则,不定得给他们整出什么事。
舒珩思索片刻,淡淡说:“等我最近忙完再说吧。”
“记得提前给我和你爸知会一声。”
可别人突然上门来,他们连个准备都没有。
舒珩轻应:“嗯。”
时间点滴流逝,饭厅里几人用完餐,起身回到客厅。
“爸妈多保重身体,我这就走了。”
说着,舒珩拿起外套,动作随意却难掩优雅,待将外套穿好,他迈开大长腿朝客厅外走,但走出数不又顿住,回头望向舒父:“爸,还没有小颖儿的消息吗?”
舒珩一直都知道,准确些说,舒家所有人都知道,这么些年来,舒父从未放弃过寻找他们家小姑娘的下落,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在舒父不主动提的情况下,皆保持沉默,没有发声询问过。
不是不想,是怕勾起大家的伤心事。
因为但凡有一点点线索,这个家的支柱都不会做隐瞒。
舒父情绪低落,轻摇摇头。
他的那些故友遍布全国各地,多年来,他没少和故友们联系,拜托帮忙寻找他的宝贝女儿,奈何这大海捞针的事儿,是真得很难!
“如果有好的消息,我又没在家的话,还望爸妈给我拨个电话说一声。”
舒珩俊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说着,见舒父舒母点头,方收回视线,继续提步前行,不多会,身影消失在客厅门外。
舒灏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沙发上,倒是对舒珩所言没流露出异样,而舒蕙眼里则不知不觉间雾蒙蒙,她咬了咬唇,起身,故作轻松说:“爸妈、小哥,我去楼上歇会。”
察觉到舒蕙情绪不对劲,舒灏很快想出根源在哪,不由对兄长舒珩生出几分怨怼,他朝舒蕙“哦”了声,看着舒蕙在舒父舒母点头默允下上了二楼。
犹豫好一会,舒灏唤舒父舒母:“爸、妈……”
“有事?”
舒父问。
舒母虽没做声,落在舒灏身上的目光,明显写着疑惑。
挠挠头,舒灏吞吞吐吐说:“今早下楼你们看起来就怪怪的,又是数落我又是数落蕙蕙,还有三哥……他干嘛要在蕙蕙面前提起颖儿……”
“我和你妈什么地方奇怪了?你一下楼就脑抽,你妈说你两句有错?你三哥看你犯蠢,说你两句,他有错?
蕙蕙好端端的眼睛泛红,当着我和你妈的面掉眼泪,被你三哥指出这个不好的毛病,又有什么错?
小颖儿走丢这么多年,我一直有联系你那些叔叔伯伯帮忙找你妹妹,这事你难道不知道?既然知道,你三哥今个问我有没有你妹妹的下落,怎么就不能提了?
舒父数连问,令舒灏不其然地面红耳赤,他张了张嘴,强撑着在舒父不怒而威的目光注视下说:“你们这样会让蕙蕙没有安全感!”
“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这个家里,我和你爸还有你三哥不能说蕙蕙有一句不是?难道在蕙蕙面前,我们还要迁就她,不能提小颖儿?”
舒母脸色冷沉,眉头紧皱:“或者说你有已经忘了你有个亲妹妹?”
“我……我没有,我……我不是妈您说的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觉得蕙蕙身体不好,
打小又知道是被您和我爸收养到咱家的,担心她听到颖儿的名字胡思乱想,进而导致身体不适。爸妈你们是知道的,蕙蕙她体弱,受不得刺激……”
舒灏战战兢兢为他前面所言辩解。
“蕙蕙蕙蕙?在你眼里难道只有一个蕙蕙?当年收养她,我是看她和你妹妹长得有几分像,看她身体孱弱才将她带回家的,换句话说,她能来到咱们家,是因为你妹妹!
而这些年来,我和你爸几时亏待过她,你们兄弟有的,蕙蕙她一样不少,去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她既不想复习也不想工作,我们都由着她,你还想要我和你爸怎样?”
舒灏发现自己本想劝说爹妈对妹妹蕙蕙好点,如今看来反倒把事情弄得更糟,让爹妈对蕙蕙不免愈发生出不满。
暗自懊恼半晌,舒灏嘴角动了动,说:“妈你误会我了。我没说你和爸对蕙蕙不好,我……我想着咱们能不能别在家里提起颖儿?
第205章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颖儿或许一辈子都回不来,但蕙蕙存在于咱们生活中,咱们不能为了一个没在身边的人,伤害……”
舒母听到舒灏的话,气得嘴角颤抖。
舒父见状,直接手指客厅门口:“滚出去!”
脸色黑沉,舒父眼神犀利冰冷:“什么叫为了一个不在身边的人伤害到蕙蕙?舒灏,你给老子明明白白地记着,
小颖儿一直在我和你妈心里,这里是她的家,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现在,你给老子滚得越远越好!”
舒灏脾气上来,梗着脖子说:“都快十六年了,那小丫头走丢的时候不过三岁多点,她要是记着家在哪,记着家里有什么人,能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要我说……”
“要你说什么?”
舒母截断舒灏,直直地怒视着这个小儿子。
“妈,我……”
舒灏心慌,说起来,自打小妹被保姆弄丢后,今日是他多年来第一次看到爹妈在他面前发这么多大的火。
知道是自己刚说话没过脑子,引来双亲大动肝火,舒灏嘴角噏动,想把他那句没说完的话收回,
可覆水难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以至于他此刻坐也不是站也是不是,一时间难以自处。
“老舒,我头疼,你扶我回卧室躺会。”
舒母从舒灏身上收回视线,她被小儿子气得心里实在堵得慌,此时此刻不想看到这没良心的一眼。
“没有老子的允许,最近别踏进这家门一步!”
舒父放下话,扶着舒父离开了客厅。
……
二楼。
舒蕙坐在床边,眼睛望向窗外默默落泪。
她知道她是这个家的养女,知道当年要不是舒家的小女儿丢了,养父母意外看到她长得像他们的女儿,
又见她身体孱弱,出于好心收养她到膝下,多年来,不曾亏待过她,疼着宠着抚养她至今。
按理说,有幸成为养父母的女儿,有幸生活在这个吃喝不愁,各方面条件极好的家里,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
她该感到满足,不该生出任何怨言,但是……但是她好贪心啊,她不想离开这个家,永远不想离开……
不想离开疼爱她的爸妈,不想离开爱护她的哥哥们,不想失去家里任何一个人的关爱……
因此,她害怕听到这个家里真正小女儿的名字,她怕……怕那个孩子回来,会让她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她从来到这个家那一天,努力让自己乖乖的,可可爱爱的,不闹人、不任性……一直以乖乖女的样儿示人。
加之她天生体弱,即便长大,也是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儿,这样的她,无形中令家里人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可以说,她是被这个家里的人捧在掌心长大的,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从昨日到今日,家里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先是养母不再像以前那般顺着她,接着是养父和三哥,他们对她……不愿意去想养父和三哥的态度变化,对她的态度变化,却又忍不住去想。
舒蕙心里好疼好伤心,养母凶她、三哥凶她、养父不予以制止,像是没看到似的,难道血缘关系真就那么重要吗?
她是养女没错,可她在这个家生活了十来年啊!
为什么非得把早年走丢的那个孩子要找回来?
觉得她不乖吗?
舒蕙眼里的泪水顺着脸庞滴滴滚落,她置于膝上的那只手紧攥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毕露,泪眼中染上满满的怨色。
她明明很乖了,小小年纪便会看人脸色,因而她无时无刻不是乖巧样儿。
这都不够么?
那还要她怎样?
收养她,却给不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养父母他们还想要她怎样?
四姨……舒蕙忽然间想到了那个疼爱她的四姨,只要看到她,四姨眼里心里就全是她一个人,哪怕是四姨的亲儿女,都比不过她在四姨心中的份量。
和四姨在一起,她想怎样就怎样,四姨从来不会说她一句不是,她喜欢待在四姨身边,无拘无束,随便玩儿。
完全不需要伪装,禁锢自己的真性情,戴着面具讨家里人欢心。
呵!
小颖儿……多亲昵的称呼啊……
她希望这个小颖儿永远都不要回来,既然已经走丢了,既然十多年都没回来,那就永远别再回到这个家。
四姨的爱是她的,这个家里所有人的爱也是她的,谁都不能和她抢!
-
舒颖原以为她告知韩副厂长那个预知梦在,就不用担心韩副厂长会出现她梦中看到的事儿。
而事实上,梦中的事舒颖在现实中是没看到,也就是说韩副厂长不会落到梦中那种境地,但……梦中的大事故在韩副厂长干涉下是避免了,
这么一来,韩副厂长自然不会被罢免副厂长一职,不会凄凄惨惨戚戚,病死在一个冬夜里,可同一日,
同一个车间,因一工人在工作中走神操作器械不当,眼看着要出人命,韩副厂长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救下那名工人,自己却伤了一条腿。
在学校接到厂里打来的电话,舒颖脸上一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顾不得向老师请假,骑车就赶往厂医院。
现如今是五月底,气温不是很高,但舒颖一路骑到厂医院,整个人大汗淋漓。
确切说,她不是热的,是急得满头大汗。
“小颖来了,医生正在给你爸做手术,你别急,先喘口气,你爸被推进手术室时人清醒着呢,他会没事的!”
急救室门外,厂工会副主席王胜男一看到舒颖,忙温声宽慰,生怕舒颖急出个好歹。
“我爸被推进去多长时间了?”
舒颖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哑声问王胜男。
“差不多有半个小时。”
王胜男说:“你爸是为救工人出的事,医药费、营养费什么的都有厂里负责,你尽管安心,厂里不会让你们家的日子难过的。”
韩副厂长家现在就靠其一个人的工资养活整个家,现在人出事,医药费和营养费不用多说,肯定是由厂里负责,
而韩副厂长是救人负伤,厂里随后肯定会通过开会讨论,在韩副厂长养伤期间,给其发放基本工资,方便养家。
第206章
“你是韩副厂长的女儿吧?对不起,是我的错,韩副厂长要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
被韩副厂长救下的那名工人师傅双眼赤红,又是抱歉又是悔恨地看着舒颖,嘴里自责声不断。
舒颖摇头:“你不用如次,我爸救你是出于本能反应。”
怨么?
怨这个工人师傅么?
舒颖心里或许有那名点怨气,但舒颖相信,在人命面前,韩副厂长那会绝对是像她刚说的那样,本能地冲上前去救人!
换作是她,或许……也会那名做吧。
毕竟对于一个三观正常的人来说,人命当前,救人势必在第一位,不会想到其他。
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灭了,随之手术室门从里面哐当一声打开,接着,韩副厂长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医生……”
舒颖看到大夫出来,眼睛盯着移动病床,问主刀大夫。
“你是病人的家属?”
大夫问。
舒颖点头。
“手术很成功,大概一个小时后病人就能苏醒。”
得到大夫回答,舒颖朝对方一鞠躬,继而跟着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前往病房。
伤筋动骨一百天,韩副厂长醒来后,除过一条腿打着石膏不能动外,身上其他地方都完好。
闻知韩副厂长左腿骨折住院,韩夏军二话不说,请假到医院照顾韩副厂长。
“二哥,学校最近都在复习,我真得不用去上课,你还是好好上班吧,我来照顾爸爸就好。”
“马上就高考了,你怎么能不去学校?赶紧回学校上课,爸这儿有我呢,再说,家里三个小的还要你照顾,可别和你二哥我在这争来争去。”
将舒颖推出病房,韩夏军来到韩副厂长病床旁:“爸你想喝水或是上厕所就和我说一声,我已经和厂里请过假,你住院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照顾你。”
“医院里有护士呢,哪里用得着你和小颖在这寸步不离地照顾。”
韩副厂长是既欣慰又有些不赞同:“今个你便留在这,明天好好上你的班。”
“我这半年来没休过一天假,这次请假我是用之前攒的假换来的,爸你就放心吧,我们厂领导知道我请假是来医院照顾你,
很爽快地就在我的请假条上签了字,还说让我放心在医院照顾你,等你什么时候出院我再什么时候返回工作岗位。”
韩副厂长一脸无奈:“傻小子,爸是不想影响你的工作。”
韩夏军笑笑:“不影响不影响,爸尽管好好养伤便是。”
-
下午放学,舒颖在学校门口看到顾大队长,见顾大队长薄唇紧抿,静静地看着她却半晌不言语,舒颖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
她错开对方的视线,问:“找我有事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
准岳父为救工人伤到腿住院,事儿都过去了三日,小丫头却没有和他说一声,这事拿他当外人看待吗?
“我想着你工作忙嘛!”
舒颖嗓音娇软又不自觉地夹带着些许甜味儿,她说:“手术很成功,我怕影响你工作,就没给你打电话,
再说,今个一早我二哥到医院,把我赶到学校,说有他留在医院照顾我爸……”
顾彦没让舒颖继续往下说,他开口:“你二哥能照顾,我为何不能?我工作即便在忙,晚上有的是空闲。”
舒颖当即就接话:“你晚上不休息好,白天怎么工作?”
“几天几天夜不睡觉,于我来说很正常。”
“你是人又不是铁打的,更不是机器人。何况机器人还需要充电才能长时间工作,否则,断了电也是一堆废铁。”
“不说这么说,白天你二哥留在医院,夜里我照顾韩叔叔,这事我已经和你二哥商量妥当。”
“我不同意,我相信我爸爸也不会同意的。你的工作性质存在危险,一旦休息不好,出个什么事如何是好?”
舒颖眉头紧皱,满脸的不赞同。
“我手上最近没什么大案子。”
顾彦解释。
被对象关心,他是欢喜,但准岳父住院,在对象需要他的时候,他怎能不在身边,不帮着照顾准岳父?
“那也不行。”
舒颖态度坚决:“你好好上你的班,我爸爸那有我和我二哥呢,不用你夜里陪护。”
顾彦不语。
舒颖见状,不由暗叹口气,做出退让:“这样吧,周末你休息,可以到医院照顾我爸爸。”
顾彦墨黑的眸一亮:“那我周六晚上就过去?”
“……”
舒颖静静地看了男人好一会,唇齿间最终溢出两字:“随你。”
-
送舒颖到家,又开车载舒颖和三小只前往医院给韩副厂长、韩夏军二人送饭,本打算再将一大三小开车载回去,舒颖说什么都不答应。
“你一个带着他们三个小的坐公交车我不放心,听话,上车。”
拉开车门,顾彦这一刻很强势,不给舒颖拒绝的机会。
三小只在舒颖身旁站着,乖觉地谁都么开口说话。
“我不想折腾你这么开车跑来跑去。”
舒颖好无奈。
“为你服务怎么能叫折腾?如果你是担心我公器私用,那你尽管放心便是,这车本来是就是聚力配给我的,工作外烧的油我自掏腰包。”
被撩了不说,加之男人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舒颖觉得她要是继续拒绝,难免显得矫情。
可就在她点头说“行吧”两字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往准确点说,是原主记忆中的一道身影。
“何旭东……”
舒颖不自主地道出那抹身影的名字。
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顾彦看到一相貌白净俊秀的男子扶着一年轻妇人,应该是其妻正朝门诊部走,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那对年轻夫妇顿住教,齐看了过来。
一瞬间,没错,几乎是瞬息间,顾彦发现那位男子神色变得极其不自在,同时感觉到身边的小丫头和韩臻小朋友情绪特别不对劲。
一大一小浑身散发着冷意。
眯起眼,顾彦很快猜到了些什么,不过,他并未做声。
“你认识?”
女人问身旁的男人。
男人想摇头否认,却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那位男同志和女同志长得真好,他们身旁站着的三个小孩儿长得也好精致,希望咱们家宝宝……”
第207章
女人垂眸轻抚着尚且平坦的腹部,眼里满满都是慈爱和幸福,不过,没等她把话说完,男人出言将其打断:“你不是不舒服么,走吧,咱们快点去做检查。”
男人扶着女人继续前行。
他有想过再回到这座城市,会遇到很多熟人,却没想到,再回到这座城市第一天,就遇到……就遇到曾经的小姨子和……和他抛弃的儿子。
能称呼舒颖小姨子的,自不用多说,是舒颖那个抛妻弃子的前姐夫。
何旭东,这个在去年逼迫妻子离婚,搭新欢的东风调到帝都工作的负心汉,由于岳父犯事被判刑,
又经查实其工作关系是靠岳父用不正当的手段调到帝都,一夕间,工作关系打回原单位,也就是工作关系回到了安城机械厂。
然,安城机械厂了解到情况,给出的回复是人可以回来,但原岗位是给不了的。
比起失业,做名普通工人,何旭东没得选择。
而何旭东不得不回安城机械厂上班,其新欢和何旭东那对跟着儿子到帝都生活了一年,享了一年福的父母,自然跟着回来了。
要说的是,何旭东的那位新欢,不是旁人,正是宋云秋的大女儿魏秀敏。
高中毕业在帝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得不靠家里的关系到安城机械厂工作,连带避难。
期间看中了同科室的小白脸,也就是看中了何旭东这个有妇之夫。
魏秀敏凭借欲擒故众等小手段,勾搭上何旭东,最终导致何旭东婚姻破裂,逼迫妻子韩雯离婚。
为免被厂里人说闲话,魏秀敏想着她曾在帝都惹出的事风声差不多已经过去,就求父母走关系,将她和何旭东的工作关系调离安城机械厂。
何父何母得知儿子新找的媳妇是帝都来的千金小姐,得知儿子马上要去帝都工作,高兴得合不拢嘴,跟着儿子一起前往帝都生活。
有魏秀敏的父母帮忙,何旭东在帝都的工作自然不差,且一到单位就分配到一八十平的住房。
熟料,好事在身仅仅一年,不单被打回原形,且即将上岗的岗位大不如前。
不管何旭东如何想的,事已至此,想再多都只是徒劳。
且,话说回来,何旭东在离开帝都,返回安城前不是没想过法子留在帝都,然,没了岳父这个依仗,他是两眼抹黑,想求人都没处求。
……
“咱们谈谈吧。”
在医院做完检查,魏秀敏被何旭东扶着回到托一朋友租住的院落里,这会儿,魏秀敏坐在屋檐下一竹椅上,定定地看着何旭东,为免对方找借口搪塞,她直言:
“从在医院无意中看到那位长得好看的男同志和女同志,及那三个小孩儿起,你人虽陪在我身边,但我不是木头人,明显感觉到你心不在焉。”
何旭东先是一怔,旋即也没瞒着,回应对方:“那位女同志……那位女同志是我前妻的亲妹妹。”
他这话一出,魏秀敏当即明白:“也就是说三个小孩子中,有两个是你的儿子?”
何旭东摇头:“一个。我前妻的兄长为国捐躯,留下一个遗腹子,待这个遗腹子生下来,我前妻那位嫂子没要孩子,
而我前妻想着侄儿太小,需要一个有父有母的正常家庭抚养那个孩子,就做主把侄儿养在我和她名下,当时我想着小孩儿可怜,就没有反对。”
听何旭东解释完,魏秀敏没什么特别表情,她说:“我饿了,你去附近的国营饭店买点吃的回来,等家里归置好,咱们再自个买菜做饭。”
就表面来看,魏秀敏这是打算把事情翻篇了。
何旭东暗松口气,点头:“好,我这就去。”
看着枕边人离开,魏秀敏脸上的表情方发生些许变化。
她没想过她还会回到安城来,只因这个地方于她来说,存在着不怎么光彩的事儿。
说实话,看上何旭东那会,她不知道对方是有妇之夫,也没去打听过,就一门心思喜欢上,想着法儿制造偶遇,主动搭话。
一开始,对方仅礼貌地点点头,算是对她搭话做出回应。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是对方响应她对他的好感。
总之,经过她一而再再而三施小手段,何旭东被她成功勾到手,且很快两人有了亲密关系。
随后,她看到男人懊恼、后悔,还有面对她满目歉疚,这让她不自主地想得多了些,于是,在她逼问对方是不是有事瞒着她,终被告知他有妻有子。
那一刻,她直接惊怔在原地!
待回过神,她只给出一句,要么离婚娶她,要么失去工作被公安带走。
何旭东不蠢,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加之那会已然知道她的家世背景,几乎没多做犹豫,选择和妻子离婚,与她登记领证。
插足别人婚姻,毕竟不光彩,在两人拿到结婚证后,她一个电话打回帝都家里,很快她和何旭东的工作关系被调离安城机械厂。
原想着此生如无必要,她是绝不会再踏足这座城市,免得遇到熟人,脸上不太好看。
可现如今,她不仅回到了这座城市,且未来不知多少年要留在这里工作、生活。
若是机械厂那些熟人知道……何旭东离婚后和她在一起,他们会怎么看待他们?
是,何旭东和他那位前妻离婚,是没提到她的名字,没提到是她插足他们的婚姻,但有些事不经查,
加之她那会追求何旭东,虽谈不上张扬,却也没怎么避着人,只不过他们在明面上没表现得过于暧昧罢了。
眼睑低垂,魏秀敏抚着自己的腹部,她知道现如今的她已经失去任性的资本,基于此,她必须得保住自己的婚姻,不能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何旭东和他那位前妻有复合的可能。
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家世,而何旭东那位前妻,就她所知,是机械厂韩副厂长的女儿,又有一份好工作,这无疑对她威胁很大。
……
何旭东心里乱糟糟的,自其在医院看到舒颖那一刻,心里就一直躁乱得很,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第208章
到就近国营饭店给妻子买点吃的,会偶遇一昔日同事,会从这位同事口中听到一件令他久久无法回神,无法相信的事儿。
死了……韩雯死了……他的前妻死了,不是病逝,不是意外身亡,是……是跳湖自杀……是在他携手魏秀敏离开安城那日,在机械厂附近那座公园里跳湖自杀的。
何旭东不知他是怎么走出国营饭店的,他只觉眼睛酸涩得很,只觉满脑子都是那个娇美温柔女子的身影。
两人相识相恋,都是他主动的,他被女孩儿身上散发出的书香气和柔美的容貌吸引……在得知女孩儿是韩副厂长的女儿后,他追求女孩儿的心思愈发坚定。
许是爹娘给他的好相貌起到了作用,又许是他的才华令女孩儿动了心,通过不懈努力,他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婚后,他们生活得温馨又甜蜜,没多久便迎来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
他很渴盼孩子的到来,谁知……孩子落地,他陡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缘由?
孩子拥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他相信妻子韩雯不会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有手尾,想着没准是他家或是韩家祖上有外国血缘。
可他又没法骗自个,他家和韩家祖辈是农村人,就他们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和外国人有瓜葛?
想不明白,他心里自然而然存了事,对明明是自个的儿子却生不出多少喜欢,但又不想妻子多想,每每回家都像是戴着面具扮演为人夫、为人父的角色。
这人啊,心态不对了,就很容易走错路。
他……何旭东,慢慢变得不耐烦妻子,变得不喜欢一下班就回家,开始从精神上背叛妻子,接着……
身心背叛,又被魏秀敏逼迫,他不想失去工作,不想人生尽毁,只能向妻子提出离婚。
没有欺瞒,他告诉妻子韩雯,是他变了心,想要给喜欢的女人一个名分。
说实话,无疑是残忍的,但他不想在离婚这件事上欺骗对方,捏造这样那样的理由,洗白自己,结束两人的婚姻。
他在妻子韩雯面前有直言,不求她原谅,甚至她恨他都没有关系,因为终究是他辜负了她,是他对不起她。
但他真得没想到,前妻她会跳湖自杀,他只是想要她对他彻底死心,好重新接受一段新感情,过新的生活。
熟料,她和他办手续时都好好的,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抓着他不放,在手续办完那刻,还对他送上祝福,祝他和喜欢的人婚姻幸福美满。
怎么就转过头,走上了绝路?
神思恍惚返回院落,何旭东把吃的放到魏秀敏面前的饭桌上,继而坐到一旁的竹椅上,眼神呆滞地望向天际。
“你又怎么了?”
出去买点吃的,这一回来就像失了魂似的,这人有完没完啊?
魏秀敏不耐烦地皱眉。
“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何旭东缓缓收回落在远方天际的视线,转头看向魏秀敏:“韩雯……我前妻她死了,就在我和你离开安城那日,她跳湖自杀了,人没救过来……”
魏秀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转瞬又恢复血色,嘴上说:“你前妻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至于你失魂落魄成这样?对了,谁告诉你的?”
“和我没关系?你确定?如果不是我非要和她离婚,她能走上绝路?”
何旭东扯了扯嘴角,眼睛鼻子齐泛酸,他捂住脸,哑声说:“是我对不起她,该死的人是我,她……她为什么就想不开,要用那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一生?”
“你现在说这些是几个意思?后悔和我在一起了?后悔和你前妻离婚,后悔娶了我?”
魏秀敏的脸色很是难看。
“秀敏,我没有后悔,我就是觉得小臻他妈妈不该犯傻,不该走上那么一条路。”
何旭东苦笑:“现在小臻他妈妈没了,不说韩家人对我的态度会怎样,单单小臻怕是恨极我这个爸爸!”
魏秀敏抿唇没做声。
-
韩家院门外。
顾彦站在车旁,墨黑的眸如星光熠熠,他说:“咱们在医院看到的那人是你前姐夫。”不是问,他用的是陈述句。
“嗯。”
舒颖点头:“是他。”
顾彦问:“想不想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安城?”
舒颖摇头:“那人已经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去查他的事。”
“我听你的。”
嘴上虽是这么应着,顾彦心里想的却是用最快的速度将何旭东出现在安城查个明白。
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哪来的脸重新回到安城?
就不担心被人套麻袋?
顾彦对何旭东的行为很是鄙视,有妻有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和外面的女人搅合在一起,祸害前妻走上绝路。
这样的男人,称其人面兽心都不为过。
“你路上开车小心些,我得回去看看小臻,他肯定有认出那个渣男,我担心他心里存事想起我姐……”
后话舒颖没有道出,顾彦却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点点头:“那孩子是个心思重的,你是得开导开导。”
“那……再见。”
舒颖挥了挥手,继而欲退后两步,好叫顾彦打开车门。
不成想,腰上倏然一紧,她被男人带入怀中。
此刻夜幕已然落下,周围不见有旁人。
“干嘛呢?”
舒颖瞪眼。
结果被男人俯首在额头印下一吻:“再见。”
低沉清冽的嗓音漫出唇齿,顾彦松开怀中的人儿,拉开驾驶座这边的车门:“回去吧,我走了。”
舒颖脸庞微热,轻“嗯”了声,看着男人坐上驾驶座,拉上车门。
“代我向伯母和小衡问声好。”
听到舒颖所言,顾彦眉眼间笑意蕴染,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目送车子驶远,舒颖方缓缓收回目光。
-
三小只洗过澡穿着睡衣趴在床上翻连环画,很明显,韩臻不在状态。
“小臻,你和小姨妈来一下。”
站在三小只住的房间门口,舒颖唤韩臻,并朝小家伙招了招手。
韩臻没做丝毫迟疑。
起身下床,乖觉地跟在舒颖身后,来到舒颖屋里。
随手关上房门,舒颖揉揉小孩儿的发顶,将人抱到床边坐好,她则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面向小家伙说:“今个下午在医院你应该认出了吧?”
第209章
韩臻紧抿着嘴巴,一语不发。
“那就是你爸爸,小姨妈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回到安城,但那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小姨妈把你叫过来,
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想太多,你日常该学习就学习,该玩就玩儿,不要去想以前不开心的事儿。”
“我只有妈妈没爸爸。”
韩臻脸儿紧绷,表情异常认真:“他既然不要妈妈和我还有弟弟,那他就已经不是我爸爸!”
停顿了一会,小孩儿又说:“小姨妈不用为我担心,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会去想他。”
舒颖起身,坐到小家伙身旁,再次揉揉小孩儿的头,柔声说:“小姨妈会像你妈妈那样疼你和小昭,保护你们,守着你们,看着你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
你要记着,有很多人都在喜欢你,像爷爷和小姨妈,还有你二舅舅、小舅舅,还有小昭,还有你顾叔叔,还有老家的太爷爷太奶奶他们,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小臻呢!”
“嗯,我知道。”
韩臻点头。
他下午在医院是有认出那个人,相信那人也认出了他,可这又能怎样?
那人不喜欢他这个儿子,而他同样不会惦记,再去喜欢那个人。
有没有爸爸于他来说无所谓,反正他已是大孩子,何况那个人自他记事起,他就没看出对方有多喜欢他。
……
送韩臻回房间,如往常那般给三小只讲故事,看着三小只进入梦乡,舒颖返回自个卧室,上床躺好。
回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两人,一个前姐夫,一个八成是前姐夫的现任妻子,舒颖觉得人真不能单单只看表面。
两人一个相貌俊秀,文质彬彬,一个漂亮端庄,打眼看就能看出是个有教养的,但偏偏就是这样两个看着不错的人,
却违背道德,一个背叛婚姻,一个插足他人家庭,导致她姐姐抑郁,跳湖身亡。
换句话说,这两人背负着一条人命。
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和一条鲜活的生命上,兼职卑鄙无耻到极点!
“姐,我会帮你看着那两人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儿。”
舒颖喃喃,继而嗤笑:真爱,姓何的说找到了真爱,不想继续将就,才提出和她姐离婚,呵!好一个真爱,那她就好好看着姓何的和他的真爱怎样诠释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
-
六月中旬,韩副厂长住院有段日子了,但大夫没允许出院,韩副厂长只能待在医院里,这于韩副厂长来说,倒没什么。
毕竟腿骨折,要痊愈是得不短时间,他若想恢复如初,健步如飞,无疑得听大夫的。
可韩副厂长没想到他家本该考大学,且必能考上全国一流大学的乖女儿,竟然没了这个机会。
“爸爸你就别皱着眉头啦,又不是我一个没考成,是大家都没有哦!”
“这得多可惜啊!还有,你们不能考大学,那往后都做什么?直接参加工作,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岗位给你们?”
“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至于以后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呗!”
舒颖一脸轻松。
“你这丫头倒是心大!”
韩副厂长满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舒颖嗓音娇甜,笑说:“爸爸可别冤枉你闺女我哦,我这样是叫静观其变。”
“狡辩。”
韩副厂长好笑地摇摇头。
“不是狡辩,是静观其变。”
舒颖故意曲解韩副厂长的意思,一时间韩副厂长被她逗得哭笑不得:“行行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是拿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没一点法子了!
闻言,舒颖笑得眉眼弯弯,随手在身旁三小只头上各揉了一把。
“在医院这段日子我想了下,我这腿啊,要想恢复到正常走路估计还得需要一两个月,既如此,
等我出院后,我打算回老家养着,到时,你和小屿他们是跟着爸爸一块回老家还是留在城里?”
韩副厂长问舒颖。
舒颖毫不犹豫地作答:“那当然是爸爸在哪我们在哪咯!”
三小只稚声附和。
“咱老家山清水美,夏天又特别凉快,过阵子回去就当是避暑了。”
在老家,夏日下山风吹着,别提有多凉爽。
不好的一点是蚊虫比较多。
但也无需害怕,老家那地方多的是驱蚊虫的药草。
睡前点燃在房间里薰薰,管好门窗,保证一晚上不会有一只蚊子在耳边闹腾。
而他想回老家修养,也不仅仅是为避暑,他主要是想趁着养腿伤这段时日,好好陪陪爹娘。
多年在外跟着队伍东奔西走,后来又在省城工作,不说一年起码回去一次,有时候一忙起来,整整一年,他都回不了一趟老家。
现如今既然有机会能和爹娘多相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免得人生中留下遗憾。
“爸爸说得对极了!”
舒颖俏皮地伸出两个大拇指给韩副厂长点赞。
-
这日是周末,午后。
住院部外的一棵树荫下。
“决定好了?和韩叔叔回老家待一段时日?”
见韩副厂长用过午饭有三小只在旁陪着,顾彦在舒颖去厕所时跟着从病房出来,此刻,两人站在住院部外的树荫下,说起韩副厂长明日出院后欲回老家养伤一事。
“嗯。”
舒颖点头,微笑说:“我爸爸身边总得有人照顾,何况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就像我爸爸说的,
我们老家山清水美,下山风吹着,夏日里别提有多凉快,我没理由留在城里,你说对吧?”
顾彦眼神柔和,低语:“回老家确实挺好,可我想看看你就有些不容易了。”
“你这是变相向我要照片吗?”
舒颖眨巴下她的卡姿兰大眼睛,外头看向男人。
“……”
顾彦微微一怔,旋即点头:“能不能给我一张?”
他其实没想到要照片,但小丫头既然提起,那他就却之不恭了。
顾彦心中愉悦,黑眸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就这么高兴?”
舒颖好笑地挑眉。
“你说呢?”
顾彦眼神潋滟,嘴角噙笑,反问。
“这我可不知道。”
舒颖傲娇地轻哼一声,又清清嗓子,说:“看在你给我爸爸做陪护辛苦的份儿上,我就大发好心,给你一张吧。不过,需要你去照相馆取哟!”
第210章
家里有原主的单人照,但那毕竟是原主的,且照片是原主兄长在世时帮忙拍的,那会,原主的年龄十三四岁,
将这样的照片给眼前这男人一方面是不合适,另一方面,在舒颖看来,男人是她的对象,和原主可没有什么关系,要给对方照片,自然得给她自个的。
不是她心胸狭小,斤斤计较,也不是她矫情,是她在意和这人之间的感情,重视两人间的关系,那么他想要她的照片,就真诚度而言,给她自个的,何尝不是在尊重对方。
顾彦没有多想,微笑着应声好,不过他思索片刻,还是说:“我有相机,回头出去玩,我帮你多拍点照片做留念。”
“好。”
舒颖欣然点头。
这时顾彦话题一转:“打算在老家待多少时日?”
“估计得一个来月吧。”
舒颖浅声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算算我爸爸住院这段日子,等再过一个来月,我爸爸应该就可以下地慢慢走动,到那时若是复健跟得上,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行走。
这腿伤痊愈,以我爸爸对待工作的态度,势必会立时立刻重返岗位,如此一来,我做女儿得肯定得跟着我爸爸回城啦!”
“那我帮你们买供应粮,然后趁着周末给你们送去老家?”
这话一出,顾彦觉得自己脑子转得真快,送供应粮,岂不等于去看望对象?
他心中愉悦,嘴角禁不住勾起摸浅淡的弧度。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原想着是让我二哥帮忙的,而且不用他亲自送去老家,直接打包好放到开往我老家县城的班车上,
这样他只需一个电话打到我老家,我届时前往县城去就成。”
听舒颖说完她先前的打算,顾彦摇头:“这样不妥。”
“……”
舒颖不解。
有什么不妥的?
让班车稍东西,又不是不给钱,这是顺便的事儿,司机和售票员应该不会不帮这个忙。
“粮食很精贵,算上三个小的,你和韩叔叔你们共五个人的口粮可不少,要是路上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事只怕会生出事端。”
他怎么可能把看望对象的机会给白白错失?
顾彦如是想着,边琢磨边说:“班车运营毕竟属于公家管制……”
看出男人绞尽脑汁在找由头,舒颖心里觉得好笑,她适时说:“好了,就听你的,不用我的法子了。”
而她眼神戏谑,清清楚楚落入顾彦眼底,一时间,顾彦耳根泛红,这红顺着脖颈一直爬向他的俊脸。
感觉到脸上的热度,顾彦别过头,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你的脸怎这么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舒颖憋笑,踮着脚尖,抬手探向男人额头。
“没发烧。”
顾彦知道自己这是被撩了,他愈发不自在,不等舒颖的手儿落在他额头上,将人儿的皓腕轻箍于掌心。
“没发烧?那你的脸为何这么红呀?”
舒颖继续装糊涂,她眨巴着澄澈清亮的眼睛,外头定定地看着男人。
“你确定不是在明知故问,嗯?”
低哑磁性的嗓音自顾彦喉中漫出,他最后一个字有意拉长尾音,漆黑如墨的眼眸仿若深潭,专注地看着舒颖。
被他直直地看着,舒颖只觉不自主地被其一双黑眸吸附,半晌没有做声。
顾彦见状,眸中染上一抹宠溺和无奈,微启唇角:“坏丫头!”
揣着明白装糊涂,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俏皮!
舒颖听到“坏丫头”三个字,愣了下,旋即回过神,她想直接用“坏小子”来做回应,却因脸庞发烫,故作不经意地错开男人含笑摄人的目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她怎么就……她怎么就这么容易被男人的神颜给惑住了心神?
不对,她是被男人男双眼睛给迷惑住了,以至于傻乎乎地在男人面前发愣,好糗啊!
“真没听清楚?”
顾彦笑了,他知道他有一副好相貌,知道这样的相貌走到哪都能招来不少目光,对于那些目光,顾彦向来都是视而不见,
但唯独眼前的小丫头除外,他喜欢她看着他失神,甚至庆幸自己有这么一副样貌,在他和小丫头处对象的时候,助了他一臂之力。
舒颖脱口回应:“没有。”
“那我再说一遍你可得听仔细了……”顾彦眸光微闪,压低声音,唇齿间轻溢出:“我这张脸不知你是否还满意?”
“你刚才是说说这个吗?”
舒颖杏眼圆瞪:“说我是坏丫头,我看是你坏才对!”
逗她很好玩么?
她不就逗了他一下,这人就给她还过来,能不能不这么讨厌啊?
真是的!
顾彦闻言,喉中发出低笑。
舒颖:“不许笑!”
“好,我不笑了。”
顾彦嘴上这么说着,却依旧低笑不止。
舒颖鼓起腮帮子,快要被气成河豚,然,转瞬她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抿了抿唇说:“随便你怎么笑,不过就是有点傻。”
“……”
顾彦收起笑声,表情微怔,这丫头……这丫头真得是一点亏都不吃!
不过,他喜欢,且很喜欢!
这么想着,顾彦忍不住又低笑起来,直至接收到舒颖给的白眼儿,顾彦方恢复常态,但眼神柔得能滴出水:“走吧,我陪你去照相。”
“医院旁边就有一家照相馆,我自个去,你回病房看顾着我爸爸和小臻他们。”
舒颖摆摆手,又垂眸打量下自己今日的穿着,接着提步走人:“我快去快回,你随便编个借口和我爸爸说一声。”
望着她渐行走远的娇俏背影,顾彦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
-
“给,这是票据,三天后可以去取。”
病房外,舒颖将一张票据递向顾彦:“我有让照相馆的师傅洗了两张,你留一张,另外一张等我从老家回来再给我。”
顾彦将票据收好:“好。”
他笑着点点头。
就在这时,韩夏军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小颖,你带着小屿他们回去吧,爸这儿有我陪着。”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就又来医院了?”
舒颖眉头微蹙:“爸爸住院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明个爸爸就出院,我昨个不是说过让你……”
第211章
没等舒颖把话说完,韩夏军摆摆手:“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这身体壮着呢,不过是在医院照顾爸爸,又不是干什么苦力,哪里能累着?!”
“你还是回去歇着吧,韩叔叔这有我呢!”
顾彦这时出声。
闻言,韩夏军哼哧了是声,说:“我照顾我爸关你什么事?你就算是在和我妹妹处对象,可说到底和我家还没真正扯上关系。”
之前同意这人周末来医院照顾韩爸,那是因为有小颖在旁帮腔,并不是说他已经承认对方是他们家的一份子,更遑论是教他做事。
“二哥,顾彦他也是为你好,想着你很快就要复工,担心你休息不好,影响工作。”
顾彦被怼,舒颖没觉得这有什么,因为她从韩夏军的言语中,听出她这位二哥是在闹别扭呢,嫌弃顾大队长在这碍眼。
另外,她看出顾大队长没将她二哥的话放心上,只不过不想此时气氛尴尬,她站出来说句话很有必要。
韩夏军斜瞥顾彦一眼,冷哼:“我又不稀罕他的好心。”
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偏偏还装大尾巴狼,打着照顾他韩爸的旗号,来接触他们家小颖,以为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吗?
“既如此,我送小颖和小臻他们回家,你留在医院照顾韩叔叔。”
顾彦说着,进病房和韩副厂长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三小只从里面出来:“走吧,我和韩叔叔有说好送你们回家。”
韩夏军撇嘴:“大尾巴狼。”嘀咕一句,他朝舒颖摆摆手,走进病房。
……
夏日炎炎,舒颖和三小只陪韩副厂长回老家养腿伤差不多已有四十来天,是顾彦开车送几人回的老家,以免韩副厂长坐班车,还要倒车,行动不便。
期间,准确点说,就在一个星期前,韩副厂长那只伤腿拆了石膏,考虑到路程问题,韩副厂长就近选择在公社卫生院拆的石膏。
最近几日按照医嘱做复健,韩副厂长拄着单拐,迈开腿可以自行走数丈远。
且就在今日,单拐被韩副厂长舍弃,在舒颖和三小只,及老家所有人注视下,一鼓作气,自行行走竟然没有摔倒。
速度是慢了点,但走路时的样儿,看不出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也就是说,韩副厂长的腿恢复得很好,无须担心回成为一个跛子。
而对于韩副厂长回到老家养腿伤,一回来就是四十来天,不管是韩夜夜韩奶奶,还是韩大伯等家里大大小小其他人,谁都没有半点意见。
甚至想着舒颖是女孩子在有些事情上照顾韩副厂长不方便,韩大伯几兄弟和舒颖那些堂兄弟们压根就不用舒颖插手,主动包揽照顾韩副厂长。
伙食上也考虑得相当周到,动辄就买棒骨、猪脚给韩副厂长炖汤补充营养。
当然,舒颖几人不是白吃白喝,既有把供应粮当着韩大伯几人的面交到韩爷爷韩奶奶手上,且有给两位老人不少钱票。
韩爷爷韩奶奶推脱不要,韩副厂长态度坚决,直接来了句,二老要是不把他们的口粮和钱票收下,他立马带着舒颖和三小只回安城。
这年月物资紧缺,家家户户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哪怕老韩家在整个石磨大队称得上是过得比较好的,
可家里一下子多出两大三小五张嘴,要说吃上一两顿,亦或是一两天,家里人或许不会说什么,
但他们得在老家待不短时日,长期吃家里的,等于从其他家人口中夺食,这种事韩副厂长做不出来。
舒颖自然也做不出来。
见韩副厂长意决,韩爷爷韩奶奶最终没奈何,只能收下韩副厂长和舒颖还有三小只的口粮,及韩副厂长给的钱票。
现在是七月底,天气正热着呢,不过,石磨大队地理位置好,既靠山又靠水,下山风吹着,若不站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凉快着呢!
这日午后,三小只不想午休,和舒颖说了声,就和韩大伯的孙儿跑出老韩家的大院子,找村里其他同龄小孩儿玩耍。
距离上工月末还有两个小时,大人们用过午饭,都在炕上躺着歇息,好养足精神,下午多挣点公分。
因此,村道上除过撒欢跑着玩儿的小孩子,基本上看不到大人的影子。
出于安全考虑,舒颖没少告诫三小只,不许去山上,不许去河边,去危险的地方玩儿。
在舒颖看来,在三个小家伙耳边多告诫点,总没坏处。
缘由?
三小只到底不是在村里长大,不像村里的孩子被家里人放养,疯跑惯了,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譬如河边,石磨大队靠着的那条河不仅很宽,且河水一年四季流速湍急。
要形容流速有多急,这么说吧,年年冬日最严寒的时候,都不见那条河结冰。
再就是河边最浅的水位都有近一米深,村里人祖祖辈辈没少告诫家里年幼的孩子,不可到河边玩耍,
即便是最浅的水位区域,也不可去那玩儿,免得水流湍急,一个不慎,被河水冲走。
可今个这午后,大概一点四十左右,舒颖想着三小只等家里几个小家伙跑出院子玩有多半个小时,就算躲在阴凉处没被太阳晒着,不喝点水润润嗓子,怕是会很不舒服。
于是,就拎着一个装满凉白开的军用水壶,走出远门,打算到三小只常去玩的地方转转,好叫小家伙们都喝口水。
不成想,舒颖前脚刚踏出院门,迎面就看到一个黑瘦,有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跑过来,那小孩一看到她就说:“你家韩昭爬树上去了,他下不来哭得很厉害,我过来和你说一声!”
“在哪?”
舒颖心里一紧,忙问小男孩。
“村西头河边。”
说完,那小男孩一溜烟跑远。
舒颖许是过于担心奶团子韩小昭的安危,担心韩臻韩屿和家里其他几个小不点的安危,没有仔细去留意那小男孩的神色,
不然,他会发现小男孩眼里有心虚、有紧张,看都不敢看她,一说完话,就拔腿闪人。
村西头也就是石磨大队的村尾,那里地势不怎么好,除过一片小树林和湍急的河流,就是遍地野花野草。
第212章
然,整个石磨大队,没哪个愿意在那安家。
首先就是地势不好难建房,再就是距离河边太近,不安全。
舒颖一想到家里几个小东西跑到那地方去玩,还爬到树上下不来,一颗心紧揪在一起,速度跑向村西头,生怕晚去一步,有意外发生。
结果,等舒颖跑到小男孩说的地方,根本没看到一个小身影,她神色紧张,喊着三小只和家里另外几个小不点的名字,收不到任何回应。
难道她被那小男孩捉弄了?
可是为什么呢?
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捉弄她?
舒颖眉头紧拧,这会儿方琢磨起小男孩和她说话时的神态。
就在这时,树林里走出三道高大健壮的身影。
察觉到响动,舒颖当即看过去,紧跟着,高度戒备。
“那小孩子是你们指使的?”
不是舒颖随口冤枉人,是三人此时的神色告诉她,这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那三人皆未做声。
似是为防止舒颖跑回村里,三人中的一人,一敏捷的身法,堵住舒颖回村的那条小道。
接着,另外两人中的一人,向舒颖靠近。
“你们想做什么?”
舒颖神色冷凝,摆出攻击姿势:“我并不认识你们!”
言下之意,彼此素不相识,为何要让一个小孩子把她骗到这,且看样子是要对她不利。
回应舒颖的依然是三人沉默。
看出舒颖应该懂点拳脚功夫,那走向她的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朝舒颖发起攻击。
若是遇到寻常人,以舒颖的身手一对五对六,哪怕对八,绝对不成问题。
但此时她面对的是三个身手敏捷,个个神色冰冷的练家子。
仅一人,舒颖都觉得难取胜,难顺利脱困,而这会儿,又一人加入,她一对儿,说实话,慢慢变得有些力不从心。
“别伤到人。”
在旁看着的男人嘴里刚说出这么一句,舒颖抬手去挡拱向她面门的一条腿时,只听这抬起的手臂“咔嚓”一声,显然是骨折的声音。
三人围堵,既无法跑进小树林上山,又无法跑回村,也无法从另一个方向逃离,唯有身后湍急的河流这一路在她面前。
怎么办?
是束手就擒,被这三个不知来路的人抓住,带去不知什么地方?
还是……还是拼一把,看看能不能从身后的河中脱困?
舒颖缓慢后退,三人步步逼近。
受制于人?
舒颖不想,亦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跳河逃生?
左臂骨折,河流湍急,这一跳下去,她真能脱困?
舒颖有点没底儿。
“不想死的话,最好束手就擒。”
之前说话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对舒颖说了句。
“你们想带我去哪?”
舒颖问,依旧后退。
男人开口:“无可奉告,但起码你会性命无忧。”
“看你们的身手,应该是经过正规训练,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
不等把后话说出来,那男人冷声打断:“别说废话,想活着,就按我刚才说的,束手就擒。”
舒颖抿唇不语,但心里已有决断。
她要拼一把,绝对不能落入三人手中,不是她多疑,是三人明显来者不善,如果落在他们手中,她势必会变得很被动。
被摸清楚身手,三人肯定不会给她脱身的机会,到那时,她就是案板上的鱼,等着她的,只会是任人宰割。
至于跳河后能不能顺利逃生,舒颖无法保证,但她不会后悔。
眼下这条命本就是她捡来的,要是真命丧身后的河流中,她也不亏,可一想到三小只,一想到疼爱她的韩副厂长,
一想到……一想到顾大队长,一想到这个她意欲共度一生的男人,舒颖心里生出浓浓的不舍,及一声“对不起”。
知道她出事,尸骨无存,他们会很伤心吧……
眼睑低垂,一抹伤痛一闪而过,舒颖再抬起头,冷冷地看三人一眼,继而毅然转身,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没有丝毫迟疑地跃入湍急的河水中。
“我们……这……”
三人中另一个和舒颖交过手的男人嘴角噏动,喃喃:“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一条人命……一条人命就在我们眼前这么没了,我们几时变得如此冷血?”
“是她自个要跳下去的。”
和舒颖有搭过话的那个男人给出一句。
“咱们回去后该如何回复?”
一开始与舒颖交手的男人问那个和舒颖搭过话的同伴。
“如实说便是。”
但凡有的选择,他是绝对不会由帝都来这么远的地方造孽,可事实是,他没得选择,他们三人皆没得选择,只能听命行事,否则,等着他们的,不会有好事。
而他们一旦出事,家人该如何是好?
再者,他们此行不是要取人性命,他们只是按照那人的吩咐,把人送往南方某省一偏远山区,并设法让人无法从那个山区跑出去。
是真没想着闹出人命,即便对于一个极为出色的女孩子来说,被送去南方某省的偏远山区,
一辈子难从那地方逃离,同样很残忍,和直接死了几乎没差别,奈何他们是听命行事,就算不忍心,也没得法子。
人生在世,有太多不得已,他们三人今日所作所为便是。
“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觉得我是实实在在背负了一条人命。”
“死在我们手上的人不少。”
“那不一样!我们以前面对的是敌人,取的是敌人的狗命,今日我们所作所为,是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逼上了绝路!”
说话的两人,一个与舒颖搭过话,一个是看着舒颖跳入河中自觉冷血的那个男人。
“事已至此,都别说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回帝都复命吧。”
……
舒颖出事,韩副厂长和老韩家其他人尚不知,而安城那边,韩夏丽最近因其母生产忙得焦头烂额,今个终于闲下来一会,不由想到韩副厂长身上会发生的事,及徐烨家的事。
见其母和其母生下的小女婴,她的异父妹妹都睡着,韩夏丽骑车出了市文工团提供给员工居住的一个大杂院。
一路骑到啤酒厂,韩夏丽找到兄长韩夏军,开口就问:“韩爸还好吧?”
“与你何干?”
韩夏军睨向韩夏丽,眼里写满不耐烦。
“怎么和我没关系?”
韩夏丽回嘴。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都改姓宋了,韩爸和你能有什么关系?再说,人早已出院了,你现在跑过来问我,确定不是马后炮?”
第213章
韩夏军勾起嘴角,语气充满讥讽。
“出院?”
韩夏丽愕然,须臾后,她问:“韩爸有住院?为什么啊?”
记忆中,她那位主管生产的前继父,因一车间出现重大事故,造成三名工人意外丧生,一名重伤,经抢救虽有保住一条命,
但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基于这场事故,韩副厂长,她那位前继父不仅没了工作,还流落到一土地贫瘠的偏远农村生活,
由于条件艰苦,身边又没个人照顾,早年留下的暗伤复发,最终死在来年的一个冬夜里。
想想都无比凄凉。
可她现在听到的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和她上辈子知道的不一样?
韩夏丽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直视着韩夏军,静候韩夏军作答。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不是都说了和你没关系。”
韩夏军一脸不耐烦:“没其他事就赶紧走,我忙着呢!”
“那你告诉我机械厂一车间是不是有发生重大安全事故?在这个事故中,是不是有三个工人当场丧命,另有一人虽有保住一条命……”
不待韩夏丽说完,韩夏军眯起眼:“你胡咧咧什么?不过是一个小事故,且是那名工人……”
将自己知道的道出,见韩夏丽神色变得极为古怪,韩夏军瞬间来气:“你今个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这和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韩夏丽像是没听到韩夏军所言,摇着头,嘴里喃喃不断。
“你有病啊!”
韩夏军怒视着韩夏丽低咒了句。
“他人现在在哪?你告诉我,他人现在在哪?”
蓦地,韩夏丽抓住韩夏军的双臂,真像个疯子似的连声问韩夏军。
“在老家养伤,说吧,你还想知道什么?”
掰开韩夏丽的手,韩夏军嗤笑了生,说:“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总这么异想天开?撺掇吗和韩爸离婚的人是你,
想要妈和韩爸复合的人也是你,难不成你以为地球是围着你转啊,你想怎样便能怎样?”
满腹心思,只看重自身利益,还真像他那个妈呢!
“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听完韩夏军一通指责,韩夏丽的神思慢慢恢复清明,她说:“妈和韩爸离婚是妈自个的决定,你不能因为妈的说辞就冤枉我,认定是我撺掇妈和韩爸离婚。
有件事你应该到现在都不知道吧?宋时年,他其实是妈的初恋,数年前无意中翻开妈很喜欢的一本书,发现那本书里夹着一张照片,
而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和你现在的年岁差不多,对此,我很好奇,但并没有在妈面前问过什么,直至去年一个周末,
我和妈去逛商场,偶遇到一个人,那人一看到咱妈眼神就变得特别炽烈,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想到了对方是谁。
后来我没忍住问妈那个叔叔是谁,妈告诉我对方姓宋,是她曾经在帝都上学时的同学……哥,你说说,这曾经的恋人时隔多年相遇,
又是因为当初的误会分开,二十来年后,两人偶遇,男方将误会解开,且多年来一直没成家,在这样的情况下,
妈能没点想法,继而和曾经的恋人旧情复燃,想要和韩爸离婚,我作为女儿,能左右得了妈的决定?”
越说越委屈,韩夏丽努力为自己洗白:“再就是对于妈前脚和韩爸离婚,后脚就和宋叔叔结婚,说起来,我其实挺吃惊的,但这不是我能够置喙的。
于是,我就住到了宋叔叔家里,改口唤宋叔叔为爸爸,毕竟我得给妈面子。至于我改名的事,
这是妈请宋叔叔办的,将我的户口迁到了宋叔叔的户口本上,我一开始并不知道。”
“行了,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你哪来回哪去。”
对于韩夏丽嘴里说的,韩夏军并未完全相信,同时丝毫不觉得韩夏丽无辜。
“哥,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兄妹,三天前妈在医院给我们生了个妹妹,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到家里看看妈妈?
眼下我和妈住在妈一个大宅院里,住房面积不到三十平方,这是妈单位给妈分的住房,按理说能有个落脚点,对咱妈和我来说应该感到知足,可是……哥,你知道妈?
住在那个大宅院里,成日闹哄哄不说,最关键的问题是,用水龙头和上厕所都得排队……”
韩夏军冷冷说:“你这是矫情!全市多少人住大宅院,怎么没见有人像你这么嫌弃?再者,你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目的?要不我来猜猜,你仍在打主意,想要妈和韩爸复婚,对吧?”
见韩夏丽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韩夏军“呵”了声:“先不说妈没和那姓宋的离婚,现如今即便妈是单身,你觉得韩爸会同意?又凭什么要同意?”
“哥!难道你就真忍心妈和宋叔叔继续这么牵扯在一块儿?妈……妈原本的工作岗位没了,现在只是个库房管理员,
说难听点就是个管道具打杂的。月工资大不如前,往后妈一个人的工资要养三个人,会很辛苦的。”
韩夏丽眼里泪光闪烁:“你和韩爸好好说说,我也催催妈,让她设法和宋叔叔把离婚手续办了,这样韩爸和妈重新在一起,咱们不就重新是一家人,过回以前那种……”
“我没你脸大,在韩爸面前说不出那种无耻的话。”
丢出这么一句,韩夏军不再和韩夏丽磨牙,他无视对方既恼怒又委屈的目光,转身走远。
韩夏丽气得在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脚。
有必要这样对她吗?
血浓于水,她不是外人,是他亲妹妹,好不好?
瞪着韩夏军远去的背影,韩夏丽眼里的情绪被愤恨取代。
怀着不甘心,骑车出了啤酒厂。
韩夏丽打算再去一个地方,她要确定另一件事,确定徐烨家的事。
从韩夏军口中知道,韩副厂长没有像她记忆中那样,韩夏丽的心情是复杂的。
与此同时,她在怀疑……怀疑她所谓的上辈子,是不是一场梦,一场于她来说的噩梦?
可要真是梦,那这梦未免太真实了些!
第214章
脑袋里一团乱,韩夏丽骑车到徐烨家居住的家属院,仅仅数分钟,她神情难掩狼狈地回了她和其母目前居住的大杂院。
好好的,徐烨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她不仅有看到徐烨,还有看到徐父徐母,徐烨和他的父母走在一起,不经意间看到她,眼神淡漠到没有任何情绪。
“你这一下午去哪了?”
不到三十平的房间用木板隔出两间卧室和一个小客厅,刘慧琴听到开门声响,看眼身旁襁褓中的小女儿,继而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向客厅,张口就问了句。
“啤酒厂。”
韩夏丽走进其母屋里,随口回了句。
刘慧琴拧眉:“找你哥了,你找他做什么?”
迟疑好一会,韩夏丽说:“……我不想住在这儿。”
“那你想住哪?”
刘慧琴凝视着韩夏丽,像是将其心思看了个明明白白,她说:“住回韩家,是不是?你觉得这可能吗?”
脸色微冷,刘慧琴又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再去找你哥,最好不要和你和还有小屿有任何联系,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你不和那人离婚吗?”
韩夏丽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之语,闻言,刘慧琴语气冷然:“我的事是你能管的?”
宋时年在半个月前已从帝都到西北这边,具体所在地,距离安城约有三十来公里。
她是想过找到农场让对方签字,把离婚手续办了,问题是之前她挺着个大肚子,现在又是刚刚生产没几天,出行很不方便。
再就是,她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看眼身旁襁褓中的小女儿,刘慧琴猛不丁想到宋云秋,一时间,对小女儿的情绪复杂起来。
她原以为怀的是爱情结晶,可宋云秋曾在电话中说的那些话,她又忍不住不去在意。
如果……不,没有如果,之前她都已经有七八成确认宋云秋所言是真,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笑话,她活成了一个笑话,身旁这个小女儿,就是她活成笑话的证据。
心中苦笑,刘慧琴对小女儿生出了不喜。
她嘴角微抿,决定等过段日子就去找宋时年,向对方提出离婚。
“妈你这话说的,我几时管你的事了,我只是想住回曾经那个家,觉得这样对你我,乃至对我哥和小屿都好。”
韩夏丽为自个的心思狡辩。
她想好了,抛弃她所谓的“先知”,不再去想……不再去想上辈子的点点滴滴,她要脚踏实地生活……
要是有幸能重回韩家,她会珍惜,会和那个家里的大大小小和平相处;要是真无法再回到那个家,那她……那她便就这么过下去吧!
徐烨……不管这辈子徐烨会不会再和韩舒颖那个死丫头成为一对儿,她……她都没机会得偿所愿。
因为……她在徐烨眼里什么都不是!
低垂着头,韩夏丽神色恍惚地枯坐在刘慧琴床边。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察觉到韩夏丽情绪不对劲,刘慧琴按捺住脾气,问了句。
“我哥说韩爸为救人伤了腿,不过一个来月前就已出院,现在人在老家养伤。”
韩夏丽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心思。
刘慧琴微怔:“……”但情绪毫无起伏。
也就在这一刻,刘慧琴发觉,她真得不是一个好女人,竟然对前夫的事生不出半点波澜,可见……
可见两人哪怕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近十年,在她这,似乎并没有将对方当成是她的另一半。
-
石磨大队。
眼看着天色即将暗下来,却始终不见舒颖回家,而老韩家大大小小有在村里各处寻找,近乎半个下午,都未找到舒颖的身影。
萌团子韩小昭哭哑了嗓子,韩臻韩屿抿着嘴一直默默流泪,他们有听到家里人说起,说小姨妈(姐姐)是为给他们送水,出了院子就没再回来。
“不能就这样等着,我要再出去找找,这天马上要黑了,小颖她……小颖她……”
韩副厂长双目赤红,嘴角噏动,难再说下去。
自行转动轮椅,不顾韩爷爷韩奶奶等人劝阻,韩副厂长朝院门口前行。
三小只见状,迈着小短腿跟上,帮韩副厂长推轮椅。
“都再出去找找!”
韩爷爷发话,转眼,院里大大小小齐走向院门口。
“老头子,我也再去外面找找小颖。”
韩奶奶说着,就欲向院外走。
“你腿脚不好,留在家看门,我去找。”
韩爷爷将韩奶奶劝住,自个出了院门。
……
距离舒颖出事那地儿最近的一户人家,这会儿,做娘的正在问像是丢了魂似的小儿子:“栓子,告诉娘你这是咋啦?”
女人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将小儿子叫到面前,直视着这个六岁大的遗腹子,眼里满满都是关心。
“你不说话这是要把娘急死不成?”
六年前家里男人病逝,给她留下四个半大娃儿和一个遗腹子,这六年来,就她一人又当娘又当爹拉扯几个娃儿,其中的辛苦只有她自个知道。
她时常在害怕,怕自己难把几个娃儿拉扯大,怕娃儿们生个病啥的,和他们爹一样突然就没了,
也正因为害怕,她平日里不敢想这些不好的事,可眼下她家小栓子不知道咋的,从她下午下工回到家,就像是失了魂魄似的,木愣愣地坐在小板凳上。
一声不吭,叫着也不回应,把她急的没少上手拍打这小崽子。
“娘,要不抱弟弟找六爷给看看?”
说话的是这个家的大女儿,名大妞,年十七,按说这年岁在农村可以嫁人了,但想着家里弟弟妹妹年龄尚小,
自个要是早早出嫁,留下娘一人拉扯几个弟弟妹妹肯定很辛苦,大妞不由一咬牙,在这两年一旦有人上家里来给她说媒,二话不说,便把人打发走,根本不给她娘开口的机会。
“娘,听大姐的吧,抱栓子找六爷给看看!”
这是大妞弟弟柱子的声音,少年今年十五,和他姐大妞还有他娘一样,浑身瘦巴巴的。
“好,娘这就抱栓子过去。”
就在女人音落的瞬间,六岁大的栓子张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且边哭嘴里边说:“我没想骗人,
是叔叔给我糖吃还给我钱,要我撒谎骗人的,呜呜……我不要做坏种,我没想骗小颖姑姑的,呜呜……”
第215章
没错,栓子正是将舒颖骗去村尾的那个黑瘦小孩儿。
说起来,栓子家里同姓韩,只不过和老韩家出了五服,论辈分的话,栓子他爹和舒颖是同辈。
因而,栓子见到舒颖,得喊声姑姑。
“栓子,你说啥?!”
柱子蓦地拔高声音:“你说你骗了小颖姑姑?”
“柱子,你做啥子一惊一乍的,看把你弟弟给吓得!”
见小儿子被吓得浑身一颤,哭得愈发大声,女人不由瞪眼大儿子。
“娘,你也别瞪我,咱家栓子闹出大事了!”
柱子神色焦急,催促其母:“咱们别愣着了,娘,咱们得赶紧带着栓子去福山太爷家!”
“去你福山太爷家做啥子?”
女人不解。
这会人家多半在用晚饭,他们娘几个得多没有眼力见,掐着点儿跑去人家里晃悠?
“娘你下工回来没听说吗?福山太爷一家近乎整个下午都在寻找小颖姑姑!”
一听大儿子这话,女人先是一怔,旋即看向小儿子,下一刻,二话不说,就抱起小儿子往院门口跑。
大妞和柱子还有下面两个妹妹紧随其后。
“三叔!三叔,你这是要去找小颖妹子?”
刚跑出院门,女人好巧不巧看见韩副厂长坐在轮椅上,被韩屿三只推着从院门口经过,忙出声喊住韩副厂长。
闻其言,韩副厂长点头。
女人立时面露愧疚,将小儿子放到地上,对韩副厂长说:“三叔,小颖妹子不见了这事怕是和我家栓子有些关系。”
言语到这,女人的视线挪向小儿子,抬手就在其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别哭了,快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韩副厂长对于女人的言行和举动心生疑惑,就在这时,他听到在女人身前站着,年约六岁的小男孩边哭边说:
“呜呜……我下午在院门口玩儿,有个黑脸叔叔忽然朝我招手,他给了我五毛钱,还给了我五颗糖,
让我去福山太爷家找小颖姑姑,就说……就说小昭弟弟在村尾河边爬树下不来……”
名叫栓子的小孩儿边哭边打嗝,而这时韩副厂长的脸色已然黑沉如锅底:“那你小颖姑姑有没有去村尾?”
小栓子:“呜呜……有……小颖姑姑是跑着去的,呜呜……”
韩副厂长:“后来呢?后来你小颖姑姑去哪了?”
“我不知道,我……我把话传给小颖姑姑后,就回了家里,呜呜……”
栓子今年整六岁,由于家里穷,时常吃不饱,个头长得像三四岁的小孩子,但心里却多多少少知道事儿了,
半下午,他看到老韩家的人满村寻找舒颖,一下子就感到了害怕和心虚,尤其见太阳已经下山,
老韩家的人依旧没找到舒颖,这可不就让小孩儿越发感到害怕、不安起来,从而被其母下工回回到家发现异常。
韩副厂长听完栓子的话,心里无疑是恼怒的,但当务之急是找到舒颖,也就顾不得说什么,站起身,连轮椅都不坐了,抬腿就向村西头继续前行。
“爸爸!爸爸,你坐在轮椅上吧,你的腿还没彻底好呢!”
韩屿推着轮椅追向韩副厂长,韩臻冷冷地看眼栓子,牵着小韩昭亦欲去追韩副厂长,可小韩昭站着不动,直直地瞪着和他差不多高的栓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说:
“你是坏孩子,我以后不会再和你做朋友!要是我小姨妈找不回来,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挥舞着小拳头,小团子奶凶奶凶的。
“走了。”
韩臻再次看眼栓子,拽着弟弟没多会就追上韩副厂长。
……
河水湍急,韩副厂长手里攥着从草丛中找到的军用水壶,眼神冰冷锐利,盯着四周围明显留下的打斗痕迹,这一刻,他心口钝痛,知道舒颖十之八九真得出事了。
等老韩家的其他人找到村尾的时候,见韩副厂长望着距离河边约莫两丈远的三组脚印,和一组就在河边上,明显要小不少的脚印,一个个眼里不自主地染上了痛色。
“老三……”
韩大伯走至韩副厂长身旁,嘴角动了动,说:“咱们……咱们要相信小颖,她不会有事的。”
“顺着河往下游找!”
韩爷爷发话。
“爷爷!派出所的同志来了!”
这是大房次子,堂兄弟排行老三韩林的声音。
多半个下午没找到舒颖,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韩林被韩爷爷指派前去公社派出所报安,想着派出所的同志找寻人这块有丰富的经验,没准能帮着找到舒颖。
听到韩林的声音,韩爷爷转身和派出所的同志打招呼,并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与派出所的同志说了遍。
“整件事就是这样,现在我们一家人有两种推测,一种是我那孙女不想被歹人抓住,选择跳河逃生,一种是……
一种是我那孙女直接落入歹人手上,如果是前一种可能,同志你也看到了,这河水流得很急,我孙女只怕会被冲到下游去,要是第二种可能……”
韩爷爷没再说下去,他现在不知道想要那种可能成真。
因为第一种可能,他不确定宝贝孙女能否不出意外。
毕竟河水流得太急,想要游到岸边,有着一定的难度,还有就是,万一乖孙女体力不支,亦或是被河中的石头啥的撞到、刮伤,那可该如何是好?
而第二种可能,宝贝孙女落入歹人手上,从周围的脚印来看,歹人有三个,一个小姑娘,即便懂点拳脚功夫,又如何能是三个大老爷们的对手?
韩爷爷是从三小只口中知道舒颖会游泳和懂拳脚功夫的,是在舒颖随韩副厂长回老家养伤这期间,
三小只给韩爷爷讲在城里的事儿,提到舒颖每天早起有在院里打拳做锻炼,提到舒颖曾跳湖救了顾大队长一命的事儿。
总之,三小只在韩爷爷面前没少吹舒颖的彩虹屁,每每听得韩爷爷乐开花。
-
痛!
浑身都好痛!
耳边有鸟叫声、蝉鸣声,且流水潺潺。
用力掀开眼皮,舒颖迷迷糊糊看到一个身影正蹲下来靠近她。
“漂亮姐姐,你怎么趴在水里呀?”
第216章
说话有点点幼稚,像孩童似的,但声音却是成年男子发出来的,舒颖闭上眼睛,须臾后,她重新睁开,
视线比之前一刻要清晰些许,隐约间,她觉得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嘴里不由发出虚弱的声音:“是……是你吗?顾……顾彦……”
舒颖感觉趴着的地方凹凸不平,湿漉漉的,她想要站起来,不由朝蹲在她眼前的身影伸出一只手,可她喉咙吃痛,很难再发出声音。
好在那蹲在她眼前的身影像是明白了什么,三两下就将她扶起:“漂亮姐姐不怕啊,阳阳背你回家找爹爹!”
“……痛……”
舒颖口中猛不丁发出低微的呼痛声。
“漂亮姐姐,你的胳膊受伤啦,对不对?”
没等舒颖作答,声音的主人又说:“我会小心背漂亮姐姐回家的。”
好累,浑身又好痛,舒颖不自主地再次闭上眼睛,并且昏睡了过去。
……
“哥,你和花花坐在边上看着,我去给咱做饭,一会爹回来,咱们可以吃饭了。”
“好,我会和花花乖乖坐着看着漂亮姐姐的。”
“娘你去做饭吧,花花听话,就坐在舅舅身边,不会乱跑的。”
脚步声渐渐消失,舒颖这会儿感觉舒服了不少,她想睁开眼,奈何眼皮子很沉,根本不受她指挥。
“舅舅舅舅,这个姐姐好漂亮啊!”
“嗯,漂亮。”
“不知道漂亮姐姐啥时候能醒过来。”
“一会就醒啦,花花不急哦!”
“花花想和漂亮姐姐玩儿。”
“等漂亮姐姐行了就能和咱们一起玩,花花和舅舅坐在这再等等。”
听着耳边的对话声,舒颖知道她被救了,这让她无疑感到很庆幸。
说实话,她本以为她会命丧那条湍急的河流中。
缘由?
河水湍急,加之她一条胳膊受伤,几度想要游向河边,都无法做到。
没得法子,她只能保住体力,顺着河水流向半游半被河水推着朝前,等着流速减缓,再设法游向岸边。
谁知,饶是如此,她依然体力不支,游着游着失去了意识。
那一刻,她知道她完了,命要交代在那河里了,却不成想,她幸运得会捡回一条命。
真好!
还活着,真好!
舒颖脑中意识清明,她眼皮子动了动,尝试着睁开眼,这次,眼皮子倒是听指挥,慢慢的,眼前出现亮光。
“舅舅舅舅!漂亮姐姐醒了,我告诉娘去!”
小姑娘的声音很欢快,紧接着是小脚丫发出跑步声。
根据声音分辨,舒颖觉得小姑娘最多四五岁。
“漂亮姐姐,你醒啦?!”
成年男子的声音,说话却是稚童语气,舒颖多多少少猜到点什么,不过,她感到奇怪的是,在她初听到这人声音那刻,似乎、好像有看到顾大队长,这莫非是她眼花?
眨眨眼,舒颖让自己适应光线,继而将目光挪向声音的主人,下一刻,她神色怔住:“……”
原来不是她眼花,她确实有看到顾大队长……不对,这人虽然和顾大队长长得几乎像是复制黏贴,但眼神和顾大队长可一点都不像。
说话语气像稚童,眼神干净纯粹,亦和稚童无二样。
他……他不是顾大队长,他是一个智商有缺陷,和顾大队长长得相像的一个人,另一个独立的个体。
不过,这人和顾大队长简直像是孪生兄弟,那他是否真与顾大队长有什么关系?
舒颖暗自思索,某人似乎并未向她提起过,曾有位双胞兄弟。
“漂亮姐姐你在想什么呀?”
被有极大可能是顾大队长兄弟的声音拉回思绪,舒颖唇角漾出抹微笑:“我在想是不是你救了我?”
“对的,是阳阳救了漂亮姐姐哦!”沐阳边说边点头,但转瞬又摇头:“不是阳阳一个人救漂亮姐姐的,还有阳阳的爹和阳阳的妹妹也有救漂亮姐姐哦!”
“姑娘你醒啦?!”
沐晴牵着女儿从门外走进来,她有些拘束说:“我哥在我家附近的山坡上玩儿,看到你趴在河边浅水滩,
就把你背到了家里,你身上的湿衣服是我给你换的,对了,你左臂骨折,我爹有帮你矫正用夹板固定好,等养上一阵子就能好。”
“谢谢!”
舒颖真诚道谢。
沐晴摆手:“姑娘不用客气。”
“我叫舒颖,你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好。”
被一口一个姑娘地叫着,舒颖感觉挺别扭,不由报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沐晴,我哥叫沐阳,这是我女儿,小名叫花花。”
似乎察觉到舒颖蛮亲切的,沐晴逐渐放开些许,她将自己和兄长还有女儿一一向舒颖做了下介绍。
舒颖问:“那我唤你沐晴姐,可好?”
沐晴点头。
“那沐晴姐的哥哥也就是我哥,从现在起,我就唤沐晴姐的哥哥叫沐阳哥?”
舒颖对沐晴说着,眼睛却看向沐阳。
“……”
沐阳眨巴眼睛,目光落到妹妹沐晴身上。
“这是舒颖妹妹,她说从现在起喊你沐阳哥,哥哥你说好不好呀?”
沐晴手指舒颖,问兄长。
“好。”
沐阳重重地点头,高兴得咧开嘴巴笑得很开心。
“娘,那花花是不是该喊漂亮姐姐叫姨姨呀?”
小姑娘花花仰起小脑袋问她的妈妈。
“对,你得叫姨姨!”
沐晴微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立时高兴得迈开小短腿走到床边,看着舒颖奶声奶气说:“姨姨,我叫花花,姨姨喊我花花就好,还有,花花喜欢姨姨!”
“姨姨也喜欢花花。”
舒颖眉眼含笑,回应小姑娘一句。
“舒颖你渴了吧,你等会,我这就去给你端水。”
沐晴说着,就转身离去。
约莫过去数分钟,端着一碗红糖水返回屋里,她递向舒颖:“我给你晾晾了些,这会儿正好能喝。”
红糖在这年约可精贵得很,舒颖接过碗,神色不免动容,见小花花眼巴巴地望着她手上的红糖水,禁不住对沐晴说:“沐晴姐能不能麻烦你再拿两个碗过来?”
沐晴闻言怔了下,很快明白过来,说:“你自个喝,一会我给花花和我哥另外晾点。”
“妹妹,我不喝。”
沐阳望向沐晴摇头。
“娘,我也不喝,姨姨受伤了,喝红糖水身体很快就能好,花花没生病,不要喝红糖水。”
花花明明忍不住在吞咽口水,却乖巧地对着妈妈摇头。
第217章
“沐晴姐,你要是不帮我拿碗,那我也不喝了。”
舒颖故意这么说着,且作势要把碗放到床边的桌上。
“舒颖,你……”
沐晴嘴角动了动,她看出舒颖不是在说假话,终无奈地点点头,去灶房取了两个小陶碗过来。
“谢谢姨姨!”
端着舒颖给倒的红糖水,花花小姑娘的眼睛亮得如星子璀璨,听到小姑娘道谢,舒颖微笑着摇摇头。
“谢谢!”
沐阳的眼睛同样亮晶晶。
“沐阳哥不用客气。”
舒颖摇摇头,她琢磨着回头很有必要从沐晴或者沐父口中打听打听有关沐阳的事情。
直觉告诉她,沐阳极有可能是顾大队长的双胞兄弟,换句话说,也就是沐阳和沐家人应该没有血缘关系。
但要确定这件事,无疑得由沐家人口中来证实。
不是她多想,是沐阳的相貌和顾大队长真得像是复制黏贴,她没法用世界之大,看到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相像,不足为奇来解释。
当然,若是沐家这边没什么关于沐阳的故事,顾家亦没有什么关于双胞胎早年走丢一个这样的事儿发生,
那么……她会向沐家人道歉,承认是她多想,从而冒犯了这个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家庭。
喝过红糖水,舒颖嗓子舒服了不少,她靠坐在床头,与沐阳和花花小姑娘说话,沐晴则前往灶房继续做饭。
可是等沐晴做好饭,往常本该已经到家的沐父却迟迟没有回来,沐晴不由生出几分担心,她对兄长沐阳说:“哥,要不你和舒颖妹妹还有花花先吃,我去爹常采药的地方去看看。”
沐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大夫,只不过战乱年间,沐爷爷为躲避战火,带着老妻和唯一的儿子来到偏远山区安家,
且因老妻身体不好喜静,将家安在半山腰,并未选择住到当地村落里。
不过,沐家居住的位置距离他们落户的村落不算远,走路的话,最多十来分钟。
因此,村里人一旦有个头疼脑热,都会到沐家请沐爷爷看诊。
待沐爷爷病逝,大家知道沐父自幼有跟着沐爷爷学医,无需多说,从沐爷爷病逝那会起至今,来沐家看病自然都是找沐父诊病。
有这么个本事,又生活在山上,说起来,沐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但家中两位老人过世后没几年,沐晴的母亲意外身亡,是一尸两命,这对沐父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毕竟他个大夫,哪怕只是跟着父亲学到的本事,没有行医资格证,只是个赤脚大夫,但他在周围几个村落给人看病的名气还是有的,
可谁又能想到,他这日只是像往常一样外出采药,家中怀有八个来月身孕的婆娘意外摔倒,等他采药归来,看到的是婆娘躺在堂屋中央,身下一大滩血水,一动不动。
手忙脚乱,将婆娘抱到床上,用进法子让婆娘醒过来,但终究没能留住妻儿的命。
沐父伤痛至极,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清醒过来,说不出话,用眼神求他保下他们的儿子。
然,沐母拼进最后一口气确实有产下一子,但孩子落地发出的声音孱弱的如初生的猫儿在叫。
从沐父口中得知儿子一切都好,沐母来不及看儿子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可她不知,那被她生下来的儿子在她断气后不久,亦没了气息。
月份没到,沐母跌倒时即便有尽可能保护腹中的孩子,却仍没有避免给胎儿带来伤害。
小家伙一生下来,浑身青青紫紫,如果在医疗条件好的大城市医院,这样一个在母腹受过重创的小婴儿,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希望保住一条命。
奈何沐母是在家生产的,就算沐父懂点医术,可手边终究没有适用的药物和医疗器械,如保温箱这样的东西,自然难留住一个早产儿的性命。
何况这早产儿不单单只是早产……以至于,在一天内,沐父不仅失去了妻子,且失去了妻子用命给他生下来的儿子。
深受打击,沐父每当一个人独处,就不自主怨恨自个,觉得是他学医不精,才没能留住妻儿的命,觉得是他外出采药,没能陪在婆娘身边,导致婆娘不慎摔倒。
由于这满心自责和悔恨,沐父随后有好长一段时日不再给人看病,直至某一日,他意外从河边背会一个半大孩子,
那种自责、懊悔的情绪这才渐渐消散,整个人仿若重新活过来一般,恢复往日的生活节奏,外出采药、给人看诊。
“我和你一起。”
沐阳起身,抓住沐晴的手:“我是哥哥,一起,保护妹妹。”
“哥,我都长大了,再说,现在是大白天,我就就去爹常采药的地方看看,又不走远,你不用跟着。”
沐晴感动兄长要跟随保护她,但家里有客人,只留女儿花花在家陪着,这不太好。
再者,客人有伤在身,她女儿又是个不顶事的小娃娃,万一家里出个啥事,该如何是好?
虽说兄长和小孩子没啥子区别,可只要兄长不说话,就这大个子是很能唬人的!
“一起,爹说过,保护妹妹!”
沐阳一脸认真,且不等沐晴做声,就直接朝门外走。
“沐晴姐,就让沐阳哥陪你一起去找伯父吧,我在家鞥看顾好花花。”
舒颖说着,下床走向堂屋门口:“沐阳哥都走了,沐晴姐你赶紧跟上,我和花花就坐在堂屋门口等你们回来。”
“……”
沉默须臾,沐晴点头:“那就麻烦你帮我看着花花了。”说着,沐晴取来一根长布条打好结套在舒颖脖颈上。
舒颖想都没想,就知道对方的意思,这是要她将左臂吊着。
缘由?
手臂骨折之后吊着,有助于骨折部位的恢复,同时减轻骨折部位的压力,且能尽量避免二次受创,让肢体减少活动,及防止骨折的地方因活动导致错位。
目送沐晴走远,舒颖靠坐在堂屋门口的竹椅上,给花花小姑娘讲故事。
时间点滴流逝,差不多都快过去两个小时,别说看到沐晴沐阳的身影,就是远远听到两人的声音也不曾有听到。
“姨姨,我娘和舅舅还有姥爷咋还不回来呀?”
第218章
花花坐不住了,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担心:“姨姨,我担心姥爷、担心我娘和舅舅。”
奶声说着,小花花站起身:“姨姨你就在家里,花花去找娘,去找姥爷和舅舅。”
眼里泪光闪烁,小姑娘带了哭腔。
舒颖见状,抿了抿唇:“那花花知道家里的门锁在哪放着吗?
小花花点头:“知道。”
“把门锁取过来给姨姨,姨姨锁上门,和你一起去找你娘和舅舅、姥爷。”
放一个三四岁大的奶娃娃外出找人,除非她心大到犯傻。
接过花花手上的门锁,舒颖锁好堂屋门,又去将灶房门锁上,而后右手牵着花花,顺着花花手指的方向,去寻找沐晴沐阳。
山路不好走,然,山间葱绿,野花遍地,沿途风景怡人,可这会儿舒颖根本没有心思欣赏,只因她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姨姨,再往前走走就是我姥爷经常采药的地方啦!”
花花奶声说着,闻言,舒颖“嗯”了声,说:“要不你和姨姨一起喊你娘和舅舅好不好?”
“好。”
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接着张口就喊:“娘!舅舅!姥爷……”花花用她软萌的小奶音一声声第喊着。
“沐晴姐!沐阳哥……”
舒颖的身体尚未恢复过来,牵着花花走了一长段山路,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布满汗珠,但她根本顾不得去擦拭,扬声高喊沐晴沐阳。
一大一小边看向左右两边的树林子,边一声又一声高喊。
忽然,舒颖隐约间听到沐晴的声音。
“走,你娘他们在那个方向,咱们过去找!”
舒颖握紧花花的小手,带着小姑娘走进山路左边的树林里,随着一大一小往林子深处走,舒颖听到了沐晴的哭声,在这哭声中夹带着一会喊爹一会喊哥,很是悲戚!
“沐晴姐(娘)!”
当沐晴的身影出现在舒颖眼帘中时,舒颖心里一紧,张口就高声说:“沐晴姐,你找到伯父了吧?
没找到的话不急,大队长带着咱队上的人马上就过来,会帮着咱们一起找伯父的!”
说出这话,源于沐晴这会脸颊肿胀,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坐在地上,在其不远处,沐阳躺在地上像是昏迷了过去,
舒颖察觉到事色不对,想着自己现在又有伤在身,且身边有小花花在,以免迫害沐晴沐阳的歹人隐藏在暗处,
方故意说出刚才那番话,好叫歹人心生忌惮,能离开这儿,免得她一人力不及,和小姑娘一起落到歹人手上。
果不其然,随着舒颖音落,一阵仓皇逃离的脚步声不多会远去。
听起来起码有两人不止。
“小颖……”
看到舒颖牵着花花走到近前,沐晴边擦拭眼泪边整理身上的衣服:“谢谢你,小颖,谢谢你……”
要不是……要不是舒颖妹子和她女儿花花的声音突然间传到这儿,她势必得被那俩畜生给糟蹋了!
沐晴脸上的泪水怎么都擦不干净,她没想到她和兄长只是上山找父亲,却恰好看到她前夫正举着一块成人拳头大的石头一下又一下砸向她爹的头部。
畜生!
那人简直是畜生,他一定是报复她和他离婚,才用石头砸她爹,要置她爹于死地的!
看着父亲血流满面,人明明已经失去意识,不知是死是活,畜生依旧不停手,她和兄长齐跑向前,想从畜生手上救下她爹,结果……结果那畜生身边另有两人……
都没用那畜生指使,那两人一个抓住她,一个握着一根成人手腕粗的棍子就朝她兄长身上招呼。
看着兄长为躲避被棍子打到,头部不慎撞到树上倒地,看着那握着棍子的畜生依旧没放过她兄长,抡起棍子朝她兄长腿上招呼。
听到“咔嚓”声,她知道……兄长的腿肯定被打断了!
她求救,可怎么喊都没用。
脸上被那抓着她手的畜生狠狠扇了两巴掌,她恨,奈何她挣脱不开,无法去看看爹和兄长是生还是死,无法和三个畜生拼个你死我活……
前夫,她的前夫,一个名声听着好,实际上动辄对她拳脚相加的畜生,竟然……竟然由着另外俩畜生上手糟蹋她……
幸好……幸好舒颖妹子的声音及时响起,那俩畜生知道有人来了,丢下她,拎着好几只野物拔腿就跑。
她那前夫临跑时不忘对她挥拳头,眼神凶恶,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沐晴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花眼里满满都是惊恐,站在她亲娘身边小声哭着,舒颖见沐晴除过脸颊肿胀,身上似乎没其他伤,
就急急忙忙去探沐阳的鼻息,诊脉,及检查了下其四肢后,知道沐阳没有性命之忧,又忙奔向不远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沐父,
发现人已没了呼吸,脉搏也已停止跳动,舒颖心里一阵难受,她竭力平复情绪,视线挪向沐晴,轻声问了句。
张了张嘴,沐晴欲道出她的猜测,可终难控制情绪,捂着嘴哭起来。
“沐晴姐,你别哭啊,咱们现在得先想法子回家……”
吸了吸鼻子,舒颖忍着眼睛泛酸,说:“伯父……伯父他……”微顿片刻,舒颖续说:“沐阳哥断了一条腿,没有性命之忧。”
从舒颖的言语中,沐晴知道她爹没了,一时间更大的悲痛袭上心头。
“沐晴姐,咱们得想法子先回家,沐阳哥需要医治……”
舒颖正说着,忽然传来一上了年岁的男声:“谁在那哭?”
声音是从舒颖带着花花进这树林子的方向传过来的,不大功夫,那声音再度响起:“晴丫头?”
“爹,是晴姐!”
这是一年轻男子的声音。
“勇叔……勇叔,我爹和我哥……呜呜……”
沐晴看到出现的两人,刚刚的小声哭泣立马变得大声痛哭:“勇叔,我爹没了……是李庆那畜生害死了我爹,勇叔……”
被沐晴换作勇叔的男人年约五十,听沐晴的称呼,这位是熟人,见状,舒颖暗松口气,把她知道的对沐晴口中的这位勇叔了说了遍。
“军娃,你赶紧回村叫你几个人过来,记得抬两扇门板!”
“知道了。”
军娃,名王军,是男人的长子。
“记得顺便和大队长还有支书说一声,让队上安排人去公社派出所报案!”
第219章
王父在儿子转身准备朝树林外跑时,沉声补充了一句。
得到回应,王父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回舒颖身上,眼神哀伤:“姑娘,我沐兄弟真没救了?”
“沐伯伯……沐伯伯他头部多次被硬物重击,加之流血过多,已经……已经没了心跳!”
一听舒颖这话,王父心存的一丁点希望彻底化为乌有,与此同时,比之前一刻从沐晴口中得知其父没了愈发感到悲痛欲绝!
那可是他年少时初见,便视作亲兄弟相处的玩伴,这一夕间就阴阳相隔,说实话,王父真得很难接受。
稍微按捺住满心哀痛,王父走至沐阳身旁,蹲身,又问舒颖:“阳娃他可还好?”
“沐阳哥头部受到过撞击,至于醒来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需要等沐阳哥清醒后才能知道。再就是,沐阳哥除过身上的外伤,右小腿骨折。”
舒颖如实回应。
王父的视线锁向沐阳左小腿:“严重不?”
“只要接骨不出岔子,痊愈不成问题。”就舒颖诊断,沐阳的腿伤比韩副厂长当初的情况要轻一点,但要想恢复如初,最好还是送到正规医院,找专业的骨科大夫给医治。
当然,如果她左臂没受伤,完全可以帮其接骨。
王父思索片刻,看向沐晴:“晴丫头,一会军娃带人过来,你看是不是直接将你哥抬去公社卫生院去治疗?”
想都没想,沐晴就流着泪点头:“她已经没了爹,不能再失去哥哥。”
“那就这么说定了。”
虽然阳娃不是他兄弟的亲骨肉,但养恩不比生恩小,何况他兄弟拉扯阳娃十来年,这说起来和自个生的其实没甚区别。
另外,阳娃脑袋有受伤,这要是不好好检查检查,他可放心不下。
毕竟阳娃本就和常人有别,要是……要是这回彻底啥都不知道,晴丫头往后的日子可咋过?
闺女年幼,再有哥完全痴傻的兄长在身边,他这做叔的单单想想,都忍不住为晴丫头以后的生活揪心。
现在……现在他只希望阳娃能好好的,起码以阳娃之前的样儿,自个吃饭穿衣啥的都没问题。
且阳娃看着机灵着呢,他兄弟说过,这娃儿被他捡回家时,头上有伤,身上也多处受伤,不用多想,应该是遇到啥子不好的事儿,才会在醒来后只有五岁娃儿的智商。
他记得,那年阳娃被他兄弟捡回家,差不多十岁大小,又听他兄弟说,人的脑袋瓜相当复杂,一旦受伤,很容易出事——变傻,或者失去记忆。
因为阳娃在他兄弟家醒来后,说话即便像个五岁的小娃娃,但一双眼睛机灵得很呢!
还有,阳娃说话可比真正五岁的娃儿要利索,由这,他兄弟推断加诊断,阳娃不是生下来就存在智力障碍。
换句话说,阳娃他不是痴儿。
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他把啥都看在眼里,阳娃又懂事又勤快,知道保护妹妹,知道心疼父亲,嫌少让他兄弟操心,这岂是一个智商有问题的痴儿能做到的?
至于到现在他兄弟都没给阳娃娶媳妇儿,不是不想,是他兄弟担心阳娃被欺负,毕竟阳娃虽长得高高大大,
且模样出奇的俊俏,但到底仅有五岁娃儿的智商,万一娶进门的媳妇不是个好的,往后阳娃不得遭罪?
基于心中的顾虑,他兄弟一咬牙,曾和他提起,说要活得久点,这样就能多陪阳娃一些年,
等他过世,有晴丫头这个妹妹在,及晴丫头出嫁生儿育女,过继一个娃儿到阳娃膝下,那么阳娃的养老自然得到解决。
而就因为有这个想法,他兄弟给晴丫头找婆家,是挑了又挑,并放下话,只要男方答应和晴丫头结婚有子后,
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第一个娃儿直接姓沐,过继给阳娃,沐家在晴丫头出嫁时会出丰厚的嫁妆。
然,说得好好的事,双方还签字画了押,结果,李家在把人娶进门后没多久,就乱编闲话公然反悔。
哪怕晴丫头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娃娃,李家都咬紧嘴巴,不让自家的孙女姓沐,更别说过继到阳娃膝下。
这事闹得两家近乎撕破脸。
可饶是如此,事情都没完。
李家的小子,晴丫头的男人李庆,明明在外名声不错,是个正直善良,长得周正的小伙子,熟料,在晴丫头生下女儿花花尚未出月子,便对晴丫头动起拳头。
一开始晴丫头忍着,不想让他兄弟担心,可那李庆不是个东西,竟变本加厉殴打晴丫头,是李家的邻居心善,
悄悄把事情捅到他兄弟耳中,他兄弟一怒之下,提着砍刀冲到李家去理论。
阳娃当时有跟着,知道妹妹在李家受了委屈,看到妹妹骨瘦如柴,脸上有淤青,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将李庆那混蛋玩意儿按到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后来,经晴丫头的嘴里,他兄弟知晓李家小子为何会对晴丫头动拳头,又为何一次次变本加厉,原来是李家所在大队的一个小寡妇给撺掇的。
那小寡妇是李庆的相好,两人关系很隐秘,在李庆没娶晴丫头进门前,就已私下搅和到一块儿。
知道李庆要娶晴丫头,小寡妇心里嫉恨,于是在晴丫头生下花花坐月子期间,打着乡里乡亲,
上门看望晴丫头的名义跑到李家门上,当着晴丫头的面,和李庆眉来眼去,勾勾搭搭。
丝毫不在意晴丫头会如何想,也没避着李母。
由此可见,李母应该很早就知道自家儿子和小寡妇有一腿,但因宠爱李庆这个儿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在家里其他人面前给李庆打掩护。
看到儿子和小寡妇当着儿媳妇的面打情骂俏,李母不仅装作没看到,从李庆屋里出去时,还直接将门拉上,就留坐月子的晴丫头娘俩和李庆、小寡妇在屋里。
晴丫头咽不下这口气,自然得从李庆嘴里问清楚自己男人和小寡妇是啥子关系,而李庆有小寡妇撺掇,
也就没瞒着,不仅说出和小寡妇在一块多长时间,同时说出他娶晴丫头进门,一是他老娘要他娶,
第220章
二是晴丫头长得好,沐家又愿意出丰厚嫁妆,就这样两家签字画押,成就了好事。
答应让娃儿姓沐,过继给沐家,不过是想先把晴丫头娶进门的烟雾弹。
等生米煮成熟饭,李家出尔反尔,最多被人说叨两句,总之,他李家的种不管是男娃或是女娃,都不可能过继给沐家。
直白点说,李家娶晴丫头,为的无非是沐家丰厚的嫁妆。
因为李母知道沐家两代人给人看病,家里又人口简单,手上肯定有不少积蓄。
晴丫头知道李家娶她进门的肮脏心思,心里苦闷,终没忍住,趁着李家人不备,抱女儿花花跑回娘家,将李庆说的在他兄弟面前哭诉出来。
有了李庆和小寡妇搅和在一块的把柄,他兄弟不忍女儿在李家再受委屈,被李庆那畜生殴打,逼迫李庆和晴丫头离了婚,且逼迫李家同意晴丫头带走女儿花花。
事情最终看似完全得到解决,但任谁都知道,李家和沐家结了仇。
再结合今日这血淋淋的惨事,王父心中断定,必是那李家小子的报复!
-
沐阳被村里人抬至公社卫生院,恰好这卫生院有位医术不错的老骨科大夫,经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沐阳的腿被打上石膏,
也就在这时,沐阳醒转,只不过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但不管是王父还是沐晴,都没有发现沐阳神色间短暂流露出的异样。
经另一位大夫做检查,道出沐阳有轻微的脑震荡。
沐晴闻知,担心不已,好在大夫告知,不是什么大问题,沐晴和王父方安下心。
有村里乡亲帮忙,又有王军在卫生院做陪护,沐父的丧葬事宜办得很顺当。
期间,舒颖丝毫顾不得和家人取得联系,她既要帮着沐晴照顾花花,又要留意沐晴,以免这位做傻事。
试想想,一个好好的家,父亲突然被前夫用残忍的手段害死,兄长被害得住院,自个更是差点被俩畜生糟蹋,
这些种种,哪怕那三个畜生有被派出所的同志抓走,甚至等着前夫的是吃枪子,沐晴都难以释怀。
只因牵扯着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至亲之人命丧畜生之手,再也活不过来,这种痛不是一般人能感受到。
而舒颖意外来到这个世界,无法再和亲人相见,更是留给亲人极致伤痛,基于此,她完全能感受到沐晴心里的悲痛,一夕间失去亲人的痛楚。
加之沐晴日日神色恍惚,几乎不言语,舒颖怕其钻牛角尖,不得不随时予以防范沐晴走上就绝路,且没少在身边开导。
然,回应她的始终是沐晴静默。
“沐晴姐,人死不能复生,你得看开些,再说,你还有沐阳哥和花花在身边呢,要是你有个好歹,
沐阳哥和花花该怎么办?还有,沐伯伯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你现在这样儿,肯定会很担心的。”
从她跳河脱困到被沐家人搭救,再到沐父下赞,时间上已整整过去十天,本想着就近村落的大队部应该有座机电话,
她只需拨通电话到石墨大队村委,向家里人报个平安,熟料,这就近村落的大队部根本就没有安装电话,以至于舒颖到现在都没能和家里人取得联系。
一想到家里人找不到她的心情,舒颖就一阵懊悔和难受,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沐家人对她有恩,她总不能在恩人一家需要帮助的时候,冷心冷肺抽身走人吧?
再者,她是被河水从上游一路冲到下游,被沐家人搭救,这距离上,可一点不近。
这么说吧,由沐家所在的位置前往石磨大队,最短的路程都需翻过三个山头。
如果选择走其他路回到石磨大队,那就得绕一大圈,路程算下来是翻过三个三头的两倍距离。
舒颖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她通过王父的口打听出来的。
所以,要回石磨大队,急是急不来的。
何况她是真放心不下沐晴娘俩和沐阳。
思绪辗转到这,舒颖看眼沐晴,状似随意说:“沐晴姐,我想问你件事儿。”
沐晴抱着女儿花花走在舒颖身侧,这会儿两大一小正走在娶公社卫生院的路上,听到舒颖的声音,沐晴怔了下,就听舒颖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能和我说说沐阳哥的事吗?”
停下脚步,沐晴不解地看向舒颖:“……”
舒颖亦停下脚步,她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直言:“是这样的,在我看到沐阳哥的一瞬间,我以为我看到了我对象,沐晴姐,我不骗你,当时我真觉得看到了我对象,
不过,短暂过后,我知道沐阳哥不是我对象,因为沐阳哥的眼神如稚童,干净纯粹得没有丝毫杂志,可是沐阳哥长得却和我对象一模一样……沐晴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眼睑低垂,沐晴沉默好一会,抬头重新看向舒颖:“你有从村里人口中打听过我哥?”
舒颖摇头:“没有。”这是实话。
在舒颖看来,要想知道有关沐阳的事,问询沐家人,这是对救命恩人一家的尊重。
确定舒颖没有说谎,沐晴抿了抿唇,继续前行,轻语:“在我八岁那年,我爹外出办事回家,背着一个半大的男孩一起进的家门,
当时我看到那男孩额头上有伤,后来,我就听我爹说我们家里要多个人,也就是我多了个哥哥。
我哥那会看起来应该有十岁,言行却像是五岁小孩儿,我爹说我哥应该是头部受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说我哥会慢慢记起来……
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我哥非但没想起她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智商似乎也停在了五岁这个年纪……多年来,
我爹一直想法子为我哥医治,但看不出一点成效,用我爹的话解释,就是人的脑袋很复杂,一旦伤到任何一个神经组织,亦或是脑袋哪个部位积血,都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微顿片刻,沐晴又说:“我哥初到我家说他叫阳阳,说他家住的是小楼,说家里有哥哥还有弟弟,说他和弟弟长得一模一样,
我爹问我哥家在哪,父母叫什么名字,我哥摇头说他不知道,于是我爹就收养了我哥,给我哥取名沐阳。”
第221章
家里住的是小楼?
舒颖眉头微蹙……
半晌没听到舒颖做声,沐晴禁不住唤了声:“小颖。”
“……”
舒颖回过神,说:“我对象家现在居住的是一个小院,不过,听沐晴姐刚那么一说,我基本可以肯定沐阳哥是我对象的双胞兄弟。”
沐晴抿唇,良久,她问:“如果我哥真是你对象的兄弟,你是不是要带我哥离开?”
“沐晴姐你别多想,就算我会带沐阳哥走,你和花花我也会一起带着的,毕竟你们是沐阳哥的亲人,我不可能把你们分开,也没资格把你们分开。
对了,我对象人很好的,他家里现如今只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六岁大的儿子,就三个人,家庭和睦,顾伯母是一个温柔和蔼的长辈,我对象的儿子特别乖……”
没等舒颖把话说完,舒颖轻声打断:“小颖,我哥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在我还小那会,我就有答应我爹,有生之年会照顾好我哥,要是我走在我哥前面,就由花花照顾她舅舅。”
这么说,不是沐晴想要黏上舒颖得到什么好处,她是真真切切放心不下兄长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再就是,她需要确认舒颖口中的那个对象,是否真是她哥的同胞兄弟。
公社卫生院。
沐阳靠坐在床头,伤腿被吊着,眼睛直直地望向窗外,他想起了不少往事……他不是沐爹的亲儿子,
他本姓顾,名瑾阳,家里兄弟六个,不过,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是四个,另外两个是他爸妈收养的烈士遗孤。
记得那年他和孪生弟弟瑾烨与方超、方磊两兄弟偷偷溜出大院玩儿,却不知道他们四个被坏人早已盯上……
被坏人捉住,对方拿他们和他爸谈条件,后来说只能放他们四兄弟中的两个,他爸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方超、方磊这对养子,放弃了他和弟弟瑾烨。
看到坏人欲枪杀弟弟,他顾不得多想,扑上去就帮弟弟挡住,然后不慎落入河中……
那一年,他和弟弟瑾烨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却被亲爸放弃,当时他很伤心,想必弟弟瑾烨跟他的心情一样。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有死,他被爹救了,且被爹收养,且爹不嫌弃他是哥“小傻子”,多年来视他如亲子抚养,
还有妹妹,亦不嫌弃有他这个“小傻子”兄长,对他好,尊重他、保护他这个哥哥。
现在回想起,顾瑾阳觉得他之所以会成为“小傻子”,多半是落入河中后被硬物伤到了头部,然后多年后,
他为躲避歹人挥向他的棍子,头部撞到树上,好巧不巧将他失去的记忆,将他的智商撞了回来。
但顾瑾阳也知道,他到底还是和同龄人不一样,因为十岁后的他,是以五岁小孩儿的智活着……
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小傻子”样,顾瑾阳一阵脸热,可短暂过后,他整个人就被失去亲人的悲伤笼罩住。
准确些说,近日来,只要一想起沐父,顾瑾阳就浑身散发出悲伤气息。
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
顾瑾阳现在是真切知道了……他,顾瑾阳不再是小傻子,却难再在爱护他、抚养他长大的亲人身边尽孝,眼眶渐渐湿润,这时,病房外传来王军的声音:
“沐阳哥,晴姐带着花花来看你了!”
病房里本还住着一位病人,不过今一早,那位病人就已出院,现在整个病房,只住着顾瑾阳一个病患。
舒颖没跟着沐晴进卫生院,她此时在供销社,拨通了石磨大队村委的座机电话。
但令舒颖没想到的是,电话接通她刚报出名姓,请接电话的人帮她传话到老韩家,就听对方来了句:老韩家的小颖在家呢!
仅一句话过后,她听到的是‘哐当’一声被挂断了电话。
舒颖愣住。
什么叫老韩家的小颖在家?
难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他,亦或是……亦或是她也有个遗落在外的孪生姐妹?
舒颖不知,就在她失踪第六天,老韩家的人在寻找她的过程中,意外看到一女子昏倒在路边的草丛里,等凑近一看,一个个高兴异常。
不过,韩副厂长和三小只有察觉到不对劲儿。
这是他女儿吗?
这是小姨妈(姐姐)吗?
时间一晃过去数日,也就是到今日,韩副厂长和三小只依旧觉得失而复得的“闺女(姐姐、小姨妈)”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亲人。
“爷爷,那不是小姨妈!”
屋里,萌团子韩小昭鼓着腮帮子奶声说:“我小姨妈可白了,还有我小姨妈声音特别好听,可是那个人她黑黑的,而且不会说话,我觉得她不是小昭的小姨妈。”
韩副厂长开口:“她是你姨妈。”
“她不是!”
韩臻和韩屿同时做声。
“不许胡闹!”
韩副厂长沉下脸,他当然知道家里那个女孩子不是他的宝贝闺女,这是他今早无意间看到那女孩子右手腕内侧没有小拇指甲盖大的桃心形红痣。
虽然他闺女右手腕内侧那颗红痣的颜色不是很深,但却不难看清楚,而被他大侄子带回家的女孩儿,右手腕内侧是没有的,他确定没有。
然,他却没否认女孩子是他闺女这个身份,因为他猜测,女孩子极有可能和他闺女是……
“老三,刚下工回来我经过大队部,听到大队部有人说中午接到一个电话,那打电话的是位女孩子,开口就说她是咱家小颖……”
这是韩大伯的声音。
“大哥,你说什么?”
韩副厂长忙不迭走出房门。
“你这么激动做啥?咱家小颖不是好好在家么!”
韩大伯满眼不解第看向韩副厂长。
“大哥你确定?”
抓住韩大伯的胳膊,韩副厂长眼眶湿润,情绪异常激动。
“嗯。”
韩大伯点头说:“电话是冯玉珍接的,也是她告诉我的。”冯玉珍是石磨大队的妇联主任。
“大哥,那是小颖,是小颖啊!”
韩副厂长哑声说:“咱家这个应该是小颖的孪生姐妹……”
“老三,你糊涂了不成,啥叫应该?孩子是你和三弟妹生的,你们生小颖的时候,是生了一个,还是生了一对孪生女,你们两口子能不知道?”
韩大伯皱眉。
第222章
韩副厂长没有即刻作答,他看到韩爷爷背着双手和韩四叔走进院门,禁不住稍作思索,说:
“有件事……有件事我一直没和家里说,大哥要是想听的话,和爹还有四弟到我屋里坐会。”
至于为何没提到韩二伯和韩五叔,源于一个因工作居住在镇上,一个居住在县城,眼下并未在老家。
“老三……”
接触到韩副厂长看过来的视线,韩爷爷刚欲做声,就听到家里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说:“爹,我有事和您说。”
目光挪向韩四叔,韩副厂长随口唤了声:“四弟你也一起听听吧。”
得到韩爷爷和韩四叔回应,韩副厂长提步回屋将三小只支出门外,待韩爷爷三人进来,他阖上房门,把隐瞒家里人多年的秘密如实道出。
半晌,韩爷爷回过神,问:“那你现在是啥打算?”
韩副厂长给出理性回答:“认下那孩子,给她一个身份。”
沉默须臾,韩爷爷又问:“不打算把实情告诉小颖?”
“为免小颖多想,只要她不知道,我是不会提的。”
有时候知道某件事的实情并未是什么好事,他是一个父亲,不想抚养多年的孩子伤心,甚至移了性情。
“行,你既已做好决定,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韩爷爷给出他最终的态度。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萌团子韩小昭的声音:“爷爷爷爷!顾叔叔来啦!”
韩爷爷:“小顾那……”
“我会和他说的。”韩副厂长回了句,提步准备出房门,不知想到什么,只听他又说:“午饭不用等我,我和小顾去大队部等小颖的电话。”
妇联主任挂断他闺女的电话,以他闺女的的聪颖程度,绝对不会就此对家里人生出什么误会,不再打电话过来。
院里。
顾彦拎着大包小包走至院中央,看到三小只和老韩家其他大小孩子,他腾出一只手,从一一个小旅行包里取出一袋大白兔奶糖,递到韩臻手上,
让韩臻韩屿领着小韩昭给其他孩子发奶糖甜嘴儿,接着,不经意间抬眸,顾彦看到“舒颖”搀扶着韩奶奶从堂屋里出来,
一瞬间,眼神变得柔和,可很快他察觉到不对,那到嘴边的“小颖”两字,被他硬是咽回喉中。
小丫头看向他的眼神不会这么陌生,小丫头肤色白皙,言行举止间落落大方,不像他此时看到的这样。
眼里没有灵气,又黑瘦又畏缩。
嘴角紧抿,顾彦心念翻转,踩着着站在韩奶奶身边那个和他的小丫头、长相近乎一模一样的女子身份。
“小顾来了。”
韩副厂长从屋里出来,直接朝顾彦走了过来:“走,咱们去院外说话。”
顾彦轻点头,由着舒颖的堂兄弟接过手上的大包小包。
望着韩副厂长和顾彦渐行走远的背影,站在韩奶奶身边的女孩儿眼里流露出明显的紧张情绪。
女孩儿很清楚她不是这个家的孩子,很清楚她不是这家人口中的孙女(女儿、侄女、堂姐……)。
她想离开,可她又不知道去哪……天下之大,她不知道去哪……
“小颖,你这是怎么了?”
察觉到女孩儿情绪不对,韩奶奶禁不住问了句。
闻言,女孩儿抿唇摇头,见状,韩奶奶拍拍女孩儿的手:“要是累了就回屋躺会。”
迟疑片刻,女孩儿轻点头。
-
前往大队部途中,韩副厂长尽可能抑制着情绪,将舒颖那日失踪一事向顾彦如实道出。
“您为什么没及时告诉我?”
顾彦神色冷凝,浑身散发着萧杀之气,他不是对韩副厂长有什么不满,他只是一想到舒颖身陷险境,而他却丝毫不知,心口就钝痛得厉害。
“当时只顾着寻找小颖,根本想不到其他,后来我侄儿他们从外面带回你今个看到的那个女孩子,说实话,当时不单单是我家里人,就是我自己,心里涌动的情绪都是失而复得。
但经过几天相处,我发现那女孩子除过和小颖长得一模一样外,性格等方面,完全不同。
可这并不能说明她就不是小颖,你或许不知道,其实小颖她在能开口说话前,也是一个内向到甚至怯弱的女孩儿,
所以,我无法肯定被我侄儿带回家的女孩子不是小颖,我当时想的是,小颖肯定是在外面遇到特别不好的事,以至于……以至于整个人变回能开口说话前的样子。
这不是我随便猜测,是那孩子被我侄儿带回家的时候,胳膊和腿上有不少新旧伤痕,且一看到人就浑身发抖,且至今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因此,今日之前,我虽很怀疑那女孩子不是小颖,却不曾对家里任何人提起,直至今日,我无意中发现那女孩子的手腕内侧没有我熟悉的、
约莫承认小拇指甲盖大的桃心形红色胎记,方肯定这姑娘不是小颖。也就在我确定她不是小颖,准备把这件事和家里人说清楚,
再顺着河流流向到下游继续寻找小颖,听到家兄说有自称舒颖的女孩儿打电话到大队部,可村里的妇联主任知道‘小颖’已经被我家里人找回,当即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韩副厂长解释到这,微顿片刻,续说:“现在和你说这些,一是我们可以前往大队部等小颖的电话,我相信她多半还会打过来,二是让你稍安勿躁,别急出个好歹。”
轻“嗯”一声,顾彦抿唇接着前行。
韩副厂长走在其身侧,两人不约而同加快加步。
“韩叔叔可有什么仇人?”
好端端的,小丫头怎会被歹人盯上?
韩副厂长摇头:“被组织任命到机械厂工作前,我是在一线战斗,除过战场上的敌人,日常生活中,从未与人发生过过节。”
“那小颖为何会被刻意针对?她不过刚高中毕业,尚未进入社会,身边的人际关系按说很简单,怎么就有人专门跑到石磨大队,要对小颖不利?
很显然,歹徒在实施计划前,有将舒颖的活动轨迹打听得很清楚,换句话说,他们是有目的地欲加害小颖,
否则,歹徒不可能一找一个准,出现在石磨大队,并利诱一个小孩子把小颖哄骗到他们要动手的地方。”
第223章
打听好小丫头的行踪,又暗中踩好点,继而引小丫头到他们的藏身地点,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心计。
“你说的我也有想过,但说实话,除过小军他妹妹……曾和小颖发生过口角外,我没听小颖在家说起和哪个同学有矛盾。”
韩副厂长陷入深思,想着究竟是谁要在加害舒颖。
大队部。
顾彦拿起座机话筒,接连拨出好几个电话,而后,他眼睑低垂,屈指轻叩桌面:“我去现场看看。”说着,他迈开大长腿,走向办公室门口。
“我带你过去吧。”
韩副厂长亦出了办公室,正好看到韩爷爷来到大队部,不由说:“爹你在办公室等小颖的电话,我带小顾到村尾那边看看。”
“成,我在这等小颖的电话。”
韩爷爷颔首,背着手走进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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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石磨大队打电话向家人报平安,结果电话一接通,还没说两句话就被对方挂断,舒颖挺懵的。
想着再拨通电话过去,可被挂断电话前听到的那句话,让舒颖暂时按捺下心思,她需要好好琢磨琢磨另一个她在家到底是何意。
走出供销社,舒颖来到卫生院。
“小颖,你和你家人联系上了吗?”
从护士口中打听到沐阳住的病房,舒颖怀揣心事出现在沐晴几人面前,骤然间听到沐晴的声音,她怔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摇头:
“电话刚一拨通,我只说了一句话,那边就说我在家呢,紧跟着就把电话挂断了。”
沐晴微愕,半晌,她问:“你有孪生姐妹?”见舒颖摇头,沐晴禁不住看眼兄长沐阳,随之将视线挪回舒颖身上:“难道……难道你和你对象一样,也有个流落在外的双胞姐妹?”
“我不知道。”
舒颖摇头:“我上面有位兄长和一位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没听我爸妈说过我还有个孪生姐妹。”
在原主留下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听家里人说过,她还有个双胞姐姐或是妹妹。
“那你……”
出于关心,沐晴想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过,没等她道出后话,舒颖浅声说:“我过会子再去拨通电话,如果继续被挂断,那我就给省城我对象单位打一个,不过,这样就得麻烦我对象跑一趟我老家了。”
听舒颖说完,沐晴点点头:“你有打算就好。”
“沐阳哥今个可还好?”
沐父下葬后,舒颖几乎天天陪沐晴来公社卫生院看望沐阳,这么做,就是为防止沐晴想不开,背着人寻短见。
但就沐晴刚刚主动和她说话的举动,及眼里重新流露出的光华来看,舒颖猜测八成是沐阳的身体状况有明显好转,从而令沐晴对往后的生活有了盼头。
这么想着,舒颖就见沐阳点头,同时听沐晴说:“小颖,我哥他好了,他想起了他五岁后的一些事,他现在是正常人了!”
不想妹妹深陷失去家人的痛苦中走不出来,不想看到妹妹那失去光华,一片死寂的目光,沐阳想了想,在王军和沐晴面前道出他恢复了五岁后记忆一事。
简单点说,就是告诉二人,他不再是小傻子,他现如今已是正常人。
沐晴和王军确定他们不是幻听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高兴得眼眶泛红,尤其是沐晴,高兴得捂着嘴哭了好一会。
兄长因祸得福,脑子变得正常,这于她来说,真得是天大的喜事。
她不是嫌弃以前的兄长有什么不好,她是担心在没了爹后,一人……一人无法照顾好年幼的女儿和情况特殊的兄长。
毕竟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哪天有个好歹,女儿花花却尚未长成人,余生,兄长和女儿的日子该咋过?
因此,她近来不免想的多了些,且越想越感觉心里沉重得很,这就导致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失去生机似的,死气沉沉,看不到对生活的热情。
然,现在好了,兄长他是个正常人了,从今以后,有她和兄长在,他们一定能撑起一个家!
“……”
舒颖怔了下,但转瞬面带笑容,她看向沐阳:“沐阳哥你真想起五岁后的记忆啦?”
“嗯。”
顾瑾阳点头。
“真好!”舒颖一脸真诚:“我就说刚一进病房,感觉沐阳哥有点不一样呢,原来沐阳哥现在和我们大家一样了。”
顾瑾阳神色温和:“谢谢你最近这些日子一直陪在我妹妹和外甥女身边!”
“要说谢谢的人是我,要不是沐阳哥在河边捡到我,又把我背回家,我怕是已经去见了阎罗王。
何况沐伯伯有帮我接骨治疗这条左臂,加上沐晴姐精心照顾我这个伤患,还有花花陪我解闷儿,由此可见,你们一家都是我的大恩人呢!”
说到这,舒颖抿了抿唇,略带些迟疑再度开口:“……不知道我能不能问沐阳哥一点事儿?”
顾瑾阳始终面带微笑:“你问。”
“你有孪生兄弟吗?”
舒颖很直接,她定定地注视着顾瑾阳,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有。”
顾瑾阳给出肯定回答。
得到确定回复,舒颖嘴角动了动,神色认真说:“是这样的,在我看到你那一刻,我以为我看到我对象,
说实话,沐阳哥你和我对象长得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在我分清楚你不是我对象后,我就在想,你会不会是我对象的孪生兄弟,
但生出这个想法,我又不确定我对象有没有孪生兄弟,毕竟他从未对我提起过,可你们的相貌真得很像,
所以,我想现在你这确定下,随后等我和我对象联系上,再问问他是什么情况。”
顾瑾阳听舒颖说完,拧眉思索片刻,问:“你对象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哪些亲人?”
“顾彦,我对象叫顾彦,今年二十五,家里现如今仅有一母和一养子。”
舒颖如实回应。
“我家在帝都,家里共有兄弟六人,其中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是四个,我原名顾瑾阳,我弟弟名叫顾瑾烨,年龄上,我和我弟弟今年算起来也有二十五了。”
第224章
顾瑾阳说起他真实的家庭情况,虽是大致说了下,却也明确告诉舒颖不少信息。
“同姓顾,名字不同,家庭成员组成不同,沐阳哥,就你和我对象的相貌来看,我几乎可以肯定你们是孪生兄弟,你看这样成不?
等会我去供销社打电话,从我对象口中问清楚有无孪生兄弟,而后,我再给你一个准确回复。”
世上是不乏有容貌相似的人,但要说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人不是亲兄弟,她不认同。
“好。”
顾瑾阳点头应了声,心中暗忖:难道他家里在他出事后又发生过什么事,导致他弟弟瑾烨流落在外?
-
沐晴留女儿花花在病房和王军一起陪着兄长,她则给舒颖做伴儿,两人出了卫生院,径直走向供销社。
可眼看着就到供销社门口,忽然有一道尖利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死丫头!死丫头你给老娘站住!”
舒颖和沐晴没理会这道骂骂咧咧的女声,谁知,晃眼一长相刻薄的妇人从二人身后冲上前,上手就朝舒颖身上招呼。
沐晴吓得惊叫了声。
舒颖眼疾手快,将那妇人伸向她面前的手一把钳制住,面无表情,冷声问:“这位婶子你想做什么?”
“死丫头,你叫谁婶子?我是你娘,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你娘!”
妇人头发干枯没毛糙,在脑后绾着一个圆髻,面相是真刻薄,身形消瘦,被舒颖牵制住的那只手的指甲缝里满是黑漆漆的污垢,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犯恶心。
“这位婶子,你认错人了吧?!”
舒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多少知道了些什么。
“死丫头,你是我生的,就算是化成灰老娘都认得!”
妇人挣脱不开舒颖的钳制,一时间面目狰狞,满嘴喷唾沫星子:“原以为你能跑到哪去,没想到你就在镇上,死丫头,你赶紧随老娘回去,朱家那边还等着你过门呢!”
作死的丫头,家里明明都已收了人朱家的彩礼,却不成想,这死丫头临到过门前,竟然在半夜偷偷从家里跑了出去,
害得家里不得不在朱家人面前装孙子,答应对方,尽快把人找到给送门上去。
是,那朱家的儿子确实又傻又瘸,但朱家给的彩礼多呀,再说,也是这死丫头自个命不好,和第一个男人过日子不到俩月,男人就两腿一蹬没了,
既如此,他们张家没理由再把闺女留在男方家里,哪怕当初两家是换亲,可谁叫对方家里的儿子是个命短的,这有了媳妇,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就去见了阎王爷,怨得了谁?
不放人,哼!
她婆婆上门一闹腾,人还不是被她婆婆带回家,被他们家另寻了门亲事,换来一大笔彩礼?!
但死丫头偏偏给坏事,听人说朱家儿子是傻子是瘸子,而且喜欢脾气不好,喜欢打人,说傻都不愿意给朱家做媳妇。
说好话不听,那就把这死丫头打听话,结果,不管是她婆婆还是她这做娘的,没少往这死丫头身上招呼,但不起一点作用。
第225章
最后还让这死丫头给跑了,婆婆怨她,在家对她骂骂咧咧,成日将她赶出门,外出找这死丫头,
因为朱家给了一个月期限,要是在一个月内不把人找到送往朱家,就索要两百块彩礼。
这怎么可以?
两百块彩礼,不是小数目,进了他们张家的口袋,就没掏出去的道理。
因此,她即便再不情愿,仍坚持一大早起来,走动窜西寻找这死丫头,想着把人找到后,一定要先好好招呼一顿,好出出这满心郁气。
熟料,现在人是意外找到了,她却被这死丫头攥着手不说,死丫头竟还嘴硬不认她这个娘,简直是在找死!
“婶子你肯定认错人了,我小颖妹妹不是你女儿!”
沐晴回过神,就帮着舒颖说话。
“我呸!你谁啊?老娘的闺女老娘还能不认识?”
妇人名叫赖红梅,一听沐晴的话,就朝地上吐口唾沫,瞪向沐晴说:“这里没你一个外人的事滚一边呆着去,
要不然,老娘去派出所告你是人贩子,想要把老娘的闺女拐走给卖了!”
“婶子你……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你突然跑出来就要对我小颖妹妹动手,你这样,倒像是人贩子想拐带我小颖妹妹!”
沐晴冷下脸怼对方。
熟料,赖红梅没搭理她,她边掰扯舒颖钳制她的那只手,边朝四周围张望,蓦地,她看到一熟人,忙扬声喊人:
“二狗子!二狗子你过来,婶子找到我家二丫了,可她现在不认婶子,你赶紧过来给婶子作证!”
紧跟着,她又朝一五十来岁,提着一布兜的老头喊:“大队长!大队长你也快来给我做作证,二丫这死丫头宁愿跟着人贩子跑,也不愿认我这做娘的,不愿跟着我回家。”
被赖红梅喊住的两人,一个是赖红梅村里的二流子,一个是大队长,二人听到赖红梅的声音,先是一怔,继而挤进围观人群,两人盯着舒颖看了会,
那个名叫二狗子的二流子吹了声口哨说:“我说张家婶子,这小姑娘虽和你家二丫长得很像,但你家二丫可没人姑娘这么白,也没人姑娘这么细嫩!”
“二狗子,你咋说话哩?二丫这死丫头从家里跑出去已经有段时日了,她躲着不晒太阳,自然要比原先白些!”
没好气地看眼二狗子,赖红梅把希望寄托到她口中的大队长身上,就听对方说:“张旺家的,你确定这姑娘是你家二丫?”
李运来是竹家湾大队的大队长,今个是来公社开会的,这猛不丁被村里名声极其不好的妇人喊住,心里挺不得劲儿,这会子他打量眼舒颖就收回目光,凝向赖玉梅问。
“大队长,我眼睛又没瞎,咋会认不出这死丫头是不是我家二丫?”
赖红梅脸色难看:“你就告诉大家好,我没有撒谎吧!”
李运来思索片刻,说:“这姑娘是跟你家二丫长得像,但我觉得她不是二丫,要不你们去趟派出所,我相信派出所的同志能帮你们调查清楚。”
二丫那丫头又黑又瘦,个头似乎也比眼前这小姑矮一点儿,再就是皮肤的颜色和一双眼睛,这一看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但说句实话,两个女娃子真得像是长了同一张脸。
“我同意去派出所。”
舒颖收回手,淡淡地说了句。
赖红梅得了自由,咬牙切齿说:“你个死丫头,不认老娘,还要老娘跟你去派出所,你安的是啥心?”
“我看你是不敢去吧?”
舒颖眼神清冷犀利,仿若能看进人心底,她直视着赖红梅,面无表情说:“在我年幼时我就听我爸妈提起过,说我有一双胞姐妹……”
不等舒颖把话说完,赖红梅就骂骂咧咧截断:“死丫头你啥意思?你这是铁了心不认老娘了是吧?”
死丫头!她绝对不能让这死丫头继续说下去!
尤其是不能让死丫头顺着那话头往下说!
“这位婶子,我看你是心虚了,对吧?”
舒颖逼视着对方:“难道你口中的二丫,正好是我丢失的双胞姐妹?”
既然在石磨大队她老家出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子,那么……那么她诈下这妇人,没准真能诈出那个现在用她身份的女孩子,
不是这妇人的闺女,而是她爸妈生的,是她的孪生姐妹?
发现赖红梅目光躲闪,舒颖这一刻差不多已经可以断言,对方口中的二丫,身世八成存疑。
就是不知,爸妈为何没在家里提起过她有个孪生姐妹?
舒颖如是想着。
“放你的狗屁,我闺女咋可能是你双胞姐妹?她可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和你这野丫头有啥子关系?”
赖红梅情绪激动,嘴里的唾沫星子乱飞。
“是这样吗?那看来婶子是认清了我不是你口中的二丫,和你没什么关系,既如此,婶子为何刚刚要揪着我不放,还想要对我动粗?
难不成婶子真是人贩子,想要讹上我,将我强认成你闺女,好把我带回家,再将我给卖了?”
舒颖不给对方思索的机会,续说:“走,去派出所,我很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
说着,舒颖抓住赖红梅的胳膊,就朝人群外走。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给舒颖指派出所在哪。
舒颖随口道句谢谢,牢牢抓着赖红梅的胳膊,将人拽向派出所方向。
“你给老娘放手,野丫头,你快点放了老娘,否则,老娘和你没完!”
赖红梅挣扎,见舒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不由看向李运来:“大队长,你说句啊,这丫头不通人性,
像疯狗似的要拉我去派出所,这要是被咱大队上人知道了,要我赖红梅往后咋做人啊?!”
她不能去派出所,绝对不能去,二丫是她生的,这进了朱家门,那两百块彩礼可就真真正正成了她张家的!
“小同志,你有话好好说,这张家的把你错认成她闺女二丫,确实是她不对,但要说她讹上你,要把你带回家给卖了,就有点夸张了。”
队上出个疑似人贩子,这可不仅仅是张家的丢脸,连带着整个竹家湾都会被周围大队给谩骂、埋汰,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作为竹家湾大队的大队长,只怕会在公社“扬名”。
第226章
这“扬名”可不是啥好名声传得人尽皆知,是他这个大队长无能,没管好队上的社员,以至于社员中出现一个疑似人贩子,可想而知,认识和不认识他的人,会如何看待他。
不用多想,李大队长都能想到,“无能”两个字肯定得冠到他头上。
“那我要是说我怀疑她十多年前拐走我的双胞姐妹,不知老同志您有何看法?”
舒颖眸色冷静淡然,可就是这样有一双眼眸,让人只觉心中所有的阴暗面无所遁形。
李运来沉默好一会,他迎上舒颖清凌凌的目光,语气肯定说:“二丫是张家生的,这个我们竹家湾大队的社员都能作证,
不信的话,小同志你有空大可以到我们竹家湾大队打听打听。”张家的当年怀上二丫,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村里人都是知道的。
但有一点李运来和竹家湾那些心思清明的乡亲想不明白。
——张旺家的前后共生了三胎,而这三胎中,唯有第三胎生的是个健全儿,然,不管是张旺他娘,
还是张旺两口子,对二丫这个健全丫头都不咋样,一心只宠着第二胎生的傻小子。
具体点说,张旺家的第一胎生的是个右手和左脚畸形的女娃娃,第二胎虽生下一个男娃娃,可惜却是个痴儿,长到现在都不会自个穿衣吃饭,需要人在身边伺候。
大丫,也就是二丫的姐姐,那个残疾女娃娃,刚满十六,便被张家许配给一个近四十的老光棍,村里人都说,张家是在卖闺女,否则,咋舍得给闺女寻那样一门亲事?!
但张家人只当没听到村里的议论声,将大孙女(闺女)打发出门子后,轮到给家里的傻孙子(儿子)娶媳妇,
不用说,这亲事难觅,毕竟没哪个稍微有点良心的父母,愿意把好好的闺女推进火坑,给一个傻子做媳妇。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家一家等二丫长到十八,不知找哪个搭的线,和邻村一户穷得叮当响,膝下仅有一个病秧子儿子和一个闺女的寡妇家里说定亲事——换亲。
那寡妇家的儿子自幼体弱,年龄大点,别说下地干活,就是自个走几步路都喘气,用农家话来说,压根是个废人。
另外,私底下有人还在传,寡妇家的病儿子是个天阉。
啥叫天阉?
简单直白点说,是不能人道。
这要是将闺女嫁给对方,无疑是守一辈子活寡。
可张家一家像是丧了良心,不顾孙女(闺女)哭求,愣是敲定换亲一事,将好好一个女娃娃送到了那寡妇家里,又把寡妇的闺女领回家做儿媳。
许是不能人道,那寡妇的儿子早早就坏了心性,据说,二丫进门当天的夜里,左右邻居都能听到寡妇家里传出惨叫声。
后来,估计是怕人指指点点,寡妇家里再没惨叫声传出,但二丫去上工,要么脸上、嘴角带着淤青,要么走路艰难,一看就知挨过打。
要说的是,那寡妇家的病儿子在和二丫过日子没多久,便病死在家里。
寡妇哭得肝肠寸断,却没料到,前脚刚将儿子下葬,张家就上门,闹腾着将二丫接回他们竹家湾,扬言,寡妇的儿子既然死了,那么他们张家的闺女没道理年纪轻轻受一辈子寡。
不同意?
闹呗!
要闺女回来?
咋可能?
那换亲到张家的寡妇闺女,进张家门第二个月,便怀上了娃娃,张家除非脑子不管用,才愿意把寡妇的闺女给送回去。
因此,寡妇是既没了儿子也没了女儿,最后儿媳妇还被张家给带了回去。
有大闺女嫁给老光棍得到的好处在前,张家又岂会放过拿二丫来换钱粮?
于是放出话,只要出得起钱或是粮食,家里二丫头可直接领走。
没读过书,但二丫不傻,知道家里要将她像大姐那样“嫁”出去,自然不答应。
哭求不顶用,村里乡亲劝说张家婆子和张旺两口子,被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就这样,张家和朱家定下亲,要将好好一个闺女嫁给一个腿脚残疾、年龄大的傻子。
当整个竹家湾大队的乡亲们听说二丫在出嫁前跑了,不少人都暗松口气,私下议论,跑得好,最好再也别回来,别被张家一家给找到。
可大家都知道,眼下的光景,出门在外,手上没大队上开的介绍信,走不远。
基于这点,不少人又担心二丫被张家找到,不料,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张家愣是没找到人。
李运来的思绪辗转到这,不由多看了舒颖几眼,以他的阅历,知道世上不乏有长相相似的人,但实话实说,眼前的小姑娘,就相貌而言,确实和张家的二丫像是一个人。
然,张旺家的生二丫时就生了一个,没听说有生双胞胎,那么这小姑娘兴许真得只是和二丫长得像罢了!
舒颖闻言,陷入沉思,赖红梅见状,眼珠子一转,张嘴就咬向舒颖的手,说时迟那时快,为免被赖红梅那满嘴黄牙咬到,舒颖像触电一般收回手。
待她再去看赖红梅,发现人已挤出人群,仿若被狗追似的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舒颖没去追,她面向李大队长说:“老同志,那个二丫真得和我很像吗?”
“嗯。”
李大队长点头。
“这世上人口众多,我相信不乏有长得相似的人,但要说长得极像,如同双胞胎一样,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我是不怎么相信的。”
“小同志这话我能理解,但二丫确实是我们竹家湾土生土长的女娃娃。”
“喂!小丫头,你比二丫那丫头片子好看多了,我给你说哈,二丫那丫头片子就是根木头,看到人头都不敢抬,
成日像个老黄牛似的,伺候老张家一家子,还要下地挣工分,日子从小到大过得惨兮兮!”
这是二狗子的声音。
“这有你啥事?一天天不知道帮家里挣工分,就知道东游西荡,不务正业,你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取上媳妇!”
李大队在训斥二狗子。
“大队长你少说我两句成不?这挣不挣工分是我的事,何况我又不会饿死。”
第227章
二狗子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
李大队长看着心烦:“滚滚滚,哪里好往哪里滚,少杵在我跟前!”
二狗子耸耸肩,将视线挪向舒颖,嬉皮笑脸说:“小丫头,我叫王小宝,咱俩交个朋友咋样?”
这小娘们真嫩,要是能娶回家做媳妇,他绝对天天下地挣工分,好好养他的小媳妇儿。
“我不是本地人,交朋友还是免了吧。”
舒颖随口回了句。
“不是本地人没关系啊,我可以做上门女婿。”
二狗子嘴一秃噜,说出这么一句。
舒颖没什么情绪说:“我有对象,他是名公安,而且是搞刑侦的。”
闻言,二狗子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忙不迭退后好几步,讪笑说:“刚才的话您当我没说哈!”音落,转身就拔腿跑远。
李大队长这时说:“小同志你要是有啥怀疑,最好能拿出证据,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望着李大队长逐渐远去的背影,沐晴问出心底的疑惑:“小颖,那个二丫真是你双胞姐妹?”
世上的事真是巧,她哥有个孪生兄弟,她认识的这个小颖妹妹,竟出奇的和她哥一样,有个孪生姐妹。
真得是太巧了!
舒颖摇头:“我现在不能确定,但那个二丫应该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甚至极有可能是我的孪生姐妹。”
“那咱现在就去给你家里打电话,你问问你家里人,肯定能得到答案。”
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四散,沐晴说着,见舒颖点头,两人提步继续走向供销社。
-
舒颖拨通石磨大队的电话号码,仅听到“嘟”一声响,随之就传来舒颖熟悉的声音。
“小颖?你是小颖吗?我是爷爷!”
“爷爷……”
一听到韩爷爷的声音,舒颖眼里立时泪光涌动,语带哽咽说:“我是小颖,爷爷,我是小颖……您别担心,我……我没事,
嗯,我是被好心人救了,没什么大事……这里是绛丰公社,我是在供销社打电话,救我的好心人家在东岩大队……
我真没事,您别担心……行,我在这等着,你让人叫我爸爸和顾彦过来接电话,我有话和他们说。”
爷孙俩挂断电话,韩爷爷见大队部没其他人在,自行前去村尾,老人家走得很快,一看到韩副厂长和顾彦,神色略显激动说:
“老三,小顾,小颖打电话过来了,她现在人在绛丰公社……”
将和宝贝孙女的通话内容简单叙说一遍,韩爷爷催促二人:“走,赶紧回大队部,小颖说有话和你们说。”
韩副厂长和顾彦心里皆异常激动,但两人面上却看不出多少异样,不过,步速很快。
韩爷爷见状,没说什么,背着双手缓步走在后面。
宝贝孙女安然无恙,见到人是早晚的事,他现在总算是能放下心了。
-
绛丰公社。
供销社。
舒颖和韩爷爷通完话,十多分钟后再度播出石磨大队的电话号码,这次接电话的是韩副厂长。
听到宝贝女儿的声音,韩副厂长眼眶瞬间湿润,得知舒颖左臂骨折,心疼得连声叮嘱小颖照顾好自个,他会尽快赶往绛丰公社。
待听舒颖提到今日有被一妇人认成是闺女时,韩副厂长心里“咯噔”一下,不等舒颖问什么,简单说了下家里那位和舒颖长得像极的女孩儿的事。
“爸爸,那她和我是孪生姐妹吗?”
“对,你们是孪生姐妹。”
“那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你是妹妹。”
“哦!”
“小颖……”
“嗯,我在呢,爸爸,那你说我要不要到这边的派出所报案,让派出所同志到竹家湾将那女人给抓起来?”
“先别……小颖,你姐现在就在咱家,你先别报案,等你见到你姐,咱们一家人坐在一块把事儿好好说说,看你姐是个什么意思……”
“爸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不是舒颖敏感,是舒颖真听出韩副厂长语气有点不对劲儿。
“没,没有,爸爸能有什么苦衷,你不是要和小顾说话吗,爸爸这就把电话给他。”
是韩爷爷告诉舒颖,顾彦有来到石磨大队。
顾彦接过韩副厂长递过来的话筒,嘴角动了动,清冷不失柔和的嗓音微哑:“我今个到石磨大队才知道你出事,你……你还好吧?”
“好着呢,你别担心。”
听到顾大队长的声音,舒颖弯了弯唇角:“我原想着早点给家里给你打电话的,但这边发生了一些事,就耽搁了下来……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顾彦不假思索开口:“你问。”
“你可有孪生兄弟,亦或者说,顾伯母当初生你的时候,是否生的双胞胎?”
舒颖这话一出,立马听到电话另一端,顾大队长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顾彦,你有听我在说话吗?你没事吧?”
舒颖连问。
“有,我有听你说,小颖……我其实是我爸妈收养的,我生身父母生我的时候,生的是对双胞胎……我是弟弟,我哥……”
顾彦声音发颤,情绪明显激动得难以自抑,听出顾彦有些语不成句,舒颖语声娇甜,安慰对方:“你别急,稳稳情绪,听我说。”
“好……”
顾彦回应。
“事情是这样的,救我的好心人叫沐阳,和你同岁,长得一模一样,他最近发生了点事,想起了之前失去的记忆,
我今个有从他口中确认过,他说他原名叫顾瑾阳,家在帝都,有个孪生弟弟,名叫顾瑾烨……”
随着舒颖叙说,顾彦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小颖,是我歌,顾瑾阳是我哥,我……我一直有在找他,我哥……我哥多年前为保护我出事……”
“我知道了,你路上开车小心些,我会和瑾阳哥说的……对,你直接来绛丰公社这边的卫生院,瑾阳哥在住院……别担心,
瑾阳哥就是腿部受了伤,现在人一切都好……嗯,我一定把你的话带给瑾阳哥,好,那就这样,我们回头见。”
卫生院。
舒颖和沐晴走进病房,舒颖当即就对顾瑾阳说:“沐阳哥,我和我对象联系上了,他说他本名就叫顾瑾烨,
多年前……为寻找你,独自离家,至今都没放弃找你,他现在人在我家,在找你途中,昏倒在路边,被他的养父母收养,取名顾彦,他下午就会赶过来见你。”
第228章
“嗯。”
舒颖点头。
“他……他几岁从家里出来的?”
顾瑾阳情绪很激动:“我家里人……我家里人就没找过他吗?”
“你出事的第二年,别的我不知道。”
舒颖如实回应。
见舒颖神色真诚,丝毫没有心虚之感,顾瑾阳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未再加以询问。
但他心绪却依旧在翻转着,弟弟瑾烨当年尚且年幼,好端端的,为何要选择离家,去寻找他这个极有可能已经命丧黄泉的兄长?
难道……难道是家里人在瑾烨面前有说过什么?
否则,他十岁大点的双胞弟弟,作何一声不响离开那个家,小小一只,要找到他?
顾瑾阳眼睑低垂,面部表情渐变凝重。
他不相信双亲不知他当时生还的可能几乎为零。
一个半大的孩子,受枪伤,又跌入湍急河流中,要是能活下来,那只能说是奇迹。
虽然这奇迹确实有降临在他身上,但在那会,他的双亲心里肯定已有底儿。
如此一来,不说加倍疼爱弟弟瑾烨,将对他的疼爱,全放到弟弟身上,起码……起码得留意双胞儿子中剩下一个的情绪变化。
毕竟同胞兼孪生兄长在自己眼前跌入湍急河流中,且是为保护自己受伤,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打击绝对很大,甚至会造成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作为父母,在这个时候,要做的是多关心这个儿子,可就他现在知道的,他弟弟瑾烨在他出事后第二年离家出走,足见……足见他那对父母有多失职!
还有他大哥二哥,他们是怎么做兄长的?
不知道关心幼弟么?
-
竹家湾。
赖红梅是一路从公社跑回家的,其婆母赖大妹在院里正喂鸡,看到赖红梅慌慌张张的样儿,当即就开骂:
“没用的东西,后面是有狗追你不成,要你这么屁滚尿流往家跑?老娘可把丑话说到前头了,
要是找不回二丫那个死丫头,等朱家给的日子一到,你就滚去给朱家那傻子做婆娘去!”
朱家给的两百块彩礼她是万不会还回去的,她要把这笔钱留下来养重孙孙,真要是到了朱家要人的期限没把二丫那赔钱货找回家,那就别怪她老婆子心狠!
蠢笨如猪,生的崽子要么手脚有问题,要么脑子有问题,她是造了啥孽,将这糟心玩意儿带回家做了儿媳。
赖大妹心中低咒,此刻,她可不会去想早年因家穷,为了给膝下的独苗苗找个媳妇,是怎样用花言巧语,一分钱没花,一粒粮食没给,从娘家将亲侄女赖红梅领回家的。
起初,赖大妹对赖红梅还算不错,一是赖红梅不管怎么说,都是赖大妹的亲侄女,二是赖大妹指望赖红梅这个侄女给张家传宗接代,不说把人捧着,但打骂是鲜少有的。
直至赖红梅连续怀了身子两次,却在胎儿两个月大时接连流产,赖大妹开始对赖红梅心生不喜,偶尔骂其两句,
待赖红梅又一次怀上,并顺顺当当生下人生中第一个娃儿,赖大妹不顾这个儿媳兼亲侄女刚生完孩子,就冲上去边破口大骂边掐赖红梅。
嫌弃赖红梅生了个手脚残疾的赔钱货。
本欲将孩子直接闷死,可一想到赖红梅前面小产过两次,这回不管怎么说终于顺利产下一个崽子,要是她真赔钱货解决了,日后儿媳妇再生不出崽儿可咋办?
如是想着,赖大妹挪开手,放了孙女大丫一条小命,但日常吃喝,只是随意丢一点,抱的心思是不饿死就行。
时隔两年多,在赖大妹千盼万盼下,赖红梅再度怀上了,一家人小心几乎不错眼地盯着赖红梅的肚子,而赖红梅自己也是小心翼翼十个月,瓜熟蒂落,顺利生下一子。
张家一家高兴得很,熟料,没出两日,赖大妹就发现宝贝孙儿有问题。
不会吃奶,一般的小崽子生下来,肚子饿了会本能地哭嚎,被抱到亲妈怀中,本能地给自个找粮食,然,赖红梅生的儿子嚎是嚎了,就是不知道吃。
待过了满月,对大人逗弄不见有丝毫反应。
长到一岁多,赖大妹算是知道了,她千盼万盼才盼到的宝贝孙儿……竟是个傻子。
面对这样的事实,赖大妹气恨了,动辄就打骂赖红梅,完全不把赖红梅当做侄女,只将其视作肚子不争气的废物儿媳妇。
她觉得赔钱货孙女手脚残疾,孙儿是个傻子,不是种子有问题,纯粹是赖红梅这块地不行。
否则,咋一生就生个闹心的!
自那以后,赖红梅在张家几乎再无好日子过。
儿赖红梅也自知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一点都不怨被婆母兼姑母给磋磨,在老张家任劳任怨做老黄牛。
好运的是,一晃过去三年多,赖红梅又怀上了,想着儿媳妇这回应该能给老张家生个正常娃儿了吧,赖大妹不由对赖红梅打骂少了些。
结果……
“娘……”
顾不得被赖大妹咒骂和威胁,赖红梅拽着对方的胳膊就往堂屋走:“娘,出大事了……”
“拿开你的狗爪子!”
赖大妹“啪”地一声拍在赖红梅手上。
然,赖红梅没有松手,将赖大妹拽进堂屋,随手关上堂屋门,脸色惨白,对着赖大妹张口就说了好几句。
“你确定没眼花?”
赖大妹死死地盯着赖红梅,脸上表情倒没流露出多少异样。
“娘,你咋不想想,我要是眼花,能把那野丫头看成是咱家二丫?”
她眼睛好着呢,何况她近距离站在那野丫头面前,怎么可能看错?
赖大妹闻言,嘴角紧抿,半晌,她冷哼一声,说:“就算你没看错,可这又能怎样?你当初怀着身子,
在咱村里,十个人中少说也有六七个人知道,谁敢站出来说二丫不是你生的?再说,两个人长得像,谁规定她们一定就是一个家里走出来的?”
当年的事只要她不说,这蠢货不说,任谁都别想知道真相!
“可是……可是二丫和咱一家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啊!还有……还有那位女同志的丈夫,他……”
赖红梅是真怕自个被抓起来,
第229章
即便当年的事她没插手,但她是知情的,要是事发,老虔婆把过错推到她身上,那她倒是咋整?
“蠢货,闭上你的乌鸦嘴!”
狠狠地瞪眼赖红梅,赖大妹阴沉着脸说:“不管后面会发生啥事,你最好给老娘咬紧你这张破嘴,不然,老娘锤死你!”
赖红梅战战兢兢来了句:“我听娘的,但旺哥万一到时说漏嘴咋办?”
“老娘的儿子老娘比谁都了解,他嘴巴紧着呢!”
没好气地回了赖红梅一句,赖大妹不再和赖红梅磨牙,拉开堂屋门,走了出去。
-
下午四点过半,绛丰公社卫生院。
“哥……”
步入病房,顾彦直直地看着顾瑾阳,半晌,嗓音发哑轻唤了声。
这会儿病房里没有旁人,就兄弟二人在,准确些说,在顾彦推开病房门那刻,沐晴抱着女儿花花和王军跟着舒颖到病房外面,给顾彦兄弟俩腾出地方,好叫二人能说说心里话。
“小烨……”
顾瑾阳眼眶湿润,朝顾彦招手:“过来,到哥身边坐。”
这是他兄弟,是他的同胞兄弟,更是他的孪生兄弟,打小他们哥俩的关系就最好!
“嗯。”
顾彦应了声,走至病床边,拉了把椅子坐到顾瑾阳近旁。
“你说你怎么就离家出走了?”
被顾彦抓住手,顾瑾阳眼里满是心疼地说了句,下一刻,他就见他这个双胞弟弟将头埋在他掌心,像个孩子似的哭出声。
不过,哭声听起来异常压抑,却透着满满的委屈。
稍微侧身,顾瑾阳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顾彦的头,温声说:“哥哥不是责怪你什么,是心疼你……
那会你小小年纪,独自离开家,就不担心在外面遇到坏人?再者,你怎么就知道哥哥还活着,傻乎乎地跑出家门……”
“我要找到你,我相信你还活着……可我……可我沿着那条河一直走一直找,都没有找到你……
我恨极了我自己,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你就不会受伤,就不会意外跌入那条河中……”
顾彦抬起头,眼里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出,他哑声说着。
“哥这不是没事么,好了,都多大的人了,再这么哭下去,有损你的形象。”
用手帮弟弟擦拭脸上的泪水,顾瑾阳说:“你对象应该告诉你了吧?我当年是被我养父意外救下的,我养父对我很好,他带我回家,
不嫌弃我是个小傻子,将我养在膝下……这一养就是十多年,知道我情况特殊,我养父没少在他唯一的女儿面前说,
要我妹妹一定要保护好我这个哥哥,他甚至都安排好了他百年后关于我的生活。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却不长命……
现在回想起我那日看到的,我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个正常人,这样我便能帮我养父采药,
这样我养父便不会遇害……在卫生院醒过来,我才知道我究竟是谁,知道我并不是沐家的孩子,想起来失去的记忆……”
“沐伯伯的事不怨哥,往后沐伯伯的女儿也是我妹妹,我会和哥一起照顾那对母女的!”
止住泪水,顾彦一脸认真说:“我的情况哥想必也知道了,我养父数年前病逝,家里现如今就剩我和我养母还有你侄儿,
等回了省城,咱们就住在一块儿,我妈她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顾瑾阳没有接话,而是问:“你离家十多年可曾回去过?”见顾彦摇头,他又问:“那你可有和家里联系过?”
顾彦继续摇头。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和家里联系?”
顾瑾阳三连问。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回去,不想和那个家里的人有任何联系。”
顾彦眼睑低垂,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爸妈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还是大哥二哥有对你说过什么?”眉头紧皱,顾瑾阳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告诉哥,是不是他们把我出事的责任怪罪到了你头上?”
顾彦摇头。
顾瑾阳见状,不由有些生气:“那你到底为何不回家,不和家里人联系?”
“哥你就别问了。”
顾彦不想把他因何离家道出。
“你不说便不说吧,原因不外乎和家里人对你的态度有关。”
他弟弟不是哥任性的,能让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离家出走,和家里人肯定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顾彦抿唇没有做声。
“等我恢复正常行走,我会带着小晴和花花去安城找你,然后咱们一起前往帝都。”
他们的家在帝都,在那个家有他们的亲人,作为父母,接连失去两个儿子,这些年,爸妈的日子肯定过得很不好。
顾彦忽然问:“哥就不怨那个人吗?”
顾瑾阳一时半刻不解:“……”
与其四目相接,顾彦索性直言:“当年被歹人绑架做人质的除过你我,还有那两兄弟,在要做出抉择时,你我是他的亲骨肉,却被他无情放弃……”
说着,顾彦眼眶泛红:“落在歹人手中我其实一点都不害怕,但在听到那人的选择时,哥可知道我有多绝望?
哪怕他在那两兄弟中选一个,然后再保住你,我都不会生任何怨言,然而他没有,他直接选择牺牲你我这对亲骨肉,
保全那俩兄弟,这样的人,配我们喊他一声爸?配做我们的父亲?”
闻言,顾瑾阳眼睑低垂,他沉默良久,方重新将目光落向顾彦,启口:“不怨,我不怨爸,爸的职责不容他考虑你我的安危,他当时做出的选择没有错。”
“哥其实想说的是,那人他不是冷血无情,他只是选择了大义,是不是?”
顾彦问。
顾瑾阳没做声,算是默认。
“是,他选择大义没有错,那我们作为他的孩子,难道就活该被他放弃?”
顾彦神色一瞬间异常清冷:“为大义舍弃自己孩子,他很伟大,但年幼的我们何错之有,要承受被他放弃的痛苦?”
“小烨,不管是你现在从事的工作,亦或是之前从事的工作,哥都知道,当年的事换作你是爸,我相信你会做出和爸一样的选择。
第230章
你无需否认,因为哥了解你,知道你既有单等,切责任心很强,面对两难选择,你势必会首先想到自己的职责,
何况爸不仅仅选择的是他的养子,他是在保全烈士遗孤,作为爸的儿子,我们应该理解爸,而不是对他心生怨气。”
顾彦默声不语。
他知道在职责面前,不容讲个人感情,当年的事,若是换作是他做选择,无需迟疑,他的选择肯定和那人的一样,
可作为那人的孩子,他和双胞哥哥年岁尚小,眼睁睁地看着亲爸放弃他们,叫他如何不生怨?
尤其是在哥哥为保护他受伤,紧跟着跌入湍急的河流中,那人只顾着和歹人开火,竟不是第一时间下河去救自己的孩子,这种人,他的心是不是太硬、太狠了些?
-
卫生院门诊部外面,舒颖在和韩副厂长说话。
“爸你真不能告诉我缘由?”
既然那个叫二丫的女孩子是她的孪生姐姐,是在襁褓中被人偷偷抱走,现在知道那小偷是谁,她爸为何不报公安,前往竹家湾将人抓捕?
舒颖想不通。
“等到了时候,爸自然会说与你听,现在你就别问了,咱们只需知道你姐姐舒欣回到了咱们身边就好。”
韩副厂长如是说着。
静默片刻,舒颖点头:“行吧,我听爸的。”她看得出来,她爸绝对有苦衷。
韩副厂长转开话题:“小顾和他哥的事你怎么看?”
“我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我和他们兄弟挺有缘的。”听舒颖这么说,韩副厂长微叹:“你们确实挺有缘。”
臭小子见义勇为救下他一对小孙儿,紧跟着臭小子被他宝贝女儿救了一条命,不成想,前不久,臭小子的亲兄弟又救了他闺女一命。
这缘分还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舒颖眨眨眼,歪头问:“我失踪吓到爸了吧?”
“你说呢?”
韩副厂长屈指在其脑门上轻叩了下,说:“全家人找了你整整一下午都不见影儿,后面接连几天,家里人都没上工,
坚持寻找你,小昭他们是天天哭,今个看我坐小顾的车到这边,都想跟着过来,闹腾得很!”
舒颖:“我……我没想到那孩子会骗我……一听说小昭他们跑到村尾玩,还爬到河边的树上下不来,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顾不得多想,就把腿跑向村尾。结果我在那没找到小昭他们的身影,心想着要不要返回去找那小孩再问问,
谁知……就看到有三个人从树林子里出来,他们一看就是练家子,身上的气质和你还有顾彦很像……”
韩副厂长听舒颖说着,慢慢的,脸色变得凝重。
“我有想过设法跑回村里的,但那三个人根本不给我机会,他们一步步逼近我到河边,要我束手就擒,我是考虑再三,才跳到河里的。”
“一条胳膊受了伤,你就没担心过把小命丢在那河里?”
“有想过,但不拼一把,谁又能知道结果?可要是落在那三人手中,以他们对我身手的了解,要么将我牢牢捆绑住,
要么用药迷晕我,亦或者打断我的手脚,总之,我想来想去,觉得落在那三人手中,会很难脱困,就孤注一掷咯!”
第231章
“就没想过爸爸和你爷奶他们会担心、会伤心难过?”
韩副厂长嘴上这么说着,但语气里完全听不出有责备的意思,反倒透着丝丝缕缕的心疼。
“自然是有想过的,但我那会不是没其他法子脱困嘛!”
挽住韩副厂长的臂弯,舒颖撒娇:“爸爸你别生气好不好呀?我保证以后不会在发生类似那样的事儿。
另外,我会加强锻炼,就算日后万一再遇到危险,我定将围困我的人全给制服!”
韩副厂长一脸严肃:“好了,爸爸没生你的气,但你必须要记住,面对危险,首先要保持冷静,绝对不可以随随便便拿性命开玩笑。”
闻言,舒颖想说:我当时很冷静的,正因为足够冷静,才选择跳河脱困,要不然,现在不知被带到哪去了。
但她到底没把心里想的道出口,而是异常乖觉地点点头:“知道了。”
缘由?
无外乎舒颖知道,韩副厂长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她好,都是在关心她这个女儿。
她又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来?
-
病房里,顾彦和兄长顾瑾阳说完多年前的旧事,继而劝说对方明个一早就随他前往安城, 方便在安城的大医院治疗腿伤。
顾瑾阳不想给顾彦添麻烦, 再者,他觉得留在这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将养很好, 但顾彦态度坚决,
终没得法子,顾瑾阳只能同意随顾彦去往省城,并在顾彦坚持下, 答应住进顾彦养父母家。
“小晴, 关于我的身世就是这样,但你无需多想,即便我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可在我心里,
咱们之间的关系一点都没改变, 我还是你哥,这辈子都是你哥,是花花的舅舅。”
着顾彦将妹妹沐晴唤到病房, 顾瑾阳通过他自己的口,将他身上早年发生的事和顾彦之间的兄弟关系,一五一十告诉对方,为免沐晴想些有的没的,他神色认真,语气郑重说:
“爹没了,哥知道你很伤心,同样的, 哥也特别伤心难过, 可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得继续活着,
我相信这肯定是爹想看到的, 所以,哥希望你打起精神, 不要时常去想那些伤心的事, 你只需牢记, 哥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保护你和花花,不会让你们再受到任何伤害。”
沐晴眼眶泛红, 低声问:“你真不会觉得我和花花是累赘?”
兄长恢复正常,即将被他的亲弟弟带去省城, 随后还会去往帝都,回到他真正的家……而她,
虽是兄长的妹妹,虽兄妹相称十多年,可到底不是同父同母生下,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这样的关系,兄长真能像他说的那样,永远做她沐晴的哥哥,做她女儿的舅舅, 和她们娘俩是一家人?
“哥刚说的话你是没清楚还是压根没听进去?”
顾瑾阳颇有些无奈,他眼神柔和, 嗓音温润说:“你如果不信哥所言,那哥在你面前发誓如何?可在哥心里,以为你是一直拿我当兄长呢!”
言语到这, 他稍顿片刻,方续说:“况且自我被爹带回家那刻,我是个什么样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我想问问,十多年来,你和爹是否觉得我是个累赘?”
沐晴想都没想,直接摇头:“哥才不是累赘,哥是爹的好儿子,是我的好兄长,爹喜欢哥,我也是,我和爹从来都没觉得你是累赘!”
语气肯定,听不出半点迟疑。
顾瑾阳笑了:“既然在你和爹心里我不是累赘,那你这会儿怎觉得你和花花会成为我的累赘?傻丫头,你记着,你和花花是哥的亲人, 就像你瑾烨哥一样,都是哥在这世上家人!”
嘴角微抿, 须臾后, 沐晴做出回应:“我知道了。”
顾瑾阳问:“那你可愿意明个带上花花和哥一起跟着你瑾烨哥前往省城居住?”
见沐晴迟迟不做声,他很快想到什么,说:“你放心,哥会常带你和花花回来看爹娘的。”
“我……”
沐晴明显有话要说,却张了张嘴,半晌道不出后话。
“花花一天天在长大,放在城里,像花花这么大的孩子,都已上幼儿园接受教育,你难道不想花花有个好的成长环境,早早接受教育,长大后有出息?”
顾瑾阳拿外甥女花花说事,无疑是继续在说服沐晴随他离开这里,到城里生活。
“可我和花花真去了省城,怕是……怕是会给瑾烨哥添麻烦……”
沐晴不是个愿意给人添麻烦的,但眼前这人是她唤了十多年的兄长,她不想再也见不到对方,却也顾虑重重,担心她和女儿花花进城后过于麻烦到他人。
“你看你又想多了,既然都喊瑾烨哥了,还说什么给自己哥哥添麻烦?”
顾瑾阳已经想好,在他养腿伤期间,会抓紧时间学小初高课本上的知识,然后看看能不能让弟弟瑾烨找关系,
通过参加毕业考试,拿到初中或高中文凭,这样一旦有工厂招工,手里握着文凭,被录用的几率肯定要大些。
不过,他不会和妹妹还有外甥女在安城呆太长时间,他最晚会在年底带他们回帝都那个家,
毕竟他们家的人脉不少,且多在帝都,要找个好工作,或许难办,但进场做一名普通工人,稍微活动一二,应该不难。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不想弟弟瑾烨和家里彻底断了关系,那个家里有他们的亲人,就算弟弟当年离家,
多多少少和家里人有关,但以他对双亲和两位兄长的了解,其中估计存在什么误会,使得弟弟瑾烨不得不在小小年纪选择离开那个家,踏上寻找他这个兄长的路上。
他甚至能想到,在得知弟弟瑾烨失踪后,家中父母和兄弟会有多着急。
在顾瑾阳的记忆中,不管是双亲还是两位兄长,对他和双胞弟弟瑾烨都很好。
基于此,顾彦儿时离家出走这件事,他并未将家人直接往不好的方向想。
病房外。
“不用那么麻烦,你明个直接开车载你哥他们回省城,我和小颖回石磨大队,随后带上三个小的坐班车返回城里。”
第232章
“我同意我爸爸说的,你不用开车来回跑,我们到时乘坐班车就好。”
舒颖出言附和韩副厂长说的,她眼神清透明亮,直视着顾彦:“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安城到我老家这路程可不近,再者,你不得将瑾阳哥他们安顿好?”
韩副厂长这时补充:“工作不能耽误。”
顾彦神色动容:“可你们要带着三个小的坐班车回城,这样很不方便!”
有想过他一说出他接下来的安排,会被准岳父和对象出言否决,但他没想到,两人会否决得如此干脆,心里一时间不由又温暖又歉疚。
开车大老远跑乡下,他为的是看望对象,同时想着准岳父的伤腿若是已然康复,就顺便载准岳父和小丫头还有三个小的回城,不成想,对象送给他一个惊喜。
原本他想着,明个先载准岳父和对象,及三个小家伙回城,而后返回这边,再接兄长和沐晴母女,
结果,准岳父和和对象一心为他考虑,不想他往返折腾, 是实话, 他感觉有这么好的岳父和对象,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没什么不方便的, 我这腿也好了,韩屿他们又不需要人抱,我们从镇上坐车,再到县上倒乘, 很安全。”
眼下不是逢年过节, 且农家人没什么要紧事不会乘班车进城,无形中班车上的乘客不会太多,届时,他们买上四张票, 届时, 韩屿韩臻自个坐,小孙子坐他怀中,这样就挺好。
“你就放心吧, 有我和我爸爸在,带三小只乘坐班车回城没一点问题。”
舒颖说着,看到花花从病房里出来,禁不住上前弯腰笑问:“小花花这是要去哪啊?”
“姨姨我想上厕所。”
花花小姑娘奶声回应。
“走吧,姨姨带你去。”
舒颖嘴角噙笑,说着,她牵起小姑娘的手儿,一大一小不多会走远。
“韩叔叔, 根据小颖对那三人的描述, 我觉得他们十之八九和你我有着一样的出身。”
压低声音,顾彦忽然间说了这么一句。
韩副厂长闻言怔了下, 继而说:“我同样有这么想过, 但我想不出他们为何要针对小颖。”
“依我看,不是他们要对小颖不利, 是他们背后的人想要加害小颖。”
顾彦道出他的分析结果。
“可即便是这样, 咱们依旧不知道那背后的人为什么要针对小颖。”
韩副厂长眉头紧拧。
“这一点我目前也想不明白。”顾彦如是说着, 见韩副厂长陷入沉思,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起二丫的事:“那个叫二丫的女子真是小颖的孪生姐姐?”
在和顾彦单独说话时, 舒颖有提到她差点被一妇人认成是闺女一事,再结合韩副厂长来绛丰公社途中说的, 顾彦惊讶的同时又感到疑惑。
此刻,他提到他在老韩家看到的那个女子,目的很简单,想给自己心里的疑惑找到答案。
“你觉得我会拿那种事开玩笑?”
韩副厂长凝向顾彦:“不说旁的,就二丫和小颖一模一样的相貌,我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孩子。”
“那您为何不赞成小颖说的报公安处理?既然她是小颖的孪生姐姐,是您和萧阿姨生的双胞女儿中的另一个,
在她出生当日被人从医院偷偷抱走,现如今过去近二十年, 人意外回到您身边,咱们也已知道她这么多年在哪里生活……”
不等顾彦说完, 就被韩副厂长截断:“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有我的理由,你不用插手二丫的事。”
顾彦眸光微闪了下, 不说直觉,单单他从韩副厂长的神色中,就能看出这位准岳父隐瞒着什么事。
嘴角紧抿, 顾彦沉默好一会,他说:“我就是觉得哪是没准和小颖被人针对有关。”
韩副厂长看了他一眼:“那三人和养大二丫的那个家庭有关联,你是怎么想的?”
不是他小看那养大二丫的农家夫妻,是以逼得他宝贝女儿跳河脱困那三人的出身和身手来看,他们绝对不可能是受那对农家夫妻指使。
顾彦摸摸鼻头,不自在说:“直觉告诉我,这其中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他不难看出准岳父那一眼蕴含的意思,是,他承认和小丫头交手的三人,不可能是一对农家夫妻能指使得了的,但他莫名地对那叫二丫的女子的身世生疑。
如果这个二丫和小丫头真是孪生姐妹, 那么也就是说,他对象的身世不是他现在知道的这样。
简单直白点说, 他对象或许……或许并不是他准岳父的亲骨肉。
否则, 在得知早年偷走自己双胞女儿中另一个的嫌疑犯在哪,为什么不选择报警处理?
顾彦脑中思绪翻转,他知道他要想从韩副厂长口中问出些什么,就眼下这情况来看,是不可能的。
暗叹口气,顾彦面色如常,心里却想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查清真相,找出加害舒颖的幕后主使者。
-
帝都。
城南一公园湖中心凉亭中。
“对不起,最近一直忙着训练,抽不出时间回家,也就没机会把事情告诉你。”
男人年约二十五六,身高差不多178,站姿笔挺,一看就知是什么出身,不过,这男人并未穿制服,
而是着一身便装,他站在亭中,面向眼前娇弱秀美的女孩儿,目中深情一览无遗。
“……”
女孩儿不解地看这对方,给人感觉,她既不解男人眼里流露出的情愫,亦不解男人所言何意。
果不其然,女孩儿眨眨眼,一脸懵懂问:“方超哥你在说什么呀?”握拳,轻敲敲自己的脑袋,女孩儿很是懊恼:“我好笨,方超哥,你说对不对?”
男人握住女孩儿的粉拳,眼里的深情被宠溺取代:“蕙蕙一点都不笨,是方超哥没把话说清楚,是方超哥不好,可别敲自个脑袋了。”
女孩儿脸颊泛红,她从男人掌心抽出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错看男人的目光,眼睫毛微颤,仿若蝴蝶羽翼在扇动。
“方超哥……我有未婚夫,而且……而且他和你是兄弟……”
男人正垂眸看着自己握过女孩儿粉拳的那只手,骤然间听到对方所言,眼神不其然地变得黯淡,他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女孩儿,问:“蕙蕙,你告诉我,你确定自己喜欢顾瑾修?”
第233章
女孩儿咬唇,面露为难:“我……”
“顾瑾修有哪点好?少言寡语,从来不知道关心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觉得会有幸福可言?”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嫉妒,说出口的话充满醋味。
“方超哥,瑾修哥是你二哥,你不能那么说他!”
女孩儿蹙眉:“再说……再说我和瑾修哥的亲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我不能……”
“你不能什么?”
名叫方超的男人几乎一瞬间眼里闪现出亮芒,他欲抓住女孩儿的双臂,却见女孩儿欲躲开他的手碰触,动作不由滞在半空,片刻后,他状似随意地收回手,追问对方:
“蕙蕙,告诉方超哥,你说你不能什么,好不好?”
“方超哥……你别逼我成不?”
女孩儿眼眶泛红,眸中泪光萦绕:“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和瑾修哥闹不和,你懂吗?”
“蕙蕙……我知道了,你……你其实并不喜欢顾瑾修,对不对?但碍于你们的亲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所以……所以你即便不喜欢顾瑾修,也不能主动提出退婚……”
这纯粹是方超的猜测。
“方超哥你别说了!”
打断男人所言,女孩儿吸了吸鼻子,低喃:“我爸妈说瑾修哥有担当,人品好,说瑾修哥是哥很好的丈夫人选。”
“舒伯伯舒伯母为什么就看不到我?难道因为我是顾家的养子,便没想过把你嫁给我?”
如是说着,方超心头升起一股子郁愤。
“我不知道,方超哥,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孩儿泫然欲泣,连连摇头。
她其实不是旁人,正是舒家养女舒蕙。
“好了好了,你别哭,我不说了。”
看到心爱女孩儿眼里的泪水,方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没想哭,是眼泪自己要往下掉,方超哥你不用管我,我……我一会就好了。”
听听这话多善解人意,实则是真够矫情。
“那我和你说说我一开始提到的那件事。”
蕙蕙是他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至于顾瑾修,他的好二哥会怎么想,这可不是他该考虑的。
方超眼底暗芒闪过,继而说:“你梦到的那个名叫舒颖的女孩子确实存在,不过,这女孩子不是哑巴,她可以开口说话……”
舒蕙闻言,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她佯装擦拭眼泪,静静地听着男人叙说。
“但你放心好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方超收尾,见心爱的女孩儿直直地看着他,思索须臾,索性直言:“人已见了阎王,你尽管放心就好。”
“方……方超哥,你……”
舒蕙像是被吓到了,脸色瞬间苍白,像是失去了所有血色。
“乖,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不开心,再说,是她自个寻死的,和旁人可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月前,他回大院,无意间看到心爱的女孩儿双眼红肿,神思恍惚地坐在花园一僻静亭台中,忍了又忍,终没能忍住,走进那亭台中问询对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然后,他就从心爱女孩儿的哭诉中,得知了缘由。
梦,仅仅是一个梦,但他爱的女孩子却很伤心,他不知道便罢了,既已知道,自然得为自己心爱的女孩排忧解难。
“可……”
第234章
舒蕙嘴角噏动,想说“万一被人知道,影响你的前途不说,甚至还会给你带来牢狱之灾”,但她话到嘴边,偏偏迟迟没有道出。
这样的她,眸中写满愧疚和自责的她,落在方超眼里,是既心疼又倍感温暖,因而,他没等舒蕙后话出口,目中神光怜惜,直接柔声说:
“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但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既能安排人去做那件事,就不怕有曝光的一天。”
又不是他亲手做的,另外,那三个帮他去办事的家伙,都指望着他吃饭,一旦事情曝光人前,他只需稍微暗示一二,三人必揽下所有罪责。
否则,他们的家人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可我……可我还是担心你啊!”
这句话舒蕙说的情真意切,实则,心里完全不以为然。
当日她在他面前委屈哭诉, 说白了, 是她事先得知他这一天会回大院,而花园里那处凉亭是他必经之地, 因此,看到她,不是他偶遇,纯粹是她有心算计。
结果这人真没让她失望, 帮她解决掉梦中看到的那个麻烦。
没错, 她在一个月多月前曾做了个梦,准确些说,一个多月前连续好几个夜里,她有做同一个梦。
梦中, 舒家早年丢失的亲女儿时隔二十来年被找回家,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会致使她在舒家的生活发生变化, 且会直接威胁到她在舒家、在舒家亲戚朋友间,在大院那些相熟人心中的地位。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舒颖,舒家真正的千金小姐,虽是个哑巴,容貌却比她要好看得多,日常情绪稍微有异样,全家人必紧张不已。
嘘寒问暖, 关怀备至, 哪怕就是皱下眉头,都会引来全家人重视。
这样一个存在, 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是在告诉她,在舒家生活二十来年所得到的宠爱, 就像是一场笑话。
被忽视、被要求多照顾妹妹, 全家人不再围着她转, 那本独属于她的关爱, 一夕间统统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至于她的心情如何, 无人顾及,亦无人关注。
就这还不算, 舒家真正的千金小姐,一个哑巴,在个人感情方面,竟然也比她要幸福得多。
丈夫相貌英俊,用情专一,在人前,从不遮掩对妻子的爱意,反观她,嫁的人从未对她流露过一个笑容, 两人生活在一起,连相敬如宾都称不上。
可她就是无可救药, 喜欢对方……喜欢对方俊美的相貌,喜欢对方那不苟言笑的冰冷样儿,
即便一年有时候难见到一面, 她依旧喜欢着顾瑾修,喜欢着这个在她少时初见,就情不自禁爱慕上的顾家次子。
年长她八岁, 一板一眼,冷得像冰块,可饶是如此,她依旧喜欢得难以自拔。
婚后,时常见不上面,见了面鲜少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关系她,体贴她,这若是换作别的女人,十之八九会受不了,会提出离婚。
而梦中的她,明明没少在独处时暗自落泪,却坚持守着两人的婚姻。
在看到舒颖那个哑巴被丈夫宠着疼着,只要两人一起出现, 必被丈夫牵着手, 呵护备至,一脸甜蜜, 梦中的她是既羡慕又嫉妒。
然,自身的婚姻仍维持着。
许是实在气不过被一个哑巴夺走亲人的关爱,又许是嫉妒心作祟,嫉妒一个哑巴能拥有甜甜蜜蜜的婚姻生活,
梦中同样叫舒蕙的女人,性情由温婉淑雅渐变得不讨喜,一见到那哑巴,就忍不住言语挤兑……
一次被哑巴的丈夫撞见,当即就给“她”没脸,后来被舒家人知道,梦中的她不仅被说教,更是渐渐被疏远。
……
连续好几晚做同一个梦,舒蕙不想相信着梦的真实性,但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得就像是她自个亲身经历过一般。
换句话说,人若有前世,那个梦,毫无意外是她曾度过的一生。
梦醒,舒蕙唏嘘不已,却没想过解除婚约,这么说吧,她对顾瑾修的感情,和梦中的那个她别无二样。
也就是说,梦中的她为维系和顾瑾修的婚姻,有委屈肚自个往肚里吞,现实中的她,同样会如此。
这样的婚约是辛苦,但深爱着一个人,她甘愿承受。
何况梦中的她和顾瑾修育有一儿一女,这俩孩子对“她”这个妈是真得好,因此,顾瑾修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得不到对方的爱和关心,能和这么个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于她来说就够了。
至于舒家真正的千金,她没想到真验证了她那个梦的真实性。
人的确在安城,不过,那又能怎样?这辈子,除非对方能死而复生,否则,梦中她要承受的,绝对不会发生!
眼睑低垂,舒蕙暗自想着,为确保舒家幼时丢失的真千金的确是死了,不可能再被舒家人找到,接回帝都生活,她思量着要不要继续用下方超这个工具人。
“傻丫头!”
方超心里很是愉悦,他喜欢被心爱的女孩儿关心,但那点事在他这真算不上事,能安排人去做,能想到的他自然有想到,万不会把自个栽进去。
语气亲昵,方超微笑说:“我能着手去做,肯定有想到各种可能,如此一来,能不给自个留下后路?”
“你真不会有事么?”
舒蕙湿漉漉的眼睛如同水洗过一般,她一脸单纯地确认:“不可以骗我。”
方超点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说到骗你,那你可听好了,我骗谁都不会骗你!”他说的言辞灼灼,闻言,舒蕙笑逐颜开:“这我就放心了,不过……”
眉头微挑,不等舒蕙把话说完,方超问:“不过什么?”
舒蕙咬唇,语带迟疑:“……方超哥,不是我不容人……也不是我不记恩,我……就是担心她万一……
万一被人救起,你说……她会不会像我那个梦里一样,照旧……照旧回到舒家呀?”
眼里的泪水说来就来,说落就落,看着心爱的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一脸凄楚样儿,方超心疼得不得了:
第235章
“河水湍急,又伤了一条胳膊,这跌入河中,生还的可能……”极小,最后两个字尚未道出,
方超看到心爱的女孩哭得愈发伤心,他嘴角动了动,声音止住,想着怎样才能将人儿安慰好。
“我是真得害怕……方超哥,你知道吗?当年……当年我被爸妈收养时,那一刻,我好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家人,
现如今十多年过去,我怕……我怕我会失去爸妈……失去大哥、二哥他们……我不想离开那个家,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和大哥、二哥他们……”
听心爱的女子流着泪,期期艾艾地说着,一时间,方超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想到了他和弟弟方磊在顾家多年来的生活情况。
寄人篱下,不是那个家的亲生孩子,却又不想离开,想要得到养父母的关注,这真得是一种很矛盾的心里。
有时候他会想,既然觉得寄人篱下, 为何又不想离开?
成年前没有自立能力, 不得不留在那个家生活,那么成年后呢?他为何仍未想过离开?
经过他无数次深思, 他知道了,他一是眷恋家的温暖,即便这家里的人不是个个都被他喜欢,
但有关心爱护他们兄弟的养父母在, 那么这个家就是他的家;二是……顾家有不少人脉, 一旦他离开,这些人脉势必会和他拉开距离,到想用的时候,免不了在顾家难张开口。
不是他城府深, 是当初被顾家收养, 为了不让他和弟弟忘记为国捐躯的生父,养父就没给他和弟弟改名姓。
明面上,他们兄弟和顾家四兄弟一样, 唤养父母爸妈,可他知道,他和弟弟到底和顾家兄弟四个是不同的,
对此,他其实在心里有怨过养父母,既然收养了他们,为什么不给他们改姓,不让他们姓顾, 不让他们兄弟的名字和那四兄弟一个风格?
顾瑾诚、顾瑾修、顾瑾阳、顾瑾烨!
听听这一个个名字, 无需多想,都知道是用心给起的。
儿时, 他是真得很嫉妒, 恨不得他和弟弟取代四人中任意两个,不管是名字, 还是作为顾家子的身份。
也不知是不是他那样的想法太过强烈, 在他和弟弟还有顾瑾阳、顾瑾烨被歹人捉住作为人质, 逼迫养父交出他们的人, 同时只能在他们四人中选出两个做交换。
养父几乎不带犹豫,选了他和弟弟方磊。
看着顾瑾阳为保护顾瑾烨受枪伤落入湍急的河流中, 他痛快急了,觉得顾瑾阳活该!
紧跟着没过多久, 顾瑾烨竟闹了个离家出走,这就让他更高兴了,一下子顾家四兄弟少了两个,往后他和弟弟在顾家的日子肯定要好过很多。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顾瑾诚和顾瑾修不苟言笑,不会哄父母开心,而他和弟弟在养父母相继失去顾瑾阳、顾瑾烨这俩孪生子后,
只要在家,他们保准做养父母的开心果, 尤其是他弟弟,一张嘴最会哄人, 使得养父母在不知不觉间,对他们两兄弟多偏爱了一些。
思绪翻转到这,方超想, 此时此刻若换作他是心爱的女孩儿,他同样不希望舒家真正的千金回到帝都。
这么说吧,他不希望有一天在顾家看到顾瑾阳、顾瑾烨二人。
不管两人是死是活, 有关他们的消息,他一句都不想听,不想两人时隔多年出现在他现如今的生活中,来和他们兄弟抢夺顾家的资源。
“蕙蕙乖,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大不了安排人再跑安城一趟。”
方超柔声说着,眼底狠色一闪而过:“如果人安然无恙,再找机会对付便是!”
“这……这会不会不太好?”
任谁听了这话,估计都会给出一句“又当又立”!
“我只要你好好的,旁人怎样与我可没有任何关系。”言下之意,不过是对付一个野丫头, 就算是取其性命,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止住泪水, 舒蕙看眼男人,面颊微红, 语气里透出些许娇羞:“方超哥你别这么说。”此刻在方超眼里, 心爱的女孩子怎么看怎么楚楚动人, 甚是惹人怜惜。
“蕙蕙,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因此,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只希望你记住我的好,记得回头看看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等着你。
方超神色认真,令舒蕙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她佯装擦拭脸上的泪水,转身朝湖心亭外走:“我今个外出的时间有点久,得回去了……”
“蕙蕙!”
望着心爱女子纤细柔弱的背影,方超饱含深情地唤了声。
脚步微顿,舒蕙回头,接触到对方炽热的目光,她慌忙躲开,说:“方超哥……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们回头见!”
音落,收回目光,舒蕙继续前行。
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勾起嘴角,舒蕙眸中染上一抹嘲讽。
-
安城。
顾母看到顾瑾阳,惊讶好一会才回过神,待听顾彦说起自己的身世,说起他为何会在儿时流落在外,顾母无疑心疼至极。
她心疼她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同时心疼这个儿子的孪生兄弟,小小一孩子,为保护弟弟受枪伤,接着又意外跌落湍急的河流中,
有幸被好心人救回一条命,却失去好几年记忆,且智商仅有五岁,就这样一过十多年,想想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清楚顾彦哥俩的身世后,顾母带着二春亲自给顾瑾阳、沐晴母女安排住的房间,整个人热情却又不让顾瑾阳和沐晴感到不自在,面上始终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待夜里安静下来,顾彦来到顾母房间。
“妈,你在等我?”
叩开顾母的房门,顾彦推门进屋,并随手将门阖上,见养了他十多年,一直视他为亲子的母亲坐在床边正直直地看着他,顾彦挠了挠头,随口问了句。
顾母笑说:“知道你晚上肯定过来,我自然得坐在这等着了。”
“妈……”
拉过书桌后的椅子,顾彦近距离坐在顾母对面,他与顾母四目相接,直言:“我其实没想瞒你和我爸,我是担心你们知道我的身世后,会和我的家人联系,将我送回帝都。
第236章
不能撒谎,我当时只好闭口不答,不管你和爸如何问我,就是不告诉你我家在哪,我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停顿好一会,顾彦续说:“原本我想着等我留学归国后,找个时间和你还有我把说说我的事儿,可我没想到……可我没想到爸会早早没了……”
“关于你的身世,不管你有没有瞒着我和你爸什么,我们都不曾怪过你,这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现在我就想好好问问你,你那会小小一孩子,到底有多大的气性,竟然敢离家出走?你可知道你父母知道你不见了会有多着急?”
顾母的表情很是严肃。
闻言,顾彦回应:“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外出找我哥。”
“沿着你哥跌落的那条河的流向一路从帝都找到西北这边?”
顾母瞪眼。
顾彦“嗯”了声,说:“我相信我哥还活着,我要找到他。”
顾母满目心疼,问:“一路上吃喝住宿你是怎么解决的?”
“遇到村落,就讨口吃的喝的,要么就在途中的山上采摘些野果充饥,睡的地方……累了就随地休息……”
“看把你能耐的!”
顾母嘴上这么说着,眼眶却明显泛红。
“妈……我知道我那会离家不对,可我控制不住自个……尤其一看到我爸,我就忍不住想起……想起他毫不犹豫放弃我和我哥, 选择保全我家那两个养子……
后来, 我妈每每一看到我,就不自主垂泪, 我在旁看着,心里很难受……那段时间,我家的气氛很沉闷、压抑,
可是我爸收养的那俩养子, 他们……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就好像我哥没了,和他们没有任何干系,我想揍他们,又不想我爸妈他们为我们小孩子间的事劳神……”
“所以你不想继续待在家里, 你对你爸有怨, 对你爸收养的那俩养子有恨,加上认为你哥还活着,就选择了离家出走。”
轻“嗯”一声, 顾彦说:“我是对我爸有怨,是恨我爸收养的那俩养子,可我不觉得我这样有什么错。”
“是吗?”
顾母挑眉。
“好吧,我承认我爸当时的选择没有错,可我那会就是想不通他为何要对我和我哥那么绝情!
是,我爸收养的那俩兄弟身份特殊,他们属于烈士遗孤,可我和我哥是他的亲儿子, 他怎能想都不想一下, 就做出决定?”
“你明明已经知道原因,为何还要发出疑问?这么说吧, 如果换作我和你爸是你帝都那位亲爸, 在当时的情况下,
我和你爸都会做出和你亲爸同样的选择, 我们会选择保全烈士的孩子, 当然, 失去自己的孩子,
我们免不了伤心,但我们得坚守自己的信仰和职责, 不能有丝毫犹豫,舍弃亲生骨肉!”
顾彦抿唇不语。
“十多年了, 你爸妈只怕一直没放弃找你,现在你又通过小颖意外找到你哥,妈觉得……你是时候和家里取得联系,回家看看了。”
顾母心里即便有一万个不舍,却做不到在知道儿子亲生父母在哪,又因何离家,霸着儿子,不让其和生身父母联系,不让其回到生身父母身边。
“妈, 我是你和爸的儿子,这辈子都是,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顾彦眼神坚定,语气异常认真。
顾母面露笑容:“妈知道,但你必须和你亲爸妈联系, 十多年没见,他们肯定很想你,你得……”
不等顾母说完, 顾彦开口:“我会考虑,您身体向来不好,就别为这么点事多费神了。”
“你是我儿子,我能不为你的事操心?”
顾母嗔眼顾彦,换了个话题:“你还没告诉我小颖怎么就遇到了你哥?”
静默须臾,顾彦没瞒着顾母,将舒颖差点出事,但跳河脱困,被顾瑾阳意外救下一事如实道出。
与此同时,他还道出舒颖有个失散多年,现如今突然出现的孪生姐妹的事儿,说与顾母听。
“这也太巧了!”
顾母感叹。
顾彦“嗯”了声,表示认同。
顾母笑说:“回头你记得让小颖带着她孪生姐姐来咱家坐坐,一想到一下子能看到两个漂漂亮亮,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妈这心里就忍不住高兴。”
顾彦应声:“好。”
“对了, 等你哥歇得差不多了,你开车带他去省医院好好检查检查腿伤,要是需要住院,就直接办住院手续。”
不是顾母不信任公社卫生院大夫的业务能力,是相比较城里的大医院,公社卫生院,尤其是那种偏远山区公社卫生院的医疗条件,肯定特别差。
就顾瑾阳的腿伤而言,万一存在点什么问题,早发现早治疗,没坏处。
“好。”
顾彦点头。
-
机械厂。
厂领导居住的红砖小楼区。
临近傍晚,舒颖和韩副厂长带着三小只还有二丫回到自个家里。
晚饭是舒颖做的,不过,二丫虽至今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却很有眼力见地到厨房给舒颖打下手。
这会子一家人用过晚饭,韩副厂长着三小只在院里开他们的儿童小汽车、骑儿童摩托玩儿,他则招呼舒颖和二丫坐到客厅说话。
“这两天爸爸就帮你把户口上了,名字便用爸爸给你起的‘舒欣’两字,你觉得可好?“
半晌,二丫没出声。
她低着头,很是拘谨地揪扯着自己的衣角。
“在回安城途中,爸爸和你说过,是爸爸和你妈妈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出生没多久,被歹人偷偷从医院抱走,
爸爸妈妈有找过你,但难找到任何线索,加上你妹妹小颖生下来就体弱……”
“我……我真是……我真得姓韩,是你的女儿?”
二丫终于开口,她看眼韩副厂长,很快又低下头,声音低哑,浑身局促不安。
韩副厂长面上露出笑容:“对,你姓韩,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和小颖是孪生姐妹。”
“姐,我们长得可是一模一样,在老家我有拿镜子给你看,要是你我不是孪生姐妹,你说我们怎会长得像是一个人?
放心吧,你绝对是爸爸的女儿,是我的双胞姐姐,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现在回到咱们自个家,往后有我和爸爸保护你,绝对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啦!”
第237章
舒颖语气轻快,言辞真诚,她握住姐姐舒欣的手:“相信我,相信爸爸,我们一定能保护好你的!”
从韩奶奶口中了解到张二丫(舒欣)浑身是伤,且新旧交错,舒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一胞所出,姐姐被人偷走,受苛待多年,她是妹妹,在爸妈身边长大,有兄姐护着,何其幸福?
张二丫看着舒颖紧握着她的那只手,沉默好一会,方低“嗯”了声。
……
三人坐在客厅闲聊到八点半,好吧,准确些说,是舒颖和韩副厂长在闲聊,张二丫坐在舒颖身旁静静听着,不过,为免胞姐不自在,舒颖时不时也会和张二丫聊上两句。
忽然,萌团子韩小昭揉着眼睛,迈着小短腿从门外走进来,奶声奶气说:“爷爷, 小姨妈, 小昭想睡觉觉!”
听到这小奶音,客厅里的闲聊声瞬间停了下来, 而舒颖朝墙上的挂钟看了眼,不见有丝毫迟疑,她站起身,对韩副厂长和胞姐说:
“爸爸, 二姐, 你们聊,我带小昭他们上楼洗洗,安置他们先睡下。”
随着舒颖这句话响起,韩臻韩屿亦从客厅门外走了进来, 打眼看就能看出两只和萌团子韩小昭一样, 都困得蔫达达的。
也是,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班车,且不是直达, 倒车、候车,别说小孩儿能不能撑得住,单单大人这么折腾下来,都难免犯困。
何况三小只吃过晚饭又到院里玩了不短时间,不困才怪呢!
“今个大家想必都累了,你和你二姐也洗洗早点休息。”
韩副厂长说着,站起身,继而将实现自舒颖身上挪向张二丫:“晚上好好睡一觉, 明个让小颖带你去百货商店逛逛, 看看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不等张二丫做声,舒颖就微笑说:“爸爸你就放心吧, 我保证完成任务。”
“不……不用, 我不用买啥东西。”
张二丫摇头。
“二姐你要买的东西可多了,譬如衣服鞋子, 再譬如擦脸油什么的, 你明个一切听我的, 要不然, 爸爸会罚我面壁思过,不给我吃饭。”
舒颖说着, 到后面直接信口胡诌。
韩副厂长闻言,眉头一跳一跳的, 心里是又好笑又无奈。
面壁思过?
不给吃饭?
这样的惩罚在这个家是有过,但那只是他早年有用到犯错的儿子身上,至于俩闺女,却是从来没有过。
现在倒好,小丫头竟然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鬼灵精!
“不给吃饭?”
张二丫睁大眼,她先是看眼舒颖,接着又看向韩副厂长:“爸……爸爸……小颖,小颖她很好!”
原以为喊不出“爸爸”这个称呼, 结果,她还是张开了口, 不怎么困难地喊出了声。
张二丫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父亲和妹妹给予她的善意……其实,在石墨大队那会,她就已感觉到围在她身边的男女老少, 皆用温暖、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不料,很快她知道围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他们竟把她错认成了他们的亲人, 一个多半和她长得很像的女孩子。
对此,她心里并无多少感觉……
是的,那会的她,整个人都是木然的,又能有啥感觉呢?
可她却没想着即刻离开,没想着向围着她的男女老少说出她不是他们口中的“小颖”,不是他们的亲人。
她怕……怕一走出去,就被……就被家里人捉回去,就被……就被送去给一个大她好多岁的傻子做媳妇。
她还怕挨打,害怕被捉回家,被奶和爹娘轮流打骂……因此, 她厚着脸皮赖在那个家里,不管围着她的人问她啥, 皆一声不吭。
但她没想着一直赖下去, 毕竟她不是那个“小颖”,或许短时间不会被围着她的那些人发现端倪,时日长了可就难说。
结果令她没想到的是, 她并非竹家湾张家的二闺女,不是她爹娘亲生的,她本不姓张,她姓韩,
她是石磨大队一个大家庭,老韩家的孙女儿,她的生身父母都在城里工作,只不过她生母早些年前就已病逝,
她有个孪生妹妹……她是在刚出生不久,被坏人偷偷从医院抱走的……
得知这些,说实话,张二丫心里是既高兴又难受。
她高兴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怕被竹家湾的爹娘捉回去,高兴她有了一大家对她很好的亲人。
没错,在随生父、孪生妹妹他们离开石磨大队前,她便有察觉到那个大家庭里的人不再唤她成“小颖”,
然,他们对她的态度却不曾改变过,依旧个个眼神温暖,充满关切,甚至眼里涌动着难掩的欢喜。
她猜测他们或许知道了她不是他们口中的“小颖”,可他们流露出的善意和对她的喜欢,丝毫不作伪。
后来见到“小颖”,及听到有关她的身世,她知道了……她姓韩,是石磨大队老韩家的孙女儿。
心中欢喜,又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哭她十九年来所遭受的一切。
同为爹娘的闺女,大姐的手脚是有残疾,但在家干的活比她少太多,譬如大姐每天只是喂喂鸡,扫扫地,做些零碎家务活儿,
而她……而她从小就被奶和爹娘当丫鬟使唤,且冻着挨打挨骂,动辄不给吃饭,动辄被罚跪。
六岁,家里所有的活计都是她在做,除此之外,她还得割猪草挣工分。
到十岁,直接就被奶和爹娘吆喝着下地……
没人管她累不累,没人管她是否饿肚子,在张家,她就像杂草似的在成长。
上工回到家,做好饭,家里其他人吃过了,她才能吃。
清汤寡水,哄骗肚子,就这还得在傻子哥哥要骑大马时,跪在地上做那个马儿。
四季交替,随着年龄渐长,她想着等她嫁人了,或许就能过上不用挨打挨骂,被当牛使唤的苦日子。
谁知,大姐大丫被人用一百块钱从家里领走……她便知道大姐不是嫁人,是被爷奶和爹娘给卖了……因为村里人给儿子娶媳妇,或是女儿出嫁,彩礼钱最多二十来块。
就这,人家娶回家的是一个手脚健全,模样周正的儿媳妇。
第238章
而她大姐……不是她埋汰,她大姐不仅手脚残疾,且长得小眼睛,塌鼻子,一点都称不上好看……男方家里却给他们家一百块彩礼。
要说这不是卖闺女,那是啥?
事实上,在她姐被人领走后,村里就传出不少风言风语,说她爷奶和爹娘丧良心,靠卖(孙女)闺女养傻儿子。
还说她爷奶和爹娘将闺女(闺女)将闺女推向火坑……
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张二丫真得很害怕,怕自己来日也会被家里给卖了,而不是好好给她找个婆家。
提心吊胆度日,在她年满十五那会,本村和附近村落有不少条件好的人家拖媒人来她家说亲,给她说亲,熟料,全被她奶一一回绝,说她年岁尚小,家里要多留几年。
她清楚这不是真话,多留她几年,不外乎是不想轻易放过她这个劳力,及……及没找到合适的买家。
一定是这样的。
十八岁,在她十八岁那年,即去年, 她被家里人告知给她找了门亲事, 然后,她很快被她奶和她娘领到邻村一寡妇家里, 看着她奶和她娘又带着寡妇家哭得死去活来的闺女离开。
这事是在傍晚时分进行的,她是被她奶和她娘骗出家门的。
到寡妇家,看到那个寡妇和那寡妇的闺女,她方察觉到她那个所谓的亲事……是换亲, 同时她想到了在村里听来的一些有关这寡妇家里的闲话。
做娘的不是正经人, 儿子是病秧子,活了今儿没明天,还有啥假男人……
她不懂啥是假男人,直至……直至和寡妇家的儿子躺到一个炕上, 被寡妇的儿子用这样那样的手段折磨时, 她知道了啥叫假男人。
泡在苦水里长大,离开张家,被换亲到另一个家庭, 她依旧要泡在苦水里。
白天上工,晚上挨打,怕被村里人看到说闲话,她脸上看不出伤,身上却没有一块好皮肉。
许是老天爷实在看不过去她挨打受苦,寡妇的儿子在和她过日子没多久死了,那一刻,她心里没啥明显的情绪起伏。
紧跟着, 她奶跑到寡妇家耍泼, 将她带回家,说啥不能让她白白给耽误了, 要给她重新找个婆家。
几乎不用多想, 她知道她这次是要被卖了,像大姐那样被卖给人做媳妇, 不管对方是瞎子是聋子、瘸子, 亦或是傻子、老光棍、鳏夫, 只要能出得起大价钱, 就可以把她领走。
两百块,没花多长时间, 有人出两百块,要她给她家大龄傻儿子做媳妇。
她奶和她爹娘高兴极了, 说多亏她长得好,多亏寡妇的儿子是个不中用的,没让她破瓜,对方才肯出这么高的价钱。
无意间听到这些话,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家,逃得远远的,哪怕死在外面,都不要被家里给卖掉……
“二姐, 咱们上楼了。”
舒颖抱起萌团子韩小昭,唤张二丫上路, 无疑将张二丫飘远的思绪拉回,她“嗯”了声,略作迟疑, 主动牵起韩臻韩屿的手,跟在舒颖身后走向楼梯口。
差不多一个小时候,洗过澡, 换上睡衣,都没用舒颖这个小姨妈讲故事,三小只一躺到床上就入了梦想。
“弟弟和小臻小昭都睡了?”
轻拉上三小只的房门,舒颖来到张二丫住的房间,听到对方问话,笑着点点头:“今个估计是真累着了,洗过澡一上床就睡下了。”
说到这,舒颖微顿了下,轻唤张二丫:“二姐……”
“……”
张二丫眼里露出疑惑:“你是有话与我说吗?”
舒颖“嗯”了声,继而指指张二丫身上穿的睡衣和床头跌得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衣物, 眼神澄澈不失柔和,说:“这些我都没穿过,你别嫌弃。”
“我……我没嫌弃, 再说……再说这些衣服很好的, 你能拿来给我穿,我很高兴。”
张二丫怎么可能嫌弃?
不管是她身上的睡衣,还是叠放在床头明天要穿的衣物,都是她这辈子见到最好最好的衣服,她是真喜欢,只不过心里特别不好意思。
毕竟这些衣服是妹妹小颖的,她穿上的话,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妹妹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不过就现在看来,小颖,她妹妹的心情似乎挺好的,想来是真不介意她穿她的衣服吧!
“二姐喜欢就好,只是码数或许有一点点不合适,等咱们明个逛百货商店,我会按照二姐你的尺码给你买衣服的。”
舒颖面露抱歉,见状,张二丫摇头:“没关系的,我可以把袖口和裤脚往上挽一点。”
其实,两人身高差不多,但张二丫黑瘦得厉害,舒颖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撑不起。
这么说吧,舒颖近乎170,加之身形婀娜,前凸后翘,而张二丫则差一两公分,黑瘦得像竹竿,直白点说,是前扁后平,同样尺码的衣服,穿在张二丫身上,显得过于空荡荡。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不合身。
舒颖是这么想的,如果明个买不到张二丫能穿的衣服,她则直接扯布料,回家自个裁剪,踩缝纫机给对方做两三身先暂时倒着穿。
等这位胞姐的身体养出点肉,到时,买衣服自然会容易些。
张二丫:“我都听你的。”
舒颖笑了笑,浅声说:“二姐既然听我的,那明个要是买不到合身的,咱们就买布料回家做,二姐看可好?”
“自个做衣服划算。”
张二丫没有意见。
“做衣服是划算,而且衣服的样式随自个喜欢来裁剪。”
“小颖会做衣服?”
“看咱妈和咱大姐做过,不难。”
“家里……家里可有妈和大姐的照片?我想看看她们!”
“有,二姐你稍等,我这就拿给你。”
说着,舒颖从书桌旁的椅子上起身,回自个房间取相册。
“二姐,给。”
舒颖回来得很快,她将相册递到张二丫手上,说:“咱妈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人,大姐和咱妈长得特别像,在咱妈病逝前,曾在咱们机械厂工会工作……”
坐到张二丫身边,舒颖指着相片上属于亲妈萧雨菲的照片,轻声说着,过了会,她又指着兄长韩野的照片说:
第239章
“这是大哥儿时的照片,这张是大哥读初中照的,这张是高中时期的,还有这张,是大哥入伍时照的,大哥长得很俊,像极了咱爸……”
“大哥?”
张二亚偏头看向舒颖。
“对,是大哥,不过数年前……大哥已为国捐躯!”舒颖回应,轻语:“大哥特好,特优秀!”
张二丫认真听着,待舒颖音落,她说:“大哥和大姐是帮咱们去照顾妈妈了!”
闻言,舒颖怔了下,旋即点点头:“二姐说的对,大哥和大姐去另外一个世界陪在妈妈左右,留下我和你照顾爸爸。”
张二丫的目光落在韩雯的照片上:“大姐和妈长得真像!”
舒颖“嗯”了声,静默片刻,启唇说:“大姐去年春没的。”
“是生病了妈?”
张二丫问。
舒颖摇头,淡淡说:“小臻的爸爸喜欢上别的女人,逼迫大姐和他离婚,大姐……大姐许是太过在意他们之间的夫妻感情,
一时间想不开小臻的爸爸为何要背叛他们的婚姻,就……就趁着家里人没注意,前往公园跳湖寻了短见。”
听完舒颖说的, 张二丫脱口而出:“那个男人不是个好的!”
“是啊, 那就是个渣男,可法律没有规定不许夫妻离婚, 基于这点,说到底是大姐想不开走上了绝路。”
舒颖如是说着,她心里清楚,韩雯之所以会跳湖结束自己的生命, 根本原因是抑郁造成的,
但这抑郁又无疑是渣男何旭东婚内出轨,向妻子无情提出离婚所致,而她这具身体的长姐,又过于重情, 不免钻进牛角尖, 连自个患了抑郁都不知道,直至感情崩溃,做出傻事。
张二丫:“小臻是大姐的儿子?”
“嗯。大姐和渣男离婚后, 给小臻改姓韩。小昭是大哥的遗腹子,咱们那位大嫂生下小昭后,要嫁给别的男人,
就把小昭送到咱们家,大姐当时想着小昭尚在襁褓中,需要生长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需要有爸爸妈妈陪伴,便将小昭视作次子养在她膝下, 不过, 这事小昭目前还不知道。”
知晓了韩臻韩昭的身世,张二丫不自主地感到心疼, 她说:“我会和你一起照顾小臻小昭的, 还有弟弟,我也会帮你照顾。”
舒颖闻言, 唇角漾出没抹浅淡的微笑:“有姐姐真好。”接着, 她说起韩屿的事儿:“小屿是咱们前后妈嫁给咱爸后生的, 是组织给咱爸和前后妈前线重组的家庭。
到咱们家那会, 前后妈带着一儿一女,年岁和咱们差不多大, 但在去年冬,刘慧琴女士, 也就是咱们那位前后妈提出和爸爸离婚,
现在已和咱家没有任何关系。对了,刘女士和她第一任丈夫生的那对儿女,其中哥哥是个好的,妹妹则不怎么样,以后要是遇到,我会在旁提醒你认认人。”
“好。”
张二丫点头。
“她那人满腹小心思,嘴巴还特别坏,见到人, 二姐不需要和对方搭腔。”
舒颖叮嘱。
“嗯。”
张二丫再次点头。
翻看完相册,张二丫静默好一会, 她问舒颖:“小颖想知道我的事儿吗?”
“二姐愿意说我自然是想听的,毕竟你可是我亲二姐,这些年你在外面受的苦我不知道, 但却不难想到。”
舒颖其实对于张二丫的事已然知道一部分,而这部分是韩副厂长亲自打听来的。
那日韩副厂长坐顾彦的车到绛丰公社,曾在这一日太阳落山前, 去了趟竹家湾。
他和竹家湾大队几位年老无法上工,坐在自家院门口的老人家搭话,将张家人和张二丫在张家从小到大的过的日子,及张家人对张二丫做的事,差不多打听得七七八八。
随后,韩副厂长找到张家,直接用一两句话,就让张家人不得不同意韩副厂长将张二丫的户口关系转走,且是张二丫的养父张旺亲自带韩副厂长去的大队部办的手续。
在韩副厂长离开后,张家一家是战战兢兢过了好几日,待发现日子照常,没被人找麻烦, 方暗松口气。
村里人从大队干部口中得知张二丫的户口关系被转到了安城, 无不感到惊讶, 有人就问张家人,
而张家人统一口径, 说张二丫遇到好心人给在安城介绍了份工作,是正式工,所以转走户口关系,往后吃国家粮。
实际上是个什么情况,唯有韩副厂长和张家人知晓。
“我在我原先那个家里有一姐姐和一哥哥,姐姐生来一只手一只脚残疾,哥哥比姐姐小,脑子不好,
长到现在都要家里人给穿衣喂饭,上茅房也得家里人操心,身边……身边一刻都离不开人。
我姐十六岁就给人做了媳妇,男方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好,但彩礼出了整整一百块,村里人说我家是在卖闺女……
去年,我十八,我娘说给我看了一门亲事,然后在一天傍晚和我奶偏我外出,将我带到邻村一寡妇家里,我才知道她们用我换亲,给我哥换了那寡妇的闺女做媳妇……”
说着,张二丫眼眶渐渐泛红:“我从小就被我奶和我娘打骂,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原想着等我长大嫁人后,
日子会好过些,却没料到,她们拿我换亲……那寡妇的名声很不好,我在我们大队都有听说过,
还听说那寡妇的儿子是个病秧子,而且脾气不好,看着是个男人,其实是个假男人,这些是我在村里无意间听来的……
结果我到那寡妇家当晚,就被寡妇的儿子打的浑身没一块好肉,许是老天爷看不过去,那寡妇的儿子不久后病死了……
我奶听说了这事,就跑到寡妇家里耍泼,将我强行带回竹家湾,谁知,她带我回家不是为了我好,只是为了将我像我姐那样卖出去给人做媳妇……”
感受到张二丫浑身散发出的痛苦,看着张二丫眼里滚落的泪水,舒颖心疼不已,她揽住对方的肩膀:“二姐……”她想安慰这个胞姐,却又不知道改说什么。
因为在她心里,此刻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弥补不了胞姐舒欣曾受过的苦难,
第240章
她觉得对方需要一个宣泄口,将积压在心底所有不好的、痛苦的、悲伤的,愤怒的情绪宣泄出来。
唯有这样,这位才能走出过去,过新生活。
“我没事。”张二丫摇着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她接着前话说:“两百块钱,家里人为了两百块这么一大笔钱,要把我卖给一户人家,给那家年龄大我很多的傻儿子,
无意间听到我奶和我娘说起这件事,我就想着得逃离我那个家,我……我不排斥嫁人,但我不想一辈子都毁了……
于是,我在一个夜里趁着家人都已熟睡,偷偷逃了了那个家。我不知道要去哪,只想着离家越远越好,
且专挑小路走……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不知道我走到哪了,累了就躲起来眯一会,饿了渴了看到能吃的便吃,
喝口山泉水或者溪水,然后接着前行,可人的体力终究有限,加上我没好好休息过,有一日天麻麻亮, 眼前突然一黑,
晕倒在路边的草丛里,等我再睁开眼, 看到身边围了很多人,他们都唤我小颖,眼里全是关心,我想说我不是,
但……但我一时半会没地方可去, 又怕被家里人捉住,想着在那个家,也就是咱爷奶家待上几日……小颖,对不起, 我知道我那样不对, 可我……”
舒颖没等胞姐舒欣说出后话,她柔声截断:“二姐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能被堂哥他们带回家,
这说明你和咱们一家有缘分,说明你是咱老韩家的血脉,何况是爷奶他们将你认成是我,这和你可没什么关系。”
从韩副厂长口中听说这个胞姐的事儿,舒颖是既心疼又愤怒,心疼孪生姐姐的遭遇和受过的苦痛,愤怒张家一家人恶毒,
不把闺女当人看, 这一刻, 又听当事人自个说起曾经的往事,舒颖一瞬间觉得感同身受, 她揽着胞姐舒欣的肩膀紧了紧, 说:“张家人往后和你不再有任何关系,二姐往后大可不必怕他们了,
倘若他们敢来安城找你事, 咱们就送他们去劳动改造, 让他们后悔来安城攀扯你!“
眸光凛然, 舒颖语气坚定,好叫胞姐舒欣安心。
-
翌日午后。
安城最大的百华商店。
舒颖抱着萌团子韩小昭, 张二丫牵着韩屿韩臻,两大三小在百货商场服装区逛了逛, 又前往卖布料的柜台看了看,最终,在舒颖参谋下,张二丫选了三种不同颜色的布料做衣裤。
随后,返回成衣区,舒颖帮其买下一条素色长袖连衣裙、一件开襟毛线衫和一件好质地衬衫……
张二丫一再说不用买太多,然,舒颖是有任务在身,自不会听她的, 待身上穿的解决了,舒颖带着张二丫来到卖鞋的柜台。
这次张二丫说什么都不要买昂贵的皮鞋, 她说穿着不习惯,准确些说,张二丫觉得穿皮鞋连路都不会走了。
今个出来, 她脚上穿的舒颖给的一双黑色系带小皮鞋,身上是一条浅蓝色娃娃领碎花连衣裙。
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身上的气质比之先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那咱就先买两双球鞋, 一双白的一双蓝的,怎样?”
见张二丫态度坚决,舒颖不得不做出退让。
“好。”
张二丫同意。
买好鞋子,买好其他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两大三小手里都没闲着,出了百货商店。
“不是看中一双皮鞋要我买么,怎站在这又不走了?”
说话的是一其貌不扬,衣着相当不错,语气稍显轻浮的小青年。
“你……你真要给我买啊?”
韩夏丽将投向不远处公交站牌那边的复杂目光收回,看着小青年露出一抹矜持的微笑:“要不还是算了吧。”
“说了给你买就给你买,你现在这样是瞧不起谁?”
小青年一脸的不耐烦:“女人就是麻烦,明明想要,却又做出这扭捏之态, 难不成是拿我当猴耍?”
要不是这女人一张脸还能看,他可不会在对方身上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钱财,等着吧, 等他哪日得手了,就将其打发了。
至于会不会担心对方和他撕破脸?
小青年全然不在意,他相信只要对方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干出鱼死网破之事。
毕竟他爸可是管市文工团全局工作,要是这女人干在他面前耍泼,就等着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小青年姓文,名涛,初中毕业仗着家世好,一天就知道闲逛,完全不干正事儿。
至今,交过的女朋友没有十个,起码也有八个。
感情生活是真不怎么样。
韩夏丽之所以盯上这叫文涛的小青年,自然是有在得知对方身家背景的情况下,将目光锁上去的。
在韩夏丽上辈子的记忆里,文家虽一直在安城发展,但却始终发展得平平顺顺,文涛更是在后来,通过经商,成为了安城首富。
所以,韩夏丽在徐烨那近一个多月连续碰壁,又长时间接触不到韩副厂长,无法让其母和韩副厂长复婚,就想着为自己的未来另辟蹊径。
而文涛就这么入了她的眼,经落实,文涛正是她上辈子记忆中的安城首富,她想着若能把此人抓在手,
那么再好不过,如果……如果不能遂愿,便让对方找其父帮忙,给她妈把工作岗位换换,再给她在文工团安排一份轻松能拿高工资的工作。
免得到了明年,她一个没有工作的社会青年,得去乡下插队修理地球。
韩夏丽不想放弃徐烨,奈何数日前,她打听到徐烨近日正在参加入伍选拔,也就是说,在徐家一切都好着的情况下,
徐烨不会再像她上辈子记忆中那样,会到农村去插队落户,他这辈子将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我怎么敢呢?”
察觉到文涛生气,韩夏丽咬了咬唇,一脸讨好说:“我就是担心你花钱给我买了那双皮鞋,万一被你爸妈知道……”
文涛愈发不耐烦,没等韩夏丽道出后话,他摆摆手:“行了行了,不过是十七八块钱,我爸妈没小气到为这点钱就说我的不是,
再说,我这是给他们未来的儿媳妇花钱,我爸妈肯定乐意着呢!”
第241章
哄人的话,文涛如今二十有一,说得溜着呢!
这都是在前面交过的那些女朋友面前锻炼出来的。
韩夏丽适时露出娇羞态:“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知道我对你好,就别跟我玩虚的,你应该知道,我文涛向来不缺女朋友,只要我说想娶媳妇,有的是女孩子答应嫁给我。”
文涛这么说,韩夏丽不傻,自然不难听出其言语中的意思,然,她却故作没听懂,说:“我是真心和你交往的。”
随着音落,她抬腿走向百货商店。
文涛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提步跟上。
他交往过的女人不少,岂会看不出对方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想吊着他玩儿,这女人不要打错算盘!
得到一双心意的小皮鞋,韩夏丽无疑是高兴的,她被文涛骑车载到市文工团给普通职工提供的居住区,一大杂院大门口,装腔作势,红着脸和对方道别,拎着鞋盒跑进大杂院。
尚未进家门,便听到屋里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丽丽啊,你不是在家帮你妈带妹妹妈,这半下午你跑哪去啦,你妹妹在屋里可哭了有会子工夫了,你赶紧开门看看,可别让你妹妹有个好歹!”
一年约四五十的中年妇女在水池边正洗衣服,看到韩夏丽拎着一鞋盒跑进院里,随口就说了句。
“我没去哪,就是在咱们院门外见了一朋友。”
韩夏丽扯了个谎,好心情在听到屋里传来哭声那刻,已然消散全无。
“骗鬼呢!”
那和韩夏丽搭话的中年妇女撇了撇嘴,在韩夏丽开门进屋后,暗忖:一个大姑娘不知道找工作,
待在家又不好好照顾妹妹,还把眼睛长到头顶上,这也就是有个好脾气妈,不然,放在他们院里任何一家,准得没好日子过!
“哭哭哭,你除了吃喝拉撒,就知道哭!”屋里传来韩夏丽没好气的声音:“脏死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要照顾你这么个小东西!”
在韩副厂长回老家养腿伤期间,刘慧琴到底还是和宋时年离了婚,她亲自跑去农场找宋时年签的字,在转身准备离开时,她本想问对方真正喜欢的人是不是宋云秋。
但终还是没张开口。
给两人的女儿上户口,刘慧琴也是犹豫再三,定下“宋佳”作为小女儿的名字。
她没让小女儿随她姓,不是不想,是她在以这样一种方式告诉自己,她虽然眼瞎看错了宋时年这个男人,但她不后悔离婚,不后悔一离婚就和宋时年登记领证。
再者,不管怎么说,小女儿是她和宋时年生的,小女儿的存在,证明她真真正正爱过一个男人!
死死地盯着妹妹宋佳身下沾满屎尿的小褥子,韩夏丽过了好一会,忍着恶心,端了盆温水将妹妹宋佳清洗干净,接着冲好奶粉塞到小婴儿手上:“喝你的奶,不许哭了!”
把脏了的小褥子和屎尿戒子丢进另外一个大盆中,而后另拿一个小褥子铺到妹妹宋佳身下,
顺便垫好干净的尿戒子,看着小东西穿着干干净净的小衣服,抱着奶瓶大口大口喝奶,韩夏丽冷哼一声,低声咒骂:“饭桶!”
小婴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还是瘪了瘪嘴巴。
韩夏丽是真不想洗那令她恶心到想吐的小褥子和屎尿戒子,奈何她不敢不洗,因为刘慧琴女士现在可不惯着她,
如果在家没把妹妹照顾好,没及时清洗妹妹弄脏的小褥子和尿布,那就别吃饭,更没有零花钱。
刘慧琴很了解韩夏丽这个女儿,因此,用制裁经济来让韩夏丽照顾小女儿。
韩夏丽无数次想要撂挑子不干了,但她一没工作,二没嫁给好男人,有男人养着,没得法子,只能听其母的话,在家照顾妹妹。
不过,像今天这样偷跑出去的事儿,韩夏丽可没少干。
后果是回来必须得忍着恶心,将妹妹给拾掇干净,将妹妹弄脏的小褥子和尿戒子给洗了,以免真被其母断了口粮,卡了零花钱。
“丽丽啊,不是婶子说你,这小孩子身边可不能离人,要不然,孩子一不小心翻下床,把脑袋磕出个好歹,就事大了!再要么一个不慎爬到床上导致窒息……”
“婶子你这是见不得我家好还是怎地?”
韩夏丽端着盆子出来洗小褥子和尿戒子,之前和她搭话的那位婶子朝其盆中看了呀,嘴里吧啦吧啦就来了句。
“你这孩子到底会不会听话,啊?我明明是好心,让你不要动不动就把你妹妹锁在屋里,自个跑出去耍,你倒好,不领情便罢了,还跟个疯狗似的乱咬人,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那位中年妇女停下手上洗衣服的动作,瞪着韩夏丽,韩院子里坐着的其他人说:“大家都听听,
觉得我说的在不在理,这丫头把一个丁点大的婴儿单独锁在家里,要是没坏心,我是不信!“
“我能有什么坏心?那是我妹妹,我难不成要害她?”
韩夏丽气呼呼地回嘴:“谁一天还没点自个的事儿,我不过是出去和朋友说几句话,这不是回来了,
婶子要是对我有意见,不妨直说,没必要拿我妹妹当筏子,在这数落我的不是,来衬托你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这工夫,不好好过自家日子,管她的事莫不是想要当她老娘?
我呸!m.cascoo
也不瞧瞧自个是什么德行,配生出她这样的闺女?
韩夏丽心里很是愤懑,要不是顾及大家在一个院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她是真恨不得上手去抓烂那中年妇女的嘴。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这工夫,不好好过自家日子,管她的事莫不是想要当她老娘?
我呸!
也不瞧瞧自个是什么德行,配生出她这样的闺女?
韩夏丽心里很是愤懑,要不是顾及大家在一个院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她是真恨不得上手去抓烂那中年妇女的嘴。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这工夫,不好好过自家日子,管她的事莫不是想要当她老娘?
我呸!
也不瞧瞧自个是什么德行,配生出她这样的闺女?
韩夏丽心里很是愤懑,要不是顾及大家在一个院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她是真恨不得上手去抓烂那中年妇女的嘴。
第242章 你还没死那个心?
把那中年妇女气得脸红脖子粗。
“丽丽你这丫头少说两句,你姜婶子没啥坏心,她是好心提醒你,别为了玩了让你妹妹一个人在家出个什么事,
你要是再这么听不进去好话,往后你家有什么事,可别指望咱们这些邻居给你家搭把手。”
说话的是一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眼神平静,淡淡地注视着韩夏丽:“按说你妈一个人挣工资,养你和你妹妹连同她自个,
这有多辛苦你作为闺女应该很清楚,而你似乎并不知你妈的苦处,单单在家帮你妈照顾小佳都做不好,如此一来,一旦被你妈知道,你可知你妈会有多痛?
况且,世上的事难免有个万一,要是你姜婶子提醒你的话,就因为你没放在心上,成为现实,你觉得你妈到时能承受住打击?而你又是否能良心安稳?”
真是个自私的小丫头,不知道体贴自个妈,只一心想着往外跑,将年幼的妹妹置于危险境地,今日过后,如果不改改性子,继续我行我素,迟早得出大事!
老人家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就像她的望向韩夏丽的眼神一般,听不出丝毫波澜。
然,韩夏丽闻言,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却又不敢像怼那位好心提醒她的姜婶子似的,夹带不满对着老人家回嘴。
她嘴角紧抿,低着头,站在水池边冲洗着小褥子和屎尿戒子,许是心中实在气闷,在使用搓衣板时,手上的力度大得很,不是发出泄愤似的声响。
这一举动,无需院里邻居们多想,都知这是韩夏丽在向老人家表达她的不满。
“妈,我扶你回屋歇会,这往后啊,旁人家的事咱还是少管些,免得有的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老人家的儿媳妇狠狠地剜眼韩夏丽,将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从竹椅上扶起。
而老人家又岂会看不出韩夏丽对她的不满,暗叹口气,这位老人家摇摇头,由着儿媳将她扶进屋。
一旁姜婶子冷着脸晾晒完洗好的衣服,拎着脸盆就往自家屋里走,看都没看韩夏丽一眼。
……
刘慧琴下班走进大宅院,朝晾衣绳上看了眼,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往外跑?”
进门,刘慧琴张口就说了句,她是在问,心里却早已有答案。
韩夏丽嘴角动了动,正欲做声回应,刘慧琴又说:“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小佳身边离不开人,你既然答应我在家照顾小佳,
就得把妹妹看顾好,可就晾衣绳上三五不时地晾晒着那湿漉漉的小褥子,足见你在我面前阳奉阴违。”
韩夏丽拉着个脸:“妈你这是不是听院里哪个长舌妇胡说八道了?”
“我有眼睛自个会看,用不着听邻居们在我耳边说什么。你有脑子,不妨自个想想,要是小佳有及时被把屎把尿,她能动辄弄脏小褥子,而小褥子干干净净的,需要下水清洗?”
刘慧琴是真不知道该拿大女儿怎么办了,让找个工作好好上班,回她一句找不到,答应她好好在家照顾妹妹,又不甘心待在家里,把妹妹独自留在家,自个往外跑。
难道她多年宠爱,真得是做错了?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这小东西时候想拉屎拉尿?!”
韩夏丽低头瞪眼被她抱在怀中的异父妹妹,继而暗翻个白眼儿。
要不是为做样子看,她才不会掐着时间把这小东西抱在怀中。
没错,韩夏丽每到其母下班快进家门时,就从床上抱起妹妹宋佳,要么在屋里来回走动,要么坐在椅子上摇晃,总之,就是表演给其母看,证明她在家有好好照顾妹妹。
现在她做出的表象几乎被戳破,韩夏丽除过刚刚一瞬间有点慌乱,此刻,她倒是一脸无所谓,
大不了……大不了她下点工夫找工作,再要么去求前前继父,帮她在机械厂安排个工作。
这样的话,小东西谁爱照顾谁照顾,休想她再做老妈子伺候吃喝拉撒!
“你……”
刘慧琴脸色微冷:“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是吗?我没觉得!”
韩夏丽将怀中的爱哭鬼放回床上,看向刘慧琴:“我饿了,什么时候做饭啊?”不待刘慧琴做声,她似是想到什么,又说:
“我今个有看到韩舒颖那死丫头,想来我韩爸从老家养好腿伤回来了,要不我们改天去机械厂那边去看望下韩爸?”
刘慧琴放下包包,系上围裙,边择菜边冷冷看了眼韩夏丽:“你还没死那个心?”
“什么叫我还没死心?”
韩夏丽可不承认她暗藏的小心思,撇了撇嘴说:“和韩爸复婚,于妈你没坏处,当然,这于我和我哥还有妹妹也没坏处……”
“够了!”
刘慧琴怒,她直直地盯着韩夏丽:“我是你妈,不是你手中的提线木偶,我有我自个的思想,况且,我的脸皮还没厚到在自己有错在先的情况下,去求你韩叔叔和我复婚!”
背叛婚姻,刚离婚,就和另一个男人领证结婚,结果不到半年又离婚,如今却想吃回头草,这样的女人脸皮得有多厚,才会跑到前前夫面前求复合?
刘慧琴心中自嘲,反正她做不到,也没脸出现在那人面前。
“脸皮对妈来说就很重要?”
韩夏丽在其母心口扎刀子:“要是妈当初在乎脸面,做什么要在暗中和你那位初恋来往?”听听这话,简直是端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知道宋时年能给她带来好处,便千方百计劝说其母和韩副厂长离婚,与宋时年结为伴侣,待宋时年没像她上辈子记忆中那样一路风光,反早早因工作中造成的各种过失获刑,立马趋吉避凶,煽风点火,要其母办离婚,和宋时年这个后爸不再有牵扯。
与此同时,再度露出自以为是的丑陋嘴脸,撺掇其母吃回头草,求韩副厂长复婚,这就是韩夏丽,一个心中只为自身利益着想,不顾生母感受,不顾他人想法的投机分子。
刘慧琴眼前阵阵发黑,感觉心像是被撕裂般疼痛,她冷凝向韩夏丽看了好一会,嘴里挤出一句:
第243章
“滚,我没你这样糟糕透顶的女儿!”
想骂句脏话,奈何刘慧琴的自身修养,让她想不出也骂不出那样的言语,她眼神冷漠,对眼前的大女儿不仅仅是失望至极,且生出丝丝缕缕的痛恨。
白眼狼!
她究竟养了一个什么养的白眼狼?
要如此狠心地扎她的心窝子!
“妈你的气性可真大,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犯得着这般生我的气?”
韩夏丽半点不知错,她这会儿就像是个没事人似的,问刘慧琴:“妈可听我韩爸提过,韩舒颖那死丫头有没有个孪生姐妹?”
“滚!”
刘慧琴是一句话都不想和韩夏丽多说,她丢下手中的菜,起身解开围裙,又随手将围裙挂到墙上,就进了她和小闺女睡的那间屋,没再理会韩夏丽这个大女儿。
“不说便不说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韩夏丽嘴里小声嘟囔。
市文工团给刘慧琴分的住房算是个大间,不过之前有人住过,大间里被隔出两个小间和一个客厅,及摆放案板、餐具的长桌。
在长桌旁边,放着一个通着管子的蜂窝煤炉子,也就是说,这个大间属于那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好吧,卫生间和专用的厨房是没有的。
不过,有这住房比那些没住房的人来说,已然相当不错。
但非要和刘慧琴以前的居住环境比,自然是没比头的。
韩夏丽回到她自个房间,靠着叠好的被子仰面躺在床上,眼睛半眯,回想着她下午在百货商店外看到的一幕。
她确定她没有看错,韩舒颖那个死丫头一手抱着韩昭,一手提着大包小包,而另外一个和韩舒颖那死丫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黑瘦女孩子,她却不知对方是谁。
韩屿韩臻被那黑瘦女孩子牵着,同样的,手上亦拎着东西。
说实话,看着韩舒颖和那女孩子拎着的大包小包,她很是眼热,恨不得那些东西都是她的。
可同时她心生疑惑,想要弄清楚那黑瘦女孩子和韩舒颖的关系。
孪生姐妹?
是这样么?
韩舒颖和那黑瘦女孩子是一对孪生姐妹?
可她在韩家生活近十年,并未听家里哪个提过,韩舒颖这死丫头有过一个孪生姐姐或者妹妹。
翻了个身,韩夏丽背对门口侧躺,她觉得接下来一段日子,很有必要往韩家多走几趟。
不是位弄清楚韩舒颖和那黑瘦女孩子之间的关系,她是真得想重新住回那个家。
-
乘公交车在机械厂南大门外的站牌处下车,舒颖没想到抬眼就看到徐烨骑车正要从眼前经过,她不由喊了声:“徐烨同学!”
听到她的声音,徐烨捏住车闸,随之双脚踩到地上。
“你……”
徐烨是来找舒颖的,他有话和舒颖说,没料到,好巧不巧,会在这儿直接遇到。
“我去逛了逛百货商店。”
见徐烨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大包小包上,舒颖笑了笑,给出解释,而后,她向徐烨介绍胞姐和三小只:“这是我二姐舒欣,这是我弟弟韩屿……”
一一介绍完,舒颖问:“你这是要去哪?”
“……我正要去你家找你。”
略作迟疑,徐烨做出回应。
“那到我家坐坐?”
舒颖大大方方地提出邀请。
徐烨摇头:“就两句话,在这说一样。”
舒颖闻言,倒也没异议,她抱着萌团子韩昭,招呼胞姐舒欣牵着韩臻韩屿到马路边上候着,继而返身走回徐烨近旁。
徐烨:“你近来可好?”
舒颖点头:“一切都好,你呢?”
“我也都好。”徐烨回了句,稍顿片刻,问:“往后有什么打算?”
没做思索,舒颖直接回应对方:“找个工作上班,要不然总闲着也不是个事儿。”
徐烨脱口而出:“以你的条件,工作不难找。”
舒颖笑笑:“这可不好说哦!不过,我会努力找的。”
“你一定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徐烨如是说着。
“那就借你几眼拉!”
舒颖语气轻松,嘴角漾出抹淡淡的笑意。
徐烨看在眼里,一时间微怔,等他回过神,抿唇说:“不出意外的话,我最近会入伍离开安城。”
闻言,舒颖先是一怔,旋即问:“体检过了?”
徐亚点头:“嗯。等通知下来,就走。”
“那你收到通知后和我说一声,我到时去送你。”
大家同学一场,这少年又帮过原主,在其奔赴新的征程前,她去送送对方,想来原主若是知道,也会高兴的吧?!
“方便吗?”
徐烨心里是高兴的,但他不想舒颖为难。
舒颖笑笑,神态自然说:“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们既是同学又是朋友,你这要去远行,
我不管是作为同学还是作为朋友,都很有必要去送送你,否则,有生之年,肯定会在心里留下遗憾。”
徐烨:“那……那等我一收到通知就给你打电话。”
舒颖:“好。”
“我会在火车站等你的。”
按捺住心头涌动着的异样情愫,徐烨静静地看着舒颖,喉中轻溢出一句。
舒颖眉眼含笑:“你就放心吧,我说了要去送你,就绝对不会放你鸽子!”
“那就这事,我……我回了。”
徐烨其实想送舒颖到韩家院门口,但一想到他的心思,他不由遏制住这个念头,他怕,怕一个控制不住,表露出自个的感情,给舒颖造成困扰,以后不好再见面。
毕竟他已想明白,他……徐烨,到底错过了一个好女孩,且,这个女孩正和他的偶像顾哥在处对象,
不说他方方面面比不过顾哥,就从道德上来说,他不止一次想过,他做不到去挖兄长的墙角!
舒颖:“路上注意安全。”
“嗯。”
徐烨应声,踩着脚踏,掉头,不多会骑远。
对于张二丫这个和舒颖长得近乎一样的胞姐,徐烨在乍一看到那刻,微微怔了下,就没再留意。
在徐烨眼里,两人的容貌虽如出一辙,但不同就是不同,而他暗生情愫的对象,是韩舒颖,一个聪颖机敏,救过他,对他有大恩的灵动女孩儿。
这不是长相相同的另一个女孩子能够取代的,自然而然,那个女孩子也不会引起他多去关注。
第244章
-
“有事?”
用过早饭没多久,张二丫在楼上房间陪三小只,准确些说,是三小只在教张二丫识字和认0~9这几个阿拉伯数字,
楼下,舒颖坐在缝纫机凳上,踩着踏板给张二丫做衣服,谁知,韩夏丽突兀地出现在客厅,舒颖见状,暂停手上的活儿,看向韩夏丽淡淡地问了句。
“没事我就不能来转转啊?”cascoo
不放心韩夏丽继续照顾小女儿佳佳,刘慧琴早起上班前,收拾好小闺女的尿布和一天要和奶粉,装上奶瓶等婴儿用的东西,
就抱着小女儿去了距离市文工团不远的托儿所,将孩子托付给托儿所的阿姨照顾,她中午下班会过来看看,到下午下班再接孩子回家。
为了小女儿的安全考虑,刘慧琴将孩子放到托儿所,目的很简单——花钱买放心。
对此,韩夏丽在刘慧琴抱着小闺女出门前,酸话没少说。
刘慧琴则只当没听到。
“我很忙,没时间招呼你。”
舒颖没什么情绪地说着:“你有话就直说,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韩夏丽没接话,她就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似的,很是自然问:“爸没在家?”
“你爸没在我家,你去其他地方找吧!”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跑到别人家,张口就管别人的父亲叫爸。
“小颖,你有必要和我这么生分?”
韩夏丽自顾自坐到客厅沙发上,视线落在舒颖身上,她一脸抱歉说:“我承认我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
但有句俗话不是说,往事如过眼云烟么,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成不?”
“我没那么闲。”
计较?她可从来都不会拿别人的过错来让自己不痛快。
不过,惹到她,能当场还击回去的,她不会放到第二天,否则,一旦被她握住针对她的确凿证据,那么就等着她好狠狠地回击吧!
“那就是我小肚鸡肠了!”
韩夏丽讪笑,心中愤然,她说:“我听我哥说爸的腿受伤了,不知现在好了没有?”
“夏丽!”
舒颖不想和韩夏丽多费唇舌,她眼神清冷疏离:“我再说一遍,你爸没在我家,要找人,去其他地方,别在我家说些有的没的。”
“小颖,我在这个家生活了近十年,期间,一直管韩爸叫爸爸,你现在偏要在我面前装糊涂,这有点过分了。”
韩夏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好些,免得激起舒颖反感,赶她离开。
“刘姨和我爸爸离婚有多半年了,你觉得你喊我爸爸叫爸合适吗?夏丽,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有什么算计,
但你最好记住,少算计我的家人头上,要不然,我会让你知道,算计人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舒颖眸色冷若冰霜,语气不带半点温度:“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彼此相安无事。你要是非得自认为聪明,把旁人都当成是傻子,那么自食恶果的一天不会离你太远。”
“我就是来家里转转,顺便看望下韩爸,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会话,非要……非要把我说得有多险恶似的,小颖,你这样让我很难受。”
第245章
死丫头!至于用那么冲的语气对她说话?
韩夏丽如是想着,心底异常恼怒,可面上却是一副委屈样儿。
“你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大可不必在我面前演戏。”
舒颖从缝纫机凳上起身,她走至客厅中央,清冷疏离的目光落在韩夏丽身上,令韩夏丽感觉仿若针扎一般,但她知道,此刻她必须得忍,要不然,她的目的又该如何达成?
“小颖,你似乎对我有很深的成见。”
韩夏丽用的是陈述语气。
“成见?对你?”舒颖弯起唇角:“你觉得我有这必要?”
韩夏丽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就听舒颖又说:“我这人向来有话直说,对你,我只当是个陌生人,听明白了?”
成见?她可没闲到对一个陌生人生出什么成见。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韩夏丽心火一个劲上涌,面上仍竭力维持冷静,她说:“咱们明明做了近十年姐妹,怎么可能是陌生人?!”
“看来你很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
舒颖语带嘲讽:“这样吧,让我猜猜你今个来我家的真正目的。”
“你……”
韩夏丽怔住。
“是想探探我爸爸的底儿,看看他有没有要和留意复婚的意思,对吧?”
舒颖直视着韩夏丽。
“你是如何知道的?”
韩夏丽脱口问,实际上话一出口,她想到了兄长韩夏军和弟弟韩屿,且差不多已经断定是二人中的一人,
亦或是两人都有在韩副厂长面前,说起她曾在医院,在病房撺掇她妈和姓宋那个男人离婚,再回头到机械厂求韩副厂长复婚一事。
一时间韩夏丽脸庞滚烫,她是心思多,可一旦被人戳穿那心思,羞耻心她还是有的。
“你不用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只需知道这绝无可能!”
舒颖是真没给韩夏丽留一丝脸面,她一字一句说:“还记得咱们曾经一次对话吗?那会你对我这个人生疑,
同样的,我也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留意的女儿,现在,你听好了,无论你是刘姨这辈子的女儿,或者是活过一辈子,
在机缘下重回到过去,重回到你小时候,你都应该明白一点,想要过好日子,凭借自己的双手和能力去争取,这才有意义,而非靠攀附他人,攀附一个男人去坐享其成。”
韩夏丽听完舒颖一席话,蓦地起身,冷着脸说:“你知道什么?我怎就攀附他人了?”
她自动忽略掉了舒颖提到身份有疑这件事,这一刻,只觉舒颖高高在上,像俯视蝼蚁一般在看她,
生出这个认知,韩夏丽觉得舒颖一点都瞧不起她,换句话说,她在舒颖眼里,是一株彻头彻尾的菟丝花!
“你现在的表情足以说明有一切,难不成你还需要我把话再说得直白点?”
舒颖面部表情始终一派淡然:“我虽不知刘姨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背叛和我爸爸的婚姻,与另一个男人结为夫妻,
但在那个男人失去工作和身份后,刘姨又选择和对方离婚,紧跟着你想要刘姨和我爸爸复婚,这无疑很清楚表明,
你想借刘姨和我爸爸复婚,重新回到这个家过以前那种万事不用操心的日子。”
“……”
韩夏丽无法反驳。
这确实是她真正的心思,她想要借她妈的婚姻,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
别说她贪慕虚荣,在这世上,又有几人不像她这样?
“没话可说了就请立刻离开我家。”舒颖注视着韩夏丽,听到她的声音,韩夏丽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她抬眼迎上舒颖冷然淡漠的目光,问:“你有孪生姐妹?”
舒颖微不可察第怔了下,淡淡说:“我没有和一个外人说私事的习惯。”
韩夏丽:“我昨天下午有在百货商店外面看到。”
“然后呢?”
舒颖挑眉:“你想向我表达什么?”
“韩舒颖……你这人还真是讨厌得很!”
不过是问有没有孪生姐妹,瞧这气死人的样儿,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恨不得上手将这死丫头给掐死!
韩夏丽愤愤地想着。
“我又不是人民币,没要你必须得喜欢我。”
舒颖不咸不淡地回了对方一句。
韩夏丽暗自深呼吸,同时捏紧垂在身侧的双手,说:“你就给我句话,为什么不同意我妈和韩爸复婚?”
“你是不是搞错了?”
舒颖真想翻个白眼儿,但她终究没有,淡淡说:“在我爸爸和刘姨没离婚前,刘姨背着我爸爸做过什么,你别说你不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我爸爸会和刘姨复合?何况他们两人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而我作为晚辈,又有何资格对长辈的事指手画脚?”
韩夏丽张了张嘴,遏制着心底窜起的种种情绪,朝客厅外走:“当我今天没来过。”
-
“小颖,刚刚家里来人了?”
张二丫从楼上下来,望向空荡荡的客厅门外,问舒颖。
前脚韩夏丽离开,后脚张二丫下楼,而她在走向二楼楼梯口时,有听到一楼客厅传来说话声。
“嗯。”
舒颖点头,说:“小军哥的妹妹来找我说点事。”
知道她有孪生姐妹,难不成想针对这件事做些什么?
“你没被欺负吧?”
张二丫眼里流露出关心,她有听舒颖提起过,说她们前后妈的女儿不是个好的。
“欺负我她还没这个本事。”
舒颖嘴角噙笑,换了个话题:“跟着小臻他们学认字不困难吧?”
“还行。”
张二丫是真没想过她还有识字的一天,不说她小时候,就是现如今,在竹家湾,乃至竹家湾周围的村落,女娃娃去学校上学,识字学算数的也没几个。
曾经她羡慕过村里的男娃娃能背书包去学校读书,却也知道她是女娃娃,是一个不被家里人喜欢的赔钱货,压根就没资格去上学。
失落吗?
没有。
毕竟整个竹家湾,和她同龄的女娃娃中,也就一个因家里条件好,因爹娘稀罕,送到隔壁村开的小学去念书。
这于她来说,没啥可比的。
她奶和她爹娘一心只想着要她多干点或,开口就骂她赔钱货、死丫头,稀罕她,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第246章
又怎会送她去上学?
所以,她除过羡慕村里那些能上学的同龄娃娃,失落这样的情绪,是一丝一毫都未曾生起过。
熟料,近二十年过去,她……她不仅回到了真正的家人身边,还能够有机会学认字、学算数,说实话,张二丫心里很是高兴呢!
“那你就跟着小臻他们先学,回头我专门教你,咱们学完小学课本,接着学初高中的,二姐可愿意?”
舒颖笑看向胞姐。
“嗯。”
张二丫重重地点头,这一刻,她感觉整颗心都像是泡在温水里,酸胀酸胀的。
缘由?
她看得出舒颖眼里的真诚,看得出舒颖是真心想教她读书认字,亦看得出……舒颖是真拿她当亲姐姐……
-
秋风送爽,一转眼十来天过去。
这日是周末,舒颖一家大小用过早饭没多久,家里来了位客人。
“坐。”
招呼厂工会副主席王胜男落座,韩副厂长给舒颖、张二丫介绍:“这位是咱们厂工会的王副主席,和你们妈妈曾是好姐妹。”
“王姨好。”
舒颖向王胜男问好。
张二丫紧随其后,不过,她明显有些局促。
三小只这会儿在楼上玩舒颖做好的积木和七巧板,因此,客厅里这会就韩副厂长和舒颖两姐妹,及王胜男在。
“韩副厂长,这丫头……“
王胜男的目光落在张二丫身上,眼里有惊讶,有不解。
“就我和你介绍的那样,小欣是小颖的孪生姐姐,之前一直在老家生活。”
韩副厂长没打算和王胜男细说张二丫的事儿,他不想自己的谎言越滚越大,终了解释起来过于麻烦。
好在王胜男也没多问,她说:“我今个过来就是想问问小颖要不要进厂工会。”
韩副厂长自然是想舒颖能够有份工作,现在工会副主席来家里给出这么个机会,他理应位闺女感到高兴,但心里又难免有顾虑:
“进厂工会?这能成?不会给你惹来麻烦,影响到你的工作?”
“工作指标是厂里分给我的,我吧这个指标给小颖,没他人可说嘴的地方。”
王胜男把她手上分来的工作指标给舒颖,算是对故人早些年前帮她良多的回报。
无需多想,这个故人无疑是指舒颖的目前萧雨菲同志。
“小颖快谢谢你王姨。”
眼下不能上大学,有份正式工作,起码心里安稳些,免得有什么新政策下来,到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筚趣阁
舒颖真诚向王胜男道谢。
摆摆手,王胜男说:“那就这么说好了,明个一早,小颖记得到厂里办入职手续。”
“好的。”
舒颖点头。
王胜男起身,朝张二丫身上看了眼,问韩副厂长:“小欣的工作你可有给安排好?”
韩副厂长摇头。
王胜男问:“你手里应该也有个工作指标吧?”
“是有一个,但我没要。”
韩副厂长这话一出,王胜男就皱眉:“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她佩服这人重原则,但厂里给的正当权益,譬如这次分到手的工作指标,作何不要?
“回头我会把那个名额要回来。”
韩副厂长知道王胜男话中的意思,他思索片刻,给了对方一句。
韩副厂长摇头。
王胜男问:“你手里应该也有个工作指标吧?”
“是有一个,但我没要。”
韩副厂长这话一出,王胜男就皱眉:“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她佩服这人重原则,但厂里给的正当权益,譬如这次分到手的工作指标,作何不要?
“回头我会把那个名额要回来。”
韩副厂长知道王胜男话中的意思,他思索片刻,给了对方一句
又怎会送她去上学?
所以,她除过羡慕村里那些能上学的同龄娃娃,失落这样的情绪,是一丝一毫都未曾生起过。
熟料,近二十年过去,她……她不仅回到了真正的家人身边,还能够有机会学认字、学算数,说实话,张二丫心里很是高兴呢!
“那你就跟着小臻他们先学,回头我专门教你,咱们学完小学课本,接着学初高中的,二姐可愿意?”
舒颖笑看向胞姐。
“嗯。”
张二丫重重地点头,这一刻,她感觉整颗心都像是泡在温水里,酸胀酸胀的。
缘由?
她看得出舒颖眼里的真诚,看得出舒颖是真心想教她读书认字,亦看得出……舒颖是真拿她当亲姐姐……
-
秋风送爽,一转眼十来天过去。
这日是周末,舒颖一家大小用过早饭没多久,家里来了位客人。
“坐。”
招呼厂工会副主席王胜男落座,韩副厂长给舒颖、张二丫介绍:“这位是咱们厂工会的王副主席,和你们妈妈曾是好姐妹。”
“王姨好。”
舒颖向王胜男问好。
张二丫紧随其后,不过,她明显有些局促。
三小只这会儿在楼上玩舒颖做好的积木和七巧板,因此,客厅里这会就韩副厂长和舒颖两姐妹,及王胜男在。
“韩副厂长,这丫头……“
王胜男的目光落在张二丫身上,眼里有惊讶,有不解。
“就我和你介绍的那样,小欣是小颖的孪生姐姐,之前一直在老家生活。”
韩副厂长没打算和王胜男细说张二丫的事儿,他不想自己的谎言越滚越大,终了解释起来过于麻烦。
好在王胜男也没多问,她说:“我今个过来就是想问问小颖要不要进厂工会。”
韩副厂长自然是想舒颖能够有份工作,现在工会副主席来家里给出这么个机会,他理应位闺女感到高兴,但心里又难免有顾虑:
“进厂工会?这能成?不会给你惹来麻烦,影响到你的工作?”
“工作指标是厂里分给我的,我吧这个指标给小颖,没他人可说嘴的地方。”
王胜男把她手上分来的工作指标给舒颖,算是对故人早些年前帮她良多的回报。
无需多想,这个故人无疑是指舒颖的目前萧雨菲同志。
“小颖快谢谢你王姨。”
眼下不能上大学,有份正式工作,起码心里安稳些,免得有什么新政策下来,到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舒颖真诚向王胜男道谢。
摆摆手,王胜男说:“那就这么说好了,明个一早,小颖记得到厂里办入职手续。”
“好的。”
舒颖点头。
第247章
“到底不年轻了,你还是得多当心点,要不然,你去城里不是给老三帮忙,反倒成为她的拖累。”
韩爷爷如是说着,但韩奶奶知道,老伴儿不过是换种方式在叮嘱她保重身体,一时间,心里暖得很。
“知道了。”
回应韩爷爷一句,韩奶奶沉默了片刻,说:“我不在家你也得多当心自个的身体。”
韩爷爷“嗯”了声。
“家里要是有个啥事,别忘了知会我一声。”
韩奶奶很庆幸这辈子能嫁给自己的亲姐夫,哪怕嫁给姐夫前,她知道是姐姐不放心她这个夫家休弃的妹妹,
不放心她那几个年幼的外甥,所以在临闭眼那会,要求姐夫答应娶她进门,好叫姐夫照顾她一辈子,好叫她的外甥们有她这个小姨做依靠,能平平安安长大,好叫她老有所依……m.cascoo
总之,姐姐的安排,无疑是在为她,为她年幼的外甥们做打算,这其中,丝毫没夹杂啥子男女之情。
姐夫,她的老伴儿,多年来对她一直很好,他们就像是亲人相处着,从未红过脸、吵过嘴。
她觉得,这辈子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到现在,真得很幸福!
被她一手养大的几个外甥,个顶个孝顺,他们在她进门第二年就改口唤她娘,她当时其实是不同意的,说没这个必要。
毕竟他们是姐姐生的,只有姐姐才是他们的娘,然,外甥们懂事,说她和姐姐都是他们的娘,说姐姐这个亲娘被他们在心里放着呢,
说她辛辛苦苦照顾他们,日常为他们缝缝补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紧着他们兄妹,当得起他们一声娘。
听到外甥们改口,她心里酸胀酸胀的,无需多想,她异常高兴,乃至夜深人静时,躺在被窝默默流下欣喜的泪水。
许是老天爷看她真心在抚养姐姐流下的娃儿,过了数年,她先后两次有孕,生下她自己的两个儿子。
随着娃儿们一天天长大,一个个有了自个的家,她本该感到欣慰,可谁知……可谁知六个娃儿中,五个男娃娃不单脾性好,
同时对她这个娘都极其孝顺,唯独被她、被老板、被兄弟们从小疼宠到大的闺女,却左了性子。
不知体贴父母,不知关心兄弟,这在老韩家,他们做父母兄弟的,自不会说啥,毕竟小丫头是被他们宠着长大的,
但闺女嫁人后,有了自个的小家,依旧活得像是在娘家一样,说实话,她和老头子都感到在亲家面前没脸。
韩奶奶思绪辗转到这,禁不住暗叹口气,她近几年,尤其是近一两年异常懊悔,不该太过于宠着女儿,以至于把好好一个丫头宠得不像样子。
一回娘家就搅事,一去省城老三那,就将老三家里弄得鸡飞狗跳,去年甚至搅和得老三两口子离婚……
她本想着经过春节那档子事,闺女怎么着都能改改性子,熟料,三日前,不省心的闺女竟然像泼妇似的,因一点小事,将女婿的脸和脖子挠出一道道血印子。
事后,倒还把她自个委屈得跑回家告状。
直至三个外孙后脚来到石磨大队,见到她和老伴儿,不约而同向他们二老提出,要他们娘和他们爹离婚。
女婿是个好的,外孙们也个个是好娃儿,能让外孙们不顾年母子亲情,主动站出来,帮他们爹提出和亲娘离婚,足见他们对亲娘有多寒心。
见三个儿子不似作伪,她那不通人性的闺女,一把抹去鼻涕眼泪,把仨儿子一一骂了遍,就撒开腿回了自个家。
后来,她让老大前往女婿家里看了看,得知她那闺女到底知道怕了,回家后没再作妖。
再次暗叹口气,韩奶奶仍有些不放心闺女,她怕……怕她去了省城,闺女万一一个没忍住,继续瞎折腾,闹得好脾气的女婿不愿继续忍让,真把婚给离了,可咋整?
“你偶尔到芳芳那边转转,我这心里最近总不安稳,就怕芳芳不长记性,真把家给折腾散了。”
韩爷爷:“有空我会去。”
韩奶奶:“芳芳是咱们宠坏的,趁着咱们都还精神着,她那狗脾气咱们还是能掰回来多上就帮着掰掰吧!”
“早已定了性子,我看难啊!”
韩爷爷叹气。
“再难咱都得帮着掰掰,否则,难不成等咱们百年后,真要在地底下看着老大他们和芳芳断了关系?”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自个不改改狗脾气,你我操再多心又能有啥用?好了,睡吧,芳芳的事我会看着办。”
韩爷爷对韩芳这个闺女不是不失望,是极其失望。
自我,不顾他人感受,这样一个人,谁能喜欢?
当然,他承认是他们做爹娘过于溺爱,导致闺女长歪,但旁人家被娘老子和兄弟宠着长大的闺女,咋就知道体贴、心疼父母,知道关心兄长?
说到底,不过是没心罢了!
对爹娘,对兄弟不伤心,只顾着自个怎么好怎么来。
韩爷爷想着女儿韩芳多年来所做过的事,一时间头疼得很。
也就在这时,韩奶奶忽然做声:“你说老三要把小颖的身世瞒到啥时候?”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这辈子都不会说。”
韩爷爷给出他的猜测。
“小颖丫头又乖又聪明,当年被老三两口子无意间捡到,这说起来,也是小颖和老三两口子有父母亲缘,
现在老三又多了小欣这么个闺女,我思来想去感到很纳闷,到底是怎样的人家,竟把好好一对姐妹花都给弄丢了。
再就是,老三两口子挺能瞒着咱们这一大家子,这一瞒就瞒了咱们十多年,要是他前时没和咱们说小颖的身世,
我估摸着这辈子咱这一大家子都不会知道小颖不是老韩家的娃儿。”
“想来老三两口子当年不告诉咱们,多半是为了保护小颖。至于你后面说的,根本不是事,小颖被老三养了十多年,就算不是老三的亲生的,却胜似亲生。”
韩爷爷当日乍一听到韩副厂长说出舒颖真正的身世,那是真得相当讶异。
因为韩副厂长膝下曾有个亲生的二女儿,且在这个孩子出生没多久,
第248章
韩副厂长两口子一方面要上班,一方面还要照顾前面两个儿女,不得不做出将小女儿送回老家,由韩奶奶帮忙照看一两年的决定。筚趣阁
最终,在孩子长到三岁那年,两人将小女儿接回安城,准备让孩子上厂幼儿园接受早教。
谁知,接孩子回家当晚,小姑娘突患恶疾,不等送往医院,在途中就没了呼吸。
那一刻,韩副厂长夫妻二人是真真肝胆欲裂,尤其是萧雨菲,差点直接晕倒在地。
不成想,在两人伤心至极,抱着经医生诊断,说已经停止心跳的女儿回家时,途径街边一垃圾桶,骤然间听到垃圾桶旁边传来如猫叫的孱弱幼儿哭声。
小小一孩子在寒冷的冬夜,只穿着一身棉线秋衣秋裤,外面包裹着一个破破烂烂,看不出本色的成人棉袄,
躺在地上,时断时续发出揪人心肺、微弱到不仔细听,很难听到的哭声……
额头、乃至全身都在发烫,看着小小一团,萧雨菲本抱着小女儿的尸体整个人如同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一瞬间,像是活了过来。
她当即哭出了声,边哭边喊韩副厂长快掉抱小孩儿去医院,可就在韩副厂长欲抱怀中的孩子前往之前给亲闺女诊断的那个医院之际,萧雨菲喊住韩副厂长,要韩副厂长换家医院。
约莫到凌晨三点多钟,小娃娃的烧退了,韩副厂长二人将其抱回家,接着韩副厂长开着厂里配的工作用的小汽车回了趟老家……
这一晚发生的事,除过韩副厂长和妻子萧雨菲,及儿子韩野、女儿韩雯知道详情外,旁人一无所知。
熟悉韩副厂长一家的人只知道,韩副厂长夫妻将放在老家养了三年的小女儿接回城,只知韩副厂长家的这个小女儿长得雨血可爱,可惜的是,小孩儿不会开口说话……
“你说的是,小颖虽不是老三亲生的,但她就是咱老韩家的宝贝疙瘩。”
韩奶奶附和韩爷爷所言。
“到了老三那,你可别对小颖小欣姐妹俩区别对待。”
韩舒心,是老三给那叫张二丫的女娃儿取的新名字,既然老三已认下这女娃儿是小颖的双胞姐姐,
是他的亲闺女,作为老三的爹娘和家人,他们自然得承认小欣那娃儿的身份,否则,不得叫小丫头伤心难过?
“我都这把岁数了,还有啥想不到的,你放心吧。”
相比较宝贝孙女小颖,二丫,也就是小欣那娃儿,在她心里的分量自然要轻些,但不为旁的,单单为了她家老三能安心工作,她也不会拿小欣和小颖做比较,对小欣那娃儿生分。
韩爷爷猛不丁长叹口气:“小颖之前在咱们这差点出大事,我下午接到老三打来的电话,还顺嘴问了下那件事有没有查出啥线索,结果老三告诉我小顾那到目前为止仍然毫无头绪。”
韩奶奶宽慰老伴儿:“这事急不来,咱们耐心等着,没准过不了多久,小顾就能找到线索。”
“难啊!单凭栓子一个小娃娃说的那三人的长相,要想把人找出来,如同大海捞针。”
韩爷爷说着,微顿了下,又说:“我现在就担心那要害小颖的人不知在啥时候再对小颖下手。”
“那你说咋办?”
韩奶奶也为宝贝孙女的安危担心起来。
“就像你说的,只能等了。”
他一个老头子,即便有点能耐,可要查出一件案子,这显然不现实。
-
帝都。
某大宅院。
在宋云秋的丈夫被判刑没两天,宋云秋一家原先住的房子被公家收回,而宋云秋在嫁给其夫那会就已不上班,
这突然间住了多年的房子不能继续住下去,她没法子可想,不得不另找房子安身。
家里的钱财大半被缴公,说是不正当收入。
考虑到还有一双儿女要养,自个本身又没有工作,宋云秋是捏着鼻子在一大宅院里租到三间想通的厢房。
中间布置的是客厅,左右两边,一边是厨房和儿子魏骏驰住的房间,一边是宋云秋和次女魏秀清的卧室。
厨房里自带水龙头,但厕所是公用,洗澡得去街道办开的大众浴池。
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宋云秋的心情就没好过,动辄就妈女儿魏秀清出气。
这日。
宋云秋冲着闺女发了一通火后,想着还有什么关系可走,好给她寻摸一份工作,不料,抬眼间看到她喜欢的小姑娘从门外进来,立时,高兴得眉开眼笑,嘴上却说:
“四姨不是说了么,让你别来这破地方,你这丫头怎么听不进去?”
“想四姨我就来啦,再说,有四姨在的地方就是好地方,我可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
将带来的礼物放到茶几上,舒蕙被宋云秋攥着手拉到就近沙发上落座。
厨房里自带水龙头,但厕所是公用,洗澡得去街道办开的大众浴池。
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宋云秋的心情就没好过,动辄就妈女儿魏秀清出气。
这日。
宋云秋冲着闺女发了一通火后,想着还有什么关系可走,好给她寻摸一份工作,不料,抬眼间看到她喜欢的小姑娘从门外进来,立时,高兴得眉开眼笑,嘴上却说:
“四姨不是说了么,让你别来这破地方,你这丫头怎么听不进去?”
“想四姨我就来啦,再说,有四姨在的地方就是好地方,我可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
将带来的礼物放到茶几上,舒蕙被宋云秋攥着手拉到就近沙发上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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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某大宅院。
在宋云秋的丈夫被判刑没两天,宋云秋一家原先住的房子被公家收回,而宋云秋在嫁给其夫那会就已不上班,
这突然间住了多年的房子不能继续住下去,她没法子可想,不得不另找房子安身。
家里的钱财大半被缴公,说是不正当收入。
考虑到还有一双儿女要养,自个本身又没有工作,宋云秋是捏着鼻子在一大宅院里租到三间想通的厢房。
中间布置的是客厅,左右两边,一边是厨房和儿子魏骏驰住的房间,一边是宋云秋和次女魏秀清的卧室。
厨房里自带水龙头,但厕所是公用,洗澡得去街道办开的大众浴池。
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宋云秋的心情就没好过,动辄就妈女儿魏秀清出气。
这日。
宋云秋冲着闺女发了一通火后,想着还有什么关系可走,好给她寻摸一份工作,不料,抬眼间看到她喜欢的小姑娘从门外进来,立时,高兴得眉开眼笑,嘴上却说:
“四姨不是说了么,让你别来这破地方,你这丫头怎么听不进去?”
“想四姨我就来啦,再说,有四姨在的地方就是好地方,我可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
将带来的礼物放到茶几上,舒蕙被宋云秋攥着手拉到就近沙发上落座。
第249章
舒蕙娇声说着,见宋云秋面上依旧有几分不高兴,她不由挽住对方的臂弯,用头蹭蹭其胳膊,软声撒娇:
“我知道四姨是为我好才那样说的,但人家是真得真得很想四姨嘛,这就有一个没忍住,坐公交车过来看您啦!”
实则,她不过是来这打听表姐魏秀敏在安城的地址。
而之所以要打听这个,缘由很简单,她要前往安城一趟。
舒蕙心念翻转,见宋云秋被她哄的开心,不由故作随口问起表姐魏秀敏近来的情况:“四姨,
我秀敏姐最近有没有给您打电话,或是寄信过来?她和表姐夫在安城那边工作、生活可还习惯?”
闻言,宋云秋脸上的笑容骤然间消失:“那死丫头翅膀硬了,自打被调去安城,就没再和你四姨我联系过。”
对于大女儿恨不得和家里彻彻底底划清关系的行为,宋云秋是真得很恼火。
是,家里有今日,是和她男人有着直接关系,可魏秀敏这个死丫头,怎么就不想想,她家老魏被判刑,还不是为了让他们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好些?
且死丫头没结婚前见天和大院里冯家的小丫头过不去,且在明知李家小子和冯家小丫头是正经未婚夫妻,却犯蠢去招惹李家小子,
结果不知被哪个通到冯家小丫头耳朵里,一时间,冯家小丫头直接闯进她魏家说出不少难听话。
倘若李家小子是个有担当的,站出来帮着死丫头说两句话,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熟料,李家小子一口咬定是魏秀敏这个死丫头勾搭他,
这使得冯家小丫头愈发涨了气焰,不给她魏家一点脸面,当着大院里不少人的面,对着死丫头就动手。
许是冯家小丫头身板太单薄,在她家死丫头魏秀敏手上并未占到便宜,这还不算,冯家小丫头甚至被她家那死丫头推了一把,
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倒向地面,额头好巧不巧撞到一块石头上。
几乎是瞬间,冯家小丫头额头血流如注。
整件事不管魏秀敏这个死丫头有没有理,但冯家小丫头受伤是实打实的,加之冯家和李家同时施压,她家老魏在不得已之下,将魏秀敏这个女儿通过关系安排到安城去避祸。
可不管是她,还是她家老魏,都没想到,死丫头一开始在安诚机械厂工作得好好的,低调,不惹事,他们两口子对此无疑感到蛮欣慰,
但一年后,死丫头故技重施,放着未婚男青年不去找,偏要和一个有妇之夫搅合在一起,尤其是不经家里同意,两人便生米煮成熟饭,得知这事,气得差点晕过去。
她就想不明了,好好一个女孩子,为什么非得喜欢有主的男人?
在电话中哭求,说一定要回帝都,同时要她家老魏将那个男人的工作关系也调到帝都,说对方为了她,
选择和妻子离婚,如果他们两人继续留在安城机械厂工作,甭管唾沫星子能不能把他们淹死,单单他人流露出的异样目光,都能将她逼上绝路。
要是家里这次不帮她把工作关系转回帝都,那她就死在外面好了。
哭求加用死来威胁,瞧瞧魏秀敏这死丫头多能耐?!
她气恼得很,但又不能不管这事,她家老魏和她一样,然,死丫头是他们生的,他们做父母的自然不会铁石心肠到看着女儿被流言蜚语逼上绝路,
于是,老魏答应将死丫头二人的工作关系想法子转到帝都事业单位,前提是两人一到帝都就去领证结婚。
用她家老魏的话来说,这样才能让冯家放下心,否则,冯李两家明着不会说什么做什么,暗地里还不知要怎么对付他们魏家。
试想想,一个觊觎自家儿子(女婿),品行不佳的女孩子总是在自家人眼皮子底下天天晃悠,这是要膈应谁?
不想被膈应,冯李两家又岂会由着死丫头回到帝都?
换句话说,死丫头是带着结婚对象出现在大院,紧跟着两人领证结婚,那两家八成会将先前的事放下,
不会失了气度,和一个已经结婚的小丫头过不去,不会和魏家的关系继续焦灼。
事实上,死丫头魏秀敏回到帝都,和那个何旭东的男人迅速领证结婚这事在大院传开,冯家和李家都没异常反应,就像是之前的事没发生过似得。
这么一来,死丫头两人也算是在帝都安稳了下来,不过,她那大女婿何旭东的爹娘就是俩极品。
老家有不是没人了,却偏要跑到帝都和何旭东这个儿子住。
两人成日什么都不干,只知道吃喝,她反正是看着就烦,没少私下里让魏秀敏那死丫头将那对极品赶回老家。
死丫头倒好,说她公公婆婆极好,待她像亲女儿一样。
言简意赅,就是要她这做妈的别管她的闲事。
以为她没脾气么?
既然死丫头愿意吃苦受累,为俩极品服务,那便随便吧!
她该劝的劝了,听不听是死丫头自个的事。
介于对何家人的不喜欢,她让死丫头别没事回魏家,死丫头……死丫头二话不说,还真就一个月都不回魏家一次。
这回老魏被带走判刑,之前走关系做的那些事全曝了出来,死丫头两口子靠关系调到帝都工作,自然无法继续留在帝都这边的单位。
也就是说,两人哪来回哪去。
好在安城机械厂这个原单位接收了两人,否则,两人只能等着失业吃土。
宋云秋想着过往在魏秀敏身上发生的种种,是真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觉得对方没心没肺,冷血无情,
只知道自己的父亲连累她和丈夫失去在帝都的工作,被人指指点点,和家里断绝一切联系,不想着养大她的父亲有今日,其中和帮她一而再走关系安排工作也有关联。
“四姨,我秀敏姐肯定是太忙了,没顾上给您寄信、打电话。”
舒蕙劝慰宋云秋,全然一副乖乖女的样儿,她说:“等我去了安城……”
宋云秋没等舒蕙道出后话,就出言截断:“你要去安城?你不知道你身体不好吗?你去安城做什么?那地方有什么好的,需要你大老远跑过去?”
第250章
“四姨,我只是想去逛逛,你知道的,我打小身体不怎么好,一直以来要么在家,要么是去学校,这真得很没意思。”
舒蕙说着,眼里染上一抹忧伤:“我想四处走走,而且我觉得我最近一两年身体挺好的,再说了,眼下是秋天,气温不能不热……”m.cascoo
宋云秋是最见不得舒蕙这个外甥女不开心,她静默好一会,问:“你一个人去?”
“嗯,我就想一个人走走。”
舒蕙点头说:“等到了安城,我便去找我秀敏姐,方便的话,我会住在秀敏姐家,这样安全方面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四姨,你觉得呢?”
“没什么不方便的,那死丫头是你表姐,你去了安城到她家住这是给她面子,这样吧,我一会就出去给安城那边拨个电话,让死丫头给你收拾好房间,记得在火车站接你。”
宋云秋这话替女儿魏秀敏说的理所应当,完全不顾亲闺女本人对舒蕙到安城要住在自个家是何态度。
舒蕙此行的目的达成一半,她禁不住暗松口气,问:“四姨你有秀敏姐的联系方式?”
“安城机械厂的电话我不难打听到,只要电话打过去,总能和那死丫头联系上。”
她有位同学似乎就在安城工作,多年前在帝都偶遇,她们有留下彼此家里的电话,一会她还是先和那位老同学联系下,托对方帮她在安城机械厂打听下死丫头在那边的一些情况。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别忘记买卧铺,一路上得多多注意安全。”
从帝都去往安城不用倒列车,买卧铺,晚上睡一觉,第二天中午就能到,想想还是挺安全的。
“后天,我想后天就动身。”
舒蕙要去安城,其实和房超一个多星期前说的事有关,而这事无疑是和舒颖有关。
——命大,跳入湍急的河流中,生还。
除这件事外,方超另外告诉舒蕙:“在电话中,小崔还告诉我,说那个叫舒颖的女孩子身边出现了一个孪生姐姐,
两人基本上全天在机械厂里面活动,很难找到机会动手,不过你放心,我让小崔在安城那边多停留一段时日,总能逮着机会的。”
听了方超这话,舒蕙当时是懵的。
孪生姐妹?
她可没听家里任何人提到过。
那么是她做的梦有问题?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梦?
若是真如此,那出现在她梦中叫舒颖的女孩子为何在现实中能找到?
舒蕙心里乱得很,她没有制止方超安排人继续对舒颖动手,她只有一个年头,就是自个亲自前往安城看个究竟。
搞清楚舒颖身边为何好端端的冒出来一个孪生姐姐。
于是,她左思右想后,来到宋云秋这儿,由这个疼爱她的四姨给她在安城那边打点好一切,等她一到安城便能安顿下来。
免得她初到安城两眼抹黑,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白了,孤儿出身,让舒蕙很没有安全感,哪怕被舒家收养多年,依旧让舒蕙难安下心,生怕自己再变成孤儿,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由此可见,她为什么极其排斥她做的那个梦,排斥舒家真正的女儿回到帝都,回到亲人身边。
即便在那个梦中,她并没有被舒家切断所有关系,依旧令舒蕙对舒家真正的千金心生排斥。
就像是两人是宿敌一般,虽未见过面,舒蕙却就是不喜欢舒家的真千金。
“这样啊,那四姨这就去打电话。”
宋云秋起身。
舒蕙:“我和四姨一起。”
忽然,客厅里响起男孩稚嫩的嗓音:“妈!在你心里难道就只有舒蕙,没有我大姐二姐还有我?”
魏骏驰在他房间门口站着,他听亲妈和讨人厌的表姐说话有好一会,且越听心里越气闷,觉得他亲妈压根没把他们姐弟三人当自个孩子,一心只想着对惯会装,讨人厌的表姐好。
“你是怎么说话的?”
宋云秋当即瞪向儿子:“蕙蕙是你表姐,你得尊重她,不可以直接唤你表姐的名字!”
“我有大姐二姐,一点不稀罕什么表姐!”
魏骏驰气鼓鼓说:“我爸还在家的时候,你就只喜欢舒蕙,对我和大姐二姐只在我爸面前做做样子,装作喜欢我们,那会我们不想爸爸难做,就一直忍着你偏心,
现在我爸……好几年没法回来,你就天天拿我二姐出气,骂我二姐这不好哪不好,妈,我们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或者说舒蕙才是你生的,我和大姐二姐都是野孩子,是你从街边捡回家的?”
宋云秋脱口而出:“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你只要一看到舒蕙,就满脸笑容,就句句不离关心她,现在她想去安城,你便为了她做我大姐的主,要我大姐将舒蕙当祖宗伺候……”
魏骏驰嘴里的话近乎是吼出来的,小孩儿真得是气急了,就在舒蕙来他们家前,他妈将他二姐骂了个狗血淋头,一点都不像原住在大院的魏夫人。
虽然魏夫人同样没少数落他们三姐弟,但却从未拔高嗓子,像那些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一样,出口成脏。
现在呢?他妈在他眼里,直接可以用“粗俗”两字来形容,但他妈一看到舒蕙,转眼间就变成原先的魏夫人。
是他妈太会装,还是真如他刚说的那样,在他妈心里,其实根本没有他们三姐弟,只有这个讨人厌的舒蕙?
“骏驰,你……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舒蕙眼里泪光萦绕,委屈不已,她抽噎着说:“四姨是对我好,可四姨对你、对秀敏姐、秀清姐也很好啊,
而且对你们的好只多不少,你怎么能那样说四姨,那样说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被我爸妈收养的?
或许你是不知道,毕竟你太小,不清楚我是如何到舒家的,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是孤儿,是我爸妈在寻找他们亲生女儿的时候,
意外看到我和他们的女儿长得像,才把我带离孤儿院,养在身边的。我不知道我亲生爸妈在哪……”
“好孩子不说了,是小驰他乱说话,回头四姨会好好教训他的。”
宋云秋揽舒蕙入怀,心疼得不得了。
“四姨……你以后别骂秀清姐了,也别……也别再对我好了,我不想……我不想秀敏姐、秀清姐、骏驰弟弟他们不高兴……”
第251章
听到亲妈说的话,魏骏驰眼里写满受伤,他转身进了卧室,并随手“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宋云秋无疑惊怔不已,她没想到儿子竟敢对她如此发脾气,当下,她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四姨,要不你去看看骏驰吧!”
舒蕙觉得她好无辜,招人喜欢,又不是她的错,何况……何况她真没有刻意来抢夺四姨的喜爱,为什么表姐表弟都讨厌她?
直指她有错,以至于他们三姐弟得不到四姨这个亲妈的关心和疼爱?!
“脾气倒是大得很,不用管她。”
宋云秋没什么情绪地朝儿子卧房门口看了眼,而后,牵着外甥女舒蕙的手就出了家门。
-
安城。
“怎么了?”
林父在二楼书房忙完,来到一楼客厅见妻子眉头紧拧,握着座机话筒发呆,不由温声问了句。
“宋云秋,你可还记得?”
将话筒放回座机上,林母看向林父。
“有点印象,对了,是你大学同学,对吧?”
林父思索片刻,道出一句。
林母点头:“是她。”
坐到林母身旁的沙发上,林父问:“多年没和你联系,现在找你,有事需要你帮忙?
“嗯。”
林母点头,继而说:“找我打听机械厂的电话,正好我和机械厂工会的王副主席认识,就随口把王副主席的办公电话给了宋云秋,
不料,我这位老同学竟然还想让我前往机械厂帮她打听打听她大女儿和女婿的近况,你说她拿我当什么了?是她身边的小丫鬟,还是她身边的小跟班?”
是,她和宋云秋是老同学,但她并不觉得她们在大学期间关系有多好。
那会,她是一米铺掌柜的女儿,宋云秋是宋家四小姐,有不俗的家世做依仗,她这个小掌柜的女儿可没怎么入宋家四小姐的眼。
七年前,她曾到帝都办事,偶遇到宋云秋,被对方主动喊住说了两句话,在对方主动提出交换联系方式的情况下,
留下安城家里的座机号码,熟料,这都过去了七年,中间一次没联系过,今个突然就拨来电话,毫不客气地就要她帮这帮那。
这是何意?
以为她欠她宋云秋什么不成?
理所应当该给她帮忙?
语气无丝毫要他人帮忙的诚意,反倒透着丝丝缕缕的高高在上。
呵!
七年前偶遇,故作熟稔,和她主动搭话,问她的工作和家庭情况,又状似随意地夸赞其夫在帝都哪个紧要部门工作,
夸赞其夫对她有多好,担心她上班累到,让她安安心心在家做魏夫人。
炫耀就炫耀呗,有必要拐弯抹角,踩着她在她面前炫耀?
现在还自以为是,觉得她们两人间关系很好,找她帮忙……真是醉了!
“不乐意帮那个忙咱就不帮,没必要想太多。”
林父宽慰林母:“为别人的无理要求气到自个,这可不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我自然不会做她的小丫鬟或小跟班。”林母撇了撇嘴:“在她提出那刻,我就回绝她没时间。”
“好了,既然回绝了就真无需多想了,我一开始还以为咱家小斌给家里打的电话。”
没错,这林父林母正是林斌的爸妈,前不久,不光徐烨光荣入伍,林斌和胡辉亦通过体检,与林斌一起成了新兵蛋子,且三人被分到同一个地方保家卫国。
而舒颖守诺,说是去火车站送徐烨,那日自然有前往,不过,在舒颖到火车站没多会,顾彦如天降,
也来到火车站送徐烨,当时,徐烨三人本笑呵呵第和舒颖说话,一看到顾彦,三人中徐烨眼底的光芒立时变得暗淡。
与此同时,脸上表情都显得有些僵硬。
能看到偶像顾哥来送自己,说起来,徐烨是既感动又高兴,但他就是觉得偶像出现的太不是时候,让他非得怀着些许憋屈远去?
要给他送行,完全可以在她动身前一天到他家来嘛,作何……作何要选在韩舒颖来火车站送他这日出现?
小心眼的男人,他算是认清楚偶像是什么人了!
徐烨的神色变化,那一日,准确些说,在顾彦出现在徐烨面前的那一瞬间,顾彦就有清清楚楚纳入眼底,只不过他丝毫没露出异样。
冷峻的脸上一派认真,拍了拍徐烨三人的肩膀,告诉他们一些训练时的注意事项,鼓励他们听指挥好好操练,要做个有血性的男儿,不当逃兵,成为他人眼里的孬种,给家人脸上抹黑,辜负自己的人生!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斌这才走了多久,哪有时间给咱们打电话。”
林母轻叹口气,说:“臭小子在家时我没少嫌弃他闹腾,这一走,我却几乎日日都想得不行。”
闻言,林父笑说:“你不是在想小斌,你是在担心他在外面不知道照顾自个。”
心事被说中,林母也不觉得尴尬,她只是轻哼一声,问:“难道你就不担心你小儿子?”
“有什么好担心的?孩子长大了,咱们做父母的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况且他不是孤身去流浪,
是跟着他同龄的孩子们光荣入伍,去保家卫国,要是在外面真有个什么事,也有他们的领导在呢,咱们啊,还是安安心心等着小斌往家打电话就好。”
林父如是说着,闻言,林母瞪眼林父:“铁石心肠。”
“白芷同志,你可不能冤枉林泽同志,你要知道,林泽同志向来爱护他的妻儿,可和你嘴里说的不一样!”
林泽是林父的名字。
白芷是林母的名姓。
-
机械厂。
魏秀敏接到其母的电话,不等她这边做声,其母宋云秋就吧啦吧啦说了好几句,意思只有一个,要魏秀敏在家里给舒蕙收拾出一个房间,记得后天中午到火车站接表妹舒蕙。
也不管魏秀敏答不答应,宋云秋把自己该说的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有林母提供的座机号码,宋云秋自然先把电话打到厂工会,再通过工会那边问到能就近联系到魏秀敏的座机号。
就这样,宋云秋将电话打到宋云秋工作的车间,没多等,就和魏秀敏通上电话。
第252章
突然间听到帝都有电话打过来,魏秀敏是怀着莫名情绪前往车间主任办公室接的,可一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听完对方所言,嘴角禁不住前旗抹嘲讽的弧度。
被其母的电话影响了心情,直至下班回到家,魏秀敏整个人都不得劲儿。
“工作中没做好被批评了?”
何旭东下班一进家门,就见挺着孕肚的妻子一副怀着心事的样儿坐在椅子上,他不免上前关心了句。
“我妈有打电话到厂里。”
魏秀敏面无表情说:“她要我在咱家给我那位好表妹收拾一件屋子出来,要我一个孕妇好好照顾着,直至我的好表妹离开按成,还要你我后天中午前去火车站接人。”
不等何旭东做出回应,魏秀敏冷着脸又说:“我一直有在想,在我妈心里,我和秀清、骏驰难道是她在路边捡来的,
而我的好表妹舒蕙是我妈的亲骨肉,否则,她为什么一遇到舒蕙的事就偏向对方,要求我们姐弟做什么都让着对方?”
“我听人说孕妇偶尔会想东想西,这和孕期激素分泌有关……”
担心妻子多想影响胎儿发育,何旭东忍不住用科学的解释给其宽心,但魏秀敏直接摆手制止:
“你不要给我讲大道理,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还能分辨不出我妈对我们姐弟三人和我那好表妹的态度。”
何旭东闻言,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继续劝慰。
他做魏家女婿的时日虽不是很长,去魏家的次数也不是很多,见妻子口中那位表妹的最多不过两面,
其实也看得明白,他那位岳母对待自己儿女的态度和对待一个外甥女的态度是真得太过明显。
面对外甥女,说话温柔,笑得像慈母。
面对儿女,很难看到自然流露出的母爱,给人感觉就是淡淡的,不冷不热。
但要说他媳妇和小姨子还有小舅子不是他岳父岳母生的,那纯粹是假的。
因为包括在他妻子在内的姐弟三人,就容貌而言,和他那位岳父都有那么点相似。
再者,倘若名叫舒蕙的女孩子是她岳母生的,她岳母为何不把自己的孩子养在膝下,养在她和岳父身边,养在魏家?
而没自个养着,偏又对其很好,除过合眼缘外,难不成是他岳母给他岳父戴的绿帽子?
何旭东心念翻转,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在他眼里,妻子的父母,他岳父岳母的感情相当好,在这种情况下,他岳母没理由背叛婚姻,去做违背道德的事儿。
敛起思绪,何旭东问:“那你想咋办?不给你表妹收拾一间卧室出来,不去火车站接人?”
“我倒是想呢,但等着我的必是我妈立时立刻从帝都杀过来。”
魏秀敏语带嘲讽:“我那位好表妹可不是个把委屈往肚里咽的。”
“那我明个抽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至于后天接人的事……你就别管了,到时我请半天假,将你表妹接到家里来,免得你行动不便,在火车站被人撞到。”
“一起吧,我是不想听到我妈的声音。”
“……”
何旭东静默,半晌,他轻点点头,说:“我去做饭。”届时,他多留点心就是。
“咱们都来安城这边工作有段日子了,你就没想过把你儿子接到家里吃顿饭?”
魏秀敏忽然间换了这么个话题,闻言,何旭东嘴角紧抿,沉默好一会,淡淡说:“那孩子……那孩子未必想见到我。”
他和前妻离婚,再到前妻走上绝路,到今天一年多点时间,而当时……他儿子小臻已近乎六岁,且是个聪明孩子,想来将他做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现在别说和他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就是他想见一面,那孩子多半都不会见他,甚至对他心怀恨意。
离婚是他提出的,是他当着小臻小昭俩孩子的面,对前妻提出来的。
他没有隐瞒他之所以要离婚,源于变心,更没有去想他……他说的那些话,会不会给两孩子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唯一想到的就是赶紧离婚,好追求他的爱情。
真得只是单纯地追求爱情么?
何旭东在心中苦笑,不是,他其实……他其实一直在介怀妻子韩雯给他生的儿子,介怀小臻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怀疑这个儿子不是他的种。
因为介怀,他对妻子韩雯的感情一年年疏淡;因为介怀,他不喜儿子小臻;又因为他……他和现在的妻子有了那种关系,cascoo
在对方的眼泪攻势下和言语威逼下,及家世诱惑下,他最终做出选择——离婚。
今时今日,若是有人问他,后悔么?
何旭东……何旭东想说他有点,是的,他有点后悔,如果不和前妻离婚,那么前妻就不会决然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也就不会在看到儿子时,被其眼里彻骨的冷意惊到,觉得心慌,也就不会满心欢喜跑去帝都工作,然后又在短短时日内被打回原形。
不,他不止被打回原形,再次回到安城机械厂工作,他的岗位已大不如前。
自找的,他这都是自找的,何旭东在心里苦笑,是他自私,是他疑神疑鬼,对感情不忠,造成他今日的局面,怨不得旁人。
魏秀敏问:“你是不是挺后悔的?”
“……后悔?”
何旭东看向对方:“我有资格后悔?”
魏秀敏却没接话,淡淡说:“去做饭吧,我饿了。”
可就在何旭东转身之际,她忽然说:“我最近在食堂吃中饭,没少听人提起咱们厂工会和厂妇联各进了位新人,
大家说这俩新人相貌相同,绝对是咱们厂当之无愧的厂花,你知道她们是谁吗?”
何旭东没什么特别表情:“我不觉得我有必要知道。”
“她们是你前妻的两个妹妹,一对孪生姊妹花。”
“……孪生姊妹花?”
何旭东惊讶:“小臻的亲小姨只有一个,你说的孪生姊妹花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生下来体弱,一直在老家养着。”
“哦。”
“你就没其他想说的?”
“……没有。”
魏秀敏挑眉:“你就不觉得她们一个进了厂工会,一个进了厂妇联,这其中没有猫腻?”
第253章
“猫腻?我不觉得。”
何旭东果断摇头,淡淡说:“韩副厂长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像你说的猫腻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看来你对韩副厂长倒是挺了解的。”
魏秀敏的语气略透着些许酸气,然,何旭东像是没听出来似的,随口回应:“不夸张的说,整个机械厂的职工对韩副厂长的品行都相当了解。”
抿唇沉默好一会,魏秀敏叹了口气,神色怅惘:“是啊,就我自个……其实也知道韩副厂长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要是我爸这些年能像很副厂长一样守住初心,以及没我这个时常想通过他的身份地位行便利的女儿,今时今日,我爸……我爸他也不会失去他做人的准则和昔日用命拼来的荣誉。”
何旭东明白魏秀敏所言何意。
之前他们两人搅合在一块,是魏秀敏一个电话拨到帝都,哭求其父将他们二人的工作关系调离安城。
如果对方没栽跟头,那么他和魏秀敏靠走关系到帝都工作,这压根不算是什么大事。
但现实是他那位岳父大人在其他事上翻车,继而曾做过所有违背原则的事全曝光。
无形中,他们夫妻靠关系从安城调至帝都工作,就成了一件丑事,成了他那位岳父身上的罪证之一。
“六年时间过得很快。”
魏父,也就是魏秀敏的父亲被判了六年,时间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只要好好劳动改造,六年后总会恢复自由身。
“我担心我爸的身体受不住。”
魏秀敏说着,很快,她情绪转为常态:“韩副厂长那俩孪生女儿的工作,一个是厂工会王副主席让出的名额,一个是韩副厂长自个手上的名额,不存在搞特殊一说。”
对于魏秀敏陡然间将话题拉回到韩副厂长身上,何旭东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嗯”了声,算是对魏秀敏所言做出回应。cascoo
“对不起。”
魏秀敏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令何旭东很不解:“……”
“我知道以你现在和韩副厂长一家的关系,在你面前提起对方会令你感到尴尬,但我……但我不知自个是怎么回事,就忽然提起在食堂用中饭听到的那些闲话。”
如果不考虑魏秀敏本人存在道德问题,单就嫁给何旭东这件事来说,魏秀敏对何旭东是真喜欢,
有着颇深的感情,否则,不会做出生米煮成熟饭一事,逼何旭东离婚,达到她嫁给何旭东的目的。
因此,魏秀敏在何旭东面一直坦诚得很,不想枕边人对她生出一丝一毫的误会。
“没什么。”
何旭东摇摇头,表示他不在意。
魏秀敏没再说话。
何旭东:“我去做饭。”说着,转身离去。
望着何旭东离去的背影,魏秀敏抿唇暗忖:其实……其实你还是有点不高兴,对吧?
自打调回安城机械厂工作,日常凡是看到她和何旭东走在一起的人,无不对他们流露出异样的眼神,
有的甚至指指点点,说她是狐狸精,说何旭东是陈世美,说他们两人逼死一条人命。
大家似乎、好像都已知道她和何旭东是夫妻……也是,她的肚子可藏不住,且又是和何旭东一起重新调回厂里,
有心人再联系他们当初调离的时间,再结合她挺着孕肚与何旭东走在一起,自然不难想到他们两人间的关系。
魏秀敏否认不了,她亮出家世是有意而为,因为她有看出何旭东不是个自甘平凡的男人,而能前往安城工作,
无疑更有前途,加之她相貌不差,又比何旭东原先的妻子小那么三四岁,这么好的条件摆在一个有“上进心”的男人面前,对方在做选择时,或许会犹豫,但却不会放过。
于是,她的“生米煮成熟饭”进行得很成功,何旭东宁愿放弃有个副厂长岳父,放弃亲生儿子,都要和他的妻子离婚。
旁人肯定鄙夷何旭东抛妻弃子的行为,然,她不会,因为这就是她要的,如果何旭东不离婚,她又如何能嫁给对方?
所以,何旭东对待他的前妻和儿子可以用“凉薄”两字来形容,但她不介意,只要他对她好就行。
这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哪怕现如今她被人指指点点,用有异样眼神看着,被人在背后说小话,她……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她的幸福,她和何旭东的结合,中间到底出了条人命,她能感觉到……在重新回到安城当日,
她的丈夫无意间得知他前妻已亡故,面上看似对她一如既往,实际上,怕是对她已然生出了些许芥蒂。
魏秀敏觉得她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她喜欢何旭东,想嫁给对方,这种感情真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她没想过她和何旭东在一起,会弄出一条人命。
然,现实是……何旭东前妻的死,和何旭东提出离婚,并真把婚离了脱不开干系。
-
“小颖……”
下班回到家,张二丫在厨房给舒颖打下手,她犹豫再三,轻唤舒颖一声。
“嗯?”
舒颖正在切菜的动作滞了下,转头看向胞姐。
张二丫在水池边站着洗胡萝卜,她抬头与舒颖目光相接,迟疑片刻,说:“我这两天总感觉暗中有道目光落在身上,你……你有发觉吗?”
“有。”
舒颖丝毫不带犹豫,她轻点头,继而微笑说:“我还以为你没发觉呢。”
“……”
张二丫双眼圆睁:“你……你知道?那我怎么没听你说起?”
“我原本想把人揪出来再和你说,但对方很狡猾,我多次循着那道目光回望,都没能找到是哪个在观察咱们。”
舒颖解释。
张二丫:“你该和我说的,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两日感觉心里毛毛的。”
“就是担心吓到你,我才没有和你提起。”
舒颖猜测暗中观察她和胞姐舒心,或者准确些说,是盯着她和胞姐舒心的人,八成是她今年暑假在老家石磨大队村尾河边围堵她、要加害她的那三人中的一个。
一次没得手,便想着寻机对她再度出手……
“那我们要怎么办?”
张二丫问。
第254章
她倒也没被吓到,就是感到有些不安,担心那暗中的人是她在竹家湾的爹娘。
如是想着,张二丫不等舒颖做声,开口:“小颖,你说那人会不会是我爹或是我娘?”在张家生活了近二十年,张二丫对张旺和赖红梅这对爹娘的称呼,一时半会还没改过来。
“……”
舒颖怔住。
会是竹家湾来的人吗?
舒颖脑中出现问号,这一刻,她又肯定不了这两日在暗中观察她和张二丫的人、就是在老家石磨大队村尾河边,要对她不利的那三人中的一个。
缘由?
很简单,韩副厂长,她亲爸在竹家湾大队部给她胞姐舒心开户籍证明时,张家人肯定在跟前,
毕竟没张家人出面,一个外人跑到人竹家湾大队,要把张家闺女的户口转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那么问题就来了,竹家湾张家夫妻前段时间没来安城找事,许是一开始被她爸爸用言语给吓唬住了,但时间一长,那对夫妻估计又生出熊心豹子胆,想着来找她胞姐捞点好处。
在张家夫妻心里,肯定不会认为自己当初偷走别人的孩子有错,他们只会想到养了近二十年的女儿,即便不是他们生的,该孝敬他们的一分不能少。
眯起眼,舒颖思索到这,慢慢地又摇摇头。
韩副厂长,她亲爸在竹家湾大队给她胞姐开户口证明时,报出他们家在安城,倒是有可能,却绝不会把他在哪个单位工作和家里的详细地址道出。
她相信她爸爸会防着张家人,以免对方有朝一日跑到安城,找到他们家给她胞姐舒欣添堵。
再说了,张家人就算养了她胞姐近二十年,但他们是小偷,将她胞姐从医院偷走,这样的行为她亲爸不可能不生气。
就算时隔多年,没报警把那对夫妻送进监狱,但厌憎是肯定的!
这么想着,舒颖脑中刚冒出来的问号渐渐消失,她眸光清透明亮,直视着胞姐舒欣说:“不会是他们!”这个他们,无疑是指张家夫妻。
“小颖,你确定不会是我爹娘他们吗?”
张二丫仍不放心。
“我确定。”
舒颖点头,浅声说:“我相信爸爸不会告诉张家人咱家的地址在哪。”
一听舒颖这话,张二丫明显松了口气。
继续手上的动作,舒颖问:“上班有好几天了,可还习惯?”
“挺好的。”
张二丫回应。
舒颖:“多看多听,这样能学到不少东西。”
“我知道,这些我在第一天上班时你就说过,我都记着呢!”
在张二丫正式上班前,舒颖有对这位胞姐说了不少话,目的只有一个,好叫对方很快融入所处环境中,同时学到如何应对自身的工作。
而不管是舒颖还是张二丫,两人现如今都是名小干事,一个是工会小干事,一个是妇联小干事。m.cascoo
但舒颖说到底是在工会副主席王胜男这个熟人手底下工作,相比较一般初上岗的新人,舒颖可没被人随便指使着着干些端茶倒水、扫地擦桌子这些打杂的活儿。
王胜男知道舒颖在校学习成绩好,又发现舒颖写了一手好字,上班至今,分给舒颖的工作差不多都和文字打交道。
譬如帮忙抄写稿子,再譬如整理整理文件,或是出版报等等。
对此,舒颖没二话,只要是分给她的工作,无不是保质保量完成。
不过,从正式上岗到现在就短短数日,厂工会里便有人对舒颖生出不满,看舒颖的目光一天比一天不对劲,而舒颖有觉察到,但并未放在心上。
和舒颖作比,张二丫在厂妇联干的活儿就杂了,每日一上班,先打扫卫生擦桌椅,接着又去打热水,
虽然没人刻意指使,但张二丫坐不住,主动把这些活儿揽上身,别的时间,要么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要么被指派着跟有经验的干事前往职工家里调节矛盾。
说起来,张二丫这几日不止一次打过退堂鼓,她觉得她应付不了妇联的工作。
嘴笨,要如何帮人调节矛盾?
这是张二丫心里的真实想法。
可她不敢和家里人说,她怕韩副厂长失望,因此,没少给自己加油打气,没少回想舒颖说的话,
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周围同事如何在工作,夜里睡前,将白天干过什么,听到些什么,从头到尾回想一遍,方合上眼睛入睡。
总之,张二丫对待自己的工作还是很下功夫的,哪怕觉得自己担不起妇联的工作,依旧努力在学习着,不让自己给家里人脸上抹黑。
……
有段日子没见舒颖,顾彦趁着这日是周末,骑车到韩家来看望他的小丫头。
“你最近应该很忙吧,怎有空过来找我?”
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住院的兄长,这人竟然还有空跑过来,要她说什么好?
难道感觉不到累?
招呼顾彦坐到沙发上,舒颖随口就给了句。
三小只这会被张二丫带到了院里玩儿,至于韩副厂长,加班没在家。
“见你一面的时间还是有的。”
顾彦眼神柔和宠溺,勾起嘴角问:“看到我不高兴?”
“我可没说。”
舒颖脱口回应。
顾彦笑了笑,问:“近来好吗?”
“我一直都挺好的。”舒颖说着,微顿片刻,说:“对了,我前两天和我姐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们,
我怀疑是之前在我老家要加害我的那三人中的一个,但我却没能找到对方。许是察觉到被我发现,后来那暗中落在我和我姐身上的目光就没再出现。”
有段日子没见舒颖,顾彦趁着这日是周末,骑车到韩家来看望他的小丫头。
“你最近应该很忙吧,怎有空过来找我?”
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住院的兄长,这人竟然还有空跑过来,要她说什么好?
难道感觉不到累?
招呼顾彦坐到沙发上,舒颖随口就给了句。
三小只这会被张二丫带到了院里玩儿,至于韩副厂长,加班没在家。
“见你一面的时间还是有的。”
顾彦眼神柔和宠溺,勾起嘴角问:“看到我不高兴?”
“我可没说。”
舒颖脱口回应。
顾彦笑了笑,问:“近来好吗?”
“我一直都挺好的。”舒颖说着,微顿片刻,说:“对了,我前两天和我姐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们,
我怀疑是之前在我老家要加害我的那三人中的一个,但我却没能找到对方。许是察觉到被我发现,后来那暗中落在我和我姐身上的目光就没再出现。”
第255章 顾彦求婚
舒颖道出她的疑惑,闻言,顾彦略加思索,颔首:“你说的有道理。”真要是小丫头说的这样,那背后的主谋又是如何想的?
为什么一定要加害小丫头?
眼睑低垂,顾彦不由再度陷入沉思。
“好了,你别想了,往后我会多加小心的,况且狐狸再狡猾,它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一旦被我抓住人,咱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舒颖不想因她自个的事影响到男人正常的工作,毕竟对方的工作性质特殊,一旦分心,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再说,她在生死边缘走过一次,怎么都不会坐以待毙,由着那幕后主使者继续对她不利。
事实上,舒颖最近私底下自制不少防身小玩意儿。
其中有辣椒水做成的喷雾剂,有令人瞬间失去意识的迷药等。
不过,在所有小玩意儿中,舒颖最看重的无疑是喷雾剂和迷药,因为这两种方便携带,在需要使用时操作方便,制服歹人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但为免操作失误,连带着自身也遭殃,舒颖送给胞姐舒欣的防身小玩意儿,仅有辣椒水喷雾剂,并教会对方遇到危险时,该怎样使用。
“针对你的这个潜在危险,我是必须要剔除的!”
顾彦俊脸上的表情认真又凝重,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你再遇到危险!”
听到男人的话,舒颖心里动容,嘴上却说:“不要耽误你的工作。”
顾彦“嗯”了声,就听舒颖又说:“我这段日子有制出好几种防身小玩意儿,你要不要看看?”
“防身小玩意儿?”
顾彦微讶。
“你稍等。”
舒颖眼神灵动,说着,她起身上楼,不多会,手里攥着个小手包返回客厅。
坐回原位置,舒颖把手包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摆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微笑说:“你看,这是辣椒水喷雾剂,这是能让人瞬间失去意识的迷药……”
须臾后,顾彦听舒颖说完,眼神惊讶而潋滟:“全是你自制的?”
“嗯。”
舒颖点头,表情颇有些眉飞色舞,她说:“我可是手工达人,只要我想做,就没有做不出来的。”
“小颖……”
视线重新落回像极外科手术器械的小刀上和用纸包裹的迷药上,顾彦轻唤舒颖一声。
舒颖眨巴下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怎么啦?”
“这两样东西会不会太危险了?”不等舒颖做声,顾彦紧跟着解释:“我是说这两样东西你在用的时候会不会伤到你自个。”
闻言,舒颖莞尔一笑:“放心吧,我可不会蠢到你说的那种地步。再说,一般情况下,辣椒水喷雾剂就已经够用,除非情况特殊,我才会用另外几种杀伤力更大的玩意儿。”
顾彦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须臾后,他语带宠溺又无奈:“你很自信。”
“不可以吗?”
舒颖清凌凌的杏眸微微上挑。
她向来自信,但从来不会盲目自信,这一点,她心里自有一杆秤。
就拿她亲手做的那些防身小玩意儿来说,若没有足够的把握,用那些小玩意儿消减歹人的危害,亦或是直接将人制服,她是绝对不会随意开口的。
顾彦喉中发出低笑,他揉揉舒颖的头:“你很厉害,自信点是应该的。”
舒颖傲娇地偏头,很显然,她是在躲男人的摸头杀,哼唧一声,说:“什么叫我自信点是应该的,顾彦同志,你听好了,我这人对于自己有把握的事,一惯自信!”
“……”
顾彦眼里噙满笑意,他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没等他发声,舒颖直接来了句:“不接受反驳哦!”
一听这话,顾彦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你说的都对,是我无理取闹。”
“算你知趣儿。”
舒颖是故意的,她在故意逗男人,看着她的傲娇样儿和嘴角弯起的弧度,顾彦刚落下来的笑声禁不住又扬起。
“笑点真低!”
舒颖嫌弃地看眼男人,随手收起她那些小玩意儿,问:“瑾阳哥的腿伤恢复得还好吧?”
“嗯。”
顾彦轻点头,说:“过段日子就能拆石膏。”
“那到时可得好好做复检。”
舒颖叮嘱。
“我知道。”
顾彦回应。
想到沐晴娘俩,舒颖不由问:“沐晴姐和花花也都好吧?”
“好着呢。”
顾彦如实说:“我妈很喜欢她们母女俩。”
“我本想着去你家看看瑾阳哥和沐晴姐她们母女,可我胳膊上有伤,虽说最近好了很多,但外出难保不会给给人添麻烦,
加之我又正式参加了工作,时间上就有些不好安排,不过,你帮我和瑾阳哥他们说说,等我拆了胳膊上的绷带,就去看望他们。”
舒颖这番话不掺杂丝毫虚情假意。
顾彦笑说:“好,我会和我哥还有沐晴母女说的。”接着,他问:“是在机械厂上班?”
“对,就在机械厂。”
舒颖给出肯定回答。
顾彦:“是什么工作?”
舒颖:“工会小干事。”
“怎么样?”
“挺好的。”
“这就好。”
两人你问一句我回应一句,慢慢的,客厅里静寂下来。m.cascoo
“你……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不是舒颖敏感,这会儿,顾彦的眼神异常专注,且眸中涌动的情绪令舒颖不自主心率加速,
只想错开对方那仿若能将人吸附进去的黑眸,但舒颖却发觉无能为力,就像是她的心魂被对方已然锁住一般,根本不受她自个主使。
“小颖,我会对你好的!”
顾彦唇齿间突然溢出这么一句,立时让舒颖怔住。
“咱们结婚吧,好不好?”
修长如玉的手伸进衣兜,顾彦取出一婴儿巴掌大,四四方方,精致不失大气的盒子,而后,他在舒颖面前缓缓打开这个盒子,很是郑重说:
“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获得荣誉中最重的一个,今天,我要把它送给你,对这它在你面前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
舒颖怔愣半晌,待她回过神,不知道该不该接男人递向她的荣誉勋章,可以说,这人是在用他的信仰向她发誓,对着她求婚。
说实话,太突然了!
第256章 舒颖:这人未免太会了吧!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特别感动,且异常欢喜。
“我……”
舒颖迟迟没伸出手,她说:“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要。”
“小颖……你这是要拒绝我么?”
顾彦深邃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女孩儿。
“没……没有,我就是……”
舒颖摇头,她想出言解释,然,话尚未说完,那枚勋章连同盒子就被顾彦放到掌心,顾彦语气真诚:“从今往后,我获得的荣誉都有你的一半!”
盯着掌心的勋章看了好一会,舒颖抿了抿唇,低语:“就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男人,我还没说给你转正,你今个就说要娶我,连求婚都没有……”
柔声截断舒颖:“小颖!”攥住心爱女孩儿的手,顾彦单膝跪地,:“嫁给我好不好?”
舒颖杏眸圆瞪:这人未免太会了吧!
她刚说连求婚都没有,对方便直接给她来了这么一招,怎么说呢,她现在觉得又好笑又暖心。
“从咱们相识到现在差不多有一年了,小颖,说实话,在和你认识没多久,我就已经认定你是我这辈子要娶的那个人;
在我第一次走进你家,出现在你家人面前那刻,我便觉得你我已正式确定关系,小颖,我会说到做到,绝不负你,嫁给我吧!”
顾彦想要娶舒颖这个心思,其实早在两人认识没多久就有了,现如今,他只是不想继续拖下去,他想要和他喜欢的女孩儿登记结婚,成为有法律保护的夫妻。
不是他小心眼,怕别的男人给予他的小丫头,是他觉得两人感情稳定,现在提出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你先坐好。”
舒颖这么说,算是收下了男人给她的勋章,同时算是答应了男人的求婚,不过在男人坐回沙发上后,她故作思索须臾,方开口:
“东西我收下了,但你说的事儿得我爸爸点头同意,否则,我只怕无能为力咯!”
如是说着,舒颖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的神色变化。
顾彦一脸认真:“我会让爸答应将你嫁给我的。”
舒颖心里在发笑,嘴上慢悠悠地吐出三字:“厚脸皮。
摸摸鼻头,顾彦略有些不自在说:“脸皮不厚,估计我这辈子都难娶到你。”没那个做父亲的,会高高兴兴地把自个一手养大的女儿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上。
而他到现在都知道,准岳父依旧不待见他呢!
舒颖:“你崩人设了,知道不?”
“在你面前我可没什么人设。”
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只做自己,一个真实的自己。
“就你会说话。”
舒颖嗔眼对方,话题转回暗中要对她不利的人身上:“你猜那要对付我的狗腿子是撤离了还是暂时隐藏了行踪?”
“能再次出现,就不会轻易撤离,你最近小心些,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
摸摸鼻头,顾彦略有些不自在说:“脸皮不厚,估计我这辈子都难娶到你。”没那个做父亲的,会高高兴兴地把自个一手养大的女儿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上。
而他到现在都知道,准岳父依旧不待见他呢!
舒颖:“你崩人设了,知道不?”
“在你面前我可没什么人设。”
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只做自己,一个真实的自己。
“就你会说话。”
舒颖嗔眼对方,话题转回暗中要对她不利的人身上:“你猜那要对付我的狗腿子是撤离了还是暂时隐藏了行踪?”
“能再次出现,就不会轻易撤离,你最近小心些,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特别感动,且异常欢喜。
“我……”
舒颖迟迟没伸出手,她说:“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要。”
“小颖……你这是要拒绝我么?”
顾彦深邃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女孩儿。
“没……没有,我就是……”
舒颖摇头,她想出言解释,然,话尚未说完,那枚勋章连同盒子就被顾彦放到掌心,顾彦语气真诚:“从今往后,我获得的荣誉都有你的一半!”
盯着掌心的勋章看了好一会,舒颖抿了抿唇,低语:“就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男人,我还没说给你转正,你今个就说要娶我,连求婚都没有……”
柔声截断舒颖:“小颖!”攥住心爱女孩儿的手,顾彦单膝跪地,:“嫁给我好不好?”
舒颖杏眸圆瞪:这人未免太会了吧!
她刚说连求婚都没有,对方便直接给她来了这么一招,怎么说呢,她现在觉得又好笑又暖心。
“从咱们相识到现在差不多有一年了,小颖,说实话,在和你认识没多久,我就已经认定你是我这辈子要娶的那个人;
在我第一次走进你家,出现在你家人面前那刻,我便觉得你我已正式确定关系,小颖,我会说到做到,绝不负你,嫁给我吧!”
顾彦想要娶舒颖这个心思,其实早在两人认识没多久就有了,现如今,他只是不想继续拖下去,他想要和他喜欢的女孩儿登记结婚,成为有法律保护的夫妻。
不是他小心眼,怕别的男人给予他的小丫头,是他觉得两人感情稳定,现在提出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你先坐好。”
舒颖这么说,算是收下了男人给她的勋章,同时算是答应了男人的求婚,不过在男人坐回沙发上后,她故作思索须臾,方开口:
“东西我收下了,但你说的事儿得我爸爸点头同意,否则,我只怕无能为力咯!”
如是说着,舒颖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的神色变化。
顾彦一脸认真:“我会让爸答应将你嫁给我的。”
舒颖心里在发笑,嘴上慢悠悠地吐出三字:“厚脸皮。
摸摸鼻头,顾彦略有些不自在说:“脸皮不厚,估计我这辈子都难娶到你。”没那个做父亲的,会高高兴兴地把自个一手养大的女儿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上。
而他到现在都知道,准岳父依旧不待见他呢!
舒颖:“你崩人设了,知道不?”
“在你面前我可没什么人设。”
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只做自己,一个真实的自己。
“就你会说话。”
舒颖嗔眼对方,话题转回暗中要对她不利的人身上:“你猜那要对付我的狗腿子是撤离了还是暂时隐藏了行踪?”
“能再次出现,就不会轻易撤离,你最近小心些,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
第257章
-
崔二虎没想到他会被人找到近一段日子落脚的宾馆,更没有想到是他的领导将他的个人信息和来安城做什么,事无巨细皆告知一年轻姑娘。
这会儿,崔二虎坐在落脚宾馆附近的一国营饭店里,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端坐在餐凳上,嘴角紧抿,静听坐在他对面的女子说话。
“方超哥说你到这边后一直没找到机会,是这样吗?”
舒蕙,没错,这说话的女子正是舒蕙,她来安城前,有见过方超一面,也就是这一次见面,她从方超口中确切知道有关崔二虎的个人信息,及崔二虎到安城所行之事的进展情况。
现在很明显,舒蕙对崔二虎向方超做的汇报持怀疑态度。
“宋同志若是不信,大可以亲自去了解。”
崔二虎不是不知道是非对错,他打心底不想接方超吩咐的狗屁任务,奈何不接的话,等着他的是回老家山沟沟喝西北风。
于是,明知目前接的任务是错误的,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执行。
崔二虎很羡慕前面一次出狗屁任务中的另外两人,一个名叫王壮、一个名孙鹏,他们三人的家境都特别不好,
都有不大不小的把柄捏在他们的头儿方超手中,而这一次的狗屁任务,王壮和孙鹏好运不用出手,唯独他被派出来,落实目标对象的死活。
怀着满心不适,崔二虎来到安城,不成想,当日跳入湍急河流中的目标对象……竟然活得好好的,那一刻,崔二虎不自主地暗松口气。
可转瞬他烦躁起来。
因为他没忘此次是为何来安城。
犹豫再三,崔二虎忍着良心不安,给帝都拨了通电话,待通话结束,他又后悔不已。
明明清楚是非曲直,明明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作何非得继续去做违心之事?
——不想回老家喝西北风!
呵!不想回老家喝西北风,他就能一次次作恶?这是何道理?
崔二虎在心里又是自嘲又是鄙视自身,基于此,他迟迟没有动手,好吧,一方面是他不想动手,另一方面是他确实找不到机会动手。
脑中天天有两个小人儿打架,崔二虎矛盾得很,他左思右想,决定稍微暴露自个,好让目标对象有所警惕。
由此不难想到,舒颖和张二丫数日前察觉到暗中有人观察他们,实际上源于崔二虎主动露出破绽。
这么说吧,不管是崔二虎,还是王壮、孙鹏,三人都没想过要整出人命,可现实却是:在石磨大队村尾那条湍急的河流边,他们却眼睁睁地看着目标对象跳入河中。
震惊!
佩服!
崔二虎三人震惊目标对象的决然,佩服目标对象勇敢无畏。
同时极其懊恼、后悔。
觉得不该助纣为虐,不该步步紧逼,导致一个女孩子选择跳河脱困。
有这一茬在,崔二虎又一次来到安城,落实舒颖还活着后,自然大大松口气。
奈何任务在身,奈何家人需要他月月汇款生活,以至于崔二虎在做了好一阵思想斗争之后,拨通了帝都那边的电话,准确些说,拨通了方超的电话。
但他又良心难安,就有了被舒颖和张二丫察觉到被人暗中盯着一事。
此刻,面对舒蕙高姿态的样儿,崔二虎心生不喜,甚至厌恶对方。
他不蠢,只需稍微想想,便知面前自称“宋蕙”的女子有着怎样的品性,又作何关注他的目标对象。
崔二虎甚至猜到,他接连两次出的任务,是他的领导为讨好这叫“宋蕙”的女子,要对那名叫韩舒颖的女孩子不利!
“你这是什么态度?!”
被崔二虎怼了句,舒蕙脸色很是难看,她说:“方超哥可是对我说过,以你的能力办那么件小事很容易的。”
“宋同志不用给我戴高帽,我说没找到机会就是没找到,还有,我说话的态度一直这样,你不习惯我也没法子。”
崔二虎脸色沉冷,语气听起来硬邦邦的。
“你就不怕我给帝都打电话?”
被如此直白地扫了面子,舒蕙禁不住语带威胁。
闻言,崔二虎嗤笑了声:“随便。”大不了回家喝西北风,谁怕谁啊?!
舒蕙咬了咬唇,问:“你确定?”
“我不干了!”
爱咋咋地!他又不是姓方的打手,做什么要因一点把柄,帮着对方作恶?以为谁还没个脾气不成?
崔二虎起身,迈腿径直走出国营饭店。
见状,舒蕙气得紧咬牙根。
国营饭店里这会儿人虽不多,却也不少,加之两人说话声音不大,邻桌又没坐人,并未有哪个留意到舒蕙和崔二虎这边。
脸色变了又变,舒蕙正想着追出去,忽然间,她听到一道女声提到“韩舒颖”这个名字,几乎是立时立刻,
她将视线挪向那道声音的主人,就见靠窗边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两人神情都不怎么好,像是要吵起来似得。
凝神静气,舒蕙刚抬起的身子不由坐回餐凳上,竖起耳朵听起窗边那一桌两人间的对话。
“哥,就当我求你了成吗?你和韩爸好好说说,让韩爸给我在机械厂也安排一工作,要不然,我总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啊!”
韩夏丽忍着心火上涌,故作可怜巴巴地求韩夏军帮忙,她怕了,怕再找不着工作,就得去农村插队。
缘由?
三天前,刘慧琴被领导叫到办公室谈话,而后,刘慧琴的工作岗位由看管库房变成打扫卫生,m.cascoo
随之,韩夏丽被文涛单方面提出分手,对方并强调,不许韩夏丽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有韩夏丽好看。
整件事归根究底,是刘慧琴和韩副厂长离婚前,曾在院子里烧衣服、床单等物,被人捅到了刘慧琴在文工团的的领导耳中。
在事实面前,刘慧琴否认不了,这就使得她的工作岗位不其然地发生变动。
文父是刘慧琴的领导,知道刘慧琴的事后,又从妻子口中闻知儿子文涛在和韩夏丽交朋友,夫妻二人当机立断,要求儿子和韩夏丽分手。
理由是品行不端,文家不会接受这样的儿媳妇。
韩夏丽和刘慧琴是母女,整个文工团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第258章 各有各的小心思
文母在一开始得知儿子文涛和韩夏丽谈朋友,就持反对态度,然,文涛不听,说他的事他心里有谱,不许家里人插手。
文母气恼,不免找人在机械厂打听了下刘慧琴和韩夏丽这对母女的事儿,这么一来,不说对韩夏丽印象更差,就是对刘慧琴这个做妈的印象,那是简直差到极致。
好端端的离婚,很快又再婚、离婚,不给儿女做好榜样。
做女儿的,心思不正,明明是继女,一而再造谣生事,在外损毁继父亲生女儿的名声,这样的女孩子,有什么资格进她文家的门?
文母可不知道儿子文涛只是想和她看不上的女孩子玩玩,没想着和人发展成正儿八经的对象关系,自然也就没想着把人娶回家。
但这丝毫不影响文母瞧不上韩夏丽。
文涛被父母告知韩夏丽都做过什么,被告知韩夏丽的母亲离婚又再婚,接着又离婚,一时间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见到韩夏丽,直接一句话断了两人的关系。
韩夏丽慌了、怕了,她原想着靠文涛走文父的关系,给其母换一个好点的工作岗位,给她自个在文工团安排个轻松点的工作,
结果她尚未把这些在文涛面前说出口,就被对方干脆利落,单方面斩断关系。
别说赔偿什么,不找她麻烦算是好的了。
心烦意乱,在家窝了两天,韩夏丽将眼睛重新盯到韩副厂长这边,她的计划是无论如何说服兄长,
由兄长出面,帮她在韩副厂长面前说情,给她安排一个工作岗位,然后最好能接受她妈回到韩家。
韩夏军被韩夏丽缠着,从啤酒厂拉到这国营饭店,说是请韩夏军吃饭,有重要的事商量。
结果,饭没吃两口,韩夏丽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
“你觉得可能吗?”
韩夏军凝向韩夏丽:“韩爸是个怎样的人你别说你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现在要难为我?让我去难为韩爸?”
“怎么就没可能?韩爸能给韩舒颖她们姐妹安排工作,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也安排个工作?你别和我说什么原则,要是真有原则的话,韩舒颖她们姐妹的工作要如何解释?”
韩夏丽都快气死了,她好话说了一箩筐,眼前这位,她亲哥,却一句都听不进去,这是真想看着她去农村种地不成?
“你只打听你愿意听到的,怎就不打听小颖和小欣的工作具体是怎么来的?”
韩夏军冷着脸说:“你听好了,小颖的工作名额是王副主席给的,小欣的则是厂里分到韩爸手上的名额,这都是走的正常手续,没他人可说嘴的地方!”
“我不要听这些,我就想知道你帮不帮我在韩爸面前说好话,愿不愿意求韩爸给我安排工作。”
韩夏丽全然有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儿,这样的她落在韩夏军眼里,是越看越不耐烦。
“我没你脸大,办不到。”
说着,韩夏军起身:“我每天忙得很,从今往后别动不动就找我。”cascoo
“你还是不是我哥?”
追着韩夏军到饭店门外,韩夏丽气呼呼地冲着韩夏军的背影喊了句。
“我倒希望不是。”
韩夏军脚步不听,头也没回,给出回应。
-
“你……你没事吧?”长得好,穿得好,看起来娇娇弱弱,可也不至于就走两步就要倒地吧,而且是她眼前倒下,这是想做什么?
讹上她?
要她掏钱给看病?
韩夏丽心里犯着嘀咕,行动上还是眼疾手快将快要倒在她眼前的人扶住。
“谢谢……谢谢你了,同志!我……我有点低血糖,刚刚多亏你及时扶了一把,不然我肯定摔得不轻。”
舒蕙脸色苍白,虚弱地倚着韩夏丽站着,眼神真诚,向韩夏丽道谢。
没错,被韩夏丽扶住的人,的的确确是舒蕙。
她在听了韩夏丽韩夏军两人间的对话后,想起方超曾和她说过有关舒颖从小到大在韩家的人际关系。
其中就有后妈刘慧琴和继兄韩夏军、继姐韩夏军的个人信息。
被崔二虎扫了面子,却好巧不巧听到韩夏丽二人说的话,确认了两人和舒颖之间的关系,舒蕙心里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这不,她随意一个小手段,就认识了韩夏丽,完成了她计划中的第一步。
“不用客气,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原来不是想讹上她啊!这就好!
韩夏丽如是想着,不自觉地对被她扶着的女孩子生出好感,觉得对方亲切有礼貌,且就一身穿着和谈吐而言,家世肯定不一般。
心念电转,韩夏丽认为眼下是两人结交的好机会,没准她能在对方身上捞到点好处。
“你真好,我叫宋蕙,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感觉你好亲切,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舒蕙没有报真名,在崔二虎面前,舒蕙用的也是“宋蕙”这个名字。
“你客气了,我叫夏丽,我也感觉你好亲切呢,能和你做朋友,我特别高兴。”
韩夏丽微笑又略带些矜持地说着。
“看来我们是相见恨晚啊,丽丽。”
舒蕙口中的“丽丽”直接拉近了和韩夏丽之间的关系。
“我感觉也是。”
韩夏丽不好意思地笑笑。
舒蕙问:“我们走走吧,你觉得怎样?”
“好。”
韩夏丽回应。
舒蕙被韩夏丽扶着,两人缓步前行,舒蕙状似无意说:“我家在帝都,前几天我来安城玩儿,住在我表姐家……
等你什么时候去帝都,记得到我家玩儿,我爸妈和我四个哥哥都特别好,他们要是知道我在安城有交到你这么个好朋友,一定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去你家找你玩儿。”
韩夏丽心中狂喜,她没想到她能认识一位帝都大院里的千金小姐,要是她和这位把关系处好,是不是说……她有机会到帝都的好单位上班?
“丽丽,我四哥还没对象呢,要是有朝一日你能成为我四嫂,我想我做梦都能笑星呢!”
舒蕙骤然就说出这么一句,闻言,韩夏丽顷刻间脸颊绯红:“蕙蕙你……你别这样说,我一个高中毕业生,可配不上你四哥那样的大学生。”
第259章 劝说
“男女间的感情多是讲眼缘,可和配不配没什么关系,而你心地善良又长得好看,我相信我四哥一看到你保准会被你吸引住。”
舒蕙煞有介事地说着,闻言,韩夏丽愈发娇羞、不自在起来:“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没你说的那么好。”
“丽丽你不用妄自菲薄,就凭你刚刚及时扶住我的举动,便足以说明你心地很善良。”
舒蕙继续给韩夏丽戴高帽,这可把韩夏丽听得禁不住暗自得意,心想她不过是随意伸把手,没想到,
竟然能认识一位来自帝都,有着不俗家世的大小姐,且对方明显对她印象极好,还想着要她做小嫂子,这是太天真,还是她今个实打实交上了好运?
不管了,不管是对方过于天真,亦或是她意外交上好运,总之,现如今的她能攀上这么个关系,于她没有任何坏处。
韩夏丽心里想着美事儿,脸上的笑容一刻都没消失过。
然,她却不知,眼下的她未免有些高兴过早,不知她攀上的“高枝”仅靠一个小手段,就将她彻彻底底套路。
-
帝都。
这日,方磊喊兄长方超大院操练场上,眼底闪过一抹迟疑,终还是启口问:“哥,你近段时日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你想多了。”
方超倚着单杠,遥望天际,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
“和舒蕙有关,对吧?”
方磊虽用的是问句,但他心里却已有明确答案。
方超嘴角紧抿,默声不语。
“哥,我本不该管你的事,但我怕我再这么由着你下去,对你对舒蕙,以及对咱们家都不好。尤其是对二哥来说,你的行为可以说是等同于背叛。”cascoo
“你胡咧咧什么?”
“哥你不要装糊涂!”
方磊紧绷着脸说:“你明知舒蕙和二哥是未婚夫妻,作何要在其中插一脚?而且你也清楚舒蕙喜欢的人是二哥,对你,她根本就没有男女间的感情,为什么要心甘情愿被她吊着?”
“我的事你少管!”
方超嗓音冷冽,脸色黑如锅底。
“你以为我想管你的事吗?”方磊气上心头:“爸妈抚养我们兄弟多年,拿我们当亲儿子看待,大哥二哥也不和我们生分,
视我们为亲兄弟,可是哥你倒好,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二哥的未婚妻,你这样如何对得起二哥,对得起爸妈?”
“当亲儿子,视作亲兄弟?如果他们真将我们兄弟当亲儿子,当初为何不给我们改性顾?如果顾瑾诚和顾瑾修真视我们为亲兄弟,又为何对我们一直不冷不热?
再说了,我怎么对不起他们了?我喜欢谁这是我的自由,和他人有什么关系?”
方超凝向弟弟方磊,吐出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怨气。
“哥!”
方磊禁不住加重语气:“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爸妈之所以没给你我改名姓,一开始就有和咱们说清楚,
他们是要咱们记着生身父母,记着咱们是烈士的后代,你怎能就因为这个,便觉得爸妈没把我们当自个孩子对待?
说到大哥二哥对咱们不冷不热,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包括爸在内,大哥二哥他们基本上都不苟言笑,要他们在咱们面前笑语相向,你确定这不是难为人?
还有,哥应该没忘吧,那年……那年爸怀着怎样的心情,放弃瑾阳瑾烨,选择保住我们的?”
眼眶渐渐泛红,方磊哑声说:“为了从歹人手上救下我们,爸一次放弃两个儿子,且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儿子中枪,
又失足落入湍急的河流中,随后……随后瑾阳离家出走,爸妈他们可有因为这两件事,给过咱们脸色?”
“他们凭什么给咱们脸色?是他自个做出的选择,和你我有关系?”
方超将冷血无情进行到底。
方磊眼里一瞬间写满失望:“哥……你是没有心吗?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好么,做什么非得要这样?”
方超的嗓音不带半点温度:“你就当我没心吧。”
“我明白了,哥你或许并非真心喜欢舒蕙,你只是……你只是想给家里添乱,只是想抢二哥的未婚妻,只是想要一家人不好过……
哥,你就听我句话吧,不要再和舒蕙搅合在一起,她真得是在吊着你,对你没有感情的……另外,不管怎么说,爸妈对咱们有恩,咱们但凡有一点点良心,都不能忘恩负义!”
他从不认为舒家千金,准确些说,是舒家的养女,是个好的。
因为对方若是好女孩儿,为什么在已经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还要背着人和他哥有牵扯?
方磊可没少意外撞见舒蕙和他亲哥私底下见面,同时有看到对方在他哥面前故意流露出娇羞之态,这代表什么?舒蕙,舒家养女在主动勾搭他的兄长!
而这让他很是想不明白。
论家世,二哥是顾家真正的子孙,是爸妈的亲儿子,他哥,则不过是顾家的养子,即便爸妈对他们兄弟如亲子,
但他们间却的的确确没有血缘关系,是大院里人人都知道的养父母和养子关系。
论身高相貌,二哥明显优胜他亲哥,不是他有意埋汰亲哥,是事实确实如此。
在这样鲜明的条件对比下,女孩子会喜欢哪个,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
可舒家养女偏偏吃着锅里,看着碗里,脚踏两只船,她想做什么?
是想要他们顾家兄弟阋墙么?
再就是,舒家养女的行为,在他看来,无疑是水性杨花,毫无道德可言。
但这么个人偏偏在大院里有着很不错的名声,属于别人家的孩子。
思绪翻转,方磊是越想越厌恶舒蕙,他觉得得想个法子,让二哥顾瑾修知道舒家养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免得……一个搅家精进了顾家的门。
“说完了就赶紧离开,我想一个人静静!”
操练场上这会儿零零散散没几个人,方超不想再听弟弟说教,他错开方磊的目光,重新望向天际,面上难看出情绪。
“哥……”
方磊站着没动。
“我的话你是听不进去,还是真想和我过不去?”
第260章 被算计上了
骤然间收回目光,方超冷凝着胞弟方磊:“听好了,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我的事你少管,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要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他近日来确实有心事,且这心事令他烦躁得很。
崔二虎,一个农村走出来的,他自认对其不错,可这人前段时日私自从安城回来,直接给他来了句,不会再帮他私人去做见不得光的事。
至于他手上捏着的把柄,对方完全不在意,说随便他想怎样便怎样。
摆明了,这是宁愿回老家西北风,都不会再受制于他。
紧跟着,他接到心爱女孩子从安城打的电话,握着话筒,不等他做声,便听到微弱的低泣声。
通话结束,他心里忍不住苦笑,他帮心爱的女人解决麻烦,在这个女人看来,是理所应当。
就因为……就因为他的人行事不合她的意,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他手上,向他告状……她可知,他为了她,已经失了人心?!
方超心绪杂乱,现如今,不单单是崔二虎和直接翻脸,王壮和孙鹏亦和他撕破脸,不怕他手上捏着的把柄,撂下话,只要他能坐到,尽管将他们身上的制服扒下来。
然,狠话他可随意说,但要他真对三人做点什么,他自身的能量还没大到如此地步。
再者,在他捏着三人把柄的同时,要他三人帮他去做见不得光的事,何尝不是将自己的把柄递到三人手上?
想明白这些关节,方超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他怕逼急了,三人给他来个狗急跳墙,到那时,崔二虎他们自然落不了好,而他,亦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因此,崔二虎中断他指派的任务,他不能多说什么,也无法安排王壮,亦或是孙鹏再去往安城,帮他爱的女人解决掉麻烦。
没法帮蕙蕙,又不忍心听到其哭声,方超蓦地握住单杠,像是要把周身力气耗尽似的,在单杠上连续做运动。
时而引体向上,时而翻转,额头上热汗涔落,半点看不出疲倦。
舒颖!
都是这叫舒颖的女子,舒家的亲生女儿的错!
否则,蕙蕙不会做那个伤心难过的梦,他也就不会以权谋私,指派崔二虎三人去做见不得光的事,从而让自个被崔二虎三人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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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到了十月中旬,舒颖发现韩夏军最近心情特好,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好事。
怀着好奇,在韩夏军今个下班骑车来家里转悠时,舒颖不由瞅着对方看了片刻,眼里闪烁着八卦因子,笑问:“二哥你该不会是有交往的对象了吧?”
“咦?!你咋知道的?”
打好车撑,韩夏军在三小只头上各撸了一把,随舒颖走进客厅,笑嘻嘻地向韩奶奶问声好,继而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直视着舒颖,静候舒颖做声。
“是二哥你告诉我哒!”
舒颖眼神澄澈清亮,在韩夏军不解的目光下,笑眯眯说:“二哥脸上写着‘我有对象啦’这几个字,要是二哥不信,可以问奶奶,问家里任何一个人。”
韩屿稚嫩的声音猛不丁响起:“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就是二哥现在这样儿。”
“二舅舅是要给小昭曲二舅妈了吗?”
萌团子韩小昭站在客厅中央,仰着小脑袋,眨巴着一双黑亮溜圆的大眼睛,扬起他的小奶音,问韩夏军。
“有对象是好事,得了空把对象带回家让奶奶和你爸爸看看。”
韩奶奶满目慈爱,对韩夏军说:“你们真要是谈得来,咱们就把事先定下来,然后再挑个好日子,将人娶进门。”
“八字……八字还没一撇呢!”
韩夏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在舒颖的八卦目光注视下,对韩奶奶说:
“我觉得……我觉得我有点配不上人家女同志,再就是……再就是她不是安城本地人,我估摸着事情怕是难成。”
“不是安城本地人有什么关系,只要那位女同志在安城工作,只要你们彼此有意,就没有成不了的事。”
舒颖嘴角噙笑,不急不缓地给出一句。
“我不知道她对我有没有意……”
韩夏军说着,苦笑:“她很漂亮,说话特别温柔,看到她第一眼,我就生出了好感,可她是帝都人,来安城是看望她表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去。”
“……”
舒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既然对人女同志的情况了解的还算清楚,干嘛还要一头栽进去?
“二哥不妨问问人家女同志对你是否有意,要是有,你们可以为未来计划计划,要是没有,二哥最好掐断自己的心思,免得越陷越深,最终苦了自个。”
察觉到韩夏军情绪低落,舒颖禁不住劝慰其一句,继而问:“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韩夏军作答:“她和丽丽是朋友,有一天丽丽到厂里找我,她跟着丽丽一起,我便认识了。”
“夏丽的朋友?”
舒颖眉头微蹙。
韩夏军点头:“宋蕙同志确实是丽丽的朋友,我听宋蕙同志说,她低血糖,有一天差点晕倒在地,幸好被丽丽给扶住,然后两人一见如故,就成了好朋友。”
闻言,舒颖“哦”了声,没再说什么。
“小颖……”
韩夏军半晌没听到舒颖说话,忍不住轻唤了声。
“嗯?”
舒颖看向对方。
“你说我真要向宋蕙同志问明心意吗?这样会不会太唐突?”韩夏军期期艾艾说:“要是宋蕙同志直接表明对我没那个意思,我……”我的脸往哪放啊!cascoo
后话韩夏军没道出,脸上却写得清清楚楚,舒颖又岂会看不到?
她挑眉:“不问明白,难道二哥想和那位宋同志搞暧昧?亦或者二哥想苦哈哈的一直单相思,等人离开安城,成日抱着后悔过日子?”
“我想想吧。”
韩夏军挠挠头,坐到韩奶奶身边。
“你们年轻人的感情奶奶不懂,但奶奶刚刚从小颖的话里面听出来了,她是为了你好,你要不就听小颖的,好好问问人姑娘的意思,千万别剃头担子一头热,这样只会伤到你。”
韩奶奶笑容和蔼,看着韩夏军说:“你是好孩子,奶奶不想看到你受委屈。”
第261章 不一样
韩奶奶笑容和蔼,看着韩夏军说:“你是好孩子,奶奶不想看到你受委屈。”
“我知道奶奶和小颖都是为我好,您放心,我有分寸的。”
相比较生父那边的家人,韩夏军很清楚,老韩家的人,上到爷奶,下到那些堂兄弟姐妹,都是拿真心待他,哪怕他妈已经和韩爸离婚,老韩家的人对他的态度依旧如故。
不像他亲伯父、亲姑母、亲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看到他时,无不是戴着虚伪的面具。
“这就好。”
见韩夏军有把她的话听进去,韩奶奶欣慰地点点头。
可感情这种事,有时候是很难控制的,特别是先动心的一方,往往处于被动地位,在这种情况下,
对方若是再城府深些,那么,仅凭一点小手段,就能把动心的这一方玩得团团转。
就拿韩夏军来说,虽有被舒颖和韩奶奶点播,嘴上也说自个有分寸,但还是忍不住陷进“宋蕙”有意编织的情网中。
“我觉得你挺好的。”
一句透着些许暧昧,模糊不清的话语,“宋蕙”便抓住了韩夏军的心。
而韩夏军高兴啊,觉得对方这是对他有意,觉得对方是真心要和他交往,动辄就给人送礼物。m.cascoo
身上钱不够,转动脑筋,想着法耳挣钱。
短短半个月,送出去的东西起码值好几百块钱,且为了尽快能敲定两人的关系,韩夏军除过正常上班,
其他时间要么赚外快,要么和“宋蕙”约会,没再回家看望过韩副厂长、舒颖这些家人。
“小军有段日子没来家里了。”
这日用过晚饭,韩奶奶坐在客厅随口说了句。
一旁的沙发上,韩副厂长闻言,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向韩奶奶说:“娘要是想那小子了,我明个就给啤酒厂打个电话,让他有空就回家陪你坐坐。”
韩奶奶嗔眼韩副厂长:“孩子工作忙,你可别瞎打电话,我就是忽然间想起小军之前来家里说的事儿。”
“什么事?”
韩副厂长将视线挪向舒颖。
“小军哥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他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他,还说对方家在帝都,来安城只是探望表姐,
当时我担心小军哥是单相思,就建议他问问对方的意思,要是人家女同志对他无意,最好及时掐断心里的念头,免得终了苦了自个。”
舒颖说着,朝韩奶奶看了眼,对韩副厂长又说:“我奶也是这个意思。”
韩奶奶点头:“小颖说的没错,确实是这么个事儿,我啊,就怕小军那孩子受委屈,便也提点了两句。”
“那小子都二十多了,是个成年人,做什么他自个心里应该有谱儿,况且感情上的事不是旁人能帮上忙的,他若喜欢就去追,追不上,说明两人没缘,娘用不着多操心。”
韩副厂长淡淡说着,面上看不出异样表情。
“听听你这话,这是一个父亲该说的吗?小军他妈虽和你离了婚,但我看得出,小军这孩子可是一直把你视作父亲,
而且孩子对小颖,对咱家的孩子都很好,现在小军谈对象,你是他爸,该操心时还是得操心,可别啥都不管,寒了孩子的心。”
韩奶奶这番话一说出来,令韩副厂长不自主一阵脸热,他讪讪说:”我不是不管,是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去管孩子处对象的事儿?”
“小颖和小顾谈对象你没插手?”
韩奶奶瞪眼韩副厂长,说:“小顾那孩子多好啊,又和咱家小颖互相有意,你咋就迟迟不答应把两孩子的婚事定下来?”
韩副厂长脱口而出:“那不一样。”和他闺女交往不过一年,就要把人娶回家,臭小子想得倒美!
“咋不一样?小军难道不算是你的孩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还不是舍不得小颖早早嫁给小顾那娃儿!
但小顾和小颖眼下真要结婚,这算得上早婚吗?
在农村,女娃娃十六七岁嫁人的可不少,而小颖今年整十九,就算她这做奶奶的也舍不得宝贝闺女嫁人,
可娃儿大了,总不能一直留在他们做长辈的身边,把终身大事给耽误咯……
何况小顾那娃儿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如果因为他们做长辈的拖后腿,使得两个娃儿好好的姻缘出现个啥变故,到时该咋整?
“娘,小颖是女孩子,这要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我得帮她把好关,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她许配给一个臭小子!”
韩副厂长为自个辩解:“而男孩子就不同了,只要小军他喜欢,只要他做出决定不会后悔,我是不会说什么的。”
舒颖坐在一旁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她唇角微弯,静听着韩奶奶和韩副厂长间的对话。
至于张二丫,这会子在楼上跟着三小只学习呢。
知道自己欠缺什么,张二丫日常但凡有空余时间,就翻开小学课本学习。
动力十足,不明白的就问。
一点都不浪费时间。
也就极少和韩副厂长、韩奶奶还有舒颖坐下来聊天。
对此,不管是舒颖,还是韩副厂长、韩奶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们很支持张二丫学习,有自个的主见。
不用为配合家里人,委屈自个做不喜欢的事。
韩奶奶面无表情,直直地看着韩副厂长:“照这么说,你是真不打算管小军处对象这事?”
“娘……抛开我前面的话不提,就小军现在和咱们家的关系,你说我该如何去管?”
韩副厂长神色略有些凝重,他叹口气,说:“我和他妈说到底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而小军现如今虽还叫我一声爸,可我毕竟不是他亲爸,
也算不上是他继父,要是我真插手去管小军和哪个处对象,这实在于理不合,况且……小军未必想要我插手他的事。”
韩奶奶没好气说:“问问又能怎样?我可没叫你棒打鸳鸯。”
“爸,我奶没让你插手去管我小军哥的事,就是觉得你作为长辈,稍微关心下我小军哥的终身大事,这其实没什么的。”
在舒颖看来,韩副厂长说的没错。
韩夏军现如今可算不上是韩家的继子,既然不是继子,韩副厂长这个前继父有何资格去管人家的私事?
第262章 蠢货和傻白甜
即便是出于关心,那也得对方领情,否则,两边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明天我就打电话,这样总成了吧?”
韩副厂长脸上尽显无奈。
“看你自个的意思,我一个老婆子可不招人嫌。”
韩奶奶来了脾气。
韩副厂长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生硬的笑,说:“娘,你这话咋说的?你是我娘,做儿子的听娘的,这是天经地义,我哪敢嫌弃您啊!”
闻言,韩奶奶长叹口气:“这人老了,最是见不得家里娃儿在外面有个啥万一,前面我说的事,这要换作在那个丽丽身上,你看我今个在你面前会不会多嘴提一句。”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做妈的不管不顾闹离婚,现如今儿子都二十好几了,也不说帮自个娃儿把终身大事解决掉,她要不是看小军那娃儿实在是个好的,自然不会在儿子面前多嘴,
要儿子去管一个外人的事儿。
同一时间,魏秀敏家。
“蕙蕙,你真看上我哥啦?”
舒蕙住的厢房里,韩夏丽坐在椅子上,不解地看着舒蕙:“我觉得我哥配不上你,可我瞧你的样子似乎对我哥有那么点意思,蕙蕙,你告诉我实话,你对我哥该不会真动了心?”
“你哥很好。”
舒蕙矜持地笑了笑,柔声说:“从他眼里我看出了真诚,也切身体会到他对我的关心,如果……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想……我会和你哥成为一对的……”
“……”
韩夏丽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你确定你真要和我哥在一起?蕙蕙!你可要想清楚哦,我哥他浑身是毛病,而你既漂亮又聪明,还善解人意,要是跟了我哥,我都为你亏得慌!”
“丽丽!”
舒蕙面色略显不虞:“你怎能那么说你哥?你可是你哥的亲妹妹,为什么就看不到你哥身上的优点?”
韩夏丽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她出于一片好心,却被好朋友出言训斥,不由有些委屈:“我是为你好,蕙蕙。”
“你别再说了!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你哥他这不好那不好的言论,在我眼里,你哥他真得很好!”
蠢货,一点小恩小惠,就对她这个外人掏心掏肺,却对自己的亲兄长百般看不上,且在她一个外人面前,
没脑子地说自己亲哥的坏话,且在明知道她对她兄长有“好感”的情况下,还把亲兄长说成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脑子难不成被驴踢了?
韩夏丽期期艾艾开口:“蕙蕙……你生我气了?”
舒蕙反问:“我不该生你的气吗?”
韩夏丽:“可我……”明显想要为自己继续辩解。
摆摆手,舒蕙神色缓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有眼睛有心,能看到能感受到你哥的好,丽丽,你要是还拿我当朋友,就别在我面前再说你哥的不是。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说着,舒蕙从她的行李箱中取出一条进口围巾,她递到韩夏丽手上:“这是我妈在友谊商店给我买的,我有两天,这条你拿去围吧!”
一听到“友谊商店”四个字,韩夏丽的眼睛骤然间亮了下,她很清楚友谊商店里的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必须得提供外汇卷,否则,就算兜里不差钱,也很难把东西买出来。
最关键的一点是,友谊商店的东西可一点都不便宜。
之前还生活在韩家时,她跟着她妈不是没逛过友谊商店,不是没在友谊商店里买过东西,但去的次数却不怎么多,且不是每次去都买东西,且不是每次都是给她买。
手上的围巾在一个透明袋里装着,折叠得整整齐齐,标牌尚未剪掉,一看就没打开来围过。
这傻子还真是舍得!筚趣阁
没错,在韩夏丽眼里,舒蕙纯粹是个病娇傻白甜。
身体不怎么好,又没多少脑子,太过于轻信于人,约她外出吃饭、逛街、看电影,没一次不是主动付钱。
倘若她有心骗对方,说实话,不要太好骗。
韩夏丽自以为是地想着,哪里能想到,她在人家眼里就是个没脑子,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蠢货。
“蕙蕙,这个我不能要。”
直接收下,韩夏丽感觉这样做显得自己未免有些寒酸,她推拒:“你放回去吧,我真不能要。”
“是朋友不?是的话就收着。”
舒蕙故作生气,将手背到身后:“由于自幼体弱,我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朋友,你可是我交到得最好的朋友,既然是好朋友,我送你一件小礼物,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韩夏丽不好意思说:“我……我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你能陪我逛街、吃饭、看电影,这于我来说,就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
舒蕙眨眨眼,眸中染上笑意:“我想接着听你哥小时候的事儿,你再给我说说呗!”一个开车的,没什么大本事,她要是真喜欢才怪!
何况她有未婚夫,一个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男人。
韩夏丽将手上的围巾塞进自己的包包里,继而对舒蕙点头,专挑韩夏军的糗事叙说起来。
舒蕙听着,时不时被逗笑,心里却一遍遍骂韩夏丽蠢货。
天都黑透了,韩夏丽半点没有要告辞的意思。
正房这边,魏秀敏两口子躺在床上,不时听到从舒蕙屋里传来的笑声,不约而同地皱眉。
“你说她留在安城到底想干什么?”
魏秀敏对舒蕙是烦透了,来到安城,每天除过吃喝玩乐,她就没见对方做过一件正事,她一提“你是不是该回帝都了”,
死丫头就泫然欲泣,委屈得不行,弄得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由着对方在家继续住着。
“这我哪知道。”
何旭东回了句,问:“你表妹交友能力倒是不错,一到安城就交到了朋友。”由于要上班,何旭东基本上天天早出晚归,因此,并未在家里撞见过韩夏丽。
要不然,他准能一眼认出韩夏丽是谁。
再就是,韩夏丽上门找舒蕙的次数不多,日常多是舒蕙去找韩夏丽,两人在外面玩儿,这么一来,别说何旭东没撞见过韩夏丽,就是魏秀敏,至今也没见过韩夏丽一面。
“不过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罢了!”
第263章 不同的地方
朋友,她可不相信她那位心眼像筛子似的好表妹,会真心和谁交朋友。
想到舒家,何旭东眸光不由微闪了下,规劝妻子:“到底是你表妹,别把话说得太难听。”
“表妹?我倒希望不曾有过。”
就因为有这么个表妹,她妈像着了魔似的,放着亲儿女不疼爱,偏要去宠着一个所谓的外甥女,屡屡让她和妹妹弟弟受委屈。
何旭东沉默好一会,开口:“秀敏,你就没想过借舒家的关系,将你我的工作岗位稍微变动下?”
“想过又能如何?”
从语气来听,魏秀敏的情绪相当低落,她说:“要是我姨丈姨妈顾念亲戚间的情分,我爸也就不会落到那样的境地……”
言语到这,魏秀敏静默好一会,方续说:“在我爸那件事上,我妈肯定有找过我姨妈,但结果依旧是我爸被查处、
判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那位姨丈和姨妈做事从来不谈别的,他们紧守原则,多年来保持着言行一致,又怎么可能打破原则,帮我们这些所谓的亲戚解决麻烦?”
何旭东听明白了,枕边人这是告诉他,想要通过舒家获得利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一时间,他情绪亦低落得很。
“咱们就这样吧,要不然,不定等着咱们的会是什么呢!”
魏秀敏如是说着,却迟迟没得到何旭东回应,禁不住说:“就算你现在后悔和我搅合在一块儿,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别说了。”
何旭东打断魏秀敏:“路是我选的我自然会走下去,你不用动辄在我耳边提醒。”
“是啊,路确实是你选的,但你如今肯定悔的肠子都青了……”
魏秀敏的语气透出些许嘲讽:“自打我爸那件事出来,你脸上就不见再有笑容,接着你我的工作关系被退回安城这边,
你估计天天都在想着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该有多好……这样你有妻有子,又有一个做副厂长的岳父做靠山,哪里像现在,因我爸落到成为普通工人这地步,”cascoo
何旭东没有做声,对于他这样的无声胜有声,魏秀敏瞬间火气上涌:“可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妻子是我,而我虽没给你生下儿子,
却有给你生了个女儿,你要是生出抛弃我们娘俩这样的念头,去攀别的高枝,我魏秀敏绝对和你没完!”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我几时说过要抛下你们娘俩,再者,在你心里,我何旭东的人品就那么低下?”
何旭东本仰面躺着,这会儿,他一个翻身,背对魏秀敏,语气充满烦躁:“我说过我没后悔过,而且这话我是不止一次有和你说,你却总这样疑神疑鬼烦不?”
树活皮,人活脸,他何旭东在对待和前妻的婚姻上,在对待儿子小臻的事情上,是称不上好人,但他也有脸,怎么可能一而再离婚?
“嫌我烦?你嫌我烦了,你凭什么嫌我烦?何旭东,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魏秀敏带着哭腔,握着拳头捶打着何旭东的背脊。
“行了,你这样很没意思,一会把孩子吵醒了,这一整晚你我都别想再阖眼。”
翻了个身,遏制着自个的脾气,何旭东将魏秀敏揽入怀中,轻声哄对方:“别多愁善感了,你要真不想你那表面继续留在咱家,回头我让她离开。”
魏秀敏抽泣:“她不走你能将人轰走不成?”
“这里是咱家,由不得她想怎样便怎样。”
何旭东眯着眼说了句。
既然舒家在工作中给不了他助力,那么舒家养女要继续待在这个家里白吃白喝,是不可能的事。
依偎在何旭东怀中,魏秀敏吸了吸鼻子说:“给我妈打电话肯定行不通,实在不行,就给我姨妈家打电话,以我姨妈的品性,是不会允许舒蕙长期祸害咱们。”
“好,听你的。”
何旭东没什么情绪地回了句。
厢房那边,韩夏丽见差不多快九点了,方起身和舒蕙告别。
“我骑车很快的,再说,这里离我家又不是很远,你回去休息吧,我这就走啦。”院外,韩夏丽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朝舒蕙摆了摆:“明天见,我在家等你哦!”
“嗯,明天见。”
舒蕙在院门口站着,脸上挂着笑容,对着韩夏丽挥了挥手再见。
待韩夏丽骑车行远,这位在韩夏丽面前伪装成“傻白甜”的舒家养女,收起笑容,嘴里动了动,缓缓吐出一句:“不要怪我利用你们兄妹,要怪只能怪你们自个太蠢!”
韩夏丽自然不知新交的好朋友对她的真正态度,她骑车一路前行,神情异常欢快,觉得自己终于要开始走好运。
她相信好朋友不会骗她,会求家中长辈帮她在帝都安排一份好工作,会介绍家中四哥给她认识,并给她创造条件,促成她的“好事”。
这个好事是什么?
无疑是她嫁给好朋友的四哥!
想着美事儿,韩夏丽像是忘记这会儿已然临近晚上九点,忘记现如今已入秋,忘记马路上即便有路灯,但光线暗黄,且不见有什么行人。
直至她四个勾肩搭背的混混拦住去路,被威胁着堵进马路边上的死胡同里,韩夏丽这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她想求救,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棉花塞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自行车在地上倒着,韩夏丽脸色煞白,双腿打颤,想拼力从胡同里跑出去,奈何难使出力气。
她这一刻不自主想起上辈子曾遭遇的一幕,想起……想起在她快要出事时,被顾彦意外救下……
越想,脑子越清晰,韩夏丽发现此时她所在的地儿,并不是上辈子她差点出事,被顾彦意外救下的那个地方,更为准确些说,一个位处城东,一个位处城西,是两个相反的方位。
思绪翻转到这,韩夏丽禁不住满心寒凉,她恐慌、害怕,想放声尖叫,好把路人引过来,可她试了试,喉中依旧难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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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运气还算好吧,韩夏丽终还是被路人给救下了,只不过这救下她的人好巧不巧是她上辈子的第二任丈夫。
第264章 没安好心
肖伟,一个家暴男,在和韩夏丽过日子期间,暴打韩夏丽,导致其流产两次,不能再生育。
“同志,你还好吧?”
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韩夏丽身上,肖伟欲将人从地上扶起,熟料,韩夏丽借着昏暗的光线认出肖伟,当即就像是疯了似的哭喊出声:“你滚开!”
“你是不是有病啊?!”
背对着肖伟和韩夏丽的五人中的一人转身,冲着韩夏丽就骂:“要不是我肖哥耳朵尖,听到这胡同里有女同志的哭喊声,
你这会不定被地上这四个狗东西给糟践成什么样儿了,现在我肖哥好心把自个的外套给你穿,你不感恩不说,
还让我肖哥滚,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人,我们哥几个就不该和肖哥过来救你!”
肖伟厂里今个加班到八点半,又恰巧白天刚发了工资,和肖伟关系好的几个工友手痒,就想着凑到一块打通宵扑克,六个人经过商量,决定前往肖伟家,不成想遇到这么个意外。
当六人制服四个小混混,肖伟发现韩夏丽近乎衣不蔽体,立马让工友们转身背对着韩夏丽,免得韩夏丽脸面上不好看。
而肖伟的这几个工友说起来也是其关系极好的哥们,其中有已经结婚的,有没结婚的,在肖伟看清楚韩夏丽的相貌那刻,眼底便闪过一抹精芒,打起了他的小算盘。
作为好哥们,自然得配合,对此,肖伟相当满意。
“三儿,你少说两句,这位女同志多半是被吓到了,并不是有意那样对我。”
有哥们扮白脸,肖伟自然扮起红脸,他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对韩夏丽说:“同志,时间很晚了,
你这样坐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听我的,今晚这事我们哥几个保证不会传出去,你不想要我扶你就自个起来,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韩夏丽发丝紊乱,脸上挂满泪水,她双手抱胸,哑声哭喊:“你走开,走开啊!”
“臭丫头,你再这么不知好歹,对我肖哥大呼小叫,信不信老子抽你!”
被肖伟称呼三儿的男青年,呲牙咧嘴,冲着韩夏丽挥了挥手拳头。
肖伟故意板起脸:“三儿!”
“肖哥,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成么,你别生气,我这就把嘴巴闭上。”
徐山怏怏地合上嘴巴,他正是被肖伟唤作三儿的那个男青年。
“走,咱们先陪着这位女同志将那四个狗东西送往就近的派出所,然后……”肖伟看眼他那位好哥们,继而将视线挪向韩夏丽:“然而我送你回家。”
韩夏丽低泣着没有做声。
肖伟见状,上前直接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韩夏丽身上,接着不顾韩夏丽挣扎,就把人从地上拽起。
“我不去派出所,我要回家!”cascoo
韩夏丽哽咽着说。
“不去怕是不行。”
肖伟面露为难:“除非你要放过这四个狗东西。”
指向自个好哥们拎起来的混混,肖伟说:“他们那样对你是在犯法,不把他们交到公安手上,
难道要让他们逍遥法外?你如果真打算这样,我可以放过他们,但你最好想清楚再做决定。”
四个小混混哭流着求放过,连声保证不会再干坏事。
韩夏丽没去看四人,她拉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我要回家。”
去派出所,等同于她今晚遇到的事会曝光,也就等同于麻烦会找上她,这样的结果她不要!
“好吧,那我听你的,就把他们放了。”
肖伟叹口气,颇无奈说:“这会九点多了,我看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否则,难保你路上不会再遇到事。”
“不需要!”
嘴里吐出一句,韩夏丽连自行车都不要了,自顾自走向胡同口。
“还不赶紧滚,想继续挨揍不成?”
徐山踹了那四个混混各一脚,见人一个个从地上爬起,屁滚尿流跑远,皱眉说:“肖哥你倒是好心救人,可你瞧瞧那臭丫头,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好像咱们救下她还救错了!”
“好了,今晚谢谢你们了,回头我请哥几个下馆子,现在我去送人了。”
不待徐山几人做出回应,肖伟左手推着他的自行车,右手推着韩夏丽的,快步追向韩夏丽。
四个小混混哭流着求放过,连声保证不会再干坏事。
韩夏丽没去看四人,她拉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我要回家。”
去派出所,等同于她今晚遇到的事会曝光,也就等同于麻烦会找上她,这样的结果她不要!
“好吧,那我听你的,就把他们放了。”
肖伟叹口气,颇无奈说:“这会九点多了,我看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否则,难保你路上不会再遇到事。”
“不需要!”
嘴里吐出一句,韩夏丽连自行车都不要了,自顾自走向胡同口。
“还不赶紧滚,想继续挨揍不成?”
徐山踹了那四个混混各一脚,见人一个个从地上爬起,屁滚尿流跑远,皱眉说:“肖哥你倒是好心救人,可你瞧瞧那臭丫头,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好像咱们救下她还救错了!”
“好了,今晚谢谢你们了,回头我请哥几个下馆子,现在我去送人了。”
不待徐山几人做出回应,肖伟左手推着他的自行车,右手推着韩夏丽的,快步追向韩夏丽。
四个小混混哭流着求放过,连声保证不会再干坏事。
韩夏丽没去看四人,她拉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我要回家。”
去派出所,等同于她今晚遇到的事会曝光,也就等同于麻烦会找上她,这样的结果她不要!
“好吧,那我听你的,就把他们放了。”
肖伟叹口气,颇无奈说:“这会九点多了,我看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否则,难保你路上不会再遇到事。”
四个小混混哭流着求放过,连声保证不会再干坏事。
韩夏丽没去看四人,她拉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我要回家。”
去派出所,等同于她今晚遇到的事会曝光,也就等同于麻烦会找上她,这样的结果她不要!
“好吧,那我听你的,就把他们放了。”
肖伟叹口气,颇无奈说:“这会九点多了,我看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否则,难保你路上不会再遇到事。”
“不需要!”
嘴里吐出一句,韩夏丽连自行车都不要了,自顾自走向胡同口。
“还不赶紧滚,想继续挨揍不成?”
第265章 有病看病,冲我发什么疯?
舒蕙语声轻缓,神色间愤然不平:“丽丽,你说我说的对吗?如果不是那个韩舒颖,你和刘姨现在还好好待在韩家,这样的话,怎会有后面这些事发生?”
“韩舒颖!韩舒颖……”
韩夏丽听完舒蕙所言,哭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眼里的泪水亦不其然止住,她表情呆滞,口中念叨着舒颖的名字,一遍遍地念叨着。
“我是不是没说错,丽丽?原本你生活在韩家,住着宽敞舒适的红砖小楼,是副厂长家的千金,走出家门,
被周围人都高看一眼,结果就因为韩舒颖心眼小,非要和你过不去,害得你失去所拥有的一切。丽丽,我是真为你感到不平!”m.cascoo
很明显,舒蕙这是在拱火,在明明白白告诉韩夏丽:你有今日,都是韩舒颖造成的!
“你说的没错……是这样的,我被害成现在这样,全是韩舒颖那死丫头的错,她凭什么啊?就凭她姓韩,我姓夏吗?
可我在韩家生活了近十年,我一心一意拿她当亲妹妹看待,她却……她却总是和我过不去,逼得我妈离婚,
在学校散布谣言,诋毁我的名声,要是她没这样对我,没逼得我妈离婚,我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样?”
韩夏丽神经质地念叨着,越念叨越觉得舒蕙说的有道理,越觉得她现在遭受的,是舒颖直接导致的。
眼里渐染上恨意,看着这样的韩夏丽,舒蕙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善解人意说:“丽丽你能想明白就好,
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是真怕你自怨自艾,觉得错在你自个身上,想不开,一直痛苦下去。现在好了,你知道一切不是你的错,可别再难过了,不然,我会跟着你哭的。”
“我没事了……”
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韩夏丽咬了咬牙,满是恨意说:“韩舒颖!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没有韩舒颖和她作对,她至于撺掇她妈离婚?
不离婚,后面这一件又一件事,如何会发生?
韩夏丽攥紧拳头,这一刻,她是彻彻底底恨上了舒颖,却不知,她满心满眼对舒颖的恨意,正是舒蕙要的。
-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舒颖是真切体会到了,她冷眼看着韩夏丽像泼妇似的站在客厅中央发疯。
“韩舒颖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变成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很满意?”
舒蕙用言语引导韩夏丽恨上舒颖,约莫到中午十一点,她见韩夏丽情绪虽平复些许,却没什么精神陪她外出逛街,
便主动告辞,临走前,还劝韩夏丽躺床上多休息休息,但韩夏丽在其离开后,不知哪根筋搭错,骑车一路来到机械厂这边。
而舒颖和张二丫中午下班回家,姐妹俩在厨房正忙活着,猛不丁听到韩夏丽尖利刺耳的声音在客厅响起,舒颖眉头微蹙,不解地走出厨房,便被韩夏丽好一通谩骂。
在韩夏丽的谩骂声中,舒颖知道了对方为何像神经病似的跑过来冲着她发疯。
“我就想问问我和你到底你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容不下我妈和我,韩舒颖,你说话啊!要不是你,我和我妈能把日子越过越糟糕?
要不是你,我昨晚能……我昨晚能被人那样……韩舒颖,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我和我妈本来在这个家里生活得好好的,
却因为你不得不离开……现在,我妈每日拿着扫帚在单位打扫卫生……”
韩夏丽满心悲愤,眼里的火苗一个劲往上窜。
“我看你病得不轻,赶紧找大夫去看看吧!”
舒颖清越不带情绪的嗓音突然就溢出唇齿,无疑将韩夏丽正在说的话打断,她眸光清透,直视着韩夏丽:“哈不走,是想要我送你不成?”
“你才有病!你一家都有病!”
韩夏丽吼出声,不管不顾,就扑向舒颖。
她控制不住自己,在看到舒颖的一瞬间,她就有些难受控制,想着能扑上去撕碎舒颖,可她那会还是忍住了,
不成想,在她指控谩骂近乎七八分钟的时间里,站在她眼前数步开外的死丫头竟然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样,就好像她的指控和谩骂全是对着空气在发泄,这要她如何能忍下去?
被舒颖表露出的淡然刺激到,韩夏丽难再继续遏制满心愤恨,这不,冲着舒颖扑过来,欲挠花舒颖的脸,撕碎舒颖那一派淡然的面部表情。
“有病看病,冲我发什么疯?”
不待韩夏丽扑到近前,舒颖抬腿,一脚就将其踹趴下!
韩奶奶和三小只还有张二丫在韩夏丽发疯的一瞬间,吓得齐睁大眼睛,不约而同喊舒颖小心,结果下一刻,他们就看到韩夏丽被舒颖一脚踹得趴在地上。
“我不容你,不容刘姨,逼得你们离开我家?你说出这话就不觉得亏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韩夏丽,舒颖眸色清冷,一字一句说:“别告诉我你不知刘姨为何和我爸离婚,因为这只会让我觉得你卑鄙、无耻!
至于你昨晚差点出事,我就想问问,是我让你大晚上骑车在外面溜达的?是我找混混去拦你的路,去糟践你的?
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和疯狗没二样!自个出事,不知道从自身找原因,把错归咎到他人身上,这是谁惯给你的毛病?”
韩夏丽趴在地上,浑身都在吃痛,她想爬起身,奈何胳膊腿实在痛得使不出力气,只能狼狈至极地趴着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
韩副厂长走进客厅,瞧见韩夏丽在地上趴着,先是一怔,旋即问舒颖。
舒颖言简意赅:“跑到咱家来发神经,说我不容人,逼得她和刘姨不得不离开咱家,说她昨晚差点被几个混混给毁了,说这是我害得。”
“起来说话。”
韩副厂长将目光落回韩夏丽身上,闻言,韩夏丽浑身僵硬,机械地缓慢爬起。
她是真得挺怵韩副厂长,这会儿站在客厅里,忍着浑身传来的痛感,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你和你妈离开这个家,事情的根本原因,是你妈背着我和一位姓宋的男同志暗中交往,主动提出和我离婚的,
第266章
这和小颖没有任何关系。再就是你和小颖说你昨晚差点出事,你要非得把这怨到小颖身上,实在是没道理,你听明白了吗?”
韩副厂长选择直言,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这让韩夏丽不自主地感到脸热,她咬了咬唇,压制着满心繁杂情绪,抬头看向韩副厂长:
“我妈……我妈已经知道错了,爸能不能重新接纳我妈,和我妈复婚?”
韩副厂长问:“是你妈的意思?”
韩夏丽以为有戏,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嗯,我妈可后悔了,她在我耳边不止一次念叨,说爸你很好……”
抬手制止韩夏丽的彩虹屁,韩副厂长说:“告诉你妈,我和她之间没有复合的可能!另外,我不希望你有事没事就跑到这个家里,毕竟你已经与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
“爸!你……”
韩夏丽眼里泪水滴落:“你一定要这样绝情吗?”
“我不是你爸,往后可别再喊错。”
韩副厂长淡淡地说了句,看向舒颖:“中午吃什么?需不需要爸爸给你们姐俩帮忙?”
“杂酱面。”舒颖笑说:“有您的两个宝贝闺女忙活,您在这陪奶奶说话就好。”
仿若忘记客厅里有韩夏丽这么个人在,舒颖语落,招呼胞姐舒欣返回厨房。
“你走吧,别再来我家了。”
韩屿见韩夏丽站在原地不动,抿了抿唇,走到韩夏丽近前,仰起头说:“你是我姐,却从来没有姐姐样儿,我都为你感到脸红。”
“小鱼儿……”
韩夏丽流着泪唤韩屿,她此刻已经知道她这趟跑过来有多冲动,哪怕她恨极这个家里的每个人,
都不应该跑过来当着韩舒颖那死丫头的面犯蠢,更不该把昨晚的事发疯似的道出口。
以至于连个小东西都敢对着她叫嚣,她……她跑过来之前,难不成是脑袋进了水?
“不要叫我小鱼儿,我有大名。”
韩屿皱眉:“你快点走吧!”
“妈很想你,我也很想你,你就不想我们吗?”
韩夏丽看似在和韩屿说话,实则视线朝韩副厂长身上瞄。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
韩屿简单直白说:“妈妈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你和妈妈一样,对我一点都不好,不过,你帮我告诉妈妈,就说等我长大了会去看望她的。”
韩夏丽:“小鱼儿,你变了。”
“我也这么觉得。”
韩屿点点小脑袋,稚声说:“你和妈妈没离开这个家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因为你们都没教过我,在你们离开后,我跟着小颖姐姐学到很多东西,有变化这很正常。”
“爸!你和我妈的事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不想继续被韩屿的话刺激,韩夏丽望向韩副厂长,带着哭腔问。
韩屿简单直白说:“妈妈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你和妈妈一样,对我一点都不好,不过,你帮我告诉妈妈,就说等我长大了会去看望她的。”
韩夏丽:“小鱼儿,你变了。”
“我也这么觉得。”
韩屿点点小脑袋,稚声说:“你和妈妈没离开这个家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因为你们都没教过我,在你们离开后,我跟着小颖姐姐学到很多东西,有变化这很正常。”
“爸!你和我妈的事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不想继续被韩屿的话刺激,韩夏丽望向韩副厂长,带着哭腔问。
这和小颖没有任何关系。再就是你和小颖说你昨晚差点出事,你要非得把这怨到小颖身上,实在是没道理,你听明白了吗?”
韩副厂长选择直言,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这让韩夏丽不自主地感到脸热,她咬了咬唇,压制着满心繁杂情绪,抬头看向韩副厂长:
“我妈……我妈已经知道错了,爸能不能重新接纳我妈,和我妈复婚?”
韩副厂长问:“是你妈的意思?”
韩夏丽以为有戏,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嗯,我妈可后悔了,她在我耳边不止一次念叨,说爸你很好……”
抬手制止韩夏丽的彩虹屁,韩副厂长说:“告诉你妈,我和她之间没有复合的可能!另外,我不希望你有事没事就跑到这个家里,毕竟你已经与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
“爸!你……”
韩夏丽眼里泪水滴落:“你一定要这样绝情吗?”
“我不是你爸,往后可别再喊错。”
韩副厂长淡淡地说了句,看向舒颖:“中午吃什么?需不需要爸爸给你们姐俩帮忙?”
“杂酱面。”舒颖笑说:“有您的两个宝贝闺女忙活,您在这陪奶奶说话就好。”
仿若忘记客厅里有韩夏丽这么个人在,舒颖语落,招呼胞姐舒欣返回厨房。
“你走吧,别再来我家了。”
韩屿见韩夏丽站在原地不动,抿了抿唇,走到韩夏丽近前,仰起头说:“你是我姐,却从来没有姐姐样儿,我都为你感到脸红。”
“小鱼儿……”
韩夏丽流着泪唤韩屿,她此刻已经知道她这趟跑过来有多冲动,哪怕她恨极这个家里的每个人,
都不应该跑过来当着韩舒颖那死丫头的面犯蠢,更不该把昨晚的事发疯似的道出口。
以至于连个小东西都敢对着她叫嚣,她……她跑过来之前,难不成是脑袋进了水?
“不要叫我小鱼儿,我有大名。”
韩屿皱眉:“你快点走吧!”
“妈很想你,我也很想你,你就不想我们吗?”
韩夏丽看似在和韩屿说话,实则视线朝韩副厂长身上瞄。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
韩屿简单直白说:“妈妈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你和妈妈一样,对我一点都不好,不过,你帮我告诉妈妈,就说等我长大了会去看望她的。”
韩夏丽:“小鱼儿,你变了。”
“我也这么觉得。”
韩屿点点小脑袋,稚声说:“你和妈妈没离开这个家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因为你们都没教过我,在你们离开后,我跟着小颖姐姐学到很多东西,有变化这很正常。”
“爸!你和我妈的事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m.cascoo
不想继续被韩屿的话刺激,韩夏丽望向韩副厂长,带着哭腔问。
第267章
“她还真是越活越出息了!”
韩副厂长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
看出韩副厂长明显不悦,韩奶奶沉默半晌,说:“罢了,等我和你爹百年后,你要是也不想继续和芳芳来往,就同你大哥他们和她一起切断关系吧!”
没接韩奶奶的话,韩副厂长冷声说:“她就是没真正吃到教训,不然,你看她敢不敢随随便便作妖。”
“那能咋办?芳芳是被宠坏了,你们做兄弟的现在厌烦她,不想多搭理,可她到底是我和你爹的闺女,在我们没咽气前,不能撒开手不管她啊!”
韩奶奶心里无疑是苦涩的,对于闺女韩芳,她觉得她尽到了一个做娘的责任,可这闺女不学好,非得左了性子,她又能有啥法子?
“奶奶,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要我说,你和爷爷往后就别再管我姑姑的事,这么一来,等她哪日像我爸爸刚刚说的那样真正吃了教训,
自然而然便会长记性,知道她以前的言行错的有多离谱。“
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沉闷,舒颖娇甜的嗓音适时响起,听到她说的,韩副厂长很是认同地点点头:“娘,我回头就给我爹拨个电话,让他不要继续插手长青和韩芳的事。”
仗着有娘家爹妈和兄弟们做依靠,又仗着家里男人一味迁就,把脾气纵得不成样子,什么话都能往出说,
不考虑后果,既然喜欢这样毫无顾忌的我行我素,那么栽个大跟头,在他看来,很有必要!
免得成日不做人,招人厌。
韩副厂长如是想着,简单直接点说,他希望妹夫荣长青能雄起一次,坚决和韩芳离婚,再有老韩家这边任何人不去管两人离婚一事,到时看韩芳怕还是不怕!
失去所有依仗,加之人品差,没少得罪人,要说韩芳不害怕,韩副厂长是不信的。
“其实你爹说过,不许再去管芳芳如何折腾,是我……是我到底不忍心,还一而再叮嘱你爹,抽空去芳芳家里看看,以免长青真和芳芳离婚。”
韩奶奶说到这,稍顿片刻,续说:“你打吧,和你爹招呼一声,让他把我说的都忘了,随芳芳去作吧!”
-
韩夏丽冲动之下跑到机械厂这边,却没在舒颖面前讨到一点便宜,且被韩屿这么个小孩儿还说教一番,心情是既暴躁又烦闷,且对舒颖的恨意愈发深沉。
忍着满身传遍的痛感,一路骑车回到大杂院,韩夏丽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下午,寻思着要如何报复舒颖踹她的那一脚,及回报舒颖给她造成的所有伤害。
“你还是我妈吗?”
听到开门声响,韩夏丽从床上坐起身,待熟悉的脚步声在家里响起,她充满怨气的声音脱口而出:“昨晚我那么晚回家,你为什么就不问问我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
“能不能把声音放低点,小佳刚睡着。”
刘慧琴将熟睡的小女儿放到她那间卧室的床上,继而来到韩夏丽房间,蹙眉说:“你经常性晚回家,我问过你缘由,你哪次好好和我说过?”
言下之意,不是她不问,是她问了也是白问,既如此,她做什么要多此一举?
韩夏丽满是怨气的声音里夹带起哭腔:“小佳小佳,自从你怀上你那小闺女,你对我是越来越不关心,甚至看我哪哪都不顺眼,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给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你现在需要冷静。”
刘慧琴淡淡说了句,欲转身去做饭。
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不关心?
可她的关心又有什么用?
忤逆她,不按她说的做,这还想要她怎样?
“我很冷静!”
韩夏丽眼里的泪水滚落:“就在昨晚,我查到被几个混混糟蹋了,你是我妈,可知我当时有多害怕?今个,我又被韩舒颖那死丫头一脚踹趴下,可知我那一刻身上有多疼?
“你说什么?”
刘慧琴瞬间紧张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昨晚……你昨晚……还有小颖,她为什么要把你踹趴下?”
眸中种种情绪交织,刘慧琴直直地看着韩夏丽。
“四个混混……昨晚我被四个混混拦在路上,他们……”
韩夏丽边说边哭:“要不是有人及时出现,我这会……我这会只怕已经死在那条胡同里,而且是以极其不光彩的样子死掉……”m.cascoo
“昨晚回来你为什么不说?”
得知韩夏丽并没有真的被混混糟蹋,刘慧琴心里解除警报,长长地松了口气,但又一想到女儿遇到那样大的事儿,
回到家却不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个当妈的,刘慧琴便忍不住觉得烦躁。
“告诉你?我回来那么晚,你要真关心我,会一直等着我进家门,会第一时间看到我当时有多狼狈,
可你没有那么做,你搂着你的小闺女在卧室睡觉,压根不管我是几点进的家门,这样我告诉你有什么用?”
“话全让你说了,行,你认为我对你关心不够,这一点,我承认,但你也应该清楚,近一年我有遇到多少事,
而你已是个成年人,又帮过我多少?成日转出来转进去,在我生下小佳后,仅仅让你在家看顾小佳,
你是怎么做的?将小佳单独锁在家里,自个跑到外面去玩,说你两句,你直接不高兴,那会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我一个人要养三个人,工作岗位一而再变动,我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你又是否知道?”刘慧琴眼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嘴角却挂着嘲讽的笑:
“你不知道,我一手把你养大,养了你近二十年,感受不到你一丁点关心,你只会一味地索取,自考虑你自个的情绪好坏,
眼睁睁看着我每天从早忙到晚,既要送小佳去托儿所,又得辛辛苦苦工作,下班还得将小佳接回来,
紧跟着马不停蹄给你做饭,你说说,作为一个女儿,你是如何做到看着我每天这么辛苦,无动于衷的?”
韩夏丽被问住了,准确些说,她其实不是被问住,是她很清楚她为何会无动于衷,却不能道出口。
她不是不知道,不是看不到刘慧琴这个妈每日有多辛苦,
第268章
她只是不想自个受累,只是想着如何给自己的未来找个有力的靠山,过上轻松惬意不差钱的贵妇人生活。
因此,她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但她不觉得她这样有何不对。
敛起思绪,韩夏丽哭说:“我没有无动于衷,我有想着帮你,可我有心无力啊!我是已经成年,可我从来没照顾过小孩子,又如何能够把小佳照顾好?
我有一直在找工作,可工作有多难找你是知道的,想着能让你不再辛苦,我跑去机械厂那边,
求韩爸和你复婚,却被韩舒颖给一脚踹趴下,我不是狼心狗肺,我知道你辛苦,我什么都知道……”
没错,她什么都知道,但要她像傻子似的为别人付出,这是不可能的事!
不要说她自私,在这世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想自己过得好些。
“我说过不要提什么复婚不复婚的,你是没长耳朵还是压根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现在你给我听清楚了,再在我面前提一次要我和韩同志复婚,就给我从这个家搬出去!”
冷声给出这么一句,刘慧琴回了她自个卧室,侧躺在熟睡的小女儿身边,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她是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她不知道她能坚持下去多久,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
舒蕙明着是在宽慰韩夏丽,实则在拱火,从而达到她暗藏的目的。
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舒蕙在韩夏丽这拱完火后,给帝都拨了通电话,她要方超重新安排人到安城,完成先前对她的承诺。
当然,舒蕙不会直白地说出她的心思,她需要维持在方超眼里心里的人设,言语上自然用了一定的技巧。
然,舒蕙没想到表姐夫何旭东会在用晚饭时状似随意,实际上很明确地问她是不是该回帝都了。
捏紧手上的筷子,舒蕙长睫低垂,咬唇静默良久,抬眼看着何旭东,泫然欲泣说:“姐夫是要赶走我吗?”
视线挪向魏秀敏,她泪眼中溢满伤心和委屈:“秀敏姐……你也要赶我走吗?”
何旭东很不自在,他就随口问了那么一句,便出现现在这一幕,好像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魏秀敏表情淡淡的,她静静地看了舒蕙片刻,说:“你来安城时日不短了,再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
“我有给我妈打电话,说我在安城一切都好,说你和表姐夫很照顾我,还有说我想在安城多呆一段日子,我妈没有反对。”
这是实话,舒蕙确实有给帝都舒家,给养母宋云岚打过电话,得到的回复是——照顾好自个。
短短一句话,就是舒母宋云岚的回复。
“秀敏姐,我知道我住在你这儿给你们添麻烦了,要是……要是你和姐夫真不习惯我继续在你们家住下去,我明个就想法子搬出去住。”
说着,舒蕙放下筷子,起身:“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回屋休息了,秀敏姐你们慢用。”
饭桌上很快只剩下魏秀敏两口子。
“你说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脾气?”
眼睛圆瞪,魏秀敏是真真气不打一处来。
何旭东:“算了,你表妹既然有和你姨妈打过招呼,她要继续留在安城,住在咱家就让她住吧,毕竟人家也不是没给咱们伙食费。”
“谁稀罕她那点伙食费?!我是看着她心烦,不想她在这个家多住一天。”
她就搞不明白了,安城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大老远跑过来,竟然还乐不思蜀了,不想回帝都享清福去。
何旭东沉默须臾,问:“你对你表妹的成见是不是有些深了?“
魏秀敏不带半点犹豫说:“我不是对她有成见,我就只是不想看到她在我眼前晃悠。”
“那明个咱们难不成要看着你表妹住到外面去?秀敏,她到底是你亲戚,又是一小姑娘,要是真到外面去住,
万一出个什么事,你要如何向你姨妈交代?还有岳母那,你又该如何说?”
家里不是没有空房间,真没必要把人逼出去住。
“烦死了!”
丢下筷子,魏秀敏揉着额头说:“都二十出头了,还成天把自个当小孩子看待,不知道好好找个工作上班,真以为她是小公主不成,除过吃喝就是玩乐?!”
“你可别这么说人小公主,历史上,懂事的小公主可不少。”
魏秀敏瞪眼:“你是故意的吧?”
何旭东不解:“……”
“做什么要和我抬杠?”
“我只是实话实手,可以没有和你抬杠的意思。”
“有没有和我抬杠你自个心里清楚。”
魏秀敏冷哼一声,说:“你儿子的小姨妈比舒蕙那丫头还要小两岁,看看人家一天天做什么,再看看舒蕙,我都替她感到脸红!”
“小颖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她从来不任性,拿你表妹和小颖比,确实比不上。”cascoo
厂里近日由厂工会出的黑板报他有去看过,的的确确像大家好议论的那样,厂工会的小韩干事,
不仅能写一手漂漂亮亮的粉笔字,且画出的粉笔画活灵活现,给人一种很强的立体感,最关键的一点是,
大家都说小韩干事长得好看还亲切,对谁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不像厂里有些仗着长得好的女同志,
看人时恨不得将眼睛长在头顶上,且说话故意拿腔拿调,好像自个有多了不起似的。
魏秀敏意味不明地看眼何旭东:“你口中的小颖就没找过你?”
“找我干什么?”
何旭东摸不准魏秀敏的想法,他看着对方,眼里染上疑惑。
大家都说小韩干事长得好看还亲切,对谁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不像厂里有些仗着长得好的女同志,
看人时恨不得将眼睛长在头顶上,且说话故意拿腔拿调,好像自个有多了不起似的。
魏秀敏意味不明地看眼何旭东:“你口中的小颖就没找过你?”
“找我干什么?”
何旭东摸不准魏秀敏的想法,他看着对方,眼里染上疑惑。
魏秀敏意味不明地看眼何旭东:“你口中的小颖就没找过你?”
“找我干什么?”
何旭东摸不准魏秀敏的想法,他看着对方,眼里染上疑惑。
第269章 顾彦第三次求娶
“……”
魏秀敏直视着何旭东看了好一会,嘴角牵起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也是,你都那样对你的前妻和孩子了,韩家人又怎么可能再和你来往?!”
闻言,何旭东的脸色变了变,但到底没说什么。
“对了,你知道吗?你那位前小姨子处了个对象,据说不管是个人能力还是家室都相当不错。”
魏秀敏单手托腮,她没再看何旭东,而是望向窗外已然暗沉的天色,像是自语,又像是继续说给何旭东听:
“命运这东西真得好奇怪,有的人一生顺风顺水,有的人却磕磕绊绊,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
我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因为从小到大我基本上没吃过什么苦,也没怎么看过他人的脸色,
可是命运偏要捉弄我,一夕间……一夕间我失去了赖以为傲的家世,失去了惹人羡慕的好工作……
变成在车间里忙忙碌碌的普通工人,说实话,我挺不甘心的,尤其是在厂里每每听到你前妻家的事,我就无法平静下来……”
何旭东没有插画,由着魏秀敏倾诉似的说着。
“你其实瞒傻的,论家世,你前妻家并不逊色我家,或者说,我家不过是位处帝都,显得家世在韩家之上,
但真论起什么背景啊、地位啊,两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我爸同样是农家出身,只不过是在十二三岁成了孤儿,
后来跟着队伍走,靠一股狠劲,荣誉加深,给儿女拼出了一个好家世……然,我爸忘了初心,又被我妈和我这不孝女拖后腿,瞬息间前程尽毁……”
在魏秀敏的声音落下时,何旭东开口:“累了你就去休息,我来收拾碗筷。”
“嫌我烦,嫌我啰嗦了是不?”
魏秀敏的视线落回何旭东身上:“你应该后悔的,有那么好一个岳家,却不知珍惜,和我搅合到一块儿,陪着我沦落到今日这处境,现如今随便想想,我都替你感到后悔呢!”
何旭东的脸色愈发不好,重复:“累了就去休息。”他后悔有用?
“看来你是真嫌我烦,嫌我啰嗦了!”
魏秀敏这会儿看起来颇像个神经质,她说:“说你傻你别不承认,就因儿子有双湛蓝色的眼睛,便怀疑不是你的血脉,
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隔代遗传,准确些说,是基因遗传?你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
而且和你前妻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怎么能因自己孩子的眼睛颜色就怀疑妻子不忠?”
“你是在没事找事?”
何旭东的眼神冷了下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絮絮叨叨一通,非得把我以前的事拉出来,找我的不自在你就开心了?”
是,先前是他想些有的没的,觉得儿子不是他亲生的,但事情既已过去,有必要旧事重提?
“对,我就是在给你找事,让你不自在,你能把我怎样?”
魏秀敏说着,手抓自己的头发,好似心浮气躁得很。
“我有哪点不好,为什么要沦落成一个普通工人?你前小姨子有个做副厂长的父亲,自个还是工会干事,在厂里走到哪都受人夸赞,
找个对象都比我强……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长得好、家世好、能力强,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做对象,
你前小姨子真得很厉害,我几乎不用多想,都能看到她未来的人生会有多美好。”
“你脑子没病吧?”
何旭东冷冷说:“小臻他小姨有没有对象,对象有多优秀,这和你什么关系,需要你在这翻来覆去念叨韩家的家世,念叨小臻他小姨的人生?”
拍拍自己的头,魏秀敏神色恍惚起来:“我脑子有病?或许真被你说着了,要不然……我怎么老是想起你前妻,想起那些和你有关的人?”
魏秀敏自言自语,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何旭东眉头紧皱,觉得有必要抽个时间带其去医院一趟。
-
连续两次向准岳父提出求取心爱的女孩儿被拒,顾彦丝毫不气馁,这不,趁着今个周末,再一次拎着礼品登门,面对韩副厂长的黑脸,无比真诚说:
“韩叔叔,你就放心将小颖嫁给我吧,我用我曾经获得的所有荣誉,用我的人格像你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小颖好的!”
韩副厂长眼神深邃,暗自磨牙:“……”臭小子还不死心,一心想拱他家水灵灵的大白菜,手好痒,怎么办?
半晌等不到韩副厂长回应,顾彦抿了抿唇,再接再厉:“我和小姨对彼此有意,韩叔叔要是不信,您完全可以问问小颖的意思。”
韩副厂长依旧不语,只觉自己要炸。
和他想闺女,臭小子哪儿凉快哪去!
被准岳父不错眼地盯着,顾彦半点不怵,他静默片刻,问:“韩叔叔是舍不得小颖吗?”
“老三,你没听到小顾在和你说话?”
韩奶奶端坐在沙发上,面色严肃,看向韩副厂长。
“他说什么了?”
韩副厂长将视线挪向韩奶奶,一副刚从自我思绪中回过神的样儿,半点看不出在装糊涂。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和小顾说说,可别这么一直难为人孩子。”
人老成精,韩奶奶哪里看不出韩副厂长是在装糊涂,但她实在不想看着韩副厂长一而再不松口,打击好好一小伙子的求娶心。
何况她是很看好这个孙女婿的,自然希望能早日把韩顾两家的亲事定下来。
“娘,你指的是?”
韩副厂长就是不想表态,哪怕他早已看出老太太对某个臭小子做孙女婿很满意,依然不想给出明确态度。
“在我面前你也装糊涂!”
韩奶奶瞪了韩副厂长一眼。
“奶奶,韩叔叔刚刚应该在想事情,才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您别责怪韩叔叔。”
顾彦微笑着和韩奶奶说了句,继而将他之前求娶舒颖的话,与韩副厂长又一字不差地道出。
“小颖年岁尚小,和你不合适。”
韩副厂长终于给出回复:“这话我记得不止一次和你说过。”
“我只比小颖年长六岁,韩叔叔。”
顾彦语气如常:“再者,男人年龄大点更知道疼自己媳妇儿。”
第270章
韩副厂长一听这话,越发手痒!
媳妇儿?
还没怎么样呢,就把他闺女认定是媳妇儿,脸皮能不能别这么厚?
“小顾说得没错,这男人啊,年龄稍微大点,确实更懂得疼人。”
韩奶奶语气温和:“你再不点头,我可就代你答应小顾和小颖的婚事了。”
韩副厂长闻言,一时间好气哟!
这是他老娘,不说和他站同一条战线上,起码保持中立成不,干嘛要在这拖他后退?
他真得好难!
顾彦像是没发现韩副厂长不高兴,他眼睑微垂,语气无比低落:“我知道我年长小颖六岁……是大了点,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自己比小颖大个两三岁就好,但如果显然不成立,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用我的真心,
用我的一辈子对小颖好……韩叔叔今个要是依然不同意把小颖嫁给我,那我就继续努力,争取韩叔叔答应我的一日,总之,我是不会放弃求娶小颖的!”
见顾彦情绪低落,韩奶奶禁不住有些心疼:“好孩子,奶奶坚决支持你娶小颖。”
“可韩叔叔不点头。”语落,顾彦微不可察地看眼舒颖。
只一眼,他又垂下眼睑,俊美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委屈,置于膝上的双手紧攥,显得很是紧张。
舒颖坐在一旁,始终没有做声。
她看着顾大队长此刻的小可怜样儿,憋笑憋得难受,却硬是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
而韩副厂长心里则特别不是滋味儿。
顾彦,市刑侦大队大队长,长得好,能力强,家里情况也不错,一个很优秀的青年,有这么个小子做女婿,按说他不反对。
但他实在舍不得闺女成为别人家的人,舍不得闺女被一个臭小子给叼走,又怎么能因为这臭小子流露出的可怜相,就……就松口把闺女嫁给对方?
“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
敛起心绪,韩副厂长冷哼一声。
看亲爸因顾大队长求娶气得真情实感,舒颖感到相当无奈。
这是第三次了,是顾大队长第三次登门,面对她亲爸提出求娶她,结果一次次被拒,说实话,她都看着不忍心呢!
“爸爸……”
舒颖轻唤韩副厂长。
“不许说话!”
韩副厂长沉着脸,瞪眼宝贝闺女。
臭小子方方面面的条件是真的好,但不可否认的是,臭小子的工作性质有一定的危险性,基于这点,哪怕臭小子的条件很好,又谦恭有礼,他也难痛快做出决定。
尤其是他真舍不得闺女嫁人,却又明白闺女早晚得出嫁,成为别人的妻,与这个男人过一辈子……而他唯愿闺女能够找到一个珍视她,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现如今,无须怀疑,那个珍视她闺女,将她闺女放在心尖上的人出现了,且各方面条件和他闺女相配,
且老太太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他……他若继续咬牙不松口,似乎有点欺负人了。
韩副厂长心绪翻转,这时,顾彦清冽好听的嗓音再度溢出唇齿:“这是我的存折,这是局里分给我的住房钥匙……
韩叔叔,这些,乃至我获得的所有荣誉,都是我求娶小颖的诚意。”
将存折和住房钥匙……推至韩副厂长面前的茶几上,顾彦续说:“只要您同意将小颖嫁给我,我此生定信她、爱重她、视她如珠如宝,不让她受丝毫委屈!”
尤其是他真舍不得闺女嫁人,却又明白闺女早晚得出嫁,成为别人的妻,与这个男人过一辈子……而他唯愿闺女能够找到一个珍视她,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现如今,无须怀疑,那个珍视她闺女,将她闺女放在心尖上的人出现了,且各方面条件和他闺女相配,
且老太太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他……他若继续咬牙不松口,似乎有点欺负人了。
韩副厂长心绪翻转,这时,顾彦清冽好听的嗓音再度溢出唇齿:“这是我的存折,这是局里分给我的住房钥匙……
韩叔叔,这些,乃至我获得的所有荣誉,都是我求娶小颖的诚意。”
将存折和住房钥匙……推至韩副厂长面前的茶几上,顾彦续说:“只要您同意将小颖嫁给我,我此生定信她、爱重她、视她如珠如宝,不让她受丝毫委屈!”
韩副厂长一听这话,越发手痒!
媳妇儿?
还没怎么样呢,就把他闺女认定是媳妇儿,脸皮能不能别这么厚?
“小顾说得没错,这男人啊,年龄稍微大点,确实更懂得疼人。”
韩奶奶语气温和:“你再不点头,我可就代你答应小顾和小颖的婚事了。”
韩副厂长闻言,一时间好气哟!
这是他老娘,不说和他站同一条战线上,起码保持中立成不,干嘛要在这拖他后退?
他真得好难!
顾彦像是没发现韩副厂长不高兴,他眼睑微垂,语气无比低落:“我知道我年长小颖六岁……是大了点,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自己比小颖大个两三岁就好,但如果显然不成立,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用我的真心,
用我的一辈子对小颖好……韩叔叔今个要是依然不同意把小颖嫁给我,那我就继续努力,争取韩叔叔答应我的一日,总之,我是不会放弃求娶小颖的!”筚趣阁
见顾彦情绪低落,韩奶奶禁不住有些心疼:“好孩子,奶奶坚决支持你娶小颖。”
“可韩叔叔不点头。”语落,顾彦微不可察地看眼舒颖。
只一眼,他又垂下眼睑,俊美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委屈,置于膝上的双手紧攥,显得很是紧张。
舒颖坐在一旁,始终没有做声。
她看着顾大队长此刻的小可怜样儿,憋笑憋得难受,却硬是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
而韩副厂长心里则特别不是滋味儿。
顾彦,市刑侦大队大队长,长得好,能力强,家里情况也不错,一个很优秀的青年,有这么个小子做女婿,按说他不反对。
但他实在舍不得闺女成为别人家的人,舍不得闺女被一个臭小子给叼走,又怎么能因为这臭小子流露出的可怜相,就……就松口把闺女嫁给对方?
“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
敛起心绪,韩副厂长冷哼一声。
看亲爸因顾大队长求娶气得真情实感,舒颖感到相当无奈。
这是第三次了,是顾大队长第三次登门,面对她亲爸提出求娶她,结果一次次被拒,说实话,她都看着不忍心呢!
第271章 答应
“既然不是没事找事,你现在就给小顾一个准话。”
看出韩副厂长在走神,以至于迟迟不做声,韩奶奶禁不住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了句。
“……”
韩副厂长的思绪被无形中拉回,他表情严肃,定定地看了他眼里的臭小子一眼,开口:“我去楼上书房考虑考虑。”
说着,他起身径直走向楼梯口。
留在客厅里的三人怔住。
“你爸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韩奶奶这话是对舒颖说的,闻言,舒颖望着韩副厂长上楼的背影,歪头琢磨片刻,回应韩奶奶:“不是似乎,也不是有一点,我觉得我爸这会子特别不对劲。”
“真不知道你爸在想啥。”
刚刚不是好好的么,咋就一瞬间变得奇奇怪怪?
韩奶奶眼里满是疑惑。
顾彦这时看向韩奶奶,语带抱歉:“是不是我接连向韩叔叔求娶小颖,让韩叔叔一时半会难接受?这”
“这有啥难接受的?”
韩奶奶并不认同顾彦的说辞,她语气温和:“小颖今年整十九,翻过年就二十,你俩又互相中意对方,现如今把婚事定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小颖毕竟是韩叔叔多年来一手养大的,我却忽然间提出来要求娶小颖,这对韩叔叔的冲击只怕过于大了。”
顾彦愈发感到抱歉,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求娶心爱的女孩儿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地方,他说:“但我不后悔求韩叔叔把小颖嫁给我。”
“别多想,你韩叔叔都多大的人了,她不会不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等着吧,他保准一会下楼同意你和小颖的亲事。”
韩奶奶给准孙女婿一颗定心丸,继而问:“对了,你妈对你和小颖的事没啥意见吧?”
“没有。”
顾彦摇头,语气异常肯定:“我妈很喜欢小颖,日盼夜盼我能早点娶小颖回家。”
“这就好。”
结亲不仅是俩年轻人的事,也是两个家庭的事,否则,往后的日子肯定过不消停。
-
二楼。
韩副厂长坐在书桌后的椅上,翻开相册,目光锁在一张单人照上,低喃:“小顾那孩子很优秀,你要是还在的话,
肯定会很喜欢这小子给咱们做女婿,对吧?可我只要一想到小颖要离开我,嫁给那小子,我这心里就难受得很……
我承认我有被臭小子接连三次向我求娶小颖的举动感动到,但在你离开后,小颖是我一天天看着长大的,
我……我是真舍不得把她给嫁出去……小菲,你应该和我一样,舍不得小颖从身边离开……然而孩子大了总得婚嫁,
我不能自私地因为自己舍不得,便耽误小颖的姻缘……小菲,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吧?那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小顾的求娶?”
对着亡妻的照片韩副厂长饱含深情,声音低哑,一字一句地说着顾彦求娶舒颖这件事儿,他在书房呆了约莫二十来分钟,方起身回到一楼客厅。
“你之前说的确定不会后悔?“
坐到原位置,韩副厂长一脸肃容,凝视着顾彦这个准女婿,他已经想清楚,再磨磨唧唧不答应臭小子求娶闺女,
不说老太太会和他翻脸,估计闺女都会对他这个爸爸生出意见,觉得他太不近人情。
“想好了再回答。”
身上威压外放,韩副厂长眼神深邃犀利,直视着顾彦的眼睛:“如果你做不到你在我面前说的这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顾彦不假思索:“我必说到做到,要是哪天有负小颖,不用您亲自动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我自己!”
能娶到心爱的女孩儿,他有的只会是珍惜,绝无其他!
韩副厂长眼睑低垂,他欣慰不已,他对他眼里的臭小子不自主又多了几分肯定,因而说:
“我会记住你说的话。当然,你曾救过小臻小昭,是我家的救命恩人,这事我也会记住,那么现在我问你,你对我女儿小颖可有什么要求?”
“首先,韩叔叔说的恩情,我个人认为那不算什么,何况小颖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其次,小颖很好,我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她只需做好自个就好。”
顾彦言辞灼灼,完全看不出一丝作假。
韩副厂长一脸凝重,他再问:“对小颖你真没什么要求?”
顾彦摇头:“没有。”他只想准岳父立刻点头,同意把小丫头嫁给他做媳妇儿。
“回去和你家里人说一声,找媒人上门来吧。”
韩副厂长终于给出他的态度,咋一听他所言,顾彦不自主地一怔,旋即脸上尤为专注认真的表情骤然间一变,黑眸中溢满惊喜:“您同意了?您同意把小颖嫁给我了?”
看到他满目惊喜,韩副厂长心里一酸,故作凶巴巴:“敢对我女儿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彦心里好不欢喜,他脱口说:“爸,您放心,不会有你说的那一天。”媳妇儿是他的,他不对自个媳妇好,对谁好?
“亲事还没定下来,你这样乱喊算怎么回事?”
韩副厂长难受,只觉心里堵得慌,臭小子厚脸皮不说,且是个顺杆爬的,真是气人啊!
-
一个多小时后。
“你很高兴?”
顾彦推着自行车,舒颖走在其身侧,两人走出院门,舒颖看眼对方,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嗯。”
好看的唇角弯起抹浅淡的弧度,顾彦点头。筚趣阁
舒颖笑:“我看你眉眼都快要飞起来了。”
“被你看出来了,要是在没人的地方,我这会不仅高兴得眉眼在飞,我想我八成已经跳起来。”
顾彦丝毫不掩藏他的喜悦。
“那我是不是得向你说句恭喜啊?”
舒颖眸中含笑,打趣对方。
“同喜同喜。”
顾彦如是回应。
“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舒颖摇着头,笑得一脸无奈。
“爸真好!我原想着起码得登门求娶六到八次,才能让爸答应把你嫁给我,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顾彦语气轻缓,透着丝丝缕缕的愉悦。
“没想到顾队还是个性急的。”
舒颖继续打趣:“我爸今个只是口头答应咱俩的事,真正订婚可还没有呢。”
第272章 看把你乐的
“爸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同意将你许给我做媳妇儿,那么我现在唤声爸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顾彦从容自若地说着,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顾同志。”
两人经过西区职工家属院大门口之际,身后猛不丁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带着明显的惊喜。
不约而同顿住脚,舒颖二人回过头,只见一熟人快步走过来,好吧,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两人的熟人,用“认识”来形容,较为准确些。
秋月,没错,正朝舒颖二人走来的,正是曾和顾彦相过亲,两句话没说就表明态度,拒绝和顾彦交往下去,没隔多久,却又想要吃回头草,和顾彦处对象,名叫秋月的女子。
“好巧啊,你是来机械厂这边办案子吗?”
米色小翻领外套搭配一条黑色长裤,梳着两根齐肩麻花辫,秋月推着辆二六自行车,到舒颖二人近前,笑问顾彦,对舒颖则是视若无睹。
顾彦神色淡漠:“来看我未婚妻,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办案?他今个着便装,和对象像是在闲庭信步,和办案能搭上关系?
没话找话,这种搭讪方式,就不觉得尴尬?
音落,顾彦招呼舒颖,推车继续前行。
秋月紧攥车把,连声呼唤,然,顾彦仿若没听到似的,丝毫没有再回头的意思。
“顾队还真是郎心似铁啊!”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舒颖杏眸弯弯,笑着叹息一句。
顾彦:“……”这丫头今个打趣他是上瘾了不成?
“怎么不说话?”
没等到男人做声,舒颖挑眉问。
“要我说什么?”顾彦眼神宠溺又无奈:“或者你希望我细聊一会儿?”
“你敢?”
见前后没什么人经过,舒颖停下脚步,踮起脚尖,揪住男人的衣领,定定地盯着他的黑眸,洋装生气:“说吧,那位女同志和你到底是何关系?”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称呼,可刚刚那位女同志却喊得不仅带笑,且听起来透着莫名的暧昧。
顾大对着很配合,他有意弯下腰身,方便心爱的女孩儿揪他的衣领。
嘴角微弯,他眼里噙满笑意:“我应该和你说过,那就是个陌生人,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舒颖:“我耳朵没聋,那一声顾同志,我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说实话,我对她没有多少印象,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要说关系,堪称得上是阳春白雪。
舒颖轻哼一声,本想着再说点什么,熟料一声轻咳票入耳,几乎是同时,两人看向那发出轻咳的主人,
就看到厂工会副主席王胜男同志,正站在他们不远处,很明确地望着他们二人。
“是我在工会的领导。”
舒颖忙松开男人的衣领,装作没事人的样儿,走至王胜男面前:“王副主席好。”也不知道这位领导站在这看了多长时间。
王胜男点点头,问:“这是要出去?”
摇头,舒颖回应:“我在送人。”待顾彦推车过来,她向王胜男介绍:“顾彦,我对象。”又向顾彦介绍:“厂工会王副主席,我领导。”
“你好。”
顾彦礼貌地和王胜男打了声招呼。
王胜男打量顾彦片刻,轻点头,算是回应,而后,她看着舒颖说:“王姨还以为你是一朵柔弱小白花,没想到你却是朵霸王花。”
这确定不是在的打趣?
舒颖心里的小人儿吐了吐舌头,略显不自在地笑了笑:“我们在玩呢。”就表情来说,她揪男人衣领那会,绝对超凶猛。cascoo
事实上,舒颖哪里知道,她那所谓的超凶猛,顶多算得上是超凶萌,不管在顾彦眼里,还是在王胜男眼里,没有一点杀伤力。
王胜男看了舒颖一会,开口:“要注意场合。”
“哦。”
舒颖一脸乖巧状,点头应了声。
王胜男:“……”年轻人就是有活力,估计没怎么把她的话听进去,不过,她相信小丫头是个有分寸的,做不出太过分的事儿。
在王胜男走人后,舒颖瞄眼顾大队长,见其衣领被她揪得有那么点凌乱,不由为其整理,儿顾大队长面上一本正经,漆黑如墨的眸中却蕴蛮笑意,可见心情有多么愉悦。
察觉到男人的情绪变化,舒颖帮其整理好衣领,嗔眼对方:“看把你乐的。”
“下个周末我就带我妈登门,顺便找个媒人带上,和爸还有奶奶定下订婚日期。”
顾彦笑说:“要不把结婚日期也给定了,你觉得怎样?”
“不怎样。”
舒颖双手背后,慢悠悠地朝前走着。
“我就当你答应我说的了。”顾彦推车在旁走着,眸中精芒一闪而过,试探着问:“咱俩的名字能在年前写到一个户口本上吗?”
订婚到结婚,要是能在年前全给办了,他会很高兴的。
在王胜男走人后,舒颖瞄眼顾大队长,见其衣领被她揪得有那么点凌乱,不由为其整理,儿顾大队长面上一本正经,漆黑如墨的眸中却蕴蛮笑意,可见心情有多么愉悦。
察觉到男人的情绪变化,舒颖帮其整理好衣领,嗔眼对方:“看把你乐的。”
“下个周末我就带我妈登门,顺便找个媒人带上,和爸还有奶奶定下订婚日期。”
顾彦笑说:“要不把结婚日期也给定了,你觉得怎样?”
“不怎样。”
舒颖双手背后,慢悠悠地朝前走着。
“我就当你答应我说的了。”顾彦推车在旁走着,眸中精芒一闪而过,试探着问:“咱俩的名字能在年前写到一个户口本上吗?”
订婚到结婚,要是能在年前全给办了,他会很高兴的。
“我就当你答应我说的了。”顾彦推车在旁走着,眸中精芒一闪而过,试探着问:“咱俩的名字能在年前写到一个户口本上吗?”
订婚到结婚,要是能在年前全给办了,他会很高兴的。
“我就当你答应我说的了。”顾彦推车在旁走着,眸中精芒一闪而过,试探着问:“咱俩的名字能在年前写到一个户口本上吗?”
订婚到结婚,要是能在年前全给办了,他会很高兴的。
第273章 顾队好聪明哟~
“你什么意思?是想说我工作能力不够强是吗?”
吴琴像是被戳中肺管子,一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只是说句实话。”
秋月没去看吴琴,她情绪低落,随口回了句。
“我和那丫头同等文凭,都是高中毕业生,难道就因为她能写一手好字,会画画,就应该把一次又一次露脸的机会给她?
再说了,以前王副主席要写个什么材料,都是由我代笔呢。还有每次由工会负责出黑板报,也是我在挑大头。”
吴琴的语气里充满怨气。
闻言,秋月不带情绪说:“姐你不都说了么,人家能写一手好字,又会画画,这便是人家的本事,而你肯定技不如人,
机会肯定会落到对方身上。另外,你心有不服,也可当着你们领导的面提出来,为自个争取那个露脸的机会。”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在向着那丫头说话?莫非你转眼工夫就忘了那丫头是你的情敌,忘了你看上的男人喜欢对方?”
吴琴言语间带刺,听她说着,秋月攥紧车把,止步,凝向对方说:“姐你这句句话带刺,是我怎么着你了吗?
前面我不过是实事求是,说句实话罢了,你却偏要误会我的意思,现在你又说什么我想着我什么情敌说话,姐……
我承认我对顾同志有好感,承认我想和他处对象,但我还没卑劣到做第三者,去破坏顾同志和他对象之间的感情。“
“你说这话就不觉得自相矛盾?”
吴琴这会儿似乎忘记两人的亲戚关系,她夹枪带棒说:“心里明明惦记着那位顾同志,嘴上却说什么没卑劣到做第三者,月月,你觉得这样能糊弄过我?”
“我……”
秋月瞬间脸颊涨红,她解释:“对一个人有好感,想要和这个人处对象,并不代表我会去做第三者,
会去插足他人的感情。简单点说,我那只是在心里想想,行动上并未做出格的事。”
有谁规定不能爱慕一个人?
没有,因此,凭什么指责她说的话自相矛盾?
“那你确定在我追上你之前没上赶子和那位顾同志搭腔?”
望眼早已远去的两抹身影,吴琴神色不明问。
“……我和顾同志也算是认识,这意外碰到,问候一句没什么错吧?”
秋月没好气地给出一句,推车继续前行。
被怼,吴琴不由恍惚须臾,快走两步,追上秋月:“我们这是怎么了?说着说着竟快要吵起来。”
秋月没做声。
“月月,我一开始和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见秋月没反应,吴琴禁不住叹口气:“每当我在办公室看到那丫头,就不自主想到你,想到明明是你先和那位顾同志认识的,
却被一个小丫头后来者居上,抢了你喜欢的男人,基于这一点,我可不止一次帮你出过气呢!当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自个也不怎么待见那丫头!”
“我是不是还得对你说声谢谢?”
秋月看眼吴琴,不等对方回应,她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姐其实真不比为我的事费神,毕竟喜欢一个人是我自个的事,
放不下也是我自个的事,而我也刚和你说起过,我最多是在心里想想,可没想着插足他人的感情,更没有想着和谁做情敌,对付人家。”cascoo
她现在是没放下顾同志,但她相信,时间久了,顾同志带给她的悸动终会消无。
秋月语罢,和吴琴招呼都没打,骑上车就行远。
待吴琴回过神,秋月骑车已前行至二十多米外,见状,吴琴立时拉下脸,瞪眼嘀咕:“狗咬吕洞宾,臭丫头,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的事!”
-
机械厂南门口。
看着心爱的女孩儿,看着对方一双澄澈灵动的眼眸,看着这双眼眸中的笑意,顾彦叹息:“真不想就这么回去!”
“好啦,又不是再见不到,别整得这么肉麻兮兮的!”
舒颖娇嗔男人一句,接着她柔声说:“你能有个周末不容易,回家好好休息休息,这样办案时才有足够的精力。”
顾彦像是没听到她说的,依然说着他的不舍:“不想和你分开。”
舒颖好想翻个白眼儿,不过她有忍住,微笑说:“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呢!”
顾彦轻咳一声,压低嗓音问:“你确定不是在赶我走?”
舒颖点头:“对,我就是在赶你回家。”
“……”有必要这么直白?
顾大队长感到好扎心。
就在这时,舒颖收起脸上的笑容,很认真说:“答应我,办案时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让自己在侦破案件时受伤,这话她没说出口,只因她知道,说出来也是白说。
案件侦破过程中,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作为办案人员,受伤或是……或是直接牺牲,这谁都说不准。
顾彦黑眸中情愫流转:“好。”
他回答的郑重其事,却也知道办案期间难免出现意外,但他会尽量在破获案件时保全自身,不让他的小丫头多担心。
听到男人这类似承诺一般的回应,舒颖杏眸中一瞬间如烟花绽放,无比璀璨,她弯起唇角,
在男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左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各比了个心,眉眼弯弯如上弦月,笑说:“送给你。”
第二次看到心爱的女孩儿给自己做这个手势,且这次还是左右手各比划一个,一时间顾彦心里涌动起满满的喜悦,他问出自己的猜测:“这是心,对吗?”
舒颖眨眨眼,俏皮地笑叹:“顾队好聪明哟~”
心率加速,顾彦试探着问:“你要把心送给我?”
“每个人只有一颗心,我若是没了心可怎么活呀!”
舒颖委屈脸,她有意逗男人。
“小颖,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彦急声解释,生怕心爱的女孩儿多想。
“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要不然……要不然我就让我爸取消订婚。”
眼里泪光萦绕,舒颖仿若戏精上身,看起来真真是我见犹怜。
“不可以!”顾彦忙不迭说:“我的意思是我没想要你把心拿出来给我。”
随着他音落,舒颖素手掩唇,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274章 爱你哟~
“逗你玩呢,你该不会认真了吧?”
“小颖……”
轮到顾大队长委屈了,他嘴角紧抿,黑眸中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顾队,请注意场合!”
前后左右看了看,舒颖像是说悄悄话似的小小声说了句。
“那你哄哄我。”
顾大队长厚脸皮,同样用小小声做出回应。
“顾彦同志,你早已经不是小孩子啦。”筚趣阁
舒颖如是说着。
顾彦:“……”这一刻,我就只想做小孩儿,你看着办吧!
看出男人眼里的情绪,舒颖摇着头颇为无奈地叹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着,她再次送给男人两个比心,与此同时,她眼神柔和,嘴角弯起抹好看的弧度,轻语:“爱你哟~”
顾彦听到了,哪怕舒颖的声音轻得像是呢喃,顾大队长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爱他……她亲口说爱他……
不是幻听,他有真切听到……听到他的女孩儿说:“爱你哟!”
脑中倏然间一片空白,随之此起彼伏的烟花声响起,五彩缤纷,绚丽至极!
感受着自心口位置传来的愉悦和感动,聆听着脑中灿烂华丽的烟花声,半晌,顾彦缓缓回过神,
他勾起嘴角,眼神潋滟,一手箍着车把,另一只手给舒颖送出一个“笔芯”,浅声说:“我也是。”
耳根和脸庞齐发烫,加之心爱的女孩儿眼神戏谑,顾大队长不自主地错开目光,握拳掩唇轻咳两声,然后说:“那我走了,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舒颖眼神愈发戏谑,在男人骑车欲走时,她含笑的嗓音漫出唇齿:“我有听到哦!”
不知何时,秋月握着车把站在舒颖和顾彦身后两三丈开外,她眼神异常复杂,看着那站在她眼前不远处的俊男美女,
看着两人亲昵互动,看着男人在对着女孩儿笑,那笑仿若春花绽放,又似冬日冰雪初融,令人情不自禁地为之着迷。
想挪开眼,却难以做到,即便觉得刺眼睛,偏又舍不得不去看,秋月此时此刻好后悔,不,准确些说,她老早就后悔了,只不过这一刻,尤为后悔。
那种后悔的情绪就像是万蚁噬心,异常难受。
为什么?
她当初为什么一开口就说出那不过脑子的话?
“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目送顾彦骑车行远,舒颖收回视线,就听到身旁有人和她说话。
“我应该记得你吗?”
舒颖挑眉,看着推车近距离站在她面前的女子。
“我叫秋月。”
“哦。”
“我曾在顾同志家里见过你。”
“哦。”
“看来你是记得我了,那你可知道我曾和顾同志相过亲?”
“我知道或是不知道,这很重要吗?”
舒颖神色淡然,眸中染上一抹不解。
秋月抿唇说:“顾同志原本该是我的对象。”心里微微烦躁,她知道这烦躁的根源在哪,无外乎是眼前女孩儿流露出的随意表情。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搭话,又为什么和说这有的没的,但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
你曾和我未婚夫相过亲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了,是顾彦亲口告诉我的,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舒颖杏眸中依旧写着不解。
“是我错过了他。”
秋月脸热得很,但她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哦。”
舒颖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就不在意吗?不管怎么说,我和顾同志差点成为男女对象。”
秋月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情绪要说出令人生厌之语。
“同志你应该相亲过不止一次吧?”
见秋月脸色生变,舒颖淡淡说:“这未婚男女同志相亲,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儿,无论有没有看对眼,这于他们最终的另一半来说,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在意的。”
秋月静默须臾,说:“你心胸倒是开阔。”
“你这夸赞我收下了!”
舒颖一脸云淡风轻,她说:“从你和我说的几句话中不难看出,你喜欢我未婚夫,在这,我替他谢谢你厚爱,顺便我再赞你一句有眼光。”
“你……”
秋月嘴角噏动,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用你你我我了,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看在你对待感情还算光明磊落的份上,我想劝你一句,不要为难自个,否则,只怕会错过真正属于你的风景。”
舒颖后半句说的隐晦,但秋月有听明白,她先是一怔,旋即整个人很不自在,想着能尽快从舒颖眼前消失。
而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只见其匆匆留下一句:“再见。”骑上车就仓皇远去。
唉!男人啊,长得好,祸水也!
……
吴琴送秋月到半道上,被其丢下自行骑车离去,心里无疑郁闷得很。
她板着脸回到家,一看到丈夫刘仲民就说:“秋月太过分了,我好心追上去送她,她却因三两句话就对给我冷脸,最后还直接一个招呼都不打,骑上车就自个走了。”
刘仲民抱着两三个月大的闺女在客厅里转圈哄着,他没有做声,听着吴琴发牢骚。
“要不是因为她,我能和韩副厂长的闺女过不去?!要不是担心她把自个拖成老姑娘,我做什么要她收起落在那个顾同志身上的心思?!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想好了,往后她的事我不会再去管!”
刘仲民给出一句:“你得能说到做到。”
“你少瞧不起人!”
吴琴瞪眼男人。
刘仲民像是免疫似的,又像是弯起没接收到吴琴在瞪他,问:“这都过去差不多一年了,你表妹还没放下顾同志?”
“没说,而且歪理多得很,说什么她喜欢是她的事,还说不过是在心里想想,不会做小三,去插足顾同志和他对象的感情,我指责她说的自相矛盾,就被她甩了冷脸。”
“你表妹人还行,说的应该是实话。”
“你就不觉得膈应?”
“……”
“心里念着别人的未婚夫,嘴上却说不会做小三,不会插足人家的感情,这话你真信?”
刘仲民满头黑线:“我膈应什么?你表妹的事和我有关系?”
“心里念着别人的未婚夫,嘴上却说不会做小三,不会插足人家的感情,这话你真信?”
刘仲民满头黑线:“我膈应什么?你表妹的事和我有关系?”
第275章
“我刚刚有说过,你没听清楚?”
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好,但吴琴还是把原因重新道出一遍,闻言,刘仲民皱眉:“你这就有些拎不清了。”
“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咋就拎不清了?
吴琴瞪眼。
“你嘴里说的先来后到,你觉得用在顾同志和韩副厂长的女儿,以及你表妹三人身上合适吗?”
将襁褓中的女儿放进卧室的婴儿床上,刘仲民回到客厅,接着前话又说:“你在我面前曾提到过,
你表妹和顾同志相亲那次,想都没想,直接在顾同志面前说不做后妈,说两人不可能,让那次相亲中途夭折。
没隔多久,你表妹脑子一热,自以为是地想重新和顾同志扯上关系,这些可是事实?”
吴琴错开刘仲民深沉的目光,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刘仲民似乎也没想要其作回应,他续说:“既然两人相亲失败,那么不管是顾同志还是你表妹,
都是单身青年,在这种情况下,韩副厂长的女儿认识了顾同志,且与其成为男女对象,何错之有?”
“那位顾同志明明是月月先认识的。”
吴琴依旧认死理,实则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有她自个知道。
“看来你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这么说吧,如果韩副厂长的女儿是在你表妹和顾同志正常处对象期间,
将顾同志变成她的对象,你那所谓的先来后到,不用多说,是占住理的,现在你可明白了?”
刘仲民直视着吴琴,见对方嘴角噏动,却迟迟不出声,他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对待任何事,不要单凭个人主观认知来判定对错,也不要受感情左右,稀里糊涂做出论断。”
吴琴哼了声,说:“你厉害,我说不过你。”
“不是我有多厉害,是但凡脑子清醒的人,都不会对你口中的‘先来后到’持认同态度。”
刘仲民说着,摇摇头,方再度开口:“话又说回来了,以我对你的了解,连同你与你表妹之间的感情深厚程度,我并不认为你会为了你表妹,去针对韩副厂长的女儿。”
言语到这,刘仲民停顿片刻,眼神晦暗不明,又开口:“小吴,你我是夫妻,有句话我觉得必须得和你说说,
工作中,尤其是在同一个部门工作,大家讲究的是个人能力。简单点说,你业务能力强……”
吴琴脸色难看,打断刘仲民:“你别说了!”
她最是讨厌人说教,日常也最不愿与这男人目光接触,因为对方的眼睛真得太过于犀利,只要接触到,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心底所有的阴暗面曝光人前。
“行,就你现在的样子,看来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有小心思不是什么大错,但他厌恶这小心思到不讲究的地步。
“我没错。”
吴琴闻言,恼羞成怒,起身气呼呼地进了卧室。
刘仲民暗叹口气,走出家门去找儿子,他怕他继续待在家里会忍不住接着给妻子开展思想工作。
-
韩家。
“娘,我答应了那臭小子求娶小颖,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舒颖回到家,一进客厅就听到韩副厂长这句话,她脚步微顿了下,继而弯起唇角,走至韩奶奶身旁坐下,就见韩奶奶朝翻个白眼儿说:“难道你不高兴?”
“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韩副厂长神色颓然:“臭小子要抢走我一手养大的女儿,我这心里难受啊!”
“瞧你这点出息,小颖嫁给小顾又不是一辈子不回这个家。再说,都住在一个城市,小颖又是在厂里上班,你想见,还不是天天能看到?!”
韩奶奶嫌弃地看了眼韩副厂长。
“可我舍不得小颖被那臭小子给叼走。”
韩副厂长的语气低落得很。
“不矫情了能成不?”
韩奶奶愈发嫌弃韩副厂长,她说:“明明对小顾这个女婿很满意,嘴上却矫情个没完没了,我都替你脸红。”
韩副厂长脸热,不自主抬高声音:“娘!小颖在呢。”
“你娘我眼睛没瞎。”
韩奶奶送上白眼,而后攥住舒颖的手拍了拍,满目慈爱说:“小顾是个好孩子,奶奶相信他会对你好的。”
“嗯。”
舒颖嘴角噙笑,轻点点头。
韩副厂长看着宝贝闺女,是越看越喜欢,忽然,他问:“那臭小子就好到让你一定要嫁给他?”cascoo
“他难道不够好?”
舒颖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见韩副厂长憋闷得半晌不言语,她笑了笑,说:“我必须得承认,顾彦同志他真得很优秀,而面对一个这么优秀的未婚男青年,我没有理由不动心。”
韩副厂长沉着脸,一双虎目圆瞪。
舒颖继续撩老虎的胡须:“既然动心了,顾彦同志本人对我也有意思,那么嫁给她,我觉得这事件很愉快的事儿,爸您说呢?”
“很愉快?你都愉快了,我还能说什么?”
韩副厂长憋屈:“说多了,我怕我被你奶奶说成是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爸爸您是男同志哦!”
舒颖俏皮地眨眨眼。
“我就打个比方。”
韩副厂长冷哼一声,语声气闷:“说求娶就求娶,而且一而再再而三求娶,那小子太没有眼力见了!”
舒颖笑出声。
韩奶奶则又是笑又是摇头:“都老大不小的认了,咋还像个小孩子,也不怕孩子笑话。”
“您孙女这不是正在笑您儿子么?!”
韩副厂长嘀咕一句,就在这时,座机铃声响起。
“喂……”
舒颖拿起话筒,听到里面传来的熟悉声音,语中带笑:“好,我知道了,周三下班我会准时过去……行,我会问问我姐,看她自个的意思……知道啦,再见!”
通话结束,舒颖放回话筒,看向韩副厂长和韩奶奶:“是小军哥打来的电话,他说下周三是他的生日,请我到时过去热闹热闹。”
韩副厂长拧眉问:“他住在职工宿舍,要在哪热闹?”
“啤酒厂附近的国营饭店。”
舒颖如实回应。
“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不知道攒着成家后过日子,就知道大手大脚乱花。”
韩副厂长不悦。
“爸爸,年轻人有时候也需要放松放松,何况只是请客吃顿饭,花不了多少钱。”
第276章
舒颖说着,黑亮的眼睛转了下,用商量的语气续说:
“要不这样您看成吗?小军哥庆祝生日请客吃饭的钱,就由爸爸您来掏吧,这样小军哥的钱就能按爸爸您说的攒下来,留到娶了媳妇过日子用。”
“我看挺好,到时你过去记得带上钱票,帮你小军哥把请客吃饭的钱给付了。”
韩奶奶不待韩副厂长做声,张嘴就拍板。
韩副厂长不是很赞同:“你们这是给他惯毛病。”
韩奶奶:“小军眼下正在谈对象,这过生日请客吃饭,不是啥大事。”
“您老不是和那小子说过,要他抽空把对象带到家里来,这都过去多久了,怎没听那小子再提起过?”
“人孩子估计是觉得时候没到。”
舒颖这时插话:“爸您和奶奶就放心吧,我保证在周三给小军哥庆祝生日时,好好帮你们看看小军哥那位对象。”
-
韩夏军过生日请客吃饭这件事,是舒蕙提提起的,对此,韩夏军没有任何意见,欣然点头应下,却不知认定的对象,喜欢的女孩子实际上暗藏着自个的小心思。
而相比较韩夏军这个兄长因有“对象”时不时到啤酒厂探望,日子心情好到爆,韩夏丽则连家门都不敢出。
没错,韩夏丽最近龟缩在家里,整个人变得暴躁易怒,恨不得手撕肖伟,她上辈子的第二任丈夫。
原以为她没将那四个小混混送交公安处理,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差点被糟蹋的事儿,熟料,安稳不过两天,
她就被上辈子的第二任丈夫,够男人肖伟找上门,说什么不介意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愿意和她领证结婚。
去特么的!
哪个在乎他介不介意?
哪个要和他领证结结婚?
臭家暴男,没脸没皮,被她一次又一次轰走,却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她,不给进门,就站在门外向她表白,简直比苍蝇还令人感到恶心。
从她这得不到回应,臭不要脸的够男人在她妈面前献殷勤,意图通过她妈来达到和她好的目的。
很可惜,这对她没用!
不成想,够男人见目的迟迟难达成,竟然将那晚的事儿在她家附近捅开。
嘴上不承认是他做的,可不是他还能有谁?
因这,韩夏丽对肖伟愈发深恶痛绝,紧咬牙关,就是不松口嫁给对方。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吃过晚饭,刘慧琴哄睡小女儿,来到韩夏丽房间,皱眉问。
“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我不会答应他的!”
韩夏丽靠坐在床头,神色烦躁,手上“哗啦啦”地翻着一本书,她压根没在看,只是纯粹地在那翻书页。
“小肖有正式工作,人长得也精神,其母虽身体不好,但小肖有上面四个姐姐帮衬,你嫁给他,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不愿意找工作上班,那就索性嫁人,这样有男人养着,往后她也能少操点心。
韩夏丽瞬间情绪激动:“那就是个烂人,嫁给他,我这辈子都会毁掉的!”
“你怎能这样说小肖?昨个我才到小肖家上班的那个厂和他家附近打听过,小肖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刘慧琴就想不明白了,以她家现在的条件,找对象是能挑挑拣拣的吗?
再说,那个小肖是真没什么问题,死丫头做什么不答应嫁给对方?
难道她不知她的名声在大杂院周围传得有多不堪入耳?
不是她这做妈的嫌弃自己的孩子,是流言蜚语真得很伤人,哪怕她知道她女儿仍是完完整整一女孩子,
可周围人不知道啊,他们只相信那些蜚短流长,一看到她们娘俩,要么装作看不见,要么皮笑肉不笑地和她们打声招呼,待她们背过身,立马窃窃私语,乱嚼舌头。
不愿意找工作上班,那就索性嫁人,这样有男人养着,往后她也能少操点心。
韩夏丽瞬间情绪激动:“那就是个烂人,嫁给他,我这辈子都会毁掉的!”
“你怎能这样说小肖?昨个我才到小肖家上班的那个厂和他家附近打听过,小肖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刘慧琴就想不明白了,以她家现在的条件,找对象是能挑挑拣拣的吗?
再说,那个小肖是真没什么问题,死丫头做什么不答应嫁给对方?
难道她不知她的名声在大杂院周围传得有多不堪入耳?
不是她这做妈的嫌弃自己的孩子,是流言蜚语真得很伤人,哪怕她知道她女儿仍是完完整整一女孩子,
可周围人不知道啊,他们只相信那些蜚短流长,一看到她们娘俩,要么装作看不见,要么皮笑肉不笑地和她们打声招呼,待她们背过身,立马窃窃私语,乱嚼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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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夏军过生日请客吃饭这件事,是舒蕙提提起的,对此,韩夏军没有任何意见,欣然点头应下,却不知认定的对象,喜欢的女孩子实际上暗藏着自个的小心思。
而相比较韩夏军这个兄长因有“对象”时不时到啤酒厂探望,日子心情好到爆,韩夏丽则连家门都不敢出。
没错,韩夏丽最近龟缩在家里,整个人变得暴躁易怒,恨不得手撕肖伟,她上辈子的第二任丈夫。
原以为她没将那四个小混混送交公安处理,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差点被糟蹋的事儿,熟料,安稳不过两天,
她就被上辈子的第二任丈夫,够男人肖伟找上门,说什么不介意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愿意和她领证结婚。
去特么的!
哪个在乎他介不介意?
哪个要和他领证结结婚?
臭家暴男,没脸没皮,被她一次又一次轰走,却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她,不给进门,就站在门外向她表白,简直比苍蝇还令人感到恶心。
从她这得不到回应,臭不要脸的够男人在她妈面前献殷勤,意图通过她妈来达到和她好的目的。
很可惜,这对她没用!
不成想,够男人见目的迟迟难达成,竟然将那晚的事儿在她家附近捅开。
嘴上不承认是他做的,可不是他还能有谁?
因这,韩夏丽对肖伟愈发深恶痛绝,紧咬牙关,就是不松口嫁给对方。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吃过晚饭,刘慧琴哄睡小女儿,来到韩夏丽房间,皱眉问。
“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我不会答应他的!”
韩夏丽靠坐在床头,神色烦躁,手上“哗啦啦”地翻着一本书,她压根没在看,只是纯粹地在那翻书页。
第277章
韩夏丽边哭边吼。
“就你如今的名声,要是不和小肖好,往后的日子你要怎么过?”
刘慧琴的情绪还算如常,她说:“树活皮人活脸,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难道要一直背着不堪的名声,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生活?”
“错又不在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堂堂正正地活着?”
韩韩夏丽哭说:“何况……何况我并没有被真正侵犯,他们为什么非得对我指指点点、乱嚼舌头、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妈!你告诉我?我错在哪了?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
听完韩夏丽这番哭诉,刘慧琴的眼角禁不住湿润,她满目心疼说:“你没有错,可人性就是这样啊!这有的人一闲下来就喜欢说人是非,
见不得人好,把白的说成是黑的,要是你自个不想开些,只会让人变本加厉谈论你,谈论咱们家。”
这时,韩夏丽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咬牙说:“我想好了,我要走出家门,谁爱说什么说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样那些人说着说着就没了意思。”
“你能这样想很好,那小肖想要和你好……”
刘慧琴尚未说完,便被韩夏丽打断:“我如果我说咱家周围那些关于我的传言和你口中的那个人有关,你信吗?”
“……”
刘慧琴怔住。
“不信是不是?可我八成可以断定,是那姓肖的有意在咱家周围散播当晚他看到我时发生的事,
他的目的很简单,毁掉我的名声,好叫我没得选择,在他挺身而出的情况下,嫁给他。”
“小肖的人品不会如此卑劣吧?”
刘慧琴有点不怎么相信。
“那晚救下我的人除过姓肖的,就是他几个关系好的工友,我有绝对的理由怀疑是他在毁我名声,毕竟救我的人有六个,
却唯独姓肖的跳出来向我表露心意,说什么不介意我身上发生的那件事,愿意和我处对象,愿意娶我进他肖家的门。”
韩夏丽这么一说,刘慧琴禁不住怔住,半晌没有做声。
“就这么一个烂人,我即便是脑子进水,都不会嫁给他!”
韩夏丽语气决然,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闻言,刘慧琴终于回过神,她转身朝卧室门口走:“你长大了有自个的注意,从今往后,关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
“……”
韩夏丽张了张嘴,在刘慧琴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卧室门外之际,她喊住对方:“妈,你这是不相信我说的吗?”
停下脚步,但刘慧琴没有回头,她说:“我信与不信,于你来说,有区别?”
望着空荡荡的卧房门口,韩夏丽嘴角紧抿,眼里情绪来来回回翻转。
看来是真不怎么相信她所言,既如此,那她的事就由她做主!
-
翌日一大早,刘慧琴抱着小闺女前脚出家门,后脚肖伟来到大杂院。
“叩叩叩!”
韩夏丽在屋里收拾齐整,正准备打开门,就听到敲门声响。
眉头紧皱,她几乎不用猜测,便知是哪个在门外站着。
想不应声,装作家里没人,这样对方过会势必离去,但韩夏丽又知道,躲不是办法,要想不再被缠上,那么她唯一能做的,无疑是把话说绝,不给对方一丁点希望。
换句话说,就是打破够男人正在做的美梦!
“你又来我家做什么”
脸色冷然,韩夏丽蓦地打开门,冷眼看着站在她面前,对她笑得灿烂的男人。
“丽丽!”
肖伟高兴得很,他是真心想和眼前的女孩子交往,想娶对方做媳妇儿,但不知何故,这女孩儿似乎对他没有一点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他。
对此,肖伟极其不解。
他救人难道救错了?
就算他为和对方交往耍了点手段,可他对她的心意却是真的。
那么……她为何不喜他,厌恶他呢?
明明名声已被传得相当不堪,依旧不松口和他处对象,且拒绝见他,哪怕他登门,哪怕其母请她进家里坐,她待在自个屋里,直至他离开,都不出来见他一面。
被如此对待,恼火么?
答案毋庸置疑。
可要想把人娶回家,现在就是要他装孙子,他也无二话。
毕竟他家里穷啊,而他又不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每个月的工资,抛去给家里五块钱做生活费,其余的月月被他花得干干净净,偶尔还会借外债。
另外,眼前这女孩儿是真触动了他心弦,若是没有那晚意外相救,以他的条件想要娶对方,基本上没什么把握。
退一步说,即便对方的名声因他的操作已然不堪,但她若是不愿接受他的“好意”——和他处对象,两人领证结婚。
他这儿终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可不是旧社会,强取豪夺行不通,于是,他只能厚着脸皮一趟趟往其家里跑,用他的诚意来软化她的态度。
“我的名字是你叫的?”
韩夏丽一把推开对方,锁上门,推着自行车朝大杂院外走。
“你生气了?为什么?我以为咱们已经是朋友。”
肖伟打开扯撑,推着他那辆半新二八大杠追上,脸上堆笑,仿若完全看不到韩夏丽脸上的不耐和厌烦。
“谁和你是咱们?”
大杂院外,韩夏丽紧攥车把,顿住脚,冷冷地盯着身旁的男人,她说:“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肖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敛起心神,肖伟故作不解:“丽丽,你有话不妨直说。”
韩夏丽气得磨牙:“你装什么装?你敢说我家周围那些不堪的流言不是你所为?”
“丽丽,你这就是冤枉我了,我好端端的干嘛要做那种事?再说,我的心意你不知道吗?你可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我成日想的只是如何讨你欢心,怎么可能去做伤害你的事儿?”
对不起,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但我没有坏心,我要的不过是能和你在一起。
肖伟心里略有些歉疚。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韩夏丽冷笑:“听好了,不管你怎么中伤我,我都不会和你交往,更不会嫁给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278章
肖伟脸色微微发白,就听韩夏丽续说:“因为你不配!因为你在我眼里是个烂人!”
“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
肖伟眼眶有点点泛红,只觉嘴里异常苦涩,他说:“从那晚意外救下你,再到今日,我自认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可你……可你却怎么都不待见我。丽丽,我是真想不明白,你从哪对我生出的成见,让你一而再践踏我的真心?”
“别和我说什么真心,你这样让我只感到恶心!”
韩夏丽眼里的不屑和厌恶毫不遮掩,她冷冷说:“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我会到派出所告你耍流氓。”
“你一定要这么伤我才满意?”
肖伟痛声说:“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就成了你嘴里的烂人,丽丽,你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
“我要你喜欢我了吗?”
韩夏丽嗤笑:“不想被我告到派出所说你耍流氓,就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行,算我眼瞎,喜欢错了人,自今日过后,你我只当从未认识过!”
肖伟满目受伤,说着,他骑车瞬间远去。
-
“肖哥,你这情绪不对啊,说说,是不是被嫂子伤到了?”
中午下班,肖伟和好哥们徐山在食堂吃过饭,两人洗好饭缸,走向职工宿舍途中,徐山察觉到好兄弟情绪不对劲,不由随口问了句。
肖伟面无表情说:“没什么嫂子,以后别乱喊了。”
“不会吧!肖哥,你可在那丫头片子身上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而且对那丫头骗子有恩,她咋说翻脸就翻脸啊?”
徐山为好兄弟感到愤愤不平。
肖伟自嘲一笑,说:“因为我不配,因为我是个烂人!”
“去特么的!是哪个胆儿废了,敢说肖哥你是个烂人?”
徐山眼睛一瞪,怒说:“该不会是那丫头骗子说的吧?”
见肖伟没有否认,徐山愈发气愤:“该死的!她凭什么那么说你啊?那晚要不是肖哥你,她早变成烂鞋了,
而能被你看上,是她的福气,臭丫头却不知感恩,反倒那么说你,肖哥,你就说吧,接下来打算咋办?只要你一句话,兄弟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
“说实话,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成见是从哪来的……我承认在追求她的时候用了点手段,但我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和她在一起,毕竟……
毕竟她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哪怕现在的生活大不如前,她依旧像是山巅上的花,不是我能够得着的,
基于这点考虑……我卑鄙地耍了点手段,可除此之外,我是真得没再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他的事,而她却很不待见我,就像是从骨子里不待见,甚至厌恶我……”
嘴角牵起抹苦笑:“或许我是真的不配吧!不配喜欢她,不配娶她……”
“肖哥,你何必这么说自个!是那贱人有眼无珠,不配得到你的喜欢,你且等着瞧,那贱人迟早还得出事!”
徐山阴恻恻地说着,闻言,肖伟斜睨对方一眼:“你可别乱来。”
“我又不傻,自然不会去做犯法的事。”
徐山摇头,心里想着得找个机会帮好哥们出口恶气。
“你说我到底哪里惹到她了?以至于她对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好感。”
思来想去,肖伟仍摸不着头绪,不知韩夏丽因何对他抱有很深的成见。
徐山:“肖哥你千万别钻牛角尖,如果你非要给自己找个理由,那就当你和那贱人上辈子是仇人吧!”
“你这是在给我来封建迷信那一套?”
肖伟挑眉。
“说实话,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成见是从哪来的……我承认在追求她的时候用了点手段,但我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和她在一起,毕竟……
毕竟她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哪怕现在的生活大不如前,她依旧像是山巅上的花,不是我能够得着的,
基于这点考虑……我卑鄙地耍了点手段,可除此之外,我是真得没再做过任何一件伤害他的事,而她却很不待见我,就像是从骨子里不待见,甚至厌恶我……”
嘴角牵起抹苦笑:“或许我是真的不配吧!不配喜欢她,不配娶她……”
“肖哥,你何必这么说自个!是那贱人有眼无珠,不配得到你的喜欢,你且等着瞧,那贱人迟早还得出事!”
肖伟脸色微微发白,就听韩夏丽续说:“因为你不配!因为你在我眼里是个烂人!”
“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
肖伟眼眶有点点泛红,只觉嘴里异常苦涩,他说:“从那晚意外救下你,再到今日,我自认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可你……可你却怎么都不待见我。丽丽,我是真想不明白,你从哪对我生出的成见,让你一而再践踏我的真心?”
“别和我说什么真心,你这样让我只感到恶心!”
韩夏丽眼里的不屑和厌恶毫不遮掩,她冷冷说:“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我会到派出所告你耍流氓。”
“你一定要这么伤我才满意?”
肖伟痛声说:“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就成了你嘴里的烂人,丽丽,你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
“我要你喜欢我了吗?”
韩夏丽嗤笑:“不想被我告到派出所说你耍流氓,就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行,算我眼瞎,喜欢错了人,自今日过后,你我只当从未认识过!”
肖伟满目受伤,说着,他骑车瞬间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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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哥,你这情绪不对啊,说说,是不是被嫂子伤到了?”m.cascoo
中午下班,肖伟和好哥们徐山在食堂吃过饭,两人洗好饭缸,走向职工宿舍途中,徐山察觉到好兄弟情绪不对劲,不由随口问了句。
肖伟面无表情说:“没什么嫂子,以后别乱喊了。”
“不会吧!肖哥,你可在那丫头片子身上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而且对那丫头骗子有恩,她咋说翻脸就翻脸啊?”
徐山为好兄弟感到愤愤不平。
肖伟自嘲一笑,说:“因为我不配,因为我是个烂人!”
“去特么的!是哪个胆儿废了,敢说肖哥你是个烂人?”
徐山眼睛一瞪,怒说:“该不会是那丫头骗子说的吧?”
见肖伟没有否认,徐山愈发气愤:“该死的!她凭什么那么说你啊?那晚要不是肖哥你,她早变成烂鞋了,
第279章
知道他要来安城,不管舒蕙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有亲自接站,随后两人在一国营饭店用过饭,前往一宾馆办入住手续。
当时舒蕙在方超办客房登记时,鬼使神差地拿出她自个的证件,和来安城时通过家里四哥给搞到的介绍信,亦开了间客房。
好巧不巧,她的客房与方超那间正是隔壁。
许是刚下火车有些疲倦,又许是心里有自个的算计,方超竟也没问舒蕙为何要办客房登记,陪他住宾馆。
总之,一个晚上过去,两人是在方超的客房里醒过来的。
看到被单上的一抹嫣红,方超心里是既欢喜又得意,唯独没有惴惴不安。
缘由?
很简单,他和心爱的女孩儿度过了一个极为美妙的夜晚,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再就是,他给顾紧修戴了绿帽,且他有足够的自信,蕙蕙,他爱的女孩儿不会把昨晚的事说出去。
如此一来,他自然欢喜又得意。
不过,眼下他要做的是正在垂泪的女孩儿。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那样?又是哪个说要你负责的,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你走啊!”
舒蕙哭得梨花带雨,捶打着方超:“我有和你说过的,我喜欢瑾修哥……现如今你要我怎么办?我恨死你了,都怪你……”
攥住舒蕙的粉拳,方超把人带入怀中,满目疼惜赔罪说:“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蕙蕙,你别哭了,
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情难自禁,是我不该大晚上唤你到我这间客房来,可我不后悔……
蕙蕙,就算你骂我打我,想要我这条命,我也不后悔昨晚对你做的事。知道为什么吗?”
舒蕙欲从方超怀中挣脱开,她连连摇头看,哭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什么都不要听……”
“你怎么能不听呢?蕙蕙,我对你的心意你是很清楚的,而且我敢说,他顾瑾修绝对没有我爱你,
甚至他对你根本没什么感情,蕙蕙,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难道真想嫁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一辈子自怨自艾地过日子?”
“我恨你……我一直拿你当哥哥,你却……你却那样对我,你就不怕我把你对我做的事告诉我爸妈和大哥他们……”
舒蕙泪眼朦胧,瞪着方超说:“还有……瑾修哥是喜欢我的,若是被他知道你对我做的事,你觉得他能放过你?
等瑾修哥知道了,顾伯伯他们也会知道,到时,顾伯伯肯定会把你赶出顾家的!”
不提顾父,不提被顾父赶出家门,方超只当心爱的女孩儿因昨晚的事在对她闹情绪,耍小性儿,
但他没想到,对方会搬出他的养父,更没想到对方会说出他最不想听的话,一时间,方超心生恼怒,脸色微沉说:
“蕙蕙,我喜欢你、爱你我不否认,可要是你拿我对你的心意不管不顾刺伤我,这就有些太无情了!
是,昨晚的事是我主动在先,可你要是真心拒绝,真不想和我那样,你完全不用大晚上到我这间客房来……”
舒蕙打断方超:“不是我要来的,是你喊我过来的!”
“好吧,确实是我喊你过来的,但你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为何不离开?蕙蕙,你得承认,就当时的情况,不管是你还是我,咱们都是半推半就发生后来那件事。”
方超如是说着,闻言,舒蕙蓦地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其怀中挣脱开,并随手就给其一巴掌。
“你无耻!我讨厌你!”
蹲到地上,舒蕙抱膝“呜呜”痛哭。
方超挨了一巴掌,此刻全然怔住,待回过神,他眼底闪过一抹怒色,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自主地紧握成拳,以此遏制自己的情绪,免得一个忍不住,将人拎起随手还回去。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掌掴,这是他很难容忍的,毕竟这关乎男人的尊严。
但方超终究是忍了下来。
脸色稍显缓和,他弯腰将人直接抱起坐到床边,柔声说:“蕙蕙,你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现在气该消点了吧?”
舒蕙低着头泪流面面,就是不看抱着他的男人。
“好长时日不见,我很想你……说句不该说的,在宾馆办理客房登记时,如果你没有跟着办登记手续,
我想后面的事是不会发生的……别怪我,我是真得没忍住,你又在我隔壁住着,加之咱们在国营饭店吃饭那会喝了点酒……”
“你能不能不说了?”
舒蕙抬起泪眼,眸中满是痛伤说:“忘掉昨晚,你我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成吗?”
闻言,方超眼神瞬间黯然:“一定要这样?”
“昨晚就是一个错误,我希望你忘记,永远不要再提起。”
舒蕙心里很清楚,昨晚的事……她确实有部分责任,因为……因为她想要对方这趟来安城帮她把麻烦彻底解决掉,要是不给其一点甜头,她实难放心这人会尽力去行事。
可她哪里能想到仅仅一个吻,就让她稀里糊涂越过了红线,继而有了两人晨起躺在同一间客房床上的情景。
说实话,那一刻,她心里除过惊慌就是害怕,直至到此时此刻,她依旧满心慌乱。
然,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显然是无济于事。
那么她现在能做的,唯有将昨晚的事封存在心底,尤其是让眼前这人封存在心底,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否则,她的婚事势必会被取消,这样的话,梦中她和顾瑾修生的儿女自然无法来到这世上。
想到梦中的儿女,即便是梦中的她和梦中的顾瑾修生的,但她深感亲切,尤其是俩孩子对“她”极好,
她想要他们来到这世上,想要梦中关于她、关于顾瑾修、关于他们儿女的一些事,成为现实。
“好,我听你的。”
错误?
怎么可能是错误?
他喜欢她、爱她,回头他会让她知道,这个所谓的“错误”是他们婚前的小浪漫。
方超没去想心爱的女孩儿是否相信他给出的保证,他说:“等把这边的事料理完,你就随我回去,可好?”
“……”
舒蕙咬唇静默好一会,方轻点头:“可要是又出现意外该如何是好?”
第280章
“不会有意外。”
这次和他过来的是他最早看中的一个好苗子,不仅有谋算,且身手和他不相上下,一直以来,他要干点什么私事,除非必要,是不会把人派出去的。
听方超语气笃定,舒蕙心头松了口气,片刻后,她咬了咬唇,眼里噙者泪,难掩委屈说:“我昨个……我昨个之所以也在这办入住登记,不过是……不过是不想看日日看我表姐的脸色。”
她觉得有必要为她昨日跟着办客房登记做出解释,要不然,对方难免会认为她是一个随便的女人,更甚至会认为她有意而为,搞什么欲擒故纵。
方超神色冷峻:“你在安城这段时日你表姐待你不好?”
“一开始倒还不错,后来估计是看我迟迟不回帝都……”
舒蕙话说到一半,委屈得哽咽起来:“我知道我长时间住表姐不好,可在这安城我没有其他亲人,有天表姐说了我两句,
我……我心里很难受,就跑到外面,在一宾馆办了入住手续,这一住就是好几日……昨个早起,
表姐一看到我不耐烦,于是……于是我下午在陪着你办客房登记时,没有多想,也给自己办了手续。”
方超心疼得很,帮心爱的女孩儿拭去脸上的泪水,语带抱歉说:“是我不好,没能早点来安城帮你处理麻烦。”
“别……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有工作要忙……”
舒蕙摇头,依旧由着泪水滴落,她说:“我真得好怕我梦中看到的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我不想离开爸妈,不想从家里离开……
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不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梦中所看到的一幕幕情景……你说我是不是太坏了?”
“在我心里你最是善良。”方超轻声哄着怀中的女孩儿:“她既然幼时就已走丢,那么现在也不必再回到舒家,
而你虽是舒家收养的,却自幼生活在那个家里,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改变你现在的生活,哪怕她是舒家的亲骨肉,也不可以!”
说到这,方超忽然间想到什么,他嗓音沉冷:“来安城前,我有特意打听过,你爸妈只生了四子一女,你明白我说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我做的那个梦或许有问题?”
止住泪水,舒蕙抬眼看向方超:“可我梦中出现那个叫韩舒颖的女孩子,在安城这边,她确实是存在的。”
“……”
方超沉思,半晌,他问:“那另外一个该作何解释?”
“我不知道,”舒蕙也想不通:“我在安城这边有交到一个好朋友,她原先是韩舒颖的继姐,在韩家生活了近十年,
也没听说韩家有对孪生姐妹,但现如今,韩家有对孪生姐妹这件事,机械厂那边已有不少人知道。
我听我那位朋友说,韩舒颖和她姐姐韩舒欣站在一块,就像是一个人。”
方超:“需不需要一起解决?”
“……你说的我没想过,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回到舒家……”
闹出人命是件大事,这不是她想要的。
“放心,不会出人命。”
似是看出舒蕙心中所想,方超随口说了句。
“别动韩舒欣,她……她不过是从农村出来的,在我那个梦中,并没有她的身影。”
梦中,回到舒家的女孩子名叫韩舒颖,没被舒家接回帝都前,一直生活在安城,夫家姓徐,其丈夫名叫徐烨,对韩舒颖很好,好到让她羡慕嫉妒恨到牙根发痒。
思绪辗转到这,舒蕙的脸色倏然间生出些许变化,她……她来到安城都干了些什么?为何……为何没有打听徐家和韩舒颖的丈夫徐烨的事?
察觉到舒蕙情绪不对,方超禁不住语带关心问:“怎么了?”
轻摇摇头,舒蕙表示自己没事。
算了,等韩舒颖给她的生活造不成威胁,徐家和她梦中韩舒颖的丈夫徐烨如何,不是她关心的事。
-
机械厂。
舒颖可不知有两个人正坐在一宾馆客房里谈论她,这会儿她被吴琴堵在距离厂工会办公地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正找事儿。
“吴干事,你这么看着我是喜欢上我了吗?”
被吴琴堵住去路不错眼地看着,舒颖感到很是莫名其妙,她弯起唇角:“但很对不起,我性取向正常,而且已经有对象。”
“你装什么糊涂?”
吴琴直视着舒颖,脸色冷得能结冰渣,语带不服:“凭什么?你凭什么被王副主席看重?我在工会已经工作好几年,而你来工会才多久,凭什么所有的风头全被你抢去?”
“抢风头?我有吗?”
舒颖实在不解:“我不过是每天认真完成领导吩咐给我的工作,我怎么就抢了你的风头?至于被王副主席看重,
我并没有感觉到,再说了,就算我被王副主席看重,这又与我何干?”
“伶牙俐齿!”
吴琴咬牙说:“别把自个说成是阳春白雪!”
舒颖神色微冷:“你很莫名其妙,吴干事。”
“我莫名其妙?韩干事你确定你要继续装糊涂?这么说吧,在你没来工会上班前,帮王副主席抄写材料,出黑板报这些事,基本上都是由我来做的,
可自打你进入工会,该我的工作全被你给抢了,就连今日厂里办扫盲班要从咱们工会和妇联、宣传科各抽出两人做老师,都没有我什么事儿,韩干事,你就没想过和我解释一二?”
今个是周一,一上班,王副主席就说起厂里要开办扫盲班的事儿,并直接点名他们工会这边出两人任教员,结果,两人中竟然没有她,这要她如何不气闷?
王干事被王副主席指定为扫盲班的教员之一,她服,毕竟王干事资历深,又是他们厂工会有名的笔杆子,可韩舒颖算什么?
正式上岗都不到半年,和她同学历,做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到她韩舒颖身上?
“吴干事,你这人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日常我不管是帮王副主席抄写材料,还是代表咱们工会出黑板报,筚趣阁
亦或是这次做扫盲班的教员,这些都是领导安排给我的工作,并非是我从你手中抢来的。对此,你要是有意见,大可以去领导面前提,很没必要把我堵在这,宣泄你的不满。”
第281章
舒颖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喜怒:“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办公室了。”
闻言,吴琴眼里像是喷火一般,怒声说:“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可没说。”
舒颖语气淡然,这让吴琴只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时间,她气急败坏,口不择言起来:
“狐狸精,我看你就是个狐狸精,不仅迷惑男同志,还迷惑女同志,像你这样的狐狸精,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风太大,吴干事能不能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清楚。”
舒颖杏眸中依旧一片淡然沉静,可仔细观察的话,不难看出这只是表象,她直视着吴琴,唇角微湾,静候其做声。
被她定定地注视着,吴琴不受控制得浑身紧绷,且不自觉地感到心慌。
为何会这样?
吴琴在心中自问。
她这是害怕了么?
不过是个小丫头,她在怕什么?
抿唇,吴琴心绪杂乱,此刻她甚至不敢去迎视舒颖的目光,哪怕这目光如静止的湖面,平静而淡然,她却就是不敢与其对视。
但要她就这样认怂,吴琴觉得面子挂不住,于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重新看向眼前的女孩儿,抬起下巴说:“别说再说一遍,我就是再说十遍百遍,你又能怎样?”
舒颖挑眉:“那你说呀,我在这听着呢。”
“你是我的谁,我做什么要听你的?”
吴琴忍着难堪,说话的语气轻慢得很。
“怕了?”
眼神玩味,舒颖唇齿间不急不缓地漫出两字。
“我怕什么?你难道不是狐狸精?”
吴琴冷着脸说:“顾同志明明是我表妹先认识的,结果却被你截胡,韩舒颖,你听好了,你就是个小人,是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我是第三者?插足他人感情,吴干事你确定你这不是诽谤?”舒颖面上看不出特别情绪,她语气淡然:“对了,吴干事的表妹是哪位?”
见吴琴阴沉着脸不做声,舒颖说:“是那位名叫秋月的女同志吧。”听似问句,实则她用的是陈述语气。
闻言,吴琴明显怔住。
舒颖却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变化,缓缓续说:“在认识我之前,顾彦同志确实有和你表妹秋月同志相过亲,
但在相亲当日,两人刚一见面,不等顾彦同志开口,秋月同志便直接表明她的态度,不愿一进门就做后妈,
极为利落地切断和顾彦同志发展下去的可能,也就是说,顾彦同志,和你表妹秋月同志的相亲是失败的,
而我是在相亲失败后,和顾彦同志相识,继而被表白,两人确定正当的男女对象关系,那么请问,我谈何是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又谈何是小人?
若是吴干事不接受我这番说辞,我不介意喊上我未婚夫,与你一起找秋月同志当面对质。”
听完舒颖一番话,吴琴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她哪里不知真实情况,她只是不想落面子,才信口乱说话,
以此中伤眼前的小丫头,好帮她自个挽回一点脸面,却没想到,一个不到二十的小丫头,竟然如此稳得住,张口就和她硬刚,这要是真到她表妹面前对质,丢人的可不止是她一个。
而以她舅母又极其护犊子,知道是她打着表妹秋月的旗号在外胡说,势必不会给她好脸色,且可能会影响秋吴两家的亲戚关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心里已然慌乱,可吴琴仍然嘴硬,不承认她之前是在信口乱说。
“吴干事,你在心虚。”
舒颖直接戳破对方的伪装,浅声说:“我到工会上班没两天,你就有意无意地和我过不去,对此,我禁不住在想,
我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你这位老同志,但我左思右想,并未找出和你有什么冲突的地方,今个你将我堵在这,
方让我终于知道,你其实在嫉妒我,因为嫉妒,你不惜拉出你表妹秋月同志来攻讦我,吴干事,
说实话,你这样的行为我很不解。我如果是你,与其花时间去嫉妒某个人,我更想做的,也只会做的是充实自己,凭借自己的能力来得到我想要的机会,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筚趣阁
“你说的比唱的好听!”吴琴的语气愤懑,其中还夹带着酸味儿,她说:“王副主席器重你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舒颖很无奈:“吴干事,就算王副主席器重我,那么她又为什么器重我呢?难道不是因为我能力强,将领导吩咐的工作又快又完美的完成?”
吴琴咬牙,半晌吐出一句:“你这是王婆卖瓜!”
“错!我的能力如何,我相信领导和同事们有目共睹。”
竖起右手食指轻晃了晃,舒颖说:“别不服气了,扫盲班是从明晚开课,每周二、四、六晚,
你真想做扫盲班的教员,现在去找王副主席还不迟,只要领导认可你的能力,我不介意被你挤掉。”
言语到这,舒颖微顿须臾,继而又说:“有关秋月同志和我未婚夫曾相亲过这件事,枝梢末节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想败坏你自个和你表妹的名声,吴干事往后在我面前说话最好注意一点,要不然,我真的会告你诽谤哦!”
在机械厂不止一次遇到秋月和吴琴走在一块,又因秋月去过顾家,加之顾大队长有说明曾和秋月相过亲,
基于这些,在吴琴张嘴胡说八道的时候,舒颖几乎没有多想,便知道对方口中的表妹指的是秋月。
——那个在相亲时二话不说,便拒绝和顾大队长交往,时隔数日,又想要吃回头草,找到顾家门上的女同志。
语罢,舒颖绕过吴琴,提步走向厂工会的办公地点。
吴琴盯着她的背影,嘴角紧抿,脸色来来回回变了几遍。
-
厂工会。
王副主席的办公室。
“你这是对我的工作安排有意见?”
凝向吴琴,王胜男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神色异常肃然。
“没,我没意见,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我也能做扫盲班的教员,还有……还有就是原先给您准备各种材料,和出黑板报这样的工作,我没少做……”
第282章
吴琴是鼓足勇气敲响领导的办公室门,站在了王胜男面前。
这会儿被领导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吴琴只觉心律加速,紧张得不得了。
“小吴……”
王胜男的表情变得凝重:“论工作能力你是有的,但你得承认,小韩自打一进咱们工会,她的工作能力就在你之上,
不过,这并不是我愿意用小韩的重要原因。你好好回想下,自从你结婚后,你在工作中都出现过哪些问题,
迟到早退,丢三落四,有孕后,你动辄就请假在假休息,安排给你的工作五次里面起码有两次没完成……”
随着王胜男一句句说着,吴琴脸上的恶热度持续升温。
“同为女人,我理解你,知道家庭和工作一样重要,但你已工作好好几年,可有看到其他女同志因为家庭贻误工作?
尤其在你生完孩子恢复工作后,一个月就有七八天早退,你说说,就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我如何重用你?”
“王副主席,我……我不是故意迟到早退的,我……”
吴琴想为自己解释。
王胜男摆摆手:“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我只知道国家给咱们发工资,那我们就得对得起这份酬劳。”
听了这话,吴琴羞愧地低下头。
“你现在来找我,想要代表咱们工会,做扫盲班的教员,吴干事,你可以认认真真想想,你是否能担得起这份工作?
扫盲班是持续开办,每周二、四、六晚上课,每次上一个半小时,到年跟前,不仅咱们厂内部和各下属厂子联合评选优秀教员,
市上也会进行评选,我也不瞒你,不管是咱们厂给的荣誉,亦或是市里颁发的荣誉,咱们工会都要力求拿到手,
如果你有足够的信心获得这份荣誉,我会和韩干事说一声,由你替代她,和王干事共同代表咱们工会参加厂里举办的扫盲工作。
吴琴想应下,想挺直腰板说“我可以”,但一想到尚在吃母乳的女儿,一想到她那写得不怎么好看的粉笔字,就忍不住泄气。
这还不是关键,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压根不知道怎么教人识字,哪怕她有高中文凭,可真要她站在讲台上,
单单这么想想,都紧张不已,回头登上讲台,估计连声都发不出,更遑论为工会拿到荣誉?
“你可以慢慢想,到明天中午下班前给我回复。”
王胜男从吴琴身上收回目光,接着忙起手头上的工作。
站在原地怔愣片刻,吴琴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终却一语未发,转身离去。
-
窗外夜色静寂,吴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把她今日和王副主席的谈话说与丈夫刘仲民听,末了,她问:“你说我要不要接下这份工作?”
“要不要接,能不能接住,你心里没谱?”
刘仲民怀疑吴琴并未把实情向他说完,如是想着,他也问出了口:“王副主席对你说的应该不仅仅是你告诉我的这几句,对吧?”
“你什么意思?”
吴琴有些恼羞成怒。
“王副主席在工作中向来严谨,她做出的工作安排绝对是有过考量后才定下来的,而你却中途插上一杠子,要我说,这纯粹是添乱!”
刘仲民语气低沉,没去管吴琴的脸色如何变化,他说:“况且瑶瑶尚小,她需要喂母乳,你舍得她挨饿?”
“家里有奶粉。”
吴琴随口来了句。
刘仲民皱眉:“瑶瑶不喜欢喝奶粉你不知道?”
“……”
吴琴自然是知道的,可她就是犹豫不决,在明知道自己登上讲台极有可能怯场的情况下,知道女儿不喜欢喝奶粉的情况下,仍不想放弃往上爬的机会。
提干是人人都想的,但能够提干的前提是,在工作中做出成绩。
换句话说,没有成绩,一切免谈。
“扫盲班教员的名单我看过,其中工会派出的代表一位姓王,一位姓韩,这说明你们领导已经定下这两位同志、
作为你们工会的代表参加这次的扫盲教学工作,既然是决定好的事情,你做什么要去改变,又凭借什么去改变?”
“我就是想给自己争取个机会,我有错吗?”
吴琴气恼:“我手里有高中文凭,我不比韩舒颖差,凭什么她能做扫盲班教员,我却不能?”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言尽于此,你自个琢磨要如何做吧。”
刘仲民觉得和妻子吴琴说话心累,他闭上眼睛,抿唇不再言语。
“你别给我提什么自知之明,我觉得我不比别人差。”
话虽然说出口,但吴琴心虚得很。
旁人不知,她家里人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的高中文凭其实是有水分的,因为她压根没读完高中,
当初为了参加工作,为了面子上好看点,她爸妈想法子给她弄了张毕业证,证明她是高中毕业,是有文化的高中生。
而她,其实将书本上的知识早已忘了个七七八八,说句不好听的,有些生僻字,她别说不认识,估计都没见过。
总之,她不是正正经经的高中毕业,论实力,还真不能和韩舒颖那丫头作比。
想到这,吴琴心里憋闷得慌。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她在工作中可是得过且过,并没有什么争胜心,可最近几个月来,
准确些说,在韩舒颖那丫头进工会上班开始,她就忍不住拿自己和对方作比较,忍不住在鸡蛋里挑骨头,找对方的茬,仿若她们是天生的宿敌。
难道……难道真得是嫉妒?
她在嫉妒韩舒颖那丫头,嫉妒其长得漂亮,嫉妒其有个好家世,嫉妒其能力强,嫉妒其被领导看重,于是……于是她就和对方别苗头,动辄想和对方掐架?
-
翌日直至下午下班,吴琴都没有去找王胜男,很显然,她放弃了做扫盲班教员,不是她想放弃,是她怕,怕自己接不住这份工作,无法为工会夺得荣誉。
“那我先回了,你回来时路上小心些。”
舒欣,也就是张二丫站在舒颖面前,得知舒颖从今晚开始就要前往扫盲班教大字不识一个的工人师傅们识字,作为姐姐,舒欣不由出言叮嘱一句。
“这是在厂里呢,我不会有事的。”
第283章
舒颖笑笑,朝舒欣摆摆手,示意对方放心回家。
机械厂很大,其中生产区、生活区、文化活动区是划分开的,安全系数有着绝对保障。
“小心点总没有错。”
舒心如是说着。
闻言,舒颖莞尔一笑,点头应声“好”。
“那我走了。”
“嗯。”
目送舒欣渐行走远,舒颖拿着她准备好的教案,提步前往扫盲班。
机械厂这次开展的扫盲教育,共设有三个班,每个班以六十人为标准,也就是说,一期三个班,共180名学员。
这些学员全是大字不识一个,进入扫盲班,需学习俩月,待考核通过,方可从扫盲班毕业。
而厂里根据从工人中统计出的全文盲数字,初步决定开展六期扫盲工作,换句话说,即用一年时间,对全厂打字不是一个的职工,完成扫盲教育。
作为厂工会推举出的扫盲教员,就算不考虑给集体争夺荣誉,舒颖对待这次领导下发的工作,也是照旧兢兢业业,丝毫没想着应付了事。
一个半小时过去得很快,为方便听课的学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住授课内容,且牢记,舒颖不仅讲课方式通俗易懂,与此同时,和学员们没少互动。
更甚至在授课期间,要么讲故事、笑话、唱歌给学员听,要么鼓励学员表演才艺,给听课的学员们提神,免得大家觉得枯燥,精神不集中。
甲、乙、丙三个扫盲班紧挨着,舒颖在甲班授课,由于课堂气氛活跃,大家不时鼓掌,乙班和丙班的学员无不感到好奇,几乎个个竖起耳朵听甲班传来的动静。
这让乙班、丙班的授课教员感到异常头大,动辄敲黑板,吸引学员们的注意力。
然,效果甚微。
一下课,这两个班的学员和授课教员全涌向甲班教室外面,想着搞清楚甲班上课都讲了些什么。
不过,乙、丙两班的教员是满目幽怨地出现在舒颖面前的。
“韩干事,甲班学员的上课气氛很热烈嘛!”
乙班的授课教员是厂妇联推选出的一名小干事,看着舒颖,一开口就冒酸味儿。
“不知道韩干事能不能指点我们一二,你是不知道,我那个班的学员几乎就没有认真听讲的,
一个半小事下来,他们能记住几个字我不知道,就我自个都禁不住怀疑我教了些什么,简直头大如斗。”
在乙班教员音落后,丙班的教员做声,这位并未冒酸气,是实打实在请教舒颖的授课法子,眼里涌动着难以遏制的羡慕。
舒颖也没瞒着,不仅有把自己的教案给两人看,且将她授课小技巧说与两人,听得乙班和丙班这两位教员一愣一愣的。
“还能这样上课?”
乙班的教员惊讶出声。
“只要能让工人师傅们能认识、记住咱们的授课内容,用什么法子不重要。”
舒颖浅声说:“上一天班大家本来就就挺累的,咱们要是一板一眼地授课,他们听着难免觉得枯燥,这样难免会走神。”
“我明白了,韩干事的法子其实就是搞活课堂气氛,让工人师傅们在放松的同时学会咱们教授的内容。”
丙班的教员眼睛骤然间一亮,毫不吝啬地赞舒颖:“韩干事你真厉害,竟能想出这么好的教学法子。”
“我也只是尝试下,至于效果真正如何,得看周四晚上上课前的测试结果。”
舒颖微笑着说了句。
“韩干事不用谦虚,我觉得你的法子很好,后天晚上我等着你的战果哦!”
丙班的教员是宣传科推选出来的,同样是名小干事,姓王,名笑笑,个头不高,长着一张带笑的娃娃脸,说是人如其名,一点不为过。
乙班的授课教员并未做声,心里却想着后天晚上能早点到来,这样她就可以看到舒颖的授课法子是否真有效。
看眼腕表上的时间,舒颖和乙班、丙班的授课教员告别:“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头见。”
“好。”
乙、丙两班的授课教员点点头,齐应了声,看着舒颖走远。
“我原先还以为韩干事很不好亲近,没想到,她只是看着清冷,这一开口说话,给人的感觉蛮亲切的嘛。”
王笑笑乐呵呵地说着,闻言,乙班的授课教员苏怡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说:“我没感觉到。”
“不会吧?”
瞅着苏怡看了好一会,王笑笑说:“你要知道咱们大家可都是竞争关系,但韩干事却毫不藏私,不仅给咱们看她的教案,
而且告诉咱们如何活跃课堂气氛,最关键的一点事,她和咱们说话始终带着笑容,难道你没看到?”
苏怡是厂妇联推选出的授课教员,她听完王笑笑的话,面上表情依旧不以为然:“皮笑肉不笑。”
“苏干事你这人是不是有点过了?”
王笑笑双眼圆瞪,她一点都不客气说:“你在和韩干事说第一句话时,我就听到了不友好,现在你又一而再说韩干事的坏话,这样的你,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人品。”
“我的人品好着呢!”
给王笑笑一个白眼儿,苏怡哼了声说:“不就是长得漂亮些,出的黑板板好看些,有什么大不了的。”
厂花!
凭什么?
在她韩舒颖姐妹进厂上班前,厂花的名头可是她的,熟料,一夕间,就被韩舒颖姐妹俩夺走,想想她都来气。
“韩干事本来就长得漂亮啊,再说,她和她就姐姐舒欣可是咱们厂公认的厂花,你没必要为这个泛酸吧!
至于韩干事出的黑板报,人家那可不是一点点好看,是超级好看,连厂领导都公开表扬过呢!”
王笑笑深感苏怡的气来得很莫名其妙,承认一个人优秀,很难吗?反正,她半点都不觉得。
苏怡拧眉问:“你和她很熟?”
王笑笑摇头:“以前只是听说过,今个是初次见面。”
“不熟你干嘛向着她说话?”
苏怡面露不悦:“你和我可是打过不少次交道。”
“苏干事,我只是就事论事,不是在向着谁说话,还有,我是因为工作关系和你打过几次交道,但咱们的关系也就一般般吧。”
王笑笑可不是和什么人都交朋友的,
第284章
不说她以前对苏怡的印象如何,就今晚这事来说,她是不想和对方有过多牵扯。
妒贤嫉能,没有容人的度量,与这样的人做朋友,保不准哪天会被背后捅刀子。
如是想着,王笑笑淡淡说:“我回家了,你自便。”
随着音落,王笑笑跑向不远处推着自行车正等着她的高个男人:“二哥你还真来接我啦!”
“你都说了我敢不来?!”
王二哥抬腿坐到车座上,一脚撑地,一脚踩在脚踏板上:“坐稳了?”
“嗯。”
王笑笑笑眯眯地做出回应,转眼,就被王二哥骑车载远。
留下苏怡在原地,气得脸色变了又变,而后,阴沉着脸走向西区职工家属院。
-
“回来了?!快去洗把手,饭给你在锅里热着呢。”
苏母看到闺女进门,温声说了句。
“没胃口。”
苏怡看都没看其母,绷着脸直接进了她自个房间。
躺到床上,拉开被子盖在肚子上,却心烦意乱,怎么都睡不着。
尤其一想到舒颖的家境,再一想到自家的,苏怡心里愈发难静下来。
父亲是工人、母亲是工人、大哥是工人,大嫂是售货员、二哥是临时工、二嫂尚未进门,据说在纺织厂工作。
整个家里就没一个人的工作能拿得出手,好吧,她是厂妇联干事,大嫂是百货商店的售货员,
她们俩的工作说起来还稍微体面些,可这再体面也比不过韩舒颖的父亲——韩副厂长。
除此之外,韩舒颖和韩舒欣姐妹俩,一个是工会干事,一个和她一样是妇联干事,韩舒颖的对象,她曾听人说起,是在市刑侦大队工作。
同样都是女孩子,为何命不同呢?为何她就没有一个做副厂长的父亲,没有一个厉害的未婚夫?
苏怡在床上翻来覆去,好想尖叫出声,纾解心中的烦闷。
……
一夜好眠,今个是周三,舒颖上完一天班,推车准备去给韩夏军贺生辰,这会儿,她看着胞姐舒欣问:“确定不去?”
“昨晚不是都说好了,我和那谁不熟,也不习惯和人聚在一起。”
舒欣直言,她不想舒颖误会,坦然表达出自己心里想的。
“那行,我会代你向小军哥送上生日祝福。”
舒颖说着,朝胞姐舒欣摆摆手:“你回吧,我走了。”见她骑车即将远去,舒欣有点不放心地叮嘱:“别回来得太晚!”
“知道啦!”
舒颖回头看了对方有一眼,再次摆摆手,晃眼骑车行远。
一个小时前。
方超和舒蕙走出宾馆,方超眼神柔和,看着心爱的女孩儿说:“真不用我送你?”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舒蕙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表情,她咬了咬唇:“事情若办成了,我明天就和你回去。”闻言,方超给其一颗定心丸:“放心吧,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我相信你。”
舒蕙说着,看到有公交车开过来,就没和方超多言,小跑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
方超站在宾馆门口,望着她乘坐公交远去,转身返回宾馆客房。
事情有人去办,他只需等结果就好。
……
韩夏军今个是真得高兴,他高兴今年这个生日不仅有朋友相伴,且有他爱慕的女孩子为他庆生。
他都想好了,要将宋蕙,他爱慕的女孩子介绍给朋友们认识。
当然,他还要介绍给妹妹小颖。
即便宋蕙至今都没答应和他处对象,但她看得出,宋蕙是喜欢他的,要不然,她不会在他们两人相处时,愿意他握着她的手,和他说话,脸颊尽显绯色。
更是在得知他即将过生日,主动提出由她请客,为他庆生。
现如今已然是深秋,白天变短黑夜变长,舒颖骑车来到韩夏军说的地儿,夜幕差不多全落了下来。
国营饭店有包间,舒颖推开门一走进去,就看到一张大圆桌周围坐满人,有男有女,皆是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
其中坐在韩夏军身旁的女孩儿,长得白白净净,莫名地给她一股子熟悉感。
“哥,她怎么也来了?”
韩夏丽是从舒蕙口中得知韩夏军今个庆生,得知庆生的地点在哪儿,因此,她不请自来,打算今晚好好吃一顿。
自从住进大杂院,家里的生活水准是大幅度下降,近来虽然有被好朋友时不时请着下管子,但两个女孩子每次点不了几个菜,她吃的并不尽兴。
而今天就不同了,瞧瞧这一大桌好吃的,基本上都是硬菜,别说动筷子,就坐在这单单看着,她都忍不住咽口水。
“我请小颖过来的,你有意见可以离开!”
韩夏军丝毫没给韩夏丽好脸色,他笑着招呼舒颖在他身旁的餐椅上落座,继而说:“小颖,这是宋蕙。”
指向坐在他另一边的舒蕙,韩夏军给舒颖介绍完,又指着舒颖对舒蕙说:“蕙蕙,这就是我时常和你说起的小颖妹妹。”
几乎是一眼,准确些说,在舒蕙看到舒颖走进包间的一瞬间,心里就生出满满的嫉妒。
她长这么大有见过不少漂亮的女孩子,就是他们大院,漂亮的女孩子不在少数,且她自个的相貌也不差,这么说吧,在他们大院,她的相貌在同龄女孩子中算是翘楚。
然,看到这个出现在她梦中,舒家真正的千金时,她不自主地感到自惭形秽。
就好比对方是皓月,她则是只萤火虫,而萤火之光又岂能和皓月争辉?
不过,舒蕙的面部表情这一刻管理得很不错,让人难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哥!我是你妹妹!”
韩夏丽的脸色特别不好看。
“我没说你不是。”
冷冷地看眼对方,韩夏军说:“要想留在这,就给我安分点。”
韩夏军这话一出,令韩夏丽觉得很没有面子,毕竟这里还坐着外人呢,且都是年轻轻的小伙子,可是韩夏丽不敢再回嘴,她怕韩夏军这个兄长会真得不管不顾,把她赶走。cascoo
低下头,韩夏丽委屈得很,她感觉坐上其他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聚在她身上,就在这时,舒蕙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丽丽她没有坏心思,你别说她了。”
“是她先没事找事。”
第285章
一听舒颖这话,韩夏军一瞬间百感交集,他没想到韩副厂长这个不苟言笑,曾经的继父竟然有把他的生日放在心上,且专门为他准备钱票庆生。
嘴角噏动,韩夏军眼里满是感动,与此同时,他觉得眼睛鼻子齐泛酸。
一旁,韩夏丽看着舒颖塞到韩夏军手中的钱票,心里是既酸涩又委屈。
明明她也曾是那人的继女,曾喊那人爸爸,为何他要区别对待?
难道……难道就有因为她针对过韩舒颖那死丫头,便不待见她?
再就是,那人是傻了不成?
被她妈戴绿帽,没见有多气恼不说,反还如以往一样善待她哥,说实话,在她看来,简直傻透顶。
何况膝下又不是没亲儿子,至于如此看重曾经的继子?
在其过生日时,备下钱票供这个继子花用?!
韩夏丽是越想越嫉妒,越嫉妒心里越不舒服。
没错,她嫉妒兄长,嫉妒韩夏军到现在依旧被韩副厂长放在心上,没有划清界限,将其当作外人。
“小颖……我不能要这钱票,你拿回去给爸!”
回过神,韩夏军欲把钱票塞回舒颖手中,他嗓音微微暗哑:“我已经上班挣工资,理应多多孝敬爸,可我……可我却没有做到,反倒要爸给我钱票,这实在不孝。”
舒颖退后一步,没接韩夏军递过来的钱票,她弯起唇角笑说:“爸给你你就拿着,毕竟这是爸的心意,至于你要如何孝敬爸,这我可不管。”
言语到这,舒颖稍顿须臾,盯着韩夏军又说:“你看起来好像有点醉意,要不要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我没醉。”
韩夏军摇头,继而说:“这里距离机械厂有段距离,我看还是我送你到家吧!”
“夏军……我表姐家离这有点远……”
舒蕙适时做声。
“哥,机械厂离这儿又不是太远,韩舒颖她自个知道路,丢不了!”
韩夏丽插话,这可是她哥,是亲哥,不说把她送回家,却主动提出要送韩舒颖那死丫头,好气啊啊啊……
心中尖叫,韩夏丽恨不得抓住韩夏军这个兄长的肩膀猛晃几下,问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待见自个亲妹妹,一门心思对韩舒颖那个死丫头好。
当然,她丝毫不介意兄长去送她的好朋友。
缘由?
很简单,她的好朋友极有可能会成为她未来的嫂子。
“小军哥我骑车很快的,一会就能到家。”
看都没看韩夏丽一眼,舒颖面对韩夏军说着,不待其做出回应,就掏出车钥匙开锁,而后,她打开车撑,朝韩夏军摆摆手:“再见!”
韩夏军想喊住舒颖,奈何舒颖已骑上车,终不得不叮嘱:“路上注意安全!”
闻言,舒颖应了声,亦叮嘱韩夏军也多注意安全。
她其实不怎么担心韩夏军回宿舍途中的安全问题,因为来给韩夏军庆生的小青年中,有好几个同在啤酒厂上班,且和韩夏军住同一间宿舍。
这么一来,韩夏军回宿舍途中,自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蕙蕙你要不去我家住吧!”
在舒颖骑车离开后,韩夏丽在舒蕙身旁提议。
“这……”
舒蕙面露犹豫,后话迟迟不见出口。
“你表姐家距离这儿是真远,我哥送你回去在从你表姐家会厂里,来回路上骑车起码需要两个小时,而且我哥没少喝酒,万一他骑车载你途中摔倒,到时你咋办?”
力邀舒蕙去家里住,韩夏丽是心存目的的,她想趁着两人今晚睡在一起,旁敲侧击问对方,有无给帝都那边打电话,有无告知家人,帮她在帝都安排好工作。
她是真不想继续待在安城,她想要去帝都,想要认识好朋友的四哥,想要住进好朋友说的那个象征身份和地位的大院。
舒蕙故作思索片刻,轻点点头:“好吧,我去你家住,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刘阿姨。”
“不会的,我妈很喜欢你的,看到你到我家住,肯定会很高兴。”
韩夏丽挽住舒蕙的臂弯,语中带笑:“咱们快走吧,还能赶上末班公交车。”
“那我和你哥说一声。”
舒蕙回应韩夏丽一句,而后将视线挪向韩夏军:“夏军,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和丽丽先走一步。”
韩夏军正和几个朋友说话,闻言,立马做声:“你不回你表姐那了?”
“不了。”
舒蕙摇头,微顿了下,她续说:“我表姐家太远,等你送我到那边再骑车回厂里,怕是得十点了,这样我会担心你的安全。”
“蕙蕙你对我真好。”
韩夏军一脸幸福地笑说了句。
立时,他那几位好友吹起了口哨打趣。
“去去去,蕙蕙脸皮薄,你们都给我正经点!”
见舒蕙不自在地错开眼,不再看他和他身边的朋友们,韩夏军忍不住像赶苍蝇似的驱赶几个朋友。
“蕙蕙我们走吧。”
韩夏丽都没和韩夏军这个兄长打招呼,拽着舒蕙就走。
-
深秋的夜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舒颖这会骑车正通过一条胡同,眼看着再有不到百米距离就能到尽头的马路上,熟料,胡同尽头突然出现三道身影。
捏住车闸,舒颖回头望向身后,发现同样有三道身影在向她这个方位靠近。
清透的眼眸半眯,里面冷芒闪过,舒颖收回视线,骑车继续前行,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直至那迎面走来的三道身影不到数丈远时,舒颖从自行车上下来,打好车撑,一只手探进包包里,攥住自制辣椒水喷雾剂,一脸淡定地等前后方共六道身影靠近。
“你们想做什么?”
被堵在中间,舒颖眸光清冷,看眼堵住她的六人。
“少废话,兄弟们上!”
似是知道舒颖会拳脚功夫,那六人前后夹击,拉开架势就欲向舒颖发起进攻。
结果,不等他们的拳头碰到舒颖,一个个蓦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声。
“该死的,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六人边嚎叫边揉眼睛,其中一人强忍着眼睛不适,努力将双眼睁开一条缝,看着舒颖怒声质问。
然,舒颖并未做声,干脆利落地将六人踹翻在地,为免六人爬起,又一个个重重地补了好几脚。
第286章
六人蜷缩在地嗷嗷叫,直喊姑奶奶饶命。
“是不是专门在这堵我?”
舒颖冷声问。
“没……没有……”
有人作答。
舒颖抬腿就给这位一脚:“说实话!”
眼睛火辣辣的刺痛,身上其他部位同样疼痛难耐,就像是全身骨骼错位一般,不想呼痛都难。
“是……是,我们是故意在这堵你的……”
要死了!要死了!不是没和人打过架,但像这种单方面被虐,被摁在地上摩擦,他平生第一次遇到。
好狠啊!
不管是拳头还是那脚上的力度,哪里像是一个姑娘家应有的……
“是哪个指使你们的?”
舒颖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不……不知道……”
“不知道?”
舒颖上脚,不急不缓确认:“真不知道?”
“姑奶奶……你别踹了,别踹了,好痛……我们兄弟几个是真不知道啊,对方找上我们直接指明地点,让我们提前在这条胡同附近候着……”
“说详细点。”
舒颖又踹了对方一脚。
“差不多十来分钟前,那人说你快要骑车经过这了,姑奶奶,我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指使你们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姑奶奶,对方是男的,个子很高,戴着口罩,我们……”
飘入耳廓的言语陡然间戛然而止,舒颖察觉到不对劲,不由循着那蜷缩在地,回她话这人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对方戴着口罩,视线直直地锁在她身上。
胡同里有路灯,不过光线昏黄,是真不怎么明亮。
“想要我的命?”
舒颖眼神清冷犀利,从男人右手握着的匕首上扫过,说:“一而再想加害于我,你背后的人和我究竟有何仇怨?”
男人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在距离舒颖三步开外之际,攥着匕首就发起进攻。
电光火石间,舒颖抬手,对着男人的眼睛就按下辣椒水喷雾剂。
“哐当”一声,男人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也就在这时,舒颖抬腿一脚踹出,将男人向后踹飞两三米远,接着她不等男人爬起身,冲上去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男人眼睛睁不开,双手在空中挥舞,欲回击舒颖,却不成想,接连“咔嚓”两声,被舒颖卸掉臂膀。
“起来!”
舒颖冷声命令躺在地上的那六人站起,随后,动作麻溜,扒掉六人的外套,如同串糖葫芦似的,将几人串在一块儿。
“姑……姑奶奶,我们错了,你就放了我们吧!”
由于眼睛刺痛,六人早已泪流满面,偏偏又睁不开眼睛,只能由着泪水涌出眼角,还得忍着全身疼痛,受舒颖摆布。
舒颖默不作声,她串联好六人,又拎起那被她卸了臂膀的男人,同样扒下其外套,蒙在对方头上打好结,
紧跟着抽出对方的皮带,和被她前面串在一起的六人串到一块,推车,拽着这一串糖葫芦朝胡同口前行。
知道后面出现的那个高个男人是硬茬,舒颖在对其拳打脚踢时,顺便给其嘴里喂了些许自制药粉。
男人这会儿只觉全身软绵绵,难使出半点力气,只能被动地往前走。
“你背后的人身份不简单,对吧?”
舒颖想从男人口中问出点什么,但也知道这人多半不会做回应。
事实上,男人确实至始至终没有出声。
“八月份那会,有三人和你身手差不多,追到我老家欲对我不利,今个又出现一个你,看来,我和你们身后的那个人八成有什么瓜葛,
或者说,我的存在,有可能对你们身后的那个人来说是一种威胁,因此,他想要除掉我……可我想不明白的是,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刚刚高中毕业,一直生活在安城,没有与人结过生死大仇,怎么就被要你们办事的那个人给盯上,当成是威胁了?“
回应舒颖的依旧是男人默不作声。
-
手中的一串糖葫芦被舒颖送到就近的派出所,做完笔录,留下联系方式,舒颖别过派出所值班民警,骑车回家。
翌日。
方超天不亮就赶往魏秀敏的住处,他昨晚左等右等,直至凌晨四五点,都没等到他派出办事的人回到宾馆,便想到事情多半出了差池。
这不,一刻不停,拎起早已收拾好的旅行包,到前台退房,来到魏秀敏的住处,打算带舒蕙即刻返回帝都。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小蕙她昨晚确实没回来住。”
被方超直直地看着,魏秀敏暗翻哥白眼儿,说:“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小蕙她在安城有朋友,兴许昨晚睡在她朋友家。”
“你很不喜欢蕙蕙。“
方超神色冷峻,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没错,我是不喜欢她。”
魏秀敏一脸淡然,丝毫不忌惮方超。
“蕙蕙是你表妹,她来到安城就住你一间屋,作为她表姐,就因为她住的时日长些,便要赶走自己的表妹,你不觉得这样做过分吗?”
很显然,方超在为舒蕙,为他心爱的女孩子讨伐魏秀敏。
“方超,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这帮舒蕙对我说这番话的?”
魏秀敏抱臂,若有所思地看着方超,说:“舒蕙是顾家的准儿媳,但她是顾瑾修的未婚妻,是你未来的二嫂,你不过是小叔子,至于帮她在这声讨我?
再说了,我赶她走又怎么了?来安城屁事都没有,一天天住在我这算什么事儿?我怀着身孕害的伺候她吃喝,我生完孩子依然得伺候她,这难道是我欠她的不成?”
小心思几乎被戳破,方超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他说:“从小到大,我一直拿蕙蕙当妹妹,
而蕙蕙打小身体不好,你不是不知道,她跑来安城散心,住在你这,被你照顾一段时日,有何错?”
魏秀敏不想就说过的话重复,她凝视方超片刻,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安城?是专程为舒蕙来的?”
方超:“我到安城办事,今个就打算离开,来你这是带蕙蕙一起走的。”
“不知道顾瑾修得知你和舒蕙走得如此近会怎么想。”
魏秀敏饶有兴味地说了句。
神色不变,方超面无表情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第287章
魏秀敏语带嘲讽,丝毫没给方超面子。m.cascoo
“我去院外等蕙蕙回来。”
方超的脸色冷若冰霜,说着,拎着旅行包走向院门口。
“你可真出息,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兄弟的未婚妻,我要是你,即刻悬崖勒马,否则,前面必将是悬崖峭壁。”
眼神鄙夷,魏秀敏望着方超的背影喊了句。
而方超仿若没听见似的,脚步不停,转眼消失在院门口。
-
机械厂。
用过早饭,舒颖和胞姐舒欣走在上班路上,相比较往日两人上班途中有说有笑,今早舒颖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开口。
察觉到舒颖不对劲,又见舒颖脸色明显有些苍白,舒欣在两人即将分开走时,禁不住问:“小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她眼里满满都是关心,闻言,舒颖先是一怔,旋即摇头:“没有。”
“真没有?”
舒欣眼神犹疑,显然并未完全相信。
“放心吧,我真没事。”
扯开嘴角,舒颖笑了笑,说:“上班时间快到了,再不走,可是会迟到的。”不想胞姐担心,舒颖笑得一脸轻松。
“小颖,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一定要告诉我,就算我脑子笨不能帮你解决,也能和你一起想想法子。”
现如今舒欣,也就是张二丫,基本上都是在说普通话。
虽不是很习惯,但她有努力改正自己的口音,及用词习惯。
因为她知道,在这城里,说普通话更容易和周围人交流,毕竟和她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个个是城里人,开口全是普通话。
起初她在工作中用土话,周围同事倒是没笑话她,却三句话里有一句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无疑很影响工作。
另外,由于口音中,又是说土话,她很怕和同事搭话。
是妹妹小颖发现她的异样,鼓励并教她说普通话,且教她如何和同事相处。
总之,舒欣现在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普通话,差不多都是舒颖这个妹妹的功劳。
“好。”
舒颖清亮含笑的眼眸弯如月牙儿,她轻点头,接着挥挥手:“回见。”
舒欣应声,朝她也挥挥手,走向厂妇联。
其实,厂工会和厂妇联距离不是很远,只不过方位有所不同。
目送胞姐舒欣走出一段距离,舒颖收回视线,怀着心事走向厂工会。
是的,舒颖确实有心事,好吧,说是心事,不如说是一个梦,一个和舒颖无关,却又有关的梦。
原本有段时日没做预知梦,熟料,昨晚,舒颖竟时隔多日再度做梦,但这个梦和原来做的那些预知梦存在着不同。
梦中的主角,梦中的女孩儿不是她,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为何这么说?
源于在梦境中,女孩儿虽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容貌,但明眼人一看,两人的气质可以说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女孩儿跳湖救韩臻韩小昭哥俩,就和她初来到这个世界那日的情景一模一样,不对,不是一模一样,
在她的梦中,不是女孩儿救起顾大队长,是顾大队长在救下两小只后,再次下水救女孩儿到岸上。
两小只被救得及时,没什么大碍,女孩儿因在水中呆的时间长,获救后已然昏迷不醒。
在这种情况下,顾大队长不顾围观游人的异样目光,对女孩儿采取了急救措施。
随后,就像她在医院醒来那刻一样,韩夏丽在病房里对女孩儿说些有的没的,再往后,顾韩两家订婚,
女孩儿和顾大队长成为未婚夫妻,只等着婚期一到就结婚,谁知,女孩儿的父亲,韩副厂长突然出事,不想女孩儿和俩侄儿日子难过,顾家将婚期提前,娶女孩儿进门。
生活若是这样走下去倒也还好,可谁知,女孩儿的父亲一夕间病逝,不等女孩儿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
祸不单行,女孩儿的丈夫,顾大队长在办一大案重案时,为保护他人,被隐藏在暗处的歹徒一枪击中,当场牺牲。
梦到这,舒颖作为旁观者,瞳孔紧缩,张开的嘴发不出一丝半点声音,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背部染满鲜血,倒在地上。
失去父亲,又失去丈夫,且在失去丈夫的同一日,身体向来不好的婆婆闻知唯一的儿子出事,承受不住打击,一口气没缓上来,也永远闭上了眼睛。
韩舒颖,一个不会说话,结婚一年多一点,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真真是痛苦到难以自拔,
但她有三个小孩儿要抚养,一个是继子顾衡,一个是姐姐留下的孩子韩臻,一个是兄长留下的遗腹子韩昭。
可是命运一点都不眷顾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在接连失去三个亲人不到一个月的一个傍晚,女孩儿下班回家,
骑车快要到顾家小院门前之际,被一高高大大,戴着**帽和口罩的男子拦住去路,对方二话不说,握着匕首就在其左右脸上各划了两道长长的血口子。
舒颖从梦中惊醒那刻,眼前是大片血红,她有看到女孩儿最终被人救下,送往医院,可那片血红太过醒目,即便是梦醒,半晌舒颖都未回过神。
枕头上湿漉漉的,舒颖知道那是泪水,是她在梦中留下的泪水。
坐起身,眼里的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顺着脸庞滚落,难道这是在她不来这个世界的情况下,她这具身体原主人韩舒颖会面对的未来,一个充满痛苦和泪水的未来?
舒颖是这么想的,她甚至有在想,因她之前做的预知梦干涉,韩副厂长才避开死劫,而昨晚的事要不是她提前有所准备,
没准……没准她会像梦中的韩舒颖一样,被人用匕首残忍地毁容。
再就是,顾彦……顾大队长,他在明年,在她梦中看到的那个时间点上,十之八九会遇到死劫……
今个一上班没什么工作要忙,舒颖坐在属于她的办公桌前,左手撑着额头,右手捏着支钢笔,
看似在备课,实则仍在想着昨晚梦到的一幕幕情景,同时在琢磨着要加害“韩舒颖”的幕后主谋究竟是哪个,琢磨着这幕后主谋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毁掉“韩舒颖”的容貌。
第288章
忽然间,舒颖想起顾队外出办案应该差不多回来了,不由起身走到座机前,给市刑侦大队拨了个电话。
“我是韩舒颖,请问顾大队长在吗?还没回来啊……行,我知道了,麻烦您在他回来后转告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对,就这,没别的了,谢谢!再见!”
-
火车站。
“你为什么不说话?”
舒蕙走在方超身侧,脸色不怎么好说:“从我表姐家到这我问了你一路,你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默不作声,你这样我很容易多想的。”
“蕙蕙,有话等我们回到帝都再说。”
方超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不想看到心爱的女孩儿对他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是不是……是不是和上次一样?”
舒蕙眼底闪过一抹恼色,隐晦地问了句。
方超:“……”何止一样,他派出的人多半已被关在拘留室。
说起来,方超倒不担心自个会出事,但就此失去一个得力部下,是真的可惜!
“你继续这么不说话,我……我便站在这不走了。”
舒蕙性子上来,果真停下脚步,气呼呼地瞪向方超。
“别闹,我说了等咱们回去我就告诉你。”方超说着,视线蓦地落在一迎面走来的男子身上,他只觉对方似乎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而被方超正在打量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外出办案回到安城的顾大队长。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顾彦佯装不经意地抬眸看过去,脚步却没有片刻停顿。
几乎是一眼,顾彦认出方超,认出这个帝都顾家的养子之一。
然,顾彦神色间无丝毫异样外露,他从方超身侧走过。
“你在看什么?”
舒蕙见方超站在原地发怔,禁不住鼓起腮帮子问。
方超回过神,摇摇头,说:“走吧。”他终还是没想起那人是谁,又是在哪见过。
……
“顾队,怎么不走了?”
宋寒走在顾彦身侧,见其骤然间停下脚步,且转头望向后方,好奇问:“看到熟人了?”
收回目光,顾彦“嗯”了生,却没有多说。
方超……和儿时相比,相貌上是有所变化,但大致轮廓依稀可见,他确定不会认错。
就是不知这人为何会大老远从帝都跑到安城来。
眼睑微敛,顾彦陷入沉思。
是来出公差,还是办私事?
身着便装,看来办私事的可能性要大些。
那么这私事是否和顾家有关?
-
帝都。
“你不好好上班,突然跑回家做什么?还有你这是什么表情?”
看着小儿子要哭不哭,一脸痛苦的样儿,宋云岚眉头紧皱,目中却又难掩关心,张口就两连问。
近一个月来,舒家老四舒灏都住在单位分的单身宿舍里,今一早猛不丁回到大院,一进门就摆出这么一副要哭不哭的痛苦样儿,看在宋云岚这个妈眼里难免会多想。
“妈!”筚趣阁
这一声妈唤出,夹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
“有话就说,搞这幅作态样儿给谁看?”
宋云岚面露不虞。
“妈……”
舒灏再次唤出声,且“扑通”一声跪地。
“你这是要做什么?给我起来!”
宋云岚放下手上的报纸,起身前往二楼书房:“跟我来。”
这臭小子八成遇到了什么大事,揉揉额头,宋云岚觉得这辈子除过牵挂宝贝闺女身在何方,又是否安然长大,就是为小儿子操碎了心。
性子跳脱,从小到大没少惹事。
哪怕是名牌大学毕业,顺利参加工作,依旧让她这做妈的难放手。
母子俩一前一后走进二楼书房,舒灏再度跪到宋云岚面前,哽咽着说:“妈!我……我或许知道颖儿在哪……”
宋云岚在沙发上坐着,闻言怔了下,继而直接站起身,直直地看着小儿子:“你说什么?你刚才在说什么?”
“妈……我大概知道妹妹在哪……”
舒灏泪流满面,像个小孩似的,“呜呜”痛哭。
抓住他的双臂,宋云岚情绪激动:“什么叫或许,什么叫大概?你妹妹到底在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舒灏双臂吃痛,可见宋云岚用了多大的手劲。
“妈……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有梦到……”
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在书房里响了很久,舒灏流着泪,一脸痛苦地向其母讲述着他昨晚梦到的内容。
不,于舒灏来说,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的,因为在梦中他感到一切都好真实。
他,舒灏,该死,罪该万死!
他竟然多次残害自己的亲妹妹……且亲手将亲妹妹送进监狱,而他这做些,都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被他们舒家养大的女孩子……
没有是非对错之分,他只要看到舒蕙,他们家的养女在他面前掉眼泪,说有一个不知哪来的疯子总欺负她,就忍不住去帮着出头。
屡次破坏亲妹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让对方在帝都待不下去,最后更是诬陷对方偷东西,把人送进监狱……他混账啊!
那可是他的宝贝妹妹,是他和上面三个哥哥一直期盼的宝贝妹妹,是自幼被恶毒保姆刻意弄丢的亲妹妹,再见面,他不仅没认出她……就因为她脸上有疤,不能说话,他没有认出她,甚至为帮一个养女出气,找亲妹妹的茬,直至将人送进监狱,看着对方冲着他发出“啊啊啊”的叫声,看着对方眼里的恨意,看着人对方将一枚再熟悉不过的玉佩扔到他面前,看着她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没有是非对错之分,他只要看到舒蕙,他们家的养女在他面前掉眼泪,说有一个不知哪来的疯子总欺负她,就忍不住去帮着出头。
屡次破坏亲妹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让对方在帝都待不下去,最后更是诬陷对方偷东西,把人送进监狱……他混账啊!
那可是他的宝贝妹妹,是他和上面三个哥哥一直期盼的宝贝妹妹,是自幼被恶毒保姆刻意弄丢的亲妹妹,再见面,他不仅没认出她……就因为她脸上有疤,不能说话,他没有认出她,甚至为帮一个养女出气,找亲妹妹的茬,直至将人送进监狱,看着对方冲着他发出“啊啊啊”的叫声,看着对方眼里的恨意,看着人对方将一枚再熟悉不过的玉佩扔到他面前,看着她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第289章
“妈,我梦到那些现在还没有发生,我想……我想现在就去找妹妹……”
舒灏哽声说着,对其母打他的那两巴掌没有丝毫怨气。
也就在这一刻,宋云岚仿若瞬间回过神,她看着小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又看眼自己尚未落下的那只手,嘴角动了动,她跌坐回沙发上,喃喃:
“梦?你和我说的都只是你梦到的……既然是梦,又怎么能够相信?”
视线落回小儿子身上,宋云岚眼里染上歉疚和心疼:“起来吧,打你是妈不对。”
舒灏缓缓起身,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似的,乖觉地站在宋云岚面前:“妈您没错,是我该打!”
微顿须臾,他又说:“虽然我和您说的是我昨晚梦到的,但是那一切真得很真实,妈,妹妹就在安城……”
“安城?”宋云岚怔了下,像是想到什么,脱口而出:“这会不会太巧了?”m.cascoo
舒灏不解:“……”
“小蕙去了安城,她说想外出散散心,说魏家的大丫头在安城,她到那边就住在她表姐家……”
不等宋云岚说完,舒灏神色紧张,急声截断:“妈!我得立刻赶往安城!”
“你怀疑小蕙是刻意跑去安城?”
母子俩的话虽未说得太过直白、明朗,却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妈……梦中,我全是因为看到舒蕙在我面前落泪,说她有被人三五不时找事,才……才一次又一次针对颖儿的!
妈,既然我能做那么一个梦,舒蕙难保不会做类似的梦,而她突然要前往安城散心,这太有目的性了,
妈……在梦中,我曾为了帮舒蕙对付颖儿,有查出颖儿从小生活在安城,还查出她家没出事、她没来帝都前,父亲是安城机械厂的副厂长……”
宋云岚问:“颖儿在你那个梦里面叫什么?”
闻言,舒灏当即一怔,随之自抽一巴掌,语带哭腔说:“梦中那个我肯定是中邪了,竟然没有对‘韩舒颖’这个名字产生疑惑,竟然像疯狗似的对付小颖儿!”
“韩舒颖?”
宋云岚眼里噙泪,起身说:“走,不管你做的梦是真是假,我们现在就前往安城!”
想着乘坐飞机会快些,宋云岚临出书房前,直接拨通电话,订了两张飞往安城的机票。
以顾家在帝都的地位和宋云岚本人的身份,在这个年月乘坐飞机没有任何问题。
-
安城。
中午下班,舒颖走出厂工会抬眼就看到顾彦。
“什么时候回来的?”
唇角微弯,舒颖走上前,一双杏眸仿若星子般璀璨。
“九点多一点下的火车,一回到局里就听陈超那小子说你有打电话找我,这不我就趁着中午没什么要紧事过来了。”
顾彦漆黑的眸中蕴染着淡淡的笑意,他说着,招呼舒颖坐上车,驶出一段距离,看到舒欣在一花圃旁站着,不等舒颖做声,停车,将人请上车,方一路开往未来丈人家。
“小颖你和顾同志有事慢慢聊,我去做饭。”
走进客厅,舒欣和舒颖说了句,就走向厨房。
“去我房间说吧。”
在顾彦向韩奶奶问好后,舒颖走在前,顾彦紧随其后,两人上了二楼。
没有拐弯抹角,舒颖将她昨个下班给韩夏军庆生,回家途中遇到的事儿,及她昨晚做的那个梦中的后半部分,如实告知男人。
“城里的国营饭店不少,据我所知,啤酒厂那条街上就有一个,你二哥庆生为何不把地点选在哪,非得选背街上那个?”
顾彦在听完舒颖所言后,即便看到舒颖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依旧后怕不已,待情绪稍有所平复,他沉思须臾,唇齿间漫出一句。
“或许小军哥觉得背街上那个国营饭店的饭菜好吃些。”
舒颖如是说着。
“他难道就没想过你要从机械厂到他请客的国营饭店必须得通过那条胡同?”
顾彦皱眉:“不是我多疑,是直觉告诉我,他选背街上那个国营饭店庆生,只怕不单单是饭菜好吃这一个原因,又或许压根就不是这个原因。”
“那条胡同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舒颖相信韩夏军的品性,相信这个便宜二哥对她没有坏心思,更不会加害于她。
再说了,那条胡同本身就是一条很正常的胡同,不过是路灯的灯光昏黄些,可这是城里所有路灯共有的问题,毕竟眼下的路等都是灯泡照明,发出的光亮自然亮不到哪去。
何况一条近一站路的胡同仅有三个路灯,分别位处胡同两端和中间,光纤辐射的范围肯定不会有多广。
所以,昨晚她来回通过的那条胡同固有存在的不足之处,绝非是韩夏军有意加害她,非得把庆生的地方选在背街上,
算计着她从机械厂过去,再回机械厂,须得通过那条胡同,继而在那搞事。
“你放心,我只是有所怀疑,就算要找夏军问话,也只是在私底下随便聊聊。”
顾彦猜到舒颖相信韩夏军的为人,不相信韩夏军会利用给他庆生,对她不利,但他作为对象,得为自己的另一半负责,因此,找韩夏军谈话是必须的。
静默片刻,舒颖叮嘱:“行吧,不要让他生出什么误会。”
顾彦轻颔首:“我会把握住分寸。”
“人被送送到了胡庙街派出所,其中那个和你身上气质挺像,握着匕首攻击我的男子,你有空亲自去审审。不过,他的嘴很紧,我估摸着你很难问出有用的东西。”
顾彦:“我现在就给你说的派出所打个电话,看那边有没有审出点什么。”
“去我爸爸书房?”
舒颖提议。
韩副厂长的书房里有分机。
顾彦没异议。
-
“怎样?”
来到韩副厂长书房,看着顾彦和胡庙街派出所那边的同志通完电话,舒颖浅声问。
“就像你说的,那人嘴巴很紧,只承认他对你犯下的罪,别的一个字都不说。”
顾彦将通话内容转告舒颖,见舒颖神色瞬间黯然,不由又说:“但胡庙街派出所的同志有从那人身上找到一本证件,上面显示其身份和我之前的一样,来自帝都。”
说到这,顾彦再次拿起话筒,不假思索拨出一串号码。
第290章
约莫过去一两分钟,对方接通电话。
“是我,帮我查一个人……嗯,就是这么个信息,你主要查下他和什么人交往密切些,对,
顺便查查,他是否认识方超,麻烦你了,回头我到帝都请你吃饭,好,那就这,我等你的电话。”
挂断电话,接收到舒颖疑惑的目光,顾彦问:“想知道什么?”
“方超是谁,为什么要查那人是否和这个方超认识?”
舒颖说出自己的疑惑。
“一个故人,今早我出火车站时无意间有遇到,多年不见,我这位故人一直待在帝都,这突然间出现在安城,
正好你昨晚差点出事,我不免想起我与那位故人早年期间的一点私怨。”
“照你这么说,我被人加害,是和你与他人的私怨有关?”舒颖挑眉,却不等男人做声,她好听的嗓音再度扬起:
“可我怎么就不大相信呢!还早年?早年你多大啊?竟然都和人有了私怨。”
顾彦眼神柔和宠溺,又带着些许无奈,他揉揉舒颖的头,说:“我和我哥的事你是知道的,在帝都顾家,
我生身父母有收养两个和我们哥俩差不多年岁的男孩,其中一个叫方超,当年,我爸位保住方超和他的弟弟方磊,
放弃了我和我哥,而事后,方超哥俩丝毫不觉得歉疚,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成日依旧嘻嘻哈哈,我看不过眼,
说他们两句,却被我爸斥责,加之我妈一看到我就哭个没完,好似我哥出事,错全在我身上……我大哥二哥他们不和我说话,
给我感觉仿若是在怨我,家里气氛沉闷压抑,方超方磊二人更是动辄对着我扮鬼脸,一副自得样儿,我终难在那个家待下去,
才选择独自离家,顺着我哥跌落的那条河的流向一路寻找着,希望能找到我哥的身影,我那时只有一个年头,就是我哥肯定不会有事,他那么好,会被好心人救起来的。”
“好吧,我知道了,你口中的方超和你有私怨,兴许会因为你的原因对我不利,可这哥理由很牵强,你不觉得吗?
第一,方超从哪知道你就是顾瑾烨?你可是至今都没和你的生身父母取得联系,对吧?”
顾彦:“……”我是该回答对还是不对呢?
他确实从离家到今时今日,没有和帝都那边的家里联系过。
“第二,就算那个方超意外得知你就是顾瑾烨,他又不是和你有深仇大恨,做什么非得一而再针对我?小时候不懂事,筚趣阁
时隔多年,发现你是顾瑾烨,不想着和你交手,人品低下到要找你对象的不是,你确定你亲爸妈教出的孩子,哪怕是养子,会如此不堪?”
舒颖说出她分析出的第一、第二,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静候对方作答。
“……”
顾彦被问住了,他要怎么说?
难道要他说他亲生父母不会教孩子?
真这样的话,回头他不定得被怎么收拾。
又或者要他说,方超兄弟从根上就坏了,而事实上,那两兄弟的生身父亲是一名光荣的烈士。
他即便再人品低下,也不可能随便乱说,诋毁他人。
沉默,顾彦沉默良久,只能这么告诉舒颖:“直觉,以我办案的直觉来说,方超出现在安城,而且身穿便衣,这其中八成有事儿。”
舒颖眨巴下她的卡姿兰大眼睛,好奇问:“便衣?难道那个方超和你一样,是名公安?”
“和我以前的身份一样。”
顾彦回应。
“哦,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来自帝都,没准是认识的。”
舒颖口中的他们,无疑是指方超和昨晚那个拿匕首刺向她的男人。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真相如何,一会我们就能知道。”
就在顾彦音落的瞬间,电话铃声响起。
“喂!”
拿起话筒,顾彦听对方说着,末了,他唇角微启:“谢了!”
通话结束,他放回话筒,看向舒颖:“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明面上的来往很正常。”
舒颖表情微愕:“……”这人的直觉未免太准了些吧!
不,不能说是直觉,只能说这人很敏锐,善于发现问题,善于从这发现的问题中抽丝剥茧,
毕竟办案单靠直觉是绝对不行的,得讲究真凭实据,得用客观存在的人证物证来查清案件。
然,男人此刻又真切告诉她,凭直觉,也就是其敏锐的观察力和逻辑思维能力,也能证实一些事儿。
伸出大拇指,舒颖眉眼弯弯给顾大队长点赞:“顾队,你好厉害哟~”
顾彦笑着摇摇头,说:“知道两人认识,但方超是否真有指使他人加害你,及他为何要加害你,咱们依旧不清楚。”
“你不是说那个方超和你有私怨,才对我不利的吗?”
舒颖玩味地看着男人。
顾彦别过头轻咳两声,掩饰自己此时的尴尬,须臾,他说:“你不是都分析了,他应该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加害于你。”
舒颖忍不住笑出声:“被我戳破谎言是不是很尴尬、很不自在啊?”
“你说呢?”
顾彦唇角勾起抹轻浅的弧度,黑眸中情愫涌动。
察觉到周围气氛渐渐暧昧起来,舒颖清清嗓子,佯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她朝书房外走:“我去帮我姐做饭。”
留下话,晃眼人已到书房门外。
顾彦在原地站了会,喉中发出低笑,继而他拉上书房门,眼神柔得能滴出水,看着舒颖娇俏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
-
没有工作,好朋友大清早就起床离开,约好周末见。
韩夏丽等啊盼啊,终于盼来周末,她在家用过早饭,骑车就前往好朋友的表姐家。
不成想,叩开院门,入目看到一个不可能出现在安城的熟人。
“姐……姐夫?”
韩夏丽目瞪口呆,很快她回过神,忙改口:“你不是去帝都工作了吗,怎会在这?”
别说韩夏丽惊愕,被她直勾勾看着的这个人,何旭东亦面露愕然。
“我不久前调回了机械厂,你来这是来找舒蕙?”
何旭东神态恢复自然,他见韩夏丽似乎有些茫然,不由解释:“舒蕙是我妻子的表妹,听我妻子说她这位表妹来安城玩儿有交到一位好朋友,你应该就是舒蕙那个好朋友吧?!”
“……是我。”
韩夏丽点点头,蓦地她又摇摇头,说:“我是来找宋蕙,不是找什么舒蕙。”
“宋蕙?”
何旭东眼神微疑,他想了想说:“我妻子的姨母姓宋,小蕙估计是贪玩,在外用了‘宋蕙’这个化名,在这,我代小蕙向你说句对不起。”
抱歉地笑了笑,何旭东请韩夏丽进院里坐。
对韩夏丽这个前小姨子,准确些说,两人从去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何旭东可是有听说韩副厂长,他的前岳父在去年年底,和刘慧琴女士办了离婚手续。
总之,韩旭东对韩夏丽并无多少好印象,不是韩夏丽有得罪过他,是他感觉韩夏丽和他很像,都是戴着面具在做人。
特别假!
推车跟在何旭东身后进院里,打好车撑,韩夏丽问何旭东:“蕙蕙她没在吗?”
“……”
何旭东怔愣了下,旋即问:“小蕙周四一大早就回了帝都,她没提前和你说?”
“谁啊?”
魏秀敏这时从屋里出来。
“是小蕙的朋友。”
何旭东回应了句。
“你好,我叫夏丽,是来蕙蕙的。”
韩夏丽故作不经意地打量魏秀敏,打量这个抢了她那位前继姐丈夫的女人。
相貌还行,但明显没她那位前继姐好看,这前姐夫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抛弃妻子,和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
难道真像她曾听到的那样,前姐夫是因为这女人家在帝都,有着相当不错的身家背景,才选择和她那位前继姐离婚,连儿子都不要,和她眼前这女人搞到一起?
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何又从帝都调回安城工作?
韩夏丽想不通。
好吧,她这会更想不通的是,好朋友为什么要欺骗她?
一开始就用化名做自我介绍,和她做朋友?
还有,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安城,回了帝都?
再就是,明明有答应她让家中长辈帮她在帝都安排哥工作,没有兑现不说,人到现在都没了影儿。
“舒蕙走了,她周四就离开了安城,没告诉你吗?”
魏秀敏厌恶他人打量的目光,但他情绪管理得很好,面上并未露出异样。
“没有。”
韩夏丽摇头:“蕙蕙周三那晚住在我家,周四早上走的事后和我约好,说今个一块出去玩儿。”
说到这,韩夏丽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微变,问魏秀敏:“蕙蕙她姓舒,是帝都那个舒家的女儿?”
“你知道帝都舒家?”
魏秀敏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韩夏丽。
“我偶然间有听一位长辈提起过。”
这完全是在扯谎,不过,韩夏丽看起来倒是蛮镇定的。
“你说的没错,舒蕙她的确是帝都舒家的女儿,但她只是舒家的养女。”
魏秀敏的后半句刻意加重语气。
韩夏丽闻言,脑中一瞬间闪过什么,却因为太快,没有抓住。
“既然蕙蕙回了帝都,那我就不在这打扰两位了,再见。”
第291章
见何旭东夫妻二人点头,韩夏丽打开车撑,推车出了院门。
是舒蕙,不是宋蕙,她的“好朋友”名叫舒蕙……
韩夏丽骑上车,脑中一直回想着何旭东和魏秀敏所言,回想着她那位所谓的好朋友,到底用了多少真心在和她交朋友。
不是她这人多疑,是朋友之间,本该坦诚相待,而她的“好朋友”却连真实名姓都不愿告诉她,这究竟是何故?
逗她玩儿?
亦或是,刻意接近她,想要通过她……和韩舒颖那死丫头扯上什么关系?
没错,韩夏丽想起来了,想起她上辈子的记忆中,韩舒颖作为徐家的小儿媳,跟着徐家到帝都生活,
且她有听说徐父之所以能一路顺遂,调到帝都工作,将家人全迁居帝都,和帝都舒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且她有旁敲侧击过韩舒颖那死丫头,从对方嘴里得知,帝都舒家的人对她很好。
这些不得不令她多想。
现如今,韩舒颖那死丫头虽没像上辈子那样,已经去往农村插队,徐烨也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到农村插队时和韩舒颖这死丫头患难见真情,
走到一起……一切似乎都脱离了上辈子的轨迹,可“宋蕙”,实名舒蕙,舒家千金猛不丁出现在安城,
并好巧不巧和她在街上相识,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要说这其中没夹带别的事儿,她反正是不信的。
一个帝都来的大院千金,就因为她无意间及时扶了一把,便说和她投缘,和她一步步成为好朋友,现在怎么想都有点假。
否则,“宋蕙”离开帝都,为何和她这个好朋友一声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
韩夏丽思绪翻转,脸色很是不好看。
回到家,她躺到床上,左思右想,实难相同“宋蕙”,她这个“好朋友”与她心里的死丫头韩舒颖之间是何关系,又作何非得接近她?
因为她梳理思绪,发现“宋蕙”在和她成为朋友期间,从未在她口中打听过有关韩舒颖那死丫头的事儿。
“宋蕙”知道的,基本上都是她自个道出的。
以怨憎的语气,讲述死丫头韩舒颖曾经怎么欺辱她的。
蓦地,韩夏丽为兄长韩夏军感到憋闷。
是,她是不怎么喜欢、看得起兄长,但此刻一想到所谓的好朋友,将他们兄妹当小丑,遛着他们玩儿,她心里就堵得慌。
不行,她得去啤酒厂,得把她知道的,告诉某个傻子!
起身,韩夏丽一刻不停,锁门,推车,再次出了大杂院。
“你说什么?”
韩夏军双眼圆睁,完全不相信韩夏丽所言,但他还是出言确认:“你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怎么可能?
小蕙明明对他有意,要不然,她干嘛和他牵手,见面就对着他笑……
韩夏军不相信“宋蕙”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和他打,不相信“宋蕙”只是吊着他玩儿,而非真正对他有好感,想要和他处对象。
“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跑过来找你为的是和你开玩笑!”
韩夏丽脾气上来:“说白了,我只是看在你是我亲哥的份上,过来把实情告诉你,免得你像个傻子似的继续做美梦。”
“我不信!”
韩夏军看出韩夏丽说的不像有假,可正因为如此,他无法接受“宋蕙”的欺骗。
两人相处期间,他是有付出真感情的,且没少给对方花钱,甚至为了哄对方开心,他以身犯险,
没少跟人暗地里倒腾东西,赚取差价,用这赚来的前,请其下馆子,跑百货商店,买这买那。
如果她对他无意,做什么一次次收他送出的礼物?又做什么不止一次和他单独相处,前往国营饭店吃饭?
在他那些朋友眼中,她已然是他的女朋友,只不过两人的关系尚未挑明罢了。
此刻,他却被人告知,这些不过是假象,是对方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吊着他玩儿……韩夏军神色受伤,实难相信他被人耍了!
“你爱信不信!”
韩夏丽撇嘴,对韩夏军一副受伤的表情没生出丝毫触动,她说:“对了,她不姓宋,真名叫舒蕙,你好好清醒清醒吧,
人家是帝都舒家的千金,怎么可能和咱们做真正的朋友,又怎么可能和你这么普通的男孩子处对象?”
韩夏军回过神,满目怒色:“你给我闭嘴!”
“我是出于好心才告诉你那些的,你不领情便罢了,干嘛要对我这么凶?我告诉你,我怀疑她是故意接近咱们,目的是冲着韩舒颖那死丫头去的。”
就在韩夏丽音落之际,一道女声突兀地响起:“小军哥!”这是舒颖的声音,她和顾彦由远及近走过来,隐约间听到韩夏丽有提到她的名字,同时提到一个欲针对她的人。
好看的眉头微蹙,但转瞬,舒颖表情恢复常态,她走在韩夏军兄妹近旁,平静看不出情绪的目光落在韩夏丽身上:“你说谁是死丫头?”
“……”
韩夏丽心头一紧,矢口否认:“你听岔了吧,我可没指名道姓说你。”
“有没有说你自个心里清楚。”
舒颖没无聊到为那么一点小事去和对方计较,毕竟一句“死丫头”又不能让她怎样,大可不必为此和自个过不去。
然,顾彦却没有放过韩夏丽,他冷冷说:“不会说话,最好以后都把嘴闭上,否则,祸从口出,必将自食恶果!”
眼神冰冷如寒电,且锐利无比,一接触到顾彦的目光,韩夏丽吓得立时错开眼,咬唇,低头不敢再言语一句。
“小颖,你们这是……”
韩夏军调整情绪,他不想舒颖看到他的异样,但很可惜,舒颖还是有观察到情绪不佳,不过,
舒颖向来通透,自然不会不会就韩夏军流露出的异样情绪问些什么,免得令对方感到尴尬。
“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想问你。”
没等舒颖做声,低沉清冽的嗓音已然从顾彦唇齿间溢出。
闻言,韩夏军怔了下,开口:“你问。”
“我们去那边说吧。”
这会儿几人在韩夏军住的宿舍门外不远处站着,顾彦抬手随意一指,韩夏军跟其后,两人走至不远处的花坛边。
第292章
“小颖周三晚差点出事。”
两人站定,顾彦开门见山来了这么一句。
“……”
韩夏军瞬间呆滞,半晌,他神思清明,语声微颤:“什么?小颖周三晚差点出事?!你把话说明白些,周三下班小颖到丰禾南路的国营饭店给我庆生,走时她……”
说到后面,韩夏军没了音儿,他直直地看着顾彦,隐约间猜到些什么。
顾彦见状,索性直言:“小颖是在回家途中,经过丰禾南街中断那条甜水胡同遇到了事儿。”
稍顿须臾,他又说:“她先是被六个社会青年分两组,从甜水胡同两端围堵袭击,接着又被一身手了得的男子握着匕首攻击,
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你为何要把庆生地点定在丰禾南街?你应该知道,丰禾南街是条背街,而小颖要去给你庆生,
她从机械厂出发,来回都得通过甜水胡同,你就没考虑到,小颖在大晚上骑车经过那条胡同会遇到意外?
再就是,相比较丰禾南街上的国营饭店,你们啤酒厂所在这条街上不是没有国营饭店,可你却……”
韩夏军很是不安,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他急声打断:“小颖是我妹妹,我绝对不会找人害她的,之所以选择在丰禾南街上的国营饭店庆生,是我一朋友提议的……”
毫不隐瞒,韩夏军把他知道的一一道出,末了说:“我相信她也是无意的,应该……应该和小颖昨晚在甜水胡同遇到那事儿无关……”
不过,这话韩夏军说的有点二心虚。
“朋友?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你们又是如何相识的?”
顾彦面部表情变得严肃,四连问脱口而出。
韩夏军点点头,又苦笑着摇头:“或许人家并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她叫宋蕙……不对,她的真名叫舒蕙,
是帝都人,前不久来安城散心,意外认识了我妹妹夏丽,而我是通过夏丽认识对方的。”
“帝都人,舒蕙?这个舒蕙和帝都舒家可有关系?”
顾彦脑中此刻跃出一抹女子身影,他怀疑……周四他在火车站看到和方超站在一起的女子,八成就是韩夏军口中提到的这人。
“是帝都舒家的女儿,这是夏丽和我说的。”
韩夏军如是回应。
顾彦眼睑低垂,近几年来,他曾不止一次给帝都那边的好友打电话,为的是通过好友了解父母家人是否都安好,
在那一次次电话中,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二哥顾瑾修在五年前,有和舒家养女订婚。
是家里长辈决定的。
也就是说,舒家养女是他二哥顾瑾修的未婚妻,那么……那么她又和方超走得近,像极情侣一般,是个怎么回事?
-
顾彦在和韩夏军说话,另一边,韩夏丽见舒颖一脸淡然站在她面前,一句都不言语,不由找存在感。
“有件事你知道吧?”
“……”
舒颖迎上韩夏丽略带着些恶意的目光,不解:“我知道什么?”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韩夏丽笑得不怀好意,说:“你那位前姐夫和他的妻子从新回到了机械厂工作,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很好,连孩子都生了呢!”
“你很闲?”
舒颖表情依旧淡然,看不出半点不适。
“我是很闲啊,你该不会是现在才知道吧。”
韩夏丽笑着耸耸肩,一脸自得说:“上班多累啊,我不用上班,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缺,日子好过着呢!对了,你别打岔,我还有话和你说。”
“我有在听。”
舒颖像是四两拨千斤,让韩夏丽只觉拳头打在棉花上,竟然没给舒颖添一点堵,她心里一时间很不舒服,语气不由有点冲:
“那你可听好了,我最近认识一位帝都大院千金,她姓舒,和你那位前姐夫的现任妻子是表姐妹,
知道帝都舒家吧?我和你说,这舒家在帝都相当厉害,想知道我后面要说什么吗?”
舒颖一脸淡然:“你随意就好。”
“你这人很没意思。”
韩夏丽翻了个白眼儿,续说:“你那位前姐夫肯定是看上了她现任妻子的家世背景,才选择抛弃妻子的。”
舒颖问:“还有吗?”
“你不生气?不想找你那位前姐夫给你大姐讨个公道?”
“说完了?”
“你搞什么神秘?”
韩夏丽又翻了个白眼儿。
“那现在你竖起耳朵听好了,何旭东和他的妻子之所以会重新回到安城机械厂工作,源于他的丈人倒了,
他们夫妻如今只是机械厂的普通职工,而且是被帝都那边的单位给退回来的。另外,我还知道何旭东的丈人一是品行不端,
二是受你那位前继父宋先生,及何旭东两口子牵累,一夕间从高处摔下来的。“
舒颖不疾不徐地说着,见韩舒颖怔愣,她弯起唇角:“你须记住,这世间事,人在做,天在看,如若作恶多端,总有一天会崩盘,到那时,悔之晚矣!”
韩夏丽脸颊涨红,觉得舒颖在影射她,不由气恼:“韩舒颖,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呢?”
舒颖云淡风轻,她摊开双手:“我只是好心好意在提醒你,好好做人,要不然,你后悔都没地儿哭。”
韩夏丽怒:“我用不着你说教!”
“那随便你吧,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舒颖语落,看向顾彦、韩夏军二人所站的位置,没再搭理韩夏丽。
韩夏丽怒目而视:“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舒颖只当没听到,且对于怒她、恨她,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的人,她心里其实蛮高兴的。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韩夏丽气得跳脚。
“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舒颖这样,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韩舒颖!”
韩夏丽咬牙切齿:“你有完没完?”
“莫名其妙。”
她有做什么了吗?舒颖四十五度望天,一脸无奈。
“你才莫名其妙!”
韩夏丽气得脸红脖子粗,她深刻认识到,在舒颖面前,自己有多无力。
……
顾彦和韩夏军结束谈话,两人走过来,韩夏军将舒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会,见舒颖一切都好,却依然不放心地问:“小颖,你还好吧?”
第293章
目光落向顾彦,见其点头,舒颖知道男人这是把她昨晚遇到的事儿告诉了韩夏军,于是,她看着韩夏军,微笑着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哥,你和韩舒颖在打什么哑谜?”
韩夏丽发现只有自己像是被蒙在鼓里,心里不服气,冲着韩夏军说:“我也想知道。”
“你从哪来赶紧回哪去,这里没你什么事。”
韩夏军随口给了句。
“我又不是外人!”
韩夏丽冷哼了一声,见兄长不搭理,终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然,她并未走远。
这不,顾彦推车,舒颖走在其身侧,两人刚一出啤酒厂大门,就看到韩夏丽推着她那辆二六自行车在大门外的左边站着。
“韩舒颖,我有话和你说。”
“我不听废话。”
舒颖皱眉,不想和韩夏丽多费唇舌。
“你不想听算了,不过,念着韩爸曾经对我的好,我就勉为其难提点你一二。”
韩夏丽无视舒颖流露出的淡漠疏离,她说:“知道我那位好朋友为什么会和我认识吗?实话告诉你,我觉得她是冲着你接近我的,你小心点,可别哪天出个什么事。”
她可不是好心,她这是在试探韩舒颖这死丫头是否真和帝都舒家的人认识,及等着看韩舒颖和舒家养女互掐。
好朋友?
在得知自己被人当猴子耍,她就已经不把对方视作好友。
回头若是有机会再遇见,看她如何奚落这欺骗她友谊的小人!
-
舒颖没接话,她坐到自行车后座上,被顾彦骑车载远。
不过,她心里有在琢磨韩夏丽那句话,熟料,顾彦这时说:“舒家和顾家住在一个大院,我二哥和舒家养女是未婚夫妻……”
“怎么不说了?”
舒颖正听着呢,不成想,男人突然打住。
“你就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顾彦清冽不时柔和的好听嗓音再度溢出唇齿。
“我为什么要怀疑?”
舒颖很是不解:“我和我姐舒欣是双胎,是我爸妈生的,这有可疑之处?”
顾彦:“舒家曾有一个宝贝小女儿,但在那孩子三岁多一点时,被家中请的保姆故意弄丢了。”
“你想说我是帝都舒家的小女儿?那你可知那家的小女儿有没有孪生姐妹?”
舒颖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就像是帝都舒家于她来说,没任何吸引力。
“舒家的亲女儿只有一个。”
顾彦回应。
“那不就结了!”
舒颖笑说:“我和我姐舒欣是孪生姐妹,这是铁板钉钉一般的事实。”
“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顾彦反驳:“你不妨结合你身上发生的事好好想想,为什么你一而再差点出事,为什么帝都有来人加害于你,还有舒家的养女,她出现在安城是不是太过于巧合。”
“世上又不缺巧合,再说……那舒家养女难不成有什么特异功能,知道我是舒家的小女儿?即便如此,她干嘛要对我不利?”
舒颖心里不是没有怀疑,但她相信证据,在没有证据指明她和帝都舒家有关系,是帝都舒家丢失的小女儿,她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世。
何况,帝都舒家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她可是真真切切有个孪生姐姐,且不管是原主留给她的记忆,
还是她自个从韩副厂长这个父亲身上感受到的,她知道,从小到大,她“韩舒颖”很得父母宠爱,也很受兄姐和老韩家其他人宠爱。
而她,非常喜欢这些家人!
-
宋云岚母子二人周四乘坐飞机飞抵安城,可两人都没想到,宋云岚一下飞机就腹痛难忍,险些晕倒在地。
是舒灏眼疾手快,扶住宋云岚,才幸免其母摔出个好歹。
紧急送往就近医院,经医生诊断,宋云岚突患急性阑尾炎,必须得立刻做手术。
这么一来,母子二人自然没能第一时间赶至安城机械厂,去见他们多年来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宝贝女儿(妹妹)。
做完手术,就算伤口恢复得好,没有出现发热等不良症状,方可办理出院手续。
今个是周末,距离宋云岚做阑尾手术脸皮过去四天,无形中,宋云岚想出院,是不可能的。
但她想要确定小儿子舒灏做的那个梦的真实性,想要确定“韩舒颖”是不是她丢失多年的宝贝女儿,基于此,宋云岚今个赶舒灏出病房,前往机械厂,先去做个确认。
缘由?
一是她怕,怕空欢喜一场;二是她需要确定小儿子梦中那叫韩舒颖的女孩儿的身份,确定女孩儿就是她的宝贝闺女,唯有这样,她才能安心躺在医院。
奉母命,舒灏来到机械厂,一番打听后,他是又高兴又迷茫。
高兴的是,正如他梦中梦到的那样,名叫韩舒颖的女孩儿是真实存在的,可是这个韩舒颖竟还有个孪生姐姐,这就让他迷茫了……
难道他爸妈有生过一对双胞胎,准确些说是孪生女?
不对,他只有一个亲妹妹,这是家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换句话说,他爸妈是有生过女儿,但真得仅生过一个。
舒灏迷茫至极,想去韩家看看,却又担心过于唐突,就这么着,他恍恍惚惚返回医院。
“你做什么这副样子?”
宋云岚看到小儿子舒灏一脸恍惚走进病房,心里“咯噔”一下,沉下脸问了句。
“妈……我有在机械厂仔细打听,机械厂韩副厂长家确实有个叫韩舒颖的女儿,但是……但是这个韩舒颖还有个孪生姐姐……”
舒灏觉得自己嘴里发苦,他眼眶渐渐泛红:“妈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双胞胎?孪生姐妹?”
宋云岚怔住,良久,她喃喃:“可我只给你们兄弟四个生了一个妹妹……”
那年队伍连夜转移,怀着身孕的她突然羊水破了,情急之中,她被爱人送到一老乡家中生产……
等她从疲累中苏醒,人已回到队伍,爱人告诉她,他们有了一个女儿。
骤然间,宋云岚说:“去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安城一趟!”要想知道她生产时的真实情况,就必须得好好问问她家老舒!
骤然间,宋云岚说:“去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安城一趟!”要想知道她生产时的真实情况,就必须得好好问问她家老舒!
第294章
她怀疑当年她生的是双胎,但要证实这一点,就必须得了解她生产时的每个细节,而要了解的途径,要么是帮她接生的那户农家婆媳二人,要么是她家老舒。
可是就她目前的情况,前往安城下面一个位居大山里的村落,显然不现实。
再者,如若她生产那会真生的是双胎,为何另一个孩子会出现在安城?
至于颖儿又是因何到的这个城市,用不着多想,她猜能猜到,八成和拐子有关。
宋云岚如是想着,她已经不将小儿子舒灏在家说的,单纯地看作是一个梦,她觉得“韩舒颖”这个女孩儿,是她的宝贝闺女绝对不会有错。
现在,她只需弄明白……她是否真有生过双胎!
“妈……”
舒灏语带迟疑:“……我记得你和我爸都说过,妹妹是你在队伍转移途中生下来的。”
闻言,宋云岚哪里不明白小儿子的意思,她说:“确实是这样。”
“那我做的那个梦……”
不等舒灏说完,就被宋云岚截断:“你不是已经证实,你梦里面那个名叫韩舒颖的女孩儿是真实存在的,既如此,我相信她就是你妹妹颖儿。”
“可人家有一个孪生姐姐。”
很显然,舒灏对他之前做的那个梦产生了怀疑。
宋云岚随口说:“先不管这么多。”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怀女儿期间,她的肚子看起来比起同月份正常孕妇的要大些。
由此完全可假设,她那会其实怀的是双胎。
思绪翻转到这,宋云岚禁不住心生懊恼,她……她为何没有在孕期做检查,即便当时战火纷飞,情况特殊,只要她想,做个产检并不难。
然而她没有。
她不想因她耽误队伍里的医生、护士救治伤员,况且她在孕期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
帝都。
“爸,是不是小哥打来的电话?我妈她好点了没有?”
舒蕙从楼上下来,看到舒父握着话筒正要放到座机上,她眸光微闪了下,禁不住问舒父。
轻颔首,舒父说:“你妈恢复得不错。”
随着音落,舒父起身,提步就朝客厅外走。
神色微变,舒蕙问:“爸你这是要出去吗?”
舒父“嗯”了声,算是回应。
嘴角噏动,舒蕙想要问其具体去哪儿,但话到嘴边,她又迟迟难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舒父离开。
院里传来小汽车开走的声音,舒蕙瞬间脸色生变,她怀疑……养父多半是去安城。
怎么办?
难道……难道她爸妈和小哥知道了“韩舒颖”的身份?
否则,为何一个个去往安城扎堆?
舒蕙脸颊苍白,像是失去所有血色。
她是周五下午回到帝都的,一进家门,便感觉怪怪的,直至家里的阿姨说她妈和她小哥人在安城,几乎是顷刻间,她心神俱颤。
安城?
好端端到安城做什么?
她是这么想的,紧跟着想到,多半和“韩舒颖”有关。
但阿姨并不知缘由,后来她爸似乎是知道了,然,她得出,她爸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
出于教养,以及心虚吧,她并未出言询问。
可她不接的是,她妈是如何知道“韩舒颖”这个人的?又是如何知道“韩舒颖”有可能是舒家多年前丢失的小女儿?
心乱得很,舒蕙走至座机旁的沙发上坐下,她机械地拿起话筒,半晌,她拨出一串号码,准确些说,她在给方超拨电话。
这一刻,她好想冲着对方发火,质问对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
电话拨通,转接后,话筒中传来方超的声音:“喂……”
“是我。”
舒蕙语声夹带着抽泣声:“你说我现在要如何是好?我妈和我小哥人在安城,我爸……我爸刚有接到我小哥的电话,也动身去了安城,你说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蕙蕙……”
方超这一声轻唤,满满都是心疼。
“不要叫我的名字!”
舒蕙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是你答应我的,可你……可你却一次又一次……”
她没把话说完,另一端,方超却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他语带抱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能帮你解决掉麻烦。”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爸妈他们肯定知道了,他们肯定已经知道那谁是他们丢失多年的女儿……我好难受,也好好怕,我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你要我怎么办啊?”
家里这会只有舒蕙在,她说着说着,捂住嘴哭出了声。
“蕙蕙你别急,也别害怕,即便你爸妈他们将人带回家,对你的影响应该……应该不会很大,
毕竟他们分开十多年,感情上只怕生疏得很。可你就不同了,你是在舒家长大的,上面几个哥哥对你都很好,尤其你小哥,他最是宠你,还有你爸妈,他们到底养了你多年……”
舒蕙流着泪听方超说着,蓦地,她打断对方:“你说这些有用?我不过是个养女,怎么和他们的亲生女儿作比?
他们要是真在乎我的话,会不告诉我一声,就一个两个三个全跑到安城去?
话筒里传来方超的叹气声,须臾后,他说:“蕙蕙,你听我的,来日方长,你先别去管你爸妈带人回来,你只要记着做好你自个就行,回头我会另寻机会,帮你……”
舒蕙再次打断方超:“你是不是忘了我在安城有见过那谁?”如果她爸妈真把人带回来,韩舒颖……韩舒颖铁定一眼认出她。
懊恼和后悔充斥着舒蕙的心房,她此时此刻无比希望时间能够倒流,这样……这样她就不会在韩夏军生辰那日出现在韩舒颖面前,更不会带着点暧昧坐在韩夏军身边。
越想越心慌,舒蕙哭得泣不成声。
“这有什么?出门在外,交个朋友,又不是什么大事。”
方超出言宽慰。
“真不会有事吗?”
舒蕙抽噎着问。
方超:“放宽心,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
舒颖止住哭声,她觉得也是,就算被认出,谁又能阻止她交朋友?
-
安城。
下午两点钟左右,舒父出现在妻子宋云岚的病房里。
“老舒!”
宋云岚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别哭,我来了。”
第295章
舒父三两步上前,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握住老妻的手。
早前接到小儿子的电话,他就想飞到安城,在手术室外等着老妻顺顺当当下手术台,陪在老妻身边,
照顾她到出院,可他手头上的工作太多,实难走开,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小儿子照顾好其母,
这会子看到老妻仅数日没见,整个人就明显瘦了不少,舒父难免感到心疼。
舒灏在一旁站着,竖起耳朵,准备听双亲接下来的对话,关于他有一个还是两个妹妹的对话。
“见到那孩子了吗?”
舒父安慰好老妻,温声问了句。
“爸你这话就没问对人。”
舒灏这时做声,他说:“我妈当日一下飞机就进了医院,后面做完手术醒过来,就催促我前往机械厂打听消息,
前两天我放心不下我妈就没去,今个中午又被我妈催促,才去了机械厂一趟,但……”
“没什么但是。”
宋云岚瞪眼小儿子,继而看向舒父:“你好好回想下,我当年生小颖儿时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
舒父不解:“异常?我在院里候着,听到婴儿啼哭声,随后张大娘打开堂屋门,告知我你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
宋云岚问:“你听到了几次婴儿啼哭声?”
“……好想是一次,又好像是两次……”
舒父仔细回想,终肯定说:“应该是两次吧,我记得我还有问张大娘,是不是她家也有小婴儿,张大娘想都没想,就说她儿媳妇中午刚产下一女婴。”
他们家小婴儿是在半夜出生的。
那会队伍连夜转移,不料,他媳妇羊水突然破了,情急之中,他打横抱起妻子到附近村落一老乡家门外……
“我怀疑我那晚生的是双胎。”
宋云岚如是说着,闻言,舒父当即睁大眼:“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让老四和你说。”
视线挪向小儿子,宋云岚:“将你做的那个梦,以及你今个到机械厂打听到的一五一十和你爸说说。”
舒灏点头,深吸口气,继而缓缓开口。
良久,他声音落下,而舒父整个人则处于怔愣中。
“爸……”
舒父迟迟不做声,舒灏禁不住唤了声。
“周四那天你从安城给我打电话,说你听人说安城这边有颖儿的消息,现在你告诉我,这消息来自你做的一个梦,老四,你就不觉得这很荒谬?”
回过神,舒父说着,目光落向宋云岚:“老宋,还有你,老四胡来,你怎么跟着一起搅和进去?”
“什么胡来?什么搅和进去?”
宋云岚脸色不太好:“我不觉得老四做的梦只单单是一个梦,事实上,经老四今个到机械厂打听,机械厂确实有个叫韩舒颖的女孩子!”
舒父肃容:“但人家孩子有父有母,还有个孪生姐姐,这你要怎么解释?”
“我……”
张了张嘴,宋云岚不知该如何作回应。
“爸,万一这其中有其他什么故事呢?你也说了,我妈在生颖儿时,你那晚有听到过两次婴儿啼哭声。”
有那个惨烈的梦在前,舒灏恨不得立时立刻找到亲妹妹。
“我那晚就算有准确听到两次婴儿啼哭声,可你们也别忘了,我刚有说过,张大娘家本就有一个女婴。”
张大娘婆媳大半夜又是烧热水,又是帮着他媳妇接生,毫无怨言,他得多混账,忘恩负义到诬陷人家偷藏他一个女儿?
“张大娘的话就让你这么相信?”
宋云岚的语气不怎么好,她瞪向舒父。
“老乡们有多淳朴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那会家家户户日子不好过,人家作何要偷藏一个女婴在家?”
不是他觉得张家人会重男轻女,是即便到现在,不管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大都还是较为看重男孩子。
尤其是在农村,家里人吃了上顿没下顿,且难吃饱,又怎么可能愿意多养一张嘴?
而这张嘴还是个在农村人眼里不值钱的女婴。
“我不管,你现在就去把事情给我弄清楚!”
宋云岚沉下脸。
舒父问:“你的意思是让我跑趟张大娘家?”
“你这是在明知故问。”
宋云岚没好气说:“你先去村里打听打听,再登门去问清楚。”
考虑到老父亲的年岁,及乡下的泥土路不好走,舒灏抿唇说:“爸,要不你给我地方,我明一早动身去一趟。”
宋云岚:“你们爷俩一块去,我这有护士照看,用不着你们陪护。”
“咱们是不是太想当然了?老四说的那孩子人在安城,从小受父母疼爱,现在被咱们一家盯上,你们就不觉得有点过分?”
舒父眉头微皱,他稍顿片刻,又欲开口,却听到宋云岚带着气说:“你是不是不想找回咱们的女儿?亦或者说在你来安城前,小蕙对你说了些什么?”
“冤枉人可不好,宋云岚同志。”
舒父一脸无奈:“来安城前我一接到老四的电话,听他说你要我立刻飞到安城这边来,我是一刻都没停,放下电话就出了家门。”
宋云岚:“这么说小蕙没和你说什么?”
舒父:“她有问你身体恢复得如何。”
“老舒,我和老四都在怀疑小蕙之前到安城的目的。”
一听宋云岚这话,舒父怔了下,说:“小蕙能有什么目的?她不是说到安城散心,顺便看望秀敏两口子?”
宋云岚问:“你信?”
“为什么不信?小蕙可是咱们养大的,她就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
在舒父眼里,舒蕙这个养女很乖巧,看不出有任何小心思。
“听了老四说的那个梦,你依然相信自己没看走眼,老舒,我等着你说自己眼瞎的那一天!”
动辄眼眶泛红,误导关心爱护自己的哥哥去帮着对付别的小姑娘,这样的女孩子,能是个好的?
宋云岚现如今是对养女毫无好印象。
不是她凉薄,是她相信小儿子做的那个梦,那个她听了泪流满面的梦!
“老四,你……”
舒父知道,老妻对养女印象的改变,十之八九源于小儿子做的那个梦。
“爸就不觉得我给你说的那个梦很真实?”
第296章
迎向舒父的视线,舒灏说:“在梦中我一次次伤害那叫‘韩舒颖’的女孩,都是小蕙在误导我她有被欺负。”
舒父闻言,却并未接话,而是对舒母,也就是宋云岚说:“老宋,你该不会忘了我们的信仰吧?”
若是没忘,怎会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别和我说这些,我现在只想确定我当年到底生的是单胎还是双胎,如果你不愿意按我说的去做,现在就请返回帝都!”
不是宋云岚不讲道理,是她真的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宝贝闺女的可能。
“……”
舒父怔住,须臾后,他苦笑:“行,我听你的,明一早就动身前往张大娘家。”
“你不用为难自个。”
舒母并不是很领情。
“老宋……你我已是老夫老妻,没必要这么挤兑我吧?”
舒父满心酸涩,愈发苦笑说:“颖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和你一样,都希望能早日找到她。至于你当初是否有产下双胎……
不是我对此有什么想法,是我……是我觉得张大娘一家都很淳朴,他们万不会做出偷藏咱们孩子的事儿。”
舒母冷哼了一声:“他们会不会做那种事,不是你我现在说了算。”知人知面不知心,张家人到底有没有偷藏她的孩子,等事情查明,自有定论!
“爸,你可以不相信我做的那个梦,但咱们去趟张家,又不费什么事,何况搞不好,张家真有在我妈生妹妹的时候做小动作。”
舒灏适时出声,他可不想看到父母剑拔弩张的样儿。
毕竟他妈的脾气不比他家老头子小,两人一旦真对上,就眼下的情形看,遭殃的肯定是他这个小可怜。
缘由?
一切都是因他做的那个梦而起的,老头子被他妈杠上,又不想看着他妈动怒,势必将战火转移到他这。
心里暗戳戳地想着,舒灏忍不住做声,同时深感他是个小机灵鬼儿!
-
竹家湾。
张家。
“今个一天我这右眼皮老是在跳,老头子,你说咱家是不是要有啥不好的事发生啊?”
临睡前,赖大妹忍了又忍,终没忍住,嘀嘀咕咕和张老头说了句。
“闭上你的乌鸦嘴!”
张老头当即就出言呵斥。
“你个死老头子,我这还不是担心家里出事,才想着和你提前说一声,你对我凶啥啊凶?!”
被张老头一呵斥,赖大妹只觉委屈不已,同时她越发心慌,觉得躺在身侧的老头子一点都不理解她,
一时间,她心中的委屈不由放大,没好气说:“二丫的事你很早就知道,那你也该知道我当初那么做,不外乎是为了咱家牛娃……”
张老头不耐烦听这些,他打断赖大妹:“大晚上的你提这些做甚?”
“是我想提的吗?我刚才不是有和你说起,我这一整天右眼皮老是在跳,再结合咱家近半年来发生的事,我担心……我担心舒同志会找到咱家来?”
赖大妹直接道出自己的担心。
闻言,张老头却丝毫没当一回事,他说:“人家要真找你们婆媳的事早就找了,能等到现在?
况且二丫已经回到她亲生父母身边,对方要是有良心,记恩,那他来咱家除过报恩,我想不到他还能干啥。”
二丫可是他们张家给养大,虽说农家人养一娃儿到婚嫁,花不了几个钱,但粮食和遮身的衣服,他们家没短过那丫头。
这样的恩情在他看来比天大,二丫她亲生爹娘要是不知报恩,反倒找他张家的事,那绝对是丧良心!
到时,他就算不要老脸,也得和二丫的生身父母好好掰扯一番。
再说,又整个竹家湾的乡亲们在,他张家肯定吃不了亏。
张老头如是盘算着,可见想得有多美。
在这有一点要说明,韩副厂长之前独自跑到竹家湾给张二丫(舒欣)开户口迁移证明,并未在张家人面前直言——他是张二丫的亲爸。
韩副厂长当日身着一身黑色干部装,仅一句话“二丫现已回到自个家,我是来给她开户口迁移证明的”。
就这一句话,加上韩副厂长无形中散发出的气势,加上赖大妹清楚自己做的亏心事,及赖红梅曾错认舒颖是张二丫,张家人,包括张老头父子,根本不敢出言狡辩。
几乎是讨好地配合韩副厂长到大队部,找大队长开了张户口迁移证明。
因此,在张家人心里,张二丫从家里逃离,走了狗屎运,好巧不巧遇到亲生爹娘,继而被认回她自个家,
然后就有了张二丫的生身父母安排身边的人来竹家湾,找到他们张家,给张二丫开户口迁移证明这件事儿。
通过韩副厂长的话,张老头一家自我脑补,又发现一天天过去,张二丫的亲生爹妈没来家里找事,紧绷的神经不由慢慢放松。
而张老头是个大老爷们,神经难免粗些,再结合他有自己对事的三观认知,便有了他把赖大妹早年一时私心作祟做错的事,完全没放在心上。
换句话说,张老头至今天天在家等张二丫的亲生爹娘来张家报恩呢!
又哪里会把赖大妹的话听进耳。m.cascoo
“你个死老头子,就你心大,要是舒同志真找到咱家来,我看你咋办!”
赖大妹气得翻个身,背对张老头。
好吧,张老头这会儿也是背对着赖大妹,他察觉到赖大妹在生气,然,并未想着哄对方一句。
迟迟等不到张老头做声,赖大妹在被窝里踹其一脚:“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这万一被舒同志找到咱家来,你是想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抓走不成?”
“我看你是自个吓唬自个!”
张老头瓮声瓮气说:“二丫虽是你私自留在咱家的,但多年来她在咱家有吃有喝,就算咱们一家人养大她没功劳也有苦劳,
她亲爹娘真找上门,除非不要脸面,不懂得感恩,才会对付咱这一家子。”
“感恩?你是说那死丫头的亲爹娘不光不会找咱家事,反倒还会给咱家好处?”
赖大妹最是知道如何占人便宜,这一听完张老头所言,心里立马打起小九九,又听张老头“嗯”了声,她一瞬间不心慌了,说:
第297章
“老头子,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死丫头被咱家养了近二十年,吃咱家的穿咱家的,舒同志不找到咱家便罢了,他要是找过来,不给咱家个千八百的,我第一个不答应。”
一个赔钱货,她都不嫌弃,愿意帮那舒同志两口子养着,他们有啥理由找她的不是?
这一刻,赖大妹无比希望张二丫的亲生爹娘能快掉登张家的门,给张家送来好处。
……
安城。
看着三小只睡下,舒颖回到自己房间,就在准备上床之际,她蹲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皮箱,接着她起身走至书桌前,拉开抽屉,在里侧角落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钥匙。
唇角微抿,她阖上抽屉,用手中的钥匙去开皮箱上的锁。
说起来挺奇怪的,在今个白日听韩夏军、韩夏丽兄妹说的那些话后,她莫名地就想起长姐韩雯留下的遗言,想起亲妈留给她的那个铁盒子。
期间,她甚至想了其他好多事,准确些说,她将她暑假陪韩副厂长到老家养伤遭遇的事儿,及回到安城后围绕着她至今发生的事,
及顾彦针对她身上发生的事做出的分析,统统串联在一起,她心中隐约间生出一个猜测,一个关于她身世的猜测。
在这个猜测驱使下,就促成她刚才即将上床休息时猛不丁联想到姐姐韩雯的遗言。
开锁,掀开皮箱盖儿,舒颖入目便看到一个用墨绿色绒布包裹着的四四方方,有成人两个巴掌大的盒子。
是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子,舒颖解开那墨绿色的绒布,首先看到的是放在铁盒子上方的书信。
从笔记上看,信是长姐韩雯写给她的。
舒颖没有立刻看这封信,她取出铁盒子,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
动作缓慢,开启盒盖,几乎刹那间,她呼吸一滞。
一套幼童穿的娃娃领嫩粉色棉线秋衣秋裤,一封信、一块雕工极好,上面刻有一个“颖”字,系着红绳,呈四叶草形状的翠绿色玉佩。
舒颖半晌没去动这三样东西,她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直直地看着玉佩上的“颖”字,心中思绪万千。
半晌,她展开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娃娃领嫩粉色秋衣,就见一个比黄豆大些的“舒”字,以刺绣的方式,出现在她眼前。
而这个“舒”字所在的位置,处于秋衣右下角。
绣功很是不错。
一个“舒”字,一个“颖”字,连在一起正是她的名字“舒颖”。
舒颖嘴角紧抿,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溢满胸腔。
没到这个书中世界前,她和家人的衣物上,不管是内搭还是外面穿的,每件衣物上都有一个标志,一个刺绣上去的标志,这个标志便是他们家的姓氏“舒”字。
据说是从她太爷爷太奶奶那一辈传下来的,准确些说,是她太奶奶在生下第一个孩子前,给其做各种小衣服,随手在那些小衣服的右下方,绣上她太爷爷的姓氏,也就是“舒”字。
可问题是,这是她在现实世界中,在她曾生活过的那个世界里,是她的太奶奶为她爷爷、大爷爷几个兄弟做衣物时才有的习惯,为何在这书中世界,会出现类似的事儿?
舒颖陷入沉思。
难道这个世界的帝都舒家,韩夏丽和顾大队长口中的帝都舒家,其实……其实和她现实中的家人有着什么关联?
但真会是这样吗?
她太奶奶一生统共生了三个儿子,她爸爸是老三,上面有两位兄长,并未生过女儿。
舒颖是按照她在原先世界的年龄,和原先世界她爸爸、爷爷的年龄推出,她可没什么姑祖母。
直白点说,在舒颖原先生活的那个世界,她的爷爷仅有兄弟三人,且从她爷爷那辈到她这辈,整个老舒家,就她一个女娃娃。
好吧,往上再推一辈,舒颖的太爷爷也不存在什么姐姐或是妹妹。
如此一来,很显然,舒颖没到这个世界前,上到舒颖太爷爷那一辈,下到舒颖这一辈,四代里,独独出了舒颖一个小棉袄。
蓦地摇摇头,舒颖挥退脑中一些不现实的幻想,她不认为这个世界的帝都舒家,便是她原先世界的老舒家。
不过,这一刻,即便没有去看铁盒中的那封信,舒颖也差不多已经知道,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任,多半是帝都舒家的血脉。
至于这个舒家血脉如何会出现在安城,成为韩副厂长的小女儿,眼前这封躺在铁盒中的信里面,肯定有提及。
信是韩舒颖早年病故的妈妈写的,有原主的记忆在,舒颖认出信封上的字迹,是出自韩副厂长第一任妻子萧雨菲之手。
事实上,确实如舒颖所想。
她拿起那封信,抽出里面的信纸,一张张仔细翻看着。
原来……原来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韩副厂长夫妻俩在一个雪夜捡来的。
那晚,他们抱着从老家刚接到城里,突患急症的小女儿前往医院救治途中,不料,本就体弱的小女儿没等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
韩副厂长夫妻二人很是悲痛,可他们没想到,几乎在他们的小女儿失去呼吸的那一刻,路旁垃圾桶边的地上传来虚弱如同猫儿叫的小孩哭声。
上前去查看,发现一个三岁大点的小女孩仅着嫩粉色棉线秋衣秋裤,被一成人穿的破烂棉袄子包裹着,躺在垃圾桶近旁。
刚失去小女儿,这紧跟着就看到一个被丢弃,同他们小女儿年龄相仿的小女童,韩副厂长的妻子萧雨菲,
只觉这是上天给他们夫妻的补偿,只觉这是小女儿不忍他们伤心难过,特意送给他们这个小女童,由小女童代替她陪在他们夫妻身边。
许是出于个人自私吧,萧雨菲在发现小女童穿的秋衣上绣有一个“舒”字,及翠绿色四叶草玉佩上刻的“颖字”,
她有猜到小女童的名字,但她没有选择对外说收养一个女儿,而是让小女童顶着她小女儿的名义,生活在家里。
韩副厂长的小女儿名叫韩颖,在生病突然逝去前,一直生活在老家,机械厂这边,除过韩副厂长夫妻二人和一双儿女,没人知道韩颖的长相,也就无人知道小韩颖换了个人。
第298章
但韩副厂长终究考虑到“小女儿”的特殊性,硬是说服妻子萧雨菲,给小女儿改了个名儿,叫韩舒颖。
和他们的小女儿以作区别,也是作为他们捡到小女童的纪念。
抛开萧雨菲那点自私心理,要小女童代替她的亲生小女儿生活在身边外,萧雨菲对这个新得来的女儿绝对是真心疼爱,
好吧,这疼爱或许有一半、甚至多半原因出自萧雨菲对小韩颖的思念,但不可否认的是,萧雨菲是真得对原主很好。
她有在心中剖析自己从捡到原主,再到对原主疼爱的心路历程,她有想过等原主成年,告知原主的真实身世,如果原主想要寻找亲生父母,她会帮这个忙,一起寻找。
熟料,仅仅数年过去,她突然被诊出患癌症,无法治愈,因此,在生命即将逝去前,她留下这封信,
把她相对女儿说的全写在里面,同时还叮嘱原主这个女儿不要害怕,哪怕她这个妈妈不在了,但爸爸和哥哥姐姐会一如既往疼爱原主。
萧雨菲的信写得很是诚挚感人,舒颖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萧雨菲对原主的爱。
她或许一开始是真有拿原主当小女儿的替身,但在随后的相处中,原主乖巧懂事,又可爱,是个特别惹人疼的小姑娘,萧雨菲说这样的女儿她如何不爱?
加之这个女儿因受惊口不能言,更激起萧雨菲的怜惜和爱护,她在信的末尾,有写这样一句话:
小颖,妈妈爱你,妈妈希望你永远快乐无忧,不要因为妈妈离去就伤心难过,你还有爸爸,有哥哥姐姐疼爱你,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坚强哦!
而在这句话前,萧雨菲叮嘱原主一定要保留好铁盒中装的那套娃娃领棉线秋衣秋裤,保留好那枚翠绿色四叶草玉佩,因为这是她和亲生父母相认的凭证。
要着重说的是,萧雨菲曾是一大商户家里的千金小姐,战乱年间,家人全部意外亡故,留给萧雨菲一大笔遗产,有金银珠宝,有房契地契等等。
萧雨菲在拿到这些遗产后,虽有将近乎就成家产无偿捐给国家,却还是有给三个儿女留下部分家业。
如在安城留有三座院落,两座借给公家使用,有证明在,一座留给自家人住,等三兄妹日后成家,待和公家签订的借用时间一到,收回后,三兄妹一人一座。
另外,在帝都那边,萧雨菲同样有留给三个儿女三座院落,地段好,院落占地面积不小,具体安排和安城那边一样,
一座留给自家居住,两座借给公家使用,一到签订年限,三兄妹可凭那张签订契约做证明,将院落收回。
还有就是,萧雨菲给三个儿女留有古董字画和些许大黄鱼、小黄鱼,这些分别埋在安城和帝都留给自家住的那座院落里。
具体埋在哪,萧雨菲告知原主,其姐韩雯知道。
总之,萧雨菲是真得很疼爱原主这个女儿。
将手中的信纸折叠回原样,塞回信封,舒颖又拿起长姐韩雯留给原主的信。
约莫过去数分钟,舒颖抬手在眼角擦拭了下,她感动于萧雨菲母女对原主的疼爱,同时忍不住心疼原主的长姐。
韩雯在信中有告诉原主这个妹妹,他们的妈妈将留给他们的财富藏在哪,让原主在合适的时候取出那笔财富,随便怎么用。
她还说她对不起原主这个妹妹,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两个孩子,要丢下他们,寻求自我解脱。
她说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些不好的事,她说她活得很痛苦,她想去找大哥,想去找妈妈,就只能将两个孩子和夫妻拜托给妹妹照顾。
信纸上有被泪水打湿后干涸的痕迹,舒颖看得出韩雯在写这封信时,有多么痛苦和矛盾,有多么的不舍却又透着决然气息。
韩雯病了,是抑郁,且病得很重。
她想活下去,却又难活下去,最终实在坚持不住,选择自我了结。
收拾好信件和铁盒子,将皮箱塞回床底下,舒颖躺到床上,心中万般滋味齐涌。
她现在已然能断定,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肯定、及确定是帝都舒家的血脉,但她又想不明白,张二丫,也就是舒欣,她这个孪生姐姐是怎么回事?
原主在幼时大概是被拐子拐到了安城,结果原主途中受到惊讶发起高烧,拐子不想带个累赘在身边,一狠心,就将原主给丢在安城街边的垃圾桶旁。
而原主身上的棉衣棉裤还有棉鞋,多半是拐子扒拉走的,一方面是担心原主被人认出,因此用成人穿的破棉袄裹着,
一方面是原主穿的棉衣又好又暖和,拐子为占便宜,就顺手扒拉走。
这是萧雨菲的猜测,也是舒颖的猜测。
毕竟原主幼时穿的那套娃娃领嫩粉色秋衣秋裤,质量和做工可不是一般的好,再者,原主脖颈上戴的翠绿色四叶草玉佩,一看就不便宜。
拐子也许是在匆忙之下,没顾上查看原主佩戴在秋衣里面的这枚玉佩,否则,拐子又岂会落霞这么个值钱物件儿。
由此可见,原主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幼时生活条件好着呢。
思绪翻转,舒颖猜到原主是幼时被拐子从亲人身边拐走的,可舒欣的情况,她却想不出任何头绪。
帝都舒家只有一个亲女儿,幼时走丢,那舒欣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又为何会长在竹家湾张家那种不做人的农家?
-
翌日,一家人用过早餐,距离上班还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舒颖琢磨一晚,决定和韩副厂长谈谈。
不成想,她这尚未开口,韩副厂长眼神慈爱,就出声问:“你这是有话和爸爸说?”
舒颖怔了下,点头。
韩副厂长:“要去书房吗?”
舒颖再次点头。
爷俩上二楼,舒颖先回她自个屋,片刻后,她抱着昨晚看过的那个铁盒子来到书房。
“爸爸……”m.cascoo
“嗯?你有话就说,爸爸听着呢。”
招呼舒颖坐下,韩副厂长神色温和,看着宝贝闺女。
舒颖嗫嚅说:“爸爸……我,我知道了……”她其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怕她说的话,会给韩副厂长带来不好的情绪。
第299章
然,有些话她是一定要说的,她不担心她长期身处危险中,她担心的是,那暗中一而再加害她的人,会对韩副厂长、对两小只、对韩奶奶等家人不利。
毕竟人一旦疯了,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
韩副厂长不解,直至他的目光落到舒颖抱着的铁盒子上时,瞬间明白了宝贝闺女言语中的意思,随之,他脸色微微生变,眼神怔愣住。
“你知道了!”
心存侥幸,想着只要他不说,只要宝贝女儿不打开妻子病逝前留下的那个铁盒子,这辈子……小颖就会永远留在他们这个家里,
可这一刻,所有的侥幸都不存在了……眼前的小丫头,他的女儿小颖……竟然知晓了她的身世。
说起来,韩副厂长很清楚舒颖包的铁盒中装有什么,因为,铁盒子里的东西是他看着爱人亲手放进去的,且有看着爱人将铁盒子交到长女手中,叮嘱长女等小女儿成年后再转交。
舒颖通过韩副厂长此时的神色变化,又岂会看不出对方这会会想些什么,她心里一阵泛酸,直言:
“爸爸,我是您的女儿,这辈子都是,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您是我爸爸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还有妈妈,虽然她已病逝多年,但在我心里,妈妈从来没离开过我,而我也会一直记着妈妈!“
这是真心话,是舒颖发自肺腑说出来的,不管她有着怎样的身世,在她这,一切都不会做出改变。
譬如,她依然会是老韩家三房的小女儿……
韩副厂长整个人仍处在怔愣中。
舒颖不由又说:“爸爸,我之所以会打开妈妈留给我的这个铁盒子,其实和我在老家遇到的那件事有关,另外……我还有件事瞒着你,就是在小军哥过生日那天……”
不再做丝毫隐瞒,舒颖将她在给韩夏军庆生后回家途中发生的事,及顾彦做出的推断,及他们二人到啤酒厂找韩夏军这件事,
及她听韩夏丽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道出口,末了,她说:“爸爸,不是我敏感,也不是我轻信顾彦的推断,
更不是我怀疑你和妈妈对我的爱,才让我有了打开这个铁盒子的念头。”
看了眼被她抱在怀中的铁盒子,舒颖抿了抿唇,续说:“我是怕,怕顾彦的推断是真的,真要是这样的话,
我担心那要对付我的人,见没法把我怎么样,继而将矛头转向您和韩臻他们三个小的,甚至牵累到爷奶大伯他们等亲人出事……
你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是我最爱的家人,我又怎能看着你们因我发生意外?!爸爸,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
那个要对付我的人,目的是阻止我回到生身父母身边,换句话说,是阻止我回到我原来的家。”
“为什么不告诉爸爸?”
韩副厂长终于出声:“给小军庆生那晚你差点出事,为什么不告诉爸爸?”
“我……我不想您担心,再说……我好好的,就想着……”
舒颖吞吞吐吐地说着,她看出韩副厂长明显是生气了,不过,她又清楚,这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担心,要不然,哪里犯得着生她的气?
“就想着不告诉我,免得我担心!”
韩副厂长没等舒颖说完,便补全舒颖言语中的意思。
“爸爸,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舒颖认错态度良好。
韩副厂长故意沉下脸:“真知道错了?”
“嗯。”
舒颖重重地点点头,说:“我保证不会再犯,爸爸你就原谅我一次吧,好不好嘛?”
然,韩副厂长既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他静静地看了舒颖一会,问:“那你可想回到你生身父母家?”
舒颖摇头:“有您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这彩虹屁几乎立时令韩副厂长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他嘴角紧抿,须臾后,方再度启口:“这是你说的,要是哪天……”
舒颖是个机灵鬼儿,且极有眼力见,这不,韩副厂长的后话尚未出口,她就当即表态:
“爸爸,您就放心吧,哪怕您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的,我舍不得您,舍不得小臻他们,再说,我还要养小臻小昭他们长大成人呢!”
韩副厂长瞪眼宝贝闺女:“有你爸我在呢,需要你养他们?”
“我这不是不想您受累嘛!何况我姐有托付我看顾着小臻他们长大成人,我可不能让我姐失望。”
舒颖说着,顿了下,接着说:“我姐有给我留信。”
打开铁盒子,舒颖取出长姐韩雯和养母留给她的信,递向韩副厂长:“这两封信一封是我妈写给我的,一封是我姐写给我的。”
“你妈妈写给你的信我知道,当时我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亲笔写给你的,看着她将信和当年捡到你时你穿的那身秋衣秋裤、
连同玉佩一起放进这饼干盒里……你妈患病期间,没少怨责她自私,留你在我们身边,但你妈妈不后悔,
我也是,甚至有可能的话,我想一辈子不告诉你是我们捡来的,同时期望你永远不要打开这个铁盒子。
我们怕,怕你知道你是被人丢弃在垃圾桶旁边多想,当然,我们也怕你知道你不是我们的女儿后会离开……但不管怎么说,瞒着你的身世至今,是我们不对。”
“不,你们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当年要不是被妈妈和您捡到,我要么会冻死在那个冬夜里,要么会高烧烧成傻子!”
舒颖眼眶泛红,她吸了吸鼻子,嗓音略微发哑说:“我妈留给我的信中……把当年捡到我时的经过写得很清楚,再就是,以我当时的情况,
虽不像是被父母丢弃的,但这否定不了他们没能尽到父母的责任,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以至于让一个三岁大点的小孩被拐走抱走。
现如今距离当年已经过去十多年,是您和妈妈给了父爱母爱,是你们抚养我成人,这于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爸妈!
至于我的生身父母,我不会否认他们和我的关系,但要我回到他们身边,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是不会答应的。”
第300章
韩副厂长忍不住动容:“好孩子!”
舒颖脸庞微热,随口来了句:“爸爸也是好爸爸。”
“调皮!”
韩副厂长笑了笑,而后表情变得严肃:“按照小顾的推断和小军兄妹告诉你们的,是不是可以说,这一而再要加害你的幕后主谋……就是那个叫舒蕙的女孩子?”
舒颖:“八九不离十。但推断到底不是证据。”
“胡庙街派出所那边后面再没消息?”cascoo
“没有。”
舒颖摇头,好看的眉头紧皱:“顾彦亲自过去审问,那人只承认他确实有袭击我,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说。”
韩副厂长:“这是连前途都抛弃了。”
“被我送去派出所那刻,那人估计就想着他已经失去前途,毕竟他已犯错,想要回到原来的岗位上,是绝对不可能的,有了这种想法,要想撬开他的口,确实不容易。”
“方超,他和那个舒蕙是什么关系?”
“顾家养子,和顾彦是名义上的兄弟,至于舒蕙,这位是顾彦亲二哥的未婚妻,和方超属于未来叔嫂关系。”
韩副厂长的表情一言难尽,这都什么和什么,小叔子和未来嫂子搅合在一块儿,并帮着做恶,帝都顾家看来是养了个白眼狼儿。
思绪辗转到这,韩副厂长神色一凛,说:“事情既然差不多明了,按我的意思,即便没有确凿证据指明那个方超和舒蕙在加害你,
但他们做的事最好还是和帝都那边说一声,由顾家和舒家插手把事情查个清楚明白。”
“顾彦说他会亲自跑趟帝都。”
“这就好。”
韩副厂长点头,算是赞同准女婿去趟帝都这一做法。
“对了,我二姐的事爸您有什么看法?”
舒颖换了个话题,闻言,韩副厂长想了想,如实说:“我没多少头绪,但从你们的相貌看,你们是孪生姐妹这一点假不了。”
孪生姐妹,一个三岁多点被生身父母弄丢,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流落到竹家湾,为人父母,未免太没有责任心了!
“顾彦说帝都舒家只有一个亲生女儿。”
听了舒颖这话,韩副厂长陷入沉思,半晌,他说:“做父母的不知他们生了对双胞胎女儿,这一般会出现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想想。”
舒颖沉思片刻,开口:“仓促之下,产妇力竭,人出于迷糊状态,身旁又没有其他亲人守着。”
韩副厂长眼里流露出赞赏:“没错。可是就你幼时穿的这身秋衣秋裤和佩戴的玉佩来看,你生身父母家里的经济条件应该很好,
而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孕妇临盆在即,身边能不安排人陪伴?”说到这,韩副厂长静默须臾,语声再次扬起:
“排除这种不可能,那么另外一种情况就是,为躲避战火,孕妇又和家人失散……”
韩副厂长如是说着,舒颖听在耳里,觉得挺有道理,但究竟是怎么回事,舒颖觉得前往竹家湾一趟,从张家人口中不难知晓真相。
缘由?
舒欣,她胞姐曾说过,自有记忆起,就生活在张家。
如此一来,张家绝对不无辜。
再者,她爸到竹家湾给张二丫,她胞姐办户口迁移郑明时,张家当时配合得很呢。
而这无疑在说明,张家人心虚!
舒颖思绪翻转不停,直至察觉到上班时间临近,她挥散脑中所有想法,对韩副厂长说:“爸,咱不想了,事情到底是个怎么样儿,等舒家那边的人见到我二姐,他们应该会搞清楚的。”
她猜测张家人知道真相,这说到底,终究只是猜测,就算张家人真知道,也该舒家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去将事情搞清楚,不需要他们父女俩在这为他人绞尽脑汁琢磨真相。
“嗯。”
韩副厂长轻颔首。
“上班时间快到了,咱们得尽快出门。”
舒颖提醒。
“走吧。”
韩副厂长说着,率先走出书房。
……
竹家湾。
距离中午下工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由于家里有个傻孙子和一个快要临盆的孙媳妇儿,赖大妹怕留这一傻一孕妇在家出个什么事,
近日来就没再去地里上工,专门在家守着傻孙儿和快要生产的孙媳妇。
忽然,院外传来叩击门栓声。
“谁啊?”
赖大妹走出堂屋,一只手按着右眼皮,站在院里冲着院门方向问。
张家住在村头,为防止丢东西,一米五高的院墙配两扇实木院门,将整个院子围得很是严实。
叩门栓声又一次响起。
农村的院门轻叩,主人家若是不在院里,而是在堂屋待着,是不太容易听见的。
因此,在农家,大家相互走动,若是遇到对方家里的门紧关着,一般都会边叩门栓,边喊主人家。
“拍啥拍,没张嘴啊!”
赖大妹皱着眉,不耐烦地打开院门。
“……你,你找谁?”
是舒同志……她,她不会认错的,虽然对方看着上了年岁,但样貌上的变化并不大,依旧戴着眼镜儿,这……这是来找他们家的吗?
赖大妹心惊胆战,把张老头昨晚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却又不想让门外站着的人看出自己的异样,她装糊涂,装不认识对方,熟料,舒父这时启口:“张大娘……”
然,舒父后话都没出口呢,赖大妹慌里慌张,“嘭”一声关上院门,语无伦次说:“二丫都已经回到你们身边,她的户口也被你派来的人迁走了,你……你还来我家干啥?”
舒父闻言,和小儿子舒灏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想到,院里老妇口中的二丫,多半是他另一个女儿(妹妹)。
也就是说,当年,他媳妇儿(妈)生的是一对双胞胎,且是一对孪生女。
结果被这张家给偷藏了一个!
父子二人眼底皆闪过一抹厉色,舒父叩响门栓:“张大娘,我有话和你说,你把门打开吧。”
“说啥说?二丫是我张家养大的,现在人到了你家,你不说感激咱们,给咱们送好东西,还想来找咱们的不是,我看你是丧了良心,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
“说啥说?二丫是我张家养大的,现在人到了你家,你不说感激咱们,给咱们送好东西,还想来找咱们的不是,我看你是丧了良心,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
第301章
听到赖大妹的谩骂声,舒灏的脸色相当难看,就是舒父,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爸,事情现在已经很明显,那老太太口中的二丫,十之八九是我另一个妹妹。”
压低声音,舒灏对舒父说:“依我看,咱们要么找这村里乡亲们打听下二丫的有关情况。”
“去大队部。”
舒父静默须臾,说:“要迁走户口,必须要大队部领导开证明盖章。”言下之意,大队领导应该对二丫的事很清楚。
“爸,我觉得韩家另外一个女儿,是二丫无疑。”
通过赖大妹说的,再结合自己之前到机械厂打听到的,舒灏其实差不多已经肯定“韩舒欣”的身份。
其一:韩舒欣是张二丫。
其二:韩舒欣是他另一个妹妹。
也就是说,他妈当年在跟着队伍转移途中,由于羊水突然破了,情急之下,被他爸就近送到这张家生产,
结果,他妈本给他生下一对双胞胎妹妹,可张家的老太太不知出于何故,将他两个妹妹中的一个私藏,
而他妈许是生产完太累昏睡,张家老太太就蒙骗他爸,说他妈只生了一个女儿。
舒灏不知,他此刻心里想的,已差不多接近真相。
“问问就知道了。”
如果那孩子的户口迁到了安城,那么……小儿子说的怕是真的八九不离十。
……
大队部。
“同志,您确定没搞错?”
李运来是竹家湾的大队长,他这一刻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听故事,可他又看得出,面前这位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大干部,应该不至于闲到编个故事说给他听。
二丫不是张旺两口子生的?!
那位找他给二丫开户口迁移证明、同样像是城里的大干部的男同志,和二丫其实没啥子关系。
而眼下坐在他眼前的大干部,竟然是二丫的亲爹!
这咋就听着这么玄乎呢!
“大队长要是不信的话,咱们可以前往张家当面问清楚。”
舒父丝毫没有因李大队长的质疑面露不虞,他说:“那年我和我爱人所在的队伍连夜转移,
途径竹家湾附近时,我爱人的羊水突然破了,情急之中,我抱着我爱人就近到一老乡家……”
将多年前那晚爱人生产的经过道出,舒父见李大队长仍然皱着眉头,不由问:“你要是还有别的疑惑尽管说出来,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会向你解答。”
李大队长摇摇头,继而说:“难怪我觉得二丫不像是张旺两口子能生出来的,还有,我就二丫那娃儿的模样和勤快程度,
按说她爷奶和爹娘都该多疼爱这个闺女一些,但事实却是,二丫从小到大没少被打骂,尤其是在婚事上,
赖大妹那老婆子先是用大妹换亲,给她的痴傻孙儿找了个媳妇,要只是正常的换亲倒也罢了,而赖大妹是直接将二丫这娃儿给推进火坑啊!”
舒父脸色冷肃:“这话怎么说?”
换亲?
火坑?
张家拿他的女儿换亲,给家里的傻小子找了个媳妇,这实在是卑鄙、无耻!
“二丫的男人是个天阉,这事在咱们附近几个大队不算是啥秘密,张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但二丫还是被赖大妹婆媳俩给送到了男方家里,
我曾不止一次听说,二丫没少在男方家挨打,有时候连走路都成问题,可饶是如此,二丫依旧得天天去地里上工。”
舒灏紧攥着拳头,眼里如同喷火。
打他舒灏的妹妹,找死!
“大家原以为二丫一辈子就这样看到头了,不料,二丫的男人新婚没多长时间病死了,可没等咱们这些乡亲们为二丫那娃儿松口气,
赖大妹婆媳俩直接跑到二丫的婆家,将二丫接回咱们竹家湾,紧跟着给二丫相看了又一门亲事。”
说到这,李大队长长叹口气,方续说:“为了两百块彩礼钱,那对婆媳俩要把二丫嫁给一个瘸腿傻子。
有乡亲实在看不过去,就到张家好言规劝,可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赖大妹那婆娘给骂出门。
作为大队干部,我连同支书还有大队妇联主任,也没少前往张家规劝,但同样一次次被骂出门。
好在二丫那娃儿终于知道了反抗,从张家逃离了出去。说实话,当时咱大队的乡亲们,包括我这个大队长在内,
都在想着二丫最好能跑得远远的,这样就不会被张家给找回来,毕竟这给家里女娃娃找婆家,是各家各户的私事,咱们再怎么看不惯张家人行事,也没法让人不把娃儿嫁出去。”
“爸,报警吧!”
舒灏咬牙切齿说:“妹妹她需要讨一个公道!”
“嗯。”
舒父点头,他看向李大队长面前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说:“麻烦大队长帮我给公社派出所拨个电话。”
李大队长怔了下,旋即拿起话筒,三两下就将电话拨通,接着他将话筒递到舒父手中,在旁听舒父向派出所同志陈述赖大妹婆媳俩做的恶事。
通话结束,舒父把话筒递回李大队长手中:“谢谢!”
李大队长摆摆手:“这有啥谢的。”
将话筒放回座机上,李大队长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说:“对了,张旺媳妇那年确实有怀过娃儿,咱们村的人十个有八个见过她挺着个大肚子。”
舒父闻言,没接话,而是问:“除过二丫外,张家还有几个孩子?”cascoo
“算上张旺媳妇那年肚子里揣着的,统共有三个,老大是闺女,不过生下来一只手和一只脚先天残疾,老二是个儿子,大概长到快一岁,发现是个痴儿,再就是老三二丫,这娃儿四肢健全,长得好,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谁知,张家一家子反倒不喜欢……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二丫不是他们家自个的娃儿,所以他们多年来非打即骂,
半点不疼惜,并且拿二丫换亲,后面又想着把二丫卖出个好价钱,这人啊,良心怕是都被狗吃了!”
派出所的同志来得很快。
恰好这个时间点儿下工。
乡亲们看到张家人全被派出所的同志带走,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想着张家一大家子到底犯了啥事,竟然被派出所的同志一锅端。
第302章
直至有人从大队长口中听出几句音儿,几乎转瞬,围在张家院门外的乡亲们全都知道了一件事——二丫不是张家的娃儿!
“我就说嘛,二丫那丫头长得多好啊,咋可能是张旺两口子那歪瓜裂枣样儿能生出来的!”
“你这叫不叫马后炮?”
“啥马后炮?难道我在二丫小的时候没在你们跟前念叨过,说二丫不像是张家的娃儿?”
“不记得。”
“我也不记得,或许你是有说过。”
……
仨妇女站在一块,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着张家的事儿。
一旁,另外几个妇女同样也在议论。
“这张旺一家子不做人啊,既然偷藏了人家大干部的娃儿,那就好好对待啊,现在好了,一家子被抓去派出所,怕是得被关上几年咯!”
“被关那也是他们活该!我可是早就看那一家子不顺眼了,婆媳俩嘴碎,总想着占人便宜,爷俩倒是个有脑子的,拿婆娘当枪使,得了便宜,自个吃益。”
“你是想说张旺和他爹又怂又假?”
“没错,那爷俩确实又怂又假,看着就让人瞧不起。”
这时,有位妇女说:“我还以为二丫先前被人迁走户口,去了城里过日子是咋回事呢,没想到,二丫这娃儿根本就是个城里娃娃,
刚刚你们看到了吧,那位大干部和大干部旁边的小同志,他们可是二丫的亲爹和亲哥哥,这往后啊,二丫只怕有享不尽的福咯!”
“大惊小怪!从咱们知道二丫的户口被迁去安城那会,人二丫就已经享福了!”
“要我说,二丫她亲爹就应该早个两三年来咱们竹家湾,这样二丫也就不至于被张家用来换亲给糟蹋了!”
“王家的,你这是想说二丫不清白了?”
“我啥都没说!”
被称作王家的妇女,面不改色,摇头否认。
“你是没明着说,可咱们都不傻,又不是听不出来,但你也不想想,二丫先前那个男人可是个不顶用的,换句话说,二丫可还是个大姑娘呢!”
“事不能办,这不代表没被碰过。”
“你这话敢在人二丫她爹和亲哥面前说吗?”
……
派出所的同志和张家一家,及舒父爷俩都已经没了影儿,围在张家院门外看热闹的众人,依旧没有散开。
-
赖大妹其实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老太太,在看到派出所同志的一瞬间,整个人当即便吓得双腿发软,额头冷汗密布。
这不,一被带到派出所,不等派出所的同志开口审问,便如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了,然,
赖大妹并不认为她做过的事是在犯罪,她将张老头和她说过的言论,不出丝毫偏差,搬到了派出所同志面前,
且坚持说她对舒父有恩,张家对舒家有恩,舒父和舒家应该报答她,报答他们张家,而不是报警把他们送到派出所来。
给赖大妹做完笔录,派出所的同志又分别审问赖红梅和张老头爷俩。
赖红梅怂得很,不敢有任何隐瞒,她说私藏孩子不是她的主意,是婆母一个人决定的,还说,换亲也是婆母先提出来的,
以及后来要将二丫嫁给一个年龄大又瘸又傻的男人,同样是婆母的主意,总之,婆母决定了的事,她完全没有反对的余地。
“你男人和你公公知道这些事吗?”
“私藏孩子这件事,我男人一开始不知道,至于我公公,应该也不知道。”
“什么叫应该也不知道?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好好回答!”
“给宋同志接生是我和我婆婆两个在忙,我公公和我男人在院里陪着舒同志。”
“你婆婆为什么要私藏宋同志的孩子?”筚趣阁
“一定要说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想加重罪行,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那天下午有生下一个女娃娃,不过那娃儿生下来哭都没哭一声,就……就死了,我婆婆嫌晦气,
很快就将那娃儿埋到了我家后院的柿子树下……夜里,听到有人敲门,得知是队伍上的女同志即将生产,
借我家的地儿用一下……我发誓,我没说一句假话,在舒同志把孩子绑到胸前,背着宋同志离开我家后,
我婆婆才对我说……说她私自留下宋同志那对双胞胎中的大女儿,是觉得这娃儿身子长得壮实好养活,
说我生的娃儿要么是个废人要么是个傻子,再要么直接生个死的,说不指望我能生个健全娃儿,
就想着留下宋同志的大女儿日后照顾我前面生的那俩娃儿,并叮嘱我,别在外面说漏嘴,要我一定咬定,宋同志的大女儿是我当天下午生的那个娃儿。”
赖红梅不想蹲监狱,更不想被送去劳动改造,她鼻涕眼泪横流,说她在家全听婆婆的,言下之意,不管是私藏孩子,还是换亲,最后卖二丫,都不是她提出来的。
而赖大妹丝毫不知,不管是赖红梅这个侄女兼儿媳妇,还是和她过了半辈子的老伴儿,及她生的儿子,一个两个三个,全说事情是她做的。
特别要提到的是张老头爷俩,像是商量过似的,一口咬定他们啥都不知道。
既不知道赖大妹有私藏他人的孩子,也不知道赖大妹给二丫说朱家的婚事,实际上是收了朱家两百块钱,等同于把二丫卖给了朱家。
反正,张老头爷俩皆把自个说成了白莲花,且两人丝毫不见心虚。
“赖大妹,你现在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拿着赖红梅和张老头爷俩的口供,派出所的同志再次提审赖大妹。
当赖大妹听提审她的派出所同志道出、儿媳和老伴还有儿子将所有的错全推到她一个人身上,一瞬间心寒得很。
她几度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点了点头,说:“他们说的没错,事情确实都是我做的,是我私藏了二丫,
也是我提出用二丫换亲,后来二丫的男人死了,我便想着给二丫再找个婆家,最好能出得起很多彩礼的人家,
至于对方是啥样儿,我没有想过,我就想给家里多弄点钱,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些!”
孙子身边不能离开人,孙媳妇大着肚子,身边同样离不开人,在这种情况下,她就算恨不得撕了儿媳那个蠢货,
第303章
也只能……也只能自个把所有事都认下,不能让儿媳和她一起被送去劳动改造,得留着对方照顾她的大孙子和即将出生的重孙孙。
至于老头子和儿子……罢了,一家子里出了她这么一个劳改犯,就足够村里人指指点点,说闲话了,又何必将那爷俩也落下水?
何况……何况所有事……确实是她起的头,有今日,都是她自找的。
但家里其他人难道没受益?
赖大妹想到这,心里是又酸涩又怨愤,但她同时知道,即便她再难受、再怨愤,也改变不了什么。
因为从她私藏他人的娃儿那刻到现在,她的目的仅有一个,就是要张家的血脉能延续下去,让张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换句话说,但凡她儿子儿媳生的三个娃儿有一个是正常的,她万不会对舒同志的娃儿起恶念,万不会私藏舒同志的娃儿,来替代儿媳妇刚生下来就夭折的那个女娃娃。
想到大孙女一生下来就一只手一只脚残疾,想到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儿天生是个痴儿,想到儿子儿媳生的第三个娃儿一出娘胎便死了,赖大妹无数次恨不得掐死赖红梅。
肚子不争气,生的娃儿没一个好的,而她又不能把这儿媳妇赶回娘家,毕竟对方是她的亲侄女,cascoo
是她没花一分钱,靠一张嘴带回家做儿媳的,要是因其生的娃儿没一个好的,就将人赶出门,她娘家兄弟还不得跑上门和她闹腾?
心有顾虑,她当时再恼怒儿媳不争气,也只是摔摔打打来出气。
熟料,就在那晚,在儿媳生下死婴那日的夜里,舒同志抱着他婆娘宋同志敲开她家的院门,要在她家借个地儿生娃娃。
说起来,一开始她并未起啥不好的心思,可在她帮力竭到迷迷糊糊的宋同志接生完后,见对方已然累得昏睡,她不知咋的,直接抱起双胞胎中的姐姐悄悄送到儿媳屋里。
选姐姐没选妹妹,源于姐姐长得壮实。
有多壮实?
——从宫口打开到宋同志生下双胞胎中的姐姐几乎用尽了力气!
在姐姐落地后,瘦瘦弱弱像小猫一样的妹妹紧随其后。
宋同志力竭昏睡,在她看来,压根不知道自个生下俩娃娃,中间几乎没间隔。
昧着良心私藏人家一个娃儿,她原本还担心舒同志会不会知道他婆娘怀的是双胎,结果,舒同志听她说母女平安,听她说宋同志生了个女娃娃,旁的一句都问。
就这样,宋同志生的大丫头成了她老张家的娃儿,成了她儿媳生的那个“死婴”,取名二丫。
不是她不疼二丫,是女娃娃在农家本就不值钱,是赔钱货,吃家里粮食长大却得去给别人家做媳妇,这要是在嫁人前,不好好在家里干活,她老张家岂不亏死?
所以,在二丫那赔钱货长到两三岁,便被她吆喝着扫地、喂鸡、捡柴火。
再大点,差不多五六岁吧,做饭、洗衣,也被她丢给二丫去做。
对此,赖大妹是真不觉得她有错。
后来换亲、及让张二丫再嫁,赖大妹同样不觉得自个有错。
缘由?
在农村,像换亲和不管男方个人情况如何,只要能出高额彩礼,就把闺女嫁出去的人家,可不止一家两家。
第304章
赖大妹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可公家的人却说她是在犯法,尤其是……尤其是私藏他人的娃儿,
这不仅触犯到法律,更称得上是严重触犯到法律,由不得她狡辩,由不得她不承认她针对二丫做的那一件件一桩桩事。
但她承认归她承认,老头子和儿子儿媳把责任全推到她头上,到底让她不甘心。
然,一想到孙媳妇儿高高隆起的肚子,一想到快要出生的重孙孙,她心里的不甘心除过自个憋着,别无他法。
只因她总不能让重孙孙生下来没吃没喝没人照顾,总不能看着大孙子自生自灭!
这不是赖大妹想太多,是赖大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旦儿子儿媳和老伴同她一起被判刑,被送去劳动改造,
他们家用换亲得来的儿媳妇兴许会生下肚子里的娃儿,过后,却绝对不会继续留在张家,伺候她那只知道流口水、傻笑的孙儿和照顾她生下来没多久的重孙孙。
能想到这一点,无外乎她在二丫男人死后,跑上孙媳妇娘家门上,强行将二丫带回了老张家,并张罗着给二丫另寻了一门婚事。
也就是说,在她把二丫强行带回家后,二丫就和她孙媳妇娘家没了关系。
而她眼睛不瞎,自打孙媳妇进门,便看出对方的不情愿,看出对方不想和她大孙子好好过日子。
她甚至有想过,要不是她和儿媳妇强逼着,且上手帮孙儿的忙,那换亲到她家的孙媳妇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给他们老张家传宗接代。
同时,她无比庆幸多亏她叮嘱家里人,每日至少有一人留在家看门,以免孙媳妇儿偷跑,藏起来,难找到人影,从而害得她重孙孙流落在外。
-
舒父翻看着赖大妹四人的口供,是越看表情越冰冷。
“张大牛和张旺父子,及张旺的妻子赖红梅,一口咬定当年私藏您女儿这件事是赖大妹一个人的主意,
赖红梅碍于常年被赖大妹这个婆母磋磨,对其行为只能装聋作哑。张大牛父子则坚持说他们是在您安排的人上门给张二丫开户口迁移证明时,
方从赖大妹口中得知张二丫不是张家的孩子。至于换亲和后面为得到两百块彩礼,将张二丫再嫁,从目前的法律角度而言……”
没等派出所同志说完,舒父抬手制止,他开口:“同志无需多解释,我知道后面你提到的,于张家人来说,不算是触犯到法律。”
舒灏隐忍着怒火,咬牙切齿说:“张家人明明都犯了法,凭什么他们中有人可以逍遥法外?”
“小同志,你别激动,有关赖大妹四人犯下的事我们会到竹家湾进行走访调查,一旦发现他们的口供和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存在出入,我们势必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事情不是明摆着,我不觉得需要继续调查什么,他们张家一窝黑心,私藏我大妹,又不善待我大妹,
并且不把我大妹当人看,非打即骂十来年,苦活累活全是我大妹干,这都不够,他们竟然……
他们竟然还一而再拿我大妹当货物,先是给家里的傻子换媳妇,接着要卖我大妹,他们的行为是实打实的犯罪,理应受到法律制裁,一个都别想套脱掉!”
“小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赖大妹四人对张二丫同志做的事,不是你我怎么说就得怎么办……”
为免舒灏和派出所的同志继续呛声,舒父这时说:“同志,你不必理会他,”
从椅子上起身,舒父把口供递回对方手上:“事情我已基本了解,接下来该走什么程序,以及赖大妹四人是否是共犯,
就如你说的那样,需要证据来指证,回头,我只希望事情彻底有了结果后,咱们派出所这边能给我拨个电话说一声就好。”
留下家里的座机号码,舒父又和派出所的同志客套了两句,别过对方,招呼舒灏走人。
……
爷俩返回安城,一路上舒灏抿着嘴不曾说一句话,知道他这多半是在闹情绪,两人在进了机械厂大门时,舒父开口:“你年岁不小了,得学会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爸,我那是情绪问题吗?我是不想张家人逍遥法外!”
舒灏不服气,说:“大妹在张家那些年过得有多苦,爸你有看到张家人的口供,难道就一点都不感到痛心?
而张家人那样对待大妹便罢了,可他们却猪狗不如,在大妹尚未成年的时候,就拿大妹换亲,
去给一个傻子换媳妇,心狠到将大妹直接推进火坑……爸,你说像这样的畜生,我如何能看着他们继续过正常人的日子?”
“凡事都要讲证据,派出所的同志说的很清楚,一旦落实他们的口供与事实不否,自然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咱们只需耐心等着就好。”
暗叹口气,舒父劝说舒灏一句,换了个话题:“你说你妹妹她们会认咱们吗?”
舒灏泯唇不语。
舒父像是没察觉到舒灏用沉默来和自己对抗,他问:“在你那个梦里,我怎没听你提到你大妹?”
这回舒灏倒是有出声回应:“梦里没大妹。”事实上,舒灏做的那个梦里确实没有张二丫,往具体点说,在舒灏做的梦中世界里面,张二丫就像在现如今这个世界里面一样,有逃出张家,只不过,再有她的消息时,她死在了一处草丛里。
是又累又饿昏倒在路边的草丛中,等被人发现那刻,身体已经僵硬。
直白点说,在舒灏做的梦中世界里面,他看到的是韩舒颖,而非舒颖,自然而然,韩舒颖所经历的事里面,
没有舒颖在今年暑假期间陪韩副厂长回老家石墨大队养伤,被人加害一事,从这往后推,既然韩舒颖不曾在老家出事,
那么老韩家的人也就不会沿着河流流向去找人,也就不会在途中好巧不巧救下昏迷不醒的张二丫。
而张二丫为逃离张家,又是穿树林又是走小路,专检偏僻的道儿走,想要遇到他人的几率很小。
因此,在没有老韩家找人这一茬在,张二丫晕倒在一条偏僻小径边上的草丛中,短时间没被人发现,没被人及时救下,在所难免。
第305章
舒父沉默了好一会,又问:“颖儿在你那个梦里真没了?”
舒灏轻“嗯”了声,心口钝痛不已。
“后来呢?”
舒父的心情此刻复杂得很,他很清楚梦是梦,现实是现实,但小儿子之前做的梦却已然告诉他,
或许那不是单纯的梦,是……是小儿子前世亲身所经历的,是在一个真实世界里,围绕着他们一家发生的事儿。
这个认知令舒父的世界观无形中受到了冲击。
一个人难道真有前世?
没有的话,他儿子之前做的梦和通过这个梦指引来到安城,马上就要见到他们舒家走丢多年的宝贝儿又该作何解释?
且一个梦不仅找到了小颖儿,还间接让他找到了另一个闺女,另一个他原本不知道,却是他家宋同志当年真真切切给他生的宝贝闺女。
心绪起起伏伏,舒父长时间没听到舒灏做声,不由问:“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舒灏嗓音低哑,他情绪低落说:“颖儿在我眼前没了,虽然……虽然我不能通过她那张明显是被人毁了容的样貌认出她就是颖儿,
可那枚被我捡起的翠绿色四叶草玉佩……带给我的直觉应该不会有错,想到被我亲手送进监狱,
眼里满含悲痛和恨意,嘶哑着嗓子冲着我吼出声,在我眼前吐血倒地的女孩儿极有可能是妹妹,
我……我一时间不知所措,攥着玉佩,拔腿就跑了……没成想,我回到车上,开出不到两里地遇到了车祸,
当时……当时我有听到剧烈的碰撞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回过神,我才发现我满头是汗坐在床上,才知道我是做了一个梦,而且是被梦惊醒的。”
“在你看来,小蕙是不是有意在引导你针对颖儿?”
“我不知道,我就是一看到她在我面前掉眼泪,就忍不住想为她出头。”
“她有说是是而非的话?”
“嗯,她说她被人找麻烦。”
“你确定这不是在故意引导你帮她对付别人?”
舒父这么一问,舒灏的情绪愈发低落,他闷声说:“我就是个傻子!”
他如果不傻,怎会被轻而易举一再被骗,去……去针对自己的亲妹妹?
“接到你的电话来安城前,小蕙下楼正好看到我挂电话,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她那会的神色明显不太对劲,
再结合你之前做的梦和她突然无缘无故提出要到安城散心,而且这一到安城就有一段时日没回帝都来看,她八成知道颖儿人在安城。”
舒父道出自己的猜测,闻言,舒灏说:“我和我妈也是这么想的,还有……我觉得她来安城估计没安什么好心。”
舒父摇摇头:“应该不至于。”
“要知道她是不是没安好心,我相信等见到颖儿后不难知道。”
舒灏这么一说,舒父神色微微一怔,继而皱眉说:“她为什么要针对颖儿?她难道不知她之所以会到咱们家,源于我和你妈在寻找颖儿时,
在一家孤儿院见她和颖儿长得有几分相像,才一时心软将她收养到膝下,而她那会已经五岁多,
是能记住事的年纪,现如今十来年过去,不说她对我和你妈当年收养她的事有没有感恩,可也不应该背着我们对颖儿做不好的事……
何况这么些年里,我和你妈一直没放弃找颖儿,这事家里人人知道,那么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知道颖儿在哪的情况下,不想着告诉我和你妈?”
舒灏似乎一瞬间脑子灵光,他几乎脱口而出:“她现在是舒家唯一的千金,一旦颖儿回来,她的身份会变得很尴尬。”
“……身份尴尬?”
舒父不是很明白。
“这是她个人认为的,觉得自己不过是舒家的养女,在没有颖儿的情况下,养女和亲生女儿没大的区别,
她也就是舒家唯一的千金,可一旦颖儿回来,那么大院里人人都会知道,颖儿才是舒家真正的千金,
是咱们家的宝贝儿,如此一来,她的身份比之颖儿没回家前,自然要低一点,对此,她估计难以接受,所以……”
后面的话,舒灏没再说下去。
舒父不想把养女想得太坏,他看眼舒灏,淡淡说:“这只是你的猜测。”
“是我的猜测没错,但我觉得她就是这么想的。”
舒灏不认为自己猜测有误,他回了舒父一句,继而说:“认回颖儿和二丫后,爸有什么打算?”
“……打算?”
舒父拧眉:“说话别说半句留半句。”
“我没有。”
他的话还不明显么?什么叫说半句留半句?舒灏撇了撇嘴,说:“您老该不会是想把这么一个心思不正的人一直养在家里?”
“顾家这两年就会把人娶回去。”
舒父虽没有将养女想得太坏,但心里还是多多少少生了点芥蒂。筚趣阁
舒灏一脸若有所思:“爸该不会是和顾伯伯有仇吧?”
“你胡说什么?”
舒父瞪眼。
“我胡说?要是爸和顾伯伯没仇,为何在明知道咱们家养女心思不正的情况下,还要把人嫁到顾家去?
据我所知,瑾修哥对咱们家那位养女似乎没男女方面的意思,但碍于你们做长辈的一句话,就定下了两家的婚事。”
“你在说风凉话?!”
舒父沉下脸:“要不要我提醒你,在你们兄弟四个里面,从小到大,就你最护着小蕙。”
“我眼瞎了还不成吗?!”
舒灏嘀咕。
舒父嫌弃地看眼对方,没再做声。
-
“爷爷、叔叔你们找谁鸭?”
听到有人敲院门,韩小昭从他的小摩托上下来,“蹬蹬蹬”地跑过去拉开院门,他仰起小脑袋,看到舒父二人,不由眨巴下黑亮溜圆的大眼睛,扬起他的奶音儿问两人。
“小家伙,这里可是韩舒颖家?”
舒灏被韩小昭萌到了,他不自主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这位叔叔你好没礼貌,不知道男孩子的头不能乱摸吗?”
韩小昭眼睛圆瞪,他只允许他喜欢的人摸他的小脑袋,旁人谁都不可以!
“对不起,叔叔错了,叔叔不该在没征得你的同意,就摸你的头,但叔叔可以向你保证,叔叔绝对没有不怀好意。”
第306章
舒灏讪讪地摸了摸鼻头,牵起嘴角,好脾气地向韩小昭道歉。
“这谁知道呢!”
坏人又不会把他的坏心思写在脸上,哼!
韩小昭傲娇得很,他没再理会舒灏,而是把目光落向舒父:“爷爷好,您找我小姨妈是有事吗?可是我小姨妈还没下班呢!”
言下之意,这里是韩舒颖家,只不过人现在没在家。
“对,爷爷确实有事,那小朋友告诉爷爷,你家里现在可有其他大人在家?”
舒父弯腰,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他问韩小昭。
韩小昭看着舒父,奶声奶气说:“我太奶奶在家呢,爷爷要进来等我小姨妈回家吗?”
“那爷爷就打扰了。”
舒父温声说着,被韩小昭请进院里。
舒灏紧随其后。
“小昭,是谁来咱家啊?”
韩奶奶的声音从客厅传出来。
“一个爷爷和一个叔叔来咱家找我小姨妈。”
韩小昭奶声回应韩奶奶,领着舒父爷俩走进客厅。
韩臻和韩屿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家里有陌生人来,两只合上书,与舒父二人问声好,而后,叫上韩小昭到院里玩儿。
“坐。”
韩奶奶招呼舒父两人落座,又倒了两杯茶水放到爷俩面前,说:“距离我家小颖下班还得一段时间,我能不能知道你们找我家小颖有啥事?”
“其实……其实我是来找韩栋同志的,不过……不过我找韩栋同志这事和韩舒颖、韩舒欣这俩小同志有关。”
舒父时断时续说着,他其实有点难以启齿,毕竟任谁都不会待见跑上门来“抢”自家孩子的陌生人。
哪怕这陌生人是这即将要被“抢走”孩子的亲生父亲,对于养大孩子这边的家人来说,不仅深受打击,同时很难接受。
试想想,辛辛苦苦养了多年的孩子,就算不是自家生的,但十来年相处,感情自然不言而喻,这一夕间孩子的亲爹找上门,
要认孩子,且想把孩子带走,换作是他,情理上难做拒绝,心里必定百分百不好受。
韩奶奶听完舒父所言,仔细端详对方片刻,心里逐渐生出不好的预感,她嘴角噏动,半晌,她问:“你是我家小颖的亲爹?”
话是这么问的,然,韩奶奶心里已有答案。
舒父怔住。
舒灏亦是。
好一会,舒父回过神,眼里难掩痛伤,回韩奶奶:“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他是有意这么说的,因为此刻说得太过笃定,舒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能如此准确无误地找上门。
因为在人们的认知中,梦终究只是梦,如何能当真?
但在他和他家老宋,及儿子舒灏这,他们的确是通过一个梦才有了宝贝闺女的线索,才找到安城,现如今出现在这个家里。
“但我有位熟人曾无意间见过韩舒颖小同志,说她和我妻子的眉眼长得很像,我便想着过来看看。”说到这,舒父微顿片刻,神色郑重说:“婶子可愿听我给您讲个故事?”
韩奶奶点头。
舒父都没用酝酿情绪,一开口,眼里就溢满痛苦,他缓声说着宝贝闺女多年前是如何被家里雇佣的保姆有意弄丢,说他多年来一直没放弃寻找女儿……
第307章
接合舒灏做的那个梦,舒父真真假假编出一个理由,一个他时隔多年,发现爱人早年生下的不是一个女儿,是一对双胞胎闺女。
并说出他今日有去过竹家湾,证实了他爱人当年确实产下一对孪生女儿,却被张家的老太太起了恶念,私藏了他大闺女养在张家……
听到张家人已被当地派出所同志拘留,韩奶奶虽舒父所言差不多相信了七八分。
待舒父说到其闺女颖儿手腕内侧有一、约莫成人小拇指甲盖大的桃心形红色胎记时,韩奶奶的表情当即生出些许变化。
舒父二人无疑将韩奶奶这一神色转变全然纳入眼底。
他们心里欢喜,眼角却不约而同湿润。
“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瞒你,说实话,你们能找上门,就算我们家想继续瞒着小颖她们姐妹的甚是,估计也难瞒住。”
韩奶奶没和舒父绕弯子,她说:“是,小颖小欣确实不是我家老三和他媳妇生的,小欣更是在今年八月份到的我们老韩家,
被我家老三认作了闺女,说她是小颖的孪生姐姐,说她是在她妈生产没多久,被人从医院偷走的,这么给孩子解释,
我家老三的目的只是想小欣那孩子能安然生活在这个家里,毕竟小欣和小颖长得就像是一个人,要说她们不是双胞胎姐妹,绝对没人相信。
至于俩孩子到底是不是一个娘生的双胞胎,我们家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这不妨碍我们老韩家拿小欣当自家孩子看待,如同疼爱小颖那般疼爱小欣。
而对于你今个找到我家,及对于你刚说的那个故事,我琢磨着你应该是有了足够的把我,才上门认小颖她们姐妹的,
但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答复,你得等我家老三和小颖她们姐妹回来,看他们是个啥想法。”
暗叹口气,韩奶奶又开口:
“说起来,我这个做奶奶的和我们老韩家其他人,直至今年八月份……才知道小颖不是我家老三的亲闺女,
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不管是我家老三,还是我们老韩家其他人,一直以来,都拿小颖当自家孩子对待,全家人上到她爷和我,下到我们老韩家最小一辈的娃娃,都很是爱护小颖。
舒父满目诚挚:“谢谢!谢谢你们疼爱我的孩子,爱护她,让她这十多年来有一个幸福的家。”
“这有啥谢的?!”韩奶奶摆摆手,说:“我们疼自个孩子,爱护小颖,这不是很正常么?!”
舒父闻言,笑了笑,没多言,就听韩奶奶又说:“听我家老三说,他和我那三儿媳是在十多年前冬天的一个夜里捡到小颖的,那年……
那年我家老三两口子刚从老家接回他们的小闺女,也就是我的小孙女颖颖,谁知,颖颖打小就体弱,他们两口子工作忙,
身边又有一双大点的儿女要照顾,就把小女儿送到老家,由我这老婆子专门给养着,到孩子三岁多,
身子骨明显结实了很多,我家老三夫妻俩就想着接小女儿回城里上幼儿园,谁知,孩子接到城里当晚突患急症,
没等他们把我那小孙女抱到医院救治,路上孩子就没了……好巧不巧,路边一垃圾桶边传来小孩虚弱的哭声……”
言语到这,韩奶奶稍顿了下,方续说:“那孩子就是小颖,她当时只穿着一身秋衣秋裤,被一件破袄子裹着躺在地上,
浑身滚烫得很……没了小女儿,却又意外捡到一个小姑娘,俩孩子的年岁看起来差不多一般大,
于是,他们将小颖视作亲女儿养在了膝下,并且根据小颖穿的那件秋衣上绣的“舒”字,及小颖脖颈上所佩戴玉佩上雕刻的“颖”字,
我家老三给孩子取名“韩舒颖”,为免孩子长大听些风言风语受伤,我家老三两口子就没给小颖另上户口,
他们只是到派出所,将我那小孙女的名字“韩颖”改为“韩舒颖”。换句话说,在今年八月份前,除过老三两口子和小颖的哥哥姐姐外,关于小颖身世这件事,其他人一概不知。”
舒父二人静静第听韩奶奶说着,他们既感动韩副厂长对舒颖的用心,又极其为舒颖感到心疼。
本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小宝贝,却被保姆恶意丢弃,落到不知什么人手中,紧接着遭遗弃。
三岁大点,一个三岁大点的小孩儿,身上棉服被扒,发着高烧,在寒冷的冬夜……cascoo
舒父无法再想下去,舒灏亦是,爷俩不自主地擦拭了下眼角,听到韩奶奶又说:“小颖很乖,但她说不了话,我家老三和他媳妇发现不对劲,一刻不敢耽误,抱小颖前往医院做检查,经诊断,大夫说小颖是受惊过度失语……”
这些都是韩奶奶从韩副厂长口中听说的。
舒父这会子惊怔至极,且愈发心疼宝贝女儿。
舒灏别无二样。
半晌,舒父的目光落向舒灏:“老四……”
舒灏立马意会,他点头:“小妹确实不能说话。”
随着舒灏音落,韩奶奶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去年发生了件事,让小颖可以开口说话了。”
没有在意舒父二人的神色变化,韩奶奶将韩臻韩昭不小心掉入湖中,舒颖跳下去救两小只的事儿道出,
舒父二人听在二里,一颗心几乎掉到了嗓子眼,直至听到韩奶奶说舒颖和两小只都安好,爷俩提起的心这才落到实处。
其实也是两人对舒颖过于紧张了,试想想,舒颖要是在去年出了事,怎么可能现在还好好的?
“小颖被送往医院,苏醒后,一开口就能说话了,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小颖极大可能是被小臻哥俩掉入湖中惊吓到,这一受刺激,冲破了啥心理障碍,恢复了说话能力。”
-
下班回到家,舒颖走进客厅,抬眼就看到家里有客人,出于礼貌,她看着舒父、舒灏二人问了声好,又和韩奶奶打了声招呼,就前去厨房做饭。
舒欣(张二丫)是跟着舒颖一起进门的,在舒颖向舒父二人问好时,她同样问了声好,而后,和韩奶奶说了两句话,跟在舒颖身后来到厨房。
“小颖,你认识那两位客人吗?”
第308章
“没见过。”
“那你……那你有没有感觉到……他们看咱们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嗯。”
眼角湿润,情绪激动,岂止是怪怪的?
舒颖垂眸边择菜边琢磨舒父二人的身份。
“小颖……”
半晌没听到舒颖做声,舒欣轻唤了声。
“嗯?”
舒颖看向对方,眼里染上些许疑惑:“二姐有话和我说?”
舒欣点头,嗫嚅说:“他们……他们的眼角是湿的……”
“二姐。”
舒颖没接话,她唤了舒欣一声,沉思片刻,低语:“有件事我要和你说……”闻言,舒欣择菜的动作一滞,抬眸看向舒颖:“你说,我有在听。”
厨房距离客厅有段距离,就舒颖和舒欣此刻的音量,坐在客厅很难听到他们间的对话。
而舒颖又状似随意地关上厨房门,这样两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客厅里的人无疑更难听到。
“二姐,我是爸爸妈妈捡来的。”
见舒欣眼睛大睁,舒颖眸光清透明亮,她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爸爸妈妈的亲女儿,
关于这个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具体点说,我是从妈妈留给我的信中得知的,又通过爸爸加以确认。”
“小颖……你没骗我……”
舒欣回过神,眼里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
“没有,我说的事实。”
舒颖回答得很干脆。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我同样不是爸爸的孩子?”舒欣声音微颤:“可是……可是爸爸有亲口说我是……”
“爸爸只是想有个合适的理由,让你能够没有负担的来咱们这个家生活。二姐,就你我的相貌来说,我们十之八九真得是孪生姐妹,但不知是何缘由,你从一出生就生活在竹家湾张家,而我在三四岁那会,
同样不知是何缘由会被人丢在安城街边的垃圾桶旁边……那是一个冬夜,如果不是爸爸妈妈抱他们的亲生女儿,
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去医院看病,正好途径那儿,我怕是只会冻死在街边。可我没事,发着高烧都没事,
源于我被爸爸妈妈好心捡到,送往医院救治,而在捡到我的前一刻,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没了,她是突患急症没的,
没等爸爸妈妈抱到医院就失去了呼吸。二姐,我和你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客厅里那两位客人,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和我们有着血缘关系。”
舒欣怔愣住。
“二姐,他们应该是来和我们相认的,说实话,我不排斥和他们认亲,但我不会因为认了亲就离开爸爸,离开这个家。”筚趣阁
舒颖神色认真,她说:“这个家里有我要担负的责任,再就是,我喜欢这个家,喜欢陪在爸爸身边,喜欢小臻他们,并且要看顾着他们一天天长大成人。”
静默好一会,舒欣开口:“小颖……你是希望认亲后……我跟着家里来的那两个客人走,对吗?”
舒颖摇头:“二姐是独立的个体,我不会左右你的想法,到时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全取决于你自个。”
“好,我知道了。”
回应舒颖一句,舒欣没再说话。
-
客厅这边,舒父在看到舒颖、舒欣的一瞬间就已然确定两人是舒家的血脉,是他的亲骨肉。
因为舒颖二人的相貌像极舒父记忆中的岳母大人,更准确些说,舒颖二人几乎和舒父记忆中那位岳母大人少女时期的相貌一模一样。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舒父曾在妻子宋云岚的一本相册中,有看到过他那位岳母大人年轻时的照片。
大家闺秀,容貌清丽出尘,气质温雅娴静、又不失端庄大方。
回想着早已亡故的岳母大人年轻时那张照片上的样儿,再结合刚看到舒颖、舒欣二人时带来的冲击,
舒父是真没想到,长得和已故岳父大人有八分像的妻子,竟然给他生出一对像极岳母大人的宝贝闺女。
这么说,并不代表宋云岚长得不好,实则,宋云岚的父亲,舒父那位已然亡故多年的岳父大人,年轻时可是帝都世家豪门圈子里出了名的美男子。
而宋云岚长得是和其父有八分像,但她到底是女子,五官轮廓上自然要比她亲爹更为柔和精致些。
“同志你还好吧?”
见舒父眼角有泪水滚落,韩奶奶不难想到对方此刻的心情,想着两家往后算是亲戚,不由关心对方一句。
“谢谢。我没事,我就是一看到那俩孩子,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
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女儿,她们看起来关系很不错,且看着都是很好的孩子,尤其是先和他问好的小丫头,
她给他的感觉,真得很优秀,尤其是在那一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质映衬下,他看着她,简直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岳母大人。
当然,他另一个女儿,并非气质不好,只是和她妹妹相比,确实不够亮眼。
但这不怨孩子,是张家,是他这个女儿自小的生长环境,使得他的大女儿珍珠蒙尘,差点被毁掉一辈子。
自小到大有着干不完的活,一天没走进过校门,没接受过教育,能在短短三个月,在这安城,在韩家有现在的改变,说实话,已经相当不容易。
文静中透着些许腼腆,白白净净,有礼貌,丝毫看不出曾经遭遇的那些苦难留下的影子。
而这说明什么?
舒父很清楚,这说明两孩子现在的父亲,也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对他的两个女儿很好,是真拿他舒家的女儿当自己的孩子在对待。
如实想着,舒父感动不已。
舒灏在舒父身旁坐着,他到此时此刻都没回过神,他知道妹妹颖儿小时候长得特别好看,却没想到梦中那被不知什么人毁了容的妹妹,
现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竟好看到令人难挪开眼。
最关键的是,他有两个妹妹,一对双胞胎妹妹,她们的相貌如出一辙,皆漂亮得像小仙女儿。
思绪辗转到这,舒灏禁不住痛恨起那个在他梦中世界毁了妹妹颖儿容貌的歹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蓦地,舒灏不知想到什么,只见他脸色生变,低垂着没眼,暗忖:会是她吗?舒蕙!
……
第309章
韩副厂长回到家,得知舒父二人是来找他的,先是一怔,旋即请舒父到二楼舒父叙话。
约莫过去半个来小时,舒颖被韩副厂长喊到楼上。
看着舒颖捧上前的铁盒子,看着舒颖将盒子打开,舒父平复没多久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小心翼翼第拿起贴合中幼童穿的那套秋衣秋裤,
看着秋衣右下方绣着的“舒”字,轻轻摩挲了下,继而将其放下,又拿起盒中那枚翠绿色四叶草玉佩,眼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小颖,这是你生父。”
韩副厂长压下满心复杂情绪,向宝贝闺女介绍舒父。
闻言,舒颖静静地看了舒父一会,浅声说:“我看出来了。”
“颖儿……”
舒父嘴角噏动,眼里噙着泪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您应该从我爸口中已经知道,我之所以会知道自己不是我爸妈的女儿,源于近三个月来围绕在我身上发生的两件事,”舒颖与舒父四目相接,眸中神光通透明亮,她白皙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说:“第一件事发生在今年暑假期间,那天我被三人围堵,不得已之下,我跳入河中才得以脱困;第二件事发生在前不久,我在给我一位兄长庆生后,被人前后围堵在一条胡同里,根据对方的人数,要不是我早前跟着兄长学过点拳脚功夫,不用多想,我是很难脱困的。
一而再被人加害,这让我很是费解,可我左思右想,始终没想到为何有人要对付我……毕竟在我们这个家,
我小弟和我的侄儿相比较我一个成年人,他们更容易被挟制,可事实确实,他们都没事,唯独我一次又一次差点遭毒手,
于是,我不免多想了些,然后我得知有一帝都来的女孩子,名叫宋蕙,她通过结识我前继姐,又结识了我前继兄,也就是我前面提到的那位兄长。
我不想无缘无故把人往坏处想,但那叫宋蕙的女孩子,其实原名叫舒蕙,是她建议我继兄将庆生的地点选择在一条背街上,
而我从机械厂到庆生地点,来回都要经过一条胡同。给我兄长庆生的时间是在下班后,等大家吃过饭散场,天早已黑透,
尤其在眼下这季节,天一黑,就是大马路上人都没几个,何况是从那条胡同经过的人……我没出事,是我还算幸运,cascoo
可谁又能保证这种幸运会一直有?且谁又能保证暗中要对付我的人,哪天不会去对付我的家人?
想的多了,我隐约觉察到会不会和我的身世有关……舒蕙,如果不考虑我现在的姓,我的名字叫舒颖,还有我二姐,我爸爸给她取名舒欣,
再一联想我兄长、大姐、小弟的名字,我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就是我的身世肯定有问题。”
韩副厂长神色微愕,他是真没想到宝贝闺女会因身上接连发生的事,抽丝剥茧,联想到她的身世,
即便之前有听宝贝闺女提到过为何会突然取出那个铁盒子,继而得知身世这事儿,韩副厂长依旧为舒颖的敏锐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他倍感骄傲。
觉得宝贝女儿果真优秀得很!
舒父这会儿则是一脸沉思,他有仔细听舒颖说的每句话,并推断出眼前的小丫头,他丢失多年的小宝贝此时所表露的意思……
只有一个——她接连被人加害,多半和他的养女脱不开干系。
舒颖不知舒父在想什么,也没想过去探究,她续说:“我大姐曾和我提到过,说我妈妈病逝前曾托她转交我一个盒子,
说等我成年后可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这事我虽有记着,却一直没去动那盒子,直至我对自己的身世生疑,
方取出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一打开,我便看到了一套幼童穿的秋衣秋裤,看到一封信和一枚翠绿色四叶草玉佩。
我是从我妈妈写给我的信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我是爸爸妈妈在一个冬夜捡到的,知道了我的名字由来……
现在,您听我说了这么多,我想问问您,舒蕙,您的养女,你接下来会如何对她?或者这么说吧,我手上虽没证据证明是她一而找人加害我,
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我接连两次差点出事,和她肯定有关联,甚至于她就是暗中针对我的主谋!”
“孩子,你说的我会查清楚,如果事情真和小蕙有关,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包庇。”
舒父心中苦笑,眼里和言语间皆流露出满满的心疼,他嗓音微哑,道出十多年前是家里雇佣的保姆不知何故突然起恶念,
将他们舒家的小宝贝,他的小女儿刻意弄丢,并说出一直以来他都有在寻找女儿,听完舒父所言,舒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开口:“我不怨您,也不怨您的家人,毕竟不是你们有意丢弃我,还有您也说了,
多年来一直有在找我,这些都说明在你们心里是有我的,自然而然,我没理由对您,对您的家人心生怨念。日后……我们就当亲戚走动吧,只要有空,我会去看望您和您的夫人!”
说到这,不等舒父做声,舒颖转开话题:“我姐舒欣的事您能和我说说吗?”话一出口,她走向书房门口:“您稍等,我喊我二姐过来。”
不多会,舒颖返回书房,身后跟着舒欣。
“我和我二姐说了我们的身世。”
舒颖这话是对舒父说的,言下之意,直接说人为何会流落到竹家湾张家。
舒父闻言怔了下,继而看向舒欣,看向他另一个女儿,他的大闺女。
须臾后,他在脸上抹了一把,语声艰涩,目中难掩伤痛和愤怒说起妻子宋云岚当年生产的事儿。
不知过去多久,他嘶哑的声音缓缓落下,含泪的目光落在舒欣身上:“孩子,是爸爸不好,
害得你一生下来就被张家老太太藏起来,以至于你被他们一家苛待多年,爸爸不求你原谅,但爸爸希望你和颖儿能给爸爸和你们妈妈一个弥补你们的机会……”
舒欣咬唇,半晌不语。
第310章
“你和孩子们慢慢聊,我去看看我家那三个小的。”
韩副厂长觉得自己有必要回避下,方便舒父和舒颖姐妹二人说话,哪怕他心里有那么点不安,
担心舒父说动宝贝闺女离开这个家,回到帝都舒家去,依旧没有回头,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外,且随手带上书房门。
“爸爸……”
见书房门即将被韩副厂长拉上,舒颖忍不住轻唤了声。
舒父望向她,扯了扯嘴角,并未说什么,在舒颖注视下,两人的视线被书房门隔断。
“颖儿,你妈妈闻知安城这边有你的消息,立马就和你小哥赶来安城,可她一下飞机腹痛难忍,被紧急送往医院,诊断出患急性阑尾炎,
需要立刻做手术,要不然,早几天前你妈妈就能和你见上面。不过你妈妈暂时是不能过来,但她从手术中一苏醒,
就让你小哥来机械厂找你,来打听你的消息,不成想,你小哥有打听到你有个孪生姐姐,他一时有些茫然,
回到医院便把他打听到的事告诉了你妈妈,而后,你妈妈就怀疑她当年应该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
接到你小哥的电话,我从帝都飞过来,在你妈妈病床前,我把当年你妈妈生产时的情景仔细回忆了下,于今个一早和你小哥跑了趟竹家湾,确定了你妈妈的猜测。“
视线挪向舒欣,舒父满目疼惜说:“张家老太太和老爷子还有张旺夫妻,现如今都被关在当地派出所,
回头他们会有怎样的结果,当地派出所的同志会打电话给爸爸,到时,爸爸和你说一声。”
“嗯。”
舒欣点点头,面上看不出丝毫悲喜。
舒父见状,满心苦涩,他看得出,两个女儿都和他不亲近,不过,他也知道,不管是从小没在他身边长大的大闺女,
还是三岁多被保姆刻意丢弃的小闺女,他于现在的她们来说,其实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或者说,他只是她们生物学上的父亲,又谈何俩孩子对他这个爸爸有没有什么感情?
但他依然想争取下,争取俩闺女能够和他回家,回他们的家。
如是想着,舒父又说:“你们有四个兄长,都是你们妈妈生的,欣欣打一出生被张家老太太偷藏,爸爸和你妈妈,
以及你哥哥们不知道你的存在,但就颖儿在家那三年多来说,你妈妈和你那四个哥哥都很是喜欢你、疼爱你,
当然,爸爸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有忘记你,你妈妈甚至每年一到换季都给你准备新衣服,家里你小时候住的那间卧室……
你妈妈天天有打扫,没少坐在里面默默垂泪,盼着你哪天能够回家。现在爸爸找到了你们姐妹俩,
爸爸希望你们能跟着我回家,回咱们自己的家,颖儿、欣欣,你们可愿意随爸爸走?”
舒欣低垂着头没有做声。
舒颖这时看眼被她放在茶几上的铁盒子,她抿了抿唇说:“我和您说过了,从今往后我们就像亲戚间那般走动,再就是,只要我有空,一定会去看望您和您的夫人。”
“颖儿……”
舒父面露痛苦:“你当初被家里的保姆刻意丢弃,这是爸爸和你妈妈疏忽导致的,但我们真得很疼爱你,
十多年如一日想着你,念着你,寻找你,你真不和爸爸回家吗?不想看到你妈妈,和我们大家生活在一起么?”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我不能和您走,您或许不知道,我爸爸妈妈这辈子共育有三个儿女……”
舒颖浅声说着,杏眸中渐渐染上泪光,她仰起头,逼退眼里的湿意,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哀伤说:
“可我大哥年纪轻轻便已为国捐躯,我姐……我姐在我大哥没了后,在婚姻中被丈夫背叛,一时没想开跳湖身亡……
我是亲眼看着我姐跳进冰冷的湖水中的,奈何我口不能言,又离得远,无法呼救,无法及时救我姐,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姐没入湖水中……我大哥留有一个遗腹子,我嫂子生下孩子要改嫁,就将孩子送到我家,我姐为了让孩子能在一个有父有母的正常家庭环境中长大,
就将我哥的孩子认作她自己的次子养在膝下……谁知,我那位前姐夫婚内出轨,逼着我姐离婚……我姐是个很骄傲的女孩子,
知道我姐夫去意已决,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抛妻弃子,我前姐夫走得毫不留恋,我姐却重情,又是个文字工作者,
不免从感情受挫中难走出来……她有努力过,终……终还是走上了绝路……就在去年,我姐就是在去年开春那会没的,
留下俩孩子,一个六岁,一个三岁大点,不说其他,就单单为这俩孩子,我也是不能和您走的。
何况我爸爸妈妈是真拿我当亲女儿在抚养,他们在捡到我的那个夜里,刚刚失去小女儿,往准确点说,
如果不是他们连夜送患急症的小女儿去医院,就不会在街边的垃圾桶边捡到我。忍着失去亲生女儿的痛苦,爸爸抱我到医院救治,
我恢复健康后,爸爸带我回家,发现我说不了话,爸爸和妈妈没少带我到一家家医院去做检查,他们很爱我,
哥哥姐姐亦是,一点都不在意我口不能言……妈妈病逝,在我八岁不到九岁的时候病逝,她走时很不舍,
一再叮嘱爸爸和哥哥姐姐照顾好我,不要让人欺负了我……有这样一心疼爱我、护着我的家人,您说我能离开吗?”
舒颖压根没想着要舒父作答,她眸中泪水滴落,说:“不能,况且我也从未想过离开,我喜欢这个家,我喜欢留在爸爸身边,
我要在爸爸身边尽孝,连带着我哥我姐的孝心一起,我要抚养我哥我姐的孩子成人……对不起,我这么说估计会让您难受,但我所言每句都是真心话。”
后退两步,舒颖对着舒父一鞠躬:“爸,谢谢您和妈给了我生命,让我来到这个人世间,可我真得不能因为您找到我……就跟着您走,对不起!”
这是她代原主谢眼前这人的生育之恩,
第311章
因为不管怎么说,这具身体都是原主的亲生父母带到这世上的。
当然,她会说话算话,有时间就去看望生身爹娘……
舒父眼眶湿润,明显对舒颖所言动容不已,他哑声说:“好孩子,爸听你的,你想继续留在你韩爸爸身边随你,
但你也要记得你说的,有空就去看看爸爸爸和你妈妈……对了,你妈妈现在还在机场附近的医院,
这两天你能不能抽个时间过去见见你妈妈,她这么多年来,几乎天天都在想着你、念着你!”
舒颖点头:“明个我会请半天假。”
“欣欣,你呢?你可要回到爸爸和你妈妈身边?爸爸妈妈就只有你和颖儿两个宝贝女儿,现在你妹妹决定要留下来,
如果你也不回家,你妈妈一定会很伤心。去年你妈妈病退在家,身体至今都不怎么好,要是知道找到你们姐妹俩,
你们却没有一人愿意回家,我担心你妈妈的身体怕是会承受不住……”
舒父没有道出后话,他定定地看着舒欣,满目渴盼,无比希望这个女儿能跟着她离开,回到舒家。
“我……”
在这个家生活了近三个月,要说没什么感情,那肯定是假的,但要说有多深的感情,舒欣不想撒谎,她到现在依旧有些放不开。
她知道这不是家人的原因,是张家,是她之前被换亲过去的婆家,给她留下的阴影太过于深刻,
让她至今难相信她逃脱了过往那些苦难日子,觉得自己在做梦,生怕梦一醒,回到原先的泥潭,日日在水深火热中备受磋磨。
而现在,她已然真真切切确定,最近这三个月她过的每一天,不是梦……它是真实的,不是一戳就破的幻影……
不知不觉间,舒欣泪流满面,她不叫张二丫,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她也不姓韩,她姓舒,她的家在帝都,这会儿,她的亲生父亲就站在她眼前……
韩舒欣,她喜欢这个名字,喜欢韩家的生活,可心里却一直有些如同做梦,现如今,她就像是从云端终于踩到地上,脚下实实在在,说起来,她是该高兴、该欢喜的。
然,她心里又莫名地感到悲凉……一生下来命运被人更改,甚至她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有她这个女儿,退一步说,
如果……如果她没逃出张家,没被韩家的哥哥弟弟们捡到,没阴差阳错下被认成是妹妹舒颖,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
——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世,无法出现在生父面前。
“欣欣……”
看出舒欣情绪不对劲,舒父眼里涌上担心,轻唤了声。
“我……”
张了张嘴,舒欣哭出了声,且哭声越来越大,仿若要把自己多年来受到的委屈和伤痛全哭出来,舒父见状,满目焦急,却又不知所措,他唤着舒欣的名字,语带心疼:
“欣欣,你别哭了,有什么话你说,爸爸都依你。”
“为什么?”
舒欣一双泪眼迎上舒父满是疼惜的目光,她的哭声里充满压抑和痛苦:“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女儿?
为什么要让人把我藏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岁多,不到两岁,我就得在家干活,三岁大点,
就得去后山捡柴火,五岁多,洗衣做饭,所有的家务活全都是我的,就这……就这他们还动不动不给我吃饭,
还动不动就打我骂我,还让我给他们家的儿子做马骑……那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孩子,如果是,
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倘若不是,那我为什么又会在他们家……挨打挨骂饿肚子,磕磕绊绊长大,他们……他们又拿我换亲,
给他们的傻儿子换媳妇回家,我不愿意,被打得浑身世上,关在柴房不给吃饭……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除过答应换亲,
答应不跑回家,他们这才歇了火……可你知道吗?换亲当晚,那个是我丈夫的男人,他自个不行,却拿我出气,他打我……下狠手打我,
不管我怎么求饶,都不放过我,仅一晚上,我就近乎失去半条命,白日里还得饿着肚子去上工……”
舒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心痛,听舒欣一字一句说着,他感到万分心痛和愤怒!
“那个男人死了,他忽然就死了,但没等我高兴,我被拽回张家,他们……要给我另找婆家,不对,他们不是给我找婆家,
不是把我嫁出去,他们是要卖我,不管男方多大年龄,不管男方是否残疾、是否是个傻子,他们只认钱,
只要男方家里出的钱多,就能带我走……无意间听到他们在商量这事,我好绝望,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终究还是不甘心,所以我跑了,趁着他们夜里睡得沉,我偷偷跑了,我想跑得远远的,我想着哪怕跑到外面去死在路上,都不要再回到那个家,不要被他们卖掉!呜呜……”
“二姐你别哭了,那些事都过去了,张家人现在被关在派出所,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因他们对你犯下的罪被判刑。”
舒颖抱住舒欣,轻拍着对方的背脊,柔声安慰。
“欣欣你放心,爸爸不会让你被张家人白欺负那么多年!”
舒父脸色冰冷,沉声说着,闻言,舒欣的哭声并未停下来,直至过了好一会,她哭声渐止,看向舒父说:
“在农村,像我这样的女孩子被家里人那样对待不在少数,你……你不用为了我专门对他们做什么。”
哭了一通,又一口气说了把自己曾受的委屈道出,舒欣感到心里舒服了不少,她知道她刚刚那样不太好,但她控制不住,却也不想因她给生父染上麻烦。
舒服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说:“爸爸有分寸,你不用管。”
闻言,舒欣吸了吸鼻子,接着她对舒颖说:“小颖,我现在没事了,你别担心。”
松开她,舒颖退回原位站好,就听这位胞姐又说:“你想什么时候回家都成,我会连同你这一份好好照顾爸妈的,我也会时常来看望韩爸爸和小臻他们,还有爷奶和老家那些亲人。”
第312章
这话不难听明白,舒欣决定跟着舒父走,在她看来,舒颖和她非要有一人必须得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那个人只能是她……不是她一定要回舒家,是她没有足够的理由继续留在韩家,而舒颖,是韩家长大,
对这个家,对这个家里的人有着很深的感情,且在生恩和养恩间,养恩要大于生恩,她不想妹妹为难,不想生父生母伤心,不想生父生母因为妹妹不回家,从而对其心生芥蒂。
况且,韩爸爸,乃至这个家里的每个人对她妹妹有多好,她都看在眼里,既然妹妹做出决定,那么她能为她做的,就是支持!
并努力做个好女儿,连同妹妹的一份,在生身父母身边尽孝。
-
舒父和舒灏离开韩家,返回医院近乎晚上九点。
“严惩,一定要严惩他们!”
闻知自己当年确实有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闻知张家对从未见过一面的大女儿做出种种恶事,宋云岚哭得泣不成声,恨不得灭了整个张家。
“放心,他们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舒父说着,微顿片刻,然后将近三个月发生在舒颖身上的事,及舒颖的推断道出,末了,他说:
“其实我不怎么相信我们一手养大的孩子,会有那么险恶的心思,但同时我又认同颖儿的推断,尤其是……颖儿有提到小蕙是和方超一起离开的安城。”
“……”
宋云岚怔住,半晌,她脸色变得阴沉,冷冷说:“她怎么敢?!”
“爸,颖儿说的咱们一定得查清楚,否则,颖儿只怕不会和咱们一家人亲近。”
舒灏在旁说了句。
“查,必须得查!就用颖儿说的线索去查!”
宋云岚神色冷然:“她最好不是个白眼狼!”
舒父这时说:“其实我挺奇怪一件事,方超会出现在安城,会和小蕙乘坐同趟列车回帝都,这是巧合,还是他们约好来的安城,又一起回去?”
宋云岚:“是巧合还是约好的,你一个电话就能落实。”
“嗯,这个电话我会打的。”
只要知道方超近期有没有到安城出公差,便可以确定一件事——他是不是小蕙的帮凶。
这么想着,舒父忽然又暗自摇摇头。
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小蕙是主使者,那么即便确定方超和小蕙是事先约好出现在安城,也是白搭。
毕竟那被颖儿送去派出所七人中的一人,根本不提他犯的罪和方超这个顶头上司有关。
且口风紧,想问出什么,一个字难,两个字很难!
宋云岚很是心痛两个女儿的遭遇,正因为心疼,她恨极张家人,恨及那一次又一次欲对舒颖不利的人,她和舒父一样,
不想把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想得太坏,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养女虽是她教养大的,可对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除过养女本人清楚,她这做母亲的,以及其他人又如何能知道?
敛起心绪,宋云岚问:“老舒,你说要真实舒蕙对颖儿出的手,她为的是什么?”
舒父摇头:“她虽是养女,但咱们一直以来拿她当亲女儿对待,老大他们也是拿她当亲妹妹,我是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针对颖儿。”
“她担心咱们找回颖儿影响到她在家里的地位,担心颖儿一回到咱们身边,大院里那些女孩子对她指指点点。”
舒灏猛不丁做声,一听她这话,舒父尚未做声,宋云岚直接说:“有道理。但我就不明白了,她做什么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心?
以至于她不知从哪知道颖儿的下落,却瞒着我们,自个跑来安城,对颖儿不利?”
“老宋,针对颖儿的事是不是小蕙做的,目前还没有定论,你别就此对小蕙那孩子产生成见。”
不是舒父想要包庇养女,是他不想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家里人心生芥蒂。
宋云岚冷着脸说:“我怎么就对她有成见了?我只是根据她近段时日来的言行,怀疑她就是幕后主使者,为了她自个的利益,背着咱们针对颖儿。”
“老宋,你向来很理性。”
“难道我现在是信口开河?”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老宋,你冷静点。”
“我冷静得很!”
“你……罢了!”
“什么罢了不罢了的,我给你说,你别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无奈!当年我生颖儿时艰难,你一个大活人就在张家堂屋外站着,
怎么就没听清我生的是一个还是两个?何况你也说了,你隐约间有听到两次婴儿啼哭声,为什么就不问问我究竟生了几个孩子?”
宋云岚这明显是迁怒,然,舒父有苦说不出。
事实确实是他那会没多问一句,没把心里的疑惑问清楚,导致……导致他们的大闺女被张家老太太偷藏,筚趣阁
导致他们多年来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导致这个女儿近二十年在张家被磋磨……
舒父悔啊,可再后悔,时间也不会为他倒流,也不会回到当年那一天,回到那个夜里!
“妈,你别和爸吵了,现在两个妹妹都找到了,这对咱家来说是大喜事,至于咱们心里面的疑惑,我相信只要咱们用心去查,肯定能查个明明白白。”
舒灏做声,他是真不想看到父母争吵,为一个养女争吵,从而伤害数十年来的夫妻感情,他静默须臾,说:“我觉得咱们应该想想,舒蕙她为何会和方超走得那么近。”
在舒父面前,舒颖有说起顾彦对方超和舒家养女间关系的猜测,当然,她没直接道出顾彦的身份,只说是一个熟人正好认识方超、舒蕙二人,
又好巧不巧在安城火车站看到两人关系不一般走在一起,至于舒颖如此说有何目的,很简单,她想要舒父好好了解下家里的养女,
而舒父的性情在舒颖看来,是个蛮正直的人,这么一来,一旦知道养女有给未婚夫戴绿帽的嫌疑,想必会和顾家人商量,取消两家的婚事。
她这样,也算是帮了顾家二哥一把。
一对男女站在一起是不是情侣,两人间的气氛如何,舒颖相信凭借顾大队长的观察力和感知力,不会出错。
第313章
另外,之所以不在舒父面前提到顾彦,是舒颖不想越俎代庖,在顾彦没有决定亮出帝都顾家小儿子这个身份前,她得尊重对方,免得舒父知晓其身份,回头就给帝都顾家拨电话。
“你想说什么?”
舒父拧眉看向舒灏。
“不是我想说什么,爸,是舒蕙身为瑾修哥的对象,她私下里和方超走得近,这行为很容易让人诟病。”
舒灏只差明说舒蕙有可能给顾瑾修戴了绿帽子。
舒父训斥:“在一切没弄清楚前,你别在外面乱说话。”
“欣欣和颖儿为什么没跟着你一起来医院,她们会和跟着咱们回家吗?”
宋云岚从俩宝贝闺女的遭遇带来的感伤中回过神,她问舒父。
“颖儿说明天会过来看你,至于和咱们回家……颖儿拒绝,欣欣会和咱们走的。”
舒父道出舒颖、舒欣对于回舒家的态度,闻言,宋云岚眼里瞬间噙满泪水:“为什么?颖儿为什么不跟着咱们一起走?是韩家不让吗?”
“韩同志,也就是颖儿的养父有四个儿女,而在周围人眼里和认知里,颖儿一直是韩同志的亲生女儿,
是韩同志和已故的爱人生的小闺女。现如今,韩同志膝下的四个亲生儿女有三个已经没了,长子为国捐躯,
长女因被丈夫背叛,寻了短见,小女儿在三岁多突患急症病逝……说起来,韩同志夫妻二人是在抱他们的小女儿去医院救治途中捡到颖儿的,
那会,他们的小女儿刚刚没了,如若没有韩同志夫妻俩出现在颖儿被扔的地方,咱们估计在十多年前……永远失去颖儿。”
宋云岚眼睑低垂,默声不语。
“眼下,韩同志膝下仅剩下颖儿和一个六七岁的儿子,再就是两个年幼的孙儿,小颖有和我说对不起,说她日后只要有空,会去看望咱们。”
“你答应了。”
宋云岚不是问,她用的是陈述句。
“对,我答应了。我看得出来,小颖对韩同志这个爸爸的感情很深,对韩家那三个小的同样感情深厚,
她在说起她养母、她哥哥姐姐的时候,眼里的泪水是止都止不住,可见她对那个家里的人都感情深厚,面对如此重情重义的孩子,我无法强行要求她和我走,回咱们家。”
“你就没劝劝,没说点别的?”
“有。但颖儿态度坚决,说她要留在韩家,要代她哥哥姐姐在父亲身边尽孝,要照看年幼的侄儿和弟弟长大成人,
老舒,颖儿很优秀,这都多亏了韩同志夫妻二人的教导,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尊重孩子,你往后要想见颖儿,我们随时刻意到安城来。”
“她是我的孩子,是我寻找了多年的宝贝女儿啊!”
宋云岚眼里泪水滴落,泣声问:“你实话告诉我,颖儿她是不是恨你我当年没看顾好她,让她被家里的保姆恶意丢弃?”
“你别乱想,颖儿说了那不怪咱们,她没有怨,又哪来的恨?!其实关于颖儿要留在韩家,这个咱们应该都很容易理解,毕竟孩子和咱们之间相隔十多年,
而在这十多年里,是韩同志一家给了颖儿我们该给的疼爱,若是颖儿真不管不顾,要和我走,要回咱们家,你我难保不会觉得孩子凉薄。
何况韩同志是真得对咱们家有大恩,十多年前捡到咱们颖儿,一直以来呵护着颖儿长大,十多年后,韩同志又认欣欣做了女儿,
将欣欣从张家那个火坑带出来,且编了个善意的谎言,让欣欣安心住在家里,且给欣欣安排了工作,
有这么好一个父亲在身边,欣欣若是和颖儿一样,要继续留在韩家,我估摸着也难说出反驳的话来。”
宋云岚哽声说:“就你心软,就你喜欢做好人!”
“我不是心软,又喜欢做什么好人,我只是尊重我们女儿的决定,况且,相比较带一个凉薄至极的女儿回家,我宁愿要一个不在身边,重情重义的好闺女。
再说,孩子现在找到了,又不是再不能相见。还有就是,孩子已然成年,即便待在咱们身边,咱们又能留多久?
他们长大了,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我们总不能把他们禁锢在身边,不让孩子离开我们一步,真这样的话,孩子只怕会对我们不耐烦,想着如何从我们身边逃离。”
“我没你说的那么霸道、不讲理。”
宋云岚抹着泪说。
舒父笑笑:“我没说你,我只是打个比方。”
舒灏这会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颖儿,他的妹妹……是找到了,与此同时,他另外一个妹妹,一个他们一家都不知道其存在的妹妹,
机缘巧合下,也被他给找到了,这是他大妹,一个没少遭遇苦难折磨的可怜妹妹。
然,他除过短暂高兴外,心里有的只是痛悔和自责。
小妹颖儿在安城,在机械厂,是韩家的小女儿,名叫韩舒颖,这些和他之前那个梦里面所掌握的信息一致。
由此可见,那所谓的梦,真如他所想那般,其实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是他曾在这个真实世界中的经历。
他……确实有被舒蕙蒙骗,帮对方出头,一次又一次针对自己的亲妹妹,更是把亲妹妹送去了监狱,看着亲妹妹在眼前吐血昏倒……
混账!他真得是个混账玩意儿!猪狗不如!
-
翌日,舒颖和舒欣一上班就请了半天假,随之,两人拎着买来的补品,按照舒父留的医院地址,乘坐公交车,一路来到医院。
“欣欣、颖儿你们来了!走,妈和爸在病房等着你们呢!”
没顾上吃早餐,舒灏就被其母宋同志赶到医院大门口,等着舒颖、舒欣二人到来。
这不,一看到舒颖和舒欣由远及近走过来,他眼睛一亮,忙提步迎面走向姐妹俩。
“四哥。”
舒颖礼貌地唤对方一声,算是打招呼。
舒欣同样轻唤了声。
“妈昨晚近乎一宿没睡,想着能尽快见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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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舒颖和舒欣一上班就请了半天假,随之,两人拎着买来的补品,按照舒父留的医院地址,乘坐公交车,一路来到医院。
“欣欣、颖儿你们来了!走,妈和爸在病房等着你们呢!”
没顾上吃早餐,舒灏就被其母宋同志赶到医院大门口,等着舒颖、舒欣二人到来。
这不,一看到舒颖和舒欣由远及近走过来,他眼睛一亮,忙提步迎面走向姐妹俩。
“四哥。”
舒颖礼貌地唤对方一声,算是打招呼。
舒欣同样轻唤了声。
“妈昨晚近乎一宿没睡,想着能尽快见到你们。”
第314章
舒颖眉眼含笑,说:“虽说是个小手术,但术后恢复也不可掉以轻心。”
“是啊,爸也是这么说的。”
舒灏做声回了句。
“妈答应了?”
舒颖笑问。
“嗯。”
舒灏点头。
……
病房里。
“你看我现在可还好?”
宋云岚拿着舒父从护士手中借来的小镜子照了照,又随手打理下鬓边的发丝,就这依然不放心,生怕自己一会见到舒颖、舒欣,不能给这俩宝贝闺女留下个好印象。
“很精神。”
舒父看眼老妻,温声说了句。
“就这?”
很显然,宋云岚不太满意。
舒父忍笑说:“慈眉善目,特别亲切。”
“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宋云岚眉头微皱,问:“说实话,我很老吗?”用慈眉善目来形容她,确定不是在说已然上了年岁?
“……”
舒父先是一怔,旋即满脸堆笑:“不老,一点都不老,哪个要敢说你老,我找他说理去!”
瞧瞧这求生欲,可见舒父是个妥妥的“妻管严”。
闻言,宋云岚冷哼了声,很是嫌弃地瞥眼舒父:“舒珉同志,你年长我五岁,没忘吧?”
舒父:“……”还是这么“记仇”!
心里是这么想着,舒父嘴上却说:“没忘没忘,要说老,肯定是我比云岚同志你要老一些。”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麻烦再说一遍。”
宋云岚眉头微挑,嘴角噙笑,眼神却好不幽冷。
舒父心头一紧,忙说好话:“别气别气,是我不好,我不该提那个‘老’字,你年轻着呢,看起来最多三四十,距离六十起码还有二十来年呢!”
“我看你是成心的!”
会不会说话啊?死老头子!她是年近六十,可终究没到六十好不,至于要把她的年龄摆到明面上?
何况,她现在的样儿,看着也就四十出头,年轻着呢,可不是什么老太太,需要这死老头子用“慈眉善目”来溜须拍马?
看着老妻的脸色,舒父明白过来了,他的彩虹屁没吹得实在欠缺,没能吹到他家宋同志心坎上。
心中又是苦笑又是无奈,舒父轻车熟路般承认错误:“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要是有下一次,你给我睡一个月书房。”
宋云岚摆摆手:“往边上站,别像木桩子似的杵在这,挡我的视线。”说着,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病房门口,等候俩宝贝闺女到来。
舒父嘴角动了动,轻唤:“老宋同志……”
“这就是你知道错了?”
一听到舒父口中的“老宋同志”,宋云岚当即沉下脸:“想和我过不去就明说,用得着一个劲提我老?”m.cascoo
“误会,绝对是误会,云岚同志,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下,能不能在咱宝贝闺女们面前,给舒珉同志一点面子,要不然,她们会认为我怕你,失了我做父亲的威严。”
舒父有点可怜兮兮地说着。
“都多大年岁了还这样,我看用不着我对你做什么,你自个都能在孩子们面前威严扫地。”
斜睨舒父一眼,宋云岚纠正舒父所言:“再说了,夫妻这么多年,我几时没给过你面子?”
在人前,她可是向来给足这人面子,圈里那些老家伙,谁不羡慕舒珉同志有个知书明理,家里家外一把抓的贤内助?!
舒父怔住:“……”
“没话说了吧!”
宋云岚瞅着舒父,再次哼了声,问:“你不怕我?”
舒父摇头,嘴上却描补:“我不是怕你,我是尊重你。”
宋云岚闻言,“呵”了声,又问:“怕我让你委屈了?”
“绝对没有!”
舒父神色坚定,又一次展现出他满满的求生欲。
宋云岚见状,很是满意,她神色缓和:“行了,孩子们应该快到了,你正常点就好,可别自个崩了形象。”
说起来,舒父和宋云岚年少时便相识,因此,他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宋云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风趣、健谈,这么说吧,就是人有那么点跳脱。
两人读大学期间,为了共同的信仰奔赴枪林弹雨中,一路携手走来,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而随着年岁增长,资历和身份不断提升,不管是在外,还是在子女面前,舒父表现出来的都是儒雅中透着沉稳、内敛样儿。
简单点说,舒父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儒将。
只有在宋云岚面前,在两人私底下相处时,他才会展露最真实的自己。
数十年不曾改变过。
因此,夫妻俩偶尔拌拌嘴,真不是什么事儿,反倒感情愈来愈亲厚。
-
“妈就住在这间病房,咱们进去吧!”
推开病房门,舒灏朝门边挪步,看向双亲:“爸、妈,欣欣和颖儿来了。”
看到两个俏生生,长得一模一样,同梳着两条黑亮麻花辫,身穿军绿色上衣,藏蓝色裤子,
黑色小皮鞋的女孩儿走进病房,宋云岚瞬间泪如雨下,目中神光怔愣,却又透着难掩的怅惘和怀念,她直直地看着舒颖二人,嘴角噏动,却半晌没发出丝毫声音。
“……”
像!她们像极了母亲,像极了她们的外祖母!
宋云岚如是想着,不由越发怀念已故的母亲,但这种情绪很快被她压下,将注意力集中在俩宝贝女儿身上,她几乎是无需分辨,便一眼认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因为舒父昨晚有和她说起过如何区分舒颖二人——性格和气质明显不同。
舒颖,她的颖儿,相貌极美,身上不仅透着书卷气,且性格温雅娴静,却又不失娇俏,
舒欣,
她的大女儿,近二十年她都不知道这个女儿的存在,等她知道的时候……心疼得想要将张家人全给灭了!
尤其一想到她好好的女儿被张家那老婆子偷藏,从小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待成年,又被张家推出去给家里的傻小子换媳妇……她的新就犹如刀割。
宋云岚看着舒欣,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恍惚间,她感觉她眼前跃出一幕幕画面,这些画面就像正在放映的电影一般,
从一个小女孩刚蹒跚学步到十多年后的生活经历,详尽地在她眼前播放着。
干最苦最脏的活,日日都在干,个头小小,又黑又瘦,吃不饱穿不暖,挨打像是家常便饭……
第315章
宋云岚哭出了声,她的哭声听起来是那么肝肠寸断、锥心泣血!
“你这样会吓到孩子们的,好了,别哭了,孩子们是请假过来的,好好和她们说说话,下午她们还得回去上班。”
舒父强忍着眼睛泛酸,出言劝慰老妻,闻言,宋云岚抓住他的手:“你说那一家子怎就那么狠心?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为什么十多年如一日虐待我的女儿?”
“他们会为他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不哭了,欣欣和颖儿都看着你呢!”
轻拍拍老妻的背,舒父唤舒颖二人到近前:“和你们妈妈说说话,她很想你们,也很爱你们!”
舒颖点头“嗯”了声。
舒欣同样点点头。
“我这些年挺好的,我姐以前是没少吃苦受罪,但她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您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姐,从今往后就多疼疼她,不要让她再受到任何委屈,再被任何人欺负。”
悦耳好听的嗓音自舒颖唇齿间缓缓漫出,她坐到病床边上,微笑说:“人生中难免遇到挫折,
您就当我姐前面十八九年将一辈子的挫折全经历过了,日后,她的人生里将会只有快乐和幸福。”
“颖儿……是妈不好,是妈糊涂,竟然不知当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害得你姐姐被张家那老婆子藏起来,是妈害得你姐姐受了近二十年的苦……
如果,如果不是你和你在韩家那些堂兄堂弟,妈这辈子怕是都不知道你姐姐的存在,不知道自己当年生的是对双胞胎女儿。”
“不是您的错,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您生产是很辛苦的,期间整个人意识迷糊,不知自己生的一个孩子还是两个孩子在所难免,
加之张家人有心偷藏,自然不会让您和我爸觉察出端倪。”
舒颖的笑容落在宋云岚这个母亲眼里很是温暖,她眼里含泪,苦笑着说:“你不用为妈开脱,是妈糊涂,连自己当时生了几个孩子都不知道。”
“妈不用自责,当年的事爸都已和我们姐妹俩说了,真不怪您!”
行军赶路,且赶夜路,又吃不饱,挺着个高高隆起的孕肚,这得多辛苦,她不用想都知道。
即便她尚未结婚生子,也能想到一个女人揣着快要出生的宝宝赶路,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赶路,有多辛苦。
因此,突然间羊水破了,那会只要不出人命,绝对算得上是万幸,又如何顾得上其他?
再说,谁又能想到淳朴的农家老太太,会起恶念,私藏他人的孩子?
“我……我没怪你……”
舒欣咬了咬唇,时断时续说:“小颖说得对,你并不知道有生下我,是张家人的错,我……我之前那些年所经历的,
不是你造成的……现在,张家人都被爸送到了当地派出所,他们会有报应的。”
宋云岚闻言,刚止住的泪水再度落下,她伸手揽舒颖二人入怀,哭得泣不成声:“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是妈的好女儿,不用帮妈开脱,你们都不用给妈开脱,是妈的错妈认,要是我当年生你们的时候清醒些,
多坚持一会,欣欣就不会被张家那老婆子藏起来,也就不会被张家糟践近二十年……要是妈对人多些警惕,颖儿便不会在三岁多被家里的保姆恶意丢弃……”
又是忏悔又是自责,良久,宋云岚的情绪才在舒颖二人安抚下慢慢平复,而后,娘仨闲聊起来。
“小颖对我特别好,韩家爸爸和韩家奶奶还有韩屿弟弟、小臻小昭两个侄儿对我也特别好,没被韩家堂哥堂弟当成小颖捡回家前,
我一个字都不认识,现在我已学到小学四年级的课程,是小颖教我的,小臻他们三个小的同样有教我识字和算数,对了,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小颖裁剪,用缝纫机做的。”
宋云岚笑看向大女儿:“欣欣很喜欢颖儿?”
“嗯。妹妹很好、很优秀,我很高兴有小颖这么好的妹妹!”
舒欣诚挚地说着,舒颖闻言,蛮不好意思,她笑了笑,语带俏皮:“姐要是一直这么夸我,我的尾巴可要翘上天啦。”
“我说的是实话。”
舒欣看眼舒颖,接着她将视线挪向宋云岚和舒父:“小颖真的很优秀!”
宋云岚笑说:“妈相信你说的。”
舒父亦笑着回应:”爸也相信。”
“我也相信。”
随着舒父音落,舒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其实从昨个见到舒颖那刻,便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妹妹。
缘由?筚趣阁
一看到舒颖,舒灏就会禁不住想到他做的那个梦,就会忍不住想起梦中的他,是怎样一次次针对自己的亲妹妹。
那些事虽说和现在的他无关,但梦中的他所做的每件事,都像是他亲自做的,况且,在他的认知中,所谓的梦,其实也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如此一来,梦中,他做过的一切,是否认不了的。
他,舒灏,蠢到被家里的养女蒙骗,不辨是非,只想着帮人出气,卑劣到一次又一次针对自己的妹妹,送自己妹妹进监狱,看着她吐血倒地。
哪怕他在做那些事时不知对方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单单他在没搞清是非黑白前,想着法儿寻一个女孩子的不是,已然卑劣到令人生厌。
对于舒灏陡然间做声,不管是宋云岚这个当妈的,还是舒父,皆没有看其一眼。
至于舒颖和舒欣,两人倒是有看了眼舒灏,但皆没有这个兄长搭话。
“颖儿……你真不打算和妈回去?”
宋云岚想努努力,将宝贝小闺女一起带回帝都。
“有我姐在你和我爸身边,你们看着她就等于看到了我。”舒颖眉眼弯弯如上弦月,她笑说:“我会时常给家里打电话,遇到长点的假期,就回家看望你和我爸。”
宋云岚心里有些失落,却明白舒颖主意已定,任凭她如何说,都不会和她回帝都,想到舒颖不回他们自个家的理由,宋云岚不自主地释然。
她的孩子有情有义,作为一个母亲,她应该为之感到骄傲,毕竟,韩家……于她的颖儿来说,确实非同一般。
宋云岚甚至不怀疑,在舒颖心里,韩家的分量比舒家要重得多!
第316章
这么想着,宋云岚心中虽有那么些泛酸,可也知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慢慢的,她将目光挪向舒欣,被她直直地看着,舒欣咬了咬唇,说:“妈,你放心,我不会改变主意。”
闻言,宋云兰眼里染上一抹欣慰:“傻丫头,妈自然是信你的。”好在大女儿欣欣愿意和她回帝都,回他们自己的家。
“颖……颖儿,对……对不起……”
一旁,舒灏犹豫半晌,走至舒颖身边,支支吾吾说了句。
听到这没来由的道歉,舒颖满目不解:“对不起?四哥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舒灏扒拉下头发,不知该如何说出他做的那些蠢事。
“你四哥动辄脑子抽风,别搭理他。”
宋云兰做声,一方面是帮小儿子解围,另一方面是直接堵住这个小儿子的嘴巴,免得臭小子嘴里一秃噜,把他之前做的那个梦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道出。
虽然就她这短短时间内对小女儿性情的了解,基本上能确定这个女儿不会一个梦,不会因同胞兄长在一个梦中处处针对她生出什么龌蹉,但芥蒂怕是多多少少会有一点。
“四哥蛮好的。”
舒颖笑笑,继而对舒灏说:“我们是兄妹,四哥又是昨天才和见面,并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儿,退一步说,即便四哥有对我做过什么,我相信并非出自你本意。”
一听舒颖这话,舒灏感动得不得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是他儿时最最最喜欢的亲亲小颖儿,
在不知道他对她有做过什么的情况下,竟然选择相信他,知道他就算做过对不起她的事,绝非是有意而为。
如是想着,舒灏就不明白了,不明白在亲亲妹妹小颖儿丢失后差不多一年,在舒蕙被他爸妈收做养女,带回家后,他就是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把对小颖儿的疼爱都给了对方?
十多年如一日,掏心掏肺相待,视其为亲妹妹……但凡大院里有哪个敢欺负对方,他便傻乎乎地冲锋陷阵,帮这出头。
结果呢?
对方现在竟成了疑犯,一个极有可能对他亲妹妹颖儿下黑手的疑犯,对此,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人是太会装,还是从根子上本就是坏的?
敛起心绪,舒灏嘴角漾出抹浅笑,无比诚挚说:“颖儿你真好,有你这么好的妹妹,四哥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有四哥这样帅气的哥哥。”微笑说着,舒颖顿了下,续说:“等回到帝都后,四哥要是见到大哥二哥三哥,记得帮我向他们问声好。”
舒灏极为爽快地应了声。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病房里的气氛是越来越好,舒父、舒灏二人时不时在宋云兰和舒颖、舒欣三人的闲聊中插话,期间爷俩没少从宋云兰这接收到白眼儿。
舒颖两人看在眼里,一次又一次忍不住笑出声。
“能生出你们姐妹俩这么好的宝贝女儿,妈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眼里满满都是一双闺女,宋云兰感到异常幸福,她笑说:“我挺为我自个骄傲的,觉得我特别会生,把你们生成了和你们外祖母近乎一模一样的仙女儿!”
舒颖当即笑出声,很是配合说:“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妈好棒,给了我和我姐一副好相貌。”
舒欣有点不好意思,她脸颊微红,实在做不到像舒颖这般,说出如此肉麻的话。
“爸,颖儿可真会说话!”
舒灏砸吧下嘴,在舒父身旁感叹了句。
“学着点。”
他的小闺女打小就是既暖心又体贴的宝贝儿,是他们家的开心果,可就是这么好一个孩子,却被家里雇佣的保姆胡小草恶意丢弃,而他,至今都没找到人!
想到胡小草,舒父眼里立时闪过一抹厉色。
他还就不信,对方能躲到天涯海角!
一旦被他找出来,该算的账,他绝对会清算!
没来由起恶念?
他可不信!
宋云岚没去理会舒父二人在说什么,她这会儿笑得合不拢嘴:“妈不难为情,你多夸两句。”
“用不着难为情。”舒颖眉眼弯弯,她嗓音娇甜:“在我眼里,妈本来就棒棒哒,当然,爸也棒棒哒,你们是凭实力生出我和我姐这样的小仙女的!”
宋云岚再次被逗笑。
舒父有点懵:“……”凭实力?
舒灏眨巴着一双蚊香眼,问出了舒父的心声:“颖儿,你说的凭实力是指什么?”
“四哥不知道吗?咱妈是超级好看的仙女儿,咱爸是俊美绝伦的伟男子,有这样的爸妈,生出的儿女自然是小仙男和小仙女咯!”
舒颖故作一本正经地说着,闻言,舒父和宋云岚先是一怔,继而两人皆是老脸一红。cascoo
“呃……”
舒灏双眼圆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一会过后,他瞅瞅亲爸,接着又瞅瞅亲妈,暗道:“妹妹,你这吹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好吧,他承认他家老头儿老太太长得好,就算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依旧难掩两人
年轻时的风华,且两人现虽已年岁一大把,然,身姿依旧笔挺,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十多岁。
可他家妹妹……小颖儿她对他们六十出头的老爸和年近六十的老妈,用“超级好看”、“俊美绝伦”来形容二老的样貌,确定不夸张?
“颖儿啊,妈确实喜欢被夸赞……不过,你刚刚那句会不会有些过了?”
舒母清清嗓子,特别不好意思地问舒颖。
舒父同样满脸不自在,他说:“我和你妈年轻时确实是男俊女美,走在人前没少引人注目,
但我们如今都一大把年纪了,颖儿你要夸我们好看,爸觉得还是用词稍微含蓄些比较好。”
“老舒,你这话说得好。”宋云岚投给舒父一个赞赏的眼神,继而看向舒颖:“颖儿啊,听你爸的,往后要夸我们,咱用不着这么直白。”
被闺女毫不保留地夸赞,真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舒颖和舒欣,以及舒灏,三人不约而同以手掩唇低笑,片刻后,舒颖说:“爸、妈,我那不是夸赞,我是在说实话哦!”
-
帝都。
接连数日没在家看到舒父的身影,舒蕙心里越发不安,于是她又一次拨电话联系方超,找对方拿主意。
第317章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呜呜……”
握着话筒,舒蕙泣声说:“我爸他……我爸他肯定也去了安城,你别不信,咱们从安城回来那天,我没在家看到我妈,
紧跟着我便得知我妈和我小哥去了安城……这要不是为了找那谁,我妈和我小哥干嘛要到那地方去?
再就是我爸,他在接到我小哥电话后,就出了家门,到今日都没间回家……你知道吗?我好怕,我好怕把人找到,又像我做的那个梦里面一样,将人带回家……”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方超刚训练完,这会儿坐在他自个办公室,拿着毛巾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边接听舒蕙的电话。
“我不知道……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我心里乱得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舒蕙哭得肝肠寸断,电话另一端,方超听在耳里,忍不住一阵心烦,他说:“我最得力的下属已经栽到你的事里面,时至今日我尚且安然无事,这说明什么你可知道?”
说明替他办事的下属一力揽下所犯的罪,没有将他供出来,否则,他哪里还能正常待在岗位上?
是,他是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这喜欢是为了和顾瑾修争高低,是为了让顾瑾修面子上难看,但他能帮她做的,从未推诿过。
而眼下有意不接话,不是不想继续帮忙,是他得先保全自身,这样才能在日后更好地护着她。
然,蕙蕙,他喜欢的女孩儿,似乎并不理解他的苦衷,只想着一遇到事,就要他帮她解困。
“你是在怪我吗?”
舒蕙的哭声既凄然又受伤:“在我心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你觉得我是个麻烦,那我……那我以后不找你便是……”
“你这是在剜我的心你知不知道?要是怪你,对你不满,我何须接你的电话?蕙蕙,其实你静下心想想,
就算你爸妈找到他们的亲女儿,将人带回家,你只要向以往一样做好你自己,家里多个人又能对你产生什么影响?”
方超尝试着劝舒蕙想开些,没必要死磕舒家的真千金是否会被舒父带回家,不成想,话筒里依然传来舒蕙充满不安的低泣声:
“我……就是感到心里好慌,我没法让自己静下来,如果我爸妈真把人找到带回家,我怕我没法在家里继续待下去……”
方超既无奈又心疼,他暗叹口气,说:“蕙蕙,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要想太多,你知道的,我因为从小体弱,不管在大院,还是在学校,都没交到什么朋友,
要是爸妈把他们的女儿带回来,一定会尽所能弥补对方,这么一来,我难免会成为被忽略的那一个,到时,我怕是会更孤单的。”
舒蕙渐渐露出她拨这通电话的目的。
方超闻言,自然不难听出来,他静默须臾,问:“你在安城似乎有交到一个朋友,对吧?”
虽是在问,但方超心里门清,而他此刻,是在给舒蕙嘴里递话。
“嗯,丽丽是我长这么大,唯一对我好的朋友。”
舒蕙如是说着,顿了下,她咬了咬唇,试探着又说:“你……你能给她在咱们这边安排个工作岗位吗?”
“蕙蕙,你得理解我,我现在真的不能乱动。”方超心里发苦,一字一句说:“或者说,你想看到我出事?”
“没有,我没有那样想过……好了,我知道了,你就当我没给你打过这个电话吧!”
舒蕙说着,就欲挂断电话,这时,她听到话筒里传来男人略有些急切的声音:“别闹情绪,我先帮你看看,最晚后天和你联系。”
熟料,方超听到的是电话挂断声。
……
坐在客厅,舒蕙眼里哪还有泪水,她定定地望着被她放回座机上的话筒,低喃:“就这样,还是喜欢我,这要我如何相信你呢?”
起身,舒蕙决定去找宋云秋,找这个十多年如一日视她如亲生女儿般疼惜的四姨。
说起来,她一点都不怀疑四姨对她的好。
因为从小到大,四姨对她有多好,她都看在眼里,也都有感受到。
何况在她做的那个梦里,四姨得知爸妈将他们的亲生女儿接回家,得知她被家里人冷落,不止一次登门为她说话,
甚至不惜和她妈翻脸,只是想要她妈公平点,在亲生女儿和养女之间,一碗水端平。
说她毕竟是从小在舒家长大,说是这个家里的亲女儿,丝毫不为过,现在就因为家里找回丢失多年的亲闺女,便冷落养女,这是不是太凉薄了些?cascoo
总之,四姨疼惜她,宠她、爱她,假不了!
-
宋云秋过不了苦日子,又因多年不上班,一夕间要她重新找个工作上班,这于她来说就像是上刀山下火海。
基于这点,她独自带着一儿一女生活不到半个月,便想着法儿把自个给嫁了。
男方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不过,这人走的不是正道儿,然,宋云秋在意的是对方手中的权利和能够给她提供不用上班,便能享受到的优渥生活。
婚后,宋云秋果断退掉在大杂院租的房子,任儿女再不愿意,娘仨住进了男方家里,一座独门独户的四合院中。
“四姨。”
一来到宋云秋二婚夫家,舒蕙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您能托四姨夫帮我一个朋友安排一个工作岗位吗?四姨,我说的这个朋友对我很好,还有……还有她对我很重要!”
“什么朋友?四姨认识吗?”
宋云秋端了盘糖果放到茶几上,并随手拿起一颗包装精致的橘子软糖递到舒蕙手中,说:“对了,那你呢?要不要你四姨夫顺便也帮你安排个工作?”
“我的工作不急,再说,有我爸妈呢,但凡我想上班,他们会给我安排好的。”
舒蕙随口说着,
见宋云秋脸上没什么异样,她方又说:“不过四姨你是知道的,我爸妈原则性强,就算他们会给我安排工作,
估计也不是件易事,更别说……更别说我让他们帮我朋友安排个工作岗位。”
“是啊,你爸妈他们原则性强得很,要不然,你魏姨夫……”
第318章
说着,宋云秋顿住这个话头,她问:“你说的朋友到底是怎样一个朋友?”
“是我在安城交到的一个朋友。”
舒蕙唇角微抿,静默须臾,眼里涌动出些许泪光:“四姨,我……我在安城期间……可能让秀敏姐不开心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在秀敏家住的时日太长,影响到秀敏姐过她自个的小日子,四姨,你别责怪秀敏姐,秀敏姐她没错,都怪我太喜欢安城那座城市,舍不得早早离开。”
“这没良心的,怎么可以让你受委屈?!”
宋云秋气恼至极,觉得很有必要打电话臭骂长女一顿,唯有这样,才能解她心头的郁气,与此同时,她满目心疼地看着舒蕙:
“你也是个傻的,受了委屈竟然不知道给四姨打电话,要我说你什么好。”
“没……没有,我没受委屈,我就是觉得自个不该在安城多留,以至于打扰秀敏姐太久。”
舒蕙泪眼中写满懊恼和自责,说:“四姨,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打电话责怪秀敏姐!”
“行,我不打电话数落你表姐。”
嘴上这么说着,宋云秋心里却想着这个电话非打不可。
“四姨你对我真好,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舒蕙柔柔地笑说了句。
“傻丫头,四姨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啊,只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四姨就已经很高兴,可用不着一个小丫头你孝敬。”
宋云秋攥着舒蕙的手拍了拍,表情看着要多亲切有多亲切,眼里的宠溺毫不遮掩。
“四姨……”
咬了咬唇,舒蕙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宋云秋见状,语带关心:“怎么了?”
“你说……你说我爸妈会不会有一天找回他们的亲生女儿?要是找回来的话,他们还会像以前那样对我好,喜欢我吗?”
舒蕙眸中本已消退的泪光重新涌现,她问的小心翼翼,这样的她令宋云秋很是心疼,不由说:“你是不是在家里有听到你爸妈说什么了?”
想都没想,舒蕙就摇头,而她如此反应,在宋云秋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你这反应,可不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宋云秋一脸凝重:“告诉四姨,你爸妈是不是有得到关于他们亲闺女的什么消息?”嘴角紧抿,舒蕙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
“有四姨在呢,别哭,四姨会给你做主的,就算你爸妈的亲闺女被找回来,四姨向你保证,在你那个家里,谁都别想给你委屈受。”
宋云秋包住舒蕙,在她背上拍了拍,一抹暗芒自眼底迅速闪过。
“我妈……我妈她最近人在安城……我爸也去了……”
舒蕙期期艾艾地说着,闻言,宋云秋皱眉:“安城?他们跑去安城做什么?”
不等舒蕙做声,宋云秋蓦地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坐正身影,脸色阴冷说:“你爸妈的亲生女儿在安城?”
舒蕙低着头垂泪,她没有出言回应,算是默认。
“这都找了多少年了,每次得到消息都是空欢喜一场,没准这回他们又是白高兴。”
宋云秋眼里尽显算计:“退一步说,就算他们这次真能找到人,并把人带回家,其实也没什么。”
舒蕙抬起泪眼说:“找到了亲生女儿,我爸妈肯定会很稀罕的。”
“他们稀罕又能怎样?十多年没在一起生活,那孩子甭说对你爸妈有多深的感情,恐怕早已没了对他们的记忆,
否则,能到现在都没自个找回来?再说,那孩子愿不愿意跟你爸妈回来也是个未知数,毕竟她这十多年不可能是独自生活着,
她有养父母,有相处了十多年的家人,要做到舍弃这些,不是件易事。”
稍顿片刻,宋云秋又说:“而你在你爸妈身边长了十多年,他们一直拿你当亲闺女养着,要说对你没感情,四姨不信。
何况你那四个哥哥可都很宠你的,尤其你四哥,从小到大围着你转,你要他做什么,他绝对不含糊。放心吧,你爸妈的亲生女儿回不回来,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一旦有影响,四姨只要看到苗头,必提前帮你扼杀掉!
但她那位好姐姐,真能找回亲闺女吗?
宋云秋觉得可能性不大。
全国有多少座城市,又有多少个村镇,这要找寻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况且都时隔十多年,加之小孩子的样貌从小到大肯定发生不小的变化,想找到人,更是难上加难!
另外,当年的事,她可不觉得有丝毫漏洞,而正因为没有任何线索,她的好姐姐年复一年找她那个宝贝闺女,始终没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空欢喜。
舒蕙眸中泪光闪动,咬唇问:“真不会吗?”
“相信四姨,绝对不会!”
宋云秋语气肯定,看着她,舒蕙感觉近些时日来满心的惶恐不安消散不少。
说起来,她想想过将她前往安城,在安城做的事告知宋云秋,可又担心宋云秋知道她做的事后……认为她是个满腹心机的女孩子,进而不再疼爱她。
舒蕙不想失去宋云秋这个四姨的疼爱,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她这么些年真切感受到,所有在她身边的人,唯有四姨和小哥是毫无保留地疼爱她,在意她!
其他人……其他人是疼她、爱她,但都有所保留,更不会一味地纵容她做什么,或是听她的为她做些什么。
心里有清楚认知,因此,她在除过四姨和小哥外的家人面前,从不会表露出任性、骄纵的一面。
……
送走舒蕙,宋云秋几乎一刻不停拨电话给魏秀敏,且一听到话筒里传来魏秀敏的声音,张嘴就是一番谩骂。
对,是谩骂,不是普通的数落,一点都不给魏秀敏说话的机会。
直至宋云秋“哐当”一声挂断电话,魏秀敏方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色冷然,怀着满心恼怒到下班。
一进家门,魏秀敏将孩子往婴儿床上一放,便开始抹眼泪。
何旭东是和魏秀敏一起下班,一起到托儿所接了女儿回家的,这会儿看到魏秀敏明显是被气得落泪,不由问:“被欺负了?”
自从工作关系被打回安城机械厂,何旭东心里就没敞亮过,尤其工作岗位从原先的技术科骨干变成车间普通工人,
这中落差不是谁都能坦然接受,而何旭东又是个“上进心”极强的,自然更是难心平气和地接受工作岗位的转变。
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接受又能怎么办?
因此,他如今人虽是有按时上班,可心里揣着的全是郁郁不得志。
这工作不一样,收入自然有所不同,相比较原来在技术科,及被工作关系调到帝都那边工作,
做不同工人的月工资,那可是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无形中也就导致给娘老子的养老钱明显减少。
而何旭东的娘老子是疼自个的儿子,但两人同时爱钱、爱享受,原以为黏着儿子,跑到帝都跟儿子和新娶的媳妇能过上好日子,
结果满打满算享了一年清福,便不得不灰溜溜地返回老家过活。
老两口不是没想过留在安城继续享福,奈何何旭东和魏秀敏没分到房子,需要租房住,且租住的院落在何旭东娘老子眼里,
还不如他们老家盖的青砖大瓦房住着舒服,二人就没在安城停留,随何旭东两口子坐火车一到安城,便倒乘班车回了老家。
离开前,何母曾留下话,说等魏秀敏生产时来安城照顾儿媳坐月子,不成想,何父在魏秀敏即将生产前崴了脚,这一耽搁,何母接到何旭东的电话,听说她有了孙女儿,脸色立马冷若冰霜,
不待何旭东说后话,就直言她没空前往安城照顾魏秀敏坐月子,接着便挂断电话,以免何旭东多说什么。
其实何旭东很清楚,不管是他老子还是他娘,都是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这一听到儿媳妇生了个女娃娃,
又有魏秀敏的父亲落魄在前,何母能跑来安城给魏秀敏照顾月子才怪。
明白自个老娘为何三两句话没说就挂断电话,何旭东心里只能苦笑。
他有过儿子,可因为那孩子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他爹娘,包括他在内,都不喜那孩子,以至于和前妻离婚时,他果断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家里爹娘闻知他的决定也没闹腾。
足见二老对小臻,对他们的大孙子有多不喜。
但他是有些后悔了,后悔离婚那会不该太绝情,这就导致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和儿子相处,且没有勇气出现在儿子面前。
现如今,女儿生下来已然时日不短,老娘不来帮着照顾,没得法子,他们两口子上班时只能抱女儿一起出门,再将气送到托儿所,由托儿所的阿姨照顾,下班时再顺路接回家。
“我妈太过分了!她凭什么就觉得我该无怨无悔照顾舒蕙?”
魏秀敏哽声说:“而且这都过去几天了,我妈突然间打电话过来,一听到我的声音,张嘴就骂我,
足足骂了我三分钟,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等她骂够了,立马挂断电话,我真怀疑我是不是她生的!
还有舒蕙,她今个肯定有在我妈面前说我的是非,继而引来我妈对我一顿臭骂,你说她怎么这么坏啊!
来安城住在咱家,饭是我做,碗是你刷,她除过洗她自个的衣服,在咱家都做过什么?哪来的脸在妈面前说的我不是?!”
何旭东安慰:“你知道妈宠你表妹,为这你真犯不着气到自个。”
“我不是气她宠谁,我是气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我不对,就张口骂我。”
魏秀敏都快要委屈死了,恨不得前往帝都,找舒蕙理论理论。
“妈宠你表妹,自然什么都听你表妹说的,见你表妹面露委屈,打电话骂你这是必然的,你要是为了这把自个气得够呛,我真觉得没必要。”
“那你要我怎么办?忍气吞声,做木头人!”
“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到。”
“可我明明有听得清清楚楚。”
何旭东叹气:“那你这是和自己过不去!秀敏,就妈对你表妹的宠爱程度,你真得看开些,也可以给秀清、
骏驰也说一声,让他们在妈发脾气的时候,将妈说的当耳旁风,免得他们小小年纪因妈时不时伤心难受。”
他是个外人,却也看得清楚明白,他那位丈母娘对那叫舒蕙的女孩子简直偏心得没边儿,就好像自己生的儿女全是捡来的,想骂就骂,完全不考虑儿女的感受。
“我……我做不到左耳进右耳出……”
那是她妈,是她亲妈,作为儿女,哪个不想要父母的疼爱?若是哪天她真能做到不将她妈说的话放在心里,那将说明,在她心里,已经没有这个妈。
但母女关系,血缘关系是能轻易斩断的?
“秀敏……你要是这样说的话,就只能自个要么找平衡点了!”
想通估计很难,他说再多都是白费力气,算了,就这么着吧。
这边魏秀敏被宋云秋这个妈的一通电话骂得伤心难过,愤愤不平,同在安城的另一个人,这会子高兴得好想尖叫。
“好!我等着你的电话!蕙蕙你真的太好了……没,我没生气,你那不是情况特殊走得急么,我怎么可能为这个生气?
对,不骗你,从你表姐口中得知你回了帝都,我就是短暂懵了下,并没有生你的气……我哥?啊?
他和我一样,听我说你回了帝都,他怔愣了一会会,说知道了,没再说什么……真不骗你,
你又没答应和我哥交往,别说什么对不起我哥……好吧好吧,我会帮你转告的,放心,我不会忘……再见。”
通话结束,韩夏丽向门房大爷道了声谢,欢喜地往家跑。
市文工团给普通职工提供的居住地是大杂院没错,但真正说起来,这是一座二进院落,只不过,
每进院落各住着数户人家,不像原主人家住着时单单是一家的大宅子,基于此,被称作了大杂院,一到上下班,大门口人来人往。
第319章
而为方便职工生活,这座作为市文工团职工和家属居住的院落,自然少不了在门房处安装一部座机,供职工、及家属与外界相互联系。
当然,这是公家电话,对外拨打,需按时间长短付费。
“丽丽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啦?看把你给高兴的。”
有邻居碰到韩夏丽,见其眉眼间一派得意之色,禁不住问了句。
熟料,韩夏丽压根就没搭理这问话的邻居,径直跑进家门。
“能不能轻点声,你这样会吓到佳佳。”
刘慧琴正抱着小女儿喂辅食,听到韩夏丽随手“嘭”一声关上门,蹙眉数落了句。
“佳佳佳佳,自从生下这小东西,你嘴上成日就挂着‘佳佳’两个字,在你心里,难道就这小东西是你女儿,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韩夏丽的好心情瞬息间一扫而空,她冷着脸说:“如果不是,那就是你觉得我不顺眼,不管我做什么,总能鸡蛋里挑骨头,找出我的不是。”
“你这是蛮不讲理。”
刘慧琴斥责。m.cascoo
“我蛮不讲理?我怎么就蛮不讲理了?明明是你有了小东西,便不待见我,却有不想承认,说我蛮不讲理。既如此,我会尽快从你眼前消失。”
舒蕙,她的好朋友,在电话里可是和她说好了,最多一个星期,就能给她找好工作,到时,安城这地方将会成为她的过去,而帝都,则是她新生活开始的地方。
“丽丽,你这样我很失望。”
刘慧琴凝向韩夏丽,眼里的失望完全没遮掩:“我要不是你妈,你觉得我会管你?眼下,你已二十,
在家闲了好几个月,不说好好找个工作上班,一天天在外面乱跑,你说说你这样成何体统?”
“是是是,我做什么都不对,都没体统,就你怀里抱着的小东西是个好的,这样总成了把!”
韩夏丽厌烦地说着,语气不可谓不冲。
“你妹妹多大,你多大?别动辄就拿佳佳说事,她不过是个不到周岁大的小孩子,你不说帮我搭把手照顾妹妹,
反倒觉得我偏疼你妹妹,看你不顺眼,丽丽,你这样说就不觉得亏心?”
刘慧琴对韩夏丽是既失望又痛心,明明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为何还要用那种没良心的话剜她的心?
不理解她,不知道体贴她,只想着自己如何如何,这么自私自利的女儿,真是她生的?
“我干嘛要亏心?要不是你和韩爸爸离婚,我能沦落成现在这样子?住的地方像鸟窝,吃穿更是没法说,我还想着问问你,后不后悔有今天?”
韩夏丽这一刻仿若是刘慧琴的仇人,说出口的话,专门往刘慧琴的肺管子上扎。
心如刀绞,刘慧琴脸色略显苍白,嘴角颤抖说:“不是你整日撺掇,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撺掇你?妈,你搞清楚,要不是你一直惦记着那姓宋的,要不是你自个不安分,我就是再能耐,如何把你撺掇得背着韩爸爸,和别的男人私下往来?”
韩夏丽丝毫不愧疚,她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再说了,是我让你在和韩爸爸没离婚前,便怀上那姓宋的孩子?妈,你现在要怪,只能怪你自个,可别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你说对了,我是惦记佳佳她爸爸多年,但我在和你韩爸爸的婚姻里,从未想过离婚,是你……是你一个劲拿佳佳她爸爸在我耳边说事,鼓动我和佳佳她爸爸私底下走动……”
刘慧琴觉得自己的心血淋淋的,是被她疼宠到大的闺女握着刀子在捅。
一次又一次,且每捅一次,力道加重两分。
忍着这剧烈的痛感,刘慧琴直直地盯着韩夏丽:“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才生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女儿,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你别再叫我妈!”
韩夏丽闻言,神色一滞,旋即没当回事,说:“不叫就不叫,当谁稀罕似得。”
语落,她装作什么都未发生过似得,进了她自个房间。
但在她背对刘慧琴那刻,脸上的表情变得尤为难看,且在这难看中透着明显的茫然。
-
翌日午后。
韩夏丽骑车来到啤酒厂。
“想说什么赶紧说,我还有抓紧时间休息。”
被人喊出宿舍,韩夏军看到韩夏丽这个妹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这会子两人站在韩夏军住的那间宿舍外面的花圃边上,
一个欲言又止,一个满脸不耐烦,直至韩夏军出声,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韩夏丽开口:“蕙蕙昨个傍晚有给我打电话。”
韩夏军默不作声。
“她让我对你说句对不起。”
一听韩夏丽这话,韩夏丽眼神幽冷,斜睨着对方:“对不起?她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是啊,我也是这么问蕙蕙的,毕竟是你对蕙蕙起了心思,人家蕙蕙可没说喜欢你,没说想和你交往,现在是你自个看不开,非得钻牛角尖,与蕙蕙可没什么关系。”
韩夏丽像是完全没眼力见,她说:“哥,听我句劝,别再想蕙蕙了,你们真的不合适!何况蕙蕙说……”
略作迟疑,韩夏丽方续说:“何况蕙蕙说她有未婚夫,根本不可能和你交往,她还说有看出你对她起了心思,但为免你面子上难看,她只能装作不知道。”
“说完了?”
韩夏军掐死韩夏丽的心都有了:“说完了就赶紧滚!”
“哥你这是迁怒!”
韩夏丽拉下脸:“明明是你剃头担子一头热,怨得了人蕙蕙吗?人家那天情况特殊,不免走得急,
但人家蕙蕙和你可真没什么感情上的牵连,你别把自个整成怨夫似的,认为蕙蕙有多么对不起你!”
“滚!”
韩夏军嘴里冷冷挤出一个字。
“算了,你想不开随便你,我若不是答应蕙蕙帮她和你说句对不起,才不会大老远骑车跑来找你呢!”
撇了撇嘴,韩夏丽想到自己即将离开安城,前往帝都开始新生会,禁不住向韩夏军炫耀:“丽丽让她家中长辈正在帮我活动关系,最多一个星期,我就能去帝都工作了。”
韩夏军面无表情转身,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韩夏丽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嘴里嘀咕:“脾气臭得像茅房里的土坷垃,难怪蕙蕙看不上你呢!”
而韩夏丽哪里知道,舒蕙要将她弄去帝都,其实是有着她自个的小心思。
-
帝都。
舒蕙坐在她房间里的书桌前,状似看书,实际上半晌翻不了一页,可见她现下并未将心思放在面前的书上。
而事实确实如此。
距离去找宋云秋给韩夏丽这个朋友安排给工作岗位已过去三日,但舒蕙仍等不到宋云秋的回复。
至于方超的回复,她同样没有等到。
不过,舒蕙对方超报的希望不大。
缘由?
很简单,她不希望方超出事,换句话说,方超是她手里面最大的底牌。
舒蕙很清楚这位对她的感情,尤其在两人发生那种关系后,她更不想对方出事。
试想想,一个心里有她,却又不能真正得到她的男人,在她面前,其实就如同一只狗,不要太好用。
那么作为主任,她如何能忍心让自己的狗早早出事?
基于这点,舒蕙其实并不想接到方超的电话,尤其是听到对方帮她找到一个工作岗位的电话。
她得把这张底牌长期留着,在日后帮她多多做事,同时希望被她视作“底牌”的这个人,即方超,能够努力往上爬。
如此的话,来日为她做事只会事半功倍!
可舒蕙不知道的是,顾瑾修,她的未婚夫于今日,准确些说,就在眼下同一时间,正在接听一通电话,一通由安城打到其驻地办公室的电话。
“你好,我是顾瑾修,请问您是哪位?”
顾瑾修眉头微拧,一身制服笔挺,端坐在办公桌后,手握话筒,静候电话另一端的人做声。
“……二哥……”
二哥?叫他二哥?声音很陌生,顾瑾修确定不是方超、方磊两兄弟的声音,那么,这在电话里称呼他二哥的男声,是谁?
蓦地,顾瑾修双眼大睁,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他嘴角抖动,试探着问:“小……小烨,你是小烨对不对?回答我!”
“二哥,是我……我是瑾烨。”
这是顾彦的声音,他近日来左思右想,终做出决定,给兄长顾瑾修拨通电话。
“小烨!真的是你……臭小子,你这些年跑到哪去了?”
确定电话另一端是自己那离家出走十多年的小弟,顾瑾修向来内敛深沉的黑眸中一瞬间变得湿润,他嗓音暗哑,颤声说:
“告诉二哥,你现在在哪?这些年你在外……你在外过得可好?”
“我在安城,二哥,我……我很好……”
顾彦的情绪亦激动异常,他说:“给你打这个电话,其实我有两件事和你说,第一件事是,
你最好暗中留意下你那位未婚妻和方超的关系……再就是,我三哥还活着……今年八月份,我找到了我三哥……”
从离家出走那刻,顾彦便不再将方超、方磊哥俩当成是兄弟,不将二人和他同胞兄弟放在一起排行。
“小烨……你,你说什么?”
顾瑾修直接站起身,眼角泪水涌出:“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小阳他……小阳他还活着?”
小阳,他三弟顾瑾阳……他三弟没死,他三弟还活着……这,这确定是真的?
“嗯,我三哥好着呢,他当年有幸被人救下,不过因为失忆,才没能和家里取得联系。对了,二哥,你先别和家里说我有和你联系,我……”
没等顾彦说完,就被顾瑾修截断:“你说的是什么话?十多年了,你那年不声不响离家出走,什么都没留下,就不见了踪影,你知道爸妈有多着急吗?
知道我和大哥有多着急吗?现如今你终于想到给我打电话,我怎能瞒着家里?再者,你能精准到把电话打我这,
想来……想来你不是刚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小烨,你说你怎就能这么狠心,明知道家里人会找你,明知道我现在在哪,为什么就是不和家里、不和我联系?”
顾彦眼睛酸涩,他仰起头,逼退眸中的湿意,说:“我……我知道家里人都好,就……就没和你们联系,而我……而我没能找到三哥,
又哪来的脸给你们打电话?毕竟当年三哥是为了护我才出事的,我曾发誓,不找到三哥,我是不会回去的!”
听出顾彦声音中透着极致压抑的痛苦,顾瑾修不由得心里也为之一痛,他说:“你是不是把你三哥的事归咎到你身上了?
肯定是这样,在你离家出走没两日,爸……爸有和妈大吵一架,说妈不该动辄在你面前抹泪,说妈那样很容易让你多想,
爸甚至说是妈逼走你的……小烨,距离你离家出走已过去十多年,爸妈的关系至今都不怎么好……你如今既已找到你三哥,
就一起尽快回家吧,算了,我去找你们,我亲自带你们回家,你告诉二哥你们俩眼下具体在安城哪个地方?”
“二哥,其实不用,我三哥到年跟前应该会回去,至于我……我得留在安城照顾我养母……”
顾彦如是说着,这一刻,他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是不打算和你三哥一起回家?”
顾瑾修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哑声问。
“是,我没想过回去。”
顾彦不假思索回应:“我一路从帝都那边,沿着三哥掉落的那条河一直找到西北这边,如果不是在安城郊外遇到我养父母,我恐怕早已化为一堆枯骨……
是我养父母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们收养我在膝下,拿我当亲儿子对待,全心培养我……数年前,我养父病逝,家里只留下养母和我两人,我这辈子都得在我养母跟前尽孝。”
“那你就不想爸妈,不想大哥和我这个二哥了吗?”
“往后有三哥在爸妈身边,他们看到三哥,和看到我没区别。”
“小烨,你……”
顾彦唇角微抿,静默须臾,说:“二哥,我不回去不单单是在我养母跟前尽孝,我还有自己的工作。”
第320章
几乎不假思索,顾瑾修给出提议:“工作可以调动,至于你养母,你也可以带到帝都生活。”
“我从未想过动用什么特权。”
顾彦直接回应:“况且我对我现在的工作环境和岗位都很满意。”
“你这样让我很难不怀疑你对妈心存怨气。”
顾瑾修说着,长叹口气,方续说:“咱妈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就是……再就是妈当年也没说你什么……”
没等顾瑾修道出后话,就被顾彦截断:“二哥是想说不孝,可对?”
“小烨,二哥不是那意思。”
听出顾彦语气不对劲儿,顾瑾修忙不迭解释,但顾彦还是没忍住,说出积压在心底多年,想说,却一直没说出口的话:“三哥为了护我出事,这是我想看到、想要的吗?
可事情出了,你们都是怎么对我的?大哥和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疏冷我,妈一看到我就别过头抹泪,一副不想看到我的样儿……我就想问问,我究竟错在了哪里?
爸选择保方超、方磊两兄弟,保他这俩养子,放弃我和三哥活命,在那一刻,我和三哥已经算是死人,结果谁都没想到,三哥会在危险来临之际,
为我挡了一枪,继而跌落湍急的河流中……我侥幸捡来一条命,这条命是三哥给我的,回到家,
你们一个个因三哥出事心中悲痛,这个我能理解,因为没有谁比我当时更痛苦,但你们把三哥的事算到我头上,这是几个意思?”
顾瑾修握着话筒,神色焦急不已:“小烨,我和大哥没有疏冷你,我们那会只是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到三弟,继而心里难受,无法集中精神学习,因此,我们……”
“你们倒是很有默契。”
顾彦的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伤痛:“方超两兄弟回到家,日子原先怎么过照旧怎么过,就这,爸妈还担心他们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对他们关怀备至,看着他们兄弟成日笑闹,你们当时是什么心情?可有斥责他们?可有对他们生厌?”
“超弟和磊弟那会还小,而且来咱们家生活时间不长,爸妈一直叮嘱我们兄弟四哥要好好对待他们,将他们哥俩视作亲兄弟。”
这解释出口,顾瑾修自个都觉得羞愧,觉得站不住脚,果不其然,他很快听顾彦夹带伤痛的声音自话筒另一端传过来:“是,他们是还小,那我和三哥就年龄大吗?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方超当年十岁过半,他弟弟方磊九岁,而我和三哥则刚过完九岁生日没两天……”
说到这,顾彦沉默了好一会,暗哑的嗓音再度通过话筒传到顾瑾修耳廓:“行了,不说那些了,
我今个给你打这通电话,主要就是告诉你三哥的消息,及让你留意下你那位未婚妻和方超之间的关系。”
顾瑾修满心苦涩,他问:“你这是要挂断电话?”
“你还有事?”
顾彦语气淡然。
闻言,顾瑾修心里愈发苦涩,他暗自调整下情绪,开口:“能不能告诉二哥你在安城的具体地址?”
顾彦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在市局工作。”
“……那,那你的名字……”
顾瑾修问的有点小心意已。
“顾彦。”
报出自己现在用的名字,顾彦说:“我手上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和你多说了。”
随着音落,顾瑾修听到的是电话挂断声,而他此刻刚从怔愣中回过神,嘴唇微张,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儿。
站立良久,顾瑾修坐回椅子上,他双手捂脸,接着重重地抹了把,眼神难掩痛伤,喃喃:“小烨,你三哥当年为护你出事,二哥……二哥真没糊涂到认为这是你的错,大哥也没有……”
时隔多年,终于有了小弟的消息,且是小弟主动打电话和他这个二哥联系,且小弟还带给他另一个好消息,
三弟,他那本该凶多吉少的三弟……好好的活着呢,按说,小弟和三弟安好,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儿,结果……结果,就因为他和大哥当年不知所谓的举动,让小弟生了嫌隙……
顾瑾修的思绪辗转到这,抬手就自抽两巴掌,与此同时,他眼里充满自责和懊悔,还有伤痛。
为保护小弟,三弟出事,说实话,要说整个家里谁最痛苦,无疑是身在现场的三弟和他们的父亲,
而他和大哥……却因一看到小弟便想到三弟,便感到极致悲恸,就……就躲着小弟……
以至于小弟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十来年,害得父母在失去三弟后,又……又失去小弟,然,他时至今日,才知道缘由,才知道小弟离家出走的缘由。
疏冷,在小弟眼里,他和大哥躲着走,是在有意疏冷,是心存怨怪……再就是他妈对小弟的态度,
没有安慰小弟,一看到小弟直接别过头抹泪,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不是埋怨是什么?
各种情绪交织的黑眸中泪光涌现,顾瑾修拿起话筒,拨出一串号码。
等对方电话接通,他语带哽咽:“大哥……”
“老二,你这是怎么了?”
顾瑾淮一听到电话里传来自家兄弟的声音,听出对方声音夹带着哭腔,禁不住心中一紧。
“大哥……小烨,小烨他……小烨他有给我打电话,小烨没事,小烨现在人在安城,他叫顾彦,就是咱们都知道的那个顾彦,和韩野齐名,是咱们熟知那唯二传说中的一个。”
在顾彦报出他现用名那刻,顾瑾修当即便想到一个人,尤其在听到顾彦说他在市局就职,顾瑾修已然肯定、及确定心中的猜测。
但他是真没想到,自家小弟会是他熟知的那个顾彦。
一路跳级,仅十八岁便以体能测试和专业课考核第一的成绩、从知名指挥学院毕业,紧跟着出国深造,
二十岁那年又以傲视群雄的成绩自国外名院校毕业归国,再然后……执行任务,屡屡完美取得成功,短短三年多时间,职位是一升再升,总之,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年轻人。
而他听说过顾彦的名声,不止一次听说过,最近一次差不多是在去年,听人说这位在执行一个高难度任务时,为救手底下的兄弟受重伤,待伤势恢复得差不多,转职到公安系统。
无需多想,他都能猜到,必是重伤留下的后遗症,使得这和韩野齐名的英雄人物,不得不转职。
惊讶,在确定小弟顾瑾烨是顾彦的瞬间,他真的很惊讶,但除过惊讶,他又觉得这并不奇怪。
因为他顾瑾修的小弟打小就聪明伶俐,打小就是个性子稳、有主意的,这样一个小家伙,其实已然不难看到其未来能做出的成就。
于是,他现在除过自责、懊悔、伤痛外,还有另外两种情绪——欣喜和骄傲!
“老二……”
顾瑾淮这会儿处于震惊中。
小弟……他顾瑾淮的小弟十来年前离家出走,现如今好好的,在这十来年期间,没发生什么意外,
顾瑾淮回想着顾瑾修所言,他可以肯定自己没听错,不过,他依然想再确认一遍。
熟料,顾瑾修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却自顾自说:“大哥,小弟告诉我他有找到三弟……”
直至顾瑾修将顾彦在电话里和他说的全道出,这才安静下来。
“好,我知道了,你要是不忙就先去安城,我这边把手头上的工作安排好,便去找你们。”
顾瑾淮遏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如是说着,听到顾瑾修应声,哥俩通话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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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话筒再一次放回座机上,顾瑾修静坐好一会,等起起伏伏的心绪逐渐平复,他黑眸半眯,琢磨着顾彦口中有关他那位未婚妻,舒家养女的事儿。
舒蕙,舒家养女,一个看起来很文静很单纯,相貌在整个大院同龄女孩子算得上数一数二,娇娇柔柔的女孩子,
对于这个未婚妻,他其实没什么感觉,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压根不想有什么未婚妻。
奈何两家长辈一时闲聊,准确些说,是在七年前,两家长辈春节期间坐在一块闲话家常,说着说着,
就把他和舒家的养女凑成了一对儿,后来,在舒家养女十五岁那年,家中长辈给他和这女孩子订了婚。
他其实想不答应,但被父母告知,说好的事不好反悔,无奈之下,他想着婚姻于他可有可无,且他没有喜欢的人,既然父母做主,帮他和舒家养女敲定婚事,索性就这么着吧。
至于爱情什么的,他没去考虑,他想的是责任,婚后,对自己妻子该担负的责任。
而由于他工作繁忙,往往一整年都回不了帝都一次,成婚日期至今都没定下来。
当然,女方不到婚龄,也是一个原因。
屈指轻叩桌面,顾瑾修觉得他有必要抽空回趟帝都,而他上一次回去,差不多在两年前。
居家半个月,和名义上的未婚妻单独相处只有一次。
其他时候,他要么访友,要么陪家人,对方倒是有上门找过他几次,但两人面对面坐着,他是真不到说些什么。
许是觉得他无趣吧,他那位未婚妻除过由他陪着前往公园无聊第转了圈,就没再和他单独相处过。
毕竟两人坐在一块儿不说话,着实尴尬。
食指叩击桌面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地响着,顾瑾修沉思半晌,都没想到方超能和舒蕙有什么牵扯。
一个是他顾家养子,是他名义上的弟弟,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在他有关两人不多的记忆中,方超似乎、好像和舒蕙没什么近距离接触。
不曾接触过,这样的两个人能有何关系?
这么想着,顾瑾修并非是在怀疑顾彦无事生非,他反倒觉得自己兄弟不会无的放矢,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方超,他名义上的兄弟,和他的未婚妻不仅有接触过,且两人言行举止间多半存在暧昧,
不巧的是,有被他顾瑾修的亲弟弟无意中看到,继而他家小烨担心他这个兄长被蒙骗,通过电话提醒他。
方超……顾家养子,他名义上的弟弟,品行看着相当端正,真会背着兄弟,和未来的嫂子牵扯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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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
“你有心事?”
下班,顾彦开车到顾家,这会儿临近晚上八点,舒颖坐在床边,神态闲适,看着坐在近旁椅子上的顾大队长,好看的眉头微微上挑。
半晌,没听到男人做声,舒颖禁不住说:“自打你一进我家的门,再到吃完饭,到现在,你看似和往常来家里没什么差别,但你有没有事可逃不过我的眼睛。”
语气舒缓,舒颖静静地注视着男人,见其眼睑低垂,依旧沉浸在自个的思绪中,她伸出手,在顾大队长眼前晃了晃:“回神了,说说你在想什么,还有,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
顾彦终于启口:“我今个给我二哥拨了通电话。”
“哦。”
舒颖做出回应,随之问:“接下来呢?”
“临挂断电话前……我没控制住情绪,说了几句重话。“
“继续。”
“挂断电话,我心里挺乱的。”
舒颖有点好奇:“你那重话指的是什么?”
“就我当年为何要离家出走。”
“你不是说过为了找三哥才独自离家的吗?!”
“这确实是主要原因。”
顾彦说着,微顿片刻,续说:“我独自离家,和我家里人对我的态度也有关系。”
舒颖眨巴下她的卡姿兰大眼睛,娇甜的嗓音溢出贝齿:“我似乎听你说过。”
“是有和你提过一点。”
顾彦嘴角掀起抹苦笑:“我三哥为护我出事,我妈一看到我就别过头抹泪,这在任何人眼里,怕是都会认为我妈对我心有埋怨,不想见我……
再就是我大哥二哥,他们总避着我走,明显在疏冷我,家里气氛沉闷,我心里很是难受,就想着离开,去寻找我三哥。”
闻言,舒颖明白了,只听她说:“你今个给你二哥拨电话,一时没忍住,就把心里的委屈一股脑道出,对吧?”
也不等顾彦做声,舒颖又说:“我觉得这没什么,既然你家里人有不对的地方,且这让你受到了委屈,干嘛要自个憋着?乖,你没错,不用自责。”
第321章
“……”
小丫头这是在哄三岁小朋友么?顾彦如是想着,心里一时觉得好笑,与此同时,面露动容,至于前一刻那满腹繁杂心绪,几乎瞬息间消散全无。
抿唇静默半晌,顾彦漆黑如墨的眸中写满无奈,嘴里缓缓挤出一句:“我不是小昭。”
“啊?”
舒颖一脸无辜,她澄澈通透的杏眸眨巴了下,说:“顾队你好奇怪哦,我又不傻,怎么可能把你看作成是小昭?”
“你这是在装糊涂。”
坏丫头!顾彦弯起唇角,摇摇头,低沉的嗓音漫出唇齿:“不过,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舒颖眉眼弯弯,笑说:“是吗?这就好。”
“小颖……”
顾彦的神色这时却又变得沉闷:“你真不觉得我有错?”
他当时实在是难以控制情绪,就一股脑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话,对着话筒冲二哥发泄出来,且怀着郁气挂断电话,也不知道二哥会怎么想。
“不觉得。”
舒颖眸色认真,语声娇软:“当年你只是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错?况且三哥出事不是你想看到的,更不是你主动躲在三哥身后,让三哥帮你挡枪,
又将三哥推进湍急的河水中,作为长辈,作为你的兄长,他们事后不管是如何想的,都不该把不好的情绪展露在你面前。
而且在我看来,如果换作是你发现三哥有危险,也会像三哥一样挡在他身前,哪怕自己会丢掉一条命,都不会眨下眼睛。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的家人不说安慰你,纾解你的情绪,反倒有意或是无意地给你的精神上增加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凭什么你不能有委屈?
这有了委屈,自然得说出来,否则,时间久了,不得把自个憋出病?再者,你这时隔多年,将心里的委屈冲着你二哥道出,根本不是什么坏事,
这样你不再有心结,而你二哥他们因此也清楚了你为何离家出走,他们若真拿你当家人,肯定会自省,知道当年他们的举动伤到了你,回头你们见面,他们该对你说句对不起。”
舒颖静静地看着男人,她心疼他,很心疼……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亲眼看着孪生哥哥为保护自己中枪,又失足坠入湍急的河流中,肯定极其自责和痛苦。
这个时候,父母亲人就算难承受失去一个儿子,最该做的,不是尽可能安抚另一个受惊吓的儿子?
但顾家人是怎么做的?
疏冷、埋怨,硬是把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逼得离家出走,至今十来年过去,他们可后悔过?
舒颖暗自想着,说实话,通过顾彦说的事儿,她对帝都顾家的人印象很一般。
“我不缺那句对不起。”
顾彦摇摇头,说:“如无必要,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确定?”舒颖歪头问,见顾彦点头,她说:“帝都顾家有你的生身父母,有你的同胞兄弟,在你没给你二哥打电话前,
你回不回去都好说,现如今,你二哥知道你在安城,你家里人能由着你继续在外面?”
顾彦直言不讳:“我早已是成年人,不需要他们对我身在哪表露任何看法。”
“也就是说你往后和帝都顾家只当亲戚走动?”
听舒颖这么说,顾彦先是一怔,旋即点头:“当做亲戚走动就很好。”
“行,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只要你高兴就好。”
舒颖笑笑,继而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想听吗?”
顾彦颔首,就听舒颖清清嗓子,开口:“我不是我爸爸的亲生女儿。”就这一句,顾彦蓦地怔住,但转瞬他就恢复常态,好似对舒颖所言丝毫不意外。
“那天在啤酒厂我听了小军哥他们兄妹的话,又在路上听了你针对我被围堵在胡同里那件事的分析,当晚睡前,我鬼使神差地找出我妈留给我的一个铁盒子,
打开后我从盒子里放的东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舒颖说着,微顿须臾,方续说:“我是我爸妈捡来的,是在一个冬夜里,那会我差不多三四岁,
被人用一件成人破袄子包裹着扔在街边的垃圾桶旁……可以说,要不是有我爸妈,就没现在的我。”
舒颖将她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及从韩副厂长口中证实,及她这具身体的生父找到家里认亲,及她和舒欣前往医院探望生母,及她不会随亲生父母回帝都的事,一一道出。
“和你生身父母那边当亲戚走动?”
顾彦虽是在问,实则心里已有答案。
“嗯。”
舒颖点头,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说:“他们没意见。明天我姐会和我爸妈还有小哥回帝都,等过年时,我再前往帝都看望他们,顺便认认家里其他人。”
“仔细想想,我曾在大院里见过你,不过,你那会很小,约莫两岁吧,长得玉雪可爱,是大院里最惹人疼爱的小朋友,
我还听说你家里人都特别宠你,然后在你三岁多,突然有一天我听我爸妈说起,舒家的宝贝小女儿丢了,是被家里雇佣的保姆抱出去给弄丢的……”
回想起早年在大院里听到的事儿,有关他眼前小姑娘幼时的事儿,顾彦嘴角噙笑,嗓音清冽不失温柔地说:“没想到我和你这么有缘分,
出身同一个大院,你是幼时被保姆恶意弄丢,我是自个离家出走,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段差不多,
现如今,时隔十多年,我们不仅在安城遇到,还即将走进婚姻,缘分真得是妙不可言!”
“我们只是订了婚,婚期尚且是未知数。”
舒颖嗔男人一眼,说:“至于缘分,好吧,确实有点。”
被自己的小姑娘俏生生地嗔了一眼,顾彦只觉好笑,他宠溺地看着他的小姑娘,表情毫不温柔。
“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男人的目光宠溺而灼热,这让舒颖不由自主地感到不自在,她错开两人的视线接触,免得脸颊过红,自个尴尬。
“我喜欢看着你。”
顾彦张嘴就打直球:“怎么看都看不够。”
“油嘴滑舌。”
舒颖瞪眼对方,一脸傲娇说:“我和你一样,都是长着一双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
“你很好看。”
顾彦张嘴就是大实话。
闻言,舒颖脸颊尽显绯色:“不过是具皮囊,能有多好看?再说,等我老了,还不照样是满脸榆树皮。”
“你老了也好看,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小姑娘。”
顾彦吹起彩虹屁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然,听的人却好想捂脸,什么叫“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小姑娘”?都成了满头白发,牙齿掉光光的老太太,这确定和好看、和小姑娘能挂上钩?
舒颖腹诽,但心里到底还是美美哒,很受用男人的彩虹屁,然,她嘴上说:“顾大队长,你不能这么肤浅,懂?”
“肤浅?没有,我很认真。”
顾彦矢口否认,他可没肤浅到只注重小姑娘的样貌,他喜欢的是小姑娘这个人,绝对不是轻浮之人。
“好吧,我说不过你。”
舒颖认输,她是真从这人的神色中看不出一丝心虚。
熟料,顾彦这时问:“我好看吗?”
舒颖有点莫名其妙,但仍实话实说:“好看。”
“以后我们有了孩子,肯定更好看!最好能有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儿,这样我会很高兴。”
顾彦说着,一双黑眸锁在舒颖精致白皙的脸上,仿若时光一下子回到他没离家出走前,回到他在大院里看到“雪团子”时的一幕。
“你这人……”
这人要她说什么好啊?是,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未来,思想要开放些,可这人一张口就是生孩子,会不会太直白了些?
脸颊滚烫,舒颖杏眸圆瞪,她是故意的,说:“哪个要和你生孩子来着?还生女孩儿,难不成你重女轻男啊?”
顾彦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时握拳掩唇轻咳,须臾后,他说:“是我的错,我不该现在就对你说那些话,你生气的话,要不打我两下吧!”
说着,顾彦握住舒颖的手儿就欲朝他身上拍打。
“我怕手疼。”
舒颖憋笑。
“那该怎么办?我占了你便宜,你不高兴,我看着心疼。”
顾彦这会子看着一般正经,实则,他亦在忍笑,这从他漆黑如墨,尽显柔色和宠溺的眸中,及微勾的唇角不难看出。
两人四目相接,慢慢的,周围的升腾起无数粉红泡泡。
“小颖。”
顾彦轻唤。
“嗯。”
随着舒颖做出回应,她被男人手上传来的一股巧劲从床边带起,侧坐到对方腿上,并被男人牢牢地圈在怀中。
半晌,不见男人有别的举动,舒颖抬眼看着男人的深眸,忍着不自在,浅声问:“你想干嘛?”
顾彦摇摇头:“就想这么看着你。”他没想干其他的,好吧,就算有什么想法,在两人没结婚前,他是不会做的。
舒颖眨眨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没其他想法?”
“没有。”
顾彦几乎是脱口而出。
“回答的这么快,确定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舒颖嘴角漾出抹浅笑,眼神灵动,出言打趣。
张了张嘴,顾彦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舒颖抬手环住其脖颈,且往下微微用力,随之,在男人唇上亲了下。
顾彦怔住,待回过神,像是有被鼓励到,一手紧揽舒颖的腰身,一手扣其脑后,给舒颖来了个深吻。
不知道过去多久,这一吻终于结束,顾彦将头埋在舒颖颈侧,忽然间发出低笑。
“你没发烧吧?”
舒颖只觉莫名其妙。
但不容否认的是,男人的笑声真得很好听,比那山涧清泉发出的响声还要清透。
“小颖,有你真好!”
顾彦轻叹了句,好一会过后,他说:“我们尽快结婚可好?”不等舒颖做声,他又说:“我想时刻能看到你,这么抱着你。”
“你觉得这可能吗?”
舒颖明白男人的意思,这是想守着她,想和她长时间待在一起,然,知道归知道,她嘴上是另一番说辞:
“你不上班?还是我不上班?再说了,你要敢在我爸面前提出尽快把咱俩的婚事办了,看我爸不把你给打出门。”
“韩叔叔对我的态度依旧不怎么好呢。”
两人虽已订婚,但顾彦有眼睛,准岳父一看到他,和以前相比,并没有热络多少。
“换位想想,要是你一手养大的闺女,突然间要被一个小年轻给叼走,你会高兴,会给那小年轻好脸?”
舒颖语中带笑,她这么一说,顾彦当即黑脸:“要是有臭小子敢拐走我闺女,我打断他的狗腿!”
“你闺女可还没影儿呢。”
舒颖笑得不亦乐乎。
“会有的。”
顾彦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舒颖听:“我一定会有闺女的,不管是哪个臭小子,都休想从我手中将闺女抢走。”
“这样啊……”舒颖有意拖长尾音,她说:“那你应该了解到我爸爸的心情了吧?”
闻言,顾彦开口:“这不一样。”
舒颖问:“怎么就不一样了?”
“闺女是我的,我愿意一辈子养着她。”
顾彦闷声说。
“我看你是在耍赖。”
舒颖笑了笑,说:“要不你问问我爸爸,看他是不是也愿意养我一辈子。”
“……”
不用问他都知道。
准岳父之所以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是因为他要把人家一手养大的闺女给娶回家,要是他敢问准岳父大人,愿不愿意养闺女一辈子,对方肯定乐意得很。
“这样啊……”舒颖有意拖长尾音,她说:“那你应该了解到我爸爸的心情了吧?”
闻言,顾彦开口:“这不一样。”
舒颖问:“怎么就不一样了?”
“闺女是我的,我愿意一辈子养着她。”
顾彦闷声说。
“我看你是在耍赖。”
舒颖笑了笑,说:“要不你问问我爸爸,看他是不是也愿意养我一辈子。”
“……”
不用问他都知道。
准岳父之所以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是因为他要把人家一手养大的闺女给娶回家,要是他敢问准岳父大人,愿不愿意养闺女一辈子,对方肯定乐意得很。
第322章
可是现实却不能让她如愿,她的颖儿,她的小宝贝,要继续留在韩家,留在她生活了十多年的那个家里,她能理解,心里控制不住地难受。
舒颖杏眸中笑意蕴染,点头回应:“好,我会常给家里去电话的。”
“那妈可就在家里等着了。”
松开舒颖,宋云岚擦拭着眼角的湿濡,柔声叮嘱:“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舒颖点头,微笑说:“我没在您和爸身边,你们同样要保重身体,否则,我在安城这边会担心你们的。”
“放心吧,妈和你爸的身子骨硬朗着呢!”
时隔十多年终于找到丢失的闺女,现如今被闺女关心,宋云岚感到熨帖得很。
和生母话别后,舒颖又分别与舒父、舒灏二人话别,最后她将目光落向舒欣:“姐,保重!”
舒欣轻“嗯”了声,就听舒颖语带关心,又说:“遇到事儿别自个憋着,记得给爸妈和哥哥们说,或者给我打电话也行,记住了?”
“嗯。”
舒欣再次应声。
舒颖眼神清亮通透,她静静地看着这个孪生姐姐,须臾后,她的目光挪到舒父和宋云岚身上:
“爸、妈,我姐有点内向,很容易被人欺负,我希望你们从今往后能多多疼爱我姐,关心我姐,不要让我姐受委屈。”
“放心吧,有妈和你爸在,谁都别想欺负你姐!”
不管是哪个,要想欺负她闺女,她第一个不会放过!
……
检票时间到,长话短说,舒颖再次和舒父几人一一话别,而后,目送几人走向开往帝都的列车,望着他们检完票登上车厢。
“再见!”
舒灏在临走进车厢那刻,忽然顿住脚步,他转头对着站着的方向挥挥手,见状,舒颖面带笑容,对着这位血缘关系上的兄长亦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
-
这边舒父几人坐上驶向帝都的火车,几乎是同一时间,顾瑾修从一列由南方某城市开往安城的火车上下来。
身姿笔挺,宛若苍松劲竹,在站台上站立片刻,方提步出站。
想着很快就能见到离家出走多年的小弟、和……和“死而复生”的三弟,顾瑾修的心情是既激动又紧张。
而在动身来安城前,他有给帝都家里拨电话,没做任何隐瞒,把弟弟瑾烨打给他的那通电话内容,一五一十告知老爷子,
那一刻,老爷子虽没做声,但他不难想到其心情,甚至可以肯定,老爷子多半眼眶湿润。
事实上确实如顾瑾修所想那样,自昨个下午六点多接到顾瑾修的电话,到今日,顾父的心情都没能恢复平静。
“从昨晚我就看你怪怪的,是不是老大老二他们遇到了什么事?”
给顾父泡了杯茶水放到面前的茶几上,顾母在其对面的沙发上落座,眉头微拧,她说:“你可别骗我,老大老二他们也是我的儿子,要是他们真有什么事,你得告诉我实情。”
这是一个两鬓略有些斑白,衣着讲究,虽已上了岁数,可大眼看就活得相当精致的老太太。
说是老太太,只是按岁数来划分,实际上,这位就相貌和身段来看,打眼看就一中年妇人。
“……”
顾父闻言,怔忪片刻,他放下手上的报纸,直视着顾母,嘴角动了动,却半晌未语。
“有事说事,你这样一句话不说,我看着心里发慌。”
顾母说着,眼里就涌上了泪光。
要是舒颖有看到顾母现在的样儿,心里多半会吐槽:老白莲花。
顾父开口:“老二昨个有给家里打电话。”
“我知道,可我当时问你老二在电话里和你说了些什么,你却默不作声回了书房。”
她这辈子生了四个儿子,老三早早没了,老四小小年纪离家出走,现在不知是死是活,老大老二……
没在身边,只有两个养子就近在帝都工作,她知道……老大老二选择远离帝都,十之八九是对她有怨。
他们怨她不是个好母亲,以至于老四不到十岁……独自离家,留下纸条说是寻找老三。
瑾阳……她的三儿子,她生的双胞胎中的哥哥,为户弟弟小烨中枪,又意外坠入湍急的河流中……失去这个儿子,她悲痛欲绝,尤其在一看到小儿子瑾烨时,就忍不住想起三儿子瑾阳,就忍不住对小儿子生怨,觉得要不是为保护小儿子,瑾阳,她的三儿子便不会死……于是,每当小儿子出现在她眼前,她控制不住垂泪,别过头,不去看小儿子……
这样做不对,她知道,可要把控住这情绪,她又做不到。
直至小儿子离开家,一个人……只带了两身换洗衣服,装了点日常她给的零花钱,再没带其他,离家出走。
那一刻,她后悔了,万分后悔,然,后悔没有一点用处。
因为不管怎么寻找,她的小儿子就像是一根针落入大海,毫无音讯。
自那以后,她明显感觉到老顾对她生了芥蒂,感觉到老大老二这俩儿子不再像以前那般和她亲近。
对此,她心里很不好受,却又没有法子做出改变,只能由着一家人的关系变得别别扭扭,眼睁睁地看着长子瑾淮、次子瑾修远离帝都,前往外地工作。
不过好在有俩养子多年来陪在她身边,但话又说回来,养子到底只是养子,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和老大老二他们兄弟在她心里的分量有所不同。
静默半晌,顾父启口:“老二在电话里说……小烨,小烨人在安城,还说小烨在今年八月份有找到他三哥……”
“……”
顾母当即怔愣住,良久,她唇角颤抖,神色依旧有些恍惚,喃喃:“老三……老三他活着?”
“嗯。”
顾父颔首,他心情复杂,眼里难掩沉痛和歉疚说:“老三当年应该是被人意外搭救保住了一条命,
至于小烨,他……他沿着老三坠入的那条河的流向一路寻找,最后晕倒在安城郊外的路边,恰好一对好心的夫妻救了小烨,送小烨前往医院救治,后来又收养了小烨。”
往事一幕幕就像是在眼前播放,那年……那年他为保下两个养子,放弃了他自个儿子,且一下子放弃两个儿子,一对孪生子。
说实话,在做出选择时,他的心真得很痛,如同被人硬生生撕裂一般。
然,他有职责在身,他不能因心疼自己的儿子,不能因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死,置烈士遗孤的安慰不顾。
换句话说,他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于是,在两个养子脱险后,他怀着万分愧疚和极致悲恸,看着儿子瑾阳、瑾修默默流泪,接受他们被他放弃这一事实。
他们很乖觉,没有大声哭喊,只是看着他这个父亲,眼睛里除过泪水,难看出有其他情绪。
但他能想到,俩孩子不说恨他,却一定对他有怨,毕竟……毕竟他们也只是小孩子,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在命悬一线之际,他们能不害怕?能不恐慌?
有恐慌、有害怕,自然就有了怨……
不过,他那会并未全放弃救下自己的儿子,可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歹徒忽然毫无症状地举起枪,对准他的小儿子,
就在这时,老三,他的三儿子瑾阳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开钳制,一把推开弟弟瑾烨,为弟弟挡了一枪。
抓住这个突变,他带的人迅速消灭所有歹徒,熟料,他的儿子瑾阳中枪后脚下不稳,踉跄着后退,失足坠入湍急的河水中。
一对孪生子,他失去了哥哥,弟弟在哥哥保护下,得以脱险……谁知,家里的气氛和妻子的态度,将他不到十岁的小儿子逼得离家出走。
前后失去两儿子,一个阴阳相隔,一个在外不知生死,年复一年,他没少寻找小儿子,可就是连个影儿都找不到。
这导致他多年来心情沉重,每每想起那俩稚嫩、一模一样的面孔,就痛心至极。
现如今,猛不丁被次子告知,不光小儿子这些年一切安好,且他本以为已经凶多吉少的老三,竟然……竟然也安好,且是小儿子找到了老三。
坚持不懈,小儿子做到了他留给他们那张纸条上写的话,他会找到他三哥……
按说,接到次子的电话,闻知小儿子和老三瑾阳皆安好该激动、该感到高兴,可他是激动、是高兴,但更多的却是羞愧、是歉疚。
他对不起儿子瑾阳、瑾烨,作为一个父亲,他对不起这俩孩子!
“小烨既然能给他二哥打电话,为什么不直接给家里打电话?还有老三,他是哥哥,小烨不懂事,他难道也不懂事?”
顾母神色恢复清明,脸上表情平平淡淡,看不出有丝毫激动。
仔细听的话,甚至不难听出她言语中的不满。
“你这是在怨小烨,在怨小阳?”
顾父沉下脸,神色凝重说:“孩子们不给家里打电话,你这做妈的难道心里没数?”
“你……你还在怨我?没想到,时隔多年,你还在怨我……”
顾母眼里泪水滴落,无比凄伤说:“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看到小烨就忍不住想起小阳……情绪难控制,我只能在看到小烨时别过头……”
她有什么错?
倘若老三老四不是双胞胎,不是孪生子,她能在老三出事后,对老四生怨?
“看样子你这么多年依旧没认识到自己有做错。”
顾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要不然,你在听到小烨安好,在听到小烨有找到小阳时,不见有半点激动。”
“我多多大岁数了,你至于像对阶级敌人那样指责我?!”
顾母泪眼中写满幽怨和凄伤:“一个不到十岁大点的孩子,就他心思多!”
“什么叫心思多?”
顾父的神色冷若冰霜,他凝视着顾母:“小烨打小聪明伶俐,他要是没看出你眼里的埋怨,
没看出你将老三的事怨怪在他头上,他能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能一个人离家出走,去寻找老三?”
“难道他没有错?难道老三出事和他没有一点责任?”
顾母有些气急败坏:“不是为了护他,老三能中枪,能坠入河里?”
“不可理喻!看来小烨坚持要留在安城,留在他继母身边,不回到这个家,是正确的!”
得知小儿子不打算回帝都,顾父心里的滋味是五味杂陈,现在,就老妻对小儿子多年来安好表露出的态度,他算是知道了,枕边人因当年小儿子离家出走,终究是生了嫌隙。
“我稀罕他回来?”
顾母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你让老二告诉他,不想回来就永远别回来,我不缺他这一个儿子。”
“你……罢了,你爱怎样随你便,想要老二帮你传话,你自个联系。”
顾父揉着额头,起身,去了书房,他不想和顾母继续争吵,觉得这纯粹是吃饱了没事给自己找事。
执拗,没人比他更清楚,他这个枕边人,看似温温柔柔的一个女人,实则性情执拗,一旦认定了的事,是很难改变的。
-
安城。
顾瑾修找到市局,一看到顾彦,就流露出激动的情绪,然,顾彦却一脸淡然,将人带回家,三兄弟坐在一块,半晌,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随着时间垫底流逝,顾瑾阳出声打破了一室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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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
顾瑾修找到市局,一看到顾彦,就流露出激动的情绪,然,顾彦却一脸淡然,将人带回家,三兄弟坐在一块,半晌,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随着时间垫底流逝,顾瑾阳出声打破了一室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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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
顾瑾修找到市局,一看到顾彦,就流露出激动的情绪,然,顾彦却一脸淡然,将人带回家,三兄弟坐在一块,半晌,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随着时间垫底流逝,顾瑾阳出声打破了一室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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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
顾瑾修找到市局,一看到顾彦,就流露出激动的情绪,然,顾彦却一脸淡然,将人带回家,三兄弟坐在一块,半晌,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随着时间垫底流逝,顾瑾阳出声打破了一室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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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
顾瑾修找到市局,一看到顾彦,就流露出激动的情绪,然,顾彦却一脸淡然,将人带回家,三兄弟坐在一块,半晌,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随着时间垫底流逝,顾瑾阳出声打破了一室静寂。
第323章
“那你既然想起了过往……为何没有第一时间给家里打电话?”
这话一出口,顾瑾修顿觉不对,但说出来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不是他想收回就能够收回来。
如是想着,顾瑾修极其不自在地看眼顾彦,又看眼顾瑾羊,忙不迭解释:“你别多想,二哥不是在怨怪你,也不是……”
顾瑾阳摇摇头,正欲帮顾瑾修解围,就在这时,顾彦淡漠清冽的嗓音溢出唇齿:“二哥莫不是在怀疑我阻止三哥和家里联系?
如果二哥真是这么想的,那我还就得给自己辩驳一二,找到三哥,我直接接三哥到安城,考虑到三哥的腿是在镇卫生院做的手术,
为确保三哥的伤腿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一到安城,我便将三哥送往医院,好叫三哥住院好好治疗,而后,我有工作要忙,从未在三哥面前说过什么,二哥现在可明白了?”
顾瑾修闻言,是既尴尬又歉疚,他说:“小烨,二哥没那么想你,二哥只是一时嘴快,问了你三哥那么一句。”
“我不管二哥是怎么想的,我就一个意思,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
顾彦面无表情,淡淡地说着,这时,顾瑾阳笑说:“二哥,就像小烨说的,我断了一条腿,行动上实在不便,
又想着等养好腿伤,直接回家,给爸妈他们一个惊喜,因此,至今没和家里联系。”
微顿片刻,顾瑾阳不知想到什么,只听他问顾瑾修:“小烨为什么会离开家,这事不管我怎么问他只说是为了找我,可我觉得这里面多半还有其他原因,二哥,你能和我说说吗?”
“三哥,我说过,离开家找你是我自个的事,和旁人无关。”
顾彦说着,转身朝门外走:“你们聊,我有事出去一会。”待他身影消失在门外,顾瑾修苦笑:“小烨他心里有怨。”
“这话怎么说?”
顾瑾阳收回落向门外的视线,很是不解地看着顾瑾修。
“是我和大哥不对,还有妈……我们在你出事后,伤到了小烨……”
没做隐瞒,顾瑾修将他和长兄顾瑾淮,及其母对顾彦的态度如实道出,闻言,顾瑾阳当即脸色生变:“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出事,如何能怨怪到小烨头上?”
“三弟,我没有怨怪小烨,大哥也没有,我们只是一看到小烨就忍不住想起你,这一想起心里难免不好受,
于是,我……我就忍不住避着小烨走,谁知道,大哥竟然和我一样,以至于小烨心里想多了,觉得我和大哥有意在疏冷他,再就是妈……妈每每看到小烨,直接别过头抹眼泪……”
对于顾瑾修的说辞,顾瑾阳是越听越心凉,他打断对方:“不用说了!我是真想不明白,你们怎就不关心关心小烨,
难道你们不知道小烨当时还小,不知道他亲眼看到我出事有多害怕,不知道他会难过、会伤心?
我出事,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包括我自己,但在那种情况下,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保护小烨,不能让小烨出事,因为我是哥哥,哥哥得保护弟弟!
而此时此刻,我可以对你说,当时换作小烨看到我有危险,他一定会向我保护他一样保护我,我了解他,我了解自己的弟弟,可你和大哥又是否了解我,是否了解小烨?
只因我和小烨是孪生子,样貌相同,在我出事后,你们就做出那么奇怪的举动,我是该说你们对我兄弟情深,还是该说你们对小烨这个弟弟凉薄?
妈更是糊涂!我和小烨是一胎双胞,都是她生的,我出事她难过,我理解,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会把事情扣到小烨头上,对小烨心生埋怨?”
他知道他妈性子软,动辄就在他爸面前抹眼泪,可他出事,这和弟弟小烨有什么关系?
顾瑾阳这会儿的心情是特别不好,他定定地注视着顾瑾修说:“你别和我说妈那样对小烨,不是在怪罪小烨。”
“妈她……妈她应该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你出事,脑子没转过弯儿……”
顾瑾修嘴里发苦,他说着,却被顾瑾阳抬手制止:“我算是明白了,确实是你们伤到了小烨,继而导致小烨离家出走。
现在你能告诉我,在发现小烨失踪后,你们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
他的家人啊!父亲向来将自己的职责和使命放在首位,母亲性子软,有些小资情调,爱父亲胜过爱他们几个儿子。
换句话说,母亲并不怎么关注他们兄弟几个,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用的精力真得很少,可就是这样一个母亲,会因他出事,
伤心难过到迁怒到小儿子身上……顾瑾阳这会子想想,不自主地觉得挺好笑,是带悲带痛的好笑。
再说到他上面的两位兄长,许是和他还有小弟年岁相差稍微大些,二人与他这个三弟,及小烨在日常相处中,并不是很亲热。
有年龄差距,即便是亲兄弟,待在一块没话说,从而亲热不起来,他不觉得奇怪,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在他出了那样的意外后,
不关注小烨,给小烨关怀……但凡他们对小烨稍微用点心,小烨能离家出走?
一个不到十岁大的孩子,独自离家,由帝都一路到西北这边的安城,他都经历了什么,他的家人可知道?
眼睛泛酸,顾瑾修满目痛色说:“小烨差点没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顾叔和曹姨发现小烨人事不省躺在路边,将小烨及时送往医院救治,
小烨会死在路边的!曹姨说他和顾叔看到小烨时,小烨躺在路边又黑又瘦,完全是一副皮包骨头样儿!”
“我们有找小烨,发现他失踪,家里所有人都在找小烨,但全国太大,在我接到小烨的电话前,我们一直没小烨的消息。”
顾瑾修无比愧疚说:“这么些年来,我和大哥心里一直不好受,痛恨自个对小烨关心不够,且一直没放弃寻找小烨。”
“……”
顾瑾阳抿唇不语。cascoo
“三弟,你这是不信我说的?”
顾瑾修苦笑着问。
“我信与不信现在又有什么关系?”顾瑾阳的表情这会儿异常平淡,他说:“小烨能给你打电话,说明小烨心里还是有二哥你的,你这趟过来,用意是什么,我不难猜到。
而早前我已经和小烨说好,最迟到年跟前,我会回帝都,至于小烨,我不清楚他的意思,也请你不要出言强迫。
说起来,顾叔和曹姨是真拿小烨当亲儿子在养,数年前顾叔病逝,留下曹姨和小烨两人相依为命,
在小烨心里,这儿就是他的家……哪天他愿意回帝都看望爸妈,他自然会回去,我们作为兄弟,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小烨。”
顾瑾修口中的曹姨,名曹芸,既顾彦的养母。
……
书房。
“不是和你二哥三哥说话么,怎么到妈这来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曹芸将正在看的书阖上,接着摘下眼镜,起身将椅子转了个向,重新坐好,温声问了句。
顾彦坐到沙发上,静默片刻,淡淡说:“我二哥有话和三哥说,我就来书房这边坐会。”
“你心情不太好。”
曹芸用的是陈述语气。
薄唇紧抿,半晌,顾彦开口:“我二哥这趟过来应该是来接三哥回家。”
“你三哥目前正在做复健,要是现在前往帝都,路上不怎么方便,我建议还是等你三哥恢复正常行走,再动身回家。”
曹芸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她眼里写满慈爱,又透着些许不舍,说:“当年我和你爸决定收养你的时候,
就想过没准哪天你会被你的家人找到,回到你家人的身边,这么说,妈没旁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回头你要是想和你三哥一起回家,妈有心理准备,不会阻止你的。”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是妈的儿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
顾彦一脸平静地说着,但他眼神认真,语气亦认真,听他说完,曹芸这个养母心里熨帖得很,她笑了笑,说:
“妈尊重你的意愿,但妈还是希望你得了空能够去看望你亲生爸妈,日常多给他们打打电话,毕竟他们是你的亲人。”
顾彦点头:“你身体不好,不用想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
“彦彦……你爸当年做出那样的选择没有错,你该理解他。”
自打顾彦说出他的身世和他当年经历的事,作为养母,曹芸虽心疼顾彦,却并不觉得顾彦的生父有做错。
毕竟她亦是行伍出身,始终牢记自己的职责和肩负的使命,又如何能在危及时徇私,放任烈士遗孤遇害,保自己骨肉的安全?
她做不到,她已故的爱人同样做不到,所以,她不希望顾彦对生父心存芥蒂。
“嗯。”
顾彦点头。
他理解,很早他就理解了,可理解归理解,要说没一点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对了,小颖最近可好?”
察觉到书房里的气氛渐渐有点沉闷,曹芸换了个话题,满脸笑容地看向顾彦。
“挺好的,不过……小颖的生父有找到安城来,她姐舒欣跟着她生身父母回了帝都。”
听完顾彦所言,曹芸怔住:“……”回过神,她目露惊诧:“小颖的生身父亲?你的意思是说……小颖姐妹俩不是韩家的孩子?”
“不是。”
顾彦给出肯定答案,继而将舒颖和舒欣的身世道出。
曹芸愕然:“那做保姆的真够心狠的,也多亏小颖遇到你岳父母这样的好人,否则,她那会小小一团,估计得凶多吉少。”
“我要不是遇到您和我爸,当年我肯定也凶多吉少,妈,谢谢你,谢谢你和我爸见到我,将我及时送往医院,又收养我,一心培养我长大!”
这话顾彦说的很真诚,闻言,曹芸眼里一热,但面上终究没露出异样,她摆摆手:“有什么好谢的?!能见到你,是我和你爸的福气,我们可是为有你这个儿子没少感到骄傲。”
顾彦笑笑。
“时尚事有时候还真是巧,你和小颖竟然曾长在一个大院,十多年后,你们又好巧不巧成为未婚夫妻,可见你们俩多有缘分!”
曹芸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舒颖这个未来儿媳,她笑说:“小颖是个很可人疼的小丫头,你又比小颖大了好几岁,等你们俩结了婚,你务必得好好待小颖,要不然,妈一定要你好看!”
言语到后面,曹芸故作严厉。
顾彦闻言,牵起唇角,眼神不要太柔和,他说:“知道了,哪天我要敢和小颖红脸,妈直接拧我耳朵便是,我保证不反抗。”
小丫头是他媳妇儿,他不对她好对谁好?
曹芸哼了声:“不要以为我不敢,真要是你敢和小颖红脸,我可不会给你留面子。”
“那还请妈长期监督我。”
和小丫头红脸?
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我没那么闲,我只要看到小颖哪天心情不好,你就等着我把你的耳朵拧下来做道菜摆上桌。”
顾彦故作一脸害怕:“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妈,好凶残。”
“怕了?”
曹芸瞪其一眼:“知道怕就好。”
说着,她将话题转回去:“小颖她那个姐姐是真受苦了,好在她知道从张家逃出来,又幸运地遇到小颖他那些堂兄弟,否则,准得被张家人祸害一辈子!”
顾彦丝毫没在意养母的话题转变之快,他出言附和:“妈说的是。”
“那还请妈长期监督我。”
和小丫头红脸?
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我没那么闲,我只要看到小颖哪天心情不好,你就等着我把你的耳朵拧下来做道菜摆上桌。”
顾彦故作一脸害怕:“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妈,好凶残。”
“怕了?”
曹芸瞪其一眼:“知道怕就好。”
说着,她将话题转回去:“小颖她那个姐姐是真受苦了,好在她知道从张家逃出来,又幸运地遇到小颖他那些堂兄弟,否则,准得被张家人祸害一辈子!”
顾彦丝毫没在意养母的话题转变之快,他出言附和:“妈说的是。”
顾彦丝毫没在意养母的话题转变之快,他出言附和:“妈说的是。”
第324章
顾彦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养母曹芸说着。
“不过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
曹芸对舒欣(张二丫)的人生变故发出感叹,半晌没听到顾彦做声,不由问:“小颖的生父同意她不跟着回帝都?”
“自然是同意的。”
顾彦做出回应。
“看来小颖的生父是个挺开明的人。”
丢失十多年的女儿一夕间找到,却被女儿告知要留在养父母家,这于一个丢失女儿多年的父亲来说,
心情肯定尤为酸涩,但就算如此,却并未强迫自己的孩子归家,足见其心性豁达,且是个明理的。
“嗯。”
顾彦点头,表示认同。
……
安排好手头上的工作,顾瑾淮亦赶至安城,日期上仅比顾瑾修晚一天,兄弟四人见面,除过顾彦不见情绪外露,另外三人无不湿了眼眶。
在得知顾彦要留在安城继续生活、工作,不打算回帝都,回他们自己的家,顾瑾淮身为长兄,心里相当不好受。
他理解顾彦,与此同时,他和顾瑾修一样,甚是懊悔和自责当年自己的无知,可他又知道,现在不管他有多懊悔、多自责,皆无用。
毕竟事已发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他有向顾彦说对不起,说他那会幼稚了,没有做好一个长兄该做的。
而顾彦对这位长兄的态度和对顾瑾修的一样,谈不上有多介怀,但感情上也没表现出特别的热络。
“小烨,你想要继续留在安城随你,爸妈那我会打电话和他们解释,不过大哥还是希望你到年跟前回家一趟,
和你三哥一起,这些年爸妈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就当大哥求你了,回去看看他们二老。”
由于工作原因,顾瑾淮实在不能在安城多留,连皮两日,这天用过早饭,他和顾彦、顾瑾阳话别,听完他所言,顾彦薄唇紧抿,须臾后,他说:“我会考虑。”
“这就好。”
顾瑾淮轻拍拍他的肩膀:“保重。”
继而他将目光挪向顾瑾阳:“老三,你也多保重,过年时大哥尽量回家,到时,咱们哥几个陪着爸妈好好过一个团员年。”
顾瑾阳点头应声好。
“老三、小烨,二哥也得离开了,你们有什么事就给二哥打电话。”
顾瑾修这时满目不舍地对顾彦、顾瑾修说了句。
“嗯。”
顾彦二人轻应了声,随后,顾彦看向顾瑾阳:“三哥你回屋里歇着,我送大哥二哥到火车站。”
说着,顾彦打开车门,招呼顾瑾淮、顾瑾修上车。
“路上注意安全。”
顾瑾阳叮嘱。
顾彦点点头,坐上驾驶座。
目送车子渐行驶远,顾瑾阳收回视线,对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曹芸、妹妹沐晴说:“曹姨、小晴咱们进院里吧。”
“好。”
曹芸微笑着回了句。
……
火车站。
送顾瑾淮二人到火车站,顾彦站在一旁,看着顾瑾淮和顾瑾修说话,待两人说的差不多了,他走上前,视线落向顾瑾修:
“我在电话里曾和你提到过你那位未婚妻的事,你不要觉得我是随口那么一说。”
闻言,顾瑾修先是一怔,旋即颔首:“三哥知道你不会无的放矢,这次回去我会和她好好谈谈,如果他介意我的工作性质,介意我常年要驻扎在外,我会和解除婚约。”
顾彦神色难辨,注视着顾瑾修看了好一会,他启口:“我未婚妻名叫舒颖,她最近刚和她的亲生父母相认,在此之前,她曾接连被人加害,
而这加害我未婚妻的人,八成和你那位未婚妻,舒家的养女有关,同时,你未婚妻前不久有和方超一起出现在安城,再就是,袭击我未婚妻的人里面,有一位是方超手底下的人。”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顾瑾淮和顾瑾修就算再糊涂,也知道顾彦说的是什么。
何况两人都不是简单人物,又岂会听不出顾彦表达出的意思,只见二人神色微微一怔,继而面露诧异,顾瑾淮问:“你有未婚妻了?”
顾彦闻言,给出肯定回答。
“弟妹……弟妹是舒家早年被保姆弄丢的那个小姑娘?”
顾瑾淮出言确认自己的猜测。
“是她。”
顾彦面部表情淡然,可在说起舒颖时,眼里不自主染上柔色,他说:“我和小颖已经订婚,现在只等敲定婚期,我们就能领证结婚。”
“你小子好样的!”
顾瑾淮消化完顾彦说的,抬手就在其左臂上拍了下,眉眼含笑说:“大哥提前恭喜你了,等敲定婚期,记得和大哥知会一声。”
顾彦“嗯”了声,就听顾瑾淮又说:“你可有证据证明是舒家那养女和方超在加害你未婚妻?”
“没确凿证据,但我可以肯定是他们做的。”
漆黑如墨的眸中尽显冷然,顾彦说:“最近一次袭击我未婚妻的人中,方超是其直属上级,
我未婚妻和他无冤无仇,要不是受方超指使,他没理由大老远跑到安城来,袭击我未婚妻,对我未婚妻不利。”
“你说舒蕙曾和方超一起出现在安城是怎么回事?”
这话是顾瑾修问的。
“我有看到二人同时出现在安城火车站,拎着行李箱近距离走在一起,看样子是回帝都。”
顾彦如是说着,他稍顿了下,续说:“你们不要觉得我是对方超有成见,才会背后说他的是非,根据我的办案经验,
接连加害我未婚妻的人,是方超和舒家养女跑不了。目前我是没证据将他们送进监狱,但相关证据我一定会找到。”
“小烨,大哥和你二哥没那么想。”
顾瑾淮忍着满心酸涩,极为郑重地顾彦说:“咱们是亲兄弟,以前的事是大哥和你二哥不对,是我们没有做好一个哥哥该做的,
对你不够关心,但亲兄弟就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大哥相信你的人品,你二哥亦是,我们不会对你说的生出任何怀疑。”
随着顾瑾淮音落,顾瑾修说:“大哥说的也是我要说的,小烨,咱们是兄弟,你别和大哥还有我这么生疏。”
然,顾彦并没有接话,他与顾瑾修四目相接:“方超和你未婚妻的关系你最好当回事。”
语罢,他眼睑低垂,看眼腕表上的时间,启口:
“上班时间快到了,我得赶回局里,就不在这多待了,你们一路保重!”
顾瑾淮二人嘴角噏动,语说些什么,却见顾彦转身不多会便已走远,两人不由互看彼此一眼,顾瑾淮苦笑:“小烨到底是和咱们生疏了。”
“是你我活该,不怨小烨。”
顾瑾修神色冷峻,回了句。
顾瑾淮闻言,落寞得很:“是啊,是咱们做兄长的活该。”他们亲兄弟四个,他和老二年岁相近,
又是一起玩着长大,关系自然要好些,而下面一对双胞胎弟弟,也就是三弟瑾阳和小弟瑾烨,
这俩单单和老二就相差好几岁,更别说和他这个大哥的年龄差,因此,在三弟和小弟的成长过程中,他和老二是真没怎么俩弟弟玩耍,兄弟间的感情难免淡了些。
况且……他们兄弟四个,其中他和老二一出生就被父母分别寄养在不同的老乡家里,老三老四是一台双胞,
虽也是一出生寄养被他们的父母寄养在老乡家,但这俩就没分开过,感情比起他和老二还要好。
这些年里,他其实不止一次有想过,同是兄弟,且他作为长兄,对待三哥亲弟弟,在感情上,怎么就分了个轻重?
左思右想,他知道了,不是他有意分孰轻孰重,说到底,是他打小没看着弟弟们出生,没和弟弟们在一个屋檐下一步步成长,
等爸妈在和平到来后,将他们一一从老乡家接回身边,他们一家人生活在大院,那会他和老二都算是少年了,而三弟和小弟小朋友一个,想亲近,这需要时间。
谁知,没等他们兄弟几个多相处几年,就发生了三弟那件事儿,及小弟为寻找三弟,离家出走。
往事一幕幕跃然于脑中,顾瑾淮神色怅惘,他长叹口气,说:“当年要不是方超方磊闹着要去大院外面玩,
老三不放心,带着小烨跟上两人,他们四个也不会落入敌手,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顾瑾修嘴角紧抿,他听完长兄顾瑾淮所言,神色变得晦暗不明:“妈很喜欢那两兄弟,还有爸……对他们的重视程度不亚于我们。”
顾瑾淮再次叹口气:“咱们有些拎不清,要不然,小烨当年也不会离家出走。”
顾瑾修:“小烨离家出走,你我同样有错。”
“我知道。”
顾瑾淮嘴里又苦又涩。
“你说……你说方超难不成真和舒蕙搅合在一起?”
一想到这种可能,顾瑾修心里膈应得很,哪怕他到目前为止,对那所谓的未婚妻没什么感情,但就未婚夫妻这层关系,对方所作所为真要如小弟说的那样,已然足够膈应到他。
顾瑾淮没有作答,他反问:“你对你那位未婚妻是个什么态度?”
“我能有什么态度?当初是妈不经我同意,在和宋阿姨闲聊时给我定下那么个婚事,我原本想着我和对方相差好几岁,
又常年驻扎在外,成年忙得没时间回家,对方了解了我的情况,迟早会和我退婚,谁知从订婚到现在,对方明知我对她无意,却装糊涂,守着我和他的婚事,只字不提解除婚约。”
顾瑾修对舒蕙这个未婚妻是真得没一点感情,这么说吧,他对娇娇弱弱,动不动就双眼含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样儿女孩子全然无感。
再就是,家里已经有一位娇弱,时常抹泪的女主人,这要是娶进门的儿媳妇和婆婆一样,想想往后过的日子,顾瑾修都觉得牙疼。
且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根本不会哄女人欢心,否则,她妈不会只宠着养子,对他这亲儿子感情淡淡的。
“那你自个可有遇到喜欢的人?”
顾瑾淮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
顾瑾修脱口回答,他每天忙得要死,对于个人问题,是真没时间去解决。
“我和你大嫂近期会领证办婚礼。”
顾瑾淮这话一出,顾瑾修立马来两句:“大哥这是老树开花了!”
睨眼顾瑾修,顾瑾淮说:“你未来大嫂是个好女人,我曾受伤住院,和她认识,我们已交往六年,由于两人都工作忙,
婚事就一直拖着,现如今我们都老大不小,就想着赶紧把证领了,再办个简单的婚礼,往后在一起过日子。”
老树开花?他不过三十有二,很老吗?
顾瑾淮可不觉得。
“恭喜了。”
顾瑾修难掩羡慕说:“你有主了,小弟也有主了,要是三弟像你们一样,咱家可就剩我一个老大难了!”
“你有未婚妻,是你一直不把婚事办了,到现在突然间出现岔子,这怨得了谁?”
顾瑾淮没好气地说:“回去看看吧,要真如小烨说的那样,就把婚事退了,免得耽搁人家女孩子。”筚趣阁
“我怀疑小烨是担心我被戴绿帽,才专门给我打的电话。”
“有可能,要不然,小烨不会十多年不和咱们联系,猛不丁给你拨了通电话。”
顾瑾修闻言,神色一僵,半晌,他说:“咱家小烨是个好弟弟。”
婚事就一直拖着,现如今我们都老大不小,就想着赶紧把证领了,再办个简单的婚礼,往后在一起过日子。”
老树开花?他不过三十有二,很老吗?
顾瑾淮可不觉得。
“恭喜了。”
顾瑾修难掩羡慕说:“你有主了,小弟也有主了,要是三弟像你们一样,咱家可就剩我一个老大难了!”
“你有未婚妻,是你一直不把婚事办了,到现在突然间出现岔子,这怨得了谁?”
顾瑾淮没好气地说:“回去看看吧,要真如小烨说的那样,就把婚事退了,免得耽搁人家女孩子。”
“我怀疑小烨是担心我被戴绿帽,才专门给我打的电话。”
“有可能,要不然,小烨不会十多年不和咱们联系,猛不丁给你拨了通电话。”
顾瑾修闻言,神色一僵,半晌,他说:“咱家小烨是个好弟弟。”
第325章
缘由很简单,早年她老子从外面带一个女人回家,这个女人正是宋云秋的姨娘,出身欢场,一进她家的门,仗着有她老子宠着,可没少给她老娘添堵。
而她,算上宋云秋这个妹妹,还有两个异母妹妹,这俩是同一个姨娘所生,不过,出生当日生母血崩,是她老娘一手给养大的,和她关系不错。
可四姐妹中,她越是不喜宋云秋,宋云秋越是喜欢往她身边凑,加之宋云秋和她眉眼长得极其相像,年少时走出去,没少被人看作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她对此感到气闷。
宋云秋却欢喜得很,还对人说她就是她宋云岚的亲妹妹。
血缘上,宋云秋确实是她妹妹,但她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对方心里难道没点数?
后来,觉得待在家里太烦,她选择为信仰离家。
再见面,她的身份地位发生大的变化,且和她家老舒早已成为伴侣,谁知,某一天又被宋云秋黏上来,
和她攀关系,有事没事找她,更是借她的关系,嫁给她一熟人,也就是宋云秋那位前夫,一位没经得住诱惑,终走错路的老同志。
“小四你去将舒蕙接回来。”
这日是周末,午后,宋云岚终没再忍耐,吩咐舒灏前往宋云秋现任夫家接舒蕙,而之所以没一到家就找舒蕙对质,源于宋云岚想着让舒欣多熟悉熟悉家里,及好好休息休息缓过精气神儿。
毕竟从安城坐火车到帝都,哪怕是卧铺,一天一夜也不是很舒服。
现如今几人精力恢复了过来,自然不会再拖下去。
再就是,一想到自己亲生女儿十之八九被一个养女暗中一而再加害,宋云岚就恼火不已,觉得自己十多年养出一个白眼狼儿,进而在对养女的称呼上都发生了变化。
舒灏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做出回应:“我这就上去。”随着音落,舒灏很快出了客厅,待其身影消失在门外,宋云岚将目光投向舒父:“老顾那边是你打电话还是我打?”
既然顾家养子有可能插手,那么他们就很有必要知会一声,免得顾家多想。
“我来打吧。”
舒父明白宋云岚的意思,他拿起座机话筒,拨出一串号码:“喂,老顾啊,是我……”接电话的正是顾父。
没做隐瞒,舒父把从舒颖那听来的一五一十告知顾父,听完他所言,顾父脸色明显暗沉:“老舒,事情我知道了,正好小超今个在家,我问过他后给你去电话。”
稍顿须臾,他又说:“对了,恭喜你找到了小颖儿姐妹俩,回头带孩子来家里坐坐。”
“好。”
舒父回应。
“老舒……”
想起自家老三和小儿子,顾父不自觉地说:“我家老三还活着,老舒,你听到了没有?我家老三他当年有幸被人救下,他没事,他活着呢!”
“你确定?”
舒父面露惊讶,转瞬语中充满喜悦:“老顾,恭喜你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小阳当年是被人救下的?”
“是小烨……是小烨给他二哥打电话说的,老舒,小烨他这么些年也好好的……”
顾父如是说着,语气听起来却难掩苦涩:“不过,小烨估计是真对我这做父亲的心存芥蒂,他……他这么些年过去,没想着直接给我打电话……”
心里难受,顾父迟迟没道出后话。
“这能怨人孩子吗?”
舒父暗自摇摇头,说:“当年小烨为何离家出走,就你给我说的原因,说到底,还不是你家那口子糊涂?!”
“她是糊涂,可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顾父叹气。
“行了行了,就你疼人。”
舒父语气透着些许复杂,电话另一端,顾父又岂会不知他言语中的真正的意思,但他除过苦笑,还真说不出什么言语来为自个辩驳。
枕边人是他看中,娶做媳妇的,那会,对方是战地小护士,长得好,看着柔柔弱弱,却不顾生死,
跟着急救队上前线抢救伤员,抬伤员到战地医院,及掩护伤员转移,总之,人虽柔弱,可性子坚强。
面对这样一个小姑娘,他是真稀罕得很,于是,借着在后方医院养伤期间,和小姑娘确定了关系,且很快结为革命伴侣。
风雨同舟,他们在为理想奋斗的同时,有了四个血脉相连的亲骨肉,但碍于战争,孩子们全寄养在老乡家。
和平到来,几个孩子相继被接回身边,他却发现枕边人对孩子们的感情有些淡漠,同时还发现对方像是变了个人。
如:以前是柔弱,但个性坚强,从不见落泪,可这到了和平年间,动辄就眼里泛泪光,动辄就心口疼,要晕倒的样儿。
看医生,查不出病因,但这心口疼的毛病是实打实存在的,作为另一半,他能怎么办?
不让着、迁就着,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因心口疼,晕厥?
结束通话,顾父放下话筒,径直上了二楼。
方超这会陪着养母岑琴在说话。
“去书房,我有话问你。”
主卧门开着,顾父站在门口,望向方超,淡淡地说了句。
闻言,方超应了声,起身走之前,目光落回养母岑琴身上:“妈你躺会,我过会再过来继续陪你聊天。”
岑琴靠坐在床头,神色温和,笑着点点头。
……
书房。
“你最近有去过安城?”
方超一进书房,顾父便问了这么一句。
“是有去过,爸是怎么知道的?”
怔了下,方超做出回应,并补充:“出公差,一办完事就回来了。”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
暗自想着,方超一时间有点不安,表情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独自回来的?”
顾父观察着方超的神色变化。
“在火车站有遇到小蕙,见她和我的车次一样,就……”
几乎没做思考,方超一脸镇定地说着,为免顾父误会,方超忙解释:“爸,小蕙是我未来二嫂,我想着既然碰到了,路上……”
顾父摆手:“你不用多做解释,现在你回答我你手底下那个叫叶波的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城,又为什么要去袭击一个女同志?你可知道那个女同志是谁?”
不等方超做声,顾父的声音再度扬起:“我要听实话,你想好了再回答。”
接连两问,再加上后面说的这一句,令方超脸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爸……”
嘴角噏动,方超抱着一丝侥幸说:“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你在装糊涂。”
顾父用的是陈述语气,他脸色沉冷:“你是秦波的直属上级,别告诉我他出现在安城,是陪着你去出差,如果是这样,他现在为何会被关在安城那边的派出所?
这么说吧,秦波袭击的那个女同志,她名叫舒颖,是你舒叔叔丢失十多年的亲女儿,而你和舒蕙、及秦波好巧不巧都出现在安城,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单纯到安城出差?
“爸是在怀疑我什么吗?”
方超忍住心慌,面上竭力保持镇定:“叶波被安城那边的街道派出所拘留,这事我知道不久,
至于他为何会袭击您口中说的那个女同志,我不清楚。另外,我和小蕙真得只是在安城火车站意外碰到,我也只是到安城出公差,不清楚爸您话中的具体意思。”
顾父逼问:“不清楚?你确定不是舒蕙那丫头撺掇你找人对你舒叔叔的亲生女儿不利?”
“爸,你为何要这么说?先不管旁的,单就小蕙来说,她做什么要撺掇我?而且,她又如何知道您口中的女同志就是舒叔叔丢失多年的亲女儿?”
方超打定主意不承认他有帮舒蕙加害舒颖,他有足够把握确定秦波不会把他供出来,再就是,
他猜测顾父手中,准确些说,是舒父手中绝对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加害舒颖的事和他还有舒蕙有关。cascoo
缘由?
若是有证据,就不会有顾父和他现在的对话。
“小超,你从小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做人要无愧于心,你好好想想,你可有做到?”
后来,觉得待在家里太烦,她选择为信仰离家。
再见面,她的身份地位发生大的变化,且和她家老舒早已成为伴侣,谁知,某一天又被宋云秋黏上来,
和她攀关系,有事没事找她,更是借她的关系,嫁给她一熟人,也就是宋云秋那位前夫,一位没经得住诱惑,终走错路的老同志。
“小四你去将舒蕙接回来。”
这日是周末,午后,宋云岚终没再忍耐,吩咐舒灏前往宋云秋现任夫家接舒蕙,而之所以没一到家就找舒蕙对质,源于宋云岚想着让舒欣多熟悉熟悉家里,及好好休息休息缓过精气神儿。
毕竟从安城坐火车到帝都,哪怕是卧铺,一天一夜也不是很舒服。
现如今几人精力恢复了过来,自然不会再拖下去。
再就是,一想到自己亲生女儿十之八九被一个养女暗中一而再加害,宋云岚就恼火不已,觉得自己十多年养出一个白眼狼儿,进而在对养女的称呼上都发生了变化。
舒灏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做出回应:“我这就上去。”随着音落,舒灏很快出了客厅,待其身影消失在门外,宋云岚将目光投向舒父:“老顾那边是你打电话还是我打?”
既然顾家养子有可能插手,那么他们就很有必要知会一声,免得顾家多想。
“我来打吧。”
舒父明白宋云岚的意思,他拿起座机话筒,拨出一串号码:“喂,老顾啊,是我……”接电话的正是顾父。
没做隐瞒,舒父把从舒颖那听来的一五一十告知顾父,听完他所言,顾父脸色明显暗沉:“老舒,事情我知道了,正好小超今个在家,我问过他后给你去电话。”
稍顿须臾,他又说:“对了,恭喜你找到了小颖儿姐妹俩,回头带孩子来家里坐坐。”
“好。”
舒父回应。
“老舒……”
想起自家老三和小儿子,顾父不自觉地说:“我家老三还活着,老舒,你听到了没有?我家老三他当年有幸被人救下,他没事,他活着呢!”
顾父摆手:“你不用多做解释,现在你回答我你手底下那个叫叶波的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城,又为什么要去袭击一个女同志?你可知道那个女同志是谁?”
不等方超做声,顾父的声音再度扬起:“我要听实话,你想好了再回答。”
接连两问,再加上后面说的这一句,令方超脸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爸……”
嘴角噏动,方超抱着一丝侥幸说:“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你在装糊涂。”
顾父用的是陈述语气,他脸色沉冷:“你是秦波的直属上级,别告诉我他出现在安城,是陪着你去出差,如果是这样,他现在为何会被关在安城那边的派出所?
这么说吧,秦波袭击的那个女同志,她名叫舒颖,是你舒叔叔丢失十多年的亲女儿,而你和舒蕙、及秦波好巧不巧都出现在安城,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单纯到安城出差?
“爸是在怀疑我什么吗?”
方超忍住心慌,面上竭力保持镇定:“叶波被安城那边的街道派出所拘留,这事我知道不久,
至于他为何会袭击您口中说的那个女同志,我不清楚。另外,我和小蕙真得只是在安城火车站意外碰到,我也只是到安城出公差,不清楚爸您话中的具体意思。”
顾父逼问:“不清楚?你确定不是舒蕙那丫头撺掇你找人对你舒叔叔的亲生女儿不利?”
“爸,你为何要这么说?先不管旁的,单就小蕙来说,她做什么要撺掇我?而且,她又如何知道您口中的女同志就是舒叔叔丢失多年的亲女儿?”
方超打定主意不承认他有帮舒蕙加害舒颖,他有足够把握确定秦波不会把他供出来,再就是,
他猜测顾父手中,准确些说,是舒父手中绝对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加害舒颖的事和他还有舒蕙有关。
缘由?
若是有证据,就不会有顾父和他现在的对话。
“小超,你从小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做人要无愧于心,你好好想想,你可有做到?”
第326章
闻言,顾瑾修默不作声,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
“这次回来能在家停留多久?”
顾父转开话题,他知道他刚才所言,于眼前的儿子来说,也就听听罢了,毕竟为人子,又岂能在背后非议自己的长辈?
况且还是当着他这个父亲的面,对生养自个的母亲妄加评论?!
基于此,顾父自然没想着顾瑾修会接他的话。
与此同时,为免书房里气氛沉闷,便有了他这话题转变。
“三天。”
顾瑾修淡淡地回了顾父一句,继而说:“我这次回来除过和您说说三弟和小烨的事,再就是……”略作迟疑,他再度启口:“再就是想把婚事给退了。”
“小超和舒蕙那丫头的事你知道?”
顾父哪里不知顾瑾修为何会提出退婚,但没证据的事,就这么和舒家解除婚约,圈子里不定得怎么说顾家,甚至会影响到顾瑾修的前途。
如是想着,顾父就听顾瑾修说:“之前小烨有告诉我,不过我要退婚并非和小烨说的事有关,我只是纯粹不想成家。”
在他的人生中,起码在未来数年里,他不想考虑个人问题,只想为事业奋斗!
“我有和小超谈过,他不承认和舒蕙那丫头有越界的关系,说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安城是办公差,遇到舒蕙那丫头,是单纯的偶遇,
至于他手底下那个叶波……他给的回答是不清楚对方的私事……”
顾父说到这,神色明显有些复杂:“通过观察,我看得出他没说实话,但他不承认,我即便是长辈,也不能撬开他的嘴。”
“……”
顾瑾修薄唇紧抿,半晌未做声。
“还有,你要真一心解除婚事,而且是在对方没有错的情况下,单方面提出解除婚约,对你的前途只怕会有影响。”
见顾瑾修依旧不开口,顾父思索片刻,又说:“我的建议是,先由我和你舒叔叔通通气,再由你宋阿姨做做舒蕙那丫头的工作,
然后找个合适的理由,两家将婚约给取消,你看可好?”
方超虽未承认和舒蕙之间有什么,但以顾父的眼力,及方超流露出的心虚,顾父心里无疑有自己的答案,而有这一茬在,顾父对舒蕙这个准二儿媳难免心生膈应。
他不想自己的儿子和养子被一个小姑娘玩弄在鼓掌之中,不想顾家娶回一个心思不正的女人做儿媳。
“爸……我不瞒你,一开始我妈和宋阿姨闲聊给我定下和舒蕙的婚事,那会我就不想同意,但由于我一时想岔,便没提出反对意见。
可自打我和舒蕙订婚到现在,我虽说工作很忙,一年甚至回不了家一次,但两人总有相处的时候,
而我也就是在这相处中,发现自己对舒蕙生不出一点男女之情,基于此,我便想着,与其就这样把人娶回家,倒不如解除婚约,让对方找个对她好,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顾父神色有点古怪:“舒蕙那丫头对你的心思你看不出?”
“我知道,但我不能因为她对我有意,就要把人娶回家。这么说吧,当年我妈一直逼我解决个人问题,我实在被烦得不行,
又想着娶谁不是娶,不外乎是搭伙过日子,便对我妈随随便便帮我定下婚事,没有提反对意见。
现如今,我想解除婚约,私心说的话,是我不想将就,更不想去揣测自己未来的妻子和家里的兄弟不清不楚。
另外,我的工作性质决定我常年处于忙碌中,根本无法给家庭分过多的精力,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从订婚到现在,我才一直没想着把婚事给办了。
爸,我知道我提出退婚于家里、于我自己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影响,但我还是请你能够答应我,
这两日就和舒叔叔、宋阿姨把事情摊开来说说,在我走之前,将我和舒蕙之间的婚约给解除。”
顾父沉默,良久,他点头:“好吧,爸答应你。”
-
舒家。
舒蕙被舒灏从宋云秋二婚夫家接回,毫不意外,有一人跟着来到大院,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宋云秋。
“蕙蕙不过是在我家玩几天,姐就急匆匆把人接回来,这是担心我把你的宝贝闺女怎么着不成?”
走进客厅,宋云秋视线一落到宋云岚身上,就挂上笑容,状似打趣一句。
“我家里今个有事不方便招待你。”
宋云岚没接话,直接下逐客令。
闻言,宋云秋面上表情一僵,旋即她重新恢复自如,笑说:“姐夫和你都在客厅闲坐着,我可没看出你们有什么事要忙。”
这是在装糊涂。
没错,宋云秋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她从舒蕙口中听来的那些事儿,要是不知道舒灏为何来家里接人,就有些对不起宋云秋的智商和满心小九九了。
而正因为清楚舒蕙被舒灏接回大院会面临什么,宋云秋几乎没多想,随同舒灏一起到了大院。
“别告诉我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宋云岚的脸色不怎么好。
“姐,我虽说没你聪明,却也不至于是个傻子,我有听到你说家里有事没法招待我,可我和你是姐妹,是自己人,哪里需要你专门招待我啊!”
宋云秋继续装糊涂,言语随意:“你和姐夫忙你们的,不用管我,等你们忙完,咱们姐俩好好说说话,这有一段时日没见,我挺想你的。”
“行,你随你便。”
宋云岚调整情绪,待感到心绪平和不少,就没再搭理宋云秋,而是怜爱地看眼坐在她身旁的长女,接着将目光挪向舒蕙:“你可认识?”
舒蕙在步入客厅,看到舒欣的一瞬间,神色就变得恍惚起来,这会子听到宋云岚问话,她怔愣了下,摇头。
其实,不止舒蕙在看到舒欣时神色恍惚,就是宋云秋也有短暂恍惚,只不过她很会管控情绪,没露出明显异样,让宋云岚未发现什么端倪。
要说的是,舒蕙恍惚,是震惊舒欣竟然真得和舒颖长得一模一样;宋云秋恍惚,则是难以相信,世上会有像极她嫡母这么一个人。
然,不管是舒蕙还是宋云秋,两人恍惚归恍惚,却都没有把人认错。
——舒蕙知道舒欣不是她在安城见过一面的那个女孩儿,不是舒颖,倒有点像她梦中那个被接回舒家的宝贝女儿;
宋云秋……她知道坐在宋云岚身边,那像极已故嫡母的女孩子,也仅仅是样貌相同,气韵上相差十万八千里。
说起来,舒蕙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梦中看到的那个名叫“韩舒颖”的女孩儿明明是个哑巴,且性情柔弱,单纯得像只小白兔,
现实中……现实中她认识的韩舒颖,打眼看就知这是个温婉娴雅,又不失明朗大方的女孩子,这和她梦中看到的“韩舒颖”是真得大不同。
这便罢了,最关键的一点是,梦中的“韩舒颖”压根不会说话,她在安城所见的那一位,不仅能正常发声,嗓音更是透着说不出的娇甜。
越想的多,舒蕙越是怀疑她做的那个梦的真实程度,有此一说,源于……源于舒蕙闻知方超通过她做的梦果真在安城找到“韩舒颖”这个人,
断定她做的梦不单单只是个梦,或许是真实的一个世界,是她经历过的一个世界。
可后来发生的事,使得她又不得不对自己的认知持怀疑态度。
梦中,别说有“韩舒欣”这个人,就是所谓的双胞胎,她在舒家也未曾听哪个提起过。
简单点说,即她之前做的梦中,所有事,基本上都是围绕在“韩舒颖”和她之间。
她们俩就像是个对照组,韩舒颖有美满的婚姻,有关爱她的公婆、妯娌,有疼爱她的丈夫,有特别出息的儿女和侄儿、外甥,有舒家所有人的疼爱;
她呢?看似也有着人人羡慕的婚姻,实际上……实际上她的婚姻除过寂寞还是寂寞,丈夫冷冰冰,多年如一日,对她不冷不热,
儿女虽优秀,光芒却不如韩舒颖的儿女盛,公婆对她客客气气,妯娌和她关系一般般,本疼爱她的养父母和兄长们,待她的态度大不如前,
总之,围绕在她身边的一切,单独看的话,倒还好,一旦和韩舒颖作比,那绝对是明晃晃的对照组!
奇怪的是,她近来莫名觉得,梦中的一切,哪怕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都不是她该有的,甚至觉得……
在她本该拥有的人生中,根本就不存在韩舒颖这么个人,准确些说,是养父母根本没找到他们的亲女儿,
舒家的千金,一直只是她,哪怕她是人人都知道的舒家养女,却有着整个舒家做后盾,任何人都不会因她是养女的身份轻视她,出门在外,无不捧着她,以笑脸面对她。
“也是,你确实不认识欣欣,毕竟你没见过她,但你应该认识欣欣这张脸,对吗?”
宋云岚的语声不疾不徐,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直视着舒蕙。
“妈为何要这么说?”
舒蕙在客厅中央站着,随着她做声,眼里不其然地泛起泪光,给人感觉委屈得很。
“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云秋心疼得很,看着舒蕙眼里萦绕着的泪光,她脸色当即生变,对着宋云岚说:“欣欣是谁?
你干嘛要带这么个野丫头到家里,难不成是想再收个养女?可这野丫头都这么大了,她能养得熟?”
“宋云秋你给我闭嘴!”
眼神骤然一愣,宋云岚凝向宋云秋:“欣欣是我的长女,她不是什么野丫头,你要是再张嘴乱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疾言厉色,宋云岚是真不待见宋云秋。
“四姨,我妈在生颖儿时实际上生的是一对孪生女孩,欣欣是姐姐,颖儿是妹妹,前不久,
我爸妈和我找到了欣欣,而我妈刚对小蕙说的话,并非无的放矢,因为小蕙曾在安城有见过颖儿。”
舒灏这时插话,面上无半点表情。
简单点说,即她之前做的梦中,所有事,基本上都是围绕在“韩舒颖”和她之间。
她们俩就像是个对照组,韩舒颖有美满的婚姻,有关爱她的公婆、妯娌,有疼爱她的丈夫,有特别出息的儿女和侄儿、外甥,有舒家所有人的疼爱;
她呢?看似也有着人人羡慕的婚姻,实际上……实际上她的婚姻除过寂寞还是寂寞,丈夫冷冰冰,多年如一日,对她不冷不热,
儿女虽优秀,光芒却不如韩舒颖的儿女盛,公婆对她客客气气,妯娌和她关系一般般,本疼爱她的养父母和兄长们,待她的态度大不如前,
总之,围绕在她身边的一切,单独看的话,倒还好,一旦和韩舒颖作比,那绝对是明晃晃的对照组!
奇怪的是,她近来莫名觉得,梦中的一切,哪怕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都不是她该有的,甚至觉得……
在她本该拥有的人生中,根本就不存在韩舒颖这么个人,准确些说,是养父母根本没找到他们的亲女儿,
舒家的千金,一直只是她,哪怕她是人人都知道的舒家养女,却有着整个舒家做后盾,任何人都不会因她是养女的身份轻视她,出门在外,无不捧着她,以笑脸面对她。筚趣阁
“也是,你确实不认识欣欣,毕竟你没见过她,但你应该认识欣欣这张脸,对吗?”
宋云岚的语声不疾不徐,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直视着舒蕙。
“妈为何要这么说?”
你干嘛要带这么个野丫头到家里,难不成是想再收个养女?可这野丫头都这么大了,她能养得熟?”
“宋云秋你给我闭嘴!”
眼神骤然一愣,宋云岚凝向宋云秋:“欣欣是我的长女,她不是什么野丫头,你要是再张嘴乱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疾言厉色,宋云岚是真不待见宋云秋。
“四姨,我妈在生颖儿时实际上生的是一对孪生女孩,欣欣是姐姐,颖儿是妹妹,前不久,
你干嘛要带这么个野丫头到家里,难不成是想再收个养女?可这野丫头都这么大了,她能养得熟?”
“宋云秋你给我闭嘴!”
眼神骤然一愣,宋云岚凝向宋云秋:“欣欣是我的长女,她不是什么野丫头,你要是再张嘴乱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疾言厉色,宋云岚是真不待见宋云秋。
眼神骤然一愣,宋云岚凝向宋云秋:“欣欣是我的长女,她不是什么野丫头,你要是再张嘴乱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第327章 不认 不答应
这一刻,舒蕙极其不安,尤其一想到她在安城做的事儿有可能已经败露,心中的不安不自主地转化为惊慌和害怕。
不是她自己吓自己,是刚刚那一句句质问,明摆着在告诉她……多年来疼爱她的养母和小哥,以及……以及此时坐在沙发上,
一直没开口的养父,他们……他们十之八九知道了些什么,否则,如何会怀疑她,像审犯人似的质问她?
“直说是吧?那好,不用妈来开这个口,我来告诉你,你想要的直说都是什么!”
不等宋云岚做声,舒灏凝视着舒蕙,面无表情,沉冷的嗓音自喉中漫出:“你打小体弱,多年来,从未出过帝都,但就在今年,
就在一个月前,你突然提出要前往其他城市散心,且选的地方是位居西北的安城,如果说没有我和妈还有爸后来知道的那些事,
我们自然不会多想,可现实是,我们无意间得知颖儿,也就是我亲妹妹人在安城的消息,等我们找过去的时候,果真有找到小颖儿,
与此同时,我们了解到颖儿接连被人加害……第一次,是发生在八月份,地点在颖儿养父的老家石磨大队……”
舒灏朝舒蕙走近两步,一字一句地叙说着发生在舒颖身上的事儿:“好在颖儿命大,跳河脱困后被人搭救。
第二次,韩夏军同志过生辰,是你提议将庆生地点选在背街上的国营饭店,就在那晚,颖儿在参加完韩夏军同志的生辰庆祝后,
被人围堵在一条巷子里,先是六个社会青年围堵,攻击颖儿,紧跟着又来一人加入,这位身手相当好,就身份而言,是方超手底下的人,不过,这加起来七个人一个都没落好……
现在你可有明白?不管是第一次袭击颖儿,加害颖儿的那三人,还是第二次后来出现的那位,从这四人的身手特征来判断,
他们皆和方超有着一定的关系,而方超好巧不巧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安城,更是和你一起返回帝都,小蕙,你敢说颖儿接连遭遇的事儿,不是你和方超所为?”
舒蕙泪如雨下,连连摇头,她是不会承认的,她绝对不会承认,事情确实和她有关,确实是方超安排人做的,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
“我没有……我,我没有做你说的这些事,我……我之所以和方超哥同坐一辆火车返回帝都,那是我们无意间遇到的……小哥,你不能冤枉我啊……
能被爸妈收养,当亲生女儿对待,这是我莫大的福气,我怎么可能在明知爸妈一直没放弃寻找颖儿妹妹的情况下……
去做没良心的事儿……何况,何况我从哪知道颖儿妹妹人在安城?如果我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爸妈,不告诉你啊?小哥,你真的不能这么冤枉我……这样我心里好难受啊!”
泪眼朦胧,舒蕙看向舒父、看向宋云岚:“爸!妈!小蕙……我可以用自己的命发誓,我没有做过小哥所的那些事,你们相信我好不好?
我没有做过小哥说的那些事,我没有……”
“没做过?那是谁向那叫韩夏军的男孩子提出将庆生地点选在背街上的国营饭店?还有,你和韩夏军兄妹相识,确定不是早有谋算?”
宋云岚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语气平静无波,然,舒蕙听着,只觉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冷得麻木,冷得没有半点知觉。
就……就这么不相信她吗?
还是说……还是说打她来到这个家生活,就没被信任过?
要不然,怎能如此残忍地质疑她,甚至将她想成是根子上就烂掉的坏种?
心潮起伏,舒蕙由着泪水顺着脸庞大颗大颗滚落……坏种?她是天生的坏种?不……她不是!
舒蕙在心里呐喊,悲声呐喊!
她不是坏种,不是天生的坏种,她是爸妈的乖女儿,是哥哥们的乖妹妹,是大院里长辈们喜欢的小蕙蕙……
宋云秋看着舒蕙脸上挂着的泪水,看着她苍白至极的脸色,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仿若一阵风吹过,就能倒地的样儿,
心疼得再顾不了其他,快步走至舒蕙身旁,将人揽到自个怀中,冲着宋云岚喊出声:“够了!蕙蕙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养大的,就算你现在找到了亲闺女,也不能这么冤枉蕙蕙!
她单纯善良,你又不是不知道,凭什么要那样怀疑她,觉得她心术不正?加害你的亲闺女,
蕙蕙有什么理由去加害?她又如何知道你亲闺女人在安城?又有什么能耐去指挥那叫方超的去害人?”
嗓音尖锐,宋云秋怒目而视,情绪看起来异常激动。
舒父脸色黑沉,眉头紧皱,很显然,他对宋云秋此时的言行很反感。
宋云岚亦是,她冷冷说:“舒蕙有没有做过她自个心里清楚,倘若真没做过,她需要摆出这么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宋云秋咬牙问:“听你这话是认定蕙蕙和那些事有关了?”
“你让她自个和你说。”
宋云岚看眼舒蕙,神色恢复常态,可也正因为这样,令舒蕙愈发恐慌、害怕,不知所措。
“妈!我没有,我没做过小哥说的那些事!”
捂住嘴,舒蕙的泣声说:“妈你信我,我真没做过啊!”
“听到了没有?蕙蕙说她没做过,宋云岚,你是我姐我尊重你,但我不能因为你是我姐,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你没凭没据地冤枉蕙蕙,这要是传出去,你让蕙蕙还如何做人?”
“四姨。”
舒灏忽然唤了宋云秋一声,他神色若有所思,直直地看着宋云秋说:“自从小蕙来到我们家,
你就很喜欢她,甚至喜欢她胜过喜欢你自个生的儿女,四姨,你能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闻言,宋云秋心里一紧,继而随口给出一句:“蕙蕙虽不是你妈生的,但她是你妈的养女,
按着我和你妈之间的姊妹关系,她自然也算是我外甥女,我喜欢她和喜欢你们兄弟几个一样,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舒灏:“你喜欢小蕙胜过喜欢你自己的儿女,四姨难道无知无觉?”
“那是你自个感觉,我生的儿女我能不喜欢?”
宋云秋心里气得要死,只恨不能堵住舒灏的嘴。
“从四姨对小蕙的在乎程度,我有点怀疑你们是亲母女呢!”
这句没什么感情的言语轻飘飘一出口,舒灏仔细留意着宋云秋的面部表情变化。
闻言,宋云秋明显一怔,但转瞬她怒视舒灏:“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接着,她含怒的视线落向宋云秋:“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张嘴就污我清白,在他眼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我这个长辈?”
不待宋云岚做声,宋云秋松开舒蕙,她有感觉到舒蕙在听了舒灏所言后浑身瞬间骤然间僵了下,
但她这会儿没工夫想旁的,只想立马脱身,免得再留在这,真被宋云岚、舒父、舒灏看出什么端倪,因此,她气急败坏说:
“罢了,我是个外人,我这就走,免得你们一个个说我多管闲事!”
撂下话,她看都没看舒蕙一眼,冷着脸,转身快步出了客厅。
舒蕙见状,失声痛哭:“爸、妈,我没做过的事我是不会认的!呜呜……”客厅里另外三人尚未回过神,她已然快步跑上楼。
以一副委屈至极、伤心至极的样儿回到自己房间,说白了,这不过是舒蕙在回避,回避继续被宋云岚、被舒灏质问。
毕竟她是否无辜,没有哪个比她更清楚,即便是方超,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是她有意在他面前流露出恐慌、害怕,
及说那些是是非非的话,目的只是要他帮她冲锋陷阵,帮她解决掉麻烦。
再往直白点说,她其实是单纯地拿方超当枪使。
这是她的错吗?
舒蕙不觉得。
要怪只能怪对方喜欢她,而她……则抓住这一点,利用他罢了!
舒蕙相信,方超或许知道他在被她利用,但因对她有意,选择装糊涂,从而他们间周瑜打黄盖而已。
又或许对方不知她的心思,那也不能说是她的错。
缘由?
她在方超面前,真没明着要求过他什么!
所以,针对韩舒颖的事情,和她毫无关系,又何须胆战心惊,过分害怕?
如是想着,舒蕙感觉心安不少,她坐在床边,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坚定,无声自语:“不怕,没事的,不要慌,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就不会有事……”
她在自我安慰,但止住的泪水很快重新涌出眼角,神色也再度变得不安起来。
没证据……哪怕没确凿证据指证她……可就刚刚发生在客厅里发生的事儿,已然说明……说明这个家里的人不信任她,换句话说,即他们对她生了芥蒂。
在这种情形下,她还能在这个家里继续顺风顺水生活下去吗?
眼神渐变茫然,舒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装聋作哑?
撒娇讨好?
可行吗?
要是真装聋作哑,表现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儿,家里人会怎样看待她?
再要么她撒娇讨好,又会被如何看待?
不搭理……曾经疼爱她的家人如果不搭理她,由着她装聋作哑,由着她撒娇讨好,就是不搭理她,到时,她要怎样应对?
舒蕙心乱如麻,不自觉地掰扯起自己的手指,蓦地,她想起舒灏在客厅最后说的话,其中意思很明显,舒灏,她小哥在怀疑……怀疑她是四姨生的,是四姨的女儿……筚趣阁
是这样吗?
摇头,舒蕙像是触电般摇头,不会的,她不会是四姨生的,她……她只是四姨的外甥女,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外甥女。
从小无父无母,有幸被现在的爸妈收养,她是舒家养女,她叫舒蕙……对,她叫舒蕙,小哥在胡说,
而且……而且四姨自个也没承认……至于四姨喜欢她,许是合眼缘吧,应该就是这样……
舒蕙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相比起做父不详的私生女,她宁愿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是舒家的养女。
为何要说是私生女?
很简单,假如她是四姨生的,是前姨夫的血脉,又怎会出现在孤儿院?
舒蕙不是个糊涂虫,相反,她是个有脑子的,因此,不管她和宋云秋这个四姨有没有血缘关系,她都不会认对方是她的母亲。
-
故作镇定,实则满心仓皇从舒家闪人,随后仿若身后有饿狼追似的,宋云秋疾步出了大院。
乘坐公交,一路绷着脸,竭力遏制如巨浪起伏的心绪,到站下车,急匆匆踏入家门,紧跟着,她将自己关在房间,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魂不守舍。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今个一起跟到大院,更不该一时情绪激动,毫无顾忌地维护蕙蕙那丫头。
宋云秋悔啊!
她很后悔自己今日的举动,很后悔在舒家说的那些话,奈何时间不能倒流,她只寄希望在她离开后,
舒灏冲着她说的那个怀疑能随风飘散,以及舒父和宋云岚不会多去琢磨舒灏嘴里蹦出的胡言乱语。
……
“小清,怎么没见阿姨和你蕙蕙姐啊?”
韩夏丽拎着一油纸包走进冯家院门,见院里只有魏秀清和魏骏驰姐弟二人,禁不住笑问宋云秋和舒蕙人在哪。
“我妈身体不舒服,在屋里刚睡下没多久,我表姐中午回她自个家了。”
回了韩夏丽一句,魏秀清继续和弟弟魏骏驰说话。
“蕙蕙……蕙蕙回了大院?”
韩夏丽怔了下,继而出言确认。
“嗯。”
魏秀清点头。
“怎么就突然回去了?”
韩夏丽低喃,今个是她正式参加工作第一天,一下班,她就前往国营饭店买了一只烧鸡,
想着来冯家给饭桌上添道菜,算作她对好朋友的四姨帮她找工作的感谢,可这会子突然被告知好朋友不在,说实话,她心里相当失落。
是的,她相当失落,这次能来帝都工作,能进解放百货,成为一名正式员工,无需多说,她高兴得很,
可以说她在安城一接到好朋友的电话,翌日便办好该办的手续,毫不留恋地坐上开往帝都的火车,离开了安城。
现如今,她已完成长期生活在帝都的第一步(搞定工作),若无意外,她的第二步是找个有家世的好对象,
而在她的计划中,这有家世的好对象人选,不外乎是好朋友的小哥,然,自打她抵达帝都,时至今日,
好朋友的小哥她是一眼都没见着,更别说被对方带去大院长见识,要说她心里没有埋怨,肯定是假的,
但埋怨归埋怨,她想要安安稳稳留在帝都发展,势必得坚持无害,两人一碰面便得捧着对方,否则,她在解放百货的工作岗位准得泡汤。
魏秀清没听到韩夏丽那句低喃,好吧,就算有听到,估计也不会做出回应。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在魏秀清眼里心里,舒蕙不是个好的,那么舒蕙的朋友……又能好到哪去?
况且,和韩夏丽不多的相处中,韩夏丽给魏秀清的感觉,像极舒蕙,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假!
“小清,这是我下班在国营饭店买的烧鸡,你放到厨房去吧,晚上给家里加个菜。”
回过神,韩夏丽走至魏秀清面前,微笑着递上烧鸡。
“这个我不能要。”
说着,魏秀清双手背后:“你自个留着吃吧。”
韩夏丽目前住在距离冯家不远的一大杂院里,是租房居住,一间屋,费用没多少,是舒蕙求宋云秋帮忙给租的。
不过,按韩夏丽的意思,她其实想住不花钱的员工宿舍,但解放百货的员工宿舍目前没空床房,就是空床位都没一个。
空房指的是单间宿舍,是安排给家里住房紧张,有资历的老员工居住;空床位,是指双人间宿舍里有两张床位,
也就是一间宿舍住两人,而由于解放百货的员工不少,又因这年月普通家庭的住房都相对紧张得很,
这愿意住员工宿舍的,无疑不少,就这还得排队,不一定个个能住进员工宿舍。
再说到韩夏丽,相比较其他员工,她是新来的,要资历没资历,要关系有是有,但却不是她的,如此一来,想要一入职就住进员工宿舍,绝无可能。
“拿着吧,这是我专门给宋阿姨买的,谢谢她这几日对我的照顾。”
将烧鸡硬是塞到魏秀清手中,韩夏丽说:“既然宋阿姨身体不舒服我就不多打扰了,你帮我向宋阿姨问声好,回头她身体好点,我再过来陪宋阿姨聊天解闷儿。”
轻点头,魏秀清把烧鸡欲塞回韩夏丽手中:“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
“再见。”
韩夏丽见状,忙挥挥手,转身快步离去。
要说的是,韩夏丽并未直接回她租住的大杂院,她一出冯家,径直前往就近的供销点,打算给舒蕙拨个电话。
供销点有一部公用电话,计时收费。
当然,如果打外地,费用要多一些。
舒家的座机号码在韩夏丽脑中记得滚瓜烂熟,无需多说,这号码是舒蕙留给韩夏丽的,方便韩夏丽和她联系。
-
“我不答应!”
儿子要解除婚约,顾父既已答应,自然得说话算话,原想着改日和老伙计碰面,把事情提提,商量着将两家的婚事作废,
但顾父又一想到顾彦和舒颖的事儿,就有些坐不住,加之顾瑾修在家的时间实在是紧,便想着择日不如撞日,
撞日不如今日,于是,顾父给舒家拨出今日第二个电话,告诉舒父有事相商,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说话的是舒蕙,她是被舒灏从楼上叫下来的,是在顾父和顾瑾修登门表明来意后,舒父着小儿子舒灏上楼喊舒蕙下来,好叫舒蕙知晓两家解除婚约的缘由。
此刻,一听完顾瑾修对于两人婚约的态度,舒蕙险些晕倒在沙发上,她脸色煞白,强撑着让自己坐姿优雅,眼里泪光萦绕,直视着顾瑾修说:
“我不答应,你听到了吗?我不答应解除婚约!”
顾瑾修神情冷峻:“你这又是何必呢?先不说你我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单就我的工作性质而言,无疑是高危险,
也就是说我随时都有可能牺牲,嫁给这样的我,对你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况且我常年没个休息时间,如此便注定不能帮你分担家务……”
打断顾瑾修,舒蕙吐字清晰,含泪的眼眸写满坚定:“你不用多说,解除婚约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顾父、舒父、宋云岚三人坐在旁不做声,舒灏作为背景板,亦选择沉默,他知道现在不是他插话的时候。
“为什么不同意?”
顾瑾修眉头紧皱:“我都说了错在我,是我对你没感情,是我想要一心用在工作上,是我不想结婚,对外,随便你怎么说……”
他的话再次被舒蕙打断:“你不喜欢我,对我没感情,可我喜欢你……想要嫁给你,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
你直接对我提出来,我改还不成吗?为什么非得解除婚约?难道我就令你厌烦到看都不想看见?”
“你喜欢我,想要嫁给我,我就一定要娶你吗?这是谁规定的?”
顾瑾修的语气透出些许不耐烦,他感觉舒蕙钻了牛角尖,甚至有些偏执,在他把解除婚约的缘由说得清清楚楚的情况下,
依旧抓着他不放,这确定是真心喜欢他?不是执拗地抢夺一样物件儿?
当然,顾瑾修可不认为他是物件儿,他只是打个比方,深觉舒蕙不是个正常人。
竟丝毫不顾及自身脸面,坚守和他之间的婚约。
“可我喜欢你有什么错,想要嫁给你又有什么错?再说……再说当初给咱们定下婚约的是岑阿姨和我妈,
而且是岑阿姨主动对我妈提起,而且咱们订婚已经有好几年,你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要和我解除婚约,难道你在怀疑我什么?”
解除婚约?
这人为何要这么做?
是他有听说什么吗?舒蕙心口揪疼,她喜欢他啊,从十一二岁喜欢到现在,他怎能说退婚就退婚?
真要是没了婚约,梦中她看到的儿女又该从哪来?
第328章 依旧是儿女亲家
“那你觉得我应该怀疑你什么?”
顾瑾修神色冷凝,直视着眼前这位看似娇弱无辜,实则怕是装着不少小心思,即将和他解除婚约的女孩子,他说:
“感情是双方面的,勉强得来的,注定不会幸福,我今日能专程登门,就是不想你有朝一日后悔,所以,我希望你能心平气和接受你我之间的关系转变。”
“我不会后悔的!我也无法心平气和接受被你要和我解除婚约,如果……如果你继续逼我的话,我会让你后悔的!”
舒蕙泪眼中的执着几乎溢出,她情绪异常激动,丝毫没有就婚约一事和顾瑾修有商量的余地。
“瑾修都把话说到那种地步,你是没有自尊,还是自甘作践自个,非要紧抓着瑾修不放,守着你们之间本就不该存在的婚约?”
当初两下定下婚事,说实在话,这非她所愿,是岑琴那个女人在和她闲聊时,对舒蕙这个舒家养女赞不绝口,
且口口声声羡慕她……羡慕她运气好,虽然失去亲闺女,却又收养了一个好女儿,同时说她自个就差一闺女,想着她们两家要是结了儿女亲家,那等于她岑琴也有了闺女。
本以为不过是玩笑话,谁知,老顾一大老爷们被岑琴这女人说服不说,甚至宠自个婆娘宠到直接找上她家老舒,颇为强势地将两家儿女的亲事敲定。
她没觉得瑾修这孩子不好,她只是对瑾修和她自己的养女间的婚事不看好,旁人不知,她可是一清二楚。
养女,她舒家的养女,舒蕙,这丫头实在过于娇弱,又是个需要人长期宠着的,再就是性子纤细,俗称敏感,
而顾家二小子瑾修,品行无可挑剔,但工作性质很危险,全年基本无休,若是两人组成家庭,用不着多想,那日子是一眼能看到头。
心里清楚明白,因此,她并不怎么赞成和顾家结亲,她的打算是,给养女找一个家境不错,工作不存在什么危险系数,
性情温润、豁达的男孩子做对象,这样两人婚后,即便没舒家做依靠,男方也会对舒蕙好的,用他豁达的心胸包容舒蕙个性中的不足。
奈何没等她出言反对,她家老舒就被老顾说服,两家做父母的,其中三人对结下儿女亲事高兴得合不拢嘴,这种时候,她还能说什么?
难不成要在老顾两口子面前给她家老舒没脸?
就这样,她咽下到嘴边的话,看着三人在瑾修那孩子不在场的情况下,拍板定下顾、舒两家的亲事。
“什么叫不该存在的婚约?什么又叫我没有自尊,自甘作践自个?妈……我和瑾修哥之间的婚事是顾伯伯和岑姨当着你和爸的面,
征得你们同意敲定的,既然是你们敲定的,这婚约为什么是不该存在?”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宋云岚眼神平静无波,她看向舒蕙说:“我那会有没有发表意见,你心里不清楚?”
“妈……”
舒蕙自然是清楚的,但她不能对此多说什么,她不想退婚,也绝对不会退婚,不管在场几人如何说,都别想她同意解除婚约。
“强扭的瓜不甜,瑾修和小蕙的婚事就这么着吧,从今往后,他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至于小蕙……我相信她迟早会想开的。”
舒父猛不丁做声,直接就顾父登门解除两家婚约一事拍板。
“爸!我不同意!”
舒蕙含泪的双眼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舒父:“是因为之前你们对我的怀疑吗?我明明都说了……我没有做过你们说的那些事,我根本不知道她是颖儿妹妹,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要怀疑我?怀疑是我在针对颖儿妹妹,想要对她不利?难道就因为我不是你们亲生的,
你们……你们就要这么怀疑我?可再不是亲生,我也被你们养了十多年啊!爸、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对我的怀疑有多伤我吗?知不知道不被你们信任,我的心有多痛?”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舒蕙陡然间只觉呼吸急促,脸颊发青,不等她向舒父几人求救,眼前便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顾家。
岑琴睡了一觉,此刻靠坐在床头,神色温和地看着坐在她床边椅子上的养子,听养子给她讲在外面的趣事。
二人全然不知顾父和顾瑾修去了舒家,不知顾父爷俩到舒家是解除两家数年前定下的婚约。
“小超,你的情绪看起来很不对劲,是不是你爸有对你说过什么?”
方超情绪低落,被岑琴看在眼里,她就觉得奇怪了,她不过是睡了一觉,老顾能和这孩子说些什么,以至于对养子的情绪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妈……”
方超嘴角噏动,半晌,他眼底闪过一抹犹豫,方说:“舒家找回了亲生女儿,您可知道?”
“……”
岑琴先是一怔,随之坐起身,一脸惊讶问:“你说什么?舒家那丢了十多年的宝贝闺女被找到了?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岑琴的记忆里,准确些说,在这大院但凡见过幼儿时期舒颖的长辈们记忆里,舒颖,舒家的小闺女那真得是小仙童一般的存在。
走到哪都是人见人爱,恨不得把这小仙童抢回自个家养着。
而岑琴就是其中一个,她曾无数次在顾父耳边念叨,说她要是有那么个闺女该有多好,还时不时在顾父耳边说酸话,对舒家能有个小仙童似的宝贝闺女羡慕嫉妒得不要不要的。
“爸之前叫我去书房说的……”
抿唇,方超静默须臾,苦笑着说:“我不明白的是……爸怎能没有根据地指责我……”
岑琴眉头微蹙:“这话怎么说?”
“爸指责我……指责我帮小蕙加害舒家的亲闺女,妈,你是知道的,我确实有去过安城,但我是去办公差,这事我有和你说过的,可是爸不知听人说了什么,
说我出现在安城太过巧合,还说我和小蕙乘坐同班列车返回帝都,也存在问题……妈,我很清楚小蕙是二哥的未婚妻,是我尚未进门的二嫂,我怎么可能和她有叔嫂以外的瓜葛!”
方超说着,眼里满满都是苦色,随手抹了把脸,他又说:“我本想好好和爸解释下,正好那会二哥回来了,于是爸没多留我在书房,和二哥不知说起什么。”
“他们现在人在哪?”
岑琴脸色微冷:“去,喊你爸和你二哥来见我,就说我有话问他们。”
“爸和二哥都没在家,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之前从书房出来,方超没直接前往主卧,去陪岑琴这个养母,而是回了他自个房间,等他再度出现在养母面前,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
再就是,他在岑琴面前情绪低落是有意而为。
目的?
不外乎是给顾父、顾瑾修上眼药。
方超在顾家生活多年,一直以来都很清楚,养母是站在这个家的食物链顶端。
即便养父在外、在他们做晚辈面前威严无比,但一到养母面前,那是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
这么说吧,只要是养母要做、想做的事,养父鲜少提反对意见。
譬如顾瑾修的亲事,养母想给顾瑾修定下舒家的亲事,压根不曾问过顾瑾修的个人意见,就在他那位养父支持下,用最短的时间和舒家把婚事给敲定了下来。
他那段时日没在家,自然也就不知他爱慕多年的小丫头,一夕间成为顾瑾修的未婚妻。
原本……原本他想着等小丫头成年,再在养父母面前说他喜欢舒家养女,想要娶对方做妻子,熟料,对他向来极好的养母,会在小丫头十五岁的时候起意,为顾瑾修定下亲事。
怨么?
没错,他对养母心里有怨,怨对方想一出是一出,截了本属于他的好姻缘。
然,生活在顾家,又想要顾家的资源,想要顾家在他的事业上做依仗,他再怨养母,也只能将这怨气压在心底。
但他却在个人感情上没继续选择沉默,他找到蕙蕙,找到他爱慕的女孩儿,向对方表明心意,哪怕对方尚未成年,哪怕他心里感到挺不自在,依然说出心声……
不成想,小丫头对他也挺有好感,可碍于和顾瑾修有了婚约,不得不和他保持距离,每每看到小丫头碍于人言可畏,
在有他人在时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他是既心疼又恼怒,同时对养母的怨气加深。
他恼怒顾瑾修抢了他喜欢的女孩儿,怨养母乱牵姻缘线,截走了他的小丫头,心疼小丫头明明心里有他,却不敢外露情绪。
在这种种情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作用下,他不止一次想过从顾瑾修手中夺回小丫头,结果他的行为落在胞弟眼里,却是另一种解读。
觉得他并不爱小丫头,觉得他是在和顾瑾修过不去,抢小丫头……是想把顾瑾修踩在脚底。
是,他成人是和顾瑾修过不去,想要将顾瑾修踩在脚下,但他对小丫头的感情是真的,这一点,谁都不能帮他否认!m.cascoo
……
舒家。
舒蕙陡然晕厥这是老毛病,换种更为准确点的说法,她这是短暂休克,且十多年来,只要她情绪起伏过大,就会犯病。
按照医生教的急救法子,舒灏手脚利索,很快令舒蕙从休克中醒过来,并找来舒蕙日常服用的药片,
倒出一粒塞入对方口中,又接过其母递上前的水杯,让舒蕙就着他的手喝了口。
待舒蕙咽下药片,舒灏放下水杯,没什么表情说:“你自个的身体你心里清楚,要是连你本人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旁人又何须操你的闲心?!”
舒蕙无声哭泣,没去看舒灏,亦没去看任何人。
“身体不好就回房间躺着。”
宋云岚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挺厌烦女孩子哭哭啼啼,因为在她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儿,直接说出来寻求解决之法,而哭哭啼啼有何用?
何况舒蕙现在这么无声哭着,是想做什么?
婚约是顾家要解除的,且人家把缘由说的很清楚,遇到这种事,但凡有点自尊心的女孩子,都不会再执着两家的婚事,
毕竟人家男同志对她是真没感情,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看不开,难堪的只会是自个。
如此一来,就像瑾修那孩子说的,这又何必呢?
“呜呜……”
摇摇晃晃站起身,舒蕙流着泪走向楼梯口。
就在这时,座机铃声响起。
“喂,这里是舒家,请问同志找哪位?”
舒灏在座机旁站着,听到电话铃声,弯腰拿起话筒,浅声问了句。
“我找舒蕙,我是舒蕙的朋友,她在家吗?”
这通电话正是韩夏丽打来的,她紧握话筒,只觉心如鹿撞。
太好听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太好听了,是好朋友的小哥吗?一定是的,一定是好朋友的小哥!
“她在,不过她刚犯病,这会不方便接电话。”
舒灏说着,顿了下,又说:“方便的话,请告诉我你名姓,回头小蕙身体好点,我让她回你电话。”
“我叫夏丽,既然蕙蕙身体不好,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不用回我的电话……”
韩夏丽那边话还没说完,舒灏就来了句:“知道了。”
紧跟着,他将话筒放回座机上。
另一端,韩夏丽听到电话挂断声,怔愣好一会,随之整个人怅然若失。
“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们一件事。”
顾父在舒灏放下话筒之际,原向着别过舒父和宋云岚回自个家,但倏然间他想到顾瑾修说的,正准备站起的身体坐回原位置,笑说:
“这没了瑾修和小蕙的婚事,咱们两家可依然还能结成儿女亲家呢!”
舒父不解:“……”
宋云岚亦不解:“……”
舒灏和舒欣同样满目不解,四人齐看向顾父。
“老顾,你……”
两家的婚约已解除,这人却告诉他,仍然可以结成儿女亲家,确定不是信口胡说?
“老舒,你这是什么眼神?”顾父瞪眼舒父,继而说:“我家老三和小四这些年都好好的,而我说咱们依然能做亲家,源于我家小四和你们家小颖儿是未婚夫妻。”
一听顾父这话,舒父和宋云岚,及舒灏齐齐怔住。
舒欣则是目露讶异,有点腼腆问顾父:“我妹妹的对象叫顾彦,顾伯伯你说的小四,该不会指的是顾彦同志?“
“欣丫头你说的没错。”
顾父颔首,而后看向舒父和宋云岚说:“我家小四这些年人在安城,他养父母给他取名顾彦,许是我家小四和你们家小颖儿有缘吧,两孩子现如今是正正经经的未婚夫妻。”
“颖儿可有和你说起?”
舒父问老妻。
“我没听颖儿提过。”
宋云岚摇头。
“颖儿还小呢,怎么就和人订了婚?”
舒灏小顾彦两岁,儿时,他知道顾家小四不容小觑,可以说是大院里同龄孩子中的佼佼者,孩子王,却没想过这顾四有一天会成为他妹夫。
嘴里嘀咕,舒灏感觉像做梦似的。
他家娇娇软软,历经十多年才找到相认的宝贝妹妹,竟然已被顾四叼进嘴里,只等着两人成婚,就把他妹妹给吃掉,这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我得问问颖儿。”
宋云岚起身到座机旁的沙发上落座,拿起话筒就拨出一串号码。
好巧不巧,电话被舒颖接起。
“颖儿啊,妈问你件事,你要如实告诉妈,知道吗?”
宋云岚听到话筒里传来宝贝闺女的又软又甜的好听嗓音,面上不自觉地挂上笑容,得到舒颖回应,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起顾彦的事,几乎没让她静等,
电话里便再度传来舒颖软甜的声音:“嗯,是我忘记和您还有我爸说了,顾彦同志确实和我已经订了婚……”
数分钟后,宋云岚将话筒放回座机上,视线落向舒父:“老顾所言属实,颖儿的确已和老顾家的小四订婚,
颖儿还说小烨那孩子很好,说他们彼此心悦对方,在长辈见证下订的婚。”
“爸、妈,顾彦同志对妹妹很好,韩爸爸和韩奶奶对顾彦同志也很满意。”
舒欣这时小声说了句。
“妈听出来了,颖儿在提到小烨那孩子时,语气很轻快,可见她是真心喜欢顾伯伯家的小四。”
宋云岚面带笑容,就舒欣所言温声回应。
舒欣笑了笑,羞怯地低下头。
回到这个家,且有亲生父母陪伴,已有数日,可她感觉就是放不开,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又或是哪句话没说对,引来爸妈和哥哥皱眉头。
虽然爸妈和哥哥都说这是自个家,让她不用拘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她不知怎么回事,放不开还是放不开,
尤其在今日见到那叫舒蕙的女孩子,爸妈的养女,看到对方在家人面前想哭便哭,想躲回房间便躲回房间,她很惊讶……换作是她,肯定做不到……
她知道,归根究底,是她前面近二十年,没人给过她任性的机会。
哪怕在韩家那段时日,相比较她生活在现在这个家里要自在些,依旧没能让她不管不顾,任性行事。
或许……从她出生那刻开始,老天爷就没给她任性的机会,否则,她的命运怎会生出那么大的改变,怎会在张家那个泥潭被磋磨近二十年?
-
顾家。
“这是到哪去了?”
顾父一走进家门,就见老妻拉着脸,明显带着气在客厅等他。
“和老二去老舒那坐了会。”
随口回了句,顾父到岑琴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妈。”
顾瑾修和其母打了声招呼,回应他的是其母淡淡地轻“嗯”了声。
“老顾,你们爷俩去老舒那不单单是坐了会吧。”
岑琴用的是陈述语气,察觉到顾父神色有变,她再度开口:“说说吧,你和老舒两口子都说了些什么?
还有你为什么平白无故指责小超,说小超有帮着蕙蕙那丫头针对老舒的亲闺女?”
“小超,你有没有帮舒蕙那丫头乱来过,你自个心里有底儿。”
扫了眼方超,顾父将目光挪向老妻:“老二不想继续耽搁舒蕙那丫头,便趁着这次回来解除他和舒蕙那丫头的婚约。”
岑琴冷着脸问:“你答应了?”
“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顾父回应。
“你怎么能答应?蕙蕙那丫头单纯善良,我有多喜欢她你又不是不知道!”
岑琴当即怒上心头:“老舒他们两口子呢?他们难道由着老二胡来?”
“觉得不合适才要解除婚约,免得婚后成为一对怨侣。”
顾父脸色如常,说:“对于老二要解除婚约,听完他的理由后,老舒两口子没意见。”
“我不答应!”
岑琴拔高声音:“蕙蕙是我认定的儿媳妇,我不同意老二和蕙蕙解除婚约,你现在就去找老舒他们说清楚,就说老二一时犯浑,之前说的话不算数!”
“老岑,实话实说,是我不该在当年犯糊涂,在没征求老二的情况下,支持你,并找老舒给咱家老二和舒蕙那丫头定下亲事,
至今都过去几年了,老二对舒蕙那丫头毫无感觉,又一心只想忙工作,他近几年都不打算成家。”
“他这样要蕙蕙怎么办?好好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被退婚,你们有没有想过蕙蕙的名声?”
顾父被质问,面部表情依旧如常:“强扭的瓜不甜,况且感情勉强不得,舒蕙那丫头会想开的。”
方超这会儿无疑是欢喜的,不过,他面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想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好好安慰安慰心爱的女孩儿,争取在年前或是年后,将女孩儿娶到身边,两人光明正大在一起。
“听你这话的意思……蕙蕙不答应解除婚约?”
岑琴的脸色冷若冰霜。
顾父没有做声,算是默认。
“好得很!你们爷俩好得很!退婚这么大的事不和我说一声,就跑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你们这样做就不觉得过分?”
岑琴,也就是顾彦、顾瑾阳、顾瑾修、顾瑾怀兄弟四个的亲妈,这一刻气不打一处来,她就想不明白了,
像舒蕙那样既乖巧又善良、又讨长辈欢心的女孩儿,为什么就入不了顾瑾修的眼?
起身,她冷着脸没再看顾父爷俩,唤方超:“小超,陪妈去趟舒家。”
第329章
两家住在同一个大院,距离不远,走过去最多七八分钟。
-
日夜交替,先不管岑琴在养子方超陪伴下前去舒家,对顾瑾修已然和舒蕙解除婚约一事有无什么影响,
时间反正是该怎么流逝就怎么流逝,而这一晃眼,就过去近俩月,即现如今已进入阳历年元月底。
安城。
机械厂。
这日结束扫盲班授课,宣传科干事王笑笑喊住舒颖:“韩干事等等,我有话和你说。”舒颖顿住脚步,转头望向声源,就见王笑笑朝她所站的位置小跑过来。
“……”
舒颖心绪翻转,不明白这位宣传科王干事找她干嘛,但出于礼貌,她唇角勾勒出一抹轻浅的弧度,安静站在原地,等候王笑笑到近前。
“咱们边走边说吧。”
看眼妇联干事苏怡站在另一间扫盲班教室门外正不善地看着自己,王笑笑直接给对方一个白眼儿,挽着舒颖的臂弯,笑说:
“还没恭喜你即将参加市里举办的杰出青年颁奖大会呢!说实话,我特佩服你,竟然从咱们厂扫盲班六名授课老师中拔得头筹!”
不等舒颖做出回应,王笑笑眨巴着星星眼,再度开口:“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教学能力强,说明你得人心,
以至于上扫盲班的工人师傅们在投票时近乎多一半人将票投给你,我当时看着老羡慕了,但我脑子又清楚得很,
知道这是羡慕不来的,不像某些人,自个得票落后,非暗地里造谣生事,说工人师傅们是看人下菜碟,甚至说工人师傅们有收这样那样的好处……”
见舒颖脸上并无异样,王笑笑顿了下,继而续说:“韩干事,我说这么多,其实就想告诉你,你千万别被那些闲言碎语影响到心情,
在我看来,那些都是某些人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是他们对你心生嫉妒,不甘自个被你比得黯淡无光,才故意散布谣言,从而给你添堵,要你不痛快!”
听出王笑笑是一番好意,舒颖莞尔一笑:“王干事说的那些闲言碎语我确实有听到一二,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出言安慰!”
“……”
王笑笑乍一听到舒颖所言,不其然地怔住,然,很快她回过神,极为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
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操闲心,明明人家韩干事是个很通透的人儿,又岂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
她倒好,竟然一下课就喊住对方,想着安慰安慰两句,结果倒好,白操心了呢!
好吧,虽然是白操心一场,可王笑笑丝毫不后悔,她欣赏韩干事,想要和韩干事做朋友,眼下,朋友被人恶意散播谣言,她关心一二,这不是应该的么?!
心里如是想着,王笑笑瞬间少了尴尬,大大方方摆摆手:“你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抱打不平一下下啦!对了,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舒颖闻言,当即笑说:“我以为我们早已是朋友。”
“啊?”
王笑笑眼睛大睁,怔愣好一会,接着像孩子般高兴得笑出声:“真的吗?舒颖,你说得是真得吗?在今日之前,我们就已是朋友?”
“难不成你觉得我是在撒谎?”
舒颖眨巴下她的卡姿兰大眼睛,眸中笑意萦绕:“我向来只说实话哦!”
女孩儿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见人就面露笑容,虽有些大大咧咧,但却是一个真诚,值得交往的朋友,
加之她们在给扫盲班代课期间,女孩儿没少拿她的教案做参考,相处中,她们挺谈得来的,因此,在她心里面,是真把女孩儿已视作朋友。
“那我能叫你小颖吗?”
王笑笑一双眼睛弯如月牙儿,她笑问。
“当然可以。”
舒颖点头,给出回应。
“小颖你可太好了!能和你这样的小仙女做朋友,于我来说是三生有幸啊!”
王笑笑笑说着,表情好不夸张。
“能和笑笑你做朋友,也是我三生有幸。”
对于王笑笑的彩虹屁,舒颖脸颊微热,蛮不好意思的。
“小颖啊,咱们这叫不叫惺惺相惜,叫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王笑笑心里美滋滋的,她在扫盲班初见舒颖的时候,就想着要是能够和这么漂亮温柔,优雅不失大方,身上还透着书卷气的女孩儿做朋友该有多好,
没想到,她所想的有朝一日会变成真的,小仙女儿不觉得她粗俗,愿意和她做朋友,好激动啊!
“笑笑你高兴就好。”
舒颖嘴角噙笑,语气透着些许无奈,而这无奈被王笑笑解读出了几分宠溺,一时间,王笑笑脸红心跳,不敢再去看舒颖泛着笑意的眼睛,但她嘴上却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小颖,我……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宠着我啊?”
“有吗?”
舒颖杏眸中的笑意依旧,她歪头,故作思索状,须臾后,她一本正经说:“没有吧。”
明明就有嘛!王笑笑在心里嘀咕,嘴上“哦”了声。
下一刻,她就听到舒颖“噗嗤”笑出声,顿时,她感觉自己被骗了,不由挠舒颖痒痒:
“我说明明就有嘛,你却不承认,现在你却笑话我,是觉得我是呆头鹅吗?坏小颖,看我怎么要你好看!”
舒颖笑着躲避,不多会,两人的身影距离扫盲班的教室越来越远。
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苏怡紧咬下唇,眼里写满嫉恨和恼怒,手中的教案本被她在不知不觉中揉成一团,可见她这会儿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呸!瞧不起谁啊?!”
朝地上轻淬一口,苏怡狠狠地瞪着舒颖和王笑笑二人走远的背影,嘴里无声咒骂:“一个两个都是狐媚子,不要脸,狗眼看人,真以为我苏怡怕你们啊?”
王笑笑口中背后捏造谣言诋毁舒颖的人,正是厂妇联干事苏怡,这位一心想要往上爬,奈何能力不足,在扫盲班教员评选中,得票最少,
这无疑让争强好胜的苏干事丢了脸面,心里很是不服气,尤其在机械厂向市里举办的“杰出青年”选拔评比活动中报上舒颖的名字,
而舒颖又在评选中胜出的消息传回厂里时,苏怡心里的嫉妒就愈发像杂草一般在疯长。
她觉得舒颖有暗箱操作,觉得舒颖利用韩副厂长的关系,在厂里评选优秀扫盲班教员那会,没少做小动作,
甚至觉得舒颖在市里举办的“杰出青年”评选中胜出,也有找关系,进而在评选中胜出,总之,
在苏怡眼里心里,舒颖得到的荣誉不正,于是,她暗搓搓散播谣言,意图抹黑舒颖,最终达到舒颖被市里取消“杰出青年”称号。
对于被人恶意散播谣言诋毁这件事,舒颖确实是真没往心上放,一方面是她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
另一方面,“杰出青年”这个称号带来的荣誉,就舒颖自个来说可有可无,并没有多重要。
“小颖,我一直想问你呢,但又担心自个贸贸然问你过于唐突,这会子我是真忍不住了,你别怪我哈!”
临和舒颖道别时,王笑笑犹豫半晌,嘴里蹦出一句。
舒颖微笑回应:“不会。”
“你不怪我唐突就好,我就是想问下你二姐的事,她真不在咱们厂妇联干了?”
王笑笑小小声问。
“嗯。”
舒颖点头,继而说:“因为私人原因,我二姐去了帝都,她的工作关系跟着转到那边去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我自会告诉你。”
王笑笑脸庞发热,连连摆手:“没了没了,我就一时好奇你二姐的事,而你已经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哪还有旁的事?!”
讪笑了下,王笑笑朝接她下班的兄长看了眼,然后清清嗓子,再次向舒颖道别:“回见,路上注意安全!”
“好。”
舒颖轻颔首,目送王笑笑坐上其兄长骑的自行车后座,两人不约而同挥挥手:“再见!”
不知何时苏怡走至舒颖身旁:“你少得意!哼!”
擦肩而过,舒颖闻言,深感莫名其妙。
-
用过晚饭,睡前,三小只乖乖巧巧躺在床上,明明在听完故事后已经困得不行,却一个个努力睁大眼睛,望向坐在椅子上,明显深陷自我思绪中的小姨妈(姐姐)。
“小姨妈,你在想什么鸭?”
萌团子韩小昭的奶音儿在房间里响起。
“……啊?”
被小家伙的声音拽回思绪,舒颖静默片刻,摇头:“小姨妈什么都没想,你们快睡吧。”
“小昭不信!”
韩小昭皱着小眉头奶声奶气说:“我很聪明哒,小姨妈你别想骗过我哦,你肯定在想二姨妈,对不对鸭?”
自从二姨妈去了帝都,一开始每隔两三天打来一个电话,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个星期一个电话,再然后,就像是忘了打电话似的。
小姨妈给打过去,要么是人没在,要么是接起电话没说两句,便和小姨妈结束通话。
他虽是小孩子,但他不傻,能看到,也能感受到,小姨妈因二姨妈时常走神呢!
哥哥和小舅舅也有看出来,不过小姨妈不说,他们也就没有问。
毕竟在小姨妈眼里,他们可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呢,怎么可能把大人的事说给他们听?
“姐,爸爸说过,欣欣姐是回了她自个家,她不会有事的。”
这是韩屿的声音,小孩儿忍着瞌睡,很是认真说:“而且有舒伯伯和宋伯母保护欣欣姐,咱们没必要多担心。”
“小姨妈,我认同小舅舅说的。”
韩臻也来了句。
舒颖听着三小只所言,感动得同时,忍不住笑出声:“一个个人小鬼大,现在赶紧睡觉,小姨妈听你们的就是。”
送上晚安吻,又帮三小只掖好被角,舒颖笑着摇摇头,柔声说:“晚安,小宝贝们!”
“晚安,小姨妈(姐姐)!”
三小只眼皮子打架,嘴里嘀咕一句,几乎转眼陷入沉睡。
舒颖眸中的笑意又宠溺又无奈,暗自感叹:说睡就睡,简直神速!
……
窗外寒风凛冽,夜空中雪花零落,舒颖回到自个房间,仰面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
不是不想睡,是大脑皮层到这个点儿依旧活跃,致使舒颖想睡睡不着,不自主地想胞姐舒欣近来在帝都过得可好。
按说,两人虽是同胞姐妹,且是孪生姐妹,但到底近二十年不知道彼此,没在一起生活,要说感情有多深厚,那肯定假的不能再假。
然,舒欣在韩家生活的那段日子里,许是有感受到舒颖的关心不做假,感受到舒颖的真诚,她无形中对舒颖颇有些依赖,愿意把心里话说给舒颖听。
即便回到帝都家里,一开始舒欣和在韩家时没两样,时常给舒颖拨电话,告诉舒颖她在帝都的生活,
告诉舒颖她每日都有做什么,总之,就像两人没分开,依旧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般,但仅仅半个月,
舒颖一个星期能接到舒欣一次电话都算是好的,等过了一个月,舒欣基本没再主动给舒颖打电话,都是舒颖拨通帝都家里的号码,然,两姐妹的通话次数却少之又少。
问亲爸亲妈问小哥舒灏,是不是姐姐舒欣有遇到什么事儿,被告知对方一切都好,不过由于忙于学习文化课和学习钢琴,没什么时间玩儿。
劝说无用,只能无奈地看着舒欣学这学那。
得知这些,舒颖不知作何感想。
学习文化课,没去往帝都前,舒欣,她这具身体的胞姐同样有在学,但学习有张有弛,可不像是她在电话里听来的,连玩的时间都没有,一门心思在钻研学习。
还有就是学钢琴,她曾问过对方要不要学,回应她的是摇头,这人一到帝都,却一反常态,对钢琴生出了莫大的兴趣,舒颖就感觉挺违和的。
这违和不是说舒欣不能学钢琴,是舒欣在学钢琴这件事上,态度转变得太过突兀。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改变呢?
舒颖杏眸半眯,莫非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揉揉额头,舒颖翻身,面向房门侧卧。
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又不是真正的亲姐妹,既然对方有意和她疏远,不如就这样吧!
这么想着,舒颖又猛不丁地摇头……
第330章
做人不能太凉薄。
毕竟那是她这具身体的胞姐,且她们是孪生姐妹,且对方逃出张家,没去帝都前,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且尤为信任她、依赖她,现在不过是她自认为对方有事瞒着她、疏远她,就彻底不去管对方近期是否安好,真这样下决定的话,以她曾接受的教育,能心安?
答案不言而喻。
手捂双眼,舒颖嘴角漾出抹苦笑,觉得在这个时候,三观正,于她来说,有点无奈呢!
……
“要不要请几天假去帝都看看?”
用过早饭,舒颖在厨房洗刷餐具,身后忽然传来韩副厂长的声音。
闻言,她先是一怔,旋即目露不解:“去帝都?我没这个打算。”顿了下,舒颖又说:“我还得参加那个颁奖礼呢,过后,很快就到春节,时间上这么紧,可走不开。”
“爸爸看得出来你在担心你姐。”
韩副厂长这话一出,舒颖想都没想,直接做声:“我……”
不过她只吐出一个“我”字,便被韩副厂长抬手制止:“不用多说,听爸爸的,既然担心,
那就亲自过去看看,顺便陪陪你爸妈,再见见你其他家人,时间就定在你参加完颁奖礼后,要是你想在帝都过春节……”
“爸!”
舒颖截断韩副厂长所言:“春节我在咱家过,多年来不都没怎么改变过,况且家里有三个小的呢,我哪能放心得下他们?!”
这么些年来,除过他们一家回老家石磨大队过年,就是在自己家过春节,现如今,整个家里不算奶奶外,
就剩下她老爸和三小只,要她不管他们,自个留在帝都和血缘上的亲人辞旧迎新,她做不到!
再说,她本就不是原主,和帝都那边的亲人除过血缘关系外,真没什么感情。
好吧,退一步说,即便原主尚在世,也未必会选择和血脉上的亲人走得近,疏远和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人。
韩副厂长心里暖意融融,他神色温和,说:“那便说定了,等参加完颁奖礼,爸爸送你到火车站。”
“行,我听您的。”
舒颖清亮的杏眸弯如上弦月,笑眯眯地点点头。
……
转眼到了周末,想着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舒颖,顾彦趁着手上的案子刚忙完,又加之今个是周末,早起用过饭,就开车载着小顾衡来到机械厂这边。
“你这房子模型建得真好!”
院里飘雪,小顾衡和三小只在客厅玩儿,至于韩副厂长和韩奶奶,两人一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一个眉眼含笑,笑容慈爱,看顾着三小只玩耍,这就给顾彦创造了时间和舒颖单独相处。
“还行吧。”
舒颖笑着回应了句。
“不用谦虚,我是真心觉得你这房子模型建得好!还有房间里的摆设,以及房前屋后的绿化布置,筚趣阁
没有一处不好的,要是有这样的实体房,我到时肯定买一套,这样咱们住起来绝对舒适。”
闲着没事时,舒颖在自己的工作室内,搭建出好一个建筑模型,而每个模型的组件,及用作绿化的材料,无疑都是舒颖制作出来的。
每次顾彦过来,只要走进舒颖的工作室,漆黑如墨的眼眸不其然地发亮,感叹舒颖在建筑设计这方面的天赋。
“我有说要和你住一起吗?”
舒颖本正在绘图,听到男人的话,手上动作一滞,眼神戏谑,有意逗对方。
“你这话说的,咱们的婚期可都敲定了,等翻过年五一,你我可就是正正经经的夫妻了!”
为能尽早和心爱的小姑娘结为夫妻,顾彦可没少围着韩副厂长这个准岳父打转儿,甚至不顾韩副厂长黑脸,依旧一个劲往其身边凑,
又是陪韩副厂长下棋,又是装可怜,总之,是花样百出,只求韩副厂长答应他年跟前亦或是过完春节,
就和舒颖领证办婚事,对此,韩副厂长的回应是:“大白天你确定没在做梦?”
但就这么被缠着,韩副厂长也是“烦不胜烦”,终于松口,将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五一。
说实话,韩副厂长舍不得宝贝闺女嫁人,但再舍不得,他不能把闺女留成老姑娘,何况本已订婚,
准女婿各方面条件无可挑剔,且诚意十足,若是把婚事长时间拖着,未必是好事。
何况,这不过是闺女出嫁,并不代表宝贝闺女不再回家,韩副厂长想通后,也就没怎么纠结。
“距离五一可还早呢!”
舒颖其实蛮惊讶的,在她原来的世界,别说订婚、结婚,就是恋爱她都没谈过一次,熟料,到这个世界,
不仅速度有了对象,紧跟着便订了婚,接下来再有三个来月,她和眼前这人将会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想想,不可谓不神速,好吧,相比较她在本源世界,这结婚的速度是真得够快的!
“过完一月,就剩下三个月,很快的。”
顾彦站在舒颖的工作台一侧,边看小姑娘绘图,边说:“等咱们结了婚,日常你想怎么样照旧,我不会干涉你的。”
“不错,是个尊重女性的好同志。”
舒颖笑看男人一眼。
“我向来尊重女性。”
顾彦眼神柔和而宠溺,说:“尤其尊重我人生中的另一半。”
“没想到顾大队长还搞区别对待。”
舒颖挑了挑眉,眸色异常玩味。
“不是区别对待,因为你不同。”
顾彦如是说着,嗓音比之山涧清泉还要清冽,既好听,又令人回味无穷。
“有什么不同?”
舒颖专注绘图,不忘问顾大队长。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我甘愿为之付出生命保护一生的人!”
这话顾大队长说得相当认真,落在舒颖耳廓,肉麻的同时感动不已,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正视着男人的眼睛:“谢谢,我知道了,metoo!”
顾彦闻言,明显一怔,旋即他眸光潋滟,心中好不愉悦。
“就这么高兴?”
舒颖自然知道男人领悟到了她的意思,不由笑问。
“嗯,很高兴!”
毫不掩饰自己此时的情绪,顾彦俊脸上的笑容宛若冬雪初融,又如春华绽放,一时间舒颖看得禁不住失神。
“小颖。”
“嗯?”
“小颖……”
“嗯?”
“小颖!”
“我在这呢,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我听着呢。”
这人要干嘛?一遍遍唤她,偏偏不多说一句话,好幼稚啊!舒颖在心里吐槽,与此同时觉得好笑又无奈。
“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讪讪地抹了下鼻头,顾彦甚感不自在。
舒颖弯起唇角:“你很幼稚,顾大队长。”
“……”好吧,就他刚才的样儿而言,确实够幼稚的!
这么想着,顾彦只觉脸颊发烫。
“呀!你的脸好红啊,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发烧?”
舒颖是故意的,她目露惊讶,憋着笑,直直地看着男人。
“没,没有,我没发烧。”
顾彦解释,继而说:“我到门口站一会。”工作室里面有烧取暖炉,随着音落,顾彦已然站在工作室门外。
良久,他返回工作室,问舒颖:“春节前可要去帝都一趟?”
舒颖点头“嗯”了声,继而问:“你呢?”
“暂时不好说。”
顾彦回应。
“也是,你的工作性质特殊,说不准哪天就得查案子,走不开很正常。”舒颖浅声说着,见男人情绪稍微有点不对劲,她想了想,问:“需不需要我帮你带东西给家里人?”
“不用,我回不去的话,拨个电话就好,毕竟我三哥人都回去了,至于我……回不回去,对我家里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事儿。”
回去?他回去做什么?
那个家里不缺儿子,少他一个,跟没少一个样儿,况且……有的人未必欢迎他回去!
再说,在他心里,安城这边才是他的家,在这个家里,有一个真心疼爱他、在意他的母亲和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
要他如何不顾他们的感受,跑到一个不怎么欢迎他的家里,委屈自个,看某些人的脸色?
顾彦思绪辗转,心里对生身父母颇感失望,不管是早年他离家出走前,还是多年后的今日,他都对帝都的父母感到很失望。
十多年前,做父亲的为了肩上的职责放弃他,做母亲的因为失去一个儿子而迁怒他;十多年后,
既已知道他人在安城,他相信他们多半也已知道他在市局的电话,及家里的座机号码,但,二人至今谁都没给他打一个电话。
难道他们不认为自己曾经有做错吗?
亦或者……他们真不缺儿子,所以全然不在意他感受,随便他爱回不回?
心中苦笑,顾彦禁不住在想,他许是真不讨喜吧,否则,他的亲生母亲为何要在当年迁怒他?
是,她是没对她横眉冷对,没有吼他骂他,可她一看到她就别过头,就抹眼泪,无不在告诉他三个字——不待见。
这不待见,被他理解为迁怒,没什么不对。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我也没想去帝都,只是我有点担心我姐,你知道的,她一开始到帝都,每隔两三天就给我打一次电话,可时日不长,就变成一个星期一个电话,
再往后,我基本上接不到她的电话,即便是我主动拨过去,她接我电话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且没说两句话便和我结束通话,
说她正忙着。我有问我爸妈她在家一切是否都好,我爸妈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我总觉得我姐变了,觉得她有事瞒着我。”
舒颖坐到椅子上,指了指近旁的另一把椅子示意男人坐着说话,顾彦很自然地落座,薄唇微启:“因此,你不放心,就想着去帝都一趟看看。”
“嗯。”
舒颖轻颔首,而后,她抿了抿唇说:“我和我姐虽都是没在生身父母身边长大,但我有幸被韩家的爸爸妈妈捡到,
多年来有家人疼爱,没吃一点苦,但我姐……她打一出生就落到张家人手中,我生身父母甚至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个女儿存在,
以至于近二十年……她在张家被可劲磋磨,刚学会走路便要帮着干活儿,要不然不给饭吃……磕磕绊绊长到十来岁,
又被张家人换亲……后来,张家听说我姐的病秧子男人死了,将我姐带回家,要把她许配给一个傻子……
这傻子不仅年龄大,且是个瘸腿,可见我姐在张家人手中遭了多少罪,我是真怕她在新环境中,
因为一时半会难适应,从而想起往事,却又憋着不和家里爸妈说,也不想让我操心,就那么憋着把自个憋出个好歹。”
“其实我也没想去帝都,只是我有点担心我姐,你知道的,她一开始到帝都,每隔两三天就给我打一次电话,可时日不长,就变成一个星期一个电话,
再往后,我基本上接不到她的电话,即便是我主动拨过去,她接我电话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且没说两句话便和我结束通话,
说她正忙着。我有问我爸妈她在家一切是否都好,我爸妈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我总觉得我姐变了,觉得她有事瞒着我。”
舒颖坐到椅子上,指了指近旁的另一把椅子示意男人坐着说话,顾彦很自然地落座,薄唇微启:“因此,你不放心,就想着去帝都一趟看看。”
“嗯。”
舒颖轻颔首,而后,她抿了抿唇说:“我和我姐虽都是没在生身父母身边长大,但我有幸被韩家的爸爸妈妈捡到,
多年来有家人疼爱,没吃一点苦,但我姐……她打一出生就落到张家人手中,我生身父母甚至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个女儿存在,
以至于近二十年……她在张家被可劲磋磨,刚学会走路便要帮着干活儿,要不然不给饭吃……磕磕绊绊长到十来岁,
又被张家人换亲……后来,张家听说我姐的病秧子男人死了,将我姐带回家,要把她许配给一个傻子……
这傻子不仅年龄大,且是个瘸腿,可见我姐在张家人手中遭了多少罪,我是真怕她在新环境中,
因为一时半会难适应,从而想起往事,却又憋着不和家里爸妈说,也不想让我操心,就那么憋着把自个憋出个好歹。”
第331章
听舒颖这么一说,顾彦禁不住沉思,须臾后,他说:“既如此,或许你姐真没什么事儿。”
“顾彦同志,我是不是该说是我多虑了?”
眉头微蹙,舒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
“不是多虑,准确些说,是你八成想多了。”顾彦漆黑如墨的眸中染上笑意,他柔声说:“你姐兴许是忙真得太忙,抽不出时间给你打电话。”
舒颖脱口而出:“忙学习文化知识,忙学习钢琴?”
“不然呢?”顾彦笑容宠溺:“这人一忙起来,抽不出时间干其他事是一方面,也难免会忘记一些事。”
“照你这么说,真是我想多了?”
舒颖语带怀疑,见男人颔首,不由说:“可直觉告诉我不是你说的那样。”难不成是她过于敏感,继而想东想西?
“好了,咱们没必要为你姐的事起争执,反正你已打算前往帝都,等你到了那边自然会知道真实情况。”
顾彦眼神柔和,安抚着他的小姑娘。
“也是,没见到人,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
舒颖认同地点点头,就听顾大队长再度启口:“去之前给我说一声,我虽说十之八九不能陪你同往,
但送你到火车站还是有时间的。另外,途中你可得惊醒些,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免得上当受骗,记住了?”
闻言,舒颖只觉又好笑又暖心,她轻“嗯”了生,继而弯起唇角说:“我是成年人,你其实大可不必那么叮嘱我。”
没到这个世界前,她别说在国内经常独自去旅游,即便到了国外,她也经常一个人外出,对于自身安全问题,从未忧虑过。
一方面是她出行前,事先必做好一切安排,如吃穿住行,全部打点妥当;另一方面,是她有拳脚功夫傍身,一般人别说伤到她,就是想近她身,都无可能。
何况以她的家世背景,以她在家里的受宠程度,但凡她外出,家里人安排的保镖自会跟随在她左右。
他们衣着普通,相貌普通,走在大街上,打眼看去,是再寻常不过的路人。
对于安排保镖这件事,她其实有出言拒绝过,奈何宠她的爸妈和哥哥们,根本不听她的,好吧,他们终还是有做出退让,
吩咐保护她的保镖们伪装成路人的样儿行走在她左右,且不干涉她正常的生活和游玩观光。
“我知道你已成年,可你到底没出过远门,也好在从安城前往帝都不用中途倒乘,要不然,我是真放心不下你一人去帝都。”
顾彦说着,黑眸中难掩忧色:“年跟前不管是火车站还是火车上都是人挤人,你一定得把我的话牢记在心,对了,出门前别忘了给帝都那边拨个电话,让你四哥准点接站。”
“好,我听你的。”
舒颖好无奈,深觉男人一瞬间化身成了管家婆,嘴里嘀嘀咕咕没完,但并无丝毫不耐烦。
-
帝都。
某大杂院。
韩夏丽租住的厢房里。
“你确定没和爸妈他们说?”
舒蕙挨着韩夏丽坐在床边,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眼睛直视着舒欣,静候对方做声。
没错,舒欣这会儿和舒蕙、韩夏丽二人共处一室。
像眼下三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近一个月不说有七八次,起码有五次,一开始是舒蕙主动邀请舒欣外出散心,也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外出散心期间,舒蕙介绍舒欣认识了韩夏丽。
三人中有两人心术不正,加之舒蕙确实有几分聪明,知道如何搅乱舒欣的心思,慢慢的,舒欣有了变化,
这变化明面上不怎么能看出来,直白点说,是舒欣心里起了变化,且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此掩饰内心是如何想的。
而舒蕙之所以能搅乱舒欣的心,无疑是她有掌握舒欣的过往。
至于是怎么掌握的,用不着多想,都知是方超给提供的信息。
因此,不说舒蕙将韩夏丽这个没脑子的玩弄于鼓掌之中,舒欣,一个经历过太多磋磨,遭受过太多不公,自然而然很容易受舒蕙挑拨,将心底不好的情绪全激发出来。
“……没有。”
舒欣怔愣片刻,回过神,她忙摇摇头。
“你们要知道,我其实大可不必管你们的事,但谁让我是你们的朋友,尤其是小欣,我可是你姐呢,
又岂能看着你们一个个承受那么多委屈和不公,却不能为自个讨个公道,只能憋在心里。现在你们既然都想得很明白,那么就不要后悔,否则,就当我什么都没和你们说过。”
顾瑾修和她解除婚约,这对她又何其公平?
任她怎么哭求,疼爱她十多年的爸妈和兄长,无一人帮她说话,由着顾家退婚,由着她成为大院里的笑话。
可转眼,她听说了什么?
顾家是退了她的亲事,解除了她和顾瑾修的婚约,但顾家却依旧和舒家结亲,两家未来依旧是亲家。
尤其这结亲的两个人,一个是顾家离家出走多年的小儿子,一个是……一个是舒家真正的千金,是想要夺走她一切的舒家亲生女儿,
是韩舒颖,是她梦中那个将她比成对照组的韩舒颖,是她一心排斥,不想看到的舒家真千金!
这要她如何不恨、不嫉妒?
梦中,韩舒颖嫁的男人明明是家世一般,姓徐,名叫徐烨的男人,就这,韩舒颖的一生已经够她眼红嫉妒,已经将她比成对照组,
现如今,这人没像她梦中那样,嫁给那个叫徐烨的男人,反倒……反倒和顾家十多年前离家出走的小儿子有了瓜葛,
且两人已经订婚,且婚期就定在五月一号,想想她这心就难以平静,就恨不得质问家里人,凭什么韩舒颖,
凭什么你们的亲女儿、亲妹妹就能嫁进顾家,就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却不能?
难道就因为我是一个养女,是舒家的养女么?
心里甚感不平,她要报复害她失去婚约,成为笑话的人!
当然,她不会蠢到自个去做什么,况且她身边就有两个能被她轻易当枪使的合适人选,一个是韩舒颖曾经的继姐,一个是韩舒颖的孪生姐姐。
这两个人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说起来,前者是自作自受,于他人无关;后者是外在因素造成的,于舒家人无关,于韩舒颖无关。
然,两个蠢货被她三言两语挑起对韩舒颖的怨憎,觉得自己遭遇的一切都是韩舒颖造成的,觉得要不是韩舒颖,自己就不会离开韩家,
就不会失去引以为傲的身份,就不会失去优渥的生活……舒欣,这个蠢货,觉得当年就该韩舒颖被张家老太太私藏,
觉得她被张家人磋磨近二十年,是在替妹妹舒颖顶岗,总之,就是恨极妹妹舒颖,甚至认为如果是韩舒颖和早年的境遇对调,
那么她这做姐姐的才是安城机械厂韩副厂长家的小女儿,十多年无忧无虑,吃好的穿好的,只等着亲生父母上门相认。
傻子一个,她不过是轻言细语关心两句,陪着流了几滴泪,大傻子便把心里话全向她吐出来,这简直是把自个送到她手上当枪使。
愚不可及!
思绪翻转着,舒蕙忽然间又为自己悲哀起来,她知道她为何会被取名舒蕙,准确点说,自她被带到舒家,被取新名字当日,她就知道“舒蕙”这个名字是何意。
或者说是“舒回”的含义。
养父母给她取名舒蕙,谐音舒回,意在渴盼他们的亲生女儿能尽快回到家,回到他们身边,而非特意给她起名儿。
她甚至有在想,十多年来,养父母和哥哥们疼爱她,八成是拿她当工具如,看似是在疼她,实则是疼爱他们的亲女儿(亲妹妹)。
好吧,舒蕙要是有自知之明,应该很清楚知道,舒家人,不管是舒父两口子,亦或是舒家四兄弟,确实是将她视作工具人在疼爱。
但不可否认的是,舒家人的疼爱是实打实的,而舒蕙也实打实有享受到一家人的疼爱,她若不是个白眼狼,就不该吹毛求疵,想太多。
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在舒蕙看来,舒家人疼爱她是理所应当,她拥有现在的一切也是理所应当,谁都不能和她抢,哪怕是舒家真正的千金,只要侵犯到她的利益,决不允许!
为此,她因一个梦开始折腾,没想到,却没折腾出个什么结果,反发现舒颖这辈子将要比她梦中过得还要好。
——顾瑾烨,顾家第四子,现用名顾彦,一个各方面条件无可挑剔的男人!
顾瑾阳回到帝都,舒蕙有见过,知道顾瑾阳和顾瑾烨是孪生子,又听家里人没少夸赞顾瑾烨如何如何年轻有为,这要舒蕙如何不嫉妒?
容貌俊美,身高起码185,能力出众,和韩舒颖自由恋爱到订婚,这说明什么?说明顾瑾烨,顾家第四子对他的未婚妻,
对韩舒颖是有着真感情,不像她……不像她和顾瑾修,彼此间没有感情,因两家长辈一句话有了婚约,
而这没有感情做基础的婚约,顾瑾修反悔,要退婚,自然不会有什么压力,她却沦为笑柄!m.cascoo
遏制住对舒颖的嫉妒和憎恨,舒蕙敛起心绪,听到韩夏丽说:“我是不会后悔的,要不是她韩舒颖挑拨离间,我妈不会和韩爸离婚,
我也就不会离开那个家,也就不会高中毕业连个工作都找不到。蕙蕙,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能来帝都工作,
能成为解放百货的正式员工,这都是你带给我的,眼下有机会让韩舒颖好看,我是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舒蕙看眼韩夏丽,点头:“你知道自个即将要做什么就好。”随着音落,她和韩夏丽齐将目光落向舒欣。
“我……我也不会后悔的……”
舒欣心里实际上挺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做的事是对还是不对,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对妹妹舒颖是有怨言的,甚至……甚至有一点点憎恨对方。
同是一个妈生的,为什么她就要落在张家人手上?为什么她就要被张家人磋磨近二十年?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要从小吃苦受罪,还要被张家人推出去给一个傻子换媳妇?
为什么她就要被张家人一次又一次像货物一样卖出去?
在舒欣看来,换亲和把她直接卖给一个大龄、瘸腿,脑子不清楚的傻子做媳妇是一样的。
回想起曾经遭遇过的种种,舒欣是既难受又痛恨,不其然地也就觉得命运对她不公,觉得舒颖为什么就没遭那些罪?
明明是孪生姐妹,说实话,在看到舒颖第一眼时,舒欣是自卑的,且极度自卑,就好比丑小鸭见到了天鹅,
尤其在和舒颖相处一段时间后,舒欣一想到自己的过去,就感觉自个很脏,而她的妹妹舒颖,则又优雅又高洁,身边还有个相貌俊美的对象陪伴。
不敢想这些,只因一想到,舒欣心里就滋生满满的不公,就不受控制地怨憎舒颖,怨憎生身父母。
一出母腹就弄丢她,却不自知。
多年后,若不是她逃出张家,现在哪还有她?
虽说如今已接她回家,可她能清楚感知到……不管是她那对亲生父母,还是至今只见到的四哥,他们更喜欢妹妹舒颖。
对她不是不好,是太过客气,就像是拿她当客人对待,而一提到妹妹舒颖,哪怕人没在他们面前,他们语气随意,言语间不知不觉带着宠溺。
每当这个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她的这些家人是嫌弃她的过去么?觉得她脏,觉得她粗俗,因此,他们虽有接她回家,却并未从心底接纳她……接纳她这个女儿(妹妹)。
要不然,为何对她那般客气?
怀着委屈,她夜里在自个房间里没少落泪,她想告诉家里人,是,她是被张家人推出去换亲过,是和一个男人睡在一个屋有一段日子,但……但她仍是完璧之身……
毕竟一个天阉,即便身边躺着一个女人,他又能做什么呢?
打她骂她是有过,可男女间的那点事,对方却是完全不行。
然,舒欣又知道,在农村,即便那男人是天阉,即便她和那男人没发生过什么,她也已不干净,
基于此,也基于她的羞耻心,她不敢告诉家里人她被换亲后发生的事,就算她想说,却难以启齿。
第332章
-
安城。
市里举办的“杰出青年”颁奖礼如期而至,作为杰出青年代表,舒颖按照主办单位事先安排好的流程,这会儿正站在主席台上发言。
看着台下就坐的各级领导和前来参加颁奖典礼的杰出青年,及应邀前来观礼的各机关单位派来的工作人员,舒颖始终落落大方,面带微笑,吐字清晰,进行着她的发言。
期间,雷鸣般的掌声不时想起,然,舒颖没有流露出丝毫得意,在众人的掌声和灼灼目光中,用她好听的声音,为这次发言做出最后总结。
台下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这个眉眼如画,清丽出尘的女孩儿,如果可以的话,所有人都希望时间能停止,亦或是女孩儿在主席台上的发言永远别结束。
然,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如果,见女孩儿面向台下鞠躬,众人知道,女孩儿的发言终究是画上了句号。
心中惋惜不已,但众人还是送上了他们诚挚的掌声。
“韩干事,你好厉害!”
“是啊是啊,韩干事,你的发言真得是说到了我心里,我听了是既感动又激情澎湃,恨不得一个我能变成两个,甚至更多个我,好为咱们的国家多多做贡献!”
“韩干事,能不能一起吃顿饭?”
“韩干事,我是肉联厂厂工会的干事,我姓杨,日后咱们多多联系啊!”
……
颁奖礼刚一结束,当选杰出青年中不少男女同志围在舒颖身边,和舒颖说这说那,只为拉近自身和舒颖之间的关系。
这些人一方面是因舒颖绝美的容貌和优雅从容的气质心生好感,一方面是被舒颖的才思敏和言之有物惊艳到,总之,他们是真心实意想要和舒颖交朋友,往深点说,是拓展人脉。
毕竟能当选为杰出青年的没一个是傻子,而今日这样的场合,无疑是拓展人脉的好机会,且不少人看得出,舒颖绝非是池中物,与之交好,绝对没有坏处。
事实上,市里的领导们都有注意到舒颖,在舒颖发言结束下主席台的时候,有几个领导时不时看眼舒颖,接着压低声音不知说些什么。
这不,就在舒颖被杰出青年中不少男女同志围在中间不多会的时候,一位大领导身边的秘书走上前,帮舒颖解困的同时,招呼舒颖到大领导面前说话。
“韩舒颖同志,你是个很优秀、很有想法的同志,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市里这位大领导神色和蔼,说完这句,对着舒颖点点头,算是别过,继而在其他领导陪同下走向礼堂门口。
“再会。”
唤舒颖到大领导面前说话的秘书约莫三十来岁,是位男同志,看到领导即将走远,他微笑着和舒颖道别,接着快步追向领导们。
其实不管是那位和舒颖说话的大领导,还是这位大领导的秘书,他们所言,但凡落在聪明人耳朵里,都不难想到是何意。
——高升。
舒颖极有可能会从一机械厂的小干事被调职到大领导身边工作,再往准确点猜测,没准会成为大领导身边的新秘书。
因为大领导身边的人都知道,王秘书,也就是唤舒颖到大领导身边说话的男秘书,年后十之八九会前往基层锻炼。
而这位王秘书一走,自然得有人补上其岗位,但具体是哪个能成为幸运儿,到目前为止,瞅着大领导身边秘书这一岗位的,皆不知晓。
可今日舒颖在主席台上的发言是真得很精彩,加之舒颖品貌没的说,又落落大方,又有大领导当面夸赞,说实话,从这些不难看出,大领导对舒颖这个年轻人是相当满意。
如此一来,若王秘书年后去了基层锻炼,顶替其原岗位的,不说百分百会是舒颖,起码有一半几率。
走出礼堂,舒颖别过身边围着的几个男女同志,抬眼间看到顾大队长身着便装,在马路边站着,他嘴角噙笑正看着她。
心里一暖,舒颖小跑着到顾大队长面前:“你怎么来啦?不忙吗?”
“不忙。”
顾彦边做声回答,边转身拉开车门:“上车说。”
“好。”
舒颖清亮的杏眸中笑意萦绕,甜甜地应了声,坐到副驾驶座上。
“我先送你回家,随后送你去火车站。”
手握方向盘,顾彦开车驶向机械厂,听到他口中的话,舒颖怔了下,问:“我是下午临近三点钟的火车,你送我去火车站,这不合适吧?”
顾彦随口作答:“没事。”
“真没事吗?你下午难道要旷工?”
舒颖可不想身边这人因她贻误工作。
“送你坐上火车我再去单位,对工作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他的工作性质又不是非得天天坐办公室,再说,手上的案子目前没一点头绪,他需要放松放松,没准灵光一闪,能从已有的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线索中找出一条有用的。
“你确定?”
舒颖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
“有副大队长在,我即便一下午不到单位,也不会影响下午的工作部署。”
一听顾彦这话,舒颖这才重展笑颜,说起颁奖典礼上的事儿,顾彦听得认真,不时弯起唇角回应一句。
“大家都很热情,时不时给我鼓掌,说实话,我真有点不好意思。”
想起那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掌声,舒颖的脸庞就禁不住发热。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家给你鼓掌,说明你发言有水平,说明你很优秀。”
顾彦宠溺地看眼身旁舒颖,看眼他的小姑娘,语气里满满都是笑意。
“看你说的,我能有多优秀?在我看来,凡是能当选杰出青年的同志,都是极其优秀的,只不过我比较幸运,
被选作杰出青年代表上台发言,这换作那些杰出青年中任意一个,我想,没人比我差。”
舒颖说的真心实意,不是在瞎矫情,是她真没觉得自个有多优秀,她只是按照上面的安排,认真对待这次颁奖礼上的发言罢了!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是不会和你有不同意见的。”
如是说着,顾彦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无奈。
“你总这样就不担心我会变坏?”
真是的,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这人能不能别老是纵容她、宠着她啊?
舒颖默默吐槽这会儿她的承认,她矫情了!
“我哪样了?”
顾彦嘴角噙笑,明知故问。
“这还用问我?”
舒颖不接话,而是把问题抛回去。
“我不知道,我只知我想要对你好,不管哪方面,只要你好我就好。”
他的小姑娘他必须得宠着、纵着,随便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她面前,他永远不会和她在某件事上意见分歧。
“这叫不知道?”舒颖无奈极了,她说:“和你在一起,也不只是我太闲还是怎么着,总觉得你拿我当闺女在宠。”
闻言,顾彦喉中发出低笑。
舒颖杏眼圆瞪,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其实啊,在我眼里心里你是我的小公主,你说我不宠我的小公主去宠谁啊?而且,除过你,没哪个有资格让我像宠我的小公主一样去对待。”
顾彦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他眉眼柔和,不疾不徐地说着。
“肉麻,什么小公主不小公主的!”
舒颖双颊布满绯色,且热度不低,她嗔眼男人,心中却想着没到这个世界前的她,那会,她还真就是家里的小公主,
被亲人们毫无原则地宠着,从小到大,没让她受过一丝半点委屈,实打实随便她怎样便怎样。
当然,在这种娇宠氛围中成长,她并未由着性子长歪,毕竟她打小早慧,自然不会辜负家人的宠爱,让自己变成一个任性、狂妄自大、无法无天,令人讨厌的小孩儿。
“那你是我的小姑娘、小丫头,这样不肉麻吧?”
顾彦黑眸中笑意浸染,唇角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顾彦同志,我现在就想送你两个字:霸道!”
她不止一次说过,她就是她,不属于某一个人,好吧,她得承认,男人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占有欲在作祟,是很在意她,但……但这怪让人难为情的,他知不知道啊?
回应舒颖的是顾彦的朗笑声。
慢慢的,舒颖自个也弯起了唇角。
-
下午一点过半,舒颖拎着鼓囊囊的旅行包出门前,分别给了韩副厂长和韩奶奶一人一个拥抱,接着她弯腰又抱了抱三小只,说:“你们三个要乖乖听话,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哦!”
三小只乖觉地点点小脑袋。
“爸爸、奶奶,不算路上的时间,我在帝都顶多待两天就回来!”
视线落向韩副厂长和韩奶奶,舒颖的表情异常认真。
“好。”
韩副厂长温声说:“路上多注意安全。”
舒颖点头。
韩奶奶这时说:“小颖啊,奶奶在家等着你回来过年。”
舒颖“嗯”了声,目光从韩副厂长、韩奶奶、三小只身上一一划过,笑了笑,她语带俏皮:
“不用太想我哦,不过,若是实在想的话,就看看我的照片,我保证很快很快会回来哒!”
韩副厂长和韩奶奶被舒颖的话逗得笑出声,三小只却没有笑,个个眼里泪光闪烁,好舍不得和舒颖这个小姨妈(姐姐)分开。
“小姨妈,你可要说到做到,要不然,你会长长鼻子的!”
韩小昭带着鼻音,奶声说了句。
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舒颖郑重其事地点头,作保证:“放心,小姨妈才不要长难看的长鼻子,而且小姨妈有给你们讲过,
做人要言而有信,绝对不能食言而肥,既然这是小姨妈对你们讲的,小姨妈自然要首先做到,否则,你们不得有样学样,全变成坏小孩儿。”
“小昭不做坏小孩,小昭是乖宝宝,哥哥和小舅舅也是。”
韩小昭眨巴着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很是认真地回应了句。
“真棒!小姨妈相信你们!”
伸出大拇指,舒颖给韩小昭三只点了个赞,接着对韩副厂长和韩奶奶说:“爸爸、奶奶,那我走了哈!”
韩副厂长二人点头,带着三小只送舒颖到院门外,看着顾彦给舒颖打开车门,看着舒颖坐上车。
“爸、奶奶,你们回吧,我会送小颖坐上火车再离开。”
顾彦说着,见韩副厂长和韩奶奶点头,方从车前绕过,坐上驾驶座,不多会,开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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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厂距离火车站需要三十来分钟,而这年月能开上小汽车的人毕竟在少数,因此,一路前往火车站,除过红灯必须停车外,基本上,一路畅通无阻。
“帝都那边谁接站?”
站台上,在舒颖即将去检票登上开往帝都的列车前,顾彦随口问了句。
“我姐和我四哥。”
确定了动身时间和要乘坐列车的发车和到站时间点,舒颖抽空就给帝都那边的家里拨了个电话,好巧不巧,
继之前舒颖拨的那个电话(告知舒父等她近期会去帝都一趟),这次依旧是舒欣接的电话。
也就是说,算上前面那次,舒颖最近两次打给帝都舒家的电话,都是舒欣接的。
“说定了?”
顾彦确认。
“嗯,我姐接的电话,说她会告诉我四哥,到时和我四哥一起到火车站接我。”
即便没人接,她鼻子下面一张嘴,问路人总能找对地儿。
再说,她有帝都家里的电话,在无人接站的情况下,她也可以找个公用电话拨过去,相信亲生父母会安排人来接她。
“要是没找到接你的人,你记得到公用电话停给舒家打电话,最好别自个乱走,免得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迷了路,再万一被坏人给盯上。”
顾彦叮嘱。
舒颖笑了:“看把你紧张的,我是傻子吗?”
“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总没错处。”
顾彦如是说着,揉了揉舒颖的发顶:“要听话,别让我担心,好吗?”
“行,我听话,管家公。”
舒颖笑得无奈:“好了,我得去检票上车了,你走吧,路上别开得太快。”安城今年的雪下得有点多,
就在昨天,雪花飞舞,下了一天一夜,虽说今个天气好,地上的积雪融化不少,但开车上路一个不慎,还是很容易出事故。
顾彦颔首,表示知道了。
送舒颖到检票的工作人员近旁,看着舒颖通过检票登上火车,又目送舒颖乘坐的这班火车渐行渐远,顾彦方收回目光,转身离开站台。
顾彦不知,韩副厂长和韩奶奶亦不知,今日的离别,带给他们的是无尽的懊悔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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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他们更不知,今日的离别,差点和舒颖阴阳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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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一地处大山、名叫孟家屯的村落里,这会子临近傍晚,家家户户烟囱上方炊烟袅袅,
忙活着做晚饭,好在天黑前一家人能把饭菜吃进肚子里,给家里省点灯油,早早上炕歇下。
“他爹,这都三天了,小姑娘到现在都还没醒,要不……要不咱明个把人送到镇卫生院让大夫给仔细瞧瞧,你看可好?”
说话的是位年约四十来岁的妇人,这妇人虽是上了年纪,但仍不难看出其做姑娘时的秀丽样貌,
且妇人身上穿的衣服虽已洗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可整体干干净净,不见有丝毫污渍。
再就是,不去关注妇人带着明显病态白的脸色,单单打眼看这个人,就能知道妇人是个喜洁、麻利、明理之人。
然,这妇人偏偏身子骨不怎么好,日常除过操持简单家务,从不外出干活儿。
不是妇人不想、不愿,是家里男人舍不得,不想累着自个婆娘。
对此,屯子里的妇女们没少在背地里嚼舌头,觉得这家的男主人人傻钱多,宠婆娘宠得没边儿。
但归根结底,是那些嚼舌头的妇女们嫉妒,嫉妒同样是女人,自己却得和家里的男人一样下地挣工分,回到家,还得洗衣做饭,忙活一大堆家务。
这嫉妒心一起,难免排斥、孤立让她们眼红,同时又被她们瞧不起,名叫秀玉,曾在城里大户人家做过丫鬟的妇人。
在这些妇女们眼里心里,长得好看,身段没得说,能被城里大户人家看中做丫鬟的女子,等被主人家放出来,身子就没有干净的。
所以,孟家屯的妇女,不管是老娘们还是年轻小媳妇,一见到这叫秀玉的妇人,便远远躲开,好像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冲着其背影指指点点,说些不堪入耳的闲话,来平复她们心中的嫉妒。
“听你的,要是这闺女明早仍不见醒过来,我就借对上的牛车,把人送卫生院叫大夫给好好检查检查。”
说话的男人姓孟,名三魁,年近五十,看着却有五十好几,不过,这孟三魁是有手艺的,在镇上的国营饭店做厨师,而非像屯子里其他汉子靠挣工分养家。
也正因为这孟三魁不用下苦力就能养家,早年带回村的媳妇儿细皮嫩肉,说是丫鬟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m.cascoo
又事事护着媳妇、心疼媳妇,以至于屯子里的妇女们满心不平,嫉妒、孤立秀玉,孟三魁的婆娘。
孟三魁是个硬气的,既然自个媳妇儿不被屯子里的碎嘴婆娘们待见,他还就不稀罕媳妇和那些婆娘走动。
而由于孟三魁一心护媳妇,不听从娘老子把病秧子,且给大户人家做过丫鬟的媳妇儿送走,
且这媳妇儿进门多年一直不见有孕,且从不下地,孟三魁的娘老子一气之下,将这个三儿子单独分了出去。
以免一个病秧子将整个家给拖累了。
秀玉身子骨不好,孟三魁一个月起码得抓两次汤药,供媳妇秀玉服用,尤其是这每抓一次汤药不便宜,
哪怕孟三魁在镇上的国营饭店月月能领工资,这一个月两次汤药买下来,工资起码得花去三分之一。
再有就是,孟三魁两口子没挣工分,仅靠孟三魁的工资和孟三魁一人领的公粮过日子,生活算不上紧巴,却也没多宽展。
十四年前,孟三魁终于抱上儿子,只不过儿子体质似娘,长到现在,模样虽俊俏,高高瘦瘦,却给人明显的病态感,一看就不是能干重活的。
为了让妻儿日子好过,有钱喝汤药,孟三魁在正常工作时间外,偷着接私活儿。
如哪家办红白喜事等需要人掌勺的,只要是在周末,孟三魁必接活儿,用赚来的外快补贴家用。
总之,孟三魁一家三口,在孟家屯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那你可得记牢了,免得小姑娘一直躺着不动遭罪。”
秀月柔声叮嘱。
“其实永安叔虽说是赤脚大夫,但医术在咱屯子和附近几个屯子里都是有口碑的,永安叔既然说这闺女差不多三四天能醒过来,我是相信的。”
三天前正好是周六,那天他下班回屯子的路上,见一姑娘躺在路上昏迷不醒,上前一检查,发现姑娘头部受伤,浑身沾满泥头,
还有身上打满补丁的棉外套破了不少口子,当时他就想着这姑娘八成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结果他抬眼朝就近山坡上扫了眼,正如他所料。
顾不得多想,他探了探小姑娘的鼻息,发现人没死,继而忙将这小姑娘背回家,让婆娘帮着给小姑娘拾掇拾掇,他则快步出门,请屯子里的赤脚大夫来家里给小姑娘诊治。
随后,他从永安叔,也就是屯子里的赤脚大夫口中得知,小姑娘身上倒是没什么伤,但头部有受过不止一次撞击,
脉息还算平稳,可人要醒过来怕是需要三四天时间,至于醒过来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这得另说。
他懂,这人醒了,才能知道脑子有没有问题。
“我没说不信,我就是想着卫生院的大夫到底专业些,而你既然把这小姑娘背到咱家,那咱就得为小姑娘负责,
好好给她瞧瞧,要不然,咱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一直这么昏睡着。”
“你别误会,我明白你的意思。”
孟三魁生怕婆娘生气,忙说软话。
“我又不是小性子,动辄就生你的气,再说,咱们过日子都这么些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秀玉嗔眼男人,定定地盯着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女孩儿好一会,低叹:
“这小姑娘长得真好,我琢磨着她多半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会在慌忙逃跑中滚下山坡。”
“我在看到小姑娘时,她用被麻绳绑着的双手护着自己的头,可见她在滚下山坡那刻是清醒的……”
孟三魁如是说着,闻言,其婆娘秀玉想了想,点头:“你说那山坡很长,小姑娘要是在没意识状态下滚下来,准得头破血流,而不是额头和后脑上各有一个大包。”
“能被帮着双手,脸上和手上又被涂抹得暗黄,身上穿的衣物里外存在明显区别,你说这小姑娘该不会是拐子从城里拐到咱这大山里,想转手卖了给人做媳妇吧?”
孟三魁道出他的猜测。
“八成是你说的这样。”
秀玉一脸正容:“小姑娘长得白净漂亮,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又被人捆绑着双手,被人把外露的肤色涂抹成暗黄,
又昏迷在山坡下面,这些出现在小姑娘身上都很不正常,尤其小姑娘那件破棉袄下面穿的羊毛衫和脖子上戴的那块翠绿色四叶菜形玉佩,
完全可以说明小姑娘是生活在一个富裕家庭里。而富裕人家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出意外,不可能会以那样的形象到咱们这山窝窝。”
“爹、娘,那咱们要不要报公安啊?”
房间门外忽然间传来处于变声期少年的声音。
“乔乔你怎么还没睡?”
这臭小子不仅没睡,竟还不怕冷躲在门外偷听,就不担心把自个给冻出个好歹?
孟三魁故意沉下脸,瞪向儿子孟乔。
“我睡不着。”
被爹娘发现,孟乔缩了缩脖子,继而索性走进爹娘住的这间屋,不过,自打爹上周六救下一个小姐姐回家,当晚,爹就睡到了他屋里,由娘在这间屋照顾小姐姐。
“我和你娘说的都是我们自个的猜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得等人醒过来再定论。”孟三魁看着儿子说:“要是这人醒了提出报公安,我和你娘肯定是支持的。”
“乔乔,全国很大,咱们具体什么都不知道,报公安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不管她和当家的猜测是否准确,也只能算作是他们的猜测,这真要在小姑娘没醒过来前报公安,
等着他们的,绝对是公安同志三两句话便问得他们不知该如何作答,弄不好,他们没准还得被公安怀疑上。
“可万一……万一这个姐姐的脑袋摔傻了,不知道她家在哪,那我们该怎么办?”人傻了,一问三不知,报公安只怕也没用。
孟三魁两口子怔住,半晌,秀玉直视着孟三魁的眼睛说:“他爹,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出现咱家乔乔说的这种情况,
我们……我们就好人做到底,暂且养着这小姑娘,回头有了小姑娘家里人的消息,我们再送小姑娘走。”
“妈,我没意见,我愿意家里多个姐姐。”
孟乔当即表态。
从小他因为身体弱,又因为他们家在屯子里的特殊性,少有同龄孩子和他玩儿,和他做朋友,每日他基本上都是和娘待在一起,
听娘讲故事,跟着娘学认字学算数,直到上了小学,他才和同龄孩子有了接触,但班里同学直到他身体弱,
玩的时候都不愿叫上他一起,怕他一个不慎摔倒,碰到或磕到,总之把他当做瓷娃娃对待,这让他心里很是孤单,同时羡慕那些能一起疯跑、疯玩的同学。
其实话说回来,他是身体不怎么好,但也没弱到不能跑、不能蹦跳,可他说了,班里男同学依旧在课间不喊上他一块玩儿。
被爹娘发现,孟乔缩了缩脖子,继而索性走进爹娘住的这间屋,不过,自打爹上周六救下一个小姐姐回家,当晚,爹就睡到了他屋里,由娘在这间屋照顾小姐姐。
“我和你娘说的都是我们自个的猜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得等人醒过来再定论。”孟三魁看着儿子说:“要是这人醒了提出报公安,我和你娘肯定是支持的。”
“乔乔,全国很大,咱们具体什么都不知道,报公安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不管她和当家的猜测是否准确,也只能算作是他们的猜测,这真要在小姑娘没醒过来前报公安,
等着他们的,绝对是公安同志三两句话便问得他们不知该如何作答,弄不好,他们没准还得被公安怀疑上。
“可万一……万一这个姐姐的脑袋摔傻了,不知道她家在哪,那我们该怎么办?”人傻了,一问三不知,报公安只怕也没用。
小姑娘该不会是拐子从城里拐到咱这大山里,想转手卖了给人做媳妇吧?”
孟三魁道出他的猜测。
“八成是你说的这样。”
秀玉一脸正容:“小姑娘长得白净漂亮,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又被人捆绑着双手,被人把外露的肤色涂抹成暗黄,
又昏迷在山坡下面,这些出现在小姑娘身上都很不正常,尤其小姑娘那件破棉袄下面穿的羊毛衫和脖子上戴的那块翠绿色四叶菜形玉佩,
完全可以说明小姑娘是生活在一个富裕家庭里。而富裕人家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出意外,不可能会以那样的形象到咱们这山窝窝。”
“爹、娘,那咱们要不要报公安啊?”
房间门外忽然间传来处于变声期少年的声音。
“乔乔你怎么还没睡?”
这臭小子不仅没睡,竟还不怕冷躲在门外偷听,就不担心把自个给冻出个好歹?
孟三魁故意沉下脸,瞪向儿子孟乔。
“妈,我没意见,我愿意家里多个姐姐。”
孟乔当即表态。
从小他因为身体弱,又因为他们家在屯子里的特殊性,少有同龄孩子和他玩儿,和他做朋友,每日他基本上都是和娘待在一起,
听娘讲故事,跟着娘学认字学算数,直到上了小学,他才和同龄孩子有了接触,但班里同学直到他身体弱,
玩的时候都不愿叫上他一起,怕他一个不慎摔倒,碰到或磕到,总之把他当做瓷娃娃对待,这让他心里很是孤单,同时羡慕那些能一起疯跑、疯玩的同学。
其实话说回来,他是身体不怎么好,但也没弱到不能跑、不能蹦跳,可他说了,班里男同学依旧在课间不喊上他一块玩儿。
其实话说回来,他是身体不怎么好,但也没弱到不能跑、不能蹦跳,可他说了,班里男同学依旧在课间不喊上他一块玩儿。
第334章
听到儿子的话,秀玉是既好笑又觉得不自在,面上却故作生气:“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许插嘴。”
“你娘说得对,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孟三魁瞪眼,但这对孟乔来说根本没多少威慑力,因为少年知道,在这个家里,不管是他爹还是他娘,
都舍不得真正斥责他,偶尔两人一脸严肃,对着他说两句厉害话,仅仅只是吓唬他罢了。
当然,他知道爹娘的真正用心,自不会任性乱来,给爹娘增添烦恼。
毕竟生活本就不易,如果他不学好,到处惹是生非,那就太不是东西,对不起爹娘在他身上的付出。
思绪翻转到这,孟乔“嘿嘿”笑了两声,说:“我刚什么都没说,我这就去睡觉。”
转身走向房门口,蓦地,孟乔又顿住脚,回过头,望向孟三魁:“爹,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和你娘还有两句话说,你赶紧走你的。”
孟三魁摆摆手,将落在儿子身上的视线重新挪向妻子:“这几日让你受累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秀玉嗔眼孟三魁:“看你说的,我成天待在家里,能有多累?”
“没日没夜照顾……”
孟三魁看向炕上仍处于昏迷中的小姑娘,嘴里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秀玉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事实上,我不过是给这孩子每天擦擦脸、擦擦手,喂她喝点米糊糊、红糖水,这真累不到我。”
原以为小姑娘昏迷不醒无法进食,不料,在她给其喂米糊糊时,虽说很难喂(小姑娘根本不张嘴),但勺子一旦塞到小姑娘嘴里,米糊糊、红糖水还是能喂进去的。
孟三魁两口子压低声音在说话,他们不知,其实他们说的话都有落在炕上看似处于昏迷中的女孩儿耳中,
准确些说,女孩儿意识清醒起码已有半个多小时,也就是说,在孟乔到这间屋之前,女孩儿就醒了过来。
只不过女孩儿在有意识那刻,搞不清楚自己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开车从公寓前往老宅为爷爷贺寿途中……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最后的记忆是被一辆急速行驶的重型货卡迎面撞上……
尚未感觉到疼痛,她就失去了意识。
按照固有逻辑推断,等着他的必是车毁人亡,再要么……她这会应该躺在医院病床上,鼻尖萦绕的是消毒水味,
可直觉却告诉她……她没在车祸中一命呜呼,也没躺在医院,因为她躺着的地方不算柔软,泛着暖呼呼热气的地方,这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农家的土炕……
曾经她去过坐落在山脚的农家乐玩儿,因为是深秋时节,因为农家乐位居山脚,夜里风大,为免客人夜里睡觉受冷,老板有烧火炕,还别说,躺在上面还蛮舒服的。
现在,她就感觉自己躺在农家的火炕上,再结合她近半个小时听到的对话,一时间,令她很是费解。
山坡?
滚落?
救回家?
双手被绑、外露的肌肤被涂抹成暗黄?
身上的衣物内外存在区别?
牛车?
城里?
不可能出现在这大山里?
疑团一个接一个,他们说的是她吗?那她此时此刻又在哪?
明明遭遇的是车祸,且是严重车祸,试想想,一辆重型货卡骤然间疾速撞过来,丝毫没给她打方向盘的时间,在这样的状况下,她即便大难不死,也必身受重伤。
但她现如今除过额头和后脑上传来不同程度的痛感,身上和胳膊腿似乎并没有事。
不解,舒颖很不解……
没错,她叫舒颖,她确定她脑子好好的,却就是莫不清楚自己眼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吧,如果……如果根据她听到的那些信息,玄幻一点想,她……她难不成遇到了小说、电视电影中出现的穿越?
长睫微动,舒颖又动了动手,紧接着她有意发出些许响动,好叫说话的人知道她醒了过来。
是的,她决定醒过来,好知道她现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毕竟穿越、重生一类的事儿在她的认知中,只出现在网络小说和电视电影中,而她信奉科学,相信马列唯物主义,
因此,什么穿越、什么重生,纯粹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调味品,根本不可能存在。
那么,她就要醒过来,亲自搞清楚她所听到是个怎么回事。
“他爹,你快看,这孩子是不是要醒了?!”
秀玉留意到被子里传出的动静,随之看到本处于昏迷中的女孩儿睫毛颤动,惊喜得立时做声。
也就在这时,舒颖睁开了眼睛,她嘴角动了动,发出低哑的嗓音:“水……”嗓子干涸,这会儿她急需要喝点水润润喉咙。
“他爹,你听到了吗?这孩子要喝水,快,快倒杯热水端过来,对了,往里边加两勺红糖。”
孟三魁一听到妻子吩咐,忙不迭行动。
“真好,小姑娘你终于醒了!”
看着舒颖,秀玉神色温和,柔声说:“你这都昏迷三天了,我原本还想着你明早再醒不过来,就让我当家的借大队的牛车送你前往镇卫生院找大夫给仔细瞧瞧。”
见舒颖欲坐起身,秀玉立马搭把手帮忙扶起,并揽着舒颖靠在她肩膀上。
“我……我是谁,这……这里是哪儿?”
忍着头部传来的痛感,舒颖刚一坐起,就装作不经意地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很快,她眼里染上迷茫。
这是一户农家吗?
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为何她看到的一切如此有年代感?
“姑娘你这是在我家,我家住在孟家屯,咱们这地处东北大山里。”
秀玉如是说着,继而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知道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你是我男人三天前从屯子外的一处山坡下……”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舒颖瞬间怔住,这双手好像是她的又好像不是,她神色微怔,慢慢抬起手,不经意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脑中立马跃出两字“不对”!
头发不对,她留的是清爽利落的短发!
还有这东北大山里,孟家屯?
一起严重车祸……她能从大bj跑到东北来?
这真不是在开国际玩笑?
“姑娘!姑娘……你有听到我和你说话吗?你可以叫我秀玉婶子,在没联系到你家人前,你就住在我家,不过我家条件不太好……”
舒颖没等对方说完,满目茫然地看向这位秀玉婶子:“我是谁?我家在哪?”口中喃喃,她忽然抱住头,直呼好痛。
实则,她是装的,头部传来的痛感她还能承受住,她想装失忆,因为……因为她已然可以确定,现在的她八成是她,她或许……她或许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重生……
但她脑中丝毫没有另一个人的记忆,换句话说,她脑中没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成长记忆,面对这样的情形,
她能想到的法子唯有装失忆,方能避免露出不符合原主人应有的言行举止。
说起来,在这个孟家屯的地方,在这户农家,她随便怎样都可以,毕竟孟家屯的人不认识她,
可万一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家人哪天找到这,发现她的不同之处,难保不会对她的身份生疑?
所以,稳妥起见,她装失忆没毛病。
而且她这“失忆”是有缘由的——山坡上滚落下来,头部有受过不止一次撞击。
这是她听来的,有这么个合情合理的由头摆着,加之人脑构造复杂,要说失忆,绝对是再正常不过。
“姑娘你没事吧?他爹!他爹你说咋办,这孩子抱着头直喊疼!”
孟三魁端着红糖水进屋,秀玉神色焦急地说了句。
“我……我没事了……”
舒颖平复着呼吸,声音听起来极其虚弱:“我是谁,我家在哪,我……我都不知道……”
“这……”
秀玉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孟三魁嘴角噏动,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孟三魁开口:“姑娘,来,先把这红糖水喝了,等明个一早我借大队上的牛车送你到镇卫生院让大夫给看看,
现在你想不起来自个是谁,想不起来自个家在哪,就别去想了,免得一会有头疼!”
秀玉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孟三魁嘴角噏动,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孟三魁开口:“姑娘,来,先把这红糖水喝了,等明个一早我借大队上的牛车送你到镇卫生院让大夫给看看,
现在你想不起来自个是谁,想不起来自个家在哪,就别去想了,免得一会有头疼!”
也就在这时,舒颖睁开了眼睛,她嘴角动了动,发出低哑的嗓音:“水……”嗓子干涸,这会儿她急需要喝点水润润喉咙。
“他爹,你听到了吗?这孩子要喝水,快,快倒杯热水端过来,对了,往里边加两勺红糖。”
孟三魁一听到妻子吩咐,忙不迭行动。
“真好,小姑娘你终于醒了!”
看着舒颖,秀玉神色温和,柔声说:“你这都昏迷三天了,我原本还想着你明早再醒不过来,就让我当家的借大队的牛车送你前往镇卫生院找大夫给仔细瞧瞧。”
见舒颖欲坐起身,秀玉立马搭把手帮忙扶起,并揽着舒颖靠在她肩膀上。
“我……我是谁,这……这里是哪儿?”
忍着头部传来的痛感,舒颖刚一坐起,就装作不经意地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很快,她眼里染上迷茫。
这是一户农家吗?
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为何她看到的一切如此有年代感?
“姑娘你这是在我家,我家住在孟家屯,咱们这地处东北大山里。”
秀玉如是说着,继而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知道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你是我男人三天前从屯子外的一处山坡下……”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舒颖瞬间怔住,这双手好像是她的又好像不是,她神色微怔,慢慢抬起手,不经意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脑中立马跃出两字“不对”!
头发不对,她留的是清爽利落的短发!
还有这东北大山里,孟家屯?
一起严重车祸……她能从大bj跑到东北来?
这真不是在开国际玩笑?
“姑娘!姑娘……你有听到我和你说话吗?你可以叫我秀玉婶子,在没联系到你家人前,你就住在我家,不过我家条件不太好……”
舒颖没等对方说完,满目茫然地看向这位秀玉婶子:“我是谁?我家在哪?”口中喃喃,她忽然抱住头,直呼好痛。
实则,她是装的,头部传来的痛感她还能承受住,她想装失忆,因为……因为她已然可以确定,现在的她八成是她,她或许……她或许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重生……
但她脑中丝毫没有另一个人的记忆,换句话说,她脑中没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成长记忆,面对这样的情形,
这东北大山里,孟家屯?
一起严重车祸……她能从大bj跑到东北来?
这真不是在开国际玩笑?
“姑娘!姑娘……你有听到我和你说话吗?你可以叫我秀玉婶子,在没联系到你家人前,你就住在我家,不过我家条件不太好……”
舒颖没等对方说完,满目茫然地看向这位秀玉婶子:“我是谁?我家在哪?”口中喃喃,她忽然抱住头,直呼好痛。
实则,她是装的,头部传来的痛感她还能承受住,她想装失忆,因为……因为她已然可以确定,现在的她八成是她,她或许……她或许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重生……
但她脑中丝毫没有另一个人的记忆,换句话说,她脑中没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成长记忆,面对这样的情形,
她能想到的法子唯有装失忆,方能避免露出不符合原主人应有的言行举止。
说起来,在这个孟家屯的地方,在这户农家,她随便怎样都可以,毕竟孟家屯的人不认识她,
可万一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家人哪天找到这,发现她的不同之处,难保不会对她的身份生疑?
但她脑中丝毫没有另一个人的记忆,换句话说,她脑中没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成长记忆,面对这样的情形,
她能想到的法子唯有装失忆,方能避免露出不符合原主人应有的言行举止。
说起来,在这个孟家屯的地方,在这户农家,她随便怎样都可以,毕竟孟家屯的人不认识她,
可万一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家人哪天找到这,发现她的不同之处,难保不会对她的身份生疑?
第335章
“对,咱们有闺女了,乔乔有姐姐了!”
秀玉没眼含笑,出言附和。
……
遭遇严重车祸,又莫名玄幻了一把,穿越、重生到这种花国,成为一个身份不明、年岁不知的小姑娘,
且脑中没有这个小姑娘过往的记忆,说实话,如果现在是在玩闯关游戏,那她无疑一开始遇到了hard模式!
毕竟种花国眼下所处的时代,与她本源世界有关这个时代的信息大同小异。
如此情形下,她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势必很难生活下去。
——出门在外走动,须有介绍信,进馆子吃饭粮票得掏粮票,再就是到供销社或是百货商场买日常用品,各种票证同样不能少。
考虑到这些,及不清楚这具身体原主人是谁,家在哪,她要想过上安稳日子,给自己认个干爹干娘绝对是没错处。
何况这干爹干娘对有救命之恩,二人看着皆淳朴良善,不介意家里多张嘴,愿意收她做干女儿,对此,舒颖心里无疑很是感动。
而真心换真心,加之有救命之恩在前,舒颖在喊出那声“干爹、干娘”的时候,有做出决定,她会打心底将二人视作亲人,视作她在这个世界的唯二亲人,尽她所能,保护他们。
好吧,得算上干弟弟孟乔,她同样会护着他。
至于回到愿世界……舒颖觉得还是不要保太大希望为好,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孟家屯。
“秀玉!这闺女是谁啊?”
牛车驶进屯子,有妇女眼尖,看到秀玉和舒颖坐在牛车上,眼里骤时染上八卦,杨胜问秀玉。
“我干闺女。”
随口回了句,秀玉紧跟着就见那妇女一惊一乍说:“干闺女?我咋没听说过?”
“甜甜是我在城里酒楼做帮厨那会认的干闺女,她爹和我是拜把子兄弟……”不等秀玉在读做回应,孟三魁直接出声,向那妇女简单介绍了下舒颖的身世。
“原来是这样啊!”
妇女名叫马冬梅,是孟家屯有名的大嘴巴,望着牛车渐行远去,嘴里小声嘀咕:“八成是个长得俊的。”
嘴巴和脸被头巾包裹得严实,但那一双眼睛瞧着水灵得很,可见相貌和丑应该是不搭边的。
……
到家门口,孟三魁将被子抱回屋,舒颖扶着秀玉从牛车上下来,两人走在孟三魁后面,一看到他们三人,孟乔就问:“爹,姐姐没事吧?”
孟三魁闻言,点头又摇头,一时间,孟乔一头雾水,不知他爹是啥意思。
“乔乔,打今儿起,你甜甜姐就是咱们家的一员,你是弟弟,又是男孩子,得尊重你甜甜姐、保护你甜甜姐。”
这话是秀玉说的,孟乔听完,嘴巴大张,不过转瞬他高兴得双眼发亮:“娘你确定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你甜甜姐是我和你爹的干闺女,她今年应该有十六七了吧,而你不过十四,安安心心做你的好弟弟。”
舒颖肌肤白皙,容貌清丽出尘,本就年龄不大,秀玉估摸出十六七,并不奇怪。
“做弟弟我没有不愿意。”
他又没有不甘愿,娘干嘛要强调他的年龄?
再说,他已十四岁半,四舍五入下,是十五岁好不好?!
“你弟弟有点傻,要是觉得他烦,就别搭理。”
瞥眼儿子,秀玉招呼舒颖炕上坐:“赶紧坐上去暖和暖和,咱们这儿一到冬日是着实冷得很。”
孟乔这时插话:“娘,姐姐她到底有没有事啊?刚才我问爹,我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都把我弄糊涂了。”
“你姐伤到了头部,忘记了过往种种,大夫说这叫失忆。”
秀玉道出舒颖在卫生院的诊断结果,听完,孟乔目瞪口呆:“失忆?”须臾后,他醒过神,略带些迟疑问:“……姐姐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大夫没给准话,说有可能会恢复,有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过往种种。”
多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失去了记忆?这要是小姑娘的家人找不到他们这来,小姑娘岂不是要和她的亲人一辈子无法见面?无法回到她的亲人身边?
秀玉是真不介意舒颖长期和他们一家过日子,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被人捆绑双手带到他们这大山里,又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要是靠口音分辨小姑娘大概是哪个省市的人,
这还真说不准,如此一来,这边小姑娘想不起过往,无法和家人取得联系,另一边……另一边小姑娘的家人在其失联后若毫无线索,要想有朝一日重聚,难!
毕竟种花国很大,要想找到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暗叹口气,秀玉攥住舒颖的手拍了拍,说:“不要想太多,就把这个家当成你自个家。”
舒颖轻“嗯”了声。
既来之则安之,她不会因为意外来到这个世界,便失去自己生活下去的意义。
-
安城。
“爷爷爷爷,我想小姨妈啦,你给舒爷爷打个电话问问好不好鸭?”
距离舒颖前往帝都已过去整整四天,按照舒颖走之前定好归期,今日正是她从帝都动身回安城的日子,准确些说,舒颖此时应该在开往安城的列车上坐着。筚趣阁
这会儿是晚上七点来种,萌团子韩小昭想小姨妈想得实在坐不住,不由缠着韩副厂长给帝都舒家打电话,好问问舒家那边,他亲亲小姨妈有无遵照他们约好的时间动身回来。
“老三你要不就拨个电话吧,这样咱们也能安心些。”
说话的是韩奶奶,老人家没说的是,她近几日右眼皮时常在跳,这让她心里七上八下,总担心宝贝孙女去帝都有个好歹。
韩臻和韩屿坐在一旁没说话,但两只的眼睛直直地锁在韩副厂长身上,里面写满渴盼。
“成,我这就拨个电话过去。”
回应韩奶奶一句,韩副厂长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约莫成人巴掌大的硬皮笔记本,只见他翻开笔记本封面,又往后翻了两页,接着拨出一串号码。
待电话一接通,韩副厂长听出是舒灏的声音,但还是问了句:“是小灏吧?”
“你是韩叔叔?”
“嗯,是我。”
“韩叔叔,我是舒灏,你打电话过来是颖儿出了什么事吗?”
通过话筒听到舒灏的问话,韩副厂长当即怔住:“……”
“韩叔叔!韩叔叔你有在听吗?”
半晌没听到韩副厂长的声音,舒灏心头一紧,担心舒颖莫不是真出了事,一时间,他追问韩副厂长:“韩叔叔,你告诉我,颖儿她是不是真出事了?”
“老四,你说什么?”
这是舒父的声音,听起来又严厉又紧张。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小四,颖儿她怎么了?是你韩叔叔打来的电话,对不对?”
宋云岚神色紧张,夺过舒灏手中的话筒,就问:“韩同志,颖儿怎么了,我听着呢,你告诉我实话,我撑得住!”
话虽是这么说,但宋云岚的声音明显发颤,她握紧话筒,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颖儿那么乖,她怎么可能有事。
“宋同志……小颖三天前去帝都看望你和舒同志,这事你不知道?”
距离舒颖前往帝都已过去整整四天,按照舒颖走之前定好归期,今日正是她从帝都动身回安城的日子,准确些说,舒颖此时应该在开往安城的列车上坐着。
这会儿是晚上七点来种,萌团子韩小昭想小姨妈想得实在坐不住,不由缠着韩副厂长给帝都舒家打电话,好问问舒家那边,他亲亲小姨妈有无遵照他们约好的时间动身回来。
“老三你要不就拨个电话吧,这样咱们也能安心些。”
说话的是韩奶奶,老人家没说的是,她近几日右眼皮时常在跳,这让她心里七上八下,总担心宝贝孙女去帝都有个好歹。
韩臻和韩屿坐在一旁没说话,但两只的眼睛直直地锁在韩副厂长身上,里面写满渴盼。
“成,我这就拨个电话过去。”
回应韩奶奶一句,韩副厂长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约莫成人巴掌大的硬皮笔记本,只见他翻开笔记本封面,又往后翻了两页,接着拨出一串号码。
待电话一接通,韩副厂长听出是舒灏的声音,但还是问了句:“是小灏吧?”
“你是韩叔叔?”
“嗯,是我。”
“韩叔叔,我是舒灏,你打电话过来是颖儿出了什么事吗?”
通过话筒听到舒灏的问话,韩副厂长当即怔住:“……”
“韩叔叔!韩叔叔你有在听吗?”
被人捆绑双手带到他们这大山里,又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要是靠口音分辨小姑娘大概是哪个省市的人,
这还真说不准,如此一来,这边小姑娘想不起过往,无法和家人取得联系,另一边……另一边小姑娘的家人在其失联后若毫无线索,要想有朝一日重聚,难!
毕竟种花国很大,要想找到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暗叹口气,秀玉攥住舒颖的手拍了拍,说:“不要想太多,就把这个家当成你自个家。”
舒颖轻“嗯”了声。
既来之则安之,她不会因为意外来到这个世界,便失去自己生活下去的意义。
-
安城。
距离舒颖前往帝都已过去整整四天,按照舒颖走之前定好归期,今日正是她从帝都动身回安城的日子,准确些说,舒颖此时应该在开往安城的列车上坐着。
这会儿是晚上七点来种,萌团子韩小昭想小姨妈想得实在坐不住,不由缠着韩副厂长给帝都舒家打电话,好问问舒家那边,他亲亲小姨妈有无遵照他们约好的时间动身回来。
“老三你要不就拨个电话吧,这样咱们也能安心些。”
说话的是韩奶奶,老人家没说的是,她近几日右眼皮时常在跳,这让她心里七上八下,总担心宝贝孙女去帝都有个好歹。
韩臻和韩屿坐在一旁没说话,但两只的眼睛直直地锁在韩副厂长身上,里面写满渴盼。
“成,我这就拨个电话过去。”
回应韩奶奶一句,韩副厂长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约莫成人巴掌大的硬皮笔记本,只见他翻开笔记本封面,又往后翻了两页,接着拨出一串号码。
待电话一接通,韩副厂长听出是舒灏的声音,但还是问了句:“是小灏吧?”
“你是韩叔叔?”
“嗯,是我。”
“韩叔叔,我是舒灏,你打电话过来是颖儿出了什么事吗?”
通过话筒听到舒灏的问话,韩副厂长当即怔住:“……”
“韩叔叔!韩叔叔你有在听吗?”
半晌没听到韩副厂长的声音,舒灏心头一紧,担心舒颖莫不是真出了事,一时间,他追问韩副厂长:“韩叔叔,你告诉我,颖儿她是不是真出事了?”
“老四,你说什么?”
这是舒父的声音,听起来又严厉又紧张。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小四,颖儿她怎么了?是你韩叔叔打来的电话,对不对?”
宋云岚神色紧张,夺过舒灏手中的话筒,就问:“韩同志,颖儿怎么了,我听着呢,你告诉我实话,我撑得住!”
话虽是这么说,但宋云岚的声音明显发颤,她握紧话筒,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颖儿那么乖,她怎么可能有事。
“宋同志……小颖三天前去帝都看望你和舒同志,这事你不知道?”
“你弟弟有点傻,要是觉得他烦,就别搭理。”
瞥眼儿子,秀玉招呼舒颖炕上坐:“赶紧坐上去暖和暖和,咱们这儿一到冬日是着实冷得很。”
孟乔这时插话:“娘,姐姐她到底有没有事啊?刚才我问爹,我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都把我弄糊涂了。”
“你姐伤到了头部,忘记了过往种种,大夫说这叫失忆。”
秀玉道出舒颖在卫生院的诊断结果,听完,孟乔目瞪口呆:“失忆?”须臾后,他醒过神,略带些迟疑问:“……姐姐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大夫没给准话,说有可能会恢复,有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过往种种。”
多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失去了记忆?这要是小姑娘的家人找不到他们这来,小姑娘岂不是要和她的亲人一辈子无法见面?无法回到她的亲人身边?
秀玉是真不介意舒颖长期和他们一家过日子,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第336章
数分钟后,韩副厂长和电话另一端的人通话结束,随之,他将话筒放回座机上,眼里难言痛色与愤怒,对韩奶奶说:
“娘,你也听到了,小颖她……小颖她出事了,我得立马去帝都……家里边,我本想这会子打电话过去,但时间上有点晚,大队部肯定没人……”
韩奶奶眼眶湿润,截断韩副厂长:“你放心走吧,一定要把小颖给找回来,明儿一早我打电话回去,让你爹和你大哥过来接我和小臻他们三个小的回老家。”
好端端的,她的宝贝孙女竟然在帝都出了事,为啥就她的宝贝孙女多灾多难?
幼时被家里保姆故意弄丢,好在被她家老三两口子捡到,后面老三媳妇没了,小丫头又被后妈带进门的闺女欺侮近十年,
她原以为那后妈娘俩离开了这个家,宝贝孙女就会彻底有了好日子过,可今年一而再差点出大事,
但幸运的是,宝贝孙女最终都逢凶化吉,熟料,这到了年跟前,不过是去帝都一趟,咋就连人都失踪了?
三小只眼里全噙满泪水,他们同样有听出来,小姨妈(姐姐)现在不知在哪,极有可能凶多吉少,可他们这会子不能哭,
不能给家里添乱,他们只希望爷爷(爸爸)在去了帝都后,能尽快到小姨妈(姐姐)!
他们不想小姨妈(姐姐)出事,一点都不想!
“爷爷,我和哥哥、小舅舅会在老家乖乖的,你一定要找到小姨妈哦,我们在老家等你和小姨妈回来!”
萌萌哒的奶音儿夹带着哭腔,但韩小昭终究没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爷爷要带小姨妈回来,我会照顾好弟弟,也会和小舅舅听老家长辈的话。”
韩臻的表情很是认真,韩屿闻言,看向韩副厂长重重地点点小脑袋:“爸爸你放心吧,我们不淘气!”
听完三小只的话,韩副厂长别过头,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与此同时,韩奶奶不停地擦拭眼角。
“娘,那我上楼稍作收拾就走。”
韩副厂长说着,见韩奶奶点头,他忍者满腔情绪,揉了揉三小只的发顶,叮嘱韩屿:“和小臻小昭在家陪着奶奶等爷爷和你大伯来你们回村里,一定要听话!”
“嗯。”
韩屿很是郑重地应了声。
……
拎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韩副厂长从楼上下来,他有在书房给机械厂一把手拨了个电话,那边听韩副厂长说有紧急的事必须得立刻赶往帝都,
且要在帝都停留几日,没二话,不仅批了韩副厂长的假,还安排厂里给他配的司机送韩副厂长去火车站。
说起来,机械厂其实也有给韩福昌配专车,但被韩副厂长给婉拒了,不过,日常只要韩副厂长需要用车,厂里的车管部门,绝对会第一时间给安排。
眼下虽急着去火车站,可韩副厂长依旧没想着为了私事占用公家资源,而一把手了解韩副厂长的人品,因此,都不等韩副厂长多说,直接给话,会有车子在韩家院外候着。
红砖小楼区是机械厂领导们的居住地,这机械厂的一把手与韩副厂长通话结束,直接吩咐了他的专职司机小王一声。
其实,韩副厂长给机械厂一把手打的那个电话挺巧,当时对方刚被司机开车从外面送回家,听到客厅里座机铃声响起,便随手接起,继而有了给韩副厂长派出他的专车这件事儿。
“娘,我这就走了。”
韩副厂长站在客厅,对着韩奶奶说了句,又将视线挪向三小只:“要听话。”
三小只乖乖点头,就见韩副厂长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家门。
须臾后,韩小昭实在没忍住,张大嘴“哇”地哭出了声,还边哭边说:“太奶奶……呜呜……我没想哭的,是眼泪自己要往下掉,呜呜……”
韩臻和韩屿亦没再控制住自个,两只嘴角紧抿,由着眼里的泪珠子大颗大颗滴落。
“太奶奶知道,太奶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没想哭,是眼泪不争气,它们非得要掉下来。”
韩奶奶嘴上这么说着,哄三小只,可她自个也没好到哪去,早已被泪水模糊了眼睛。
同一时间,帝都。
舒家。
在韩副厂长单方面挂断电话后,舒父和宋云岚短暂怔愣了下,接着舒父一连拨出好几通电话,末了,他拿起棉外套,顾不得直接穿好,就往门口走:
“老宋你留在家里等消息,我跟着市局的公安一起前往火车站、各汽车站去寻找!”
“爸!你等等我!”
舒灏提腿欲跟上。
“给你大哥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请假回家,帮着家里尽快找到颖儿!”
舒父没回头,亦没停下脚步,丢下一句话,身影消失子在门外。
“哭哭哭,你现在哭有什么用?”
舒灏收回落在门口的视线,无比烦躁地看向舒欣:“要是找不回颖儿,我看你这辈子如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还有,你今晚说的最好属实,否则,不说爸妈往后如何对待你,我首先不会再管你的事儿!”
目光挪向舒蕙,舒灏的眼神变得异常冷漠:“这次颖儿出事一旦有你的手笔,你就等着在监狱里呆一辈子吧!”
“小哥……你这是在迁怒我吗?”舒蕙眼里泪光闪烁,全然一副楚楚可怜样儿:“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怎么能迁怒我?”
舒灏嗤笑:“迁怒?颖儿之前接连被人迫害,你是没承认,但到底是不是你出的手,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过!”
捂住嘴,舒蕙哭得梨花带雨,见舒灏一连冷漠地看着她,见她喊了十来年的妈坐在沙发上看都不看她,舒蕙伤心欲绝,转身跑上楼。
舒灏的目光落回舒欣身上,静静地看着对方站在客厅中央低声抽泣,半晌,他语气不带丝毫温度说:
“你和颖儿同样是我的妹妹,妈在生下你们时,是的的确确不知有生下你们姐妹两个,而你被张家那老婆子偷藏,
这不是爸妈愿意的,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又是急行军,又是吃不饱,妈一个孕妇能撑着气力顺利生产已经很不容易。
知道你在张家没少受苦,知道你前面近二十年遭遇到太多不好的事,爸妈对你感到抱歉,觉得很是对不起你,
在接你回到家至今,一直用心弥补你,而在咱们回帝都前,颖儿还一再叮嘱爸妈要多多疼爱你,
说你在外面受了太多苦,要爸妈把对她的那份疼爱也用到你身上,但你有想过没有?小颖她虽没像你一样被张家人偷藏,
可她自一出生就被妈用布裹在胸前没日没夜赶路,风餐露宿,等到咱们一家住进大院,颖儿差不多有两岁了,
但她还没在家里过几天好日子,三岁多就被保姆恶意丢弃……要不是遇到她的养父母,颖儿早在当年死在冬夜里,死在街边的垃圾桶边上。
明明是亲姐妹,明明都遭受了磨难,而且颖儿是妹妹,却反倒像姐姐似的事事关心你,你呢?
你是怎么对她的?就接个电话,简简单单的一个电话,你便能转眼忘得一干二净,舒欣,我很怀疑你有没有心?
若是有的话,你如何能一次又一次忘记颖儿打到家里的电话,况且她来帝都是为了来看望你啊!
担心你,她跑来帝都,结果你把要来帝都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眼下距离颖儿到帝都的时间已过去快要三日,你有没有想过她这会儿在哪遭着罪……”
“别说了,让她上楼,我现在不想看到她!”
宋云岚的声音陡然响起,她眼里透着冷漠疏离,仿若不认识舒欣这个女儿,接触到她的目光,舒欣浑身打了个冷颤,哑着嗓子哭唤:“妈……”
别过头,宋云岚既没应声,也没再看这个女儿。
有件事她不敢想,她怕……怕她的猜测是真,到时,她该如何是好?
“没听到妈说什么吗?”
舒灏面无表情地看向舒欣:“回你房间去,不要再杵在这儿!”
错了吗?
她做错了吗?
不,她没错……看看现在就知道,一个两个三个……全是偏心眼,什么叫和她同样遭遇了磨难?
她前面二十年被张家人打小磋磨,被张家人推出去换亲,又差点被卖给一个傻子当媳妇,韩舒颖有遇到?
再说她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她只是……她只是想要韩舒颖,要她的好妹妹要体会体会她前面近二十年过的那种日子,
回头……回头她会想法子让家里人知道人在哪,可她的家人现如今是如何对待她的?
怀疑她,对她冷言冷语,只差把她从这个家赶出去了!
心里好难受,舒欣流着泪上了二楼,哭命运不公,哭家人偏心,却不知道,她倍为信任的知心姐姐舒蕙,舒家养女此刻在自个房间无声笑着,笑得好不舒心。m.cascoo
呵!想把人找回来,可能么?
别说快过去三天,就是时间上过去半日,人一旦被带上火车,能找到才怪!
何况韩舒颖这次出事,她可是不遗余力地帮那俩出主意呢,当然,她这不遗余力不曾给俩蠢货留任何把柄,
所以,即便公安找上门,即便她会被咬出来,在她这,不承认,谁又能拿她怎样?
韩副厂长的一位老友正好在帝都市局工作,接到韩副厂长的电话,那位老友连声保证,会前往舒家带人问话。
这不,有两名公安同志在舒父出家门约莫一个小时后来到舒家,一进门,就问舒欣在不在。
宋云岚怔住。
舒灏亦是。
等两人回过神,不约而同想到,两名公安登门必和韩副厂长有关,因为他们可没忘记韩副厂长挂断电话前给出的那句“说到做到”。
舒欣再次被舒灏叫到一楼客厅,一看到公安,她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哭喊着:“妈!小哥!我真不是故意忘记的……”
宋云岚和舒灏皆没有做声。
“你就是舒欣,对吧?”
其中一名公安同志直视着舒欣问了句。
“是我……可我不是有意忘记的,我不要和你们走……”泪流满面,舒欣脸色苍白,连连后退,不愿和公安同志走。
“请你最好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会强制带你回局里问话!”
在两名公安这,舒欣现在是犯罪嫌疑人,要是对方不配合,被强行带走问话,不存在任何问题。
熟料,随着那说话的公安音落,舒欣蓦地转身,一头撞向楼梯扶手。
她就是死……也不要被公安带走!
头破血流,昏厥前,舒欣如是想着,她有听到亲妈和小哥的惊呼声,有听到他们声音里的焦急和恐慌,有听到他们在唤她的名字……
妹妹……你听到了没有?妈妈、小哥他们终究还是在意我的,我想要他们这辈子都在意我,想要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宝贝亲闺女,为了我好,你别回来了吧……
失去意识这一刻,舒欣嘴角漾出抹极浅极淡,不仔细看,很难看出的诡异微笑。、
-
东北,孟家屯。
再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是除夕,秀玉和孟三魁今年多了个闺女,两人高兴得很,且这个闺女长得好,
性子好不说,关键有一手好厨艺,在孟三魁接私活,给人做酒席时,舒颖说什么都要跟着去,说要搭把手,
结果,一看到舒颖的配菜,一看到舒颖炒出的菜色,一尝到舒颖炒出的菜味,以及看到舒颖用白萝卜、红萝卜雕出的摆盘花朵,孟三魁被惊艳得不要不要的。
色香味俱全不说,且是应罪普通的食材,做出让人恨不得咬掉舌头的美味,孟三魁觉得吧,
即便是他早年在城里知名大酒楼做帮厨时、无比崇拜的那位大厨,其厨艺水平,都不及舒颖一根小拇指,更遑论他的厨艺。
好吧,尝过舒颖做的菜,孟三魁只想说他做的就像是猪食。
基于舒颖小露一手,给儿子办喜事的主人家高兴得很,在给谢礼时,直接掏出一张大团结。
这可比孟三魁给人做席面最多一次收到五块钱还要多一倍。
物资紧缺,家家日子都不好过,在一般情况下,孟三魁给人办席面,根据要置办几桌收取辛苦费,最低两块,三块很少,四块五块想都不要想。
第337章
除非主人家对席面极其满意,会在应支付的辛苦费外,多给一两块钱作为谢礼,这样,孟三魁才有可能做一次席面拿到四块或是五块。
然,像如此好事可是少之又少,这么说吧,连着几个月遇不到一次。
但舒颖初次跟着孟三魁出去给人做席面,初次掌勺,不算孟三魁和人谈好的辛苦费,单单这家主人的谢礼便给出一张大团结,足见舒颖做出的席面在主人家眼里有多好。
一炮打响,几乎没两天,孟家屯、及孟家屯周围的几个屯子,人们都知道孟大厨有个干闺女,其做出的席面比孟大厨还要好。
大家还在传,孟大厨的干闺女人长得就像是仙女儿,未语先笑,说话的声音甜滋滋的,好听极了,再就是,别看人家姑娘长得瘦弱,可忙活起来,麻利着呢!
知道舒颖厨艺好,秀玉和孟乔没少出言夸赞,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舒颖是有意跟着孟三魁外出给人做席面的,
她不想坐着等吃,给这个家增加负担,她甚至在想,以后就不用孟三魁这个干爹接私活,由她专门给人做席面,
只要有人来家请,她直接接活,免得孟三魁既要上班还要接私活过于辛苦。
“甜甜,来,快穿上试试,看娘给你做的这件棉袄合身不。”
舒颖和孟乔姐弟俩端着饭进屋,秀玉在炕上坐着,她将刚做好的新袄子展开给舒颖看:“不合身的话,娘好给你修改,这眼看着就要到新年了,咱们甜甜可得穿上新衣服。”
“娘,咱们先吃饭,一会我再试。”
将饭碗放到炕上的小方桌上,舒颖招呼秀玉吃饭,至于喊娘不是喊干娘,舒颖觉得在这个世界她怕是也就三个亲人——孟三魁两口子和少年孟乔。
那么喊娘无疑更亲切些。
于是,她没两天改了口,可把孟三魁两口子高兴得连声说好闺女。
通讯、交通不便,又没有原主人的记忆,想要其亲人找到孟家屯,这在舒颖看来,难如大海捞针。
“好,娘听你的。”
秀玉放下给舒颖做好的新袄子,满目慈爱,笑说:“到除夕夜前,套在袄子上的罩衫还有新裤子、新棉鞋,娘都能给你做好。”
“其实我穿娘给我的那些衣服挺好的。”
舒颖在决定留在这个家生活那日,不仅有照镜子看她现在长得是什么样儿,且有看了看她被这个家的男主人捡回家前穿的那身衣服。
说实话,舒颖很惊讶,她没想到镜子里的女孩儿竟然……竟然和没到这个世界前的她长得一模一样,但仔细看的话,要比她出车祸前的样儿稚嫩些许。
再就是,原主人有着一头狗啃似的短发,打眼看,就知是被人随便用剪刀剪的,而非出自专门的理发师之手。
最后要说的是她那身被这个家女主人换下来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棉外套和一条打着不少补丁的灰裤子……这和她里面穿的高级羊毛衫、羊毛裤一点都不搭。
由此不难确定,原主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孟家屯,十之八九被她认下的干爹干娘有说中。
路遇坏人,不幸落入对方手上,中途有幸逃脱,却又不慎滚下山坡,从而命丧黄泉,再睁开眼,芯变成了她。
不过,舒颖惊讶的仅是相貌,仅是她现在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相貌和她没二样,然,左想右想,舒颖想不明白缘由,便也不再去想。
她对着镜子,手握剪刀,片刻工夫,便给自个修剪出一头清爽利落,很是接近她前世留的那种短发样儿。
至于顶着一头狗啃似的头发到镇卫生院转了一圈,舒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好吧,有头巾包裹,除过卫生院的大夫做检查时,看到她那仿若被够啃过的头发怔愣了下,来回路上,可没旁人知道。
当然,干爹干娘除外。
而在前往镇卫生院前,舒颖穿的是秀玉年轻时的衣物,看起来半旧,但穿着挺合身,且不见有一个补丁。
因此,按着舒颖的意思,她有干娘给的衣物穿就可以,不需要做什么新衣服,谁知,孟三魁两口子这一下子有了个闺女,
心里高兴,二人都没和舒颖商量,在置办年货时又是买棉花又是扯补,给舒颖缝制新衣。
对此,孟乔完全无异议,还说往后家里做新衣,不用考虑他,言下之意,攒起来的布票尽管扯女孩子能穿的料子,好帮舒颖这个姐姐多添置几件新衣服。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暖呼呼的火炕上,秀玉一针一线给舒颖缝制罩衫和裤子,舒颖在一旁看着孟乔趴在小炕桌上做数学题,整个屋里静寂得只听见笔尖碰触草纸的演算声。
忽然,舒颖手指孟乔正在做的一道高一上学期课本上的数学题,说:“你这道题做错了。”
“啊?”
孟乔手上的动作一滞,眨眨眼,一脸惊喜地问舒颖:“姐你认识我这课本上的字,会做我这课本上的题?”不是说失忆了吗?
“……”舒颖自然察觉到她差点露陷,不过,她面上看不出明显的异样,很是自然地拿起少年的课本翻了翻,大大方方说:
“这书上的字我稍稍看一眼,莫名地有种熟悉感,就好像我很早以前就认识……在你做题时,我跟着把题默默读一遍,脑中就有了解题过程。”
“姐,我估摸着你起码是高中生。”会做高中数学题,文化水平肯定在初中以上!
孟乔如是想着,心里不由为舒颖这个姐姐感到高兴,但很快这高兴被失落取代,他嘴巴动了动,语带迟疑:“那……那姐姐的记忆……可有恢复?”
舒颖摇头:“没有。我能认识这书上的字和会做这上面的题,就像是我懂厨艺那样,是一种本能。”
一听舒颖这么说,孟乔心里的失落当即烟消云散,他露着自己的小虎牙,笑说:“姐姐给我讲讲这道题的正确解答吧。”
舒颖接过少年手中的笔,丝毫不扭捏,边读题,边在草纸上书写,嗓音又软又甜,给少年讲解起来。
“姐,你这解题法子清晰明了,而且特简单,不像我套用了一个又一个公式,最终还做错了。”
孟乔挠着后脑勺,是既欢喜又懊恼,然,一双眼睛亮若璀璨星辰。
“多看书多做题,熟能生巧。”
舒颖抿唇一笑,将圆珠笔递回少年手上。
秀玉时不时看眼姐弟俩,眼里流露出满满的幸福。
她一直想要一儿一女,可婚后迟迟不见有喜,待快要放弃对孩子的渴盼时,却意外怀上了,这可把她和当家的高兴得直接喜极而泣。
瓜熟蒂落,她生下了儿子,想着过个两三年若是能再生个女儿,人生就圆满了,可自儿子落地后,她又像以前,一年年过去,没能怀上。
现在好了,她不光有儿子,还有女儿,直接凑成一个“好”字,且儿子聪明懂事,女儿看着比儿子更聪明,但愿这有儿有女的好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
-
孟家屯这边,舒颖欢欢喜喜在迎新年,全然不知帝都舒家和安城韩家因找不到她,两家气氛是既沉闷又压抑。
“明天就是除夕了,你说颖儿她能在哪?”
宋云岚坐在客厅盯着座机,眼里的痛色几乎要溢出来。
“公安那边说一有消息就告诉咱们。”
舒父同样心里不好受,自打知道小闺女失踪,他就一直在外面跑着寻找,跟着公安把帝都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并且拿着小闺女的照片见人就问,火车站、汽车站……凡是从帝都始发的汽车站,全有他的脚印。
然,无丝毫线索,无人提供任何线索!
“你说欣欣她会不会……会不会是有意不告诉咱们?因为怨恨咱们当年把她落在了张家,所以……”
实在是难以继续忍住心底的猜测,宋云岚直直地看着舒父,道出她对大闺女的怀疑。
“我们是有意落下她的?不是,就当时那种情况,你生完孩子累得昏睡过去,我又没在你身旁守着,而张家人有意作恶,我们怎么知道你生的是对双胞胎?!”
舒父重重地抹了一把脸说:“再者,我们作为父母即便有失职之处,也不是她把怨气发泄到颖儿身上理由,
何况颖儿对她有多好,你我都有看在眼里……她除非没有心,才会和颖儿过不去,才会把对咱们的不满算到有颖儿头上。”
“爸、妈,你们就没怀疑颖儿出事其实是和舒蕙有关?”
舒锐是舒家老二,他眉头微皱,问舒父和宋云岚这个母亲。
“颖儿要来帝都前后打来两通电话都是舒欣接的,而舒蕙在此期间没在家住……还有,她们俩关系一般,在家鲜少凑在一块说话。”
宋云岚的意思很简单,舒蕙是有嫌疑,毕竟舒颖之前接连被人迫害,种种迹象表明和舒蕙有关,奈何没有确凿证据,而舒蕙又咬紧嘴巴不承认,他们能怎么办?
这次的事,他们没放弃对舒蕙的怀疑,可舒蕙和舒欣在家里关系实在普通,舒欣能把颖儿要来帝都的事告诉对方?
如果……如果舒欣镇那么做了,通过舒欣来对颖儿,对自己的亲妹妹不利,那么她的心未免太狠了些!
舒颖接过少年手中的笔,丝毫不扭捏,边读题,边在草纸上书写,嗓音又软又甜,给少年讲解起来。
“姐,你这解题法子清晰明了,而且特简单,不像我套用了一个又一个公式,最终还做错了。”
孟乔挠着后脑勺,是既欢喜又懊恼,然,一双眼睛亮若璀璨星辰。
“多看书多做题,熟能生巧。”
舒颖抿唇一笑,将圆珠笔递回少年手上。
秀玉时不时看眼姐弟俩,眼里流露出满满的幸福。
她一直想要一儿一女,可婚后迟迟不见有喜,待快要放弃对孩子的渴盼时,却意外怀上了,这可把她和当家的高兴得直接喜极而泣。
瓜熟蒂落,她生下了儿子,想着过个两三年若是能再生个女儿,人生就圆满了,可自儿子落地后,她又像以前,一年年过去,没能怀上。
现在好了,她不光有儿子,还有女儿,直接凑成一个“好”字,且儿子聪明懂事,女儿看着比儿子更聪明,但愿这有儿有女的好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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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屯这边,舒颖欢欢喜喜在迎新年,全然不知帝都舒家和安城韩家因找不到她,两家气氛是既沉闷又压抑。
“明天就是除夕了,你说颖儿她能在哪?”
宋云岚坐在客厅盯着座机,眼里的痛色几乎要溢出来。
“公安那边说一有消息就告诉咱们。”
“……”舒颖自然察觉到她差点露陷,不过,她面上看不出明显的异样,很是自然地拿起少年的课本翻了翻,大大方方说:
“这书上的字我稍稍看一眼,莫名地有种熟悉感,就好像我很早以前就认识……在你做题时,我跟着把题默默读一遍,脑中就有了解题过程。”
“姐,我估摸着你起码是高中生。”会做高中数学题,文化水平肯定在初中以上!
孟乔如是想着,心里不由为舒颖这个姐姐感到高兴,但很快这高兴被失落取代,他嘴巴动了动,语带迟疑:“那……那姐姐的记忆……可有恢复?”
“爸、妈,你们就没怀疑颖儿出事其实是和舒蕙有关?”
舒锐是舒家老二,他眉头微皱,问舒父和宋云岚这个母亲。
“颖儿要来帝都前后打来两通电话都是舒欣接的,而舒蕙在此期间没在家住……还有,她们俩关系一般,在家鲜少凑在一块说话。”
宋云岚的意思很简单,舒蕙是有嫌疑,毕竟舒颖之前接连被人迫害,种种迹象表明和舒蕙有关,奈何没有确凿证据,而舒蕙又咬紧嘴巴不承认,他们能怎么办?
这次的事,他们没放弃对舒蕙的怀疑,可舒蕙和舒欣在家里关系实在普通,舒欣能把颖儿要来帝都的事告诉对方?
如果……如果舒欣镇那么做了,通过舒欣来对颖儿,对自己的亲妹妹不利,那么她的心未免太狠了些!
如果……如果舒欣镇那么做了,通过舒欣来对颖儿,对自己的亲妹妹不利,那么她的心未免太狠了些!
第338章
如果可以的话,舒灏说什么都不会在医院照顾大妹舒欣,不是他薄凉,对这个妹妹不在意,是小妹颖儿的失踪,在他看来,和大妹绝对脱不了干系。
缘由?
作为正常人,任谁也不会刚挂断电话,转瞬就忘记通话内容,而且是接连两次如此,要说其中没猫腻,他不信!
但眼前这位却坚持说她是脑子笨,没记住小妹颖儿有打电话到家里,说她不是有意的,这样的说辞,是把家里其他人全当成傻子不成?
尤其在看到公安来家里,三两句话没说,便趁着所有人不备,撞伤头部,紧跟着弄出一个失忆,说起来,他还真是大开眼界。
——性格内向、怯弱,前面近二十年受张家人磋磨,一夕间像是变了个人,难不成她在颖儿失踪前做出的样子都是装得?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舒欣蜷缩在病床上,用被子把自个裹得紧紧的,浑身颤抖,嘴里重复念叨着“不要打我”这一句话。
事实上,她确实没有失忆,确实如舒灏说的那样,在装失忆,此时更是在舒灏面前做苦情表演。
心里明明白白,然,丝毫不慌,甚至有些洋洋得意,觉得她很聪明,竟然能想到装失忆这么个好法子,来化解这次的危机。
“装吧,爸妈或许会相信你,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你等着吧,等着颖儿哪天回来拆穿你,不要觉得颖儿就这么失踪不会再回来……”
舒灏说到这,抿唇静默须臾,方续说:“颖儿打小就有福气,这一点,不用我说你自个也是知道的,
哪怕她三岁多被家里保姆恶意丢弃,接着又被拐子丢弃在安城一条街上的垃圾桶旁,可她偏偏能转危为安,
被韩叔叔和萧阿姨捡到,且被视作亲女儿养大,十多年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次出事,颖儿同样会转危为安,我坚信!
对了,颖儿之前差点接连被人迫害,结果她都没被怎么着,这你是知道的……”
不等舒灏说下去,舒欣突然掀开被子,神色惊恐,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护士听到声音,喊医生一起疾步来到这间病房,只见病房里已然一团乱,不说被子被仍在地上,
就连病床边小桌上放的搪瓷缸、水晶糕等吃食,也全到了地上,而舒欣头上裹着纱布,蹲在墙角,
将自己缩成一团,睁着一双木然的眼睛,很是害怕地看着舒灏,嘴里的尖叫声一直持续着。
“病人情绪不稳,快把她扶到床上躺好,给打针镇静剂。”
随着医生出声,舒欣被俩护士从地上扶起,不顾其挣扎,把人扶至病床边,喊舒灏帮忙,强行摁舒欣躺到病床上,
其中一名护士动作麻利,按照医生的吩咐,给舒欣注射了一阵镇定剂。
很快,病房里没了尖叫声,看到舒欣慢慢阖上双眼睡了过去,医生一脸严肃,注视着舒灏说:
“病人本就头部受伤,现在虽说想不起前尘往事,但就她近来的状况看,病人曾经肯定有遭遇过很不好的事儿,
以至于她即便忘记过往种种,可一旦感知到周围有危险,会从潜意识中激发起恐慌感,继而满心害怕,
不受控制地发出尖叫,这一点我有和你们做家属的说过,并且有提到为帮助病人想起过往,望你们多多关心病人,让病人保持愉快的心情……”
舒灏皱眉,打断医生:“我没做什么。”
“病房里除过病人和你还有别人?”
医生是位男同志,年约二十六七,中等个,偏瘦,相貌普通,日常几乎都是绷着脸,他这会儿的神色比前一刻愈发严肃,但舒灏丝毫不以为意:
“是没旁人,但这也不能说明我有对她做什么,何况她是我妹妹,大夫您难不成觉得我会害她?”
“……”
张华一时间哑舌,须臾后,他道歉:“对不起,可能是我想多了。”
“不用。”
他不需要什么对不起,刚刚他确实有对着大妹舒欣说重话,想着能把她吓得装失忆装不下去,好问出颖儿的下落。
“想要病人早点想起来过往,我还是那句话,等病人睡醒后,多和她说说愉快的话题,这话题最好围绕着她曾经历过的事展开。”
临离开病房前,张华叮嘱舒灏。
“我知道。”
舒灏点头。
病房门被从外面拉上,舒灏走至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望向熟睡中的大妹舒欣,眼神很是复杂。
难道她不是在装,是真的失去记忆?
如是想着,舒灏的眉头越皱越紧。
……
晃眼到了除夕前一天,这日韩夏丽下班回到大杂院,就看到舒蕙站在她租住的房间门外,明显是等着她回来。
“蕙蕙,我正想着一会去宋阿姨家找你呢,没想到你直接来了我这儿。”
调整好面部表情,韩夏丽微笑着快走两步,掏出钥匙开门,招呼舒蕙到屋里坐。
“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手脚麻利,给舒蕙冲了杯红糖水,韩夏丽放到桌上。
看眼红糖水,舒蕙说了句谢谢。
“你这就生分了吧!”
就她们的关系,有必要把谢谢挂在嘴上?况且,不过是一杯红糖水,她可不相信眼前这人会稀罕。
再说了,今日之前,每次这人到她这,她都有冲红糖水,但最后,红糖水全进了她福中。
可见她这位朋友不仅不稀罕红糖水,甚至嫌弃她用来冲红糖水的的杯子,但天地良心,她虽说不是帝都人,
却也是在安城那座城市长大的,她知道什么是卫生,又怎会毫不讲究拿她的水杯给客人用?
舒蕙自然不知韩夏丽在腹诽她讲究多,她唇角微启:“丽丽……”
“嗯?有事你就说。”
什么事这么难启口?
韩夏丽与舒蕙四目相接,静候对方做声。
“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医院看望舒欣?”
就这么点事,舒蕙像是耗费了很大的勇气才道出口。
韩夏丽怔了下,说:“我去合适吗?你家里人可不知道我和舒欣认识,最关键的一点,
一旦被家里人知道我认识舒欣,且曾和韩舒颖那死丫头有过节,他们会不会怀疑我和韩舒颖失踪有关?蕙蕙,我觉得为免横生枝节,我还是晚点再出现在你家人面前好些。”
自打知道韩舒颖那死丫头和舒家的关系,她简直要气死,也是在那一刻,她终于知道徐家为何会忽然间转运,
徐烨的父亲为何会在短时间内,工作由安城调到帝都,以及徐家人为何会个个对韩舒颖那个死丫头好,以及徐烨为何会将韩舒颖那死丫头当成小公主在宠……
原来全是有因为舒家,因为韩舒颖那死丫头是帝都舒家的千金,是舒家丢失多年的宝贝女儿。
而对于舒家的事,在上辈子,韩舒颖那死丫头对她提起过吗?似乎有,又似乎没有,总之,搜索上辈子的记忆,至今没什么印象。
但这不影响韩舒颖那死丫头在她这拉仇恨,这辈子在她这拉仇恨……三岁多被家里保姆丢弃,没了福窝窝灌溉,
结果又好命到进入另一个福窝窝,成为韩家的小女儿,衣食无忧,长到成年,没过多久,就被生身父母找到,有了比韩家更厉害的家世背景,叫她如何不嫉妒、不恨?
虽说不要动辄和人作比,免得把自个气出个好歹,可她忍不住,不对,她没有和韩舒颖那死丫头作比,
她只是气不过……气不过韩舒颖那死丫头明明在幼时人生发生变故,却运气好到在走向另一个人生时仍有着很不错的家世做依靠,
后面,不仅韩家是依仗,帝都舒家也是依仗,且是比韩家更强大的依仗,如果前时没出事,一辈子肯定顺风顺水,过得比上辈子还要好,还要富贵!
因为在帝都,韩舒颖那死丫头除过舒家可以依仗外,还有顾家同样是其依靠……思绪翻转,韩夏丽想到顾彦,
想到她上辈子“恩将仇报”嫁的第一任丈夫,想到这辈子早早就在心里和顾彦划开界限,不让自己再和顾彦有瓜葛,就感觉自己是在犯蠢。
顾彦,帝都顾家的小儿子,本名顾瑾烨,这是她从好朋友舒蕙口中知道的,知道她这辈子老早就想着划清界限的男人,
她上辈子的第一个丈夫,竟然和帝都顾家有关系,竟然是帝都顾家的公子,刚一闻知,她后悔不已。
要是早知道……她绝对不会犯蠢,她会联系帝都顾家,当然,在这之前,她首先要想法子成就她和顾彦的好事,
接着告知顾家关于自己丈夫是顾家小儿子这件事,再通过顾家将顾彦调往帝都工作,避开命中的死劫……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上辈子的第一任丈夫,这辈子和韩舒颖那死丫头有了感情牵绊,不过,他们也就那样了!
——一个眼下怕是已经成为大山里老男人传宗接代的工具,一个再有不到一年,必将为他的事业付出生命。
这么想着,韩夏丽心里痛快了不少,也就在这时她听到舒蕙说:“那你这是不打算和我一起去医院了?”
“嗯。我建议你也别去。”
韩夏丽点头,见舒蕙眼里写着不解,她解释:“你不是说你爸妈他们有迁怒到你,怀疑舒欣那个蠢货是有意隐瞒韩舒颖那死丫头来帝都,
怀疑你和韩舒颖失踪有关,因这你离开家,住到了宋阿姨家,现在要是你出现在你爸妈他们面前,就不担心他们的态度,不担心他们逼问你韩舒颖的下落?”
“丽丽,你后面说的是什么意思?那谁失踪,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舒蕙蹙眉,一脸的不高兴。
“是是是,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
呵!舒家的大小姐舒欣是蠢货,听不出这人的意图,以为她也蠢么?韩夏丽暗忖,只觉自己这位朋友既虚伪又有心机。
拿她和舒欣那蠢货当枪使,自以为她的手段有多高明。
心里嗤笑,韩夏丽早就想好了,只要不事发,她不会说什么,反之,大家就一起倒霉吧!
“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舒蕙脱口说了句,继而她微顿须臾,又说:“我其实也不想去医院,但我和舒欣毕竟是姐妹,而且……而且我听说她失忆了!”
“失忆?”
韩夏丽惊讶:“你确定?就那么撞了下脑袋,便失忆了?”
“医生是这么说的,我就想着亲自去看看。”
其实舒欣那蠢货是否失忆,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想趁机看看爸妈他们的态度,看看他们现如今对韩舒颖失踪这件事的态度。
韩夏丽点头,见舒蕙眼里写着不解,她解释:“你不是说你爸妈他们有迁怒到你,怀疑舒欣那个蠢货是有意隐瞒韩舒颖那死丫头来帝都,
怀疑你和韩舒颖失踪有关,因这你离开家,住到了宋阿姨家,现在要是你出现在你爸妈他们面前,就不担心他们的态度,不担心他们逼问你韩舒颖的下落?”
“丽丽,你后面说的是什么意思?那谁失踪,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舒蕙蹙眉,一脸的不高兴。
“是是是,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
呵!舒家的大小姐舒欣是蠢货,听不出这人的意图,以为她也蠢么?韩夏丽暗忖,只觉自己这位朋友既虚伪又有心机。
拿她和舒欣那蠢货当枪使,自以为她的手段有多高明。
心里嗤笑,韩夏丽早就想好了,只要不事发,她不会说什么,反之,大家就一起倒霉吧!
“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舒蕙脱口说了句,继而她微顿须臾,又说:“我其实也不想去医院,但我和舒欣毕竟是姐妹,而且……而且我听说她失忆了!”
“失忆?”
韩夏丽惊讶:“你确定?就那么撞了下脑袋,便失忆了?”
“医生是这么说的,我就想着亲自去看看。”
其实舒欣那蠢货是否失忆,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想趁机看看爸妈他们的态度,看看他们现如今对韩舒颖失踪这件事的态度。
韩夏丽惊讶:“你确定?就那么撞了下脑袋,便失忆了?”
“医生是这么说的,我就想着亲自去看看。”
其实舒欣那蠢货是否失忆,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想趁机看看爸妈他们的态度,看看他们现如今对韩舒颖失踪这件事的态度。
第339章
“……”
舒蕙愕然,她没想到韩夏丽会把她看得如此透彻,在她眼里心里,韩夏丽就是实实在在的蠢货,是她手上的枪,
随便她一两句话,便能让对方按着她所想去做事,熟料,这人今日竟聪明得令她倍感意外,眸中闪动的泪光在这一刻也仿若处于静止状态,
半晌,舒蕙都没回过神,她直直地注视着韩夏丽,唇角紧抿,像是要看进韩夏丽心底似的。
难道这蠢货一直在骗她?
如同她一样,戴着面具与她做“朋友”?
不!不对,要是这人真聪明,又怎会在她三言两语下,和舒欣那个棒槌一起犯蠢?
毕竟事无绝对,谁能保证韩舒颖不会再出现在她们面前?
舒蕙心绪起起伏伏,她自认有几分识人的能力,因此,在安城期间初见舒颖,就心生忌惮,觉得舒颖既冷静又敏锐,万不可小觑!
这个认知不仅来源于初见舒颖带给她的感知,且来源于方超接连两次计划的失败,试想想,若对方,也就是舒颖没两把刷子,能每次成功脱身?
所以,舒颖这次出事,在舒蕙看来,搞不好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譬如,被卖进大山途中逃脱……
不过,不管舒颖能不能逃脱,于舒蕙来说,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一个有被“拐子”卖进大山的女孩子,她就算有幸脱困,就算告知他人她是清白的,周围的人哪个能真正相信?
这没了名声,即便对方是舒家真正的千金,也会被人在背地里吐唾沫星子。
到那时,单就名声而言,她无疑能将对方踩在脚底下!
舒蕙想得倒挺美,可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很快她自个首先会感受到唾沫星子的滋味儿。
“丽丽,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戴着面具?我何曾戴着面具和你做朋友来着?”随着唇角开启,舒蕙眼里泪水一颗颗滴落,她说:
“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很是高兴,又怎会虚情假意与你相交?何况你还对我有恩,我除非没有心,才会不珍视你我之间的友谊。”
韩夏丽静默,她对舒蕙所言持怀疑态度,看到她眼里的探究,舒蕙起身,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又说:“我自认是真心和你做朋友,你若实在不信,我也没法子。”
微顿须臾,她咬了咬唇,向韩夏丽道别:“我得回大院了,你忙吧,我便不多打扰了。”随着音落,她转身走向门外。
韩夏丽怔忪好一会,等她醒过神,忙追向门外:“蕙蕙……”
然,舒蕙已走至大杂院中央,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脚步顿了下,却并未回头,且继续提步前行。
戴着面具?说她戴着面具,不是真心交往,做朋友?
没错,她确实如对方所言,但她能承认吗?
呵!
再说,被她当枪使,被她利用,难道她就没什么付出?
倘若真没有,成为解放百货正式员工该作何解释?
拿了她的好处,却对她生出这样那样的怀疑,这确定不是无赖行径?
何况……何况她也没牛不喝水强摁头不是?是那蠢货心有不甘和另一个蠢货心有不甘,想要教训韩舒颖,从而有了之前的恶毒计划,并已经予以实施。
她可是真得没有插手!
待舒蕙的身影消失在眼帘外,韩夏丽皱着眉头返回屋里。
是她想岔了吗?
坐到椅子上,韩夏丽端起桌上的红糖水一口气喝完,低喃:“算了,回头道个歉,蕙蕙应该不会和我多计较。”
-
医院。
“你真忘记了以前的事儿?”
舒灏是真厌烦舒蕙和舒欣,这不,舒蕙来到医院看望舒欣,一进病房,舒灏说出去抽根烟,不等舒蕙做声,
人已出了病房,听其脚步声走远,舒蕙又望眼紧闭的病房门,而后,她走至病床边,静静地凝视着舒欣看了一会,轻声问了句。
毫无疑问,她没得到任何回应。
舒欣靠坐在病床上,眼神木然,仿若没听到舒蕙在和她说话。
“我觉得你是装的。”
舒蕙似乎也没指望舒欣作答,她自顾自地说:“不过你这样挺好,一方面爸妈和哥哥他们不会再逼问你什么,另一方面……你也能得到他们更多的怜惜,说实话,你很聪明!”
舒欣依旧没反应。
“也不知道颖儿妹妹现在是生是死,但我希望她能好好的,哪怕已经成了山里不知哪个老光棍的婆娘,
我也希望她能咬牙活下来,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没准哪天她就能走出大山,回到爸妈身边。”
言语到这,舒蕙忽然捂住嘴,语带惊慌:“我怎么就忘了?这颖儿妹妹被卖到大山里,人家为防止她逃跑,
八成……八成会把她的腿打断,甚至……甚至用铁链子锁住她,真要是这样的话,颖儿妹妹想逃离大山,
这简直难如登天。没希望的,没有任何希望……欣欣妹妹,你说你和丽丽怎就会那么心狠?”
长叹口气,舒蕙续说:“罢了,事已至此,你唤我一声姐,我又是丽丽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们守住秘密的。”
“什么秘密?”
舒灏在住院部外抽了根烟回来,他推开病房门,正好听到舒蕙嘴里“秘密”两个字。
心里“咯噔”一下,舒蕙满眼无辜地看向舒灏:“小哥你说什么?”
好在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否则,这人只怕听到得更多。
“告诉我你口中的秘密。”
舒灏神色冷凝,定定地注视着舒蕙。
“小哥,我没什么秘密。”
舒蕙继续装作无辜样儿。
“你这是打定主意不说是吧?还是说你觉得我耳聋,没听到你刚刚以‘秘密’两个字收音?”
脸色渐变沉冷,舒灏朝舒蕙走近两步:“亦或者说……你知道颖儿为何失踪?”
舒蕙不自主退后:“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哥,你别吓我,我今个过来就是来看看欣欣妹妹好点没有。”
背抵病床边的桌沿上,舒蕙再无处可退,又被舒灏直直逼视着,心里不由惊慌无比,想要错开舒灏的目光,却又怕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只能强行镇定,说:
“马上要除夕了,我得回家帮妈做准备。”
如是说着,舒蕙暗自一咬牙,绕过舒灏,疾步走向病房门口。
“颖儿这次出事要是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爸妈那一切都好说,一旦颖儿有个好歹,不说爸妈会对你们怎样,我铁定不会允许自己有一个心思歹毒的妹妹!”
这话舒灏既是对舒蕙说,也是对舒欣说,舒蕙拉开病房门,听到这句话,脸色生变,但她没做出任何反应,径直走人。
至于舒欣,眼里则闪过一抹慌乱,只不过舒灏是面向病房门口站着,自然没发现她这一瞬间的眼神变化。
……
在舒颖前往帝都第二天,顾彦接手一件重大灭门案,这个案子发生在安城下面一个县城,说具体点,是县城一户人家被灭门。
一家七口,有老有小,一个都没逃过。
由于这个案件的复杂性,县公安别说抓住凶手,就是嫌疑人也迟迟难锁定,终不得不上报,案子就落在了顾彦手上。
这一忙便到除夕这日,凶手落网,顾彦带人返回安城,简单洗漱、打理自己一番,明明疲惫得很,但顾大队长却没在家里休息,开车就来到机械厂这边,来看望他的小丫头。
“韩叔叔,家里这是怎么了?”
车子停在院门外,顾彦走进客厅,几乎是一瞬间便感觉这个家里的气氛不对劲。
这会临近晚上七点,天色已然黑了,按说今个是除夕,在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应该热热闹闹,准备着年夜饭,然,顾彦此刻看到的,感知到的,无不冷清,且极度沉闷、压抑。
“来了,坐。”
韩副厂长本独自坐在客厅,盯着座机发怔,希望能听到电话铃声响,希望帝都那边能打电话过来,
希望能听到宝贝闺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可他从下班就坐在客厅,什么都没听到。
帝都他去了,在那边停留近六日,火车站、汽车站、旅馆等等能跑的地方全跑了,且不止一次,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任何有关他闺女失踪的任何线索。
拿着闺女的照片见人就问,回应她的无不是摇头。
韩副厂长不知道他是怎么坐上火车回到安城的,近几日上班,只要下班回到家,他便守着座机,盼着能有奇迹出现。
奈何直至今日,他想要的奇迹,不过只是奢望。
“韩叔叔,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不见小颖和三个小的?”
顾彦在韩副厂长对面的沙发上落座,他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个家里肯定发生了大事,且事情……且事情多半和他的小丫头有关。
不愿这么想,却又控制不住地这么想着,因此,顾彦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他问:“是不是小颖出事了?韩叔叔,我希望你告诉我实话。”
心弦紧绷,顾彦不错眼地看着韩副厂长,就见准岳父染着血丝的目中一瞬间溢满痛色,几度张口,却半晌没发出任何声音。
顾彦急了,他蓦地站起身:“韩叔叔,小颖她到底怎么了?”难道……难道他的小丫头又被人加害,并有被加害成功?
“小颖她……小颖她失踪了……”
韩副厂长低哑的嗓音里饱含痛苦。
“什么叫小颖失踪了?韩叔叔,小颖是我亲自送上火车,我还不止一次叮嘱她不要随便和陌生人大话,
还叮嘱她时刻保持警惕,免得出现什么意外,而且小颖也有和我说过,她说舒家那边她姐和她小哥会一起接站……”
顾彦心中钝痛,脑中轰鸣声不断,眼里种种情绪交织,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叔叔!”
“颖儿这次出事要是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爸妈那一切都好说,一旦颖儿有个好歹,不说爸妈会对你们怎样,我铁定不会允许自己有一个心思歹毒的妹妹!”
这话舒灏既是对舒蕙说,也是对舒欣说,舒蕙拉开病房门,听到这句话,脸色生变,但她没做出任何反应,径直走人。
至于舒欣,眼里则闪过一抹慌乱,只不过舒灏是面向病房门口站着,自然没发现她这一瞬间的眼神变化。
……
在舒颖前往帝都第二天,顾彦接手一件重大灭门案,这个案子发生在安城下面一个县城,说具体点,是县城一户人家被灭门。
一家七口,有老有小,一个都没逃过。
由于这个案件的复杂性,县公安别说抓住凶手,就是嫌疑人也迟迟难锁定,终不得不上报,案子就落在了顾彦手上。
这一忙便到除夕这日,凶手落网,顾彦带人返回安城,简单洗漱、打理自己一番,明明疲惫得很,但顾大队长却没在家里休息,开车就来到机械厂这边,来看望他的小丫头。
“韩叔叔,家里这是怎么了?”
心里“咯噔”一下,舒蕙满眼无辜地看向舒灏:“小哥你说什么?”
好在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否则,这人只怕听到得更多。
“告诉我你口中的秘密。”
舒灏神色冷凝,定定地注视着舒蕙。
“小哥,我没什么秘密。”
舒蕙继续装作无辜样儿。
“你这是打定主意不说是吧?还是说你觉得我耳聋,没听到你刚刚以‘秘密’两个字收音?”
脸色渐变沉冷,舒灏朝舒蕙走近两步:“亦或者说……你知道颖儿为何失踪?”
舒蕙不自主退后:“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哥,你别吓我,我今个过来就是来看看欣欣妹妹好点没有。”
“小颖她……小颖她失踪了……”
韩副厂长低哑的嗓音里饱含痛苦。
“什么叫小颖失踪了?韩叔叔,小颖是我亲自送上火车,我还不止一次叮嘱她不要随便和陌生人大话,
还叮嘱她时刻保持警惕,免得出现什么意外,而且小颖也有和我说过,她说舒家那边她姐和她小哥会一起接站……”
顾彦心中钝痛,脑中轰鸣声不断,眼里种种情绪交织,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叔叔!”
第340章
轻颔首,顾彦也不拐弯抹角,他直言:“舒欣同志可在?我需要和她说几句话。”
“在家。”
舒父回了句,继而将视线挪向小儿子舒灏:“叫你大妹妹下来。”
“哦。”
舒灏应声,提步上二楼。
“小烨,颖儿的事是韩同志告诉你的吧。”听似问句,实则,舒父用的是陈述语气,见顾彦点头,舒父神色略有些复杂问:“那你也应该听韩同志说起颖儿她姐失忆这件事?”
顾彦再次点头,但说出口的话却是:“舒叔叔相信?”
“……”
舒父嘴角动了动,半晌,面露苦涩说:“大夫有做过诊断。”
“是吗?那大夫是如何确诊舒欣同志忘记了过去种种?”不等舒父作答,顾彦神色冷峻,说:“是舒欣同志自个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吧?”
舒父沉默。
“我不相信。”
顾彦的态度很明确:“颖儿出事,公安上门,就这么巧,舒欣同志撞破头,然后人醒过来便忘记一切,
我不相信就那么一撞,会巧到什么都记不起来。换句话说,我认为舒欣同志是在装失忆,好以此回避公安同志问话,回避小颖失踪这件事。”
“小烨,我和你舒叔叔其实也觉得舒欣撞破头忘记一切太过凑巧,但不管是在她头部受伤前,
还是头部受伤后,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她一口咬定她是忘记告诉我们颖儿要来帝都……”
宋云岚和舒父在顾瑾阳带着沐晴和花花娘俩回到帝都,回到大院那会,有见过顾瑾阳一面,因此,今日乍一看到顾彦,
两人只是微微一怔,就断定顾彦是顾家的小儿子顾瑾烨,而非顾家老三顾瑾阳。
这没认错,源于气场不同。
顾瑾阳温润。
顾彦内敛、疏冷。
当然,面对熟人,顾彦会不自觉第展露出温和一面,这样的他,倒是和孪生兄长顾瑾阳像是一个人,但说到底,顾彦所表现出的温和,更像是出于礼貌不得不这么要求自己。
“一个人真要隐瞒自己做的恶,又岂会轻易把它道出口?!”
顾彦面无表情地说着,听到楼梯上传来声响,他将视线挪过去,就见舒欣跟在舒灏身后正一步步下楼。
漆黑如墨的眼眸半眯,他犀利冷然的目光锁在舒欣身上,直至对方在客厅中央站定,他也不拐弯抹角,脱口便问:“小颖在哪?”
与此同时,他仔细观察着舒欣脸上的表情变化。
然,舒欣像是没听懂他所言似的,只是怯怯地看着他。
“因为担心你在帝都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小颖特意请假前往帝都看望你,在电话里,你有说会去接站,但你是怎么做的?
刚接完小颖要到帝都的电话,放下话筒就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你觉得哪个会相信?既然忘了,在小颖再次打电话说她具体是哪日前往帝都,你为何又说要去接站?”
顾彦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凝视着舒欣,凝视着这个极有可能导致舒颖失踪的罪魁祸首,好吧,若是不讲什么证据的话,在顾彦看来,舒颖失踪必和舒欣有关。
但也不知道对方太会装,还是真得因头部受伤忘记一切,此刻,他竟然从对方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而事实果真是这样吗?
答案是否定的。
舒欣仅仅在顾彦开口那一刻有抬头看其一眼,接着她始终低垂着头,无比畏缩地就扯着自己的手指,
落在客厅里其他人眼里,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整个人被恐慌、不安包裹着。
可她那双遮掩在睫羽下的眸中,却平静如水,不见有丝毫情绪。
怕么?
在医院住了几天,舒欣已然不怕,不担心自己装失忆会出现岔子,她想好了,只要她装得够可怜,够柔弱,够胆怯,
这个家里不会有人再在她面前问东问西,尤其是逼问她妹妹舒颖的失踪是否和她有关。
“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在装失忆,你要清楚,如果不是小颖,不是小颖那些堂兄弟,就没有现在的你,
而你却忘记小颖对你的好,忘记韩叔叔对你的好,忘记小臻他们对你的好,对小颖起了坏心思,这样的你,卑劣到极点,不配做小颖的姐姐,更不配小颖对你的关心和爱护!
顾彦一字一句说着,奈何在舒欣脸上看不到半点破绽,一时间,他的心如坠谷底,且疼痛难忍,然,他神色除过冷峻,没其他异样:“还是不想说吗?”
“……”
舒欣抬起头,怯弱地迎上顾彦冰冷刺骨的目光,满目茫然。
“你……你很好!”
顾彦近乎咬牙切齿,逼视着对方:“记住,一旦找到小颖,我必叫你后悔对她所做的事!”楼梯上这时又传来响动,不多会,舒蕙出现在客厅。
冰冷锐利的眼眸落在这个舒家养女身上:“还有你,不要让我知道小颖这次出事也有你的手笔。”
说到这,顾彦面向舒父和宋云岚:“打扰了。”多余的话他一句都不想说,他甚至对舒父二人相当排斥。
作为父母,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要这样的父母有何用?
转身,顾彦修长挺拔的身影不多会消失在舒家门外。
“爸、妈……”
舒蕙眼里溢满委屈,神色间小心翼翼,生怕被养父母误会。
“颖儿不会有事的,等她回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宋云岚没去看舒蕙,她忍着心痛,对舒父说了句。
“嗯,颖儿不会有事的。”
两口子皆目光坚定,相信宝贝闺女绝对会平平安安回到他们身边。
舒灏在和兄长舒锐说话,无人理会舒蕙、舒欣二人。
“爸爸、妈妈……”
这是舒欣的声音,她怯怯地看着舒父二人,嘴角噏动,却半晌不见有后话。
“有事?”
宋云岚终还是将视线落向这个大女儿,只不过她眼神静若止水。
咬了咬唇,舒欣迟疑半晌,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为什么妹妹都不在了,她依然难得到她想要的?难得到父母亲人全心全意的疼爱?
是她真的很差劲吗?
差到无法和妹妹作比?
舒欣心里很受伤,她都已经学着妹妹的样儿,亲昵地用“爸爸、妈妈”来称呼父母,试着主动靠近,做一个乖乖女,但却没什么效果。
是的,没什么效果,她在父母眼里看不到那种对妹妹的极致宠溺。
哪怕她有努力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有努力学习弹钢琴,让自己从内到外接近妹妹的形象,都无法在父母这得到和妹妹同样的爱。
舒欣很不甘心,且越是不甘心,越是觉得命运对自己不公,越是嫉恨舒颖,可以说,现在的她,已然忘记舒颖曾经对她的好,
只知舒颖的存在,导致她过了近二十年非人的日子,导致她不再是一个纯粹干净的女孩子,导致她不能得到父母全心的爱护和关注。
基于这种心理,她对顾彦说的话无动于衷,甚至在顾彦离开后,在她唤“爸爸、妈妈”,没有得到预期效果这一刻,对舒颖的嫉恨骤然间剧增。
一旁,舒蕙嘴巴紧抿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好一会,见没人搭理,一时间自尊心受到重创,转身就往楼上走。
说实话,在顾彦对其撂下话那一刻,舒蕙特别不安,现在又加上被家人不搭理带来的打击,一回到二楼房间,脸色变得煞白无比。
她有前科在,哪怕那前到目前为止并不能将她怎样,但在接触到顾彦漆黑如墨,锐利冰冷的目光时,她怕了,她觉得她像是被对方看穿所有心思,
且她曾经做过的事,用不了多久会被揭穿,而她在证据面前,无法狡辩一句。
神色焦虑,舒蕙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蓦地,她喉中涌上一股酸水,这是反胃带来的,这种感觉近来没少出现。
端起桌上没了温度的凉白开,什么都顾不得想,舒蕙张嘴就喝了两口,压下反胃带来的不适。
她认为是吃坏了肚子,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却不知,这所谓的不是什么大事,让她在这大过年期间,在今个这大年初一,丢尽脸面。
-
顾家。
“你还知道回来?!”
从舒家出来,顾彦略作犹豫,提步回了顾家,回到他离开十来年的家,可他刚步入客厅,便听到这么一句。
“爸、妈。”
接到大门口警卫值班室打来的电话,在听到小儿子就在大院门外,顾父高兴得很,当即就着顾瑾淮、顾瑾修、顾金阳三兄弟去接顾彦这个弟弟,
方超、方磊哥俩欲跟着一起去接顾彦,熟料,不等顾瑾淮三兄弟出门,顾母抹着泪,说谁要是走出家门,就别再认她这个妈。
顾瑾淮三人一言难尽,齐将视线落向顾父,见老父亲摆手,三人没再迟疑,走出家门,到大院门口接人,方超哥俩则坐回原位置,轻声哄着顾母,
可令顾父、顾母,乃至方超兄弟二人没想到的是,不多会顾瑾淮三兄弟返回家,身后却不见顾彦,
一家人面面相觑,想不通顾彦明明有在大院门外的警卫值班室打电话到家,怎就不见人影?
也就在这时,顾彦自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和三儿子一模一样的样貌,看着离家十来年的小儿子,
顾父眼睛泛酸,嘴角动了动,心想该说些什么,不料,顾母含怒的嗓音先他在客厅里响起。
转身,顾彦修长挺拔的身影不多会消失在舒家门外。
“爸、妈……”
舒蕙眼里溢满委屈,神色间小心翼翼,生怕被养父母误会。
“颖儿不会有事的,等她回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宋云岚没去看舒蕙,她忍着心痛,对舒父说了句。
“嗯,颖儿不会有事的。”
两口子皆目光坚定,相信宝贝闺女绝对会平平安安回到他们身边。
舒灏在和兄长舒锐说话,无人理会舒蕙、舒欣二人。
“爸爸、妈妈……”
这是舒欣的声音,她怯怯地看着舒父二人,嘴角噏动,却半晌不见有后话。
“有事?”
宋云岚终还是将视线落向这个大女儿,只不过她眼神静若止水。
咬了咬唇,舒欣迟疑半晌,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为什么妹妹都不在了,她依然难得到她想要的?难得到父母亲人全心全意的疼爱?
是她真的很差劲吗?
有得到预期效果这一刻,对舒颖的嫉恨骤然间剧增。
一旁,舒蕙嘴巴紧抿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好一会,见没人搭理,一时间自尊心受到重创,转身就往楼上走。
说实话,在顾彦对其撂下话那一刻,舒蕙特别不安,现在又加上被家人不搭理带来的打击,一回到二楼房间,脸色变得煞白无比。
她有前科在,哪怕那前到目前为止并不能将她怎样,但在接触到顾彦漆黑如墨,锐利冰冷的目光时,她怕了,她觉得她像是被对方看穿所有心思,
且她曾经做过的事,用不了多久会被揭穿,而她在证据面前,无法狡辩一句。
神色焦虑,舒蕙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蓦地,她喉中涌上一股酸水,这是反胃带来的,这种感觉近来没少出现。
端起桌上没了温度的凉白开,什么都顾不得想,舒蕙张嘴就喝了两口,压下反胃带来的不适。
她认为是吃坏了肚子,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却不知,这所谓的不是什么大事,让她在这大过年期间,在今个这大年初一,丢尽脸面。
-
顾家。
“你还知道回来?!”
从舒家出来,顾彦略作犹豫,提步回了顾家,回到他离开十来年的家,可他刚步入客厅,便听到这么一句。
“爸、妈。”
顾瑾淮三人一言难尽,齐将视线落向顾父,见老父亲摆手,三人没再迟疑,走出家门,到大院门口接人,方超哥俩则坐回原位置,轻声哄着顾母,
可令顾父、顾母,乃至方超兄弟二人没想到的是,不多会顾瑾淮三兄弟返回家,身后却不见顾彦,
一家人面面相觑,想不通顾彦明明有在大院门外的警卫值班室打电话到家,怎就不见人影?
也就在这时,顾彦自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和三儿子一模一样的样貌,看着离家十来年的小儿子,
顾父眼睛泛酸,嘴角动了动,
第341章
他不想这么严肃的,奈何身为父亲的威严和长期身居高位养成的气势,让他一开口就像是下命令似的,然,顾彦闻言,仅仅是脚步微顿了下,而后,继续前行。
“小烨……”
顾瑾阳这时喊了声,且跟在兄长顾瑾淮、顾瑾修身后,三人追出客厅,将顾彦拦在院中央。
“咱妈的脾性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走,和大哥回客厅。”
顾瑾淮轻拍拍顾彦的肩膀,神色温和,出言劝说,然,顾彦闻言,却摇头:“不了。”
“你是为了我那未来弟妹的事专程回来的。”
顾瑾修在兄长顾瑾淮身旁站着,他看着顾彦,出口之语不是问,而是直接用的陈述语气。
“嗯。”
顾彦轻点头,目中不自主染上懊悔和痛色,他说:“都怪我,要是我能放下工作,陪她一起到帝都走一趟……”后话他没道出口,但顾瑾淮三人却对他未尽之语明明白白。
“你放宽心,那小丫头不会有事的。”
说出这话,顾瑾淮其实知道,并不能安慰到自家兄弟,可不这么说,他还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舒家丝毫没有放弃寻找力度,就是他们顾家,也在用所有能想到的法子,帮助舒家找寻小闺女,找寻他们顾家原本再有两个来月就能迎进门的“小儿媳”。
“小颖确实不会有事,我相信她一定能逢凶化吉!”
顾彦语气坚定,他说着,欲提步继续前行,见状,顾瑾修问:“你这是还要走?”
“我有在宾馆订好房间。”
听到顾彦这么说,顾瑾修眉头微皱:“住在外面哪有住在自个家方便。”
抿唇,顾彦沉默好一会,启口:“二哥,大过年的大家还是开开心心好些。”
顾瑾修三人闻言,皆不自主一怔,待回过神,顾瑾淮说:“我不都和你说了,咱妈就那脾性……”
抬手,顾彦制止长兄继续说下去,他唇角牵起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嗓音清冽淡漠:“大哥不用多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妈为何要冲着我发脾气,就这样吧。”
音落,他平静淡然的目光落向孪生兄长:“沐晴妹子和花花可都还好?”
“好着呢。”
沐晴娘俩跟着顾瑾阳一到帝都,仅短短数日,顾母就托关系在帝都最大的副食厂给安排了一份工作,是正式工,且通过关系让沐晴破格分到一间二十来平的单间住房。
有如此安排,不是顾母真心出于感激沐家父女对顾瑾阳的救命之恩,及多年来的照顾之恩,是其打心底瞧不上沐晴这个农家女,且是带着拖油瓶的农家女,
为免顾瑾阳被沐晴母女拖累一辈子,甚至不知哪天被沐晴起了龌蹉心思,不得不把人娶进门,
顾母索性来了个当机立断,将人早早和顾家切割开,和顾瑾阳切割开,达到她防患于未然的目的。
而顾瑾阳丝毫没从顾母对待沐晴母女俩的态度中看出异样,不过,在得知沐晴要带着女儿花花住进厂里分的住房时,
他是反对的,但沐晴虽出身农家,却不是个没眼力见的,她执意要搬进副食厂给她分的房子住,且有诚恳向顾母道谢,谢对方给她安排了一份稳定工作……
总之,沐晴搬离顾家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更没在顾瑾阳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和以前一样,只将顾瑾阳视作兄长。
正式工作至今,不曾再踏进大院,被顾瑾阳问起,沐晴的回答是周末要么加班,要么洗衣、打扫做家务,与顾瑾阳适当地保持着距离,免得给其招麻烦上身。
而说实话,沐晴压根对顾瑾阳这个兄长没有兄妹以外的感情,可顾母私下和沐晴说话时的眼神太过直白,尤其是在提到顾瑾阳时的眼神,只差明说“癞蛤蟆别想着吃天鹅肉”。
沐晴委屈,且特别委屈,但她现如今除过兄长可依靠外,再无其他选择。
因此,在看明白、听明白顾母的意思后,她决定接受顾母托关系安排的工作,决定搬出顾家,住进厂里分的住房,适当拉开和顾瑾阳之间的关系。
哪怕她从未有过顾母那种近乎侮辱人的心思,也不想旁人在背后嚼舌头,恶意诋毁她,诋毁她的兄长。
如是想着,沐晴带女儿花花从顾家住处去,完全不后悔。
在老家生活不易,又有前夫害死其父这件事在,真回到老家,生活只会更不易;留在帝都,即便不能像以前那般和兄长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起码知道有这么个亲人在身边不远处,加之自个有工作、有住处,抚养女儿长大,日子过得势必比在老家要轻松很多。筚趣阁
何况顾家一看就不一般,这生活在帝都,有兄长的关系在,肯定不会有人随意欺侮她们娘俩。
再就是沐晴其实放心不下顾瑾阳这个兄长,即便对方已是个正常人,可到底是以幼童心智长到二十来岁,
这么说吧,顾瑾阳现今看着虽和二十来岁的正常青年无异,但人还是单纯了些,否则,不会分辨不出其母对待沐晴母女的好,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怎没看到她们母女?”
想到刚刚在客厅没见到沐晴和花花,顾彦不由随口又问了句。
“小晴和花花没在家住。”
顾瑾阳做出回应。
闻言,顾彦皱眉:“那她们住在哪?”
“小晴在红星副食厂上班,厂里有给分住房,为了上班方便,她带着花花搬去厂职工家属院住了。”
随着顾瑾阳音落,顾彦眸光微闪了下,说:“是妈给安排的吧。”不是问,是陈述句。
顾瑾阳点头:“小晴的工作确实是妈托人给找的。”
“沐家对你有恩,日常你有空就多看顾些。”
基于对顾母的了解,顾彦不难想到这位在沐晴身上用的心思。
不过对沐晴母女来说,能在帝都有份正式工作,又有稳定的住处,何尝不是一桩好事?!顾彦这么想着,就没再聊起沐晴和花花这对母女俩的事儿,他继而问顾瑾阳:“你呢?你回来这段时日一切可还好?”
“嗯。”
顾瑾阳轻点头。
“那就好。”
顾彦扯了扯唇角,视线从顾瑾阳身上挪向顾瑾淮、顾瑾修二人:“我得走了,有机会我们再见。”
说着,他给顾瑾淮三人各一个拥抱,然后不再迟疑,提步果断离去。
“小烨!”
顾瑾淮三人回过神,望着顾彦即将消失在院门外的挺拔背影不约而同唤出声,然,回应他们的是空荡荡的院门口。
客厅。
“人呢?”
看到顾瑾淮、顾瑾修、顾瑾阳三兄弟走进客厅,唯独不见小儿子,顾父心口一痛,却还是控制着情绪,沉声问长子关于幼子的去向。
“走了。”
顾瑾淮作答。
“走了?两句话没说就走了,你们不知道拦着!”
知道小儿子因何离开,但在顾父看来,顾彦的脾气还是大了些。
“那也得能拦住。”
顾瑾淮没什么表情回了句。
“怎么就拦不住?这是他家,他回来不在自个家待着,跑到外面去做什么?今个可是大年初一,你们就由着他那么离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火气上涌,顾父一双虎目圆瞪,冲着顾瑾淮兄弟三人就呵斥。
“您老这就不讲理了吧!大哥明明已经和您说过,不是我们没拦,是我们拦不住,再说,要不是我妈一开始夹枪带棒给小烨那么一句,
小烨他能一走进家门两句话没说就离开?还有您老说的后面一句,您不觉得更没道理吗?腿在小烨身上长着,他执意要走,我们总不能动用武力,把他强行留下吧!”
顾瑾修像是没看到顾父的黑脸,说:“当年小烨之所以会离家出走,这其中的缘由,您和我妈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心里都有数,
现如今时隔多年,小烨自个不仅好好的,他还找到了老三,联系上我,好叫咱们知道他和老三一切安好,
今个,我是实在想不明白,妈到底有多不不待见小烨,会对十来年没见的小儿子,一开口……”
顾母这时打断顾瑾修:“你这是在说我的不是吗?”泪水涌出眼眶,顾母看向顾父:“老顾,你说我这怎就这么命苦啊?自个生的儿子难道还不能说一句?!”
“妈,你没有错,是烨弟脾气大,是他误会你……”
方超嘴上听似在安慰顾母,实则煽风点火。
“把你的嘴闭上!”
顾瑾修冷声截断方超所言,眼神如利剑,直直地刺向对方:“大过年的,将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对你有什么好处?”
“二哥你是怎么说话的?”
方超脸庞发烫,心里虚得很,但他不想在气势上输给顾瑾修,只见其迎上顾瑾淮迫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冷冷说:“我不过是劝慰妈两句,不想妈被烨弟气出个好歹,何错之有?”
“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方磊在方超身旁坐着,他扯了扯兄长的衣袖:“过年呢,家里这样吵吵闹闹被人听见不好。”
“是你哥我要吵的吗?是有人没事找事,明摆着让你哥我不痛快!”
方超脸色冰冷,丝毫不觉得自个有错。
“老二,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妈?小超有什么错?要你把他说得像个女人似的!”
顾母一脸凄苦地看着顾瑾修,擦拭着泪水说:“我不过是随口一句话,至于让他顾瑾烨拿话来怼我?”
“顾瑾烨?顾瑾烨是你儿子,你确定知道这一点?如果知道的话,十来年没见,你能用‘他顾瑾烨’来称呼你的儿子?还是说,
在你心里其实压根就没这个儿子,因此,他离家十来年,这期间,你不曾主动提起过他一次,以至于今个一看到他,
不见激动,不见热泪盈眶,而是冷脸瞪眼开口就质问他。小烨说你拿他当仇人,我觉得这比喻挺恰当的。“
“老二你过分了。”
顾瑾淮低斥顾瑾修一句,在他看来,母亲生养他们一场,就算再有不对的地方,做儿子的都不该对其出言不逊。
“过分?我不觉得。”
顾瑾修手指方超、方磊哥俩,对顾瑾淮说:“当年爸为了保全他们,放弃了老三和小烨……看到小烨有危险,
老三上前用自个的身体护住小烨,导致自个中枪,又失足坠入河里,这不是小烨想要的,妈她凭什么要怨小烨?
退一步说,当时换作是小烨发现老三有危险,亦或是我们兄弟二人,都会义无反顾保护自个兄弟。
结果呢?老三出事,在这个家里最难过的无疑是小烨,可咱们都是怎么做的?爸忙工作,妈怨小烨,
你我可笑地只因一看到小烨就想起老三,从而心里难受,就……就有意无意地避着小烨,不与小烨正面接触……
还有他们俩,在明知道老三出事的情况下,却像个没事人,成日嘻嘻哈哈,能吃能喝,照玩不误……”
不等顾瑾修继续往下说,顾父在茶几上重重地拍了一掌,怒喝:“够了!”目光挪向顾母:“我原想着你已经想通,但你那个在面对小烨时又是怎么做的?”
顾母冲着顾父泣声说:“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成吗?我就不该多嘴说那么一句,现在你满意了吧?!”
“妈,当年我是出于本能保护小烨的,如果把当时的情况换作小烨是我,他也势必会挺身保护我,
所以,今时今日,我和大哥二哥他们一样,想不通你当年为何要对小烨生怨?为何不能好好安慰、开解小烨?
妈,你是一个母亲,我们都是你生的,都是你的孩子,小烨更是你的幼子,你真不该那样对他!
今个,他能回到家,按说是件很高兴的事,却就因你一句话,小烨走进家门还没说什么呢,转身便毅然走人,妈,你现在可后悔?”
顾瑾阳插话,他眼里的痛色几乎要溢出来:“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从帝都到西北,沿着我坠落的那条河一路走一路寻找我这个哥哥,你能想到他有多苦多累吗?
饿了吃野果,渴了见到水就喝,累了随便一躺就睡着,醒了继续寻找我这个哥哥,如若不是遇到好心人,小烨早已化作路边一堆白骨,这些你可都知道?”
第342章
如是说着,顾瑾阳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还有,当年我出事,导致你对小烨生怨,或许在你心里……你是因为在意我、疼爱我,
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不知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安慰、开解小烨,反倒怨责他,但我个人觉得你没有你想的那样在意我、疼爱我。”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顾母被气得不轻,目中含泪,脸色苍白,仿若失去所有血色,她手指顾瑾阳,整个人都在颤抖,就差昏厥过去。
“我在胡说?如果我真是在胡说,你为何要对弟弟那样冷漠?又为何在我出事前,在我和弟弟身上不见投注精力?
不,准确些说,你对大哥二哥,对我和小烨,对我们兄弟四个都不曾投过多少精力,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毕竟我们虽是你生的,却并非在你身边长大,这样的我们,你又能有多少感情!”
新国家建立前,他们兄弟四个都是被寄养在老乡家里,直至和平到来,大哥二哥,及他和小弟,方被接回父母身边,接到这个家生活。
在这样的情形下,不光做母亲的对他们做儿子的没多少感情,就是他们做儿子的,对给予他们生命的母亲……亦谈不上感情有多深厚。
简单点说,即母子间感情疏淡得很。
然,方超、方磊兄弟二人却除外,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知这兄弟俩自打来到他们家生活,父母亲,他们四兄弟的生身父母,关注方超哥俩皆多过他们这亲儿子。
顾母神色呆滞,仿若受惊过度,她……她没想到会被顾瑾阳说中心思,一时间难回过神,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客厅里静寂得落针可闻,良久,顾瑾阳上楼回了他自个卧室,紧跟着顾瑾淮和顾瑾修也没在客厅多留,一个出了家门,不知去做什么,一个同样上二楼,到自个房间歇着了。
哥仨离开客厅,是一句话都没有,也没去管顾父顾母的脸色如何。
方超冷着脸坐在原位置,方磊则是明显有点不知所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上楼去自个房间,却又心有顾忌,怕在顾父顾母面前失礼。
毕竟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顾家的养子,即便十多年来养父母待他们兄弟二人如亲子,但养子终归是养子,哪能像真正的顾家子在这个家随性而为?
况且顾瑾阳有一点没说错——在那年的事件中,养父放弃自己的两个儿子,选择保全他和兄长,
事后……他和兄长确实没心没肺,如往常那般吃喝、玩耍,没将发生在顾瑾阳、顾瑾烨两兄弟身上的事放心上。
待得知顾瑾烨离家出走,他们兄弟方知道自个言行不当,像白眼狼一般没心没肺,但时日不长,兄长便像是忘记他们之前似的,
且对他说无需责怪自个,说顾瑾阳、顾瑾烨先后出事,与他们兄弟俩没有任何关系,让他别有心理负担。
自那后,兄长仿若一瞬间长大、成熟不少,变得一心上进,不再喜欢玩耍。
但凡在家,都会喊上他一起陪养母聊天,并叮嘱他,多在养父面前说些学校里的事儿。
就这样,他就这样在兄长的影响下,和兄长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了顾家,同时有得到养父母的真心关爱。
大学毕业,顾瑾淮、顾瑾修直接没和家里商量,直接选择去外地打拼自己的事业,丝毫不染指顾家的人脉和资源,而他和兄长……打着听父母话的旗号,都留在帝都工作。
但要说的是,留帝都工作,不是他本意,是兄长要求的。
基于这些种种,刚刚在听到顾瑾阳说的那番话时,方磊是脸庞发烫,极其不自主,他甚至觉得他自个,及他的兄长,过于心机,明明鸠占鹊巢,却丝毫不觉得有错。
……
好好的大年初一,舒家气氛压抑,因舒欣、舒蕙将整个家弄得满地鸡毛,而顾家的气氛无疑和舒家没二样,压抑、沉闷,被顾母和方超二人搞得不安宁。
可这大过年的走亲串友不可避免,这不,年初二,舒父舒母来到顾家,身后跟着舒珉、舒灏兄弟和舒欣、舒蕙二人。
书房。
顾父招呼舒父落座,随口问:“还是没小颖儿的消息?”
闻言,舒父摇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顾父长叹口气,说:“小烨离家十来年,昨个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却因他妈一句话转身便离开。
在小烨走后,我家老大、老二、老三一个接一个声讨老岑,说老岑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们兄弟几个,说老岑不该在小烨刚一进家门,就冲着发脾气。”
儿子一个比一个倔,性情……除过老三外,是一个比一个冷,好吧,即便是老三这个好性子的,昨个说出口的话,也不可谓不伤人。
心中苦笑,顾父觉得今年这个年过得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吗?那你的想法呢?认为你家老大他们所言不对?”
舒父意味不明地看着顾父。
摆摆手,顾父回应:“我怎么会认为他们说的不对?”
“那你在纠结个什么劲?”
舒父冷哼了声,表达出他对顾父的鄙视,开口:“不是我说你,就你家老岑那样儿,在我看来就是个拎不清的。”
一听到舒父这话,顾父嘴角动了动,想帮着老妻辩驳两句,不料听到舒父不咸不淡地续说:
“放着自个儿子不稀罕,偏要去稀罕两个养子,现如今,失去多年的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回来,
简简单单就将其中一个儿子的救命恩人给打发了,这另一个儿子回到家,又不知道说了什么难听话把人孩子给逼走,你说说,你家老岑是不是拎不清?“
“说得好像你们两口子没稀罕家里那养女似的。”
顾父脸皮子发热,嘴上却还是嘀咕了句。
“稀罕?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们只是无愧于心,将她好好抚养长大,毕竟人是我们从福利院领回家的,那么我们就得为她负责,至于你说的稀罕,我可不承认。”
想到舒蕙,舒父就不自主想到舒颖,他神色变得黯然:“说起来,就我那俩亲闺女,我最觉得对不起颖儿……
明知道她之前接连两次差点出事,和舒蕙那丫头脱不开干系,但就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分担不能帮颖儿讨个公道,
还得继续让舒蕙那丫头生活在家里,我曾想过,也多亏颖儿没选择跟我和她妈回帝都生活,否则,让她成日和舒蕙那丫头低头不见抬头见……”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顾父扫了眼舒父:“要怪就怪你没本事,找不着证据给自己闺女做主,现在更是好,直接把好不容易找到的闺女又给弄丢了,你说说你这老家伙的能耐都到哪去了?
时至今日还没有小颖儿的消息,我都替你感到着急!”言语到这,顾父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说:“小烨他……小烨他是为小颖儿回的帝都,一定是这样的!”
“你才知道?!”
舒父被怼,不由回怼顾父:“小烨昨个应该是从我家到的你家,我要是早知道你们两口子把孩子赶出去,直接就把人喊到我家去住了!”
“别事后诸葛亮,说说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公安那边传回小颖儿的消息?”
顾父直视着舒父,不待对方做声,又说:“我建议你还是好好和你家大闺女谈谈,同时别忘了查查你那个养女在小颖儿出事前,有没有和你大闺女私底下接触过。
说实话,不是我小看你家大闺女的脑袋瓜,就你那养女……我可不觉得她就像她表面上那么单纯无辜,何况你自个也说了,这有前科在呢。”
“……欣欣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虽说我和老宋不相信,可人的大脑结构复杂,她究竟有没有失去记忆,我们不得而知,自然难从她口中问出什么。
至于蕙蕙……我是不止一次问过,但她矢口否认自己做过那些事,你说我能怎么办?再说了,你从方超那小子口中不是也没问出什么……”
顾父静默,半晌,他建议:“想法子撬开那叫叶波的嘴,这样证据自然而然就有了。”
“那小子嘴巴紧得很,宁愿加刑,都不承认是受方超指使,去对颖儿不利。”
证据明明就在眼前,却迟迟拿不到手,舒父想想就来气。
“咱们两家的事是真多。”
一家是和养女有关,一家是和养子有关,再就是两家里,一家有个脑子不知怎么想的亲闺女,
能转眼把接到的电话忘得一干二净,害得亲妹妹失踪,至今杳无音信,一家则有个拎不清的女主人,
大过年的,把离家十来年,现如今归家的亲儿子逼出家门,两家简直是难兄难弟!
顾父心里苦笑,同时感到很无力。
……
一楼饭厅。
顾母享清福,陪着舒母在客厅说话,方超和方磊哥俩许是为表现吧,主动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
期间顾瑾淮、顾瑾修谁都没有插手,哪怕两人非厨房杀手,也未踏进去一步。
缘由?
有人想表现,那便由着对方,省得大家近距离相处互看不顺眼。
“呕!呕……”
两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不等大家动筷子,舒蕙一个没忍住干呕出声,知道自己这样无疑很失礼,却又顾不得说抱歉,起身就往门外跑。
她一手摁着胸口位置,一手捂嘴,一到院里,干呕声怎么都止不住。
饭厅这边,在舒蕙发出第一声干呕那一刻,所有人不自主怔住,待舒蕙跑出饭厅,一个个回过神,顾母和舒母的脸色立马变得不太好看。
她们作为过来人,有什么想不到的?
而除过顾母、舒母外,方超的面部表情是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很显然,他也想到了顾母二人心中所想。
不过,方超并不心慌,他甚至觉得若真如他想的那样,就索性把他和舒蕙的关系捅开,这样他们便可以直接领证结婚,成为一对合法夫妻。
饭厅这边很干净,院里除过舒蕙连续不断的干呕声,没其他响动,因此,这干呕声清晰地传进饭厅每个人耳中。
“爸、妈……”
好不容易压下反胃感,舒蕙返回饭厅,想着和在座诸人打声招呼,就回舒家歇着,不成想,没等舒母开口问什么呢,顾母冷着脸就说:“你这是有了吧。”
她这是颖的陈述语气。
之前对舒蕙有多喜欢,现在顾母就有多厌恶眼前这不知自爱的女孩子。
这还没嫁人呢,肚子里就已经有了,要是她家老二没退婚,反过来被逼着提前结婚,是不是得头戴绿帽,替别人养大儿女?
是,顾母是对自己生的几个儿子不怎么伤心,但事关儿子做男人的尊严,顾母还容不得舒蕙这个她之前看好的准儿媳,给顾瑾修,给她的儿子扣顶绿帽子。
“……岑阿姨,你……你说什么?什么叫我有了?”
舒蕙不明所以,她懵懂地看着顾母。
“我本以为你是个善良单纯,自尊自爱的好女孩,这才想着让你做我家老二的媳妇,没想到,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现在我还真是庆幸我家老二和你解除了婚约,要不然,我家老二被你戴了绿帽子却不自知,还得帮你给别的男人养孩子,蕙蕙,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顾瑾修黑脸,他没等舒蕙开口,沉冷的嗓音便移除唇齿:“妈你能不能不要乱说话?!什么叫给我戴绿帽子?什么又叫我给别的男人养孩子?”
两家解除婚约在前,再者,他连对方的手都没碰过,眼下,这人疑似有孕,和他有何干系?
做妈的,不盼着自个儿子好,非得把他拉出来溜一圈,就算整句话有和他撇开关系,但在两家这么多人面前,到底让他脸面不好看,难道一个为人母的不知道这一点?
顾母没好气开口:“我是在为你庆幸,又没说你真被戴了绿帽子。”
“岑阿姨,你……怎么能那样说我?我……我只是吃坏了肚子……”
舒蕙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惜,她时断时续地说着,可越到后面她越难说下去,因为她想起了年前在安城那会,
曾和方超……再结合她第一次的干呕时间,瞬息间,舒蕙不敢再往下想,捂着嘴就跑出顾家,好给自己保持最后一点尊严。
第343章
当然,她这一跑开,也是回避两家其他人落在她身上的异样目光。
原本好好的气氛,因舒蕙猛不丁干呕,又哭哭啼啼不顾两家人的脸面,转身直接自行离去,使得饭厅里在座诸人皆不知该挂上怎样的表情,来应对这一突发状况。
“老顾,今个就到这吧,改日我请你喝两盅,向你专门赔不是。”
最终,舒父起身,面上报歉得很。
舒母和舒锐、舒灏、舒欣紧跟着舒父站起,在舒父和顾父顾母、顾瑾淮等顾家人别过后,忍着尴尬和不自在,走出顾家。
送舒家人到院门外,顾父和顾母走在前,顾瑾淮、顾瑾修、方超、方磊随其后,一致沉默着返回饭厅。
“你们吃吧,我去书房坐会。”
刚坐回餐椅上,顾父又起身,他揉揉额头,不待顾母几人做出反应,人已离开。
“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顾瑾修这话一出,顾母的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你这是在和谁闹情绪?我之前那么说还不是站在你的立场上,
至于让你在这大过年的给我撩脸子?!再说了,你要不是我生的,我犯得着去管你的事?”
“是我要你管的?况且那事与我有一丝半点关系?”
顾瑾修冷脸:“在这个家,你一直都是说什么、做什么只随自个高兴,几时考虑过他人的感受?”
言下之意,别说什么在意他这个儿子,关心他这个儿子,才在刚才说些有的没的“维护”他!
“你……”
顾母唇角位颤,眼角几乎瞬间湿润。
然,她这样惺惺作态,没得到顾瑾修任何回应,且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儿子消失在眼帘外。
“妈,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你该是知道的。何况舒蕙刚刚那样未必如你所想,可你……可你偏要把话说的难听,还把咱家老二给扯出来……”
顾瑾淮尚未说完,就被顾母打断:“一个个翅膀长硬了,我在自个家说句话都不成,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她有什么错?若不是舒蕙那丫头不自爱,能未婚先孕,在两家人面前弄得自个没脸?
不要说没根据,同是女人,而她又曾相继怀过三胎,岂不知道这女人有了身孕,会出现哪些生理反应?
再者,她是护士出身,没退休前,已做到总护士长,凭她的眼力,女人有无妊娠,可以说打眼便能看出来。
而今个一看到舒蕙那丫头,从其走姿上就已然心生奇怪,不成想,对方在餐桌旁落座毫无症状地干呕出声,都这样了,要是她还不能断定其怀了身子,未免太有辱她的职业能力。
“行,我走。”
顾瑾淮满心充斥着无力感,且头疼不已,想不通顾母为何这么不讲理,这往后他们兄弟几个全成了家,一家人不生活在一块倒还说话,否则,不得天天看到婆媳大战?
仅仅短短工夫,饭厅里只剩下顾母和方超兄弟俩,看着满满一大桌菜肴,方超嘴角动了动,对顾母说:“妈,我去把菜给你热热。”
“我没胃口。”
顾母说着,泪水涌出眼眶:“你说妈这是错在哪了?让他们一个个忤逆我?”
如果是往常,方超肯定会好言安慰,会说“妈你没错”,然,此时此刻,方超什么都不想说,他甚至觉得顾母太过刻薄,对舒蕙,对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儿说出那么重的话。
方磊忽然起身:“妈、哥我有点不舒服,想回房间躺会。”他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表情,心里却烦躁异常。
顾母只顾着低泣,对方磊的话毫无反应。
方超面露关心:“那就去躺会,若是过于难受,喊我一声,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嗯。”
方磊点头,回了自个房间。
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神色不受控制地变了又变。
要是他所猜无误,舒蕙福中的孩子十之八九是他兄长的。
作为兄弟,方磊其实不想,也不愿将兄长往坏处想,可舒蕙干呕,顾母猛不丁说的话,以及方超这个兄长细微的表情变化,
都在告诉方磊,方超,他的兄长和二哥顾瑾修的前未婚妻有了亲密关系。
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方磊靠着折叠好的被子躺在床上,是越想越烦躁,他明明有劝过兄长,
不要再错下去,可现实却告诉他……他对兄长说的,就像是耳旁风,压根没被兄长听进耳。
事情怎就发展成了这样?
哪怕二哥顾瑾修已经和舒蕙那个女人已解除婚约,他哥也不该在两人解除婚约没多久,便做出亲密之事。
毕竟这要是被家里知道,打得可不止是二哥顾瑾修的脸,甚至让爸妈脸上也很不好看。
更别说……他兄长不定是在什么时候和舒家养女有了那种关系,若是这关系发生在二哥顾瑾修和舒家解除婚约前,他们兄弟怕是再没脸留在顾家!
-
傍晚时分,方超借口有事外出,来到舒家这边,准确些说,他来到舒蕙窗户底下的院墙外,随手捡起一粒小石子,趁没人注意,对着舒蕙的窗户丢了过去。
房间里,舒蕙听到窗外传来的响动,半晌方起身走至窗前,她双眼红肿,打开半扇窗,就看到方超正直直地朝她望过来。
瞬间,止住的泪水再度如雨落下。
方超比了个手势,确认舒蕙有看懂,并向他点头,便没在原地多留。
差不多二十来分钟后。
方超和舒蕙面对面站在大院花园一亭台中,这亭台位置偏僻,近旁的小道平日里基本上没什么人走,因而,方超二人在大院但凡私底下见面,都会来此地。
“蕙蕙你别哭啊!”
见心爱的女孩儿无声低泣,方超的心仿若被人撕裂一般,他柔声问:“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什么孩子?”
舒蕙泪眼中写满怨愤:“你和我说什么孩子?”
“难道你不是有了?”
方超神色晦暗不明:“你知道的,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和你做夫妻的,原本我想着再过阵子,就和家里提你我的事,
现在你这出了状况,我自然不能再等下去,我不能你受委屈,让你被人指指点点,让咱们的孩子受委屈,一出生就被人说三道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没有……”
舒蕙流着泪摇头:“一个多星期前我就时不时有点反胃,想要干呕,我以为……我以为我是吃坏了肚子,又见没其他症状,就没太当回事,谁知……谁知岑阿姨今个会那样说……”
对于顾母今日言语上的刻薄,舒蕙实难相同。
不是很喜欢她么,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她没脸?
方超没接话,他问:“你那个什么有多久没来了?”
“……”
舒蕙怔住,半晌,她捂住脸哭得越发难以自抑。
看到她这样,方超基本上可以确定,他真得是要做爸爸了,这个念头一生起,他的心情感到相当复杂。
娶妻生子,他有想过,却没想过孩子会猝不及防地到来,且到来的时间不怎么合适。
抿唇静默好一会,方超揽舒蕙入怀:“别哭了,我会对你对我们的孩子负责。”
舒蕙哭得泣不成声:“你要怎么负责?要我每天在岑阿姨面前受气吗?”
“放心,我们搬出去住。”
事情一旦捅破,他要继续住在家里,肯定不合适。
“我有说过要嫁给你吗?”
推开方超,舒蕙泪流面面,神色痛苦,凄声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谁,为什么还要对我那样?你要我现在怎么办?你告诉我,要我现在怎么办?”
被这么不讲理地指责,方超即便再喜欢舒蕙,心里也难免不舒服,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
“是,我知道你喜欢别人,可那个人对你无意,这一点你是知道的。而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就不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蕙蕙!自从我知道对你的心意,我就想方设法护着你、对你好,只要是你想要做的事,我没有任何意见,而且帮着你去完成,这样的我,有哪点比不上他?
蕙蕙,不闹了成吗?我今晚就和家里把咱们的事说清楚,然后我就打结婚报告……”
“我不要嫁给你,我也不要这个孩子,我喜欢瑾修哥,我喜欢他啊!”
舒蕙泣声说着,她声音不大,可要有人走在这亭台近旁的小道上,不难挺清楚,毕竟夜幕落下,四周围静寂得很。
“你这样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方超双眼通红:“为了能让你开心,我帮你做的那些事……”
“是你自个要做的,不是我求你、逼你做的,况且你一次都没成功,现在又何必对我提那些?”
舒蕙这简直是翻脸不认人,也可以说够凉薄,否则,她再怎么着,都得顾着点方超的感受。
可她显然没有,一开口,就狠狠地刺伤这个喜欢她的男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没求我,没逼我,对,你没有,你只是让我看到你委屈,看到你难受,让我主动去替你解决麻烦……蕙蕙,你还能再残忍些吗?”
这女人的心难不成是石头做的?
他对她的好,她不放在心上。
他帮她解决麻烦,她同样不放在心上。
在她心里,莫非这一切都是他欠她的?
方超这一刻满心悲凉,且感到自己荒唐得很,一遍遍自问,他到底喜欢上了一个怎样的女人?
“不要说我残忍,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这有何错?”
舒蕙蹲地,将头埋在膝间,“呜呜”哭泣不止。
“既已与你解除婚约,你以为他还会和你有牵扯,会如你的愿,娶你吗?蕙蕙,你就不能清醒点,我自认不比他差,
再有我对你的感情,嫁给我,于你没有任何坏处,何况我们之间已有了孩子,你若不答应和我结婚,难道要把孩子拿掉?”
放不下,方超心里明明很痛,却难放下这个没良心,凉薄且自私的女人,他单膝蹲在舒蕙面前,遏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劝说:
“蕙蕙你就听我的成吗?顾瑾修他不配得到你的喜欢……”
“你卑鄙!”
舒蕙蓦地抬起头,大睁着一双泪眼,冷冷地看着方超:“不要以为在我面前诋毁他,我就能喜欢上你,
也不要以为你帮我针对韩舒颖,我就该感激你,就该把自己的一辈子给你!我实话告诉你,我喜欢瑾修哥,只喜欢他!”
方超听明白了,这是在告诉他,要他别痴心妄想。
在这亭台中进行感情纠葛的两人不知,他们的对话被一人几乎听了个七七八八。
而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顾瑾修。cascoo
访友归家,顾瑾修走进大院,因多喝了点酒,头有些晕,这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就踏上方超二人现在所处的这亭台近旁的小道上。
彻骨的冷风吹在脸上,顾瑾修头脑清醒了不少,忽然间,听到女人的低泣声,接着是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这使得顾瑾修不自主地顿住脚步。
他不是想偷听,做什么小人,是那两人的对话越听越奇怪,后面甚至有提到他的名字。
心绪翻转,顾瑾修双脚如生根一般,没想着提步继续前行,就那么站在原地,将方超二人的对话长时间听了下来,
且总结出,自家未来四弟妹,舒家的小闺女曾两次被人加害,是方超出的手,帮舒家养女舒蕙出的手,再就是,舒蕙果真有了身孕,腹中的孩子是方超的……
气愤么?
顾瑾修没感觉,他从未喜欢过舒蕙这个女人,那么对方有和谁暗中交往,怀上了谁的孩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对方是在和他有婚约期间,暗地里和他人往来,于顾瑾修来说,都不算是什么事儿。
……
暂时将舒蕙安抚下来,方超在舒蕙离开后,又在亭台中留了数分钟,方走出花园。
“你们是什么时候交往的?孩子是在我解除婚约前有的还是之后?”
虽然不在意舒蕙这个女人与谁暗中有交往,且怀上对方的孩子,但这不代表顾瑾修想做个被人随意蒙骗的傻子。
他专门在回家必经的路口等着方超,这会儿见对方由远及近走过来,语气平淡,直接来了个两连问。
方超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凝滞。
良久,他开口:“你……”但迟迟不见后话。
第344章
“这就要看你愿不愿意说了。”
顾瑾修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就是面部表情也不见流露出丝毫异样。
“行,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方超脸上同样难看出异样,他说:“要说我和她是何时开始交往的,不怕你笑话,我倒是想和她像处对象那般你来我往,但事实是她没给过我这个机会。”
稍顿片刻,方超续说:“至于她腹中的孩子……我也不瞒你,这是在你解除婚约前有的。”这句话一出口,方超只觉一阵痛快,不过,他的情绪控制得很好,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顾瑾修听完方超说的,轻点点头,继而提步前行。
在他身后,方超眼睛半眯,他被顾瑾修这太过淡然的态度不可避免给刺激到了,只见其脸色时青时白,很快变得好不狰狞。
“顾瑾修,你就是这个反应?”
婚约在身,未婚妻却和别的男人有了首尾,是个男人,都不会忍气吞声下去吧?
这人倒好,像是在听他人的事,全然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既如此,为何还要堵住他,问他那两句?
方超握紧拳头,怒火一个劲往上涌,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动怒,可他实在忍不住,于是,快走两步追上顾瑾修,欲对其挥拳头。
不成想,顾瑾修脑后仿若长了眼睛似的,不等他的拳头靠近,身形一闪,巧妙避开他的攻击,下一刻,动作干脆利索,直接将其撂倒在地。
“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
嘴角牵起摸若有似无的弧度,顾瑾修嗤笑了声:“所谓的婚约不是我想要的,我更没有在意过,又岂会多管闲事?”
方超这会儿很是狼狈,他忍着身上传来的痛感,从地上爬起身,故作轻松,语带嘲弄说:
“既然不在意,你又为何要问我和她几时是开始交往的?又为何问我她腹中的孩子是几时有的?”
顾瑾修神色未变,淡淡说:“我只是好奇罢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她曾经和我有那么一点关系。”
闻言,方超冷笑:“你觉得我会信?”
“这就在于你了,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顾瑾修唇齿间缓缓漫出一句,而后,他没再理会方超,朝顾家院门口走去。
-
客厅,顾父不可置信地注视着方超,一旁,顾母、顾瑾淮、顾瑾阳,及方磊同样震惊到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这话出自顾父之口。
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跪在他面前的养子,在他眼里品行端方的养子,竟……竟会喜欢上兄长的未婚妻,
甚至……甚至不顾道德伦常,和对方发生关系,以至于女珠胎暗结,眼下又不知羞愧,跪求他的成全……
顾父脸色黑沉,目中如同喷火,恨不得抽出皮带将这养子给抽死!
“小超,你糊涂啊!”
顾母这时出声:“蕙蕙和你二哥有婚约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做出那种事?你知不知道事情一旦传出去,往后你和蕙蕙还如何抬起头做人?”
“妈!喜欢上蕙蕙,不是我能控制的,和蕙蕙有了孩子,是我们情难自禁,妈……我不后悔!”
方超面上不见有半点愧疚之色,他再次求顾父:“爸!你和妈就同意我和蕙蕙的婚事吧,我知道我们在一起,
会让你们面子上不好看,因此,我想着我和蕙蕙领证结婚后,就搬到外面去住。”
说起来,方超之所以选择在今晚把事情摊开来讲,一方面是他本就有这个打算,另一方面,
是他和舒蕙之间的对话被顾瑾修意外听到,让他不得不在顾父顾母面前,坦露他和舒蕙二人的事儿。
“你就不觉得你的行为对不起老二?”
顾瑾淮神色冷凝,冷冽的嗓音自喉中溢出。
“二哥他根本就不喜欢蕙蕙!”
方超想都没想就回了句。
“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不管老二喜不喜欢,那也是老二的未婚妻,是你未来的二嫂,在这样的情况下,
你竟然喜欢上对方,并且珠胎暗结,方超,在我看来,你的行为是既卑鄙又无耻,压根不配穿你身上这身制服!”
被顾瑾淮厉声斥责,方超浑然不在意,他继续求顾父顾母答应他和舒蕙的婚事。
顾瑾阳在旁看着,眉头几乎拧成疙瘩,白日里他前去红星副食厂职工家属院看望妹妹和外甥女,没在家也就不知家里发生了何事,哪料到,这会儿听来的,令他不可谓不吃惊。
这人得多无耻,会对兄长的未婚妻下手,又得多无耻,现在求父母答应他和对方的婚事?
神色怔愣,顾瑾阳盯着方超,长时间回不过神。
而作为方超的同胞兄弟,方磊此时深感无地自容。
是,他是有猜到舒蕙腹中的孩子多半是他兄长的,但猜测终究是猜测,真正从兄长口中证实这一猜测,说实话,他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待回过神,他很认大哥顾瑾淮的说辞,他亲哥的的确确是又卑鄙又无耻。
做出那种对不起兄弟的事,却还厚着脸面求父母成全他的婚事,这是完全不考虑家里其他人的感受么?
不对,他哥说结婚后会搬出去住,但这是搬出去住就能解决得了的事吗?只要他大哥还认养父和养母,
那么早晚还会来大院,如此一来,少不得碰到二哥,到那时,大家该如何面对彼此?“
“爸,他想和谁结婚我没有任何意见。”顾瑾修开口,他这话是在告诉顾父,不用考虑他会怎么想。
顾父闻言,没有做声。
顾瑾修见状,将目光挪向方超:“小烨的未婚妻之前两次差点出事,这和你有关,你可承认?”
“我知道我和蕙蕙之间的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但还请二哥不要随便污蔑我。”
方超出言反驳。
“你们之间的对话我一字不差有听在耳里。”
顾瑾修开始诈方超:“因为她在面前露出委屈的表情,在你面前说几句可怜话,你就立马挺身而出帮她扫除障碍,
结果连续两次都没能成功,而她非但不理解你,反倒说你是自作多情。方超,是男人,就承认你针对的未婚妻所做的事,否则,我只会让我瞧不起!”
方超错开顾瑾修迫人的实现,默不作声。
“小超,舒家小闺女曾接连被人加害,真和你有关?”
顾母问方超,然,方超保持沉默,既不看她,也不做声。
对此,顾母很失望:“蕙蕙那丫头是给你下了蛊么?要你什么事都愿意为她去做!”
嘴角紧抿,半晌,方超低哑的嗓音响起:“事情是和我有关,但对方并未出事。”
“你怎能那么做?”
顾瑾阳的脾气突然爆发,他拎起方超,上手就给对方两拳,接着他揪住方超的衣领,怒声质问:“小颖妹妹这次出事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是我做的我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去背这个锅。”
方超与顾瑾阳四目相接,丝毫不惧对方的拳头。
“你既然承认小颖儿之前接连两次差点出事和你有关,那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
顾父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说着,就拿起座机话筒,一旁方磊见状,立马跪地,求顾父:“爸,你不能打这个电话,一旦我哥被公安带走,他这辈子就完了!”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人因为你哥已经毁了自己的前程?”
顾父眼神犀利,看着方磊问。
“爸……我求你了,这个电话真不能打,我哥他只是太在乎舒蕙,才会一时犯糊涂……爸,我哥他已经知道错了啊……”
方磊哭求,见顾父开始拨电话号码,不由“嘭嘭嘭”地连磕响头:“爸!我哥他绝对不是有心要去害人,
他是被感情冲昏了头啊……妈,你说句话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哥被公安带走,妈……”
察觉无法说动顾父,方磊又对着顾母连磕响头,不多会,额头已青紫一片。
“老顾,你不能打这个电话!”
顾母到底是心软了,毕竟多年来,方超方磊兄弟很敬重她这个目前,且很孝顺,一有空就陪在她身边,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孩子前程尽毁。
一把夺过顾父手上的话筒,顾母挂断电话,故作没看到顾父的黑脸,说:“小超是有不对,但就像小磊说的,他是被感情冲昏了头,才会犯浑的,而舒家的小丫头……”
“你糊涂!”
顾父怒喝。
“是,我是糊涂,我不糊涂能被自个的儿子言语顶撞?我不糊涂,能被自个的儿子当仇人对待?”
顾母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行行行,他的事我不管了,你想怎样便怎样,从今往后我只当没收养过他!”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不明是非也罢,到底是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且是烈士遗孤,他又怎能看着这孩子毁了前程?
顾父暗叹口气,他知道他此刻的逃避,对不起小儿子,但他不得不做出选择,毕竟舒家的小丫头在方磊手上到底没出事。
黑沉着脸,顾父离开客厅,背影萧索,去了书房。
方磊和顾母齐齐松了口气,而顾瑾淮和顾瑾修、顾瑾阳无疑失望得很。
将方超丢到地上,顾瑾阳绷着脸,没去看客厅里其他人的脸色,径直前往书房找顾父。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轻易放过他?爸这么做会让小弟怎么想?”
随着顾瑾阳做声,顾瑾淮和顾瑾修的身影也出现在书房。
“小超是烈士的孩子,再者,他之前对舒家小丫头做的事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还有他和舒蕙那丫头之间的事,
这要是他被关进去,舒蕙那丫头往后该怎么办?大院里的人又会如何谈论咱们家?m.cascoo
顾父给出他的不得已。
“就因为这些,我们就要帮他瞒着他曾害过人,就要对小弟和小颖妹妹不公?”
顾瑾阳实在没想到顾父会如此糊涂,为包庇方超,不辨是非。
“小弟要是知道刚才在客厅里发生的事,以他的脾气,只怕会和这个家断绝一切关系,更不要说再踏进这估计家门。”
顾瑾淮不疾不徐地说:“当年你为保全那对兄弟,放弃老三和小弟,是你职责在身,不得不做出那样的选择,
今个你又为了保下那小子,宁愿放弃小弟这个儿子,爸,我现在只想和你说,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音落,顾瑾淮转身离去。
“我妈拎不清,糊涂一辈子,没想到爸您跟着糊涂起来,现在我同样想告诉你,你今天对小弟的不公,早晚得后悔。”
神色冷峻,顾瑾修道出心里话,亦毅然走人。
顾瑾阳嘴角紧抿,他静静地看着顾父,良久,他启口:“为了一个养子,爸这是要和我和大哥、二哥、小弟全离心么?”
“老三……”
顾父面露苦色,他嘴角噏动,说:“你方叔叔是为救我牺牲的,他就小超小磊两个孩子,我……我不能看着他们兄弟中任何一个出事……”
顾瑾阳怔了下,并未因顾父所言动容,他说:“身处同一个战壕,那便是彼此交付生命的兄弟,这有人牺牲,是为国捐躯,
是英雄,我不觉得这需要存活的兄弟背负其家眷的一生,何况当年在你放弃我和小弟时,你不说已偿还方叔叔一条命,
甚至多赔给对方一条命,难道这还不够他对你的一命之恩?再说了,一码事归一码事,这做错了,就得付得起代价,否则,这世上岂不是要乱了套。”
顾父一时间哑口无言。
“爸,我对您很失望,当年的事我不怨您,但今日您做出的选择,我说服不了自己不去在意,同时,我很心疼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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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彦在帝都停留近半个月,没找到任何有关舒颖失踪的线索,好吧,他其实有足够把握怀疑舒颖失踪和舒欣有关,
甚至认定舒颖失踪就是舒欣搞得鬼,同时觉得舒欣八成有帮手,且这帮手极有可能是舒蕙,但奈何一切讲究证据,他总不能因为他的怀疑,因为他认定,便把人给抓起来。
可这一天不找到舒颖,顾彦无法静下心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于是,他请了长假,以帝都为中心,向外辐射,四处寻找舒颖。
第345章
舒颖的照片被他捏在手上,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女孩儿,可得到的回应无不是摇头。
顾彦相信舒颖不会有事,他相信他的女孩儿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找她,奈何这个地方他不知在哪,只能走到哪找到哪。
而这一找,时间就过去了近俩月,如若不是局里有要事召回,顾彦只怕会继续寻找下去。
在此期间,方超和舒蕙成为法律上的夫妻,大院里的人闻知此事,明面上没人说东说西,私底下可不乏对顾、舒两家,对方超、舒蕙二人猜这猜那。
作为事件中心的两个当事人,许是心虚,在婚事一传开,总觉得不管行走于大院哪个地儿,都会被人不错眼地盯着,像是要从他们身上看出什么似的。
于是,碍于个人脸面,方超不得不履行他在顾父面前说的话,结婚报告刚一批下来,和舒蕙领证登记第二天,便打包他所有的东西,搬出大院。
对此,舒蕙心里是不情愿的,但她要脸,知道她和方超的事曝光在两家人面前,就已经不容她继续住在舒家。
加之她的肚子很快要藏不住,若是不和方超搬出大院,那么她只怕连一层薄薄的遮羞布都留不住。
毕竟顾、舒两家曾有婚约,现如今却传出是顾家的养子和舒家的养女结为夫妻,这太容易让人想些有的没的。
至于说婚约已然接触,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只可惜在解除婚约后,两家不知是商量好的,还是其他原因,不约而同未向外声张。
这无形中给舒蕙、方超二人的事曝光,到结婚增添了麻烦,加之顾、舒两家解除婚约的时间和舒蕙的肚子对不上,
一旦被人知晓舒蕙是在有婚约期间,怀上另一个男人的孩子,且这个男人还是未婚夫的兄弟,不用多说,舒蕙和方超的名声必将在大院臭不可闻。
有这么个顾虑,舒蕙再不情愿,也只能和方超住到外面去。m.cascoo
另外要说的是,领证结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做夫妻,舒蕙其实极度排斥,但奈何她没得选择。
不嫁给方超,她腹中的一坨肉无法处理,别说什么去医院拿掉,好吧,以舒家的能耐,要是放在以前,
放在舒蕙暗戳戳搞出不少事情,被舒父舒母怀疑以前,要找家医院悄无声息做个小手术,无疑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世上事没有如果,舒父舒母在得知舒蕙腹中的孩子是方超的,得知舒蕙在和顾瑾修有婚约期间,和方超有了首尾,珠胎暗结,
且通过顾家得知舒颖曾接连两次差点出事,确实和方超、舒蕙二人有关,舒父舒母怒不可遏,不仅和舒蕙断绝一切关系,
更是要把人送交公安……不成想,舒蕙跪求原谅,方超又把错往他身上揽,见舒父舒母不松口,
舒蕙更是用自己的命求原谅(逼舒父舒母原谅),最终,舒父舒母在顾父顾母的一番言语下,放弃报公安。
为人父母,碍于顾、舒两家的情分,不能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舒父舒母是既憋屈又郁卒,在顾父顾母当日从舒家离开时,谁都没给二人好脸,之后也没再和顾家有来往。
即便如此,两人皆觉得愧对舒颖,动用手上所有关系,加大力度在全国范围内寻找舒颖,可现如今已进入四月,依旧不见有半点关于舒颖的消息。
“往山里找。”
窗外夜色静寂,舒父靠坐在床头,拧眉沉思半晌,突然道出一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舒母掀开被子坐到床上,闻言,脸色当即变得难看。
“老宋,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距离颖儿失踪时间不短了,咱们……咱们只能往最坏的方面想,而且你也知道,颖儿很聪明,如果不是被人蓄意……”
不等舒父说完,就被舒母打断:“你别说了!”
“老宋,你这又是何必呢?!颖儿不单单是你的孩子,她也是我的宝贝女儿啊,你以为我想……”
“我让你别说了你没听到?”
舒母再次打断舒父,与此同时,眼里泪水滚落,声音哽咽,连连摇头:“不会的,你说的那种情况不会发生在颖儿身上,
她那么聪明,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
舒父抬起手,帮舒母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目中难掩痛色:“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除过我说的这种情况,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种情况能让颖儿失踪这么久,连个电话……连个电话都不能给家里打一个。”
微顿须臾,舒父续说:“还有,我觉得颖儿失踪百分百和欣欣有关,你好好回想下,按照韩同志说颖儿从安城动身,到达帝都的时间,欣欣那会是不是有两晚没在家住……”
舒母怔住,直直地看着舒父,就听对方又说:“小颖会点拳脚功夫,你是知道的,这要不是熟人对她动手,
在她没有任何戒备的情况下,对她动手,你觉得她会在火车站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出事?”
舒母:“颖儿是天没亮到站的。”
“这个我知道,可也正因为天色尚黑着,又是熟人接站,你说她能有什么警惕心?走出火车站,欣欣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耍点手段,导致颖儿人事不省,然后……”
舒父如是说着,舒母越听越难以接受,一是难接受一个女儿算计另一个女儿,再就是难接受她的宝贝小闺女……极有可能被人贩子卖进大山,
想到这,舒母抓住舒父的双臂,眼里写满恐慌和不安:“怎么办?那该怎么办?颖儿肯定是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
后话舒母不敢道出,她怕,怕她所想真成为事实,这样的话,要她如何再面对她的小颖儿?
无法反抗,她的颖儿只怕吃了不少苦,甚至被殴打……
舒母忍不住颤抖,一想到宝贝女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又是挨饿又是挨打,没有自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就心如刀绞,痛得难以呼吸。
“欣欣目前的情况,咱们不知她是真忘了一切还是装的,但她不说……咱们还真就没法子撬开她的嘴,
再者,咱们虽和欣欣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你想必也看得出来,以她的脑子和胆量,是不可能把事情做的没留下任何线索。”
舒父不知,他此时说的近乎是真相。
“她有帮手,这个帮手……是舒蕙?”舒母说着,却又摇摇头:“不对,那两日晚上舒蕙是住在家里的。”
“舒蕙不是咱们看到的那么单纯,这一点,你现在应该是知道的。”听到舒父这话,舒母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是我眼瞎,养出个满腹心机,不知羞耻的东西。”
轻拍拍舒母的手予以安慰,舒父说:“颖儿失踪,舒蕙虽有可能没直接参与,但她肯定有出了一份力,毕竟她有前科在,难保不会在接连两次失手后,对颖儿再度出手。”
“你说我们怎就养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止住的泪水又一滴滴落下,舒母面部表情是既痛苦又愤恨。
“或许是她觉得没安全感吧。”
舒父叹息了句。
“她还想要怎样的安全感?是咱们对她不够好,是老大他们兄弟几个对她不够爱护?”
语气里夹带着明显的怒意,舒母只恨时间不能倒流,否则,她绝对不会再烂好心,引狼入室,从而给自己宝贝闺女一而再再而三招来祸患。
“要是真如我说的这样,要怪就怪我们生了个没脑子的闺女,被人三两句话挑拨,便……便加害自己的亲妹妹,可如果归根究底,错还是在我们身上。”
舒父一脸苦涩:“是我们当年疏忽,导致欣欣落到张家人手上,从而遭了近二十年罪,有过那段不堪经历,她很容易被有心人鼓动,对颖儿生出芥蒂……”
说实话,舒父不想把长女往坏处想,可自打舒颖这个小闺女失踪,长女的反应让他不得不多想。
忘记告诉家里人,撞破脑袋,失去记忆,将这些串联起来,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觉得事有蹊跷。
“你说这么多,接下来该如何做?”
是,她承认当年在生产时,没完全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使得其中一个被张家老婆子偷藏,
可那会她实在是有心无力,根本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双胎——浑身疲惫,意识不是很清醒,一生产完便陷入沉睡。
又没人告诉她生的是双胎,等醒过来时,人在爱人背上,追赶队伍。
而她家老舒,她的爱人,身后背着她,胸前绑着小闺女的襁褓,强撑着体力赶路,也不知道她在生产时生的是双胎,就这样的情况,他们做父母的在离开张家那会,只带走小闺女,有什么错?
何况张家人是有意欺瞒,要不然,她家老舒无论如何都会背着她,带着俩闺女一起离开赶路。
再说,得知大女儿的遭遇,他们这做父母的一直在努力弥补,弥补对大女儿的亏钱,舒欣,这个他们夫妻俩的长女,还有何不满,需要迫害自己的亲妹妹?
舒父:“找舒蕙好好谈谈。”
“我看你这只会白费功夫!她要是愿意说,能坚决否认和颖儿失踪这件事有关?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养的白眼狼和咱们的大闺女,都想着颖儿不要再回来。”
白眼狼做什么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白眼狼没心,只想着自个,不顾他人感受,可舒欣,她的亲闺女……竟然不管不顾,迫害自己的亲妹妹,那么她除过痛心还是痛心!
“你有更好的法子?”
没确凿证据,他只能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舒蕙那丫头没有良心泯灭,思绪辗转到这,舒父忽然暗自苦笑,可能么?
一个人做了恶,她能好心到把这个恶道出口,送自个去劳动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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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
孟家屯。
失去的记忆舒颖至今都没想起来,好吧,在舒颖看来,她不是失去记忆,她是在年前重生到这个世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子身上,现如今的名字叫刘甜,是干爹干娘给起的。
相比较“颖”字,舒颖觉得“甜”字不是一般的俗气。
但她知道,以她初来乍到这一境况,可没她任性的地儿,况且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真没必要多在意。
舒颖这么想着,慢慢的习惯了“刘甜”这个名字,也习惯了在孟家屯的生活。
近多半个月来,只要天气好,舒颖就会背着竹篓带孟乔上山采药,她对孟家人的说辞和她懂厨艺、识字一样,是一看到药草潜意识中就认识。
且在一次偶然间,舒颖看到孟家屯的赤脚大夫给一乡亲看病时,出于好意,对赤脚大夫把脉诊断出的结果予以补充,
她是通过观察那位乡亲的面部病态做的补充,几乎是一瞬间,在场诸人都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舒颖神色坦然,丝毫不见怯场,甚至还主动给那位乡亲搭脉,并将其病灶完整道出,随口又道出该如何配药。
待她音落,年过半百,被孟三魁夫妻唤作“永安叔”的赤脚大夫,无比激动地连连点头,称赞舒颖医术好,且当场向舒颖请教一些疑难病症该如何用药。
要说一开始舒颖只是出于好意,帮忙补充那位乡亲的病症,后面她给这位乡亲搭脉,及道出完整病灶,及解答赤脚大夫口中的疑难病症如何用药,就是有意露一手的。
当然,等舒颖回到孟家,对孟三魁夫妻说的依旧是出于本能。
之所以要露这一手,舒颖不过是想帮干娘秀玉和弟弟孟乔调养身体,好叫二人能健健康康的,不再是一脸病态,被屯子里的人暗地里指指点点,说什么病秧子,无底洞。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舒颖懂中医,且医术精湛,又怎能看着关爱她的家人被病痛困扰?
是的,在舒颖心里,孟家三口,是她的家人,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
知晓闺女懂医,孟三魁夫妻丝毫不怀疑,孟乔亦是,听舒颖说要帮家人调养身体,欣然点头,由着舒颖给诊脉,采药,帮着晾晒药草,服用舒颖煎的汤药。
第346章
就这样,秀玉和孟乔母子二人经过舒颖亲自用药物调理和每隔三天针灸一次,于今日身体都恢复得七七八八。
“甜甜,好孩子,娘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眼角湿润,秀玉攥着舒颖的手,神色间全然是感激,一旁,孟乔亦是,这娘俩原以为要一辈子病病歪歪,
不成想,两人现在几乎与正常人没两样,而有此变化,是谁的功劳,没人比他们娘俩更清楚。
舒颖这时故作委屈:“娘这是不拿我当一家人吗?”不等秀玉做声,舒颖又说:“当日要不是爹透经那处山坡下,又好心背我回家,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更何况您和爹自认我做闺女后,待我和乔乔没二样,既然在你们心里我是亲闺女,那么你们也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而我能用自己的本事让您和乔乔恢复健康,这又有什么好说的?”
“娘,姐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要是提谢谢,未免太见外了!”
孟乔插了句嘴。
闻言,秀玉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笑着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这往后啊,娘不再说错话,你看可好?”说着,秀玉慈爱的目光挪至舒颖身上。
“那肯定是再好不过啦!”
舒颖几乎是立马笑逐颜开,且朝着孟乔眨眨眼。
见状,孟乔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对其目说:“娘,我姐刚才那样是装出来哒!”这俏皮的语气和用词很显然是跟着舒颖学来的。
“瞎说,你姐我这么乖巧可爱,善良纯真,怎么可能在娘面前耍花样呢?!”
舒颖可不承认她有装过委屈,只见她澄澈清亮的杏眸圆瞪,面向弟弟孟乔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儿。
然,孟乔丝毫没被她吓到,反倒笑得一脸开心:“姐你这样儿一点都不凶哦!”
秀玉满目慈爱地看着姐弟二人在耍宝,就在这时,院里有脚步声传来。
娘仨互看彼此一眼,舒颖收起针包,与孟乔陪着秀玉走出房门,不过,还没到堂屋门口,他们便看到来人是哪个。
准确些说,这来人不是一个,是一老一小两个,是孟家老太太和孟家大房的小闺女。
“三婶儿,我奶有件喜事要和你商量呢,这不,我就扶着我奶过来了。”
孟梨花面带笑容,扶着孟老太太一进堂屋门,张嘴便说了句。
“喜事?娘有什么喜事要和我商量?”
这话是秀玉问孟家老太太的,多年来,秀玉一直清楚,老太太压根不待见她,且在当家的带她回屯子里过日子那天起,
连带着她当家的也不被老太太喜欢,又怎会有好事会想到他们三房?
心中装满怀疑,秀玉招呼孟老太太落座,准备听听这位婆母要说的喜事是什么。
“我来给我干孙女说门亲事,男方是我娘家的侄孙,等老三在家的时候……”
一听到孟老太太的话,秀玉脸色微变,不待对方道出后话,直接打断:“侄孙?是娘哪个侄孙?”
孟老太太干瘦、矮小,且是个小脚,脑后梳着一圆髻,发丝花白,面相看起来就刻薄得很,她阴沉着脸说:“你来我们老孟家年头不短了,老娘我有几个侄孙你不知道?”
如若不是大儿媳和孙女梨花在她耳边提起,她还真不想到把老三的干闺女说给她娘家侄孙做媳妇。
今个过来,她是打定主意了,不管老三两口子同不同意,他们的干闺女都必须嫁到她娘家去,嫁给她的侄孙儿。
如此一来,她兄嫂也能彻底安下心,不用再为给她那凤凰蛋侄孙儿娶媳妇儿发愁。
“娘该不会是在说胡话!”
秀玉瞬间面色冷若冰霜:“甜甜虽说是我和乔乔他爹的干女儿,但我和乔乔他爹都拿甜甜当亲女儿对待,
退一步说,就算甜甜只是我们的干女儿,我们也不会把好好一个孩子往火坑里推!
“老三家的,你给老娘把话说清楚,啥是火坑?”
孟老太太最是见不得有人说她娘家的不是,这不,听完秀玉的话,那形如三角形的眼睛里如同喷火,狠毒地盯着秀玉。
“娘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吧,我这还忙着,没工夫招呼你老人家。”
秀玉这么说,相当于直接赶人。
“你个下贱胚子!老娘在自个儿子家,你能耐了不成,竟然要赶老娘走,这是反了天不成?”
孟老太太拍着大腿啪啪啪响,嘴里唾沫星子飞溅:“没脸没皮的东西,当初老娘就看不上你,现如今,
老娘依旧看不上你这个贱胚子,你给老娘今个听好了,不管你有啥想法,这丫头和我那侄孙的婚事铁板钉钉,谁都改不了!
等老三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半个月后,他老舅那边会过来接人进门。“
手指舒颖,孟老太太三下五除二,拍板把她事儿给定下。
说起来,按着孟老太太的想法,是打算等孟三魁回家到老屋那边去,再合计婚期,但秀玉所言,
无疑激怒了孟老太太,以至于这不讲理的老婆子来了个一言堂,不给秀玉反驳的机会。
“我是不会答应的,乔乔他爹也不会答应,您老请走,不送!”
下贱胚子?她林雪茵堂堂大家闺秀,只不过因家里出现变故,不得不顶替贴身丫鬟秀玉的身份生存于世,怎么就成了下贱胚子?
再说,即便是她的贴身丫鬟秀玉,一个本本分分的女孩子,又何谈下贱?
是,在新国家成立前,大户人家的丫鬟,尤其是貌美丫鬟,若是遇到家里男主子和小爷们是个好色的,
极有可能成为其后院中的一员,运气好的话,生个一儿半女,被抬作姨娘,要不然,等爷们大婚,
那丫鬟要么被随便配给家里的男仆,要么给打发出去,但在她林家,却是没这种事发生的。
缘由?
林家的男人可不吃窝边草,就算给后院抬人,也只会从外面往进抬,不会眼皮子浅到打身边丫鬟的主意。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不管是大户人家后院里被解放的姨娘,亦或是大户人家被放出的丫鬟,身份上和常人是一样的,甚至是受压迫者,怎么就下贱了?
林雪茵是读过新式女子中学的,思想上比念旧学的同时期女子自然要开放些,因而对于屯子里那些有关自身的流言蜚语,
自然不会多放在心上,可作为人,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如果连身边的家人都刻薄到口无遮拦,
她不可能不气愤,但就像现在,碍于对方是长辈,林雪茵有气也只能受着,不能拿孟老太太怎样。
“孟奶奶,你对我娘说话不要太刻薄,至于你说的要我嫁给你的侄孙这件事,我现在就亲口告诉你,绝无可能。”
舒颖冷凝向孟老太太,眼神清透冷然:“不要觉得我爹娘老实,就动辄想要拿捏他们,顺便拿捏我的婚事,
不信的话,到时你等着看,我保证送你送你、送所有强迫我嫁给你侄孙的人去劳动改造!”
“你敢!”
孟老太太咬牙切齿。
“敢不敢的,孟奶奶你等着瞧好了。”
嫁人?先不说她这辈子尚未想过,就是上辈子,她都不曾想过找个男人结婚,现如今,竟然这不知所谓的老太太竟想着给她定下婚事,要她嫁给什么侄孙,呵!
这是觉得她没脾气不成?
“刘甜,你是怎么和我奶奶说话的?”
孟梨花瞪着她的一双小眼睛,气呼呼说:“奶奶能让你嫁给耀祖哥是看得起你,而且耀祖哥有哪点不好?至于让三婶和你一个两个嫌弃!”
“嫌弃?我有说吗?你听好了,我只是没想着嫁人,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整个老孟家有几个同辈女孩子,舒颖没问过孟三魁两口子,也没问过孟乔,因为她知道三房和大房二房还有四房关系不好,
知道在老孟家,除过三房被净身出户分出来外,其他三房都还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在一口锅里吃饭,
日常,另外三房能不和三房来往那是绝不来往的,作为亲人,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兄弟),实在是够凉薄。
关于孟三魁两口子的事儿,舒颖是从孟乔口中听说的,对此,舒颖觉得孟三魁是真性情,有担当,值得一个女子付出一生。
而秀玉,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由于战乱导致家庭变故,嫁给孟三魁这么个泥腿子,毫无怨言,用心和其过日子,是个好女人。
“你明明就是嫌弃耀祖哥,我咋就误解你来着?”
梨花洁白无瑕,特别的漂亮,然,孟梨花的名字里有“梨花”二字,本人却肌肤黝黑,长着一双小眼睛,
整体五官要说好看,根本谈不上,最多算清秀,可有那黑黝黝的肌肤相配,用十分作为满分来说的话,其清秀的五官也得硬生生折掉五分。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长着亲爹是大队长,平日里说话行事,眼睛就像长在头顶上,总觉得她比别人高人一等死的。
因此,屯子里的年轻小伙子碍于其父是大队长讨好孟梨花的同时,戏称孟梨花是“黑牡丹”,得了空就围着孟梨花转,想着能把人娶回家,好从孟梨花的大队长亲爹那得到好处。
譬如每日上工能分派个轻松点,挣工分却多点的活计,再譬如大队上有啥好处,自个家能提前沾上。
总之,孟梨花被屯里的小伙子们捧着,那叫个得意。
可自打舒颖出现在孟家屯,不说孟家屯的小伙子,就是附近屯子里的小伙子,听说孟家屯有个长得像仙女儿,
又做得一手好菜的女孩儿,一个个忙里偷闲,跑到孟三魁家附近,只为看舒颖一眼。
加之舒颖就像是自带光环,走到哪,都有道道目光落在身上,这让向来被人捧着,向来觉得自个很了不起的孟梨花,觉得很是不舒服。
尤其在得知她喜欢,一心想要嫁的人也被舒颖吸引住了目光,孟梨花是既气愤又嫉妒。
气愤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嫉妒舒颖长得好,皮肤白,明明是个外来女,却把本属于她的目光全部吸走。
基于这两点,孟梨花绞尽脑汁想到一个主意,就是撺掇她老娘说动孟老太太,将舒颖嫁到隔壁屯子老太太的娘家去。
而孟老太太的娘家姓李,在附近几个屯子里可是相当有名气的,当然,这名气不是什么好名气,
是孟老太太唯一的兄长一心想生儿子,终于在生下七个闺女后,给老李家生出一个延续香火的,取名耀祖。
人到中年,连生“七仙女”,终于迎来一个儿子,上到孟老太太的兄嫂,下到李耀祖最小的姐姐,都将李耀祖视为凤凰当给冲着。
从小到大,家里有好东西,全都紧着李耀祖,就连孟老太太,疼爱李耀祖这个侄孙都胜过自个的亲孙子,
但凡李耀祖来家里,二话不说,就取出藏在柜子里的好东西给这个侄孙吃,吃不完,走时带着,亲孙子看到一旦讨要,随手便给一巴掌,同时骂骂咧咧,一口一个讨债鬼。
李耀祖被一家人宠着疼着,长到现今二十岁,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中怕化了,到了年龄去上学,读不进去,一天天逃课,家里人也由着李耀祖乱来。
硬是把小学多读了四年才毕业,然后就跟着屯子里的二流子东窜西荡,偷鸡摸狗,动辄便被派出所的同志带走,
可李家人丝毫不觉得为耻,每当李耀祖被派出所的同志批评教育放回来,心疼得不得了,生怕自家的凤凰蛋在派出所吃了苦头。
而李耀祖也很会来事,一见到家人就抹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年复一年,有父母、姑奶奶、扶弟魔姐姐们宠着,李耀祖本人又游手好闲,时常小偷小摸,加之脾气暴躁,
动辄在家里闹出大动静,以至于到说亲的年纪,迟迟找不到愿意和李家结亲的人家,这也就让李耀祖的婚事成了老大难。
孟梨花清楚李家是个什么样儿,清楚李耀祖是个什么样儿,为了夺回属于她的目光,夺回她喜欢的人的注意力,
就想着把舒颖嫁给李耀祖,绝了孟家屯和其他屯子里未婚小伙子们的念头,绝了她爱慕者的心思。
第347章
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可孟梨花却怎么都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秀玉会当面反对孟老太太口中的亲是,
更没想到舒颖一个外来女,也硬气得丝毫不顾及孟老太太的脸面,直言拒绝李家的亲事,且态度好不嚣张,
这让孟梨花看着满心窝火,禁不住和舒颖呛声,激起孟老太太更大的怒火,好把舒颖和李家的婚事砸瓷实。
毕竟在老孟家任谁都知道,孟老太太喜欢娘家的侄孙儿胜过喜欢亲孙子。
这听到自家凤凰蛋侄孙儿被一个外来女嫌弃,就算三房再竭力反对和老太太娘家结亲,以老太太蛮不讲理的性子,难保不会用死来逼迫三房妥协。
孟梨花心里此刻高兴得很,深觉自己聪明,知道如何在孟老太太面前拱火,熟料,不等孟老太太冲着舒颖发怒,舒颖就淡淡说:“我又不认识你口中的耀祖哥,谈何嫌弃?”
闻言,孟梨花脱口而出:“不认识不代表你没听说过我耀祖哥这个人。”
“那还真对不起了,我确实没听说过你口中这耀祖哥是个什么样儿。”
舒颖的语气依旧淡然,与此同时,面部表情也看不出半点异样。
“你少骗人,我不相信你没听说过耀祖哥的事儿。”
孟梨花这会子只想着如何打击舒颖的“嚣张”气焰,根本顾不得对她出口之语多加琢磨。
“我忙得很,可没工夫骗你,不过,你要是想和我说说你那位耀祖哥的情况,我不介意现在听个一二。”
舒颖确实没听说过“李耀祖”这个明儿,自然也就不知道李耀祖是圆是扁、品行如何,但凭借她敏锐的直觉和观察力,
孟老太太和孟梨花二人都在传递她一个信息,这李耀祖绝对不是一个好的。
“你装啥装?孟家屯,乃至孟家屯附近的几个屯子,谁不知道李耀祖是个游手好闲,喜欢偷鸡摸狗的……”
后面“二流子”三字尚未道出口,孟梨花只觉头皮一紧,随之吃痛,同时感到脸上有唾沫星子飞来:
“你个赔钱货,你是咋说话的?啥叫二流子?耀祖咋就游手好闲来着,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有偷鸡摸狗?
不要脸的赔钱货,我人在这坐着呢,你都敢胡说八道,坏耀祖的名声,这到了背地里,你个死丫头肯定是更口无遮拦,说耀祖的不是!”
孟老太太揪着孟梨花的辫子,一边喷唾沫星子一边扬手朝其脸上“啪啪啪”招呼。
“奶!奶我不是有意的,你饶过我吧,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不对,是刘甜……是刘甜故意引我那么说的,奶,我知道错了,你别打了,我疼!呜呜……”
头皮吃痛,脸上挨着巴掌,火辣辣的,孟梨花哭得稀里哗啦,求孟老太太放过她,然,孟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又哪里肯轻易收手,
她不仅甩孟梨花巴掌,且上手掐孟梨花,嘴里是什么难听骂什么,一门心思发泄心中的怒火。
秀玉在旁看着,眼里闪过一抹犹豫,想着上前拉开孟老太太,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舒颖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见秀玉看过来,舒颖轻摇摇头,示意秀玉不要去管。
领悟到她的意思,秀玉放下劝孟老太太,拉开孟老太太的念头。
许是被孟老太太连打带掐实在受不住,孟梨花蓦地推开孟老太太,而孟老太太脚下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这一突变发生的太快,又太猝不及防,以至于秀玉和孟乔娘俩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有心无力地看着眼前一幕发生。
舒颖倒是有机会扶住孟老太太,但前一刻这位老太太的嘴脸在舒颖眼里实在可恶,因此,舒颖可不会乱做好人。
“娘(奶)你没事吧?”
待秀玉和孟乔娘俩回过神,不约而同上前,一左一右欲扶起孟老太太,结果孟老太太阴着脸推开两人:“滚开,老娘不稀罕你们猫哭耗子假好心!”
从地上爬起,孟老太太充满愤怒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孟梨花:“死丫头,我看你是不想好了,你给我等着,看我叫你老子怎么收拾你!”
对着孟梨花撂下狠话,孟老太太又将恼怒的目光挪向秀玉:“我今个说的你给我记住了,半个月后她不嫁也得嫁!”
这个她无疑指的是舒颖。
“不可能!”
秀玉回答得很干脆。
“行,老娘就看到时可不可能。”
临走前,孟老太太狠狠地剜了孟梨花一眼。
接触到这一眼,孟梨花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她老子可是大孝子,要是……孟梨花不敢往下继续想,却在这时看到舒颖像个没事儿似的,仍然云淡风轻,
一怒之下,就扑向舒颖,想着将舒颖的脸抓花,当做她刚刚被孟老太太打骂的赔偿。
她甚至在想,等舒颖没了这如花似玉的脸,那些本属于她的目光铁定能重回她身上。
可现实是,不等她靠近舒颖,就被舒颖一脚踹飞至堂屋门口。
“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让我爹将你赶出孟家屯……”
捂住腹部,孟梨花艰难地爬起身,另一只手指着舒颖,忍着腹部传来的痛感,面目狰狞,咬牙说着。
“我等着。”
舒颖回应。
“梨花,是你先要对我家甜甜动手,那就别怪我家甜甜给你那一脚。”
对于大房、二房、四方的子女,秀玉接触不多,但就孟梨花今日的言行,足以让秀玉心生厌恶。
“三婶,你搞清楚,我是梨花,是三叔的亲侄女,你不向着我说话,反倒护着一个外人,你这样就不担心我爹娘找三叔来给我讨公道?”
气死她了,先是被不讲理的老太太打骂一顿,现在又被一个贱皮子踹了一脚,她今个的脸是真丢大了!
孟梨花如是想着,满心愤恨不已。
“你尽管去找大伯大伯娘告状,我姐是我爹娘的女儿,是我亲姐姐,我娘护着我姐有什么错?倒是你,蛮不讲理,活该被奶连打带骂!”
怒视着孟梨花,孟乔冷着脸给了一句。
“孟乔,你很好!”
磨着牙,孟梨花狠声说:“迟早我要你好看!”
望着孟梨花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孟乔翻了个白眼儿:“怕你我就不是爷们!”这话逗得舒颖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是,咱不怕她。”
“姐,我是不怕她,你别笑。”
孟乔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是都说了么,我和娘的身体都已恢复得七七八八,那既然是这样,
我平日里多锻炼锻炼身体,肯定没什么问题,这样等我长壮实了,她孟梨花一个女孩子,能是我的对手?”
“肯定不是咯!”
舒颖笑着在少年头上揉了把:“走,咱们该去采药了。”
走出堂屋,舒颖拎起放在屋檐下的竹篓背在肩上,招呼孟乔跟上。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秀玉眉眼含笑,柔声盯着姐弟二人。
“知道啦!”
舒颖和孟乔齐应了声。
“姐,咱家攒了不少草药了,你是不是打算往后向永安爷一样给人看病啊?”
孟乔笑嘻嘻说:“我觉得姐的医术比永安爷的要好很多,要是姐有意给人看病,肯定不愁没人来咱家找你。”
他娘的病和他的病,多年来没少吃药,可不管是屯里的赤脚大夫永安爷,还是镇卫生院的大夫,都没把他娘和他的病治好,
当然,也没让他们的病恶化,就是一直用药慢慢养着,可他姐一出手,短短半个来月,就让他娘和他的病症得到极大改善,
用他姐的话来说,再调养个七八天,配合针灸,娘便能完全恢复健康,而他,亦是。
有时候他忍不住在想,且不止一次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成他姐这么能耐的女孩儿,又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他姐被动地出现在他们这大山里。
他还有在想,等他姐恢复了记忆,或者他姐的亲人找到孟家屯,那时,他真能看着这个聪慧漂亮,特别有能耐的姐姐离开吗?
舒颖不知身旁少年此时的心理活动,她随口回应:“给人看病应该需要什么资格证一类的东西吧,我现在连我是谁都想不起来,
就更谈不上有什么资格证,这样的我即便医术再好,也不能随便给人看病的。至于给你和娘把脉、医治,这源于你们相信我,旁的人要找我看病,还是算了吧!”
她的中医书是没得说,毕竟在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前,她二哥乃是实打实的中西医大佬,一手医术堪称出神入化,由于她对中医感兴趣,二哥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没怎么学西医,不是二哥不愿意教,是她没多余的时间去学习,但西医里涉及到的简单急救常识什么的,她都懂。
“资格证?永安爷他有吗?”
孟乔嘀咕:“应该没有吧,要是有的话,永安爷早就被请到正规医院做大夫了吧。”
屈指在少年额头轻叩了下,舒颖笑说:“嘀嘀咕咕做什么?不管永安爷有没有那个什么资格证,孟家屯和附近屯子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可都找永安爷搭脉、抓药呢,
而且永安爷做赤脚大夫有些年头了,又是祖传的医术,大家都信得过永安爷,你姐我可没法和永安爷相提并论。”
孟乔闻言鼓了鼓腮帮子,哼唧着说:“反正我觉得姐比永安爷的医术好,要不然,我和娘没少喝永安爷抓的药,
却一直不见身体好转,反倒姐给我和娘诊脉、开药,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我们的身体便好了个七七八八……”
舒颖笑着摇摇头,浅声截断少年所言:“我有搭着针灸医治你和娘,这点你可别忘了。”
“那永安爷为什么就没想过给我和娘针灸?”
孟乔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看向舒颖,静候舒颖做回应。
“这我哪知道。”舒颖说着,揉揉少年的发顶:“好了,咱不说这个了,单单说咱们采的草药,我是这么想的,
等攒到一定的量,咱们就用袋子装着拿到镇上公家开的药铺去卖,这样也能换点钱,贴补家用。”
“我听姐的。”
孟乔点点头,神色动容说:“姐,你对我和爹娘真好,不管你以后能不能见到你真正的家人,你都是我的亲姐姐!”
“傻小子!”
轻捏捏少年俊秀白皙的脸儿,舒颖眉眼弯弯,笑说:“在我心里,爹娘和你就是我的家人,永远都是。”
孟乔这会儿脸颊微红,觉得很是不自在。
他被捏脸了,被大不了几岁的姐姐捏脸了,这……这让他好难为情啊!
似是看出少年在想什么,舒颖禁不住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这笑声在山涧清晰回荡,越发令孟乔觉得难为情,不自在极了。
……
有舒颖这个好老师教导如何识别药草,孟乔近日来采的草药是逐渐增多,不过,在当下,山里的一草一木都属于公家,
为免他人说闲话,舒颖和孟乔日常进山采草药,对外的说辞是割猪草。
而晾晒草药也选择是在后院,免得有人串门子眼尖给看到,再在屯里嚼舌头。
好吧,这样做其实是孟三魁两口子过于小心了些,先不说大队上并未明着要求社员不许进山采草药,
单就孟三魁两口子在屯里并不与人多走动,别说一个月,就是俩月、三个月,都难看到有人来家里串门子。
不过,谨慎点总没坏处。
“姐,咱们要是去镇上公家开的药铺卖草药,不会有人说咱们吧?”
孟乔用锄头外出一株常见药草,转头望向舒颖问。
“这……”
舒颖怔住,半晌,她说:“我们可以先提前打听下看能不能卖。”
孟乔“哦”了声,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巴巴地看向舒颖:“姐……”
舒颖:“嗯?”
“明天你去隔壁屯子做婚宴酒席,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啊?我可以帮姐打下手,绝对不添乱。”
他是家里唯二的男人,怎么能让姐姐帮着老爹一起养家,而他这个男人却吃白食,想想都羞耻。
“成,明个你跟着。”
舒颖回答得很干脆。
三桌酒席,主人家给每桌安排六道菜,三道凉的三道热的,有主人家请的乡亲帮忙,她其实能忙得过来,
不过这小子要去,那便去好了,以其还算不错的刀工,给她打打下手,蛮好的。
第348章
想到明个能赚三块钱,舒颖心里就一阵高兴。
农家一般在年跟前给儿女结婚的比较多,年后是真得少,这不,从过了年到现在,算上明个要的酒席,舒颖统共只接了三家的活儿。
其中两家是办婚事,一家是给老人过寿。
三家的席面坐下来,满打满算能挣到十五块钱。
而其中的十块钱,是那给家里老人过寿给的,据说这家的儿子里,有两个及其有出息,一个在市里上班,
一个在县里工作,因此,在答谢她时,给了事先说好做席面的五块钱外,另给了五块钱红包。
虽说十五块钱在眼下这年月相当于一个临时工的月工资,且具有相当大的购买力,但舒颖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不行,毕竟从过完年到现在,
中间有差不多俩月,这么一来,她挣的十五块钱,平均下来,不过是一个月七块半,何况再往后好几个月,准确些说。
到猫冬前,农家人给儿女办喜事的只会更少,无形中也就注定做酒席的活儿会比之现阶段还要减少,
至于给老人过寿,请她前去做酒席,说句不该说的,在农家,就目前的年景,人们连肚子都不能顿顿填饱,又有多少人能财大气粗,粮食管够,帮家中老人庆祝寿辰?
如是想着,舒颖一双清亮沉静的杏眸边在四周围寻找草药、边琢磨着怎样有效地增加家里的财政收入。
哪怕家里有一个人月月领固定工资,可他们一家四口仅靠这一份工资和粮票供应,要想把日子过轻松些,在舒颖看来,难。
何况舒颖从来不是一个吃白食的,她感恩被孟家收留,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做米虫?
因此,提高家里财政收入的法子,舒颖静静思索着,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出来。
或许有人在得知舒颖心里想的,会建议下地挣工分,但于舒颖来说,这个法子并不怎么样。
不是舒颖下不了苦,也不是怕累、没力气,是在舒颖看来,出蛮力挣工分,一年到头除过能分到些粮食外,真挣不了几个钱。
再说了,即便舒颖想去挣工分,孟三魁两口子铁定都不会答应。
好看的眉头微拧,舒颖终于想到一法子,工作,找一个正式工作,这样不仅月月有工资拿,且每月可以领公粮。
然,当下这年月的工作岗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别说成为一个正式工,哪怕是临时工,都极其不易。
另外,就算城里的工厂有招工,人家首先考虑的是有着城镇户口的年轻人,她,一个农家女孩子,只能靠边站。
孟三魁将舒颖认作是他结拜兄弟的闺女,认作是他那个幼年走丢的干女儿,为免屯里人乱嚼舌头,他东奔西跑没少花钱走关系,将舒颖的户口终于挂在妻子秀玉名下。
没错,是挂在秀玉的名下,和孟乔的名字挂在一起,而之所以没挂在孟三魁名下,源于孟三魁是吃商品粮,户口不在孟家屯。
时间点滴流逝,舒颖暗叹口气,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一个能改善家人生活条件的机会,她一定抓住。
就在做出决定之际,舒颖蓦地神色一怔,随之杏眸亮若铺满璀璨夺目的水钻,她满心激动,努力平复好一会,唤孟乔:“乔乔!乔乔,你快过来,看姐发现了什么大宝贝儿!”
野山参!
一株起码上百年的野山参!
舒颖清丽绝美的脸上笑容绽放,这笑容宛若春花般夺目,又如冬日阳光温暖人心,见孟乔走过来,她手指眼前三步开外,生长在一棵古木附近的野山参说:
“看到了吧,那是野山参,起码已有百年……”
忽然间,舒颖发现在距离她手指的那只野山参两丈开外……似乎好像还有一棵野山参。
忍着激动,她轻手轻脚上前查看,不多会笑出了声:“乔乔,这还有一棵,不过年份应该要小一点。”m.cascoo
专注地盯着野山参上开的红色花朵,舒颖仿若是在看稀世珍宝一般,眉眼弯如月牙儿,唇角勾起抹好看的弧度,说:
“这两株野山参咱卖一棵留一棵,卖来的钱过日子,留下的这株以备不时之需。”
孟乔蹲在舒颖发现的第一株野山参旁,嘴巴大张,眼睛直直地瞅着舒颖口中说的这个大宝贝儿,半晌都没回过神。
“乔乔?”
半晌没听到孟乔回应,舒颖不由看向对方。
“姐……”
回过神,孟乔迎上舒颖的目光:“姐你有和我说什么?”他眼里写满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被震惊到了吧。”
舒颖用的是陈述句,继而说:“这刚和你提起,这两株野山参,咱卖一株过日子,一株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姐,东西你是发现,那就是你的,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但你说的卖一株给咱家过日子,这不妥,而且我想爹娘也一定不会同意。”
“有何不妥?”
舒颖挑了挑眉,继而小心翼翼地挖那株年份小点的野山参。
“这宝贝是姐发现的,是姐一个人的东西,家里不能占便宜。”
孟乔很认真地做出回应。
“瞎胡说什么?”
舒颖没去看少年,她语气轻松:“我难道不是家里的一份子?”
闻言,孟乔不假思索:“姐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是爹娘的女儿,是你姐,咱们是一家子,分什么你的我的?现在你给我听好了,回头我和爹娘说起我刚提起的事儿,你得帮我,不能让爹娘和我生分。”
“真要这样啊?”
孟乔不太想答应,他还是觉得这野山参该属于他姐一人,家里不能占半点便宜。
“你说呢?”
转过头,舒颖杏眸半眯,流露出危险的光芒。
在求生欲下,孟乔终不得不点头:“好吧。”
姐自个发现的野山参,却要卖一株贴补家用,留一株以备不时之需,说白了,也是留给家里人有需要的时候使用,
说实话,孟乔心里无比感动,不由想到,他现在身体已经大好,那么下地挣工分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这么决定了,他要挣工分,然后用公分给家里换粮食,这样他也能为家里的日子出把力,
总不能姐一个女孩子都想着如何把全家人的日子过好,他一个爷们,却做那旧社会坐等着吃的公子哥儿。
“在想什么?”
等舒颖小心翼翼,将那株年份小点的野山参完好挖出来,就见少年陷在自我思绪中,连她走到身边都没发现,禁不住问了句。
“啊?”
听到舒颖的声音,孟乔猛不丁回过神,再度抱歉得很:“姐,我又走神了,对不起。”
“我问你在想什么?”
舒颖开挖那株起码百年的野山参,将前面那句问话随口又丢了出来。
“……没想什么。”
还是不说实话了,免得姐担心他的身体。
“小孩子一个,可别总想些有的没的。”对于少年所言,舒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语气郑重:“你现如今的任务是好好养身体,同时把学习搞好。”
“嗯,我知道。”
孟乔回应。
“别看现在不能高看,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所以,该学习咱还得学习,不能把书本丢掉,这样一旦有好消息传来,我们无疑能轻松应对。”
嗯,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后,这里也能像她知道的那样,重新向莘莘学子打开大学校门。
孟乔乖觉地“哦”了声。
……
两株野山参挖出来完完整整,被舒颖放在竹篓中间位置,上面铺盖厚厚一层猪草,临下山时,姐弟俩合作,竟捉住一只正在下蛋的野鸡。
可把二人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野鸡在孟乔背的竹篓里放着,上面同意铺盖着一层猪草。
“姐,野鸡咱们要怎么吃呀?”
“当然是炖着吃,这样既能吃肉还能喝汤,对你和娘的身体好。”
“可惜咱爹没这个口服了。”
“你觉得爹会缺一块鸡肉,缺一口鸡汤?”
孟三魁在镇上国营饭店当厨师,一个星期只能休息一天,也就是说一个星期只能回家一天,之前在山坡下捡到舒颖,
考虑到妻儿体弱,家里需要个人跑腿请大夫,孟三魁不得不请假多在家留了几天,直至舒颖苏醒,又经镇卫生院的大夫诊断身体没大碍,方在第二天恢复正常工作。
“爹不缺。”
孟乔挠头笑。
“知道就好。不过,爹不能和咱们一起享用那肥嘟嘟的野山鸡,是挺遗憾的。”
舒颖笑说着。
“对,咱爹好遗憾啊!”
孟乔耍宝似得低叹。
……
姐弟俩走进屯子,正好碰到地里下工,一时间,扛着农具的小伙子们个个眼睛放光,全盯着舒颖看。
“姐,咱们走快点,他们真讨厌,一看到你就盯着你看,要是可以的话,我都想剜了他们的眼睛,看他们还怎么把眼珠子黏在你身上。”
孟乔皱着眉头,走在舒颖身旁,压低声音说着。
“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舒颖嘴角噙笑,语声轻浅:“被人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你姐我又不怕被人看。”没到这个世界前,
她就知道她的样貌是实在招人,不管她着装多低调,走哪都少不了被惊艳的目光追随。
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又莫名有着和原来世界一样的相貌,这被人多看两眼真不足为怪。
“可我不想他们那样看姐。”
孟乔鼓起腮帮子。
舒颖轻笑:“没想到我们乔乔还是个醋坛子。”
“我才不是吃醋,我只是不喜欢他们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姐身上。”
别以为他看不出那些人的眼神,一个个都想做他姐夫,也不看看他们那歪瓜裂枣样儿,能否配上他姐?
“好了,只要你姐我不理会,旁人爱怎样随便他们。”
她可没想随随便便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总不能姐一个女孩子都想着如何把全家人的日子过好,他一个爷们,却做那旧社会坐等着吃的公子哥儿。
“在想什么?”
等舒颖小心翼翼,将那株年份小点的野山参完好挖出来,就见少年陷在自我思绪中,连她走到身边都没发现,禁不住问了句。
“啊?”
听到舒颖的声音,孟乔猛不丁回过神,再度抱歉得很:“姐,我又走神了,对不起。”
“我问你在想什么?”
舒颖开挖那株起码百年的野山参,将前面那句问话随口又丢了出来。
“……没想什么。”
还是不说实话了,免得姐担心他的身体。
“小孩子一个,可别总想些有的没的。”对于少年所言,舒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语气郑重:“你现如今的任务是好好养身体,同时把学习搞好。”
“嗯,我知道。”
孟乔回应。
“别看现在不能高看,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所以,该学习咱还得学习,不能把书本丢掉,这样一旦有好消息传来,我们无疑能轻松应对。”
嗯,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后,这里也能像她知道的那样,重新向莘莘学子打开大学校门。
孟乔乖觉地“哦”了声。
……
两株野山参挖出来完完整整,被舒颖放在竹篓中间位置,上面铺盖厚厚一层猪草,临下山时,姐弟俩合作,竟捉住一只正在下蛋的野鸡。
可把二人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野鸡在孟乔背的竹篓里放着,上面同意铺盖着一层猪草。
“对,咱爹好遗憾啊!”
孟乔耍宝似得低叹。
……
姐弟俩走进屯子,正好碰到地里下工,一时间,扛着农具的小伙子们个个眼睛放光,全盯着舒颖看。
“姐,咱们走快点,他们真讨厌,一看到你就盯着你看,要是可以的话,我都想剜了他们的眼睛,看他们还怎么把眼珠子黏在你身上。”
孟乔皱着眉头,走在舒颖身旁,压低声音说着。
“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舒颖嘴角噙笑,语声轻浅:“被人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你姐我又不怕被人看。”没到这个世界前,
她就知道她的样貌是实在招人,不管她着装多低调,走哪都少不了被惊艳的目光追随。
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又莫名有着和原来世界一样的相貌,这被人多看两眼真不足为怪。
“可我不想他们那样看姐。”
孟乔鼓起腮帮子。
舒颖轻笑:“没想到我们乔乔还是个醋坛子。”
第349章
“我有力气,一天拿十个公分也很轻松。”
“好吧,可除此之外,你既没春生白,也没人春生长得好,这你可承认?”
“小白脸有啥好稀奇的,再说,我这是被太阳给晒的,一到猫冬就能变白,何况我自认长得不比他春生差,
还有,我比春生长得高,家里壮劳力也多,从整体条件来看,我觉得我比春生那小子强不少。”
“春生!你听到了没有,运来这小子说他比你强!”
有人喊孟春生,好看热闹。
“李三旺,你是没事找事,想和我打一架不成?”
运来,全名孟运来。
在孟家屯的住户中,其中有近八成都是孟姓,不过,很多都已出了五服。
“你这人忒没意思了,我又没说啥,至于和我这样?”
见孟运来一双眼睛瞪如铜铃,握着拳头看着他,李运来讪讪地摸摸鼻头,神色间难免露出些许心虚。
“你在挑拨是非,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孟运来冷哼了一声,见孟春生停下脚步,朝他看过来,不由说:“既然你在这等着,那我也就直说了,
我是对你不服气,毕竟大家都没说亲,凭什么他李运来瞎叨叨就你能配上三叔的干闺女?论文化水平,
你是高中生,可我有读完初中,没比你差多少,再论咱俩的长相,你就像个白斩鸡,我是黑了点,但我不觉得这有多难看,最后是个头和家里的劳力,这不用我说了吧?”
听着孟运来说的,孟春生表情怔愣,只觉脸庞发烫,极其不自在。
是,他是和屯里,及附近几个屯里的年轻小子一样,对三叔的干女儿颇有好感,如果可能的话,也确实想有这么个媳妇儿,
但……但就这样被人把心思道破,且是在不少同龄人面前道破,甚至那走在前面二十来米外的婀娜身影或许有听到,
说实话,他此刻是尴尬到想要用脚趾抠出个地洞出来钻进去,同时不自在得很。
“春生,看来运来这小子是真打算和你做情敌啦!”
有小伙子打趣孟春生。
“你对三叔的干闺女没想头?”
不等孟春生做声,孟运来直接给那说话的同龄小伙子来了句。
对方闻言,当即哑口无言。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自以为是啊?三叔的干闺女一看就不普通,就咱们这样的,先不说配不配得上人家,
就是走到人面前随便问句话,一个个屁都放不出一句,赶紧地,该干嘛干嘛,少做点白日梦比啥都好。”
说话的小伙子叫孟红旗,是屯里支书家的小儿子,他扫了眼身旁这些同龄人,决定把他家里老头子口中听来的一件事告诉孟运来等人,这么想着,他的声音也再度响起:
“听我爹说,上面给咱孟家屯分来六个知青,这还只是第一批,后面没准来第二批、第三批。”
“红旗,你这话是啥意思?”
对于屯里来知青这件事,孟运来等人并不觉得稀奇,因为在去年他们就有听说其他公社,包括他们公社已经有陆续接受上面分下来的知青,
这些知青又被各公社分到下面的屯子,为农村建设添砖加瓦。
看眼孟运来,孟红旗说:“你这话问得好。听好了,我是在告诉你们,和那些城里来的男知青相比,你们仔细想想,人三叔家的干闺女能看中咱?”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孟春生嘴里轻溢出一句,实际上,他在听完孟红旗所言后,心里瞬间一紧。
这一刻,他得承认,他对三叔的干女儿不仅仅是有好感,也不仅仅是想着能娶到三叔的干女儿做媳妇,
他喜欢对方,一见钟情那种……而他之所以至今没付出具体行动,源于在他看来,屯里、乃至附近屯子里的未婚男青年,
即便有对三叔的干女儿动了心思,可他们中没一个比他有优势。
不是他自夸,是他自身的条件真得足够好——去年高中毕业,相貌好,人又白净,家里人口简单。
如若能正常考大学,以他在学校年年名列榜首的成绩,走进大学校门绝无悬念。
因此,他自觉个人条件好,又担心突兀表白,会被三叔的干女儿认为是轻浮之人,就迟迟没付诸行动,心想再等等,反正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然现在……他怕是得好好想想要如何表白了……
最近去镇上供销社买牙膏,他偶遇到几个男知青,虽说他不觉得他们有多特别,但还是感觉到了不一样。
要是……要是屯里真知青来落户,就三叔那干女儿的样貌和气质……那些男知青只怕一个个都会动心,这里面要是有那各方面条件很好的,没准真得被人抢了先。
到那时,还有他什么事?
孟春生心里生出满满的危机感,就听孟红旗说:“我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是觉得啊,首先得知道自个几斤几两重,要不然被人当成笑话都不知道。”
“和城里来的男知青比,咱们真就有你说的这么差?”
孟运来盯着孟红旗问。
“人可是城里人。”
孟红旗吊儿郎当地随口回了句。
“是城里人又咋地?他们来了咱农村可是要落户的,这样和咱们有啥区别?”
李三旺小声嘀咕。
“人家不定哪天就回城了,这一回去,可就又成了城里人,吃的是商品粮,哪像咱们,祖祖辈辈在地里刨食。”
孟红旗说着,摆摆手:“行了,不和你们聊了,我这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音落,孟红旗暗叹口气,扛着农具拐向通往他家的另一条路上。
那叫刘甜的女孩子是怎么看都好,要说是天上的仙女儿,他一点都不怀疑,可也正因为这人实在是太好,
让他没自信能被如此好的女孩子看中,哪怕他老子是屯里的支书,哪怕他除过个头矮点,其他条件还算不错,也没自信走到对方面前表露心思。
现如今又知道屯里要来知青,这无疑在告诉他更没希望。
心中苦笑,看来从今往后他的那点想头只能藏在心里了!
孟运来等人看着孟红旗走远后,神色不自主得都有些怏怏,像是被人不约而同地抽走了精气神,无一人说话,扛着农具,自顾自朝家走着。
到一分叉路口,孟运来喊住孟春生:“你是真心喜欢还是凑热闹?”
“……”
孟春生没有即刻做声,半晌,他眉头微皱:“你有话直说便是。”
“城里来的知青个个有文化,我虽说有读完初中,但只有我自个知道,我根本没学到啥东西……”
静默须臾,孟运来接着前话再度开口:“与其被一个外人得逞,我倒宁愿你能心想事成。”
孟春生只是静静地看着孟运来,抿唇一句话不说。
“你好好想想吧。”
在孟春生肩膀上轻拍了拍,孟运来如同霜打的茄子似得,闷着头径直往家走。
唉!
好不甘心啊!
可是不安心又能怎样?
初中学历是混到手的,长得……又不特别出彩,祖祖辈辈在地里刨食,面对城里来的知青,他是真没啥优势。
而春生那小子,在学校成绩好,人白净好看,打眼看和城里人没两样,这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被城里来的男知青成为一对儿,他举双手支持春生把人娶到手。
起码这样……大家都在一个屯里,偶尔看到一眼也是好的。
-
老孟家,孟梨花被孟老太太连打带掐,又被其父孟大队长狠狠地训斥一番后,在自个屋里几乎哭了整整一天,
待天色擦黑,趁着家里人不备,孟梨花出了院门,她要找自己爱慕的人把心思说破,要对方同父母商量个日子,请媒人到她家来提亲,总之,为免夜长梦多,她不能再等下去。
“是你……”
孟春生刚用完晚饭,准备洗洗就回屋休息,不料,屯里一七八岁大的小孩儿传话给他,说有人在打麦场等他,
在犹豫片刻后,他终走出家门,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等他的人是孟梨花?
从无交集,就算两人是一个屯里的,不说熟悉,孟春生自认他和对方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实在搞不清楚这人为何要他到此见面。
当然,这不熟悉,不代表他不认识对方,毕竟这人是大队长家的小女儿,大家同住孟家屯,低头不见抬头见,加之他记忆力好,还不至于不认识对方是哪个。
“你认识我?”
孟梨花眼睛一亮,顾不得她顶着一副怎样的面孔,惊喜地看着孟春生。
眉头紧皱,孟春生本不想作答,他觉得孟梨花所问有辱他的智商,但碍于大家是乡亲,及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
挨了孟老太太好几巴掌,孟梨花的脸颊不说肿胀得像黑面馒头,却也不难看出是被人打的,
然,她偷溜出家门到现在,压根没想到自己顶着怎样一副尊荣,就这么站在了爱慕之人面前。
许是哭得太久,孟梨花的小眼睛这会儿肿得仅能看出一条缝儿,见爱慕之人点头,心中的委屈不由齐往上涌,她期期艾艾说:“我……我喜欢你……”
一听这话,孟春生先是一怔,旋即连忙后退。
“让你爹娘请媒人到我家提亲吧,春生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要是可以的话,今年冬咱们就把事办了,你说成吗?”
孟梨花见孟春生后退,不知是脑子缺根弦,还是反应慢,丝毫没看出对方对她的排斥和眼底暗藏的嫌弃,她向孟春生走近,张嘴就自以为是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别靠近我!”
孟春生再次后退,谁知,孟梨花也再次朝他靠近,吓得孟春生忙抬手制止对方继续迈步,冷声说:“我和你不熟,请不要对我说些有的没的,我家还有事,先走一步。”
“春生哥,你别走,你都没回答我呢!”
孟梨花跺脚,追上孟春生,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袖:“我爹是大队长,我家条件也比你家好,你娶了我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
掰开孟梨花的手,孟春生退后,眼神疏冷:“首先,我和你真得不熟。其次,你喜欢我是你的自由,
但我不喜欢你,不想坏了自个的名声,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别怪我说话难听。”
“你好好想想吧。”
在孟春生肩膀上轻拍了拍,孟运来如同霜打的茄子似得,闷着头径直往家走。
唉!
好不甘心啊!
可是不安心又能怎样?
初中学历是混到手的,长得……又不特别出彩,祖祖辈辈在地里刨食,面对城里来的知青,他是真没啥优势。
而春生那小子,在学校成绩好,人白净好看,打眼看和城里人没两样,这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被城里来的男知青成为一对儿,他举双手支持春生把人娶到手。
起码这样……大家都在一个屯里,偶尔看到一眼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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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孟家,孟梨花被孟老太太连打带掐,又被其父孟大队长狠狠地训斥一番后,在自个屋里几乎哭了整整一天,
待天色擦黑,趁着家里人不备,孟梨花出了院门,她要找自己爱慕的人把心思说破,要对方同父母商量个日子,请媒人到她家来提亲,总之,为免夜长梦多,她不能再等下去。
“是你……”
孟春生刚用完晚饭,准备洗洗就回屋休息,不料,屯里一七八岁大的小孩儿传话给他,说有人在打麦场等他,
在犹豫片刻后,他终走出家门,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等他的人是孟梨花?
从无交集,就算两人是一个屯里的,不说熟悉,孟春生自认他和对方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实在搞不清楚这人为何要他到此见面。
当然,这不熟悉,不代表他不认识对方,毕竟这人是大队长家的小女儿,大家同住孟家屯,低头不见抬头见,加之他记忆力好,还不至于不认识对方是哪个。
“你认识我?”
孟梨花眼睛一亮,顾不得她顶着一副怎样的面孔,惊喜地看着孟春生。
眉头紧皱,孟春生本不想作答,他觉得孟梨花所问有辱他的智商,但碍于大家是乡亲,及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
挨了孟老太太好几巴掌,孟梨花的脸颊不说肿胀得像黑面馒头,却也不难看出是被人打的,
然,她偷溜出家门到现在,压根没想到自己顶着怎样一副尊荣,就这么站在了爱慕之人面前。
第350章
“那你告诉娘是谁找你。”
孟春生的爹娘这辈子共生下三子二女,但养活的却只有两子一女,其中孟春生是齿序中的老二,在兄长长到四岁那年早夭后,
就成了家中的老大,而在孟春生后面本有相差一岁的妹妹,谁知,这个妹妹还没过周岁,和其长兄一样,
也因病夭折,对于相继失去一儿一女,孟春生的爹娘所受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于是,更精心养育孟春生和后来生的一女一子,也就是孟春生的二妹和小弟,生怕再有儿女夭折。
此刻见孟春生明显有心事,孟春生的母亲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何况孟春生的母亲是看着儿子被一小孩儿叫出家门,说是有人在啥地方等着,可孟春生现在的回答却不是这么回事,孟春生的母亲不由沉下脸,希望儿子见她生气告诉她实情。
“娘……”
被其母不错眼地注视着,孟春生知道他要是不说实话,今个这事准没完,但他还是想挣扎下,
结果就看到母亲的脸色越发暗沉,嘴角不由动了动,眼里闪过些许迟疑,终道出在打麦场上的事儿。
听完儿子说的,耿秋芳当即就皱眉:“你怎么和她有了瓜葛?”
“不是我和她有瓜葛,是她找上我,我自个都觉得很莫名其妙。”
孟春生烦躁地揉揉额头,他没想到他都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却依然被老娘误会。
耿秋芳问儿子:“你确定没和她私下里有过交往?”能和大队长家结亲自然是好,但梨花那闺女她是真看不上。
好好一闺女,成日不知帮家里干活,也不去地里上工,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满屯子转来转去,言行举止咋看咋轻浮。
家里要是娶了这么个儿媳妇,日子想要过得安生,难!
“娘你这是连自个儿子都不相信吗?”
孟春生愈发显得烦躁:“不说旁的,单凭我的眼光,娘觉得我会看上孟梨花?”
张了张嘴,耿秋芳瞪眼儿子:“我几时说不相信你了,瞧你这样儿,就不能好好和娘说话?”
“娘相信我,作何还要问我有没有和孟梨花私下交往?”
不想就孟梨花的话题和老娘继续说下去,孟春生直接给出他的态度:“我和她仅限于住在同一个屯里,一点都不熟,更对她没有丝毫男女间的那种意思,就这,我回屋休息了。”
眼看着儿子要离开,耿秋芳将人唤住:“那你和梨花那丫头把话说清楚了?”
“嗯。”
孟春生点头。
“可以那丫头的性子,你被她看上,娘担心她不会轻易放手。”
耿秋芳道出她的忧虑:“万一她在屯里乱说点什么,你到时怕是不得不把人娶进门。”
“不可能,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牵扯!”
孟春生说得果决,却不知,形势比人强,他这辈子算是栽在孟梨花的坑里了,不过,这暂且是后话。
-
野鸡炖香菇,又有舒颖的厨艺加成,那滋味绝对是美美哒!
“姐,野鸡肉真好吃,要是每隔三五天能吃上一回,我觉得我这辈子就完美了!”
用过晚饭,孟乔没去自个屋里休息,他跟在舒颖身后,来到爹娘住的东屋,一上炕就回味起今晚用的美味儿。
“就这么点出息?”
舒颖扫眼少年,弯起唇角说:“倘若哪天让你有机会吃到佛跳墙,你还不得把舌头咬掉吞进腹中?再说了,你的人生追求难道只有一口吃的?”
“听你姐的,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秀玉嗔儿子一眼,继而满目慈爱地看向舒颖:“乔乔没见过大世面,就想那井底之蛙,你多教教他,他不听话,直接上手收拾,娘和你爹绝不护着。”
“乔乔很聪明,没娘说得那么差劲,我刚逗他玩呢,不过,我听娘的,一定把弟弟往好的方向教。”
“有你帮娘和你爹教乔乔,娘放心得很。”秀玉说着,微顿须臾,问起舒颖饭前提到的事儿:“甜甜啊,你真要卖掉那株年份大的野山参?”
舒颖不假思索点头:“娘,这咱不是都说好了么?!”
“可……”
不等秀玉道出后话,就被舒颖打断:“娘,没什么可是,咱家眼下四口人,只有爹一人养家,虽说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我不想爹辛苦,至于乔乔和你提到下地挣工分这事,我是不赞成的,现如今,咱们既然有机会把日子往好过,就不该委屈自个。”
属于与是个有主意的,这一点,秀玉早已看出,基于此,在她听舒颖说完,就没再提反对意见,但微蹙的眉头并未舒展:“这……这要卖出去怕是不容易吧?”
“娘放心吧,野山参是好东西,总会有人买的。”
黑市上有的是人买!
“你一个人去市里娘不放心,要不娘和你一起去。”
用晚饭前,舒颖提到要卖那株年份大的野山参时,有顺便提到明个一早动身去市里,这会子,秀玉想到舒颖之前说的话,眉眼间写满不放心。
“不用。”
舒颖笑着摇头,说:“我有嘴巴,而且识字,坐车丢不了,娘在家等着我就好。”她得去黑市,可不想干娘为她担心。
“我跟着姐一起去。”
孟乔表情严肃:“姐要是不让我跟着,那野山参咱就不卖了。”他是家里唯二的男人,爹上班没时间陪姐姐去市里,轮也轮到他跟着姐姐去,一路上好保护姐姐。
“你得留在家里陪娘。”
舒颖拒绝。
“娘在家哪里也不去,用不着我陪,姐,你必须得答应我跟着,否则,咱都留在家,谁也别想去市里。”
孟乔说着,将视线挪向其母:“娘你同意不?”
“就你们姐弟俩去,娘这心啊还是放不下,我看不如等你爹休息时,让你爹带你们前去市里一趟。”
秀玉是真怕儿女去市里有个万一,因而禁不住提议。
“我爹一个星期就休息一天,不能累着。”
舒颖再度摇头,却也做出退步:“就让乔乔和我去吧,等到了市里,我带他好好逛逛,好长长见识。”
屋里一时间静寂无声,良久,秀玉松了口:“行,你们姐弟俩去,但一定要主意安全!”
“嗯。”
舒颖点头。
孟乔裂开嘴笑,亦点了点头,并保证:“我绝对不会让我姐有事的!”
“你留心好你自个就成,可别给你姐拖后腿。”
在秀玉眼里,闺女无比聪明,儿子则是个憨的,说好听点,既太单纯。
然,即便认为闺女又聪明又机敏,秀玉依旧难放心一个女孩子外出,去市里那么远的地方,如是想着,就有了之前的不放心。
但秀玉不是普通的农家妇女,不是个没见识的,她出身城里的大户人家,自是知道儿女大了,做父母的该放手时就得放手,要不然,雏鹰如何能一飞冲天,自由自在翱翔天际?
有这个心里基础,她势必难做到用任何为儿女好的理由做借口,将他们长长久久护在羽翼下,替他们遮风挡雨。
缘由?
很简单,保护得太好,只会让他们失去自我成长的机会,这也等同于早早折断了他们的羽翼,如此一来,若哪天没了父母保护,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秀玉这会子已然想的通透,自然不会再纠结。
翌日。
用过早饭,秀玉带着舒颖、孟乔前往大队部,找大队长,也就是孟大伯开了张介绍信,然后,再三叮嘱儿女路上注意安全,终目送姐弟俩出了屯子。
孟家屯所在的市不是省城,舒颖二人在镇上乘坐班车到县上,接着倒乘开往市里的班车,一路平平安安,差不多到十一点半到站。
“走,咱们先找家国营饭店吃饭。”
走出汽车站,舒颖招呼孟乔边前行,边朝街边看:“等吃过饭,姐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许多问,更不能自个乱走,记住了?”
“姐……”
孟乔神色间若有所思。
“做什么这样看着你老姐?”筚趣阁
舒颖眉头微挑。
“姐你该不会是……要去黑市?”
朝周围看了眼,见没人留意他们姐弟俩,孟乔不由压低声音,试探着问了句。
“你……”
舒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小子简直不要太聪明。
“我不傻,姐既然要来市里,肯定是想把那东西卖出个好价钱,这样的话,除过黑市,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地方。”
镇上和县上都有黑市,但相比较市里的黑市行情,同样的东西肯定是在市里卖的价钱更高些。
“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舒颖在少年头上揉了一把,眼神戏谑,弯起唇角问了句。
“偶然间听到镇上有那种地方,举一反三,县上和市里自然也有。”
听少年这么说,舒颖挺无奈,她笑了笑,说:“好吧,你小子聪明,但是你仍然得按照我刚才说的来,可有意见?”
“不能一起?”
孟乔显然不想答应。
“不能。你乖乖听话,姐会随机应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舒颖可不想带着弟弟一起冒险。
“……”
孟乔抿唇不语。
“乖!姐保证注意安全,要是你跟着,难保姐不会分心。”
舒颖好言劝说。
“那我……那我不能离你太远……”
孟乔近来有跟着舒颖学习拳脚功夫,他拧眉思索片刻,知道万一出个什么事,以他刚学没多久的半拉子样儿,
铁定得给舒颖拖后腿,如是想着,他只能点头应下舒颖说的,但不忘提条件。
舒颖嘴角噙笑:“好,你姐我答应了。”
……
巧妙打听到黑市在哪,舒颖找了个没人的地儿乔装过后,就前往黑市。
许是运气好,到黑市没多久,舒颖便找到一买主,以两千六的价格和大把各种票证、将那株年份大的野山参给卖了。
整个交易完成,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
这说起来,源于舒颖跟着买主前去买主家附近去钱票。
毕竟两千六可不是小钱,即便那位买主有心买舒颖手上的野山参,出门也没装太多钱,更何况舒颖还提出要各种票证。
难免得跟着买主走一趟。
好在交易顺利,这会子舒颖已去掉乔装,由远及近走向孟乔,远远看到她,孟乔高兴得小跑过来:“姐,事情办妥了?”
“嗯,妥了。”
舒颖眉眼弯弯,笑说:“走,咱们去百货商店。”
“要花钱啊?”
孟乔站着不动。
孟乔裂开嘴笑,亦点了点头,并保证:“我绝对不会让我姐有事的!”
“你留心好你自个就成,可别给你姐拖后腿。”
在秀玉眼里,闺女无比聪明,儿子则是个憨的,说好听点,既太单纯。
然,即便认为闺女又聪明又机敏,秀玉依旧难放心一个女孩子外出,去市里那么远的地方,如是想着,就有了之前的不放心。
但秀玉不是普通的农家妇女,不是个没见识的,她出身城里的大户人家,自是知道儿女大了,做父母的该放手时就得放手,要不然,雏鹰如何能一飞冲天,自由自在翱翔天际?
有这个心里基础,她势必难做到用任何为儿女好的理由做借口,将他们长长久久护在羽翼下,替他们遮风挡雨。
缘由?
很简单,保护得太好,只会让他们失去自我成长的机会,这也等同于早早折断了他们的羽翼,如此一来,若哪天没了父母保护,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秀玉这会子已然想的通透,自然不会再纠结。
翌日。
用过早饭,秀玉带着舒颖、孟乔前往大队部,找大队长,也就是孟大伯开了张介绍信,然后,再三叮嘱儿女路上注意安全,终目送姐弟俩出了屯子。
孟家屯所在的市不是省城,舒颖二人在镇上乘坐班车到县上,接着倒乘开往市里的班车,一路平平安安,差不多到十一点半到站。
“走,咱们先找家国营饭店吃饭。”
走出汽车站,舒颖招呼孟乔边前行,边朝街边看:“等吃过饭,姐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许多问,更不能自个乱走,记住了?”
“姐……”
“我不傻,姐既然要来市里,肯定是想把那东西卖出个好价钱,这样的话,除过黑市,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地方。”
镇上和县上都有黑市,但相比较市里的黑市行情,同样的东西肯定是在市里卖的价钱更高些。
“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第351章
说着,孟乔就走向售卖球鞋的柜台。
舒颖见状,是既无奈又好笑,她在原地站了会,只能提步跟上少年。
而在孟乔强烈要求下,舒颖不仅给自个买了双白色球鞋,且买了条浅蓝色连衣裙和一件白衬衣。
“姐,你就给自个买这几样啊?”
见舒颖不多买,孟乔禁不住皱眉,提议:“要不你再买两件。”
“不用。”
舒颖摇头,拎着大包小包,招呼少年走人。
“姐……”
孟乔闹起小性子,不情不愿地走在舒颖身后。
“乖哈,姐不是扯了好几种布料么,有这些布料在,想做什么样的衣服没有?”舒颖如是说着,眉眼间笑意萦绕:“瞧你现在的样儿,真像只河豚!”
孟乔本鼓着腮帮子,闻言,忙让自己的表情恢复自然,但到底还是心疼舒颖这个姐姐,他说:
“姐给爹买了衣服和鞋子,还买了块手表,另外给娘和我也买了不少东西,还扯了好几块布料,却对自己格外吝啬,姐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傻小子!”
舒颖嘴角噙笑:“过年前和开春后,咱家四口人,娘可是接连只给我做了新衣服,你以为我在穿上那一件件新衣服时心里就不难受?”
家里有两个要吃药的,说实话,都不用她仔细观察,都看得出少年和其爹娘起码有两三年没做过新衣。
不是她随便猜测,是和少年一家人生活至今,她就没从少年一家三口身上看到一件六七成新的衣服,更遑论六七成往上的。
“……”
孟乔张了张嘴,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话。
……
同来时一样,舒颖二人乘坐班车平安到县城,又倒乘顺利到达镇上。
“怎么不见有牛车拉人?”
想着花点前,坐个顺路车回孟家屯,结果舒颖下了班车东瞅瞅西瞅瞅,一辆牛车都没看到。
“镇上今个没集市。”
听孟乔这么一说,舒颖瞬间明白——通常每逢镇上有集市,各屯子才会有牛车、马车出屯子,载着乡亲们赶集买日用品。
就这还得掏钱才能坐。
毕竟这牛车、马车都是公家的,且牛马金贵,这不收取点费用,那就是占公家便宜,而如此行为,是要坚决杜绝的。
“那便走回屯里吧。”
敛起心绪,舒颖和孟乔拎着大包小包,边走边闲聊,姐弟俩出了镇子。
“姐,你要不要在路边歇会?”
距离孟家屯还有差不多二里地,孟乔担心舒颖累着,禁不住问了句。
“不用。”
舒颖摇头。
“真不用啊?”
孟乔仍然不放心。
“你莫不是以为你姐我是泥捏得不成?”
舒颖好笑地摇摇头,弯起唇角说:“再有不到两里地便能到家,咱们加快点速度,争取在太阳落山前到家。”
就在舒颖音落字迹,身后传来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道男声跟着飘过来:“孟乔!”
停下脚步,舒颖和孟乔站在路边,转头望向声源。筚趣阁
“是孟红旗。”看清楚是谁在喊自己,孟乔说:“我和他不熟。”
随着孟乔音落,牛车到了舒颖姐弟二人近旁。
“大伯。”
孟大伯是孟家屯的大队长,今个中午接到上面的指示,专门赶着牛车前往县城接知青办、接上面分到孟家屯的知青。
“事情都办妥了?”
点点头,孟大伯随口问。
舒颖姐弟俩今个去往市里的介绍信正是孟大伯给开的,闻言,舒颖二人齐点头:“妥了。”
牛车不是很大,如果上面没有放知青们的行李,挤一挤,坐八九个人都不成问题,但现实是,六个知青,仅其中两人就占据了牛车上的所有空间。
好吧,准确些说,是六个知青中的俩女知青,及六人的铺盖卷和大包小包,把牛车上的空间给占完了。
四个男知青靠靠着两条腿,跟在牛车后面,一路从县城走过来。
至于孟红旗,这位是代表其老子孟支书,与孟大队长一起到县城接知青,自然不会下地走路。
他同孟大队长坐在车辕上,来回路上偶尔有帮忙赶车。
“叔,让孟乔和他姐上车坐吧。”
孟红旗插话,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往舒颖身上看一眼,耳根发热,心跳不其然加速,他知道他的心思,但却又无比清醒,深觉以他自身的条件,和舒颖之间绝对没戏。
也正因为有这么清楚的认知,孟红旗看着舒颖,其实蛮心痛的。
然,又没出息地无法坐到心如止水。
“马上就到屯里了,我们走着回去就好。”
没等孟大队长做声,舒颖好听的嗓音抢先出口,她这话是对孟大队长说的,目光朝孟红旗身上看都没看一眼。
这让孟红旗感到很是失望。
孟乔看向孟大队长,亦说:“大伯,我和我姐走回去。”
“嗯。”
孟大队长这人话不多,见舒颖二人眼神清澈透亮,没有丝毫委屈,他点点头,驱赶牛车继续前行。
六个知青,其中男四女二,这六人在看到舒颖的一瞬间,只觉眼前瞬间一亮。
他们被惊艳到了!
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穷乡僻壤的大山里看到这般清丽灵秀的女孩子。
两女知青中的一人,在一开始惊艳过后,眼底染上浓浓的嫉妒之色,尤其当她察觉到男知青中那位让她一眼就动了心、
名叫秦湛的男生,对着舒颖除过目露惊艳外,还夹带着其他异样情绪,气得差点骂舒颖一声“狐狸精”。
而名叫秦湛的男知青和另外三位男知青,即便已跟着牛车从舒颖姐弟二人身旁走过,依然故作不经意地回头。
四人不约而同在想,他们难不成是看到了仙女儿?
“好看吧?”
“废话。”
“老秦,你觉得呢?”
“什么我觉得?”
秦湛故作不明白。
“装!你就装吧!”
“……”
秦湛没有做声。
他这会儿莫名地觉得舒颖有那么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名叫秦湛的男生,对着舒颖除过目露惊艳外,还夹带着其他异样情绪,气得差点骂舒颖一声“狐狸精”。
而名叫秦湛的男知青和另外三位男知青,即便已跟着牛车从舒颖姐弟二人身旁走过,依然故作不经意地回头。
四人不约而同在想,他们难不成是看到了仙女儿?
“好看吧?”
“废话。”
“老秦,你觉得呢?”
“什么我觉得?”
秦湛故作不明白。
“装!你就装吧!”
“……”
秦湛没有做声。
他这会儿莫名地觉得舒颖有那么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镇上今个没集市。”
听孟乔这么一说,舒颖瞬间明白——通常每逢镇上有集市,各屯子才会有牛车、马车出屯子,载着乡亲们赶集买日用品。
就这还得掏钱才能坐。
毕竟这牛车、马车都是公家的,且牛马金贵,这不收取点费用,那就是占公家便宜,而如此行为,是要坚决杜绝的。
“那便走回屯里吧。”
敛起心绪,舒颖和孟乔拎着大包小包,边走边闲聊,姐弟俩出了镇子。
“姐,你要不要在路边歇会?”
距离孟家屯还有差不多二里地,孟乔担心舒颖累着,禁不住问了句。
“不用。”
舒颖摇头。
“真不用啊?”
孟乔仍然不放心。
“你莫不是以为你姐我是泥捏得不成?”
舒颖好笑地摇摇头,弯起唇角说:“再有不到两里地便能到家,咱们加快点速度,争取在太阳落山前到家。”
就在舒颖音落字迹,身后传来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道男声跟着飘过来:“孟乔!”
停下脚步,舒颖和孟乔站在路边,转头望向声源。
“是孟红旗。”看清楚是谁在喊自己,孟乔说:“我和他不熟。”
随着孟乔音落,牛车到了舒颖姐弟二人近旁。
“大伯。”
孟大伯是孟家屯的大队长,今个中午接到上面的指示,专门赶着牛车前往县城接知青办、接上面分到孟家屯的知青。
“事情都办妥了?”
点点头,孟大伯随口问。
舒颖姐弟俩今个去往市里的介绍信正是孟大伯给开的,闻言,舒颖二人齐点头:“妥了。”
孟红旗插话,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往舒颖身上看一眼,耳根发热,心跳不其然加速,他知道他的心思,但却又无比清醒,深觉以他自身的条件,和舒颖之间绝对没戏。
也正因为有这么清楚的认知,孟红旗看着舒颖,其实蛮心痛的。
然,又没出息地无法坐到心如止水。
“马上就到屯里了,我们走着回去就好。”
没等孟大队长做声,舒颖好听的嗓音抢先出口,她这话是对孟大队长说的,目光朝孟红旗身上看都没看一眼。
这让孟红旗感到很是失望。
孟乔看向孟大队长,亦说:“大伯,我和我姐走回去。”
“嗯。”
孟大队长这人话不多,见舒颖二人眼神清澈透亮,没有丝毫委屈,他点点头,驱赶牛车继续前行。
六个知青,其中男四女二,这六人在看到舒颖的一瞬间,只觉眼前瞬间一亮。
他们被惊艳到了!
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穷乡僻壤的大山里看到这般清丽灵秀的女孩子。
两女知青中的一人,在一开始惊艳过后,眼底染上浓浓的嫉妒之色,尤其当她察觉到男知青中那位让她一眼就动了心、
名叫秦湛的男生,对着舒颖除过目露惊艳外,还夹带着其他异样情绪,气得差点骂舒颖一声“狐狸精”。
而名叫秦湛的男知青和另外三位男知青,即便已跟着牛车从舒颖姐弟二人身旁走过,依然故作不经意地回头。
四人不约而同在想,他们难不成是看到了仙女儿?
“好看吧?”
“废话。”
“老秦,你觉得呢?”
“什么我觉得?”
秦湛故作不明白。
“装!你就装吧!”
“……”
秦湛没有做声。
他这会儿莫名地觉得舒颖有那么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孟乔张了张嘴,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话。
……
同来时一样,舒颖二人乘坐班车平安到县城,又倒乘顺利到达镇上。
“怎么不见有牛车拉人?”
想着花点前,坐个顺路车回孟家屯,结果舒颖下了班车东瞅瞅西瞅瞅,一辆牛车都没看到。
“镇上今个没集市。”
听孟乔这么一说,舒颖瞬间明白——通常每逢镇上有集市,各屯子才会有牛车、马车出屯子,载着乡亲们赶集买日用品。
就这还得掏钱才能坐。
毕竟这牛车、马车都是公家的,且牛马金贵,这不收取点费用,那就是占公家便宜,而如此行为,是要坚决杜绝的。
“那便走回屯里吧。”
敛起心绪,舒颖和孟乔拎着大包小包,边走边闲聊,姐弟俩出了镇子。
“姐,你要不要在路边歇会?”
距离孟家屯还有差不多二里地,孟乔担心舒颖累着,禁不住问了句。
“不用。”
舒颖摇头。
“真不用啊?”
孟乔仍然不放心。
“你莫不是以为你姐我是泥捏得不成?”
舒颖好笑地摇摇头,弯起唇角说:“再有不到两里地便能到家,咱们加快点速度,争取在太阳落山前到家。”
就在舒颖音落字迹,身后传来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道男声跟着飘过来:“孟乔!”
停下脚步,舒颖和孟乔站在路边,转头望向声源。
“是孟红旗。”看清楚是谁在喊自己,孟乔说:“我和他不熟。”
随着孟乔音落,牛车到了舒颖姐弟二人近旁。
牛车不是很大,如果上面没有放知青们的行李,挤一挤,坐八九个人都不成问题,但现实是,六个知青,仅其中两人就占据了牛车上的所有空间。
好吧,准确些说,是六个知青中的俩女知青,及六人的铺盖卷和大包小包,把牛车上的空间给占完了。
四个男知青靠靠着两条腿,跟在牛车后面,一路从县城走过来。
至于孟红旗,这位是代表其老子孟支书,与孟大队长一起到县城接知青,自然不会下地走路。
他同孟大队长坐在车辕上,来回路上偶尔有帮忙赶车。
“叔,让孟乔和他姐上车坐吧。”
孟红旗插话,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往舒颖身上看一眼,耳根发热,心跳不其然加速,他知道他的心思,但却又无比清醒,深觉以他自身的条件,和舒颖之间绝对没戏。
也正因为有这么清楚的认知,孟红旗看着舒颖,其实蛮心痛的。
然,又没出息地无法坐到心如止水。
“马上就到屯里了,我们走着回去就好。”
没等孟大队长做声,舒颖好听的嗓音抢先出口,她这话是对孟大队长说的,目光朝孟红旗身上看都没看一眼。
第352章
舒颖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
“你姐不怪你,这是你姐大度,可你得记住,往后万不能说话不过脑子。”
点点儿子的额头,秀玉加重语气叮嘱。
孟乔“哦”了声。
见少年仿若霜打的茄子,舒颖不由笑说:“娘,乔乔那话其实真没什么,而且他也是和我这做姐姐的关系好,才会随口开那么个玩笑。”
秀玉闻言,一表情严肃,看眼儿子,继而对舒颖说:“你不应帮着他说话,要是我今个不让他张长记性,日后不知哪天他会祸从口出。何况他那是和你开玩笑吗?
他难道不知名声对一个人很重要?尤其是女孩子,一旦被人传出闲言碎语,亲事上很难顺顺利利。”
“娘,我真知道错了,我不该和姐开玩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孟乔这会儿无比后悔,就算他猜到春生哥找他姐会说些什么,也不该大咧咧直接问他姐。
缘由?
万一隔墙有耳……
“知道错就好。”秀玉说着,稍顿须臾,又说:“刚才咱们听到的,你等着看好了,明个肯定得传遍整个屯子。”
孟乔目露震惊:“那春生哥……那春生哥该怎么办?”
“要么和你大伯家结亲,要么设法证明自己和你梨花姐毫无瓜葛。”
秀玉如是说着。
“怕是不好证明。”
舒颖这时说:“被人有意设套,想自证清白,不容易。”
除非那叫孟春生的男孩子说他喜欢旁人,且他喜欢的人能够出面证实两人间的关系,否则,要想跳出孟梨花设的套儿,几乎没有可能。
不是她把问题想的过于消极,是有心算无心,加之人们通常都同样弱者——孟梨花不惜自毁名声,都要和那叫孟春生的男孩子扯上关系。
就这,足以让人们心里的天平倾向孟梨花。
哪怕大家清楚知道孟梨花配不上那叫孟春生的男孩子,但俗话说芝麻绿豆看对眼,青菜罗卜各有所爱……万一人两个小年轻有暗中交往,现在只不过是闹出矛盾呢?
虽说屯里有这样想法的人不会太多,可即便存在一两个,于孟梨花的算计而言,也起到了有利的推动作用。
如果孟梨花再暗戳戳地耍点旁的手段,那么名叫孟春生的男孩子就算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譬如:孟梨花寻死觅活。
“照你这么说,春生那孩子八成得把梨花娶进门了?”
秀玉忍不住为孟春生感到惋惜。
舒颖摇摇头:“事情没有定论前,什么都不好说。”孟春生,对这个在她进院门前,向她表露心意的男孩子,她没任何感觉、
这么说吧,她既没觉得被对方冒犯到,也没因此心生自得。
至于要不要站出来帮其作证,道出孟春生喜欢的人是她,到目前为止,舒颖并未生出这个想法。
不是她在乎自己的名声,是她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
何况在今日之前,她和对方根本不认识。
……
正如舒颖所料,孟梨花哭跑回家,任由家里人怎么问,只是一味地摇头,见什么都问不出来,上到孟老太太,下到孟梨花十岁大的侄儿,谁都没再予以理会。
结果,第二天大清早,孟梨花屋里又一度传出哭声,等孟老太太等人不耐地来到孟梨花屋里,就见其握着剪刀正要刺向自个心口。
瞬间,所有人吓得脸色煞白。
“你这是要做啥子?”
孟大林是孟梨花的大哥,看到小妹要寻死,一个健步冲上前,夺下孟梨花手中的剪刀,不成想,孟梨花趁其不备,又朝一旁的桌角撞去,这一次,被二哥孟二林眼疾手快拉住。
“放开我,二哥你放开我,你让我去死!春生哥明明是和我好来着,还说……还说要让她爹娘请媒人来咱家提亲,
可他……可他忽然间提出和我分手,呜呜……这要我如何是好啊?”
嘴上哭个不停,孟梨花断断续续将她要寻死的缘由说明,想着既然做戏就得把戏做足,不由从孟二林手上挣脱开,接着不顾娘老子和家里其他人是何脸色,冲出房门,奔向院门口:“谁都别拦我,让我去死吧,呜呜……”
事实上,她冲向院门口的速度并不快,且一出院门,特别心机地加大哭声。
而孟梨花这么一闹,没出一个多小时,整个孟家屯都知道了孟梨花和孟春生之间不得不说的事儿。
-
“姐,梨花姐太狠了!”
孟乔唏嘘不已。
他算是见识到了,这有的女人一旦狠起来,是真得不管不顾。
倘若不是孟梨花寻死觅活的做法是在恶意算计人,孟乔真想用“破敌一千自损八百”来形容孟梨花为达目的的狠劲。
“准确些说,是阴毒。”
舒颖出言纠正,闻言,孟乔连连点头:“对对对,梨花姐这寻死觅活的行为,实在是阴毒,她这样是吃定了春生哥。”
说着,孟乔眼里溢满同情,他很是同情孟春生这个和他家出了五服的哥哥。cascoo
“屯里现在传遍了,”秀玉长叹口气,一脸忧愁说:“也不知春生和他爹娘要如何应对。”
“要不我出去打听下?”
孟乔神色焦虑,在院里走来走去:“娘,我就在咱家附近打听,别走远,成吗?”顿住脚,孟乔看向其母。
秀玉静默了一会,点头,温声叮嘱:“你听着就好,别做评论。”
“嗯,我知道。”
孟乔应声,随之拔开腿便出了院门。
……
孟春生是真没想到孟梨花会用死来逼迫他,更没想到孟梨花的爹娘,也就是大队长夫妻会来到他家,开口就问他父母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
看着老实巴交的爹娘一脸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答大队长两口子,孟春生双眼赤红,压下满心委屈,直直地注视着大队长二人说:
“我和孟梨花没有任何关系,要我娶她,绝无可能!”
“没关系?你和我家梨花要是没关系,做啥子和她钻麦草垛子?没关系,你做啥子又在昨个和她提出分手?”
孟梨花的娘王翠翠嘴里唾沫星子乱飞,对着孟春生就喷了一通,而后,她看向孟春生的爹娘:
“你们也别给老娘装哑巴,是你儿子招惹了我家梨花,又提出和我家梨花分手,现在我家梨花名声全被你儿子毁了,
哭喊着要寻死,要是你们家不答应娶我家梨花进门,别怪老娘到派出所告你们去!”
孟大队长倒没做声,但他来孟春生家这一趟,明显是给孟春生家施压,同时在给婆娘王翠翠撑腰,好叫王翠翠在言语上压制住孟春生的爹娘,同意小女儿梨花嫁给孟春生。
说起来,孟梨花哭着要寻死的缘由,在孟大队长这,其实是持怀疑态度。
不是他觉得自己家闺女有多么不好,配不上孟春生,是孟春生绝对不会对他闺女梨花起心思。
打小就是个聪明的,远近闻名,上学后年年考试名列前茅,要不是现在不能考大学,孟春生去年秋定能走进大学校门。
这样一个男娃娃,眼界不会低,又怎会和他家连小学二年级都没念完的闺女好上?
再说,他可从来没见过春生这后生和他家小闺女搭过话,就是眉来眼去都不曾见过,而且春生性格偏内向,又被他娘老子管得严,如何能瞒着他爹娘和女娃娃暗中交往?
不过,现如今闹出事儿,哪怕是他家小闺女为了能嫁给春生,自个闹出的事端,他也只能将错就错下去,否则,他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闺女这辈子嫁不出去?
一个没了名声的女娃娃,想要寻门好亲事,别说在他们农村,就是在城里,想都不要想。
“你们随便!要我娶孟梨花,不可能!”
孟春生丝毫不在意王翠翠的威胁。
“春生……要不………”
耿秋芳眼里噙着泪水,想要劝说儿子应下和孟梨花的婚事,她不想儿子因拒绝娶孟梨花,继而被大队长针对,失去记分员这样的好活计,同时,耿秋芳想着,有今个这事儿在,她儿子就算清清白白,和孟梨花没有任何关系,名声也被对方给带累了,回头想找个好闺女进她家的门,应该不是很容易。
除这两点外,再就是……她怕,怕王翠翠这泼妇真跑到派出所去告,一旦派出所的同志找上门,她儿子的一辈子可就真得毁了!
“行,你个小瘪犊子行!当家的,你去忙你的,我这就去派出所,告这小瘪犊子对咱家梨花耍流氓!”
王翠翠放下狠话,继而站起身欲离开。
“他婶子!不能啊,你不能去派出所……”
耿秋芳一把拉住王翠翠,生怕对方出了家门,前往派出所告孟春生,而她不知,就在她扯住王翠翠的胳膊时,王翠翠心里好不得意,
更不知王翠翠站起身要走,不过是在做样子,吓唬她一家子,好叫孟春生妥协,答应娶她闺女梨花。
流着泪,耿秋芳转头看向孟春生:“春生啊,你就答应吧,梨花那娃儿挺好的,你把人娶进门,是咱家的福气……”
“不可能!”
孟春生几乎吼出声:“我这辈子就算是打光棍,也不会娶她孟梨花,还有,我和她压根就没有任何关系,
是她算计我,四爷家的小孙子铁蛋能给我作证,前个傍晚,是孟梨花让铁蛋叫我去的打麦场,当时要是铁蛋没说是孟梨花叫我,要不然,我是不会出家门一步!”
“铁蛋一个小娃娃能给你做啥证?行了,既然你无情无义,便别怪你婶子我去派出所告你!”
王翠翠说着,欲掰开耿秋芳的手。
“春生啊,你这是要娘给你跪下不成?”
耿秋芳抓着王翠翠的胳膊不放,眼里的泪水滴滴落下,比起娶个糟心媳妇进门,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儿子被当成是流氓给抓走。
“答应你娘吧。”
孟春生的爹是实打实的老实巴交,看到儿子满眼痛色和愤怒,看到婆娘泪流满面,他心里很不好受,
可就这么由着儿子硬扛大队长家的逼迫,最终被公安带走,毁掉一辈子,他……他只能站在婆娘这边,从而保全儿子。
“不可能!”
孟春生悲吼出声,而后,他毅然转身回了自个房间。
被如此彻底地下了面子,王翠翠是真恼火了,她不再忍下去,掰开耿秋芳的手,喊孟大队长径直就朝孟春生家的院门口走。
“他婶子,你等等……”
耿秋芳在后面喊。
王翠翠只当没听见。
“大队长!大队长,咱们有话好好说……”
孟春生的父亲孟大山亦步亦趋跟在孟大队长身后,老实人陪着笑脸,眼里满是焦急,希望孟大队长能劝住其婆娘,两家人坐下来就儿女的事再做商量。
奈何孟大队长根本没给这位老实巴交的男人好脸,他脚步微顿,冷声说:“还有啥好说的?你家春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想娶我家梨花,那便由着他吧。”
话虽如此,但孟大队长不会轻易放弃要孟春生娶孟梨花进门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会真到派出所去告孟春生。
因为这一旦告了孟春生,先不考虑他家是否理亏,单就孟春生被他们家告成功,这辈子不会再有未来,那他闺女呢?终了不得砸在自个家里?!
然,王翠翠是个脑子简单的,心里憋着气,加之被孟春生火上浇油,哪里能继续吃亏?她要给小闺女讨个公道,谁都别想阻止她!
仅仅在孟春生家院里停步须臾工夫,等孟大队长走出孟春生家的院门,抬眼没看到王翠翠的身影,自以为王翠翠先行回了家,就没多想,提步往大队部走,哪料到一个多小时后,有乡亲来大队部喊他,说他婆娘领着派出所的公安去了孟春生家,当时下,孟大队长脸色沉了下来。
仅仅在孟春生家院里停步须臾工夫,等孟大队长走出孟春生家的院门,抬眼没看到王翠翠的身影,自以为王翠翠先行回了家,就没多想,提步往大队部走,哪料到一个多小时后,有乡亲来大队部喊他,说他婆娘领着派出所的公安去了孟春生家,当时下,孟大队长脸色沉了下来。
第353章
蠢货!难道没看到乡亲们投在他们两口子身上的异样目光?
是,把春生那崽子送进派出所,是为梨花出了口恶气,但这所谓的恶气是否属实,旁人不知,他们两口子心里会没底儿?
退一步说,就算这蠢婆娘把闺女梨花说的话信以为真,可她行事就不会拐个玩儿,非得像个愣头青似的,跑到派出所告春生,毁掉人娃儿一辈子?
孟大队长脸色黑沉到仿若能滴出墨汁来,见王翠翠因他之言怔在原地,转身就走:“回家!”还嫌不够丢人么?杵在这是想被人当猴子看不成?!
回过神,王翠翠慌忙随其后往家走。
见孟大队长两口子走远,聚在孟春生家院外的乡亲们,有的上前劝慰孟大山和耿秋芳二人,有的凑在一块谈论起孟春生被公安带走这件事。
“春生娘,咱们相信你家春生是个好娃儿,你也别太担心难过,咱们得相信国家,只要公安同志调查清楚真相,你家春生肯定会被放回来的。”
“是啊是啊,他婶儿,你和他叔现在再担心再不好受,又能有啥法子?听我的,你们两口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以春生那娃儿的品性,万不会做那种混账事儿。”
……
被好心的乡亲一句句劝慰,耿秋芳心里并没有好受到哪去,她眼下很极孟梨花,实在想不通孟梨花为何要如此歹毒,要毁掉她儿子?
就因为她家春生不喜欢她,不想娶她,便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害她儿子,使得他们一家陷入痛苦中?!
耿秋芳在乡亲们的劝慰声中,神色间的痛苦和悲愤只增不减,加之听到距离她不远处的乡亲在谈论孟春生的事儿,
她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剜掉一般,痛得整个人浑身颤抖,若不是被身旁的乡亲扶住,几度险些晕倒在地。
“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这不是咱们信不信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人家公安办案需要的是证据,如果春生证明不了他和大队长家的梨花没交往过,那他怕是真得被判刑,送往不知哪个疙瘩去劳动改造!”
“证据?要啥子证据?春生可是咱孟家屯现今唯一的高中生,而且春生长得多俊啊,他咋可能看得上梨花那懒货!”
“话可不能这么说,万一春生眼光独特,偏就喜欢上梨花呢?”
“我说狗剩家的,你确定不是睁着眼说瞎话?”
“我咋就睁着眼说瞎话了?难道你没听说过芝麻绿豆看对眼?没听说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哟!就你有文化,我们大字不识一个,哪能懂得你说的是啥意思。”
“你也别对我说风凉话,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这有啥子错?”
“我呸!你那叫实话实说?明明大家好都看得出,以春生那娃儿的品性,不可能和大队长家的梨花有瓜葛,可你倒好,非得给春生身上泼脏水,要我说,你这是居心叵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春生若是没和梨花私底下见过面,屯里能传出他俩的闲话?再说,昨个傍晚可是有人看到梨花和春生在一块站着呢。”
“站一块就得有啥,你这是哪门子歪理?何况那会天还没黑,春生站的地方就在他秀玉婶子家院外,若果春生真和大队长家的梨花有个啥,咋不想着去个僻静地儿?”
“没错,春生要是对大队长家的梨花有啥心思,绝对不可能那么坦然地站在别人家院外说话。”
……
议论声不断,耿秋芳眼里的泪水一刻都没止过。
另一边,孟大队长两口子一回到家,就站在堂屋吵起来,一旁,孟老太太听得不耐烦,阴沉着脸说:
“吵啥子吵?事情现在已经闹成这样,你们做爹娘的,该想着如何把梨花那死丫头赶紧打发出去,可别等着她的丑事越传越远,到时叫不出价。”
“娘你咋说话呢?”
王翠翠一听孟老太太的话,顾不得继续和孟大队长吵,双眼泛红,对着孟老太太就说:“梨花是我生的,是我的宝贝闺女,我就算要给她找婆家,也不是你口中说的卖闺女!”
“老大你听听,她王翠翠厉害得竟然当着你的面数落你老娘,这样的婆娘你留着她在咱家还干啥?”筚趣阁
孟老太太气急败坏,直接在孟大队长面前给王翠翠上眼药。
“我进了你老孟家的门,又是生儿育女,又是操持家里家外,想要把我从这个家赶出去,娘莫不是觉得我娘家没人?”
王翠翠这会子真真是为母则刚,她虽是也重男轻女,在生的三子两女中,偏疼三个儿子一些,但她却从未嫌弃过俩闺女,
更没有当着俩闺女的面骂啥子赔钱货,因此,最是见不得孟老太太一看到俩闺女,就一口一个赔钱货的吆喝。
现如今,大闺女早在三年前已嫁人,当时若不是她一力护着,眼前的老婆子就把她大闺女以五十块钱和三十斤玉米面、许配给一个喝醉酒喜欢打人的老光棍。
别说是在三年前,五十块前和三十斤玉米面的分量有多重,即便是在三年后的今天,五十块钱同样不是小数目,何况另搭三十斤玉米面。
但她不敢冒险,不能为了那五十块钱和三十斤玉米面,把闺女给嫁了,只因这不是嫁,是卖,且不单单是卖她闺女这个人,是……是卖她闺女的一条命啊!
不过,老太太最终没能得逞,看到她从灶上取来菜刀要死在家里,老太太害怕,不得不放弃原有的打算。
今个……今个死老太太竟想犯病,那也得看她答应不!
“老大啊,你不说话,是想要王翠翠这婆娘气死你老娘不成?”
孟老太太说着,就地朝地上盘腿一坐,拍打着大腿哭嚎起来:“他爹啊,你咋走得那么早啊,留下我一个在这家里吃苦受罪……”
“娘!你别闹了行不行?”
孟大队长无比烦躁地出声:“梨花是你孙女,是我闺女,她眼下虽然坏了名声,但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她嫁出去。”
走到孟老太太身边,孟大队长弯腰将老娘扶起:“娘,你好好想想,你儿子我是大队长,要是被人知道咱家嫁闺女其实是卖闺女,你觉得我这大队长还能干得下去?”
孟老太太闻言,哭嚎声当即戛然而止。
近几年她走在屯里被人没少奉承,她知道这都源于她家老大是大队长之故,若是老大丢了官儿,那她往后在屯里岂不是失了往日的尊荣?
不行,绝对不能让老大丢官儿,孟老太太如是想着,一把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说:“老大你说得对,
咱家不卖闺女,但咱也得想法子尽快把梨花嫁出去,而且往远了嫁,要不然,梨花这辈子怕是真要砸在咱家了!”
“嗯,我知道。”
孟大队长点头。
“你可别随口应付你娘我,老大啊,你得知道,这梨花一旦砸在咱家里,她那些侄女往后的婚嫁可咋整?
再说,老二老四家里也都有闺女呢,你总不能让梨花一个影响到她堂妹几个没法说婆家吧?”
“娘放心,梨花她娘会尽快把梨花的事办妥的。”
孟大队长说着,看向王翠翠:“你可听到我和娘说的话了?”
王翠翠应声:“听到了,我明个就回我娘家一趟,让我几个嫂子帮着给梨花相看。”只要不是把她闺女“卖”出去,早嫁还是晚嫁,她没有任何意见。
毕竟梨花再有仨月就整十七,等婚事定下来,出门子年岁上正合适。
“我不要嫁给别人!”
孟梨花忽然冲进堂屋,对着孟老太太和孟大队长两口子吼出声:“不能嫁给春生哥,我谁也不嫁!”
“你不嫁也得嫁!春生那小瘪犊子已经被你老娘我送去了派出所,你想给他,这不可能!”
王翠翠在意闺女没错,可她不会由着闺女的性子来,她冷着脸说:“何况那小瘪犊子心里压根就没有你,要不然他能甘愿被公安从家里带走,都不愿娶你过门?”
“娘……你说啥?”
孟梨花的双眼肿得像核桃,可她仍努力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其母:“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怎么能把春生哥送去派出所?他不是应该……他不是应该同意娶我么?不为旁的,就为了能继续当记分员,他也得娶我过门啊!”
说着,孟梨花哭出了声:“为啥呢?娘你告诉我为啥呢?春生哥为啥就是不愿意娶我呢?我有哪点不好?”
蓦地,孟梨花似是想到什么,她眼里涌上愤恨:“是刘甜,一定是因为刘甜那个狐狸精,春生哥才不愿意娶我的,我要找刘甜算账,我这就要找她!”
不等孟大队长两口子从孟梨花所言中回神,孟老太太张嘴就呵斥起来:“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你三叔的干女儿可是耀祖未过门的媳妇儿,是你的表嫂,你咋能信口开河,坏你表嫂的名声?”
“奶,你在想啥好事呢?”
孟梨花这会子丝毫不惧孟老太太,她尖声说:“刘甜要是能看上我耀祖哥,除非天上下红雨!
而且刘甜那狐狸精勾搭春生哥是我亲眼所见,要不然春生哥对我的态度能发生转变?”
孟大队长终于回过神,他脸色黒如锅底,一双眼睛直视着孟梨花,冷声质问:“你现在对着你奶和我还有你娘说句实话,你
和春生之间的事,是不是你编造的?目的只为了能嫁给春生?”
孟梨花微不可察地怔了下,半晌,她开口:“我……我没有,我没有编造,我说的是事实,爹,你为啥不信我,我可是你亲闺女!”
孟老太太这时一脸怒气插话:“我老婆子可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给我听好了,不许去找你三叔的干女儿,你要是敢把耀祖的亲事给搅黄了,我就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我为啥不能去找那狐狸精?我偏要去!”
都是刘甜那狐狸精害得,否则,春生哥能对她那样绝情?以至于她娘把春生哥送去派出所!
“老大!”
见孟梨花转身就要出堂屋,孟老太太喊了孟大队长一声,下一刻,孟大队长快走两步,一把抓住孟梨花的胳膊,将人拽回堂屋,且随手给了一巴掌。
孟梨花被打倒在地,等她坐起身,一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流着泪满是委屈和不可置信地盯着孟大队长,她直直地盯着孟大队长:”
爹你打我?爹你竟然打我?啊……我不活了……”
孟梨花尖叫,爬起身就要撞向门框!
“梨花!”
王翠翠慌忙拦住小闺女,眼里写满心疼,她颤声说:“你这是想要娘的命吗?”视线挪转,王翠翠看向孟大队长:“你咋能打梨花?她是你闺女啊!”
“她该打!”
孟大队长咬牙切齿说:“就因为她,害得春生没了名声,人现在还被公安带走,见自己算计没能成功,又把锅扣到三弟的干闺女身上,你说她该不该打?”
“梨花,你……”
王翠翠不想相信孟大队长说的,她要从小闺女嘴里确认:“告诉娘,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我没有!”
孟梨花扯着嗓子哭喊:“为啥你们都不相信我?明明是我受了委屈,为啥你们都在说我的不是?”
“你爹不会说没根据的事。”
王翠翠有些无措:“梨花,你咋能……你咋能那么折腾呢?就为了能和春生好,你连自个的名声都不要,梨花,你究竟是咋想的?你的脑子呢?”
眼里涌上满满的失望,王翠翠抹泪:“现如今可咋整啊?春生宁愿被送去劳动改造都不愿意娶你,你说你要咋整啊?!”
“娘你问我?明明是你害得春生哥被公安带走,你现在问我咋整……娘,你是见不得我好么?”
孟梨花怨起了王翠翠这个做娘的,一瞬间,王翠翠只觉心里拔凉拔凉的:“你在怨娘?”
“难道我不该怨吗?”
孟梨花理直气壮:“要不是你,春生哥能被公安带走?要不是你……”不等她说完,脸上就挨了其母一巴掌:“怨我?你怨我?我都是为了谁?”
第354章
她怎就养出了个白眼狼儿?
是,她承认在五个儿女中,不是很看中俩闺女,可她也没饿着她们姐妹俩不是?何况在姐妹俩的亲事上,
家里老太太可是从没有想过她们结婚后日子会过得如何,一心只想着卖个好价钱,是她这做娘的,
不顾老太太的雌威,一力护着她们,给她们姐俩争取找门好亲事,现在倒好,她竟然被怨上了?
被一手拉扯大的闺女给怨上了!
当然,相比较小闺女这白眼狼,大闺女桃花还算是个知事的,知道心疼她,知道她这当娘的不管做啥子,都是为了她们做儿女的好。
因此,结了婚,哪怕婆家距离孟家屯有些远,哪怕一天天地忙着在夫家过日子,却仍不忘抽出空,带包糕点或是白糖,或是割一二斤肉回孟家屯看望她。
而小闺女……罢了,这没良心的,竟然怨她把春生那小瘪犊子送公安,看样子都是她给惯得。
既如此,她就冷死丫头一段日子,也好叫其知道她这做娘的苦心。
“你那样对春生哥,真是为了我吗?”
孟梨花忍着脸上传来的火辣辣同感,嘶声哭着质问,丝毫不觉得她有错。
“你是咋和你娘说话的?!”
孟大队长冷眼看向孟梨花:“你娘要不是以为你被春生真的欺负却不认账,她能一气之下跑去派出所?”
“可春生哥她本来就对不起我!”
孟梨花哭说。
“到现在你还骗我们?”孟大队长很是恨铁不成钢:“走出去听听,听听屯里人都是咋说你的,又是咋说春生的……”
不等孟大队长继续言语,就被孟梨花期期艾艾的哭声打断:“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咋说……是我能管得着的吗?”
“老大啊,这梨花就是个不通人性的,既然说好要你媳妇尽快给找婆家,你大可不必再为她生闲气。”
女娃娃是赔钱货,这在孟老太太心里早已根深蒂固,加之孟梨花刚才差点闹得她侄孙儿失去媳妇,她自然不会对孟梨花有好脸色,若是可能,她恨不得将其掐死,以解心头恼怒。
“我不嫁!我说了我不嫁!不能嫁给春生哥,我宁愿做一辈子老姑娘!”
孟梨花哭喊。
“你想在这个家做老姑娘,那也得这家里人答不答应!”
孟老太太斜瞪孟梨花一眼:“在你娘给你相看好亲事前,你在家里最好安分点,要是被屯里人继续看咱家的笑话,你就给老婆子我滚出去!”
“娘……”
孟梨花望向其母痛苦,结果,王翠翠转身直接出了堂屋,没理会这个被她一手养大的闺女。
“回你自个房间去,少在家里鬼哭狼嚎!”五个儿女,其中就这最小的不省心,但也碍于她年岁在兄妹中最小,
家里人无形间都多多少少宠了些,可谁能想到,这闺女的性子竟然不知不觉长歪。
日常啥也不干,就知道满屯子闲转,倘若是个男娃娃,铁定得成为屯里人口中的二流子!
孟大队长失望得很,他向来是个好脸面的,熟料,小闺女这次闹出的事……暗叹口气,看着孟梨花哭着跑回自个屋,孟大队长背着双手走出堂屋:“我去大队部转转。”
他这话是对孟老太太说的,闻言,孟老太太回应:“去吧,记得到点回来用午饭。”
孟大队长“嗯”了声,不多会,人已出了院门。
-
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公安带走,耿秋芳心里异常痛苦,想着去镇派出所,亲自帮儿子再次作证,证明儿子和大队长家的闺女毫无瓜葛,
奈何这没用……在孟春生被公安带走前,耿秋芳就有向公安同志说明,说孟春生和孟梨花没有任何关系,但公安的回应是要确凿证据,不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啊!”
见婆娘坐在堂屋以泪洗面,见两个小儿女同样满脸是泪,孟大山抱头蹲在地上,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蓦地给自个脸上一巴掌。
“他爹你别这样!咱春生是被人有心算计,和你有啥子关系……”
耿秋芳忍着心痛,流着泪,求孟大山不要自虐。
“是啊,爹,我哥是被孟梨花给算计的,你……你不要自责。”
孟秋实是孟春生的弟弟,年十四,红肿着双眼劝慰亲爹。
“娘,咱去找孟梨花,要她证实我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孟冬梅是孟春生的小妹,十二岁,女孩儿睁着一双兔子眼,愤愤地说:“孟梨花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抓花她的脸,让她变成彻彻底底的丑八怪,一辈子没人要!”
“她能那样攀咬你哥,你觉得她会把事情说清楚?”
耿秋芳流着泪摇头:“不会的,她不会去公安面前证实你哥和她没瓜葛,反倒会在公安面前咬定你哥有和她好过,却突然变卦,提出和她分手……”
“那咋办啊?”
孟冬梅带着哭腔问。
“我们……我们只能盼着公安把事情查清楚,还你哥一个清白。”耿秋芳如是说着,可公安真能把事情查清楚么?耿秋芳心里没底。
毕竟在男女之事上,通常人们都认为女孩子是弱者,只要孟梨花不改口,即便有那给她儿子传话的小娃娃作证,证明她儿子是被孟梨花约到打麦场的,谁又能真相信?
况且,孟梨花若是再乱说些啥子,她儿子只怕更难证明清白。
……
镇派出所。
孟春生在公安面前坚决否认他和孟梨花不曾处对象,更不曾对孟梨花做过什么,不管公安同志如何问,他的回答都是一句话——和孟梨花之间清清白白。
为查证孟春生所言是否属实,派出所所长派出两名公安下午到孟家屯,挨家挨户走访调查。
临近下午五点钟,舒颖家的院门被敲响。
门是孟乔去开的,等他领着两名男公安走进堂屋,不等亲娘和姐姐问询,就说:“娘、姐,这两名公安同志来咱家、就春生哥和梨花姐之间传的闲话来了解些情况。”
“打扰了。”
两名男公安年岁都不大,约莫二十来岁,其中一人礼貌地朝秀玉点点头。
“没事,公安同志想问什么便问吧,只要我们娘仨知道,一定如实回答。”
秀玉说着,招呼两名公安同志坐到竹椅上。
时间点滴流逝,俩公安中的一人在问问题,一人在做记录。
作答的基本上都是秀玉,舒颖和孟乔在旁只不过偶尔对秀玉所言做出附和,点点头。
“昨个我就听到这些,我不知道梨花作何要和春生那孩子在我家院门前吵架,不过,我确实没听到春生的声音,
只听到梨花又是哭又是喊,很生气的样子,但说实话,在昨个下午前,屯里真没传出有关春生那孩子和梨花处对象的事儿。”
随着秀玉音落,孟乔忽然说:“公安同志,我和我姐昨个从市里回来,一开始只看到春生哥一人在我家院门外不远处站着,
并没有看到梨花姐的身影,还有……还有春生哥一看到我姐,提到有话和我姐说。”
视线挪向舒颖,少年眼神澄澈无垢,他说:“姐,我相信春生哥是无辜的,对不起。”
“傻!干嘛要和姐说对不起?你说的属实,孟春生确实有和我说了一句话。”
舒颖笑笑,她明白少年为何要向她说“对不起”,而她又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岂会责怪这傻小子?
何况她的傻弟弟只是想帮帮那叫春生的男孩子,且并未扯谎,有何错?
暗自摇摇头,察觉到两名公安的目光全落到了自个身上,舒颖神色坦然,都没用两人问什么,直接说:
“在我弟弟进了院门后,孟春生向我表露心意,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处对象,我回答他目前不考虑个人问题。”
听到她说的,那两名公安皆是一怔,旋即就听到舒颖又说:“两位公安同志,你们觉得孟春生能向我表露他的心意,他会喜欢上孟梨花?”
见俩公安半晌不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舒颖弯起唇角:“不是我自夸,先不论旁的,单就我的相貌,孟梨花和我可有一比?”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俩公安同志还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在挨家走访时,有到当事人孟梨花家找孟梨花当面了解过情况,
说实话,即便没有眼前这位小姑娘作对比,换作他们是孟春生,也不会对孟梨花生出什么特别心思。
不是他们对孟梨花有成见,是其面相打眼看就很难让人生出好感。
而孟春生样貌俊秀,且长得白净,且是孟家屯唯一的高中生,自身条件真没得数,要想找对象,完全不用发愁,何须偷偷摸摸和孟梨花交往?
更不用说,他们现在知道孟春生爱慕的是眼前这个容貌秀丽出尘,气质不俗的小姑娘,又怎会喜欢上孟梨花?
成日什么事都不干,喜欢闲转,脾气不好,长得一般,要说孟春生喜欢这么个人,并提出要娶人进门,却忽然间反悔,两名公安一致认为,不可能!
再者,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他们一清二楚,眼前这叫刘甜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撒谎——为了一个不熟的男孩子,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
敛起心绪,俩公安互看彼此一眼,其中李姓公安说:“三位可还有要补充的?没有的话,请在这签上你们的名字。”
手指舒颖三人的口述,李姓公安如是说着。
轻摇头,从秀玉到舒颖,再到孟乔,娘仨分别写上自己的名字,看着李姓公安合上硬皮笔记本,与王姓公安齐站起身。
“谢谢三位配合,今个多有打扰,抱歉。”
李王俩公安对着秀玉娘仨敬了个礼,继而告辞。
就在二人快要走到院门口之际,孟乔眼里闪过一抹迟疑,终问:“公安同志,我春生哥很快就能回屯子,是不是?”
少年很聪明,在听了舒颖这个姐姐所言后,便知道孟梨花算计孟春生这件事有了结果,但他不放心,还是决定问问公安同志,好心安。
“这个我们现在不能回答你,要想知道结果,你在屯里等着就是。”
李姓公安笑了笑,招呼同伴继续提步前行。
目送两人渐行走远,舒颖和孟乔跟在秀玉身后回了院里。
“娘,你和乔乔干嘛这么看着我?”
一进堂屋,秀玉眸中含笑,目光静静地落在舒颖身上。
孟乔亦是。
“春生倒是有眼光,竟对娘的宝贝闺女动了心,不过,你眼下真不考虑自个的终身大事?”
在认下舒颖做干女儿那日,秀玉就已和孟三魁说好,他们可以在舒颖的个人问题上做参谋,绝不借干爹干娘的身份过多去干涉。
总之,舒颖喜欢,那就嫁,否则,他们很愿意把这个干女儿一直养在身边。
孟乔笑嘻嘻:“我之前就说春生哥保准是找我姐告白,娘你还生我的气,觉得我在瞎说。”
“就算你春生哥有向你姐表露心意,但你姐也干脆利落拒绝了,你可别在外面瞎叨叨,给你姐和你春生哥招闲话上身。”
秀玉严肃脸,出言叮嘱儿子。
“我又不傻,在外面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虽然他挺喜欢春生哥,也觉得春生哥很好,但要说让他姐和春生哥成为一对,孟乔觉得,他春生哥有点配不上他姐呢!
-
走出派出所,望着已然渐暗的天色,孟春生只觉双眼酸涩,唯有抬起头,才能让眼里的湿润不涌出眼眶。
他本以为……他本以为自己真要栽在孟梨花的污蔑上,本以为会很快被送往不知那个嘎达进行劳动改造,
谁知……谁知就在一刻钟前,公安同志问了他几句话,听完他的回答,就说他没事了,问他是直接回家,还是在派出所待一晚,明一早再回屯里。
能回家,能离开派出所,他自然不会多留一刻……不过,在他临走前,有问公安同志一句话,得到回答,他心里几乎是瞬间被酸涩填满。
刘甜……他没想到他暗自爱慕,表白却被对方婉拒,这女孩儿竟在公安同志面前证实了他是无辜的,证实他和孟梨花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第355章
其实他在被公安从家里带走前,有想到通过他暗自爱慕的女孩子证实他不可能喜欢上孟梨花,更不可能答应娶对方,也就不会有什么分手一说。
但他怕,怕牵累到自己单方面爱慕的女孩子名声受损,加之想到他和暗自爱慕的女孩子之间明明没有什么,
却都被孟梨花给说出事情来,这要是公安一旦直接找上刘甜,找上他暗自爱慕的女孩儿,孟梨花那个疯子不定得上门生出什么事端。
“哥……”
孟秋实打开院门,当即就怔愣住,但转瞬他情绪激动,眼里涌出热泪:“哥你回来啦?!”此刻兄长能站在自家院门外,这……这是不是说公安同志经过查证,证明他兄长没事了?
“嗯。”
孟春生同样眼含热泪,他点点头,走进院门,待孟秋实将院门重新关闭,兄弟俩走向堂屋。
“爹!娘!我哥回来啦!冬梅,咱哥回来了,咱们没事啦!”
人尚未到堂屋,孟秋实充满喜悦的声音就已然传入耿秋芳夫妻二人和女儿孟冬梅耳中。
“春生(哥)……”
三人一听到孟秋实的声音,先是一怔,随之不约而同走奔向堂屋门口,就见中午被公安带走的儿子(哥哥)……
时隔大半天,竟然就这样奇迹般地重回到这个家,不用多想,肯定是公安同志查明了事情的真相。
耿秋芳和孟大山泪流满面,如孟秋实一样,是高兴得,是喜极而泣。
孟冬梅亦是。
他们直直地看着孟春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流着泪静静地看着亲人安然归家,此时正站在他们眼前。
“爹、娘,我没事了,公安同志已查明我和孟梨花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如是说着,孟春生上前,抱了抱其母,又抱了抱其父,最后抬手在妹妹孟冬梅头上揉了一把,说:“咱们进堂屋坐吧。”
“好,娘听你的。”
耿秋芳点头。
孟大山自然也没意见。
……
待耿秋芳几人听孟春生说起他之所以能这么快归家,多源于舒颖的帮助,一时间,耿秋芳两口子和孟秋实兄妹心头涌满感激。
“明个娘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咱们去你三魁叔家,好好谢谢人小姑娘。”
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在公安面前帮她儿子说公道话,这无疑是她家的大恩人,买点东西登门道谢,耿秋芳认为很有必要。
“娘,不用这么刻意。”
孟春生摇头,继而说:“刘甜同志帮了我,咱们若是专门上门道谢,难保不会引来旁人的闲话,真要是如此,那咱们不是在谢人家,反倒是给对方招麻烦。”
“可是不对人姑娘道声谢也不好吧……”
耿秋芳皱眉,看着她,孟春生说:“回头我如果碰上,会亲自对刘甜同志说谢谢的。”
“就一句谢谢啊?”
孟冬梅突然插话。
“在刘甜同志心里,估计只觉得她说了句公道话,过后八成不会放在心上,要是咱家刻意拎着东西上门道谢,难免会给刘甜同志造成困扰。”
孟春生这么一说,孟冬梅张了张嘴,终没再说什么。
事实上,舒颖还真就没想着要孟春生登门道谢,在她看来,她不过是实话实说,并非刻意在帮助哪个。
但舒颖不知,她虽不是刻意帮孟春生,却在潜意识中,不想孟春生真被孟梨花给坑了。当然,这其中绝对不存在什么男女感情,就是简简单单看不惯孟梨花的做派。
又或者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
孟春生归家,被公安从派出所放回来,这一消息大清早在孟家屯传开,不等人们对此心生感叹,猛不丁听说派出所的同志再次来到屯里,且径直前往大队长家,带走了孟梨花。
很快,准确些说,到半中午,屯里又听说大队长家的小闺女,也就是孟梨花要被关在派出所拘留七八天。
缘由很简单,诬陷!
至于诬陷谁,再清楚不过。
“他爹,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啊?”午饭在桌上放着,王翠翠却一口都不想吃,她流着泪,眼里满是忧虑地求孟大队长把小闺女从派出所给弄出来。
“我能有啥法子可想?”
孟大队长烦躁得很,想他堂堂一大队长,却有个没脑子的闺女,一而再丢他的脸,这是生生想将他从大队长的位子上拉下来不成?
“你在公社认识的人多,要不就请人帮帮忙?”
王翠翠焦虑、心急,不由出主意,见孟大队长无动于衷,她哽声说:“梨花的名声已经不好了,这要是真在派出所待上七八天,她这辈子只怕真嫁不出了!”
小闺女虽是白眼狼,可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有团肉,而她一做娘的,又怎么会和自己的闺女计较?
“不要彩礼,总有人会要的。”
这是孟大队长对孟梨花这个闺女最坏的打算。
“你咋能这么说?”王翠翠愕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孟大队长:“梨花再不好,那也是咱俩的闺女,亲事上如果不要彩礼,等梨花到了婆家,还不得被欺负死?!”
“真被欺负死,那也是你生的赔钱货活该!”
孟老太太在旁丢出一句,丝毫不给王翠翠面子。
“娘!梨花可叫你一声奶呢!”
王翠翠心寒得很,红着眼睛看向孟老太太:“我知道你不稀罕桃花、梨花姐妹俩,但不管怎么说,
她们姐俩都是老孟家的娃儿,眼下梨花出事,你是做奶的,帮不上忙便罢了,做啥要咒梨花?”
“是老娘要咒那赔钱货吗?”
孟老太太瞪眼:“话不是你自个说的,别乱攀扯!”赔钱货一个,成日不安分,现在惹出事,被派出所拘留,这怨得了谁?
老娘和婆娘针尖对麦芒,孟大队长日常没少见,且大多数情况下,站在孟老太太这边,但今个孟大队长被孟梨花的事闹得实在心烦,根本腾空不了心思,去帮孟老太太一把。
他端起桌上的饭碗,走出堂屋,将孟老太太和王翠翠的争吵声全然抛到脑后,免得自个烦上加烦。
而孟梨花被关在派出所的拘留室,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家里人把她给弄出去。
对此,她怕得要命,不免把她算计孟春生的事一五一十道出,希望公安同志看在她主动坦白的份上,能放她离开派出所。
然,她所谓的主动坦白并不被公安同志承认,毕竟公安同志经过走访、查证,已证明孟春生纯粹是被污蔑,因此,孟梨花的希望无疑落空。
日日被批评教育,直至拘留期满,孟梨花才走出派出所大门。
神色狼狈,仿若惊弓之鸟,打眼看,比初被关拘留室瘦了好几斤。左看右看,孟梨花在派出所大门外没看到一个家人,一时间泪如雨下,踉跄着走出镇子,一步步朝孟家屯前行。
这是不想要她,嫌她一再丢了脸么?
如若不是,为何不见一人来派出所接她回家?
……
恍恍惚惚进入屯里,但凡有乡亲看到孟梨花,都会扬声搭句话,但孟梨花听得出来,那和她搭话的人,
个个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她是啥脏东西似的,明明想要避开,却又忍不住心里的八卦,想要知道她被派出所拘留期间,心里到底是啥滋味儿。
“梨花被放出来了?”
秀玉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织毛衣,随口问了舒颖一句,闻言,舒颖“嗯”了声,说:“拘留期到,派出所的同志自然得把人放出来。”
“也不知道她经此一事,会不会变得懂事点?”
好好一小姑娘,不学好,非得去算计人,到头来,伤得还不是自个?
暗自摇摇头,秀玉对孟梨花之前做的事很难理解。
在秀玉看来,就算孟春生遭算计,为免被公安带走,送去劳动改造,不得不妥协,娶孟梨花进门,可之后的日子,孟梨花真就会得偿所愿?
不被自己的男人所喜,又有算计一事在前,以孟春生的性子,秀玉觉得,孟梨花嫁给对方,十之八九得守活寡。
“这谁知道,她要想学好,自然会变得懂事,反之,只怕越变越不像话。”舒颖淡淡说着,于她而言,
除过这个家里人,屯里其他人与她毫无关系,自然不会多加关注,也就不会管对方是否知错能改。
可舒颖却不知,她自觉和孟梨花无任何关系,熟料,孟梨花回到屯里的当天下午,就来找她的麻烦。
这不,院门蓦地被人从外面推开,紧跟着孟梨花走进院里,二话不说,就朝舒颖扑过来。
“梨花姐你这是做什么?”
在孟梨花推开院门的一瞬间,院里三人,就抬眼望了过去,此刻,看到孟梨花扑过来,孟乔立马挡在舒颖身前,冷声质问对方。
眼看着孟梨花的爪子就要到少年近前,舒颖随手一拉,就把少年拽到自己身后,与此同时,她头一歪,避开孟梨花的爪子,抬脚就把人踹趴下。
“有病就去吃药,少在我家发疯!”
冷凝向孟梨花,舒颖眼神犀利冰冷,直直地刺向孟梨花。
“贱人!你就是个贱人!”孟梨花忍着满身传来的痛感爬起身,怒视着舒颖,咬牙说:“要不是有你,我能……我能有今天?”
回到家,被家人一个个漠视,孟梨花心里无比难受,在她自个屋里躺了一个多小时,越想越气,
觉得她之所以算计孟春生,之所以会被关进派出所的拘留室,全是舒颖出现在孟家屯造成的。
缘由?
舒颖没出现在孟家屯,孟春生就不会像屯里其他小伙子一样,将目光投向舒颖,而她,也就不会因为担心失去孟春生这个姻缘,
去算计孟春生,结果算计落空不说,还把自个给整进派出所,被整整拘留八日才被放出来。
“我说了你有病就去吃药,你听不懂人话吗?”
舒颖神色冷漠,语气浅淡却夹带着明显的冷意。
“媳妇说得好!”
一道流里流气的男声自院门口飘进来,且伴着这道声音响起的还有“呱唧、呱唧”的掌声。
“你谁啊?怎么能随随便便进我家院里?!”
看到来人,孟乔当即冷下脸,眼里的嫌恶毫不遮掩。
“我是你姐夫,我来自个丈人家,小舅子你这是不欢迎我吗?”李耀祖吊儿郎当地说着,目光猥琐,盯着舒颖,仿若要黏到舒颖身上。
没错,来人正是孟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儿,是大名鼎鼎的二流子李耀祖。
“你的眼睛往哪看呢?”
孟乔被李耀祖的眼神给恶心到了,不由大声呵斥。
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
李耀祖没理会孟乔,嘻哈哈地对着秀玉说:“丈母娘,你就不管管我小舅子,有他这样和自个姐夫说话的吗?”
扫了孟老太太这个娘家侄孙儿一眼,秀玉放下手上正在织的毛衣,拿起扫帚就往李耀祖身上招呼:“不要脸的东西,打哪来赶紧回哪去!”
李耀祖肯定不会傻站着挨打,他边嬉皮笑脸喊“丈母娘别打了”边满院子跑着躲避秀玉手上的扫帚。
“谁是你丈母娘?滚,赶紧滚出我家!不要脸的东西,来我家是自个找打是吧……”秀玉脸色极其难看,追着李耀祖,手中的扫帚挥得虎虎生风,可见身体是真得已经大好。
一旁,孟梨花不觉得身上痛了,也不再对着舒颖骂骂咧咧,她这会儿好整以暇地看着李耀祖在院里折腾,并对着李耀祖喊:
“耀祖哥,你跑啥啊跑,直接躲在我表嫂身后,看我三婶还拿扫帚赶不赶你走。”
“梨花妹妹,谢谢你了啊,瞧我这脑子,咋就没想到你说的好法子呢!”
李耀祖回应孟梨花一句,就往舒颖这边跑过来,看样子,是真打算听孟梨花的,要躲到身影身后,避开他自认为未来丈母娘手上的扫帚。
“嘴巴真臭!”
舒颖在李耀祖嬉皮笑脸跑到她近前时,冷冷道出一句,而后,抬腿就踹向对方。
下一刻,李耀祖像狗啃呢似的重重趴到地上。
“媳妇……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不成?”
李耀祖哭丧着脸:“咱俩可是再有七天就要结婚了,你咋能这么对我啊?”
“天还没黑呢,你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孟乔上前,在李耀祖爬起身,尚未站直腰身前,抬手就对着李耀祖的腮帮子给了一拳。
第356章
“乔乔。”见少年欲再次送李耀祖一拳头,舒颖及时将其喊住,说:“你手不疼么?”
随着悦耳好听的嗓音出口,舒颖把少年拉至一旁,而后,她朝李耀祖走近两步,眸光清透冷然:
“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今个专门跑到我家胡言乱语,但你现在听好了,下不为例,否则,你就等着去劳动改造吧!“
李耀祖被孟乔一拳揍得腮帮子极其吃痛,此刻听到舒颖所言,整个人当即怔愣住,想不通他明明高高兴兴到未来丈人家拜访,对象咋就这么不待见他?
踹他一脚,又眼睁睁看着她弟弟给他一拳,现在更是直接否认他俩的亲事,难道姑奶在骗他爹娘、骗他这个侄孙?
舒颖自是不知李耀祖在想什么,她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再度溢出唇齿:“她最近闹出的事你知道吧?”
对着孟梨花的方向,舒颖淡淡地扫了眼,接着前话说:“无事生非,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而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不相信的话,你尽管一试。”
李耀祖回过神,脸色变来变去,最终梗着脖子说:“是姑奶和我爷奶说要把你嫁给我,说事情已经定了下来,现在你不认账,还想叫公安抓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话虽说的强硬,但李耀祖此刻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漂漂亮亮,像仙女一样的女孩子,不是他能肖想的。
况且对方冷得能把他冻成冰棍儿,外加看似柔柔弱弱,可那脚上的力道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如果娶这样一个媳妇在身边,他怕分分钟钟会挨揍,不,不对,是会没命的!
李耀祖特别惜命,还有人是混账了点,可贵在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敢继续对舒颖起心思,但输人不输阵,他得给自个撑点面子,因此,才会在这会子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哦,你口中的姑奶就是孟奶奶对吧?那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在她来我家自以为是地说了一番话后,就被我娘和我本人严词拒绝,
同时,我另外告诉她,只要她敢乱来,我保证要她好看。去吧,去问问你姑奶,证实下我此言非虚。”
闻言,李耀祖觉得这是一个台阶,一个让他能立刻离开的台阶,于是,他照旧梗着脖子说:“问就问,我这就去找姑奶,问她到底有没有和你家把咱俩的亲事说定!”
随着音落,李耀祖强装镇定,一瘸一拐,不慌不忙地朝院门口走,但实际上,他只恨后背不能长出一双翅膀,只恨脚下没踩着一对风火轮,这样也好叫他瞬息间消影无踪。
然,世上没有假设,更何况李耀祖为给自个撑面子,为免被院里人看到他的狼狈样儿,又岂会真像他像的那样,速度闪人。
好吧,话又说回来,待李耀祖踏出舒颖家院门的一瞬间,就像是身后有狗追似的,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痛感,撒开脚丫子就跑远。
仿若忘记前一刻一瘸一拐的那个人是他——李耀祖。
“你不走还等着我送你?”
在李耀祖离开后,舒颖神色淡然,看向孟梨花,不疾不徐,却透着丝丝缕缕的威压:“记住,今个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面前耍泼妇行径,但凡有下一次,我不会给你留半点情面。”
“我耍泼妇?要不是你勾搭春生哥,我和春生哥之间能变成今天这样?”
孟梨花嘴硬,可她打骨子里怕了舒颖的武力值,这从她说话的语气不难听出——发虚。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确定孟春生喜欢你?另外,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和孟春生不熟,更没有丝毫感情牵扯。”
本就脑子不怎么样,现在还成了恋爱脑,舒颖是真不知道说孟梨花什么好。
“春生哥他喜欢你!”
孟梨花心里堵得慌,她喜欢春生哥,春生哥却……却不待见她,反倒把目光放到刘甜这个狐狸精身上,结果呢?
狐狸精似乎、好像对春生哥真无意,如是想着,孟梨花不由为孟春生感到不平,就在她想继续开口时,舒颖说:
“喜欢谁和不喜欢谁,这是一个人的自由,就像你喜欢孟春生那样,明白了?”
少年幕艾,这很正常,但这并不是说,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就得接受这份喜欢。
就像孟梨花喜欢孟春生,而孟春生对孟梨花无意,谁又能怨怪孟春生有错?
同样的,孟春生向她表露爱慕,而她没接受,难不成她有错?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所以,不管是孟春生,亦或是她,都只是遵从自己的心,回应他人的感情,他们不存在任何错处!
“……你,春生哥有哪里不好?”
孟梨花脸颊发烫,越发心虚。
“孟春生好与不好,我在外不曾发表过任何看法。“淡淡道出一句,舒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你眼睛肯定有问题!”
孟梨花被舒颖云淡风轻的态度气得咬牙,再一想到她如今的名声,火气禁不住越发上涌:“我变成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很高兴?”
“我为什么要高兴?”
莫名其妙!
舒颖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
“……”
孟梨花哑舌,她……她没忘,近期围绕在她身上发生的事,说白了,都是她自个……都是她自个主动惹出来的。
想就此离开,却又不甘心。
垂眸,孟梨花静默了好一会,抬头重新看向舒颖,眉眼间透出些许幸灾乐祸:“我奶可厉害着呢,她又特别稀罕李耀祖,
你要是以为就你那几句威胁便能吓到李耀祖,然后通过李耀祖让我奶打消把你嫁给她侄孙的心思,你只怕要失望了!”
舒颖正欲开口,秀玉含怒的声音猛不丁响起:“梨花,管好你自个吧,我家甜甜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孟梨花被怼,被亲婶子面无表情,冷冷地怼了句,刚刚调整好了些许的心情瞬间重落谷底,她这一刻明白了过来,
三房,也就是她三叔这一房和老屋那边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直白点说,她三叔早年被她奶伤得不轻,
而她爹和二叔、四叔又没帮着她三叔说话,从那以后,如无必要,三房不管是哪个,都不会前去老屋。
现如今,她奶想要拿捏她三叔根本没可能,毕竟早年就没拿捏住,只会放狠话和她三叔断绝关系,末了,她三叔不照样和带回家的丫鬟秧子过日子?
孟梨花知道的这点陈年旧事,都是从她娘王翠翠口中听来的,思绪翻转,想到舒颖会被孟三魁两口子护着,
完全不可能嫁给李耀祖,孟梨花的心情越发糟糕,她对着秀玉冷哼一声,又狠狠地瞪了眼舒颖,转身不甘地回了家。
而李耀祖还真就去找了孟老太太,见面就像小孩子似的张大嘴“哇哇”哭出声,丝毫不觉得害臊,问孟老太太做傻子骗他爷奶、骗他爹、骗他,
且哭嚎着说孟老太太要害老李家,要害他这个侄孙儿,竟然给他找个母夜叉做媳妇……筚趣阁
孟老太太听着侄孙儿的哭嚎声心疼得要命,连声哄着乖宝不哭,同时自责不已,说都怪她,只想着给她找个漂亮媳妇,没去考虑对方的脾性是好是坏。
“那你还要不要那个母夜叉嫁给我?”
李耀祖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委屈。
“耀祖啊,那丫头是真好看,要不咱先把人娶回家,等他成了你的女人,还不是由着你打骂。”想到李耀祖的名声,孟老太太实在难舍弃把舒颖嫁给她这个侄孙儿的念头。
“由着我打骂?我看你是要母夜叉取我的命!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依旧要我娶那个母夜叉,这摆明了是想害我,想要老李家断子绝孙!”
李耀祖眼里写满失望,转身就要走,并说:“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爷,让我爷和你好好说叨说叨。”
前面李耀祖对着孟老太太大哭,其实只是干打雷不下雨,不过他有刻意揉眼睛,这会儿一双眼睛泛红,
甚至有了血丝,加之那转身即逝的失望重新被委屈取代,这样的他落在孟老太太眼里,又是心急又是后悔。
为何心急?
很简单,孟老太太怕其兄长真怪罪她这妹妹,觉得她有意害侄孙耀祖,要老李家断子绝孙,这样的话,后果将是她没了娘家,甚至被兄长恨上!
至于后悔啥?
这哪里还用得着说?孟老太太无比后悔她没事给自个找事,专门跑到娘家,喜滋滋地和兄嫂说,给侄孙耀祖找了个仙女一样的媳妇儿。
若是没她之前跑娘家那一趟,又怎会有现在的事?
“耀祖啊,是姑奶不好,姑奶不该给你找那么个媳妇,但你知道,姑奶疼你的心可一点都不掺假,既然你不想娶那母夜叉,姑奶会和你爷奶把这事说清楚的。”
攥住李耀祖的手,孟老太太轻拍了拍:“可别再说啥姑奶想害你那种话……”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孟老太太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李耀祖给全下来,以免李耀祖真回家说些不该说的。
察觉到孟老太太不像是作假,李耀祖吸了吸鼻子,开口:“姑奶身体不好,就不用大老远跑去找我爷奶了,等我回家,
我会和我爷说不娶那谁,要是我爷问缘由,我就说……我就说姑奶你刚得知那谁脾气不好,动辄就打人,
而且力气大得很,把这样一个女人娶回家,我保不准不出一天就会没了这条小命。我还会告诉我爷奶,
说姑奶也不支持我继续娶那谁,顺便帮姑奶在我爷奶面前说几句好话,让我爷奶怪不到姑**上。”
孟老太太闻言,眼睛泛热,只觉自己多年来没疼错人,她一脸动容:“姑奶的好乖宝,姑奶就知道你是个好的,知道心疼姑奶!”
“我没姑奶说得这么好。”
李耀祖的嘴最是能哄人,见孟老太太一副要对他掏心掏肺的样儿,在心里连翻好几个白眼儿。
放着亲孙子不喜欢,偏要将他这个娘家侄孙当成是心肝宝似的疼宠,真是个蠢老太太!
-
“你个赔钱货,把全家人的脸面丢尽了,不好好窝在你自个屋里,就知道四处乱转,也不知哪来的脸!”
前脚李耀祖离开老孟家,孟梨花后脚就踏进院里,看到孟老太太像是要外出,孟梨花正想着开口打招呼,熟料,孟老太太张嘴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我没乱转,我是看着耀祖哥去了三叔家,便跟了过去……”
孟梨花尚未把话说完,就被孟老太太截断:“你跟着耀祖去了你三叔那边?”孟梨花点头,紧跟着听到孟老太太问:“那你可看到耀祖被三叔家的那个赔钱货给打了?”
“刘甜把耀祖哥踹趴下,后来孟乔给了耀祖哥一拳。”
很显然,从孟梨花提到跟着李耀祖去了舒颖家,再到此时这一句,都在表露一个意思——拱火!
要孟老太太去收拾舒颖。
这人啊,就是如此小心眼,唯恐天下不乱。
“你是死人啊!看到耀祖被打,不会帮着打回去?”孟老太太气得拿眼睛一个劲地剜孟梨花:“成日只知道好吃懒做,你说要你能干啥?”
“奶……你能不能讲点礼?我自个也被刘甜给踹趴到地上,你要我怎么去帮耀祖哥打回去?”
孟梨花眼睛一红,泪水立马在眼眶里打转儿,她抽噎着说:“我知道奶不喜欢我,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奶的孙女儿,奶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就骂我?”
“骂你咋啦?没用的东西,要不是担心你爹丢了官儿,老婆子早把你给卖了!”孟老太太怎么看孟梨花都不顺眼:“赶紧滚你屋里去,杵在这碍谁眼?”
泪水顺着脸庞滚落,孟梨花哽声说:“奶你太过分了!”捂嘴大哭,孟梨花跑向她自个的屋子。
孟老太太朝地上呸了一口,对着孟梨花的背影说:“老婆子我过分?我要是过分,当初在你娘生下你那会,就将你塞进尿痛给溺死了,还让你有机会长这么大来顶撞我老婆子。”
再次对着地面呸了口,孟老太太一阵风似的出了院门,直奔三房。
……
第357章
“没错,我是踹了一个人一脚,但他是谁我并不知道,不过,即便我认得他,知道他是您老的侄孙儿,我也会照踹不误。”
舒颖很清楚孟老太太是个难缠的,也有想到李耀祖跑到孟家老屋那边,用不了多长时间,孟老太太就会来到她家门上找事,
可她没想到的的是,这位蛮不讲理的老太太竟然一进她家院门,就冲过来想对她动手,而她又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愿,
抓住其手腕,接着云淡风轻半甩开,但她这么做对方却以为她怕了,张嘴就口吐芬芳,质问她是不是踹了她侄孙一脚,闻言,舒颖眸光清透疏离,坦坦荡荡做出回应。
“你……你怎么敢?”
孟老太太手指舒颖,气得嘴角颤抖。
“这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是你那位侄孙嘴欠,又专门朝我脚上撞,我弱不成全他,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听舒颖这么说,孟老太太神色狰狞:“你都胡说些啥?死丫头骗子,我告诉你,你踹我侄孙那一脚,我会给你记着,等我家老三休假回家,看我不叫他把你赶出这个家门!”
“孟三魁他敢?”
秀玉冷眼看着孟老太太:“甜甜不是他孟三魁一个人的女儿,要是他敢赶甜甜走,我带着乔乔一起离开,往后就让他一人过日子好了。”
“我爹对我姐可好了,才不会听您的话,赶我姐走,再说,我姐本就是我们家的人,她在自个家,哪里都不会去!”
孟乔对孟老太太没多少感情,不是孟乔凉薄,是在孟老太太眼里根本就没有三房,准确些说,孟三魁这个儿子压根就没被孟老太太放在心里,
如此一来,孟三魁的儿子,也就是孟乔又怎会被孟老太太在意?
何况孟老太太除过孟三魁外,另有三个儿子,而这三个儿子又都给她生有孙儿,由此可见,孟老太太不缺孙儿环绕。
更何况孟老太太真正喜欢、疼爱、在意的人是侄孙李耀祖,亲儿孙个个都是一清二楚。
若说其中没哪个感到失望的,那肯定的是假的,但在三房,不管是孟三魁,还是孟乔,爷俩可是只拿孟老太太当普通亲戚走动。
——既然不被亲娘(亲奶)喜欢,就不要抱有什么希望,同时无需难为自个,关注亲娘(亲奶)对自身的看法。
就因为心如明镜,孟乔没什么表情地对着孟老太太道出那么一句话,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但这可把孟老太太气得快要炸裂,她手指孟乔,嘴里唾沫星子飞溅:
“小兔崽子,你娘老子是咋教你的?竟敢那以后对自个奶奶说话,我看你是想上天了!”
儿子被老太太骂成是小兔崽子,秀玉脸色很难看,她嘴角动了动,欲说些什么,这时舒颖的声音响起:“娘,乔乔,走,咱们回屋。”
舒颖不想和孟老太太多磨牙,免得对方没完没了,她说着,招呼秀玉和孟乔进了堂屋,完全没去管孟老太太的脸色。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给我出来,听到了没有?”见堂屋门在眼前关闭,孟老太太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她跳着脚在院里咒骂,觉得这还不够,又上前“啪啪啪”地猛拍堂屋门,但始终得不到丝毫回应。
良久,孟老太太口干舌燥,左右手轮流拍门,许是力气过大,掌心渐渐传来或火辣辣的痛感,这无形中使得孟老太太难再坚持下去,不由放狠话:
“今个这事我老婆子绝对和你们没完,你们给我等着!”语落,孟老太太转身就急忙忙往老屋走,她得尽快喝口水,
再就是……得找点药膏涂抹掌心,否则,嗓子估计得冒烟,掌心怕是要肿起来。
待孟老太太的脚步声消失,舒颖打开堂屋门:“走了。”这话无疑是对秀玉娘俩说的。
“姐,我不喜欢奶,她对咱家一点都不好,每次看到爹娘,就张开嘴骂些难听话,可爹娘总叫我忍着,今个我是真忍不住,才怼了奶一句。”
孟乔闷声说着,与少年四目相接,舒颖微笑:“你那话有说错吗?”想都没想,孟乔果断摇头。
“既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你在担心什么?”
舒颖抬手在少年头上揉了一把,眉眼弯弯说:“姐很高兴你的保护,还有,爹娘把你教得很好,
最后,姐要告诉你的是,我们是得尊重老人,但有些老人为老不尊,就别怪做晚辈的不敬,所以,今个你有说过什么,不用存在任何心理负担。”
“你是傻子不成?”
秀玉这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点点儿子的额头:“你说的是事实,目的是在保护你姐,而且言语中并不存在对你奶不敬,瞧你这点出息!”
“娘你别戳我额头,我早已不是小孩子啦!”
故意揉揉额角,孟乔忍不住在亲娘面前撒娇,而后,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舒颖,嘴里小声嘀咕:“我就是怕我姐觉得我没礼貌。”
他这话是对亲娘说的,不过,舒颖就在旁站着,听的是一清二楚,她笑了笑,好听的嗓音溢出唇齿:“你是不是忘记我怎么应对老太太了?”
礼貌?那也要看对谁。
但舒颖自认她对孟老太太已经很礼貌,要不然,她大可以在对方朝她冲过来前,抬腿踹飞对方,又或者避开对方,
不予以搭理,而她之所以没选择用这俩法子中的一种,纯粹是看在干爹孟三魁的面子上,和那胡搅蛮缠的孟老太太言语交流,把事情说开,以免干爹孟三魁夹在其中难做。
……
孟老太太其实是个纸老虎,她也清楚孟三魁这个儿子早已和她离心,又如何能指望对方听她的,将舒颖赶走,赶出孟家屯?
因此,孟老太太在确定娘家兄嫂没打算和她算账后,如往常一样,自动把三房抛之脑后。
换句话说,孟老太太没再去找舒颖麻烦。
虽然心里还有气,却自知无可奈何,于是,不消停也得消停下来,总不能继孙女梨花的丑事后,
让整个屯子再传出她黑了心,想把三房夫妻俩的干女儿给祸祸了——嫁给她娘家的侄孙儿。
好吧,别看孟老太太很喜欢、很疼爱、很是在乎娘家的侄孙儿,可她既不眼瞎也没耳聋,又哪里不知侄孙李耀祖是个什么名声?
正因为知道,加之李耀祖已年过二十,却吃吃说不上一门能看过眼的亲事,这就使得孟老太太的兄嫂和侄儿急得焦头烂额,生怕宝贝孙儿(儿子)打光棍,断了老李家的香火。
孟老太太是个好妹妹,更是个好姑母、好姑奶,见兄嫂和侄儿发急,又有孟梨花和其母王翠翠在耳边有意敲边鼓,
这不就把主意打在了舒颖身上,好叫李耀祖脱单,早些生下儿子,为老李家传承血脉。
连续三代都是独苗苗,别说孟老太太的兄嫂和侄儿怕……怕老李家断了香火,就是孟老太太同样怕得很。
要说的是,在孟老太太兄长和孟老太太本人心里,都没将老李家的女娃娃算作是老李家的人,但这并不影响老李家的女娃娃长成后,一个个要么是扶兄魔、要么是扶弟魔。
如孟老太太,这位是妥妥的扶兄魔,自从年轻时嫁进老孟家,可没少拿夫家的东西接济娘家。
时间如流水,舒颖没再被孟老太太和孟梨花祖孙二人找麻烦,日子过得顺心舒适,一晃眼便是好几个月悄然流走。
期间,舒颖有给人诊脉看过病,这是上门来的人要求的,说不管能不能把病治好,都不会怪到舒颖头上,但舒颖还是建议病人去找屯里的赤脚大夫,不过,她有跟着病人一块去,请那位她跟着孟乔叫永安爷的赤脚大夫分别为病人搭脉,道出病症,开方子抓药。
不是舒颖不自信,是她谨守行医尊则,免得落人口实。
她的谨慎,被她唤作永安爷的赤脚大夫看在眼里,后来,舒颖又被人接连求上门看病,同样的,舒颖没有独自接诊。
直至七月初,孟大队长通知舒颖前往县医院开办的培训班培训,且叮嘱舒颖好好学习,只要通过为期三个月的培训,
通过县里举办的行医资格考核,拿到行医资格证,就能正式给人看病,同去的还有屯里那位上了岁数,她唤作永安爷的赤脚大夫,
也是到这时,舒颖方知,永安爷其实也没有行医资格证,只不过家里祖祖辈辈行医,又在孟家屯居住年份不短,
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习惯成自然找上门求诊,另外要说的是,舒颖在县医院培训一段时日后,
偶然间得知是永安爷向大队长推荐她到县医院培训,闻知这个事儿,舒颖心里挺复杂。
孟大队长虽是她大伯,但有孟梨花那件事在中间,舒颖着实没想到孟大队长会毫无芥蒂,从上面多要了个培训名额。
原本培训名额仅有一个,人选自然是永安爷这位赤脚大夫,结果就因永安爷的推荐,孟大队长不知是怎么求的上面,
竟然多要出一个名额,这便罢了,关键是孟大队长没起私信,将名额给自个闺女,反倒给了舒颖,说实话,这不仅让舒颖感到满心复杂,就是孟三魁夫妻和孟乔,皆挺意外。
完成三个月的培训,通过行医资格考核,拿到行医资格证,舒颖和孟老大夫按照大队上的安排,
在大队部闲置的两间房里开了个诊室,日常专门给孟家屯和附近几个屯子的人看病。
这是上面多给孟大队长一个培训名额提出的要求。
对于大队上的安排,舒颖没意见,不过,她一般都是给孟老大夫打下手,除非孟老大夫忙不过来,才帮着给病人看诊。
现如今是十一月底,舒颖平日除过前往大队医疗室上班,周末但凡有人请做席面,她照旧接下,毕竟没人嫌钱多,何况闲着也是闲着,给人做席面又累不到哪去。
这不,明个有户人家给儿子娶媳妇,请舒颖前去家里整五桌席面,对方开口就出五块钱,舒颖没理由拒绝。
“姐,明个大清早可别忘了叫我,要是被我知道你和爹偷偷走了,我回头哭给你们看!”
孟乔下炕,跟在其父身后准备回他自个屋里睡觉,眼看着人已走到房门口,却突然顿住脚,回头看向舒颖,鼓起腮帮子,眼睛里写满执着。
舒颖挨着秀玉坐在炕上,闻言,笑说:“忘不了!”
“那咱可说好了,不遵守约定,我保证说到做到,哭给你看!”
每次他姐去做席面,只要他爹同往,就不许他跟着,说他碍手碍脚,帮不上忙反添乱,他不服,可他爹一瞪眼,
最终,他不得不满腹委屈地留在家里,这次他姐要去小沟屯给人做席面,据说那屯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彪悍得很,
他可不放心他姐和他爹两人去,他必须得一起前往,好在有需要是保护姐姐和亲爹。
“你真要是哭给我看,就不觉得羞羞脸?”
舒颖笑问。
“他哪里知道羞臊,他的脸皮厚着呢!”
孟三魁在孟乔开口前,抬手在儿子后脑勺上轻拍了下,嘴上嫌弃:“都说了你跟着去纯粹是给你老子我和你姐添乱,做什么非得一定要去?”
“爹!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不要小瞧我,之前你忙着上班,我可没少跟着我姐去给人做席面,不说旁的,就说我的刀工,主家都交口称赞呢!”cascoo
这真不是他在吹牛,事事的确如此,他的刀工有被好几户主家夸过。
孟乔无比傲娇地看眼其父,说:”爹要是不信,尽管去打听打听。”
“你的刀工再好,能有你姐和你老子我厉害?”
孟三魁冷哼了声,背着手走出房门:“赶紧地,回屋睡觉,要不然明个一早起不来,可别怪你姐和你老子我没等你。”
乍一听到其父所言,准确些说是前半句,孟乔几户要哭出来,待听完整句话,孟乔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他像狗腿子似的亦步亦趋跟在亲爹身后,笑嘻嘻说:
“爹您就放心吧,我起得来,我绝对起得来!”
孟三魁“呵”了声,语气不咸不淡:“也不知哪个喜欢睡懒觉,一到冬日,钻在被窝里拉都拉不出来。”
第358章
“爸!你能不能别这么揭我的短啊?!”
孟乔气呼呼瞪眼。
“咱家谁不知道你冬日里最喜欢赖在被窝里?”
听着屋外孟三魁对孟乔说的话,秀玉笑着摇摇头,对舒颖说:“你爹可不觉得他刚才在揭乔乔的短。”
“我爹确实没揭弟弟的短。”
舒颖弯起唇角:“毕竟咱家四口人,可都知道谁在冬日里喜欢赖在炕上。”
四口人中自然包括孟乔在内,再就是舒颖口中的这个“谁”,指的是哪个,从秀玉含笑的眉眼间和舒颖杏眸中闪动的俏皮不难看出。
……
小沟屯。
“老四啊,你确定你那位朋友明个会来咱家喝你的喜酒?”
说话的是位年约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盘腿坐在炕上,直直地看着紧挨她家老汉、坐在她对面的小儿子。
“娘,老顾他肯定过来。”
王战颇有些无奈说:“这次我回来结婚也是巧了,能在咱镇上遇到老顾,而且老顾正好在半年前调到咱镇上的派出所工作,
要不然,就算我们俩关系再好,他人在安城,加之工作繁忙,即便有心来喝我的喜酒,怕是都难走开。”
“你别多想,你娘那么问,不过是想落实下,毕竟明个的席面,你娘可是专门请了远近闻名的大厨来家里操办,这么做,说白了,你娘不外乎是在给你张脸面。”
王父看眼小儿子王战,瓮声瓮气道出一句。
“我知道爹娘为我的婚事操心了,其实请不请大厨来操办席面我一点都不在意,就是我朋友老顾,
他可不会因为咱家条件不好,因为我明个结婚的席面不丰盛,就和我这个老伙计生分起来。”
就人品而言,王战很相信和他搭档多年的好友,哪怕近两三年他们没在一起工作,可他们的友谊一直长存,
这从他数日前回老家办婚礼,途径镇上,两人偶遇,彼此望向对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热切。
闲聊数分钟,在他临别的时候,他提了一嘴婚期,邀好友准时来家里喝杯喜酒,好友不假思索,便一口答应。
“娘相信你那位朋友是个好的,但咱也不能太失礼不是,再说,为了咱这个家,你在外拿命挣津贴,可咱家负担重,
又是给你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娶媳妇,又是起发你大姐和你妹妹,唯独把你的婚事拖到现在,
老四啊,娘对不起你,这个家对不起你啊,害得你时至今日,整整二十七六了才娶媳妇儿!”
妇人名叫李菊花,说着就抹起了眼泪,语气里充满愧疚和自责。
“娘你别这样!咱家的情况我打小就知道,你和爹没有对不起我,何况这娶不娶媳妇,又不是你们不给我娶,
是我工作实在太忙,一直没时间回来与你们给我找的姑娘相亲,错真不在您二老身上。”
在外动辄出任务,不说他,就是老顾,及他们手底下的兄弟,基本上都是单身。
不是不想,是真没时间去考虑个人问题。
“好了,明个可是老四的好日子,你这时候哭哭啼啼像啥话?!”
王父数落王母一句,继而又说:“咱家老四是个好娃儿,他没怪咱,你赶紧把你脸上的马尿给擦了。”
“死老头子,你会说话不?”王母瞪王父一眼,然后将视线挪向王战:“桂云性子好、人勤快、模样好看,
还是初中文凭,这结了婚,你就带她一块走,在外面好好过你们自个的小日子,不用再事事想着家里。”
“哪能不想呢?!”王战笑说:“这个家里有我的爹娘,不管我在拿,都会想着您二老的。”
王母闻言,神色动容,她看向王父,而王父会意,轻咳两声说:“我和你娘在你这次回来前商量好了,等你明个把媳妇娶进门,走之前,就把这家给分了。”
“……”
王战怔住,半晌没回过神。
“书大分杈,儿大分家,这是再自然不过,你不用多想,而我和你娘之所以要把家分了,就是想着你们兄妹几个都已成家,
这要是还一大家子在一个锅里吃饭,难免磕磕碰碰,与其兄弟间闹出嫌隙,不如分了家,你们各自过自个的小日子,至于我和你娘,按照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就跟着你大哥过了。”
听完王父这话,王战不傻,知道这是爹娘心疼他,不想他一直贴补家里,准确些说,是贴补兄弟们,
但俗话说,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往后他们兄弟就算过自家的小日子,他这个算是家里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人,在兄弟们有需要的时候,该拉拔还是会拉拔。
如是想着,王战自没反驳王父所言,他点点头:“我听爹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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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屯距离小沟屯差不多有二十里地,中间需要翻过一个山头。
由于半个月前下过一场雪,虽说到今日山上的积雪基本上已经消融,但背阴面的积雪却依旧存在,
这么一来,行走时难免需要小心些,否则,一个不慎,摔倒在地,甚至滑下山坡都有可能。
厨具和做席面要用到的大炒锅,王家在两天前便已安排人拿去了小沟屯,因此,今个天尚且黑着,
舒颖和孟三魁还有孟乔轻装上阵,爷仨把自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走出孟家屯,一路赶往小沟屯。
“甜甜,你和乔乔别走得太快,以免摔倒。”
孟三魁打着手电走在前,在他身后两步开外,孟乔同样打着手电和舒颖并排前行,听到孟三魁所言,舒颖笑着回应:“爹你也别走得太快。”
不宽的路面上时不时看到一大片积雪,但凡有脚印的地儿,路面不可避免地有点打滑,如果不小心前行,摔趴下是分分秒秒的事儿。
这会儿约莫凌晨四点多,大山里静寂得很,倘若一个人在这样的山里行走,说实话,挺让人心慌的。
即便是舒颖,要胆量有胆量,要身手有身手,也有那么一丢丢不敢独自在大山里抹黑前行。
孟乔这时做声:“姐,你抓着我的胳膊,这样你就不容易摔倒了。”
“可万一我摔倒岂不是连带着将你也拽倒在地。”舒颖笑看眼少年:“你自个走稳当点就好,你姐我下脚稳重着呢。”
“姐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毛手毛脚……”
不等孟乔把话说完,脚下猛不丁一个打滑,不等他做出反应,人已(嘭)一声趴倒在地。
“摔疼了吧?”
舒颖忙不迭扶少年起身,自个拿过手电筒,扶着少年继续朝前走:“路不好走,别想七想八的,专心看着前面,要不然,你不摔倒谁摔倒。”
听完舒颖数落,孟乔好不委屈:“我没想七想八。”
“臭小子,你姐说的你听着就好。”孟三魁回头看眼儿子,见傻儿子浑身上下没什么事,心里暗松口气。
“爹,我真没想七想八,刚才之所以会摔趴下,是……是我没踩稳当,脚下一打滑,来不及控制住自个,就……就趴下了。”
孟乔委屈爸爸地说着。
“那你为何不踩稳当?”孟三魁问。孟乔嘴角动了动,嗫嚅说:“我……”却仅吐出一字,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爹,乔乔摔倒的那地方有雪橇印子,看着就滑溜得很。”
舒颖这算是在帮少年解围,一听她说的,孟乔重重地点头:“没错,就是我姐说的这样,我刚摔倒的地方太滑了!”
“你倒是会接话。”
孟三魁给了儿子一句,后面没再做声。
孟乔“嘿嘿”笑了声,小小声对舒颖说:“姐,我自个能走,你不用扶我。”
“我知道你不是正在学步的奶娃娃,但为免你一不小心再摔倒,我看还是我扶着你比较好。”舒颖没有松手,坚持扶着少年前行。
“姐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
孟乔好忧桑。
“少年你想多了。”
舒颖意味深长地看眼孟乔,心里却好笑不已。
“姐……”
“嗯?”
“姐……”
孟乔故意拖长尾音。
“有话直说,没有就把嘴闭上。”臭小子也不知道从何时起,竟然学会了卖萌,尤其这丫的一双眼睛长得溜圆,和她的一双杏眸颇有几分相似。
只要大睁双眼,绝对是萌萌哒。
“我是不是很幼稚?”
“记得你不是第一次这么问我。”
“……”
“回想下我之前是怎么回答你的。”
舒颖唇角弯起抹浅淡的弧度,杏眸中笑意萦绕:“其实幼稚点也没什么,毕竟你目前不过十五六岁。”
“姐你这话我听着有一丢丢伤心。”他幼稚?为何他不……好吧,他确实有那么点幼稚,可他自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有时候想在爹娘面前,在姐姐面前撒娇。
孟乔心里这般想着,一瞬间感到面颊发烫,很是不好意思。
“有句话说的是‘男人至死是少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舒颖问,却并没想着少年作答,她直接给曾在网上看到、
并倍感认同的答案,末了,她说:“何况你现在是真少年,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儿,这样的你在家人面前幼稚,
说明你是身心放松,说明你信任家人。同样的,要是你在家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这说明你对家人毫无防备,
是家人的信任,让你不会把自己的脆弱藏着掖着,所以,姐觉得你幼稚点没事,尽管随你的心,在自个家人面前想怎样便怎样。”
“姐,我好喜欢听你说话。”孟乔毫不吝啬地吹彩虹屁:“我感觉姐懂得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儿,和姐在一起,不管姐说什么我都觉得好有道理。”筚趣阁
“这是在给我戴高帽?”
舒颖笑问。
“没有,我是实话实说。”
孟乔摇头。
“是吗?可我并不觉得我什么都懂。”
知识无穷尽,她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而她也喜欢学习,可目前的年代和她身处的环境,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要想走出这里,要想学习更多的东西,得再过些年。
舒颖暗叹口气,禁不住又想起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身世,若是个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的孤儿,
以她现在名叫“刘甜”的身份,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反之,她日后行事难免得有所顾忌。
这顾忌不是她怕什么,是她到底没有原主的记忆,这万一哪天碰到原主的亲人,她该如何是好?
用失忆继续做借口?
不是不行,但就是有些心虚。
缘由?
很简单,她到底不是原主,而要她在原主的家人面前演戏,想想就觉得不自在。
-
来到小沟屯,走进王家院门,时间临近早晨六点。
锅灶已经烧起来,是王家请来帮忙的乡亲在烧火,做席面要用到的菜啊肉啊一类的食材,皆已清洗干净。
舒颖和孟三魁洗过手,一刻没停便忙活起来。
“乔乔,你去灶前烤火。”
“我搭把手切得快。”
“不用,我和爹一会就处理好,你乖乖去烤火。”舒颖摇头,阻止孟乔上手。“听话,你姐是怕你冻着。”天冷得很,食材又不是很多,有他和闺女处理,用不了多长时间。
“好吧。”
孟乔抿唇,坐到灶前的板凳上,一边看火一边烤手。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舒颖手上动作利落,眼睑低垂,一手抓着食材,一手握着菜刀,动作仿若行云流水,这在无形中招来给王家帮忙的乡亲不自觉看过来。
在所有人眼里,只觉舒颖切菜的动作是一种享受,一种视觉享受。
……
新媳妇进门,随着婚礼流程进行,舒颖将每道菜的食材搭配好,本想着掌勺,却被孟三魁拦下:“你歇会,前面几道菜爹来炒。”
“我不累。”
舒颖摇头,奈何孟三魁意决:“听话,烤烤火,让手暖和暖和。”看着闺女冻得通红的双手,孟三魁眼里难掩心疼。
“那后面两道菜爹得说话算话,不许和我抢。”
孟三魁一星期一天假,舒颖是真不想对方受累。
“好,爹不和你抢,后面两道菜保证由你掌勺。”
往锅里倒油,待油热,孟三魁动作熟练,倒入舒颖搭配好的食材,只听锅里“刺啦”一声响,接着孟三魁用锅铲快速翻炒。
凉菜已摆上桌,热菜一道道炒好,亦被端上桌,眼看着都开席了,王战却还没等到好友来家里,他不时前往院门外张望,直至开席过半,王战要等的人依然不见人影……
第359章
今个虽有太阳,且阳光看起来很好,但这落在身上因彻骨的冷风吹来,让人基本上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行,你在这等着,堂屋里你娘专门给留了桌席面,等你那位朋友过来,直接上桌动筷子就成。”
王父说着,转身准备进院门。
也就在这时,舒颖和孟乔跟在孟三魁身后,由王母送到院门口,在几人身后,是俩男青年一个拉着架子车,
一个在后面推,架子车上装着洗刷干净的大铁炒锅和灶上用的一些厨具。
很显然,他们这是要送东西到孟家屯,准确些说,是送到舒颖家里。
“他叔,你们这就走啊?要不回屋里多坐会,你看今个忙的,我们都没抽出空好好些许你们……”
不等王父把话说完,孟三魁摆摆手:“老哥家里正忙着,我们爷仨就不多打扰了,往后有时间,我再和老哥好好坐下唠唠嗑。”
此时约莫下午三点中,天色看似亮堂得很,可冬日里昼短夜长,一般临近下午五点,就逐渐天黑,
而这还是山外天色暗下来的时间,在这大山里,实际上四点来钟,天就已然暗淡下来,所以,为路上安全考虑,孟三魁自然不会在王家多停留。
何况主人家已支付做席面的钱,且给包了一个红包,双方交易完毕,实在没必要延后再走。
“好好好,改日咱哥俩坐下来好好唠唠。”
王父笑说着,又再度谢了孟三魁一番,继而目送舒颖三人渐行走远。
“在送人?”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王战转头,就看到好友从他家院门外另一边的小路上走过来,他当即笑容满面,点头“嗯”了声,说:
“是来我家做席面的孟大厨。不过,我站在这可是在专门等你呢,你倒好,眼见着要散席了才到。”
来人没有即刻回应王战,而是和王父王母先问声好,方对王战说:“一大早我正要动身过来,不料有乡亲到派出所报案,
说家里失窃,所里当时没其他人,我便和那位乡亲走了一趟,等忙完,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参加你完整的婚礼,对不住了。”
好友这么一解释,王战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在好友右肩上轻捶一拳:“开玩笑呢,你咋还解释上了,生分了不是?!”
对方只是笑笑,算是作回应。
见其一直望向那远去的几道身影,王战心中疑惑,嘴上问:“认识孟大厨?”
摇头,王战这位好友说:“不认识,我就是觉得……”
“什么?”
话说到一半打住,这难不成是要和他打哑谜?
王战如是想着,招呼好友进院子,他没继续追问,因为他了解好友的脾性,只要是不想说的,任你怎么问,都不会开口。
待客的席面散了,亲朋好友陆续别过,眼下王战的三个嫂子手脚麻利将王母专门留的一桌席面、要用到的荤菜回锅热了热端上桌,
由王父和王战的兄长们,及王战本人陪酒,与王战的好友围坐在这桌旁边闲聊边夹菜食用。
要说的是,前来参加王战婚礼的这位顾姓好友,不是旁人,正是顾彦。
数月前,他本一直在外寻找舒颖,忽然间接到上面安排的任务,来东北这边靠近边境的一小镇上任派出所所长,
在不知道实情的人看来,顾彦一下子被从安城调到东北一犄角旮旯工作,身份由一市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变成一小镇派出所所长,
且这小镇不仅在边境附近,关键是治安真不怎么好,还有就是……交通不便,人口不多,穷得很。
因而这样的工作变动,在不知情人眼里,完全是发配。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关顾彦的具体工作变动,整个安城市局,除过高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也就不存在这所谓的不知情的人——知晓顾彦是东北某地的派出所所长。
当然,安城市局和顾彦搭档的副大队长,以及顾彦手底下那一帮子兄弟,没少就顾彦的工作变动做出猜测。
但也仅仅是各自在心里猜测,谁都没有道出口,日常该怎么工作照旧。
“怎么了?”
闻着面前桌上两道荤菜飘来的香味,顾彦眸中情绪渐生起伏,他不自主地在其中一道荤菜盘中夹了一筷子,这刚送入口中,神色骤然怔住,紧跟着他情绪激动,哪怕竭力遏制,依旧难掩眸中的激动,他放下筷子,抓住王战的胳膊,急声问:
“能不能……能不能告诉我,这两道菜是……这两道菜是谁做的?”
语声发颤,顾彦手指他面前的那两道荤菜,那两道香味让他倍感熟悉,吃到嘴里完全是他熟悉的那个味道的荤菜,问王战。
“老顾你别激动,你想知道我帮你问问便是。”安抚好友一句,王战看向王父和三位兄长,就听王父说:“这桌上的菜要么是孟大厨做的,要么就是孟大厨的闺女刘大夫做的。”
没错,不管是在孟家屯,亦或是在孟家屯相邻的几个屯里,大家现如今称呼舒颖都是刘大夫,可见舒颖的医术在各屯里相当有名气。
一听王父的话,顾彦再顾不得其他,他起身:“我需要见到那位刘大夫!”说着,他人已走出堂屋,朝院门口疾奔。
王战先是一怔,随之紧随其后。
王父和王战的兄弟们面面相觑。
“爹,老四那位朋友看着很不对劲,他该不会遇到了啥事?”
说话的是王战的长兄,名王宽。
“有老四在呢,我们别瞎掺和。”
王父从衣兜里掏出烟斗点燃,时不时吸一口。
“老顾,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追上顾彦,王战语带关心问。
“我怀疑她是我未婚妻,不,她肯定是我未婚妻!”顾彦直接跑起来,王战满心不解,跑在顾彦身侧。
“你就不能细说说?”
受好奇心驱使,王战迫切想知道好友未婚妻的事儿。
顾彦没做声,他顺着之前看到舒颖几人走的方向一路往前追。
被调到东北这边做任务,数月来,他一旦有空,就四处走访,看看能不能……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小丫头,他的小颖。
结果一无所获。
但他并未气馁,毕竟这大山连绵起伏,屯子多,又一个个相距有些距离,要想短时间走遍每个屯子,走遍大山里每个屯子,根本不可能。
基于此,他心里不慌,更何况……更何况他还有不少省市没去,有不少大山没去找,他坚信只要他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把人找到。
不料,就在今日,他竟然遇到了奇迹,他敢肯定、及确定,那两道菜绝对是他的小丫头做的,至于小丫头被人称为“刘大夫”,这其中必有故事。
“小颖!”
看到前方百米外的身影,那身影上身着黑红小格子棉袄,下着黑裤,头上包裹着一条红毛线编织的围脖,打眼看,身影的主人看似笨重得很,但这不难理解。
太冷,不穿得厚实点,受冻的是自个。
而就背影来看,顾彦自然无法断定其主人就是他的小姑娘,可那两道菜的味道做不了假,加上王父说的,顾彦知道,“刘大夫”是他的小姑娘无疑。
哪怕她眼下衣着笨重,哪怕他尚未看到她的正脸,他已然能百分百确定,小颖,他的小丫头此时就在他眼前不远处。
距离在逐渐缩短,顾彦清冽磁性难掩激动的嗓音再度出口:“小颖!小颖……”他一遍遍唤着他深爱小姑娘的名字,
这个名字在近一年里,没少被他在梦中唤出口,可每每梦醒,他心痛至极。
舒颖脚步微顿,她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心生疑惑,这“小颖”竟然和她的名字一样,和她在本源世界的名字一样。
回过头,舒颖朝后看了眼,见两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正迎面跑过来,且其中一人嘴里唤“小颖”这个名字就没停过。
“姐,你在看什么?”
孟乔忽然问。
“没什么。”
收回视线,舒颖疑惑更甚,他们现在走的这条山路上,除过他们爷仨和走在他们前面,送厨具和炒锅到她家的两个小伙子外,
再就是她刚回头看到的那俩人,眉心微拧,舒颖又朝山路两边看了看,且放目远望,没看到第二个女孩子,一时间,她不得不感到奇怪。
“小颖”无疑是女孩儿的名字,而山路上仅她一个是女的,如此一来,那一声声喊“小颖”的男子在叫哪个?
“老顾,你确定没认错人?”
眼看着距离前面几道身影越来越近,王战想了想,禁不住说:“对方如果真是……”
“她一定是!”
顾彦打断王战:“我不会认错。”嘴上这么说着,顾彦心里这会子却五味杂陈,明明是他的小丫头,但她对他的声音,
对他喊出来的名字似乎没什么特别反应……不,不是似乎,她是真得没多大反应,只是回过头望了他一眼。
这就让他禁不住要多想了,莫非……莫非小丫头她头部受过伤,导致失去过往记忆?否则,她不该不认识他,不该不对他的声音,对他喊出的名字做出应有的反应。
“小颖……”
脚步声近在身后,那飘入耳廓的声音夹带着说不出的伤痛,不说舒颖不得不停下脚步,就是孟三魁和孟乔,
及前面送锅灶和厨具到舒颖家的俩小伙子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顾彦二人。
“两位同志,你们这是?”
孟三魁眼里写着疑惑,看向顾彦和王战,最终他将目光落在王战身上:“王战同志,你们……”
“孟叔,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位朋友说……”后话到嘴边,王战忍不住停顿了下,方再度启口:“我这位朋友说他认识刘同志。”
“不是认识,我们很熟,她是我的未婚妻。”
顾彦开口,他这话显然是对孟三魁说的。
这一刻,别说孟三魁怔住,舒颖和孟乔亦怔愣当场。
男人逆光站着,相貌俊美,身形颀长挺拔,带着些许暖意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仿若给他撒上一层碎金,
他直直地看着她,神色专注深情,却又难掩伤痛,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和她说……
舒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难道她真实这人的未婚妻,不,准确些说,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这男人的未婚妻?
长而卷翘的睫羽微颤,半晌,舒颖问:“未婚妻?同志可有依据?”
“小颖,你是不是头部受过伤导致失忆了?”
虽是在问,但顾彦心里已有答案。
倘若他的小丫头不是失忆,她不会不认他,不会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他,想到这,顾彦心痛难耐,漆黑如墨的眸中痛色加剧。
舒颖嘴角动了动,迟迟没有做声。
孟三魁仔细打量顾彦好一会,说:“甜甜是我的干女儿,去年年跟前,我在我们屯子附近的山坡底下……”
将如何救下舒颖和舒颖失忆、人舒颖做干闺女的事儿一一道出,孟三魁问出和舒颖同样的话:“要我相信同志你是我家甜甜的未婚夫,还请拿出依据。”
顾彦掏出钱包,而后,他动作轻柔,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给孟三魁和舒颖看:“如果这样还不信的话,我可以打电话请小颖的家人亲自过来……”
扫了眼顾彦手上的照片,孟三魁落实照片的人确实是舒颖,但他没有就此便相信顾彦所言。
他抬手制止顾彦往下说,而是问:“假如你说的属实,那么我想问下,我家甜甜为什么会被人绑到这大山里,
你可知,要不是我抄近路回家,正好途径那处山坡底下,甜甜她即便不被山里的大家伙吃掉,也会在昏迷中冻死在山里。”
顾彦正欲做声,一道十分焦急,且夹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小沟屯方向传过来。
“刘大夫!刘大夫救命啊!”
王战一听是二哥王林的声音,连忙回头,拔腿迎上对方问:“二哥,是咱家出什么事了?”
“是你二嫂,你二嫂她难产了……”
王林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一到舒颖跟前,就要跪下求求舒颖前去家里救他婆娘和肚子里的娃儿。
“你别这样,我这就和你去家里。”
舒颖在王战没反应过来前,一把将王林扶住,接着她看向孟三魁:“爹,你和乔乔先回,回头我自个回去。”
第360章
“也不知道他二叔有没有追上刘大夫,娘,二弟妹万不能出事啊!”
这是王家大嫂的声音,同样的,她亦焦躁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老大家的,你别瞎说,老二家的不会有事,她一定会平安生下肚子里的娃娃。”王母像是在对大儿媳说,
又像是对她自个说,可就在这时,屯里的接生婆双手血淋淋地从二房屋里出来,一脸恐慌地看向王母:“他婶儿,你家老二媳妇胎位不正,怕是……怕是要难产了!”
一听接生婆这话,王母只觉眼前发黑,双腿发软,若不是王家大嫂眼疾手快将其扶住,准得摔倒在地。
“胎位不正?大妹子,我家老二媳妇咋就胎位不正了?”强行稳住心神,王母颤声问接生婆子。
闻言,这接生婆说:“他婶儿,你问我我也不好和你说个一二三啊!”
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接生婆子现在只想从王母这讨个主意:“情况就是我给你说的那样,接下来你……”
不等接生婆子的后话道出,院门外传来王林的声音:“娘!娘,刘大夫来了,春苗她娘还好吧?”
院里围观的乡亲不少,一听到王林急惶惶的声音,不由主动让开路。
“刘大夫!刘大夫……我二儿媳她难产,我求你了,你救救她和她肚子里娃儿啊!”
看到舒颖,王母直接就要跪倒在地,见状,舒颖快步上前,制止对方的举动,说:“我会尽力。”
没多话,她跟在接生婆子身后进了二房屋里。
“秋芬!你要挺住啊,有刘大夫在,你不会有事的!”王林站在自家窗户外面,对着屋里的媳妇儿哭喊出声。
“林子,你不都对你媳妇说了,有刘大夫在她不会出事,你自个倒好,咋就哭成这熊样?!”
一在院里围观的中年妇女,见王林眼泪鼻涕横流,对着窗户嗷嗷叫个不听,禁不住出言打趣。
而王林仿若没听到这打趣,整个人几乎处于崩溃状态,哪怕他知道有舒颖这个大夫在,他媳妇儿应该不会有啥大凶险,但谁能保证不会出现个万一?
他怕啊,在他临出门前,看着一盆盆血水被人从屋里端出来,听到他媳妇声嘶力竭地喊叫,却偏偏不见肚子里的娃儿下来,
直至他媳妇声音虚弱快要听不到,不知哪个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让他赶紧去追刘大夫,请刘大夫到家来帮他媳妇看看,
那一刻,他其实意识不太清楚,只是本能地拔开腿跑出院门,想着不管如何,都要把刘大夫给追上,带到家里来。
但此刻刘大夫是被他请到了家里,且人已进屋去帮他媳妇把娃儿生下来,可他这心啊,依旧惶恐不安,生怕出现个万一。
真要是……真要是如此,他和俩闺女往后要怎么活啊?
王林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脑中思绪翻腾,给人感觉很是暴躁不安。
“老二,你这是要干啥?”
骤然间,王母看到二儿子要闯进屋里,不由急声唤住。
王家大嫂更是堵在房门口:“他二叔你不能进去!”
“是啊,老二,你媳妇正在生娃儿呢,你这样闯进去是要做啥子?”王母直直地看着王林:“去一边站着,刘大夫医术好着呢,你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娃娃不会有事的。”
王宽是长兄,上前,拽住王林的左臂,将其拉到一旁,低声安慰:“二弟妹这都生第三胎了,你就放心吧,她会平安无事的。”
屋里。
舒颖在看到产妇的一刹那,眼前出现一帧帧画面。
——王家二儿媳在小叔子新婚当日难产身亡,且是一尸三命,且是在王家二儿媳死后,整个王家人才知道,死的两个孩子是对龙凤胎。
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王林日日神色恍惚,终在其妻子和龙凤胎儿女死后两个多月的一个下午,
因上山捡柴火,一个不慎脚下踩空,从山坡上滚下来,头部撞击到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上,当场毙命。
随着眼前画面转换,舒颖面部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她取出针包,对站在接生婆子近旁的妇人说:
“麻烦嫂子给我准备一把剪刀,再烧锅热水……记着务必要将剪刀放进热水中煮煮消毒!”
那位妇人不解,接生婆子亦不解,不过,两人都没有意见,按照舒颖说的,那位妇人,其实也就是王家三儿媳,速度出了房门。
炕上,王家二儿媳看起来极其虚弱,在普通人眼里,绝对是快要不行了,然,舒颖却面不改色,眸中神光镇定得很。
不过,舒颖也知道就王家二儿媳眼下的情况而言,若耽误下去,势必得出人命。
“刘大夫,热水我端来了……”
锅里有烧好的热水,王家三儿媳端着热水,其大房妯娌拿着消过毒的剪刀和舒颖要的其他东西,二人一前一后进屋。
这时,秦婆子,即接生婆子,问舒颖:“刘大夫,你用剪刀干啥子?”舒颖边在火上烤银针消毒,边向秦婆子解释她要剪刀等东西的用途,及为何要消毒。
秦婆子听完后,称赞:“刘大夫你懂得真多,不愧是年纪轻轻便医术了得!”
舒颖没接话,她捏着银针,动作如行云流水,封住王家二儿媳的几处穴道,其作用相当于孕妇剖腹产前打麻药。
毕竟等会需要用到剪刀。
说起来,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舒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利用中医推拿手法,给王家二儿媳正胎位,这样就能避免身体上挨一剪刀。
然,现实是时间紧迫,她必须得尽快让王家二儿媳生下腹中的龙凤胎。
好吧,倘若人这会儿在医院,舒颖会建议家属直接做剖腹产手术,这样无疑更快确保产妇和胎儿的生命安全。
可世上没有如果,在此时此地这条件下,根本做不成剖腹产手术。
缘由?
很简单——容易感染。
再就是她手上并无手术刀。
眸光冷静,舒颖见王家二儿媳神思已然有些迷糊,她出言唤对方,说:“不要怕,只要你按我说的来,你和宝宝都不会有事。”
能活着谁都不想死去,王家二儿媳听到舒颖的声音,努力睁开眼:“好。”语气虚弱,但她眼神坚定得很。
“嫂子你先放松自己,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妈妈……”言语鼓励,接着舒颖教王家二儿媳如何呼吸,慢慢的,王家二儿媳的脸色恢复常态,同时呼吸亦变得平稳。
“对,就这样,嫂子真棒,你肚子里的小宝宝也棒棒哒,他们很快就能出来和嫂子见面啦!”
在用银针封穴前,舒颖有给王家二儿媳把过脉,是双胎,和她进屋一瞬间在王家二儿媳身上看到的一致——身怀龙凤胎。
许是舒颖给予的鼓励起到作用,又许是出于信任舒颖,王家二儿媳这会儿已然没了恐慌和害怕,气息平和,身上渐渐有了力气。
……
屋外,前来王家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几乎都是听说王家二儿媳难产,跑过来看热闹的。
“王老二家的不会有事吧?”
“有刘大夫在,应该不会出啥事。”
“这可保不准,你没听秦婶子之前到院里说那王老二家的胎位不正,而且秦婶子双手沾满血,看着就渗人,我估摸着即便刘大夫在屋里……”
“你少说两句。”
“没错,别说不吉利的。”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可没啥子坏心。”
“你还说?!要是王老二听到你刚才那话,肯定得对你动拳头。”
“他敢?再说我又不是没男人。”
“你尽管试试,看王老二敢不敢。”
王老二浑身一股子蛮力,又是个脾气一点就炸的,这有人咒他婆娘和崽子,不打上一架,那绝对不是王老二。
“秦婶子那会出来的样子实在是让我心头发紧。”
“我也是。”
神色恐慌,嘴唇颤抖,双手血淋淋,仿若掉了魂魄似的,任谁看到都忍不住发慌。
看热闹的几个妇人挤在一块小声议论着王家二儿媳目前的状况,他们声音很小,只有彼此能听到,否则,王家人估计已经将几人赶出了院子。
时间点滴流逝,于王家人来说,尤其是于王林来说,这流逝的时间无疑是煎熬。
“秋芬啊!秋芬啊我和咱家春苗、春麦都在外面陪着你呢,你要好好的啊!”
王林对着自家二房住的那间屋高喊。
熟料,随着他这一嗓子出口,屋里传出“哇”地一声,是颖儿的啼哭声。
一时间,院里静寂得落针可闻。
转瞬,王林又是哭又是笑:“娘!娘,秋芬生了,她生了,娃儿没事,秋芬也没事,对不对?”
牵着俩闺女到老娘身边,王林眼里流着泪,嘴上却笑着问其母。
“对,你媳妇和小娃娃都没事。”
王母点头,高兴得擦拭着眼泪。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屋里再度传出“哇”地一声,同样是颖儿啼哭声,只不过这一声婴啼较之前面那一声要弱一些。
静,院里再度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半晌,有人说:“王老二家的这次该不会生了俩娃娃吧?”
王林听到这话,当即回过神,接着他就要进屋:“娘我去屋里看看秋芬。”
“你给我在这站好了,我进去瞧一眼。”王母瞪眼,但不等她进屋,其三儿媳乐呵呵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娘,我二嫂生了对龙凤胎!”
实现挪至王林身上,王家三儿媳笑着恭喜:“二哥,二嫂这次生了俩,大的是哥哥,小的死妹妹,恭喜二哥又当爹了!”
其实她想说恭喜“二哥你终于有儿子了”,但为免被人嚼舌头,说老王家重男轻女,只能把话说得稍微隐晦些。
王家四兄弟,除过王战刚刚结婚,大房和三房各育有三子,唯独二房在今日得龙凤胎前,仅生下俩闺女,虽说家里屯里没人说什么,但王林两口子却觉得难挺直腰板。
大闺女七岁,二闺女五岁,后面盼着能怀上一个儿子,这一盼就盼了好几年,现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有了日后能顶门户的儿子,
不说王林两口子此时心里有多欢喜,就是王母和王父也为王林感到异常高兴。
龙凤胎平安出生,王家二儿媳累得陷入熟睡,舒颖为其把了一脉,确定对方一切都好,方收起针包,走出房门。
“刘大夫,我媳妇生了,她生了对龙凤胎,对不对?”
担心自己从三弟妹口中听错,王林一看到舒颖就出声确认。
“嗯,嫂子生了,是对龙凤胎,嫂子和俩孩子都平安无事。”随着舒颖音落,王林直接蹦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在王母面前蹦起来,嘿嘿笑说:
“娘,秋芬生了对龙凤胎!娘,秋芬和俩娃儿没事!娘,我有儿子啦!”
王母有些没眼看这个儿子,瞧瞧这傻样,只差跑出院门,满屯子喊有儿子了。心里颇觉得无奈,但王母脸上却满是笑容,很显然,心情好着呢。
围聚在院里的人一个个回过神,皆惊诧得很。
龙凤胎!
王老二家的生了对龙凤胎!
俩崽子和当娘的都没事,王老二抱上儿子了,无需多谢,这从今往后,王老二的腰板子绝对挺得笔直!
静,院里再度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半晌,有人说:“王老二家的这次该不会生了俩娃娃吧?”
王林听到这话,当即回过神,接着他就要进屋:“娘我去屋里看看秋芬。”
“你给我在这站好了,我进去瞧一眼。”王母瞪眼,但不等她进屋,其三儿媳乐呵呵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娘,我二嫂生了对龙凤胎!”
实现挪至王林身上,王家三儿媳笑着恭喜:“二哥,二嫂这次生了俩,大的是哥哥,小的死妹妹,恭喜二哥又当爹了!”
其实她想说恭喜“二哥你终于有儿子了”,但为免被人嚼舌头,说老王家重男轻女,只能把话说得稍微隐晦些。
王家四兄弟,除过王战刚刚结婚,大房和三房各育有三子,唯独二房在今日得龙凤胎前,仅生下俩闺女,虽说家里屯里没人说什么,但王林两口子却觉得难挺直腰板。
大闺女七岁,二闺女五岁,后面盼着能怀上一个儿子,这一盼就盼了好几年,现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有了日后能顶门户的儿子,
第361章
两条垂至肩膀下方的麻花辫乌黑发亮,眉眼精致如画,肌肤白皙,着装上虽说乡味儿十足,但自骨子里散发出的优雅恬静气韵,让人不自主忽略她的着装。
只觉他们眼里的刘大夫好看极了,就像新国家成立前城里读了很多书的大家小姐,长得既聪慧又漂亮。
“刘大夫,谢谢!谢谢你了!”
听到舒颖要走,王林瞬间从有了儿子的欢喜中回过神,他面向舒颖,说着,就要跪地磕头,表达他的感谢。
“你不用这样!”
舒颖出声阻止,见王林执意要跪地,禁不住皱眉:“真不用这样。”随着她这句话因起,顾彦一把托住王林的胳膊:“王同志就听刘大夫的吧。”
王战在顾彦语落后开口:“二哥,刘大夫是咱家的大恩人,你可千万别让她为难。”
“我……我只是想给了刘大夫磕几个头,感谢她……”
知道兄长要往下说什么,王战神色平和出言截断:“我知道,但刘大夫不需要你那样,你就听刘大夫的好了。”
王林闻言,目光仍挪向舒颖,就听舒颖说:“作为大夫,治病救人是我本该有的职责,你没必要为此跪下来谢我。”
这时王母拉住舒颖的手,眼里写满感激,无比诚恳说:“闺女,今个真得是对亏了你,我家老二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娃儿才能平平安安的,要不然,我是实在不敢往下想啊!”
难产,而且她二儿媳肚子里装着俩娃儿,其中一个臀部朝下,这种情况下,别说平平安安把两个都生下来,就是……就是肚子里只揣着一个崽儿,也十之八九会一尸两命。
缘由?
他们小沟屯没有大夫,要把人送镇卫生院,路程上近乎十多里地,根本来不及。
幸好……幸好她小儿子今个结婚,幸好家里有请孟大厨和刘大夫到家里做席面……否则,他们家在同一天办完喜事,紧跟着得置办丧事儿。
且是一尸三命!
不是王母想得太悲观,是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上,但凡遇到难产,尤其遇到她二儿媳这种胎儿臀部朝下的情况,除过一尸两命,很难有奇迹发生。
往远的不说,就拿半年前他们小沟屯一小媳妇生产,仅因肚子里的娃儿一只脚先出来,结果是娃儿没平安落地,做娘的亦没活下来。
……
眼见天色暗淡下来,舒颖别过王母,和干爹孟三魁,弟弟孟乔,及某个主动跟上的男人,出了王家院门,踏上回孟家屯的山路上。
要说的是,在舒颖走出王家院门之际,王母硬不容舒颖拒绝,硬是给塞了个大红包。
有多大?
两张大团结!
此时,舒颖几人已经回到家。
“孟叔、婶子,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顾彦被孟三魁留下用过晚饭,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是对孟三魁两口子说起舒颖的事儿,期间,他有仔细观察舒颖脸上的表情,奈何看不到任何异样,一时间心里难受得很。
是,他是有做好心理建设,做好小丫头头部可能受伤,导致失忆这个心理建设,但此时此刻近距离看着她,
且是在他道出她失踪前一些事后……她丝毫不见有情绪波动,仿若在听旁人的故事,面对这样的小丫头,他喜欢并深爱的女孩儿,要他如何不心痛?
事实上,对于现在的舒颖来说,确实是在听旁人的故事,因此,神色间流露不出异样,不足为怪。
不过她心里挺讶异,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身世真够复杂的,再就是原主人在亲生父母家里的名字竟和她完全相同。m.cascoo
舒颖,她们的名字同叫舒颖。
但话又说回来,听了“原主人”的故事后,这故事里包括“原主人”去年本是乘坐火车前往帝都看望亲生父母,
却意外失踪后,舒颖暗想着,倘若她是原主人,也会选择留在韩家,只把帝都舒家当亲戚走动。
她听得出来,在父母亲人这块,韩家养父是实打实疼爱女儿“韩舒颖”,一家人的关系也和和睦睦,另外,韩家养父为寻找韩舒颖,连续请长假,好尽快找到这个女儿。
好吧,舒家据说也有人在这近一年里寻找女儿(妹妹),可舒家的人员关系在舒颖看来,有那么点复杂。
养女,及从不知道到迟到,找回家的亲亲大女儿,这便罢了,关键是她这具身体原主人失踪,就眼前男人所言,起码有一半可能和舒家的大女儿和那位养女有关。
如此复杂的家庭环境,说实话,舒颖不喜欢。
即便韩家的人际关系也曾复杂过,但那是曾经,在韩家那位继母和韩家养父离婚,带着女儿离开韩家后,韩家的人员关系很简单。
疼爱女儿的父亲,喜欢小姨妈的两只小崽崽,喜欢姐姐的幼弟,再加上现在的她,大大小小统共五个人。
莫名的,舒颖感觉韩家人很亲近,有点儿想要快点见到韩爸爸和三只小家伙。
但她面上始终不见有情绪外露。
“顾同志,我相信你说的,那么接下来你是如何打算的?”
孟三魁神色不明,他直视着顾彦:“既然你们心中有怀疑的人选,为什么不报公安把人抓起来?”
“我一直有在找确凿证据,最近,有很大的进展。”
这是实话,顾彦在没调到东北这边执行任务前,都是亲自在查找证据,待来到东北,则托朋友帮忙,
不管是秦波、方超,还是舒蕙、舒欣,以及他意外发现在帝都工作的好韩夏丽,这几人,都被他借助关系,托人盯着,并仔细查探后三位在舒颖失踪前一个月的活动轨迹。
日子一天天翻过去,到顾彦手上的证据已有不少,只等搜集齐全,但凡迫害过舒颖的人,顾彦必将要他们一个不落地受到法律制裁。
“那如果证据不全呢?你们是不是就由着那些害我家甜甜的人逍遥法外?”
孟三魁脸色沉冷:“要不是甜甜命大,也幸好我当日从那处坡底经过,甜甜绝对会凶多吉少。
而我就算当日背她回家,你知道她昏迷多久?三天,整整三天,经大夫检查,她额头和后脑勺分别受过伤,人清醒过来忘记过往种种,医生说这已经很幸运。”
第362章
“孟叔,我大言不惭说一句,在我手上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顾彦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满是认真,他郑重其事说:“我会找到一切能找到的证据,会将害小颖的人全部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请您相信我。”
“那在你没找到证据前,甜甜跟着你走,又如何向我保证甜甜的安全?”
孟三魁没有直接回答顾彦是信还是不信,但从他言语中不难听出,他是愿意给顾彦这份信任,只不过要他看着舒颖被顾彦带走,心里到底有些不放心。
“我会给韩叔叔打电话,告诉他关于小颖的下落,至于要不要回安城,我尊重小颖的意愿。再就是,我现在在北河镇派出所工作,如果小颖不回安城,我会常过来看望她的。”
顾彦如是说着,闻言,孟三魁静默好一会,问舒颖:“甜甜,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搞清楚我出事的原因。”
害原主出事的嫌疑人中,一个是鸠占鹊巢舒家的养女,一个是原主真心相待的亲姐姐,一个是鸠占鹊巢原主曾经的继姐,
直觉告诉舒颖,她这具身体“原主人”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弄到东北,意图卖进大山里给人做媳妇,八成和舒蕙、舒欣、韩夏丽三个嫌犯有关。
她需要把事情搞清楚,就当是借用原主人身体重生做出的回报吧!
“好,爹知道了。”
孟三魁先是一怔,旋即做出回应,不过,他稍顿片刻,说:“但你现如今不记得过往,回头你和顾同志走的时候,必须得让爹陪着你,否则,我和你娘放心不下。”
“还有我,爹,我也要陪着我姐走一趟!”
孟乔心里酸涩得很,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好不容易盼来的姐姐,竟然很快要离开,不到一年,
他和姐姐相处不到一年,就得看着姐姐和一个男人,一个自称是姐姐未婚夫的男人离去,说实话,孟乔有点难以接受,可他又知道,任他如何不能接受,姐姐该离开还是会走……
毕竟……毕竟姐姐有她自己的亲人,且姐姐的亲人在这仅一年里始终没放弃寻找姐姐,如果他执意要姐姐留下,无疑过于自私。
何况他看得出,即便姐姐忘记过往一切,可在她未婚夫提起家里亲人如何寻找她,如何想她那一刻,姐姐的情绪虽不见有明显的变化,但终究生出些许波动。
而这波动,恰好有被他纳入眼底。
基于此,他不能自私地要姐姐留下来,他尊重姐姐的意愿,和他爹一样,不管姐姐做出怎样的决定,他们皆会支持,并陪同姐姐去见她的亲人,确保姐姐安全。
孟乔如是想着,看向亲爹的眼神异常坚定:“爹,我必须得陪在姐姐身边!”这么说,是孟乔怕亲爹不许他跟着。
舒颖这时笑了笑:“爹,我不是三岁小孩子,再说,顾同志的人品我信得过,你和乔乔用不着陪我一起。”
“甜甜,你爹不陪着你,娘不放心。”
秀玉眉眼间难掩忧虑,她说:“就让你爹随你和顾同志走一趟吧,至于乔乔,为免他在路上添乱,留在家就好。”
“我不答应!”
孟乔抗议。
“你跟着去能做什么?”
孟三魁一脸肃容问。
“我得保护我姐!”
想都没想,孟乔随口说了句。
“就你还保护你姐?瞧瞧你这瘦巴巴的样儿,真要是你姐在路上遇到坏人,你确定能确保你姐安全?”
孟三魁瞅眼儿子,故意出言打击。
“我是瘦了点,但我有力气,再说,爹你自个也瘦得很,还有,爹的年岁比我大了不少,都已老胳膊老腿,遇到坏人,能不能保护我姐先不提,只怕自保都成问题。”
被亲爹打击,孟乔丝毫不气馁,反倒学亲爹打击回去。
舒颖这会子颇感无奈,她澄澈清亮的眸中笑意萦绕:“爹、乔乔,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孟三魁爷俩:“……”他们忘记了什么?
看着二人,舒颖语带俏皮:“就我那两下子,一般人能讨到便宜?”
回过神,孟三魁说:“话虽如此,但凡是都有个万一,何况你一个姑娘家外出,咱们多注意点安全,总没坏处。”
“孟叔叔,婶子,你们这是不放心我吗?”顾彦唇角漾出抹苦笑:“如果你们对我说的有所怀疑,咱们明早就到屯里的大队部,你们看着我给小颖家里打电话……”
不等顾彦说完,孟乔哼了声,说:“我们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和电话另一头的人事先商量好的,专门找上我姐想把我姐骗到我们一家人不知道的地方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才不会轻易相信这个男人。
“你是小颖的弟弟,那也就是我的弟弟,我之前有自我介绍过,我叫顾彦,和你姐姐是未婚夫妻,
按照我们原本商定好的,今年五一理应是我们结婚的日子,而我今日出现在小沟屯,纯粹是个偶然,
并非我事先知道些什么,有意找上你姐。退一步说,你若对我的身份有疑,其实完全可以到北河镇派出所去问问,亦或者前往小沟屯王家,当面向王战同志落实清楚。”
孟乔被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既尴尬又不自在。
孟三魁两口子看着儿子的样儿,嘴角不约而同动了动,却终究都没说话。
看眼干爹干娘,又看眼弟弟孟乔,舒颖心里感动的同时,聚满暖意,她知道这一家三口都是为了她好,
担心她离开这个家有个好歹,因此,才忍不住防备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未婚夫。
归拢思绪,舒颖将事先挪向顾彦:“顾同志,我爹娘和我弟不是怀疑你什么,他们只是不放心我一人在外,
毕竟我被我爹救回家后,没了以前的记忆,要是随便我跟着你走,难免会有些不安。”
“小颖,你别多想,我说那番话,没旁的意思,只是想证明我所言绝对属实。”
明明是他的小姑娘,奈何她失去记忆,见面不相识,全然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他,这带给他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可他又能有什么法子?
顾彦心中苦涩,最终,他的目光落向孟三魁夫妻:“孟叔叔,婶子,请你们相信我,我和小颖真得是未婚夫妻!”
第363章
孟三魁开口:“顾同志,我没说不信你。”
孟乔嘴巴紧抿,一语不发。
“顾同志,咱们是没不相信你,我和当家的还有我家乔乔,不过是考虑到甜甜忘记了过往种种,难放心她一人在外。”
秀玉解释。
“我看这样吧,”
舒颖神色放松,浅声说:“爹有工作在身,不能随随便便离岗,而娘得守着咱们这个家,既然您二老都放心不下我一人在外,
就由乔乔陪我一起吧,顺便也好叫乔乔在外见见世面,你们看这样可好?”
“爹、娘,我保证保护好我姐!”
孟乔闻言,当即坐直身板表态。
“甜甜,爹可以多请几天假。”
小丫头不单单是他救回家的,且是他们夫妻认的干闺女,如果她没有失去记忆,一切都好说,可事实上,小丫头不仅忘记自个是谁,
更是把和她自个有关的人和事忘得干干净净,现在小丫头的未婚夫上门,虽没直说带走小丫头,
可小丫头似乎相信了对方所言,选择回她自个家,查明她出事的缘由,按照常理,及他在这短时间里对小丫头未婚夫的观察,
小伙子确实是个好的,人品不存在问题,小丫头随其回到她的家人身边,他理应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但许是小丫头和他们一家人生活了近一年,感情处出来了,要他,要他们两口子不管不顾,就眼看着她离开这个家,他很难做到。
“一个萝卜一个坑,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想要找份工作,尤其是正式工作,吃商品粮的人多得很,况且你是在国营饭店上班,
不定有多少人瞅着你的岗位呢,一旦你离岗时日过长,难保不会被人挤下来,这样的话,我会自责,会认为都是我的错。”
舒颖有意这么说的,且说着眸中染上委屈:“爹,你不想我自责,不想我怨怪自个,对不对?”
“这是自然。”孟三魁点头,但嘴里却说:“但你爹我是正正经经进国营饭店掌勺的,谁能随随便便把我的工作给挤没了?”
很显然,孟三魁不太相信舒颖说的。
“爹,只要人家有心想要你的岗位,势必会把一切打点好。”
舒颖这么一说,孟三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要他的岗位被人盯上,对方再走走关系,到时,等着他的便是被人找个无法自辩的由头,失去工作。
而孟三魁不敢保证他没小辫子被人揪在手,就譬如说,他利用周末给人做席面,又或者其他什么他没在意,
却被他人拿出来说的事儿,一旦真到了这一步,会不会丢了工作,还真不好说。
“没了工作,爹就回家挣工分。”
失去工作虽可惜,但能看着闺女平安无事回到她的家人身边,孟三魁觉得值。
“爹就不心疼娘,不心疼乔乔?这挣工分,即便一天拿十个满工分,一个月下来,能和在国营饭店领的工资相比?
而且爹现在吃的是商品粮,月月不仅能领到工资,还能领到这票那票,这不管怎么说,都比挣工分强太多!”
听舒颖说完,孟三魁半晌没做声。
第364章
舒颖只好又说:“爹,顾同志绝对可信,另外,有乔乔陪着我,你和我娘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等我见到了我爸,我第一时间打电话回来。”
……
经过不懈努力,舒颖终于说服孟三魁夫妻,定下来由孟乔一路陪她,前往帝都和安城,而后,顾彦被孟三魁招呼着一起去孟乔屋里歇息。
翌日,窗外天色尚未透亮,顾彦起身下炕,放轻脚步到院里,就见一抹身影正在院中央做锻炼。
“小颖!”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一亮,轻唤那抹身影。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舒颖动作微顿,回过头礼貌回应:“顾同志也起来了。”实话实说,昨个下午在看到顾彦的一瞬间,舒颖就有被其惊艳到。
矜贵清冷,身量颀长挺拔,浑身散发着禁欲气息。
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用俊美绝伦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舒颖在孟家生活近一年,说起来,她很早便照过镜子,知道她这具身体的长相和她在原世界的样貌如出一辙。
杏眸清亮,肤白貌美,体型纤细婀娜,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瑕疵,不过,相比较真真正正的她,这个世界的她要稍显稚嫩些。
嗯,是指相貌,由此可见,原主人的年岁肯定要比她小几岁。
但这于舒颖来说,并不觉得有多愉悦,毕竟她本人也不过出头,且已经在设计领域,占据一定的地位,
且她身边有很多亲人陪伴,因此,但凡有的选择,舒颖绝对不想要什么奇遇——重生到一本书中世界。
哪怕车祸后有此奇遇,等同于重活一次,等同于有一段新的人生要被她谱写,可这弥补不了她内心深处的孤单。
没错,近一年里,舒颖感到心里异常孤单,即便有孟家三口新的亲人,仍无法弥补和原世界亲人再无相见可能的痛伤。
现如今,再加上她这具身体原主人未婚夫的出现,及不日后……原主人的家人,舒颖还是难愉悦起来。
好吧,话又说回来,舒颖其实有一点挺羡慕原主人韩舒颖,早早就定下极其优秀的未婚夫。
她看得出来,顾彦,这位男同志对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感情不一般,直白点说,就是真心喜欢他的未婚妻,
否则,在得知“未婚妻”忘记过往一切,眼里的痛色和心疼不会那么明显。
可是她到底不是原主,又该如何与对方相处?
再说,对方喜欢的人是他的未婚妻,她一个借用人家未婚妻壳子的外来者,真要是和对方在未来发生点什么,
不说这是在欺骗眼前的男人,就是她自个,估计时不时都会心生别扭。
何况感情是纯粹的,她又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如何能做到以他人的身份,和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生活一辈子?m.cascoo
眉心微蹙,舒颖暗叹口气,她做出一个决断——解除婚约。
她不会做他人的替代品,她只是她自个,就算原主的未婚夫很优秀,是她欣赏的男性,甚至特别符合她的择偶标准,为免日后自个心里不痛快,分手势在必行。
“嗯。”
顾彦轻颔首。
“我们能聊聊吗?”
舒颖神色淡然,见男人点头,不由转身朝院外走:“出去说吧。”顾彦提步跟上,他不知道小丫头要和他聊什么,但不好的预感直袭他心头。
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顾彦随舒颖来到院门外一侧,两人相距两步开外站定。
静默须臾,舒颖开口:“顾同志……”
“小颖,你没必要和我这么生疏,即便你失去记忆,以我们的关系,你唤我顾彦就好。”
顾同志,这个称呼虽没什么问题,但在他们之间,未免太生疏,这让顾彦很难接受,只觉心痛如刀绞。
唇角微抿,舒颖说:“我觉得不太合适。”直呼其名,过于亲切,更何况是在这个较为保守的年代,她不想被误会。
顾彦皱眉:“什么不合适?你我是未婚夫妻,互称彼此的名字,再正常不过。”
“我对你说的不怀疑,但现在的我关于你我之间的过往,以及和我自个有关的所有往事都不记得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难以未婚妻的身份与你相处,还望顾同志理解。”
语气淡然毫无波动,眼神清明,不见有片刻躲闪,舒颖直视着男人,清楚看到男人眼里瞬间涌满痛色。
“小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和我分手吗?”
清冽好听的嗓音微颤,顾彦实在难相信他听到的,他满目痛伤,一字一句说:“我不答应,
我不会答应的!你不记得我们之间的过往没关系,我可以陪你找回记忆,退一步,即便找不回,我们大可以重新认识,总之,我绝对不会同意和你解除婚约!”
“要是我坚持呢?”
舒颖被顾彦眼里的伤痛和说出的言语触动了,且她莫名地感到心口钝痛,难道这是原主人残留的感情?
心里如是想着,但舒颖面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不管你如何坚持,我的答案只有一个,分手绝无可能!”
顾彦态度坚决,满是伤痛的黑眸中难掩深情,他说:“我很后悔没能陪你一起前往帝都,要不然,你一定不会出事,小颖……算我求你了,别拿分手来惩罚我,好不好?”
男人流露出的脆弱和浓郁的情感被舒颖看在眼里,她此刻不仅仅是心痛,且心痛到呼吸都有点困难,强行遏制住一波波痛感袭击,舒颖让自己冷静下来,暗自调整呼吸,她说:“顾同志无需这样。这么说吧,现在的你于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即便我们重新认识,但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曾经的我,而我又极其小心眼,哪怕是自个的醋我都吃,你明白吗?”
舒颖说的委婉,意思只有一个,不想成为“替代品”,就算这个“替代品”是“她”自个,也不可以。
“小颖……你就是你,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不管你有无失去记忆,你只是你自己,而我喜欢的也只是你,不是旁人。”
顾彦如是说着,却不知舒颖要分手,恰巧就是和他这番言辞有关。
因为在舒颖心里,她就是那个旁人。
“顾同志,你就不觉得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有什么不同吗?”若不是担心会被当成神经病,舒颖真想把自个不是“韩舒颖”这件事道出口。
熟料,她看到的是顾彦摇头。
“……”
舒颖不解。
没什么不同吗?可她明明是外来者,不是原主人“韩舒颖”不是他的未婚妻,这样两个人,怎就没有不同之处?
“现在的你和我当初在医院初见你时的样儿没两样。”
“医院?”
“对,就在医院,那是我们正式初见。”
顾彦的情绪稍有平复,他眼神略透着些许怅惘,说:“你为救我昏厥被送进医院,后来我先醒过来,就前去你的病房探望,当时你就用现在这样冷静的眼神看我……”
往事被顾彦一句句道出,舒颖听在耳里,是越听越觉得奇怪,越感觉那像是她说话的语气和行事风格,
可是……可她明明是在去年年跟前来到这个世界的,怎就因男人所言,生出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呢?
“小颖,相信我,我会很快让迫害你的人受到法律制裁,他们一个都别想逃脱!”
顾彦说了很多,虽没细说,却也将围绕着舒颖发生的事差不多说的七七八八,比之在孟三魁一家三口面前说得要多些。
听完,舒颖眉头紧拧:“夏丽、舒蕙、我姐舒欣,她们都和我出现在东北这边有关?”
一个是前继姐,一个是亲生父母家里的养女,一个是她这具身体血脉相连的亲姐姐,前面两个迫害她,
无非是和利益有关,后面这位,舒欣,她这具身体的亲姐姐,又为何要和另外两人成为一丘之貉?
双生姐妹,就算没有在一起长成人,可不能否认的是,原主并未伤害过胞姐,反倒是这个胞姐因原主,人生才有了转机,才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
且原主一心一意,是真拿对方当姐姐对待,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亲姐陡然间一反常态,要伙同他人加害自己的亲妹妹?
“嗯,就我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你出事前,舒蕙在家里的表现过于平静,而舒欣单单从接你那俩电话后做出的举动,
就足见她已经在想着要怎样加害你,待听说你出事,公安找上门问话,她用撞破头来反抗,人清醒后不记得一切,在我看来,这过于凑巧了。
至于夏丽,她在安城是待业青年,却突然间人出现在帝都,并成为帝都解放百货的正式员工,这源于舒蕙凭借她四姨的关系给办理的。
而舒蕙不会无缘无故帮这个忙,由此不难推断,她必是在对方身上有所图谋,再往深点说,夏丽和你之间存在着有些纠葛,舒蕙极有可能利用这一点,通过夏丽的手来加害你。”
“你这么一分析,看来我那位亲姐姐也是被舒蕙当枪使了。”
舒颖用的是陈述句。
顾彦颔首:“可以这么说。”这一刻,顾彦尤为庆幸他将话题转开,从而让他的小丫头没就分手一事继续和他掰扯。
“什么时候走?”
舒颖问。
“最晚明天,早的话,今个下午。”
顾彦给出回应,走之前,他得安排好手头上的工作。
要说的是,孟家屯不属于北河镇管辖,但孟家屯所在的宏安镇与北河镇毗邻,不过,这毗邻之间的距离可一点都不近。
一是东北这边地广人稀,各屯子间相距的本就远些,再就是,北河镇位处整个镇子最北边靠东方位,而宏安镇位居全镇中央,
所以,即便两个镇子毗邻,即便孟家屯和小沟屯是邻居,却距离一点都不近,且俩屯子分属不同的镇子管辖。
-
帝都。
“我怎么看你结婚后这一年心情一直不见好?”
得知舒欣“失忆”,舒蕙叫韩夏丽同去医院探望,两人闹出不愉快,有一段日子没来往,后来,
韩夏丽担心被舒蕙穿小鞋,失去在解放百货的工作,不得不主动低头,于是,两人重新做回朋友,
动辄韩夏丽就前去舒蕙和方超的小家做客,陪舒蕙解闷,来维持虚假的朋友关系。
期间,舒蕙不知作何想的,将方超的弟弟,她的小叔子方磊介绍给了韩夏丽认识,并没少两边帮着说好话,促成韩夏丽和方磊正式处对象。
这日是周末,韩夏丽拎着一网兜冻梨来到舒蕙的小家,见舒蕙对躺在婴儿床上哭闹不止的孩子不管不顾,只是木然地坐在床边和她说话,心思不由翻转,随口问对方一句。
“有吗?我没觉得。”
舒蕙可不会承认自个心情不好,她不会让自己被人看笑话,尤其是被一个她瞧不起的蠢货看笑话。
“就你我的关系,蕙蕙你有什么不能说的?”韩夏丽眼里写满关心:“是不是因为你那位前未婚夫?”
闻言,舒蕙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立时面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韩夏丽丝毫不惧舒蕙变脸,反倒好脾气地又说:“你不该难为自个的,既然你和你那位前未婚夫有缘无分,又嫁给了方大哥,为何不好好过自个的日子,还想那些有的没的?”
“你这是在说教我?”
舒蕙神色冷然,定定地看着韩夏丽:“凭的是什么?”
“蕙蕙!我只是好心提醒,并非说教,况且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才会对你说这些,否则,我何至于多管闲事?”
韩夏丽心里想的可没嘴上说的这么好心,但这不妨碍她希望舒蕙和方超之间好好的,免得两人婚姻分崩离析,害得她和方磊之间的关系泡汤。
要说有多喜欢方磊,倒未必,可方磊到底是顾家养子,背靠大树好乘凉,如果她真嫁给方磊,那么顾家何尝不是她的依靠?
日后但凡遇到难办的事儿,她也好方便扯出顾家的大旗用用。
可谁成想,眼前这位怎么看都不是想和方磊的兄长方超好好过日子,结婚仅仅差不多一年,两人时常冷战,
一个要么对丈夫不理不睬,要么大呼小叫,一个把驻地当成家,压根不考虑怀有身孕的妻子在家会不会遇到危险。
第365章
作为朋友,作为准弟媳,也不知是不是她运气背,每次到这个家里,就看到两人争吵,譬如今日,
两人正在争吵,一看到她,齐齐收声,但男人只是和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出了家门,她知道,对方十之八九像以前一样回了帝都外的驻地。
“既然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你做什么不把嘴闭上?”
舒蕙没给韩夏丽留一点面子,她冷着脸说:“我们夫妻间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插手。”
“蕙蕙,我不是插手,我是不止一次听到你们夫妻因顾瑾修同志吵架,想着为你好,我不免提醒你两句,真没什么坏心。”
韩夏丽微自己之前所言做解释。
“你少自以为是!”
舒蕙冷哼一声,别过头,不想继续理会韩夏丽。
“行行行,是我自以为是,你放心,以后你的事我不说了便是,现在你能不能把孩子抱起来哄哄?”
韩夏丽说着,见舒蕙坐着不动,终起身,走至婴儿床边,弯腰抱起长得白嫩嫩的小孩儿。
“孩子有什么错呢?你们夫妻俩再闹不和,你也不能不管孩子,由着小家伙哭成个泪人儿。”
“你能不能别管得太宽?!”
起身,一把从韩夏丽手上夺过儿子,舒蕙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我还有事要外出,你走吧。”
韩夏丽闻言,是既尴尬又不自在,半晌都没做出回应。
而舒蕙却像是没事人似的,将儿子用婴儿包被包好,并给其戴顶棉线帽,最后收拾几块尿片和日常换洗衣物塞到包里,就拎着包,抱儿子朝门外走。
韩夏丽见状,暗恨舒蕙不给自己面子,不过面上倒没露出半点异样,她拿起自己的包包,跟在舒蕙身后出门,看着对方抱着孩子笨拙地锁门,完全没有要伸手帮一把的意思。
“你这是准备去大院吧?”
虽是问句,但韩夏丽用的是陈述语气。
“你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舒蕙没直接作答,她冷眼凝视着韩夏丽。
韩夏丽仿若没听到舒蕙所言,她说:“那谁现如今怕是已经连孩子都生下了,不知叔叔阿姨可还在继续寻找……”
“够了!你今个过来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语气冰冷疏离,舒蕙直视着韩夏丽,警告:“不要在我面前耍你的小聪明。”
韩夏丽不以为意地笑笑:“蕙蕙,你怎么能曲解我对你的关心呢?为了帮你,我可是没少出力,现在我不过是想问问你是否重新得到叔叔阿姨的重视。
再就是,我想知道舒欣那蠢货在被你三言两语挑唆,不顾血脉亲情,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如今时隔近一年,她可有后悔?”
她是恼恨韩舒颖害得她不得不跟着她妈离开韩家,失去优渥的生活,因而在眼前这位三言两语下,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对韩舒颖做出那样的事。
若问她后悔么?
答案是否定的,她不后悔,且不觉得是被人当枪使,因为她在做那件事前想得很清楚,一单事发,舒蕙,她的“好友”别想独善其身!
然,她不明白的是,舒欣,一个蠢货,明明没少得到韩舒颖的关心和爱护,明明是韩舒颖的亲姐姐,却蠢笨如猪,
被舒蕙这个别有用心之人挑唆两句,便嫉恨起自己的亲妹妹,心甘情愿跳入舒蕙布下的网中,丝毫不顾及亲情,向亲妹妹下手。
她可知?
舒蕙的“好心”不过是在利用她?目的只为除去韩舒颖和她这一对舒家的真千金,好让自个重新做回舒家唯一的女儿,享受养父母和兄长们的疼爱?
话又说回来,其实用不住舒蕙回应,韩夏丽都清楚,不管是舒蕙,亦或是舒欣,自打舒颖在去年过年前出事,两人谁都没落到好。
前者仓促结婚,另一半不是想嫁的那个人,且“早产”生下儿子。
呵!早产?
真要是早产,孩子能一生下来就像足月大的?
基于此,她用不着多想,便知她的“好友”,舒家养女为何会仓促步入婚姻,为何没有嫁给喜欢的男人——和旁的男人(现任丈夫)在婚前便已珠胎暗结。
而后者,在这一年里她见的次数虽不多,却不难看出,对方脸上鲜少有笑容,准确些说,是根本没有笑容。
同时,她旁敲侧击,从其口中听说,家里人待她淡了很多。
韩夏丽知道,这“淡了很多”八成是有所保留。
试想想,一个疑似对自己亲妹妹做坏事的人,家中父母和兄长的心得有多大,才会毫无芥蒂地宠着,去爱护?
思绪辗转到这,韩夏丽在心里笑了,觉得舒蕙和舒欣能有今日,是二人活该!
想着两人的日子如果能再惨淡些,她会更高兴。
至于她现在的生活,很好,她相当满意,月月领工资,对象贴心,知冷知热,不出意外的话,她只等着对方求婚即可。
“你是不是有毛病?”
舒蕙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病了就去医院看看,少在我面前胡言乱语。”
“蕙蕙,你就是这么爱激动,每当我在你面前说起韩舒颖的事时,你便如炸毛的公鸡,恨不得把自个撇得干干净净。”
韩夏丽神态自若,嘴角漾出的微笑很是意味深长:“可是你撇得清吗?”
“你这是好日子过够了,对吧?”
舒蕙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韩夏丽。
偏偏韩夏丽就是要在老虎身上拔毛,她挑眉:“难不成你想对我做些什么?譬如让我丢掉工作,又或者把我赶回安城?你若真要这样做的话,就别怪我鱼死网破!”
说起来,若不考虑性别的话,韩夏丽和舒蕙之间的关系用“相爱相杀”来形容挺合适。
要好的时候,彼此间什么话都能说,一闹气矛盾,两人是什么剜心说什么,丝毫不顾及彼此曾经的情谊,但过上一段时日,又像是把之前的过节都忘了,重新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就好比当下,任谁看到,韩夏丽和舒蕙是明显翻了脸,互不给留面子,仿若针尖对麦芒,面对面对峙。
舒蕙冷嗤:“你觉得我会被你吓到?”
“那你大可以试试。”
韩夏丽不见有半点退让。
“好得很!你给我记着,我舒蕙自今日起和你不再是朋友!”
撩下话,舒蕙手腕上挂着包,抱儿子走向院门口。
图清净,方超结婚时直接在外直接买了一处小四合院,免得舒蕙住着不舒服,可饶是如此,
舒颖依旧不满意,深觉住在小四合院哪哪都比不上住大院方便,而这也成了她和方超吵架没少提起的话题。
“蕙蕙,你这就严重了吧!咱们可是好朋友,不能一有矛盾就绝交,今个你既然情绪不太好,那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咱们改日再见啊。”
韩夏丽一点都没见生气,微笑着随舒蕙走出院门,自顾自地说了句。
“你有完没完?”
给院门上锁,舒蕙怒视着韩夏丽。
“行了行了你别气了,我说那些话能有什么坏心?既然你不愿意听,我大不了以后不说了便是。”
韩夏丽面带笑容,但这笑容在舒蕙看来极为刺眼,她语气冷漠:“我说了我和你不再是朋友!”
“你就是这么喜欢闹脾气,算了,我不会放在心上……”
韩夏丽嘴里的话尚未说完,舒蕙抱着儿子已经自行走人,望着她的背影,韩夏丽撇了撇嘴,继而翻了个白眼儿,这就受不了了?
那该如何是好?
她心里的恶气可还没出够呢!
韩夏丽自认聪明,她是一心一意要对付韩舒颖,但却没想过被人当枪使,熟料,舒蕙,她这位“好友”却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她,
好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是明晃晃地觉得她蠢笨不堪么?
否则,如何能一次次在她面前耍小聪明?
眼底暗芒闪过,韩夏丽嘴角流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坚定自己的想法,既要看舒蕙的热闹,却又不能让舒蕙的婚姻出问题,
总之,她要看着自己这位好友在婚姻中苦苦挣扎,看着对方事事难顺心,唯有这样,她心里才高兴,才觉得解气!
-
大院。
舒家。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住啊?”
抱着儿子一进客厅,抬眼就看到舒欣面无表情地望向自己,舒蕙当即脸色一变,冷冷说:“你别忘了,这里也是我家。”
偌大的家里这会儿除过舒欣外,其他人都不在。
“妈不止一次说过,让你别动辄过来。”
舒欣从楼上下来本打算练琴,没想到一个他不喜欢的人突兀地出现在家里,一时间没回过神,不由冷眼看着对方。
“我回自个家你管不着!”
舒蕙自尊心受挫,这在她婚后回大院,回舒家,在舒欣,乃至其他家人面前不止一次,但每次她都有挺过来,没让自己一扭头,转身离开。
“你知道的,家里早已没了你的房间。”
舒欣说这句话时,眼里忍不住染上一抹得意。
不料,舒蕙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禁不住冷冷说:“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个在山窝窝里长大的土包子,就以为自己真是爸妈宠爱的宝贝女儿?
我告诉你,你不仅是个土包子,还是个烂货,我要是你,早就已经自我了结,免得丢爸妈的脸,丢这个家的脸!”
“你……你说谁烂货?”
舒欣脸色苍白,目露惊恐,直直地看着舒蕙。
“少在我面前装蒜。”
舒蕙眼里写满不屑:“有句话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回到这个家以前,曾结过婚,
这样的你,不是烂货是什么?还有,爸妈和哥哥们或许相信你是失忆,而我从未相信过,你若有本事,就装一辈子,要不然,你就等着被爸妈他们赶出去吧!”
“你太过分了!”
舒欣指责舒蕙:“失忆我也不想的,你怎么能污蔑我是在装失忆?而我失忆前有遇到过什么事,我一概不知,你凭什么要说我……要说我嫁过人?”m.cascoo
“懒得理你。”
和一个蠢笨如猪得到土包子多说一句,舒蕙都觉得浪费唇舌,她抱着儿子上楼,熟门熟路来到自己之前住的房间,
看着光溜溜的床板,心里不是不难受,但在现实面前,由不得她置气。
压下心头涌起的不适感,舒蕙将儿子放到床板上,打开柜子取出铺盖卷,不大工夫,就将床铺好,
而后,又端盆水进屋,拿着抹布擦桌椅,等她忙活完,暗舒口气,却不知楼下,舒欣正在向舒父告状
“她说我是土包子,说我是烂货,说……说我会你和妈妈赶出去!”
眼里泪光闪动,舒欣要哭不哭地看着舒父。
在舒蕙上楼没多久,院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几乎是眨眼间,舒欣就红了眼眶,很是委屈地坐在沙发上发怔。
无须怀疑,她是有意如此的,为的就是给舒父看。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一年时光,家里人的脚步声,舒欣基本上都能分辨清楚,加之她从舒蕙身上学到的一点伎俩,
于是,这一年里,时常表现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儿,但凡家里人脸色有变,但凡哪个大声说话,立马委屈得泫然欲泣。
然,她如此做派,并未得到家人多的疼爱。
舒欣想不明白,同是女儿,她又和妹妹舒颖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家人对她们两姐妹的态度会有不同?
在没做那件事前,家人虽对她很好,像是要把亏欠她的全部补偿给她,可她并不觉得高兴,
因为她总感觉到自个和这个家格格不入,尤其是在有个双胞妹妹作对比,这让她愈发难融入家人中间。
她不知道是她过于敏感还是旁的什么缘由,她只看到家里一旦有人提到妹妹舒颖的名字,一旦妹妹舒颖打电话到家里,
爸妈或是兄长们,皆发自内心高兴,眼里流露出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一切都是那么得自然,不像是在她面前,仿若隔着一层纱,触不可及。
感受不同,她不自主心生嫉妒,再加上想起自己曾经的过往,她嫉妒妹妹舒颖的同时,恨上了对方。
就想着……就想着要是妹妹没了,爸妈和兄长们会不会就像对待妹妹那样对待她……结果,她把不该做的做了,
不仅没等来她想要的,反倒……反倒被家里人当成是普普通通的存在。
第366章
爸妈没再笑过,哥哥们亦是,整个家里时不时就剩下她一人。
她知道……知道她的家人们不在家的时候,多是去寻找妹妹舒颖,特别是她的母亲和小哥,今年基本上都在外面,拿着妹妹舒颖的照片,走到哪寻到哪。
很可惜的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她的好妹妹舒颖,他们要找的人,会被困在大山里,一辈子都别想走出来。
要说后不后悔?
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是,她忙活一通,是没得到她想要的,但能让她的好妹妹也体会体会在大山里的生活,体会下被强迫给人做婆娘的苦和痛,这其实已然够她高兴的。
舒欣如是想着,心里毫无负疚,与此同时,她眼里泪水滴滴滚落,继续在舒父面前给舒欣上眼药:
“爸爸,你和妈妈真得会把我赶出家门吗?还有,蕙蕙姐为什么要说我是土包子,说我是烂货?我不记得我有哪里惹到慧慧姐,可她怎么就一看到我就……就生我的气……”
不过是一个被她家里人不喜的养女,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大呼小叫?
真以为她好欺负不成?
舒欣很讨厌舒蕙背着家人在她面前展现出一副优越感的样儿,明明身份尴尬,明明近乎被赶出这个家,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动辄还跑回家来住,脸皮不可谓不厚。
“我知道了。”
半晌,舒父点点头,他没多话,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提步上二楼。
舒欣嘴角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闭上了嘴巴,直直地望向舒父的背影。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失去一个女儿,不还有她这个女儿吗?难道她比妹妹舒颖差很多?所以一个两个……都选择忽视她,将她当成是可有可无的人?
可她够努力了……除过上班,她日常又是学习课本上的知识,又是学习弹钢琴,且……学着大院里的女孩子穿衣打扮和言行举止,好在人前不给这个家丢脸。
这样的她若是依然达不到他们对女儿的要求,是不是……是不是说明在家人心里,她就是个多余的?
想到这,舒欣心里异常难受。
……
“爸……”
放孩子在床上自个躺着,舒蕙拿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听到门被推开,她视线挪移,就见舒父从门外走进来,起身轻唤了声,咬住下唇,眼里瞬间水光萦绕。
似是猜到舒父会对她说什么,舒蕙在其开口前,抽泣说:“我知道爸不想看到我,可我……可我除过回到这个家,真得没地儿去……”
泪水顺着脸庞滑至腮帮,继而在地板上落下一个个碎花,吸了吸鼻子,舒蕙抽泣声中尽显委屈:
“方超他欺负我……我只是说他两句,他就对我摆冷脸,就要回驻地,他……他甚至还想对动手,爸爸……我……”
“你说的这些我一句不信。”
舒父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喜怒,他凝向舒蕙:“日子是过出来的,你和方超之间要真如你说的那样,
当初你们又因何在婚前搅和在一起?既然彼此中意,连孩子都提前有了,就把心思好好用在你们的生活上,别动不动没事找事,自个日子过不好,搅得他人也没法安生。”
舒蕙难以置信地看着舒父,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她唤了多年父亲的男人,对她真冷漠到如此地步,她语中带痛:
“爸爸,我是做错过事,可我已经知错,你真就不能原谅我,要这样冷冰冰的对我?”
“那你告诉我,颖儿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父骤然间肃容:“说吧,告诉我真相,颖儿失踪是否与你有关、是否与欣欣有关?又或者说,
欣欣是受你挑唆、致使,害得她妹妹颖儿失踪?这其中还有什么人参与,做你们的帮手?”
“爸爸,你不能冤枉我!”
舒蕙摇头:“颖儿妹妹失踪,和我没有一点干系,我有不止一次和您说过。”泪水止不住地滴落,舒蕙看着舒父,满目委屈。
“行,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你要知道纸始终保不住火。”
舒父说着,话锋一转:“你辱骂欣欣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
舒蕙本能地脱口而出。
“你这是要欣欣上楼和你对质?”
舒父面无表情,直视着舒蕙,见状,舒蕙咬了咬唇,不得不认错:“我……我只是嘴巴一时没把门,才说了两句难听话,可要不是她一看到我就对我怒目而视,我也不会……”
“既然合不来,就不要再见面。”
舒父这话一出,舒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爸爸这是要赶我走吗?”
“你有自己的家。”
他不可能留一个包藏祸心的女孩子在这个家里,至于大女儿欣欣,一旦找到颖儿,查出颖儿失踪的真相,这真相若果真和大女儿欣欣有关,他绝对不会包庇!
同样的,在真相中,要是有养女舒蕙的影子,他亦不会心慈手软!
是,对于大女儿欣欣,他和老妻是没尽到父母的职责,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以至于她一出生被张家人偷藏,
在外受了近二十的苦,可他们在知道有这个女儿后……尽所有来弥补、疼爱,熟料,大女儿会荒唐到接连接到小女儿的电话,一放下话筒,就把什么都忘了……
说实在的,是个人,怕是都不会相信吧!
但他就想不明白了,真要是大女儿欣欣害得小女儿颖儿失踪,她的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呢?
双生姊妹,在他和老妻没带着大女儿回帝都前,亲眼看到两姐妹感情颇好,看到颖儿对姐姐欣欣的爱护,
看到欣欣走哪都跟着颖儿,对颖儿相当依赖,为什么一回到帝都,一切就都变了?
不对,是大女儿欣欣为什么一回到帝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把妹妹的电话不当回事。
“我不走!”
舒蕙坐回床上,抱起儿子哭泣:“这是我家,我哪里都不去!”孩子被两人的说话声惊醒,“哇哇”大哭。
舒父眉眼间染上一抹烦躁,转身离去。
他到书房给方超所在的驻地的拨了通电话,而后,静坐书房长时间没出来。
而方超一返回驻地,得知舒父有给他打过电话,一刻不停,又开车驶出驻地。筚趣阁
“你走开,我不回去!”
方超一进舒家,径直上二楼,前往书房和舒父打过招呼后,来到舒蕙婚前住的房间里,二话不说,抱起儿子,拎着舒蕙带到舒家的旅行包,就拽着人往门外走。
舒蕙挣扎,欲从方超手中挣脱开,奈何两人力量悬殊,终还是被方超拽到楼下,强行塞上车。
“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算我求你了,你一直这么闹下去,对你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
把儿子放到舒蕙怀中,方超坐到驾驶座上,转眼开车驶出舒家院门。
“是啊,对我有什么好处?”
舒蕙泪流满面:“当初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你又为什么要对我那样?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要你把我害成现在这般境地?”
闻言,方超在方向盘上猛砸了一拳:“你别忘了你那会是清醒的,如果你真不愿意,你觉得我能把你怎样?这话我已说过多次,你可是每回都没有反驳,
既如此,你这样一次次怨恨我,是不是有些太无理取闹了?!另外,你搞清楚,没能嫁给顾瑾修,
不是我害得你,是顾瑾修在你有孕前就提出了和你解除婚约,是顾瑾修不想娶你,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颗石头,也该有被焐热的时候,他喜欢她多年,只想着把自己最好的给她,换来的却是嫌弃,这简直可笑至极!
但他却无可救药地放不下,哪怕被这人伤得体无完肤,依旧没想过放手。
试问,有谁能像他这般爱得如此卑微?
方超心里酸涩不已,他开车一路回到驻地家属楼,将舒蕙母子安顿在一套两居室里面,而后,他说:“阳阳是咱们的儿子,我不希望你因为对我不满,就对儿子不管不顾。”
“你走开,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舒蕙双眼红肿,赶方超出房间,并随手“嘭”一声关上房门。
揉着额头,方超坐到沙发上。
说实在的,是个人,怕是都不会相信吧!
但他就想不明白了,真要是大女儿欣欣害得小女儿颖儿失踪,她的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呢?
双生姊妹,在他和老妻没带着大女儿回帝都前,亲眼看到两姐妹感情颇好,看到颖儿对姐姐欣欣的爱护,
看到欣欣走哪都跟着颖儿,对颖儿相当依赖,为什么一回到帝都,一切就都变了?
不对,是大女儿欣欣为什么一回到帝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把妹妹的电话不当回事。
“我不走!”
舒蕙坐回床上,抱起儿子哭泣:“这是我家,我哪里都不去!”孩子被两人的说话声惊醒,“哇哇”大哭。
舒父眉眼间染上一抹烦躁,转身离去。
他到书房给方超所在的驻地的拨了通电话,而后,静坐书房长时间没出来。
而方超一返回驻地,得知舒父有给他打过电话,一刻不停,又开车驶出驻地。
“你走开,我不回去!”
方超一进舒家,径直上二楼,前往书房和舒父打过招呼后,来到舒蕙婚前住的房间里,二话不说,抱起儿子,拎着舒蕙带到舒家的旅行包,就拽着人往门外走。
舒蕙挣扎,欲从方超手中挣脱开,奈何两人力量悬殊,终还是被方超拽到楼下,强行塞上车。
“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算我求你了,你一直这么闹下去,对你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
把儿子放到舒蕙怀中,方超坐到驾驶座上,转眼开车驶出舒家院门。
“是啊,对我有什么好处?”
舒蕙泪流满面:“当初你明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你又为什么要对我那样?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要你把我害成现在这般境地?”
闻言,方超在方向盘上猛砸了一拳:“你别忘了你那会是清醒的,如果你真不愿意,你觉得我能把你怎样?这话我已说过多次,你可是每回都没有反驳,
既如此,你这样一次次怨恨我,是不是有些太无理取闹了?!另外,你搞清楚,没能嫁给顾瑾修,
不是我害得你,是顾瑾修在你有孕前就提出了和你解除婚约,是顾瑾修不想娶你,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颗石头,也该有被焐热的时候,他喜欢她多年,只想着把自己最好的给她,换来的却是嫌弃,这简直可笑至极!
但他却无可救药地放不下,哪怕被这人伤得体无完肤,依旧没想过放手。
试问,有谁能像他这般爱得如此卑微?
“我没有。”
舒蕙本能地脱口而出。
“你这是要欣欣上楼和你对质?”
舒父面无表情,直视着舒蕙,见状,舒蕙咬了咬唇,不得不认错:“我……我只是嘴巴一时没把门,才说了两句难听话,可要不是她一看到我就对我怒目而视,我也不会……”
“既然合不来,就不要再见面。”
舒父这话一出,舒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爸爸这是要赶我走吗?”
“你有自己的家。”
他不可能留一个包藏祸心的女孩子在这个家里,至于大女儿欣欣,一旦找到颖儿,查出颖儿失踪的真相,这真相若果真和大女儿欣欣有关,他绝对不会包庇!
同样的,在真相中,要是有养女舒蕙的影子,他亦不会心慈手软!
是,对于大女儿欣欣,他和老妻是没尽到父母的职责,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以至于她一出生被张家人偷藏,
在外受了近二十的苦,可他们在知道有这个女儿后……尽所有来弥补、疼爱,熟料,大女儿会荒唐到接连接到小女儿的电话,一放下话筒,就把什么都忘了……
说实在的,是个人,怕是都不会相信吧!
在外受了近二十的苦,可他们在知道有这个女儿后……尽所有来弥补、疼爱,熟料,大女儿会荒唐到接连接到小女儿的电话,一放下话筒,就把什么都忘了……
说实在的,是个人,怕是都不会相信吧!
第367章
方超表情怔忪,站在原地半晌,方有些恍惚地回到客厅重新坐到沙发上。
在期望什么?
他暗问自己,究竟在期望什么?
慢慢的,他神色恢复常态,只不过心里愈发苦涩和失落。
要说两人在没发生亲密关系前他不知对方是何品性,之后,他则再清楚不过……枕边人,他喜欢多年的女人,其实就是个生性凉薄,只顾自个利益这么个女人。
今日,就在刚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目的仅有一个,希望对方在他万一出事后能好好的。
然而,枕边人,他喜欢的女人给出的回应,竟然……竟然要他背锅,为她做过的事背锅,可见……在她心里,怕是根本就没拿他当丈夫,甚至对他毫无夫妻情义。
方超这一刻终觉得是他活该,是他自己活该。
喜欢上一个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女人,却又卑微到不想放开对方,想着两个人能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背靠到沙发上,方超仰头,枕着沙发,双目紧闭。
他这是犯贱么?
疲态外露,良久,方超都没睁开眼。
-
安城。
近一年里,为寻找宝贝闺女,韩副厂长每隔断时日会外出,但完全没有任何收货,在这种情况下,韩副厂长心知,要想找到宝贝闺女,不是短时间能实现。
这么想着,韩副厂长决定退下来,好一心寻找女儿。
“你真决定了?”
韩爷爷问韩副厂长。
“嗯。”
韩副厂长果断点头。
刚一入冬,韩爷爷着韩大伯送他和韩奶奶,及三小只来到安城,不是两位老人要远离老家,住到城里,是三小只从舒颖失踪就没了欢声笑语,
时常哭着闹着要回安城,要等舒颖这个小姨妈(姐姐)回家,加之三小只不知入冬前齐齐生病,
就这还不忘要回安城,这可把老韩家所有人看的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又因为考虑到老家过于寒冷,最终韩爷爷拍板,由他和韩奶奶陪三小只回安城,并留在安城照顾三小只。
而韩大伯知道韩副厂长为寻找舒颖常常不在家,担心韩爷爷韩奶奶两个老人照顾不过来三小只,
便和家里几个兄弟一商量,安排四房的次子韩冬随行,帮韩爷爷韩奶奶看顾三小只。
韩冬年十五,这会子陪三小只在院里堆雪人,自然也就不知客厅里的谈话内容。
“就没其他法子了?”
韩奶奶问,她不太赞同韩副厂长退下来,见韩副厂长摇头,韩奶奶眉头微皱:“你这样等回头找到小颖,
难不成要留小颖一个在省城,你带着小屿小臻他们回老家生活?就算你不怕辛苦,在地里刨食,但你可有考虑到孩子们以后的路?”
“娘……厂里对我已经很照顾,我总不能因为自家的私事,动辄就向厂里请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来月的长假……”
尚不到退休年龄就要退下来,韩副厂长心里无疑不好受,毕竟他热爱工作,一心想着要为国家建设做贡献,因此,但凡有一点法子,他都不会提前从岗位上退下来。
可现实是他无法两头兼顾,既要找闺女,又要搞好工作,他是真得无法兼顾,以至于不得不做出今天这个决定,向厂里递辞呈。
“老头子,你说该咋整啊?”
韩奶奶是个明理的,她看得见,也听得出韩副厂长这是在没法子可想的情况下,不得不选择提前从岗位上退下来。
韩爷爷没就韩奶奶所言作答,他朝烟锅里填上烟丝,韩副厂长帮着点燃,韩爷爷吸了口,方将目光落在韩副厂长身上:
“全国很大,这都快一年没有小颖的消息,就算你现在退下来,又能确保一定能找到小颖?”
“爹……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即便如此,我也要一直找下去!”
他膝下就只剩下小颖一个闺女,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那孩子,否则,他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妻子交代?
韩爷爷默默吸着烟锅,半晌,他将烟锅放到茶几上,准备再劝劝韩副厂长,就在这时,座机铃声响起。
“喂……”
韩副厂长在座机旁的沙发上坐着,一听到座机铃声,当即就拿起话筒,而后,他便听到话筒另一端传来顾彦的声音。
“小顾,你……你说什么?你找到小颖了?你确定……你确定没骗韩叔叔?是吗?那小颖呢,你能不能让小颖和我说两句话……什么?
小颖失忆了?到底怎么回事?好……韩叔叔不急,你慢慢说,韩叔叔听着呢……行,韩叔叔知道了,
你代韩叔叔好好谢谢孟同志夫妻,嗯……我等着,只要小颖没事就好,我在家等着,你……你把话筒给小颖,我想想听听她的声音……”
时间约莫过去七八分钟,韩副厂长才一副不舍地放下话筒,他望向韩爷爷韩奶奶,不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只见其嘴角颤抖,情绪激动说:
“爹、娘,小顾他找到小颖了,小颖她现在人在东北……她很快就会回来,小顾说他很快就带小颖回来……”
韩冬带着三小只从客厅外进来,恰好听到韩副厂长的话,三小只先是不约而同一怔,接着如炮弹一样瞬间到韩副厂长面前:
“爷爷爷爷(爸爸爸爸),小姨妈(姐姐)她要回家了吗?”
三小只问的尤为急切。
“嗯。”
韩副厂长点头,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慈爱:“没错,你姐姐,你们的小姨妈再过几天就回来了。”他看眼小儿子韩屿,又看眼韩臻和韩小昭,笑眯眯回应。
韩爷爷韩奶奶这会儿同韩副厂长一样高兴,两位老人眉头舒展,韩奶奶更是高兴得直抹泪:“我就说嘛,咱家小颖是个福气的,遇事一定能逢凶化吉!”
“噢噢噢!小昭的小姨妈要回来了啰!”
韩小昭拍着小手手在客厅里蹦蹦跳跳,高兴得两只大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韩屿亦高兴得又蹦又跳。
韩臻性格内敛些,虽没拍手蹦跳表达自己无比激动的心情,但他眼里的笑意和微微翘起的嘴角,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好心情。
“对了,小颖失忆是咋回事?”
韩奶奶想起韩副厂长和顾彦的通话内容,禁不住问了句。
闻言,韩副厂长着韩冬带三小只去楼上玩儿,待一大三小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韩副厂长敛起脸上的笑容,将顾彦在电话里说的,向韩爷爷韩奶奶一五一十道出。
两位老人听完,心疼得久久没做声。
“爹、娘,你们也别太担心,小顾说小颖除过失去记忆外,其他一切都好。”
韩副厂长宽慰两位老人,然,效果并不是很好。
“那是因为小颖遇到了好心人!要不然……要不然小颖她……”
抹着泪,韩奶奶实难道出后话,她的乖孙女哟,被人不知怎么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从山坡上滚下来撞上了脑袋,这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要害她乖孙女?
舒颖失踪,极大可能和舒欣有关,这一点,韩爷爷韩奶奶并不知晓。
准确些说,是韩副厂长没告诉两位老人。
他怕韩爷爷韩奶奶气出个好歹。
毕竟不管怎么说,舒欣能回到帝都舒家,多亏了老韩家的人,而舒颖和韩副厂长本人又对舒欣极好,熟料,他们却切身体会了一回什么叫东郭先生和狼。
但韩副厂长似乎、好像忘了,他在得知舒颖失踪,打电话到帝都舒家,质问舒父舒母时,韩奶奶就在客厅坐着,自然也就听到些大概。
譬如舒欣接到舒颖的电话,却在放下话筒后,没把舒颖要去帝都的事告诉家里人。
而这会儿,韩奶奶不知怎地就想起舒欣这个人,她冷着脸问韩副厂长:“你和小颖她亲爹娘这一年不是一直有联系,那边有没有告诉你小颖失踪是舒欣丫头害得?”
韩副厂长:“……”
“你不出声,难道咱家小颖出事真和舒欣那丫头有关?”
直直地看着韩副厂长,韩奶奶的表情相当严肃。
静默半晌,见实在瞒不下去,韩副厂长不得不开口:“不承认,去年在公安找上门当日撞破头,醒来后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这么巧的事?我那日听你和小颖她亲爹娘打电话,大概听出来是舒欣那丫头接到小颖的电话,却没把小颖要去帝都的事告诉家里人,你就不觉得她是故意的?”
韩奶奶觉得是她看走了眼,还以为那受了不少苦的小丫头是个好的,在其没被亲身父母带回帝都前,她像疼爱乖孙女小颖一样疼对方,谁知,她疼得却是只白眼狼,现在想想,韩奶奶是真恨极了舒欣。
哪怕她目前只是猜测,猜测舒欣和舒颖失踪有关,都改变不了韩奶奶对其的看法。
缘由不外乎是舒欣接到舒颖的电话,却不告诉家里其他人,要说不是故意的,韩奶奶不信!
-
孟家屯。
大队部。
“我回派出所安排完手上的工作,差不多到下午三点来钟能赶过来,到时咱们就动身,从县城上车到市里,再买去帝都的火车票,等在帝都办完事,我们回安城,你看可好?”
和韩副厂长通完电话,舒颖被大队长叫到一边不知说了两句什么,这会子舒颖走回顾彦近旁,便听男人道出接下来的安排。
舒颖没意见,她点头:“成,我在家等你。”
目送顾彦走远,舒颖拿着一盒长短不一的彩色粉笔和一大大的木质三角板,径直朝大队部的黑板报位置前行。
孟乔帮忙搬着一条长凳紧随其后。
“姐,咱们下午就要走吗?”
“嗯。”
“不是直接前往安城?”
“得到帝都先办点事。”
“哦。”
孟乔点头,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舒颖在黑板报前忙活,忽然间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微抿嘴角,问:“姐,那个顾同志真是我姐夫啊?”
舒颖作答:“顾同志说是那就应该是。”
“为什么?”
孟乔皱眉。
他不想有姐夫!
“顾同志不会撒谎。”
想都没想,舒颖回了句。
“为什么不会?”
孟乔的眉头几乎拧成疙瘩。
“感觉,顾同志给我的感觉是个很正直的人,我相信他不会撒谎。”
在听顾彦说起她身世的那一刻,舒颖就没怀疑真实性,更没觉得顾彦是在扯谎骗她。
总之,莫名地很信任对方。
这感觉令舒颖挺不解,但舒颖知道,她并不排斥。
至于提出分手,和莫名地信任对方,在舒颖看来,一点都不矛盾。
只因信任归信任,且信任可给予的对象不分性别,但这不代表她信任一个人,一个各方面条件出色的异性,就要和对方在一起。
“这样吗?那姐真要嫁给顾同志?”
是,他承认那位顾公安长得好,看起来也特别厉害,但这人要抢走他姐姐,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不知道。”
这是实话。
她有提出分手,奈何对方不答应,现在又和家人联系上,听男人的语气,和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亲人关系颇好,由此不难推断出,顾彦、顾公安十之八九很得原主家人喜欢。
既如此,原主的家人又怎会同意她解除婚姻?
舒颖暗自想着,觉得头好大。
她不是对原主的未婚夫有意见,是她真的不想做替代品,即便她对男人印象不错,也不想,更不愿做他人的替代品,靠耍心思来维系婚姻。
“那就不嫁。”
孟乔言辞灼灼说:“姐,我长大了养你!”
舒颖闻言,禁不住轻笑出声:“傻小子,你姐姐我有手有脚,需要你养?不过,你有这份心,姐姐很感动。”
“我说的是实话,姐姐不想嫁人,我就要姐姐一辈子,我可以发誓的。”
他可不是心血来潮,随便说说的。
舒颖笑着回应:“好,姐姐信你,但你姐姐我并不想做米虫。”
舒颖闻言,禁不住轻笑出声:“傻小子,你姐姐我有手有脚,需要你养?不过,你有这份心,姐姐很感动。”
“我说的是实话,姐姐不想嫁人,我就要姐姐一辈子,我可以发誓的。”
他可不是心血来潮,随便说说的。
舒颖笑着回应:“好,姐姐信你,但你姐姐我并不想做米虫。”
第368章
“我不喜欢玩儿,我只想保护姐姐安全。”
帝都的消费水平肯定很高,出去玩儿用不着多想,他都知道会花不少钱,而他现在还没挣钱,又怎能随随便便花钱?
孟乔如是想着,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果断打消舒颖的念头,见舒颖没把他说的当回事,不由急着续说:“姐,我真不喜欢玩儿,你相信我。”
闻言,舒颖笑了笑:“没说不相信你。”
嘴上是这么说着,然,这只不过是舒颖听出少年语气发急,才不得不那么安慰对方,实则,
舒颖心里想的是,等回头到了帝都,必须得带着少年好好逛逛,好叫其多多增长见识,方便未来的路走得平坦、顺遂些。
……
用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舒颖按照大队长的要求出好黑板报,继而她和弟弟孟乔回到家,就看到干娘秀玉正厨房忙活着。
“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尚冒着热气和香味,约莫已经有十一二张的葱花鸡蛋饼,舒颖眨巴下眼睛,嗓音娇甜问干娘秀玉。
“给你们姐弟烙些葱花鸡蛋饼带上,对了,娘烙得多,记得到时在火车上拿出来和顾同志一起吃。”
秀玉手上动作不停,烙好一个从锅里取出来,又开始烙下一个。
“我回来了。”
孟三魁的声音忽然自院里传过来,很快,他的身影出现在厨房:“我买了三斤肉,你全给做成肉脯,让甜甜带着在路上吃。”
“好。”
在顾彦和舒颖姐弟前去大队部给韩副厂长打电话那会,孟三魁被秀玉打发到镇上买肉,想着做些肉脯给舒颖在路上当零嘴吃。
“爹,你和我娘难道没想着给我吃肉脯?”
孟乔故作不高兴:“我就知道你们最偏心啦,把我姐视作掌中宝,而我则是一棵草,根本没被你们放在心上。”
闻言,秀玉不等孟三魁做声,瞪眼儿子:“有你姐的几时少了你的?”
孟乔依旧佯装不开心:“可我爹刚刚没提到我。”
“你老子我没提到你,那就证明我买的肉让你娘做肉脯没你的份儿。“抬手轻轻在儿子后脑勺上削了一巴掌,孟三魁板着脸说:“成日就知道吃。”
舒颖在旁笑出声:“爹你就别逗乔乔了,要不然他过会没准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哭鼻子的。”
“姐!我不是小屁孩儿!”
哭鼻子?他得多没出息,为口吃的,躲起来两眼泪汪汪?
孟乔白净的脸上这会儿异常通红,尤其在听到爹娘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只想立刻消失得没影儿。
事实上,他行动上和他所想的完全一致,转眼间,人已去了厨房外面。
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加大,孟乔越发觉得不自在,脚下犹如踩着风火轮,回到他自个屋里,并随手关上门,好像唯有这样做,才能消除他的不自在。
知道舒颖下午动身,秀玉在烙好葱花鸡蛋饼、做好肉脯后,又煮了十来个鸡蛋。
葱花鸡蛋饼用油纸包裹,肉脯亦是,再然后和鸡蛋装进塑料袋,放入一土灰色旅行包中,忙完这些,
秀玉闲不住,又帮着舒颖姐弟收拾在外要需要换洗的衣物,等将该收拾得全收拾妥当,还不忘和孟三魁你一言我一语叮嘱舒颖姐弟二人在路上多注意安全。
待顾彦回北河镇派出所安排好手头上的工作,来家里接舒颖姐弟时,送三人到屯子口,仍不忘拜托顾彦一路上能照顾舒颖姐弟一些。
直至舒颖三人的身影从眼帘中消失,秀玉和孟三魁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你说甜甜真还会回咱们家吗?”
夫妻俩一进家门,秀玉一忍再忍,终没忍住,问孟三魁。
“回估计是会回来的,毕竟那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但要说往后会不会继续和咱们一家子生活在一起,这怕是不太可能。”
孟三魁如是说着,半晌没听到媳妇儿做声,不由又说:“甜甜到底有她自个的家人,而且顾同志也说了,甜甜是韩同志膝下现存的唯一一个孩子,
家里还有一小弟弟和俩外甥需要照顾,她要是继续和咱们一家生活在一起,韩同志那边该如何是好?”
微顿须臾,孟三魁轻叹口气,又说:“我知道你舍不得和甜甜那丫头分开,但这做人啊,可不能太自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秀玉点头:“我知道。”但面上依旧有些惆怅。
见状,孟三魁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咱们是救了甜甜,对甜甜有恩,可同样的,甜甜于咱家有更大的恩情。
你想想,若不是甜甜懂医,而且医术不俗,医治好你和乔乔,让你们娘俩有了一副好身体,彻底摆脱病痛折磨,咱家的日子能过得像现在这般顺遂,能日日听到笑声?
你啊,就别多想了,咱们绝对不能拿救过甜甜一命,就要求她一直留在咱家过日子。何况相比起韩同志,咱们救过甜甜又算得了什么?”
韩同志可是在甜甜幼时将其从街边抱回家养的,寒冷的冬夜,一个小小的孩子被包裹在破袄子里,且发着高烧,被丢在垃圾桶边,这种情况下,小孩儿有多危险,想都能想到。
然,韩同志夫妻顾不得失去亲女儿的痛苦,把小孩儿迅速抱去医院救治,又当成亲闺女养在膝下,一养就是多年……得知女儿失踪,
顾不得自己的工作,四处寻找这个女儿,说实话,作为一个养父,能对待养女到如此地步,他真得很敬服!
所以,他是不会阻止甜甜回到安城她韩爸爸身边生活的,至于甜甜的亲生父母,顾同志说得不多,他也不想多知道,自然也就不会太在意。
“看你说的,我又没说要强要求甜甜和咱们一家继续生活在一起,不过,往后咱们和韩同志那边多多联系,我觉得很有必要,你说呢?”
甜甜回到韩家生活毋庸置疑,她要想这个闺女保持联系,甚至偶尔见见面,无疑需要和韩家打好关系,
且要一如既往对甜甜好,否则,是日久了,甜甜和他们一家之间的感情难保不会变得舒淡。
-
乘坐班车到县上,接着倒乘大巴抵达市里,顾彦买好火车票,见距离检票还有一个多小时,孟乔夹了夹双腿,正好被顾彦看到,禁不住说:“想去厕所?”
孟乔点头。
“走,我带你去。”
顾彦说着,问舒颖:“小颖,你需不需要方便?”
舒颖摇头:“你带乔乔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顾彦不放心,叮嘱:“人多,容易走散,你坐在这哪里都别去,我们很快就回来。”
小丫头还是和他很生疏,心里难受,却又不得不受着,追究缘由,谁让小丫头忘了他们曾经的过往呢?
心中酸涩,顾彦暗自调整好情绪,得到舒颖点头回应,招呼孟乔跟上,两人走向公共卫生间。
而在这候车大厅的一隅,准确点说,在距离舒颖约莫三四十米外的一根四四方方的柱子旁,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和一年约二十来岁,
个头约莫一米七,面相看着相当憨厚的黑瘦小伙子站在一块儿,三人交头接耳正在说着什么,
忽然,那对夫妻中的汉子盯着一个方向半晌没反应,似是察觉到其不对劲,女人用胳膊肘子碰了碰这汉子:“你咋回事?知道我刚才说啥子不?”
“他娘!他娘你快看看,那是不是去年年跟前从咱俩手上跑掉的小丫头?”压低声音,看似老实的中年汉子对女人说了句,紧跟着,他朝舒颖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舒颖在走进候车大厅前为免吹冷风受凉,用一条红色围脖将自个围得严严实实,只露眼睛在外面,
这会儿候车大厅里人实在太多,不说空气如何,单就温度而言,比之外面要暖和太多,因此,
舒颖解开围脖,好让自己脖颈松快些,熟料,四周围立时投来不少惊艳的目光,而在这些目光中,有一道便属于那中年汉子,不过,这汉子的目光可不是惊艳,是怔愣。
他自觉不会认错,因此,赶紧和身旁的妇人,也就是其婆娘通气儿。
“是她!”
妇人名叫罗来娣,一听中年汉子所言,立马循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下一刻,双眼大睁,嘴里不自主地念叨起来:“真是她……看来死丫头骗子注定要落到咱们手上。”
“娘,你和我爹说啥?”
说话的是罗来娣和中年汉子王铁锤的儿子,名王柱子。
“你凑近点,娘有事吩咐你,”罗来娣低声唤儿子靠近,又唤王铁锤也挨自己近点,而后,她嘀嘀咕咕一通,末了,对着儿子王柱子强调:“你可得把娘刚说的记牢,要不然,那天仙似的媳妇儿搞不好又得飞了。”
“娘,啥叫又得飞了?去年年跟前我可没跟着你和我爹出来,而且人是在你和我爹手上没了的。”
王柱子朝舒颖坐的位置看了眼,心里高兴得好想嗷嗷叫两声,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帮他娘老子背锅。
“行了,赶紧地,你先过去,把人给留住,我和你爹过会子帮你使把力。”
罗来娣不耐烦地皱皱眉头,在儿子王柱子胳膊上拍了下。
“娘,万一我媳妇不是一个人来的火车站,到时可咋整?”
正准备抬腿走向舒颖时,王柱子来了个急刹车,问其母罗来娣。
“放心,那丫头是帝都的,我琢磨着她八成是出了啥事,否则,不会近一年都没回帝都。去吧,只要你一口咬定她是你媳妇儿,按我教你的说,她这次绝对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罗来娣是个人贩子,这么说吧,包括王铁锤爷俩在内,都是人贩子中的一员,再往深点说,罗来娣娘家一窝子,
乃至其娘家居住的那个深山小屯子里的人,全都是人贩子,干着昧良心的营生。
“听你娘的。”
跟着婆娘做营生五六年,他们两口子也就在去年失手了一回,但眼下,那去年冬从他们手上逃走的死丫头,很快就能重新落到他们夫妻手上。
这一次,臭娘们别想再从他们手中逃脱!
……
舒颖怎么都没想到,会让她遇到神经病,不,不对,眼前这将她“错认”成媳妇的小伙子,
八成是个人贩子,要不然,不可能一出现在她面前,便一口一个媳妇叫她,求她原谅,求她别走,说他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帮着他娘说她的不是。
“菊花,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你的解释,不该对你发脾气,等咱们回家后随你怎么打我妈我,但你现在和我回去吧,好不好?”
王柱子说的诚恳,眼里充满悔意。
“同志,我说了你认错人了,你是没听清,还是耳朵本身就有问题?”
舒颖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她淡淡地说着。
“菊花你怎么能这样啊?!我真知道错了,你为啥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我?咱俩结婚有两年多了,
可从未像现在这样红过脸,菊花,你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啥都听你的,你看成不?”
四周围看热闹的,有不少上了年岁的妇女帮腔。
“闺女,你男人就算有错,但他既然已经向你低头,你就原谅他吧!”
“是啊是啊,闺女,这两口子间有了矛盾解决便是,可别闹啥子离家出走。”
“回去吧,闺女,大冷天的,赶紧随你男人回去,千万别伤了和气。”
……
舒颖只当没听到那些劝说,她直视着王柱子的眼睛:“你敢去公安面前把你刚才对我说的那番话重说一遍吗?”
“菊花,你能不能别闹了?为了找你,我是吃不好睡不好,生怕你在外面出个啥事,咱回吧,到家后我绝对任你随便打骂。”
王柱子说着就朝舒颖伸出手,想要抓住舒颖的腕部,强行把人带走。
不成想,舒颖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对方向后踹出两三米远。
“嘭”一声,王柱子重重地摔趴在冰凉坚硬的水泥地面上,身上疼得一个劲哭爹喊娘。
“菊花啊!你咋能踹你男人啊,是娘错了,是娘不该小心眼,没事找你事,只要你回家和柱子好好过日子,娘现在给你跪下都成!”
第369章 顾彦的怀疑被证实
罗来娣挤进人群,满目心疼地看眼趴在地上的儿子,接着泪流面面,说着就要给舒颖下跪。
“柱子家的,你娘知道错了,柱子你也打了,跟爹娘还有柱子回吧!”
王铁锤一把扶住即将跪在舒颖面前的婆娘,见舒颖无动于衷,他说:“难道你真要你娘给你下跪才肯回去?”
“闺女,一家人有啥说不开的,而且你婆婆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个地步,你就原谅你婆婆吧,跟着他们赶紧回家去!”
“是啊闺女,咱们这嘴里的舌头和牙齿有时候还打架呢,你们婆媳俩就算发生过矛盾,但你也该看在你婆婆现在向你低头的份上,原谅你婆婆,要不然,你未免太冷漠了些!”
……
又有围观的妇人你一句我一句劝说舒颖,而对于这些言语,舒颖一概当做没听见,她从脖颈上取下围脖,
神色看不出异样,动作却无比麻利,在围观众人惊呆的目光中,将王铁锤和罗来娣二人反剪双手,牢牢捆绑在一起。
“菊花,你这是在干啥子啊?”
罗来娣察觉到事色不对,无比惊恐地看向舒颖。
然,舒颖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提步走向刚从地上爬起,呲牙咧嘴连连呼痛的王柱子。
“你……你要干啥?”
王柱子看到娘老子被舒颖捆绑住双手,又看到舒颖朝自己走过来,吓得不自主后退:“你别过来!你……你别过来!
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回去,我……我随你便是,你……你现在快解开我爹娘的手,我们……”
不等王柱子把话说完,舒颖身形一闪,蓦地靠近对方,手上像是变魔术似的多出一条紫色丝巾,接着,她眨眼间将王柱子的双手也反剪捆绑在一起。
“臭屁娘,你干啥?你这是干啥?你快点给老子解开!”
王柱子回过神,张嘴就骂骂咧咧:“你听到老子说啥没有?给老子解开,要不然,老子回头打死你!”
伸手拎着王柱子到王铁锤夫妻俩身旁,舒颖手上一松,将人丢到地上。
“菊花啊,你有啥不满的咱回家说成不?你别这样好不好?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往后你在家想干啥干啥,娘绝对不说你半句不是!”
罗来娣本想着她的法子万无一失,本想着他们一家三口能轻轻松松从这火车站把人带走,熟料,现实却给了他们一个痛击,
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没啥心机城府的丫头骗子,竟然……竟然压根没按她想的来,且完全不被那些“好心”劝说左右,
且突然间对他们一家三口动起了手,这难道就是她曾听人提起“常年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么”?
这个形容对不对,罗来娣肯定不了,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又是不经意间听了那么一句,因而,对于其正确用法,自然不是很清楚。
但她的头脑此时此刻异常清醒,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候车大厅继续待下去,得立刻立刻,他们一家三口得立刻离开火车站,
否则,一旦将火车站这边的工作人员引来,没准他们一家三口会被送交公安手上。
心里迅速盘算着,罗来娣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起来:“菊花啊,看来我家是真得留不住你了,既然这样,我们这就回去,不再管你要去哪!”
她这句话是一个信号,王铁锤爷俩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是屈辱,双眼泛红,靠近罗来娣,紧闭嘴巴不语,暗戳戳地寻找机会准备跑人。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无不指指点点,说着舒颖的不是。
“你这闺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要这么逼迫你婆婆一家子?”
“是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对自家公公婆婆动手的。”
“像这样不敬长辈的媳妇就不能要!”
“赶紧把你公婆和你男人的手解开吧,实在不想和你男人继续过日子,你们离婚便是,用不着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
候车大厅外的天色已然暗下来,舒颖听着耳边这样那样的言语,淡淡的目光朝众人环视一圈,没什么表情说:“他们是人贩子。”
微顿片刻,她又说:“我不叫什么菊花,我叫舒颖。”
意思很简单,没搞清楚状况,就不要乱做好人。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得知候车大厅这边有人闹事,俩工作人员受命忙赶过来,其中一人一从分开的人群外走进来,就肃着脸问了句。
没等舒颖开口,那些“好心”的围观者就七嘴八舌地向两名工作人员说起来,罗来娣一家三口急啊,见一时半会跑路无望,罗来娣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王铁锤和她是被一条红围脖捆绑着双手,不意外地被她拉倒,同跌坐在地,这位“老实人”把“老实”两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双眼通红,表情尤为隐忍,低垂着头紧抿着他的厚嘴唇。
罗来娣的哭嚎声中夹带着她自个编的故事,总之,她把自己全然塑造成了一个知错要悔改的良善婆母形象。
“娘啊,都是儿子不好,娶了这么个脾气大的媳妇,害得你和爹跟着儿子今个一块儿丢脸,娘啊,你别哭了,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瞧瞧这一家子,戏演得多足,可见在倒腾他们的“营生”时,掌握着不少哄骗人的“技能”。
“这位女同志,我想问一下,大家伙说得是否属实?”
从围观的人口中和罗来娣的哭嚎省中,俩工作人员大致听完了事情经过,那起初做声的工作人员这会儿看着舒颖进一步落实。
就在舒颖欲开口之际,人群外围传来几乎同一时间传来两道男声,一道听起来尚带些少年人的稚嫩,一道听起来清冽,仿若山间甘泉,沁人心脾。
而这道声音有个共同点,即都透着难掩的关心和急切。
“小颖(姐),你没事吧?”
随着两道声音落下,众人就看到一高一低两抹身影走过来,他们走到相貌清丽出尘的女孩儿身边,那高个年轻人异常俊美,
自骨子里散发着矜贵优雅之气,身量矮了一些的少年,白皙俊秀,一双眼睛灵气十足。
他们齐看着女孩儿,目中满满都是关心。
“我叫舒颖,这位是我未婚夫,这位是我弟弟。”
舒颖对着顾彦和孟乔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继而简单一句,算是对那位向她落实事情经过的工作人员给出回应。
这一刻,只要在场诸人不是傻子,只要这些人眼睛没问题,都能看出舒颖没有撒谎。
——和罗来娣一家三口作比,女孩儿明显和他们不是一家子。
看看人未婚夫,再看看人弟弟,哪个不是钟灵毓秀的人物?
再瞧瞧人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眼神清亮纯粹,像仙女似的,这样的小姑娘,岂会看上一个没啥能长眼的矮个黑瘦小子?
也不知是哪个忽然喊出声:“乱认人,他们肯定是人贩子!”
有一就有二,这第一个人一做声,顷刻间,围观的人中不少跟着大喊出声:“报公安!”
……
听着耳边传来的言语,孟乔一个没忍住,冷着脸,咬牙上前揪住王柱子的衣领,就对着对方的脸来了两拳。
要不是被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及时拉住,少年铁定把王柱子给打得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爬不起身。
“我揍扁你丫的,竟敢恶心我姐,我看你丫的是嫌活得不够滋润!”
孟乔被工作人员拉着,他挣扎不开,只能用脚去踹王柱子,奈何又碰不到对方,气得嘴里直喷火!
顾彦这会儿也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经过,他安慰舒颖两句,与另一工作人员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罗来娣一家三口被俩工作人员及火车站一刚来到候车大厅的领导同志,强行带往值班室。
“走,过去看看。”
根据办案积攒的刑侦经验,顾彦觉得罗来娣三人不是一般的人贩子,他甚至在猜测,罗来娣是否和舒颖去年失踪有关。
要说缘由,很简单,在这偌大的候车大厅,孤身候车的女孩子不是仅有舒颖一个,可那三人却独独对舒颖下手,
要说只是因为相貌,这一点不排除,但顾彦相信其中必隐藏着旁的事儿。
譬如:舒颖去年正好是从他们手中逃脱的,换句话说,是那三人将舒颖从帝都火车站带到了东北这边。
怎么做到的?
迷药!
无非是用迷药迷晕他的小丫头,再给改头换面一番,以“家人”的身份一路无阻,把他的小丫头带到东北。
却没想到他的小丫头会在清醒后,寻机逃脱。
顾彦如此推断着,看向罗来娣三人的眼神瞬间犹如冰锥,直刺三人背部。
如若不顾及法律,不顾及自己是一名公安,罗来娣三人这会儿势必已被顾彦拗断脖子!
“小颖,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基于心中的怀疑,顾彦不想瞒着舒颖,于是在步入火车站专门设置的警务值班室前,喊住舒颖,将他的怀疑如实道出。
听完她说的,舒颖给出回应:“行,就按你说的来。”
顾彦眼神温柔:“那我现在便去售票口把咱们的火车票退了,然后订好明一早的票。”
“好。”
舒颖应声,片刻后,她似是想到什么,禁不住问:“我之前有看过你订的票,怎么不是直抵帝都?”
闻言,顾彦解释:“我回派出所安排手头上工作那会接到一个电话……”
这这么说,不是顾彦在诳舒颖,是顾彦确实有接到距离帝都七八十里地外山脚下、一采石场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
“你的意思是那个叫叶波的提出和你见面,为的是把他知道的说出来?”
“嗯。他之所以出现在安城,之所以会找人对你动手,甚至亲自现身,都源于他奉命行事,
在落实他的身份后,我曾找他谈过,但他嘴巴很紧,只承认想要给你点教训,并不提是受人指使才对你不利的。”
舒颖问:“那他现在怎么就想把他知道的说出来呢?”
“或许是难继续承受良心谴责吧,毕竟他身上曾穿过那一身神圣不可侵犯的制服,知道它象征着什么。”
顾彦神色有些复杂,就他看过有关叶波的资料,可以说,挺为此人感到可惜的,明明有着大好前途,却行差踏错,毁掉自己一辈子,这简直是自毁前程!
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但话又说回来,顾彦在了解了叶波的资料后,是有心生可惜过,但他更多的是愤怒,肩负责任和使命,
却忘记这些,助纣为虐,去迫害一个无辜者,这样的人,他确实有为其短暂可惜,却丝毫不同情,只因不值得!
-
定好第二天一早的火车票,顾彦迅速回到警务值班室,在火车站附近派出所的同志过来带罗来娣三人走时,
顾彦唤舒颖和孟乔一起走出火车站,在附近的宾馆定了两间客房,一间是双人间,他和孟乔住,一间是单人间,无疑是给舒颖住的。
待安置好舒颖二人,顾彦和舒颖打了声招呼,就去了拘留罗来娣三人的派出所,到凌晨四点钟左右,他方返回宾馆。
“怎么样?”
在宾馆附近的国营饭店用过早餐,舒颖看着顾彦问。
“我怀疑的没错,确实是他们将你带到了东北这边,不过,那女人贩子说他们夫妻是被人在帝都火车站主动找上的,对方直接说和他们谈个生意……”
清冽的嗓音自顾彦唇齿间溢出,舒颖仔细听着,挨她坐着的孟乔亦听得相当认真。
“虽然那女人贩子说找她的人包裹得很严实,但她从声音中能听出来,对方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
再就是,你出事那天,是两个女孩子将你交到他们夫妻手上的,并建议他们给你乔装,免得没等把你带离帝都就事情暴露。”
舒颖问:“我当时昏迷着?”
“嗯。”
顾彦点头:“你是以那对夫妻闺女的身份,一路被他们带到东北的,有人好奇问起,他们口径一致,说你生病没精神,
一天大多时间昏睡,还说他们是带你到大城市看病,见没什么效果,只能选择在年前赶回老家。
你是在进山前才彻底清醒过来的,他们没料到你会突然借解手的机会跑掉,两人本想着追上你不难,
却远远看见你脚下一滑,顺着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当时天色擦黑,想着你摔下去十之八九会死掉,就没去坡底下找你。”
第370章 全盘道出
“事情还真是够巧的。”
舒颖扯了扯嘴角,说:“可饶是抓住他们,证实他们和我出现在这边有关,也难将那俩和他们交易的人绳之以法。”
“她们肯定是姐的熟人,而且很嫉妒姐姐,因此才和找上那女人贩子,一分钱不要,把姐姐送给对方,
只要求对方将姐姐卖到最远最偏僻的深山里,要买家把姐姐看牢,以免姐姐有机会从山里跑出来,姐,那俩人实在太歹毒了,我们一定要找到证据,把他们送到监狱去!”
孟乔无比愤恨地说着。
“会有那么一天的。”
舒颖安抚少年一句,继而对顾彦说:“吃好了咱们就走吧,免得误了检票时间。”
闻言,顾彦轻点头,继而拎起三个鼓囊囊的旅行包:“还有进一个小时检票,时间赶得及。”说着,他迈开大长腿,身姿笔挺,走出国营饭店。
舒颖招呼孟乔紧跟上。
“姐,你说怎么会有一整个屯的人都在干犯法的事啊?”
听顾彦说起罗来娣娘家那个位处大山深处小屯里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靠拐卖妇女儿童生存,
孟乔震惊得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然事实却是他没听错,这简直令他深恶痛绝,恨不得那整个屯子的人都被公安抓捕,吃铁花生!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舒颖如是回应。
“可他们也太恶毒了,用那样的手段谋生,难道不知会毁掉无数家庭?”孟乔紧绷着脸,眼里满是愤然。
“于他们来说,知道又有什么用?他们要的只是利益,只是想着多弄点钱让自家过轻松日子。”
不说舒颖有落到人贩子手里过,即便没这回事,舒颖也异常痛恨那些罪恶滔天的人贩子,但要想将潜伏在人群中所有的人贩子一网打尽,
别说在眼下这个时代,就是在她原来科技发达的那个世界,有关部门都没有做到呢。
缘由?
因为在猖狂的人贩子背后,有无数买家。
这有人买,无形中就给一些心思不正,想要捞块钱的人提供了金钱来源,进而引发他们伸出罪恶之手,想着法子拐骗、拐卖妇女儿童。
静默良久,孟乔轻唤舒颖:“姐……”
“嗯?”
舒颖和少年并排走在顾彦身后,听到少年唤自己,不由看向对方。
“我也想成为一名公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孟乔开口时神色认真,可到后半句,他又不自主地流露出丧丧的表情。
将其情绪变化尽纳眼底,舒颖唇角漾出抹浅淡的弧度:“你会有这个机会的,但前提是不能丢下书本。”
“姐你没骗我?”
孟乔黯然的目光瞬间亮若星子璀璨。
“不骗你,只要你不丢下书本,梦想终有一天会实现!”
少年的脑袋瓜很聪明,在学习上丝毫不吃力,回头大学校门重新向莘莘学子打开,小孩儿完全可以去报考公安大学。
孟乔相信姐姐不会骗他,但还是忍不住问:“时间要很久吗?”
“嗯,是需要不短时间,你得有耐心,不可焦躁、气馁。”
舒颖微笑着回应。
得到回复,孟乔“哦”了声,一脸郑重:“我听姐姐的。”不就是等嘛,他有的是时间!
姐弟俩声音不大,然,顾彦耳力过人,将二人的对话一句不落,听了个清清楚楚。
但他并未做声,只是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他的小丫头虽然忘记了过去种种,可她说话的语气一点都没变。
再就是,她的笑和她举止间外露的气度,同样不曾有变,如是想着,顾彦心里泛起一股子愉悦,对舒颖恢复记忆不自觉地多了几分信心。
-
王家坟采石场位居帝都外数十里地外一偏僻山脚,肩挑碎石一上午,叶波又累又饿,排着队领了今日的午餐,表情木然地回到住处,不多会,碗里便干干净净。
洗过碗,他坐在床边,怔怔地看向门外。
会来么?
那个人会来么?
要说他在没出事前,不即便出事后,他最佩服的人始终没变,一个名叫韩野,一个名叫顾彦,两个传说级的人物,私底下,不少兄弟称二人是“顾神”、“韩神”。
他极其佩服这两位,将他们视作奋斗的目标,视作偶像。
可是……可是他又对“顾神”、“韩神”,对自己的偶像做了什么?一想起去年他做过的事,叶波就后悔不已。
那个差点被他毁掉一生的女孩子……她竟然是“顾神”的未婚妻,是“韩神”的小妹……
而他却急功近利,为了往上爬,受命他人,跑到安城,又是在暗中找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围堵两位偶像的亲人,
甚至不放心,亲自现身,打算在那女孩子被糟蹋后,再毁掉对方的相貌,虽然……虽然这都不是他想要做的,但他在接受这件事时,却并未提出异议。
失去清白,再被毁容,叶波想不明白,到底得有多大的仇怨,要一个女孩子如此摧毁另一个女孩子?
且想不明白,那个要他办这件事的人,那个没少关照他、看重他,让他甚是感激的人,得有多在乎自己喜欢的女人,竟无视法律,不顾原则,吩咐他去行恶?
最关键的是,他本人是脑子被浆糊糊住不成,就听命前往安城……
脑中思绪翻转,不停地翻转,但叶波脸上的表情依旧处于木然,他痛恨去年那个做错事的他,痛恨“顾神”在知道他身份后,
一开始找上他,想要从他口中知道他是受谁指使,而他却坚持不道出幕后之人的那个他……
哪怕“顾神”说名叫舒颖的女孩儿是“韩神”的小妹,他依然没有给“顾神”想要的答案。
即便“顾神”又找过他两次,他……
仰起头,逼退眼底快要涌出的湿意,一切都晚了,他不再有未来,爹娘和兄弟还有妻儿,因他所做的事难在人前抬起头……
被改造进一年,他无时无刻不受良心谴责,可这次他求采石场的工作人员拨通“顾神”、两个多月前来看他留下的那个电话号码,
与其说他想通了,不想继续背负另一个人的罪责,倒不如说……倒不如说是他不甘心!
是的,他不甘心,明明有答应过他,只要他不说不该说的,就照顾好他的家人。
结果呢?
就在半个月前,家里寄来一封信,信中提及他娘没了,提及他媳妇通过关系,在他没签字的情况下,就和他把婚离了,且没出两天,便带着他儿子改嫁……
至于为何会出现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全源于家里日子过得艰难,他娘患病没足够的钱医治,小病拖成大病,终在病痛折磨中咽气。
没了老娘,家里又欠下亲戚朋友不少钱,锅都要揭不开,他媳妇不想孩子饿死,一咬牙,就求娘家人帮忙,带着孩子从他家脱离了出去。
看完信,叶波捂住脸,狠狠地无声痛哭半晌。
他悔!
他痛!
他恨!
方超,他的好上级,就是这样照顾他家人的?
妻离子散,老娘没了,这样对他,要他如何再守口如瓶?
于是,叶波心怀怨恨,在踌躇不决近半月,求到采石场看管他的工作人员面前,请对方帮他拨通“顾神”留给他的电话,告诉“顾神”,他有话和他说。
其实说起来,不是方超言而无信,是方超婚后的生活实在不如意,更为准确些说,是舒蕙一个劲闹腾,
使得方超在工作之余,根本顾不到旁的,也就没有时间去了叶波家里的情况,从而兑现他许给叶波的承诺。
这是事实,否则,叶波的刑期判下来,本该送往东北最苦寒的地方进行改造,终了却被方超拐着弯儿活动到距离帝都数十里地外的王家坟采石场劳动。
但不可否认的是,方超确实欠了叶波的,因此,他为叶波做了什么,实属应该。
好吧,如果从严格意义上讲,不管是叶波,还是方超,这俩现如今的处境,都是自找的!
而方超即将被叶波“背刺”,也纯属活该!
-
坐了差不多二十三个小时的火车,舒颖带着孟乔跟在顾彦身后,终于在一个县城的小站下了火车。
天色麻麻亮,有顾彦提前安排,三人刚在站台上站稳,就有一笔直挺拔的身影和顾彦打招呼,接着顾彦招呼舒颖二人走向一辆吉普车。
由于路况不怎么好,临近早晨九点,舒颖三人乘坐的吉普车方开至王家坟采石场。
“老大、嫂子,你们进去办事,我就在这等着你们。”
方伟曾是顾彦手底下的兄弟,四年前外出执行任务受伤不轻,无法再进行大强度训练,终不得不服从安排,转到地方公安部门工作。
“一起。”
顾彦淡淡给出两字。
“好的,老大!”
方伟立正敬礼。
……
“你来了!”
叶波被带到一间办公室内,看到顾彦,他先是一怔,继而打了声招呼。
顾彦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这位是……”
叶波视线挪转,他看着舒颖,隐约间猜到这是谁,却在迟疑片刻后,没道出后话。
“我未婚妻。”
顾彦回了句。
“……对不起!”
嘴角噏动,叶波面对舒颖深鞠一躬,为他之前对舒颖做的事表达歉意。
舒颖只是静静地看了对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她没有说话。
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难道她就得原谅?
不可能!
她不会原谅一个曾经加害她的人,哪怕未遂,也改变不了对方加害过她这个事实!
方超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情绪,好似料到会被舒颖如此对待,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将顾彦想知道的全盘道出,末了,他说:
“我知道我有今日是罪有应得,也知道没资格求你和这位女同志的原谅,但错就是错了,我应该向你们诚恳地说句对不起!”
神色真诚,方超朝顾彦和舒颖深鞠躬,而后,他转身欲离开之际,脚步又顿住,对顾彦说:“需要我出面的话,我会全力配合。”
“嗯。”
顾彦点头,表示知道了。
有方超的证词和亲笔签字,及本人按的指印,再加上有采石场的工作人员和方伟这个县里刑侦大队的副队长作证,等回到帝都,要给方超定罪,说起来,根本无需眼前这人出面。
但事有万一,一旦方超不承认,那么眼前这人出面,自然少不了。
……
“老大,真不在这多留两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方伟工作的这座县城的火车站很小,仅有俩站台,人流量少,四周围安静得很,这会儿他站在顾彦身旁,挽留昔日老大能留下来一两天,方便两人好好聚聚。
“今个不行,我是有事才到这边的,等办完事得尽快赶回去,来日有机会我们再聚。”
顾彦说着,就听到有火车鸣笛声和车轮撞击铁轨的“哐当!哐当!”声传来。
“那咱们可说好了,你要是得了空再回帝都,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帝都见你。”
方伟叮嘱。
“好。”
顾彦点头应声。
蓦地,方伟一拍额头,像是想到什么,他满目疑惑,问顾彦:“老大,我差点忘记问了,你咋到东北那边……”
“不该问的别问,忘记了?”
顾彦眉头微皱。
方伟立马自打嘴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老大见谅!”他们都有学过保密纪律,刚刚他是脑袋被门夹了不成,咋就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好了,我得走了,你多保重。”
火车进站,缓缓停稳,顾彦和方伟道别,拎着仨旅行包,招呼舒颖和孟乔快步登上车厢。
-
顾彦没有事先给舒家打电话,因此,舒家人并不知道舒颖被顾彦找到,更不知顾彦带着舒颖回到了帝都。
然,好巧不巧,今个不仅舒家的人全在家,就是顾父顾母和方超、方磊,以及方磊的女朋友韩夏丽,亦在舒家。
原来昨个傍晚舒母和舒灏从外地找舒颖回来,这一次出去,两人在外走了不少地方,时间长达近三个月,若不是舒母身体严重不适,就算是到年跟前,母子二人都不会回来。
而舒母被小儿子舒灏态度坚决劝回家,却一进家门,说什么都不去医院,直言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只需好好歇歇就能缓过来。
第371章
这会儿,舒父,乃至舒灏和其三个兄弟,还有顾父顾母都在劝舒母上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奈何舒母谁的话都不听,一再强调她真得无大碍。
实际上,身体具体如何,舒母心里很清楚,但她怕,怕一进医院……真被检查出什么大问题,继而被强行要求住院治疗,这样的话,她还能有机会外出继续寻找小闺女?
所以,舒母稳坐在家,由着耳边的规劝在萦绕,反正她一句不会听进去。
不过,那些劝说声中并没有舒蕙、舒欣二人,好吧,还有一个人亦不在其中,而这个人无疑是韩夏丽。
要问为何?
只因舒蕙、舒欣二人自知她们说不上话,为免尴尬,甚至脸面上难看,默契到齐闭紧嘴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当壁花。
至于韩夏丽,就身份来说,她是顾家养子方磊的对象,又哪来的资格在舒家随便做声?况且她和舒颖之间曾经有什么过节,
舒家人都清清楚楚,基于此,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顾及顾家的颜面,舒母都想直接将韩夏丽从家里赶出去。
一个不知所谓的女孩子,明明是个继女,却没少暗地里耍手段,针对继父的女儿,这样的女孩子,其品性简直称得上卑劣!
舒母是这么想的,且在得知韩夏丽曾是舒颖的继姐那会,不自主对其生出怀疑,她怀疑舒颖失踪,搞不好也有韩夏丽的手笔在。
但怀疑归怀疑,到底不能作为加害舒颖的证据,就像舒母明知舒颖失踪,十之八九和舒欣脱不开干系,
且舒蕙也极有可能插手,奈何前者撞上头部,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后者则坚持不承认自己有参与。
面对这样的局面,舒母感到相当无力,与此同时,舒母心里恼怒不已。
她想不明白,用心养育十多年的养女,怎就养出一只白眼狼?更想不明白,自己的亲闺女欣欣,
明明和一胎所出的妹妹颖儿感情不错,为何……为何突然间要一而再瞒着妹妹打到家里的电话?
心里充满疑云,这就导致舒母在舒欣面前,收起了所有的温柔和慈爱。
当然,舒欣终究是舒母身上掉下来的肉,舒母虽改变了对舒欣的态度,却也不是横眉冷对,她只是将其当做普普通通的路人。
如无必要,一整天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你该不会是害怕住院吧?”
顾母在舒母身旁坐着,她笑看着舒母,猛不丁地道出一句。
“被你说对了,我确实害怕住院,毕竟住院代表身边,咱们都心里清楚。”
舒母面上表情淡然,不疾不徐说:“想来不是我一个人害怕,只要是人,没哪个不在意。”
稍顿须臾,舒母又说:“何况我还没找到我家颖儿呢,怎能让自己躺倒病床上去?!”
闻言,顾母怔住,却没想到舒母在这时续说:“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这人心大,在你家小四离家多年,
去年好不容易重新踏进家门,你竟然不见高兴,由着你家小四再次离家,和家里断了音讯。”
顾母哪里听不出舒母这番话是在嘲讽她……嘲讽她把养子当块宝,反倒把亲生儿子当根草,嘲讽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然,心里明明白白,顾母却无言以对。
“我累了,想回卧室躺会。”
舒母没去管顾母是如何想的,也没管顾母是何脸色,她说着便要起身,不成想,就在她音落之际,看到了宝贝闺女颖儿……竟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眼前。
辫子是短了一截,眼神陌生了些,但她绝不会认错,她看到的绝对是她的颖儿,而与颖儿一起走进门,走进客厅的还有两人,一个是顾家老四,一个是她不认识的少年。
“颖……颖儿……”
在舒母看到舒颖三人的一瞬间,客厅里不乏有其他人同样瞧见,随着舒母亲昵地唤出舒颖的名儿,偌大的客厅里静寂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是的,这一刻所有人都将目光聚向舒颖,不用多说,这一客厅的人无疑也有看到顾彦和孟乔。
但他们最震惊的不外乎是舒颖在失踪近一年后,毫无症状地在今日好好地出现在舒家,且是和她的未婚夫一起出现。
舒灏揉了揉眼睛,发现舒颖没有消失,他不由又揉揉眼睛,再度去看舒颖,见站在眼前不远处的人依旧在,当即,舒灏高兴得喊出声:“我不是在做梦,是颖儿,真得是颖儿!”
随着音起,舒灏眼里泪水涌出,直直地看着舒颖,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咧着嘴乐呵。
相比较客厅里其他人神色激动,或是目露怔忪,好吧,这目露怔忪所指的是顾母、方超、方磊,他们在看到舒颖和顾彦的那一刻,激动是没有的,只是怔怔地望向二人。
而诸人中除过激动、怔忪者外,有三人则在一看到舒颖的时候,眼里尽显震惊,这三人分别是舒蕙、韩夏丽、舒欣。
不过,舒蕙有很快恢复常态。
韩夏丽和舒欣二人,在震惊过后是惊惧,且脸色煞白,像是失去所有血色。
她们的情绪之所有会有这般变化,源于她们时至今日都没忘记,那日在她们联合起来动手时,舒颖眼看着即将昏迷,
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伸出双手,用力拉下她们的围脖,使得她们的口鼻不得不暴露在空气中。
哪怕在她们的围脖被拉下的一瞬间,亲眼看到人晕倒在面前,但她们知道……知道她们的身份终究是暴露了。
现如今,本不该回到帝都,不该出现在这个家里的人忽然间就冒了出来,要她们如何不惊慌?
舒颖随顾彦走进客厅,她好看的唇微抿,眸光平静淡然,自每个人身上轻轻掠过,可就在她看到舒欣和韩夏丽二人时,
只觉头部一阵刺痛,痛得她不自主蹲下身,抱住头,面上尽显隐忍。
“小颖(姐)你怎么了?”
顾彦和孟乔第一时间察觉到舒颖不对劲,尤其见其额头上布满一层细密冷汗,二人目中不约而同染上焦急和关切。
头部传来的刺痛感实在过于剧烈,这让舒颖根本分不出心神听顾彦两人说什么,她咬紧牙关,忍受着那股子刺痛感减弱。
不知过去多久,舒颖感觉好多了,却也发现脑中多出一部分记忆,慢慢的,待她神色完全恢复如常,方知她并非是在去年冬重生到这个世界,而是比那个时间要早一年多。
她初到这个世界名叫韩舒颖,家住安城,父亲是安诚机械厂的副厂长,母亲早逝,兄长和姐姐一个为国捐躯,
一个因丈夫背叛,抑郁跳湖,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再然后,她得知她不是父亲的亲女儿,得知她帝都舒家的小女儿……筚趣阁
随着记忆恢复,舒颖身上的气场大变,她这会儿被顾彦揽着蹲在地上,在他们对面,弟弟孟乔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湿意,
同样蹲着,即便少年紧抿嘴巴没有说话,她看得出,他神色间的焦急和害怕。
少年是担心她有个好歹吧!
“我没事。”
轻语一句,舒颖将目光挪向顾彦:“别担心。”两人的目光刚一碰触,顾彦就发现舒颖着是恢复了记忆,他心中高兴,面上却没多少情绪外露,但眼神异常温柔,轻“嗯”了声。
被顾彦扶起,舒颖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她有从落在她身上的一道道目光中,看到关切,看到平静,看到慌乱。
关切她的,应该是和她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有一人除外,她的双胞姐姐。
目光平静者,她不认识。
但他们和顾三哥站在一起,身份上不难猜测,多半是顾家人。
顾瑾阳看向舒颖的目光,同舒蕙、舒欣以外的舒家人一样,满是关切,对着顾瑾阳点点头,舒颖算是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提步,舒颖没让顾彦继续扶着自己,她走向韩夏丽、舒蕙、舒欣三人,而这三人好巧不巧站在一起。
步速不急不缓,舒颖无视其他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走至三人面前,扬手就给了韩夏丽和舒蕙一巴掌。
两人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给打懵了,不待她们回过神,舒颖再度扬起手,朝两人另一张脸各甩了一巴掌。
眼神犀利冷然,她直视着二人:“是不是很意外?”
见舒蕙满目愤恨,欲说些什么,舒颖又给其一巴掌:“别说和你无关!舒蕙,这个家的养女,
你我虽只见过一面,但凭你在安城对我做的事,凭你有几分小聪明,我完全可以肯定是你在搅风搅雨,促使她们对我下手。”
音落,舒颖没去管舒蕙眼里的愤怒和憎恨,她将目光落到韩夏丽身上:“对你,看来是我以前太宽容了,以至于你不知道安分做人,想着如何算计我。”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夏丽装糊涂。
舒颖对她所言像是没听见,说:“在我背后敲我一棍子,是不是很得意?想着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辈子被困在偏远的大山里,是不是做梦都能笑醒?
可是怎么办呢?我并没有落到你们希望的那种下场,我现在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呢!”
韩夏丽被她的目光逼视着,不自主地后退,她慌乱、惊恐,想要去看方磊的脸色,却又不敢看过去,她怕,怕看到对方眼里的失望和厌恶。
“姐,为什么呢?”
舒颖站在了舒欣面前,她眸色清透沉静,再没有昔日舒欣能看到的关心和爱护,语气淡漠说:
“你是我姐,我们一胎所出,我信任你,而你却利用我对你的信任伤害我,姐……在你用沾染迷药的帕子捂住我口鼻那刻,你可有想过我是你的妹妹?
可有想过我们曾经相处的日子?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伙同他人那样对我?”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舒欣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她眼里的慌乱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不认识我吗?”
舒颖像是看进对方心底一般:“在你看到我的一瞬间你外露的情绪已经说明你是在装失忆,姐,你说你又何必呢?
明明不善于伪装,做什么非得装失忆?是因为你心虚,对吧?因为不想被爸妈逼问,所以你装失忆,好以此保全自己,
不让自己做的事暴露人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接起我的电话,偏偏又没将我给家里打电话这事告诉爸妈,后来我失踪事发,
爸妈问你为何要瞒着家人我有给家里打过电话,你回答是你忘了,姐,这其实已经暴露我失踪于你脱不开干系。”
音落,舒颖没去管舒蕙眼里的愤怒和憎恨,她将目光落到韩夏丽身上:“对你,看来是我以前太宽容了,以至于你不知道安分做人,想着如何算计我。”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夏丽装糊涂。
舒颖对她所言像是没听见,说:“在我背后敲我一棍子,是不是很得意?想着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辈子被困在偏远的大山里,是不是做梦都能笑醒?
可是怎么办呢?我并没有落到你们希望的那种下场,我现在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呢!”
韩夏丽被她的目光逼视着,不自主地后退,她慌乱、惊恐,想要去看方磊的脸色,却又不敢看过去,她怕,怕看到对方眼里的失望和厌恶。
“姐,为什么呢?”
舒颖站在了舒欣面前,她眸色清透沉静,再没有昔日舒欣能看到的关心和爱护,语气淡漠说:
“你是我姐,我们一胎所出,我信任你,而你却利用我对你的信任伤害我,姐……在你用沾染迷药的帕子捂住我口鼻那刻,你可有想过我是你的妹妹?
可有想过我们曾经相处的日子?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伙同他人那样对我?”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舒欣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她眼里的慌乱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不认识我吗?”
舒颖像是看进对方心底一般:“在你看到我的一瞬间你外露的情绪已经说明你是在装失忆,姐,你说你又何必呢?
明明不善于伪装,做什么非得装失忆?是因为你心虚,对吧?因为不想被爸妈逼问,所以你装失忆,好以此保全自己,
不让自己做的事暴露人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接起我的电话,偏偏又没将我给家里打电话这事告诉爸妈,后来我失踪事发,
爸妈问你为何要瞒着家人我有给家里打过电话,你回答是你忘了,姐,这其实已经暴露我失踪于你脱不开干系。”
第372章 不会插手
舒颖淡淡地看着对方:“是我害得你落在张家手上的?何况在你和我说了你的事后,在你我二人和爸妈认亲后,
我们都很清楚,你被张家老太太偷藏,纯粹是这位老太太的恶意在作祟,爸妈并不知情,他们甚至不知道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简单点说,你落在张家,是那时的环境造成的,不是爸妈,更不是我有意害得你在张家遭受苦难多年。”
“我不管,在我看来,就是你们的错!”
舒欣根本听不进去舒颖说的,她情绪比之刚才还要激动:“知道吗?在你面前我就像个丑小鸭,你越是对我好,越说明你在同情我,可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知不知道?
我不需要!凭什么你要同情我?换作你是我,你觉得你需要被一个人,且这个人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同情,你告诉我你需不需要?
明明是孪生姐妹,为什么我的命偏要那么苦?尤其在看到你有一个方方面面都很优秀,对你很好的未婚夫,这让我愈发生恨……”
泪水模糊了双眼,舒欣用袖子随意抹去,语中带痛带悲含怒:“曾经我也幻想过自己会嫁给怎样一个人,
幻想着那个人对我好,这样我就能彻底脱离张家,和在乎我,护着我的人过我想要的日子,
但是……但终究这只是我的幻想,我被张家用来换亲,从一个泥潭落入另一个泥潭,当时我真得死的心都有了,那会,你又在做什么?你们又在做什么?”
后面的你们,指的是舒父舒母,而舒欣也在道出这句时,有将目光挪向舒父舒母,她看着二人,痛声说:
“同样是你们的女儿,可你们对待舒颖是什么态度,对我又是怎样的态度?或许在你们看来,你们是一视同仁,事实上真是这样吗?
不是!面对你们的小女儿,你们眼里的宠溺毫不遮掩,且由里向外透着开心,完完全全是父母对待亲生女儿的态度,
而对我……你们眼里虽也有宠溺,然更多的却是客气,我和舒颖一样,是你们的女儿啊,我需要你们对我客气?
难道在你们心里,我只是一个客人,所以,你们无法像正常做父母的对待儿女的态度对待我?”
“我和你妈还有你哥哥他们对你的好,就被你理解成了客气?”
舒父一脸肃容,直视着舒欣说:“自打从颖儿口中得知你在张家被虐待,我和你妈心疼得很,恨不得将张家人全碎尸万段,
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不能那么做,因此,我只能用法律手段,将张家伤害过你的人绳之以法。
知道你在张家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心思难免敏感,我和你妈生怕哪句话说不对,引起你多想,
于是,我们在疼爱你的同时,不得不带着点小心和你相处,我们想着等时日久了,你习惯了在自个家里的生活,这样咱们一家人相处起来自然会变得其乐融融,
却没想到,我们的做法让你不但想岔了,竟还怨恨起颖儿,并生出恶念,那样对待颖儿,欣欣,我就想问问你,在颖儿出事这近一年里,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你们自以为的为我好,在我这实际上是伤害我,既然你们能做,那我帮自个出口郁气有何不可?”
舒欣眼里的泪水就没止住过,她丝毫没有将舒父的话听进去,看着这样的她,舒父黯然的眸中满是失望:
“带你回到咱们自个家那会,颖儿选择留在安城,留在她养父身边,这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我和你妈虽然不太能接受,
但我们终还是顺应了颖儿,而你可知道,颖儿背着你,要求我和你妈一定要好好疼爱你,她说你受苦了,
同时要求我们把对她的疼爱也放到你身上,说我们一家人都该好好疼你、爱你,说我们即便如此做了,
也难消解你在张家受过的苦痛。欣欣,颖儿有着赤子之心,你对她做出那样的事,实不该啊!”
说到后面,舒父真真是痛心疾首。
“你想要我说我错了,对不对?可我骗不说,我不觉得自己有错!”舒欣悲喊出声:“我就是恨舒颖,恨她一直过着好日子,恨她周围每个人都对她好,
恨你们对我和她的态度不同,我便想着,只要她没了,只要你们身边剩下我一个女儿,你们会不会就像对待舒颖一样对待我……
结果……结果你们非但没有,你们甚至拿我当空气,全无视我……说句实话,我从进这个家门起,
没有一天开心过,我有的只是压抑……想着是不是我方方面面太寒碜,于是,我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学习弹钢琴来提升自己,现实告诉我,我做的不过是徒劳罢了!”
见门外走进两个表情严肃,身穿绿色制服,身量笔直挺拔的男同志,舒欣禁不住怔住。
客厅里其他人这会儿则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好吧,许是心虚,唯有方超一人变得有点儿神不守舍。
待听到那俩男同志中的一人说什么的时候,方超的目光落到了顾彦身上,哪怕只是一眼,但这一眼相当复杂。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心中苦笑,方超没有自辩,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被那两位男同志带离了舒家。
要说突然间出现这样一幕是谁的功劳,不用怀疑,非顾彦莫属,他在走出帝都火车站那刻,一个电话拨出,就有人前来火车站拿走他手上有关方超犯事的证据。
在等来人拿证据期间,顾彦顺便给某公安部门拨了个电话。
这不,在方超被带那俩男同志带走后没多久,三名公安同志自门外走了进来。
舒蕙怕了,但她告诉自己不要慌,毕竟……毕竟她可没直接动手害人,至于方超接下来会怎样,作为枕边人,舒蕙全然没去想。
她此时此刻生怕公安同志是来找她的,即便不是,一旦韩夏丽和舒欣两人出事,她难保不会被二人咬出来,
哪怕她只是简简单单挑唆韩夏丽和舒欣仇视舒颖,估计也难逃刑法审判。
这样想着,舒蕙不由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觉三位公安同志注意不到她,不成想,舒欣骤然间又开口:“其实以我的脑子根本想不到那么好的法子对付舒颖,”随着音起,舒欣直直地看着舒父舒母:
“是舒蕙,是你们的养女好心给的建议,她口口声声说只是不想看到我和她受气……”手指韩夏丽,舒欣续说:“才想着帮帮我们,好叫我们心里的气能顺下来。”
实现挪向韩夏丽,她问:“你说我说的可属实?”
韩夏丽想都没想就点头。
在看到舒颖那刻,她便知道他要完了,但她想着要拉个垫背的,否则,她觉得没天理。
“确实是舒蕙想出的法子,在那之前,舒蕙曾分别找过我和舒欣同志,她每次都是以闲聊的方式,拉起我们对小颖妹妹的仇恨值,好叫我们针对小颖妹妹做坏事。
出于朋友间的信任,我没怀疑过她的目的,直至近日,我才想到,舒蕙她那样在我和舒欣同志面前拱火,
要我们对小颖妹妹生恨,为的不过是借我们的手除掉小颖妹妹,这么一来,她便能重新得到她曾经拥有的一切。”
停顿片刻,韩夏丽无视舒蕙怒视她,声音再度响起:“至于舒欣同志的存在,于舒蕙来说,她自认这完全算不上威胁。”
“你们胡说!明明是你们要害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舒蕙暗暗告诉自己,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她有“教唆”嫌疑,要不然,她必会被送去劳动改造。
然,任由舒蕙如何辩驳,三名公安同志走的时候,依旧将其和韩夏丽、舒欣二人同带离。
……
院门口,舒灏看着公安同志开来的车子驶远,转身返回客厅。筚趣阁
在方超被带离那刻,方磊是明显有些失魂落魄,接着又看到嫂子舒蕙被公安带走,方磊是彻彻底底变得木然了,
他知道兄长为讨嫂子欢心,没准会做出格的事儿,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兄长会不辨是非到一而再为了自个女人的贪婪,对舒家的小姑娘出手,且连累叶波同志毁了前程。
与此同时,他更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嫂子,竟然满腹装着小心思。
准确些说,是真阴毒!
另外,方磊想要自挖双眼,他原以为善良大方的结婚对象,却是个没脑子,心性卑劣之人,现如今,兄长夫妻和他那位结婚对象一同出事,往后,他还有什么脸面再来大院?
还有什么脸面站在顾、舒两家人面前?
满心烦乱,方磊在公安同志开车离开后,强装镇定,借口身体突然不舒父,别过客厅里其他人,回了顾家。
“爸、妈……这是孟乔,是我干爹干娘唯一的儿子。”
将孟乔介绍给舒家和顾家人,舒颖继而对舒父舒母说:“我姐对我做的事我是不会原谅的。”
“你放心,家里不会插手。”
这话是舒父说的。
看着大女儿被公安带走,他心里不是不难受,可大女儿对小女儿做的事,是真得很难让人原谅,
他虽是大女儿的夫妻,却也是小女儿的父亲,万不会为了大女儿去伤害小女儿。
第373章
但等大女儿的刑期下来,他会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会去看望她,给多带点吃的和日常生活用品。
……
“小烨,你……”在舒颖被舒母带去楼上卧室休息后,舒父招呼顾彦和孟乔到沙发上落座,也就在这时,
顾父忽然出声,他面上这会儿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是只是直直地看着顾彦,想要这个儿子跟着他回家,
好一家人坐下来把之前积攒的矛盾说开,从而缓和顾母和顾彦二人间的母子关系。
然,顾彦虽看明白他眼里流露出的意思,却并未对顾父所期盼的立刻做出回应,他静默半晌,方启口:“我会去看望你们。”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顾彦是看着顾父顾母说的,表情淡漠,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半点起伏。
顾父嘴角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中,他在心中苦笑,眼前的小儿子,他的小四,刚回应他的是去看望他们,
而非是回家……他还知道,小儿子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他和老妻,被自个儿子用“他们”称呼,可见他的小四到底和家里起了隔阂,不把顾家当成是他自己的家了。
思绪辗转到这,顾父心里是又苦又涩,他知道小儿子和家里离心,不是小儿子的错,是他、是老妻,是他们对不起小儿子,以至于……以至于今日被小儿子如此淡漠对待。
“你这是什么态度?回来了却不回自个家,现在你爸叫你回去,你倒还摆起了架子……”
顾母被顾彦的态度刺激得开始口无遮拦,闻言,顾彦面色依旧淡漠,看不出丝毫变化,顾父则当即沉下脸,呵断顾母:“回家!”
没去管顾母是何反应,顾父和舒父别过,继而提步直接走人。
顾瑾阳喊了顾母一声,见其绷着脸不搭理自个,暗叹口气,拍拍顾彦的肩膀:“三哥先回了。”
“嗯。”
顾彦点头。
舒父这会儿略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招呼顾母,而顾母也察觉到舒家客厅里气氛有异,她稍调整情绪,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顾彦,没和客厅里任何一个人吱声,便转身离去。
孟乔在顾彦身旁站着,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母的身影消失在舒家门外。
“你叫孟乔是吧?来来来,坐,快坐!”
舒灏为活跃气氛,揽着孟乔的肩膀,将少年带到沙发上落座。
“瑾烨,到叔叔这边坐。”
舒父坐到沙发上,温声唤顾彦到身边,挨着自己就坐。
舒家大哥、二哥、三哥今个都在家,他们是接到舒灏的电话,说他们的母亲在寻找妹妹颖儿的时候出现短暂昏迷,
兄弟仨顾不得其他,一放下电话,便乘坐最便利的交通工具连夜往家赶,他们担心,他们心慌不安怕,怕他们的母亲真有个万一,给他们留下终身遗憾。
这不不是无的放矢。
——去年,舒母和小儿子舒灏前往安城落实舒颖的消息,一下飞机,人就进了就近医院。
待舒家大哥三人闻知此事,舒母已经做了手术,且手术很成功,但饶是如此,舒家大哥三人依旧后怕不已。
那可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开刀的,虽说不算大手术,然,谁又能保证不会出现万一?
因此,在那之后,舒家大哥三人对舒母的身体状况异常在意,没少叮嘱舒灏这个常年陪在父母身边的弟弟,
一旦双亲中任何一人身体出现不适,不管严重不严重,都必须第一时间告知他们。
有这么个叮嘱在,因此,舒灏在劝说舒母和他回帝都成功后,趁着舒母不备,给三个兄长一一拨了个电话。
也就有了舒家大哥、二哥、三个今个中午先后到家,与舒父、舒灏,爷几个齐心竭力劝舒母前往医院做检查这件事。
但很显然,没什么效果。
时间点滴流逝,舒父和舒家大哥到舒灏四兄弟,没少问顾彦关于舒颖始终这近一年发生的事儿,不过,顾彦仅回答了他如何找到舒颖一事,旁的都是孟乔说的。
不是顾彦不想说,是顾彦觉得,在他和孟乔之间,孟乔清楚知道舒颖是如何被其父救回家,及舒颖因何失去记忆,及近一年舒颖在外是怎样生活的。
听孟乔道出小闺女(小妹)是滚落山坡昏迷被救,且那会儿宝贝闺女(小妹)双手被捆绑着,且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鸡窝短发,
且脸上和脖子上和手上被涂得看不出本来样貌,且身上衣物破破烂烂……舒父几人无不心疼得近乎窒息,
后面又听到孟乔说舒颖从山坡上滚落,除过额头上有明显的新伤外,后脑勺则有旧伤,这让舒父几人不由自主想到舒颖在舒蕙、舒欣、韩夏丽三人面前说的那番话。
“颖儿进家门没多久突然蹲身抱住头,脸上表情很是隐忍,像是忍着剧痛似的,那会……那会她应该是在看到欣欣刺激到了脑部神经,然后想起了失去的记忆。”
舒家大哥如是说着,他用的是陈述语气,一双深邃的黑眸中尽显心疼:“我觉得欣欣太偏激了,还有舒蕙,
她心眼多得像筛子,爸之前和妈看在顾伯伯的面子上,应下她和方超的婚事,没把她送到公安手上,有些感情用事了。”
如果在那会将方超、舒蕙二人交给公安法办,又岂会有后面一系列事发生?
先是大妹欣欣被舒蕙挑唆,对小妹妹颖儿心生嫉恨,接着隐瞒小妹妹给家里打的电话,伙同他人,在背后敲小妹妹一棍子,
更是为了万无一失,用喷有迷药的帕子捂住小妹的口鼻,最终将小妹颖儿送给人贩子……
越想,舒家大哥对舒欣这个大妹的感情越是复杂,
他从家人口中知道有关大妹身上发生的事,无须怀疑,他对大妹的过往很是心疼,同时对张家人恼怒至极,若不是张家人已经受到法律制裁,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一家狗东西!
可大妹的遭遇关小妹何事?
况且她能回到舒家,全源于小妹聪慧,留大妹在韩家,真心对待这个姐姐,再往后由他爸妈找到小妹,进而牵出大妹的身世……
舒大哥实在想不明白,舒欣,他大妹明明已知她为何会落在张家人手上,怎就能没脑子到被人三言两语一挑唆,就对亲妹妹生恨?
说实话,现如今舒大哥对舒欣已然没有多少好感,他可以继续将其视作妹妹,但要他亲近这个妹妹,请恕他做不到。
“你说的是。”
舒父承认他在得知舒蕙为阻止舒颖回到这个家,借方超的手一而再加害舒颖,事发后,被老友求到面前,
不要追究方超和舒蕙的过错,同意两人结婚……面对老友两口子的恳求,他左右为难,终了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会他反复想着老友说的一句:颖儿到底平安无事,小超也是为了蕙蕙,才针对小颖儿做错事,而蕙蕙则是因为过于缺乏安全感,一时想岔了,不由起了小心思。
就是因为他这一心软,因为他顾念和老友之间的交情,导致大女儿欣欣被养女带歪,导致他的小颖儿落到人贩子手上,糟了大罪,甚至差点导致他们父**阳相隔。
“大妹有今日是她自找的,我希望爸不要心软,妈那同样,否则,对颖儿极不公平!”
舒锐表情严肃,一字一句说:“从根上说,家里出这么多事,颖儿一次次被人迫害,都和舒蕙脱不开干系,但大妹不是没脑子,
却能因为舒蕙几句话一挑唆,就残害自己的亲妹妹,由此可见,她打心底其实是对颖儿有所不满的,要是爸托关系这次保下大妹,难保她不会寻找时机,对颖儿再度下手。”
“我赞同大哥二哥说的,大妹对颖儿做的事,该她承担的后果她必须得承担。”从小妹三岁多点被家里雇佣来的保姆刻意弄丢到今日,
时隔十多年,他再次看到小妹,只觉异常熟悉,而这熟悉感不是来自十多年小妹丢失前,是今日一看到,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熟悉、亲切感扑面而来。
就好像小妹颖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似的,他情不自禁想宠着她,不是以兄长的身份,是长辈对晚辈那样宠着。
舒珩是老三,他这会儿心情挺复杂,不知他为何会对自己的妹妹生出长辈宠爱晚辈的奇怪感觉。
而楼上,舒母早年就给舒颖准备好的卧室里,舒颖虽有在听舒母说话,脑中却想着一张面孔。
像!太像了!
难道这书中世界的舒家真和她在愿世界的家有着什么关系?
要不然,客厅里她看到的那个人,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三哥,为何和她原世界的爷爷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且,一看到这位三哥,她就觉得异常亲切,就好像她隔着时空站在自个爷爷面前,甚至想要跑上前,抱住爷爷诉说她的委屈。
不过她头脑很清醒,即便她看到的三哥和她爷爷很像,仿若同一个人,她却知道,爷爷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再说,
她遭遇车祸那天正是爷爷的寿辰,而爷爷常年坚持锻炼,虽年岁大了,但身子骨好着呢,又怎会像她一样出意外,重生到一本书中世界?
“回头妈和你一起去孟家屯,到时,妈得好好谢谢你干爹干娘!”
她的颖儿就是福大命大,幼时被好心的韩家夫妻捡回家当亲闺女养着,去年冬又被好心的孟家夫妻救了,
另外,她的颖儿那次跳河脱困,被当时还叫沐阳的顾家三小子救回他养父家里,这些无不说明小颖儿是个有福气的。
但说句心里话,她宁愿她的颖儿永远平安顺遂,也不要这落入险境中来的福气。
“他们人很好,不用刻意去感谢,毕竟他们这一年将我当亲女儿对待,等日后他们年迈,我会帮着乔乔一起养老。”
相处近一年,舒颖不说对孟大魁夫妻很了解,却也了解二人七七八八,这两位生性豁达,就不是个救了人图报答的,若是她亲生父母这边专门上门道谢,保不准两人会多想。
譬如想着她要和他们划清关系。
“你要给你干爹干娘养老妈没意见,但该谢的咱们还是得谢谢人家,不过你放心,妈不会做得太过刻意,妈只是想当面对他们说声谢谢。”
握住舒颖的手,舒母眼里溢满心疼和自责:“是妈不好,没有早发现欣欣的异样,要不然,妈肯定不会让她对你做出那种事。”
“我姐是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的思想,而她要钻牛角尖,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她自个再钻出来,否则,旁人是很难阻止她犯错的。”
能阻止一次,不代表能阻止两次三次……
舒母听了舒颖的话禁不住一怔,继而说:“说起来,都是家里对舒蕙太好了,以至于她在这个家……”
没等舒母说完,舒颖开口:“妈,舒蕙是有错,但我姐若真心拿我当妹妹,别人不管怎样挑唆,她都不会去听的。”
顿了下,舒颖续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会儿我也刻意直接回答你,我依旧会认舒欣这个姐姐,但要我原谅她对我做过的事,妈,我办不到。”
“妈……妈没叫你原谅你姐,妈只是不忍心看到你们姐妹俩变成仇人。”
舒母忙不迭出言解释,生怕被舒颖误会。
“不会。”
舒颖果断说:“我不会将我姐视作仇人,可要我想以前那样和她心无旁骛相处,这有点困难。”
后半句舒颖说得婉转,但舒母听得出来,两个女儿的关系怕是回不到从前那样。
“随你。”
舒母心里甚是难受。
要不是她当年生产时意识不清,张家那老婆子又怎会私藏下她一个女儿……
这一刻,舒母觉得,她本认为一切错在养女身上,实际上根源在她这。
是的,在她这,若大闺女没被张家老婆子私藏,若大闺女和小闺女都长在她身边……想到这,舒母倏然间暗自苦笑,世上哪有什么假设啊?!
-
在舒家用过晚饭,顾彦独自来到顾家。
“晚上就在家住。”
一走进客厅,顾彦听到顾父这句话,他先是一怔,旋即摇头:“我在宾馆有登记房间。”
“有家不住住什么宾馆!”
第374章
顾父板起脸,实际上,他有想着见到顾彦时好好和这个儿子说话,免得一个没控制住,又得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转身走人,
奈何怎么想是一回事,等真见到人,三两句话没说呢,顾父就不自主地气场外开,这许是久居高位带来的习惯吧,以至于不知道如何和自己儿子心平气和相处。
“住在外面方便。”
顾彦像是没看到顾父黑脸似的,淡淡地回应对方一句。
“家里怎么就不方便了?你的房间一直在,今晚哪里都不许去。”
不算养子,在四个儿子中,他其实很喜欢这个小儿子,打小就机灵,在大院里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但当年那种情况,由不得他不放弃老三和老四哥俩,如果时光倒流,给他再次选择,他的决定依然不会改变!
只因他肩负使命,只因他有自己的职责,容不得感情用事。
“既然您一切都好,那我就不多留了。”
顾彦在客厅站着,他语气轻淡,在音落后就准备转身离开,不成想,顾父一巴掌拍在面前的茶几上:
“你对我和你妈,对这个家究竟有多少怨恨,以至于你连爹妈都不认,不愿回这个家?”
“怨恨?我有吗?不太清楚,但我今晚不住下来,确实觉得不方便。”
顾彦神色淡漠,情绪不见起半点波澜。
“小烨,你就住家里吧,这样你去舒叔叔家看望小颖也方便不是。”
顾瑾阳坐在旁帮劝。
至于顾母,人没在客厅。
顾彦抿唇不语。
顾父调整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看着温和些,他叹口气,说:“你妈就那脾气,今个又见方超……“
熟料,顾彦骤然截断他:“多行不义必自毙,您该不会想着如何将他保下来吧?”
“你是听谁说的?”
顾父直视着顾彦,面部表情一派冷凝。
“去年我出现在这个家里那次,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和你那位好样子之间的过节,可结果呢?
你的好养子和他要娶的女人不仅没事,反还领证结婚过起了他们的小日子,说实话,这要是没有你包庇,我是不信的。”
顾彦淡淡说着,可正因他这样,令顾父心里是既烦乱又不好受。
静默半晌,顾父问:“是你三哥告诉你的?”
“这是重点吗?”
顾彦说:“你的好养子出现在安城可是有和我正面见过的,而小颖是我的未婚妻,你的好养子又和我二哥的准未婚妻暗地里搅合在一块,
基于这一层层关系,注定我和他会站在对立面。而我又占着理儿,自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这次你若想继续保住你的好养子,就别怪我和这个家彻底划清界限!“
说到后面,顾彦刻意加重语气。
然,顾父像是没听到顾彦说什么似的,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继而一脸若有所思:“小超今个被带走是你做的?”
听似问句,实际上,顾父心里已然有答案,但她仿若要自虐一般,还是想知道顾彦是怎么做的,让方超猝不及防被带走。
“我以为你在你的好养子被带走那刻,就已知道事情和我有关。”
顾父的微表情有被顾彦纳入眼底,这一瞬间使得顾彦感到异常失望。
——还真想再次保下养子么?!
“为什么?”
顾父问。
“你问我为什么,可我知道你心里一清二楚,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顾彦的声音和他眼底的情绪一般,尤为淡漠:“在你们心里,难道养子真就那么好,好到胜过你们的亲骨肉?既如此,你为何要我晚上住在这?”
“小超那孩子是冲动了些,但他到底没给颖儿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甚至颖儿一点事都没有。”
顾父不是个不讲原则的老同志,但只要是有关方超兄弟的事,特别是发生在这两兄弟身上的事和他自个儿子有关,顾父会不自主地偏向方超哥俩,
哪怕是牺牲掉自己的亲骨肉,也不想养子受到一丝半点伤害。
“照你这么说,凶手杀人时被公安及时抓住,这有失常理,对吗?”
顾彦眼神复杂,像是多年来首次认识到顾父是个怎样的人。
被他直直地看着,且是被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顾父只觉脸上温度骤然升高,极其的不自在。
强忍住窘迫,顾父脸黑如锅,怒喝:“乱弹琴!”
“你现在的样儿是不是该称为恼羞成怒?”
顾彦的情绪不见起伏,他继续摸老虎屁股。
“小烨,好好和爸说话。”
顾瑾阳这时不得不出声劝说顾彦这个弟弟,他不想顾彦和顾父把关系闹僵,毕竟爷俩有什么说不开的?
“自踏入这个家门,我始终有好好说话,三哥要是还拿我当兄弟,就别管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
看眼顾瑾阳,顾彦将视线落回顾父身上:“记得在我小时候,你没少在我们兄弟耳边强调,做人得讲原则,
万不可行有失原则之事,否则,那就是背叛自己,背叛自己的信仰,愧对人民,今个,也就是现在我想问您一句,您老在您那位养子的事上,可有违背自己向来遵守的原则?”
闻言,顾父简直可以用面红耳赤来形容:“我……”嘴角噏动,半晌他嘴里挤出一句:“小超是烈士遗孤,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
顾彦轻笑出声:“是吗?可烈士遗孤不是更应该不给他亲人脸上抹黑么?还是说,你和你那位养子都喜欢掩耳盗铃?”
顾父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羞愧得无地自容。
是他魔障了,不提早年他为保全两个养子,狠心不顾俩亲骨肉的死活,就小超为帮舒蕙那丫头针对颖儿做过的事,
说实话,那的确是在犯罪,而且是大罪,哪怕屡次没真正得手,但他的行为的确已经构成犯罪,这么一来,小超理应受到法律制裁。
但他魔障了,只想着维护养子,不考虑其他,这于颖儿那丫头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
而小丫头又是他家小四的未婚妻,他为了养子不顾及小丫头的感受,在他家老四心里,等同于不顾他这个儿子的感受。
这一刻,舒父想明白了,就好比混沌的大脑一瞬间变得特别清明。
难怪……难怪啊!
难怪小四要和这个家离心,对他这个父亲的态度不阴不阳,原来这些都是他自找的。
“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顾彦丝毫没在意顾父的神色变化,他说着就要转身立刻,不过在提步之际,他蓦地又顿住,看向顾父,眼神疏冷淡漠,说:
“这犯了罪就得去他该去的地方,您老若是不在意自己晚年的名声,尽管去帮你位养子活动。
对了,人能被带走,说明他曾对小颖做过的事证据确凿,公家可不会去冤枉一位好同志。”
随着音落,顾彦朝顾瑾阳点了点头,算是别过,继而提步头也不回地毅然离去。
“小烨!”
身后传来顾父明显有些压抑的声音,但顾彦脚下的步子一刻都没停,不多会,人消失在门外。
好巧不巧,就在顾彦走出客厅,身影消失在门外那刻,顾母从楼上下来了,见客厅里只有顾父和顾瑾阳二人,不由皱眉:“是人没来还是已经走了?”
“妈你能不能别用这种态度对待小烨?!”
顾瑾阳是个很随和的人,却也被自己爹妈在方超的事情上拎不清给刺激到了,他面无表情说:
“这世上人不管是哪个,只要犯了错,就理应受到法律惩治,否则,世道岂不是要乱套?再者,以方超夫妻对小颖妹妹做的事,
这真得很难让人原谅,不去追究他们的过错。不要说小颖妹妹好好的,就放过方超夫妻二人,
那是因为小颖妹妹运气好,遇到好心人搭救,及她本人又有能耐进行自救,才没让她折在方超夫妻手上,可这不是小颖妹妹和小烨该原谅方超两人,不去追究两人过错的由头!”
微顿须臾,顾瑾阳续说:“作为父母,你们只想着要维护你们想维护的人,完全不顾自个儿子是何感受,这样的你们,对得起小烨?”
目光锁向顾母:“尤其是妈,你真的像你以为的那样在意方超吗?”如果真在意,我怎么看你在方超被带走那刻……除过惊愕外,不见急躁和痛苦?”
“老三,你这是和老四学的是不是?学她无视我这个妈,学他顶撞我?”
顾母面色难看,被顾瑾阳的言语气得浑身颤抖,熟料,顾瑾阳却并未被她震慑住,又说:
“爸在意您,什么都顺着您,而您只在意自己,只要你自个高兴,家里其他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一概不会放在心上,而你生养了我们兄弟四个,是我们的母亲,这一点无法更改,但您就不觉得我们兄弟四个都和您不亲吗?”
言语到这,顾瑾阳将目光挪回顾父身上:“爸,您难道也没感觉到?”
顾父怔然:“……”
“你胡说什么?”顾母可不承认她生的四个儿子都和她不亲,她怒不可遏地看着顾瑾阳:“你大哥二哥对我和你爸孝顺着呢,不像你和老四,
一个两个只知道气我们,要是早知道你们会忤逆父母,我……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们!”
顾母觉得顾瑾阳和顾彦真真就是俩讨债鬼,早年生产时,害得她差点失去一条命,后来又寄养在老乡家里,待新国家成立,方被他们两口子接回身边,
虽说老大老二也是寄养在老乡家,且被他们两口子接回身边,已然长成小少年,论和他们两口子的亲密度,
其实和老三老四没什么不同,但老大老二省心得很,从来不主动往他们夫妻身边凑,该吃饭吃饭,
该睡觉睡觉,该上学上学,这样两个儿子养在身边,用不着多想,都知道轻轻松松,她自然不会心生排斥,
可老三老四小老大老二好几岁,正是淘气的时候,一天天的就知道给她惹事,加之为生他们导致她差点去见地府见阎王,要她如何能掏心窝子的喜欢?
在她看来,养大他们,给他们娶妻,就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对得起他们了,谁知这俩不省心的在哪儿不是玩,非得拉着小超哥俩跑出大院玩耍,
以至于落到歹人手上,也幸亏她家老顾将职责和使命看得比生命还重要,选择保下小超小磊两兄弟,否则,老顾就得犯下大错误,如此一来,他们一家岂能继续住在大院?
而老三老四自那年出事后,时隔多年回到这个家,不知道体谅他们做父母的,反倒像白眼狼一样,总想着和他们唱反调,这样的儿子,哪怕是亲生的,她要来何用?
说她不是真心在意小超小磊哥俩,她可不承认,若是真不在意,她能视他们如亲儿子一般,尽心尽力抚养多年?
当然,她也不否认,她最爱的还是她自个,即便是她家老顾,同样得排在她后面,可这有错吗?
身为人,在她的认知里,就得首先爱自个,再去爱他人,要不然,遇到事,一旦被所爱之人舍弃,到时只怕要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悔都来不及。
如是想着,顾母不觉得在对待几个儿子的态度上有任何错,她甚至认为四个儿子无一不是白眼狼,一个个都敢对着她大呼小叫,简直是逆子!
“老岑,你糊涂了不成?”
顾父听到顾母说的话,当即觉得要不好,而事实上,他的预感果然应验,只听顾瑾阳不带情绪说:“好,我知道了,明个我就搬出去住,当然,该我应尽的养老义务我会尽到。”
留下这么一句,顾瑾阳上楼回了他自个卧室。
客厅里这会儿只剩下顾父顾母,不过,方磊不知在楼梯上站了多久,顾瑾阳上楼,与其擦肩而过,在对方出声打招呼时,
点头轻“嗯”一声,什么话都没说,更没去探究对方将他和双亲之间的对方听到了多少。
“爸、妈……”
下楼来到客厅,方磊看出顾父顾母心情不好,但仍在犹豫半晌后,开口:“我哥……我哥的事爸妈能不能想想法子,如果我哥出不来,他这辈子怕是不会再有未来。”
顾父顾母因顾瑾阳那句话正处于怔愣和难以置信中,二人脸色都极其不好看,这乍然间听到方磊的声音,不由缓缓回过神,顾父问:“你在说什么?”
方磊抿了抿嘴角,硬着头皮不得不把前面的话重说了遍,闻言,顾父开口:“你哥的事这回恐怕难办。”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再加上有老四盯着,除非他真得不顾及自身名声,抛开身上打拼来的荣誉不要,帮着养子方磊走关系。
可饶是他这么做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转机,甚至……甚至昔日那些老友会一个个疏远他,觉得他是非不分,是个老糊涂。
最关键的一点是,老四不是个普通人,即便不靠顾家,手上怕是都攥着一大把人脉,毕竟一个优秀到成为传说般的年轻人,国家肯定是高度关注的。
方磊问:“真没一点法子吗?”
顾父摇头,他说:“你哥能被带走,说明人家手上必是握着确凿证据,要想帮你哥开拓,难!何况你哥和你嫂子不是一次对舒家那小丫头动手,
即便你哥不是主使者,但他到底听了你嫂子的去做了那些事。”
顾父这么说着,顾母在旁没插一句嘴,在和自身利益有关的情况下,顾母脑子清醒着呢,她是喜欢两个养子比喜欢亲儿子要多些,但这有个前提——她的生活不受影响。
反之,她做不到去冒险,为一个养子,失去现在的安逸。
“那……那能不能说事情是我做的?”
方磊眼里闪过一抹犹豫,最终一咬牙,道出他想到的法子。
“你这是想替你哥顶罪。”
顾父不是问,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方磊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问:“可以吗?”
“荒唐!”
顾父斥责:“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成?证据摆明是你哥做的事,你突然跳出来说是你做的,弄不好,你即便清白,也会沾上麻烦。”
“那我该怎么办?壮壮还小,这我哥我嫂子一起出事,壮壮日后该如何是好?”
壮壮是方超和舒蕙生的儿子的小名。
“……”
顾父沉默,他一时半会不知要说些什么。
若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小烨和方超之间不存在龌蹉,那么养子方超两口子出事,他这个养父提出把小孩儿抱回家养,这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可事实是方超之所以会在今日被带走,源于他帮舒家养女舒蕙,他自个的媳妇出头,一而再加害小烨的未婚妻,
况且小烨和家里的关系本就不好,若是再得知他要养方超的孩子,往后怕是真得和这个家切断所有往来。
良久,顾父揉着额头说:“小磊啊,你哥帮着你嫂子针对颖儿那丫头做的事,小烨他全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有……
家里之前包庇你哥,小烨他也知道了,在你下楼前他有过来一趟,不管我和你妈如何劝说,他都不愿意住在家里,我看得出来,他是不想和咱们这个家有任何关系啊!”
“爸……对不起,是我想当然了!”
方磊羞愧,说起来,相比较方超这个兄长,方磊三观还是很正的,而他之所以想要替兄长顶罪,是方超一直有做一个好兄长,
现如今兄长出事,作为弟弟,方磊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因此,就有了他此时求到顾父顾母面前。
顾父摇摇头:“不怪你,毕竟你还年轻着呢!”
顾母这时说:“就你嫂子做的事,舒家是不会收留壮壮的,而你尚未成家,即便已经成家,
要把壮壮放在你膝下养着,短时间你媳妇或许不会说什么,是待时日久了,你媳妇肯定得和你闹。”
一听顾母的话,不等方磊做声,顾父先开了口:“你想养壮壮?”顾母点头:“我养我孙子这没毛病。”
“那你有没有想过老四会怎样?”
顾父这话一出,顾母微微一怔,继而说:“他不会心窄到连个小娃娃都容不下。”
“要是万一……”
“能有什么万一?你刚不是说了,他不想和咱这个家有任何牵扯,既如此,随他便是。”
“爸、妈,壮壮我来养!”
察觉到顾母说话夹带着火药味,方磊顾不得再想兄长方超的事,他神色认真说:“我是壮壮的小叔,这辈子哪怕我不结婚,我都要亲自抚养壮壮,要不然,我没法向我哥交代。”
说着,方磊就欲出门去舒家抱侄儿过来:“我这便去抱壮壮,从今往后壮壮跟着我生活。”
“胡闹,你哪里有时间照顾孩子!
顾母不同意方磊做的决定。
“妈,我没胡闹,我是认真的,你也知道,单位有给我分了个大单间,面积大约有三十个平方,平日里我上班,
我就把壮壮送去单位附近的育儿所,这一点都不影响我工作。”
顾家能养大他和兄长已经于他们有大恩,之前更是因为他们兄弟,害得顾爸没得选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顾瑾阳出事,
紧跟着没过多少时日,顾瑾烨又离家出走,当时他和兄长只顾着疯玩,根本没把顾瑾烨出事、顾瑾烨离家出走放在心上,
可等他上了初中,无比清楚,他和兄长有多么的自私,不仅占了顾爸和岑妈的疼爱,且没肝没肺,
在顾瑾阳出事,顾瑾烨离家出走后,日子该怎样过照样怎么过,可就是这样的他们,都不曾被养父母斥责过一句,
思绪辗转到这,方磊懊悔不已,觉得他实不该再次求到顾父顾母面前,帮他兄长又一次开脱身上犯下的事儿。
“我不答应!”
顾母沉下脸说:“你好好上你的班,壮壮有我这个奶奶照顾,轮不到你操心。”在家闲了几年,她都有些烦了,往后有个小家伙在身边,日子或许过得会有趣些。
至于手把手养小孩儿,不可能,但她会请个小阿姨来家里照顾,就说是她远方亲戚家的侄女儿来做客,这样便没旁人说嘴的地方。
“你真想好了?”
顾父问顾母。
“能有什么好想的?咱们养自个的孙子,这是天经地义。”
第375章
听出顾母意决,顾父知道,老妻和小儿子的关系,怕是真没有了缓和的余地,想到这,顾父心里不由发苦,却又拿老妻没法子,只能一个人自苦。
同一时间,安城。
“爸,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软磨硬泡厂领导再允他修一段时日长假,得到的回应是不可能,为此,韩夏军一个没忍住,给厂领导放下话,
不给批假,那他就辞职,厂领导闻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只给出一句“两天后你如果还是打定主意要辞职,那就再来找我”。
韩夏军没接话,转身就离开厂领导的办公室,接着不顾夜幕已然落下,拎着一鼓囊囊的旅行包骑车来到机械厂这边的红砖小楼区,
不用怀疑,他此番是来找韩副厂长的,目的是继续陪韩副厂长去寻找舒颖。
此刻,他一进客厅,看到韩副厂长就问了句。
“你……”
看着韩夏军手里拎着的旅行包,韩副厂长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既动容又生恼,因此,不待韩夏军做声,他皱眉说:“之前咱们回来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明明有说过要这小子好好上班,不用再陪着他到全国各地跑找小颖,臭小子可是有答应过他,那么现在闹这一出,算不算是阳奉阴违?
“小颖是爸的女儿,却也是我妹妹,这近一年都没她的音讯,爸着急,我这做哥哥的同样着急,再说,前面都是我陪着爸走哪找到哪,这次自然也不能少了我。”
韩夏军神色认真,语气诚挚,他不是说着玩的,他是一定要陪着这位前继父找到妹妹小颖,否则,他不配为人兄长。
见韩副厂长只是直视着不做声,韩夏军不由丢下重磅炸弹:“在来家里前,我已经向我的上级领导辞职了。”
“你怎能如此冲动?!”
韩副厂长气恼:“不是都和你说好了,找小颖的事有我呢,而你也……”
“爸!”韩夏军这一声无疑将韩副厂长嘴里的话打断,他说:“工作没有小颖重要!再说,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可是找不到小颖,我心里难受,会一辈子难受的!
这样的话,我又如何能安心工作?”
韩奶奶和三小只在旁听着韩副厂长和韩夏军之间的对话,一大三小是一忍再忍,终没忍住,韩奶奶瞪眼韩副厂长:“好了,小军关心妹妹,想要找到小颖,这有啥错?你少训斥两句,赶紧把好消息告诉孩子。”
三小只这会儿齐看向韩夏军,一个抿着嘴儿笑呵呵,见状,韩夏军很是摸不着头脑,感觉客厅里这老老小小都怪怪的,于是,他不由定定地看着韩副厂长,静候其做声。
然,韩副厂长并未直接道出好消息,他说:“你们厂领导没允你直接辞职,给了你两天时间考虑对不对?”
韩夏军眼睛大睁:“爸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了。”韩副厂长暗松口气,招呼韩夏军坐到沙发上:“把你们领导的电话告诉我。”
韩夏军回避:“估计下班了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
韩副厂长拿起座机话筒:“快点。”
“爸……”
韩夏军喊了韩副厂长一声,神色抗拒:“腿在我身上长着,你打电话没用的。”
“小军,小颖现在人在帝都,她被小顾找到了,人没事,过两天就回来。”
韩奶奶可不想看到韩副厂长和韩夏军之间的拉锯战持续下去,她满目慈爱,将顾彦找到舒颖的好消息如实道出。
“啊?”
韩夏军怔了下,继而喜不自胜,但还是不忘确认:“奶,你没骗我?”这回不等韩奶奶做出回应,三小只的稚嫩嗓音齐响起:“是真哒!”
视线挪转,韩夏军看了会三小只,又看向韩副厂长,见韩副厂长点头,他咧开嘴巴笑得像个铁憨憨:
“找到小颖了啊,她没事,真好!小颖没事真好!”说着,他控制不住地擦拭了下眼角。
韩副厂长:“现在该告诉我你们领导的电话了吧?”
“爸你其实不应打电话,领导给了我两天考虑时间,明个我就去上班,顺便找我们领导认个错,我保证说到做到!”
韩夏军相信韩奶奶还有韩副厂长不会随随便便和他开玩笑,毕竟妹妹小颖是他们大家的亲人。
“孩子犯了错,做长辈的不知道便也罢了,既然我已经知道,自然得第一时间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解释一句,要不然,就是咱家的家教出了问题。”
一听韩副厂长这话,韩夏军心里好不温暖,他知道这个家里的人从没有把他排除在外,可此时听到韩副厂长所言,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咱家的家教没问题,是我不够好,给爸脸上抹黑了。”
韩夏军吸了吸鼻子,终还是将他上级领导办公室的电话道了出来,按着他说的座机号码拨出,另一端很快接起,约莫两三分钟后,韩副厂长挂断电话,将目光落向韩夏军:
“记得明一早正常上班,你们领导只当你今个没找过他。”
韩夏军重重地点头“嗯”了声,而后,他问:“爸,你能和说说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闻言,韩副厂长也没做隐瞒,把顾彦在电话里和他说的与韩夏军转述一遍,不过,在说起韩夏丽有参与其中那刻,
韩副厂长是明显迟疑了片刻,方如实道出韩夏丽在舒颖失踪这件事上所起的作用。筚趣阁
“小颖……小颖落在人贩子手上,竟有丽丽的事……”
韩夏军震惊,他实在是难以置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害小颖?”
“这怕是只有她自个知道。”
具体缘由,韩副厂长哪里不知道,不外乎是嫉妒怨恨他的宝贝闺女。
“我知道了,她肯定是嫉妒小颖处处比她强,所以就想着毁掉小颖,可我没想到她能坏得这么透彻!”
韩夏军自以为找到了答案,一时间觉得羞愧无比,他对韩副厂长说:“对不起,爸,都是我没管教好丽丽,使得她那样迫害小颖!”
摆摆手,韩副厂长:“你无需自责,整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韩夏军闻言,狠狠地抹了把脸,不过,他眼角仍能看出些许湿润,待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他说:“人心太复杂了,丽丽能对小颖下手,想想其实不难相同,但舒欣她……她又为的是什么?
要不是小颖和爸,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况且小颖对她那么好,她怎就能对小颖起那么恶毒的心思,并付诸行动?”
“就像你说的,人心复杂,再就是,人心善变。”
韩副厂长没说的是,错就错在舒颖太过信任舒欣这个双胞姐姐,要不然,以舒颖的身手,万不会被舒欣和韩夏丽得逞。
“爸,我这辈子不结婚了。”
女孩子实在是可拍,远的不说,就说他周围的几个孩子,亲妹妹好虚荣,嫉妒心强,事事喜欢掐尖……
宋慧,不对,是舒蕙,他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孩子,看似柔弱贴心,实则满腹心机,如同食人花,
另外便是舒欣,明明是个淳朴有点羞怯的女孩子,只是换了个环境,就变得面目全非,对自己的亲妹妹下狠手,
来日他找对象,万一是她妹妹夏丽,亦或是舒蕙、舒欣这样的女孩子,婚后他的生活能过得消停?
单单想想,韩夏军就忍不住打个冷颤。
“净乱说。”
韩副厂长眼睛一瞪:“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须知道,这世上不缺好女孩,以你现在的年龄,是时候好好处个对象了,这事你得放在心上,要不然我会托人帮你介绍。”
韩夏军连连摆手,一脸求放过的样儿,他说:“别!爸你千万别,我刚才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哪天我真遇到合适的,我会带回家给你看的。”
“一年时间。”
“这也太短了吧!”
“半年。”
“行行行,我听您的,一年就一年,我努力在一年内解决人生大事。”
韩夏军不敢再反驳,他怕继续反驳下去,韩副厂长给他的一年时间会缩短到一个季度,甚至是一个月,这样的话,那可就大发了!
-
帝都。
舒欣、舒蕙、韩夏丽三人被公安同志带走,她们很清楚有舒颖这个受害者在,任凭她们如何狡辩,都无法脱罪,且以她们的心理素质,很难应付公安同志一轮又一轮的审问。
因此,三人被分别提审时,从一开始的不怎么配合,到不得不承认犯下的过错,但三人中,有两人在道出自己针对舒颖做过的事后,并不觉得真会被判刑。
缘由很简单,有人会保下她们。
而这两人一个是舒蕙、一个无疑是舒欣。
前者觉得她虽已不得养父母喜欢,但她到底是舒家的养女,除非舒家不嫌丢人,放任她的事儿不管,
除此之外,顾家应该也不会任她自生自灭,毕竟养子的媳妇也是儿媳妇,现如今,方超出事,她若是同样被限制自由,他们的孩子谁管?
心里算盘敲得啪啪响,然,舒蕙不知,有舒颖和顾彦二人在,舒家和顾家又哪肯再做她的保护伞?
当然,这有人要做美梦,旁人自是管不着。
而舒欣,她想的是亲生父母在前面近二十年已经对不起她,这次她是有犯错,且犯的错不小,但身为她的父母,真能不管她?
唯独韩夏丽清楚知道她算是完了!
生父早逝,本有个靠谱的继父,却被她折腾得亲妈和继父离婚另嫁,本以为好日子随着亲妈另嫁会长长久久,
熟料,新继父上任没多久便被抓,亲妈自个又有点问题,能帮到她的人,现在是一个都没有。
夜静寂得很,韩夏丽抱膝靠墙坐在拘留室的地上,她神色木然,仿若对生活失去所有希望,不过,蓦地,她眼底释放出亮弱白昼般的光彩,紧跟着她嘴角漾出抹诡异的笑。
呵!韩舒颖,别高兴得太早!
韩夏丽可没忘,就在今年,准确些说,就在最近,顾彦,她前世的第一任丈夫即将命丧黄泉。
到时,韩舒颖能好到哪去?
……
翌日一大早,宋云秋的二婚丈夫接到一个电话,而后,他把电话内容告知宋云秋,几乎是瞬间,宋云秋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怎么会这样?蕙蕙她怎么会被公安带走……”
口中喃喃不断,宋云秋无法相信其夫所言,连连摇头。
“这么大的事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你喜欢那小丫头我又不是不知道,刚接到电话听说她出事,我自然不能瞒着你。”
宋云秋的丈夫名叫冯前进,这是后改的名字,至于早前叫什么,即便是枕边人宋云秋都不知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
抓住冯进步的胳膊,宋云秋焦急不已:“你认识的人不是多么,赶紧想想法子把蕙蕙捞出来啊,她身体弱,万不能遭罪啊!”
“有舒家和顾家这两座大山压着,你说我能有什么法子?而且你可知你那外甥女蕙蕙是怎么被抓的?她啊,教唆人犯罪,这次不说会不会被多判,但一两年肯定是有的。”
夜静寂得很,韩夏丽抱膝靠墙坐在拘留室的地上,她神色木然,仿若对生活失去所有希望,不过,蓦地,她眼底释放出亮弱白昼般的光彩,紧跟着她嘴角漾出抹诡异的笑。
呵!韩舒颖,别高兴得太早!
韩夏丽可没忘,就在今年,准确些说,就在最近,顾彦,她前世的第一任丈夫即将命丧黄泉。
到时,韩舒颖能好到哪去?
……
翌日一大早,宋云秋的二婚丈夫接到一个电话,而后,他把电话内容告知宋云秋,几乎是瞬间,宋云秋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怎么会这样?蕙蕙她怎么会被公安带走……”
口中喃喃不断,宋云秋无法相信其夫所言,连连摇头。
“这么大的事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你喜欢那小丫头我又不是不知道,刚接到电话听说她出事,我自然不能瞒着你。”
宋云秋的丈夫名叫冯前进,这是后改的名字,至于早前叫什么,即便是枕边人宋云秋都不知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
抓住冯进步的胳膊,宋云秋焦急不已:“你认识的人不是多么,赶紧想想法子把蕙蕙捞出来啊,她身体弱,万不能遭罪啊!”
“有舒家和顾家这两座大山压着,你说我能有什么法子?而且你可知你那外甥女蕙蕙是怎么被抓的?她啊,教唆人犯罪,这次不说会不会被多判,但一两年肯定是有的。”
第376章
“我去上班了。”
冯前进自不知宋云秋这会子在想什么,半晌他没听到宋云秋再做声,不由垂眸看眼腕表上的时间,继而拎起沙发上的黑色公文包,和宋云秋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家门。
而在冯前进出门没多久,宋云秋急惶惶地亦离开家,她要前往舒家,无论如何都得说动舒家出面保下舒蕙,保下她的女儿蕙蕙。
没错,舒蕙确实是宋云秋的女儿,十月怀胎亲生的那种,但这并不代表舒蕙是魏家的血脉,也就是宋云秋和其前夫生的孩子。
简单点说,舒蕙其实是宋云秋在前一段婚姻期间,与别的男人孕育出来的,是宋云秋从心底认为是爱的结晶。
然,由于这孩子到底不是魏家的,宋云秋自不敢将其生在家里,因此,她借口身体不好,要去乡下休养一段时日,背着丈夫,独自在外产下一女。
知道不能把孩子带回家,宋云秋无疑要想法子安置,于是,搅动脑汁,暗戳戳地施行了一个计划,且计划实施得很成功,至今都没被人发现。
“四姨,我怎么觉得你特别喜欢管舒蕙的事,难道是早前被我说中了,舒蕙其实是你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
没提前说一声就跑到他家,张口便要求他爸妈帮保下舒蕙,如此紧张一个外人,实在是让人不多想都难。
舒灏心里犯着嘀咕,,看向宋云秋的目光若有所思。
“你知道你这么说意味着什么吗?”
宋云秋脸色难看:“我和你魏姨夫感情深厚,如果真像你说的,你觉得我还有脸面和你魏姨夫在一块过日子?还能和你魏姨夫生下你秀敏姐他们?”
一连两问,宋云秋以为舒灏会借此向她认错,收回刚才所言,熟料,舒灏根本就没如她所愿,反倒问:
“四姨既然和魏姨夫感情深厚,那为何要与魏姨夫离婚,又为何在离婚没多久,便嫁给另一个男人?”
感情深厚?他怎么就不相信呢!
舒灏心中嗤笑,要是真在意和前夫之间的感情,就不会凉薄到在对方前脚出事,后脚便提出离婚,紧跟着再嫁。
“我得养秀清和骏驰,再嫁有什么错?”
宋云秋掐死舒灏的心都有了,她选择和前夫离婚,短时间内另嫁,说起来是不地道些,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
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生活,注定艰辛得很,而她何时受过苦?生在富贵之家,不缺吃穿,虽说在战火纷飞年间,
父亲带着她的兄弟们和最宠爱的小妾、及小妾生的女儿逃往香城,丢下不喜的女儿和姨娘自生自灭,
但父亲有给她们留银钱,她更是瞅准机会,借嫡姐宋云岚两口子的关系嫁给前夫,这番操作,无疑保证了她在继父亲丢下她后,依旧过得安逸顺遂。
可她不服气的是,嫡姐年少时和父亲闹翻,离家去实现什么理想,结果还真对方干出一番成绩,以至于即便像她一样被父亲舍弃,却丝毫没受到影响。
活得自信从容,丈夫有本事,单单儿子就生了四个,日子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这令她好不嫉妒!
特别是这一家子对待一小丫头的态度,那简直刺伤她的眼睛。
不过是个赔钱货,上到她嫡姐两口子,下到几个外甥,一个个将小丫头宠得没边儿,是,她承认小丫头,
她嫡姐的小闺女颖儿长得玉雪可爱,聪慧灵秀,仿若观音坐下的金童,但赔钱货就是赔钱货,至于要一家人捧着宠?
再加上她不是因为感情嫁给前夫,这就使得她即便日子过得不错,仍感觉心情不畅,从而禁不住找表哥寻求安慰。
这一来二去的,她腹中怀上了表哥的骨肉,可她是有妇之夫,又如何能光明正大生下肚子里的孩子,生下她和表哥爱的结晶?
最关键的是,在她怀上表哥孩子那段时间,前夫忙工作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住,想要把腹中的孩子落到前夫头上,自然是不成的。
至于说拿掉小家伙,她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没得法子,她只能找找借口,将女儿秀敏托付给嫡姐照顾一段时间,
又在电话里随便和前夫提了句要前去乡下养身体,便远离帝都,找了个偏僻但环境还算不错的小镇住下……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曾将秀敏托付给我照顾过差不多一年。”
思绪被宋云岚猛不丁开口打断,宋云秋不自主一僵,满满的,她把目光挪向宋云岚:
“姐你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着蕙蕙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和姐夫养大的,而养女也是女儿,蕙蕙她一时糊涂做错事……”
“行了,你用不着往下说,我知道你接下来会说到什么。”宋云岚摆摆手,面上流露出些许不耐烦:“依我看,没准小灏说对了……”
宋云秋脸色骤变,打断宋云岚:“姐!你不要随口诋毁我!”
“诋毁你?宋云秋,就你对舒蕙那丫头的紧张程度,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宋云岚凝视着宋云秋,眼神复杂难辨,她说:“现在我不追究你和舒蕙之间的关系具体怎样,
我只想说,以舒蕙对颖儿造成的伤害,她就算是被判个十年半年都不为过,听明白了?”
“为什么?”
手指舒颖,宋云秋拔高声音:“就因为她是你生的,是你的女儿?”
“没错!”
宋云岚回答得很果断。
“你怎么能这样?!”
宋云秋气恼、愤怒:“你养蕙蕙十多年,养她才多长时间?何况养条狗时日久了,都难免生出感情,你和姐夫难道对蕙蕙就没有一点情分?”
“宋云秋,你给我听好了,舒蕙她不过是一个养女,我自认从没有对不起她,可她倒好,一而再伤害颖儿,这样一只白眼狼,你想要我怎么对待她?”
从沙发上起身,宋云岚眼神冷漠,一字一句说:“最初她借方超的手加害颖儿,一次两次没能成功,去年冬又挑唆那叫韩夏丽的女孩子和舒欣,导致颖儿失踪近一年……”
蓦地,宋云秋截断宋云岚:“什么叫挑唆?是她们没脑子,这怨得着蕙蕙?!”
“滚!你赶紧从我眼前滚远,我不想和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多费唇舌!”
宋云岚赶人。
第377章
“你……你真不管蕙蕙,看着她要毁掉一辈子?”
宋云秋的嚣张气焰在宋云岚赶人时熄灭,她满目恳请:“姐,蕙蕙是好孩子啊,她肯定没想故意伤害颖儿,她就是一时犯糊涂……”
不等宋云秋道出后话,就被舒颖不疾不徐,听不出情绪的好听嗓音打断:“你无需再难为我妈,只要有我在,舒蕙她别想无罪释放。
还有,法律不是儿戏,不是为哪个人专门制定的,随你想这样便怎样,在它面前,人人平等。而舒蕙她既然敢触犯法律,那么她就得为她的行为承担后果。”
“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宋云秋再次支棱起来,她怒视着舒颖:“要说蕙蕙有错,这只能怪你爸妈没有将蕙蕙教育好,现如今她不过是犯了点小错,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
“我爸妈的教育若是有问题,那我哥哥他们为何一个个品行端正,做人光明磊落?”
舒颖的眼神骤然一冷,犀利得仿若能看进人心底,她直视着宋云秋:“只因为不想我回到这个家,不想爸妈找到我,便想法设法加害我,在我看来,她这是从根生就坏了。”
“小贱人,你把你刚才的话有种再说一遍!”
什么叫从根上就坏了?这是直指她和表哥不是个好的,因此生下的孩子也不是个好的,该死的臭丫头,有这么欺负人的?!
“啪”一声脆响。
宋云岚给了宋云秋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太突然,以至于宋云秋半晌没回过神。
她只是看到对方起身,只是看到对方走向她,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人能甩她巴掌……捂住被打的那张脸,宋云秋回过神,冲着宋云岚就怒吼:“你疯了!”
然,宋云岚没理会她,招呼勤务员上前:“把这神经病请出去,顺便告诉大门口值警同志,我舒家没这么个亲戚,从今往后她再来,用不着给放行。”
“宋云岚你做事别太绝,要不然会遭报应的!”
宋云秋被勤务员请出去时,回头瞪向宋云岚:“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妈你还好吧?”
舒颖走到宋云岚身旁,将人扶回沙发旁重新落座,语带关心:“没必要和那样的人生气。”
“好孩子,妈没生气,妈只是觉得那种人不可理喻。”
攥住舒颖的手,宋云岚面带笑容,温声问:“真不能在家多留几天?”她话题转得快,舒颖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摇摇头,说:“以后有的是时间。”
“那你记得代妈和你爸向你韩爸爸问声好。”
舒母是真舍不得和舒颖分开,不说前面两母女分开十多年,就是去年到今年,舒颖失踪这一年里,
舒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念着,而昨日好不容易再见,今个又不得不放手,遵从舒颖的意愿,让宝贝闺女回安城。
纵有千般不舍,万般不舍,舒母知道她无法阻止,因为她很清楚,比之他们这些血脉上的亲人,舒颖更亲近的是养了她十多年的那个家。
要说心里没点想法,这绝对是假的,可她终究也不过是有点吃味。
自个生的,却不能养在身边,其中缘由她虽清楚,但仍然忍不住满心泛酸。
“嗯。”
舒颖点头。
“三哥最近休假,亲自送你回安城可好?”
听到这话,不待舒颖回应,舒灏忙不迭跟着说:“算上四哥一个。”
“不用这么麻烦,有我和乔乔陪着小颖,她会安全回到家。”
顾彦说着,当即就接到三舅子和小舅子颇为不善的目光,见状,他故作随意地摸了摸鼻头,错开两人看向自己的视线,看向舒颖:
“下午两点钟的火车,我们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动身。”
舒颖微笑回应:“好。”
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谁都没提起昨日发生的事,以免破坏客厅里的气氛,可有时候往往事与愿违,这不,座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喂,是,这里是舒家……”
舒灏拿起话筒,待电话另一端的人挂断电话,这边舒灏也放下了话筒,他脸色略显不好,对一家人说:“欣欣想要见颖儿。”
偌大的客厅瞬间静寂得落针可闻。
“爸、妈,你们看?”
视线落向舒父舒母二人,舒灏嘴角动了动,开口:“我是不建议颖儿去的。”舒父舒母一脸肃容,半晌,两人都没做声。
“颖儿,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便不去,无需让自个为难。”
舒珩静静地看着舒颖,深邃的黑眸中满是关切:“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三哥都支持你。”
“姐……”
孟乔眼里难掩担心,他不想舒颖去见舒欣,他担心舒欣口无遮拦,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刺伤舒颖。
“我去。”
舒颖抿唇,静默片刻,精致白皙的脸上浮开一抹微笑,这微笑如春日枝头花儿绽放,又如冬日暖阳照耀,给人感觉特别治愈,她说:
“我们是姐妹,既然她想见我,那我就赴这个约。”
“能不能不去?万一她像昨个一样得了失心疯,再对着你乱发泄情绪该怎么办。”
孟乔道出他的担心。
“不痛不痒的,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
舒颖不以为然,她从不在意旁人说什么,哪怕是恶意诋毁,只要没触碰到她的底线,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真要去?”
舒母这时问。
“妈,她终归是我姐,即便我不原谅她对我做的事,但和她见一面我觉得没什么的。”
不想家人担心,舒颖俏皮地眨眨眼,笑说:“我可不是玻璃心,被我姐用话刺两句便承受不住。”
舒父做声:“那就听颖儿的,她想去就去吧。”
“我陪颖儿走这一趟。”
说着,舒珩站起身,与此同时,顾彦和孟乔,以及舒灏亦起身,齐看向舒颖。
面对四人此刻的样儿,舒颖只觉好无奈,她说:“又不是去龙巢虎穴,我一个人其实完全没问题,不过,
你们都想陪着我一起,那索性就由三哥来做代表,同我去一趟便好,余下三人就在家自个玩吧。”
后半句话是真真俏皮,一时间不光孟乔脸红,就是顾彦和舒灏两个成年人,也是听得脸红不已。
第378章
二人像是约好了似的,错开客厅里其他人揶揄的目光,握拳掩唇轻咳,来纾解此时的不自在。
……
舒珩开着舒父的专车送舒颖前去和舒欣见面,途中,舒珩几度想要开口和舒颖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喉中。
而舒颖坐在副驾驶座上,本单手撑着下颚望向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间像是察觉到身旁人的异样,禁不住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舒珩问:“三哥是有话和我说吗?”筚趣阁
闻言,舒珩微怔:“……”这个妹妹好敏锐!
没听到男人做声,舒颖不由眨眨眼,目露疑惑,歪头自语:“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舒珩这时开口:“你的感觉没出错,三哥确实有话和你说。”
舒颖立时做出洗耳恭听状,语气轻松欢快:“三哥有话尽管说便是,我听着呢!”
“对不起!”
想到自己作为兄长,在得知小妹失踪后,没能抽出多的时间和家里其他人到全国各地寻找,舒珩就觉得对不起舒颖,
对不起这个他曾疼爱无比的妹妹,因此,他觉得他欠舒颖一句对不起,这么想着,自然得付出行动,
可又一想到他真要是道句“对不起”,会不会显得太生分,于是,这才有了舒珩在舒颖看过来前的犹豫不决。
然,当他察觉到舒颖的敏锐后,“对不起”三个字重还是被他诚恳地道出了口。
“……”
对不起?
舒颖杏眸圆睁,她不解:“为什么呀?三哥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长得真像她愿世界的爷爷啊!
那么她能不能猜测,这人或许就是她爷爷,一个由小说形成的平行世界中她的爷爷?
如果是的话,岂不是代表她将会看到奶奶、大伯、二伯,还有她爸爸等亲人?
舒颖知道她的想法有点儿不太现实,但既然能在这个世界看到年轻时候的爷爷,没准她所想真就能实现。
“在你失踪这一年里,三哥因为工作原因……没能一直在外寻找你,对此,三哥感到实在抱歉。”
这话发自肺腑,要不是手上的工作真没法放下,舒珩觉得他绝对会像小弟舒灏一样,陪着母亲在全国各地寻找妹妹。
“可我并不觉得三哥有哪里不对,也并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更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舒颖面带微笑,嗓音娇甜:“何况三哥是忙于工作,是为国家建设做努力,走不开,实属正常。
再说了,全国很大,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寻找我,就仿若是在大海里捞针,这不是简单的事儿,我又岂会为此怨怪三哥?”
事实上,舒颖昨个记忆恢复,的的确确没有对舒父舒母,乃至舒珩、舒灏几位兄长生怨,先不说种花国面积广,
城市乡镇多,人口多,又因交通等不便,要想找一个人不是一般的困难,单就舒颖自个失忆来说,
不记得在这个世界的过往,这就等同于一个新生儿,没有身份,不知名姓,要想生存,就得以另一个身份活着,
如此情况下,如若不是顾彦在小沟屯王家意外吃到舒颖炒的菜,继而找到舒颖,没准,舒颖会一辈子作为孟家养女生活在东北。
而舒颖通透,无疑将一切想得明明白白,也就自然不会随便对家人生怨,但有一点要说的是,舒颖对舒欣这个双胞姐姐是异常失望。
没错,她不怒不恨,只是对舒欣感到失望,且做不到原谅对方。
因为她自认没有对不起舒欣这个姐姐的地方,可对方偏偏听了别人几句挑唆,便忘记她们两姐妹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忘记她是如何对她的,狠心到那样算计她……
说实话,若不是她运气好,又或者说,落到人贩子手上的不是她,是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女孩儿,她估计即便给对方逃脱的机会,最终只怕还会落到人贩子手上。
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在险境中足够冷静,寻找机会脱身。
这么一来,被人贩子当牲口一样卖进大山深处做生育工具,要想逃脱,逃出大山,回到自个家,十之八九只能成为一个梦,一个极其奢望的梦,一个穷极一生都难实现的梦。
所以,舒颖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双胞姐姐舒欣,哪怕对方是被人挑唆做错事,她这也难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话虽如此,但三哥没能一直寻找你,这的确是三哥不对。”
舒珩语气歉然,真心实意觉得对不起舒颖。
“哎呀咱不说这个了!”
不想车里气氛沉闷,舒颖笑着摆摆手,继而再度扬起她娇甜悦耳的嗓音:“三哥,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三嫂啊?”
按照她记忆中的年份,她爷爷差不多就在这两年成家,然后来年生下她大伯,接着时隔两年生下她二伯,在这之后的第六年,她爸爸出生。
换句话说,舒珩,她三哥现如今大概、可能已有交往的对象。
好吧,就算没有,估计距离有也不远了,而这个对象……她希望是这个平行世界名叫“梅馨”的女同志。
梅馨,原世界她奶奶的名儿。
舒珩耳根发烫,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淡淡说:“你暂时还没有三嫂。”
“三哥确定没骗我?”舒颖眨巴着澄澈清透的杏眸,不待舒珩做声,她又问:“那三哥认不认识一个叫梅馨的姐姐?”
“梅馨?”舒珩怔愣了下,朝舒颖看了眼,目中染上些许探究:“你认识这个人?”
舒颖摇头,很快又点头,她这样令舒珩颇不解。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有看到三哥结婚,而新娘子就是一个名叫梅馨的女同志。”
这纯粹是瞎编,可不是舒颖做的预知梦,不过,她说得像真的一般,以至于舒珩从她神色间看不出丝毫心虚。
“我有一学妹名叫梅馨,但交集并不多。”
舒珩很是自然地说着,听在舒颖耳里觉得有猫腻,她眉眼弯弯如月牙儿,甜甜一笑,说:“看来梅馨姐姐在三哥心里很不一般。”
“乱说。”
舒珩神色一滞,出口至于听似在斥责舒颖,实际上语气特无奈。
“三哥,我有个秘密告诉你,就是不知道你信不信。”
第379章
压低声音,舒颖故意一脸神秘样儿。
“信或不信,得等我听了你的秘密后我才能回答你。”
舒珩嘴角噙笑,随口做出回应。
“那三哥可得仔细听好了……”
也没绕弯子,舒颖说了两个她之前做的预知梦,见舒珩半晌没做声,她丝毫不急,语气轻松,建议舒珩尽管找顾彦证实。
“预知梦?”
舒珩觉得很不可思议,按说他该持怀疑态度,毕竟他坚信科学,而预知梦玄而又玄,说是封建迷信都不为过,
自然让他很难认同它的真实性,但他听得出,亦看得出,舒颖所言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况且舒颖神色坦然,还提出那么个建议,如此一来,舒珩禁不住心生踌躇,难道这世上真有超乎科学以外的事物存在?
就譬如“预知梦”!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舒珩收敛心绪,他问:“你确定不是在和三哥开玩笑?”
舒颖眸色清透明亮,一脸坦荡:“绝对没有。”
“好吧,三哥信你说的。”
舒珩虽是这么说着,可他的语气告诉舒颖,并未全然相信她口中的“预知梦”一说,不过舒颖面上看不出半点异样,她说:
“我知道我说的‘预知梦’很玄乎,但事实是我通过我做的‘预知梦’至今救了好几条人命,
其中一条人命,是顾彦经办案件中的一嫌疑犯,当时若不是我做的‘预知梦’起作用,那个嫌疑犯会在拘留期间自杀,进而牵连顾彦的工作出状况。”
闻言,舒珩怔愣,半晌,他点头:“三哥信了。”接着,他神色凝重,叮嘱:“但你得记住,不可随意再对人提起有关‘预知梦’的事儿。”
“嗯。”
舒颖点头。
眼下到处都在破除封建迷信,她又不是没脑子,在人前大咧咧地说什么“预知梦”。
……
宋云秋在舒家被舒父身边的勤务员请出后,她气恼愤恨至极,觉得今日丢尽了脸面,然,不管她多气恼、多愤恨,都没什么作用,因为她看得出来,舒家确实不会插手管舒蕙的事。
于是,她忍着满心不甘,匆匆忙忙前往某公安分局探望舒蕙,却不成想,在见到舒蕙的一刹那,不等她开口说话,舒蕙就问起她的身世。
这会儿,宋云秋在舒蕙对面坐着,两人中间隔了一张长桌,宋云秋嘴角噏动,看着桌面上舒蕙戴着手铐的双手,迟迟没做声。
“你为什么不说话?”
舒蕙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宋云秋:“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很疼爱我,后面随着年龄渐长,
我更看出来,你对我的喜欢和疼爱远超过你自己的儿女,再结合我小哥说过的话,我不得不怀疑我是你亲生的。”
“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
宋云秋终于开口,她尽可能不让自己面上露出异样:“喜欢你、疼爱你,那是因为你乖巧可爱,因为你合我的眼缘。”
“我不信。”
舒蕙摇头,继而说:“现在我落到这样的处境,如果你真是我的亲生母亲,那么就想法子把我弄出去,
只要我走出这里,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追究你为何要抛弃我,不把我养在你身边。”
“蕙蕙,我是你四姨,你怎能如此对我说话?”
被亲女儿当面威胁,宋云秋心里一阵寒凉,她眼里涌出一抹失望,痛声说:“得知你出事,我第一时间求你姨夫帮忙,看能不能把你捞出来,
但你姨夫说舒家和顾家有放话,绝不干预司法公正,换句话说,你的事舒家不会管,顾家同样不会管。”
“我爸妈他们难道连他们的亲女儿也不管?”
舒蕙面露紧张,定定地看着宋云秋。
“你姨夫告诉我,你和舒欣犯的事,舒家都不会干预。”
宋云秋这话一出,舒蕙的情绪立马变得激动起来:“他们不管我,你必须得管我,我不要待在这里,不要被送去劳动改造,你得想法子把我弄出去,要不然,我会永远恨你的!”
“你冷静点,我要是能想到法子,自然会帮你,看问题是,我能求的人都求了,你姨夫无能为力,你爸妈那不待见我……”
舒蕙打断宋云秋:“我不要听这些!我就想出去!”
“时间到,这位同志你该离开了。”
一女公安这时走过来,抬手请宋云秋走人。
舒蕙又哭又闹,起身欲拦下宋秋雨,不让其离开,见她宛若发疯,那名女公安将其按回椅子上坐好。
“蕙蕙,你好好保重自个,四姨要是能想到法子肯定会帮你的。”
很显然,宋云秋嘴里说的不过是在安抚舒蕙。
缘由?
以她自个现如今的处境,除过枕边人和舒家外,没人愿意搭理她。而冯前进有心无力,舒家要是愿意干预,又岂会看着舒蕙被公安从家里带走?
走廊里,宋云秋的心情如阴雨天乌云笼罩,她眼睑低垂,紧抿着嘴角超前走着,忽然间,她听到舒颖的声音,不由抬起头,就见舒颖和舒珩并肩走过来。
“你们是来落井下石,看蕙蕙笑话的?”
停下脚步,待舒颖两人走近,宋云秋张嘴就冷声质问。
舒颖没理会宋云秋,舒珩出于礼貌,倒是回应其一句:“我是陪颖儿来见欣欣的。”闻言,宋云秋阴恻恻说:“你觉得我会信?”
“四姨不信我也没办法。”
舒珩说着,提步追上舒颖,两人在一公安同志带领下,去见舒欣。
“你们给我站住!”
宋云秋霸道地喊出声。
“同志,这里不是你大声喧闹的地方!”
伴随宋云秋的狮子吼落下,一三十来岁的男公安对着宋云秋说了句。
“……”
被公安训斥,宋云秋面上很是难堪,几乎是立时提步,仓皇至极地走人。
-
“我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舒欣见舒颖身边有舒珩陪伴,不由冲着舒珩提出要求。
“三哥你在外面等我吧。”
舒珩站着没懂,直至舒颖出声,他静静地凝向舒欣看了会,方转身去了门外候着。
“是不是很恨我?”
待舒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舒欣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舒颖,她没等舒颖做声,就自个给出答案:“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但我一点都不后悔。”
“恨一个人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我不想受累,你觉得我恨你吗?”舒颖语气平淡,神色亦平淡,就像是在和一个问话的普通路人闲聊似的。
舒欣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龟裂:“你以为我会相信?被我亲手迷晕,又被我亲手送到人贩子手上,你说你不恨我,我不信……我一点儿都不信!
况且我有交代人贩子,把你带进大山里,随便给你找户人家,只要不让你跑出大山,我不要一分钱。
是白送,你知道吗?我把你白送给了人贩子,我要你一辈子待在大山里给人生儿育女,我要你永远回不了舒家,你却说不恨我,好妹妹,我是该说你善良还是该说你虚伪?”
舒颖没接话,她淡淡说:“就因为舒蕙挑唆两句,你便对我心生不满,我想问下,你的脑子呢?”
“你这是在说我蠢!”
舒欣脸色骤然阴沉:“要是我从小有你那样的生活环境,我同样能成为今天的你。”
“蠢就是蠢,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被人三言两语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不是没脑子还能是什么?舒颖无视舒欣的脸色变化,说:“你我生长环境是不同,
可这不是造成你遇到一个又一个不公的直接原因,这么说吧,是你的软弱,害得你被张家人磋磨多年,害得你遭遇不公。”
“你说的好听,你又不是我,你又没在那种环境中生活,如何能体会到我遭受的一切?!”
舒欣不服,死死地盯着舒颖说:“动辄挨打,动辄被饿肚子,我不听话点,就得被他们打死!”
“你想说你不是软弱,你只是不想被打死,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换作我是你,他们打我我会跑,他们不给我持的,我会偷偷去厨房拿,
要是吃的全被锁在柜子里,我便找块石头把锁在给砸了,总之,我是万不会被那一家人肆无忌惮地磋磨。
另外,我也可以在山里下套、挖陷阱,等有野物上钩,我会在山上找个地儿处理干净烤着吃,
实在不行,我就去镇上告状,让镇上的领导给我做主,绝不会自怨自艾,把自己的不幸怨怪到他人身上!”
“从小被磋磨,你以为你说的法子真的能用?何况我小小一点,被他们动辄打骂,我能跑到哪去?
说我软弱,你现在也就是嘴上说得轻松,真要让你过过我从小到大的日子,你又能好到哪去?”
舒欣可不会承认是她软弱导致她遭遇种种苦难,她认定是成长环境害得她,因此,她这会儿极其恼恨舒颖站着说话不腰疼,言语上不由尖锐:
“我现在只恨没听她们的话把你的脸给毁了,否则,即便你对象找到你,把你带回家,以你毁了脸的样子,势必不敢走出家门一步!”
“要我和你见面就为了和我说这些?”舒颖半点都没有被激怒,她依旧一脸淡然:“如果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那么我便不多奉陪了。”
“你竟然不生气,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生气?你该恨我的,我都把你送给了人贩子,你为什么不恨我,不对着我发脾气?”
舒欣被舒颖表露出的淡然给刺激到了,她不相信有人会有如此的好性儿,被自己亲姐姐迷晕,被亲姐姐送给人贩子,
在外流落一年,现如今回到家人身边,知道一切后,却不恨不怨,这确定不是圣母?
“我说过我不想自个受累,你听明白了就不要再在你说的事上纠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舒欣打断舒颖:“谁稀罕你原谅?!我既然做了,就没想过要你原谅,我只可惜没把你的脸给毁了,
只可惜那对人贩子没给你找个好婆家,只可惜你只流落在外一年便回到舒家……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命好呢?一出生,幸运得没被张家那老虔坡挑中偷藏,
长到两三岁被家里保姆恶意丢弃,又幸运得被疼爱孩子的好心夫妻捡到,长大了,明明有被人一而再算计,却都一次次化险为夷,最近一次被我算计落到人贩子手上……”
越说,舒欣越觉得不公,越是嫉恨舒颖好命。
“钻牛角尖不是什么好事,不想一辈子和自个过不去,你还是心胸宽广点比较好。”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小时候被舒家雇佣的保姆恶意丢弃,
却幸运得被韩副厂长夫妻捡到,这或许真是原主好运,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虽说也有好运的成分在,可更多的在她看来,是她没把脑子当摆设,是她自救得以脱困。
好吧,这人的运气好,有时候是怪玄乎的,而她的运气确实蛮好,不止一次逢凶化吉,然,这是她的错吗?
答案当然不是。
只能说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上辈子没少积功德,及她本人或许有功德金光护体,所以总能从险境中脱困。
如是想着,舒颖一点不心虚,她淡淡地看着舒欣:“你大概会被判五年,对了,舒蕙差不多一两年便能得到自由。”
“爸妈……爸妈不会不管我的!”
舒欣怕了,在公安带她走那刻,她倒是没多害怕,这一刻,她怕了,怕自己会像舒颖说的被判五年。
脸色煞白,她嘴角颤抖,连声说:“你少吓唬我,爸妈他们不会不管我的,我……我很快就能从这儿出去……”
“那你就等着吧。”
舒颖说着,起身欲离去。
“你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喊住舒颖,舒欣眼眶泛红:“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我不会被判刑,我会离开这儿,你告诉我啊!”
“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触犯了法律,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就该想到一旦被捕,会被判刑。”
说到这,舒颖顿了下,方又说:“爸妈虽不会把你捞出来,但应该会去你改造的地方看望你,从今往后,你多多保重。”
“小颖……”
第380章
见舒颖要走,舒欣急得不行,极度惶恐不安地喊了一声,然,舒颖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继续朝门外走。
“别走!小颖,你别走,我还有话没说!”
再不顾得其他,舒欣眼里聚满泪水,对着舒颖的背影说:“小颖,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闻言,舒颖在门口顿住脚,转身,她神色淡漠,直视着舒欣:“我不想听些有的没的。”
“小颖……”
舒欣流着泪,声音发颤:“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该……我不该那样对你,
可我也没想那样的,是舒蕙……是她在耳边总说你拥有的本该都是我的,说你曾经对我好都只是做样子,实际上你心里最是瞧不起我,说你在我面前秀优越感……小颖,我……”
不等舒欣往下说,就被舒颖截断:“你就没自己的想法?”
嘴角噏动,舒欣不知该如何微自己辩解:“我……”
“能因几句挑拨就对我心生怨恨,这说明你打心底觉得是我害得你在张家受苦多年,否则,
有我们相处的那段温馨日子在,你不可能被他人两句话左右心思,更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妹妹下狠手。”
说到这,舒颖微顿须臾,方不疾不徐又说:“知道我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家里,说我要来帝都吗?
那是因为你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再就是每次和我通话,我总感觉你有些不对劲,基于此,
我担心你在帝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却碍于和爸妈他们相处时间短,不知道如何沟通,便想着亲自前往帝都一趟看看,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瞒着爸妈他们我有打电话给家里,在火车站接到我后,骗我说小哥开车载你来火车站接我,却在快要到火车站时闹肚子,
不得不将车停在路边,跑去就近的公厕方便,而你担心我一下火车看不到你们着急,只能和小哥说了声,
自个先前往火车站接我。说实话,我心里当时蛮感动的,不成想,你带着走出火车站,走至没人的地方,
生生让我的后脑勺挨了一棍子,并且在我转头看是谁袭击我之际,掏出帕子就捂住我的口鼻……
姐,你是我姐,我是出于信任你,才没有对你生半点警惕心,熟料,正是我的信任导致我在你手上栽了大跟头!”
说到后面舒颖加重语气,舒欣脸色煞白,带着哭腔说:“小颖,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舒颖丝毫不见动容:“你真知道错了吗?如果真知道了,你会想着现在就从这儿出去?”
闻言,舒欣面部表情一瞬间变得有点儿扭曲,不过,她自个并不知道。
“我被一对人贩子夫妻控制,走在寂寥的大山里,你可有想过我那会的心情?我无法相信自己有你这样的姐姐,无法相信你伙同夏丽将我交给人贩子,
无法相信你要人贩子把我卖给大山里的老光棍做媳妇,更无法相信你要人贩子叮嘱买家一定要防止我逃跑……”
舒颖一字一句地说着,清透的眸光渐变冷漠,看着她,舒欣一个劲儿摇头:“我没有,我没有那样交代他们,小颖,你相信我,我真没有那样交代他们!”
“到现在你还否认,难不成觉得我是在信口乱说?那么你可听好了,是那对人贩子夫妻像牵着一条狗似的牵着我往大山深处走,
两口子闲聊时说起来的,他们说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能狠下心的女孩子……”
舒欣连连摇头:“不是我,真不是我,是夏丽……是夏丽那样交代他们的……”
“那对夫妻提到说那些话的女孩子梳着两条长辫子,而夏丽留的可是学生头,现在你还要否认吗?”
戳破舒欣的谎言,舒颖淡漠的语气透出些许冷意:“因为恨我,所以你想我承受你在张家那些年所承受的一切,总结一句话,你就是不想我好,我没说错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斤斤计较?我不过是一时想岔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至于要这样揪着我的错处不放?”
舒欣做出一副痛苦至极的样儿,流着泪哽声说:“我和你是双胞胎,偏偏你没被张家那老婆子偷藏,在爸妈身边过好日子,
即便你在两三岁时被家里保姆恶意丢弃,却也幸运得被韩爸爸夫妻捡到,继续过你的好日子,
而我……而我就像是在苦水里泡着长大的,但这还不为过,没等我满十八,又被张家人用来给傻儿子换亲……
如果和我过日子的男人是个好的,我也不是不能认命,可他第一晚就想着法儿虐打我,是他自个不行,
反倒把气发在我身上,我求饶,我哭的嗓子都哑了,我跪求他放过我,一点用都没有……
说实话,要是没有对比,我自不会去怨恨哪个,但你的出现,尤其你是我的孪生妹妹,从小到大过着不愁吃喝,
被爹妈宠着、疼着的好日子,在这样的你面前,我很难做到心如止水……因而我就在想,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是孪生姐妹,
你过好日子,我却从小被那一家子磋磨,且又是被用来换亲,等男人没了,被张家人强行带回家,打算卖给一户有傻儿子的人家做儿媳,你说这要我如何不怨恨你?”
“我记得你没被爸妈带回帝都家里前,我就和你说过,不管是你被张家老太婆偷藏,亦或是我在三岁多点被家里保姆恶意丢弃,这绝对不是爸妈想要看到的,
同时我还有说,爸妈他们或许有错,但他们并非有意,是当时的身处的环境,是工作,让他们没能时刻留意我们,而你是理解的,说不怨爸妈,更没有说怨我什么。
不料,你一到帝都,就被人三言两语挑拨,一下子左了性子,做出触犯法律之事,现如今,
你做的事曝光,法律会审判你,该你受的你就得受,而不是抱着侥幸,想着爸妈会动用他们的关系保你出去。”
“你非得这么对我?不顾念我们是姐妹,要我失去自由?”
舒欣眼里的泪水止住,死死地盯着舒颖:“我已经和你说了对不起,已经说了我知道错了,你做什么一定要较真?”
“不要再对我说车轱辘话。”
舒颖清透的眸中流露出些许不耐:“真正知道自己错了,就不会幻想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从这儿走出去。”
“我知道了,你说我对你下狠手,比起我,你又好到哪了?还不是照样对我下狠手,要毁了我!”
舒欣的声音变得尖利:“爸妈亏欠我近二十年,你也亏欠我,你们不想着弥补我,反倒要毁掉我,我恨你们!”
“你随意。”
说着,舒颖没再逗留,在舒欣愤懑不甘的目光中,收回视线,继而离去。
也就在她转身之际,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然,舒颖这次既没止步,更没有回头,招呼兄长舒珩走人:“三哥,我们回吧。”
“你去趟卫生间,你在车上等我。”
递上车钥匙,舒珩看着舒颖远去,他收回目光,和守在拘留室外的公安同志打了声招呼,继而提步走进去,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舒欣不自主放低哭声,抬眼看向来人,见是三哥舒珩,她很是委屈地唤了对方一声,说:
“我不要待在这里,三哥,你和爸妈说说,我知道错了,让爸妈来这接我回家好不好?”
舒珩俊逸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凝视着舒欣,半晌,开口说:“你和颖儿之间的对话我有一字不落地听到,
说起来,你是受了不少罪,也没正式进学校读过书,但你看起来不像是个糊涂的,何况我有听爸妈说过,
在你没被带回家里前,你在安城,在韩家,日常没少跟着颖儿学习课本上的知识,而俗话说,
读书可让人明理,你现在差不多具有初中文化水平,那我就想不明白了,既然你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又不是个蠢笨的,为什么就要钻牛角尖,被人当枪使,不想着颖儿对你的好,反利用颖儿的信任,把她交给人贩子?”
“我……”
舒欣眼里泪光闪烁,不知该如何接话。
“爸妈不欠你什么,在当年,妈挺着大肚子,和爸跟着队伍急转移,能找个地儿安全生下孩子就很好了,哪有精力顾及到方方面面?
何况爸在院里候着,妈身体虚弱,精神不济,迷迷糊糊生产,她和爸都不知道生了你和颖儿两姐妹出来,因而,他们是真不知有你这个女儿,自然也就不知你被张家老太太偷藏,在这样的实际情况面前,你怨得着爸妈?”
舒欣哽咽着说:“我……我没怨爸妈……”
“既然你没怨爸妈,又为何要对颖儿心生怨恨?你要搞清楚,不是爸妈不要你,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也不是颖儿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是从你们姐妹生下来那会,爸妈只知道他们有一个女儿,换句话说,颖儿她根本不欠你什么,
而你被人挑唆,那样伤害自己的亲妹妹,且差点导致一心一意对你好的妹妹死在大山里,眼下你人已到这儿,
却不知悔改,反倒口口声声指责颖儿的不是,这就是你对颖儿说的你知道错了?”
捂住脸,舒欣“呜呜”地哭出声。
“好好改造吧,等你恢复自由,你依旧是舒家的女儿,依旧是我舒珩的妹妹,否则,我不介意阻止爸妈前往你改造的地方去看望你,
日后等你回到舒家,也别想我对你有什么兄妹情分。”
留下这句话,舒珩毅然离开。
舒欣哭声加大,她……她其实是真的知道错了,只不过……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脸面,做不到在舒颖面前低头,于是,话说着说着就带有了攻击性。
被人当枪使?
是啊,她蠢笨如猪,被舒蕙当枪使却不自知,这样的她,难怪爸妈和哥哥们不喜欢……
另一间拘留室里面,韩夏丽听着隔壁拘留室隐约间传来的哭声,面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起伏,但她的心情可一点都不平静。
她知道不管是舒蕙,还是舒欣,都会有人来这儿探望,就算回头被送往劳动改造的地方,两人估计依旧有关心她们的人去看望,或是邮寄东西过去,唯独她……没人在意……
韩夏丽忘不了方磊在看到她被公安同志带离舒家时的神色变化,吃惊、失望,到漠然。
因此,用不着多想,她那所谓的对象,是绝对不会来这儿看她,日后更不会大老远跑到她劳动改造的地方去探望她。
他现在应该极力想着和她撇清关系,以免被她带累。
至于她妈和她哥,来帝都前,她可是连正儿八经和她妈说一声都没有,甚至在走之前,是什么话难听说什么,生怕不能把她妈给气死……
对于如此不孝的女儿,就算她的事传回安城,只怕那唯二的两个亲人也不会管她。
是的,她妈不会管她这个不孝女,她哥同样不会管她这个瞧不起自己的妹妹。
心中苦笑,慢慢的,韩夏丽泪流满面,她……她怎就走到了今天这地步?
-
安城。
韩夏军出现在刘慧琴居住的大杂院,这是刘慧琴怎么都没想到的。
“……你怎么过来了?”
静默半晌,刘慧琴问了句,不等韩夏军做声,她向一岁多的小女儿介绍:“佳佳,这是你哥哥,来,叫哥哥。”
小宋佳害羞,躲在刘慧琴怀中,只是偷偷去看韩夏军,并没有听妈妈的喊哥哥。
“我有事和你说。”
韩夏军抿唇,他看了眼小宋佳,而后将目光落回刘慧琴身上:“丽丽在帝都那边被公安抓了。”
“……”刘慧琴抱着小女儿,一听韩夏军的话,当即怔住,好一会过去,她回过神,问:“可知道为什么?”
韩夏军丝毫没想着帮韩夏丽遮掩,他说:“你应该认识宋慧,对吧?准确些说,宋慧原名叫舒蕙,
是帝都舒家的养女,她去年来安城和丽丽成为朋友,其实是有心设计的,后来将丽丽弄到帝都去工作,也是在算计丽丽为她所用……”
第381章
不带半点隐瞒,韩夏军将韩夏丽因何会被公安抓捕,一五一十在刘慧琴面前道出,听完他说的,刘慧琴惊怔得半晌没回过神。
丽丽……她的女儿丽丽竟和人贩子有牵扯,且起恶念、并付诸行动的对象是小颖那丫头,她怎么就无法相信呢?
刘慧琴在心里连连摇头,不想相信儿子夏军所言都是真的,但她又清楚知道,儿子没有撒谎,
她看得出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儿子……他眼里丝毫不见心虚,如此一来,她不想相信都难。
更何况……更何况以她对女儿的了解,一个做事从来不多过脑子,且个性莽撞又冲动,轻易就能被人用三言两语点起火,
因而她完全能想到……能想到那傻丫头揪着和小颖那丫头以前的过节不放,然后被人加以利用,蠢到不自知,成为他人手上刀。
时间点滴流逝,刘慧琴终于开口,然,她不是就韩夏丽在帝都发生的事继续出言过问,而是问起韩夏军近一年多的生活日常:“你过得可还好?”
“嗯。”
韩夏军点头。
“坐吧。”
想和儿子多说会话,刘慧琴不由招呼韩夏军坐到一张小灯上,接着她说:“你韩爸是个好人,有事就找你韩爸,他会帮你的。”
背弃第二段婚姻,她不觉得有多后悔,但她很后悔没睁大眼睛看清楚宋时年的人品,以至于在青春年少时就被对方欺骗,时隔多年,依旧受蒙蔽,结束第二段婚姻,嫁给宋时年。
可是路是她自个选的,后悔又能有何用?
所以,即便落到现在的境地,她也会跪着走下去。
嘴角紧抿,韩夏军没有接刘慧琴的话,他沉默良久,抬眼直直地看着刘慧琴:“你后悔吗?”
刘慧琴摇头。
韩夏军不信:“如果你没走那一步,至今仍和韩爸好好过日子,我想……丽丽多半不会有今天。”
要是他们娘仨依旧生活在韩爸家,那么“宋蕙”,也就是舒蕙想要接近他那个蠢妹妹的几率将会变得很小,
毕竟韩爸家教严,又有着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在舒蕙上门约他蠢妹妹玩耍时,必能看出其怀着目的和笨蛋夏丽交朋友。
想是这么想的,而韩夏军无比清楚,世间没有如果,自然难让时间退回到一切都没发生前。
准确些说,是退到她妈和姓宋的旧情复燃前。
“丽丽是个什么性情你是知道的,她一点听不进去劝,而且特别轻信他人,就算没有我和你韩爸离婚这件事发生,只要有人在丽丽耳边挑唆两句,她照样能做出目无法纪的事。”
刘慧琴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她目光平静,淡淡说:“你们兄妹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原先我以为你是个冲动性子,
又不怎么喜欢动脑子,而丽丽惯会看人脸色说话行事,我就想着你怕是得要我操一辈子的心,没准等我老了后,
还得你妹妹帮忙看顾你,可谁知,我自以为是了……你看似冲动,不喜欢动脑,实际上你心里什么都清楚,
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言行,倒是丽丽……自打小颖那丫头能开口说话,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话,口无遮拦,
行事不计后果,我劝说也不听,现如今她失去自由,有可能要被判好几年,我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韩夏军沉思片刻,问:“不想法子把她捞出来吗?”
“我能有什么法子可想?”
刘慧琴坐在椅子上,扁摇晃怀里的小女儿睡觉,边苦笑着说:“你妈我现在就是看仓库打杂的,周围人见了我能不和我说话是绝对不会搭腔的,
这没有人脉,我便是有心帮你妹妹活动一二,终究不过是自个想想罢了……况且丽丽犯的事儿和人贩子有关,
针对的人又是小颖那丫头,不说小颖的亲生父母会紧盯着案子,单单牵扯到人贩子,案子也不会随随便便了结。”
韩夏丽在得知舒颖是帝都舒家的千金那会,曾在电话里和刘慧琴念叨过,说舒颖走了狗屎运,竟是帝都舒家早年丢失的小闺女。
对于韩夏丽说的,刘慧琴当时仅仅怔愣了下,面部表情倒没露出其他异样。
毕竟她已不是韩家妇,已不是韩副厂长的妻子,已不是舒颖的继母,在这中情况下,就算知道舒颖不是韩副厂长的亲女儿,
就算知道舒颖的亲生父母很有背景,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基于此,刘慧琴并没有把舒颖的身世放在心上,但眼下,她可以想象得到,舒家铁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女儿丽丽,不会放过一个把他们女儿交到人贩子手上的恶毒女孩子。
心里想的清楚明白,她自不难知道女儿丽丽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结果。
再者,舒家连他们亲生的大女儿都没包庇,由着自家闺女被公安从家里带走,又怎会容忍同犯逍遥法外?
在刘慧琴因落后,屋里一时间静寂无声。
直至韩夏军觉得周围空气变得沉闷,不由打破静寂,他问:“你这一两年过得好吗?”
闻言,刘慧琴先是一怔,旋即眼睛鼻子齐反酸,她忍着落泪的冲动,轻“嗯”一声,说:“妈好着呢,你小妹妹佳佳也好着呢。”
得到儿子的关心,刘慧琴心里是既暖又酸涩,从她和宋时年结婚,再到离婚,再到现在,这期间儿子就没见过她一面,更别提和她当面说过话……
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不是不难受,不是没想过去找儿子,奈何她怕,怕儿子不理她,怕她一个忍不住,
在儿子面前言语过激,就这样,她忍着,一直忍着没去找儿子,没给儿子打过一个电话。
“那你们多多保重,我就不多留了。”
有一年多,近两年没在一块相处,这会儿长时间坐着不说话,韩夏军感觉很是不自在,于是,他站起身,向刘慧琴道别。
“路上骑车小心些。”
刘慧琴本想留儿子多坐会,但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对此,她心里无疑是懊悔的,但话已出口,
就如同覆水难收,她只能让自己强行面露常态,送韩夏军到大杂院门外,看着韩夏军骑车逐渐远去。
街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刘慧琴久久都没收回视线,直至韩夏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帘外,方转身回到她和小女儿那个不大的家里。
“佳佳,妈妈很高兴在今个看到你哥哥……”坐到床边,看着脸儿红扑扑,已然熟睡的小女儿,刘慧琴眼角湿润,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姐姐在帝都出事,妈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要是她听妈妈的话,不偷偷跑去帝都,现在她绝对好好的……
可她偏偏要和妈妈对着来,被人欺骗利用,往后得失去好几年自由,这说起来,都是她自找的,妈妈一点都不伤心!就是不知你姐姐她后悔了没有……”
-
晃眼数日过去,舒欣、舒蕙、韩夏丽三人的刑期判了下来,舒欣和韩夏丽同被判五年,比之她们,舒欣的刑期要少两年。
三人得知自己的刑期后,一个个悔不当初,不过,是否是真的后悔,怕是只有她们自个了。
“三年,蕙蕙今个被送往几百里地外的农场劳动改造三年,你明明认识不少人,为何就是不帮着蕙蕙将刑期缩短一点?”
宋云秋一想起舒蕙今个中午被送出帝都,心里就难受得厉害,这会子她正冲着冯前进发脾气,觉得冯前进太过于不讲情面,眼睁睁地看着舒蕙被判五年劳动改造。
“我是认识不少人,可我认识的人都不是没脑子的。”
因宋云秋闹腾,冯前进下班回到家,心中气闷,连晚饭都没吃一口,就进了书房躲宋云秋的碎碎念,
却没想到宋云秋会追到书房,嘴上依旧噼里啪啦不停,这可把冯前进烦得够呛,于是,一个没忍住,便冲着宋云秋发火:“你要是再拎不清,我们明个就离婚!”
“你想得美!”
宋云秋也气上来了,她“嘭”一声关上书房门,瞪着冯前进说:“我一开始要你托关系直接把蕙蕙捞出来,你说事情难办,
听了你这话我退而求其次,想着你能帮着找人,将蕙蕙的刑期判短一些,你一次两次回避我,现在更是不管不顾冲着我发火,还拿离婚来威胁我,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筚趣阁
“我过分?我怎么就过分了?舒蕙那丫头是舒家的养女,是顾家养子的媳妇,而舒家、顾家都不管,
舒家更是连亲闺女要被判几年都没插手,我一个芝麻小官,能有多大能耐,和舒家作对?”
冯前进都快要被宋云秋给气死了,刚结婚那会,两人的日子过得挺和睦,他觉得这媳妇娶对了,可自打这二婚妻子将外甥女舒蕙带回家,且只要关于其外甥女的事儿,
他娶进门的妻子,就像是吃了迷魂药似的,围着外甥女蕙蕙转不说,且一次次给其塞钱票,作为丈夫,他看在眼里,起初倒也没说什么,
可次数多了,再相比较继子继女在他们亲妈面前的待遇,说实话,他想不通,一个做妈的,
对自己生的儿女感情淡漠,反倒一心一意疼爱没血缘关系的外甥女,甚至为了这外甥女,不惜和他争吵,简直是脑子有问题!
“谁让你和舒家作对来着,我只是让你活动活动关系,帮蕙蕙减少刑期,做这事的时候,你小心些不让舒家知道,不就一点事都不会有!”
宋云秋如是说着,见枕边人怒视着她,禁不住问:“难不成我说的法子不成?”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冯前进用的是陈述句。
“随你怎么想。”
宋云秋没好气地回应。
“宋云秋,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
冯前进咬牙切齿说:“听好了,在我看来,你那外甥女就是个祸害,她被判三年劳动改造,我觉得都短了!
再就是你,有病就赶紧去医院找大夫看看,可别再放着自己生的儿女不疼惜,偏要去疼一个心术不正的小丫头!”
“你说谁得了失心疯?”
宋云秋蓦地扑向冯前进,不等冯前进反应过来,就朝其脸上来了一爪子,随着疼痛传至脑神经,冯前进扬手就给了宋云秋一巴掌,生生将宋云秋扇得跌坐在地。
“离婚!明天必须得离婚,现在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冯前进手指书房门口,对着宋云秋怒吼。
“想和我离婚,你做梦!”
宋云秋捂着被打的那张脸,待她从难以置信中回过神,眼神像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冯前进说:“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和我离婚!”
她都已经离过一次婚,要是再离婚,别人会怎么说她?
况且,这第二段婚姻真没了,她是否能找到一个比冯前进还好的男人,尚是未知数。
而她,不敢冒这个险!
冯前进咬牙切齿说:“听好了,在我看来,你那外甥女就是个祸害,她被判三年劳动改造,我觉得都短了!
再就是你,有病就赶紧去医院找大夫看看,可别再放着自己生的儿女不疼惜,偏要去疼一个心术不正的小丫头!”
“你说谁得了失心疯?”
宋云秋蓦地扑向冯前进,不等冯前进反应过来,就朝其脸上来了一爪子,随着疼痛传至脑神经,冯前进扬手就给了宋云秋一巴掌,生生将宋云秋扇得跌坐在地。
“离婚!明天必须得离婚,现在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冯前进手指书房门口,对着宋云秋怒吼。
“想和我离婚,你做梦!”
宋云秋捂着被打的那张脸,待她从难以置信中回过神,眼神像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冯前进说:“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和我离婚!”
她都已经离过一次婚,要是再离婚,别人会怎么说她?
况且,这第二段婚姻真没了,她是否能找到一个比冯前进还好的男人,尚是未知数。
而她,不敢冒这个险!
她都已经离过一次婚,要是再离婚,别人会怎么说她?
况且,这第二段婚姻真没了,她是否能找到一个比冯前进还好的男人,尚是未知数。
而她,不敢冒这个险!
第382章
不被亲妈喜欢,继父看似明面上对他们姐弟还好,可一旦继父恼火起来,势必会觉得他们不顺眼。
就譬如现在,他妈很显然是在和继父吵架,且他妈每次都不占理,继父就算脾气再好,怕是也不耐烦了,否则,书房里传出的动静不会这么大。
“别怕,有二姐呢。”
魏秀清宽慰弟弟魏骏驰,但魏骏驰并没有感到安心,他说:“可是……可是二姐你能做什么呢?”
抬眼看向魏秀清,魏骏驰眼里一片迷茫。
抿唇静默,半晌,魏秀清开口:“二姐会想法子带着你搬出去。”而这话一出,她眉眼间越发坚定起来:
“就这样办,二姐已经上班三个来月,每个月的工资都是我自个装着,明个一下班我就去租间房子,到时你和二姐直接搬过去住。”
学校长时间不上课,看到同学们满怀激情报名下乡,为建设农村广阔天地出一份力,她有想过一块报名,但又一想到亲妈不靠谱,若是她下乡参加农村建设,年幼的弟弟谁来管?
于是,她仔细想过后,打消了到农村插队做知青的念头,且每天一大早出去,留意哪个工厂招人,许是她运气好吧,经过半个来月的东走走西走走,终于被她撞上大运,看到棉纺厂新开办的分厂正在招工,没多想,她便报名参加面试、笔试。
普通工人不需要笔试,但起码也得识点字,完完全全的文盲,连报名资格都没有,而她报名不是当普通工人,
是工会干事,这就需要在面试成功后,再进行笔试考核,如果通过,自然被录用。
幸运的是,她面试合格,笔试亦合格,从而顺利拿到自己想要的工作岗位。
对此,她妈丝毫没为她感到高兴,反倒给她唱衰,说她干不了两天就得被厂里辞退,那一刻,她心里特别难受,但却没有气馁。
事实上,她工作至今,不说给厂里做出多大的贡献,但也从未在工作中出过岔子,然,她妈依旧没为她感到高兴,就好像她是个不相干的人。
这于她来说,难免有些失落,不过,让她高兴的是,每月领到的工资都被她自个装着,不是她不想上交,是她妈压根看不上她那点钱。
现在回过头想想,魏秀清只觉她妈对她唯一的好,就是没有要她的工资。
“二姐真要在外面租房子住?”
魏骏驰双眼圆睁,目中神光又亮又兴奋。
“嗯,二姐明个中午下班就去看看哪里有合适的房子往外出租。”
捏捏弟弟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儿,魏秀清微笑着回了句。
“那二姐就在你们厂子附近租房子吧,这样你上班方便些。”
魏骏驰眼里有心疼,有自责:“都怪我太小了,不能上班挣钱帮二姐,要二姐这么辛苦,每天早晨五点来钟就得起床,
然后乘坐好长时间公交车才能到厂里,一天光来回路上,想想都好辛苦。”
棉纺厂的分厂距离魏秀清现在住的继父家确实挺远,这么说吧,冯家在城东,离棉纺厂总厂最多二里地,可距离位处城西的棉纺厂分厂,不用多计算,就能知道路程是远是近。
“好,咱们就在二姐厂子附近租房子,等咱们住进新家,二姐上班,你就重新回学校上课……”
“二姐你忘了,学校已经好久没开课啦。”
“总会开课的。”
“那二姐到时还得给我办转学。”
“嗯,是得办。”
“二姐……那你说咱妈会让咱们搬出去吗?”
魏骏驰有些不放心地问。
“在咱妈心里,咱们就是累赘,你尽管放心,只要咱们提出要搬走,她绝对不会阻拦的。”
说出这话,魏秀清不自主感到一阵悲凉。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生他们姐弟三人的母亲,他们的亲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独独喜欢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外甥女……
没和她爸离婚前,不仅自个喜欢舒蕙,还要求她爸也要对舒蕙好,和她爸离婚后,带着他们姐弟来到冯家,同样要求继父对舒蕙好……
难道舒蕙比他们姐弟仨优秀?
答案是否定的,没错,在她这答案是否定的,舒蕙惯会装,既没考上大学,也不见得有偶多聪明,
就是会装,会用眼泪骗人,会说好听的,可偏偏就这样一个人,她妈像是被其灌了迷魂汤似的,一门心思扑在舒蕙身上,生怕她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外甥女被人欺负。
年幼时,她对此嫉妒过,而随着一年年长大,她不再嫉妒,有的只是漠然。
她倒想看看,生养他们姐弟三人的母亲,他们的亲妈有朝一日能否得到舒蕙的回报,譬如哪天不能动了,舒蕙会不会到身边照看一二。
忽然间,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魏秀清姐弟俩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就见他们亲妈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们,张嘴便咒骂:
“我生你们有什么用?!成日光知道吃,一点忙都不帮不上,眼下你们蕙蕙姐被送往大老远的地方劳动改造,
你们倒好,不挨饿不受冻在家里享清福,看着你们就烦人,现在你们给我滚出去!”
宋云秋这纯粹是迁怒,纯粹是在冯前进那受了气没出发,拿魏秀清姐弟俩出气,以及想到女儿舒蕙在这大冬天被送去劳动改造,
日日得吃苦受罪,而魏秀清姐弟却能吃得饱穿得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就觉得火大,忍不住推开魏秀清的房门,对着一双儿女大发脾气。
“你这是在迁怒我和弟弟吗?还是说你觉得舒蕙从今往后要吃苦受罪,见不得我和弟弟好,所以冲着我们发脾气?”
魏秀清从椅子上起身,将弟弟挡在身后,丝毫不见昔日软弱的样儿,她直视着宋云秋含怒的眼睛,说:
“冯叔叔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不是不想把舒蕙捞出来,是他没能力办到,你听不进去,非得和冯叔叔一而再再而三的吵架,你这样就不觉得自个蛮不讲理吗?
还有舒蕙,她如果没犯事,能被公安抓起来?既然犯事在前,现在她被判刑,被送去改造,
那就是她该受的,你为此心里不舒服,拿我们姐弟出气,难不成在你心里,我们不是你的儿女,只是你的出气筒?”
宋云秋闻言,咬着牙走到魏秀清面前,扬手就是“啪啪”两巴掌,她面目狰狞,声音尖利,斥责:“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指责我?”
又是一巴掌招呼到魏秀清脸上,宋云秋怒不可遏:“蕙蕙是你表姐,你却一口一个舒蕙,这就是你的教养?”
“你不是我们的妈妈,我讨厌你!”
魏骏驰蓦地从魏秀清身后出来,他用力推了宋云秋一把,眼里聚满泪水,大声哭着说:“你走开!
你不是我们的妈妈,你快点走开!我不许你打二姐,你是坏人,我一辈子都不要原谅你!”
被自己生的儿子猛不丁推了一把,宋云秋脚下踉跄,险些跌坐在地,等她稳住身形,她随手是就甩了魏骏驰一巴掌:“我看你是翻了天了!”
姐弟二人都挨了亲妈的巴掌,魏秀清没有哭,眼里更没有泪水,她死死地看着宋云秋,若是眼神能杀人,这会儿,她只怕真大逆不道,在宋云秋这个亲妈身上不知捅了多少刀。
魏骏驰则哭得更大声,近乎声嘶力竭,让人听着不自主感到心疼。
被弟弟的哭声刺激到,魏秀清从被打中回过神,她不顾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一字一句说:
“其实舒蕙才是你生的,对吧?为了她,你能把心掏出来,对我和姐姐还有弟弟,你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你的眼睛,我可有说错?
既然我们姐弟不是你生的,你做什么要当我们的妈?”
魏秀清眼里渐渐有了恨意,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生恨,且恨意越来越明显,看在宋云秋眼里禁不住一阵心悸,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不由再度扬起手,欲给魏秀清几巴掌,可就在她的手抬到半空之际,被一只大手一把牢牢抓住。
“宋云秋,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冯前进紧抓着宋云秋的手腕,脸上尽显愤怒:“秀清和骏驰是你的孩子,你为一个外人打他们姐弟,我看你根本就不配做他们叫你一声妈!”
“她是坏女人!她不是我妈,我讨厌她!”
魏骏驰哑着嗓子哭喊。
“你给我闭嘴!你们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怎么就不是你们妈?一个个没良心的玩意儿,一点都不知道理解我,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们!”
宋云秋无法从冯前进掌心挣脱开,本就怒上加怒,这会儿又听到儿子大逆不道的话,气得张嘴就谩骂。
“你们是我们的妈,那我就想问问这世上有几个像你一样,疼爱别人家孩子胜过自家儿女的妈?
舒蕙虽说喊你一声四姨,可她只是舒家的养女,是我大姨当年发善心从孤儿院收养回家的,而你和她从严格意义上说,
不存在半点亲缘关系,但你是怎么做的,多年来,对待舒蕙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比我大姨和大姨夫他们还要疼爱舒蕙,你就不觉得反常?
现如今,舒蕙明明犯了事被抓,被送去劳动改造,你一听到消息,又是焦急又是担心,想着法儿想帮舒蕙脱罪,
完全不在乎冯叔叔若是真能如你所愿,会给冯叔叔带来怎样的后果,宋女士,我真的很怀疑舒蕙是你生的,是你在和我爸婚姻期间,与别的男人生的野种!”
宋云秋几乎脱口而出:“你胡说!”
“这么激动,看来八成是被我说中了,宋女士,我这会儿为我爸爸感到无比可悲……”
魏秀清此时简直像只刺猬,专刺宋云秋这个妈,她冷冷说:“自我记事起,我便看到我爸对你如何好,
甚至在我爸心里,我们姐弟都要排在你后面,他事事顺着你,只要是你提出来的,他没有一次不照办,
而我爸之所以会出事,也全源于帮你办事,你倒好,在我爸出事后直接提出离婚,宋女士,你有心吗?或者说,我爸和你结婚多年,你究竟有没有把她放在心里?”
冯前进这时开口:“秀清说的可属实?你那个外甥女其实是你和你前夫以外的男人生的?”
“她说的你就信?”
宋云秋怒瞪冯前进:“我有多不知廉耻,会背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男人牵扯上?何况老魏一直对我很好,我得多没良心,背叛他?”
面上看不出丝毫心慌,言辞坚定,这样的宋云秋,还真把冯前进给糊弄过去了。
“你最好没骗我,否则,你就给我从这个家滚出去!”
一听冯前进这话,宋云秋心里暗松口气,看样子是不打算和她离婚了,这就好!
“冯叔叔,宋女士的一张嘴最会糊弄人,你可别被她给骗了。”
魏秀清看眼宋云秋这个妈,对着冯前进道出一句。
“秀清,你妈打你和骏驰是不对,但你是做女儿的,可不能因为你妈打了你就心生怨恨,不拿你妈的名声当回事。“
如是说着,冯前进松开宋云秋的手,继而将目光落到魏骏驰身上,他揉揉小孩儿的发顶,温声说:“男子汉是不会随随便便哭鼻子的,也不会对自己的妈妈不敬,
不过,冯叔叔相信你会知错就改的,好了,让姐姐带你洗洗脸,早点回你自个屋里去休息吧。”
……
窗外月色如霜,魏骏驰洗过脸后仍跟着魏秀清回到他这个二姐屋里,看着弟弟紧抿着嘴巴,强忍着,依旧阻止不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这可把魏秀清心疼得控制不住地也落泪。
她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将弟弟拉到怀中,轻抚着小孩儿的背脊,柔声说:“不哭了好不好?
二姐向你保证,一租到房子咱们就搬走,乖,不委屈了,咱们不委屈,既然宋女士不把咱们当儿女,那咱们也就当没有她那个妈。”
“我……我不想哭的,是眼泪自己要掉下来。”
魏骏驰依偎在魏秀清怀里,仅仅片刻功夫,脸上就糊满了泪水,他哽声说:“我想离这里远远的,
我再也不想看到妈妈,二姐,你要不给大姐打电话吧,看大姐能不能帮忙把你的工作和安城那边谁的工作换一换,这样……这样我们就能离妈妈远远的,就不会再被她打耳光。”
“小池,其实……其实有件事你不知道,大姐和姐夫之所以会被调到安城工作,源于咱爸出事,
以及咱爸当初通过关系将大姐和姐夫的工作关系转到帝都这边,要是我现在找大姐帮忙把我的工作关系转到安城去,
不说大姐和姐夫能不能办到,就算事情可以办成,一旦被旁人知道,势必给大姐他们招上麻烦。”
魏骏驰听完魏秀清说的,似懂非懂,终蔫哒哒说:“那就算了吧。”
“小池你知道吗?我一听说舒蕙被公安抓了,心里特别感到高兴呢,”不想弟弟继续沉浸在被亲妈打了巴掌的伤心中,
魏秀清有意说起舒蕙被抓的事儿,好叫魏骏驰也能开心起来,因为她知道,不管是她还是长姐,
亦或是弟弟,都很乐意看到舒蕙倒霉,这不,她一说起舒蕙的事连语气都变得轻松很多:
“也就宋女士稀罕舒蕙那个爱装的,而咱大姨大姨夫他们,心里却像是明镜似的,知道护着颖儿表姐,护着他们的亲闺女,对舒蕙被抓,是管都没管呢。”
魏骏驰:“大姨他们也没管舒欣表姐。”
“是啊,他们连舒欣表姐都没管,可这不怨大姨和大姨夫,是舒欣表姐针对颖儿表姐做错事,她伤了大姨他们的心,
要是舒欣表姐脱罪,通过大姨大姨夫的关系脱罪,这对颖儿表姐会很不公平,何况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大姨和大姨夫不糊涂,自然不会像宋女士那样不把法律当回事。”
“三年有点短了,应该判她一辈子劳动改造。”
魏骏驰口中的这个她,魏秀清自然知道是指哪个,她说:“刑期可不是随便判的,是根据犯罪情节的严重度来判,
不过,就舒蕙那样的,别说三年,就是一年,甚至仅一个月,就能让她感觉生不如死。”
-
安城。
舒颖是在舒蕙、舒欣、韩夏丽三人被公安抓捕第二天下午乘坐火车回安城的,距离当日已过去数天,
而舒颖在一下火车那会,抬眼便看到韩副厂长,看到三小只,看到韩夏军,眼里泪水是怎么都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她是跑向韩副厂长的,父女俩拥抱在一起,舒颖更是没忍住,直接哭出了声,好似要把自己受过的委屈一股脑全哭出来。
韩副厂长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眼里的泪水同样止不住,直至舒颖情绪平复下来,爷俩才止住泪水,一旁三小只见状,抱住舒颖张嘴就“哇哇”大哭,嘴里喊小姨妈喊姐姐,哭着说好想小姨妈好想姐姐。
这回轮到舒颖哄三小只了,一个个安慰,又送上亲亲,才把三小只的情绪平复下来,一行人回到家,韩奶奶一看到舒颖,祖孙俩抱在一块,又一次情难自控,彼此两眼泪如雨下。
第383章
在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后,上到韩奶奶,下到三小只,关心舒颖的亲人们皆恢复到舒颖没失踪前的生活状态,家里气氛超温馨!
“帝都那边传来消息,舒蕙被判了三年,夏丽和你姐是五年,再就是之前在石墨大队对你动手的那三人,
也已被方超供述了出来,现如今,他们所有人已被送往不同的地方进行劳动改造。”
顾彦今个过来一方面是和舒颖辞行,另一方面是向舒颖说舒蕙、舒欣、韩夏丽犯的案子的进展情况,同时道出方超所犯案件的最终结果。
“知道了,不过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还有其他话和我说?”
舒颖坐在床边晃悠着小腿,歪头看向男人,她眸光澄澈清亮,萦绕着淡淡的笑意,将顾彦看得禁不住怔神。
“干嘛呢?”
见男人端坐在书桌后的椅上半晌没回神,舒颖不由抬手在其眼前晃了晃:“没听到我和你说话啊?”
“听到了。”
顾彦点头,就听舒颖说:“那你一直盯着我看,偏偏不做声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觉得怎么看你都看不够,想着要是能把你就这么看进我的眼睛里,这样我走哪你都会和我在一起。”
这话一出来,不等舒颖做出反应,顾彦自个便已感到肉麻兮兮,他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主,
熟料,接触到舒颖戏谑的目光,耳根蓦地变得通红,且这红沿着脖颈一路爬到他俊美至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上。
“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收起戏谑的目光,舒颖颇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别开眼,顾彦稍平复情绪,方重新看向舒颖,看向他的女孩儿,眼神柔和而宠溺:“就一般吧。”
舒颖闻言一怔,接着轻笑出声,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夸两句就喘上了。
顾彦又哪里不知道舒颖为何发笑,但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好看的唇角微勾,陪着舒颖笑了一会,这才说:
“从在小沟屯看到你,再到咱们回到安城,也就今个时机合适,你我可以单独相处。”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呀!”
含笑的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很显然,舒颖是有意这么说的。
“真心话?”
顾彦挑眉。
“你说呢?”
舒颖反问,好看的眉梢同样上挑。
闻言,顾彦没有直接作答,他漆黑如墨的眸中情意流转:“我坚信你不会好好的,不管你人在哪都会好好的,但……但随着时间一天天掀过去,我找了不少地方,
见人就拿着你的照片询问,始终得不到任何关于你的线索,这让我深感颓然和无力,且很是怨恨自个,一遍遍自问,为什么没有陪你一起前往帝都……
不成想,奇迹会出现在小沟屯,你能想象得到……当我在王家吃到独属于你能炒出的那种菜味时,我心里有多激动吗?仅一口,
我就确定那道菜必是你炒的,于是,我从王家人口中简单问了两句,便立刻起身去追你……
结果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那一刻,我心里特别难受,可更多的是高兴。我不知道你因何不记得我了,
但能看到你重新站在我面前,我已然激动得很……然而你却在相信我的一凡说辞后,提出和我解除婚约,
小颖,你那会真得是冷静到令我感到恐慌……忘了我,虽说这是意外造成的,然,现实清清楚楚告诉我,
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你眼睛里不再有我,我于你来说是个陌生人……“
舒颖听男人一句句说着,心疼得不得了,她柔声截断男人所言:“别说啦,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过于理智。”
“你没有不好。”两人的距离不远,顾彦这时站起身,随手将舒颖也拽起,而后把人揽入怀,头埋在舒颖劲窝,闷声说:
“是我不好,把你给弄丢了,而你忘记了过往一切,心里肯定多少有点不踏实,自然不会毫无芥蒂地接受一个陌生人是你的未婚夫,
我理解你、心疼你,但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说的,或许你觉得我很霸道,可我丝毫不觉得后悔。”
舒颖感受着男人传来的紧张情绪,她轻拍拍他的背脊,说:“我就喜欢你霸道,提出和你解除婚约,
只是因为我失去了记忆,我担心没有记忆的我不是你心里喜欢的女孩子,为免彼此尴尬,为免结了婚再闹离婚,所以我索性提出和解除咱们之间的关系。”
“不是看不上我?”
顾彦闷声问。
“怎么可能?!”
舒颖退出男人的怀抱,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脸认真:“你长得这么好看,又吃的是商品粮,若不是因为我心里那点顾忌,
我才不会傻到和你提出分手呢。”真真假假掺和在一块儿,顾彦信了,他说:“其实不管你怎样说,
亦或是回到安城,在记忆没恢复的情况下,直接让韩叔叔向我提出退婚,我都是不会答应的。”
舒颖弯起唇角:“就这么认死理儿?”
“不是认死理,是我认定了你这个人,且我相信我能帮你找到记忆,退一步讲,就算你永远想不起过往种种,想不起你我之间发生过的事儿,也没什么的。”
顾彦如是说着,语气笃定得很。
“哦?”
舒颖饶有兴味地看着对方:“具体说说呗。”
顾彦眉眼间笑意蕴染,他将人儿重新揽回怀中,轻吻着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低语:“我可以重新追求你,尽一切努力让你重新喜欢上我,总之,我相信我们能够再度相爱。”
“不错,很有想法!”
舒颖夸赞,心里想的却是,重新追求可以,但失去记忆的她若是感受不到这人喜欢的是她本人,无需多想,他们见的未婚夫妻关系终还得解除。
缘由?
很简单,她要的感情是纯粹的,而非是作为替代品得到的感情。
哪怕事实上不存在什么替代品,但失去记忆的她又不知道,自然会排斥不属于她的感情,即便所谓的未婚夫如何优秀,都不会左右她的态度。
舒颖这么想着,却知道不能在男人面前什么都往出说,要不然,对方委屈上,她势必有得哄了。
收紧臂弯,顾彦恨不得把怀中的人儿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语带委屈:“虽然你在夸我,但你也得知道,我真那么做了,这心里肯定是很受煎熬的。”
“是吗?”
舒颖轻哼了声,说:“那你就没想过我其实不是失忆,而是像鬼怪故事里面写的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
顾彦讶异:“这不过是传说中才有的事,现实中可没有。”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呢?如果我真不是失忆,是借尸还魂的话,那么我便不是你的未婚妻,
这样的我,你若是坚持不分手,想着重新追求我,你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以后吗?或者这么说吧,我若不是你的未婚妻,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顾彦很是果断地截断舒颖所言:“没有如果。在你没恢复记忆前,你看我虽像是在看陌生人,但我能感受到你就是你,这从你说话做事时流露出的小细节我不难看出。”
“你观察得倒够仔细。”
舒颖心里感动,神色间不免也有些动容。
“我爱你。”
因为喜欢你、爱你,有关你的一切,我都有牢记在心。
“傻子!”
舒颖依偎在男人怀中,轻喃:“你就是个傻子!要是我这辈子都没恢复记忆,而你也没有找到我,你该怎么办?”
顾彦不带丝毫迟疑:“在我生命终结前,我不会停止找你,这辈子找不到,那我就下辈子继续寻找。”
“不是说没有如果么,又怎会有下辈子,说你傻你还真傻!”
舒颖娇嗔。
“好吧,不管有没有下辈子,但在没找到你之前,我是不会停止找你的。”
“这么说……你到东北那边工作后也没停止找我?”
“嗯。只要有空,我会从北河镇向外辐射,拿着你的照片打听有没有见过你。”
“看来咱们是真有缘分啊!”舒颖低叹:“我被人贩子带到东北大山里,头部受伤失忆,没有意外的话,八成得在东北生活一辈子,
没想到,你工作变动,竟会被调到东北大山里一派出所上班,就那么好巧不巧,参加你一朋友婚礼,
便让你迟到我掌勺炒的菜,让咱们重新相聚在一起,说实话,我感觉咱们挺幸运的。”
“嗯。”
顾彦表示认同。
两人静默了一会,舒颖问:“你是不是要回东北了?”
顾彦点头:“我和副所长说要离开十天,眼看着时间到了,我得尽快赶回去,否则,不好向上面交代。”
舒颖叮嘱:“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忘不了。”舍不得分开,奈何又不得不离别,顾彦满心不舍,他嘴角微抿,徐雨后,说:“春节我应该回不来,你……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春节前我带乔乔回孟家屯,我爸肯定会跟着一起,帝都那边的爸妈应该也会跟着……”
说着,舒颖半晌没了音儿,就听男人问:“然后呢?”
舒颖懵懂:“然后……什么然后?”
“小颖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顾彦提醒。
“我忘了什么?”
舒颖不解。
“五一。”
顾彦再次提醒。
“……”五一?舒颖蓦地想起来了,她禁不住轻咳两声,说:“要不在你回东北前咱把证领了?”
要是没有她去年年跟前出事,今年五一他们就能正式结为夫妻,这是两家定好的日子,现在被这人一再提醒,那便把证领了就是。
至于举办婚宴,眼下讲究得可是简朴,严格杜绝大操大办。
譬如一对新人手握语录,在贺喜的宾客见证下宣誓,请大家嗑瓜子、吃喜糖、喝杯水,便算是正式结婚。
当然,领证这一关必不可少。
不过,在农村,新婚嫁娶,专门领结婚证的人并不多,一般都是简单摆个酒席,让邻里知道自家娶亲了,就证明一对新人是正经两口子了。
而这样的婚姻,无疑存在隐患。
但说白了,和舒颖没什么关系。
“……”
顾彦怕自己听错,良久,他后退一步,双手轻置于舒颖肩上,目露惊喜:“小颖,你说要和我领证?”
舒颖点头:“嗯。”
“太好了!小颖,你太好了!”横抱起舒颖,顾彦在屋里连转好几个圈儿,俊彦上笑容如春花绽放,让人看着不自主沉醉。
“就这么高兴?”
舒颖双手环绕男人脖颈,眉眼弯弯如上弦月,笑盈盈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笑容满面,令人心神荡漾的俊脸。
“你这么好,早一天领证,我们就能早一天做夫妻,看哪个敢觊觎我媳妇儿!”
他的女孩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不早点把两人的事办了,万一被人挖了墙角,他哭都没地儿。
至于举办婚宴,眼下讲究得可是简朴,严格杜绝大操大办。
譬如一对新人手握语录,在贺喜的宾客见证下宣誓,请大家嗑瓜子、吃喜糖、喝杯水,便算是正式结婚。
当然,领证这一关必不可少。
不过,在农村,新婚嫁娶,专门领结婚证的人并不多,一般都是简单摆个酒席,让邻里知道自家娶亲了,就证明一对新人是正经两口子了。
而这样的婚姻,无疑存在隐患。
但说白了,和舒颖没什么关系。
“……”
顾彦怕自己听错,良久,他后退一步,双手轻置于舒颖肩上,目露惊喜:“小颖,你说要和我领证?”
舒颖点头:“嗯。”
“太好了!小颖,你太好了!”横抱起舒颖,顾彦在屋里连转好几个圈儿,俊彦上笑容如春花绽放,让人看着不自主沉醉。
“就这么高兴?”
舒颖双手环绕男人脖颈,眉眼弯弯如上弦月,笑盈盈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笑容满面,令人心神荡漾的俊脸。
“你这么好,早一天领证,我们就能早一天做夫妻,看哪个敢觊觎我媳妇儿!”
舒颖双手环绕男人脖颈,眉眼弯弯如上弦月,笑盈盈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笑容满面,令人心神荡漾的俊脸。
“你这么好,早一天领证,我们就能早一天做夫妻,看哪个敢觊觎我媳妇儿
第384章
“你真一定要和我同往?”
顾彦出言确认,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明确有答案,毕竟舒颖的态度在这明摆着。
“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问我这一句。”
舒颖随口做出回应,继而说:“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等事情解决了,我便在就近的站台下车,倒乘开往安城的火车自个回来。”
闻言,顾彦皱眉:“小颖,你觉得你这样我能放心得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你也知道,我之前落到人贩子手上,不是我自个疏忽大意导致的,
是被人有心算计,且这人利用我的信任算计于我,从而害得我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被人贩子带去了东北。”
舒颖如是说着,见男人依旧眉头紧锁,不由说:“要不我到时和宋同志他们一起回来,这样总成了吧?”
抿唇,顾彦静默良久,叹口气,神色颇为无奈:“我是真拿你没法子。”
舒颖莞尔一笑,她知道男人这是答应了,禁不住踮起脚尖,在男人好看的唇上轻轻啄了下。
不料,就在她的唇要挪离之际,顾彦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接给了个深吻。
时间点滴流逝,一吻结束,两人紧紧拥抱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粉红色的泡泡弥漫在四周围的空气中,也不知过去多久,舒颖娇甜好听的嗓音漫出唇齿:“那趟火车是在早晨九点十分从安城发动,正好民政局距离火车站不是很远,咱们最好在工作人员明一早上班前便候在那,
这样等民政局的大门一开,咱们就能在第一时间办理结婚登记。”
“就按你说的来。”
在民政局办结婚登记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耽误他们赶上那班火车。
“要带的东西可收拾好了?”
从顾彦怀中退出,舒颖打开衣柜,取出一件烟灰色毛衣,她随手装在男人身上比了下,笑说:“蛮合适的,看来我的眼力很值得夸赞。”
“给我的?”
顾彦漆黑如墨的黑眸中笑意蕴染,他看着舒颖手上的毛衣,看着舒颖将毛衣折叠好,顺手装进一个布兜里,好看的唇勾勒出一抹轻浅的弧度,心里是又暖又欢喜。
“自然是给你的。”
舒颖不见有丝毫娇羞,大大方方说:“东北那边实在冷得很,我就想着给你织件毛衣带上,正好家里有毛线……”
没等舒颖把话说完,整个人就又回到了男人怀中:“咱们回到安城不过两三天,你却在短短时间里给我织了件毛衣,小颖,你说你怎么就对我这么好啊?”
低沉的嗓音充满了柔情,顾彦觉得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是,就是能和他怀中的人儿相识、相知,再到相爱,正式结为夫妻。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对你好啦!”
舒颖抬眸看着男人完美的俊彦,她俏皮地眨眨眼,而后,拍拍男人的胳膊,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家早点休息,免得明个起晚,误了大事儿。”
夜幕已然全然落下,且空中零零散散有雪花飘落,见状,舒颖不自主催促。
“担心雪下大我在路上摔跤?”
顾彦笑问。
“知道还问?”嗔眼男人,舒颖说:“这会儿雪落下来存不住,过阵子就说不上来了。”
“我骑车的水平高着呢!”
顾彦语气轻松:“别担心。”
“自信是好,但过于自信不见得就是好事,何况千里马还有失足的时候,万一路面有了积雪,你骑车回家途中遇到车轮子打滑,从而不小心摔倒,可如何是好?”
舒颖眉头微拧:“听我的,赶紧回家。”
顾彦站着不动,面露委屈:“我想多留一会。”看着他,舒颖禁不住笑出声:“你这样好有反差萌,不过,你打错算盘了哦,我是绝对不会心软哒!”
说着,舒颖眨巴了下她卡姿兰大眼睛:“顾彦,彦彦,亲爱的顾同志,你就听小颖的话,骑车回吧,路上一定要小心些哦!”
心爱的女儿在眼前撒娇卖萌,顾彦好笑的同时,眼里满满都是宠溺,他揉揉小姑娘的头,语中带笑,柔声说:“好,我这就回,到家后给你拨电话。”
“我送你。”
拎着布兜,舒颖送男人到楼下。
“漂亮小姨夫你这是要回了吗?”
三小只在客厅玩玩具,一旁,孟乔陪着韩副厂长和韩奶奶闲聊,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韩小昭立马看向舒颖和顾彦二人,
接着他将玩具放到茶几上,仰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地问他家准小姨夫。
顾彦闻言,脸颊一阵发热,他轻颔首:“时间不早了,小姨夫是要回去了。”
小家伙真可爱,这猛不丁改口唤他小姨夫,虽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但实话实说,他心里很乐呵,也很受用。
“小昭,你对顾大哥的称呼是不是喊错啦?”
韩屿问韩小昭。
其实他知道小外甥没喊错,但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嘛,因而他有必要提醒一二。
到目前为止,韩屿并不知韩小昭的真实身世。
——是他小侄儿,非小外甥。
“小舅舅,我没喊错哟,漂亮叔叔是小姨妈的对象,那他就是小昭的姨夫,不信你可以问爷爷、问太奶奶、问小昭的孟舅舅哦!”
他是天才韩小昭,他是绝对不会喊错称呼哒,再说,他有从书上看到过对亲戚、长辈们如何称呼。
“你说的是没错,但顾大哥和姐姐还没结婚呢,你现在称呼顾大哥为小姨夫,不合适。”
韩屿一本正经地和韩小昭掰扯道理。
“不就是早喊晚喊的区别嘛!小舅舅,做人不能太古板,咱们要学会变通哟~”
奶音儿不急不缓,同样是一本正经。
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听着他们间的对话,不说韩副厂长和韩奶奶、孟乔、及舒颖笑出声,就是顾彦都忍不住发出低笑。
而韩臻虽未笑出声,却也弯起了嘴角,且眼睛里难掩笑意。
“好吧,我说不过你。”
听着家人们的笑声,韩屿挠了挠后脑勺,最终,他败下阵来。
舒颖这时在两小只头上分别轻撸一把,又揉揉韩臻的小脑袋,继而将目光落向韩副厂长和韩奶奶:
“爸爸、奶奶,顾彦明个就要走了,春节怕是也没空回来,因此我们俩商量了下,想明个一早去民政局登记领证。”
韩副厂长怔住,半晌,他回过神:“这是不是仓促了些?”
“爸爸,顾彦他是位好同志,我能重新回家,能回到您身边,说起来,这都多亏了顾彦认出我。“
舒颖说着,微顿须臾,这才又说:“而且要不是顾彦带我去帝都,带我到我爸妈家里,我也不会就那么巧的受到刺激,
从而恢复了过往记忆,想起了你和奶奶,想起了咱家的三个小宝贝儿。“
韩副厂长默不作声。
舒颖再接再厉:“爸爸,按照之前定下的婚期,在今年五一那天我应该就已经和顾彦结为正式夫妻的,现如今,我平安回来了,没理由再拖着婚事。”
“老三,小颖说的没错,她和小顾的婚事本就已经定下,而且因为小颖前面出事,将他们的婚事给耽误了下来,眼下两孩子既已做了决定,咱们就应了吧。”
韩奶奶在舒颖音落后,劝韩副厂长点头。
“婚事怎么办?”
明个登记领证,紧跟着臭小子就要回东北,难不成只领个证,就想把他闺女给拐走?
虽说现如今讲究一切从简,可再简单,也得有个婚礼仪式不是,哪怕握着语录,在证婚人和宾客见证下宣个誓,起码是把两人的婚事过到了名路上。
否则,这结了婚,亲戚朋友却不知,算什么结婚?
似是看出韩副厂长所想,顾彦神色认真说:“爸,回头我回到安城,会在第一时间补办婚礼。”
视线挪至舒颖神色,他目露歉疚:“小颖,对不起,得先委屈你了。”
舒颖微笑摇头:“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不是不想办婚礼,是情况特殊。”
“好了,你们这都商量妥了,我再提出异议,反倒显得我是个老顽固,就像小昭说的,不知变通,不过……”
韩副厂长的目光落向顾彦,一脸肃容说:“你得和你妈说一声,若是有人问起你和小颖的事儿,就如实告诉人家,可别让人猜来猜去,坏了小颖的名声。”
“爸您放心,我会和我妈说的,还有就是,我没在安城期间,小颖就继续住在家里,陪在您和奶奶身边。”
韩副厂长听了顾彦的话,倒没做声,韩奶奶则想了想,说:“这不太合适吧?”
“我知道奶奶的意思。”顾彦面向韩奶奶:“虽然小颖嫁给了我,但小颖依旧是她自己,她想做什么便什么,想做哪便做哪,我不会加以干涉。
至于我妈那,有我堂妹在身边照顾,因而同我一样,不会因为小颖是我妻子,就插手小颖的事。”
韩奶奶虽上了年岁,但依旧耳聪目明,她看得出,也听得出,知道这准孙女婿不似说谎,况且对方言语实在是真诚,
由不得韩奶奶不信其所言,这心里有了底儿,韩奶奶对舒颖的婚后生活自然放下了心,她说:
“奶奶信你说的,不过该和你妈说清楚的你还是得说清楚,不能让小颖受一丁点委屈。当然,作为儿媳妇,小颖只要有时间,她会主动去你妈跟前孝敬。”
话说到这,韩奶奶忍不住轻叹口气:“这个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要是单靠你爸照看三个小的,肯定不容易,而我到底老了,
你爷爷又在老家,长期看不到你爷爷,我这老婆子不放心啊!所以,我希望小颖在和你登记领证后,继续住在家里,但话又说回来,这继续住家里的前提是你不在安城。”
“我是真没意见,奶奶尽管相信我就好。”
顾彦再次给出准话。
“这就好。”
韩奶奶点了点头。
-
翌日。
舒颖和顾彦是大清早上班,第一对走进民政局登记领证的新人。
拿到像奖状似的结婚证,顾彦是不错眼地看着,且边看边笑,落在舒颖眼里,只觉有点傻。
然,舒颖嘴上是什么都没说,反陪着顾彦一阵乐呵。
“看把你高兴的。”
走出民政局,舒颖颇有些无奈地说了句。
闻言,顾彦嘴角噙笑,单挑一眉:“你不高兴?”
“高兴,很高兴,要不是场合不对,我都能高兴得蹦起来。”
舒颖随口说着,听了她的话,顾彦傲娇地哼了声,说:“你高兴我相信,但要说你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我是不信的。”
“你敢怀疑我?”
舒颖上手就在男人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媳妇儿你就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保证不会再犯。”
顾彦故意嘴里呼痛,对着亲亲媳妇儿赔笑脸。
“正经点,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瞪眼男人,舒颖快走两步,直奔不远处的公交站牌。
“媳妇儿你等等我!”
顾彦紧追其后。
……
两人赶至火车站,距离检票还有不到三十分钟,而就这近三十分钟几乎一晃而过,期间,舒颖在顾彦身边有远远看到宋寒等其他熟面孔。
不过,清楚宋寒等为何出现在火车站,都不用顾彦提点,舒颖是既没走过去打招呼,也没露出异样表情。
检票,一上火车,随着鸣笛声响,随着火车前行,舒颖跟在顾彦身后,朝她那个预知梦中歹人出现的车厢挪动。
顾彦紧追其后。
……
两人赶至火车站,距离检票还有不到三十分钟,而就这近三十分钟几乎一晃而过,期间,舒颖在顾彦身边有远远看到宋寒等其他熟面孔。
不过,清楚宋寒等为何出现在火车站,都不用顾彦提点,舒颖是既没走过去打招呼,也没露出异样表情。
检票,一上火车,随着鸣笛声响,随着火车前行,舒颖跟在顾彦身后,朝她那个预知梦中歹人出现的车厢挪动。
顾彦紧追其后。
……
两人赶至火车站,距离检票还有不到三十分钟,而就这近三十分钟几乎一晃而过,期间,舒颖在顾彦身边有远远看到宋寒等其他熟面孔。
不过,清楚宋寒等为何出现在火车站,都不用顾彦提点,舒颖是既没走过去打招呼,也没露出异样表情。
检票,一上火车,随着鸣笛声响,随着火车前行,舒颖跟在顾彦身后,朝她那个预知梦中歹人出现的车厢挪动。
第385章
“知道了。”
舒颖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趟列车已然加速有好一会,而在舒颖早前做的那个预知梦中,顾彦是在第九节车厢出事,眼下舒颖和顾彦是从后面第十三节车厢往第九节车厢前行。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句,顾彦为免给舒颖招来是非,并未对宋寒透露丝毫关于舒颖的奇异能力,
他只是在两人闲聊时说他有做一个梦,一个逼真得就像是他在现实世界中有经历过的一个梦。
宋寒很是好奇,自然忍不住问询顾彦做的那个梦,于是,顾彦便煞有介事地将“自己”做的梦叙说一遍。
不过,他没有提及在那个梦中他意外牺牲的事儿。
熟料,宋寒在听完顾彦口中的梦后,震惊得目瞪口呆。
化名袁肖、王康二人,正是他们刑侦队最近正在侦破的谍报案中的两个关键人物,虽初步定性为有嫌疑,但根据他们掌握到的信息,这两人八成就是“飞鹰”和“狐狸”。
无需多想,“飞鹰”和“狐狸”两人的代号。
上面给他们的加密信息资料中,说“飞鹰”、“狐狸”二人近期要搞一场大的破坏。
然,具体是怎样的破坏,且破坏程度不小,上面说尚未探查清楚。
因此,宋寒听到顾彦提到代号“飞鹰”,化名袁肖,和代号“狐狸”化名王康这两个存在于梦中的人名时,说实话,是真得差点惊掉下巴。
宋寒觉得好玄乎,但他没理由不相信顾彦说的,毕竟“飞鹰”和“狐狸”是真实存在的两个人,不是他最为崇拜的偶像顾神杜撰的。
于是,他出言附和顾彦——没想到一个梦竟还真像是现实中发生的故事,不仅有他们刑侦队的同事参与,同时还有高潮迭起的故事情节。
在案件没侦破前,由于有签保密文件,宋寒是一忍再忍,硬是忍住没对顾彦提及他们刑侦队正在查办一起谍报安。
但他有把顾彦描述给他的这个梦放在心上,待回到市局,立马和副队通了个气儿,接着两人前去找高局,后来,顾彦被高局请到了办公室……
说起来,顾彦在接到任务离开安城那会,乃至现在,依旧是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不过明面上知道的人,都以为他是被调走了,却又不知究竟调到哪。
因而在这差不多半年里,没少私底下谈论,新的大队长会是副队直接晋升,还是上面另外安排人过来。
总之,半年多时间过去,不管大家如何猜测,整个刑侦大队基本上依旧维持着原样,副队没被晋升,只是代行大队长的职责,上面也没另安排人接任顾彦这个大队长的位置。
“前面就是第九节车厢。”
顾彦低语。
舒颖“嗯”了声做回应。
耳边闹哄哄的声音不断,顾彦看眼腕表上的时间,本就严肃的表情愈发严肃了两分。
他知道宋寒等昔日并肩作战过的队友这会儿就在第九节车厢,准确点说,宋寒几人在检票时,便凭借手中的火车票,直接登上了第九节车厢。
可顾彦仍放心不下,他怕,怕宋寒他们在锁定目标时出岔子,怕动静一旦闹得大,引起车厢里的旅客惶恐不安,酿出难以预知的后果。
心里如是想着,他口中不时地喊着挡在身前,拥挤在过道里的旅客让让。
言行礼貌,倒是没哪个故意站着不动,这无形中方便了顾彦和舒颖加快步速,不多会,两人到了第九节车厢后门口。
“发现目标,上前直接按在我说的那个穴位上,保证对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舒颖凑到顾彦近旁,小声说了句。
“嗯。”
顾彦轻颔首。
许是春节临近,好吧,从时间上来说,再有一个月零七天就到春节,这趟开往帝都的列车,几乎每个车厢都是人挤人。
舒颖和顾彦挤在过道的人群里,两人面上看似一副常态,实则一双眼睛犀利却又不失沉静内敛,让人很难察觉到这目光从自个身上掠过。
不经意间顾彦和宋寒的目光接触上,彼此用眼神打了个招呼,紧跟着顾彦发现了“飞鹰”和“狐狸”。
顾彦确定他没认错人,他记得舒颖说的有关“飞鹰”、“狐狸”的着装和容貌特征。
宋寒留意到顾彦的神色变化,不由循着顾彦的目光看过去,下一刻,他接收到顾彦眼神示意,立刻回了一个“明了”的眼神。
“飞鹰”和“狐狸没待在一块,两人一个在靠近后门第四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则站在过道中间拥挤的人群中。
二人相貌普通,可以说不刻意去寻找,很难在人堆里被发现。
顾彦朝状似随意地朝“飞鹰”坐的那排座椅靠近,领悟到他的眼神,宋寒一步步朝“狐狸”靠近。
而不管是“飞鹰”还是“狐狸”,皆携带者一个半旧的旅行包。
前者在脚边放着,后者拎在手中,俩旅行包看着都得鼓鼓囊囊。
舒颖自然也发现了“飞鹰”、“狐狸”,见顾彦和宋寒达成默契,她便静观其变。m.cascoo
“李叔,真是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
顾彦有意和“飞鹰”搭腔,他语气熟稔,让人不觉得有丝毫突兀之处。
“飞鹰”袁肖一开始没理会顾彦,哪怕他感觉顾彦的目光是落在他身上,但他确定不认识这么个人,便淡淡第看了顾彦一眼,
然后收回目光,弯腰从脚边的旅行包内掏出一个油纸包,接着打开油纸包,从中取出两张杂面煎饼,随手一卷,就大口吃起来。
“李叔,你这是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王小军啊,和你家强子是小学同学……”
“飞鹰”的座位距离过道仅隔着俩人,其中一人见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同志半晌不回应顾彦,禁不住热心肠提醒对方:“同志,人小伙子和你说话呢!”
“……”
吃完手上的杂面煎饼,“飞鹰”一脸不解:“和我说话?我不记得我认识那小伙子,何况我也不姓李。”
顾彦适时插话:“李叔,虽然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但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李叔!”
“同志,要不咱们换个座,这样也方便你和这位小同志说话。”坐在“飞鹰”旁边的中年女同志说着,就起身准备和“飞鹰”换座。
在这女同志另一边,挨着过道坐的,是位身着灰色中山装,年约三十五六的男同志,这位同样起身,微笑着向“飞鹰”提议:
“同志,你要不直接坐在我这,我坐在大姐的位置上,大姐坐在你那?”
闻言,“飞鹰”表情怔愣,半晌没做声。
他身旁的热心女同志见状,主动帮其将旅行包拎到她身旁的男同志座位上:“同志你不用客气,咱们正好坐在一排,又挨在一块坐着,换个座方便得很。”
就这样,在“飞鹰”尚未回过神的情况下,就把座位换好了,等“飞鹰”从怔愣中醒神,发现他已经坐到过道边的座位上。
一时间,“飞鹰”心里窝火至极,但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人家是出于好心才和他换座,如果他不领情,和人闹起来,不定得被人怎样说叨。
这便罢了,最关键的是,眼下座位变动,已经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计划,要是再闹出事端,他即便能顺利将计划施行,但本人想顺利脱身,估计很难。
思绪翻转,“飞鹰”强忍住暴躁,看着顾彦说:“小同志,我是真不认识你,你八成是认错人了。“
“不应该呀!”
顾彦佯装思索,须臾后,他说:“你就是李叔,和我印象里相比,现在的你几乎没什么变化。”
“飞鹰”想竭力保持冷静,奈何顾彦的神色令他实难坐到,他脸色一沉:“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小同志,你听好了,我姓宋不姓李,我也没一个叫强子的儿子,你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别怪我和你急。”
眼角余光瞧见宋寒已站在“狐狸”身侧,顾彦知道时机到了,他先是一怔,继而拍拍额头,嘴上说:“难道真是我认错人了?”
“肯定是!”
“飞鹰”斩钉截铁给出一句。
顾彦闻言,讪讪说:“抱歉,刚才是我不对,在这我向你道歉。”随着音落,顾彦作势向“飞鹰”鞠躬,实则不等腰身弯下,
靠近“飞鹰”的那只手就已按在舒颖说的某处穴位上,下一刻,“飞鹰”只觉浑身一软,
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他当即面露惊恐,想发问“你是谁”,奈何喉中像是什么东西塞住一般,吃吃发不出半点声音。
另一边,宋寒同样拿下了“狐狸”,他不仅给对方戴上了“银手镯”,且颖胶带封住了对方的嘴。
列车缓缓在一小站停稳,有乘警安抚第九节车厢里的旅客,在顾彦和宋寒制服“飞鹰”、“狐狸”后,车厢里众人除过惊愕,小声谈论自己看到的一幕,倒没引发其他事儿。
两个旅行包有被宋寒的队友拎下火车,由于整个案子还没有画上句号,在下火车之际,宋寒在顾彦示意下,
不仅用衣服裹住“飞鹰”和“狐狸”戴着“银手镯”的手,同时用两件旧衣服罩住二人的头,
免得候在这个小站上“飞鹰”二人的同伙察觉到他们的计划出现变故,进而选择逃跑。
舒颖做的那个预知梦中,顾彦出事,源于“飞鹰”和“狐狸”的同伙藏身在小站不起眼一隅,发现他们这次行动主要负责人被抓,
怀恨在心,临脱身的时候,朝顾彦后心位置放了一木仓。
就舒颖对这个预知梦的分析,也正如顾彦说的那样,他没能及时避开那颗子弹,和他那只因公失聪没能治愈的耳朵有关。
四周围本就闹哄哄,再加上背对着,及一只耳朵听不见声音,即便队友察觉到不对,有大声提醒顾彦,终还是造成了悲剧发生。
知道“飞鹰”和“狐狸”的同伙藏身在小站什么地方,舒颖前脚下火车,立时装作无意走向那人的藏身处,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一个动作便将其制服。
顺利拿下“飞鹰”几人,又在“飞鹰”和“狐狸”两人的旅行包中找出杀伤力巨大的危险物品,
但由于制作较为复杂,要想拆解,让定时器上的时间停止,刑侦大队安排的同志是真做不到。
顾彦见状,二话没说,接过工具,几乎是转眼间,便完成了拆解。
看到一个个定时器上的时间静止,宋寒等不约而同轻舒口气。
……
“回吧,一定要紧跟着宋寒他们,回头我一到那边就给你打电话。”
顾彦得在小站等候下一趟开往帝都的火车,这会儿,他漆黑如墨的眸中尽显不舍,嘱咐舒颖别落单。
“老大,你就放心吧,一路上我会照看好嫂子!”
宋寒走过来,向顾彦做保证。
“谢了。”
顾彦对着宋寒点点头,说:“我不在安城期间,你有空的话,帮我也看顾着你嫂子一些,再帮着我去看看我妈,不管她们谁有个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飞鹰”和“狐狸”的同伙藏身在小站什么地方,舒颖前脚下火车,立时装作无意走向那人的藏身处,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一个动作便将其制服。
顺利拿下“飞鹰”几人,又在“飞鹰”和“狐狸”两人的旅行包中找出杀伤力巨大的危险物品,
但由于制作较为复杂,要想拆解,让定时器上的时间停止,刑侦大队安排的同志是真做不到。
顾彦见状,二话没说,接过工具,几乎是转眼间,便完成了拆解。
看到一个个定时器上的时间静止,宋寒等不约而同轻舒口气。
……
“回吧,一定要紧跟着宋寒他们,回头我一到那边就给你打电话。”
顾彦得在小站等候下一趟开往帝都的火车,这会儿,他漆黑如墨的眸中尽显不舍,嘱咐舒颖别落单。
“老大,你就放心吧,一路上我会照看好嫂子!”
宋寒走过来,向顾彦做保证。
“谢了。”
顾彦对着宋寒点点头,说:“我不在安城期间,你有空的话,帮我也看顾着你嫂子一些,再帮着我去看看我妈,不管她们谁有个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第386章
而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况且孩子们基本上都能生活自理,带在身边养着应该很容易。
“保证做到。”
顾彦无比宠溺地看着他的女孩儿,看着这个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女孩儿,他这一刻很想拥抱住对方,
及亲亲对方,奈何现在是大白天,且是在公共场合,若是他真敢那么做,周围人还不定会朝他们投来怎样的目光。
哪怕他们是登记领了证的正式夫妻,在当前的大环境下,搂搂抱抱,亲吻什么的,依旧不能在人前光明正大地来。
如是想着,顾彦心里遗憾,眼底禁不住闪过一抹黯然,虽转瞬即逝,却有被舒颖看在眼里。
她忍笑,又在心底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而后,上前一步,很是迅速地给了男人一个拥抱,等顾彦回过神,舒颖已站回原位置。
“多保重,妈那我会常过去看望的,至于小衡,他要是愿意的话,我就把他接到身边,让他和小臻、小昭、小屿他们一起吃住。”
澄澈清亮的杏眸弯如月牙儿,舒颖唇角漾着抹清雅似莲般的笑,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爱人。
“小衡他肯定一百个愿意,听我妈说,他日常没少夸赞你,说想早点喊你妈妈呢。”
顾彦眸色温柔宠溺,他口中的话一出,立时就见亲亲媳妇儿脸颊布满一层红霞,明白这是为什么,他笑了笑,说:
“小衡是我的孩子,也就是你的,他喊你一声妈妈是理所应当,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我才没有不好意思。”
舒颖当即回了句,但脸上的绯色却明显又加深了些许。
“头儿,我们得走了。”
途径小站,开往安城的列车传来鸣笛声,且检票员在车厢门口处扬声喊着下车买东西的旅客赶紧回到自己的车厢,
见状,宋寒不由出言提醒顾彦长话短说,免得赶不上这趟开往安城的列车。
“务必照顾好你嫂子!”
深邃内敛不失锋利的目光落在宋寒身上,顾彦再次郑重嘱咐。
“绝对完成任务!”
宋寒直接一脸肃容,朝他最为崇拜的头儿,他的偶像顾神敬了个礼。
顾彦满意地点点头,视线落回舒颖这儿,见其目光无缝切换成如水般温柔,宋寒暗自吐槽:这就叫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么?!
“再见。”
舒颖走到宋寒身侧,对着顾彦挥挥手:“家里有我呢,你只要安心工作就好。”
“嗯。”
顾彦点头,同挥手,黑眸中的柔情和不舍几乎要溢出来,但心爱的人儿最终还是从眼帘消失,望着开往安城远去的列车,半晌,顾彦才收回目光。
……
“宋同志你去忙吧,我坐公家车很快就能到家。”
知道宋寒有正事要忙,舒颖自然不会让对方送她回家,这会子她刚下火车,便浅声说了句。
她的意思很明显,宋寒又岂会听不出,然宋寒却面露为难:“嫂子,我可是有向头儿做了保证,要绝对安全送你到家的。”
“现在已经下了火车,而且你在火车上没少费心照顾我,他即便知道我没让你亲自送我到家,也不会说什么的,何况一出火车站我就乘坐公交车,中途不需要倒乘,安全着呢!”
舒颖走在宋寒身侧,她说着,看眼正前方数道身影,继而着重强调:“正事要紧。”
“飞鹰”和“狐狸”,及二人的同伙被刑侦大队其他同志押着,走在舒颖、宋寒两人前面,毫无疑问,舒颖刚抬眸看的就是“飞鹰”、“狐狸”和他们的同伙。
人已顺利捕获,如果在押回市局途中,尤其是从安城火车站押回市局途中出了岔子,舒颖觉得,无形中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缘由?
很简单,她没阻止公家的人送她回家,使得押解押“飞鹰”等犯罪分子的公安同志少了一人,
或许这不算什么大的过失,但真让犯罪分子中途逃脱一个,那绝对称得上是大事中的大事。
毕竟“飞鹰”和“狐狸”及他们的同伙出现在安城,目的是为了搞破坏,这一旦逃脱一个,难保不会来一次计划更周密,杀伤力更大的反扑。
基于此,她不想冒险,不想自己成为罪人。
何况她真没弱到需要人大白天寸步不离地保护。
“……那我看着嫂子坐上公交?”
宋寒见舒颖态度坚决,同时想着舒颖所言在理,不过,他还是迟疑片刻,抱歉地说了句。
“好吧。”
其实大可不必,但舒颖知道,要是她不答应,宋寒只怕不会做出退让。
……
坐上公交,正好后面靠窗那有个空座,舒颖坐好,透过车窗玻璃朝宋寒挥了挥手,待后面宋寒等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收回视线,想着顾彦这会儿有没有坐上火车。
“证领了?”
回到家,韩奶奶笑问舒颖。
“嗯。”
舒颖点点头,从包包里掏出结婚证展开给韩奶奶看。
仔细看了会,韩奶奶着舒颖收好结婚证,不料,三小只睁大眼睛瞅着像奖状似的结婚证,说他们没看够,逗得韩奶奶和舒颖不约而同笑出声。
“你们能看出什么名堂?”
舒颖既好笑又无奈地问三小只。
“小姨妈,咱们虽看不出什么大的名堂,但咱们知道有这像奖状一样的硬纸纸,我和哥哥就能正式喊漂亮叔叔叫漂亮小姨夫啦,
还有小舅舅,也就能正式喊他的顾大哥叫姐夫了哦!”
韩奶奶听完韩小昭的话,乐不可支。
舒颖则捏了捏韩小昭的鼻头,眉眼弯弯,笑靥如花:“就你是个机灵鬼儿。”
“不对不对,小姨妈,我哥哥和小舅舅也是小机灵鬼儿!”
韩小昭奶声说着,闻言,舒颖笑着附和:“是啊是啊,你哥哥还有你小舅舅和你一样,都是小机灵鬼儿,年岁不大,什么都知道,看把你们厉害的!”
韩小昭“嘿嘿”笑,挺直小身板儿,感觉自己此刻好棒棒。
一旁,韩臻和韩屿好想捂脸。
这特别臭屁的小崽子是哪个,我认识吗?
“好了,你们玩的时间不短了,是时候回房间看书去了。”韩奶奶早已习惯舒颖对三小只的作息时间安排,即便在舒颖失踪期间,
不管是在老家,还是重回到安城这个家,韩奶奶都监督着三小只执行舒颖以前定的作息时间表。
要说韩奶奶不识字,不会看时间,那可就大错特错。
因为在韩奶奶最初来安城帮着韩副厂长、舒颖来照顾三小只的时候,舒颖就有教会韩奶奶看客厅挂钟上的时间,
另外,韩奶奶在舒欣跟着舒颖、三小只学认字、学算数时,偶尔也跟着认几个字,及简单的加减法。
说实话,在舒颖看来,若不是韩奶奶幼时没条件上学,就韩奶奶的学习能力和脑子灵活程度,定能成为一个才女。
“就不能再玩会吗?”
韩小昭眼巴巴地看着舒颖。
“不能。”
萌物在眼前,就算舒颖被萌得不要不要的,却丝毫不讲情面。
“好吧。”
韩小昭鼓了故婴儿肥的腮帮子,蔫头耷脑地跟在哥哥和小舅舅身后上楼,嘴里嘀咕:“好无情,是小昭不够可爱咩?
不应该鸭,小昭一直都是可可爱爱,谁见了都喜欢得想要抱抱、亲亲,而小姨妈今个这么无情,肯定是小姨妈自己出现问题,不是小昭不够好,嗯,绝对是这样!“
末了,韩小昭回望舒颖一眼,他以为没被舒颖瞧见,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小脑袋。
熟料,舒颖轻咳了两声,悦耳的嗓音在客厅里响起:“是谁在说我坏话呀?我可是全听到了哦!”
“小姨妈你怕是听错啦,小昭可是乖宝宝哦!”
奶团子韩小昭这话一出,忙不迭捂住自己的嘴巴。
糟糕!
他这是不打自招了吗?
呜呜……小姨妈要是收拾他,岂不是好惨?
但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好一会都没听到客厅里再有声音传来,韩小昭禁不住暗松口气,他这会儿已然站在二楼,悄咪咪地回头看眼客厅方向,继而后怕地拍拍胸口。
“笨蛋。”
韩臻在韩小昭额头上轻敲了下。
韩屿咧开嘴无声笑。
韩小昭知道小舅舅这是在嘲笑他呢,不由冷哼了声,别过头不再看韩屿,嘴上对哥哥说:“小昭不是笨蛋。”
“你在楼梯上嘀咕那么大声,小姨妈能听不见?”睨眼蠢弟弟,韩臻和韩屿走向他们的房间,韩小昭迈着小短腿紧随二人身后:“哥哥是笨蛋,小舅舅是笨蛋,小昭是聪明蛋。”筚趣阁
“你若不是笨蛋,为什么在小姨妈出声后,又来了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韩臻继续打击蠢弟弟。
“哼,坏哥哥,笨蛋哥哥,不要以为我年纪比你小,就不懂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意思。”
他有看了不少书,其中一本书上就有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臭哥哥竟然小瞧他,好气哟~
“和奶奶说说,你往后是怎么个打算?”
夫妻就得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可是孙女婿刚一领证就离开安城,跑去外地工作,且一年里不知道几时才能回来,时间久了,她家宝贝孙女这结了婚和没结婚有啥子区别?
韩奶奶是真心疼爱舒颖,自不想看着宝贝孙女守活寡。
况且这两口子不住在一起,如何生娃娃?
看到韩奶奶眼里的忧虑,舒颖挽住老太太的臂弯,笑说:“我是这么想的……”浅声说出自己的打算,舒颖问韩奶奶:“奶奶你觉得我说的成吗?”
“让小军搬回家住给你爸作伴,这个我倒是赞成,但到了东北那边,小顾要工作,你同样有工作,如何照顾四个娃儿?而且他们正是闹腾的年纪,你这样会很累的。”
韩奶奶眉头紧皱。
她赞同宝贝孙女去东北和孙女婿一起生活,可要把四个小娃娃带上,这事她不支持。
“奶奶,小衡是个很安静懂事的孩子,咱们家韩屿和小昭虽然活泼些,但他们俩和小臻一样乖着呢,而且这四个小家伙吃穿穿衣都自个能搞定,
日常我只要给孩子们吃饱穿暖和,出门前再叮嘱几句,他们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舒颖努力说服韩奶奶支持她,也好帮她劝说韩副厂长,答应她带四个小崽子在东北生活。
“话虽如此,可几个孩子到底年幼,他们一旦给你整出点事,你到时咋整?”
“奶奶,你回想下,咱家小臻小昭还有小屿,他们在家,或是在外面和小朋友玩,可淘气过?”
“这……我倒没看到过。”
韩奶奶实话实说。
“那不就得了,咱家的孩子都是乖宝贝,小衡也不是个闹腾的,他们跟着我和顾彦生活,有我们陪伴着长大,于他们没坏处。
再说了,小衡虽说是顾彦的养子,但养子也是儿子,他喊顾彦一声爸爸,而我是顾彦的妻子,自然也就是小衡的妈妈,既然是这样,我和顾彦没理由不把孩子带在身边抚养。”
微顿片刻,舒颖神色变得怅惘,她接着说:“小屿是我弟弟,按说有我爸在,轮不到我来照顾他,
但我爸工作忙,回到家他都需要人照顾,又哪里能顾得照顾小屿?至于小臻小昭……奶奶,我一直记着姐姐和大哥以前是如何疼我、爱护我呢,
他们……他们早早都没了,一人就留下一个血脉,况且我有答应过姐姐,会好好照顾小臻小昭他们长大,如果我现在因为自己结婚就不再管他们,奶奶,这我做不到。”
舒颖说的情真意切,她眼眶微微泛红,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哑:“我想大哥,想姐姐,想我妈,奶奶,我真的好想他们……
现如今,爸爸就剩下我一个女儿,我不能看着他在工作之余还要费神照顾小臻他们,我怕,怕爸爸会累到,这样的话,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得想想。”
韩奶奶没给准话,她需要私底下和韩副厂长谈谈,看韩副厂长对于舒颖带四个小娃儿去东北生活是个什么态度。
舒颖情绪不怎么高地“哦”了声,而后她骤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韩奶奶:“怎没见乔乔?”
“那孩子是个爱学习的,中午陪小昭在楼下玩了一会,就回了房间说是有道题他想出了解开的法子。”
抛开孟三魁夫妻对舒颖的救命之恩,单单就孟乔本人,韩奶奶看着都蛮喜欢这白净俊秀,文气有礼貌的少年。
她看得出,少年是真心拿舒颖当亲姐姐。
自然而然的,韩奶奶对孟乔生出不少好感,对其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儿一般,不见有丝毫隔阂。
“乔乔确实很喜欢学习,要是学习正常上课,能继续考大学的话,乔乔一定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全国最好的院校。”
舒颖眉眼间笑意萦绕,她毫不吝啬地赞孟乔聪明。
“你也一样,如果能考大学,奶奶相信我家小颖保准会考中状元。”
韩奶奶说着,心里不免为宝贝孙女感到惋惜,好端端的,大学怎就停止招生了?
“奶奶你就这么相信我能考上大学?”
不等韩奶奶做声,舒颖语带俏皮,再度开腔:“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会努力给奶奶考个状元回来。”
舒颖其实并不想重考什么大学,毕竟她在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前,不仅就读过全国最顶尖的大学,且在国外知名学府深造过,且在从事的行业中已然做出相当不错的成绩。
一张大学文凭于她来说,不如过硬的实力来得重要!
当然,手里有文凭和没有文凭还是存在区别的,譬如,文凭是迈向就业敲门砖,倘若文凭,也就是学历够高,选择就业的机会无疑要多一些,
但话又说回来,文凭也仅是敲门砖,
等真正进入职场,看的是个人能力,要是能力不行,想在职场站稳脚跟,难!
舒颖心里很么都明白,加之她知道顾彦,她在这个世界的爱人,不仅拥有高学历,且有出国深造过,是真真正正的高材生出身。
而她虽自认一点都不比对方差,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世界的她,目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毕业生。
她确实不觉得这有什么,更不会在意他人说三道四,但她需要进步,要像在本源世界那样,尽情挥洒她的华彩。
所以,关于提升学历,还是很有必要哒!
-
用过晚饭,在舒颖和孟乔带着三小只上楼休息后,韩奶奶叫韩副厂长到自己房间,就舒颖白日里对她说的话,与韩副厂长叙说一遍。
听完后,韩副厂长果断摇头:“不成,就算有她和小顾一起照顾,这事我也不能答应。”
韩奶奶问:“不答应,你想怎么办?就你在工作上用的心思,你有精力照看小屿他们?”
“他们都大了,不需要我照顾,何况学校应该很快就能复课,等他们上了学,一切都好说。”
他赞同老娘说的,小夫妻俩就得生活在一块,要不然时日久了,再深的感情也会变淡,身为父亲,他是铁定不会让家里三个小的去拖闺女的后腿。
“小颖能答应?你不同意,以小颖的性子,我估摸着她会该注意,留在安城继续和你还有三个小的一起生活,
这样的话,小顾那可就一个人了,若是有那心思不正的女孩子看中小顾,难保不会做出些不要脸的事,真被对方得逞的话,咱家小颖到时该咋办?”
第387章
韩奶奶说出她的担心。
韩副厂长闻言:“我闺女是最好的,小顾那臭小子要是敢犯糊涂,做出对不起小颖的事,咱们这边直接让小颖离婚便是,
回头咱们再找个比那臭小子好一百倍的小伙子给小颖做女婿。”
“净说胡话。”
瞪眼韩副厂长,韩奶奶对她前面所言做解释:“我不过是在告诉你,如果小颖长期不在小顾身边,会有那不安分的女孩子缠上小顾,
这么说,并非我不相信小顾的人品,而是小顾方方面面都很出众,他若是真被哪个女孩子看上,难保不会着了对方的算计。”
“他如果蠢到被一个小姑娘算计成功,那他就更不配和小颖子在一起,毕竟一辈子起码有好几十年,总不能让小颖因为他招来的乱七八糟的事,无法过安生日子。”
韩副厂长一脸肃容,他不是随便说说,一旦顾彦真和其他女人有牵扯,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
总之,都是对舒颖的背叛,如此一来,韩副厂长觉得,即便他不会说什么,单单舒颖自身,应该也不会继续和其做夫妻。
缘由?
韩副厂长自认了解宝贝闺女,不说有什么严重的感情洁癖,但就从个性来推断,绝对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呀,咋就对小顾有这么大的意见?!是,你宝贝小颖,我这做奶的能不宝贝?可小颖长大了,咱们再舍不得,她该嫁人还是得嫁人,
不然,咱们只会耽误了孩子。何况小顾的确是个好小伙,他有多稀罕咱家小颖,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咱们心里都有底儿,做啥还要鸡蛋里挑骨头,找小顾的不是?”
韩奶奶一番数落,令韩副厂长不自主别开头:“我没有。”生怕被韩奶奶看出他心虚。
“有没有你自个知道,我可告诉你,我喜欢小顾这个孙女婿,小颖对小顾也很满意,要是因为你闹得小颖和小顾生出矛盾,看我怎么收拾你!”
韩奶奶故意板起脸,全然一副“我不是随口说说”的样儿。
“娘,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就不能给儿子留点面子?”
韩副厂长委屈。
“不能。”
韩奶奶不带犹豫第给出回应,她缓缓站起身:“我回房间休息了,你也早点睡,不过咱们说的事儿你得给我好好想想,回头小颖和你提起,最好别让我失望。”
“知道了。”
韩副厂长跟着站起,欲搀扶韩奶奶回房间,被韩奶奶摆摆手给制止了,她说:“我腿脚好着呢,自个能走。”
家里有老人,为防万一,韩副厂长和舒颖给韩奶奶在一楼收拾了一间卧房,免得韩奶奶在上下楼梯时,一个不慎发生意外。
……
翌日,韩副厂长见舒颖没题韩奶奶昨晚和他说起的事儿,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用过早餐,如往常一样,出门去上班。
“小颖啊……”
三小只被孟乔带到楼上玩儿,舒颖收拾好厨房,人刚走到客厅,就听韩奶奶说:“你要不要去你同学家里坐坐?”
今个是周末,不过韩副厂长因近一年没好好上岗,现如今,舒颖安全归来,他将对宝贝闺女的担心算是完全放了下来,
继而将精力又全部投入到工作中,加之厂里近期是真的很忙,他便没休周末,依旧上岗发光发热。
“去我同学家坐坐?”
舒颖听了韩奶奶的话,澄澈清亮的杏眸中染上不解。
“你有个同学姓苏,叫小禾对吧?”韩奶奶问舒颖,见宝贝孙女点头,她续说:“那孩子在你去年出事之初曾来家里找你,得知你意外失踪,当即就担心得很,后来……”
静静地听韩奶奶说着,舒颖没想到她在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就是苏小禾会在她失踪后,一次又一次来家里问询她的消息,
且每次抱着希望过来,怀着失望离去,说实话,对有这样关心自己的朋友,舒颖打心底感动。
可奶奶说苏小禾自今年八月底突然不再来她家,这是不是说她的好朋友小禾遇到了什么事?
否则,奶奶不会刻意对她提起这件事,同时,她了解苏小禾,这就是个认死理的小姑娘,既然前面都每隔不长时间到她家问询有没有她的消息,绝不可能陡然间中断。
如是想着,舒颖在韩奶奶音落后,说:“正好今个是周末,小禾不用上班,我这就去苏家找她,也好叫她安下心。”
“去吧。”韩奶奶点头,接着叮嘱:“带点东西过去。”
“好的。”
舒颖回应着,而后上楼,不多会,她戴着手套,围着围脖,从楼上下来。
“橱柜里有小顾昨日来家里带的肉罐头,你要不放上一罐?”
看着舒颖手上拎着的网兜,看着网兜里装的铁盒饼干和一包大白兔奶糖,韩奶奶觉得两样礼有点少,不由提醒舒颖。
“遵命!”
舒颖俏皮地朝韩奶奶敬了个礼,而后转身就走向厨房。
实际上,她本来就打算从橱柜里取罐肉罐头装上,这样带三样礼去苏家,才不显得失礼。
然,舒颖却不知,她拎在手上的东西,会在半个多小时后,被她原样拎回来。
-
苏家。
“你是小颖吧?”
走进苏家住的小院里,迎面碰到一中年妇女,舒颖知道对方是苏小禾的母亲,微笑着点点头:“王阿姨啊,我是小颖。”
“快,快和阿姨进屋坐!”
看眼舒颖手里拎着的东西,王桂花眼睛一亮,心里直呼老天爷,这韩副厂长家的小闺女可真舍得,净舍得拿如此好的高档货来她家串门子。
苏家住的家属院基本上都是盖着平房的大小院落。
一排排很整齐。
而苏家早年分到的是座小院落,里面的平房仅有三间,按照苏家的人口,房间难免要紧张些,因此,苏小禾是和妹妹苏小妍住同一间屋。
舒颖有来过苏家,有进过苏小禾的房间,不大的屋子靠窗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在书桌两边各有一张单人床,
但明明是同住一个屋里,两张床上铺盖却大不同,一张上铺着七八成新的床单,床上叠放着厚实的棉被,且有装饰床帏,以免墙上的泥土掉下来弄脏床铺。
相比之下,另一张床上不管是铺的盖的,看着虽干干净净,却打着不少补丁,且被褥皆薄得很,且压根就没有床帏,给人感觉怎么看怎么寒酸。
如果说她只去过苏家一次,在苏小禾房间看到这样的区别,或许她会心中生疑,却不会想太多,可她后面陆续去过苏家数次,
在苏小禾床上看到的,即便有换其他床单,但上面依旧打着补丁,就像是用碎步缝制的,洗得几乎看不出原色。
由此,舒颖不难想到,苏小禾在苏家八成不受宠,甚至可以说是个透明人,要不然,苏小禾不会养成怯弱、谨小慎微的性子。
还有苏家人,不会在她到苏家找苏小禾时,一个个用极其别扭的态度对待苏小禾,对待他们的亲人。
心中明了好朋友苏小禾在家里的处境,舒颖对苏家人其实没一点好感。
这会儿被王桂花乐呵呵地迎进屋,抬眼就看到苏小禾的妹妹没什么形象地坐在一张木制小靠背椅上嗑瓜子,她眸色微闪了下,问王桂花:“小禾不在家吗?”
不等王桂花做声,苏小妍瞧着舒颖手上拎的肉罐头、铁盒饼干、大白兔奶糖,当即双眼放光,嘴快说:“我姐她下乡了。”
起身走向舒颖,苏小妍伸出手:“舒颖姐,这是给我家的吗?”
明明还不确定,却已经厚脸皮地伸出手,想要接过舒颖手上的东西,见状,舒颖摇头,清丽出尘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她将目光落向王桂花:
“小禾有工作,为什么还要去乡下插队?”
苏小妍被舒颖下了脸面,正不高兴呢,一听舒颖的话,不由再次抢在其母前面开口:“苏小禾的工作是我的了,她不去农村插队,家里可没她的饭吃。”
“小妍你给我闭嘴!”
王桂花气得牙根痒痒,这傻闺女,不知道这韩副厂长家的小闺女和苏小禾关系好么,竟什么话都往外说,现在好了,人家手里拎着的东西八成不会给她家了。
在王桂花看来,舒颖手上拎的,十之八九是给她家的,且是看在苏小禾那丫头的面子上带过来的,奈何她生的小闺女不省心,把不该说的说出来,让煮熟的鸭子眼看着要飞走。
“王阿姨,虽说你们家的私事我不能管,也不该管,但我就想不明白了,小禾明明也是你生的,是你的亲闺女,你为何要偏心到心里没这个女儿?”
舒颖神色清冷,直视着王桂花。
“小颖啊,你误会了,你真误会王阿姨了,王阿姨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小禾这个女儿……”
王桂花笑得尴尬,为自个辩解。
奈何舒颖丝毫没耐心听她吧啦吧啦往下说,她打断对方:“我有眼睛看得到,在你们这个家,小禾纯粹是个可有可无的,
你们没人关心她,说句不该说的,我要是小禾,像你们这样的家人,我只当没有!”
“你既然说不该管我家的事,干嘛还要在这指手画脚?”
苏小妍没好气地瞪向舒颖。
没去搭理对方,舒颖直视着王桂花续说:“再就是,你疼爱苏小妍,不舍得她去乡下受苦,那你大可以想法子给苏小妍安排工作,
凭什么要抢了小禾的工作,让她代替苏小妍去插队?王阿姨,你就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小禾的工作可是小禾自个找的,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你非得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明明还不确定,却已经厚脸皮地伸出手,想要接过舒颖手上的东西,见状,舒颖摇头,清丽出尘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她将目光落向王桂花:
“小禾有工作,为什么还要去乡下插队?”
苏小妍被舒颖下了脸面,正不高兴呢,一听舒颖的话,不由再次抢在其母前面开口:“苏小禾的工作是我的了,她不去农村插队,家里可没她的饭吃。”
“小妍你给我闭嘴!”
王桂花气得牙根痒痒,这傻闺女,不知道这韩副厂长家的小闺女和苏小禾关系好么,竟什么话都往外说,现在好了,人家手里拎着的东西八成不会给她家了。
在王桂花看来,舒颖手上拎的,十之八九是给她家的,且是看在苏小禾那丫头的面子上带过来的,奈何她生的小闺女不省心,把不该说的说出来,让煮熟的鸭子眼看着要飞走。
“王阿姨,虽说你们家的私事我不能管,也不该管,但我就想不明白了,小禾明明也是你生的,是你的亲闺女,你为何要偏心到心里没这个女儿?”
舒颖神色清冷,直视着王桂花。
“小颖啊,你误会了,你真误会王阿姨了,王阿姨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小禾这个女儿……”
王桂花笑得尴尬,为自个辩解。
奈何舒颖丝毫没耐心听她吧啦吧啦往下说,她打断对方:“我有眼睛看得到,在你们这个家,小禾纯粹是个可有可无的,
你们没人关心她,说句不该说的,我要是小禾,像你们这样的家人,我只当没有!”
“你既然说不该管我家的事,干嘛还要在这指手画脚?”
苏小妍没好气地瞪向舒颖。
没去搭理对方,舒颖直视着王桂花续说:“再就是,你疼爱苏小妍,不舍得她去乡下受苦,那你大可以想法子给苏小妍安排工作,
凭什么要抢了小禾的工作,让她代替苏小妍去插队?王阿姨,你就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小禾的工作可是小禾自个找的,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你非得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没去搭理对方,舒颖直视着王桂花续说:“再就是,你疼爱苏小妍,不舍得她去乡下受苦,那你大可以想法子给苏小妍安排工作,
凭什么要抢了小禾的工作,让她代替苏小妍去插队?王阿姨,你就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小禾的工作可是小禾自个找的,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你非得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第388章
“可我就是不想去农村插队嘛,何况苏小强都不去,凭啥要让我去?”
苏小妍委屈,鼓着腮帮子说:“妈你要知道,苏小强是你儿子,我可也是你生的亲闺女,我都不怨你拿家里钱帮苏小强买工作,
只是让你把苏小禾的工作要过来给我,这说明我已经很懂事,没给你添大麻烦,就我这样的闺女,到底还有哪里不好,要妈你一个气不顺就对着我甩脸子?”
哼!偏心眼,把儿子当宝,视女儿如草,为什么就她有这样的妈?
这一刻,苏小妍似乎忘记了,她的家庭地位若真如她此刻所想这般,那么同作为苏家的女儿,苏小禾又算是什么?
由此可见,苏小妍压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只想着父母对她如何不公,丝毫不考虑家中姐妹的境况。
而这从苏小妍抢姐姐苏小禾的工作,且有抢到手不难看出。
即便是其母王桂花帮的忙,但得了实惠的却是苏小妍本人无疑。
可饶是如此,苏小妍都不知足,竟还觉得其母对她不好,甚至视她如草,这要是被王桂花,被这个生养她的亲妈知道,只怕要气得对方吐血。
不过,要说起来,也是王桂花活该,不疼爱勤快懂事的大闺女不疼爱,偏要宠着好吃懒做,心里仅有自个的小闺女,现如今王桂花或许不觉得有什么,来日估计得把肠子悔青。
好吧,其实这会儿王桂花就已经恼怒不已,后悔不该宠着一个白眼狼,她阴沉着脸,语气冲得很:
“你弟弟是男汉子,而你一个丫头片子能和他比?是,我是没帮你花钱买工作,可你也得看看咱家是个什么光景,
再说了,你姐的工作还不是我要求她转给你的?你倒好,白眼狼一个,又是和你弟弟作比,又是挑我的不是,我看我是白养你了!”
“什么白眼狼?我怎么就成了白眼狼?现在明明是新社会,讲究男女平等,你是我妈,却像旧社会那样重男轻女,这能怪我和苏小强作比较吗?”
苏小妍的气也上来了:“说到我姐把她的工作转给我,妈你得搞清楚,要不是我机灵,和你说了嘴想要我姐的工作,你会想到让我姐把工作让出来给我?”
明明是偏心眼,却偏不承认,反还说她是白眼狼,真是够了!
心中腹诽,苏小妍脚步动了,她欲回自个房间,免得被她妈用眼刀子一个劲刮着。
熟料,没等她迈出一步,便听到一声斥责:“你给我就站在那!”
王桂花气急败坏:“越来越没规矩,看来是我把你惯坏了,现在你给我听好了,每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全部上交给我,否则,你就给我回家待着!”
“我不!之前说好的,我每个月只给你交十块钱,其余的我自个收着,这会子你凭什么反悔?”
苏小妍气得跺脚。
“我是你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敢不听,我保证让你丢了工作。”
王桂花是重男轻女,且膝下儿女多,但比之对女儿苏小禾,她对小女儿还是极好的,当然,这个好自然没法和儿子们比,然,在她生的闺女里面,小女儿得到她的偏爱是最多的。
结果呢?
死丫头竟不管不顾和她顶嘴,这显然是她给宠出来的,自然也就得她受着,不过,有今个这事在,她必须得叫死丫头知道,敢和她这个妈对着干,没一点好处。
“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讲理?”
苏小妍自不知王桂花在想什么,她感觉快要被自个妈气死了,这不,不顾王桂花的脸色,硬是跑回自个房间,并随手将门“嘭”一声关上。
烦死了!冲着她发脾气,不就是嫌她在苏小禾的朋友韩舒颖面前说错话,导致韩舒颖将拎上门的礼品又拎走,真是的,至于么?至于为那么点东西斥责她,更是在经济上制裁她?
坐到床边,苏小妍拿起她荞麦枕头,泄愤似的捶打了好几下。
须臾后,她将枕头丢到床上,打量着自己的房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家里经济不过关,做什么要生一窝孩子?苏小妍这会儿对父母生出极度不满,她觉得其父其母在没生苏小禾之前,
有三个儿女已经够了,这样苏小禾不至于成为家里的透明人,而她也不至于被生下来过苦日子。
吃穿没法和她同学李兰比,住的房间更是没发和人比。
在他们家,要不是大姐出嫁早,要不是很二姐初中毕业上班住员工宿舍,要不是苏小禾今年代替她去东北农村插队,这间不大的房间无疑是她们四姐妹共同拥有。
但好在她大姐嫁人早,二姐一工作就搬去工厂宿舍住,仅剩下苏小禾一个讨人嫌的和她住一间屋,
眼前这麻雀大点的卧室,倒是也还让她满意,尤其在苏小禾去东北插队后,这房间算是成了她一个人的,按说她该高兴得意,该哈哈大笑。
不成想,没等她得意、高兴两天,在一个周末被同学李兰邀请去她家玩儿,待她从李家回来,心态崩的别提有多难受。
和李兰做同学期间,她只知道对方日常穿得好,花钱大方,也有想过对方家里的居住条件肯定相当不错,可真到人家里去一看,充斥她满心的唯有自卑。
一家三口,住的是独门独户两进院落,院里打着葡萄架,栽有好看的花草,另有一株粗壮的桂花树,和仅供一家人用的自来水、洗澡房,及可以随时冲水的厕所。
总之,走进李兰家,就她眼睛看到的,感觉住在这样的环境中,才叫生活。
不像她家,虽也是一家人单独住一院落,院里也有自来水,有厕所,有树,有两盆破花和一小块菜圃,但在她看来,是真的怎么看都不入眼。
颓然地坐回床边,苏小妍回想起同学李兰住的房间,足足有二十来个平方呢,不说屋里布置如何,单单在面积上,已经让她心生羡慕。
尤其李兰家只有李兰一个孩子,家里爷奶、爸妈,都可劲地宠着这个孙女(闺女),哪像她,小可怜一个,
上有兄姐,下有双胞胎弟弟,这让家里本就不多的资源,很难多投放到她身上。
何况她还有个重男轻女的妈……不能想了,越想她越心烦,苏小妍猛地摇摇头,想要将脑子里想的全甩出去,好让自个心里舒服些。
而她不知道,舒颖拎着手上的东西一回到家,不大工夫,便得知苏小禾具体在东北哪个地儿插队。
“你爸可打听到了?”
见舒颖放下座机话筒,半晌没做声,韩奶奶禁不住问询。
轻点头,舒颖说:“我爸在知青办正好有熟人,他和我通完话就打到知青办,那边很快查到小禾插队的地方。”
韩奶奶:“是不是地方不好?”
“在山里一个屯子落后,谈不上好与不好,不过,那个屯子属于北河镇管辖,应该距离孟家屯不是很远。”
一个柔柔弱弱,不怎么爱说话的女孩子,被分到东北那么远的地方地方插队,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一切都好。
韩奶奶:“北河镇?你知道这个地方?”
“嗯。”
舒颖点头,继而说:“孟家屯受丰淮镇管辖,北河镇和丰淮镇相邻。”
“那你回头去了东北,记得去看看你同学。”
“我会的。”舒颖说着,微顿须臾,又说:“不过我想先给小禾寄点东西过去。”
“寄吧,你身上钱不够的话,奶奶给你拿点?”
从舒颖口中得知苏小禾被妹妹苏小妍抢了工作,又被家里逼着代替苏小妍去农村插队,对此,韩奶奶不自主地为苏小禾感到心疼。
“不用,我身上有钱。”
舒颖摇头婉拒,接着陷入沉默。
“还在气你同学的家人?”
听到韩奶奶的问话,舒颖想否认,终还是点头,她说:“我就奇了怪了,小禾她到底有哪点不好,以至于她妈不顾小禾的感受,要求小禾把自己的工作转给她妹妹。”
“十个手指头都有长短,这家里孩子多了,做父母的难免有所偏爱,你那同学一看就是个性子弱的,又不喜欢说话,估计在家也是个省事的,
难免就被她爹妈给忽视,这要是家里没什么事还好说,但一旦有利益上的牵扯,你同学肯定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我明白奶奶的意思,这就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舒颖抿了抿唇,静默好一会,说:“可我仍想不通小禾她妈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区别对待,难道就因为小禾不会说好听的哄父母开心?”
“或许吧。”人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这做父母的,喜好哪个孩子,不稀罕哪个孩子,都有他们自个的理由。
想到这,韩奶奶不自主提到女儿韩芳:“你姑生下来就没了亲娘,奶本是你姑的小姨,但我姐,也就是你亲奶临去前,硬是将我托付给了你爷爷,
又将你大伯、二伯,还有你爸你姑托付给了我,想着你姑一生下来便没了亲娘,我和你爷对你姑不免多疼爱些……
你姑最是会说话,人又长得娇气,我和你爷生怕你姑受一丁点委屈,平日里没少叮嘱你大伯他们几个兄弟要多疼着你姑,
就这样,我们一大家子人把你姑稀罕着,在你姑出嫁前,别说做家务,即便是她自个的衣服都是奶帮着洗,可谁能想到,我们的疼爱将你姑给害了……”
“太过疼爱、宠溺,确实会让一个人左了性子,但这不是绝对,主要还是看这个被疼爱、被宠溺的人自个怎么想,她如果觉得亲人疼她、爱她,
对她的好都是理所应当,那这个人很自然会越长越歪,反之,她会心疼自己的亲人,会知道感恩,终将成为一个心思清正的人。
而我姑他属于前面一种,于是,她说话行事完全不顾身边人的感受,自私自利,令人生意,这不是奶的错,也不是我爷和我大伯、二伯、我爸、叔叔们的错。”
说到这,舒颖的情绪好了些许:“我等着看小禾她爸妈日后会享到哪个儿女的福。”
弯起唇角,舒颖语带讽刺:“就小禾的兄弟姐妹,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看着就是个自私凉薄的,要想他们给父母养老,我看是没指望的。”
见宝贝孙女的心情明显有好转,韩奶奶笑问:“那就不担心你同学的爸妈最后缠上你同学给他们养老?”
“不担心。到尽赡养义务的时候,小禾只需把她那份尽到,至于她爸妈想要小禾一人给他们养老送终,我是不会让小禾答应的。”
这是舒颖的心里话,她和苏小禾是真心做朋友,她了解苏小禾,甚至比苏小禾自个还要了解她自个,一个只知道闷着头做事,嘴巴笨拙的小丫头。
她是不会让她被偏心眼父母逮着吸血一辈子的。
-
东北。
王树屯。
“苏知青!苏知青,大队部有人找,你尽快到大队部去一趟。”
苏小禾和同屋的几个女知青坐在炕上正在看书,听到院里有人喊,她先是一怔,继而下炕穿上棉鞋,拿起围脖就走向门外。
“大队长,你……你知不知道是谁找我?”
看到是大队长在喊她,苏小禾上前低声问了句。
“你见了人就知道。”
大队长名叫王满囤,是个面相憨厚,实则精明的中年汉子,他没有直接回答苏小禾。
闻言,苏小禾也没多言,跟在大队长身后,两人出了知青院。
……
“顾……顾同志,怎么会是你?!”
来到大队部,一进办公室,苏小禾就看到一张熟悉面孔,她吃惊极了,怎么都没想到会在东北这么远的地方,会在王树屯看到好朋友的对象。
大队长见苏小禾确实和镇派出所的顾所长认识,就没在办公室多停留,好给出空间让顾彦和苏小禾单独说话。
“小颖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过来,等再过段日子,你应该会收到小颖从安城给你寄来的包裹。”
其实寄包裹的时候,舒颖本想寄到北河镇派出所,再由顾彦送到王树屯给苏小禾,但一想到这么操作,保不准会给苏小禾,
给顾彦招来闲言碎语,舒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将包裹上地址写明是寄王树屯知青点,收件人苏小禾。
第389章
在孟家屯生活近一年,舒颖知道屯里和知青点但凡有包裹,镇上的邮递员日常送信的时候会通知到收件人,而后收件人坐队上的牛车去镇邮局去取。
“小颖?”
苏小禾怔愣半晌,旋即整个人变得无比激动,不过她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神色激动,向顾彦确认:“小颖她没事,她回到家里了,对不对?”
“嗯。”顾彦轻颔首,继而说:“她是前不久回到安城的,一切都好。”
闻言,苏小禾高兴得擦拭了下眼角:“我就知道小颖会没事的,她那么好,看着就有福气,现在她平平安安的,我好高兴。”
顾彦唇角微抿,他眸中神光内敛而平静,待苏小禾情绪明显平复下来,启口:“谢谢你对小颖的关心。”
苏小禾忙摆手:“顾同志不用这么说,我在小颖需要我的时候什么忙都没帮上,反倒是她一直惦记着我。”
微顿片刻,苏小禾眼里闪过一抹犹豫,但终还是问:“顾同志,你能告诉我小颖是怎么知道我在东北这边插队的?
还有顾同志你如何一找就找到王树屯?”为免顾彦多想,苏小禾禁不住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我下乡插队这事,我家里人都不知道我具体被分到哪。”
顾彦神色如常:“是小颖找到你家,听你家里人说你下乡了,她觉得事情不对,毕竟你已经工作,因此,她问你家里人,便得知你的工作被你妹妹顶了,而你……”
后话顾彦并未道出,但苏小禾知道是什么,她嘴角紧抿,情绪一瞬间变得很低落,喃喃:“是我没用,被我妈强行要求把工作给我妹妹,否则,苏家就没有我这个女儿。”
顾彦闻言,没有做声。
他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是苏小禾的私事,而他和苏小禾有毫无关系,完全没必要去管对方在下乡这件事上是否受委屈。
今日他之所以出现在王树屯,无外乎是他的小丫头,他的亲亲媳妇儿在电话里一再拜托,希望他在供销社买点日常用品帮她送到眼前这女孩子手上。
既然是亲亲媳妇儿要他帮这个忙,他自然没二话。
“对不起,我……”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苏小禾嘴角动了动,感到极其不自在。
顾彦摇摇头,以示他没有在意,而后,他指指放在身侧办公桌上的塑料袋:“东西在这,你记得带回知青点。”
苏小禾点头。
“那就这。”说着,顾彦准备走人,但在他迈开大长腿之际,又想起亲亲媳妇儿的叮嘱,不由说:“日后要是遇到难解决的事,可以到镇派出所找我。”
“嗯。”
嘴上应着,苏小禾在心里却告诉自己,不能给好朋友的对象添麻烦。
况且她在这王树屯插队,只要好好上工下工,不主动和别人发生摩擦,是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的。
-
知青点。
苏小禾将手上的塑料袋放到炕上她睡的那个位置,可就在她准备上炕将袋子里的东西整理整理收起来的时候,
同屋名叫左红的女知青一声招呼都不大,就动手在塑料袋里翻了翻,随之发出惊叹:“呀!这有吃的有用的啊!”
接着,这叫左红的女知青眼神揶揄,催促着问苏小禾:“快说说,是谁找的你,那人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一熟人。“
苏小禾回答得很简单。
“你这不是废话么,要不是你熟人,对方能来王树屯来看望你,能给你既买吃的又买用的,你看看,
这有水晶糕点、麻花、红糖、江米条、擦脸霜、牙膏……一看就没少花钱,我猜那人和你关系绝对不简单。”
左红越说越来劲,眼神也越来越揶揄。
苏小禾脸色微变:“你能不能别乱猜测?真的只是一熟人,对方只是来屯里办事,顺便帮我好朋友给我买了点东西过来。”
不想就顾彦的身份多说,苏小禾随手从塑料袋里取出水晶糕和麻花、江米条:“大家都吃点吧。”
“那我们可客气啦!”
左红像是没看到苏小禾的脸色变化一般,在同屋其他女知青没做声前,就上手打开装有水晶糕的盒子,拿起一块就大口吃起来。
“太好吃了,自打离开家来这儿插队,我就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了,呜呜……我要多吃两块,小禾你可不能说我嘴馋。”
左红吃着占着,这令同屋别的女知青又尴尬又不自在。
“青青、何云,你们怎么不吃?赶紧的,要不然等小禾收起来,咱们可就没零嘴了。”
听听,听听左红这话,自个吃着占着,却还要给苏小禾背上一个小气的名声,一时间,和苏小禾同屋的另外两个女知青,李青青、
何云二人愈发觉得尴尬、不自在,其中何云直接瞪眼左红,语带嘲讽说:“左红,你是八辈子没吃过这些东西吗?
就算是没吃过,你也不至于既吃着又占着吧?还有,你嘴里吃的明明是小禾拿出来的,却没听你说句谢谢,反倒说小禾小气,我算是看清了,你这人一门心思只知道占他人便宜!”
知青点共有两间半屋子,一间住的是男知青,一间住的是女知青,剩下半间当厨房用。
由于居住条件有限,男女知青住的两间屋里皆盘着一张长长的火炕,这么一来,不管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睡觉的地儿与通铺无疑。
而现如今,从天南地北到王树屯插队落后的知青共有九人,男五女四,因此,苏小禾和左红、李青青、何云住同一间屋。
日常,苏小禾不喜说话,因此基本上是独进独出。
左红则是看谁有便宜给她占,便与谁走得近。
倒是李青青和何云许是来自同一个城市,在四人中,两人人关系明显要好一些。
不过碍于大家都是知青,且住一间屋,一般情况下,彼此相处算是比较和谐。
为何要如此说?
很简单,只要左红不挑事,四人之间什么事都不会有。
就譬如此时此刻,原本屋里气氛好好的,熟料,左红突然咋呼出声,接着不经主人同意,便上手乱翻他人东西,
末了吃着人家的,嘴上偏还要说对方的不是,这不是在找事是在做什么?
脸上发烫,左红瞪向何云,差点被嘴里尚未吞咽的水晶糕噎住,好一会,她将嘴里嚼碎的水晶糕吐在地上,又将手里占的那块水晶糕往地上狠狠一扔,恼羞成怒说:
“你以为我稀罕吃这吗?要不是给苏小禾面子,我碰都不会碰一下!”
苏小禾惊怔,她没想到自己好心拿东西给人吃,却还被人说小气,她心中闷得难受,直直地看着左红,
不知该如何说对方,不成想,左红又当着她的面将手里攥着的水晶糕扔到地上,见自己的好心被人这般糟践,苏小禾是彻底惊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李青青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知道左红人品不咋地,知道左红不是个能来往的,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左红会如此厚颜无耻,会如此糟蹋粮食。
她以为她是谁?
旧社会的大小姐么,面对不好吃的糕点,随手就扔掉,一点都不心疼!
“左红,你这样糟蹋粮食,是在犯严重错误!”
何云怒视着左红:“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大队长。”说着,何云就欲朝门外走。
“你……”
左云怕了,几乎是瞬间,她脸色煞白,慌忙捡起地上被她摔成碎块的水晶糕,但等她站起身,发现何云的身影已经消失,吓得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出门,想着把何云追回来。
“小禾,东西你都收起来吧,以后别搭理左红,那就是个人来疯。”
李青青轻拍拍苏小禾的胳膊,继而说:“我出去看看,免得左红在外面和何云闹起来。”
“嗯。”
苏小禾点头。
-
“你给我放手!”
知青点院门外,何云被左红拽住胳膊,很难提步继续前行。
“算我求你了,别去找大队长,我刚才是脑袋被驴踢了,并不是有意那样的!”一追上何云,左红将人拉住,
张嘴就说软话,希望何云不要去告大队长,然,何云根本不想听其说话,没得法子,左红只能越发放低姿态相求。
“不是有意?呵!”
何云冷笑。
“我真不是有意那样的,何云,你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我这就去给苏小禾道歉,并且把那块被我摔到地上的水晶糕吃掉。”
粮食有多珍贵她知道,更别说那种要花钱票才能买到的水晶糕,而她就为了一时逞强,做出那种蠢事,这真要是被何云告到大队长那,回头上工等着她的只怕是挑大粪的活儿。
何云问:“你能把你吐在地上也吃掉吗?”
闻言,左红怔了下,而后,近乎咬牙说:“何云,你我都是知青,我觉得咱们做事还是不要太绝好些。”
“何云!”
李青青小跑过来,看眼何云被左红拽着的左臂,淡淡说:“左红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拿开?”
“我……”
左红嘴角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她收回手,却没有离开。
“外面冷死了,走,回屋里。”
李青青挽着何云的臂弯,将人往院里带:“糟践粮食那是觉悟有问题,咱们即便今个什么都不说,这有的人改不了身上的臭毛病,总有她栽跟头的时候。”
在两人身后,左红听到李青青说的,心里难免不舒服。
她想问李青青,说谁身上有臭毛病,但她不敢,她怕她一开口,何云再次不管不顾要跑去找大队长。
-
安城。
“是小顾来的电话?”
“嗯。”
“怎么不多说两句?”
韩奶奶一脸慈祥地看着宝贝孙女。
“顾彦打电话到家里,只是告诉我他昨个正好到王树屯办事,就按我说的在镇上的供销社买了些吃的用的,
顺带捎给了小禾,还说小禾一切都好,让我不要担心。想着他工作忙,我就没想着多占用他时间。”
舒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也是,耽误小顾工作不好。”
韩奶奶笑着点点头,继而说:“我和你爸商量好了,过两天打电话到咱大队上,让你爷和你大伯说一声,
来安城接我回去,至于你之前和奶说要你小军哥搬回来住,你抽个时间去找你小军哥说说。”
“好。”
舒颖应声,嘴上却又说:“可是家里比城里冷,要不让大伯把我爷送过来,你和我爷以后就长住在这边?”
“天寒地冻的又没啥可忙活,一整天在屋里待着,冷不到哪去。倒是东北那边比咱们这边冷太多,你到时带着小臻他们过去,也不知道孩子们能不能受得住。”
韩奶奶的语气里夹带着忧心,闻言,舒颖笑了笑,说:“穿暖和些,不往外跑,冻不着。”
“那你可得管住小臻他们,不然,一个个冻得不成样子,疼不说,还痒得很。”
脸上冻了,一吹风肯定疼,手指头冻肿了,一受热就痒痒,感觉可不好受。
“我保证把他们养得和在安城家里一样白嫩。”
洗过脸抹上雪花膏,出门包裹严实,吹不到风,自然就不会冻到。
“你自个也得注意保暖,对了,别忘了给你干爹干娘带些咱们这边产的东西,顺便帮奶向你干爹干娘问声好,替奶也谢谢他们救了奶的宝贝孙女一命。”
“好!”
舒颖郑重点头。
韩奶奶眼神慈爱又心疼:“再就是你爸妈那,小颖,奶知道舒欣那丫头伤了你的心,但奶希望你别为这和你爸妈生疏,
毕竟舒欣那丫头打小长在外面,她对你做的事没提前被你爸妈察觉到,这不能怨你爸妈,你可懂奶的意思?”
“奶,我和你说句实话,我谁都不怨,我只是对我姐感到很失望,而我也和我爸妈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姐,他们对此并未强求我什么。”
舒颖选择实话实说,她不想欺骗眼前这关心她的老人。
“你爸妈这样就对了!”
韩奶奶满意地点点头,她可不想看到宝贝孙女受委屈:“至于你不原谅舒欣那坏丫头,奶支持你,
她既然敢那样对你,就说明她没拿你当亲妹子,而她能做初一,咱自然能做十五。”
舒颖被韩奶奶说的话逗笑了:“奶奶说的没错,我好喜欢奶奶哟~”挽着老人的臂弯,舒颖像乖顺的猫儿似的,用头蹭了蹭韩奶奶的胳膊。
第390章
轻拍拍舒颖的手儿,韩奶奶笑容慈爱:“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但奶希望你不要因此就让自个受委屈,不管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都不要委屈自个。”
“嗯。”
舒颖重重地点点头。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春节临近,这日午饭后,舒颖收拾完厨房,见萌团子韩小昭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客厅门外,
整个人明显没精打采的样儿,不由走上前在小家伙身旁坐下,接着她将其抱起放到自己腿上,眉眼温柔,笑问:
“这是怎么了?有事可以告诉小姨妈,没准小姨妈就能帮我们家小昭解决呢。”
韩奶奶已经被韩大伯接回老家,而韩臻和韩屿两个这会儿去了楼上,至于韩副厂长,吃完午饭没在家多逗留,便去上班了。
因此,家里现在只有舒颖和三小只。
要说的是,在半个月前,通过韩副厂长和顾彦两人共同努力,舒颖的工作关系已由机械厂这边转到北河镇卫生院。
当然,这离不开孟家屯孟大队长出具的证明——舒颖有通过县里卫生部门考核,拿到行医资格证。
这样一番操作,等舒颖回到东北,将不再是一个和赤脚大夫没多大的大队卫生员,而是北河镇卫生院正正经经有编制的医生。
当然,舒颖知道她在行医这条路上还有很多不足,譬如:她的中医水平确实不俗,但有关西医方面的知识却是有所欠缺的。
不过,在来到这个世界前,在她还年少的时候,在她无比好奇地跟着二哥学习中医那会,其实也有被二哥同时教导,学习了不少西医知识。
好吧,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她在家里那间独属于二哥的实验室,曾不止一次握着手术刀,给小白鼠、小兔子做手术,且即便是首次拿手术刀,她都没有掉链子。
用她二哥的话来说,她医学天赋奇高,一旦学医,日后的成就绝对在他之上。
奈何她当时只是感兴趣,于是,自然没走二哥学医那条路。
现如今,舒颖偶尔会不自主想,她的职业就她来到这个世界前做的行当而言,或许会发生改变吧!
不过,舒颖对此并不觉得有多遗憾,在她看来,无论做什么,都得着眼于当下,得干一行爱一行,得尽全力干好。
而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没准等国家改革开放后,她能做回老本行,亦或是在业余时间投稿,继续一展她在建筑设计方面的梦想。
“我……我想帮帮狗蛋儿,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帮他……”
萌团子韩小昭的情绪很低落,昨个狗蛋有来找他玩儿,无意中他看到好朋友在奔跑时左腿不太正常,
心里疑惑,他拉住狗蛋儿,悄悄问原因,狗蛋儿一开始不说,直至被他一问再问,才红着眼睛告知他缘由。筚趣阁
原来狗蛋儿的左腿有伤,这伤是他后妈趁着他爸爸值夜班,用笤帚把儿抽的……
听完好朋友说的,早慧的萌团子几乎是立时同仇敌忾!
讨厌刘鹏(狗蛋儿)的后妈。
“那就告诉小姨妈,小姨妈是大人,肯定能帮到你和狗蛋的。”
轻抚着小家伙的后脑勺,舒颖清亮柔和的眉眼间染着淡淡的笑意。
“好吧,我告诉小姨妈,不过小姨妈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帮帮狗蛋儿。”萌团子韩小昭精致的脸儿紧绷,很是认真地看着舒颖。
收起笑容,舒颖清清嗓子,做出和萌团子同款表情,保证:“小姨妈绝对不辜负我们家小昭的期望。”
见亲亲小姨妈是真心想要帮他,韩小昭抿了抿嘴巴,说起狗蛋儿被其后妈虐待的事来:“事情是这样的……”
舒颖听着听着,面部表情渐变冷凝。
虐待继子!
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通过影视剧,她知道有些后妈不是个好的,总是想着法儿可待继子继女,
但小家伙的好朋友狗蛋儿被后妈虐待,这事儿竟然就发生在她身边,一时间,舒颖心里不自主火大。
吴琴,她曾在厂工会的同事,这位的品性怎能如此恶劣?
既然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做出选择,选择嫁给一个有孩子的男同志,那便说明做好了给人当后妈的准备,现在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就因为有了自个孩子,觉得枕边人前妻留下的孩子不顺眼,想着把孩子折腾得早夭?
“小姨妈,狗蛋儿的后妈是坏女人,我不能再让狗蛋儿被她后妈用笤帚把儿打了,那样很疼的!”
萌团子韩小昭奶声说着,小脸始终紧绷着。
“放心吧,小姨妈会帮狗蛋儿的。”
把年幼的孩子从被窝里拎出来,在孩子仅穿着秋裤的腿上用笤帚把儿抽打,即便是大人都会觉得痛,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孩童?
更可恶的是,为免孩子在夜里哭出声,还拿东西塞住孩子的嘴巴,并在打完后,进行语言威胁,这样的女人,在她看来,根本不配做妈,不配生孩子!
敛起心神,舒颖将怀中的小家伙放到地上站好,也就在这时,孟乔从楼上下来,听到脚步声,舒颖看向对方:“抱小昭去楼上睡会,姐打个电话。”
“好。”
孟乔应声,走过来抱起韩小昭就上楼,丝毫没有要问舒颖给谁打电话的意思。
“小姨妈!我不困,我不想睡觉觉!”
韩小昭在孟乔怀中挣扎,不想被其抱去楼上。
“你困了,必须得睡一脚,要不然会长不高的。”
舒颖如是说着,然,韩小昭不听,继续在孟乔怀中挣扎:“我不困我不困,我不要睡觉觉,我要看着小姨妈想法子帮狗蛋儿!”
“等你睡一觉醒了,狗蛋儿的事就解决啦,听话,乖乖去睡觉,否则,小姨妈会生气哒!”
说着,舒颖有意板起脸。
“小姨妈不骗我?”
韩小昭问。
“怎么,你这是不信小姨妈能办到?”舒颖双手环臂,单挑一眉,直直地看向被孟乔抱在怀中,已然上了一半楼梯的萌团子。
“小昭没有不信小姨妈,小昭去睡觉,小昭是乖宝宝!”
韩小昭连连摇头,不带半点迟疑。
他可没忘记哥哥和小舅舅说的,要是胆敢和小姨妈唱反调,等着被他们胖揍吧!
脑袋瓜里如是回想着,韩小昭骤然间打了个冷颤。
察觉到怀中萌团子的异样,孟乔问:“很冷?”
韩小昭摇头:“不冷,小昭只是想上厕所。”这真是一个完美的借口,他可不会说实话,免得孟舅舅黑脸,说他是坏孩子。
其实……其实他从没有想过和小姨妈唱反调,在他心里,小姨妈最好最棒啦,什么都知道,还会打拳,对他和哥哥也特别好,他喜欢小姨妈,是超级喜欢哦!
楼梯上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舒颖起身挪坐到座机旁的沙发上,她先拨通韩副厂长办公室的电话,
随后在和韩副厂长通话结束后,拨出另外一串电话号码,而这个电话号码无疑是从韩副厂长那问来的。
保卫科。
刘仲敏握着话筒,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女声是在找他,面上不由露出些许疑惑,但嘴上应着:“对,我是刘仲民,请问同志是……”
“我姓韩,是韩昭的姨妈,对了,韩昭是你儿子刘鹏的同学……”
舒颖做完自我介绍,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将她从萌团子韩小昭口中听来的说与刘仲民,末了,她说:
“孩子们虽然年幼,但我相信他们不会撒谎,刘同志要是不信,我建议你不妨脱下小刘鹏的棉裤,看看他秋裤底下的小腿是否有受伤。”
刘仲民这会儿脑中一片空白,半晌,他开口:“怎么会呢?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是与不是,刘同志只要看了小刘鹏的左腿就能知道,另外,我曾是吴琴同志的同事,说起来,我也不相信吴琴同志会那样对待一个孩子,
毕竟她能嫁给你,就说明她对做小刘鹏的妈妈是有准备的,可现如今发生在小刘鹏身上的事,让我不得不多想。”
许是察觉到自己后面说的有点越界,舒颖禁不住道歉:“对不起,关于你和吴琴同志之间的的事我多嘴了,还请见谅。”
刘仲民没接话,他这会儿脑中异常清醒,向舒颖道谢:“谢谢!谢谢你给我打这个电话,也替我谢谢韩昭小朋友!”
语气真诚,舒颖听得出来,于是,她说:“你不用对我道谢,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只是因为我家韩昭想帮他的同学,事情就是这,你忙,我挂了。”
紧攥话筒好一会,刘仲民才将其放回座机上,而后,他和保卫科主任打了声招呼,骑车径直回了西区家属院。
不是刘仲民非得上班中途回家,是刘仲民知道妻子吴琴今个请病假在家休息,他怕,怕妻子吴琴因自个生病,又得照顾俩孩子心情烦躁,从而在这大白天拿他儿子刘鹏出气。
事情就是这么巧,在刘仲民放好自行车正欲走向家门之际,抬眼间便看到儿子小小一团,脸上挂满泪水,双手提着棉裤裤腰,眼里满是惊惧和害怕,从家里冲了出来。
心中瞬间揪痛,痛得刘仲民甚至感觉到呼吸困难,他这一刻什么都顾不得了,大步上前,抱起儿子就往家走。
“你放我下去,我不要回那个家,坏爸爸,你快点放我下去,我再也不要回那个家了……”
小刘鹏一发现是爸爸抱住他,
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他讨厌爸爸,讨厌爸爸给他找后妈,讨厌爸爸看不到他被后妈用笤帚把儿打腿腿,
讨厌爸爸看不到后妈掐他胳膊,掐他大腿,讨厌妹妹一哭,后妈就拿他出气!
挣扎着、拍打着,小刘鹏在刘仲民怀中委屈哭闹着,就是不愿意被刘仲民抱回家。
屋里,吴琴见小刘鹏知道反抗她了,又见小刘鹏在她眼皮子底下跑出家门,且她自个被小兔崽子猛不丁推倒在地,
本气得差点吐血,谁知,门外传来小刘鹏的哭闹声,这无形中告诉吴琴,刘仲民回来了,可是吴琴想不明白,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好端端的,刘仲民为何会在这会儿回家?
好吧,不管吴琴此刻是如何想的,只见其迅速抱起坐在床上自个玩的女儿,接着变脸如翻书,坐床边边抹泪边装模作样哄怀中闺女。
然,刘仲民从门外进来,并未回他们夫妻的卧室,哪怕卧房门开着,哪怕吴琴正对着卧房门坐在床边,刘仲民像是没看到似的,抱着儿子刘鹏步入胳膊房间。
“好了,不哭了,是爸爸坏,爸爸不好,让鹏鹏受了委屈,现在鹏鹏让爸爸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不好?”
忍着心痛,刘仲民在小刘鹏极度不配合下,终还是脱了小孩儿的棉衣棉裤,他用被子裹住儿子,
接着晚起秋衣秋裤,入目便看到小刘鹏胳膊上、大腿上青紫一片,看到小刘鹏左小腿明显肿胀……泪水不受控制滴落,刘仲民紧紧抱住小刘鹏好一会,他说:
“等穿好棉衣棉裤,爸爸就抱你去医院让大夫看看。”
手微颤,刘仲民小心翼翼地帮儿子穿回棉衣棉裤,又给小孩儿戴上火车头帽子,围上围脖,当他看到小刘鹏有点被冻伤的双手,再次心痛得无法呼吸。
家里不缺毛线,不缺棉花、碎布,有工夫帮自己生的孩子织毛衣毛裤、织手套,缝棉衣棉裤,缝棉手套,
却没有时间帮他儿子织一双手套,或者缝一双棉手套,亦或是给他儿子买一双手套……好得很,终于装不下去了么?所以背着他虐待他儿子,这是想要他儿子的命不成?
刘仲民穿着棉大衣,他没扣扣子,这会儿他直接将小刘鹏裹在他棉大衣里面,好让儿子的手不被冻着。
走出房间,他站在客厅,正对着主卧门,冷眼看着吴琴:“我先带鹏鹏去医院,回头我们去办离婚手续。”
音落,刘仲民没去管吴琴的神色变化,收回目光,转身毅然出了家门。
主卧和次卧一墙之隔,在这年代,房子都不怎么隔音,因此,吴琴有听到刘仲民对小刘鹏说的话,
知道刘仲民有脱下小刘鹏的棉衣棉裤,后面会发生什么,不用多想,吴琴心里一清二楚,且就在她隐约听到刘仲民要脱小刘鹏棉衣棉裤那刻,
她脸色煞白,像是失去了所有血色一般,整个人彻底呆滞住。
第391章
待刘仲民站在客厅冷冷看向她时,她有回过神,但几度张嘴,喉中发不出半点声音,退一步说,就算能发出声音,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因小刘鹏身上的伤是实打实的,是她亲手制造出来的,在这个事实面前,她能说些什么?
良久,吴琴把女儿随手放回床上,全然没去在意女儿瘪着嘴儿哭出声,她慌慌张张穿上棉外套,随便收拾了下,用一张小褥子裹住正在哭闹的小姑娘,就往家门外走。
她要回娘家,她不能离婚,她相信有娘家给她做主,刘仲民想和她离婚,只会白费工夫!
-
吴家。
“你不上班,抱着楠楠跑过来做什么?”
吴母一见吴琴进门,伸手接过外孙女,嘴上却数落起吴琴这个女儿:“少上一天半就少拿一天工资,你现在有楠楠要样,怎么能随随便便……”
不等吴母继续数落,就被吴琴截断:“妈你别数落我了,我今个身体不舒服,有向领导请假在家休息。”
“我看你好得很呢,哪里像生病的样子,不过,你看起来似乎是有事,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知女莫若母,吴母了解女儿,自打出嫁,那是真真把心思全用在了自个的小家里,平日里没事,是绝对不会往娘家跑的。筚趣阁
今个突然回来,想必又是遇到什么难事,需要她这做妈的给出主意。
“妈……”
吴琴坐到沙发上,开口就落泪,哽咽着说:“刘仲民要和我离婚,妈,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要离婚,就是死,我也不要离婚!”
“离婚?小刘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吴母满目疑惑,因为在她对女婿不多的了解中,对方是个相当有责任心和担当的男人,且在婚后不说把她闺女捧在手里宠着,
但绝对是很尊重他闺女,同时也是个体贴人的,这不是她随便揣摩出来的,是她亲眼看到过不止一次。
如下班回家不像其他男人坐等吃饭,而是帮她闺女一起做饭,尤其是在她闺女怀孕期间,家务基本上被其包揽,
这便罢了,就是当事人自己,她这个向来任性的闺女,也亲口对她和家里老头子说过,女婿是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
既是这样,女婿无端端地作何要与她闺女提离婚?
吴母抱着外孙女边轻轻在怀中晃悠,边琢磨着女儿吴琴所言的可信程度。
“我不知道!他好好上着班呢,突然回到家里,然后就抱着他儿子刘鹏对我放话,说要与我办离婚手续。”
吴琴愤愤地说着,这一刻,她似乎忘记刘仲民为何向她提出离婚,然,吴母却没完全相信她所言,问:“你肯定有事瞒着我,说吧,女婿到底为什么非要和你离婚?”
闺女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丫头的脾性,而女婿能提出离婚,除非是死丫头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否则,两口子平日里好好的,又有了孩子,女婿万不会选择离婚。
“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吴琴目光躲闪,拔高声音,掩饰她的心虚:“妈!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可是你生的,是你的亲闺女,你难道宁愿相信他刘仲民,不愿意相信自个的女儿?”
“看来你确实是有事瞒着我了。”
从吴琴的神色转变中,吴母心里大概有了底儿,只见其脸色一沉:“说吧,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
“妈!”
吴琴再度拔高声音:“你非得认定我有错,是吗?我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我才是你闺女,可你如此不相信我,莫非我不是你生的?”
“琴琴,你知道不?从小到大你越是狡辩,越证明你有做错事,而且你一旦说谎,眼神就变得飘忽起来,今个女婿能和你提离婚,我猜八成和鹏鹏那孩子有关,对吧?”
一听吴母这话,吴琴当即怔住,她嘴角噏动,却迟迟说不出话。
见状,吴母一瞬间心弦紧绷,她问:“你是不是没苛待了鹏鹏被女婿知道了?”
吴琴别过头,不去看吴母。
“在你结婚前,以及婚后每每回来看我和你爸,我和你都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吴母眼里难掩失望:“回答我?”
被亲妈定定地看着,吴琴想到刘仲民抱刘鹏去医院前看她的眼神和对她说的话,不由气得失去理智,脱口就说:
“我不就是打了那野种两下么,他刘仲民至于为这么点事就要和我离婚?!”
“野种?打两下?琴琴,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嫁给小刘前,你便知道一进门要给小刘的孩子做妈,我一再叮嘱你,
后妈难做,但只要你真心对待,不管是小刘,还是鹏鹏那孩子,他们同样会回报你真心……见你婚后生活平顺,
我还想着你和小刘爷俩相处融洽,没想到你在我们面前是装得,心里其实对小刘有很大的意见,嫌弃小刘把前面媳妇生的孩子接到城里来抚养,对不对?”
吴母质问。
“对!你说的全对!我就是嫌弃那个野种来城里搅合我的生活,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他丢回老家去,怎么了,我这样何错之有?”
被其母戳穿心思,吴琴索性也不瞒着了,气呼呼地道出心里话。
“我知道了,你只怕不是苛待了鹏鹏那孩子,你多半是虐待鹏鹏,不知怎么的被小刘得知,于是他在今个上班期间突然回家,正好撞见你……”
不等吴母说下去,就被吴琴截断:“够了!你想说我恶毒便直说,可我再恶毒也是你生的,而我能成为现在这样,你敢说这没有你的责任?”
吴母闻言,身形晃了晃,她这明显是被气的。
“你们娘俩在吵什么?我这还没进家门呢就听到你们吵个不停,也不担心邻居听到看咱家笑话。”
吴父从门外进来,看眼吴母,又看眼女儿吴琴,而后,他接过吴母怀中的外孙女,问:“琴琴今个怎么回家来了?”
“你问你好闺女别问我。”
吴母没好气地回了句。
“琴琴,你妈不说,那你就说说,好端端的跑回家做什么?”
实现挪至女儿吴琴身上,吴父眉头微皱。
吴琴低着头不语。
“是不想说还是不好说?”
吴父直视着女儿吴琴:“要不你给爸解释解释这‘恶毒’是怎么回事。”
“行了,你也崩问你的好闺女了,我这便告诉你,你闺女虐待鹏鹏那孩子,很可能不止虐待一次,结果不知怎么的被小刘给知道了,
人家今下午上班中途忽然回到家,估计好巧不巧就撞见了儿子被你好闺女虐待,于是,直接提出要和你闺女离婚。”
吴母没什么情绪地简单把事情说了遍。
“照这么说,琴琴跑回家是找咱们拿注意的?”
吴父语气平和,问吴母。
“要拿主意你帮着拿,我没本事,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能叫小刘打消和你闺女离婚的心思。”
听吴母如是说,吴父沉默须臾,看向吴琴:“刘鹏那孩子我不是没见过,一看就是个机灵的,而且不怎么淘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对一个年幼的孩子动手?”
“那个小野种有哪点好?自打被刘仲民接到身边养着,一出门就败坏我的名声,这要我如何对他好?何况多养一个他,就得多花一份钱,这要我的楠楠不得过苦日子?!”
吴琴完全没认识到自己有做错,她理直气壮地在吴父面前说着。
“你一口一个小野种,这就是你的教养?”
吴父把孩子递回吴母手上,眼神示意吴母抱外孙女回卧室,待客厅里只剩下他和吴琴爷俩时,吴父一脸肃容,问:你抱着楠楠离开家,小刘就没管?”
吴琴委屈:“他都要和我离婚了,哪里还有心思管我到哪去。”
吴父好一会没做声。
“爸……我不要离婚,你得帮我!”
长时间等不到吴父开口,吴琴心慌。
“你离不离婚不是你爸我说了算,这得看女婿的态度,得看你究竟对刘鹏都做了什么,说吧……”
吴父看着女儿,希望能听到实话。
抿唇,吴琴犹豫半晌,方吞吞吐吐把她对小刘鹏做的事一五一十道出,她知道如果她今个不说实话,就别指望她爸在离婚这件事上帮到她。
因为她爸宠她是真,却也对她很是严格要求,不会一味地只顾着宠她、护她,蛮不讲理。
“吴琴,你混账!”
随着吴琴音落,吴父一巴掌拍在面前的茶几上,脸色难看至极,他怒声斥责:“即便你不喜欢刘鹏那孩子,但装装样子你总会吧,你至于要坐实后妈恶毒这个名声?”
“我……我不就是轻轻掐了几下,不就是拿笤帚把儿在腿上打了几下,他刘仲民至于小题大做,提出和我离婚?!”
吴琴不敢去看吴父的眼睛,她低垂着头,嘴里小声嘀咕。
“小孩子皮肤嫩你不知道?小孩子正在长骨头你不知道?”吴父是真恨不得给女儿几巴掌,好打醒这个任性没边儿的闺女。
是,在这个家里,有他和老伴还有几个儿子宠着,他们可以由着她随便任性,可这嫁了人,
且是做了人后娘,咋就不知到收敛收敛自己的性子,竟不管不顾对一个年幼的孩子动手?
“回去!你现在就给我回你自个家去,向小刘道歉,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求得小刘原谅,
你都给我去做!再就是对刘鹏那孩子,你也得诚恳道歉,求小刘鹏原谅,要不然,我和你妈只当没你这个闺女。
至于楠楠,就先由你妈帮你带着,回头你的事解决了,再过来接楠楠。”
吴琴在沙发上坐着,纹丝未动。
“你不走还在等什么?”
吴父瞪眼。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用多大力气。”
吴琴不服气,闻言,吴父顿时脸黑如锅底:“你觉得小刘是如何知道你虐待刘鹏那孩子的?而刘鹏被你虐待又是如何被外人知道的?这些你可都有想过?”
微顿须臾,吴父在吴琴开口前,再度出声:“肯定是刘鹏身上有伤,在外与小朋友玩耍时流露出异样,继而被眼尖的大人看到……”
吴琴脑子是个转速高的,她这还没听吴父说完,立马拿起座机话筒,冷着脸,拨出一串号码。
能在上班途中忽然回家,要么是在办公室见了什么人,再要么是接到哪个的电话,得知她有虐待小野种,从而搞突击检查。
肯定是这样!
刘仲民知道她今个请病假在家休息,所以在听人说了闲话后,一声不吭跑回家,给她来了个猝不及防。
电话接通,仅仅两三句话,吴琴就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刘仲民确实有接到一通电话,且在和对方通话中有提到“韩昭”这个名字。
韩昭?
吴琴眯起眼,很熟悉的名字……对了,小野种有个玩的好的同学,似乎就叫韩昭,思绪辗转到这,吴琴的神色蓦地变得狰狞……
韩舒颖!
是你么?是你看出那小野种身上的异样,继而给刘仲民打的电话?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小野种跑出家门,最是喜欢和韩昭玩……
想到这,吴琴坐不住了,她得找罪魁祸首算账,要不然,刘仲民给她的这口气出不去!
“你想到了什么?”
吴父见吴琴脸色变来变去,禁不住问。
“爸你别问,我这就回去,楠楠就麻烦妈帮我照顾几天了。”
吴琴说着,站起身,都没等吴父做出回应,也没和在卧室里哄外孙女的吴母打招呼,拿起她的包包转眼就没了人影儿。
-
气冲冲回到机械厂,吴琴连家门都没进,径直来到韩家。
“韩舒颖!韩舒颖你是八婆吗,老娘家的事要你管,你咋不住海边去?”
人尚未走进韩家客厅,吴琴恼怒中夹带着愤恨的声音就已飘至舒颖和孟乔、三小只耳里。
巧的是,韩副厂长下班回家,这会儿正好推着自行车进院门。
他看向院里那恨不得飞进他家客厅的女人背影,听着对方口中对宝贝闺女的满满,脸色不可谓不难看。
不过,没等韩副厂长做声,吴琴的身影已从他眼帘消失,人这会儿已站在客厅,怒视着舒颖,尖声质问:“是不是你给我家老刘打的电话,在电话里对我家老刘胡说八道?”
第392章
“我确实有给保卫科的刘副主任打过电话,但你所言的胡说八道,对不起,我是不承认的。”
舒颖无比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她神色坦然:“因为我只是告诉刘副主任一个事实,这一点,想必刘副主任已经得到确认。”
“你……你有病啊?!我家的事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
吴琴面部表情狰狞,恨不得上前撕碎舒颖:“很早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插足我表妹和顾同志之间的感情,
又不择手段抢走顾同志,害得我表妹至今都伤怀,现如今,你又祸害我,祸害我的家庭,韩舒颖,世上怎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
“同志你说话注意点!”
孟乔突然间做声,他站起身,冷冷地凝视着吴琴:“我姐向来行的端坐的正,容不得你如此污蔑!”
“我呸!”
吴琴朝地上淬了口,一脸狰狞说:“韩舒颖要是真行的端坐的正,作何要用下作手段抢我表妹的对象,作何要偷偷摸摸给我丈夫打电话,插手我家的事?”
“乔乔,你去楼上看着点小臻他们。”
不等孟乔再度出声,舒颖将其支走,而后,她直视着吴琴:“你听好了,我不曾插足过任何人的感情,你信也不好不信也罢,我都不会在意。”
微顿须臾,她续说:“至于给厂保卫科刘副主任打电话,告知对方留意下小刘鹏腿上的伤,
缘由很简单,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年幼的孩子因腿伤得不到及时医治,从而留下后遗症,影响他一辈子。”
丝毫没在意吴琴的脸色变化,舒颖始终神色坦然:“说实话,得知小刘鹏腿上的伤是出自吴同志你的手,我第一时间觉得挺不可思议。
身为一个母亲,你就算心情再不好,怎能拿一个年幼的孩子出气?!即便小刘鹏不是你生的,但你也有生育过,当你对自己的继子动手时,可有想过小刘鹏的生母得有多心痛?”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动的手?”
吴琴咬牙切齿:“韩舒颖,我看你就是不想要我好过,你是在报复我,有意找我的不痛快!”
“我没吴同志你说的那么闲。”
舒颖一脸的不知所谓。
“你就是故意的!记恨我曾在工作中找你麻烦,你现在插手我家的事,就是故意要我不痛快!”
“随便你怎么说吧。不过,你对小刘鹏动手是否属实,我想你自个心里比谁都清楚,否则,你现在不会出现在我家。”
如果没做过,有必要来找她撒泼?
舒颖心里是真瞧不上吴琴这样的人,明明选择给人做后妈,却不好好对待丈夫前妻留下的孩子,如此做派,无疑是小人行径!
“我有没有对那小野种动手关你屁事啊!”
吴琴怒火攻心,直接口出污言。
“你谁啊?”
韩副厂长在院里听到女子尖利无礼,堪称噪音的言语,当即脸色一沉,快步走进客厅,随口就冷冷地来了句。
“爸。”
舒颖唤了韩副厂长一声,继而她将目光落回吴琴身上:“话已说明白,你可以走了。”
“韩舒颖,你一通电话导致我的婚姻出问题,你现在要我走,你说得倒轻巧?”
看到韩副厂长,吴琴不自主有点犯怵,但她不能就这么走了,要不然,她非得被胸口堵住的那口气给憋死。
舒颖面露不耐烦:“你的婚姻出问题关我什么事?如果不是你对小刘鹏动手,能有我给刘副主任打电话一事?
吴同志,我建议你遇事最好先从自身找原因,别总想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
“要不是你那通电话,我丈夫能和我提离婚?”
吴琴骤然间带着点歇斯底里吼出声。
“你怎么不说你如果没对小刘鹏动手,就不会让你的婚姻出问题?”舒颖表情冷然:“小刘鹏被你虐打,跑起来左腿明显出现异样,
就算不被我发现,也会被其他人看到,而但凡有爱心,认识小刘鹏是刘副主任儿子的同志,我想他们都会像我一样,告诉刘副主任关于小刘鹏可能腿部有伤这件事。”
什么人啊?!
明明错的是自身,偏不承认,非得理直气壮指责他人,难不成以为地球是围着她一个人转不成?
韩副厂长面露疑惑:“小颖……”离婚?刘副主任?小刘鹏的腿伤?韩副主任听得云里雾里,半晌都没理出一点头绪。
“爸,事情是这样……”
舒颖把她从萌团子韩小昭口中听到的简单加工下告知韩副厂长,之所以要“加工”,无非是吴琴怒气冲冲站在客厅还没走。
究根结底,舒颖是担心吴琴发疯记恨萌团子,从而不知在哪天找一个小孩子的麻烦。
“你是厂里的职工?”
听完舒颖说的,韩副厂长看向吴琴,熟料,吴琴只是无比怨恨地瞪向舒颖,根本就不做回应。
“是我曾在厂工会的同事。”
没理会吴琴,舒颖道出其身份。
韩副厂长闻言,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吴琴:“你是自己离开,还是要我打电话叫保卫科的同志请你离开?”
“你们这是在欺负人!”
被驱赶,吴琴脸面难挂住,她阴沉沉说:“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要不要善罢甘休你随意,但我想若是你在工会的领导和厂妇联的同志知道你虐待刘同志前妻留下的儿子……”
韩副厂长尚未说完,就见吴琴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
“爸,我不觉得我有做错。”
对于给刘仲民打电话一事,舒颖直接先表明她的态度。
“你这是怀疑你爸爸我是非不分?”
韩副厂长摇着头,笑得一脸无奈。
“怎么可能?!”舒颖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她说:“我就是担心爸会认为我行事过于冲动。”
韩副厂长笑问:“那你有没有冲动?”
舒颖的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她说:“小昭把事情告诉我后,我便想着不能得叫刘副主任知道,要不然,小刘鹏不定还得被他那个后妈打多少次呢!
另外,我也确实担心小刘鹏的腿伤,不单单因为他是小昭的同学兼好朋友,即便换作任何一个小孩被家里后妈虐待,这种事一旦被我知道,我想我都不会放任不管。”
当然,这换作其他小孩被家里后妈虐待,她多半会选择找妇联帮助那孩子,毕竟她只是个外人,不了解小孩家里的具体情况,想直接亲自帮一把,根本不现实。
而小刘鹏可以说是个特例。
第一:小孩儿是她家韩小昭的同学,她认识对方。
第二:小孩儿的后妈曾和她是同事。
第三:她不想她家萌团子失望,与此同时,她挺心疼小刘鹏。
于是,拨通保卫科的电话,找刘副主任说起小刘鹏的腿伤,这事她势在必行!
“那孩子长得虎头虎脑,换作是你爸我,听小昭说到其腿伤,我也会给刘副主任拨电话把事儿说说的。”
一听韩副厂长这话,舒颖笑眯眯吹起彩虹屁:“爸爸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在得知事情缘由后会支持我哒!”
韩不常在笑了笑:“好了,晚上吃什么,走,爸爸和你一块去做。”
……
吴琴的心情糟糕透顶,一路憋着气回到家,见刘仲民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不由更加气闷。
提出和她离婚,这是真打算不和她继续过了吗?
否则,晚饭为何没她的份?
还有,见她不在家,就没想着出去找找,爷俩倒是舒舒服服地在家里吃好喝好,完全将她当成是个局外人!
刘仲民像是没看到吴琴似的,他拿着碗筷去洗刷,并叮嘱儿子狗蛋儿回房间去玩儿,这不由得令吴琴心火上涌,有意在客厅弄出响动。
就好像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不是用脚踹,就是把东西拿起来,紧跟着又重重地放下。
举动简直幼稚到极点。
“你不理我是几个意思?”
刘仲民洗刷完碗筷,他径直走向儿子狗蛋儿住的次卧,不料,吴琴见其对她视若无睹,气得吼了句。
“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脚步不停,刘仲民淡淡地回应。
“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妻子,你竟然说和我没什么好说的,刘仲民,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和我离婚不成?”
堵在刘仲民身前,吴琴怒瞪双眼:“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就非得为一点小事要和我离婚?”
“小事?鹏鹏身上的伤是小事?尤其是鹏鹏的左腿,大夫说几乎要伤到骨头,你告诉我这是小事?”
刘仲民的声音由低到高,尽管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一想到下午抱儿子去厂医院做检查,大夫对他说的诊断结果,他就忍不住气愤,忍不住心疼!
他气愤枕边人无缘无故拿他的儿子出气,气愤他自个眼瞎,没发现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他后娶进门的妻子虐待;
他心疼儿子小小一个团子,明明住在自个家,却被吴琴这个女人没少咒骂小野种,咒骂怎么不去死,与此同时动手打他儿子。
说实话,抱着儿子从厂医院回到家的一路上,以及回到家后至今,他不敢去想大夫说的话,因为一回想起他的心就钝痛不已。筚趣阁
且懊悔和自责一个劲席卷着他,告诉他他是一个多么不合格的父亲!
“你在怪我对不对?不,你恨我,你现在很恨我,后悔娶了我是不是?”
吴琴眼里泛起泪花:“你怎能这么无情?我是不该对鹏鹏动手,可我是有意的吗?刘仲民,你听清楚,我在对鹏鹏动手时,根本不受我自个控制,我不是有意要那样……”
“我和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脚步不停,刘仲民淡淡地回应。
“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妻子,你竟然说和我没什么好说的,刘仲民,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和我离婚不成?”
堵在刘仲民身前,吴琴怒瞪双眼:“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就非得为一点小事要和我离婚?”
“小事?鹏鹏身上的伤是小事?尤其是鹏鹏的左腿,大夫说几乎要伤到骨头,你告诉我这是小事?”
刘仲民的声音由低到高,尽管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一想到下午抱儿子去厂医院做检查,大夫对他说的诊断结果,他就忍不住气愤,忍不住心疼!
他气愤枕边人无缘无故拿他的儿子出气,气愤他自个眼瞎,没发现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他后娶进门的妻子虐待;
他心疼儿子小小一个团子,明明住在自个家,却被吴琴这个女人没少咒骂小野种,咒骂怎么不去死,与此同时动手打他儿子。
说实话,抱着儿子从厂医院回到家的一路上,以及回到家后至今,他不敢去想大夫说的话,因为一回想起他的心就钝痛不已。
且懊悔和自责一个劲席卷着他,告诉他他是一个多么不合格的父亲!
“你在怪我对不对?不,你恨我,你现在很恨我,后悔娶了我是不是?”
吴琴眼里泛起泪花:“你怎能这么无情?我是不该对鹏鹏动手,可我是有意的吗?刘仲民,你听清楚,我在对鹏鹏动手时,根本不受我自个控制,我不是有意要那样……”
“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妻子,你竟然说和我没什么好说的,刘仲民,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和我离婚不成?”
堵在刘仲民身前,吴琴怒瞪双眼:“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就非得为一点小事要和我离婚?”
“小事?鹏鹏身上的伤是小事?尤其是鹏鹏的左腿,大夫说几乎要伤到骨头,你告诉我这是小事?”
刘仲民的声音由低到高,尽管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一想到下午抱儿子去厂医院做检查,大夫对他说的诊断结果,他就忍不住气愤,忍不住心疼!
他气愤枕边人无缘无故拿他的儿子出气,气愤他自个眼瞎,没发现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他后娶进门的妻子虐待;
他心疼儿子小小一个团子,明明住在自个家,却被吴琴这个女人没少咒骂小野种,咒骂怎么不去死,与此同时动手打他儿子。
“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妻子,你竟然说和我没什么好说的,刘仲民,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和我离婚不成?”
堵在刘仲民身前,吴琴怒瞪双眼:“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就非得为一点小事要和我离婚?”
“小事?鹏鹏身上的伤是小事?尤其是鹏鹏的左腿,大夫说几乎要伤到骨头,你告诉我这是小事?”
刘仲民的声音由低到高,尽管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一想到下午抱儿子去厂医院做检查,大夫对他说的诊断结果,他就忍不住气愤,忍不住心疼!
他气愤枕边人无缘无故拿他的儿子出气,气愤他自个眼瞎,没发现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他后娶进门的妻子虐待;
他心疼儿子小小一个团子,明明住在自个家,却被吴琴这个女人没少咒骂小野种,咒骂怎么不去死,与此同时动手打他儿子。
第393章
“小刘……”
吴父面露歉疚,嘴角噏动,半晌说不出后话。
次卧。
小刘鹏拿着一铁皮青蛙玩具蹲在地上正玩儿,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不由抬起小脑袋看向门口,见刘仲民走进来,当即唤了声:“爸爸。”
待看到后走进来的吴父二人时,小孩儿的目光几乎是慌忙挪离,他的眼神战战兢兢,站起身,
以最快的速度到刘仲民身旁,并抱住其大腿,寻求安全感。
“不怕,爸爸在这呢。”
刘仲民哪里不知小刘鹏这一刻的举动为哪般,他抱起儿子,忍着胸口处传来的钝痛感,说:“爸爸给你把棉裤脱了你坐进被窝里,等会爸爸打水给你洗脚。”
“好。”
小刘鹏没去看吴父二人,他嗓音稚嫩,低应了声。
吴父和其长子吴海就在一旁站着,当他们看到小刘鹏身上、腿上的淤青,尤其是当父子俩看到小刘鹏左小腿包裹着成人食指宽的医用纱布的一瞬间,心神皆是一紧。
如果不是伤得较重,需要清创、包裹纱布?
爷俩想到这,只觉要劝说刘仲民和吴琴和好,不再提离婚这件事,怕是多半难成。
而结果确实没出意外,不管吴父二人如何相劝,甚至代吴琴向刘仲民赔不是,都没让其松口。
不过,刘仲民是没松口,坚决要与吴琴离婚,但吴琴的态度同样坚决,又哭又闹,不和刘仲民去办手续。
对此,刘仲民倒也没采取过激举动,他只是将吴琴视作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夜里和小刘鹏睡在一起,
白日要么带着小刘鹏到他办公室待着,要么送小刘鹏前往韩家和小韩昭玩儿。
“狗蛋儿,你别难过,我会想你的,还有,我又不是不再回来。”
听好朋友说明天就坐火车去很远的地方,说这一去估计很长一段时日他们不能再见面,刘鹏是立马眼眶泛红,抱住韩小昭的胳膊不松手。
见状,韩小昭像小大人似的,抬起他另一只手,轻拍拍刘鹏这个小伙伴的肩膀,予以安慰。
“可我会很长时间见不到你。”
刘鹏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在他心里,韩小昭是他早已认定的朋友,他喜欢和好朋友一起玩儿。
“狗蛋儿你是大孩子了,得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说了,我小姨妈是女孩子,她要去那边工作,我和我哥是男子汉,必须得跟在我小姨妈身边,这样才能保护她的安全。”
韩小昭奶声说着,忽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其叹口气,眉头紧拧:
“你知道的,我小姨妈实在是漂亮得不像话,就像是天上的小仙女本仙,要是没我和我哥在身边保护,肯定得遇到不少坏人哒。”
顿了下,韩小昭又说:“狗蛋儿,你乖乖的哈,我有叮嘱过我小舅舅,回头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尽管找我小舅舅帮忙。
其实,你是我的好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好兄弟,那么我小舅舅便也是你小舅舅,你可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怕给我小舅舅添麻烦,不找我小舅舅帮忙。”
抱住小伙伴,韩小昭在其背上拍了拍:“狗蛋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既然你后妈赖在你家不走,往后你就眼睛放亮点,只要看到她抬手想打你,就快点跑开。”
“我是不会和她单独待在一块的。”
坏女人一天不离开他家,他就一天不和坏女人说话,更不会一个人和坏女人待在家里!
“聪明,就该这样!”
韩小昭给小伙伴点赞。
舒颖这会儿一边和韩屿、韩臻说话,一边留神看韩小昭和小刘鹏互动,期间,她被这两只言行逗得时不时弯起唇角。
“姐,我保证会照顾好爸爸的。”
闻知一家人很快要前往东北,韩屿那是真得高兴,可他没想到的是,回头韩臻韩昭会留在东北陪姐姐,
唯有他得跟着爸爸返回安城,说实话,他对此感到好失落,因为他也不想和姐姐长期分离,但他又无比清醒,如果连他都留在东北陪姐姐,那么安城家里就剩下爸爸一个人。
好吧,等小军哥搬回家住,家里就不止爸爸一人,然,小军哥动辄加班,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他没在家,说到底,还是爸爸一人守着他们这空荡荡的大房子。
真如此的话,他无疑会很心疼爸爸。
一遍遍在心里说服自己,韩屿慢慢打消了想要同韩臻韩小昭一样留在东北、陪伴舒颖的心思,他决定做一个好弟弟、好儿子,在安城照顾韩副厂长这个亲爸。
“姐姐相信你。”
舒颖笑着颔首,她知道亲爸为何要事先和小孩儿把随后的安排说清楚,无非是担心小家伙会多想,毕竟家里统共三个小豆丁,
而其中两个却将留在东北和她生活在一起,倘若不提前给弟弟韩屿知会一声,到时,小孩儿十之八九会伤心难过,继而想些有的没的。
但话又说回来,一只羊、两只羊、一群羊都是放,仅凭她一人,完全能照顾好四个小家伙,何况还有她男人顾彦同志帮忙,四小只在他们手中翻不了天。
然,韩副厂长,她亲爸却有他的理儿,甚至直接给她来了句,要是她坚持把家里的三小只留在身边抚养,那便只当他们什么都没说过,一切照旧。
且他可不会管她曾对已故姐姐许下的承诺——看顾韩小臻、韩小昭哥俩长大成人。
基于此,舒颖不得不做出退步,同意按韩副厂长说的来,回头他从东北返安城,会带着韩屿一起。
没错,明个动身前往东北,韩副厂长会随行,他此去的目的,无疑是当面向孟三魁夫妻道谢,感谢孟三魁夫妻对舒颖的救命之恩,感谢孟三魁夫妻对舒颖近一年的照顾。
再就是,两家现如今算是亲戚,趁着过年走动走动,很有必要。
当然,在去往东北孟家屯前,韩副厂长会和舒颖、孟乔带着包括顾衡在内的四个小家伙先到帝都,与舒父舒母会和,而后,一行人再同往东北孟家屯。
-
两日后,帝都。
“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看眼客厅挂钟上的时间,舒父问舒母。
“好了。”
舒母回了舒父一句,看向儿子舒珩、舒灏:“老三老四,提上东西咱们这就走吧。”伴随舒母音落,座机铃声忽然响起。
“我来接。”
舒灏皱眉,走到座机旁,弯腰拿起话筒:“喂,请问哪位?”
话筒另一端很快传来声音,得知这个电话是哪里打来的,舒灏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行,我知道了,我会把她的事转告给我爸妈。”
结束通话,舒灏将话筒放回座机上,不等他开口,舒母看过来直接问:“谁的电话?要转告我和你爸什么?”
舒父和舒珩亦看向舒灏,两人神色难辨,静候舒灏做声。
“是采石场的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说大妹在挑石子时走神,脚下一个没踩稳,摔倒在地,
又好巧不巧滚落一个两三米深的碎石坑里,人伤得不轻,送到就近的医院,经医生初步诊断,两条腿……”
没等舒灏说完,舒母身形一晃,眼前发黑,若不是舒父在旁及时扶住,势必会晕倒在地。
“老宋你放松些,别急,事情已经发生,咱们现在着急也于事无补,还是想想接下来的安排吧。”
大女儿舒欣即便有千般不是、万般不是,但说到底,她都是他们夫妻的骨肉,眼下她出意外,不管这意外是怎么造成的,总之人在医院,他们做父母的不能不管。
“你想如何安排?”
舒母缓过气儿,面上尽显苦色和焦虑,她说:“颖儿和韩同志他们乘坐的火车再有不到两个小时便抵达,
咱们说好要随颖儿去孟家屯向她干爹干娘亲自道谢,难不成现在要出尔反尔,不顾颖儿的感受,都去医院看欣欣?”
客厅里一瞬间静寂无声,半晌,舒珩开口:“要不这样,我和爸去孟家屯,老四陪着妈前往医院看望大妹。”
“我不同意!”
舒灏当即提出反对意见:“凭什么就要由我陪着妈去看望大妹?我是不会答应的,医院那边,三哥你要去便去,我反正要前往孟家屯,不想颖儿失望。”
“老宋,要不就按老三说的来?”
舒父完全没考虑小儿子舒灏的意见,他握住舒母的手紧了紧:“放心吧,欣欣那丫头应该不会有大碍。”这话说出来,其实他都不信。
奈何他现在只能这么说,否则,家里的气氛只会变得更加紧张。
“就这么办吧。”
舒母点头。
“为什么?”
舒灏瞪眼:“我早前就和颖儿说好了,要陪她去孟家屯,现在你们不让我去,这不是欺负人么!”
“小刘……”
吴父面露歉疚,嘴角噏动,半晌说不出后话。
次卧。
小刘鹏拿着一铁皮青蛙玩具蹲在地上正玩儿,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不由抬起小脑袋看向门口,见刘仲民走进来,当即唤了声:“爸爸。”
待看到后走进来的吴父二人时,小孩儿的目光几乎是慌忙挪离,他的眼神战战兢兢,站起身,
以最快的速度到刘仲民身旁,并抱住其大腿,寻求安全感。
“不怕,爸爸在这呢。”
刘仲民哪里不知小刘鹏这一刻的举动为哪般,他抱起儿子,忍着胸口处传来的钝痛感,说:“爸爸给你把棉裤脱了你坐进被窝里,等会爸爸打水给你洗脚。”
“好。”
小刘鹏没去看吴父二人,他嗓音稚嫩,低应了声。
吴父和其长子吴海就在一旁站着,当他们看到小刘鹏身上、腿上的淤青,尤其是当父子俩看到小刘鹏左小腿包裹着成人食指宽的医用纱布的一瞬间,心神皆是一紧。
如果不是伤得较重,需要清创、包裹纱布?
爷俩想到这,只觉要劝说刘仲民和吴琴和好,不再提离婚这件事,怕是多半难成。
而结果确实没出意外,不管吴父二人如何相劝,甚至代吴琴向刘仲民赔不是,都没让其松口。
不过,刘仲民是没松口,坚决要与吴琴离婚,但吴琴的态度同样坚决,又哭又闹,不和刘仲民去办手续。
对此,刘仲民倒也没采取过激举动,他只是将吴琴视作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夜里和小刘鹏睡在一起,
白日要么带着小刘鹏到他办公室待着,要么送小刘鹏前往韩家和小韩昭玩儿。
“狗蛋儿,你别难过,我会想你的,还有,我又不是不再回来。”
听好朋友说明天就坐火车去很远的地方,说这一去估计很长一段时日他们不能再见面,刘鹏是立马眼眶泛红,抱住韩小昭的胳膊不松手。
见状,韩小昭像小大人似的,抬起他另一只手,轻拍拍刘鹏这个小伙伴的肩膀,予以安慰。
“可我会很长时间见不到你。”
刘鹏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在他心里,韩小昭是他早已认定的朋友,他喜欢和好朋友一起玩儿。
“狗蛋儿你是大孩子了,得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说了,我小姨妈是女孩子,她要去那边工作,我和我哥是男子汉,必须得跟在我小姨妈身边,这样才能保护她的安全。”
韩小昭奶声说着,忽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其叹口气,眉头紧拧:
“你知道的,我小姨妈实在是漂亮得不像话,就像是天上的小仙女本仙,要是没我和我哥在身边保护,肯定得遇到不少坏人哒。”
顿了下,韩小昭又说:“狗蛋儿,你乖乖的哈,我有叮嘱过我小舅舅,回头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尽管找我小舅舅帮忙。
其实,你是我的好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好兄弟,那么我小舅舅便也是你小舅舅,你可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怕给我小舅舅添麻烦,不找我小舅舅帮忙。”
抱住小伙伴,韩小昭在其背上拍了拍:“狗蛋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既然你后妈赖在你家不走,往后你就眼睛放亮点,只要看到她抬手想打你,就快点跑开。”
“我是不会和她单独待在一块的。”
坏女人一天不离开他家,他就一天不和坏女人说话,更不会一个人和坏女人待在家里!
“聪明,就该这样!”
韩小昭给小伙伴点赞。
舒颖这会儿一边和韩屿、韩臻说话,一边留神看韩小昭和小刘鹏互动,期间,她被这两只言行逗得时不时弯起唇角。
“姐,我保证会照顾好爸爸的。”
第394章
这话不掺杂一丝水分,因为于绝大多数父母来说,自己的儿女即便再不成器,那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岂会在儿女出事时不管不顾?
而舒珩听了舒颖所言,只觉心里五味杂陈,他嘴角微抿,静静地看着舒颖,看着这个让他倍感亲切的妹妹,半晌,低沉不失柔和的嗓音自喉中溢出:
“三哥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舒颖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眉眼弯弯笑说:“我刚说的是实话,三哥你可别小瞧我,我这人虽心眼不大,
却也不是事事都计较,更不会无理取闹,觉得世界以我为中心,谁都得听我的,照顾我的心情。”
说到后面,舒颖的语气透着明显的俏皮。
看着她清亮灵动的双眸,看着她眸中如湖中涟漪般漾开的笑意,看着她好看的唇微微弯起抹浅淡的弧度,舒珩这一刻最想说的一句话是:顾小四,你小子给我等着!
他妹妹多好啊,却早早就被顾小四给拱了,想想心里就窝火。
等着吧,一旦被他逮着机会,顾小四别想在他手上讨到半点便宜。
哼!找对象找到他妹妹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好吧,他并不是觉得顾小四不好,他只是看顾小四不顺眼,在他家小妹没和他们一家人相认前,顾小四这只猪就拱了他家水灵灵的大白菜,怎么想都让他意难平。
舒颖自然不知舒珩此时在想些什么,她走至水箱前站定,正欲给杯子里接水,熟料,舒珩伸手:“三哥来。”
“不用。”
舒颖摇头。
“听话,免得烫着你。”
舒珩态度强硬,但眼神柔和得很。
终还是舒颖败下阵来,她笑了笑:“好吧。”接过她手上的水杯,舒珩神色专注,不多会,将舒颖拿过来的两个水杯全接满,继而对舒颖说:“走吧。”
“好。”
舒颖应声,紧随其后。
-
孟家屯。
“炕都烧好了?”
“你已经问了不下三遍,而且三个屋里炕可不是我一个人烧的,你确定要继续问我?”
秀玉是既无奈又好笑。
“我给忙忘了。”
孟三魁憨笑。
“我看你是紧张的。”
秀玉打趣。
“紧张?瞎说!”
实际上,孟三魁确实有一点紧张。
缘由?
顾彦之前在说起舒颖的身世时,并未对孟三魁夫妻有任何隐瞒,譬如韩副厂长是做什么的,舒父舒母又是做什么的,家里分别都有哪些人等等。
而孟三魁虽说不是个没见过世界面的,但像韩副厂长和舒父舒母这样有能耐的,孟三魁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因此,他担心等见到韩副厂长、舒父舒母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是,心里越存事,就越是紧张。
“好好好,是我瞎说。”
看出孟三魁不自在,秀玉笑着摇摇头,很给其面子,承认是她自个说错话,不成想,这倒愈发令孟三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在堂屋里来来回回走了两圈,说:“家里你再收拾收拾,我这就去镇上接甜甜他们。”
今个恰好是周末,孟三魁在家休息,本打算前往市里接站,结果被舒颖在电话里硬是给劝住了,并一再保证,他在镇上等着。
“甜甜他们九点钟下火车,然后倒乘班车到县城,再然后乘坐县城的班车到咱们这,按照时间计算,中午十二点钟之前,他们是到不了镇上的。”
从市里到县城,平日里起码需要一个来小时,而昨个今个都在下雪,班车在路上肯定不怎么好行驶,如此一来,
花费的时间只会更长些,之后,由县城到镇上,班车行驶的时间自然也要必路况好的时候要长,这样一统计,甜甜一行人能在中午十二点乘坐县城的班车抵达镇上,都算是好的。
现在是早晨七点一刻,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四个多小时,早早跑到镇上,是想吃冷风不成?
秀玉敛起心绪,见孟大魁不听劝,仍想往堂屋外走,她眼睛一瞪:“你给我好好坐着,等临近十一点你再从家里出发不迟。”
“十点钟。”
孟三魁顿住脚,转身看向妻子。
秀玉皱眉:“早了。”须臾后,她说:“十点半,否则,你就别去了,我去镇上接甜甜他们。”
“你又不会赶牛车。”
孟三魁随口说了句,不等秀玉生气,忙不迭又说:“我听你的,十点半再从家里出发。”一行人中有四个小孩子,有辆牛车坐,大人和孩子们都能歇歇脚。
……
大队长家。
用过早饭,孟老太太猛不丁问长子孟大魁:“老三昨晚有过来?”
闻言,孟大魁点头:“嗯。”
孟老太太继续问:“他找你有啥事?”
“借用大队上的牛车。”
孟大魁回应。
“你给借了?”
孟老太太的脸色不怎么好。
眉头微皱,孟大魁说:“又不是白借。”老三一家眼看着要发达了,老太太难不成还想找老三的事?
如是想着,孟大魁不由一阵心烦,本是好好的兄弟,就因为老太太时不时挑事,弄得他们兄弟间的关系连左邻右舍都不如。
现在老三家有贵人要来,他就是想仗着是老三的兄弟,仗着自己是大队长,想去老三家和贵人说两句话,脸上都臊得慌。
暗叹口气,孟大魁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
然,孟老太太丝毫没察觉到,说:“老三给多钱?”
“娘问这个做啥?不管老三给多钱,那都是公家的,而且会计会记账。”孟大魁的语气已然透出些许不耐烦。
孟老太太拉下脸:“咋啦?你老娘我问问都不行?”
“我没说不行,娘,你就不能改改对老三一家的态度?”
孟大魁觉得头大,但他竭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说:“老三今个要到镇上接人,你知道接的是谁吗?
是老三干闺女的家人,人家可是大干部,只要一句话,便能将老三一家弄到大城市去生活。”
许是过于眼红孟三魁一家能攀上大人物,孟大魁说话的语气不自主泛着酸味儿。
“走,咱们这就去老三那边,你是大队长,那啥贵人到了老三家,你帮着招呼一二,也算是给老三撑脸面。”
孟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继而一拍大腿,就招呼孟大魁前往孟三魁家。
“老三又没请我过去,我自个跑人家里,这不合适。”
孟大魁摇头,他是大队长,脸面还是要的。
“娘,你确实得改改你对我三哥的态度,要不然,等我三哥在贵人帮助下发达了,咱们到时只有羡慕的份儿。”
这是孟四魁的声音。
孟二魁老实憨厚,鲜少在家事上发言。
“我对老三的态度咋啦?他是我生的,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你们有啥想法给老娘憋着!”
被长子和小儿子在一家人面前先后说她对老三不好,孟老太太心里火大得很,一个没忍住,怼了孟大魁、孟四魁哥俩一句。
“大队上还有事,我去忙了。”
不想再听老娘叨叨,孟大魁起身,随手将他刚坐的靠背椅靠墙放好,就准备出堂屋。
孟老太太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你真不去老三家?”
“娘,你不想咱家被大城市来的人笑话,这两天最好别到老三家找事。”
留下这么一句,孟大魁抬腿迈过堂屋门槛,不多会,人已出了院门。
“我都是为了谁,爱去不去,老娘不管了!”
孟老太太气急败坏地回了她自个屋里,很快,堂屋这边只剩下王翠翠和孟梨花娘俩。
“娘……”
“有事?”
王翠翠看眼小女儿,边走向她和孟大魁住的那间屋边对孟梨花说:“有话直接说,别和给你娘我来弯弯绕绕。”
“我……我想去三叔家……”
孟梨花吞吞吐吐说:“三叔家今个既然有贵人来,我过去瞧瞧,没准就入了贵人的眼,再然后,贵人一高兴帮我在大城市安排个工作也不一定。”
“你在想啥美事?”
盘腿坐到炕上,王翠翠没好气说:“咱家和你三叔家关系咋样你不是不知道,何况你之前跑你三叔家找那叫刘甜的麻烦,你觉得对方的家人会待见你?”
孟梨花坐在炕边晃悠着小腿,一听其母所言,立时怔住。
“听好了,不管你现在有啥想法,都给我老实待在家里,要不然,你的名声就彻底别想要了,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
不是王翠翠要把话说得严重,是她很清楚,就孟梨花现在的名声,一旦继续折腾下去,就算她挖空心思,也别想在这十里八村给找个看得过眼的婆家。
没错,距离孟梨花闹出的丑闻虽已过去好一段时日,且王翠翠有拜托娘家嫂子帮忙给小女儿说婆家,
但男方家里每每在俩孩子见面后,暗中跑到孟家屯一打听,结果就没有了后续。
王翠翠哪里不清楚缘由,这是人男方家里得知她小闺女曾做过的蠢事,不想自家娶进门的媳妇被人指指点点,果断拒绝了和她家结亲。
在农家,经媒人介绍,男女双方见面觉得合适,如若想要进行下一步,彼此都会暗中前往对方屯子里打听未来儿媳(女婿),及其家人的为人如何。
第395章
基于此,娘家嫂子帮她给小闺女接连说了三个年轻后生皆没成功后,就拒绝了继续当她家的媒人,
同时建议她半年到一年内不要再想着找人说亲,待她家离婚之前做的事淡了,到远点的公社找门好亲事,应该问题不大。
可死丫头这会儿明摆着想生事端,这要她如何不生气?
王翠翠自孟梨花和孟春生之间的事闹开后,不止一次有在想,她到底是造了啥孽,生了孟梨花这么个讨债鬼。
看着是个灵性的,做起事却像是个长脑子的。
眼高手低,成日只知道做梦,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绝对不带丁点犹豫,将小闺女塞回肚子重新生一次。
免得死丫头这一天天的就知道气她!
“名声名声,我的名声咋了?我不就是倒追过孟春生,这有啥见不得人的?”孟梨花不服气地回嘴。
王翠翠见闺女冥顽不灵,气得闭上眼,好一会过去,方重新睁开:“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娘你可别冤枉人,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个机会去大城市过好日子,这有啥错?”
如是说着,孟梨花禁不住想起一个身影,一个修长挺拔、如松般的身影,几乎是瞬间,她脸红心跳,神色变得痴迷。
“你又在想些啥子?”
王翠翠发觉孟梨花不对劲儿,恨铁不成钢地拔高声音。
“啥都没想。”
回过神,孟梨花随口给了句,继而跳下炕沿,不顾其母是何脸色,回了她自个屋。
未婚夫?
刘甜,不要脸的死丫头,竟然有那样好看的一个未婚夫,看来贼老天是真的不公平,明明同样是女孩子,却不给她一副好样貌,一个让人见之难忘的未婚夫。
说起来,孟梨花心里之所以会有顾彦的身影,源于那次顾彦送舒颖、孟三魁爷俩回孟家屯,第二天从孟家屯离开时有被孟梨花看到。
当然,那会看到顾彦的人不止孟梨花一个,加之有人看到顾彦出入孟乔家,于是,这人或许是出于好奇,
跑到孟三魁两口子面前问顾彦的身份,就这么着,孟家屯不少人得知舒颖已有未婚夫。
而孟三魁夫妻道出顾彦和舒颖的关系,仅是出于对舒颖的维护,他们不想舒颖被屯里的长舌妇嚼舌头。
再就是在孟三魁夫妻看来,顾彦和舒颖是天生一对儿,且他们既已相信顾彦说的,自然不排斥他是舒颖未婚夫这一身份。
孟梨花听说顾彦是舒颖的未婚夫,整个人羡慕嫉妒恨到极点,做梦都想着能够取代舒颖,拥有顾彦这样的未婚夫。
长得好,吃商品粮,一看就是大地方出身。
可就在孟梨花做着美梦的时候,舒颖带着孟乔被顾彦接走了,任凭孟梨花找借口想要从孟三魁夫妻口中打听到更多关于顾彦的消息,都没能如愿。
这使得孟梨花怨恨上了孟三魁二人,发誓再不登孟三魁家的门。
然,今日一听其父说的,孟梨花就像是忘记了她曾暗中发过的誓,只想着到孟三魁,她三叔家蹭好处。
尤其一想到顾彦是舒颖的未婚夫,多半和舒颖是一个地方的人,多半今个也会出现在孟三魁家,这不,孟梨花刚回到她屋里没多久,忙快手快脚收拾打扮起自个。
第396章
殊不知,她的行径只会让她成为小丑。
-
“有事?”
秀玉眉心微蹙,凝向孟梨花静静地看着,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丫头明知大房和三房关系一般,明知她自个不被他们一家待见,怎还好意思跑到她家门上?
“我三叔没在家吗?”
面对秀玉流露出的不喜,孟梨花只当没看到,且好似没听到秀玉说什么,只见其一双眼睛在这儿瞅瞅,
又在哪儿瞅瞅,见没有孟三魁的身影,眼珠子不由一转,佯装随意地询问起孟三魁的下落。
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孟三魁,她三叔现在人在哪。
按捺住心底涌动起的激动情绪,孟梨花想好了,不管秀玉这个三婶一会如何对她,都要赖在这儿等贵人到来。
好吧,最关键的是,她想等被她惦记在心里的那道身影出现。
哼!她可不管这人是不是死丫头刘甜的未婚夫,她相信,只要锄头挥得快、挥得有力量,没有挖不到的墙根。
孟梨花心里美美地想着,同时觉得她之前为和孟春生在一起做的事儿简直是鼠目寸光,以至于她现在别提有多后悔,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把那个时候的她一巴掌拍醒。
这么一来,现在的她也就不会名声有损。
暗自叹气,孟梨花反思,真傻!
没错,曾经的她,傻了吧唧,她自个都没眼看。
仅因一个孟春生差点变成疯婆子,这要是被她惦记在心的那个人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孟梨花有些患得患失,情不自禁陷入自我思绪,半晌魂不归为。
“有事说事,没事你就回家去吧,我忙得很,没工夫招呼你。”
秀玉直接赶人,她一点都不耐烦看到孟梨花,尤其孟梨花这会儿站在她面前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落在她眼里,只想尽快把人打发走,免得一会脾气上来,忍不住说些难听话,自降人品。
突然响起的声音无疑将孟梨花的思绪拽回,她脸颊发热,感到无比羞恼和不甘,却又不能外露出丝毫情绪,乖巧说:
“这不是猫冬嘛,我家没啥事,我便想着来三婶家玩玩,你要是忙的话,不用管我的,我自个去乔乔屋里找本书翻看就好。“
想赶她走?
没门!
她今个不见到贵人,不见到她心里惦记的那个人,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说吧,你来我家到底是什么目的?”
秀玉没接话,她直视着孟梨花,仿若要看尽对方心底一般。
“三婶,你是不是对我有啥误会?”
是,她是抱着目的来的,但这她能说吗?
孟梨花暗翻个白眼儿,莫不是把她当成是傻子,觉得她会把心里想的道出口?
“行,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会子跑过来,无非是从你爹口中听说我家今个有客人到访,另外,你在打甜甜那位未婚夫的主意,我没说错吧?”
秀玉可没忘记曾在屯里听到的闲言碎语,而闲言碎语中的主人公正是孟梨花,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见人就打听有关她家甜甜未婚夫的事情,要说这其中没猫腻,鬼都不信!
“三婶你对我的误会是不是太大了?!”
心里想的被说破,孟梨花的脸色是变了又变,不过,终还是稳住情绪,很是委屈说:“我没听我爹说过啥,
今个过来我就是单纯来玩玩,三婶如果非得把我想的那么不堪,我也只能无话可说,但清者自清,我再怎么着,都不会对别人的未婚夫动不该有的心思。”
话是这么说没错,然,她究竟要做些什么,谁都管不着!
“行了,你是如何想只有你自个知道,现在我要说的是,我家不欢迎你,你走吧。”再次被秀玉不客气地赶人,孟梨花的心情可想而知,但却依旧站着没动:
“三婶你这是得有多不待见我要赶我回家?”
秀玉冷着脸:“我说了我忙得很,没工夫招呼你,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三婶,不管你说啥我都不会走的。”
孟梨花将她的厚脸皮发挥到极致,她无视秀玉的脸色,拿起把竹椅放到取暖炉边,一脸自在地烤起手。
“你……”
秀玉脸色难看,正欲再说些什么之际,堂屋门外传来一道清冽好听的男声:“婶子,颖儿他们还没到吗?”
“是小顾啊,快,快进来坐,你叔去镇上有近两个小时了,这会子应该已经接上人,在回屯子的路上。”
一看到顾彦,秀玉瞬间面带笑容,招呼顾彦进家坐。
“顾……顾同志,我叫孟梨花,是我三叔的侄女……”
从秀玉对顾彦的称呼中,孟梨花确定顾彦姓顾,心情激荡自不用多说,她脸颊布满红晕,起身就走向堂屋门口,主动向顾彦做起自我介绍。
“梨花,你赶紧回去吧,免得你娘找不到你发急。”
秀玉找了个借口继续打发孟梨花走人,奈何孟梨花厚脸皮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我娘知道我来三婶家玩儿。”
言下之意,想赶我走,不可能。
顾彦扫眼孟梨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没对孟梨花的自我介绍做任何回应,而是在那一眼过后,将目光落回秀玉身上,说:“我去屯子口接孟叔他们。”
“也行,婶子给咱做饭,你去看看,要是长时间等不到,就回家来,可别在外面给冻着。”
秀玉说着,送顾彦到院门口。
“顾同志,你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屯子口。”
孟梨花就像个花痴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顾彦,见状,秀玉气得脸色发青:“梨花,你是嫌你的的名声没被你自个败尽吗?”
这话一出,使得孟梨花当即站住,她转头瞪秀玉:“三婶你这是要毁了我的幸福?”
“你不担心自个的名声败尽,随便你现在去做什么。”
秀玉对孟梨花已经没有半点耐心,她音落,转身走进院门,任由孟梨花在院门口站着发呆。
良久,孟梨花动了,且跑向屯子口,仿若忘记刚才发生过的事儿。
……
“顾同志,我……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顾彦背对屯子口站着,一双漆黑如墨的深眸专注地望向同往镇上的泥土路,忽然间,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他眸中像是一瞬间染上冰霜,既没回头,也没做声,提步朝镇上走。
第397章
“顾同志,我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我是孟梨花啊……”
由于天气寒冷,空中又飘着雪花,不说路上没什么行人,就是屯里都看不到几个人走动,因此,孟梨花丝毫没有负担被人看到她此时正紧追着一男同志。
“我爹是孟家屯的大队长,顾同志,和我做朋友对你没坏处……”
孟梨花喋喋不休地说着,落在顾彦耳里,聒噪得很,他加快步速,尤其在看到一辆牛车正慢悠悠行驶过来,直接迎面跑向那辆牛车。
“我很差劲吗?为啥不理我?”
孟梨花见顾彦跑远,心里憋闷得很,她跺了跺脚,没再追向顾彦,而是站在路边,等顾彦和数百米外的牛车到跟前。
……
“爸爸!”
“小姨夫!”
“姐夫!”
四小只分别被长辈抱在怀中在牛车水坐着,看到顾彦出现在眼前,高兴得不约而同喊出声。
回小家伙们一个微笑,顾彦与孟三魁、韩副厂长几人一一打过招呼,继而面向舒颖,见舒颖要下牛车,不顾长辈们和四小只、及正在看着他,伸手就将舒颖从牛车上抱了下来:
“累坏了吧?”
嗓音清冽却又柔和似水,黑眸中更是溢满心疼。
舒颖摇头:“还好。”
察觉到大家都在看他们,舒颖轻拍拍男人仍揽在自己腰肢上的手,略显不自在说:“注意场合。”
顾彦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笑了笑:“都是自己人。”不过,他到底还是听了亲亲媳妇儿的话,将揽在舒颖腰肢上的手收回。
牛车缓慢行驶,两人并肩走在牛车后面,慢慢的,与牛车拉开十多米距离,顾彦攥住舒颖挨着他这边的那只手紧了紧,问:“怎么就想着在年跟前回到这边?”
一个星期前接到舒颖要来东北的电话,顾彦无疑是高兴的,但一考虑到东北这边实在是冷,他又不其然地心疼起舒颖,
然,他劝说没用,舒颖也没告知她要来东北过年的具体原因,只是说她已做决定,家里人都同意,反驳无效。
顾彦无奈,只好没再多言,但有说会去接站,结果被舒颖制止。
缘由?
天寒地冻,大老远倒车跑去市里接站,尽在路上折腾,没必要。
再说,他们一行四个大人外加一少年,带四个小家伙一下火车转乘开往县城的班车很方便,而后,直接乘坐县城的班车到镇上,一路绝对安全。
完全不需要有人亲自接站。
何况男人是自己的,既然两人已是夫妻,作为妻子,她心疼他,哪能让这人跑大老远站在风雪中受罪?!
“不想你一个人在这边过年。”
舒颖也没矫情,直接道出心里话。
闻言,顾彦心中暖流涌动,眼里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我很高兴你能来陪我过年,但我更多的是心疼你,
你知不知道……从安城到这边多远啊,你带着几个小的一路过来,无需去想,我便知道你有多辛苦。”
“怎么就是我一个人带四个小家伙过来的?”
舒颖一脸好笑地摇摇头,语带揶揄:“不算你的小舅子乔乔,还有你两位岳父和三舅哥一起呢,难道你都没有看到?”
“……”
顾彦怔了下,旋即轻咳两声,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我的眼睛没问题。”闻言,舒颖当即轻笑出声。
这笑声令顾彦实难继续装淡定,他眸中神光宠溺而无奈:“真是个坏丫头,你不知道在我眼里只有你吗?”
猛不丁听到男人这过于直白的情话,舒颖脸上瞬间布满红霞,见状,顾彦恨不得立时立刻将亲亲媳妇儿,他的小丫头好好疼爱一番。
然,场合不对,他这会儿只能遏制住自己的情感爆发,但眼神灼热得能将人融化。
而舒颖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脸颊不其然地愈发滚烫,禁不住随口来了句:“你想吃掉我不成?”
不成想,男人不假思索回应:“想!”
舒颖怔住,须臾后,她只想来个当场消失。
糗大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呀?
好想捂脸!
那话太具有歧义了,身旁这人肯定想入非非,继而给她那么一个回应。
坏家伙,就知道占她便宜,回头有他好看的!
无比傲娇地暗自哼了声,舒颖敛起心绪,就听男人说:“领了证,咱们都没来得及过新婚夜……我就离开了安城。”
“我怎么不记得?”
舒颖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异样,她瞅着男人明显有点不自在的样儿,眸光清亮又认真,问:“你是不是记错了?”
“媳妇儿你装得一点都不像。”
顾彦这会儿倒是恢复了自然,他深眸中笑意蕴染,看眼亲亲媳妇儿完美无瑕的侧颜,紧握掌心的柔夷,弯起他好看的唇角,边前行边说:
“你看咱们要不要在这边顺便把婚礼办了?”
“是在和我说话吗?不好意思,风太大,我刚没听清楚。”很显然,舒颖是在故意逗男人。
她知道男人言语中透出的意思,但就想逗逗他,不让其轻易如愿。
顾彦深眸中聚满笑意和宠溺,他摇摇头,一脸纵容说:“好,你没听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趁着我两位岳父和三舅哥他们都在,咱们索性把婚礼办了,你看可好?”
舒颖淡淡地“哦”了声。
“……”
顾彦摸不清舒颖这个“哦”究竟是何意,他想了想,问:“你这是同意了,对吧?”
舒颖没有直接作答,她看眼男人,说:“只有娘家人在,你觉得合适?”
“……”
顾彦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启口:“我妈知道咱们已经领证,是受法律保护的正式夫妻,她身体不好,
来这边出席咱们的婚礼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我在帝都的家人,我会抽空打电话告诉他们,说我和你结婚了。”
现在的他,对那个家已无任何怨言,因为他有了属于他自己真正的家,有了陪他一辈子的那个人,用不着再去计较其他。
“就这样?”
舒颖挑眉。
“嗯,就这样。”
顾彦颔首。
“不担心你爸妈他们会多想?”
自从知道顾彦早年因何离家那会,舒颖就对帝都顾家没什么好印象,再往后,即舒颖一个月前在舒家又听舒母说了不少有关顾家的事儿,
及顾彦时隔多年为找她重新踏进大院、踏进顾家遭遇的不痛快,这些加在一起,使得舒颖就对帝都顾家更没有好印象,甚至想着,以后如无必要,绝对不会登帝都顾家的门。
且她觉得顾彦心里想的肯定和她一样,没有特殊情况,万不会回帝都顾家。
而今日,就在前一刻,舒颖从顾彦的言辞中无比确定,她所想果真如此——顾彦,她男人对帝都顾家的态度很淡漠。
舒颖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好吧,可以这么说,舒颖其实在这个事儿上是完全支持顾彦的,因为如此一来,她喜欢的人,她的男人才不会受到伤害。
“多想?不会的,他们不止我这一个儿子,而且在他们心里我这个儿子可有可无,又岂会在乎我结婚是否邀请他们出场。”
顾彦淡淡说着,面部表情丝毫看不出异样。
“我知道。”
舒颖望向男人,杏眸中满是心疼,她说:“你家的事我知道一些,日后你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我们有自己的家,你无需再去在意他人对你的态度。”
“嗯,我有你就足够!”
顾彦点头,眼神柔得能滴出水。
……
“三叔你回来啦?!”
孟梨花在路边站着,见孟三魁赶着牛车到近前,忙面带笑容,故作大大方方地和孟三魁搭话。
“你在这做甚?”
孟三魁疑惑。
头顶飘雪,迎面冷风吹,不好好窝在家里,跑到屯子外面……难不成找罪受?
“三婶让我到屯子口看看你从镇上回来了没有,三叔,这牛车上的同志和小朋友就是你今个要接的人?”
孟梨花明知故问,面上装得一副天真样儿。
“嗯。”
孟三魁点头,继而说:“回吧。”
“哦。”
孟梨花应了声,目光落在舒珩身上怎么都挪不开,哪怕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依旧不错眼地盯着舒珩,她心里连连发出感叹,莫非大城市的男女都长得这般俊俏?
死丫头刘甜漂亮得像天仙儿!
死丫头的未婚夫顾同志同样好看得如同天上的仙人下凡。
现在,他看到的这位年轻男同志,仅仅一个侧脸,就俊得令她心跳加速,要是……要是她能成为真正的城里人,
嗯,是住到大城市去,那她以后生的娃儿是不是也会长着一副好相貌?
孟梨花半点都不觉得她的目光失礼,她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牛车从身旁经过,心里美滋滋地想七想八,更是不自主地喃喃:
“都上了年岁,竟然和那个年轻男同志长得一样好看,看来是大城市的水养人啊!”
牛车渐行驶远,孟梨花收回目光,就看到顾彦和舒颖正好走到她跟前,瞬间,她不见有丝毫犹豫出声:“顾同志,我一直在这等你呢!”
顾彦一个眼神都没给孟梨花,就像是根本没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与舒颖闲聊着朝着屯里走。
见状,孟梨花咬了咬唇,拔腿追上。
“等等我!顾同志,刘甜,你们等等我!”
牛车上的那个年轻男同志是好看,但她还是比较喜欢顾同志,如果死丫头刘甜愿意把她这位未婚夫让出来,她倒不介意从今个起对死丫头好一些。
如是想着,孟梨花在追上舒颖二人后,就直接将心里话道出:“刘甜,我想和顾同志做朋友,你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你说什么?”
舒颖停下脚步,淡淡地看向孟梨花。
顾彦在旁,浑身释放冷气,一双深眸更如同利刃一般刺向孟梨花的面门。
“刘甜你可真逗,我刚才声音那么大,你又不是聋子,会没听到?”
孟梨花捂嘴笑,这一刻,她像是没看到顾彦,没看到她长时间惦记在心的男人浑身释放冷气压,眼神锐利冰冷,正危险地直视着她。
“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舒颖神色依旧淡然,浅声道出一句。
孟梨花闻言,收起笑声,将她前面说的话复述了遍。
“你看上了我男人,想要我把他让给你?”
舒颖嘴角漾出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和语气皆充满玩味。
“是这样没错,你答应吗?刘甜,我可是你堂姐,你长得这么好看,没了顾同志,不愁找不到对象。”
“你的脸是不是太大了?”
“……”
孟梨花没听懂。
“看来你是没听懂,那我换一句,你确定自己没在做梦?”
舒颖挑眉。
“你在骂我?!”
孟梨花黑脸。
“骂你?我可是文明人,怎么会骂你?!”舒颖微笑:“听好了,破坏他人婚姻,这说明一个人生活作风有问题,是要被抓去劳动改造的。”
孟梨花不以为然:“你吓唬谁啊!你又没和顾同志结婚,充其量只算是顾同志的未婚妻。”
“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手指顾彦,舒颖说:“他是我丈夫,是法律上承认的那种,听明白了吗?不明白的话,我不介意给你看看我们的结婚证。”
“不过是个神经病,不用理会。”
顾彦这时冷冷道出一句,而后,他握紧舒颖的手:“走吧。”
“顾同志,我不是神经病!”
孟梨花急急解释,生怕被顾彦误会是神经不正常。
“滚!”
在孟梨花即将靠近时,顾彦眼神冷若冰锥,接触到他的目光,孟梨花生生止步,且脸上像是失去所有血色,咬着唇,目中泪光萦绕,委屈得只差哭出声。
可惜的是,她这一副作态样儿,像是在表演一个瞎子看。
“怎么认识的?”
顾彦在“滚”字出口后,就牵着舒颖继续前行,这会儿,两人与孟梨花已然拉开两三丈距离,出于好奇,舒颖随口问了句。
“不认识。”
顾彦回答得很干脆。
“那她是如何知道你姓顾,又怎会像花痴一样缠上你?”
舒颖嘴角噙笑,意味深长地看眼男人。
“不知道。”
顾彦再次毫不犹豫地作答。
“那这就奇怪了……”舒颖稍作思量,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我知道了,八成是你那天和我前往大队部,
被屯里人看到,恰好也被孟梨花同志不经意瞧见,于是在咱们不知道的时候,你是我未婚夫这件事和你姓什么被屯里的人从我爹娘口中打听到的。”
第398章
顾彦:“或许吧。”
舒颖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怎就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呢?”
深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顾彦勾起唇角,俯首凑到亲亲媳妇儿耳畔:“为了能入你的眼睛,也为了能配得上你。”
“……”舒颖怔了下,随即嗔眼男人:“就你会说话。”
顾彦笑容宠溺:“是大实话。”
“知道啦知道啦,顾同志你说的是天大的实话。”
为免男人再说出什么令她脸红心跳加速的情话,舒颖忙不迭做出一副我败给你的样儿,继而就顾彦之前所言做出回应:“按你说的办吧,不过,简单一点即可。”
顾彦颔首:“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建国至今,对于婚礼全国各地都提倡一切从简。”
不过,他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挺对不起舒颖,对不起他的小丫头,只因要随大流不能给其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这是一种风尚,等我们头发花白,牙齿松动时,再回想起现在的种种,回想起我们办婚礼当日的场景,感受到的绝对是满满的幸福。”
质朴的年代,质朴的人,而在这样一个年代,他们有幸相遇,接着相知、相恋,到相爱,然后顺应时代风尚,
对彼此许下诺言,携手共度一生,说句心里话,在她看来,是既浪漫又难忘!
“在北河镇那边,咱们的家就在派出所附近,是一个院落,里面有三间正房和一间厨房,还有一间我改造的浴房,
院落周围的围墙是用石头砌成的,今个到这边前,我处理完手头上一个小纠纷案,回家将屋里院里好好拾掇了一遍,改日你看有什么要忙的我陪你一起到镇供销社买齐全。”
媳妇儿的工作关系是经老丈人和他的手转到北河镇卫生院,也就是说他知道亲亲媳妇儿将要在很长一段时日里陪她生活在北河镇,
但知道归知道,他想的是,春节临近,这边又实在冷得够呛,媳妇儿应该会在年后再动身过来……
好吧,就是他自个,其实同样希望媳妇儿过了年,最好等天气转暖,再动身来北河镇。
熟料,他的小丫头,亲亲媳妇儿突然给了他一个惊喜,要在年前过来,现在还答应他办婚礼,两人正式在一起过日子。
想想,心里都美滋滋的。
-
孟梨花满怀委屈和恼怒跑回家,见闺女神色明显不对劲,王翠翠疑惑,在孟梨花推门进她自个屋里前禁不住问:“你这是咋啦?”
“不要你管!”
随手“嘭”一声合上门,而后,孟梨花是看到什么摔什么,在屋里发起了疯。
“死丫头,你是吃了枪药不成?!”
她明明是关心闺女,却被顶了一句,王翠翠气恼,冲着孟梨花屋里就来了句。
“我就是吃了枪药!”
孟梨花将桌柜上放的东西一件一件朝地上摔,听到屋里传出的响动,王翠翠暗道不好,拔高声音问:“你在发啥疯?”
随着音落,她推开房门,就见孟梨花屋里的地上狼藉一片,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跑到三房那边却被人家赶回来了?”
听似问句,实则,王翠翠心里已有答案。
“有你这么埋汰自己闺女的娘吗?啥叫我被赶回来?你不知道就别乱说话!”
孟梨花说着,靠着炕沿“呜呜”哭出声:“我到底哪里不好,为啥一个两个都瞧不上我,看到我不耐烦?
是因为我长得不够好看吗?可是这能怪我吗?是你和我爹把我生成现在这样,和我有啥关系?
还有刘甜那贱皮子,竟然说她和顾同志已经领证结婚,说我在我破坏他们的婚姻,她想骗谁啊?!”
本就样貌普通,这会儿又毫无形象地哭个不停,要是有面镜子在孟梨花面前,只怕孟梨花自个都会被镜中人吓得立马止住哭声。
可见一哭起来,孟梨花有多难看。
“最过分的是顾同志,他……他直接叫我滚!他怎么可以这样,我都说了想和他做朋友,他是木头吗?不明白我的心意,也不至于赶我走吧?呜呜……”
王翠翠算是听明白了,也正因她听得清楚明白,一时间羞愤得只想给孟梨花两耳光,但她到底是忍住了,想着闺女早已不是不懂事的小娃儿,
要是她一耳光打下去,搞不好死丫头犯人来疯,一气之下跑出家门,给屯里人再添笑话!
强行压下心头窜起的怒火,王翠翠咬牙说:“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不成?前面因春生那件事,你的名声已毁得七七八八,
连带着家里跟着你在满屯子丢人,就这你都不长记性,竟又盯上三房那位干闺女的男人,梨花,你是想气死你娘我吗?又或者……又或者你想男人,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
“娘!”
孟梨花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其母:“你不是我娘!你一定不是我娘……否则,你怎能那样羞辱我?”
啥叫她想男人?以至于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孟梨花摇头,一个劲摇头,眼角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为啥?我是你闺女啊,你为啥要那样说我?为啥啊?!”最后一句,她近乎对着其母吼出声。
“我有说错?”
王翠翠其实挺懊恼,她没想着把话往难听说,可这一数落起来,就忍不住有些口不择言,但很显然,她这也是被死丫头给气得。
对,她是被死丫头气得脑瓜子疼,导致出口的话没咋过脑子,这能怪她吗?
心里如是想着,王翠翠心里的懊恼很快消散,她神色复杂说:“在你们兄妹几个里面,你是长得最好的,
就这你还指责我和你爹没给你生出一副好相貌,梨花,你眼睛是被人蒙住了吗?对自个的长相不满意?”
“我就是不满意,你自个说说,我有刘甜那死丫头好看吗?要不是因为我长得难看,顾同志能不待见我,叫我滚?”
孟梨花心里特难受,她今个真是被惦记在心里多日的男人伤了自尊……滚,他叫她滚……看她的眼神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且像是能将她整个人刺穿,给她感觉异常渗人!
“梨花,你也别嫌娘说话难听,这世上啊,都是啥锅配啥盖,你就一农家丫头,就算你爹是咱孟家屯的大队长……”
不等王翠翠说完,便被孟梨花打断:“别说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啥?不就是想说我配不上顾同志,呜呜……我喜欢长得好的,想嫁给一个长得好的男人有啥错?”
“你咋就执迷不悟啊?!”
王翠翠头大,皱着眉头,苦口婆心说:“春生都不中意你,你觉得你口中吃供应量,家在大城市的顾同志能对你有心思?
何况你自个也知道,那位顾同志是刘甜那丫头的未婚夫……”
捂住耳朵,孟梨花背对其母:“我不听我不听,你说啥我都不听,你出去,你从我屋里出去,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没听到脚步声响,孟梨花的情绪愈发激动:“你和爹都不喜欢我,之前我要参加县医院的培训,想当一名大夫,
爹二话不说就把学习名额给了刘甜那贱皮子,前时又帮着那贱皮子开证明,让那贱皮子有机会到北河镇卫生院去上班。
那可是有正式编制的,月月吃供应量,月月拿工资,但就是这么好的事,我爹愣是不把机会给我,你说这是为啥?你告诉我啊!”
王翠翠知道闺女说的这个事儿,她暗叹口气,帮孟大队长解释:“不是你爹不把机会给你,是你没读过几年书,又不会识别药草,
这样即便让你去县医院学习,终了你达不到县卫生办的考核,等于白白浪费一次培训机会。”
“我浪费了总比让刘甜那贱皮子捡便宜好!”
孟梨花愤愤不平,哽声说了句。
“这你可就说错了,机会不是刘甜那丫头捡的,是有人让出自己的名额给刘甜那丫头,极力向你爹推荐刘甜那丫头去县医院参加培训,
相信我不说你也知道让出名额的人是哪个,后来你爹琢磨来琢磨去,最终向上面多要了培训名额。”
“多要的一个名额就该给我!”
“你咋还不明白?那多要的名额是你爹专门给刘甜那丫头要的,上面的人能答应你爹多给一个,
自然有安排人到咱们村里暗中做过调查,否则,你觉得你爹多要的那个培训名额能那么容易拿到手?”
王翠翠很无力,她就奇了怪了,自己生的这个小闺女,咋就像是入了魔一般,要与三房的干闺女死磕,且为啥一看到长得好的年轻小伙儿,就倒贴着往对方身边凑?cascoo
想不明白,王翠翠是真想不明白!
这用了小心思和春生那小子弄出是非,被人家放话宁愿一辈子不结婚,也不要娶进门。
一番折腾,给屯里人徒增饭后谈资,成为屯里人眼里的笑话。
就这都不收敛,又被那啥顾同志给迷住。
唉!她是遭了啥孽,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闺女!
“你不要和我这些,我只知道我爹不喜欢我,不向着我,把去县医院培训的机会给了刘甜那贱皮子!
要是把机会给我,那我现在就是一名有正式编制,在镇卫生院上班的大夫,这样的话,顾同志铁定会对我刮目相看,愿意和我做朋友。”
说着,孟梨花禁不住“哇”一声再次大哭起来,她不甘心啊,一个能让她吃上供应量,能让她有正式编制,成为镇卫生院大夫的好机会,被她爹给了一个外人。
这要她如何不恨?
王翠翠失了耐心:“哭!你使劲哭,大声哭,把邻里都引到家里来,看看你现在的埋汰样!我是把该说的都和你说了,能劝的我也劝了,
你想要丢人现眼,尽管随便,日后真要是嫁不出去,就老老实实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吧!”
留下话,王翠翠转身离开了孟梨花的房间。
舒颖不知孟梨花是如何在她自个家里发疯的,好吧,即便知道,舒颖也只会当做不知。
用过午饭,长辈们坐在炕上闲聊,孟乔带着四小只坐在另一间屋里的炕上,给四小只讲故事。
舒颖则和顾彦到剩下的一间屋里歇息。
至于舒珩,与舒父和韩副厂长待在一起,听两位长辈与孟家夫妻闲聊。
“你今下午不回去?”
坐在热乎乎的被窝里,舒颖随口问紧挨她坐着的男人。
“明早再回。”
顾彦眉眼温柔,笑着回了句。
“那我明早和你一块过去。”
大后天是除夕,是他们办婚礼的日子,明个她得麻利点将婚房稍微装点一下,免得好好的新婚之日,看不出半点喜气。
“好。”
顾彦应声,不自主地攥住舒颖的手儿摩挲。
“干嘛呢?”
舒颖瞪眼。
“什么都没干。”
顾彦一脸无辜。
“我的手不需要按摩。”
舒颖瞪向被男人攥在掌心的那只手。
“这里就你我二人。”
言下之意,没外人,他这么做,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我不识数。”
舒颖轻哼了声,心里觉得颇为无奈,她发现这人特喜欢黏着她,只要和她在一块,就恨不得和黏连在一起。
譬如现在,这炕明明很大,却偏偏要紧挨她坐,且喜欢搞些小动作,好幼稚有木有?
顾彦勾起唇角,漾出的笑意很是惑人心神:“那我也不识数。”
“……你这是妇唱夫随吗?”
舒颖险些被迷住心窍,好在她定力够好,转瞬间神思恢复清明。
“媳妇儿,你尽管把‘吗’去掉。”
他喜欢妇唱夫随,这代表他是一个疼媳妇、爱媳妇的好男人,同时是他感情生活上一生的追求!
小两口在这间屋里说着甜蜜蜜的情话,另一间屋里,舒父和舒珩面上看不出丝毫特别情绪,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准确些说,在听顾彦和舒颖说起两人已领结婚证,打算在除夕当日补办个简单婚礼那刻,爷俩心里的滋味就五味杂陈得很。
他喜欢妇唱夫随,这代表他是一个疼媳妇、爱媳妇的好男人,同时是他感情生活上一生的追求!
小两口在这间屋里说着甜蜜蜜的情话,另一间屋里,舒父和舒珩面上看不出丝毫特别情绪,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准确些说,在听顾彦和舒颖说起两人已领结婚证,打算在除夕当日补办个简单婚礼那刻,爷俩心里的滋味就五味杂陈得很
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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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小灏,你说欣欣要是醒过来得知她失去一条腿……到时该如何是啊?”
病房外,舒母坐在过廊边靠墙摆放的长椅上,看向小儿子舒灏,眉眼间满满都是焦虑。
“是她自个不小心跌入深坑,又被深坑上面滚落的大石块砸断腿,为保住她一条命,医生才建议截掉一条腿,等她醒过来如果接受不了,那就怨她自个不小心好了。”
劳动时走神,一脚没踩实,滑落那么深的坑里,两条腿直接骨折,其中右腿更是雪上加霜,被坑上面掉下来的大石块砸中,
导致本就骨折的右腿膝盖往下的骨头碎得不能再碎,如此情况下,即便是请最好的大夫做手术,也难保全那条腿的完整度。
更何况和保命相比,失去一条腿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对于一个正在接受劳动改造的人,即便发生意外需要治疗,被送往的医院该是采石场附近选择,
而事实上,就因其和舒家有关系,现如今却躺在在帝都排名相当靠前,且骨科特有名的医院里,且住的是配套设施很好的高干病房。
待人醒过来,该知足了!
舒灏一点都不同情舒欣失去一条腿,他甚至对舒母将舒欣转到帝都的好医院做手术心生不满,不过,他在舒母面前倒没说什么,只是这两日脸色臭得很。
因此,这会儿听到舒母问话,他的回应半点不走心。
“你是不是在怨妈?”
舒母哪里看不出舒灏心里有想法,可她又能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女儿出了那种意外,命悬一线,
倘若她不给其转院,只怕会……然,小儿子八成觉得她心软了,觉得她的做法对不起小女儿,于是,转院至今,哪怕之前陪她候在手术室外,一直表现得不耐烦。
刚才她担心在病房里说话会被醒来后的大女儿听到,就起身招呼臭小子到病房外面聊两句,
熟料,臭小子一出来就望向过廊尽头,根本不配合她这个妈,听听,她主动问那么一句,想要的回应是他嘴里说出来的吗?
从做完手术到现在,舒欣尚未醒过来,不过其主治医生有和舒母说过,差不多就在今个下午三点钟左右病人会清醒。
而这会儿临近三点,因此,舒母不敢在病房和舒灏谈论有关舒欣的伤腿情况,就怕躺在病床上昏睡的大女儿突然间醒转。
“妈,你这话问得很奇怪?”舒灏目中写满疑惑,说:“我为何要怨你?”
“你这是要让妈把话说明白?”
舒母拧眉:“不管是欣欣还是颖儿,都是妈的孩子,是你的妹妹,之前,欣欣确实对颖儿又做不好的事情,但她不是已经受到法律惩处,
现如今,欣欣在采石场出了意外,你知道的,要不是关乎她的性命,妈能插手办转院?”
“以后呢?”
舒灏神色晦暗不明:“等舒欣出院后,妈想怎么做?”
“……”
舒母怔住,她被问住了,短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回应。
伤筋动骨都需养百日,而欣欣,她的大女儿一条腿骨折,要养好,到完全恢复正常,起码得两三个月,再就是……欣欣的右腿自膝盖往下截肢,
等到人能出院,即便可以架着双拐单脚蹦跳着前行,她能忍心看着这样的女儿被重新带去采石场改造?
腿脚不便,生活自理困难,回到采石场那样艰苦的地方,不说五年,就是一年,甚至一个月,亦或是一个星期,于一残疾人来说,能活得下去?
“不忍心是吧?”
舒灏面上看不出异样情绪,可语气却透着明显的不服:“你会把她接回家,会好吃好喝地养着她,可这对颖儿公平吗?倘若颖儿没遇到孟家叔叔那样的好心人,她会怎样?”
说着,舒灏加重语气,且眼里涌上痛色:“要么会被人贩子卖进大山深处给老光棍做生儿女的工具,为防止颖儿逃跑,
那家人极有可能会用铁链子拴住颖儿……他们还会饿着颖儿,打骂颖儿,像是熬鹰似的对待颖儿……
再要么是颖儿从人贩子手上逃脱,但她在逃跑过程中不慎滚落山坡,却没有遇到好心的孟家叔叔,妈……你有想过这两种可能的后续发展吗?
你应该没想过吧,那我现在给你说说,第一种,以颖儿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屈服的,最终,她只会在无法逃脱的情况下,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二种,颖儿昏迷在人烟罕见的山坡下,她夜里不会被冻死,也会被山里的野物给吃掉,总之,倘若不是颖儿机敏,从人贩子手上逃脱,
倘若不是她滚下山坡昏迷后,遇到好心的孟家叔叔,又被孟家叔婶及时请大夫诊治,在得知颖儿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考虑家里多张嘴会造成自家人口粮紧张,认颖儿做干闺女,给颖儿一个家,一个落脚的地儿,咱们势必会永远失去颖儿……而这是谁造成的?
是舒欣!是她不顾亲情,不顾颖儿曾经对她的好,伙同外人,将颖儿亲手送到人贩子手里的,妈……我不瞒你,在舒欣被公安带走那一刻,于我来说,我的妹妹就只有颖儿一个!”
一口气,舒灏把自己对舒欣的不满,全当着舒母的面道了出来,他不想继续憋着,这会使得他心里不痛快。
舒母面色是变了又变,她嘴角翕动,良久,语声艰涩:“小灏……你说的妈知道……但欣欣的情况……”
“我知道妈的意思了,你不用多说,回头你想怎么做,随意,我绝对不会过问。”大不了他到时搬到外面去住,这样眼不见心不烦,省得成日呕得慌!
舒母闻言,神情无比落寞,同时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她的确在小女儿被大女儿迫害这件事上,没有往深层次想……此刻听小儿子说了那么一番话,
她只觉心痛得很,可眼下大女儿的情况在这摆着,难道等其出院,她真要不管不顾?
做不到,她做不到啊!
就算知道臭小子说的那一种种可能会出现,她也难放任落下残疾的大女儿不管。
要问缘由……是她欠大女儿的,如果不是她当初生产时力竭,又粗心大意,大女儿就不会被张家人偷藏,就不会在外面受了近二十年的苦。
当然,对小女儿……她亦亏欠得很,且极其恼怒大女儿对小女儿做的事,然,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小女儿平安无恙,大女儿却……
思绪蹍转到这,舒母暗自告诉自己,她往后一定会好好弥补舒颖,希望小女儿能理解她这个做妈的不容易。
病房里。
躺在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但这睁开眼的人已然换了芯,也就是说,醒来的并不是舒欣,而是一个寄居在舒欣体内的外来灵魂。
鼻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消毒水味儿,苏昭蓉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方回过神,她没死……不,
她其实死了,死在得知天之骄女、豪门舒家大小姐,她的大学同学舒颖成为植物人后,一高兴画上浓妆跑到酒吧放纵,
结果被酒吧里闹事的人误伤,等她回过神,只觉胸口传来剧痛,且喘气困难……慢慢低下头,仅一眼,她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无需多想,她知道她心口位置有没入一把匕首,因为她低头看的那一眼,有清楚看到插在她心脏位置的匕首把儿。
这被捅了心脏,要是还能活下来,除非出现医学奇迹。
但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苏昭蓉很清楚,她死了,是彻彻底底死了,但她又特别幸运,竟重生到六十年代后期的一个女孩子身上。
舒欣,挺好听的名字,有爸妈、有四个哥哥,家住帝都大院……真好!她这一重生,是不是直接踏上了人生巅峰?
可就在苏昭蓉得意的时候,就在她以为她会过上像原世界大学同学舒颖那样的豪门大小姐生活之际,头部传来一阵刺痛。
半晌,等那股刺痛感消散,苏昭蓉神色间再没有半点得意,她眼神空洞,恨不得立刻死掉,奈何她胆小,怕这次死了真就死了,不会再幸运得重生一次。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她?既然让她重生到她自己写的小说里,为什么不给她安排给完整的身体?
还有……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在她的小说里,她用大学同学、豪门舒家大小姐塑造的角色是个前期被后妈继姐磋磨,
婚后不到一年意外丧夫,独自拉扯三个小孩子生活,接着被毁容,再往后……再往后屡屡找女主麻烦,结果被女主的小哥丢进监狱,没多久死在监狱……
鼻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消毒水味儿,苏昭蓉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方回过神,她没死……不,
她其实死了,死在得知天之骄女、豪门舒家大小姐,她的大学同学舒颖成为植物人后,一高兴画上浓妆跑到酒吧放纵,
结果被酒吧里闹事的人误伤,等她回过神,只觉胸口传来剧痛,且喘气困难……慢慢低下头,仅一眼,她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无需多想,她知道她心口位置有没入一把匕首,因为她低头看的那一眼,有清楚看到插在她心脏位置的匕首把儿。
这被捅了心脏,要是还能活下来,除非出现医学奇迹。
但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苏昭蓉很清楚,她死了,是彻彻底底死了,但她又特别幸运,竟重生到六十年代后期的一个女孩子身上。
舒欣,挺好听的名字,有爸妈、有四个哥哥,家住帝都大院……真好!她这一重生,是不是直接踏上了人生巅峰?
可就在苏昭蓉得意的时候,就在她以为她会过上像原世界大学同学舒颖那样的豪门大小姐生活之际,头部传来一阵刺痛。
半晌,等那股刺痛感消散,苏昭蓉神色间再没有半点得意,她眼神空洞,恨不得立刻死掉,奈何她胆小,怕这次死了真就死了,不会再幸运得重生一次。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她?既然让她重生到她自己写的小说里,为什么不给她安排给完整的身体?
舒母面色是变了又变,她嘴角翕动,良久,语声艰涩:“小灏……你说的妈知道……但欣欣的情况……”
“我知道妈的意思了,你不用多说,回头你想怎么做,随意,我绝对不会过问。”大不了他到时搬到外面去住,这样眼不见心不烦,省得成日呕得慌!
舒母闻言,神情无比落寞,同时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她的确在小女儿被大女儿迫害这件事上,没有往深层次想……此刻听小儿子说了那么一番话,
她只觉心痛得很,可眼下大女儿的情况在这摆着,难道等其出院,她真要不管不顾?
做不到,她做不到啊!
就算知道臭小子说的那一种种可能会出现,她也难放任落下残疾的大女儿不管。
要问缘由……是她欠大女儿的,如果不是她当初生产时力竭,又粗心大意,大女儿就不会被张家人偷藏,就不会在外面受了近二十年的苦。
当然,对小女儿……她亦亏欠得很,且极其恼怒大女儿对小女儿做的事,然,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小女儿平安无恙,大女儿却……
思绪蹍转到这,舒母暗自告诉自己,她往后一定会好好弥补舒颖,希望小女儿能理解她这个做妈的不容易。
病房里。
躺在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但这睁开眼的人已然换了芯,也就是说,醒来的并不是舒欣,而是一个寄居在舒欣体内的外来灵魂。
鼻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消毒水味儿,苏昭蓉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方回过神,她没死……不,
她其实死了,死在得知天之骄女、豪门舒家大小姐,她的大学同学舒颖成为植物人后,一高兴画上浓妆跑到酒吧放纵,
结果被酒吧里闹事的人误伤,等她回过神,只觉胸口传来剧痛,且喘气困难……慢慢低下头,仅一眼,她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第400章
其实苏昭蓉不知道,她写的那本年代宠文压根就不火,且里面的人物多三观不正,别的作者又不是脑子进水,会以她写的小说为蓝本写劳什子同人文。
同时,苏昭蓉只怕一时半会很难想到,她笔下的小说在自成一个世界时,就补全了里面这样那样的漏洞,给里面的人物也补全了身世背景。
譬如舒欣这个人物的出现。
再譬如顾彦是帝都顾家的小儿子等等。
病房门被从外外面推开,听到这声音,苏昭蓉立马闭上眼睛,她不知道此时是谁进来,但介于她此时此刻尚未完全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只能继续装昏睡。
好吧,从苏昭蓉的角度来说,要她心静如止水般承认她如今的身份,真真切切认识到现在的她已是个残废,苏昭蓉实难做到,甚至宁愿再去死一死。
可还是那句话,苏昭蓉怕,怕她没好运到死一次,能再重生一次。
所以,她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
如此一来,装昏睡,既给了她一个要面对现实的缓冲机会,也方便她知道是哪个进了病房。
“不管怎么说,欣欣和颖儿一样都叫你一声小哥,妈知道妈的决定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同时知道……
一旦颖儿得知妈要做的事,或许同样不好接受,会觉得委屈,但妈真得没法子,要不然,欣欣她……”
舒母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眉眼间难掩愧疚和无奈,一旁,舒灏靠窗站着,他没等舒母道出后话,就出言截断:
“对于妈的决定我是觉得不舒服,但你不能对颖儿随随便便下断言,认为她是个小心眼儿。”
见舒母张嘴想说什么,舒灏禁不住接着说:“如果颖儿真是个小心眼儿,以舒欣做的那种事,颖儿能仅仅只是看着公安上咱家门把人带走?”
“你这孩子,我何时说颖儿是小心眼了?”
舒母苦笑:“你刚在外面说的,妈都有听在耳里,知道要不是颖儿机灵,知道要不是你孟家叔婶好心,咱们很有可能会永远失去咱们的小宝贝……”
半晌,舒母没道出后话。
察觉到其母的情绪变化,舒灏揉揉额头,终说:“好了,我当聋子瞎子,你回头想怎样便怎样,至于颖儿那,等她给家里打电话,我……我会帮你和她说清楚的。”
苏昭蓉紧闭的眼皮微动,原来进病房的事她这具身体的母亲和小哥……她听出来了,原主的妈是心疼这个女儿的,而原主的小哥,她笔下的一个小配角,
一个专门为女主塑造,对女主百依百顺的小配角,似乎、好像一点都不喜欢亲妹妹“舒欣”。
也是,“舒欣”,这么一个莫名出现在她小说中的人物,又从小长在外面,就算她是舒家的亲女儿,做兄长的不喜欢对方,这还真没什么。
毕竟兄妹俩近二十年没在一起生活,而感情都是处出来的,这不曾长时间相处过,要说什么兄妹情深,那可就一点假了。
但……但这人为何区别对待?
两个妹妹,孪生,她笔下的小配角到底是怎么想的,不亲近大妹妹,待小妹妹舒颖却截然相反。
难道就因为大妹妹舒欣长在穷乡僻壤的山沟沟,是个彻头彻尾的土妞,及大妹妹舒欣和他人联手将小妹妹舒颖交到人贩子手上,便对其生不出丝毫亲情?
置于身体两侧,被被子盖在下面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苏昭蓉随着心念翻转,胸口气闷得很。
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确实是个土妞,但究竟是谁的错,原主的父母和家中其他人不是最明白?
若因为这点,便不亲近自己的妹妹,未免太无情冷血了一些。
苏昭蓉为“舒欣”愤愤不平,恨不得抓住舒灏的双肩使劲摇晃,问对方到底有没有心,非得为那么点事不亲近自己的妹妹。
何况长在山沟沟里,又不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想的,身为兄长,不知心疼妹妹,反倒嫌弃。
哼!有如此兄长,她索性就当没有吧,免得把自个给气出个好歹。
自我疏通一番情绪后,苏昭蓉继而想起舒灏不亲近“舒欣”的另一个原因。
然,在苏昭蓉看来,她附身的这个身体,原主人一点错都没有。
明明都是舒家的女儿,为什么偏偏就姐姐被张家那个老虔坡偷藏,在张家被磋磨近二十年,且被以换亲的方式给一个天阉做妻子,
后来男人死了,被张家人强行带回家,想着二次利用,卖给一个年岁大的傻子当媳妇……叫她说,
原主遭受这么多苦难后,一朝和血缘上的亲人相认,理应被家里人千般万般宠着、护着,不能给一丝一毫委屈受。
事实上呢?
孪生姐妹中的姐姐,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却感受不到家人的疼爱,只觉自己格格不入,反观妹妹,一出生长在父母身边,
幼时虽被家里的保姆恶意丢弃,但养父母有身份有地位,且将其视作亲女儿对待,日常生活不缺吃穿,
又有书读,这和她现如今附身的原主所过的日子对比,简直是一个活在天堂,一个活在地狱。
加之家里人的态度,待妹妹亲昵,待姐姐客气,就像是对客人一般,在这样的差别对待下,别说原主心里生怨,从而想着联手他人算计妹妹,
将其交到人贩子手上,好叫家里没了这个人,就是换作她,也会如此做,甚至用更狠的手段去对付。
如划花妹妹舒颖的脸,再毁了其嗓子,打断一条腿、一条胳膊,这样即便她撞狗屎运,有幸宠人贩子手上逃脱、回到舒家,看哪个会相认?
当然,划花脸等操作,她是不会沾上的,而人贩子想必很愿意帮她代劳。
毕竟卖一个毁容的残废,总比一不留神鸡飞蛋打要来得好。
苏昭蓉在心里冷笑,在她写的小说中,口不能言,被毁容,可都有真真实实发生在“舒颖”身上。
手脚虽没被她写残,但毁容后的日子过得不如狗,当时写的时候,她别提有多畅快了!
暗暗调整情绪,苏昭蓉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莫非……莫非原主的妹妹舒颖,也就是她小说中这个舒颖,其实……其实已换了芯,和她一样,换成了另一个人的芯……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她想的这。
原世界她那位清冷高贵、假惺惺的大学同学,豪门舒家的大小姐舒颖“意外”出车祸后成为植物人,
实则不是,只是因为其灵魂(精神力)穿进她写的小说中,成为她笔下那个被以虐再虐,一踩再踩,同样有着极好的家世背景,却幼时被家中保姆恶意丢弃的舒家真千金舒颖……
苏昭蓉越想月觉得她的猜测不会有错,否则,她好好的小说怎会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要真正证实她的猜测,问问韩夏丽这个她笔下的小人物就能知道。
梳理好思绪,苏昭蓉的心情这会儿平复不少,她很清楚,不管她如何不能接受自己现在是个残疾,也于事无补。
她得接受这个事实,得习惯作为一个残疾后的生活。
心理上和身体上都得习惯。
但这不代表她不能利用自己是残疾这一点,在家人面前博得怜惜。
而有了怜惜,难免不会生出愧疚,这样的话,她便可以好好利用家人的愧疚,做她想做的事。
拿定主意,苏昭蓉缓缓睁开双眼,她嘴角动了动,喉中发出低哑如锯齿般的声音:“水……”这声音虽不大,但有被舒母清晰听在耳里。
“欣欣!欣欣你醒了?!”
眉眼间难掩关心和惊喜,舒母忙不迭端起桌上的水杯,用棉签蘸点水帮舒欣润唇瓣,说:“医生说你刚醒过来不能喝水,妈用棉签先帮你润润嘴唇,随后等你通了气,妈再倒水喂你喝。”
然,苏昭蓉像是没听到似的,她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颤声问:“我的腿,我的腿……”
眼神惊恐,苏昭蓉仿若一瞬间崩溃,蓦地抓住舒母的手,以至于舒母来不及做出反应,手中的搪瓷杯不自主滑落,随之“嘭”一声响,掉在地上。
舒灏在旁见状,看眼地上的水渍,走过来,弯腰捡起搪瓷杯,而后,凝向苏昭蓉,淡淡说:
“在你跌落坑底,被上面滚落的石头砸到腿上那刻,我想你就应该知道你的腿将会遭遇什么,现在,你做出这么一副样子,是想表达什么?”
苏昭蓉眼里满满都是惊恐和不安,她故作没听到舒灏所言,心里却恨不得将其掐死,但为免前面做出的铺垫浪费掉,苏昭蓉眼里泪水留个不停:
“妈,妈……我的腿,你告诉我……我的腿没事,妈,你告诉我啊……”
许是麻药散了,之间苏昭蓉免表表情忽然间变得异常痛苦:“好疼!妈,我的腿好疼啊!妈,你告诉我,我的腿是不是没了……”
紧抓住舒母的手,指甲近乎刺破舒母的肌肤表层,但苏昭蓉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儿,好似完全没察觉出有伤到舒母,
她的哭声渐渐加大,尤其在看到右腿下半截位置的被子明显有异样,不由哭得愈发大声,令人禁不住心生怜惜。
“哭吧,哭出来会好些,妈在这呢,你难受就好好哭出来……”
舒母像是失去痛觉一般,看都没看她被苏昭蓉的指甲刺伤的腕部,眼神怜惜,温声安抚着这个女儿。
“我残了!妈,我残了……”
苏昭蓉哭得歇斯底里,看着她痛苦至极的样儿,舒母心疼得不得了:“没事的没事的,回头咱们想法子装假肢,妈相信你能够重新站起来!”
六七十年代很难找到合适的假肢安装,舒母知道她这是在安慰女儿,但她又不得不如此安慰,因为她担心自己的孩子一个没想开,做出无法挽回的傻事。
“我不要假肢!我要我的腿啊!妈!你帮帮我啊,我要我的腿,我都还没嫁人,现在变成这样,我没以后了,妈……”
苏昭蓉哭得简直是见着心疼,闻着落泪,然,舒灏丝毫没受到影响,他冷冷说:“够了!你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自个导致的,哭个什么劲?”
“小灏……”
舒母心疼女儿,闻言,不赞同地看眼舒灏,说:“欣欣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做哥哥的,不安慰便也罢了,怎还数落起欣欣的不是?!”
“我有说错吗?”
舒灏的语气依旧冷冷的:“要不是她劳动时走神,能脚下一滑跌入那么深的坑里?不跌入坑里,上面滚落的石头能好巧不巧砸到她的腿上?
她的腿不被那块大石头砸到,被截掉的部分又怎会碎到骨头都不成样儿?而要想保住她的小命,
就必须得截掉她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现在她不想着接受现实,接受是她自个造成她变成残疾,却非得在你面前闹腾,我很怀疑她存心不良,想要咱们愧疚。”
被舒灏道破心思,苏昭蓉浑身一僵,不过转眼就恢复了常态,只是痛苦至极地哭个不停,嘴里没再道出一句言语。
“你别乱说话!欣欣正难受着,你如果不想待在医院,就回家去吧。”
舒母心疼闺女,不想其被儿子误解,更不想闺女受委屈,于是,瞪眼舒灏,赶其离开。
“真不用我继续待在这儿?”
舒灏站着没动,他出言确认。
“有护士呢,我一个人留在医院照顾欣欣没问题。”
听舒母这么说,舒灏点头:“那好,我这就回了。”
“快点走,免得我看着你眼睛疼。”
舒母再次赶人。
苏昭蓉这时再次为舒欣感到不值,瞧瞧,同样都是儿女,瞧瞧这对待儿子的态度和之前对待小女儿的态度,亲昵得给人看着就亲切,
哪怕是在瞪眼,哪怕语气不怎么好,可情感流露出来得却只有亲昵。
……
第二天早晨。
“你看着不对劲,说吧,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舒灏拎着家里阿姨炖好的排骨汤和美味大肉包子一走进病房,不等他开口,舒母见其情绪有异,不由问了句。
“我昨个回到家有接到三哥的电话……”
说着,舒灏没了音儿。
舒母皱眉:“继续啊,你三哥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
“颖儿已和顾小四领证,两人商量好在那边补办婚礼。”
第401章
他很确定顾老三在电话里有透出丝丝缕缕的酸气,说实话,乍一听到宝贝妹妹被顾小四真给拱了,且两人现如今是受法律保护的正式夫妻,他心里亦酸得很。
宝贝妹妹在登记领证这么大的事儿上,竟没提前给他们家里打个电话,和他们一大家子说一声,
可见在宝贝妹妹心里,多半还没拿他们当自家人,亦或者多半还没将她自个当成是舒家的一份子。
甚至……甚至宝贝妹妹是因舒欣对家里人心生芥蒂,才没有把她领证一事早些告诉他们。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想想他心里就难受得不要不要的。
舒母怔住,半晌,都没回过神。
颖儿,她的小颖儿和顾家小四已登记领证,两人即将补办婚礼……而她,而她一个做妈的事先不知道不说,
现在更是连其婚礼都出席不了,难道……难道颖儿真有怨她?因欣欣,因她突然变卦,留在帝都照顾欣欣,从而对她生怨?
不,小颖儿在领证那会都没早一步告知她,看来,源头要再往前些。
舒母心里难受,她知道了,小闺女,她的颖儿应该是从她这个妈明知欣欣做错事,却碍于没确凿证据,没在第一时间报警,将大女儿交给公安审问,便对她有了怨气。
是这样的吧?
“妈……你还好吧?”
舒灏见其母神色有些恍惚,且久久没再开口,眼里禁不住染上一抹忧色。
很显然,他在担心其母,毕竟他很清楚知道,家里不光他们几个做兄长的多年来、一直没忘记宝贝妹妹颖儿,
想着有生之年能找到他们家的小宝贝,而父母,他们的爹妈这么多年比之他们更牵挂宝贝妹妹,筚趣阁
尤其是他家老母亲,一到宝贝妹妹生辰,就独自坐在卧室,一整天不吃不喝,且一句话不说。
可见他的老母亲有多喜欢妹妹颖儿。
然,时隔多年,他们一家终于找到宝贝妹妹,终于和宝贝妹妹相认,熟料,就因为大妹舒欣,使得小妹妹颖儿和家里人的关系变得多少有点淡漠。
好吧,这虽是他的猜测,但这猜测不是没有根据。
舒灏暗自想着,对于舒颖和顾彦已登记领证,即将补办婚礼这事儿,其实感到异常失落。
在他看来,舒颖即便不是因舒欣与家里人起了隔阂,也是对他们一家没多少感情。
若要追根究底,一定是他们一家人对妹妹颖儿还不够好,以至于小丫头在和顾家老四领证前,没想着和他们这些亲人通个气儿。
越想,舒灏越感到失落,特别是想到他做的那个梦,想到梦中的他就像是蠢猪似的,不分青红皂白,
一味地帮着一个外人针对血脉相连的亲妹妹,甚至恶劣到冤枉亲妹妹手脚不干净,耍手段将其弄进监狱,他的心就痛如刀绞。
那可是他……那可是他最最最亲的宝贝妹妹,是他思念多年,做梦都想找到的小妹妹颖儿,结果,愚蠢如他,一次次迫害亲妹妹,
眼睁睁地看着不知何时毁了容,口不能言的亲妹妹眼神绝望而痛恨地摘下一枚玉佩狠狠地扔向他……是他熟悉的玉佩,是他极其熟悉,
很早就印在脑中的那枚玉佩,看着玉佩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几乎是刹那间,他震惊、难以置信,接着浑身僵硬,一颗心仿若坠入冰谷……
颖儿,被他用手段弄进监狱的丑丫头……竟是他们一家找寻多年的宝贝妹妹,他倒好……人明明出现在他眼前,
却像是瞎子一般,不但没认出来,且……且仗着身份一而再再而三迫害对方……
张开嘴,他想说些什么,谁知……谁知入眼的一幕,令他近乎窒息。
小颖儿吐血了,在他眼前吐血,在他眼前吐血昏迷倒地……
是他害死了亲妹妹,他有罪,罪该万死啊!
现如今,梦中的一切并未发生,但妹妹颖儿和他的关系,和家里人的关系不是很亲近,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基于此,他是失落又难受,深爱妹妹颖儿的老母亲,只会比他更难受、失落。
而正如舒灏所想,舒母这会儿确实很不好受,可她知道这不怪舒颖,知道一切都是她不好,要不然,小颖儿在领证前不会不提前知会她一声。
病房里这一刻安静得落针可闻。
相比较舒母二人心里的难受和失落,苏昭蓉则是惊诧、嫉恨交织。
她记得很清楚,按照时间线,顾彦这个仅算得上是个炮灰的角色,应该已经化为骨灰……可谁能告诉她?
一个该死的炮灰非但没死,反倒和她笔下的恶毒女配过着愉快幸福的好日子?
她不否认在她给的剧情安排中,两人注定要结婚,但恶毒女配舒颖会在婚后不到一年做寡妇,她可是写的清清楚楚……
竭力遏制着情绪,苏昭蓉怕,她怕她一个控制不住,在病房里破口大骂,诅咒她在原世界就想搞死的豪门千金,她的大学同学舒颖。
高高在上,以为送给她一条价钱不菲的裙子,帮她交学费,就能得到她的感激吗?
不!她不会感激,一点都不会感激,她只会厌恶其假惺惺。
说起来,苏昭蓉其实像只疯狗,不过,这疯狗是不叫人的狗,她恨舒颖,往直白点说,是嫉妒和自以为是的自尊心在作祟。
读大学期间,苏昭蓉由于是大山里走出来的,是村里多年飞出来的唯一一个金凤凰,起初的学费是全村人一起给凑的,对此,苏昭蓉无疑感激至极,发誓会回报乡亲们。
哪料到,踏进大学校门,看到周围同学衣着时尚,谈吐不俗……苏昭蓉不自主心生自卑,这便罢了,当其发现同寝室女同学除过她以外,
一个个都拥有这样那样的化妆品和一看就很值钱的项链、手链等奢侈品,只觉她自身是
只丑小鸭,不能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于是,自卑加剧,总是避着同寝室的女同学。
同寝室的女同学虽觉得苏昭蓉性子奇怪,但谁都没有流露出异样眼神,甚至有时候会主动喊苏昭蓉和大家一起外出玩儿,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室。
然,苏昭蓉自卑敏感,偏把同寝室女同学的好意往歪处想,认为大家是想看她的笑话。
而舒颖其实很少住宿舍,且一旦哪天到在宿舍休息,必会给同寝室女同学带小礼品。
大家都知道舒颖家世好,看出舒颖虽性情有那么点高冷,但并不难亲近,且不但如此,只要熟悉起来,便发觉舒颖是个很娇甜的女孩儿。
家世好,却没架子,还很大方,这样的同学,谁不爱?
可苏昭蓉偏偏就不喜欢舒颖,哪怕她同样有收到舒颖偶尔送的小礼物,心里对舒颖的不喜只会愈赠愈多。
她觉得舒颖瞧不起她,觉得舒颖是踩着她的自尊炫耀家世。
不过,她面上从不外露情绪,反倒每次在收下舒颖送出的礼物时,会和同寝室其他女同学一样,真诚地向舒颖说谢谢。
随着大学生活推进,舒颖无意间得知苏昭蓉家里出事——其父意外身亡,其母接受不了打击病倒,引发旧疾,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同时苏昭蓉新学期的学费尚未交,想着大家都是同学,自己又有花不完的零用钱,且照顾苏昭蓉的自尊心,舒颖匿名给苏昭蓉家里寄了一笔钱,并暗中帮其交了学费。
等苏昭蓉知道其母顺利做了手术,知道她的学费有人已经帮忙交了,找班导,一再相求,说她不能白白接受他人的帮助,
说她得记着这份恩情,回头她参加工作,会把钱还给好心人,求班导告诉她帮她的人到底是谁。
被苏昭蓉求得没法子,班导只能道出舒颖的名字。
瞬间,苏昭蓉心里的感激化为乌有,但面上丝毫不见异样,谢过班导,说她会悄悄把钱还给舒颖。
实则,苏昭蓉当时恨舒颖死的心都有了,偏执地认为苏颖将她的自尊踩在地上摩擦,不止一次暗自发誓,定要舒颖好看。
就这么着,在舒颖不知道的情况下,苏昭蓉面上和她没有任何冲突,日常大家见面打招呼,有时候凑到一块儿还闲聊两句。
谁知,苏昭蓉直至大学毕业都在记恨着她,哪怕两人交集很少很少,毕竟舒颖仅用两年时间便学完大学全部课程,而后出国深造两年,等舒颖归国,已经在业界颇有名声。
相比较之下,她昔日的大学同学刚刚大学毕业,初入社会打拼,其他同学对于舒颖的成就无疑是恭喜,当然,羡慕肯定必不可少。
唯独苏昭蓉嫉妒得几乎要发疯。
不想回家乡小城市工作,又发现难留在帝都,于是苏昭蓉凭借还算好看的相貌和大学生这一身份,成为一大老板私底下养着的金丝雀。
手头上有了钱,苏昭蓉开始寻找机会,欲报复舒颖……结果就是,再舒颖不知道的情况下,遭遇“意外”车祸,然后重生到这个书中世界。
不过,她面上从不外露情绪,反倒每次在收下舒颖送出的礼物时,会和同寝室其他女同学一样,真诚地向舒颖说谢谢。
随着大学生活推进,舒颖无意间得知苏昭蓉家里出事——其父意外身亡,其母接受不了打击病倒,引发旧疾,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
同时苏昭蓉新学期的学费尚未交,想着大家都是同学,自己又有花不完的零用钱,且照顾苏昭蓉的自尊心,舒颖匿名给苏昭蓉家里寄了一笔钱,并暗中帮其交了学费。
等苏昭蓉知道其母顺利做了手术,知道她的学费有人已经帮忙交了,找班导,一再相求,说她不能白白接受他人的帮助,
说她得记着这份恩情,回头她参加工作,会把钱还给好心人,求班导告诉她帮她的人到底是谁。
被苏昭蓉求得没法子,班导只能道出舒颖的名字。
瞬间,苏昭蓉心里的感激化为乌有,但面上丝毫不见异样,谢过班导,说她会悄悄把钱还给舒颖。
实则,苏昭蓉当时恨舒颖死的心都有了,偏执地认为苏颖将她的自尊踩在地上摩擦,不止一次暗自发誓,定要舒颖好看。
就这么着,在舒颖不知道的情况下,苏昭蓉面上和她没有任何冲突,日常大家见面打招呼,有时候凑到一块儿还闲聊两句。
谁知,苏昭蓉直至大学毕业都在记恨着她,哪怕两人交集很少很少,毕竟舒颖仅用两年时间便学完大学全部课程,而后出国深造两年,等舒颖归国,已经在业界颇有名声。
相比较之下,她昔日的大学同学刚刚大学毕业,初入社会打拼,其他同学对于舒颖的成就无疑是恭喜,当然,羡慕肯定必不可少。
唯独苏昭蓉嫉妒得几乎要发疯。
不想回家乡小城市工作,又发现难留在帝都,于是苏昭蓉凭借还算好看的相貌和大学生这一身份,成为一大老板私底下养着的金丝雀。
手头上有了钱,苏昭蓉开始寻找机会,欲报复舒颖……结果就是,再舒颖不知道的情况下,遭遇“意外”车祸,然后重生到这个书中世界。
谁知,苏昭蓉直至大学毕业都在记恨着她,哪怕两人交集很少很少,毕竟舒颖仅用两年时间便学完大学全部课程,而后出国深造两年,等舒颖归国,已经在业界颇有名声。
相比较之下,她昔日的大学同学刚刚大学毕业,初入社会打拼,其他同学对于舒颖的成就无疑是恭喜,当然,羡慕肯定必不可少。
唯独苏昭蓉嫉妒得几乎要发疯。
不想回家乡小城市工作,又发现难留在帝都,于是苏昭蓉凭借还算好看的相貌和大学生这一身份,成为一大老板私底下养着的金丝雀。
手头上有了钱,苏昭蓉开始寻找机会,欲报复舒颖……结果就是,再舒颖不知道的情况下,遭遇“意外”车祸,然后重生到这个书中世界。
谁知,苏昭蓉直至大学毕业都在记恨着她,哪怕两人交集很少很少,毕竟舒颖仅用两年时间便学完大学全部课程,而后出国深造两年,等舒颖归国,已经在业界颇有名声。
相比较之下,她昔日的大学同学刚刚大学毕业,初入社会打拼,其他同学对于舒颖的成就无疑是恭喜,当然,羡慕肯定必不可少。
唯独苏昭蓉嫉妒得几乎要发疯。
不想回家乡小城市工作,又发现难留在帝都,于是苏昭蓉凭借还算好看的相貌和大学生这一身份,成为一大老板私底下养着的金丝雀。
手头上有了钱,苏昭蓉开始寻找机会,欲报复舒颖……结果就是,再舒颖不知道的情况下,遭遇“意外”车祸,然后重生到这个书中世界。
第402章
另一边,也就是女生宿舍这边,舒颖一走进屋,另外三名女知青立马看了过来。
见状,舒颖礼貌问声好,算是和三人打招呼。
待她摘下口罩,将围脖往下拉了拉时,何云和李青青、及左红眼前一亮,眸底涌满惊艳。
但左红惊艳过后是嫉妒,虽转瞬即逝,可她对舒颖白皙精致,清丽脱俗的样貌的的确确嫉妒得很。
觉得她要是长成这样该有多好,与此同时,她在心里诅咒,希望舒颖能出个意外毁容。
不过,左红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反倒在舒颖向她和何云、李青青问好后,主动凑到跟前,自来熟地与舒颖搭话。
何云和李青青互看一眼,见对方眼里都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不由暗自摇摇头,对左红此时的举动感到挺无语的。
又不是自己的朋友,有必要装得热情,凑上去和人套近乎?再说,苏知青这会儿多半想和自己同学叙叙旧,一个外人厚着脸皮插到中间,是该说没眼色还是没眼色?
如是想着,何云、李青青二人各拿起一本书走至桌旁坐下,好叫苏小禾方便和舒颖叙旧。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现在跑到这边来,是不打算回安城,留下来陪顾同志一起过春节?”
苏小禾没理会左红这个没眼力见的,她自顾自地和舒颖说话,闻言,舒颖清澈明亮的杏眸弯如月牙儿,点头却又摇头,她说:
“我到这边确实是要陪着你口中的顾同志过春节,要不然,大过年的,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边,我会心疼哒!”
听到舒颖这么说,苏小禾不由微愕,但她很快恢复常态,语气带着点不自在说:“你咋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我有哪句话说的不合时宜吗?”
舒颖歪头,眨巴下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故作不解问。
“没,没有。”
苏小禾本能地摇摇头,好吧,要是她知道“狗粮”一词的话,自然就会知道她刚才从舒颖的话里面吃到一嘴狗粮。
通俗点讲,她的好朋友在向她秀恩爱呢!
舒颖轻笑出声:“有一年没见了,没想到你的脸皮还是薄得很啊!”
闻言,苏小禾当即红了脸:“是你说话太大大咧咧。”对,是这样没错,绝对不是她脸皮薄,才会觉得不自在。
“你口中的顾同志已经是我的合法丈夫,我心疼他,这没什么不可说的,你现在觉得呢?”
舒颖笑看着苏小禾,见其目瞪口呆,忍不住再次笑出声:“这一会会工夫,你脸上的表情丰富得很呐,但话又说回来,你这样真得蛮好的,整个人看起来活力十足,值得夸奖哟~”
“小颖……我不是小孩子……”
苏小禾红着脸,面部表情尤为不好意思。
“对对对,我们小禾不是小孩儿,是水灵灵的大姑娘。”
舒颖嘴角噙笑,为免苏小禾这个脸皮的继续觉得难为情,她说起这趟来王树屯要办的正事:
“顾同志工作忙,我和她在登记领证后,他便到了这边,眼下我过来,不单单是陪他过春节,
还有就是我的工作关系已转了过来,往后几年应该都会留在这儿……对了,我和我家顾同志在这边准备补办婚礼……”
等舒颖说完,苏小禾笑意真诚:“恭喜你了,我肯定会准时参加你的婚礼!”
两人谁都没去理会左红,这无疑让左红感到既尴尬又心中生挠,然而她也知道,要是她现在说出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十之八九会被围攻。
搞不好,她会在这知青院里“出名”,甚至会成为屯里那些泥腿子饭后的谈资。
心绪翻转,左红竭力遏制自己的脾气,免得嘴巴一个没把门,真应了她心中所想,如此的话,那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约莫过去半个来小时,舒颖与苏小禾话别:“记得一定和我干爹干娘他们一起来。”
“知道了,绝对不会忘。”
苏小禾回应。
“那我就不多留了。”
说着,舒颖走向门口。
苏小禾紧随其后:“回镇上?”
“嗯。”舒颖点头:“我和我家顾同志是从孟家屯过来的,这会儿从你这离开,我们得去供销社置办些结婚用的东西。”
苏小禾闻言,先是一怔,继而说:“结婚是大事,是得置办点要用的东西,这样看着才喜气。”
微顿须臾,苏小禾叮嘱:“路上注意安全。”
“我有护花使者呢!”
舒颖笑靥如花,对着苏小禾眨眨眼。
见状,苏小禾笑了,打趣:“对,你可是有护花使者的人,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用羡慕,等你的缘分到了,你也会有护花使者哟~”
舒颖打趣回去,闻言,苏小禾脸红如煮熟的虾子,说:“我没想过在这边成家。”
“挺好的,没准哪天你就回安城了,要是在这边早早成家,回头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
距离知青大返城,起码还得有十年,而这十年,于下乡的知青来说,谁都不能保证不会在这个地方成家。
毕竟十年不短,初来插队的激情会逐渐会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城给一点点消磨下去,在这样的情况下,下乡的知青们觉得回城无望,其中不少人难免不会考虑婚嫁。
要是夫妻二人都是知青,来日返城倒还好说,否则,这娶了女知青的当地男青年和嫁给男知青的农家姑娘,估计不乏有人的婚姻出问题。
如被自己的另一半抛夫弃子或是抛妻弃子,到那时,无疑是孩子最受伤。
当然,舒颖这么想,不是觉得苏小禾有天会做出抛夫弃子的事,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小伙伴不要在婚姻上冲动行事,以免来日后悔。
“不多聊会?”
听到院里响起亲亲媳妇儿的声音,顾彦起身别过秦湛等几个男知青,一从屋里走出来,他眉眼温柔,看向舒颖问了句。
轻摇头,舒颖回应:“咱们今个还有得忙呢。”她从衣兜里掏出口罩,见顾彦身后站着好几个男知青,见这几个男知青都在朝她看过来,不由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好仙啊!
哪怕穿着厚实的棉衣,却对女孩儿苗条的身量丝毫没造成影响,哪怕他们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小仙女,可依旧被其清丽出尘的容颜给惊艳到了。
男知青们暗叹顾彦好命,能拥有一个如此美好的另一半儿。
左红、何云、李青青仨人这会儿的心绪同样很不平静。
怎么就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仿若天人一般,容颜俊美,气质矜贵清绝,站在那不说话,整个人仿若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但就是好这样一个人,他在看向那清理出尘的女孩儿时,漆黑如墨的深眸中竟写满温柔。
何云默默惊叹着,且脑中不自主冒出一句“这莫不就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他们真般配!”
李青青在何云身边小小声说了句。
“嗯。”
何云点头表示认同。
“他们要是有了孩子,肯定长得粉雕玉琢、聪明伶俐,像小仙童似的。”
李青青继续低叹。
“没错。”
何云再度认同。
戴好口罩,舒颖面向苏小禾挥挥手:“再见。”视线挪向何云三人,舒颖亦道了声再见。
“外面冷,赶紧回屋,小心冻感冒。”
顾彦对秦湛几个男知青说着,在舒颖看向他时,唇角勾起抹浅淡的弧度,走向舒颖:“走吧。”
……
女知青宿舍。
“小禾,那位男同志是谁啊?”
看着舒颖和顾彦走出知青院大门,左红随口就问苏小禾关于顾彦的身份。
其实她有猜到,却偏偏明知故问,不知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朋友的丈夫。”
苏小禾没去琢磨左红为何要打听顾彦的身份,她转身走进宿舍,从舒颖给她拿来的东西里面取出两根麻花,分别递给何云和李青青:“尝尝,看起来挺酥脆。”
“谢谢了!”
何云二人接过麻花,朝苏小禾道了声谢。
“小禾,我的呢?”
左红见没自个的份儿,心情一瞬间很不好,然,面部表情倒还正常:“你该不会小气到不想给我分享你的额麻花吧?”
苏小禾没接话,她拿起一根麻花递向左红:“你的。”
“这还差不多。”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左红暗搓搓地想着,接过苏小禾手中的麻花,三两下便消灭干净。
“真好吃!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吃一根,不过,小禾你这么大方,应该不介意多给我一根,对不对?”
为口吃的,左红的脸皮不可谓不厚。
苏小禾是个脸面薄的,又不怎么喜欢说话,听到左红开口要,碍于大家同屋住着,且都是知青,她实难拉下脸拒绝,于是,就算心里不怎么情愿,到底如了左红的愿。
想着左红有拿到两根麻花,没理由把何云和李青青晾在一边,苏小禾什么话都没说,分别给两人再塞了根麻花。
动作迅速,完全没给二人拒绝的机会。
“小禾,我不能要,你收起来留着自个慢慢吃吧!”
回过神,何云欲把手上的麻花还给苏小禾。
李青青亦是。
“你们吃吧,我还有。”
十根麻花,分出去六根,她这儿剩下四根,有的吃。
左红就像是没听到何云说什么似的,她转眼消灭完第二根麻花,眼珠子转了转,对苏小禾说:
“你和你那位同学既然是好朋友,为什么就没早点把你同学的丈夫变成是自己的?我给你说啊,
你同学的丈夫简直就是人间难觅的极品,像这么好的男人,我觉得吧,很难找到第二个。”
“左知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小禾的脸色很不好:“是我没脑子,还是你认为我是一个蠢的,不知道你这是没事找事?”
“小禾,你该不会误会我了吧?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就没提前认识你同学的丈夫,毕竟那位男同志真得是又好看又非同一般,和你相当般配呢!”
左红确实是没事找事,想要苏小禾挖舒颖的墙角。
究其缘由。
无非是心里对舒颖的羡慕嫉妒恨在作祟。
“左红你是不是有病?嘴里吃喝小禾同学买给小禾的麻花,说出的话却是挑拨小禾和她同学的关系,你说说你这种人怎就这么恶毒啊?”m.cascoo
何云看不惯左红欺负老实人,她直直地盯着左红,整个人冷若冰霜,一字一句说:“不要把人人都想的和你一样是个口无遮拦的厚脸皮,
我今个把丑话说到前头,要是你再不改你的坏毛病,就别怪我真去找大队长告你的状!”
何云说着,丝毫看不出在开玩笑。
左红气急:“你是告状精吗?我不过是和小禾开个玩笑,你至于在这装大蒜充好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左云你过分了!”
李青青开口:“咱们四个能从不同的城市来到这王树屯做知青,这说明我们有缘分,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在咱们四人里面搅风搅雨,觉得我们不能拿你怎样。”
“我搅风搅雨?李青青,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左红不客气地怼李青青。
“何云、青青,你们别理她,她就是看我好欺负,今个我也豁出去了,谁要是……谁要是让我不痛快,我……我保证要她更不痛快!”
苏小禾鼓起勇气对左红放狠话。
“我说了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你有完没完啊?”左红半点不认怂,直接开怼苏小禾:“是,我是吃了你两根麻花,
可你不给我我有的吃?现在你就为了两根破麻花要和我翻脸,苏小禾,我真实看错你了!”
听听这话,明明是自己有错,反把错处推到别人身上,足见左红是个惯于甩锅的。
“你的脸呢?”
何云真得是打开眼睛了,她见过无耻的,可没见过像左红这么无耻的,一旦自个有错,就推到他人身上,这无耻、卑劣的行径也不知是打哪学来得。
“何云我看你就是个搅屎棍!”
左红语带嘲讽:“每每我和苏小禾之间有点事儿,你就掺和进来,你说你咋不住到海边去啊!”
“谁是搅屎棍谁知道。”
何云冷笑:“成日想着占人便宜,这占了便宜却还要说人的不是,左红,我看你八成是无耻的祖宗!”
第403章
“我无耻?我爱占便宜?何云,你怎么不想想你在说我的时候自个是什么德性!你如果不爱占便宜,你如果不无耻,
干嘛要和李青青也吃苏小禾给的东西?乌鸦趴在墙上笑猪黑,何云,我给你说,不管是你还是李青青,咱们都一样,谁别瞧不起谁,觉得对方无耻,没脸没皮,爱占人便宜!”
左红可从来不是个喜欢吃亏的,即便是嘴皮子上的工夫,她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屈居人下,被对家攻击得不知该如何反击,
这不,听何云完全不顾大家都是知青,住在同一间屋的情面,便冲着她冷嘲热讽,将她的尊严狠狠地往地上踩,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在言语上把对方一起拉下水。
好叫何云、李青青知道,她左红不是好欺负的,既然想要她名声恶臭,那大家就一块儿臭不可闻吧!
“少把我和青青拉着与你画等号,我们是没少吃小禾的东西,但那都是小禾给我们吃的,而我们有好东西,
也没忘和小禾分享,反观你,吃别人的积极得很,而你自个有的,恨不得躲进茅厕去填你的五脏六腑,生怕被别人看到似的,这样的你,不是无耻的祖宗,那谁是?”
何云平日里看似性情温和,但一开口说话,尤其是在和左红开怼时,绝对是牙尖嘴利,此刻,左红被她嘴里吐出的言语气得只差吐血,脸色更是青一会白一会,
手指何云,半晌咬牙问:“你说谁躲在茅厕里吃东西?何云,我怎不知道你这么恶心!”
“谁接话我就在说谁,论恶心,比起你我可是受之有愧!”
何云面不改色怼回去。
“我和你拼了!”
左红阴着脸挤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下一刻,就扑向何云,两人扭打在一起。
李青青和苏小禾被左红这猛不丁的举动惊得怔愣在原地,好一会,两人回过神,慌忙上前将撕扯在一起的二人拉开。
“左知青你闹什么闹?”
像是软面团子一般的苏小禾终于怒了,她用力拉开左红,接着收回手,直视着对方说:“我觉得何云一点都没说错,你就是个厚脸皮,吃我的,嘴里却不止一次对我使坏,还有,我给你吃那是情分,我不给你吃自有我不给的理由,
而你非但没有自知之明,偏偏伸手朝我要,一个不够要两个,两个不够要三个,好像我欠了你似的,
甚至有时候不问我一声,直接自个动手在我这取,难道你不知道,不问自取是什么吗?”
左红被苏小禾说的面红耳赤,她的头发这会儿像鸡窝,脸上脖子上还有几道轻轻浅浅的血印子,看起来颇为狼狈,但她可不想被小偷的锅,
于是,忍者头皮吃痛,忍者脸颊和脖颈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迎向苏小禾冷漠的目光,丝毫不知错说:
“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我能吃你点零嘴那是瞧得起你,你该为此感到高兴才是,用得着在这斤斤计较?
至于你说我不问自取,苏小禾你可搞明白了,我并不是背着你去取你的东西,我是在大白天,当着你的面前取的,而你看在眼里也没说不可以,凭什么现在冲着我瞎哔哔?”
“这简直太厚颜无耻了!”
李青青突然间道出一句。
“我厚颜无耻,李青青你不遑多让!”
左红瞪了李青青一言,出言回击。
“懒得理你。”
李青青是个很温婉的淑女,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朝左红翻了个白眼儿,继而对苏小禾和何云说:
“这有的人你越是搭理她就越难缠,为了耳根子清净,咱们和那种人还是不要与那种人有交集好些。”
“李青青,你……你欺人太甚!”
这是要被孤立么?
左红怒不可遏,恨不得撕了李青青。
“我就欺人太甚怎么了?有本事你过来咬我呀!”
李青青凉凉地说了句,气得左红脸色难看直喘粗气。
“好!很好!你们这样搞小团体,我找大队长告你们去,说你们有意在咱们知青间制造矛盾!”
左红气急败坏,扯出大队长这面大旗。
熟料,何云嗤笑:“你去啊,赶紧去,我们绝不拦你,看大队长来了,到底是谁倒霉。”
三对一,左红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在正常情况下,她一人还真拿苏小禾三人没一点法子。
脸色难看,爬上炕,侧身躺到她的位置上,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苏小禾三人吃上大亏,好解她心头之气。
而苏小禾和何云、李青青看都没看左红,三人中,李青青帮何云整理乱糟糟的头发,苏小禾则找出一支消毒药膏,每挤出一点,小心翼翼帮何云涂抹到伤处。
“很疼吗?”
见何云面色微变,苏小禾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轻了些:“马上就好。”
“我没事,谢谢。”
何云摇头,向苏小禾道谢。
“不用,要真说起来,你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该我对你说句对不起。”
苏小禾如是说着。
“你能有什么错?!”李青青看向背对他们侧躺着的左红一眼,冷着脸说:“是某人不知所谓,
觉得别人的东西就是她的,并且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些有的没的,才引来一系列不好的事发生。”
“李青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指桑骂槐。”
左红蓦地坐起身,红着眼睛瞪向李青青。
“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请不要随便喊我的名字,同时别厚着脸皮和我搭话。”
李青青没给左红半点好脸。
“李青青、何云,我是挖你们两家的祖坟了吗?要你们为了苏小禾一个两个全和我作对?”左红眼里泪光闪烁:
“再说,大家明明住在同一个屋里,彼此都是朋友,我吃她苏小禾一点东西,难道就犯了天大的罪过?还有,我说了我只是和苏小禾开玩笑,你们有必要把我一个劲往歪处想?”
“是我们把你往歪处想吗?左红,明明是你自己心思不正,挑唆小禾和她朋友的关系,怎么到现在把自个反倒说成是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何云眼里满是鄙夷,她是真懒得看左红一眼,更懒得理睬对方,但偏偏有人不知所谓,非得一门心思找事,这要是不怼对方两句,岂不是说她怕了不成?
“其实你们不过是在装傻,是吃了苏小禾的嘴短,之前要说苏小禾和来屯里看她,给她买了不少东西的那个人没亲密关系,我是完全不相信的。而我很怀疑那日给苏小禾送东西的人……”有意拖长尾音,左红无视苏小禾怒视的目光,一字一句说:
“我很怀疑那个人便是今日出现在咱们知青院的公安同志,你们说说,这要是苏小禾那位男公安没特殊关系,做什么要屁颠屁颠跑到王树屯给她苏小禾送吃的用的?”
“你血口喷人!”
苏小禾异常气恼,她上前将左红一把拉下炕,接着扬手就给其一巴掌,冷冷说:“我之前明明有说过,
是一熟人帮我的朋友过来给我送点东西,你当时是没听到,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要在今个挑是非?”
“青青、小禾,我想请大队长做主,让左红搬出去住,你们同意吗?”
何云瞥了眼左红,不等左红做出反应,她对李青青和苏小禾又说:“如果左红不同意搬出去,那咱们就搬出去。”
“搬去哪?”
李青青问。
知青院可没多余的空房。
“屯里肯定有不住人的房子,我们过去收拾收拾,住人应该不成问题。”
何云作答。
“可那都是多年不住人的破房子,要怎么收拾啊?”
苏小禾问。
“总有一间能收拾出来,实在不行,咱们三个凑点钱,请大队长叫几个屯里的乡亲帮咱们修补房子。”
何云这么一说,李青青表示赞同。
“行,就按你说的来吧。”
搬不搬出知青院,她都没意见,只要不再和左红同住一屋就好。
-
舒颖和顾彦一路前往北河镇,自是不知在她离开王树屯知青院后发生的事,这会子她看眼顾彦左右手上拎的东西,
再看眼自个手上拎的,两人走出供销社,禁不住嘀咕:“咱们买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些?”
来这边她可是没少带大包小包,且有通过邮寄提前寄出好几个大包裹。
里面装得有她和韩臻哥俩、及小顾衡穿的四季衣物,以及很多书籍、日常用品等等。
往后他们要生活在这边,是真不用着在今个大买特买。
“不多,都用得着。”
顾彦笑回了句,说:“我拎着吧,这样你走着轻松些。”
“你手上都拎满了,哪还能拎别的?!”嗔眼男人,舒颖与其并肩而行:“再说我又不是泥捏的,拎点东西就能累趴下。”
“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有累倒那一天。”老婆是自个的,是用来疼用来宠的,作为男人,必须得给自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让她日常无忧无虑,愉快过从今往后的每一天。
舒颖眉眼弯弯:“这可是会你说的,我会记着的。”
“嗯,是我说的,你尽管记着。”
顾彦柔声说着,眼神好不宠溺。
……
虽说要简单办个婚礼,但顾彦还是和舒颖商量过后,在镇上的国营饭店点了两桌,请顾彦在派出所的同事和孟三魁一家三口、苏小禾、大队长来喝喜酒。
当然,韩副厂长和四小只,还有舒父、舒珩有爷俩必不可少。
而婚礼简单却不失热闹,等席面散了后,苏小禾与舒颖说了话,送上自己准备的新婚礼物,便向舒颖告辞,回了王树屯。
舒颖有留苏小禾在镇上过年,奈何苏小禾坚持要走,说他们往后有的时间聚在一块儿,用不着在这大过年的争来争去。
其实两人一个要留好朋友一起过年,一个不改口非得回知青院,皆是出于友谊,为朋友考虑。
如舒颖留苏小禾过年,是不想苏小禾在大年夜独处,而苏小禾不愿意留下,是不想给刚刚新婚的好朋友添麻烦。
何况舒颖还要照顾四个小家伙,且有长辈、兄长在身边,她一个外人留下来不说合不合适,要好朋友分心留意她是否吃好喝好、玩好是一定的。
这样的话,不是给其添麻烦是什么?
年来的快过得也快,这不,晃眼到了年初三。
用过早饭,韩副厂长一手拎着个军绿色旅行包,一手牵着情绪低落,噙着两泡泪的正太韩屿,准备和舒父爷俩前往县城火车站,乘坐途径的列车一路返家。
韩屿不想和姐姐分开,不想和韩臻、韩昭、顾衡分开,但他在来东北前就知道,他是不能和姐姐姐夫待在一起的,他得留在爸爸身边,因为爸爸需要他陪伴。
因此,小孩儿即便噙着两泡泪,却硬是没让泪水涌出眼眶,只是倔强地不去看韩臻三只,他怕他会忍不住嫉妒,会一个没忍住哭出声,闹腾爸爸要留下来。
“好了,你在家看顾好小臻他们,我们这就走了。”
韩副厂长不舍地看着宝贝闺女,叮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小臻他们不听话,直接上手收拾就好。”
“爷爷爷爷,我和哥哥是乖宝宝,小衡哥哥也是乖宝宝,我们不会闹腾小姨妈哒!”
萌团子韩小昭仰着小脑袋,向韩副厂长做保证。
“家里就你最淘气,你得记着,你小姨妈和你姨夫都有工作要忙,平日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都要做个好孩子,绝对不可以上蹿下跳,在外面闯祸,给你小姨妈和姨夫添麻烦。”
韩副厂长故作严肃,他知道以小孙子的聪明,完全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宝宝记住啦!爷爷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做个乖宝宝,不用小姨妈和漂亮姨夫操半点心哦!”
一听到小豆丁口中的姨夫前面多加的“漂亮”两字,顾彦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该说小家伙什么好。
他漂亮吗?
好吧,他承认他长得好,但这能用漂亮来形容?
该说是俊美才对吧!
小孩子家家的,乱用词,看来回头必须得好好教育了,嗯,打小屁屁就挺好,就这么办吧!
“颖儿,那爸就和你三哥走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给家里打电话,爸一定都会帮你寄过来,还有……你要多注意身体,别让自个累到。”
舒父看着舒颖,心里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在离别时那些话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不是不想说,是他觉得千言万语并不能表述出他此刻的心情。
女儿是他的,而他身为父亲,亏欠这个女儿太多太多,虽然……虽然小丫头面对他始终面带笑容,可他看得出来,小丫头在韩同志跟前更为放松。
尤其是在看到两人相处时,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父女该有的相处模式。
小丫头会在韩同志面前撒娇,会笑得一脸轻松,没有丝毫隔阂,而在他这个亲爸面前,不说客客气气,却也不像在面对韩同志时那般亲昵。
心中苦笑,舒父知道根结在哪,他最终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关心,要小女儿好好保重自个。
“嗯。”
舒颖点头,继而微笑着对舒父说:“爸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有空我就会给家里打电话,你告诉妈不用牵挂我,我在这边会好好的。”
舒父:“好。”
舒颖视线挪移,她看向舒珩,看向这个像极她在原世界年轻时候的爷爷,抿唇,静默须臾,澄澈清亮的杏眸中染满笑意,她弯起唇角说:
“我很喜欢三哥,日后有机会,我下厨做许许多多的好吃的给三哥吃。”
“那三哥就等着了!”
舒珩笑得温柔:“把三哥写给你的那个电话号码记牢了,在这边一旦遇到什么困难,一定得在第一时间给三哥打电话,有三哥给你做主,万不会让你吃亏受委屈。”
说到这,舒珩将目光落向顾彦,且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神色冷然:“你小子可得把我妹妹照顾好了,要是敢欺负她,小心我回头揍得你怕爬都爬不起来。”
“小颖是我媳妇儿,在我这,只有她欺负我的份,我自个是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顾彦一脸认真地说着,丝毫不惧三舅哥锐利到仿若能穿透一切的眼神。
“我妹妹能欺负你,这也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舒珩警告。
“没错,能被小颖欺负,确实是我的福气,我稀罕着呢!”顾彦后面的话一出,毫无意外地接收到三舅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轻浮!
舒珩暗自吐槽。
实则心里羡慕着呢,他其实也想被小妹欺负,譬如小丫头对着他这个三哥恶作剧,再譬如对着他这个三哥耍小性儿,
用她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瞪她,鼓起腮帮子,气呼呼说他不是好哥哥。
缘由?
唯有关系最亲近的人,才会在对方面前流露出真性情。
然,小妹颖儿到底和他们一家人分开十多年,她现如今看着对他们这些亲人毫无芥蒂,但他感觉得到,小丫头终究不是很亲他这个三哥,及舒家其他人。
-
“回来了,我爸爸他们可都坐上了火车?”
顾彦送俩岳父和三舅哥、小舅子韩屿到县城火车站,而这会儿,他已然从县城返回,一瞧见他,舒颖立马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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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看着他们上了火车我才回的。”
回了亲亲媳妇儿一句,顾彦搓搓双手,走到堂屋取暖炉边烤火:“怎没看到孩子们?”
“在他们自个屋里的炕上坐着玩呢。”
舒颖说着,端杯热水递向男人:“喝点热水暖暖胃。”
“我媳妇儿就是疼人。”
接过搪瓷杯,顾彦黑眸中笑意蕴染,随口就说了句。
“贫嘴!”
舒颖娇嗔。
顾彦笑了笑,而后喝口热水说:“你知道的,我对你说的话绝对是句句发自肺腑。”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哦!”
舒颖很是干脆地摇头,心里却有乐呵又暖意融融。
“看来我日常需要对着我媳妇儿多说些肺腑之言了。”
顾彦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眉眼间尽显宠溺和纵容,且相当配合装迷糊的亲亲媳妇儿。
“你高兴就好。”
舒颖眨眨眼,一双杏眸里满是灵动,她笑说:“我去看看孩子们。”不等顾彦做出回应,她身姿轻盈,转眼从顾彦眼前消失。
“妈妈!”
小顾衡听到有脚步声传进屋里,几乎是瞬间抬起头看向房门口,就见舒颖从门外走进来,小孩儿高兴极了,两只黑葡萄似的乌亮眼睛立时弯成了月牙儿。
“小衡哥哥,这是我小姨妈!”
萌团子爬出被窝,迈着他的小短腿,走至炕边,边朝舒颖伸出胳膊要抱抱,边如同宣誓一般告诉小哥哥,小姨妈是他的。
“……我知道,但妈妈也是我的妈妈。”
小顾衡幼时发高烧,由于医治不及时,脑子不可避免地受到些影响,但小家伙不傻,只是对外界的反应稍微慢点,
这不,看出韩小昭的心思,小家伙不自主地也宣示属于他的主权。
“……”
韩小昭没话说了,一时间垂头丧气,搂着舒颖的脖颈,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在舒颖肩膀上,闷声说:“小昭没有妈妈,好可怜啊!”
“谁说你没妈妈的?”
舒颖是既好笑又心酸,她轻拍着萌团子的背,柔声说:“我们小昭有妈妈呢,只不过妈妈变成了星星去了天上,每当我们小昭抬眼看星星的时候,妈妈也同样在看着小昭呢!”
“小姨妈你骗人!”
萌团子韩小昭抬起脑袋,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瘪着嘴巴说:“我知道妈妈死了,哥哥也是知道的,小姨妈不要觉得我还小就什么都不知道。”
“……”舒颖微愕,半晌,她诚恳向萌团子道歉:“对不起,是小姨妈想当然了!”
韩小昭摆摆小手手:“小姨妈是不想小昭难过才那样说的,不用向小昭说对不起哦!但小昭想妈妈,哥哥和我一样,我们很想很想妈妈,不过,小昭只是想想,不会难过啦!”
“好,小姨妈知道了。”
舒颖亲了亲小孩儿,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妈妈,你可以多爱小昭弟弟一点,我是不会介意的。”
小顾衡望向舒颖,望向他最最最喜欢的妈妈,稚声说了句。
“小衡宝宝真乖,但是呢,妈妈不仅会很爱小昭宝宝,也会很爱小衡宝宝和小臻宝宝哒,知道为什么吗?”
舒颖面带笑容问小顾衡,又看眼韩臻小朋友。
小顾衡眨眨眼,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因为啊,你们都是妈妈的孩子,妈妈给你们的爱是一样哒!”
舒颖笑眯眯地说着,这时,萌团子韩小昭奶声奶气问:“漂亮姨夫会像小姨妈一样喜欢小昭和哥哥吗?”
“小不点,你这话让姨夫好受伤!”舒颖正要做声回应萌团子,不成想,萌团子口中的漂亮姨夫竟然直接从门外走进来,且戏精上线,捂着胸口,一脸的失落。
“……”
萌团子韩小昭张大嘴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圆睁,好半晌都没从顾彦猛不丁出现中回过神。
舒颖看眼男人,只觉好笑,挑眉问:“小昭年幼,难不成你也没长大?”
“在我妈眼里,我永远都是宝宝。”
顾彦厚脸皮说着,一旁,韩臻和小顾衡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吧,萌团子韩小昭同样惊愣不已。
宝宝?
小姨夫(爸爸、漂亮姨夫)是宝宝?
有这么大的宝宝吗?
三小只感觉自己的认知似乎出现了问题,慢慢的,他们将懵懂的目光落到舒颖身上,求证这个自称是宝宝的小姨夫(爸爸、漂亮姨夫)是否真是宝宝。
舒颖将三小只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瞪眼男人,娇嗔:“你能不能别闹,看看,孩子们的认知都被你弄得出问题了。”
“我有说错?”
顾彦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等舒颖做回应。
“……”
这要她怎么说?
在父母眼里,不管自己的孩子长到多少岁,说其依旧是宝宝,这话没毛病。
舒颖如是想着,嘴角禁不住抽了下。
“不好回答,嗯?”
顾彦漆黑如墨的眸中笑意满满:“算了,我已经知道……”不等顾彦道出后话,舒颖开口:“你说的没错。”
微顿片刻,她续说:“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多正经的一个人,竟然也学会逗小孩了,真是的!
顾彦笑而不语,接着他从舒颖怀中接过萌团子韩小昭,眼神柔和,温声说:“小不点你听好了,在姨夫心里,你和韩臻小朋友,也就是你哥哥,你们都和顾衡一样,是姨夫的孩子。”
视线挪至韩臻身上,顾彦笑看了眼,继而对小哥俩又说:“咱们以后是一家人,知道什么事一家人吗?”
萌团子韩小昭点头:“我知道的,一家人就是相亲相爱,信任对方,可以将生死交托,这是小姨妈告诉小昭和哥哥哒,小昭有一直记在心里哟~”
“那你可知道什么叫生死交托?”
顾彦笑问。
“小姨妈有说过,但我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知道哒,因为小姨妈说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学习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哦!”
韩小昭的奶音儿是真萌萌哒,他说着,歪头问舒颖:“小姨妈,小昭说的可对?”
“完全正确!”
舒颖含笑点头,同时伸出大拇指:“小姨妈给你点赞,棒棒哒!”
“弟弟棒棒哒!”
小顾衡有点儿腼腆,却还是有样学样,学舒颖这个温柔漂亮,对他特别好的妈妈给韩小昭点赞。
“谢谢小衡哥哥!”
韩小昭奶声看着小顾衡奶声道句谢,继而不满地望向亲哥:“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给小昭点赞?”
暗翻个白眼儿,韩臻绷着小脸儿,对着蠢弟弟伸出两根大拇指:“你很棒,够了吧?”
“我本来就棒棒哒,什么叫够了吧,笨蛋哥哥!”
韩小昭对亲哥很有意见,不过他觉得他是肚肚里能撑船的宰相,就不和哥哥多计较啦!
韩臻自不知道蠢弟弟在腹诽他这个哥哥,应付完对方后,视线落回捧在手中的初二数学上,看得好不认真。
没错,韩臻小朋友到目前为止,不仅有自学完所有的小学课程,且已学到初二的课本知识,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将整个初中的课本学完。
好吧,既然话说到这,就不得不提提萌团子韩小昭现在在学些什么,这个小不点啊,有亲哥在旁帮忙,时至今日,已基本学到小学五年级的书本知识。
对于两个小家伙的学习能力和学业进度,舒颖是知道的,一开始,她是真得感到十分惊讶,但这不影响她的接受能力。
毕竟不往远的说,就她自个在年幼时,就可堪称是天才儿童,她的哥哥们以是,否则,她不会在不满二十岁的时候,
就已修完大学所有课程,且在大学期间获得不少颇具含金量的大奖,且短期内完成出国深造,并在国内外业界创出不小的名气。
而同样的,顾彦亦堪称天才,在得知韩臻和韩小昭的学习能力后,见怪不怪,从心里不再把两个小家伙当成是普普通通,
一问三不知的小孩子,他悄咪咪地改变和两小只的说话方式,相处起来更是亦师亦友,对于他这样的改变,舒颖无意是乐见其成。
……
夜色静寂,见三小只排排躺在热炕上已然熟睡,顾彦放低声音招呼舒颖:“孩子们都睡了,咱们也回屋休息吧。”
虽已过新婚夜,但亲亲媳妇儿在身边,于他来说,有媳妇儿的每个夜晚,都是他们的新婚第一晚,对此,他每日都抱着满满的期待!
“我不困,你先回屋休息。”
舒颖哪里不知男人的意思,可她这会儿看似神色淡定,实则紧张得很。
这绝对不是舒颖矫情,是舒颖从新婚那晚过后,一到夜幕降临,就不自觉紧张。
追究缘由,只能说某人的爱太深沉,舒颖有些招架住。
“媳妇儿,你该不会还紧张吧?”
顾彦眼神揶揄又不失温柔,他笑看着瞬间犹如炸毛的小媳妇儿。
“哪个紧张来着?我说顾彦同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用激将法。”
舒颖瞪眼:“我决定了,今晚就和孩子们睡一个屋,你自个抱着被子去睡吧!”
“还说不紧张,真不紧张做什么要和孩子们睡?”
顾彦继续激将,眼里的笑意愈发浓郁:“在我眼里,舒颖同志向来是个淡定从容的小姑娘,没想到……”
“激将法对我没用。”
舒颖嘴上这么说着,人却已经下炕,她挺直腰身,给了男人一个漂亮的后脑勺,转眼走出小家伙们住的这间屋。
见状,顾彦无声笑了,这笑仿若春日里最亮丽的一束光,又似百花绽放,令人不自主心神迷醉。
小心思如愿,黑眸中的笑意仿若要溢出来一般的男人,临下炕前,帮三小只掖好被角,这才心情愉悦地回了他和亲亲媳妇儿住的那间屋。
“小颖……”
轻掀开被子一角,顾彦在舒颖身旁躺下。
“别说话,我睡着了。”
舒颖是背对男人躺着,她嘀咕一声,决定接下来装哑巴。
闻言,顾彦低笑:“媳妇儿你真可爱!”
“你才可爱,你一家都可爱!”
嘴里的话一出,舒颖禁不住后悔,明明决定好要做哑巴,结果却自打嘴巴,她这是在闹哪样?
顾彦:“媳妇儿你可也是咱家的一份子哦。”
舒颖闻言,眉梢挑了挑,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轻哼了声:“不要学小昭的语气说话。”羞羞脸,也不嫌害臊。
“好,我听媳妇儿的,那咱们现在……”
后面的话顾彦凑到舒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出口。
舒颖听着,轻“呸”了声,而后如小孩子似的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然,她口中虽那么念叨着,白皙精致的脸儿上却已布满红霞。
……
翌日。
舒颖睁开眼,望向窗外,见天色早已大亮,且阳光普照,她一时间怔愣住。
待心神缓缓归位,她发觉浑身哪哪都疼。
顾彦!
这男人……这男人简直太狗了!
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可结果是言而无信……
导致她今个日上三竿都还没起身。
“小姨妈(妈妈)你醒了吗?”
听到堂屋里传来韩小昭和小顾衡的声音,舒颖暗吸口气,回应:“正在穿衣服呢,你们等等哈!”
身上清清爽爽,但舒颖丝毫不觉得男人值得夸奖,她坐起身,麻溜地拿过衣物穿好,一刻不停,下炕来到堂屋。
“这么冷得天,咱跑到地上来玩了?”
两个小家伙白嫩嫩的脸儿此时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冻得,舒颖说着,牵着两只的小手走进小家伙夜里睡觉的房间,见韩臻在乖乖看书,眼里不由写满欣慰。
“看样子还是哥哥聪明,知道地上冷,就坐在被窝里看书,你们俩倒好,受冻了吧?”
将两小只分别抱上炕,帮着脱掉棉鞋,舒颖问:“早饭吃了吗?”
“吃啦!是漂亮姨夫做的早饭,等我们吃过后,漂亮姨夫洗刷完碗筷,就去上班了,走的时候叮嘱我们不可以去打扰小姨妈睡觉觉,
可我和小衡哥哥想小姨妈了,就踩着炕边地上放着的椅子下了炕,小姨妈,你别生气好不好鸭?”
萌团子韩小昭奶声说着,同时在向舒颖卖萌,见状,舒颖捏捏其鼻头,摇头笑说:“小姨妈没有生气,就是担心你们俩被冻着。”
又捏捏小顾衡的鼻头,舒颖轻拍拍两小只的肩膀:“快去被窝坐着,我等会过来陪你们玩儿。”
“别说话,我睡着了。”
舒颖是背对男人躺着,她嘀咕一声,决定接下来装哑巴。
闻言,顾彦低笑:“媳妇儿你真可爱!”
“你才可爱,你一家都可爱!”
嘴里的话一出,舒颖禁不住后悔,明明决定好要做哑巴,结果却自打嘴巴,她这是在闹哪样?
顾彦:“媳妇儿你可也是咱家的一份子哦。”
舒颖闻言,眉梢挑了挑,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轻哼了声:“不要学小昭的语气说话。”羞羞脸,也不嫌害臊。
“好,我听媳妇儿的,那咱们现在……”
后面的话顾彦凑到舒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出口。
舒颖听着,轻“呸”了声,而后如小孩子似的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然,她口中虽那么念叨着,白皙精致的脸儿上却已布满红霞。
……
翌日。
舒颖睁开眼,望向窗外,见天色早已大亮,且阳光普照,她一时间怔愣住。
待心神缓缓归位,她发觉浑身哪哪都疼。
顾彦!
这男人……这男人简直太狗了!
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可结果是言而无信……
导致她今个日上三竿都还没起身。
“小姨妈(妈妈)你醒了吗?”
听到堂屋里传来韩小昭和小顾衡的声音,舒颖暗吸口气,回应:“正在穿衣服呢,你们等等哈!”
身上清清爽爽,但舒颖丝毫不觉得男人值得夸奖,她坐起身,麻溜地拿过衣物穿好,一刻不停,下炕来到堂屋。
顾彦:“媳妇儿你可也是咱家的一份子哦。”
舒颖闻言,眉梢挑了挑,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轻哼了声:“不要学小昭的语气说话。”羞羞脸,也不嫌害臊。
“好,我听媳妇儿的,那咱们现在……”
后面的话顾彦凑到舒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出口。
舒颖听着,轻“呸”了声,而后如小孩子似的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然,她口中虽那么念叨着,白皙精致的脸儿上却已布满红霞。
……
翌日。
舒颖睁开眼,望向窗外,见天色早已大亮,且阳光普照,她一时间怔愣住。
待心神缓缓归位,她发觉浑身哪哪都疼。
顾彦!
这男人……这男人简直太狗了!
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可结果是言而无信……
导致她今个日上三竿都还没起身。
“小姨妈(妈妈)你醒了吗?”
顾彦:“媳妇儿你可也是咱家的一份子哦。”
舒颖闻言,眉梢挑了挑,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轻哼了声:“不要学小昭的语气说话。”羞羞脸,也不嫌害臊。
“好,我听媳妇儿的,那咱们现在……”
后面的话顾彦凑到舒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出口。
舒颖听着,轻“呸”了声,而后如小孩子似的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然,她口中虽那么念叨着,白皙精致的脸儿上却已布满红霞。
……
翌日。
舒颖睁开眼,望向窗外,见天色早已大亮,且阳光普照,她一时间怔愣住。
待心神缓缓归位,她发觉浑身哪哪都疼。
顾彦!
第405章
韩小昭诚实回答。
“……弟弟,你要乖,不可以说妈妈的坏话哦!”
小顾衡盯着韩小昭看了好一会,稚嫩的声音不急不缓地溢出口,闻言,萌团子韩小昭忙解释:
“小衡哥哥你听我狡辩,我才没有说小姨妈的坏话呢,我就是……我就是觉得小姨妈……”
挠了挠头,韩小昭一时半会想不出该怎样表达他的想法,看着他无比纠结的样儿,小顾衡抿着嘴儿好一会,开口:“……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弟弟你这是还不承认自己有错吗?”
“小衡哥哥你怎么就不相信我鸭?我真没有说小姨妈的坏话……”
萌团子韩小昭好苦恼,半晌都不知道如何证明他其实没说亲亲小姨妈的坏话,而孟乔只是好笑地瞅着小家伙,丝毫没想过帮其解围。
对此,韩小昭看在眼里,觉得好不委屈,他唤孟乔:“乔舅舅……”你帮我向小衡哥哥解释下鸭?
然,孟乔挑眉:“有事?”
韩小昭:“……”还是小昭的乔舅舅呢,这么没有爱,哼!
不想让自己没面子,萌团子韩小昭鼓了鼓腮帮子摇头,而后,他望向亲哥:“哥哥……”
韩臻抬头迎上韩小昭委屈巴巴的目光,眉头微皱:“有事说事,没事就把嘴闭上。”
“坏哥哥,我不理你啦!”
看出亲哥也没想帮他,韩小昭别过头,重重地哼了声,错开了和亲哥的目光接触。
“小臻哥哥不是坏哥哥。”
这是小顾衡的声音。
“我说是就是,不接受反驳,哼!”
瞪眼好脾气的小哥哥,萌团子韩小昭决定要在不理亲哥的基础上,连带着和他的小衡哥哥、乔舅舅一起冷战。
好叫他们知道,他韩小昭也是有脾气哒!
孟乔被萌团子韩小昭气鼓鼓的样儿给逗得笑出声:“生气了?”
“小孩子才会随随便便生气,我已经长大了。”
哼!他才没有生气!
“真没有生气?乔舅舅怎么就不信呢?”
孟乔笑说着,见小家伙的脸儿依旧紧绷,不由又说:“嘴上都能挂油瓶了,看来气还挺大。”
“我说没有就没有,乔舅舅你不能随便冤枉人。”
萌萌哒的奶音扬起,韩小昭双手抱臂,可惜他胳膊短,又穿得像个圆球儿,这抱臂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好笑,
此刻,他抬起下巴,一脸傲娇说:“我决定了,要和你们绝交十分钟,不对,是绝交五分钟,也不对,
还是绝交三分钟好了,但你们听好了,我可没像小孩子一样,因为生气,才要和你们绝交的。”
孟乔笑得乐不可支,将小家伙抱到自己怀里,用额头在其小脑门上蹭了蹭:“你说你怎就这么可爱呢?”m.cascoo
“乔舅舅,你一会说小姨妈可爱,一会又说我可爱,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对鸭?”
韩小昭仰起小脑袋,定定地看着孟乔问。
“没什么不对的。”
孟乔回应。
“是吗?”
韩小昭持怀疑态度。
“自然是的。”
孟乔说:“不过,‘可爱’一般是大人用来形容小孩活泼的。”
“我明白了,但是小姨妈是大人,乔舅舅怎么能说小姨妈可爱呢?”
萌团子韩小昭依旧存有疑惑。
“乔舅舅不是说一般情况下,大人看到一个小孩子很活泼,就说他特别可爱,这只是一般情况下,不代表不能用来形容大人,亦或者老年人。”
孟乔如是说着,希望怀中的小家伙千万别再给他来个为什么。
“哦,我现在全明白了。”
韩小昭煞有介事地点点小脑袋。
孟乔闻言,深觉照看智商太高的小孩儿,于他来说,有点招架不住呢!
“我不该说小姨妈今个有点幼稚。”
韩小昭自我反省后,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小顾衡:“小衡哥哥,之前是我不对,等小姨妈下班回来,我会向小姨妈说对不起哒。”
“弟弟棒棒哒!”
小顾衡笑了,眉眼弯弯如月牙儿。
“现在你和你小衡哥哥是要看书还是要玩玩具?”
孟乔适时插话。
“看书。”
韩小昭和小顾衡齐声回应,他们要向哥哥学习,多看书,学好多好多知识,将来建设伟大的祖国。
拿起一本小学高年级的语文课本,韩小昭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舅舅回去后会不会想我,还有爷爷、舒爷爷、三舅舅,
他们长时间见不到我,会想我吗?我可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可爱的宝宝,他们应该会的吧!”
-
帝都。
舒父和舒珩爷俩从东北一归家,其中舒父没做任何隐瞒,把和孟三魁两口子见面,及参加舒颖婚礼的经过,与舒母描述了遍。
而舒母在听完后,当即就抹起泪,说她不是个好母亲,在小女儿结婚这么大的事上,却没有参与,更没有给小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
心里难受,却在面对大女儿时又不能外露,可想而知,舒母一人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随着日子一天天翻过去,哪怕苏昭蓉已经出院,舒母的情绪都没从舒颖结婚,而她因大女儿的事,没能去参加小女儿的婚礼一事中走出来。
尤其在家一看到大女儿,舒母心里就对舒颖这个小女儿涌上愧疚。
没错,苏昭经舒母活动关系,出院后,保释在家养腿伤。
如此一来,舒母无疑日日能见到给小女儿造成很深伤害的大女儿,心情想不复杂都难。
舒父亦是,每每在家看到苏昭蓉,就满心复杂,尽可能不和这个女儿待在同一个空间。
舒灏更是直接搬出去住,好叫自己眼不见心清净。
但这心里是否真能清净下来,唯有舒灏自个知道。
至于舒珩,由于工作关系,本身就没自家住,因此,偌大的家里,除过舒父舒母、及苏昭蓉三个主人外,没第四个主人在家。
苏昭蓉不傻,她不说看得出,起码感觉得到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也就是舒家人,不管是做父母的,还是她的兄长,都不怎么待见她。
可无可奈何的是,她心里清楚,却对家人的不待见不知该如何做出改变,她有试图用装乖巧、装可怜博取家人的关爱和联系,然,效果是微乎其微,甚至根本不见成效。
站在这一家人的角度来说,舒欣,她这具身体原主之所以会被家人不待见,是其曾对胞妹舒颖做的事寒了一家人的心,
这才导致明明有着很好的家世背景,依然在迫害胞妹那件事被揭出真相后,沦落到采石场劳动改造。
现如今,身体的主人变成她,说实话,是她捡了原主的便宜——在原世界身亡,有幸重新获得一次生命。
虽然这新生是穿进她自己写的年代文小说里面,且有着一副残躯,但说到底,她现在是活生生的人,而非阿飘,又或是化作空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能重新活一次,幸运归幸运,若要她成日面对家人的不待见,生活过得未免太憋屈了些!
客厅里,苏昭蓉坐在轮椅上,眼睛定定地望着座机,听到楼梯上传来舒母的脚步声,她转头看过去:“妈,我想打电话给妹妹说句对不起。”
舒母怔了下,须臾后,回过神说:“颖儿家里没座机。”
“妈肯定知道如何联系上妹妹。”
韩夏丽的表情柔柔软软,看见她这样,通常情况下,绝对会令人禁不住心生怜惜,想要好好予以呵护,
然,舒母面上看不出特别的异样,她嘴角动了动,眼里难掩犹豫说:“你对颖儿做的事你心里有数,她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觉得你今个这电话打出去,她会接?”
“妈……我知道我之前错的有多离谱,我不渴求妹妹能原谅我,我就只是想亲口对她说句对不起,如果她真如妈说的那样……
不愿意接我的电话,那我便先挂了,但我不会放弃,我相信只要我心诚,妹妹总有接我电话的一天。”
苏昭蓉神色诚恳,看着她,舒母静默良久,拿起座机话筒,拨出一串电话号码。
时间点滴流逝,电话另一端被人接通:“喂,我是舒颖,请问您是哪位?”
舒母拨出的是北河镇卫生院的一个座机号码,听出话筒中传来的声音是舒颖,舒母说:“颖儿,我是……”
“妈,是你啊,最近你和爸身体可好?现在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舒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她挺疑惑舒母为何会在今个给她打电话,毕竟三天前,她们两人才通过话,眼下又打过来,莫非真遇到了什么事儿?
“我和你爸身体都好着呢,妈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舒母说着,微顿了下,续说:“记住妈说的,在工作中别让自己太累。”
“妈放心吧,你说的我都记着呢。”
舒颖语气里透出些许笑意,母女二人约莫闲聊两分钟,就在舒颖说出她还有工作要忙,今个先聊到这之际,舒母忙喊住舒颖,免得舒颖挂断电话,她说:“颖儿,你等等……”
“好,妈你有别的要说的尽管说便是,我有在听。”
随着舒颖音落,她听到“舒欣”的声音,立时,眉头紧皱。
“有事?”
第406章
语气淡漠到疏冷,舒颖丝毫不在意电话另一端的人、听出她语气不好会作何想。
“颖儿……对不起,之前对你做的事是鬼迷心窍,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对你说句对不起。”
苏昭蓉这会儿是满心嫉恨和恼怒,她听出来了,仅仅是从话筒中传出的嗓音听出电话线另一端,她这具身体的孪生妹妹……和现在的她一样,是换了芯的。
因为对方说好的语气于她来说相当熟悉。
好!
很好!
原本她还想着通过韩夏丽证实她在住院那会的猜测,没想到,这一刻,一通电话,一道熟悉的声音,已然帮她证实……已然帮她证实她的猜测完全正确。cascoo
难怪呢?
难怪她发现笔下的故事情节一团乱,难怪……女主没能和男主在一起,反倒嫁给舔狗男配,并和男配沦落到采石场劳动改造的境地。
眼睑低垂,苏昭蓉遏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听到话筒里出来:“大可不必。”
什么大可不必?
这是不接受她的对不起,不愿和她多说吗?
苏昭蓉咬了咬唇,语气故作受伤:“小颖,我真知道错了,对不起!你说一辈子不原谅我,这是对的,你就该这么做,毕竟……毕竟我很坏,
明明你对我很好很好,我却狼心狗肺……伙同别人一起迫害你,小颖……等你回帝都,你想怎么打我、骂我全由着你……”
“我很忙,没闲工夫去针对一个人,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舒颖的语气愈发淡漠、疏冷。
“小颖,有件事我必须得和你说说,妈不是有意没去参加你的婚礼,是我当时出了点事,妈才临时改了主意的。”
苏昭蓉口中所言茶味儿十足:“得知你要办婚礼,妈却因为要照顾我留在帝都,说实话,我很是过意不去呢!”
“欣欣!”
舒母陡然间出声,她一脸肃容说:“颖儿忙着呢,不要耽误她的工作。”
苏昭蓉闻言,表情立时变得有点失落:“我还有很多话没和妹妹说……”如是说着,苏昭蓉对舒母口中之语半点不以为然。
她知道舒母的意思,不外乎是要她止住话头,免得电话另一端的人,听着来气。
“行了,你在打什么主意我知道。”
拿过话筒,舒母没再看苏昭蓉,她温声又叮嘱一遍舒颖多主意身体,便结束了这次通话。
“妈……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苏昭蓉眼里泪光萦绕,她无比伤心、难过地看着舒母:“就算你和爸还有家里其他人对我有意见,
可我都成了现在这样,你们就不能……就不能原谅我以前犯下的错,不能多给我一点关爱?”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苏昭蓉神色间流露出满满的委屈:“对小颖做出那种事我也不想的,但……但我忍不住想要去做啊,
而追根究底,是因为我羡慕嫉妒小颖……明明都是爸妈的女儿,小颖却能得到你们真心疼爱,我呢?
你们对我客气有余,疼爱不足,每当我看到你接小颖电话时的样儿和说话的语气,我就觉得不公平。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不能那样亲昵地对我?”
哽咽声不止,舒母暗叹口气,现如今她是真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待大女儿。
静默半晌,她方启口:“你的小心思太多了,记得在安城第一次见到你,以及你随我和你爸刚回帝都那会,你是一个相当纯朴的好孩子,
且和颖儿的感情很深厚,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身上的纯朴会逐渐发生变化,就像今日,我明明对你说的话持怀疑态度,
却还是帮你联系上颖儿,熟料,你只是在利用我这个妈,利用我和颖儿通上电话,然后拿我年前没能参加成颖儿的婚礼说事。
欣欣,你说你为何就变得让我这做妈的越来越陌生?满腹小心思,难道你就不累?”
苏昭蓉不可置信:“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泪珠子大颗大颗掉落,苏昭蓉摇头:“我能有什么小心思呢?我不过是想要你和爸多一点的爱啊!”
舒母面上看不出丝毫动容。
“在我从张家逃出去前,我不曾吃过一顿饱饭,即便是半饱……都没有过,这个你知道吗?而我遭受的不光如此,我还动辄挨打挨骂,
日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吃的比猫少,这种日子在你知道有我这个女儿,认回我之前,你可能想象得到?”
“你在张家那么多年,是我这做妈的有错,没能在生你那会察觉到不对,但这不是你用来迫害颖儿的理由!”
舒母硬下心肠说:“错都在我这,你尽管怨我恨我这做妈的,对此,我不会为自己辩驳一句,可你却把你遭受过的一切全归结到颖儿身上,
不顾你们是一胞双胎的姐妹,不顾颖儿对你的好,把她交到人贩子手上,差点及毁掉颖儿一辈子,甚至险些要了颖儿的命!”
在舒母眼里心里,秉性发生改变的大女儿,纯粹是来向她讨债的,否则,多纯朴一孩子,如何就成了现今这样?
——心眼多的像筛子似的。
“我都说我知道错了,妈……你一直揪着之前的不放,到底是有多不喜欢我?”
苏昭蓉压根就没真心悔悟,没觉得舒欣有做错什么,反倒在这会儿倒打一耙,顶撞舒母。
“不喜欢你?对,你说的很对!我确实不喜欢有一个心术不正的女儿,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舒母觉得必须得给大女儿一个重击,好叫其脑子清醒点,别再总想着怎么去算计他人。
然,苏昭蓉可没感受到舒母的好意,退一步讲,即便苏昭蓉有察觉到舒母的真正用意,八成也不会放在心上。
缘由?
因为她本就三观不正,又如何能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妈!佴就是这么看我的?我心术不正?既然觉得我心术不正,你为什么还要管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采石场,为什么要把我送往医院救治,并且在我出院后,将我接回家照顾?”
苏昭蓉坐在轮椅上,浑身颤抖,她嘶吼出声:“让我死了吧,这样你们就能摆脱我这个心术不正的女儿,摆脱我这个心术不正的妹妹!”
捶打自己的双腿,苏昭蓉哭得歇斯底里,舒母见状,慌忙上前抓住其双手,气得瞪眼怒斥:“你疯了?不知道你的腿是个什么情况?”
“我不要你管!我哪怕是疯了,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让我去死吧,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活了……”
苏昭蓉故意发疯,她就是要舒母发急,要其心生愧疚,从而对她百般包容,习惯她时不时耍性子,
而只要习惯,日后她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于这个家里的人来说,将是见怪不怪。
毕竟一个因双腿残疾,受到重大打击的人,偶尔发疯不顾后果,这要归咎起来,大家势必会想到源头。
有源头在,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势必不会太多。
苏昭蓉认定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腿,也就是舒欣出意外导致残疾,根源在舒父舒母不是一对称职的父母,明明生下一对孪生女儿,却因粗心大意,被张家在眼皮子底下偷藏一个,时隔近二十年,知道了这个女儿的存在,
不知多多弥补,用心疼爱、呵护,终导致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得不下狠心除掉妹妹。
要论错,苏昭蓉觉得首先错的是舒父舒母,所以,一对姐妹花有今时今日这局面,源头无疑在舒父舒母身上。
“啪”一声脆响!
苏昭蓉发疯,舒母见劝说不下,不由甩手就给了一巴掌,说:“你闹够了没有?”她眉眼间尽显疲惫和郁气,脸色冷得很:
“收起你的小心思,我是不会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就心生愧疚,就对你诸多迁就,你爸和你哥哥们也不会!”
舒母坐到沙发上,冷凝向苏昭蓉:“想要继续待在家里,就给我安静点,要是想再拿你的现状闹事,搅得这个家不安宁,我会亲自送你重回采石场!”
苏昭蓉的哭声戛然而止,也不再继续发疯,她直愣愣地看着舒母,面上看像是被其所言吓到了,实则,心里在猜测舒母说出口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困了就回你屋里歇着,如果没把我刚才的话听进去,我保证说到做到,届时,什么母女情分,在我这,没有!”
舒母毫不拖泥带水,音落,起身上了二楼。
为方便苏昭蓉坐轮椅出入,舒母将其卧室布置在了一楼,而为了近距离更好地照顾大女儿,舒母一到晚上睡觉,会拉开放在苏昭蓉屋里的钢丝床。
然,她不知,现在的舒欣,她的大女儿,已然换了芯,根本不值得她为其付出。
好吧,退一步说,即便是舒欣的芯没换,以其偏激的性子,估计也多半不会因舒母的付出而动容。
脚步声消失,苏昭蓉抓着轮椅双手的手不自主用力,其力度有多大,从其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不难看出。
面部表情狰狞,苏昭蓉将目光落向座机,盯着话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舒、颖!我、定、会、要、你、好、看!”
在原世界,就处处压着她,如今在她写的小说里,依旧要狠狠地压着她,凭什么?
第407章
-
东北。
北河镇卫生院。
今晚轮到舒颖值夜班,而通常情况下,夜里来卫生院看病的患者是真不多,这么说吧,有时候近乎半个月,都不会有病患大半夜的到卫生院就诊。
然,这一晚,也就是舒颖现在值夜班这一晚,当时针刚指到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杂乱的脚步声和哭喊声穿过卫生院门诊室,传至值班室。
“大夫!大夫!大夫救命啊!”
听到这焦虑中夹带着急切的哭喊声,舒颖一刻都没做迟疑,边整理身上的白大褂边朝值班室门外走。
“大夫……俺求你了!你快救救俺闺女吧,俺就这一个娃儿……”
一看到舒颖,那喊救命的妇女疾奔上前,接着她直接贵在舒颖面前,边磕头边求舒颖救她儿子。
在这妇女身后,一脸庞黝黑,面相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眼眶泛红,背着一约莫十四五岁大,身穿花棉袄,扎着两根麻花辫,被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嘴里却连连呼痛的小姑娘。
“去急诊室!”
舒颖神色严肃,说着,她招呼那跪地的妇女起身,继而率先提步前行。
……
急性阑尾炎!
经舒颖诊断,小姑娘得的事突发性急性阑尾炎,眼下情况很不好,需要尽快做手术,否则,会危及性命!
但卫生院仅有一味能主刀这样小手术的大夫,可不巧的是,这位大夫两天前去了市里学习,回来得在三天后,要其现在救治病患,根本不现实。
想到这,舒颖禁不住蹙眉。
卫生院没大夫主刀,送县医院又来不及,看来……只有她上了!
说起来,舒颖对手术刀并不陌生,且给小白兔、小白鼠这类医学实验室常用到的活物做过手术,从未失败过,且舒颖在没被胞姐舒欣迫害前,
但凡前去顾大队长家,没少被顾彦带到其母书房看中西医方面的医书,加之舒颖对人体骨骼和脏器很了解,
及年前来东北这边,亲亲婆婆做主,将她书房里的医书,不管是中医方面,还是西医方面的,都打包先舒颖一步寄到北河镇,由儿子顾彦代收,随后交给舒颖。
这手上握着一本本关于病理学、解剖学等关于西医知识的医书,要是不看,简直是暴殄天物,因此,舒颖每晚睡前和周末都会翻看那些医书。
基于这些,像做急性阑尾炎这样的小手术,于舒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可在这北河镇卫生院上班至今,舒颖一直是以她的中医术接诊,现在碍于情况特殊,又关乎人命,说实话,由不得舒颖犹豫。
“病人得的是突发性急性阑尾炎,必须得尽快手术,要不然,会危及到生命。”走出急诊室,舒颖将诊断结果如实告知患者的父母。
“俺们做手术,大夫,俺们答应做手术!”
妇人听完舒颖的话,吓得像是丢了魂魄,她身旁的男人亦是,不过,两人很快回过神,异口同声要求给闺女做手术。
他们膝下就一个娃儿,哪怕是个女娃娃,那也是他们两口子的宝。
要是闺女没了,他们活着还有啥意思?
何况闺女夜里毫无征兆地喊痛,他们两口子跑进闺女屋里,有亲眼看到好好一个娃儿抱着独自满炕打滚,瞧着就痛苦得很。
如果做手术能救下她闺女,不让她闺女继续遭罪,那这个手术他们是一定要做的,花再多钱都要做!
和患者父母谈妥,舒颖一刻不停,招呼值班护士做术前准备。
待一切就绪,舒颖看了眼手术书上的签字,神色冷静,走上手术台。
时间点滴流逝,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手术,经舒颖主刀,没出息一点差池。
“大夫!大夫……我闺女怎么样了?”
患者的母亲见手术室的门打开,见舒颖从里面出来,忙出声询问。
“手术很成功。”
舒颖出言回应。
“谢谢!谢谢你了,大夫!你是俺们家的大恩人啊!”
说着,患者的母亲就要像前面那样,跪下给舒颖磕头。
“同志,治病救人是我们做大夫的职责,你不必向我说谢谢,更不用向我下跪磕头。”
舒颖在这正说着呢,忽然间,门诊室那边又一次传来急切的呼救声:“大夫!有没有大夫?我媳妇难产留了很多血……”
没等门诊室那边的患者家属把话说完,舒颖的声音就漫出唇齿:“将孕妇推进手术室!”
手术器械已经消毒,那位刚做了阑尾切除手术的小姑娘也已被忽视推往病房,舒颖动作麻溜,给自己消毒,重新换上一件手术服,就匆匆再次进了手术室。
她这会儿全然不知,在今晚和她一起值夜班的护士们眼里心里,无不惊叹她的能耐。
中医术不俗,竟还懂西医,最关键的是,可以直接操刀做手术,且操刀手法娴熟,比王大夫的功力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华,女,年三十,本是卫校毕业,却因家里有关系,在北河镇卫生院做了几年护士后,通过关系得到不同时间段前往县医院、
市医院的学习机会,这一来二去的,出奇地拿到从医资格证,成为北河镇卫生院颇有名气的人物。
可王华这人向来感觉良好,优越感十足,做护士期间,就和卫生院里其他护士关系不睦,随后成为一名大夫,
那更是瞧不上她昔日的同事,这无形中促使她的人品在卫生院更差了些。
接连完成两胎手术,说实话,舒颖还真有点累,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理应睡眠的时间,人最是容易犯困。
然而舒颖知道自己的职责,她在先后做完两台手术后,一个瞌睡都没打,坚持到天亮换班,方放松下来,拎着包包出了卫生院,一路朝家走。
……
三天后。
卫生院。
“你们在聊什么?”
王华从市里学习回来,这刚走进卫生院,就见俩小护士站在一块窃窃私语,特别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二人的眼神不可谓不奇怪。
皱眉,王华冷着脸走至那俩护士近旁,全然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儿,开口就问那俩小护士的聊天内容。
“我们随便聊聊。”
两个小护士中的一人对王华相当无感,因为她特看不惯王华鼻孔朝天的样儿,于是,在看到王华走过来,毫不客气地问她和另一个护士在聊什么时,不带任何情绪地应付了一句。
第408章
“是真随便聊聊,还是在敷衍我?”
王华像是和这俩小护士杠上了,只见其脸色微沉,直直地看着刚才回应她的小护士。
“王大夫你怕不是想多了。”
说话的小护士姓姜,名燕,她无视王华的冷脸,与其四目相接,表情不见有丝毫异样。
“姜护士,你确定是我想多了?或者说,你是打算失去目前的工作?”
单挑一眉,王华用目空一切的眼神注视着护士姜燕。
“王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燕脸色骤变,怒视着王华。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现在你能告诉我和王护士都聊了些什么吗?”
王华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凝向护士姜燕。
“王大夫,其实我和姜护士也没聊什么,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
护士王小娟这时开口,她微笑说:“在你前往市里学习期间,咱们卫生院先后接了两名病患,
由于是大半夜,王大夫你又没在,于是,韩大夫情急之下,主刀为那俩患者做了手术。”
姜燕在旁想阻止王小娟,奈何她知道王华在卫生院的能量,直白点说,他们卫生院的副院长和王华的姑母,一旦她和对方硬碰硬,无疑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因此,她心里即便是又气又怄火,却只能按捺住,由着好姐妹在这说韩大夫的事儿。
“韩舒颖操刀做手术?她有这个本事?”
王华一听护士王小娟所言,当即火冒三丈,嗓音尖利说:“就没人阻止她吗?任她一个中医大夫给患者主刀,拿患者的性命当儿戏!”
镇卫生院原本有三位大夫,这其中自然算她在内,不过,另外两位压根就看不了什么大病,更别说上手术台主刀,这无形中奠定了她在卫生院的地位。
可今年春节过后,不,准确些说,是春节前,她听做副院长的姑母说年后会有新人调过来,当时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缘由?
很简单,北河镇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卫生院的规模不大,硬件设施不完善,待遇仅算得上是一般,
城里的医生除非想不开,亦或是被专门安排下来,基本上是不会选择来他们卫生院工作的。
而且姑母告诉她,要调来的新人擅长中医,就算来到卫生院,对她的工作不会有任何影响。
熟料,那新调来的中医大夫,不仅长得像天仙似的,且气质极好,但偏偏没有架子,上班没多久就和卫生院另外两名大夫,及护士们处得很和谐,如此一来,无疑彰显出好人缘。
同时将她比成了对照组,这要她如何不气闷?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新来的看起来明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然,一手中医术相当了得,短短一个月,就在卫生院出了名。
她很嫉妒!
这长得好,人缘好,又有一手令人称赞的中医术,和这样的人做同事,想出头,难!
然,她庆幸的是,对方只是擅长中医,对西医似乎了解不深,这么一想,她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毕竟中医和西医虽说都是给人看病,但说到底,还是有所不同的,譬如中医就不能上手术台操刀,单凭这一点,韩舒颖就无法取代她在北河镇卫生院的地位。
哪怕她只会做几个简单的小手术,可这在镇卫生院绝对够用,如果运气不好,遇到需要动大手术的重症患者,
她直接来句接收不了,着患者家属将人尽快送往县医院、市医院这样的大医院救治。
总之一句话,她是不会去做没把握的手术,更不会让自己担大风险。
但此时她听到了什么?
韩舒颖,一个中医大夫,不仅上了手术台,且接连给来患者做了手术……这怎就让人难以相信呢?但她又很清楚,
护士王小娟不可能骗她,也就是说,韩舒颖操刀给患者做手术,是事实,且两个手术一定都很成功,要不然,患者家属这几日肯定正闹腾呢。
结果并没有。
卫生院里安安静静,和往常不见有二样,思绪辗转到这,王华的脸色愈发难看。
“王大夫你不知道情况就别在这随便乱说话。”
护士姜燕暗自冷哼一声,说:“韩大夫给患者做手术时,我和王护士都有在旁做助手,不管是做割阑尾手术还是剖腹产手术,
我们在旁看得清清楚楚,韩大夫操刀娴熟,缝合伤口的手法更是没得说。而两位患者的术后恢复情况证明,
韩大夫的操刀能力绝对不是一般大夫能比的,我甚至敢拍胸脯说,哪怕是县医院的外科大夫,估计都没韩大夫那样的操刀本事。”
县医院的大夫都比不上韩大夫,你一个只会缝合伤口,最多能做个割割阑尾手术的,有什么资格说韩大夫拿患者性命当儿戏?
呸!本事不咋地,就知道用鼻孔看人,现在好了,等着被韩大夫彻彻底底碾压吧!
王华又不蠢,岂会听不出护士姜燕在狠踩她的脸面,一时间,气得怒瞪护士姜燕:“你是真不想要现在的工作了,是不是?”
别以为她听不懂,扯出县医院的大夫来烘托韩舒颖的操刀能力,无非是想把她的脸面往地上踩,说她医术不如韩舒颖,等着被吊打。
心中怒火一个劲网上窜,王华狠狠地想着,回头就求姑母辞退姜燕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看谁还敢说她的闲话。
这一刻,王华不其然地想到了护士姜燕、和护士王小娟之前为何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
不就是觉得她技不如人,日常却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儿。
哼!她颐指气使,那是因为她有靠山,自身也有本事,是她们一个小护士能比的?
“王大夫你这是在威胁我?”
护士姜燕直视着王华。
既然对方铁了心要她不好过,那她索性就把事情闹大,看终了谁丢脸,谁会失去工作。
“威胁你?你怕不是太把自个当盘菜了吧!”
王华冷笑。
“你不就是仗着有副院长撑腰,才敢在咱们卫生院称王称霸,王大夫,我告诉你,只要我被卫生院辞退,你和你那做副院长的姑母就等着和我一起对了工作吧!”
她还就不信了,没个地方说理儿。
护士姜燕和王华正面杠上了,她嘴角紧抿,死死地盯着对方,看不出丝毫怯弱。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很好,咱们就等着瞧吧!”
撂下话,王华踩着她的中跟小皮鞋,转眼走远,她要去副院长办公室,去求姑母立马辞退护士姜燕。
望着王华走远的背影,护士王小娟一脸担心地看着姜燕:“你说你怎么就和王大夫硬杠上了?”
“又不是我想的,不过,既然已经成现在这样,我也不是个怕事的。”护士姜燕撇撇嘴,面上看起来倒还淡定,实则心里慌得很。
“要是……要是副院长真动用手上的权力,你很有可能会被随便安个由头给辞退的。”
护士王小娟是真替好姐妹着急。
“真如你说的那样,我就去告她们!”
姜燕打定主意,不会让自己吃闷亏。
“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王小娟叹气。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也知道,整件事是王大夫故意找茬,不是我有意和她杠上,而她要把事情闹大,我只有奉陪到底咯!”
姜燕耸耸肩,神色间尽显无奈。
“你呀!实在是有些冲动了!”
对于王华这个人,王小娟同样看不惯,但也正如她所言,姜燕是个急性子,遇到事,很容易冲动。
“好了好了,你就别说我了,我知道我性子冲动,但我不后悔刚才我说的每一句话。”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姜燕相信她和王华之间的过节会有解决的法子,不过,她一想到王华的脾性,禁不住冷笑了声,说:
“你等着看吧,那位绝对会去找韩大夫闹腾,到时,咱们就有好戏看了。”
“……”
王小娟不是很理解,见状,姜燕说:“韩大夫是脾气好,但要看对谁和在什么情况下,一旦那谁主动跑到韩大夫面前取闹事,我可以打包票,那谁定讨不到半点好处!”
“你就这么确定?”
王小娟问。
“我很怀疑你了不了解韩大夫。”姜燕的表情有一丢丢一言难尽,她说:“日常咱们和韩大夫打招呼,韩大夫总是回咱们微笑,
这就让咱卫生院大多数人觉得韩大夫是个好性子,几乎没什么脾气的人,但你仔细回想下,
韩大夫每每接诊和之前站在手术台上操刀时的样儿,那表情是既认真又冷静、沉着,而这样一个人,你要说她没脾气,我是不信的。”
王小娟想了想,回应:“你说的挺有道理。”
“不是我说的有道理,是韩大夫人有能耐,万不会由着他人随便拿捏,更别说那谁主动跑到韩大夫面前找事,遇到这种情况,韩大夫要是能给好脸,才怪!”
事实上果真如姜燕说的这样,王华在前去副院长办公室前,偶遇舒颖,张嘴就说舒颖的不是:“你一个中医大夫有什么资格给患者做手术?”
“在一条鲜活的生命面前,没有我迟疑的时间,况且我的行医资格证上并未注明我只能用中医来救人。”
舒颖神色淡然,眼神坦坦荡荡,与王华四目相接。
王华哑舌,半晌,她一急,直接将舒颖给患者做手术一事放大:“你……你是在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
“我是不是开玩笑,咱们卫生院的领导和患者,及患者家属自有定论。”舒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神色自若:“王大夫拦住我的去路,可还有别的事?”
没接舒颖的话,王华冷声问:“你从哪学的剖腹手术?”
“我有必要告诉你?”
舒颖单挑一眉,说:“我要去查房,王大夫若没有其他事的话,对不起,恕我不能继续奉陪。”
随着音落,舒颖越过王华,欲前往病房,谁知,王华不知是脑子进了水还是怎么着,伸手就抓住舒颖的左臂:“你还没回答我呢,不能走!”
“放手。”
舒颖的语气听不出丝毫起伏。
“你不说我就不放。”
王华手上用力,防止舒颖挣脱开,熟料,舒颖抬起另一只手,对着她王华抓着她左臂的那只手的腕部轻轻一捏,瞬间,王华疼得不自主收回手。
“王大夫,你听好了,我很讨厌有人没事找事,来我面前无理取闹。”
浅声说了句,舒颖没理会王华的表情变化,提步渐行走远。
王华气得磨牙,却又拿舒颖没有办法,最终,脸色异常难看,直奔副院长办公室。
“你说什么?”
王华的姑母名叫王茜,见侄女拉着个脸走进她办公室,心里不由猜测是哪个惹到了她家这位小祖宗,不成想,
王华把她来得目的一道出口,这位王副院长只觉自己要么是产生了幻听,要么是王华没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辞退韩舒颖、辞退护士姜燕?
真以为她这个姑母是卫生院的副院长,手上的权力就大到能随随便便辞退一个没犯什么错误的好医生和好护士?
王茜这一刻觉得侄女王华甚是荒唐,觉得她和兄长等家人对侄女过于宠爱,以至于宠得王华不知轻重,什么话都能随便往出说。
“姑姑,你今年四十三,不是七老八十。”言下之意,人还没老怎就耳背到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筚趣阁
王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小华,这就是你对姑姑说话的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嘛?”
王华明明早已不是小姑娘,却在这时鼓起腮帮子,对着王茜这位姑母撒起娇来。
“好好说话。”
王茜训斥,继而说:“你要我辞退韩大夫和姜护士,那你倒是说说她们有做错什么事,严重到需要咱们卫生院将人辞退掉?”
“姑姑你是副院长,随便找个由头,她们卷铺盖走人不是理所应当!”
王华脱口就说了句。
闻言,王茜直接冷斥:“荒唐!小华,我告诉你,我是你姑姑没错,但在这卫生院我首先是副院长,
其次才是你的姑姑,而你现在过来找我说出刚才那番话,我不难猜到缘由,不就是因为韩大夫能够上手术台操刀给患者做手术,
第409章
“于是,你担心自己在卫生院的地位发生变化,进而想要我以副院长的身份将韩大夫辞退掉。
至于姜护士,让我来猜猜你又为的是什么,需要我使用手中的权力,将其一起辞退掉……应该是这样,
你今早来上班,无意间有听到姜护士和人说起韩大夫做手术有多厉害,心里一时气不过,便想着要姜护士失去工作,可对?”
“没错,都被姑姑你猜对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按我说的……”
王华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承认的很坦然,但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王茜打断:“你给我住嘴!
小华,你需知道,以你我二人的关系,要想在这卫生院不被人说闲话,你该做的事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
和周围同事把关系处好,而非借用我这个姑姑的副院长身份,在这卫生院欺压他人!”
说到后面,王茜加重语气,只可惜她看到的是王华不以为然。
“我不要听这些,姑姑只说会不会帮我吧……”
王华如是说着,不等王茜做出回应,又说:“要是姑姑不答应帮我这个忙,那就想想随后怎么应对我爸吧!”
很明显,王华这是拉出其父来逼迫姑姑王茜。
而王茜怕的就是这一点,好吧,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说王茜极为敬重其长兄,日常但凡是长兄开口,王茜就没有不答应的。
究其原因,那么用“长兄如父”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王茜家有兄妹五个,其中王茜是唯一的女孩子,自出生就深受家人疼爱,但天有不测风云,王父在王茜四岁那年突然出意外亡故,其母承受不住打击,不到半年,郁郁而终。
原本好好一个家,七口人过得虽不说有多富裕,却也不缺吃穿,毕竟王父在镇上开着一间米铺,家里每个月基本上都有一笔不少的收入。
哪怕是战乱年间,是人总得吃饭,而王父又是个精明有门道的,米铺始终开着门做生意,在其突发意外过世后,家里说起来还是有一定积蓄的。
但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王目因失去感情笃深的丈夫,很快就一病不起,为给其治病,王茜的长兄王怀,
年仅十三岁的半大小子挑起家庭重担,不惜花费积蓄,寻医问药,只想医治好自己的母亲。
奈何王母没有求生意志,以至于钱财没少花,王母终还是丢下五个孩子撒手人寰。
长子十三,幼子两岁,中间三个,分别是十岁、八岁、七岁。
家中继续因给母亲看病花的所剩无几,为养活下面的弟弟妹妹,王怀咬紧牙关,是什么活儿都能干,将三个弟弟和唯一的妹妹拉拔大。
且一个个都有挺有出息。
基于兄长的付出,王怀的弟弟妹妹无不对这个长兄敬重有加,从而爱屋及乌,一个个也极宠长兄生的孩子。
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吧,大概是早年累得很了,王怀看似长得高高壮壮,但婚后和妻子孕育的儿女,
要么胎死腹中,要么毫无征兆地直接流掉,再要么生下来没养多久便早夭,到王华这,方磕磕绊绊算是养了下来,
也在不知不觉中将其宠得有些骄纵,一遇到事,只要自己气不顺,就缠着家里人动用手上的关系,要那得罪她的人不好过。
心中明了侄女的脾性,又想着长兄曾经的付出和不容易,王茜摁着额头沉默半晌,摆手:“你去忙吧,让我先好好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
王华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她撇嘴说:“姑姑难道忘了我爸是如何辛苦养大你的,并累死累活供你读了卫生学校?姑姑,
做人可不能忘本,你今个要是不答应让我如愿,从今往后我家的门你若想再踏进去,困难程度估计堪比登天。”
她爸最是疼她了,哪怕她已结婚生子,不是年幼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份疼爱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
当然,她妈亦是,很是疼爱她这个闺女儿。
而作为她爸的弟弟妹妹,近乎被她爸一手拉扯大,且给一个个成了家的弟弟妹妹,她的叔叔们和姑姑不想被人看作是白眼狼的话,必须得可劲地对她这个侄女儿好。
否则,不说唾沫星子能淹死他们,就是他们各自单位的领导和同事,百分百会戴上有色眼镜看他们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同时会在职位晋升上断了后路。
不是她夸大其词,是在这年代个人名声很重要,一旦名声臭了,谈什么都是枉然。
“小华……”
王茜脸色难看,气血上涌,她没想到王华会把话说得如此难听,可饶是她此刻沉下脸,却在侄女王华脸上没看到丝毫心慌和害怕,这是觉得用长兄拿捏住她了吗?
“我耳朵又没聋,姑姑需要喊那么大声?”
王华确实半点都没受王华的情绪影响,她说:“我不想再看到韩舒颖,所以姑姑最好让她尽快滚出卫生院。”
“出去!”
王茜赶人。
“出去就出去,过会子我就要看到结果。”
如是说着,王华转身离去,神色间很是趾高气昂。
她才不担心身为副院长的姑姑变脸,只要有她爸在一天,不管是她那三个在外工作的叔叔,还是在这个卫生院做副院长的姑姑,都得捧着她,事事迁就着她。
因为他们能有今日,全有赖于她爸,换句话说,三个叔叔和姑姑欠她爸颇多,等同于欠她这个侄女儿颇多。
……
临近中午下班,舒颖被王茜着人叫到副院长办公室。
“不知副院长找我来有什么事?”
舒颖走进副院长办公室,见王茜面上看不出异样,端坐在办工作后面,随口就问了句。
“是这样的,从今个下午起你就在休息吧。”
听到王茜这话,舒颖当即一怔,不过,没等她回过神问为什么,副院长王茜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调到咱们卫生院上班时间虽不是很长,但你的工作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念在你工作至今兢兢业业,
很是辛苦的份上,院里决定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子,不过,你的工资院里会照发,也就是说你是院里特批的带薪休假。”
带薪休假?说白了,是她自个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想着用她自己的工资补给这位年纪轻轻,业务能力却没得说的小姑娘。
不这么做,她会良心难安。
舒颖此时是一头雾水。
敬业,她承认她确实在工作中自我要求严格,兢兢业业,不容丝毫马虎,可要说她日常工作有多辛苦,说实话,这个她当不起。
为什么?
很简单,她现在工作的单位仅是个镇卫生院,先不说平日里有多少人会生病,就是一般农家人患个头疼脑热,
真没几个会跑到卫生院来就医,不是大家不爱惜自己的命,是没钱进卫生院这种正规医疗机构就诊,在这种情况下,
要么自个挺过去,要么就近找赤脚医生给随便看看,喝点山里采的药草熬的汤药,愣是把去卫生院看病的钱给省下来,花在家里其他地方。
如买盐、火柴等日常必须要用到的消耗品,很难做到把兜里本就不多的钱送进卫生院。
这不是舒颖自己臆想的,是现实确实是这样的,农家人打心底认为,去镇卫生院看病,那纯粹就是要花大钱,而农家人一年到头下来,一大家子凭工分能领到的钱实在不怎么多。
可一个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却不少,像是前面提到的买日常生活必须用到的消耗品,再就是儿子娶媳妇、闺女出嫁,及家中人口多,得起新房等。
反正在农家,没几家有闲钱,几乎家家恨不得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足见这个年代,靠工分养活一家子的农家人,过得日子有多艰难。
好吧,如此说法,并不是指城里人的日子过得就有多宽松,实际上,城里的普通工人,如果是一大家子生活在一块,
上班领工资的没两个,那日子过得才叫苦——供应量有限制,不像靠山靠水的农家人,实在没得吃,上山下河,总能摸点东西填肚子。
思绪飘得有点远,待舒颖回过神,她说:“为人民服务我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言下之意,她用不着休假。
“韩大夫,这是组织上的安排,你必须听从。”
王茜肃容:“你须知道,你的身体不单单是你自己的,还是国家和人民的,如果你累倒在工作岗位上,岂不是要耽误工作,这样如何对得起国家和人民的信任?”
这高度上升得让舒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抿唇静默片刻,问:“那我在家休息几天能返回工作岗位?”
“等通知吧。”
王茜暗松口气,笑说:“韩大夫你得知道,组织上都是为了你好,才会做那样的安排,听我的,你安心在家休养,
一旦组织上有新的通知,会立刻安排人前往你家传话,到时你再回咱们卫生院,有的是时间为人民发光发热。”
“好,我知道了。”cascoo
舒颖点头,她的表情至始至终淡淡的,见王茜这位副院长没其他话要说,告辞离去。
午后。
为免顾彦和弟弟孟乔多想,也为免韩臻和韩小昭、小顾衡问东问西,舒颖用完午饭,将厨房收拾整洁,像往常一样,与顾彦一起出了家门。
“你去上班吧,我走去卫生院就好。”
院门外,顾彦手握车把,骑坐在车座上,等着亲亲媳妇儿坐到后座上就踩脚踏走人,熟料,骤然间听到亲亲媳妇儿说这么一句,心生奇怪,不由看向媳妇儿:
“怎么了?往常基本上都是我送你到卫生院大门口,然后我再骑车前往派出所,今个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我中午吃得有点撑,想自个走着消消食。”
舒颖笑说,精致白皙的脸上毫无异样。
顾彦:“那我陪你一起走走。”
“不用,你那工作随时都有可能忙起来,别因我耽搁了正事。”
舒颖摆手,拒绝男人的提议。
“小颖……”
顾彦总觉得亲亲媳妇儿今个不太对劲,他静默须臾,问:“是不是在卫生院遇到了什么事?”
“你想哪去了?!”
舒颖好笑地摇摇头,说:“就我的业务能力和人缘,你觉得我在工作中能遇到什么事,嗯?”
是啊,她确实有遇到事儿,但她不想这人在百忙中还要为他操心。
“真没遇到事?”
顾彦有点不信。
“我可以发誓的。”
说着,舒颖作势举起右手,见状,顾彦不得不无奈说:“好吧,我信你,那你慢慢走,我骑车就先去派出所了。”
“嗯。”
舒颖点头,目送男人骑车渐行远去。
现在她该去哪呢?
眉头微锁,舒颖站在原地思索,她其实多少猜到点王副院长为何要以组织的名义,给她放假在家休养。
不外乎和其侄女王华大夫有关。
但她就想不明白了,作为北河镇卫生院的领导之一,就算再疼宠自己侄女,怎能无视组织纪律,由着侄女摆布?
哪怕对方刻意说什么“带薪休假”,都改变不了其将私人感情凌驾于组织定下的规章制度之上。
是的,凭借王华中午拦路和出言质问那一出,舒颖基本上可以确定她被王副院长休假,十之八九与王华脱不开干系。
呵!这是怕她抢了她的饭碗么?
觉得她不仅中医术了得,又能上手术台操刀,心生危机,进而求到做副院长的姑姑那,给她来了出“带薪休假”这么个事儿……
不不不,准确些说,让她“带薪休假”绝对不是王华王大夫想要的,对方要的只怕是将她直接辞退。
说难听点,是要她滚出北河镇卫生院!
神色渐变冷凝,舒颖觉得她挺有必要和卫生院的郑院长好好谈谈,嗯,今天便算了,还是明天一早上班,再找郑院长谈不迟。
提步走向镇外,舒颖打算去距离北河镇六七里地外的山上采点草药,免得一整个下午闲着。
至于她为何不在今个下午就去卫生院找郑院长,源于她多少得给王副院长一点面子。
人可是准她“带薪休假”呢!
层峦叠嶂,满山郁郁葱葱,舒颖一进山,先找来不少韧性十足的藤蔓编织出一背篓,而后,她背着背篓,
捡起一锋利能握在掌心的石头和一截结结实实,一头被她在石头上磨尖的木棍用作采药的工具,这才有目的地搜寻草药,一看到,就拿她制作的简易采药工具开始忙活。
舒颖不知,就在她采药采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镇卫生院那边正发生着一件让王副院长很没面子,让王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事儿。
“王茜同志,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郑院长是位五十来岁的男同志,他此刻一脸肃容凝向王茜:“就因为顾及王华同志的心情,
你就擅自做主,找韩舒颖同志谈话,要求韩舒颖同志在家休假,王茜同志,这就是你的工作觉悟?”
“院长……要求韩舒颖同志在家休假是我做得不对,可我也没想到这半下午有孕妇到咱卫生院,需要做剖腹产手术啊!”
王茜这会儿无比后悔,后悔不该碍于私人感情,滥用职权,假借组织名义,要求舒颖在家休养。
要是早知道半下午有一怀着双胎的孕妇因难产被家属送到卫生院,急需进行剖腹产手术,她是无论如何都会在中午犯蠢。
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位孕妇的情况很不好,虽已被家属急急忙忙从他们卫生院送往县医院,但谁知道路上会不会发生意外,
一旦……一旦那名孕妇和腹中的双胎有个好歹,她便是那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中的那个“我”。
“王茜同志,什么叫你没想到?咱们这是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日常不管遇到什么情况的病人都不奇怪,而韩舒颖同志不仅中医术没得说,对于西医也涉猎颇深,
不说旁的,单单她之前接连成功做了两个手术,就不难看出她操刀能力,何况你我都有去病房看过那俩患者的伤口情况,
你说说,韩大夫的切刀手法和缝合手法,可能找到半点瑕疵?”
王茜被郑院长说得一脸羞愧,嘴角动了动,却半晌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听郑院长加重语气又说:“咱们这只是个小卫生院,能拥有韩大夫这样医术精湛的大夫,
按说是咱们的荣幸,咱们得时刻宝贝着,你倒好,为了你侄女的私心,枉顾组织纪律,要求韩舒颖同志休假在家,
王茜同志,你说说你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吗?如果那位被其家属送往县医院的孕妇……在途中有个什么意外,家属把这个账算到咱们卫生院,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好巧不巧,今个半下午被家人送到卫生院、身怀双胎,需要剖腹产的孕妇,正好和舒颖那晚给做剖腹产手术的孕妇是一个屯里的,
也正是因为从舒颖做剖腹产这位孕妇的家人口中知晓,镇卫生院有位韩大夫医术了得,能够通过剖腹产保下孕妇和腹中宝宝的命,
身怀双胎,本在家生产,却遭遇难产的孕妇哭求其丈夫和婆婆,送她到卫生院生娃儿。
第410章
想着一个不好就会一尸三命,会失去盼望已久的大孙子,那怀双胎孕妇的婆婆没多做考虑,就急急忙忙借来大队上的牛车,
和儿子一起送儿媳到卫生院,哪成想,被告知能操刀做剖腹产手术的大夫休假在家,安排人去叫,
又得知人用过午饭就去上班了,一下子,那身怀双胎的孕妇和其婆婆差点晕过去。
而介于情况危及,在郑院长相劝下,这位身怀双胎的孕妇被丈夫驾着牛车不得不急惶惶送去县医院。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郑院长一手双手叉腰,脸色冷肃到极点,一会手指王茜,一会拍打办工桌,显而易见,郑院长这会儿很生气。
一旁,往准确点说,在副院长王茜身后,王华低着头,额头布满一层冷汗,战战兢兢地站着,她在郑院长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只恨她让姑姑王茜做的事会这么快曝光,
只恨护士姜燕和护士王小娟竟主动站出来作证,说她在知道韩大夫会做手术,且接连做了两个手术,且都很成功心生恼怒,
一看就要找韩大夫事,从而被向来敏锐的郑院长察觉到什么,就安排人喊她姑姑到办公室谈话,接着她也被叫到院长办公室,挨了郑院长一顿很批。
“院长,要是没别的事那我们就先回到岗位上了。”
这是护士姜燕的声音。
郑院长随意地摆摆手:“你们去忙吧。”
护士姜燕看眼好姐妹王小娟,两人默契十足,转身出了院长办公室。
……
副院长王茜姑侄直至下班都在担心那位被家属送往县医院、身怀双胎孕妇的情况,她们怕,怕这身怀双胎的孕妇和其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如若……如若真有噩耗传到卫生院,那么……那么等着她们姑侄的将不会记大过这般简单。
她们会失去现在的工作,回家吃自己的,且这不是有可能,是一定会!
毕竟因为他们姑侄的私心,使得韩舒颖不得不休假在家,从而导致严重后果……
令王茜姑侄松口气的是,在她们走出卫生院,下班回家那一刻,都没有听到有什么噩耗传来。
然,她们紧绷的心弦还是放松得早了些,这不,翌日一大早,在镇卫生院大门外就停放着一大两小三口用木板临时打造好的薄棺材。
哭声凄凉,闻着不自主落泪。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卫生院大门外围聚着不少看热闹的,有人出于好奇,禁不住问身旁的人。
“你没听出来?那正哭得狠的,是一对母子,做娘的在哭她那一出生就没了气得两个大孙孙,做儿子的在哭他媳妇和俩小崽子,唉!
可怜啊,一尸三命,就我在这听的,据说那母子俩本将家里出现难产的孕妇送到卫生院,结果卫生院那位可以做剖腹产手术的医生没在,
然后不得不把人送往大老远的县城医院,不成想,当赶至县医院,孕妇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县医院的大夫忙安排手术,
终还是晚了……那孕妇怀的是俩小子,被大夫从他们娘肚子里抱出来就没了呼吸,因为没听到孩子哭声,又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吧,做娘的卸了最后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县医院的大夫说孩子在从他们娘肚子里取出来前……就已经没了呼吸,说要是能早送医院二十来分钟,或许便不会出现悲剧。”
“那……那咱镇卫生院能做剖腹产的大夫为什么不在?”
“听说被领导临时放假了。”
“这样啊,那为什么不去那位大夫家里找人?”
“去了,但人没在家。”
“那这家人还真是倒霉,不过,你说说那三条人命到底是谁的责任?”
“你问我我问谁去?”
“要我说是那位领导的错。”
“小声点。”
“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现在那娘仨的棺材就拿摆着呢,说什么都晚咯!”
……
“太可怜了,卫生院这回怕是得赔上不少钱。”
“赔什么赔?卫生院这边能做剖腹产的大夫不在,他们不是吧人送往县医院了吗,要怪只能怪他们在路上耽误了时间,才导致一下子没了三条人命。”
“是这个理儿,如果从孕妇发作那会就把人送往县医院,而不是在难产的情况下……”
“别说了,小心被那家人听到。”
舒颖在距离卫生院还有差不多五六十米的时候,看到卫生院大门口聚满了人,心中疑惑,不由加快脚步,
待走到近前,一眼瞧见将卫生院大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大两小三口薄观察时,舒颖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不好的预感。
-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院长办公室,郑院长凝向副院长王茜,国字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又不是咱们的责任,如果要我说,那就不管便是。”
昨个下班前,王茜是担心工作不保,可经过一晚上她想通了,就算大人和孩子一尸三命,这怨得到她头上?
是,让韩大夫在家休假是和她有关,可卫生院要是没有这么个能做剖腹产手术的韩大夫,那母子二人难道就不将孕妇送往县医院生产?
这要送往县医院,以镇上到县城的距离,该出事照样出事。
所以,整件事和她又有什么干系?
郑院长:“这就是你的想法?”
“难不成院长想要我担起责任,亦或是由咱们卫生院担起责任,给他们赔一大笔钱?”
王茜反问。
郑院长不语。
王茜勾起嘴角,语带嘲讽又说:“我看他们纯粹是为了讹咱们卫生院的钱,才把他们送孕妇去往县医院不及时造成的后果算到咱们卫生院这边。”
没理会王茜,郑院长一个电话拨出去,十多分钟后,卫生院领导班子坐在会议室,就今早发生在卫生院大门口的事儿进行开会讨论。
……
下午下班回到家,舒颖正在厨房做饭,顾彦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口就问:“你们卫生院的领导可有商量出结果?”
今一早发生在卫生院大门口的事儿,派出所那边一得到群众反映,立马出警,以免矛盾冲突严重,引起场面不可控。
加之昨个下午卫生院有着人到家找舒颖,而舒颖却跑去山上采药没在,这件事被孟乔在用晚饭时不经意间道出,
毫无意外,顾彦想起舒颖下午两人出门上班那会,舒颖对他撒的那个谎,说什么吃得有点撑,要走着去上班好消消食。
于是乎,顾彦将昨个和今个听到的结合在一起,不难知道关于“一尸三命”整件事的经过。
“出于人道主义,卫生院会给那家一点钱,再就是……在原先记大过的基础上,罢免王副院长的副院长职位,并从即日起和王华大夫一起接受劳动改造。”
说到这,舒颖叹了口气,神色间流露出些许怅惘:“你说我昨个下午怎么就跑去采药了呢?
要是我在家,就能及时赶至卫生院,就能……就能救下那位年轻的母亲和她腹中的两个孩子……”
“我还没和你算昨个你对我撒的谎呢,你倒是先提起了昨个的事儿,说吧,为什么要骗我说吃得有点撑,想走着去医院好在路上消消食?”
顾彦顾彦板起脸,直直地看着舒颖。
“没想骗你,我只是不想你为我担心,毕竟你工作那么忙,若是因我的事分心,可就不好了。”
舒颖道出她的心里话,见男人只是看着她,并未做声,禁不住说起她为何被休假一事:“我是真没想到,王副院长会公私不分,就因王大夫是她侄女,因王大夫气恼我会做手术,便以组织名义给我放假,
我虽有听王副院长的话下午没去卫生院上班,但我有想着今个找郑院长谈谈,好弄清楚是否真是组织要我休假待在家里。”
“你应对王副院长的做法没错,但不该瞒着我,知道吗?我们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总不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话,我还算是个男人?”
顾彦很是认真地说着,闻言,舒颖笑了:“你难道不知道自个是纯爷们?”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于亲亲媳妇儿这一问,顾彦颇感无奈。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舒颖给男人来了个歪头杀,眨巴着她卡姿兰似的大眼睛。
“乖,认真点,你明白我指的事什么。”
顾彦送上他的摸头杀,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溢满宠溺,他说:“我希望在你遇到任何难办的事时,都能第一时间想到我。”
舒颖唇角微抿,静默须臾后,开口:“好,我知道了,我保证下不为例。”筚趣阁
“小颖,于我来说,你比我的命还重要,倘若再出现像前年你遇到的那种事发生,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下去,还能不能找到你。”
摁住舒颖的肩膀,顾彦说的既认真又郑重:“所以,从今往后你遇到任何事都不许瞒着我。”
舒颖点头:“好,不瞒你。至于前年我落到人贩子手上那件事,咱们实话实说,不是我瞒着你什么,是我也不知自己会遭遇那么一出。”
第411章
抿唇,顾彦神色严肃,半晌,他说:“我知道……那件事说到底其实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没能陪着你前往帝都,以至于你遭了算计。”
“你可别这么说,否则,会让我觉得我很没用,随时都需要人保护。”
如是说着,舒颖微顿片刻,转开话题:“我昨个采的药草不少,这两日我抽空直接将那些药草做成药丸,随后你给吕老和孟老送过去。”
顾彦被暗中调职到东北这边,担任北河镇派出所所长、其实只是为其要执行的任务在明面上打掩护,而这个由他来执行的秘密人物,实际上就是就近保护两位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毋庸置疑,吕老和孟老正是顾彦要保护的对象。
为确保不多生枝节,这个保护只能选择在暗中进行,再往简单点说,就是顾彦得在平日里背着人照顾点两位老人。
如吕老和孟老是否有吃的,身体又是否健康,及周围是否存在危险。
而好巧不巧,两位老人就在苏小禾插队的王树屯接受劳动改造,所以,顾彦之前对帮亲亲媳妇儿给苏小禾送东西丝毫没有排斥。
毕竟这给媳妇儿帮忙是一方面,正好也方便他有个借口去看望吕老、孟老。
当然,那日顾彦并未亲自出现在两位老人面前,只是在吕老和孟老居住的地方周围走了一圈……
“小颖,谢谢你了!”
按说不管执行什么任务都需要保密,事实上顾彦也确实没主动向舒颖提起过他到东北执行什么任务,
只是事出突然,不得已之下,顾彦只能请舒颖帮个忙,在一个夜里前往王树屯,去给吕老等几位老人看病。
舒颖眼睛不瞎,耳朵不聋,又有着高智商,自然不难猜到些什么。
说起来,那是年初八的夜里,舒颖被顾彦背着孟乔和三小只叫到屋外,说是需要她和他出去一趟。
舒颖没多想,直至看到顾彦拎着她给家里配备的医药箱,心中生疑,却没多问,就这样,两人一路走进王树屯……
忙完,走在回家路上,仅一句话,且没有得到顾彦回应,舒颖便已确定枕边人为何对吕老、孟老那般紧张。
“你被调到北河镇任职派出所所长是和吕老、孟老有关?”
这就是舒颖那晚在回家路上浅声问的话。
顾彦闻言,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更没有说什么,无疑是间接给出了舒颖答案。
“谢什么啊?!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给吕老、孟老做药丸。”
舒颖笑笑,没把男人那句谢放在心上。
……
时间如流水匆匆,一晃眼数月过去,期间,舒颖陆续又给吕老、孟老做了好几次药丸,交由顾彦送给两位老人。
另外,在此期间,舒颖起码一个月去趟王树屯看望苏小禾,每次去都会带上三小只,而苏小禾只要来镇上,也会到舒颖的小家坐坐。
还有就是,卫生院少了个王华,舒颖自然而然成为唯一可以上手术台操刀的大夫,但她一点都不藏私,
不仅有在日常帮另俩大夫答疑解惑,且在遇到需要她执刀做手术的时候,另俩大夫想要观摩,从不拒绝,并在手术台上边操刀边讲解,方便另俩大夫学习。
总之,有舒颖相帮,另俩大夫中的一人,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在舒颖指导下,已经能操刀做切割阑尾这样的小手术。
而舒颖半点不觉得属于自己的风采被夺,她心态平和,在工作中始终保持敬业态度,这样的她,愈发受到卫生院从上到下一致好评。
这日,郑院长着人将舒颖叫到办公室,一脸带笑说:“小韩啊,你坐,顺便把这张表格给填了。”
“填表格?”
舒颖不解。
郑院长见状,解释:“昨天上面的卫生部门给咱们卫生院送来一个前往市医院学习的名额,经过咱卫生院领导班子开会讨论,决定推荐你去。”
舒颖没接话,她说:“我记得之前王大夫似乎也是到市里学习的。”
“是有这个事。”
郑院长的脸色稍微有变,不过转瞬又恢复笑容:“上面近两年一力在抓基层医疗,为的就是咱们基层医院的医生能逐渐提高业务水平,方便更好地位当地人民群众就医服务。”
这显然是在解释上面为何会在一年里向基层医院两次下达文件,要基层医院推荐人前去市医院学习。
“谢谢院领导能把这么好的学习机会给我,但我想将这个名额让出来,郑院长你看行吗?”
家里的医学书籍她一直有在看,且轻易就能融会贯通,且她需要哪类医学书籍,婆婆曹云女士一接到她的电话,
记下她报的书名,准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书买好,给她邮寄过来,且不止一次叮嘱,遇到不懂的地方,尽管给她写信,亦或是打电话到家里。
因此,在舒颖看来,对目前的她来说,去市医院学习的机会有点浪费,倒不如让给旁人。
“你不再考虑考虑?”
郑院长劝说:“这次要学习三个月,比上次的时间要多出一半呢。”
时间越长越能学到东西,就郑院长个人而言,还是希望舒颖这个业务骨干能抓住这个学习机会,将业务水平再往上提高一个台阶。
“郑院长,你的好意我知道,但我还是坚持把这个学习机会给胡大夫或是李大夫,他们比我更需要,
而且在我看来,只有团体业务水平提高,才说明咱卫生院在同等级公社卫生院里真正具有实力。”
郑院长闻言,陷入沉思。
舒颖不由又说:“学习的机会日后肯定还有,我这次不去,回头我绝对听领导的安排。”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不再多劝。”郑院长见舒颖意决,只能做出妥协,但他并没有让舒颖就此离开,而是问:“韩大夫觉得在胡大夫和李大夫二人中,谁合适去学习?”
“……”
这是想要她得罪人么?舒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说:“这得看领导们怎么安排,不过,就我对胡大夫二人的了解,
他们都很优秀,我想不管他们谁被安排去学习,应该都会为对方感到高兴吧!”
舒颖不知,她这话说得有些早了,这不,在她离开院长办公室,迎面遇到胡、李两位大夫,二人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开口就恭喜她得到去市医院学习的机会。
“这次去学习的机会我没要,你们聊,我现在得去查房,就不和你们多说了。”
留下这么一句,舒颖越过两人,走向她日常接待病患的诊室。
望着她的背影,胡大夫和李大夫的眼神皆发亮,原本他们以为这次的学习名额和他们无关,
好吧,能这么想,源于他们知道彼此的斤两,尤其是和韩大夫放在一起相比,他们根本没有可比性。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与韩大夫去竞争唯一的学习名额,真真是不自量力,且徒增笑话。
而此时此刻,他们竟然遇到天上掉馅饼的事儿,韩大夫放弃前往市医院学习的机会,也就是说韩大夫把这次的学习机会让了出来,
那么他(她)是不是就有可能被院里安排去学习?
心里欢喜不已,但胡大夫、李大夫二人很快想到名额只有一个,如此一来,代表着有一人要和自己争抢,几乎是一瞬间,胡大夫和李大夫四目相接,彼此神色都变得相当不自在。
“李大夫,你看这次的学习机会你能不能主动放弃?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去大医院学习学习,可以前但凡咱们卫生院有去城里大医院学习的机会,都被王……”
胡霞年约三十,毕业于市医科学校,然,她学习能力一般般,又不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一毕业,就被分配到家乡北河镇卫生院工作,
本想着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大学生,到北河镇卫生院当一名大夫,受到的待遇势必不会查,可现实却是她业务能力不过关,
又有王华这个关系户在头上压着,加之为人虽不像王华那样鼻孔朝天,眼高于顶,奈何性子闷了些,以至于和周围同事相处,只能说一般般。
直至舒颖到北河镇卫生院报到,其一手医术更是在短时间里名扬北河镇,且不藏私,人缘好,这使得胡霞不由动了心思,主动开口向舒颖求教关于医学方面的问题等等。
从舒颖这吃到益处,胡霞的闷性子渐有好转,很自然地就和同向舒颖学本事的李大夫走的近了些。
好吧,介于李大夫是位男同志,胡霞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的,免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笑话。
然,胡霞哪里知道,在李大夫眼里,她其实根本不配学医。
脑子笨,明明有读过高等医科院校,又在城里的大医院实习过,熟料,被分配到家乡这边的卫生院,医术根本拿不出手。
哪怕在镇卫生院工作至今,依旧称不上是一名合格的大夫。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竟意图说服他放弃去市医院学习的机会,呵!脸呢?
李大夫是位男同志,年二十六,名李辉,比胡霞进北河镇卫生院工作晚两年,医术说起来,还算不错吧,只不过擅长的是内科,
但也仅仅只是擅长,一旦遇到病变严重、复杂的患者,以李大夫的业务水平,是无法帮助患者医治病痛的。
而李辉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在哪,自打参加工作,就一心想着向身边同事学习,却不曾料到,卫生院算上他就仨大夫,且经过他暗中观察,
发现另外两位的医术不过一般般,若真要他说哪个的医术好点,无疑是副院长的侄女王华王大夫。
本着能学一点是一点的心思,李辉一有空闲,见王华也闲着,就礼貌上前问一些医学上的问题,结果,王华直接翻个白眼,一句“我不知道”便打发了。
一次两次这样,三次四次依旧这样,李辉的脸皮再厚,都难再凑到王华身旁请教,更何况他看得出,王华压根就不想指导他。
碍于脸面,李辉不得不放弃从王华身上学东西的念头。
取长补短难实现,等啊等,一年又一年过去,等不到一次进修的机会,心灰意冷之下,李辉禁不住在想,他难道要这么混日子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舒颖出现了,医术了得,不藏私,顿时,李辉感觉天都蓝了好几个度,并暗暗发誓,定要通过舒颖多学点东西。
事实上,他是怎么想的,也确实有那么做。
譬如常请假舒颖舒颖一些疑难杂症如何医治,在舒颖上手术台时,几乎很少缺席过。
笔记做了一本接一本。
总之,李辉很有求教精神。
要是让舒颖真心评价李辉、胡霞二人谁的脑袋瓜更好一些,谁的业务能力更强一些,无疑是李辉。
“胡大夫不必多说,你想要这次去市医院学习的机会,我同样想要。”
打断胡霞所言,李辉神色平静,语气疏淡说:“王大夫在的时候,你我的处境是一样的,眼下,
去往市医院学习的机会于你我来说是均等的,不想撕破脸,我建议你最好静等领导的通知。”
“让我等领导同志,你好有时间到领导面前自荐?”
胡霞的脸色不怎么好。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卑鄙!”
李辉说着,忽然间眯起眼睛:“该不会是你想到领导面前自荐吧?”
“你……你管不着!”
胡霞没好气地说了句,便提步走人,见状,李辉紧随其后。
-
“你们……”
郑院长看着一前一后走进他办公室的两人,眼里不由写满疑惑。
“郑院长,听说咱们卫生院有个到市医院学习的机会?”
李辉率先开口,不过,他显然是在明知故问。
“……”
沉默,好一会过去,郑院长点头:“确实有这么个机会。”
“那能不能把这个学习机会给我?郑院长,我保证去了市医院好好学习,增取将自己的业务水平明显提高!”
李辉语落,不待郑院长做声,胡霞冷冷说:“凭什么院里就该把机会给你?论资历,我比你……”
不想看到两人在自己办公室吵起来,郑院长适时打断胡霞,说:“你们的消息都很灵通嘛,那你们可知道这次的学习机会院领导经过开会,
一致通过由韩大夫前往市医院学习,但我叫韩大夫到我办公室谈这个事,结果韩大夫直接拒绝,说她愿意将学习的机会给比她更需要的同事,
而你们倒好,为了一个学习机会,竟闹得剑拔弩张,你要我说你们什么好啊?”
胡霞和李辉不约而同有点羞愧,但在涉及到自身利益面前,谁都不想发挥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精神,
这就导致了郑院长默默等了半晌,都没从两人口中得到一句“我放弃这次的学习机会,让某某某去吧”。
说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但郑院长也知道,到大医院学习的机会难得,加之这次的学习时间长,换作是他,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估计也会难发扬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精神。
“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具体另安排你们中哪个去往市医院学习,等院领导班子开会讨论后,自会告知你们。”
郑院长如是说着,李辉和胡霞闻言,自不会没眼力见地继续在院长办公室多逗留,二人回应郑院长:“知道了。”继而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
“你们就没想过即便放弃这次前往市医院的学习机会,留在咱们卫生院,跟着韩大夫或许能学到更多东西?”
在胡霞二人的脚步即将跨出办公室门之际,郑院长浑厚沉稳的声音飘入两人耳廓。
脚步微顿,像是商量好似的,胡霞和李辉回过头看向郑院长:“院长您忙。”随着音落,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外。
“你是怎么想的?”
静默着走出一段距离,李辉开口问胡霞。
“我怎么想的和李大夫你有关?”
胡霞冷声回了句,心里在思索着郑院长最后说的那句话。
去市医院学习这个机会是好,但市医院的大夫真愿意拿出真本事来教?且市医院的大夫有韩大夫那样的耐心,在她没听懂的情况下,多给她讲两遍?
再说,就韩大夫的操刀本事,市医院的大夫真就能比得上?
胡霞暗将前往市医院学习和跟着舒颖学习做对比,心中的天秤渐渐偏向舒颖这边。
被她冷声怼了一句,李辉的心情很不爽,这会儿他其实和胡霞想的差不多,但他又禁不住往深处想了想。
——到市医院学习,这不单是一次学习,还是一次拓展人脉的机会,如果运作得好,没准……没准会进县医院,甚至直接进市医院工作。
翌日。
一上班,李辉接到通知,尽快收拾东西,去往市医院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学习。
对此,李辉先是一怔,旋即满心欢喜。
“胡大夫……”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李辉找到胡霞:“我收到院里的通知了,今个就会出发前往市里。”
“恭喜。”
胡霞神色平静:“慢走,不送。”
“你……”
怎这般淡定?难不成自知不是他的竞争对手,所以心态变得平和?
“李大夫没其他事的话,请不要影响我工作。”
第412章
见有患者上前,胡霞看眼李辉,不客气地给来了句。
“你就没有其他话和我说?”
李辉站着没动,他不相信胡霞此时所表现出的平静是发自真心,他觉得对方十之八九强忍住满心不适,免得被他看到她的狼狈样儿。
如是想着,李辉自然不想就这么离开,因为这样会让他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前往市医院学习,根本不是什么多值得高兴的事儿。
似乎是看出李辉心中所想,胡霞眉头微皱,开口:“行,你既然想听我说句心里话,那我这就说给你听便是。”
语气轻缓,胡霞的神色依旧平静得很,她说:“我觉得院长最后那句话说得挺有道理,现在,你可以去忙你的了吗,李大夫?”
李辉怔住,半晌,他方反应过来,一时间,心绪复杂,几度张嘴,最终道出一句:“你接诊吧。”
转身离去,李辉回想起今日之前向舒颖请教时的一幕幕情景,回想起一次又一次在手术室给舒颖做助手时的情景,
说实话,这一刻,对于能去市医院学习三个月,李辉心里的愉悦散去不少。
市医院的大夫能向韩大夫那样……毫不藏私,回答像他一样来自基层卫生院求教的问题吗?会像韩大夫一般在做手术的时候,对手术过程做详细就讲解吗?
若是没听懂,是否能继续像韩大夫那般,在手术后,极具耐心地再次将之前的手术过程讲一遍?
越想,李辉心里越没底儿。
“我现在该怎么做?”
神色纠结,李辉眼里满是犹豫和挣扎,但不过片刻工夫,心神恢复清明。
前往市医院学习,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他为何要心乱?
上面的卫生部门既然能做出这一安排,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市医院的大夫敷衍行事。
没错,肯定是这样,有上面的卫生部门盯着,不想挨批评,市医院那边势必会安排有真本事的大夫做老师,
同时会叮嘱自己医院的大夫要尽心尽力教授他们基层医院前去学习的大夫,好叫他们经过三个月的学习,在业务水平上有所提高。
要不然,上面卫生部门安排的这次学习,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李辉给自己做通思想工作,眉眼间不自主地流露出些许得意,他这会儿认定胡霞是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是在嫉妒他,
继而故意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儿,并拉出院长昨个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借此扰乱他的心神。
呵!打的好主意!
是想他放弃去市医院学习的机会,然后她就能顺理成章接棒?
自以为揪住胡霞的狐狸尾巴,李辉心中嗤笑,眼底染上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和他玩聊斋,这是瞧不起谁呢?
……
临近过年,李辉在市医院的三个月学习期满,这时的他后悔不已……不,准确些说,早在李辉到市医院学习不到半个月那会,就已然后悔得不要不要的。
这不是说市医院的大夫没用心上课,或是不给基层医院派去的大夫解答疑难,亦或是在手术台上不做讲解,是李辉这样来自基层医院去学习的大夫,
由于知识面窄,很多东西他们根本就听不懂,即便人家市医院的大夫给多讲两遍,听不懂依旧听不懂,
又碍于自己脸面,陪被大医院的大夫暗中嘲笑是榆木脑袋,不乏有人不懂装懂。
而李辉就是不懂装懂中的一个。
听了两三遍没听懂,李辉是真没脸开口再问授课老师,更不敢向授课老师提议,能不能别用太多医学专业术语。
就这样,三个月学习时间,虽谈不上听天书,但李辉无比清楚,他……他在市医院真没学到多少东西。
学习期满是测评的,方便市卫生部门知道这一期学员的学习情况,对此,李辉是相当忐忑不安,可不管他如何忐忑,想躲过测评,绝无可能。
这不,此时此刻,李辉神色极其不自然,站在郑院长办公室里,不知该如何向郑院长解释他在市医院的学习情况,
好吧,其实用不着他解释,郑院长手上正拿着的测评成绩单,就已然帮他说明了一切。
“李大夫……”
郑院长真得是一言难尽,他没想到他们卫生院尚且算作业务骨干的李大夫,竟在为期三个月的学习中,测评成绩仅有四十五分。
按照百分卷面来说,四十五分连及格线都没达到,他这一刻很想知道李大夫在市医院学习期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院长,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李辉低着头,一脸羞愧,他说:“是我高估自己的学习能力了,以至于……以至于在市医院学习期间,听老师上课有些吃力……”
见李辉想着说着,郑大夫暗叹口气,抬手制止:“行了,你无需多说,去忙吧。”四十五分的测评分数,这能怪谁?
基层医院,也就是他们这些公社卫生派去市医院学习的大夫,在三个月学习期满后,测评分数达到及格线的其实还真没几个。
究根结底,不是人市医院的大夫教的差,是他们基层医院去学习的大夫业务素质不够高啊!
倘若……倘若是韩大夫去学习,郑院长私认为,即便舒颖在测评时拿不到满分,起码拿个九十五六绝对是轻而易举。
不是郑院长自吹自擂,是他们北河镇卫生院的名气已传至附近各个公社,甚至连县城的人,
及居住地比县城更远的人都知道他们北河镇卫生院有位中西医书都很是了得的韩大夫,且只要是韩大夫接诊、收下要医治的病人,就没有治不好的。
哪怕挂号要排队,哪怕今个挂不上号,也不会离开北河镇,而是选择在旅馆住一晚,第二天天不亮便跑到他们卫生院大门外守着,好等他们卫生院一上班,接着排队挂号。
病房不够,床位不够,病患家属像商量好似的,要求他们院领导想法子,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把能腾出的房间都腾出来做病房,可见他们卫生院和韩大夫的名气有多大。
为免累着韩大夫,院领导经过开会研究,做出决定,韩大夫只接诊重症、急症患者,且每日限号接诊。
其实也就是分流,将一些轻症患者分流到胡大夫处,缓解韩大夫的接诊压力。
……
从郑院长办公室出来,李辉的情绪异常低落,看起来和霜打的茄子有一比。
“昨天那个剖腹产手术时胡大夫做的,虽说有韩大夫在旁做助手,我那会还是为胡大夫捏了把汗,
结果没想到,胡大夫成功了,你是不知道,在手术结束后,我是狠狠地舒了口气。”
“胡大夫算是韩大夫的徒弟,这师父那么厉害,徒弟自然不会太孬,何况有韩大夫从旁协助,昨个那个剖腹产手术肯定不会失败的。”
“这还用你说?那可是关乎着两条人命,韩大夫在手术前肯定有做妥善的安排。”
“话全让你说了,刚刚不知哪个还说为胡大夫捏把汗,还说手术后狠松口气,这会子却马后炮,你呀,简直是事后诸葛亮。”
姜燕和王小娟走在过廊里,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却不知她们的对话被正好走在她们身后的李辉尽听在耳里。
“姜护士、王护士。”
李辉压下因听到姜燕、王小娟二人对话生出的满腹心思,出声唤住两人。
“李大夫你学习回来啦?!”
停下脚步,姜燕转身,笑看向李辉。
“嗯。”李辉轻颔首,故作随口问:“我刚不经意间听到你和王护士的对话,我就想确认下,胡大夫她……胡大夫她昨个真有顺利完成一台剖腹产手术?”
“我就在手术室,整台手术我都看在眼里呢!李大夫,你去市医院学习了三个月,有学到不少东西吧?”
姜燕对李辉所问做出回应,熟料,顺口问出后面一句。
李辉闻言,表情明显流露出些许不自在,然,姜燕并未察觉到,反倒是一旁的王小娟看出点什么,她扯了扯姜燕的衣袖,低声说:“李大夫忙着呢,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我就是随口问问嘛。”
姜燕嘀咕一句,继而对李辉说:“李大夫你去忙吧,我和小娟去住院部那边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聊啦。”
李辉“嗯”了声,目送二人走远。
他心里这会儿很是五味杂陈。
三个月,就三个月时间,胡大夫和他拉开了差距……当他在市医院那边学习,堪比听天书的时候,胡大夫向往常一样,
闲时跟在韩大夫身后学习,现在都能耐到可以上手术台操刀……他呢?在三个月里学到些什么?
再就是,从今早排队挂号的患者人数来看,他们卫生院日接诊人数比他去学习前明显有又多出不少,且他坐在回北河镇的班车上,
曾清清楚楚听到有乘客谈论他们镇卫生院的韩大夫有多了得,说一定得挂上韩大夫的号,说韩大夫一定能治这个病。
这个病具体是什么病,车上那俩乘客没说,他自然无从知晓,但想想就能猜到,那个病多半不简单。
然,就韩大夫的本事,懂西医又懂中医,且在中医和西医方面的能耐都相当了得,就他所知,凡是韩大夫接诊的患者,
尚没有哪个被韩大夫一句“这个病我治不了,你可以去县医院,或是市医院看看”给劝走。
“李大夫回来了?!”
胡霞从李辉身边经过,出于礼貌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嗯。”
李辉几乎是迅速调整好情绪,点头回应,他不想被胡霞看笑话,一点都不想。
结果李辉的担心完全没必要,胡霞是直接连停步都没有,和他只是打了声招呼,等他回过神,人已走出数步远。
心中苦笑,李辉想到去市医院学习前和胡霞发生的不痛快,禁不住觉得那会的他简直是不知所谓。
良久,李辉深吸口气,决定去找舒颖,他想的是,如果舒颖不忙,他就……他就聊上两句,试探下,看舒颖对他这个学生是否有芥蒂。
没有的话,他就能像以前那样向舒颖请教,要是有……那他就诚恳道歉……
舒颖一上班就有患者拿着挂号单问诊,看到她忙着,李辉都没上前,直接回了他自个的接诊室。
直至中午下班,李辉方找到机会和舒颖说话。
“李大夫有话不妨直说。”
卫生院大门口,舒颖拎着包包急着回家做饭,不成想被李辉叫住,但这人很奇怪,叫住她却又迟迟不做声,见状,舒颖不由先开口。
“韩大夫,我……我还能像之前那样跟着你学习吗?”
李辉既羞愧又不自在,他直直地看着舒颖。
“为什么不能?”
舒颖澄澈清亮的眸中染上不解。
“谢谢!要不我送韩大夫你回家吧?”
李辉深鞠一躬,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闻言,舒颖摇头:“不用,我爱人来接我了。”接着,她说:“下午见。”
音落,不待李辉回神,就跑向顾所长。
看眼李辉,顾彦收回视线,见亲亲媳妇儿在自行车后座上坐好,踩着踏板的脚一用力,一下子骑出好几米远。
“同事?”
“嗯。”
“他和你说什么?”
“你在吃醋?”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我这也是关心媳妇儿你的工作。”
舒颖笑出声:“我怎么就不信呢!”小心眼的男人,惯喜欢吃醋!
“真没吃醋,你要是非要个缘由,我只能说我看他的神色有点奇怪。”
顾彦确实没有吃醋,顶多是出于好奇吧,他从李辉脸上明显有看出羞愧之色。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
舒颖是个通透的,自然也有发现李辉的异样,再结合李辉问她那句话,及说的那句谢谢,不难明白李辉的目的。
顾彦:“你男人我是做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舒颖笑说:“我那是夸你呢。”
顾彦语气轻松:“确定?”
“这是不相信我?”
舒颖故作生气。
“没有!绝对没有!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这你很早就知道的!”
顾彦很有求生欲地做出回应。
舒颖轻哼了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媳妇儿~”
第413章
顾彦有意拖长尾音,很显然,他这是在向亲亲媳妇儿卖萌撒娇,其目的无外乎是哄舒颖开心,好放他一马。
即便他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什么,但媳妇儿生气,那就说明他是真有错,如此一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逗其开心,免得夜里被拒之卧房门外。
舒颖忍笑说:“怪腔怪调,不害臊。”
闻言,顾彦漆黑如墨的眸中笑意外溢,与此同时,喉中发出磁性十足的低笑声。
“我说你不害臊,你倒好,竟然还直接笑起来。”
舒颖如是说着,水眸中这会儿其实亦是笑意盈盈。
“我什么样儿你最是熟悉。”
言下之意,怪腔怪调,那也是你熟悉的怪腔怪调,需要害臊?
舒颖自是明白男人言语中的意思,不过,她可不想男人太过得意,于是,再次轻哼了声,说:“就你了解我。”
虽看不到亲亲媳妇儿这会儿的表情,但顾彦从其语气中不难听出傲娇味儿,他唇角微勾,语中带笑说:“被你说对了。”
“顾所长这顺杆往上爬的本事我今个是长见识了。”
舒颖丝毫不觉得自己幼稚,就这么坐在车座上,一路和载她回家的男人斗嘴。
……
光阴似箭,转眼过去五年,往准确点说,现如今已是1972年春,在这五年里,舒颖是夫妻恩爱,工作顺利,三小只乖巧懂事,
总之一句话,婚后陪顾所长在东北生活五年,于舒颖来说是既幸福又美好。
当然,五年间舒颖不止一次回安城看望韩副厂长等家人,而顾所长和三小只必不可少有随行。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平平顺顺继续过下去,不成想,这日中午下班,顾彦进门时脸色特别不好看。
出于关心,好吧,也处于好奇,舒颖正在擀面的动作顿住,看向站在她身旁,想说什么,却有似乎难开口的男人,不由问:“这是怎么了?”
顾彦嘴角翕动,但就是迟迟没做声,见状,舒颖眉头微蹙,面部表情渐变严肃:“不好说出口?”
抿唇,顾彦深邃的眸中终闪过一抹迟疑,颇有些气恼说:“陈超那小子真不是东西,我要是早知道他的人品那般不堪,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他和大春妹妹的婚事!”
“我听的迷糊,你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啊?”
舒颖眨眨眼,没太听明白顾彦言语中的意思。
“二春你知道吧?”
顾彦没直接作答,猛不丁来这么一句,闻言,舒颖神色古怪:“我是越听越糊涂,你要说的事,
和二春又有什么关系?对了,你别小瞧我,我虽没一个个见过你老家那些亲戚,但二春我还是见过的,她不就是大春的亲妹妹,一个挺会说话的小姑娘。”
“二春脑子进了水,不顾陈超是大春的丈夫,是她亲姐夫,竟和陈超发生了那种关系……”
不等顾彦往下说,被舒颖抬手制止,她说:“你先等等,让我梳理梳理。”须臾后,舒颖瞪大眼,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陈超背叛了他和大春的婚姻,与大春的妹妹二春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顾彦点头:“说是夜里去上厕所,回屋事进错门。”
舒颖愕然:“这话你信?”
“自然是不信的,但二春是这么说的。”
顾彦是真不想提到二春和陈超这两个名字,然,没办法,这会儿和媳妇儿说事,不得不提到两人。
“二春到安城做什么?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在大春嫁给陈超前,咱妈托人帮大春解决了户口和工作问题,又经过熟人介绍,
请了个阿姨到家里照顾日常,好叫咱们放心,而大春和陈超结婚后就搬出去住了,你说的那事,怎么可能发生?”
陈家住房紧张,二春跑到安城,想要住进陈家,且独占一间屋,不管别人信不信,她反正不信。
“事情是在……”
顾彦难以启齿。
舒颖见状,顿觉不可思议:“该不会是咱家发生的?”
“是两个月前一个夜里发生的事。”
顾彦虽没直接作答,但很显然,舒颖已经听出答案,就听男人续说:“那会你工作忙,我接到大春从家里打来的电话,
说妈突然犯病,虽没严重到送医院救治,可她实在放心不下,就想着和我说一声,她一人住到咱家,好在夜里照看咱妈,
我知道大春是好意,也就没拒绝。不料大春的孩子还小,这一天两天不见妈妈,陈超他妈倒还能哄下来,
谁知时间一长,孩子日日哭,闹得一家人夜里都休息不好,没得法子,陈超只能带着孩子也住到咱家,
就在这期间,二春想到安城找工作,又怕家里人不让去安城,给咱妈和大春添麻烦,就留下纸条,
背着家里人,乘坐火车一路抵达安城,熟门熟路找到咱家,好巧不巧就撞上咱妈生病这事儿……”
见顾彦脸色难看,说着说着忽然顿住,舒颖思索片刻,按照她的推测,接着顾彦的话尾往下续说:
“然后她就和她亲姐夫陈超见面次数不免躲起来,再然后,在一个夜里趁着大春在咱妈屋里照看,
便装作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去上了个厕所,意外进了大春两口子住的那间屋,而陈超则错把她当成是大春,于是两人就这么发生了关系?”
顾彦:“基本上就是这样。”
“你刚下班回来那脸色,难不成是陈超和二春之间的事今个才被大春知道?”
从出事到现在都过去了俩月,在这期间,陈超是一错再错,和二春有不正当关系,还是……还是在那日的意外后,与二春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管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大春这个受伤害的,又是怎么知道的?
“事情是二春在今个一大早直接捅到大春面前的,她跪求大春把陈超让给她,说她……说她肚子里有了陈超的孩子,说她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顾彦这番话一道出,哪怕只是转述,都倍觉无耻。
舒颖闻言,震惊得无以复加,见过厚脸皮的,她还没见过有像二春这般脸皮厚的,明明自己是插足亲姐姐婚姻的第三者,
却还有脸跪求自己姐姐把姐夫让给她,说她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如此无耻、卑鄙,难道她就没想过她姐姐真要如了她的愿,那她姐姐的孩子岂不是要没了爸爸……
心中腹诽,舒颖豁然间想到什么,她问:“咱妈没事吧?”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对于一个心脏不好的老人来说,能承受得住?
“妈差点晕厥,好在家里阿姨及时给妈把药为下去,算是没出大事,不过……不过妈得住院观察一段时日。”
他手上有案子要办理,实难离岗回安城看顾母亲,但要媳妇儿为他做出牺牲,回安城照看母亲出院,他思来想去,这个口没法开。
只因他不能自私到不顾媳妇儿的感受,要媳妇儿丢下工作,从东北大老远赶回安城去帮他照顾母亲。
“你工作忙走不开,我请假回安城一趟,等妈出院,我再回来销假。”舒颖不带丝毫迟疑地说了句,而后,她问:“二春跪在大春面前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陈超人在哪?”
由于这几年在东北工作,出于信任和关系好,顾彦曾托陈超、宋寒二人日常有空就去他家看看,并叮嘱一旦家里有事,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就这样,陈超一来二去认识了大春,慢慢的,两人开始处对象,等到两人感情稳定,谈婚论嫁时,陈母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说大春是农村人,在安城又没工作,陈超要是真和这么个人结了婚,靠一个人的工资如何养两个人,养两人婚后生的孩子。
奈何陈超态度坚决,放话陈母如果不答应,他便打一辈子光棍。
知道不被未来婆母喜欢,甚至不同意她进陈家门,大春无疑很伤心难过,她想放弃和陈超之间的感情,却有放不下,这么一来,不可避免地在背地里没少哭。
曹云,也就是顾彦的养母察觉到大春的异样,数次询问,终问出缘由,并安慰大春,户口关系和工作的事她会帮着解决。
而有了曹云帮忙,陈超和大春的婚事自然再没受陈母阻拦。
许是走到一块儿不易,婚后两人感情很好,加之在结婚第二年两人就生了个儿子,那小日子过得简直蜜里调油,由此舒颖觉得,
那个“意外”于陈超来说,或许真是个意外,当然,这不是说陈超没有错,毕竟作为一个丈夫,即便屋里没开灯,可身边躺着的是不是妻子,做丈夫难道丝毫察觉不到不同之处?
可意外已经发生,后悔肯定没用,那么陈超会怎么做?
如果在意妻子,直接选择坦白,诚恳认错,看妻子是原谅还是提出离婚,一切遵从妻子的意愿。
反之,不愿妻子伤心难过,选择瞒着,那么最好能瞒一辈子,再用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舒颖以陈超对大春的感情做出以上两种陈超在意外发生后,面对大春会采用哪种解决夫妻危机的法子,换句话来说,
她相信顾彦不会真看错一个人的人品,相信陈超不会糊涂到和二春站一条线,给大春制造第二次伤害。
然,她注定要失望。
“电话是陈超打给我的,他请我帮帮他,说二春用肚子里的孩子和他的工作逼他和大春离婚,说他不答应的话,就闹到市局去,要他丢掉工作。”
顾彦脸色沉冷说:“我问他哪来的脸给我打电话,哪来的脸求我帮忙,他就在电话里嚎啕大哭,通过话筒,我有听到他在和我通话的同时,求……求大春和他离婚……”
舒颖脱口而出:“无耻!”神色清冷,她直视着男人:“我没想到你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顾彦苦笑:“我也没想到呢。”他自认向来看人很准,可谁知道……陈超那小子竟是个混球!
“做饭,那事咱先不说了,等我下午请好假,明一早我就动身回安城。”
“你工作忙走不开,我请假回安城一趟,等妈出院,我再回来销假。”舒颖不带丝毫迟疑地说了句,而后,她问:“二春跪在大春面前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陈超人在哪?”
由于这几年在东北工作,出于信任和关系好,顾彦曾托陈超、宋寒二人日常有空就去他家看看,并叮嘱一旦家里有事,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就这样,陈超一来二去认识了大春,慢慢的,两人开始处对象,等到两人感情稳定,谈婚论嫁时,陈母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说大春是农村人,在安城又没工作,陈超要是真和这么个人结了婚,靠一个人的工资如何养两个人,养两人婚后生的孩子。
奈何陈超态度坚决,放话陈母如果不答应,他便打一辈子光棍。
知道不被未来婆母喜欢,甚至不同意她进陈家门,大春无疑很伤心难过,她想放弃和陈超之间的感情,却有放不下,这么一来,不可避免地在背地里没少哭。
曹云,也就是顾彦的养母察觉到大春的异样,数次询问,终问出缘由,并安慰大春,户口关系和工作的事她会帮着解决。
而有了曹云帮忙,陈超和大春的婚事自然再没受陈母阻拦。
许是走到一块儿不易,婚后两人感情很好,加之在结婚第二年两人就生了个儿子,那小日子过得简直蜜里调油,由此舒颖觉得,
那个“意外”于陈超来说,或许真是个意外,当然,这不是说陈超没有错,毕竟作为一个丈夫,即便屋里没开灯,可身边躺着的是不是妻子,做丈夫难道丝毫察觉不到不同之处?
可意外已经发生,后悔肯定没用,那么陈超会怎么做?
如果在意妻子,直接选择坦白,诚恳认错,看妻子是原谅还是提出离婚,一切遵从妻子的意愿。m.cascoo
反之,不愿妻子伤心难过,选择瞒着,那么最好能瞒一辈子,再用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舒颖以陈超对大春的感情做出以上两种陈超在意外发生后,面对大春会采用哪种解决夫妻危机的法子,换句话来说,
她相信顾彦不会真看错一个人的人品,相信陈超不会糊涂到和二春站一条线,给大春制造第二次伤害。
第414章
一吻结束,舒颖脸儿红红,浑身不自在,看到亲亲媳妇儿这样,且狠狠地瞪自己,顾彦赔笑,
但在看向厨房门口的一瞬间,变脸如翻书,犀利的目光锁在韩小昭身上,沉声就给了句。
“我什么都没看到哦!”
韩小昭在听到顾彦声音的那一刻就已放下手,此刻,他一脸无辜,黑亮的眼睛里写满认真,且出口的稚嫩嗓音加重: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哦,姨夫你得信我,不然我现在就哭给你看!”
说着,韩小昭作势就要表演水漫金山。
顾彦脸黑如锅底:“一边玩去!”
“小姨妈,你快看,小姨夫他凶我!”
韩小昭做出哭脸状,无比委屈地唤舒颖。
“顾所长,你今晚想睡在门外?”
就一句话,舒颖就说了这一句话,站在她近旁的男人便仿若被人掐住命运的喉咙,只见其以极快的速度换了副面部表情,笑说:
“我哪敢啊,有你在,咱家那仨就像是小祖宗,我每天哄着他们还来不及,绝对不敢,也不会去凶他们,刚才你听察了,小昭他是闹着玩呢,不信,你可以亲口问问。”
随着音落,顾彦将视线挪回韩小昭身上:“小昭,你告诉你小姨妈,你刚刚是不是在闹着玩儿?”嗓音温和,并眼神暗示:只要你按着你姨夫我说的来,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韩小昭自然接收到顾彦的暗示,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完完全全流露出一副乖宝宝认错样儿,对舒颖说:“小姨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不再淘气。”
这要不是不知道顾彦和韩小昭一大一小眼神交流的人,绝对会觉得韩小昭是个知错立马就改的好孩子,但舒颖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她从未拆穿过一大一小私底下的“交易”。
“你要是不再淘气,小姨妈觉得太阳应该会从西边升起来吧。”说着,舒颖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行了,去玩吧,饭一会就好。”
韩小昭“嘻嘻”笑,转眼没了人影儿。
舒颖继续擀面。
顾彦在原地站了会,找了个借口走出厨房,抬眼间,他看到韩小昭在堂屋门口站着,朝他挤眉弄眼的同时,伸出一只小爪子。
对此,顾彦是既好气又好笑。
打小鬼灵精,也不知道跟哪个学的,就知道和他这个小姨夫“作对”,且不忘在他媳妇儿面前告黑状。
而他……为免睡在卧房门外,不得不在私下里和小家伙商谈,能否不要乱告他的黑状,小家伙不假思索点头,但条件是得拿好处。
他想协商一二,结果小家伙摇头,也就是说,不给他丝毫协商的余地。
没得法子,他只能“屈服”。
一个大老爷们向一个小屁孩“屈服”,想想他都心肝肺疼,奈何媳妇儿是他的命脉,小家伙非要挑衅他,
就算是故意淘气给他挑事,以媳妇儿对家里三小只的宠爱,尤其是对最小一只得宠爱,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譬如:睡卧房门外!
这于他来说,只有一个字,“惨”。
倘若用俩字来形容,那么无疑是“很惨”!
基于此,向小屁孩妥协,是他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思绪辗转到这,顾彦迈开大长腿走向堂屋门口,他在台阶近前站定,从衣兜里掏出两块钱放到伸在他面前的小手上,故意板着脸说:“你就可劲吭你姨夫我吧。”
“我有吗?”
韩小昭把钱塞到自己裤兜里,仰起小脑袋,好不无辜:“冤枉孩子可不是个好家长,再说,我向来是个乖宝宝,小姨夫你又不是不知道。”
语罢,韩小昭冲着他的亲亲小姨夫做了个鬼脸儿,然后一溜烟转身跑进堂屋。
看着小家伙的背影,顾彦手捂额头,四十五度望天,接着,嘴角掀起抹苦笑,只觉无力又无奈。
“出血了吧?这个月第几次了?我给你身上装的零用钱,是不是已经没剩下多少?”
熟悉的脚步声重新出现在厨房,舒颖看都没看,直接笑着三连问。
“你……你都知道?!”
顾彦吃惊不已,同时感到极不自在,可到嘴边的话还是倒了出来:“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管管那坏小子?”
随着音落,顾彦面露委屈,像只被主人嫌弃、不搭理的大狗狗。
舒颖看眼男人,切面条的动作不停,含笑的嗓音听起来很是轻松:“我看你们一大一小玩得挺乐呵,就没多管闲事。”
将切好的面条拎起来抖掉多余的玉米面粉,而后放回案板上,舒颖再度开口:“要说小昭是坏小子,那也是你惯出来的,明白?”
顾彦坐到灶前,随手给灶膛里塞了把柴火,说:“要说惯孩子,我倒觉得你比我更甚。”
“在养孩子这块,我可是很有原则的,但凡小臻他们三个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见我哪次没批评教育?”
“……”
嘴角翕动,半晌,顾彦唇齿间溢出一句:“坏小子故意和我作对时你怎么不教育?”语气怨念又委屈。
“我有说过,你们是周瑜打黄盖,你不会转眼就给忘了吧?”
舒颖揭开锅盖,继而往烧开的水里面下入面条,她眉眼间笑意萦绕,说:“多大点事啊,你要不想自己的零用钱全落入小昭手里,往后别太在意自己的面子不就没事了。”
顾彦:“那是在你面前。”
“就是因为在我面前,所以你才不用过多在意自己的面子会怎样。”舒颖在灶台边站着,自然不难看到男人的表情变化,见其这会儿依旧没什么精神,不由补充:
“我是你媳妇儿,如果连在我面前都要端着,不觉得累吗?何况咱俩私底下相处,你可是完全不装腔作势的。”
“你说我装腔作势?”
抬头看向亲亲媳妇儿,顾彦这回是真委屈。
“我还想说你矫揉造作呢,不过,我指的是你在韩小昭面前,更准确点说,是在韩小昭调皮捣蛋,故意找你事的时候。”
舒颖说着,忍不住笑出声:“其实你应该这么想,小昭之所以会和你那样,那是因为他亲近你,喜欢你的缘故。
当然,我不是说他那样就是对的,回头,好吧,等会我就和他好好谈谈,让小昭以后不许再在你面前调皮捣蛋,现在心情可有好一点?”
顾彦沉默。
亲亲媳妇儿虽然在笑,但他听得出,媳妇儿是认真的,可是他真有生坏小子的气吗?答案是否定的,
他没有生气,一点都没生气,他只是纯粹地不想被媳妇儿赶到卧房门外睡,就这么简单!
胡大夫胡霞李大夫李辉
敛起心绪,顾彦阻止舒颖找韩小昭谈话:“别!我不觉得小昭那孩子淘气,我就是不想被你赶到卧房门外睡。”
心里话就这么说出来了,顾彦脸庞微热,握拳掩唇轻咳两声,续说:“之前是我没事找事,你就当我什么都没对你说过吧。”
舒颖本已止住的笑声忽然间再次响起:“顾所长,你该不会又认真了吧?”
“……”
什么叫他又认真了吧?
顾彦默不作声,深觉亲亲媳妇儿的脑子转速太快,他有些跟不上节奏啊。
“咱们是一家人,日常怎么愉快怎么相处,用不着想东想西,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煮好面条,
舒颖捞到碗里,再缴上西红柿鸡蛋,喊三小只来厨房端碗,待三小只来了又离开,她端着她和顾彦的碗朝厨房外走:“水缸边的盆里有水,你记得洗把手。”
“遵命,老婆大人!”
从灶前起身,顾彦站在厨房门口,对着舒颖的背影就敬了个礼,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舒颖回过头,眉眼弯弯,嘴角微扬说:“顾所长现在精神了?”
顾彦眼神宠溺,笑而不语,看着这样的他,舒颖像是触电一般,迅速收回视线,像个没事儿似的,端着碗走进堂屋。
趁着男人再院里洗手的工夫,舒颖竖起一根手指,对着三小只“嘘”了声,然后她看向韩小昭:“小姨妈有话对你说。”
韩小昭乖乖地点点小脑袋,表示他有在听。
“小姨妈知道你喜欢你姨夫,但你不能动辄就逗你姨夫,这样既没大没小,也很没礼貌,知道吗?”
听舒颖说完,韩小昭抿了抿嘴巴,方说:“我……”但仅道出一个字,他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
见小孩儿紧张不安,一副做错事的样儿,舒颖禁不住心疼,她朝堂屋门外看了眼,而后微微一笑,一手搭在嘴边,悄咪咪说:“以后你想告你小姨夫的状,可以偷偷找小姨妈哦。你要知道,你小姨夫很要面子的,
当着他的面你向小姨妈告状,你小姨夫会觉得特别不自在,这样他就会不开心,需要小姨妈哄呢。”
察觉小孩儿重新放松起来,舒颖眉眼含笑:“你在小姨妈心里是贴心小棉袄,应该不想看到小姨妈每天辛苦工作回到家,还得说好听的,费神哄小姨夫吧?”
韩小昭当即摇头。
“乖,吃饭,要不然下午上学会吃到哒。”
揉揉小家伙的发顶,舒颖招呼三小只开动。
饭后。
“这是怎么了?”
顾彦正要推车去上班,看到韩小昭朝他递过来六块钱,心里瞬间想到了什么,却没伸手去接,温声问小家伙。
“小姨夫,我错了,我不该没大没小,随便和你开玩笑。”
韩小昭对着顾彦深鞠躬,见小姨夫双手扶着车把,不接他手上的钱,就上前两步,主动将那六块钱塞到顾彦裤兜里。
“这个月你给我的好处费我都还给你了,等今晚你下班回来,我再把……”
顾彦不等小家伙说完,直截了当说:“不用。给了你的就是你的,别听你小姨妈的,小姨夫可不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人,
那些钱你自个攒着,想怎么花便怎么花,不用给小姨夫。”在小孩儿头上撸了一把,顾彦拍拍其小肩膀:
“哥哥们都在院门口等着你呢,快点跟上去,小姨夫和你小姨妈也要去上班了。”
“小姨夫再见!”
看向院门口,韩小昭发现韩臻和顾衡并没有提前去学校,不由朝顾彦这个小姨夫挥挥手再见,又冲着堂屋里喊了声:“小姨妈我和我哥还有小衡哥去上学啦!”
“知道了。”
舒颖回应了声,拎着包包走出堂屋。
“走吧。”
说着,舒颖走向院门口,顾彦推着自行车紧随其后。
……
忙活一下午,临下班,舒颖前往郑院长办公室请假。
“半个月够吗?不够的话,我给你批二十天,你看怎样?”
对于舒颖这几年在卫生院的表现,郑院长全看在眼里:工作认真、负责,不随便请假,人品可贵,医术高超,待人接物无可挑剔……总之,这是一味特别好的同志。
“那就二十天吧,谢谢院长,等家里老人的身体情况稳定,我会尽快赶回来重返工作岗位。”
舒颖诚恳地向郑院长道谢。
“路上多注意安全,不要急急忙忙往回赶,务必记住,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如果假期不够,给院里打个电话说一声便是。”
郑院长叮嘱。
舒颖点头:“好。”
五年时间,北河镇卫生院陆续调来五位大夫,算上舒颖和胡大夫、李大夫,现在的北河镇卫生院已经有八名大夫,这也就无形中促成院里原先设立的不同科室名副其实。
如看内科的病患直接去内科;看外科的病患则去往外科就诊……
说起来,上面的卫生部门这几年很看重北河镇卫生院,因此,在给被很真卫生院分配大夫前,都是先看这边哪个科室缺人,再进行专门的分配。
如此一来,这卫生院里方方面面一正规,舒颖直接坐诊外科,且成为外科主治大夫兼外科主任。
手底下到目前为止,虽只有一个小兵,但这个外科主任头衔是实打实的。
月工资和福利明显提高一大截。
郑院长叮嘱。筚趣阁
舒颖点头:“好。”
五年时间,北河镇卫生院陆续调来五位大夫,算上舒颖和胡大夫、李大夫,现在的北河镇卫生院已经有八名大夫,这也就无形中促成院里原先设立的不同科室名副其实。
第415章
舒颖怔了下,旋即想到这必和某人有关,于是,禁不住说:“你姐夫也真是的,我不过是回趟安城,就这么放心不下。”
嘴上在抱怨,但舒颖知道,顾所长是真得为她好,担心再发生那年她“意外”失踪一类的事件。
如是想着,舒颖心里不由胀胀的。
大傻子!
她得多蠢,在一个坑里栽两次跟头?
何况这次回安城,即便途径帝都,她也只是倒乘列车,根本不会和亲爸妈家里人碰面。
再说了,她也没给生身父母打电话,说要回安城一事。
想到这,舒颖暗自摇摇头,不是很赞同顾所长瞒着叫孟乔过来陪她回安城,毕竟孟乔现如今有工作在身,怎能随随便便离岗?
好吧,对于顾所长的安排,她也不生气就是。
缘由很简单,他之所以会把孟乔叫过来,归根结底是太紧张她!
“姐,姐夫只是在乎你,不想你身上再有不好的事发生。”
孟乔为亲亲姐夫说好话。
“我知道你姐夫是怎么想的,可他叫你过来陪我回安城,怎就不想想你还要工作?!”
招呼孟乔推车进院里,舒颖问:“假不好请吧?”
闻言,孟乔摇头:“我只是个临时工,一开始那位刘主任说好等我干够三年,就给我转正,可上个月中旬,刘主任忽然叫我到他办公室,
开口就说他很看好我,还说只要我同意做他女婿,立马将我转成正式工,我没答应,结果……
结果第二天我收到厂里通知,让我不用再上班了,给的缘由是,厂里现在不需要临时工。”
高中毕业(两年制),孟三魁走关系,将孟乔塞进镇罐头厂上班,说起来是临时工,却是坐办公室的,工作轻松,平时只需写写画画,月工资15。
孟乔很喜欢这份工作,上班期间干得很是认真,谁能想到,孟三魁找的那个关系,也就是罐头厂厂办刘主任,竟在孟乔即将转正前,提出那么个要求。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那位刘主任八成在你踏入罐头厂上班第一天,就打起了你的主意。
而你在厂里工作近三年,他肯定在暗中一直观察你,最终在上个月中旬找你谈话那会,觉得你通过了他的考察期,于是,便想要你做他的女婿。”
舒颖对孟乔所言做出分析。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用工作来逼我娶他女儿。”
孟乔打好车撑,跟在舒颖身后先是到堂屋,看着舒颖放下包包,又跟在舒颖身后来到厨房,帮着烧火,一起做晚饭。
小伙儿这会儿脸色冷冷清清,说:“感情和婚姻不是做买卖,我对他女儿没任何感觉,总不能因为一份工作就委屈自个,并出卖自己的婚姻吧。”
“说得对,姐支持你!”
舒颖点头,杏眸中笑意蕴染:“对待感情和婚姻就得认真,我们不将就,更无须委屈自个。”说到这,她有些好奇地问:“直观来说,那位刘主任的女儿怎么样?”
“又黑又壮,个头最多一米四,一看到我就两眼放光,渗人得很!”孟乔皱着眉头说:“我读小学那会,刘主任的女儿和我做过两年同学,后来刘主任不知道找的什么门路,一家人从屯里搬到镇上住,刘主任本人更是进了罐头厂,任厂办主任。
许是因为常被人请吃饭,一来二去光顾镇上唯一一家国营饭店,就这样爹和刘主任渐渐变得熟悉起来,从而在我高中毕业那年,通过刘主任帮忙,将我塞到了罐头厂上班。”
为免被舒颖误会他看人只看外表,孟乔禁不住又解释:“姐,我不是嫌弃刘主任的女儿长得不好,
一看到我像是要吃人的样子,我……我是觉得我和刘主任的女儿在一块肯定没话说。姐,你不知道,
刘主任的女儿刘红,她真得很笨,和我做小学同学那两年,每次考试不超过十分,后来一家人搬到镇上,我听人说……刘红刘红小学都没读完,就被学校劝退了。”
“劝退?”
舒颖惊讶。
“是劝退,那个刘红就是个女霸王,没和家里人搬去镇上前,不管是在屯里还是在学校,最是喜欢欺负同学,不是骂难听话,
是直接动手打。她本来就胖得实在,力气又打,被她打的同学没一个不哭得稀里哗啦。”
想到刘主任的宝贝女儿刘红小时候打同学的狠样儿,孟乔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这么暴力。”
舒颖手上忙活着,但丝毫不耽误她和孟乔说话。
“是啊,又笨又暴力,要我娶这样一个女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孟乔早在五年前就有想过,他成年后要是找对象,要么找像他娘那样温柔体贴的女人,
要么找像舒颖这个姐姐一样聪明又娇俏的女孩儿,反正他从未想过娶个五大三粗的母夜叉回家。
舒颖:“你没去上班后,那位刘主任可有再找过你,或是找过咱爹?”
“没有。”说着,孟乔嗤笑:“他哪来的脸找爹,当初收了爹两百块钱,亲口答应爹安排我进厂,并向爹保证,
等我在厂里干满三年就给转正,现在却因为我不答应娶他女儿,就滥用职权将我辞退,若是不知收敛,还想对我或是咱家做些什么,除非他也想丢掉工作。”
语带鄙夷,在孟乔心里,刘主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没必要生那种人的气,你且等着,像刘主任这样的,迟早落不了好。”舒颖安慰孟乔,想了想,又说:“回头我和你姐夫说说,看看在北河镇这边能不能帮你找个工作。”
“不用,我这段日子跟着爹学厨挺好的。”
孟乔不想给舒颖和顾彦二人添麻烦,即便他很想有份工作,但他无比清楚,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管是什么单位,
若不是国家分配,亦或是自身有过硬的关系,除非人家正儿八经对外招人,像他这样的青年,想要进去,无疑得靠真本事,否则,要到人单位上班,基本上没可能。
“就你现在这年龄,难道想一辈子做厨师?”
被舒颖这么一问,孟乔半晌没做声。
“话我给你说到这,至于你姐夫能不能给你找到合适的工作,咱们先等着便是。另外,你可别把以前的课本彻底丢开,
记住我曾对你说过的话,有空就翻翻,我觉得过不了几年就能重新考大学了。”
“课本我没丢,没事的时候我一直坚持着翻看。”
孟乔如是说着,闻言,舒颖笑了笑:“这样做就对了。”
“姐……”
孟乔的声音透着些许迟疑。
“嗯?”
舒颖看了眼俊秀白净的小伙儿。
孟乔:“公社去年给屯里分了个工农兵大学名额,你说今年还会有吗?”
“这个姐可说不准,不过,在能够正常考大学前,应该每年都会有吧。”
洗菜、切菜,舒颖手脚麻利,在蜂窝煤炉上很快炒好三个菜,而这会,大锅里熬着稀饭馏馍也差不多了,为免稀饭糊掉,舒颖没让孟乔继续烧火,说:“给灶膛里塞点柴火就好。”
孟乔应了声,塞好柴火就没再拉风箱。
“小姨妈、乔舅舅,晚饭好了没有?”
韩小昭在堂屋做完作业,乐呵呵地跑进厨房问了句。
“好了,等你小姨夫回来咱们就开饭。”
舒颖笑着回应。
……
用过晚饭,顾彦帮舒颖收拾碗筷进厨房洗刷,说:“我来洗吧,你在旁陪着我说话就好。”
舒颖也没矫情,站在一旁,看着男人洗刷碗筷,随口说:“乔乔的工作没了。”
“这么突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彦问。
“是出了点事……”将孟乔失去工作的事儿简单说了下,不等舒颖向顾所长提起帮孟乔在北河镇找个工作,就听到顾所长说:
“这边镇上要办一个山货加工厂,最近正打算招人,回头我把这事了解清楚,看看能不能把孟乔直接安排进去。”
舒颖:“不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吧?”
“你想多了。先不说孟乔是高中毕业,就孟乔那一手好字,及在他们镇上的罐头厂负责写写画画工作过,
这么好的一个人才,我回头把事情落实,只需一句话,便能帮那小子将工作搞定。”
“那你可得把这事放在心上,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卫生院的中药房好像也要招人,早前孟乔有跟着我学过一段时间如何分辨药材,想来应该能胜任抓药这个工作。”
“不妥,你还是等我的消息吧。”
在药房抓药看似简单,但没有经过正规学习如何辨识药材,难保不会在给病人抓药时出现差错,而这可是关乎人身体健康,甚至关乎人命的大事,绝对不能存侥幸心理。
不是他不相信孟乔这小子辨识药材的能力,是他不想让媳妇儿担上一丝一毫风险。
“……”
抿唇静默须臾,舒颖最终点头:“我先等你的消息。”
-
翌日天麻麻亮,顾彦带着三小只送舒颖和孟乔坐上北河镇开往县城的班车,直至班车没了影儿,一大三小才转身往家走。
“小姨夫,曹奶奶的身体很快就能好对不对?”
顾彦的养母姓曹名云,因此,在家,韩小昭和韩臻都称呼其为曹奶奶。
“嗯。”
顾彦轻点头。
“爸爸,我想妈妈了。”
顾衡猛不丁做声。
顾彦拧眉:“你妈妈走了没多会,你这就想了?”
“不单小衡哥想,小姨夫,其实我也想小姨妈了,要是现在已经放长假,我就能陪着小姨妈一起回安城……”韩小昭说着,小大人似的长叹口气:
“二十天啊,小姨妈这一走便是二十天,我从这会儿便感觉到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啊!”
“你不作怪成不?”
韩臻瞥眼蠢弟弟,又看眼顾衡,说:“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时间会过去很快。”一个比一个幼稚,难不成还以为自个是三岁奶娃娃?
顾衡脸儿微红,抿着嘴巴不吭声。
韩小昭哼了声,怼亲哥韩臻:“谁要像你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钻进书本里!”
“你对你哥哥意见很大?”
顾彦挑眉看向韩小昭。
“不敢。”
看到韩臻眯起眼睛,韩小昭吓得忙对着顾所长摇头:“我哥说的很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时间会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舒颖:“不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吧?”
“你想多了。先不说孟乔是高中毕业,就孟乔那一手好字,及在他们镇上的罐头厂负责写写画画工作过,
这么好的一个人才,我回头把事情落实,只需一句话,便能帮那小子将工作搞定。”
“那你可得把这事放在心上,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卫生院的中药房好像也要招人,早前孟乔有跟着我学过一段时间如何分辨药材,想来应该能胜任抓药这个工作。”
“不妥,你还是等我的消息吧。”
在药房抓药看似简单,但没有经过正规学习如何辨识药材,难保不会在给病人抓药时出现差错,而这可是关乎人身体健康,甚至关乎人命的大事,绝对不能存侥幸心理。
不是他不相信孟乔这小子辨识药材的能力,是他不想让媳妇儿担上一丝一毫风险。
“……”
抿唇静默须臾,舒颖最终点头:“我先等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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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麻麻亮,顾彦带着三小只送舒颖和孟乔坐上北河镇开往县城的班车,直至班车没了影儿,一大三小才转身往家走。
“小姨夫,曹奶奶的身体很快就能好对不对?”
顾彦的养母姓曹名云,因此,在家,韩小昭和韩臻都称呼其为曹奶奶。
“嗯。”
顾彦轻点头。
“爸爸,我想妈妈了。”
顾衡猛不丁做声。
顾彦拧眉:“你妈妈走了没多会,你这就想了?”
“不单小衡哥想,小姨夫,其实我也想小姨妈了,要是现在已经放长假,我就能陪着小姨妈一起回安城……”韩小昭说着,小大人似的长叹口气:
“二十天啊,小姨妈这一走便是二十天,我从这会儿便感觉到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啊!”
“你不作怪成不?”
韩臻瞥眼蠢弟弟,又看眼顾衡,说:“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时间会过去很快。”一个比一个幼稚,难不成还以为自个是三岁奶娃娃?
顾衡脸儿微红,抿着嘴巴不吭声。
第416章
暗叹口气,舒颖现在只希望顾所长能在王树屯查出点什么,往准确些说,看能不能从那个叫王小海的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譬如:王小海是否和人联手,一个推苏小禾落入河中,一个藏身在附近,有目的地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不是舒颖要把人往坏处想,是王小海下河救苏小禾这件事太过凑巧。
眼下可是刚开春没多久,苏小禾出现在河边,说其忽然间是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上线,倒不奇怪,
但王小海这个救了苏小禾一命,和二混子没多大区别的小年轻,在大冷天突兀地出现在河边,很难让人不多想。
时间点滴流逝,不知不觉间,舒颖睡了过去。
……
正如舒颖对孟乔说的那样,两人列车一路抵达安城,不过,在帝都火车站候车期间,舒颖有给舒家拨电话,而接电话的正好是舒母。
得知宝贝闺女在火车站,舒母无疑高兴异常,但片刻过后,舒母失落不已。
“谁来得电话?”
舒父在书房忙完,下楼步入客厅,看到舒母神色失落,定定地望着座机不挪眼,禁不住问了句。
“颖儿打来得,她人这会儿在火车站……”
一听到舒母说是舒颖打来的电话,不等舒母把话道完,舒父脸上立马带笑:“走,咱们去接颖儿。”
“等咱们过去,颖儿怕是已经坐上开往安城的列车了。”
舒母坐着没动,表情依旧难掩失落,说:“小烨的养母在住院,家里好像还出了点别的事,颖儿急着回安城照顾她婆母,说等她回头返东北时再过来看咱们。”
闻言,舒父没接话,而是问:“几点的票?”
舒母先是一怔,旋即回应:“十一点半。”这会已到中午十一点一刻,坐车从他们家赶去火车站,最快也得四十来分钟,这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
看眼挂钟上显示的时间,舒父终放弃去火车站和舒颖见一面,他坐到舒母对面的沙发上,安慰舒母:
“咱们就在家等着,颖儿既然和你说了会来家里,那她肯定不会诓咱们,在这期间,你要不去商场多转转,给颖儿多买点穿的用的……”
舒父尚未说完,舒母就应声:“好,我去买。”
“妈要去买什么呀?”
苏昭蓉坐着轮椅从屋里出来,她面带好奇问舒母。
舒母没做声。
舒父则注视着苏昭蓉,问:“你和那个叫夏丽的女孩子关系很好?”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到任何情绪,他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等着苏昭蓉作答。
“爸为何这么问?”
苏昭蓉神色微僵,心里更是生出一抹忐忑,她怕,怕舒父知道她有向韩夏丽打听关于舒颖的一些事。
说起来,不管是舒蕙,亦或是韩夏丽,皆已完成改造,恢复了自由身。
而苏昭蓉因披着舒欣的壳子,因有舒母之前保释,不用多说,五年改造期是在家里轻轻松松度过的。
前不久,估摸着韩夏丽五年改造期满,苏昭蓉给采石场打了个电话,被采石场的同志告知,韩夏丽恢复自由后,已回了原籍。
无法联系上韩夏丽,苏昭蓉只好联系舒蕙,继而从舒蕙手中拿到一个能够找到韩夏丽的座机号码。
就这样,苏昭蓉没再费什么周折,和韩夏丽通上电话,熟料,舒父那日原本一大早外出,却不知何故,出去没多长时间又返回家。
苏昭蓉当时在她自个卧室呆着,自然没看到舒父出去又很快回来,且不知道舒父回来直接去了书房,
更不知道舒父拿起话筒准备往外拨电话的时候,听到她正用无比熟稔的语气,在向韩夏丽套话,套取关于舒颖早前的一些事。
“你不清楚?”
舒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昭蓉面上的表情变化。
“我确实不知道爸为何那么问。”
苏昭蓉心里发慌,却强行让自己保持足够冷静,她这要倒是有一定的效果,如此刻的神色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行,你喜欢装糊涂是吧,那好,我现在就直说吧,你通过电话联系那个叫夏丽的女孩子,从对方口中打听有关颖儿以前的事,究竟想要做什么?”
“……”
苏昭蓉怔住,良久,她嘴角动了动,出言解释:“爸,你和妈是知道的,因为我……因为我五年前做的那件错事,小颖她……
小颖她就对我生出了芥蒂,虽说这是我自个作出的结果,但……但我不想和小颖之间的关系就像过去得五年那样一直僵持下去,
于是,我想到了夏丽同志,想着她以前曾是小颖的继姐,曾和小颖在一个家里生活过近十年,应该很了解小颖的喜好,
而我打听这些,为的只是想投其所好,看看能不能缓和与小颖之间的姐妹感情。”
舒父:“……”
要相信吗?
舒父默不作声,他不想自我欺骗,因为从眼前这个大女儿伙同他人迫害小女儿那会起,他就已经对大女儿说的话习惯持怀疑态度,
哪怕近五年大女儿在家表现还算好,甚至尽可能降低存在感,他依旧难真心接纳这个女儿。
不是他冷漠,也不是他对大女儿要求太高,是他直至现在都理解不了……理解不了大女儿怎就心狠到要对亲妹妹下那样的黑手,
且是利用妹妹对她的信任,伙同他人一起加害对她极好的妹妹。
舒父想不明白,不管如何去想都想不明白,按说大女儿人生前二十年遭受的一切,要怨要恨,也是恨他和老妻才是,结果呢?
大女儿却对小女儿动了手,这怨恨未免转移得不可谓不莫名其妙!
别说什么嫉妒他们做父母的待她和待妹妹不同,视她如客人,没将她当做亲女儿爱护。
这简直是扯淡!
想到六年前的往事,想到舒颖在帝都火车站失踪,舒欣却咬定说她只是一时没想起舒颖打来的电话,忘记把舒颖要来帝都的事儿告知家人,舒父的脸色就禁不住暗沉。
一个犯过错的人真能转变为好人么?
对此,舒父是相信的,他相信有的人在犯下大错后,经过国家机关进行劳动改造、教育过后会获得新生,成为一个三观端正,有良知的正常人。
然,他的大女儿,本该在采石场劳动改造五年,不成想,因意外导致残疾,从而保释归家。
没经过正规完整的劳动改造教育、思想再教育,要他如何相信一个曾迫害过自己妹妹的人,保释在家五年,就真真正正认识到了自己错在哪?
还是那句话,即便她在过去得五年里表现尚可,及尽可能降低存在感,依旧无法改变他心里的看法。
“你觉得你这话我和你爸会信?”
很显然,舒母和舒父一样,哪怕五年时间过去,都没让她全然相信大女儿是真得有变好,而非装样子给家里人看。
苏昭蓉几乎是瞬间化身“嘤嘤怪”,泪眼中满含委屈和伤痛,哽声说:“妈……你就不能给我一点点信任吗?还有爸……
我说到底也是你们的女儿,和小颖一样都是你们生的,现如今距离我做错事已经过去五六年了,
你们……你们为什么揪着我那点错处不放,难道这几年下来你们都没看到我的改变?就算是监狱里那些被判十年二十年的犯人,
国家在他们刑满释放后,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而我,不过是做错一件事,你们便像是给我判了死刑,
不管我如何去做,如何去改变,在你们眼里心里,我依旧是那个加害自己妹妹,不被你们喜欢,给你们丢脸的女儿……爸、妈,你们这样对我公平吗?”
苏昭蓉哭得很伤心,她把想说的说完,没去管舒父舒母的脸色有无变化,自个转动轮椅回了卧室。
很可惜的是,她期待的结果并没有出现——来自舒父舒母的愧疚。
一时间苏昭蓉气愤不已,竟然不喊住她,五年了,从她被保释回家,已有五年,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不对她心生愧疚?
是她演技不过关?
还是他们有看出她在表演?
轮椅滑进卧室门,苏昭蓉期盼着身后能传来舒父或是舒母语带怜惜唤她的声音,然,她没等到,这一刻,
苏昭蓉的面部表情狰狞到极致,她觉得五年来她的一番孝心都喂了狗,觉得舒父舒母冷心冷肺,
明明是做父母的,却硬是要和亲生女儿过不去,逼着她想法子除掉他们的宝贝小女儿——舒颖!
“这个世界是我写的小说衍生出来的,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我就是主宰,你给我等着吧,我苏昭蓉总有法子铲除你……”
靠坐在轮椅上,苏昭蓉眼神阴毒,直直地望向窗外,一字一顿,咬着牙,无声说着。
她是真得恨极舒颖,在原世界,由于自卑又虚荣,非得将舒颖的好心视作是瞧不起她,狠狠地践踏她的自尊,
而她反倒还得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对于这样的自己,苏昭蓉是既委屈又心疼。
没错,她为自个委屈,她心疼她自个,基于此,恨不得把舒颖生吞活剥,而她虽没视线这个愿望,却也凭借手段,致舒颖变成活死人。
可是贼老头就是见不得她高兴,一场意外,害得她被人用利器刺中心脏,害得她命丧黄泉……后来算是补偿她吧,重新给她一条命,但作何非得将她丢进一具残躯里?
且这幅残躯的主人生前不被家人喜欢,思绪翻转到这,苏昭蓉真想对着贼老头怒吼:“换了个世界,你是打定主意要我继续做舒颖那见人的对照组吗?如果是,我偏不如你的意!”
这个你,在苏昭蓉这,无疑是指“贼老天”。
而苏昭蓉确实认为她在原世界是作为舒颖的对照组存在的,一个是相貌绝美,气质高雅的豪门千金,
一个是长相仅称得上清秀,再费心打扮,依旧难掩穷酸气,家在山区的贫困农家女。
同一所大学就读,同一个系,同班同宿舍,有比她还要惨给人做对照组的小可怜吗?
回想着上辈子和舒颖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的种种,苏昭蓉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嘴角挂着恶意满满的冷笑,苏昭蓉低喃:“舒颖!这辈子,舒家只能有我一个女儿,我一定有法子把你从那俩老东西心里拔除掉,一定能取代你在这个家里每个人心中的地位!”
骤然间,她表情变得愤懑,暗骂起韩夏丽:蠢货!简直就是个蠢货,我安排好的情节,蠢东西一个,为什么要搞破坏?
和韩夏丽取得联系的那通电话里,苏昭蓉听韩夏丽说舒颖是在跳入湖中救韩臻哥俩,从而与顾彦产生交集,再就是上岸昏厥在医院醒转后,整个人发生大转变。
能发出声说话,穿衣打扮和气质等方面皆和以往不同。
这于苏昭蓉来说,舒颖的身份无疑砸了实锤。
那一刻,苏昭蓉只恨自己不能从电话线里钻过去,否则,她定掐死韩夏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不好好按她这个作者妈的安排走剧情,非得整幺蛾子,给本已成为植物人的舒颖创造了一次重生机会,
使得她笔下的故事走向乱了套,以至于她的新人生至今依旧活在舒颖的阴影下。
-
安城。
韩夏丽窝在大杂院家里猛不丁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说的你究竟有没有听在耳里?”
近一个月来,刘慧琴时不时就会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但她没当一回事,想着忍忍就好了,可昨个到今个实在是提不起精神,
终不得不请假在家休息两日,想着顺便趁此好好和长女夏丽谈谈,看这个女儿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但现实却是,她这会儿把能说的都说了,却没得到长女一句回应。
忍着身体传来的不适感,刘慧琴神色明显憔悴不堪又开口:“你回来有段时日了,总这么闲在家里……”
韩夏丽豁然间抬起头,她眼神阴郁直视着刘慧琴这个妈:“这是闲我在家吃闲饭是不是?”
被突然打断言语,刘慧琴没有生气,但一番好心被女儿误会,这就让刘慧琴不自主生出些许气闷,不过为免韩夏丽继续炸毛,刘慧琴不得不好声好气解释:“妈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韩夏丽把她积压在心底的怨气全对着刘慧琴这个妈发泄出来,这是她改造期满,回到安城家里第一次冲刘慧琴发泄情绪。
刘慧琴苦口婆心:“妈只是不想你就这么废了啊!”
“可我已经废了,你难道不知道?”
韩夏丽眼眶通红,许是由于长时间没说过话,嗓音沙哑像锯齿发出来一般,特别不好听,她情绪激动说:
“我有被送去采石场改造过,改造期是五年,这大杂院里的人都知道,他们都知道……现在你能告诉我是谁告诉他们的?
妈!我叫你一声妈,你知不知道在我重新走进这大杂院那刻,这院里住的人都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的吗?
他们像是在看垃圾,他们把我当做垃圾看,他们眼里满是鄙夷,他们对我指指点点,他们避着我,好像我就是瘟疫……
我心里难受,想着出去走走,结果却被一个神经病缠住,施舍一般和我说,他不介意我的过去,要我和他在一起过日子……我让他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并告诉他我哪怕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他……你都听清楚了吧?不是我愿意窝在家里,是我没地去儿去,是我已经废了,这辈子不会再有以后……”
说到后面,韩夏丽“呜呜”痛哭起来。
“大杂院里人知道你的事,是……是因为有公安同志来调查你,等妈知道的时候,咱们这院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你在帝都犯了事,而且是和人贩子有牵扯,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世上若是真有后悔药可买,刘慧琴一定会去买,她无比懊悔不该在以前太宠着长女,这样的话,
长女就不会长歪,也就不会和乱七八糟的人搅合在一块,进而走上犯罪的道路,年纪轻轻就被判五年,在采石场劳动改造,蹉跎五年青春。
眼下人是回来了,可精气神提不上来,整个人丧丧的,往后可咋整?难不成真要靠她那点工资在这个家里吃闲饭?
刘慧琴心里发苦。
她的月工资养她和小女儿佳佳两个人,就已然捉襟见肘,这要是再多样一个长女,只怕一整个月都别想沾丁点肉沫。
可小女儿正是长身体,需要营养的时候,就因长女要在家吃闲饭,她便得亏待小女儿,说实话,这在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
刘慧琴如是想着。
韩夏丽这会儿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见状,刘慧琴犹豫须臾,道出她的难处:“妈一个月拿多少工资你应该清楚,你如果不找个工作只是待在家里吃喝,咱这日子肯定难过下去。”
“你和我这些有用?”
韩夏丽重新抬起头,她看着刘慧琴说:“你是我妈,我没有家人,吃家里的,住这个家里,有什么不对?”
刘慧琴:“丽丽,你早已过了十八岁!”
“我是过了十八岁,但我没嫁人也是事实,再说我情况特殊,你是我妈,总不能看着我饿死吧?”
第417章
韩夏丽丝毫不觉得她所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身体骤然间传来强烈不适,这感觉刘慧琴无比熟悉,加之韩夏丽口中的话全然是理所当然,刘慧琴就算脾气再好,此刻也再难再隐忍自己的情绪,她冷声说: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如果真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听我的?为什么不学好?我生下你,将你拉扯到成年,你倒好,一而再忤逆我,甚至不和我说一声,
就跑去帝都,现在你告诉我,在你跑去帝都前,你为这个家,为我这个妈做过什么?你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做过,你只知道一味地索取,只想着自己,不管我这个当妈的为了养家有多辛苦……”
无视韩夏丽脸上的表情由微愕变得不以为然,仿若她这个当妈的说的与她无关似的,刘慧琴心里一时间既苦涩又悲哀。
瞧瞧,这就是她的女儿,是她一手拉扯大,疼爱了多年的女儿。
——没心没肺,六亲不认,白眼狼一个。
“跑去帝都,闹出事,时隔五六年又回到安城,回到这个家,就因为一些闲言碎语,你不出去找工作,要窝在家里给我这个妈添负担,你有良心吗?
五六年不归家,期间一个电话都不曾打过,一回来就要我供着你吃喝,你这是想扒着我吸血一辈子不成?”
身体传来的不适感加剧,刘慧琴眉眼间渐渐流露出痛苦之色,然,韩夏丽却像是没看到似的,神经质似的对着刘慧琴就喊:
“说我不学好?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学好?要不是你和姓宋的做出丑事,要不是你提出和韩爸爸离婚,我能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刘慧琴瞬间脸色煞白,她手指韩夏丽,嘴角颤抖:“你……”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夏丽,看着她一手养大的长女,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有你当初一个劲撺掇,我……我能提出离婚?白眼狼,你纯粹就是个白眼狼,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刘慧琴承认她在与韩副厂长的婚姻中有错,但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好女儿在旁煽风点火,且创造机会让她和宋时年暗中往来,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我偏不滚,你能拿我怎样?”
韩夏丽收起满身戾气,嗤笑了声,转身就朝她没去帝都前住的那间屋里走。
说起来,这间屋在三年前就已被刘慧琴用作小女儿宋佳的卧室,但自打韩夏丽前段时日回来,二话不说,
便将属于妹妹小宋佳的东西全一股脑丢到房门外,任凭妹妹小宋佳哭得打嗝,都没阻挡住她的蛮横行为。
身体传来的强烈不适感,令刘慧琴的面部表情痛苦得近乎狰狞,她眼神空洞,直直地看着韩夏丽走进卧室的背影,看着韩夏丽随手将房门甩上。
良久,那波不适感似乎消散些许,刘慧琴随手拭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起身拿起包包出了家门。
她得去医院取化验单……
-
第四医院。
“王……王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我怎么会得癌症?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得癌症……”
刘慧琴豁然间从椅上站起,她连连摇头,不相信昨天给她看过诊,让她今个到医院取了化验单给他看,此刻通过化验单确定她身患癌症的王医生所言。
癌症?
癌症!
她得了癌症……且已发展到晚期,即便做手术……都难祛除病灶,只能保守治疗,遏制癌细胞加速扩散。
遏制?
加速?
换句话说,在她仅存不到半年的寿命基础上,要是选择保守治疗,起码能多活个两三年,然,前提是,中途不可以停药。
而保守治疗需花用的医药费一点都不便宜,仅靠她的月工资,是很难撑住的。
何况……何况她的身体状况已然差到难正常工作,这要是不上班,每月连工资都拿不到,更谈何治疗?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还是得建议你能尽快住院,按我说的配合治疗,否则……”
不等王医生把话说完,刘慧琴一把抓起她的病例和化验单塞进包里:“我需要想想。”她语速很快,看都没看王医生,脚步略有些踉跄,转眼消失在王医生的接诊室门外。
恍恍惚惚走出医院,刘慧琴坐公交到啤酒厂,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到这的,出了医院大门,她明明想是回家,可这会儿……她竟站在啤酒厂大门外。
“小林,你把车开进去,我有点私事要处理下。”
一辆货卡缓缓停在啤酒厂大门口,韩夏军坐在驾驶座上,收回不经意看到刘慧琴,继而落在这位生母身上的视线,对身旁坐在副驾上的同事林晓峰说了句。
“好的,韩哥。”
林晓峰原是知青,半年前家里找关系在啤酒厂弄到一个招工名额,从而有机会回城,成为啤酒厂一名正式员工。
许是关系够硬,林晓峰直接被分派到厂运输队,并分到韩夏军这一组,日常跟车给指定区域的各销售网点送送货,然后再闲暇时由韩夏军和同组一位老师傅教开车。
总之,林晓峰就是厂运输队的后备力量。
许是因在乡下做知青吃了好几年苦在前,林晓峰很珍惜自己能够回城这一机会,日常工作中,特吃苦耐劳,且不耻下问,加之脑袋瓜够灵光,上班不到半年,便已熟练驾驶技术。
基于此,韩夏军很放心由林晓峰将货卡开进厂。
“在厂区里开慢点,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归放心,但韩夏军还是免不了叮嘱林晓峰一句。
“知道了。”
林晓峰点头回应。
推开驾驶室这边的车门,韩夏军从车上不慌不忙地下来,待林晓峰开着货卡进了厂大门,他方走向不远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哪怕这几年没怎么见面,韩夏军不会认错,甚至可以说,仅仅通过背影,他就一眼认出那面向啤酒厂大门,此刻背对着他,衣着灰扑扑,且打着补丁,身形消瘦的身影是哪个。
眼里写满若有所思,韩夏军想不出刘慧琴这个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亦想不出既然到了啤酒厂,那就说明是来找他的,作何又不进去?
或是和门房说一声,拨个电话问问他在不在,不在的话便罢了,反之,叫他出来见面就是。
然,韩夏军现在看到的却是,刘慧琴女士,他亲妈似乎、好像并没有想和他见面的打算。
“妈,你找我?!”
在刘慧琴转身的一刹那,韩夏军目中的若有所思立时消散全无,他静静地看着刘慧琴,静候对方做声。
“没,没有,我没找你,我……我只是从这路过,对,我只是从这路过,你忙,我得走了。”明明眼里写满千言万语,但刘慧琴在和韩夏军的视线相接之际,不自主地就摇头,且面露仓皇,转身便走。
“妈……”
韩夏军见状,暗觉着八成绝对有事,他提步追上刘慧琴,随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我身上就这么多,你暂且拿去用,回头我再给你送点过去。”
刘慧琴没接:“不用,我有钱,我真的只是从这路过,你忙,我得尽快赶回去,佳佳放学还等着我做饭呢!”
她哪有脸接儿子给的钱?是,儿子是她养大的,可她后来所作所为无疑对其造成不小的伤害——追寻爱情,不顾儿子的感受,背弃婚姻。
有她这样一个私生活不检点的妈,如若不是……如若不是老韩不计前嫌,在和她离婚后,依旧视她儿子如亲子,没有对外说出她要离婚的真正缘由,只怕会发生很不好的后果。
譬如唾沫星子杀人,夏军,她的儿子因有她这样的妈,被唾沫星子比上绝路,轻点的话,整个人估计也会变得阴郁、颓然。
思绪翻转到这,刘慧琴不再做丝毫停留,疾步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牌。
韩夏军看眼手里没送出去的两张大团结,再看眼刘慧琴匆忙上了公交的背影,嘴角紧抿,久久没收回目光。
眼角余光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儿子仍朝她这个方向定定地看着,刘慧琴心里涌上百般滋味儿,待公交车开出一段距离,她一个没忍住,捂住嘴无声哭泣。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儿子说,奈何在儿子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鼻子眼睛酸涩难耐,刘慧琴泪流满面,她知道她不是一个好母亲,知道她当年一时昏了头,毁了第二段还算温馨的婚姻。
然,后悔无用,一切都是自己作的,最终落到现在身患癌症晚期,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眼的地步。
好失败啊!
她的人生怎就如此失败,她怎就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啊?
双手捂脸,刘慧琴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出涌,顺着指缝滴落在膝面上,瞬间蕴染出一朵朵哀凄的碎花。
往后她要怎么办?
癌症,癌症晚期,她想活下去,可她很清楚,就家里不到一百块钱的积蓄,要治她的病,不过是杯水车薪……
况且,况且以她目前的精神状态,多半难再正常上班,这也就是说……从下个月起,她连月工资都领不到。
至于……至于靠儿子给掏医药费,她是真没那个脸开口啊……
想起两年前韩夏军结婚,身为母亲,她明明在儿子亲口告知婚期的情况下,碍于没帮忙出彩礼,心虚之下,在儿子结婚当日,只是请人帮着送了十块礼钱过去,她自个并未出现。
去年冬,儿媳妇生产,她做了奶奶,犹豫再三,又一次没露面。
由此可见,作为一个母亲,她是真得不合格!
抹去脸上的泪水,刘慧琴深吸口气,她决定不给儿子添麻烦。
究根结底,她自认没脸向韩夏军伸手……
谁知,傍晚时分,韩夏军出现在大杂院。
“为什么没我的饭?”
就在韩夏军抬手敲门之际,屋里传出韩夏丽尖利愤愤不平的声音:“我说过,你是我妈,养我是你应该的!”
韩夏军皱眉,敲门的动作滞在半空,他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门,仿若透过门板在看韩夏丽狰狞的嘴脸。
“你不出去找工作,现在我把我的工作给你……”
这是刘慧琴的声音。
有气无力,透着明显的失望和悲苦。
“我说了我不上班你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或者说你想借那些八婆的嘴逼死我?”
工作?
一个小小的仓库管理员,谁爱要这破工作谁要去,反正她不要!
免得上班第一天就被人当猴子看,被人指指点点,像遇到瘟疫似的躲着。
她要脸,做不到在他人异样目光、指指点点下,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坏姐姐,你不要惹妈妈生气!”
小宋佳刚上一年级,这会儿小姑娘噙着两泡泪,坐在小饭桌旁,直直地瞪向韩夏丽。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呵斥小宋佳一句,韩夏丽见其母刘慧琴给小宋佳碗里夹菜,一个没忍住,抬脚就踹翻小饭桌。
哗啦一声响,饭桌到底,饭菜散落一地。
碗碟也碎得稀巴烂。
“叩叩叩!”
韩夏军脸色很是难看,他敲门,同时对着屋里喊了一声妈。
“你……你怎么过来了?!”
打开门,刘慧琴面露讶异,看着比她高出一头多的儿子。
“我过来看看你和小佳。”
说着,韩夏军走进屋里。
“哥哥。”
小宋佳是个腼腆害羞的小姑娘,一看到韩夏军就唤了声。
“乖,去卧室玩一会。”
揉揉小姑娘的发顶,韩夏军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出来:“拿着,不过每天不能多吃,要不然会长蛀牙。”
小宋佳点点头:“谢谢哥哥,我只吃一颗,每天就吃一颗!”
“好,就吃一颗。”
韩夏军说着,目送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进这个家里稍微大点的那间卧室。
见小姑娘关上卧室门,韩夏军看眼正在收拾地上一片狼藉的亲妈,继而将目光落到韩夏丽身上:“几年不见,你倒是能耐了啊!”
语带讽刺,韩夏军的眼神冷得没一点温度:“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不知道出去找工作挣钱养自个,只想着在妈身上吸血,你就不觉得羞愧?”
“我的事要你管!”
韩夏丽被韩夏军的眼神和言语刺激到了,说出的话难免有些口不择言:“瞧不起我是吧?觉得我被劳动改造了五年,
让你丢脸了是吧?可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难道就因为你比我大,我要叫你一声哥,你便能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要真是这样,你还是找块镜子先照照自个,看看你是个什么德性!”
“你给我把嘴闭上!”
刘慧琴在韩夏军前开口,她极其失望地注视着韩夏丽:“小军是你哥,他以前再怎么胡闹,
但自他进了啤酒厂上班后,这几年一直在厂里干得好好的,而你……而你不学好,竟然和人贩子有牵扯……”
“别说了!我不许你再说下去!”
韩夏丽捂着耳朵打断刘慧琴:“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只是……我只是一时行差踏错,你是我妈,有必要动辄就把那事挂嘴边?”
“你敢做还怕我说?!”
刘慧琴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禁不住将话题转回前面她要韩夏丽接替她工作的事儿上:
“听好了,你要是不听我之前说的,不单单今晚没你的饭,明天后天,乃至以后这个家里都不会有饭给你吃。”
“我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
韩夏丽态度坚决,不要接替刘慧琴的工作。
“不想就滚去下乡,这样就没人说你的闲话。”
韩夏军面无表情说:“要不然就找个人赶紧把自个嫁出去,否则,就别怪妈饿着你!”
“谁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告诉你,我的事你管不着!”
韩夏丽双眼如喷火,怒视着韩夏军。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破事?我是怕妈被你气出个好歹,才说你两句,至于听没听进去,随便你,但你想在这个家吃闲饭,我看你还是死心吧。”
韩夏军如是说着。
韩夏丽气得面红耳赤,只觉好不委屈,说:“我讨厌死你了,你记住,打今儿起,你不再是我哥!”
语罢,韩夏丽回卧室换下拖鞋,而后拿起外套就冲出家门。
刘慧琴没理会韩夏丽的举动。
韩夏军亦没理会。
“没吃饭吧?你坐会,我去给你下碗挂面。”
刘慧琴将地上收拾干净,说着就要去取挂面。
“我吃过了。”
韩夏军制止刘慧琴去忙活。
“妈的日子虽过得一般,但却不至于连顿饭都给你吃不起。”
听刘慧琴如此说,韩夏军不得不郑重其事又说:“我是真吃过了,你坐下歇会吧,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好着呢,我的身体好着呢,你别操心。”
给韩夏军倒了杯水,刘慧琴在韩夏军对面的木制小椅子上坐了下来:“丽丽她……丽丽她我真是管不了了,从她改造期满回家到现在,
几乎成日窝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别的什么都不做,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话说了一箩筐,她愣是一句听不进去,这往后可要如何是好?”
韩夏军:“家里能吃的你收好,她饿得实在撑不下去,自然会想法子养活自个。”
“就她现在的样儿……我看难。”
刘慧琴摇头。
“只要你能硬下心肠,她只要不想饿死,肯定会走出家门找工作。”
韩夏军说到这,掏出两百块钱放到身旁的桌上,方续说:“这是两百块,你妥善收着,要是身体真不舒服,就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真要是病了,咱就赶紧医治,免得把小病拖成大病,到那会可就麻烦了……反之,如果做完检查一切都好,那咱们也放心不是。”
“你有孩子要养,这钱妈不能要。”
刘慧琴拒收韩夏军给的两百块钱,她说:“但你说的妈都听着呢,回头我就去医院。”
“为什么不要?我是你生的,何况这钱是小凤要我拿过来给你的。”
韩夏军的妻子姓张,名小凤,在纺织厂上班,经人介绍和韩夏军认识,接着两人处对象半年多,便前往民政局登记领证,正式结为夫妻。
日常虽有小摩擦,然,总得来说,日子过得还算好。
“这……”
刘慧琴犹豫。
“就当是我这做儿子的孝敬你的吧。”
听韩夏军这么说,刘慧琴终没再拒绝。
收好韩夏军放在桌上的两百块钱,刘慧琴不知想到什么,她问:“小颖这几年和你一直有联系吧?她没因丽丽做的事与你生出芥蒂吧?”
“有联系。”
韩夏军淡淡说:“小颖向来通透,她分得清谁好谁怀。”
“这就好。”
刘慧琴扯唇笑了笑,又问:“小颖有孩子了吧?”
韩夏军:“没听说,不过我估摸着应该快有了吧,毕竟韩臻他们都大了,小颖也是时候有自个的孩子了。”
“她是个有福气的,而且人聪慧,长得更是没得说,顾同志也是个方方面面拔尖的,他们俩的孩子日后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话是刘慧琴发自肺腑说的,闻言,韩夏军点点头,算是认同。
……
娘俩约莫聊了半个钟头,韩夏军起身别过刘慧琴这个妈,骑上自行车回了啤酒厂。
要说的事,韩夏军的小家就在啤酒厂给职工安排的家属院内,是一间三十来平的大通间。
结婚前,韩夏军请木匠在屋里做了隔断,将整个屋分成套件模式,前面用做客厅,隔断后是卧室,做饭在门口过廊。
好吧,啤酒厂的家属院住房,皆是筒子楼,不像机械厂那边即将建好的新家属区——每栋楼七层高,
分四个单元,一层只住几户,户型有三室、有两室,且每户自带厨房、洗浴间,且还有客厅。
两年前,当机械厂要建新家属区时,职工们一看到公告栏上张贴的效果图和户型图,无不高兴至极,
积极响应厂里提出的集资建房策略,好叫自家能住进新家属区,享受新房子新户型带来的便利。
当然,有的人难凑够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交钱,等着新家属区建好,排队领号,拿新房钥匙。
第4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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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咱们是直接去医院还是先回姐夫家里将行李放下再过去?”
走出火车站,孟乔问舒颖。
想都没想,舒颖直接回应:“去医院。”
这次回安城,由于走得急,她并未带多少行李,往准确点说,除过分别装有她和弟弟孟乔换洗衣服的旅行包外,就是她平时上班拎着的包包。
而现在,也就是一下火车,旅行包便被孟乔拎在手上,舒颖仅挎着她的包包走在孟乔身侧,两人完全称得上是轻装简行。
“姐,313公交车过来了。”
孟乔提着俩旅行包在公交站牌边站着,远远瞧见舒颖说的313路公交经过人民医院,忙出声提醒。
循着孟乔的视线看过去,舒颖点头“嗯”了声。
……
人民医院。
住院部,206病房。
“二伯母,你帮帮我吧,要不然,等我这肚子打起来你说我该咋整啊?”
顾二春站在病床边,边哭边恳求曹云帮她做主。
“二春,不是婶子说你,就你做的那事,不想着把独立那坨肉拿掉,就这样一天天哭求曹同志帮你做主,我看你这是纯粹给曹同志添堵来着。”
说话的是位三十来岁左右的妇女,中等个,皮肤略黑,梳着胡兰头,微胖,面相看着很喜庆,姓苏,名桔,脾性温和,干活相当麻利。
“我没给二伯母添堵,我只是……”
顾二春心里恼怒苏桔这个外人多嘴,但她面上没露出半点异样,只是泪眼汪汪地哭说:“我只是想让二伯母帮我做主,毕竟那事是在二伯母家发生的,二伯母不能不管我……”
“二春,你这话听起来很没道理。”
苏桔的性子是温和,却不代表嘴皮子不利索,这不,她一听顾二春的话,当即就冷下脸:“事情虽是在曹同志家发生的,可具体是如何发生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何况那个人是大春的男人,你但凡把大春当做你姐,都不会一次次求曹同志给你做什么主。”
矫揉造作,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春的妹妹,苏桔在心里吐槽,看向顾二春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透着些许鄙夷。
她今年三十有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少,但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好好一小姑娘,长得又不丑,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偏要盯上自己的姐夫,且用那种下作手段,和亲姐夫有染。
这还不为过,最过分的是,竟在事后拿自个肚里那坨**宫,逼亲姐姐和姐夫离婚,好叫他上位。
呸!
恬不知耻!
“小苏,不用和她多说,直接请出去就好。”
曹云靠坐在病床上,对顾二春这两日一趟趟跑医院在她面前哭诉,求她做主让大春离婚一事,根本就不予理睬,
可顾二春就像个看不到别人脸色的小白花似的,一见曹云这个二伯母,二话不说张嘴就哭求给她做主。
说实话,对于顾二春这样的行径,曹云一开始还作为长辈好言劝导,想着不管怎样,帮着把事情处理下,
熟料,顾二春丝毫不听劝,只一味地恳求,要嫁给姐夫陈超,否则,就是所有人在逼她死。
对此,曹云是又恼又头疼,与此同时,情绪起起伏伏难得以平静,从而导致差点病发,不得不住院观察一段时日。
然,顾二春半点都不愧疚,眼看着曹云这个二伯母被她气得已经住院,仍坚持不懈跑到医院继续恳求,简直是把“不要脸”刻在了额头上。
没什么表情地看眼顾二春,曹云为了耳根子清净,只能着家里阿姨,也就是苏桔赶人。
“二伯母!二伯母你就算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顾二春跪地,一手捂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一手去抓曹云的手。
将自己挨着顾二春这边的手迅速挪离,曹云眉头紧皱,冷冷说:“出去,看我不想再看到你!”
“叩叩叩!”
就在顾二春张嘴欲继续哭求时,病房门被人敲响。
苏桔请顾二春离开,且快走两步,拉开病房门。
“韩同志……韩同志你怎么回来了?顾同志和孩子们呢?”
看到舒颖在病房门外站着,苏桔先是一怔,旋即笑问,同时请舒颖和孟乔进病房。
“顾彦工作忙走不开,孩子们在上学。”
舒颖微笑着回了句。
“妈(曹姨)。”
无视跪在病床边的顾二春,舒颖和孟乔与曹云齐声唤了曹云一声。
“是哪个给你们打的电话?”
儿媳妇突然间出现在面前,曹云无疑是高兴的,可她更恼不知是哪个将她住院这件事捅到顾彦和舒颖耳朵里,害得她儿子儿媳不能安心工作,大老远跑回来看望她。
“妈你别管谁给我们打的电话,我这都已经回来了,你总不能立马赶我走吧?!”
舒颖笑说着。
“赶自然是不会赶的,但这多耽误你的工作啊!还有小乔这孩子,他陪你跑这一趟,等回去后,工作不会出现什么状况吧?”
曹云眼里含笑,看眼舒颖,又看向孟乔,目中难掩歉疚。
都没用舒颖暗示,孟乔特会说话:“曹姨放心,我的工作不会有任何影响。”
三人闲聊了会,期间,舒颖和苏桔也大了两句话,而后,她给婆母曹云把脉,很快掌握其身体状况。
“没大问题,但妈你平日里真不能情绪起伏过大,要不然很危险的。”
听舒颖这么说,曹云不由笑了笑:“我就说我没什么事,不需要住院,可小苏和大春不放心,一个劲劝我到医院做检查……”说起自己为何会住进医院,曹云是真得很无奈。
“苏姐和大春妹妹也是为了你好,要是我和顾彦当时在家,肯定也会这么劝你的。”
家里有心脏不好的病人,是得时刻注意着,免得出现突发状况,来不及送医院抢救,基于此,舒颖对家里保姆阿姨和大春将婆母曹云送医院做检查这事儿毫无疑义。
“堂嫂……”
顾二春忽然间唤舒颖,一听到这像是掐着嗓子说话的声音,舒颖不由皱了皱眉,看向对方,语气淡漠疏离:“有什么话等我回家再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察觉到舒颖不喜欢她这个夫家堂妹,顾二春无疑颇感难堪,她知道,她其实早在亲姐大春结婚那年那日,
就发现眼前这堂嫂不怎么喜欢她,当时,她的心情很是糟糕,想着等她有一天也成为城里人,看谁还瞧不起她!
城里人,要成为一个城里人,对她这样生长在穷乡僻壤的农家女孩子来说,特别不容易,但她亲姐顾大春,却是个幸运儿。
明明只比她年长三岁,却好命到被二伯家的堂哥挑中,到安城来照顾二伯母。
印象中,二伯母是个温柔漂亮,好说话的女人,能在这样的二伯母身边,日常陪着说说话,再做两个人的饭,洗洗衣服,她觉得她也能行。
然而堂哥没挑中她。
后来每每看到姐姐顾大春寄回家的东西,她就忍不住嫉妒,只觉姐姐大春讨厌死了,抢了她的前程不说,还往家里寄这样那样的东西,害得她眼热。
于是,她下苦功学习,熟料,好不容易考上初中,却怎么都跟不上老师的教学进度,最终勉勉强强初中毕业,与高中无缘。
不过,读高中又能咋样?
无法参加高考,高中毕业和初中毕业还不是一样,都得在家务农?!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对没考上高中一点都不觉得遗憾。
时光荏苒,仿若白驹过隙,转眼她十七岁。
在见识过姐姐大春在城里过着怎样的生活,看到姐姐大春皮肤白皙,头发乌亮,身段前凸后翘,且嫁了一名长得高高大大,
相貌虽无法和堂哥相比,却也帅气的男公安时,她心里的嫉妒如同杂草一般疯狂在滋生。
日常好吃好喝,不缺营养,哪像她,成天不是啃三合面馒头,喝玉米粥,就是吃野菜疙瘩、红薯一类的粗粮。
更别说身上穿的,不管是上衣还是下裤,看不到一个补丁。
反观她……营养跟不上,个头虽谈不上矮,但整个人瘦巴巴,肤色暗黄,头发如枯草,身段……没什么身段,前后几乎是一样平。
这样的对比,要她如何不嫉妒?
尤其在没见到姐夫前,她觉得找对象就得找村里的知青,甚至暗自发誓,绝对不嫁给和她出身相同的农家小子。
不成想,姐姐大春找的对象,她亲姐夫的出现,让她骤然间发现,她到底眼皮子浅了,竟觉得知青是好对象人选。
一个跑到他们农村插队落户的知青,即便是城里人,可这一到农村落户,几时才能回城,谁知道?
再说,村里那些个男知青根本没几个是能干活的,要是嫁给这样的人,搞不好还得她挣工分给养着。
那她嫁给对方图了个什么?
如是想着,她不由日盼夜盼,能像姐姐大春那样进城过日子,奈何等啊等,始终等不来进城的机会。
怨念涌上心头,她暗暗埋怨二伯母,为何不给村里打电话,不叫她前往安城照顾她……想不明白,她想不明白,不知道她到底哪点比姐姐大春差,
以至于……以至于二伯母又是帮着顾大春找对象,又是帮着给找工作,且在身边没了顾大春照顾后,宁愿请保姆都不要她去身边照顾,这究竟是为什么?
想不通,她便没再去想,打定主意自个找到安城,找机会做城里人。
心怀目的,不管二伯母和姐姐顾大春如何惊讶,她反正出现在了二伯母家里,日常手脚勤快,绝对不让自己吃白饭,
于是,二伯母在和老家那边通了电话后,也就没提让她立刻回去,只是对她说,在安城玩够了再返家。
一心要做城里人,奈何想成为真正的城里人,这个机会真得很难找。
没得法子,她将主意打在了姐夫身上,许是天都在助她,二伯母突然生病,姐姐顾大春和姐夫陈超从陈家住回二伯母家,方便照顾二伯母……
记得就在姐姐顾大春两口子住回二伯母家的第二晚,窗外雨声哗啦啦响,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约莫到凌晨两点钟,
起身悄悄走出房门,她知道姐姐顾大春为方便照顾二伯母,夜里索性睡在二伯母屋里……二伯母家住的房子称得上是座四合院,
她的房间和姐姐顾大春两口子住的那间屋都在院子左侧,俗称左厢房。
放轻脚步,她先无声无息趴在二伯母的窗外看了会,见姐姐顾大春确实在二伯母屋里睡着,心中不由窃喜,按着自己的谋划,进了她隔壁的厢房……
事情发展得还算顺利,姐夫陈超在保住她的时候,迷迷糊糊喊了声姐姐顾大春的名字,她为免露馅,学着顾大春的声音低应了声。
发现她不是姐姐顾大春,姐夫陈超慌了,全然一副不知所措样儿。
防止露陷,她同样装作恐慌、害怕,捂着嘴小声哭了会,最后强装坚强,说都是她的错,不用姐夫陈超负责,说她不该夜里迷迷糊糊上厕所,又迷迷糊糊进错房间。
她有看到,姐夫陈超听了她的话,明显松了口气。
但事情真就这么简单过去了?
当然不。
她在等,等她的肚子传来好消息,如果一个月后一切正常,大不了她再找机会程式。
总之,她要姐夫成为她顾二春的男人。
苦心谋划没白费,一个月后她有了,但她没有急着把事情过到明路,直至差不多两个月后,也就是前两天,
她当着二伯母和姐姐顾大春的面演了出好戏,又暗中逼迫姐夫陈超一番,想着她很快就能如愿,嫁给姐夫,成为真正的城里人。
但现实和她想的却存在着差距。
姐夫陈超被她逼得为保住工作不得不向姐姐顾大春提离婚,可顾大春咬住口不答应,不管她如何相求,顾大春就是不改口。
气得她没少在暗地里诅咒!
担心再拖下去,肚子藏不住,她只能求二伯母帮帮她,帮忙劝顾大春离婚,给她腹中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却没料到,二伯母就是个偏心眼,张口闭口说的不是,要她拿掉腹中的孩子,说她可以帮忙找医生,做一个小手术,不会影响她而后找对象……
半晌不见顾二春做声,舒颖禁不住刻意冷冷说:“你这么跪在地上是做给谁看?还有,你没听到我刚才有和你说什么?”
第419章
“我……”
顾二春嘴角翕动,迟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她其实挺怵舒颖和顾彦二人的,哪怕舒颖面带微笑,给人很容易亲近的样子,顾二春都觉得这个堂嫂难靠近。
其实说白了,是自卑和虚荣心造成的。
心比天高,奈何骨子里自卑,人又虚荣,担心被舒颖瞧不起,从而不敢主动靠近。
好吧,舒颖本身给人的感觉,就像那冬日里枝头上绽放的梅花,即便面带微笑,特指在家人以外的人面前,也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感。
“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
不想听顾二春不知继续说些不知所谓的话,舒颖索性直接赶人。
“堂嫂,我……”
顾二春怕,她怕她所求拖延下去,会对她目前的处境越发不利,因此,她咬了咬唇,脚下如生根,依旧站着不动,
想着她或许再求两句,在曹云这个二伯母和舒颖这个堂嫂面前再多求两句,没准……没准就能如愿。
熟料,舒颖神色骤然一冷:“出去!”毫不留情面,更为直白地赶人。
顾二春为达目的虽是个厚脸皮,但这不代表她不要脸,此刻,她满脸通红,只觉无比羞臊难堪。
然,她这样半点都没引来病房另外三人关注。
苏桔低着头在整理曹云的衣物。
曹云则面带微笑在和舒颖聊天。
见状,顾二春心里别提有多怨愤,她一手捂嘴,流着泪,转身跑出病房,好似唯有这样,才能挽回她一点点自尊。
……
从婆母曹云口中了解到顾大春姐妹,及陈超三人身上所发生的事的详细经过,当然,事情的真相,
换句话说,即顾二春和陈超发生关系是否属于意外,到目前为止,除过顾二春本人,旁人皆不知。
自然而然的,病房里的三人,不管是曹云,还是苏桔对真相不得而知,由此,说明舒颖亦不清楚真相。
然,舒颖有在原世界的记忆,而原世界影视剧丰富,言情小说多多,其中不乏有顾二春这种走错房间,意外怀上身孕的情节,
可这意外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说实话,舒颖闲时在小说和影视剧中不提有看到很多,却也多少了解一些。
基于这点,再结合她在病房门外听到顾二春嘴里的茶言茶语似的恳求,舒颖此刻差不都已能肯定,顾二春所谓的走错房间,绝非意外。
心里有了底儿,舒颖对顾二春这个人禁不住生出不喜,这不是什么先入为主,譬如说初见顾二春就心生不喜,
是顾二春“意外”走错房间,对亲姐姐大春的算计,令舒颖厌恶得很。
世上又不是没有其他男人,可顾二春却偏偏看上自己的亲姐夫,不顾姐妹亲情,算计对方,谋夺对方的丈夫。
这样的一个人,其心性究竟卑劣到何种地步,才厚颜无耻到做错事,不觉羞愧,反倒装无辜,拿自己怀上身孕一事逼亲姐姐离婚?
“听话,你这刚回来肯定累了,赶紧回家洗洗,再好好睡一觉,等精神养回来再来医院照顾妈,到时,妈由着你便是。”
火车上的卧铺是比硬座、软座要舒服些,但再舒服能比躺在家里的床上睡一觉舒服?看着舒颖眉眼间难掩的疲态,曹云心疼不已,坚决不允许舒颖就这么留在医院照顾她。
“韩同志,有我在这照顾曹同志,而且还有护士呢,我保证曹同志不会有事,你就听曹同志的话,回家去吧。”
苏桔笑劝舒颖。
“可苏姐这两日一直在医院照顾我妈……”
似是猜到舒颖后面要说什么,苏桔忙说:“韩同志,其实我夜里有休息的。”这间病房有两张床位,一张是专门给陪护病患的家属备用的。
毫无疑问,曹云住的是单间病房,且是高干病房。
可见曹云病退前的身份不单单只是一名医生。
言而总之,即身份非同一般。
“好吧,我听你们的。”
舒颖笑得有些无奈,面对婆母曹云做出妥协。
-
让舒颖没想到的是,一回家她就看到陈超抱头蹲在客厅门外,一副痛苦无比的样儿,与此同时,客厅里传来顾二春带着哭腔与顾大春的吵架声。
“姐,你是我姐,你怎么能那样说我啊?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夜里上厕所迷迷糊糊走错房间……我真没想破坏你和姐夫的感情,不信你去问姐夫,
事情发生后,我担心被你知道,与姐夫生出矛盾,从而影响到你们的夫妻感情,我就没想着把事情闹大,
更没想过要姐夫负责……可我,可我真没想到我会怀上孩子,姐,你知道吗?在我察觉自己怀孕那一刻,我有多害怕,有多恐慌吗?我怕,我怕被人知道我未婚先孕……”
“说的再多,你为什么不把孩子拿掉?”
“姐,你怎能这么残忍?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是条命,我不能让他没出生就死掉,姐……我的孩子叫你大姨呢,
你不可以残忍到要他的命,姐……我求你了,你就答应和姐夫离婚吧,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和姐夫结婚,我会待晨晨如我自己的孩子一样,要是你想见晨晨,我也不会阻止的。”
“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什么走错房间,我看你是早就对晨晨他爸爸动了心思,所以……所以你趁着我夜里照顾二伯母,就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
二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自从我来到安城照顾二伯母,每个月二伯母给我的钱,我只给自己留一块钱零用,
其余的我全寄回家,写信叮嘱爹娘不管怎样,都要供你和三春她们读书,而你……而你却不顾姐妹情,破坏我的婚姻,顾二春,你狼心狗肺,你知不知道?”
……
客厅里的争吵声持续着,陈超既烦躁又痛苦,当他听到院里有脚步声靠近,不由抬起头,便看到舒颖和孟乔站在院中央。
“嫂……嫂子!”
慌忙站起身,陈超表情微愕,一时间只觉手足无措。
舒颖没有做回应,她径直走进客厅,神色清冷淡漠,看向顾二春说:“你闹够了没有?”
“堂嫂……”
顾大春是面向待客厅门口站着,在舒颖的身影跃入其眼帘那刻,就没再做声和顾二春争吵。
眸光从顾大春身上掠过,舒颖轻点点头,算是对其做出回应。
顾二春在听到声音那一刻,仿若被人蓦地困住手脚一般,无比僵硬地站在原地。
“这世上是再没其他男人了,要你费尽心机去算计自己亲姐姐的婚姻,谋夺自己的亲姐夫?”
走至顾二春面前站定,舒颖冷然的语气中透出些许嘲讽:“不要对我说你那是意外进错房间,因为我不信。”
“堂嫂,你这是在血口喷人!”
心中恼怒异常,顾二春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眼里含着泪说:“我的确是夜里上厕所,由于人当时没怎么睡醒,就进错了房间,并非是堂嫂说的那样,处心积虑在算计什么。”
“你还知道处心积虑?!”
舒颖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增添了两分,她打量顾二春片刻,续说:“人看着不是个蠢的,长得也不算难看,为何偏偏想不开要做出那么卑劣的事?”
见顾二春欲再度出言反驳,舒颖抬手制止:“先把嘴闭上,等我说完你再自辩不迟。”
顾二春的脸色难堪得很,就听舒颖说:“人没睡醒,迷迷糊糊进错房间,真要是这样,你那晚怎没摔着、碰着,
甚至在厕所里睡一晚?你没有,这说明你当时的意识是清醒的,既然清醒,你怎就进错了房间?”
无视顾二春脸色变来变去,舒颖不带丝毫起伏的声音再度响起:“让我来猜猜你的目的……”
顾二春知道自己的心思即将被揭穿,一瞬间难再隐忍,她情绪激动,打断舒颖:“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就只是意外进错房间的,堂嫂你对我有成见直说便是,用不着在这污蔑我!”
“一会说我血口喷人,一会说我污蔑你,我很闲?”
舒颖眼神淡漠地看着顾二春:“你嫉妒大春,想要像大春一样能在城里上班,能嫁一个城里人,但城里的工作很难找,尤其对于农家人来说,
而你,户口在村里,若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机遇,一个能给你在城里提供一份工作的机遇,根本没可能像大春一样,吃商品粮,每月有工资拿,更不要说在城里找个心意相通的对象。
于是,你把眼睛盯在了大春身上,想要以破坏大春婚姻,嫁给自己姐夫达成做城里人的目的,怎样,我说的可对?”
“你……你污蔑人!堂嫂,我就不知道了,你到底和我有什么仇怨,一定要这样污蔑我?”
顾二春矢口否认舒颖的猜测。
“我是不是在污蔑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闻言,舒颖的神色不见有丝毫变化,语气也依旧平静淡漠,她淡淡说:“算计亲姐姐,谋夺自己的亲姐夫很好听?
还是未婚先孕很好听?要么就是逼亲姐姐离婚,威胁自己的姐夫娶自己很好听?”
顾二春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半晌道不出一句话。
“有上进心这是好事,但心术不正,想通过歪门邪道来达成所愿,可就很卑鄙、无耻了。”舒颖不知不觉间加重语气:
“尤其像你这样,以算计亲姐姐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无疑更为可耻,让人瞧不起。”
微顿片刻,舒颖轻叹口气:“记得初见你是在大春结婚那天,那会你给我的印象是一个相当纯朴,
又有点内向、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谁知,两三年没见,你就变得面目全非,满腹小心思。”
“堂嫂,你太过分了!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明明都说了我那是意外进错房间,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
顾二春化身嘤嘤怪上线,哭得好不凄然。
舒颖像是没听到顾二春说什么似的,接着前话开口:“靠耍小心思谋夺到的一切,迟早都会失去,毕竟你得到本就不属于你。何况人的一生数十年,
和一个不喜欢自己,甚至恨自己的男人再一起生活,你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会幸福?但反之,你及时收手,悄然将腹中的胚胎拿掉,让自己的生活回归正轨,这样难道不好?”
顾二春泪流满面:“我都成这样了,还能回到一切都没发生前?”
“为什么不能?”
舒颖反问。
“我的清白没了,堂嫂你别说你不动这意味着什么!”
她已失去清白,再嫁给别的男人,对方能不追究她的过往?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新婚不见红,并不代表这个女孩子婚前就失了清白。”
“堂嫂,我不是三岁小孩子!”
“我没说你是。听好了,女孩子在日常生活中,有时候会在不经意间做些剧烈运动,如此一来,私密地方难免不会因意外伤到……”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有时候?
难免?
这么小的几率,有几个男人会相信自己新娶的妻子、在婚前会发生那种意外,导致失了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
“信与不信随你,我是把我该说的都与你说了,接下来要如何做,取决于你自己。”
舒颖说到这,将视线落向顾大春:“你委屈难过又为的是什么?”
她没想着要顾大春回应,直接解答:“对一个挖自己亲姐姐墙角,撬亲姐夫到自己碗里的妹妹,你应该没必要为有这样的妹妹感到难过吧?
再有就是,对一个连自己妻子都分辨不清,做错事后又毫无担当,只想着自己,向妻子提出离婚的男人,你委屈个什么劲?”
“嫂子!”
陈超不知何时走进客厅,他神色痛苦,看眼妻子大春,继而把目光挪向舒颖:“嫂子,我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才……”
没有理会陈超,舒颖继续对顾大春说:“我要是你,我只会觉得自己之前眼瞎,而经过这次的事,
我会吃一堑长一智,我会和算计我的人划清界限,会与背弃我的人好合好散,面对现实,结束一段过往,
开启新的生活。况且以你现在的条件,即便带着孩子,也不愁找不到一个好男人。退一步说,即便你不想再嫁,往后的日子未必会过得差,你好好想想吧。”
第420章
最后,舒颖把视线投向陈超:“你可知道顾彦他接到你的电话,听了你说的事,有多失望……他说他不可能看错人,但你做的事却禁不住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力。”
陈超双眼泛红,目中满满都是痛与悔,他语声艰涩:“我……”实在难说下去,陈超蹲地,一手握拳一下接着一下地捶打着自己的头。
“就你们三人间的纠葛,我已把我要说的全说了,我希望你们都好好想想,不要再因为你们的事来烦扰我的家人,现在你们都可以走了。”
随着舒颖音落,顾大春、顾二春、陈超三人不约而同怔了下,而后,三人低着头,神色难辨,相继离去。
待院里的脚步声消失,舒颖揉揉额头,出了待客厅,将孟乔安置好,方从随手拎着的包包里取出把钥匙,打开她和顾彦住的房间门。
提步而入,舒颖将手上的包包挂在衣架上,接着站在房间中央,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已然褪色的大红“囍”字依然在墙上张贴着,五年,距离她和顾所长结婚那年都过去了五年,房间里的布置不见有丝毫改变,但却纤尘不染。
虽说他们从东北回到安城,也会在这房间里住上几天,自然少不了日日打扫,可她知道,在他们不在家的日子里,
顾所长的妈,她的婆母几乎每天帮他们擦拭屋里的摆设,清扫地上的尘埃,且在阳光好的情况下,帮他们晾晒被褥,好叫他们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直接入住。
另外,舒颖是真得很喜欢曹云女士的细心,这么说吧,她此刻所看到的,皆是曹云女士置办的。
如:四大件(缝纫机、自行车、电视机、收音机)、三十六腿儿的家具、一对印着红牡丹花的搪瓷盆儿、一对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一面左上角印着着红双囍的梳妆镜,
及印着红双囍图样和一朵大红牡丹的铝制热水瓶和床上铺的盖的被褥等等。
走至床边,揭开床板上罩着的白布单,舒颖折叠好放至一旁,又走至衣柜前,拉开柜门,取出被褥床单枕头,晃眼工夫,就将床铺好。
长期不在家,被褥是有常晾晒,但人不在家睡,自然没必要一直铺在床上。
由此可见,在舒颖心里,曹云女士尤为细心,毋庸置疑。
……
陈超三人从顾家院里出来,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眼见自己所图谋之事限于僵局,顾二春自难做到就这么放弃,她想再为自己搏一把,不由出声唤陈超:“姐夫……”
然,陈超并未做呼应,也没有止步,甚至回头。
见状,顾二春不顾顾大春就跟在陈超身后,小跑上前,将陈超揽住:“姐夫,你……你不管我了吗?”
陈超面无表情,与顾二春四目相对,但嘴角紧抿,依旧沉默不语。
“姐夫……”
顾二春这一刻心慌不已,因为直觉告诉她,要想达成所愿,只怕连一成把握都没有了。
“让开。”
迟迟不见顾二春挪步,陈超冷声吐出两字。
“姐夫就想这么不管我,难道不怕我把咱俩的事捅到你的单位去?不怕我说你耍流氓?”
顾二春这会儿无疑是破釜沉舟。
熟料,陈超面不改色:“不用你多此一举,我会主动向单位领导交代我的问题,但至于你口中的耍流氓,
这一点我不认,你也尽可以用你的脑子想想,是我走错你的房间,还是你主动进了我和我妻子的房间。再就是,我奉劝你一句,作为女子,最好还是在乎点自己的名声。”
语罢,陈超绕过顾二春,继续前行。
“陈超,我不要你假好心,我不要你假好心,你听到了没有?”
顾二春嘶声哭喊,引来路人古怪目光,但顾二春像是没察觉到一半,任由眼泪往下掉。
望着前方陈超和顾大春渐行走远,顾二春跪倒在地,她这一刻不知何去何从……
回到陈家,陈超和顾大春一前一后走进他们二人住的房间。
“明天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夫妻俩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不远处的椅上,静静地看彼此一会,陈超出声,打破了室内静寂,听到他的话,顾大春摇头:“我不同意。”
“嫂子说的在理,对于我这样一个连自己妻子都分辨不出的男人,你没必要留恋。”
陈超语气平静,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他说:“做错事就得担责任,我……我很快不只是失去工作,
应该还会被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劳动改造,如果你不同意离婚,你可有想过后果?你会抬不起头做人,我们的儿子很有可能也会被别的孩子欺负,这些你都不在乎?”
顾二春怔住,半晌,她开口:“我知道嫂子是为我好才那样说的,但我也知道那事不全是你的错……陈哥,你刚刚说的,
我不怕,不管你……不管你会不会失去工作,也不管你会不会被送去劳动改造,我都坚决不会和你离婚……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陈哥真被送去劳动改造,那我和晨晨守着咱们的家,等着你回来。”
“你……”
陈超此刻愈发羞愧难当,他抬手就扇了自个一巴掌,语气充满痛悔:“大春,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要是我从一开始就没瞒着你,
或者在二春用我的工作和名声逼我时,我便主动承担起属于我的过错,这样二春得逼迫将只会徒劳。可我……可我太过在乎自己,却没考虑你的感受,大春,我悔啊!”
语声夹带哭腔,听得顾大春一阵心疼,她从床边起身,走至陈超面前,将其头部揽住,眼里泪光闪烁,说:
“你别这样,陈哥,你别这样……那晚的事,你肯定是睡得迷糊才没认错人的,陈哥,过去的事咱们就让它过去吧,你只要知道,咱们的家不能散,我和晨晨都离不开你!”
不是她不知好歹,没把堂嫂所言听入耳,是她……是她真不想一个好好的家散了,且她清楚知道,她的男人是爱她的,
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幸福过往,都不是假的,且知道,陈超,她的丈夫那晚要是清醒,万不会背弃她,和别的女人扯上关系,
至于……至于之前她被逼着离婚,是,那一刻她是痛苦万分,是充满怨愤……她痛苦、怨愤,她无法理解自己深爱的丈夫,
竟为保住工作和名声,甘愿受逼迫,恳求她要与她离婚,或许……或许她现在是犯贱,没选择按堂嫂的话去做,
只是想继续维系婚姻,但她不会后悔,毕竟她也是深爱他的,深爱他们的家!
……
临近傍晚,顾二春实在没地儿可去,终还是回了顾家。
舒颖只当没看到,她在夜里九点多钟去了医院,她没再去管顾大春他们的闲事,而曹云女士也没从她口中过问,就这样,数日一晃而过。
“二伯母、堂嫂。”
这日一大早,顾二春来到医院,她推开曹云女士的病房门,一进病房,先是问候二人一声,继而说:“二伯母,你说过会帮我的,现在可还算数?”
曹云没做声。
舒颖凝向顾二春,亦没有出声。
而顾二春此时神色憔悴,仅短短几日没见,便瘦了不少。
“二伯母、堂嫂,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今日来找你们,是真得已经认识到自己错在哪,你们帮帮我成吗?”
来医院之前,她先去找了顾大春,被告知……被告知她那位姐夫竟真像他对她说的那样,到单位领导面前……
他失去了工作,并被送往一林场劳动改造,七年,整整七年,他要劳动改造七年……他没和顾大春离婚……整件事,她所谋划的整件事,到头来,唯有她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你自己想通的?”
舒颖说着,眼里写着不相信。
顾二春闻言,扯了扯嘴角,语声艰涩:“不瞒堂嫂,不断试我自己想通,是我没有了再执着下去的理由。”
舒颖闻言,稍加一想,便明白顾二春说的是何意。
“二伯母……”
顾二春的目光落向曹云这个二伯母。
舒颖:“妈,你在这医院可有熟人?”
曹云点头。
舒颖:“那妈能不能和你那位熟人打声招呼,接他们的手术室用一会?”
曹云问:“你想亲手给二春做手术?”
舒颖点头:“嗯。”
“好吧,你帮妈去请外科的方医生来病房一趟,我和她说。”
听曹云女士说完,舒颖应了声,转身出了病房。
苏桔昨晚在顾家休息眼下尚未来医院,因此,病房里这会儿只有曹云和顾二春两人。
“走错路不可怕,只要止步,再前行,走正道就好。”
注视着顾二春,曹云说:“我相信你堂嫂肯定与你说过些什么,不想以后的路重蹈覆辙,你最好把我今日和你说的,
及你堂嫂之前与你说的都牢记于心,否则,这一次有你堂嫂和我帮你,下一次,你只会自食恶果。”
“二伯母说的我都记住了,我向你发誓,我绝不会……”
不等顾二春抬起右手把话说完,就被曹云截断:“不必,你不必对我发誓,往后的路你要怎么走,你心里又底就好。”
……
给顾二春做完手术,舒颖回到病房,不料,她前脚刚踏入病房门,就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昏厥。
好在苏桔眼疾手快,迅速上前扶住。
“这是怎么了?小颖怎会好端端的昏厥?”
曹云焦急万分,从床上下来,帮苏桔扶舒颖躺到陪护病床上,并着苏桔赶紧去叫大夫,而她则帮舒颖把脉,不过片刻工夫,曹云喜笑颜开。
有了,她儿媳妇有了,她要有小孙孙了……
自打她家彦彦结婚,她就一直盼着抱孙子,奈何小两口都说不急。
其实她知道小两口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小衡、小臻、小昭三个孩子尚年幼,若是过早再有了更小的宝宝,难免照顾不过来。
再就是,小两口不想家里三个小的多想,从而对他们心理成长产生不好的影响。
想清楚这些,她也就没再催促小两口,现在好了,小衡他们都已长成小少年,要是知道家里即将添小弟弟或小妹妹,应该会很容易接受,并感到高兴吧!
“急忙忙把我叫过来,这会子怎没看尽你有多着急。”
苏桔一出病房没多久正好碰到曹云的老熟人方医生,见苏桔慌慌张张,方医生不由问其出了什么事,得知舒颖突然晕厥,不等苏桔多说什么,方医生就率先疾步来到曹云的病房。
“我家做奶奶了。”
曹云笑说了句。
方医生:“你不是早做了奶奶,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一样,我的意思是我儿媳妇有了,再过七个来月,我就能抱上我家彦彦和小颖给我生的小孙子了!”
一听曹云这话,方医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知道顾衡是顾彦抱养到家里的,知道顾衡是烈士的后代,基于此,这一刻,她由衷为好友感到高兴:“恭喜!”
而这时舒颖缓缓转醒,她听到曹云的声音,转头望过去:“妈,我这是怎么了?”
苏桔将舒颖扶起靠坐在病床上,满眼都是笑意:“恭喜韩同志要做妈妈了。”舒颖怔住,直至曹云笑着点头,
她方低头望向自己平坦的腹部,须臾后,她给自己把了一脉,随着时间点滴流逝,她好看的唇角弯起抹浅淡的弧度:“妈,我真得有了,再有七个来月咱们就能看到小家伙了!”
结婚前,她和顾所长就已做好约定,婚后五年内不要孩子,做出这样的决定,目的只有一个,集中精力照顾顾小衡、韩小臻、韩小昭三只。
说到做到,他们五年内一直有做好防护措施,没有让小生命意外早来。
而现在她怀上了,孕期六周不到半,想来是那晚臭男人一时犯懒做防护……于是就这么有了,不过,
小家伙来得也算是时候,待瓜熟蒂落,家里三个哥哥只怕要比他们做爸妈的还要喜欢他(她)吧!
“小颖,妈这就去你方姨办公室给彦彦打电话,告诉他你怀上宝宝这个好消息。”
舒母说着,就要出病房。
第421章
“妈,不急,”舒颖唤住曹云女士,说:“我想等我回了东北亲口告诉顾所长,妈你看成吗?”
“这有什么不成的?!”
曹云笑得一脸慈爱:“不过你回东北的日子得往后拖拖,最好等腹中的宝贝儿满三个月后再动身回你那个小家。”
“这怕是不行。”舒颖摇头,她说:“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么,等妈明个出院,我在家再陪你七八天,
然后就得动身回东北,毕竟我们郑院长只给我批了二十天假期,这要是晚回去,会耽误工作的。”
“你回了东北还要工作?”
一听舒颖的话,曹云女士禁不住发急:“你现在可是孕妇,容不得有一丝闪失。”
舒颖笑:“我又不是泥捏的,看把妈你给紧张的。再说了,这世上的女医生多得很,难不成大家一怀孕都放下工作,留在家待产不成?
肯定不会的,妈,你放心吧,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绝不会让自己累到,等临近生产,我再向院里请假不迟。”
“那你可不能长时间站手术台。”
曹云做出妥协,却也提出要求。
舒颖无奈地笑了笑:“就我们那个小地方,即便遇到需要做大手术的患者,以我们卫生院的条件,只会劝说病患前往城里的大医院,根本不可能把人留下来的。”
即便她有能力操作大手术,可卫生院的硬件设施不完善,说什么不过都是白搭,如此一来,自然无法接诊要做大型手术的病患。
“说的也是。”
想了想北河镇卫生院的条件,曹云女士终于放下心,但她就舒颖要返回东北的日期忍不住还是再次提了提:“那你看你回东北的时间能不能往后稍微拖个十天半月?”
“妈,你莫不是忘了?我和你和方姨一样,同是大夫,而就我刚才为自己把了一脉的脉象看,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刚刚晕厥,这只是个意外。”
舒颖清亮的杏眸中笑意萦绕,为免曹云女士依旧不放心,她不由做保证:“妈尽管放心吧,我向你保证,
在回东北途中,绝对会照顾好自个,再说,有乔乔跟着呢,他肯定不会让我这个姐姐出事哒!”
说到后面,舒颖为活跃病房里的气氛,语气不自主地调皮了些。
曹云含笑的目光中溢满宠溺,她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说:“好了好了,妈说不过你,但你可得说到做到,不可以让自己有个什么闪失。”
“知道啦!”
舒颖爽快应声。
方医生这时问曹云:“明天出院?”
“嗯。”
曹云点头。
“你这身体你自个清楚,往后真得多注意些,要不然,孩子们在外工作哪能放得下心。”
想到曹云的身体状况,作为朋友,方医生不免语重心长叮嘱。
“我还要抱我家小孙孙,还要看着他长大成人,确实得多顾着点这身子板儿。”
曹云笑眯眯说着。
“看把你给高兴的,让我不想眼红嫉妒都不成。”
方医生打趣。
“你家楠楠前年结的婚,对吧?”曹云笑问,见方医生点头,曹云不由又问:“那小丫头到现在就没给你生个小宝贝抱抱?”
“她倒是想呢,但至今没怀上,我干着急也没法子,索性顺其自然得了,免得给俩年轻人太大压力,越发怀不上。”
方医生仅有一女,对于这个女儿,简直是捧在掌心养大的,前年女儿出嫁,方医生夫妻俩难受了好一阵子,
就想着宝贝闺女能尽快怀上宝宝,如此的话,他们两口子哪怕是一个人提前退休,都要帮着闺女带孩子,
好叫闺女安心工作,他们则通过养小外孙,来慰藉宝贝闺女像没出嫁前那般,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奈何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女儿女婿的身体都不存在问题,但偏偏就是传不出喜讯。
两年,从结婚到现在,近乎整整两年,方医生可以说是盼星星盼月亮,至今没抱上小外孙。
曹云出言附和方医生:“你说的是,这有时候啊,越想怀上偏怀不上,越不当回事儿,反倒会出现惊喜。”
方医生笑笑,摊手一脸轻松说:“我啊,现在只能这么想了。”
……
翌日中午,舒颖办好出院手续,有孟乔帮忙拎行李,三人没用多长时间便回到家。
苏桔在家将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等舒颖扶着婆母曹云走进家门,就见苏桔迎上来,边笑说午饭已做好,边从孟乔手上接过曹云女士住院时用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苏姐辛苦了。”
舒颖扶婆母曹云走进待客厅,微笑着与苏桔说了句。
“都是我该做的,韩同志可别和我这么客气。”
苏桔笑笑,前往厨房端饭菜。
“妈,我和乔乔用过饭想去看看我爷奶和我爸爸,还有小屿。”
韩爷爷韩奶奶这几年都住在安城,好帮着韩副厂长看顾韩屿,顺便在家帮韩副厂长爷俩做做饭。
当然,做饭的无疑是韩奶奶。
不过,韩副厂长和小韩屿只要在家,都会给韩奶奶打下手。
“是得过去看看你爷奶和你爸爸他们,你这都回来有段时日了,我之前就让你去,你偏要留在医院照顾我,
这样吧,妈现在已经没事,你去你爸爸那索性多住两天,好好陪陪你爸爸和你爷奶。”
曹云女士是个知性不失温婉的女人,她是打心底喜欢舒颖这个儿媳妇,自然也就很感谢亲家韩副厂长。
——养出一个出类拔萃的好女儿,让他们老顾家有机会把小姑娘娶进门。
-
约莫到下午两点钟,舒颖和孟乔从一辆公交车上下来,看着马路边上一占地面积不小,打眼看就知道是即将竣工的住宅楼群,孟乔瞬间睁大眼,他问:“姐,这个住宅小区好漂亮啊,你看看那绿化,
再看看那绿化道边摆放的长椅,还有那……姐,你看还有那,是给里面住的人锻炼身体用的吧?”
舒颖点头“嗯”了声。
“住在这样的小区里感觉肯定棒极了!”
孟乔双眼放光,蓦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问:“姐,这个小区里面的楼还有绿化布置那些,该不会就是你之前给我说的……”
没等孟乔把话说完,舒颖莞尔一笑,再次点头:“对,是我出的设计稿。”
“大到整个楼群设计图,及绿化分布图,小到户型设计……”
孟乔实在是太佩服舒颖这个姐姐了,他感觉在舒颖面前,自个就像个学渣,这不,正说着呢,禁不住沮丧起来:“姐,我感觉和你比,我好像一无是处。”
明明是姐弟,可姐姐不仅医术了得,且外语说得特流利,且会设计房子,且厨艺精湛……总之,在他看来,似乎就没有姐姐不会的。
反观他,高中毕业连个正儿八经的工作都找不到,虽说时不时跟着老父亲学厨,却也没见学出个什么门道,
现如今,更是丢了老父亲花了不少钱帮他找的工作,这样的他,和废人有区别?
“谁说的?”
舒颖挑眉,徐徐说:“你不知道你很聪明吗?要是当下就能考大学,你绝对是帝都大学和帝都水木大学的料儿,记住,永远都不要小瞧自个,因为不定哪天,你就会一飞冲天哦~”
机械厂新建的职工家属区距离机械厂很近,占地面积颇广,毕竟整个机械厂算是职工和职工家属在内,人口可不是个小数目,
加之大家都积极响应厂里关于新建职工家属区的规划,一个个争着出钱助厂里早日建好新职工家属区,于是,在这不差钱的情况下,新家属区建得特别快。
嗯,质量方面,自然也是没得说。
由厂里集资建房,厂里无疑会出一部分钱,而作为厂里的职工掏的那部分钱,相比较在外面同等面积的房子,势必要便宜不少。
况且这新建的职工家属区配套完善,不仅绿化环境好,关键是户型完美,是筒子楼没法比的。
另外,小区里专设有健身区、儿童玩乐区、室内文娱活动区等。
可以想象下,日后要是能居住其中,估计做梦都能笑醒——舒适!
这住得舒适,身心自然愉悦,从而不管是上班,亦或是上学,那绝对是精神百倍。
好吧,说起来,舒颖能帮机械厂出新职工家属区的设计图,其实源于三年前一次偶然,机械厂许厂长在一个周末午后来到韩家找韩副厂长商量事情,
两人不知说到哪了,许厂长忽然提出想去舒颖的工作室看看,就这样,许厂长被舒颖早前制作的那些建筑模型、和收集在一起的设计图纸给吸引住了目光。
对于舒颖懂设计这方面,许厂长一点都不陌生。
为何?
很简单,之前舒颖给家里三小只设计,并做出的儿童小汽车和儿童摩托,曾被韩副厂长将设计图纸拿给了厂里其他几个领导看,这里面便有许厂长。
后来,领导们对于将图纸提供给下面的玩具厂完全没意见。
事实证明,玩具厂那边按照舒颖出的图纸,造出的儿童摩托车和儿童小汽车卖得相当火爆。
碍于造价原因,玩具厂造出的儿童版小汽车、摩托车有两种,一种是木制,一种是正常小汽车那样的做工。
不用多说,前者肯定要便宜很多。
一般家庭都能给小孩子买得起。
缺点是,不耐用。
但价钱便宜,又不是孩子开着玩儿没两天就坏,因此,销量一直挺可观。
话又说回来,木制儿童小汽车和摩托车卖得好,并不代表另一种价格高的卖得不好,只不过相比较木制的在国内销售量这块,要低一些。
然,国外订单却相当喜人,且价格上比在国内售卖高出好几倍。
就这,还时不时供不应求。
见舒颖设计的儿童版小汽车和摩托车卖得好,玩具厂那边安排人主动联系舒颖,愿意出高价设计费,从舒颖手上买新的类似儿童版小汽车、摩托车这样的图纸。
有钱赚,舒颖自不会往外推。
何况玩具厂那边在采用儿童版小汽车、摩托车的图纸后,就有给舒颖设计费,于是,接下玩具厂的活儿,舒颖先后又出了不同款型的儿童能开着玩儿的车车图纸。
想着与玩具厂合作愉快,舒颖作为附赠,给玩具厂还出了装填充物,可爱萌萌哒、小孩子非常喜欢的玩偶图纸。
而玩具厂抱上了舒颖这个金大腿,年效益比机械厂下面的其他分厂高了一大截,这么一来,职工福利毫无疑问在提高,其他分厂的职工得知后,真真是羡慕嫉妒恨。
扯远了,话题重新回到许厂长这,在发现舒颖的建筑设计天赋后,想到厂里正打算要新建家属区,
再结合舒颖提供给玩具厂那边的设计图纸,许厂长觉得舒颖懂设计绝不是玩玩而已,应该是有着真本事。
心里初拿定主意,许厂长在离开韩家前,从韩副厂长手上接了几张舒颖花的建筑设计图,他想着把图纸拿给专业设计师看看。
如果舒颖画的设计图纸真按照上面标的比例建造,是否真得可行。
很快,几乎没出两天,许厂长得到准确答复,瞬间心里泛起酸味儿,觉得韩副厂长实在是命好,养出的儿女个个有着大本事。
尤其在被告知,能画出那几张建筑图纸的设计者,简直称得上是个天才,这让许厂长在见到韩副厂长时,酸话是一句接着一句往出冒,弄得韩副厂长一头雾水。
直至许厂长说明缘由,韩副厂长好笑不已……
而舒颖接到韩副厂长的电话,听完韩副厂长说的,考虑须臾,应下许厂长交由韩副厂长的差事。
就这样,根据方方面面考虑,舒颖利用闲暇时间,绘制出一张张设计图纸,并在那年回安城过年时给带了回来。
舒颖没去想许厂长等机械厂的领导会不会采用她的图纸,她只是按照她想的,再结合实际,以敬业态度绘制出她认为合适的作品。
被采纳,她高兴。
不被采纳,她也不会为此生恼,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她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认同她的作品,敲定按她绘制出的图纸建新的职工家属区。
第422章
抱着一切顺其自然的心态,不成想,许厂长等厂领导在看了舒颖绘制的图纸后,又经过专业人士审核,终一致通过,采用舒颖提供的设计图纸,建新型家属区给职工住。
“韩阿姨?”
骤然间听到有人似是和自己打招呼,舒颖将视线从路边即将落成,属于机械厂新建职工家属区那边收回,
就见在她两三步开外站着一小少年,几乎没多想,舒颖辨认出小少年是哪个,她笑说:“是鹏鹏啊,你这是要到哪去?”
“真是韩阿姨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
刘鹏挠挠后脑勺,咧开嘴巴笑了笑,继而问:“韩阿姨是从东北回来得吗?”
“嗯。”
舒颖眼神柔和,微笑着点头。
“那……那韩臻哥和小昭可有一起回来?”
刘鹏的神色这会儿自然了很多,这几年他虽和幼时小伙伴分隔两地,但也不是一直没有见过面,
除此之外,他们每个月还有通信,因此,对于彼此的学习情况和日常生活都有所了解,但说心里话,
要是有可能的话,他其实更希望和好朋友韩昭像他们幼时那样,同读一所学校。
这样他们就能一起上下学,且周末、寒暑假可以相约玩耍。
总之,时至今日,韩昭这个好朋友在他心里的地位,没有一个人能够取代。
当然,对于韩臻哥,他同样视其为好朋友,不过,相比较和韩昭在一块疯玩,他可不敢在韩臻哥面前放肆。
换句话说,他其实挺怵韩臻哥。
至于视其同为好朋友,好吧,这个嘛,有一点点夸张。
缘由?
韩臻哥日常不喜说话,更不喜浪费时间玩耍,每每看到这位小哥哥,他就忍不住紧张。
或许有好朋友韩昭的影响在吧,反正,在他这,与其说韩臻哥是他的好朋友,倒不如说是他兄长。
就像韩昭那般,他尊敬和喜欢韩臻哥,同时也怵这个兄长。
“他们要上学,这次就没和韩阿姨回来。”
舒颖回了句,继而说:“今个是周末,你不在家呆着,是出去找同学玩?”
“韩阿姨对不起,我刚忘记回答你问我要去哪。”刘鹏面露不自在,说:“我和同学有提前约好去他家玩儿。”
闻言,舒颖语带关心:“注意安全,别太晚回家。”
刘鹏点头“嗯”了声。
舒颖又说:“对了,你同学家远吗,要不要韩阿姨送你过去?”
“不用。”刘鹏摇头,手指马路斜对面:“就在对面的邮电小区。”循着小少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舒颖叮嘱:“记得走斑马线。”
“嗯。”
刘鹏再次点点小脑袋,继而说:“韩阿姨再见,孟舅舅再见!”有韩小昭这个朋友在,认识孟乔,并唤其梦舅舅,这一点都不奇怪。
“鹏鹏再见。”
见小孩儿挥手告别,舒颖嘴角噙笑,和孟乔亦抬起右手挥了挥。
“姐,那孩子只是在三年前见过我一次,没想到,时至今日依然认识我,这记性可真好!”
望着刘鹏走向斑马线的背影,孟乔笑着说了句。
“现在的孩子都聪明着呢,何况鹏鹏又是小昭的好朋友,你之前几乎是天天陪着他们俩玩呢,记住你再正常不过。”
舒颖说着,目光始终锁在刘鹏的小身影上,直至看到小孩儿安全经过斑马线,走进对面的邮电小区大门,方收回目光,招呼孟乔继续前行。
-
“你这孩子,回来前不打电话不说,这回来了,起码也得抽出点时间给家里来通电话,这样不说我和你爷爷两把老骨头去医院看望小顾他妈,但你爸爸不管怎么说都得……”
舒颖一进家门,就坐在客厅将她这次为何回来,且是几时回来得,与韩副厂长和韩爷爷、韩奶奶简单说了下,
这不,韩奶奶故意板起脸,觉得舒颖不该不提前和家里人说一声,这样也好叫韩副厂长前去接站,另外就是到医院探望曹云女士。
知道韩奶奶不是真生气,舒颖不由挽住其臂弯,用头部蹭了蹭韩奶奶的胳膊,眉眼弯弯笑说:“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至于我回到安城后没往家里拨电话,这是我的错,不过我婆婆已经没事了,今个中午出院,我就想着赶紧回家来见你们啦!”
“妈,小颖回到安城没能及时和咱们说一声,肯定是忙着在医院照顾她婆婆。”
韩副厂长疼闺女,禁不住替舒颖在韩奶奶面前开脱。
“就你知道护着这丫头,我这做奶奶的,难道真是个不知事的,不清楚小颖一回到安城没给咱们打电话是因为啥?!”
瞪眼韩副厂长,韩奶奶拍拍舒颖的手背:“最近累坏了吧?你要是不急着返回东北,就在咱家住上一段时日,奶奶每天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调养身体。”
“一点都不累,我顶多是陪我婆婆聊聊天,像吃饭、洗漱这些日常小事,我婆婆根本就不用我插手。”
如是说着,舒颖微顿须臾,续说:“我和乔乔会在咱家住三天,而后,我们得动身回东北。”
韩奶奶:“这么急!”
“假期快满了,我要是不回去,会耽误工作的。”
舒颖面带微笑,她嗓音娇甜地说着,奈何客厅里的气氛一瞬间还是变得有些沉凝,察觉到异样,她语气轻松,娇甜的嗓音再度扬起:
“我有个好消息要说,奶奶、爷爷、爸爸,还有小屿,你们要听吗?”
“姐姐,你要说什么好消息呀?”
韩屿在孟乔身边坐着,他很高兴突然间回到家带给他的这个惊喜。
事实上,韩副厂长和韩爷爷、韩奶奶对于舒颖猛不丁归家,同样高兴得很,只不过三人的情绪不是很外露罢了。
“我要说的好消息是……”舒颖眸光灵动,看眼韩副厂长,又看眼韩爷爷韩奶奶,而后再看了眼韩屿,却就是不把话说完。
“坏丫头,快别在这卖关子,赶紧说!”
韩奶奶点点舒颖的额头,眼神宠溺又无奈。
“奶奶,你要有小重孙孙啦!爷爷,你听到了吧?你和奶奶要有小重孙孙啦!爸爸,再过七个来月,你又要做爷爷了呢!”
韩副厂长三人齐齐怔住,见状,舒颖笑靥如花,朝孟乔挤挤眼,说:“乔乔,你看爸爸和爷爷奶奶都被我说的好消息给震住了,你猜他们得多长时间能回过神?”
不等孟乔做回应,舒颖将目光挪向韩屿:“小屿,很快你就要多出个小外甥,高不高兴?”
韩屿确认他没出息幻听,但此刻的表情却依旧和韩副厂长三人如出一辙,然,饶是这般,却还重重地点点脑袋,呼应舒颖:“高兴!”
他又要有小外甥了,继韩臻、韩小昭之后,他很快就又要添一个小外甥,好突然,不过,他很高兴就是。
由于当年年岁太小,韩屿并不知道韩昭的真实身世,也就是说,韩屿不知韩昭其实是他大侄子,而非他外甥。
韩臻和韩屿年岁相当,按说对韩昭的真实身世也不清楚,但韩臻早慧,没准他有记住两三岁那会的事儿。
如若记着,那么韩臻八成知道弟弟韩昭和他不是一个妈生的,但也仅仅只是知道这一点。
为何?
韩雯当年从韩副厂长手中抱韩昭回她自个的小家,自不会对着自己两三岁大的儿子说起大人间的一些事儿。
而韩雯与丈夫提及,用不着多想,都能知道她在私底下征得何旭东同意,方把没了父亲,母亲要改嫁,尚在襁褓中的侄儿抱回他们一家三口的小家予以抚养。
好吧,就眼下来说,韩臻知不知道韩昭的真实身世,这只是猜测,毕竟韩臻从未在嘴上说过什么。
譬如:韩昭是他表弟,而非一母所出的亲弟弟。
“小颖……你确定?”
韩副厂长回过神,眼神热切,直直地看着舒颖。
“嗯。”舒颖点头,唇角勾起抹浅淡的弧度:“我也是昨个才知道的。”
“好,太好了,爸爸很高兴!”
虽说他没催过宝贝闺女要孩子,但作为一个父亲,在女儿结婚五年多都不见传出喜讯,说实话,他心里挺急的,为闺女着急。
担心等宝贝闺女年龄再大点,要孩子过于危险。
现在好了,他的小颖怀上了,要是雨菲知道的话,肯定会高兴的。
思绪辗转,想到已故发妻,韩副厂长忍不住一阵心痛……
“小颖……你这刚怀上,正需要好好养一段日子,怎么能急匆匆地回东北?不行,你得听奶奶的,留在家等你肚子里的孩子满三个月,再返回东北不迟。”
韩奶奶刚一回神,就如是说着,一旁韩爷爷闻言,看着舒颖附和:“你奶奶是为你好,就听你奶奶的。”
“爷爷,我不是都说了么,我的假期快满了,必须得回东北,至于我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小宝宝都好着呢,
你和奶奶不用多担心。况且我自个是医生,身边又有乔乔跟着,回东北途中不会出事的。”
舒颖没想到,好吧,她应该想到,于长辈们来说,得知她怀上了宝宝,势必一个个放心不下,就怕她在返回东北的一路上出个什么事。
而昨个她好不容易说服婆母,同意她按原计划动身回东北,现如今,看样子她又得想法儿说服爷奶。
忽然间,舒颖眼珠子一转,笑容明媚,看向韩副厂长:“爸爸……”
第423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面对宝贝闺女撒娇,韩副厂长哪里不知其意,他故作思索片刻,对韩爷爷韩奶奶说:“爹、娘,我相信小颖不会拿她自个的身体不当回事,
也相信小颖不会拿她腹中的孩子不当回事,况且正如小颖所说,她是医生,身边又有孟乔跟着,回头返东北不会有事的。”
听韩副厂长这么说,韩奶奶嘴角动了动,终无奈地看了眼舒颖,开口:“既然你爸都这么说了,而你自个也心里有底儿,那便随你吧!”
“谢谢奶奶理解,我知道你和爷爷都是为了我和腹中的宝宝好,但我真得不能因这么点事,就把工作抛到一边不管。”
舒颖澄澈清亮的杏眸弯如上弦月,她笑看着韩奶奶、韩爷爷、韩副厂长三人:“不过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我一定会顾好自己,同时顾好腹中的宝宝哒!”
随着舒颖音落,孟乔这时说:“韩奶奶、韩爷爷、韩叔叔,有我在,我保证护着我姐平平安安地回到我姐夫身边。”
不等韩副厂长三人做声,小少年韩屿神色认真,无比郑重对对孟乔说:“那就拜托孟乔哥了,将我姐安全送到我姐夫面前!”
“用不着这么客气,你孟乔哥我可也是姐姐的弟弟呢!”
与韩屿四目相接,孟乔笑了笑。
……
三日后,火车站。
“那我走了。”
朝检票口看了眼,舒颖收回目光,与韩副厂长话别:“一到那边我就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爸你和小屿回吧,我得和小屿赶紧过去检票,要不然等火车发动,怕是会来不及。”
“嗯。”
韩副厂长轻颔首,继而说:“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
舒颖笑说着,随之将视线挪向韩屿:“小屿,你是家里的小男子汉,姐姐不在家,你可得照顾好爷奶和爸爸,知道吗?”
闻言,韩屿重重地点点小脑袋。
揉揉小孩儿的脑袋,舒颖收回手,杏眸中染上不舍,但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对着韩副厂长和韩屿挥挥手:“爸爸再见!小屿再见!”
“再见!”
韩副厂长同挥手,目中同样写满不舍。
韩屿双眼湿漉漉的,亦挥动着手儿,用他那尚且稚嫩的嗓音高喊:“姐姐再见!”
他舍不得姐姐离开,可他又清楚知道,姐姐是必须要回东北的,因为那边有姐夫、有韩臻他们在,因此,再不舍,他这会儿也只能目送姐姐离开……
“走吧。”
待舒颖和孟乔的身影从视线范围内消失,韩副厂长牵起韩屿的手,爷俩走出火车站。
“爸爸,你说我姐和姐夫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到安城工作呀?”
坐上厂里给韩副厂长外出办事安排的专车,韩屿紧抿嘴巴静默了好一会,继而猛不丁问了韩副厂长这么一句。
韩副厂长回应:“这不太好说。”
韩屿不解:“为什么?”
“工作调动不是小事。”
韩副厂长这回答无疑是含糊的,不是他不想和韩屿说明白,是有些话他不能说。
譬如关于顾彦的工作调动,这其实牵扯到他这位女婿正在执行的任务,岂是自身想到哪工作就到哪工作?!
听了韩副厂长所言,韩屿似懂非懂,但他并未追问。
因为他有看到韩副厂长在开口前眼里闪过一抹迟疑,这让他知道,或许有关姐姐姐夫工作调动的事儿,其中八成有不能向外道的。
而他只是一个孩子,既然亲爸都那么说了,自然很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何,稍微开快点,免得小屿上学迟到”
低头看眼腕表上的时间,韩副厂长与司机何平说了句。
何平应声:“好的。”
“爸爸现在几点了?”
韩屿稚声问。
韩副厂长:“七点零五分。”
韩屿“哦”了声,表示知道了。
原本一大早他得去上学,但一想到和姐姐分开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他不得不缠着爸爸要一起前往火车站送姐姐。
许是被他缠得没法子,爸爸只能答应他同行,不过,却有话在先,要是上学迟到了,可不许哭鼻子。
想他韩屿都已是大孩子,迟到便迟到,万不会像女孩子似的怕老师批评,掉金豆子。
好吧,他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话又说回来,要是真上学迟到……哭鼻子倒不至于,情绪低落怕是在所难免。
毕竟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很落面子的。
现在好了,距离早晨到校还有一段时间,他应该不会迟到。
“何叔叔停车,我就在这下!”
再有不到百米距离就到学校大门口,韩屿忙不迭喊何平停车,且在车子停稳后,边和韩副厂长、何平二人说再见,边迅速下车。
“回厂里。”
见韩屿背着书包随同学跑进学校大门,韩副厂长吩咐何平继续开车前行。
-
帝都。
“颖儿!”
舒颖刚下火车,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的传来,循声望过去,就见小哥舒灏正一脸高兴地朝她跑过来。
“小哥(舒灏哥)。”
眸中含笑,舒颖和孟乔与舒灏打了声招呼。
“累了吧?走,车就在外面停着。”
接过孟乔手上的行李,舒灏还想着帮舒颖拎包包,被舒颖躲过:“很轻的,我自个拎着就好。”
“姐,要不我来帮你拎着。”
被舒灏抢去了手上的行李,孟乔这会儿两手空空,不由朝舒颖伸出手。
“不用。”
舒颖摇头,笑说:“我这包里又没装什么重东西。”一个个都觉得她弱不禁风,这份关爱,真是甜蜜的负担!
“这是爸的车,坐着很舒服。”
一出火车站,舒灏领着舒颖二人走至路边一辆黑色小轿车旁边,打开车门,就招呼舒颖和孟乔上车。
“爸妈都还好吧?”
坐到副驾上,舒颖问舒灏。
“好着呢,就是经常想你,盼着你能回家看看。”
舒灏发动车子,一路驶向大院。
“我也想大家。”
好吧,这话多少有点水分,但舒父舒母,乃至舒家几个哥哥对她的好,舒颖都有记在心里。
“那这次就在家多住一段时日,怎样?”
舒灏笑说着,闻言,舒颖摇摇头:“院里只给我批了二十天假,眼看着假期就要满了,我得尽快回去。”
“……”舒灏静默须臾,方问:“那你能在家里停留几天?”
“明早……明个下午吧,我明个下午再走。”
不是舒颖不想在舒家多停留,是假期有限,她不得不回东北。
舒灏轻叹口气:“爸妈估计回很失落。”
“回头有假期,我会在爸妈身边多陪一段时日。”
舒颖语带抱歉:“小哥……我知道爸妈和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你对我好,如若不是有工作在身,我肯定不会匆忙来又匆忙走。”
“小哥理解。”
家里有那么个事儿精在,小妹不在家多留,其实挺好的。
就好比他,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他说什么都不会回那个家,以免被某人影响心情。
他甚至不止一次在想,如若不是身为父母,得顾及事儿精的情绪,老头子和他家母上大人恐怕也不想在那个家多待一分钟。
不是舒灏想得多,事实上,舒父舒父这几年被舒欣闹腾得近乎神经衰弱。
试想想,这时不时有人在你面前“嘤嘤嘤”哭泣,又动辄像发疯似的闹腾,谁能受得了?
就好比今日,准确些说,就在舒灏开车驶进大院,驶进舒家院门之际,客厅里传来‘舒欣’夹带着怨气和哭腔的声音。
“为什么?我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嫁给瑾修哥?论家世,咱们家和顾家相当,论相貌,我难道长得不好看?
论文化程度,我虽说没正经上过学,但我现在的文化水平不亚于高中毕业生,你们是我爸妈,为什么就不支持我和进修哥的婚事?”
哭腔夹带着怨气的声音渐变尖利,苏昭蓉丝毫不顾及舒父舒母的感受:“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觉得我配不上瑾修哥对不对?
在你们眼里,我从头到脚,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那个亲爱的妹妹,对不对?你们觉得我失去一条腿的废人,觉得我给你们丢脸,因此,你们在顾家开不了口……”
舒灏拎着行李走在前,舒颖和孟乔跟在其身后,一进客厅,舒灏就冷冷打断苏昭蓉:“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接到颖儿他们……”
舒父舒母一听到舒灏的声音,忙转头看向门口,于是乎,没等舒母把嘴里的话说完,就见舒颖和孟乔从门外走进来,
一时间,舒母眼角湿润,快走两步,就攥住舒颖的手儿:“你这孩子,让妈好等!”
“我婆婆一出院,我便稍作收拾,就一路过来了。”
舒颖杏眸弯弯,由着亲妈攥着自己的手,嘴角噙笑解释,而后,她唤了舒父一声,最后,她神色平淡,看向苏昭蓉:“姐。”
“我是一个废人,可没你这么好的妹妹!”
苏昭蓉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张嘴就怼了舒颖一句。
然,舒颖丝毫没在意,更没想过继续和舒欣搭腔,她收回目光,与舒父舒母说起话来。
“小灏,你带小孟去客房歇会,妈和颖儿说说话。”
舒母对舒灏如是说着,继而拉着舒颖的手坐到沙发上。
舒灏应声,拎着行李带孟乔上了二楼。
“你回来做什么?”
见舒颖不再搭理自己,又见亲爸亲妈在好妹妹进家门后,视她如空气,苏昭蓉是又憋屈又恼怒,不由冲着舒颖开火。
“这是我家,我想回来便回来,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
舒颖语气淡然,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对吧?这几年,但凡你回到这个家,无非都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看我这个废人过得有多惨淡,对吧?”
这辈子明明同是舒家的女儿,凭什么眼前这个贱人就能嫁进顾家,嫁给顾家老四,得到一个方方面面无比优秀的丈夫,而她却不能?
苏昭蓉气极、怒极!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年代,她已25岁,绝对称得上是老姑娘了,但她自四年前就提出想嫁给顾家老二,
嫁给她笔下的男主顾瑾修,结果,每次她一提起,身为她的亲生父母,都用沉默回应她。
不管她怎样说,不管她在他们面前如何落泪,不管她如何没事找事闹腾,一个两个始终保持沉默。
实在被她闹腾得烦了,就一句“回头再说”。
好一个回头再说?一年又一年过去,用同一句话一次次搪塞她,是觉得她蠢不成?而且她很怀疑她这辈子的好爸妈,十之八九心里已经没她,否则,不会对她如此冷漠。
尤其是每每回想起她曾经打的主意。
靠演技挑起二人的愧疚,达到她在这个家的“团宠”地位。
结果,她所有的“付出”都做了无用功。
是她用的法子不对?
还是她这辈子的好爸妈本身就铁石心肠,从未把她当做过是他们亲生的女儿?
心绪翻转,如浪涛起伏。
苏昭蓉这一刻,恨不得撕碎舒颖脸上的平静。
“看你笑话?我没你说的那么闲。”
舒颖的语气依旧浅淡无波,她眸光沉静,直视着苏昭蓉:“至于你口中所说的惨淡,我就想问问,是爸妈没给你饭吃,还是没给地儿住,亦或是日日打你骂你了?”
苏昭蓉咬牙切齿:“你以为有饭吃有地方住,没打我没骂我,我的日子就过得好吗?”
“那你还想要如何?难不成想要爸妈一天什么都不做,只在家伺候你,事事依着你,不管你的要求是否合理,一味地宠着你、纵着你?”
舒颖挑眉,语气里透出些许冷意。
舒颖的语气依旧浅淡无波,她眸光沉静,直视着苏昭蓉:“至于你口中所说的惨淡,我就想问问,是爸妈没给你饭吃,还是没给地儿住,亦或是日日打你骂你了?”
苏昭蓉咬牙切齿:“你以为有饭吃有地方住,没打我没骂我,我的日子就过得好吗?”
“那你还想要如何?难不成想要爸妈一天什么都不做,只在家伺候你,事事依着你,不管你的要求是否合理,一味地宠着你、纵着你?”
舒颖挑眉,语气里透出些许冷意。
第424章
“你说谁在做梦?难道我成了现在这样不是你们造成的?”
苏昭蓉情绪激动,尖声指责舒颖,不忘满目委屈地看向舒父舒母。
“我说的就是你。”
舒颖淡淡地凝视着苏昭蓉,完全没想过回避苏昭蓉所言,她说:“而且你最好搞清楚,早年你被张家人偷藏,这要是非得追究原因,无疑是张家人心思不正直接造成的,
非爸妈有意为之,何况在当初那样的环境下,妈根本就不知道她怀的是双胎,爸同样不知道,加之妈是在半昏迷中生产的,末了只是抱我离开,去追赶大部队,这能是爸妈的错?
后面,也就是时隔近二十年,你我同爸妈相认,你跟着爸妈回到这个家,倘若你没脑子进水,被人挑唆两句,
从而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将我迷晕送到人贩子手上,你能被送去劳动改造?再往后,是你在劳动中分心,
意外跌落深坑,摔断腿,又被滚进坑里的大石头二次伤到腿,妈为确保你能活下来,听从医生的话,同意给你截肢,这有错?”
苏昭蓉眼里怒火燃烧,狠狠地瞪视着舒颖:“你这是在我说我咎由自取?”
“你本来就是咎由自取。”
舒颖很是干脆利落捅到,丝毫不留情面。
“舒颖!你卑鄙,你不是人,你为什么没有死在人贩子……”
就在苏昭蓉目眦欲裂诅咒舒颖之际,舒父骤然间怒斥:“住口!”
舒母则无比失望地注视着苏昭蓉,半晌,她说:“我是真没想到,几年时间过去了,你不仅在我和你爸面前学会如何装乖,
且偏激得越来越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欣欣,你说你怎就变成了这样?”
“我说了,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们造成的!”
苏昭蓉嘶吼出声:“我和她都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同等对待?”手指舒颖,苏昭蓉眼里写满愤恨。
“爸、妈,我姐她脑子不清楚,咱们要是真因她说的话生气,那就是自个找不自在。”
见舒父舒母被苏昭蓉气得脸色铁青,舒颖不由出言劝慰两人。
苏昭蓉怼舒颖:“你才脑子不清楚!”
结果连舒颖一个眼神都没换来,一时间,苏昭蓉气得浑身颤抖,冲着舒父舒母大喊:“你们就由着你们的小女儿埋汰我这个姐姐?”
“我看你就是神经有问题,回头我送你去医院挂神经科,要是一时半会看不好,咱索性办个住院手续,等你什么时候不发神经了,再从里面出来。”
将孟乔在客房安置好,舒灏从二楼下来,神色冷凝,仔细看的话,眼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他来到客厅,看着苏昭蓉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在家三五不时地折腾,你不烦,我们看的人都烦了。”
苏昭蓉一瞬间像是大受打击,她唇角抖动,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还是我哥吗?竟然……竟然心狠到要把关进精神病院……
你、你们就如此讨厌我,不想看见我,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给关起来?”
“小灏,你把嘴闭上。”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舒母对于大女儿变成现在这样,其实是相当痛心的,但她总还是希望大女儿能变好,恢复正常,因此,她不得不阻止小儿子对其继续出言刺激。
“老顾!老顾,你和老宋在家吧?”
院里传来顾父浑厚含笑的声音,下一刻,顾父就自门外走进来:“在家怎么不回应我一声?”
一眼看见舒父,顾父不由瞪眼给了一句,接着他瞧发现在舒母身边坐着的舒颖,神色立时变得有些微复杂,
不过,转瞬他便恢复常态:“颖儿回来了,小烨和孩子们没跟着一起回来?”
很早就知道小儿子和他们做父母的离了心,更甚至连家都不愿意回,可他万万没想到,臭小子结婚都不和家里说一声,
若不是老顾那年送小闺女去东北回来,无意间在他面前提了句,他怕是到现在也不知道臭小子已然成家。
就这还不为过……臭小子婚后五年,期间不说给家里来电话,即便是陪同妻儿来这大院探望岳父母,心狠到都不踏进家门一步。
而他每次知道的时候,臭小子已带着妻儿离去。
总之,自从五年前那次不欢而散后,他就没再见过臭小子。
好吧,老大他们哥仨……好像也有五年多不曾和老四碰过面。
顾父想到这,心里是又苦又涩,且闷得很。
舒颖自是不知顾父在想些什么,她先是唤顾父一声爸,继而说:“顾哥工作忙,孩子们要上学,都走不开。”
“哦。”顾父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他随口又问:“小烨还好吧?”
舒颖点头:“好着呢。”
因顾彦的关系,舒颖对顾父这位公公一点都不感冒,她觉得……顾父或许真如她亲爸妈说的那样,是个很讲原则的人,
但这讲原则,多半只是对于从事的工作来说,而面对她那位亲婆母岑女士,顾父无疑太纵着对方了!
否则,怎会由着岑女士一个劲作,终作的她家顾所长决绝即便来到这大院,却偏偏不踏进家门的地步。
作精!
这是舒颖给亲婆母岑女士做的评价。
“老顾,你这会子过来……”
心想老友半中午来家里八成有什么要紧事相商,舒父禁不住开口。
顾父闻言,不等舒父道出后话,便说:“我家老二昨个到帝都办公事,顺便带他对象一起回来,说是趁这次的机会把婚事办了,日子就定在明天。”
舒父打趣:“你这是过来送喜帖的。”
“孩子们时间紧,那来得及弄什么喜帖,我这会儿过来就是和你们说一声,明个中午十二点前,记得前往惠民饭店喝我家老二的喜酒。”
听顾父说完,舒父正欲应声,熟料,苏昭蓉突然间泪流满面,同时泣声说:“顾伯伯,你在骗人对不对?瑾修哥他没对象,
他一定没对象,顾伯伯,你告诉我,你刚刚说的都是假话,顾伯伯,我求求你了!”
顾父先是一怔,旋即莫名其妙地看向舒父舒母:“欣欣这是怎么了?”
舒父二人齐齐面色难堪,其中舒父嘴角动了动,打算对顾父解释一二,不成想,苏昭蓉再次抢在舒父前面做声,她说:
“顾伯伯,我喜欢瑾修哥,五年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了瑾修哥,我有和我爸妈说起过,让他们去你家把我和瑾修哥的婚事定下来,
可我爸妈一直拖着……顾伯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做个好妻子,做个好儿媳,你就同意我嫁给瑾修哥好不好?”
顾父听明白了,也因为听得太明白,他一时间面露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伯伯……你就答应我吧,我真得很喜欢瑾修哥!”
苏昭蓉哭求。
“这……”
顾父的表情是越发尴尬,他轻咳两声,又装作不经意地看眼舒父舒母,这才对苏昭蓉说:“欣欣,你喜欢我家老二,这是他的福气,但现在都提倡恋爱自由,而我家老二他现在有对象,且明个就要办婚礼。另外,我家老二和他对象感情很好,
顾伯伯这都活了一大把岁数,岂能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再说,你是个好姑娘,不愁找不到对象。”
说到这,顾父可不敢继续在舒家逗留,他起身,不再看苏昭蓉,而是直接向舒父舒母道别:“老顾老宋,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我送送你。”
舒父跟着起身,送顾父走向门口。
“颖儿……”经过舒颖身旁时,顾父止步,温声对舒颖这个小儿媳说:“有空的话,来家里坐坐。”
舒颖点头:“好。”
“你们现在满意了吧?”
舒父送顾父到院门外,返回客厅就听到苏昭蓉这么一句。
“觉得脸没丢进,你尽管去院门口嚷嚷。”
舒灏冷凝向苏昭蓉:“我就觉得奇了怪了,同样都是爸妈的孩子,你怎么就如此奇葩?”
“我奇葩?我哪里奇葩了?”
苏昭蓉冲着舒灏嘶声喊:“我不过是喜欢上瑾修哥,这有什么错,至于你说我奇葩?”
舒蕙这个她笔下的女主没用,那么就由她顶上,和她笔下塑造的男主成双成对,这是多么合理的一件事,为何她偏偏不能如愿?
“妈!”
舒灏唤舒母,在舒母看向他时,冷睨眼苏昭蓉,而后对舒母说:“既然她想嫁人,你不妨赶紧给找个对象,争取今年就把人嫁出去,省得我一进这家门,就觉得心烦。”
留下这话,舒灏转身上楼,回了他自个的房间。
“想把我赶出去,没门!”
苏昭蓉恶狠狠地盯着舒灏的背影,面部表情近乎扭曲地说:“只要我不想,谁都别想把我赶出去!”
这一刻,她简直就像个疯子,一点都上不了台面。
“走,和妈去你房间坐会。”
舒母对大女儿已经失望透顶,是一句多余话都不想说,她拍拍舒颖的手,母女俩离开了客厅。
一旁,舒父在客厅多站了片刻,但只是面无表情看着苏昭蓉,他觉得……这个女儿很陌生,根本就不像是他舒家的血脉。
“对我很失望是不是?”
苏昭蓉迎向舒父不见丝毫波澜的目光,忽然间就笑了,可她此时笑得比哭要难看很多。
“你高兴就好。”
沉声说着,舒父提步跟上老妻和小女儿,不想再多看大女儿一眼。
“……”
苏昭蓉怔住。
半晌,她尖叫出声“啊啊啊……”
然,偌大的客厅里就她一人,任凭她如何发泄情绪,都得不到这个家里其他人半点回应。
……
翌日中午,舒颖前去顾家坐了会,真得只是坐了一会会,究其原因,实在是舒颖受不了亲婆母岑女士的说话方式。
用一个字来形容——假!
用两个字来形容——很假!
与这样一个从表情到语气,再到说话内容都异常假的人聊天,于舒颖来说,是在受罪。
因此,出于礼貌,舒颖和顾父、岑女士闲聊约莫四五分钟,便提出告辞。
“你看看!你看看!那就是小四娶的好媳妇,这来家里才坐了几分钟,就不耐烦地起身告辞,完全没把咱们这公公婆婆的放在眼里。”
随着舒颖前脚踏出顾家,其亲婆母岑女士就在顾父面前念叨起舒颖的不是:“不是老舒老宋一手养大的,到底比不过蕙蕙那丫头知礼懂事。”
“提舒蕙那丫头做什么?她如果是个好的,能被送去采石场劳动改造三年?要是个好的,能被老舒老宋他们不待见?”
顾父沉下脸,语气不怎么好说:“颖儿今个来家里坐,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惺惺作态,这是在给谁看?”
“你说我在给谁看?”
岑女士这朵老白莲瞬间目含泪光:“结婚不和咱们说,这几年明明有来过大院,却就是不进自个家门,你说我生那么个没良心的儿子有什么用?
是,我承认我不是个好母亲,可他是我儿子,就不能包容我这个妈,在我面前认个错,说两句好话?
没良心,他就是个没良心的,记仇都记到了我这儿,你可知道,这几年我有多心寒?!”
“到现在……到现在你都还和小烨怄气,可小烨不回家,无疑是你造成的,你要是心里又小烨这个儿子,为什么不拨个电话关心两句?”
顾父很后悔,不该一直纵着妻子,以至于将其纵得左了性子,要一家人都迁就她,认识不到自己错在哪,使得好好一个儿子,
明明有到家门口,却就是不走进来,他实在想不出,有哪个做妈的能作成他家这样的。
“我有他的电话?”
做儿子的不给亲妈打电话问候一二,反倒要她这做妈的打电话关爱,惯的他!
很显然,岑女士对顾父所言一点都不以为意。
“你没有不会找老宋要?同样是母亲,人家老宋和女儿也是时隔十多年再见,但老宋是怎么做的?
又是三五不时给颖儿打电话,又是每隔一段时间给颖儿寄东西过去,你呢?你微小烨做了些什么?”
被顾父指责,岑女士气上心头:“数落我的不是,怎么不先看看你自个?你要是有心,想着你的小儿子,为何也不见你打电话过去?”
第425章
“你……”
顾父一时间哑口无言。
“是不是没话可说了?”
岑女士心里的气散去不少,但她却不知,顾父这会儿是满心郁气,他想发脾气,奈何又无比清楚……只要他重话出口,无疑证明他是在羞怒。
缘由?
因为他有被老妻说中,如果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如果他在意小儿子,如何会出现今日种种?
越是这么想着,顾父越是羞愧。
觉得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难怪……难怪儿子小烨到家门口却不愿进门,难怪他要和这个家离心……
“是,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同时,我也得承认我不该一直纵着你,以至于你对小烨起了那么深的成见,从而在小烨面前说话不管不顾……”
“你什么意思?”
岑女士神色复杂,且再度心生气恼。
然,顾父像是没发现岑女士的情绪变化,他说:“于小烨,你有错,而我更有错,如若不想真失去小烨这个儿子,你我必须得做出改变。”
“你是想说咱们先向那不孝子低头?”
很显然,岑女士并不认同顾父所言,甚至对顾父所言极其排斥,在她看来,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即便她有错,身为她的儿子,也不该有任何怨言,又岂能要她一个做母亲的,向他低头认错?
“你怎会这样理解?”顾父摇头,他说:“做父母的想儿子了,给他拨个电话,这再正常不过,你真没必要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
“我不管,你想怎样随你,我绝不阻拦,但你别想要求我和你一样,去做我不喜欢做的事。”m.cascoo
语罢,岑女士起身,冷着脸回了卧室。
……
下午三点钟左右,舒颖挽着舒母的臂弯走下楼。
“妈,你和爸保重身体,我会常给你们打电话的。”
孟乔拎着行李在客厅门口站着,朝其看了眼,舒颖笑看向舒父舒母:“我也会好好的,爸妈日常不必为我挂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妈和你爸会保重的,但你可别嘴上说着,一旦忙起工作,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
舒母满目慈爱,她说着,状似不经意地看眼舒颖腹部,继而又说:“你和小烨结婚好几年了,小臻他们也已能照顾自个,听妈的,你们是时候……”
没等舒母道出后话,舒颖就笑着开口:“我差点给忘了……”
视线挪向舒父,又挪向小哥,最后,舒颖将目光落回舒母身上,略有些不自主地接着前话说:“再有七个来月,妈便要做外婆了,还有爸、小哥,你们也即将做外公和舅舅啦!”
舒母三人皆惊喜不已。
“颖儿,你……你确定没骗妈妈?”
这是舒母的声音,她此时情绪激动,嘴角微颤,生怕自己听到的好消息只是幻觉。
“绝对没有。”
舒颖如是说着,莞尔一笑:“宝宝很健康,等他(她)出生,我会第一时间给家里打电话报喜哒。”
“爸,你听到了没有,你要做外公了,而我即将要做舅舅……爸,你高兴吧?我这会儿可是高兴得想蹦起来呢!”
舒灏眉眼间尽显笑意,围着舒颖来来回回转圈儿,且时不时朝舒颖腹部看眼,见他这样,舒父随手就在其后脑勺轻拍了下:“知道你高兴,但能不能安分点?”
“爸,我哪有不安分?我这不是高兴颖儿怀上小宝宝,而我即将要做舅舅了嘛!”
“舌头捋直了说话。”
“爸……我还时不时你的宝宝了?”
“信不信你再这么作怪,老子……”
“别!千万别,爸,我这都老大不小了,你就给留点面子吧!”
舒灏知道舒父后话要说什么,他忙摆手,无比认真说:“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绝对正正经经。”
爷俩站在一处低语,舒母在和舒颖说话,孟乔拎着行李站在门口等舒颖,几人这会子谁都没留意到,有一人将他们的对话全有听在耳里,且将几人此刻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而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苏昭蓉。
她本坐轮椅出房门,不料,刚把门打开,就听到舒颖说怀上了宝宝,几乎是瞬间,苏昭蓉恨意上涌。
但她还是按捺住了这股恨意,坐在轮椅上,冷眼看着舒母几人在客厅里其乐融融。
“妈,时间不早了,你再和颖儿聊下去,颖儿和孟乔怕是要赶不上列车了。”
今一早,舒灏听从舒父的吩咐,以舒父的名义给舒颖和孟乔订了两张卧铺票,且是小包厢,好叫舒颖能在列车上舒服一点,
此时此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舒灏不得不提醒舒母一句,免得舒颖和孟乔误了车点。
“妈,我是得走了。”
舒颖如是说着,闻言,舒母倒也没再继续多聊下去。
可就在母女二人转身走向门口的时候,苏昭蓉自转轮椅不声不响靠近,并在距离舒颖两三步距离开外,蓦地加大手上的力道,轮椅立时加速前行。
恰巧这一幕被孟乔看到,他神色紧张,禁不住急声大喊:“姐!小心!”在他出声之际,同时扔下手上的行李,朝舒颖身后冲过来。
不过,舒颖反应很快,只见其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回旋踢,将冲向她的轮椅,及坐在轮椅上的苏昭蓉齐踹翻。
“颖儿你没事吧?”
舒母紧张得很,她看着舒颖腹部,半点没去管大女儿“舒欣”这会儿是何状况。
“颖儿,你还好吧?”
舒父也满目关心地上前询问。
“颖儿……”
舒灏眼里同样难掩关心。
爷俩和舒母一样,没去管苏昭蓉如何。
“我没事。”
舒颖微笑摇头,随后,她将目光挪向连带着轮椅一起翻倒在地,此时异常狼狈,面目狰狞的苏昭蓉身上,淡淡说:
“你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亦或者说,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要撞到我,致使我小产?”
苏昭蓉已然恢复理智,又怎会承认她刚才所行:“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是从房间里出来,想着和爸妈、小哥一起送送你,你倒好,
竟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脚,妹妹,我的好妹妹,现在该我问你,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在明知我已是个废人的情况下,还要如此对我,这么做,是意在羞辱我,对不对?”
“你这是在倒打一耙。”
舒颖不是在问,而是用的陈述语气。
苏昭蓉泪如雨下,泣声说:“爸!妈!你们看到了,听到了吗?妹妹她……妹妹她这般羞辱我、误会我,你们即便再偏心,也不能让她如此对我吧?”
为什么?为什么她刚没能将这贱人撞倒,要是这贱人……那便是一尸两命,这样方能解她心头之怒,可她终没成功……
撑在地板上的那只手背上青筋毕露,苏昭蓉恨极舒颖好命,恨极舒父舒母、舒灏三人此刻对她流露出的冷漠态度,
恨极孟乔多管闲事,可她知道,就算她恨不得几人立刻消失,也无法改变她的现状,更无法真达成所愿——除掉舒颖。
“小灏,你开车送颖儿和小乔去火车站吧,家里的事,我和你爸来处理。”
收回落在苏昭蓉身上的目光,舒母看向舒灏说了句,继而一行人去了院里。
“爸、妈,带她去医院看看吧,我觉得她的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
舒颖这话刚出口,门口传来苏昭蓉满含愤怒的声音:“舒颖!你个贱人,你欺辱我、践踏我的自尊不够,还要爸妈送我去精神病院,你怎能如此狠毒?
我家里是穷,是没钱给我交学费,可谁要你烂好心,帮我出学费?你难道不知道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讨厌,难道不知道被你像施舍般帮助的我心里又多不舒服?”
本欲坐上副驾,但在听到苏昭蓉这番话的一瞬间,舒颖神色一怔,旋即想到了什么,她凝视着苏昭蓉,半晌,唇齿间轻溢出一个名字:“苏昭蓉?”
苏昭蓉没接话,她神经质地说:“以前你是千金大小姐,我是家里穷到连学费都交不起的可怜虫,现在我明明和你是亲姐妹,
而你依旧像以前一样享福到现在,我却吃苦受罪,不被家里人喜欢,你说这对我公平吗?”
通过苏昭蓉说的,舒颖已然很肯定其身份,肯定对方不是舒欣,是苏昭蓉不知何缘由重生到这个世界,附身舒欣的壳子里,成为她这一世的同胞姐姐。
那么……那么问题来了,苏昭蓉是何时成为舒欣的?
是在回到帝都,在她发现异常那会,还是之前在采石场,跌落深坑……
再就是,苏昭蓉为何会那样想她?
帮助同学,不过是她举手之劳,且她就是为了防止苏昭蓉多想,才暗中帮忙交的学费,并叮嘱收费的老师千万不能告知他人,是她帮苏昭蓉交的学费。
至于平时偶尔送苏昭蓉礼物,那是因为她和家里人外出游玩,给同宿舍每个人带的礼物,怎么就成了施舍?
舒颖想不明白,却也没再纠结,只因她知道,这世上有的人想法奇葩,总把别人的好意曲解,从而嫉恨给予她帮助的人。
如是想着,舒颖抛开苏昭蓉嫉恨她一事,她现在就想知道,这位她昔日曾做过两年的大学同学,究竟是何时重生在舒欣身上的。
于是,她提步走至苏昭蓉面前,弯腰问:“迷晕我,将我交到人贩子手上,是你所为?”
“你说呢?”
苏昭蓉冷笑:“如果是我,我势必先划花你的脸,然后叮嘱人贩子给你喂下哑药,再打断你一条腿,最好把你的眼睛也弄瞎……”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舒颖转身,没再听苏昭蓉说下去。
见状,苏昭蓉又怒又恨:“你给我站住!你把我害成这样,就想这么一走了之,我不答应!”
舒颖脚步不停,走至车边,对舒父舒母说:“爸、妈,我这就走了,你们保重。”前面和苏昭蓉之间的对话,说起来,两人在彼此身份一事上挺有默契,没有将话说得太透,因此,舒父舒母,及舒灏和孟乔,这会儿皆一头雾水。
不知道舒颖和苏昭蓉到底在说些什么。
尤其是舒父舒母,他们很疑惑舒颖走至苏昭蓉面前,两人间的那番对话。
“迷晕我,将我交到人贩子手上,是你所为?”
“如果是我,,我势必先划花你的脸,然后叮嘱人贩子给你喂下哑药,再打断你一条腿,最好把你的眼睛也弄瞎……”
这是什么意思?
怀揣疑惑,舒父舒母看着舒颖坐上副驾,目送舒灏开车出了院门。
客厅。
“你在颖儿临上车前说的那话是何意?”
舒母和舒父坐在沙发上,舒母凝向苏昭蓉问。
“我有说过什么吗?”
苏昭蓉擦拭着眼角,揣着明白装糊涂。
“颖儿落在人贩子手上,是你听了舒蕙挑唆,联手那个叫夏丽的女孩子做的,刚才你却在颖儿质问下,说如果是你,这话中明显有话,说吧,你在打什么哑谜?”
舒母一脸肃容问。
“打哑谜?”
苏昭蓉微微一怔,旋即说:“妈要这么说的话,还是去问妹妹好了。”她相信舒颖那个贱人不会戳破她的身份,同样的,她亦不会将其身份道破。
毕竟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她对舒颖这个贱人有再多仇恨,也不会将自个置于险境!
哪怕这个家里人不会相信什么鬼魂附身一说,但疏远她,不会再和她有交集,是一定的!
“行了,她不说便不说吧,你现如今要做的是,给咱们即将到来的宝贝外孙多做些小姨夫,同时多囤点奶粉票,可别到时饿着咱们的宝贝外孙孙。”
一想到亲亲外孙孙再有七个来月就出生,舒父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而舒母亦是,这不,听完舒父所言,立马笑容满面:“听你的,我会多做些小衣服,再多备些小帽子和小鞋袜,顺便多囤些奶粉票,都给咱们宝贝外孙孙备着。”
“那就辛苦你这个姥姥了。”
舒父笑说。
“给自个外孙孙准备东西,有什么好辛苦的。”
给舒父一个白眼儿,舒母站起身:“我得回房间整理下票据,你自个待着吧。”没去看苏昭蓉,舒母上了二楼。
“回房间去歇着吧。”
留给苏昭蓉一句,舒父亦起身离开。
“爸……你和妈真就这么不待见我?”
第426章
苏昭蓉夹带着哭腔的嗓音充满凄伤:“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而且比起妹妹,我前二十年受过的苦更多更痛,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像对待妹妹那样对待我?
或许我身上是有很多不足之处,可这样不足的我……是我想要的吗?不是!爸……我也不想自己成为一个糟糕透顶的人啊,但我有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在张家……在张家我连个畜生都不如,能活到成年,能回到你和妈身边,这还算是我运气好,否则,等你们知道有我这个女儿的时候,我只怕早已变成化成了白骨……”
顿住脚步,舒父神色间不见有丝毫情绪波动,他沉声说:“逆境是会给人带来不少磨难,但它同时能激励一个人成长,而你……明明在我和你妈一开始和你相认那会,是个很纯粹的孩子,熟料,不过短短一段时日,cascoo
你便耳根子软到听人挑唆,一步步朝歪路上走……你是我的女儿,我和你妈不是没给过你改正的机会,可你是怎么做的?
嘴上一套,行动上一套,这样的你,要我们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对你?”
眼神深幽如潭,难望到底,舒父见苏昭蓉嘴角翕动,却半晌接不上话,不由又说:“感情是处出来的,从你回到这个家做的每件事,
你觉得你对我和你妈,对这个家里其他人有真正付出过感情?你没有,你自私骄纵,一度让我怀疑你真是张家那样的家庭养出来的?
但怀疑归怀疑,我和你妈对你的爱是真心实意,然而你表现出来的……是一次次伤害我们!话再说到你和颖儿两人的事上,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妈同样,我们不知道以颖儿对你的尊重和维护,及关心,怎么就促成你要加害自己的亲妹妹?
一次不够,抓住机会,你接着迫害颖儿,今日要不是小乔那孩子提醒颖儿,要不是颖儿反应够快,你那一撞,
轻则会导致颖儿小产,重则会害得颖儿一尸两命!做出这样的恶事,你却依旧不知错,反问我和你妈怎就不待见你……
欣欣,你听好了,我和你妈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更不是是非不分的糊涂虫,在你一次次做错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我们真那样,又如何对得起颖儿?”
言语到这,舒父收回目光,提步上楼。
他已决定,明日就带大女儿去医院做检查。
一个人动辄情绪不稳,且张嘴时不时说些有的没的,保不准还真是神经出现了问题。
鉴于早发现早治疗为目的,舒父是真打定主意,不管“舒欣”明个同不同意去医院,都要将其带出家门。
“就这么继续下去?”
看到舒父走进卧室,舒母正在整理票据的动作一滞,低声问了句。
随手将门关上,舒父静默须臾,方说:“明天吧,我明天带着去医院……”
“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送往帝都城外的疗养院就好。”
那座疗养院位居半山腰上,管理严格,条件不错,是专门给家世不错,精神有问题和需要长期做复健的人提供治疗和休养的场所。
不是舒母心狠,是舒母很难再留苏昭蓉这么个定时炸弹在家里,她怕,怕其不知哪天又发疯,对舒颖和舒颖后面生的孩子造成伤害。
舒母看得出来,大女儿“舒欣”对小女儿不会抱有善意的,一辈子都不会,既如此,于其等到哪天后悔都来不及,索性现在就斩断大女儿和小女儿之间的接触!
舒父出言确认:“香山疗养院,你确定要送到那?”
“觉得这地方不好?”
舒母嘴角掀起抹苦笑:“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是欣欣逼我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你应该也早看出来了,欣欣她是不可能和颖儿和平共处的,
她对颖儿怀着很深的恶意,要是由着她继续住在家里,你能保证她不会再对颖儿和颖儿生的孩子作恶?另外,
就她昨日在老顾面前说的那番话,你我即便不嫌丢脸,但事情一旦在大院传开,就欣欣那脾性,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我是真不敢往下想。”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不赞同你的做法,我只是想着我原定的计划还要不要进行下去。”
舒父解释。
舒母问:“什么计划?”
本就没想着对老妻做隐瞒,因此,这会儿被舒母问到,舒父不带半点犹豫,说:“我原打算明个一早带欣欣去二院检查检查,
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安排她……住院治疗……”
二院是精神病院,这是帝都人都知道的。
“……”
舒母沉默,良久,她叹了口气:“就按我说的来吧。”
香山疗养院虽也收治精神病患者,但对外名声到底要好听一些,若是直接把人直接送往二院,恐怕用不了一日,整个大院都会知道,舒家出了个精神病患者。
而精神病患者……近乎等同于疯子,真要传出这样的名声,大女儿怕是真就给毁了。
暗自想着,舒母说:“她要是在疗养院能把性子真正、彻底扭过来,我们再把她接出来,在外面给买座小四合院安置,否则,往后余生她便住在疗养院,也不是坏事。”
“好。”
舒父点头。
现在的住房不隔音,哪怕舒父舒母在二楼,且关着房门,但隐约间依旧听到从楼下传来的尖利争吵声。
“这又怎么了?”
舒母皱眉,满目烦躁:“小灏开车去送颖儿,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我去看看。”舒父说着,就起身走向卧室门口。
忍者不耐烦,舒母说:“一起吧。”
客厅里,苏昭蓉和舒蕙像农村泼妇骂街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专挑对方的痛处在攻击。
“你算哪根葱,要我滚我就滚!”
“这里是我家,你一个不要脸的贱人,隔三差五跑来我家,我叫你滚怎么了?”
“我要是贱人,你就是个废物!再说,我在这个家住了二十年,你在这个家又住了几年,叫我滚,你哪来的脸?”
“你特么才是废物、是蠢货!放着好好的未婚夫不要,偏要搞破鞋,我要是你,早自个了解了,免得跑出来丢人现眼!”
“你不是蠢货?你要不是蠢货能祸害自己的亲妹妹!说我搞破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没脸没皮一个,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
竟妄想嫁给瑾修哥,现在好了,瑾修哥娶了别人,你呀,就做没人要的废物老姑娘吧!”
苏昭蓉在家里要求舒父舒母帮她前去顾家递话,流露出她想嫁给顾瑾修一事,曾被舒蕙在这个家里撞到过一次,而今日顾家办喜事,
舒蕙不知从哪得来得消息,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在半下午跑到大院来,不成想,一进客厅便和苏昭蓉四目相接,于是,两人就如针尖对麦芒,张嘴就互掐在一起。
“你们把这个家当菜市场了是不是?”舒母走下楼梯,没好气地说了句,接着,她在沙发上落座,看眼舒蕙,又看眼苏昭蓉,末了,目光落向舒蕙:“为什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妈……我,我……我毕竟是你和爸样了近二十年的女儿,你则能说不认我就不认我,说不要我回家就不让我回家?
我承认我以前没少做错事,但我这不都改了么,你是我妈,难道要一辈子不原谅我?”
说着,舒蕙眼里泪水滴滴滚落,她吸着鼻子,满目伤心说:“从采石场放回来,这两年……这两年我的日子过得很辛苦,
妈,你帮帮我吧,不管是帮我找个工作,还是……还是给我凑点钱票……”
苏昭蓉打断舒欣:“工作?你吃得了那个苦?找爸妈要钱票,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知道吗?我那位好妹妹怀上了,
妈已决定把家里所有钱票,用来给我好妹妹尚未出生的孩子置办衣服鞋袜和囤奶粉呢,赶紧走吧,要不然,我都为你感到难堪!”
很明显,苏昭蓉这是在给舒颖拉仇恨值,她可是清楚得很,作为舒家养女,她名义上的姐姐舒蕙,对她的好妹妹舒颖无比嫉恨呢!
有她在这搅风搅雨,舒颖那个贱人即便不会栽在她手上,迟早也会被舒蕙这个小心眼的女人给找上。
“你在挑拨离间?”
舒蕙睁着一双泪眼直视着苏昭蓉:“为什么要这么做?颖儿妹妹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在爸妈面前,以颖儿妹妹的名义向我挑事?”
“装!你就装吧!教唆我和夏丽那个蠢货一起加害我妹妹,像你这样的白莲花,最特么无耻!”
被舒颖那个贱人弄得失去舒家养女的身份,并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她还真就不信,这位不会心存怨恨。
“从采石场出来已经两年多时间,你到现在都没找份工作,那你这两年多来是怎么生活的?”
舒母这时插话。
她眼神无波,凝向舒蕙静静地看着。
“我……我找四姨借了点,又找……要找我小叔子借了点……”
这其实是实话,不过,除此之外,舒蕙暗中和一男的勾勾搭搭,没少从对方身上讨好处,就这样,磕磕绊绊过了两年多,没让自个给饿死。
竟妄想嫁给瑾修哥,现在好了,瑾修哥娶了别人,你呀,就做没人要的废物老姑娘吧!”
苏昭蓉在家里要求舒父舒母帮她前去顾家递话,流露出她想嫁给顾瑾修一事,曾被舒蕙在这个家里撞到过一次,而今日顾家办喜事,
舒蕙不知从哪得来得消息,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在半下午跑到大院来,不成想,一进客厅便和苏昭蓉四目相接,于是,两人就如针尖对麦芒,张嘴就互掐在一起。
“你们把这个家当菜市场了是不是?”舒母走下楼梯,没好气地说了句,接着,她在沙发上落座,看眼舒蕙,又看眼苏昭蓉,末了,目光落向舒蕙:“为什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妈……我,我……我毕竟是你和爸样了近二十年的女儿,你则能说不认我就不认我,说不要我回家就不让我回家?
我承认我以前没少做错事,但我这不都改了么,你是我妈,难道要一辈子不原谅我?”
说着,舒蕙眼里泪水滴滴滚落,她吸着鼻子,满目伤心说:“从采石场放回来,这两年……这两年我的日子过得很辛苦,
妈,你帮帮我吧,不管是帮我找个工作,还是……还是给我凑点钱票……”
苏昭蓉打断舒欣:“工作?你吃得了那个苦?找爸妈要钱票,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知道吗?我那位好妹妹怀上了,
妈已决定把家里所有钱票,用来给我好妹妹尚未出生的孩子置办衣服鞋袜和囤奶粉呢,赶紧走吧,要不然,我都为你感到难堪!”
很明显,苏昭蓉这是在给舒颖拉仇恨值,她可是清楚得很,作为舒家养女,她名义上的姐姐舒蕙,对她的好妹妹舒颖无比嫉恨呢!
有她在这搅风搅雨,舒颖那个贱人即便不会栽在她手上,迟早也会被舒蕙这个小心眼的女人给找上。
“你在挑拨离间?”
舒蕙睁着一双泪眼直视着苏昭蓉:“为什么要这么做?颖儿妹妹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在爸妈面前,以颖儿妹妹的名义向我挑事?”
“装!你就装吧!教唆我和夏丽那个蠢货一起加害我妹妹,像你这样的白莲花,最特么无耻!”
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安排她……住院治疗……”
二院是精神病院,这是帝都人都知道的。
“……”
舒母沉默,良久,她叹了口气:“就按我说的来吧。”
香山疗养院虽也收治精神病患者,但对外名声到底要好听一些,若是直接把人直接送往二院,恐怕用不了一日,整个大院都会知道,舒家出了个精神病患者。
而精神病患者……近乎等同于疯子,真要传出这样的名声,大女儿怕是真就给毁了。
暗自想着,舒母说:“她要是在疗养院能把性子真正、彻底扭过来,我们再把她接出来,在外面给买座小四合院安置,否则,往后余生她便住在疗养院,也不是坏事。”
“好。”
第427章
“你还有工作?”
舒母淡淡地看眼苏昭蓉:“当年你被公安同志从家里带走没两天,你就被原工作单位给辞退了,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
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个女儿,早前被认回,为免初到帝都不好安排工作,韩同志经颖儿的口专门有向她提过,
将大女儿舒欣的工作从安城机械厂直接调到帝都,省得后面在工作一事上再费神。
结果呢?
工作是顺利调到了帝都这边,进的单位同样是一大型机械厂,且岗位依旧是在厂妇联,熟料,
女儿舒欣却仅上班不到一星期,便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请假在家,再不提上班的事。
察觉到异常,她没少问缘由,回应她的是“不想上班,想在家学习”。
出于一个母亲的愧疚,她自没异议,甚至通过关系,帮其在厂里办了长达一年的病休。
不成想,意外来得猝不及防,小女儿因大女儿出事,再然后,小女儿归家,大女儿做的事曝光,被公安同志从家里带走……
也不知丝毫哪个将事情捅到宏兴机械厂那边,就这样,没两日,她接到宏兴机械厂那边的熟人打来电话,说大女儿舒欣已被厂里辞退。
说实话,那一刻,即便隔着电话线,她都甚感脸热、无地自容。
想她宋云岚是什么样的人物,想她家老舒又是什么样的人物,想他们舒家在圈里的地位,竟然有一天出现大女儿迫害小女儿,事情曝光,被公安带走这样的丑事。
闭上眼睛,须臾后,舒母重新睁开,她对舒蕙说:“你走吧,有合适的工作,通知你便是。”
打发走舒蕙,舒母神色异常复杂地看向苏昭蓉:“你这样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自个就不觉得烦,又或者说你觉得很有意思?”
苏昭蓉错开舒母的视线,抿唇不语。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硬要钻牛角尖,没事找事,我和你爸是不会再管你的,你……好自为之。”
语落,舒母和舒父上二楼,返回卧室。
苏昭蓉坐在轮椅上,望着楼梯上两抹身影从眼帘消失,莫名地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然,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去想,都想不出这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
“小姨妈,我想你想的心都疼了!”
回到东北小家,韩臻和顾衡,及韩小昭将舒颖团团围住,尤其是韩小昭,开口就耍宝,说他有多想多想舒颖这个亲亲小姨妈,
就譬如现在,韩小昭手摁心口位置,活灵活现地表演着他对舒颖的想念。
“那要不要小姨妈给你把一脉?”
舒颖坐到顾所长拎过来的竹裿上,清亮的杏眸中蕴满笑意,柔声问小小美少年韩小昭。
“不必不必,我只是想小姨妈想的,身体没毛病。”
韩小昭边退后边摆手,他可不想喝亲亲小姨妈亲手煎的苦药汁,还美其名曰说这是对他爱的体现。
“妈,我看小昭是想喝你煎的汤药了,要不今晚给他来一碗?”
顾衡幼时一看就是个小暖男,现如今,长成小少年,越发给人温润如玉,暖若朝阳之感,他对舒颖说着,且不忘问韩臻的意见:“小臻哥你说是不是?”
“嗯。”
韩臻相当配合地点点头。
“哥!小衡哥,你们还有没有兄弟爱了?”
一个两个都欺负他,这是不想愉快地玩耍了么?
韩小昭鼓起腮帮子,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这会儿临近傍晚,顾所长在厨房忙着做饭,孟乔放下行李,洗过手,在旁帮着打下手,同时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顾所长闲聊。
期间,孟乔几度差点没忍住,告知顾所长即将要做爸爸这一大好消息,但终究是被孟乔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像如此好消息,就得从舒颖口中道出,才能让顾所长真真正正感到惊喜。
但孟乔却不知,他几度欲言又止,已然引起顾所长注意。
这不,顾所长做好饭,一闲下来,就无比认真地直视着孟乔这个小舅子的眼睛:“你有事瞒着我。”不是问,是陈述语气。
“没,绝对没有。”
孟乔先是一怔,旋即头摇得像波浪谷似的。
“走吧,去院里练练。”
顾所长也不多话,他双手交握,指关节一瞬间“咔咔”作响。
听到这声音,孟乔不自觉地打个冷颤,继而仿若狗腿子般赔着小脸说:“姐夫,你可是我的亲姐夫,我怎么可能骗你?真得,你要相信我,我绝对绝对什么都没瞒你。”m.cascoo
顾所长单挑一眉,双手指关节再度发出“咔咔”的响声,勾起唇角说:“你觉得我会信,嗯?”
“我发誓总成了吧?”
孟乔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简直就是个深陷绝境的小可怜儿。
“说吧,你到底瞒着我什么,最好别想着蒙混过关,再就是,直觉告诉我,你瞒着我的事八成和你姐有关,现在可以说了吗?”
深邃内敛的眼眸半眯,被顾所长这样看着,孟乔心里的小人儿蹲在墙角,咬着手帕,浑身瑟瑟发抖,“嘤嘤嘤”哭泣:大魔王好吓人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顾所长目中释放出的危险光芒加剧,他唇齿间轻飘飘溢出:“你这是打算死扛了?”
闻言,孟乔重新迎上“大魔王”的视线,如同英雄就义一般,昂首挺胸,不见丝毫畏惧说:“姐夫想知道就去问我姐,在我这你什么都别想知道!”
“嘿!小子,你能耐了啊,莫非以为我不敢去问你姐?”
顾所长没有生气,反倒被孟乔此时的样儿给逗笑了:“好,你嘴巴紧,我这就去问我媳妇儿。”
身后,孟乔看着顾所长的背影,只觉牙酸,且翻了个白眼儿:就知道炫耀,当谁不会有媳妇儿似的!
“小颖,乔弟说你有事和我说?”
来到堂屋,顾所长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打了个直球。
“……”
舒颖怔了下,待看到孟乔走至堂屋门口,对着顾所长的后背呲牙咧嘴,且又是瞪眼睛又是挥拳头,不由一阵好笑。
半晌不见舒颖做声,顾所长回头睨眼孟乔,而后将目光落回舒颖身上:“小颖……”提醒亲亲媳妇儿该和他说事情了。
然,舒颖并未接话,反倒问:“你惹到乔乔了?”
“这怎么可能?!”
顾所长果断摇头,一脸真诚说:“你知道的,我一直拿乔弟当亲弟弟对待,爱护他都来不及,又哪里会找他麻烦。”
“姐,你别听姐夫的,他在骗你。”
孟乔骤然间插话。
“乔弟,说老实话,你确定姐夫对你不好?”
转身,顾所长似笑非笑地凝向孟乔。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孟乔瞬间想到曾经被这位亲姐夫一次次操练时的痛苦,立时忙不迭地摇头:“姐夫对我特好,我可对天发誓,这绝不是虚话!”
不等顾所长眼神暗示,孟乔极有眼力见地向舒颖解释:“姐,我刚才是在和姐夫闹着玩呢,
姐夫他和你一样,对我很好的,反倒是我,因为自个的小情绪,随口污蔑姐夫,差点让姐误会了姐夫,对不起!”
这对不起既是对舒颖说的,也是对顾所长说的。
舒颖笑着摇摇头:“放心,姐没生你姐夫的气,你姐夫也不是个小心眼的,用不着你说什么对不起。”说到这,舒颖笑问某人:“顾所长,我说的可对?”
“都对,你说的都对!”
顾所长笑着点头,语气神态无不彰显出是个妥妥的妻奴。
“看在顾所长这么有眼力见儿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故意拖长尾音,舒颖清亮含笑的眼眸从顾所长身上掠过,继而一一从韩臻、顾衡、韩小昭三只身上看过,方接着说:
“这个好消息就是,小臻他们要有弟弟或妹妹了,顾所长,你高不高兴?”顾彦怔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舒颖的腹部,
半晌没有做声,见状,舒颖唇角弯起抹好看的弧度,问韩臻三只:“你们高兴吗?再有七个来月,咱们家就要添个小宝宝啦,到时,你们可都是哥哥了呢!”
“小姨妈,我想要妹妹!”韩小昭回过神,高兴得眉开眼笑:“不过,小姨妈要是生的是弟弟,我也会好好疼爱弟弟哒!”
太好了!很快他就不是家里最小的,这样等弟弟不听话的时候,他便可以像哥哥们那样,训斥弟弟啦!
但倘若小姨妈生的是他心心念念,盼了好久,终于盼到的小妹妹,那么他只会疼爱、宠着这个妹妹,不让妹妹受半点委屈。
换句话说,他万不会凶妹妹,对妹妹说一句重话。
“小姨妈生弟弟妹妹,我很高兴,我会对他们好的。”
这是韩臻的声音,语气里充满认真。
“我是哥哥,等弟弟妹妹生下来,我会帮着爸爸妈妈一起照顾他们的,我还会保护弟弟妹妹,不叫他人被人欺负。”
顾衡眉眼弯弯,用他尚且稚嫩的嗓音,许下他的承诺。
也就在这时,顾所长从怔愣中醒神,他笑了,笑得一脸愉悦,且目中难掩激动,甚至一个没忍住,当着三只的面,上前就横抱起舒颖,抱起他的小姑娘:“小颖你太棒了!”
虽仅说了一句,但舒颖在男人黑眸中看到了对方想说的所有话,她抿唇回以微笑,继而轻拍拍男人揽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嗔其一眼,说:“快放我下来,孩子们都在看着呢。”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三只异口同声道出一句,随之一个个眼里含笑,拔腿离开了堂屋。
“听到了吧?孩子们说什么都没看到,而且他们现在都已离开,媳妇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顾所长眸中的欢喜和柔情近乎溢出,他笑看着怀中的人儿:“我以为还得等段时日,没想到,你从安城一回来,就带给我这么一个好消息,小颖,你真好!”
“傻子。”
他们是夫妻,有孩子不是迟早的事,至于高兴得张嘴就夸她?
心里这般想着,但舒颖无疑也是欢喜的,结婚好几年,现如今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自然是高兴的,
且她很乐意给这个男人,她的爱人生小宝宝,因为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亦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轻放舒颖站在地上,顾所长一手依旧揽其腰身,一手扣在舒颖脑后,他眸中深情流露,俯首吻上她的唇……
怀中的小姑娘是他的媳妇儿,是他的爱人,她现在有了他的孩子,有了他们的爱情结晶,他是真得发自心底高兴。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喜欢、不爱家里现有的三个小家伙,他是爱他们的,这在早前,在他和媳妇儿没结婚前,
他便已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会像疼爱养子顾衡,疼爱他们以后的孩子一般,疼爱韩臻哥俩,
不偏不倚,用心对待每个孩子,而几年下来,他有说到做到,一直拿家里三只当亲生子女对待。
今日,他有了自己的血脉,毋庸置疑,之前他表明的态度,照旧不会改变。
但话不得不又说回来,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看着他(她)长大成人,这是他在和媳妇儿结为夫妻后,近乎日日都在想的大事要事。
他们的孩子一定是个聪明伶俐,玉雪可爱的宝贝儿。
嗯,这个宝贝儿特指女宝宝!
毕竟家里已经有三个臭小子,就缺个小丫头来凑个“好”字。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一吻结束,顾所长牵着舒颖的手到院里,不顾媳妇儿瞪眼,在三只站在一旁笑嘻嘻注视下,眼神柔得能滴出水,帮着舒颖洗手。
“你够了啊!”
没看到孩子们在那捂嘴笑吗?真是的,她又不是不会洗手,需要他在这帮忙?
脸颊绯红,舒颖实在没忍住,在男人小腿上轻踢了一脚:“快住手。”
“马上就好。”
顾所长说着,随手将毛巾在水中打湿,接着帮舒颖擦去手上的水渍,笑看向舒颖:“好了,你回堂屋坐着,我这就叫小臻他们端饭菜过去。”
“你搞清楚,我不是泥捏的,也不是病西施,洗个手都需要人帮忙。”
舒颖瞪着男人,嘴里嘀咕。
“知道了,老婆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嘴上这么应付着,下一刻,顾彦喊韩臻到身边:“扶你小姨妈回堂屋坐着,小心点,注意脚底下,你小姨妈现在可是咱家重点保护对象。”
“嗯。”
韩臻很是郑重点头。
“顾所长今晚想睡在门外?”
舒颖扬声,眼神故作不善。
“这哪行,你现在身子重,身边离不开人。”
顾彦态度极好,微笑着回了句,就走向厨房。
舒颖嘴角抽搐,不知该说什么好。
身子重?
腹部都没凸起,这叫哪门子身子重?对于顾所长的说辞,舒颖暗叹口气,真真是无力吐槽。
晚上吃的是花卷配红豆糯米粥,及一个炒土豆丝、一个木耳炒鸡蛋。
知道舒颖怀着宝宝,顾彦和韩臻三只用过饭,二话不说,就手脚麻利抢着收拾碗筷,并一个个表态,以后的家务活都不需要舒颖插手,他们一大三小四个男人全包了。
对此,舒颖暖在心里,眉眼间全是笑意。
……
夜静谧,月色清凉如水。
躺在炕上,舒颖一时半会睡不着,禁不住问顾所长:“小禾那件事怎么样了?”
“经过所里的同志在王树屯走访调查,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王小海的疑点,不过,所里同志倒是从王树屯知青院了解到,有位叫左红的女知青和苏小禾之间起过矛盾。”
“左红?”
舒颖眉头微蹙,须臾后,她说:“这个知青我知道,小禾曾经和她,及另外两名女知青住同一间屋,
当时……我看那位左知青和小禾关系不错,没想到,两人之间竟还闹过矛盾。对了,既然左知青曾和小禾起过龌龊,那么会不会是她从背后推的小禾落入河中?”
顾彦回应:“没证据,不好说。”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小禾嫁给那个王小海是免不了了?”
“小颖……”
默默组织下言语,顾彦启口:“其实你有想过没有,就算苏小禾是被王小海救了一命,只要她不愿意,谁又能真逼她嫁给对方?
另外,苏小禾原本告诉你的婚期,在你回安城后提前了,听说这件事后,我有以你的名义给了王树屯大队长十块钱,作为你给苏小禾结婚的礼金。”
闻言,舒颖久久没有做声。
“小颖,我知道你关心苏小禾这个朋友,也因为关心,才在意苏小禾嫁王小海这件事,但很显然,你的朋友她似乎并不需要你的帮助,而你既已尽到心意,就不要怨怪自个。”
当事人自个意决,作为一个朋友,再急又能有什么法子?
顾彦心疼亲亲媳妇儿,甚至觉得苏小禾不识好歹,不值得舒颖用心相交。
“小禾性格腼腆内向,遇到事要是没人在身边给撑腰,她很难为自个做主……而她决定嫁给那个王小海,恐怕有一半原因是不想给我添麻烦。”
舒颖的语气略有些沉重:“不出意外的话,她起码还得在王树屯待个六七年,可要是真有一天知青能够返城,她在这边已然有夫有子,又该如何是好?”
“日子都是人过的,即便有一天知青可以返城,只要苏小禾和她男人有本事,一家人也不是不能一起回帝都。”
顾彦宽慰亲亲媳妇儿:“你别太担心,在你回安城这段日子里,我曾亲自去了趟王树屯,通过王树屯的大队长对王小海了解了一二,
这个人虽说游手好闲,但却没做过小偷小摸一类的事,或许这一结婚,人就定了性子,会想着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舒颖没接话,而是说:“我还有一天假期,明个中午……我想去王树屯看看小禾。”
“一定要去?”
顾彦问。
“嗯。小禾结婚那日我没在场,现在我回来了,我觉得我需要过去一趟。”
在这异地他乡,一个女孩子嫁为人妇,身边没个亲近的人,估计心里很是恐慌不安吧!
顾彦:“行,我骑车送你。”
舒颖拒绝:“你不上班了?再说,路面坑坑洼洼,你骑车载我过去,不定得把我颠成什么样儿。”
“可你怀着身孕,我不放心。”
顾彦说着,微顿片刻,又说:“这样吧,我陪你走过去。”
“旷工可不是好习惯。”
舒颖很无奈。
“不旷工,我明个正好要去王树屯了解些情况,送你过去只是顺便。”
顾彦这话说的自然,只不过,舒颖并不相信,却也没再拒绝男人的好意。
-
嫁给王小海前,苏小禾想的是不再听到闲言碎语,想的是既然无法回家,且自己年龄也大了,或许嫁人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可真正嫁给王小海后,苏小禾觉得她或许错了,是,有关她的闲言碎语是没了,但王小海这个丈夫……
果真像屯里传的那样,日日游手好闲,一大早出门,不到天黑不回家,且一回家就找她的事。
她想不明白,要是王小海不想娶她,又为何要家里人找大队长和村支书到知青院给她说媒?
碍于流言蜚语她同意嫁给他,但却不是非得嫁给他不可。
握着锄头在地里上工,苏小禾回想着嫁给王小海后果的日子,心情不可谓不低落。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大队长站在田间地头,高喊收工。
听到这声音,苏小禾拎起锄头,抬眼间看到何云和李青青朝她走过来。
“小禾。”
何云走近,轻唤了苏小禾一声,说:“咱们三个有段日子没在一块闲聊了,走,一起回屯里,路上也好说点悄悄话。”
苏小禾没做声,她走在何云身侧,三人走向地头。
“小禾,你自打嫁给那个王小海后就有意无意地避着我和青青,这是为什么?”
早在前年,何云就和一男知青结婚,至于李青青,目前在和一男知青处对象,好事应该不远了,三人中唯独苏小禾,在没意外落到河里前,始终保持单身。
不是没男知青,亦或是屯里的男青年追苏小禾,是苏小禾和哪个处对象,以及听舒颖说过,不要随随便便就成家。
却不知,世事难料,出了王小海这么个意外。
好吧,也不能说王小海的出现是意外,毕竟苏小禾被人推下水属实,若没有王小海恰好路过,没准苏小禾真会淹死在河中。
第428章
“我没有。”
苏小禾嘴上是这么说着,实则……她婚后的确在避着和何云、李青青见面,不是与二人有什么矛盾,是苏小禾自觉她现在过得日子有点难以对人启口。
奈何路是她选的,在决定嫁给王小海前,不光舒颖这个好朋友兼闺蜜劝她最好三思而后行,甚至很直白地说,流言蜚语是伤人,
但不还有句话叫“身子不怕影子斜”,及只要你不在乎,再多的流言蜚语都不会伤到你,然而很显然,
舒颖的劝说并未起到作用……同样的,何云和李青青亦没少劝苏小禾切勿仓促做决定。
结果呢?
苏小禾败在了她的性格和薄脸皮上。
柔弱内向,脸皮薄,无法承受住他人的异样目光和流言蜚语侵袭,柔弱到近乎懦弱,即便在有舒颖、何云、李青青三人出谋划策下,
依然做不到不受影响,从而在大队长和支书帮王小海做媒的时候,点头同意嫁进王家,且在王小海提出将婚期提前,都没有半点异议。
这样的她,其实说到底,是太过于好面子。
话虽不好听,可苏小禾在王小海救她一命这件事上的态度,明显说明了一切。
现如今,苏小禾后悔了……是的,她后悔了,后悔不该不听舒颖、何云、李青青的劝说,后悔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以为嫁给王小海,就能让流言蜚语消散,就能让用异样眼光看她的人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关于这两点,自她和王小海结婚后,确实有出现转机。
然,婚后生活过得好与不好,不是落在她身上的异样目光和围绕着她传开的闲言碎语能决定的,是夫妻二人是否同心协力,改善他们小家的生活条件。
为何要说小家?
源于王小海刚一结婚,便被娘老子给分出去单过。
这件事追根究底,是王小海的大嫂给闹的。
人家就一句话,作为老幺,王小海结了婚,如果不分出去单过,那么她离婚回娘家。
而王家大嫂是个能干的,且肚子争气,一进王家门,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全生的是儿子,最关键的是,人娘家也给力,从不吝啬帮闺女把日子过上去。
有这么个大儿媳,自家长子又很是喜欢,一旦离婚,长子铁定会跟着妻儿去丈人家,面对如此情形,
王小海的娘老子就算再疼宠小儿子,就算再舍不得把小儿子分出去单过,终还是不得不做出妥协。
说实话,王小海的爹娘不缺儿子儿媳,亦不缺孙子,且确实极为疼爱王小海,但他们心里却无比清楚,晚年想吃清闲饭,跟着长子一家过活,绝不会有错。
再者,在农家,做父母的在分家后,多是和长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加之王小海的父母知道,小儿子被他们给宠得四肢不勤,
又游手好闲,要是这一分家,与小儿子夫妻一起生活,眼下他们尚且能下地挣工分,日子倒也不是过不下去,
可一旦他们老得不能动,到那时,就小儿子的能耐,别说养活他们两个老的,只怕连他自个都得饿肚子。
经过好一番琢磨,王小海的爹娘达成共识,分家,跟着长子过活。
做出决定,两人虽觉得有点对不起小儿子,却一想到“老无所依”这四个字,就不自主地硬下了心肠。
媳妇给娶了,如若不是他自个不争气,成日游手好闲,不好好挣工分,老大家的也不会嫌弃到用和老大离婚,来逼迫他们做老人的分家。
心理建设做好,王小海的爹娘在分家一事上也就没再多纠结,于是,前脚王小海娶苏小禾进门,第二天一早便请大队长和支书到家里做见证,把家给分了。
后面,王小海的老娘隔三差五,背着王家大嫂接济小儿子,譬如今个偷偷往小儿子家送俩鸡蛋,
过两日,又悄悄送点其他吃食,但每次都少不得恶言恶语吩咐苏小禾,把东西留给她小儿子吃,不然,她就揭了苏小禾的皮。
有这样一个婆母,家里男人还不是脚踏实地过日子的,苏小禾能不后悔她之前做的决定?
而这一后悔,不其然地就觉得没脸见何云、李青青,及舒颖。
碍于流言蜚语,碍于自个的面子,钻进牛角尖,听不进去劝,现如今酿出的苦果她除过往自个肚里吞,有什么勇气出现在曾劝说过她的人面前?
“真不是有意避着我们?”
何云不是很相信。
“我骗你们做什么?我只是家里事,没时间去知青院找你们,这下了工,又得急急忙忙回去给小海做饭,你们千万别误会。”
扯了扯嘴角,苏小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那可能是我和青青想多了。”何云笑笑,状似随意地转开话题:“王小海同志对你好吗?”
苏小禾闻言怔了下,继而点头“嗯”了声。
何云:“确定没骗我和青青?”
“自然没有。”
苏小禾如是回应。
然,何云没有直接接话,她说:“小禾,我和青青虽然与你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但咱们能聚在这王树屯,说明挺有缘分的。
更何况我们三人是好朋友,眼下你继我之后也嫁了人,有了自个的小家,作为你的朋友,我和青青自然希望你过得幸福,
可……可王小海同志的名声在屯里真不怎么样,我们实在是担心你会受到欺负,才忍不住有一开始问你那话。”
“你们的好意我知道,放心,我确实过得挺好。”
苏小禾不是不知道好歹,她相信何云和李青青是出于关心,在乎她这个朋友,因而在刚刚收工时叫住她,问她那么一句。
心里暖意涌动,她眨眨眼,笑说:“要是骗你们,我就是小狗。”
她这话逗笑了何云二人,不过何云还是不放心地说:“我和青青都了解你的性子,日后,我是说假如有一天那个王小海欺负了你,
你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们,到时,我和青青势必要他好看!”
“好。”
苏小禾微笑着点头。
三人边走边闲聊,直至走至一条岔路口,何云向苏小禾道别:“有空就回知青院转转。我和青青走这条路,便不陪你继续朝前走了。”
苏小禾:“再见。”
“再见。”
何云和李青青面对苏小禾同道了句,两人踏上回知青院的那条泥土路。
-
尚未到家门口,苏小禾就看到一高一低两抹熟悉的身影在她家院门外站着,瞬间,她心里一暖,却又同时有些不知所措。
“小禾!”
察觉到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舒颖中断和顾所长闲聊,抬眼便看过去,见呆站在二十来米外的苏小禾一动不动,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走过来,
不由心中生疑,但面上丝毫不见异样,语中带笑,高声对苏小禾说:“我来看你啦,你站那不动,是不欢迎我吗?”
一听她这话,苏小禾骤然间仿若触电一般,扛着锄头小跑过来。
“我还以为我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到舒颖近前,苏小禾和顾彦打了声招呼,随之招呼舒颖二人进院里,故作自然地说了句。
“难不成你的近视度数又增加啦?”
舒颖笑问。
“到这里后,夜间需要照明,点的都是煤油灯,视力的确有点下降。”
苏小禾确实是近视眼,不过,度数并不深,至于在王树屯插队这几年,视力在之前的基础上有所减弱,这其实是假话。
她只是不想被舒颖察觉到她有心事。
“听我家顾所长说,你刚嫁进门,就被你公公婆婆分出来单过,没想到,他们竟给你分了这么个小院子。”
院子面积不大,正房两间,茅草做顶,土坯做墙,院落左侧是一间搭建的简易厨房,紧挨着厨房的是一个不大的棚子,里面放着柴火和家里不用的东西。
整座院落看着略显破败,不过,打扫得倒是干干净净。
“坐。”
进了堂屋,苏小禾冲了两碗红糖水放到小饭桌上,请舒颖和顾彦落座。
“我去厨房帮你做饭,让顾所长一个人坐这就好。”
说着,舒颖手指顾彦放在地上的一个大旅行包:“我给你带了五斤白面、五斤小米,还有一些其他吃的用的,你要不先收拾出来?”
“你每次过来都给我带东西,小颖,你对我这么好,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苏小禾眼里难掩感动,她说着,眼眶鼻子忍不住泛酸:“自打我来这边插队,我家里别说给我寄东西,就是写封信,打个电话都不曾有过。”
握住苏小禾的手,舒颖将其带离堂屋,两人走进厨房,她揽住对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拍拍其后背:“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不哭。”
回抱住舒颖,苏小禾将头部埋在好友肩膀上,半晌,她吸了吸鼻子,松开舒颖,随手擦拭着眼角:
“既然他们不在意我,那我也不在意他们便是。况且我现在有自己的家了,或许这辈子……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们一面,只要他们良心过得去,我就留当没那一家子亲人。”
舒颖:“你能看开最好了,不过你还有我这个朋友,懂?”
“嗯。”
苏小禾点头。
“既然知道,那你就该知道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所以,有事需要找我帮忙,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
也就二十来天没见,这人看着不仅瘦了好几斤,且明显有些憔悴。
舒颖心里此时真得特别不是滋味儿。
“我……我最近没遇到什么事。”
朋友真心待她,她万不能对其释放负能量。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婚后过得如何?”
舒颖直视着苏小禾的眼睛,不放过对方眸中任何细微的情绪变化。
“蛮好的。”
苏小禾微笑回应,她这一刻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愣是没让舒颖发现半点不妥。
“蛮好的?那为什么只有你一人上工,你老公呢?”
游手好闲,结了婚,依然游手好闲,堂堂一个大男人,难道就靠自己妻子挣工分给养着?
这么想着,舒颖暗骂王小海:“混账玩意儿,欠收拾!”
“他外出办事了。”
苏小禾洗过手,边和面边回应舒颖。
“小禾,那个王小海是个什么人,我是知道的。”
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混子,外出能有何事要办?
不是舒颖小看王小海,是王小海确确实实不是个做事的。
“……”
张了张嘴,苏小禾半晌没发出一个音节。
忽然间,院里传来一道不耐的男声:“饭做好了没有,老子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苏小禾正要吱声,却被舒颖眼神制止,而后,舒颖提步到厨房门外站定,淡淡地注视着正好走到院中央,长得白净高瘦,相貌称得上俊秀,年约二十三四岁的男子。
单看相貌和衣着,男子甚至比王树屯的男知青还像知青,但只要留意到其眉眼间的浮躁之色和身上的闲懒气质,立马会给整个人减分不少。
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人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二混子。
“你谁啊?进门就要吃饭,该不会以为小禾嫁给你,就是为了伺候你衣食住行?”
舒颖面无表情,唇齿间冷冷溢出一句。
“你姓韩对不对?在镇卫生院上班,是一名医生,对不对?苏小禾和你关系很好,你们是朋友……”
王小海目露惊艳,不错眼地盯着舒颖看。
“我确实是小禾的朋友。”
舒颖说着,视线落向堂屋门口:“那位是我丈夫,在镇派出所上班。”用不着多想,舒颖是故意的,故意将王小海的视线引向从堂屋走出来的顾所长身上。
而顾所长身穿制服,身姿笔挺,神色冷峻,一双漆黑如墨的深眸凝视着王小海,浑身散发着颇人的威压。
王小海在接触到顾彦的目光的一刹那,浑身一僵,神色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些许紧张。
“救了小禾一命,我不知道你这纯粹是意外,还是你和别人有心算计,针对小禾演了一出戏,但你今个给我听好了,以前的你怎样,
我不管,我只说从今往后,你若是再如传言中那般,成日东游西荡,单靠小禾挣工分养你,而且伺候你衣食住行,就等着挨揍吧!”
第429章
对着王小海挥了挥拳头,舒颖嘴角掀起抹冷笑:“不要以为我开玩笑,也不要以为我没能耐揍你,
不信的话,你尽管问问小禾,看我在上学期间,是如何一人将像你这样的大男人揍趴下的。”
闻言,王小海丝毫没觉得舒颖是在和她开玩笑,他甚至自我脑补,若他真如先前那般不做出改变,尤其是在妻子苏小禾面前耀武扬威,
让其继续拿他当大爷似的伺候衣食住行,到时,即便舒颖不动手揍他,站在堂屋门口那位顾所长,怕是也不会放过他。
缘由?
很简单,这位顾所长看似冷冰冰,但从其能陪着另一半出现在他家里,不难看出,是个疼女人的。
如此一来,一旦他磋磨苏小禾被顾所长的妻子知道,用不着多想,他都能猜到,顾所长绝对有很多法子收拾他。
没错,王小海认识顾彦,好吧,往准确点说,他只是在镇上见过顾彦,听人说顾彦是派出所的所长,至于上前搭话,是没有过的。
不是王小海不想,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加之成日东游西荡,虽说不曾偷鸡摸狗过,却也没少在外骗吃骗喝,
基于此,每每遇到公安,王小海无疑不自主就会心虚、紧张,更别提和公安人员来个近距离接触。
而在这北河镇,顾彦作为派出所所长,在王小海这样的小人物心里,无疑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况且就像前面说的,
他本立身不正,又哪来的胆量在遇到顾彦这位派出所所长的时候,跑上前去打招呼、攀关系?
于是,碍于有自知之明,王小海自打初中毕业辍学在外瞎混,但凡看到公安人员,绝对是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便言行举止规规矩矩,不敢生出半点幺蛾子。
现在,苏小禾的朋友出言警告他,很明显,这人是打定主意护着苏小禾了,且对方的丈夫……
派出所顾所长在他家堂屋门口站着,面无表情,直视着他,简直是把什么都给他摆在了明处。
——和苏小禾好好过日子,他往后自然太太平平。
反之,承受皮肉之苦,少不了!
王小海不傻,且非担不傻,甚至还有点分小聪明,而也正因有这点聪明,他深知,真有一天他将苏小禾磋磨得狠了,
不说顾所长找由头收拾他,就是苏小禾这位朋友,顾所长的妻子,真如她说的那样,将他揍趴下……多半都不会担责任。
他会这么想,不是因为对方的男人是派出所所长,是在这新社会的旗帜下,女人的社会地位不仅和男人相同,
且女人作为弱势群体之一,深受国家法律保护,假如他敢肆无忌惮磋磨苏小禾,作为苏小禾的朋友,
顾所长的妻子,揍他无疑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不会受到任何指责,与此同时,引来屯妇联和镇妇联的同志到家里,不是没有可能。
再严重点,派出所来人带走他……
王小海不敢继续往下想,他心头既憋闷又恼怒。
憋闷,源于这会儿被舒颖威慑到;恼怒,源于左红没告诉他,苏小禾在镇上的好朋友,嫁的男人是镇派出所所长。
是的,王小海认识左红,由这不难想到,苏小禾被人推入河中,与左红肯定脱不开干系。
事实上确实和左红有关,往具体点说,整件事是左红一手策划的。
她嫉妒苏小禾、恨苏小禾,特别是在发现苏小禾与何云、李青青越来越好,好到几乎三人能穿一条裤子,
心中的嫉妒和恼恨仿若杂草般疯狂滋长,使得左红不止一次想着毁掉苏小禾。
同样是知青,她不过喜欢占点便宜,凭什么看不惯她,却和何云、李青青相处融洽?难道那两人光风霁月,没有占她的便宜?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既然如此,为何独独要和她撕破脸?
贱人!
在左红心里,苏小禾就是个蠢笨如猪的贱人,拿着昔日同学给买的吃食,讨好何云、李青青二人,真以为是她自个多有钱,出手大方,在何云二人面前做人情?
不是,她苏小禾不过是个穷鬼,一个下乡插队好几年,一次都没有收到家人来信、寄东西、打电话的穷鬼。
可就是这样一个穷鬼,偏好命到有一个在镇卫生院做医生的朋友,尤其是这个朋友对苏小禾特好,回回来知青院探望苏小禾都不空手。
小到零嘴儿,大到衣服等等。
这叫她如何不嫉妒?
而苏小禾却不知好歹,拿朋友给买的东西借花献佛不说,单单把她排除在外,只当何云和李青青是借花献佛中的“佛”。
她恨有错?
随着苏小禾与何云、李青青关系愈来愈好,随着苏小禾一次次将舒颖给她买的东西与何云两人分享,
左红心里的怨气积压到极致,不由暗中找上风评很差的王小海,设计出“英雄救美”这一场戏。
她自打心里有了计划,就一直暗中留意着苏小禾,然后便寻到机会,趁着四周围没人,在苏小禾身后猛推一把,
致其跌落冰凉的河水中,进而有了王小海“恰好”从河边路过,不顾个人安危,飞快跳进河里,将苏小禾救上岸。
见苏小禾已昏迷,王小海又利用左红教的急救法子,给苏小禾施救。
——胸部按压,人工呼吸。
总之,在屯里人得知苏小禾意外跌落河中赶过来时,入目便看到王小海嘴对嘴“亲”苏小禾。
农家人可不知道什么人工呼吸,也就在当日,有关苏小禾的风言风语传遍屯里和知青院。
……
回想着自己娶苏小禾进家门的经过,王小海禁不住越发恼怒左红欺瞒于他。
若果他早知道苏小禾的朋友嫁的男人是派出所所长,就算……就算左红再倒贴,他都不会去招惹苏小禾,更不会制造流言蜚语,把人娶到家里,又不好好对待。
王小海后悔了,然,现在后悔有何用?
人已娶进家门,且两人是领了证的,且已有了夫妻之实,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撇清两人间的关系。
按捺住心头杂乱的思绪,王小海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异样,他是爷们,说什么都不能因一个女人几句话认怂。
“同志你什么意思?就算你是我媳妇的朋友,也不能管东管西管到我们两口子的事情上吧?再说了,我媳妇对我好,
那是我们夫妻间的情趣,她愿意,我受着,可没旁人说嘴的地方!况且我心疼我媳妇着呢,你又凭什么说我成日游手好闲,靠媳妇儿养家?”
王小海吊儿郎当地说着,闻言,舒颖清冷的眸光瞬间变得凌厉:“你是不是成日游手好闲,这王树屯的人只怕没有不知道的,
我可告诉你,你不务正业,啃你爹娘来养自己,我管不着,也没闲工夫去管,但你要想继续靠小禾养着你,又耍着花花肠子,不想和小禾好好过日子,我说到做到,有你好看的!”
说到这,舒颖转身走进厨房,对正在揉面的苏小禾说:“我刚才所言你都听到了吧?”
苏小禾点头,就听舒颖续说:“那你便记着,只要有人敢欺压你,对你不好,尽管到镇上来找我,到时,我自会让他见识到我的厉害。”
“小颖,你其实不用挂心我……”
咬了咬唇,苏小禾回头看眼厨房外面,神色一瞬间变得坚定,她说:“要是日子实在没法过下去,我会选择离婚。”
与苏小禾四目相接,舒颖满目认真:“你知道的,不管你怎样,我始终是支持你的。”给了苏小禾一个拥抱,舒颖收回手,又说:“一定要记牢了,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去镇上找我,要是你走不开,叫人传个话给我也成。”
“嗯。”
苏小禾一脸动容地点点头。
“这里虽距离咱们的家乡很远,但有我在,你并非一个人。”说实话,舒颖一点都不看好苏小禾的婚姻,
她相信她之前所言对王小海多少起到了一些威慑,然,人心善变,谁知道王小海会不会头铁,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继续不做人,不知道疼惜自己的妻子……
加之她对苏小禾的了解,这就是个不会麻烦人的,有事只知道闷在自个心里……暗叹口气,舒颖一时间有些无力,觉得往后她来王树屯的次数得比以前多一些才好,顺便再让她家男人一会和王树屯的大队长打声招呼,
对苏小禾夫妻俩的事留意点,免得苏小禾不知哪天在王小海手上吃了大亏,她这个做朋友的却不知道。
“嗯。”
苏小禾再次点点头。
“好了,我昨个才从安城回来,明天得恢复上岗,今个就不在你这儿多留了,改日得了空,再过来找你玩儿。”
舒颖说着,就朝厨房外走。
“我马上就要擀面,等吃了饭再回镇上。”
快步跟上舒颖,苏小禾留舒颖在家用午饭。
“不了,你忙你的,我家顾所长还有点别的事,我们真得走了。”舒颖笑着摇头,看都没再看王小海,招呼顾彦走人。
“你每次来都不留下来吃饭,却回回给我带那么多东西,小颖,你……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一辈子还不起。”
“哪个要你还来着?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也因为我有能力对你好,你只需要收着便是,可别总想着欠我什么。”
两人说着话,朝院门口前行。
顾彦提步在后面跟着,不过在他从王小海身边经过时,脚步微顿,一双犀利仿若洞悉一切的黑眸直视着对方: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日我爱人对你说的那番话你最好记在心里,不然,等你后悔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别以为我这是在威胁你,实话告诉你,真没那必要,毕竟你做过什么你心里一清二楚,而你现在能站在这儿,无非是你运气好,但这不代表你来日还有这份运气。”
提步,顾彦又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吧!”
王小海怔愣在原地,等他回过神,院里已没了顾彦的身影。
……
听从媳妇儿的指示,顾彦自然少不了和王树屯的大队长说两句,劳烦对方日常对苏小禾两口子留意一点,一旦出现什么突发事件,给派出所拨个电话就好。
对此,王树屯的大队长没二话,很是干脆的应下。
而让王家屯的乡亲和知青院的知青惊讶的事,下午上工竟然看到王小海扛着锄头,和苏小禾一起来到地里。
更让大家伙惊讶的是,王小海出奇的没有摸鱼,整整在地里劳作一下午,且在下工那会,接过妻子苏小禾的锄头,一起扛到了肩上。
屯里乡亲和知青们像是看西洋景,背地里少不了对王小海今日的举动议论纷纷,而王小海的老娘,
则高兴得只差抹眼泪,一个劲在王父面前说小儿子总算长大了,知道心疼媳妇,会过日子了。
王父憨厚老实,听着老伴的念叨,不时点点头。
但老两口却不知道,他们惯出来的儿子,能是一朝一夕就做出改变的?且是踏踏实实凭借力气挣工分?
反正屯里的乡亲、知青院的知青是没几个人信的。
至于苏小禾,并未多想。
当然,她是希望王小海能改掉游手好闲的毛病,能踏踏实实和她一起上工,但她知道,要想一个人有所转变,且是往好的一面转变,根本不是短时间能见效的。
这不是她不相信王小海,是他们二人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感情,又谈何信任?
所以,对于王小海下午和自己一起去上工,来回路上帮自己扛锄头,苏小禾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也不会在王小海面前发表什么看法。
该做饭时做饭,用完饭,该洗刷锅碗时洗刷锅碗,苏小禾一直保持着静默。
“我出去转会,你早点睡。”
天色已经擦黑,王小海今个还真是一而再一反常态,先是跟着苏小禾去上工,这会子要出家门,
明明都提步走至院门口,却又折返回来,在厨房门口与苏小禾说了句他要去做什么。
神色明显不自在,生怕被苏小禾看出自己的异样,结果发现对方压根看都没看他,这让王小海忍不住有些羞恼,
像个闹脾气的熊孩子似的,重重地哼了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
第4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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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知青院约莫一里地外有片小树林,这会子王小海嘴里叼着根杂草,懒懒散散地靠在一棵碗口粗的树干上,神色不明地望着知青院方向。
而这会儿夜幕已然全然落下,皎洁的月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斑驳的影子,王小海骤然间不知何故,抬腿就在近旁的树干上踹了一脚。
“该死的,想要老子等多久?!”
原来王小海猛不丁发脾气,源于他在这等人,可却没想到,对方却迟迟不到,这是今日之前从未有过的,要王小海如何不生气?
“左、红!”
咬牙切齿,王小海一字一顿,口中吐出左红的名字。
也就在这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你是怎么回事?要我比往常多等起码半个小时。”
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是哪个后,王小海语夹怒气,直接喷对方一句。
“屋里又不是住了我一个,谈知青和文知青拉着我说话没完没了,我要是突兀地抽身走人,难保她们不会多想。”
出言做出回应的正是王小海要等的人——左红。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在听到炕上那扇窗户传来碎石子击打的声音,她便知这是王小海有事找她,约她在老地方见面。
心有疑惑,不明白前日她刚和对方说好,最近最好别有往来,免得被苏小禾发现什么端倪,从而知晓他们两人间的事。
说起来,左红觉得她亏大了,就为了要毁掉苏小禾一辈子,她不得不找上王小海搭把手,不成想,王小海提出条件,
否则,不管她说得再好听,他都不会同意与她合谋,祸祸一个他不认识的女知青。
看出王小海不是随便说说,左红犹豫再三后,决定做出“牺牲”,来达成她所策划之事能顺利进行的先决条件,同时,
她认为……一旦王小海和她有了牵扯不清的关系,便等于被她握住了把柄,往后只能受他摆布。
于是乎,左红用她自己换来王小海配合,如愿“毁”了苏小禾。
但她这何尝又不是毁了她自个!
然,左红并没有这样想,又或者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清白,总之,她很高兴看到苏小禾被流言蜚语逼得不得不嫁给王小海这个游手好闲的二混子。
她甚至都想好了,即便苏小禾已经被她毁得一辈子只能待在王树屯,且丈夫是个没用的,苦哈哈面朝黄头背朝天到老死,她依旧不打算放过苏小禾。
是的,她没想就此罢手,她要苏小禾有男人却跟没男人一样,要其一生得不到王小海的心。筚趣阁
换句话说,王小海,苏小禾的丈夫,这个男人是她的。
哪怕她对其没有任何意思,也不会叫苏小禾有机会去调教,从而夫妻心心相印,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苏小禾那位朋友的事?”
王小海的脸色很不好,她冷眼看着左红:“顾所长,知道顾所长吧?这位镇派出所所长,他是苏小禾那位朋友的丈夫。”
“我以为你知道呢。”
左红还真就没刻意隐瞒,不过,她知只顾彦是名公安,并不知其是镇派出所的所长。
“我怎么知道?在娶苏小禾进门前,我连知道她有个在镇卫生院做大夫的朋友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她这位朋友的丈夫是人民公安,且是镇派出所所长?
左红,你要害死我你知不知道?”王小海气急败坏地揉着额头,无比烦躁说:“顾所长今日有来我家,他是陪着他的妻子来的,是来看望苏小禾有无被我欺负,
临离开我家前,顾所长对我说了几句话,意思只有一个,你我做的事镇派出所那边多少是知道的,
而之所以没将你我从屯里带走,顾所长虽没说,但我不难猜到,八成是证据不足……”
左红脸色生变,她打断王小海所言:“既如此,你又害怕什么?”难道……之前知青院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两个男子,是……是镇派出所的同志?
他们到知青院,很有可能还去屯里走动过,目的是为走访调查苏小禾落水一事?直白点说,是在调查她,及调查王小海?看他们有无往来过?
左红这一刻后怕不已,她很庆幸她行事谨慎,没有被屯里人和知青院的知青发现她和王小海有一丝半点牵扯。
“苏小禾!贱人!为什么要在被王小海救了一命后,对外说她是被人推入河里的?如果没这一茬,公安得有多闲,才会插手调查一意外落水事件?”
左红暗忖,脸色不时地发生着变化。
“你说我害怕什么?”
王小海怒:“派出所的公安盯上我了,同样的,你也被盯上了!”
“王小海,你在冲我发火!”
左红瞪眼:“既然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你作何还要在今个约我见面?”
“看来……看来你是一点都不在乎自个被公安盯上……”
王小海退后两步,拉开与左红之间的距离,满目疏离说:“我知道了……你从根上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知道我名声不好,便想着要我从河里救苏小禾一命,然后迫于流言带来的压力,苏小禾不得不嫁给我这么个烂人,
左红,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我王小海和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话尚未说完,左红的声音就响起:“你觉得可能吗?”
冷然一笑,左红直直地盯着王小海续说:“别忘了你对我做过的事,你若敢和我打今儿起划清界限,就等着以流氓罪被公安带走吧!”
“你……”
王小海心神俱震,他目中写满难以置信:“是你主动的,现在你却拿那件事来要挟我,你的脸呢?”
“确定是我主动?要不是你提出要求,我能自甘下贱?”
左红冷笑。
“那也是你拿我当蠢货在先,我才提出那么个要求,谁知你为达目的,直接就应下了,而且整个过程中,你表现得很是主动。”
道出两日当日发生“妖精打架”的经过,王小海眼里流露出难掩的厌恶:“事后我不止一次怀疑,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你这种放得开的女儿,简直是让我大开眼界。”
“行了,你不要想着羞辱我几句,我便能如你所愿,就此放过你。”
左红嗤笑:“记住了,你已是我的人,不想被送去劳动改造,甚至吃‘花生米’,最好不要试图惹我不痛快。”
“啪!”
王小海大怒,从小到大,他就没被人这样威胁过,于是,怒极执行,扬手就甩了左红一巴掌。
许是他力道过大,以至于左红踉跄着后退两步,继而跌坐在地上。
“王小海,你找死啊!”
捂住被打的那张脸,左红眼里如同喷火,怒视着王小海:“这一巴掌我会给你记着的!”
“随便你。”
王小海丢下一句,黑着脸提步走远。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个来月过去,在此期间,王小海和左红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来往,可再往后,
两个烂人,准确些说,是渣男贱女,又时不时背着人出现在小树林,而苏小禾丝毫不知。
不过,王小海明面上改变了不少,譬如知道按时上工,虽说达不到不间断上工,但一个星期最少能出工三天,也不再像刚结婚那会,动辄对苏小禾颐指气使。
他没忘记舒颖和顾彦两人那日说的话,所以,他即便没彻底改掉身上的臭毛病,却时刻谨记着不能在苏小禾面前装大爷。
就这样,苏小禾的日子过得倒也平顺。
“小颖,你……你这肚子是不是大了些?”
今个是周末,恰巧镇上有农集,苏小禾便请了半天假,坐大队的牛车来镇上,她先前往供销社买好自己需要买的东西,
然后到舒颖家里,一进门便看到短短十多天没见,好友的肚子却明显大了不少,禁不住目露焦色和关心,生怕舒颖腹中的宝宝有哪里不妥。
“忘了和你说,我其实怀的是双胎。”
舒颖笑着解释,继而招呼苏小禾落座,说:“来,我给你把把脉。”苏小禾是在一个多月前无意中被舒颖诊出有孕的,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
苏小禾既感到意外又觉得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毕竟她已嫁做人妇,有孩子不过是迟早的事。
基于此,苏小禾对肚子里的宝宝多了几分期待。
“我最近没什么异常,想来孩子发育得很好。”
如是说着,苏小禾还是将手伸出,由着舒颖给她搭脉。
片刻后,舒颖收回手,笑说:“如你所言,你肚子里的小宝贝儿一切都好,不过你得注意了,千万别累着自个,免得影响到小家伙成长。”
“嗯,我会注意的。”
苏小禾点头,随后她眉眼含笑:“恭喜,再过四个月就迎来两个小宝贝落地了。”
“谢了。”
舒颖神色柔和,全身散发着母爱。
身怀双胎,她初初诊脉得知,怔愣了好一会,待回过神,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不管是舒家,还是顾家,
都有双胞胎基因,因此,别说她这一胎怀的是俩,没准日后再怀上,又是一对双胞。
“见外了不是,向你道喜,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如舒颖一般,苏小禾自打知晓自己怀有身孕,眉眼间,乃至整个人都散发着母爱光辉。
与她四目相接,舒颖忽然笑了:“小禾你这样真好看!”
“……”
苏小禾不解。
她的样儿看起来有些呆萌,见状,舒颖又说:“我就喜欢看到你轻轻松松,开开心心的样儿。”
“这几年多亏有你在,要不然我肯定过得很苦。”
回想起舒颖到东北后这几年对自己的照顾,苏小禾就忍不住动容,她说:“小颖,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对不对?”
“这还用问我?莫不是你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我可是说过了,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只要你回头,便能看到我。”
抬手帮苏小禾将额前垂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微笑着轻语:“回头我帮你找套高中课本,你有空的话就看看,我觉得最多再有个四五年,大学校门就会重新打开。”
苏小禾:“小颖,你的意思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像是看出苏小禾在向什么,舒颖嘴角噙笑,轻点点头:“做好准备,等机会一来,我相信以你在高中那会的学习成绩,考上大学绝对不成问题。”
“我听你的,小颖,我听你的!”
苏小禾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上大学,熟料,等她高中毕业,大学却不招生了,紧跟着她找工作上班,结果,没等她在工作岗位上干多长时间,
就被……就被家里要求把工作让给妹妹,且必须替妹妹前往东北的大山里,如果她不听从家里的安排,苏家就不会再认她。
直白点说,就是她若不把工作让给妹妹,不替妹妹去下乡,她爸妈便不再认她这个女儿。
“加油!”
舒颖握起右拳晃了晃,鼓励苏小禾。
这时,苏小禾问:“小颖,那你呢?你要考大学吗?”
“我不知道。”
舒颖想了想,摇头回了句。
“咱们上学那会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考大学的,而且你不想接受正规的医科大教育吗?”
苏小禾不理解舒颖为何给她句模棱两可的说辞,但很快苏小禾发现自己就是个憨憨,她说:“其实以你现在的医术,读不读医科大学一点都不重要。”
“你这话可不对。”
舒颖澄澈清亮的眸中漾出轻浅的笑意:“先不说学无止境,单就我这几年到大医院进行过几次培训,
现如今,即便医术还能拿得出手,腰杆子也没人家正规医科大学出身的大夫挺得直。”
“小颖,我觉得你后半句话说得特别不对,而且你完全用不着自谦,知道为什么吗?”苏小禾没想着要舒颖作答,她直接说:
“我告诉你吧,你随便在外问问,看看这北河镇,乃至咱们这个县里的人,知不知道北河镇卫生院,有位名叫舒颖的神医。”
舒颖微愕:“神医?这么夸张?”
苏小禾:“一点都不,反正你要是不信,尽管自个随便去问问。”
第431章
“用不着问,我自个清楚,我可担不起神医之名。”
在治病救人这块,先不说西医厉不厉害,有多厉害,单就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术,是绝对得博大精深,
而她所掌握的中医知识,在博大精深的中医文化里,不过如沧海一粟,需要她往深钻研的东西还多着呢!
且除此之外,她在西医方面亦需要继续钻研。
譬如像涉及脑部、心脏开刀的大手术,她即便在原世界没少听二哥讲解,并在家里他独属的研究室,以小白鼠、兔子一类的小动物作为实验体指导她如何开刀。
但说到底,她可不曾接触到给人做脑部或是心脏类手术。
所以,就她现在的能力,是真担不起“神医”之名。
“好吧好吧,知道你谦虚,咱就不争这个了。”
苏小禾笑着摇摇头,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不由起身告辞:“我得走了,要不然会赶不上坐队上的牛车回屯里。”
“那你等我一会。”
说着,舒颖进了卧房,不多会,她拎着个鼓囊囊,用碎步拼成的大布兜出来:“拿上这个。”
“我不能要。”
苏小禾拒绝:“我不能总要你的东西。”
“又说什么傻话?给你你就拿着,要是再推拒,我只当你没当我是朋友。”
故作生气,舒颖将布兜往苏小禾手里一塞:“你急着,这东西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你肚里小宝贝的。”
布兜里装有一块适合给小baby做衣服的细棉布,和一盒高级饼干、一包白糖、一包红糖,外加一点钱票。
苏小禾听舒颖都把话说到如此地步,自不好再推拒,她攥住舒颖塞到她手上的布兜袋子,嘴角微动,接着眼珠子一转,语气轻松:“我收下,谢谢我就不说了。”
“你以为我稀罕?”
舒颖直接翻个白眼回应,下一刻,两人齐笑出声。
须臾后,由不约而同敛起笑声,苏小禾说:“我现在是真该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舒颖点头,继而叮嘱:“你也是。”
“嗯。”
苏小禾应声。
……
“家里有人来过。”
由于上个周末答应带三小只去镇外的河边钓鱼,却因突然有工作要忙,顾彦不得不改到这个周末,
于是,今个一大早,他便被三小只缠着出了家门,兑现上个周末答应的事儿,此刻,一大三小钓鱼而归,顾彦看到堂屋里放着一篮子新鲜蔬菜,禁不住问舒颖一句。
“为何要这么说?难道不能是我买的?”
舒颖歪头,鼓起腮帮子,一双杏眼圆瞪。
不等顾彦做声,韩小昭抢先作答:“小姨妈,你忘记我小姨夫是做什么的啦?就这装蔬菜的篮子,可不是咱家有的哦!”筚趣阁
怔了下,舒颖傲娇地哼了声:“看来咱家除过我以外,都是福尔摩斯了。”
顾彦眼神宠溺,微笑着没有做声。
韩臻抿着嘴巴,看向一头雾水的蠢弟弟。
顾衡则在想着舒颖口中的福尔摩斯是哪个。
“小姨妈,福尔摩斯是外国人的名字,可我怎么不知道他是谁?还有,福尔摩斯难道和小姨夫一样,也是名人民公安?”
想了好一会没想出福尔摩斯是哪个,韩小昭很自然发挥他不懂就问这一特长。
“夏洛克·福尔摩斯,英文读作sherlockholmes,又译为歇洛克·福尔摩斯,他是一个虚构的侦探人物,是由19世纪末的……”
顾彦在舒颖出声前为韩小昭解惑,他不疾不徐地说着,韩小昭听得很是认真。
当然,韩臻和顾衡两只亦有认真在听。
那怕韩臻知道福尔摩斯这个人物,也丝毫没流露出得意样儿。
至于舒颖,她眼神柔和,嘴角噙笑,静静地看着一大三小,而这一幕,给人感觉真真是岁月静好。
“哇!福尔摩斯好厉害啊!不过,在我心里,福尔摩斯没有小姨夫厉害,而且,我最最最最最崇拜小姨夫了!”
随着顾彦音落,韩小昭发出句感叹。
很显然,这感叹无疑是在对他家亲亲小姨夫吹彩虹屁。
舒颖见顾所长一脸不自在,不由轻笑出声:“顾所长,你没必要不好意思,知道吗?在我心里,其实和小昭一样,福尔摩斯没你厉害呢!”
韩臻和顾衡点头附和。
“小姨夫你听到了,看到了吧,在咱们家,你确实要比那个什么福尔摩斯厉害,还有,你肯定不知道,小姨妈没少对我和哥哥、
小衡哥讲你破案的故事,说你是一个很冷静、很睿智的人,说你在查案时时常能察觉到他人没有留意的细节,
接着从这细节中推断出大量的信息,然后抽丝剥茧,条分缕析,最终破解案件谜团。小姨夫,
用我小姨妈的话来说,你就是我的偶像,是我的指路灯,是我的人生导师,不过,我长大了肯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才不辜负小姨夫和小姨妈的教导!”
虽依旧有吹彩虹屁的嫌疑,然,韩小昭表情认真,语气郑重得很。
“你这嘴皮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忍着不自在,顾彦随手在韩小昭头上撸了一把。
“我这么聪明,根本不需要单纯地练嘴巴上的工夫。”要是身后有条尾巴,韩小昭这会儿定甩得欢快,来彰显他有多嘚瑟和多愉悦。
“很得意?”
韩臻嫌弃地瞥眼蠢弟弟:“那为什么不知道福尔摩斯是什么人?”
“你知道?”
韩小昭瞪眼。
“我曾无意中看过福尔摩斯破案的小说,你说我知不知道?”
说着,韩臻眼里的嫌弃增加了两分:“多读书,少嘚瑟,否则,只会让人觉得你没文化。”
“小姨妈、小姨夫你们听听,我哥他就是个毒舌,总是喜欢猛不丁打击我。”
韩小昭向舒颖和顾所长告状。
“告状精。”
韩臻嘴里丢出一句,不再理会蠢弟弟,而是和舒颖、顾所长说了声,喊上顾衡到院里洗把手,继而回屋里看出学习。
“我不是。”
韩小昭哼唧一声,又朝韩臻走出堂屋的背影扮个鬼脸,继而坐到舒颖身边,说起他和两个哥哥、及小姨夫在河边钓鱼的趣事。
“行了,你也去洗把手,回屋看书去。”
见韩小昭说个没玩,占用他和亲亲媳妇儿相处的时间,顾所长屈指在其脑门上弹了下,出言支走这个电灯泡。
“苏同志来过。”
没了“电灯泡”在,顾彦坐到舒颖对面的竹裿上,整个人一下子放松、随意很多。
“嗯。”
舒颖点头:“篮子连同里面的菜是小禾提过来的,她说家里前院后院种了不少,正好今个来镇上买东西,就顺便摘了些给咱们送过来尝尝鲜。”
顾彦没接话,而是随口问:“没和你说什么吧?”
“……”
微微一怔,舒颖疑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颖……”
顾彦黑眸中染上一抹犹豫。
“直说吧,我可不喜欢绕弯子,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犹犹豫豫,什么话如此难说出口?
“你别多想,我只是……我只是担心她给你传递负能量,毕竟你现在怀着孩子,而且怀的事双胎,要是因一些别的事影响到心情,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不是顾彦小题大做,是苏小禾和王小海的婚姻在顾彦眼里是真不看好,他甚至怀疑王小海和女知青左红之间不怎么清白,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苏小禾难免不会生出这样那样的怨念。
而一旦怨念积聚得多了,很有可能忍不住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倾诉……
“负能量?”
舒颖的声音无疑将顾所长从自我思绪中拉回,他颔首:“对,就是负能量,就苏同志和她丈夫的婚姻,日常少不了发生矛盾。”
“我明白了。”
舒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却也不见有笑容,她说:“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就算小禾和她丈夫之间生出什么矛盾,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万不会向我道苦水的,除非被我发现她不对劲,逼问她,她才有可能告诉我她的心事。
退一步说,就算小禾经常把她在生活中的不愉快一股脑向我倾诉,你觉得就凭我的智商、情商,会被小禾给影响到?既然我不会被影响到,又谈何小禾对我释放负能量?”
如是说着,舒颖的表情渐变认真,甚至还有些严肃,有些咄咄逼人。
顾彦听出舒颖的语气不对劲,一瞬间紧张无比,他在舒颖声音落下之际,忙不迭解释:“小颖,我真得只是关心你,不是不要你和苏同志接触。”
“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关心我肚子里的宝宝。”
舒颖不否认顾所长所言是在关心她和他们的孩子,可她就是莫名地生气,气对方……气对方把她的朋友往不好的方面想。
是,她也承认他说的在理。
孕妈不管是在产前还是产后,都要有个好心情,这是对自己好,也是对宝宝好,一旦孕妈受到周围人的负能量影响,
难保不会给自个精神上带来不好的影响,这样的话,无疑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
“生气了?”
顾彦起身,走至亲亲媳妇儿面前,单膝蹲地,攥住舒颖的手,抬眼直视着媳妇儿的眼睛:“真生气了?”
“我不该生气吗?”
舒颖没好气地问。
“别气别气,生气会影响到你的美貌,也会影响到咱们宝宝的颜值……”为安抚亲亲媳妇儿,顾彦情急之中,
道出口的话连他自个都惊讶,且把舒颖口中曾提到的“颜值”一次都给拿出来用,然,舒颖面上却依旧不见消气,不过心里本在气鼓鼓的小人儿,是既惊讶又无奈,且好笑不已。
甚至默默嘀咕:看来这人是一着急,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然,舒颖嘴上是这么说的:“我即便生气也是美貌无双的小仙女,至于我肚子里的宝宝,他们有我这样的小仙女妈妈,
又有……顾所长这样如神只一般的老父亲,生下来肯定是天资卓绝的神仙宝宝!”
顾彦笑了,是那种没忍住喉间发出低笑,但他转瞬收起笑声,故作委屈说:“我很老吗?”
他也就比小丫头大几岁而已,何况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再怎么说,都和老父亲不搭边吧?
舒颖眸中闪过一抹狡黠,面上是一本正经:“顾所长,你已奔四。”
“满打满算,我不过三十有一,距离奔四还有不少距离。”
顾所长为自个辩驳。
“所以呢?”
舒颖挑眉。
“你男人我正是一枝花的年纪,不可再用‘老’字来打击我。”顾所长这一刻简直是戏精本精,把委屈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男人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大狗狗样儿,舒颖“哼”了声,语气傲娇:“其实你真误会我了,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在我眼里,
即便你已是老腊肉,但却依旧迷得我神魂颠倒,况且你好好回想下,在我说你是宝宝的老父亲前,有没有用‘神只’来形容你的美貌?”
顾所长闻言,脸庞不可抑制发热,他说:“用美貌来形容一个男人的长相,这不太合适吧!”
“我就要用美貌来形容你这张脸,怎么,你有意见?”
“别气别气,生气会影响到你的美貌,也会影响到咱们宝宝的颜值……”为安抚亲亲媳妇儿,顾彦情急之中,
道出口的话连他自个都惊讶,且把舒颖口中曾提到的“颜值”一次都给拿出来用,然,舒颖面上却依旧不见消气,不过心里本在气鼓鼓的小人儿,是既惊讶又无奈,且好笑不已。
甚至默默嘀咕:看来这人是一着急,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然,舒颖嘴上是这么说的:“我即便生气也是美貌无双的小仙女,至于我肚子里的宝宝,他们有我这样的小仙女妈妈,
又有……顾所长这样如神只一般的老父亲,生下来肯定是天资卓绝的神仙宝宝!”
顾彦笑了,是那种没忍住喉间发出低笑,但他转瞬收起笑声,故作委屈说:“我很老吗?”
他也就比小丫头大几岁而已,何况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再怎么说,都和老父亲不搭边吧?
他也就比小丫头大几岁而已,何况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再怎么说,都和老父亲不搭边吧?
第432章
顾彦毫不犹豫点头。
“那还不快去把你取的名字写下来?”
舒颖这话一出,下一刻,顾彦仿若一阵风,前往书房,又转瞬返回堂屋:“给,你看看。”他将手上直接打开的硬皮笔记本递到舒颖手上。
“你……”
看着笔记本上苍劲有力,用钢笔写的名字,舒颖先是一怔,旋即嘴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下:“就这?”
说什么取了好几个名字,但她看到的却是,仅四个名字,且是分开写的两个男宝宝名,两个女宝宝名字,且清清楚楚标注着男女,难不成以为他男孩女孩的名字都分不清楚?
“不好吗?”
顾彦剑眉微拧:“我觉得挺好的,你看,如果是俩男宝宝,我们就叫他们顾韩、顾安,这其中的‘韩’字是你的姓,‘安’字是安城的安;
如果是两个女宝宝,那我们就叫他们顾唯、顾一,意思你应该懂的,我便不多说了;再要么你生的是龙凤胎,咱们便从中各选一个,剩下两个,留给后面生的宝宝。”
“做什么非得取这样的名字?”
舒颖心里既幸福又温暖,但表现出的却是一脸嫌弃。
“小颖,那都是我对你的心意。”
漆黑如墨的黑眸中深情流露,顾彦直直地看着舒颖。
一时间,舒颖的心率不可抑制地加快。
用她的姓,用他们初识地中的第一个字,用他对她的情意……给宝宝们取名字,这份心意,她如何不懂,可也正因为懂,才不免觉得他傻……
大傻子!
得有多爱她……以至于要把对她的爱,让孩子们延续下去?!
“好了好了,我服你了,不过,给男孩取名顾安,我感觉有点娘,不如换作顾琛。”舒颖说着,在顾彦掌心用右手食指一笔一划写下“琛”字。
顾彦不解:“为何不直接取顾城?”
“我喜欢顾琛这个名字不成啊?”丢开男人骨节分明,如玉修长的手,舒颖轻哼一声,说:“不许反驳,要不然,我把你取的名字全给改了,看你怎么办?!”
她此时的样儿像极发脾气,又很是傲娇的小孩子,看着这样的她,顾彦禁不住笑出声:“媳妇儿,你可真可爱!”
“你是说我丑?”
舒颖小仙女儿又一度作精上线:“说一个女孩子可爱,就表明在你心里,这个女孩子不漂亮,顾所长,看来你的心思藏得很深啊,现在好了,被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
话尚未说完,舒颖就被顾所长给吻住了红唇。
不知过去多久,顾彦坐正身形:“媳妇儿,不许冤枉我,你知道的,就你这样的小仙女儿,是绝无可能和丑字沾边的。”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现在我很生气,你离我远点,我想要静静。”
舒颖显然是在无理取闹,而此时她心里也是极其嫌弃她这一刻的作精样儿,但她就想逗逗顾所长,所以,她别过头,故意不再理会顾所长。
“静静是谁?小颖你不可以想他,你只能想我,永远都只能想我,知道不?”
将舒颖的头轻轻掰正,顾彦目光灼灼,直视着亲亲媳妇儿的眼睛说着,见状,舒颖终于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肉麻!”
顾彦跟着笑出声。
周围静寂一片,两人互看着彼此,半晌谁都没有说话,直至顾彦揽舒颖靠在他肩膀上,他说:
“半个月后这边将有一次征兵,主事的事我一好哥们,要是干爹干娘他们同意孟乔入伍,事情不难办。”
“我估摸着悬。”
舒颖思索片刻,说:“他们就乔乔一个儿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先前咱们说起的时候,孟乔的意愿可是很强烈的,现在有这么个机会,
我看还是和孟乔还有干爹干娘说说好些,至于他们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就不是你我的事了。”
语气平和,顾彦如是说着。
“干爹干娘对我很好的,就是乔乔,他对我这个姐姐也是没得说,我自然得以他们的意愿为基准,可不会自个乱拿主意。但你刚刚那句话说的有点不对。”
捏捏顾所长高挺的鼻梁,舒颖在其不解的目光中续说:“乔乔的身体状况很好,这几年又一直坚持锻炼,
且将我教他的拳法打得虎虎生风,以他这身本事,及高中文化水平,完全不需要走你的后门。”
顾彦笑说:“你这话就不怕说得有些满?”
“譬如呢?”
坐好身形,舒颖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顾所长。
顾彦:“你就不觉得干娘的身世有疑?”
瞬间,舒颖像是被踩到了猫尾巴,她杏眸圆瞪:“什么有疑?你能不能别用你那福尔摩斯的洞悉力去探察身边人如何如何!况且干娘能有什么身世,
她不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出身,家里人在战乱时期全都没了,这可是认识干娘的人都知道的事。”
“就干娘的言行和身上尤为自然流露出的气质,这像是一个丫鬟能有的?”
顾彦这么说,并非是想找事,他只是在提醒舒颖,免得有人拿此疑点生事。
“大户人家的丫鬟比普通人眼界宽,又受身旁识文断字的主子熏陶,我不觉得你说的有什么可奇怪的额。”
神色恢复如常,舒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
“小颖,你清楚的,干爹干娘对你有救命之恩,孟乔对我这个姐夫就像亲哥哥一样尊敬,我和你一样,很在意干爹干娘一家。”
“是吗?那你为何……”
“我只是担心有人没事找事,就忍不住对你说出了我的猜测,免得……”
后话顾彦没往出说,而舒颖也猜到他未尽之语是什么,只见她静默片刻,开口:“就你想得多,或许这和你的工作性质有关,
但你放心好了,干娘她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这是实打实的,不管哪个区查,都不会出现差池。”
失去记忆在孟家生活那一年里,舒颖曾在和干娘秀玉闲聊时,听其顺嘴说起早年做姑娘时的生活,而发现自己说漏嘴,
许是出于信任和喜欢舒颖这个干闺女,秀玉索性把她的秘密向舒颖道出,那一刻,她觉得她需要倾诉,需要将积压在心底的一些话道出,好叫沉郁多年的心情纾解些。
因此,舒颖对感情秀玉的身世是了解的,且是相当了解,她还记得,那日干娘秀玉在她面前流了不少泪水。
被血脉相连的亲人丢下,却被身边的丫鬟不离不弃,并用自己的命相救。
有这样的比较,换作是她,心里怕是也得积郁。
何况被身边的丫鬟救了一命后,对方在临咽气前,还一再叮嘱,用她的身份过往后的日子。
对于如此有情有义的丫鬟,干娘流着泪说,若有来生,她要做秀玉的亲姐姐,要一辈子守护对方!
干娘本来的名字叫林雪茵。
一个很有才华,性情温婉,心地善良的女人,她喜欢干娘,感觉干娘和婆母曹女士很像,是气质像,为人处世像。
而和这样的长辈相处,于舒颖来说,特别轻松。
顾彦:“好吧,是我想多了。”
“念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我就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啦。”
趁着顾所长不备,舒颖在其额头上亲了下。m.cascoo
“媳妇儿真好!”
顾彦笑了,这笑如莲绽放,清雅又惑人。
眨眨眼,舒颖暗忖“妖孽”,嘴上却说:“笑得像个憨憨,好傻!”
“你确定不是口是心非?”
顾彦眼神戏谑,直视着亲亲媳妇儿。
“我困了,你自个玩儿,我回屋眯会。”
淡淡地看眼男人,舒颖没接话,随口丢出一句,起身走向卧房。
-
这日是周六,孟乔忙完一天的工作,骑车从北河镇一路回到家里,进门就将征兵一事道出。
良久不见爹娘做声,孟乔抿了抿唇,不由主动说:“爹、娘,你们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秀玉张了张嘴,说:“乔乔,娘和你爹就你这一个孩子。”
“我知道,可不管我在哪,都是你和爹的儿子,而且一旦有探亲假,我肯定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听孟乔这么说,秀玉看向孟三魁:“他爹,你是怎么想的?”
孟三魁沉默,须臾后,他开口:“我没啥想法。”
“你……”秀玉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抿唇静默好一会,将目光重新挪向儿子:“我记得你曾和你姐说过,要考帝都的大学,这事你该不会忘了吧?”
“没忘。”
孟乔不带半点犹豫回了句,继而说:“等我真应征入伍了,要是有机会考大学,我同样可以报考。”
秀玉确认:“真决定了?”
“嗯。”
孟乔重重地点点头,接着他想了想,说:“爹、娘,你们知道吗?姐夫是我的偶像,我曾暗自发过誓,以后要像姐夫一样厉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你姐可有给你什么建议?”
想到舒颖,秀玉脸上不自主浮现出笑容:“你姐很聪明,懂得也多,她说的话,肯定不会有错。”
“我姐说让我听你和爹的,说只要你和爹不同意,那我就照常上班,等到能考大学的时候,再好好考个理想学校。”
从安城回来,孟乔就被顾彦介绍到北河镇新开的工厂里上班,也就在那会,孟乔又听顾彦说起征兵的事,
于是便放在了心上,后来一有空到舒颖的小家,求着顾彦这个姐夫给他讲在队伍上的事儿。
越听越向往,这不,前不久,得到顾彦给的准信儿,高兴地趁着休周末回家,和爹娘把他的想法道了出来。
-
周末回到北河镇,见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孟乔骑车兴匆匆来到舒颖家。
“姐、姐夫!”在院里打好车撑,人尚未走进堂屋,声音先传了进去。
“乔舅舅你来啦!”
韩小昭蹦蹦跳跳出了堂屋,看到孟乔,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
“乔舅舅。”
韩臻和顾衡亦来到堂屋门口,与孟乔打招呼。“就你们仨在家?”孟乔揉揉三只的发顶,笑问。
“去供销社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韩小昭稚声作答。
“给,这是你孟奶奶给你们带的山货,你拿去放好。”
将手里拎着的大布兜递给韩小昭,孟乔抬脚进堂屋,对韩臻和顾衡说:“你们是不是在看书?要不你们继续看,乔舅舅就坐这坐会,不打扰你们学习进步。”
“我们在这陪乔舅舅。”
韩臻说着,顿了下,又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少年眉眼精致,一身气质是越来越像顾所长,可以预见,等回头长大成年,绝对是又一个顾所长。
……
“乔乔来了,看你这么高兴,该不会是爹娘同意了?”
挺着明显高耸起的肚子,舒颖被顾彦从堂屋门口走进来,抬眼间看到孟乔,随口就问了句。
“爹娘是同意了,我过了给你和姐夫说一声。”
孟乔脸上全是笑容,可见是打心底高兴。
“乔乔,爹娘能同意,说明他们很爱你,不想你不开心,但你必须得想清楚,如果你真被录入伍,往后的日子,不说旁的,单单每日的训练就很苦,你确定你能撑住?
当然,你的身体素质现在是没得说,这一点,姐可以给你打包票。”
舒颖一脸肃容说着,丝毫不见开玩笑。
“我可以的,姐,你等着看好了,我一定不会让爹娘和你失望,毕竟我的偶像是姐夫,既然姐夫能办到的事,我也肯定能办到,不然,我自个首先瞧不起我自个。”
孟乔言语果决,神色异常坚定。
他在舒颖和顾彦进堂屋那刻就已站起身,这会儿,顾彦走上前,在其肩膀上拍了拍:“好小子,姐夫相信你不会做逃兵,相信你会成为干爹干娘的骄傲!”
舒颖微笑着看向两人,须臾后,她去厨房做晚饭,留顾彦和孟乔在堂屋说话。
三小只紧跟在舒颖身后来到厨房,都不用舒颖吩咐,三只分工,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完全没给舒颖留插手的机会。
在舒颖家里用过晚饭,趁着天还没黑透,孟乔骑车回了厂里。
三小只紧跟在舒颖身后来到厨房,都不用舒颖吩咐,三只分工,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完全没给舒颖留插手的机会。
在舒颖家里用过晚饭,趁着天还没黑透,孟乔骑车回了厂里。
第433章
毕竟舒颖怀的是双胎,肚子像吹气球似的往大长,为免有意外发生,秀玉和孟三魁商量好,不去考虑舒颖怎么说,必须得就近照顾干闺女。
而对于这老两口的到来,舒颖无疑很是动容。
这日用过晚饭,不等秀玉收拾碗筷,顾彦抢先说:“娘,你累了一天,和爹回屋去休息吧,这些我来收拾。”
不等音落,顾彦已然动作起来,见状,秀玉忙阻止:“别,还是你和甜甜回屋歇着,毕竟你们忙了一天工作,肯定都累着呢,赶紧地……”
边说,秀玉边伸手去接顾彦手中的碗筷,熟料被顾彦错身躲过:“娘,你千万别和我争,要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再说,自打你来,就一直帮着我和小颖忙里忙外,还有爹,一到周末休息,也是个闲不下来的,
要么帮这个家里捡柴火,要么劈柴火,我要搭把手,每次都没被你们阻止,为这,小颖私底下可没少对我吹胡子瞪眼,说我不知道体贴您二老。”
毋庸置疑,顾彦此刻所言,多一半都是他随口说的,和舒颖可没半点儿关系。
这不,一听顾所长说的,不等秀玉做声,舒颖直接单挑一眉,很是意味深长问顾所长:“难道我有说错?”吹胡子瞪眼?行啊,敢随随便便“污蔑”她,那她坐实便是。
舒颖心里的小人儿甩着帕子哼了声,只觉顾所长这是在有意挑衅她,然,她脸上此时此刻却挂着淡淡的微笑,不过,这微笑落在顾所长眼里,几乎是瞬间涌现出危机意识。
顾所长想解释一二,奈何场合不合适,无奈之下,他忙赔着笑脸,好脾气接话:“怎么可能呢?
在咱家,你说的永远都是对的,关于这一点,不单我一清二楚,就是小臻他们哥仨,也是清楚明白。”
“既如此,那你可得给我听好了,日常只要你在家,那咱家的家务活你便全包了吧!”
舒颖嘴角噙笑,浅声说着,闻言,顾彦立马做声:“好。”
“甜甜你别这么欺负小顾。”
秀玉这个丈母娘心疼起女婿来,她嗔眼舒颖:“小顾工作一天很辛苦的,要是回家还要做这样那样的家务活,肯定会休息不够,
而一旦没休息好,以他的工作性质,难免不会出什么意外。再说,家里又没多少活儿,我一个人忙得过来,更何况小臻他们一放学都有给我搭把手,哪里用得着小顾忙活?!”
“甜甜啊,你娘说得对,这家里没多少活,你娘她平时也就是给你们做做饭,打扫打扫屋子,洗两件衣服,累不到哪去。”
孟三魁给秀玉帮腔。
听他们如是说,舒颖瞪眼顾所长,继而看向孟三魁和秀玉:“洗刷碗筷又累不到他,爹、娘,你们就别帮他说话了,让他去洗吧,咱们坐着说说话。”
韩臻三只极有眼力见儿,他们帮着顾彦收拾碗筷,又一块儿去了厨房帮忙洗刷,听着院里的脚步声消失,舒颖拿起抹布准备擦饭桌,结果被干娘秀玉接了过去。
“你肚子这么大了,乖乖坐着别动,我来就好。”
秀玉说着,手脚麻利擦完饭桌,招呼孟三魁把饭桌挪到墙边侧立放好,她则去院里将抹布清洗干净,而后返回堂屋。
“孩子们今个没闹腾你吧?”
坐到舒颖近旁的竹裿上,秀玉随口问了句。
“没有,他们乖得很,不管是初初怀上,还是三四个月大的时候,亦或是现在,都是乖宝宝,一点都没闹腾我。”
舒颖眉眼温柔,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你是大夫,可知道怀的是……”
秀玉没有把话说完,她相信舒颖明白她后面要说什么。
孟三魁在旁坐着,同样很期待舒颖怀的宝宝是男是女。
接收到两人眼里的意思,舒颖垂眸看眼自己高隆起的腹部,继而说:“是俩男宝宝。”根据脉象,皆强劲有力,是两个男宝宝准没错。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一男一女,那最好,或是两个小姑娘,她觉得,更好得没边儿。
家里已有三个小子,唯独却女宝宝,如果这次能直接生俩,相信顾所长也会极为高兴哒!
她可是知道的,顾所长日盼夜盼,盼着她能给他声俩小棉袄。
哼!别看他给她腹中的宝宝取了两个男孩名字,却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他想要女宝宝的心愿比男宝宝强烈很多呢!
“你确定?”
秀玉面露惊喜,不自主确认。
“有七八成把握。”
舒颖微笑回应。
“好好好,一次生俩小子,安城你爸和帝都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孟三魁面上全是笑容,为舒颖这个干闺女感到无比高兴。
而舒颖这时故作委屈:“爹,你重男轻女?”视线又挪向秀玉:“还有娘,你似乎也有点重男轻女哦!”
秀玉和孟三魁齐齐怔住,但转瞬,秀玉便摆手:“娘没重男轻女,娘只是觉得……娘只是觉得这头胎生个儿子,于小顾家里来说,总归是好一点。”
她这是实话,她可不想因为亲亲闺女生了个小丫头,帝都顾家那边的人对她闺女摆脸色。
说起来,顾彦和帝都顾家的关系,秀玉有从舒颖口中听了些,对此,她挺想不明白,一个母亲,到底是如何想的,怎就对亲生的小儿子那么不待见?
非得把孩子逼得要和家里撇清关系,走到家门口,都不愿踏进去一步。
如若换作是她,绝对会从自身找问题,而不是一看到儿子,就忍不住予以言语打击。
这么想着,秀玉难免不会多想,担心舒颖头胎要是一次生俩女儿,会引来顾彦生母嫌弃,不知哪天说些有的没的,伤害到舒颖。
“娘你想多了……”
舒颖听完干娘秀玉所言,笑说:“我肚子里的宝宝不管是男是女,他们的亲奶奶都未必喜欢,何况我和顾所长一点都不在乎帝都顾家的人喜不喜欢我们的孩子,”
手指自己高隆起的腹部,舒颖笑得一脸温柔:“毕竟他们不缺长辈疼爱,娘说我说的对吧?”
闻言,秀玉怔了下,旋即笑眯眯地拍了下手:“没错,咱们家宝宝有的是爷奶,姥姥姥爷疼爱、舅舅们疼爱。”
孟三魁插话:“甜甜啊,爹和你娘一样,没有重男轻女,你要相信爹!”
虽说这年月大多数人都喜欢家里添丁能添带把的,觉得这样不至于落下绝户的名声,但他……但他其实并不多在意,
这是实话,因为曾经他们两口子婚后好几年膝下虚空,当时就想,哪怕老天爷给他一个闺女,他也是极高兴的,他可不在意有没有儿子传宗接代,等他过世,给他摔盆子。
缘由?
儿子是自己生的,难道闺女就不是?
既然一样是自己的娃儿,为何非得要儿子不可?想到屯里有两户人家像是比赛似的,为生儿子,家里媳妇的肚子就没见空过,结果倒好……一胎一胎的生下来,无一不是闺女。
据说,那两户中的一户,竟然不怕遭报应,将刚生下来的女娃娃丢到后山上任其自生自灭,这简直是在造孽。
孟三魁知道,类似这样的事在农家发生的不少,譬如有的人一看生下来的娃娃不是带把的,索性直接溺死在尿痛中,接着随便找个地方埋掉,
而有点良心的,则会把孩子送人,总之,在那些人心里,女娃娃命贱,留在家里,还得费口粮,养大了,
又得成了别人家的,基于此,不少农家院里时常会响起“赔钱货”这样的声音。
好吧,即便是眼界比农家人宽的城里人,其中大多数人同农家人一样,亦重男轻女,只不过没有农家人在言行上明显罢了。
孟三魁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自然对城里人有那么点了解,从这也就不难想到他为何要有之前那么一说。
他其实不外乎和妻子秀玉有着相同的担心,怕舒颖这胎生下俩女宝宝,令帝都顾家的公婆不喜,从而增加帝都顾家和舒颖他们这个小家间的矛盾,最终让舒颖受委屈。
但现在孟三魁不这么想了,准确些说,是在听了舒颖的话后,孟三魁心里的那些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是啊,他孟三魁的外孙可不缺长辈疼爱,就算帝都顾家和他闺女一家的关系一直僵持着,这又有什么?
女婿小顾是个有本事的,闺女同样是个有本事的,闺女在安城的父亲,韩副厂长可是很喜欢这个女儿的,
再有闺女在帝都的生身父母,他看得出,那一家人对他家甜甜也是真心喜欢、疼爱,另外,他从干女婿口中有得知,曹同志,即干女婿的养母,很是高兴有他家甜甜这个儿媳妇。
在这样的情况下,甜甜腹中的孩子,缺了帝都顾家爷爷奶奶的喜欢,又能算得了什么?
“娘你快看,瞧把我爹给紧张的。”
舒颖捂嘴轻笑,与此同时,秀玉亦笑出声,就听舒颖续说:“其实我是在和你们二老开玩笑呢,毕竟你们能疼我爱我如亲生的,有怎么可能会重男轻女?!”
“你呀,别说你爹紧张,就刚才那会,娘也紧张着呢,生怕你觉得娘是老古董,是封建思想,稀罕男孩子,不喜女孩子。”
秀玉这么说着,就见舒颖眼神灵动,对着她俏皮地吐吐舌头。
“看到了吧?我说甜甜有时候比乔乔还要皮,你听了不信,现看到了,可有什么话对我说?”
许是出于习惯,秀玉和孟三魁两口子这几年一直没改口,依旧用“甜甜”这个小名唤舒颖。
对于这个称呼,舒颖丝毫没觉得嫌弃,更没有叫孟三魁二人改称她“小颖”或是“颖儿”。
“女孩子皮点可爱。”
孟三魁这话一出口,一旁,秀玉当即笑出声:“你说的没错,咱家甜甜是皮了点,但的确很可爱呢。”
恰好这时顾彦带着韩臻三只走进堂屋,闻言,他说:“爹、娘,小颖喜欢人说她是小仙女儿。”
“顾所长你今个话真多!”
舒颖瞪眼,奈何某人装作没看到,气得她不由鼓起腮帮子:“我本来就是小仙女儿,这难道有什么疑问?”她是故意的,意在逗一家人笑。
果不其然,一听到她的话,孟三魁和秀不约而同笑出声,韩臻三只,亦抿唇在笑,就是顾彦这个没事找事的,眉眼间的笑意都像是要溢出来。
“我们家甜甜确实本身就是小仙女儿,咱们不接受反驳。”
秀玉这话一出,孟三魁、顾彦,以及韩臻三只皆点头。
“孟奶奶,我小姨妈永远都是我的小仙女儿,等我长大了,要给我的小仙女小姨妈买好多好多好看的衣服,
这样我小姨妈每天穿的不重样,走到哪美到哪,我还要做我小姨妈的护花使者,免得有坏人抢走我小姨妈!”
韩小昭很是认真地说着。
秀玉正欲开口回应,熟料,顾彦斜睨眼韩小昭:“你小姨妈是我媳妇,她的衣服用不着你买。”
“小姨夫,你该不会又醋了吧。”
韩小昭不是问,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我看是。”
顾衡瞅眼顾所长,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小姨夫很喜欢吃醋?”
秀玉笑问韩小昭。
“我小姨妈说我小姨夫每天都像是从醋缸里出来的。”
韩小昭吐槽。
顾所长在旁磨牙,然,韩小昭丝毫不带怕的,反倒朝顾所长扮了个鬼脸儿。
秀玉见状,乐不可支。
“好了,明个你们得上班、上学,都回屋早点去歇息。”
见顾彦满脸不自在,孟三魁不由站起身,他笑着说了句,而后招呼妻子秀玉回他们住的那间屋。
……
泡过脚,舒颖上炕躺好,听到身后传来动静,禁不住问:“小臻他们可都睡下了?”
随手将脱下来的外套放到一边,顾彦躺到其身侧,轻“嗯”一声,而后说:“我妈来电话,说要过来照顾你坐月子。”
舒颖本背对着男人躺着,闻言,缓慢翻身,面向顾所长躺好:“那你是怎么回应的?我妈和我小哥过两天就来,我妈提前便和我说好了,要留在东北这边帮咱们照顾孩子,
你知道的,我没劝住,又想着到时孩子一生下来,干娘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只能由着我妈来咱们家,
这要是小衡他奶奶也来,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担心以咱妈的身体在路上吃不消。”
第434章
“放心吧,妈被我劝住了,我告诉她,等孩子生下长大一点,就和你带他们回安城看望奶奶。”
“妈没说什么?”
“说了声好,并且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那你可有告诉妈这边有娘在,还有我妈今日会过来?”
“要是没说,我可劝不住咱妈的脚步。”
“这就好。”
再有差不多俩月就是她的预产期,但怀着双胎,比单胎的风险要大些,很容易出现早产,所以一个星期前,她便已停止工作,在家静心养胎,为腹中宝宝落地提前做准备。
其实吧,她并不觉得她现在有必要成日待在家里,当然,就她的肚子而言,上手术台肯定是不成的,但接诊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家里这老老小小一致要求她放下工作,在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待着,免得上班累到,出现什么意外。
尤其是顾所长,几乎和她急红眼,见其神色认真到不能再认真,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点头同意提前请产假。
工作丢了可以再找,命却仅有一条,何况她是一个人肩负着三条命,哪天若真因为工作有个好歹,就顾所长对她的感情,她实在不敢往下想他到时会怎样。
“小颖……”
将舒颖额前的刘海轻轻用指尖拨开,顾彦在亲亲媳妇儿额头上印下一吻,接着他用食指描绘着舒颖的眉梢,柔声说:“你和孩子们都会好好的,对不对?”cascoo
知道男人再担心什么,舒颖抬眼看向其毫无瑕疵的俊脸,接着在男人唇角回报一个轻吻,她语气轻缓柔和,且夹带着着笑意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孩子们也不会。”
顾彦强调:“你要说到做到。”
“好,我说到做到。”
眉眼含笑,舒颖如是说着。
然,顾彦依旧不放心,他说:“要不咱们到时候去县医院生?”
“为什么要去县医院?”舒颖拧眉:“我可是要顺产的,好吧,即便有可能会出现剖腹产,我们卫生院前年调来的张大夫,她完全可以胜任剖腹产手术。”
实际上,不单单只是能胜任,人张大夫曾是省城大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因一些特殊缘由被安排到下面的基层卫生院工作,
而她自从认识张大夫,就觉得对方人品不错,业务能力更是没得说。
回头她若果真需要做剖腹产手术,说实话,她很放心将自己和腹中宝宝的安危交齐手上。
“可卫生院的医疗条件说到底还是差了些。”
顾彦坚持自己的提议。
“上面的卫生部门这两年给我们卫生院有添医疗器械。”哪怕有的大件是二手的,好吧,是大医院退下来的,但东西可都好着呢,在他们卫生院是妥妥够用的。
沉思好一会,顾彦确认:“你真决定不去县医院?”
舒颖“嗯”了声,说:“宝宝们的胎位都没问题,就算接下来的日子会出现问题,只要被我发觉,我会自个顺胎位的。”
她从孕期满三个月那会就有在做孕妇操,基于此,她相信她腹中的宝宝到临产前,胎位都不会出任何异样。
“我相信你,但你也得答应我,若产前真发生什么意外,必须得听我的,咱们去县医院生产。”
顾彦只想亲亲媳妇儿平平安安地生产,他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好。”
舒颖微笑回应。
“睡吧。”
在舒颖额头上又印下一吻,顾彦柔声低语。
“晚安。”
额头在男人胸前蹭了蹭,舒颖闭上眼睛,不多会进入了梦想。
听着她传出的轻浅呼吸声,顾彦眼神爱恋而深情,亦道了声“晚安”。
-
帝都。
火车站,候车大厅。
舒父叮嘱舒母:“这次你过去好好照顾颖儿和咱们外孙,至于家里你甭操心。”
“我过去本来就是为了照顾颖儿和我的小外孙,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再就是家里,我有什么好操心的?有勤务员照顾你的日常生活,我这一走,可放心得很。”
舒母说着,微顿须臾,又说:“老大老二老三他们的孩子,我在他们妈生他们的时候,是能照顾的,需要我照顾的,我都有照顾,剩下小四,
他媳妇儿距离生产起码还有四个多月,而且一有身孕便住到她娘家,但我该操心的可一点都没忘。到时,他媳妇生的时候,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太在旁照顾,我回来便是。”
听完舒母所言,舒父神色一怔,继而问:“你这是打算一去就不回来了?”
“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清楚?”
舒母瞪眼舒父:“我不说了么,等小四媳妇生产前,她要是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太,我回回来看顾她月子的。”
舒父:“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只要小四家的一句话,便能知道你回不回来。”
闻言,舒母点头:“可以这么理解。”见舒父沉默不语,舒母挑眉:“怎么?你是对我多照顾颖儿和咱们小外孙一段时日有意见?”
舒父忙不迭摇头:“绝对没有!我……”
“我什么我?难不成你是觉得好几个月不见我想我?”不等舒父做声,舒母轻哼了声:“这话你别说,即便说了我也不信。”
舒父闻言讪笑:“瞧你这话说的。”
给舒父一个白眼儿,舒母说:“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和小四赶紧去检票。对了,等到了颖儿那边,我就给你打电话。”
“好,我等你的电话,回头颖儿一生,你也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自打舒颖前往东北,与顾彦组建他们的小家后,数年里,不管是顾彦上面的三个兄长,还是舒颖上面的四个哥哥,
皆一一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其中有的已生了二胎,且两家中都有生双胎的。
可见顾家、舒家的双胞胎基因挺强大。
-
北河镇。
“妈,你提前来怎么也不打电话和我说一声,这样我好叫你女婿去县城火车站接你和小哥。”
舒母和舒灏不是第一次来北河镇,因此,两人一到县城火车站,就前往汽车站坐上开往北河镇的班车,而后熟门熟路走进舒颖一家五口住的小院里。
这会子,舒颖本坐在堂屋和干娘秀玉唠嗑,不经意间,她抬眼看向堂屋门外,就见舒母二人面上带笑走至院中央,不由立马起身,欲出堂屋迎上去。
不过到底被秀玉给扶着胳膊拦住:“你身子重,不能起身太急。”
“你干娘说的没错。”
舒母这时已然步入堂屋,她出言附和秀玉一句,继而回应舒颖前面所言:“你三嫂她爸妈到家里将你三嫂和俩孩子接去了他家照顾,
妈就想着在家没事,便提前两天叫你小哥送我过来。至于没事先打电话告诉你,妈想着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路,
况且小烨上班忙,就想着不和你们说了,这不,我和你小哥坐上火车,一到你这边的县城,倒乘班车平安抵达了。”
“妈说得对,我们知道路,哪里需要小烨去接。”
舒灏随手将手上拎的大包小包放到地上,接着笑着附和舒母。
“话都被妈和小哥你说了,我现在只想说我无言以对,但是,我觉得能被妈和小哥这么疼着,我很幸福!”
如是说着,舒颖眼里满满都是笑意。
“傻丫头,我和妈不疼你疼谁。”
揉揉舒颖的发顶,舒灏温声说了句。
舒母此时被秀玉招呼着坐到椅上,两人面带笑容,眼神如出一辙的慈爱,看向舒颖熟络地闲聊着。
“小哥,那你陪着妈来我这,四嫂怎么办?”
舒灏的妻子怀的是第一胎,通过之前舒母打的电话,舒颖知道这事儿,基于此,舒颖想着孕妇身边能不离人就尽量不离人,所以禁不住问了舒灏这么一句。
“你四嫂她自打查出有孕,就回她自个家住了,可用不着我在身边作陪。”舒灏没什么表情地说着,闻言,舒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小哥你该不会有和四嫂吵架?”
“没有的事。”
舒灏摇头,而后轻叹口气,说:“也不怕你笑话,当初和你四嫂处对象那会,我是觉得她哪哪都好,谁知……这一结婚,你四嫂她简直是日日在作,
完全将我视作旧社会她身边的奴仆,呼来喝去,稍不如她的意,就说我不爱她,但想着两人既已结婚,
总不能她喜欢作就随随便便离了吧……熟料,她一确定自己有了身孕,直接就给我撂下话,说要住回她娘家,
说等她什么时候把孩子生生下来再搬回咱家。不过你尽管放心,你小哥我不是个心里没章法的,你四嫂她作由她作,我日常但凡有空,都会去她家看望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舒颖在心里为小哥舒灏鞠了把同情泪,她说:“这样会很累吧?”其实这是明知故问。
舒灏苦笑:“累是肯定的,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摊开双手,舒灏摇摇头:“可是话又说回来,你四嫂倒是个单纯的,没什么坏心思。”
“其实两个人能成为夫妻,这就说明彼此是有缘分的,而在婚姻中,用我自己的体验来说,夫妻间贵在相互理解和相互包容,
只要能做到这两点,我相信两人的婚姻必能长长久久。”
“你这才结婚几年,对婚姻生活体会得倒不浅。”舒灏笑说着,眼神透着明显的戏谑,与他四目相接,舒颖丝毫没觉得不自在,她语气轻淡,不急不缓开口:
“不是我体会不浅,是我和顾所长就是我对你说的那样过日子呢,另外,顾所长日常处处让着我,没有一次和我红过脸,更准确点说,他都没和我争吵过什么,悄悄告诉你,”
示意小哥舒灏凑近些,见对方照做,方续说:“顾所长把我当小姑娘宠呢!不单他是这样,还要求小臻他们三个也得宠着我,事事听我的。”
舒灏听得目瞪口呆:“这……颖儿啊,你确定没骗小哥?顾小四他真是像你说的那么做的?”
“嗯。”
舒颖眸中的幸福毫不掩饰,她微笑着点头:“顾所长对我很好,当然,我对他也很好了,还有家里三个孩子,他们都很乖,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很开心。”
“你这说的让小哥我恨羡慕呢!”
舒灏发自肺腑说了句。
“小哥,你不用羡慕我,就你前面对我说的,我觉得四嫂之所以在你面前作,而且选择婚后在你面前作,这其实也说明她相信你……”
舒颖嘴里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舒灏打断:“她相信我什么?相信我喜欢他、爱她?”
半晌没听到舒颖做声,舒灏禁不住再度开口:“我看她就是被惯的!”
“被谁惯的?四嫂的爸妈?可人做爸妈的惯着自己女儿一点,有错?”
舒颖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瞅着舒灏说:“小哥你难道就没惯着四嫂?”
舒灏怔住。
“小哥,顾所长也很惯着我呢,平日里……”舒颖有点不好意思,但终还是说:“平日里我也没少在顾所长面前作,用顾所长的话说,我就是个小作精,不过他喜欢。”
随着舒颖语落,堂屋里响起一阵笑声,而顾彦下班回家,这会儿正好到堂屋门口,将舒颖说的一字不落听在耳里。
他神色尴尬,俊脸泛红,耳珠更是近乎滴血。
很显然,堂屋里除过舒颖侧身背对着堂屋门口,与舒灏说话,其他几人在顾彦站在门口那刻都有看在眼里,但谁都没提醒舒颖,由着她把话道完。
舒颖不解,视线从舒灏、舒母,干娘秀玉三人脸上一一掠过,最终眨眨眼问舒灏:“小哥,你们该不会都在笑我吧?”
“没有,怎么可能呢?!”
收住笑声,但舒灏有在憋笑,他矢口否认。
“小颖,我回来了。”
清冽却不失柔和的磁性嗓音自顾彦唇齿间溢出,他脸上的表情此时已恢复常态,但眼里的柔色却毫不掩饰。
“啊?你回来了?!”
这回轮到舒颖尴尬了,她眼神躲闪,接连干咳好几声。
顾彦轻“嗯”了声,继而与舒母、舒灏打了声招呼,末了对秀玉说:“娘,我去做饭。”
“你歇着,娘去做。”与顾彦说了句,秀玉看向舒母:“让孩子们陪你聊会,咱们回头有的是时间唠嗑。”
第435章
“小烨刚下班回来需要休息,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做饭吧。”
舒母站起身,说着,就走向堂屋门口。
就在这时,韩臻三只放学回家,看到舒母和舒灏,三只极为礼貌地问声好,韩臻说:“舒奶奶,你坐,我和衡弟去厨房帮孟奶奶打下手。”
这话显然是对舒母说的,闻言,舒母眼神慈爱,欲说些说什么,不料,韩臻和顾衡却已然迅速取下书包,并随手递到舒颖手上,跟在秀玉这个干奶奶身后出了堂屋。
“哥!还有我呢!”
韩小昭同样将书包递向舒颖,却在中途被顾所长伸手接住,与此同时,顾所长接过亲亲媳妇儿手上的两个书包,迈开大长腿,把书房放到了韩臻三只住的那间屋里。
“妈你就坐着好好歇息吧,小臻他们洗菜、切菜、炒菜都不成问题,有他们在,我干娘做饭时可省心了。”
劝舒母坐回竹裿上,舒颖眉眼弯弯,状似随意问:“我小哥不急着回去吧?”
“向单位请了一个一星期假,不算路上要花用差不多三天时间,你小哥在你这能逗留四日。”
听舒母说完,舒颖嘴角噙笑,看向舒灏说:“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吧?”
舒灏摇头:“最近没要紧工作,耽误不了什么。”
“这样啊,那小哥这几天就在这边好好玩玩,当做是休假放松心情。”
眉眼中笑意盈盈,舒颖语气轻松欢快,直视着舒灏的眼睛说了句。
闻言,舒灏的目光既宠溺又无奈:“玩倒是不必,只要能和你在一块多说说话,小哥这心里便轻松得很。”
“我有点受宠若惊啦!”
舒颖笑眯眯地说着,视线却落在了舒母身上:“妈,你听到了吧?在小哥心里,我竟是他的良药呢!”
“你小哥没说错,妈只要一见到你,就浑身轻松,心情更是没得说。”
这是舒母的真心话,比起几个儿子和那个不省心的大女儿在身边,她更愿意和小女儿日日待在一块儿,
哪怕小女儿对她这个妈表现出的不是很亲热,但她的感觉不会出错……和小女儿相处,的的确确很是轻松。
不说小女儿的一言一行能给她带来好心情,即便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她面前,一句话不说,身为母亲,她也感到无比欢喜。
“我脸皮薄,妈你再这么说下去,我的脸怕是一会得红成大苹果。”
言语俏皮,舒颖说着,还不忘捂着半张脸做害羞状。
舒母和舒灏看着这样逗趣的女儿(小妹),一个没忍住齐笑出声。
“你的脸已经红了,没感觉到吗?”
顾彦回到堂屋,眼神柔和而宠溺,出言打趣。
“哪有?我脸上的温度很正常,你可别睁眼说瞎话。”
鼓起腮帮子,舒颖瞪眼男人。
顾彦见状,喉中忍不住发出低笑。
看着他们二人相处,舒母眼里满是欣慰。
舒灏则除过羡慕嫉妒还是羡慕嫉妒。
……
四人闲聊片刻,舒母不知突然想到什么,只见其神色一变,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
顾彦和舒颖,连带着舒灏皆是一头雾水,就听舒母又说:“是胡小草,那人绝对是胡小草,我现在越想越觉得很像!”
“胡小草?”
舒颖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继而眨眨眼,浅声问舒母:“妈说的是那个在我年幼时将我故意丢掉的保姆?”
“嗯。”舒母轻点头,继而脸色冷然说:“虽二十来年没见,胡小草的相貌也变得与当年有些差别,但她嘴角右下方位置有颗绿豆大的黑痣,我有清楚看到。”
经舒母这么一说,舒灏想到了他们娘俩乘坐班车抵达北河镇,下车那会看到的一个中年妇女。
具体点说,他们有看到一场妇女吵架的场面,其中一个妇女便是舒母口中的“熟人”。
事实上,这个“熟人”正是二十来年前在舒家做过保姆,却将雇主家年幼的团宠宝贝闺女恶意丢弃的胡小草。
“妈,你说的黑痣,我确实有在那个矮个妇女的嘴角右下方看到。”
舒灏如是一说,无疑证明舒母没有眼花。
“妈是想找到你看到的那个妇女?”
顾彦适时做声。
“是得找到,她若真是胡小草,我得找她问个明白,为什么要在当年丢掉我的颖儿,还有……既然她犯了罪,不管事情过去了多久,她都得为她的行为受到法律制裁!”
眼神冰冷,舒母的语气充满愤恨。
“我会把人找出来。”
顾彦直接给出他的决定。
既然人能出现在北河镇,想来多半就居住在北河镇管辖范围内,只要用心找,不怕找不到人。
“顾所长,你给我取张纸和一支铅笔。”
一听舒颖这话,顾彦瞬间明白其意,他速度取来笔和一有成人两个巴掌大的硬皮笔记本。
“你是想通过妈的描述,画出那人的画像。”
舒颖的素描画得相当好,日常她没少个家里三只和顾所长画,好吧,画的最多的是韩臻三只看书学习、玩耍的场面,为这,顾所长没少吃醋。
“嗯,有画像在手,方便你们派出所找人。”舒颖点头,说着,她看向舒母:“妈,你将那人的样貌,尤其是一些明显的特征详细说说,我来把她画出来。
对了,妈顺便再说说另一个妇女的相貌特征,这样应该能更方便把咱们要找的人找出来。”
顾彦点头附和:“北河镇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如果人没在镇上住,那么以北河镇下面的屯子分布情况来看,要把人找出来……
得费些时间。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这人得是北河镇的人,否则,找寻起来需要的时间只会更长。”
舒灏问:“你的意思是那人目前的户籍有可能不在北河镇?”
“不排除这个可能。”
顾彦轻颔首,他说:“距离北河镇临近的有南桥镇、草阳公社、杨家集公社,由于彼此相邻,免不了存在婚嫁往来,在这种情况下,亲戚间相互走动是少不了的。”
听明白了顾彦的意思,舒灏冷冷说:“我们现在既已有了线索,那就不管她在哪,都得把人给找出来!”
“嗯。”
顾彦没意见。
有舒母一句句描述,舒颖没用多长时间便画出、疑似胡小草和与其吵架的妇女画像。
“像!太像了!简直就像是用照相机拍出来的!”
看着舒颖按她口述绘制出的画像,舒母禁不住惊叹。
“确实很像。”
舒灏凑到舒母身边,看着舒母手上捧着的硬皮笔记本,出言附和。
“妈的颖儿就是厉害,不仅脑子聪明,一手医术没得说,这画画的本事也是厉害得很。”
女儿优秀,舒母是真真感到骄傲和自豪,但同时也满心酸涩,想着这么优秀的女儿,却不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使得她不想嫉妒韩副厂长都难。
当然,嫉妒是一码事,可她知道,对于韩副厂长和韩副厂长已故的发妻,她心里更多的无疑是感激和感动。
她很感激韩副厂长夫妻纯善,能在失去亲女儿之际,忍着悲痛,伸出手救下她年幼、发着高烧、被人丢到路旁垃圾桶边的小女儿,
并将她的小女儿当亲生女儿养育,供其读书,真心实意关心这个女儿的成长。
可也正是因此,舒母实难忍住不去嫉妒韩副厂长两口子,能以父母亲的身份,陪在舒颖身边,看着舒颖长大,做了她这个母亲该做的。
……
拿着疑似胡小草、及与其吵架那位妇女的画像,顾彦亲自在镇上查访数日,都没找到相关线索,就好像两人是过客一般,只是偶尔出现在北河镇,竟不被镇上的人认识。
或许是时间太多,没能查访到位,总之,顾彦并未表现出焦躁。
而舒灏在临返回帝都前,一再叮嘱顾彦这个妹婿,有了“胡小草”的消息,必须得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得到顾彦保证,方踏上回程。
-
再有半个来月就到舒颖的预产期,这日,舒颖像往常一样,用过午饭,在院里缓步走着消食,不料,院门外匆忙走进一高一低两道身影。
“嫂子好,这位王树屯来的小同志找您和顾所长。”
望向声源,舒颖就见派出所的明公安和一年约十五六岁的农家少年正朝她走过来。
听到院里的声音,顾彦从堂屋出来,不等舒颖做声,就对明公安说:“吃饭了没有?没的话……”
没等他把话说完,那被舒颖称作明公安的年轻人就笑着开口:“我吃过了,所长不用客气。
这不,我吃过饭回派出所,正好看到这位小同志在咱们派出所门口徘徊,一问,小同志说他有要紧事找所长你和嫂子,
我进所里一看,见你还没来,就带着这位小同志找了过来,免得耽误了事情。”
明公安姓明,单字一个成。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所里,我一会就到。”
顾彦神色冷峻,回了明成一句。
“那您忙,我回所里了。”
明成别过,转身离去。
“是不是大队长叫你来找我们的?”
这是舒颖的声音,她在明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后,张口就问那农家少年。
“是我爹叫我来的,他让我来镇上告诉顾所长和韩同志一声,说苏知青正在家里被她男人闹着要离婚,我爷和支书都劝不住,就叫我赶紧来镇上,找你们拿主意。”
第436章
农家少年名叫王峰,身高约莫一米七五,黑黑瘦瘦,但看起来很精神,不过,性格似乎有点腼腆。
这不,他在回应所问时,神色间明显有些紧张,且手脚都似乎不知道往哪放。
舒颖眉头紧皱:“离婚?是苏知青的男人在闹离婚?”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苏知青也有意离婚,但她婆婆坚决不同意,于是,苏知青家里就吵起了架。”
听完王峰说的,舒颖没再多问,就将目光挪向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熟料,不待她开口,顾彦清冽不失磁性的嗓音便响起: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现在情况特殊,还是好好留在家里吧,至于你担心的事,我这就去趟王树屯。”
“颖儿,小烨说得对,你身子重,眼看着就要生了,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是舒母的声音,她和秀玉走出堂屋,上前劝舒颖。
“听小顾和你妈的,不然,我们这心里都难安稳。”
秀玉自然也不想舒颖以身犯险,不是王树屯和苏小禾家有多凶险,是怕舒颖在往返王树屯途中有个好歹。
“好,我不去,我就在家里等顾所长带消息回来。”
舒颖不是个不知道好歹的,再说,她怀的是双胎,又临近产期,肚子真不是一般的大,若果一时冲动,非得亲自去往王树屯,
先不说她走过去得有多费力,怕就怕一个不慎在路上出个什么意外,这样的话,可就由不得她后悔了。
-
王树屯。
聚在苏小禾和王小海小家院里看热闹的、被王小海的老娘黑着脸,指桑骂槐全给赶了出去。
实话实说,王小海的老娘觉得丢人死了,即便儿子们已经分家单过,即便她和她家老头子跟着长子过日子,但小儿子夫妻俩猛不丁闹离婚,依旧让她觉得在屯里脸面扫尽。
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说小儿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怎就能在外面乱搞,且是跟知青院那位不讨人喜的左知青不清不楚,难道死小子不知道他娶的媳妇就是一知青?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咋不想着上天涅?
院里清净了,王小海的老娘收起心里一团乱的想法,黑着脸回到堂屋。
“你说说你们是咋想的?做媳妇的怀着崽儿,你一个快要做爹的人不想着把自个家的日子往上过,
好叫孩子生下来不受苦,反倒有闲心思去整些有的没的,你说说,你这是不是想气死你爹和我?”
王小海的父亲在堂屋坐着闷不吭声,他听自家婆娘说着,没发表任何意见,而王母只当没看见自家没用的老头子,她走到王小海近旁,上手就揪其耳朵:
“离婚?我叫你离婚,难道你没听说那位左知青压根不是个好相与的?要说你稀罕女知青做媳妇,那你娶回家的这个又算作什么?”
王小海呲牙咧嘴喊疼,并苦着脸说:“我没想和那谁有牵扯,是对方有心算计,我一时没把持住,于是……”
“你现在说这些有屁用?”狠狠地剜眼王小海,王母将视线挪向苏小禾:“再说说你,这给人做婆娘,咋就连自家汉子都管不着?
现在竟然怀着我王家的崽儿要和我儿子离婚,你这样就不怕唾沫星子淹死你?”
“是你儿子有错在先,也是他提出的离婚,我没有理由再继续和他过下去。”
苏小禾双眼红肿,很显然没少哭,她生怨低哑,迎向王母不耐烦的目光,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说:
“我知道你对我不怎么满意,现在正好,我和你儿子离了婚,也方便他另娶新人进门。”
不是她非要离婚,是有人在王小海和她摊牌前找上门,说怀上了她丈夫的孩子,说王小海心里完全没有她这个妻子,
说不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没出生就有个因流氓罪被送去改造的父亲,便守着自己没什么意义的婚姻,大家伙一起完蛋。
这个大家伙都指的是谁,苏小禾知道。
一个她,一个王小海,及左红本人。
没错,来找她的人正是左红,看着对方抚着尚未开怀的肚子,看着对方眼里的得意,苏小禾心里没有生出丝毫难受的情绪,她甚至觉得就这样和王小海离婚挺好。
然,她没想到的是,在王小海向她提出离婚,而她点头答应的情况下,婆母跑上门,坚决不同意王小海和她离婚,
不过,在王小海忍着难堪道出必须得离婚的缘由后,她的好婆母倒是松了口风,但前提是不许她带走孩子。
也就是说,她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必须得留在王家,和他这个妈妈无任何干系。
这要她如何答应?
常言道: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何况她和王小海之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夫妻感情,而王小海在婚内和左红搅合到一块,这明摆着告诉她,两人之间肯定存在着男女之情,
如此一来,等她离婚后,孩子若生活在王家,以左红和她曾有过的矛盾,能真心对待她留下的孩子?
基于这点考虑,苏小禾知道,离婚一事,她不能轻易答应,除非王小海放弃对孩子的抚养权,
否则,她不介意占着王家小儿媳的位置,一个人养孩子,由着王小海被抓走,送去劳动改造。
至于后果,她不怕。
王母的脸色很不好看:“小海要离婚你就答应啊?”
“不离婚,难道娘想看着你儿子被送去劳动改造?”无视王母的面部表情,苏小禾眼神平静如止水:“再说,您老又不缺孙儿孙女,何况左知青已经怀上身子。”
王母怔住,半晌,她回过神,急声问:“啥?你说啥?”
“左知青怀孕了,她说孩子是……她说孩子是你儿子的。”
苏小禾如实说着,她没想过帮王小海隐瞒什么,毕竟都能做出婚内乱搞,珠胎暗结这样的事,又有何资格要她闭口不言,自个受委屈?
“她说啥就是啥啊?!”
冲着苏小禾吼出一句,王母看向王小海:“你之前咋没把话和娘说清楚?”
“都那样了,说不说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王小海低着头嘟囔。
“能一样吗?这没孩子,咱不认,她一个姑娘家难不成敢四处嚷嚷,说是被你占了便宜?”
说着,王母蓦地一顿,片刻后,她一拍手,续说:“不管了,左知青肚子里的孽种咱不认,只要她没脸没皮,
见人乱说,就由着她说去,反正她拿不出证据证明她肚子里的孽种是你的。”
苏小禾在旁不做声,她静静地听着王母和王小海说话。
“娘,你老糊涂了不成?一旦左红那个女人向公社告我,到时,人家公社领导可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
人家只会认为是你儿子我欺负了左知青,随后,等着我的肯定是被送往不知道什么地方改造。”
“真会这样?”
“都到这地步了,我骗娘做什么?”王小海一脸丧,他看眼苏小禾,嘴巴动了动,说:
“我也没想离婚的,但我……但我实在是身不由己,娘,既然……既然苏小禾要她孩子,就随便她吧,反正你是真不缺孙子,况且……况且左红肚子里怀的,确实是我的种……”
王母听王小海说着,一时间心烦意乱,随手拍打其胳膊:“你要我说你啥好呀?!”
“娘你现在打死我也没用,事情已经出了,咱还是平心静气解决了便是,省得……省得最后你儿子我落不到好。”
他是真没想离婚,也想过和苏小禾好好过日子,可他自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和左红那个女人断绝关系一段时日后,竟又……
事后,他挺后悔的。
不过是被个女人说两句软话,就晕晕乎乎就范……他简直是个混账玩意儿!
“随便你,老娘不管了,你想咋整便咋整吧,但你给老娘听好了,你和那左知青的事,别想着老娘帮你张罗,把人娶进门。”
撂下话,王母脸色阴沉,一阵风似地离开了小儿子家。
“你坐吧。”
院里的脚步声走远,王小海指了指苏小禾近旁的凳子,语带愧疚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确实行差踏错,导致咱这个家散了,
你……怨我、恨我,我都不怪你,但事已至此,我……我也只能向你说句对不起了。”
苏小禾低着头,抿唇一语不发。
“孩子跟你姓,日后我有能力的话,自然不会不管孩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别太指望我,毕竟左红那个女人你应该多少有些了解,等她进了这个门,肯定把家里一切看得牢实,我即便想往外拿东西,怕是很难在她眼皮子底下成事,另外……另外你是知道我的,我真没什么大出息,走到外面,能保证自个不被饿死,都算是我有能耐了。”
静默好一会,王小海挠挠头又说:“苏小禾,我知道你和我结婚后没少受我的委屈,我……我混蛋,我不是玩意儿,”
随手扇自个两巴掌,王小海续说:“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当然,你要是实在觉得委屈,就打我几巴掌出出气。”
苏小禾没接话,她抬起头,看着王小海说:“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你定。”
王小海怔愣片刻,嘴里吐出两字。
“那现在就去镇上吧。”
苏小禾起身,直接走向堂屋门口,见状,王小海忙将人喊住:“真打算现在就去?”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没必要再拖着。”
停下脚步,苏小禾回了句。
“好吧。”
王小海颓然地应了声,继而说:“办完手续,我就搬回我爹娘那边去住,院子和家里的东西都留给你。”
闻言,苏小禾若有所思地看眼王小海:“你确定?这院子给我?”
“嗯。”
王小海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下午咱们从镇上回来,我叫大队长和支书在旁做见证,白纸黑字给你写清楚。”
“就这么办吧。”
左红有多喜欢占便宜,她必谁都清楚,为免麻烦上身,这院子和家里的东西有眼前这人亲笔写的证明是给她和肚子里孩子的,自然再好不过。
就在苏小禾音落之际,顾彦和王树屯的大队长走进院里。
“大队长、顾同志。”
苏小禾与两人打了声招呼,眼里流露出难掩的疑惑。
王小海一看到顾彦,浑身忍不住就一僵。
“我来找大队长有点事,不经意间听到屯里人说你家里出了点事,便过来看看,也好说与小颖,免得她从旁人嘴里听些以讹传讹的话,为你着急。”
顾彦神色冷峻,淡淡地说着,听完他的话,苏小禾抿了抿唇,回应:“是出了点事,不过已经基本上解决。”
微顿了下,苏小禾朝王小海身上看了眼,说:“要不就让大队长和顾同志做个见证?”
“……行,我这回屋取纸笔。”
王小海音落,转身便回了屋。
接触到大队长和顾彦投来的疑惑目光,苏小禾将王小海和她说好的事与大队长、顾彦简单说了下。
闻言,顾彦和大队长对视一眼,由大队长开口:“你们想好了?真决定离婚?”
“嗯。”
苏小禾点头:“我和他都想得很清楚,下午就去镇上办手续。”
-
北河镇。
有顾彦在旁看着,王小海在和苏小禾办离婚手续时时没整一点幺蛾子,见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苏小禾出了民政局,对顾彦说:“顾同志你去忙吧,我独自去你家能行。”
“我送你过去吧。”
王小海走至苏小禾身旁,他说着,就去推自行车。
“你有孕在身得注意安全,既然王小海同志要送你,便由着他。”
顾彦面向苏小禾说着,见王小海推着自行车过来,沉声说:“苏同志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你得确保她平安回到屯里。”
言下之意,王小海不仅得送苏小禾去见舒颖,且得负责骑车载苏小禾回王树屯。
“哦。”
王小海可不敢不答应。
……
“你进去吧,我在镇上转转,一个小时候过来接你。”
骑车到舒颖和顾彦的小家院门外,王小海说了句,不等苏小禾做声,就已骑车行远。
“小苏来了啊,进屋坐,甜甜她在房间里看书呢。”
秀玉在院里洗衣服,看到苏小禾从院门外进来,忙起身招呼。
“婶子你忙,我自个进去就好。”
说着,苏小禾面带微笑走进堂屋。
韩臻三只在学校上学,舒母去了供销社,家里这会就秀玉和舒颖在,听到苏小禾的声音,舒颖这会子已经出了卧房,站在堂屋门口,笑看着苏小禾朝她走过来。
“我家顾所长去你家了吧?”
两人在堂屋落座,舒颖问苏小禾。
“嗯,是有到我家。”
点头回应,而后,苏小禾说:“你快到预产期了,近些时日要多注意安全。”
“我会的。”
舒颖笑着点点头,下一刻,她收起笑容,故作严肃:“说说你的事吧,你也别想瞒着我什么,有顾所长在,即便你现在瞒着我,等顾所长下班回来,他是绝对不会瞒我的。”
“其实……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但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
苏小禾将左红找上门,及王小海提出离婚,及她同意离婚,到两人已办完离婚手续这中间的大小事,不带隐瞒,如实和舒颖续说一遍,末了她笑了笑:
“我觉得这样很好,就好像戴在我身上的枷锁一瞬间被人取掉了,小颖,你信我,我不会骗你,现在的我,是真得很轻松。”
舒颖攥住苏小禾的双手紧了紧,她微笑说:“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心疼你,你个傻子,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你倒是干脆得很,要是换作我,可不会这么折腾一遭。”
苏小禾回握住舒颖的手:“小颖,我知道我之前出于脸面……才没有听你的劝……”
舒颖眼神清亮沉静,她问:“那你可有后悔过?”
苏小禾摇头,却又点点头:“我也说不准,或许后悔过,或许没有。”
“以后有什么打算?”
舒颖看得出,苏小禾是真成熟了不少,就是性子也变了些,不想以前那般内向、怯弱。
轻抚已然明显隆起的腹部,苏小禾眉眼间尽显温柔:“我会好好抚养我的孩子,回头真像你说过的那样,有考大学的一天,那我便努力考上大学,带着孩子一起回城里。”
舒颖:“你独自养孩子很辛苦的。”
“我知道。”
苏小禾说:“即便我不离婚,到时这孩子还是得我一人抚养。”
舒颖明白苏小禾这话的意思,要指望王小海养孩子,可以说是完全没指望。
“有困难别忘了找我。”
苏小禾摇头,却又点点头:“我也说不准,或许后悔过,或许没有。”
“以后有什么打算?”
舒颖看得出,苏小禾是真成熟了不少,就是性子也变了些,不想以前那般内向、怯弱。
轻抚已然明显隆起的腹部,苏小禾眉眼间尽显温柔:“我会好好抚养我的孩子,回头真像你说过的那样,有考大学的一天,那我便努力考上大学,带着孩子一起回城里。”
舒颖:“你独自养孩子很辛苦的。”
“我知道。”
苏小禾说:“即便我不离婚,到时这孩子还是得我一人抚养。”
舒颖明白苏小禾这话的意思,要指望王小海养孩子,可以说是完全没指望。
“有困难别忘了找我。”
第437章
苏小禾抿唇微笑着做出回应。
“对了,关于你前夫和那位左知青暗通款曲这件事,你是就此放过,还是另有打算?”
静静地注视着苏小禾,见其半晌没有言语,舒颖不由又说:“从他们现如今做出来的事看,我很怀疑你之前掉入河中是那位左知青和你前夫一起搞出来的。”
这话无疑说得相当明白了,只要苏小禾不傻,不难知道舒颖所言具体是何意。
“其实……其实在左知青找上门,将她和王小海的事告诉我的时候,我……我就已经想到……
多半是她推我掉进河里的,同时有想到……王小海当时出现在河边,应该不是顺路经过。”
听苏小禾如是说着,舒颖挑眉:“然后呢?”
“我……”
苏小禾嘴角翕动,半晌,她垂眸看眼明显隆起的腹部,继而将视线重新落向舒颖:“我不想孩子有个劳改犯父亲,
且是个背着耍流氓罪名的劳改犯父亲……小颖,你或许不认同我的决定,但我是真不想孩子承受他不该承受的委屈……唾沫星子我不怕,
可要是让孩子陪着我一起被他人指指点点,走哪都被吐唾沫星子,我做不到。”
停顿好一会,苏小禾的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溢出口:“和王小海的婚姻……是我碍于流言蜚语,好面子,才在大队长和支书做媒时点头答应的,
换句话说,我对王小海没有半点感情,基于这点,我是不在意王小海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乱来,也可以这么说,在得知王小海和左知青珠胎暗结那一刻,
我完全不恼怒,觉得自己被背叛,反倒感到无比轻松。你知道为什么不?你肯定知道的,毕竟你很聪明,用不着多想,都能猜到我为何会觉得轻松。”
舒颖这时插句话:“你想的是离婚,有足够的理由,解除你和王小海之间的婚姻关系。”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事实上在王小海向我提离婚的时候,我没有一丝一毫犹豫,便点头同意了,但我有个前提……等孩子生下来不仅要跟我姓,
最关键的一点是,孩子得归我……王小海稍作犹豫便同意了,并主动把我们住的那个小院子给我,家里的东西也全部归我,他自个搬出去住……”
扯了扯嘴角,苏小禾的语气夹带丝冷意:“从这不难看出,在王小海心里,多少是我腹中这个孩子的,既然……既然他没把事情做绝,
加上他到底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便想着……不去计较他救我一命、实则极有可能夹带着算计一事。
至于左知青,要真是她有心算计我,我肯定是恨她的,甚至想将去派出所告她,好让她绳之以法,但我真要这么做了,
左红势必会供出王小海,这么一来,无疑会对我的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说到这,苏小禾嘴角掀起抹苦笑:“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做,在你看来,可能是个受气包……”
话尚未说完,就被舒颖摇着头打断:“你怎么知道我是如何想的?我呀,虽是你的朋友,却没资格,也没立场做你的主,
而你不去计较王小海和那位左知青的事,这说明你有自己的考量。事实不也确实如此,你都把缘由和我说了,我要是还不理解你,又如何称得上是你的朋友?”
对于苏小禾的顾虑,舒颖是理解的,毕竟有时候唾沫星子的威力真不可小觑,否则,也不会有“唾沫星子能杀人”这样的说法。
何况在这年月离婚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周围人知道苏小禾和王小海离婚,源于王小海和左知青乱搞,直接后果,
无疑是被送往不知哪个农场,亦或是采石场劳改,与此同时,有关王小海和那位左知青的闲话,甚至有关苏小禾的闲话势必满天飞。
孩子小,什么都不懂,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一旦孩子记事,耳边要是时常萦绕着自己父亲的一些破事还,难保不会被移了性子。
除此之外,受其他小孩子欺负,怕是也在所难免。
暗叹口气,舒颖眼神柔和,与苏小禾又说:“你现在怀着身子,到生产前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依我看,等你回了屯里,
不妨去知青院叫位女知青住到你家做伴儿,这样你夜里万一有个什么事,对方也能搭把手。”
苏小禾回应:“我听你的,回去我就到知青院问问,看看有没有人去我家住。”
“记得问问那个叫何云的女知青,可别给家里招个人品有问题的。”
舒颖叮嘱。
苏小禾点头“嗯”了声。
“差点忘了和你说,既然你不想你的孩子日后因他的父亲遭受非议,那你就和王小海说说,别前脚和你离婚,后脚就和另一个女人去办结婚登记。”
今个和妻子离婚,明个迎娶别的女人,这样的举动,落在熟人眼里,只要对方不是个傻的,很容易就能猜到其中的蹊跷。
“我会和王小海说的。”
苏小禾回应。
时间点滴流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苏小禾望向院门口,就见王小海推着自行车正好往舒颖家院里看,见状,她缓缓起身:“我得回去了,你就坐这,不用送我。”
然,舒颖跟着站起,也就在这时,舒母拎着从供销社买的东西走进院里。
“这是要送小苏?”
舒母见舒颖走出堂屋,随口问了句。
舒颖点头:“嗯。”
“你回堂屋坐着,妈帮你送小苏。”
说着,舒母就要放下手上拎的东西,这时,秀玉晾晒完衣服,走过来说:“你刚从供销社回来,和甜甜到堂屋歇着,我送小苏就好。”
“不用不用……”
苏小禾摆手。
“你怀着身孕,走路可得小心点。”
秀玉说着,就扶住苏小禾的胳膊,两人走向院门口。
……
回王树屯的路上,王小海骑车的速度又慢又稳,生怕一个不慎,使得苏小禾动了胎气。
“我没其他意思,就是不想你我离婚,再到你娶左知青这两件事,被屯里人联系到一起,从而说些有的没的。”
出了镇子,苏小禾就将舒颖说的,用她自己的话向王小海道出,半晌没听到对方做声,她不由出言解释,免得引起对方不必要的误会。
“你放心,一个月以内我是不会娶她的。”
王小海的心情这会儿很是复杂,他回了苏小禾一句,而后,不自主地对左红越发排斥,不想和其结为夫妻。
然,这却不是他不想就能不娶的。
苏小禾没有做声。
王小海嘴角紧抿,须臾后,他终没忍住,问:“你很恨我吧?”
“……”苏小禾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反问:“为什么要恨?”
“我不该……”
王小海的后话没道出口,就听苏小禾说:“你我的婚姻本就是一个错误,我也知道你对我没感情,同样的,你于我来说,
不过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搭伙过日子的人,既然我们都对彼此无意,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亦不会放在心里,所以,谈何恨你?!”
“你……我……”
王小海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他心里这一刻很是失落。
苏小禾唇角微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神色怔然,望着路边郁郁葱葱的玉米地,全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不知王小海刚才有在和她说话。
骑车速度再慢,但不知不觉间,还是到了王树屯屯口。
“我就在这下吧。”
苏小禾回过神,与王小海说了句。
王小海轻“嗯”了声,捏住车闸,双腿撑到地上。
苏小禾:“再见。”
“钥匙我会放在老地方。”
王小海这么说,意思是他回家取了他的衣物和被褥,随后,锁上家里的门,将钥匙塞到院里的石墩下面的缝隙里,这个地方苏小禾知道。
因为平日里,在家里没人的情况下,要是都在那放着。
“好。”
苏小禾做出回应,继而走向知青院。
-
“你这是做啥子?”
王母看到王小海夹着床被褥,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走进院里,禁不住没好气问。
“我搬回来住。”
王小海没什么表情说:“从今往后我都会住在这边,就住我原先那间屋。”
“这家里哪还有你的房间!你结婚第二天就分了家……”
“我不管。”王小海不等王母说完就出言打断,并且说:“我和苏小禾已经办了离婚手续,眼下我没地方去,不回来你让我住哪?”
离了?真离了!
王母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是不想再管小儿子的事,但这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哪能像说的那样,啥都不管?
拉下脸,王母问:“你自个家呢?你不住在自个家,跑回来住,难不成……难不成你把那院子给了苏小禾那没良心的女人?”
“给了。你别想我把院子要回来,我给的时候,有请大队长做见证,而且有白纸黑字在,咱家不管是谁出面,都别想将那院子要回来。”
王小海说着,就提步走向他以前住的那间屋,熟料,被王母大声喊住:“那间屋在分家时就分给了你大哥一房,现在是你侄子他们在住……”
“娘!”
王母再次被王小海打断,他说:“我还是不是你儿子?眼下我都成了这样,家里要是不给我一块地儿住,娘是想看着我睡在荒山野地不成?”
“那你要娘咋整啊?”王母头疼得很,神色间尽显为难:“娘对你咋样你不知道?再说些没良心的话,你看我咋收拾你!”
在原地转了两圈,王母最终牙一咬,说:“你就住回你那间屋,等你大哥他们下工回来,我再和他们说说你的事。”
王小海没做声,夹着他的被褥,拎着包袱熟门熟路,进了他以前住的房间。
……
傍晚时分,王家人下工回到家,得知王小海离婚,且把住的小院子给了苏小禾,且搬回家里住,且住进了自家儿子屋里,王家大嫂当即就闹起来。
但闹来闹去,都没改变王小海搬回家住,并住回他原来的房间这一事实。
“你为啥不说话?你说啊,你为啥不帮这我说话,就由着他小叔那游手好闲的搬回来住,由着他抢了咱儿子的房间住?还有你娘,她可是跟着咱大房过日子的,
今个倒好,不说吧他小叔撵走,反还让他小叔住进咱儿子那间屋,难道她和爹不想和咱大房继续过日子了?”
大房屋里,王大嫂被王母和王小海气得晚饭都没吃,这会子她盘腿坐在炕上,抹着眼泪数落王大哥。
“娘决定的事,你要我说啥?我又能说啥?”
王大哥皱着眉头说:“小弟的日子已经过成那样,眼下正需要家里人帮一把,不然,你让爹娘真眼睁睁地看着小弟睡到野地里去?”
“可咱们早都分家了,他小叔不好好过日子,把家给过散了,这怨得了谁?他凭啥没地儿住,非得来打扰咱们?”
王大嫂是真恨不得拿根棍子把王小海这个小叔给赶出去,可她知道,如果她按照心里想的做了,少不得得挨当家的一顿拳头,更甚至会被婆婆做主赶回娘家。
大房屋里,王大嫂被王母和王小海气得晚饭都没吃,这会子她盘腿坐在炕上,抹着眼泪数落王大哥。
“娘决定的事,你要我说啥?我又能说啥?”
王大哥皱着眉头说:“小弟的日子已经过成那样,眼下正需要家里人帮一把,不然,你让爹娘真眼睁睁地看着小弟睡到野地里去?”
“可咱们早都分家了,他小叔不好好过日子,把家给过散了,这怨得了谁?他凭啥没地儿住,非得来打扰咱们?”
王大嫂是真恨不得拿根棍子把王小海这个小叔给赶出去,可她知道,如果她按照心里想的做了,少不得得挨当家的一顿拳头,更甚至会被婆婆做主赶回娘家。
“可咱们早都分家了,他小叔不好好过日子,把家给过散了,这怨得了谁?他凭啥没地儿住,非得来打扰咱们?”
王大嫂是真恨不得拿根棍子把王小海这个小叔给赶出去,可她知道,如果她按照心里想的做了,少不得得挨当家的一顿拳头,更甚至会被婆婆做主赶回娘家。
第438章
“说清楚啥?小弟这都搬回来住了,又有爹娘给做主,你还能咋整?”
王大哥直视着王大嫂,见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不由接着说:“既然咱啥都做不了,索性就这么凑合过吧。”
“我凭啥要凑合过?他小叔是个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你想让他在咱家吃白饭?我给你说,你明个必须得把事情给我解决好了,我可不想咱家娃儿因他小叔娶不上媳妇。”
不是她尖酸刻薄,是眼下这年月家家户户的日子都难过得很,她总不能不为自个家着想,养一个成日游手好闲的小叔子在家里。
王大嫂如是想着,也就不等王大哥做声,直接把话挑明:“你爹娘要是非得留下他小叔,那就让他们跟着小儿子过去……”
“你胡咧咧啥?我可是这个家里的长子,你却让我做不孝子,是想乡亲们都冲着我吐唾沫星子不成?”
王大哥的火气一个劲往上涌,他瞪向王大嫂:“不想好好过日子,你就回你娘家去!”
“我是为了谁啊?你个杀千刀的,竟然要把我赶回娘家,你也不看看这个家没了我……”
王大嫂哭哭啼啼,嘴里说个没完,见状,王大哥不耐烦地摆手:“行了行了,我明着告诉你,这个家没了你日子照过不误,但你如果继续这么闹腾,明一早就给我离开!”
夜色静寂,加之房子不隔音,因此,不管是王父王母,还是王小海、及其其他兄弟屋里,隐约间皆能听到大房屋里传来的吵闹声。
“老头子,你说幺儿这搬回家住,咱到底该咋整?”
王母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被窝里踹了王父一脚,语带忧愁地问了句。
“你拿主意。”
王父瓮声回应。
“我拿主意?我能拿啥主意?你是做老子的,这主意还是你来拿吧!”
她自是舍不得小儿子住到野地里去,可要是因为小儿子闹得老大两口子成日吵个不停,甚至牵累他们老两口和老大夫妻关系紧张,往后她和老头子能有清闲日子过?
“家里的事向来不都是你拿主意?!”
王父说着,长叹口气,继而道出他心里想的:“你也说了,要是幺儿他不离婚,不娶那个左知青……多半会被对方以流氓罪送去劳改,到那时,幺儿这辈子恐怕都完了。”
再次长叹口气,王父续说:“这离了婚,幺儿把咱们之前给他买的那个小院子给了他前面的媳妇,这事他做得对,
毕竟不管怎么说,幺儿前面那媳妇怀的是咱王家的种,这离了婚的女人,又怀着娃儿,要是没个妥善的住处,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等那苏小禾肚子里的崽儿生下来都不跟咱家姓了……”
不等王母把话说完,王父便知其要说什么,不由出言打断:“娃儿生下来虽不姓王,但他是幺儿的种,是咱们的孙儿,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
“我说不过你,那你说说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王母一辈子好强,可在关乎小儿子一辈子的大事上,她是真不知道要如何下决定。
“兴旺家那个院子虽破败得不成样子,但修整修整,总是能住人的,你明个就去问问大队长和支书,看那院子要多钱,帮幺儿给买下吧。”
王父口中的兴旺家的院落,已荒差不多十二三年,原本这院落的主人一家,也就两口人,一老娘和一十六七岁的小子,但世事弄人,荒年里,
做儿子的为给老娘吃口饱饭,背着人跑上山,想着套只野物拿回家,熟料,运气不好遇见野猪,见情况不妙,
便奋力往山下逃……却不成想一脚踩空,滚下山,等屯里人发现时,身体已经僵硬。
闻知儿子出事,患病多日,且饿得仅剩皮包骨头、躺在炕上不能动的老娘,一口气没缓过来,紧跟着去了。
这娘俩一前一后身故,屯里又没其他亲人,再就是住的偏僻,且住的是两间极其简陋的茅草房,因而在人没了后,
那院子便一直荒废着,无人或买、或纯粹为占便宜,打王兴旺家那院子的主意。
“真要买下来啊?”
王母出言确认。m.cascoo
“买吧,起码给幺儿有个落脚地儿,也方便他去那个左知青进门。”
作为一个父亲,王父是真不想看到兄弟反目这样的事发生在自个家。
“不过是破院子,要我看,大队长不至于向咱们要钱。”
听王母这么念叨,王父说:“大队长说多钱便给多钱,免得屯里人说闲话,觉得咱家占死人的便宜。”
稍顿片刻,王父续说:“等院子买下来,我就叫上老大他们过去修整修整,到时,你再看着给添点日常用的物件。”
王母问:“用咱们的养老钱?”
“你啊,都这时候了,还有啥好计较的,再说,那钱是给幺儿花的,你要不想出,难道是想要老大他们分担?况且只是置办些锅上用的,花不了多钱。”
“行行行,我听你的。”
“不想看到老大他们兄弟反目,老死不相往来,咱们只能这么做。”
王父是个憨厚老实的,却也是个心有成算的,虽然平日里不怎么在家里发声,可在关键时候,说出的话无疑考虑得挺周全。
……
北河镇。
窗外月色皎洁,顾彦借着透过窗户缝隙照进来的月光,目光温柔又情意涌动,看着身旁亲亲媳妇儿的容颜。
“睡觉,不许再看我。”
舒颖说着,就要翻身背对男人侧卧,但不等她有所动作,便被男人揽住腰身:“怎么看都看不够,你说我该怎么办?”
想都没想,舒颖脱口而出:“凉拌。”
“坏丫头!”
轻点点舒颖的鼻头,顾彦漆黑如墨的星眸中笑意蕴染,语气宠溺而无奈。
攥住男人骨节分明的食指,舒颖哼了声,说:“很可惜的是,你就喜欢我这个坏丫头,这可如何是好啊?”
闻言,顾彦喉中发出低笑:“谁叫我喜欢呢,没法子,只能受着好了。”
“我怎么觉得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舒颖挑眉,故作一副凶巴巴的样儿。
顾彦笑说:“媳妇儿,咱不能随便冤枉人,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这里面除过真诚可还有别的?”
闭上眼睛,舒颖随口给出一句:“我什么都看不到,睡觉!”
顾彦见状,勾起嘴角笑了笑,继而神色恢复如常:“苏同志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轻“嗯”了声,舒颖静默须臾,浅声说:“小禾做得很好,这让我看到了她的改变,想来以后再遇到其他什么事,她都能做出对的决定。”
“在我到苏同志家里时,她和王小海已经商量好,正要前往镇上办离婚手续,于是,我顺道跟着他们一起到镇上,看着他们把手续办了……”
舒颖静听男人说着,中间没插一句话。
说完苏小禾和王小海离婚一事,顾彦思索片刻,问:“苏同志可有向你提起,要追究王小海和那位左知青之前对她做的事?”
“追究的话,你手里有确凿证据?”
舒颖这一问,顾彦禁不住静默,片刻后,他说:“前后想想,推苏同志掉入河里的,是左知青无疑,而王小海也必有掺和其中。”
“说白了,你手上根本拿不出确凿证据,在这种情况下,小禾即便要追究,只要那位左知青和王小海不承认,你们派出所拿人家有法子?”
业务能力被媳妇儿质疑,顾所长的心情有点儿不美丽,他说:“媳妇儿,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业务能力?”
舒颖反问:“我有吗?”
“你没有吗?”顾彦只觉好笑,他嘴角微启:“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苏同志到派出所告王小海二人,我有十足把握撬开王小海他们的口,让他们说出他们当初的犯罪经过。”
“顾所长认为有就有吧,不过,小禾没打算去追究之前的事。”
听到舒颖的话,顾彦不解:“为什么?”
“小禾不想她的孩子有个做劳改犯的父亲。”
道出缘由,舒颖接着又说:“我理解小禾,毕竟一旦王小海被判刑,送去劳动改造,这就代表着知道的人或多或少会把目光聚焦在小禾和她的孩子身上,
这么说吧,倘若换作我是小禾,我的选择无疑是让害我的人绳之以法,但小禾不是我,她有她的想法和顾虑,我不能因为是她的朋友,便做她的主。
不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左知青对小禾做的事,我相信她迟早会受到法律制裁。”
心术不正,即便在迫害苏小禾的事上逃脱法律惩处,但谁又能保证,她会在未来的日子里能一直好运?
“好吧,既然苏同志做了决定,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问。”
当事人都不予追究了,他就算想担负起他的责任出手,也只能作罢了。
-
王树屯。
这日夜幕落下没多久,左红避着人找到王小海的新家。
“你什么意思?”
门都没敲,她直接推开亮着昏黄光线那间屋的门,一走进来,张嘴就问了王小海这么一句。
王小海双手交叠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靠坐在炕上,他斜睨眼左红,吊儿郎当开口:“有话直说,少在我面前拐弯抹角。”
现在他是怎么看这女人都不顺眼,奈何他做的孽他得认,哪怕他不想看对方一眼,为了不被诬陷被送去劳改,捏着鼻子也得把人娶进门。
左红脸色难看,出言质问:“你说你为什么要把那个院子和家里的东西都给苏小禾?”
“她是我前妻,肚子里怀着我的种,我把院子和家当留给她有错?何况是我对不起她,理应净身出户。”
王小海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没在意左红的脸色有多难看。
“那我呢?你难道就要让我和我们的孩子住这破院子?”
该死的男人,婚倒是离了,可一声不吭和她商量,便将之前住的院子和家当给了苏小禾那个贱人,现如今明摆着要她住这小破院子,是觉得她是软柿子,好捏不成?
“我就这能力,你不想住就别拿你肚子里那团**我娶你,再说了,以你的随便样儿,你怀的到底是不是我的种,谁知道呢!”
“你混蛋!”
“我混蛋,你犯贱,咱俩绝配,你说对吧?况且要不是你找上我,要我和你一起算计苏小禾,我能成为你口中的混蛋?”
“王小海!你一定要这样气我吗?”
“是你自个来找气,可不是我有意给你气受。”
“你在怨我逼你离婚娶我?”
“我敢吗?”
王小海自嘲一笑:“孽是我做的,你要我娶你,我自然得先离婚,再把你请进门,怎样,你可满意?”
“你对我……你对我就没一点那意思?”
左红看眼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而后,直视着王小海问。
“就你这样的女人,我得多眼瞎,才会对你生出心思。”
王小海实话实说,他不屑撒谎,也没必要再一个蛇蝎女人面前撒谎。
“那你还和我……”
这一刻,左红觉得无比难堪,她脸颊发烫,恨不得揪住王小海的衣领问:既然对我无意,为什么还要和我那样?
却不成想,王小海说的话,直白地回答了她心里想的。
“你主动投怀送抱,我有便宜不占傻啊!”
坐起身,王小海耸耸肩,一脸的不正经。
“我主动?你这简直还是污蔑!”
左红气恼至极,狠狠地瞪着王小海。
“污蔑?”
王小海嗤笑。
左红怒视:“难道不是?”
“没有你找上我,要我和你一起做龌龊事,我能随口讨要好处?再者,我即便讨要好处,也没让你投怀送抱吧?”
听了王小海的话,左红简直要气炸,她咬牙切齿说:“王小海!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可还有事?要是没了,还请离开,我要睡了。”
王小海像是没听到左红在骂他,皱着眉头开口喊人。
“你就不担心我去镇派出所告你!”
左红威胁。
“你想告便去告吧,反正有你作伴去劳改,我这一想啊,觉得也挺好的。”
王小海表现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这样的他,落在左红眼里,是既气又憋闷,不知该对王小海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第439章
简单点说,就是王小海已然脱离她的掌控,她一时半会拿不出有效的法子,继续要挟对方听她的。
但输人不输阵,这不,左红冷笑:“有我给你作伴?你确定不是做梦?要不我提醒提醒你,是你对我耍流氓,
公安要来屯里抓人,只会将你带走,而我是作为受害者,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事。”
王小海闻言,“呵”了声,不咸不淡说:“那左知青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我前妻做过什么?”
“你……”
左红的脸色瞬间时青时白,很显然,她知道王小海所言意有所指。
“没话可说了吧?”
王小海吹了声口哨,继而说:“左知青往后还是做个人吧,否则,在我倒霉的同时,你回跟着倒霉的,毕竟我前妻之所以会嫁给我,这纯粹都是你的功劳呢!”
“你无耻!”
左红怒目而视。
“需不需要我找块镜子给你照照?”说他无耻,呵,脸呢?
王小海眼神嘲讽,在心中冷笑。
“你就说吧,什么时候和我娶登记结婚?还有,你必须得给出彩礼,再给我从头到脚置办一身,要不然……”
不等左红把话说完,就被王小海冷笑着截断:“要不然怎样?不和我结婚?真这样的话,我没有任何意见。另外,以我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我能拿得出手彩礼?”
“我不管,彩礼我也不多要,五十块钱一分不能少。”
左红信誓旦旦地说着,然,王小海闻言,直接笑出声:“五十?你以为你谁啊?值五十块钱彩礼!我告诉你,你愿意进我的门,
我自然不会推你出去,不愿意,想着到派出所告我,也请随便,至于彩礼,一分钱没有,现在你最好考虑清楚,可别做出后悔的决定!”
他倒要看看,这肚子里揣了崽儿,能瞒人耳目到几时。
“王小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卑鄙……”
左红又岂会不知她的肚子不是想瞒就瞒得住的,倘若她不嫁给王小海,除非神不知鬼不觉将腹中那团肉拿掉,但这谈何容易?
因为就她所知,要想去医院终止妊娠,必须得有大队上开的证明,且必须得丈夫陪着、签字,才能顺利做手术。
反之,人大夫是不会给做的。
而她目前的状况,属于没结婚就……这种事一旦传开,无疑是作风有问题,又如何能光明正大上医院?
好吧,就算她背着人跑到医院,但出具不了大队上开的证明,没丈夫陪伴,人大夫是绝对不会安排手术的。
思来想去,左红眼里尽显恼恨:“说吧,什么时候把事办了?”
王小海:“一个月后。”
“为什么要在一个月后?难不成你想看到我被人指指点点?”
语气很冲,左红直直地看着王小海:“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其实压根没想和我结婚,对吧?”
“没错。”
王小海想都没想,随口做出回应。
“既如此,在你我住到一起时,请大队长和支书做个见证便好。”
这话一出,左红禁不住暗忖:差一点,差一点就酿成大错!
好在她脑中忽然间闪过一道白光,提醒她千万不能办结婚登记,不然,等哪日知青可以返城,她岂不是得生生错过?
换句话说,不领证,这等于是一条退路,一条来日能够回城的退路。
左红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想到,王小海一句话就让她的美梦破碎。
“不去办结婚登记,别指望进我的门。”
虽没听说知青能否回城,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到那时,若果眼前这女人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丢下孩子给他,他岂不是要变成全屯的笑话?
为免这个万一发生,必须得进行结婚登记,如此一来,死女人哪天敢私自跑回城,他就带着孩子直接找上门。
不说把人带回屯里继续过日子,起码得要一些补偿。
王小海不觉得他有朝一日真这么做是否卑鄙,他只知男女结婚领证,这样的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
“你们农村人结婚,不都是摆桌酒席就好。”
左红暗恨王小海没被她蒙混过关,她此时的心情糟糕透顶,想着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能无知无觉没了,那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实话,若不是突然发现怀上身孕,若不是不管她如何拍打腹部,在没人的地方上下蹦跳,都没解决掉腹中的孽种,她又何须主动送上门,要王小海娶她?
“要我把你的心思说出来?”
王小海撇嘴,冷笑说:“左红,不要觉得就你聪明,想着不和我领证,这样哪天你有机会回城,便抛夫弃子,潇洒走人……”
心思被戳破,左红红着脸,羞怒至极:“你少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个心里清楚。”
王小海翻个白眼儿,继而摆手:“行了,你哪来的赶紧回哪去,我要睡了。”
“王、小、海!”
左红怒不可遏,一而再驱赶她,这是把她的尊严往地上踩么?
“出去!”
王小海不耐烦地低吼一声,背对左红侧躺到炕上,摆明不想和其继续言语。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刺痛掌心,左红站在原地瞪了王小海好一会,见对方真不打算再搭理她,方满目不甘地转身离去。
……
时间如流水,距离舒颖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可就在这日半夜,阵痛突然袭来,疼得舒颖额头上直冒冷汗,
顾所长本在熟睡,隐约间听到身旁传来吃痛声,几乎是一瞬间便睁开眼:“小颖,你怎么了?”神色紧张,顾所长抬手帮舒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我要生了,快,送我去卫生院。”
忍着腹部传来的痛感,舒颖边说边示意顾所长扶她起身。
“娘!妈!小颖要生了!”
顾所长紧张得很,他顾不得接舒颖的话,冲着卧房门口就喊舒母和干娘秀玉二人。
“要生了?甜甜(颖儿)要生了!”
仅片刻工夫,舒母就和秀玉疾步过来,两人的外衣扣都没扣好,可见听到顾彦的声音,来这间屋有多急。
韩臻三只亦起身,一个个无比紧张,站在一旁,看着顾彦帮舒颖穿外套,看着舒母二人在拎着早两天就收拾好的两个大包袱,准备去往卫生院。
“娘,你要不留在家看顾小臻他们。”
横抱着舒颖走出房门,见韩臻三只在门外站着,顾彦不由和干娘秀玉说了句。
“甜甜这怀的是双胎,我不在卫生院等着,这心里不安稳。”秀玉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她得去卫生院。
“小姨夫,我要去卫生院等着小姨妈生下弟弟妹妹。”
韩小昭稚声说着,脸上的表情异常认真。
“小姨夫,你就让我们跟着一起去卫生院吧!”
这是韩臻的声音。
顾衡在旁点头附和。
三只到这会并不知道舒颖腹中怀的是俩男宝宝,不过,他们知道舒颖怀的事双胎,且一致想着小姨妈(妈妈)能生下一对龙凤胎,这样他们不仅会有个小弟弟,还会有个小妹妹。
见三只态度坚定,顾彦松开:“那就都走吧!”
院里放着一辆架子车,这是秀玉在半个月前让孟三魁从他们家拉过来的,为的就是方便舒颖突然发动,好用架子车及时送往卫生院。
“小心点,可别让甜甜磕着碰着。”
秀玉抱着一床被褥铺在车厢里,而后看着顾彦将舒颖轻放至被褥上。
察觉到家里大大小小的紧张情绪,舒颖不由牵起嘴角笑说:“宝宝们很乖,我不会有事的,大家都放轻松些。”
“小姨妈,小昭不紧张!”
小姨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姨妈,她一定能平平安安生下弟弟妹妹!
韩小昭如是想着,握紧小拳头,暗暗给舒颖这个小姨妈加油打气。
“小昭说得没错,咱们不紧张,你也别紧张,知道吗?”
舒母攥住舒颖的手紧了紧,眉眼间尽显慈爱,但只有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其实紧张得很。
毕竟女人生孩子如同走鬼门关,何况舒颖怀的是双胎,这在生产时……比之怀单胎无疑要困难些。
心弦紧绷,舒母只希望舒颖在生产过程中,一切顺利!
顾彦在前面拉着架子车,舒母和秀玉在后面帮忙推着使力,韩臻三只也搭了把手。
而卫生院这边,值班护士一看到顾彦横抱舒颖走进门诊,立马推出手术车,将舒颖推进产房。
巧的是,舒颖颇为信任的那位从大城市调过来,专攻妇产科的大夫值班。
……
“小姨夫,我小姨妈什么时候能出来?”
产房外,韩小昭问顾所长。
“应该还要等一会吧!”
顾彦的目光锁在关闭在一起的产房门上,他看都没韩小站,只是下意识地回了小家伙一句。
“生孩子可不是一会会工夫,不过,你小姨妈进去有差不多两个小时了,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想来也快了吧。”
秀玉看向韩小昭,笑说:“别着急,咱们就在这安心等着,你小姨妈和小宝宝们都不会有事的。”
“我不紧张,我就是想早点看到弟弟妹妹。”
韩小昭是不会承认他紧张的,在他心里,小姨妈最最最最最厉害,现在不过是生小宝宝,肯定难不倒小姨妈!
“小昭你确定自己不紧张?”顾衡在韩小昭身旁站着,他戳戳韩小昭握紧的拳头:“这代表什么?”
韩小昭装傻:“衡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这拳头握得挺紧。”
顾衡朝韩小昭紧握的拳头又瞅了眼,笑说:“还不承认?”
“我拳头握得紧又怎么了?你看看我哥,他不照样把拳头握得紧紧的。还有小姨夫,他的拳头也握得很紧呢!”
韩小昭傲娇地抬起下巴,示意顾衡看韩臻和顾所长。
“……”
顾衡怔了下,继而说:“其实我也很紧张,但我敢于承认,你却不敢,小昭,看来你的勇气不怎么样啊!”
闻言,韩小昭冷哼了声,说:“我最有勇气了,至于我不承认我紧张,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不想给大家增加紧张气氛。”
不知过去多久,产房里蓦地传出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瞬间,顾彦泪湿眼眶,他这是激动的。
“生了,小颖生了!”
口中喃喃,他俊脸上笑容浮现,不错眼地看着紧闭的产房门。
而这一刻,准确些说,是在产房里传出婴儿啼哭声那刻,晨阳正好升起。
约莫过去五六分钟,产房中再度传出一阵响亮的婴啼声。
韩臻三只高兴得相互击掌,如果不是顾及场合不对,三只绝对会高兴地蹦跳起来。
“颖儿她平安生下宝宝了,你听到了吧,颖儿她没事,她有平安生下两个孩子!”
舒母神色激动,眼角略显湿润,一把握住秀玉的手,激动无比地说着。
“对,甜甜和宝宝们都没事!”
秀玉目中含笑,点头附和。
顾彦这会儿则直接双手捂住脸,任由激动的泪水涌出眼角,顺着指缝滴落……
“恭喜了,韩大夫和俩宝宝一切都好。哦,对了,韩大夫生了对孪生子。”产房门从里面打开,两名护士一人抱着一襁褓走出,向顾彦几人道喜。
“谢谢!”
顾彦按捺住激动情绪,看眼被舒母和秀玉接过来的襁褓,而后问其中一名护士:“我爱人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很快。”
那名护士微笑着回了句。
“是俩弟弟啊!”
韩小昭凑到舒母二人身边,伸长脖子看向襁褓中的小宝宝:“白白嫩嫩,长得真好看,就是为什么都是弟弟?”
眉头微皱,韩小昭好不遗憾。
“弟弟有什么不好的?你瞧瞧,这长得一模一样,小小一点都这么可爱,等他们长大了,肯定更可爱、好玩儿。”
顾衡在韩小昭额头上弹了下,笑问:“你也是弟弟,我和小臻哥可有嫌弃过你?”
“衡哥,你搞错了吧,我怎么就嫌弃弟弟们啦?我只是……”
说到后面,韩小昭没了音儿。
只因他知道,他的可惜,其实的的确确有那么点嫌弃臭弟弟。
……
产房门再次打开,舒颖被护士从里面推了出来,看到围上来的亲人,舒颖扯了扯唇角,说:“我没事,宝宝们也很健康!”
她的声音疲惫而虚弱,而随着她语落,实难再撑住,累得睡了过去。
“小颖!小颖!护士,我爱人她这是……”
顾彦攥着舒颖一只手,眼里满是紧张和急切,颤声问一旁的护士。
“放心吧,韩大夫没事,她只是累得睡着了。”
第440章
护士如是说着,心里很是羡慕顾彦和舒颖之间的感情。
闻言,顾彦这才暗松口气。
病房里。
“赶紧回家去洗漱,要不然上学会迟到的。”
看眼熟睡的媳妇儿,顾彦将视线挪向韩臻三只,说着,他又挪移目光到干娘秀玉身上:“娘,你跟着他们一块回吧,免得他们在家磨磨叽叽。”
秀玉点头,继而开口:“我做好饭菜给你们带过来。”
“不用,一会我去附近的国营饭店买点就好。”说着,顾彦的目光落回熟睡的媳妇儿脸上:“娘中午在家炖只**,回头我回家去取。”
伴随音落,顾彦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粮票和两张大团结:“这钱票您拿着,一会出了卫生院,您老带着小臻他们在国营饭店吃过早餐再回。”
“我身上有。”
秀玉没接顾彦递来的钱票,她笑眯眯地看了眼并排横放在另一张病床上的两只小宝宝,而后,对舒母说:“那我回了,中午我给甜甜送鸡汤过来。”
“娘……”
顾彦想重复前面那句“他回家去取”,不料,秀玉就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笑说:“你还得上班,我在家把老母鸡炖好,直接拎过来很方便,用不着你刻意往家里跑一趟。
对了,你尽管安心工作,甜甜和咱家俩小家伙有你岳母和我照顾,出不了什么岔子。”
“小姨夫,你就听孟奶奶的,等中午、下午放学,我和我哥、衡哥也会来卫生院照顾小姨妈哒!”
韩小昭很是认真地说着,闻言,顾彦在小少年头上揉了一把:“你们哥仨好好上你们的学,家里的事用不着你们管。”
“我们想照顾小姨妈和小弟弟,哥、衡哥,你们说是不?”
韩小昭给自己找同盟,结果没等韩臻和顾衡做声,就听顾所长又说:“别在这磨蹭了,快点跟你们孟奶奶回家。”
被顾彦这么一催促,韩小昭有再多的话只能咽回喉中。
“好了,咱们走吧。”
秀玉笑眯眯地看向小少年韩昭,招招手,率先走出病房。
韩臻和顾衡与舒母、顾彦别过,而后顾衡揽住韩小昭的肩膀,将人往病房门口带:“迟到被罚站很丢人的。”
“我没觉得。”
韩小昭嘀咕。
韩臻瞥眼蠢弟弟:“那是你没迟到过。”
“就算我今个迟到被罚站,我也不会觉得丢脸。”他又不是故意要迟到,是特殊情况好不好?
再说,他现在不还没迟到么?!
病房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顾彦一手拎起热水壶,一手拿着脸盆毛巾,面向舒母说:“妈,我去打热水。”
舒母回应:“去吧。”
但就在顾彦快走出病房门那刻,她出声将其喊住:“小烨!”
“……”
停下脚步,顾彦转过头:“妈您有事尽管吩咐。”
“说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我就是想着你去打水的时候顺便报个喜。”
至于给谁报喜,又或是给哪些人报喜,舒母没说明,不过,她相信顾彦心里明白。
“是得报喜。”
顾彦点点头,随口说:“我会给安城和帝都都拨电话过去。”
“这就好,去忙你的吧。”
对于顾彦和帝都顾家,准确些说,是和其生身父母之间的那点事,舒母不说全部知道,却也知道岑女士,也就是顾彦的亲妈,在对待顾彦这个小儿子的态度上,错的有多离谱。
明明是自个亲生的,偏偏心有成见,反倒视方家哥俩如亲子,简直是有猫饼!
好吧,烈士遗孤是得善待,但也没必要将亲儿子当做仇人吧?
心里暗自摇摇头,舒母这几年曾不止一次劝导岑女士,熟料,岑女士看似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否则,不会至今都没和小儿子修复好关系。
话又说回来,舒母也没少和顾彦私下里聊过,得到的回应皆是顾彦苦笑说“顺其自然吧”!
言而总之,就一句话——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
舒母向来心思敏锐,自然懂得顾彦所言是何意,因此,她除过叹气还是叹气,不知该如何再规劝顾彦这个女婿。
病房门被阖上,熟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舒母爱怜地看着两只躺在襁褓中熟睡的小外孙,眉眼间尽显慈爱,低语:
“你们说你们的爷爷奶奶是怎么想的呀?这都好几年过去了,他们不说到东北来看看你们一家,就是一个电话怕是也没打过吧!
现在你们平平安安落地,不知道你们爸爸会不会给你们的爷爷奶奶报喜。”
抬起手在小哥俩肉嘟嘟的脸儿上轻抚了下,舒母笑了笑:“你们可真会长,将你们爸爸妈妈的优点全遗传到了。”
约莫十多分钟后,顾彦返回病房。
舒母问:“电话打了?”
“嗯。”
顾彦点头。
舒母又问:“都很高兴吧?”
顾彦再度点头,随后,他攥着用温水打湿的毛巾,动作轻柔,帮舒颖擦拭额头、脸庞及脖颈、双手,看着舒颖额前和鬓角的发丝早已湿透,顾彦很是心疼。
“这俩孩子长得像你,也像颖儿,来日他们长大成人,不知道得迷了多少小姑娘的眼。”舒母笑说着,她是怎么看俩小宝贝都看不够,
然,顾彦并未做回应,只是自顾自地给舒颖擦手,他擦得尤为仔细。
“别人家的孩子一出生无不是皱皱巴巴,像红皮猴子似的,可咱家的孩子这一落地就白白净净,眉眼精致,就像雪娃娃一般,好看得很!”
“妈……你说小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将毛巾放进脸盆,顾彦走至俩儿子躺着的病床边,冷着脸说:“为了生你们两个臭小子,你们妈可是受了大罪,来日你们要敢对你们妈不孝,老子必要你们好看!”
“小烨你做什么?”
舒母在旁是既好笑又无奈,她说:“孩子们都还小,再说,他们这会儿都睡着,你说什么他们根本听不到,好吧,即便能听见,你觉得孩子们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管他们能不能听到我都要说,而且我也会说到做到。”
顾彦神色冷峻,语气听不出丝毫温度,看着这样的他,舒母越发觉得无奈:“你这样要是被颖儿知道,只怕得给你找事。”
“小颖不会知道。”
说着,顾彦提步走向病房门口:“我去给您买早饭。”不待舒母做声,颀长挺拔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
帝都。
舒父接到顾彦报喜的电话,一整天都处于高兴中,这从他每遇到和他打招呼的,眉眼间尽显笑意中不难看出。
这不,下班回到大院,舒父好巧不巧碰到顾父,见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先笑得像弥勒佛,顾父不由心生好奇,问:
“老舒啊,你这是遇到什么高兴事,说出来让我这个老伙计也高兴高兴。”
想都没想,舒父开口便问:“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顾父一头雾水。
“你真不知道啊?”
舒父别提有多得意了,他见顾父不像是装的,禁不住笑呵呵说:“我家颖儿生了,今个一大早生的,小烨打电话给我,说颖儿生了对双胞胎,是俩小子!”
“……”
顾父闻言怔住,半晌,他回过神,只觉满心酸涩,且脸上表情好不尴尬。
“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啊?”
舒父双手背后,眉眼间的笑意丝毫不减,说:“我这做姥爷的都知道的事,你这做爷爷的为什么就不知道呢?难道小烨没给你家里拨电话报喜?”
很显然,舒父此刻是故意这么说的,且眼里的笑意被鄙夷取代,续说:“也是,这做父母的都不认儿子了,
又怎么可能会认孙子,想来小烨想到这点,就没多此一举,给你这个老家伙打电话报喜。”
“你很得意?而且在幸灾乐祸?!”
顾父脸色黑沉:“亏咱俩是多年的老友,可你倒好,明知小烨和我还有他妈闹别扭,作为老友,你不知道帮我从中说和,却在旁看笑话,我算是看错你了!”
“你确定是小烨你们两口子在闹别扭?不是你和你家那口子没事找事,把小烨往门外推?”
舒父冷哼了一声,边往家走边说:“不到十岁的孩子,硬生生被你们逼着离家出走,时隔十多年,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再就是,小烨当年离家出走,你摸着良心仔细想想,找了小烨多长时间?有两年吗?没有,你就找了短短数月,
然后安排手底下的人帮忙寻找,可时间上总得算起来也不过两年,后面你是否有再寻找过小烨?没有吧,你们两口子给大家伙的感觉……”
“老舒,你没必要把旧事拉出来直接打我的脸吧!”
顾父嘴里发苦,他走在舒父身后,叹口气,说:“我当初没花大把时间找我家老四,那是因为我手头上有工作,
至于后来……至于后来也没再四处找小烨,一方面源于工作忙,另一方面源于咱们国家地广城镇多,要想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你这纯粹是给自个找借口。”
走进客厅,舒父往沙发上一坐,斜睨眼顾父,不咸不淡说:“你家小四是离家出走,我家颖儿是被保姆刻意丢弃,同样都是孩子走丢,
我和我家老宋找我们家颖儿找了多长时间?五年,整整五年,我们两口子就算再忙,也挤出所有能挤出的时间,亲自到全国各地寻找我们的孩子,
五年后,我们虽亲自往外面跑的次数有所减少,但能用的关系我和老宋都用了,拖认识的人在各自工作的地方多加留意,
一旦有我家颖儿的消息,第一时间给我们两口子打电话……事实上,每次接到熟人打的关于有我家颖儿消息的电话,
我和我家老舒哪怕是请假,都会尽快赶过去看看……而相比较我和老宋找我们家颖儿遇到的波折,你老顾其实有很大可能早点找到你们家小四,知道为什么吗?
你家小四年纪轻轻就在队伍上扬名,就算长大后的他和你这做父亲的在相貌上有着大不同,但他和你家老大老二还是有三四分相像,
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咋就是,你但凡对年轻一辈的两个传说人物有所了解,该不难知道名叫‘顾彦’的年轻人有着怎样的家世,
然而,你什么都不知道,说白了,孩子就在身边,甚至你们有可能还面对面见过,你却没认出他,等到孩子主动回到家,
站在你们两口子面前,你们不说激动得热泪盈眶,抱着孩子问他在外多年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不说多关心关心他,
倒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伤到孩子,把人从家里再次逼了出去,老顾,说实话,我是真服了你,疼媳妇疼得是非不分,疼得眼里心里只有你那口子!”
顾父羞愧不已:“你说得没错,都是我不好……”
“打住,你又没对不起我,在我面前认错算怎么回事?!”
舒父抬手制止顾父往下说,他眉头微皱:“也是我多管闲事,今个当着你的面说的太多,但要是不说,我为我的好女婿感到憋屈。
想当年,不到十岁大的孩子,独自离家出走,若不是遇到他那对良善的养父母,小烨怕是早已化作路边一堆白骨。”
顾父心里揪痛:“老大老二他们没对我说这些。”
“不是你家老大老二不给你说,我觉得八成是小烨没把他在被养父母收养前的事详细说给他们听。至于我是如何知道,不瞒你,我是从我家颖儿口中听来的。
小烨命大,遇到他的养父母,被养父母及时送到医院救治,十多年一直没放弃寻找他三哥瑾阳,好孩子啊!”
说到这,舒父感慨:“你应该庆幸你家几个小子没像你一样是个耳根子软的,要不然,你老顾家怕是得乱成一团粥。”
“老大老二找的媳妇都是明事理的,你家颖儿也是个好孩子,我们一大家子真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至于会把日子过成你说的那样。”
顾父出言反驳,他耳根子是软,是一味地迁就老妻,但他相信他家几个小子不会耳根子软到,不管不顾,只知道纵容各自的妻子没事找事,交的家里鸡犬不宁。
“你怎不提你家老三娶的那位?”
舒父意味深长地看着顾父。
“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441章
顾父的脸色像便秘似的,别提有多难看。
“我怎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难道瑾阳不是你儿子,他媳妇不是你的儿媳?”顾瑾阳是在两年前结的婚,另一半是其母岑女士给找的,
一个表面装得像乖乖女,实则是个最喜欢搬弄是非的事儿精,且虚荣心强,还懒得出奇。
“我是那个意思吗?”
顾父虎目圆瞪,心里郁闷得很,觉得舒父此刻是专门在挖苦他,同时在找他的不痛快,给其好女婿,他的小儿子出气。
“你口中的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知道。”
舒父翻个白眼儿,抱臂一脸悠哉地靠坐在沙发上,转开话题:“我的好女婿小烨在电话里还提到……”故意拖长尾音,瞅着顾父脸色变化如调色盘,舒父语中带笑,不急不缓说:“颖儿生的那俩小宝贝,不仅嗓音嘹亮,而且长得特别精神,一看就是当兵的好苗子。羡慕吧?
可惜你羡慕也没用,毕竟你这连自个儿子都不要的糊涂蛋,又有何资格拥有我的好女婿和我家宝贝闺女生下的小宝宝做孙儿,你说对吧?”
顾父气得只差上手和舒父干一场,他脸黑如锅底:“你到底有完没完?”
然,舒父却笑了,挑眉:“很生气?”
闻言,顾父抿唇不语。
“生气就对了,可这也是你自找的,承认不?”耙耳朵的老家伙,要是不一味纵容自个婆娘,能把好好的日子过得成日像谁欠了多少钱似的。
舒父暗自吐槽,继而似笑非笑:“说句难听的,你那婆娘就是个妥妥的事儿精,经她找的儿媳妇与她简直如出一辙,
好在你家老大老二的媳妇是他们自个找的,否则,我前面和你说的,肯定会毫无悬念地应验。”
“如梦那丫头没你说的这么差劲。”
顾父口中的如梦,全名叫沈如梦,是大院沈家的小闺女,比顾瑾阳小五岁,按说在嫁给顾瑾阳那会,
已经24岁,在这年月,24岁的女孩子若是没嫁人,绝对称得上是大龄女青年。
可就是这么个人,从十七八岁的花样年华挑挑拣拣,硬是把年龄托大,都没找到个称心如意的,熟料,
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家里人提起顾家老三如何如何,加之在大院里意外碰到过顾瑾阳,于是乎,
沈如梦当场一见钟情,且在知道顾瑾阳尚未婚,禁不住主动出击,追顾瑾阳,待一段时日过后,发现自己的追夫路丝毫不见有进展,就将主意打在家中长辈和岑女士身上。
长辈出面,自个又时常以乖乖女的形象围着岑女士打转儿,从而渐渐入了岑女士的心,终达成所愿——经岑女士的口,与顾瑾阳有了婚约。
作为婚约中的另一个人,也就是顾瑾阳,一开始自然不愿意这门亲事,不是看不上沈如梦,是顾瑾阳压根没想过这辈子要成家。
他有他的责任——照顾妹妹沐晴和外甥女花花。
但奈何岑女士用眼泪攻击,甚至绝食来逼迫,加之顾父在旁给压力,说什么你的兄弟们都已成家,你这样迟迟不结婚,是想急死你妈,还是对家里有意见……
总之,顾父在言语上给顾瑾阳加压,岑女士寻死觅活逼迫,使得顾瑾阳不得不做出妥协。
可婚后的生活,却令顾瑾阳每日如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好在其脾性好,一直忍让着妻子沈如梦,要不然,怕是结婚没多久,两人就得领离婚证。
“这样啊,看来你对你的三儿媳挺满意,那我就等着看你家老三什么时候爆发吧!”
舒父明显在冷嘲热讽,听他说着,顾父浑身觉得不自在:“你这老东西,是做梦都想看我家的热闹,对吧?”
“你家的热闹大家伙不都在一直看着。”
自从顾瑾阳娶了沈如梦,顾家院里见天传出沈如梦变着花样和顾瑾阳吵闹的声音,好吧,准确些说,是沈如梦单方面的吵闹声音传出顾家,没少引来大院里看热闹的围观。
“说的好像你家有多太平似的。”
乌鸦趴在墙上笑猪黑,整个大院谁不知舒家的二三事。
先是养女和家里亲生的长女联手祸害亲生的小女儿,接着小女儿失踪一年回归,养女和亲生的长女被公安从家里带走,而后被判刑,送往采石场劳动改造。
没等这事彻底了结,亲生的大闺女因意外落下残疾,出院保释回到家里,三五不时发疯,成为大院里家家户户闲时围坐在一起的谈资。
基于舒家这些事,在顾父看来,他们两家称得上是“难兄难弟”,谁都别笑话谁。
可这会儿,老友却张口闭口嘲讽他,说实话,顾父心里真得像是窝了团火,恨不得揪着舒父的衣领,两人到院里好好打一场。
“我家以前的日子是和你家有一比,但近半年来,我家太平着呢,且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月平顺,越过越幸福,
而你家……啧啧,有你那婆娘和你那三儿媳在,我呀,完全不愁没热闹看!”
舒父说着,眼里的得意半点都不遮掩。
深呼吸,顾父直视着舒父:“幸灾乐祸能不能有个度?咱们可是多年的老友,也是实打实的亲家,看我家的笑话,真就让你很高兴?
再说了,你和老宋是将你家那大闺女送去了疗养院,但你能真把她一辈子都关在那不管不顾?”
“你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欣欣是被我和老宋送去了疗养院,可我们那样做事为了她好,是为了给她治病,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是我们把欣欣关进了疗养院?”
舒父沉下脸,没好气说:“欣欣的脑神经出现病变,这是经过专业医生诊断的,你为了怼我,但还请别随口污蔑我。”
这是实话,苏昭蓉(舒欣)确实神经出现问题,在被医生下诊断那刻,舒父舒母有点难以相信,却又觉得并不突兀,
毕竟苏昭蓉(舒欣)自打落下残疾,情绪时常起伏不定,且言行动辄过激,很难让人不对她的精神状况心生怀疑。
“用词不当了啊,我怎么就污蔑你了?就算你家大闺女精神出现问题,难道这医治不好?回头她哪天恢复正常,你确定会把人接回来?”
顾父神色难辨,仔细观察着舒父的神色,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变化。
熟料,舒父并未接话,而是淡淡地瞥眼顾父:“说你的事呢,扯到我家的事做什么?”
“你心里有鬼,让我猜猜,你八成就没打算接把大闺女接回家,是不是?哪怕她有朝一日恢复正常,你也没想过接她回来,我没说错吧?”
像是踩到了舒父的同脚,顾父这一刻流露出些许得意。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今个是真高兴,回头我便去看望我家颖儿和我那俩小外孙,你就窝在你家羡慕嫉妒,捶胸顿足吧!”
舒父眼里的笑意重现,脸上亦再度挂上笑容,这样的他,落在顾父眼里,又是好一阵憋闷。
“喂!是老韩吧,对,是我,你有接到咱们女婿打去的报喜电话吧?嗯,我也接到了,老韩啊,咱闺女是真能干啊……
对对对,没错,我就是高兴得忍不住给你拨个电话,和你一起乐呵乐呵……”
拿起话筒,舒父拨出一串座机号码,不用怀疑,这通电话舒父正是拨给韩副厂长的,此刻,两人通着电话,聊着宝贝闺女和宝贝外孙孙,真真是不亦乐乎。
顾父坐在舒父对面看着手握话筒,与韩副厂长热情熟络地在那闲聊,气得几度想要夺下舒父手中的话筒,与韩副厂长来一句,别搭理某人。
然,他知道他也只能这么想想,一旦付诸行动,老伙计必和他操练到一块儿,甚至来个当场翻脸。
约莫过去三四分钟,舒父终于将话筒放回座机上。
“你怎么还没走?”
表情讶异,见顾父脸如猪肝色,舒父讪笑着摸了下鼻头:“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装!很有意思?”
顾父咬牙切齿,深觉这朋友没得做了!
“我是真以为你回去了。”
舒父耸耸肩,摊着手说:“绝对没装,你要是继续对着我吹胡子瞪眼,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下逐客令。”
“咱俩既是老友,又是做了好几年的亲家,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帮我出出主意,看如何才能让小烨那孩子消气,带着你闺女和他们的孩子回家看望……”
没等顾父把话说完,就见舒父冷笑,很不客气说:“脸呢?我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你听了好大一会工夫,
到底有听进去几句?先不说我闺女刚生产,俩孩子尚在襁褓中,就算我闺女已生产满一年,
俩孩子已满周岁,你觉得就凭着小烨和我闺女两人、抱着俩年幼的孩子回帝都一趟容易吗?”
微顿片刻,舒父续说:“自个的孩子自个疼,你不心疼你家老四,我还心疼我闺女和外孙孙呢!”
“我……”
顾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筚趣阁
是他口拙,也是他考虑不周到,才会说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以至于老伙计火气上涌,与他急红了眼。
“少在我这我我我的,要我看,你就是好面子和耙耳朵,导致小烨和你离了心,即便人回到这大院,也不愿踏进你家的门。”
暗自调整好呼吸,舒父让自己的语气渐变缓和:“父子哪来的隔夜仇,何况要不是小烨,你家老三能回来?而你明知你那婆娘是事儿精,喜欢无理取闹,为何不好好管管?
就算你管不住,难道就不能在自个儿子面前说句暖心话?”
舒父所言于顾父来说,仿若当头棒喝,他嘴角紧抿,半晌没有言语。
“在我看来,做老子的偶尔向自个儿女低头,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因为错便是错,而非因为我们是老子,
在明知自个有错的情况下,还摆着做老子的谱,任由儿女受了委屈憋在心里,身为老子却依然觉得是儿女不对,等着孩子们主动低头,来向我们认错,方原谅他们。”
说到这,舒父想到他和妻子老宋同志曾不止一次当着大女儿的面……说大女儿的遭遇都是他们做父母的错,是他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职责,
从而不知有一个闺女被老乡偷藏,不知这个闺女受了近二十年的磋磨,吃了不少苦,险些一辈子尽毁。
结果大女儿完全不理解他们做父母的心情,但饶是这样,他和他家老宋同志谁都没对女儿生出埋怨,直至大女儿一而再犯错,他们除过很是失望,以及自责,依旧没有对其生怨。
至于将大女儿送去疗养院,这样做,在有些人眼里,或许是自私的行为,可作为父母,他们的做法,无非是希望大女儿的病症能够得到医治,
无非是不想看到大女儿时不时发疯,再做出伤害小女儿的事。
何况他们也有想过,且已然想好等大女儿恢复正常,给其在外面置办一处房产,总之,他们不会放任恢复正常的大闺女不管不顾。
由此可见,身为父母,他们向大女儿低头,各自身上有少了什么吗?
没有,他们一切都好好的,日子该怎么过照过,所以,做父母的在自个有错的情况下,对儿女说句对不起,有何不可?
“老舒,你别说了……是我不对,是我在孩子面前抹不下脸。”
之前和老妻为小儿子的事吵了一架,他被老妻言语刺激,想着回头就给小儿子去电话,可……可那日过后,他到底没把话筒拿起来。
思绪辗转到这,顾父双手捂脸,好一会过去,他将手放下,神色恢复常态,对舒父说:“你去那边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声,我到时和你一块过去。”
舒父:“想好了?”
“嗯。”
顾父点头。
“要是你婆娘不阻止你去,你要如何是好?”
这种可能难保不会发生,舒父需要确认,免得回头被岑女士的蛮不讲理波及。
“她就那样了,我去看望我儿子儿媳和孙孙,她不去是她的事,管不到我身上。”
顾父表情认真,是真拿定了主意。
“好吧,我应该会到年跟前过去,你最好提前料理好手头上的工作,可别在要走的时候走不开。”
第442章
娶妻不贤,祸害三代,舒父其实没少为顾父感到庆幸,娶了个岑女士这样的婆娘,却幸运得有四个没长歪的儿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彦哥四个之所以没长歪,其实是多亏岑女士在他们兄弟的成长过程中,没怎么插过手。
往直白点说,顾瑾淮、顾瑾修哥俩,是在老乡家里长到近十岁,才被接回父母身边,这时的他们,性情、习惯、是非观念,
已基本养成,回到父母身边,岑女士又不怎么管,因此,兄弟俩根本没被岑女士给影响到。
再就是顾瑾阳、顾彦(顾瑾烨)哥俩,像他们大哥二哥一样,生下来亦在老乡家里寄养,等被接回父母身边没两年,兄弟俩出了意外,一个为保护弟弟落了个生死不知,
一个离家出走,在即将死在路边前被养父母救下……说起来,这二位算是在养父母家长大的,而就两人长大后的方方面面来看,不难看出,他们的养父母皆是良善之人。
换个说法,也就是顾彦和其三哥顾瑾阳没长歪,和岑女士可没一丝半点关系。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顾父回应了句,继而站起身:“我得回去了,你歇着吧。”
闻言,舒父跟着站起,送顾父到院门口:“可能的话,你还是好好劝导劝导你家那口子,让她别再执拗地和自个孩子过不去。”
“我会的。”
顾父颔首。
“希望你能成功,要不然,即便回头小烨和你这做老子的关系得到缓和,等他们两口子带孩子们回到帝都,我也不会让我家颖儿上你家的门。”
舒父说得认真,丝毫不见开玩笑。
“……”
顾父目露不解,全然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要这么看我,我只是不想我闺女受你家那口子的气。”
与顾父四目相接,舒父一点都没藏着掖着,道出心里话。
闻言,顾父万分羞愧,他嘴角动了动,须臾后,启口:“老岑那我会好好说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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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
“是帝都来的电话?”
韩奶奶看着韩副厂长放下话筒,随口问了句。
“嗯,是舒同志打来的,向咱一家道喜呢。”
韩副厂长眉眼含笑:“小颖虽说早产了差不多一星期,不过她和俩孩子都一切平安,等孩子大点,小颖两口子应该会抱回来给咱们看的。”
“这可急不得,孩子太小,经不起折腾,要我看,年跟前你要是有假,就带着小屿过去看望小颖和俩小的。”
韩奶奶笑着给出建议。
“到时候看吧。”
韩副厂长说着,目光挪向韩爷爷:“爹高兴吧?”
不成想,被韩爷爷淡淡地瞥了眼:“我孙女给我生下宝贝重孙孙,你老子我能不高兴?”被韩爷爷这么怼了句,
又见韩奶奶坐在旁忍不住发笑,韩副厂长禁不住讪笑:“是我犯蠢了,你老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韩爷爷“哼”了声,没理会韩副厂长,而是对韩奶奶说:“你之前收拾好要寄给小颖的东西,明个一早就让老三给寄出去吧。”韩副厂长在家里兄弟间排行老三。
“这事我记着呢,本也打算交由老三明个上班走的时候带走,抽空到邮局给小颖寄了。”
回了韩爷爷一句,韩奶奶将视线挪向韩副厂长:“家里钱票有多余的,顺便给小颖再寄去一部分。”
韩副厂长闻言先是一怔,旋即说:“每次我寄钱票过去,小颖就给我回来,要不还是别寄了,省得她和小顾再往家里……”
话尚未说完,就被韩奶奶打断:“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小颖这刚生了孩子正是要花钱的时候,家里有宽余的就给寄点,免得小颖手头上紧巴。”
嘴角紧抿,韩副厂长眼里闪过一抹犹豫,最终,他还是开口说:“家里眼下除过咱们的日常开支外,拿不出多余的钱票……”见韩奶奶和韩爷爷齐齐怔住,韩副厂长接着说:
“有件事……有件事我最近一直没告诉你们,小军他妈……身患癌症住院,需要花费一大笔钱,
这事我不知道便罢了,但孩子把能借的人都借了,实在难再借到前,就找到了我……”
“癌症?”
韩奶奶面露讶异。
韩爷爷倒是没做声。
韩副厂长点头回应韩奶奶:“嗯,是癌症,而且已到晚期。”
“咋就拖到了晚期?”
对于刘慧琴这个儿媳妇,韩奶奶虽说谈不上喜欢,甚至在其提出和韩副厂长离婚那会,心里是有怨气的,
但韩奶奶却从未想过诅咒对方什么,此刻,闻知刘慧琴身患癌晚期,说实话,韩奶奶心里不自主一阵唏嘘。
人到中年,按说还有数十年好活,可这得了癌症,且已发展到晚期,就韩奶奶不多的见识来看,只怕也活不了多长时日了。
“听小军说,他妈一开始没留意,只是觉得身体略有不适,熟料,这么拖着,便把身体拖出了大毛病……
待从大夫口中得知自己身患癌晚期,考虑到家里有个年幼的女儿要照顾,及大夫说的要住院治疗需要一笔不小的花费,
再结合她自个的认知,觉得就她的病而言,即便花用大笔钱,却也最多能多活个两三年,于是,就没听从大夫说的住院治疗,
直至小军在一个周末去大杂院,发现他妈神色痛苦,在他面前晕倒,这才急匆匆把人送往医院……为给刘慧琴同志治病,
小军把他的继续几乎全拿了出来,又在朋友跟前借了不少,他媳妇为这没少和小军吵闹,半个多月前,更是直接向小军提出离婚……
娘,不管怎么说,小军至今都喊我一声爸,当日看到这孩子在我面前近乎哭成了泪人,我心里是真不落忍,
就把家里能拿出来的钱票都给了,想着只要孩子愿意救他妈,不考虑别的,单单孩子的一片孝心,我就得支持。”
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韩副厂长扯了扯嘴角,苦笑:“爹、娘,你们或许会觉得我冲动了些,但说实话,我不后悔。”
韩奶奶没好气说:“是啊,你不后悔,毕竟钱没了,只要有工作在,就不怕没收入,可人的命仅有一条,要是因为没钱得不到好的医治,那没了便是没了。”
韩副厂长:“娘,这么说你是支持我的?”
“我可没你那么心大。那谁得的不是普通毛病,是你说的那啥癌症晚期,你娘我虽没啥见识,却也知道癌症不是小病,特别是到了癌症晚期,
这基本上是没治的,你倒好,觉得小军那孩子有孝心,竟把自个的老本都给端了,这叫啥知道不?这叫不给自个留后路。”
韩奶奶瞪眼韩副厂长,问韩爷爷:“老头子,你说是不?”
韩爷爷点头,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韩副厂长:“你娘说的没错。”
顿了下,韩爷爷又说:“这并不是说你不该把家里的钱票拿给小军那娃儿,是你在做决定前,起码给自个留点傍身,以防万一家里有点啥事,到时拿不出钱你咋整?”
“我没考虑爹说得这么多。”
韩副厂长给韩夏军的钱票,不说其中的票证有多少,就给出的钱,基本上是多年来的积蓄。
这么说吧,韩副厂长给了韩夏军一个存折,上面的钱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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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不到半年,大把大把的钱往医院掏,可主治大夫给的话不外乎是病症有所控制住,多余的一句没有。
在刘慧琴看来,她人在医院,纯粹是在浪费钱。
换个说法,医院就是个无底洞,但凡她在医院多住一天,就得往这无底洞填上不知道多少钱。
想着自打被儿子送到医院,至今她都没断过药,身边还有儿子专门请的人在旁照顾,这粗粗估算,花的钱绝对不少,
而儿子一个在厂里开运输车的,就算月工资比普通工人多些,就算近几年有攒了点钱,但他已有自己的小家,有妻儿要养,如何能拿出大笔钱供她在医院这样“挥霍”?
这么想着,刘慧琴打从昨日起,就坚决停止用药,逼问韩夏军帮她掏的住院费、医药费是从哪来的。
奈何韩夏军不想给其母增加心理负担,任凭刘慧琴怎么问,给出的话只有一句“钱的事你别管,我保证来路清白,你安心治病就好”。
问不出想要的答案,刘慧琴今个下午四点多钟,趁着照顾她的人不在病房,强撑着身体,换下病号服,脸色苍白毫无血丝,艰难地走出医院,乘坐公交,临近傍晚,回到了大杂院。
韩夏军下班前往医院看望其母,从护士口中得知刘慧琴人没在医院,并说医院里有安排人寻找,但根本找不到刘慧琴的身影,
与此同时,院方给韩夏军所在的单位打电话,可怎么都联系不到人……
韩夏军脸色煞白,都没顾得上和护士多说,转身就往大杂院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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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杂院。
“妈……”
韩夏军推门,恰好门没关,他一进屋,就听到刘慧琴住的那间卧室里传出猛烈的咳嗽声,且随着他靠近那间卧室,
淡淡的血腥气迎面飘来,几乎历史立刻,韩夏军眼眶泛红,快走两步进到卧室,便看到其母趴在床边,地上咳了好大一滩血。
心口好痛,韩夏军在其母和韩副厂长离婚一事上,是被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伤到了,他甚至恨其母,
不该在和韩副厂长的婚姻内做出对不起韩副厂长的事,也因此,韩夏军断了和其母的联系。
但随着宋时年,随着继韩副厂长这个继父后的新任继父出事,韩夏军的心情很是复杂,虽依旧没与其母联系,
可一段时日后,他到底还是去了大杂院,去看望刘慧琴这个妈和同母异父的妹妹小佳。
近几年来,关系不远不近地处着,但他是真没想到,他的母亲会患上癌症,而且病情已发展到癌症晚期。
想到……有很大可能会失去母亲,会再也看不到让他既爱又怨的亲妈,韩夏军在一个人独处时,不止一次默默落泪。
他无法否认,刘慧琴女士,他的母亲,是真得很疼爱他这个儿子,哪怕她在重遇初恋情人那会对继父韩副厂长犯下不可饶恕的错,
韩夏军也知道,在刘女士心里,其实依旧在意他这个儿子的。
否则,她不会从旁人口中打听他过得好不好,不会人到啤酒厂大门口,却不进去,不会一看到他,强装冷静,却难掩对他这个儿子的怜爱……
可命运偏偏作弄人,在他打算慢慢再度接纳刘女士的时候,意外看到其晕倒在地……送人到医院,又意外得知其身患癌症,且已是癌症晚期。
害怕和落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不想自己的母亲早早离他而去,他要救她,不管花多少钱,都要医治好……
基于此,他把家里的积蓄全拿了出来,并向朋友和同事借,但在生母身患的癌症面前,他拿出的积蓄和借来的钱,简直如杯水车薪。
不得已之下,他向前继父开了口。
当看到对方给他的存折,看到存折上的数字时,韩夏军是再没忍住,放声痛哭,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为免影响到生母医治,韩夏军有听第一任继父,也就是韩副厂长,他韩爸爸的话,瞒着刘女士,没把他找韩副厂长,从韩副厂长手上借来的钱,告知对方。
谁知,刘女士昨日突然给他来了出“逼问”。
用拒绝用药,逼问他哪来的钱帮她支付医药费……
试想想,要是刘女士知道给她治病的钱都是他这做儿子的借来的,甚至有一部分是从韩副厂长手里借来的,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尤其是韩副厂长有借钱给他,这要是真被刘女士知道,下一刻,肯定非得闹着要出院。
缘由?
很简单,自己在婚姻期间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现在人家却不计前嫌,拿出积蓄来帮她治病,这样的事,但凡要点点脸面的人,都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
不,在刘慧琴这,绝对是没脸接受!
而韩夏军正因为考虑到其母的反应,才咬紧嘴巴,在其一再逼问的时候,坚持不说他借来的钱,准确些说,是最近用来支付医药费的钱是从哪借的。
第443章
熟料,韩夏军原以为昨个在他想劝下,最终用了药的刘女士,今个半下午竟独自离开了医院,此刻,直接趴在床边不停地咳血,这让他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妈……”
声音嘶哑,夹带着哭腔,韩夏军上前,随手从桌上拿来卫生纸,扯了些帮其母擦拭嘴角残留的血渍,他流着泪,痛声质问: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医院?难道你不要我这个儿子,不要小佳了吗?妈!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不管我是从哪借来的钱,但只要你的病能治好,我总会把钱给人家还上的……”没错,韩夏军用的就是质问,他怕啊,怕眼前的母亲因今日之举,和他阴阳两隔。
怀着这样的心境,他忍不住不发火,忍不住不去质问。
然,刘慧琴丝毫没有不悦,她吃力地靠坐在床头,继而极度虚弱地抬起手,帮韩夏军擦拭脸上的泪水,笑说:“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妈不想拖累你你明不明白?
再说……再说妈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回事,又何必百花冤枉钱……”
“谁说是在花冤枉钱?人大夫都说了,只要你好好住院治疗,迟早会好起来的!妈……走,我这就背着你回医院……”
韩夏军说着,就要背刘慧琴起身。
“小军,别……妈只想好好躺会,在家和你说说话……”
刘慧琴心里是暖的,在被同样疼爱到大的女儿夏丽伤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时候,是眼前的儿子温暖了她的心,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自然不想早早离开这个世界,不想再也看不到儿子和小女儿。
“可我……可我……”
韩夏军嘴角翕动,几度想要说“可我不想做没妈的孩子”,却怎么都道不出后话,只能任由眼里的泪水滚落。
“傻小子,哭什么啊?!”
刘慧琴又哪里不知儿子为何这般落泪,为何话到嘴边,偏偏一次次咽回腹中,因此,她心里其实也极其不好受,
但生死有命,她患的不是普通病症,是癌症,且是癌症晚期,就算她想要努力活下去……然,身体目前的状态却不允许……cascoo
忍着心痛和对儿子的愧疚,刘慧琴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微笑,她说:“妈清楚你想说什么,可有些事强求不得,答应妈,别再给妈乱花冤枉钱……”
见韩夏军别过头,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不做声,刘慧琴又说:“其实妈猜到了,你近期往医院那个无底洞填的钱,十之八九是你韩爸爸给的……妈没说错吧?”
闻言,韩夏军依然默不作声。
“你知道的,妈当年是真得很愧对你韩爸爸,而这样的我,哪来的资格用你韩爸爸的钱啊……”
刘慧琴如是说着,眼里的愧疚毫不遮掩,熟料,韩夏军这一刻重新与其四目相接:“钱虽是爸给我的,但那是我借的,我有和爸说过,等我有了钱一定会尽快欢他。”
“你在外借的钱还少吗?为了给我治病,你说说你在外面借的钱还少吗?小军……”
抓住韩夏军的手,刘慧琴手上用力,眼里充满焦虑:“你的积蓄都花在了妈身上,你向朋友和同事借的钱也花在了妈身上,
最近你又从你韩爸爸手上拿了不少钱,用来给我治病,如果说……如果说妈这病能够医治好,你借那么多钱倒也没什么,
大不了等妈痊愈了,用以后的日子赚钱还给人家,但现实是妈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你知不知道?
没准……没准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难道你要让妈死不瞑目,在临死前……还要看着你在我身上花大把大把的冤枉钱?”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是我妈,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韩夏军情绪激动,他说着,欲再度背刘慧琴回医院。
也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韩夏丽厌烦尖利的声音:“有完没完啊?!还要不要让人睡觉了?真是烦死了,放着医院不住,跑回家来添乱,是想叫谁不好过?”
听到这一句句如剜心的言语,刘慧琴骤然间再度猛咳起来。
韩夏军见状,忙在其背上轻拍,帮着顺气。
“妈,那就是个疯子,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看开些,人大夫都说了,只要咱们按照医嘱好好用药……”
真能医治好么?韩夏军心里是有答案的,可要他就这么放弃给生养他一场的母亲治疗,由着这人被病痛折磨,继而痛苦离世,他做不到!
“妈没事,你看,妈现在好多了。”
轻拍拍韩夏军的手背,刘慧琴神色间尽显疲惫,语气虚弱说:“就别送妈去医院了,妈想住在家里……对了,小佳她……”
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她最放心不下的,无疑是尚且年幼的小女儿……父亲在接受劳动改造,
恢复自由得到76年,而他有过劳改这一经历,日后即便回归自由,又靠什么来生存?
这要是连他自个都无法养活,怕是更谈不上抚养他们的女儿。
但……但就这样把养大小女儿的负担压在儿子身上,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得起儿子?
为给她治病,儿子已经负债累累,若果再给他肩上增加担子,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儿媳妇会愿意?
想到这,刘慧琴在心里摇头,不可,她不可以把小闺女这个担子压在儿子身上,起码不能一压就十一二年。
至于是十一二年,不是更久一些?
源于十一二年后,她的小女儿就成年了,到那时,小姑娘找份工作,养活自个应该不难。
“小家很好,放学回家帮着他嫂子择菜洗菜,陪小侄子玩儿,是我和他嫂子的好帮手呢!”
韩夏军没说谎,却也不全是实话,但他这会儿只能如此说,总不能告诉患病的母亲,小妹她很懂事,帮着她嫂子带小侄子,
帮着她嫂子做力所能及的家务,可他媳妇……根本不喜欢这个小姑子,日日看其不顺眼,没少和他在私底下争吵。
不能说,韩夏军虽粗枝大叶,然,他很清楚,有些话他是不能在这说的。
刘慧琴眼里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小佳给你和你媳妇添麻烦了。”
“没有,小佳没给我们添麻烦。”
韩夏军摇头。
“小军……”
刘慧琴轻唤,有些欲言又止。
“嗯?”
韩夏军静静地看着其母。
“等到了76年三月初……小佳她爸爸就能释放,在这之前,小佳就麻烦你这个哥哥照顾了,妈知道这于你来说是负担,也知道是妈自私,
却不得不把小佳暂且托付给你,但妈没其他法子……小军,这辈子就当是妈欠你的,如果有来生,
你要还是妈的儿子,妈一定千百倍对你好,当然,要是妈再无缘做你的母亲,便只能欠你的了!”
刘慧琴神色认真,说出口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交代遗言。
事实上,这确实是刘慧琴的遗言,是她想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将小女儿托付给儿子暂且照顾的遗言。
韩夏军听完她说的,豁然间站起身:“我说了你不会有事,你就一定不会有事!”心知这是自欺欺人,奈何韩夏军张嘴就说了出来,足见他多么不希望失去自己的母亲。
没去管刘慧琴是何表情,韩夏军走出卧室,一把推开隔壁的房门。
“妈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韩夏丽本将头梦在被子里睡觉,好吧,有没有睡着,只有她自个知道,不过,在房门被韩夏军推开的一瞬间,她掀开被子,头发乱得像鸡窝,怒瞪韩夏军:
“你是吃了枪药不成?我可没招惹你,凭什么要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见韩夏丽丝毫不知错,韩夏军本就心火翻涌,一时间他难再忍住,三两步来到韩夏丽床边,扬手就给其两巴掌。
“从小到大妈疼你爱你,你又是怎么回报的?高中毕业,不好好找份工作帮妈减轻生活负担,偏要偷着跑去帝都,结果倒好,
和人贩子搅和在一块儿,被判刑、被送去改造,刑满释放,回到安城,依旧不想着找工作好好过日子,成日待在家吃闲饭不说,
还没事找事,惹妈生气,看着妈状态不对劲,不知道送妈去医院做检查,以至于……以至于妈的病越拖越严重,夏丽,你有心吗?”
直视着韩夏丽,韩夏军一脸愤怒:“你没有,你纯粹就是个祸害!妈如今需要住院治疗,你不说在旁照顾,起码有空了去医院看看妈,可你有去过一次?
不看望妈,顶替了妈的工作,却又不好好上班,时不时地请假躺在家里,就这你还有脸在家里张牙舞爪,滚,你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免得妈看见你心烦!”
韩夏丽忍着双颊火辣辣的痛感,狠狠地瞪着韩夏军,吼出声:“我凭什么滚出去?我现在是文公团的正式职工,那这房子便是我的,想赶我出去,你确定不是在痴人说梦话?”
“懒得和你多费唇舌!”
韩夏军上手,拽着韩夏丽的胳膊,将人直接拖下床。
“放开我,你放开我!”
韩夏丽挣扎,一只手拍打着韩夏军,双脚更是不闲着,用力踹想韩夏军的小腿,她双眼赤红,咬牙说:
“我确实不是个好女儿,我确实给你们丢了脸,但你把妈患癌症的根由扣在我身上,我不认!”
实际上,韩夏丽特别后悔,后悔她不该忘记早点带其母前去医院做检查,明明她刚重生那会,到去帝都前,
都有想着这一世绝对不能让亲妈再死于癌症,要带亲妈前去医院早检查早治疗,免得重蹈覆辙,过早失去母亲。
然,等她改造期满回到这个家,却把什么都给忘了……没有发现亲妈身体出现状况,成日浑浑噩噩,这就导致了……这就导致了上辈子的事,这辈子重现。
她的母亲,昏倒在家里,被兄长送往医院,经大夫诊断……癌症晚期,是癌症晚期,治不好的那种,唯有用药物抑制癌细胞扩散……
最关键的一点是,刘慧琴女士,她的母亲明明在发现身体不对劲时有去过医院,有从大夫口中得知自个身患癌症,
却没有遵医嘱立时立刻办住院手续,强撑着身体上班,把病情一日日拖着……生生拖到了癌晚期。
知道亲妈的病情严重到与上辈子没差别,韩夏丽悔啊,奈何后悔没用,于是,她用装聋作哑,来麻痹自个,好叫自个心里好受些。
免得背负太多,压得透不过气。
于是,韩夏丽在接替其母工作后,自甘堕落,和以前自认为是她对象、文工团文领导的小儿子文涛暗地里混到了一块儿。
几年没见,文涛已然结婚,且和他妻子育有一女。
而她……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无耻,却就是要去做,好换取文涛给的好处,再拿着那些好处前往百货商店买这买那装点自己,以此打脸那些说她是非之人的脸。
是,她是有被送去改造过,可这又怎样?她出来后,不照样活得光彩照人?!
熟料,文涛那个王八蛋……半个月前得知她有了身孕,竟然要跟她断了关系,哪怕她信誓旦旦说她极有可能怀的是个儿子,对方依旧冷着脸命令她,尽快把肚子里的麻烦解决掉。
否则,别再想从他身上捞半点好处,甚至撂下狠话,不照他的话做,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很显然,这是拿工作在威胁她。
同时还说,随便她去告,只要她不承认,谁都拿她没辙。
韩夏丽清楚,文家不说在省城,亦或是帝都有什么关系,但在安城却是有不少关系的。
倘若她继续拿自己的肚子说事,丢工作只怕是免不了的。
可要她就此放弃一次很好的上位机会——成为文家小儿媳。
这无疑有些难下决断。
基于此,她最近心烦意乱,实在提不起精神上班,所以,动辄请假,想着该怎样光明正大地走进文家的门,做文家的小儿媳。
而前面她语气非常冲地对着隔壁房间喊那么几句,其实是她在逃避,逃避她的负罪感,也是在间接逼迫亲妈回医院继续接受治疗。
没想到……不,她该想到的,就她那几句话,换来兄长的怒火,得到对方给的两巴掌,这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自找的,能怨得了谁?
第444章
将韩夏丽拖到卧房门外,韩夏军松开其胳膊,冷冷说:“你给我记住,妈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是你狼心狗肺,对不起妈对你多年的疼爱!”
语罢,韩夏军回到刘慧琴屋里,见其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他不由轻手轻脚上前,将其母缓慢扶起,又背在身后,没去管韩夏丽如何,离开了这个家。
刘慧琴许是太过疲惫,又许是病症所致,在韩夏军将其从床上扶起背走时,都没见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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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
北河镇卫生院。
106病房里,舒颖双眼睛紧闭,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这会儿距离她出产房已过去三个多小时,
而一开始她睡得很安稳,可就在半个小时前,她时不时眉头微皱,好似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事实上,她确实有在做梦,且这个梦的确不怎么好……
“妈!妈你醒醒啊!”
站在陌生的病房里,舒颖神色怔然,她看着跪趴在病床边上、嚎啕大哭的消瘦身影,看着站在这身影旁边哭得上气不接消气的小女孩,
片刻后,她又看向呆站在病房门口的纤细身影,但最终,她还是将视线挪向了病床上那平躺着、已然没了呼吸的女人身上。
舒颖知道她正处于梦中,否则,这病房里的人不会看不到她的存在,再就是,她很清楚她刚生产完,且是因生产过程耗费太过精气神,出了产房便陷入了睡眠。
所以,无需怀疑,现实中熟睡的她,这会儿身在一个梦里面,一个有她前继母和其儿女的梦里面。
可舒颖是真没想到,她的前继母刘慧琴……竟会死于癌症。
虽说她这个是预知梦,但根据她生产这日的日期往下推,再有两日不到,刘慧琴,她的前继母会在临近傍晚时分停止呼吸。
舒颖说不出她这会儿是何心情,但有一点她知道,夏丽,她那位前继姐,简直是没心没肺,面对亲妈病逝,
竟然只是呆站在病房门口,既不上前,也不见眼里有泪水,更没有像其兄长和妹妹那般悲痛哭出声。
“妈!妈你醒醒啊!妈……”
韩夏军哭得肝肠寸断,嗓音仿若撕裂一般,悲声哀嚎。
“呜呜……妈妈……”
小宋佳哭得直打嗝,她虽不到七岁,可她知道……妈妈死了,她从今往后不能再看到妈妈了……
医院停尸间的工作人员这时走了进来,很显然,这是来将病床上的尸体抬到推车上,往停尸间送的。
“不要!不要把我妈妈退走,护士姐姐,你帮帮我,不要把我妈妈退走啊,呜呜……”
见护士拉上白色床单盖住了妈妈的脸,小宋佳哭喊着不要,奈何一点用都没有,可小宋佳不放弃,迈开小短腿扑向推车,
一旁,韩夏军见状,忙跨出一步抱住小姑娘,任凭其如何挣扎,停尸间的工作人员还是进行着他们的工作,将刘慧琴的尸体推出了病房。
“你来干什么?”
看到韩夏丽在病房外一侧直愣愣地站着,韩夏军抱着趴在他肩膀上哭得嗓子都哑了的小妹妹顿住脚步,表情冷漠,凝向韩夏丽说:
“从妈生病到住院,再到妈没了,你没尽到一点做女儿该有的孝心,既然你都这样了,为何还要跑这一趟?”
韩夏丽嘴巴紧抿,面无表情地盯着停尸间工作人员推着推车走远的背影,仿若全然没听到韩夏军说什么。
“记住了,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妹妹,我也不再是你哥!”
撂下话,韩夏军抱着小妹妹宋佳决然离去。
……
办完刘慧琴的后事,没等韩夏军喘口气,其妻强硬地提出离婚,对此,韩夏军自然不答应,但见妻子意决,说除过儿子她什么都不要,且不管韩夏军答不答应,她这婚是离定了。
在梦里,舒颖一直跟在韩夏军身后,这会儿看到韩夏军的妻子要离婚,她是真为其着急,可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因为她说的话,韩夏军根本听不到。
“为给妈治病,你把家里的积蓄全花光了,这还不算,你又在外面欠下不少债,这么说,不是我不想让你拿钱给妈医治,是妈的病压根就没得治,
但你不听我的,非得……非得往医院里填钱,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可有想过我和儿子该怎么办?
可有想过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如何过下去?你没想过,你只想着妈不能有事……夏军,放过我吧,你欠下的债你来还,我带儿子走,日后你想看儿子我不阻拦……”
韩夏军的妻子眼角湿润,若非被伤透心,她是万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然,世上没有如果,不离婚,她就得跟着一起背负欠债,
而背负欠债……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本就欠债累累的家里要多出一张嘴。
不是她小气,是在还欠债的基础上,要是还得养着一个没比她儿子大多少的小姑子,这个负担实在太重。
她……她保证不了她能撑得住。
因此,与其日后哪天难撑下去逃离这个家,不如当机立断,免得到时两人间的情分日日吵闹给消磨完,最后像仇人似的老死不相往来!
“你……你一定要这样?”
韩夏军眼里写满失落,他直视着妻子,就见对方点头:“嗯,离婚吧!”
“好。”
心已不在这个家里,他再出言挽留,也只会是徒劳。
“再见。”
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拎着个大旅行包,韩夏军的妻子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
“嫂嫂!”
小宋佳小跑到门口喊嫂子,没有得到对方任何回应。
“哥哥,嫂子是因为我才带着侄儿离开家的吗?”别看小姑娘年岁不大,但聪慧着呢,几乎没有多想,小宋佳就猜到嫂子因何带侄儿离家。
不成想,韩夏军却矢口否认:“不是。是哥哥对不起你嫂子,她才要离开的。”小宋佳想了想,并不完全相信,却也没再多问。
只因她知道,哥哥不想说的,不管她怎么问,是问不出来的。
况且……况且她是个小孩子,问太多大人的事,不好。
梦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舒颖原以为韩夏军就这么养着妹妹宋佳,安安心心工作,熟料,不过半个月,她这位前继兄为还欠债,铤而走险起来。
是的,韩夏军在铤而走险,他借朝安城下面的各县供销社送货的便利,暗中从乡下收粮食,再通过黑市倒卖,
赚取差价,同时还通过关系从安城一些厂里弄来不少残次品,又悄借着送货到下面网点,卖给农家人。
倘若不是放在这个年代,舒颖自不会认为韩夏军的做法有不对的地方,但问题是,眼下的年代,一旦韩夏军暗中所行之事被执法部门察觉,势必得落不了好。
譬如判刑、送去改造。
再严重点,极有可能丢掉小命。
这不是夸张,是韩夏军继续下去,等遇到严打,那么会不会吃“花生米”,真说不准!
随着梦境继续,舒颖急了,她没想到韩夏军的运气会差到……没出一个月,就被公安抓捕。
判刑十五年,送戈壁滩改造……
“小颖!小颖!你醒醒……”
顾彦下班来到医院,看到舒颖明显睡得不踏实,不由想到了什么,继而忙柔声唤舒颖,一遍遍地轻唤,好叫亲亲媳妇儿从不知什么样的预知梦中醒过来。
长而卷翘,薄如蝉翼般的长睫颤了颤,随之,舒颖缓慢睁开双眼。
“可有不舒服?”
眼神缱绻,顾彦看着媳妇儿:“辛苦你了!”
舒颖摇摇头,嘴角漾出抹浅笑:“女人生孩子不都一样,我没事。”
“你不一样,你一次坏了两个,为生那俩臭小子,累得一出产房就睡着了,要说这样都不算辛苦,那怎样才算?”
握住舒颖一只手,顾彦放在唇边轻吻了下,问:“梦到了什么?我看你睡得很不安稳。”
闻言,舒颖先是一怔,旋即说:“你帮我给小军哥寄两千块钱过去,就从我那些稿费中往出取。”
“出了什么事?”
秀玉和舒母压低声音边闲聊,边照看顾韩、顾琛两小只,完全没去听顾彦和舒颖在说什么,加之顾彦二人声音也不到,不留心听,其实也听不出他们二人间的对话。
“小军哥他妈妈患了癌症,住院用药花费不少,我想帮帮他。”
舒颖没细说,但仅听她这么一句,顾彦没再多言,直接点头应下。
……
由于是顺产,加之舒颖产前一直很注意自个的身体保健,就没想着在医院多住,但顾彦和舒母,及秀玉为保险起见,三人意见一致,坚持要舒颖住一星期,才可以出院回家。
这日正好满一星期,舒颖被舒母和干娘秀玉齐上手,给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坐上顾彦蹬的三轮车,和双胞胎儿子回到了家里。
有亲妈、干娘两位过来人照顾,又有顾彦和韩臻三只时不时说些趣事解闷,舒颖的月子坐得一点都不难受。
但再不难受,成日待在家里,更具体点说,是坐在炕上,还是让舒颖有点不自在,而这不自在,全源于“双月子”。
“我真不能去上班么?”
两只小宝宝吃饱了睡得香甜,舒颖掀开窗帘一角,看眼窗外月色下零零散散飘落的雪花,继而放下窗帘,对正在上炕的顾所长说:
“就我的身体素质,根本用不着坐双月子,而我现如今已经坐了差不多一个半月,剩下半个月要不……”
话尚未说完,就被顾彦截断:“不可。你生的是双胎,妈和干娘都说要坐满两个月,要不然,对你身体不好,
咱们年轻,不懂其中的厉害,妈和干娘可是过来人,她们说的准没错,乖,不闹了哈!”
听听顾所长这话,简直拿媳妇儿当小宝宝在哄。
舒颖脸颊发烫,她嗔眼男人,哼声说:“顾所长,我不是三岁奶娃娃,你大可不必这么哄着我,不就是要我在炕上再窝半个月么,
我……我还真就拼了,再大不了,我看看书,写点东西,打发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听话,这在月子里得好好养着,不能用眼过度,也不能用手过度。”
顾彦柔声规劝。
“我是泥捏的不成?”
舒颖故作生气。
“当然不是,我只是为了你好,小颖,你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乖乖坐够俩月成吗?”顾所长说着,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儿。
舒颖见状,“啧”了声,继而说:“卖萌可耻哦!”话又说回来,顾所长人长得俊,做什么样的表情都养眼得很,这不,看着他面露委屈,舒颖一个没忍住,伸手在顾所长俊脸上摸了把,勾起嘴角说:
“这脸啊真够嫩的,真是奇怪呢,你一个大男人,怎就和我一个小女人一样,太阳晒不黑,风吹不皱?”
顾所长为逗媳妇儿笑,直接贫嘴一句:“天生丽质。”
果不其然,舒颖没忍住笑出了声:“对对对,咱家顾所长确实是天生丽质,我呀,看着就欢喜。”
顾彦一手揽住舒颖的肩膀,两人坐在炕上腻歪,好一会过去,顾彦想起之前一件事没问,不由趁着这会子工夫问出口:“你生产那日醒过来说的事,不给我细说下?”
“服了你了,竟记到了现在。”
舒颖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方仔细说起她做的那个梦,末了,她长叹口气:“如果发现得早,小军哥他妈的病倒不是不能医治,
但问题的关键是,当事人一开始没把自己的病当回事,等身体实在难撑住,才去医院做检查,结果被诊断出患癌症晚期。许是想着已到癌晚期,花再多钱也医治不好,
以及不放心小女儿,小军哥他妈就没听大夫的,尽快住院,用药物抑制癌细胞进一步扩散……当我看到小军哥跪在他妈病床前哭得那个悲痛样儿,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后来又看到小军哥的妻子提出离婚,带着孩子净身出户,我心里堵得很难受,就想着帮小军哥一把,让他好还上借朋友、同事的那些钱,
再填上爸爸给的那张存折上花去的一部分,这样……小军哥的妻子应该就不会像我梦中梦到的那样,和小军哥提出离婚了吧!”m.cascoo
顾彦摇头:“未必。”
第445章
舒颖:“……”
“那位刘女士将小女儿托付给儿子抚养,这或许是夏军的妻子提出离婚的主要缘由。”
顾彦这说辞,无疑说中了真相,不过,他静默须臾,又说:“不过有了咱们寄出的那两千块钱帮着还账,没准夏军的妻子提都不会提离婚。”
“我怎么听你说得怪怪的……”
舒颖杏眸微眯,在男人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没按我说的做?”
嘴里“嘶”了声,顾彦忍痛,点头:“我没动你的稿费钱,毕竟咱们老早就说好了的,我的便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既然你要帮夏军,我自然得从咱家的折子上取钱寄过去。”
闻言,舒颖心中一暖,面上却傲娇得很:“我可是没想着要小军哥还的,这点你帮我代笔写的那封信时应该清楚。”
“你看你男人我是那种小气的人?”
顾彦挑眉:“虽说两千块钱不是小数目,但咱们这是在帮人,相当于用在了刀刃上,夏军他日后不还便不还吧,
只要他听你的,别犯浑真跑到黑市上倒腾被抓,那两千块钱咱们也算是给的值了。”
婚前,顾彦的积蓄可不少,这几年不算两人的工资,单单舒颖动辄寄出篇稿子得到的稿费,加在一起也不是比小数目,总之,舒颖两口子不差钱花。
“我男人大气,棒棒哒!”
舒颖眉眼间蕴满笑意,竖起两根大拇指对顾所长点赞。
……
距离顾彦帮舒颖寄出信和汇款给韩夏军已过去八日,而安城这边,韩夏军今个一大早上班,当他经过厂大门口的门卫室之际,被看大门的大爷喊住:
“夏小子,这里有你的信和汇款单。”
说起来,韩夏军虽知道韩副厂长不介意他继续姓韩,但生母既已离婚,他没理由再用“韩”姓,哪怕韩副厂长什么都没说,
也不会说,可韩夏军不想做个厚脸皮,因此,在外面需要做自我介绍时,他都会说自己叫“夏军”,
另外还有自打韩夏军搬去厂里住,就抽空将户口从韩副厂长的户口本上转到厂里的集体户口上,
即便后来因舒颖去往东北,不得不搬回家照顾韩副厂长和韩屿,他的户口依旧是集体户口,总之,韩夏军从不认为韩副厂长,乃至舒颖对他的好,都是理所应当。
因此,在他接过门卫大爷递过来的信和汇款单垂眸看的时候,一瞬间,眼睛鼻子齐泛酸。
他不知道舒颖为何会给他汇款,且汇款金额是一笔大数目,但看着信封上发信地址和汇款单上的汇款人信息,
韩夏军确定,及肯定是舒颖给他汇的款,至于信封上的字体一看就不是舒颖的笔迹,这一点,韩夏军大概能猜到原因——舒颖在坐月子,所以由顾所长代笔。
“夏小子你没事吧?”
见韩夏军情绪明显不对,门卫大爷禁不住关心询问。
轻摇摇头,韩夏军和门卫大爷道别,而后他向前走出几步,又顿住脚,仰起头,好逼退眼底的湿润。
半晌,他再度提步前行,与此同时,随手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待看完正封信,韩夏军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止步,他神色怔愣,一双眼睛仅仅锁在手中的信纸上。
怎么可能?
小颖她……小颖她竟然知道……竟然知道他妈生病一事。
做梦梦到的?
且梦到他用完家里的继续,还向朋友、同事借了不少……这梦会不会太玄乎了些?
“……小军哥,我不知道我做的梦是否属实,但如果属实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给你的这点帮助,当然,帮你也是我家顾所长点头同意的,
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再就是,你取了汇款就把借朋友和同事的钱还上,将爸爸给你那张存折上的钱也补足,
如果不够的话,小军哥你尽管和我说,不管是发电部,亦或是打电话,一定要记得和我说,万不可因为钱的事,
与嫂子发生争吵。对了,为安嫂子的心,你最好与嫂子说清楚,就说你已把外面欠的钱全还上了,这样嫂子便会安下心和你过日子。
小军哥,我再重复一遍,要是我做的梦属实,那么嫂子因你的做法生气,我的态度是理解……”
这是顾彦帮舒颖代笔写的信中的一部分内容。
动作缓慢,韩夏军折叠好信纸,塞回信封,又对折信封,末了装进裤兜。
“谢谢……小颖,谢谢你……”
嘴角翕动,韩夏军远望东北方向,无声低语:“有你这个妹妹,是我夏军的荣幸!”
-
这日下班,韩夏军回家带上小宋佳前往医院看望其母,熟料,在他和小宋佳即将走进住院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哥!”
听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韩夏军脚步微顿,但终还是继续提步前行,不成想,身后的声音夹带着急切又响起:“哥,是我啊,我是丽丽,我有话想和你说。”
担心兄长不停步,韩夏丽语气里透出些许哭腔:“哥……求你了,你就听我说几句话吧,求你了……”
韩夏军眼里闪过一抹迟疑,到底还是顿住了脚。
“你先去病房,哥哥一会就到。”
揉揉小宋佳的发顶,看着小姑娘进了住院部,韩夏军方转过身,他将视线锁在韩夏丽身上:“想说什么?”
没错,唤住韩夏军的正是韩夏丽,她整个人看起来消瘦很多,神色也极其憔悴。
“哥……”
韩夏丽在韩夏军两步开外站定,她眼里聚满泪水,哽声说:“哥你帮帮我,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将要说的话全然道出,韩夏丽静静地看着韩夏军,等兄长帮她拿主意。
好吧,准确些说,是帮她想法子度过眼下的难关。
“你疯了!不,我看你纯粹就是个疯子……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知自爱,将自己搞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我想法子,你要我怎么给你想法子?”
韩夏军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这个他宁愿没有过的妹妹,不好好找个对象结婚,反和一个有妇之夫勾勾搭搭,
堕落到怀上对方的孩子,想以此做要挟,逼对方离婚,娶她进门……结果呢?对方根本就只是和她玩玩,
全然不把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当回事,哪怕他这个好妹妹找到对方父亲面前,人家的回应是提供一家靠谱的医院做手术,再给笔钱,调离市文工团。
如此安排,说句实话,在韩夏军看来,以韩夏丽作的程度,其实还算好。
但韩夏丽是如何做的?
——不答应!坚持要嫁进文家,否则,她就把事情闹大。
威胁?!
呵!怎就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竟妄想和文家作对,这是脑子被狗吃了不成?
敛起思绪,韩夏军面无表情说:“法子文团长已经给你了,你还想要我帮你想什么法子?”
语罢,韩夏军转身走人。
“哥!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哥……”
韩夏军快步追上韩夏军,扯住其衣袖,哭着说:“我的孩子虽月份尚小,但他到底是一条命,哥,我想要他活着,想看着他,抚养他成人。”
好在这会子没什么人从旁经过,不然,韩夏丽所言,必引来不少异样目光。
“你想怎样随你……”不等韩夏军把话说完,一护士从住院部跑出来:“夏同志!夏同志,你母亲她……”
韩夏军哪里顾得上那位护士往下说,拔腿就跑进住院部。
……
“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刘慧琴今日下葬,这会儿韩夏军牵着小妹宋佳的手站在墓碑前默哀,谁知韩夏丽突兀地出现,瞬间激起韩夏军的怒火。
尤其是在回想起那日听护士所言,他疾步跑进病房……没过多久,就看着母亲在眼前咽气,待停尸间的工作人员将母亲推出病房,
他抱着小妹紧跟着出了病房,抬眼间发现大妹夏丽在门外一侧站着,可对方表情木然,丝毫不见哀痛,韩夏军气得差点气血上涌,
也基于此,他一万个不想看到韩夏丽,但这人偏偏像是吃定了他,接连几天找上他,不想着祭拜他们的母亲,
只为她自个的私事找他,这换作任何人遇上,估计都会火冒三丈,恨不得给其两巴掌。
然,他没有如此做,不是不忍心,是他懒得动手,他只是不想看到这自私自利,心里只有自个的蠢货妹妹!
“你真不帮我?你可是我哥,是我亲哥,我现在遇到困难,你不帮我一把……”
“够了!”
双手捂住小宋佳的耳朵,韩夏军怒视着韩夏丽:“我不是你哥,也没有你这样无情无义,连亲妈过世都不知道祭拜的妹妹,最后,我再说一遍,即日起,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妈死了便死了,我又不是没送终过,这次我的事是大事,哥……”
“啪”一声脆响。
韩夏军忍无可忍,狠甩韩夏丽一巴掌。
什么叫我又没送终过?
他妈从住院到病逝,到现在下葬,眼前这无情无义的东西可在他妈面前现过身?没有,她没有!
却在今日大言不惭,厚颜无耻地说给他妈送终过,这是将他当三岁孩子欺骗?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混蛋!你是混蛋!你不是我哥!”
韩夏丽从韩夏军甩的一巴掌中回过神,上前就拍打韩夏军:“我要不是走投无路,能来找你,能找到这阴森森的墓地?”
“恬不知耻!”
韩夏军口中挤出四个字,而后,他抱着小妹宋佳离开墓地。
“恬不知耻?我恬不知耻?要是你知道我上辈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腹中这个孩子……”
泪水涌出眼眶,韩夏丽双腿一软,跪在其母墓碑前,她表情痛苦,泣声说:“不是我无情无义,妈,你相信我,
真不是我无情无义……上辈子我过得好苦,妈,这辈子虽说我没能及时提醒你去医院做检查,好早些发现你的病症,
从而得以治疗,但我不是故意的啊……而且,癌症不好治,就算我提前提醒你,咱家的情况……也难支付你给你治疗的费用,妈……你别怪我好不?
上辈子是我守在你的病床边,照顾你到咽气的……我经历过三段婚姻,第一段,是我想要咱家的日子好过些,
赖上救我的人,也就是这辈子韩舒颖那女人的丈夫,不料,顾彦……我上辈子的第一个男人,一点都不喜欢我,
他甚至厌恶我,直到因公牺牲前不曾碰过我,妈……不到一年,不到一年,我便从活寡妇变成了真正的寡妇。
第二段婚姻,我嫁的男人他家暴,他动辄对我拳脚相加,害得我一次又一次小产,末了,对方却以我是个不能下蛋的鸡,逼着我离婚……”
韩夏丽哭得泣不成声。
“妈……前面两段婚姻我已经很不幸,可第三段婚姻中……我更不幸,我嫁了一个有儿有女的男人,想着只要我真心对待丈夫前妻留下的儿女,
等我老了,他们起码能为我送终,可事实却是……那一家子只是把我当做老妈子使唤,在我男人过世后,
他的儿女直接将我赶出家门,说我不是他们的亲妈,他们对我没有赡养义务……妈,到死我都住在城中村一个不到十平方的小房子里,
那个房间阴暗潮湿,平日里我靠捡垃圾维持生计,妈……上辈子我四十来岁就没了,就没了啊……死前连个儿女都没有,
我看过大夫,大夫说我小产多次,又没好好养着,以至于……以至于伤了身体底子,所以,这辈子男人我可以不要,
但我要有一个属于自个的孩子,这样的我有错吗?我不就是因为工作忙,因为身上的事太多,这辈子没能在医院伺候你,
又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没能给你送葬,便……便被我哥甩了一巴掌,妈……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跪在墓碑前,韩夏丽悲痛欲绝:“文涛他玩弄我,他不想娶我,还逼我拿掉腹中的孩子,文涛的父亲同样不接受我腹中的孩子,
用钱和一份好点的工作打法我,妈……我现在是孤立无援,快要被文家人逼得走投无路了!”
第446章
韩夏丽对着其母的墓碑哭诉,韩夏军自然听不到,他回家有话和妻子说,他怕……他怕他再不说,好好一个家就得散了。
不是韩夏军想得多,是韩夏军发现妻子最近明显不对劲,不仅不怎么和他说话,且动辄便带着儿子回娘家住,留下他和妹妹小佳在家里。
-
啤酒厂职工宿舍。
对,就是职工宿舍这边,韩夏军结婚那年,厂里虽给分了间住房,不过,这住房就在宿舍区,
但面积有两个宿舍那么大,经过韩夏军找木工改造,二十来平的还算大的房间,被改成了套间。
“妈妈,我们又要去姥姥姥爷家住吗?”
郝秀听到儿子萌味十足的奶音儿,收拾衣物的动作不由一滞,片刻后,她眉眼间染上笑意,看向儿子夏昀轻点点头:“嗯,妈妈带你回姥姥姥爷家住。”
“可宝宝想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小夏昀不到三岁,但这是个很聪明的小宝宝,他这会儿皱着小眉头,包子脸紧绷,目光落到妈妈郝秀正在装衣物的大包包上,眼睛里满满都是排斥。
“那要是……”
放下手上的衣物,郝秀抱起儿子坐到床边,想着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既不会伤害到儿子,又能让儿子知道他们不会再住在这个家里,
不料,她的后话尚未道出,就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秀秀。”
“回来了?!”
郝秀的目光挪向门口,就见韩夏军牵着小宋佳走进屋里,她淡淡说:“咱们谈谈吧。”
“好。”
韩夏军正有此意,她应了声,着小宋佳带着儿子夏昀去外间玩会儿。
“我知道你想和我聊什么。”
在小宋佳牵着侄儿夏昀的手离开后,韩夏军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他与妻子郝秀视线相接,明显看到对方眼里的诧异,然,他神色不见有丝毫变化,开口:
“我用家里所有的积蓄和向朋友、同事借的钱给我妈看病,这应该给了你很大的负担,可身为儿子,
我妈病了,就算她的病是癌症,是难以医治好的病,我也不能无所作为,眼睁睁地看着我妈被病痛折磨,而后在极度痛苦中闭上眼睛……
因此,我忽略你的感受,没想到在我东借西借拿钱给我妈治病的时候,你的心里正承受着煎熬,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不后悔。”
说到这,韩夏军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他递向妻子郝秀:“这里面装有三百块钱,你收着用作咱们的家用。至于我在外面借的钱,明天我就还上。”
“哪来的?”
郝秀没去接韩夏军递过来的信封,她眉头紧蹙:“我知道你在外有点门道,但我还是那句话,违法的事你不能做。”
“你说过的话我记着呢。”他其实鲜少跑黑市倒腾,毕竟他很清楚,跑黑市一旦被执法人员抓住,十之八九会被送往农场改造。
近几年为给家里填补点家用,他偶尔前去黑市,是谨慎再谨慎,以免落到执法人员手中。
但说实话,进黑市倒卖,他其实挺提心吊胆的,就怕出个什么事,尤其是在婚后,只要去黑市倒腾,
整个人绝对警惕得很,像是脑袋后面都长了双眼睛,好方便一有不对劲的地方,立马跑路。
免得自个被抓,牵连到妻儿跟着受罪。
而前时妹妹小颖在信中也和他说了,最好别去黑市上倒腾,因为后果轻点会让他前途尽毁,严重的话,丢掉小命也不是没可能。
韩夏军很明白,他知道但凡他前往黑市,干的都不是小打小闹,这样的他,真要是一朝被抓,等着他的……
没再继续往下想,韩夏军直视着妻子郝秀的眼睛,说:“信封里的钱,以及我明天要还上的钱,
都是我妹妹小颖借给我的,她说等咱们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还,还让我转告你一声,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郝秀没有做声。
“对了,小颖在给我的心里不止一次提到你是个好嫂嫂,说多亏了有你在身边,多亏了你愿意嫁给我,
否则,我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儿,她并且强调,一定要对你好,用我的一辈子对你好,要不然,她不会再认我这个哥哥。”
韩夏军一字一句说着,神色间好不认真,见状,郝秀眼里渐渐流露出动容,可她嘴角紧抿,依旧没有做声。
“秀秀,你是个好女人,我一直都知道,如果……如果你仍想着我和离婚,我会遵从你的意愿。”
这话韩夏军说得极其艰涩,但他把能说的都说了,要是还不能挽回这个即将面临支离破碎的家庭,那也只能就此作罢。
缘由?
很简单,他不想勉强妻子郝秀,再者,若对方无心留下,他又何须强求?!
“谁说我要离婚?”
郝秀狠狠地瞪眼韩夏军,起身将收拾好的衣服放回衣柜,没好气说:“小颖妹妹虽说借咱们的钱不急着还,但咱们不能顺杆爬,以后每年只要咱们手里宽余些,就还上一点。”
闻言,韩夏军笑了:“好,听你的,我打今日起就戒烟,这样也能在每个月省点钱。”
郝秀:“说到就得坐到,不然,我要你好看!”
“保证做到。”
韩夏军站起身,抱住妻子:“妈曾和我说起对小佳的安排,说等宋叔叔释放,就会来咱家接小佳。”
郝秀:“我很小气?”
“怎么会呢?我媳妇最是大气不过的了,但小佳没准想跟她的生父一起生活呢。”韩夏军如是说着,闻言,郝秀静默须臾,开口:“到时看小佳的意愿吧,要是他不想和他生父走,那就继续和咱们生活在一块儿。”
韩夏军:“可……”
“没什么可是,只不过家里多双筷子,而你我皆有工作,不差小佳一口饭吃。”郝秀这话一出,抱着她的韩夏军立马吹彩虹屁:“媳妇儿你果真大气!”
“我本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
嗔了韩夏军一句,郝秀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只听她问:“丽丽她去墓园了吗?”刘慧琴今日下葬,作为儿媳妇,
郝秀带着儿子夏昀自然要去送一程,不过,在安葬结束后,就抱着儿子先一步回了家。
“你抱着小昀回家没多久,她到了墓地。”
多余的话韩夏军没说。
不是他有意瞒着什么,是他不想污了妻子的耳朵,另一方面,他也是在给韩夏丽在郝秀这保留最后一点颜面。
毕竟是姑嫂,又住在一个城市,没准哪天遇到,要是郝秀知道自己丈夫的妹妹,她的大姑子是个品行败坏的女人,心里怕是如同吞了只苍蝇般难受吧。
……
另一边,韩夏丽从墓园离开,她没回大杂院,而是再次找到文团长。
“我的情况就是这样,你若是执意要我拿掉肚子里的孩子,这等同于取我的命,不信的话,您大可以去我说的医院妇产科问问,我的体质特殊,
一旦做了手术,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大出血,退一步讲,我即便能挺过去,也会失去生育能力,变成那样的话,您觉得我可还能活得下去?”
韩夏丽在赌,她在赌文团长不会去医院打听她所言的真实性,毕竟对方极好面子,万一因她的事被熟人知道些什么,引发的后果不可预估。
“那你想怎样?”
文团长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国字脸上尽显严肃,他没等韩夏丽做声,又说:“文涛是不可能因你离婚的,这一点,我之前有与你说过。”
他文家不缺孙子,若非担心这女孩子把事情闹大,影响到他,乃至整个文家,他不会和其多说一句废话。
“我要去邮局工作,要轻松点的,这样我也好养胎,平安生下孩子,另外,必须得给我安排住房,
面积用不着太大,但要独门独户的小院,这样我住着可以避免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韩夏丽不急不缓地说着,心里很是为自己捏把汗,生怕文团长不答应。
“你确定要生下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要知道,即便你生下来,不管是文涛,还是我文家都不会认的。另外,你知道未婚先孕代表什么?有没有想过后果?”
文团长不想去考虑韩夏丽所言的真实性,他只是想不明白,好好一个姑娘家,作何非得如此执拗,要生下一个注定不受欢迎的孩子。
韩夏丽:“谁说我是未婚先孕?文团长,我肚子里这个孩子除过我自个,就是你和文涛知道,只要你帮我操作一番,不难给我办张结婚证。”
文团长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需要一个和我结了婚没多久就死了的丈夫,且这个人在世上已没有其他亲人。文团长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这样做,
也是彻底断了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与你文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别说您办不到,这我不信!”
为避免文团子不答应,韩夏丽直接断了对方要拒绝的心思。
文团子没接话,而是问:“工作地点依旧在安城?”
“我在安城土生土长,去其他地方我会生活不习惯。”
帝都户口没了,她不能连安城户口都失去,跑到小县城,亦或是某个小镇上去生存。
“你提出的条件我不是不能答应,但你得在我出的书面文件上签字,日后你一旦再你肚子里的孩子来说事,可别我文家不讲情面。”
以他手上的人脉,私底下活动一二,从文工团调动一个人去时邮局工作不是难事。
不是他被威胁到了,是身为一个父亲,在自个儿子做了孽的情况下,不得不做出些安排。
实话实话,文团长是真不怕韩夏丽的威胁,缘由无非是如文涛说的那样,只要文家不认,韩夏丽对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当然,文家的名声会受到些许影响,是必然的。
“文团长按我说的做了,我自不会食言。”
韩夏丽说着,心里暗松口气,她知道她这是成功了。
“你走吧,等我这边把一切安排好,你再过来一趟。”对于要动用人脉和花点钱这事儿,文团子是全然没放在心上。
“那您忙,我就不在这继续打扰了。”
韩夏丽起身告别。
这辈子她把路越走越窄,但好在及时刹住车,不日就能过上于现在的她来说,是最好的日子。
她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嫁的男人一个都靠不住,最后孤苦无依,病死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
……
回到大杂院,韩夏丽躺到床上,回想着这辈子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儿,咧开嘴无声笑起来,且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她都折腾了些什么?
不好好过日子,又是把眼睛盯在韩舒颖上辈子的男人身上,又是鼓动亲妈离婚,接着又蠢笨如猪,被帝都舒家的养女,
被舒蕙那个贱人耍得团团转,甚至经历了五年改造生活,再后来,竟然忘记提醒亲妈去医院做检查……及贪慕虚荣,和文涛继续搅合到一块,被对方占了便宜,却不对她负责。
好失败啊!
重生一世,有像她活得这般失败的吗?
若是没有肚子里这个孩子,她真就成了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成了一个被生活近乎厌弃的可怜虫。
-
东北。
北河镇。
舒颖终于坐满双月子,想到即将到苏小禾的预产期,她出了双月子第一件事是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而后,骑车来到王树屯。
“再有一个星期就是你的预产期,我今个过来看看你,顺便接你去住到我家,方便一旦出现阵痛,好及时送你前往卫生院。”
“我住卫生院就好。”
苏小禾笑看向舒颖:“在你来之前我刚和吴婶说好了,下午就让吴婶家的大牛哥借大队上的牛车送我去卫生院。”
吴婶是苏小禾最近花钱请来家里照顾她月子的,这位是屯里的,年约五十,家里不缺劳力,本人又是个性情爽利的,做起家务更是麻溜得很。
而苏小禾知道自身的情况,考虑到产期临近,便亲自找到吴婶子,道明自己的目的,吴婶子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给人照顾月子,一个月给十五块钱,吴婶子没理由不答应。
舒颖:“住我家方便些。”
“你说错了吧,明明是住卫生院更方便,可别给我再做工作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住卫生院是真方便,而且有吴婶照顾我,你就把心装进肚子里好了。
另外,我和吴婶还说好了,等出了月子,我白天上工,吴婶帮我照看宝宝。”
第447章
知道自己的现实情况,因此,苏小禾把产前产后能想到的都有想到,为的就是避免在她生产前后,及坐月子期间慌乱、不知所粗。
“真不去我家住着”
舒颖出言确认。
苏小禾面带笑容,语气却很坚定:“不了,我就在卫生院待产。”
“好吧,既然你已打定主意,我就不坚持了。”、
舒颖说着,随手给苏小禾把了一脉,而后又帮其摸了摸胎位,见一切都好,她坐正身形:“包裹孩子的小被子和衣物、尿戒子可都有背好?”
“一个月前都准备齐全了,近些日子来,只要太阳好,我都会拿到院里晾晒。”
回了舒颖一句,苏小禾静默片刻,说:“小颖,你说左红要是生个女孩子,王小海他会不会打东东的主意?”筚趣阁
东东是苏小禾给她腹中孩子取的小名儿。
好吧,要说的是,在苏小禾妊娠五个多月的时候,曾问过舒颖她怀的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而作为朋友兼闺蜜,舒颖自然没隐瞒苏小禾,告知其腹中怀的是个男宝宝。
至于苏小禾此刻为何在舒颖面前有那么一问,则是源于最近屯里都在传左红肚子里怀的是个赔钱货。
说起来,自打左红进了王家门,屯里人说什么的都有,尤其结合苏小禾和王小海离婚一事,大家都在猜测,
左红是个不检点的,插足同为知青苏小禾的婚姻,导致苏小禾婚姻破裂,从而自个嫁给了王小海。
甚至有的人还猜测左红肚子里的孩子是没嫁给王小海前就有的,换句话说,就是左红是和王小海珠胎暗结后,
迫于肚子藏不住,继而逼王小海离婚,取代苏小禾,与王小海成就了好事。
当然,屯里人在埋汰左红的同时,有不少人对王小海抱着复杂的心情,尤其是村里和王小海差不多年岁的男青年,暗地里可很是羡慕王小海好命。
——娶的媳妇一个两个都是知青。
不过,所有人又都觉得王小海眼瞎,放着苏小禾这个勤劳能吃苦的知青媳妇儿不好好对待,非得离婚娶个一身懒骨头的左知青进门。
总之,大家都等着看王小海的笑话呢。
好吧,其实再左红进王家门没多久,屯里乡亲就已经没少瞧王小海与左红之间的热闹。
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工,一个早出晚归,成日没个正行儿。
家里没吃的,夫妻俩厚着脸皮跑回老屋那边,不管娘老子和大房兄嫂欢不欢迎,就挤到放桌旁开吃。
起初数日,屯里人听到王家老屋那边一到吃饭时传出吵闹声,还好奇地端着饭碗出门看热闹。
知青院的知青们,在知晓左红嫁给王小海这件事的时候,通过其日常的言行举止或多或少猜到些什么,但想着大家同为知青,
就没在左红面前说有的没的,只是像商量好似的,远着左红。
可在屯里传出有关左红的闲话起,知青院的知青一个个都羞于见人,特别是在上下工时遇到屯里的乡亲们,简直很不得抬袖掩面前行。
毕竟同是知青,左红被屯里人越说得不堪,其他知青即便不多想,也感觉乡亲们对他们做知青的起了成见。
实际上,知青院的知青都知道,就算没有左红的事,王树屯的乡亲们对他们这些知青就心有成见,但话说回来,
这也不怪乡亲们,是他们知青中不乏有害群之马,他们鼻孔朝天,觉得自己是城里人,不把农家人看在眼里,
且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上工时总想着躲懒,纯朴的乡亲们能喜欢才怪。
谁知,左红却突然搞出“夺夫”戏码,这在王树屯、在知青院,都可以说是桩丑事。
是的,大家都一致认为王小海和苏小禾之所以离婚,与左红绝对由着脱不开的干系!
于是,左红在婚后是真正体会到了周围人对她的“恶意”。
用有色眼光看她。
在她经过之地,背后准会传出闲言碎语。
等到左红的肚子五个来月大的时候,几乎是她走到哪,哪都能听到她怀的是赔钱货的传言,对此,左红每每回到家,不是张嘴骂骂咧咧,就是摔摔打打发脾气。
……
王家老屋。
“娘,你叫大成喊我过来有事?”
临近天黑王小海回到家,没等他喘口气,就被大房的大侄子王大成帮王母传话,喊到王家老屋这边,这会儿,他走进娘老子住的屋里,开口就问了句。
王母示意王小海上炕坐,继而问:“你是咋想的?”
“娘你指的事什么?”
王小海不解。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王母瞪眼:“你前面那个媳妇快要生了。”
“这个我知道呀,可这和娘说的有什么关系?”
王小海依旧不解。
“你屋里那个怀的是个赔钱货,屯里都传遍了,而你前面那媳妇怀的,一看就是个带把的,别告诉老娘,你不想要儿子。”
王母一口气把话说明白,闻言,王小海不以为意说:“现在都是新社会了,什么赔钱货不赔钱货的,再说,小禾她虽和我已离婚,
但她生的孩子是我的种,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如果像娘说的,小禾回头生下个儿子,那也就是我有了儿子,我觉得挺好呀。”
“你个糊涂东西!你前面那媳妇生下的孩子姓苏不姓王!”
王母恨铁不成钢:“难道你想老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娘,你别搞封建迷信成不?!孩子不跟着我姓,这是我和苏小禾离婚前就说好的,况且咱们这都到了新社会,孩子随父姓随母姓都一样,你就别劳神想些有的没的了。”
王小海规劝王母,无需在苏小禾生的孩子跟谁姓这件事上多纠结。
王母磨牙:“我这都是为了谁?!”
“知道知道,你这都是为了儿子我,可我还真就不觉得,孩子跟了他妈姓,日后就不认我这个老子了。”
王小海说着,耸耸肩,完全没将王母说的当回事儿。
“你一天没养,等孩子长大了,能认你才怪!”
王母出言打击,好叫王小海警醒点。
“我没说我不养啊,我在和苏小禾办离婚手续那天有说好,只要我手上有钱,一定少不了给她送过去一些,帮着养孩子。”
话到这了,王小海一时间心生羞愧。
自打得知前妻苏小禾有孕,到两人离婚,再到苏小禾即将生产,他始终没关心过对方的身体状况,更没给过期一分钱。
“嘴上说的好听,那你至今可给过你前面那媳妇一分钱?”
王母说着,见王小海低下头不语,不由又说:“没有过,对吧?就这样,你还指望你前面那媳妇生的孩子日后给你养老送终,我看你是在做梦!”
“娘,我以前没有不代表我以后不会。”
王小海反驳。
“你现在屋里的能愿意?”王母是真快要被王小海这个小儿子气死了,明明是土生土长的乡里娃,咋就生出城里人才会有的花花肠子?
“由不得她愿不愿意,我的钱我做主,我想给谁就给谁。”
挺直腰板,王小海如是说着。
“你从哪来钱?一天天不上工,连自个顿顿吃上饱饭都做不到,手里能有几个钱?”王母是真发愁,不知道该拿王小海如何是好。
“我……我很快就有工作了,不信的话,你和我爹等着看好了,不出半个月,我便能进县里的运输大队上班,虽然……虽然有可能是临时工,但只要我好好干,迟早能转正。”
王小海说得言辞灼灼,但王母半点都不信。
王父亦是。
似乎看出爹娘都不信他说的,王小海也没想着为自个辩驳,他左脚在地上蹭了蹭,说:“没别的事那我回了。”
他可没骗人,近两三个月他一直往县上跑,且手上一有好东西就送给黄哥,就是为了让对方帮忙在县里给安排个工作。
黄哥,名黄鹏,明面上和王小海一样,成日游手好闲,混吃混喝,但家里有点背景,本身也是个吃得开的。
而王小海不知道通过哪个结交到黄鹏,没少围着这位打转儿,许是走了狗屎运,挺投黄鹏的脾气,
还别说,今个还真从对方口中得了准话,半个月内,必让王小海成为县运输队中的一员。
……
“你娘喊你过去说了什么?这回来怎么也不给我带点吃的?”
左红在炕上躺着,听到有脚步声进屋,不由起身看向房门口,见王小海进来,便拉下脸接连两问。
“我娘和我说了什么关你屁事?”
王小海坐到炕沿上,踢掉脚上的棉鞋,看都没看左红,脱掉外套就朝被窝趟:“浑身懒骨头,就知道吃省手的,我看你干脆懒死得了!”
“你怎么说话的?我这不是怀着孩子吗,你不知道在家照顾我,就知道往外跑,回来不给我带口的,现在还咒我死,有你这样的男人吗?”
左红委屈得很,嘴里不由碎碎念。
“怎么没有?我不就是你口中的那种男人,再说了,我可一直都是这样,在嫁给我之前你应该知道,既然知道还要威胁我离婚,娶你进门,现在你就少在我面前哔哔。”
说到这,王小海心里忽然间就来了火气,禁不住续说:“苏小禾没怀孩子?人家的月份比你还大,眼看着都要生了,不照样上工,
就你娇气,一天天的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我不妨和你直说,要是你闲肚子里的孩子是累赘,我不介意陪你去卫生院把他给做了。”
惯的毛病,不上工挣工分,不自个做饭,就饿着吧,反正又不是他挨饿。
“我不是苏小禾!”
左红同样气上心头:“你都和我结婚好几个月了,是不是到现在还忘不掉她?”
“我知道你不是苏小禾,想听实话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压根和苏小禾没得比。至于你说的什么忘不掉苏小禾,
我倒是想呢,可惜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人。再说了,就我这样的人,还真就不配有苏小禾那样的媳妇,被你威胁着离婚,说起来,于我和苏小禾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王小海是真觉得配不上苏小禾,在他看来,苏小禾就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而他,不务正业,没有什么责任感,
要不是和左红演的那出戏,他是绝对不会去招惹上苏小禾,更别说把人娶回家,险些累其一辈子。
离婚了好,没他这个吃闲饭的拖累,想来苏小禾的日子会过得轻松些。
而事实也确实是,从离婚到现在,他虽没和苏小禾正面说过话,但远远看过几眼,对方的精气神比和他在一起那会好不少,且人明显长了点肉。
“你……王小海,你欺负我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苏小禾有一个在镇上工作的朋友时不时贴补,她去上工不过是做做样子,能累到哪?
你倒好,张嘴就拿我和苏小禾比,看样子你这是不想和我把日子过下去了!”
“这是你说的,不过,你要想离婚,我没意见。”
王小海语罢,闭上眼就入睡,丝毫没去管左红是何表情,又在想些什么。
……
三日后,苏小禾于中午十一点多在镇卫生院顺产生下一个男宝宝。
母子一切皆安。
“你……你还好吧?”产后第二天下午,王小海拎着个网兜走进苏小禾住的病房,他和吴婶打了声招呼,继而将手上的网兜放到病床旁边的小桌上:“我来看看你和孩子。”
“谢谢!我很好,孩子也一切都好。”
苏小禾在病床上靠坐着,她看眼王小海,手指身旁躺在襁褓中熟睡的儿子,对王小海说:“孩子在这呢,你过来看吧。”
“取名字了吗?”
走上前,王小海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儿子细嫩的脸儿,随口问苏小禾。
“大名叫苏东,小名叫东东。”
苏小禾回应。
王小海沉默好一会,神色歉疚说:“对不起。”
苏小禾一时半会想不出王小海为何向她说对不起,她面露不解:“……”
然,王小海并未做解释,而是说:“我很快就能进县运输队上班,到时我就可以每月领工资,只要工资到手,我会拿出其中的一半给你。”
“哦。”
苏小禾算是明白王小海为何要向她说对不起了,但她也是简单应了声,没多说什么。
吴婶在王小海进病房那会,很有眼力见地离开,留出空间给苏小禾和王小海说话。
“那你……那你好好休息吧,回头等你回了屯里,我有空的话,再去看看你和孩子。”
没等苏小禾回应,王小海就转身出了病房。
他看得出,苏小禾根本没什么话和他说。
要说心里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
因为王小海很明白,特别是有了比较后,更是心如明镜。
过日子,就得娶苏小禾这样的女人做媳妇,然,他和苏小禾之前的结合,本就是一场错误,而他却偏偏还不珍惜,
以至于被左红拿了把柄,导致不得不离婚,最终失去一个好妻子,及不能陪着儿子长大。
走出病房,王小海双手捂住脸,狠狠地抹了一把,等他收回手,就看见吴婶在病房外站着,他先是一怔,随之对吴婶说:“婶子,小禾娘俩就有劳你多照顾了!”
吴婶本不想多理睬王小海,她觉得王小海纯粹是眼瞎,才会放着好好的媳妇不要,和左知青勾搭在一块,现在倒是假惺惺地关心前面的媳妇和儿子,要她好好照顾那娘俩。
呵!需要他多说?
她吴桂兰既然拿了苏知青给的钱,自然会把苏知青的月子照顾得妥妥的,需要不相干的人多提醒?
暗自吐槽,但吴婶终还是应了声。
……
自打苏小禾住进卫生院待产,再到平安生下孩子,到出院,舒颖是天天从家里带饭菜给苏小禾和吴婶。
得知苏小禾奶水不多,舒颖甚至把俩儿子喝的奶粉,一次就拿了三包交到苏小禾手上,同时另外交到苏小禾手上两罐麦乳精。
吴婶在旁看着,心里没少“啧啧”出声,暗叹苏小禾有个好朋友,什么都舍得往出拿。
出院回到屯里,王小海如他在卫生院和苏小禾说的那般,登门看望苏小禾和儿子,来的时候,
手里拎着从王母那要的一只杀好的老母鸡和一篮子鸡蛋,走的时候,还给了苏小禾十块钱。
送王小海出了堂屋,吴婶返回苏小禾屋里,撇着嘴说:“不是婶子说,像你这么好的女人,
王小海不要,那是他瞎了眼,你等着看,就左知青那样的,肯定和王小海把日子过不长。”
苏小禾笑笑,并未接话。
别人日子过不过得长,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更不会去管,这辈子,若无意外,她会一个人好好把儿子拉扯大。
察觉到苏小禾不想在王小海的事上多说,吴婶索性收起话头,麻溜地拎着王小海拎来的那只老母鸡往屋外走:“你想睡就睡会,我去厨房给你把这只老母鸡给炖上。”
苏小禾轻“嗯”了声,转头看向襁褓中的儿子,柔和的眉眼中尽显满足。
-
时间如白驹过隙,晃眼到了春节。
“你是想着这辈子都不回自个家了?”
顾父是在除夕当日到的北河镇,他是跟着舒父、舒珩、舒灏爷仨来的,当然,同行的还有儿子顾瑾阳,及从安城出发的韩副厂长和小韩屿爷俩。
第448章
这会儿他坐在顾彦的书房里,直视着顾彦的眼睛,状似随意地问了句。
“我只是不想大家闹得不愉快。”
顾彦俊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表情,且语气也听不出情绪,淡淡回应顾父。
“你妈就那样,她说的话你其实不必放在心上。”
清楚小儿子的心结在哪,但顾父能宽慰的话,除过这么说以外,实难再想到其他措辞。
“爸……”
顾彦轻唤顾父一声,继而说:“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有空,会和小颖带着回家去看看,但留宿的话,请您不要难为我,如果您对此没有异议,那咱们今日就说定了。”
能得到顾彦这个承诺,顾父觉得差不多已达到他此行的目的,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要想小儿子一下子和家里人和乐融融,不存在一丝半点隔阂,这是在强求。
而顾彦就不是一个被逼一逼,便能就范的。
知道这点,顾父自然是见好就收。
但为免顾彦事多忘记今日所言,顾父还是不放心地出言叮嘱:“那你可得记好了,往后不能人到帝都,却连家门都不踏进一步。”
“不会。”
顾彦浅声回应。
“这就好。”
顾父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脸上堆满笑容:“俩孩子长得很好,完全遗传了你和小颖所有的优点。”
“比较像小颖。”
提到俩儿子,顾彦的神色不自主变得柔和些许。
顾父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下,明明俩孩子仔细看的话,像眼前这臭小子多一些,他却没想到,有人为了讨媳妇欢心,偏偏要睁眼说瞎话。
可儿媳妇在这吗?
没有。
暗自摇摇头,顾父终无奈地笑了笑。
“大哥他们这几年可都还好?”
顾彦转了个话题。
“好着呢,他们一个个都有自个的小家,平日里和你一样,工作忙,压根没时间回家,也只是到过春节时,
正好遇到假期,方回大院待两日,就这,你大哥他们都没能凑到一起过个团圆年。”
顾父嘴上抱怨,但声音里并未夹带丝毫怨气。
“工作要紧,不是大哥他们不想回家过团圆年。”顾彦如是说着,他静默片刻,仔细端详顾父的气色:“您和我妈这几年身体也都还好吧?”
闻言,顾父心中一暖,笑着颔首:“嗯,好着呢。”
爷俩在书房约莫聊了半个小时,顾父起身离开,去找舒父和韩副厂长这俩亲家闲话家常。
“三哥。”
书房外,顾彦碰到顾瑾阳,与对方打了声招呼。
顾瑾阳应了声,问:“没什么事吧?”
顾彦摇头。
“那去你书房聊聊?”
顾瑾阳提议。
“好。”
顾彦轻点头,推开刚拉上的书房门,请顾瑾阳进里面坐。
步入书房,兄弟二人相继就坐,顾瑾阳说:“自打你到东北这边工作,几年时间过去,虽说你不止一次回过帝都,
但咱们兄弟俩坐在一起说话的机会却仅有两次,而且每次聚不了多长时间就分别,今个咱们可得好好聊一会。”
听顾瑾阳这么说,顾彦面露抱歉:“通常情况下,派出所的工作不会遇到什么大的案件,可小事却不少,
而我既然拿国家发的工资,自不能因私废公,要是之前有怠慢到三哥的地方,还望三哥见谅。”
“我不过是随口提那么一句,你别放在心上才好,毕竟咱们是兄弟,又是孪生子,关系本就最为亲密,三哥怎会不知道你是工作太忙,进而没多的时间多聚聚。”
这是实话,顾瑾阳可没想过诓骗自家兄弟。
“能被三哥理解,是我这做弟弟的荣幸。”
顾彦轻唇角微掀起抹浅淡的弧度,继而问:“三嫂好相处吗?”
顾瑾阳怔了下,旋即回应:“还行吧。”
然,他皱起的眉头和一瞬间呈现出的低迷情绪,足以让顾彦知道他的“还行吧”是在说谎。
如是想着,他禁不住说:“三哥,根据我的经验,女人是需要宠的。”
顾瑾阳笑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顾彦挑眉:“……”
真是他误会了?不对,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前一刻,眼前这位三哥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且眉头紧皱,暗自想着,顾彦觉得兄长多半是好面子,思绪辗转到这,他说:“三哥,我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四弟你果真误会了。”
顾瑾阳微笑着摇摇头,随之说:“你三嫂就是娇纵了些,本身没什么大毛病,平日里,她说的只要合情合理,我都是持赞成态度。”
顾彦疑惑:“那我刚才为何皱眉,情绪看着也不是很好?”
“这要怎么说呢?”
顾瑾阳低喃一句,继而说:“你三嫂这人吧,虽非大奸大恶,可她太过虚荣,又喜欢搬弄是非,每每得知她无事生非,我就忍不住心生烦闷。”
闻言,顾彦舒展的眉头跳了跳:“三嫂是你自个处的?”他没想到他印象中温润沉稳,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三哥,竟还有烦闷的时候。
顾瑾阳摇头:“是妈给找的。”
一听顾瑾阳这么说,顾彦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接话。
见他眉眼低垂,半晌不语,顾瑾阳苦笑:“咱妈是个怎样的人,你我都知道,当时她问都没问我一声,便给我定下你三嫂,等我知道时,想反对这门婚事,已经于事无补。”
顾彦拧眉:“二哥之前订婚又退婚,这事你清楚?”
“我知道,可咱妈在我面前又是哭又是不吃不喝,加上爸在旁给我做工作,我别无他法。”
说着,顾瑾阳的情绪这会子是真陷入低落。
“你就不该听妈的。”顾彦启口:“不过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但你应该听过一句话:‘人前教子,人后教妻’。”
顾瑾阳静默,须臾后,他看着顾彦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然,他继而再次露出苦笑:
“你三嫂是被家里长辈和兄弟们宠着长大的,我说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用一句话改口,她就是个‘常有理’。”
“看来三哥你在家的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苦啊!”
顾彦出言打趣,好叫兄长的心情好转些。
“是啊,你三哥我的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苦。”顾瑾阳自嘲一笑,说:“好了,不说你三嫂的事了,说说你什么时候会从这边调离?”
顾彦:“这我可不知道。”
“是我魔障了。”顾瑾阳明白顾彦的意思,不由讪笑:“关于工作调动,是组织说了算。”
“确实如此。”
顾彦微笑着点头。
-
“三哥,你看这俩小家伙竟长得一模一样!”
舒珩和舒灏在舒颖屋里逗两个小外甥玩儿,而这会说话的是舒灏,闻他之言,舒灏斜睨其一眼,唇齿间轻飘飘溢出:“大惊小怪。”
“我怎么就大惊小怪了?”
舒灏不服气。
“你没见过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还是说你不知道一卵双生和异卵双生的区别?”舒珩这话一出,只见舒灏的脸色立时变得有些古怪。
他如何不知道一卵双生和异卵双生的区别?!
不管是他舒家,亦或是顾家,可都有一对一卵双胞胎……
“三哥、小哥你们在说什么?”
舒颖从门外进来,笑问两位兄长。
“我和三哥在逗小外甥呢!”
舒灏看向舒颖回应。
“是不是弟弟很淘气?”舒颖上前,眉眼含笑,看着俩儿子,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
“就我的观察,你说的没错,我大外甥一看就是内敛沉稳的小宝宝,而小外甥嘛,确实如你说的,有点顽皮,但看起来特别机灵。”
舒灏笑眯眯地捏捏俩外小外甥的鼻头:“好想偷回家养啊!”
“不用小哥偷,你回帝都的时候大可直接抱走。”
舒颖笑说:“抱回去后希望小哥别后悔哦!”
“……”
舒灏眉头上挑,表示不明白舒颖所言何意。
“弟弟一哭起来惊天动地,除过我以外,谁哄都没用。”舒颖可一点都没夸张,自从俩儿子出生,小的这个不哭便罢了,一旦哭起来,那绝对是小魔王一个。
而舒颖也无数次唤小儿子为小魔王。
“没骗我?”
舒灏睁大眼,不相信舒颖说的。
舒颖却无比认真点头。
“确定?”
舒灏仍不死心。
“绝对没有。”
舒颖忍笑回应。
眸光一闪,舒灏手指小顾韩:“那我抱走大外甥。”
“当然可以,但我还是得提醒小哥,一旦将哥哥从弟弟身边抱离超过三分钟,他倒是不哭,可他却会不吃不喝,不管怎么喂,都喂不进去那种哦!”
对于舒颖的话,舒灏不相信:“我不信。”
“小哥尽管试试。”
舒颖好整以暇地看着舒灏。
“试就试。”
如是说着,舒灏就要抱小顾衡去房间外面。
但没等舒灏把小顾衡抱起,就被舒珩在脑后削了一巴掌:“你是疯了,还是没脑子?”
顾瑾阳静默,须臾后,他看着顾彦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然,他继而再次露出苦笑:
“你三嫂是被家里长辈和兄弟们宠着长大的,我说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用一句话改口,她就是个‘常有理’。”
“看来三哥你在家的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苦啊!”
顾彦出言打趣,好叫兄长的心情好转些。
“是啊,你三哥我的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苦。”顾瑾阳自嘲一笑,说:“好了,不说你三嫂的事了,说说你什么时候会从这边调离?”
顾彦:“这我可不知道。”
“是我魔障了。”顾瑾阳明白顾彦的意思,不由讪笑:“关于工作调动,是组织说了算。”
“确实如此。”
顾彦微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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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你看这俩小家伙竟长得一模一样!”
舒珩和舒灏在舒颖屋里逗两个小外甥玩儿,而这会说话的是舒灏,闻他之言,舒灏斜睨其一眼,唇齿间轻飘飘溢出:“大惊小怪。”
“我怎么就大惊小怪了?”
舒灏不服气。
“你没见过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还是说你不知道一卵双生和异卵双生的区别?”舒珩这话一出,只见舒灏的脸色立时变得有些古怪。
他如何不知道一卵双生和异卵双生的区别?!
不管是他舒家,亦或是顾家,可都有一对一卵双胞胎……
“三哥、小哥你们在说什么?”
舒颖从门外进来,笑问两位兄长。
“我和三哥在逗小外甥呢!”
舒灏看向舒颖回应。
“是不是弟弟很淘气?”舒颖上前,眉眼含笑,看着俩儿子,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
“就我的观察,你说的没错,我大外甥一看就是内敛沉稳的小宝宝,而小外甥嘛,确实如你说的,有点顽皮,但看起来特别机灵。”
舒灏笑眯眯地捏捏俩外小外甥的鼻头:“好想偷回家养啊!”
“不用小哥偷,你回帝都的时候大可直接抱走。”
舒颖笑说:“抱回去后希望小哥别后悔哦!”
“……”
舒灏眉头上挑,表示不明白舒颖所言何意。
“弟弟一哭起来惊天动地,除过我以外,谁哄都没用。”舒颖可一点都没夸张,自从俩儿子出生,小的这个不哭便罢了,一旦哭起来,那绝对是小魔王一个。
而舒颖也无数次唤小儿子为小魔王。
“没骗我?”
舒灏睁大眼,不相信舒颖说的。
舒颖却无比认真点头。
“确定?”
舒灏仍不死心。
“绝对没有。”
舒颖忍笑回应。
眸光一闪,舒灏手指小顾韩:“那我抱走大外甥。”
“当然可以,但我还是得提醒小哥,一旦将哥哥从弟弟身边抱离超过三分钟,他倒是不哭,可他却会不吃不喝,不管怎么喂,都喂不进去那种哦!”
对于舒颖的话,舒灏不相信:“我不信。”
“小哥尽管试试。”
舒颖好整以暇地看着舒灏。cascoo
“试就试。”
如是说着,舒灏就要抱小顾衡去房间外面。
“当然可以,但我还是得提醒小哥,一旦将哥哥从弟弟身边抱离超过三分钟,他倒是不哭,可他却会不吃不喝,不管怎么喂,都喂不进去那种哦!”
对于舒颖的话,舒灏不相信:“我不信。”
“小哥尽管试试。”
舒颖好整以暇地看着舒灏。
“试就试。”
如是说着,舒灏就要抱小顾衡去房间外面。
第449章
“可这一个来回至少需要三天。”
回帝都,舒母觉得这于她来说,是真不成问题,再就是,她也的的确确不想因送她影响到顾彦的工作。
“三天就三天,晃眼就过去了,耽误不了顾所长多少工作。”
舒颖丝毫都不以为意,她说着,挽住舒母的臂弯,撒娇说:“妈你就别管了好不好呀?顾所长是您的女婿,由她送您这个丈母娘回帝都,这是理所应当。”
“好了,你这张嘴啊,妈是说不过你了。”
笑容宠溺,舒母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妈你这是同意了吗?”
舒颖笑靥如花,歪头无比惊喜地看向舒母。
“没错,妈听你的,就由我的好女婿送我这个岳母一趟。”面对宝贝女儿撒娇卖萌,舒母的心软得是一塌糊涂,又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太棒啦!”
舒颖一双杏眸弯如上弦月,高兴得像是瞬间变成了年幼的稚童,在舒母脸庞上亲了下,嗓音娇软说:“妈妈,我好爱您哟!”
闻言,舒母心里又温暖又动容,能被宝贝女儿这般直白地表露出对她这个母亲的爱,说实话,她特别高兴。
与此同时,她清清楚楚感觉到……她的女儿,她的小颖儿在失散十多年与她相认后,再到今天,终于消除了那丝估计连小丫头自个都不知道的疏离感。
是的,她从和宝贝女儿相认那会就知道,她的小颖儿虽认了她这个妈,虽在她面前展露笑颜,但她心里却是有隔阂的。
但现如今,那一点点隔阂显然已经消散。
……
送舒母回到帝都,顾彦没多做逗留,就乘坐列车返回东北,重新投入工作中。
这日,卫生院。
“院长,秦护士说您找我?”
来到郑院长办公室,舒颖随口就道出一句。
而她口中的秦护士,名秦虹,来卫生院快满三年,一直在外科工作,和舒颖这个外科医生无疑常打交到,今日一早上班,碰到郑院长,便受郑院长所托,传句话给舒颖。
“对,我是有吩咐小秦通知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郑院长说着,着舒颖在沙发上落座,而他起身绕过办公桌,帮舒颖倒杯茶水放到茶几上,继而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笑说:
“小韩啊,我今个找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上面今年给咱们卫生院又分下来一个就读帝都医科大的指标,这回你不会再让给别人吧?”
没等舒颖做声,郑院长接着说:“你来咱们卫生院工作有整六年了,每次院里收到上面卫生部门给的培训指标……”
猜到郑院长后话要说什么,舒颖微笑着出言打断:“院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目前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只怕不能……”
熟料,这次轮到郑院长截断舒颖所言:“小韩,就你的医术来说,是不需要再进行专业系统的学习,
但为长远考虑,我个人认为你手里须得握有一张文凭,这样对你的未来绝对没害处。”
道出这番话,是郑院长发自肺腑。
舒颖对此无疑是感动的,但她有自己的打算,加之俩孩子周岁都不到,她哪里能离得开?
“郑院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现实情况是,我的孩子实在是小了些,要我离开他们,去帝都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我放心不下。”
对于舒颖的回应,郑院长在心里直叹气,他说:“孩子有你的家人照顾,这肯定不会出问题。”
舒颖:“院长,我……”
不料,她后话未出,就听到郑院长声音响起:“小韩你得知道,这去帝都医科大就读,与前往省市大医院接受培训可是不同的,
再说了,七零年那次上面拨给咱们卫生院的工农兵大学名额……”
见郑院长意决,很难轻易改变态度,舒颖思索片刻,说:“院长,你就不担心我读完医科大后,不再回到咱们卫生院工作?
你知道的,我爱人的工作不排除有变动的可能,一旦他被调离北河镇派出所,我是一定会跟着他走的。”
闻言,郑院长笑了:“原来你的顾虑是这个,那大可不必。”
如是说着,郑院长见舒颖眼里流露出疑惑,不由解释:“不管是我,还是咱们院的其他领导,之所以把前往帝都医科大深造的机会给你,
只因我们惜才,我们想你在事业上走得更远,小韩,你明白吗?读完医科大,你回不回到咱们卫生院,这有什么关系?
毕竟是国家培养了你,你随后在哪工作,都是在为国家做贡献,都是在治病救人。”
听完郑院长的话,舒颖是真不知道该该说些什么了,唇角微抿,她静默须臾,说:“院长,我需要再想想。”
郑院长怔了下,随之开口:“好,最晚后天你给我回复,也好及时把表格填好,由院里交上去。”
“那我先去忙了。”
起身,舒颖向郑院长道别。
“去吧。”
郑院长颔首。
……
夜里睡前,舒颖将俩儿子哄睡,继而将目光挪向顾所长:“我有件事和你说。”
“我也有件事和你说。”
顾彦眼神宠溺,笑看着亲亲媳妇儿:“你先说吧。”
“那你仔细听好了哦……”
没做任何隐瞒,舒颖将郑院长白日里和她说的事与顾彦如实道出,末了,她问顾所长:“你的意见呢?”
“我支持你。”
顾彦不假思索回了句。
“孩子们怎么办?”
眉头微蹙,舒颖说:“其实我并不想接受院里给的那个就读帝都医科大的名额,至于为何,我相信你应该明白。”
“我确实知道,现如今的大学里,学生良莠不齐,老师教授的知识估计也不比以前,但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学,愿意问,肯定能学到想要学到的东西。”
说到这,顾彦微顿片刻,续说:“等你去了帝都上学,我会照顾好孩子们。”
舒颖:“你不上班?”
“可以请人照顾,安全上,你尽管放心,有妈在旁看着,下班还有我在家,保证出不了乱子。”
顾彦说着,握住舒颖的手,直直地注视着,神色异常认真:“相信我。”
不料,舒颖没接话,而是说:“你不是也有事告诉我,现在可以开你的尊口啦!”
“最晚到年跟前,我会被调走。”
顾彦这话一出,当即就看到舒颖怔住,他嘴角微抿,漆黑如墨的眸中尽显笑意,待舒颖回过神,她的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立马圆睁:“你确定?”
“嗯。”
顾彦微笑点头,说:“我执行的任务即将结束,自然得调离这个地方。”
“那你会调到哪?是回安城,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不清楚,到时看组织安排吧。”
“可饶是如此,我还是不太想去帝都医科大就读。”
“为什么?”
顾彦不解,在他看来,前往帝都医科大上学,这是一个很好的深造机会,他实在不明白亲亲媳妇儿作何表现出一副排斥的态度。
“我不想浪费时间。”
舒颖脱口而出。
“小颖,你是不是没听清我前面说的话?”顾彦眉头微拧,见状,舒颖摇头:“你说的我都有听进耳里。”
顾彦可没打算轻易让媳妇儿给蒙混过去:“那你解释下你为何不愿意去帝都上学?”
“……我想通过高考,堂堂正正走进医科大。”
静默好一会,舒颖眼珠子一转,语气轻快,做出回应。
“建设国家需要人才,你说的,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但在此之前,你难道要荒废光阴?”
后半句话是顾彦有意歪曲舒颖的意思说的,而听完他的话,舒颖不高兴了,她杏眸圆瞪:“什么叫我浪费光阴?难道我正常上班都是在玩儿?”cascoo
“小颖,咱就不绕弯子了,你得去帝都医科大上学,而且是必须得去,否则,你就是在辜负郑院长和你们院里其他领导对你的栽培。
况且,你所谓的堂堂正正,回头高考真得重启,你完全可以考研,进一步深造。”
顾彦神色认真,这样的他,一时间让舒颖不知该如何反驳。
半晌,她说:“我不想和咱家几个崽崽长时间分离。”
不成想,顾彦立马开口:“这不是问题。”
“……”
舒颖好看的眉头微挑。
“等你去了帝都,我就在那边买座院子,再把妈接过去,小臻他们也转过去读书,这样你就什么都不用发愁了。”
顾彦语落,憋着笑,静看着亲亲媳妇儿,等着听她再找借口。
舒颖这会儿则郁闷得不要不要的。
有没有搞错?
把她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路给堵得严严实实,这是要她非去帝都医科大就读不可么?
迟迟不见舒颖开口,顾彦单挑一眉,笑问:“可还有话说?”
舒颖面露憋屈,摇头。
她能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
路都被堵死了,现在,她真得已无话可说。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年跟前,准确些说,日期已翻至腊月二十三,也正如顾彦之前对舒颖说的,他来东北这边执行的任务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而就在今日,顾彦亲眼目送他暗中保护了好几年的任务对象、坐上前来接他们的专车驶离王树屯。
“所长您回来了,这里有你一封信。”
回到派出所,顾彦弯腰拎起热水瓶,正欲给自己倒杯热水,不成想,身后传来所里同志的声音。
转过身,他接过名叫李牧的公安递过来的信件,而后,顾彦随手拆开,清清楚楚看到信封里塞的是一纸调令。
“帝都……”
看到“帝都”二字,顾彦的神色微不可察地生出些许变化。
……
一下班,顾彦就骑车往家赶。
“这是遇到了高兴的事?”
听到院里传来自行车骑进来的声响,秀玉从厨房出来,就见顾彦神色难掩愉悦,不由笑眯眯地问了句。
“算是吧。”
顾彦微笑颔首。
“不和娘说说?”
秀玉一脸好奇。
顾彦打好车撑,勾起唇角:“我的调令下来了。”
“……”
闻言,秀玉微微一怔,旋即笑说:“是调回安城吗?”一想到俩小外孙即将回安城,秀玉心里就生出一股子弄弄的不舍。
且情绪也不自主地变得有些低落。
不料,顾彦却摇头,他说:“我被调到帝都工作,年后去报到。”
“这样啊……那你明个上班后记得打电话给甜甜,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顾彦可没打算轻易让媳妇儿给蒙混过去:“那你解释下你为何不愿意去帝都上学?”
“……我想通过高考,堂堂正正走进医科大。”
静默好一会,舒颖眼珠子一转,语气轻快,做出回应。
“建设国家需要人才,你说的,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但在此之前,你难道要荒废光阴?”
后半句话是顾彦有意歪曲舒颖的意思说的,而听完他的话,舒颖不高兴了,她杏眸圆瞪:“什么叫我浪费光阴?难道我正常上班都是在玩儿?”
“小颖,咱就不绕弯子了,你得去帝都医科大上学,而且是必须得去,否则,你就是在辜负郑院长和你们院里其他领导对你的栽培。
况且,你所谓的堂堂正正,回头高考真得重启,你完全可以考研,进一步深造。”
顾彦神色认真,这样的他,一时间让舒颖不知该如何反驳。
半晌,她说:“我不想和咱家几个崽崽长时间分离。”
不成想,顾彦立马开口:“这不是问题。”
“……”
舒颖好看的眉头微挑。
“等你去了帝都,我就在那边买座院子,再把妈接过去,小臻他们也转过去读书,这样你就什么都不用发愁了。”
顾彦语落,憋着笑,静看着亲亲媳妇儿,等着听她再找借口。
舒颖这会儿则郁闷得不要不要的。
有没有搞错?
把她好不容易找出来的路给堵得严严实实,这是要她非去帝都医科大就读不可么?
迟迟不见舒颖开口,顾彦单挑一眉,笑问:“可还有话说?”
舒颖面露憋屈,摇头。
她能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
路都被堵死了,现在,她真得已无话可说。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年跟前,准确些说,日期已翻至腊月二十三,也正如顾彦之前对舒颖说的,他来东北这边执行的任务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而就在今日,顾彦亲眼目送他暗中保护了好几年的任务对象、坐上前来接他们的专车驶离王树屯。
第450章
用过晚饭,顾彦整理碗筷前往厨房洗刷,堂屋里,秀玉将饭桌擦拭干净,然后和孟三魁把桌凳放回应在的位置,又着韩臻三只洗漱、泡脚后再回屋休息。
“你有话和我说?”
孟三魁坐在炕上,边逗小顾韩、小顾琛玩儿,边随口问了妻子秀玉一句。
“嗯。”
秀玉点头,而后,她把顾彦下班回来对她说的如实告知孟三魁,末了,她又说:“甜甜两口子孝敬咱们是毋庸置疑的,但要不要随小顾一起离开,日后把家安在帝都,我听你的。”
“乔乔在队伍上一年回不了一次家,而你我要是不随小顾一起走,以小顾他妈的身体,怕是很难照顾到几个孩子。
至于甜甜她韩爸爸和生身父母,前者是厂里的大厂子,肯定无法前往帝都,帮甜甜两口子照顾孩子,后两位……他们可不仅仅有甜甜一个孩子,而且孙儿孙女不少……”
孟三魁说到这没再继续,然,秀玉已然明其意,她说:“好,那咱们就抓紧时间把家里收拾收拾,同小顾和孩子们一起先去往安城,随后再同往帝都。”
“就这么办。不过,等到了帝都,我会买座小院子,用来做咱们的家。”虽说干女儿愿意给他们夫妻养老,但他们不能把这当做天经地义,
毕竟他们有亲儿子,哪怕这个儿子不在身边,回头他们夫妻年迈,该是儿子的责任,他自然得担着。
秀玉没多做思考,说:“家里攒的钱在帝都买座小四合院应该不成问题。”
“我也是想到这点,才想着买座院子的。”
到了帝都,有舒家人在,他们夫妻要是还像现在这般长时间住在甜甜两口子的家里,哪怕他们夫妻是帮着甜甜两口子照顾孩子,也难免引来他人非议。
可要是在帝都有他们夫妻自个的家,这么一来,他们住在甜甜家里,帮忙看顾几个孩子,自没他人说嘴的地方。
孟三魁把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他做人向来是脚踏实地,万不会让自身和妻儿落人口实。
……
秀玉和孟三魁商议好,翌日一大早,孟三魁就回了孟家屯,将家里的东西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妥善归置在一起盖好,
随后,他前去老屋找长兄孟大魁,把家里的钥匙交给对方,请其帮着看家,说明白些,就是在有空的时候,到自己家转转,免得家里被小贼光顾,糟蹋得不成样儿。
与此同时,孟三魁请对方开了张外出证明,免得人在外被当地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当成是盲流,遣送回老家。
安排好家里,孟三魁返回北河镇,而顾彦则骑车来到王树屯。
“顾同志,你这是……”
苏小禾本在地里上工,这会子被屯里一小孩叫大大队部,抬眼间就看到顾彦在大队办公室坐着,不由目露疑惑。
“我过来是帮小颖传几句话给你,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
示意苏小禾在椅子上落座,顾彦方接着说:“去帝都上学钱,小颖有托我帮你在镇上找个工作,
正好最近镇木材家具厂需要一个办公室文员,你要是愿意去的话,最好尽快前往家具厂报到。”
闻言,苏小禾先是一怔,旋即眼里难掩惊喜,而这时,她听顾彦又说:“我被调到了帝都工作,明天就会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小颖的意思是,
你去了家具厂上班,可以带着孩子住到我家,她另外让我和你说一声,镇上有托儿所,你上班的时候,可以把孩子放在托儿所,
下班接回家就好。当然,你也可以请相熟的人在家里帮你照顾孩子,顺便给你作伴。”
苏小禾神色动容,眼角更是有些许湿润,她看着顾彦说:“谢谢,顾同志,等你见到小颖,帮我谢谢她,在此,我也谢谢你帮我在镇上找了份工作。”
面向顾彦,苏小禾鞠了一躬。
顾彦摆摆手:“不必客气。”顿了下,他再次开口:“既然你对小颖帮你做出的安排没意见,那不如现在就随我去镇上办入职手续。”
“好的。”
苏小禾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唤大队长帮她开证明。
……
翌日清晨,顾彦一家老小用过早饭,在苏小禾相送下,坐上开往县城的班车。
两小只穿得像颗球,又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乖觉地分别被秀玉和孟三魁抱在怀中。
韩臻三只同样穿得厚实。
头戴**帽,嘴上戴着口罩,脖子上围着羊绒围巾,手戴五指毛线手套,安安静静地坐在顾彦左右。
从县城火车站倒乘开往帝都的列车,而后再抵达帝都后,与舒颖在火车站汇合。
“妈(小姨妈)!”
韩臻三只一看到舒颖,不约而同跑上前。
笑应了声,舒颖分别抱了抱三只。
顾衡和韩小昭:“妈(小姨妈),我好想你!”
韩臻虽未道出这么肉麻兮兮的话,但他眼里清清楚楚写着:“小姨妈,我也很想你。”
“好啦,快和舅舅们打招呼。”
舒家大哥、二哥休年假,今日和舒珩、舒灏一同来火车站送舒颖,这会儿,四兄弟围着小顾韩、小顾琛玩儿,听到舒颖的声音,齐看了过来。
“让大舅舅来猜猜你们都是哪个。”舒大哥微笑着看向韩臻三只,他的目光落到韩臻这:“你是小臻。”
挪至顾衡:“你是小衡。”最后落到韩小昭身上:“你是小昭,大舅舅没认错吧?”
“大舅舅,你是怎么分辨出我们哒?”
韩小昭仰着头,笑问舒大哥。
“你猜?”
舒大哥眉眼含笑,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反问。
“是我和哥哥长得像吗?”
韩臻和韩小昭是表兄弟,样貌上,确实有几分相像,更准确些说,是韩臻长得像舅舅韩野,而韩小昭是韩野的儿子,长得像自个爸爸,这不足为奇。
舒大哥笑说:“小家伙,你可以把‘吗’字去掉。”
“被我说中啦,耶!”
韩小昭高兴得只差手舞足蹈。
顾彦被四个舅哥不错眼地看着,不见有丝毫紧张,半晌后,舒大哥拍拍顾彦的肩膀:“顾小四,你小子倒是个命好的,
竟然能娶到我舒家的宝贝女儿,既如此,你就得用心对待我家颖儿,否则,你知道的,我们兄弟四个必不会放过你!”
由于工作原因,舒大哥和舒二哥在今年,往准确点说,是在前时携家带口归家过新年,才见到舒颖这个自幼丢失的宝贝妹妹。cascoo
当然,在舒颖被舒父舒母找到那年,二人是知道的,也知道舒颖嫁给了顾彦,及知道部分顾彦和舒颖之间的故事。
今日见到顾彦,舒大哥、舒二哥心里对这个妹夫是满意的,好吧,在了解到顾彦的人品后,二人就对这个女婿相当满意。
现在亲眼看到顾彦眼里对舒颖流露出的感情,舒大哥和舒二哥无疑更是满意。
……
安城。
韩副厂长开车亲自到火车站接宝贝女儿和宝贝外孙。
因车里座位有限,舒颖和顾彦打开后车门和副驾这边的车门,着干爹孟三魁和干娘秀玉抱着两小只和韩臻三只上车,他们二人则乘坐公交车就好。
“小臻和小昭住我爸那,我和俩小的还有干爹干娘随你和小衡去陪妈住着,等到除夕,咱们带上妈再一起去我把那边过,你看如何?”
从公交车上下来,舒颖和顾彦并排而行,走向顾家住的院落。
“好。”
顾彦点头,深邃的眸中笑意蕴染,看起来异常宠溺。
“告诉你一件事哈,我在帝都上学期间,又买下两座一进四合院,面积差不多大。”
舒颖笑说着,闻言,顾彦“嗯”了声,表示知道了,继而开口:“咱家的存折在你身上,想买什么你尽管买,不需要和我说。”
“那可不行,你是我的另一半,我得尊重你,不然,你哪天以此为把柄,要挟我做不喜欢做的事,怎么办?”
看眼男人俊美的侧颜,舒颖开起了玩笑。
顾彦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绝不会有那一天。”
“真的吗?”
眨巴下卡姿兰大眼睛,舒颖故作萌萌哒问。
“骗你就是小狗,这样总信我了吧?”
轻捏舒颖的鼻头,顾彦喉中发出低笑。
“能不能别捏我的鼻子?感觉被你这样一捏,我和小臻他们一样,是小屁孩儿。”
舒颖嗔眼男人,表情好不傲娇。
……
除夕夜当日午后,舒颖和顾彦抱着两小只,孟三魁牵着顾衡的手,秀玉扶着曹芸,几人乘坐公车来到机械厂这边。
下车后,步行走至红砖小楼区。
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聊了会,舒颖前往厨房,顾彦紧随其后,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包好明天要吃的饺子,又准备好晚饭要用到的食材,待时间差不多,开始为晚饭忙活起来。
煎炒炸炖,不知不觉间,饭厅长桌上摆满饭菜和果汁、酒水。
而果汁有橘子汁和椰子汁,酒水有啤酒和茅台。
要说的是,韩夏军夫妻带着儿子喝小宋佳也有过来,这是韩副厂长昨个就打电话和韩夏军说好的。
因此,在开饭的时候,饭厅长桌周围是坐的满满当当,大家都吃得异常开心……
夜色已深,韩副厂长和孟大魁坐在客厅里闲聊,顾彦和韩夏军在旁陪坐,听两位长辈在聊天,其他人有点熬不住,陆陆续续都上楼去休息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客厅里没了声音,二楼韩夏军以前住的房间里。
“爸和孟叔叔、妹夫他们也都回屋休息了吧?”
见韩夏军推门进来,其妻郝秀随口问了句。
“嗯,都上楼回卧室了。”
韩夏军关上房门,坐到床边边脱外套边回应。
“咱一家今个到爸这边过除夕,我其实挺不好意思的。”
帮睡在折叠小床上的小姑子掖好被角,郝秀面带不自在说:“我有进过厨房好几次,小颖每次都说有妹夫给她帮忙,把我从厨房推出来,让我去陪曹姨和秀玉姨说话。”
“这没什么,你也不用和小颖见外。”
韩夏军出言宽慰:“妹夫就喜欢和小颖黏在一块儿,要是你下午待在厨房帮小颖忙活,反倒逼得妹夫不得不出去,这样的话,妹夫没准还会对你生怨呢!”
闻言,郝秀先是一怔,旋即捂嘴笑:“真会这样吗?我怎么有点不信啊,妹夫看着可是个很正经、很冷峻的人,我想象不到他像个怨妇似的样儿。”
“我可没说妹夫是个怨妇,你那话在我面前说过就算了,千万别在小颖面前说,不然被妹夫不慎听到,搞不好他会把账算到我身上。”
“怎么个算法?”
“狠狠地操练你男人!”
韩夏军说着,露出怕怕的表情。
郝秀眼神戏谑:“你被妹夫操练过?”
“那倒没有。”
韩夏军摇头。
“既然没有,你为何……”
郝秀的话没说完,但韩夏军明白她未尽之语是什么,他苦笑着说:“妹夫有多厉害你不知道,但我清楚得很,要真被他拎出去操练,我不死也得脱层皮。”
眉头微挑,郝秀:“看来你很怕妹夫?”
“妹夫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怕对方,这不是挺正常的么。”
他就是个白斩鸡,哪里像他那位妹夫,体格好,身手好,一人撂倒他这样的十个、二十个估计都不在话下。
有这个认知,韩夏军从来不敢在顾彦面前瞎咋呼。
就怕被顾彦拎到没人的地方操练。
……
舒颖的房间里,顾彦躺在亲亲媳妇儿身侧,说:“过了初二咱们就得走,你和爸可有说过?”
帮睡在折叠小床上的小姑子掖好被角,郝秀面带不自在说:“我有进过厨房好几次,小颖每次都说有妹夫给她帮忙,把我从厨房推出来,让我去陪曹姨和秀玉姨说话。”
“这没什么,你也不用和小颖见外。”
韩夏军出言宽慰:“妹夫就喜欢和小颖黏在一块儿,要是你下午待在厨房帮小颖忙活,反倒逼得妹夫不得不出去,这样的话,妹夫没准还会对你生怨呢!”
闻言,郝秀先是一怔,旋即捂嘴笑:“真会这样吗?我怎么有点不信啊,妹夫看着可是个很正经、很冷峻的人,我想象不到他像个怨妇似的样儿。”
第451章
闻言,顾彦轻嗤:“努力上岗是必须的,但给几个臭小子置产,他们还是做梦去吧!”
“嘴硬心软,信你才怪。”
舒颖嘀咕了句,翻身背对男人,阖上双眸入睡。
“把他们养到成年,就已尽到了我的职责,至于别的,只能靠他们自个努力,不然,我可不会认他们是我的儿子。”
一手置于舒颖腰间,顾彦随口说着,语气淡然,听不出一丝半点情绪。
舒颖:“随你怎么说吧,我要睡了。”
“晚安。”
顾彦语中带笑,低喃了声。
“晚安。”
舒颖嗓音娇软,迷迷糊糊回了句。
……
第二天午饭后,韩副厂长的书房。
“工作要紧,你们放心走吧,爸在家里不会有什么事,再说,小屿也大了,有他在身边,即便家里发生什么事,以小屿的性子,肯定会给你拨电话。”
听舒颖说明个就得动身前往帝都,韩副厂长虽心有不舍,但他明白,公家的事耽误不得,因此,他神色温和,劝舒颖无需挂念他这个父亲。
“爸爸……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舒颖眼底闪过一抹犹豫,而后,她眸光坚定,直视着韩副厂长的眼睛:“我和顾彦有商量过,日后就把家安在帝都……爸爸,
我的意思是说,我目前已在帝都置办了四处房产,都是四合院,其中一座三进四合院在我上学期间,已整修妥当,
去了帝都可直接住进去,剩下三座四合院,我打算送我干爹干娘他们一座,这么做,我是想他们能安心留在帝都。
爸爸,这次前去帝都,不单干爹干娘随我们同往,我婆婆也会跟着过去,所以,我希望爸爸在退休后,前去帝都和我一起生活,毕竟您膝下现如今只剩下我和小屿两个儿女,而小屿年岁尚小,
你和我这个女儿生活在一起,是天经地义。如果爸爸不想和我住在一起,觉得孩子们闹腾,那我就收拾出一座四合院给您居住,
这样咱们都在帝都,我想看望你的时候随时都能过去。”
眨巴眨巴眼睛,不等韩副厂长做声,舒颖又说:“爸爸要是拒绝的话,我会哭给你看哦!”
“傻丫头!”
韩副厂长含笑的目中满是慈爱:“爸爸听你的,一旦退休,就去帝都找你们。”
说到这,他顿了下,续说:“爸爸手上还有点钱,回头我抽空给你转账,你要是在那边碰到有人出售合适的四合院,
用爸爸给你的钱看着买下,就当是爸爸提前给小屿、小臻、小昭他们置产。”
“不用,爸爸不用转账给我。”
舒颖摇头,继而她说:“我妈有留下不少东西给我和哥哥姐姐,不算安城这边我妈留下的那座院落,在帝都那边,我妈除过借给国家三处房产作为公用,
另留下三处房产和一些其他物件儿给我们兄妹三个,爸爸,我都想好了,妈妈留给哥哥姐姐的房产和物件儿,
等小昭和小臻成年后,我就转交到他们手上,至于妈妈给我的,我会分成两份,送给小臻他们哥俩。”
韩副厂长静默,须臾后,他故作严肃说:“你这么做是没把你当做是我和你妈妈的女儿不成?若是这样,那回头我退休后,就不去帝都打扰你了。”
“没,我没那么想,爸爸,我……我只是……”
舒颖连忙摆手,却有不知该如何做出解释。
“真没那么想,就别想着对我解释什么,也别想着把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分给小臻、小昭哥俩,你要知道,不管是你妈妈,还是爸爸,都是拿你当亲女儿养的。”
如果没有舒家上门相认,这辈子,他怕是都不会将小丫头的身世道出。
扯了扯嘴角,舒颖笑了,点头:“好,妈妈留给我的东西,我会收着的。”
“那爸爸前面说的,你可要应下?”
退休后,他若带着小儿子去帝都居住,自然得有一处他买的房产,不是他多想,觉得住在女儿女婿家里不自在,
是他膝下到底还有韩屿这个儿子,及长子、长女留给他的两个孙儿。
近几年,俩孙儿一直被小闺女夫妻俩养着,且将小哥俩教养得极好,且没意外的话,在俩孙孙成年前,
都会被小闺女夫妻抚养,但这并不代表,俩孙孙成家立业,也得宝贝闺女费心劳力。
所以,他需要在帝都置办房产,好叫俩孙孙知道,韩家才是他们的根,是他这个爷爷的责任,而非是他闺女,小颖这个(小姨妈、姑姑)的。
和韩副厂长聊完后,舒颖从书房被韩夏军唤住。
“小军哥这是有事找我?”
走上前,舒颖笑问。
韩夏军挑眉:“没事就不能找你?”
“那自然不是。”
舒颖说着,随韩夏军走进其在这个家里的房间里。
“你们兄妹俩在这聊吧,我带着小佳和小昀去楼下客厅玩会。”
郝秀见二人走进屋里,抱起儿子夏昀,又招呼小宋佳跟上,微笑着和舒颖打了声招呼,出了房门。
“小军哥,有话你就说吧,我有在听。”
坐到近旁的椅子上,舒颖笑看向韩夏军。
“谢谢。”
韩夏军很干脆地道声些,继而说:“要不是你那封信和汇给我的钱,你嫂子只怕真带着你侄子回了娘家,和我离婚一别两宽。”
“这不是没吗?很显然,嫂子心里有小军哥,有你们的小家,而我不过是帮点小忙,你要是拿我当妹妹,就别对我说客套话,更别说什么谢谢。”
帮韩夏军,是舒颖发自真心,她不需要对方道谢,毕竟她拿其当兄长,对方也真心拿她当妹妹,既然是兄妹,帮点小忙,若是过于客气,无疑显得有些见外了。
“小颖,我说的不是客套话,也不是在和你客气,我是真得要谢谢你,就算你我是真心相待的兄妹,该谢谢你我还是要谢谢的,万不能把你帮我当成是理所应当。”
韩夏军神色诚恳,所言亦诚恳,听他这么说,舒颖弯起唇角,莞尔一笑,说:“那好吧,你的谢谢我收下了。”
闻言,韩夏军心里轻舒口气,坐到床边说:“夏丽改造期满后回到了安城,我原想着她会经过那五年的改造会磨去身上的坏毛病,
没想到,她介意邻里的有色目光和闲言碎语,硬是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窝了很长一段时日,后来虽通过她自个关系恢复工作,
但她偏又行差踏错,和有妇之夫产生瓜葛,而且怀上了那人的孩子……”
见韩夏军没再说下去,舒颖不由问:“那后来呢?”
“后来……”韩夏军自嘲一笑:“她倒是有本事,不仅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而且要独自抚养,至于现在如何,在安葬我妈那日后,我便没再见过她。”
静默片刻,舒颖说:“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既然是她自个决定了的事,旁人没必要想太多,小军哥,你只是他的兄长,
我相信你把你该说的都与她说过了,她不停,那便是她的事了,你日后好好过你的日子就好。”
韩夏军点头:“你说的是。”
屋里一时间陷入静默,好一会过去,舒颖唤韩夏军:“小军哥……”
韩夏军目露疑惑看向她:“嗯?”
“黑市能少去就少去,最好不要到黑市上倒卖粮食什么的,你知道的,这年月全国各地都物资紧缺,
一旦执法人员在黑市上发现有人倒卖粮食,被抓住势必会被重判,再严重点,丢掉小命都是有可能的。”
舒颖这话一出,几乎立时看到韩夏军神色不对劲。
“小军哥,我所言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不信的话,你尽管去问问爸爸,看看爸爸怎么说。”
“你那封信里面有提过,放心吧,我没犯糊涂,以后也不会明知故犯。”
“小军哥知道就好,另外,小军哥从今往后在闲暇时,把初高中课本看看吧,这多掌握点知识,总是有好处的。”
“这我把书本都下多长时间了,现在要重新捡起来,这怕是有点困难。再说……我把以前学到的东西基本上都忘了,要重新看,无疑等同于将初中到高中的课本由头到尾……”
韩夏军尚未说完,就听到舒颖的声音响起:“小军哥信我的话,就按我说的做吧。有不懂的地方,小军哥完全可以问嫂子,
我记得你曾说过,嫂子也是高中毕业,总之,你们夫妻俩相互学习,相互进步,最好不过。”
“行吧,我听你的。”
韩夏军终还是怏怏地应了句。cascoo
……
初三中午九点多钟,韩副厂长带着韩屿送舒颖一行人到火车站,看着舒颖他们的身影从检票口完全消失,爷俩方转身离去。
-
帝都。
舒珩和舒灏各开着一辆小轿车到帝都火车站接到舒颖一行人,这会子,舒颖坐在舒珩开的车上,说出一个地址,着舒珩这个三哥直接送他们过去。
舒灏开车紧随其后。
约莫过去近一个小时,两辆小轿车一前一后驶进舒颖说的街道上,片刻后,在一宅院门前缓缓停稳。
“爹、娘、妈,这是座三进院落,里面我找人都修整过了,各个院子也配备了整套家具和日常生活用品,咱们进去只需要稍微打扫擦拭下,再从柜子里取出被褥铺上就能入住。”
打开院门,舒颖招呼孟三魁夫妻和婆婆曹云女士进入院里,边走,边向三人介绍整座宅院的结构。
两小只这会儿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在孟三魁夫妻怀里,转头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嘴里还不时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
“这里以后就是在帝都的家啦?”
韩小昭蹦蹦跳跳问哥哥韩臻。
“说你是蠢弟弟,你还不承认,记住,出门在外别说你是我弟弟。”
韩臻无比嫌弃地看了弟弟韩昭一眼。
“我怎么就蠢了?我不过是逗你玩罢了,臭哥哥,我不理你了!”他有多聪明,臭哥哥岂会不知?却偏要喊他蠢弟弟,真够讨厌的!
顾衡在旁捂嘴笑,见韩小昭跑离,禁不住对韩臻说:“哥,你明知道小昭不过是活泼、话痨了些,干嘛总要打击他?”
“打击他?没错,我就是在打击他,免得他成日犯蠢。”
韩臻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说着,将目光落向顾衡:“你不觉得小昭在犯蠢?”
想都没想,顾衡直接摇头。
“小姨妈明明都说得明明白白,他却犯蠢,装弱智还要问我一句,这在我看来,是蠢得不能再蠢。”
“小昭那是在逗咱们玩呢!又或者可以理解为,小昭看到这么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是咱们的家,一时间感到惊讶,才随口来了那么一句。”
“你就帮他说话吧。”
“哥,我可不是在帮小昭说话,我是实话实说。”
顾衡笑笑,继而说:“你听到了吗?妈说咱们兄弟仨可以住在一个院子里,也可以分开住。”
“嗯,有听到。”
韩臻点头,与顾衡快走两步,跟上长辈们的脚步。
将孟三魁夫妻和婆婆曹云在两个相邻的院落里安置好,又带着韩臻三只去看了看他们的院落,最后,舒颖一行人出了宅院,再度坐上舒珩、舒灏开的小轿车,来到了大院。
阖家团圆,在舒家热热闹闹用了顿晚饭,临近傍晚,孟三魁夫妻和曹芸女士向舒家人告别,而后,舒颖请三哥舒珩开车,
将孟三魁三人送回三进宅院休息,她则和顾彦抱着俩儿子,带上韩臻三只前往顾家。
说起来,顾家今年和舒家一样,顾瑾淮、顾瑾修都大老远从工作的地方回到帝都陪父母过年。
顾瑾阳本就和双亲住在大院,今日自然有和兄长们都在家等着,等顾彦带妻儿回家团聚。
阖家团圆,在舒家热热闹闹用了顿晚饭,临近傍晚,孟三魁夫妻和曹芸女士向舒家人告别,而后,舒颖请三哥舒珩开车,
将孟三魁三人送回三进宅院休息,她则和顾彦抱着俩儿子,带上韩臻三只前往顾家。
说起来,顾家今年和舒家一样,顾瑾淮、顾瑾修都大老远从工作的地方回到帝都陪父母过年。
顾瑾阳本就和双亲住在大院,今日自然有和兄长们都在家等着,等顾彦带妻儿回家团聚。
第452章
“爷爷奶奶好,我叫顾琛,是弟弟。”
别看小顾韩和小顾琛一岁多一点,但哥俩说话已然相当利索。
顾父高兴得眉开眼笑,朝被舒颖和顾彦放在地上,并排站着的小哥俩招手,不料,两小只摇摇头,将目光落向顾瑾淮等人身上,不约而同问好:
“大伯好、大伯母好、二伯好……哥哥姐姐们好!”
“弟弟好!”
顾家的孩子齐看着小顾韩、小顾琛,眼睛里闪烁的光芒皆明亮得如同铺满一层水钻,心里更是连连感叹,好漂亮的弟弟啊!
一模一样,要是能包包他们该有多好!
如是想着,顾家的孩子不管大小,几乎是瞬息间围聚在小顾韩、小顾琛周围,与此同时,一个个伸出手,有序地抱住小哥俩给出个亲亲。
小顾韩和小顾琛愣住,他们没想到哥哥姐姐们会如此热情,亲的他们的脸儿都要麻木鸟!
顾彦和舒颖,及顾大哥等人在旁既惊讶又无奈,且好笑地围观小家伙们互动。
好吧,忘记说了,方超和方磊兄弟二人带着妻儿过年期间也在顾家,这会子他们的孩子也聚在小顾韩、小顾琛身边,不过,距离小顾韩两个的位置稍远一点。
而方磊夫妻俩神色间倒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方超和舒蕙则不然,前者明显在走神,后者是极力隐忍,都没遏制住满心不适,连带着面部表情显露出些许愤懑,只不过在此时此刻并无人留意到。
至于岑琴,这个家的女主人,看似面露微笑,实际上那微笑看起来好不僵硬,且坐姿一看就是端着架子。
她又不缺孙子,可不稀罕不讨喜的儿子生的孩子。
察觉到老妻情绪不对劲,顾父心里的滋味很是复杂,他是真不知道该拿老妻怎么办了,能说的,能劝的,他都说了,也都劝了,却始终扭转不了老妻对小儿子的态度。
只希望老妻在小儿子一家在的时候,不要突然发威,把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的好局面,弄得一团乱。
敛起思绪,顾父将目光落回客厅中央的小家伙们身上,帮小顾韩、小顾琛这俩小孙孙解围:“好了,你们都去你们爸爸妈妈身边,再围着你们弟弟,他们会被吓到的。”
“爷爷,韩弟弟和琛弟弟好可爱,我好喜欢他们呢!”
这是顾大哥家的女儿发出的声音,小姑娘长得粉粉嫩嫩,一手牵着小顾韩,一手牵着小顾琛,笑眯眯地看向顾父。
“嗯,爷爷知道了。”
顾父眼神慈爱,点头说着,招呼大孙女顾婷带最小的两个孙孙到自己身边。
“好呀。”
小姑娘应了声,照顾父的话做,将小顾韩和小顾琛带到顾父面前。
“爷爷。”小顾韩、小顾韩奶声唤顾父,继而把小脑袋转向岑琴:“奶奶。”
顾父脸上乐开花,一手抱一个,把两小只放到他的左右腿上坐好。
岑琴不咸不淡地点点头,丝毫没想着伸手抱抱这俩孙儿。
“爷爷上次见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躺在襁褓里吃奶呢,没想到这次看到,你们不仅会走会说话,而且把话说得这么顺溜,不愧是爷爷的乖孙孙。”
顾父夸赞两小只。
闻言,两小只精致的小脸儿紧绷,一本正经地对顾父说:“谢谢!”
顾父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毫不吝啬地咱顾彦和舒颖:“这哥俩被你们教得很好!”
“都是他们妈妈的功劳。”
淡淡地回了顾父一句,顾彦眼神缱绻,看眼舒颖。
……
客厅里热热闹闹,但就有那么几人不和谐,直至顾彦和舒颖抱着两小只,招呼韩臻三只回舒家,那几人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岑琴是一个,方超夫妻,及顾瑾阳的妻子沈如梦,这四人一声不吭,像是不欢迎顾彦一家来顾家似的,而这有被顾父、顾瑾淮、顾瑾修、顾瑾阳爷四个全然看在眼里。
送走顾彦一家,顾瑾淮和顾瑾修、顾瑾修尚未回到客厅,准确些说,在院里便听到他们的母亲岑女士不岔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带着顾瑾阳的妻子沈如梦这个搅家精的声音。
简单直白点说,岑琴语带怨气在数落顾彦和舒颖的不是,沈如梦从旁附和,另外还填柴加火。
“老三,你那个媳妇真该管管了!”
顾大哥脸色冷沉,深看眼顾瑾阳。
“三弟,大哥说得没错,原先家里就咱们一个喜欢没事找事,这两年又多了个你媳妇,说实话,如果可以,我是真不愿意回来。”
这是顾瑾修的心里话,其实先不管其母和三弟媳如何,单单回来看到方超两口子,顾瑾修就心里忍不住犯膈应。
毕竟这两人,一个曾给他戴过绿帽,一个曾是他的未婚妻,哪怕那个绿帽他并不在意,但存在过的事实是抹杀不了的,
若是彼此不见面,倒还真没什么事,可这见了面,他即便不想想起都难。
“我也想管啊,可我如何管?沈如梦是妈给我找的,每次我尚未开口说沈如梦两句,她就撒泼似的直接和我闹开,
并找妈给她做主,到最后,都是我不得不给沈如梦低头,不管我有理没理,结果都一样。”
顾瑾阳心里特苦,他不止一次后悔,怪自个心不够硬,要遵从什么孝心,以至于……以至于被绑上一段令他倍感烦躁、苦闷的婚姻。
“就没想过离婚?”
三兄弟站在院里没进客厅,齐齐静默好一会,顾瑾修问顾瑾阳。
“怎么没想过?我不仅想过,而且有提出过,但每每都是被沈如梦鬼哭狼嚎寻死来威胁,被妈狗血淋头骂一顿来落幕,事后……
事后还被沈如梦的兄弟们喊到咱大院的操练场上揍一顿,二哥……大哥,其实不光你们和小四不想回这个家,
我也不想的,可我只要一天不回来,沈如梦就能闹到我单位,让我单位领导和同事面前丢尽脸面。”
“那女人有去你单位闹过?”
顾大哥沉声问。
“不止一次。我是夜里加班太晚,就住在单位宿舍里,结果第二天一早,沈如梦便出现在我单位里像疯婆子似的闹腾。”
被沈如梦跑到单位至今闹腾过三次,顾瑾阳是真得受够了!
“老二,明个一早喊上沈家几个兄弟,一起到操练场切磋切磋。”不分青红皂白,背着他顾老大,欺负他家老实巴交的三弟,谁借了他们狗胆?!
顾瑾修果断应声:“好。”
“喊上小四,他沈家有兄弟六个,咱顾家哥四个照样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语声夹带着冷意,顾瑾淮双手背后,指关节被他捏得“咔咔咔”作响。
“知道了。”
顾瑾修再次应声。
顾瑾淮这时问顾瑾阳:“妈和你媳妇那么闹你,你媳妇又接连跑去你单位闹腾,老头子就不管?”
“妈一抹泪,爸就没话了。”
这话一出口,顾瑾阳的神色别提有多丧了。
顾瑾淮和顾瑾修也是没了脾气,在他们看来,家里老头子和老太太就是俩自私鬼,老头子一辈子疼老太太,怕看到老太太抹泪,
因此,将他们兄弟全视作捡来的,鲜少为他们上心;而老太太纯粹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像是和他们四兄弟有仇似的,
抬高养子,无视他们这四个亲儿子,更是把养子当亲儿子养,当成是亲儿子疼,既是这样,二人又何必生下他们?
顾瑾修问顾瑾阳:“那你可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能离婚我会立刻离婚,不然,我就这么耗着,等哪天沈如梦觉得没意思了,她应该会主动提出和我离婚。”
“如果没这一天呢?”
“那便凑合过吧!自打多半年前,我就已和她分居。”
“你媳妇没闹?”
“闹了,我没管,由着她随便闹,只要爸妈不嫌烦,不怕被大院里的人看热闹,她沈如梦尽管闹吧。”
“你还真是受苦了!”
顾瑾修拍拍顾瑾阳的肩膀,暗叹口气说:“你怎么就不能像小四那样,果断点,随自己的心意过自己的日子呢?你们俩可是一胎双胞,你这性子还是软和了些!”
“小四能遇到四弟妹,能把人娶到身边,只能说明他运气好,否则,他这辈子怕是不会成家。”
顾瑾淮说着,微顿了下,又说:“小四不是个轻易动情的,再加上他一心想要找到三弟,及有妈这么个女人在前,对于婚姻,小四心里的排斥应该会更多些。”
顾瑾修笑说:“看来咱们还得感谢四弟妹了,多谢她小弟这么个妖孽,不然,咱家小弟得多可怜啊!”
顾瑾淮眉眼含笑点头:“那可不!”
顾瑾阳牵了牵嘴角,也露出抹浅淡的笑。
“老三,你和你媳妇的事说到底还是得你们自个解决,但沈家那哥几个,大哥和你二哥明个会好好帮你教训一顿,
小四同样会帮你出手,但不管怎样,大哥还是希望你能开心过每一天,不要因为和你媳妇之间的事,产生一些消极情绪。”
为免顾瑾阳哪天想不开,顾瑾淮语重心长地出言劝说。
顾瑾阳点头“嗯”了声,继而说:“我会的。”
客厅里。
“爸你就别说妈了,你今晚也看到了,老四两口子自进门那会喊了妈一声,后面可有和妈再多说一句话?
既然他们不把妈放在眼里,妈作为长辈,又何须对他们两口子低声下气?”
沈如梦尖声说着,她太讨厌舒颖了,讨厌这个妯娌,明明都是嫁给顾家兄弟,且是嫁给一胎双胞的孪生兄弟,为什么她嫁的男人,就没对方嫁的那个有出息?
是,顾瑾阳是她看上的,也是她要求家里人和顾家牵线,成就了她和顾瑾阳的好事,可那不是她没遇到顾家小四顾瑾烨么,
要是她在大院里先遇到顾瑾烨,哪怕顾瑾烨和舒家找回来的小女儿定下了婚约,她都有的是法子破坏两家的婚事,取代舒家的小女儿,嫁给顾瑾烨。
哪像现在,顾家老大、老二、及顾家老四,皆夫妻和睦,膝下有儿女相伴,唯独她的日子过得无比糟心。
尤其让她恼怒的是,顾瑾阳那个死男人竟在多半年前就和她分房睡,任凭她如何闹腾,都不回到她屋里,铁了心要和她离婚!
离婚?
她为什么要离婚?
有舒家做靠山,又给顾家一次生下双胞胎儿子,别说她能做什么手脚,让舒颖那个贱人和顾老四离婚,就是顾老四本人,怕是都不愿放开他媳妇的手。
而她,是顾瑾阳的妻子,是顾瑾阳的三嫂,即便都各自离了婚,除非沈家不想在大院继续住下去,除非顾瑾烨愿意娶她,不介意她曾是他的三嫂,她才有机会嫁给对方。
但这可能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她不要脸,沈家还要脸呢!
要是她现在敢不管不顾乱来,沈家绝对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
所以,熬着吧,不管怎么说,她是中意顾瑾阳那张脸的,毕竟这张脸和顾瑾烨的长得可是一模一样,每天看着,就当养眼了。
然,沈如梦怕是不知,又或许知道,单单她日常在顾家的闹腾劲儿,不仅让大院里的人看足了热闹,也令她娘家的脸面扫尽。
要不是她那宠孙女如命的奶奶和妈在家里压着,她的兄弟们,在她没嫁人钱,宠她至深的兄弟们,
肯定会多多少少在她面前说几句怨言,还有她那些嫂子,估计一个好脸都不会给。
“三弟妹,你能不能不要在火上浇油?四弟和四弟妹怎么没和妈说话?明明是妈坐在那一语不发,这怨得了四弟两口子吗?”
顾大嫂最是看不惯沈如梦这个妯娌,她冷着脸就怼了沈如梦一句。
“大嫂,你确定你没睁着眼说瞎话?”
沈如梦撇嘴:“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咱们那位四弟妹,舒家的宝贝闺女,面对咱们是连一个笑脸都没给呢,又何谈和咱们这个婆婆唠两句?
这么说吧,在四弟妹眼里心里,多半是拿四弟的养母当亲婆婆孝敬、讨好呢!至于咱妈这个真正的婆婆,四弟妹今个过来不过是应付应付罢了!”
“三弟妹,你不挑拨离间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顾二嫂给顾大嫂帮腔:“四弟妹抱着孩子与四弟一进咱家的门,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同时,我也看得真真切切,四弟妹的眼里和言语间,
丝毫没有对妈不敬,你到底有多嫉妒四弟妹的美貌和才情,才会故意在这诋毁四弟妹,挑拨四弟、四弟妹和妈之间的关系?”
“我嫉妒?我嫉妒四弟妹什么?难道我长得就很差强人意?再说论才情,我可是有考上大学,并走进大学校门读过三年的人,我的才情比不过一个小城市走出来的高中生?”
沈如梦嗤笑。
“你考上大学,读过大学又能怎样?你现在是做什么的?家里蹲,知道不?成日只知道逛商场,只知道没事找事,而四弟妹,人家现在是一名优秀的外科主刀大夫,
且多次被单位推荐去省市级大医院进修,面对这样的机会,四弟妹直接把机会让给更有需要的同事,这胸怀你有吗?
再就是,四弟妹接连被单位推荐上大学,可四弟妹依旧将机会让了出去,直至去年,四弟妹单位的领导给四弟妹下了硬性指标,
这才有了四弟妹不得不来帝都医科大深造。另外,你不知道吧?四弟妹仅用了一学期时间,就已修完大一大二的学分,
照这么下去,最多两年,四弟妹就能从医科大毕业,你觉得这样的四弟妹,是你能比得了的?”
不知所谓,唯恐家里不乱,有这样的妯娌,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顾二嫂是个爽利性子,最见不得人摆弄花花肠子,耍小心思。
“二嫂,我是不是和你有仇啊?”
沈如梦的脸色时青时白:“你一个劲地贬低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帮妈说两句话,怎么就惹到你了?”
眼里泪水滴落,沈如梦很是委屈地看向岑女士:“妈……你说我说的有错吗?明明是四弟妹对你不敬,我在爸面前帮你讨两句公道有什么不对?”
岑琴没去看沈如梦这个她选的儿媳,她此刻将目光落向顾大嫂、顾二嫂:“老大家的、老二家的,
你们对我这个婆婆有意见尽管直接说出来,没必要当着我的面指责老三媳妇这不对那不对。”
说着,眼角湿润,望向顾父:“老顾啊,你说我怎这么命苦?生的四个儿子没一个和我亲的,娶的儿媳妇,也就如梦丫头一个拿我这个婆婆当亲妈对待……”
顾父一个头两个大,打断岑女士:“你能不能别这样了?小四一家今个能进这个家门,是我和小四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
才把他对这个家生出的芥蒂消下去不少,而你也有答应我……算了,我不说了,你这人就听不进去话,随便你爱怎样吧!”
烦躁地揉揉额头,顾父沉下脸,摆手示意客厅里的儿媳妇们带各自的孩子上楼去休息,他则继续坐在沙发上等顾瑾淮三兄弟进来。
“妈,我扶你回房间歇着吧。”
舒蕙这会子献殷勤,走至岑琴身旁,柔声说着。
“不用管我,你和小超也带着孩子上楼去睡吧。”
第453章
岑琴摇摇头,视线挪向方磊夫妻和二人的儿女身上:“小磊,你们也去歇着吧。”
方磊点点头,招呼妻子带着一双儿女上二楼,在方磊一家身后,方超带着儿子紧跟着,没去管舒蕙这个妻子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会儿,整个客厅,只留下顾父和岑琴,及舒蕙、沈如梦四人。
“你是死人吗?”
顾瑾淮三兄弟走进客厅,看到顾瑾阳,沈如梦当即怒目而视,发飙。
不等顾瑾阳做声,顾瑾修当即就给了沈如梦一句:“三弟妹你说话注意点。”
“怎么,这是一家子打算都欺负我吗?”
沈如梦娇纵惯了,这一刻,她只觉心中火气翻涌,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拿整个顾家来说事。
“你够了!”
顾瑾阳脸色沉冷,看向沈如梦的眼里满满都是厌恶。
“难道我有说错?先是大嫂二嫂不顾我是她们的妯娌,一前一后嘲讽我,将我的自尊往地上踩,现在你二哥也来教训我,
顾瑾阳,我可是你的妻子,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他们凭什么用那么一副讨人厌的嘴脸对我?”
沈如梦愤愤地说着,全然不管顾瑾阳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不管客厅里的气氛此时有多冷凝,她嗤笑了声,续说:
“从他们对我的态度来看,他们根本没拿你当兄弟,毕竟你我是夫妻,而夫妻一体,现在我被如此羞辱,何尝又不是在羞辱你?”
顾瑾阳冷冷说:“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若非你先出言不逊,在爸妈面前挑拨是非,说四弟夫妻俩的不是,大嫂二嫂她们会与你争辩?
再说到后面,若没有你冲着我发疯,二哥能让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好!很好!在你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沈如梦直视着顾瑾阳,情绪异常激动。
“这需要我说?”
顾瑾阳面无表情反问。
“顾瑾阳!你有没有心啊?我是你的妻子,你不想着帮我,反倒和你的家人一起数落我,贬低我,你给我听好了,我要和你离婚!”
沈如梦几乎是吼出声。
顾瑾阳回应:“我求之不得。”
“你……”
沈如梦咬牙切齿,手指顾瑾阳,半晌,她猛一扭头,跑出客厅。
“老三,你还不快去追你媳妇!”
岑琴这会儿出声。
然,顾瑾阳站着纹丝未动,他黑眸中难掩痛色和失望:“这就是妈要的吗?以你一己之力……”
岑琴瞬间像是被踩住了猫尾巴,打断顾瑾阳:“什么叫以我一己之力?你后面要说的话,是不是想要对我不敬?
老三,你得搞清楚,是你媳妇乱说话,才把家里的气氛弄成现在这样的!”
“你这么急着打断我,是不想听你不喜欢听的话,对吧?可现在你不想听我也得说!”
顾瑾阳丝毫不惧其母摆出的冷脸:“沈如梦在你面前挑拨是非,但凡你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向着小烨两口子说句话,她能和大嫂二嫂发生争吵?”
岑琴的脸色很是难看,她没想到……她没想到自己生的儿子会当面给她难堪。
“原本一家人好好的团聚,而你,作为一个母亲,却丝毫不改对小弟的态度,从而引来沈如梦猜测,不管不顾地……”
顾瑾阳眼里的痛色和失望加剧,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痛声一字一句地指责其母的不是,这使得岑琴再难忍住,她疾言厉色,再次打断顾瑾阳:“老三你放肆!”
“老岑啊,错了便是错了,你为何就是听不进去劝?”顾父一脸疲惫说:“我看你是真打算要孩子们和这个家都离了心才满意!”
岑琴将目光挪向顾父:“连你也指责我?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我今天难道还不够配合你?”
“妈,你也别难为爸,要是你真不耐烦看到我们兄弟四个,大不了过了这个年,往后我们不回来便是。”
顾瑾淮这时开口。
紧跟着,顾瑾修说:“大哥说的,同样是我要说的。”
“你们……逆子!你们这是要气死我不成?”
岑琴看出顾父对她的态度已经容忍到极限,因此,她没再像以往那般尚未开口,便垂首擦拭眼角,她一脸恼怒:
“我辛辛苦苦生下你们四个,可你们倒好,一个个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这是想彻底斩断和我的关系吗?”
顾瑾淮沉声说:“妈,你别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只是不想你气出个好歹。”说着,顾瑾淮看向顾瑾修、顾瑾阳:“回房间歇着吧,都别再杵在这了。”
“大哥你也早点休息。”
顾瑾修回应顾瑾淮一句,而后,他拍拍顾瑾阳的肩膀:“走吧。”顾瑾阳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跟在顾瑾修身后踏上楼梯。
“我要你们离开了吗?”
岑琴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望向顾瑾修和顾瑾淮的背影,脸色清白交错。
可她任何回应都没有得到。
“爸,你也回房间歇着吧,我在客厅陪我妈坐会。”
顾父听顾瑾淮这么说,起身,径直离去,看都没看岑琴一眼。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岑琴和顾瑾淮二人,良久,岑琴没好气地问:“你为什么不离开?”
顾瑾淮没有作答,而是说:“妈,我真心希望你别糊涂了!我至今不知道你为何不喜欢我们兄弟四个,
不知道你宁愿把自己的母爱给方超他们兄弟,都不愿意和我们兄弟多相处,但不管怎么说,你是我们兄弟的母亲,
我们是你生的,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现如今,爸好不容易消除掉小烨对这个家的隔阂,你……你要是想要这个家安好,就从心底接纳小烨这个儿子吧!”
岑琴垂眸不语,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顾瑾淮则又说:“还有三弟两口子的事,想来妈也看出来了,你当初给三弟定下沈如梦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眼下任谁都看得出,
三弟和沈如梦是很难再过下去,你要是心里又三弟这个儿子的话,就别再插手他们夫妻间的事。”
语落半晌,顾瑾淮依旧没听到其母做声,他暗叹口气,觉得心累得很。
“妈……你若执意糊涂下去,那么我之前说的,必说到做到!”
留下这句话,顾瑾淮面无表情,提步走向楼梯口。筚趣阁
二楼。
方超原在顾家住的房间里。
“为什么不说话?”
靠坐在床头,方超神色难辨,凝向背对着他躺着入睡的妻子:“这两日,你可是没少把视线落在顾瑾修身上,莫不是觉得我不知道?”
“你知道又能怎样?”
舒蕙没什么情绪地反问。
“是啊,我是不能拿你怎样,毕竟我有多在乎你,没人比我自个更清楚。为了你,我不管对错,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害人,
为了你,我毁了自个的前途,更是为了你……在被改造好几年,可时至今日,我都没想过和你离婚,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方超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半点愤怒和不甘,就像是在说旁人的事一般。
“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叫为了我?你这只是在给自己蒙上一层遮羞布。如若不是你想得到我,故意在我还是瑾修哥的未婚妻那会,
算计我失身于你,从而不得不答应和瑾修哥退婚,嫁给你。听清楚了吧?你所谓为了我做的那些事,都不过是你为了得到我、占有我!”
舒蕙脾气上来,翻身直接坐起身,与方超四目相接。
她眼神冷漠,看不出对方超这个丈夫有半点情意。
而方超眼里,亦看不到什么情愫,只是复杂地注视着她:“是又怎样?你到底还是嫁给了我,做了我的妻子,并且给我生下一个儿子。
现如今,你就算依旧没放下顾瑾修,但人家眼里可有你?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顾瑾修有妻有子,
你也看到了,人家夫妻恩爱,婚姻幸福,你就是再放不下,这辈子也只能凑合着和我过一辈子了。”
说这些话,方超其实不是为了刺激舒蕙,他是为了排解心中烦躁。
因为自打心如所愿,娶到想娶的女人那刻起,顾瑾修在他这已经不算什么,反倒是顾瑾烨这个顾家老四,自身份揭晓,带给他的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年纪轻轻便已扬名,哪怕因公受伤不得转调到公安系统工作,也照样不减丝毫风采,眼下,又被调到帝都工作。
前途是显而易见得好!
越是回想今晚见到顾彦带来的冲击,方超的心越是难平静下来,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当年为何要深陷感情的漩涡中?为何要执迷不悟?为何要一步步错下去?
倘若他看穿身旁这女人的心思,看出她在他面前只是演戏,并未对他动情,只不过是想利用他帮她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那么,他可还会变成今日这样?
不会!
是的,不会!
他如果早发现,继而早抽身,不一错再错,今时今日,他必是有着另一番境遇。
“你愿意养着我,我自然不介意和你照常把日子过下去。”
说着,舒蕙重新躺好。
她不想与方超就他们之间的陈年旧事磨嘴皮子。
缘由?
磨来磨去,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真没有一点意思。
她眼下最意难平的是,舒颖……舒颖这个女人虽没像她做的那个梦中,嫁给一个叫徐烨的男人,但她现如今的日子过得照样不差,
且不容她否认的是,对方现在的丈夫比那个徐烨还有能力,最关键的一点是,梦中,她作为舒家养女,是嫁给瑾修哥的,
与瑾修哥更育有一儿一女,更没有被养父母厌恶到拒绝踏进舒家的门。
这等遭遇,要她如何不恨?
舒颖!
为什么要回到舒家?为什么她没能把这该死的贱人早早除去?明明她要那个梦在,占着先机,却还是没能阻止对方被舒家认回……
回想着今晚见到舒颖的样儿,回想到舒颖和顾彦抱着儿子站在一起时的情景,舒蕙心里的嫉恨就如同杂草在恣意生长。
尤其再一想到梦中的丈夫,顾瑾修现今和别的女人是夫妻,并育有儿女,舒蕙就愈发恨舒颖,恨舒颖不该出现在舒父舒母面前。
眼里恨意翻涌,舒蕙咬住自己的拳头,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免得一个没忍住,下床,冲进舒家,对着自己的死对头发疯!
……
顾瑾修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随手又将门关闭,就听到妻子江帆语气透着酸味儿说:“你那位前未婚妻,这几天一直往你身上看,你说她那是什么意思?”
说这些话,方超其实不是为了刺激舒蕙,他是为了排解心中烦躁。
因为自打心如所愿,娶到想娶的女人那刻起,顾瑾修在他这已经不算什么,反倒是顾瑾烨这个顾家老四,自身份揭晓,带给他的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年纪轻轻便已扬名,哪怕因公受伤不得转调到公安系统工作,也照样不减丝毫风采,眼下,又被调到帝都工作。
前途是显而易见得好!
越是回想今晚见到顾彦带来的冲击,方超的心越是难平静下来,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当年为何要深陷感情的漩涡中?为何要执迷不悟?为何要一步步错下去?
倘若他看穿身旁这女人的心思,看出她在他面前只是演戏,并未对他动情,只不过是想利用他帮她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那么,他可还会变成今日这样?
不会!
是的,不会!
他如果早发现,继而早抽身,不一错再错,今时今日,他必是有着另一番境遇。
“你愿意养着我,我自然不介意和你照常把日子过下去。”
说着,舒蕙重新躺好。
她不想与方超就他们之间的陈年旧事磨嘴皮子。
缘由?
磨来磨去,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真没有一点意思。
她眼下最意难平的是,舒颖……舒颖这个女人虽没像她做的那个梦中,嫁给一个叫徐烨的男人,但她现如今的日子过得照样不差,
且不容她否认的是,对方现在的丈夫比那个徐烨还有能力,最关键的一点是,梦中,她作为舒家养女,是嫁给瑾修哥的,
第454章
“我怎么可能去搭理?我就是见她看你的眼神挺膈应的,才没忍住与你提了一嘴。”
这是实话,江帆在和顾瑾修确定关系的第一时间,就有听顾瑾修说过曾被家人在不曾告知的情况下,有订过婚,
但他从未承认过,且那位未婚妻在两人存有婚约期间,就已经有喜欢的人,因此,两人的婚姻关系解除得很顺利,不存在一丝半点感情纠葛。
有顾瑾修这番话在,加上江帆本身就不是个喜欢拈酸吃醋的,因此,对于舒蕙这么一个存在,
还真就是除过对方用那种黏黏糊糊的眼神看顾瑾修,令江帆感到有些许膈应外,旁的想法,江帆一概没有。
顾瑾修笑问:“那现在你可放心了?”
“放心什么?”
江帆不解。
顾瑾修:“对你老公我放心了吧?”
“看你这话问的,我对你一直都很放心的,毕竟,夫妻间贵在信任,而我,相信你更胜于相信我自己,明白?”
江帆极其认真地说着,闻言,顾瑾修捧着妻子的脸庞,在其额头上直接亲了下:“明白,很明白,现在我们休息吧!”
“好。”
脸颊发烫,江帆从男人臂弯里挣脱开,迅速躺好。
看着她的背脊,顾瑾修眼含笑意,道了声晚安。
沈家。
沈如梦是哭着跑进家门的,这让坐在客厅里闲聊的沈家人无不讶异,但同时又不觉得奇怪。
“顾瑾修要和我离婚!”
开口,沈梦茹就在家里人面前对顾瑾阳倒打一耙。
“进修又不是第一次提出和你离婚,但他成功了吗?没有,所以,你哭个什么劲?”说这话的是沈梦茹的小哥,沈家兄弟中的最小的老五。
沈梦茹闻言,气得当即瞪眼:“沈建利,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干嘛要帮着顾瑾修说话?”
“我有吗?”
沈建利只觉莫名其妙,他耸耸肩,摊开双手:“我就是发表下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怎么就是帮妹夫说话了?
如梦,你有多任性,咱家的人都清楚,平日里你总欺负妹夫,咱家人也都知道,这要是把瑾修换作旁的男人,
在你每次闹的时候,能容忍再一再二,但绝对不会容你再三再四,我要是你,还是少做点怪,安安心心过日子为好。”
“奶奶!妈!你们听到了没有?五哥他是怎么对我说话的?!”
沈梦茹向最疼她的奶奶和妈妈告状。
由于不耐烦看到沈梦茹这个小姑子,沈家大嫂等几个妯娌,在沈梦茹跑进客厅那一刻,一个个就上楼回房休息了。
“老五,你就不能把嘴闭上。”
沈母脸色一沉,斥责儿子沈建利。
“我不过是说句实话,妈你至于对我这样?再说了,就你对梦梦这么个宠法,她迟早得栽大跟头!”
对于妹妹沈如梦,沈建利确实挺宠爱,但这宠爱在沈如梦嫁到顾家一而再再而三弄出幺蛾子后,逐渐消减了下去,
且他这两年是从骨子里厌恶自己作为沈如梦的兄长,为了维护妹妹的利益,违心跟着上面的几个兄长去找顾瑾修的麻烦。
且他相信兄长们多多少少和他一样,厌恶自身不分青红皂白,一次又一次对顾瑾修动拳头。
“沈建利!你说谁要栽大跟头?有你这么咒自己妹妹的吗?”沈如梦怒吼出声,看不出对兄长半点应有的尊重。
沈大哥这时说:“梦梦,在今晚之前的最近一次你和进修闹矛盾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你日后再无理取闹,闹得妹夫提出和你离婚,
我和你二哥他们是万不会继续帮你出头的,现在,你要么回你自个家,要么明天就和顾瑾修去办离婚。”
“建民,你是梦梦的大哥,怎么能叫梦梦离婚?你难道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沈奶奶不赞成地数落大孙子沈建民。
“你奶奶说得对,咱家梦梦绝对不能离婚,要不然,大院里的人还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有色眼镜看咱们沈家,看梦梦。”
沈母是个好面子的,她实在不敢想象,一旦宝贝女儿离婚,整个沈家会面临怎样的流言蜚语。
思索到这,沈母给沈建民发话:“你现在就去顾家,老二老三还有老四老五都跟上,好好问问顾家,
问问他们一家子到底要做什么,在这大过年的,让你妹妹受委屈,不得不跑回娘家哭诉。”
“我不去。”
沈建民直言:“要嫁给顾瑾修,是梦梦自个求来的,但她又是如何做的?自从嫁进顾家,隔三差五就和顾瑾修闹矛盾,
甚至跑到顾瑾修的单位去闹,而近半年来,他们两人闹离婚的次数已经不下十次,我就想问问妈,问问奶奶,你们觉得这样的日子继续过下去,于梦梦有何好处?”
沈奶奶和沈母沉默了,半晌,婆媳俩谁都没有做声。
沈爷爷和沈父面无表情,自沈如梦进家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沈如梦边摇头边后退:“我不要离婚!我就是死,也不要离婚!”
然,客厅里的家人,无一人去注意她,这使得沈如梦愈发气闷、恼怒。
“我是不会离婚的,你们谁都别想让我离婚,谁都别想……”
沈建安是沈如梦的二哥,他眉头紧皱,将视线落向沈如梦:“不想离婚,那你就好好和顾瑾修过日子啊!
可你呢?又不和人安生过日子,又不愿意离婚,你以为家里人都宠着你,外人也得全宠着你不成?”
“是啊,梦梦,大哥二哥说的你真得好好听进耳里,就我个人对顾瑾修的了解,我们家这位姑爷是真得不错,他配你绝对是配得上的,
反倒是你,脾气臭,人又懒,还嘴碎,要不是岑阿姨喜欢你,看中你做她的儿媳妇,想来顾瑾修是不会娶你的。”
说话的是沈家三哥沈建军,他这儿刚把话说完,就被沈如梦丢出一只鞋子砸在身上。
“这样吧,先把年过完,随后,要是顾家真不想梦梦这个儿媳妇,那就让梦梦把婚离了,免得两家因一桩亲事结成仇。”
沈爷爷最终发话。
“我同意。”
沈父附和。
做人得要脸,大家同住在一个大院,他的女儿做了顾家的儿媳,把人好好一个家搅合得成日难安宁。
俗话说,娶妻娶贤,否则,祸害三代。
而他这一两年没少听些闲言碎语,说得具体点,是在那些闲言碎语中,最多的是在说他沈家和顾家是不是有什么仇怨,
不然,为何要把那么一个闺女嫁到人顾家去,害得顾家差不多成了整个大院的笑话。
在他看来,这样的闲言碎语简直是污蔑!
他沈家和顾家虽谈不上世交,却也在两家没结亲前,没少走动过。
而且……他闺女是被他们一家人养得娇纵了些,但她并没有什么坏心眼,至于被传成是个祸害?
如是想着,沈父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若是顾家实在瞧不上他沈家的女儿,那么两家断了这姻亲便是!
“我不同意!”
沈如梦异常恼怒,气呼呼地走至沈建军面前,捡起她的鞋子穿上脚,就转身走出客厅,回了顾家。
次日天麻麻亮,沈家五兄弟在大院操练场上跑步、锻炼身体,顾家四兄弟同样。
“有几年没见了,咱哥俩切磋切磋?”
顾瑾淮做完健身运动,提步走向沈家老大沈建民,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且没等沈建民做出回应,就朝其出招。
见状,沈建民先是一怔,旋即立马接招。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分胜负,但约莫过去五六分钟,沈建民一个不慎,硬生生挨了顾瑾淮一击。
一旁沈家四兄弟本在围观,给长兄加油打气,看到这一幕,一个没控制住,齐涌上前,欲扶起踉跄后退好几步,终还是跌坐在地上的长兄。
顾瑾修和顾彦抓住这个时机,冲上去就和沈建军四个干到一块儿。
“你们这是想以多欺少是不是?”
顾瑾修沉声说着,手上动作不停,攻向沈建军面门。
“误会!顾老二,你误会了……”
沈建军想解释,然,顾瑾修又岂会给他解释的机会,他们顾家哥四个,今个要的就是找沈家兄弟五个的麻烦,让对方解释清楚了,岂不是他们兄弟没理?!
论身手,顾瑾修和顾彦那绝对是自己四兄弟中,及算上沈家哥五个,两人绝对是最厉害的,而顾瑾修和顾彦作比,则是顾彦的身手胜于顾瑾修。
因此,这哥俩虽与沈家从沈老二到沈老五四人对打,却丝毫没有吃亏,反倒是沈建军哥四个被二人打得难还手。
顾瑾阳在顾瑾修和顾彦冲上去和沈建军兄弟四个打在一块的时候,反应慢了半拍,但一回过神,义无反顾加入其中。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沈家兄弟五个,最后个个鼻青脸肿,被顾瑾淮哥四个打得躺在地上连连呼痛,笑骂顾瑾淮和顾瑾修、顾彦下手重。
顾瑾淮四人在狠狠出了口郁气后,盘膝坐地,看向沈家五兄弟,其中顾瑾淮对沈建民说:“沈建民,你是你们兄弟中的老大,我也是我家兄弟四个中的老大,原本我以为咱们两家能结为亲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可我没想到,你作为长兄,在你妹妹和我三弟发生矛盾时,不说把事情弄清楚,只因为沈如梦是你妹妹,
是你们兄弟五个宠着长大的,就把错全怪在我家老三身上,一次次拎我家老三来操练场,五人一起上,将我家老三揍出一身伤。沈建民,你说说,是不是你最能耐啊?”
半点都没给沈建民,及沈家其他兄弟留面子,顾瑾淮缓慢起身,续说:“你就在帝都工作,平日里应该没少回大院,我不相信你没听过大院里的传言。”
“……”
沈建民哑舌。
沈建安和沈建军、沈建明、沈建利亦哑舌。
半晌,哥五个同顾瑾修、顾瑾阳、顾彦一起从地上站起,就听长兄对顾家老大说:“对不起!确实是我们兄弟做得不对。”
“既然知道不对,为何还要一次次在我家老三身上找错处?为何不劝劝你们的好妹妹,好好过日子,少弄出点幺蛾子?”
顾瑾淮加重语气:“我顾家已经成了大院里的笑话,我家老三更是在单位里抬不起头,沈建民,咱明人不说暗话,
在我看来,我三弟是真配不上你们沈家的女儿,配不上你的好妹妹,为免耽误你沈家的好女儿另觅良人,
还麻烦你和沈爷爷沈叔叔他们说一声,选个日子,让沈如梦和我家老三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顾伯伯和岑阿姨和你的意见一样?”
沈建民一脸凝重地看着顾瑾淮。
“我爸妈对于老三离婚这件事没意见。”
没有回避沈建民所问,顾瑾淮直接作答,哪怕顾父和岑女士从昨晚到今个一早就顾瑾修要离婚一事没说过什么,顾瑾淮还是做了这个主。
他是着实不想自己的亲弟弟继续被沈如梦这样不知所谓的女人荼毒。
沈建民听了顾瑾淮的话,静默半晌,将目光挪向顾瑾修:“进修,你呢?你真要和梦梦离婚?我这次是郑重其事问你,也请你想好了再回答。”
“沈大哥,在和沈如梦的婚姻中,我是把我作为丈夫能做的都做了,但沈如梦对我的付出始终不满意,在家闹不够,m.cascoo
还跑去我的单位闹,说实话,和沈如梦在一起,我很累,我想尽快结束这段不该有的婚姻!”
道出心里话,顾瑾阳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好,我知道了。”拍拍顾瑾阳的肩膀,沈建民说:“和梦梦结婚至今,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也挨了我们兄弟五个不少拳头,对不起!”
微顿片刻,沈建民接着说:“我会和家中长辈转告你大哥所言,及转告你的意思,但在我家里人给梦梦做好离婚的工作前,
我希望你先不要再在她面前提离婚,这么说,不是我想替梦梦留住和你的婚姻,是我担心梦梦在得知离婚态度坚决后,会做出傻事。”
没等顾瑾阳做声,顾瑾修说:“沈老大,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就在昨晚,你的好妹妹主动向我三弟提出了离婚。
另外,昨晚我小弟带着妻儿来家里,你的好妹妹在他们一家离开后,口无遮拦,在我妈面前开始挑拨离间,说我四弟妹这不对哪不对,总之就是挑拨我妈和四弟妹之间的关系。”
第455章
听完顾瑾修说的,沈建民五兄弟齐齐脸庞发烫,恨不得眼前立马出现一道地缝,好叫自个钻进去。
他们知道自家妹子娇纵,而这娇纵都是被他们老沈家一大家子给宠出来的,且知道他们家妹子一张嘴惯喜欢说些是非,
一点都不像是大院里各家走出去的千金,但他们真没想到,在这大过年的,他们家妹子仅是第一次见顾家小儿媳,就对人心怀恶意,当着顾家一家人的面,在婆婆面前搬弄是非。
她这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想把和顾家有关联的人都得罪一遍?
思绪翻转到这,沈建民愈发觉得羞愧,一致眼睑低垂,半晌没有做声。
“说起来咱们都是一个大院里的兄弟,从小玩到大,可你们沈家的女儿做事是实在过分,加上你们这些做兄弟的,平日不知道引导,
让她在我顾家动辄就搅风搅雨,如若不是难再忍下去,我们兄弟四个也不会在今早和你们哥几个说叨说叨。”
顾瑾淮的语气这会儿有所舒缓:“你别怪我今个在你面前,在你们兄弟面前说的话种,毕竟我和你一样,是我弟弟们的长兄,
是顾家的长子,而我又常年难回家一次,自然希望家里一切安好,从上到下都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可就这么再普通不过的愿望,因沈如梦的存在,实现起来堪比登天。”
嘴角翕动须臾,沈建民开口:“好了,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懂。”
“那就这,回头有机会我们再聚。”
留下这句话,顾瑾淮招呼顾瑾修、顾瑾阳、顾彦跟上,哥四个渐行走远。
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操练场大门外,沈建利嘀咕:“听顾老大顾老二说的那些话,我都快丢人死了!”
“就你丢人?”
沈建军和沈建明齐瞥眼沈建利,一脸丧地跟在长兄沈建民和二哥沈建安身后,走向操练场大门口。
沈建利蔫头耷脑走在最后。
“大哥,我说句心里话,咱们得好好劝劝奶和妈,真不能由着她们纵着梦梦了!”
这是沈老二沈建安的声音,他说着,长叹口气,继而又开口:“梦梦在这大院里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
就是咱沈家,被梦梦带累得也是不堪得很,我媳妇回帝都过年前说了,要是咱家里不管束梦梦,由着她继续在大院里丢人现眼,她和孩子们往后就回她娘家过年。”
“自打梦梦一开始在顾家闹出一桩桩一件件事的时候,咱奶和咱妈那,是你没劝还是我没劝?又或是三弟他们没劝?”
沈建民同样叹气,心里对妹妹沈如梦深感无力。
“大哥二哥,其实问题的症结在爷爷和咱爸身上,倘若他们两位早点在奶和妈面前发声,让奶和妈事事顺着梦梦的心思,能有现在这么多事?”
这时候沈老三沈建军发出的感慨。
“三哥说的没错,要不是爷爷和爸默许,奶奶和妈能不管不顾,一味地纵着梦梦?还有咱们一次次不分青红皂白,
为帮梦梦出头,找顾瑾阳的麻烦,这也是……这也是妈指使的结果。”
当沈老四沈建明这句话落下,沈建利撇了撇嘴说:“咱们在妈面前,简直就是愚孝!”
“现在说什么愚孝不愚孝的,有何用?”
睨眼沈建利,沈建明道出一句。
“怎么没用?等会进了家门,咱们中不管哪个把刚刚发生的事一说,你看妈会不会差遣咱们去顾家找回场子。”
以沈建利对家里老母的了解,他提到的这种可能十之八九会被说中。
事实上,还真有被沈建利说中。
这不,沈建民五兄弟一回到家,看着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身上衣物皱皱巴巴,且沾满泥土,沈家的长辈们齐齐惊怔好一会,
待听完沈建民道出的缘由,沈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但二人并未做声。
至于沈父夫妻,其中沈父的神色和沈老爷子老两口如出一辙,唯独沈母像是爆破筒被一瞬间引发,眼里怒火翻涌,从沙发上站起身,就吆喝着沈建民五兄弟跟着她去顾家要说法。
“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就算你们找顾瑾阳的麻烦没占住多少理,但你们是梦梦的兄长,是他顾瑾阳的妻兄,对他动拳头又能怎么着?”
沈母说得理直气壮,抬脚就要往客厅外走。
“妈!你能不能消停点|?”
沈建利喊住其母,颇为头大地说:“人顾家的意思现在很明确,梦梦必须得和顾老三离婚,而且有件事大哥没对你提起,
就是昨晚梦梦哭着跑回家,并非是顾家哪个欺负她,是她在顾家人面前挑拨离间,在岑阿姨面前给顾老四的媳妇上眼药,
这让顾家大嫂和二嫂实在听不下去,不由说了梦梦两句,而梦梦却不知收敛,像泼妇似的把气发在妹夫身上,将人一家子在这大过年里搅得不安宁。”
随着沈建利音落,沈建军开口:“被顾瑾淮哥四个按在地上揍了一顿,这并不让我们兄弟五人觉得丢脸,毕竟技不如人,被人家四对捂摁在地上摩擦,
是我们活该,但让我们感到丢人的是,梦梦昨晚闹出的事,明明是她没事找事,又主动向妹夫提出离婚,结果倒好,
她哭着跑回家,说什么顾家大嫂、二嫂欺负她,说什么妹夫要和她离婚,完全不知道错的其实是她。
妈,你知道吗?当我们兄弟五个听说了梦梦昨晚闹出的事后,实在是羞愧得无地自容。而你现在还不反思多年来对梦梦的教育失败,
反嚷嚷着要我们五兄弟跟着你去顾家讨说法。妈,我就想问问,我们哪来的脸上顾家门要人家给咱个说法?”
沈母被沈建利、沈建军哥俩先后说的脸色变来变去,半晌没找出话反驳。
“过了初五,就和顾家手续办了,不用知会梦梦,等办完手续,老三一家走的时候,顺便把梦梦带走。”
沈老爷子脸色黑沉,如是说着。
“带去我那做什么?”
沈建军有些不愿意:“就沈如梦一天天的闹腾劲,等他去了我那,我自个的日子还过不过?”
“你在西南那边工作,带梦梦过去,她想回帝都不容易。”沈老爷子说:“再者,我不是让她去住在你家里,是让她去你那边下乡做知青。”
沈家众人齐齐哑舌。
半晌,顾瑾淮提出质疑:“梦梦她能愿意?”
“由不得她不愿意。”沈父在沈老爷子做声前开口:“继续留她在大院,势必得整出大乱子。”
“我不答应!”
沈母反对:“梦梦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要她去下乡,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见没人接她的话,沈母将目光落向老太太:
“妈,你说句话啊!梦梦也是你疼大的,你难道忍心看着她去下乡?”
“我能说什么?你爸决定了的事,那就必须得按他说的来。”
在沈老爷子决定了的事情上,沈老太太哪怕心有异议,但向来不会和沈老爷子唱反调。
……
昨晚离开顾家前,舒颖和顾彦答应顾父,次日中午,也就是今个中午在顾家吃顿团圆饭,因此,半中午,
舒颖就带着韩臻三只来到顾家,而小顾韩和小顾琛两只,被舒颖留给了舒家人照顾。
“四弟妹,你这菜炒得真好!”
厨房里,舒颖掌勺,顾大嫂和顾二嫂在旁打下手,妯娌三人虽忙得不可开交,但个个面带笑容,心情好不愉悦。
“四弟妹很能干。”
顾瑾淮哥四个在客厅里闲聊,一旁顾父靠坐在沙发上,目光在顾瑾淮四兄弟身上来回穿梭,然,顾瑾淮四人明知顾父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却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且顾瑾淮朝厨房方向看了眼,面对顾彦毫不吝啬地赞起舒颖。
“小颖确实特别能干。”
顾彦一点都不谦虚,他眼神缱绻,不错眼地望着厨房里正在掌勺的倩影:“平日里,她和我一样要工作,但回到家,又是看顾孩子,
又是忙家务,好叫帮我们看孩子的干爹干娘能歇会,说实话,小颖为我们的家付出很多,无数次……我都在想,肯定是我前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有这一世能娶到小颖做妻子。”
夸自个媳妇儿,顾彦没觉得有丝毫不好意思。
“说说吧,你们兄弟四个晨练出去时都好好的,为何回来一个个看着灰头土脸?尤其是老大老三,你们哥俩一个嘴角挂彩,一个左边的腮帮子挂彩,这是和人动手了?”
顾父想了想,终还是问出心里的疑惑。
“爸真想知道?”
顾瑾淮眉头微挑。
“怎么?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的?”
见顾瑾淮不是很想说,顾父不由越发疑惑。
“那倒不是。”顾瑾淮摇头,继而实话实说:“我们和沈家那哥五个打了一架,四对五,我们完全胜出。”
“为什么?”
顾父不明白顾瑾淮四人因何与沈家哥五个动手。
“爸你确定不明白?”
听到顾瑾淮这么问,顾父神色禁不住怔了下,旋即说:“和老三两口子的事有关?”
“没错,确实和老三夫妻俩的事有关。”
顾瑾淮点头,而后肃容说:“自打老三和三弟妹结婚后,但凡三弟妹觉得自个受了委屈,就转头跑回娘家,次日等着三弟的必是沈家兄弟五个的一通教训。
爸顾着和沈家的交情,可以不管三弟在外受来自沈家兄弟的拳头,我作为三弟的大哥,却不能不管,由着我自个的亲弟弟凭白受委屈,同时承受皮肉之苦。”
言语到这,顾瑾淮索性把要说的说完:“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得告诉你……就是我已经和沈建民把所有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只等着他们家做通沈如梦的工作,与老三前去办离婚手续。”
岑女士这会在楼上还没下来。
沈如梦亦是。
而客厅里又有孩子们的笑闹声,因此,顾瑾淮和顾父之间的对话,别说是楼上的人听不到,即便是舒颖和顾大嫂、顾二嫂仨妯娌身在厨房,也听不清顾瑾淮在说些什么。
“老三,你真要和如梦离婚?”
顾父听完顾瑾淮说的,倒是没露出一丝半点明显的异样,他只是静静地看了顾瑾阳片刻,而后出言询问。
“嗯,我想得很清楚,与其不愉快地凑在一块过日子,那就干脆分开,这样对彼此都好。”
他是绝对不想和沈如梦继续做夫妻,这么想着,顾瑾阳神色坦然地迎向顾父的目光:“我和沈如梦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要的,
但不能否定的是,我也有错,如果我态度坚决些,不按妈的意思娶沈如梦,那么现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顾父沉默良久,终点点头:“好吧,既然你决定了,爸能做的就是支持你。”
“谢谢爸!”
能得到顾父的支持,顾瑾阳自然是感到高兴的,这就等同于他那个拎不清的妈,要是再像先前那般阻止他和沈如梦离婚,
却没有他家老头子给撑腰,那么此次离婚肯定能如他所愿。
-
炒好的菜和堡好的汤被顾大嫂、顾二嫂妯娌俩一一端出厨房,摆放到饭厅的餐桌上,也就在这时,沈如梦挽着岑女士这个婆婆的臂弯从楼上下来。
两人有说有笑,给人感觉不像是关系颇好的婆媳,倒是像亲母女似的。
“呀!妈,你闻闻,今天中午这饭菜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难道我爸有请国营饭店的大厨来咱家做的这顿团圆饭?”
沈如梦下楼自然有看到舒颖在厨房忙活的身影,而她此刻所言,无疑是故意的。
可岑女士非但没有责备沈如梦将舒颖比作饭店里的厨师,她还配合沈如梦说:“没听你爸请饭店里的厨师来咱家做团圆饭,
不过,闻着饭厅里传来的饭菜香味,八成是你爸今一早安排人去外面请的吧。”
“那就肯定错不了了。妈,今个这团圆饭该给大厨出的答谢钱,就由我这个您最疼爱的三儿媳来出吧!”
“好。”
岑女士眼里尽显笑意,她轻拍拍沈如梦挽着她臂弯的手,很显然,对沈如梦所言相当满意。
客厅那边,不知何时,顾瑾阳起身离开,这会子,他带着沐晴和花花母女自门外走进来。
顾父和顾瑾淮、顾瑾修、顾彦都没感到惊讶。
第456章
“沐晴姐、花花,到这坐。”
顾彦起身上前,招呼沐晴娘俩在沙发上落座,可就在这时,饭厅里传来沈如梦尖利的声音:“你说我怎么了?
我不就是不知道今个这顿中饭是四弟妹做的,才和妈说该不会是爸从国营饭店请的大厨来家里整出这么一顿丰富的团圆饭,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把四弟妹比作厨师,大嫂又何必曲解我的意思?”
“到底有没有你自个心里清楚,现在我不想和你多说,我就想问问妈,为什么要把小颖辛辛苦苦做的一桌饭菜,看成是饭店里的厨师做的?
难不成在妈眼里,四弟妹她不是您的小儿媳,而是来咱家赚点外快的厨师师傅。”
顾大嫂是真气狠了,她就没见过如此拎不清的婆婆,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三儿媳和四儿媳哪个好,
哪个满腹小心思,而岑女士,她的婆母却偏要装糊涂,和三儿媳一起挤兑四儿媳,简直了!
由于饭厅里的争吵声比较大,一时间客厅里静寂下来。
“能被三嫂和妈以饭店大厨的能耐赞我的厨艺,看来我哪天从手术台上退下来,可以去国营饭店试着应聘下大厨这个岗位。”
舒颖走出厨房来到饭厅,嘴角噙笑,语气尤为轻松地说了句。
“怎么了?”
顾彦这时走了过来。
舒颖摇摇头,示意顾彦不要管。
然,岑女士却开腔了:“你倒是挺会说话。”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等舒颖做出回应,顾彦神色冷峻,直视着岑女士说:“你不喜欢我媳妇,那就索性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很没必要和不相干的人一起在这挤兑我媳妇。另外,工作不分贵贱,而且是人都得吃饭,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媳妇若是个厨师,就低人一等。”
岑女士冷下脸:“你这是在和我上纲上线?”
“老岑,你有完没完?昨晚闹得还不够,今中午你是不是又想再闹一出?”
顾父来到饭厅,极为不悦地看着岑女士。
“我……”
岑女士张了张嘴,半晌都没道出后话,好吧,准确些说,是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见顾父有训斥岑女士,顾彦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熟料,就在包括顾大嫂在内的顾家人都想着刚刚那一茬就此作罢,毕竟今个中午这顿是团圆饭,是顾家一大家子真真正正团员,
坐在一起吃的团圆饭,若果继续揪着前面的事说叨,那么马上要开动的团圆饭肯定会以散场收尾,且是不欢而散。
缘由?
顾大嫂打昨个见到顾彦和舒颖那刻起,就看得明明白白,小叔子是个疼媳妇、宠媳妇的,岂会容忍自个的妻子在顾家莫名受委屈?
尤其是在妻子忙活一大桌饭菜后,还要承受不该承受的委屈,这如何能忍下去?
可是顾大嫂看得明白,偏偏有人却犯蠢,不知道收敛,在一大家子人面前刷起了存在感。
“四弟,不是我说你,妈终究生了你一场,你就算你在外长大,对这个家,对妈没多少感情,也得尊重长辈吧?
但你倒好,不仅说些戳心窝子话刺伤妈,还对妈上纲上线,四弟,你这样真得太过分了!再就是说四弟妹是厨师这件事,妈有说过吗?
没有,妈只是和我闻到饭厅里飘出的饭菜香,以为是爸请了国营饭店里的大厨来家里给咱们做顿团圆饭,丝毫没有贬低厨师的意思……”
顾瑾阳看到顾彦眼神渐变犀利冷漠,当即冷冷打断沈如梦:“能不能把你的闭闭上?”
闻言,沈如梦将目光落向顾瑾阳:“顾瑾阳,你叫谁把嘴闭上?”不经意间瞥见沐晴和花花在客厅坐着,
沈如梦一瞬间黑脸,不顾顾家人正齐齐看着她,疾步就走出饭厅,来到客厅,对着沐晴开炮:
“谁让你来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顾家,你一个贱人,有什么资格来这里?不要脸的东西,想男人你尽管在外面找啊,做什么非得盯着我沈如梦的男人?”
“沈如梦,你疯了!”
顾瑾阳气得浑身颤抖:“小晴是我妹妹,这一点,我对你说过无数次,你为什么还要和小晴过不去?
今天小晴带着花花来家里,是我打电话叫来的,而这里是顾家,不是你沈家,我让我妹妹和外甥女来吃顿团圆饭,碍着你什么了?”
沈如梦手指沐晴,咬牙切齿问顾瑾阳:“你敢说这贱人对你没那方面的心思?”
不等顾瑾阳做声,舒颖清冷的嗓音响起:“晴姐姐要是对三哥有意,还能轮到你嫁给三哥?”
走至沈如梦面前站定,舒颖扬手就给其两巴掌,这一幕,令顾家所有人齐齐怔住。
而沈如梦更是被打懵了,平生第一次她挨了巴掌,且是被自己的妯娌,当着顾家老老小小的面,接连甩了两巴掌。
脚下一个不稳,沈如梦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由此不难看出,舒颖那两巴掌用了多大的力道。
待稳住身形,沈如梦难以置信地瞪向舒颖:“你打我?贱人!你凭什么打我?”
“这么喜欢把‘贱人’这个词挂在嘴边,我看三嫂还是用在自个身上吧!至于我凭什么打你,很简单,我呀,
觉得你欠打,所以就勉为其难,替你爸妈给了你两巴掌,好叫你记住,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的道理。”
无视沈如梦恶狠狠,似要将她吞入腹中的眼神,舒颖面无表情说:“另外,你给我听好了,是我想沐晴姐和花花了,因而在昨晚走之前,
有拜托三哥请沐晴姐带着花花过来聚聚,再就是,沐晴姐的爹,沐伯伯不仅是三哥的救命恩人,
亦是我舒颖的救命恩人,换句话说,即便让我和三哥将自己一条命给沐晴姐和花花,我们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沐晴姐面前满嘴吐芬芳,将沐晴姐的尊严朝地上踩?”
清透的眼眸里尽显冷漠,舒颖直视着沈如梦:“在三哥没回到帝都前,沐晴姐有和三哥在安城我婆婆家住过一段时日,那会三哥已经恢复记忆,
若是他和沐晴姐相互有意,早在安城他们就已结为夫妻。但事实上是,他们没有,他们一直将彼此视作最亲的亲人,
他们是兄妹,虽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而你今日不单信口开河,且在严重羞辱沐晴姐,羞辱三哥,三嫂,
今日我再叫你这最后一声三嫂,像你这样的女人,我瞧不起,从今往后,即便你还在这个家,还是三哥的妻子,都不会从我口中听到一句‘三嫂’这个称呼!”
沐晴从沈如梦的羞辱中回过神,眼角湿润,她和女儿花花齐望向舒颖:“小颖(姨姨)!”
面向娘俩,舒颖微笑着轻点头,算是和二人打了招呼。
沈如梦这时再度发疯:“你以为我稀罕你叫我三嫂啊?”
一旁,用过早饭就外出,不知道干什么去的方超两口子和方磊两口子,带着各自的儿女这会儿踏进客厅,就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幕,
其中,舒蕙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状态,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瞧着沈如梦和舒颖互掐。
没错,在舒蕙看来,沈如梦正和舒颖在互掐呢。
“爸,饭菜已摆上桌,你和家里人慢用,我带沐晴姐和花花去我家坐坐,昨晚我爸妈听说沐晴姐母女俩今个要来大院,
中午我过来时,就再三叮嘱我,等沐晴姐他们到了,就带他们去我家玩儿。”
舒颖懒得搭理沈如梦,她与顾父说着,视线又挪向顾彦:“你和孩子们陪爸妈和哥哥嫂嫂们用饭,我就先回了。”
顾彦很想跟媳妇儿一起离开。
韩臻三只同样想走人,奈何他们接收到小姨妈(妈妈)的目光后,一个个只能留在顾家,用完今日中午这顿团圆饭。
“妈、大哥大嫂……”
与岑女士和顾瑾淮夫妻等一一别过后,舒颖招呼沐晴和花花,两大一小出了顾家客厅。
沈如梦都快要气死了,她想扑上去还舒颖两巴掌,但一道道冷然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让她实在难挪动脚步。
“爸、妈你们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媳妇了吗?”
眼含泪水,沈如梦抑制着满腔愤怒,面向顾父和岑女士说:“自从我嫁进顾家,我一直将你们当做我亲爸妈尊重,孝敬……我知道……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但我每天都有在向好的方面做出改变,而刚才我之所以那样说沐晴那个贱人,原因你们不是不知道……
结婚至今,你们的好儿子,顾瑾阳他对我什么态度,你们应该都看在眼里,他不喜欢我,他一有空就跑去沐晴那个贱人家里,
帮着干这干那,发的工资,也没少往沐晴那贱人母女俩身上花……爸、妈,我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木头,
我喜欢他顾瑾阳,正因为喜欢,我才每次一知道顾瑾阳和沐晴那贱人有见面,就忍不住和他吵架,可是我这样有错吗?”
“你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沈如梦,是我不该娶你,否则,不会有你这样不知所谓的女人进顾家门。”
顾瑾阳冷漠到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溢出唇齿,他冷冷地凝向沈如梦,抢在顾父和岑女士前面开口,听他所言,沈如梦脸色瞬间煞白,然,顾瑾阳并未就此放过她,续说:
“把搬弄是非当成是家常便饭,让顾家成为整个大院的谈资,是你的本事,这样的你,我顾瑾阳不配合你在一起。
至于你动辄把我和小晴想得不堪,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四弟妹说得很对,倘若我对小晴有意,又倘若小晴对我有意,
在她被我和我爹从婆家接回家,和前夫离婚那会,我们就已经结为夫妻。哪怕那时的我还只是个拥有小孩子智商,
在外人眼里是个大傻子,我也相信小颖她不会嫌弃我,相信我爹会同意小颖嫁给我,所以,你口无遮拦对我的羞辱,
对小晴的羞辱,都不过是你本性不甘寂寞,没事找事,彰显你的能耐罢了!沈如梦,离婚吧,这次不管你同不同意,这婚我顾瑾阳离定了!”
随着音落,顾瑾阳上前,一把箍住沈如梦的左臂,将人拽出客厅:“我现在就送你回沈家。”
沈如梦挣扎,踢打顾瑾阳,哭喊着不要回沈家。
她怕了,这一次,她是真得怕了……
“想要被人围观,你尽管一路哭喊着回到沈家。”
丢出这么一句,顾瑾阳嘴角紧抿,拽着沈如梦一路向前,无视身旁经过的人,向他和沈如梦投来的异样目光。
“饭菜一会凉了,就失了味道,都过去坐吧。”
顾父发话,客厅里所有人挪步饭厅。
而饭厅里摆放着两张大圆桌,每桌都摆满了饭菜和果汁酒水,说起来,顾家的饭厅也够大,摆放两张餐桌,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我不饿,你们吃吧。”
岑女士在餐椅上落座,可下一刻,她猛不丁又起身,丢给顾父一句,径直出了饭厅。
顾父的脸色很难看,却并未对岑女士的离开说什么,而是拿起筷子,招呼在座诸人动筷子。
沈家。
拽着泪流满面的沈如梦走进沈家客厅,顾瑾阳完全没想着给对方留面子,当着沈家人的面,将前一刻沈如梦在顾家搅出的事如实道出,末了,他说:
“总得来说,沈如梦这样的妻子我要不起,所以,明个一早上班,我会在民政局门口等沈如梦前去和我办离婚手续。”
稍顿片刻,他又说:“就这事,我家里还忙着,就不多留了。”
语落,顾瑾阳转身走人。
“顾瑾阳!你给我站住!”
沈如梦站在客厅,望向顾瑾阳离开的背影,嘶声哭喊:“顾瑾阳,你不是人,想要我同意离婚,你尽管等着吧!”
“哭什么不哭?你不嫌丢人,这一大家子还嫌丢人呢!”
这是沈建利的声音,他烦躁地揉着额头,对沈如梦说:“顾瑾阳要和你离婚,完完全全是你自个作的,
不要怪我这做哥哥的说话难听,像你这样你的,也就顾瑾阳一再容忍,能坚持到现在才要和你彻彻底底离婚。”
第457章
“我被顾瑾阳的弟妹,被舒家的贱人甩了两巴掌,你们没一个人管,没一个人替我做主,现在全都由着小哥这样说我,
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们的宝贝孙女,是不是你们的宝贝女儿,是不是你们的宝贝妹妹?”
沈如梦无差别地向沈老爷子老两口和沈父夫妻俩,及兄长们开炮。
“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错,把你养得不知所谓,一门心思在犯蠢。”
沈老爷子开口,他直视着沈如梦,不带半点情绪说:“不说旁的,单单瑾阳那孩子转述舒家那丫头说的一番话,
我就足以看出,人舒家的丫头没有说错。要是瑾阳那小子但凡和他那个姓沐的妹妹有一点点什么,他肯定会娶对方做妻子,
更方便照顾那娘俩,毕竟他养父对他有救命之恩和抚养之恩,在养父过世后,家里只剩下养父离了婚的女儿和小外孙女,
瑾阳要有心相求,好照顾那娘俩,旁人不会有任何说嘴的地方。但瑾阳那小子没有,足见他和他养父的女儿只是兄妹关系,
而你,却硬是把人兄妹想得不堪,拿两人的关系动辄说事,今个更是在顾家所有人面前,口无遮拦,一句一个贱人地骂人家,
再加上前面瑾阳说的,你的妯娌们都在厨房忙活,特别是舒家的丫头,掌勺做了满满两大桌饭菜,你不仅没下楼帮忙,
反倒借用饭店厨师的名头来羞辱对方,沈如梦,我对你很失望,我知道你不聪明,但我没想过我的孙女会蠢到如此目中无人,轻贱厨师这一行当。”
暗叹口气,沈老爷子目中的失望毫不遮掩:“舒家那丫头打了你两巴掌,在我看来,她打得少了,你就该被好好教训,好知道自个错在哪。”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原来在你们眼里,我是个蠢货,原来你们一点都不爱我,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沈如梦哭喊着跑上二楼,她感觉家里人都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往那般处处维护她,宠着她,现在一个个都在嫌弃她,觉得她丢人了。
她要死给他们看!
她要他们后悔!
“我上去看看吧。”
担心女儿真做出傻事,在沈如梦跑上楼没多久,沈母从沙发上起身,对沈父说了声,就走向楼梯口。
等她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消失,沈父双手捂住脸,半晌,声音里透着满满的颓然,说:“梦梦咱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啊?!”
实则,他哪里不知道缘由,他只是没想到家人的宠爱,能让小时候活泼可爱的女儿在不知不觉间左了性子,以至于今日成为大院里的笑柄,被顾家小子强烈要求离婚。
“要我说,梦梦有今天,她自个有错,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错得更多的事咱们,要不是咱们都一味地宠着她,
但凡知道她在外面受点委屈,不先问明青红皂白,就只想着给梦梦做主,觉得梦梦肯定没有错,一次两次下来,梦梦的性子自然而然就变得娇纵蛮横,不讲理。”m.cascoo
沈建利如是说着。
无人接沈建利的话,沈老爷子这时对沈父说:“明早一上班,你去民政局和顾家那边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好,我去。”
狠狠地抹了把脸,沈父回应沈老爷子一句,继而说:“顾家……怕是不会和咱们这边有往来了。”
“不至于。”
沈老爷子摇摇头:“小辈的事过去便过去了,而顾川和你到底有些矫情,不会心胸狭窄到因二女间的事,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顾川是顾父的名字。
“但愿吧。”
沈父苦笑:“是我没养好女儿,从而对不起顾家,害得两家都成了大院里的谈资。”
二楼。
“你觉得你寻死觅活有意思?”
推开沈如梦的房门,沈母见其本在屋里摔摔打打,一看到她进来,立马拿起桌上的刀片,放至左手腕部,
注视着这一幕,沈母心里又是气又是心疼,她没出言阻止,只是压抑着所有情绪,不轻不重地问出了句。
沈如梦哭出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个都要我离婚,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是我没要你离婚的吗?”
面对如此不讲理的女儿,沈母要说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但她神色间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
“是女婿一定要和你离婚,是你自己把你和女婿之间的关系弄得一团糟,才有了今日这个结果。”
“可我有哪点说错?要不是姓沐那个贱女人,我能动不动就找顾瑾修的茬,何况……何况我那是在意顾瑾修,是爱顾瑾修啊!他怎么就能因为这样要和我离婚?”
沈如梦想不通,她明明没有说错,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错?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执迷不悟。”
面对依旧不知自己有错的女儿,沈母长叹口气:“是妈错了,是这个家里的人错了,是我没不该在你小的时候,就毫无原则地宠着你、护着你,
没教你如何明辨是非,没教你要知道自省,导致你一直以来目中无人,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本来就没有错,不是你说的那样!”
沈如梦根本不接受沈母的说辞,她连连摇头,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
“人的命只有一条,你真要想死,妈不阻止你,但你得知道,你手上的刀片一旦划下去,可不会立刻就死掉,你会在血流尽的时候……”
话尚未说完,沈母就被沈如梦打断:“你是我妈,你竟然盼着我死?是不是觉得我丢人了,让你和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难抬头走在人前?所以,你盼着我死,对不对?”
沈母张了张嘴:“……”这孩子……是要冤枉死她吗?
作为一个母亲,她疼自己的女儿都来不及,岂会盼着女儿去死?
沈母被伤到了,被疼爱了多年的女儿给伤到了,她眼神受伤,静默半晌,说:“你就是那样想妈的吗?
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多年来我对你如何,你是看不到还是感受不到?竟说如此扎心窝子的话来伤我,
梦梦,妈现在很怀疑你有没有心,否则,我的女儿怎会说出我在盼她死这样残忍的话!”
“别演戏了!我是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了,不会再相信你们任何人说的话了,你们……你们要是真爱我,为什么不帮忙保住我的婚姻?”
沈如梦哭得很是伤心,她其实是没勇气死的,因为人死了就死了,不可能再复活,若果她真就这么死了,将代表她什么都没了。
双腿一软,沈如梦瘫坐在地上,与此同时,她捏在右手指间的刀片落到了地上,她“呜呜”哭着,看着既无助又绝望:
“我是喜欢他的,刚嫁给他的时候,我有想着好好过日子的,可我……可我管不住我的嘴巴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
就喜欢说些有的没的,而且容易冲动,一冲动还容易发脾气,大吵大闹……我是知道错的,但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
不能认错,要不然……要不然会被人觉得好欺负,于是,我就那么一直吵着、闹着、说着是非,使得他越来越不待见我……
当我知道姓沐那个女人曾经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多年,是他名义上的妹妹,我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多想,
尤其是每每知道他下班不先回家,而是骑车去看望姓沐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时,我的嫉妒心就开始作祟……”
沈如梦哭得泣不成声:“你说我能怎么办啊?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好像不闹一场,我心里难安稳……我知道他讨厌我无理取闹,
讨厌我搬弄是非,讨厌我在他妈妈面前乱说话,可他为什么不好好劝劝我,或是哄哄我啊,为什么要给我个冷脸?难道在他眼里,我就没有一点优秀的地方吗?”
沈母心疼急了,她不忍心看着女儿痛苦绝望又无助地瘫坐在地板上哭泣,上前,她蹲身,将其揽在自己怀中,谁知,沈如梦瞬间哭得愈发大声和悲凉:
“我承认……我承认昨晚是我嫉妒了,我嫉妒舒家那丫头长得好,会说话,嫉妒她男人看向她的宠溺目光,
嫉妒她把三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养得那么好,嫉妒她生的双胞胎儿子聪明又懂事,我就是嫉妒她啊……便想着在她离开顾家后,
说她一些坏话,这样我婆婆就不会喜欢他这个三儿媳,我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结果大嫂和二嫂听了我说的那些话,一起怼我……顾瑾修没帮我,我生气,我心里难受,觉得下不来台,就扭头跑回了咱家……我以为我昨晚回去了,后面便不会有其他事了,但今个……但今个中午一下楼,
我闻到不亚于饭店里大厨做的饭菜香味,又看到舒家那丫头在厨房掌勺,我……我再一次嫉妒了,她为什么能样样比我出色?
相貌比我好看,比我会说话,而且会教养孩子,还会生,不成想,厨艺也是那么好……这些深深刺激到了我,
从而引起我一个没管住自己的嘴巴,将她比作了给人做饭的厨师,我知道我这样是在把人往低看,我知道我不该有轻贱厨师这一行当的心思,
可我当时确实就是在轻贱舒家那丫头,确实就是瞧不起厨师……”
保住沈母,沈如梦像孩子似的哭得好不难过:“妈……你说我怎就这么可怕啊?嘴碎不说,为什么还容不下人?容不下比自己优秀的人?”
沈母眼里泪水滚落,她轻抚着沈如梦脑后的发丝,言语中满满都是怜惜:“不是你的错,梦梦,你说的都不是你的错,是妈妈错了,
妈妈不该在你尚且年幼的时候,只顾着宠溺,不知道好好教导你如何做一个正直、有心胸的人……是妈妈错了,是妈妈害了你啊!”
沈如梦没有反应,她默默地流着泪,眼神空洞,将头埋在沈母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听到有脚步声走进屋,沈母转头看向门口,就见沈父走了进来。
“梦梦应该睡着了,你抱她放到床上吧。”
耳边是轻微的熟睡声,沈母对沈父说了句。
沈父点点头,上前,从沈母怀中接过女儿,将其横抱起,而后轻轻放到床上,又帮其拉过被子盖好。
看着女儿脸上仍挂着的泪水,沈母心痛得很,她随手擦拭下眼角,指指门口,示意沈父放轻脚步,出去说话。
……
回到和沈父住的卧室,沈母眼里难掩伤痛说:“是咱们错了,是咱们害了梦梦,要是在梦梦还小的时候,咱们不那么宠着她、
纵着她,教她一些做人的道理,就不会有梦梦今天这样。你不知道,就在我上楼走进梦梦房间那刻,她拿起刀片准备寻死,
后来虽没把刀片落下去,可她对着我说了很多话……看着她哭得那么无助、痛苦、绝望,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在搅动一般,痛得都难以呼吸。”
帮沈母擦拭涌出眼角的泪水,沈父说:“别说了,我都知道,是咱们做父母的不好,没在孩子还小的时候,
教会她做人的道理,我现在只希望现在还不晚,让咱们有时间把梦梦的性子掰过来。”
“梦梦她……梦梦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她不该搬弄是非,不该搅得顾家成日不安宁,不该和瑾修闹腾,
不该因为嫉妒在她婆婆面前说舒家那丫头的坏话,更不该贬低舒家那丫头,这些她都知道,但她说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孩子的性子被我们养歪了,所以明知道自己的言行不对,却奈何性子高傲,觉得自己处处比人强,
从而不愿接受她看到的事实,而且多疑,缺乏自信,最后整出一件件事,让人对她难生出好感。。”
这会子沈父沈母倒是知道自个错了,然,现在知道无疑有点晚了,起码在沈如梦的婚姻上,他们做父母的,
知道是他们长期以来的宠溺和纵容,导致沈如梦左了性子,致使婚姻破裂,到无法挽回这一步。
第458章
-
沐晴很感激舒颖在顾家帮她说话,在前往舒家途中,她嘴上虽没说谢谢,但眼里的感激毫不遮掩。
而花花亦是,小姑娘也极其感激舒颖这个漂亮的姨姨帮她妈妈说话,没让她妈妈被舅妈在那么多人面前长时间言语羞辱。
另外,沐晴和花花随舒颖来到舒家,感受到的是舒家人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欢迎。
在客厅里,与舒父舒母,及舒家其他人说了会话,沐晴被舒颖叫到楼上她自己的房间,两姐妹叙旧。
花花没跟着上去,在楼下客厅与舒家的孩子一块玩儿。
“你是说你以后就在帝都这边,不回东北了?”
听舒颖说顾彦被调至帝都工作,说他们已经把家安顿好,随时欢迎自己母女前去家里做客,沐晴高兴极了,握住舒颖的手,不自主地加以确认。
“嗯,不回了。”
舒颖微笑着点点头。
“真好!这样往后我周末就能带着花花找你玩了,你也可以带着小臻他们去我那玩,不过,我那地方小,你到时去了可别见怪啊!”
沐晴高兴极了,听她如是说着,舒颖笑着摇摇头:“我怎么可能见怪?眼下全国各个城市的住房都困难,
不少人都是一大家子挤在住房面积不足二三十、三四十平方的房间里住,不过,这种情况总有一天会改变的。”
说到这,舒颖顿了下,且眸中闪过一抹犹豫,而后,她向沐晴建议:“晴姐,其实我有个建议,就是你如果有积蓄的话,可以考虑买座小院子。”
闻言,沐晴怔了下,旋即重复舒颖所言:“买座小院子?”
“对,就是买座小四合院,这样你和花花在帝都也就真正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舒颖郑重其事地说着。
“我有想过的。”沐晴苦笑:“可帝都的房子不仅贵,而且很难找到有人私底下往出卖的。”
厂里给分的单间宿舍,到底是属于公家的,而她在这帝都已经好几年,不止一次想有个属于她和女儿花花的家,
如此一来,她的心方能真正安定下来,否则,即便有工作在身,也感觉像浮萍一般,担心哪天厂里不要她了,难不成她得带着女儿回到老家过以前的苦日子?
不是她怕苦,是没见过世面前,她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大有多彩,现如今……要她回老家,说起来,她其实并不排斥,但她得为女儿多考虑。
——老家那地方闭塞得很,孩子上个学,都要走很远的路,而且老家的学校和城里的根本没法比,她如何忍心女儿在学习上被耽搁?
“你说得对,但也不是没有便宜点的院子,要是晴姐信得过我,院子的事我来帮你留意,咱也不买贵的,不买多大的,就买座有几间屋子的小四合院,嫁给控制在六百块左右。”
一听舒颖这话,沐晴睁大眼:“帝都有这么便宜的院子?”六百块左右?这……可能吗?
在帝都这几年,一开始她上班,工资一个月是28,到第一年抹,长到了三十五,而两年前,她的工资调到四十,今年又上调五块。
由于住在厂里提供的单间宿舍,她和女儿的生活又简简单单,一个月在生活费上花不了几个钱,
再除过女儿上学的费用,前两年,她一年起码能存一百五十多,后面工资涨了,存的自然也就更多些。
另外,哥哥每年过年有给女儿压岁钱,且这压岁钱从来不低于二十,几年加下来,已有百多块。
现如今,她的工资存下来的和女儿的压岁钱,统共加起来,八九百或许达不到,但七百肯定是能拿得出手的。
若果靠她手里这些前,真能买下一座小院子,她做梦都会笑醒的。
“肯定是有的。但院子八成比较破败,可在我看来,这不算什么事,咱们完全能自个慢慢修整,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舒颖一直没忘她被顾瑾阳和沐父救过一命,之前她不是没感谢过沐晴,然,给钱、给贵重的东西,眼前这个朴实的农家姐姐压根就不收,
于是,舒颖便想着,把这份恩情记着,等回头有机会,换个方式表达她的谢意。
而机会眼下被舒颖找到了,即将手里一座她花一千五买的一进四合院,以五百块钱的方式“卖给”对方。
当然,她是不会让其和“卖方”见面的。
“院子破烂点没事,不大也没事,只要有这么一个地儿是我和花花的家,我就知足了。”
沐晴如是说着,但她觉得花几百块钱在帝都买院子,这绝对不可能,不过,她在心里很感激舒颖的好意,这是一定的。
“那晴姐你就等消息吧。”
舒颖眉眼间笑意萦绕,语气轻松,就好像花几百块钱在帝都买座小院子,特别容易似的。
不管沐晴是怎么想的,却完全没驳舒颖的好意,她笑着点头:“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对了,我手上能拿出七百块。”
“够了,没准还用不到这没多钱呢。”
听舒颖这般轻松地说着,沐晴心知不可能,嘴上依旧挂着浅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
时间过得很快,约莫到下午四点钟,沐晴提出告辞,带着女儿花花被舒颖和顾瑾阳送至距离大院外不远处的公交站牌处。
顾瑾阳是在下午两点来钟到舒家的,毕竟他是拿沐晴娘俩当亲妹妹亲外甥女看待,又岂能在沐晴娘俩被舒颖带往舒家后不管不顾?
在舒家陪着沐晴说了会话,见沐晴要走,顾瑾阳自然而然起身,与舒颖一起送沐晴娘俩。
“公交车过来了,你们回吧!”
与舒颖二人摆摆手,在公交车停稳后,沐晴先让女儿花花上车,继而她跟着上去,随着公交车重新启动,娘俩透过车窗,齐朝舒颖二人再次挥手再见。
“妈妈,我在姨姨家收了好多红包!”
见舒颖和顾瑾阳的身影渐渐变小,花花和妈妈在座位上坐好,而后,她凑到妈妈耳边,用小小声说了句。
沐晴柔声问:“有没有说谢谢?”
“有。”
花花回应,一双眼睛弯如月牙儿,看起来特别开心。
舒爷爷和宋奶奶还有舒家的叔叔婶婶、及姨姨和姨夫都有给她红包,她没想要的,但大人们要么直接塞到她的衣兜里,要么塞到她手中,反正不容她拒绝。
没办法,她只能把那些红包全收下了。
“说了谢谢就好。”
随手顺了下女儿头上的小辫子,沐晴神色温柔:“你姨姨说她和你姨夫往后就在帝都安家了,高兴吧?”
“嗯嗯嗯。”花花重重地点点头:“特高兴,这样我周末就能去姨姨家和小臻哥他们玩儿,还能帮姨姨照顾两个小弟弟。”
“妈也是这么想的,以前周末除过带你去公园,也没带你去过别的地方,现如今,你姨姨把家安在了帝都,
这样妈周末可以带你去姨姨家玩儿,你姨姨同样能带着她家的孩子来咱家玩。”
“妈妈真好!”
早在来帝都那会,花花就不在喊娘,而是喊妈妈。
这是不知不觉间改变的。
缘由?
周围的小朋友都是如此叫自己妈妈的,花花听习惯了,在她自个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便改了口。
沐晴这个做妈的,更是一点都没觉得奇怪。
……
望着公交车渐行驶远,舒颖收回目光,对顾瑾阳说:“三哥,咱回吧。”顾瑾阳轻“嗯”了声,亦敛回目光。
两人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并排走向大院。
忽然间,顾瑾阳说:“四弟妹,对不起。”
“对不起?”
舒颖不解。
“你三嫂嘴巴欠,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顾瑾阳出言解释,闻言,舒颖面部表情不见有异样,但她嘴上说的明白:“三哥,我有说过我不会再唤那位三嫂,
我说出口的话,是不会更改的,而你的对不起,我是不会接受的,毕竟你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舒颖坦坦荡荡,言语间不卑不亢。
“我知道。”
顾瑾阳颔首说:“在我没离婚前,沈如梦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妻子,你别误会,我这不是帮她说话,我只是想告诉你,
她今个针对你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她不对,而我作为她的丈夫,理应对你说句对不起。”
“三哥你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个身上揽,在我这,你是你,她是她,我是不会因为她那么个人,就迁怒于你,更何况又有什么错呢?”
舒颖言语轻松,朝顾瑾阳笑看了眼。
“四弟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顾瑾阳由衷说了句。
“能嫁给三哥的四弟,也是我的福气呢。”
舒颖清丽出尘的脸儿上始终挂着笑容:“这几年,顾彦他对我、对孩子们极好,我是一点都找不到他的错处,反倒是我,偶尔会和他闹点小情绪。”
“你们彼此有意,婚姻无疑是幸福的,不像我,就因为态度不坚决,结下一段错误的婚姻,以至于婚后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只差两个人打起来。”
顾瑾阳心里又苦又涩,他是真挺羡慕同胞弟弟能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的妻子,两人相伴着一直走下去。
表情微愕,舒颖说:“对女人动手可不好,三哥千万别犯糊涂。”
“你误会了。我是说我和沈如梦只差动手了,至于我本人,是绝对不会对女人动一根手指头的。”
顾瑾阳丝毫没有生气,没有因为被舒颖差点误解生气,他说着,看眼舒颖,方再度开口:“沈如梦今个对小晴说的话实在难听,谢谢你当时帮小晴出言教训。”
舒颖笑问:“三哥不怪我对沈如梦动手?”
“那是他自找的。”
顾瑾阳不假思索回了句。
“我其实不想动手的,可我实在气不过她那么欺负人,所以我就忍无可忍便不再忍了。”舒颖耸耸肩,对掌掴沈如梦那两巴掌毫无心理负担。
“我那会同样气狠了!”
这是实话,否则,顾瑾阳不会不顾沈家的脸面,将沈如梦扭送回沈家,并果断提出离婚。
“你不说我都能猜到。”
救命恩人兼养父的女儿,又是不嫌他智商只有五六岁,照顾他多年的妹妹,任谁看到这个妹妹被自己没事找事的妻子当面欺辱,都会恨得牙痒痒。
“明天我就会和沈如梦办离婚手续,这样她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顾瑾阳神色不明,淡淡说:“或许离婚对于一个女同志来说不怎么好,但有沈家在,她不愁嫁不出去。”
舒颖问:“三哥真想好了?”
顾彦“嗯”了声。
“既然想好了,就不用去管对方离婚后会怎样。不过三哥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
在舒颖看来,顾瑾阳还是有些心软,明明被沈如梦折腾得够呛,明明两人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却仍有那么点不忍心,说起来,真是个大暖男。
只可惜,沈如梦不知珍惜,非得不停地作,把好好一个大暖男从身边给推了出去,等到多年后,十之八九会连肠子都悔青吧!
顾瑾阳:“正常上班。”
“三哥就没想过参加高考?我是说,有一天会像以前那样能通过高考走进大学校门深造,三哥就没想过?”
听完舒颖这话,顾瑾阳静默须臾,启口:“没想过,但要是有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想我会的。”
舒颖有言辞做做:“我觉得有很大可能。”
“……”
顾瑾阳半晌没作回应。
“三哥信我的话,空闲下来可以多看看课本学习,有不懂的地方,就到我家问顾彦或是我,都可以的。还有,沐晴姐是初中毕业吧?
三哥不妨带动沐晴姐一起学习,这样的话,等那天真得到来,沐晴姐没准也能上大学呢。”
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努力一把总不会有错处。
“……知道了。”
思索片刻,顾瑾阳做出回应。
-
回到家,顾瑾阳正好看到方超兄弟二人带着各自的妻儿向家中二老道别,他没说什么,只是轻点点头,
算是与方超哥俩打了招呼,而后,坐到顾瑾修身旁,与这位二哥和一旁的大哥闲聊起来。
方超心里很不得劲,他知道他有今天,都是他自个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怨不到旁人身上,可一想到他的人生已然黯淡无光,
第459章
而前情敌顾瑾修和他曾经崇拜的唯二传说顾彦,皆前途一片光明,就感觉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令他难喘过气的同时,深感自己有多么的卑微。
就譬如现在,他和同胞弟弟要带着妻儿回各自的家,养父母不管对他们是否还像以前那般喜欢,但起码在知道他们要走时,将他们送到院门外。
而曾经和他还有弟弟方磊是兄弟的顾家子,一个个坐在沙发上,全然以旁观者的姿态,随便他们离去。
这若放在他没出事前,他八成会挂着虚假的笑容,像是开玩笑似的问问对方是不是没他当兄弟,因此,在他带着妻儿要回自个家时,哪怕是做做样子,都不送送他们。
然,世上没有假设。
再者,现如今的他,要想……要想翻身,还得指望顾家,准确些说,是指望养父母二人。
知晓这一点,方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顾瑾淮兄弟几个流露出任何不满的,且不仅这样,他还得示弱,得让自己显得卑微,如此才好博取养父母的同情,给自身谋来好处。
……
出了大院,再到咱家房门,方超夫妻二人一路沉默,谁都没有开过口。
此刻,方超见舒蕙进卧室准备往床上趟,他直截了当说:“离婚吧。”
“你要和我离婚?”
面露愕然,舒蕙难以相信她听到的:“我是出现幻听了吗?”这句话她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眼前身形挺拔,不被她喜欢,却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你没有听错。”
方超神色间看不出丝毫情绪波澜:“既然你心里一直有人,我又何必继续用你我之间的婚姻禁锢于你。”静默须臾,他缓缓牵起嘴角:“你说对吧?”
熟料,舒蕙瞬间爆发:“凭什么你说怎样就怎样?当初是你要和我结婚,甚至不喜耍手段娶到我,今日你不厌烦我了,
就想着和我离婚,方超,你这是把我当成了什么?提线木偶吗?任你摆布!”
“随便你怎么想吧,但该说的话我还是要对你说明。”
方超半点不见动怒,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我被放回来差不多已有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你是看着我出门找工作的,
但事实证明,像我这样的人,想要找到一份能维持生计的工作,很难。现在,我提出和你离婚,
一方面是我自知没能力给你提供安稳的生活,更甚至在我回来至今,花用的都是你领的那点工资,如果你愿意养着我这个拖累,便当我前面的话没说过。”
舒蕙听完这番话,久久没有做声。
是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自改造期满回来,难找到工作,花的不就是她每个月领的那点微薄工资?!
倘若现如今的生活持续下去,无疑等同于她一个人的工资,不仅要养活孩子,还得养活一个大老爷们,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要累死?
权衡利弊,舒蕙迟迟没做出决断。
“儿子跟着我,咱们眼下住的小院子给你,我只带走我和儿子的衣物就成。”
家里没存款,至于其他东西,方超为了不想和舒蕙有除过儿子意外的其他牵扯,他不介意舍弃一些身外之物。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这个他从年少时就喜欢,一心想要娶做妻子的女人,根本不是个过日子的,且对方对她只有利用,
不曾有过半点感情,否则,不会在嫁给他后,在之前的事过去数年后,心里仍然忘不了前未婚夫,只恨不能将一双眼睛黏在顾瑾修身上。
“这可是你说的?这座院子和家里的东西都归我,孩子归你养?”
舒蕙心动了,不由出言确认。
一个不能给带来好生活,又没有了利用价值的男人,要来何用?
至于孩子……她可不喜欢!
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男人改造期满归家,才将孩子从小叔子家里接回来。
“嗯。”
方超点头,他太了解面前这个女人了,因此,不用多加猜测,便知其在想些什么。
咬了咬唇,舒蕙问:“那你们住哪?”等离了婚,她再想想法子,未必不能像梦中那样,嫁给瑾修哥,生出那双聪明伶俐,极其孝顺她这个妈的儿女。
“租房子住。”
方超没选择说实话。
舒蕙不做怀疑,问:“行。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明天。”
出了大院,因为要解决和舒蕙之间的事,方超没将儿子带回家,而是着弟弟方磊帮忙看顾两日,免得他们两口子谈离婚时闹得太难堪,对儿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方超知道舒蕙对儿子不喜,也知道舒蕙在改造期满后,并未亲自照顾儿子,而是继续把孩子丢给弟弟方磊抚养,
同时知道几年没见,儿子对他,对眼前这个尚且还是他妻子的女人,都没有什么感情,但不管怎么说,儿子是他的,养育其成人,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舒蕙爽快点头:“好,就明天。”
两人谈完离婚一事,方超提步进了次卧,自改造期满回到家,他就一直和儿子住在一个屋里,不是不想回主卧睡,是他的妻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明显透着排斥。
树活皮,人活脸,想他方超也曾是前途可期,堂堂正正的男人,何曾被人那般嫌弃过?
且在他改造期间,已然想得明明白白,落到前途尽失,及劳动改造这样的境地,全源于他爱错了人。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既然想透彻、想明白了,又何必再执着?
罢了!
放过彼此,也就是放过自己。
方超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进入次卧,他随手关上门,走到窗前站定,望着窗外定定出神。
而舒蕙在原地站了会,回了主卧。
离婚……过了明天,她便恢复单身,要是瑾修哥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想到……会不会想到她这是为了他,才答应和现在的丈夫离婚的?
如是想着,舒蕙面上不自主地流露出些许羞涩,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想到自己的情郎,又是心跳加快,又是难掩娇羞,全然一副少女怀春样儿。
但不多会,所有的娇羞退散,取代的是满目嫉恨。
好大的本事,竟然当着顾家人的面,当着妯娌,丝毫不在乎这个妯娌是沈家千金……如此行径,不就是仗着背靠舒家,
仗着有个一心宠自己的男人,从而肆无忌惮,在那么多人面前耍威风!
呵!看来她得去见见被舒家送往疗养院休养的那个蠢货了!
眼里暗芒闪过,舒蕙嘴角紧抿,她可没忘她是哪个害得她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落到不能和在意的男人结为夫妻,落到现如今的处境。
-
帝都郊外的疗养院。
苏昭蓉恨极舒家每个人,但最恨的始终是舒颖,她在被这辈子的父母和兄弟强行送到疗养院那刻起,心中的恨意就如同怒涛翻涌。
什么叫她精神不正常?
什么叫她需要好好医治、好好休养?
这是指她疯了,要把她关在疗养院,要将她好好一个人,给治成疯子……太狠了!即便她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妹妹),可除过她本人和舒颖那个贱人外,还有谁知道?
没有!
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舒家人,她这辈子的家人硬是残忍到如此对待她!
想逃离,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逃离这个关着她的笼子……奈何她身边白天从来不离人,且一天三顿的药,每到时间就会送到她面前,
且有专人看着她服下,为防止她假意服药,随后背着人再吐出来,那看着她服药的人,不单亲眼看着她服下药片,还会检查她的嘴巴。
夜里倒是没人看着,但门从外面上锁,窗户框架加固,且病房里找不到一件能让她用来自杀的工具。
是的,她本想靠自杀来逃离这个地方,可这只能是她的奢望。
日子一天天的翻过去,一年又一年,她就这样被关在疗养院,虽然那所谓的父母有来看望过她,可是不管她怎么求他们,说她没病,
说她精神很正常,他们都不听,只是嘱咐她好好听医生的话做治疗,说等医生给出她神经恢复正常的诊断,再接她离开疗养院。
冷血、无情,一个个全是舒颖那个贱人的帮手,害她沦落到疗养院,给她贴上神经病的标签。
别让她出去……一旦她得到自由,她一定要狠狠报复,一定要!
坐在花坛边摆放的长椅上,苏昭蓉面上看不出情绪,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株树,半晌都不见眼皮子动一下,
目中也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流露,但心里却不知多少次地琢磨着如何逃离疗养院。
可她哪里知道,她确实是精神失常,必须得进行治疗,在好的环境下休养,从而达到恢复健康。
“好了,咱们该回病房休息了,要是再在这坐下去,很容易受凉的。”
说话的是一姓王的护士,她说着,就和一姓宋的护士一左一右扶起苏昭蓉。
没做挣扎,苏昭蓉由着两人扶她回病房。
其实也不是不想从两人手上挣脱,关键是两人都有点身手,这是舒父专门找来的人,在疗养院照顾苏昭蓉的。
而就在苏昭蓉被两位护士扶回病房,躺到病床上没多久,舒蕙被疗养院的一名工作人员带了过来。
病房门被打开,王护士和宋护士在那位工作人员示意下,和舒蕙一起走进病房,两人站在一旁,眼波平静,其中一人说:“请不要太靠近病人。”
舒蕙怔了下,继而点点头,在距离病床还有段距离的椅子上落座。
“我来看看你。”
见躺在病床上的人仅看她一眼,便将视线收回,望着天花板发呆,舒蕙禁不住做声:“我其实很早就想来看你的,但我得上班,
你知道的,舒家早已经没了我的位置,爸妈和哥哥们都拒绝再见到我,我要活下去,就必须得按时上班……”
苏昭蓉一语不发,任凭舒蕙在那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对此,舒蕙心里很是恼怒,面上却不见半点情绪外露,她抿了抿唇,将目光挪向王、宋两位护士,说:“我能不能和我的朋友单独说会话?”
得到的回应是两位护士齐摇头。
“我就说两句话,真不能通融通融?”
有外人在,有些话舒蕙是不能往外道的。
王护士一脸肃容:“请同志不要为难我们。”
心中暗恨,舒蕙站起身,目光落回病床上:“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可你是知道的,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对了,差点忘记和你说,你妹妹这几年过得很幸福,前年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那俩孩子长得特别可爱,
一看就很聪明,前天他们一家子有回到帝都,昨个还和顾家的人用了团圆饭……”
舒蕙是故意的,她说这些话,意在刺激苏昭蓉,好叫其加深对舒颖的恨意,因为她认定苏昭蓉对舒颖心存不满,毕竟明明是孪生姐妹,
一个婚姻幸福,有丈夫疼爱,有家人宠着,有孩子绕膝,另一个不仅少了半截腿,落下终身残疾,
且被家人送到疗养院,至今没有嫁人,更别说有孩子,如此强烈的对比,是个人,怕是都会觉得不公吧?
苏昭蓉一语不发,任凭舒蕙在那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对此,舒蕙心里很是恼怒,面上却不见半点情绪外露,她抿了抿唇,将目光挪向王、宋两位护士,说:“我能不能和我的朋友单独说会话?”
得到的回应是两位护士齐摇头。
“我就说两句话,真不能通融通融?”
有外人在,有些话舒蕙是不能往外道的。
王护士一脸肃容:“请同志不要为难我们。”
心中暗恨,舒蕙站起身,目光落回病床上:“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可你是知道的,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对了,差点忘记和你说,你妹妹这几年过得很幸福,前年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那俩孩子长得特别可爱,
一看就很聪明,前天他们一家子有回到帝都,昨个还和顾家的人用了团圆饭……”
舒蕙是故意的,她说这些话,意在刺激苏昭蓉,好叫其加深对舒颖的恨意,因为她认定苏昭蓉对舒颖心存不满,毕竟明明是孪生姐妹,
第460章
没有达成此行的目的,舒蕙无疑是怀着不甘离开的。筚趣阁
王、宋两位护士紧随其后,且王护士随手重新拉上病房门,且和宋护士对视了一眼,说:“你去打电话吧,病房这边有我。”
宋护士点头应了声。
而病房里,苏昭蓉听到走廊里逐渐远离的脚步声,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随之望向天花板的眼睛里充满恨意。
好几年了,日日将她当犯人在看管,好得很!
眼底的恨意几乎外溢,苏昭蓉本置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撑拳,暗忖:“等着吧!全给我等着吧!
她要报复!
她一定要报复!
否则,难平她的愤怒和满腔恨意!
就是不知道刚刚来看望她的蠢货是否真得会再来,若是来的话,又是否能想到法子将她从这里弄出去……
苏昭蓉断定,今日出现在她面前,在她看来极其愚蠢的女人,也就是舒家养女舒蕙,她笔下的女主,简直蠢得没眼看。
明明被她赋予了女主的身份,明明被她安排了顾瑾修这么个优秀至极的男主,却偏偏和男配方超搞到一块儿,将她塑造的整个故事情节整得一团乱。
蠢货!
十足的蠢货!
既然在舒家真正的千金没被认回前,就知道暗中对付,保全自己在舒家的利益,为何一而再都没能成功?
这是苏昭蓉接受舒欣的记忆得知的,得知舒颖曾被舒蕙接连暗算,却一次次被舒颖幸运脱险。
也是因为这,及后来撺掇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和她笔下的炮灰韩夏丽联手,都未达成阻止舒颖回到舒家的目的,
让苏昭蓉清楚认识到,作为由她精心设定的女主,竟蠢到令她忍不住想将其掐死的地步。
……
大院。
“那谁也离婚了。”
宋女士从外面散步回来,一走进客厅,就对舒父说了句。
闻言,舒父的视线从手中报纸上挪离,目中流露出不解,说:“不就瑾阳那孩子今个和沈家丫头离了婚,还有哪个?”
宋女士也没绕弯子,直言:“蕙蕙也离了。”
“你从哪听说的?”
舒父短暂怔愣了下,继而神态如常。
“不知道是他们两口子谁提出的,眼下方超带着孩子重新住回了大院。”宋女士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面上亦看不出丝毫特别之处。
舒父问:“老顾两口子就让住到家里了?”
“到底是养子,老顾不让住还能怎么着?再说,那谁一没工作,二又没落脚地,总不能和孩子住进他弟弟家里。”
宋女士其实至今都没原谅舒蕙昔日的所作所为,更不要提原谅方超这个强有力的帮手,基于此,在听说方超和舒蕙离婚一事后,情绪上没生出半点起伏。
不过,心里终究是有那么一点点复杂。
舒父如是说:“和咱家无关,不用过多关注。”
“是啊,和咱家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当初感情深到不顾伦理道德都要在一起,怎么就闹到了离婚这一步?”
一个是在有未婚夫的情况下,和别的男人珠胎暗结,一个是在明知喜欢的女孩子是从小一起长大兄弟的未婚妻,却还放任自己的感情,
与兄弟的未婚妻勾勾搭搭,好不容易结为夫妻,且连孩子都有了,现下却已离婚收尾,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又何必呢?
“那就只有他们自个知道了。”
舒父说着,在他音落之际,座机铃声响起。
“喂……”
拿起话筒,舒父听到另一端传来的说话声,慢慢的,脸色变得暗沉:“行,我知道了。”通话结束,舒父将话筒放回原位,对宋女士说:“舒蕙今个去了疗养院。”
宋女士皱眉:“见到人了?”
“嗯。”舒父点头。
宋女士的脸色很不好:“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欣欣倒是一句话都没说,至于舒蕙……有刻意提到颖儿和小烨带着孩子回顾家这件事。”
简单概述下刚接听的那通电话内容,舒父的神色看起来很是凝重。
宋女士觉得舒蕙去找苏昭蓉绝对不简单:“不至于这些吧?”
“舒蕙在欣欣面前拱火,说她有多羡慕颖儿嫁的好,以及颖儿生了对双胞胎儿子……总之,就是让欣欣觉得咱们做父母的区别对待,让欣欣对颖儿,甚至对咱这一家子心生恨意。”
对于舒蕙这个养女,舒父挺不愿承认养了十多年的孩子,竟是只白眼狼儿。
先是为阻止颖儿,他的亲闺女回到这个家,阻止他们做父母的认回自己的亲生骨肉,一再予以加害,
见目的没达成,后面又鼓动欣欣,他的另一个女儿搭上人贩子,意图把他的小女儿卖进大山里,给人做传宗接代的工具,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没有一件是不让他动怒的。
但到底念在养了十多年的份上,在公安将其带走后,他和老妻到底没动用手中的关系,给其加重刑期。
结果……结果对方就是这样回报他们?
——破坏他两个闺女间的姐妹情,要他的大女儿恨自己的亲妹妹,恨自己的家人,从而针对他们一家子!
宋女士:“然后针对咱们?”
舒父:“她的目的肯定是这样。”
“你是怎么想的?”
宋女士没想到养了十多年养出个白眼狼不说,对方竟还狠到要她这一家子不得安宁,看来这次真得给点颜色了!
“找过来谈谈,要是听不进去,她的事往后咱们都别再插手。”舒父面无表情说:“另外,我会给疗养院那边打电话,只要是她前去看望欣欣,直接挡在大门外。”
宋女士点头:“就按你说的这么做吧。”
沉思片刻,舒父叮嘱宋女士:“和颖儿说一声,让防着点舒蕙,免得一不留神,中了算计。”
“好。”宋女士轻点点头,而后说:“可总这么防着也不是个事,毕竟有前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你说的在理,但眼下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公安抓人是要讲证据的,且没犯下重罪,即便被逮捕,总有被放出来的时候,就像之前那样,不过被判了两三年。
舒父眉头紧皱,要是有可能的话,他是真希望舒蕙这个心思不正的养女,能一直被关押在一个地方进行改造下去。
同样的,他也对大女儿舒欣发愁得很。
第461章
经过好几年治疗,病情根本看不到多少起色。
偏执,思想顽固,认定一件事,很难扭转,可他就不明白了,大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觉得他们做父母的,区别对待他们两姐妹?筚趣阁
明明得到关爱更多的,是她这个姐姐,而非颖儿啊!
“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宋女士这会儿挺懊恼,她觉得之前就不该对舒蕙心软,给其安排了一份轻松,但工资不算低的工作。
以至于对方不用为生计发愁,有了闲工夫对他们这一家子作妖。
-
从疗养院出来,舒蕙没有回家,而是来到城北一户人家。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再来找我!”
宋云秋看到舒蕙,脸色几乎是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你是我妈,我有事不找你找谁啊?!”
丝毫不在意亲妈对自己的态度,舒蕙压低声音说了句。
“闭嘴!”
宋云秋咬牙低斥,她庆幸家里这会子就她一人在,不然,要是被王家人知道,尤其是被她男人知道,在和他过日子前,
她不仅有过两段婚姻,且还在第一段婚姻期间和人珠胎暗结过,肯定得把她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这是她绝对不想要的!
第一段婚姻结束,源于她不想过苦日子,不想被犯了事的丈夫拖累;第二段婚姻结束,源于……源于男人觉得她拎不清、不配为母,强硬地提出和她离婚。
失去依靠,加之有过两段婚姻,她想重新挑个体面的好男人再婚,不是一般的难。
于是,不得已之下,她降低标准,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介绍,嫁给现在的丈夫,一个相貌普通,中等个,在肉联厂上班,膝下有两女一子的鳏夫。
男人虽说其貌不扬,也没大本事,但起码有份固定的工作,有个小院子能主人,且俩闺女已嫁人,各自有小家庭要照顾,
平日里鲜少回娘家,儿子尚且年少,正在读初中,对她这个后妈不说有多亲近,却也不曾为难过她。
至于男人的爹妈,在乡下和长子一家住着,鲜少到城里找她现在的男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是她男人每个月都寄赡养费回去,因此,老家的人基本上不来城里晃悠,俗称打秋风。
这在男人前妻没病逝前就有的。
因此,她对现在这个家和现在过的日子,倒还算满意。
——家里人口简单,不担心生活没保障,只需把家里打理好就成。
若是有人来搞破坏,给她这第三段婚姻带来不好的影响,哪怕对方曾是她最稀罕的存在,也别想在她得到好脸!
宋云秋嫁的第三任丈夫就住在肉联厂家属院,在这家属院,既有筒子楼,又有平方,而宋云秋的丈夫居住的是一带着小院的平房。
这比起住筒子楼无疑要宽敞、自在些。
“说吧。”
走进客厅,宋云秋阴沉着脸坐到硬木沙发上,看都没看舒蕙,直接开口。
“四姨,你这是不待见我吗?”
舒蕙眼含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宋云秋:“可你为什么要不待见我?”
“别和我说些有的没的。”
宋云秋是真看透了,甚至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这样她就不会生下这么个讨债鬼,害得她将生活越过越降低档次。
“你是我妈,这一点你否认不了,对吧?既然你生下了我,为什么又不养我,将我丢弃在孤儿院?而且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我的亲生父亲……”
“想知道你生父是哪个,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宋云秋截断舒蕙所言:“他叫宋时年,和我是远房表兄妹关系,现在人应该还在西北不知哪个农场改造,你要找他,尽管去西北打听。”
瞬间,舒蕙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两步。
见状,宋云秋嗤笑:“怎么?不想认你的生父了?早年若不是他用花言巧语骗我,我怎么可能怀上你,又怎么可能想着法儿,背着人把你生下来?为了你能有个好归宿,我百般算计,将你放在孤儿院门外,
但每年都会抽空去一次那个孤儿院看你,给孤儿院的院长一笔钱,叮嘱多看顾你一些,说你挺和我眼缘。
再后来,你被舒家收养,这都在我的算计中,而你在舒家也的的确确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同时,我把我的疼爱几乎全给了你,
你说说,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看似聪明,实际上蠢笨如猪,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搅出一件又一件事,
就这,我还是竭力在宋云岚面前为你说话,可你呢?竟把自个从舒家作了出去,竟被舒家单方面断绝了关系,这怨得了谁?”
舒蕙哽声问:“你的意思是……我能被舒家收养,是你给安排的?”
“对,是我安排的,更准确些说,是我算计的,现在,你还觉得我对不起你吗?觉得我生下了你,就得对你一直负责到底吗?”
宋云秋冷笑,眼里没有丝毫像往日那般对舒蕙的怜惜和疼爱,她说:“为了你生父,我第一任丈夫出事被抓;
为了你,我对秀清和骏驰姐弟俩漠不关心,使得他们和我离了心不说,更是恨上了我这个做妈的,说都不说一声,
姐弟俩离开帝都,前往安城投奔长姐,这事被我第二任丈夫得知,以及我曾一而再要求他帮你走关系,把你从犯的事里面捞出来,
导致他说我拎不清、不配为母,与我办了离婚手续。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家庭,你又跑过来给我添事,
你说你这样做是不是存心的?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吗?你哪次上门我不是用心在疼你,你哪次伸手要钱要票,我没给你?
可你为什么就不知足,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非得把我的婚姻搅散,你才满意?”
被从前很喜欢自己的生母一句句指责,舒蕙非但没有感到愧疚,反倒烦躁得很,她流着泪问:“那你干嘛要生我?生下我,你为什么不把我掐死?这样省得我给你添麻烦不是吗?”
宋云秋被气到了,她手指舒蕙:“白眼狼!你就是个白眼狼!我当初是脑子进水了,才生下你,才为你的未来百般算计!现在你给走,赶紧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对这个丫头,她是把能给的都给了,甚至于将一颗心掏出来,捧在了对方面前,熟料,她昔日疼宠、怜爱的,竟是一个大白眼狼,这何其可笑啊!
“对,我就是个白眼狼,可这也是你造成的,如果你不生下我,又岂会有今天我这样的白眼狼?
既然生了我,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不把我养在身边?因为你,我现在知道自己竟然是一个私生女,是你婚外情的产物,这样的身份,你知道我有多羞耻吗?
或许……或许瑾修哥正是看出我身份卑贱,才要解除和我的婚约,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啊!
你知道吗?就在今天,方超也不要我了,他昨天向我提出离婚,今天就和我办了离婚手续,现在我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舒蕙神色痛苦,哭得悲戚,然,宋云秋不见有丝毫动容:“你的事我不想知道,一会想怎样,你随便。”
她都到这地步了,哪还有心情管讨债鬼日后怎样?
“帮我一次,成吗?就一次。我只求你帮想法子将舒欣从疗养院带出来,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她一直被关在疗养院,
我想好了,从今往后,我和舒欣作伴,帮着我爸妈照顾她,也算是回报我爸妈对我的收养之恩。”
道出今日自己来的目的,舒蕙满眼恳求地看着宋云秋。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以宋云秋对舒蕙的了解,她一点都不相信舒蕙所言。
“妈,你怎能这样想我?”
舒蕙委屈,觉得自己被冤枉,可实际上,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唯有她自个一清二楚。
“别叫我妈。”
叫声四姨便罢了,这张口就喊她妈,一个不慎,被外人听到,算怎么回事?!
“四姨……”
生了她,却不亲自养她,如今被她喊一声妈,像是被踩了猫尾巴似的,难不成真以为她稀罕唤这一声妈?
舒蕙在心里怨怼,同时,她为她自个感到悲哀,不过,这悲哀的情绪转瞬就消散了,有的只是无尽的怨气。
“听好了,不要再对舒家任何人打歪主意,否则,终有一天你不会落下好结果。”
别说现在她只是一肉联厂小组长的妻子,就是她曾作为魏夫人那会,也不敢与舒家、与嫡姐硬碰硬,明着找对方的麻烦。
可她生的这个没脑子的,竟然还妄想着找舒家人的不是,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四姨,你真得误会我了,我没想过和舒家作对,我真得只是想帮帮舒欣,帮帮我爸妈……”
舒蕙辩解。
“人家需要你帮?舒欣那丫头如果不是精神出问题,她爸妈能把她送去疗养院?再说了,那个疗养院和精神病院可不一样,
你不要把话说得太难听,什么关不关的?说的好像人做父母的在虐待自己女儿似的。”
舒欣患精神病,被舒家送往城外的疗养院治疗,这事宋云秋是知道的,自不会听信舒蕙在这胡言乱语。
“四姨只是真不打算帮我吗?”
舒蕙暗恨,但面上依旧可怜兮兮。
“别说我没劝你,如果你想再被送去改造,尽管动你的歪心思。”
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舒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咬了咬唇,直视着宋云秋的眼睛:“四姨就不担心我在我爸妈面前说出咱们之间的真实关系?”
“你在威胁我?!”
宋云秋冷冷地凝向舒蕙:“说了又如何?证据呢?即便那两口子知道他们收养你有我算计的成分在里面,你觉得会因此就能定我什么罪吗?”
舒蕙:“……”
“我告诉你,我那也是看他们找亲闺女心切,才将他们引导你所在的孤儿院,是他们觉得你合眼缘,才收养了你,可不是我硬把你塞到他们手上的。”
对自己生的这个讨债鬼,若说宋云秋在刚刚开口前还存有一丝亲情,那么此刻,这一丝亲情已然被她彻底掐断。
威胁她?
胆子倒够大,那还得看她受不受威胁!
舒蕙不知,她这个生母其实在她被舒家收养这件事上,另有事情瞒着她,不过,那件事她不知道也无所谓,因为她心有计较,
觉得接下来她说的,肯定能威胁到对方帮她的忙,这不,舒蕙开口:“要是我将咱们的关系告诉这个家的男主人呢?”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威胁我了!”宋云秋神色未变,她说:“那就在这等着,等我家里人都回来,当着我男人和继子的面直言,看我会不会如你的愿。”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宋云秋还真就有点担心自己生的讨债鬼犯蠢,要和她来个鱼死网破。
舒蕙定定地注视着宋云秋,半晌,她眼里聚满和怨恨和不甘:“我算是知道了,你以前对我的好全是假的,
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更不配为人母!你放心,从今往后,我是不会再来找你的,但我好心奉劝你一句,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否则,等你死了,连个给你哭丧的人都没有。”
闻言,宋云秋的肺几乎要被气炸,她暗自调整呼吸,继而说:“我哪天死了,你这个白眼狼会不会来哭丧我不知道,
可我生的三个儿女,他们即便再对我这个妈有怨言,也会送我一程的。”
“行,我就等着看了。”
撂下这话,舒蕙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宋云秋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约莫过去两三分钟,她方感觉好了些。
她怎就生了那么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宋云秋枯坐在原位置,心里满满都是苦涩。
年轻那会,为了所谓的爱情,她行差踏错,背着丈夫怀上表哥的孩子,又不想落胎,进而背着所有人,包括表哥在内,
远离帝都,悄悄生下和表哥的爱情结晶,再往后,为了这个孩子百般算计,安排了一个好归宿,并以亲姨母的身份,陪伴其成长,付出所有的母爱。
结果呢?
她换来的事什么?
被自己疼宠到大的孩子怨恨、诅咒……这是报应吗?因为她为了自己的孩子,算计嫡姐的宝贝闺女,从而被自己的孩子报应上身……
后悔吗?
不,宋云秋在心里摇头,她不为自己早年的做法后悔,如果让她重来一遍,她依旧会为了她生的女儿,去算计嫡姐,好让她的女儿有个好归宿。
但此时此刻,她心里无疑是痛苦的,且异常懊悔。
而这皆是因为她没能教好那个小讨债鬼,只顾着一味地疼宠,没教其好好走正道,思绪到这,宋云秋忽然又苦笑起来。
教女儿走正道?
她这做妈的行事不正,又如何教自己的女儿走正道?
难道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知不觉间,宋云秋眼角湿濡,不多会,更是捂住脸发出极致压抑的哭声。
……
时间如流水,晃眼过去半个来月。
这日,顾彦下班回家,进门就对舒颖说:“人抓住了。”
“……”
舒颖眨眨眼,不解:“谁被抓住了?”
顾彦随手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说出口的话没头没尾,让你听得迷迷糊糊。”
“那还不赶紧把话说清楚?”
嗔眼男人,舒颖走出房门,前往厨房帮干娘做晚饭。
她也是放学后,骑车刚回到家。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我一到局里报到,就接受了一件拐卖妇女儿童的大案子,今个,那件案子有了突破性进展……”
舒颖顿住脚,仔细听男人把话说完,方开口:“你的意思是,那个叫胡小草的保姆被你抓住了?”
“嗯。”
顾彦点头:“不过,她早在多年前改名叫李桂兰,要不是你前年根据妈的描述用素描画出胡小草的画像,我也不会在今个一见到人就认出对方。”
“她是人贩子里的成员?”
舒颖神色冷凝。
“不仅仅是里面的成员,这位李桂兰还是一头目。”
顾彦如是说着。
“照这么说,胡小草,也就是你口中的李桂兰,她应该已经从事人贩子这一罪恶行当有些年头了?”
“差不多有十年。我现在只是认出对方,还没有细审。”
“那我妈和我小哥去年到北河镇看我,他们下车时瞧家的那俩吵架的妇女,其中一人现在确定是胡小草,而且对方是人贩子,
由此是不是可以推断,另外一个你们当时一直在找,却同样没找到的妇女,也是人贩子中的成员?”
顾彦静默,须臾后,他说:“暂时不确定。”
“好吧,明个我回来,你可得记着告诉我审问结果。对了,这抓住胡小草的事,告诉爸妈一声吧,我觉得胡小草当年不会无缘无故背着我的家人,将我带出大院,刻意丢弃。”
舒颖说着,微顿片刻,续说:“毕竟她是我爸妈的熟人介绍到我家做保姆的,而且我爸妈给的务工费不低,
也不曾苛待过,要是没有大利益,一个农村出来的妇女,她哪来的胆子做出那种恶事,你说对吧?”
第462章
“你的怀疑很有道理。去打吧,我帮娘准备晚饭。”
给亲亲媳妇儿一个拥抱,顾彦笑着目送舒颖进入客厅给舒家拨电话,方提步走向厨房。
-
舒家。
“是颖儿的电话。”握着话筒,舒父听到是舒颖的声音,不由看向舒母说了句,继而接着和舒颖通话:“你妈也在客厅坐着呢,等会和你妈也聊聊。”
“好的。”
电话另一端,舒颖笑应了声,然后将顾彦告诉她的事儿如实转述给舒父。
听完她说的,舒父神色凝重:“人抓住就好,你告诉小烨,让他好好审审那女人,问清楚她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是肯定的。”
舒颖回应。
“你等会,我把话筒给你妈。”
舒父说着,起身让出位置,同时将手里的话筒递到舒母手上。
大概过去三四分钟,话筒被舒母放回座机上,随后,舒母一脸肃容:“胡小草倒是无恶不作,先是把咱家颖儿丢弃,接着更是走上拐卖妇女的罪恶道路上,简直罪该万死!”
舒父点头,很是认同舒母所言,他说:“你觉得她当年将咱家颖儿丢弃,是受了谁的指使?”
“都二十来年了,我有一直在想,但始终想不出谁会恨咱们恨到收买胡小草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这是实话,舒母多年来确实没少在琢磨胡小草背后的人是哪个。
舒父:“那个人对咱们家必定很熟悉,知道颖儿是咱们一家人的宝贝。”
闻言,舒母接话:“所以就想着让咱们失去颖儿,从而痛苦一生。”
“是这样没错。”
舒父点头。
“会是谁呢?”
舒母陷入沉思。
屈指轻叩身旁的沙发扶手,舒父忽然说:“你觉得你那位妹妹有没有嫌疑?”
“宋云秋?你是说宋云秋和胡小草丢弃咱家颖儿的事有关?”
舒母一瞬间被拉回心神,她眼神冷厉:“要真是宋云秋指使的,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不说这些年,就咱们住进大院前后,你和她的关系如何?”
听舒父这么问,舒母不假思索回应:“一般。在我没加入组织前,也就是我尚且年少那会,我是家里的嫡女,她是庶女,日常她不怎么和我走动,见了面,顶多和我打声招呼……”
舒母说着往事,等她音落,舒父问:“你们之间就没发生过矛盾?”
“要说正面冲突,从未有过,但我是嫡她是庶,这在当时就是天然矛盾,而她有没有因为这嫡庶就恨我,怕是只有她自个才知道。”
“或许她就因为嫡庶对你心存恨意……你不妨再想想,舒蕙是如何到咱们家的。”
舒母不解:“你怎么又提起那丫头了?”不过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一点都不想听对方的名字。
“不觉得巧吗?宋云秋和你关系一般,却在咱们找颖儿长时间没有半点消息的时候,突然打电话告知你,m.cascoo
她曾在一孤儿院看到一个和颖儿长得很像的小姑娘,而且将孤儿院的地址和名字和咱们说得清清楚楚,并着重重复了好几遍,我现在回想起来,是越想越觉得奇怪。”
舒父不知,他此时的猜测,已接近真相。
第463章
“她和舒蕙有什么关系,需要她费神把咱们引到那个孤儿院?而且她怎么就断定咱们会直接办领养手续?”
舒母心里疑云重重。
“这很好办,找人查查宋云秋在舒蕙出生前都做过什么。”
稍加思索,舒父说了这么一句,闻言,舒母禁不住往深想了些,她说:“你莫不是怀疑舒蕙是宋云秋生的?”
舒父一怔,继而摇头,很快又点头:“在你开口前,倒是没这样的怀疑,可听了你说的,我觉得或许还真有这种可能。不过,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点上的?”
“我就是一瞬间想到自打舒蕙被咱们领养回来,宋云秋便明显和我来往频繁了些,而且她对待舒蕙的态度太过于特别,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女儿似的,很是疼宠爱护。
再就是,咱们在孤儿院初见到舒蕙那会,发觉她和咱家颖儿长得又五六分像,因此才心生怜爱,通过和孤儿院沟通,将其收养。
现在回过头想想,这未免太巧了些。当然,我相信这世上有不存在血缘关系,却长得相像的人,但要是把颖儿被胡小草丢弃,与宋云秋打电话给咱们,说她无意间看到一个和咱
家颖儿长得相像的小姑娘这件事,及她对舒蕙的那种疼爱程度全部联系起来,不难推断出,胡小草背后那个人,是她的嫌疑最大!”
“照这么推断的话,还真是。”
舒父说着,神色变得异常冰冷:“收买胡小草,指使这个胡小草背着咱们将颖儿丢弃,目的无外乎是创造条件,好叫咱们收养舒蕙。”
“整件事十之八九就是这样。如果想证实,只需查清楚舒蕙到底是不是她生的即可。”
做出完整推断,舒母基本上已然知道真相,这一刻,她真恨不得手撕宋云秋!
“查清楚是必须的,但根据颖儿打来的电话,我想,明个咱们应该就能知道真相。”
听舒父如此说,舒母迅速明白其意:“胡小草。”
“对,只要小烨明个撬开胡小草的嘴,整件事便能立刻真相大白。”
舒父点头,继而冷冷说:“既然敢作恶,敢祸害咱们的颖儿,害得咱们与颖儿分开十五六年,甚至差点阴阳相隔,那么……她必须得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是不能放过她!”
舒父一脸肃容附和。
-
次日中午,大概十一点左右,宋云秋被公安拘捕。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抓我?”
双手被戴上银手镯,任凭宋云秋如何挣扎,嘶喊,依旧被公安同志塞入警车里。
其实她不想的,不想像市井泼妇似的,在人前尽显丑态。
奈何她控制不住,她心里害怕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公安道出为何要找她,亮出逮捕证,给她戴上手铐的一瞬间,
脑中轰然间空白一片,只觉完了,只觉她要完了,但她又不想就这样被抓捕,不想就这样失去后半生的自由,不得不做出挣扎。
看热闹的人很多,宋云秋歇斯底里地喊着,她不要被关起来,不要被送往不知道什么地方进行改造,明明她已经够残了,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还不放过她,非得因早年一件旧事,让公安登门来抓捕她?
与此同时,宋云秋想不明白,她怎就翻车了,时隔多年,她怎就翻车了?
……
帝都公安局。
审讯室。
宋云秋坐在审讯椅上,对于公安同志问出的问题拒不回答,只口口声声说她什么都没做过,要求公安同志放她回家。
直至胡小草被带进审讯室,两名负责审讯的公安同志中的一人问:“你可还认识她?”想都没想,宋云秋将头摇得像波浪谷,殊不知,她这样简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事实上,宋云秋在看到胡小草的一瞬间,便认出胡小草是哪个。
毕竟她这辈子犯的唯一一件比较大的事,即收买胡小草,指使对方将嫡姐宋云岚的宝贝女儿抱出大院,找个来往人群杂乱的地方丢弃。
有这么一件事在,宋云秋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况且胡小草这个人虽说长相普通,可嘴角右上方有颗黄豆大小的黑痣实在是扎眼得很。
基于此,哪怕时隔了二十来年,宋云秋不说百分百确定胡小草的身份,却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她心里惊慌不安,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连连摇头,宋云秋矢口否认认识胡小草:“不认识……我不认识……”
“胡小草,你可认出来她是哪个?”
胡小草本身五十出头,但看起来起码有六十,中等个,偏瘦,头发花白,她听到公安同志问话,仔仔细细盯着宋云秋看了会,边点头,边抬起被铐着的双手指向宋云秋:
“是她,就是她私底下找的我,说给我两根小黄鱼,要我按她吩咐的去做。”
问讯的公安同志眼神凌厉:“说清楚她是谁,她又吩咐你做了什么?”
胡小草不敢有半点隐瞒:“宋云秋,她叫宋云秋,是我那户雇主家女主人的亲妹妹,她用两根小黄鱼收买我,
让我背着雇主将雇主家里的小闺女抱出大院给丢掉……起初她给了我一根小黄鱼,事成后,又给了我一根,并塞给我一张去南城的火车票……”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在这攀咬我,给我安莫须有的罪名?”
宋云秋陡然间截断胡小草。
“宋云秋,保持安静!”
被另一公安呵斥一句,宋云秋吓得浑身一抖,低着头,状如鹌鹑。
“你当日将那孩子丢弃在哪了,说详细点!”
问讯的公安继续审问胡小草。
而胡小草在今日不止一次回答这一问题,她丝毫没打绊子,将她知道的一股脑道出。
“宋云秋,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问讯的公安同志将视线从胡小草身上挪向宋云秋。
“我没做过,我什么都没做过。”
宋云秋坚持否认。
“带那个叫舒蕙的进来。”
没错,舒蕙也被公安同志带到了局里。
不过,是被传讯,并未给佩戴手铐。
而之所以会传讯舒蕙,源于舒父今一早上班给顾彦拨了通电话,将他和舒母的推断全盘道出,为免宋云秋抵死不认自己当年做的恶,
舒父建议顾彦最好能传讯舒蕙到场,且叮嘱顾彦,没准舒蕙会从宋云秋口中知道点旧事。
作为舒蕙这个当事人,是满怀不安被带到公安局的。
当得知她早年能被舒家收养另存有故事,准确些说,是她的生母不仅算计舒家收养她,更是在算计这件事前,
收买舒家雇的保姆,指使那个保姆将舒家的小女儿刻意丢弃,从而才有了舒家在找不到亲生女儿的情况下,因为她的相貌,心生怜悯,决定把她领回家抚养一事。
舒蕙有想过一问三不知,毕竟宋云秋是她的生母,她确实有在宋云秋针对舒家的算计中受益,怎么能在这时候火上浇油,
致使生母的罪名成立……但转瞬,她又想起宋云秋这个生母已然和她划清界限,不帮她的忙不说,还指责她是白眼狼,如是想着,那软下来的心肠刹那间变硬。
加之舒蕙本身就心虚,她没把握在公安面前面不改色地撒谎,尤其是在被公安同志那一双如探照灯的眼睛注视下,真做不到毫不心虚地作答。
好吧,其实最关键的一点是,她不想再被送去改造。
缘由?
公安同志问话,明明知道和案件相关的信息,却扯谎说不知道,这等同于包庇。
一旦被公安看穿,她势必得以包庇罪被判刑。
心里经过再三衡量,舒蕙决定公安同志问什么,只要是她知道的,定如实作答,尽到一个公民应有的义务。
宋云秋懵了,她没想到公安会传讯舒蕙,一时间,她情绪激动,坐在审讯椅上越发大声嘶喊,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她被冤枉。
“四姨,昨天咱们才见过面,你当时有亲口和我说过,我之所以会被我爸妈收养,都是你算计来的,现在公安同志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你若继续否认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一被带进审讯室,舒蕙开口就说了这么一通话。
闻言,宋云秋目眦欲裂:“白眼狼!你就是个白眼狼!”
“对,我是个白眼狼,昨个你便不止一次说过,可我为什么会成为白眼狼,说到底都是你造成的。”
舒蕙的话没明说,但她相信宋云秋这个生母能听懂。
如若当年没被舒家收养,没有享受舒家提供的那十几年好生活,没有被舒家人宠爱的那十几年,
没有因舒家认回亲生女儿,她被拒绝再舒家门外这些种种,她能变成生母口中的白眼狼?
不能亲自养她,却偏要生下她,这是谁的错?
靠算计,给她一个家,难道是对她好?
舒蕙对宋云秋是有怨恨的。
就因为身世,她错失了本属于她的婚姻。
倘若她是舒家真正的千金,顾瑾修能说解除婚约就和她解除婚约?
不会的,他一定不会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有整个舒家做依仗,只要她这个舒家真正的女儿不愿意,家里人肯定会为她做主,让她顺顺利利嫁给顾瑾修。
然,事实是,她非舒家真正的千金,她不过是个养女,是舒家从孤儿院领养的养女,单单就身份而言,顾瑾修绝对是轻视她,否则,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宋云秋默不作声,她眼里一片死灰。
被亲女儿在公安面前指证,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舒蕙收回落在宋云秋身上的视线,看向公安同志问了句。
问讯的公安同志对带着舒蕙进审讯室的公安说:“带她下去吧。”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很快又被关上。
有胡小草指证,有舒蕙作证,宋云秋知道,即便她再否认下去,罪名也已成立。
她嘴角翕动,在问讯的公安同志又一次审问时,很老实地作答。
说起来,宋云秋很难承受住被问询公安的眼神注视。
就好像她所有的秘密,在对方眼里都无所遁形。
……
数日后,顾彦下班回到家,开口就对刚从学校回来的亲亲媳妇儿说:“案子判下来了,七年。”
舒颖微微一怔,旋即说:“对于那种满脑子自私自利,一心作恶的人,就算是判十七年,估计也难起到真正的改造作用。”
“众叛亲离,她的年龄已经不小,七年后出来,生活怕是都得成问题,怕是没心思再度作恶。另外,你可别小瞧七年的改造力度。”
婚生子女无一人在身边,婚外情生的,是个白眼狼,做人做到如此地步,很难看到生活的盼头,顾彦觉得,就宋云云这样的人,七年后即便恢复自由身,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舒颖:“我没小瞧,我只是觉得那样的人是恶在了骨子里,想要其端正三观,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有我在,不管是怎样作恶多端的人,都别想伤害你们娘几个。”
握住媳妇儿的手紧了紧,顾彦漆黑如墨的黑眸中写满认真。
“那就拜托顾副局做我们娘几个的保护伞咯!”
舒颖清澈明亮的杏眸里溢满笑意。
“尽管放心吧。”
敢伤害他的妻儿,除非他死!
顾彦眼底锋芒一闪而过。
“对了,爸前时有在电话里和我说过,舒蕙去疗养院找过舒欣,根据爸妈的猜测,舒蕙多半想利用舒欣给我找事呢。”
在舒颖眼里,舒蕙和苏昭蓉就是两只臭虫,直接除去吧,法律不允许,可放着不管,膈应得很。
顾彦沉思片刻,问:“那谁真患有精神病?”
“经医生诊断,是偏执型精神分裂。”
舒颖相信舒欣是不会患有什么精神病的,但问题是,现在的舒欣已非本人,而是来自她原来那个世界,和她曾做过大学同学,一个可怜可叹,名叫苏昭蓉的女人。
明明她是一片好意,且为了照顾其自尊心,给予帮助,却反被当做仇人给恨上,简直不可理喻!
有想过在舒家人面前戳破对方的身份,可这么一来,她的真实身份同样会曝光。
瞬息间得知失去了两个女儿,舒家人能承受得住?
第464章
而相比较她不放心舒家这边会如何,她更担心的无疑是韩副厂长这个父亲。
长子长女都没了,要是知道自己养了多年的小女儿在数年前也和自己已然阴阳相隔,如此打击,舒颖真得很怕韩副厂长直接倒下。
有此考虑,舒颖自不能将苏昭蓉的身份在舒家人面前戳破。
“这样的人很危险,尤其是在没治愈的情况下,以她对你芥蒂,一旦跑出疗养院,肯定会针对你做出些什么。”
顾彦神色冷峻,他叮嘱舒颖:“你平日里上下学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舒颖点头。
目中神光冷然内敛,顾彦再度开口:“和爹娘还有孩子们也说说,免得他们不知在什么时候着了道儿。”
“好。”
舒颖回应。
-
大院,舒家。
客厅里,舒父放下话筒,对舒母说:“判了七年,今个下午人就被送去了戈壁滩改造。”
“就该判她无期徒刑!”
舒母一脸冷色说:“不知好歹的东西,就知道祸害他人。”老魏明明是位好同志,却因娶了宋云秋这么个人,一步错、步步错,做出桩桩件件令人不耻之事,落了个晚节不保。
而这老魏的下场可以说是自找的,但舒家,她的颖儿是找谁惹谁了?
使得宋云秋竟打起歪心思,收买她家里的保姆,指使对方将她年幼的女儿丢弃,导致她和丈夫多年来难寻见宝贝闺女……
回想着没找到舒颖前那些年过的每一天,舒母是真得恨极宋云秋这个异母妹妹,同时无比懊悔和自责,
为何没有一早看穿宋云秋的真面目,否则,又岂会让对方的算计有机会实施?
敛起思绪,舒母问舒父:“对了,胡小草被判了多长时间?”
“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舒父肃容说:“胡小草从事人贩子行当长达十五年,经她手拐卖的妇女儿童差不多有二十人,犯罪情节很是严重恶劣。”
“我就想不明白了,按当年的生活消费水准,咱家给她的务工费并不低,为何就眼皮子浅到为了两根小黄鱼,就实施犯罪行为?”
对于胡小草,舒母同样恨得牙根痒痒。
明明看着挺实在的一个女同志,却做出令人深恶痛绝之事,现如今,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实属活该!
“两根小黄鱼不说在当年,即便是在现在,兑换成现金的话,于普通人来说,也是笔不小的钱,胡小草为此迷了眼,不难理解。”
如是说着,舒父微顿须臾,又说:“怪只怪咱们识人不清,请了胡小草这么个人到家里当保姆。”
舒母没做声,算是默认舒父所言。
“眼下,咱们该把注意力集中到欣欣和舒蕙身上,免得他们不知哪天真对颖儿他们娘几个做出些什么。”
说实在的,一个舒蕙、一个舒欣,令舒父无比感到头大。
“前两天我和舒蕙面对面谈过,就她的态度而言,我感觉不会再犯蠢,但难保她不会因为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顺,哪天又对颖儿起了坏心思。
还有欣欣,我总感觉她和舒蕙就像是两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舒母道出自己的担心,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
“她们二人确实是个问题。”
舒父亦眉头紧拧,他稍作思索,说:“实在不行的话,就将欣欣送到专门的精神病院,这样不管是她自个,或是旁人想打什么不好的主意,都难从精神病院出来。”
正儿八经的精神病院,对于精神病患者的管理比之疗养院更为严格。
“欣欣现在都已经不怎么开口说话,要是被送去正规的精神病院治疗,我怕她的病情会加重。
再者,就欣欣自身的情况,她自个是走不出疗养院的,咱们只需给院方强调下,不许除过咱们家以外的人进疗养院探望欣欣,
近距离与欣欣接触,这样应该能完全杜绝欣欣跑到外面,搞出什么事情。”
不管怎么说,欣欣也是他们的闺女,要真把人送去精神病医院关着,这于那孩子来说,未免有些太残忍。
“你说的倒也可行,但人心善变,有的人更是心思诡异,防是防不住的。”
舒父忧虑。
“这一点你之前有和我说起过,可咱们这不是想不出旁的法子了么。”舒母叹气:“颖儿那咱们也叮嘱了,
而我也给舒蕙施加了威压,总不能为了杜绝意外发生,把人给弄没了吧?”
闻言,舒父古怪地看眼舒母:“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舒母翻个白眼儿:“我不过是那么一说。”
而就在舒母音落的一瞬间,院里传来脚步声,很快,那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客厅里。
“爸、妈。”
来人是舒蕙,她神色委屈,一看到舒父舒母就眼含泪水:“我的工作没了。”她不过是……她不过是心情不好,几天没去上班,又忘了向领导请假,单位凭什么就开除她?
舒母语气平淡,不夹带丝毫情绪问:“我说过的话你从来就没听进去过,对吧?”
“妈……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不就是不让我再回这个家吗,可我到底被你和爸抚养了多年,这孩子犯了错,
只要改正了,不还是爸妈的女儿,你们就不能对我多些宽容,少点苛责?况且我这不也是实在没有法子,才……”
舒母出言截断舒蕙:“我看你就是油盐不进!”而后,她冷声问:“好端端的怎么就工作没了?”
“我有两三天没去上班,然后他们就要辞退我,不容我做解释,直接请我离开单位。”
为免再被舒母斥责,舒蕙半真半假地说着。
“没请假对吧。”
不是在问,舒母直接用的是陈述语气。
舒蕙咬唇不语。
“我帮不了你。”舒母直视着舒蕙:“年岁不小了,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难道是我教你随心所欲行事的?”
“是我自个不好,和妈无关。”
舒蕙装得尤为乖顺。
“别叫我妈。”舒母脸色一冷,说:“你从小到大喜欢的四姨才是你妈,关于这点,想来你已经知道。”
“我……”
舒蕙脸颊发烫。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进这个家门的。你的生母在你一生下来就为你的未来打算,不顾我和她之间的姐妹情分,算计我的孩子,
又引导我们夫妻见到你,将你收养,领回家做我们夫妻的女儿,她的算盘打得真好,而且也成功了,否则,你不会在这个家安安稳稳生活了近二十年。
可你知不知道?宋云秋一心为了你这个私生女好,害得我的颖儿差点夭折在那年的冬夜里,若不是颖儿福大命大,
被她的养父母意外捡到,接着抱往医院及时医治,我和她爸爸现在哪还能看到她结婚生子?”
“我不知道这些……妈,我那会年幼,根本不知道这些啊,你不能把错推到我身上……”
舒蕙为自个辩解。
“你是受益者!”
舒母冷冷说:“作为受益者,这便是你的原罪!而你被我们夫妻收养近二十年,用心教导近二十年,不说要对我们多感恩,
起码你不能加害我们的孩子不是,但你是如何做的?先是利用方超对你的感情,一而再迫害颖儿,没有得逞,
后来又撺掇欣欣和颖儿前继母的女儿将颖儿送到人贩子手上,告诉我,你的良心都到哪去了?”
“做出那些事我也不想的啊……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们的疼爱,不想离开这个家……再说,我也为我做过的事付出了惩罚,你和爸就不能原谅我吗?”
泪水滚落,舒蕙一脸凄楚。
“要是真揪着你对颖儿做过的那些事不放,我能在你改造期满释放后,帮你安排工作?”
脸色难看,舒母眼神冰冷:“是你不珍惜,目无纪律,才导致今天被单位辞退,事情到这一步,你哪来的脸再跑来找我说工作的事?”
“四姨被公安抓捕,我被公安传讯,这些令我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因此,我就……我就……”
“我不是你单位的领导,不用向我解释。”
舒母打断舒蕙所言,继而冷笑:“说什么你知道错了,如果真知道错,你能跑去疗养院,通过欣欣又想着打歪主意?”
“我没有,我只是想舒欣妹妹了,便去疗养院看望她。”
舒蕙抽泣着解释。
“你自个相信你说的吗?欣欣在疗养院接受治疗不是一天两天,几年都没见你去过一次,为何颖儿今年和小烨到顾家吃顿团圆饭,你就想起来去看望欣欣?
见到欣欣,你不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张口闭口就说颖儿一家的事,你起的什么心思,你自个一清二楚!”
没有给舒蕙留半点脸面,舒母痛斥:“你是近五岁被我们夫妻收养的,对你,我们如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不曾区别教育过,结果呢?
我家老大到老四一个个为人正直,你倒好,接受同样的教导,却满肚子弯弯绕绕,且心思阴暗,总以为旁人欠你的,必须得围着你转,
不然,就是对不起你,于是,你就想着耍手段,去抢去算计你想要的一切,这样的你,在我不知道你的身世前,我只当你是被我们夫妻养得过于娇纵,从而歪了心思,殊不知……”
舒蕙:“妈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成吗?”像是被人狠狠地掌掴在脸上,舒蕙眼里满是痛苦:“我说过的全是实话,
在你们收养我那会,我已经记事,知道自己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我……我一直很怕,怕自己不够乖巧,
从而被你们送回孤儿院,我每天过得很小心,不敢淘气,不敢向你们要自己喜欢的东西,我装乖巧、装懂事,
不给你们添一点麻烦……好能被你们多爱一点,好让自己真正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可谁知道……可谁知道我在一个夜里忽然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在那个梦中,我看到你们找到了亲生女儿,看到你们对她很好很好,而我却慢慢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于是,我心里委屈、气不过,便想着证实下我梦到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没等舒蕙往下说,舒母沉下脸:“你就是因为做的那个梦跑到安城找颖儿,却骗我说是想去安城散心?”
舒蕙没做声,很显然,这是默认了。
“在看到颖儿的那一刻,你证实了你做的那个梦,为何不选择告知我?”舒母问,却并未想着要舒蕙作答,她直接说:“因为你想除掉颖儿,可见你的心思有多阴险。”
舒蕙:“我没想过要舒颖的命。”
“是啊,你是没想过,你只是想将颖儿卖到大山里去,让她一辈子跑不出大山,让我们到死都找不到自己的女儿。”
眼里尽显厉色,舒母不想和舒蕙继续废话,她说:“你走吧,今个我最后和你说一次,不要再踏进这个家里一步。”
知道小儿子做的那个梦里面发生的一切,舒母对舒蕙嘴里的梦,压根没信几分。
她觉得舒蕙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一刻都不想再看到对方。
起身,她上了二楼,走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给。
“爸……”
舒蕙仍不死心,想着从舒父这里能多少博取点怜惜。
熟料,舒父沉声给出一句:“你走吧。”
“爸……”
舒蕙流着泪继续唤舒父。
“我不是你的父亲,别叫我爸。”
音落,舒父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阅,没再理会舒蕙。
……
怀着满心郁气走出舒家,舒蕙想了想,来到了顾家。
“妈,我来看看你。”
岑琴坐在客厅沙发上刚接完一通电话准备回楼上卧室,听到舒蕙的声音,不由循声而望,就见舒蕙正好踏入客厅,
见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咸不淡说:“你和小超已经离婚,不用继续唤我妈。”
舒蕙闻言,神色间有些尴尬,同时还有点委屈。
“说吧,过来有什么事?”
在没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之前,她是挺喜欢这丫头,但现如今,她对其可没半点好印象。
舒蕙问:“方超在吗?”
“小超已被你害得前途尽毁,还找他做什么?”
岑琴的语气听起来很冲。
第465章
“我……”
舒蕙嘴角翕动,不知道该如何道出她前来顾家的目的。
“没事的话还请离开,我没工夫和你闲聊。”
不耐烦地说了句,很显然,岑琴这是在赶人呢。
然,舒蕙却并未离开,她站在原地,咬唇静默半晌,说:“妈,我想见见方超,再看看孩子。”
“你想见他们,到我这来做什么?”
岑琴看眼舒蕙,端起面前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继而再度开口:“是有事想找我们家帮忙,对吧?”
“妈,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工作啊?”
看出前婆婆对自己的不喜,但舒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才几句话的工夫,你就说出了来我家的目的。”
岑琴放下水杯,站起身,不咸不淡说:“我帮不了你,你去舒家找你爸妈帮忙吧,至于方超他们爷俩在没在我家,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们没来过大院。”
舒蕙:“妈,我和舒家那边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之前那个工作,就是我求我妈帮忙给找的,现在我工作没了,实在不知道如何再开这个口。”
“好端端的,工作怎么就没了?”
岑琴眼里带着怀疑怀疑:“该不会是你犯了错,单位把你给辞退了吧?”
舒蕙眼睑低垂,没有做声。
“我知道了,你八成真是犯了错,才丢了工作。”
要说岑琴前面对舒蕙的态度不冷不热,那么这一刻,她的态度就明显变得不怎么好了:
“既然不想上班,那就索性别再找工作,免得耽误了你的时间,同时也给公家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妈,我没有不想上班。”
舒蕙忍着难堪说:“我之所以没了工作,是因为我有事忘记请假,才……”
“你不用对我解释。”岑琴抬手制止舒蕙说下去,而后,她又摆摆手:“你走吧,我帮不了你。”
人活一张脸,即便舒蕙再想厚脸皮求眼前这个前婆母帮忙,这一刻,也被对方的态度伤到了,她点点头:“好,我这就走,妈多保重。”
语落,舒蕙转身而去。
在她离开没多会,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妈,家里有客人来?”
从房间出来,方超在快要到楼梯口的时候,隐约间有听到楼下客厅传来说话声,因此,这一来到客厅,就随口问了句。
“哪有什么客人来。”
岑琴招呼方超坐到沙发上,说:“明天你就要正式到单位报到上班了,一定要记着,好好工作,争取早日升职。”
“我会的。”方超点头,继而说:“按理,到了我这个年岁,早应该回报您和爸,但我实在不争气,不仅让您和我爸为我操碎心,
现如今,还带着孩子住回家里,给您和爸添麻烦……妈,对不起,我知道我以前做了不少错事,尤其是在明知舒蕙是二哥未婚妻的情况下,
我还与她暗地里交往,这样的我,无疑很卑鄙。还有……还有瑾阳和小烨的事,当年爸要不是为了保下我和小磊,他们两个就不会一个出意外,一个离家出走。”
岑琴静默须臾,开口:“你是有错,但老二他又何尝没有错?他要是对舒蕙有意,就不会迟迟不提结婚的事,更不会常年不回家看望自己的未婚妻,
哪怕是写封信,他都不曾有过。而你,能为了舒蕙那个女人做出那么多不该做的事,这说明你是真得很喜欢她,
而且喜欢的时间肯定不短。说起来,如果你在我和舒家说起舒蕙和老二的事那会,告诉我你喜欢舒蕙,妈肯定把她给你定下来,这样的话,或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
微顿须臾,岑琴又说:“至于老三和老四的事,这其实和你还有小磊没什么关系,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好,没有看顾好你们,
导致你们落到坏人手上,从而在你爸带着人营救你们的时候,不得不做出选择……再往后,是我不该迁怒老四,使得他委屈难过,在家里待不下去。”
这是岑琴的心里话,经过春节期间发生的事,她想了很多,又有顾父在旁给掰扯道理,岑琴终于知道,以前的她在对待儿子们的事情上,有多么得不称职,且错得很离谱。
她没少自我反省。
但要她现在就到老三和老四面前,对着两个儿子说句对不起,她还是有些做不到。
不过,她想,若是老四一家再回到这个家,她定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摆着个脸,让孩子们心里不舒服。
“妈……”
方超神色略显复杂,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妈我这些年是真对不起老大他们兄弟四个,特别是对不起老四、老四两个,要不是我一意孤行,给老三定下如梦那丫头,
老三婚后那几年也不会把日子过得像是在吃黄莲,这个家也不会变成大院里的谈资……再说到老四,他当年那么小离开家,时隔十多年,
不仅有找回老三,且自个成长得极其出色,可我这做妈的,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不是抱住他问他在外面那么多年是怎么过的,
也没有热情地欢迎他回到这个家,反倒一开口就伤了他,小超,回想起来,妈错得离谱啊!”
岑琴说着,整个人变得情绪化起来,她眼角湿润,苦笑:“是我把老四拒之门外,在他媳妇怀孕生孩子期间,
我更是没去看望过……现如今,老四能和家里的关系能得到缓和,多亏了你爸给做工作,我知道,老四在我这受了不少委屈,
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和自己的孩子过不去。”
“妈,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得往前看,如果你觉得实在对不起小烨,在未来的日子里,就多对小烨好些。”
方超在旁安慰。
“是啊,我从今往后啊,是得好好疼老三老四一些。”岑琴拭去眼角的泪水,笑了笑:“今个和你说了这么多,是妈啰嗦了。”
方超摇头:“您一点都不啰嗦。”
“对了,既然你和舒蕙那丫头离了,就别想着去复合,听妈一句话,舒蕙那丫头……心性不是很好,她啊,脾性大,
且心眼儿小,只想着自己,不知道为他人多考虑,自私自利,不是个做妻子的好人选,也不是个好母亲。
而她时不时好妻子,这一点你自个应该有体会,说她不是个好母亲,你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妈在你接受改造的几年里看得清清楚楚,
她比你早恢复自由,回来后却依旧由着你们的孩子在小磊身边生活,平日里过去看看都鲜少有过。”
岑琴今个的话还真是说得有些多,不过,方超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在其音落后,他说:“不会的,妈就放心吧,我不会和舒蕙复婚。和您说句心里话,我其实早就后悔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着迷,
为了她能开心,忘记你个爸多年来的教导,做出一件件错事,以至于最后葬送了自己的前途。现在……我既已幡然醒悟,就不会再栽在同一个坑里。”绝对不会!
“看来你是真想明白了,那妈就不妨告诉你,之前你问家里是否有客人来,妈说没有,其实的确没有,但又确实有人来过。”
一听岑琴这话,方超当即想到一个人,他说:“舒蕙有来过。”不是问,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岑琴轻“嗯”了声,继而说:“她打着来找你的借口,让我帮她找份工作,我回应她帮不了。”
“她不是有工作吗?”
方超不解:“难道她之前的工作出了状况?”
“是出了状况,但那是她自个作的。”岑琴脸色微冷:“不好好上班,有事不知道请假,估计旷工时间有点长,加之以前肯定也没少犯错,因此被单位给辞退了。”
“……”
方超没做声。
眉头微拧,岑琴问:“怎么不说话?是怨妈拒绝帮忙找工作?”
“不是。”方超摇头,沉默了好一会,说:“她那种女人……其实就适合被男人养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干,日日吃好穿好,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那不成了寄生虫。”
岑琴眼里难掩鄙夷:“年纪轻轻的,不知道努力进取,就知道坐享其成,靠男人养着,这和菟丝花有什么区别?你等着看吧,她要是不做出改变,迟早得自个把自个毁了。”
方超微愕:“妈,不会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吧?”
“不信你就按妈说的,等着看好了。”
岑琴说了句,便没再多言。
-
时间如白驹过隙,舒颖还真就用了两年时间,完成了五年的医科大课程,且一拿到毕业证书,就被医科大附属医院聘请,
任外科主治医生,同时有被医科聘为老师,不过,为免舒颖过度劳累,校方只给安排了每星期一节公共课。
工作顺利,孩子们听话,家庭生活幸福,舒颖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这一年是1977年。
有岑女士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近三四年她对顾彦和舒颖,及家里的几个孩子确实好了很多,
且每到周末前,就打电话给舒颖两口子,让把几个孩子送到大院这边,她帮着带。
舒颖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她每每都有和孩子们一起来大院。
至于顾彦,在周末不加班的情况下,那是一定跟着媳妇儿的脚步走,到大院这边过周末。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疗养院那边出事了。
“什么?我家欣欣趁乱不见了,你们怀疑她跑出了疗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颖坐在客厅正陪着亲妈聊天,一旁,舒父接到一个电话,很快,他神色大变,同时对着话筒提高了声音。
约莫过去三四分钟,舒父“嘭”一声放下话筒,对舒母和舒颖,及舒灏说:“在半个小时前,疗养院那边有个精神病患突然犯病,
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捡的杀猪刀,见人就砍,弄得疗养院里面大乱,当时欣欣坐着轮椅被护士推在花圃边晒太阳,
由于现场过于混乱,等看顾欣欣的那俩护士帮着疗养院的安保人员将那位发病的患者制服,再去推欣欣回病房的时候,发现花圃边的轮椅上已经没了欣欣的身影。”
“那现在怎么办?”
舒灏问。
“疗养院安排人正在寻找,我现在就打几个电话,安排人一起寻找。”舒父说着,就拿起话筒开始拨号。
“找到舒蕙,应该就能找到我姐。”
舒颖突然做声。
听到她的话,舒父拨号的动作一滞,与舒母还有舒灏齐朝她看过来。
“直觉告诉我,我姐能离开疗养院,多半和舒蕙有关。”
舒颖一脸如常说:“我甚至怀疑疗养院今个出现的突发事件,没准也和舒蕙有关。”
“这都几年了,一直没见她再去疗养院,我还想着她在老老实实过她自个的日子……如果今个的事真是她策划的,看我怎么收拾她!”
舒母一脸厉色说着。
舒父接连拨出两个电话,接着他拿起外套起身:“我得过去看看,找到人,我给家里打电话。”
“爸,我和你一起去。”
舒灏跟着起身,穿上外套,与舒父一起往门外走。
等两人离开后,舒母攥住舒颖的手说:“在你爸他们没找到你姐前,就让孩子们待在大院,反正已经放寒假,不牵扯上学,
你就和小烨安安心心上你们的班,有妈和你爸爸还有你公公婆婆在旁看着孩子们,保准不会让他们有事。
另外,妈这就给门卫那边打电话,管好门禁,一旦发现你姐或是舒蕙出现在大门外,立马将人给控制住。
还有,今个的事儿就别和你干爹干娘他们说了,免得他们跟着担心。再就是,你和小烨实在放不下心的话,下了班,就都回到大院来住。”
舒颖应声:“好。”
“你说你姐她究竟是怎么了?我和你爸送她到疗养院医治,也是为了她好,她为什么想不通,不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非得把自个的病往严重折腾,现在更是给咱们来了个失踪,难道我和你爸真得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她来找我们专门讨债的?”
舒母眼里满是失落和痛楚,她是实在想不通舒欣这个女儿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
第466章
舒颖没做声。
也是,她能说什么呢?
苏昭蓉不是舒欣,而她又不能道出这个秘密,唯有保持静默,听亲妈倾诉。
“可我们把该说的该做的都说了、做了,她怎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和你爸呢?”
舒母眉眼间尽显愁色:“一心想着个你作比,那她为何不站在你的角度好好想想?想当年,你那么小点被家里保姆丢弃,随后又因为发高烧被人贩子丢到垃圾桶边,
要不是遇到你的养父母,我和你爸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你了,这些种种,你姐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我是不信的,毕竟她有和你在你韩爸爸家里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日子,她或多或少应该听说起一点你的事,
既然知道,做什么还要和你比来比去?而且总疑神疑鬼,觉得我和你爸对你比对她好,愣是把自个折腾成别扭性子,妈是真不知道要与她说些什么,又该如何相处了!”
说着,舒母长叹口气:“但愿你爸和你小哥出去能找到你姐,再好好和你姐聊聊,让她别再闹个没完没了了。”
忽然,舒母似是想到什么,只见她将视线落在舒颖高耸起的肚子上,一脸自责:“我也真是的,明知道你再有不到半个月就要生,还对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凭白让你跟着心烦。”
没错,舒颖一不小心怀上二胎,且正如舒母所言,约莫半个月后,就是舒颖的预产期,且这次舒颖怀的依旧是双胎,肚子和之前怀小顾韩、小顾琛那会要生时差不多大。
舒颖摇摇头:“我没事,他们也没事。”嘴角噙笑,她指指高耸起的腹部。
另一边,舒父和舒灏坐车到疗养院,被告知仍未找到“舒欣”,也就是没找到苏昭蓉,于是,舒父没多说,又和舒灏坐上车,前往舒蕙的住处。
而舒蕙完全没想到舒父二人会找到她家里,更没想到舒蕙会将苏昭蓉失踪联系到她身上,因此,听见有人敲门,她从屋里出来,将院门打开,看到舒父和舒灏,当即惊怔在原地。
哪怕她反应够快,转瞬恢复常态,却还是被舒父二人察觉到猫腻。
“欣欣在你这,对吧?”
虽是问,但舒父的语气说明他已然知道答案,因此,不等舒蕙做声,他走在前,舒灏紧随其后,两人从舒蕙身旁就进了院里,且有目标性地走向不远处的一间厢房。
“你是舒蕙对吧,我们怀疑你唆使他人……”
就在舒蕙脸色难看,欲关上院门之际,一辆警车驶过来,并在她眼前停稳,接着一名公安同志下车,走上前,一把拦住即将关闭在一起的院门。
“同志……同志,我和你说的事无关,我什么都没做过。”
舒蕙这会子神色紧张,脸色煞白,随着她音落,转身就往院里跑,不料,舒灏恰好拽着苏昭蓉的胳膊自一间厢房里出来。
舒父走在后面。
“我不要被关起来,我没病,我没病……”
苏昭蓉拄着单拐,她极力挣扎,想要从舒灏手中挣脱开。
“精神病人都不会说自己有病。”
舒灏直接毒舌。
“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在看到舒蕙被公安带上警车,苏昭蓉蓦地“哈哈”大笑:“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啊?我不服,我不要被关起来,我要杀了舒颖那个贱人,
我这样都是被他害的,我要杀了她,要杀了她的孩子,我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爸,你听听,她真疯得不轻!”
舒灏这话刚一出口,就听苏昭蓉扯着嗓子喊:“是你们对不起我,我不是疯子,不是神经病,是你们所有人对不起我,我恨你们,你们就等着被我报复吧,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有今个这一茬在,加之苏昭蓉被大夫诊断,病情加重,随时都有可能伤人,舒父二话没说,就将人直接送往专门的精神病院。
不是舒父心狠,是苏昭蓉的精神病真得已经很严重。
按说近些年一直有在疗养院治疗,不说治愈,但实不该加重,然,大夫的诊断却骗不了人,以及苏昭蓉犯病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样儿,亦骗不了人。
治愈舒蕙,经公安查证,掌握了确凿证据——用一笔钱暗中收买疗养院一精神病患者的家属,着其演一出戏,而她通过这出戏制造出的混乱,趁机将苏昭蓉带出疗养院。
幸好没造成命案,否则,舒蕙不是获刑五年,起码得被判个十年八年。
“终于能住到咱们自个家了。”
夜里躺在床上,顾彦轻揽着亲亲媳妇儿,柔声说:“明个一早咱就医院待产。”
“好。”
舒颖应声,轻抚着腹部说:“咱们之前选定的另外两个名字要派上用场了。”
“顾唯、顾一。”
握住舒颖轻置于腹部的手,顾彦轻语。
“对,就是好顾唯、顾一,不过,顾一这个名容易引来谐音故意,要是孩子日后因此怨咱们,可咋办?尤其是班里同学见面就喊‘故意’,只怕咱家孩子要厌恶去学校了。”
舒颖笑说着,眼里难掩揶揄。
“一和意的音明显不同,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放心吧。”
顾唯、顾一多好的名字,他可不允许这俩名字有所改动。
“哦。”舒颖应了声,说:“爸这两天带着小屿就要过来了,以后咱们一家子再也不分开。”
韩副厂长去年退休,考虑到韩屿再有一年就高中毕业,便没急着和舒颖一家团聚,而前段时日,韩屿顺利参加完高考,
报考的还是帝都这边的大学,因此,爷俩将安城那一摊规整好,即将来帝都和舒颖团聚。
好吧,最关键的一点是,韩副厂长来帝都是帮宝贝闺女带孩子的。
毕竟他很快就要再添俩小外孙。
顾彦:“爸和小屿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妥当,等他们一到,直接住进去就好。”
“我知道,不过你别忘了到火车站接爸和小屿。”
舒颖叮嘱。
“尽管放心,即便我抽不出时间,也会安排人准时接到咱爸。”顾彦做保证。
次日一早,舒颖坐顾彦的专车前往医院待产,临近傍晚,顾彦开车来医院。
“爸和小屿到了,我已安置他们在家里住了下来,原本爸要来医院看望你,我想着今个时间晚了,就和咱爸说好,明早开车再送他和小屿过来。”
“爸他们一路还好吧?”
“好着呢。”
顾彦回应。
蓦地,舒颖脸色一变,扶着肚子说:“我好像要生了。”
顾彦先是一怔,旋即快步走到病房门口,高声喊:“护士!护士!我爱人要生了……”
不多会,值班医生和护士都赶了过来。
……
等顾父顾母、舒父舒母,还有住在各自家里的顾瑾阳、舒灏,及刚到帝都的韩副厂长和韩屿等人来到医院,舒颖已经被推进待产室。
“小顾,小颖她没事吧?”
韩副厂长走至顾彦身旁问。
“医生说胎位正常,应该快生了吧。”
顾彦回了句,声音听着没什么异样,但他眼里流露出的紧张情绪一点都藏不住。
哪怕舒颖现在生的是第二胎,也无法让顾彦放松,毕竟舒颖怀的是双胎,这比起生单胎,风险要大很多。
而且舒颖像生第一胎那般,选择的是顺产。
“哥,我紧张。”
韩昭在韩臻身旁站着,紧绷着脸,神色看起来异常严肃。
韩臻:“小姨妈会没事的。”
“昭弟你就放心吧,妈肯定会平安生下弟弟妹妹的。”
这是顾衡的声音。
韩屿与三人在一块站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可见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得紧张。
小顾韩和小顾琛今年四岁,由于年龄小,两只并未来医院,被孟三魁和秀玉在家看着呢。
“怎么还没生呢?”
韩臻小声说着,听到他的话,韩臻开口:“应该快了。”为调节过廊里的紧张气氛,韩臻转开话题:“你考的怎样?”
韩屿回应:“还行,你和小昭小衡呢?”
“和你差不多,都还行。”韩臻和顾衡今年整十七,韩屿快满十八,韩昭十五多一点,四只前时都参加了高考,若无意外,都将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另外,有舒颖这个朋友、妹妹督促,苏小禾和韩夏军两口子也有参加高考,现如今,全在家里等成绩下来。
时间点滴流逝,差不多过去一个多小时,产房里传出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产房里再次传出婴儿哭声。
而产房门外所有人,不约而同暗松口气,继而面露笑容,不过,顾彦依旧神色紧张,他得听到他媳妇儿安好,才能彻底放下心。
“咔嚓”一声,产房门被打开,两名护士各抱一个襁褓出来,向顾彦一行人报喜:“恭喜!产妇生了对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大人小孩一切都好。”
顾彦神色动容,问护士:“我媳妇快出来了吧?”
“快了。”
龙凤胎被岑琴这个奶奶和舒母这个姥姥一人抱着一个回了病房,顾父、舒父跟在二人身后,韩副厂长和韩臻几只,陪着顾彦继续留在产房外面,候着舒颖被推出来。
“爸……”
舒颖躺在移动床上,被护士从产房推出,看到韩副厂长,她掀开唇角露出笑容,唤了韩副厂长一声,待视线挪到韩屿身上,她又唤了声“小屿”。
韩屿眼里难掩关心:“姐,你还好吧?”
“好着呢,别担心,姐一点是都没有。”
舒颖微笑着回应,继而将视线落向韩臻三只:“都担心了吧?其实女人生孩子都一样,只要胎位没问题,生产时不会一般不会遇到危险。
再说,医院里还有剖腹产手术呢,即便出现什么意外,也能通过剖腹产手术解决。”
“小姨妈你以后别生小孩了,咱家孩子已经不少了,要是我小姨夫想生,那就让他自个生去。”
韩昭这时开口,还不忘瞪眼顾副局。
“妈,我赞同昭弟说的。”
顾衡虽没瞪顾彦这个爸,但说出口的话,足以让顾彦吐血。
是他要生的吗?这不是意外有了,他听媳妇的,媳妇儿说生,他们便留下了这一胎,俩臭小子有必要这么埋汰他?
“不是你小姨夫、你爸想多要几个孩子,是那对龙凤胎突然间就来到了咱们家,既然他们选择了我做妈妈,
那我就得生下他们,不然,得多残忍啊,你们说是吧?他们毕竟是两条小生命呢!”
舒颖如是说着,显而易见是帮顾副局解围。
“好了,你们靠边站,我媳妇累了,她需要休息。”睨眼韩昭、顾衡两只,顾彦弯腰握住舒颖一只手,随推着移动床的护士朝病房走去。
韩副厂长招呼韩屿、韩臻几只跟上,边走边笑着摇头,他当然知道小家伙们都是在关心舒颖。
……
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舒颖出院回到家坐月子。
伴随着小顾唯、小顾一即将满月,韩臻几只陆续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要说的是,韩臻考了个全国高考状元,收到的通知书是帝都菁华大学发来的,韩昭的高考分数也不低,他考取的是指挥院校,顾衡被帝都美院录取。
至于韩屿,考上了帝都大学。
四只无一不是考中名牌大学。
“爸,我哥有打电话过来,他和嫂子都考上了大学,我哥被帝都邮电学院录取,我嫂子考中的事帝都师范大学。
还有小禾,她今个也有给我打电话报喜,说她收到了帝都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舒颖先后接到韩夏军和苏小禾打来的电话,高兴得立马向韩副厂长报喜。
……
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舒颖出院回到家坐月子。
伴随着小顾唯、小顾一即将满月,韩臻几只陆续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要说的是,韩臻考了个全国高考状元,收到的通知书是帝都菁华大学发来的,韩昭的高考分数也不低,他考取的是指挥院校,顾衡被帝都美院录取。
至于韩屿,考上了帝都大学。
四只无一不是考中名牌大学。
“爸,我哥有打电话过来,他和嫂子都考上了大学,我哥被帝都邮电学院录取,我嫂子考中的事帝都师范大学。
还有小禾,她今个也有给我打电话报喜,说她收到了帝都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舒颖先后接到韩夏军和苏小禾打来的电话,高兴得立马向韩副厂长报喜。
第467章
低下小脑袋想了想,小苏东仰起头又问:“那咱们什么时候走鸭?和爸爸说吗?”
“等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再帮你干妈将这院子卖了,咱们就走。时间上大概是两天后吧。”
已经有熟人看过院子,出的价位稍微有点低,不过对方说等他和家里人商量后,看看能不能按她给的价钱把院子买下来。
实际上,哪里是她给的价钱,是这院子的主人,是小颖出的价,且价钱开的一点都不高,起码比镇上同样大小的院子明面上要低一百块,
且这院子在她的好闺蜜一家住进来前,有经过好闺蜜的丈夫,也就是顾彦同志掏钱好好修整过。
现在连带着各屋里的家具紧要一百五,是真划算!
“妈妈妈妈,要和爸爸说吗?”
苏小禾手上动作不停,见状,小苏东不由扯了扯她的衣摆,又奶声问了句。
“……”
手上动作一滞,苏小禾静默须臾,点头:“明天,明天妈妈带你去王树屯,到时要是能见到你爸爸,你就和他说一声。”
“妈妈最好啦,东东喜欢妈妈!”
小苏东海豹鼓掌,高兴得围着妈妈又蹦又跳。
说起来,这几年王小海对儿子东东是真得还算不错,每月一发工资,势必给苏小禾这送一半,同时会陪着儿子玩一个多小时。
无论左红如何闹腾,王小海始终没减少给儿子的抚养费。
对了,左红当年生下一闺女,不过,左红这做妈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倒是王小海对小姑娘有那么几分疼爱。
当着,这疼爱和王小海疼儿子东东是比不了的。
毕竟左红当年是靠着腹中的孩子逼王小海离婚的,也就是说,在王小海心里,是左红破坏了他的婚姻,害得他不能和妻儿生活在一起。
对于这么一个女儿,王小海是没有一点爱意的,但孩子无辜,又是自己的骨血,疼那么两三分,王小海觉得没什么。
……
王树屯,知青院。
“青青,小禾考得可真好。”
李青青是三年前结婚的,和同时期来王树屯插队的一男知青组建的家庭,去年秋,生下一儿子,这会子,
何云与其知青丈夫带着一儿一女、来到李青青一家在知青院住的屋里,开口,苏小禾就赞了句苏小禾的高考成绩。
“是啊,小禾确实考得好,我想她肯定已经受到帝都师大的录取通知书。”
李青青真心为苏小禾感到高兴。
“也不知道我的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到。”
情绪有点低落,何云说:“青青,我说我该不会滑档了吧?”
“不会,安下心再等等,没准明后天就到。”
知青院现如今有十八个知青,分数过线的有十一人,不过,其中有六人只过了本科线。
这六人里面,就包括何云夫妻和李青青夫妻,及秦湛和另一位男知青。
秦湛也是第一批到王树屯插队的知青,也是男知青里面长得最好的,插队这些年,不管是知青院的女知青还是王树屯的女青年,
喜欢秦湛的不少,但秦湛性子冷,根本不给女同志接近自己的机会,因此,至今都保持单身。
而秦湛的高考分数,是全县考生中的第一名。
且是王树屯和知青院所有考上大学的人中第一个收到录取通知书。
不过,秦湛没报菁华和帝都大学,他报考的帝都医科大。
而他不是高考分数不够报考菁华、帝都大学,是秦湛从很小的时候,就励志学医,想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外科大夫。
何云笑了笑:“借你吉言吧,不过,秦知青走得可真够早的。”
“人收到通知书不收拾回家,还留在这地方做什么?更何况年关临近,换作是我和李健,我们也会早早拎着行李,带上孩子踏上回城路。”
李健是李青青的丈夫。
“说的也是。”何云点点头,继而又说:“我其实挺不理解的,就秦知青的高考分数,他为什么不包括菁华大学和帝大?”
“肯定是人家想学医,才选择报考的医科大,况且,帝都医科大可也是重点院校!”
李青青其实也挺想学医的,奈何她的分数达不到帝都医科大的录取线,只能遗憾地报考了其他院校。
“对了,屯里这次高考才考上了五个。”
何云说起屯里的八卦。
“你也不看看整个屯里有多少人读过初高中,能考上五个,我认为已经很不错。”李青青说的是公道话,在王树屯,正儿八经读完初高中的年轻人,两个巴掌能数得过来。
何云怔了下,点点头:“你说得在理。”
“那个叫孟春生的挺厉害,不仅考了个高分,而且和秦知青一样,收到的是帝都医科大的通知书。
说来也奇怪,秦知青是想着要回城,才在这里没成家,可那位孟春生同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竟然到现在也没结婚。”
“许是被当年孟梨花同志弄出的事给吓到了吧。”
何云道出她的猜测。
“没准还真是。”
李青青附和,继而压低声音说:“宋知青被帝都外院录取了,你说他会不会带着孟梨花同志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去往帝都上学?”
何云摇头:“我不知道。”
李青青:“希望他别做陈世美。”
这两人口中谈论的宋知青,名云帆,是海城人,长得白净俊秀,由于吃不了苦,在下乡第二年,
就在孟梨花的“穷追猛打下”,和孟梨花结为夫妻,并和孟梨花婚后借住到孟三魁家。
当然,住进去前,孟大队长有给孟三魁这个弟弟打电话把事情说清楚,答应每个月给孟三魁两块钱租金,不过,孟三魁没要,回复是只当帮他们一家看房子了。
而宋云帆在结婚后这几年里明面上对孟梨花不错,但他心里是瞧不上孟梨花的,娶孟梨花也仅仅是为了让孟大队长将他安排到屯里的小学当老师。
由于孟梨花寻死觅活,孟大队长终在知青和村里读过书的年轻人中走了个过场,给屯里村小选了两名老师。
一个是孟春生,一个就是宋云帆。
前时高考,宋云帆没少给孟梨花做工作,同意他去考试,并保证等他考上了,会带着孟梨花和儿子一起去上大学。
然,宋云帆心里想的是,等录取通知书一到,他趁着孟梨花和孟大队长等人不备,悄悄离开王树屯。
谁知,通知书被孟梨花从邮递员手中给提前截了,这可把宋云帆气得够呛,不过,面上依旧待孟梨花如初,只是在夜里孟梨花熟睡后,偷偷摸摸在家里翻找。
眼看着年关临近,他得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过年,然后再从家里出发前往帝都上大学,奈何就是找不到通知书,以至于宋云帆憋了一肚子火。
-
次日中午,苏小禾带着儿子苏东来到王树屯,她先是到知青院和何云、李青青说了会话,而后被儿子苏东拉着手前往王小海家。
“这日子我不过了,谁爱过谁去过,反正我不过了,我要和你离婚!”
左红为了参加高考,将女儿苏梅丢到老屋,让王小海的老娘帮忙养着,钱票粮食都不给,复习期间对女儿也不闻不问,一门心思看书、学习。
结果,成绩出来,她仅考了一百三十五分,连个专科院校都没考上,气得天天在家摔摔打打,且一看到王母将女儿送回来,
就指着女儿什么难听骂什么,且把女儿推回王母怀中,更是把祖孙俩推出院外,而后关上院门,任由王母骂骂咧咧。
这还不是最不可理喻的,在听说苏小禾不仅有考上大学,更是被帝都医科大录取,那一刻,左红只觉气血上涌,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她恨啊,恨上天不公,为什么要让苏小禾考上大学,为什么要把她落下来,以至于在家里越发过分地摔摔打打,拿年幼的女儿出气。
王母听人说起,跑到小儿子家,被左红的人来疯样子气得险些晕倒,怒骂左红是个毒妇,连自个孩子都打。
而王母是昨个一早不知第几次把孙女送回来了,为免左红继续把孩子推给她,王母直接没进院子,看着孙女走进院里,
便急急忙忙离开,前往大队部给王小海拨了个电话,喊儿子回家好好收拾收拾左红,免得孩子被左红给糟践没了。
王母把事情说得特别严重,这让王小海一刻都不敢耽搁,匆忙请假,骑车迅速赶回屯子。
这会儿,左红正在堂屋里对王小海发脾气,口口声声喊着要离婚。
“这小东西我不要,你给我五百块钱,咱俩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再也不见!”
“你脸大啊!提出离婚的人是你,孩子丢给我,还想要我给你五百块钱,赶紧地,找块镜子照照,看看你的脸是不是够大。”
王小海嗤笑:“想离婚,没问题,女儿的抚养费你得掏一半,是按月付还是按季度、按年付,或是一次性付到妹妹十八周岁成年,
由你说了算,否则,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家里,要是敢偷偷回城,我就带着梅梅去找你,把你的名声搞臭,看哪个敢要你这个没离婚的泼妇!”
院门外,苏小禾双手捂着儿子东东的眼睛,看向堂屋中央王小海和左红吵架的一幕。
不经意间,王小海扫了眼院门外,见苏小禾娘俩在那站着,表情略有点不自在。
“天多冷啊,你怎么带东东回屯里了?”
院子不大,也不长,王小海提出走出堂屋,片刻工夫便到苏小禾娘俩面前。
“我考上大学了,录取通知书也已收到,这边的事我已差不多处理完,明个下午我会带着东东离开,
今个过来,是东东一定要和你说一声,免得……免得你随后去家里,找不到我们。”
苏小禾回了王小海一句,见其目露惊讶,抿了抿唇,低头对儿子说:“和爸爸说再见。”
不料王小海这时问:“是安城那边的大学?”
苏小禾摇头:“是帝都师大。”
王小海:“那你带着东东怎么上大学?”
“大学附近有幼儿园,还有东东他干妈就在帝都工作,她说可以让东东在他们家附近的幼儿园上学,这样她家里人在接她儿子时,可以连同东东一起接到她家去。”
“麻烦别人不好吧,要不……”
“东东他干妈是和我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要是真觉得麻烦,她是不会和我提起的。对了,你要是哪天去帝都,可以到师大找我,到时,我让东东和你见面。”
“爸爸,你一定要来帝都看我哦,我会想你的。”
小苏东仰起头,对王小海奶声说了句。
“好,爸爸有空就去帝都看你。”
抱起儿子亲了口,王小海做出保证。
“苏小禾你要不要脸,跑到我家来是想勾搭我男人吗?”左红从堂屋里冲出来,伸手就欲撕扯苏小禾。
却被王小海一把豁倒在地:“你这个疯子,我看你是存心找不自在,明明小禾带孩子来和我道别,你非得把人往龌龊想,
左红,你特么的想离婚,就按我说的来,要不然,你就给我把嘴闭上!”
“你推我,你竟然推我,王小海,你给我搞清楚,谁才是你媳妇!”
坐在地上,左红哭嚎。
好在王小海住的这个院子比较偏僻,周围没什么邻居,否则,就左红这闹腾劲,势必得引来不少看热闹的。
“我不是蠢货。”
王小海丢出一句。
“你把东东给我吧,有什么事你们回家里坐下来慢慢说。”从王小海手中结果儿子,苏小禾嘴角动了动,说:“那我们走了,你保重。”
“爸爸再见!”
小苏东被妈妈抱着,朝爸爸挥了挥小手手。
“儿子再见。”王小海面带笑容,也朝儿子挥挥手:“要听妈妈的话,不许淘气。”
“爸爸,我记住啦,我是乖孩子哦!”
回应爸爸一句,小苏东环住妈妈的脖颈,看着爸爸距离他越来越远。
“王小海,你后悔了对不对?你嫌弃我给你生了个女儿,你后悔和苏小禾离婚,娶了我是不是?”
左红从地上起身,红着眼眶质问王小海。
“你这是在自取其辱!”
第468章
王小海没给左红好脸,说:“听不懂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确实很后悔,在没和你结婚前,被你逼着和东东他妈妈离婚,
我那会就后悔了,不,准确些说,我特别后悔当初没把持住自己,才和你有了后面的孽缘!”
对于左红,王小海是从心底厌恶,不对,说是憎恶更为准确些,因此,在和左红结婚后,王小海鲜少与其行夫妻之事,只是每个月给其五块钱,多余的事是一概不管。
左红不傻,自然也知道王小海对她的不喜,她哭过、闹过,但都于事无补。
没得法子,她只能怀着身孕照常上工,不然,等收成后,领不到粮食,只能饿肚子。
可左红不甘心啊,明明她是想通过和王小海结婚让自己往后的日子过得轻松些,才拿肚子里的孩子威逼对方离婚,结果她虽如愿……虽如愿嫁给王小海,但紧紧只是如愿一半。
这让左红如何不恨?
一个月领近近四十块工资,到她手上却少得可怜,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然,不管左红甘不甘心,怨不怨恨,她在王小海手上终究是没讨到每月五块钱之外的好处。
而现如今,王小海的工资可不止四十块左右,更不说王小海偶尔还捞外快,但偏偏没在生活上给左红半点多余的改善。
好吧,也不是没有。
在王小海回家看闺女时,其实有买肉买菜买糖果糕点。
作为孩子妈,左红自然有沾到女儿的便宜。
不过,左红并把这点好处记在心里,她只知道,王小海瞧不上她,甚至憎恶她。
差不多四年婚姻生活,在左红这,她得到的除过没在明面上背上未婚先孕的名声,是真真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当然,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虽然明面上没人谈论她不到足月便上产,背地里嚼舌头的事一点都不少。
偶尔一次,她曾听人背地里吗她不要脸,在知道王小海已婚的情况下,勾搭对方,从而怀上身子,逼迫王小海和苏小禾离婚,好娶她进门,免得她名声尽毁。
还说她明明是知青,是读过书的,却丝毫不顾廉耻,撬苏小禾这个好姐妹的墙角。
听到这些,左红差点气炸,想要为自个辩解,但她又知道,一旦她站出来,等于是默认了插足王小海和苏小禾的婚姻,进而使得人家两口子不得不离婚。
此刻,回想着自己算计来的婚姻,回想着自己婚后这几年受的气,左红不想再忍下去了,她蓦地扑上前,在王小海脸上挠了一爪子:
“我自取其辱?一个巴掌能拍响吗?要不是你有那个心,我哪怕是使出浑身解数,又能把你怎样?”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哪怕王小海闪身够快,脸上依旧硬生生挨了左红一爪子。
一时间,王小海眼里怒火翻涌,抬腿就给了对方一脚。
被猝不及防踢中,左红重重地跌坐在地,然,她这会儿像是个不屈不挠的斗士一般,爬起身,继续扑向王小海。
“疯子,你是个疯子,你特么的再敢挠老子的脸,老子非揍死你不可!”
王小海恶狠狠咒骂。
“我就算是疯子也是被你给逼的!”
夫妻俩从院门口撕打进院里,又从院里撕打进堂屋,吓得不到四岁的女儿缩在堂屋一角哭都不敢哭。
“是我逼你的吗?”将左红一把摔在堂屋中央,王小海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一开始我是我招惹你的?你说啊!是我从一开始招惹你的吗?”
左红摔倒在地,浑身疼痛难忍,却不忘回怼:“你要是个好的,能被我说动?”两人掀开旧事,互相出言攻击。
“你就是一个自私恶毒的丑女人,我要是早知道你的心又脏又黑还毒,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
想到自己因何才会和苏小禾结婚,王小海此时是懊恼不已,且深深痛恨自身。
既然用那种不光彩的手段把人娶了,为什么他当初就不珍惜,不好好对待人家?如果他珍惜苏小禾,
在婚后和其好好过日子,不再和左红重新搅合到一块儿,那么他现在是有妻有子,一家人守在一块过日子,得多快活啊?
特别是以他对苏小禾的了解,这完全是个好女人,要是他们没离婚,她考上大学,肯定不会像左红这个疯女人冷心冷肺,为了自己的前途就和他提出离婚,连他们的孩子都不要。
“同流合污?你说得好,我确实不是个好女人,可你能和我这样的女人同流合污,岂不正应了我刚才说的,你也压根不是个好东西!”
左红咬牙切齿说着,转瞬她忽地又笑了,还笑得好不幸灾乐祸:“我算是真看出来了,你果真后悔得很,后悔和苏小禾离了婚,后悔被我捏了把柄不得不娶我,
现如今,苏小禾不仅把你唯一的儿子养得很好,而且人家还考上了大学,王小海,可惜的事,你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人家苏小禾的日子是越过越好,等上了大学,再谈个同样是大学生的对象,等到两人感情稳定,没准大学一毕业,
就能领证结婚,到那时,你儿子可就要叫另一个男人爸爸了,王小海,你心里急吗?”
王小海闻言,脸色黑如锅底:“贱人!你在看我的笑话?”
“对呀,我就是在看你的笑话,在等着看你儿子叫别的男人一声爸爸,你能拿我怎样?”左红继续拱火,像是忘记王小海会对她动手一样。
熟料,王小海转怒为笑:“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不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真有你说的那么一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毕竟苏小禾是个好女人,她能找个比我好,疼她的男人,我只会祝福她夫妻恩爱,至于我儿子喊她新找的男人叫爸爸,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毕竟人家帮我养儿子,这养父也是父,我还不至于小气到为了这就自个生气,想不开。何况我儿子已经知事,
他知道我是他的亲生父亲,和我关系还很亲密,苏小禾更不阻止我和我儿子见面,我是真得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忘记我。
最重要的一点,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儿子跟着她妈妈,日后若真有个能耐不小的新爸爸,这将代表着他会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长大,代表着他日辉必定会有出息,想想我都高兴啊!”
“我不信!”
左红瞪眼:“你在自欺欺人!我一点都不信你说的,哪有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喊别人爸爸的?”
“爱信不信。”
王小海坐到竹裿上,且翘起了二郎腿晃悠:“我儿子好啊,长得好又聪明又有礼貌,她妈妈是把他教得特别好。
对了,你应该没听到吧,我儿子和他妈妈今个是专门来向我告别的,说他会想我的,还说要我有空去帝都看望他。”
嘴里“啧啧”两声,王小海继续刺激左红:“同样都是知青,你说我儿子他妈妈咋就那么厉害呢?
不仅考上了大学,而且考上了帝都师大,倒是你,大学没考上不说,考出的成绩也仅仅一百来分,说实话,作为你男人,我真为你感到丢人!”
“你闭嘴!”
左红也没想到她会考出那么点分数,她在考完试后,明明感觉考得很不错,结果成绩出来,让她只觉无地自容。
现在又被王小海嘲笑,左红掐死对方的心都有了,她说:“你能你怎么不去考?笑话我考的分数低,要是你参加高考,怕是总成绩连五十分都考不到。”
“老子连五十分的总成绩都考不到?”
王小海朝地上“呸”了声,说:“老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初中毕业,要是老师愿意学,上高中是轻而易举的事,考大学也自然不成问题。可谁让老子不喜欢学习呢?
不过,以老子的本事,即便只有初中文化,来日也必将能闯出一番天地。”
说到这,王小海不想和左红这个疯婆子继续扯了,他起身,走至女儿苏梅面前,弯腰将吓得战战兢兢的小姑娘抱起,继而朝堂屋门外走,还不忘与左红说:
“想和我离婚,就按我说的来,不然,咱们就耗着。”
左红没接话,大声问:“你要把孩子抱去哪?”
“梅梅是我女儿,你要糟践她,也得看我答不答应。”停下脚步,王小海回头看向左红:
“往后五块钱的生活费你就别拿了,我要用这钱养我闺女,至于你,就好好想想你是去是留,想好了,就给我娘送句话,我到时会回来和你办手续。”
王小海一点都不在意离婚,更不在意被人说离一次,又离一次,他眼下唯一想的是,什么时候能去帝都闯荡,家里他儿子近一些。
……
苏梅被王小海送到了老屋这边。
“娘,梅梅你就帮我暂时养着,一个月我再多给你五块钱,就当是梅梅的生活费。”
将闺女放到地上,朝老娘身边轻轻推了推,王小海说:“左红不是个好的,我怕我回去上班后,她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拿孩子出气。”
王母叹了口气:“行,梅梅就放我这,但你说的五块钱,可得月月给,要不然,你大嫂准得找事。”
“放心吧,你儿子我虽是个混不吝的,却也知道在这个家里谁最疼我,我又怎么会让你和我爹难做呢!”
王小海这甜话一出,倒是让王母的心情舒畅不少:“我和你爹到底年龄大了,想多管管你也管不动了,但娘和你爹还是希望你能有出息,不能一天天地混日子,你可知道?”
“娘,咱不能冤枉人啊,你儿子我这几年可都有好好上班呢,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我以后有没有大出息,
娘和爹就等着瞧好了,一旦儿子我遇到什么合适机会,绝对得干一番大事业,给你和我爹长脸。”
听了王小海这番话,王母瞪眼儿子,嘴角却难掩笑意:“就你嘴甜。好了,赶紧回县上上班去,梅梅放在我跟前不会有事。”
“好嘞!”
王小海应了声,转身就欲走人,不料,却被王母又喊住:“梅梅她妈要真和你离婚,你咋整?”
“那就离呗,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和她在一起过日子了。”
随口回了句,王小海面上不见丝毫不妥。
这时,王母长叹口气:“是娘不好,当年鸡蛋里挑骨头,总是嫌弃苏知青不够好,现如今,苏知青考试了大学,又把东东养得没啥可说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娘悔啊!”
王小海原本嬉皮笑脸,闻言,整个人的情绪瞬间低落:“不怪娘,是我不识好歹。”扯开嘴角,他又苦笑:
“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那么混账,也不会把好好一个家给折腾散了。”
王父开口:“行了,只要东东好好的,过去那点事就别挂在嘴上了,你该啥就干啥去,别继续杵在屋里了。”
王小海这会子就在娘老子屋里,只不过,王母没上炕,原本正从桌柜里取东西,恰好王小海抱着女儿苏梅找过来,于是,娘俩就站在地上说了这么会子话。
“那我走了。”
随口回了老父亲一句,王小海收回目光,提步出了房门。
-
帝都。
苏小禾娘俩是顾彦下班开车从火车站接到家里的,见到舒颖,俩闺蜜自然少不了好一番叙旧,
而小苏东则被小顾韩和小顾琛带到他们兄弟俩的卧室玩儿,顾彦也有眼力见地离开,留下空间给舒颖和苏小禾说些闺蜜间的私话。
“这几年你就没遇到过一个合适的?”
攥着苏小禾一只手,舒颖笑问,杏眸中满满都是打趣。
苏小禾摇头:“我除了上班就是照顾孩子,哪有什么心思想那些事。”
“那些事是什么事?”
舒颖面带笑容,故意问了一句。
“你这是明知故问。”
苏小禾说着,挠起了舒颖痒痒。
“别,别闹,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舒颖笑说着,指指炕上睡得正香的俩小只。
“是该说你有福气呢,还是该说顾副局能耐啊?”
看眼熟睡的小顾唯和小顾一,这回轮到苏小禾打趣舒颖了,闻言,舒颖嘴角噙笑,单挑一眉:“你说呢?”她脸皮厚,可不会不好意思。
第469章
“要我说啊……那我可实话说了……”
苏小禾自打有了儿子,性子变得活泛了不少,她有意清清嗓子,继而开口:“自然是你家顾副局能耐,要不然,怎么就接连让你一胎双胞?你说对吧?”
舒颖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错,我家顾副局确实厉害!”
说话的人倒是一脸淡定,反倒听的人不自在极了,这不,苏小禾怔愣了下,点点舒颖的鼻头,说:“你是越来越放得开了!”
“这你可说的不对。”舒颖摇头,继而说:“我是一直这么放得开,何况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你,我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被舒颖一脸好笑地看着,苏小禾越发觉得不自在,不过,她打心里为舒颖感到高兴:“你和顾副局的感情可真好,小颖,能看到你幸福,我真得很为你感到开心。”
“谢啦!”
舒颖捏了捏苏小禾的手:“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苏小禾却摇摇头:“我只想好好养大东东,别的事……我不想去想。”
“说什么傻话?!”
嗔眼苏小禾,舒颖开导对方:“听你之前说的那些,在我看来,王小海倒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父亲,
而你没有因为和王小海之间的事就阻止他和孩子见面,说明你也是个明白人,既如此,为什么不重新给自己一个机会,
没准在以后的日子里,你就能遇到懂你、疼惜你,和你两情相悦的男人?当然,我知道你肯定心有顾虑,可这世上不缺好男人,
没准你就会遇到一个不介意你带着孩子,愿意和你携手一生,将东东视作自己儿子的男人?”
“会有这样的男人吗?”
苏小禾不太相信,她说:“我只知道,在我认识的人里面,顾同志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从你们没结婚前,
我就能从顾同志眼睛里看出他对你的关心和在意,看出他有多么得喜欢你、爱你。后来,你出事,
顾同志又一心寻找你,等找到了你,顾同志的眼里完完全全都是你,他爱你、护着你、疼惜你,
小颖,我很羡慕你有顾同志这样好的丈夫,而我……我没信心能遇到像顾同志那样好的男人,
不,哪怕是有顾同志一半好,我都没信心能遇到。而且你说对了一点,我确实担心我要是再婚会让东东受委屈,
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哪个男人能做到毫无芥蒂地去对待?退一步说,即便那个男人一开始会将东东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
可万一我怀上了,又或者那个男人本身就有自己的孩子,他能一碗水端平?我又是否会偏疼小的,从而忽视了东东的感受?
小颖,我不敢去冒这个险,更不想去冒这个险,你能理解我的吧?”
听苏小禾说完,舒颖嘴角动了动,说:“你说的我自然理解,但我还是想要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毕竟在你是东东妈妈这个身份前,
你首先是你自己,如果为了东东……你这辈子都不再考虑婚姻,不为自个的幸福考虑,我会很心疼的。”
“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的幸福就是来源于东东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真的,不骗你。”
苏小禾一脸认真地说着:“相信我好不好?我说的绝对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见苏小禾完全不像是在随便说说,舒颖最终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我相信你,但我还是希望你遇到合适的另一半时,能为自个多考虑考虑,不要轻易做决定。”
“知道了,管家婆!”
笑着点点头,苏小禾同样颇感无奈。
……
韩夏军两夫妻是年后来帝都的,不用多说,他们有带着已长成小少年的儿子夏昀和三年前生的女儿夏婷一来到的。
毕竟父母要在帝都上四年大学,留俩孩子在安城,即便有郝秀娘家的亲人帮忙照看,作为父母,韩夏军和郝秀自然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更何况两人一想到和儿女分居两地,心里都是很舍不得,于是,就商量着带儿女一起前往帝都。
大不了在校外租房住。
不成想,当韩夏军打电话给舒颖道出他的安排时,舒颖直言,有房子住,旁的不用多想,尽管拎着行李带孩子来就成。
有舒颖这话在,韩夏军夫妻俩心里是真真松了口气,他们其实很清楚,在帝都想找个租金低,却环境还要好的房子肯定不容易,m.cascoo
这么想,不是他们手上的钱不宽余,是两口子想着把近几年攒的钱,用作还舒颖之前借他们的那笔钱。
加之舒、顾两家都在帝都,也就是说帝都算是舒颖和顾彦的地盘,这要是和舒颖一家住在一起,多多少少能被舒颖夫妻俩关照关照。
何况有长辈在身边,他们会感到安心些。
当然,韩夏军夫妻俩可没想过白住,他们在动身前便已想好,会给舒颖掏房租,且是必须得掏。
绝对不白住!
碍于韩夏军夫妻二人执意要掏房租,舒颖见实在难拒绝,只能把钱收下,不过舒颖有想好,日后通过其他方式,将韩夏军给的房租花到夏昀兄妹身上。
譬如过春节给红包里多塞点钱,再譬如日常给俩孩子多买点用得着的东西,总之,舒颖是半点没想过贪图韩夏军给的房租。
而安置好韩夏军一家四口,时间上没过一个星期,各大学就开始正式报到。
韩臻和韩昭还有顾衡、韩屿,及苏小禾、韩夏军夫妻在大一这一年皆选择住校,好吧,也不是选不选择的问题,是各大学不许新生住在校外。
换句话说,就是大一新生必须的住校,只有周末休息,方可回自个在校外的家。
基于此,不管是韩夏军两口子,或是苏小禾,在去各自学校报到后,都不得不把孩子托付给秀玉和孟三魁夫妻,及韩副厂长三位长辈照顾。
这日,帝都医科大。
某间新生宿舍。
“秦知青。”
孟春生没想到他会好巧不巧和秦湛分到一间宿舍,出于礼貌,他在看到秦湛单手拿着一搪瓷鹏走进宿舍门的时候,先是一怔,旋即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几时到的?”
秦湛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却没有失礼。
“今中午到。”
孟春生回应。
“一个人?”将手上的脸盆放到自己床底下,秦湛随口又问。闻言,孟春生摇摇头:“我爹送我来的,不过,他已经回去了。”
秦湛“哦”了声,继而说:“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找我。”这是秦湛作为东道主在对孟春生释放善意。
“好。”
孟春生倒也活泛,微笑着点头应了声。
一个是在王树屯插队的知青,一个是王树彤的男青年,两人在今年高考中都考出高分数,好巧不巧一起被帝都医科大录取,
接着又好巧不巧地分到意一间宿舍,且两人学的还是同一个专业,不管秦湛是怎么想的,反正孟春生觉得两人实在是有缘。
而更令孟春生觉得巧的是,他和秦湛就读的还是同一个专业,就连选修课都没什么大的差别,一时间,孟春生禁不住心生怀疑,他在老家王树屯认识的那个秦知青是不是个假的。
毕竟在王树屯插队的秦知青,日常除过上工,鲜少在人前晃悠,同时鲜少开口和人搭话。可他今日认识的,即便依旧看着不近人情,但给他的感觉却挺亲切。
三日后下午。
当舒颖拿着教材走进医科大一间阶梯式、足克容纳两百人的大教室的时候,本静寂无声的教室里忽然间发出一阵吸气声。
太美了!
而这个长得极美的女同志,竟然是他们的老师。
看起来好年轻啊!
孟春生在教室前排坐着,他在看到舒颖的一刹那,简直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刘……刘甜同志,是刘甜同志?
一定是,他应该不会认错,哪怕他们没见过几次面,更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孟春生确定、及肯定他不会认错。
但左思右想却就是想不明白,刘甜同志怎会出现在帝都医科大,最关键的是……此时竟出现在他眼前的讲台上。
孟春生知道舒颖懂医,可他怎么都想不到舒颖会出现在帝都医科大的校园里,会成为他的授课老师。
同样的,坐在教室中间位置的另一个,也就是秦湛同样有怔愣住。
“同学们好,我叫韩舒颖,从今天起,我将是你们……”清悦好听的嗓音自舒颖唇齿间漫出,她走上讲台,将手中的教材放到讲桌上,开始做自我介绍。
谁知,等她音落好一会,教室里都安安静静。
所有同学都直愣愣地注视着她,像是被失去魂魄一般。
嘴角微不可察地瞅了下,舒颖清清嗓子,又拿起板刷在黑板上敲了两下,将所有人不知跑到哪去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大家都听到我的自我介绍了吧?那么现在我来开始点名。”
拿起一本点名册,舒颖一个挨着一个开始往下念,当看到孟春生的名字时,舒颖明显怔了下,继而视线投向讲台下方的学生们:“孟春生。”她在寻找孟春生坐在哪。
“到!”
听到自己被点名,孟春生忙举手回了声。
循声而望,舒颖看到孟春生,目光却并未多做停留。
等到秦湛被点名时,舒颖倒没什么特别异常。
一节大课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在课堂上,只要是舒颖提出问题,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个个抢着举手回答,这让整个课堂的气氛特别活跃。
以至于两节大课彻底结束,学生们一个个都觉得时间太多,觉得要是延时、超延时该有多好。
舒颖可不知道满教室的学生是怎么想的,在上完课后,拿起教材和点名册走下讲台,径直出了教室。
“秦知青,你认出来了吧?”
教室里的同学基本上都在谈论舒颖这个长得漂亮,看着年龄很小,讲课方式却无比风趣的授课老师。
唯有孟春生状似随意地跟在秦湛身后出了教室。
但左思右想却就是想不明白,刘甜同志怎会出现在帝都医科大,最关键的是……此时竟出现在他眼前的讲台上。
孟春生知道舒颖懂医,可他怎么都想不到舒颖会出现在帝都医科大的校园里,会成为他的授课老师。
同样的,坐在教室中间位置的另一个,也就是秦湛同样有怔愣住。
“同学们好,我叫韩舒颖,从今天起,我将是你们……”清悦好听的嗓音自舒颖唇齿间漫出,她走上讲台,将手中的教材放到讲桌上,开始做自我介绍。
谁知,等她音落好一会,教室里都安安静静。
所有同学都直愣愣地注视着她,像是被失去魂魄一般。
嘴角微不可察地瞅了下,舒颖清清嗓子,又拿起板刷在黑板上敲了两下,将所有人不知跑到哪去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大家都听到我的自我介绍了吧?那么现在我来开始点名。”
拿起一本点名册,舒颖一个挨着一个开始往下念,当看到孟春生的名字时,舒颖明显怔了下,继而视线投向讲台下方的学生们:“孟春生。”她在寻找孟春生坐在哪。
“到!”
听到自己被点名,孟春生忙举手回了声。
循声而望,舒颖看到孟春生,目光却并未多做停留。
等到秦湛被点名时,舒颖倒没什么特别异常。
一节大课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在课堂上,只要是舒颖提出问题,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个个抢着举手回答,这让整个课堂的气氛特别活跃。
以至于两节大课彻底结束,学生们一个个都觉得时间太多,觉得要是延时、超延时该有多好。
舒颖可不知道满教室的学生是怎么想的,在上完课后,拿起教材和点名册走下讲台,径直出了教室。
“秦知青,你认出来了吧?”
教室里的同学基本上都在谈论舒颖这个长得漂亮,看着年龄很小,讲课方式却无比风趣的授课老师。
舒颖可不知道满教室的学生是怎么想的,在上完课后,拿起教材和点名册走下讲台,径直出了教室。
“秦知青,你认出来了吧?”
教室里的同学基本上都在谈论舒颖这个长得漂亮,看着年龄很小,讲课方式却无比风趣的授课老师。
第470章
“确实是这样。”
孟春生回了句,继而说:“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
“……”
秦湛不明白孟春生所言何意,他看着对方,静等其后话。
“在屯里时,韩老师明明叫刘甜,为何今天她在做自我介绍时,说自己叫韩舒颖?”孟春生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秦湛。
闻言,秦湛抿唇沉默片刻,说:“我倒是知道点原因。”
孟春生眼睛里立马写满好奇:“为什么?”
“韩老师之前出现在王树屯,是因为一场意外导致失忆,因此,在被孟三魁同志和他的妻子救下后,收其为养女,并取名刘甜。
后来韩老师离开王树屯,源于被他爱人找到,而她爱人当时任职北河镇派出所所长,于是,韩老师住到了北河镇,
同时将她在安城的工作关系转到北河镇卫生院。后来,韩老师被北河镇卫生院推荐到帝都医科大就读,同年,她爱人也被调到了帝都工作……”
秦湛不疾不徐地说着他曾在舅舅家听到有关舒颖的事儿,待他语落,孟春生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舅家和舒家住在同一大院,过年期间,我到舅家拜年,家里长辈们闲聊时我就在旁坐着,不由听说了不少有关舒家的事。”
随着秦湛语罢,孟春生低叹:“原来韩老师的身世这么复杂、坎坷啊!”
“嗯。”
秦湛点头,表示认同。
“照这么说,韩老师应该姓舒,叫舒颖才对,为什么还继续用‘韩舒颖’这个名字来介绍自己?还有,韩老师难道恢复了记忆?”
这一刻的孟春生,丝毫不知他挺八卦。
“这不难理解。毕竟被养父一家养了近二十年,感情不用说都很深厚,而且名姓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叫什么又何须多在意?!”
秦湛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情绪。
“也是。”
孟春生讪讪地挠挠头,继而说:“韩老师未免太厉害了,竟然只用了两年时间便拿到五年临床医学毕业证,我觉得我哪怕是拍马都赶不上。”
“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天才。”
很显然,秦湛这话,是在赞舒颖是个医学天才,然,他却不知,舒颖在建筑设计这块的天赋更是令人惊叹。
譬如说,曾经的舒颖,二十出头,就已在国内外建筑设计领域扬名。
……
舒颖可不知在她今日刚授课的学生中、有两人正谈论着她的故事,且深为她的才华感到惊艳!
“你知道我今天第一次给学生上课,都遇到了谁吗?”
夜里睡前,夫妻俩躺在床上闲聊,舒颖侧卧,单手拄着线条优美的下颚,看着身侧眼神宠溺,与她四目相接的顾副局笑说了句。
顾彦笑说:“你能问我,那么肯定是遇到了熟人,至于这熟人具体是哪个,我又没见,自然是不知道了。”
舒颖眨巴下眼睛,对男人撒娇:“猜猜呗。”
顾彦黑眸中的宠溺近乎外溢,他问:“我认识?”
舒颖摇头。
“媳妇儿,你确定不是一孕傻三年?”
顾彦神色戏谑,捏捏舒颖挺俏的鼻头。
“你说我傻?”舒颖杏眸圆瞪,攥住男人捏她鼻头的那只手:“还有,照你刚刚那么说,我怀过两胎,就是傻了六年,嗯?”
“开玩笑,媳妇儿别生气,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可能傻啊,是我傻,我媳妇儿乃全天下第一聪明人?”
顾彦俊脸堆笑,求生欲满满。
“刚说我傻,现在又讽刺我,顾副局,我看你是存心找我事啊!”
舒颖故意磨牙,做出凶巴巴的样儿,可她哪里知道,就她这清丽绝美的样貌,即便自以为露出凶样儿,
落在他人眼里,也是好看得不得了,更别说是被顾副局看着,这不,顾副局此时只觉心率加快,一双内敛深邃的黑眸中瞬间溢满浓情蜜意:“绝对没有!”
他柔声说着,继而一伸手就将媳妇儿揽入怀中:“是我不会说话,乖!”
舒颖傲娇地哼了声,而后,不等她做声,被顾副局猝不及防吻住,将她到嘴边的话全给堵住了。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一吻结束,顾彦揽着媳妇儿,就听亲亲媳妇儿说:“在我今天上课的学生中,
我有看到孟家屯的人,他名叫孟春生,另外一个是在孟家屯插队的知青,名叫秦湛。”
“你在孟家屯就呆了一年,不仅认识了屯里的年轻小伙儿,还认识了一名男知青,媳妇儿,你就这么说出来,也不担心我会吃醋?”
顾彦故作委屈。
舒颖只觉好笑,随手就在男人俊脸上作怪:“吃醋?说说,你干嘛要吃醋?难道你不知道在我心里眼里只有你吗?
退一步说,我那会失忆,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存在好不好?!”
“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顾彦继续装委屈。
舒颖莞尔一笑,问:“那你要怎样就舒父了?”
“我需要知道你是怎么认识的那两个人,越详细约好,包括你和他们都说过什么话,不然,你就等着被我酸到牙吧!”
“醋缸!不对,该叫你醋精才对!”
打趣男人后,舒颖嘴角噙笑,徐徐说:“我和他们一点都不疏,尤其是秦湛同学,我当年只是在回屯子的路上见过一面,
记得当日我是和乔乔去市里卖了根野山参,回来途中,我和乔乔在快要到屯子的时候,遇上屯里的干部赶牛车接下乡来的知青,而秦湛同学就是那批插队知青中的一员……”
“暂停。”
顾彦眯起眼,打断舒颖,接着他酸溜溜问:“你怎么就在好几个知青中专瞅那位秦知青看?”
“酸!”
舒颖做出一副牙疼的样儿:“真酸!”
“不许蒙混过关,你要知道,在我这,绝对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顾彦忍着笑,做出一副严肃样。
舒颖单挑一眉:“想听实话?”
顾彦依旧是一副严肃脸:“说吧。”
“那自然是秦湛同学在那批知青中长得最好看了,简直是鹤立鸡群,我就算当时不刻意去看他,仅需一眼,便能注意到他。
你知道吗?秦湛同学身高差不多有一八五,肩宽腿长,堪称完美的倒三角体型,皮肤白净,剑眉星目……”
顾彦越听越吃味儿,他再次出言打断:“有我好看?”
“让我想想……”
舒颖故作思考状。
“还让你想想?媳妇儿,我看你是想要被我收拾了,对吧?”顾彦半眯的黑眸中泛出“危险”的光芒,见状,舒颖假意害怕:“我好怕哟~”转瞬,她“扑哧”笑出声,说:
“没你好看没你好看,你是世界上第一好看,我最最最喜欢你啦,顾副局!”
捧起男人的俊脸,舒颖在其嘴角轻轻亲了下。
顾彦满意了,喉中发出低笑,听舒颖继续说:“关于秦湛同学,我就近距离瞧过那么一次,旁的时候,他是知青,
自然是知青院的知青一起上下工,而我先是到县医院接受培训,随后考行医资格证,末了就待在大队卫生所看诊,
和秦知青再无交集。至于孟春生同学……这位倒是和我有一点点交集。”
“说具体点。”
顾彦抬抬下巴,一副大爷样儿。
“你果真是醋精!”
伸出右手食指,在男人俊脸上轻搓了下,舒颖将她和孟春生的那一点交集道出,继而说:
“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算起来,我也就和孟春生同学接触过两次,而第二次还是在镇派出所,现在你好了吧?”
顾彦语气照旧冒酸味儿:“被小男生表白,是不是很开心?”
“我又不喜欢,干嘛要开心?难不成你觉得我是一个虚荣的女人?”
这回轮到舒颖半眯起眼睛,流露出危险的光芒,看着她,顾副局的心肝肺都颤了颤,忙不迭摇头:“没有。媳妇儿,咱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舒颖:“真没有?”
“我可以发誓的。”
顾副局抬手做发誓状。
“那倒不用。”
放了男人一马,舒颖说:“你是不知道,我那会因孟春生的事被孟梨花时不时找麻烦,是真恨不得狠狠揍孟梨花一顿。
再就是孟家那位老太太,竟然还打我的主意,要把许给她娘家侄孙做媳妇,口气是真得一点都不小。”
“怎没早和我说?”
顾彦瞬间神色冷峻。
“不过是件小事,何况那孟老太太的侄孙有被我狠揍一顿,没赶找我第二次。”
回想起在孟家屯发生的那些事,舒颖这会儿觉得也挺有趣,与此同时,她对于被孟三魁夫妻救下,甚为感动,不由说:
“在孟家屯那一年,总得来说,我很开心。特别是在被干爹干娘救下,他们得知我失去了记忆,都没多做考虑,
便说收我做养女,而且给我编了个很合适的身份,让我住在家里,视我如亲生女儿一般,疼我、爱护我。
不然的话,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即便滚落山坡后没摔死,也会因为失去记忆不知道何去何从。”
如是说着,舒颖继而静默了一会,续说:“你能想象得到一个人脑中一片空白,是什么感受吗?”
也没等顾彦作答,舒颖自顾自说:“心慌,不安。”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在孟家屯、在干爹干娘家里睁开眼的那一刻,绝对是既心慌又不安,因此,舒颖不觉得她现在是在说谎。
失去记忆,脑中一片空白,代表着这个人没有过去,然后就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别人说什么,都会轻易相信,一种是谁说的话都不会信,整个人像是无根浮萍,没有着落。
但幸运的是,她在孟家屯、在干爹干娘家睁开眼那刻,存有前世记忆,只是在发现身体不是自己的,发现自己莫名出现在这个年代,感到有些微吃惊外,再无其他。
“对不起!”
收紧揽着亲亲媳妇儿的臂弯,顾彦轻吻着舒颖的眉心,语带愧疚和心疼说:“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遭了那么大的罪!”
“傻子!说什么保护不保护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需要大人时刻保护在左右,免得出现什么差池。”
舒颖微笑,摇摇头,说:“我是信错了人,从而被自己的亲姐姐伙同外人给害的,这和你可没有一点关系,别给自个揽错。”
“我不是在揽错,我是真觉得我有错。如果我那次陪着你同行,你绝对不会出事。”
“你能时刻陪在我身边吗?不能,对吧!毕竟你有自己的工作,而我那个姐姐,她有心对我不利,即便能因你避过一次,难道能次次避开她的算计?”
“在孟家屯那一年,总得来说,我很开心。特别是在被干爹干娘救下,他们得知我失去了记忆,都没多做考虑,
便说收我做养女,而且给我编了个很合适的身份,让我住在家里,视我如亲生女儿一般,疼我、爱护我。
不然的话,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即便滚落山坡后没摔死,也会因为失去记忆不知道何去何从。”
如是说着,舒颖继而静默了一会,续说:“你能想象得到一个人脑中一片空白,是什么感受吗?”
也没等顾彦作答,舒颖自顾自说:“心慌,不安。”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在孟家屯、在干爹干娘家里睁开眼的那一刻,绝对是既心慌又不安,因此,舒颖不觉得她现在是在说谎。
失去记忆,脑中一片空白,代表着这个人没有过去,然后就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别人说什么,都会轻易相信,一种是谁说的话都不会信,整个人像是无根浮萍,没有着落。
但幸运的是,她在孟家屯、在干爹干娘家睁开眼那刻,存有前世记忆,只是在发现身体不是自己的,发现自己莫名出现在这个年代,感到有些微吃惊外,再无其他。
“对不起!”
收紧揽着亲亲媳妇儿的臂弯,顾彦轻吻着舒颖的眉心,语带愧疚和心疼说:“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遭了那么大的罪!”
“傻子!说什么保护不保护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需要大人时刻保护在左右,免得出现什么差池。”
舒颖微笑,摇摇头,说:“我是信错了人,从而被自己的亲姐姐伙同外人给害的,这和你可没有一点关系,别给自个揽错。”
第471章
舒颖秀眉微蹙,很是认真地看着顾副局:“要不你把那个案子和我细说说,没准我能帮你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略作思索,顾彦将他看过的卷宗内容,及他对整个案件的看法一一道出。
舒颖听完后,静默好一会,开口:“根据卷宗内容和你的分析,确实有八成可能是仇杀,但你也说了,涉及这个案子的嫌疑人根本就不认罪,
由此可见,嫌疑人要么是真没犯案,要么就是有着过硬的心理素质,在面对你们公安同志审问时,镇定、应答自如,
不见有丝毫慌张和心虚,可这位嫌疑人却又给不出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在这样的情况下,就需要你们来找出嫌疑人在受害人一家被害那个时间段,出现在哪。”
“确实是这样。从卷宗里的内容看,案发现场既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发现别的线索。”
顾彦如是说着,他修眉紧锁,神色看起来异常严肃。
“案子发生在大半夜,罪犯是从窗户而入,而受害人一家生前却不见有一丝一毫反抗,直接在睡梦中被人用利器划破咽喉,
再就是当晚十一点多开始下雪一场雪,且下了整整一晚,等当地公安接到报案上门,发现受害者家的院门自里面关着,
随后公安同志将门弄开,仔细查看,除过发现那间没住人的房间里窗户开着外,院里、墙上都不见有脚印,
屋里同样找不到脚印或旁的线索,从而使得案件无法得到破解。”舒颖这会儿已然靠坐到床头,她摩挲着下颚,
蓦地,她眼睛一亮,看向身旁亦坐起的顾副局问:“你们就没想过罪犯在杀人前有对受害人一家使用过迷烟?
我是这么想的,罪犯在落雪前潜入受害人家里,接着他趁着受害人一家熟睡,用迷烟促使受害人一家在睡眠中失去知觉,
末了,掏出利器像割韭菜似的,在受害人一家脖颈各划了一刀。”
顾彦:“迷烟?”
舒颖点头:“对,就是迷烟。在武侠笑说中,常出现有人使用迷烟害人、掳人。”
“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翻阅卷宗,只想找到一丝半点线索,好经过一番推理,将案子破解,却没想到,竟忽略了媳妇儿提到的这个线索。
顾彦暗自思索着,良久,他说:“如果你提到的这点属实,那么罪犯极有可能是在入室前,通过迷烟迫使受害人一家不省人事,毕竟罪犯入室时很难做到不发出任何响动。”
“这样吧,咱们先不推断了,你给我拿纸笔过来。”
舒颖说着,下一刻,顾彦就从床头柜里取出一硬皮笔记本和一支钢笔:“用纸笔做什么?”将两样东西递到舒颖手中,顾彦面露不解。
“你有见过嫌犯吧?”
打开笔记本,舒颖随口问。
“有。是和卷宗一起移交上来的。”
顾彦回了句。
“那你描述下嫌犯的样貌,我用笔画出来,搞不好我看到这嫌犯的画像,能看出些什么。”即便看不出什么,没准她夜里会做关于这嫌犯的什么梦。
舒颖可没忘她的金手指,虽然这个金手指有好几年没再出现过,现如今她想起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顾彦:“你想用你那个能力?”
“我想试试。”
舒颖给其一个微笑,继而拔开笔帽,说:“开始吧。”
“你有好几年没做过什么梦,或是从某个人身上看出些什么。”顾彦这么说着,但还是有仔细道出嫌犯的相貌特征。
舒颖动作很快,且不耽误嘴上回应顾副局所言:“我说了我试试,这对我又没什么损失。”
约莫过去数分钟,一张惟妙惟肖的肖像画在舒颖笔下绘制完成。
“像吗?”
收笔,舒颖抬眸问男人。
“很像,和照相机照出来没两样。”顾彦伸出大拇指,黑眸中含笑,毫不吝啬地称赞。
不料,舒颖却清清嗓子,说:“夸张了吧?”
顾彦语中带笑:“一点都不夸张。”
结果他并未听到亲亲媳妇儿做声回应。
而舒颖这会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嫌犯的画像,仿若陷入无人之境,眼珠子一动不动,就直直地看着嫌犯画像。
顾彦发现她的异样,神色凝重,安安静静地坐着,生怕扰到舒颖此时的状态。
时间点滴流逝,舒颖终于回过神,不等顾彦开口询问什么,她就直言:“人不是他杀的。”
语气肯定,舒颖屈指在画像上叩击了两下:“不过,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解放前,曾做过土匪,手上沾染着好几条人命,
随着解放,下山做起普通老百姓。在受害人一家被杀当晚,这人确实没在自个家里,他说他在镇上和熟人喝酒属实,
但他并没有喝醉,且所谓的回家途中因醉酒意外走到了一处窑洞里睡了一晚是假话,他当晚睡在他家隔壁的邻居家里。”
顾彦疑惑:“睡在邻居家?”自己家不睡,跑到邻居家睡,这算怎么回事?又为何要说谎?
“他确实睡在邻居家。至于他说谎,源于这邻居家的男人搞投机倒把被抓去改造,家里只剩下女主人和两个女儿。见邻居家的媳妇有几分姿色,这人……”再次敲了敲画像,舒颖续说:“这人生了邪心,在一个夜里趁着家里人熟睡,翻墙到邻居家,撬开人家的门进屋,逼迫女主人和他做那档子事,女主人不答应,
他便用女主人的两个女儿威胁,说如果不从了他,他便对其两个女儿下手。女主人的两个女儿大的不过十三,小的八岁,
俩孩子和他们娘睡在同一张炕上,早在这人出现时吓得缩在炕角不敢出声,见对方不是在吓唬她,女主人不得不受屈辱。
这种不正当关系持续了两年多,女主人娘仨被威胁,加上怕坏了自身名声,不敢把受欺负的事往外说,无形中让欺辱他的人很是得意。
而你说的案件中的受害人一家被杀当晚,这画像上的男人正好就睡在邻居家里,因此,他因曾和受害人一家发生过激烈矛盾,
被公安以嫌犯的身份找上门带走,至今都不承认他有杀害受害人一家,却又给不出他在受害人一家被害时间段不在场的证据,
是他担心他一旦说出他欺辱邻居家女主人的事曝光,坏了名声的同时,被送去劳动改造。”
就是这么神奇,舒颖通过看嫌犯的画像,还真就看到了发生在嫌犯身上的一些事。
“对了,这人从镇上喝酒回村,有在村口遇到二十来岁岁的年轻人,但是根据你给我说的那个卷宗里的内容,似乎没提到这一点。”
“你怀疑……”
顾彦尚未道出后话,就见舒颖点头:“没错,你想的正是我想的,这人在村口遇到的年轻人,或许是个关键线索。”
再次点了点画像,舒颖说:“搞不好……那个年轻人才是你那个案件中的嫌犯,甚至是凶手。”
“不能这么武断,万事讲究证据。”
顾彦这么说着,得到舒颖一个白眼儿:“我只是说了我的猜测,怎么就武断了?”阖上笔记本,连同钢笔递回男人手中:“我要睡了,你也赶紧睡吧。”
将笔记本和钢笔放回床头柜抽屉,顾彦在亲亲媳妇儿身旁躺好:“媳妇儿,有你真好。”他的小丫头啊,她不仅是他的贤内助,且在工作中如此支持他,简直是他的外挂!
“不许吹彩虹屁,我真得要睡了。”
舒颖背对着男人,她双眸闭阖,说着,嘴角弯起抹轻浅的弧度。
顾彦喉中发出低笑,须臾后,他语气宠溺:“好,我听我媳妇儿的,晚安!”一只手搭在媳妇儿腰间,将人往自己身边贴近了些。
-
次日中午下班回来。
“媳妇儿,你真是神了!”
一看到舒颖,不顾韩副厂长和孟三魁夫妻还有小顾韩、小顾琛、小夏昀、小苏东在旁,顾彦上前就抱起舒颖转了好几个圈,眉眼间皆是笑意。
“你干嘛呢?快放我下来,爸他们都在这呢!”轻轻拍打男人的肩膀,又指指几个小家伙,舒颖脸颊绯红,感到不自在得很。
然,顾彦并未把她放下来,他对着韩副厂长和孟三魁夫妻说:“爸、爹、娘,我有话和小颖说。”
不等韩副厂长三人做出回应,顾彦已经抱着舒颖迈开他的大长腿,回了他们两人住的房间。
韩副厂长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顾彦今日如何这么异常。
几个小家伙则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顾彦的背影满满都是好奇。
“爷爷,爸爸他怎么啦?”
小顾琛奶声问韩副厂长。
“不知道。”
韩副厂长摇头。
“病了。”
这是小顾韩的声音。
奶声奶气,却透着说不出的淡定,且小人儿板着精致至极的小脸儿,眼睛里的好奇不知何时换成了嫌弃。
“哥哥骗人,爸爸没病病,爸爸那是喜欢妈妈!”
小顾琛鼓起腮帮子反驳。
我赞同琛弟说的,姑父那样是喜欢姑姑。”
这是夏昀的声音,在十多分钟前,韩副厂长从附近小学刚将其接回家。
“叔叔喜欢姨姨。”
小苏东附和。
韩副厂长三人听着几个小家伙的童言童语齐齐面露笑容,秀玉说:“小昀,你带弟弟妹妹们回屋玩玩具,奶奶给你们去做好吃的。”
“好的。”
夏昀无疑是几个小家伙里面最大的,他点头应了声,对小顾韩、小顾琛、小苏东说:“走,跟哥哥回房间玩玩具。”
虽已过二月中旬,但天气还是冷得很,因此,小顾韩三只个个穿得像汤圆,他们跟在夏昀身后,像是朝前滚似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
“被你说中了,媳妇儿!”
抱着媳妇儿坐到床边,顾彦在其嘴角亲了下,笑说:“今早一上班我就带人重申那个嫌犯,你猜怎么着?我只是刚提到他隔壁邻居家,就立时出效果。”
舒颖问:“后来呢?”
顾彦:“问什么说什么,老实得很。”
舒颖:“有提到他在村口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有提到。”
顾彦给出肯定回答。
“那他可有说认不认识那个年轻人?”
“只说在镇上见过,但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家住哪。”说到这,顾彦又在亲亲媳妇儿嘴角亲了下,方续说:“我需要你再帮个忙,媳妇儿,成吗?”
“让我通过王老虎的描述画出那个年轻人的画像。”
舒颖用的事陈述句。
王老虎正是顾彦手中那个案件中牵扯到的嫌犯。
好吧,现在已经不是。
小苏东附和。
韩副厂长三人听着几个小家伙的童言童语齐齐面露笑容,秀玉说:“小昀,你带弟弟妹妹们回屋玩玩具,奶奶给你们去做好吃的。”
“好的。”
夏昀无疑是几个小家伙里面最大的,他点头应了声,对小顾韩、小顾琛、小苏东说:“走,跟哥哥回房间玩玩具。”
虽已过二月中旬,但天气还是冷得很,因此,小顾韩三只个个穿得像汤圆,他们跟在夏昀身后,像是朝前滚似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
“被你说中了,媳妇儿!”
抱着媳妇儿坐到床边,顾彦在其嘴角亲了下,笑说:“今早一上班我就带人重申那个嫌犯,你猜怎么着?我只是刚提到他隔壁邻居家,就立时出效果。”
舒颖问:“后来呢?”
顾彦:“问什么说什么,老实得很。”
舒颖:“有提到他在村口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有提到。”
顾彦给出肯定回答。
“那他可有说认不认识那个年轻人?”
“只说在镇上见过,但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家住哪。”说到这,顾彦又在亲亲媳妇儿嘴角亲了下,方续说:“我需要你再帮个忙,媳妇儿,成吗?”
“让我通过王老虎的描述画出那个年轻人的画像。”
舒颖用的事陈述句。
王老虎正是顾彦手中那个案件中牵扯到的嫌犯。
好吧,现在已经不是。
“让我通过王老虎的描述画出那个年轻人的画像。”
舒颖用的事陈述句。
王老虎正是顾彦手中那个案件中牵扯到的嫌犯。
好吧,现在已经不是。
第472章
此时,顾彦不仅眼里带笑,就是声音里也透着笑意,且俊脸上的笑容特惑人心神。
这不,舒颖忍不住看得怔神,嘴上不自主说:“手术安排在下午三点半,你在三点钟之前送我到医院就成。”
闻言,顾彦喉中发出低笑,继而极具磁性的低沉嗓音溢出唇齿:“媳妇儿,你说你怎就这么可爱啊?”
伸出长臂,将亲亲媳妇儿揽入怀,顾彦含笑的眉眼间满满都是宠溺。
“你才可爱,你一家都可爱!”
舒颖脸颊绯红,瞪眼男人,随口抛出一句。
“好好好,是我可爱,还有我一家也可爱,不过,你是我媳妇儿,自然包括在我的家人里面,你说对吗?”
一听男人这话,舒颖无比傲娇地哼了声,说:“对你个大头鬼。”随着音落,舒颖只觉自己好幼稚,竟像个小学鸡似的,和另一只小学鸡在斗嘴。
如是想着,她不由在男人腰间的软肉上拧了一把,接着她嗔眼对方:“顾三岁,咱能不能别幼稚了?既然我已答应帮你,那么最好早点去你们距离,免得耽误我给患者做手术。”
顾彦笑说:“吃过饭就走。”
“知道了。”
从男人怀中退出,舒颖走向房门口,但在她即将出门之际,不忘回头再次瞪眼面向她笑得一脸愉悦的男人:“幼稚!”
留给对方两字,舒颖收回目光,嘴角掀起抹微不可察地弧度,提步出了房门。
“幼稚?顾三岁!”顾彦眉眼间蕴满笑意:“韩三岁、顾三岁,是绝配呢!”
舒颖自是没听到,否则,不定得送男人一个大白眼儿。
-
用过午饭,顾彦开车载舒颖来到局里,并领着舒颖去见了王老虎。
“是他吗?”
舒颖将画好的画像递到顾彦手中,接着顾彦拿到王老虎面前,要对方辨认:“看仔细点。”
“……”
王老虎怔愣半晌,方嘴角动了动,说:“对,就是他!”
语气肯定,但王老虎又忍不住担心他说的话不足以让人相信,想了想,不由补充:“我手里当时有握着手电筒,
在看到有人迎面走过来,就随手举起手电筒朝对方脸上照了下,我确定我不会认错。”
“再仔细看看。”
为了确保无误,顾彦加重语气,神色冷凝,直视着王老虎。
“公安同志,你就信我吧,我用我的项上人头担保,我绝对不会认错,这画像上的人和我那晚在我们村口看到的小年轻真得是一模一样!”
王老虎只差把自个的心掏出来,来证明他所言的真实性。
“走吧。”
看出王老虎不似在说谎,顾彦招呼舒颖,两人走出审讯室。
等来到顾彦的办公室,那张画像回到了舒颖手上。
明白男人是何意,舒颖拿着自她笔下出的画像坐到近旁的椅子上,嘴唇微抿,将目光聚焦在画像上,神色尤为专注。
时间点滴流逝,半晌,舒颖的目光从画像上挪离,她抬眸看向男人,轻点头,表情异常严肃说:“苏强,男,犯案时二十二岁……”
语速不急不缓,舒颖说着她从画像上看到的一幕幕场景。
她很是震惊,难以想象一个好好的年轻人,就因为男女间的感情问题,对自己深爱的姑娘和姑娘一家痛下毒手。
事情具体是这样:
苏强是一北方小镇上的小伙子,读初高中时,与红河大队一名叫崔莹的姑娘是同学,少年慕艾,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喜欢上彼此,且这一喜欢就是好几年。
眼看到了婚嫁年岁,崔莹让苏强和家人说说,找媒人去她家提亲。
对此,苏强自然高兴得很,求寡母同意他娶同学崔莹。
但苏母嫌弃儿子喜欢的人是乡下人,觉得她一个寡母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且她儿子长得好,又是高中毕业,绝对不能被一个农家丫头毁掉一辈子,
何况他已经给儿子相看同住镇上,父母一个在镇粮站上班,一个是镇卫生院的医生,本人又是供销社营业员,名叫白兰的女孩子,cascoo
作为一个母亲,她放着条件这么好的儿媳不要,除非眼瞎,才会选一个泥腿子进她苏家的门。
出于一片慈母心,出于为儿子的前途考虑,苏母坚决反对苏强和崔莹成为一对儿,见自家老娘态度坚决,不帮着找媒人前往红河大队的崔家说亲,苏强用绝食来抗议。
察觉到儿子不是在和她闹着玩儿,是真打定主意绝食,且最关键的是已经三天不吃不喝,苏母怕了,怕失去老苏家这唯一的独苗苗,违心答应下来。
结果,崔家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五百块彩礼,否则,两家的亲事免谈。
苏母气啊,五百块彩礼,这在现下的年月里,哪怕是在他们镇上,也是听都没听说过,可一个泥腿子出身的,脸大到要她苏家掏五百块彩礼,方同意两家的亲事,面对这样显而易见的刁难,苏母自不答应。
奈何苏强娶崔莹的心坚定,任凭苏母如何劝说,都拉不回儿子的心思,无奈之下,苏母只能拿出家里大半积蓄帮儿子定下红河大队崔家的闺女。
可就在两家亲事商定没多久,崔家以苏强和别的女同志不清不楚,要毁掉两家的亲事。
苏强找崔莹解释,甚至上崔家门向崔家父母解释,结果,不管是崔莹本人,还是其爹娘兄长,皆不听苏强说的。
而由于真心喜欢崔莹,苏强并没想着把事情闹大,因此,他每次去崔家都是和和气气。
可亲事出了问题就是出了问题,他努力挽回过,不见丝毫成效。
在这种情况下,苏母求儿子放弃,说白兰方方面面都比崔莹好,说白兰同样是他的同学,说只要和白兰结婚,就能得到岳父帮助,到粮站上班,吃上商品粮。
见老娘都要给自己跪下了,苏强最终同意和崔家退婚。
却没想到,崔家给出的是,退婚可以,想要退彩礼没门。
缘由?
错在苏家,错在苏强和别的女同志不清不楚,因此,崔家是不可能把彩礼退还给苏家的。
有理说不清,又碍于是打心底喜欢崔莹,即便被这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伤得遍体鳞伤,苏强都没有恨对方,默默忍受被冤枉,无声无息和崔家取消了亲事。
彩礼钱没被儿子拿回来,苏母气不顺,说什么都要去崔家要回来。
苏强跪求老娘打消这个念头,说那五百块彩礼就当是给崔莹的赔偿。
苏母听出话不对,再三逼问下,方知苏强已和崔家姑娘发生过关系。
为免儿子被崔家以耍流氓告到派出所,苏母最终不得不吃下闷亏,可也经过这件事苏母被气病了。
短短三个月,直接撒手人寰。
苏强身受打击,却就在这时听说自己喜欢的人即将嫁到市里去,据说是崔家一远房亲戚给介绍的对象,男方二十有八,家里条件很好,
但由于个头矮,且是个瘸子,却又偏偏眼光高,想找个漂亮媳妇,以至于迟迟没相看到合适的。
而崔莹是盘靓条顺,皮肤白净,男方看了照片就喜欢上了,随口就要用两千块彩礼定下亲事。
面对这样的诱惑,崔家如何不动心?
两千块彩礼,一嫁过去,不仅解决户口问题,还给安排进厂里上班。
有了对比,就算崔莹对苏强感情很深,依旧应下家里人,同意远房亲戚说的这门亲事。至于不给苏家退彩礼,其实是崔母的决定。
崔莹觉得这样做不好,却碍于其母强势,不得不昧下苏家的彩礼钱。
而苏强了解到崔家取消和他的亲事的真正原因,再想到自己老娘因他的事被气得病倒在床上,接着没过多长时日离世,禁不住对崔莹、对崔家每一个人生出浓郁的恨意。
苏家祖上是靠制香谋生的,家里有不少这样那样的香,身为苏家子孙,苏强对制香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基于此,在他对崔家人生出杀念时,想到家里存放的迷香,开始了他的复仇。
大冬天的晚上路上难看到行人,而苏强又是在人们都入睡后从家里出发的,他熟门熟路来到红河大队,来到崔家院墙外面,翻墙跃入崔家院里。
行动很顺利,可在灭了崔家全家后,苏强并没有感到高兴,他甚至生出心慌害怕。
特别是在走至红河村村口至极,与王老虎碰上,并被王老虎打手电筒照到脸上,由于眼睛被光亮刺到,他抬袖掩面,却还是被王老虎看清楚他的相貌。
王老虎压根就是个浑人,哪怕苏强和崔家有过亲事,哪怕苏强不止一次来过红河村,但王老虎并未见到过,也就没认出苏强。
后来在被公安以嫌疑人身份抓捕,为了不坏了自个的名声,王老虎这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只顾着一个劲喊冤枉,
编造他当晚在镇上朋友家喝醉酒,回家途中,不小心走进距离红河大队不远处的废弃窑洞睡了一宿,来掩盖他当晚对隔壁女邻居做的事。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苏强在作案后,将作案工具和当晚穿的衣服都埋在他家后院的香椿树下。”
讲完从苏强的画像中看出其犯案经过,舒颖心里其实唏嘘不已,她叹了口气,说:“如果不是崔家人言而无信,又贪心苏家那五百块彩礼,就不会招来灭门之灾。
而苏强……说实话,我觉得他是被深爱的女孩子给刺激得钻了牛角尖,加之他老娘的死,一时间气血上头,不计后果杀了崔莹一家。”
“错就是错了,他既然犯了罪,就该受到法律的惩处!”
顾彦一脸肃容说着。
“我又没说那个苏强没错,我只是发句感慨,觉得小伙子可惜了。”冲动是魔鬼,既然都选择做了好人,默默被退婚,不想给心爱的姑娘造成伤害,为何不再忍忍?
成全对方做一个拜金女?
顾彦黑眸半眯:“你在同情一个罪犯?”
“我有吗?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丢了个白眼儿给男人,舒颖站起身,准备走人。
“没什么好可惜的。”不管有任何理由,杀人总是不对,这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他人生命的轻视!
“行行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得走了,要不然,会耽误下午的手术。”
舒颖摇摇头,神色间满是无奈:“杀人犯法,理应受到法律制裁,顾副局,我懂。”
缘由?
错在苏家,错在苏强和别的女同志不清不楚,因此,崔家是不可能把彩礼退还给苏家的。
有理说不清,又碍于是打心底喜欢崔莹,即便被这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伤得遍体鳞伤,苏强都没有恨对方,默默忍受被冤枉,无声无息和崔家取消了亲事。
彩礼钱没被儿子拿回来,苏母气不顺,说什么都要去崔家要回来。
苏强跪求老娘打消这个念头,说那五百块彩礼就当是给崔莹的赔偿。
苏母听出话不对,再三逼问下,方知苏强已和崔家姑娘发生过关系。
为免儿子被崔家以耍流氓告到派出所,苏母最终不得不吃下闷亏,可也经过这件事苏母被气病了。
短短三个月,直接撒手人寰。
苏强身受打击,却就在这时听说自己喜欢的人即将嫁到市里去,据说是崔家一远房亲戚给介绍的对象,男方二十有八,家里条件很好,
但由于个头矮,且是个瘸子,却又偏偏眼光高,想找个漂亮媳妇,以至于迟迟没相看到合适的。
而崔莹是盘靓条顺,皮肤白净,男方看了照片就喜欢上了,随口就要用两千块彩礼定下亲事。
面对这样的诱惑,崔家如何不动心?
两千块彩礼,一嫁过去,不仅解决户口问题,还给安排进厂里上班。
有了对比,就算崔莹对苏强感情很深,依旧应下家里人,同意远房亲戚说的这门亲事。至于不给苏家退彩礼,其实是崔母的决定。
崔莹觉得这样做不好,却碍于其母强势,不得不昧下苏家的彩礼钱。
而苏强了解到崔家取消和他的亲事的真正原因,再想到自己老娘因他的事被气得病倒在床上,接着没过多长时日离世,禁不住对崔莹、对崔家每一个人生出浓郁的恨意。
苏家祖上是靠制香谋生的,家里有不少这样那样的香,身为苏家子孙,苏强对制香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第473章
舒颖低叹:“不值得,真得很不值得!”就因为感情,除掉背弃自己的对象和这个对象蛮不讲理的家人,从而愣是把自个的命葬送,实在是傻的没法说。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这有的人纯粹是一根筋,一旦冲动起来,不管不顾,做出罪大恶极之事,等回过神,
又发现自个后悔了,可这有什么用呢?世间没有卖后悔药的,既然做了,那么就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顾彦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待他音落,舒颖静默好一会,开口:“你说的是。”
长时间没听到舒颖再做声,顾彦禁不住轻唤:“小颖……”
“嗯?”
舒颖抬眸不解地看向男人。
“心太软不好。”
他的小丫头啊,真得是过于心地善良了,前有对迫害自己的胞姐不计前嫌,现如今又对一个杀人犯心生同情,这要他如何是好呢?
缘由?
很简单,为非作歹的人往往最会利用他人的同情心,若是一旦被其盯上,难保不会遇到祸事。
如是想着,顾彦禁不住忧心忡忡,面部表情看起来异常凝重。
可他不知道的是,舒颖并非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她只是觉得苏强之所以犯案,全源于崔家人把事做得太绝,
且在舒颖看来,苏强本性一点都不坏,甚至很是积极上进,同时年岁不过二十多一点,却在今时今日因对崔家七口人命案,不得不接受法律制裁……实属可惜!
而这可惜,不是说苏强不该为他犯下的案子受法律制裁,对,就是这样!
“你该不会以为我有颗圣母心吧?”
舒颖好看的秀眉微微上扬,她与男人四目相接:“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狠的时候你是没见过,要不然,你准说不出刚才那句话。”
她心太软?
笑话!
从小到大,她很喜欢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圣母心要不得,烂好人她是绝对不会当的,而她对苏强这么个生出些许同情,无非是崔家人的吃相过于难看,
使得她即便知道苏强是杀了崔家七口的罪犯,也对其生不出什么恐惧的念头。
何况就她从画像中看到的,苏强形销骨立,整个人仿若丧失了所有生机,见公安上门,短暂怔忪,而后浑身放松,
主动伸出双手,由着公安人员给自己戴上手铐,又领着公安人员去后院挖出埋在香椿树下的作案工具和当晚所穿的上衣外套……
这些不难看出,苏强对于他杀人一事,十之八九后悔至极。
否则,不会在杀人后,整个人像是失去所有生机,如木头人似的活着。
“那倒不至于。”
顾彦俊脸上浮现抹浅淡的笑容。
“别和我说什么不至于,我看你就是那么想的。”舒颖嗔眼男人,说:“可还记得我甩人巴掌?”
不等顾彦做声,她又说:“在孟家屯生活那会,我不仅有抽人巴掌,而且有抬腿踹人,更甚至将一个大老爷们揍得眼泪鼻涕横流嗷嗷叫,你就不会说我是圣母心了。”
顾彦摸摸鼻头,一脸不自在:“可你确实是同情那个苏强。”
“我是有那么点同情,但我没圣母心到认为他没有错。”
舒颖淡淡说:“他犯的可是人命案,且杀了一家七口,哪怕他所作所为是事出有因,然而错便是错,因此,他被法律制裁,是他该承受,也必须承受的!”
顾彦认错态度良好:“好吧,是我误会你了。”
“我是不会和你计较的。”
舒颖很是大方地回了句。
“我媳妇儿宰相肚里能撑船!”
顾彦吹彩虹屁。
“承蒙夸奖。”
舒颖一点都不客气,受领了男人的彩虹屁。
顾彦笑出了声,下一刻,舒颖亦发出低笑,两人互看彼此一眼,舒颖说:“咱俩是真得越活越回去了,睡觉。”
“好。”
相拥而眠,顾彦在亲亲媳妇儿眉心印下一吻:“晚安,我的小丫头。”
“嗯。”
舒颖闭着眼睛应了声,心里想的却是:肉麻!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来月翻了过去。
这日下午,舒颖接连做完两台手术,等她从手术室出来,神色间难免流露出些许疲态,走在她身旁的护士见她面色有点发白,不用关心问:“韩大夫你没事吧?”
舒颖摇摇头:“我挺好的,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可我看你脸色有点苍白,这显然是累到了。”
和舒颖说话的护士并未离开,她伸手直接扶住舒颖:“韩大夫,我还是先扶你回办公室歇会吧!”
“不用。”
舒颖再次摇头。
“韩大夫,你脚步虚晃,我要是不扶着你的话,你万一摔倒了可怎么办?!”
小护士说着,扶舒颖继续前行:“算上今个中午做的那台手术,韩大夫你今个做了三台手术呢,这工作强度真得有点大,你累到了在所难免。”
“小吴,我真没事。”
舒颖如是说着,她今日确实共做了三台手术,且都不是什么小手术,一站就站近三个小时,如果不是她身体素质够好,就下午站在手术台上的时间总和,一般人还真有些挺不住。
试想想,长时间站着不动,手里还握着手术刀,且要精神力专注,否则,会造成手术失败,在这样的工作强度下,
舒颖愣是完美完成两台大手术,不说其他,单单在手术室给她做助手的医生和护士,无不佩服。
并在舒颖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后,齐齐为舒颖鼓掌,眼里满满都是崇拜。
“好了,我到了,你快去忙你的吧,对了,谢谢你了,小吴!”
到办公室门口,舒颖微笑着向吴护士道谢,见她气色有所恢复,吴护士放下心来:“那我去忙了。”
“嗯,去吧。”
舒颖嘴角噙笑,轻点点头。
望着吴护士身影走远,舒颖在收回视线的时候,不经意间扫到一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同志站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似乎正在看着她。
而令舒颖感到奇怪的是,这道目光最近几日她没少感觉到。
眉心微蹙,一时半会舒颖想不出那偷偷观察她的女同志是哪个,但又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落在身上的目光消失,舒颖知道那看着她的女同志肯定走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
住院部316病房。
“怎去了这么久?”
说话的是位着装讲究、头发略显花白、年约五十多岁的妇女,她听到病房门被推开,转头就看了过来,不耐地抛给走进病房的儿媳妇一句。
没错,走进病房的正是那妇女的儿媳妇。
“人比较多,我排了会队。”
单莉莉扯开嘴角强挤出一抹笑,低声回应其婆母。
“你还真应了‘懒人屎尿多’这句粗话。”
方慧萍是真看不上单莉莉这个儿媳妇,当年若不是他儿子非得把人娶进门,哪怕是单莉莉倒贴,她都不愿接纳对方成为他们家的儿媳妇。
被婆母挑刺、言语羞辱,于单莉莉来说早习以为常,她抿了抿唇,走至病床边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晨晨这有我看着呢,妈你回家休息吧。”
“我回不回去要你管?”
瞪眼单莉莉,方慧萍没好气说:“你说说你,你对得起我陆家、对得起国栋吗?要知道,你当年可是个二婚头子,
而且是小县城走出来的,但我家国栋也不知道种了哪门子邪,非得把你娶进门,这娶便娶了吧,只要我儿子开心,
我和他爸没什么大的意见,可你倒好,进门好几年才怀上晨晨,原想着看在我儿子孙子的面子上,我就认了你这个儿媳妇,
熟料,你的肚子怎就那么不争气,给我生了个先天不足,像小猫儿一样的孙子,这便罢了,毕竟凭着我陆家的条件,只要好好养着我孙孙,他迟早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健康……”
单莉莉脸色变得不怎么好,她出言打断方慧萍:“妈你别说了成吗?我确实是二婚,但我前夫是为国牺牲的,而我和国栋结婚,
是国栋主动追求我的,并非我死皮赖脸非得嫁给他。至于晨晨的身体状况,我也不想的。”
“我儿子追求你你就要嫁啊?你不会拒绝吗?再说到晨晨的身体,如果不是你自个身体有毛病,晨晨能先天不足?还有晨晨的再生性障碍贫血,你能说着和你没关系?”
方慧萍冷着脸怼单莉莉。
“妈,晨晨是我和国栋的儿子,晨晨上下来就身体不好,还患有再生性障碍贫血,要说有错,那也是我和国栋都有错,你不能把责任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
再说,我前面生的那个孩子他一直都好好的!”
单莉莉眼眶泛红,为自己多年遭受的委屈辩解。
“我听明白了,你这是在说我儿子的身体有问题,才生下晨晨这么一个不健康的孩子,对不对?”
在方慧萍心里,她儿子是千好万好,她是绝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儿子一句不是,何况在方慧萍的记忆里,她儿子国栋从小到大可没生过一次大病,且身子骨健壮得很。
这辈子她虽说只给她家老头子生了国栋一个儿子,但她儿子打小优秀,是他们大院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之一,不成想,娶了个媳妇,却差点丢尽她的脸。
而这都是她眼前这破落户给害的!
“妈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看眼躺在病床上熟睡的儿子,单莉莉不打算继续与方慧萍进行口舌之争。
“单莉莉,你就是个祸害!”
方慧萍的声音不大,她怕吵醒孙儿。
单莉莉一语不发,她握住儿子的一只手,看着他病态白的脸,心里阵阵抽疼。
“不说话你以为就能否认你不是个祸害吗?”方慧萍的脸色此时异常难看:“我家国栋是独苗苗,到晨晨这,
你个不争气的,一年一年过去,不见再生一个……要不然,要不然晨晨的病能到现在都没得治?”
大夫都说了,要是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她的孙儿就有极大可能治愈。
但她眼前这个祸害却没给她的孙儿生下一个弟弟妹妹,而他们家的人,又没一个和孙儿的骨髓配对成功,如此一来,晨晨将要面临什么,是显而易见。
“妈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是我不想生吗?是我在生晨晨时伤了身体无法再生育,这些你都知道,为什么非得埋怨我?”
单莉莉很痛苦,前后两段婚姻……不做对比的话,倒没什么,可一旦做对比,她这第二段婚姻,简直堪比泡在黄莲里。
想她在和前夫韩野结婚那会,他们彼此相爱,她是文工团的舞蹈言语,韩野是开战机飞行员,是特别优秀的存在,更是被称之为“传说”。
他们结婚,没多久,她怀上他们的孩子,不料,意外陡然降临,她的爱人,她孩子的父亲……在一次试飞时……为保全战机,为保护国家财产,牺牲了自身。
得知噩耗,她感觉天都要塌了……周围人没少劝她拿掉腹中的孩子,可她……可她舍不得,家里爸妈和兄姐亦劝她,
说她还年轻,没了孩子好再找个好男人,而她谁的话都没听,她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十月怀胎,一朝瓜熟蒂落,她没想到的是,随着孩子落地,娘家爸妈就强烈要求她把孩子送给爱人的家里抚养,若果她不同意,他们就把孩子送往孤儿院。
没得选择,且她到底还年轻,她怕……怕她真要是再婚,儿子如果跟着她,男方对儿子不好可如何是好,于是……于是她违心将孩子送至安城爱人家里。
现如今,距离当初十多年过去,她每每回想起和前夫在一起生活的点滴,心里有的无不是欢喜和感动,及对他们儿子的愧疚。
特别是在面对现如今的丈夫和其家人冷漠相待时,她难受得很。
因为比起前夫,陆国栋这个第二任丈夫对她虽说也还可以,但一遇到她和他的母亲发生矛盾,他每次都是要她低头,说他妈是长辈,作为儿媳,她必须得尊重,受点委屈没什么。
回回如此,这使得她感觉到在家里过的日子好不憋屈……
可嫁给对方是她点了头同意的,再憋屈,她也得忍着。
第474章
然,陆国栋对她受到的委屈根本就不管,在他们的儿子晨晨出生后,得知孩子先天不足,后来又得知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
不管是陆国栋本人,亦或是其父母,皆认为是她的错,哪怕陆国栋嘴上从未说出来过,她却感觉得到。
思绪辗转到这,单莉莉只觉自己深受命运玩弄,明明有给她安排那样好的一个爱人,却偏偏又在她爱人年纪轻轻、前途正光明的时候将其“夺走”,
接着……接着没过多久,另给她安排了一位同样出色的人生伴侣,但……但再次见不得她好,让她孕育生下一个不健康的孩子……从而导致她在夫家受尽委屈。
“别人一连生好几个孩子都没事,怎就你生一个把身子给毁了?”
方慧萍可不知单莉莉在想些什么,她现在最希望的是眼前这个儿媳能有点自知之明,主动和他儿子提出离婚,
将陆家儿媳妇的位子腾出来,如此好叫她唯一的儿子娶新人进门,从而在来年给她添一个健健康康的大孙子。
“妈,你非得对我这么苛刻吗?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国栋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可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找我的事,不就是嫌弃我是小县城走出来的!”
单莉莉眼里染上泪光,她直视着方慧萍这个婆母,面色凄苦说:“出身不是我能决定的,再就是,我一点都不觉得我的出身有问题,
所以,我请你从今往后不要再拿我的出身说事。对了,其实我心里很明白,你多年来一直找我事,
无非是因为晨晨的状况,可我也不止一次有和你说,晨晨的情况不是我想要的,如果能替代,我很愿意替晨晨受罪……”
“你给我闭嘴吧!”
方慧萍打断单莉莉,一脸尖酸刻薄说:“自打你嫁进我陆家,国栋不止一次和你说,离开文工团、离开舞台,好好在家调养身体,
便于受孕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可你有没有听国栋说的?你没有,你离不开舞台,舍不得你那份工作,
直至怀上身子,还在舞台上又蹦又跳,我看你就是纯心的,纯心不想要我陆家有个健康的小孙孙,纯心想要我陆家断了香火!”
“妈!”
单莉莉猛不丁拔高声音:“你是在咒晨晨吗?”什么叫她纯心断了陆家的香火?她的晨晨难道不是陆家的血脉?
而现如今……晨晨他只是生病了躺在医院病床上,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咒他?
有这样做奶奶的吗?
“你给我声音小点,吵醒晨晨看我要你好看!”
方慧萍这会儿做起人来了,她看眼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孙儿,压低声音怒斥单莉莉:“晨晨是我的孙儿,我能咒他?
我不过是说出最坏的一种可能,你有必要在这指责我的不是?单莉莉,你给我搞清楚,我是你婆婆,是你男人的妈,
是你的长辈,你要是再这么没大没小冲着我吼,别怪我叫国栋和你离婚!”
“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对不对?”
单莉莉眼里含着泪,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她语中带痛,一字一句说:“其实你很早就想我和国栋离婚,准确些说,
在我没进你陆家门前,你就瞧不上我,不愿意国栋娶我,对不对?”
“知道你还问?”
方慧萍瞪眼单莉莉,深觉这个儿媳妇是个蠢的。
“我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婆婆,你觉得我会嫁给陆国栋吗?”
仰头逼退眼里的泪水,单莉莉冷眼看着方慧萍:“是你儿子要娶我的,不是我缠着他非进你陆家门不可,
而且我当年并不知道我怀上了晨晨,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继续在舞台上排练,不会跟着团里下乡演出……你是长辈,是我婆婆没错,但你不能平白无故污蔑我,说我不是个尽责的母亲……记得在我发现怀上晨晨的时候,我和国栋都很高兴,且没等国栋对我说什么,我就主动向团里提出,要回家养胎,
后来,得知晨晨一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我更是向团里提出离职,全心全意在家照顾晨晨……这么多年来,
但凡晨晨一生病需要进医院,无不是我抱着孩子往医院跑,而你和爸,你们是爷奶,你们又为晨晨做了什么?”
“那还不是你应该做的!”
方慧萍面色难堪,随口丢出一句,继而又说:“晨晨是你生的,他有事你不操心谁操心?不要和我提我家国栋,他工作忙你不是不知道,
也不要提我和晨晨他爷爷,我们两个老东西一大把岁数,既没多少力气,更没多少精力去照顾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生下来像只小猫儿,动辄进医院,她和家里老头子即便想稀罕这个孙儿,可他们敢吗?
毕竟人是感情动物,一旦他们和孙子处出感情,却不知道在哪天听到噩耗,要他们两个老东西如何是好?
他们能承受得住吗?
因此,他们不敢和孙儿过于亲近,不敢对其付出太多感情,怕的就是哪天难承受住失去孙孙的打击。
不过,近两年她没辙陪着眼前这不讨喜的儿媳妇送孙儿上医院,这样的她,如果还称不上是个好奶奶,那么她无话可说。
“你是长辈,我不和你说了,你累了就回家歇着吧。”cascoo
单莉莉被方慧萍这个婆母伤得透透的,她别过头,暗自深吸口气,不再理会其婆母。
“单莉莉,你不想和我多说,难不成以为我想和你在这多磨牙?”
方慧萍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嫌弃:“至于我回不回家,你一个做儿媳妇的,管得着?”
“是啊,我管不着,毕竟在你眼里心里,从来就没承认过我是陆家人。”
冷声回了句,单莉莉看着儿子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儿,将其小手紧握,贴在自己脸上,目光一转不转。
方慧萍的脸色变了变,说:“随便你怎么想,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前时不是说要找你前面那个孩子来医院和晨晨做骨髓配对,如今可有了消息?”
静默良久,单莉莉回应:“我正在找。”
“你最好尽快,不然,我就和你爸帮你把那孩子找出来。你知道的,凭我们陆家的能力,要找到你前夫留下的那个孩子,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找到那孩子,只要那孩子能和她孙孙的骨髓配对成功,那么她陆家的孙儿就还有可能痊愈。
方慧萍如是想着,她并未完全放弃救治孙子陆晨。
但她同时知道,这至于的希望相当渺茫。
“帮忙就不用了。”
单莉莉心里很矛盾,她既不想放过一丝希望救治儿子陆晨,又不想……又不想找到被她放弃,送回前夫顾家的那个儿子。
因为……因为她自觉没脸出现在顾家人面前,没脸站在被她抛弃的那个孩子面前,虽然……
虽然这么些年她也有打听过有关那孩子的消息,但……但那孩子是被她这个亲妈抛弃的,是不争的事实。
为了自己的未来,她放弃了那个孩子,将其送回顾家,由顾家人抚养,这其实已然表明,她在和那孩子分离的一瞬间,不,是在她做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和那孩子没了关系。
现如今,她却想到了那个孩子,为了救治和现任丈夫生的儿子,想到了那个被她抛弃多年的孩子,这无疑很是自私。
然,她又没有法子,没有其他法子可想。
单莉莉思量到这,心里禁不住痛苦难耐。
她……她真要出现在那孩子面前吗?
“单莉莉,为了救晨晨,你可别不忍心找到你前面那个孩子,否则,等晨晨没了,你就给我滚出陆家!”
站起身,方慧萍冷眼看着单莉莉:“国栋肯定知道一些有关你前夫的事,你可别让我从国栋口中得知你前夫家在哪里。”
留下话,方慧萍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听到病房门闭合的声音,听到病房外的脚步声远去,单莉莉再难忍住,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也就在这时,病床上本闭着眼睛沉睡的小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妈……”他声音虚弱,眼里满满都是心疼。
是的,陆晨心疼自己的妈妈,他知道,他自打记事起就知道,在他们家,不管是爸爸,还是爷爷奶奶,都对他妈妈不太好,特别是他爷爷奶奶,根本就不给他妈妈一个笑脸。
小少年很清楚,这都源于他身体不好,源于他爸爸和爷爷奶奶把他身体不好的原因归咎在他妈妈身上,觉得是他妈妈没给他一副好身体。
但真是这样吗?
医学上的问题他不动,但他知道小孩儿的出生……是和爸爸妈妈都有关的,而他生下来先天不足,且被查出患有那什么奇奇怪怪的病,不单单是他妈妈造成的。
听到儿子虚弱的声音,单莉莉忙不迭擦拭脸上泪水,继而她面带微笑,柔声说:“晨晨醒啦?!要不要喝点水?”
陆晨摇摇头,而后说:“我都听到了。”
“……”
单莉莉怔住。
“妈妈,我都听到了,你和奶说的我都听到了……对不起,妈妈,是我不好,害得你……害得你在奶奶面前受委屈。”
小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但他不想要妈妈担心,于是,嘴角强挤出一抹浅淡的笑:“其实我没事的,妈妈你别担心。”
“不要和妈妈说对不起!”单莉莉心疼得直摇头:“你没有错,你什么错都没有,你奶奶说得对,是妈妈不好,没能给你一副健康的身体,是妈妈不好!”
明明不想在儿子面前落泪的,可她就是忍不住,眼里的泪水不自主往下滴落,单莉莉一只手攥着儿子的手儿,
一只手胡乱在脸上、眼角擦拭,微哑的嗓音里透着明显的自责和愧疚。
“不,妈妈没错,晨晨相信妈妈也不想晨晨生下来不健康,不要自责,也不要觉得对晨晨愧疚,好不好,妈妈?”
单莉莉没有即刻做回应,半晌,她说:“这些年妈妈一直没有对你说,其实你有一个哥哥,他比你年长四岁,最近妈妈正在找你哥哥,
等找到了,妈妈……妈妈就带你哥哥来医院,到时……到时你哥哥会救你的,他一定会救你的!”
“哥哥?”
陆晨眼睛发亮,整个人看起来多了点精气神:“妈妈,我真有哥哥吗?”
之前他装睡,虽有听到他奶奶提到他妈妈有过一个孩子,但他并未完全相信,因为妈妈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再就是,他爸爸和妈妈的儿子就他一个,他比谁都清楚。
“你有哥哥,他和你一样是个很好的孩子……”
单莉莉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与儿子说起她曾经有过一段婚姻,说起在这段婚姻中她有过一个儿子,
她几乎没做隐瞒,将她决定再婚前的心路历程在儿子陆晨面前叙说了一遍,末了,她说:“妈妈不后悔将你哥哥交给你韩叔叔的亲人抚养,虽说妈妈当初的决定有点自私,但妈妈终究是为你哥哥考虑,
因为妈妈不想他被你外公外婆送去孤儿院,不想他跟着妈妈走进一个新家庭受委屈,而且你韩叔叔家的条件很好,有你韩叔叔的亲人抚养你哥哥,
妈妈很放心。但话又说回来,抛弃你哥哥到底是妈妈不对,这些年只要一想起你哥哥,妈妈就觉得很对不起他。”
“那这些年过去,妈妈有见过哥哥吗?哥哥他过得好不好,他现在做什么呢?”
陆晨很羡慕同龄人有哥哥或是姐姐弟弟妹妹,现如今,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哪怕这个哥哥和他仅有一半血缘关系,他依旧很开心,就是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喜欢他这个弟弟。
“没有。”
单莉莉摇头,她说:“在这十多年时间里,妈妈只是偶尔打听过一点有关你哥哥的消息。据说他过得很好,
被他亲姑母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照顾、宠爱,对了,你哥哥他考上大学了,他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大学生,读的是军事类指挥院校,这是妈妈最近打听到的。”
陆晨:“哥哥叫什么名字?他会喜欢我吗?”
“韩昭,你哥哥叫韩昭。”
道出和前夫生出的儿子的姓名,单莉莉又说:“我们晨晨这么乖,你哥哥肯定会喜欢你的。”
第475章
“好想见见哥哥啊!”
小少年眼里满满都是憧憬:“要是我……要是我的病能好起来,我要像哥哥一样考大学,和哥哥做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兄弟。”
“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单莉莉点头,她说:“妈妈相信你们会成为好兄弟,因为你们都是好孩子。”
“妈妈……”
“嗯?”
“我累了,我想睡一会会,妈妈记得叫醒……”
话尚未说完,小少年的眼睛就闭阖了,看着儿子只是和她说了没多久话便疲累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单莉莉是既心疼又心痛,她握着儿子的手,神色坚定,低喃:
“妈妈会把你哥哥带到医院的,哪怕跪下来求你哥哥,妈妈也要把你哥哥带过来,你们都是好孩子,m.cascoo
妈妈相信……妈妈相信你哥哥会和你骨髓配对成功的,妈妈相信你哥哥能够救你!晨晨,妈妈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
下班走出医院大门,舒颖看到顾副局倚着车门正望向医院大门口,不由快走两步,杏眸中溢满幸福。
“今个怎么有空过来接我?”
坐到副驾上,舒颖眉眼间笑意萦绕,语气欢快而轻松问顾副局。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天天接送你,但我的工作性质却不能让我如愿,这不,我只能在一有机会的时候,立马担负起我作为一个丈夫的义务。”
车子启动,顾彦手握方向盘,无比宠溺地看眼亲亲媳妇儿,继而目视前方,开车一路前行。
舒颖笑说:“真会说话。”
“完全是心里话,你可别不相信。”顾彦柔声说着,闻言,舒颖回应:“我没说不信,我就是我觉得我男人好体贴。”
顾彦瞬间满心愉悦:“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舒颖怔住,须臾后,她“扑哧”笑出声,继而说:“你这人还真是……”后话舒颖并未道出。
顾彦问:“我还真是什么?”
“真要我说?”舒颖挑眉。
顾彦好看的唇角微勾:“我不是玻璃心。”
“自恋。听到了吧,我之前要说的是你这人还真自恋。”含笑的嗓音里透着些许揶揄,舒颖眸光柔和,朝男人俊美的侧颜上看了眼。
“有吗?我没觉得。”
顾彦可不会承认他是个自恋的男人。
“料到你不会承认。”舒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她说:“别人夸和自个夸那是不一样的。”
“我没自夸,我确实说的是实话。”
顾彦坚持不松口,他可个地地道道疼媳妇、宠媳妇、爱媳妇、护媳妇,体贴媳妇的好男人,这丝毫没有假意伪装的成分。
“看来是我冤枉顾副局了。”
舒颖清亮澄澈的杏眸中溢满笑意。
“可有什么补偿?”
顾彦讨好处。
“没有。”
舒颖果断做出回应。
“冤枉了我,却不给补偿,你不觉得自己残忍吗?”
顾彦特别喜欢和亲亲媳妇儿闲聊,因为听到他的小丫头说话,他浑身都觉得轻松,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给他带来烦忧,身心放松、愉悦,如沐春风。
“不觉得。”
舒颖很是淡定,神色间看不出半点心虚。
“好,我知道了。不过,你不给我补偿,那我就自个讨了。”如是说着,顾彦意味深长地看眼亲亲媳妇儿。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舒颖装糊涂。
“媳妇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顾彦嘴角漾出抹浅淡的笑意,他一手掌控方向盘,另一只握住亲亲媳妇儿放置在膝上的手儿,且有意紧了紧。
舒颖双颊绯红:“不知道。”
“晚上你就知道了。”
顾彦嘴角噙笑,再次意味深长地看眼媳妇儿,见其明显不自主,喉中不由发出低笑。
“不许笑。”
舒颖故作凶巴巴。
“好。”
为免惹恼媳妇儿,顾彦收起笑声,转换话题:“今个是不是工作强度有点大?”
舒颖暗松口气,回应:“还行吧。”
“都露出疲态了,你应该不会没有感觉。”
又要接诊又要上手术台,每星期还要前往医大给学生上课,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难免会撑不住,如是想着,顾彦很是心疼亲亲媳妇儿,禁不住建议:
“要不你就别接诊上手术台操刀了,咱只每星期给学生上一次课,你看可好?”
舒颖微怔,而后问:“你的意思是让我辞掉在医院的工作?”
“我不想你累出个好歹,何况你喜欢的是建筑设计,而且最近几年没少帮企事业单位出图纸,要是你想集中精神从事这一行,我全力支持。”
在家绘制图纸,时间自由,想休息就能休息,这样挺好!
“我喜欢建筑设计和我做医生并不冲突,你知道的,这时间嘛,挤一挤总是有的,再说,我真没觉得我目前这样有多累,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说到这,舒颖忽然间想到什么,只听她说:“我最近总感觉有人在偷偷看我,你说奇怪不?”
顾彦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你这是有意在转移话题。”
“没有。我在和你说正事呢。”舒颖杏眸微闪了下,她说:“对了,今个我有看到那个在暗中看我的人,没错,直觉告诉我,肯定是她在看我。”
“你说的是哪个,我这听了半天,怎么觉得没头没尾?”
顾彦做出退让,但他有想着随后再找时间劝媳妇儿,这会让,他还是听媳妇儿口中的所谓正事吧。
“顾副局,我的语言描述能力很差吗?”
舒颖瞪眼男人,她没好气说:“我明明说得很明白好不?我说最近几天一直感觉有人在暗中偷看我,今个我更是发现那个偷看我的人是位年约三十来岁的女同志……”
屈指轻叩下颚,舒颖脑中蓦地闪过一道亮芒,但这道亮芒闪过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至于舒颖没有捕捉住。
顾彦问:“是在医院?”
舒颖点头“嗯”了声,继而似是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身旁的男人听:“我怎么觉得认识她呢?可我又没有确切的印象。”
“我明天去你们医院看看。”
任何一个有可能给他媳妇带来危险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不用不用。”舒颖摆手,她说:“我没感觉得恶意。那位女同志只是单纯在看我,你别搞得要出什么大事似的,在我们医院闹出不必要的动静。”
其实舒颖没想起来那位偷看她的女同志是哪个,源于见过对方的是她这具身体的原主,而原主留下的那些记忆早已和舒颖的记忆融合在一起,
要想想起一个早些年前仅见过一两面的人,说起来,是真不容易。
是的,舒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就是真正的韩舒颖确实见过在医院接连好几条偷看舒颖的那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女同志。
而对方的身份……是韩舒颖的大嫂,既韩野的妻子,名单莉莉。
“我着便装去你们医院,不会给你的工作,给你们医院的正常秩序造成困扰。”
他得去排除危险,免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媳妇儿身陷危险中。
“真不用。我昨天从那位女同志的眼睛里有观察到,她似乎有什么话和我说,另外,她眼里似乎还有愧疚……我想好了,明个要是再被我发现她偷看我,我就正面和她谈谈。”
舒颖做出决定,半晌没听到男人做声,她禁不住柔声哄劝男人:“顾彦同志,我知道你是出于关心我,怕我遇到危险,才想着去我们医院看看,
但真不用这样,你知道的,一般人是上不到的我的,况且对方只是位女同志,且我猜测她多半医院里哪位患者的家属,
没准她偷看我不过是想找我打听她亲人的身体状况,亦或是想要帮她的亲人主刀,你千万别过于紧张,把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同志、想成是你办过的那些刑事案件中的犯罪分子。”
“行,我不去。”
顾彦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是,明个一早悄然去往舒颖上班的医院。
因为具体有没有危险,这需要他排除后才能知道。
……
帝都医科大附属医院。
316病房。
“你……你怎么有空回来?”还有空到医院来?后面这一句,单莉莉没有说出口,她看着走进病房的丈夫,神色平淡,瞧不出有丝毫异样情绪。
陆国栋阖上病房门,走至病床边看眼熟睡的儿子,方开口:“两天前接到妈的电话,说晨晨……这次住院凶多吉少,我就请了假赶了回来。”
单莉莉淡淡地“哦”了声,没再言语。
拉过一把椅子落座,陆国栋隔着儿子躺着的这张病床看向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妻子:“妈年纪大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在病房里和妈吵个不停?”
单莉莉本眉眼低垂,闻言,她抬起头,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看着陆国栋,看着她的丈夫:“是我要吵的吗?”
“莉莉,我知道你嫁给我这些年没少受委屈,但你得多理解理解我,我妈她就是那么个人,而且心脏不太好,你是儿媳妇,是晚辈,让让她又有什么?
何况……我妈也是因为晨晨的身体才心里不痛快,忍不住说你两句,你性子好,我妈她要说,随便她说去,忍忍也就过去了,你说是不?”
“你回来,到医院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走进病房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儿子的身体,反倒来指责她的不是,为他妈找场子,这人的心到底有多硬啊?
婚后这些年她还不够忍吗?
是不是得让她彻底变成哑巴,变得完全失去自我,才能达到他心里的“忍”字?
单莉莉这会儿既心痛又愤怒,但她脸上依旧不见有异样情绪外露,她只是直视着陆国栋,直视着她的丈夫,嘴角紧抿,不言语。
“我妈她今个从医院回去又病得躺在床上了。”
陆国栋捂住脸揉了一把,继而他放下手,与单莉莉四目相接,说:“晨晨住院,我要是不关心,能来这医院?”儿子是他的,作为一个父亲,他能不关心?
“可你一走进病房,第一句话就是在为你妈指责我!”
单莉莉冷冷说:“这些年我在你家里受过多少委屈我都忍着,毕竟是我没能给晨晨一个好身体,但你难道没有责任?我是母亲,你是夫妻,没有你,我能生出孩子?”
闻言,陆国栋一阵脸热,他张了张嘴,好一会都没吐出一个字。
“你我都不是文盲,应该知道孩子生下来身体健康与否,是取决于父母双方的基因,可你和你爸妈却把晨晨的身体全怨怪在我头上,对此,这些年我有反驳过吗?”
说着,单莉莉红了眼眶:“我没有,起码在今日之前,我一次都没有反驳过,我由着你们一家说,由着你们给我摆冷脸,
由着你们至今都拿我当外人看,陆国栋,我现在就想问问你,是我单莉莉欠你的吗?以至从嫁给你那天起,我就开始承受你家人对我的不满?”
陆国栋:“莉莉……我知道你嫁给我后没少受委屈,可我妈……可我妈她……”
单莉莉出言打断:“我不想听你在这给你妈解释什么。”
她说出口的话不带半点感情:“今个我有和你妈就晨晨的身体状况把话说清楚,我告诉她,晨晨生下来身体不好,并非是我的原因,而是和你有关,知道为什么吗?”
单莉莉就没想陆国栋作答,她直言:“因为我和韩野生的那个孩子他很健康。”
一听她这话,陆国栋的脸色变得很难堪。
“想想你妈的身体,动辄吃这药那药,说难听点,用药罐子形容都不为过,至于你从小到大、到现在身体康健,只能说你运气好,遗传你爸的健康基因多一点,而到晨晨这……”
陆国栋打断单莉莉所言:“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是不是心虚了?”
面露嘲讽,单莉莉完全不在意陆国栋的冷脸:“陆国栋,我从你妈今个的话里面听出来了,
你妈想给你另娶呢,好叫你给她生个健健康康的孙子,既如此,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不要!我不要爸爸妈妈离婚!”
病床上的小少年豁然间睁开双眼,他嗓音虚弱,眼里聚满泪水说:“我不要爸爸妈妈离婚,我不要……如果,如果你们一定要分开,能不能……能不能等我死……”
第476章
“晨晨!”
单莉莉强忍着眼里泪水滴落,急声打断儿子往下说,而后,她攥住儿子陆晨的手,连连摇头:“乖,不要乱说好不好?妈妈向你保证,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相信妈妈,成吗?”
出口的嗓音尽可能轻柔,单莉莉不想吓到儿子。
“我……我怕我好不起来……”陆晨扯了扯嘴角,他说:“妈妈、爸爸……”
看眼妈妈,又看眼爸爸,小少年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好叫爸爸妈妈知道他不拍死,但他偏偏很难做到,只因这会儿他染着笑意的眼睛里不知不觉聚满泪光:
“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就是在我死之前,能和爸爸妈妈开开心心过每一天……”
陆国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一抹痛色自他内敛深邃的眼底一闪而过,他说:“爸爸和你还有你妈妈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只要有时间,爸爸都会回家陪你和你妈妈,我们的生活肯定会过得很幸福。”
话虽是这么说的,然陆国栋比谁都清楚,要想他这番话兑现很难,毕竟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无法做到时常回家,
更准确点说,他往往一整年都难回家一次,再就是……再就是以他们人的相处模式,谈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这实在不好办到。
为什么?
很简单,他爸妈从来没喜欢过他的妻子,不管他的妻子做什么,在他妈眼里皆是错。
另外一个缘由则在他身上,明明当初是他主动追求的妻子,许下承诺,一辈子对她好,结果……不知从何时起,
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变得陌生起来,且……且一遇到生养他的母亲和妻子发生矛盾,他总是不自觉地帮着老娘说话,间接伤害到妻子,使其这么多年来受了不少委屈。
实话实说,关于离婚,他不曾想过,一次都没有!
哪怕他和妻子之间的感情已变得淡漠,也没想过离婚再娶。
基于此,前面听到妻子提离婚,他一开始是震惊,继而是不相信,可他却又清楚看到、感觉到妻子不是在说假话,她是真想和他分开,不愿意再和他过日子。
心绪复杂又酸涩,陆国栋为免儿子儿子怀疑他说的话,禁不住加以确定:“晨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爸爸说到做到,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看着儿子眼里的泪光,陆国栋这个铁血硬汉心里愣是一抽一抽的痛。
陆晨小心翼翼问:“我能相信爸爸吗?”
“爸爸都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是这样都不相信,爸爸会很难过的。”
陆国栋如是说着,听了他的话,陆晨眼里的泪光逐渐消散,他说:“好吧,我相信爸爸,不过,爸爸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陆国栋:“你说。”
“我想和爸爸妈妈搬出爷爷奶奶家,我想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小家,那个家不用多大,也不用多漂亮,只要它里面有我和爸爸妈妈就成。”
住在大院等同于住在爷爷奶奶家,若果爷爷奶奶对妈妈好,他住哪都无所谓,可事实上是……爷爷奶奶都不喜欢妈妈,
特别是奶奶,自他记事起,几乎天天凶妈妈,拿他的身体在妈妈面前说不好听的话,他是男子汉,不想看到妈妈继续被奶奶欺负。
陆国栋问:“为什么?”实则,他心里是有答案的。
“我不想看到奶奶欺负妈妈。”
陆晨说出心里话:“爷爷和奶奶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他们因为我的身体状况不喜欢妈妈,我也是知道的,爸爸……
我想要妈妈开心一些,还有,妈妈喜欢跳舞,喜欢她的舞台,如果我的身体能被医治好,我希望爸爸能帮妈妈重新回到舞台上。”
“好,爸爸答应你,爸爸都答应你,等你出院,咱们就住到咱们的小家去。”
他其实应该早想到带着妻儿搬出大院,这样无形中就避免了他妈和妻子之间的婆媳矛盾,与此同时,有利于儿子成长。
“谢谢爸爸!我好高兴!”
陆晨病态白的脸儿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用和爸爸说谢谢。”
在儿子头上轻轻揉了下,陆国栋将目光挪向妻子单莉莉:“这两天就由我在医院照顾晨晨,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我不累。”
单莉莉摇头。
“……”陆国栋怔住,半晌,他说:“听我的,起码你今晚回家睡。”日夜陪护儿子,还得抽空回家给儿子做饭再带来医院,能不累?
单莉莉抿唇,在长时间沉默护,她点头:“好。”
-
翌日。
舒颖中午在接诊了两名患者后就闲了下来,但她没做咸鱼,而是前往住院部转了转,按说,她一大早上班就已去查过房,
可这人啊偏偏闲不住,眼看着接近下班时间,却还是再次走进住院部。
不成想,就在舒颖即将进入一间病房时,一道女声传入她耳中:“小……小颖……”
抬起的脚收回,舒颖循声而望,入目便看到在她所站位置的走廊右侧数步开外,一三十来岁的女同志神色透着羞愧和不自在直直地看着她。
“同志你叫我?”
半开的病房门被舒颖重新拉上,她朝那位女同志走近两步,杏眸中写满疑惑。
“小颖,我是单莉莉,,曾是你大哥韩野的妻子。”
既已决定要找前小姑子好好谈谈,那么她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更别说儿子晨晨的病根本不容许她退缩。
舒颖在看向单莉莉那一刻,便认出这位正是昨天被她发现、在暗中偷看她的女同志,此刻一听单莉莉所言,舒颖表现出来的是当即怔住。
“今个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我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但还请你谅解一二,因为我……因为我真得有话和你说。”
鼓足勇气,单莉莉说着,眼里甚至流露出恳求。
“去我办公室吧。”
回过神,舒颖招呼单莉莉跟上,两人出了住院部。而舒颖不知道,单莉莉与她说的话,有被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走廊拐角的另一个人听到。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顾副局。
单莉莉,韩野的妻子?
顾彦没跟上去,他望着舒颖二人远去的背影,暗忖:换句话说,那叫单莉莉的女同志,也就是他大舅子的前妻!
明白了单莉莉和舒颖的关系,顾彦在心里对他家亲亲媳妇儿的安全问题解除警报。
……
门诊大楼这边。
“坐。”
舒颖带单莉莉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招呼对方落座,继而问:“单同志有事找我?”经单莉莉在住院部那边的一句话提醒,舒颖终于从原主留下的记忆中找到有关单莉莉的影子。
前大嫂!
“嗯。”
单莉莉点点头。
舒颖神色淡然,语气亦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身边的亲人患病到医院安排不到床位,亦或是想要她帮忙主动做手术?
会是她想的这样吗?
单莉莉没点头,也没摇头,她说:“那孩子一切都还好吧?”
其实好不好她是知道的,但这会子坐在前小姑子面前,单莉莉不知道该如何道出她所求,只能选择迂回的方式,将话题慢慢引到她要说的事情上。
“挺好的。”舒颖回了句,接着她问:“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单莉莉鼻子一酸,嘴角一抹笑:“还……还行。”
“你有事可以直说,毕竟不管怎么说,你也曾是我大嫂,更是在我大哥为国捐躯后,盯顶着你家里人的压力,
给我大哥生下了唯一的血脉。今个你要说的事只要是我能帮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脱。”
见单莉莉明显是有话难以启口,舒颖索性打消其顾及。
“我当年……我当年有想过自己把和你大哥的孩子养大,可我要真这么做了,我爸妈就不认我这个女儿,再就是……我有自己的私心吧,毕竟我那会还年轻,
且因为你大哥的离去迟迟从痛苦中走不出来,于是听从了家里人的建议,将孩子送到你们家,由韩伯伯你们这些亲人养大他,
而我……而我开始了另一端感情,并与对方结婚,有了新的家庭。”
单莉莉的嗓音微微有点哑,她看着舒颖说:“这么些年过去,我一次都没去安城看过那孩子,我知道我不是个好母亲,
甚至不配做一个妈妈,但我……但我今天还是不得不因孩子的事来找你,想要求你帮帮我,你看成吗?”
舒颖的表情依旧如常:“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孩子的事?
是想将小昭要走吗?
如果是,凭什么?
如果不是,那和小昭有关的事,又会是什么?
“事情是这样,我……我再婚后和现任丈夫生了个儿子,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儿子晨晨生下来就先天不足,
且在稍微大点的时候被诊断出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为医治这个病,我和我丈夫没少带孩子到各大医院看诊,然效果甚微,
但我们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想法子,可就是想不到有效的办法……这两年看着孩子的病一步步加重,尤其是今年以来,
我儿子晨晨他……他动辄就陷入昏迷,小颖,我儿子晨晨他今年只有十三岁,从他生下来到现如今,
他要么躺在医院,要么躺在家里的床上,去学校正常上课的时间很好,更因为身体不好,从未像同龄孩子那般蹦蹦跳跳,
在户外、在操场上奔跑。医生说通过骨髓移植能够治疗我儿子,可我和我丈夫两边的亲人,包括我们夫妻都与我儿子做了骨髓配对,但没一个匹配上。
小颖,如果我有一点点法子,我今日说什么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奈何我没有,我和我现在的丈夫只生了晨晨一个孩子,
由于当时是难产,我身体受到了严重损伤,被医生诊断出,无法再怀上孩子……因此,我厚着脸皮找到你这,希望……希望小昭能救救晨晨……”
舒颖眸光微闪了下。
能知道小昭的名字,看来这位前大嫂没少打听他们家的事儿。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要知道,小昭他和你儿子晨晨终究只有一半血缘关系,他的骨髓未必就能配对成功。”
如是说着,舒颖微顿片刻,又说:“另外,要小昭和你儿子晨晨进行骨髓配对,这需要小昭自个同意。”
“你说的我知道,我现在也是抱着这最后一点希望来找你的,如果……如果小昭的骨髓无法和晨晨的配对成功,那么也只能是晨晨的命不好……”
泪水顺着脸庞滚落,单莉莉神色间流露出的痛苦,有被舒颖清楚看在眼里,她嘴角微抿,静默须臾后,说:
“这样吧,我会和小昭联系,会将你说的情况与小昭说清楚,只要小昭同意,我是不会阻止的。”
单莉莉神色动容,她站起身退后两步,对着舒颖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了,小颖!”
“你这是做什么?!”
由于单莉莉的举动太突然,以至于舒颖并未来得及避开,她眉头微蹙:“其实说起来,是我和我的家人感谢你,
要是我哥泉下有知,也该感谢你的,要不是你当年坚持生下我哥的遗腹子,现在也就没我家小昭的存在。”
这是实话,只因不是每一个怀着身孕的准妈妈,在突然间遭遇丈夫身亡,却能坚持要生把腹中孩子生下来。
他要么躺在医院,要么躺在家里的床上,去学校正常上课的时间很好,更因为身体不好,从未像同龄孩子那般蹦蹦跳跳,
在户外、在操场上奔跑。医生说通过骨髓移植能够治疗我儿子,可我和我丈夫两边的亲人,包括我们夫妻都与我儿子做了骨髓配对,但没一个匹配上。
小颖,如果我有一点点法子,我今日说什么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奈何我没有,我和我现在的丈夫只生了晨晨一个孩子,
由于当时是难产,我身体受到了严重损伤,被医生诊断出,无法再怀上孩子……因此,我厚着脸皮找到你这,希望……希望小昭能救救晨晨……”
舒颖眸光微闪了下。
能知道小昭的名字,看来这位前大嫂没少打听他们家的事儿。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要知道,小昭他和你儿子晨晨终究只有一半血缘关系,他的骨髓未必就能配对成功。”
第477章
舒颖说着,见韩丽丽又要摇头否认,她不由抬手制止对方开口,接着给其一句准话:
“让小昭来医院和他弟弟进行骨髓配对这件事,我会尽快联系小昭和他说的,你眼下尽管放心,等我的消息即可。”
闻言,单莉莉急忙应声:“好,我等你的消息。”转身欲走之际,她又说:“316病房,我儿子住在316病房。”
舒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你忙,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了。”说着,单莉莉收回目光,提步离去。舒颖坐回椅上,看着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好一会,她拿起话筒,拨出一串号码:“麻烦帮我找下韩昭同学接电话,我是他小姨,对,我是他亲小姨。行,我过会再打过去。”
挂断电话,舒颖琢磨着一会该如何告知韩昭身世。
毕竟到目前为止,韩昭并不知道他和哥哥韩臻非同胞兄弟,也就是说他以为的生身父母,其实不是他的亲爸妈,而是他的大姑妈和前大姑父。
约莫过去两三分钟,舒颖重新拿起话筒,拨通家里的电话:“爸,是我,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将单莉莉这个前大嫂与她说的那番话一五一十道出,末了,舒颖又说:“爸,没经过你的同意,我便应承单同志,说尽快会给她消息,你看……”
韩副厂长听完舒颖说的,只是沉默片刻,便直言:“小昭也不小了,按说早两年就该和他说清楚他的身世,
可我……可我到底把这事给忘了,今个你提起,又是单同志亲自找的你,而且关乎一条人命,
你今个就和小昭把他的身世说明白,爸支持你。再就是,虽说你和单同志把该说的话说到了明面上,但小昭那,你帮爸说一声,让他不得拒绝去你们医院做骨髓配对。”-
“这样好吗?小昭毕竟即将成年,他若不愿做的事,咱们一旦强求,我就怕他……”
不等舒颖把话说完,韩副厂长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她这边:“这些年你和小顾把小昭教得很好,爸相信他会明事理,答应与他异父弟弟做骨髓配对。”
舒颖闻言,做出回应:“好的,我会把你说的转告给小昭。”
韩副厂长:“那就这事,爸这边挂了。”
舒颖:“好。”
与韩副厂长通话结束,舒颖再次拨通韩昭宿舍楼下的电话,待那边接通,没等舒颖做声,就听到韩昭的声音:“是小姨妈吗?我是小昭。”
“对,是小姨妈。”
舒颖嘴角噙笑,先是关心了几句韩昭的学习和身体状况,继而她说:“小昭,有件事小姨妈要告诉你。”
电话另一端,韩昭:“小姨妈你说,我听着呢。”
舒颖:“那你可得好好听着,中途不可以打断小姨妈,等小姨妈说完,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再告诉小姨妈。”
韩昭应声:“好的。”
“小昭,小姨妈打电话告诉你的事是……”
唇角微抿,舒颖说:“你其实和你哥哥小臻非同父同母的兄弟,别紧张,小姨妈这么说,并不是说你和韩家没有关系,
而是恰恰相反,你本是小姨妈兄长的孩子,也就是你以前唤作大舅舅的孩子……小昭你有听小姨妈说话吗?”
韩昭的心情真真是忽低忽高,这会儿,他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我有在听,小姨妈你继续说,我一直有在听。”
他……他竟然和哥哥不是同一个爸妈生的,他竟然是他那已故、被他每年没少祭拜,唤作大舅舅的儿子,可这中间到底存在着什么事,让他被大姑妈养在膝下?
“你亲生父亲我大哥他是一名战机试飞员,他从小到大、再到参加工作一路优秀,可天有不测风云,你父亲在你亲生母亲怀上你那年进行一次试飞任务时,
战机突然出现故障,你父亲为了保护战机、保护人民安全,毅然做出牺牲。而你的母亲得知你父亲牺牲,
无疑承受了巨大打击,但因为正怀着你,她硬是挺了过来,并不顾她娘家亲人反对,孕育你到瓜熟蒂落。
至于你母亲没有亲自养育你,而是将你送到咱们家,源于你母亲到底还年轻……”
“小姨妈,你不必多做解释,我理解她。”
韩昭口中的这个“她”,无需多想,指的是他的生身母亲。
“好孩子,那小姨妈现在就说说你为何会被我姐姐你大姑妈抚养,这其实是你大姑妈想给你一个父母双全的成长环境,毕竟在咱们家,m.cascoo
你亲奶奶老早就病逝了,为了照顾我和你爸爸,及你大姑妈,你爷爷经组织介绍与刘慧琴同志组建了家庭。
换句话说,刘慧琴同志是我们三兄妹的后妈,考虑到我年岁尚小,你爷爷又忙于工作,你大姑妈便和你爷爷商量过后,将你抱回她自个的小家,与你前大姑父认你做了小儿子。”
微顿片刻,舒颖续说:“原本我和你爷爷是打算等你成年后告诉你这些事的,可今个你亲生母亲找到我,她想请你帮个忙……”
韩昭紧握着话筒,他问:“她需要我做什么?”
“你亲生母亲再婚后生有一子,那孩子一生下来便体弱,后来没几年又查出患有再生障碍性贫血,经过数年医治,
一直不见好转,近一年更是有加重趋势,尤其是近期,那孩子动辄就陷入昏迷,他的主治医生提了个方案,
就是进行骨髓配对,若果能找到合适的骨髓,那孩子便还有救,否则……”
“可我的骨髓并不一定能配对成功。”
韩昭这么说,不是不答应去做骨髓你配对。
“我知道,你亲生母亲也知道,但她没有其他法子了,她说她娘家那边和她夫家这边的所有亲人、皆去和你那个弟弟做过骨髓配对,
结果无一相匹配,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这了,你要是愿意的话……”
韩昭:“小姨妈,我同意做骨髓配对,一会我就去向老师请假,争取尽快回到帝都。”
对于生母,韩昭这会儿并无什么感觉,但话又说回来,韩昭对生母还是心存感激的,毕竟当年生母要是想拿掉他这个遗腹子,周围人最多说句心狠,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就这样,不过,你路上一定得注意安全。”
第478章
舒颖叮嘱。
“我会的。”
韩昭回应。
随后,姑侄俩又聊了两句,便结束了通话。
……
翌日中午,韩昭坐火车一到帝都,就倒乘公交径直前往医科大附属医院。
“叩叩叩!”
从护士口中打听到舒颖在办公室,韩昭迈着大长腿一路走至舒颖的办公室门外停步,他屈指叩门,同时轻唤:“姑妈,我是小昭。”
舒颖正好在办公室中央站着,她手里拿着张片子正在仔细看着,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她转身就上前将门打开。
“姑妈。”
看到舒颖,韩昭眉眼含笑,对着舒颖又唤了声,且立正稍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姑妈?”
舒颖眨巴了下眼睛,不待她再次做声,韩昭说:“姑妈无需感到惊讶,我是这么想的,既已从您口中知晓我的真正身世,
那么我就做回我爸的儿子,当然,在我心里,大姑妈依旧是我的母亲,哥哥也依旧是我亲哥哥,所以,我对您的称呼就改了口,要是您听着不习惯,我……”
“有点突然,倒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毕竟你本就是我侄儿嘛!”
舒颖笑着,招呼韩昭进办公室坐。
“姑妈,要不咱们先去见单同志,由单同志带我去找她儿子的主治医生做骨髓配对。”如是说着,韩昭禁不住又解释:“毕竟救命如救火,万一我的骨髓恰好合适,”
“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你还是坐下来好好歇会,随后我带你去见单同志。”
示意韩昭落座,舒颖瞅着对方不错眼地看着,见状,韩昭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姑妈,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身上有哪里不妥?”
“单同志是你的生母,你该称呼她一声妈。”
臭小子,明明有说过理解单同志当年的做法,怎就时隔十来个小时,张嘴便用单同志来称呼亲妈?!
“姑妈……”
韩昭面露不自在,他静默半晌,说:“这突然间冒出来个生母,要我唤其一声妈,我喊不出口。”
“这有什么喊不出口的?”舒颖眉眼柔和,她笑着摇摇头:“一会见到你妈,你得给我记住,绝不能用单同志来称呼,不然,你妈只怕会误会你爷爷和我这么些年没把你教好。”
韩昭神色淡淡:“她要真这么误会,那我这个生母也就那样。”
“什么叫做就那样?”舒颖嗔眼侄儿,她说:“你妈她不管怎么说给了你一条命,你必须得尊重她!”
“……”
韩昭默不作声。
“小昭,姑妈知道要你一时半会就接受你的生母有点强求你,但姑妈还是希望你能看在你生母生了你一场的份上,打心底尊敬她。”
言语到这,舒颖微顿须臾,继而续说:“你也可以这样想想,保不住你就会觉得你生母当年的做法是为了你好……”
见韩昭有认真在听,舒颖说:“倘若你生母没把你送到咱们家,她的亲人为她以后的生活考虑,兴许会把你送往孤儿院,
又或者你妈带着你嫁到新的夫家,真如此的话,你说你面临的将会是什么?在孤儿院受其他小朋友欺负,吃不好,
难穿上新衣服……若是去了你继父家里,对方若是好的话,会拿你当自个儿子对待,但谁又能保证他会如对待亲子班待你?
而最差的一种情况,无疑是对方和其家人不待见你。”
听舒颖这么说,韩昭嘴角微抿,开口:“姑妈,我昨个在电话里与你说的是实话,我真得理解她,
而刚才我在你面前称呼她为单同志,也真得是我不太习惯用“妈”这个词来称作她。”
舒颖给其倒了杯水:“喝口水吧。”
韩昭接过水杯:“姑妈,我发誓我对她没意见。”
“她?你要坚持这样吗?”
熊孩子,话都已说得明明白白,怎还不把“单同志”和“她”这两个称呼就不能换成“妈”?
韩昭嘴角动了动,终于改称呼:“好吧,姑妈,我对我妈当年的做法完全没有意见,一会见到她,我会诚心诚意尊敬我妈,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闻言,舒颖笑了:“那咱们可就说好了。”
“嗯。”
韩昭应声。
约莫过去十来分钟,舒颖招呼侄儿起身,姑侄二人前往住院部,此刻在316病房门外站定。
“叩叩叩!”
舒颖屈指轻叩病房门。
“韩大夫!”
单莉莉一拉开病房门,入目看到舒颖,她先是一怔,旋即面露微笑:“小昭他……”由于单莉莉这会儿刚将病房门半拉开,因此,她并未看到韩昭在舒颖一旁站着。
“孩子同意做骨髓配对,人现在就站在我身边。”
说着,舒颖朝一旁挪出一步,示意韩昭靠近她。
单莉莉瞬间再度怔住,但很快她将病房门大开,忍着满心五味杂陈,请舒颖姑侄进入病房。
“这是我丈夫陆国栋,这位是韩大夫,也是韩野的小妹。”
单莉莉向舒颖和陆国栋做介绍。
舒颖:“陆同志好。”
陆国栋:“你好。”
舒颖继而介绍韩昭给单莉莉夫妻:“这是我侄儿韩昭,他愿意与他弟弟陆晨做骨髓配对。”
“陆叔叔好。”韩昭面向陆国栋问声好,接着他将目光挪向生母:“妈,我是韩昭,谢谢你当年生下我。”说着,他面部表情冷峻,对着生母单莉莉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单莉莉几乎是瞬间热泪盈眶,她情绪激动,一手捂着嘴,任由泪水顺着脸庞滚落。
像!太像了!
韩昭,她的儿子,他和他的父亲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他叫她妈,他眼里丝毫没有排斥,排斥有她这么个妈……单莉莉仰起头,强行逼退眼里的泪水,嘴角抖动,她抬起手,
想要抚摸儿子的脸庞,想要揉揉儿子的头,看出她想要做什么,韩昭微微躬身,好叫其生母能触碰到他。
17岁的少年已然长到了185,而韩丽丽约莫160,要抚摸儿子的脸倒不是触碰不到,但就是稍微有一点点费力。
看到韩昭主动配合她,单莉莉逼退的泪水再度落下,她语带哽咽:“孩子,好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没能把你带在身边养大,今日反倒还要你……还要你做骨髓配对,来救你弟弟……”
韩昭:“妈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是我应该感谢妈才是。至于和弟弟进行骨髓配对,是我自愿的,只要能配对成功,我愿意捐骨髓给弟弟。”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小少年自睡梦中醒了过来,他听到耳边传来的对话,眼睛亮晶晶:“哥哥……妈妈,是哥哥来看我了吗?”
“对,你哥哥来看你了!”
单莉莉和陆国栋一左一右扶儿子陆晨靠坐到病床上,单莉莉手指韩昭:“这就是你哥哥,他专门从学校赶回帝都,来医院看你的。”
“哥哥好,我是晨晨。”
十三岁的少年,嗓音依旧透着些许稚嫩。
韩昭面带微笑:“晨晨好。”
陆晨:“哥哥长得好高啊,我也要像哥哥一样长得高高的。”
韩昭:“会的。”
“可我生病了,还有我身体很不好,我怕……”不等陆晨道出后话,韩昭提步上前,在其头上轻轻揉了一把,他说:“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你的病也会好起来,哥哥不骗你。”
小孩儿看起来顶多十岁,然,姑妈有告诉他,这孩子已经十三,可十三岁小孩的样子,怎么都不像小孩儿现如今长的样儿。
瘦弱,身量与十岁大的孩子没差别,满脸病态,苍白到近乎失去所有血色。
看起来,真得很是孱弱。
“妈,你领我去找医生吧。”
视线挪至单莉莉身上,韩昭说:“这结果出来起码需要一个多星期,我早点去做了,也能早点……”他没把话说完,但他相信生母听得明白。
单莉莉没有即刻应声,她转头看向舒颖,见舒颖点头,她方对着韩昭应声:“好。”接着,她与陆国栋说:“我带小昭出去一会,你陪着晨晨。”
陆国栋点头。
-
“妈,你不用送我,我坐公交很方便的,回头医院里出了结果,我的骨髓要是与弟弟的匹配,你就和我姑妈说一声,我再学校回来一趟。”
骨髓配型是抽取静脉血4ml,韩昭在抽过静脉血后,没有再去病房,而是直接要离开医院,
乘坐火车返回学校,因此,在听到生母要送他去火车站,韩昭笑着拒绝,免得单莉莉在路上折腾。
毕竟是坐公交,又不是乘坐专车,这跑去送他一趟,真没必要。
“就听小昭的吧,单同志你回病房看顾孩子,我送小昭到医院大门口。”说着,舒颖面对单莉莉笑笑,而后,与韩昭并肩前行。
望着他们姑侄俩的背影渐行走远,单莉莉抿了抿唇,终转身回了住院部。
医院大门外。
“你要不回家好好休息半日,等半下午我给你顾父打个电话,让他开车回家接你,再把你送到火车站,这样你坐上火车,赶明早就能到你学校,你觉得呢?”
“顾父他不忙吗?”
“我昨晚问过,他说这两天手上没什么案子。”
舒颖如是说着,半晌等不到韩昭做回应,禁不住又说:“听姑妈的,在家陪陪你爷爷和孟爷爷他们,
要是你顾父真抽不出时间,我就让你舒灏舅舅开车送你,他的工作你是知道的,轻松得很,时间上也自由,只要姑妈给他打电话,他保准爽快应下。”
“成,我回家待半日,顺便也和灏舅舅聚聚,这有段时日没见,我还真有些想灏舅舅了。”
韩昭嘴角噙笑,他点头回应舒颖一句。
“公交来了,快去坐车,姑妈在这看着你上车。”在韩昭左臂上轻拍了拍,舒颖提醒侄儿:“速度点,要不然得等下一趟了。”
韩昭朝站牌位置看了眼,说:“那我走了,姑妈再见。”
“嗯。”
舒颖点头。
目送韩昭上了公交,舒颖方收回目光,转手走进医院大门。
……
韩昭是在下午五点多钟,被顾彦这个小姑父开车送去了火车站,此时是夜里九点左右。
洗漱过后,舒颖两口子坐到床上,顾彦随口问:“你觉得配型的成功率会有多少?”
不料,得到舒颖一个白眼儿:“这我怎么知道?”
顾彦笑:“大概说说。”
“要我如何说?要找到相匹配的骨髓本就很难,而小昭和陆晨只是同母异父兄弟,在我看来,配对成功的几率最多有一半,
不过,这世上事往往也有个说不准,兴许陆晨那孩子就幸运到正好和小昭的骨髓相匹配,这样的话,
小昭他妈妈心里应该会好受些。毕竟陆晨那孩子即便医治好了再生障碍性贫血,他本身还有个体弱这先天不足之症。”
说到后面,舒颖轻叹口气:“按说这先天不足,只要打小静心照顾,再用好东西给多补补,身子骨应该能调理得好些,
可现实却是,那孩子明明已经十三,但看着却只不多只有十岁,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很是孱弱。”
舒颖哪里知道,陆母从单莉莉进门那日起,就瞧不上单莉莉,又岂会在日常开销上对单莉莉大方。
这手里没有多的钱票,就算单莉莉想给儿子多补补,想做到都难。
尤其陆国栋这个丈夫,每个月的津贴和出任务领的奖金,基本上全上交给陆母,而单莉莉在确定怀了孩子后又辞了工作,
因此,她本人没收入来源,靠她以前积攒的,根本不够拿来买滋补品,给儿子调理身体。
“看来你那位前大嫂在夫家过得很一般啊!”
顾彦意味深长地说着,闻言,舒颖:“为何要这么说?”
“以陆家的条件,如果真用心养一个孩子,你觉得你口中的那个小陆晨能长成现在的样子?”
“听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舒颖眉头微蹙:“可陆家就陆晨一个小孩儿,他们不对小陆晨好,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顾彦挑眉:“想知道?”
“你说还是不说?”
舒颖作势要拧顾彦腰间软肉,见状,顾彦一把攥住亲亲媳妇儿的纤纤玉手,笑说:“原因很简单,陆家二老不喜欢单同志。”
“……”
舒颖怔忪须臾,说:“即便如此,可陆晨是他们的孙儿,难不成他们还迁怒不成?”
第479章
“还真就有这种可能,毕竟于有些人来说,他全然不知他的不讲理有错,他只认为他所认为的是对的,况且……”
说到后面,顾彦突然打住。
舒颖不由催促:“况且什么?你倒是继续往下说啊!”
“别急,我说与你便是。”
顾彦眼神宠溺,轻捏捏媳妇儿的俏挺的鼻头,启口:“况且单同志生的那孩子一落地就身体不好,
陆家二老若是真如我前面说的那样,那么他们不喜欢自己的亲孙儿,一点都不奇怪。”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舒颖好看的眉头紧蹙:“这孩子生下来体弱,可不单单是母体的原因。”
顾彦:“是啊,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孩子生下来如何,是父母的基因决定的,而陆家二老显然是因对单同志有成见,才连带着不待见自己的孙儿。”
舒颖:“他们难道就因为单同志结过婚,便对其心生偏见?”
顾彦:“或许正是这样,毕竟陆国栋是头婚,这做父母的不开通,自是觉得有损他们的脸面,同时觉得自己儿子受了委屈。”
“一个巴掌能拍响?单同志能嫁入陆家,在我看来,肯定是陆同志追求在前,否则,以单同志那种柔软话少的性子,
她是不会主动往陆同志身边凑的,尤其是在她知道陆同志的个人条件后,更不可能和陆同志发生什么。”
听舒颖这么说,顾彦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猜的。”舒颖轻哼了声,说:“如果换作我,我也不会那样去做。”
顾彦眼神戏谑,单挑一眉:“为什么?”
“首先我有自知之明,其次我不会让自己的骄傲被人踩到地上。当然,我说的有自知之明,可不是觉得自己不配,是我不愿意委屈自己。”
“委屈?”
“是,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像有陆同志父母那样的公婆,即便陆同志个人条件好的没得挑,也不是好的结婚对象。”
“这样啊……”
顾彦故意拖长尾音。
“你这人真讨厌!”嗔眼顾副局,舒颖说:“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要是双方家里有一方不支持,婚后的生活势必满地鸡毛,真这样的话,得多烦啊!”
“照你这么说,那我家……”
顾彦没把话道完,但舒颖知道对方要表达什么,只见她杏眸圆瞪:“我是对你帝都这边的爸妈不感冒,但咱们处对象、再到订婚,可是经曹妈妈认可的。”
舒颖口中的曹妈妈,无疑是指顾彦的养母曹芸女士。
顾彦笑了:“对对对,你说得对,咱俩的婚事,是爸和我妈都同意、支持的。”在这,顾彦嘴里爸和我妈,是指的是韩副厂长和曹女士二人。
“没意思,你是在故意逗我,现在我禁言你不许再和我说话。”
在男人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舒颖背对顾副局躺到床上。
“媳妇,你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真不和你老公我不说话了吧?媳妇儿,我没想逗你,我就是嘴上一时没把门,才惹你生气了。
但媳妇儿你是知道,帝都这边我爸妈他们现在对你可是很满意呢,不对,他们在得知我娶的媳妇是舒家大宝贝那会,就高兴得很。”
“你说这话我信?也不知是哪个在我初次登门的时候对我摆冷脸。”
舒颖不知她这一开口,被男人无形中给套路了,这不,顾彦眼里笑意近乎溢出,他说:
“媳妇儿你理我了,媳妇儿你真好,媳妇儿你就是这么通情达理,我喜欢你,怎么喜欢都不够那种。”
闻言,舒颖懊恼,她气呼呼翻过身,面向与她对面躺着的男人,瞪眼:“你可真够狡猾的!”
顾彦笑而不语。
舒颖凶巴巴放话:“再笑我咬你哦!”
不料,顾彦直接笑出了声:“来吧,为夫给你咬。”说着,他把头凑近亲亲媳妇儿。
舒颖见状:“别以为我不敢。”下一刻,她就在男人唇上咬了一口。
顾彦嘴里发出“嘶”一声,继而用食指摩挲下嘴唇:“媳妇儿你还真咬啊?”他语中带笑,直视着舒颖清凌凌的双眼。
“那还能有假?!”舒颖依旧凶巴巴,可她这样儿看得顾副局心里直痒痒,于是,顾副局没再给媳妇儿说话的机会,不多会,窗外的月亮都羞得藏了起来。
……
时间过得很快,晃眼到了韩昭和陆晨骨髓怕配对出结果的日子。
“韩大夫!韩大夫!配型成了……小昭和晨晨的骨髓配型成功了……”
单莉莉从陆晨的主治医生口中得知配型结果,高兴得忙找到舒颖,一见面,就抓住舒颖的双手,激动得眼泪直往下掉。
“配型成功就好。”舒颖如是说着,而后,她笑问:“王大夫可有做出下一步安排?”王大夫就是陆晨的主治医生。
“王医生说会尽快安排手术,不过在手术前,需对小昭做全身检查,若小昭身体健康,就……”
“那就后天吧,后天我让小昭回来,等做完各项身体检查,若一切都好,便听王医生的。”
舒颖给出准话,闻言,单莉莉眼里满是感激:“谢谢!谢谢你了小颖……也请你替我谢谢小昭……”
“不必这样,我只是与小昭说明了你的情况,是他自愿帮你这个妈、帮他弟弟陆晨,现在他的骨髓与陆晨配型成功,小昭若是知道,肯定也会为你、为他弟弟感到高兴的。”
舒颖面带微笑,她说着,微顿须臾,方又说:“我从今往后就叫你单姐吧,毕竟有小昭在,我们也算是亲人,而且往后我们走动不会少,你看可好?”
“这自然好了。”单莉莉感动得无以复加,她松开舒颖的手,下一刻,却直接抱住舒颖,眼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角,哽声说:
“小颖,小颖……谢谢你,谢谢你和爸,你们把小昭养得很好,在这我也谢谢顾同志,谢谢他给了小昭一个父亲的疼爱……
我知道这些年你和顾同志对小昭付出很多,我理应好好谢谢你们……”
舒颖听出来了,她这位前嫂子这些年应该没少打听侄儿小昭的消息,说实话,她心里滋味挺复杂的,但同时她知道,前嫂子心里其实是有小昭的,要不然,她不会说出眼下这番话。
轻拍拍对方的背脊,舒颖说:“单姐真不必这般客气,小昭是大哥的孩子,是我的亲侄儿,照顾他是我应该做的,何况小昭打小聪明懂事,日常可没让我操什么心。”
闻言,单莉莉松开舒颖,边擦拭眼角的泪水边后退两步,说:“总之,是你在小昭身边尽到了我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还有他姑父,亦代替你大哥尽到了一个做夫妻的责任,小颖,谢谢,真得谢谢你们!”
单莉莉郑重其事道谢,继而说:“爸这些年身体可安好?”
“好着呢。”
舒颖回应。
两人闲话一会,单莉莉告辞离去。
三日后,韩昭回到帝都,又一刻没停到医大附属医院做完检查,末了,拿到身体各项指标健康的检查单给王医生看过后,定下两日后手术。
要说的是,就在韩昭为异父弟弟陆晨捐完骨髓后的第二天,顾彦亲自前往安城接养母曹女士来到帝都生活。
不是顾彦和舒颖不想早点接曹女士过来,是曹云女士舍不得离开安城,舍不得离开住了几十年的家,
但一个多星期前,曹云女士的身体又不好了,这次,不管曹云女士如何说,都被舒颖给说服了,同意来帝都生活。
因此,顾彦专门回了趟安城,接养母曹女士一路平安到帝都这边。
而韩昭捐完骨髓,在家休养了两日,返回了学校。
随着时间一天天掀过去,陆晨在接受了兄长韩昭的骨髓捐献后,身体几乎没有出现任何排斥反应,看着儿子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且脸上、身上也慢慢长了点肉,单莉莉很是高兴,时常在儿子面前说起韩昭的好,要儿子记住哥哥韩昭对他的好。
“妈你就放心吧,哥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会一辈子记着的。还有,回头等我有了出息,我一定好好报答哥哥。”
陆晨自打做了骨髓移植手术后,感觉身体轻松多了,加之近来单莉莉手里有陆国栋给的不少钱票,她是想着法儿给儿子做有营养的吃食补身子,于是乎,陆晨整个气色相当不错。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的身体确实在一天天好转。
“晨晨知道你哥哥对你好就成,至于报答什么的就不用了,要不然,这样会显得你和你哥哥之间生分,
何况你哥哥肯定也不希望你报答他,毕竟他是拿你当亲弟弟看呢,才一再放下学业回到帝都,
又是和你做骨髓配对,又是给你捐献骨髓,从这足以看出,你哥哥他是真拿你当亲弟弟疼呢!”
病房里只有单莉莉和儿子陆晨两人,听完亲妈说的,陆晨点点头,继而他静默须臾,带着点小心问:“妈……你为什么没和哥哥的爸爸一直在一起呀?”
闻言,单莉莉怔愣了好一会,她神色怅惘,柔声说:“你哥哥的爸爸在你哥哥尚未出生那会就没了。”
“没了?”
陆晨不太明白。
“你哥哥的爸爸是名战机试飞员,他很优秀,谁知……谁知在执行一次试飞任务时,战机突然出现故障,你哥哥的爸爸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和人民安全,牺牲了他自个。”
说到前夫,单莉莉就忍不住一阵心痛,尤其有现任丈夫做对比,她心里越发生痛。
“原来是这样啊!”
陆晨感慨了一句,又问:“哥哥的爸爸对妈妈是不是很好呀?”
单莉莉点头:“嗯,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
“哥哥和韩叔叔很像吧?”
“像。”
“妈妈,那你喜欢爸爸吗?”
陆晨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单莉莉静默,半晌,她说:“婚姻是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她没有直接回答儿子所问。
“妈妈,我知道你和爸爸在一起不开心,也知道爸爸是有因为奶奶才让你受委屈……妈妈,要是你不想再和爸爸在一起生活的话,我……我支持你离婚……”
说出这番话,陆晨心里其实蛮难过的,他不希望爸爸妈妈分开,可他又不想看到妈妈伤心,不想看到妈妈被奶奶欺负,所以,他伤心的同时,还矛盾得很。
不过,只要妈妈能开心,他便一切都好。
“傻小子!”
单莉莉神色动容,她在儿子头上揉了下,说:“你爸爸他挺好的,再说你爸爸已经在外面已经给咱们买了座院子,等你出院后,妈妈就带你回咱们自个家住。”
她是想过离婚,但为了儿子,她不能太自私。
因为她看得出,儿子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而现如今,儿子的病好不容易得到医治,且身体正在好转,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儿子心里存着事,影响身体康复。
再说,如今她不再住在大院,不再和公婆同住一屋檐下,陆国栋也答应他将每个月的工资给她大半,且有了奖金全部交给她,这么一来,她自不会像以前那般在婆婆面前受气。
“爸爸真给咱们家买了院子?等我出院后真不用继续回大院住?”
陆晨眼睛亮晶晶,他无比高兴地确认。
“自然是真的。妈都把咱们的家收拾得妥妥当当,保证你出院后看到会喜欢上的。”单莉莉眼神温暖,笑说着。
陆晨:“那妈妈可有帮我把房间布置好?”
单莉莉:“这还用问?你的房间妈妈是精心布置的,而且都是按着你的喜好布置的呢。”
“妈妈你太好了,我好爱你啊!”
双手唤住母亲的脖颈,陆晨高兴得双眼弯弯,浑身透着一股子欢快。
“嘴这么甜是抹了蜜吗?”
单莉莉笑问。
“才没有呢!我就是喜好妈妈,因为妈妈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妈妈!”
陆晨说着,他微顿片刻,又说:“妈妈,我的身体正在变好,日后你就等着儿子好好孝敬你吧!”
单莉莉笑:“好,妈妈等着。”
……
半月后,某大院。
陆家。
“你也不说说国栋,真那么由着单莉莉那女人带着咱们的孙子住到外面去?我是气不过,前天晨晨出院,
单莉莉也不把孩子带大院给咱们瞧瞧,就住到国栋在外面置办的院子里,她眼里可还有你这个公公和我这个婆婆?”
第480章
陆母一想到往后不能再拿捏儿媳,这心里就像是被虫子咬。
“我和国栋说什么?”陆父板着脸:“你既然见不得国栋媳妇,那就随国栋的意思就是,免得你们婆媳见面三两句话没说,就气到彼此。
至于晨晨……你拍拍你的胸脯,你喜欢这个孙儿吗?”
“老陆你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拍拍胸脯,可喜欢孙儿?我告诉你,我是晨晨的奶奶,晨晨是我的孙子,我自然是喜欢他的。”
陆母言不由衷地说着,在对上陆父的目光时,不自在地别开眼。
陆父:“你就自个骗自个吧!”说着,陆父长叹口气,面露后悔:“我要不是被你成日念叨,也不至于对晨晨没投入多少感情,甚至一直以来冷着晨晨,老婆子,我现在算是后悔了。”
陆母脸色极其不好看:“你在怨我?你说说,我都对你念叨了什么!”
“你忘了?”陆父同样没好气:“要不是你成日在我耳边念叨晨晨身体不好,保不准哪天就没了,要是我对他投入太多感情,等孩子哪天没了,我这身体只怕受不住。”
一听陆父所言,陆母顿时哑舌,且浑身气势像是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全没了。
“没话可说了吧?”
陆父现在的心情是真不怎么好,原本好好一个家,就被他家老婆子给搅和散了,想想他就忍不住生怨,这不,陆父见陆母被他的话堵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由又说:
“我原觉得莉莉那孩子不错,再者,也是国栋先看上的人家,可你倒好,嘴上答应国栋娶莉莉进门,
却在人到咱们家里后,对莉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让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还有国栋,
他念着你身体不好,于是不管你占不占理,始终向着你说话,使得莉莉在咱这个家里没少受委屈,这也是莉莉性子好,要不然,换作其他女孩子,早就和国栋离婚了。”
听完陆父这番言语,陆母的气势重新上来,她瞪着陆父说:“照你这么说,都是我的错了?”
陆父不语。
“不做声就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何况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算是个糊涂虫,也听得明明白白。”
随手在面前的茶几上拍了一巴掌,陆母冷着脸说:“你要是针对单莉莉这个儿媳中意,你能由着我找她的事?
你要是心里真疼晨晨这个孙子,又岂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和晨晨亲近?说国栋一心向着我,难道这有错?
你要搞清楚,我是他妈,他是我儿子,不管我占不占理,他向着我说话,那是他做儿子的本分,是他在尽孝。”
陆父闻言羞恼:“你……你不可理喻!”
“到底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要把所有的不是全推在我身上?”陆母丝毫不在意陆父的脸色,她说:“如今国栋把家搬出去了,我还就不信他不再认我这个妈,不再回这个家!”
“是,国栋是不可能不认你这个妈,不会不回这个家,但你要想再见到晨晨,在再这个家见到晨晨,无需我多说,你就空等着吧!”
孙子的病眼下已得到医治,就是身体虚弱这点,据说也渐渐有所好转,而这个孙子可是他陆家唯一的孙儿,他要是不想回到大院,回他们这个家,他们做爷奶的又能怎么样呢?
毕竟是他们伤了孩子的心在前,又对孙子的妈不好,人娘俩只怕恨不得离他们这对祖父母远远的。
陆母冷笑:“他老子是我儿子,那他就是我孙子,日后不管我见不见他,这关系也改变不了。”
“我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往后就等着这满大院的人嚼你的舌头吧!”
对于陆母的脾气,陆父是能忍,否则,不会和对方过数十年,但他却知道,在这大院里,陆母可没少因她的臭脾气得罪不少人。
特别是陆母总在人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儿,好似满大院就她有身份,可事实上,陆家在他们所在的大院里,仅属于普通人家。
然,陆母压根不知的分量有几斤几两重。
而陆父是很清楚这点的,否则,也不会对陆母说出刚才那句话。
“我看谁敢!”
陆母这话说的是没一点底气。
“敢不敢的,你等着看吧。”
说着,陆父起身去了书房,独留陆母坐在客厅,她脸色阴沉,抓起身边的座机话筒,可转瞬又放下,而后,她站起,回卧室换了身衣服,拿着包包出了家门。
……
帝都城南一座两进四合院里,单莉莉洗完一盆衣服晾晒好,忽然间听到有人扣响院门。
“谁啊?”
用腰间的围裙檫了下湿手,单莉莉放好洗衣盆,继而前去开院门,可就在她打开院门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冷凝。
“怎么?这是不让我进去不成?你得搞清楚,这院子可是我儿子买的,是我儿子的家,我是他妈,想进便进,你阻止不了的。”
陆母张嘴就冲着单莉莉喷了一嘴。
没错,来人正是陆母。
“妈妈,是谁来咱们家啦?”
陆晨在前院书房看书,听到院里的动静,不由扬声问。
“是你奶奶。”
单莉莉回了儿子一句,请陆母进了院子,不过,她多余的话是一句都没有。
“放着大院里好好的家不住,非得让我儿子花大把钱买这么座院子搬出来住,单莉莉,我说你这个祸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儿子,不再祸害我们家?”
陆国栋肯定想不到,他只是在亲妈一再逼问下,不得不将买的院子位置在哪告诉老娘,并得到老娘保证,
绝对不会上门找媳妇的事,熟料,时间才过去多久,他老娘就跑上门,继续寻单莉莉的不是。
“不许欺负我妈妈!”
听到陆母的声音,陆晨放下书,直接出了书房,紧绷着脸对着陆母来了句。
陆母怔住:“……”很快,她的神色变得不可思议:“晨晨,我是你奶奶,你怎能这么和我说话?”
“我知道你是我奶奶,可你对我、对我妈妈一点都不好。”
陆晨走到其母身边,直视着陆母说:“因为对我妈妈不中意,又因为我一生下来身体不好,你就一直找我妈妈的不是,这可是自打我记事起就知道的。”
“晨晨,你……你不能这么怼奶奶说话,不能……”
陆母深受打击。
在她心里,只能她想怎样便怎样,别人可不能想对她怎样就怎样,这一刻,她被亲孙子怨怼,要她如何不生气?
如是想着,陆母将矛头重新对上儿媳单莉莉:“小门小户出身,就是不懂礼数,看你把我陆家唯一的孙子教成什么样了?”
单莉莉现如今可没住在大院,她这是在自个家里,因此,她说话腰板挺得直,没什么情绪说:
“妈和我讲出身,难不成是忘了现在是新社会?再说,我娘家住在县城,我爸妈都是工人,这出身有哪点不好?
况且我当年也是文艺兵入的屋,在团里更是台柱子,领导看了我的演出,听我说话,都夸我爸妈把我教得好,这样的我,在您眼里怎么就没有礼数?
还有我儿子,他有说错什么吗?”
陆母手指单莉莉的鼻子:“你……你放肆!”
“随便妈怎么说我吧,您要是愿意的话,就随我到待客厅坐会,若是不愿,您还请自便。”
该有的礼数单莉莉不会丢,至于陆母如何看待她,单莉莉不在意。
陆母想转身就走,但她又咽不下在儿子家里受的气,于是,她冷声说:“这眼看着要到午饭时候了,你去做饭吧,我中午就在这用饭。”
“行。妈您先到待客厅坐,我去做午饭。”单莉莉说着,将视线由陆母身上挪向儿子:“晨晨你陪奶奶说说话。”
陆晨点点头,可等他带着陆母进客厅后,仅是帮陆母倒了杯热水,而后,他独自坐在一旁,低垂着眼睛,一语不发。
陆母见状,满腹都是气,但她硬是忍着没发火,问:“你恨奶奶?”
“……”陆晨抬起头看着陆母:“奶奶为何要这么说?”恨倒不至于,他只是不喜欢这个奶奶罢了。
“那你就是怨奶奶了。”
陆母用的是陈述句。
“我不能怨吗?”
陆晨反问,不等陆母做出回应,他说:“从我五六岁记事那会起,耳边听到的除过您指责我妈妈,没听到您说我妈妈一句好。
爷爷对此一概不理,而我爸爸他工作忙一整年鲜少回家,可他只要回来,遇到你数落我妈妈,只念着奶奶您是长辈,
念着您身体不好,总是让我妈妈忍忍,就这样,我妈妈一忍就是多年,奶奶,您说说您这样对我妈妈,我是我妈妈的儿子,我看在眼里,能不对您生怨?”
小少年的表情很是严肃,他依旧有些稚嫩的嗓音铿锵有力,听他说完,陆母一脸难堪说:“你就只因为我对你妈妈不好怨我,就没有因我多年来不曾疼爱过你这个孙孙不生气?”
陆晨明显一怔,旋即他摇摇头:“不生气,我不生气,喜不喜欢我,爱不爱我,都是奶奶您自个的事,我要是为此生气,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那我对你妈怎样,也是我自个的事,你为什么就要生奶奶的气?”
“因为我是我妈妈的儿子,就跟爸爸是奶奶的儿子一样。”陆晨一字一句说:“我可以受任何委屈,但我妈妈不可以。”
他坐得笔直,眼眶略微泛红:“每次我生病,都是妈妈抱我去医院,哪怕是大半夜,亦或是雨雪天气,
只要我不舒服,妈妈都会立马给我穿好衣服,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或抱或背送我到医院挂诊,需要住院,
也是妈妈在病床边守着我、陪着我,说句不当说的,若是没有妈妈,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
我不止一次暗自发誓,一旦我身体好些,我定要护着我妈妈,不让我妈妈再受半点委屈!”
静默,陆母静默良久,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她看着孙儿陆晨,看着这个尚未长成年的小孙孙,嘴角动了动,终起身说:
“奶奶还有事……就不在这用饭了,你记得与你妈妈说一声。”
随着音落,陆母脚步匆忙,不多会,就出了院门。
陆晨站在院中央,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口,他抿了抿唇,走上前将院门关上,继而转身来到厨房:“妈,我奶走了。”
单莉莉:“走了?”
陆晨点头:“嗯,走了。”
单莉莉:“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是不是你惹你奶奶生气了?”
“没有,我就是和奶奶闲聊,是奶奶不知想到什么,说她还有事,便急匆匆从咱家离开了。”
陆晨说着,末了他耸耸肩,表情颇为无奈,这可把单莉莉看得禁不住笑出声:“就你搞怪。”
“搞怪?我有吗?”
陆晨再度耸耸肩。
单莉莉果真再度笑出声。
陆晨见状,跟着笑了起来。
……
回到大院,陆母一走进客厅,就看到陆父在沙发上坐着,她不由哼了声,说:“不是不想看到我,跑去书房躲清闲了吗?怎又跑到客厅坐着?”
陆父没接话,而是问:“去看晨晨了?”
“你管我。”
陆母怼了句。
“这一去一回你就没待多长时间,该不会是被人家母子给赶出来了吧?”陆父笑说着,闻言,陆母瞪眼:
“你才被赶出来呢?她单莉莉终究是我儿媳妇,给她个胆子,她也不敢赶我,而且她非但没有赶我走,她反倒还要给我做饭吃,是我嫌弃她做的饭不合口味,就索性回来了。”
“真是这样?”
陆父不太相信。
“你爱信不信。”
将包包丢在沙发上,陆母坐到陆父对面,望向厨房:“刘禾,饭做好了没有?”
陆禾是陆父老家堂兄弟的孙女,在陆晨之前住院那会,由于单莉莉得守在医院看护儿子,家里就没人给做饭,
陆父和陆母一商量,便给老家的堂兄弟拍了封电报,很快,老家那边就送陆禾到了帝都。
“叔奶奶,饭马上就好,你和叔爷爷再等等。”
厨房里传来女孩儿清脆的嗓音,陆母闻声,说:“不急,你慢慢来,我和你叔爷爷还不饿。”
第481章
陆父:“既然不饿你做什么一进家门就问小禾饭做好了没有?”
“我想问便问了,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什么事都相关。”
陆母嫌弃地看眼陆父,继而紧抿嘴角静默好一会,方再度开口:“或许真是我错了!”
陆父闻言,眼神怔住:“……”两人生活了数十年,他可从未见过老伴主动承认过错误。
“你说我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想的?”
陆母情绪低落,看着陆父说:“你之前说的在理,明明是我点头同意国栋把人娶进门的,可我却不待见人家,
成日没事找事不说,就连儿媳妇生下的孙儿也被我迁怒……按说我是一直盼孙子的……”
言语到这,陆母半晌没有后话,见状,陆父说:“罢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这往后啊,咱们好好弥补晨晨他们母子便是。”
“弥补?不曾有过的亲情能弥补回来?”
陆母苦笑:“弥补不回来的,这都是我造的孽,要不是我迁怒,晨晨即便生下来体弱,以咱家的条件,就算一年两年,两年三年养不好晨晨,
但七年八年总能把晨晨的身体调养好吧,但我因为不喜儿媳妇,从而迁怒晨晨,攥着国栋的工资和补贴……月月只给儿媳妇一家人的生活费,
硬是看着晨晨没有足够的营养品滋补身体,一天天、一年年那么虚弱地活着,连正常上学都是奢望……老陆啊,你说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心狠了?”
陆父沉默。
这有的人啊,一旦对某个人有成见,那是怎么看都看那个人不顺眼,所以,老伴对儿媳的态度,及迁怒他们唯一的孙儿,他不难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他着实……他着实不该由着老伴处处找儿媳妇的不是,更不该由着老伴迁怒孙儿,且跟着老伴一起冷落孙儿。
他糊涂啊!
“你有错……我也有错,甚至于你的错事我导致的……”
陆父如是说着,只觉嘴里很是发苦:“如果我好好劝劝你,你或许就不会有事没事挑儿媳妇的不是,这么一来,你自然就不会迁怒到晨晨身上。”
“老陆,你不用替我开脱。我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陆母的情绪愈发低落,她说:“你知道晨晨今个和我说了些什么吗?他说他一点都不怨你我这做爷奶不喜他,但他不会继续由着我让他妈妈继续受委屈,
他还说,他爸爸因为一心向着我这个妈,所以一直以来叫他妈妈忍着所有委屈,说既然他爸爸是我的儿子,
知道护着自己的母亲,那么他同样是他妈妈的儿子,理应也护着自己的母亲。说了这么说,晨晨只有一个意思,他怨咱们,
不是为他自个怨你我,是为他妈妈多年来受的委屈怨咱们。”
陆父:“……”
“老陆,错便是错,我这么多年来,确确实实做错了。”
长叹口气,陆母说:“就因为我的虚荣心,我瞧不上国栋自个找的媳妇,使得国栋多年来夹在我和他媳妇之间难做,
同时使得国栋和他媳妇的感情被磨得所剩无几,还使得晨晨明明能调养好的身体拖到今时今日,我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不能原谅啊!”
“好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这往后咱们俩就安生住在大院,国栋他们一家三口想住在外面就随他们便是,你没事也别忘国栋他们小家去,
等时日久了,你和儿媳妇之间那些矛盾,没准就会慢慢变淡,这样咱们一家子或许逢年过节还能坐到一起吃顿团圆饭,
否则,咱们只怕连带着儿子孙子都要失去了。若真出现这么有几天,那咱们必然成为整个大院的笑话。”
听完陆父所言,陆母扯了扯嘴角,说:“我听你的。”
……
时间过得很快,不管陆父陆母有没有和单莉莉母子的关系缓和,辞旧迎新,新的一年如期而来。
这一年,舒颖一家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团圆。
缘由?
很简单,除夕夜,在舒颖和顾彦的家里,围坐在一块吃团圆饭的,不仅有韩副厂长和曹云女士,还有孟三魁夫妻和孟乔,及韩臻、顾衡、韩昭三只和小顾韩兄妹四只。
这顿团圆饭一大家子人吃得很是开心。
“趁着距离十二点还有近两个小时,你们快带着孩子们去大院吧。对了,小臻和小昭就不过去了,你们带上顾衡和四个小的即可。”
用过团圆饭,韩副厂长催促舒颖两口子,免得让大院那边顾、舒两家人久等。
“好,我们这就走。”
舒颖笑说着,就招呼顾衡抱起小顾唯,她抱起小顾一,又让小顾韩、小顾琛跟上,与顾彦去了院里。
“上车吧。”
打开副驾这边的车门,顾彦温声对舒颖说了句。
舒颖“嗯”了声,抱着儿子顾唯坐上副驾。
顾衡抱着顾唯,看着顾韩和顾琛上车坐好,他才跟上坐上后座。
待舒颖一行人走后,韩昭找到韩副厂长:“爷爷,我想去我妈那坐上片刻,您看?”
“去吧,去看看你妈和你那个弟弟,还有陆叔叔,他们是真心对你,今个年三十,你是该过去坐坐。”
自打韩昭捐骨髓救了陆晨,陆国栋在韩昭放长假回到帝都,来到他和单莉莉的家里看望单莉莉这个生母和弟弟陆晨时,
那绝对是用真心对待韩昭这个继子,哪怕韩昭快要成年,哪怕韩昭不是他养的,但他对韩昭好这份心,绝对不掺假。
至于单莉莉这个亲妈和陆晨这个与韩昭有着一般血缘关系的弟弟,母子二人对韩昭的好更不必多说。
因此,韩昭在长假里不止一次去探望生母,且被弟弟陆晨缠着玩儿,兄弟俩相处得很是愉快。
韩昭:“我会早点回来。”
韩副厂长摆摆手:“你那个弟弟很黏你,你今晚就留在你妈那边好好陪陪你弟弟。”
“这……”
韩昭迟疑。
“听爷爷的,去吧,玩得高兴点,明个不用急着回来。”
韩副厂长眼神慈爱:“好了,别愣着了,要走就赶紧走,不然,你去得晚了,你妈他们只怕都要睡了。”
韩昭:“那我走啦。”
“难不成还要你爷爷我送你到院门外不成?”韩副厂长瞪眼。
“没有,绝对没有,爷爷你就去歇着吧,让我哥送我到院门口就成。”
除夕夜街上热闹得很,烟花炮竹声声,过往行人络绎不绝。
韩臻绷着脸送韩昭到院门外:“欺负你哥我习惯了,嗯?”
“哥,我的好哥哥,我怎么就欺负你了?”
韩昭一脸带笑:“我对哥哥可是最最尊敬了,而且我最是喜欢哥哥,难道哥哥不知道?”
“你这是想要我恶心?”
睨眼蠢弟弟,韩臻说:“快走,我还得回去陪爷爷守岁。”
“哥,你这人真是没趣,咋就越长着脾性越像姑父?一个大冰块,一个小冰块,和你们站在一起,我回回都有被冻到。”
韩昭打趣兄长。
韩昭冷眸一扫,韩昭忍不住退后两步:“我现在身手厉害着呢,你可别想着像小时候那样将摁在地上单方面摩擦!”
“我没那闲工夫。”
韩臻没好气说:“还不走?”
“走了走了,你回吧,我这就走。”说着,韩昭转身走到街上,随意地朝身后摆摆手。
……
转眼到年初七。
东北。
孟家屯。
“就这么决定了,我带着梨花他们娘俩去帝都找老三,然后请老三帮忙在他那干闺女两口子面前说句话,以人家的人脉,帮咱们找到宋云帆肯定不成问题。”
孟大队长盘腿坐在炕上,边握着旱烟杆子吸了口,边对婆娘王翠翠说了句。
“要我说,找那个没良心的做啥,他这都做了陈世美,又恨咱们恨得厉害,即便你带着梨花娘俩去把人找到,这能有啥用?”
王翠翠脸上全是愤怒,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家那个偷跑去帝都上大学的女婿,竟然……竟然在年前给他们家寄来一份离婚协议书,害得他们一大家子连个年都没过好。
特别是他们家梨花,看到宋云帆那个陈世美寄来的离婚协议书,当即在家里寻死觅活,若不是家里人看得紧,不定怎么死了呢。
“不去找,难不成就要这么随了那混球的意?再说,你没看到梨花现在的样子,要是不去把人找到,梨花……离婚她只怕真得疯了,这可是你想看到的?”
孟大魁将烟锅房子炕沿上,皱着眉头说:“当初我就不赞成梨花嫁给那个宋云帆,是你拗不过梨花,一个劲给我做工作,给梨花和那混球办了婚礼。
为免梨花日后被欺负,我还专门与老三通了个气儿,听从老三的建议,让那混球和离婚专门去领了结婚证,
结果那混球倒是能忍,也够精明,愣是把咱一家骗得团团转,还偷走了录取通知书,现在想想,我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真不该在当年被你软磨硬泡说服,同意了离婚和那混球的婚事。”
“你能不能别再提以前的事?!”
王翠翠在孟大魁身边坐着,随手就在其胳膊上重重地拍打了一下,她说:“咱们现在说的是你带着梨花他们娘俩到了帝都找到那个白眼狼后怎么办,别在这和我东拉西扯的。”
该死的白眼狼,来他们孟家屯插队,一心想着找个轻松活计,就暗中勾搭她家梨花,可现在呢?
白眼狼,娶了她家梨花,得到一份教书先生的工作,而后又考上帝都的大学,就嫌弃她家梨花,
不仅偷了录取通知书,还在今时今日寄来离婚协议书,这是要把她家闺女往死逼啊!
若是让她再见到那个白眼狼,她非得揭了对方一层皮不可!
王翠翠恨恨地想着。
“能怎么办?只要把人找到,我就将梨花他们娘俩留给那混账东西,他要是敢对梨花他们娘俩不好,有老三他那干闺女两口子在,必定不会让那混账东西好过。”
在孟大魁看来,孟三魁是他的亲兄弟,现如今侄女儿有难,作为叔父,无论如何都会帮侄女一把。
而他那兄弟早前认的闺女是个有能耐的,据说生身父母都是帝都人,且所嫁男人的父母也是帝都人,
且两家长辈在帝都都很有身份,有这么个被他们一家强沾上的依仗在,看那个狗东西敢对他家梨花娘俩不好。
王翠翠:“就他们……你倒是说说,他们能做啥?”
“你说能做啥子?人家老三的干闺女不仅是帝都大医院的大夫,还是大学老师,你最近没听春生那孩子在屯里说吗?
老三的干闺女是帝都医科大的老师,还给他带课呢!再就是人老三的干女婿,这位可是在帝都公安局工作,
另外,人老三干闺女干女婿的父母,在帝都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咱们和这样的人沾上一丝半点关系,也够咱家梨花威慑宋云帆那混账东西了!”
“被你这么说,他们倒真能成为咱家梨花在帝都的依仗。”
王翠翠放心了,她一拍大腿,说:“就这么办了,你带着梨花娘俩去帝都,一定要好好叮嘱老三两口子,
要他们务必得交代好他们的干闺女两口子,帮着咱家梨花狠狠地压制住那只白眼狼!”
忽然,王翠翠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听她又说:“你一个人带梨花他们娘俩去成吗?要不叫上老大和你一起去?”
“多一个人去就得多买一张车票,这样来回下来,怕是要花不少钱,你舍得?再说,我走之前,会打电话给老三,让他准时到火车站接我和梨花娘俩,你还担心啥?”
孟大魁如是说着,将披在肩上的棉袄子放到被子上,随之躺好说:“睡吧,我明个就给老三打电话,最晚后天我便带着梨花娘俩动身。”
“我给你说,去年一整年里,我是天天想着撕碎宋云帆那个狗东西,自个偷偷上大学不说,还一个字都没留给咱家梨花,
害得梨花和咱们一大家子被屯里人指指点点,丢尽了脸面。对了,你听好了,等到了帝都见到那狗东西,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顿,不然,我这火气可压不下来!”
第482章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睡吧!”
孟大魁不耐烦地嘀咕了句。
听出男人多半是在敷衍自己,王翠翠气得在被窝里踹其一脚,恶声恶气说:“你可别只是应付我,要不然我回头叫你好看!”
孟大魁头大,压着脾气说:“我打那狗东西个半死,你看成不?”
王翠翠闻言,再次踹其一脚:“你要这样了,还不得咱家梨花受罪,我可不想我闺女像地主家的丫头似的伺候人。”
孟大魁:“行了,我给他几拳这样总成了吧?”
“对,就给那狗东西几圈,也好叫他知道咱老孟家的人不是好惹的!”
王翠翠愤愤地说着,如果不是为省点钱,她肯定跟着一块去,有她在,看她不把那王八羔子的脸给抓成玉米英子!
……
翌日。
帝都。
这会子约莫下午一点钟,孟三魁在待客厅坐着接完电话,迎上在座诸人的目光,不由说:“没啥子大事,你们坐,我就回院子了。”
起身,他朝韩副厂长与曹云女士说了句,就提步从温暖如春的待客厅走了出去。
“我去看看。”
舒颖察觉到孟三魁这个干爹必定有事,她在孟三魁走后没多久,看向韩副厂长等家人,说着,便起身往门外走。
顾彦见状,“小颖等等,我和你一块过去。”
回到一家三口住的院子,孟三魁进门就对妻子秀玉说:“是大哥的电话。”孟乔年初三便已归队。
他在进入部队第三年,就因表现优秀,被推荐上了军校,毕业后,回到原部队继续保家卫国,现如今,职衔达到了副团级别。
据孟乔这次过年回来说,到今年年中应该还会被提干。
总之,孟乔是真给娘老子长了脸。
秀玉眉心微蹙,问:“你脸色不大对劲,莫不是大哥要你帮什么忙,你又无法办到?”
“大哥确实有让我帮忙,不过,我不是为这事生气,是大哥家那个知青女婿要和梨花离婚,听大哥说了他那女婿的事,我是为这气不过。”
孟三魁闷声说着。
“离婚?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婚?当初我可是听你过来着,是那位男知青心甘情愿娶梨花的,这都过了好几年,怎猛地提出了离婚?”
秀玉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有件事大哥一直瞒着咱们,今个他也在电话里说了,是怕咱们笑话他,就没打电话到帝都和你我说。”
孟三魁如是说着,面上表情不自主地皱巴到一块,他沉默片刻,不等秀玉开口问,就直说:
“大哥家那个知青女婿参加了前年那场高考,大哥担心对方拿了录取通知书丢下梨花娘俩离开,就私底下叮嘱梨花,
一定要从邮递员手里提前截下通知书,再藏起来,等到开学临近,让梨花带着孩子跟着她男人一起离开屯子。”
见男人打住,秀玉不由催促:“你接着说啊!”…
孟三魁叹了口气,续说:“结果大哥家那个女婿也是个鬼的,竟装模作样哄着梨花,然后趁着梨花放松警惕,
找到他的录取通知书,连行李都没带,就偷偷走了。可大哥一家子只知道对方是杭城人,以及看到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帝都外语学院寄的,对那小子别的信息是一概不知……”
没等孟三魁往下说,舒颖和顾彦从门外进来:“爹、娘。”两人和孟三魁夫妻打了声招呼,舒颖说:“爹,我和顾彦看出你有事,就过来看看。”
孟三魁闻言,神色动容,他和妻子秀玉招呼两人落座,再次叹了口气,将前面与妻子秀玉说的重复一遍,继而接着说:“你大伯去年本想着找到帝都外语学院,
但队上的事多,梨花又成日寻死觅活,生怕她有个好歹,家里是忙得一团乱,便暂时压下来帝都的心思,
想着他那女婿没准放暑假回屯子。谁知,整个暑假过去,都没看到那小子的人影,对此,你大伯一家子很是气愤,
却又想着那小子和梨花是冷了证的,只要对方一天不提出离婚,那他就还是梨花的男人,这样的话,他迟早得回屯子接梨花娘俩。”
舒颖听到这,说:“年前人依旧没回屯里,而我大伯家里收到了对方寄的离婚协议,对不对?”
“……”
孟三魁怔住,半晌,他说:“你咋猜中的?”
“爹你把事情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我想不单单我有猜到,我娘和顾彦肯定也猜到了。”说着,舒颖看向干娘秀玉和她家顾副局。
秀玉点头。
顾彦亦点头。
孟三魁苦笑:“确实如你们猜到的一样,那小子年前给梨花寄了一封信,立马夹着一张离婚协议书,说他对梨花没有任何感情,
说他当初娶梨花只是权宜之计,说他现在有他的理想,说他不想让自己的婚姻继续将就下去,
因此,他提出离婚,希望梨花和他好合好散,并且将两人的孩子留给梨花。还说如果梨花不同意的话,
他便起诉离婚,总之,他和梨花的婚姻是一定要结束的,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秀玉问:“那你大哥是什么意思?”
孟三魁:“大哥打算在今个下午带梨花娘俩坐火车来帝都。”
秀玉继续问:“这么做,是把梨花娘俩送到那位宋知青身边?”
“嗯。”孟三魁点头。
“这人家都把他的意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大伯在这种情况下把梨花娘俩送过来,梨花她男人能对梨花娘俩好?”
说实话,秀玉挺不理解大伯子的做法。
孟三魁在脸上抹了一把:“这就是我觉得难办之处。”
舒颖开口:“爹,大伯是想要我和顾彦帮孟梨花母子一把,对吧?”
“……”
孟三魁又一次怔住,他张了张嘴,点头:“又被你这丫头猜中了。你大伯知道你和小顾是个能耐人,知道你们俩的长辈在帝都都有头有脸,…
所以……对了,也怪爹不好,曾无意间被你大伯套话,说了你们俩本是帝都人,家中长辈都很是了得,没想到你大伯把这事给记着了,
于是,他就想麻烦你和小顾给梨花撑撑腰,好叫他家那白眼狼女婿知道害怕,不敢不要梨花娘俩。小颖,你大伯在电话里告诉我,
梨花她自打她男人偷偷离开屯子,丢下他们娘俩后,整个人就变了……梨花她是真喜欢她男人,因为梨花喜欢,
你大伯一家对那位宋知青相当不错,又是想法子给宋知青安排了个代课老师的工作,又是把家里好吃的,
隔三差五送到梨花他们的小家里。而梨花自个,从来不用宋知青干活,她平日里带孩子、做家务,
并做队上的记分员挣工分,很是稀罕她男人。这一收到她男人的来信,梨花高兴得很,不料,看到心里对方提出离婚,
同时给她寄来离婚协议书,梨花当场就昏了过去,等人醒过来,就跟傻了一样,木愣愣的,家里人一不留神,
她要么往河边跑,要么往井边跑,直到你大伯说带她和孩子来帝都找宋知青,精神才变得正常了些。”
听孟三魁语罢,舒颖静默须臾,说:“去外语学院找人倒是不难,给梨花撑腰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就那个宋知青在信里说的,
他这是明显对梨花没什么感情,要是让他们强行在一起,梨花她能过得幸福?”
“你大伯估计不会管这些。”
秀玉开口:“在农村,夫妻俩在一块就是搭伙过日子,没人在乎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尤其涉及到离婚,
这于农村人来说,是很丢人的,你大伯和你大伯母肯定不希望梨花离婚,就梨花自个,那也是不可能离婚的。”
“既然这样,到时我和顾彦就陪着大伯和梨花母子二人去趟外语学院,咱们把车开上,保准让那个宋知青把什么心思都收起来。
他不是觉得和梨花没共同语言么,这说白了,就是个借口,在我看来,他八成是在学校找了女朋友,想要攀高枝,才想着甩开梨花母子这个大包袱。
回头我和顾彦见了人,绝对站在我大伯和梨花这边,将那道德败坏的玩意儿压得死死的,让他往后在梨花面前装也得装出笑模样。”
她就狐假虎威了!
毕竟她的背后确实站着舒家,她家顾副局身后也确实站着顾家,再说,就他们俩的能量,也足以让那什么宋知青不敢小觑。
来日他们夫妻俩给孟梨花母子做后盾,就让那个当代陈世美做小丑吧!
孟三魁有些迟疑问:“小颖,这样会不会对你和小顾带来不好的影响?”
“爹你怕是想多了,这能有什么影响呢?!”舒颖随意地摆摆手,说:“就咱们顾副局的身份,及我目前的身份,不仅能震住那位宋知青,而且妥妥是对方巴结的对象。”…
“那他要是找你们办什么事可咋整?”
孟三魁道出自己的担心。
“若是小事,能绑上那便帮一把,反之,我和顾副局是不会给他那个脸的。”
舒颖说到这,笑看着孟三魁两口子:“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有我和顾副局在,定把梨花母子的事办妥当,不叫大伯对你们生出半点怨言。”
“就是难为你们俩了。”
孟三魁面露羞愧:“如若不是因为我,你大伯不会想到你们。”
“这有什么啊?!大伯是爹您的亲兄弟,您又是我爹,我们俩作为晚辈,帮自家人一点小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其实在宋云帆和孟梨花结婚后,没少听孟梨花提到孟三魁一家三口,及提到舒颖。
在孟梨花嘴里,她三叔三婶去了帝都生活,跟他们的干女儿生活在一起,另外,她三叔三婶唯一的儿子在部队上,前途一片光明。
且孟梨花提到舒颖在帝都医科大读书,提到舒颖曾在北河镇卫生院当过外科医生,且一手医术远近闻名。
这些落在宋云帆耳朵里,还别说,他真对孟梨花用了一点点真心,想着回头能通过孟梨花这个妻子,从孟三魁两口子和舒颖身上得到些好处。
结果,结婚好几年,他没见孟梨花这个亲侄女从其三叔三婶那收到任何好处,又听说孟家三房和大房早就关系不睦。
立时,宋云帆的心态发生变化,他觉得孟梨花在骗他,觉得他就像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因此,一听到要高考,他忙将所有心思投入到复习中,想着通过高考远远离开孟家屯,离开孟梨花。
至于两人的孩子,宋云帆多多少少有点喜欢,可这和他的前途相比,远不算什么。
就这样,在找到录取通知书后,宋云帆毫无负担地偷偷离开孟家屯,在帝都上学期间,完全没想过被他抛弃的孟梨花娘俩会面临什么。
直至放寒假,他临回杭城家里过年前,放拿起笔,给孟梨花写了封断绝信,并在其中夹带一份带他签名的离婚协议,要孟梨花签字,把离婚手续办了。
原想着开学就能收到孟梨花寄的离婚证,可宋云帆怎么都没想到,他被校领导喊到办公室,来时心情愉悦,
脚步轻快,以为校领导给他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却在走进校领导办公室的一瞬间,宋云帆整个人懵了!
“小烨,宋同学到了,我出去有点事要办,你和小颖还有孟同志他们就在我办公室慢慢聊,我便不在这打扰你们了。”
罗云峰曾是顾父的手下,专业后被分到外院工作,可以说是外院的二把手。
顾彦点头:“好,罗叔叔您去忙您的,不用管我们。”
两人话别,罗云峰从宋云帆身旁经过的时候,叹口气,又摇摇头,继而提步走远。
宋云帆整个人都僵住了,与此同时他只觉透心凉。
“云帆……”
孟梨花唤宋云帆,在看到宋云帆的一刹那,眼里的泪水就止不住往下流,她嗓音微哑:“云帆,你为什么要偷偷离开屯子,为什么要丢下我和毛毛?为什么放假不回屯子,为什么一整年都不给我写信?为什么到年跟前给我来封信,却提出要和我离婚?”
一连好几问,孟梨花哭得泣不成声:“你知道我被屯里人怎么嚼舌头吗?你知道毛毛被屯里的小孩子怎么欺负吗?
第483章
你知道我爹娘和家里人又是被屯里人如何指指点点?云帆,你好狠的心呐!我不知道我有哪里对不起你,
不知道我家里人有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让你绝情到一声都不吭,就离开了屯子?”
孟大队长的脸色黑如锅底:“哭啥子哭?那就是个没良心的,上了大学嫌弃咱家都是泥腿子,
嫌弃你文化低,到了学校又想攀高枝,便想着把你一脚蹬开,抛弃你们娘来过好日子!”
宋云帆先是被孟梨花一连串发问打得不知该如何开口,现在又被孟大魁这个岳父出言指责,加之有舒颖和顾彦二人在旁,这会儿,宋云帆只觉被人连甩巴掌,双颊火辣辣的。
特别是一想到他对妻子孟梨花做的事极有可能已被校领导知道,宋云帆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站在原地,任由孟梨花边哭边拍打。
“梨花,好了,现在见到人了,有什么话你们夫妻俩坐下来好好说,你这样会吓到毛毛的。”
舒颖上前拉开孟梨花,将其按到椅子上坐下,又看向宋云帆:“宋知青,对吧?你站在门口是想你的事在这外院传得人尽皆知?”
宋云帆回过神,提步向前,继而随手将门阖上。
“两位是?”
调整好情绪,宋云帆的目光落在舒颖和顾彦神色,他眼里写着疑惑,但实际上,他已然猜到舒颖二人的身份。
“我叫韩舒颖,这位是我爱人,想必梨花有和你提过我们。”
在孟梨花和宋云帆结婚那会,舒颖有代表她和顾彦送了份礼物,不过,礼物是由孟三魁夫妻捎回孟家屯的,至于舒颖和顾彦并未参加孟梨花二人的婚礼。
而作为收礼的一方,不管是孟大魁一家,还是孟梨花这个具体的收礼人,免不了从孟三魁两口子嘴里知晓舒颖夫妻二人有送贺礼一事。
宋云帆闻言,点点头,继而向舒颖二人问声好,接着,他将视线挪向孟大队长:“爹。”
轻唤孟大队长这个岳父一声,宋云帆没去看孟梨花母子,他对着舒颖和顾彦说:“两位既然能和梨花还有我岳父一块过来,
应该是对我要离婚这件事已经很了解,我也不瞒你们,我当初……”
没等他把后话道出,就挨了孟大队长两巴掌。
“小王八羔子!当年你和梨花结婚,可不是咱们家逼你的,是你自愿娶的梨花,而且梨花都给你生了娃儿,你却做那陈世美,
偷偷离开屯子不说,又长达一年时间不给梨花母子写信,这好不容易到年跟前来了一封信,却说什么和梨花没感情,说什么你要追求自己的理想,必须得和梨花离婚不可。
小王八羔子,你说你还是人吗?自打梨花和你结婚,不管是我们家还是梨花本人,有哪点对不起你了?
你说你身体不好,无法下地干重活,我就帮着你活动关系,给你安排了一份代课老师的工作,让你吃上了轻省饭,…
回到家,梨花更是把你当成大爷一样伺候,啥都不让你做,简直就像是捧着你过日子,你告诉老子你到底还有啥不满意的?现在拿你对梨花没感情来说事?”
生生挨了两巴掌,不多会,宋云帆的脸就肿胀起来,他嘴角紧抿,静默好一会,方对孟大队长说:“爹,我知道家里人和梨花都对我好,可……”
舒颖这时出言将其打断:“宋知青,你别在说什么可是。在我看来,你就是因为考上了大学,因为有了能出头的大好机会,觉得梨花配不上你了,觉得有梨花这么个农家姑娘做妻子,很丢人,所以,你向梨花提出了离婚。”
见宋云帆想说什么,舒颖抬手制止:“不要急着否认,也不要拿什么感情说事。如果你对梨花当初没感情,你为何又要娶她?
难不成你是为了躲懒,是为了吃软饭,是为了让我大伯帮你安排给不用下苦力的活计?如果是,
那我只能说你这个人的品德有问题,既如此,我不介意向你们校领导反映你的情况,你觉得这样的话,你还能继续在这完成学业吗?”
说起来,舒颖其实很清楚,眼前这位宋知青当年之所以会娶孟梨花,还真真就是为了躲懒,为了吃软饭,为了能从孟大队长手中得到一份轻松工作。
可眼下的情形在这摆着,舒颖又是知道宋云帆写的那封信中的内容,自然不会选择道出她对其的真实看法。
于是乎,她嘴里虽是在冲着宋云帆发问,实则是在给其戴高帽。
若宋云帆把这个帽子接了,那么下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和孟梨花把日子过下去。
反之,舒颖可不是在吓唬宋云帆,她势必说到做到,把宋云帆之前做的事,告知外院的校领导,这么一来,等着宋云帆的,恐怕是要被开除学籍了。
毕竟影响不好。
而舒颖之所以如此肯定宋云帆不接她给戴的高帽会被开除学籍,源于舒颖可没忘,外院的领导近来不止一次找过她,希望她能每周来外院给学生上一次课。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舒颖在帝都医科大的学习能力,不仅让医科大的校领导和教授们感到惊艳,
而且经本校老师一传十十传百,其他高校的校领导和教授们亦知道了舒颖这么个人。
哪怕没见过舒颖,却无一不被舒颖的学习能力惊艳。
最巧的是,外院的校领导中,有位正好是医科大某位教授的爱人,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念头,外院那位领导通过其爱人,没少找上舒颖洽谈。
不过,至今舒颖都没有点头,毕竟她现在医科大的代课老师,又是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外科大夫,如若再多一份工作,舒颖真怕她自个的身体吃不消。
但眼下为了孟梨花的事,舒颖就不得不考虑下外院这边提出的聘请。…
要不然,在宋云帆的事情没闹大的情况下,外院应该不会开除其学籍。
缘由?
像宋云帆这样的事,在全国各大高校,不知凡几。
若是宋云帆因个人品德问题被开除,难不成类似宋云帆等人,都要被各自的学校削去学籍,赶回自个家去?
舒颖如是想着,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异样情绪。
这样的她,看在宋云帆心里,禁不住一阵心颤。
他相信舒颖不是在出言吓唬,直觉告诉他,舒颖绝对有能力让他在外院待不下去,只要他坚持与孟梨花离婚,那么……那么就等于他将自断前途!
“韩同志……”宋云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不觉得你这样有些过分吗?”
舒颖神色淡然,抱臂说:“那你对梨花的做法又是否过分?”
直视着宋云帆的双眼,舒颖清透的眸中流露出些许嘲讽:“在你到孟家屯插队期间,既然能想着以娶梨花来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那么今时今日你就不能因为你的自以为是的前途而嫌弃梨花。再说了,做人得先修德行,你若品行不佳,你觉得你未来的路能走远?”
孟梨花插话:“我不会离婚的,云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婚的,如果你非得逼我,我抱着孩子一起去死,我要你良心上一辈子过不去!”
泪流满面,孟梨花的神色异常痛苦:“我是截了你的录取通知书,可我那也是不得不提防你,
因为你在得知能参加高考那会起,就已经对我表现出不耐烦,而我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可我真得想不到你能绝情到偷偷离开,按我的想法,
是想等着春节过后,带着孩子和你一起来帝都的,而后我找份临时工干着,边赚钱边养孩子,又能在家给你做饭洗衣,让你把心思全部用到学习上。
可你却辜负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孟大魁这会儿意识到自己自以为是了,他原想着凭借舒颖和顾彦,凭借着二人的家世能震住宋云帆,能让宋云帆学乖,
打消和孟梨花离婚的心思,熟料,如今真见到人,对方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舒颖二人的家世背景……这样下去,他该咋整啊?
难道……难道灰溜溜地带着梨花娘俩返回孟家屯?
抱着外孙孙,孟大队长蹲地,满是褶子的脸上尽显愁色。
“你这婚是离定了?”
顾彦凝视着宋云帆,他神色冷峻,气场外放,说:“如果你真已决定,那么大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视线挪离,顾彦看着孟大魁说:“大伯,与其让梨花妹子母子二人跟着这么个不是玩意儿的东西,
倒不如干脆就把这婚离了,我倒要看看,他品德败坏,被学校开除,日后还能有什么好出路!”
“我不要离婚!”
孟梨花喊出声。
“人家现在瞧不上你了,你还赖着他做啥子?”孟大队长怒喝:“傻闺女,别哭了,为那么个混账东西哭,不值当。”…
“这样吧,你和罗主任说说今个这事,我去找王副校长,咱们不说别的,就说咱老家的妹子被他男人抛妻弃子,想要另觅佳妻!”
舒颖如是说着,闻言,宋云帆急了:“韩同志你别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现在只需要找你的同学打听打听就能知道,毕竟这处对象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我还就不相信你和某一位女同志交往密切,班里的同学都看不到。”
一听舒颖这话,宋云帆脸庞爆红,他这样,显然把什么都说明了。
然,舒颖却没再理睬对方,她对孟梨花说:“梨花,可别忘我瞧不起你,想当年你能忘掉一段感情,重新开始新的感情,那么现在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听大伯说你是初中毕业,这样吧,你若相信我,这次就别回老家了,听我的安排怎么样?”
不就是考大学么,只要孟梨花不是榆木脑袋,她有的是法子让她顺利通过高考,顺利成为一名大学生,到那时,看眼前这狗男人还有何优越感!
不等孟梨花做回应,舒颖扶起孟大队长:“大伯,咱们走,我保证不出明天,这有的人他就得卷起铺盖卷离开这所院校。”
孟大队长借力头:“走吧。”
“爹……”
孟梨花站着不动。
“树活皮,人活脸。梨花,不要让自己在一个男人面前过于卑微,否则,即便对方对你心存感情,你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况且,这位宋知青他明显已有二心,你若继续和他维系婚姻,只会给自己添堵。另外,人家压根也没想和你继续过日子,你听明白了吗?”
闻言,孟梨花流着泪问:“你说我别回老家,说你会给我做安排,这话是真得吗?”
“自然是真的。”
舒颖轻颔首:“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未来一片光明。”
“那……”
可就在孟梨花欲开口对舒颖做出回应的时候,宋云帆的脸色变了变,抓住孟梨花的手,强挤出笑容说:
“梨花,我之前写的那封信是在和你开玩笑呢,我不会和你离婚,毕竟咱们之间还有个孩子呢,你……你就原谅我一时想岔了,才……”
不料,孟梨花却从其掌心抽出手,她擦拭着眼泪说:“既然你想离婚,我便成全你!”
这回轮到宋云帆求孟梨花了:“梨花,你别这样闹情绪成不?我说了不离婚那便不离婚,你信我一次可好?”
“甜甜,我们走。”孟梨花不再看宋云帆,她走至孟大队长面前:“爹,我来抱毛毛。”
孟大队长:“想开了?”
孟梨花“嗯”了声,继而说:“我相信甜甜,她说我留在帝都会有出路,那我就信她。”
说到这,孟梨花吸了吸鼻子,方续说:“爹,去年那一年里我让你和娘还有哥哥们操心了,现在我真得想通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何况我有毛毛,往后就算不找男人,有毛毛陪着我也挺好的。”
宋云帆慌了,内心深处慌乱得很,他此刻是一点架子都不敢拿,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地,面向孟大队长说:
“爹,我错了!我不是东西,我混账,我不该在有梨花这个妻子的情况下生出二心……爹,你就帮我劝劝梨花吧,我真得知道错了!”
第484章
他算是看出来了,在这间办公室里站着的韩同志和顾同志,他们对孟家大房的态度其实不像他之前了解到的那么差,
他们是向着孟梨花的,是向着孟家大房的,如此的话,也就代表着他一旦真和孟梨花离婚,铁定会被学校开除学籍。
毕竟孟梨花早前曾对他说过,她三叔三婶的干闺女不仅有个做大厂长的养父,而且其亲生父母是帝都有头有脸的人,且对方的丈夫亦是帝都人,家世背景同样很厉害。
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宋云帆不敢赌,不敢拿他的前途和未来赌……所以,他决定放弃爱情,选择务实,选择和孟梨花维系婚姻关系,把日子过下去。
再者,孟梨花虽说黑了点,文化水平低了点,但长得确实不错,日后只要少晒点太阳,应该能白过来吧?至于文化水平,
他闲时多辅导辅导对方,没准过个两三年,孟梨花也能考上大学,起码能考个大专类院校。
即便考不上,有孟梨花在家给他做后勤和带孩子,他毕业后,也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事业上。
何况有俩靠山可以依靠,继续和孟梨花的婚姻,于他来说,真没什么坏处。
宋云帆心里的天平倾斜了,原本一边是爱情和前途,一边是孟梨花母子,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倾斜到孟梨花母子这边,他眼眶泛红,语气无比诚恳地向孟大队长认错。
好叫这位岳父原谅他之前的无耻行径。
“你求我爹没用,现在不是你不要我了,是我孟梨花不打算要你了!”
孟梨花怒瞪着宋云帆。
早前她能放下孟春生,那么现在也就能放下一个宋云帆!
“梨花,你不要说气话好不好?要是你我离婚了,毛毛就会变成没爸爸的孩子,这样的话,他走出去会被小朋友欺负、笑话的!”
毛毛是个比较安静的孩子,且懂事得很,见妈妈前一刻哭得难过,小孩儿被姥爷抱在怀里,只是静静地看着爸爸,他知道爸爸不是很喜欢他,
因为爸爸从来没有陪他玩过,也没有向大牛他爸爸那样,让大牛骑在他脖子上,他爸爸只会叫他自个玩儿。
“你现在才知道孩子没有爸爸会被别的小朋友欺负、笑话,那你早干嘛去了?”
孟梨花看着宋云帆的眼睛说:“你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好吗?”
宋云帆连连点头:“好,你对我很好,梨花,你对我很好,是我之前被猪油蒙了心,身在福中不知福,竟起了歪心思,
对不起,梨花,是我对不起你,你就原谅我一回吧,我保证我这辈子都对你对毛毛好,只对你们好!”
“是吗?可是怎么办,我不太相信呢!要不我先观察观察你一段时日,还有,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家可没给彩礼,要想我不计前嫌,你还是先把彩礼补给我吧!”…
能不离婚她自然不想离婚,但要想她轻易原谅对方,这是不可能的。
随着孟梨花音落,她抱着孩子就朝门口走,孟大魁紧随其后。
待爷俩出了办公室,且顾彦跟着出去了,宋云帆叫住舒颖:“韩同志,你之前说得对,是我品行不太好,
我知道自己错了,还请你帮我劝劝梨花,我保证从今往后和她好好过日子!”
舒颖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梨花怎么说你就怎么办吧,要不然,我绝对有能力让你在外院待不下去,而且是光明正大,不耍半点阴谋诡计。”
留下话,舒颖提步毅然而去。
宋云帆追出办公室止步,他嘴角紧抿,望着舒颖一行人渐行走远,心里是真得很没底儿。他怕,
怕孟梨花如今真有了舒颖和顾彦这两个依仗,不再像以前那般在意他,从而真与他离婚。
是的,现在是他怕孟梨花离婚,不是他自个想离婚,可再担心……眼下又有何用?
“宋同学。”
罗云峰办完事回来,见宋云帆在他办公室门外站着一动不动,不由唤对方一声。
“罗主任。”
回过神,宋云帆看着罗云峰打了声招呼,继而又神色怔忪,不言不语站在原地。
“到老师办公室坐会。”
拍拍宋云帆的肩膀,罗主任走进办公室,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迟疑须臾,宋云帆提步回到办公室:“罗老师……”
“坐。”
手指一旁的椅子,罗主任招呼宋云帆落座。
“罗老师,我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忍着难堪,宋云帆问罗主任。
“有听老孟同志提了几句。”
罗主任实话实说。
“罗老师……你说我是不是真得品德败坏?”宋云帆扯了扯嘴角,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为了能让自己在乡下好过些,我一到孟家屯插队,就给自己找出路,巧的是,大队长家的小女儿,也就是梨花看上了我,
她不顾家里人反对,一心要和我结婚,我当时其实是迟疑的,因为我不管怎么说都是城里人,怎么能娶一个农村姑娘做妻子?!
但农村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而我身体又不是特别好,实在难承受日日在地里挣工分,于是……于是我再三犹豫过后,终还是同意了娶梨花。
结婚后,大队长,也就是我岳父一家对我很好,我岳父更是安排我做了村里小学的代课老师,每天放学回到家,
梨花是什么都不让我干,说我教学生辛苦了。我原以为生活就这样过下去了,不成想,我等到了高考这个机会,
那一刻,我特别高兴,我全心投入到复习中,如愿参加了高考,可我没料到,我岳父他们为了防止我抛妻弃子,在我的通知书发来的时候,
让梨花提前从邮递员手中截下,并让梨花藏起来,我知道后,心里一时气愤,就想法子将录取通知书找了出来,…
而后,我趁着夜深人静,偷偷离开了孟家屯,这一走,我是一年都没和岳父一家联系……我知道我做的不地道,
可我就是生气岳父一家做的事,我顾不得太多,只想尽快离开孟家屯,去实现我的梦想……”
没听到宋云帆继续往下说,罗主任开口:“你真得只是气愤你岳父一家的做法?你确定?”
闻言,宋云帆羞愧,迟迟没做声。
“你也算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据我所知,你在去年入学一个多月,便与同班一女同学处对象,这可属实?
你当初选择娶孟梨花同志,只是顺应当时的处境做的选择,你后来悄然离开孟家屯,丢下妻儿不管,也只是你想开启一段新生活,
为此,你在和妻儿断了联系一年后,给你岳父家里寄了一封信,提出要和孟梨花同志离婚。
宋同学,有句话你说得很对,你的品德确实不怎样。说句难听话,你对孟梨花同志,就像是过河拆桥!”
罗主任一脸肃容,直视着宋云帆:“做错了不可怕,怕的是知道自己错了却不想着悔改,怕的是一错再错,宋同学,这算是我作为一个老师,对你的忠告吧!”
宋云帆一瞬间哭出声,他哭得像是个孩子:“罗老师,我,我……”
“宋同学,老师知道像你这种情况咱们学校,乃至全国各大院校有不止一例两例,但旁人老师管不着,且那也是他们的品行问题,
而你的事既然被老师遇到了,那么老师还是希望你知错能改,好好待孟梨花同志,待你岳父一家,给你的儿女做个好榜样。”
宋云帆连连点头:“我会的,罗老师,我会的,我知道错了,我会改正自己的错误,好好和梨花同志过日子!”
“这就好。”
罗主任目露欣慰:“去忙吧,若是得空,记得趁你岳父尚在帝都多去看看他老人家,也好消消你岳父心里的气。”
“嗯。”
宋云帆点头。
外院一处僻静的小道上。
“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恐怕不成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和我好了吗?”
“李霞,你我的事咱们彼此都心里清楚,你在插队的地方有夫有女,我在我插队的地方有妻有子,
我们……我们之前交往本就是错,我现在想好了,趁着咱们还没有错太深,还是断了的好。”
这是宋云帆的声音,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女同志,也是他班里的同学,是他来到外院上学交往的对象。
名叫李霞。
“你……”
李霞满面通红:“你现在说断就断,你拿我当什么了?”
宋云帆:“在你心里,难道对你丈夫和女儿就没有一丝半点感情?”
“你那呢?你对你妻儿可有一丝半点感情?如果有,你为何又和我交往?”李霞反问。…
宋云帆:“在有妻有子的情况下与你交往,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没去想我妻儿的感受,现在我既已知错,就不会让自己错下去。
对了,我妻儿已到帝都,日后他们就不回老家了,我会在外面租间房子给他们娘俩住,也算是有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小家。
还有,我妻子已经原谅我之前犯的错,所以,不管为了什么,从今往后我和你只是同学关系。”
说到这,宋云帆静默好一会,方又说:“李霞,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如果真不想和你丈夫过了,那最好和对方好合好散,
哪怕是多给些弥补,也别落下个一朝得势,抛夫弃女的名声。再就是,你不妨回过头想想,若不是你的丈夫,你当初下乡会过上什么日子?
总之,无论是我的妻子还是你丈夫,他们又有什么错呢?所以,我们错便是错了,及时回头,为时不晚。”
李霞:“我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人。”
“你想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我只是不想你有后悔的一天。”
宋云帆说着,退后两步,继而告辞:“我约你到这就是为了说我们之间的事,既然事情说清楚了,我便不多留了,你还是把我说的话好好想想吧!”
“宋云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像咱们这种情况的,学校里有很多!”
就在宋云帆转身欲离开之际,李霞不甘心地说了句。
顿住脚,不过宋云帆没有回头,他说:“我自然是知道的,但别人想怎样,我一个外人如何管得了?李霞,你好自为之吧!”
语罢,宋云帆提步,头也不回地走远。
李霞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末了,冲着宋云帆的背影狠狠地瞪了眼。
她……她其实也不曾忘记下乡之初的难处,不曾忘记她那在农村老家的丈夫是怎么对她好的,不曾忘记他们的女儿,
但她就是不甘心有个农村丈夫……她想给自己一个更好的未来,这有错吗?
是,她在有丈夫的情况下,却还想些有的没的,是她品行有问题,可那些和她情况一下,有着和她类似想法的,他们怎不见有人说教?
偏偏宋云帆这个孬人,在妻儿来到帝都后,就提出和她分手,且要她多想想在农村的丈夫和女儿,他以为他是谁,管得倒宽!
宋云帆早已走远,他可不知李霞心里这会子想些什么,好吧,即便知道,以宋云帆现如今的心态,估计也不会多想。
他眼下唯一要做的,便是设法缓和他和妻子梨花之间的关系,与妻子娘家的那些亲戚相处好,如此的话,他日后的路一定会走得平顺,走得远!
都说工夫不负有心人,心有目标,宋云帆也舍得下脸面,这不,日日下午一上完课,就借同学的自行车,
拎着这样那样的小吃找到舒颖家去,又是在岳父孟大队长跟前献殷勤,又是在妻子孟梨花跟前伏低做小,同时还将儿子毛毛驼在肩膀上乐呵呵地玩儿。
如此下来,不过短短五日,就让孟梨花松了口,点头和他继续过日子。
这日,孟大队长辞别孟三魁夫妻,及韩副厂长等人,坐上回程的列车。
“火车行远了,咱们回吧。”
宋云帆抱着儿子毛毛,劝说身旁流着泪的媳妇儿:“等放了舒家,我和儿子陪你回屯子看望爹娘等亲人,你看可好?”
孟梨花擦拭脸上的泪水:“这可是你说的,不能骗我。”
宋云帆:“自然不骗你。对了,我已经在堂姐家附近租了个小院子,往后那里就是咱们的家,今个咱们就搬过去住吧。”
第485章
孟梨花:“成。”
“梨花……”
“嗯?”
“你真确定要参加高考?”
“怎么?你觉得我没那能耐?”
“不是。”
“那你是啥意思?甜甜可说了,只要我肯努力,明年的高考我肯定能顺利通过。我也想好了,只要是甜甜说的,我就照办,我相信我的脑子不差的。”
宋云帆暗松口气,鼓励:“我也相信你行的,这样吧,以后只要我在家,你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我会好好教你的。”
孟梨花:“你是我男人,你自然得好好教我,这样等我成了大学生,你脸上也有光不是。”
“对,你说得都对,到那时,咱家毛毛可就有了一对大学生父母了,这样他走出去,同样脸上有光。”
宋云帆笑说。
孟梨花:“就你会说话。”
……
时间如白驹过隙,晃眼到了半年后,这日是周末,舒颖趁着家里老人带着孩子们都出去玩儿的工夫,将压在心底,犹豫近半个月的事儿,决定与顾副局道出。
“你似乎有话和我说。”
眼下是盛夏,顾彦靠坐在待客厅的硬木沙发上,吹着风扇,望向坐在他对面的亲亲媳妇儿,随口说了句。
舒颖倒是没即刻做回应,她心里在想:你其实可以把似乎取掉。
“有话憋在心里不好受,你说吧,我听着呢,保证在你没说完之前不插话。”
到底要和他说什么呢?以至于如此难开口?
顾彦暗自琢磨,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不错眼地看着舒颖。
“既然你爸话说到这,那我可就说了,等你听了后,千万别急哈!”舒颖观察着男人的脸色,见没有异样,于是,她唇角微抿,须臾后,开口:“校领导一个星期前找我谈了次话,说有个出国深造机会……”
没等舒颖把话说完,顾彦忘记他前一刻的保证,说:“医科大那边推荐你去出国深造?”
舒颖点头。
顾彦问:“多长时间?”
舒颖:“两年。”
顾彦闻言,并未做声。
舒颖:“校领导也是看我学习能力强,想着我去国外学习,能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多学些国外的先进医学知识,好回国教授学生,让学生们多长长见识。”
仅去年一年,舒颖在工作、给学生代课之余,完成了研究生学业,她这样令人惊艳的学习能力,现如今遇到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
医科大那边的领导在开会时,几乎是想都没想,一致投票决定把机会给舒颖。
也就是说,舒颖是公派留学,在国外的一切费用,都是国家负责。
“那你的意思呢?”
顾彦神色不明,看着舒颖问。
“你要真问我的意思,那我自然是想去深造了,毕竟机会难得,我也想多学点东西,但考虑到孩子们尚年幼,我又难迟迟难做出决定。”…
这是舒颖的心里话。
顾彦笑了:“既然媳妇儿你心里有了决定,就不要再犹豫不决,虽说小韩他们都还小,但家里这么多长辈,而且我这做爸爸的也在呢,怎么着都能照顾好他们。
再说,寒暑假还有小臻他们做哥哥的看顾,他们不会有任何事。何况两年时间过去得很快,这期间你也可以写信回来不是,
放心吧,尽管放心去国外深造,我和孩子们等着你学成归来!”
舒颖问:“你这是支持我去?”
“媳妇儿,我以为你已经听得很明白,况且我说的难道不够直接?”
顾彦黑眸中笑意蕴染,他语带宠溺说:“听我的,去吧,去把他们国外的先进医学知识学回来,再教授咱们国家自己的学生,
给咱们国家培养出多的优秀医学生,你这可是肩负重任,真不必为家里这点事牵肠挂肚。”
舒颖不是个矫情的,她闻言,终点头:“好,我去。”大不了她用一年的时间,学完两年要深造的内容。
不过,这话她可不打算说出来。
顾彦:“那等爸他们回来,就把你要出国深造这事道出?”
舒颖:“好,就由我来说吧。”
……
关于出国深造这事,不管是韩副厂长,还曹云女士、孟三魁两口子,亦或是回家过暑假的韩臻三只,皆一致同意。
就是四个小家伙,都表示他们会乖乖在家听话,等妈妈学成回国。
当事情被顾家、舒家知道时,两家人同样表示支持。
就这样,舒颖带着亲人们的不舍,于八月中旬坐飞机去了国外。
九月份开学。
帝都医科大。
这日课后,孟春生跟在秦湛身后走出教室,随口便说:“咱们这课怎么换老师了?难道韩老师从今往后不再给咱们代课?”
闻言,秦湛摇头:“你不清楚的事,我自然也不清楚。”
“那会是什么原因?”
孟春生疑惑。
这时,与两人同一个班级的男同学忽然插话:“想知道韩老师不给咱们代课的原因,你们问我啊!”
孟春生满目惊讶:“冯子涵,你知道?”
随着音落,他忽然想到什么,只听他说:“是我大惊小怪了,你爸是咱们的校领导,韩老师为何不再给咱们代课,他肯定只到。而你爸知道了,这代表着你会比我们早一步知道。”
冯子涵摸摸鼻头,轻咳两声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们说是吧?毕竟谁让我爸是咱们这学校的领导呢,
但是,你们可别带有色眼镜看我,我可是正儿八经考上咱们医科大的,且从入学到现在,从未享受过任何优待。”
孟春生在其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知道知道,你是好样的,赶紧说说韩老师的事,我和秦湛都等着听呢。”
“出国,韩老师被学校推荐出国深造两年。”…
冯子涵也没卖关子,他直接把他知道的道了出来。
“出国深造?韩老师……为什么咱们没听到一点风声?”
孟春生一脸沉思状。
“校领导决定的事,和咱们又没多大的关系,领导们不说,咱们自然不会知道。不过,应该过不了多长时间,学校里应该就会有风声。”
冯子涵笑说着,他看眼孟春生和秦湛,续说:“不知你们知不知道,咱们韩老师仅用一年时间,便修完研究生课业,
就这还是在给咱们代课,及在附属医院那边上班期间完成的,由此足见,韩老师是真得很厉害!”
“韩老师确实厉害。”
这话是秦湛说的,他望着远方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春生点头附和:“你们说得对,韩老师很厉害。对了,子涵,韩老师去国外深造多长时间?”
冯子涵回应:“两年。”随着音落,冯子涵越过孟春生和秦湛,边走边摆手:“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走哈!”
在他身后,孟春生与秦湛缓步前行,待走出教学区,孟春生忽然说:“现在回想起来,不,准确些说,在得知韩老师在北河镇卫生院上班那会,
我一回想起我曾不自量力向她表白,就觉得万分羞愧。不过,我并不后悔我当初的做法,我甚至很高兴我能喜欢上她那样优秀的女孩子,
回头等我老了,我也会为我年少时那一瞬间的冲动,感到高兴。”
秦湛怔住,须臾后,他说:“能凭一时冲动去表白,说明你很有勇气。”
下乡插队那年,他十八,由于不想被家里送去部队摔打,就选择了下乡,现如今,他近乎三十,却还是一名医科大的学生,
而她……一个在他初遇,便吸引了他的目光,且惊艳他至今,且毋庸置疑,在他往后的岁月里,她依旧是他心里一个特别的存在。
用一句话来说,那便是她必是惊艳他这辈子的存在。
只可惜他们没有早些认识,不然,他必和她的爱人争上一争。
“说起来,像韩老师那样的女子,别说与之相处,即便是看上一眼,是个男人都应该会喜欢上。”
孟春生说着,忽然问秦湛:“你呢?有没有对韩老师心动过?”
秦湛只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一句话都没说。
而这两人不知道的是,曾有那么一个人,没少想着与他们口中的韩老师的爱人较量一二,好成为他们韩老师名正言顺的另一半。
结果十多年过去,那人依旧不过是想想罢了。
不是能耐不够,是有顾副局压着,别说是追求喜欢的人,就是靠近都难办到。
缘由?
顾副局凭着自己的关系,可没少让从前一帮兄弟,好好调教徐烨这个异姓弟弟。
每当徐烨要休年假,都会被这样那样的事给绊住脚,使得他自入伍,到现在都没再见过喜欢的女孩子。…
南方某丛林里。
徐烨带着他手底下的兄弟们正在做拉练。
“你真要这么一直单着?”
“要你管。”
“我怎么能不管?你不光是我的头儿,还是我的兄弟,你也不想想,我和彬子的孩子都能帮家里打酱油了,你再不找个伴儿,难不成要一辈子这样下去?”
“是又怎样?”
“我自然不能拿你怎样,我就奇了怪了,你这样守着自己的童子身,是给谁守着?莫非是给那谁守的?若真是,你小心顾哥知道后把你揍得皮开肉绽。”
胡辉紧挨着徐烨这个头儿趴在一处灌木丛中,他压低声音,与徐烨嘀嘀咕咕。
“你胡说什么?人家连孩子都已生了两胎,而且这两胎就生了四个,你再这么瞎咧咧,是在毁人名声,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徐烨斜睨好兄弟一眼,说:“我只是没遇到合适的,要不然,还用得着你在这念叨个没完。”
“行吧行吧,我信你了。”信你才怪!
胡辉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徐烨:“爱信不信,但若再在我这拉扯上她,小心兄弟没得做!”
“我怕了还不成吗?你就别吓唬我了,我也不过是为你好,毕竟……”见徐烨眼里流露出危险的光芒,胡辉心里一突,忙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徐烨收回视线,心里却暗自发苦。
都多少年了,他有想过忘记那个人,不止一次想过,可任凭他如何努力,都起不到半点作用。
明明知道她已嫁给他打小就崇拜的顾哥,明明知道她已婚,知道她夫妻恩爱,短短数年便生下两胎,且每胎双胞,他依旧放不下她,依旧念着她……
心知这样不对,奈何情难自控……
真就这样下去么?
他不知道,他只是想守住心里这份感情,哪怕这感情是他单方面的,他也想守住,毕竟这是他年少时的爱恋……她,他忘不了,也不想忘!
就算顾哥用手段不让他前往帝都,不让他出现在她面前,他都不会忘记她,永远!
……
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在这一年里,舒颖先后有给家里寄过好几封信,在每封信里面,她都说自己很好,让家里人不要为她担心,问候家里人是否一切都安好。
同时,她自然收到好几封家里的回信。
如此书信往来,时间便过了一年。
原以为爱人(闺女、小姑、姨妈、妈妈)还有一年才能归国,不料,七月底,顾彦接到一通越洋电话。
“小颖……”
“是我。”
“你怎这会子打电话过来?”
国外这会可是已经到深夜,小丫头怎还没有休息?
顾彦心里这般想着,不由为媳妇儿赶到心疼。
舒颖:“我明个一早的飞机,这会儿打电话到家里,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
“你要回来?不是还要深造一年吗?”
“我已完成两年的深造课业,也已拿到博士证书。”
“小颖……你,你没骗我?”
顾彦情绪激动。
“自然没骗你,和爸他们说一声,我这就不与你多聊了,再见。”
……
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在这一年里,舒颖先后有给家里寄过好几封信,在每封信里面,她都说自己很好,让家里人不要为她担心,问候家里人是否一切都安好。
同时,她自然收到好几封家里的回信。
如此书信往来,时间便过了一年。
原以为爱人(闺女、小姑、姨妈、妈妈)还有一年才能归国,不料,七月底,顾彦接到一通越洋电话。
“小颖……”
“是我。”
“你怎这会子打电话过来?”
国外这会可是已经到深夜,小丫头怎还没有休息?
顾彦心里这般想着,不由为媳妇儿赶到心疼。
舒颖:“我明个一早的飞机,这会儿打电话到家里,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
“你要回来?不是还要深造一年吗?”
第486章
“爸,我到时和你一起去接机。”
顾衡猛不丁说了句。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还有我还有我!”
小顾琛和俩弟弟一个接一个喊出声。
“你们都好好在家,我一个人去接机就成。”
顾彦不容置喙地说着,他可不想有人当他和媳妇儿之间的电灯泡,毕竟他这都一年没见媳妇儿了,
现如今亲亲媳妇儿眼看着就要归国,等到他们两人见面,他必须得在第一时间好好抱抱他的小丫头!
若果有电灯泡在旁,那他这会子的想法岂不是要泡汤?
小顾琛仰起脑袋,黑溜溜的大眼睛圆睁,控诉亲爹:“爸爸,你好霸道!”
“霸道!”
小顾唯和小顾一学舌。
“漂亮姑夫向来霸道,你们几个小的现在才知道啊!”
韩昭笑着打趣。
顾彦斜睨韩昭一眼:臭小子,漂亮姨夫的梗是过不去了还咋地?
不知道真正身世前,动辄喊他漂亮姨夫,这知道了身世,知道自己是老韩家的正经嫡孙,直接就将“漂亮姨夫”改口成“漂亮姑父”,
混小子一个,就仗着有他媳妇儿这个姑姑疼爱,以至于他不敢下手收拾吧?
韩副厂长等长辈在旁一个个笑眯眯,看着孙辈们围聚在一起笑闹。
……
帝都机场。
舒颖身着一件质地、做工精良的白色短袖,下面搭配一条黑色及膝a字裙,脚蹬一双黑色中跟皮鞋,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一眼就看到顾副局。
也是,就顾副局那鹤立鸡群的样儿,任谁都能很快锁定目光。
“小颖,在这,我在这儿!”
不顾在公共场合,顾副局边朝舒颖挥手,边眉眼含笑,无比宠溺地唤着亲亲媳妇儿。
见舒颖走过来,他忙迎上前,接过舒颖手里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媳妇儿走向停车的位置。
“你那么大声喊,就不觉得难为情?”
舒颖笑问。
“我都一年没见我媳妇儿了,就算是抱住你亲两口,都没什么。”
现在可不是以前,男女走在街上连手都不牵,否则,准得被人说三道四,用一句不正经来盖棺定论。
舒颖眼神揶揄:“你敢吗?”
“怎么不敢?”
随着两人走到车子旁,顾彦随手将手上的行李箱放车上,而后,在舒颖愕然的目光中,他伸出长臂,就把人儿揽入怀,紧紧拥抱住。
与此同时,他在舒颖额头轻啄了下。
“快松开我,被别人看着多不好啊!快点!”
在男人背脊拍打两下,舒颖挣扎。
收回手,顾彦笑说:“我不过是在向你证明我敢不敢亲你。”
“你厉害成了吧!”
娇嗔男人一眼,舒颖颇为无奈说:“你瞧瞧周围看咱们的目光有多少。”
“看便看吧,谁让你我长得好呢!”
帮亲亲媳妇儿打开副驾车门,顾彦一脸不以为意地说:“我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顾副局的脸皮一如既往的厚啊!”
坐上副驾驶座,舒颖眼神戏谑,嘴角漾出抹浅笑。
……
按说舒颖仅用一年时间学成归国是件大喜事,但就有人非在这个时候整出点事让人闹心。
“小颖,你说我该怎么办啊?那个女人没脸没皮都知道我家里了,说我配不上毛毛他爸,要我主动提出离婚,放过毛毛他爸爸。”
回家不过两天,舒颖就不得不听孟梨花坐在面前哭诉,不过,她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静静地听孟梨花说着。
“我问她有什么资格要我离婚?还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盯上毛毛他爸爸,那女的说她和毛毛他爸一到外院上学就认识了,
还说他为了毛毛他爸爸与丈夫离了婚,说毛毛他爸爸得对她负起责任。”
孟梨花如是说着,脸上全然一片伤心。
“那宋知青是怎么说的?”
舒颖神色平静,她浅声问。
“云帆自然不理睬那女的,可那女的就是不要脸面,一趟又一趟来我家,简直要把我家当她自个的家,
而且她把她和云帆以前的事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害得云帆走在学校里,总被人指指点点。”
孟梨花说到这,脸色陡然一冷:“小颖,你说我找到外院,以云帆妻子的身份告那女的可好?我就不信学校的老师会不管自己的学生,由着那女的来破坏我的家庭。”
后面半句,孟梨花是发了狠心。
舒颖:“这倒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不过,在我看来,只要宋知青态度明确,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那么不管那女的如何作妖,都不会达成所愿。”
“小颖你放心,自打你之前那件事过后,云帆对我、对毛毛都很好,他在那女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有向我发过誓,
说他和那女的仅仅只是同学关系,说他们早已没有任何牵扯,说他绝对不会和我离婚,一切都是那女的自以为是的想法。”
听孟梨花说完,舒颖眸中染上一抹笑意:“那你还怕什么?宋知青是向着你、想着你们的小家,他既然都没想过和你离婚,那便由着那女的闹去,只要她不嫌丢脸。”
“可我不想云帆的名声被那女的在学校败尽。”
孟梨花说:“她就像只苍蝇,自个不好过,也要云帆不好过,我真担心继续由着她闹腾下去,学校会开除云帆。”
闻言,舒颖静默须臾,开口:“既如此,我支持你去宋知青的学校,找她们校领导讨个说法。但前提必须是宋知青和那女的眼下没有一点关系。”
孟梨花言辞灼灼:“没有,绝对没有,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
“开学后吧,等宋知青开学,你去趟学校,就找罗主任,由罗主任出面去和那女的谈话。”
舒颖给出主意,并说:“最好想法子让你家宋知青打听下那女的事怎么离的婚。”…
“好。”
孟梨花点头。
半个小时候,孟梨花带着儿子毛毛和宋云帆出了舒颖家的院门。
“韩医生是怎么说的?”
宋云帆抱着儿子走在孟梨花身侧,他随口问了句。
“小颖支持我去你妹学校找校领导讨个说法,还说直接找罗主任,由罗主任去和你那位女同学谈话。”
孟梨花回应。
宋雨凡确认:“韩医生真是这么说的?”
孟梨花点头:“嗯。小颖确实是这么和我说的。对了,小颖让咱们最好打听下你那位女同学为什么会离婚。”
“这哪里需要打听。”宋云帆苦笑:“之前的事我也对你说过,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对她好感,
于是两人便私下里有点交往,但我向你保证,在你来帝都咱们见面哪天,我送你和爹离开后,便约她把话说得清清楚楚,在那之后也和她没有任何来往。”
说着,宋云帆沉默,半晌,他续说:“原以为她听了我的劝,会和她的丈夫好好过日子,谁知,她竟突然间又找上我,说她离婚了,
见我不理她,便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打听到咱家的地址,一趟趟跑来咱家找你闹腾,梨花,我这眼看着就要毕业,
真不能让她这么闹下去,害得我连毕业证都难不倒,更不要谈分配工作。”
“我知道轻重,要不等你开学,咱俩一起去找那位罗主任,有顾哥和小颖的关系在,咱们又占着理儿,罗主任肯定会为咱们做主的。”
孟梨花神色认真,她说着,看向宋云帆的脸色:“你别觉得丢人,按小颖说的,丢人的该是你那位女同学,
咱们可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她一个第三者插足咱们夫妻间的感情,本就是她不对。”
“成,我听你的,咱们就找罗主任反映情况,这几个月我是被她闹得心烦气躁,必须得尽快把这破事给解决掉。”
对于李霞,宋云帆现如今简直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没想到他曾经会看上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明明他早已把话说得清楚明白,明明他早已和她断绝关系,
明明两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来往,为什么偏偏又突然冒出来,把他们两之间以前那点事闹开,让他和她都成为同学们谈论的话题,且闹到他家里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夫妻俩边往家走边商量着如何料理被李霞缠上这件事,却没想到,昨个刚到他们家闹过一场的人,今个又出现在他们眼前。
为免被人看热闹,孟梨花打开家门,冷着脸说:“有什么话进屋说,但你须知道,我这不是怕你,我是嫌丢我们家的人!”
李霞的脸拉的老长,她看眼宋云帆,进了孟梨花和宋云帆的家。
“你们想好了没有?”
一进门,李霞就抛出这么一句。
“你想要我想什么,想要我家云帆想什么?”孟梨花板着脸说:“我是不会和云帆离婚的,云帆也不会和我离婚,…
你要是想继续这么闹腾,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看看到时候谁会把脸丢大发!”
“我现在难道还不够丢脸?”
李霞气恼:“要不是你丈夫说过要和我在一起,我能为了他去离婚?现在我已经没了丈夫没了女儿,他宋云帆必须得对我负责!”
“我看你纯粹是有病!”
孟梨花一点都不客气说:“我家云帆怎么着你了,你非得缠上他?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第三者插足我们夫妻间的感情,
是让人唾弃的!而且云帆早对我说了,你压根就是瞧不上你以前的丈夫,嫌弃他是农家汉子,所以你一心想要和你男人离婚,
但在你盯上我家云帆,再到我家云帆和你断绝关系那会,你和你男人依然是夫妻。至于你后来为何离婚,这事只要我们有心打听,不难知道。”
宋云帆将熟睡的儿子抱到卧室床上安置好,而后,他来到孟梨花身旁,坐到一张小木椅上,说:
“其实我挺搞不懂你的,就我的条件,在咱们学校真算不上好的,你怎么就瞅着我不放呢?”
仔细观察李霞的神色变化,宋云帆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闪了下:“让我猜猜这其中的缘由,首先,你离婚这件事是真得;
其次,多半是你丈夫提出的离婚,而你在我与你断了关系后,又何咱班上的王洪明交往,结果一个没把持住你腹中有了王洪明的孩子,
但很可惜,王洪明只是和你玩玩,并没有想过要娶你,且王洪明是帝都人,你想过就此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
尚未说完,就被李霞情绪激动打断:“你胡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宋云帆心知他猜对了,一时间,那堆积在他心头三个来月的烦躁感立时消散全无。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和你断绝关系一个多月后,咱班不止我一个瞧见过你与王洪明偷偷来往,
不过,我们当时都没往男女感情方面想,后来你们行事谨慎,倒没再见有什么纰漏。
也是我蠢,在你三个多月前突然重新找上我的时候,没想明白你的算计,可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想要给你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父亲,你说我说的可对?”
李霞急了:“你胡说!”
“情绪这么激动,而且你以为你的肚子能藏得住?别忘了现在可是大夏天,你虽穿着一件宽松短袖,但只要仔细瞧着,不难瞧出你肚子鼓起。”
尚未说完,就被李霞情绪激动打断:“你胡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宋云帆心知他猜对了,一时间,那堆积在他心头三个来月的烦躁感立时消散全无。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和你断绝关系一个多月后,咱班不止我一个瞧见过你与王洪明偷偷来往,
不过,我们当时都没往男女感情方面想,后来你们行事谨慎,倒没再见有什么纰漏。
也是我蠢,在你三个多月前突然重新找上我的时候,没想明白你的算计,可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想要给你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父亲,你说我说的可对?”
李霞急了:“你胡说!”
“情绪这么激动,而且你以为你的肚子能藏得住?别忘了现在可是大夏天,你虽穿着一件宽松短袖,但只要仔细瞧着,不难瞧出你肚子鼓起。”
第487章
“你……你敢?”
李霞不信不信宋云帆会绝情到不给她留活路,她神色怨愤,死死地凝视着宋云帆:
“如果不是你突然提出和我断绝关系,我能有今天?宋云帆,是你害的我,都是你害的我,你别不承认!”
很显然,她这是变相承认与王洪明珠胎暗结,可她就是不甘心自己落到名声尽毁,甚至要被开除学籍的下场,因此,她依旧在做苦苦挣扎,想要把腹中的孩子和宋云帆攀扯上关系。
然,宋云帆经过前面一番试探既已知晓李霞为何突然攀咬上他,又岂会让继续在他这谋出路?
“行了,我不想和在这多费唇舌,你要是脑子没糊涂,就该知道你有今天是你自个不自爱造成的,和我可没有什么干系。”
宋云帆不耐烦地皱眉:“现在请你立刻离开,从今往后也不要再来我家,否则,别怪你来一次我们将拒之门外一次。”
知道宋云帆绝情,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绝情,李霞心里不由一片寒凉,她咬唇静默半晌,眼神无比幽怨,开口说:“你真不打算管我?”
孟梨花发飙:“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宋云帆,我有去过医院,但大夫说以我的身体状况,压根不适合做手术,若是一意孤行,我极有可能会大出血身亡。”
“那就自个想法子生下来啊,凭啥要赖上我男人?”孟梨花恨不得朝李霞脸上吐唾沫,她怒视着对方说:“赶紧走赶紧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李霞不接话,依旧将目光落在宋云帆神色:“宋云帆……”
“去找王洪明吧,起码他前面的媳妇据说三四年前难产死了,你只要去他家里,在他父母面前亮出你有了王洪明孩子这件事,我想他父母多半会接纳你进王家的门。
若是王洪明不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无需慌张,直接告诉他国外有传进国内一种鉴别亲子关系的技术,
只要你把孩子生下来,通过验证dna的法子,便能检测到他王洪明究竟是不是你肚子里孩子的额父亲。”
为了尽快打发走李霞,宋云帆不得不绞尽脑汁给其出主意。
李霞怔住:“……”良久,她眼睛一亮,很是迫切问:“真有你说的那个法子?”
“有。不过,目前应该只有大城市的大医院才有我说的这种鉴别亲子关系的技术。”宋云帆其实也是无意中从报纸上看到的,具体怎么回事,他倒难仔细说个明白。
李霞静默须臾,继而说:“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落不到好,你同样别想好过。”
为了不一尸两命,李霞决定登王洪明家的门,且要提前打听好,在王洪明不在家的情况下,且在收暑假前,将事情解决掉。
……
在李霞离去后,孟梨花瞪视着宋云帆说:“你既然知道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干嘛不早点说出来?…
要是你在她一开始找上你的时候把她怀孕这件事说破,她能在咱们面前胡搅蛮缠这么长时间?”
听出孟梨花言语中透出的怨气,宋云帆解释:“不是我不想早点戳破她怀着孩子,是我被急了,想到她和我们班一男生似乎有私下接触过,
于是,我便诈了她一下,谁知她面露异色,由此我不免往深想了些,又结合她在咱们面前总微微躬着腰身,我就有了大胆猜测。”
躬身不外乎是想掩藏自己的肚子,何况他可没忘,李霞这个人往日里可都是挺直背脊走路,就像是一直骄傲的孔雀似的,浑身透着股子轻高。
基于这点,再联想到被其突然赖上所表现出的形态,他便在心里做出了推测。
“好了,原谅你了,但你日后要是再弄出这等乱七八糟的事,我就和你离婚!”
孟梨花近三个来月是真被李霞烦透了,今日事情看似解决,可孟梨花心里仍感到相当膈应。
她是真心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不然,就算她再舍不得宋云帆这个男人,也会忍痛和其离婚,免得被对方招惹来的女人给烦死。
“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下次!”
宋云帆保证,他也是没想到会有无妄之灾落到身上,好吧,如此说的话,有点心虚,毕竟如若不是他一开始和李霞违背道道处对象,自不会有现在这闹心事。
翌日。
用过早饭,李霞带着儿子又来到舒颖家。
“心情似乎不错?”
舒颖笑问。
“那女的不要脸,昨个我和毛毛他爸爸从你家回去,正好看到那女人像疯子似的不知第多少次找上门,结果没等她说出几句话,就被毛毛他爸爸给拆穿了她的心思。”
看眼和小顾韩四小只蹲在一起玩的儿子,孟梨花撇嘴说:“你是不知道,那女的简直是脸皮够厚,她竟然是因为怀了野种,
在无法拿掉的情况下,才想着赖上毛毛他爸爸,好给他腹中的孽种一个身份。”
舒颖:“怀孕?!孩子是谁的?”
孟梨花:“是一个叫王洪明的,这人和那女的还有毛毛他爸爸是同班同学,就我家毛毛他爸爸猜测,铁定是王洪明不承认孩子是自己的,
又或许只是随便玩玩,反正就是不想承担责任。而那女的跑去医院,经大夫诊断,一旦做掉孩子,极有可能大出血……”
虽谈不上绘声绘色叙说,但孟梨花把昨个李霞说的,和宋云帆猜到的,都一五一十在舒颖面前道出。
舒颖:“这么说,那女人决定采用你家毛毛爸给的那个主意,去登王家的门,凭着肚子里的孩子要王家承认她这个儿媳妇?”
点点头,孟梨花回应:“我看她离开时的样子,十之八九会按毛毛他爸爸说的做。”
“这便好。”
舒颖笑了笑,说:“麻烦事解决了,你可得把心思放回学习上,我如今归国,可是要以最严厉的态度抓紧你的功课,好让你顺顺利利通过明年的高考。”…
“我都听你的。在你出国这一年里,云帆他只要有时间就给我辅导功课,现在,我已经学完初中课本,
也顺利参加了初中结业考试,而就在上个月,云帆找来高中课本,已经在教我高一的知识内容。”
如是说着,孟梨花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她自个都不知道的自信。
“你很棒!”
舒颖微笑着给其点赞。
见状,孟梨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说:“你别夸我,我觉得我的学习能力就一般般,而之所以能到现在学完初中课本上的知识,说白了,都是被云帆给逼出来的。”
舒颖出言鼓励:“不管是不是逼出来的,归根结底,是你愿意去学,否则,旁人再逼你也无用。”
闻言,孟梨花倒是没反驳。
“叮铃铃!叮铃铃……”
座机铃声忽然响起。
舒颖:“我接个电话。”
与孟梨花说了句,舒颖拿起座机话筒;“喂……”刚出声,就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女子压抑中透着疲惫和痛苦的声音,
得知对方身份,舒颖唇角微抿,神色难辨,静静地听着对方把话说完。
“我知道了,事情我会帮忙转告小臻,至于孩子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得孩子自个拿主意。行,那就这事。”
结束通话,舒颖从茶几抽屉取出纸笔,记下一串电话号码,继而对孟梨花说:“家里有点事,我怕是不能和你多聊了,要不你带着孩子们去我干爹干娘院里坐坐。”
“不了,你去忙你的,我也得带着毛毛回去了,不然,云帆八成一会得找过来。”
说着,孟梨花起身,牵着儿子的小手,与舒颖娘几个别过。
送孟梨花娘俩到院门外,舒颖对儿子顾韩说:“去喊你大哥来见妈妈,就说妈妈有事要与他说。”
小顾韩稳重得很,只见其郑重其事地点点小脑袋:“妈妈你在客厅等着,我这就去唤大哥。”
随着音落,小顾韩拔腿就走。
约莫过去七八分钟,韩臻抱着小顾韩来到客厅:“小姨您找我?”放小顾韩在地上站稳,韩臻在舒颖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我刚接到安城那边你继母打来的电话,她说你爸身患重病,想在闭上眼前见你一面。”
舒颖几乎不用多想,都知前姐夫何旭东后娶的女人是从哪得到他们家的电话——无非是韩夏军妻子的娘家人手上。
她就觉得奇了怪了,前面侄儿韩昭先是遇到事儿,现如今又是外甥韩臻遇事,俩孩子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不好的事偏偏都让他们遇上?
“……”
韩臻清隽俊美的脸上原本还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一听舒颖所言,瞬间呆怔住。
最后一面,见他最后一面……那个男人是要死了么?
半晌,韩臻都没有做声。
“你继母说当初你爸逼迫你妈妈离婚,是她的错,是她不该在知道你爸是有妇之夫的情况下,依旧坚持和你爸在一起,…
并逼迫你爸放弃你妈妈和你……总之,就是你爸他很早就后悔了,后悔不该和你妈妈离婚,以至于……以至于害得你小小年纪便失去了妈妈。”
“我没有爸爸。”
韩臻终于开口:“在他抛弃我妈和我那一刻,我就已经没了爸爸!”言辞坚定,语气决然。
“小姨知道你记事找,有可能到现在还记着你爸爸离开你和你妈妈时发生的事,从而心生怨恨,想着一辈子都不要原谅他,
但为人子,小姨觉得你该去安城一趟,该去见你爸最后一面,毕竟不管怎么说,你的命是他给的……”
“可我妈的命是被他害没的!”
韩臻神色冷凝,一双湛蓝的眼眸中甚至都流露出难掩的恨意:“就因为我生下来有一双蓝眼睛,他便不喜我,
甚至极有可能怀疑我不是他的孩子,从而动辄不回家,对我妈妈更是冷言冷语。现在回想起来,他那会对待我和我妈的态度,无疑是冷暴力!
现如今,我也不想骗小姨您,我确实恨他,我曾发誓,一辈子都不再认他,我只当我一生下来我爸就死了!”
他早慧,三四岁那会发生的事,他不说全部记得清清楚楚,但脑中多少都有些模糊的样子,何况在他
五岁到六岁那年,那个男人和他的第二任妻子从帝都回到安城工作,当时他曾在医院偶遇过一次。
说实话,那日的情景,他到现在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何旭东,他的生父,在明明看到他的情况下,都不曾走到他面前关心他一句,问他过得可好?
且自那以后这么些年,他可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可有给他写过一封信?
没有,统统没有!
现在倒好,知道后悔了,想要在生命弥留之际见他一面,是想要从他这得到宽恕和原谅吗?
从而好叫他自个良心上过得去,能安安稳稳闭上眼睛?
呵!在想什么美事?!
“你不打算回安城见你爸最后一面?你确定?”
舒颖直视着韩臻的眼睛,说:“你继母说,经医生会诊,你爸最多能再撑三天。也就是说,三日后,你若再想见你爸,只会是阴阳两隔。”
韩臻没有接话,而是问:“小姨你不恨他吗?”
“自然是恨的。”
舒颖毫不犹豫说:“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你妈妈跳入湖中那一幕。可人这一辈子本就不易,要是怀着仇恨过每一天,那日子岂不是要过得更苦、更受煎熬?
小臻,小姨现在只想告诉你,你可以继续恨你爸,但最好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在原主的记忆中,姐夫何旭东明明是个很温澜如玉的男人,但却就是这个男人……在婚后没几年,逼她姐姐离婚,导致她姐姐年纪轻轻寻了短见。
这让原主如何不恨?
但恨又有什么用呢?
逝去的姐姐不能再活过来,她的外甥不能在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在原主溺毙前,她心里没了恨,唯有的是希望外甥和侄儿能平安健康长大,能一生顺遂,及父亲一世安康!
“我不会有什么遗憾。”
韩臻言辞果决:“他既然能在当年做出不要我这个儿子,那么我自然也能在今日做出不认他那个父亲,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小臻,说实话,小姨希望你回安城一趟,这不是小姨心软,是小姨不想你落人口实,你可明白?”
第488章
舒颖坚持劝说。
“……”
韩臻嘴角紧抿,眉眼间尽显倔强。
“真不想去?”舒颖颇感无奈:“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你……”
没等舒颖道出后话,韩臻说:“我……我考虑下吧!”这一次,韩臻终于没把话说死,闻言,舒颖露出欣慰的笑容:“好。”
从舒颖的院子离开后,韩臻再出现在舒颖面前已是第二天下午。
“想好了?”
舒颖眼神温柔,温声问站在她面前的大小伙子。
“嗯,我这就动身去火车站。”韩臻点头。
舒颖建议:“坐飞机吧,这样快些。”随着音落,她取过包包,掏出两千块钱递到韩臻手中:“这是小姨专门给你准备的,去吧,坐飞机几个小时就能到。”
“……”静默须臾,韩臻点头,嘴上却说:“用不了这么多。”从两千块钱中取出一部分,欲塞回舒颖手里。
舒颖直接出言制止:“都装上,以备不时之需。”
韩臻迟疑片刻,终说:“那我这便走了。”
“嗯。”舒颖点头,目送韩臻走远。
……
安城人民医院。
“你醒醒好不好?他会来看你的,我有打过电话,他一定会来看你的,等见到他,哪怕给他跪下,我也会求他原谅你的……
而且,而且当初也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心,更不该在知道你有妻儿的情况下,还与你做出那种事,
逼迫你娶我,旭东,一切都是我的错,你醒醒吧,我求你了!”
魏秀敏坐在丈夫何旭东的病床旁,握着丈夫枯瘦如柴般的手,眼里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她不想丈夫就这么离她而去,不想两人阴阳相隔,难再见。
可她也知道,这只是她的奢望,只是她不切实际的奢望。
“旭东,你醒过来吧,要不然你如何得到你儿子的原谅?旭东,你醒醒啊,没准你儿子正在回安城的路上……”
回想自己当年做出的事,魏秀敏不是不羞耻,但她对何旭东是动了真心,又哪里顾得了对方是否有妻儿,
她那会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将何旭东变成她魏秀敏的男人,就是和何旭东结为夫妻,相守一生。
事实上,她如愿了,通过手段,外加家世,她成功得到了爱慕的男人,可结果却是要了一个女人的命。
她没想这样的,她真没想害哪个,但事实却是何旭东的妻子因丈夫提出离婚,且逼着办了离婚手续,想不开跳湖而亡。
得知这件事,她仅怔忪须臾,便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而就在两个月前,何旭东,她的丈夫,这个被她靠手段抢到手的丈夫竟然有天被大夫查出身患绝症,且命不久矣。
那一刻,她只觉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
而她的丈夫不见有丝毫异样,只说这是报应,是老天给他的报应。…
语气平淡,没采纳大夫的建议住院治疗,回家照旧如往常一样过日子。
任她如何劝说,都不起作用。
哪怕她恳求,他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直至一个星期前在工作中突然昏迷,才被身边同事急匆匆送往医院,而后倒是有醒过来几次,但一次比一次醒的时间短,且每次醒来都在唤他前妻留下的那个儿子的名字。
对此,她心里不是不难受,可她又能怎么样呢?
是和一个死去多年的人计较,还是气一个将死之人?亦或是气一个没怎么见过的晚辈?
没有,她没有这些想法,她仅有的想法是希望她的丈夫能够好起来,能够陪她自自然寿终正寝。
然,她越是这么想,她丈夫的病情越是加重,越是难清醒。
“旭东……距离你上次醒过来已过去整整两日,旭东,你醒过来再看看我啊……”
她实在不敢想没了丈夫后的日子该如何过,毕竟她是那么得爱他,一心想着两人白头到老啊!何况他们的儿女尚未成年,这往后,她又该如何养俩孩子长大?
“妈,爸爸还没醒吗?”
病房门被推开,来人是何旭东和魏秀敏的第二个孩子,是两人的儿子,名叫何阳,前不久刚过十一岁生辰。
慌忙抹去脸上的泪水,魏秀敏强行让自己调整好情绪,方转头看向儿子:“快醒了,你爸快醒了,别担心。”
微顿片刻,魏秀敏眼神柔和,问:“你姐呢?她怎么没和你一块来医院?”
“我姐在家炖鸡汤,说是等炖好了,送到医院给爸爸喝。”
何阳走到魏秀敏身旁,好不担心地看着病床上骨瘦如柴般的爸爸:“妈,爸爸不会离开我们吧?”
“不会的,你爸爸他肯定能好起来,他绝对不舍得丢下我们娘几个不管……”
魏秀敏忍着心痛,回应着儿子,然,何阳虽年岁尚小,却没完全相信她说的,只见其眼眶泛红,带着鼻音说:“妈,我不要爸爸死!”
揽儿子入怀,魏秀敏无声落泪,半晌,她说:“不许说什么‘死’字,你爸爸会好起来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臻……小臻……”
病床上,何旭东双眼紧闭,嘴角翕动,声如蚊蚋,一遍遍地唤着儿子韩臻的小名。
而当魏秀敏听到其声音的时候,何旭东嘴里又唤着前妻韩雯的名儿:“雯雯……对不起,对不起,雯雯,我对不起你,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雯雯……”
魏秀敏怔住,面上表情瞬息间变了又变。
“爸爸!爸爸,我是阳阳!爸爸你醒醒,我是阳阳,我和妈妈都在呢,爸爸……”
何阳没留意到自个妈妈的脸色变化,他听到爸爸的声音,忙上前到病床边,无比高兴地唤着爸爸。
“阳阳……”
何旭东缓缓睁开眼,他只觉疲倦至极,但仍坚持着掀开眼皮,缓慢移动视线,最终落到妻儿身上,可在他和妻子魏秀敏的目光接触到的时候,他有气无力说:…
“小臻,帮我……帮我给小臻打电话,我……我想见他,我想见他一面!”
迟迟没听到魏秀敏做声,何旭东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把抓住魏秀敏的一只手,眼里写满恳求:“帮我联系小臻,我想见他,秀敏,帮我……求你帮我!”
魏秀敏别过头,良久,她逼退眼里的泪光,吸了吸鼻子说:“我有打过电话,他若想见你,这两天应该就会来安城。”
“好,这就好,我等他,我等他……”何旭东许是体力不支,不过片刻工夫,就又闭上了眼睛,不过,他并非沉睡,只是没力气再睁着眼睛。
“爸爸……”
何阳轻唤。
“别扰你爸爸,他这是累了。”
魏秀敏安抚儿子。
而病房里的三人不知,此时有一人正站在病房外面,他有把病房里前一刻传出的话语皆有听到。
“同志你找谁?”
说话的是何旭东的女儿,名何苗,她提着在家煲好的鸡汤,这会儿就站在亲爸何旭东的病房门口。
“何旭东。”
韩臻淡淡开口。
没错,何苗前面那句话所问之人正是韩臻。
“你是来找我爸爸的,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啊?”
何苗脸颊微红,她长到十四快十五,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小哥哥哥。
身量颀长挺拔,气质卓然,看一眼就让人难忘,就是不知他和她爸爸是什么关系。
“原来你是来看望我爸爸的,请进,我爸爸就住在这间病房。”
何苗推开病房门,招呼韩臻同入。
“你……你是韩臻?”
在看到韩臻的一瞬间,魏秀敏站起身,心里真真是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自己丈夫前妻生的那个孩子,竟然长得这般出色,一看就非池中物。
“是我。”
韩臻点头。
何苗怔愣。
何阳则是一脸懵懂。
“小臻……”听到韩臻的声音,何旭东再度吃力地睁开眼,他先是望向魏秀敏:“扶我起来。”
魏秀敏闻言,伸手慢慢扶何旭东靠坐到病床上。
“坐。”
手指病床边的椅子,何旭东招呼韩臻落座。
提步上前,韩臻坐到椅上,不过,他没有做声说什么。
“都长这么大了!”
何旭东这会儿像是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眼神慈爱又愧疚,看着坐在他眼前,多年不曾见面的儿子,他的长子,他和已故前妻生的儿子小臻。
韩臻薄唇紧抿,并未接话。
何旭东也不生气,他将视线挪向和魏秀敏生的一双儿女,对他们介绍:“他叫韩臻,是你们的兄长。”
何苗姐弟迟迟没有做回应,他们把目光落向亲妈,见其点头,这才对着韩臻唤了声“哥哥”。
然,韩臻的回应是沉默。
对此,何苗姐弟倒没露出多少异样,但心里是委屈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特别是何苗,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叫韩臻的小哥哥竟然是她的兄长。…
她知道妈妈不是爸爸的第一个妻子,却不知道爸爸曾和别的女人有生过一个儿子,心中滋味复杂,
何苗咬唇静静地站在一旁,并随手将弟弟拉到身边,低垂着头,不让自己去看异母兄长。
“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我对你妈做的事很过分,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母子……”
何旭东如是说着,心里苦笑又充满酸涩,他停顿片刻,续说:“做错了事,我自知无法得到你们母子的原谅,尤其是你妈她……
她因我寻了短见,这是我最对不起她的地方,即便用我的命,也难弥补我对她的亏欠,更不用说她年纪轻轻就……就没了!”
韩臻面无表情:“你无需和我说这些。”
“不想听是不是?可爸爸想和你说说这些,因为这是爸爸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话,一直想告诉你,却又找不到机会见你,与你好好说一说。”
何旭东嘴角漾出苦笑:“是爸没见识,在你妈生下你的时候,听了几句闲言碎语,便……便对你妈没了好脸,对你心生不喜,这都是爸的错。”
“就因为我有一双异色眼睛。”
韩臻的声音不带半点起伏:“往准确点说,你怀疑我妈背叛了你,不然,为何会生下一个有着异色眼睛的儿子。”
何旭东怔住。
“再往后,你怕沾上麻烦,更是多年不曾联系我,不曾见我一面。现如今,你想见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无视魏秀敏母子三人在旁,韩臻嗓音冷冽,直视着生父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在我心里,你只是给了我生命,
只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旁的你一概没给我,我不知道这样的你,对我能有什么感情。”
何旭东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三岁便记事,因此,我很清楚你是怎么对我,怎么对我妈的,也知道你是怎么逼迫我妈和你离婚,更有亲眼看到我妈跳入湖中。”
韩臻语气里不可抑制地透出些许悲痛:“那会……小姨抱着弟弟,牵着我,我们用尽力气跑向湖边,我一声声喊着妈妈,都没能阻止我妈走上绝路!
三岁,我只有三岁,弟弟小昭一岁大,小姨在当时又口不能言,你知道我们有多无助吗?”
何旭东目中的愧疚几乎要溢出:“……”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和你的新欢双宿双栖,你哪里还能想到你曾经用心追求过,在一起过日子的前妻,
为了照顾新欢的心情,你不仅抛弃了我妈,且抛弃了我这个儿子……在我妈离开后,也不见你出面,不见你接我到身边养育,
这么些年,都是我小姨和小姨夫抚养我、教导我,他们虽不是我的生身父母,却胜似亲生父母!
我做错了,他们会批评我,做错了,他们会表扬我,没有半点私心,培养我有了今日。因此,在我心里,我小姨和小姨夫就是我的亲爸妈,
而你,说实话,我本不想来着一趟,但小姨劝我来见你一面,说不想我来日后悔。可我是否会后悔我自个很清楚。”
何旭东:“你……你真就这么怨我、恨我?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爸……都是你的父亲啊!”
“怨你、恨你?以前是有过,但在我来安城前,小姨的一番话让我对你不再有任何怨恨,毕竟人生短短数十年,心怀怨恨活着,太累。
再者,我既和你除过血缘关系外,没有其他牵扯,作何要怨你、恨你?要让自个不痛快?”
韩臻如是说着,他这一番话无疑给了其父很深的打击。
“对不起!”
何旭东无比悔恨,他诚恳说:“是我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没脸求你们的原谅,但这句对不起,我还是要对你说的。”
“大可不必。”
第489章
韩臻面无表情给了句。
闻言,何旭东怔住,半晌,他回过神,苦笑:“罢了,我欠你妈和你的,其实就算是说再多句对不起,也弥补不了对你们的伤害,更改变不了什么。”
随着音落,何旭东前一刻看似充盈的精气神刹那间开始消散,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魏秀敏娘仨的目光一直落在何旭东身上,察觉到丈夫(爸爸)不对劲,魏秀敏和一双儿女神色慌张,急急忙忙轻唤:“旭东(爸爸)!旭东(爸爸)!”
“苗苗,快!快去喊大夫!”
抓住女儿的手说了句,魏秀敏眼里涌上泪光,强忍着心口处传来的痛感,扶何旭东重新躺好。
而后,她看向韩臻,看着这个高大俊美的继子,目中尽显隐忍,痛声说:“你为什么要如此冷心冷情?
早年你爸和你妈的事……错在我,是我先喜欢上有妇之夫,是我想要和你爸在一起,逼迫你爸和你妈离婚的,你要恨尽管恨我便是,为什么……为什么非得对你爸这样?”
“我不过是说实话,何错之有?”
韩臻凝视着魏秀敏,俊脸上不见有任何表情。
“是,你没错,可你既已来到安城,既已来看望你爸,就不能做个好儿子?”
魏秀敏斥责韩臻:“你难道不知道你爸现在的情况?”
“我知不知道又何区别?”
韩臻淡淡问。
“你若是知道,就不该这么气你爸!如若不知,你同样不该气他,毕竟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你爸的儿子,你这条命是他给你的!”
说到这,魏秀敏不想再忍下去,她手指病房门口:“你走,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
韩臻没做声,亦没再去看病床上他那位生理学上的父亲,转身,迈开大长腿就往病房门口走。
不料,就在韩臻即将走出门外之际,身后传来女人和孩童悲痛至极的哭声。
嘴角紧抿,韩臻脚步微顿须臾,继而高大俊挺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外。
何旭东无疑是带着遗憾断气的,他的后事是吴秀敏带着一双儿女操办的,不过,介于身体里到底留着一半生父的血,韩臻在何旭东下葬后第二天,有前往墓园。
也就是现在,他正站其父何旭东的墓碑前。
“你说你这是不是报应?”
嘴角微启,韩臻低喃:“那样对我妈,使得她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以死来寻求解脱,多年来,你难道就没有做过噩梦?
人到中年,突然病倒,不长时日便画上生命终止符,在我看来,这若不是报应又是什么呢?
说实话,我宁愿没你这个父亲,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希望我妈不曾遇到过你,这样……这样她就不会把一颗心落在你身上,
就不会一心为爱而生,以至于……以至于婚姻破裂,被你伤害得只能用死来逃避一切。…
来安城这一趟,其实我本无意,是小姨一再劝我……无奈之下,我不得不过来,但在我心里,我的父亲只有我姨父,
因为是他给了我一个父亲能给的所有,他爱我、护我、疼我、教导我,用心抚养我长大,所以,你也别怨我那样对你。”
音落,韩臻面对其父的墓碑鞠了一躬,算是全了他们父子一场的情分。
“妈,我和阳阳那日在我爸病房里听到的……都是真的吗?”
失去父亲,于何苗姐弟二人来说,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眼下姐弟俩坐在其房间里,看着他们的母亲一脸憔悴地靠坐在床头,
其中何苗是一忍再忍,终没忍住,问出她心中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魏秀敏本眼睑低垂,听到女儿所问,她抬眼看了过来:“是真是假又如何?你一个女孩子,好好的,为什么要问这些?”
“我觉得丢人!”
气鼓鼓地道出一句,何苗眼眶泛红,语中带怨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看中我爸?难道咋你年轻的时候没有其他男人可以选吗?
为什么非得和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为什么非得拆散别人的家庭?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和我爸的事被我同学知道,他们会怎样看我?”
在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她是在真想不明白,以她妈的才貌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干嘛一定要和她爸这个有妻儿的男人搅合到一块?!
现在好了,他爸在弥留之际,都没有得到亲儿子的原谅,想必咽气那会心里很难受吧!
“阳阳你回你自个房间去看书,或者休息去吧,妈和你姐姐说说话。”
支走儿子,魏秀敏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她说:“你刚才那番话是在指责我吗?你怎么不想想,要是没有我和你爸在一起,能有你和阳阳?”
何苗神色倔强,哭着说:“可我宁愿不出生,也不想有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妈妈!”
“破坏别人家庭?那你告诉我,一个巴掌可拍得响?”
直视着女儿的泪眼,魏秀敏忍着头部传来的痛感,语带疲惫说:“如果你爸真喜欢他前妻,和他前妻没有出现感情问题,我就算再有能耐,如何插足到他们中间?”
“那你也不应该在我爸没离婚前就和我爸在一起!”
何苗眼里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一个劲往下掉,她哽声说:“从大哥说的那番话中,我听得出,你是在我爸没和大哥他妈离婚前……
就与我爸有了牵扯,然后是你逼着我爸离婚,再然后,是我爸逼着大哥他妈妈离婚,最终导致大哥的妈妈寻了短见。妈,你和我爸的结合,这中间夹着一条人命,你知不知道啊?”
魏秀敏嘴角翕动,好一会,她苦笑:“我那是情难自控,我也没想到你爸的前妻会……会丢下年幼的孩子去跳湖,我真没想这样的,…
我只是觉得既然你爸和她已感情破裂,那么为何不放过彼此……我就只是这么想的,才要求你爸离婚的。”
“可这只是妈你想的!”
何苗啜泣:“听大哥对着爸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好羞愧,看到爸怀着遗憾闭上眼,我又特别特别的难过。在大哥没没出现前,
爸是我心里最好的爸爸,我甚至很羡慕妈你能和这么好的爸爸在一起,可不成想,我认为所有美好的一切,
因为大哥的出现,因为大哥对着爸说的那些话,一下子全湮灭了!我想不明白,像爸爸那样的人,怎就会因为大哥的眼睛颜色有异,
便对妻子心生隔阂,便冷暴力妻儿,且在婚内就和妈妈有了牵扯,这说明什么?说明爸他人品有问题啊!”
魏秀敏越听越来气,她面露不耐:“行了,什么人品有问题?你只需知道,没有你爸和我,就不会有你和阳阳,旁的你不要去想,更无须去在意。”
她怎就生了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
是,她和丈夫的结合是不怎么光彩,但旁人可以对此说三道四,作为她的儿女,却不能!
“妈,我讨厌你!你不是我妈!”
哭着跑出其母房间,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魏秀敏一个没忍住,连连咳嗽起来,她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半晌都没有停下来。
年轻时有几个人不犯点错?
她确实错在爱上有妇之夫,错在不该在对方尚未离婚时就与其有牵扯,但换个角度来向,若是那叫韩雯的女人有手段,她完全可以拉回丈夫的心,完全可以挽回他们夫妻的感情。
但结果呢,这个女人懦弱得很,在面对出轨的丈夫时,只知道哭求对方不要离婚,在看到婚姻挽回无望,
不想着让自己坚强起来,不想着好好抚养自己的孩子,却用死来逃避,她又能比她高尚在哪?
……
回到帝都,韩臻直接来见舒颖。
“回来了?!”
舒颖面带微笑:“坐。”
“小姨……”
坐到舒颖对面的沙发上,韩臻唤了舒颖一声。
“嗯?”
舒颖柔和的眸中写满包容和关切:“有心事?”
抿唇,须臾后,韩臻启口:“他走了,走之前有向我说对不起,同时还说对不起我妈,但……但我没有接受他的对不起,也没有送他下葬。”
“你爸说对不起,接不接受是你自个的事,只要你觉得自己做得对,那么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至于没送你爸下葬,小姨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但小姨同时相信,你不会不去你爸的墓碑前祭拜。”
舒颖如是说着,见韩臻的神色明显有所放松,不由又说:“好了,你去安城的事就这么了了,现在你回院里洗个澡,美美的睡一觉,去吧,等你睡醒,小姨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嗯。”
站起身,韩臻点头离去。
半个多小时候,小顾琛蹦蹦跳跳来到舒颖面前:“妈妈妈妈,大哥哥回来了是吗?”
舒颖笑问:“你大哥哥是回来了,怎么,想你大哥哥啦?”
“嗯,想了,那我现在去找大哥哥玩儿?”
小顾琛长得眉眼精致,带着婴儿肥的脸儿怎么看怎么可爱。
“你大哥哥回了他自个院里,你要找你大哥哥就去吧。”说着,舒颖顿了下,在小顾琛迈着小短腿要走之际,禁不住问:“你哥和弟弟们呢?”
“他们去了爷爷院里玩儿。”
小顾琛回了句,继而摆摆小手手:“妈妈再见,我去找大哥哥啦!”
舒颖嘴角噙笑,眼神慈爱,目送儿子出了房门。
要说的是,不管是苏小禾,还是韩夏军,皆在去年租房有了他们自个的小家。
这么做,他们主要目的是把各自的孩子接到身边照顾。
他们知道不管是舒颖和顾彦二人,还是韩副厂长等几位长辈,对于他们把孩子放在这个大家庭里都不会说什么,但他们不想因自家的孩子消磨与舒颖之间的感情。
尤其要说的是,就在去年,王小海辞掉在老家县城的工作,孤身来到帝都发展,起初他没有去找苏小禾母子,
直至前往南方倒腾了几次服装到帝都偷着售卖,手上攒了一笔不小的钱,方拎着大包小包现身在苏小禾娘俩面前。
眼下,王小海根据国家政策,已经在帝都开了家服装专卖店,生意做得相当不错,但他丝毫没有自满,一心脚踏实地在生意场上往来。
而对于王小海的上进,苏小禾并没有生出什么特别的感觉,却不知,这个前夫之所以出现在帝都,是奔着她和儿子苏东来的。
这日,王小海拎着给儿子买的玩具和专门从店里给苏小禾挑的几件衣服,来到苏小禾租住房。
一间位居一大杂院中的家里。
“爸爸!妈妈,爸爸来啦!”
看到王小海,苏东高兴极了,上前就要爸爸抱。
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王小海抱起儿子,走至正坐在床边叠衣服的苏小禾近旁:
“小禾,我前时在甜水胡同买了座一百平的一进四合院,里面我都找人修整齐全,你看你和东东什么时候搬过去住。”
苏小禾闻言,先是有一怔,旋即目露不解:“为什么要搬去你那?”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王小海放儿子到地上,着其去玩他买来的玩具,而后,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苏小禾面前,说:
“以前是我不好,不该冷落你,更不该和你离婚,但这几年我一直在改我身上的坏毛病,现在,我也算是在帝都安了家,
且有一个服装销售门店,养你和咱们的儿子,完全不成问题。”
“你我早已离婚,而你有妻有女,你觉得你让我带着孩子住到你那合适?”
苏小禾眉头微蹙:“这几年我是不阻止你看望东东,但这不代表我自甘堕落,做你在外面的女人。”
“你胡说什么呢?”
王小海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问:“在我来帝都发展前就已和左红离婚,这事我没告诉你?”
“……”苏小禾再次怔住,须臾后,她摇头:“没听你说起过。但即便如此,你怎么就确定我愿意和你重新在一起过日子?”
“难道你不想?”
王小海抓住苏小禾的手:“我们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不好吗?你上你的学,孩子有我看顾,咱们一家在一块……”
第490章
没等王小海说完,就被苏小禾截断:“我没想过和你复婚。”
“看不上我,觉得我文化水平低,配不上你这个大学生?”
王小海急了,他说:“常言说,行行出状元,我做生意也是个出路,何况我的生意做的不错,你不能因为我和你走的路不一样,就瞧不起我。”
“我没有瞧不起你,我只是没想过与你复婚这件事。”
苏小禾轻摇摇头,面上不见有丝毫异样。
“那你现在就好好想想,三天,三天后我要你的回复。”
这话道出,王小海觉得自个的语气有些强势,不由又说:“小禾,我是真心想和你重新过日子,只要你点头,
咱家的一切都是你说了算,我做生意挣的钱也由你来保管,你要我向东我绝不往西,你要撵狗我绝不逮鸡,今日我对你说的,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成吗?”
听完王小海这一长串话,苏小禾静默半晌,方点头:“我会好好想的。”
“爸爸,你真要接妈妈和我去和你一起住吗?”
苏东虽在一旁玩玩具,但却有听到王小海和苏小禾的对话,他心里很是高兴,因为他喜欢有爸爸妈妈的家。
“当然是真的,爸爸把院子都买好、拾掇好了,那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
在儿子发顶撸了一把,王小海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将目光落回苏小禾身上,略作迟疑,说:
“小禾,左红把孩子留给我了,既然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过日子,就不能对你有任何隐瞒,我是这样想的,
等咱们领了证,你和阳阳搬去和我一块住以后,我就把那孩子从老家接过来。”
稍作停顿,他接着说:“我不是想给你添堵,是我娘他到底年岁大了,要是再继续我带孩子,我怕她的身体会受不住。”
苏小禾:“你说的我没有异议,但我还是那句话,要不要和你复婚,我需要时间考虑。”
闻言,王小海紧绷的心弦略有松弛,他知道苏小禾是个好女人,不会因为大人间的旧事,牵连到孩子身上,
现如今,有苏小禾刚刚说的那句话,这其实就代表着她一旦同意和他复婚,不会介意他把和左红生的女儿接到身边抚养。
如是想着,王小海心里不自主一阵欢喜,越发觉得当年和苏小禾离婚的他,是个蠢货。
竟被左红那个恶毒的女人拿捏住,弄得妻离子散。
……
这日,苏东闹着要去找小顾韩几个玩儿,这让原本在家看书的苏小禾好一阵无奈,却还是被儿子缠得没法子,不得不放下自个的事儿,带着小家伙前去舒家家里。
“那你是怎么想的?”
舒颖没想到王小海会出息到跑到帝都来做生意,更没想到王小海是为了和苏小禾复婚,为了和前妻儿子重新生活在一起,
辞掉铁饭碗,冒着做生意会有亏损的危险,在帝都落脚,且一番倒腾,还真就把生意做成了,不仅在帝都拥有一服装销售门店,
且在帝都置办了房产,说实话,舒颖觉得王小海倒不似早前传言般那么不堪。
好吧,其实在苏小禾生下孩子,王小海月月按时给抚养费那会起,舒颖就觉得王小海不是个大奸大恶之徒,
不过,她也的的确确没想到这人竟一朝悔改,果断地追妻儿追到帝都来。
苏小禾摇摇头,眉头微锁:“我不知道。”
“小禾,你问问自个的心,让你的心来给你答案。”
舒颖眉眼柔和,温声说:“如果你问我的意见,我可以告诉你,根据你刚与说的那些,我觉得王小海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以前的他确实不怎么样,但人都是会变的,而王小海无疑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且他一直以来都很关心东东,
眼下,他提出想和你复婚,又愿意把他所有的家当交给你保管,说明他是认真的,是打定主意要与你重新过日子。
你要是对他不反感,也不排斥他靠近,不如就先处处,等你哪天真觉得他可以托付一生,再点头不迟。”
静默半晌,苏小禾咬了咬唇,说:“小颖,说实话,我心里有点乱。”
“心里乱?为什么?”
舒颖不解。
前夫提离婚,同意的话,直接点头就好,不同意,或者要再观察一段时日,也没必要让自个心乱吧?
“我……”
苏小禾张了张嘴,确定屋里就她和舒颖在,门外也没见有其他人,这才犹犹豫豫说:“有位男同学……有位男同学多半年前开始时不时找我说话,
就在临放暑假前,他直接挑明说喜欢我,说想和我以结婚为前提正式交往,还说……还说他暑假回校希望听到我的答复。”
舒颖:“你对他有好感?”
苏小禾:“有一点,他看着很斯文。”
“你了解这个人吗?譬如他家在哪,是否是下乡知青,又是否在乡下结过婚,及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神色认真,舒颖直视着苏小禾的眼睛:“小禾你需知道,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它会牵扯到很多人。
虽说你和你家里已经不怎么练习,但那个男的,他有家人吧,如果他的家人不好相处,你有想过东东会面临怎样的生活?”
“小颖……我,我没想和他怎样……”
苏小禾急声解释。
“你这是在骗自个还是在骗我?”
舒颖一瞬间觉得有些好笑,她说:“不要否认,我可以确定你对你那位同学是有好感的,或许你没往太远想,但你肯定是有一点点动心,
因此,你才会在东东他爸爸提出想和你复婚这件事时,感觉心绪烦乱。毕竟你不是根木头,你也有眼睛,
东东他爸爸这些年对东东如何,对你的态度如何,你都看在眼里,不可能没有感觉。”
苏小禾默不作声。
舒颖问:“你那位同学可知道你结过婚,有个儿子?”
苏小禾嘴角紧抿,她沉默好一会,摇头:“我还没和他说起这些。”
“他也没和你说过他的一些情况吗?”
舒颖很无奈,她觉得苏小禾真得太单纯了,明明她们都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年岁,怎么就还如此单纯呢?
况且苏小禾结过婚,有过孩子,做过知青,这样的经历,难道不该有所成长吗?
“他说他在东北插过队,别的没说过,我……我也没问。”
苏小禾不知道她为何要向舒颖说出有位男同学时常找她说话这件事,或许她知道,又不愿承认什么吧。
静静地看了苏小禾一会,舒颖暗叹口气,说:“这样吧,我给你说个故事……”
语声轻缓,舒颖将宋云帆身上发生的事与苏小禾道出,末了,她又说:“农村的生活是苦,作为下乡插队的知青,
受不了农村的苦日子,嫁给当地的男青年,亦或是娶当地的姑娘,来改善自身在农村的处境,这个我能理解。
即便是知青们下乡每两年一心想回城的心情,我同意理解,但理解不了的是,他们中有的人为了回城,不顾道德做出抛妻弃子、抛夫弃子一类的事。
是,谁都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向往一切美好的事物,可在我看来,这需由个前提,那就是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你尽管去追求你的、向往你想要的生活”
苏小禾整个人怔住。
“小禾,不说旁的,我只问你一句,你那位男同学多大年岁?”
“比我小三岁。”
“小你三岁,也就是说你那位同学年近三十,如此的话,他又插队做过知青,你觉得他有几成几率是没结过婚?”
舒颖不疾不徐说:“退一步说,即便他没结过婚,回头他知道你的情况,你确定他不会有什么想法?
好吧,咱们再退一步,他不介意你的过去,不介意你有东东,坚持要和你在一起,你又是否真能放心和他做夫妻?”
苏小禾沉默。
“和你说这么多,我并非是阻止你与你那位同学交往,也并非是把你往你前夫身边推,我只是给你把我能想到的都说与你听,好叫你明白自己的心,做出正确的选择。”
随着舒颖音落,苏小禾终于做出反应,她说:“我不会和齐向明交往。”齐向明是苏小禾那位男同学的名字。
她怎么就一时不知所谓呢?
苏小禾暗自自责,她懊悔得很,她记得她曾和舒颖说过,不会再婚,为了儿子东东不受委屈,不会再和别的男人组建家庭,可她近半年来都做了些什么?
莫非是虚荣心作祟?
就因为有男同学示好,觉得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于是忘了她还有个儿子在身边。
“你没必要在一时冲动的情况下做决定。”
舒颖宽慰苏小禾:“好好想想你要什么,又想给东东什么样的生活,等你想清楚了,再决定不迟。”
“……好。”苏小禾静默半晌,点头做出回应。
实则她心里很清楚,与齐向明在一起,这绝不会成为现实。
缘由?
很简单,她不想儿子受半点委屈。
至于要不要和王小海复婚,这事等她仔细想明白再说吧!
……
夜里临睡前,舒颖和顾彦闲聊时不经意间说起王小海要和苏小禾复婚一事,并把她给苏小禾的建议也简单说了下,就听男人说:“怎么他们有事都跑来找你?”
“你是说梨花和小禾。”
舒颖用的是陈述句。
顾彦“嗯”了声,继而开口:“你和她们差不多都是同岁,这遇到家庭问题,遇到个人感情问题,她们不想着自个解决,
都找你讨主意,我是该说她们不拿自个当外人,还是该说你在她们心里是个特殊的存在?”
舒颖想都没想:“是我人缘好。”
顾彦:“好吧,我媳妇的人缘确实好,但我真不希望她们什么事都找你。”
“为什么?”
舒颖皱眉。
顾彦:“我不想你累着。”
“这段时日我在家不是闲着么,既然闲着,能帮帮朋友自然要帮一把,不然,要朋友何用?”
她不是感情专家,但在朋友需要她的帮助时,她没理由推脱,亦或是不予理睬。
“不管是家庭,还是个人感情,这都是私事,你若是出的主意好了,对方自是高兴,觉得你这个朋友没交错,可若是你给的主意并未达到对方要的结果,你能保证人家不怨你?”
顾彦如是说着,闻言,舒颖拧眉:“我是不能保证,可要是因为这样,在朋友有需要的时候,不帮着出把力,你觉得这个人可交往吗?”
“我说不过你,但你得知道我只是不想你受累。”
道出这么一句,顾彦揽媳妇儿入怀,柔声说:“睡吧,那都是别人的事,你帮也帮了,往后就别多管了。”
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顾彦在亲戚媳妇儿的红唇上轻啄了下。
“人家来找我拿主意我总不能装哑巴,不说点什么吧?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个乱出主意、乱管闲事的人。”
不管是在原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她从未主动去过问过身边朋友的私事。
好吧,真正称得上是她朋友的,至今似乎也就苏小禾一个。
至于之前在北河镇卫生院,及在大学求学期间,她身边的同事或同学有没有成为她朋友的,实话实说,还真没有。
不是她不想多交几个朋友,是完全没那个闲工夫。
“我知道。”
顾彦再次在媳妇儿红唇上亲了口,继而柔声说:“和你说那些,其实没别的意思,我就只是不想你受累。毕竟琢磨那些事业费神。”
“我没在这一年你的工作可还顺利?”
“没遇到大案子,小案子都是很快就能侦破。”
顾彦说的是实话,在舒颖出国深造这一年里,他手上还真没遇到什么大案要案,而凭借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到手的小案子基本上都耗时很短,便顺利侦破。
想到男人的工作性质,舒颖就忍不住说:“你得把我说过的话牢记,绝对不可以在办案时让自己陷入险境,你要知道,你上有老下有小,必须得为这一大家子人负责人,不然,我不介意给孩子们找个后爸。”
“媳妇,你在说什么?”
顾彦的语气透着些许危险,他像是惩罚似的,在舒颖耳珠上咬了下:“给我的崽子们找后爸,你想都别想!”
第491章
舒颖嘴里发出“嘶”的一声,随之不受控制地“咯咯”笑出声:“你够了啊,再挠我痒痒肉,我哭给你看……”如是说着,但她口中的笑声就是止不住。
见媳妇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顾彦才收手:“你若不乖,我就挠你,这可是我的杀手锏!”
调整好呼吸,舒颖杏眸圆瞪:“我也有杀手锏,你没忘吧?”随手在男人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舒颖弯起唇角,眉眼间尽显得意。
无需怀疑,顾彦疼得如舒颖之前一样,他“嘶”了声,点着舒颖的鼻尖说:“小坏蛋!”语气宠溺又无奈,漆黑如墨的眸中情意流转。
没多会,满屋弥漫出粉红色泡泡。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全国各高校、中小学陆续开课。
这日,当舒颖时隔一年再次出现在讲台上,出现在秦湛、孟春生眼前时,二人无不感到惊讶,但转身便恢复常态,且在心里苦笑。
有什么可惊讶的?
他们自问。
以这个人的学习天赋,用一年时间完成本该两年多额出国深造,真用不着大惊小怪。
“韩老师这就成教授了!”
上完课,望着舒颖离开教室的背影,孟春生禁不住发句感慨。
他在秦湛身旁坐着,两人的座位稍微靠后,见四周围的同学皆三三两两围聚在一块,议论新出炉的韩教授,孟春生和秦湛莫名地都感到挺自豪,且越发崇拜舒颖。
“能成为教授,说明一年国外深造,她已拿到博士学位证书,同时很有可能在国外权威医学期刊上发表过、不止一两篇具有突破性的学术论文。”
秦湛面上不见有什么异样情绪,他抿了抿唇,道出自己的猜测。
闻言,孟春生点头:“你说得对。想想韩教授,再看看我们,临床五年连读都还没读完,韩教授却一路向开挂似的,没用多长时间,就从讲师晋升为教授,我真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毕业后你是考研还是听从国家分配?”
秦湛忽然问孟春生。
“我要做韩教授的亲传弟子!”
孟春生这么说着,代表他毕业后会读研,且是在舒颖手底下完成研究生课业,甚至再往后继续。
“目标一致,但愿我们不会给她丢脸。”
秦湛抬起右手,见状,孟春生同样举右手,两人相握,眼里皆迸发出坚定的光芒。
……
国庆休假,孟梨花一家三口到舒颖家做客,闲聊间,孟梨花说起了李霞的事。
“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舒颖愕然:“确定不是被算计的?”
“是不是被算计咱们如何知道,不过,那个李霞用了毛毛他爸爸出的主意,背着那谁…”
挠了挠头,孟梨花终于想起王洪明的名字,她说:“李霞背着王洪明找到王家,当着王洪明父母的面,
说她怀了王洪明的孩子,并亮出了医院开的孕检证明,还说若是不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王洪明的,大可以上大医院去通过医疗手段检测。”…
王红梅他妈一直盼着抱孙子,又见李霞神色镇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当即就高兴得留李霞住到家里。
这事被王洪明知道后,据说没少和李霞争吵,同时还在他爸妈面前说,他不喜欢李霞,哪怕李霞把孩子生下来,他都不会和李霞结婚。
好巧不巧李霞听到王洪明和他妈说的话,一时情绪激动就上前扑打王洪明,说王洪明对不起他,还放话,如果王洪明敢不娶她,她就让王洪明身败名裂,和她一起被学校开除。”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舒颖挺讶异,觉得孟梨花说的,就像是有亲眼见过这些事似的。
“毛毛他爸爸说这些事都是王洪明的堂妹在他们学校里传开的。”
孟梨花说着,撇撇嘴角:“不是有句老话叫家丑不外扬么,那个王洪明的堂妹也是够可以的,到王洪明家玩,
正好撞见李霞和王洪明撕扯,亲眼看到王洪明在被李霞挠了一爪子后,一把将人推倒在地。”
“孩子没了?”
虽是问,但舒颖猜到八成是真没了。
孟梨花惊讶:“这都被你猜到了!”
她倒是没有对李霞的事幸灾乐祸,只是有些唏嘘说:“王洪明是在怒不可遏的情况下推李霞的,我估摸着他当时多半失去了理智,结果就是李霞重摔在地,身下立马染红一大片。”
舒颖:“没及时送医院?”
“王洪明一家吓傻了,等回过神,李霞已经昏了过去,还是王洪明的堂妹提醒,一家人才慌慌忙忙把人送往医院抢救,
但失血过多,孩子直接流了,而且李霞也失去了再做母亲的机会。”
孟梨花说到这,叹口气,又说:“小颖,你说那李霞是不是脑袋读书读傻了?明明有夫有女,却要抛夫弃女,就因为她考上大学,
看不上农村的男人,连自个生的孩子也不要,跑到帝都来上学。可她上学后做的事,我都为她感到脸红。
不好好读书,先是勾搭我家云帆,再被我家云帆断绝关系后,没想着重新和自个男人好好过日子,继续走歪门邪道,现在好了,
王家为了保王洪明的前程,咬着牙娶了李霞进门,但李霞的事,被王洪明的堂妹在学校大肆宣扬,
导致李霞被从原本的休学一年变成被劝退,而王洪明却因家里有点关系,继续在学校上课,你说这折腾到现在,李霞她投了什么?”
舒颖没接话,而是问:“王洪明的堂妹和宋知青堂妹是一个学校的?”
“嗯。”
孟梨花点头:“都是外院的,不过,王洪明的堂妹比我家云帆他们低一个年级。”
“这人做事不地道。”
听了舒颖这话,孟梨花颇感认同:“大家都是女人,即便王洪明他堂妹不喜李霞,也用不着给人雪上加霜,毕竟李霞已和王洪明领证,…
又被王洪明害得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在学校乱宣扬李霞的事,难道不知这同样是在败坏她王家的名声?”
舒颖:“这有的人啊她脑回路清奇,自然和咱们寻常人想的不一样。”微顿须臾,舒颖拿起放在桌上的高中物理课本:“好了,不聊了,我今个给你讲……”
看着舒颖手中的物理书,孟梨花只觉一阵头疼,不过,一想到她要考大学的目标,立马端正心态,认真听舒颖给她讲课。
在舒颖给孟梨花上课期间,苏小禾带着儿子苏东也来到了舒颖家里,同来的还有王小海。
不是苏小禾要带王小海同行,是王小海死皮赖脸要跟着,且拎着礼物,陪苏小禾娘俩来的,且说是来答谢舒颖一家。
至于答谢什么,人家王小海也说的头头是道,压根没去管苏小禾的想法。
对此,苏小禾只想说对方一句“厚脸皮”。
“你这表情不太对。”
上完课,孟梨花看到苏小禾找舒颖,知道这必是有话要说,于是,干脆利落地离开,腾出空间给舒颖和苏小禾二人。
这会儿舒颖打量着苏小禾的脸色,眼里带着探究笑问。
“不是我带他过来的。”
舒颖怔了下,旋即明白苏小禾在说什么,她笑了笑:“来就来了,这又没什么,何况人家王小海同志登我家的门可是带着礼物的,你总不能让我把人赶出去吧?”
“他就是个厚脸皮,说什么要替我和东东感谢你们一家,说我和东东刚来帝都那会没少麻烦你们,说我不该把你对我们娘俩的好当做理所应当。
你听听他这都是什么话,我何时绝对你对我、对东东的好事理所应当了?再说,我和东东用得着他来替我向你们一家道谢!”
苏小禾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着。
“怨念挺深。”
舒颖笑:“不过,我觉得你在口是心非。”
听了舒颖这话,孟梨花颇感认同:“大家都是女人,即便王洪明他堂妹不喜李霞,也用不着给人雪上加霜,毕竟李霞已和王洪明领证,
又被王洪明害得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在学校乱宣扬李霞的事,难道不知这同样是在败坏她王家的名声?”
舒颖:“这有的人啊她脑回路清奇,自然和咱们寻常人想的不一样。”微顿须臾,舒颖拿起放在桌上的高中物理课本:“好了,不聊了,我今个给你讲……”
看着舒颖手中的物理书,孟梨花只觉一阵头疼,不过,一想到她要考大学的目标,立马端正心态,认真听舒颖给她讲课。
在舒颖给孟梨花上课期间,苏小禾带着儿子苏东也来到了舒颖家里,同来的还有王小海。
不是苏小禾要带王小海同行,是王小海死皮赖脸要跟着,且拎着礼物,陪苏小禾娘俩来的,且说是来答谢舒颖一家。…
至于答谢什么,人家王小海也说的头头是道,压根没去管苏小禾的想法。
对此,苏小禾只想说对方一句“厚脸皮”。
“你这表情不太对。”
上完课,孟梨花看到苏小禾找舒颖,知道这必是有话要说,于是,干脆利落地离开,腾出空间给舒颖和苏小禾二人。
这会儿舒颖打量着苏小禾的脸色,眼里带着探究笑问。
“不是我带他过来的。”
舒颖怔了下,旋即明白苏小禾在说什么,她笑了笑:“来就来了,这又没什么,何况人家王小海同志登我家的门可是带着礼物的,你总不能让我把人赶出去吧?”
“他就是个厚脸皮,说什么要替我和东东感谢你们一家,说我和东东刚来帝都那会没少麻烦你们,说我不该把你对我们娘俩的好当做理所应当。
她倒是没有对李霞的事幸灾乐祸,只是有些唏嘘说:“王洪明是在怒不可遏的情况下推李霞的,我估摸着他当时多半失去了理智,结果就是李霞重摔在地,身下立马染红一大片。”
舒颖:“没及时送医院?”
“王洪明一家吓傻了,等回过神,李霞已经昏了过去,还是王洪明的堂妹提醒,一家人才慌慌忙忙把人送往医院抢救,
但失血过多,孩子直接流了,而且李霞也失去了再做母亲的机会。”
孟梨花说到这,叹口气,又说:“小颖,你说那李霞是不是脑袋读书读傻了?明明有夫有女,却要抛夫弃女,就因为她考上大学,
看不上农村的男人,连自个生的孩子也不要,跑到帝都来上学。可她上学后做的事,我都为她感到脸红。
不好好读书,先是勾搭我家云帆,再被我家云帆断绝关系后,没想着重新和自个男人好好过日子,继续走歪门邪道,现在好了,
王家为了保王洪明的前程,咬着牙娶了李霞进门,但李霞的事,被王洪明的堂妹在学校大肆宣扬,
导致李霞被从原本的休学一年变成被劝退,而王洪明却因家里有点关系,继续在学校上课,你说这折腾到现在,李霞她投了什么?”
不好好读书,先是勾搭我家云帆,再被我家云帆断绝关系后,没想着重新和自个男人好好过日子,继续走歪门邪道,现在好了,
王家为了保王洪明的前程,咬着牙娶了李霞进门,但李霞的事,被王洪明的堂妹在学校大肆宣扬,
导致李霞被从原本的休学一年变成被劝退,而王洪明却因家里有点关系,继续在学校上课,你说这折腾到现在,李霞她投了什么?”
上完课,孟梨花看到苏小禾找舒颖,知道这必是有话要说,于是,干脆利落地离开,腾出空间给舒颖和苏小禾二人。
这会儿舒颖打量着苏小禾的脸色,眼里带着探究笑问。
“不是我带他过来的。”
舒颖怔了下,旋即明白苏小禾在说什么,她笑了笑:“来就来了,这又没什么,何况人家王小海同志登我家的门可是带着礼物的,你总不能让我把人赶出去吧?”
“他就是个厚脸皮,说什么要替我和东东感谢你们一家,说我和东东刚来帝都那会没少麻烦你们,说我不该把你对我们娘俩的好当做理所应当。
你听听他这都是什么话,我何时绝对你对我、对东东的好事理所应当了?再说,我和东东用得着他来替我向你们一家道谢!”
第492章
第492章
舒颖神色怅惘,她回想着过去种种,好吧,准确些说,她回想的是原主留下的那十来年记忆,对苏小禾叙说着原主在那些年的感受:
“直至……直至那年我被我那位前继姐邀约去逛公园,当时我带着小臻和小昭,他们一个不到六岁,一个三岁多一点,
那天……那天我眼看着小昭跑到湖边,眼看着小臻去抓小昭,眼看着危险即将落在小臻他们哥俩身上,
想着快点把他们从湖边带离,结果……结果我那位前继姐非挽着我的胳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让我离开,
陪着她站在原地,听她与她班里的同学说说笑笑……小昭跌落湖中,小臻没抓住小昭的手,跟着落入湖里,我再顾不得其他,掰开我前继姐的手,
飞奔向湖边,一个纵身便跃入水中……幸运的是,小昭和小臻被一位男同志迅速救上岸……而我在上岸后没多久晕倒在地,
随后我在医院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能发出声音,能开口说话了,我当时就在想,这或许就是曾经为我诊断的医生说的那样,
惊吓过度,刺激到了掌控语言功能的脑细胞,从而发出了声音,可以向正常人一般开口说话。”
稍顿片刻,舒颖续说:“我当时好高兴,同时又觉得好心酸,想着要是我妈和哥哥姐姐还在的话,他们肯定会为我感到高兴,是非常高兴,因为他们一直盼着我能开口,能唤他们一声妈妈、哥哥、姐姐。
与此同时,我对生命有了新的认知,对自己的人生也有了新的规划,我要好好活着,要照顾好爸爸,照顾好小臻哥俩,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卑、敏感,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能再让爸爸为我操心。于是,我做出了改变,关于这点,你应该还记得。”
苏小禾点头:“嗯,我记着呢,那日你第一次唤我的名字,也是在那日咱们打下了做朋友的基础。”
“嗯,是这样。我很高兴你当时为我说话,就想着一定要和伱做朋友,结果,我们还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兼好闺蜜。”
眉眼间尽显笑意,之前的怅惘之色全然消散,舒颖握住苏小禾的一只手紧了紧:“与你成为好朋友这些年里,有时候我是真为你的性子着急,
觉得你顾虑太多,不知道为自个着想,不知道在该做决定的时候做决定,但现在我不急了,因为我看到了你骨子里的改变,
小禾,知道吗?我为你能有现在的改变,感到很高兴呢!”
苏小禾的神色很是动容:“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说实话,这些年若没有你鼓励我、帮助我,我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说到这,苏小禾想到了她今个为何来找舒颖,只见她流露出些许不自在,说:“我差点忘记告诉你,我……我昨日答应了和东东他爸复婚。”
“这么突然!”
舒颖先是一怔,旋即笑问:“是怎么想的?”
“那谁在乡下有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是一儿一女,他说他在回城前已离婚,俩孩子跟他们的母亲,说他不在意我有孩子……”
苏小禾如是说着,静默须臾,她又说:“但我并不觉得高兴,一个能舍弃自己妻儿的男人,即便他很优秀,
即便他有让我起过一丝心动,我也不放心他会如他说的那样,不在意东东,会对东东好。”
“你这样的想法是对的。”
舒颖表示支持,她说:“先不提他离婚一事,就单单他把抚养儿女的责任丢给女方的行为,我就对这样的男人生不出好感。”
“我和你一样,不过他说是他妻子提出要抚养一双儿女的,说他要是不答应,他妻子便不答应离婚,总之,就他的说辞,他放弃儿女的抚养权,是迫不得已。”
苏小禾说着,抿了抿唇,而后,她接着说:“听他这么说,我便直接问,既然在乎儿女,为什么非得离婚?”
“他是怎么说的?”
舒颖好奇。
苏小禾:“没共同语言,日子太乏味。”
嗤笑了声,舒颖:“那你就没问他早干嘛去了。”
“没这个必要。我又不想和他有感情发展,说的多了,到底不好,毕竟是同学,毕业前还得见面呢!”
“你说的也是。”
“他对我拒绝他感到挺不解,说他没有儿女牵绊,说他会对我和东东好,为什么不接受他。”
“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什么都没说,转头就走了。”
舒颖笑了:“你倒是走得潇洒。”
“还行吧。”
苏小禾跟着笑。
“复婚可要摆酒?”舒颖忽然间换了个话题,闻言,苏小禾瞬间觉得不自在,她脸颊微红:“不了,就去登记领个证。”
舒颖挑眉:“这么简单?”
“都已经不年轻了,而且两人在一块不过是过日子,没必要在意什么仪式。”苏小禾随口说着,然,舒颖却不赞同:“不行,我觉得即便不大摆酒宴,但一两桌还是要的,这样我们这些熟人也能好好恭喜你们二人。”
听舒颖这么说,苏小禾倒是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来,回头我便和东东他爸商量商量,看把酒席设在哪。”
……
王小海对于苏小禾能答应复婚真得很高兴,听苏小禾说要摆两桌酒席,请朋友们坐在一块聚聚,那是绝对得举双手赞成。
对于爸爸妈妈能重新在一起,他能够有个完整的家,苏东很是高兴,且在爸爸妈妈领证当日的晚上,硬是要睡在爸爸妈妈中间,说他还没有和爸爸妈妈睡过。
看着尚且年幼的儿子在两人的婚床上滚来滚去,说什么都不走,苏小禾不顾王小海对着儿子瞪眼,拍板同意了儿子的要求。
父母的婚姻出现问题,可怜的是孩子,这一点,苏小禾心里很清楚,因此,自打儿子落地,她是既心疼又深觉亏欠。
虽说离婚的主要原因不是她,但要是她在婚后能多和王小海沟通,想来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当然,苏小禾也没忘记她是因何嫁给王小海的,但要说这件事里面谁最有错,无疑是左红。
而王小海不过是听了左红的话,在河里救了她。
若没有王小海参与,以左红要害她的心思,势必会找别的异性来完成其算计。
所以,苏小禾并不恨王小海,也没有什么怨气,只是觉得两人不熟,她又是在被王小海搭救的前提下,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得不嫁给对方,因此,婚后甚少主动与王小海说话,更别提什么夫妻间的沟通。
因此,王小海的心不在家里,又不知何故与左红再度生出交集,继而被左红用腹中的孩子逼迫离婚。
最终,导致苏小禾和王小海婚姻破裂。
现如今,距离当初离婚已过去数年,耳边听着儿子熟睡后发出的均匀呼吸声,苏小禾在黑夜里满满弯起唇角。
就这样吧,儿子喜欢她和他爸爸在一起,她又觉得王小海真得不似早年那般荒唐,且是真心在意她和儿子,真心喜欢她,想要和她过日子,这样就够了!
-
时间一晃到了千禧年。
这日是千禧年前的最后一个除夕夜,舒颖和顾彦皆已年过半百,两人的长辈们虽个个年近百岁,却一个个精神矍铄。
“爸妈、干爹干娘他们都很高兴。”
用过团员饭,舒颖被顾彦牵着手走出热热闹闹的客厅,来到院里。
舒颖将头贴在爱人肩膀上,两人望着夜空上璀璨的烟花,舒颖眸中含笑,低语了句。
“嗯,大家都很高兴。”
顾彦附和。
“除过小唯和一一,小臻他们都成家了,也都有了自个的孩子,现在回过头想想,我觉得我这辈子真得很幸福!特别是能遇到你,老公!”
顾彦揽着媳妇儿的腰肢,垂眸看了他的女孩一眼,目光宠溺:“我也是,老婆。”哪怕舒颖已五十出头,在顾彦眼里心里,她永远都是他的小姑娘,是他一心一意宠着的女孩儿,是他当年初见,就像要娶回家的小姑娘。
猛不丁,舒颖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
顾彦有点不好意思说。
“很难回答吗?”
舒颖也不急,她只是淡淡丢出一句,且没有去看男人此刻是怎样的表情。
“说了你可不许笑我。”
抿了抿唇,顾彦道出一句。
舒颖:“我的人品如何你是知道的。”明明都已年过半百,好吧,用准确年岁来计算,顾彦现如今是临近六十,毕竟他可比舒颖要年长差不多六岁,而舒颖今年五十三,由此不难算出,顾局多大年龄。
但饶是如此,顾彦丝毫不见老,不仅身板依旧笔挺,就是头发也仅仅是两鬓略显霜染,样貌上除过额头和眼角有些许皱纹,其他地方的肌肤依旧紧绷、光滑,走在外面,是妥妥的帅大叔。
而舒颖更是被时光偏爱,五十三岁,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左右。脸上不见皱纹,眼角亦没有,身形依旧凹凸有致,给人感觉就是成熟些,比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成熟些。
气质上亲和力十足,又不失知性美,且温柔大气,一有空闲,就被孙儿们黏上来,要听奶奶弹琴、讲故事。
对此,顾彦没少有怨言,说他以前只是吃儿女们的醋,现在还得吃孙儿们的醋,觉得他好难啊!
每每听到顾彦口吐怨言,舒颖是既好笑,还得好好哄自家的“老小孩”,不然,耳根子就别想清闲。
“初见我便想娶你回家,也是在那一刻,我知道我喜欢上了你。”
“你确定你这不是见色起意?”
“是一见钟情。”
“顾彦同志,咱们第一次见面可是在湖边。”
“那次不算,当时我昏迷,什么都不知道。”
“谁说你昏迷来着?在我给你做过人工呼吸后,你有睁开眼。”
“我是睁开了眼,但我尚未完全清醒,只觉眼前一片模糊。”
见色起意?他绝对不是,他就是觉得小姑娘很特别,在他提出娶她时,丝毫不见羞涩,且大大方方与他对话……当然,小姑娘长得漂亮,让他眼前为之一亮,这一点,他不否认。
却和见色起意完全不搭边。
“是这样吗?”
舒颖持怀疑态度。
“自然是这样,我可从不骗你。”
顾彦语气肯定。
“好吧,就算是这样,但你所谓的一见钟情,实际上也是因为我的相貌才愿意娶我的,对不对?”
舒颖这是在纯粹找事,她自个知道,不过心里憋着笑,有意在逗顾局。
“老婆,你这就有点冤枉我了。我一开始提出娶你,是出于责任,但也是真心实意想娶你。”
“是这样啊,那我能不能理解为,就算我长得差强人意,甚至于可以用丑来形容,你也会果断娶我,对吗?”
顾彦毫不犹豫:“我会。”
舒颖“哦”了声,问:“那你会像这数十年来爱我这样爱那个相貌差强人意,甚至丑陋的我吗?”
“……”
顾彦没有即刻作答。
“不会?”
舒颖挑眉。
“我不确定会不会,但我知道我会像亲人对待我的妻子,两人会生儿育女,携手一生。”
说这句话,顾彦的表情很是郑重。
这次轮到舒颖半晌没做回应。
“小颖,你该不会是怀疑我这数十年对你的额感情?”
顾彦温声问,若仔细听的话,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委屈。
“没有。”舒颖摇头,她说:“我只是在想你前面说的话。”
顾彦:“想什么?”
“我在想你说的我信,即便我长得不好看,甚至于丑陋,你也会如你说的那样,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像对待亲人一样,和我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她的男人,她的爱人她了解,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哪怕两人间没有爱情,只有责任,他也会做一个好丈夫,保护自己的妻子到老。
两人在院里不知道呆了多久,期间无一人来打扰。
待客厅里的笑声和说话声逐渐消失,舒颖被顾彦揽着腰身回了卧房。
躺在床上,舒颖依偎在爱人怀中,她静默好一会,轻语:“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想听吗?”
“秘密?”
顾彦疑惑。
第493章
第493章
舒颖与其视线持平,她说:“我……我其实不是韩舒颖,换句话说,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我的名字叫舒颖,不过,现在这具身体确实是韩舒颖的。”
“……”
顾彦怔住,半晌都没回过神。
“怕了吗?觉得我是孤魂野鬼?”
舒颖坐起身,凝视着她家帅大叔。
“没有,绝对没有!”
求生欲告急,顾彦跟着坐起,连连摇头。
“怕了也没办法,你娶的人是我,和你过了这么些年日子的人也是我,给你生孩子的人同样是我,伱再怕都没用哦!”
舒颖勾起嘴角,眉眼间故意带了点恶趣味。
顾彦:“我原本就是喜好你的内在。”
“也就是说你喜欢的是我的灵魂,而非这具皮囊?”舒颖嘴角漾出的笑透出些许邪气。
顾彦点头:“是这样没错。”
“就当是我相信你说的,不过,我原本的样貌和现在没两样。”
舒颖一脸淡定的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我只知道我是开车从公寓出发,回老宅给爷爷贺寿途中发生车祸,
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发现我在水里面,再然后,我看到了你,见你正在往水底下沉,想都没想,便向你游过去,将你救上岸。”
顾彦一副了悟的样儿:“难怪我在了解了你的身份后,发现你和我了解到的不一样。”
舒颖眼神戏谑:“你这是相信我说的了?不觉得我在胡扯?”
“世间事千奇百怪,你说的虽过于玄乎,但这不代表没有可能。”顾彦给出他的看法。
“算你见多识广。我这样的情况,用我们那个世界的话来说,可以称呼为穿越,也可以称之为重生。而我成为韩舒颖,纯粹是意外。”
舒颖见顾局神色如常,自然而然续说:“一开始我有点懵,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个世界,到了这个比我原来世界所处年代落后了五六十年的时代,
但我知道我多半是回不去了,尤其是在我发现……我竟然重生在一本书中世界,说实话,我觉得挺荒唐,可在我们那个时代,
由于杂志、小说、影视媒体发达,像穿越或是重生到异世界,不足为奇。毕竟这不过都是作者笔下塑造出来的虚幻世界,为的是让读者看得高兴,娱乐生活。”
“书中世界?你的意思是……我们其实都是书中的人物,都是虚假的?”
顾彦眉头紧皱。
“是也不是。说是书中世界,源于这个世界是由一本年代笑说构建出的世界,但这不代表它是虚假的,缘由很简单,
在作者写完这本书,在这本书形成一个世界整体时,它就已经是真实的。”
听舒颖这么说,顾彦的眉头仍皱着。
见状,舒颖伸出右手食指,在男人脸上轻轻戳了下:“别钻牛角尖。咱们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这一点谁都否认不了。”
顾彦问:“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是书中世界的?”
“在我出事前,曾无意间……”舒颖不疾不徐地叙说着,顾彦听得很认真,待舒颖说到这个世界的舒家三哥和她原世界的爸爸几乎一模一样时,
眉眼间禁不住流露出对亲人的思念:“我爸爸上面有两个兄弟,不过在这里,你知道的,我三哥上面有大哥二哥,
下面还有我小哥,以及我和舒欣这对孪生姐妹,这是两个世界我家里成员的不同之处。由此我猜测八成是和我认识,
对我家里相当了解的人,刻意以我和我的家人为原型,写了一本年代小说。她的目的是在虐我,譬如一开始就安排我口不能言,
还有名声被我那位前继姐毁得七七八八,又让我嫁给你,而你却在和我婚后不到一年出意外亡故,接着我被人毁了容……
这些我都有与你说过,只不过我本人重生到这个世界,本该走的剧情从我救下你那刻便发生了改变……”
“我因公牺牲、你毁容等,这些都是你恍惚见看到预知的和做梦预知的,只不过不管是看到的预知还是做梦梦到的预知,里面的你其实并不是你,对不对?”
“嗯。”
“是你说的那本年代小说中原本的韩舒颖的命运?”
“嗯。”
“看来作者真得是恨极了你。”
顾彦眼底厉芒闪烁。
“不恨我,能把以我为原型的书中人物写的那般悲惨?!”
舒颖唇角掀起抹嘲讽的笑:“作者不仅恨我,她把这个世界对我好,围绕在我身边的亲人写的一个比一个惨。”
顾彦问:“你是说爸和小臻哥俩,还有我妈和小衡?”
舒颖点头:“按照书中的情节,我爸在我重生成韩舒颖后每两年,会死在农村一个漏风漏雨的冬夜里,妈会在你因公牺牲后,
承受不住打击一口气没缓过来离世,我被毁容、被人暗中一次次针对,为了查明真相,带着小臻小昭、小衡辗转到了帝都,
结果,不管我找什么工作,都干不了两天,会被老板找由头辞退。最后一次失去工作,我是被人诬陷偷到财物送到了警局,
也是在那次,我知道了到底是谁针对我,我看到了我小哥,我当着他的面揪下脖子上戴的四叶草玉佩,我狠狠地扔向他,随之吐血晕倒。”
明明是在说书中韩舒颖的故事,但舒颖却不知不觉中眼眶泛红:“幼时被家里雇佣的保姆刻意丢弃,又被人贩子捡走,
却因受惊发高烧,人贩子见状就把年幼的我用一破袄子裹着丢到了安城一街边的垃圾桶旁。幸运的是我被我爸妈捡到,不幸的是,我在退烧后失去了语言能力。”
顾彦抬手帮媳妇儿擦拭脸上的泪水:“那不是你。”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难受。”
舒颖点头,她说:“我说的这些有的是从我爸口中知道的,有些是从帝都这边我爸妈口中知道的,再就是从我恍惚间看到的未来和预知梦中得知,
不过,就在五年前,我完完整整做了一个梦,一个围绕着韩舒颖的一生和小臻他们三个的一生做的梦。”
“小颖……”
顾彦眼里写满心疼。
“我没事。”舒颖摇摇头,逼退眼里的泪水,说:“我是死在拘留所的,闻知我的死讯,小臻他们三个本有着大好前程,却一个个走上不归路,只为了给我讨公道。”
顾彦:“是谁?是谁害的你?难道……难道真得是你小哥舒灏?”
“真正想要我死的人是舒蕙,是帝都这边我爸妈认的养女,我小哥不过是被其利用罢了。”
舒颖现在与顾彦说的一切,是苏昭蓉写的那本小说中的原本剧情。
但不知何故,在韩夏丽重生前的那一世,韩副厂长虽早早没了,然,韩舒颖却带着韩臻韩昭下了乡,又好巧不巧与徐烨、林彬、胡辉三人在同一个大队落户。
再然后,徐烨追求韩舒颖,两人结婚,没过几年,被舒灏意外在乡下偶遇,认出韩舒颖是早年丢失的妹妹小颖儿。
于是,舒家凭借关系,给韩舒颖和徐烨办了回城。
徐家也因舒颖这个儿媳得了舒家的利,末了,整个徐家和韩舒颖、徐烨两口子,带着韩臻韩昭和他们自个的孩子去了帝都发展。
总之,在韩夏丽做的那个吗梦中,也就是韩夏丽的前世,韩舒颖回到了舒家,被舒家人很是宠爱,而舒蕙这个书中女主虽有和男主顾瑾修结婚,可日子过的落寞得很。
或许在这个世界里,也有一个像舒颖这么个意外存在,因此,原本苏昭蓉笔下创造出的剧情歪了楼。
至于舒蕙做梦梦到的一切,好巧不巧正是韩夏丽前世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事。
所以,她为了自己的利益,暗戳戳对付舒颖,利用方超一次又一次加害舒颖,却不知舒颖并非是她梦中那个韩舒颖。
因此,她所有针对舒颖的谋算无一成功。
而苏昭蓉来到这个世界,发现她笔下的剧情大变样,无疑和韩夏丽的重生、舒蕙做的梦,及舒颖这个意外出现有关。
缘由?
要不是韩夏丽觉得自个有重生金手指,算计舒颖,舒颖也不会和顾彦相识,有了后面的交集;要不是舒蕙觉得自个作的梦是金手指,一心谋害舒颖,阻挠舒颖回到帝都舒家,就不会有她和方超珠胎暗结,不会有方超前程尽毁,及她一而再被送去改造之事。
说完韩夏丽和舒蕙,有一个人捎带提一两句。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舒欣。
在苏昭蓉写的小说里面,其实并没有提到有舒颖这么个人,但想想,应该是世界意识为了完善剧情自个补充出来的。
其实说到底,舒欣仅算个小角色,可有可无罢了。
“她还真是个狠角色。”
顾彦目中尽显厉色。
“再狠现如今人在戈壁滩改造呢。”
舒颖的情绪恢复如常,她说:“记得舒欣吧?”
“你这话问的,她不就是我那位不招人待见的大姨子。”
对于舒欣,顾彦早已无任何好感,甚至厌恶得很。
“其实在我姐摔断腿那会,她的芯就换了人。”舒颖淡淡说着,闻言,顾彦立时怔住,须臾后,他回过神:“摔断腿后的你姐……其实不是你姐?”
“嗯。”
舒颖点头,她说:“她叫苏昭蓉,是我在原世界的大学同学,不过,我和她只做了两年同学,我从未想过她会恨我,
且是因为我送她礼物,暗中帮她交学费恨我,她觉得我送她礼物和帮她交学费是瞧不起她,是将她的自尊往地上踩。
可实际上,我是每次和家里人去国外游玩,出于同学友情,就给同宿舍的舍友都买了伴手礼,而她不知是怎么想的,
非得误解我,为此对我生恨。帮她交学费,我也只不过是听同学说她家里拿不出钱,甚至逼着她退学嫁人,
这事我不知道便罢了,可我既已知道,便想着帮一把。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我专门私底下找的老师,并叮嘱老师别把事情说出去,免得苏昭蓉又多想。”
顾彦冷冷说:“不知好歹!”微顿了下,他脑中闪过一抹亮色,再度启口:“小说是苏昭蓉写的,对吧?”
舒颖:“八成就是她。”
话题转换,顾彦迁怒:“你小哥也是个糊涂蛋!”
“小说情节是那样写的,和他其实没多大干系。”
抛开原本的剧情不提,在舒颖这,舒灏称得上是一个好兄长。
顾彦不语。
“好了,不说这些了,毕竟咱们可都好好的呢。”谁都没有走剧情!
静默好一会,顾彦冷峻的神色方有所缓和,他说:“你原来是一名建筑设计师。”不是问,是陈述。
舒颖微笑:“对。在没到这个世界前,我是学设计的。”
顾彦又说:“在业界已有相当大的名气。”
“没错。我在大学时就没少拿设计大奖,出国深造期间,同样没少拿大奖,用业界前辈们的话来说,我是建筑设计领域冉冉升起的新星。”
说起自己在原世界的事儿,舒颖眼底尽显亮色。
顾彦:“你……”
“好啦,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舒颖眉眼含笑,把自个家的情况和家人的职业,以及她自个的一些事一股脑道出。
听完,顾彦怔忪好一会,低叹:“我媳妇原来是位豪门千金啊!看来我抱上了一个金大腿!”
在她媳妇那个世界,他的岳父岳母和大舅子、二舅子、三舅子个个堪称业界大佬,实在是了不起啊!
舒颖笑出了声:“你这人真是,怎么总学我说话的方式?!”抱金大腿,这人都多大年龄了,还说如此幼稚的话,幼稚!
伸手揽住媳妇儿,顾彦将人带倒,躺到床上,随手拉过被子给两人盖好,他吻着舒颖的额角,轻语:
“谢谢你来到这个世界,来到我的身边,但一想到你在原来的世界那么年轻就没了,我很心疼。”
“那是意外。”舒颖如是说着,而后她静默片刻,又说:“我爷爷我爸妈哥哥们肯定特别伤心,我很想他们,却希望他们能忘了我,如往常那般过得开开心心的。”
顾彦收紧臂弯:“爷爷和爸妈他们伤心是一定的,但他们知道你的好,为了不让你挂念,他们会振作起来,好好生活下去。”
第494章
第494章
“希望如此吧!”
舒颖轻叹了句。
……
大年初一。
大清早,整个家里又热闹了起来。
舒颖和顾彦坐在客厅边陪长辈们说话,边满目慈爱看着孙儿们聚在一块玩乐。
约莫到半中午,家里来了位客人。
“顾哥、嫂子新年好。”
在向韩副厂长等长辈们拜年后,徐烨走至顾彦和舒颖近旁,嘴角噙笑,恭贺新年,同样的,顾彦二人亦回了句“新年好”。
是的,这位登门的客人正是徐烨。
“走,去书房坐。”
顾彦招呼徐烨一声,就领其出了客厅。
“喝茶。”
舒颖亲手泡好茶水端到书房。
“嫂子不用这么忙活,坐着咱们说说话就好。”
五年前,徐烨被调到帝都这边工作,而他,至今都没有成家,因为这个原因,顾彦很不欢迎徐烨来家里做客,哪怕一年来不了两次,醋王顾局都极其不乐意。
坐到顾局身旁,没等舒颖做声与徐烨说些什么,顾彦开腔问:“都年过半百了,还不打算成个家?”
“遇不到合适的,我又不想将就,这和年岁可没多大关系。”
徐烨很干脆地回了句。
舒颖笑着摇摇头,对她家顾局无奈得很。
“我就知道你小子贼心不死,总盯着我们两口子,做梦估计都盼着我和你嫂子分道扬镳。”
眼睛半眯,顾彦故意释放威压,毫不客气地对着徐烨来了句。
然,徐烨丝毫不怵他,迎视着他逼人的目光,勾起嘴角说:“是啊,我日盼夜盼,奈何顾哥你就是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说伱们俩是不是当我不存在啊?”
舒颖插话。
两人的年龄加在一起都一百来岁了,这一见面就互掐,真当自个是三岁小孩子不成?
暗翻个白眼儿,舒颖随手在顾局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故作严肃问:“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顾彦赔笑脸:“我这不是随便说说么,绝对没有欺负那小子。”
“我都多大年岁了,顾哥你还称我为小子,这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徐烨一脸无奈地说着,闻言,顾彦哼了声:“你就算七老八十了,在我面前也是个小子。”
舒颖嗔眼顾局:“徐烨就不要面子啦?”
听到舒颖的维护,徐烨一脸不在意地摇摇头:“在顾哥面前,我这面子不要也罢。”年少时的爱慕,距今已过去三十来年,但这个人被他早年放在心里,却怎么都忘不了,而且他也不想忘。
不过,那份爱慕却已在不知不觉间转化为亲情,换句话说,眼前的她,他曾经爱慕的女孩儿,早些年前就被他视作妹妹了,与此同时,他对她的情意也变为了亲情,不掺杂半点男女之情。
“看在你这小子会说话的份上,我决定了,就让我家老三老四兄妹俩认你做干爸,可有意见?”
顾彦这话一出,几乎是瞬间,徐烨面露惊喜,他今日不过是近五年过春节时一样,过来走动走动,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收获。
如是想着,徐烨笑了,这一笑,他仿若一下子年轻十几二十岁,点头就说:“我很高兴,谢谢顾哥愿意让小唯和一一做我的干儿子和干闺女。”
顾唯和顾一是对龙凤胎,兄妹俩的相貌不像上面俩哥哥长得简直是老父亲的翻版,他们的五官更偏向亲妈。
眉眼景致如画,不过顾唯到底是男孩子,五官线条比起妹妹,要稍微硬朗些。
“既然这么说定了,不如今个就摆个认亲宴,你们觉得怎样?”
舒颖适时做声,她眉眼柔和,看向顾局和徐烨。
顾彦:“我看挺好的。”
徐烨:“我没意见。但是不是仓促了些?我今个过来可没给俩孩子带见面礼。”
“你给他们的见面礼还少啊?”舒颖笑说:“回回来家里,只要见到他们兄妹四个,你要么送他们用子弹壳做的坦克、大炮等模型,要么直接给钱,让他们自个去买喜欢的东西,在我看来,你比我和你顾哥还要宠他们!”
徐烨笑说:“孩子们又聪明又懂事,我自然得多宠点,何况我一整年就见他们一面,不宠着点我这心里不舒坦。”
顾彦:“行行行,你宠便宠吧,他们兄妹俩往后的教育就交给你了,可别到时宠出两个叛逆给自个找麻烦。”
“顾哥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不管是小韩和小琛,还是小唯和一一,他们四个都乖得很,哪怕咱们做长辈的宠上天,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左了性子。”
“你就夸他们吧,要是让他们给听到,一个个还不得尾巴翘上天。”
顾彦嘀咕一句。
徐烨笑了笑,并未接话。
……
既已决定了的事,自然要落实,中午,舒颖在家摆了好几桌酒席,不仅自个一大家子人都在座,且从大院叫了顾、舒两家的亲人,及多年前便已在帝都安家的苏小禾一家和韩夏军一家。
徐烨这个干亲,自然是座上宾。
认亲宴的气氛融洽又热闹,顾唯和顾一很是高兴认徐烨做干爸,他们喜欢这个长得很是帅气、与他们家老爸是好兄弟,与他们家母上大人是高中同学兼朋友的徐叔叔。
两人改口不带丝毫迟疑,对此,徐烨是发自心底感到高兴。
其实他至今没成家,一方面是他不想,另一方面是……他不能成家。
缘由?
二十年前,他有次带队出一个危及任务,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为救手底下的兄弟,腰腹位置不慎中木仓,虽说经过手术他依旧能留在岗位上,但却丧失了生育功能。
这件事除过他自个和当初为他主刀的大夫知道外,旁人皆不知,哪怕是他的老子娘和兄姐,也不知道。
不是他顾忌自个的男人尊严,是他不想家人、朋友为他担心。
再就是,成不成家,在他这,真得是可有可无。
毕竟他自打年少时情窦初开,就发誓要娶就娶自己喜欢的人,绝不将就!
“爸、妈你们尽管放心,我和三哥住在干爸那,保证把干爸照顾得妥妥的。”
徐烨是开着辆军绿色越野来看望舒颖一家的,这会子认亲宴已结束两个多小时,徐烨告辞准备离开,顾一和哥哥顾唯私底下一商量,决定陪他们新出炉的干爸住一段时日,免得干爸一人在家里孤零零。
而此刻说话的是顾一,她打开越野车后车门,往后座上一座,透过半开的车窗笑嘻嘻地看着老父亲和母上大人。
顾唯在驾驶座上坐着,副驾这边,徐烨拉开车门刚落座。
眉眼温柔,舒颖面对女儿,语带宠溺说:“可别只是嘴上说,反倒要你干爸给你们兄妹俩操心。”
“不会啦,我和三哥都是乖宝宝!”
顾一单纯天真,却不傻,反倒是个通透的,小姑娘含笑的眼眸灵动有神,朝妈妈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那我和小唯、一一走了,顾哥你和嫂子带着小臻他们都回屋去吧,免得在外面吹冷风冻着。”
徐烨说着,朝顾彦和舒颖摆摆手。
“一个个都是大小伙子,火气旺着呢。”
看眼韩臻、顾衡、韩昭和顾韩、顾琛几个,顾彦抬手示意顾唯发动车子,他牵着舒颖的手,送儿子顾唯开车到了院门外。
早在十年前,舒颖机缘巧合,购置了一座面积不小的四进四合院。
钱没少花,但整个四进院落布置得很是巧妙,且这座四进大宅子除过主人家住过,就没住过杂七杂八的人。
基于此,不说宅子大的布局没怎么被破坏,就是里面带的各小院,那也是保存完好,且宅子里假山怪石、亭台楼阁、小溪流水、花草树木分布得错落有致,春暖花开之际走在其中,闻着清雅花香,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舒颖叮嘱儿子顾唯。
“妈你就把心装在肚子里吧,我身边坐着干爸呢,就算想把这车子开得飞起来,也得我干爸同意才行。”
顾唯回应。
“你就皮吧!”
舒颖摇着头,她拿这个儿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小调皮,长大后也是个性子跳脱的,不像上面的几个哥哥,小小年纪就稳重得很。
“妈你说错了,咱家最皮的是昭表哥,可不是我三哥哦!”
顾一笑嘻嘻插话。
“你们全是皮猴子。”笑嗔闺女一句,舒颖说:“赶紧把车窗摇上去,不然这冷风吹着回头嗓子疼,再严重点,准得感冒。”
“我妈就是细心。”
顾唯乐呵呵笑着,听母上大人的话,摇上车窗,又对着老父亲和母上大人还有哥哥们挥挥手,下一刻,车子渐行开远。
“你们快点进去,没听到孩子们都在喊你们。”
大宅门里,几个孙辈扬着萌萌哒的奶音儿,一个赛一个声大,喊着各自的爸爸。
“外面冷,姨夫和小姨也早点回院子。”
韩臻回了亲姨夫一句,招呼顾衡和韩昭,及顾韩、顾琛跟上。
见哥几个进了大门,顾彦攥紧舒颖的手,慢悠悠走在后面,他柔声问:“冷么?”
舒颖摇头。
顾彦忽然感慨:“孩子们大了,咱们老了,你说时间要是永远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没发烧吧?”
伸手探向男人的额头,舒颖笑问。
顾彦:“情调。”
舒颖笑:“咱岁数可不小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谈情调,这人真是的!
顾彦:“就是牙齿掉光,年过百,该有的情调我觉得还是要有的。”
“成,咱们讲情调。”
语气里满满都是宠溺,相识相知相爱至今,要说顾彦一直宠着舒颖,这肯定不假,但同样的,舒颖也很是宠自个的男人,要不然,顾局还能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爸爸爸爸,我要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我也要堆个大雪人,爸爸帮我!”
“爸爸,我要把围巾给雪人围上,这样它就不冷啦!”
“哥哥哥哥,你快看,爸爸帮我堆的这个雪人好漂亮啊!”
“弟弟,用这个红萝卜做雪人的鼻子。”
“谢谢哥哥!”
……
最近这两天雪下得很大,也就今个中午雪小一些,这会儿韩臻哥几个陪各自的儿女在院里忙得热火朝天,比赛堆雪人儿。
听着孩子们的童言童语和欢快的笑声,舒颖和顾彦站在一旁,两人含笑的眉眼间尽显慈爱。
“没有什么比孩子的笑声最让人开心的了。”
“嗯。但在我心里,你的笑声才会让我最为开心。”
“就你会说话。”
油嘴滑舌,都多少年了,在她面前一点都没变。
“实话实说,可不许腹诽我。”
顾彦垂眸,眼神宠溺,看着被他攥着手,依偎在他身侧的爱人。
“我没有。”
舒颖矢口否认。
她就腹诽了,只要她不承认,能怎么着?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
多年过去,媳妇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顾彦眼里的宠溺越发浓郁。
“你肯定看错了,不信,你重新看看我这闪亮的卡姿兰大眼睛。”
抬起头,舒颖故意眨眨眼睛,迎上顾局戏谑又宠溺的目光。
“都这么些年了,你可一点都没变。”
他何其有幸,能娶到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且这个媳妇儿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却独独被他遇到。
心比蜜甜,顾彦压低声音:“若有来世,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舒颖回应:“有的话,我等你找到我。”
“应该有吧,否则,我也不会在这辈子遇到你。”
这话说出口,顾彦禁不住觉得人或许真得有来世,他这么想着,看着舒颖的目光越发专注:“一定要等我出现。”
“好。”
舒颖眉眼含笑点头。
墙角的梅花树开得正盛,红梅朵朵,在枝头上争相斗艳,一阵风儿吹来,花瓣脱离枝头轻盈舞动而下,丝丝缕缕梅香在空气中弥漫,不经意间,舒颖将目光落向那盛开的红梅,顾彦循着她的目光而望。
恰好这时一朵梅花瓣朝着舒颖站的位置飘过来。
伸出手,舒颖轻轻接住,她眼神柔和:“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院里孩童的笑闹声不知何时消止。
顾依依:“爸爸,奶奶好美啊!”
顾衡蹲身,揽女儿靠在自己怀中,竖起食指:“嘘!”
大的小的这会子齐齐看向舒颖和顾彦。
韩昭:“哥,姑妈和姑父好恩爱!”
韩臻“嗯!”
韩昭:“希望姑妈和姑父长命百岁!”
韩臻:“一定会的!”
小姨和姨夫的爱情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真好!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