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星诀》 第1章 序章 “相传北斗本有八颗星,只是第八颗星隐在黑暗里,常人无法看见。可若是夜空中出现了第八颗星的影子,那将会为世间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人界,东海平原的一角,一个宁静的村落。 夏夜,万籁俱寂。一对祖孙坐在小河边,爷爷为孙子讲述着上古的传说。 “爷爷,那北斗星真的原本有八颗么?” “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的爷爷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为什么那颗星星这样可怕?只要出现了就会有大灾难?” “这……”老人捋了捋胡子,似乎在思索着如何回答孙子的问题。 “爷爷!”突然孩子很是兴奋地叫了起来,“你说的是那颗星么?” 老人顺着孙子的手指抬头看去,只见那如同勺子的北斗七星,在第六星的旁边赫然出现了一颗辉亮的大星,光芒四射,完全不逊色与北辰星的亮度。 “孩……孩子……”老人的声音有些发颤,“不好了,不好了!” “爷爷,你怎么了啊?为什么这样惊慌?啊爷爷!你快看!流星!” 说话间,只见那颗亮星在空中又闪烁了一下,继而拖着一条长尾划破天际向着西北方向直坠而去。而那第八颗星也再一次隐没在夜空之中踪迹难觅。 孙子兴奋得连连拍手,他这个年纪还无法明白究竟何为“灾难”。可爷爷的脸上早已经看不见半点儿血色。 就看那流星瞬间便落在了地平线之上,继而放射出如同白昼一般的光芒。 紧接着,大地的颤抖如同海啸一般由远及近,整个村子的几乎在一瞬间便被夷为平地。 恐惧的哭喊声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才从废墟之中传出来。然而那呼救的声音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村子里已经找不到半个活口。 除了这对祖孙。 许多年后,当这个幸存的孩子也成了两鬓花白的老人,他也会偶尔和自己的孙子讲述着当年的故事。时间久了,故事也就变成了传说,流传在人界、鬼界、魔界和仙界的大陆之上。 第2章 危在旦夕的新神王 这是神界亘古未有的神迹,这也是世间早已见惯的悲剧。 一道电光照亮夜空,倾盆大雨遍洒大地。 没顶的长草经不住狂风的席卷,纷纷倒卧下来。 草丛里,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胸前有一个深深的剑痕。 已经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不过冰冷的雨水终于让他苏醒了过来。 “怎么?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年轻人缓缓坐了起来,摸着胸口那偏离心脏不到一寸的剑痕,“命大,命大!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说话之人名叫夏鸿烈,原本乃是这一任北辰宫之主。 北辰宫,神王宫殿的所在; 北辰宫主,众神之王,统领诸天,号令群星。 一年前,老神王驾崩,一时间群龙无首。 旧主既死,新主当立! 诸天群星,摩拳擦掌,斗法争位,舍我其谁! 而最终,征服诸天的却是夏鸿烈这位年轻的神界旷世奇才。他力挫原本众神心目中神王的不二人选——青龙孟章神君魏三阳,从而入主北辰宫。 只是,夏鸿烈能举手间化解毁天灭地的法术,却终究躲不开骨肉兄弟背后的暗算。 夏傲然,夏鸿烈的兄长,半招之差被挡在最终决战的大门前。 他并非不知道这半招乃是兄弟为自己留的颜面,也并非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与魏三阳决斗他也未必能够取胜。可他那颗被王权蒙蔽的野心却如何能甘休。 “至尊之位,近在咫尺,而于我,却远似天涯!我夏傲然要的是众神之王,而不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于是在夏鸿烈入主仅仅十天,哥哥便用邪剑镇天刺穿了弟弟的胸膛。 没有人知道这把被第一代神王封入神界禁地,曾经堪与消失的诛星神剑媲美的魔剑是如何再一次出现并落入了夏傲然的手中。 但最终的结局是,北辰宫,从此易主,夏鸿烈坠落凡间。 不过他真的命大! 权欲和野心蒙蔽了哥哥的眼睛,让他的那一剑竟生生偏了半寸,也就是这半寸,让弟弟捡回了这条性命。 “啊!”鸿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胸口的创伤痛得他险些又摔倒下去。 不过最终他还是挺了下来。 “不能逗留,不能让那混蛋知道我还活着!” 又是一道电光撕裂了夜空,鸿烈借着这转瞬即逝的亮光看了看四野,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也仅有这个山洞。 他没有别的选择,步履踉跄地向山洞走去。 接近洞口的时候,从里头飘来了一阵香气,有人在烧烤美味。鸿烈早已经饥肠辘辘,闻到这香气禁不住加快了脚步。 “谁!”火光一闪,一个手持火把的汉子出现在夏鸿烈的眼前。只见他光着膀子,皮肤黝黑,面目狰狞,周身上下尽是古怪的纹路,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原来是魔族的,”鸿烈暗想,“难道说这里是魔族地界么?这下可有些不妙啊!人魔两界听闻一直有宿仇……” “喂!你到底是谁啊?”那魔族汉子打断了鸿烈的思绪,又问了一句。 可此刻鸿烈已经顾不得去想这些,急忙答道:“这位兄弟,能给我一些吃的么?我受了伤,好饿……” “受伤?哪儿?没瞧见有伤口啊!”那人用火把照了照鸿烈。 “老三,是谁啊?”洞里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一个年轻人,说是受了伤,很饿,你说我是打发他走还是……” “救进来看看呗!”那个洪亮的声音道。 “可他是人族的!” “人族的?”那声音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立刻补充道,“先搭进来再说!” 说着话从洞里跑来几个壮汉,七手八脚将鸿烈抬了进去,而那个叫老三的却在后头磨磨唧唧,似乎对自己被训斥有些不满。 到了里头鸿烈才惊讶的发现,这山洞外头看着很普通,但内部却被改造得很别致,虽说充满了魔族粗犷的风格。 就看洞的中间是一个方圆十多丈的空地——如今在上面支着火炉子烤着肉——周边一圈岩壁上乃是一个个小洞窟,想来供族人居住。 由于被烤肉包围着,故而这会儿的肉香已经不是饥肠辘辘的鸿烈所能抵御的了。眼见不远处的架子上有一只烤猪,他一伸手便将整只猪端在了手里,张开嘴一顿风卷残云。 这席卷的速度简直令人咋舌,一旁三十来个壮汉一个个几乎看傻了眼。 “嘿!我说你个人族的小子,没得到我们许可就吃了我们兄弟几个的晚饭,你找死么!” 那个叫老三的魔族汉子抄起一根大头棒,狠命砸了砸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吃饱了肚子鸿烈多少有了点底气,急忙赔礼道:“这位大哥,实在抱歉,我受了伤,好多天没吃东西了,所以刚才……” “你骗谁呢!你这样哪里像是受了伤!” “就是,你身上一点血都没,衣服上一个裂缝都没,哪里像是受了伤!” “嗯?”鸿烈闻言就是一愣,他低头一看,果然见到胸口的衣服完好如初,他这才想起来。 “不不不,我的确受了伤!我被人刺了一剑,至于说我的这件衣服是我的老主人给我的,它能自我修复,所以现在没有裂缝。” “自我修复?那不就是传说中天神的衣服么!你这小子怎么会有神衣?” “不对不对!这小子可不简单!刚开始我就觉得不对,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人族的气息!而且你们快看!他这衣服看着可要比神君的还要尊贵!” “难道说……难道说你是那个人!啊!” 猛然间,围坐在火炉前的三十来个魔族壮汉同时站了起来,每一个手里都举起了兵刃,不是大刀便是巨棒。 “你是夏……夏鸿烈!”为首的那个人似乎对于这三个字极为忌惮。 “完了!”鸿烈心里暗暗叫苦,看着众魔脸上腾腾的杀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夏鸿烈没有死在哥哥的手里却要送命在这群魔族土著的手下!” 他知道此时此刻再要狡辩已是枉然,何况他原本就不善言辞,而更加重要的一点,乃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暗暗运了运气,觉得胸口虽然还有些痛楚,但是已经完全没有被袭击之时那样的全身无力。不过他也不敢太过莽撞,一边集气一边周旋着:“在下的确就是夏鸿烈,可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你们,你们为何要……” “你没有得罪我们,但是你得罪了我们的神!” “但不知你们的神是哪一尊?” “哼!枉你还曾是北辰宫之主,难道你不知道我们魔族最为尊崇的神乃是孟章神君么!” “魏三阳!”鸿烈闻言就是一激灵,心里就知道不妙。 这天界星宿虽多,可地位最为尊崇,仅次于神王的只有四位神君,并称四大首辅,东南西北各镇一方。 每一任宫主登基后,会从群星中挑选四位顶尖高手接掌神君之位: 北天乃是玄武执明神君; 西天乃是白虎监兵神君; 南天乃是朱雀陵光神君; 东方则是青龙孟章神君。 由于四神君原本便是众星的翘楚,故而下一任的神王几乎皆会出自其中,千万年来从无例外,而夏鸿烈却开创了这个先河。 当时那一战整整打了三天三夜,魏三阳竭尽全力最终还是败在了鸿烈手中,而鸿烈在当时只不过是奎星门下的二弟子,如果不是他的师父把自己的资格让给他,夏鸿烈甚至连参与角逐的资格都没有。 人魔两族原本就纷争不断,更加因为这一件事而结下了更深的梁子。如今落难的夏鸿烈偏生落在了这群魔族壮汉的手中,当真可以说是凶多吉少。 鸿烈定了定神,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道:“当时乃是为了争夺北辰宫神王之位。我夏鸿烈赢得光明正大,并没有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孟章神君也败得心服口服……” “呸!去你的光明正大!去你的心服口服!打败了神君你就该死!听说你被你哥哥背后捅了一剑,真是可惜了那一剑不是神君大人亲自下手!” “不过这小子命还真硬,被他哥哥穿心一剑竟然还没死!” “怕什么,今天他落在我们手里,那就离死不远了!” “是啊!看他这样子,恐怕是神功尽废,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鸿烈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眼角一直在寻觅一件可用的兵器,可找了许久除了身前的一根木棒外以别无他物。 他把木棒死死握在了手里冷笑道:“你们以为凭你们几个就能对付得了我么!” 说着话他把木棒往地面上狠狠一戳,顿时便将身前的一块岩石给戳了个窟窿。那群壮汉见状一个个都不禁后退了一步,毕竟神王的威名足够震慑一切。 可鸿烈这一下却触动了胸前还未痊愈的伤口,顿时又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这群壮汉顿时放了心。 “哼!兄弟们别怕,这小子受了重伤,逞强呢!” “兄弟们,听我的号令,把这姓夏的小子给我乱刃分尸!” 这大概是夏鸿烈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哪怕是被哥哥背叛的那一瞬间,他所感觉到的也只是痛心与不解。 “姓夏的,你怕了么!” “我夏鸿烈也会害怕么?可笑!” “看你嘴硬到几时!兄弟们,上!” 为首的魔族壮汉一声令下,三十来个部族各自晃动手中的兵刃向着鸿烈扑来。 第3章 师妹……嫂子! 魔族所擅长的乃是可怕的神力。同样一件兵刃,相较人族,魔族的往往会沉重五到十倍有余。不过相对的,他们的身法也会略显笨拙。 夏鸿烈是何等的天才,原本对付这三十来个壮汉压根不费吹灰之力,可刚才那一下他不慎触动了胸前的伤口,此刻心脏位置剧痛难忍,所以只能依靠还算敏捷的身法来躲闪。 众魔里,那个老三拼杀得最为勇猛,他是憋着要把刚才的怒火一股脑儿发泄在鸿烈身上。 就看他将手中的大头棒舞动如飞,洞窟的石壁之上光影闪烁。而他这一急功近利的行径反倒是给夏鸿烈赢得了一丝喘息,因为他阻碍了其他人对鸿烈的攻势。 堪堪躲闪了十来招,鸿烈应付得还算从容,可是胸前的伤口渐渐撕裂,动作也慢慢迟缓下来。 “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为首的壮汉看出了便宜,不由得心花怒放。 而这时他也发现了自己老三阻碍了大家的行动,趁他不备迅速将他拉到了一边,这一来鸿烈面对的压力陡然提升。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突然间他的眼光落在了四周石壁之上的那些小洞窟。 “这些就是你们睡觉的地方吧?借本少睡睡!” 只见他一个虚晃,故意做出力不从心的模样,迈着踉跄的步伐故意向着一个离地较高的洞窟而去。 这洞窟离地足有两丈,所以那些魔族壮汉压根也没能瞧出鸿烈的用意。 众魔族眼看将鸿烈逼入了角落,个个喜出望外,人人都想夺这个为神君出气的头功。完全顾不得老大的号令,而老大自己此刻也已经完全忘我。 就看众魔齐声暴吼,整个洞窟都被他们的步伐踩的地动山摇。 鸿烈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微微弯下腰,眼看一个敌人捱到了近前他急忙双手向他的肩膀猛地一按,继而腰腿一用力,整个身子向后腾跃了起来。 那个壮汉一下扑空,急忙挺起身子,鸿烈借着这股子力量向后一纵,轻轻巧巧地落在了那个高高的洞窟口。 “臭小子,你给我下来!” 鸿烈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盘腿坐下,并不理睬他们,暗暗集了些真气。 魔族老三哪里能忍受这般的轻蔑,抄起一块巨石照准鸿烈所在的洞口猛地砸去。 “来得正好!” 夏鸿烈一伸手,用一股子柔和的灵力轻轻巧巧卸下了飞石的劲道,继而让那巨石在众魔的头顶上飞旋起来。这一下可是吓坏了众魔,纷纷躲到了一边。不过他们的躲避哪里及得上鸿烈的追赶,这石头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 “姓夏的!有本事下来一战!” “无知的蠢货!你们还不配和本少交手!” “是么?你可别太自负了!” “哦?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本领!” “好!我就让你看看!” 说着话,就看魔族老大冲身边的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同时举起了右脚,继而整齐划一地向着地面狠劲踩下。还不等他们的左脚落下,一旁的另外四个魔族也照葫芦画瓢踩踏了起来。霎时间整个大地都激震了起来。 “想把我给震下来么?真是可笑!”鸿烈冷笑一声,急忙将功力凝聚在双腿,把身子牢牢钉在洞口上。 “是么?那你回头看看!” “哼!本少可不上你的……” 他这个“当”字还没说出口,忽然间就感觉身背后传来了隆隆的巨响声,可由于众魔踩踏的声音过于频繁过于响亮,使得他几乎没有听到来自背后的声音,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原来,这群魔族土著每一个都会在自己的巢穴里放一些巨石作为睡觉时候洞口的遮挡,而眼下这些看似无用的巨石却成了偷袭鸿烈最致命的杀器。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鸿烈觉得整个脊椎都要被砸碎了一般。他的身子被撞离洞口足有一丈远,“啪”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下。还不等他起来,两根大头棒已经压住了他的后背,一把钢刀也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认命吧!临死前,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么!” “哼!”夏鸿烈紧咬牙关,他宁可死,也不能说出半句服软的话来,故而把眼睛一闭,不去理会众魔。 “好!有骨气!”为首的大汉道,“今天我就给你来个痛快的!” 说罢,他举起钢刀向着鸿烈的脖子斩落。 就听“噗”的一声闷响,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涌不止。 “好啊!” “啊!——大哥!” 众魔听到人头落地的声音原本还准备欢呼。可他们发觉鸿烈的脑袋还在他脖子上连着。一抬头,只见他们的老大早已经变成了无头鬼,那身体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站了好一会儿才轰然倒地,地面瞬间一片血红。 洞窟里这一下可是乱成了一锅粥,有的抱着老大的尸体痛哭,有的则是举起兵刃四下寻觅,鸿烈却反而被冷落在了一边。他急忙趁乱藏身到了几块滚落的巨石之后,偷眼观瞧。 就听山洞的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听得出是一个女人的脚步。 片刻之后,众魔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衣蒙面之人,看身体的轮廓以及一头秀美的长发,必是一个极为标致的美人。众魔原本都是好色之徒,陡然间眼前出现一个这样丰满极致的女子,他们如何能不兴奋。 从来色胆大如天,众魔心中的恐惧与悲伤顿时消失了一半。 魔老二兴奋道:“哪里来的的美人,这风雨之夜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嘿!嘴还真甜!”只见那黑衣女子轻声一笑,这销魂的声音顿时把一众魔的另一半恐惧与悲伤给彻底消除,连带他们的筋骨也一并融化。 “本姑娘没别的好,就是对自己的模样还挺有自信。你们要不要看看?” “要!”群魔贪婪地狂吼起来。 夏鸿烈这会儿也伸长了脖子,倒不是因为他好色,只是他觉得这个声音好生耳熟。 “那你们可要看仔细了!” 只见这女子从从容容地解开蒙面在脑后的结,继而将双手缓缓落下,那双勾魂摄魄星眸也变得越发迷人起来,众魔的下巴都快要掉到脚面上了。 就在那块蒙面黑布将要离开面颊的一刹那,只见这姑娘手腕轻轻一抖,那块圆形的黑布竟然在一瞬间化作了一把锋芒利刃的战轮。就见她手一扬,呼啸的战轮向着众魔的咽喉直奔而去。 仅仅是电光火石一瞬间,那群魔族都没能有一个喊出声来,战轮已经回到了姑娘的手中,重新化作黑布蒙在了脸上。 “梦辰!怎么会是她……难道哥哥真要赶尽杀绝么!” 鸿烈已然看清了那姑娘的面容,这是与他和傲然从小一起被老主人带大的师妹——柳梦辰。 师妹,鸿烈最爱的女子;可梦辰,心中只有傲然。 所以尽管是师妹,鸿烈却总喜欢用“嫂子”来调侃她,而只要用了这两个字,就总会带有讥讽的语气。 而今天,她竟然离开天界前来这魔界山洞,难道是奉了那个狼心狗肺的哥哥之命前来探查自己的消息?如果自己没死那便彻底拔去哥哥心头的这根刺? “可是!可如果是这样,她为何要替我解围,杀了这些魔族的汉子?哼!她是准备亲自动手,柳梦辰啊柳梦辰,枉我夏鸿烈如此深爱你,如今你却要前来取我性命!” 一想到如此令人绝望的事情,鸿烈不禁悲从中来,一咬牙一狠心暗暗道:“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对我!” 想到这里他反而显得很轻松,缓缓站起身子慢悠悠地说道:“师妹……哦不!嫂子,你来得可真快啊!” 梦辰见到鸿烈,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仿佛有些犹豫是否要和他打招呼。 鸿烈从从容容地来到梦辰面前,刚要说话,就听身背后传来了“呜呜”的声音。一回头,只见群魔的咽喉之中齐齐喷出了一股子鲜血。梦辰那一击并没有斩落他们的脑袋,而是让他们尽情地体验着割喉的恐惧。 伴随着众魔轰然倒地的声音,鸿烈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够狠!” “怎么?师兄也会害怕么?” 梦辰说着冷冷一笑,很是潇洒的一甩手,身上的夜行装便在一瞬间化作了她昔日所穿冷艳的神衣。飘扬的秀发,温婉的面容与鸿烈当年的至爱并无两样。 可今天,他却在梦辰那迷人的星眸之中发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威严与杀气。 “害怕?我夏鸿烈怕过什么!” “那你为什么躲在石头后面?” “明哲保身呗!我夏鸿烈原本以为非死不可,结果被大雨给浇醒了。正在感谢老天开眼,却被这群魔族给抓了来。拜你的好师兄我的好哥哥所赐,如今我神功尽废,不躲在石头后面,难道任人宰割么?” “有道理!”梦辰似笑非笑,似乎也没话可接了。 “嫂子你今天来有何贵干?”鸿烈话里带讽,“难道是我哥哥让你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是我自己要来,和你哥哥无关!” “啊?呵!”鸿烈耸了耸肩,发出一阵苦笑。 已经有多少次鸿烈私底下冒着被师父责罚的危险偷偷向师妹表白,可每次得到的答复都令他失望甚至绝望。如今梦辰这句多少有些含糊的话,却莫名让鸿烈心里泛起一阵波澜,但他很快就把这欲念给压了下去。 “我夏鸿烈何德何能,竟然劳烦嫂子亲自来一次。也罢!如今你看到了,我没被你的好师哥刺死,你准备如何处置我?杀了我?再补上一刀?来!” 鸿烈说着把脑袋抬了起来,拍了拍脖子:“用你刚才这一招往这里来!” 第4章 爱人肩上的伤痕 梦辰一直默默承受着鸿烈的冷嘲热讽,眼见师兄这股子火气过去了,她才悠悠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你哥哥派来的,我也不是来杀你,我只是……” 就在她犹豫该如何表达之时,突然那魔老三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梦辰那一击并没有能够要了他的命。 只见魔老三扶着大头棒,用满是鲜血颤抖的手指着梦辰怒骂道:“叛徒,你这个叛徒!” “哼!”梦辰的双眼又露出了杀气,“竟然有漏网之鱼!” “叛徒?嘿嘿!嫂子!把这个家伙留给我吧!让我也活动活动,如何?” “只要你乐意做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我随意!”梦辰冷冷道。 “哼!落——水——狗!”鸿烈骨节捏得咯咯作响,他最恨的就是这种冷嘲热讽,更何况是来自柳梦辰。 对于夏鸿烈这样一个心气极高的人来说,击杀一个将死之人他根本不屑去做。不过历来这高傲与无畏的人,从对自己生气,到对别人动怒,只有一步的距离;而且在这种情形下泄愤,是一种强烈的欢乐,这欢乐也远远盖过了心中的骄傲。 鸿烈需要好好“欢乐”一把!他来到魔老三的面前,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哼!叛徒!贱货!”魔老三完全无视鸿烈的瞪视,继续大骂梦辰,“你我都是魔族,你却帮着这个人族的败类,你这个贱货,叛徒!” “啪!”夏鸿烈猛地扇了他一个嘴巴怒吼道,“住口!” 这一下,他并不全为了梦辰,而是因为那两个他最痛恨的字眼——叛徒。 哥哥背叛了自己,梦辰也背叛了自己——在他心里,始终觉得自己更爱梦辰,可这个女人眼里却只有那个狼心狗肺的哥哥! “贱货!贱货!叛徒!”魔老三骂不绝口。 “啪!啪!啪!”夏鸿烈发了疯一样猛抽魔老三的脸颊。 “夏鸿烈,你杀我啊!你这个众叛亲离的废物,现在你只会把火撒在我们的身上!有种你就动手啊,杀我啊!” “你想死?好!如你所愿!” “鸿烈!冷静点,你的伤……” “不用你管!” 就看鸿烈暴吼一声,顾不得胸口的剧痛,一把攥住魔老三的胳膊拖着他向着洞外直冲而去,梦辰一惊,在后头紧紧跟随。 来到洞外,只见天空的电光越发耀眼。鸿烈腾身一跃,拽着魔老三来到了山坡之顶,继而一把夺过他的大头棒,将大头照准魔老三的大嘴猛地砸去。就听“喀嚓”一声,老三满口的大牙被打入了肚中。 梦辰一哆嗦,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温和的鸿烈这样狂暴过。 可她不知道,鸿烈的暴虐才刚刚开始。 魔老三此刻已经完全奄奄一息,双腿跪倒,大头棒压得他脑袋向后仰着,脖子的伤口慢慢被撕裂开,鲜血汩汩涌出来,胸口染成了赤红,而他嘴里的棒梢则直指苍天。 “这是你自找的!”鸿烈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癫。 他眼角冷冷瞟了梦辰一眼,继而双手指天,竟用残存的一点神力生生将方圆数百里的电光给聚拢了过来。 霎时间,道道银蛇在黑云里穿梭纵横,宛若一张大网要将大地给网覆一般。 “受死吧!我让你尝尝雷殛的味道!”只见他用手一指,九天的惊雷在一瞬间凝成了一股,宛若啸天的雷龙一般奔着魔老三口中的大头棒咆哮而来。 “鸿烈,别这样!别……” 梦辰的叫喊声瞬间便被声声炸雷给吞没于无形。就看魔老三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焦臭的气息向四周弥漫,待得雷龙离开了他的身躯,这个魔族壮汉已经变成一具焦尸。 “哈哈哈哈!”鸿烈看着自己的“战果”,发出了震耳的狂笑,仿佛力挫群星入主北辰宫都不如此刻来得快意一般。 “鸿烈!” 当他这一瞬的快意消散之后,身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胸口的伤痛又一次传遍全身,“轰”的一声,他也倒在了焦尸的旁边。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已经睡在一间小屋子里。梦辰则在一旁守着,脸上满是倦容。 “我死了么?”鸿烈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梦辰,“嫂子,带我回天界了?功劳不小!哥哥呢?夏傲然呢?啥时候过来要我的命?还是他恩准嫂子你亲自动手?” “这里是中土的一个小镇,”梦辰不堪奚落,转眼看向窗外,“如今应该算是魔族的地界吧!” “魔族?呵!是了!我一直都忘了师妹的出身!难道是准备让魏三阳亲自来报仇么?也不错啊!” “你够了没有!”梦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子,脸涨得通红。这一下倒是把鸿烈给唬住了。 “从一见面你就奚落我,难道我柳梦辰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女人么!” “不敢,我夏鸿烈如何敢说你柳大小姐……卑鄙无耻……”鸿烈正说着,不觉对上了梦辰的眼睛。 无论他表面上如何掩饰,如何奚落,他内心对于梦辰的爱怜从来没有减少半分。他骂的越狠,心就越痛。 “你说吧!”鸿烈简直带着哭腔在勉强自己说话,“你找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说了你信不信?” “你先说,说了我再告诉你我信不信!” ………… 沉默持续了约有一顿饭的工夫。 “早点休息吧!你累了!”梦辰一挥手,鸿烈的身子不自觉地躺到了床上,被子也自动盖上。 “你说啊!我听着呢!” 梦辰并不回答,熄了灯,合了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当黑夜把一切包围,鸿烈当着师妹的面所强撑的那点矜持与高傲便瞬间崩塌。 柳梦辰,或许是他至今唯一的痛,唯一的缺憾。 他可以征服诸天群星,却征服不了这个女人的心。 起先,黑夜之中反复回荡着魔老三那扎心的两个字“叛徒”。于是他就把“叛徒”、“背叛”这样的字眼念叨了无数遍。最后竟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 “柳梦辰!谁要你虚情假意!你,是夏傲然那个混蛋派来的么?你干脆杀了我,杀了我!为何要这样折磨我!” 可暴风骤雨终究不会持续太久,等这股子咒骂把他肚子里的委屈彻底释放了,死寂黝黑的卧室,又将他心里的孤独无穷无尽地放大,并让他开始为梦辰开脱起来。甚至到了最后,他觉得也许这一次真的是梦辰自己要来。 “虽然她不爱我,可一直以来,她始终对我保有师兄的尊敬,他也许是爱我的!她那么善良,那么温柔,怎么会去爱那个狼心狗肺的夏傲然!” 可是当他提及“温柔”、“善良”的字眼,魔族山洞的一幕又一次闪现在他眼前。于是他再一次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挣扎与纠结。 ………… 他一个人在屋子里自言自语着,可屋外柳梦辰却并没有离开。 她默默地听着鸿烈的自言自语,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苦笑。 “傻子!鸿烈,你就是个傻子!又痴又傻!所以,你玩不过你的哥哥……傲然……” 她说着,不禁抬起了头,凝视着夜空中北辰宫耀眼的光芒,眼角不禁滑落一滴泪水:“傲然,你变了!北辰宫真的比鸿烈还重要么?” 梦辰泪水再也没能止住,而屋里这会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鸿烈早早地醒了,只见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稀粥,他心里一暖,慢慢地开始吃了起来。 “吱呀——”门开了,鸿烈急忙把碗撂下。 “坐着别动!”梦辰的语调几乎不容辩驳。 “梦辰,”此刻,他已经不再称呼嫂子,但也不愿再称师妹,“昨晚……抱……抱歉了……我不是有意要奚落你。” “哦!” 鸿烈原想着被梦辰一顿数落,岂料她却冷冰冰地回复了一个“哦”,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如何接下句。 好半天,他才支支吾吾道:“能不能把你昨晚没说的告诉我?” “好好休息!” 梦辰依旧不理他,收拾了碗筷转身离去,重重地把门给带上。 “难道是我看错了?她好像哭过……” 尴尬一直持续到了正午,这几个时辰里鸿烈简直坐立不安,想要出门走走,却发现屋门被上了锁。起先他还想用蛮力破门而出,最后却发现门锁上被梦辰施了法。这变相被软禁实在让鸿烈不堪忍受。 终于,梦辰端着午餐走了进来,都是一些家常清淡的小菜。 鸿烈一把接过托盘,不顾师妹的矜持硬是把她按到了座位上,继而冲她深深施了一礼,然后陪着笑脸道:“梦辰,别生气啦!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奚落你!我的脾气你最了解,说话都是有口无心的……” “好一个有口无心!” 梦辰说着又要走,鸿烈急忙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想要拦阻。也许是这一下的力量猛了一些,猝不及防之下竟然将梦辰的肩膀给露了出来。 梦辰羞得满脸通红,急忙扯回衣袖。可鸿烈却已经看见在梦辰如同白玉一般的肩膀上有两道长长的伤痕。 “师妹你受伤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难道是傲然那个混蛋!”此刻他的心疼已经超越了妒恨。 “我受伤了你不高兴么?你不是说我虚情假意么?你不是说我是夏傲然派来的么!你不是……呜呜呜……”梦辰说着说着,终于彻底放下了矜持痛哭起来。 这一下鸿烈彻底慌了,他小心翼翼地挨近梦辰低声道:“师妹,我向你赔罪,向你赔罪!但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伤成这样,难道我哥哥竟然坐视不理么!” 第5章 新仇与旧恨 “你哥哥……”梦辰的眼角含着泪,“他如今忙着笼络人心,哪有时间来管我!而且他一直以为那一剑已经把你刺死了,压根就没工夫搭理你。” “那到底是谁对你下得狠手?” “就是要杀你的人,就是那群魔族的神,把我打伤的,也是他!” “你是说魏三阳?” “不错,就是他!” “为什么?难道说就是因为我打败了他,没让他入主北辰宫么?北辰宫主历来属于强者,我们光明正大的比试,他为什么要恨我更要迁怒于你?” “你可真是醉心在自己的世界里,”梦辰叹了口气,“难道就一点不知道魏三阳和我们老主人的旧仇么?” “老主人?他与魏三阳有旧仇?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的眼里只有练功,只有北辰宫……” “还有你!”鸿烈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愣劲,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表白。 一瞬间,梦辰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但立刻又消失不见。 “呵!好,多谢师兄抬爱!” 鸿烈知道自己失语把气氛弄得有些尴尬,急忙接了刚才的话茬道:“好了梦辰,快告诉我,师父和魏三阳到底有什么旧仇?” 梦辰清了清嗓子,便将那段旧事略略讲述了一番: 话说这天底下的神功如果按照神族自己划分,那只有神与非神、天界与下界的区别。 下界的神功一共分为四地,按照月日坤乾依次递增,而每一级之中又可分为十境。 可纵使达到了乾地的第十境,它与神的境界依旧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如果没有被天神选中从小就带入天界,想要依靠自己的修炼达到神的境界,几乎没有可能。 其实原本这“几乎”二字都可以改作“绝无”,直到魏三阳降世。 此君自幼天资极高,如果按照天界“选择”的标准,他完全够格。可是,由于他心狠手辣、嫉贤妒能,所以最终还是被天神弃置。 眼睁睁看着一些不如自己的人被选入星宫,魏三阳更是发疯一样苦练,直到有一天竟然被他真的达到了神地的第一境。 实力有了,还欠缺一个契机。而上天也恩赐了他一个,他也没有辜负上天的垂青。最终魏三阳在东方角宿门下站稳了脚跟。很快就成了角宿之主。 夏氏兄弟和梦辰的老主人李倚天和魏三阳算是同辈,他的师尊叶归鸿乃是西方奎星之主。而从李氏兄弟从入门的第一天起和魏三阳的明争暗斗就没有一天停止过: 当魏三阳继任角宿之主后,不出三天,李倚天也升任奎星之主; 当李倚天成为了白虎监兵神君后,魏三阳也同时位列青龙孟章神君。 前一任神王驾崩之后,为了夺权神界自然又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不出意外,最终站在群雄之巅的乃是当时的四位神君,而捉对厮杀的时候,正是李倚天与魏三阳直面交锋。 恶战惨烈的程度不会逊色于千万年来任何一场大战。而最终李倚天仅仅因为体力不支输了半招。 可魏三阳尽管赢了决斗,却耗费了太多的神力。最终让原本并不如他的陵光神君入主北辰宫。魏三阳内心的暴怒与不甘可想而知,而他将这一笔账也完全记在了李倚天的头上。 不过在天上他并不方便挑事,为了发泄怒火魏三阳就将仇恨的种子埋入了魔界,在那里他被如同尊神一样的崇拜着。正因为此,人魔两族数千年的纷争便拉开了序幕:大战百八千,小战难记数。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听梦辰讲完这段往事,鸿烈心中豁然开朗。 “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你为什么那么遭恨了吧!” “懂了,老主人这些年看淡权位,无心北辰宫之位。所以魏三阳以为这一次入主北辰宫必定十拿九稳,却偏偏没想到我让他等待多年的野心落了空!” “等待?哼!我看未见得。” “怎么?难道说这里头有什么阴谋?” “虽然老主人没有真凭实据不愿多说,不过师父却说老宫主并非是驾崩,而是被魏三阳给暗算了,毕竟他们几个修为、年岁都差不多,老宫主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的确很蹊跷,”鸿烈叹了口气,“梦辰,我真的误会你了!” 他又一次向梦辰深施一礼:“我当时重伤醒来,生怕哥哥会斩草除根派人来确认我的死讯,结果把你当成了那个杀手。这里向你再次赔罪!” “你没有说我在演苦肉计我就很感激了,哪里受得起你的大礼!” “苦……苦肉计……” “哼!看来你还是怀疑我!” “不!不不不!不怀疑,丝毫不怀疑!” “你哥哥刺杀你,罪责在他。我来找你,是念在我们同门之谊。你哥哥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更何况你要知道,以你这胸无城府的样子如何玩的过老奸巨猾的魏三阳?如今这烂摊子扔给了你哥哥,你又活了命,难道不该庆幸么!” 鸿烈没有答复,梦辰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尽管他原本想说:“希望傲然那混蛋不会死在魏三阳手里,因为我要亲自手刃仇人。” 可是一想到如今自己的境况便硬是把这话吞了回去。 “师妹,眼下我们该怎么做?你是准备回去,还是……” “你如果介意我和你在一起,我当然可以走,二话不说。” 鸿烈的心里一时间温暖与难过纠结到了一起。和梦辰在一起他必定会更加不能自拔,但他又是如此渴望这样的温存,况且此时此刻他也的确需要一个人来保护照顾他。 “不介意,丝毫不介意!” “你在魔界山洞出现的事情,我想是瞒不住的,假以时日魏三阳一定会知道你还活着。而如果你哥哥也同时知道此事,那么对你来说将会面临着怎样的追杀你也清楚。” “的确,师妹,那就请你替我拿个主意吧!” 次日,在梦辰的协助下两人悄悄回到了人界。走了一段陆路后,两人来到了东海平原南部的一个小镇,名叫西江镇。 这镇子的东面有一条自北向南的大河,将原本的一个市镇一分为二,于是此地住户便以“东江”与“西江”来分别命名。镇子的最南端有一片密林,穿过密林有一个大湖,若是俯瞰宛若一面明镜,故而得名“镜湖”。 梦辰在湖对岸建了个小屋,两人便隐居其中。 经过这十来天的同行,鸿烈一开始的骄矜彻底沦丧。尽管梦辰是他师妹,但是她的成熟稳重以及见识都要胜过他许多,鸿烈几乎对她言听计从。 短暂的温存最能麻痹人,可鸿烈甘之如饴。 隐居后,梦辰每天所要做的便是替师兄疗伤。可是镇天的邪力太过霸道,故而尽管梦辰倾尽了全部的心血,但鸿烈的伤直到半年后才算彻底痊愈。不过鸿烈的神功却还差得很远。 神功的力量如同寰宇,永无止尽。修炼到何等境界全看修习者拥有怎样的心脉,如同一个容器,器愈大容愈厚。所以,心脉强则神功强,心脉损则神功损。 不过,寻常的心脉受损对于天神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假以时日都能自行康复。并且有时候遇到了修炼的难关,往往短期内神功尽失,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度过了难关后神功便会成倍的增长。 可鸿烈此次的受损却不一样,因为他是被镇天所伤。 太古的时候,曾有一颗神力强大的魔石在天际横行,击碎了星辰无数,最终被第一代天神所降服。神王得到这块魔石后,集合众天神的力量以天火煅烧了九九八十一天,最终打造了两把神剑,一名诛星,一名镇天。 不过不久以后众神就发现,镇天的邪力太过强大。其最为可怕的地方在于,若是被它刺中,它便会不断吞噬被刺者的神功,只要不拔出就会将神功榨干为止。 故而此剑早早被打入了神界的禁地,就此封存,只剩了诛星在神王的手中代代相传,成为圣物,象征王权,直到神王寒月的出现。 这寒月的野心丝毫不会逊色于如今的魏三阳,一把诛星并不能让他感到满足,他渴望能够双剑在手横扫寰宇。于是最终他不顾神界的禁令私自来到了禁地。 那禁地,便是北斗第八星,那颗被第一代神王永久封印在黑暗中的禁星。 那一次擅闯,让诛星从此从世间消失,镇天重新现世。 不过自古驭之以邪道,最终必然会被王道所推翻。寒月也成了千万年来最为短命的神王。在位不足三年便被部下用镇天刺破了心脏。 那一个“刺客”便是叶归鸿,鸿烈的太师父、李倚天的师尊,而他最终也接任了在那一场混战中殒命的老主人林若尘成为了白虎监兵神君。 新任神王入主北辰宫后,重又将它封印,只是谁也不知道如今这剑又为何重新现世,并落入了夏傲然的手中。 夏鸿烈犹记得自己被偷袭的那一天的场景,这锥心的痛半年来不时会化作噩梦折磨着他的心。他忘不了夏傲然那天邀他前往禁地时候所说的话。 第6章 金翅飞龙与火尾黑虎 半年前,北辰宫内。 “鸿烈!” “哥哥!为何兴高采烈的?” “兄弟,你听说过那魔剑镇天么?” “有所耳闻,不过听说它不是被封印在神界的禁地么?” 夏傲然诡异地一笑:“弟弟,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瞧瞧?” “瞧瞧?”夏鸿烈皱了皱眉,“神界的禁地恐怕不宜擅闯吧!” “兄弟,这样胆小可不像你!”夏傲然怂恿道,“如今你是神王之尊,难道去巡视禁地也不行么?我们一起去开开眼,仅此而已,如何?” “好啊!”鸿烈原本对于当年的传说就很是感兴趣,不过一直以来碍于师父和老主人的威严他不敢造次,如今既然如傲然所说,那么去看看又有何妨? 想罢,鸿烈与傲然悄悄来到了北斗第八星,神界的禁地。守备的神将不敢拦阻新任神王,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了封印镇天的密室门前。 “哥哥,镇天就在里面么?”鸿烈端详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禁室。 “按照传说应该就在里头,”傲然陪着笑脸,“兄弟,不如你打开看看?” “这似乎不妥吧?” “来都来了,难道就这样空手而归么?总该饱饱眼福!” “好!那就只看看!”鸿烈经不住傲然一再的诱惑运神力将那密室之门轻轻开启。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剑阁。 “嗯?镇天并不在里面么?哥哥,这是……啊!” 鸿烈还在琢磨因由,冷不丁背后遭到了致命的一击。直到今天他依然记得夏傲然当时脸上的冷酷无情,至今想来都不寒而栗。 “我的神力……”一天,鸿烈看着自己的双手和梦辰道,“恐怕还不足巅峰时候的百分之一。” 经过了半年的相处两人的关系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如今听得鸿烈这令人心碎的话语,梦辰闻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低声问道: “师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怎么!”鸿烈一激灵,他误以为这是梦辰在变相与自己告别,急忙道,“你要回去了么?” “看你……的伤……”梦辰一停顿,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补了两个字。 “伤算是好了吧!”鸿烈苦笑一声,“不过,我可能太小看镇天的力量了。” 说着他做了一个隔空劈物的动作,只见湖面上只是被炸起一朵不大的水花。 “看!我却只能使出‘灵力波’这样最为粗浅的法术!再要高阶半点都做不到。” “那力量恢复了几成?” “也就能单手提起三十来斤的石头而已,实在难以启齿。” 梦辰默然。 好一会儿,“那你还要走么?”鸿烈打破了沉默。 “如今的你恐怕要再走一次老主人当年带你走过的路了!”梦辰并没有直面回答。 “呵!道理我懂,可是你觉得可能么?如今的天界之主乃是我哥哥,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魔界那边又有魏三阳和魔族虎视眈眈。鬼界和仙界历来不愿意搀和这种事情,剩下的也只有人族。可要想在人族获得如天界那样的精进,恐怕是不可能的!” “有一个人,去求他或许还有点可能!” “哦?是谁?” “不过,这条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恐怕就算去尝试也未必能够成功。” “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行!” “知道倚天峰么?” “当然知道!那是西方人界大陆支撑着天界的山峰,老主人的名字就是以它命名的!难道这山上有什么高人么?” “我听说太师父卸职后一直隐居在那里,负责守护天界这根西方的支柱。那个地方算得上是天界的眼皮底下,可往往就是眼皮底下最容易被人忽视,也最让人意想不到。” “太师父……叶归鸿?他在倚天峰隐居?” “是啊!要让人帮你,却又不被察觉,我思前想后只有这个办法。可是我对太师父他老人家并不了解,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老人。所以真去了那里,究竟能不能帮到你我丝毫没有把握。” “不试试怎么知道!”夏鸿烈急切的心情胜过一切,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不愿放弃,“我们去倚天峰,现在就去,现在……” 说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错,如果不依靠梦辰的帮助,他恐怕连倚天峰的半山腰都到不了。 “梦辰,你能陪我去么?” “嗯!”梦辰并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木屋。 鸿烈知道梦辰已经同意,他不敢说有多么狂喜,但至少已经感到十分的欣慰。 “只要在一起就好了!”他自言自语着,“师妹还是嫂子又有啥关系呢!不都是梦辰么!” 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手里一直掂着一块十来斤的石头,感觉到有些释怀后他信手便将石头抛了出去。由于完全出于无心,所以扔出以后也并给有在意什么。 可猛然间就听到半空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鸿烈吃了一惊,猛一抬头,就看那块石头已经在空中被炸成了碎片,那些碎片如同暴雨一样洒向湖面,泛起波纹阵阵。 他还在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身背后“哐”的一声。回头一看,只见梦辰脸色煞白地站在门口,看看鸿烈,看看半空,神情可怕到了极致。 “师妹!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还要问你发生什么事了!刚才的巨响是怎么回事?” 眼见梦辰这样焦急鸿烈明白出了事,但他此刻并没有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就将刚才的事情说一遍。 “你是不是闲得发慌!”梦辰狠狠推了鸿烈一把,“你是不是闲得发慌!这下麻烦了,麻烦了!看来我们现在就要走了!” “等等!”鸿烈一把拉住转身要进屋的梦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弄出这么大的声音。” “什么事?夏鸿烈!大少爷!我的好师哥!你是不是被镇天刺了以后连最基本的法术都感觉不到了!你自己抬头看,难道你没看见么?” “看见……看见……啊!”鸿烈看了好一会儿,不禁一激灵,“你在镜湖设立了一道灵力屏障,让魏三阳和我哥哥发觉不了我们的踪迹?” “你终于开窍了!”梦辰狠狠戳了下鸿烈的脑门,“从魔界到西江镇,一路上我都感觉被什么人尾随着,只是为了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我……”鸿烈被训的满脸通红。 梦辰继续说道:“我选了镜湖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设立了屏障,这才有了半年的太平。现在好了,屏障被你打了一个窟窿!” “我的神力可没恢复几成啊!” 听到鸿烈这句愣头愣脑的回答,梦辰真险些克制不住要抽他一个嘴巴,好容易才把她体内那好战的魔族本性给压了下去: “行了行了,大少爷你神功无敌,本姑娘的屏障脆弱不堪,但是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快点走!如果方圆百里之内有敌人,刚才那一下他们肯定已经察觉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走?到哪儿去!” 猛然间,半空中传来一阵狂笑声。 “我还在想,为什么追到西江镇你们就失去了踪迹,原来是设立了这个屏障。姑娘你果然好手段,不愧是李净天的好徒弟!” “放肆!”对于梦辰来说师父和老主人都如同她父亲一般,“竟然直呼奎星大人的名讳!你到底是谁,滚出来!” “呵!奎星大人?擅离职守的老东西也配称作奎星大人么!” “擅离职守?你说什么!师父不在奎星宫中?怎么会?怎么会!” “哼!你们还是管管好自己吧!没准过了今天,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话音刚落,就听半空中又传来数声巨响,继而金光万丈,甚至比太阳的光芒还要耀眼。 梦辰惊恐得不由自主攥住了鸿烈的胳膊。鸿烈眼角瞥了她一眼,此刻的梦辰才是他心目中的师妹。他分明可以感觉到师妹正在瑟瑟发抖。 伴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梦辰的屏障瞬间便化为乌有。继而从半空中落下一只黝黑的巨虎,稳稳当当落在湖面之上,水波不兴。 就看这猛虎背高足有一丈,夹杂的黄纹放射出莹莹邪光。 眉心的王字被头顶上的一撮黄毛给掩盖着,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眸虎视眈眈地凝视着前方。在它的身背后,有一条八尺长尾,其上裹挟着滚滚烈焰,散发着灼人的热浪。火尾落入湖中,顿时方圆数丈之内的泛起了滚滚水泡,腾腾的水汽向四面八方弥散开去。 而在那巨虎的头顶之上,还盘旋着一只双翼飞龙,身形与那黑虎不相上下。 不过说它是龙也并不完全相似,那模样与巨蜥倒很接近,周身上下金鳞遍覆,背后一对如同蝙蝠的金翅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被勾勒出绚丽的轮廓。 “呵!我说是谁那么嚣张,原来是你们这两条走狗!”鸿烈瞪着这对巨兽恶狠狠地说道。 “夏鸿烈!你神功尽废还出言不逊!啊对了对了!你身边还有你的师妹,堂堂昔日北辰宫之主,今天准备要靠一个女人来保护么?”那黑虎冷笑道。 “是啊,不过柳梦辰,天界谁不知道你心里只有夏傲然,这小子当年怎么追求你你都不理他。怎么今天你们俩却苟且到了一起?你就不怕夏傲然会发怒么!” 那飞龙说罢连同黑虎一起狂笑起来。 “你们这两只畜生!”夏鸿烈气得全身发抖,这二兽一唱一和把他心里的苦和如今的短处给揭了个遍,性格高傲的他如何受得了这种羞辱,更何况还牵连了柳梦辰。 “冷静点!”他刚要继续怒骂,就觉得胳膊被狠狠捏了一下。扭头一看,只见梦辰已经缓过了神,正冲自己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冲动。 他强压了压怒火,低声冲梦辰道:“师妹,对付这两个畜生你有多少把握?” 梦辰凝视着二兽,认真地道:“原本它俩一起上我都不惧。可是为你疗伤这半年损耗了我太多的神力。如今,如果一对一我还有点把握;可若是一起上,我恐怕抵挡不住……” 第7章 男人竟要靠女人来保护! 来的这两个巨兽正是魏三阳麾下亢宿之主与尾宿之主的坐骑——亢金龙与尾火虎。 这些成为坐骑的神兽皆是来自下界,同样需要经历“选择”与“竞争”,最终能成为坐骑的皆是万里挑一的翘楚。 “师妹,我一会儿用话激它们,让它俩一个一个上,你挨个击破,如何?” “他俩一定是奉了魏三阳的命令前来追杀我们,如何会听你的!” “不试试……” “嘿!”亢金龙见两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好生不耐烦,喝道,“你们俩打情骂俏够了没!说够了,就前来受死吧!” “且慢!”鸿烈一摆手,“无论什么事情,总要有个因果,我夏鸿烈究竟何时得罪了你们,你们说出来!如果真有其事,我今天给你们赔个不是,误会消除了,大家各走各的,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亢金龙听了鸿烈这番话狂笑得更加激烈。 “没想到你夏鸿烈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天真无知,就你和你哥哥这点才智入主北辰宫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兄弟别和他废话!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我们已经被他躲了大半年,还等着向主人报捷呢!”黑虎接话道。 “不错!夏鸿烈!你听好了,我俩今天就是奉了主人之命来要你的命。你要想活命,就把我们打败,否则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柳梦辰!”黑虎朗声道,“我劝你别趟这浑水,否则也别怪我们兄弟无情!” 说罢,就看那黑虎长尾一甩,踏着水波向着岸边疾奔过去。与此同时,亢金龙也扇动着金翅从半悬空俯冲下来,继而贴着水面如同飞箭一般从另一个方向向两人夹击而来。 “没我命令不许出来!”梦辰把心一横,攥紧了鸿烈的胳膊把他向小屋里猛地一扔。鸿烈就感觉师妹在一瞬间离自己而去,还没来得及喊出声音,屋门已经被牢牢地关上了。 “师妹,师妹!”鸿烈在窗口急的大喊,一边猛砸着窗框。 “嘿!柳梦辰,看来你是非要阻挡我们兄弟了!”亢金龙道,“本来我们对你真是没有丝毫兴趣。不过,既然你非要保护你的新欢,那也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梦辰不愿与它俩争辩,一挥手,手中已经多了一对长剑:“就让我看看魏三阳的手下都是什么货色!” “师妹,不要啊!”鸿烈看着梦辰纤弱的背影,一股子怜爱之心油然而生。他发了疯一样捶击着窗台。 “真是感人!”亢金龙哈哈大笑,“我还从来不知道,堂堂的夏宫主竟然是这样多情的种子!” “是啊!还色胆包天,连哥哥的女人都敢抢!” 讥讽间,一龙一虎已经来到跟前。 再看柳梦辰将双剑剑柄一合,往空中一抛。霎时间,这双剑在空中急速飞旋起来,远远望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战轮一般。而梦辰的身子也随之跃起,一瞬间的工夫,已经来到了战轮的中心。 亢金龙与尾火虎的第一招便告扑空。 “好一招‘剑疾星驰’!” 屋子里的鸿烈击掌赞叹。 这招“剑疾星驰”是李倚天、李净天的成名绝技,乃是将飞旋的利剑在自己的周身上下形成一道攻防一体的强大屏障。寻常的攻击招数在它的面前就如同是飞蛾扑火,非但可以化解招数更能吞噬近身的敌人。 而这样可怕的招数对于修炼者的要求也是极为严苛,就算是在神界之中也并非人人可以修炼。 不过梦辰的这招“剑疾星驰”的火候不过五成,还属于“剑境”的高度。距离老主人和师父的“无剑境”相去甚远。 亢金龙与尾火虎知道这招的厉害,并不敢贸然进攻,生怕一个不慎自己变成了那只蛾子。 就看那黑虎低声冲着金龙道:“兄弟,你先去试试这剑锋的威力。” “哼!为什么不是你先去!” “怎么?还怕我会害你么!你听着,你先上,只要做一个普通的试探然后折返回来,继而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如何?” “好!就照你说的做!” 鸿烈隔着窗户,不知道它俩合计什么阴谋,一会儿看看它们一会儿看看师妹,心里焦急万分。 忽然间,就看那亢金龙双翅一展,翼下放射出万道金光。它身下的镜湖此时此刻就当真如同一面巨大的明镜,将金光尽数向着梦辰反射过去。 “不好!”鸿烈眼看亢金龙在反光的保护之下向着师妹疾飞而去,不禁喊出声来,“师妹小心!” 再看柳梦辰,似乎早已经对这招有所准备一般,并且对于亢金龙的金光似乎她并不十分在意。 只见她圆睁星眸,凝视着金光。眼看那亢金龙离自己越来越近,猛然间身子向上一纵,继而拔下头上的银月簪向空中一抛。那簪子宛若一道流星奔着漫天的黑云而去。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九天的浓云瞬间被炸裂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耀眼的阳光从那窟窿之中直射而下。那簪子也同时回到了梦辰的发上。 亢金龙再厉害,它也不敢自比拥有太阳的光芒,更何况这巨蜥原本就对强光十分畏惧。一瞬间,它的瞳孔便缩成了一条细线。 “啊!”这双翼飞龙痛苦的用翅膀捂住了眼睛,身子从半空中倒坠了下去。此刻,他心里早已经将尾火虎痛骂了千百遍,并祈求柳梦辰不会趁势追击。 愿望总与现实不太相符。柳梦辰如何会错过敌人作茧自缚的良机。 就看她清叱一声,那双剑已经握在了手中,星驰的屏障也暂时终止——这也是“剑境”的一个弊端之一——继而,原本冷森森的剑身突然间现出了火焰的光芒,那火焰转瞬间就化作了两条蛟龙,顿时将亢金龙给绞缠在了半空。 “畜生!”梦辰冲着黑虎大喊道,“这招‘火舞龙焰’你不会陌生吧!” “兄弟!”黑虎知道不妙,大喊一声腾身跃起,就要去解救自己的同伙。 “火舞龙焰”乃是“诛星剑诀”中神火剑法中的上乘绝技,若是到了化境,那真的就如同召唤出两条火龙,可以一瞬间将敌人化作灰烬。 就看亢金龙在火焰之中痛苦的翻滚着,虽然它一直以“龙”自称,不过终究只是一只生着翅膀的巨蜥。而它到了天界,这冷血的本性并没改变多少。更何况火克金乃是天地之道,这一招更是完全抓对了亢金龙的命门。 黑虎来到亢金龙的身边,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将火链给挣断,可完全是徒劳。 再低头一看,只见下方就是巨大的镜湖,于是急忙咬住金龙的身子就要往湖里扎。可是,它费了好大的劲,亢金龙就是在半空纹丝不动,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细线将它牢牢吊在半空。 “你怎么了!”黑虎低声道,“快点到水里去啊!你要被活活烧死么!” “你以为我不想去么!被这臭丫头给缠住了!” “哼!低估了她!”黑虎恨恨道,可是此时此刻它也不敢随意去触碰柳梦辰的锋芒。就在束手无策的当口,他的眼角瞥见了湖边的小屋,顿时有了主意。 “撑着点!我去收拾了夏鸿烈,不怕这女人不收招去救!” “你快去,我要撑不住了!”亢金龙的皮肤已经可以闻到焦臭的气味。 黑虎不敢怠慢,晃动火尾向着空中虚晃一下,继而调转了方向向着鸿烈的方向猛冲过来。 这一下果然有效,梦辰急忙飞出一把长剑,急旋着直取黑虎的后心。 就听“咚”的一声闷响,黑虎的利爪被死死的嵌在了小屋的门柱之上。这屋子的周遭有梦辰的法术,并非是一击可破。 而就在它准备发动拔出爪子发动第二次攻势的时候,梦辰的飞剑已经到了身后。黑虎就觉得脖子后寒风习习,急忙一低头,继而撤回火尾进行防护。 就听“喀”的一声,那条八尺的火尾被生生给削去了一尺。断尾裹挟着烈火落到了小屋之上,顿时腾起一道烈焰,这火焰转眼间就将小屋给包围了起来。 黑虎被这钻心的剧痛一刺激,当即把爪子拔了出来,继而调转了方向哀嚎着向着镜湖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尽管施了法,可是这寻常的屏障如何能抵挡得住神兽的火焰。不出一盏茶的工夫,梦辰的屏障便灰飞烟灭,烈火彻底开始焚烧小木屋。 鸿烈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睛,滚滚热浪将他渐渐逼入绝境。 梦辰和鸿烈相处的这半年时间,虽然并没有生出情愫,但兄妹之情却有增无减。更何况她来救鸿烈就是抱着一个替夏傲然补偿的心思,如何能让鸿烈有失。 就看她腾身一跃,向着小屋疾飞过去。可这样一来,她原本绞缠亢金龙的法术也给生生破除了。 只听“噗通——嗤嗤嗤”的声响,那金龙已经落入了镜湖,滚滚烈焰将方圆数十丈的湖水化作了水汽,顿时弥漫开来。 “你没事吧!”梦辰将被浓烟呛得咳喘连连的鸿烈从火海里救了出来。 鸿烈的脑袋此刻靠着师妹的胳膊,挨着胸膛,可以清晰地听见梦辰那剧烈的心跳声,感觉到胸口那急促的起伏。一股强烈的女子气息传遍他全身,让鸿烈竟浑然忘了此刻的险境。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梦辰见鸿烈闭着眼睛没有答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过没多久,鸿烈的表情就出卖了他,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沉醉的笑容。 第8章 黑虎的阴招 梦辰被鸿烈这不得体的举动闹得又羞又恼,猛地将他给推到了一边。 “啊!”鸿烈从温柔乡猛然惊醒,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不正经!”梦辰恨恨道。 “那……那两头怪物呢?”鸿烈臊红了脸。 “掉湖里了!” “既然是这样,我们快走吧,趁它们还没出来!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在这里斩草除根,跑到哪里它们都会如影随形,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麻烦还不够大么!” “道理我明白,可是梦辰,难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硬撑么!眼下当务之急是逃命,就算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也好过你在这里被它们活活给累死!” 可是无论鸿烈如何劝说,梦辰就是不同意。 鸿烈此时才想起当年老主人曾经对自己说过:“别看梦辰看着柔弱,但是她骨子里魔族的本性丝毫没变。她要是倔强起来,恐怕你连你都劝不住她。” 当年一同学艺的时候,除去儿女情长,梦辰对于鸿烈这个师兄始终十分尊敬,师兄的劝导她几乎言听计从——这也变相让鸿烈错以为梦辰对自己有意。 不过那时鸿烈没把李倚天的话放心上,只是觉得梦辰就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弱女子。 但是半年前的魔界山洞,让鸿烈见识到了梦辰的狠辣,如今他不敢再有丝毫怀疑李倚天的话。可尽管不敢怀疑,眼下的情形却是危急万分。 “柳梦辰!我命令你!”鸿烈双手死死扣住梦辰的肩膀,狠命地一晃,“我命令你现在就走!” “你凭什么命令我!”梦辰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这半年多的照料其实对于她自己的精神也是一个极为严峻的考验。她既要克制自己的心绪,又要不让鸿烈对自己产生非分之想,同时还要没日没夜的伺候他为他疗伤。这一切几乎已经到了她可以承受的极限。 就听她冲着鸿烈大吼道:“你以为你是我师父?你以为你是老主人?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北辰宫主人人都要听你的?夏鸿烈,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废人,说话能不能放尊重一点!” “你!”鸿烈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举起手来就要扇梦辰嘴巴。 “哼!要打我?哼!好!你打啊!你打!”梦辰说罢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完了!这一下麻烦了!实在太冲动,太不计后果了!”鸿烈暗暗自责道。 就在他心急如火上前拉拽梦辰的时候,忽然间只见她转过了身子。鸿烈以为师妹回心转意,刚要开口道歉,就看梦辰猛地将夏鸿烈往旁边一拽。 这一下的劲道实在太猛,把鸿烈生生摔到了十步以外。不过鸿烈并不敢多说什么,他这会儿宁可师妹狠狠抽自己十个嘴巴子来惩罚自己刚才的莽撞。 “梦辰,你……啊!师妹!” 只见梦辰此刻侧对着自己,身子已经半跪在了地上。在她左胸偏上靠近肩膀的位置,直直地插着一根细长的尖角。 “真是感人!” 远处蒸腾的水汽之中传来了亢金龙阴阳怪气的声音:“差点挨一巴掌,还替人家挡我一角。我还从来没想到一个魔族女人这样重情重义!” “可惜啊,错过了机会就不会有第二次了!你们如果当时就走了,我们还真没处去找你们!” 伴随着说话声,那两头巨兽从水汽中走了出来。就看半空中盘旋着亢金龙,原本金色的身体如今多了数道黑纹,仿佛与下面的那黑皮黄纹的火老虎正好掉个个。 “师妹,你不要紧吧!” “不碍事!没伤到心脉,你还不快走!” “不!我不走!” “傻子!”梦辰嘴角闪过一丝微笑,似乎是对鸿烈执着的感动,不过瞬间的工夫她的脸色又变得冷酷起来。只见她右手抓住那根金角继而猛地往外一拔。 “啊!”梦辰痛得又一次跪倒在地。 鸿烈瞧见那金角的尖端有着无数的细刺倒钩,这一下生生拔出的痛苦可想而知,他急忙上前将梦辰给搂在怀里——而那金角被拔出之后立刻又飞回到了亢金龙的脑门之上,消失不见。 这一次梦辰没有回避鸿烈的拥抱,她已经实在没有抵抗的气力。 鸿烈就觉得她的双手冰冷,脸上没了丁点儿血色。 “柳梦辰,这是你自找的!你们奎星一门乃是木属,我这金角偏生就是你们最大的克星!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梦辰这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闭着眼睛强行运气调理。她的那件神衣也因为遇到了克星的缘故,愈合的极其缓慢,鸿烈能清晰地看见伤口的黑血,正在汩汩涌出。 “这该如何是好!”鸿烈慌张了起来,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而是心疼自己的师妹。因为他知道,这角如果射的正一些,击中了心脏,自己的师妹恐怕就要命丧当场。 “傻子!我不能打了,你害怕了么!”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有心和我说笑!” “你哥哥在你心口刺了一剑,山洞里我救了你,现在又替你挡了一角,一命换一命,你和你哥哥的恩怨能两清么?” 鸿烈此刻才真正明白梦辰来找自己的初衷,尽管之前他多少有些猜到,可始终不愿相信。此刻,他感觉心里残存的希望都已经被梦辰亲手掐灭,顿时那根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反应也瞬间开始迟钝。 “两……两清……” “师兄,如果让你有所误会,梦辰向你致歉了。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爱的只有你的哥哥,你我只是师兄妹……” “别说了!”鸿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你还不如不来救我!给了我希望,却又生生掐灭了它!你好狠的心!” “狠心……是啊!狠心!”梦辰苦笑了几声,“师兄,你真的想死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鸿烈一惊。 “如果不想死,就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可是你伤了,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对付它们俩么?” “你忘了,我们入门的时候师父给过我们每人一支信箭,当遇到了危险可以向他求助。我的那支在包里,在屋子里。我拖住它们,你快去拿,也许还来得及!” “屋子里……”鸿烈回头一看,只见那熊熊大火已经完全将小屋给吞没。 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再犹豫的余地,现在轮到他为师妹做点什么的时刻了。 他知道师妹必定抵挡不了几个回合,自己陪着她也丝毫帮不上忙,冲入火海再危险,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夏鸿烈就要去争取。 “撑住!等我回来!”说罢,鸿烈一扭头,转身冲向了那冲天的烈焰。 再说那两头神兽。 这亢金龙脑门上的那根金角平时藏在鳞甲之下并不显露,但关键时刻却可以造成十分致命的攻击。 当然,就如同胡蜂蜇人后自己也会送命一样,释放这金角也有同样的弊病。不过亢金龙终究是神兽,送命倒是不会,但却会让它一时半会儿没法再度发动进攻。 所以那黑虎一直守着亢金龙,以防有什么不测。其实它们这是过分胆小怕死,这才让师兄妹俩赢得了宝贵的喘息。 不过,当鸿烈冲向火海的时候亢金龙已经缓过了神。 “他们又在耍什么诡计?” “管他什么诡计!我们先去对付那臭丫头,我就不信那夏鸿烈不出来!” “你就不信!”亢金龙嘟嘟囔囔,“刚才就是你过度自信,差点要了我的命!” “要埋怨,就回去主人面前!现在,别耽误了主人的命令!” “哼!好!再信你一次!” 说罢,这两头神兽再一次向着跪倒在湖边的梦辰扑来。 鸿烈听到身背后怪声响起,就要回头去看,可他还没停下脚步就听到梦辰斩钉截铁的声音:“快去!别回头!” 鸿烈强忍着悲痛继续发疯一样疾奔。就在他撞开屋门的一刹那,伴随着滚滚热浪和浓烟而来的,还有身背后剑锋舞动的声音。 “又是这一招!这臭丫头还有力气!” 由于之前吃过亏,亢金龙见到梦辰周身的剑光之后顿时停了下来。 “你去!这一次你先上!” “我上就我上!” 黑虎虽然心里也很是恐惧,但于情于理这一次它都没有退缩余地,更何况它也决不相信梦辰这看似华丽的剑招还能有多少杀伤力。 相对于亢金龙的莽撞,尾火虎多少还是有点心计。眼看距离梦辰只剩二十来步,他突然停下身子,同时身子一甩。借着狂奔巨大的惯性,这黑虎将自己的屁股对准了梦辰。 这一举动几乎要让亢金龙从半空中笑得摔下来。 “要让人家闻你的臭屁么!哈哈哈哈!” 显然黑虎这一下并不是要用臭屁去把梦辰给熏晕,而是用后腿和尾巴卷起一道如山墙一般的浪头去试探“剑疾星驰”此刻的威力。 这一下的确聪明。 之前曾经提及过,“剑疾星驰”到了化境乃是“无剑境”,用剑气作为自己的屏障。这一来,施法者手中的剑就可以完全作为攻击的利器——虽然剑招的化境也是无剑,但那种境界实在高的可怕——而不是进攻的时候就要把屏障给撤了。 同时,”剑境”相对于“无剑境”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一旦施法者气力不济,亦或是有丝毫分心,那宝剑极有可能会伤及自身,虽然无剑的时候剑气也会被打乱,但危险远不如”剑境”那么可怕。 此刻的梦辰已经完全精疲力竭,她完全是依靠着一股子信念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所以这一招已经完全变得华而不实。 她的注意力原本一直都在黑虎身上,可冷不丁一股子巨浪排山倒海而来,顿时就分了她的神,那根紧绷的弦也在瞬间崩断。 “啊!”就这一分心,急旋的飞剑顿时在她的神衣上留下了几个裂痕,“剑疾星驰”的招数也在瞬间停息了下来。 而紧跟着,巨浪也到了。 梦辰心知这一下断然是躲不开了,把心一横眼一闭,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如山墙一般的巨浪瞬间卷起梦辰的身子向岸边冲去。 第9章 奎星之主李净天 说来也巧,这巨浪正是朝着那着火的小木屋而去。 鸿烈这会儿说实话可谓进退两难。 进,在这火焰之中自保也困难,更别说要去找一个自己都没怎么注意过的包袱;退,自己回去也是送死,丝毫改变不了这个现状,还会被师妹看轻。 他是宁死不受辱的脾气,但倔强使得他几乎快要被烟给呛晕过去。 就在危急关头,身背后那股子巨浪十分恰到好处的赶到了。 “轰——嗤嗤嗤——喀嚓!” 火灭了,房塌了,浓烟水汽直冲蓝天。 鸿烈没有被烧死,也没有被熏晕,不过却被埋在了废墟里,动弹不得。 一会儿的工夫,大水褪去。亢金龙和尾火虎不由得心花怒放。 就看焦炭之上,仰面躺着奄奄一息的柳梦辰,虽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夏鸿烈,但是有了梦辰做人质,就不怕他不出来。 尾火虎满心欢喜,自以为此番的头功必然是它的,兴冲冲地跑过去准备擒拿柳梦辰。岂料,他这信步由缰的速度一瞬间就被亢金龙给超越了。 就看头顶上一道阴影呼啸而过,亢金龙已经用金角挑起柳梦辰的发髻飞到了半空。 “你个混蛋抢我的功劳!”黑虎咆哮道。 “这是我们的功劳!主人面前我不会对你只字不提!”亢金龙此刻很得意,趾高气扬地挑着梦辰。 就看姑娘全身无力,四肢软绵绵地垂着,披头散发,乱发遮住了憔悴的容颜。 “臭丫头!刚才那把火烧得我可真疼,我真恨不得用我这金角捅你二十八个窟窿,一泄心头之恨!” 梦辰不理睬,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同时她用几乎已经睁不开的眼睛在废墟里搜索着情郎的踪迹,心中矛盾之极。她既渴望看到鸿烈的影子以表明他还活着;可又生怕鸿烈一出面就会被擒拿而不愿他出来。 鸿烈也不知道自己晕厥了多久,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勉强动了动胳膊,发现还能活动,就是后背被什么东西压住,完全动弹不得,并且连说话都觉得有些困难。 他用尽全身的气力撑起身子,向前挪了挪,好像压力小了一些,自己来到了一个还没彻底坍塌的小角落。定了定神仔细听外头究竟说什么。 就听那叫骂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是亢金龙。 “夏鸿烈,是男人就别装死!乖乖出来跟我回去!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心上人的眼睛给挖出来!” “梦辰?梦辰!亢金龙你把梦辰怎么样了!” 他猛一用力,顿时把头顶上的焦木被推到了一边。瞬间投射下来的阳光几乎让他失明,半天的工夫他才看清了半空中师妹的惨状:此刻梦辰已经完全晕了过去,头发被金角挑着,身体随风轻微的摇摆,远远看去竟如一具自缢的尸体。 “你杀了梦辰!” “没呢!你的小情人活得好好的,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晕过去了!” “那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亢金龙狂笑道,“为了你哥哥的女人,夏鸿烈你可真拼命啊!可惜啊,你现在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么?兄弟,给我抓住他!” 尽管鸿烈神功尽失,不过他当年的威名实在太大,所以亢金龙和尾火虎对他始终有几分畏惧。外加他方才莫名其妙冲向火海,更使得它俩觉得必定有诈,所以刚才它俩只是以梦辰为人质想把鸿烈引出来,却不敢擅自去废墟里搜索。 此刻,眼看鸿烈站在废墟里,手中并无一物,心里踏实了许多。 不过,尾火虎此刻还在恼怒亢金龙抢了它的功劳,气哼哼地不愿动弹。 “你咋了?去啊!” “你要抢头功,就都给你吧!老子不费这个力!” “你个混蛋,我说了这是我们的功劳!还不快去!” “你又不是我主子,我懒得听你的!” “你!好好好,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回去在主人面前如实禀告!” 亢金龙气哼哼地冲鸿烈大吼道:“夏鸿烈,自己乖乖的上前来,我就放了你的小情人,如若不然!”就看它一边说,一边把前肢的利爪卡住了梦辰的后脖子。 “只要我一用力,你的小情人就没脑袋了!” “你别动!我过来,你别伤害她!”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不巧,鸿烈刚一迈步,脚就陷进了废墟堆,瞬间又被死死缠住了。 “我的脚被压了!” “别装神弄鬼!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装你个孙子的神,弄你个孙子的鬼!”鸿烈急的破口大骂,“你眼睛瞎了啊!你没看到本少爷的脚被压住了么!” 鸿烈这一失去理智,亢金龙倒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仔细看了看,倒还真是,赶忙冲尾火虎道:“你去,把他弄出来,别磨蹭了,夜长梦多!” 听到亢金龙被骂孙子,尾火虎的心情陡然好了很多。就看他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朝鸿烈走去。 鸿烈眼看这黑老虎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的恐惧也到了极致。 危急可以爆发潜能,突然间他的双腿给拔了出来。 尾火虎吓了一跳,他以为鸿烈要施展什么鬼蜮伎俩,急忙下意识地一声虎啸。 这音浪裹挟着一股子巨大的冲力将鸿烈掀出去一丈多,靠在了一根还没倒塌的柱子上。 夏鸿烈挣扎着要起来,猛然间触手之处似乎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只见两根焦木之下压着一个几乎被熏黑的包袱,十有八九就是梦辰说的那一个。 惊喜之下鸿烈赶忙伸手去拉,黑虎见他举止怪异猛地火尾一扫。鸿烈一低头,就听“喀嚓”一声,这一下反倒是把压着包袱的焦木给打飞了。 包袱到了手中扯开一看,果然就见最外头有一根像竹筒一样的东西,正是师父的信箭。以前只要射出信箭,师父总能及时赶到为自己解围。 夏鸿烈敏捷地将信箭抽了出来。黑虎瞥见那竹筒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知道情况不妙。他急忙向前一个猛扑,想要把竹筒给抢过来。岂料鸿烈轻巧地向旁边一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扑。 “苍天保佑!”他拔掉盖子将信箭往空中一抛,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一道青色的光芒直冲云霄,“师父啊师父!你可要快点来啊!” “什么情况!”亢金龙大吼道。 “这小子要搬救兵!”尾火虎也显得有些惊惶。 “这是他们奎星一门的信箭,不妙不妙,我们还是快些走,免得夜长梦多!” “哼!好!” 尾火虎说罢,收了尾巴上的烈焰,继而回身一卷,将鸿烈的身子死死缠在了中间,并恶狠狠地说道:“你敢动一下,我就绞碎了你的骨头!” 它这一绞杀的力道比巨蟒不知道要强出多少,鸿烈别说动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勉勉强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走!”尾火虎长啸一声飞到空中,驾起黑云和亢金龙一道向着东方魔界大陆而去。转眼的工夫已经来到了中土大地的领空。 云层之上凛冽的寒风如同利刃一样割裂着鸿烈的面颊,可是比这更加痛苦的,是他看见梦辰也同样在遭遇着这样的苦刑。梦辰的腰部以下被疾风吹得向后乱摆,浑然就是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一般。 “夏鸿烈啊夏鸿烈!你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你算是什么男人!就算她爱着别人,可她到底是自己的师妹啊,保护师妹难道不也是师兄应当做的么!” 由于慌忙赶路,尾火虎尾巴的力道稍微弱了点,所以鸿烈这会儿有力气用咆哮发泄着心中的郁结。 “这个时候充硬汉有屁用!”尾火虎讥讽道。 “就是,当年看你那样威风,如今没想到落到这样的田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亢金龙跟着狂笑起来,同时佯装用利爪又要去割断梦辰的脖子来刺激鸿烈。 “你住手!亢金龙,只要我夏鸿烈恢复了神功,我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烧成焦炭,挫骨扬灰!”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来啊!光会打嘴仗有什么用?” “嘴仗?哼!他要是真的动手,哪里还有你的命在!” “哼!可……啊!谁?谁!” 这一下可是把亢金龙和尾火虎给惊得不轻,它俩放眼四顾,如今身在云层之上,周遭除了湛蓝的青天并无一物,而这声音也并非是来自鸿烈。 就在它俩左顾右盼之际,猛然间就觉得头顶之上飞过了一个巨大的物体,顿时将日光给遮住。 抬头一看,只见一把巨型长剑赫然横亘在它们与太阳之间,剑上巍然立着一个鹤发童颜的灰袍老者。那修长的白发被微风吹拂起来,显得无比仙风道骨。往脸上看,一对银白的剑眉之下,眼皮低垂着。嘴巴周边留着半寸来长的白色须髯,显得刚毅果决。 再看他的身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几乎与他同高,让人琢磨不透这里头究竟蕴藏着怎样的一把神异兵刃。 “师父!你来了,师父快救我和梦辰!师父!” 不错,来者正是鸿烈和梦辰的师父,白虎星君李倚天的亲弟弟,现任奎星之主李净天。 亢金龙与尾火虎全身禁不住颤栗起来,若论实力,这老头动动手指就能要了它们的命。可是出乎它俩和鸿烈意料之外的是,李净天竟然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奎……奎星大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 李净天并不理睬吓得瑟瑟发抖的二兽,缓缓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夏鸿烈,顿时两道精光直射过来,把鸿烈都吓得一哆嗦。 “鸿烈,你方才的话,可作数?” “方才的话?啊!当然作数!可是师父,我如今这样子……” “无妨,只要作数即可。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为师不便插手,你既然有这个决心,那最好还是由你来做!” “徒儿明白!还望师父成全!” “好!你张嘴!” 第10章 我的仇要亲自报! 说着就看李净天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药盒,开盖取出一枚绿莹莹的药丸。 “想清楚了?” 鸿烈咬了咬嘴唇,把心一横:“想清楚了!” “师父……师父……你不能这样对师兄啊!” 梦辰其实早就苏醒了过来,只是一直没有气力所以没有说话,所以闭目养神。可如今见到师父取出了这绿色的丹药,她心中的恐惧顿时涌了上来,挣扎着哀求师父。 “师父!你这样会要了师兄的命的!他现在神功尽丧,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不要……” “你住口!”李净天冷冷道,声音不算大,却威严到了极致。 梦辰一哆嗦,垂下了脑袋不敢再看,而她的心里却始终在祈求师父宽宏大量。 “师妹!别怕!师父不会害我!”鸿烈此刻已经完全下定了决心,他趁着尾火虎颤栗的时候猛地抽出双臂冲师父一抱拳,“鸿烈已经准备好,还望师父成全!” “好!这才是我的徒弟!”李净天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被察觉的赞许。继而就看弹指一挥,那枚绿色丹药瞬间便飞到了鸿烈的口中。 “师父……”梦辰简直不忍再看。 那亢金龙和尾火虎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师徒俩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训话一个表决心,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瞧见了那丹药后二兽就是一惊,生怕是什么疗伤神药。可眼见梦辰那苦苦哀求的样子,却更加迷惑起来:“到底那东西是啥?” 就在二兽大惑不解之时,尾火虎突然间觉得一股子钻心的剧痛从尾部传来,扭头一看不禁骇绝。只见那条凝聚着自己千万年修为的火尾已经被鸿烈用真气削断在手,断口整整齐齐,就如同用利剑切割的一般。 “啊!——”尾火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亢金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看同伙的尾巴被切断,而鸿烈攥着那尾巴恶狠狠地凝视着自己,这金龙吓得几乎都不会说话了。 再看鸿烈一个纵身,飞到了跟前,抡起那条七尺来长的“火鞭”照准了亢金龙头顶的金角猛地抽去。亢金龙原本就怕火,更别提是尾火虎的尾巴,惊得他赶紧把身子往后一撤,躲开了这一下鞭打。 不过鸿烈这一下的目标并不是亢金龙,而是梦辰。亢金龙这一撤身梦辰如愿得救。 鸿烈轻柔地托起师妹的身体,看着她为了自己拼到憔悴得没有一点血色的面容,心都在滴血。他腾身一跃来到了巨剑之上,将梦辰放到了师父的脚边,继而向师父磕了三个响头,想要说些什么。 “别说了,我帮你守着她!”李净天的话语冷淡到了极致,“别给我丢脸,别给你老主人丢脸。” “是!”鸿烈紧咬牙关,返身而去。 “记得,”李净天补了一句,“一炷香,别拖延,否则我可救不了你!” “谢师父提醒!” 鸿烈说罢直扑二兽,梦辰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看师父,可眼睛一对上师父那仿佛要射穿人心的眼光就急忙把头低了下来。 “师……师父……你为何要这样对师兄。” 李净天“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不再理睬梦辰,继而又把眼皮垂下闭目养神起来。 虽然完全看不明白这师徒三人在唱的哪一出,但亢金龙和尾火虎至少明白了两点: 一:这一仗乃是它俩直面夏鸿烈,李净天绝不会插手; 二:那药丸让鸿烈变得强大,但估计药效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它俩对了对眼,互相嘀咕了几句,最后的结论是:先试试鸿烈到底多厉害,如果打不过就跑。至于说主人的任务,眼下可是顾不得了。 “亢金龙!”夏鸿烈雷鸣般的断喝顿时将它俩从嘀咕里拉了回来,“刚才的话,我可一点都没忘记!” 说罢,就看鸿烈将那火尾往空中一抛,这尾巴竟然如同梦辰的飞剑一样急旋了起来,把二兽简直惊呆了。 鸿烈的“剑疾星驰”早已经到达了“无剑境”第八层,只要再进一步就能臻至高无上的“大圆化境”。如今虽然神力并非恢复,不过借着师父的丹药再依靠手中的火尾,也能爆发出极强的威力。 尾火虎没了尾巴,原本就几乎废掉一大半的功力,而亢金龙又很怕火,所以它俩当即就怂了,连试探的勇气也瞬间丧失,调转了方向就要逃跑。 鸿烈岂容仇敌逃遁! 若是寻常的斩妖除魔,他一上来未必会使出最强的招数,但今天却完全顾不得了。就看他一扬手,将那急旋的火尾向着二兽的头顶之上扔了过去。 亢金龙和尾火虎就感觉头顶之上热浪滚滚,一股子骇人的压力向着它俩的后背袭来。 鸿烈腾身一跃,飞到了火尾之上。霎时间,从那飞旋的“战轮”之中飞射出无数燃烧着的剑影。就看这道道火光在空中化作了条条咆哮的火龙,顿时将二兽给死死困在了中央。 “诛星诀!”尾火虎惊叫起来。 “眼力不错!此乃诛星诀下神技——‘剑雨狂风’,不过有了你的这条尾巴,倒是可以暂时改改名字,叫它‘火雨狂龙’!好好为你们自己犯下的罪孽做最后的悔过吧!” 这“剑雨狂风”乃是以以强大的真元之力作为依托,继而放射出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剑气,将敌人给切成碎片。若是在平日里,鸿烈随手一招,就能将数百丈的高山夷为平地。 尾火虎对于自己的火力并不太恐惧,但它完全抵挡不住剑锋的凌迟。亢金龙更别提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它的两只翅膀就只剩下了一对残根。全身上下更是找不到一寸金色的皮肤,和尾火虎抱在一起坠落云头。 鸿烈原本想去追赶,毕竟他心中的怒火还没完全释放,但是一想到师父所说的“一炷香”——大约也只有八分之一个时辰左右——他顿时克制住了复仇的欲望。腾身一跃,来到了巨剑之上。 只见梦辰此刻已经缓了过来,虽然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血色。 死里逃生的余波击垮了鸿烈心中对于梦辰爱恋的矜持,更是暂时放下了一直以来的芥蒂。就看他一步冲上前把将师妹搂在怀里。 “梦辰,好点了么?” “师父……师父在后头……”梦辰没力气挣脱,只能尽量挪开自己的脑袋。 这几个字声音虽轻,但在鸿烈的耳朵里听来却如同雷霆一般。他猛地一激灵,松开师妹的同时怯生生地抬起头。只见师父的眼皮依旧垂着,他才稍稍放下心。 岂料这心刚放下还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师父就把眼睛给睁了开。那锐利的目光再一次把鸿烈的身子给彻底穿透,他又“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出。 “才脱离险境,就想要卿卿我我么!”李净天的话冷得仿佛极北的寒冰。 “师父……梦辰因为鸿烈才身负重伤,我只是想要关心……” “关心?她?哼!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徒儿……”鸿烈猛然间觉得一阵晕眩。 “一炷香……”李净天抬头看了看日头,“应该快到了吧!” “师父!”梦辰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几步膝行到了近前,“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梦辰,讨厌我这个魔族的女子。可是……可是鸿烈一直不都是你最喜爱的徒弟么?你一定要救他啊!” “哼!需要你来重情重义么!”李净天怒道,“鸿烈我自然会……” “师兄!” 李净天那个“救”字还没说出口,就看鸿烈全身剧烈的抽搐起来,片刻之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融化了一般。想要说话,却只能动嘴但发不出一个音。 原来之前李净天给鸿烈所吞服的绿色丹丸名叫“回魂丹”。这个名字听着普普通通,但它却另有一个可怕的别称——“回光返照丸”。 服用了这丹药之后,寻常之人会在一瞬间爆发出几十倍甚至是上百倍的神力。但是,这一瞬间的强大实则是将自己体内的潜能毫无余地地一次性爆发出来。完全是一种透支生命的自杀式做法。 所以这药丸的功效最多不过一炷香,甚至更短。它的用处只是在于情急之下脱困。但若是落单,没人会去使用,因为药效一过无人救援只有死路一条。 李净天对于自己的徒弟太过了解。 他自己挥手之间就可以斩落亢金龙和尾火虎的脑袋,但是他明白这样会大大损伤夏鸿烈心中那近乎疯狂的傲气,哪怕是他今天当面不敢发作,今后必定会以别的形式爆发出来。 更别说鸿烈心中原本就抱着要亲自手刃二兽的念头,不让他好好发泄一番,那和杀了他真没什么区别。 知徒莫若师,同样鸿烈也完全明白师父的用意。所以他也义无反顾地吞下了药丸,此刻默默地等待师父能给予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他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口型却始终反复着“感谢师父”的字样,并不提救命一事。 “你们原本准备去哪儿?”李净天问梦辰道。 “回师父,原本想去倚天峰,听说太师父在那里,想让他……” “胡闹!”李净天喝斥道,“你太师父在倚天峰上身负重任,难道你不知道么!” “徒儿明白!”梦辰吓得瑟瑟发抖。 “算了,你起来吧!”李净天虽然不喜欢柳梦辰,不过这老头子也并非是一个太过固执的人。终究是自己的徒弟,为了救自己最爱的徒弟而伤成这样,再要训斥她也实在有些过分。 他来到鸿烈面前,俯下身子,又给他服下了一枚药丸,鸿烈还没来得及比划一下感谢的口型便昏死了过去。 “师……”梦辰强行克制住激动的情绪。 “别担心,只是让他好好睡一觉,不过能不能醒来,就看他自己造化了!你坐好了,”李净天冲梦辰道,“替我护着他!” 说罢就看李净天念了一个剑诀,那巨剑当即调转了方向,奔着人界而去。 第11章 种族的成见 三天后,悠悠的蝉鸣把鸿烈从沉睡中唤醒。他看了看窗外,觉得景致很眼熟。 “你醒了?”梦辰欣喜的语气里掩藏不住的是无比的倦意。 “师妹,你好些了么?这里是哪儿?” “还是镜湖,师父说与其另找一个地方,不如还回到这里。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师父考虑的极是!”鸿烈点了点头,“他老人家人呢?” “躺着别动,师父在外头,心情很差。” “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么?让师父的心情这样差。” “你知道……他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不过如果我猜得没错,可能是老主人出事了吧!” “老主人!”鸿烈惊道,“老主人出了什么事?” “我离开天界的时候,这件事只是有点端倪,但是我看师父的神情,恐怕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但无论怎么说,恐怕都和魏三阳还有……还有傲然脱不了干系!” 鸿烈还想继续问,屋门开启,李净天走了进来,面色一如梦辰所说的那样凝重。梦辰赶忙退到一边,默不出声。 “好点了没?”李净天在鸿烈的床榻边坐下关切地问道,在鸿烈面前,老爷子显得很是慈爱。 “好多了,我真没想到还能有醒过来的一天。”鸿烈看着师父也有些倦意的面容心里很是自责与担心。 “你以为师父给你吃的是毒药么?” “鸿烈不敢!只是请恕孩儿愚钝,师父后来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昴日洗髓丹。” “原来是季天河大人的看家神丹。” “不错!”李净天站起了身子长叹了一声,“这丹药炼制一颗就需要三千年的心血,我们真是欠了季大人好大一个人情。” “师父……请恕徒儿愚钝,我听说这洗髓丹乃是用来清除所中的剧毒,同时对伤口的愈合也很有帮助。但徒儿的伤,师妹已经替我给医好了,为何还要……” “寻常的伤自然无碍。可你是被镇天刺伤,虽然梦辰帮你愈合了伤口,但是镇天的邪毒却已经深入了你的骨髓。那东西不清理彻底,你白天练功晚上它就把你所练的东西给吞个干净,如同一个无底洞。” “这镇天竟然这样可怕!我原来一直以为它只是一把吞噬力量的邪剑而已!” “只是吞噬力量,难道这还不够么!”李净天的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显然对镇天厌恶到了极致。 “是!是徒儿失言了!”鸿烈原本还想向师父打听为何傲然会得到镇天,可是看到师父的这个神情就把话又给吞了回去。 “没什么,”李净天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所以我让你先服下‘回魂丹’,是为了让你自己体内的潜能把所有的余毒都给浮到表面上,再让季大人的神丹祛毒那就是事半功倍了。否则恐怕是九千年的洗髓丹都清理不干净!” “那师父,我现在体内镇天的邪毒已经干净了?” “嗯!一点不剩。而你这一次也算是从死亡边缘走了回来,我们练功原本就会遇到一些难关,如果破了便可大大精进,破不了很可能送了性命。所以现在来看,上天可还没抛弃你!” “是师父,和老主人没有抛弃我……啊对了!师父,刚才梦辰说老主人出了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老主人他怎么了?难道真的是那魏三阳有什么不轨举动么?” 李净天瞥了梦辰一眼,眼神有些迷离,并没有之前看她的时候那样锐利的目光,仿佛倒是有一种“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喟叹。 可是沉默了好久李净天也没有答复,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先安心养伤,等你能下地走动了再说不迟。梦辰,你跟我来!” 梦辰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出了屋子,两人来到了湖边,鸿烈远远地看着,却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心里很是焦急。 “把你们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一件不落地告诉我。”李净天面朝大湖背对着自己的女徒弟。 梦辰不敢有所隐瞒,就将从魔族山洞搭救鸿烈开始一直到三天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番。 “按照你说的,那亢金龙和尾火虎半年以来一直在追踪你俩?” “离开中土一直到西江镇,我始终有一种感觉,自己被什么人在盯梢。但那个时候一门心思照顾师兄,所以没有多去留意。之后它们找上门时所说的话,前后推断极有可能就是它们。” “半年……”李净天沉默了一会儿,“我离开奎星宫的时候天上还一切太平。” “师父!”梦辰显然强行壮了壮胆,小心翼翼地问道,“孩儿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梦辰从小承蒙师父和老主人养育,大恩从未报答。倘若老主人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望你能够告诉我,如果我能为老主人做什么,梦辰绝无二话!” “绝无二话!哪怕要你去死?” 梦辰咬了咬嘴唇把心一横坚定地答道:“是的,只要能让老主人平安,就是去死,梦辰也绝无二话!” 李净天微微闭上眼睛抬起头,长长舒了口气。 “孩子……” 梦辰一激灵,李净天几乎从来不用这个亲密的字眼称呼自己,而对于鸿烈却从来不会吝惜这个字眼。当年她因此而暗自嫉妒师兄,甚至说只要李净天叫自己一声“孩子”,那就是要她去死都可以。 “死两回了……”梦辰眼中含泪,暗自解嘲道。 而李净天的话语极其诚恳,并无丁点儿严厉的口气:“为师一直对你有些成见,这些年来委屈你了。这次鸿烈能够活命,没有你,做不到,为师这里谢过了!” 说罢李净天冲梦辰抱拳欠身微施一礼。 “师父!”梦辰哭拜在地,她原本还想多说些什么,可是心中多年的委屈被师父这几句话就给彻底引发了出来,顿时直哭得伏地不起。 鸿烈在屋里还以为师父又严厉训斥了梦辰,心腾腾直跳。 “起来,”李净天将梦辰搀扶了起来,“为师把对魔族的成见强加在你身上,真是过了!你猜得没有错,天界如今是不太平。但是兄长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此刻还不能和你说。我现在就要赶回去,鸿烈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在傲然身上,但这一次鸿烈却需要你好好费心了!” “孩儿……孩儿……遵命!” “只要鸿烈能够下地,就可以让他像从前那样修炼,虽然无法和在天界修炼相比拟,但只要持之以恒应该也能有所收获。先让他尽快练到乾级第十层吧!” “是!梦辰一定竭力相助!” “让他不要太过心急,练功急不来。另外这信箭你拿着,再遇到敌人千万不要硬撑,我刚才看了,你的伤也挺重,不过只要好好调养假日时日便能恢复。” “多谢师父挂心!” “如果有强敌,你只要觉得敌不过就给我信号。记住了么?” “是!梦辰记住了!” 李净天托付完一切便在镜湖之上又设立了一道更为强大也更为隐蔽的屏障,他没有去和鸿烈作别,便独自一人飘然而去。 离开镜湖独自飞到空中,老人显得感慨万千:“但愿不会出事!” 说起李净天对于柳梦辰的成见最早是因为她的出身。 因为魏三阳的关系李净天几乎恨透了魔族,而当年挑选弟子的时候梦辰是他的兄长亲自决定。 那时并不是没有其他人选,李净天因此不知和哥哥争吵了多少回,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哥哥,而梦辰也没有辜负李倚天的眼光撑过了天火的历练。 梦辰入门后,练功刻苦同时又善解人意,加上李倚天时不时为弟弟开导,渐渐地李净天也就淡化了昔日的成见,直到他发现傲然与她坠入爱河。 三个弟子里,鸿烈天资虽然最高,但这仅限于练功,待人接物方面多少有些迟钝。所以圆滑的傲然原本最招李净天喜爱。 可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这个爱徒渐渐因为梦辰的关系怠于练功,不思进取,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虽然很是愤怒,不过那时李净天还存了一个侥幸:是你夏傲然自甘堕落,可我还有夏鸿烈!可谁想到不久后他又发现鸿烈竟然单恋起了自己的师妹。 如果不是李倚天及时拦阻,恐怕柳梦辰早就命丧在李净天的剑下。在那以后,梦辰便到处受到李净天的冷眼,练功方面也得不到师父的指点,于是修为便与夏氏兄弟拉开了差距。 同时,李净天又将魔族无善类的说辞时时挂在嘴边,并始终对梦辰十分嫌恶。这些事情,梦辰完全明白。 鸿烈入住北辰宫,最高兴的是李净天。而当他被哥哥刺杀的消息传来,老人几乎在一夜之间白了所有的发丝,他觉得这一生无论付出何种心血都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如今,总算徒弟找到了;命也保住了,虽然神功尽废,但李净天终究没有绝望。 他自知身为奎星之主无法时时刻刻在下界陪伴鸿烈,所以最后他才那样委屈自己的内心,竟然破天荒地用“孩子”来称呼梦辰。没想到这一下果然起了奇效,最终让他得以放心地离开。 梦辰并没有被“欺骗”太久,很快便明白了李净天的用意。但有时候,人总是愿意被一些东西欺骗着,并渴望多欺骗一会儿。就好像鸿烈对于梦辰的情愫一般。 第12章 师徒的宿怨 李净天乃是奎星之主,鸿烈的授业恩师,而他的二哥便是如今的白虎监兵神君李倚天。原本他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大哥,名唤李擎天,只可惜此君英年早逝。 在天界之下共有五方大陆,原本其上各族混居,不过经过千万年的变迁如今每一方大陆上都有它们最为主要的住民,于是便有了: 东方魔界大陆、南方仙界大陆、西方人界大陆、北方鬼界大陆,至于中土则是妖兽的天下,不过如今魔族的爪牙已经染指了大部分的领土。 在每一方大陆之上,皆有一座直达天界的山峰,五座“天柱”支撑起了整个天界。而李氏三兄弟的名字便是得自中、西、东这三座山峰。 而此刻,离开了镜湖的李净天正在空中沉思,究竟该如何才能快一些让鸿烈恢复原来的样子。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西方的那根天柱之上。 “对啊!”李净天喃喃道,“梦辰那丫头之前提及了倚天峰,为什么不去找找他呢!”拿定了主意李净天急忙调转了方向,向着倚天峰疾飞而去。 李净天口中的“他”不是别人,正是他与李倚天的师尊叶归鸿。 叶归鸿的生性很是淡泊,原本被推举为白虎监兵神君也是因为他刺杀了寒月,可谓众望所归。但他总希望能够快一些找个接班人,而他也的确很快就遂了愿。 李倚天接任白虎神君后不久,老爷子就飘然隐居,在倚天峰上一边守护这根神界西方的天柱,一边安度晚年。 距离倚天峰还有两三里地的样子,李净天隐约看见在云雾之中有一个巨大的白虎虎首。来到近前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座倚着绝壁而建的神庙,那庙门便是白虎的血盆大口。 在这庙门之前,有一个不大的平台,方圆不足百丈,除去庙门的那一边外全部挨着绝壁,当真踏错了一步便万劫不复。 他来到庙门口,整了整衣冠正准备进去,忽然间庙门左右的一对白虎石像突然活了过来。就看左边的那一只咆哮一声,声震云霄:“来者何人?此乃倚天神峰,擅闯者,杀无赦!” 李净天打量了这对石虎一番,颇是轻蔑地一笑,继而冲那说话的石虎朗声道:“进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我李净天前来拜访!” 那石虎听到了李净天的名字不禁就是一惊,一旁的那只石虎冲李净天咆哮道:“我家主人有过吩咐,这白虎神庙谁都可以来,唯独你李净天,一步都不能踏足!” 对于右边那只石虎的话,李净天似乎丝毫都不感到意外,只见他冷冷一笑道:“叶老头还是这么固执么!” “放肆!你这目无尊长之辈!我家主人乃是你的师尊,你前来拜访竟无半点尊敬的口气么!” “尊敬?他!”李净天很是不屑,“这么说你们是不愿意为我通报了?” “难道我们的话还说的不明白么!天底下谁都可以来这里,唯独你不能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请叶归鸿自己出来当着我的面说这句话,而不要找你们这两个石头怪物鹦鹉学舌!” “你!”那两头石虎气得全身发抖。 就在僵持的当口,忽然间就听得从那“巨虎”的口中传来了一个苍老却又洪亮的声音:“净天,进来吧!” 说罢,只见那巨虎的獠牙缓缓升起,为他让出了一条入庙之路。李净天微微一笑,都不再看上这两头石虎一眼便阔步走进了神庙。 虽然这庙在外头看起来并不很大,但里头却着实幽深,仿佛真的如同来到了一头猛虎的体内一般。 大约走到了“虎心”的位置,李净天远远就瞧见了一座三丈来高的神像,从身上的神衣来看乃是白虎监兵神君,而它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瞧不真切。 神像的脚下有两盏长明灯,灯前一位白发老者正盘腿而坐,背身向外,似乎正在闭目冥思。 李净天来到他身背后,将剑匣取了下来,往地上狠狠一戳,余音在巨虎的体内回荡不息。可那老人似乎依旧没有起身甚至没有说话的意思。继之而来的沉默将两人笼罩。 就这样僵持了约有一个时辰,两人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身。到了最后倒是那位老人先开了口。 “你的涵养功夫倒是没有退步。” “师父过誉了!”李净天冷冷道。 “难得,如今还能听你叫我一声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是为父不仁,就不要怪徒弟不认你!” “为父不仁……我不知道你为何总要把这几个字挂在嘴边,人这一辈子,谁没犯过错误,难道为师此生唯一的一个错误你就这样不依不饶么?” “当年我和两位哥哥曾经苦苦劝谏,可是你呢!你固执己见,不纳忠言,结果呢!” “魏三阳的事情,老夫我当年的确有过失,不该给他那个机会让他上了天界。如果今天你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么为师就向你赔个不是。这白虎神庙,从今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来了!” “赔个不是,哼!好轻松的说辞!放下自己的尊严向徒弟赔不是,从此我若是再为难你,恐怕就要为天下所不容!只是这越来越乱的局面,却是要我和兄长去收拾,与你却没有半点干系!” 此言一出似乎触动了叶归鸿,只见他缓缓挺起适才略有佝偻的后背,继而站起了身子来到了神像前。沉默了许久他才转过身来。这是一张何等苍老的面孔! 弯弯的白眉垂到了颧骨,眼皮耷拉着,几乎都看不清眼神。额头之上刀刻般的皱纹密密层层,齐胸的白须稀稀拉拉。整个脸上唯一让人觉得还有些富态的就是那一对垂及肩膀的耳朵。 李净天看着自己师父日渐苍老的容颜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那强硬的态度也似乎有所缓和,只见他略略欠了欠身,算是对师父的一点尊重。 “老夫不问世事很多年,如今那魏三阳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好徒孙?” “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有三个徒孙,两个小子,一个姑娘,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夏鸿烈。” “知道,我听倚天说,在同辈人中他算是绝顶的奇才,千年难遇。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么?” “他打败了魏三阳,入主了北辰宫。” “好小子!”听闻此言叶归鸿的双眼就是一亮,整个人也突然变得精神了许多,“没想到老夫的徒孙竟然这样出息!如果有机缘,老夫真想见见他。” “你见不到了!” “见不到?为什么?”老人一瞬间面露惊诧。 李净天并没有回答叶归鸿,只是突然间转了个话锋:“师父,回答之前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要先问问你。” “还真是你的风格,”叶归鸿捋了捋胡须,“你问吧!” “我想听听师父当年刺杀寒月宫主的事情。” “这件事似乎为师与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当年寒月利用魔剑镇天为所欲为,诛杀异己,触怒了众神最终纷纷起来反对他。后来为师在乱战之中夺下了镇天,并将寒月给刺杀。” “后来呢?” “后来?后来为师就当了这白虎神君。” “后来呢?” “你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我听说当年奉命再次去封印镇天的便是师父你,所以我要问你究竟把它封印在了哪里!” “为什么今天突然要问这样的陈年旧事!”叶归鸿似乎对于镇天的话题很是忌讳,适才谈及刺杀寒月宫主的时候已经觉得很不高兴,此刻更是嫌恶到了极点。 “陈年旧事?师父你知不知道,那把镇天如今又重新现世了!这期间神界的禁地可并没有什么动静,我想你当年并没有将它给放回去吧?” “什么!重新现世!”叶归鸿猛然间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惊恐之中,“不可能,不可能!” “能拥有那样可怕的邪力,这世间难道还有第二把镇天不成!” “不可能,不可能!”老头抓着自己的白发大声嚷了起来,“你骗人,你胡说!你这个不孝的徒弟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谎话来欺骗我!” 李净天刚要反驳,就听庙门口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庙门口左边的那头石虎已经惊惶失措地奔了进来。 “主人,主人!” “出去,出去!没传唤你,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主人,主人!不好了!刚才外面来了两个大人,一见面不由分说就打伤了阿二,然后要我进来传个话。” “什么话?” “他们说,要你立刻交出奎星大人,如若不从,他们就要踏平这白虎神庙。” “好狂妄的口气!”李净天冷笑道,“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自报了名号没有?” “没有,不过看他俩的衣着和奎星大人很相似,而且本事高得出奇,我们两兄弟合力都没能接住其中一个人半招。恐怕是哪位星宿大人亲临!” “呵!真是如影随形呢!”李净天道,“想要过几天清闲的日子还真是一种奢望!” 说罢他将剑匣一背就要往外走。不料却被叶归鸿给拦住了,只见老人拍了拍李净天的肩膀道:“无论如何,此时此刻我是白虎神庙的主人。既然他们口气如此狂妄,老夫我也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了不起的人物!” 第13章 谜样的剑匣 “呵好!”李净天忽然间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悸动。 与师父并肩作战那是他拜入师门之时就有过的念头,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对师父的成见他渐渐将之尘封了起来。 师徒俩一前一后来到了庙门口。只见庙前的平台之上傲然立着两个人,背对着庙门。左边一人穿一身亮黑的神衣,右边那人则是一身金袍。 “我道是谁,”李净天当时就认出了两人,“原来是亢宿钟折威钟大人与尾宿秋伏岳秋大人,失敬失敬!” 那两人听得李净天的客套,转过身来。 只见那黑袍之人生一张红脸,一对粗短的眉毛之下瞪着一双斗大的眼睛,宛若两盏明灯。塌鼻子,大嘴巴,颔下微微有一些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威猛的气势,正是尾宿之主秋伏岳。 再看那个金袍之人与秋伏岳最大的不同乃是他的一对眯缝眼,在两道粗重的眉毛之下几乎都瞧不清楚。人中之上留着八字胡,颔下干干净净,瞧着倒有几分文生公子的气质,此君便是亢宿之主钟折威。 此二人转过身来后对视了一眼,最后由那秋伏岳上前一步,先冲着叶归鸿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自报了家门,继而朗声道:“尊驾便是曾经的白虎神君叶归鸿叶老先生吧!” “正是老朽,”叶归鸿昂着头看着天。 “如果老朽没有记错的话,这亢宿和尾宿乃是东方大陆的镇守,隶属孟章神君魏三阳魏大人管辖。而此地乃是西方大陆,并不在二位的辖区之内,你们这样突然造访还打伤了我的两个仆人,未免太过无礼!” “是么?那恕我冒昧的问一声,”秋伏岳道,“阁下身边的这位可是你的弟子?” “不错!天下谁不知道奎星之主李净天乃是我叶归鸿的弟子!” “好!那老先生是不是知道,你的好徒弟把我和钟兄的坐骑尾火虎与亢金龙打成重伤,神功几乎废尽!” 叶归鸿瞟了李净天一眼,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为何今天徒弟突然造访,他方才质问镇天一事恐怕也与之相关。不过李净天此刻始终面带冷笑。 “老夫并不知道,”叶归鸿道,“不过老夫对于自己的徒弟多少还有点把握,他可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既然他重伤了两位的坐骑那想必是它们在做什么为非作歹的勾当,如果是那样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哼!老爷子你可真是护短!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乱放厥词!也罢!今天我们兄弟念在你是前辈元老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交出李净天让我们带走,我们今天就放过你,否则……” “魏三阳的手下都是这样狂妄么!”李净天缓步走下了台阶,相去秋伏岳只有十步的距离,“秋伏岳,不用我师父允许,我李净天就在你面前,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领把我带走!” 自从亢金龙和尾火虎铩羽而归几乎送了性命以来,他二人受尽了魏三阳的冷眼。他们明白这位心狠手辣的神君所看重的只有成功几乎容不得失败。 所以他们将亢金龙和尾火虎好好盘问了一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头坐骑虽然是被吃了药的夏鸿烈所打败,可由于它俩对“回光返照丸”一无所知,生怕说出实情主人会不信,如果自己输在一个神功尽废的夏鸿烈手上的事情传扬出去,那还如何在天界立足? 所以二兽一口咬定,是因为李净天的插手最终让夏鸿烈逃脱。 由于师出同门,检视伤口以后秋伏岳和钟折威也就信了二兽的说辞。为了急于将功补过,他二人将一应事务权且安排给弟子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星宫。 单打独斗他俩自信没有胜过李净天的可能,但是合二人之力未必就没有机会。可是当两人远远发现了李净天的行踪并一路跟随,最后来到了倚天峰上的时候两人可是傻了眼:如果再多一个叶归鸿,他俩恐怕连活命的可能都没有! 但如今秋伏岳和钟折威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此刻,李净天站在惴惴不安的秋伏岳跟前,仿佛一瞬间就将他心中的恐惧给看穿。就听他冷冷道:“安心,今天是你我之间的恩怨,家师不会出手!” “哼!好!叶老先生早已归隐,确实不该再过问世事!”秋伏岳禁不住心中的狂喜急忙补充了一句,从道义上堵死了叶归鸿最后的出手的可能。 “很好!秋伏岳,是你自己上,还是你俩一起上?” “哼!对付你,我秋伏岳绰绰有余!”说罢他冲钟折威瞟了一眼,似乎在说,“如果我撑不住你可一定要帮我!” 李净天如何看不明白这一点,便再次出言讥讽道:“我让你三招!” 秋伏岳闻言勃然大怒,就看他双手一晃,原本寻常的肉掌顿时变成了一对虎爪。 “李净天!你不要太狂妄了!我可不屑你让招,我今天还要看看你这个破剑匣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是么?那你就试试看!” “接招!” 就看秋伏岳猛地越到了空中,那虎爪陡然间大了三倍有余。猛然间,这对巨掌就如同两座小山丘一般向着白虎神庙前的平台猛地砸来。 这为尾宿之主名唤“伏岳”,而他的掌力也绝对配得上这两个字。 李净天眼看那掌风已然到了头顶,可他并不躲闪,而是一低头,将身背后的剑匣横在了头顶。 就听“砰”的一声闷响,秋伏岳的一对虎爪重重地砸在了剑匣之上。 李净天的这个剑匣算得上是一个谜,因为从来没有人知道它得自哪里而里头又藏着什么兵器。也同样没有人知道他每次决战为何要背一个沉重而又累赘的匣子。 谜团流传得久了就成了传说,于是另外一个说法便不胫而走:这剑匣里有一件可怕的兵刃,一旦使出对手将没有生还的余地。 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至少在如今的天界,能够确切地描绘出李净天剑匣里那神秘东西的人几乎没有。于是传说也就越来越邪乎,弄得每一个人都极度渴望一探究竟。 秋伏岳原本就没有考虑过能一招伤到李净天,不过当他瞧见李净天举起剑匣的时候心中就是一喜。他料想倾尽自己九成功力的这一击纵使是山岳也会被劈成两半,何况是这个寻常的匣子。 可是,他想错了。 伴随着那一声闷响,秋伏岳就觉得虎口的位置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虎爪爪尖的确嵌入了剑匣表面,但是这对肉掌却并没能在匣子上砸出丝毫的痕迹。 “怎……怎么可能!”秋伏岳大惊失色,他急忙想要拔出双掌,但发现指甲已经死死地嵌在了其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撼岳掌’么?不过如此,”李净天冷冷道,“你到底使了几成功力?” 秋伏岳没心思和李净天斗嘴,眼看指甲拔不出索性抓紧了剑匣,继而借着身子下摆的劲道双脚猛踹李净天的前心。 岂料这一下早就被李净天给识破,就看他猛地将剑匣横竖一掉个,把个秋伏岳的身子在半空中拧成了一个麻花。继而他向着剑匣猛击一掌,只见从那被虎爪抓破的裂痕之中射出数百道剑光。 眼看秋伏岳的这对招子就要被射瞎,一旁的钟折威猛的一挥衣袖。就看那袖子瞬间变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尽数将那些剑光给挡下。 “二对一么?”李净天笑了笑,“没事,一样对付!” 说罢就看那奎星之主将剑匣又背在身后,继而腾身一跃飞到了上头,俯身冲着两人道:“下面地方小,不如到天上来!” 秋、钟二人骑虎难下,把心一横向着李净天直飞而去。 李净天不慌不忙将双袖一甩,两人就感觉从袖口飞出了一团云气,片刻的工夫就将李净天整个包围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薄薄的蚕茧一般。而他在茧中则是背着双手,完全没有防御的姿态。 “李净天,你欺人太甚!” 秋伏岳这一次使出了十二成功力,而他也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只啸吼的猛虎,虎爪也陡然间长了三尺。而一旁的钟折威手中已经多了一杆长枪,而那枪头的形状与亢金龙额角的金角简直一模一样。 只见那一对虎爪与一杆金枪向着半悬空的“蚕茧”直刺过去。那尖端几乎都要碰到茧壁,可李净天依旧岿然不动。 两人生怕他耍什么名堂,陡然间心就怯了,同时在最后关头收了招。可他们随后看到的,除去李净天轻蔑的笑容就再也没有其他。 屡遭羞辱的两人再也忍耐不住,钟折威率先催动金枪照准了李净天的前心猛地刺去。 就听“当”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钟折威的一声惨叫,那杆枪尖由前代坐骑死后的金角所打造的长枪被打飞到了空中。而那蚕茧却并没有受到丝毫的破坏。 此时此刻他们俩才明白自己的修为与李净天究竟有多少差距,同时也明白了到底什么是“剑疾星驰”的“无剑境”。 之前亢金龙和尾火虎对于镜湖擒拿那一段并没有什么隐藏,所以在两位主人的认识里“剑疾星驰”必须要有宝剑才能施展。李净天从前又与他们极少有接触,所以对于这招神技两人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实。 如今真个瞧见了这攻防一体的神技,钟折威和秋伏岳顿时心下骇绝。现在别说是击败李净天,自己能从他手中活命已属困难。 而如果他们就这样败归青龙殿,那么等候他们的必定将是魏三阳最为残酷的惩罚! 想到这里,这对平日里在徒弟、下属面前作威作福的星宿之主,竟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起来,距离放声大哭恐怕也只剩下李净天动根手指而已了。 第14章 宿敌的对决(上) 在庙门口的平台之上,那两只受伤的石虎已经被叶归鸿治好了伤势。此刻它们正张大了嘴巴看着李净天如何在举手间收拾这两个嚣张的小人。同时对于适才它们竟胆敢拦阻李净天而感到一阵阵后怕。 这两头石虎左边的叫阿大,右边的叫阿二。 此刻那阿二冲叶归鸿道:“主人,奎星大人的修为竟然到了如此境界,不知道主人你还是不是他对手?” “你个傻子!”阿大斥道,“我家主人是奎星的师父,这徒弟又怎么会胜过师父?” 叶归鸿看看李净天又看看两只石虎,笑了笑道:“如果师父比徒弟厉害,那收徒又有什么意义呢?” “主人,在下不明白!”阿大道。 “别人我不知道,至少我奎星一门历来就有一个门规,师父挑选的弟子的资质必定要强过师父。如果师父不能教出一个胜过自己的弟子,那便表示这师父存了私心,授徒有所保留,如此那便算是猪狗不如了!” “奎星大人一门的心胸当真令我等惊叹!” “如果不是因为净天和倚天都已经远远凌驾于我之上,我这把老骨头恐怕还要在天界操劳好多年呢!哪能像今天这样乐得清闲!不过……” 两只石虎等了好久,却不见叶归鸿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不禁问道:“主人,不过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清闲的日子恐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快看!”阿二突然兴奋地叫道,“奎星大人都快把那两个小人给打哭了!” “不过主人,在下有一事不明。” “何事?” “此处倚天峰乃是西方大陆的天柱,而西方乃是白虎神君辖下,李大人既是如今星君的胞弟,这两个家伙为什么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来这里撒野?” “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我刚才说的话了吧?”叶归鸿微笑道。 就在此刻,那李净天已经将钟折威和秋伏岳逼到了绝境。两人背靠倚天峰的山壁已经没了退路。 “我原本并不想伤了和气,”李净天冷冷道,“只是你们两人的坐骑太过猖狂,伤了我的两个徒弟。” “它们罪有应得,李大人不是已经好好惩罚他们了么!” 李净天并不知道二兽在主人面前撒的谎,稍稍愣了一下道:“惩罚它俩的乃是鸿烈。如今乃是我与你们二人清算总账!” 秋、钟二人已经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有时间去细想,一个劲地苦苦讨饶。李净天最蔑视这种奴颜媚骨,双眸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顿时让两人闭了嘴。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然间从东方传来了一声悠远的龙吟,继而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奎星大人,手下留情!” “端木大人,是端木大人!”秋、钟二人听得龙吟与声响不禁兴奋起来。他们知道,救星到了。 李净天抬头一看,只见远方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漫天的浓云都吸纳了进去。待到浓云消散,湛蓝的天空之下,出现一条巨大的蛟龙,在蛟龙的后背上傲立着一个神人,正催动脚下坐骑向着倚天峰疾飞而来。 来到了近前,就看那人手一挥,脚下的蛟龙顿时将秋伏岳与钟折威卷在了当中,继而一仰首,带离了山壁。 “今天是什么风,竟然把端木大人也吹来了,”李净天笑了笑,“那后头是不是连魏三阳也要亲自前来呢?” “我家神君事务缠身,小事如何会来,派遣区区在下就够了!” “端木大人真是谦虚,如果连角宿之主都只能用‘区区’来称呼,那放眼诸天群星又有谁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呢!” “李净天,你我之间不用这样客套!” “的确没有必要!你来,是准备救人还是另有企图?” “救人是一方面,主人对于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已经丧尽了耐心,此番回去正要好好惩戒一番。” “那是自然,这样不争气连我都替魏三阳感到丢人,”李净天冷冷一笑,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道,“那你第二个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二个目的,自然是想向李大人借一点东西。” “哦?何物?” “你的项上人头!”就看他一晃双手,掌心已经多了一对龙角,“李净天,你我同为四木神星,一直以来我都很想见识见识你的真正实力。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李净天此刻已经放下了轻蔑之心,面对这个敌人他丝毫也不敢大意。 此君正是魏三阳手下第一神将——角宿之主端木衡。 作为与自己并称“四木神星”的顶尖高手,端木衡的实力恐怕也仅次于魏三阳。李净天明白,之后他所要面对的必定是一番苦战。 “主人,端木大人都来了,你不去帮帮李大人么?如果他们三个合攻,李大人能撑得住么?” 叶归鸿听了默然不语,只是凝视着半悬空的三弟子。 再看端木衡,舞动双龙角向着李净天直冲过来。 他的神衣之上原本就有如同龙鳞一般的纹路,如今手中又有一对龙角,当真就如同一条蛟龙一般。 李净天这一次不再空手对敌,不过那剑匣依旧没有动用。衣袖中又飞出两团云气,这一次云气散尽手中多了两把长剑。 霎时间,东西两位神将在倚天峰旁展开了一场殊死的对决。 从日落战到月初,从子夜战到凌晨。激荡的真气将倚天周遭群峰上的冰雪尽数震落,山下雪崩阵阵,腾起冲天的云雾。 那两只石虎简直看傻了,完全连赞叹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终于战到了三百回合,日出东方,两人的招数并没有半分松懈的迹象。 突然,那端木衡冷不丁地叫了一声“且住”立刻腾身跃出圈外。 “怎么?”李净天微笑道,“这就气力不济么?”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我俩这样比试下去,无非就是比一个耐力,最终的结局必定是两败俱伤。虽说比试的目的就是要决出一个胜负,只是这样的胜负似乎没什么意义。” “哈!”李净天不觉笑出了声,“是你一开始说要来取我的首级,如今又说这样比试没有意义?你把我这老头子耗尽体力,我的脑袋自然就是你的了!” “啧啧啧,”端木衡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这手势颇是含有挑衅的意味,“我就是不愿意因为要杀你这个老东西把自己个搭进去。你说怎么办?” 李净天如何看不出端木衡的用意,无非就是要激怒自己罢了。不过平心而论,真这样打下去,他未必就真能耗得过端木衡,所以倒不如听听他有什么说辞。 “我说怎么办?”李净天道,“你的提议自然由你来说,只是同不同意却在我!” “也没啥,”端木衡露出无所谓的样子,“适才我们比试的乃是招数,接下来我们俩比试比试法术你看如何?” “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净天微微沉吟了一下,继而道,“无妨,听你的就是了!” “好!承让了!” 就看那端木衡将那对龙角往自己的脑袋上一插,身子陡然间迅速长大了起来。片刻的工夫,原本与李净天一般高矮的端木衡竟然化作了一条长约二十丈的蛟龙。 “这就是你的法术?不做人做畜生?”李净天取笑道。 那端木衡所化的蛟龙并不答话,仰天龙吟一声继而腾身一跃,向李净天所在的位置冲来。 李净天急忙用剑去砍,眼看剑锋就要刺中蛟龙的眼睛,就看端木衡突然一侧身,身子贴着剑锋轻巧地绕了开去。李净天再刺还是被他轻巧地躲开。 一连三五剑,李净天都是徒劳无功,正在他纳闷的时候,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身子不听使唤起来。一低头,这才明白了端木衡的阴谋。 原来他趁着李净天还未施展“剑疾星驰”之际,效法巨蟒绞杀一般围着李净天团团旋转起来。 角宿镇守东方,故而神风之力乃是他最为得意的绝技。仅仅是三绕五绕之间,一股子羊角旋风已经完全将李净天给笼罩了起来。 渐渐地,李净天就觉得胳膊被这股子强大的风力死死地压住,几乎都要抬不起来,想要在这个时候施展“剑疾星驰”已经落了后手。 端木衡眼看占得了先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李净天,你可知道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他最大的对手。你的一举一动,我端木衡实在太过熟悉。要想对付你对我而言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适才那三百回合只是陪你玩玩,如今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说罢,就看那蛟龙张开了血盆大口,真的就如同一条巨蟒已然绞碎了猎物的骨骼张开嘴巴准备吞食一般。 “主人!你快出手啊!奎星大人危险!”两头石虎眼见此景不觉齐声惊叫了起来。 第15章 宿敌的对决(下) 就在那大嘴将要挨着李净天的脑袋之际,端木衡忽然感觉身子有一些麻痹,行动顿时迟缓了下来。而仅仅是这一瞬间的工夫,他好不容易赢来的先机便被李净天给彻底破了。 “刚才那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李净天笑了笑,“最了解自己的,当然是你的对手。你以为我没考虑过如何破你这招‘蛟龙绞杀’么!” “什么!怎么可能!”端木衡的身体越发麻木了起来。 “如果是直面交锋,我的这一招你不难接。只是如今你太过自信,硬生生将自己的胸腹命门完全暴露在我的面前,我又如何可以不笑纳大礼!我让你看看我的雷霆绝技!” 就看李净天已然将长剑握在手中,剑锋之上隐隐有雷光闪烁。金雷克风木,自然之理。 只见双剑剑柄合拢一处,继而将之逆着龙卷的方向急旋起来。一股子雷霆逐渐在剑光中凝聚,最后竟化作了一条雷霆巨龙,而那端木衡只是一条还未成龙的蛟龙而已。 李净天这一招乃是“诛星诀”中雷霆神技的最强一招“雷劲群峰破”,此招可对抗万千敌众亦可正面对付强敌,收放随心,全在施法者本人。 若放,则可瞬间炸裂连绵的山峰; 若收,则可将千丈高山夷为平地。 此刻,这条雷龙就是要将那带角的蛟龙给生吞活剥。就看那雷光越来越盛,端木衡的身体已经完全麻痹得不能动弹,于是那蛟龙的姿态也完全被破。 李净天恨恨道:“端木衡,今天就让我们彻底做一个了结!” 说罢就看他举起双剑狠劲一挥,那条雷龙呼啸着直奔端木衡的身体而去。不过角宿之主并非浪得虚名,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眼角扫了一下周遭的环境顿时有了主意。 就看他掌心凝成一股子旋风,装出勉力支撑的模样。同时身子急速向后退却,引得那雷龙紧追不舍。 眼看端木衡就要避无可避,突然间他大笑起来:“李净天!你是准备连这倚天峰和你的师父也一并炸毁么!” 李净天闻言就是一惊,定睛一看,只见此刻端木衡的后背正紧挨着倚天峰的山壁。 原来刚才两人激斗的时候渐渐偏离了原来的战场,所以倚天峰的周围又聚拢起不少云气。端木衡不断激怒李净天,让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最终让他对于环境多少有些失察。 眼看白虎神庙就要受到波及,那看门的石虎惊惶失措地躲进庙中,李净天急忙将功力消减了一半,同时将剑锋略略抬高了一些。 就听“喀嚓”一声巨响,那惊雷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端木衡的身上。将他整个身子炸入了山壁。 “看起来今天,是该由我来取你的首级了!”李净天剑锋抵住端木衡的咽喉道,“怎么样?心服口服了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端木衡不答,只是一个劲的狂笑。 “又要故弄玄虚么?今天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依旧狂笑,笑得人心发毛。 “你笑什么笑!有话就说!”李净天怒道。 “不怕我故弄玄虚了?” “笑话,我怕的是你不敢故弄玄虚,还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怎么?拖延时间?难道说魏三阳会来救你?不过就算今天魏三阳亲自到此,我李净天也不会怕他!” “我说了,”端木衡皮笑肉不笑,“这点小事神君大人是不会来的。” “那你还能有什么招!” “李净天,你急什么?没有后手我端木衡会让你用剑锋指着喉咙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再过一会儿,不会多过半柱香,你就会听到属于你的丧钟!” 如果今天是钟折威或者是秋伏岳说这话,李净天完全不会理睬,早就一剑结果他们的性命了。但是眼下剑锋抵住的却是端木衡。魏三阳的开山大弟子,也是最为得力的心腹爱将。 无论是智谋还是胆略,此君都深得魏三阳真传,替师父卖命这些年从来没有一次失过手。无论是面对何等可怕的对手,他总能在危急时刻扭转战局。 所以今天,李净天看着端木衡这极端自信的表情,心里也是一个劲的发毛。 “怎么了,李净天,犹豫什么?” “你把话说清楚!”李净天的剑锋与端木衡的咽喉之间已经容不下一根毫毛。 “呵!好,那你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听到了么?” “你故弄什么玄……” 李净天那个“虚”字还没说出口,猛然间就感觉耳边“轰隆隆”一声巨响。他顿时一个激灵。 “鸿……鸿烈!” “哈!看来你已经听到了,这‘钟声’如何啊?” 李净天还没回答,耳边又响起了数声巨响。不过这个声音端木衡并没有听见,他只是通过李净天的表情做出的推断。 因为这是李净天笼罩在镜湖之上的屏障被击破的声音,若在千里之外只有施法者本人才能听见。 “你卑鄙无耻!”李净天怒极,剑锋微微一颤,剑尖几乎都要刺破端木衡的喉咙,可那端木衡的身子都没有颤动一下,眼神依旧带着自信与轻蔑。 “卑鄙?李净天,你这话说得也太离谱了。是你自己疏忽大意,你难道没有发觉此处少了几个人么?” 此言一出李净天才惊觉,他其实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倚天峰哪里有些不对。可是与端木衡的鏖战容不得他有半点分心,所以也无暇去顾及。 此刻,他左右扫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那条蛟龙与钟折威、秋伏岳都已经不知去向。 “你们……” “呵!李净天,我说了,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最大的对手。如今看来,你对你自己的了解远远不及我对你啊!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这可真有你的风格!可惜被我转眼就看穿了!”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李净天杀敌也从来不会有顾忌!” “当然当然!杀我这个死对头你肯定不会心慈手软,”端木衡说着眼中露出一股子杀气,“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 端木衡说着摊开了双手,掌心向上继续道: “如今我的手里有一个夏鸿烈,一个柳梦辰。当然那个丫头我知道你历来很讨厌她,不过你别忘了,你哥哥还有如今的夏宫主可是很喜欢她的。另外那个夏鸿烈就不用我多说了,你把他可是当亲儿子一样来看待,对么?” 端木衡说着将双拳攥了起来,眼里的杀气已经化作了凶光:“你这一剑要我的命,容易!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家主人要了你那两个宝贝徒弟的命可是更容易!” 李净天此刻全身颤栗了起来,人也陷入了惊恐之中。 “啊你听!”端木衡撅起嘴模仿吹哨的声音,“嘘——这应该就是你奎星一门的信箭吧!” 果不其然,那熟悉的声音已经传到了李净天的耳朵里。 “鸿烈!” 李净天此刻已经乱了方寸,他赶紧撤回长剑就要往镜湖的方向赶。不料却被端木衡给喝止了,就看他从怀里也掏出了一个绿色的竹筒。 “站住!李净天,你觉得你飞得过这信箭么?只要我这角宿一门的信箭发出,你的宝贝徒弟当时就会送命!” 李净天彻底没了方向,人也近乎要陷入癫狂,一种鞭长莫及的痛苦在撕扯着他的心,此刻他恨自己太过疏忽大意这样轻易就被人摸清了徒弟隐匿的地点。 “好了李净天,”端木衡冷笑道,“今天我权且放过你,下一次再见面,我俩之中必定要有一个人人——头——落——地!” 他故意将最后四个字拉长了音继而仰天狂笑了几声后腾身一跃,便脱离了李净天可以一击即中的范围,继而卷起一阵狂风消失在东方的天际。 李净天全身无力,瘫倒在白虎神庙门前的平台上,身子一个劲的发抖。眼角瞥见一旁的师父,神情依旧,仰着脑袋看着天。虽然有一肚子的火,可这会儿他都不愿意向师父去抱怨了。 “我走了!”他强挣扎着站起身子——无论此刻感觉多么无力,他首要去做的就是快些赶去救鸿烈——冲师父敷衍地抱了抱拳,就要转身离去。 可这会儿,忽然听得叶归鸿开口答话,声音很轻,并且奇怪的是,这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李大人等等,别心急!” “啊?”李净天一回头,感觉有点懵,“师父你怎么……嗯?” 他这会儿才发觉眼前的师父有哪里不对,正在诧异,就看那两只石虎分别向叶归鸿吹了口气,一阵云雾散去后,在李净天面前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看她的容貌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当然由于此处已经接近天界,他不敢随便揣测姑娘真实的年龄。 “你是谁?我师父去哪里了?” 那姑娘冲李净天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去庙里说话。李净天满腹狐疑地跟在姑娘后头,又一次来到了那座神像的跟前。 “李大人!”姑娘飘飘下拜,“我高祖——也就是我祖父的祖父——他老人家的父亲和叶归鸿叶大人乃是同胞手足,我是他老人家的后人,大人可以管我叫叶儿。” 第16章 固执与误解(上) “叶儿,好名字!”李净天笑了笑,“我还第一次知道原来师父还有兄弟。” 说着李净天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叶儿一番,由于他已然是一个白发老人,所以这样的端详在姑娘看来乃是长辈看后辈,并无失礼之处。 “你的眼角眉梢还是能够看出几分我师父年轻时那英气逼人的模样。”李净天称赞道。 “承蒙奎星大人夸奖!”叶儿嫣然一笑,“我祖上他老人家和叶大人的资质相差太大,所以没能同叶大人一道当年被林若尘大人选中。而我们这一支传了好几辈都不是修炼之人,一直到了我这一代。” “原来如此,”李净天点了点头,“林若尘,我太师父的这个名字如今听来让人感觉那是太过久远之前的人物了!我都不记得自己刚入天界的时候是不是真的见过他。” “叶大人倒是经常会提起他老人家。” “终究是他的授业恩师啊!”李净天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之前叶儿的伪装,笑道,“你的资质的确不弱,我刚才几乎就要把你当成师父了。” 听着赞美叶儿很是高兴。 李净天继续道:“这些年天界去下界选拔的后辈我没有一个没听说过,而你则不然。所以必定是我师父隐居倚天峰以后把你带来的吧?” “不错!那一年不知道为什么他老人家有些思念故土,就抽空来探望了我们一次,我也就是在那一次被他选中。不过由于他已经离开了天界,加上我如今的修为还差得很远,所以就一直没有把我送到天界去。” “师父是不愿意让你卷入天界的那些纷争吧!真是用心良苦。”李净天自言自语道,“不过能这样已经很好了,你的祖上想必也会很高兴吧?” “一点不错,我的高祖一直对他那一脉没能有一个后辈入选天界耿耿于怀。” “可惜他没能亲眼看到你被选中!” “就算看到了恐怕他也会十分遗憾吧!” “哦?这又是为什么?” “我们这一脉传到家父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独苗,而我出生后不久家父就英年早逝了,所以到我这一代也算了结了。这世间真是没有双全之法啊!” “唉!是啊!”李净天跟着喟叹了几声,当他把这姑娘的底细了解清楚后急忙把话又转回了正题,“对了,叶儿!我师父去哪儿了?为什么你要假扮成他的模样?” “叶大人不让我说,不过我的性子根本存不住话,告诉了你如果被怪罪起来,李大人可要替我说上几句。” “这是自然!”李净天和这个可爱的姑娘聊天觉得心情也愉悦起来。 “之前你来找叶大人的时候,我不便露面,但是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李大人对于叶大人当年的一个决定很是不满,其实你并不知道叶大人这些年对于此事的遗憾也日渐增长。” “是么……”李净天低声道。 “是的,我没有骗你,当时叶大人只是想给魏三阳一个机会,毕竟你也知道你师父,相对于人品他似乎更加看重才华。” “是啊!”李净天叹了口气,“这一点也是我与他一直以来的分歧!” “之后的事情并不是他能预料的,所以李大人你就别再因为这件事而怪罪他了。更何况,如今叶大人为了能够弥补当年的亏欠,刚才已经尾随着那条蛟龙和秋伏岳、钟折威二人赶奔镜湖去了!” “什么!师父去了镜湖?”李净天几乎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喜讯。 “是啊!那时候你和端木衡恶战,他看见那蛟龙与秋、钟二人在密谋着什么,就留了心。最后得知了他们的阴谋,也知道了他的鸿烈徒孙被镇天刺中的事情。” “他都知道了……”李净天自言自语道。 “叶大人是何等的智慧,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透。刚才你对他的问话已经让他预感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可他万万没想到,镇天伤及的竟然是他的徒孙。” “镇天……所以我要当面问问他,当年他究竟是把镇天封印在何处!” “这一点恐怕只能等李大人再遇到叶大人才能得到答案了。” “嗯!我明白了。”李净天点点头,“你刚才说我师父已经去了镜湖?” “是啊,他生怕被端木衡看出破绽,就让那两头石虎把我变成了他的样子。石大人你可别小看了它俩,乔装改扮这能耐可是独一份。” “太好了,太好了!师父出面就好了!” “不过,叶大人临走前也嘱咐我了,他说如果他一个时辰内没有赶回来,就让我尽快告诉你。毕竟他年纪大了,对手又是两个神将和一条蛟龙,眼下那端木衡没准也会过去支援,李大人最好也还是去看一眼。” “是的,是的!” 李净天点点头,拜谢了叶儿之后急冲冲离开了神庙直奔镜湖。 距离镜湖越近,他的那根弦也绷得越紧,回想这些年自己的固执与对师父的偏见,李净天心里真是追悔莫及。 其实以当年魏三阳的本领,就算是没有叶归鸿的推荐他也迟早会有登上天界的一天。所以完全把责任推在叶归鸿的身上确实很不该。 不过人就是这样,身在其中往往很难看清问题的真相。如今再回头细想,当年又何必因为这种事和师父闹僵呢! 想着想着,忽然间李净天觉得眼前一暗。抬头一看,就看镜湖的方向浓云密布,宛若一个巨大的黑碗将大地给扣上一般。 李净天心里暗暗祈祷着:“鸿烈啊鸿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师父啊师父,你可千万要撑住!徒儿这就来帮你!” 话说梦辰被李净天单独叫出屋去的时候鸿烈心里就没能踏实。虽然对于师父为何不喜欢梦辰不是最了解,但师父的心思他还是明白的。不过他不敢当面忤逆师父的意思,故而只能悄悄趴在窗口向外偷看。 由于离得远,两人究竟说了什么他没听见,只看见最后梦辰哭拜在地的场景。鸿烈见了心里一惊,暗道:“难道师父又说了什么重话么?” 可是当梦辰从地上起来,鸿烈发现她的脸上却带着喜悦的神情,心里更是觉得稀奇:“师妹分明是高兴哭了,这是为什么?” 他琢磨来琢磨去不得其解。一抬头,就看见李净天正朝着自己看过来,师徒俩正看了一个对眼。鸿烈此刻脑子里乱哄哄的,他见师父冲着自己微笑地点着头,自然以为那是在对他示意着什么。 可是他却没能想到,一来屋子里挺暗,又隔得那么远,师父怎么会瞧见躲在窗台下的他? 二来其实当时李净天只是出于对弟子的眷恋故而看向了木屋的方向,脸上的微笑不过就是刚才劝慰梦辰时所残留的。 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阴差阳错。 鸿烈不知为何固执地认为师父就是要向他暗示什么,想来想去突然间他的脑袋里灵光一现,欢喜地一拍手,叫道:“多谢师父的好意!” “吱扭扭——” 门开了,梦辰欢欢喜喜地走了进来。星眸红依旧,玉面泪痕残,把个鸿烈给看得痴了。 “师兄,你怎么了?那么高兴,发生了什么事么?”梦辰由于此刻心情大好,所以看着鸿烈的眼神也显得充满了喜悦。 “没什么,”鸿烈笑嘻嘻地,“刚才师父对你都说了些什么?” “师父让我好好照顾你。” “嗯,还有呢?” “师父说只要你能够下地,就可以让你像从前那样修炼,虽然无法和在天界修炼相比拟,但只要持之以恒应该也能有所收获。” “嗯!师父的话一定要听!”鸿烈见她始终不把话题转到正题显得有些急不可耐,“还有呢?” “他让你不要太过心急,还说练功急不来。”梦辰还以为鸿烈这急迫的样子是为了能快些恢复神功——当然这也是鸿烈的愿望之一,只不过不是此刻的。 “嗯,欲速则不达!这一点我自然知道。还有呢?” “还有?啊对了!”梦辰说着拿出了信箭,“如果再遇到敌人,师父说千万别硬撑,只要估计斗不过就立刻向他求救,他一定会及时赶来帮助我们。” “嗯……”鸿烈真有些沉不住气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还有呢?” “还有?”梦辰真的有些懵了,“没了啊!还有啥?啊对了,师父还为镜湖设立了一个更强大的屏障,估计那些仇家一时半会儿是找不过来了!” “还有呢!” “师兄,你有话就说!”梦辰被问得很是莫名,她原本脾气就很直,耐着性子陪着鸿烈的兜圈子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你到底要问什么啊?” “你为什么要哭?天界修炼再苦再难,被师父再狠狠的训斥,我都没看你哭过,至少没看你哭得那么厉害过。师父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这……”梦辰多少有些为难。 因为她原本就知道为何李净天不喜欢她,如今师父当面和他明说更是让梦辰确信了这一点。但是鸿烈始终是蒙在鼓里,梦辰深知师父也不愿让鸿烈知道的太清楚,所以开始犹豫起来。 鸿烈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很是不痛快,暗想:“师父的劝说难道就这样难以启齿么!” 第17章 固执与误解(中) 梦辰见鸿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感觉很奇怪,问道:“师兄,怎么了?师父并没和我说什么。无非就是对我这段时间里一直保护你表示了感谢。你也知道师父一直对我很严厉,今天突然被他一阵关怀我心里太感动,所以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鸿烈大叫起来,“你撒谎!师父一定还对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说啊!为什么要隐瞒我?” “夏鸿烈,你今天好奇怪!” 梦辰虽然有些动怒,可是一来她此刻心情极好,二来也是答应了师父在先,三者知道鸿烈从北辰宫主到如今神功尽失,难免情绪上会有极大的波动,所以训斥她的语气和脸上的神情并不太严厉。 可在鸿烈的眼中看来,梦辰嗔怒的时候也是那样美丽。 他凝视着师妹的眼眸,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梦辰尽管已是女神,可终究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所以此刻她被鸿烈这突如其来的深情凝望弄得很是尴尬。 就在她终于有些忍不住准备转过脑袋去的时刻,猛然间鸿烈双手一撑床板身子向前一纵,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梦辰的脸颊继而用自己的嘴唇在她的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梦辰全身如同被雷电击中了一样,顿时酥软了下来。 凡间的种族一旦到了天界,第一需要舍弃的就是儿女情长,因为这是修炼的大忌。 当然,无论在哪里,两情相悦都是无法被彻底禁止的。但是神界终究与人界有所不同,那便是纵使是相爱的两位神祇也几乎不会有身体上亲密的接触。因为他们都明白,只要突破了这一层界限,那之后将是万劫不复。 梦辰也一样,虽然和傲然感情甚笃,但肌肤上的相亲却从来没有过一次,哪怕是牵手这样最普通的接触。 如今鸿烈神功尽废,早已无形之中将自己看成了一个凡人,加上又身处下界并被感情所惑,所以对天界的禁律就完全抛诸脑后。 他刚才脑子里前前后后所想的,就是他完全误以为师父在为他与梦辰说媒。 这个用膝盖来思索都不可能的事情,却因为鸿烈此时此刻的处境而被他天真认为是可能,并且已经付诸实施。 所以他刚才反复询问梦辰,为的就是亲口听到这个他臆想出来的现实。梦辰哪里会想到这一点! 如今她的双唇被鸿烈给死死亲着,脸颊被鸿烈给牢牢托住。从他的掌心一股子炽热与男性的气息顿时几乎要将梦辰所秉持的天界禁律给一并破了。 伴随着鸿烈双掌轻柔的抚摸,梦辰不禁缓缓伸出激动的冰凉的手去搂抱鸿烈的身躯。 这一下完全是鬼使神差,这鬼神的名字便叫作爱情。 鸿烈由于适才服用了昴日洗髓丹全身炽热无比,如今虽然药效已经过去,但余温尚在,所以身上并没有披衣服。而他那滚烫的后背的皮肤被梦辰冰凉的指尖“刺”中的一刹那,鸿烈就仿佛又一次服用了回魂丹一般。 就看他亲吻师妹的嘴巴变得越来越猛烈,双手也渐渐开始不规矩起来。当他的手刚刚触碰的梦辰的脖子,姑娘猛然间仿佛从梦中惊醒了一般。 她一声惊呼继而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将鸿烈猛地推开。 万幸由于****的干扰,她这一下已经使不出原有的神力,所以鸿烈并没有收到重创,不过脑袋却重重撞到了床板上。 “夏鸿烈!”梦辰骤然站了起来,全身剧烈发抖,脸蛋臊得通红,“我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卑鄙下流的货色!” 鸿烈在温柔之乡里呆了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被他所爱的人这样粗暴的推开并一顿怒骂,他心里的恼恨也是可想而知。 只见他喝斥道:“我哪里卑鄙,哪里下流了!刚才拥抱我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梦辰知道自己刚才是昏了头,所以此刻也在心里把自己痛骂了数千遍,可是这样的事情要一个姑娘家来申辩实在太过为难,她紧咬牙关一字不说。 “我吻你,你抱我,难道你不是因为爱我所以才抱我的么!还有之前,你那样拼死拼活来救我,难道不也是因为这样么!现在你倒好,反过来痛骂我,你这算什么!师父要你和我好,我看你刚才不是高兴得大哭,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夏鸿烈!你哪只耳朵听到师父让我和你好了!” 梦辰完全不知道鸿烈为何会把师父搬出来,就听她继续怒斥道: “我和你不一样,师父从小到大就不喜欢我,我敬重他如同我父亲。所以他刚才对我一番夸赞,还称呼我为‘孩子’,对!就是那两个在你身上说了万万遍的字,他在我身上是第一次说!” “你大哭……”鸿烈几乎不敢相信,“难道就是因为师父对你说了‘孩子’这两字?” “不可以么?难道不可以么!”梦辰反驳道。“夏鸿烈啊夏鸿烈!你真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师父对你又实在太宠溺,才让你这样天真无知!鲁莽无礼!” “天真无知……鲁莽无礼……”鸿烈听着这几个字全身也开始颤抖起来,而梦辰的怒气被勾了起来就再也没想克制。 “夏傲然那一剑刺得还真是对了,如果真的让你这样的人做了神王入主北辰宫,真是不敢想象多少年后天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闭嘴!你闭嘴!”鸿烈怒吼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知道梦辰不善说谎,这番话的前半段必定是真的。 这对他的刺激原本就已经很巨大了,可谁料梦辰激动之下更是把傲然给搬了出来,并且还将哥哥的背叛视作“替天行道”般的正确事,这如何可以让他忍受得了? “柳梦辰啊柳梦辰!好好好!是我夏鸿烈瞎了眼睛,竟然会看上你!我天真,我无知,我活该被你的情郎一剑穿心,真是可惜了我没死!” 梦辰知道自己失言,但她再要辩解生怕会越描越黑,同时只要自己出现服软没准又会被鸿烈抓住,激动之下就看她猛地一甩衣袖摔门而出。 屋子里就留下了全身无力的鸿烈。仿佛他真的吃了回魂丹,而如今药效又一次过去了一般。 梦辰独自一人惊惶失措地冲到了湖边,她的身体也一瞬间酥软了下来。靠在湖边的一棵柳树上,时而有些发冷时而又有一些温暖。 “鸿烈……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梦辰看着湖里倒影出的云朵被夕阳染得通红,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简直要比这云更像火的颜色。 就在她沉浸在不知所措中的时候,身背后传来了“吱呀呀”的开门声,继而鸿烈踉跄着脚步哆哆嗦嗦向她走来。 梦辰扭过脸,瞧见鸿烈的脸比重伤之时更显得苍白,近乎要是要崩溃,可她只是凝望着这张脸,却没有上前将他搀扶。 鸿烈倔强地来到她面前,凝视着师妹的眼睛道:“师妹,你到底为了什么要来找我?” 对于这个问题梦辰早已经回答过,但她没有吝惜自己的话语答道:“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许多次了,我只是为了替你的哥哥弥补一下心中的亏欠。” “是你的亏欠还是他的?” “这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太大了,如果是他的,那就让他亲自来弥补,而如果是你的……我并不需要你弥补什么!” “可师父……” “别拿师父来做挡箭牌……”鸿烈沉默了一会儿,“你走吧!如果师父怪罪下来,我一力为你承担,绝不会让他为难你。” “……” “你不信任我?”鸿烈看着梦辰默然的样子冷冷道,“难道还怕我背后向师父说你坏话?” “你永远是我敬重的师哥。”梦辰低声道。 “这样没用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不过,我只想再问你,请你看着我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回答我……” 师兄妹互相凝视着,这一刻似乎时间被夜色凝固了下来。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 梦辰如何猜不到鸿烈要问什么,适才靠在柳树上发呆她就是防备着鸿烈的这个问题。可是,她的心就如同这镜湖的湖水一样清澈通透,在她的眼波之中绝不会掺杂任何的虚假。 她自然是曾经爱过他的,曾经,爱过鸿烈,但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要说夏氏兄弟究竟谁先爱上梦辰,用李净天的眼光来看应当是夏傲然,不过若是这个问题去问李倚天,恐怕他会说:“这兄弟俩在互相比试呢!” 没错!看到梦辰的第一天,兄弟俩都对她暗生情愫,那个时候傲然是李净天的宠儿,鸿烈还是那个仰慕傲然的小弟弟。 梦辰拜师的那一天,李倚天并不在场。不过这样重要的场合他无论如何都要去参与一下。于是,就在他匆匆往回赶的时候在屋外瞧见了傲然和鸿烈兄弟俩。 只见他俩互相较着劲,互相打着赌,而他们那天说的话至今李倚天都没有忘记! 第18章 固执与误解(下) “哥哥,”就听夏鸿烈道,“老主人今天带来的姑娘我们天界上可是绝无仅有的稀罕物啊!都说魔族的男人丑陋无比可是女人却惊艳到极致,此话真是不假!” “怎么了兄弟,”夏傲然笑道,“看你的眼神可是充满了爱慕,怎么?就因为这姑娘如此标致你就看上她了?” “哥哥,你别假装正经!刚才她向师父叩拜的时候你一直盯着她看,别以为我没瞧见!” “嘿!你小子,怎么和你哥哥说话呢!” “当哥哥的不正经,难道还敢来训诫你弟弟么!” “好小子,既然你这么说,我承认又何妨!” “好!你承认,你先说!” “我先说就我先说,我喜欢这丫头,她是我的,你可别来抢!” “嘿嘿!你这当哥哥的就喜欢欺负我,不过这一次我可不会让你得逞,你不让我抢我非要抢,大家比试比试,输了也别埋怨对方!如何?敢不敢!” “敢!就这么说定了!” “这俩小子!”李倚天笑了笑,“就让我看看你俩的斗志!” 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这份斗志完全被兄弟俩给弄拧了。 傲然为人老成持重,又是大师兄,所以得了许多特权,譬如介绍门规,带着梦辰天界熟悉情况,认识朋辈。所以没多久,他俩就先熟悉了起来。等到鸿烈真正和梦辰打招呼,已经是七天以后的事情了。 当然,七天倒还并不足以让她与兄弟俩中的任何一个坠入爱河。 之后的日子,修炼成了三人最为日常的事情,几乎已经没有谈情说爱的时间。 鸿烈的天赋胜过傲然,但那时的他在下苦功方面多少有些欠缺,难免恃才傲物。 不过也正因为有这份天赋,在修炼的时期,梦辰和鸿烈走得更近一些。寻常的一个难点,鸿烈三言两语就能说清,傲然往往兜一个大圈子,最后还是弄得梦辰一头雾水。 所以那个时候,梦辰称呼鸿烈乃是直呼其名,称呼傲然却是颇显敬重而又难以亲近的“大师兄”。 第一年,鸿烈胜,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不过从第二年开始,情况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梦辰开始渐渐与傲然走得更近,其中的理由是她觉得鸿烈为人方面太过天真稚嫩,同时他那高傲的性格也不时会惹怒原本就有些冲动的自己。 再往后就是让李净天十分头疼的局面了。 傲然充分利用了这一次逆转完全俘获了梦辰的心,鸿烈彻底陷入了单相思的苦恋之中。 他原以为梦辰是因为哥哥比自己更强大而变了心,所以他一度放下原有的高傲,开始发疯一样苦练起来,而傲然因为沉浸在爱情里,功夫多少有些荒废,所以仅仅是一年,鸿烈已经远远凌驾于哥哥之上,并在不久后入主北辰宫。 只可惜,这一切对于重新赢得梦辰的心却并没有丝毫用处! 当然,如今夏傲然为了权势,刺杀了兄弟,变得让梦辰有些认不出来。可尽管如此,对于鸿烈她觉得只有亏欠,并无其他,她的心始终只在傲然身上。 此刻,她被鸿烈凝视着,逼问心声。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让她一时间难以作答。 “到底如何!”鸿烈提高了嗓门,“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有过!”梦辰一咬嘴唇,尽管她知道说出实话会更加伤鸿烈的心,但她实在说不了谎。 “有过……有……过……我是在什么时候输给了哥哥?什么时候?” 梦辰无奈之下就准备将实情说出来,可是鸿烈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迷惘,眼神不再看着她,而是凝视着湖面上渐渐升起的水汽,甚至连梦辰都敢断定,自己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有过……有过……”鸿烈嘴里只是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几乎就要疯癫了一般。 “师兄,别过去!那水很深!” 梦辰一步赶上去拉住鸿烈的肩膀就要把他拉回来。刚要宽慰,猛然间她一低头,就看湖面上已经倒映出了月亮的形状。虽然不是满月,但由于云层已经散开,看得格外清晰。 就见在月轮的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飞舞。看着像是两个黑点与一条黑带,但却瞧不真切。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两点一带”并不正常。 “快回去!别在这里!” “别管我!你走吧!”鸿烈一把挣脱了梦辰的手,“走吧,走!去你的傲然身边吧,我不需要你们俩任何一个为我弥补什么。我不配入主北辰宫,我不配统领诸神,我不配拥有你,我什么都不配,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梦辰此时心急如焚,她就看见那两点一带似乎离镜湖越来越近了,简直就是在头顶上盘旋一般。她急忙压低了嗓门道:“你胡闹什么!有敌人在附近!” “敌人?我还怕敌人?让他们杀了我好了!你怕死你先走,这一次我不需要你保护我,走!走啊!” “小声点!”梦辰一把捂住鸿烈的嘴,因为她清晰地看见头顶之上那飞旋的事物似乎因为听到了鸿烈的声音而停了下来。不过片刻之后他们又开始盘旋起来。 “放……”鸿烈刚要挣扎,冷不丁被梦辰一下敲晕抱进了屋子。 安顿师兄先睡下,梦辰小心翼翼从窗口探出脑袋凝视着天空。此刻她已经完全看清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秋伏岳,钟折威!来得可真快。还有那条蛟龙,那不是……那不是端木衡的坐骑么……难道说角宿之主竟然亲自到了么?大事不妙啊!” 她打开包袱,将李净天给的信箭揣进了怀里,此刻她能做的,就只是祈祷不被发现,她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抵挡得住上面三个家伙的同时进攻,甚至连对付其中的任何一个她都没有取胜的把握。 这一夜鸿烈睡得并不安稳,只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究竟梦到了什么。而梦辰则是始终在窗口边戒备,并没有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一转眼,已经到了凌晨时分。 梦辰猛地一下惊觉,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半夜不知不觉睡着了。而再往空中看去,秋伏岳和钟折威以及那条蛟龙已经不见了踪影。 “呼!可算是走了,多亏了师父的这道屏障,如果是我设立的,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身后传来起床的声音,鸿烈依旧赌着气不愿理睬梦辰。梦辰不想再惹他,悄然退了出去。可她刚来到外头,就听屋门“哐当”一声,鸿烈已经跟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走?” 梦辰不理他,自顾自地来到湖边。鸿烈一直跟着她,不住地高声说话。 水平线上已经出现了红轮。旭日升起得格外迅速,似乎今天还要更快一些,不一会儿的工夫水面之上已经披上了一层光辉。 梦辰的眼睛无意间扫了一下水面,一股子恐惧又一次将她的心给攫住了,只见半空中钟折威、秋伏岳和那条蛟龙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并且这一次他们不是盘旋,而是就在那里虎视眈眈地凝视着,仿佛在等候着什么命令一般。 “快回去!”梦辰一把拉住鸿烈就往屋里走。 鸿烈这时终于发现了情况的危急,赶忙跟着师妹一同向木屋疾奔。 可没跑两步,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低低的龙吟,继而两人就看到那条蛟龙仰天一声长啸。秋伏岳如同得到了命令一般,那对可怕的虎爪向着半空中李净天的屏障猛地劈了下来。 这两人自从被李净天给轻易打败起,心已经被恐惧和怨毒给完全塞满。而端木衡的出现所带给他们的恐惧完全不逊于魏三阳亲临。 不过出乎他俩意料之外的是,端木衡并没有当场训斥他们,而是派了那条蛟龙来把这次偷袭的阴谋交待给他俩听。 听说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两人岂会拒绝! 就这样,趁着端木衡与李净天斗得难分难解之际,两人连同那条蛟龙悄然来到了镜湖上空。不过昨晚他们并没有发动进攻。 一方面是因为李净天的屏障太过完美无缺,深夜中若是贸然出手唯恐失手就会打草惊蛇;而另一方面,端木衡的这个举动原本就是为了给自己留后手,关键时刻要挟李净天,所以他们便静静等候着信号。 终于,经过了一夜漫长的等待,那条蛟龙听到了来自主人的命令——他俩之间已经完全无需信箭来传递音讯了——立功心切的秋伏岳当即表示头一阵由他来打。 他卯足了全身的气力就是一掌。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霎时间金光四射。原本完全无影无踪的屏障此刻显露了出来。秋伏岳大喜,急忙又补上了一掌。瞬间,那罩子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钟折威见状,一同过来帮忙。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李净天的这道屏障彻底被击碎。原本在他们面前看来是一片密林的地方陡然间出现了一面大湖,湖旁有一个小木屋。 “那老东西的法术还真是了得!”秋伏岳恨恨道。 “你还有心思夸奖他?还不下去拿人!”蛟龙在后头哑着嗓子训斥道。 “遵命,遵命!”与其说这两人是奉命而去倒不如说是抱头鼠窜更能形容他们当时下去时候那仓皇的样子。 屋子里梦辰知道抵挡不住,一把拉住夏鸿烈夺门而出。就听“喀嚓”一声巨响,屋子顿时被打成了一堆废木。 第19章 神君驾临 “臭丫头,果然在这里!”秋伏岳大叫道。 “还有夏鸿烈!端木大人真是料事如神!”钟折威也应和着。 柳梦辰这一次都不与他们说话,从怀里一把掏出信箭往天空一掷,一道流星冲天而去。 “嘿!你家师父如今恐怕已经被端木大人给杀了,你放了这信箭他也不会来救你们!” “端木衡什么时候有那么大能耐了,吹牛也要有个底限!”梦辰驳斥道。 “就算端木大人与李净天打成平手,”那一直沉默不语的蛟龙此刻开了口,“加上我们四个,难道他还能有还手的余地么!” 这一句话算是把梦辰给彻底唬住了,连夏鸿烈都已经信了一半。 “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那蛟龙的声音嘶哑却又威严,“快把他俩给拿下,我们也好去向主人复命!” “是!”秋、钟二人答应一声,一个晃动虎爪一个手持金角长槊向着柳梦辰和夏鸿烈直扑过来。 梦辰见势不妙,急忙取出长剑准备迎敌。可猛然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使不上劲。一开始还以为是前几天的伤未能痊愈,可最终她才意识到,昨晚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让她还未恢复的身体遭到了不易察觉的重创。 “糟了!这下糟了!” 鸿烈瞧见师妹的手在发抖,不由分说一把夺过双剑,可他如今的状态能挥动这两把剑已属不易,要想对付秋伏岳和钟折威压根就是妄想。 眼看师兄妹俩就要命丧当场,突然间一把巨大的飞剑挡在了他俩身前。这飞剑出现的太过突然,秋、钟二人压根就没能来得及反应。 就听“当当”两声巨响,十根利爪与一杆枪尖重重砸在了巨剑之上。 这一下对于秋、钟二人的伤害丝毫不逊色于之前与李净天的比试。秋伏岳原本就已经被震裂的虎口又一次留出了鲜血,而钟折威也只能勉强用两个手腕托着那根长槊。 “谁!”两人怒吼道。 “我跟了你们一路,守了你们一晚,你们直到现在才发觉么?” 一个苍老却又浑厚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二人一蛟一抬头,就看半悬空一个白发老人正背着手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啊!你……你是……”秋伏岳认出是叶归鸿。 “不可能,不可能啊!你如果在这里,端木大人一定已经发现了!” “你们的端木大人忙着我的徒弟缠斗,他可没把老夫给放在眼里。” 秋伏岳和钟折威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那条蛟龙。就看这蛟龙此刻似乎正在听着什么声音。 “怎么?在等候你主人的指令么?”叶归鸿微微一笑,“看来老夫的动作可要快一些了!” 说罢就看叶归鸿取出长剑当即便施展出了“诛星诀”雷霆剑法的起手式“紫电凝霜”。 他明白,对付东方的这群神将与神兽,雷霆乃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法术,同时经历了李净天与两人的交手他对于他们的底细已经了如指掌,所以这一次完全不需要动用“雷劲群峰破”。 就看莹莹紫光从剑柄出向着剑身上慢慢延伸,宛若一条缓缓蠕动的紫鳞长蛇,丝毫没有其他雷电招数那般迅疾的模样,就如同叶归鸿的一举一动无不充满了淡定与从容。 最后,那两条长蛇交织在了一起,陡然间变成了一条紫电巨龙。 起先他们三个看叶归鸿施展招数的样子拖拖拉拉,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秋伏岳暗想:“看来这老东西真的上了年纪,法术招式都已经徒有其表了。” 于是一时间他们三个的警惕心都松弛了下来。 可是河沟中的小舟如何见过大海的巨浪?他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又如何能够领悟这已臻化境剑招的可怕! 当那条紫电巨龙在空中孕成,留给他们三人防备的时间便已经荡然无存。 霎时间,就看这巨龙咆哮着从九天急冲而下。秋伏岳、钟折威和那条蛟龙想要躲闪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就听“咔嚓嚓”数声巨响,那二人一蛟就这样从半悬空给生生霹落了下来,“噗通噗通”地掉入了镜湖昏死过去,身体在湖面上漂浮着,让人感觉已经毙命了一般。 “不堪一击啊!”叶归鸿说着按落了云头来到了鸿烈与梦辰身边。 “老先生是何人?为什么会使得这招‘紫电凝霜’,”鸿烈惊诧道,“而且,而且老先生这一招的功力恐怕连家师都……都未必能及得上。” “难……难道……老先生就是我们的太师父叶归鸿叶老先生么?”梦辰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太……太师父!”鸿烈惊叫道,“你是太师父!” “你就是夏鸿烈吧!”叶归鸿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鸿烈,“看来你真的是被镇天所伤,不过似乎那把邪剑留在你体内的余毒已经祛尽了。” “是的!”鸿烈就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你是被夏傲然所伤么……你的亲哥哥……”叶归鸿之前知道鸿烈被镇天所伤,却并不知道是伤在自己的胞兄手里。如今听闻这个消息显得无比惆怅与遗憾。 此刻师兄妹二人已经对叶归鸿的身份再无怀疑。 就听梦辰问道:“太师父!你怎么会来这里?听说你一直都隐居在倚天峰,虽然那地方不属于天界所辖,但是因为紧邻天界,驻守之人又都是从天界隐退的前辈,所以一直都有不成文的规定,没有要事不能擅离啊!” “你就是柳梦辰么?”叶归鸿的语气很是温和,“我听说你心思缜密,为人极是体贴,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开口便替老夫担心,难得啊难得!” 虽然叶归鸿这句话没有提及李净天,但是柳梦辰完全可以从这说话的语气里听出叶归鸿对于李净天的微词,不过梦辰并不点破,而是喜滋滋地低下头。 “不碍事的,”叶归鸿道,“这会儿倚天峰那里应该是有人镇守的。只要我及时赶回去,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太师父,是师父请你来的么?”柳梦辰问道。 “他?他是去拜访了我一次,不过我是跟着湖里的这几位过来的,可不是受了他的邀请。” 这番话把师兄妹俩说得一头雾水,不过还不等他俩发问叶归鸿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倚天峰的方向道:“但愿你师父一切都好!” “师父……师父难道出了什么事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遇到了一个老对头,就是角宿的那个端木衡!两人比拼了一晚上。我离开倚天峰的时候还打着,不知道结果如何。” 虽然叶归鸿说得风轻云淡,但鸿烈和梦辰都能听出他话语间对李净天的担心与关切。 “师父不会有事的!”夏鸿烈肯定地说道,“那端木衡的实力我是知道的,不过如此!师父就算赢不了他那端木衡也不可能胜他!他们都是那魏三阳的弟子,这家伙手下没一个好种,如果我的神力恢复,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鸿烈话音刚落,半悬空忽然间传来了一阵可怕的笑声。刚刚平静下来的镜湖被这声波再一次震得波纹粼粼。而昏睡在湖面上的秋伏岳、钟折威和那条蛟龙也慢慢醒了过来。 刚刚恢复了些许意识,他们三个惊惧地从水里一跃而起,继而不顾身上被雷电烧焦的痛楚齐齐飞到了半悬空,继而用最为恭敬最为谦卑的姿势高声道:“拜见神君!” “神君!”夏鸿烈闻言就是一惊,猛一抬头,只见半空中不知何时已经聚拢来了一大片浓云,顷刻间便将太阳给完全遮蔽,大地又一次陷入了昏暗之中。 片刻之后,就见那浓云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纵横穿梭,就如同海中的巨兽正在翻江倒海一般。 云浪一层接一层,裹挟着浓云向着周遭扩散,渐渐几乎都要与镜湖四野的地平线完全相接,就如同一个黑色的罩子,与大地契合得严丝合缝。 “魏三阳!”夏鸿烈自言自语道。 “放肆!竟敢直呼我家尊主的名讳!” 浓云之中有六个声音同时断喝,那悠远的音波向着四野扩散,镜湖的湖面似乎也永无平静的一天。 “哼!名讳?”夏鸿烈反唇相讥,“在他之前有谁如此在意过这东西!” “夏鸿烈,不给你点苦头看来你是不知道厉害!” 就看那浓云忽然间裂开了一个口子,从中探出了一个巨大的龙头,周身上下遍覆青色鳞甲,纵使在幽暗之中也一样放出莹莹的光辉。 那巨龙一张嘴,顿时从口中喷射出一道纯青的烈焰。 这天底下的火焰依照修为的不同共分八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黑。颜色越深威力越是可怕。而千万年来,对于这八色火焰的威力一直有一首歌谣流传着: “焰色赤黄,流金熔岩; 及其青蓝,四海鼎沸; 若其呈紫,万年妖魔,一击而焦; 至于黢黑,远古玄冰,化云气于须臾。” 如今这青龙口喷纯青烈焰,若是真的落到了地下,那别说镜湖周边的千顷林木将化作焦炭,纵使是这方圆几十里的镜湖都会一瞬间化作水气。 骇人的热浪相去几十丈远已经灼烧得夏鸿烈痛楚不堪,一些高大老树的干枯枝条早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叶归鸿微微一笑,冲柳梦辰道:“照顾好你的师兄,老夫去会会这位老熟人!” 第20章 从没想过要让开! 说罢,就看叶归鸿腾身一跃已然飞到了半空,可是那奔腾的烈焰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转眼就要将老人家给完全吞噬。 叶归鸿不慌不忙,猛地一展衣袖,那原本普普通通的袖子陡然间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喇叭,而那火焰如同水池中被拔去塞子的池水一样,乖乖地扭转了方向,打着飞速的急旋向叶归鸿的“喇叭口”飞驰而去。 那青龙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它想要将这一切给扭转,却发现根本力不从心。 一转眼的工夫,漫天的烈焰被吸纳殆尽,叶归鸿那白色的衣袖瞧不出有丝毫烧焦的痕迹,不过多少还有些微微发红,映衬出内中被渐渐化解到最寻常威力的火焰。 “何必那么大的火气呢?”叶归鸿挥了挥袍袖,那“喇叭口”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从中飘出几缕青烟。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浓云之后道:“叶先生退隐多年,没想到修为却没有丝毫减退,本尊佩服!” “魏三阳,你对这名讳还真是在意到了极点!”叶归鸿似乎丝毫也不惧怕触怒魏三阳在意名讳的这个忌讳。 “哼!如果不是看在你当年对我有提携之恩,就凭你今天直呼我的名讳,我就可以把你烧成灰烬!”魏三阳怒冲冲地说道。 但凡最终得以进入天界拜入星主门下的孩子,都会被师父抹去一些甚至是全部关于下界的记忆。因为这样被认为有助于日后的修炼。 不过这一点也是因人而异,并不落于文字。加上许多孩子进入天界的时候原本就很年幼,并没有记得什么事情,所以很多星主就免去了这一不近人情的做法。 当然,孩子们的名字也是会被保留的。 而由于星宿之主,四方神君、神王的名号在所有人、魔、鬼、仙心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一旦成为了这其中的一员,所有的人都会用官职加个大人来表示对对方的尊敬。譬如李净天便被尊为奎星大人。 不过,倘若是相熟的好友,直接称呼名字也没什么不可以,这完全就是一个习惯与尊重。而这一切直到魏三阳入了天界才发生了改变。 其实来说,他自己的名字原本也很不错,占着“三阳开泰”的意思。但偏偏这位脾气古怪的神君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太过俗不可耐,所以极力要忘记它更是不容许别人提及。 当他成为角宿之主开始一直到如今身为孟章神君,他不允许听到有任何人提及他的名讳,只要听到便是对他最大的不敬。轻则被火焚雷劈,重则直接击毙当场。 不过这种威慑实则只对他的手下才算管用,其他的神君、星主对他原本就很是鄙视,所以这条规矩从没有执行过。 当然,碍于魏三阳的强大,让他们当面直呼其名却也着实不敢。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叶归鸿见魏三阳对于这个偏激的规矩非但没有废除,反倒是更加变本加厉,心中对于自己当年的举动更是多了几分后悔。不过他还是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露声色。 “消消气,消消气,”叶归鸿微笑道,“这些事情都好说,但不知道今天青龙神君亲自驾临这下界的一个小湖,所为何事?” “哼!叶先生,你退隐之后一直隐居在倚天峰。你可知道身上所担负的重任?” “自然知道,为神界守护这根西方的天柱。”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擅离职守,还要来干涉我的事情?” “天柱那边并未无人守护,再说就算是天界的规定,也没有说过不让老夫寸步不离啊!到是你,口口声声说我干涉了你的事情,你到底要做什么?” “叶先生,本尊今天不想和你动手,所以就把话和你明说了!我要你身后的那两个人,只要你交给我,那就一天云彩散。否则,恐怕这镜湖永无再见青天之日!” “好狂的口气啊!”叶归鸿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对长剑慢慢端详着,“和你的恩人说话始终隐藏在云里,难道你的脸就和你的名字那样,那么见不得人么!” “放肆!”就听云里的巨龙一声怒吼,激烈的音波将叶归鸿的衣服都震得微微发颤。 “如今这走狗都是这样无礼么?”叶归鸿原本温和的双眼猛然间充满了愤怒的火焰,就看他双剑轻轻一挥,霎时间剑锋之上又充满了雷霆。 鸿烈认得这乃是“诛星诀”雷霆一系的强力杀招,名唤“雷震苍华”,威力虽然相较“雷劲群峰破”稍逊,但已经足够劈山裂地。 就看叶归鸿漫不经心地将长剑一挥,那“蠕动”的银蛇缓缓向着漫天的浓云而去。就如同毒蛇发动致命一击前总是悄无声息接近目标一样。而它的击杀亦如毒蛇中的王首。 只见那两条银蛇一触碰到浓云顿时化作了两条巨龙,继而那穿梭的银光向着四面八方迅速的飞射而去,如同一滴墨汁滴入了沸腾水中,瞬时间原本阴暗的浓云变得辉亮无比。 就听沉沉的怒雷远播八方,惊得四野的飞禽走兽都躲入了洞窟。浓云背后发出了凄厉的龙吟,显然它们的身躯已经被这怒雷折磨得精疲力竭。 云浪又一次开始激荡,借着雷霆的光华鸿烈和梦辰终于看清那后头有六条巨龙,在电光的折磨下痛苦地在乌云中翻滚。 一旁的钟折威、秋伏岳以及那条蛟龙浑身颤栗着目睹着这一切,想要帮忙却完全不敢去触碰叶归鸿的神威,只能微微低下脑袋,甚至连那凄厉的龙吟他们都不敢去听一般。 叶归鸿眼见折磨得够了,左手握起长剑右手又施展出“袖里乾坤”的法术。 瞬间,漫天的浓云伴随着激荡的雷霆渐渐向他的袖中飞去,太阳终于从黑暗的枷锁中被又一次解放了出来,光辉重现大地。 鸿烈和梦辰抬头一看,只见叶归鸿的对面赫然出现了一座煊赫无比的龙御,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它的奢华与气势。而在这龙御的正中,端坐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巨神。 就看他身披一件巨大的龙鳞战袍,那袍子从肩膀飘逸地垂下,将他的双腿完全遮盖。那神袍之上遍是青色的鳞甲,乃是集万千青龙背后最为坚硬的鳞甲所成,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 再往上看,那简直就是一座巨龙的墓葬。双肩吞肩兽乃是龙头,巨大的头盔亦是龙首,龙口中两根龙齿将他的面部隐藏在暗处,瞧不清楚那可怕的眼神。只能看见从神袍的一角露出的手指,稳稳地握住扶手纹丝不动。 在龙御的前后左右上下六方,盘旋着六条巨大的青龙,每一条都足有数十丈长。尽管在下界看来,这每一条巨龙都足以成为威震一方的神兽,可如今集这六条巨龙的力量与一处,也不过只是这巨神龙御的“御龙”而已。 鸿烈心里不禁暗暗吃惊:“当时我与他交锋他还没有这样令人感到如此的生畏。怎么这么点时间不见,竟然变成了这样!” 而叶归鸿更加在意的,倒似乎是魏三阳的这一身行头,以及那近乎狂妄而又奢华的阵仗。 “好威风!” “这一切不都是拜叶先生所赐么!”魏三阳的语调威严而又冰冷,“如今你见到了我的真容,对你适才的无礼举动,本尊也不愿计较。只要你将你身后的两个娃娃交给我,我立刻就回青龙殿,如何?” “他们两个?你可知道他们与老夫是什么关系么?” “不就是你的徒孙么?不过在今天之前,恐怕你都没见过他们,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 “太师父!”夏鸿烈昂然道,“你老人家虽然没有教过我夏鸿烈一天本领,可是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我夏鸿烈已经感恩戴德,如何能够再让你为我舍身赴险!为了我,已经牵连了太多人,太师父,你就不要再强出头了!” “好孩子,真有孝心,我很喜欢!”叶归鸿满意地看着鸿烈,看着他那充满了诚恳与真挚的双眸,“神功废了,可以练回来;本领不济,也可以练出来;但是当你的本心迷失,花上再多的工夫也是无济于事!” 鸿烈和梦辰知道他这话是指桑骂槐,就看魏三阳原本紧握扶手的双手猛地攥紧了拳头。 “叶先生!”魏三阳冷酷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杀意,“看来今天这浑水你是非趟不可了?” “我叶归鸿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把你这个败类引入了天界,还闹得老夫与爱徒至今情若路人。苍天可鉴,老夫已是风烛残年,我只想在临死前能够了却了这段遗憾。” “哼!了却遗憾?”魏三阳道,“我看你是要把这遗憾给彻底带进棺材去!” “老夫一把年纪了,何惧生死!”叶归鸿慨然道,“我原本日日夜夜所担心的,就是你躲在东方我见不到你。可今天,既然让我遇到了,老夫可就没打算让开!” 魏三阳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对于叶归鸿昔日恩情的那点宽容也已经完全殆尽。 就看老爷子长剑一挥,剑尖直指魏三阳的鼻尖:“姓魏的!你是准备自己来受死,还是和这六个畜生一起上!” 第21章 可怕的青龙神君 却说李净天离开了倚天峰之后便疯狂地向镜湖而去。 一路上他时时刻刻注意着那端木衡的行踪。 就在左顾右盼之际,远远望见东方青光耀天,继而传来了隆隆的巨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魏三阳的龙御已经来到了镜湖之上。 这一下可是让李净天目瞪口呆,他原来把端木衡的话信以为真,认为这位孟章神君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小事亲自出马。但眼前的一幕告诉他,这魏三阳甚至连自己最亲近的心腹也能欺骗。 “大事不妙!”李净天暗想,“当年在天界,能够匹敌魏三阳的就寥寥无几,我都没有自信可以胜他,师父隐退了这么多年,能行么!” 忽然间,他发现在自己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人与他一样在思索着什么。挨近了一看,竟然是端木衡!而他似乎对于是否要去向主人禀告有些犹豫。 “看他这样子,魏三阳是必定没有把计划告诉他……”李净天思索着,“等等,如果为了捉拿鸿烈竟然要魏三阳亲自出马,这么说端木衡派去的那三个杂兵已经被师父给解决了么?” 李净天这一下还真是没猜错。 端木衡当时被李净天剑锋抵着喉咙的时候之所以要拖延时间,就是为了暗地里指挥那条蛟龙。而他之所以最后突然离去,乃是因为听到了那蛟龙的惨叫声。 不过由于一开始那蛟龙对于叶归鸿很是轻蔑,故而没有将他的出现及时告诉端木衡,最后被突然击败,使得端木衡心里突然慌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用一套说辞唬住了李净天,最后得以脱身。 一路向东,端木衡的心里也着实不安。那蛟龙此刻昏睡在镜湖里,对于他的指令没有半点反应。联想到魏三阳对于任务失败者那可怕的惩罚,端木衡顿时不寒而栗。 就在他飞了一半路途的时刻,魏三阳出现在了镜湖之上。端木衡的心几乎凉透。 “糟了!主人怎么来了?他不是告诉我这样的小事他不会插手么?难道说……难道说他知道了我们几个办事不力,所以竟然亲自出马么!完了……完了!” 端木衡全身颤栗着凝望着远方的魏三阳,见他似乎在与什么人说着话。 忽然间,笼罩在镜湖上的浓云之中显出了强大的雷光,将那六条“御龙”给电得全身麻痹。紧接着浓云散开,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袍老人手持长剑正与自己的主人对面而立。 “啊!这不是叶归鸿么!他怎么会在这儿?嗯……主人身边跪着的不就是秋伏岳、钟折威和我的那条蛟龙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嗯?谁!……啊……” 就在端木衡全神贯注地琢磨着事情的原委之时,猛然间他就觉得身背后剑气逼人,那无坚不摧的剑锋正朝着自己的后脖子疾飞而来。 他赶忙一侧身,不过终究慢了半拍。 李净天这一回乃是使出了“诛星诀”之中最为迅捷的一招“陨星幻光”,就是为了能重创甚至杀死这个棘手的对手。 尽管偷袭之事他觉得不怎么光彩,但如今情况不明,敌人又如此强大,那就不能太过拘泥——这也是李倚天耳提面命不知道多少次才让他改正过来的“陋习”,如果是以前,他必定是一声断喝再与敌人正面交锋。 刹那间,一道红光崩现。端木衡的左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半空坠落。 “啊!” 顿时,角宿之主在半空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叫声,右手捂住创口,发了疯一样向着魏三阳的方向而去,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会遭到主人什么样的责罚了。 “哼!可恨,太过心急,竟然没能杀死!”李净天也很是懊悔,眼见端木衡想要逃跑便急忙在后面紧紧追赶。 叶归鸿这会儿原本正等着魏三阳回话。他用激将的语调问他究竟是单对单的决斗还是准备先派六条龙来试探自己的本事。 魏三阳狡猾无比,是一个难以用常理来琢磨的人。有时候你觉得激将法管用,可偏偏他就会认怂,因为他想要的就是对手去死。只要死了,自己这认怂的事情天底下就无人知晓了——他从不认为自己的手下胆敢走漏风声。 叶归鸿对他的这个脾气了如指掌,但他对今天的这次激将似乎很有自信。 果不其然,就看魏三阳犹豫了一会儿,一挥手,示意那六条已然暴怒的巨龙退到一边,继而缓缓站起了身子,傲然道: “叶先生应当知道,激将法对我可是不管用的!不过么,别人的面子本尊可以不给,你叶先生的本尊总要给一次。你要单对单,那就单对单!无论胜败,此战过后,你对我往日的恩情从此一笔勾销!” “难得你还总把老头子当年那点恩德挂在嘴上!好!就这么说定!你亮兵刃吧!” “对付恩人,我怎么可以这么早就亮兵刃呢?叶先生,今天本尊先让你三招。请吧!” 夏鸿烈和柳梦辰在下面看得简直目瞪口呆。柳梦辰不住地问鸿烈道:“当时你打败他的时候,他有这样强大么?” “真的没有,”鸿烈紧缩双眉,“我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归鸿也被魏三阳这股子莫名的张狂给激怒了,但是他此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却已经没有时间再留给他去思考。 “让我三招?哼!好,你倒真很是尊敬长者!既如此,接招!” 叶归鸿说罢一挥衣袖,施展出“剑疾星驰”,而他的这身屏障就宛若一件薄薄的蝉翼,这已经近乎“大圆化境”的修为赢得了鸿烈与梦辰击节赞叹。 可魏三阳似乎很是不屑一顾。 就看老爷子长剑一挥,将适才对付六龙的招数“雷震苍华”施展到了极致。可这一次,那道电光触碰到魏三阳的龙鳞神袍就宛若一块碎石落入了大海一般,甚至连一个涟漪都没能泛起。 “怎么可能!”夏鸿烈险些惊得坐到地上,叶归鸿也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叶先生,愣着干什么?这才第一招,还有两招呢!” “你出招吧!别再故弄玄虚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好心让你你反倒是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太师父,你要小心啊!”鸿烈急得大叫。 “夏鸿烈,你还是好好当心你自己吧!” 猛然间,就看魏三阳龙头盔的利齿下的黑暗处,闪现了两道光芒。仅仅是他这一睁眼,叶归鸿就感觉一股子强大的冲击力迎面扑来,险些就要将他从半空中给掀下去。 他急忙将长剑回撤到胸前,尽管有已臻化境的屏障护体,但此刻他的心里却着实没底。 就在魏三阳准备发动进攻的一刹那,西北的天空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不是别人,正是来自端木衡。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李净天正挥剑急追端木衡,鲜血从端木衡的断臂之处汩汩地涌出。 “端木大人!”秋伏岳和钟折威惊叫道。 “主人!”那蛟龙眼见主人重伤也惊恐到了极致。 “放肆!”龙御左垂首的青龙喝斥道,“尊主面前胆敢大声喧哗!” 二人一蛟哆嗦着低下了头,可眼睛却不自觉地向西方看去。 魏三阳虽然对于结果无比的看重,并且也十分轻贱弱者与失败者——哪怕是他忠实的部下,他也会将其视作一条无用的走狗而清理门户——可这位端木衡毕竟是他开山大弟子,这些年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情。 “哼!没用的东西!”尽管要救,但是魏三阳还是先将端木衡狠狠臭骂了一句。 “神君!属下无能!还望神君搭救!” 李净天此刻也明白了过来,适才他只顾着追捕猎物,却忘了已经靠近了魏三阳的领域。 就看魏三阳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救你,你可要小心了!” 他这句话对别人或许有些听不懂,既然要施救,为何还要被救者小心?但端木衡完全明白主人的意思,急忙大声道:“阿衡无能,阿衡无能!” 叶归鸿此刻已经看出了名堂,对于魏三阳他还是颇为了解,心里暗道:“好狠的手段,竟然不顾自己手下的死活么!你真是个不能留的祸根!” 说罢,叶归鸿顾不得魏三阳这会儿的注意力在端木衡身上,急忙将神力凝聚在了剑锋,施展出那一招“陨星幻光”,攻击的目标直指魏三阳左侧的胁下。 李净天并不明白魏三阳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突然间见师父竟然从旁偷袭,便知道有些不妙。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魏三阳的右手猛地一挥,顿时将笼罩在身前的龙鳞神袍为掀了起来。那光芒璀璨的神袍瞬间就化作了大海中那可怕的漩涡一般将端木衡给吞了进去。 紧接着,从神袍下的黑暗处,魏三阳的右掌挥出一道掌风,从那漩涡的中心宛若疾驰的流星一般直取李净天的心窝。而同时,他的左手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龙首,张开了大嘴“砰”的一声便将叶归鸿的剑锋给稳稳接住。 这一下变故来得实在太快却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如果李净天全神贯注,那么未必就会被掌风给击中。怎奈他见师父的最过迅捷的偷袭招数竟然被魏三阳举手化解,惊讶之心就在那一刹那让他的身法微微迟缓了一下。 就听“砰”的一声闷响,那掌风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李净天的右胸之上。 奎星之主就觉得眼前一黑,肚子里顿时翻江搅海,嗓子眼涌上一股子腥味儿,一张嘴“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第22章 天狼吞月对龙吟九天! “师父!”夏鸿烈大叫。 “净天!”叶归鸿惊呼。 “废物!”魏三阳冷笑。 只见他的左手轻轻一抖,一股子强大的灵力波顺着叶归鸿的长剑直奔老人而去。 这长剑哪里经受得住,霎时间就被震为三截。可那灵力波的余波却并未消减。 叶归鸿就觉得虎口剧烈的酸麻,低头一看,右手的虎口已然震裂。 老爷子的反应足够快,他急忙回撤左剑去削魏三阳的左腕。孟章神君合拢五指,左手顿时化作了一把黑漆漆的巨刃。就看这巨刃迎着剑锋横向一扫,“当”的一声脆响,顿时将叶归鸿的另一把长剑给削成两截。 “师父小心!”李净天这时候强运一口气将脏腑的翻腾给压了下去。 “现在还有工夫关心你师父?还是留神你自己的小命吧!”魏三阳说罢一挥手,第二道掌风直奔李净天前胸而去。 李净天慌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竟然慌了。此刻他的一口气完全郁结在胸口,身体丝毫使不上气力,更别说躲闪这第二次攻击。 叶归鸿眼见徒弟命在旦夕,腾身一跃,飞到了李净天身前,举起右手迎着那拳风而去。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叶归鸿的惨叫与他右臂骨骼彻底粉碎的声音给完全淹没在了其中。不过李净天却听得真切。 “师父!”他一把抱住李净天的身躯一个纵身落下云头来到了夏鸿烈的身旁。 鸿烈和梦辰赶忙跑过来探视太师父。 只见他那银白胡须早已被口中的鲜血染得赤红。面如死灰,右臂无力地垂在身边,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这个身体。 “师父!太师父他……” 李净天没有说话,他比谁都清楚李净天究竟受了何等的重伤。就看他强行运真气调理着内伤,猛然间“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在地上,继而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是缓了过来。 “奎星大人!”魏三阳讥讽道,“如今你们可还有胜算的可能?” “哼!你要怎样?” “本尊刚才已经对你师父说了,原本并不想大动干戈,并且本尊念在昔日旧情也不愿要你师父的性命,只要你把你的两个徒弟给我交出来,我也不就不再为难你奎星大人。” “如果我不肯呢?” “李净天,你竟然说出这样不识时务的话,真是令我太过失望了!” “师父,把我们交出去吧!你……你不是他对手!”鸿烈急道,“这魏三阳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如此可怕的力量,简直和当时与我比试的时候要强出一倍,就算如今我不受伤,也没自信能够赢他!” “夏鸿烈,你倒是很识时务,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三阳!”李净天紧咬牙关,“你狂什么狂!别人没看出你的底细,难道我李净天就看不出来么?” “底细?”鸿烈和梦辰就是一愣。 “哼……”这一下似乎真的戳中了魏三阳心中的痛处,不过他还是转的很快,“故弄玄虚的本领你们师徒可真是一脉相承。” “是么?故弄玄虚……”李净天将师父的身躯靠在柳树上,转而冲鸿烈、梦辰低声道,“替我好好照看你太师父。” “师父!你别去!你不是他对手!”夏鸿烈一把拉住李净天的衣角,“就让我去吧,你别再这样为徒儿了,鸿烈不值得你这样!” “傻孩子,”李净天微微一笑,“哪一次师父是在毫无把握的时候做决定的?照顾好太师父,等我回来!” 说罢李净天缓缓站起了身子冲魏三阳道:“姓魏的,你心术不正,我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将孟章神君神铠‘龙吟九天’强加于身。我要很郑重地劝告你一句,可要小心神力反噬!” “龙吟……九天……”听到这四个字叶归鸿顷刻间从昏沉中惊醒。 “太师父!你醒了!”鸿烈激动道。 “鸿烈,我好像听到了龙吟九天……是真的么?” “嗯!是的,师父说魏三阳身上穿的乃是神铠龙吟九天。太师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只有真正的青龙神君才能身披的战甲么?” “不错!不错!正是它!” 再说那魏三阳,当“龙吟九天”这几个字一说出口,他的身子就猛地一震,顿时陷入了沉默。 李净天冷冷一笑:“看来我是说对了!魏三阳,你可知道,神力反噬将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么!” “糟老头你闭嘴!”眼看主人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巨龙便咆哮了起来。 “看来反噬已然开始了么?很好!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李净天说罢取下了身背后那个始终背着却从来没有用过的剑匣。魏三阳身边的秋伏岳、钟折威也瞪大了眼睛,他们很想知道这匣子里到底是什么。 就看李净天腾身一跃,继而将那剑匣往空中一抛。霎时间,一道耀眼白光从黝黑的匣中放射出来,继而整个匣子豁然打开。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匣子里竟然放着一件玄色战甲,外型与那奎星坐骑奎木狼一般无二。 “奎星的天狼吞月铠!”魏三阳见了就是一惊。 “眼光不错!”李净天微微一笑,转瞬间已经将天狼吞月铠披挂完毕。 此时此刻魏三阳的面前已经不再是一个身穿灰袍的老人,而是一个与自己一样身披巨大披风,头戴神盔的天神。 夏鸿烈被师父那威风凛凛的模样给惊呆了:“原来这世间真有这样的神铠!” 原来,早在远古的年代,神界初成之时,第一代的天神们用天地初成时最为强大的浑沌之力为每一个星宿、神君、神王都打造了一件神铠,都是威力无穷的圣物。 不过,为了防止这样的神力被滥用,第一代天神便将每一件铠甲都封印了起来。而若要开启封印,除了自身需要拥有强大的神力之外,同时也要经受心灵的考验。 倘若那个开启者的心中有一丝邪念,那封印都不会将对方视作自己新的主人。 所以,自从第一代天神仙逝之后,千万年来,真正能够穿上神铠的寥寥无几。而到了鸿烈这一代,这仿佛就已经成了一个传说,几乎没人将它当成真事了。 今天,陡然间在众人面前出现了两件货真价实的神铠,这足以令每一个人都为之震撼。 魏三阳眼睁睁地看着李净天穿戴完毕,竟然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直到最后他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李净天,你可要知道,你穿的不过是星宿铠,而我身上穿的,乃是神君铠!” “只可惜,我的星宿铠与我心意相通,而你的神君铠似乎却不那么将你视作主人!” 李净天说罢一扬手,手中已经不知在何时多了一对亮黑的长剑,想来必定是星宿铠所有。 挥舞间,那长剑散发出一股子极为霸道的力量,如同大海的波浪一次次拍打着岸边的礁岩。 “这是什么招数……”鸿烈见师父摆出一个前所未见的架势,仿佛真的如同一头严阵以待的恶狼准备捕食眼前的猎物,而那对长剑便是这恶狼的利爪与獠牙。 魏三阳见到这个阵势也变得有些惊恐,适才的傲慢此刻已经消失不见,而一旁的六条巨龙很是心有灵犀地聚拢到了他的身前,仿佛是受了主人的命令前来护驾一般。 猛然间,就见李净天双剑一挥,那股子黑暗的力量顿时将整个天宇给笼罩了起来,连太阳也已经不见了光辉。六条巨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给惊得有些不知所措,纷纷抬头想要寻找太阳的踪迹。 当它们终于在极度的幽暗之中看清了太阳那残存的轮廓时,这轮廓忽然间就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狼首。这巨狼张开了大嘴,仿佛要将整个太阳都给吞入肚中。 “星宿诀!”魏三阳惊呼道。 这“星宿诀”乃是每一件神铠所特有的绝技,往往它的名字就与神铠一致。所以这一招名唤“天狼吞月”。 要想施展“星宿诀”,只有身披神铠之人用自己强大的神力作为根基才能做到并将其施展得淋漓尽致,否则非但达不到效果还很有可能反噬自身。 李净天属于前者,所以这一招使得浑然天成。 就看天空中那头巨狼张开了大嘴,一口将太阳吞入肚中。整个天地间陡然间失去了最后一丝亮光,直到这头巨狼的眼眸中放射出比太阳还要辉亮的光芒。 那六条巨龙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如何还敢上前应战。可怎奈它们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眼见巨狼向着魏三阳扑来,它们只能硬着头皮迎面而上。尽管这每一条巨龙都有数十丈长,但在这头巨狼的面前就宛若六条蚯蚓一样渺小。 一瞬间,那巨狼的前爪已经扼住了两条巨龙的咽喉,大嘴也已经将另外两条的身子给死死咬住,剩余的两条哪里还顾得上主人的威慑,僵立在原处瑟瑟发抖。 就看那巨狼前爪猛一用力,顿时将两条巨龙的脑袋给生生削了下来,继而将两具尸体往下方一扔,掉转过来又抓出了口中那两条巨龙的下半身。 伴随着两声凄厉的龙吟,这两条巨龙的身体被生生从腰部给撕裂,死尸分成四段落下云头。 “主人!” 无论是端木衡,秋伏岳、钟折威还是剩下的那两条巨龙,此时此刻都已经不敢再去为魏三阳做出任何牺牲。因为就算是被魏三阳处死的惨状,也不会好过被这巨狼给分尸。 他们如今所能做的只是强挣扎着让自己不要再颤抖不要再恐惧而已。 魏三阳眼见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强行施展出了青龙神君的“星君诀”。就听得一声悠远的龙吟啸天而起,魏三阳的披风之下飞出一条巨大无比的青龙。一招“龙吟九天”向着那吞“日”的天狼咆哮而去。 第23章 不被神铠承认的主人? 纵使是一年前神王的争夺也不曾出现过如此震撼的景象。 就看那青龙与天狼在天际相接的一刹那,幽暗的天空顿时出现了光明。 那青绿与黝黑以太阳为界,并将这一轮红日给中分为二。两股强大的力量仿佛正在角逐这为大地带来光明的圣物,时而那巨龙将天狼压倒时而那天狼又将巨龙击退。 相持了约有半个时辰的光景。鸿烈脸上的焦急越发强烈,他自言自语道:“师父刚受了伤,他能支持住么?” 此刻,叶归鸿已经缓过了神,他始终凝视着天际的对决:“鸿烈,你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星宿神铠么?” “是啊!不过我之前也有所耳闻。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奎星的神铠始终背在师父的后背上,所以在星宫里我从来没有看见过。” “能够将那神铠背在身上,便已经是得到了第一代星君的封印的认可了!不过尽管如此,由于这神铠的力量太过强大,你师父也是不敢轻易去使用的。” “可是,师父身上的终究是星宿铠,而那魏三阳身上的乃是神君铠。师父真的能赢么?” “其实据传说,第一代天神的实力互相之间并没有如今想象中的那样巨大。更何况鸿烈,你不要忘了,神兵利器再是厉害,能不能取胜也要看那兵刃是不是真的称手!” “太师父的意思是……” “以魏三阳那歹毒的心肠,那‘龙吟九天’绝无可能将他视作新主人,眼下我并不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但有一点我能够明确,那就是魏三阳此刻正在承受着那神铠神力的反噬。当他自身的力量不再能抵御这反噬的力量,你师父……” 正说到这儿,半悬空就听那魏三阳惨叫了一声,东方天际的青绿被西天的黑暗瞬间吞没,天空又一次失去了光明。 众人抬头一看,就见那两条侥幸活命的巨龙已经将自己的主人给驮在了身上。一旁的几个手下也围绕在身旁,七手八脚恭恭敬敬地将主人扶上了龙御。 只见魏三阳强撑着身子保持着来时那高傲的模样,但可以看出,他的身体已经因为负伤而有了一些歪斜。 “主人!”一众部下惊呼道。 “哼!李净天,今天算你走运!”魏三阳在嘴上仍然不愿落于下风。 “嘴硬的功夫全天下没人是你的对手!”李净天冷笑道。 “下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魏三阳恶狠狠道,“我们走!” 说罢那两条巨龙驾起龙御转向东方,来时六龙回日,去时只余其二,当真有说不尽的凄惨滋味。 那龙御还没来得及起驾,就听“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爆裂。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原本披在魏三阳身上的神铠已然自行离开了他的身躯。那神铠在半空中合成了一条青龙的模样,如同一道电光向着东方天柱净天峰疾飞而去。仿佛脱离了恶魔的束缚这神铠也显得兴奋异常。 再看魏三阳,此刻当真是狼狈到了极致,他一把将龙御之上的珠帘给拉上,不愿被人瞧见他此刻的容貌。那两条龙长啸一声,紧随着神铠飞去的方向疾飞而去。 李净天长舒了一口气,天狼吞月铠也随后变回了那剑匣的模样背到了身上。夏鸿烈可以看见师父脸上的倦容,以及那被鲜血染红的银髯。 “师父!”鸿烈站起身子,冲缓缓降落云头的李净天深施一礼,他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敬佩与感激。 可就在此刻,所有人的警戒心都已经完全放下。忽然间就听见半空中又传来了一声怒吼。李净天就感觉身背后恶风袭袭,不过这会儿他已经精疲力竭,故而只是向旁边一闪。 岂料这股子恶风的目标并非是他,他这一让反倒是为它让出了一条坦途。 就听“呼”的一声,那条蛟龙如同一条灵蛇一般从李净天的身边滑过,继而向着下方的夏鸿烈直冲而去。 “鸿烈!”李净天一声惊呼。 “师兄小心……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柳梦辰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鸿烈向着旁边猛地一推,硬生生让师兄躲过了蛟龙这致命的一击。这会儿,李净天也已经聚起了一股子真气,催动剑气就要将那蛟龙斩首。 这蛟龙一击不中,心中的恼恨可想而知,但是再要施展第二次攻击却极为忌惮李净天的攻击。情急之下身子一卷,将柳梦辰死死卷在了中间,继而一个猛子扎入了镜湖之中。 “师妹!”鸿烈惊叫道。 “梦辰!”李净天此刻也显得很焦急。 一瞬间,原本平静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尽管早先这湖水极其清澈,若是天气晴朗,数丈下的水面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可是适才那秋伏岳、钟折威以及这蛟龙被李净天打入了水中,伤口里留出的鲜血早已经将湖水搅得混浊不清。所以此刻,李净天愣是看不清那蛟龙的去向。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光景,就听三里外传来一声出水的巨响,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蛟龙飞出水面将柳梦辰给抓了去。 愤怒、悲伤,但此刻这两对师徒所需要的却是缓一口气。 约莫歇了一炷香的时间,鸿烈先说了话:“师父,你快替太师父看看,他的手……” “师父,感觉如何?”李净天眼中含泪。 “骨头全断了,这条膀子算是废了。你砍掉那端木衡一条胳膊,他的主人震断我的一条胳膊,大家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叶归鸿强忍着剧痛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很平静。 “师父,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有心思逗趣!”李净天全身颤抖着,尽力不让眼泪轻易流下来。 “净天,为师是那样的人么!”眼见李净天这样在乎自己,叶归鸿明白一切前嫌已然冰释,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意。 就听叶归鸿继续说道:“净天,你应该明白我这伤已经没治了,所以你倒不如干脆给我来个痛快的,为师这点痛还能受得住!” “太师父,不可以!”鸿烈听出了叶归鸿的意思,冲着李净天连连摇头,“师父!你不能斩断太师父的这条胳膊啊!” “鸿烈,好孩子!好徒孙,”叶归鸿抚摸着鸿烈的脑袋,“太师父当年做了一件错事。如今这件事你也看见了!这魏三阳就是我当年的那个大错!你师父这些年就因为他几乎将我们的师徒情分给决裂了!” “师父……怎么会这样?我是听说那魏三阳能够入天界是因为一个契机,难道这契机……” “不错,就是你太师父给的。”李净天仰天长叹了一声,“鸿烈我不瞒你,为师此生所做的一切都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但如今想来,对于你太师父我实在太过苛刻了……师父!” 李净天说着双膝跪地,当着叶归鸿的面“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真有悔意那就快点把我这胳膊给砍了!”叶归鸿的额角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显然碎骨凌迟血肉的痛苦已经快要让他支撑不住,“少点痛楚也能让我多活几年,你不是还有事情要求我,要问我么!” 这句话当真是点醒了李净天。 他当时去找叶归鸿的确有许多疑问想要向他求证,同时也的确有一件事情希望能与他做一个交易。可后来被秋伏岳和钟折威给生生破坏了,而这之后师徒俩竟没能再说上话。 “明白了,师父你忍着点!鸿烈,护住你太师父!” 鸿烈含着泪死死抱住了叶归鸿的身躯,而李净天则是先封了师父的经络再以最快的速度将师父被震碎骨骼的右臂给彻底断下。没了碎骨刺扎血肉的痛楚,叶归鸿反倒觉得一瞬间轻松了不少。 之后两位老人便在木屋里静养,一晃便是半个月。 叶归鸿和李净天身上的伤势在缓慢地痊愈着,不过叶归鸿的身体还有些虚弱。 为了安心疗伤,这半个月里师徒俩除了伤势之外什么话题都没有提及。鸿烈则是前前后后伺候着两位老人,对于梦辰的关切他并不敢挂在嘴上。 而这段时间里,鸿烈也完全成了一个跑腿的,毕竟三人还是需要一些食物来过日子。他便不断往返于木屋与西江镇,当然每一次都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终于,要到了两位老人家“出关”的日子。鸿烈觉得这很值得好好庆贺一番,于是他决定背着两位老人家去西江镇沽一些酒来。 鸿烈很小就去了天界,对于人界的市场买卖早已经不甚了解,不过经过半个月的几次往返他还是领悟得挺快。 这天天气极为炎热,他来到酒坊门前赶巧那伙计告假不在,街上也是行人寥寥。酒坊里就一个壮硕的妇人,乃是老板娘。 就看她如同一个汉子一般卷起袖子,扇着大蒲扇在那里打盹。 突然,她听见脚步声,睁眼一看,只见一个英俊的少年在酒坊前晃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急忙迎了出来用她那粗哑的嗓子招呼道:“哟!小兄弟,要买酒么?” 第24章 饯行的美酒(上) “啊!是!”鸿烈被这妇人的嗓音弄得有些不自在。 “要多少?几个人喝?” “三个,哦不!两个,两个!就我师父和太师父。” “啊!师父和太师父一同驾临?难道是谢师宴么!” “谢师宴又是什么?” 老板娘见鸿烈傻傻愣愣的,看眼神也不像是装假,心里就犯嘀咕:“有师父,又有太师父,竟然连谢师宴都没听说过,真不知道他的师父平日里都教他些什么?还是说这人压根就是个骗子,可也不像啊!” “谢师宴么,就是当你满师……咳咳,满师听得懂吧?” “是不是……学成的意思?”鸿烈低声问道。 “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个,你学成了,满师了,为了感谢师父的栽培养育,总要摆一顿酒席感谢师父,我们管这个就教‘谢师’。”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鸿烈点点头,“照你这说法那是谢师,是谢师,好好感谢一下我的授业恩师!老板娘,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给我弄两坛来!” “得咧!我们西江镇最好的酒莫过于这‘江月坠’!” “江月坠……这名字好独特!” “是啊!这酒是我家男人祖传的宝贝。只要你月夜在江上打开了我这酒坛,就算是天上的月亮闻到了这酒香都会忍不住要跳到这坛子里去呢!” “好啊好啊!那给我弄两坛。” “成!”老板娘说罢转身就提了两坛酒来,浑然不费力,“拿去吧,一共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鸿烈这时才发觉自己身上分文没有,“老板娘……我没带钱……” “没钱!你耍人呢!这大热天的成心找我开心啊!出去出去!”说罢那老板娘挥着大蒲扇就要把鸿烈往外赶。 这会儿的工夫,忽然就听得内屋有一个声音道:“老婆子,啥事啊?大喊大叫的!” 还不等这妇人答话,帘子一挑走出来一个人,瞧了鸿烈一眼不禁大吃了一惊。 “这人要买酒,我给他端了两坛,结果他说他没带钱,这不是成心拿我开心啊!当家的,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嗯?” 这妇人唠唠叨叨一个劲的数落,好半天才发觉自己的丈夫压根就没接茬。回头一看她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你死人啊!看什么看,觉得小白脸很俊是吧!” “就是他要买酒没带钱?” “死鬼!”老板娘举起蒲扇照准老板的脑袋就是一下,“我刚才的话白说了么?” “你每次说话都唠唠叨叨一大堆,你要我听哪句?” “不和你啰嗦!就是他,要买酒不带钱!” 鸿烈很是尴尬,转身就要走,却突然被老板给叫住了:“这位小兄弟请留步,敢问一句,尊驾莫非是姓夏?” “嗯?”鸿烈就是一愣,“你怎么会知道我姓夏?” “这么说来没错了!”那老板显得很是高兴,转身冲老板娘道,“他是夏恩公的后人,你个死婆娘瞎了眼,还要问他收酒钱!” “夏恩公?”老板娘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鸿烈一遍,“像是有点像,但那都是多少辈之前的事情了!我听说过儿子长得像爹的,还从来没听说玄孙长得像高祖的!” “可他姓夏……” “赶巧了不行啊!天底下就没有一件巧事么?” “好了你少说几句,我问问他,”说罢这老板颇是恭敬地来到鸿烈面前抱拳拱手道,“这位小兄弟,但不知阁下的祖上是否有一个叫夏永尊的?” “啊……那是家父……” “家……家父……”这两个字顿时让这老板呆在了那里,“怎……怎么可能,难道说……难道说你是……夏宫主!” 尽管老板这最后“夏宫主”三个字说得很是轻声,但对于鸿烈来说当真有着一种莫大的讽刺。他苦笑了一声,故意道:“我的名字叫鸿烈,不叫宫主。” “啊!那就是了!”就看这老板“噗通”一声拜倒在地,冲着鸿烈连连磕头。 “你疯了!还没弄清楚……” “你住口!还不过来一起!” 此刻,店门口已经聚拢了不少人,探着脑袋往店里张望。鸿烈原本就不想让人认出自己,所以离开镜湖的时候戴着顶帽子,到了酒店阴头底才拿了下来,这会儿他赶忙又将帽子给戴上。 老板似乎看出了鸿烈的心思,急忙拉着他向里屋走,一边走一边说:“宫主安心,里屋没人!”同时冲老板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收拾残局。 两人来到里屋,外头已经听不见熙熙攘攘的声音。那老板关上门,仔仔细细查了好几遍后又一次跪倒在鸿烈面前道:“夏宫主,请受在下一拜!” “你认错人了吧?”鸿烈越发惴惴不安,毕竟此人如果真是认得自己的父亲那就没理由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倘若他是哥哥安排在这里的眼线那就真坏了。 “宫主请安心,这里不会有人偷听,只有你我两人。” “老板你怎么称呼?” “在下姓石,家里行三,你管我叫石老三就行。不过在下的名字无足轻重,宫主你无须记得。” “我父亲与你……祖上难道是世交么?” “这事难怪宫主大人不记得,那个时候大人你还很年幼。” “是么?究竟是什么事?说给我听听,我也挺想多知道一点关于父亲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我知道的也很有限,毕竟是祖祖辈辈口口相传,我就挑重点的来说。令尊夏永尊夏公,乃是在下祖辈的救命恩人。当年就是在东面的那条江上,夏公将我的祖上从激流里救了起来,可是夏公他……他却没能再回来……” 鸿烈闻言颇是露出了伤感的神情:“我的确一点印象都没有。” “嗯,后来我的祖上为了报答恩公,就不断在私底下接济令堂。大概半年后,你和你兄长就被令师带去了天界。临走前,令师根据我家祖上的描述,将令尊的模样画了下来,如今看着,宫主真与令尊一模一样!” “那我娘亲她后来……”尽管鸿烈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的母亲必定已经仙逝,但他还是很想知道自己和哥哥去了天界以后母亲的境况。 “令堂她真是一个贞洁的妇人,你和你哥哥走后她独自一人过着很清贫的生活,后来据说活到了高寿无疾而终的。” “苦了娘亲了……”鸿烈闻言很是伤感,“对了!老板,能不能让我看看家父的模样?” “当然是可以!宫主随我来!” 说罢石老三蹑手蹑脚打开了屋门,带着鸿烈从后门出去,就在隔壁有一间祠堂,里头香烟缭绕,牌位林立。 “就是这一幅!”石老三指了指挂在左手的第一幅画,“这就是令尊夏永尊夏公。” 鸿烈凝视着这张有些年头的画像,有一股熟悉的情绪从心底里升起,不知不觉眼眶竟然湿了。 “父亲……”他喃喃道,“咦?这一张画的是谁?为什么看着这样眼熟?” 鸿烈指着他父亲正对面墙上的一幅画像道。 “夏宫主觉得眼熟并不奇怪,”石老三仿佛对鸿烈能认出这幅画感到很自豪,“此人算起来也是我的好几代的前辈,他有一个与他长得也很像的孩子,那孩子的名字叫石砺。” “阿砺!”鸿烈一惊,“难道说……难道说是昴宿季天河大人收的那个弟子么?” “不错不错!”石老三微笑道,“正是他!能被选入天界,对于哪一家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 “是啊!”鸿烈点了点头,“阿砺和我很有交情。” “听到宫主说这个我心里也安心了!那孩子从小就有些天赋,没想到还真被昴宿大人给选中了!不过夏宫主你也知道,被选中的大多都是孩子,样貌都没长成,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挂上了他父亲的画像,也算是个念想。” 鸿烈看着这画像,心中百感交集。石砺并不是那种显山露水的人,并且他的才华也并不体现在神功之上。不过在炼制丹药方面,他却是一个不世的奇才。 入了天界后,石砺专心修习丹药的炼制,可以说这一次拯救他性命的那颗“昴日洗髓丹”有一半凝聚了石砺的心血,所以这段时间除了师父、梦辰外,昴宿大人和石砺也没少被他感激。 “没想到恩人之后竟然就在咫尺!”夏鸿烈感慨着。 “对了夏宫主,有一句话在下不知深浅,不知道该不该问。” “问吧!”鸿烈已经预感到他会问什么了,不过知道逃避不是办法。 “天界的事情我们有所耳闻,我们实在没想到令兄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这件事不用再提了,”鸿烈苦笑了一声,“不过说起来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想四海传言中,我应当是被我哥哥给刺死了。” “宫主大人不记得了么?半个月前那位青龙神君曾经去过镜湖,我们这西江镇距离镜湖可不远,那天的事情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鸿烈闻言就是一惊,长叹了一声道:“这么说我还活着这件事已经四海皆知了!” 第25章 饯行的美酒(中) “恐怕是这样,”石老三道,“对了!不知宫主……” “你还是叫我鸿烈吧,如今的宫主名叫傲然。”鸿烈说着不觉捏了捏拳头。 “在我们心里,你才是真正的宫主!”石老三的脸上满是真诚,“我想石砺先辈也会这样对我们说的!” “我真的不配啊!”鸿烈既有几分感动又有几分无奈,他生怕石老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急忙打岔道,“对了,不知可否看在祖辈的交情上给我两坛酒?” “夏宫主言重了!别说是两坛酒,就是两百坛我石老三也双手奉上!不过我石老三有一句不知轻重的话,我听闻修炼之人是不宜饮酒的。” “你有所不知,”鸿烈说着就将叶归鸿与李净天养伤之事略略说了一遍,末了道,“再有几天两位老人家就可以伤愈,这两坛酒我也只是想聊表心意罢了,不会豪饮误事。” “明白,明白!” 之后在石老三的张罗下很快就把最陈的“江月坠”给准备了两坛,鸿烈千恩万谢并再三婉拒了石老三要派伙计送上门的热情后,便悄然提着酒找了一条荒僻的小道绕回镜湖。 归途之上,他无意间在一个空隙处瞧见了远处有一个吊桥,不由得想起了石老三所说自己的父亲舍身救人之事。 “也不知道我父亲是否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鸿烈凝视了一会儿心里稍作怀念,便继续向镜湖而去。 可来到了湖边他便傻了眼,只见那条他花了不少气力扎成的小竹筏不知何时竟自己“游”到了对岸,而在岸边自己的师父正面沉似水地看着自己。 “师父……”鸿烈吓得赶忙把酒坛一放,趴在地上隔着偌大的湖面磕起头来。 “你倒哪里去了?”尽管隔着老远,但这问话就如同在耳边响起一般。 鸿烈不敢隐瞒,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甚至也包括石砺的事情。 “哦?原来季天河的弟子是来自那西江镇。”李净天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徒儿啊,你就别为难鸿烈了,他可是一番孝心呢!只要他安全回来就行了。” “师父说得极是!”李净天点了点头,继而冲鸿烈道,“过来吧!你我师徒共饮一杯!” 说罢,那竹筏荡荡悠悠将鸿烈给载了回来。刚到湖心,李净天略施法术,筏子就变成了一艘很是别致的小舟,舟上简单的摆着一个酒桌和三把椅子,坐着挺宽敞。 这一晚并没有月色,不过重又清澈的镜湖水映照着满天的繁星,一时间让人觉得仿佛在星海里遨游,胸怀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开阔起来,所有的烦恼全都消失不见。 “这就是闻名遐迩的‘江月坠’么?”李净天打去泥封,将酒坛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略显遗憾的是,今晚没有月色,倒是没机会瞧一瞧那月亮如何闻香落进这酒坛的景象了。” “你的情怀始终没变呢!”叶归鸿笑了笑,鸿烈已经替两人倒上了酒,“虽然江月没有坠进去,不过你我这酒杯里星星倒是有不少!” “师父!我敬你一杯!”李净天说着举起了酒杯道,“我们修炼之人原本不宜饮酒,不过只此一杯倒也无妨。以前,净天对你多有不敬,这里向你赔罪了!” 叶归鸿听了很是感动,受了李净天一礼后师徒俩一饮而尽。之后两人就把酒坛挪到了鸿烈的面前。李净天笑着道:“鸿烈,今晚这剩余的酒就由你全包了吧!” “师父……你这可就为难我了!”鸿烈面露难色。 “不为难不为难,”李净天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神秘,“明天你就要上路了,喝了这些酒就当是为师为你饯行了!所以你大可安心,这一次我和太师父都不会责怪你。” “饯……饯行?”鸿烈闻言就是一惊,“师父,要去哪儿?” 李净天似乎并没有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而是转向叶归鸿道:“师父,你还记得我那天来找你的时候问你的问题么?” “你那天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我哪里记得你要问的是哪一句?”叶归鸿笑着捋着银髯。 “自然是镇天的事情。” “镇天……”鸿烈刚把酒杯送到嘴边猛然间听到这两个字手腕就是一抖。 叶归鸿打趣道:“看来我的徒孙对这两个字还是心有余悸啊,你看把他吓得!” 鸿烈窘得满面通红,放下酒杯眼睛看着别处,生怕和太师父的眼神对上。 叶归鸿也不再拿他开心,转而回答李净天道:“记得,当时我记得你问我当年我把这镇天究竟封印在了哪里,对吧?” “嗯?”这个话题似乎也勾起了鸿烈强烈的兴趣,他急忙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地聆听着。 “不错!当年寒月宫主被你刺杀,师父你也因此成了继任的白虎神君。而当时的神王洪少溦觉得那镇天是不祥之物,所以派你将它给封印起来。你究竟将它封印在了哪里?” “是啊太师父!”鸿烈插嘴道,“当时那北斗第八星的禁地里压根就没有镇天,我实在想不通我哥哥是如何把它从那里给偷出来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开禁地的守卫我觉得他没这个本领啊!”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个心病,当年的一个疏忽如今害了鸿烈!”叶归鸿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接着道,“净天,鸿烈,当年真正封印镇天的人并不是为师!” “什么!不是师父你?”李净天猛地站了起来,“可……可我听到的说法,就是师父奉命去封印那镇天的啊!” “奉命的的确是我,但最终执行人却并不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你快给我说说!” “是啊太师父,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叶归鸿缓缓站起身子,凝望倒影着星空的湖面沉默了许久,这才将当年的隐情给说了出来: “刺杀寒月宫主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简单来讲,当时我的老主人林若尘被镇天所杀,时任玄武执明神君的洪少溦打落了寒月宫主手中的镇天并施法将他缠住,我则捡起了镇天将寒月给刺杀。” “这一段我听师父说过,后来呢?”鸿烈似乎对于后面的事情很是渴望,急切的询问着。 “之后,那洪少溦就成了北辰宫之主,主要是由于那一次恶战中另外两位神君都身负重伤,而我又是后辈,所以他就成了无可厚非的神王人选。洪少溦入主北辰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我将这镇天给封印在鬼界地狱的最底层。” “鬼界?为什么是那里而不是重新放回禁地?”李净天不解道。 “这一点我也问过,当时洪少溦的说法是,那禁地距离北辰宫不远,倘若神王监守自盗,则寒月的灾祸就会重演。所以倒不如将它镇压在地狱的底层。 “而下界各族的力量并不足以破坏神界的封印,而如果有哪位天神有不臣之心妄图去鬼界窃取,那必定逃不过所有人的眼睛。毕竟要想在一瞬间突破地狱所有的关卡也是不现实的!” “话是有点道理,”李净天若有所思道,“不过鬼界乃是玄武执明神君的辖地么?为何要派师父前去?” “当时局势还未稳固,尤其是玄武执明神君的位置尚空缺着,另外两位星君又重伤未愈,所以这件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我那个时候年级轻,故而虽然有些犹豫,但对于宫主的命令却是不敢违抗的。 “于是我就带着镇天去到了北方鬼界大陆,来到了望天峰之下。可是把守地狱大门的鬼卒门却丝毫不通融,说是既没有得到我继任白虎神君的消息,也没有得到神王派我去鬼界封印镇天的命令。” “这真是奇怪了!”李净天不解道,“难道神君的任免不是第一时间告知天下的么?那些鬼卒好大的胆子!” “是啊太师父!”鸿烈也是忿忿不平,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这世上就是这群小鬼难缠,如果当时是徒孙我前去,我保准抽出镇天先砍下他们的一条胳膊,看他们……” 他借着酒劲肆意倾吐着胸中的不满,冷不丁见师父冲自己白了一眼,继而看了看太师父。鸿烈顿时明白自己这句话在如今只剩一条左臂的叶归鸿面前说起是多么不合适。他再一次红着脸把头低下,扭过脑袋看着湖面。 叶归鸿温和地拍了拍鸿烈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便接着说了下去:“其实我当时和鸿烈所想的是一样的:哪里来得野狗,竟然在我白虎神君面前这样放肆!” 鸿烈见太师父为自己圆场,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容。就听叶归鸿接着道: “不过,由于我终究刚接任神君,不宜太过张扬,何况还是在玄武神君的地盘上。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回去向洪宫主禀告。 “而当我兜了个大圈子来到北辰宫时,新任的执明神君已然选定,就是与我一道在击杀寒月宫主时同样居功至伟的一人。当时他是斗宿之主,同时也是洪天溦的得意门生——江浸月!” 第26章 饯行的美酒(下) “江浸月……他不是和谢老宫主几乎同时暴毙的么?”李净天道。 “哦?他死了么?”叶归鸿皱了皱眉头,“说起来这位谢连烽老宫主也可以算是我的前辈了。当年诛杀寒月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朱雀陵光神君了。后来和我一起辅佐洪少溦。而我离开天界不久后就听说他接替了洪少溦。” “是的!”李净天点点头,“洪少溦的逊位也很是突然,令人颇为不解。而如果我没记错,当时他逊位前是指定让谢连烽接任。谢连烽那时候也是德高望重,所以并没有谁提出异议。” “不过,如果从年岁上来算,”叶归鸿沉吟道,“这位江浸月应该算是谢连烽的后辈,怎么两人会同时暴毙呢?令人不解!” “这一点至今是个谜。”李净天道,“总之在那不久以后,便是神王的角逐。鸿烈斗败了那魏三阳最终入主了北辰宫。” “我总觉得老神王的死和那魏三阳脱不了干系!”鸿烈插嘴道。 “我也曾这样怀疑过,”李净天点点头,“不过眼下没有铁证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而且就算真是魏三阳的阴谋,他也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的神王之位可不是他!” “嗯!的确是作茧自缚,怨不得别人!”鸿烈恨恨道,继而冲叶归鸿道,“太师父,后来封印镇天的事情难道就是由江浸月去做的?” “不错!我把情况和洪天溦说了一遍,他一方面表示那是自己的疏忽,另一方面也表示这件事他绝不会对外宣扬,否则白虎神君被小卒为难之事传扬出去对于我的名声实在不好听。” “还挺有手段!”李净天耸了耸肩。 “可不么,”叶归鸿笑了笑,“我当时对于洪宫主的这番话还是很感动的,至少顾全了我的颜面。而他继而又说,为了不让我再去奔波,封印的事情就交给江浸月去做,同时也让他好好惩罚一下那几个鬼卒,让他们管住自己的嘴。” “所以,”李净天叹了口气,“这件事如果不是我发问,师父你老人家也不愿告诉我么?” “陈年旧事,我都快忘记了,你不问我又如何会主动来告诉你。” “呵!师父教训的是,”李净天笑了笑,“那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傲然是如何那样轻易地得到镇天的!要知道,鬼界地狱的最底层纵使是你我师徒联手想要硬闯也没那么容易啊!” “师父的意思是,这幕后有黑手?” “除去这个,难道还能有其他解释?鸿烈,你自己回忆回忆,这些年傲然可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么?或者说有没有和谁走得特别近一些?” “这……”此刻鸿烈所能想到的唯一答案便是柳梦辰,可生怕说出这个名字又会惹得师父不高兴。 可李净天早就从他的表情猜出了答案,不等徒弟开口便接口道:“梦辰,的确!似乎也只有梦辰和他亲近一些。” “师父你是在怀疑梦辰么?”尽管之前鸿烈对梦辰已然心灰意冷,但因为她在蛟龙袭击自己的时候舍身相救,所以出于同门之谊他还是对她很是在意。 “别激动……”李净天如何不知道鸿烈的心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谈不上怀疑。鸿烈,你自己琢磨琢磨,你们兄弟俩反目是谁得益最大?” “魏三阳,那还用说,他恐怕恨不得我们兄弟早早去死!如果我们兄弟一心,恐怕他到死都没有入主北辰宫的机会。如今我不在了,恐怕我哥哥斗不过他。” “没错,”李净天点点头,“但你不要忘了,梦辰可是魔界的。” “师父!”鸿烈霍地站了起来,“梦辰为了救我几乎送了性命,如今又被魏三阳抓走生死未卜,她虽然出身魔界,可是毕竟跟随了师父那么多年,她的脾气难道你还不了解么!” “净天你又来了!”叶归鸿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你对于魔界的成见可不该强加在梦辰那孩子身上啊!老夫活了这把年纪,见过的人也多了,虽然不敢百分百确信,但我相信梦辰与那魏三阳必定不会有什么瓜葛。” “是!此事徒儿不再多说便是,”李净天说罢冲着叶归鸿深施一礼道,“师父,既然此间事了,徒儿也该告辞了,兄长身边此时此刻一定很需要我,我就不再多逗留了!” “安心的去吧!”叶归鸿笑了笑。 “师父……太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呢?”鸿烈不解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归鸿和李净天相视一眼,继而几乎同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这饱经风霜而又略显沧桑的声音糅合在了一起,在宽广的镜湖湖面上回荡不息。 等到鸿烈回过神来的时候,师父已经不见了踪影。 “太师父,师父呢?” “他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他回奎星宫去了。好了鸿烈,你先把这两坛酒喝了吧!” “真……真喝?两坛呢……太师父,我们修炼之人……” “第一,如今的你神功尽失,哪里还叫什么修炼之人;第二,这是师父的命令如今又是太师父的,难道你师父刚走你就要违抗太师父的命令么?” “徒孙不敢!”鸿烈不知道两位师尊究竟用意何在,那“江月坠”的香气始终在他鼻尖萦绕,惹得他很是酒馋,“既然是太师父之命,鸿烈遵从便是!” 当他将两坛酒豪饮入肚后,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最后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便晕倒在了竹筏上。 而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置身在云雾之中。 “咦?醒了!醒了!” 朦胧中,鸿烈听到了一个俏皮的少女的声音,顿时他仿佛感觉自己身在梦中一般。 “难道是师妹?又做梦了么?”鸿烈自言自语着。 “你师妹是哪一个?是不是那个叫梦辰的?”那姑娘的声音很是俏皮。 “是啊,梦辰,她……啊!” 鸿烈正说这话,无意中一扭头,就看到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凝视着自己,这眼波清澈得就如同镜湖水一般纤尘不染,他惊得一骨碌坐了起来。 “哈!看来你的动作挺利落的,恢复得不错嘛!等爷爷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爷爷?你说什么呢?这里是哪儿?你是谁啊!” 鸿烈一激动,险些又要晕过去,那姑娘赶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脉门。鸿烈就觉得有一股柔和的力量从手腕传遍全身,渐渐便镇定了下来。 等他喘匀了气息这才再一次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姑娘。 只见她瞧着比自己要年轻几岁,似乎还未完全长成,既有一个成熟女子的稳重同时她的眉宇之间却又有少女的天真烂漫。 粉嫩的脸颊,宛若无暇美玉,一头瀑布般的秀发垂到后心,她的手指总会将一绺青丝绕在指尖,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着说不尽的动人与妩媚。 “嘿!嘿!我说这位小哥,你就这样盯着一个姑娘家看,也不怕别人会害羞么?”这姑娘说话的时候眼波也泛着光芒,近看就如同两颗澄澈通透的宝石。 鸿烈被一个姑娘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就觉得脸颊如同火烧一样,恨不得有一个地缝赶快钻进去。 那姑娘看他这样窘迫更是觉得有趣,继续道:“喂!那柳梦辰是你的心上人吧?我听你梦里一直在叫她的名字,本来我还想记着你到底喊了几次,可到后来我实在是记不住了!如果啊……” “如果什么?”鸿烈见那姑娘突然间不往下说,而是眨着那双大眼睛看着上方,心里就很是没底,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来。 “哈!我在想该怎么形容你叫那梦辰的次数比较好!对了对了,这样说吧!如果你叫一声那梦辰我就往地上垒一块石头,这会儿恐怕这石头就已经能堆得和我们这倚天峰一样高了!” “倚天峰?”鸿烈原本被那个比喻臊得更加无地自容,可听到这三个字却顿时惊醒了过来,“你说这里……这里是倚天峰?” 姑娘见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这个“绝妙”比喻鸿烈没有接茬,很是有些不高兴,撅起小嘴好一会儿不言语。鸿烈哪里知道姑娘的心思,一个劲的催问道:“姑娘,这里是倚天峰么?姑娘,姑娘!” “姑娘,姑娘!我的名字不叫姑娘!” “啊姑……娘……恕罪……”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让你叫姑娘你管我叫娘?哈哈哈哈哈哈哈!” 顿时,那姑娘开怀大笑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这个把她叫作“娘”的玩笑而动怒,笑声悦耳得就如同静夜天籁一般。 鸿烈听着、看着,不禁又一次陷入了发痴的状态,对于这样天真无邪而又美丽的姑娘,他真是半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我说……你!你叫什么名字?”那姑娘道,“我记得爷爷说你姓夏。” “是!在下夏鸿烈!敢问你……” “我叫叶儿,叶子的叶。” “倚天峰……叶儿……”鸿烈一惊,“难道这里就是太师父隐居的地方么?” 第27章 再次悸动的心(上) “喂,你又怎么啦?难道说我这个名字不好听么?” “啊!叶儿,好名字!好名字!”鸿烈急忙从沉思里回过神来一个劲地赞美道。 “嘻,别奉承,有事说事。” “叶儿姑娘……” “就叫叶儿,别加姑娘,听着好别扭!” “是是!叶儿……姑……哦不!叶儿!”总算鸿烈见那姑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叶儿,不知你刚才口中所说的爷爷是不是叶归鸿叶大人?” “是啊!这倚天峰上除了他我还会叫谁爷爷呢?”姑娘说着眨巴着眼睛看着鸿烈。 “但不知叶大人现在何处?我又是何时被他送来的?”鸿烈这会儿低垂着眼皮都不敢直视姑娘的眼睛。 “嘿!你这人,你连自己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鸿烈努力地思索了一会儿,可这会儿脑子里乱哄哄的,“我就记得叶大人让我喝了两坛酒,然后我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别把自己贪杯的罪过推在爷爷头上哦!”那姑娘做起一张严肃脸,“必定是你自己喝的烂醉被叶大人给救回来的吧?” 这姑娘伶牙俐齿,鸿烈实在是说不过她。无论怎么解释,她总能找到自己说话的破绽从而加以调侃。不过出乎鸿烈自己意料之外的是,她对这姑娘的甚至有些挖苦的调侃非但不觉得讨厌,到了最后自己甚至巴不得她多说上几句。 “叶儿,随你爱怎么调侃我都行,可是你总得回答我的那个问题啊!” “唉!好吧!”叶儿似乎也有些兴致阑珊,“都说你夏鸿烈曾是高高在上的北辰宫之主,群星的神王,可今天看来压根就不像啊!”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鸿烈笑了笑。 “不知道夏鸿烈的名字我不白在爷爷身边呆这么久了!”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口,忽然门开了。 “爷爷!”姑娘赶忙迎了过去。 “叶儿,你有没有为难鸿烈啊?”只见叶归鸿微笑着走了进来,来到鸿烈的近前替他号了号脉继而问道,“鸿烈,好些了么?” “太师父!”鸿烈赶忙起身行礼。 “坐着别动,你的身子恐怕还没痊愈呢!” “爷爷,他的伤早就好了!刚才你可没见他多么灵活。” 这会儿鸿烈的脑子稍微清楚了一点,同时也把适才一直想问得问题给想了起来,毕竟刚才在叶儿的陪伴下他连分心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太师父……你真的是叶儿的祖父么?” “怎么?难道不像么?”叶儿不等叶归鸿答话就插嘴道。 “这孩子和我的关系么稍微有些复杂,”叶归鸿笑着将两人的关系给说了一遍,最后道,“所以么,如果按照这个辈份来排,这丫头可比你小上太多辈……” “爷爷,我可不要比他小太多辈!我叫你爷爷,他叫你太师父,我和他是平辈的!” 鸿烈眼见她那天真可爱发急的模样心都快化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个“爷爷”叫的是否恰当。 叶归鸿也不愿和自己的这个可爱的后辈女孩计较这些,他看着怯生生向自己投来渴望获得许可的楚楚可怜的大眼睛,不禁“噗哧”一笑。 “不过即便是平辈,鸿烈也是你的兄长,”叶归鸿拍了拍叶儿的脑袋,“你可不要怠慢了兄长啊!” “没有,没有!”鸿烈不等叶儿撒娇急忙道,“刚才叶儿并没有怠慢我,我在这里睡了应该很久吧,醒来的时候就看叶儿在我边上守着,守着……” 说到最后这两个字他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心里暖融融的。 不过此时他对于这种会令他有些尴尬的表情很是留心,急忙开口继续道:“对了太师父,这里真是倚天峰么?我刚才醒来的时候感觉眼前白茫茫的,还以为到了云里。” “这里就是云里啊!”叶归鸿说着推开了窗户。 鸿烈放眼望去,只见眼前的白云如同朵朵团絮点缀在湛蓝的天幕上。 “没想到那坛美酒这样能醉人,我竟然毫无察觉!真是不愧了那‘江月坠’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归鸿闻言大笑起来,“这寻常的美酒就算再烈,难道就能把你夏鸿烈给醉成那样么?” “难道……难道这酒里还有什么蹊跷?莫非是太师父和师父在里头施了法?” “夏大人这话说得让在下好生失望,难道你就真的没有品出我的手艺么?” 说话间,屋门又一次被打开了,只见一个俊朗的少年托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盘子上有一个小碗,里头热气腾腾的。 只见眼前这个少年大约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生着一对浓浓的眉毛,相形之下那对不算太大的眼眸便显得不那么显眼。他的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乱,衣袍之上还可以闻到淡淡的药香气。 “阿砺!真的是你么?”鸿烈顿时兴奋起来。 来人正是石砺,乃是那位石老三口中家族的骄傲。 之前在天界,由于李净天与昴宿之主季天河私交很好,所以鸿烈和石砺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石砺炼制丹药的神技颇是得到了季天河的真传,鸿烈但凡有小伤他都会为朋友私底下送上几枚疗伤的丹药。 “不是我还会有谁?”石砺见到好友也很是高兴。 “啊!我明白了,”鸿烈此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这一切都是太师父和师父合计好了的!” “你总算明白啦!”叶儿撅着嘴,“反应可真慢!” “原本奎星大人嘱托我的时候我也有些犯难,到底该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丹药送到你嘴里,可没想到夏兄自己去了西江镇,还正巧去了我家,顿时省去了我很多麻烦。如此说来,真是夏兄的孝心感动了天地啊!” “之前季师叔给的洗髓丹我还没能好好谢谢你们,如今看来又要欠你们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你我兄弟无需客套,之前我已经替你诊视了一番,如今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可以开始新的修炼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幸不辱使命!家师那边离不开人,夏兄,叶大人,叶儿,阿砺就此告辞!” 鸿烈还想出言挽留却被叶归鸿的眼神给劝住了。 “好啦!”叶儿拍了拍鸿烈的肩膀,“夏鸿烈,你可都听到了,如今你的身体已经可以开始修炼了。爷爷把督促你练功的任务可是交给了我。今天姑且再让你休息休息,明天你可要给本姑娘认认真真的,否则么……哼哼!” 这天真烂漫的姑娘突然间露出了严厉的神情,仿佛换了个人一般,鸿烈顿时感觉有一股子寒气从脊梁骨直冲脑门。 “鸿烈,你别怕,”叶归鸿笑了笑,“她就是这脾气,平时你看着她和你打打闹闹,但是真到了练功的时候她可是比谁都要认真刻苦。” “没错!”对于叶归鸿的称赞叶儿显得很是得意。 这一夜,鸿烈失眠了,他的脑海中终于混进了第二个女子的身影。时而是镜湖边那个为自己舍生忘死的师妹,时而是白云之巅这个天真烂漫的妹子。 “明天……怎么还没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叶儿便准备来敲门。可她的手指距离门板就剩下蝉翼那样薄的距离时,屋门“哗”的一声打开了,把姑娘吓得往后一蹦。 “早啊!叶儿妹妹!”鸿烈嬉皮笑脸地站在门口。 “你吓死我了!”叶儿拍了拍胸口,让自己通红的小脸平静下来。 “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鸿烈咕哝了一句。 “啥?你说啥?”叶儿的耳音似乎格外灵敏。 鸿烈被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射出的精光又给弄得一激灵,急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说,我今天可是比你起得早呢!” “哼!那又如何!”叶儿娇嗔道,“走啦走啦,别啰嗦,跟我练功去!你可要好好练,否则你被爷爷责罚不说,我都要被连带骂几句呢!” “怎么会?太师父看着多疼你!” “哼!就算他疼我不骂我,但是完不成任务是很丢人的!我还宁可他骂我呢!” 鸿烈对这个天真可爱的姑娘身上那股子认真与倔强真是喜爱到了极致。 与柳梦辰不同,尽管梦辰的性格里也从来不缺这两种品格,但梦辰与她简直就是两种人:一个让人感觉是一个不愿多表露自己内心的娴静姑娘,而另一个却是心里藏不住话的开朗少女。 和梦辰在一起——哪怕是在梦辰曾一度在他与夏傲然之间有所摇摆的那段时间——鸿烈始终要迁就师妹,总要想方设法拿出各种伎俩来逗她开心引起她的注意,久了当真好生疲惫。 而叶儿则完全不同,有时候鸿烈甚至都不用担心自己会没话说,仿佛感觉只要两人在一起,自己身上有足够被叶儿调侃的资本,他便可完全不需要说话也不用担心气氛会因为沉默而显得尴尬。 越想这一点鸿烈越是高兴,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深,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嘴巴都要咧到耳根,眼睛都已经成了一条缝。 “有叶儿陪我真好,好极了!”鸿烈心里一个劲地说着。 第28章 再次悸动的心(下) “你笑什么呢?”叶儿原本在前面领路,眼看快到了准备回头和他说一声,可是这一回眸就被鸿烈的表情给“惊”到了。 “哈哈……”鸿烈傻笑了两声,可顿时明白了过来,“没……没什么……就是一想到又可以重新练功,恢复到当年的样子心里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哼,神神叨叨的……”叶儿知道鸿烈肯定在说谎,不过眼看就要到了练功的地方,她也就没心思再去调侃鸿烈了。 推开一道门,鸿烈顿时觉得眼前的光芒格外刺眼,原来适才他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有注意到所走过的是一条挺暗的通道。这一下毫无准备,直弄得眼前出现了大块的光斑。 “喏!这里就是练功的地方!” 鸿烈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只见眼前是一块百丈见方的大平台,平台之上覆盖着一层冰雪,在这平台的另外三边围绕着高高的山壁,显然这地方乃是人为用神力给切削出来的。 回头再一看,身后赫然卧着两只石虎,每只背高都有一丈。虽说是石雕,可看着却有说不尽的威武与霸气。 “叶儿,这里就是白虎神庙么?” “是啊!这里是后殿,挨着你的卧房。爷爷这会儿应该还在大殿里冥思吧!” “冥思……”鸿烈重复了一遍,“我想太师父应当并不是在冥思。” “那是在做什么?我看他总是坐在那白虎神君的神像前,一语不发,不是冥思又是什么?” “白虎神君的神像?”鸿烈一愣。 “是啊!可高呢!不过爷爷好像从来不在正殿里点太多灯,所以我至今都没瞧见过神君像的真容。” “那个神像么……呵呵……”鸿烈说着说着故作神秘起来。 “怎么怎么?难道那个神像有什么故事?快和我说说!快和我说说!那神像有什么特别的么?” 一看到这丫头终于有求于自己,鸿烈的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虽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并且鸿烈的心里也不敢十分确认——但赶巧了叶儿不知却又很感兴趣。 “王牌在手岂能轻易出牌!”鸿烈偷笑着继而赶紧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骗人!明明你就知道!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哦?你还懂如何去读别人的眼神啊?”鸿烈故意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当然啦,有什么……哼!险些又被你岔开话题,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叶儿,你真是误会我了,我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这段时间不是被追杀就是被我的好兄弟‘下药’,我的脑子乱哄哄的,所以似乎感觉这神像的来历以前听说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这理由让叶儿很是失望却又无法反驳,她悻悻地一叉手,撅嘴嘟哝道:“你就想得起你的师妹!” “啊……”鸿烈险些把“还有你”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好了好了,别耽误工夫了,快修炼吧!” “哼!好吧!”叶儿赌气道,“爷爷赋予我的权力你可是知道的,如果练得不勤快我可是要打人的!” 说着话就看叶儿手中寒光一道,顿时多了一柄未出鞘的长剑。这剑与叶归鸿所使用的略有不同,剑身要更加细长一些。 “妹子妹子,我不偷懒就是了!” “废话少说,先让我看看你的底子!” 说着话就看叶儿腕子一抖,那剑鞘宛若飞矢一般奔着鸿烈的前心而来。 鸿烈见状就是一惊,急忙下意识地一闪身,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击。 这一下叶儿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倒是让鸿烈感觉有些欣喜,毕竟他在镜湖的那段日子里就是连这样最为基本的躲闪都做不到。 “看来阿砺真是够兄弟,给我的药对于我神力的恢复太有帮助了!好兄弟!” 他一个人嘟嘟囔囔地感谢着,脸上又自然地流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叶儿就不喜欢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她希望的是与她在一起的人互相之间心里没有什么秘密——当然极为隐秘的除外——那才显得亲密。可偏偏鸿烈刚才就刻意隐瞒了关于神像的秘密,闹得她很不自在。 “别得意!” 叶儿那根宛若细针的长剑舞动起来,顿时就如同一条飞舞的银蛇。 “好身手!”鸿烈赞叹道。 “哼!别吹捧,看好了!” 霎时间,数不清的剑气如同暴雨一般向着鸿烈袭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对于此刻自己的身手已经有了一些自信。堪堪那剑气来到了近前就看鸿烈左舞右盘在“暴雨”中穿梭。 “还不赖!”叶儿抿嘴一笑。 “承让!”鸿烈更加得意了。 “呵!我才使出三成功力!” “啊!”鸿烈猛然间,就觉得那剑气上的劲力与速度果然有了质的飞跃。才两下便已然支撑不住。 就听“砰砰砰”,鸿烈的周身上下已经被那剑气给“扎”了个透。所幸那神衣拥有自愈的功能加上叶儿也并未施展全力,这才让鸿烈此刻不显得那么狼狈。 “还行吧!”叶儿收了剑,“就你如今的状况来看,勉勉强强达到了日地的第五境吧!” “才……才日地的第五境?”鸿烈嘟哝道,“月日坤乾……我距离乾地还有十五境之多!” “已经不错了!”叶儿笑了笑,“听爷爷说你很小就上了天界。这天底下也只有你这样的少数幸运儿能够几乎在一夜之间达到‘神地’的级别。如果是在下界自行修炼,只用这点时间你还指不定能达到人地的级别呢!” 鸿烈听了默然无语,他知道叶儿说得是实话。 ——其实原本这下界的神功分级并不是用的“月日坤乾”这四个字,而是“人鬼魔仙”,乃是依照四方大陆上的四个部族来命名。 这对于神族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对于下界的这四族来说却关乎部族的尊严。因为谁都希望自己部族的名字能够离神最近。 所以千百年来关于这四个字的先后顺序着实没有一个定论,最终还是寒月——也就是那位背负着恶名被叶归鸿刺杀的老神王——提出索性改一个名字,这才有了“月日坤乾”这样的排列。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寒月留给后人唯一的一笔“财富”。总之从那个时候起,这个定名方式一直沿用至今—— 如今鸿烈的耳边回响着叶儿的话,他颇是有些惆怅地凝望着蓝天:“日地第五境……日地第五境……真不知道在这下界之地重新爬到天界之门又要耗费我夏鸿烈多少青春!” “怎么?累了?”叶儿关切的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继续练!” 这大概是在这之后的一个月里鸿烈和叶儿说得最多的两句话了。 这一天,正值日落,他俩并肩坐在那平台的西侧望着夕阳。每天的苦练让鸿烈几乎已经忘了人间还有这样的美景。不觉愣在了那里。 “鸿烈,你是哪儿人?”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看!”叶儿指了指远方,只见夕阳之中有一行鸿雁正在悠然自得地飞着。 “鸿雁么!” “是啊!爷爷的名字叫归鸿,以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叶儿说着站起了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归鸿,就是归雁的意思,”鸿烈道,“很是会让人思乡的名字,呵!所以你就问我我是哪儿人,对么?” “不错!”叶儿眨了眨眼,“没想到咱俩总算是有些默契了!” “咱俩……”鸿烈玩味着这两个字,似乎感觉有了些不同。 “嘿!问你呢!刚才还夸你怎么不言语了?” “叶儿,你不知道么?我去天界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压根就不记得什么。如果不是前一次在西江镇上遇到了阿砺的后人,我都不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一些事情,也不会看到他的模样。” “我知道!”叶儿叹了口气道,“爷爷说,之所以要找孩子就是因为他们与下界的牵绊少,这样对于修炼也有很大的好处。可是……” “你是想说,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记得,”鸿烈不知道为何此刻对叶儿想说什么那样清楚那样有共鸣,“那就变成了无根之草,就算能称霸天界又有什么意义,对么?” “是啊!连父母叫什么都给忘了,就算再有丰功伟绩又能向谁去告说?别人祭奠先祖,我们又去祭奠谁呢?”叶儿突然间显得很是感伤。 “我父亲……叫夏永尊。”鸿烈被叶儿的情绪给感染了。 “所以我很感谢爷爷,”叶儿道,“没有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带走。我是……我是等我父亲故去后才来的这里,父亲的样子我记得。” “那你娘呢?” “据说在生我之后不久就故去了。” 鸿烈不想把这个沉重的话题继续下去,便用沉默取代了讲说。 两人就这样坐着,直到夕阳余晖终于完全消散在了夜幕之下。 夜空中,那北辰星格外的明亮,似乎都要掩盖了月亮的光芒。 “哥哥啊哥哥!”尽管身边有叶儿的陪伴,可是鸿烈的眼中却始终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所有的旧账我都要和你清算!” 叶儿感觉到鸿烈的身子有些颤抖,她不明白鸿烈在想什么,却能够清楚地看见他脸上那可怕的表情。 第29章 诡异的交易 次日,当两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本的那种两人之间的陌生感竟在一夜间变得荡然无存了。 鸿烈虽然依旧称呼叶儿的名字,但叶儿的答应明显要温柔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有一种小小的傲气在其中。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很是让鸿烈欣喜。 他自然不会知道昨晚叶儿对自己的凝视,叶儿也不明白鸿烈为何会有那样可怕的表情,但颤抖的鸿烈在不自觉间握紧了自己的肩膀,那掌心的温暖似乎将她的心在慢慢融化。 “叶儿,你觉得我这个月可有进步么?” “练给我看看,等等!用我的剑吧!” 说罢叶儿解下那根细长的佩剑交到鸿烈的手中。鸿烈原本以为这细剑必定很轻盈,可谁知道刚一握险些把腰都要给压塌了。万幸这一个月来他日夜苦练不辍,这时强运真气将身子给稳住了,不过脸蛋已经涨得通红。 “噗!”叶儿忍不住偷笑起来。 “哼!死丫头,故意拿我开心!”这“死丫头”三个字刚一说出口,鸿烈就有一种后悔,暗骂自己太过唐突。 谁料叶儿双手一叉昂着脑袋道:“拿你开心怎么了?本姑娘可是为了检验你的进步,有意见么?” “嘿!好!”鸿烈见她并没有因为这唐突而生气心立刻定了下来,“我让你看看我的精进如何!” 说罢鸿烈抽出细剑,全神贯注地舞动了起来。一开始的确很是费力,但当他将这一个月来苦练的内功渐渐发挥出来之后,这股子沉重也就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十余招的热场后,鸿烈催动真气施展起了剑招。不过此刻要让他尽数施展“诛星诀”实在太过为难他,于是他先将“诛星诀”中所有的招数一招一招比划了一番。前前后后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完全演练完。 “怎么样?不错吧!” “在人界还算不错!” 这句话很是打击鸿烈的自信:“还是只有日地的境界么?” “空有招数没有剑气,更没有法术,这当然只能算是日地。不过看着,似乎要比一个月前进步了不少。” “一个月前你说我是日地第五境,现在呢?” “说不准,估计第六境上下吧!啊呀!你别失望啦,才一个月,你怎么能那么心急呢!” “我明白了!”鸿烈知道叶儿说得对,只能把心沉下继续每日与她苦练。 这天一大早,鸿烈和叶儿照例先去正殿向叶归鸿请早安。来到里头发现那两头石虎——阿大和阿二——早已经等在了那里,可绕到神像正面一看兄妹俩就是一愣:叶归鸿并不在。 “阿大,太师父呢?”鸿烈问道。 “夏公子也没看见么?”阿大觉得很是困惑。 “没有,怪了,难道太师父出去了?” “这白虎神庙有两个口子,”阿大道,“正门那里我和我兄弟日日夜夜守着,另外一个口子就是在夏公子和叶儿姑娘练功的那个平台。” “是啊!”阿二接话道,“但是我们从昨晚向老主人问晚安离去起,就没有看到有人从正门出去过。” 鸿烈看了看叶儿,那意思是“这两头石虎靠得住么?” 叶儿明白鸿烈的意思,悄声在他耳边道:“你可别小看了它们俩,它们的耳力也是格外敏锐的。” “那就怪了!”鸿烈道,“难道说太师父是昨晚趁我和叶儿休息之后从后门离去的么?但他究竟去了哪里呢?阿大,太师父这一次回来后可还曾出去过?” “这正是我们兄弟俩感到奇怪的,”阿大回答道,“我们在这个神庙也呆了好多年,甚至可以说比老主人来得还要早一些。这期间老主人不是没有离开过,但掰着手指头都可以算出来。” “没错!”阿二道,“最容易让人想起的另外一次就是把叶儿姑娘接来神庙。其余的我印象中应该还有,但老主人若是要离去,必定会对我俩嘱咐几句,像这样不辞而别这真的是第一次。” “莫非太师父病了,为了怕我们担心独自离开去找寻什么治病的药材?”鸿烈自言自语道。 “夏公子,叶儿姑娘,那我们兄弟俩先行告退了,庙门口可不宜那么久没有守护的。” “去吧!”夏鸿烈点点头。 石虎告退后,兄妹俩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叶儿,今天我不想练功了。” “明白了!爷爷不在我也心神不宁。这样吧,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你在这里等着,毕竟这里我要比你熟悉一些。” 商量完毕叶儿也便转身离去。鸿烈闲来无事,在正殿里来回闲逛。时不时抬头看看那巨大的白虎神君像,下方长明灯的光芒并不强烈,神像的脑袋淹没在黑暗中。不过鸿烈这会儿也没心思去欣赏这神像,脑子里盘桓的只是叶归鸿的去向。 等了两个时辰,没有任何消息,鸿烈觉得乏了,就在叶归鸿所坐的那张方席上坐下。 之后没多久叶儿来了,告知鸿烈天色已晚,但叶归鸿依旧音讯全无。鸿烈表示他毫无睡意,今晚在这里守着,叶儿拗不过他,便自己回了卧房。 一时间,万籁俱寂。 忽然,鸿烈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感觉挺熟悉,却又想不起何时听过。 就听那低低的声音道:“夏公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嗯?”鸿烈一激灵,“谁?谁在说话?” 正殿里回荡着他的问话,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等到回音完全消失,鸿烈又准备把眼睛闭上冥思的时候,那呼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谁!到底是谁?” “夏公子?什么事?”是阿大的声音从正门传来。 “不……不!可能是我睡着了,无意中说得梦话吧!对了,太师父还是没消息么?” “回夏公子,正门这里没有动静。” “辛苦了!” 等到再次寂静下来,那呼救声第三次在耳边响起时,鸿烈早已经有了准备。他感觉这声音似乎来自后门,不过又不敢确认,于是索性答应了一句:“要我救你,你总得告诉我你在哪儿。” “我就在后门。” “看来我果然没听错!”鸿烈点点头答应道,“后门?那儿只有一块空地,我和叶儿天天在那里练功,从来没有看到谁被囚禁在那里。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故弄玄虚!” “夏公子,在你的面前我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不敢故弄玄虚!其实,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可是我的身上被人施展了法术,口不能言。” “口不能言?哼!那你现在靠什么在说话!”夏鸿烈驳斥道。 “只是一些最为粗浅的小法术,不过这声音太过微弱,也只有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才能被听见。夏公子,我知道你宅心仁厚,我们兄弟被囚禁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只希望能够再享受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还望夏公子你成全!” 鸿烈闻言心里暗自琢磨:“被囚禁了,又是在这白虎神庙,如果是真的,那只能表示这声音的主人之前犯了什么大错,否则太师父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把它关在这里?没准还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我可不能上它的当!” 想到这里鸿烈笑了笑:“呵!成全?说得好听!你被我太师父关了起来,那表示你必定是个大恶之徒!别欺我年轻,就妄想让我上你的当!” “唉!夏公子,你这样说我我也无言以对,我说我不是什么恶徒,恐怕你也不会相信。不过眼下我知道一件事,是你最为关心的事,我就用它来与你做个交易,你看如何?” “交易?”鸿烈自言自语道,“我最关心的事,难道是太师父?还是说老主人和师父?哼!可恶,竟然拿我最重要的人来和我做交易,不可原谅!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过蹊跷了!” 鸿烈最终还是很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咳嗽了一声回答道:“好!我听听你有什么说辞,你在哪儿?我出来。” “就在平日里你和你师妹练功的那个空地。” “好!等着!”鸿烈说罢小心翼翼地向殿后走去。 来到外头抬头看去,只见清冷的月光洒在覆盖着白雪的平台上,更显得有些冷清。天上有几朵云彩,不一会儿就遮蔽了月光,空地上顿时又变得朦胧起来。向四处看了看,一切和白天并没有什么两样,当然也没瞧见有什么囚笼。 “我到了,你在哪儿?” “就在你后面。” “后面?”鸿烈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身后除了那两头不会动的大石虎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难道……难道说话的是这两头石老虎?” 鸿烈想着上上下下又打量了这两头老虎一遍。它们的个头相比阿大和阿二要整整大出两三倍。阿大和阿二若是立着,背高大约有四尺多,而这两头目测就有一丈,并且它们还是趴着——这一点鸿烈也是今天才注意到。 “好家伙!不会真是它们吧!”鸿烈自言自语着。 “不错,夏公子,正是我们兄弟俩!” “你们?呵!我来这里也有三个多月了,还从来没注意到你俩是活的。叶儿、阿大、阿二还有我太师父也都没有向我提起过你们。说!你们到底是谁?还有,你们知道什么,要与我做什么交易!” 第30章 解除封印的石虎 “夏公子息怒,夏公子息怒!”声音来自左边那头巨虎,“没有人提到过我们很正常,很正常。因为,我们比他们要早来这里太久,太久!” “哦?太久?”鸿烈一愣,其实早在适才阿大和阿二言及他俩比叶归鸿要早来这白虎庙他就觉得挺好奇,奈何太师父未归他没有询问的心思。 如今听得这两头石虎竟然来得还要早,顿时勾起了他的兴趣,就看他一指那石虎正色道:“说来听听,别说半句假话!” “是,是!”那石虎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我们和你口中的阿大、阿二,也就是正门口的那两头石虎其实都是天界的神兽,当年都是老一代白虎神君的坐骑。” “哦?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阿大和阿二也没有说起过。”鸿烈暗自琢磨着这话的真伪。 “那请恕我斗胆问一句夏公子,你可曾见过神君的座驾?” “神君的座驾?啊!”鸿烈顿时想起了魏三阳的龙御,“几个月前我见过如今的青龙神君魏三阳的龙御,当时有六条巨龙供他驱使。” “是啊!青龙神君有龙御,难道白虎神君就没有‘虎驾’了么?” 鸿烈“嗯”了一声没有答话。因为他确实知道神君都有这么一样东西,但由于李倚天素来不喜欢这种排场,所以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示过“虎驾”,使得如今他这位奎星的传人竟然对之毫不知情,多少显得有些尴尬和丢脸。 “但不知夏公子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字叫‘林若尘’?” “自然是知道,他是我太师父叶归鸿的授业恩师。” “对,对!就是他就是他!我们兄弟俩,和阿大、阿二,当年都是侍奉林若尘老主人的。” “哦?是么……”鸿烈喃喃道,“你们既然是林老先生的坐骑,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那阿大和阿二又为什么没有被囚禁?” “鸿烈,你在和谁说话呢?”突然间,身背后传来了叶儿的声音。 “叶儿!你不是去睡觉了么?” “我睡不着,就想看看爷爷回来了没。结果去正殿发现你也不在,找到这里看到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鸿烈原想把石虎的事情说出来,但一想到叶儿对它们可能完全不了解,而在自己也不明原委的情况下贸然发问也显得有些唐突,所以当即打了个马虎眼。 “嗯,没事就回去吧!这里怪冷的!” “好!”鸿烈不愿惹得叶儿怀疑。 两人回到了正殿,又聊了几句后鸿烈依旧守在神像前,叶儿回了卧室。在这之后正殿里一片死寂,那石虎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鸿烈渐渐开始怀疑起自己刚才是不是在做梦。 等一切又安静了,他再次来到后门想要求证一下。 “嘿!我回来了!”他冲两个石虎道。 “感谢夏公子没有随便说出去。”那两头石虎的话语里显得很是感激。 “好说!继续吧!”鸿烈催道。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复杂。我们之所以被困在这里,乃是因为中了那寒月宫主的邪术。那一战想必夏公子有所耳闻吧?” “没错,听师父和太师父都说起过。” “唉!那一战老主人阵亡,阿大和阿二被镇天所伤,神力受到重创,所以如今只能施展一些诸如易容的小法术。” “原来是这个原因!”鸿烈点点头,“可恨的镇天!” “是啊!那寒月的邪术太过霸道,叶先生当时以为我们已经没救了,为了顾念我们当年的功绩,就把我们兄弟安置在了这里。阿大和阿二就派去守庙门,当时这白虎神庙和天界的神君殿都由叶先生镇守,往来着实辛劳。” “好吧!你们的来历我知道了!那么可以说正题了,你们要与我做什么交易?你们知道什么事?难道是我太师父的去向?” “不错!” “他去了哪儿?” “我们只知道他离开时候的方向,现在在哪儿并不知道。不过,如果你可以解开我们兄弟身上的封印,我们可以循着叶先生的气息带你去找他。如果叶先生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会豁出性命去保护他!” 一有叶归鸿的消息鸿烈就显得很激动,他急忙道:“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是要如何才能解开那寒月的封印呢?别忘了,我如今不过只是寻常人。”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那石虎显得很是兴奋。 “那你说吧!”鸿烈也极其渴望快一点找回太师父。 “你能爬到我们的背上么?爬上去你就明白了!” “好,你等着!” 鸿烈腾身一跃——这点能耐他还是有的——跳到了那石虎的后背上,借着幽暗的月光定睛一看,只见这石虎的后背之上有一个很是突兀的图纹,看着像是一个石化的符咒。 “就是这个花纹么?”鸿烈用脚踢了踢。 “没错!那是寒月的封印,如今已经快要失效了,所以我们兄弟才能和你说话!” “我该如何才能解开它?” “你就把它当成普通的石头踢碎即可!” 鸿烈多少还有点犹豫,可禁不住这两头石虎的软磨硬泡便说道:“好!你俩等着!” 说罢他几下就把两头石虎后背上的石化图纹给清理干净。那两头石虎缓缓站了起来,鸿烈低头一看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好巨大的身子!” “感谢夏公子!”那两头石虎的声音中有说不尽的喜悦之情。 “好了,别感谢了,快点带我去找太师父!” “太师父?谁是你的太师父?” “什么?你……啊!” 鸿烈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身背后有一道劲风袭来,回头一看只见一条巨大的尾巴如同一根石柱一般向自己砸来。他正准备回身去防御,冷不丁那石虎的身子一抖使得他脚下一个拌蒜,险些摔倒,防御的架势也顿时不攻自破。 就听“砰”的一声闷响,那石尾重重砸在了鸿烈左侧肩膀上,把他的身子向前打出十多丈远,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们……哇……”一口鲜血从鸿烈的口中喷出,他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连话都说不出来。 “夏鸿烈!看在你救了我们兄弟的份儿上,今天我们就给你一个痛快的了断!放心,不会让你再受痛苦!” 说罢,左边的那头巨虎向前猛地一跃,继而举起右前爪向着鸿烈的方向踩落 如果按照寻常的打斗,眼见一座小山丘向自己砸来,第一反应应当是快些躲开,可鸿烈今天却一反常态。 因为他最恨背叛,最恨被欺骗,而今天,这只石老虎两样全占! 眼看那前爪挨近,鸿烈擦去了嘴角的鲜血一个鲤鱼打挺,竟然举起双手去接。这一举动倒是让那石虎吃了一惊,不过却并没有影响他的攻势。 就听“砰——喀!”的一声巨响,鸿烈就觉得双脚被狠狠地踩入了冰雪。低头一看,已经没到了膝盖。 “嘿!竟然还有力气!”那石虎冷笑道。 鸿烈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这一口真气就卸了。对于自己这一颇欠考虑的举动他也渐渐有些后悔,但同时对于自己竟然能承受住这可怕的重量感到很不可思议。 那石虎运了三次气力都没能再把鸿烈压下半寸,便急忙收了右爪。眼看鸿烈双膝没在冰雪里立刻举起左爪贴着冰面横扫过来。 它满以为这一下必定可以将鸿烈给一击毙命。岂料眼看那爪子就要挨近鸿烈的身子,却见他小腿猛地向上一踢,竟然抬起了一块一尺多厚六尺见方的大冰块,横在了自己与爪子之间。 就听“喀嚓”一声巨响,那冰块顿时被砸成碎末,而鸿烈也借趁机跳了出来。 巨虎更不答话,咆哮着继续向鸿烈发动猛攻。 这块场地对于鸿烈来说还算宽敞,但对于这头巨虎来说就显得很是狭窄,鸿烈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便巧妙地在巨虎的身下闪展腾挪,找寻破敌之法。 僵持了约有半柱香的工夫,那巨虎恼怒地回过头冲着庙门口的同伙大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一起来把这小子给碎尸万段!” “哪里来得妖孽,胆敢在这白虎神庙撒野!” 那头巨虎还来不及答话,就听身背后传来一声清亮的断喝。回头一看,只见叶儿已然披上了战袍,手持细剑立在门口,在她的身背后,阿大和阿二也已经做出了准备殊死一搏的姿态。 “来得正好!”那头正在对付鸿烈的石虎大吼道,“你把它们三个给消灭了,这个交给我!” “好!”那石虎答应一声就向着叶儿扑去。 “叶儿!”鸿烈急得大喊。 “管好你自己吧,臭小子!”与鸿烈搏杀的那石虎冷笑道,“你就快成我的脚下亡魂了!” 说着话那巨虎的爪子又一次砸了下来。 鸿烈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先和这一头周旋,耳边还能听见叶儿坚定的声音:“这头交给我,你小心了!阿大阿二,你们去保护夏公子,快去!” “是!”阿大和阿二答应一声疾速向鸿烈跑来,耳边还能听见身后那石虎冲着叶儿发出恶狠狠地咆哮声。 第31章 开膛剖肚 那头与鸿烈搏杀的巨虎眼看阿大、阿二向自己跑来不觉发出一阵冷笑:“你们这两个废物也跑来送死么!啊!” 它一声怒吼,整个天际都回荡着可怕的声响,阿大和阿二不禁被吓得停下了脚步,不过仅仅是片刻的工夫它俩又重新鼓起了勇气向着那巨虎扑来。 鸿烈经过这番周旋发现,眼前的这个对手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耐。无非就是一个巨大而又坚硬的身体,加上还算敏捷的身手以及那一身怪力——不过看起来,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这力量并非应付不了。 “看来它们身上的封印效果还没完全消退,必须速战速决!”鸿烈暗想,“可是,它们的弱点究竟在哪儿呢?” 正想着,就看那巨虎长尾一伸,“砰”的一下已经将阿大的身体给卷住了。 “你这个废物,真是给我等白虎神兽丢脸,你就给我四分五裂吧!” 说罢,这巨虎长尾一甩,将阿大照准对面的山壁猛砸了过去。 “兄弟!”阿二惊叫道。 “别怕!有我!” 鸿烈腾身一跃,横在阿大和山壁之间,继而运足了气力想要把这股子冲力给缓解一些。眼看自己和阿大的身体已经靠近了山壁,他双脚向后一蹬,“砰”的一声,死死将阿大给托住。 “啊!”鸿烈适才被长尾抽到的肩膀引发一阵剧痛。 “夏公子!你受伤了?”阿大顾不得疼痛问道。 “不碍事!不碍事!阿大,我来问你,你可知道这家伙有什么弱点么?我听说你们之前都曾是林若尘老前辈的坐骑?” “嗯!攻击它的肚子,弱点应该就在肚脐那里!我和阿二与他周旋,你看准机会就下手!” “好!” 鸿烈说罢一纵身,奔着那巨虎而去。 那石虎颇是被鸿烈的身手给震住了,它压根就没有想到鸿烈会一下子变得那么强,它自以为日日夜夜看着鸿烈操练对于他的本领早就知根知底了。 其实这一下当真就是歪打正着,连鸿烈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叶儿虽然天资不错,但是在修炼方面还是欠缺一些经验。鸿烈这段时间之所以止步不前无非就是遇到了一些瓶颈,一些经络被混乱的气息给阻塞了,但叶儿并没有发觉,只是以为鸿烈功夫没有下足。 而适才鸿烈被石虎的尾巴这样猛烈的一抽,正好凑在左肩靠近后心的部位,一瞬间就将阻塞在心脉周围的经络给完全打通。 就如同一股子原本在源头被阻塞的洪水突然间打开了闸门,这股可怕的势头顿时就不可遏制地冲向鸿烈的周身上下,一瞬间将这阵子所有的瓶颈给完全冲破。 此刻的鸿烈已然超越了日地的第五境达到了坤地的第七境。并且,随着他的气息越来越顺,招数也变得越来越有破坏力,当真是一通百通。 一旁在与另一头石虎搏杀的叶儿见到鸿烈竟然一夜之间突飞猛进,虽然还不明白因由但对于消灭这两个敌人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就看鸿烈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在那石虎的脚下来回穿梭,每一次那巨虎只能在冰面之上空留下一个巨坑,让战场变得越来越容易崴脚,但始终一无所获。 阿大和阿二在一旁也来回牵制着,对于那巨虎来说,它俩就如同两只烦人的苍蝇一般 相持了一炷香的工夫,鸿烈已经蹿到了它的身下。抬头一看,就见这石虎的肚子上有一个不大的凹坑,必然是肚脐无疑。 想到这里,他暗暗抽出长剑,将真力完全凝聚在了剑锋。 阿大和阿二虽然神功不强,可是对于战局的阅读能力却着实了得,它们知道此刻需要做什么。 就看阿大大吼一声,一把抱住了巨虎的右前爪。那巨虎卯足了气力将它往空中一抛。阿二趁着它右爪离地的空隙一个前扑,抓住它的左爪向着前方猛地一拽。这石虎顿时失去了平衡。 不过它的身手也足够敏捷,赶忙撤回右爪来支撑身体。 岂料此时阿大已经从天而降,把那巨虎的力量一分不差地还给了它。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阿大的身子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石虎的颈脖子上,把它砸的眼前一黑,身体顿时趴了下去。 鸿烈冲阿大和阿二一挑大拇哥,以示称许,继而长剑向上一挺,剑尖直指这石虎的肚脐。 就听“噗”的一声,整个剑身完全没入了那石虎的肚腹。那石虎顿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并且出乎鸿烈意料之外的,它的身体也慢慢地变成了血肉之躯。想来必定是加持在他身上的石化法术被完全破除了。 鸿烈岂会让这样的战机从眼前溜走! 只见他右手腕子一翻,那长剑顿时在巨虎的肚子里一搅。伴随着它凄厉的叫声,鸿烈双手死死攥住剑柄继而用尽全身的气力带着长剑向前奔去。 就听“嗤——”的一声,那巨虎的肚子顿时被完全剖开,五脏六腑伴随着奔涌的鲜血将方圆数十丈的冰面完全染红。那巨虎奄奄一息的身子在地上颤动了几下便彻底死去。 “兄弟!”那头正与叶儿搏杀的石虎眼见这样的景象不禁痛苦地大叫起来。 “你听好了!”鸿烈戟指怒喝,“你们的弱点,我夏鸿烈已经清楚。如今我们四个对你一个,你还有多少胜算!如果你现在乖乖认输,告诉我太师父的下落,我就饶你一死!” “什么?它知道爷爷的下落?”叶儿闻言立刻在剑招之中加入了几分狠劲。 原本这石虎就已经乱了分寸,此刻如何还能抵挡叶儿的进攻? 堪堪三招过后,就被踢得四脚朝天。阿大和阿二一边一个将它的前爪死死压在地上,鸿烈跳到了它的肚子上,剑尖指着它的肚脐,叶儿则用长剑指着它的眼睛怒喝道:“说!我爷爷在哪儿!”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啊!”那石虎嘴还挺硬。 叶儿性子柔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逼问,只得看了看鸿烈。只见鸿烈却显得信心十足。就看他悄悄取出剑鞘,用鞘尖向那肚脐上猛地一戳,顿时将那石虎戳得岔了气。 “有本事……有本事你杀了我!” “哼!贱骨头!” 鸿烈将剑鞘插在肚脐里来回乱搅,这股子生不如死的滋味完全不亚于将一条蚯蚓给扔在盐堆里。就听它撕心裂肺地大吼道:“我说!我说!你别折磨我了!” “早知道这样还嘴硬!快说!”鸿烈瞟了叶儿一眼,见她冲自己感激的一笑。 “夏鸿烈,我刚才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师父昨晚独自离去了,我只知道去向但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一派胡言!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的鬼话!你刚才还和我说什么来着?你是当年老白虎神君林若尘大人的坐骑,就你这德性,也配?我呸!快说!否则,别怪我这一次把剑鞘给去了!” “我没说谎,我没说谎!阿大,阿二!你们为我证明,我没说谎,我没说谎!当年我们一同在老主人驾前效力,为他驱赶着虎驾,我和哥哥一前一后,你们俩一左一右,不是么?不是么!” “阿大,阿二,”鸿烈看了看它俩——对于它俩他多少还是信任的——“它说的是实话么?” “夏公子!当年我们的确在林大人驾前效力。”阿大答道,“我和阿二被镇天刺中了身体,神功尽失。并且……并且……” “并且什么?但说无妨,只要是实情!” “当时那寒月向我们施展封印法术,是它俩替我和阿二抵挡了一下。不过我俩也被那法术的余波给伤及了,但好在只是身体变成了石头,还能走动自由走动,可它们俩就完全成了石像,眼能看,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夏公子明鉴!”阿二道,“这一点上,我们兄弟绝不敢说谎,如果有一句谎话,你和叶儿姑娘也可以刺我们的肚脐把我们开膛剖肚!我们绝无二话!” “好!我信你们!”鸿烈和叶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但是夏公子!”阿二急忙补充道,“我和阿大只能证明它说关于我们当年的事情说的是实话,但是老主人的下落究竟是不是实话我们就不知道了!” “是么?好,本公子信你这句话,”夏鸿烈冷冷一笑,“那你给我回答第二个问题,我好心好意救你们出来,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 “我们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那石虎大吼道,“我们当时脑袋一片浑沌,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妖魔邪法给操纵着,不听使唤!而且偷袭你的已经被你开膛破肚了,可不是我啊!” “哼!妖魔邪法,不听使唤?那你如今好像很听使唤啊!才这么一会儿,就把罪责都推在这死虎身上,死无对证你还真是狡猾!” 鸿烈说着又狠狠戳了几下。 “别戳别戳!求求你!”石虎苦苦哀求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折磨我,不要折磨我!我和哥哥当年中了那寒月的邪法之后,脑子里就一片浑沌,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是谁在我们耳边胡言乱语! “这千万年来,我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耳朵边却有可怕的声音不断折磨我们,你以为我们好过么!啊!——” 它说到最后,竟然放声哀嚎起来,当真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鸿烈和叶儿这一下可是有些束手无策,他们看了看阿大和阿二,似乎在问“寒月的邪术真的那么可怕?”阿大和阿二摇了摇头,似乎在回答“我们也不知道”。 就在他们四个一筹莫展之际,冷不丁这石虎后腿猛地一蹬,同时前爪一用力,硬生生将毫无防备的他们四个给掀翻在地。继而腾身一跃跳到了神庙的屋顶之上,向着神庙的正门方向狂奔而去。 第32章 梦中佳人是何人? “站住!”鸿烈被彻底激怒,和叶儿在后面紧紧追赶。 可是这石虎此刻为了逃命已经使出了自己全部的潜能,加上又有四条腿,一瞬间就拉开了距离。 两人追到了神庙的最高处,就见到这石虎向着正门前的万丈悬崖腾身一跃,便瞬间消失在了云雾之中,远远地似乎还能听见岩石翻滚与它那凄厉的惨叫的回音。 “可恨!让它跑了!” “鸿烈,你的伤不要紧吧?” “啊!”鸿烈这会儿才感觉到左臂的疼痛——终究那一下抽得太猛——“不碍事,不碍事!而且相比修为的提升,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修为提升?是啊!怎么一夜之间你的修为竟然提高了那么多?” “嘿!是么?提高到了多少?” “我想应该已经到了坤地的第七境吧!相比刚来的时候,提高了十二境,真是不可思议,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鸿烈这会儿静下心来顿时将因由给想通了,当即就给叶儿解释了一番,当然他很注意照顾叶儿的感受,并没有将她缺乏经验没能发觉自己遇到了瓶颈这种话说出来。 叶儿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鸿烈的用心。等鸿烈说完就看她嫣然一笑:“倒是我耽搁了你修炼,真是罪过!” “哪里的话!没有这几个月来你的督促、陪——伴!”鸿烈故意将最后两个字拉长了音,只见叶儿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了桃红,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我也不会积累了那么多的‘洪水’,最后得以一泻千里。” “嘿!就你会说话!”不过叶儿的笑容并没能持续多久便又变得深沉起来,“爷爷到底去了哪里?鸿烈,那石老虎的话你信么?” “我也说不上来,”鸿烈摇了摇头道,“不过我想,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要向阿大和阿二问个清楚!” “我同意!” 此刻已经将近凌晨,两人回到空地的时候发现阿大和阿二已经将那老虎的尸体给吃了个一干二净,地面之上还剩下一些残留的血迹和骨肉渣。 “阿大,阿二,你们这是做什么?” “夏公子,我们不能让这该死的家伙的脏血玷污了这白虎神庙!” “嗯!你们真是有心了!”鸿烈称许道,他感觉今晚就不要再问什么话了,便说道,“今晚多亏了你们俩的帮助我们才能顺利击退这两头恶虎。你们先去歇着吧,明天我还有些话要来问你们。” “是!我和阿二随时听候夏公子的召见!” 说罢阿大和阿二先行离去。 “叶儿,累了吧?” “我倒是还好,你呢?你的伤真的不要紧么?” “还骗你不成,小伤,不要……啊!” 鸿烈原本想让叶儿安心,谁料他一抬胳膊那阵钻心的痛苦又一次把他给击倒。他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 “还逞强!走,去屋里让我看看!” 鸿烈见叶儿认真起来不敢反驳,任由她搀扶着自己回到了卧房。 点上灯,叶儿为鸿烈宽了上衣。一瞬间,鸿烈感觉浑身火辣辣地,脸上像发了烧一般,后背的疼痛反倒是不那么明显了。 “天哪!”叶儿惊叫一声,“这还叫小伤!” “我看……” “你别动!坐着别动!” 叶儿说着便将掌心贴在了鸿烈后背上那块巨大的淤青上。 鸿烈感觉一股子清凉从叶儿的掌心传来,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一般。这三个月来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早已经不同往昔,如今又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宽衣——尽管只是自己——相见,如何能不让他浮想联翩。 “好些了没?”叶儿运功为鸿烈疗伤,一炷香的时间后总算是将鸿烈后背上被震裂的血管都给治愈了,剩下的就是等瘀伤自己慢慢化开。 “叶儿真是妙手回春!我不疼了!” “你……”叶儿见到鸿烈扭转过来满面含笑的侧脸,再看了看自己贴在鸿烈肌肤上的手掌,顿时便染上了鸿烈的“高烧”,“死鬼!” “啪!”的一声,她狠狠推了鸿烈一下,可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拍在了淤青之上。 “啊!”鸿烈惨叫一声。 “疼么!”叶儿自知下手重了,感觉很是懊悔。 “不疼,不疼!”鸿烈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不过那样子瞧着很是不正经。 叶儿不想再和他拌嘴,不过心里却是很甜蜜:“不疼就好了,你今天好好休息吧!阿大和阿二的问话等你彻底好了再去也不迟。记住了,这几天好好休养!” “知道了知道了!”鸿烈顺从的趴在床上,叶儿替他盖上被子后便离开了卧室。不过鸿烈知道她并没有离去,而是守在卧室的门口。 “叶儿!你如果不介意,就进来吧!” “进……进来?”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邀约给弄得很尴尬。 “是啊!如果我晚上伤口疼,需要你‘伺候’你却不在我身边,怎么办?” “可是……可是我进来的话睡哪儿?难道……难道……” “那还不简单!”鸿烈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忸怩,便故意拿话逗她,“你睡我床上,我在床边打个地铺,怎么样?” “没正经!不理你了!” “叶儿,叶儿!”任凭鸿烈再如何喊叫都再也听不到叶儿的答复,他落了个没趣,趴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沉沉睡去。如今,那噩梦已经不会再来折磨他的心了。 一夜无话。 次日天一亮,鸿烈刚醒,眼前就是一亮。 “叶儿!” 只见叶儿不知道何时搬了把椅子坐在角落守着自己,而自己这晚竟然睡得那样深沉,都没有听见丁点儿开门闭户的声音。 “醒啦?”叶儿显得神色有些疲倦,“好些了么?” “好多了!我估计再有两天就能重新练功了!” “好!”叶儿微微一笑,笑容里似乎带着几分得意与骄傲,“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准备一点吃的。” “你笑什么?”鸿烈问道。 “哦?有吗?”叶儿故意把身子转了过去。 “眼角都快眯成缝了!” “是你趴了一夜眼花了!” 眼看叶儿不和自己拌嘴鸿烈心里感觉很是疑惑:“她这是怎么了?” 之后叶儿拿来了一些吃食让鸿烈果腹。吃好了以后便与鸿烈闲聊。鸿烈瞅准了机会就会想方设法用话去试探叶儿,姑娘对于鸿烈已然倾心,所以一切的“挑逗”她都照单全收。但是她却并不做出什么明显的反馈,故意吊着鸿烈的胃口。 一转眼两天过去了,叶归鸿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到了第三天,鸿烈实在有些等不了了,天一亮他就尝试着活动活动,发觉瘀伤基本散尽,疼痛感也基本消失,便一骨碌爬了起来。 “叶儿!走,我们去找阿大和阿二!” “哦……” “咦?叶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叶儿冷冷地答复了一句便把眼神看向别处,故意不理他,“走吧!去找阿大和阿二。” “等等,叶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今天的神情这样奇怪。” “问问你自己!”叶儿突然提高了音调。 “问我自己?”鸿烈大惑不解,“你这话没头没脑的,我去哪里为你找答案。” “哼!你去哪里找?你去天上找啊!” “天……天上?什么意思?叶儿,你话说明白点,别这样不明不白的!” “我问你,在你心里,谁排第一!” “这……老主人,师父,他俩对我恩重如山,情若父子,我实在分不出来。” “好!他俩排第一第二,然后呢?第三……好!第三我想你肯定要说是我爷爷,行!没问题!那第四呢?第四是谁?” “这……”鸿烈被她这咄咄逼人的气势给震住了,不由得支支吾吾起来。 “哼!这还要想?难道你不该脱口而出么?” 鸿烈看着姑娘泪汪汪的眼睛顿时明白了什么:“对对!第四当然是……” “柳梦辰!”叶儿不等鸿烈说完大声叫了起来,“当然是柳梦辰,对不对!” “叶儿,你说什么呢?” 其实这段时间他时常会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叶儿的时候,她提及自己在梦里不断呼喊梦辰的名字。那个时候他并不觉得什么,但后来总隐隐觉得叶儿对于梦辰这两字很是在意。 他明白这是出于女人的妒忌,而他也因此感觉很得意,因为这就表明叶儿的心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所以如今听到叶儿这样大声地喊出梦辰的名字,鸿烈感觉无比的惶恐。 “说什么?哼!晚上在梦里你念念不忘的名字始终是她!三个月前是她,昨晚也是她!我守了你三天三夜,还没听你在梦里喊过我的名字呢!” “昨晚……我喊梦辰的名字了?” “梦辰梦辰!真亲热,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走开走开,你别碰我,你去天上找你的梦辰师妹吧!” “我……”鸿烈这会儿的脑子彻底乱了,他仔细回忆着昨晚究竟做了什么梦。 的确这两天由于总是想着太师父的事情,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每天醒来对于昨晚的梦他几乎都不记得,如今叶儿把那么大一顶帽子扣在他头上实在让他感觉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叶儿把鸿烈推开后做出要离开的动作,尽管嘴上含着不要鸿烈碰自己,可是心里却希望鸿烈能把自己给拉回来。岂料她枯等了好久,等来的却是鸿烈一个劲的沉思。 第33章 太师父竟在冰下封! 这一下叶儿更加恼怒,斥道:“想你的好师妹去吧!” 说罢她一跺脚转身就走。 鸿烈这才猛醒过来,可是再想要拉拽叶儿的衣服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听“砰”的一声,姑娘摔门而去,卧室里就留下鸿烈一个人痴痴发愣。 “夏鸿烈啊夏鸿烈,你这个大混蛋!” “啪!啪!啪!”鸿烈狠狠抽了自己三个嘴巴,“不争气,贱骨头!叶儿对我这么好,我却还想着柳梦辰!”说着又扇了自己三个嘴巴。 终于,他冷静了下来。坐在床头理了理思绪,虽然依旧记不起昨晚做了什么梦。 “唉!算了!让叶儿也冷静冷静,先去找阿大和阿二吧!” 说罢他披上神袍穿过正殿向庙门走去。来到了门口,只见叶儿已经站在了那里,背身冲着大门面朝茫茫云雾。 “叶儿!”鸿烈很是惊讶,又有几分惊喜。 “你来这里干什么?”姑娘冷冷道,气显然未消。 “我来找阿大和阿二问话,没想到你先来了。” “呵!那你先左右看看,阿大和阿二在哪儿?” 鸿烈闻言回头一看,果然就见庙门口原本两头石虎所在的地方空空如也。 “阿大,阿二!”鸿烈大喊道,绝壁之下回荡着他的声音。 “别喊了!它们不在,我前前后后整个神庙都找遍了,不见它们!” “怪事,这几天你看到过它们么?” “忙着照顾你,哪里有时间!” 鸿烈见叶儿依旧赌着气,趁她背冲自己急忙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叶儿,你听我说……” “说啊!我听着呢,说啊!” 鸿烈原以为叶儿必定会把手抽回去,没想到她却任由自己拉着,便知道她的心里必定已经原谅了自己一多半,于是赶忙赔罪顺便撒了个小谎: “叶儿,以前天界练功我后背也受过伤。当时就是师妹向阿砺取药来替我医治的。所以……所以我昨晚可能是梦到那个时候了,所以……所以我才喊了她的名字。” “我和你师妹谁的医术好?” “当然是你的!当时在天界主要是靠阿砺的药,她不过是帮我敷药罢了,哪像叶儿你,替我活血化瘀,三天就让我康复了。” “哼!明白就好!”叶儿嘴角掠过一丝微笑。 “明白,明白的!是我该死!” “你的脸怎么了?”叶儿这会儿心也软了,转过身子却惊讶地发现鸿烈的脸都肿了起来。 “我……抽了自己六个嘴巴子!” “傻子!”叶儿心疼得伸出双手抚摸着鸿烈的脸颊,“真是个傻子!” 此刻,鸿烈总算把心放了下来,他低声问道:“叶儿,阿大和阿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比你早来没多久,来了就没看到它们,前前后后也找遍了,没它们的踪迹。” “怪事了,最近真是怪事连连!” “你找它们本来想要问什么?”叶儿问道。 “就是想把当年寒月宫主那一战的事情再问明白一些。我总感觉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清楚。” “的确!如果不是三天前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阿大和阿二原来是林若尘老前辈的坐骑。” “我虽然不敢断言这件事就和太师父的失踪有关,但必然是有些联系的。那两头向我攻击的石虎很明显没有说实话,所以好多事情前后都关联不上!” “鸿烈,你看这里!” 叶儿忽然间似乎发现了什么,指了指靠近悬崖边的一个地方。 这白虎神庙正门之前的平台和后门的那个差不多大小。不过这里却并没有什么积雪,只有一块平平的青石板,尽头就是万丈深渊。 两人来到距离悬崖边五步左右地方,只见前方有几道浅浅的爪痕。这青石板的坚硬远胜寻常的岩石,故而并不会轻易留下印记。 “这爪痕……难道是阿大和阿二留下的?”鸿烈问道。 “从大小来看应当如此,”叶儿道,“刚才我还真是没注意这个地方。” “小心!”鸿烈见叶儿探头向悬崖下方张望急忙拉住了她。 “只是看一看。”叶儿嫣然一笑。 “怎么样?看得见么?” “一片白白茫茫的,什么都瞧不见,待我让下面的云先散开!” 叶儿说罢抽出细剑捻了一个剑诀,一道旋风立刻就将萦绕在悬崖边的浓云给吹散。 “如何?有什么发现?” “不行!只能看到白雪,瞧不见其他!” “让我来看看吧!” “怎么?信不过我的眼力?”叶儿皱了皱眉头。 “又来了!只是保险一些罢了!”鸿烈拍了拍爱人的肩膀。 说罢叶儿拉着鸿烈的衣服让鸿烈探头张望了一会儿。 “快看!这个地方似乎有石头滚落的痕迹。”鸿烈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得意,似乎在说“看,你没发现吧!” 岂料叶儿撇了撇嘴道:“那个,我早就注意到了,难道不会是那只巨虎跳下去时造成的么?” “也是!”鸿烈显得有些沮丧。 又找了好半天,实在是瞧不见有任何蛛丝马迹,只得权且作罢。 “这几天事情一件接一件,也怪我没能早一天去找阿大和阿二!接下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如你在庙里守着,我到悬崖下面去看看?” “不行!”听到要让叶儿只身犯险鸿烈哪里肯答应,“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俩了,当前的第一要务还是守护这神庙要紧。你一个人离开我不放心,我一个人守在这里想必……你也不会放心的吧?” “嗯!你说得对。”叶儿知道鸿烈这话是试探自己,微笑道,“那之后我们就继续好好修炼吧!希望爷爷和阿大、阿二平安才好!” 主意拿定,两人便又投入到了勤修苦练之中。只不过如今练功的地方放到了神庙的正门。到了晚上两人便轮流镇守在两个门口。 不知不觉间,又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当然,叶归鸿和两头石虎照例没有半点音讯。 这一天,正值鸿烈把守后门。夕阳西下,月轮初上,平台之上还算明亮。 鸿烈见今晚的月色似乎和那一晚很是相似,不觉触动了点心事。他站起身子踏着坑坑洼洼的地面来到了平地的正中。 无意间他的目光被脚下的一道红色的印记给吸引住了。低头一看,只见在月光之下,脚跟附近有一条发了黑的长线。俯下身子把冰雪扫去再一看,竟然是一条裂缝。 如果在平日里鸿烈压根就不会注意这些,毕竟这是他一直练功的地方,冰面上被踏出几条裂缝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今天,鸿烈不知怎么的特别在意这条裂缝,并且他隐隐觉得有一股子腥臭的气味从裂缝中散发出来。 “难道是兽血?”鸿烈自言自语着,继而用脚将周遭的冰雪都给扫开,眼前出现的一幕不由得让他大吃了一惊。 “叶儿!你快来!”他顾不上其他,扯开嗓子冲着夜空大吼一声。 片刻的工夫,叶儿便闻声赶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看!”鸿烈指了指地上。 “这是……” 只见冰面之上,有一个大约四尺见方的黑框,在它的周遭那黑线就如同细密的蛛网,可惟独这个黑框的四条边缘却十分平直,如同刀削斧剁一般。 “这黑框是怎么回事?”叶儿问道。 “我怀疑是那头恶虎的血,虽然阿大阿二把它的尸体吃了个干净,但是这些渗透在缝隙里的残血却没能被清理掉。之后再下点雪将它覆盖住,难怪我们一直都没注意到!” “那黑框下面是什么?” “还不知道!叶儿,我去把它撬开,你在旁边守着!” 说罢鸿烈抽出长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黑框,用剑将它周边的结冰砍去一寸。 “好像是一个大的冰柱!”叶儿高声道,“鸿烈,我们一起把它给抬出来!” “好!” 说罢,两人将各自的佩剑横向插入那冰柱的顶端,继而用力往上一提。 就听“喀拉拉”的声响,那柱子硬生生拔出了三尺来高。而与此同时出现在他俩眼前的情形几乎要让两人吓得叫出声。 就看在那冰柱的正当中,露出了叶归鸿上半个身体,只见老爷子双眼紧闭面如死灰。一瞬间让人感觉这冰柱就如同是一个寒冰灵柩一般! “太师父!”鸿烈惊叫道。 “鸿烈,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爷爷给抬出来!” “好!用力!啊!”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冰柱被整个抽出了地面。两人不敢硬砸,生怕伤到叶归鸿,急忙催动体内的阳力去融化坚冰。 约莫两柱香的时间,叶归鸿的脑袋总算露了出来。鸿烈摸了摸,鼻息脉象全无! “太师父!” “爷爷!爷爷你醒醒啊!爷爷你醒醒!” 又是两柱香的时间,叶归鸿身上的寒冰总算是彻底消融了。两人赶紧将他抱到正殿中,安置在叶归鸿一直坐的那张方席之上。 叶儿几乎哭成了泪人,她紧紧抱住叶归鸿脑袋催动自己所有的神力希望可以让爷爷快一点醒过来。鸿烈知道徒劳的哭喊无济于事,但以他如今的神力要想起死回生实在是妄想。 第34章 何谓忠心? “怎么会……怎么会……太师父怎么会被封在这平台下面?是谁袭击他,到底是谁!”鸿烈脑子飞速旋转,回忆着一个月前的那一晚发生的所有细节。 “我坐在正殿里,听到那两只石虎向我求救,然后呢?然后我过去了,被它们花言巧语骗了,解开了它们身上的封印,然后它们就向我攻击,然后我们打死一个打跑一个……然后……然后呢?不对!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鸿烈喃喃自语着,不断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神色很是痛苦。 “爷爷被封在下面,那我想他遇袭的地方一定就在那里!如果是那样,那两头石虎必定会看见。 “可是它们什么都没说!这也难怪了,它们会向我偷袭怎么会告诉我实情呢!但问题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可以如此轻易地袭击太师父并把他冰封起来。事发前一晚我好像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啊!” “动静……动静!”叶儿突然间眼前一亮,“看来是我太过疏忽了,如果说真有动静,那一晚我的确发听到了点什么。” “是在后头么?”鸿烈看着叶儿的眼睛。 “不错!”叶儿显然对于自己的疏漏很是懊悔。 “为什么没听你说起过?”此刻鸿烈也有点激动起来。 “因为当时我听到声音跑到后头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当时我总感觉后头那平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当时没想明白,之后又出了事,所以几乎都要把它给忘了。” “快想想,快想想!”鸿烈感觉真相的钥匙就在叶儿的手中握着一般,“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你别催我!”叶儿一边为叶归鸿输送真气一边烦躁地冲鸿烈白了一眼,那意思是“你没看我这会儿无法分心么!” 鸿烈无奈,只能静静地等着 忽然,他似乎听见了有什么声响从正门口传来。 “嘘!叶儿,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嗯!听见了。” “好!那我去看看,你呆在这里。” 说罢,鸿烈按了按佩剑的剑柄急匆匆向着庙门口而去。 来到门口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只见平台之上已经多了一头白虎。 鸿烈大吃一惊,抽出佩剑严阵以待。可他刚要动手却见那白虎费力地抬起脑袋冲他摇了摇头,继而脑袋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这眼神好熟悉……不对!这身子的大小不是那头恶虎!难道……难道这是阿二?不会啊!它不应该是石化之身么?” 鸿烈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离得近了他似乎更加确信。 “喂!你是阿二?” 那白虎这会儿连点头的气力都没了,只能勉强眨了眨眼睛算作肯定的答复 “果然是……”鸿烈喃喃道,“难道它也被破了法术?” 想着他便把白虎的身体翻了过来,果然瞧见它的肚脐有被戳伤的痕迹,周遭还有好大一块凝血。 “你真是阿二?”鸿烈问道。 那白虎又眨了眨眼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大呢?” 阿二此刻屁股正冲着悬崖的方向,于是就稍稍翘了翘尾巴指了指悬崖。 “你是说阿大在悬崖下面?嗯!那你和阿大是一起摔下去的?”得到肯定答复后鸿烈继续追问道,“你是自己爬上来的?那阿大呢?它没事吧?” 阿二这会儿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表示“没事”还是“它也不知道”。 “来!先跟我进去再说!” 鸿烈说罢架起阿二将它连抱带拖弄进了正殿。距离神像还有几十步的距离,就听里面传来了叶儿疲惫而又兴奋的喊声:“鸿烈!鸿烈!爷爷有气息了,爷爷有气息了!” “真的!”鸿烈闻言也瞬间兴奋起来,急忙架着阿二快步往里走。来到神像跟前,只见叶归鸿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叶儿的身上,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 “这是谁?”叶儿一指阿二。 “是阿二,它好像也被破了石化的法术。我看它受了很重的伤,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大呢?” “据说还在悬崖下面,不过究竟是谁把它俩打到下面,它又是如何爬上来的,只能等它恢复以后亲口问它了!” 叶归鸿死而复生对于叶儿和鸿烈来说乃是天大的喜事,而他俩此时此刻也已经精疲力竭,便靠在神像脚下的台阶边沿休息起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鸿烈忽然听见有脚步声音。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睡踏实,急忙警觉地睁开眼,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向着殿后走去。 “太师父?是太师父么?”鸿烈一骨碌站起来,探头看了看,借着长明灯的余光依稀可以看见一个背影的轮廓,应当是叶归鸿不会有错。 “太师父可以走路了?太好了!可是他要去哪里呢?” 鸿烈心中带着疑惑在后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可是没走两步叶归鸿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中。鸿烈心里焦急,疾步在后面追赶,眼看就要来到后门,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叶先生!你来了!” “是那只石虎!”鸿烈一激灵,这个声音他如何能忘记! “怎么他又回来了?不会啊!我明明是将它开膛剖肚了!难道是它的那个同伙,但它不是坠下山崖了么?难道跟着阿二一起爬上来了?” 想到这里鸿烈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就听叶归鸿的声音道:“竟然可以说话了!看起来我师父加在你们身上的封印快要失效了啊!” “什么?太师父的师父?是指的林大人么?不对啊,这石虎明明和我说的是他身上的封印是拜那寒月宫主所赐,难道这里头也有假么?可恶!” 就听那石虎答复道:“叶先生!无论当年我们兄弟做了什么,我们被囚禁在这白虎神庙的后殿,面对这皑皑白雪,口不能言,身不能行也有将近万年,这天底下再痛苦的折磨也不过如此了!难道你还不愿意原谅我们么!” “对于叛徒我叶归鸿向来杀之而后快!没有要你们的性命已经是莫大的宽恕了!难道你们还敢奢望其他么!” 这话很是对鸿烈的胃口,他心里将太师父好好赞叹了一番,不过对于叶归鸿竟然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也感到很是吃惊。 “还是第一次见太师父震怒!” 就听那石虎反驳叶归鸿道:“叶先生这话我不敢苟同!” “哦?是么?那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叶先生,请容我问一句,我们兄弟是何物?” “你们是白虎星君的坐骑,怎么?这又有什么疑问么?” “那我们应当忠心于谁?” “自然是白虎星君!” “好!好一个‘自然是白虎星君’!”那石虎说着声音也变得响亮了起来,“叶先生,那容我再问你一句,你的恩师林若尘林大人的恩师又是何人?” “哼!是那寒月,那又如何!” “什么!寒……寒月!” 鸿烈被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惊得险些叫出声,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位擅闯禁地抢出镇天,在所有人心中几乎就是邪恶化身的家伙竟然是叶归鸿的太师父。 “好!叶先生说得好!”那石虎的语气中充满了一种悲怆的喜悦,“正是寒月,当年林大人还是奎星之主,叶先生刚被他老人家带入天界的时候,白虎神君乃是寒月大人,我没有说错吧!” “没错!”叶归鸿答道。 “我们兄弟俩,还有如今替你神庙看门的阿大和阿二和另外几个兄弟都是有寒月大人选入天界侍奉他的,也没错吧!” “是的!” “好!那如你刚才所说,我等白虎兽效忠于白虎神君,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为何在你眼里我等就是叛徒?要说叛徒,难道不应该是你师父,不应该是你自己么?当年究竟是谁杀了寒月宫主!” “哼!歪理千百条!”叶归鸿冷冷一笑,“你以为我叶归鸿真的老了记不清了么?这些年的事情或许我是记不清,但是当年的事情如今历历在目,就和昨天发生的没有什么两样!” “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事情!”鸿烈心情极其激动,仿佛破解当年迷局的最后一层纱就要被叶归鸿揭开展现在他眼前一样。 “当年,”就听叶归鸿朗声道,“寒月宫主倒行逆施,铸造镇天诛杀异己。而那个时候,他早已经不再是白虎神君,时任白虎神君乃是我师父林若尘! “而你们应当效忠之人难道不应该是林大人吗!可是你们呢!背后偷袭,阴损毒辣,真是枉费了林大人对你们的宽厚!” “叶先生!”那石虎断喝道,“在我们心里,寒月宫主永远是主人,无论他是白虎神君还是北辰宫主!更何况,白虎神君亦当听后宫主的差遣,我们听命寒月宫主,难道有错么?” “强词夺理——”叶归鸿刚要驳斥却又被那石虎打断。 “叶先生!你我之间的恩怨,无非就是这‘忠诚’二字。在你看来,我们应当效忠的是‘白虎神君’,不论那个神君的名字究竟是谁!而在我们看来,我们效忠的‘白虎神君’只有一个,那就是寒月,无论他是神君还是宫主!” 第35章 同一个梦境 “好一个能说会道的石老虎!”鸿烈暗骂,“就这样玩弄文字游戏来为自己开脱么!” “好!”就听叶归鸿笑了笑道,“你的忠心天日可鉴,只不过我叶某人不怎么认同。林若尘乃是我的恩师,情同生父,你们趁他与寒月交战之际在背后施以偷袭,被他法术封印也是咎由自取。” “原来是这样!”鸿烈暗暗道,“听他的口气,难道当时阿大和阿二也参与了偷袭么?如果是那样,它们身上的石化封印应当也是林大人施加的,看来它俩也没说实话呢!真不知道该去相信谁了!” “哼!咎由自取!”那石虎冷笑道,“不错!我们的确咎由自取。但我要问一句,为什么你们对我们兄弟这般苛刻,而那阿大和阿二你却恢复了它们的自由!” “阿大和阿二当年虽然和你俩一起偷袭我恩师,不过到了最后它俩还是良心发现,各自替恩师挡了一次镇天的攻击从而导致神功尽废。我念它们有此心此举,这才宽恕了它们,让它们镇守这白虎神庙以恕清剩下的罪孽!” “原来是这样!”鸿烈点点头,“这样来说阿大和阿二也不算完全说谎,可能是它俩觉得说自己被主人给封印太过丢脸,故而把罪责完全推到了寒月身上吧!” “好!说得好!我无话可说!”那石虎恨恨道,“不过叶大人!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们兄弟来被困在这里已经将近万年,就算有再深的仇恨,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偿还么!” “不够!” “如今我们身上的封印力量开始减弱,难道这不就是林大人在天之灵对我们的宽恕么!” “别把我恩师搬出来!”叶归鸿怒斥道。 “叶大人!你的心思我们兄弟也明白了,看来我们是没可能说服你请求你宽恕我们了!” “趁早放弃这个念头!” 就算是隔着一道门鸿烈依旧能够感受到平日里无比慈祥的太师父如今身上所燃烧起的怒焰。 “好!好!好!那么叶大人,你不愿意原谅我们我们无话可说。但是今天既然封印减弱让我可以说话,那我就不能不再向你提一个请求,可以么?” “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叶归鸿冷冷一笑,“不过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份心,任何要求我都不会答应你!” “叶大人,这个要求我想你一定会答应!”那石虎言辞极为肯定。 “哦?说说看。” “我和我兄弟已经不堪这样的折磨,你既然恨我们,那就请叶大人现在就赐我们一死,难道你连这点慈悲心肠都没有,还要让我们承受这样的折磨吗?求求你了叶大人!” 另一头一直沉默的石虎这会儿也开口应和道:“是啊叶大人,求求你,求求你了!” 叶归鸿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两头石虎竟然主动求死,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那石虎眼看叶归鸿有些犹豫,急忙继续喝道:“叶归鸿!你素来自诩宅心仁厚,难道你看着我们这样日日夜夜饱受折磨就没有生出一点怜悯!你这样,和你痛恨的那寒月又有什么分别!” “是啊!有什么分别!”另一头石虎再次应和道,不断地挑战着叶归鸿的底限。 终于,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叶归鸿从嘴边挤出几个字:“你们想死?” “正是,快杀了我们,快杀了我们!” “哼!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 叶归鸿原本就对这两头石虎深恶痛绝,如果不是看在林若尘的面子上他是万万不肯把它俩留在神庙里。此刻听得那白虎狡辩在先,求死在后,索性把心一横。 就看他腾身一跃,左手已然多了一把长剑。继而叶归鸿使了一个剑诀,照准那两头石虎的后脑就要斩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间天际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恰好闪烁在叶归鸿的眼前,继而则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连门后的鸿烈都吃了一惊。 叶归鸿自从断了右臂后,虽然在李净天的帮助下治愈了内伤,不过终究因为年事已高,神力没能立刻恢复原样。这几个月来他日日夜夜坐在神像前,就是在调理自己的内息。 可这样一来对于剑招就显得有些生疏。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绝顶高手纵使是几个月不练剑也不会倒退太多。怎奈这左手并非是叶归鸿的主手,这几个月也没有特意强化过左手的剑招。 所以原本此刻他施展剑招就有些别扭,更别提这突如其来的电光与惊雷。 叶归鸿不自觉的一哆嗦,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那原本照准两头石虎脑后射出的剑气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它俩背后的封印,当即便将那束缚它们行动的法术给破了。 鸿烈眼睁睁地瞧见这一幕,猛然间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对啊!那晚的确有一声惊雷,可那雷声无论如何听起来都是寻常的天气,并非是来自法术,所以我和叶儿都没有去在意。难道说……” 还没等他想完,就看那头用尾巴袭击鸿烈的石虎猛然间从地上跃起,举起左爪照准叶归鸿的顶门拍落。 这一下叶归鸿可是吃了亏,他原本就没了右臂,这一从右边袭来的攻击弄得他极为狼狈。他赶忙挥左手剑前去格挡。 就听“喀”的一声,叶归鸿的身体仿佛被一座小山压着一般向下急坠。 “轰”的一下,等到叶归鸿明白过来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完全没入了寒冰。 另一头石虎眼见偷袭得手,便要从旁夹击。鸿烈急得暴吼一声,抽出长剑就要为太师父解围。可当剑锋从那石虎的身上划过之时他才醒悟了过来:“难道我是在梦中么!” 就是这一眨眼的工夫,身背后又换来了一声巨响。鸿烈回头一看,叶归鸿已经被打出十丈开外。还不等他站起身子,就看两头石虎一张嘴,顿时从它们的口中喷出一股子寒气。 那寒气在叶归鸿的身上席卷了两圈后边化作了一个寒冰灵柩。 这会儿,就听得正殿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鸿烈听得真切,乃是叶儿。 那两头石虎或许是这一次偷袭耗尽了全部的气力,故而不敢擅自去和叶儿较量,对视一眼后就看其中一只举起冰封着叶归鸿的“灵柩”如同钉钉子一样向平台猛地踩去。 伴随着“嘎支支”的声响,“灵柩”被完全踩了进去。那石虎草草在上头覆盖上一些冰雪便急忙和同伴再一次回到了它们原来的位置,摆出原来的样子。片刻之后,叶儿便来到了门口。 鸿烈看着她左瞧右看满脸疑虑的样子,心里顿时豁然开朗:“难怪叶儿说当时有什么东西觉得不对劲,必定是这两头石虎的模样,现在和当初的动作有几个地方有明显的不同。可惜叶儿没能发现!” 眼见叶儿搜寻无果,转身就要回去。鸿烈心中的焦急瞬间到了极点,尽管他知道自己身在梦境中,可他依旧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叶儿!那两头石虎有鬼,那两头石虎有鬼!” 令鸿烈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就在叶儿回头跑了几步后,她似乎是听见了鸿烈的声音一样突然间扭转了脑袋。 鸿烈继续大吼道:“那两头石虎有鬼!” “嗯?什么?”叶儿喃喃道。 “石虎,石虎!” 叶儿很努力地在听,但似乎还是没能听清,不过她还是瞟了那石虎几眼,之后又转身回去了,任凭鸿烈再如何怒吼都已然无济于事。 “好险!”等叶儿远去后袭击鸿烈的那只石虎叹了口气道。 “兄弟,你的情况如何?”另一头问道。 “不行!老头子那一剑没能把我们的封印彻底解开,刚才我拼尽全力,这会儿一点力气都没有。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如果那丫头向我袭击,我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你呢?” “能差到哪里去!唉!不知道我们的法术能冰封那老头子多久!如果他比我们先出来我俩就彻底没命了!” “哼!你怕什么!天无绝人之路。今天那个惊雷来得这样恰到好处,那就表明天不亡我,要亡的是这个老头子!” “哥哥你说得没错!我们要沉住气,耐心等机会,千万不要过于冲动!” 鸿烈听着它俩你一言我一语,不禁怒火中烧。他攥紧了拳头照准偷袭自己的那头石虎的脑袋狠命就是一拳。 就听“砰”的一声,那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了石虎的下巴上。 “啊!”那石虎痛叫一声。 “怎么了?”它的同伙问道。 “有人打我!” “你糊涂了?睁眼看看,哪里有人!”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鸿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里一阵欣喜:“刚才师妹似乎听到了我的话,如今我又能痛揍这家伙。难道我可以改变这梦境么?如果可以,是不是也能把太师父救出来?” 想到这里他急忙掉转方向向着叶归鸿被埋的地方而去,可当他刚准备动手去挖,就听到半悬空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这声音并有阴损刻毒,反而带着几分欣慰的味道。 鸿烈一愣神,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间被吸入了一个漩涡,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任由漩涡将自己的身体吞入了黑暗。 第36章 时候无多 “啊!”鸿烈大喊了一声,顿时惊醒了过来。 “鸿烈,你也做梦了?”一旁传来了叶儿的声音。 “是啊叶儿,”鸿烈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难道你也——” “是不是那一晚,爷爷失踪的那一晚?” “正是!难道我们做得竟然是同一个梦?”鸿烈感觉无比奇怪,“不对,不对!这必定有蹊跷,哪有恰好两人做一模一样的梦这样的事情?” “我现在想起来了,那晚我究竟哪里觉得不对劲。”叶儿叹了口气。 “是不是那石虎的样子和原来的不一样?” “是啊!可惜我没能及时发现,否则,爷爷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叶儿的话语里充满了懊悔。 “太师父如今情况如何?” “气息算是稳定了,不过我不知道他内伤究竟有多厉害,恐怕只能期待奇迹的发生了!” 鸿烈闻言就感觉听到了个晴天霹雳。他一眼瞥见一旁的阿二便急忙向他求证梦里看到的一切。阿二还是无法说话,鸿烈就让它用眨眼与摇头来表示是和否。最后果然一切与梦境十分相符。 “哼!没想到你竟然欺骗我!”鸿烈狠狠地一跺脚。 “鸿烈,我想他也是出于自己内心仅剩的一点尊严。何况这么多年它和阿大的确忠心耿耿伺候着爷爷,你就不要再责怪他了。” “好!不怪也行,”鸿烈来到近前凝视着阿二的眼睛,“那你告诉我,阿大去了哪里?你们又是被谁袭击的?” 阿二费尽了气力也说不出话来,叶儿赶忙来圆场道:“鸿烈,这样吧!今晚先让阿二去后面暂且歇息。等它能说话的时候再来审它。”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说罢叶儿便先把阿二带去了殿后,鸿烈则继续陪着叶归鸿。 之后的日子便如同他俩所商量的那样过着。鸿烈偶尔也会和叶儿提及那个奇怪的梦境,以及依旧会不断去思索为何两人会做同一个梦。 这一天,两人正好在一起,鸿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叶儿,那晚你听到我叫你么?” “嗯,听见了!”叶儿点了点头,“这件事挺奇怪的!” “怎么?” “原本那晚我真没有印象你曾经叫过我。可是,当我经历了那个梦境,看到了当时的我自己在回去的时候听见你的叫喊。我的脑海中一下子就闪现出了那段记忆。就好像原本被什么法术给封印着,突然间封印被解除了。” “你确定听见的不是梦境里我的叫喊?” “一开始我的确有点不确定,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是你梦境里的叫喊勾起了我过去的记忆。”叶儿的话语无比确信。 “好奇怪啊!”鸿烈不解道,“那你后来,可曾听见什么奇怪的笑声么?” “笑声?没有,什么都没听见。” “难道又是我把以前的梦境给——” 鸿烈说到这里生怕又让叶儿误会自己提及了梦辰,便不往下说了,而叶儿也没有追问。 一转眼,时间就过去了一个月。 这期间叶归鸿的身体慢慢开始复原。到半个月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用眼神与两人交流,可以听懂两人的问话,但还无法作答。 而到了两个月,他已经可以开始在叶儿的搀扶下在正殿里散步了。不过阿二的伤似乎更重一些,从那晚之后它始终处于昏睡的状态,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这一天,鸿烈正在正门看着云雾出神——正殿如今又留给叶归鸿静养——不觉叶儿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短短的几个月,经历了那么多的变故,两人心里的那根弦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如今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鸿烈看着叶儿那疲倦的面容,心里忽然间升起了一股子疼怜。他怯生生地伸出手去搂姑娘的胳膊,叶儿丝毫没有抵抗便投入了鸿烈的胸膛。 这对两情相悦的少男少女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夕阳之下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仿佛这一抱可以天荒地老,可以海枯石烂。 不觉间,余晖散尽,星缀夜空。 “你就这样一直抱着我么?”叶儿红着脸低声问道。 “嗯!可以么?”鸿烈的心也在这一瞬间被融化了一般。与爱人相拥,这是他渴求了多少年而不得的梦。 “只要你愿意。”叶儿甜甜一笑。 “叶儿。”鸿烈的心腾腾直跳。 “什么?” “以前总觉得自己有幸被选入天界,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神力和寿命是一种福气,可是……现在才发觉并不是这样。” “哦?为何要这么说?”叶儿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鸿烈,鸿烈险些在这眼波中沉溺。 “我那天在西江镇里,看到路边那些玩耍的孩子,晒太阳的老人,一个个无忧无虑的样子,何尝不是一种福气,”鸿烈叹息道,“我那时就想,我又何必要这样辛苦的修炼,到头来又为了什么?” “常人的寿命不过一两百年而已,”叶儿道,“你修炼了可以活得更久,难道不是么?” “快快乐乐地过上一两百年,难道不比打打杀杀过上千万年要来的自在么?”鸿烈反问道,“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叶儿见鸿烈支支吾吾地心里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我不敢说,我怕你会误会,因为……” “怎么?”叶儿狡黠地一笑,“这‘而且’的后头又要提到某个人的名字么?” 鸿烈点了点头:“算了,不提了。” “没事,”叶儿轻轻地拍了拍鸿烈的后背,“说吧,我听着。” 鸿烈闻言很是感激,就把天界上就算相爱也不能触碰身体的戒律给说了一下,并把那天在镜湖旁和梦辰的事情也简略说了一下。最后道:“如果和自己所爱的人连拥抱都不能,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里不是天界,”叶儿松开了手,很是自在地舒了口气,“而且我俩的修为还没到天界的水平,看起来在下界反倒就没有天界那么多顾虑了。这一点倒是真好!” 说罢她又一次投入了鸿烈的怀抱。 “叶儿,”鸿烈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还记得半年前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么?” “悬而未解?哈!你是说那白虎神像对吧?这事么的确当时挺让我感兴趣的,但是现在么……”她本想说无所谓,不过看鸿烈的眼神自然是想要把答案告诉自己,于是笑道,“行啊,你说给我听听。不过为啥你今天突然会想起这个?” “说不上来,我刚才脑子里在想一件事,不过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想着想着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好啊!那你说说,没准说着说着那件事也就想明白了。” “那我们坐下说吧!” 说着两人肩并肩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仰面可以瞧见漫天的星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鸿烈道,“那个神像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白虎监兵神君的神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做‘虎啸苍穹’。” “神铠?虎啸苍穹?这些名字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快给我说说!” “简单来说就是每一个星宿、神君包括北辰宫主在内,都有一件由第一代天神亲手打造的神铠。星宿铠和宫主铠分别封印在星宫与北辰宫之内,而四位神君的神铠则是在四方天柱的顶峰之上。” “神铠的事情我倒是有所耳闻,”叶儿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白虎神君的神铠就在倚天峰上,并且就是那尊神像?” “是啊!按照传说来看应该是这样。” “为什么说应该?难道鸿烈你从来没有见过那些神铠么?” “岂是那么轻易可以看见,直到今天我也只是在半年前看见过龙吟九天铠和天狼吞月铠,还是拜我师父和魏三阳的那场恶战所赐。” “嗯!这个我听你和爷爷都提起过。那你入主北辰宫后难道连神王的神铠也没看见过么?” “没呢,”鸿烈尴尬地耸了耸肩,“要想一睹神铠尊容可要先被神铠承认,简单来说就是被它认作新的主人。据说不但要神力非常,对于心性也有极为苛刻的要求,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一点没得到垂青。” “嘿!我想是都没得到吧!”叶儿一眨眼,笑得很是狡黠。 “你个死丫头!” “啊!你拧我!好疼!” “就轻轻捏了一下而已……” “可是人家就是觉得疼嘛……” 一看到叶儿撅起小嘴鸿烈的抵抗力就彻底沦丧,他轻柔地将叶儿搂在怀里,掌心抚摸着她后背上的秀发,鼻子闻着她发尖散发的清香。 他要花费多么大的定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亲吻姑娘的嘴唇啊! “好啦,别摸了,快说下去!” “呃好……”鸿烈脸一红,所幸没被叶儿瞧见,“其实也没啥多说的了,我没能得到宫主神铠的认可,所以无缘得以一见。而太师父之前每天守在那神像跟前,加上在这神庙里我也没有瞧见其他重要的东西。综合之前的种种传说,推测下来也只有我刚才说得那一种可能了!” “聪明!”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如同一道惊雷,险些将两人给吓晕过去。鸿烈如同闪电一样缩回了双手,叶儿也立刻挺直了腰杆,两人怯生生扭过头去,只见叶归鸿正捋着胡须眯着眼睛看着满天的繁星。 第37章 临终的嘱托 “太师父!”鸿烈一蹦三丈高。 相较叶儿,他这一下所受的惊吓更为巨大。 鸿烈就觉得李净天那严厉的神情不断在眼前浮现,原本因为爱情而温暖的双手一瞬间化作了寒冰。于是他想尽量转移一下话题,便直接询问起叶归鸿的身体来。 “太师父,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快两个月了,走路已经没有大碍了。”叶归鸿的笑容很是慈祥,眼神始终凝望着夜空。 “爷……爷爷……你什么时候来的……这样突然出现吓死人了!”叶儿低垂着臊红的小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我的好叶儿责备起爷爷来啦?”叶归鸿这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 “叶儿不敢。”她撅起了小嘴,眼角不住地瞟鸿烈,只见鸿烈完全成了一座石像,简直纹丝不动,脸上的表情更是宛如死灰一般。 “叶儿!”叶归鸿道。 “在!” “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鸿烈说。” 此言一出鸿烈全身猛地哆嗦了一下,恰好被叶儿瞧个正着,她想向鸿烈说几句劝慰的话,可一来不知道说什么二来当着叶归鸿的面又无法开口,只得惴惴不安地冲叶归鸿施了一礼后小步离开。 鸿烈大气也不敢出,眼角看着叶儿背影消失的地方,耳朵静静等候着叶归鸿最为严厉的训斥。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叶归鸿始终在那里站着,并没有训斥或者说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鸿烈小心翼翼地抬头一看,只见叶归鸿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他鼓足了勇气低声道:“太师父,鸿烈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错?”叶归鸿似乎回过了神来,“你并没有什么错啊!” “啊?太师父……” “都是净天,我听说过你师妹的事情,不过终究他是师父,我无权多说什么。” “太师父!”鸿烈此刻感觉他宁可叶归鸿把他痛骂一番才来的安心一些。 “罢了罢了!”叶归鸿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尽的疲累,“今天不说这些,你随我来吧!” 说着叶归鸿又凝望了一眼夜空,仿佛是与这漫天的星斗作别一般,继而返身向正殿走去,步履显得有些蹒跚。 鸿烈急忙跟在后头,想要去搀着太师父却又不敢,只能象征性地捏着他衣袍的一角。 “坐吧!”来到了正殿,叶归鸿指了指一个方席,自己则在另一个上盘腿而坐。 鸿烈坐下,悬着的心一刻也没有放下。 “半年了吧!”叶归鸿道,“你来这白虎神庙该有半年了吧?” “是!快半年了!鸿烈无能,精进太慢!有愧太师父!” “并没有什么有愧之说。”叶归鸿的语气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太师父,你的身体好些了么?如果累了就别多说话了。” “无妨,无妨!这点伤不算什么,都是因果报应罢了。只是有些话今天不说恐怕也就没有机会了。” 鸿烈一激灵,暗道:“太师父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鸿烈,你知道老夫为什么要来这倚天峰么?” “徒孙不敢妄加揣测。” “一来是老夫的确老了,该隐退了,二来么,是为了它。” 说着叶归鸿指了指那尊神像。 “你猜得没错,这并不是一尊寻常的神像,它正是白虎监兵神君的神铠‘虎啸苍穹’。这神铠的力量你也在魏三阳和你师父身上见识过了,如果落到了歹人手里将会造成多么可怕的结果。” “净天峰那边应该也有像太师父这样隐退的前辈守卫龙吟九天铠吧?难道说魏三阳为了抢夺那神铠竟然把那位前辈给杀了?” “杀了一个老头子就妄想拥有神铠,魏三阳也不是这样的蠢货!只是他究竟用的什么方法让神铠认他做主人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好了,”叶归鸿摆了摆手,“天不说那个败类,老夫的时间不多了。” “太师父,你到底怎么了?你今天变得好奇怪。” “奇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什么要说我奇怪呢?” 叶归鸿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到了极致,但鸿烈险些就要跳起来:“太师父!你说什么?你……你……” “别激动,别激动,人固有一死,就算是天神也不例外。只不过神界之辈可以活得更加长久一些罢了!老夫活了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也够了。如今寿数将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 叶归鸿摆了摆手,示意鸿烈不要插嘴便继续说道:“当然,非要说遗憾,就是没能将净天的托付给完成,当然!还有身旁的这位老朋友!如今,只能都托付给你了!” “我?太师父,你是要我守着这神铠么?” “怎么?你不愿意么?” “愿意,可是以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有强敌来袭我压根就不是对手,如何还能守卫这虎啸苍穹?” “只要你愿意,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困难。你是我徒孙,我信得过净天的眼光,所以你的为人和心性我丝毫不会怀疑。剩下的只不过是你的修为,来,你过来!” 说罢叶归鸿站起身子,将自己的方席让给了鸿烈,并示意他坐下。 “太师父!鸿烈不敢造次!” “坐下!难道连太师父的话你也不听了么?”叶归鸿的声音虽然微弱语气却显得不容人辩驳。 鸿烈闻言不敢违抗,惴惴不安地坐了上去。他刚一坐下,突然就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托了起来,逐渐向着高处缓缓升起。 还不等鸿烈询问因由,他就看见叶归鸿缓步来到了自己的跟前,从口中吐出一颗七彩琉璃丹,将它搁在鸿烈的胸前。 鸿烈的上衣缓缓展开,露出白皙的胸膛。那颗内丹一触碰到鸿烈胸口的皮肤,感觉到下头跳动的心脏便开始缓缓融入了他的身体。此时鸿烈才明白太师父究竟要做什么。 “太师父,不可以,你会送命的!”可鸿烈想要叫喊却发现完全发不出声音。 这琉璃丹乃是凝聚了天神毕生修为的内丹,就如同常人的心脏一般,倘若失去便与丧失性命没有什么区别,能够苟延残喘三天就算是奇迹。 下界众生修为低下者的内丹往往是浑浊的单色,伴随着修为的提升内丹的颜色也会越来越多。不过就算到了极致也不过只有七色,并且大小不会超过一个鸽蛋。 而到了神界之后,这内丹便会有一个质的飞跃。首先会由浑浊变得通透,宛若琉璃一般。当然它的颜色又会再一次变回单色。同样伴随着修炼变得越来越绚丽越来越通透越来越纯净。它的极致便是七彩琉璃,放在日光之下光芒万丈。 这个世界上能够炼成七彩琉璃丹者屈指可数,也只有神君之中的翘楚方能炼就。而如果要在七彩琉璃丹中再区分高下,便只有通过大小来判断。 叶归鸿的这一颗大若鸡蛋,已足见他那深不可测的修为。 伴随着那琉璃丹渐渐消失在鸿烈的胸口,他就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经络血脉里疯狂奔涌激荡,仿佛他的每一根头发都因为这股力量化作了无坚不摧的钢针,他只要轻轻动一下胳膊,那脆弱不堪的皮肤就会被奔涌的鲜血给冲破一般。 再看叶归鸿,原本他的发丝虽然雪白,但就如同新下的白雪可以在阳光之下放射出熠熠的光辉。可如今,这种生命的气息在渐渐消退,那种白色也已经染上了死亡的味道,如同槁木死灰,毫无生气。 “太师父……”鸿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当叶归鸿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的时候,鸿烈听见了叶儿的声音,他看到她正抱着垂垂将死的太师父在嚎啕大哭。 “叶儿……” 尽管承袭了叶归鸿毕生的修为,但此时的他就如同是一个小酒壶强行灌入了一湖之水。如果不是有一股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的神秘力量在暗中保护他,恐怕叶归鸿的内丹触碰到他胸口的一刹那他的身体就会立刻爆裂成碎片。 其实那些被选入天界的孩子进入天界之后所要经历的也是同样可怕的历练——他们需要被放在天火之上灼烧九九八十一天。尽管每一个星君都会施法予以保护,但真正能熬过八十一天化去体内凡胎的孩子也是寥寥无几。 鸿烈熬过了那一次,这一次他也咬紧牙关在坚持。 但此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儿与自己的“爷爷”诀别,而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爷爷!爷爷!呜呜呜……”叶儿早已哭不出声音来。 “孩子,”叶归鸿勉强睁开眼睛,“我没有收你入门,你不会怪我么?” “爷爷的苦心叶儿都明白,叶儿不会怪你,不会怪你!” “好孩子,希望以后你真的不会怪我,不会怪我……” “爷爷!叶儿真的不会怪你的!” 说到这里,叶归鸿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来,他看了看鸿烈又看了看叶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鸿烈和叶儿顿时明白了老爷子对于他俩的事情丝毫也没有反对,并且还很赞成他们在一起。同时鸿烈也明白这是太师父把叶儿托付给自己的一种表示。 叶儿感动到了极致。她将叶归鸿紧紧搂住,可她的眼泪却已经流尽。 “以后……”叶归鸿还是勉力地说道,“鸿烈就是这里的主人,你要好好陪着他,别再欺负他了。” “是,是!叶儿遵命,叶儿都听鸿烈哥哥的!” “好,好!叶儿,扶我起来,我还有几句话要和鸿烈说。”叶儿赶忙把叶归鸿扶了起来,来到鸿烈身边刚要开口。就在这生死诀别的悲痛时刻,忽然间就听得神庙之外传来了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之声。整个大殿都发出了微微的颤动。 第38章 虎啸苍穹(上) “是谁?”叶儿惊道。 叶归鸿听到这声响,如同槁木一般的脸上露出了更加愁惨的神情。 “爷爷!你怎么了?” 叶归鸿想要说些什么,可却没有气力发声。 就在这会儿,那虎啸的声音已经来到了庙门口。继而“咚咚咚”数声巨响,那猛虎经开始怒砸起庙门来。可怕的声响在正殿里回荡不息。 鸿烈想要下来,可是他的身子完全无法动弹。好不容易叶归鸿才聚起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道:“应该……是那头……坠下悬崖的白虎兽……” “什么!是它!”叶儿惊叫道。 叶归鸿养伤的这段时间鸿烈和叶儿已经和他提起过那个奇怪的梦境,所以老爷子也就没有避讳什么,再将当年的事情和他俩说了一遍。当然,他始终明确的一点就是在他看来,这两头白虎乃是叛徒。 “鸿烈!我们是看着它掉下悬崖的,对么?” 鸿烈点点头。 “而且……而且……为什么它的力量看起来变得这样强大?那个时候我还可以和它周旋好久!” “看来……看来……是它身上的封印……彻底解除了,”叶归鸿有气无力地说道,“它又变回当年的白虎神兽了!唉!老夫千算万算,竟然漏算了它!如果它再晚来几天,等鸿烈可以动弹,我们何惧这可恶的叛徒!” 叶归鸿此言一出叶儿和鸿烈心里都“咯噔”一下,既然晚来几天我们何惧于他,那么换句话说,今天这神殿里的三个人将没有一个是它的对手! 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就听“喀嚓”一声巨响,继而“嗖”的一声,左侧的殿门竟然被那白虎给生生砸了下来继而照准神像的方向猛掷过来。 “鸿烈!”叶儿眼见那门板宛横着宛若一把钢刀一样向鸿烈直飞而去,急忙轻轻将叶归鸿放在一边,抽出细剑就要去救。 虽然叶儿的修为已然到达了乾地的最高境,距离神地只有一步之遥,但如果没有那天火九九八十一天的锤炼,寻常之人——尤其在下界——纵使花费五倍、六倍的时间也极难跨越这最为艰险的一步,甚至还会走火入魔魂飞魄散。 叶归鸿不愿意让叶儿承受这种可能丧命的锤炼,所以她的神功这些年一直在神地门口徘徊着。可如今,这头封印尽除神力恢复的白虎兽,它的修为却已经达到了神地的第三境——光明境。 这致命的三境使得叶儿这一下救援几近变得徒劳。 就听“当”的一声脆响,叶儿的细剑当即被震飞并插入了一旁的墙壁,她的虎口也流出了血来,而那门板依旧势头不减向着鸿烈飞去。 不过,也就是叶儿拼死的这一救,让那门板飞行的轨迹稍稍偏了一分。 一分,生与死的距离。 就听“喀嚓”一声巨响,那门板死死钉在了神像之上,距离鸿烈的头顶只有三寸的距离。 三人还惊魂未定,咆哮之声伴随着隆隆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片刻的工夫,幽暗之中出现了一对蓝莹莹的双眼,闪烁着骇人的杀气。 “站住!别再向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叶儿虽然手中无剑,不过依旧横在鸿烈和叶归鸿身前。 这气势倒是把那白虎唬了一下,不过当它那犀利的眼光瞥见神像之下面容枯槁宛若死尸一般的叶归鸿,它的心顿时便放了下来。 “死丫头!你以为今天你还能挡得住我么!”那石虎恶狠狠地吼道。 “你身为白虎神君的坐骑,难道胆敢在这白虎神庙里撒野!”叶儿尽管被这眼神给震慑住,却始终不愿有半分退让。 “呸!在我心里,白虎神君只有一人,那就是寒月宫主,其他人全都是乱臣贼子!叶归鸿!你倒是站起来啊,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叛徒么?今天就让我们这两个‘叛徒’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我爷爷岂会和你这样的败类动手?”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这老东西是寿数将近,命不久矣!也好也好,就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让你为当年刺杀寒月宫主的那一剑付出血的代价!” 说罢那白虎腾身一跃,向着叶归鸿猛扑过来。叶儿见状急忙一挥手,那柄钉在墙壁上的细剑当即回到了手中。就看她双手一分,这细剑当即变成了一对,紧接着便急旋着化作了“剑疾星驰”的屏障。 可是,神地和乾地的差距并非是简简单单一个数字的变化,就如同这倚天峰虽然紧挨着天界,但终究与真正的天界有着不小的距离。 那白虎对于这柔弱的屏障丝毫不以为意,而是挑衅似的伸出利爪探向了剑影屏障。 就听“当当”两声,白虎的利爪之上被砍出了两个浅浅的凹坑,可是那对细剑则再一次被双双磕飞。 “不堪一击!” 那白虎利爪一挥,顿时将叶儿向着背后的神像砸了过去。眼看姑娘后脑就要磕在巨石上,叶归鸿拼尽全力站起身子,化作了一个肉垫,硬生生将叶儿给接了下来,可他自己的身体却重重砸在了石头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太师父!”鸿烈急得大叫起来。 那白虎原本见鸿烈始终在空中坐着,不明白其中的门道,多少有些忌惮。但眼见叶儿和叶归鸿双双负伤而他却依旧动弹不得,便知道此刻是击杀他们最佳的时机。 “哼!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样!不过,先让我消灭了这一老一少再来好好对付你!” 想罢,这白虎掉转身子用长尾向着叶归鸿猛地一抽。叶儿见状急忙将爷爷推到了一旁。但这一下却结结实实抽在了姑娘的身上。 就听叶儿惨叫一声,殷红的鲜血伴随着宛若落叶一般被狂风吹起的身躯向后摔去。“啪”的一声,尽数溅在了鸿烈的身上。 “叶儿!”鸿烈就感觉全身的血液再一次沸腾起来,心脏也都要被这可怕的力量给完全压爆。 那白虎的攻势并没有因此而停歇,就看它长尾跟着横扫,一把就将叶归鸿的身体给死死卷住。老人已经完全没有抵抗的气力,任由它将自己的骨骼给完全捏碎。 “太师父!” “夏鸿烈,你杀了我的兄弟,今天我就要让这两个你最爱的人,死在你的面前!来来来,我先把这老头子的脑袋给拧下来!” “住手!” 眼看这白虎转过身子,举起利爪就要向叶归鸿的脖子掐去,鸿烈再也无法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就听他一声怒吼当即从那方席上跳了下来,攥紧了拳头照准白虎的脑袋猛捶过去。 那白虎等的就是这一下,毕竟要了叶归鸿的性命太过容易。 耳边听得鸿烈的拳风渐渐靠近了自己,这白虎原本奔向叶归鸿的利爪突然一个反抽,正砸在鸿烈的心口上。 由于是反手,所以利爪并没有划伤鸿烈,但是这股子巨大的力量却将鸿烈的身体猛地向神像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身体被死死贴在了神像大腿外头的披风之上。 “不堪一击!”白虎冷笑道,尽管它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鸿烈就感觉自己体内这股子奔腾的血液再也无法遏制,一阵腥味直冲喉头。他一仰头,鲜血顿时如同火山喷发岩浆一般。 “鸿烈……鸿烈……”叶儿挣扎着站起身子,可转瞬间她又摔倒在地。 “真是可惜啊!”白虎冷笑道,“堂堂夏鸿烈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来,抬起头来,我先让你看看你太师父的脑袋是如何被拧下来的!” “狂妄的畜生啊!不可饶恕!” “谁?是谁!” 猛然间,一个平和却又充满了力量与威严的声音在神殿中响起,令人听了不禁肃然起敬。 “寒月倒行逆施,丧尽天良,原本便有辱神君二字。你却尊他为主并为虎作伥!” “是谁?你出来!”那白虎此刻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恐。 它怒吼着,抬起头看着鸿烈,因为它感觉这声音是从神像的方向传来的。 “看我的模样?你配么!”那个声音道。 “缩头乌龟!”白虎叫嚣道,“有本事就出来,为何躲躲藏藏!” “夏鸿烈!”那声音并不理睬白虎。 “你是谁?”鸿烈依稀觉得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 “你愿意替我清理了这个败类么?” “愿意之至!可是……” “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话音刚落,就看鸿烈背后的神像霎时间放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宛若一轮中天的红日将原本幽暗的神殿照得透亮。那白虎见状也不禁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将叶归鸿权且扔在一边。 渐渐地,那光芒散去,神像也随之消失不见。 正在众人诧异的时刻,只见一件辉煌的战甲从空中徐徐降落。吞肩兽乃是两个巨大的虎首,披风之上尽是黑白纵横的纹路,而那头盔则是一头威猛无比的白虎兽。 “虎……虎啸苍穹!”那白虎眼见此景不禁吓得发抖起来,可是后悔已经太迟了。 第39章 虎啸苍穹(下) 就看那神铠瞬间已经披在了鸿烈的身上,那威风凛凛的气势丝毫不会逊色那身披龙吟九天铠的魏三阳。 “鸿烈……神君啊神君!”叶归鸿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的欣慰,“你这是承认了鸿烈么!” 猛然间,夏鸿烈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双眸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 那白虎还没从哆嗦中缓过神,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死死攫住丝毫无法动弹,紧接着周遭的景象迅速向后倒退,它的身体宛若飞矢一样被推离了神殿。 当它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悬在了半空中,身下是万丈悬崖,正是几个月前自己坠落的地方。而鸿烈则身披神铠站在平台之上,叶儿搀扶着叶归鸿靠在庙门旁。 “神君……神君饶命!”那白虎仿佛真的看到了监兵神君一般。 “你为虎作伥在先,毁我神庙大门在后,罪孽累累还想妄求活命么!”这威严的声音真不知道是来自鸿烈还是神君本人。 “神君饶命!神君饶命!叶先生,你和你徒孙,哦不!和神君说说,饶命啊饶命!” “鸿烈,遵照神君的意思去做吧!”叶归鸿的声音很轻,可字字句句都如同雷霆一般砸在那白虎的心上,它明白等待着它的只剩了极刑。 “孽畜!”鸿烈怒道,“这是你自找的!” 就看他猛地一抬手,那白虎陡然间又被升高了十多丈的高度,完全悬在了空中。紧接着鸿烈的双手做出旋转挤压的动作,就听伴随着那白虎凄厉的叫声一并传来“咯咯哒哒”的脆响,它的身体也宛若一条毛巾被强烈地扭曲变形。 就算是再宽厚的叶归鸿与叶儿,见到此情此景也只会觉得解气与过瘾。叶儿更是高喊道:“鸿烈,别手下留情!” 那白虎周身的骨节早已经被鸿烈的念力给完全捏碎,整个身体软绵无力地垂在哪里,似乎只有脑袋还能微微抬起。 “畜生!亵渎尊神罪不容恕!今天,我就让你尝尝雷殛的滋味!” “不……不要啊!” 就看一瞬间,倚天峰周遭方圆百里的浮云被鸿烈迅速聚拢了过来,并在那白虎的头顶之上化作了一头更为巨大的白虎兽。紧接着,雷霆电光开始在白云之间穿梭奔腾,就仿佛白虎身上黑色的纹路一般。 “受死吧!” 鸿烈一声怒吼,就看那“白虎”的大嘴之中霎时间飞出一条雷霆巨龙,顿时就将那白虎给死死缠住。那白虎已然绵软无力的身体顿时在空中剧烈地抽搐起来,雪白的皮肤也开始出现了烧焦的痕迹,臭味向四方弥散着。 “啊!——饶——命!” “轰!喀嚓!” 伴随着又一声惊雷,那白虎彻底没了声音。叶归鸿和叶儿抬头看去,只见空中只剩了一堆漆黑的焦炭。 鸿烈将手轻轻一攥,就如同捏碎了一团干灰一般,那焦炭转瞬之间就化作了尘埃随风散落在了万丈深渊之中。 “鸿烈!”叶儿想要上前庆贺,不过却被叶归鸿给拉住了。 “别去,小心神铠的力量会伤到你。” 正说着,就看鸿烈身上的神铠瞬间脱落了下来,伴随着一道光芒,他们三人又回到了正殿之中——那扇被拆下的门板也恢复了原样——只是神像的位置上变成了那件恢宏的神铠。 “神君大人!”叶归鸿示意叶儿扶着自己跪下并让她也一同跪在身旁。鸿烈见状也急忙跟从——此时他身上的那股子不适也烟消云散了。 “叶归鸿,”那个威严的声音道,“如此,你可还有什么遗憾么?” “老朽再无遗憾,”叶归鸿的声音里满是欣慰,“只是斗胆问一句,神君可是承认鸿烈为新的主人了?” “不错!”那威严的声音饱含着无尽的满意与欣慰,亦如叶归鸿一般。 “什么!新的主人?”鸿烈听到这句话几乎都要惊得跳起来。 刚才他几乎是被神铠的意志驱动着诛杀了那头白虎,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细想。但此时此刻却明白了“新主人”这三个字的份量。 第一代天神打造了神铠,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它们的主人。不过在他们离世之前纷纷在各自的神铠之上打上了不朽的封印,这封印承袭着他们的意志,只有得到封印的认可,这神铠才会承认新的主人。 不过正如之前所说,新的主人所需要的并非仅仅是强大的神力,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心性。 这心性的要求很是严苛,倒也不是说必须要心无一丝邪念——毕竟几乎谁也做不到那样——而是要与第一代天神最为契合。 “契合”这两个字就显得很难捉摸,毕竟千人千面,谁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够符合那个千万年前就仙逝的神祇的意志。这才导致了后来神铠几乎没了继承人,于是天神配神铠便成了一个远古的传说。 以虎啸苍穹而言,从寒月开始,林落尘,叶归鸿,李倚天,皆是旷世罕匹的绝顶高手。可直到今天,这件神铠才第二次承认了一个新的主人,一个年轻的主人——夏鸿烈。 鸿烈自己还在那里激动,忽听一旁叶归鸿低声说了一句:“如此,老朽再无遗憾”后便瘫倒在了地上,几乎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叶儿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神君,我……” “夏鸿烈,我乃是第一代白虎监兵神君的封印,从今天起虎啸苍穹铠便奉你为新的主人,你,可明白?” “鸿烈……鸿烈不敢!我不过是一个界的凡夫,尚不是星宿之主。如我老主人,太师父这样的前辈都不曾坐拥这神铠,我夏鸿烈何德何能!” “凡夫?夏鸿烈,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啊!拥有扭转梦境的力量,可并非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鸿烈此刻才想起这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听过,原来就是当初自己在叶归鸿被袭击的那个梦境中最后听到的。 “不错,”那封印笑道,“当时的梦境乃是对你的一次考验。无论是你的心性还是力量,皆能符合神君定下的准则。” “当时……当时如果你不出手阻止,难道……难道我就真的可以拯救太师父?”鸿烈满怀疑惑地问道。 “可以,只不过此等扭转梦境的大事会震荡因果,故而不宜去做。” “不宜!那可是我太师父的一条命啊!”尽管面对着如此尊崇的神君封印,可鸿烈依旧没能克制住内心的激动。 “鸿烈!”叶归鸿虽然没能抬起头,可他急忙用几乎已经耳不能闻的声音劝阻道,“那是老朽自己的因果,须得老朽自己来背,你千万不要冒犯神君大人!” “可是……可是……”鸿烈还想多说。却见叶儿冲他使了个眼色,继而摇了摇头,鸿烈这才安静下来。 “神君大人,请恕鸿烈无知唐突!” “无妨,无妨,”那封印道,“如果要改变别人的因果,那你便要去替他背负,哪怕是死亡也是如此。不过你夏鸿烈难道真的愿意去为你的太师父而死么?” “鸿烈……”这个问题着实问得人很难堪。 毕竟如果是相爱甚笃的爱侣,要其中一个心甘情愿替另一个去死或许可以做到。情谊深厚的师徒之间或许也可以,可叶归鸿之于鸿烈而言毕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要鸿烈拼死去救他绝无二话,可替死却着实让他难以说出口。 他尴尬地看了看叶归鸿又看了看叶儿,一时间感觉无地自容。 叶儿自然懂得鸿烈此刻的心思,微微冲他一笑。那足以让鸿烈沉溺的眼波又一次将鸿烈心中的郁结给消融,叶归鸿对于叶儿的此举也感到无比的欣慰,他微微合上眼,不愿让鸿烈继续这样尴尬。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就听鸿烈从嘴角挤出几个字道:“太师父,请恕鸿烈不肖!” “孩子!”那封印温言道,“你很孝顺,也很真实。这样就足够了,刚才我的确略加为难,而你并没有用假话来对我敷衍。” “神君!如果要我去救太师父鸿烈拼死也不会拒绝!” “我明白你的心思,”封印的道,“虽然你不能改变梦境,不过这梦境却已然证明了你的力量。这,就够了!” “多谢神君垂青!”鸿烈激动地一拜到地。 “好!夏鸿烈听令!” “鸿烈领命!” “自此刻起,你便是白虎神君铠虎啸苍穹的新主人,望你竭尽此生用心守护神铠,莫让神铠落入歹人之手。你为主人一天,神铠便会守护你一日;但你若是心怀险恶,有违天道人伦,只消起心动念,神铠便将离你而去。你,可明白?” “鸿烈遵命!” “叶归鸿!”那声音突然间转向了老爷子。 “老……老朽在!”叶归鸿对自己也被召唤感觉很是意外。 “你可愿竭尽此生,终老于这白虎神庙?” “老朽愿意!” “上前来!” 叶儿刚忙将叶归鸿扶起,老人却示意让他自己来。就看他哆哆嗦嗦踉踉跄跄来到了神铠的跟前——仿佛因为这样一句话重新让他又有了力量一般。 只见一道光芒倾泻而下,叶归鸿缓缓盘腿而坐。慢慢地,他的容颜、发丝又恢复了受伤之前的样子,右手的断臂也竟然长出了新肢。鸿烈和叶儿正要击掌相庆,可随即叶归鸿的身躯便化作了一尊玉像,容貌栩栩如生,面色无比的安详。 第40章 一百年的誓言(上) “爷爷!” “太师父!” 两人满含悲伤却又欣慰地抚摸着玉像的脸颊,转瞬间,那玉像便飞到了白虎神君像的旁边,宛若一尊护法的天神。 尽管叶归鸿再也不能言语,但鸿烈却明白哪怕是这尊玉像也会让叶儿感觉自己的爷爷始终陪伴着自己一样。他瞥见叶儿此刻眼中的光芒,更是深深确信了这一点。 “夏鸿烈,”那封印的声音继续道,“白虎神庙从此便交给你了,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辜负神君的重托!” “鸿烈遵命!”说罢夏鸿烈再一次拜倒在地叩首连连。 伴随着那一阵熟悉的笑声,神铠顷刻间消失不见——神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此刻它仅仅只是一尊雕塑而已——而与此同时鸿烈感觉自己的胸前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 他扯开神袍一看,只见自己的胸口之上已然多了一个咆哮的虎首,隐隐泛着白色的光芒。 “这便是神铠么……”鸿烈触摸着虎首的纹路。 “啊!好烫!”叶儿的指尖刚一触碰到那纹路就惊叫了起来。 “没事吧!” “啊!好疼!”叶儿的手指被鸿烈轻轻一捏,竟然被生生挤破,“鸿烈,在你还不能自如得控制自己的力量前还是别碰我了,否则你一用力我的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鸿烈看着叶儿指尖的鲜血和她疼得直咧嘴的模样,心里的疼怜可想而知。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欲念。 就在这会儿,殿后传来了脚步声。两人赶过去一看,原来是阿二正努力想要到正殿来。他的步履依旧蹒跚,身上的重伤似乎依旧没有起色的样子。 眼看鸿烈来到了跟前,阿二“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用十分吃力才能发出的声音说道:“阿二拜见主人!” 鸿烈如今对于阿大和阿二已经完全宽恕,之前他因为自己力量的不足不能替它疗伤,此刻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发觉阿二的重伤主要是后背遭到了重击,但并没有伤及心脉。 他急忙催动神力很快就替它将重伤给治愈。 阿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折磨了它几个月的重伤就这样被轻易治愈。他又一次拜倒在地连连磕头:“主人,阿二万死难报大恩!” “言重了,快起来,”鸿烈将阿二给搀扶了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阿大如今又在哪里?” “就是被那头让主人给雷劈死的恶兽给打下去的!”阿二恨恨道。 “哦?怎么回事?” “当时这家伙看似是掉下了悬崖,不过似乎是运气好得很,半途被什么东西给挂住了。然后它就日以继夜地往上爬。我和阿大发觉之后赶过去,却被它偷袭得手,阿大先被它给扔下了悬崖,我是和它在缠斗中一起摔下去的。” “那阿大呢?你和它摔下去以后没有见到它么?” “没有,那悬崖下面积雪极为厚实,我和那恶兽原本纠缠在一起,可是几个翻滚就被撞散了。大概是我运气好一些,最先停下来所以才能第一个爬回庙里。但是阿大……唉!” “明白了!”鸿烈点点头,“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阿大,不论生死!” “主人,你可不宜去冒险啊!” “你们兄弟为这神庙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我身为这神庙的新主人,难道连这点事情都不该去做么?叶儿!你好生照顾阿二,我去去就回!” 叶儿也很赞成鸿烈的主意,点头应允,不过再三劝他再休息几天,待得叶归鸿的琉璃丹完全与他的身体融合之后再行动不迟,鸿烈也表示同意。 虽然鸿烈的意愿很强烈,不过融合内丹终究不是转眼间的事情。不知不觉间一个月就过去了。这一天,鸿烈感觉完全融合了叶归鸿的力量,而阿二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如初。 之前由于它和阿大分食了偷袭鸿烈的那头石虎的身体,无形之中也将它的内丹给分食了,加上此刻加持在它身上的石化封印彻底消除,故而阿二的力量也陡然间恢复到了原来六七成的样子。 这一来,鸿烈也变得更加放心起来。他恋恋不舍地辞别了心爱的姑娘,纵身跳入了云雾之中。 可是这倚天峰之下山峦连绵纵横,放眼望去尽是皑皑白雪,阿大的身体又和白雪的颜色极为相似,所以苦苦搜寻了七天七夜一无所获。 “雪山之上都已经找遍了,”鸿烈自言自语着,“阿二说,当时它们掉下去的时候可是引发了好几场雪崩,如果是这样倒不如去问问山脚下的住民,没准会有些线索。” 飞着飞着来到了南麓,突然间眼前的一个景致吸引了鸿烈的目光: 只见在皑皑白雪与南方的一座山峰之间有一条深深的沟壑,这沟壑就如同一条分明的界线将两座山峰分成了两种颜色。来到这深壑跟前,就见下方的崖壁极为陡峭,几乎竖直向下,仿佛这地方曾经被一把巨大的斧子给劈开了一般。 站在雪山的这边向对面眺望,就见远处有一个高约三丈的洞口,有一群人正在忙活着什么,不时又有几个壮汉扛来一些木材,绳索堆在一边。 “喂!”鸿烈冲对面招了招手,虽然飞跃这个沟壑对他来说不叫事,但未免惊吓到对方他还是选择了最常用的对话方式,“对面的兄弟,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面的人听到了鸿烈的叫喊声就是一愣,继而聚拢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有一些人还显得有些惊恐地往洞里逃去。就看一个大个子冲鸿烈大喊道:“你是人是鬼,是魔是妖!” “这叫什么话?”鸿烈不解道,“当然是人,这位大哥为何这样问?” 这话显然让那群人更加难以置信,那大汉道:“你别骗我们!在这样的雪山里呆上三个多月,非但没有饿死,还那么有力气,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这位大哥!”鸿烈眼看这样说话实在解释不清楚,便干脆朗声道,“在下的确不是常人,如果不会惊扰到你们,我就过来与你们说话,如何?” 还不等那群人答应,鸿烈已经化作一道白光站在了他们的身前。 “你是谁!”众人被鸿烈的举动给惊到了。就看那群汉子一个个抄起了手中的“武器”,不过所谓武器也只是一些斧子和木锤,很显然他们正准备做木工活。 “别过来,别过来!” “各位,在下无意伤害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一个大个子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鸿烈原本想随便编个名字,不过想来想去却发现自己并不善此道,所以干脆就说了实话:“在下名叫夏鸿烈。” “夏鸿烈?”为首的壮汉道,“没听过啊!我们谷里没你这号人。” “你个糊涂蛋!”另一个一脸络腮胡的汉子道,“我们谷里有这样会飞来飞去的么!” “也是!”为首的壮汉脾气还不错,憨憨地冲那络腮胡一笑继而又一脸严肃地冲鸿烈道,“你打哪儿来?要来干什么?” “在下从倚天峰来,来找寻一个……”鸿烈原本想说一个“部下”,不过生怕又要多解释什么,便改了口,“一个伙伴,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我无意伤害你们,还望你们不要害怕。” “倚……倚天峰!那不是前面那座高山的最高峰么!你……你从那里下来?难道……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老神仙,老神仙……”壮汉一时间记不起名字,冲旁边的人一挤眼,“对了,那老神仙叫啥来着?” “不知道……”络腮胡摇了摇头。 “我记得,叫叶什么来着……”另一个汉子挠着头道。 “叶归鸿。”鸿烈微笑道。 “对对对!就是他,难道你就是叶归鸿?”为首的汉子上上下下看了看鸿烈,“可不像啊!你这么年轻,哪里像个老神仙?” “那叶老先生乃是我的太师父,他老人家一个月前已经仙逝——” “啊!老神仙死了?” “什么?神仙也会死?” “难以置信啊!” 一群人又议论起来,浑然把鸿烈给晾在了一边。如果不是看着他们一个个十分淳朴的模样鸿烈真要以为是他们故意失礼了。 好一会儿,那群人似乎把鸿烈给想了起来,为首的汉子一拍脑袋,笑呵呵地冲鸿烈道:“小兄弟,我们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呵?误会?误会什么?” “我意思是,我们看你年纪轻轻的,就……就……” “叶老先生遭遇了一些事情,一个月前仙逝,如今在下乃是这倚天峰的守护者,当然我不是什么老神仙。” “尊驾真是倚天峰之主?” “之主二字不敢当,只不过乃是那白虎神庙的主人,守护着神庙同时也守护着倚天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汉子点点头,又用眼神和同伴交流了一会儿似乎这一次是鼓起了勇气才冲鸿烈说道,“那在下斗胆请问,我等小民究竟犯了什么过错,神仙你要惩罚我们?” 第41章 一百年的誓言(中) “惩罚?”鸿烈一愣,“此话从何说起?” “神仙请借一步说话。”说着众人便将鸿烈带到了那堆木材和绳索旁,继而指了指对面,也就是适才鸿烈所站的地方道,“神仙看见对面那几个木桩子了么?” “嗯!看见了,刚才我还真是没有注意。” “我们这里名叫‘黝夜谷’,原本也是这倚天峰山脉的一支,”为首的汉子道,“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听先人们说突然间有一天山崩地裂,我们这座山峰就和对面的雪山分裂了开来。” 他一边说鸿烈一边又一次看了看两旁陡峭的山壁,想象着可能发生的情况。就听那汉子继续道:“原本通向其他村落的通道都被落石给堵死了,只剩了两条路。其中一条是下山的路。”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黝夜谷的方向,继而又指了指身前:“另一条就是神仙眼前的这个。” “这里有路?啊!”鸿烈突然明白了,感情他们所谓的“路”乃是一座吊桥。 “神仙猜得没错,就是这吊桥!你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对面峭壁之上是不是还有几个木桩子?” 鸿烈定睛一看,果然如他所说,便点了点头。 “那东西叫栈道,也是我们的祖祖辈辈一点一点造出来的,我们就是依靠这些栈道才能绕过雪山去到别的村落做点买卖维持日常的生活。虽然麻烦点,但总比困死在这黝夜谷要强一些。” “所以,”鸿烈看着这些残破的吊桥和栈道,“你们所谓我对你们的惩罚就是这些么?” “不敢!只是这吊桥、栈道对于我们至关重要,这些年我们也一心一意供奉着倚天峰的老神仙,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鸿烈生怕他又拉拉杂杂说一大堆,急忙插嘴打断道:“这位兄弟,我夏鸿烈对天发誓,这吊桥、栈道并非是我或是我太师父毁坏。当然,倘若真是我们出于无心,修复它也是举手之劳。” “神仙可以修复这吊桥、栈道?” “自然可以,”鸿烈点点头,“不过你们要如实的告诉我,你们口中所谓的惩罚,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那群人脸上依旧带着质疑的神情,鸿烈赶忙补充道:“怎么?难道你们对我还有怀疑?” “我等不敢怀疑神仙,只是希望神仙可以先为我们修复这吊桥。当时这栈道、吊桥断裂的时候,我们有很多兄弟掉落悬崖而死,还有一些被困在了对面雪山之上……” 那为首的大汉说到这里显得很是难过,鸿烈转过脸去,不愿看众人这副悲伤的模样。 就听那人稳定了情绪继续道:“还有一些兄弟被埋在雪里,恐怕早已被冻死,那些坠落悬崖的我们已然没有办法,但是那些埋在雪里的,我们希望他们的遗骸可以早一点回到故土,哪怕早上一个时辰也好!” 鸿烈明白他是希望自己先把吊桥和栈道给修好。总算他并不是那种自觉高高在上的尊神,对于这群淳朴的汉子提出的要求觉得很是合理,便点头道:“那我就先为你们把它们给修好吧!” 说罢鸿烈腾身一跃飞到空中。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是雕虫小技。 他先是一挥手便将那吊桥给修复如初,并且还比原来的要宽阔与坚固不少。继而他将吊桥另一端两侧相邻的栈道也给一并修复,前前后后用了不到一顿饭的工夫。 这群汉子哪里见过这样的神通,当吊桥被修好的时候已经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当鸿烈修好栈道回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一群人纷纷跪倒在地口称神仙。崇拜之心溢于言表。 “好了,好了!”鸿烈示意他们起来说话,“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可能这雪崩里有我那个要找的伙伴的线索。” “来来来,神仙,说事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来我们谷,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说着,不由鸿烈分说,一群人簇拥着鸿烈欢欢喜喜地走进了黝夜谷。 从山洞口到谷里大约有半里地的路程,洞口可是越来越狭窄,不过最里头也还能容纳五个人并排通过,高也有一丈许。 到了谷里鸿烈就是一愣,只见这里与其说是一个“谷”,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洞窟。 站在洞口的高处向远处看去,这洞窟方圆大概有二十多里的样子,有几根极为粗壮的石柱拔地而起支撑在洞顶之下。其余的地方随处可见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钟乳石。 由于没有阳光透进来,这里的一切都需要靠火把来照亮。在每一户民居的门口都有两个巨大的火盆,远远看去就如同闪烁的星斗一般。 那民居的样子像极了石笋,不过要显得略微“胖”一些,粗略估计,一个“石笋”里头住上十来个人不成问题。 “你们这里还真是不愧‘黝夜’这两个字。”鸿烈打趣道。 “可不是么!”老黑——那为首的大汉的绰号,带路的时候已经和鸿烈自我介绍了一番——笑道,“如果不是祖祖辈辈都生在这里,依着我的性子,我可不愿意老是窝在这里,连个太阳都瞧不见,闷死人了!” “所以你们更愿意冒险去雪山,对么?” “神仙说得一点也不错,来!这边走!” 说着老黑和一众人将鸿烈引向了洞窟正中间的一个巨大的“石笋”,不过这个“石笋”倒是更像个半球,十分巨大,无论从位置还是规模来看,都不难猜出这是山谷里最为重要的所在。 “这地方乃是我们的祭坛,”老黑指了指这个半球,“里头有我们供奉倚天峰老神仙的地方。以前是叶神仙,现在应该换成夏神仙你了!” “夏神仙……”鸿烈嘟哝了一句,对于这个敬称他实在不喜欢,不过眼下也不便提出。 刚要迈步入内,鸿烈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趁着众人不备,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半球的门口,就看见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那半球的后门仓皇地跑了出去。 “神仙,神仙!怎么了?” 鸿烈不理会他,三步两步就追了上去,在后门外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发现了那个他找寻了七天七夜未果的身影。 众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只见鸿烈满脸怒容地看着阿大,而阿大的眼里满是惊恐。 “神仙!你这是……” “阿大!”鸿烈喝斥道,“我找了你七天七夜,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主……主人……” 鸿烈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就是一愣,继而道:“你不管我叫夏公子,却叫我主人,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倚天峰上的事情了?” “阿大知道,虽然身在这黝夜谷,但阿大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老主人、夏公子、倚天峰……” “哼!既然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我们,你为何不回来?难道说你的伤还没痊愈么?” “神仙,神仙!”老黑似乎有些慌了,“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老黑,难道说那天弄坏了你们吊桥和栈道的,就是它?” “神仙,你先消消气,消消气!让我把事情和你说一说行么?” 鸿烈见这群汉子一个个都面露惊恐,似乎很是担心阿大的安危,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便权且压下怒火道:“说吧,不许有半句虚言!” “是!当着神仙的面我们不敢说谎!”老黑战战兢兢道,“那一天,大概就是三四个月前。突然间有一天倚天峰上引发了一场剧烈的雪崩,我们很多兄弟都无辜送命。” “这一点你说过了,说重点!” “是!是!一开始我们以为是雪崩,当……当然,的确也是雪崩。但是后来我们在山谷的积雪里——当时那积雪几乎要把整个山谷都要填满了——发现了它。” 说着他指了指阿大:“不过当时它好像受了重伤,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给救上来。之后它就说自己是倚天峰的看门白虎,因为与恶兽缠斗这才从山上摔下来……” 老黑说到这里偷眼看着鸿烈,似乎在询问这番话是否为真。鸿烈点了点头:“的确有这么回事。后来呢?它一直在你们这里养伤么?” “是!它养伤一个月,伤势就痊愈了。” 老黑这句话一出口,鸿烈就看见阿大的身体猛地一个哆嗦。显然是它对于老黑这淳朴得不会替人掩饰的脾气感觉很是无奈,倘若老黑咬定自己养伤到几天前那没准就可以消弭鸿烈的怒气。 “也就是说,”鸿烈看着阿大的眼睛,“你有好几个月身子是完全可以动弹的。我看你也已经恢复白虎之身,吞了那头恶虎的肉身和内丹想必你的修为也有了不小的提升。可是你却一直呆在这里,让我好生担心,苦苦找寻!” 第42章 一百年的誓言(下) “阿大罪该万死!”阿大把脑袋死死贴在地上不敢抬起。 “你可知道阿二坠崖后,拼着重伤的身体硬生生爬回了山上?” “知道!” “你可知道没有我太师父的恩赦,你与那两头恶虎将会永远是尊石像?” “知道!” “你还记得你自己立下的誓言,要竭尽忠诚守护白虎神庙!” “记得!” “那你可认得它!” 鸿烈说着一把扯开衣襟,露出了胸口那个咆哮的虎首。就看那白虎威严的双眼射出两道骇人的光芒,一群住民吓得顿时拜倒在地。 “认得!主人得到了白虎神君的认可,成为了千万年来第二个真真正正的白虎监兵神君!” “好!阿大,你也知道我对于叛徒最为憎恨。不过,我念你往日的忠诚,今天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告诉我你为何要违背自己的誓言!” “主人明鉴!阿大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只是,阿大欠这里的人一条命,如果不是他们把我给救出来,阿大就不会有这条命在。所以阿大心里发誓,尽管我知道这有悖当年对神君的誓言。” “哦?发誓?”鸿烈见阿大的话语极为真诚不觉产生了好奇,“什么誓?说来我听听。” “阿大发誓,要守护这里的住民,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知恩图报也是应当,”鸿烈不愿意对这样一个誓言表示反对,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多久?” “阿大被这里的人救起到今天,刚好满百天。主人既然问起时间,那阿大斗胆回禀主人,点水之恩涌泉相报,一天之恩报以一年。阿大立誓,竭尽所能守护这黝夜谷百年,不知主人是否恩准?” “点水之恩涌泉相报,一天之恩报以一年。”鸿烈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睛始终注意着周围人的神情。 很显然,他们都以为要就此失去这头善良而又强大的神兽。而当鸿烈问及年限的时候,他们脸上又突然间显出了渴望的神色,仿佛就等着鸿烈的一声应允。 “神……神仙……”老黑见鸿烈始终没有答话,怯生生地嘟哝了一句,似乎在渴望鸿烈尽快给个答复。 “一百年,一百年……”鸿烈背着手踱了几步,“阿大!如果这一百年里,你不能保护这黝夜谷住民的安全,我唯你是问!” “神仙!”一众住民顿时拜倒于地。 “主人!阿大肝脑涂地也难报主人的大恩!” “我不要你肝脑涂地,我要你一百年后还能回到倚天峰,无论那个时候倚天峰的主人是不是我,你都要继续履行你的誓言,永永远远守护白虎神庙。你知道了么?” “阿大知道!” “好了,”鸿烈冲老黑道,“我此行目的已了,就此告辞。” 众人还想多挽留鸿烈一会儿,不过都被鸿烈婉言谢绝。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洞窟外,只见对面雪山之上已经有不少手持工具的壮汉在那里铲雪搜索,希望能够找到亲人的骸骨。而他们远远瞧见了鸿烈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向他叩拜再三。 正当他要飞回倚天峰的时候,忽然间身背后传来了阿大的声音:“主人,请留步!” “哦?还有何事?” “主人,适才人多口杂,有些事我不便明说,此刻这里就我们俩,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嗯,既如此,天上说!” 说罢鸿烈和阿大腾身一跃便飞到了空中。 “主人,阿大虽然身在黝夜谷,不过自己的使命从来不敢忘记。自从伤好了以来,我每天都会留神诸天的动静。” 鸿烈知道阿大和阿二在白虎神庙里除了守卫神庙外最主要的一个任务就是监视诸天群星的动向,于是急忙问道:“有什么发现?” “这件事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因由,”阿大叹了口气,“昨天我照例在外头巡视。忽然看见东方天际出现了一颗耀眼的亮星。当时太阳正值中天,可那星星的光亮却丝毫不逊色于那阳光,简直有压过的趋势。” “哦?昨天?你确定么?” “三天以内,”阿大被鸿烈这一追问也多少显得有些没底气,“主人,阿大这几天修炼之中遇到一些阻碍,脑袋有些昏沉。到底是昨天还是前天我说不准,不过三天之内是断然不会错的。” “嗯,无妨,那你记得那是哪一颗星么?” “如果没看错应当是角宿的方向。” “角宿?端木衡的星宫么?”鸿烈暗道。 就听阿大继续道:“当时这光亮只持续了一会儿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不过后来那个老黑也说看见了,险些把眼睛都给亮瞎我才知道我没有看错。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所以我实在想不通这里头的因由。” “的确古怪!”鸿烈说着也将目光投向了东方。 自从拥有了叶归鸿的内丹,更兼得到了虎啸苍穹的辅助,鸿烈的神力如今已经到达了神地第五境——魔难境的第九层,再提升一层便可达到第六境金刚境。所以他的目力也已经远远凌驾于阿大之上。 可尽管是这样,他的这番眺望也是一无所获。 “难道说又是魏三阳在筹划什么阴谋么……”鸿烈隐隐感觉有些不安,“对了,说起来当时我师父离开前说是我的老主人需要他的帮助。那这段时间西方天际可有什么异常么?” “这一点就是我最大惑不解的,”阿大道,“除了那次奇怪的亮光之外,其余的几个地方都一切如常。” “嗯!”鸿烈点点头,“暗流涌动么……希望师父和老主人能够应付过去,不会出什么意外才好!唉!也不知道我到底要何时才能帮上他们的忙!” “属下一定会严密监视,当然我相信,阿二也会一样兢兢业业不负使命。” 鸿烈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一百年,不要忘了自己的誓言!” 说罢鸿烈就与阿大分别。正当他准备返身回倚天峰的时候,忽然间耳边似乎听到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神仙大人!我能跟着你么?” 鸿烈一惊,起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他见阿大已经消失在了远处,看来这声音乃是用法术单独传入他的耳朵里,不觉更加诧异。 他循声仔细看去,只见在雪山的另一边,也就是那被雪崩砸毁的栈道的另外一端的一个平地上,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而声音也是从他那里传来的。 “这里怎么会有个孩子?”鸿烈前前后后看了看,只见那不过是绝壁之下的一块突出,方圆不超过十来丈,乃是两段栈道的一个连接点。而另一段完好的栈道伸向远方,弯弯绕绕消失在转角之处。 他降下云头,来到跟前,只见这孩子一脸的稚气,看岁数恐怕最多不过十五。容貌格外清秀,只是因为饥饿而面色蜡黄,但依旧无法抵挡那双眼眸投射出灵动的光芒,眉宇间所透出的那股子坚毅与倔强。 “是你叫我?”鸿烈赶忙略施小法为他驱散了寒冷和饥饿。 “神仙大人,我能跟着你么?”这孩子并没有感谢,只是重复着那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我……我没有名字……”那孩子说起这个问题显得有些黯然神伤。 “人怎么会没有名字呢?”鸿烈微笑道,希望可以让他不那么紧张。 “我……我是个妖怪。” “哈?妖怪?”鸿烈一愣神,“可我并没有在你身上感觉到任何妖气啊!” 那孩子见鸿烈不信,便摊开了手掌,顿时在掌心燃起了一团绿莹莹的火光,一股子炽热顿时向四周弥散开来。 “嚯!已经达到了绿焰的境界?小小年纪真是了不得!”鸿烈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哪里人?是那黝夜谷的么?” 孩子闻言很是黯然地低下头,不愿回答鸿烈,鸿烈却能看见他睫毛上已经挂着一滴泪珠,那倔强坚毅的神情也在一瞬间消失于无形。 “你是不是从小就会这些法术,但是却被身边的人当成了妖怪?”鸿烈用温暖的掌心搭在他的肩头低声问道。 孩子点了点头,泪水已经从脸颊滑落。 “那你是黝夜谷的人么?” 孩子又点了点头。 “难怪了,”鸿烈心想,“那地方近乎闭塞,虽然他们始终自称修了栈道会去外头做买卖,但恐怕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法术这种东西,于是把这孩子当成了妖怪。真不知道这孩子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想着鸿烈道:“你刚才说你要跟着我,可是,你虽然很有天赋,但此时此刻修为尚浅,恐怕……” 鸿烈说到这里,就看那孩子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他生怕自己原来的话会继续刺伤他幼小的心灵,赶忙劝慰道:“孩子你别哭,你……” 他想先让他安静下来,不住地轻拍着他的肩膀:“你如果要跟着我,总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你不是妖怪,我相信你!就像我,虽然被你叫作神仙,但我也有名有姓,我叫夏鸿烈,你呢?” 第43章 不受待见的高徒(上) “云……云熙,暮云熙”孩子说着用脚在雪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暮云熙?挺不错的名字。”鸿烈温和的一笑,“你今天应该有十五了吧?” “嗯,有了。” “你从小到大可有谁指点过你如何操纵这些法术么?” “没有,”孩子摇了摇头,“我天生就会……我……我……” “说吧,没事的,无论是什么话你都可以和我说。” “我刚出生的时候就会这些法术。”说着暮云熙又摊开手掌,凝成了一个雷电球。 “嗯,不错!”鸿烈点点头。 “但是……就因为这法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都是死于我的法术,我控制不了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有时候只要一动怒这雷火之力就会伤及无辜……” 孩子说着又哭了起来。 “难怪了!”鸿烈点点头,他十分想帮助云熙,但此时此刻他实在没有这份闲心。 “神仙,我能跟着你么?只有跟着你我才不会被当成妖怪,我不是妖怪,是不是?” “孩子,你现在真的不能跟着我,”眼看那孩子又一次因为陷入绝望鸿烈的心里愈发不忍,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急忙道,“孩子你等等,或许还有办法!你等着!” 说罢鸿烈将手掌按在心口,继而默默念叨了几句,片刻的工夫就看一只白虎从天而降,正是阿大。 “主人!你召唤我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阿大,这孩子你认识么?” “回主人,并不认识。” “这孩子名叫暮云熙,是那黝夜谷之人。不过他天生异禀,精通雷火之力,但却不懂如何控制,所以误杀了家人被黝夜谷之人视作妖怪。” “竟有这等事!”阿大闻言很是气愤,“主人请稍等,让我回去与他们的谷主好好说说!” “不!阿大,不单单要说说,我还要你再做一件事。” “谨遵主人吩咐!” “这孩子适才叫住我,说要跟我走,可是我眼下实在没有闲暇收他,加上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上不了那倚天峰。所以我想拜托你在我再一次来找他之前好好照顾他,指点他修炼,你看是否可以?” “神仙,你让我跟着它?”暮云熙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不情愿,不愿意用正眼去看阿大。 “嘿!傻孩子,你知道它是谁么?它可是当年白虎神君驾前的神兽,那可是十分了得的角色,你跟着它,让它好好教你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等到时机成熟了,你的根基扎实了,我再来找你,你看怎么样?” 孩子听到了希望急忙追问道:“那神仙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这一点我还不能答复你,不过我答应你,只要这白虎兽认为你的实力足以登上倚天峰,我就让他告诉我,届时我就来接你,如何?” “好!一言为定!” 说罢鸿烈与云熙击掌为誓。 正在他要再吩咐阿大几句话的时候,忽然间就听得半空中传来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鸿烈和阿大都是一惊。 “奎木狼!这声音不是奎木狼么?”鸿烈惊道,“难道是师父出了什么事!” “不对!”阿大自信听了听后摇了摇头,“似乎不是奎星大人的坐骑,这声音我听着很是而生,应当不是西方位星君的坐骑。” “那会是谁?”鸿烈再想仔细听一下可天空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他决定亲自去看看,“阿大!我放心不下,要去看看,云熙就交给你了!” “主人你安心去吧!一切小心!” “神仙,你可要来找我!” “好!告辞!”鸿烈说罢腾身一跃,循着那长啸而去。 就看层云之中,一条玄黑的灵兽如同闪电一般来回穿梭,激起云浪千重。仓促之间,鸿烈真是难以分辨这究竟是否为师父的坐骑奎木狼。他拈来一朵浓云将自己笼罩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 终于在远处已经可以瞧见那灵兽的背影。鸿烈这才发现那的确并非是奎木狼,而他同时看见那灵兽的后背之上似乎驮着一个人,不过或许是由于重伤的关系,此人趴在了坐骑的背之上,故而一时瞧不清究竟是谁。 这会儿,就听身背后传来了一声蛟龙的叫声,继而一个冷酷的声音大叫道:“叛徒!贱人!再不停下,别怪我手下无情!” 鸿烈扭头一看,就见角宿的那条蛟龙已然赫然出现在了身后,不过似乎它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而在这蛟龙的后背之上所站立之人却并非是端木衡。 这面孔鸿烈见过,他乃是魏三阳的二弟子端木衡的亲师弟——南进贤。 此君一直颇具传奇色彩。因为鸿烈记得李净天曾经提起他的名字时说过,这南进贤无论是天资还是胆略都要胜过那端木衡,可偏偏却不受魏三阳待见。至于说原因,李净天也毫不知情。 而端木衡被李净天斩断左臂故而被魏三阳弃用,这事并不难猜测。所以南进贤的出现鸿烈并不觉得意外。 可此时此刻最令鸿烈感到震惊的,乃是南进贤的身上竟然穿着角宿的神铠——狂蛟逐浪。 第44章 不受待见的高徒(中) 这位南进贤乃是魏三阳的二弟子。 不过自从他拜入魏三阳门下便一直活在师兄端木衡的阴影里。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端木衡真正强过他多少——相反他的天资的确要高出师兄很多——而是他有点不受师父待见。而不受待见最根本的原因,乃是他不齿师父的为人。 这是一个很令人费解的理由,不过也很好解释: 因为南进贤拥有魏三阳极为欣赏的天赋与个性; 因为南进贤乃是魔族之后; 因为南进贤信奉忠诚至上; 因为南进贤曾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因为…… 总之魏三阳曾经把他爱如珍宝。南进贤也一度将魏三阳视若生父,直到他真正看穿了师父的为人那一天。 因为南进贤,至少是他自认自己“堂堂正正”。 其实以他的才智不会看不透魏三阳。可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要想去真正憎恨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父亲又是何等困难的一件事,更何况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如何能违背自己的信仰干出忤逆不孝的事情? 不过,尽管行动上没有表示,但魏三阳如何读不懂自己弟子的心思。透过南进贤的眼神魏三阳都能看穿他内心对自己的不齿,但魏三阳一直忍耐着。 最终究竟是哪一件事让魏三阳下了狠心已经不得而知,也许只是一件小事,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总之这位颇有骨气的弟子在那件事后彻底被师父给冷落。 当魏三阳成为青龙孟章神君之后,角宿之主的位置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端木衡的囊中之物,而南进贤也就此被雪藏,几乎没了音讯。 八个多月前,也就是李净天身披天狼吞月铠与魏三阳恶战之后,青龙孟章神君带着断了一条左臂的端木衡及一众残部仓惶回到了青龙神殿。 那龙吟九天铠已经先于众人一步回到了殿中——当然直到现在,它究竟是如何从东方净天峰青龙神庙里被取出依旧是个谜——而在魏三阳踏进神殿大门的一刹那它又一次依附到了他的身上,丝毫没有背叛的意思。 重披神铠让略显仓皇的孟章神君又焕发出了无比的威严,神殿里的气氛,顿时也凝重到了极点。 无论是伤痛得全身发抖的端木衡,还是秋伏岳、钟折威以及其余此次尚未出征的星主,都跪倒在地不敢直视魏三阳的眼睛。 “端木衡!”终于魏三阳开口了。端木衡身子猛地一哆嗦,几乎都忘记了断臂的疼痛。 “属下在!”他膝行向前,来到主子跟前。 “此番,你还有什么话说?”魏三阳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神殿里回荡着可怕的声音。 “属下办事不力,不敢乞求神君的宽恕,只求神君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 “啪!——”魏三阳又猛拍了一下,几乎都要将扶手上头所雕刻的那个龙首给震成碎片,恐怖的声响过后又是片刻可怕的肃静。 “戴罪立功,就你这一条胳膊的废物,还如何为我立功!” 此言一出所有星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们都明白这句话的后半句乃是“不能为我立功,我留你何用!”而此言一出,就意味着要有一颗人头落地。 谁都知道端木衡一直都是魏三阳最为倚重之人; 谁都愿意相信别人不能犯错但对于端木衡魏三阳一定会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但谁都忘了一点,魏三阳最恨留一个废人在自己的身边! 一条胳膊的端木衡,或许还及不上不怎么顶用的秋伏岳和钟折威,要来何用? 就在断头刀眼看要落在端木衡头上之时,青龙殿外传来了轻松而又自如的脚步声。所有人紧绷的那根弦一瞬间似乎稍稍松懈了一下,纷纷偷眼看去。 只见率先进入神殿的乃是端木衡的蛟龙坐骑,在它的身背后走着两人,前面的正是被反绑双手的柳梦辰,而在她的背后押解之人正是南进贤。 那蛟龙带着柳梦辰回到天上先是回去向南进贤复命,毕竟端木衡不在角宿星宫需要一个主事。 南进贤早就得到了消息,他深知此番端木衡必无生还之理。虽然看不惯自己的师兄,但南进贤还是顾念同门之谊想要救师兄一命。而他正在思索对策时柳梦辰被带了回来。 “师哥啊师哥,你欠我一条命了!”南进贤微微一笑,当即押解着柳梦辰与那蛟龙一同赶往青龙神殿。 还没到殿门口,魏三阳怒拍龙首那恐怖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那蛟龙吓得瑟瑟发抖,不过微笑却始终挂在南进贤的脸上。 “师哥啊师哥,救你可以,先让我看看那位一直疼爱你的师父是如何对你的!” 于是他们三个就躲在殿门外偷听直到“断头刀”将要落下的那一刻。 这蛟龙原本是打死都不敢进去的,不过南进贤却很有自信,在它耳边低语道:“怕什么,有柳梦辰这样的人质在手,魏大人赏你还嫌不够又岂会惩罚你?最不济也是功过相抵。” 那蛟龙闻言觉得有理,又不敢违背南进贤的命令,这才怯生生地走进了大殿。一路走还不时偷眼看侧后方,生怕南进贤带着柳梦辰突然逃走,把它一个人晾在“断头刀”之前。 “进贤见过师父!”就看南进贤不慌不忙来到魏三阳跟前,左手压右手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可却并没有跪下,并且还不等魏三阳说一句“免礼”便直起了身子,让人感觉很是敷衍。 魏三阳曾经立过规矩——当然这规矩也只是用于约束他的弟子——那就是在青龙殿里只能称呼他为“神君”,甚至连“大人”都不允许(除非叫“神君大人”),更别提是“师父”这样寻常的称呼。所以端木衡也不禁为师弟捏了把汗。 如果魏三阳龙座的扶手乃是一条活龙,那它的脑浆恐怕早就被魏三阳给捏了出来。就看他微微颤抖着紧捏扶手的手掌,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对自己极为敷衍的徒弟,竟突然露出了一丝诡谲的微笑。 “进贤,你怎么来了?我可没有传唤你!再者,这里是青龙神殿,你并非星主,又有什么资格未经我允许踏足半步!” “我怎么来了?师父问得好,徒儿想念师父,所以就来了。”南进贤回答得不卑不亢,“至于我够不够资格,如果从身份来说似乎并不够,但是如果加上一个她,是不是就够了呢?” 南进贤说着指了指柳梦辰。 “哼!你还真会抢功,这贱人是阿衡的坐骑抓来的,与你何干?” “师父明鉴,人的确是师哥的坐骑抓来的。不过把她送来的人,却是徒儿我!” “南进贤,”魏三阳有点压不住火了,“你有话就说,何必兜那么大圈子!” “原本想和师父开个玩笑,谁料师父今天这般严肃。进贤此来别无他意,只是想向师父讨一个你所谓的‘资格’。” “资格?”魏三阳一愣,“什么资格?” “自由出入这神殿的资格。” 此言一出端木衡心里就是一激灵,他明白师弟的意思就是要让魏三阳封他为新任角宿之主,不由得心中怒骂:“南进贤啊南进贤,你可真会乘人之危!”可他也明白自己如今的确不够“资格”,而且连人头都是暂且寄存在脖子上。 “资格可不是靠嘴说的!”魏三阳面沉似水,“除了这个贱人,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册封你?” “资格么,自然是有的,”南进贤很是自信,“只不过需要劳烦师父等上一等。” “要多久?” “半年。只需半年,这对于我等天神来说并不是太长的时间。” “哼!半年么?”魏三阳沉吟了片刻,“半年里你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不是什么大事,而是去取一样东西,”南进贤微笑道,“师父,我有把握,那东西连师父你都拒绝不了!” “好!南进贤,我信你一次。半年,就半年!如果届时你自食其言,我可要让你自食其果!” “一言为定!”南进贤颇是自信地笑了笑,“不过眼下,进贤还要求师父一件事。” “讲!” “连我的脑袋和师哥的都权且加入这个赌注半年之内倘若我无能,那到时候请师父一并惩罚我们师兄弟,此刻还是权且寄下他的脑袋,如何?” “端木衡,你可愿意?” “徒儿……”端木衡虽然心里恨极,可是他知道南进贤敢这样大胆地提要求必定有他的把握,赌一把没准真能保住脑袋,于是他当即磕头道,“徒儿愿意!” “既如此,那进贤这就告退,半年之内一定给师父一个最好的交代!” 说罢,他又是很敷衍地行了个礼也不等魏三阳说一句“退下”便返身离去。所有的星主见了都不禁为他的大胆捏了把汗。 魏三阳冲端木衡喝道:“你去,看看他究竟搞什么花样!” “遵命!”端木衡早就被神殿里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得了命令急忙跟了出去。 刚踏入角宿星宫大门,端木衡便完全瘫软在了地上,压根就把魏三阳的命令抛诸脑后,靠着柱子摸着伤口一个劲地喘气。南进贤并没有理睬他。 “师弟!”他见南进贤转身离开急忙喊住他。 南进贤回过神来冲端木衡微微一笑道:“师兄,有何吩咐?” 第45章 不受待见的高徒(下) 端木衡看着南进贤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嘲讽,心中便有几分不悦:“回答师兄就这样无礼么!” “师兄欠我一条命,可别忘了。” “哼!半年,半年!你自己与师父打赌为什么要把我拉进去?”端木衡咆哮道。 “那你是想今天就死了?”南进贤叉着双手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今天死也好过受这六个时辰的煎熬!就凭你,能拿出什么让师父不能拒绝的资格!” “既然师兄这样说,那不如你现在就自裁,我提着你的首级去师父面前请罪,如何?” “住口!南进贤,你太过放肆!”端木衡猛地站起身子,顾不得伤口的剧痛戟指怒骂。 “放肆?”南进贤冷冷一笑,眼眸中突然间射出两道精光,“这叫自信!” “好好好!自信,自信!我看你是自负过了头!到时候你交不了差我要先看着你的脑袋落地再去受死!” “断了一条胳膊竟然让堂堂端木衡变成了如此胆怯的鼠辈,真是令人想象不到。师兄既然这样恨我,那进贤这就告辞,终究此时此刻你是这星宫的主人,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慢着!慢着!” 南进贤的话太狠,一句就戳中了师兄的痛点。的确,连端木衡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一直以来赖以骄傲的胆气竟然随着一条胳膊而消失,面对着魏三阳他只剩了恐惧和乞求活命的奴颜,想想他自己都恨自己。 如今,自己的生死完全就在南进贤的一念之间——从师弟的自信来看他必定有十足的把握——贪生,蝼蚁尚且如此何况天神?为了活命,至少他端木衡愿意权且放下尊严。 就看他几步上前一把拉住南进贤致歉道:“师弟,师兄向你赔个不是!” 说着他咬紧牙关给南进贤行了个礼——当然并没有跪拜——继而道:“你可一定不要让师兄失望!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了!” 这份委曲求全其实是南进贤最不齿的,不过这会儿他也不愿为难师哥,就看他微微一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请师兄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个忙。” “要我帮忙?难道你对你说的事情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么!”端木衡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十成?天底下谁敢说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十成把握?如果有人那么说,师兄,此人绝不可轻信。” “我现在不是来听你说教!”端木衡把南进贤的衣袖狠狠拉拽了几下,“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九成。”南进贤认真地道。 “九成!为什么是九成?还有一成呢?还有一成呢!我可不想死,不想死!” “九成在我,一成在你,”南进贤道,“所以我才要你替我做这件事。” “好!那你说,要我做什么?” “接下来的半年里我需要借师兄你的星宫一用,在这期间你不能让任何人闯进来坏我的大事,甚至是师父也不行。如果你做不到,时辰一到你我的首级就乖乖奉上;可如果你做到了,我南进贤保你端木衡此番安然无恙!” “连师父都不能进来?你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喂!进贤,你去哪?” 就看南进贤并不搭理端木衡,向着星宫的深处走去。端木衡起先还滔滔不绝地发问,可来到星宫最后一道门前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难道……你要开启神铠封印?” “错了,不是开启神铠封印,”南进贤纠正道,“而是让狂蛟逐浪铠认我南进贤为新的主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端木衡闻言不怒反笑,“你以为你是谁?谁不知道千万年来这三十三件天神铠甲几乎就没有可再驾驭它们的主人,除了我们的师父和那李净天之外。你南进贤何德何能,敢如此狂妄!” 南进贤不屑一顾地耸了耸肩:“记住我说过的话,相比起你,我南某人可不怎么怕死。” 说罢他来到封存狂蛟逐浪铠的密室门前双手紧紧握住门把。 端木衡看着南进贤的背影,不觉心生一股子敬畏,仿佛他的身形一瞬间高大了十数倍。 就听“喀拉拉”的数声巨响,一线耀眼的光芒直射过来,还不等端木衡把眼睛捂上,这光“线”瞬间化作了一团巨浪将他的身子完全吞没。等他眼前的光斑尽数散尽后,那大门又恢复了紧闭的样子,而南进贤也已经消失不见。 “他真的进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大人!”那蛟龙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神君到了,神君到了!” 原来魏三阳对于南进贤并不完全相信,他琢磨了好半天也弄不清南进贤的自信究竟来自哪里。他是一个谨慎到了极致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怎么相信。于是索性亲自前来探视。 端木衡闻言慌慌张张地迎了出去。只见魏三阳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进贤呢?” “他……他说……”端木衡已经汗如雨下。 “说什么?”魏三阳目光如炬。 “他说他要去找那个让师父能承认他角宿之主资格的凭证!” “哦?”魏三阳皱了皱眉,“去哪儿找?” “这……” “说!” “回禀师父……是……是在星宫那间密室……”——在角宿的星宫里,魏三阳准许他们称呼他为师父,这也算是少有的特权。而其他的星主就是在自己的星宫里称呼魏三阳也必须用上“神君”二字。 “密室?”魏三阳眼前一亮,“你说的是存放狂蛟逐浪铠的那个密室?” “正……正是!” “你是想告诉我,半年的工夫,南进贤准备把这件神铠作为凭证来换你们这两条命?” “不!进贤说,他是要让那狂蛟逐浪铠认他南进贤为新的主人,他要用这个作为资格的凭证!” “什么?”魏三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鼻子微微颤了颤,腮帮的肌肉也不自觉地紧了紧,“哼!好狂的小子,倒也真有他一贯的风格!” 端木衡见魏三阳并没有太过动怒,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带我去看看他。”他命令道。 “师父!进贤说这半年里不能被任何人打扰,就是连师父也不能进去。” 此言一出魏三阳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摸了摸胸口道:“好吧!那我就等他一等。” 说罢拂袖而去,空留不明真相的端木衡在那里傻傻发愣。 一晃半年过去了。这期间,密室之中没有丝毫动静,端木衡日日夜夜守在门外,越是临近期限他的心就越是绝望。 魏三阳曾经来过几次,每次都是询问一下进展情况,但每次他对于“毫无动静”这样的答复都不置可否继而转身离去。这更加让端木衡心中没底。 “端木大人!”这一天,时间已经到了最后期限,星宫之外传来了秋伏岳的声音将端木衡从绝望中给唤醒,“神君有请!” “知……知道了,你先去!”端木衡一个劲地擦汗。 “大人!神君有命,必须……必须由我亲自带着大人和南大人一起过去,否则……否则……你知道神君的脾气,还望不要为难在下……”秋伏岳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知道了,我去催一下南大人!” 说着端木衡来到密室之外,可里头依旧动静全无。 秋伏岳在外头屡次三番催促,最后竟忍不住自己冲了进来,而当他了解了情况后便也只能和端木衡一道战战兢兢地等在门口。 等了一炷香的时候,钟折威来了。 到了第二炷香的时候,魏三阳来了。 “神君!” 三人吓得尽数拜倒在地。 “还在里头?”魏三阳双眉紧锁,凝视着密室之门。 “回禀神君,正是!” “好!好!”魏三阳正色道,“还剩半炷香的时间,就让我们在这里再等上一等。” “师父真是信诺之人!”忽然间,密室之中传来了南进贤的声音,“进贤感激之至。” “哼!小子,别和我来这一套,时辰一到,可别怪我破门而入!” “师父,且往后站,进贤这就出来!” 说着话又是伴随着“喀拉拉”的巨响,光芒的海浪顿时迷失了三人的眼睛,可魏三阳却依旧瞪着双眼傲立在原地,仿佛要看看究竟会从里头走出个什么大人物来。 伴随着铿锵的脚步声,只见南进贤背后背着一条巨大的蛟龙缓步而出。来到近前将那蛟龙双手递到魏三阳的面前:“师父,这便是我的凭证,你看我是否有这资格成为这角宿之主。” “把神铠送到我面前也能算是凭证么?” “自然不会如此简单,师父,看好了!” 说罢南进贤将那神铠往空中一抛,顿时那蛟龙在空中放射出一道绿莹莹的光芒,继而缠绕在南进贤的身上。待到光芒散去,一件绿鳞神铠已然披在了南进贤的身上,而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根蛟龙神杖。 “师父,如何?这样够资格了么?” “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伎俩——” 魏三阳原本想说“用什么伎俩让这神铠认你为主人”,可他刚说了一半,那南进贤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和师父的一样!” 第46章 又一个不受待见的强力部下 这六个字一出口,众人顿时发现魏三阳的脸因为怒气顿时涨得通红。他们谁都不知道魏三阳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强行将龙吟九天铠穿在身上,但是他们都质疑魏三阳的资格。可是谁都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如今南进贤竟然当着魏三阳的面触碰了他最不能触碰的底限,众人都为南进贤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间魏三阳竟朗声大笑起来,这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角宿星宫之内,让每一个人都不寒而栗。 “南进贤听封!”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尤其是端木衡。而南进贤的嘴角却闪过一丝如愿以偿的笑容:“徒儿在!”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角宿星宫之主!” “进贤谢恩!” 魏三阳瞥了端木衡一眼,端木衡紧咬牙关,哆哆嗦嗦从怀里取出了蛟龙印章——这星宿之主权力的象征——魏三阳看都不看便一把接了过来,继而递到了南进贤的手中。 “进贤,你可别辜负为师。” “进贤遵命!” 就在这时,突然间角宿星宫的守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冲魏三阳道:“神君,神君!楚大人求见!” “他来干什么?”魏三阳皱了皱眉头,“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宫门外传来了一阵极为稳重的脚步声。 此君乃是东方心宿之主——楚孤云,与魏三阳一样,魔族出身。 在魔族里,男子的容貌都极为粗犷甚至丑陋,而女子却多是妖艳绝色之辈。而这位楚孤云却是部族里一个少有的异类——他长得甚至比魔族的女人还要美。 这一点在人界与仙界算不得什么,反而会被视作美男子而被一些人追捧,可在魔界这样一个崇尚力量的地方,美男子的存在足以让家人引以为耻,而一个女里女气的男孩子从小就会饱受同辈男孩无尽的欺凌与蔑视。 不过楚孤云这个异类却异得太不简单。 从小他就用自己的天赋让所有欺凌他的同伴对他俯首帖耳,最终也得以被天界相中并成功熬过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天火历练,无愧同辈的翘楚。 原本魏三阳应当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未来的猛将而感到高兴,但是孤云那永远优雅的姿态与越发秀美的容颜始终如同一根鱼骨让魏三阳如鲠在喉。 并且由于魏三阳自己也是一个异类,一个没有通过天神选拔而是依靠自己的修炼达到神地的异类,所以他对于异类有一种莫名的憎恨。 所以他从来没有把楚孤云放在心上,甚至一度冷落了他的恩师。不过最后,楚孤云又一次用实力让所有人折服,并顺利地从师父手中接过了灵狐印章成为了新任心宿之主。 但魏三阳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因此而有太大的改变,也从来没有将他当成心腹爱将来对待,尽管他的实力要高出秋伏岳和钟折威太多太多。 此刻,就看楚孤云一步一步向密室的方向走来。而由于密室的位置原本就是角宿星宫的最深处,所以这一番等待着实令魏三阳不堪忍受,仿佛每一声脚步都像是用一把锤子在他的头上狠狠敲击一下似的。 钟折威看出了主人的心思,低声说道:“神君,我去让他快点进来吧!” “哼!”魏三阳撇了撇嘴,“他的脾气难道你还不知道么!如果不是他要来,我可不愿见他!” “就是就是!”钟折威附和道,“我就说青龙神殿里几乎瞧不见他的影子呢!” 正说这话,那脚步声终于到了近前。 只见此人身材颀长,神衣之上印有一条纵横云端的九尾灵狐;黑白相间的长发垂到腰际,宛若一挂飞瀑;秀眉星眸,高鼻红唇,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痣。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是一个绝色的美人。 “楚美人来有什么事么?”魏三阳话中不无讥讽,而这三个字的称呼更是将这讥讽给推到了极致。 “神君,”楚孤云依旧优雅,声音动听无比,“孤云接任星主之时神君曾命孤云监视人界,若有动向便来禀告。”——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个闲职,每一个人都明白是大材小用,可依旧没人敢为楚孤云出头说句话。 “嗯,我记得,”魏三阳点了点头,“那你今天要向我禀告点什么呢?” “神君,叶归鸿已死。” “哼!就这个?”魏三阳不屑道,“叶归鸿那不识时务的家伙断了一条胳膊,死,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还有,”楚孤云依旧不改音调,“夏鸿烈成了那倚天峰的主人。” “楚美人,这就是你要向我禀告的东西么?”魏三阳面沉似水,似乎随时都会发作。 “当然还有,神君,那夏鸿烈成了虎啸苍穹的新主人。” 这最后一句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包括魏三阳在内都是一声惊呼。 其实此时此刻,魏三阳的心情是极其喜悦的——当然面子上他从不会显露出来——毕竟自己多了南进贤这样一条强大的臂膀,可这份喜悦随着楚孤云的一句话立刻便烟消云散。 “你——再——说——一——遍!” “夏鸿烈成了虎啸苍穹的新主人。”楚孤云并没有被魏三阳这恶狠狠的语调给吓到。 “不可能!”魏三阳咆哮道,“一个废了的夏鸿烈,怎么可能得到白虎神君铠的承认!怎么可能!当年的寒月,林若尘,他叶归鸿,还有如今的李倚天,哪一个不是一度冠绝天下的高手,可又有哪一个得到过虎啸苍穹的承认!” 钟折威和秋伏岳惊得瑟瑟发抖,在一旁不敢说话。端木衡稍微镇定一些,却也不敢直视魏三阳的眼睛。而楚孤云和南进贤却很是坦然,并肩站在那里,垂着眼皮默不作声。 “你们几个,出去!”魏三阳被三人奴颜媚骨的窝囊样惹得很恼火。三人闻言仿佛得到了****令一般急忙后退着离开了星宫。 “神君,既然此间无事,请容孤云也告退。” “你留下。” “遵命。” “进贤!”魏三阳看了看二弟子。 “师父,徒儿在。” “你刚接任这蛟龙印章,难道不该为我立刻建立几件功勋么?” “师父,”南进贤冷静依旧,“进贤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 “呵!这可不像你,”魏三阳冷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些年我的手下又有哪一个敢像你这样胆敢对我这般无礼放肆!” “多谢师父的赞美,”南进贤笑了笑,“师父,也许在你的眼里,进贤是个目空一切的狂徒。可是进贤做事的准则便是如此,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去做。” “我还没说要你去做什么。” “师父难道不是要我去对付夏鸿烈么?” “怎么?你怕?” “进贤不怕夏鸿烈。” “那你是怕死咯?” “死又何足惧?” “那你又何必推诿得那么痛快!” “进贤虽然无惧生死,但我还是很在意名誉,我不想在我没有把握的时候贸然出击从而背上一次无端的败绩。” “如果这是命令呢?”魏三阳冷眼看着这个一直违背自己的狂徒,“你不会告诉我,你想要抗命吧?我的好徒儿,我相信你是不会那样做的,对么?” 南进贤凝视着魏三阳那不容辩驳的眼神,始终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魏三阳先开了口,不过这一次他却把目光投向了楚孤云:“楚美人,你向来挺有谋略,这一次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妙计呢?” 楚孤云对于魏三阳将自己冷落始终有一种怀才不遇的不满,更兼因为他对自己与生俱来的容貌的厌恶。而这种怨恨早已经在他心里积压了太久太久。于是他也变得无惧魏三阳的威严起来。 就听他平静地答道:“神君大人,孤云担不起你的谬赞,在你眼里,我始终是个让你蒙羞的部下。如今,你的好徒弟传承了你的衣钵成了这狂蛟逐浪的主人,你不让他替你出面,却来问计于我么?” 尽管他说话的声音不那么响亮,语调也很是柔和,可楚孤云这话里却是句句带刺,尤其是又一次隐约触及了魏三阳驾驭龙吟九天铠那不能触碰的底限。 于是魏三阳原本就已经冲到顶门而被他一度强压下来的怒火再一次喷发了出来。就听魏三阳咆哮道:“楚孤云!不要以为我给了你灵狐印,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这样放肆!” “孤云实话实说,从来不敢放肆。” “好!那你把灵狐印给我交出来!” “理由呢?神君废黜一个星主,总该有个合适的理由。如今这心宿宫中又有谁的神功能凌驾于我之上?” “你还真是自视甚高,”魏三阳冷笑道,“能接替你位置的人太多了!” 说罢,就看魏三阳一探手,就要去楚孤云怀里抢印。 南进贤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师父竟然会做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事情,当然他完全能明白魏三阳暴怒的因由。不过既然此处是角宿星宫,那么他这个主人无论如何都要尽力来劝阻。哪怕这样做是火上浇油! 第47章 桀骜不驯与老奸巨猾 只见南进贤一把抓住了魏三阳的手,恳求道:“师父,不可!废黜星主乃是大事,孤云这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如果因为言语冒犯就要废黜他,恐怕于师父不利!” “你放开!”魏三阳正在气头上,如何能听得进南进贤的劝阻,“怎么?你有了神铠腰板硬了?敢和师父对抗了不成!” 南进贤虽然在魏三阳面前向来不卑不亢,可这完全是因为他自认“堂堂正正”,凡事都占一个“理”字。而现在,他确实无心与师父为难,更不会依仗神铠做出狂悖的事情来,所以当即松开了手。 魏三阳“哼”了一声,掌中的力道又加了三成,这一下简直分不清他到底仅仅是要抢走楚孤云的灵狐印还是要他的性命。 南进贤和楚孤云私底下交情不差,毕竟在两人身上有许多共同点,尤其是对于魏三阳的不满让二人颇有一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味道。 这会儿南进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遭难却又不能插手,一时间心急如焚。 楚孤云眼看魏三阳的掌风到了跟前急忙一撤身,轻轻巧巧地便躲开了这一击。 魏三阳出自角宿,掌力效法蛟龙,如今又是青龙神君,故而以威猛见长。而楚孤云效法的乃是灵狐,虽然在绝对速度上及不上猎豹,但那无比鬼魅的身法却是每一个敌人最为头疼的所在。你似乎永远也猜不到他的下一招会出现在哪里。 电光火石般的几个来回,楚孤云已然躲过了魏三阳三掌,并且似乎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眼见自己的部下竟然对自己如此不敬,魏三阳陡然间真的起了杀心。 “楚孤云!”魏三阳怒吼道,“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这心宿之主!乖乖交出灵狐印,我还能饶你一条贱命,如若不然,我让你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神君,如此于理不通!”楚孤云一肚子委屈与怨气让他如今完全无所畏惧。 “你放肆!” 楚孤云越是沉着,魏三阳便越是暴躁;楚孤云越是优雅,魏三阳便越是狠辣。当捕鱼使用大网,那泥鳅可以在网孔里穿梭自如,可若是使出了绝户网,又有什么可以逃脱得了呢? 纵然楚孤云的身形鬼魅到了极致,但当魏三阳的神力完全将角宿星宫给笼罩并断了一切退路,他终于还是抵挡不住。 可就是这样,楚孤云还是支撑了十个回合。 到了第十一个回合头上,只见魏三阳将披风猛地一甩,那龙吟九天铠霎时间化作了一条充塞于整个星宫的巨龙。一时间,飞刃一般的龙鳞如同暴雨一般奔着楚孤云而来。 就听“嚓嚓”数声,楚孤云背后那黑白相间如同飞瀑一般的秀发被割下了数绺,参差不齐的发梢看着狼狈不堪。而他那绝美的脸颊之上也已然多了几道裂痕,索性创口不算太深。 “师父,不可!”南进贤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急忙披上狂蛟神铠,放出一条蛟龙迎着那青龙而去。 霎时间,角宿星宫之中光芒万丈,若是在下界仰望苍穹,纵使是在正午时分,那光芒都丝毫不会逊色于中天的红日。不过这景象终究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引起别人太多的注意。 “南进贤!你竟然帮着这个不敬之徒!”魏三阳怒吼道。 “师父!无论如何,孤云都没有犯下大错!你若是真有怒火,不如先把他给关押起来,过几****再做决定,究竟是留还是杀,师父你三思啊!” 这会儿魏三阳总算是稍稍冷静了一些,南进贤如今在他心里的份量确实变得很重,所以说的话也有几分份量。就看他收了神通冷冷地看着遍体鳞伤的楚孤云道:“你亲自把他押起来,别让他跑了!” “遵命!”说罢,南进贤便将楚孤云关进了星宫的牢房之中。 一路上,楚孤云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临到牢房门前他从怀里掏出灵狐印背冲南进贤扔给了他,仿佛就像扔一块石头那般毫无所谓。继而他自己拉开了牢门,缓步走了进去,背靠墙壁盘腿而坐,一举一动依旧是那样优雅。 “孤云,你为什么要这样?以前你不是一直都很尊敬神君大人的么?” 楚孤云并不抬头,低声道:“我原以为你我是同道中人,谁料到你是这样看重星主大印。如今你是角宿之主,我乃阶下囚,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南进贤听着楚孤云的话,心就像被刀子狠狠戳了一下。 是啊!在青龙神君麾下,看不惯他为人却又洁身自好的原本就只有自己和孤云。当自己不被重视居于端木衡之下之时,楚孤云已然身为心宿之主,而他从来没有因为身份的高下而对自己有任何偏见,只是因为他俩志趣相投。 “孤云!我……” “你走吧!你我往日情谊就此断绝。你今天出手救我我并不会感谢。” “我不是要你谢我才救你!”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谢谢。”孤云微微一欠身,算是行礼,之后便再也不理睬南进贤。 南进贤碰了一鼻子灰,自讨了没趣。他今天在魏三阳面前所赢得荣誉所带来的喜悦与傲气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他默默地走出牢房,无意间和孤云隔壁所关押的柳梦辰对视了一眼——他俩此刻依靠在同一堵墙的两侧——他能看见柳梦辰眼中所露出同样的轻蔑与鄙视。 “不送。”柳梦辰冷冷道。 南进贤一直想学楚孤云的优雅,可此时却发现这“谢谢”二字太难说出口,于是只能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牢房。 回到外头,只见魏三阳依旧余怒未消,南进贤这会儿的锐气也消减了一多半。魏三阳似乎看出了这一点便继续之前的话题道:“进贤,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如何决定?” “啊?”进贤有些魂不守舍,“什么话?” “让你取对付夏鸿烈!” “师父!”南进贤抱拳拱手道,“可否让我静一静,之后再答复你?” “好!”魏三阳冷冷一笑,“那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我在神殿等你的回复!” 说罢魏三阳拂袖而去。 南进贤垂头丧气地站在密室前,心里暗自琢磨着。 其实对付夏鸿烈他不是不愿意,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如今未必真的是夏鸿烈的对手。可自己刚刚接任星主,并且是用那样一种狂傲的方式,如今就能这样怯懦地退缩么? 在南进贤的心中,荣誉要远比性命来得重要,为了荣誉他可以经历磨难,可以忍受屈辱,但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临阵退缩。 他看不惯魏三阳,乃是因为他对自己耿直的蔑视,而当魏三阳把建立功勋的机会放到他的面前时,他却没有拒绝的理由,尤其是这理由之中一半是因为心里没底。 “也罢!”他叹了口气道,“躲是躲不过的,迟早会有一战,倒不如趁夏鸿烈羽翼未丰——希望如此——之际先铲除他,也好除去师父心中一个大患!” 主意拿定次日他便去往神殿复命。 来到神殿中,只见魏三阳已然恭候多时,在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的星主。偌大的青龙殿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师父!”南进贤此时此刻已经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谦恭。 魏三阳对于自己徒弟的心性可谓了如指掌,他很会利用一切机会扭转一些对他不利的局面。如今看着一直以来对他不那么顺从的南进贤竟然这般恭敬,心中的喜悦更是溢于言表。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显得很冷淡。 只见他双眼看着斜上方,并不正视南进贤,缓缓地问道:“想好了么?” “想好了,”南进贤攥了攥拳头,“徒儿愿往。” “很好!”魏三阳右手的四个手指开始自如地轮番轻敲龙椅的扶手。 “可是,”南进贤顿了顿,“徒儿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不像你,”魏三阳依旧看着上方,“南进贤难道还会惧怕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么?你不是一直看不上夏鸿烈么?难道就因为他披了一件白虎神君铠,你就对他这样惧怕?” “徒儿明白了!”南进贤知道没有退路了,“进贤当尽力一战!” “去吧!我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这时魏三阳才把一丝挤出的笑意冲向自己的二弟子。 “对了,”南进贤从怀里掏出了昨天忘记上交的灵狐印道,“孤云的灵狐印在此!” 魏三阳缓步走下龙座,来到跟前接过灵狐印在手里反复掂量着:“楚美人可曾说了什么?” “没……没有。”进贤一想到楚孤云讥讽自己的那番话心就陷入了焦灼,可是脸上却绝对不能显露出来。 “让他冷静冷静吧!如果他有心悔改,这印还是他的。无论如何,眼下心宿宫里没有人能替代他。” 眼见好友的性命无忧南进贤顿时高兴了起来。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丝毫没有逃过魏三阳老辣的眼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明白听到了这个决定一定能让南进贤多增几分战斗力。 正在魏三阳为自己的随机应变、老谋深算而暗自庆幸之时,突然就听青龙殿外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两人回头一看,只见端木衡正急匆匆地跑进殿来,脸上满是慌张与惊恐。 第48章 生死追杀 或许是端木衡来这里已经成了习惯,故而一时间竟没有想起此刻他已经不再是角宿之主,按照魏三阳的规矩他可是没有资格踏进这神殿半步。 端木衡没有南进贤那样的硬气,发觉这一点后惊恐地倒退着想要出去,却被魏三阳给喝住了:“站住!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神君……神君……”端木衡简直语无伦次。 “说吧,什么事?” “楚孤云他……楚孤云他……” “楚孤云怎么了?” “他逃了!” “你说什么!”魏三阳闻言很是震惊,他看了南进贤一眼道,“你难道没有把他关起来么?” “回禀师父,是进贤亲自去关押的,不会有错啊!”此刻连南进贤自己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端木衡,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嗯?你身上的伤哪儿来的?” 这时魏三阳和南进贤才发现端木衡的脸上有两道血痕,不过适才他一直低着头没有瞧清楚。 “神君恕罪!”端木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连连。 “够了!”魏三阳最恨这种无能的讨饶,“快说!” “是……是楚孤云的坐骑,那头九尾灵狐,它突然间闯进了星宫,属下无能,有伤在身不是它对手,这才被它砸破了牢门救走了楚孤云,还有……还有……” “难道……”南进贤一激灵,“难道连柳梦辰也被一并救走了?” “正是!还望神君恕罪!” 如果魏三阳这会儿的自制力稍稍减少半分,那端木衡早已经如同被鸿烈雷殛的白虎一样化作天地间的飘尘。从一个办事得力的助手,到如今一个窝窝囊囊连星主坐骑都斗不过的独臂废人,魏三阳可谓一再忍耐。 柳梦辰乃是他要挟夏氏兄弟无法取代的王牌,而楚孤云亦是能在某种程度上掌控南进贤的法宝。一瞬间,王牌和法宝化为泡影,任凭是谁都已经忍无可忍。 南进贤眼看师兄命在旦夕,急忙一步拦在他身前跪倒在地——这个动作他已经好多年没做了——朗声道:“师父息怒,这件事就交给进贤去做!我一定会把他们两个给抓回来。如若不然——” 魏三阳知道南进贤要说“如若不然我提头来见”,但他也明白一件事,要让南进贤同时把三件大事给办完那太过强人所难。并且眼下端木衡可以死,但南进贤眼下绝不能出事。 其实原本魏三阳让南进贤去对付夏鸿烈就是出于一个试探的目的,并不是真要他去取了夏鸿烈的性命。如果能杀死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就能用这含糊的命令就此控制这个徒弟。 而如今,骤然间又多了两个难题,收回第一个任务会显得自己出尔反尔,一时间让魏三阳进退两难。 所以他急忙——尽管用得依旧是略显缓慢而又威严的语气——打断道:“去吧进贤,尽力而为!” “遵命!” 南进贤稳了稳心神,狠狠白了端木衡一眼,唤来自己的蛟龙坐骑,根据端木衡所指点的方向急追而去。 堪堪来到东方魔界与中土大陆的交汇之处,进贤远远瞧见那九尾灵狐驮着楚孤云与柳梦辰正在云中疾奔。 这九尾灵狐耐力极佳,动作又极为鬼魅,在层云之间纵横穿梭,利用卷起的云浪为自己作掩护,令进贤脚下的蛟龙很是难受。 不过南进贤并不担心,因为他已经看出了那灵狐的弱点——身负两人。 果不其然,当来到中土大陆与西方人界大陆交汇之处时,那灵狐已经有些不堪承受。 南进贤高声断喝道:“楚孤云,你倒反囚牢,难道反了不成!” “道不同不相为谋!”楚孤云冷冷道,“如今我已然不再是心宿之主,与你们再无瓜葛!” “孤云,神君不过在气头上,你又顶撞了他,这才动怒收回你的灵狐印。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你官复原职!” “哼!回去?南进贤,我看你是有了身上这套神铠却忘记了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这一次饶过我,难道日后他就不会旧事重提么?他的记仇心青龙神殿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住口!不得侮辱神君大人!” “如今他是你的师父,你的神君,与我楚孤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我问你,既然你与我们再无瓜葛,那你为何要救走柳梦辰!你难道不知道她是神君大人的俘虏么?你救了他,难道是要投奔李倚天不成!” 这句话顿时将楚孤云给问住了,不过还不等他回复就听柳梦辰怒斥道: “南进贤!你竟然直呼我家老主人的名讳!看来你有了这件神铠真是忘乎所以。当年我对你还有几分敬佩,觉得在魏三阳手下竟然还有如此耿直之人,可惜啊可惜,我柳梦辰瞎了眼!” “贱人你住口!”南进贤勃然大怒,只见他一挥手,那根蛟龙神杖的龙首已经对准了两人的后背。 “着!” 就看那龙嘴一张,霎时间射出两枚细长的钢针。那钢针宛若两道流星一般向着两人的后心而去。 楚孤云听得身后疾风阵阵急忙一扽灵狐颈后的绒毛,就看原本向前疾奔的灵狐猛然间一仰首向着天空直飞而去。 岂料那两根钢针却依旧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无论那九尾灵狐再有如何鬼魅的身法始终无法将他摆脱。 孤云眼见甩不掉这两根烦人的东西,急忙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护身兵刃——一对头部带有绒毛的折扇,而这件略显雍容华贵的武器也曾经没少遭人耻笑。 就看他将其中一把紧握在手中,看准了那两根钢针飞来的方向,继而反手一掷,将那折扇给扔了出去。 眼看那钢针就要碰到折扇,楚孤云一弹响指,那扇子每一根扇骨的头部同时弹出一把利刃,紧接着那扇子“唰”的一声在两根并排飞行的钢针中间展开,瞬间将那两根针给断成数截。 “好身手!”南进贤赞叹了几句,不过最终也只能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只可惜兄弟你的神功,倒退了!” 仅仅是刚才那一招,楚孤云已经感觉到如今与南进贤之间的差距,更何况对方还身披着狂蛟神铠,而自己身上则只有一件普通的神袍,更兼身上还带着被魏三阳打出的伤。他心知不能力敌,只得收了折扇继续逃跑。 他胯下的九尾灵狐极通人性,无需主人多言就已经明白了主人的心思。于是他一个劲地在浓云之中穿梭,以期能够将南进贤给甩掉。 南进贤见状不觉一阵冷笑,他举起手中蛟龙神杖一按杖身,就看那根杖子仿佛真是一条活蛟龙一般,竟然张开了大嘴。继而方圆数百里的浓云尽数向着它的大嘴奔涌过来,宛若在大海的中心开了个缺口,海水向里头猛灌一般。 仅仅是一炷香左右的工夫,整个天际就只剩下了一片湛蓝。顿时那九尾灵狐便无所遁形。 楚孤云无奈,将两把折扇底部相接,继而往空中一抛,两把带刃的扇子同时展开,顿时化作了一把战轮。 “看招!” 孤云一扬手,这战轮呼啸着向那南进贤飞去。 “鬼魅”这两个字不但适用于楚孤云的身法,同样也适用于这战轮飞行的轨迹。尽管南进贤知道楚孤云有这一招,但是自从他们认识以来私底下切磋无数次,南进贤从来没有能够摸清楚这战轮规律。 因为它根本就毫无规律可言! 只见那战轮飞到了近前,霎时间幻化做了数十把,将南进贤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给围了个透。继而那虚虚实实的“轮子”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向着中心的南进贤扑来。 谁都明白这是九虚一实的招数,可问题是没有人知道那唯一的“实”招会出现在哪一个地方,会切断自己的脖子还是将自己拦腰斩断。 纵使是虚招,也是楚孤云的真元所化,所以带动的风声与真正的战轮几乎没有区别。而这毫末之间的差别在这千钧一瞬几乎没有人有那个时间作出判断。 南进贤也不行。 不过南进贤却有应对之法。 只见他将手中的蛟龙杖往空中一举,那龙首望空一张嘴,之前吞纳的浓云在一瞬间被它给倒吐了出来。南进贤继而将神杖绕着自己周身一挥,顿时那浓云便化作了一层厚茧,将他和那蛟龙的身体完全隐没在了其中。 孤云并不觉得这飘浮的白云可以真正抵御他那急旋的战轮。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数十把战轮落在浓云之上竟然发出了铿然的声响。原来南进贤在一瞬间已经将这云层化作了一堵厚厚的冰墙。 一阵叮叮当当之后,楚孤云发现自己的扇子已经被牢牢卡在了那冰墙的正中,他想要将它们给收回却发现被卡得死死的。 这会儿从冰茧之中传来了南进贤的声音:“兄弟,你的神功真的倒退了!” 话音刚落,就看那冰茧瞬间爆裂了开来,数不清的冰针宛若疾风暴雨一般裹挟着那两把折扇向着九尾灵狐的方向飞射过来。 楚孤云手中没有了兵刃,只得利用衣袖去阻挡,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第49章 夏鸿烈初战南进贤(上):蛟龙枭首 猛然间,楚孤云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给缠住,继而向后一拽。 原来是他的坐骑九尾灵狐施以援手。 只见那灵狐将九条尾巴如同孔雀开屏般地打开,瞬间就化作了一道屏障。 就听“噗噗噗”的声响,那灵狐紧咬牙关强忍住剧痛。只见它的尾巴之上已经被扎出了无数细密的伤口,鲜血汩汩向外涌出。 自从楚孤云入天界以来,这灵狐始终相伴左右,感情极深。可以说,不会因为容貌而瞧不起自己的几乎也只剩了这只狐狸。故而,眼见自己的伙伴为了保护自己竟然身负重伤,孤云心中的怒火便再也不能遏制。 眼看那对折扇飞到了眼前,楚孤云一把将它们握在手中,继而打开扇面扇出两股旋风迎着那继之而来的冰针而去。 东方星宿所擅长的乃是疾风术,而楚孤云更是纵风的绝顶高手。就看这两股旋风以风卷残云的其实直扑那千万冰针,顿时将它们给吹向了四面八方。 眼看这一击得手,楚孤云又加了三成功力,将那两股旋风合二为一,化作一道巨大的羊角抟风奔着南进贤而去。 这驾驭神风原本便是东方群星的拿手好戏,他们的招数也是万变不离其宗,所以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乃是两人神功的境界。 原本来说南进贤和楚孤云的神功都已经达到了神地第五境——魔难境,实力应当在伯仲之间。不过,偏生这神地的第五境与其他九境有些不同。 这下界的神功之前已经提及,共分四地,按照月日坤乾的顺序来排列,而每一地又有十境,不过这四地四十境在神族眼里压根不值一提,所以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名字。 但是到了神地之后则不然,神地的十境每一境都有一个专属于它的名称,从低到高依次为: 乐天境; 离尘境; 光明境; 焰天境; 魔难境; 金刚境; 揽胜境; 磐石境; 北辰境; 大圆化境(当然这最后一境的名字适用于所有其他的招数,譬如奎星一门的剑疾星驰在这之前便有“剑境”与“无剑境”之分,而到了最高境界便会统一称为大圆化境)。 当经历天火九九八十一天历练而不死,那此人便从此开启了天界修炼之路,从此境界便有了质的飞跃,如此必定心生喜悦,故而这第一境名唤乐天; 而到了第二境后天界的修为更进一步,与尘世更加分出了高下,仿佛有一种彻底脱离了尘世的感觉,故而这第二境名唤离尘; 到了第三境,天神的力量日益稳固,宛若经历了黑夜的孕育初升的朝阳为世间带来一片光明一般,故而这第三境名唤光明; 到了第四境,则当真可谓如日中天,熊熊光焰可将整个天际点亮,四海再无黑暗,故而这第四境名唤焰天; 而到了第五境便是一个分水岭。 之所以要取名“魔难”乃是因为到了这个境界,所有的天神都会心生各种魔障欲念,成为修行练功最大的阻碍。而心魔最为可怕的地方乃是可使修炼者走火入魔以至于神功倒退。 虽然说只要没有修炼到磐石境,所有的神功都有走火入魔倒退的可能,但唯有这魔难境最为艰险,心中的欲念不知会把你引向何种歧途,他人完全不得而知,全靠自己的定力与修持。 一着不慎从第五境倒退回了第一境,几乎可以说是神功尽丧,像这样的天神并不在少数。故而这第五境对于所有天神来说都是一个闻之色变的难关。 在上一次南进贤与楚孤云切磋的时候,两人的修为都在魔难境第五层。但如今,南进贤得到了神铠的相助,几乎在一夜之间突破重重难关来到了第九层,而楚孤云却不慎倒退回了焰天境的第八层。 一境之差高下立判! 南进贤眼看那抟风到了近前并不着慌,高手过招只需几个回合就能掂量出互相之间的差距。就看他自如地将那蛟龙杖绕着周身一挥,一道旋风已然形成,迎着孤云的抟风而去。 就看那两道旋风在空中相持了一炷香的工夫,楚孤云便有些支持不住。那九尾灵狐强忍着伤痛在后头低声道:“主人,你快上来,我带你离开,一定不会让那旋风追上你!” “好!只是辛苦你了!” “主人何必谈辛苦二字!” 楚孤云眼见灵狐已然准备就绪,猛地一撤身一个后空翻跃上了狐背,那灵狐早已经蓄势待发顿时如同飞箭一样逃遁而去。 “楚孤云!你还想跑么!” 南进贤恨得牙根咯咯作响,之前的交手他始终没有完全动用神铠之力,毕竟还是顾念到昔日的旧情。如今眼见楚孤云一再违背自己的善意,又想起魏三阳那可怕的神情,南进贤终于把心一横。 就看他长啸一声,催动脚下的蛟龙在后头紧紧追赶。 又是一番惊心动魄的追杀,楚孤云和九尾灵狐的身上又平添了几处创伤,而三人终于来到了人界的领空。南进贤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楚孤云与柳梦辰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旁已经多了一个夏鸿烈。 虽然角宿之主一直以来都是端木衡,不过夏鸿烈早就听李净天说过,角宿宫中真正可怕的角色乃是这个南进贤。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此君竟然身披狂蛟神铠。 “难道阿大所说角宿的光芒是这个缘故?”鸿烈暗想,“师父一直说这小子很不简单,今天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想着,鸿烈慢慢挨近了南进贤。突然,就听他又是高声断喝道:“楚孤云,柳梦辰!还不乖乖束手就擒么!” “什么!”鸿烈一惊,“梦辰……怎么回事?还有楚孤云?此君就是那个号称魔族第一美男子的人么?梦辰怎么会与他在一起?等等!不是听说这楚孤云与南进贤关系不错么?” 鸿烈对于梦辰的感情早已经因为叶儿的缘故而变淡了,但是师兄妹的情谊依旧在,所以如果梦辰有难他还是会出手相救。可楚孤云的介入就让他产生了疑虑,他不得不担心这里头是否有什么阴谋,毕竟他完全不明真相。 就是这一犹豫的工夫,就看南进贤神杖一挥,从那蛟龙的口中喷出一团惊雷,奔着九尾灵狐的后背而去。 此刻那灵狐真的被两人的重量给压垮了,再也施展不出那鬼魅的身法。 对于主人它并不敢抱怨,尽管它实在不明白楚孤云为何要让自己一并救走柳梦辰。其实对于楚孤云来说,他只是信手为之,并没有考虑太多。而如今要他把柳梦辰给丢下却又是他做不出来的卑劣事。 可就是他这一无谓的仁慈最终拖垮了自己最为忠心的仆从。 此时此刻楚孤云的气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之前被魏三阳打出的伤口也因为这一番追杀而再次崩裂开来。所以面对背后这团雷电他已经没有了抵挡能力。 就听“轰隆隆”一声巨响,那灵狐的身体一阵猛烈的抽搐,当即从云端栽落下来,背后的柳梦辰与楚孤云也一并掉下云端。 不过那灵狐就算在这种关头还始终心系主人,就看它狐尾一伸,将楚孤云的身体给死死缠住,继而奋力一甩又把主人给送到了自己的后背上。楚孤云死死抱住灵狐的颈脖子,心中的感动难以名状。 鸿烈眼看梦辰向下急坠,正准备出手相助。岂料还不等他出手,那南进贤已然放出了脚下坐骑蛟龙。 就看那蛟龙一声龙吟宛若一道绿色的闪电,瞬息之间就来到了梦辰的身边。这可让鸿烈吃了一惊,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角宿的蛟龙并没有这样的修为。 可在坐骑这一点上,鸿烈还真是个门外汉——因为李净天不太喜欢坐骑,尽管奎星也拥有自己的神兽奎木狼。 正所谓“强将低下无弱兵”,这神兽的优劣也完全取决于自己的主人。端木衡的蛟龙是很不济,但南进贤的却可怕十倍有余!仅仅从身形来比较,就要超过端木衡的蛟龙一倍多。 一瞬间,柳梦辰的身体已经被那蛟龙给死死缠住。梦辰正准备挣脱,谁料这蛟龙突然间将自己的鳞片尽数给竖了起来。 那鳞片的边缘锋锐无比,顿时这千万把利刃同时嵌入了梦辰的身体,当即把梦辰给痛得晕了过去。 可鸿烈却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一下来得太快太突然。他只看见那蛟龙带着晕厥的柳梦辰回到了主人的身边,梦辰的嘴角带着鲜血。 南进贤拍了拍蛟龙的脑袋以示嘉许,继而冲着楚孤云高声道:“孤云,还不束手就擒!” 就在南进贤准备乘胜追击之际,突然间他听得身背后传来那蛟龙的一声惨叫。 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爱蛟的脑袋已然被斩落了下来,死尸向着云端之下坠落而去。而在他面前,一人横抱着柳梦辰恶狠狠地看着自己,他的右手还拎着一个滴血的龙头。 不是别人,正是夏鸿烈! 第50章 夏鸿烈初战南进贤(中):狂风折剑 南进贤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心痛。这条蛟龙不知道倾注了他多少心血,一直都是他引以为傲的宝物,对它的喜爱几乎仅次于身上的这套铠甲。 就看他定了定神,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夏鸿烈,我还正找你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尽管嘴里这样说,但他还是颇为担心会腹背受敌。就看他继续冲着夏鸿烈怒吼道:“夏鸿烈,你为何杀我的蛟龙!” 对于之前的半句话鸿烈并没有听清楚,可最后这声怒吼可是听得真真切切。他看着遍体鳞伤的师妹,心中的怒火也是不可遏止。 只见鸿烈将那蛟龙的脑袋举了起来回斥道:“你的这条畜生如此折磨我的师妹,难道还想在我夏鸿烈手中活命么!” 说罢他一挥手,将龙首向着南进贤猛掷过去。 原以为南进贤必定会伸手去接,谁料此君在骨子里也有着和魏三阳一样的一股子狠劲,亦或者说是绝情。他明白此时此刻为一个死去的坐骑伤悲是徒劳无益,既然这样倒不如了断得彻彻底底。 只见他神杖猛地一挥,竟然将那龙首如同一块碎石一般打落了云端。 这一举动让鸿烈也感觉很是震惊,可再看了看师妹身上的伤心中也就了然:“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畜生!” 南进贤见鸿烈嘴里嘟嘟囔囔,以为他在用话语安慰柳梦辰——鸿烈单恋之事在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用神杖一指夏鸿烈,他刚要怒斥,却听身背后传来了楚孤云的声音。 “南兄,小弟就此告辞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南进贤从盛怒中清醒了过来,这种可怕的自制也着实难能可贵。可尽管如此,如今的局面却让他进退两难。 不过很快他就料定了一点——鸿烈不会轻易出手。原因很简单,他手里有一个重伤的柳梦辰。但是他也很是担心鸿烈会先行撤离,于是就想用话把他勾住。 就听南进贤朗声道:“夏鸿烈,此刻我还要清理了这个叛徒,你有本事就别逃,待我事了再来与你清算这杀龙的总账!” 岂料鸿烈压根不吃他这一套,他可是急着要给梦辰疗伤,就听他冷冷道:“南进贤,我今天不想与你算账。待我师妹的伤好了,我自然会去角宿星宫找你!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要走,南进贤心急如焚,大吼道:“夏鸿烈!有本事留下你如今躲藏的地方,我亲自登门讨教!” “你不配!”如今的鸿烈已经相较半年多前要沉稳许多,如何会被这两句话给激将?再加上他原本就觉得这对一直以来被传交好的兄弟今天竟然反目很是可疑,自己并不想搀和其中,所以还是走为上策! 就看他腾身一跃故意先向着西南方向疾飞而去。 刚飞了没多久,鸿烈就听到怀里的梦辰低低的声音道:“鸿烈,是你么?” 听得梦辰的声音鸿烈心中被尘封的悸动又在一瞬间被点亮了,他心头莫名闪过一丝温暖和喜悦,低声问道:“师妹,是我,你的伤不要紧么?” 谁料柳梦辰回答的第一句就令夏鸿烈的心给凉透:“孤云,孤云怎么样了?” 楚孤云魔界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鸿烈并没有亲眼目睹过他的真容。所以如今听得梦辰这样关心一个美男子,鸿烈心中的嫉妒之火也在一瞬间被点燃。 他的胳膊因为激动而一用力,竟然把梦辰夹得痛叫了一声,可是这并没有让鸿烈有什么惊觉。引起他注意的,反倒是身背后的动静。 他回头一看,只见那楚孤云已然被南进贤蛟龙神杖中吐出的一根锁链给死死捆住,那条九尾灵狐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南进贤此刻正押解着楚孤云向东方而去。 “孤云他……被抓了!”柳梦辰勉强抬起头,看着远去的楚孤云继而向鸿烈哀求道,“鸿烈,救救他,救救他!” “为什么!”鸿烈的心被妒火灼烧得痛苦难当,完全忘记了他对于梦辰的感情早已经淡化,他强行克制着自己的心绪淡淡地说道,“他们都是魏三阳的部下,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因为,”柳梦辰一眼就看穿了鸿烈的心思,不过这时她也没有时间去多解释,“是他把我从牢里救了出来。难道我们不该知恩图报么?” 岂料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就听鸿烈反问道:“他救了你?他为何要救你?” 梦辰看着鸿烈的眼睛,心中惆怅万分,他明白此刻再不解释恐怕楚孤云的命就要断送在魏三阳手中,于是急忙辩解道: “他顶撞了魏三阳,被废黜了心宿之主,收回了灵狐印,还被关了起来。后来他的坐骑趁南进贤不在,去营救它主人。楚孤云得救后就顺手把我也救了出来。” 她刻意将“顺手”二字加了重音,以表示自己和楚孤云之间清清白白。 “是这么回事……”鸿烈依旧将信将疑。 “鸿烈,信我一次就这样难么?”梦辰嗔道。 “好!我信你!” “那你就救救孤云吧!全当报恩!” “好吧!可是我救他,你怎么办?” “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刚才一时疼痛难忍所以晕了过去,现在没事了,能扛得住!” “那你自己留神点,”鸿烈放开了柳梦辰,“我去会会这位南进贤!” 说罢,鸿烈腾身一跃追上了两人,冲着南进贤断喝道:“南进贤,有兴趣和我较量较量么?” 南进贤原本心里还在琢磨鸿烈的事情怎么办,猛然听到身背后的断喝顿时乐开了花。他把神杖一挥,那蛟龙口中又吐出一些云来。那云立刻化作一个冰茧将楚孤云死死地封在了里头。 “好啊!太有兴趣了!”南进贤蛟龙杖点指夏鸿烈道,“听闻夏兄前不久得了虎啸苍穹铠,在下也差不多同时间得到了这件狂蛟逐浪铠。今天,就让白虎与蛟龙在这蓝天之下好好较量较量吧!” “求之不得!” 南进贤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倒是把鸿烈战斗的欲望彻底激发了出来。如今他俩都徘徊在金刚境的门槛前,又有神铠护身,当真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只见夏鸿烈一伸手,取出了自己贴身的长剑,自从被夏傲然刺伤之后,这可以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再以这对长剑来迎敌。 “嘿!就用这样寻常的兵刃来迎接狂蛟神杖么!”南进贤冷笑道。 “你不如试试看!” 就看夏鸿烈一挥手,“剑疾星驰”的屏障已然围绕在了他的周身,这如同蝉翼一般轻薄的剑气,甚至相较李净天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本他的无剑境已经达到了第八层,如今拥有了叶归鸿的力量再有虎啸苍穹的辅佐,这“剑疾星驰”已经几近顶峰的“大圆化境”。 南进贤见了心里暗暗赞叹:“不愧是打败过师父的人!不过从如今的实力来看,或许可以与我一战!” 就看他神杖一挥,先以寻常的雷霆之力予以试探。鸿烈丝毫不把这样的攻势放在眼里,全然不做防御。那十来个雷电球落在剑气之上,霎时间被切成了碎片。 鸿烈双剑一合,使出“诛星诀”下最为喜爱的绝技“剑雨狂风”。 顿时,雄浑的真元化作凌厉的剑雨,以足以削平山峰的威势向着南进贤猛攻过来了。 南进贤不慌不忙,用适才击败楚孤云旋风的招数加了三成功力卷起抟风迎着剑雨而去。 当那无形的剑雨与羊角抟风相撞到了一处,顿时可怕的剑气向着四野八方爆射开去。 浓密的云层被射出了一个个巨大的窟窿,从下界看去,仿佛太阳被浓云化作了一张巨网给网覆在中央。而这张大网也没能维持多久便彻底烟消云散。 激烈的剑波穿过了云层,向着山峦之巅,涛涛江河而去。顿时,下界回荡着高山崩岩落入深壑的猛烈轰鸣与滚滚大河里滔天巨浪的无尽咆哮。 相持了一炷香的工夫,南进贤的后劲多少显得有些不足,可鸿烈的神力却如同海浪一般永不枯竭。 南进贤知道自己是吃了之前追杀楚孤云耗费了太多体力的亏,高手过招这点细微的差距往往就能左右胜负的天平。而此刻,他被鸿烈那疯狂的剑雨死死压制,若是稍有松懈,恐怕自己的身体就会如同下界的山峦江河一样。 就在南进贤渐渐有些力竭之时,突然间就听“当当”两声脆响,夏鸿烈惊呼了一声身子顿时向空中飞去,而南进贤也终于得以松一口气。 他抬头一看,只见夏鸿烈手中的长剑各自只剩了一截,心里暗暗庆幸道:“看来这寻常的武器确实无法与他如今的神力相配!” “夏鸿烈!”南进贤朗声道——虽然这一招他脱离得侥幸,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输了气势——“用这把破剑对付我的狂蛟神杖,滋味如何!” 夏鸿烈“哼”了一声,心里很是郁闷。 那狂蛟杖乃是狂蛟逐浪铠的兵刃,神力无穷。而虎啸苍穹这样的神君铠自然也同样有神兵利器,可这对兵刃对于鸿烈来说太过不趁手——一对宛若流星锤一般的白虎神爪。 若是用于近战,这虎爪便如同手套一般套在手上,利爪所向劈山岩如腐土。倘若敌人在远处,在这手套的里头有一根看似可无限延伸的锁链,此时这虎爪就宛若流星锤一般。 鸿烈虽说在劲力的雄浑方面丝毫不弱,但终究常年使用轻盈的长剑,猛然让他改用这对沉重的虎爪实在是难以适应。所以应敌之初他还是选择采用自己用惯了的佩剑,却不料这把凡铁丝毫也承受不住此刻他与南进贤这强大的力量。 可如今,就算是再不适应,鸿烈也已经没有了选择。就听他高声道:“南进贤,别太狂妄了!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虎啸苍穹的力量!” 第51章 夏鸿烈初战南进贤(下):云冰迷阵 只见鸿烈的胸口顿时出现了亮光,继而那亮光化作了一个咆哮的虎首,一双虎目盯视着南进贤。 “太好了,”南进贤暗喜道,“等待很久了!” 就看那虎首仰天一声怒吼,顿时鸿烈的身躯被一只巨大的白虎之灵给完全笼罩。待那灵体的光芒完全散尽,鸿烈已然身披虎啸苍穹铠傲立在了南进贤的面前。 他从从容容地展开披风,双手之上已然多了一对巨大的虎爪。 “这就是传说中的虎神爪么?”南进贤笑了笑,“来吧!让我见识见识!” 就看鸿烈一抖手,左手虎爪已经如同流星一般呼啸而来。南进贤急忙举起手中的神杖向外格挡。 就听“喀”的一声巨响,那虎爪不偏不倚正好扼住了那狂蛟的咽喉。这神杖仿佛也有灵性一般,还不等南进贤进招,它已然张开了大嘴向着虎爪的关节处猛地咬去。 虽然相隔很远,不过这虎爪的开阖完全掌握在鸿烈自己的手里。他不愿让神铠随随便便留下伤痕,急忙一松手收回了左爪。 南进贤正在庆幸这神杖的灵性,猛然间就觉得自己身背后劲风袭袭,扭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鸿烈在左手进攻的同时,他的右手早就将那虎爪悄无声息地绕开了自己的视线来到了背后。南进贤慌忙一低头,下意识地将神杖护在身后。 就听“喀”的一声,这一下那虎爪死死卡在了狂蛟的后颈之上。 鸿烈把手一收,南进贤就觉得那神杖几乎就要脱手而去,急忙将它死死攥住。然而这一角力他体力上的劣势顿时便体现了出来,更何况鸿烈左爪的第二轮攻势已经到了眼前。 当两个虎爪一头一背将神杖的两处命门死死抓住后,这神爪也仿佛在瞬间拥有了灵性一般。只见原本还是虎爪模样的手套竟突然变成了虎首,血盆大口仿佛要把这条可怜的“水蛇”给生生咬断一般。 进贤还在苦思破解之法,猛然间神杖之上竟然传来了一阵雷灵之力。原本金雷便是风木最大的克星,更别提在命门的位置被施以雷霆之术。 千钧一发之际,南进贤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柳梦辰,顿时有了主意。 就看他猛然间一撤手,干脆将神杖交给了鸿烈,自己则卷起一阵云浪,将那层云凝结成蚕茧的样子向着柳梦辰掷去。 尽管心里恼怒柳梦辰,可鸿烈却始终无法阻挡自己内心最深处对她的呵护与同门之谊。 眼见那囚笼快如流星,鸿烈急忙撤回右爪回手去救。顿时那狂蛟后颈的束缚便挣脱了出来。 就听“喀嚓”一声,奔向柳梦辰的囚笼被砸个粉碎。而那条蛟龙也成功地逃脱了鸿烈单爪的束缚。 “鸿烈,我……”梦辰眼看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让鸿烈失去了原有的优势,不觉得有些惭愧。 “自己小心点!”夏鸿烈冷冷道,继而冲着南进贤怒骂道,“无耻的混蛋,用女人来做挡箭牌么!” “这又如何?”南进贤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我听秋伏岳和钟折威说过,在镜湖边你还要靠女人来保护呢!”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鸿烈的痛处,南进贤自然明白这一点,他所希望的就是把鸿烈激怒从而让他变得冲动冒进。 这一下鸿烈真的中招。 南进贤趁着鸿烈气满胸膛片刻间还未能发动攻势之际,晃动蛟龙杖卷起了九天的浓云如同海浪一般向着鸿烈袭来。他明白此时此刻唯有占得先机才能有取胜的可能。 适才在中土大陆与西方大陆的交汇之处,这蛟龙便已经吸纳了方圆好几百里的浓云,一路追赶过来它几乎将漫天的云给吃了个遍。如今一次性喷吐出来,那威势几乎要将整个天际都给遮蔽一般。 鸿烈原本想要用疾风来吹散,可怎料那浓云一离开神杖就化作了极为坚硬的寒冰。这寒冰以极为鬼魅的线路在自己身边纵横穿梭,不出半炷香的工夫便化作了一个巨型的寒冰迷阵,顿时将鸿烈给困在了中心。 原本他并不把这些冰块放在眼里,毕竟手上拥有无坚不摧的虎神爪。可是那寒冰就仿佛有所知觉一般,不断避开鸿烈的每一次攻击。 正在他找寻破解之法时,突然见紧挨着自己的“云冰”墙上突然射出了一根冰针直取自己面门。鸿烈刚将它给击碎第二第三根便接踵而至。随之而来的是为数更为众多,宛若飞蝗一般的冰针。 鸿烈定了定心神,左舞右盘,将百千根冰针尽数击碎,同时大吼道:“南进贤,出来与我较量!” “夏鸿烈!你我各展所长,许你用那古怪的飞爪,难道就不许我用这云冰迷阵!有本事,你自己出来!” “哼!小小迷阵难得住我么!” 南进贤冷笑道:“这迷阵在我眼里就如同是自己的掌纹一般一览无遗,你的一举一动尽在我的掌握,我倒是很想看看夏兄你怎么出来!” 鸿烈晃动双掌向着迎面而来的寒冰猛地砸去。 这一次那寒冰倒是没有退让,可是自己的拳头挨近冰面之时冰墙竟然在一瞬间化作了浮云。 鸿烈一拳打空,整个手臂都陷了进去,而当他想要把手臂给撤回时,那浮云又凝成了寒冰,将他整条胳膊都给死死冻住。 他生怕露在外头的那半截手臂遭到什么不测,于是举起左拳猛砸起冰墙来。 才砸了一下,他就觉得自己的右前臂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咬住,心里便知道不妙。急忙手脚一起用力向后猛地一抽,那冰墙终于抵挡不住这股子强大的力量轰然而碎。 眼前的一幕让他看了格外后怕,如果自己再迟一步,恐怕这条胳膊就要被寒冰给生生绞断。 不过这还不算完,就在他后怕的这一瞬间,身后冰墙之上又伸出了十数根冰藤,顿时化作了绞索将自己的手脚死死困住,同时他也感觉到后背上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顶住。倘若不是神铠护体,恐怕这一下就要穿胸而过。 与此同时,迎面的冰墙上那寒冰化作了各种可怕的兵器继续向着他正面飞来。 此时的夏鸿烈当真如同一头笼中的困兽。尽管这一次他用尽全力挣脱了冰藤并击碎了冰针,但之后无论他如何上下腾飞却总也逃脱不了这迷阵的束缚。仿佛它就是一个球,而自己在这球的中心,无论从哪一面去攻击都是正面。 “夏鸿烈!滋味如何?被我这云冰迷阵困住,你就只有被我慢慢耗尽体力等死的份了!”南进贤的狂笑声回荡在耳边,如同一柄冰锥刺扎着鸿烈的耳膜。 就在鸿烈一筹莫展之际,突然间耳边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用火烧!用火烧!” 鸿烈扭头一看,只见困住楚孤云的那个冰茧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大约是南进贤忙于布置迷阵戏弄鸿烈而忽略了他——事实也的确如此,毕竟眼看能战胜夏鸿烈南进贤太过兴奋。 “对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真是当局者迷。”鸿烈冲那冰茧感谢道,“楚兄弟,多谢了!” “救我出来,我和你一起破了这迷阵!” 鸿烈闻言多少有些犹豫,不过这种危急时刻他也无暇去顾及心中的嫉妒,加上楚孤云无论如何对自己有指点之恩,救他出来也是天经地义的! “那你小心了!我把你的冰茧给砸破了!” 说罢鸿烈一扬手,“喀嚓”一声,顿时便将楚孤云给解救了出来。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照面,鸿烈简直被眼前这个美男子的容貌给惊呆了,甚至忘记了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男子。 “怎么可以美成这样!还是一个男人……”鸿烈就觉得脸颊发烧,心一个劲地狂跳,“倘若他是一个女子,恐怕这世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住他的一颦一笑!” “小心!”楚孤云的一声断喝将鸿烈从沉思中唤醒过来。就看他一抬手,飞出的折扇当即击碎了一把飞向鸿烈的冰刀。 “感谢你!”鸿烈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由衷的感谢,而他原本心中燃烧的妒火也在一瞬间化作了让他热血沸腾的神奇力量。 “客气了!”楚孤云露出一丝苦笑,这略显哀婉的容颜更是让人无可抵御。 “一起破了这迷阵吧!”鸿烈兴奋的喊道。 而此刻南进贤也已然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大纰漏,不过他可不愿相信楚孤云会与夏鸿烈联手与自己为敌。 但“怕什么来什么”,这道理适用于任何地方,此刻也不例外! 就看鸿烈催动体内的纯阳真力——夏鸿烈之所以被称为旷世奇才,最为重要的一点便在于他所有派系的法术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尽管是奎星弟子,可这烈焰之力却丝毫不逊色——一对虎爪之上顿时燃起了紫黑的烈焰。 “紫焰近黑!”楚孤云惊叹道,“夏兄弟真是名不虚传!” “客气了!”鸿烈笑了笑,他感觉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长啸一声那紫焰腾起了数丈之高。 楚孤云展开折扇,倾尽全身之力扬起了两道近乎通天彻地的巨大龙卷奔着鸿烈的双掌而去。鸿烈心领神会地将烈焰向龙卷中一伸,顿时奔腾的狂焰向着周遭的云冰迷阵猛冲过去。 烈焰所过,寒冰霎时间化作了水汽,水汽遇到龙卷刹那间又消弭于无形。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这座让南进贤几乎聚拢了方圆千里浓云而成的云冰大阵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52章 心中想的究竟是谁? “楚孤云!你这个叛徒!”南进贤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而且一飞就是两个,心中的暴怒顿时让他失去了理智。 鸿烈见南进贤这个样子这才相信他俩并非是在演什么戏。 “看起来楚孤云是真的得罪了魏三阳,”鸿烈自言自语着,“也正常,那个喜怒无常的混蛋谁得罪他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南兄!”楚孤云平静地冲南进贤抱了抱拳。 “你住口!”南进贤双眼喷火,“你我之间恩断义绝,再无兄弟之说!” “好!南进贤,”楚孤云已然平静如初,“你回去和你师父说一声,他夺走了我的灵狐印,废黜了我星主之位,我楚孤云从此与他再无瓜葛。今后,我去哪里也无需让他知道,他也管不到我头上!” 无论是声音、语调还是神态,楚孤云永远保持着那样的优雅从容,夏鸿烈在他说话的时候心始终在扑腾扑腾乱跳,如果他是一个女子,恐怕此时此刻他真会忍不住要去拥抱他。 “冷静,冷静点!”鸿烈定了定神。 “好!”南进贤冷冷道,“既然你如此决绝,那么也不要怪我和神君大人不留情面!” “南进贤!”夏鸿烈笑道,“你如今说这话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么?我和楚兄弟联手,你还有几分胜算?” “胜算么?呵!未必没有!” 两人眼见南进贤脸上突然间露出自信的笑容,不觉都是一惊。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没有把握这小子绝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就看南进贤腾身一跃,将手中的神杖横在胸前,继而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片刻的工夫,只见那蛟龙陡然间变大了数百倍,完全化作了一条身长百余丈的巨龙。 这巨龙呼啸着直奔两人的方向而来,鸿烈用虎爪相迎,不料却被那蛟龙的龙爪给轻易打飞。 “哼!终于要仰赖神铠了么!”夏鸿烈冷笑道。 “不错!你也有,放条白老虎让我看看吧!”南进贤回击道。 可此时,那蛟龙已经完全将鸿烈至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就如同适才的云冰迷阵一般。鸿烈完全抽不出时间来召唤白虎之灵。 左躲右闪之际,突然间他听到楚孤云的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只见蛟龙的右爪已经死死扼住了孤云的咽喉。鸿烈一扬手,虎爪带着绞索同样奔着那蛟龙的咽喉而去。 那蛟龙吃过亏,急忙回爪格挡,顿时解了楚孤云的围。就在夏鸿烈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刻,冷不丁那蛟龙长尾一甩,尾部的坚甲重重砸在了孤云的前心。 楚孤云一口鲜血涌出,顿时晕厥了过去,夏鸿烈急忙上前搭救。南进贤瞥见柳梦辰此刻无人守护,霎时间调转了方向,只见那蛟龙再一次将梦辰给死死绞缠住,伴随着南进贤的狂笑声消失在了东方的天际。 “可恨!”鸿烈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已然晕厥的楚孤云轻声道,“楚兄弟,楚兄弟!” 正在这时,就听云层下方传来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夏大人……可否将我家主人交给我?” 鸿烈低头一看,只见那九尾灵狐正缓缓向自己飞来。它那原本黑白相间的绒毛已经被斑斑血迹染红,可以想见适才它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你家住人晕过去了。” “我知道,刚才我在云端下头都看见了,感谢夏大人救了我家主人的性命,现在请把我家主人交给我吧!” 这灵狐的话语显得冷冰冰的,让鸿烈感觉有些不自在。他追问道:“可是你们又能到哪里去?” “这……” 一句话问出顿时让这灵狐犯了难,因为如今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这样吧,如果你们愿意就和我一起回去。我如今是倚天峰的主人,那里相对来说还算安全。” “这一点我做不了主,还需要主人点头。” “看他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如果你一定要征询他的意思,那么我们就先找一个地方暂避一下,你看如何?” “夏大人!”那九尾灵狐似乎依旧有些不情愿,“请恕我直言。虽然你是一番好意,可终究我家主人原来乃是心宿之主,虽说现在被神君夺走了灵狐印,但是我相信,这一天不会持续太久。终有一天,神君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眼见这狐狸如此的不近人情又这样愚忠,鸿烈的心里就有气,这冷冰冰的道谢也可以姑且不去理睬。 “魏三阳此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对他抱有希望,”鸿烈劝道,“否则你的失望会很大!” “夏大人,我跟随主人太久了,主人的心思我最了解。他对于魏三阳的忠心日月可鉴。今日你出手相救,我代我主人表示感谢。可之后,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我不想让我家主人被神君再误会下去!” “你可真是执迷不悟!楚兄弟的命没准就会丧在你的手里!刚才难道你没有看见么!再说了,我把他交给你,你能去哪儿?如果南进贤再来,你有能力保护你家主人么!” “要不是主人糊涂,让我多驮了一个累赘女人,我如何会被那条破蛟给追上!” “可是……” “夏大人!”九尾灵狐高声道,“我恳求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你!”夏鸿烈闻言很是恼怒,可是自己在这件事上无论如何都没有太多的发言权,于是颇为不舍地将楚孤云交还给了它,九尾灵狐拜谢鸿烈之后转瞬间便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鸿烈望着楚孤云远去的背影,心中无比的惆怅,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盘桓。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把这几天的事情在脑海中理了理,想起自己原本离开倚天峰只是为了找寻阿大,如今却断断续续闹出那么多事情来,也该回去和叶儿说一声,于是便转身向倚天峰而去。 回到倚天峰,一切如旧。 鸿烈将阿大的事情和叶儿与阿二说了,对于自己兄弟的决定阿二虽然不敢明着表示赞同,不过却用向鸿烈表忠心的方式来代替。 叶儿在鸿烈说话的时候始终注意着他的神情,发现自己的心上人似乎有些不悦,于是关切地问道:“鸿烈,心情不好么?” 鸿烈最怕在叶儿面前提起梦辰,尤其是现在他对于梦辰的感情已经基本消退,所以更加不愿平添麻烦,于是敷衍道:“没什么,没能赢了那南进贤,多少感觉有些不痛快。” 叶儿皱了皱眉,她知道鸿烈没有说实话,不过她此刻也不去点破,而是顺着鸿烈的话说下去:“你不是破了他的迷阵么?从这一点来说你已经赢了他。” “如果没有那位楚孤云的帮忙我是破不了的。” 鸿烈说楚孤云的时候脸上闪过的一丝微笑,而这一点并没能逃过叶儿的眼睛。 “楚孤云,”叶儿顿了顿,“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美男子么?” “嗯!”鸿烈笑着点了点头,“的确名不虚传!我险些以为他是女子。” “哦?是么?”叶儿沉思了一会儿道,“真的和女子一样美么?” “比女子还要美!”鸿烈显得很激动,全然忘了在女人面前谈论另一个美人——无论这美人是男是女——是多么的不妥,尤其是还用了如此欣赏和钦羡的语调。 “哦——”叶儿故意拉长了音调,“可惜了,如果他不是魏三阳的手下,倒是可以让他来这里坐坐,那样也能让我见识见识他的美貌。” “嘿!”鸿烈略带醋意——可他却没有体会到叶儿话语里的醋意——地说道,“怎么?让他过来,这种‘引狼入室’的事情我会做么!”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止不住地失望。 叶儿嫣然一笑:“任凭他美若天仙,叶儿心里也只有你一个。更何况,我可不喜欢那些比女人还美丽的男人,男人天生就应当阳刚而雄伟,如果美到你说的那样,那难道要我们女人强壮的和男人一样么?” 听到叶儿的表白鸿烈心里很是痛快,他拉着叶儿的小手道:“其实,他如今已经不是魏三阳的手下了。” “哦?这话怎么说?” “听南进贤说他因为顶撞了魏三阳被他废黜,连心宿之主的灵狐印也被收走了。” “那你为何不请他来我们这里坐坐?” “邀请了,可当时他被打晕了,我正要带他回来的时候被他的坐骑给拦住了。那狐狸说什么也不肯让我把它主人带来这里。” “这又是为何?”叶儿已经察觉了鸿烈语气里所透露出的失望,不过她依然没有点破,因为她也不愿意相信鸿烈会对一个男人而产生爱意。 “它非要说魏三阳迟早有回心转意的一天,让我不要坏了它家主人的将来。我劝它不要对魏三阳抱有希望,怎奈它不听。所以我只能目送它把孤云给带走了。” “难怪你看着这么失落。”叶儿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其他。 不过在之后的日子里,叶儿总能看见鸿烈独自一个人站在神庙外出神,眼睛望着东方天际,样子很是古怪。问他原因,鸿烈每次都以要监视魏三阳为由来回答,但叶儿却能感觉到里头所蕴含的搪塞的成份。 但她依旧没有直面提起。 休整了一个月,在这期间鸿烈完成了两件大事。 第53章 叶儿的噩梦 鸿烈完成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成功地突破了令所有天神闻之色变的神地第五境——魔难境的第九层,从而达到了第六境——金刚境的第一层。 这一境之所以命名为金刚,乃是因为这一境对于智慧的磨砺最为严苛。而无上的智慧一旦达成,就仿佛拥有了一把无坚不摧的金刚钻一般,对于之后的修炼将有极大的裨益。 当然神地修炼的困难程度是依次递增,要想突破金刚境所需要花费的气力也要远胜魔难境。不过由于这一境对于修炼者造成的最大困难乃是止步不前而并非倒退。 所以相对于魔难境而言,金刚境倒不那么令天神感到恐怖,知会觉得无比艰辛。 鸿烈完成的第二件大事乃是他领悟了如何修补受损的神铠。 其实就算是寻常的神袍都有自我修复的本领更何况是神力更加强大的神铠?但由于虎啸苍穹之上所留下的伤痕乃是拜另一件神铠所赐,故而这自我的修复就要慢一些。 鸿烈是一个讲求完美的人——尽管他也明白天底下没有完美的事——所以这几道惹眼的痕迹简直如鲠在喉,他无法忍耐这缓慢的自愈。 不过当他深夜在神像面前静坐的时候,他便听见了来自内心——白虎神君封印——的指点:用神铠主人——必须是神铠所承认的主人——的鲜血辅以雷、水之力,便能快速将虎啸苍穹铠修复。 由于此次的伤痕较浅,所以对于鸿烈的损耗并不算大,相反还让他顺利突破难关提升了修为,正可谓一举两得! 这一天,鸿烈照例站在悬崖边出神,阿二则忠实地在庙门口守护。叶儿看见鸿烈的眼神又不自觉地看向了东方,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便来到近前略带质问的语气说道:“鸿烈,你又想他了?” 叶儿这出其不意的问题当真问得很狡猾,并不指名道姓,而是用一个“他”,让鸿烈自己去琢磨叶儿问得究竟是谁。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鸿烈这段时间来在某些方面也有不小的成长,至少在回答问题——尤其是女人的问题——方面不再那么草率而轻易。 只见他回过身子,把眼神收了回来,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回答叶儿的问题,忽然间他瞥见了阿二,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嗯!”鸿烈点点头,“叶儿,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起过的那位暮云熙么?” “记得啊!”这个问题很是出乎叶儿的意料,一时间她几乎认为是自己太多疑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个多月了吧!我把他托付给阿大也有一个多月了,当时分别的时候我说过会不时去看看他。” “如果想去那就去呗。”叶儿此刻也对鸿烈的应变感到有些小吃惊,因为她已经确信至少鸿烈适才的出神肯定不是因为暮云熙。 “也好!与其在这里想倒不如亲自去看看!叶儿,我去去就回。” 叶儿无奈地笑了笑,只能目送鸿烈离开了神庙。 如今在姑娘的心里对于鸿烈已经产生了——连她自己也没能立刻察觉——一种微妙的变化。或许是由于叶归鸿的托孤,使得鸿烈在无形中兼而有了叶归鸿的感觉。 于是原本待之如情哥哥的感觉就被这种潜移默化混入的长幼之感给冲淡了,使得在有的时候叶儿不太敢像原来那样“欺负”、“取笑”鸿烈,甚至是一些寻常的玩笑都有些顾忌。 鸿烈并没有发现这种微妙的变化,但这种感觉却一直让叶儿感觉无比难受。 倚天峰弹丸之地只有三个可以说话的,但却没有一个能让姑娘吐露心声。 鸿烈可以一纵云端遨游四海,姑娘眼下只能困守在白雪皑皑的峰顶神庙。 当心的距离变得疏远,一种孤独的感觉便日日夜夜攫住了姑娘的心。私底下她没少喟叹,没少流泪。 鸿烈并不知道,不过阿二却看在眼里。 如今,眼见鸿烈的身影消失在云雾里,阿二看着姑娘落寞的背影心里很是不忍。便上前关切道:“叶儿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没有!”叶儿没有回头,只是耸了耸肩,强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阿二自知自己的身份不便再多问,便默默地走了回去。忽然它的背后传来了姑娘的一声低低的呻吟。回头一看,只见姑娘正坐在一旁的一块石头上,脸上竟没有半分血色。 它想要关切,可突然明白这或许是女子来了月事,所以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由它——甚至是鸿烈都不能——来问。 下界的众生,只要是女性,到了年纪都会有这个烦恼,这也是修炼上首先需要克服的难关。当然,那些被选入天界的并通过天火历练的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们的凡胎已经完全被化去。 彻底断了这层烦恼名叫“斩赤龙”,如果下界的女子可以修炼到这一步那么对于修为将会有极大的裨益。 叶儿来倚天峰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孩童,又因为修炼的缘故实则一直保持着孩童之身。但伴随着她情窦初开,与鸿烈相恋,一些烦恼自然也就随之而来了。 阿二见叶儿在那石头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她缓步朝庙门走来,看见了阿二关切的眼神倒是先开了口。 “没事,就是头疼得厉害。” “头疼?”阿二一愣,它虽然不是女子但是这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再一回忆才发觉适才叶儿的确是双手按着太阳穴,并没有捂住肚子。 “嗯,就感觉一时间晕的厉害,眼前有很多幻象,耳边也有很多奇怪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阿二感到有些担忧,“叶儿姑娘你病了么?可否容阿二替你诊视诊视?姑娘请安心,在下虽然是兽类,不过终究是修炼了万年,一些基本的治愈本领也还是有的。” 叶儿见阿二说得真诚也不便拒绝,她按着阿二的指示背向它盘腿坐下,阿二则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扫视着姑娘的身体。 好一会儿,叶儿听得阿二叹了口气,急忙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结果?” “怪事了,”阿二挠了挠头,“叶儿姑娘似乎并没有感染什么风寒。” “应当不是风寒。”叶儿立刻给予了肯定。 “这病症有多久了?” “有一个来月吧?还是两个月?”叶儿闭起眼睛想了想,“记不清了,总之个把月应该有的。” “主人知道这件事么?” “我想他应该不知道吧!”叶儿说着站起了身子,也不再和阿二多说便回了卧室,空留下阿二在那里独自错愕与不解。 叶儿来到了卧室,她几乎是强挣扎着来到这里。因为那种眩晕又一次毫无征兆地袭来。她不愿再惊动阿二,只是默默地关上门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片刻的工夫,她就沉沉睡去。 阿二在庙门口守着,可是它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便悄悄地跟了过去。当然,这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还没到卧室门口,它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几声尖叫。顾不得那里是姑娘的卧房,它急忙将目光穿越了窗纸向里头看去,只见叶儿在床上不断的挣扎,嘴里时不时叫喊着,显然是做了噩梦。 突然,伴随着一声极为响亮的叫喊姑娘从梦里惊醒了过来。阿二急忙在外头喊道:“叶儿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好多人,好多人!”姑娘话语里充满了惊恐。 “好多人?什么好多人?叶儿姑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好多尸体,好多尸体!” “尸体?”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叶儿姑娘,我没过来,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你是谁?你是谁?” 眼看叶儿的语调越来越惊恐,阿二万般无奈之下突然想出一个主意。 就看它运足了内力仰天发出一阵低低的虎啸。这一声虎啸并不是用来震慑敌人,而是让人从梦魇里惊醒过来。当然,阿二的力道控制得极为得当,它也生怕会伤到姑娘。 果然,在这一声长啸之后叶儿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她缓缓披上衣服来到屋外。阿二简直被眼前这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人给惊到了,这是叶儿么!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我想,这一定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噩梦吧?” “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什么?你一点都记不起梦里的情况了么?” 叶儿麻木地摇了摇头。 “你大喊着‘好多人’、‘好多尸体’,然后还有一些我听不清楚的叫喊。”阿二如实地复述着,可叶儿脸上却依旧是一片木然。 “大概太累了吧!”叶儿叹了口气。 “主人如果是去找暮云熙,那么一定会遇到阿大,我通知我兄弟让它尽快把主人叫回来!” “不用,不用。”姑娘虽然声音很轻,但语气很坚定,“因为一个噩梦就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不要让鸿烈徒劳挂心了,阿二你去吧!” “可是!” “去吧!” “遵命!” 阿二不敢违背叶儿的意思,只是独自回到了庙门口,他几次想要将情况告知兄长,可是都被它克制住了。 “主人啊主人,”阿二喃喃道,“你快点回来啊!” 第54章 前所未见的巨兽雕像 夏鸿烈离开了倚天峰后便直奔黝夜谷而去。 这一个月来鸿烈心里所想的,的确多半是楚孤云。并且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想念变得越发强烈。 不过当他每晚在神殿中冥思,看见神像旁太师父的玉像,却又会自我反省一番。 所以眼下,这份思念并不足以让他趁着这个机会去满世界找寻楚孤云的下落,更何况如今的楚孤云没准真像那灵狐所说的回到了魏三阳的身边。而一想到这一点鸿烈心中就无比扫兴。 “还是去看看云熙吧!”鸿烈自言自语着,他很是需要有些事情来给自己分分心。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山脚下一片白茫茫,着实不好认路——鸿烈来到了山脚下,远远就看见一条栈道掩映在云雾之中。 “没错了,就是前面。”鸿烈站在栈道上定了定方向。 可他刚要迈步,突然间回过了身子,看着这栈道的另一端暗想:“老黑说这栈道乃是他们黝夜谷同往邻近村落的唯一道路,而周围的情况我的确还不甚了解,看来真是有必要去探查探查!” 想到这儿鸿烈便打消了原本要去看云熙的计划——至少是暂时打消——迈步向着云雾中的栈道走去。 没有选择飞行对于鸿烈来说也是一种不错的散心,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而不至于太过行色匆匆。 可这一路的风景却单调得让人生厌,因为除了光秃秃的深色山壁外便只有皑皑白雪和偶尔露出的与山壁颜色极为相似的栈道。 不过鸿烈的心情却好了不少,毕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轻松。 走着走着,突然间瞧见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个山坡,看着很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看来那就是老黑所说的村落了!” 可尽管能够看见,但这路却又走了好久,绕过三道弯,足足有十多里路这才来到了一块空地上,在空地的尽头有一座吊桥,另一端连接着对面的山坡。 “真是苦了老黑他们了!如果有一条更长一点的吊桥,他们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鸿烈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吊桥,未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使了一个隐身术,同时脚步也不再沾地。 他跨过吊桥来到山坡上,猛然间就听得的一块巨石的背后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嘶吼,继而一头黑豹从石头后窜了出来,绿莹莹的眼睛凝视着鸿烈的方向,嘴里喘着粗气。 鸿烈吓了一跳,暗想这豹子的感觉果然很是敏锐,自己这普通的隐匿压根就骗不过它。 不过眼下这豹子并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显然是因为眼睛里所看到的与它感觉到的不太一样而有些犹豫。 趁着这个当口鸿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它一番,只见这豹子背高约有六尺,相比草原上寻常的猎豹要壮硕很多,如果不是豹子所特有的纹路与脸型,你真会认为它是一头猛虎。 “阿豹,怎么了?”从不远处跑来一个壮汉,手里握着一根大头棒,面目很是狰狞。 鸿烈瞧见他的模样心里就是一惊,因为这分明就是一个魔族的汉子。 由于此地寒冷,他披着兽皮,所以瞧不见他身上是否有纹路,但是这狰狞的面目和手中的兵器断然就是魔族无疑。 “怪事了,”鸿烈心说,“为什么在人界的大陆上竟然生活着魔族?不对啊!如果老黑所说属实,难道说一直以来与他们做交易的竟然是这群人?人魔两族不是一直都有宿仇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鸿烈急忙暗运法术,将自己的所有气息都隐蔽了起来,那豹子总算渐渐安静了下来。壮汉眼看它恢复了平静便返身离去。 鸿烈小心翼翼地向村子里头,越走心里越觉得古怪。 就看这个建立在山坡上的村落大小与黝夜谷相差无多,甚至是连屋子的造型都很是相似,简直就是黝夜谷的翻版,唯独有区别的就是这里居住的全是魔族。 走了一会儿,来到了村子中央的一个巨型“石笋”里头,进到里面鸿烈就是一愣,只见在中央有一个不大的祭坛,在祭坛的后头有一尊两人来高的神像。那神像的模样竟是白虎神君。 “为什么这里会有白虎神君像?”鸿烈大惑不解,“如果是魔族,难道不应该供奉青龙孟章神君么?” 正在他琢磨的时候,就听“石笋”外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村民们正陆陆续续往大殿里赶。来到了里头个个分列在神像的周围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最后一个村长模样的老者缓步登上了祭坛。 就看他上完了香,口中念念有词,率领着村民们冲着白虎神君像连连叩首,最后站起身朗声道:“孩子们!你们准备好了没?” 就看那些跪倒在地的汉子们齐声高喊:“请村长下令!” “好,走!” 说罢,那村长在那供桌上拍了一下,阶梯前的地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暗门。村长举起火把在前引路,众青壮一个个在后头紧紧跟随。 鸿烈也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左右观看。只见这就是一条寻常的暗道,不过路程却挺长。 大约走了半里地的样子,鸿烈的眼前豁然一亮。只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方圆足有数百丈,大约是白虎神庙后门那个平台的五六倍。 两边的石壁之上,雕刻得尽是各种奇兽与它们的主人。 起先鸿烈还没太过注意,可看了一会儿他才惊讶的发现,这些竟然是西方星宿之主们的坐骑,其中还能找到自己最为熟悉的奎木狼。 “木狼、金狗、土雉、日鸡、月乌、火猴、水猿,”鸿烈挨个数着,“这么说他们身边的这些都是星宿之主了?可是这些面孔瞧着很是面生,认不出是谁。” 这会儿,那群壮汉已经各自挑好了位置盘腿坐了下来。老村长居中而立,高声道:“孩子们,勇者之战正式开始!大家务必竭尽全力,不要有所保留!不要让注视着你们的天神们失望!” “竭尽全力!竭尽全力!”众人齐声应和道。 之后,就看这群壮汉一对对来到了演武场的中央,脱去了皮衣——顿时那熟悉的纹路显露了出来——抄起手中的武器开始角斗了起来。 不过与当初在山洞里不同的是,尽管这些汉子“竭尽全力”叫的响亮,但他们并不是豁出性命在那里厮杀,一直到最后一对对决完毕都没有闹出性命来。 “原来是魔族勇者的选拔,”鸿烈喃喃道,“可据我所知,历来这魔族的决斗几乎都要有人送命,像这样温和的比试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叫哪门子的勇者!” 眼见这决斗很是无趣鸿烈便想回去。可他刚要走眼角却瞥见了村长身背后的一尊巨大的雕像。 尽管整个演武场被火把照得透亮,可这仅限于那些年轻人角斗的地方。在村长所坐的位置旁的火把就显得有些暗弱。加上鸿烈一开始被墙上的雕塑所吸引并没有太过注意村长的背后。 此刻,他悄无声息地来到雕像前,抬头一看不觉就是一惊。 就看这乃是一个巨兽的雕像,而这巨兽的模样鸿烈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到过。 只见这巨兽背高足有三丈开外将近四丈,鸿烈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后背,足见它有多高。而更令人感到的可怕的,乃是它的身长——还不算那条尾巴——几乎是背高的一倍。 虽说那天上飞翔的蛟龙很容易就能拥有十几丈甚至是几十丈的身量,但是一个走兽模样的怪物能够达到这样的身形已经算得上是罕见。 往它的身上看,只见在它的身上纵横交错着一些古怪的纹路,与寻常猛兽甚至是魔族身上的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再看它的模样,牛身虎爪,鹰翅狮尾。如今它的翅膀收起,但从收起的长度来猜测,倘若完全平展恐怕长度将会与身体相当。 最后再看它的脸,只见它兽首似虎,却又似雄狮,张着血盆巨口,口中利齿森列,一条如同毒蛇一般尖端分岔的蛇头隐在齿尖,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到底是何方妖物?”鸿烈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始终无法叫出它的名字来,甚至要在脑海中找寻一种与它相类似的妖兽都很是难得。 就在他思索的当口,角斗也已经画上了句号,族人们呼呼啦啦离开了演武场。而当鸿烈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偌大的空地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算了,去外头看看!”他想着便迈步向外走出。 可仅仅走出了几步,他就觉得身背后似乎传来了“呼呼”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喘气,同时有一股子热浪向他袭来,不过并不算太明显。 他回过身子凝视着幽暗,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难道是这后头还有什么密道么?”鸿烈自言自语着,“有可能,否则这热气从哪儿来得呢?没准这后头有个温泉之类的泉眼吧。” 想着,他回转身来继续往外走。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的眼角突然扫到了一阵诡异的邪光,顿时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凝视着一般,全身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自在。 他猛回头一看,只见那光芒似乎是出自这巨兽的眼睛。由于之前一直仰视,并没有瞧清楚它的双目,此刻离得远了鸿烈就看到在幽暗之中,这对眸子放射出两道绿莹莹的光芒。 第55章 飞蛾扑火的妖兽 “果然有诡异!”鸿烈腾身一跃来到了那巨兽的眼前。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有些失望。原来这巨兽的一对眼睛乃是用夜光宝石所成。鸿烈听说过这种只要被光照之后在黑暗里会发出光芒的宝石。 而当他再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巨兽身上还不止只有这一对眼睛是用夜光宝石所雕成。它身上的纹路,翅膀上的羽毛都有这种宝石的痕迹。只不过由于适才那些地方一直隐没在黑暗里,所以此刻并没有发出光来。 鸿烈施了个小法术将这巨兽的身体给完全照亮,同时他也看见这巨兽身后对垒着一些巨石,所以对于那后头或许有温泉泉眼的猜测就不再有怀疑。 而当他把火焰熄灭之后,这巨兽的纹路在整个黑暗中勾勒出了一副十分诡异的图纹,尤其是在糅合了那不多见的冷冰冰的光泽,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鸿烈知道每一种飞禽走兽身上的纹路都有它特殊的用处,或是用于隐藏自身或是用于警示敌人。但是像这般充满了杀意的纹路他从来也没有见过。 “看来有机会一定要请教一下师父,这巨兽到底是真有其实还是这群魔族的自娱自乐!” 想罢他也不再地底下停留,迅速返回了村子里。 外头依旧有一些村民来来往往,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当时在黝夜谷洞口训斥老黑的那个汉子。 只见他背后背着一头剥了皮的野猪,猪皮在他另一个肩头担着,正从集市的方向向黝夜谷而去。鸿烈紧跟在后头,等他来到了栈道之上便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汉子惊得险些就要倒栽到悬崖下头去,急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鸿烈连连叩头高喊“神仙”。 鸿烈笑着将他扶起道:“老张,你怎么会来这里?” “神仙,你忘了么?当时我们曾经和你说过,我们黝夜谷的日常物资大多需要到周边去采集。这不,今天轮到我出来,买了一头大野猪,回去可以吃上好几天了!” “可是,那个村里都是魔族啊!” “咦?神仙,这有什么关系么?他们和我们一直都挺友好的,还时常会有人来我们黝夜谷做客呢!有时候更是会给我们送些物资过来。” 鸿烈猜想他们世代居住在这里消息太过闭塞,只得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人魔两族历来都有仇恨?” “啊!原来神仙你指的是这个!”老张笑了笑,“这个我还真是听说过。不过我们老觉得这个一定是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的说辞。你看我们和他们相处得多太平。” 鸿烈眼见从这个傻傻愣愣的汉子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便问道:“对了老张,那暮云熙可在你们谷里?” “啊!云熙啊,你说那孩子,在在在!”老张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怪,“不瞒神仙,这件事可真是新鲜!” “怎么了?” “嗨!你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有些奇怪,好像会法术,他的家人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我知道。” “啊!原来神仙你知道!”老张瞪大了眼睛,“反正这孩子一直不讨人喜欢。之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间就不见了,大家也没在意。结果一个多月前你猜怎么着?他回来了!而且这还不是最稀奇的。” “哦?还有什么更稀奇么?”鸿烈顿时来了兴趣。 “嗨!神仙,你都想不到,”老张显然在回想着那令他费解的事情,“那天是那位白虎神兽将这暮云熙给驮回来的!” 鸿烈闻言心中对阿大的办事很是满意,不过他脸上并不显露出来,只是淡淡地说道:“是么?走吧,带我去见见那孩子。” “神仙要见云熙?”老张傻头傻脑的,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始终不明白这其中的名堂,但是他不能违抗鸿烈的意思,于是就在前头带路,一边走一边和鸿烈说着谷里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距离黝夜谷还有五六里的样子,远远已经可以瞧见那个洞口。老张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便冲鸿烈道:“对了神仙,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哦?又是什么家长里短么?”对于老张这一路拉拉杂杂的闲扯鸿烈已经有些不耐烦,他几乎是耐着性子听下来的。 “哪能呢!”老张已经听出鸿烈对这些琐事不太感兴趣,“这一回还真是一件怪事。” “说吧!”鸿烈暗想,“我看看能怪到哪里去!” “最近,这雪山里的妖兽似乎又开始活动了,好几次向我们进犯,不过万幸有白虎神兽大人在,否则恐怕神仙为我们所修复的这些吊桥和栈道又要毁了!” “哦?是什么样的妖兽?”鸿烈皱了皱眉,暗想,“能让阿大亲自出面,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怪物么?” “一开始也就是一些雪狼和雪豹之类的猛兽,到了后来还来过几个模样很是古怪的家伙,我一时也叫不上名字。虽然它们都被神兽大人给打退了,但似乎它们来的次数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频繁了。” 正说着,突然间洞口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虎啸。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群黝夜谷的住民簇拥着阿大守在洞口前,怒视着对岸。由于被山壁转角所遮掩,两人一时间看不见对面的情况。 “神仙!这妖兽又来了!”老张惊惶失措道。 “好!你在这里等着,”鸿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过去看看究竟!” 说罢鸿烈施了个隐身术飞到了空中定睛一看,只见在吊桥的对面立着一只通体雪白,背高足有七尺的巨兽。 就看这巨兽长着一个恶狼的脑袋,豹子的身躯,猛虎的利爪,后背之上如同刺猬一般生着许多细密的棘刺。 “原来是雪山冰犼。”鸿烈自言自语道。 这雪山冰犼乃是妖兽。 这下界的飞禽走兽并不会什么特殊的法术,可若是通过自身的修炼便会有不同的变化,可以驾驭不同的法术,而它们大致可分为妖兽、魔兽、仙兽三类,当然在天界还有神兽。 这三种异兽的强弱并不是根据它们的种类而区分,完全依靠自己的修炼。 眼前的这头雪山冰犼相较寻常的猛兽要强大许多。鸿烈粗略估计已经达到了坤地的第九境。当然,这修为相较黝夜谷的人来说很强大,可阿大应付起来应当绰绰有余。 心里有了底以后鸿烈便不再为黝夜谷的族人而担心,反倒是琢磨起为何这深山的野兽会突然袭击人族,并且明知此地有一个修为远高于它们的神兽却已然飞蛾扑火。这太过有悖常理。 “阿大!”鸿烈用传音法术在阿大的耳边低语。 “主……” “别说话,保持现在的样子,听我说。” 阿大点了点头,继续虎视眈眈地看着对面的冰犼,那冰犼似乎很是犹豫,到底是后退还是前进。 “这些妖兽为何突然来犯?”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阿大低声回复道,“总之最近来得很是频繁。” “都有哪些妖兽?” “寻常的就不说了,除了这冰犼之外还有诸如雪獒和雪鹰,不过阿大都能应付。” “明知道你在这里,它们却还是一再来犯?” “对!这一点是最让我不解的。另外还有一点。” “是什么?” “我总感觉这些妖兽并不是为了侵略而前来。” “哦?这话怎么说?” “因为我在它们身上感觉不到杀气。” “感觉不到杀气?” “是啊!主人,我等白虎对于杀气的感知最为敏锐。但是在这些来犯的妖兽身上我丝毫感觉不到这样的气息。相反,还有一种很是惊惶的感觉,好像在被什么东西追杀一般。” “哦?被什么东西?你有线索么?” “没有!我几次想去探查探查,但又怕妖兽趁我不在继续来袭,所以直到今天只能够一直被动防御。” “好!今天我们主动出击一次!你在这里继续和它对峙,我悄悄绕到它背后将它擒拿,然后你我一起去对面审它!” “明白了!阿大配合主人!” 一旁的黝夜谷住民见阿大嘟嘟囔囔的,还以为它在念什么咒语。老黑刚想开口询问,突然间众人就听得吊桥对面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叫声。抬头一看,只见那雪原冰犼已然趴在了地上,而在它的背后傲立着夏鸿烈。 “是神仙到了!是神仙到了!”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那老张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神仙?是神仙!” 众人呼啦一下拥了过去,险些在吊桥上酿成一起坠桥惨祸。 他们来到近前还没开口,鸿烈就冲他们一摆手,示意这群话痨暂且别开口。他同时冲着阿大道:“阿大,你可通兽语?” “阿大可以一试!” “那你就替我问问它,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黝夜谷!” 阿大得令后就开始与那冰犼交流了起来,一旁的人听着它俩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的什么,心里无比焦急。可是看着鸿烈那严肃的表情却没有一个敢开口去打断。 而鸿烈则一直注视着阿大的神情,只见它一开始的表情还挺平静,可越到后来脸上的惊讶越是明显。 好不容易那阿大满脸困惑地抬起头看着鸿烈道:“主人!这……这……” “没事,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要有什么顾虑。” “是!”阿大点了点头,“这冰犼的话太过荒诞,它说……它说前不久这雪山深处出了一头模样极其古怪的妖物,而那妖物的出现却是拜主人所赐!” 第56章 一而再的噩梦 “胡说八道!” 鸿烈还没开口质疑一旁的黝夜谷住民就先忍不住了,老黑带头嚷嚷了起来。 “一派胡言!神仙大人怎么会和妖物有关,白虎大人,你可听清楚了么?” 阿大知道这群人心直口快,没有恶意,可是眼见着他们这样对鸿烈无礼实在有些忍不住。 刚要发作,只见鸿烈冲它摇了摇头,继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先行冷静,继而道:“阿大,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雪山到底出了什么妖物,又为何与我有关?” 阿大又低头详细询问了一番道:“主人,它说大概一个月前,这雪山里突然来了一个怪物。这怪物的模样极其古怪,简直是前所未见。” “前所未见……”鸿烈暗自嘀咕了一句,他不禁想起了之前在魔族演武场里瞧见的那个巨兽的雕像。 “怎么个前所未见法?” “它说这妖物长得像条龙,可是却有三个脑袋。” “龙有三个脑袋?” “对对!神兽大人是这样说的!” 对于黝夜谷的住民来说要让他们不话痨那可要比让魏三阳放弃神王之位来得更要困难。 阿大用威严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这才让他们又一次安静了下来。他接着道:“主人,它说那妖物的身体像条龙,然后在它的左右肩膀上还各自有一个雪鹰的脑袋。并且在它的后背上有三对翅膀!” 这一下轮到鸿烈开始犯迷糊了。因为这个模样又一次严重挑战了他的“底蕴”。 “什么怪东西!”他嘟哝了一句,继而问道,“那你问它,为什么它说这妖物的出现是拜我所赐?” 又是一番叽里咕噜的问询,阿大答复道: “它说这件事它没有亲眼见到,不过是听它们部族说起的。大致的意思是,一个月前,有一天有一群雪鹰在天上飞,突然从半空中掉下来一个龙脑袋,正好套在了其中三只雪鹰的头上。” “难道说……”鸿烈闻言就是一惊,暗想,“这龙脑袋是南进贤的那条蛟龙?” 就听阿大继续道:“那龙头套住了三只雪鹰之后,就发了疯一样在空中到处乱飞,好像在找寻着什么东西。不久以后它们就一直向着东北方向去了。而等它们再次回来的时候,就成了刚才和主人提起的那个妖物。” “那照它的说法,”鸿烈补充道,“这妖物的六个翅膀都是白色的鸟翼咯?” “没错,正是如此!”阿大点点头,“一个月前主人曾经和那南进贤有过一场激战。当时整个雪山为之震动,所以阿大也有幸在远处一睹了主人的风采!” “什么风采,别捡好听的说!” “所以,我也是瞧见了主人将南进贤的那条蛟龙给斩杀的。不过当时那个龙头我看到被南进贤给打飞了,结果没料到竟然套在了雪鹰的头上。那蛟龙当时恐怕还没死绝,得了雪鹰的身体就趁机利用了它们最后找到了它的身躯,这才有了那个怪物!” “明白了!”鸿烈点点头,“如果这样说,那么这个妖物还真是和我有点关系,毕竟……” “神仙说哪里话来!”老黑再也忍不住话痨的本性,替鸿烈鸣不平道,“主人对付那南进贤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兄弟们对不对!” “对,对!”众人齐声应和起来,能有一个说话的机会他们哪里肯这样放过。 鸿烈看了阿大一眼,低声道:“准是你和他们说起过这南进贤的事情吧?否则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一直隐而不出的狂人的名字!” “唉!”阿大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原本也不想说的,可是……” 鸿烈明白它要说“可是忍不住这群人一个劲的缠着我软磨硬泡”,他明白这种“苦楚”,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安慰道:“没事了,难为你了!” “神仙!”就听那老张道,“按照这妖物的说法,也就是这雪山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三头六翼的飞龙,然后这群妖物被它给纷纷赶出来了,然后又跑到了我们作乱,是吧?” “就是如此。”阿大点了点头,“主人,那接下来该如何?如果主人感到不便,那对付这妖物的重任阿大愿意承担!” “解铃还需系铃人,”鸿烈道,“既然这妖物多多少少和我有点关系,那么还是让我亲自去一趟的好。阿大,你问问它是不是愿意给我带路?” “它说它愿意。”阿大答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鸿烈这一个月来在神庙里的确有些闷得慌,加上神功达到了金刚境还未曾斩过妖除过魔,颇是有些手痒痒,眼下有这么一个还算不弱的对手他如何肯轻易将它放过! 就看他一把将冰犼给拽了起来,继而站在了它的后背上,让它驮着自己向山谷里走去。身后响彻着谷民们的欢呼声,这会儿鸿烈倒不觉得这些话痨有多惹人厌。 眼看就要转过第一个山脚,猛然间鸿烈听得身背后传来一声虎啸,一回头,只见阿大正急匆匆地向自己奔来。边奔边喊:“主人留步,主人留步!” “发生什么事了?”鸿烈见阿大的脸上带着惊惶。 “主人,主人!”阿大来到近前大喊道,“刚才阿二和我说,让主人快点回去一次,它说叶儿姑娘病得很厉害,已经昏睡不起了!” “什么!叶儿!”鸿烈的身体犹如被钢针给狠扎了一下不由得一激灵。 尽管求战心切,但是这相较于叶儿的安危来说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我得马上回去!阿大,你替我看着这冰犼,别让他跑了!如果那蛟龙杀过来,你务必要全力守护黝夜谷的安全,倘若实在力不能敌,千万要告诉我!” “主人请安心!阿大就是拼得一死也要履行我的誓言!” “说什么拼死!”鸿烈闻言很是不悦,“你死了如何践约?” “是!阿大失言了!” “好了,我知道你会妥善处置的,这里就先交给你了,另外替我好好照看暮云熙,我原本今天是特意来找他的!” “云熙……”阿大似乎欲言又止。鸿烈发现了这一点,但无论暮云熙怎么样眼下都无法和叶儿相比,他把心一横径直向白虎神庙而去。 回到了庙中,鸿烈遇到了阿二就急切地询问起叶儿的病情。 阿二就将叶儿不断做噩梦不断晕眩的事情告诉了他。 “做噩梦?梦里还不断地喊‘人’、‘尸体’?”鸿烈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 “叶儿姑娘自己的话来说应该有个把月了,”阿二低着头不敢看鸿烈的眼睛,可是却依旧壮着胆子说道,“主人,阿二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吧!” “其实叶儿姑娘这段时间的气色一直不怎么好,阿二都看在眼里。可是主人你……” “我怎么了?”鸿烈由于还在沉思中,没能立刻领会阿二这暗含的责备。 “主人!请恕阿二斗胆,阿二只是觉得主人这段时间对叶儿姑娘的关心太少了一点!” “我……”此言一出鸿烈顿时哑口无言。的确!这一个月来他干的两件大事没有一件和叶儿有关,并且这两件事都需要花费他极大的精力故而自然就对叶儿的关心要少一些了。 “叶儿现在在卧房里么?” “嗯,不错!” “走!随我来!” 鸿烈说罢也顾不上阿二,径直就冲向了卧房。来到了里头刚巧赶上叶儿又一次“发作”了起来。鸿烈就听得那可怕的叫喊声在走廊里回荡着,与她平日里那温柔的声音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由得心如刀割一般。 他怯生生地推开卧室的门——尽管相爱甚笃,但是不经允许进入姑娘卧房的事情鸿烈这还是第一次——鸿烈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彻底惊到了。 只见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将圆桌放倒,把拿圆圆的桌面竖在身前,她自己则蜷缩在桌子后头。伴随着桌面与地面轻微的碰撞声可以想见此刻姑娘正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虽然尽可能地将身体隐在后面,但鸿烈还是可以看到叶儿的几簇乱发支在外头,这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发了疯的妇人一般,以至于鸿烈都不敢去靠近。 “叶儿,是我!” “别过来,你别过来!你这个恶魔!爹爹,爹爹!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爹爹!你这个恶魔,我杀了你!” 猛然间,就见叶儿突然间将那圆桌向外一推,整个桌面呼的一下奔着鸿烈而来。鸿烈急忙用胳膊一档,就听“喀嚓”一声,桌子被撞个稀烂,而他这一下压根就没有用力,可见姑娘这一推花了多大的气力! “叶……” 还不等他说话,就看叶儿已经抄起她的细剑——这对兵刃这段时间她一直挂在床边——向鸿烈杀来。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鸿烈既要想办法将叶儿制服又不能伤到她加上他也不愿意把爱人的卧室给砸烂,可算是让他投鼠忌器,为难到了极致。 就在这会儿,猛然间听得走廊里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虎啸,原来是阿二在外头相帮鸿烈。啸声过后叶儿又一次瘫软了下来。 而这种“治疗”的方法每用一次似乎对于姑娘的身体都会加重一次伤害。所以阿二一直都不敢轻易使用。可今天眼见鸿烈陷入了困境它却不得不再次出手。 鸿烈将叶儿搂在怀里,感受着她颤抖的身体,见她渐渐平静了下来便柔声问道:“叶儿,到底你梦见了什么?” 第57章 焚心似火 鸿烈始终陪伴着叶儿,但是叶儿仿佛再也不会说话一般,双眼的神采也渐渐消失,仿佛鸿烈的怀中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就在鸿烈悲痛欲绝的时候,阿二似乎发觉了什么,不过由于它的个头太大无法进入卧房,故而只能提醒鸿烈道:“主人,你看那边!” 鸿烈顺着阿二的指示看去,只见在姑娘的衣柜与墙壁那极为狭小的缝隙中,似乎有几个碎片。鸿烈不解地看看阿二,阿二示意鸿烈将那碎片拿给它。 阿二得着碎片在鼻子前嗅了又嗅,最后脸上露出了肯定的神色。 “这是什么?” “怪我疏忽了,”阿二显得很是懊悔,“如果我没有闻错,这应该是叶儿姑娘的药瓶。” “药瓶?叶儿有什么旧疾么?”鸿烈显然有些吃惊,因为他来倚天峰已经快要九个月的时间了,从来没有听谁提起过叶儿要服药这件事。 “可能是吧!”阿二答道,“主人你也知道,我和阿大还有老主人从来不会服用什么草药,但是我记得自从叶儿姑娘来倚天峰后,老主人就曾经为她配制过一些药物。”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多年了,大概是叶儿上倚天峰不久之后吧!由于那个药的味道挺特殊,所以隔了那么多年我还有些印象。” “那你亲眼见过那个药丸么?这药多久服用一次?”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药丸的样子,”阿二叹了口气,“主人可否再去仔细找找,能不能把这个药瓶所有的碎片都给找来,或许我们能够推测出点什么来!” “好!” 说罢鸿烈就仔仔细细在卧房里找寻了一遍。不一会儿就将所有的碎片尽数找齐。将它们聚拢在一起略施小法药瓶便恢复了敲碎前的样子。不大,就如同一个小葫芦一般。 “我记得有一年,叶儿姑娘正好在庙门前发呆,老主人出来后就问她有没有服药,”阿二回忆着,“当时叶儿说没有,于是就回去了。阿大随口就问了老主人一句,叶儿是不是病了。” “太师父怎么说的?”鸿烈急切地问道。 “老主人说叶儿并没有病,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所以当时我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鸿烈闻言很是失望,因为这条线索似乎没什么用处。不过阿二接下去的话却让他又提起了精神。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那一天从日子上来计算,似乎和老主人配制药丸的日子很近。” “你的意思是?” “没准,这药是每半年或者每一年这样服用一次。对了对了!没错的!”阿二突然间两眼放光,“应该是一年一次!因为第二年差不多相同的时间,老主人又敦促过叶儿姑娘一次!” “我来倚天峰九个月,从没听过叶儿要服药,想来应该是一年一次才是!”鸿烈点点头,“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这到底是什么药?” “这一点阿二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我实在对于草药不甚了解。” “我拜入师父门下那么久,似乎也不曾听说过他擅长炼制药材,相反的,倒是阿砺很精通此术。看来眼下我有必要去一趟昴宿星宫,问一问季大人,问一问石砺兄弟!” 想罢,鸿烈不再犹豫,嘱咐了阿二几句后带着药瓶急匆匆地向昴宿星宫而去。 这或许是他被哥哥刺伤心脉坠入下界后第一次重返天界。虽然他明白这样贸贸然去往天界必定会引起不小的震动,不过眼下却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一来叶儿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二来其实他的行踪早就暴露,没必要遮遮掩掩。 不多会儿,昴宿星宫便已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宫门口的守卫和鸿烈一直就很熟悉,关系不差。自从鸿烈被刺以来一直很为他惋惜,后来听说鸿烈成为了虎啸苍穹的主人整个星宫都为之振奋不已。 所以今天远远瞧见了鸿烈,两个守卫欢欢喜喜地迎了过来。 不要小看了这些守卫,他们也都是被天神选中的凡人,都通过了天火的历练,只是这世上有些人毅力不弱但天资稍逊,星主们为了磨砺他们就让他们先做了守卫,一样也是修炼。倘若日后有所进步则再考虑是否收入门下。 这两个守卫和石砺差不多同时被昴宿之主季天河选中,由于季天河最为拿手的绝技并非是斩妖除魔的法术而是起死回生的神术,所以这两个还没开窍的弟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石砺拜入师门而他们看了大门。 这会儿,就看其中一个一把拉住了鸿烈兴高采烈地道:“什么香风把夏大人给吹来了!我们兄弟听说了你的好消息可是着实为你高兴,你怎么不早点来看我们!” 另一个应和道:“是啊!以前你可是三天两头往我们这里跑,怎么现在反而来得不勤了?” “两位兄弟,”鸿烈见到了故人很是高兴,可是眼下他却没有这个心思去寒暄客套,“都是鸿烈的不是,我接替太师父守卫倚天峰后出了不少事情。这不,今天又遇到了难题,故而想要来请教季大人。不知道他可在里头?” 眼见鸿烈那焦急的神情这两人倒也很识趣,第一个答道:“季大人在是在,不过你也知道的,他老人家为了炼制丹药可是三天两头要闭关,一闭就是一年半载的。” “是啊是啊!”另一个接口道,“你如果早来三天,就能见到他,现在么……季大人可是刚进去。”说着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鸿烈知道季天河的脾气,一旦闭关就是天塌下来他都不会出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继续问道:“那么我兄弟阿砺在不在?找他也可以!” “石师兄也不在……”第一个守卫显得有些支支吾吾。 “什么!阿砺也不在!”鸿烈简直感觉天真的塌下来了,他一把抓住了那守卫的肩膀,顾不得此刻自己的神力都快要把他的骨头给捏碎,大喊道,“阿砺去了哪里?阿砺去了哪里!” “啊!夏大人你松手!” “抱歉,抱歉!我真的有急事!阿砺一般会去哪里?你快告诉我啊!” “石师兄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回一次老家,暗地里看看他们石家的后人。” “西江镇?你说的是西江镇?” “对对对!就是那个地方!我刚才就是一时想不起那地方的名字!” “好!我现在就去!”鸿烈转身刚走了几步立刻折回,“如果阿砺回来却没有遇到我,你一定一定要他去倚天峰一次,就说叶儿姑娘病了!” “啊!叶儿姑娘?就是夏大人太师父叶归鸿老先生收养的那个丫头?” “是的!就是她!你别忘了,我走了!” 鸿烈说罢立刻向着西江镇的方向疾飞而去,丝毫也顾不上身背后那两个守卫似乎又对他说了点什么。 一路无话,终于鸿烈又回到了这个让他多少有些印象的小镇。只不过这一次他是从天而降,俯瞰之下颇是惊叹这个镇子的规模。 施了个隐身法来到了石老三家酒店的门口,可是令他感到诧异的是此刻就见石老三和他的那个五大三粗的老婆正在店门口和邻舍闲聊天,而鸿烈左顾右盼也没有发现石砺的踪迹。 他急忙悄声在石老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示意他一个人去后门外的那个祠堂。石老三当即辞别了邻舍匆匆赶了过去。 来到祠堂鸿烈现了真身,扶住了正准备冲自己磕头的石老三急急问道:“老石,阿砺有没有来过这里?” “啊!你说的是石砺前辈啊!” “没错!我有急事要找他,结果他不在星宫里,守卫说他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探望石家后人,所以我就来了。你可曾看见他?” “看见了看见了!夏大人你别心急你别心急!”石老三被鸿烈这急切的语速给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石砺前辈是来过这里,但是此刻他不在这儿,他去了镜湖。” “镜湖?就是南面的那个湖泊么?” “没错没错!” “好!那我这就去找他!” “夏大人夏大人,你稍等你稍等!”石老三使劲抓住鸿烈的衣袍,“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可否听我说一句话?” “说吧,长话短说!” “其实前辈之前离开的时候也曾经提起过夏大人你。” “提起我?为什么?” “唉!这件事有些来由,”石老三定了定神道,“夏大人你记不记得当时你来沽酒我给了你两坛‘江月坠’?” “记得,你说这是你家祖传的美酒,”鸿烈挤出了一丝笑容表示对石家祖传技艺的肯定,“我和我师父、太师父都尝了,的确很美味。” “这好酒需要有上等的水才能酿成,而我们这‘江月坠’所用的就是那镜湖之水!可是,大概一个多月前,那镜湖的水突然间变得十分浑浊。原本那水可是清澈见底的!” “镜湖水变浑浊了?” “对,对!”石老三的神情也很是焦虑,“那湖水不知道什么缘故,几乎一夜之间变得浑浊,并且似乎带有了毒性。我们去挑水的伙计就用沾了水的手碰了一下嘴唇就毒发不起了。” “那按照你的说法,”鸿烈把目光投向了南面,“阿砺此刻是去为这镜湖水解毒了?” 第58章 灵獬山中灵獬踏 “是的!”石老三点点头,“其实石砺前辈之前回来过一次。” “你是说他去了镜湖又回来?” “没错!一开始我们把情况告诉了他,他先为我的那个伙计给解了毒,但是对究竟是什么毒一时想不出缘由,于是就只身前往镜湖。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当时我看他脸色还不太好。” “发生了什么事情么?”鸿烈皱了皱眉头,因为石砺在他的印象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乐呵呵的,如果脸色不好那必定是遇到了很是棘手的难题。 “他没说,不过当时他就提了一句,如果夏大人能够和他一起或许事情就好办的多。” “他提到了我……”鸿烈不由得暗暗焦急,“看来这事情当真是十分棘手。这样吧,事不宜迟,这就去找他,希望他不会真的遇到什么可怕的对手!” 鸿烈对于这位兄弟的圣手从来不会怀疑,但是却知道石砺可以算得上是天界里少有的几个战斗本领不那么强的天神。当然,鸿烈也确信以石砺的机智就算遇到了困难也会有办法为自己解围。 穿过了西江镇南部的那片密林,鸿烈又一次来到了这片他居住了大半年的水域。可来到湖边,眼前的景象不禁让他感到怵目惊心。 半年前的镜hb部是一片树林,而在它的南面,也就是鸿烈的那座小木屋附近则是一片低缓的山坡,其上绿草茵茵,偶尔有几棵树木。这片山坡向着南方呈扇形延伸,波澜起伏,若有日光简直令人迷醉。更别提那清澈见底的湖水。 可如今,原本在这个时辰水面之上总会漂浮的那些如同云朵的水汽已经不见了踪影,湖中的游鱼也已经不在。湖面上漂浮着不少只剩了骨架与腐肉的水鱼尸体。湖水也变得腥臭难闻。 再看湖边,无论是北部的树木还是南部的草坪,但凡在靠近水域五十步左右的距离皆已经枯萎坏死,满眼都是一派萧索的气息,甚至比肃杀的冬景更让人感到寒意阵阵。 “怎么会这样!”鸿烈腾身一跃飞到了湖面之上。 说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俯瞰整个镜湖。只见这个湖泊与其说像一面镜子,倒不如说它像一个葫芦。 此处的地势西高东低,在这圆圆的镜湖西面陆地有一处突出,形成了一段长约百步的小峡,而在这小峡的西面则是一个相对较小的圆圆湖面。在那小湖的西北角则有一处高约一丈的小坡,上游的湖水到了这里就成了一挂不算太急的瀑布。 鸿烈看到那浑浊的湖水此刻依旧从西北角的瀑布汩汩流向镜湖以西的那个小湖中,并由那里慢慢地扩散到了整个镜湖的水域。 “这边的草木也都枯死了!”鸿烈追本溯源向着西面慢慢地飞着,一边自言自语着,“不知道这湖水的源头是哪里?” 顺着水流逆流而上,不知不觉前方出现了一座绵延百里且不算太高的山,山上泉眼点点,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看来镜湖水的源头就是那里!可似乎并不是所有的泉眼都变得浑浊了,到底是哪一个呢?” 正在这时,忽然间鸿烈听到了一个很是熟悉的声音从山的方向传来。 “阿砺?是阿砺!”鸿烈确信无疑,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急急赶去,刚飞了不多远,就看从山的密林里飞出了一个人,急匆匆地向着鸿烈的方向而来,看着惊惶失措。 鸿烈定睛一看,正是石砺! “兄弟!”他大喊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夏兄,你真的来了!”石砺见到了鸿烈显得十分兴奋,“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发生了什么事?”鸿烈来到近前打量了石砺一番,只见他的手背和脸上都有几道被抽打过的痕迹,“是哪个混蛋伤了你?” 正说话见,就听从石砺逃跑的方向出来了一声长啸,一道玄黑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从里头窜了出来,继而向着石砺猛扑过来。 鸿烈此刻背冲着山的方向,不过他早就从兄弟的瞳仁之中瞧见了背后的景象。就看他不换不忙一挥手,只见不远处的一道泉水竟如同一条锁链一般腾空而起,继而奔着那黑影而去。 尽管那黑影的速度极其迅速,但似乎它完全没有注意到鸿烈的这一突然反击。 一个不留神,就听“哗啦”一声,那黑影的身子就被泉水给冲到了天上。鸿烈喊了一个“封”字,一瞬间那股泉水便凝成了寒冰,将这黑影给死死冻住。继而“噗通”一声掉入了湖中。 这潇洒的一击只是一瞬间的事,石砺都还没有能反应过来。等那冰块掉入了湖里他的嘴巴还张得老大。 “兄弟你真帅啊!”石砺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和鸿烈逗趣的机会,哪怕是他刚刚还经历这生与死的考验,只见他拍了拍鸿烈肩膀道,“上次见你还是个病怏怏的小子,如今竟然动动指头就把这妖狐给制服了!” “妖狐?”鸿烈一愣,急忙低头一看,只见那浮在湖面上的寒冰之中赫然出现了九尾灵狐的身体,一双乌亮的眼睛此刻正满含愤怒地凝视着夏鸿烈。 “难道这湖水是它给弄脏的?” “不是,是他的主人。” “楚孤云!”鸿烈心中就是一喜。 “咦?”石砺故意用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斜视着鸿烈,“怎么这个魏三阳的部下在你的嘴里叫出来显得这么亲密?” “哪有!”鸿烈一摆手,继而急忙为九尾灵狐解了冻,继而来到近前抱拳拱手道,“原来是楚兄弟的灵狐,适才多有得罪。” “夏兄你脑袋有问题呢!”石砺在后头一个劲的拉拽鸿烈的衣服同时低声道。 岂料这狐狸的耳音极好,它没有回答鸿烈反而是顺着石砺的话头接下去道:“不错!夏鸿烈,你脑袋有问题!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鸿烈虽然对楚孤云很有好感,可是对这狐狸却没有,尽管有爱屋及乌之说,但是这狐狸对他始终抱有敌意且每句话都带着刺,让鸿烈着实不痛快。 所以此刻眼看它奚落自己鸿烈急忙正色道:“我找到这里是因为你们弄脏了这里的水源!” 说着他指了指镜湖的方向道: “这泉水一直往东汇入镜湖,而那个镜湖之北有一个镇子叫西江镇,这湖水是西江镇民赖以生存的水源之一。我石兄弟出生在西江镇,受了父老乡亲所托来探寻水源变脏的原因,我来找他就到了这里,难道有什么不可以么!” 自从一个月前拒绝了鸿烈的邀约强行带着楚孤云离去后,这九尾灵狐一直为究竟在哪里让主人疗伤而头疼。 尽管它嘴里和鸿烈说没准有一天魏三阳会回心转意,但是它心里也明白这是扯淡。所以不久以后当楚孤云因为伤痛而呻吟的时候这狐狸就开始后悔起来。那时他俩刚好就来到了这片山峦的附近。 这片山峦有一个名字叫做“万泉山”,由此可见此处的泉眼之多。而其中尤其以镜湖源头这里的这座小山最为密集,同时这水质也最为上乘。 由于这里多数的泉眼形状很独特,像极了北方玄武执明神君麾下斗宿坐骑斗木獬的蹄印,故而这座山便得名“灵獬山”,当然传得久了也有人管它叫“灵犀山”,总之这两个名字都是指的这座美丽的泉山。 楚孤云虽然憎恨别人始终提起他那绝美的容貌——因为那总是带着对他本领的贬损——可他骨子里就是一个爱美到了极致的人。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就爱上了这座泉山,当即便与九尾灵狐在里头隐居。 而他们隐居处的旁边就是灵獬山中最大也是最美的一口泉眼,名唤“灵獬踏”,它也是汇入镜湖的几股泉水中最为主要的一股。 楚孤云身上的伤实则很重,先是被魏三阳的神龙之力所伤,之后又是南进贤的一连串杀招,包括那九尾灵狐也是一样。 所以在休养的这段时间这灵獬踏的泉水就成了他俩濯洗伤口最为主要的来源。 按理说两人的鲜血并无毒害,毕竟都已经修炼到了天神的境界。但是那多处创口始终暴露在日光下,早已经有了恶化的趋势,更何况这伤还是魏三阳和南进贤所造成的! 所以这一个月来他俩的血污就不自觉地混入了灵獬踏,慢慢地就污染了整个镜湖及其上游湖泊的水源。 听完了九尾灵狐的这番解释,夏鸿烈点了点头,在这只狐狸的面前他还是保持着那威严的态度,就听他诘问道:“你们这样做难道对于会弄脏下游的水源就丝毫没有察觉吗?” “哼!察觉又如何?”那九尾灵狐依旧很硬气,毕竟它跟随着魔族的主人,人族在它的印象里就是一个低劣的族群。 夏鸿烈听出了它话语中的蔑视,这与当时他落难在山洞里被魔族嘲笑奚落时的感觉如出一辙,这股子火他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压制的。 就看夏鸿烈戟指九尾灵狐冷冷道:“不如何,我今天要抓你回西江镇,让你当着全镇人的面下跪认罪!” 第59章 尊严和生死 “尊严”。 这两个字对于任何有知觉的生灵来说都格外重要。 更何况九尾灵狐和他的主人一样都自视高贵。所以当它听到要被抓去游街、下跪认罪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颤栗,一种比死都要难受的恐惧。 但是,正是因为“尊严”,这可悲的“尊严”,让夏鸿烈在魔族洞窟里不愿意说出一句服软的话而几乎送命,此时此刻也把这九尾灵狐推上了这尊严的断头台。 就看它全身颤抖着凝视着夏鸿烈,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身子因为恐惧与愤怒而完成了弓状,乌亮的眼睛射出两道憎恨的光芒。 对峙了约有一顿饭的工夫,双方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夏鸿烈打破了沉默:“如何?想清楚了么?如果想清楚了,那就跟我走,可以少受一些痛苦。如果要我亲自动手,恐怕你非但要下跪,皮肉也要受一点苦!” 这九尾灵狐眼看无可回避,只得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有本事你就来!” “哼!”夏鸿烈双眼一瞪,“你自找的!” 说罢他一挥手,已经隔空将九尾灵狐的身体给死死抓住。 如今他已然到达了金刚境,对于这只狐狸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这灵狐此时此刻压根就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就看它的身体给缓缓举到了半空,如果是叶儿在场,她一定会想起那一天鸿烈雷殛那头白虎兽。不过石砺对于鸿烈的了解不会次于叶儿,他已经从兄弟的脸上读到了一种隐藏在骨髓深处的狠劲。 “兄弟,别这样!”石砺低声道,“你会弄死它的!” “你闭嘴!”那灵狐怒道。 有时候耳音太好也不是好事,如果它没有听见石砺的劝谏也不会因为他触犯了自己的尊严而反驳。结果这一下怒斥当真把鸿烈给惹火了,石砺可是他的生死弟兄! 就听“咯啦”一声,那狐狸就觉得喉头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扼住,同时自己脖子以下的部位开始扭转起来,就如同一条湿漉漉的毛巾此刻被人拧干一般。 鸿烈故意放缓了速度,让扭转的力量尽量传遍了灵狐的全身。 “楚孤云何等的威名,”夏鸿烈边扭边骂道,“怎么他会有你这样狂妄自大的坐骑!” 此刻那狐狸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而这股子锥心的剧痛也彻底摧垮了它所有的防线。 “尊严”,此刻就是个屁!可是这会儿,这个屁却无论如何也放不走。 “可以了兄弟!”石砺已经看出鸿烈再用一下力就可以把这九尾灵狐的肚肠给隔空掏出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吼道,“你弄断它几根骨头我还能给它医回来,你把它肚肠掏出来那就是我师父都救不回来了!” 鸿烈凝视着狐狸的眼睛。此刻,这对适才无比孤傲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神采,只剩下了虚弱和哀求。 “也罢!听兄弟的!” 鸿烈说罢收了法术,攥紧了狐狸颈后的绒毛就准备向西江镇而去。 就在两人一狐刚要离去之际,就听得灵獬山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无比优雅而又动听的声音:“夏兄既然出了气,那可否将我的坐骑还给在下?它纵然狂妄,也跟随了我多年,不知夏兄可否赏我个脸面?” 石砺此番前来并未曾见到楚孤云的面,他只是刚踏入灵獬山的领地就被这九尾灵狐给追杀了出来。对于魔族第一美男子的名号他自然是听说过的,美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可眼下就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已经让他全身发颤。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那楚孤云正缓步从湖面上走来,原本平静的湖水被踏出了一个又一个间隔均匀的圆晕,宛若蜻蜓点水,优雅而轻盈。 “这……这就是楚孤云?”石砺在鸿烈耳边低语道。 没想到灵狐的主人耳音比灵狐还要好,就听那楚孤云冲着石砺的方向微微一欠身,微笑道:“正是在下。不知尊驾是哪一位?请恕孤云眼拙。” “我叫石砺,你可以叫我阿砺!”石砺傻呵呵地笑着挠着头,“我是季天河大人的门下,只不过如今还只是一个入门弟子,不像楚大人你乃是心宿之主!” 由于季天河醉心于炼药经常闭关,所以石砺也染上了师父的这个习惯,对于外界的事情历来知道的要比别人慢个半拍,更何况魏三阳废黜楚孤云之事原本就没有太过声张。 不过楚孤云对于石砺的话并没有任何着恼,只是微笑着说:“在下如今已然不是心宿之主了。” 石砺闻言很是尴尬,鸿烈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一会儿说给你听”,石砺点点头这才默不作声。 此刻,楚孤云已经来到了近前。那狐狸已经缓过了一口气,这“尊严”又回到了身上,所以它始终微低着头,不敢向主人大声求救。 鸿烈见自己这一个多月来日思夜想的人如今站在自己跟前,而自己则因为冲动而折磨了他的坐骑,一时间感觉无比尴尬。当然这一点要说完全怪他也有些过分,毕竟那狐狸的言语实在太过分! 他把狐狸轻轻放下,继而冲楚孤云一抱拳道:“楚兄弟,别来无恙!” “承蒙夏兄那日击退了南进贤,没让我重新落入魏三阳的魔掌,孤云还未向你致谢,请受我一礼!” “兄弟言重了!”鸿烈急忙上前将孤云给扶住,“今天……” “事情我都知道了,”楚孤云摆了摆手,他知道鸿烈要说什么,“今天的错都在它的身上,是我平日里疏于管教才让它养成了这恼人的脾气,夏兄见谅,我替它……” 眼看主人就要替自己认错,那九尾灵狐再看重“尊严”此刻也都得放下。只见它一昂首,横在了主人的身前前腿跪倒把脑袋深深埋了进去继而低声下气地说道:“适才在下多有冒犯,还望夏大人恕罪!” “罢了,”鸿烈叹了口气,“你和楚兄弟都是出于无心,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弄脏了水源孤云原本的确不知,是我的疏忽。” “没事没事!”石砺笑呵呵地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包在我身上!” “久闻季天河大人有妙手回春的圣手,石兄弟既然是他的高足,看来我和狐儿的伤算是有着落了!” “好说,好说!” 鸿烈原本还想拜托石砺,结果石砺先被孤云的气质给彻底征服了,省去了他不少麻烦。不过鸿烈原本急着找石砺去为叶儿治病,这一来恐怕又要耽搁了。 谁料想这楚孤云非但耳音了得,这读心的本领也无人可及,他一直在观察鸿烈的表情,立刻就发觉这其中的奥妙。 “夏兄,我和狐儿的伤并不致命,就算没有石兄弟的医治,再休养一阵子总能痊愈。倘若你有什么急事要拜托石兄弟,那就请你先来吧!” “啊?”石砺一愣神,“夏兄,你是来找我的?” 这两人之间的反差简直让鸿烈差点笑岔气,他“狠狠”给了石砺一拳,假装生气道:“我不来找你还能找谁!我从星宫找到西江镇,又从石家找到这里,你以为是为什么!” 石砺炼药的天赋极高,可惜在别的方面就显得很愚钝。他傻呵呵地笑着挠挠头道:“是么?那夏兄找我究竟为了何事?” “叶儿生了重病,整个人像着了魔一样!” “你说什么?叶儿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孤云眼见两人在谈论私事便先行告辞。可鸿烈却着实舍不得就这样放他走,但若是要出言挽留却又显得自己对叶儿太过冷酷。就是这一犹豫而没有立刻回答石砺问题的当口,孤云已经完全读懂了他的心思。 “夏兄,”楚孤云微笑道,“此处听闻名唤灵獬山,泉眼多如星斗,着实美不胜收。我可真是有些不愿意离去了,这阵子就在这里休养了。” 鸿烈闻言心中好生感激:“既如此,待我手边事了再来叨扰楚兄弟。” 石砺从怀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交到楚孤云的手中道:“楚兄身上的伤我已经替你看过了。” “哦?”楚孤云闻言显得有些意外,“你我方才仅仅是对面而立,我身上的伤势石兄弟已经完全知道了?” 石砺还没答话,鸿烈就抢着道:“你可别小看他,阿砺的妙手回春可是深得季大人的真传!” “夏兄弟抬爱了,”石砺腼腆的一笑继而指了指那块石头道,“楚兄弟,这块石头对于疗伤解毒有奇效,你每天可以将它贴在患处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不出三天我想你的伤就能痊愈了。” “竟有这等神效!”孤云也显得很兴奋。 “另外倘若楚兄弟愿意,也可以用这石头帮忙替这湖水给解解毒,虽然麻烦了一些不过——” “石兄弟不用说了,这点小事原本就是楚孤云责无旁贷的!” 待事情终于交待清楚了,楚孤云便带着那灵狐返身离去。从向鸿烈赔罪直到离开这狐狸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 直到完全看不见楚孤云的背影,两人才仿佛从梦里同时惊醒一般。鸿烈未免尴尬一把拉住石砺的手道:“走吧兄弟,快随我去一趟倚天峰,叶儿的病情我路上会和你说!” 第60章 泣血铃兰花 虽然心里急切,不过石砺还是坚持要先行回西江镇和石老三把情况交代一下。鸿烈对这个要求也实在不忍心去拒绝。毕竟这点距离的来回对于他们俩来说也只是举手间的事情。 而当最后两人回到倚天峰上的时候,相去离开灵獬山也不过只过去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叶儿的病情石砺也完全知晓了。 来到了卧房外,只见阿二依旧守在外头,而它向两人传达的消息是这段时间里叶儿始终睡得挺安稳,鸿烈的心多多少少放下了一些。 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屋里,石砺仔仔细细替叶儿做了一番诊视,几乎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而鸿烈也将那个药瓶交到了他的手中。 石砺的眉头始终紧锁着,整整半个时辰一语不发,无论鸿烈做何种暗示甚至低语问询,他都不做任何回复。甚至连他的眼珠子让人感觉都没有眨一下,仿佛是一尊雕塑。唯一让人觉得他还活着的便是他的手指在不断地轻敲着床头。 鸿烈知道这个动作表示石砺遇到了大麻烦。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石砺长出了一口气,仿佛窒息了很久突然间可以呼吸了一般。 “怎么样?”鸿烈焦急地问道。 石砺没有答复,而是站起身子来到了卧室门口,冲着阿二道:“阿二,有件事我要问你。” “石大人请问。” “叶儿和叶归鸿前辈真的出自叶家一脉么?” “什么!” 此言一出非但是阿二,甚至是鸿烈都觉得很震惊却又很莫名。让他来诊视病情为何突然要问这样一个问题。但是鸿烈知道石砺既然这样问必定有他的缘由,于是急忙帮他追问道:“阿二,如实回答!” “这……”阿二突然间显得很为难,而这一点没能逃过鸿烈的眼睛。 “阿二!”鸿烈虽然压低了嗓门,可是这语气却严厉到了极致,“如实交代!” “主人,原本这件事我也是偶尔听说的,知道的并不详细。后来老主人知道了以后就命令我发下毒誓,无论对谁,甚至是叶儿本人,都不能透露半个字,否则我必将天雷加身死无葬身之地!” 阿二说到这里几乎是声泪俱下,磕头如同捣蒜哀求道:“主人!阿二所说的句句属实,倘若我方才所说有半句虚言,此刻就让我如同那头被主人雷殛而死的白虎一样,尸骨无存!” “太师父要你发下这样的毒誓啊!”鸿烈叹了口气道。 “夏兄你别急,”石砺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虽然阿二没说,不过至少可以从他适才的回答来推断,叶儿并非是叶归鸿老前辈的后人!” 鸿烈看了看石砺又看了看阿二,当目光一相接,阿二立刻把头给低下,不敢直视鸿烈的眼睛。 “看来是真的了,”鸿烈点点头,“阿二,这并非是你泄漏的秘密,你也无须担心。倘若上天因此而惩罚你,我夏鸿烈在此立誓,愿意为你全力承担!” “多谢主人大恩!”阿二感激地向鸿烈磕了个头。 “阿砺,”鸿烈拍了拍石砺的肩膀道,“既然你这样问阿二,那表示你应当听过这个传闻,是不是?” “这件事其实我所知道的和阿二差不了多少。”石砺眼睛看着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来听听!”鸿烈实在有些按耐不住。 “我的师父季大人与叶归鸿前辈乃是忘年交,这件事我想夏兄应该是知道的。” “没错!”鸿烈点点头,“虽然辈份上差了一辈,不过季大人和太师父还有师父、老主人交情都很好。” “具体的时间我不记得了,”石砺似乎在掐手指计算着什么,不过依旧没有什么结果,“总之在许多年前,有一次叶前辈向我师父飞鹰传讯。我师父读了前辈的信后双眉紧锁,后来将信撂在一边一个人在那里出神。 “我出于好奇心,趁着师父不注意想要去看看那信上究竟写的是什么。可是师父立刻就发现了这一点并把信给收走了。” “那信上究竟写着什么?难道和叶儿有关?” “写着什么我没能看全,但是的确有叶儿的名字,其余的一些内容如今我已经记不清,但是唯独记得两个字。” “哪两个字?” “收养。” “收养?收养!”鸿烈闻言不觉一惊,“如果说叶儿真的是太师父的后代儿孙,那无论如何似乎都不该用‘收养’这两个字啊!虽说这样有些咬文嚼字,显得很矫情,但的确不能不让人在意。” 而鸿烈说着说着,突然间回忆起当时在昴宿星宫门口那两个守卫的话,他们曾经也称叶儿为叶归鸿“收养的丫头”。不过当时他完全没有在意这两个字,如今看来,这件事在昴宿星宫不算是什么秘密。 “后来呢?”鸿烈继续问道,“季大人后来有做过什么么?我想太师父既然飞鹰传书给他,必定是有什么请托。难道说这瓶药就是太师父拜托季大人配制的?” “这一点你倒是没猜错!”石砺点了点头,手中把玩着那个药瓶时不时放到鼻子前嗅嗅,“当时师父把采药的任务交给了我,这药瓶上残留的味道必定就是我所采来的药材的味道。” “季大人让你采了什么药?” “除去一些最寻常的辅药外,最为主要的一味药便是‘泣血铃兰花’。” “泣血铃兰花?”鸿烈一愣,“这是什么东西?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如果这名字你没有听说过,那么它的另外一个名字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食梦花。” “这个似乎有所耳闻,不过我却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这泣血铃兰花生在鬼界望天峰之上,”石砺说道,“那可是极为罕见的一种药材。它的外形和铃兰花差不多,之所以要在前面加上‘泣血’二字,乃是由于这浅色的花瓣上有一道道细细的红色条纹,就如同泣血的模样故而得名。” “食梦花,食梦花,”鸿烈反复念叨着这个俗名,“难道说这花可以把人的噩梦给吃掉?” “这一次你可猜错了,”石砺微微一笑,“我一直觉得这个俗名不怎么恰当。因为这食梦花的作用并非是吃掉噩梦,而是尘封往昔的记忆!” “尘封往昔的记忆?这话怎么讲?” “根据药量的不同,最多的可以让服药者忘记从出生开始一直到服药之前的全部记忆。当然,这些记忆看似是被忘记,实则是被封印在了服药者的脑海里。而这药有一个最大也是最可怕的弊端。” “是什么?” “那就是一旦开始服药便一生不能停用,否则当药力失效,往昔的记忆就会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袭来。轻则让服药者疯疯癫癫、噩梦连连,重则就会完全成为一个疯子一个傻子甚至疯癫而死!” “太师父为什么要给叶儿服用这样可怕的药物?到底是为什么!” “我信得过叶前辈的为人,所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前辈在发现叶儿的时候,她正被什么可怕的景象所折磨着。阿二,叶儿来倚天峰的时候有几岁?” “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吧!”阿二认真地回答道。 “那就是了,”石砺点点头,“我所用的食梦花药量用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是差不多的。不过第一次之后,这药都是由我师父亲自采集、亲自炼制,所以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是最清楚了。” “那眼下该如何?”鸿烈急道,“按照你的说法,一旦开始服药,那么此生就不能停止。那么事不宜迟,你快些告诉我这食梦花的具体位置,我这就去采集一些来!” “恐怕没那么容易,”石砺摇了摇头道,“这食梦花之所以罕见,一来是它所在的位置乃是雪山的峭壁之上。当然这一点对你我来说并不算难处。 “可最让人头疼的乃是它的花期极长,一朵花从孕育到长成需要耗费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并且若是不长成,则毫无药效!” “就算再难我也要去试试!”鸿烈禁不住大吼起来,完全忘了这样会把叶儿给吵醒。 叶儿真的醒了。 鸿烈就听到身背后传来一个虚弱到了极致的声音:“鸿烈,鸿烈……” “叶儿!”鸿烈一步冲了上去将她给搂在怀里,“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的脑袋里都是幻象,一个接一个的,好可怕!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鸿烈,鸿烈!你答应我,别去找楚孤云,别去找他,陪着我,陪着我好不好?” “楚孤云……”鸿烈听到这三个字不由得全身激灵一下,再看看叶儿憔悴苍白的脸颊和乞求而惹人爱怜的眼神,顿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夏鸿烈啊夏鸿烈!”他暗骂自己道,“你就是个大混蛋,你就是个大大的混蛋!每一次都要让女子来为你的混蛋而伤心憔悴,你算什么东西!” “你不答应么?”叶儿看着鸿烈那因为自责而皱起的眉头还以为他不愿意,又怯生生地补问了一句。 “不不不!我当然答应你,可是……可是……”鸿烈说着看了看石砺,“如果我陪着叶儿,那这药该如何是好!” 第61章 横生枝节 “药?什么药?”叶儿看着石砺那严肃的表情问道。 石砺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一边替叶儿号脉一边低声问道:“叶儿,你的爷爷之前每年开春都会让你吃一枚强身健体的药丸,你还记得么?” “记得,记得。”叶儿点了点头。 石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继而用秘语之术和鸿烈道:“叶儿的意志果然比一般人要强,现在她似乎清醒了不少,比那些就此疯癫下去的人要好很多。” “有救么?”鸿烈焦急的问道。 “别急,让我继续诊视诊视。” 石砺接着问道:“叶儿,你还记得这些天的梦么?梦里究竟都是些什么?哪怕是支离破碎的片段,你能和我说说么?” “嗯!”叶儿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石砺让她有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 她脑袋靠在鸿烈的怀里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鸿烈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时不时会有一丝颤抖,必定是又看到了梦中的景象。 鸿烈想要询问,却被石砺阻止了,示意他不要打断叶儿,让她想个透。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叶儿终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而石砺似乎从她那憔悴到了极致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柔声问道:“如何?看清楚了么?” “嗯,”叶儿费力地点了点头道,“我就看见全村的人都死了,好多的尸体。好像……好像爹爹也死了,娘亲也死了……后来……后来……爷爷就来了……” “爷爷?”石砺确认道,“你现在口中的爷爷是叶归鸿老前辈么?” 叶儿又点了点头。 “那你所说的爹爹,娘亲,你还记得他们的样子么?” 叶儿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看清,全村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是遇到了抢匪屠杀还是发生了什么天灾?” “我就看见一群戴着恶鬼面具的人闯了进来,他们见人就杀,丝毫不留活口!而且,而且……”叶儿说到这儿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 “而且什么?你别怕,”鸿烈安慰道,“我和石哥哥都会护着你,你但说无妨!” “我不记得了,”叶儿闭上了眼睛,“他们每个人嘴里都含着一个奇怪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我始终想不起是什么,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们的首领!” “如此看来,”石砺背着手在屋里踱起步来,“叶儿你恐怕是那场浩劫里唯一的一个幸存者。那么这群恶人后来如何了呢?你是被叶老前辈带上的倚天峰,那些恶人莫不是被他老人家都给消灭了?” “这个我就不记得了,我的印象里似乎没有爷爷与他们搏杀的印象。为什么会遇到爷爷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别勉强!”石砺急忙用一股柔和的真气输入叶儿的掌心,“如果你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去想。其实就算你的记忆没有被尘封,要想完完全全回忆起五岁时候发生的事情对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石哥哥,”叶儿低声问道,“我刚才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会有这样许多古怪的东西?我难道不应该是爷爷的后人么?为什么我好像记得自己的爹爹和娘亲竟然被人杀死了?我听说我娘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啊!” 石砺觉得要把眼前的事情说清楚实在太过困难,可如果要去找寻那食梦花一来并非是根治之法,二来这罕见的药材也未必能轻易找到。于是他在屋子里踱步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这一来可是把鸿烈也给弄得心神不宁。 终于,约莫过去了两柱香的时间,石砺终于停下了脚步,秘语鸿烈道:“兄弟,借一步说话。” 鸿烈低声冲叶儿嘱咐了几句后便和石砺来到了走廊里。 “兄弟,现在该如何是好?” “我想,可能需要冒一个险,”石砺始终没有停下来回的脚步,“不知道兄弟你愿不愿意一试?” “怎么个冒险法?你先说给我听!” “我刚才也说了,要想找这食梦花并非易事,并且这种草药并不能根除叶儿的病。就算今年有药,那么明年呢?后年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没有!”鸿烈摇了摇头,“我眼下方寸已乱,兄弟你有话就直说吧!” “我想找到一种能够根治叶儿这病的法子。只不过当年连我师父都没有尝试过这个方法,所以我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眼下师父正在闭关,出关之日遥遥无期,我们是万万等不得的。” 鸿烈几乎都要把嘴唇给咬破,踌躇了半晌终于把心一横:“行!你先把你的法子说出来,我们再去一起征求叶儿的意见。我想叶儿绝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只要你的法子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拒绝的!” “鸿烈你真了解我!” “叶儿!” 两人由于讨论得过于激烈几乎都没有留意身边的情况,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叶儿到底是何时来到他们身边的。可以想见他俩适才的话必定都给她听了去。 “石哥哥你说吧,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信得过你!”叶儿说着握紧了石砺的手,继而伸另一只手也拉住了鸿烈。 姑娘的小手凉如晨露,湿漉漉的,兄弟俩的心都如同被刀绞一般。 “好!那我就说了!”石砺看着姑娘坚定的眼神道,“其实我的法子也不难。就是带着你重回当年你目睹惨祸的地方。当然,这里头也有几个难处: “第一,那就是当年的那个地方叶儿你是否还能回忆得起来; “第二,纵使能够回忆起来那个地方是否还真的存在; “第三,就算那地方真的还存在,叶儿也能回忆起来,触景生情会不会又一次摧垮你的心。当然,到了那个时候我和鸿烈都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不过这种痛苦还是需要你自己去扛,如果你真的可以直面过去,那我想这病或许就能根治!” 鸿烈听了石砺的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兄弟,你这个法子与找寻那食梦花真不知道哪一个更加简单!正如你所说,如果这个地方已经不存在了,又如何?” “鸿烈,”叶儿更加攥紧了情郎的手,“就按照石哥哥说的去做吧!我也很想知道,我究竟来自哪里。我叫叶儿,可我不想做一个无根之叶!你会始终保护我的,是么?” “一定!”鸿烈紧紧将叶儿搂在怀里,恨不得可以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石砺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定了定激动的心神道:“鸿烈,眼下需要你去做一件事。那便是先去找到这个叶儿记忆里的这个村落。叶儿如今的身子无法跟着你东奔西走,所以这事只能靠你了。我会留在庙里照顾叶儿,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这一点鸿烈责无旁贷!”鸿烈拍了拍胸脯,“可是要在茫茫人界大陆找这样一个村落,谈何容易!” “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线索,”石砺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拜那灵獬踏的泉水所赐,这西江镇里有不少将近两百岁高寿的老人,其中还有几个游历过许多地方的说书先生,没准你可以在他们那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好!我这就去试试!” 鸿烈再一次和叶儿紧紧相拥,继而也把自己的拥抱赠予了最亲密的异姓兄弟后便再次向着西江镇而去。 正当他火急火燎往东南方向疾飞的时候,突然间自南方传来了几声响彻云霄的啸声。鸿烈听得真切,在其中混杂着阿大的声音。 “难道说黝夜谷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么?” 鸿烈原本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去看看,可就在这当口再一次传来了阿大凄厉的惨叫声。 “不好!莫非是那条蛟龙!” 一想到叶儿的身边好歹眼下有石砺守护,而黝夜谷距离又不算太远,他当即掉头向南奔着山谷的方向直冲过去。 远远的,就看见在雪山的半山腰飘浮的白云之中,阿大正与一条模样极为古怪的巨兽恶战。 这巨兽的模样当真就如同那雪原冰犼所描述的那样: 蛟龙的身体,双肩之上各自横生一个雪鹰的脑袋,在它的肋下生着三对雪鹰的翅膀。不过唯一与雪鹰纯白的羽色不同的是,那脑袋和翅膀早已经变成了暗绿色。 南进贤的这条蛟龙身长足有三十多丈,而阿大的身形也只比寻常的猛虎要略大一些,故而在这变了模样的怪蛟面前就仿佛是一只小猫面对着一条巨蟒一般。 只见这三头怪蛟在白云里纵横穿梭,时而卷起狂风引发一场暴雪;时而抖落雪鹰翅膀上那如同钢针一般坚硬的羽毛化作飞箭无数;时而利用雪鹰的尖喙与自己的利爪示意致命的攻击。 而阿大在这凌厉的攻势下丝毫没有半点优势,鸿烈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它被那怪蛟的长尾给抽中,从半悬空跌落,继而化作了一个大雪球向着山脚下滚去。 鸿烈低头一看,只见阿大滚落的方向正对着黝夜谷的洞口,倘若真的被它给冲了进去,对于里头的住民那几乎是灭顶之灾。 就看他“嗖”的一声落下云头,双脚稳稳地站在了黝夜谷口的吊桥前,不等在那里远远观望的话痨们发出惊呼,便再一次宛若飞箭一般迎着那奔袭的雪球而去。 第62章 凶险的恶战(上) 当那雪球奔到鸿烈面前的时候,早已经有数十丈之巨! 就看鸿烈一把扯下身上的神袍照准裹挟着阿大的雪球扔去。 那神袍甫一触碰到奔袭的雪球,顿时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口袋,竟生生将它完全裹了进去。紧接着鸿烈一抬手,借着那股子巨大的冲力将阿大向着黝夜谷前那个深壑扔去。 伴随着一声轰然的巨响,深壑中腾起一团白雾。不过鸿烈选择的那个地方相去黝夜谷的入口足有一里地,所以尽管山谷里余音不息,却并没有对住民造成什么伤害。 “阿大,但愿你没事!”鸿烈看了深壑一眼,心里默默祷祝。 “夏鸿烈!”就听半悬空传来了一声狂怒到了极致的怒吼,那条怪蛟已然到了跟前,“这一个多以来,我日日夜夜就是想着把你剖腹剜心,你今天却自己送上门来!” 鸿烈冷冷一笑:“你的这条贱命还真硬,被我砍了脑袋竟然还被你活了下来。怎么?没去找你的主人让他来为你报仇么?是不是害怕再被他给一杖打飞?” 鸿烈这话可是直接戳中了这怪蛟的痛处! 自从被鸿烈枭首之后,这怪蛟的脑袋赶巧落在了三只雪鹰的头上。一瞬间,这三只可怜的鸟儿的身体便被它据为己有。 不过一个龙头之下连着三个鸟身,这模样无论如何都太过难看。所以它凭着记忆中自己的身体掉落的方向找寻而去,不到半天的工夫就被它在雪谷之中给找到。 之后的事情就如同那雪原冰犼说得一般。脑袋找到了身体两者再次融合,不过它的身体却也发生了些许异变,最终成了如今的模样。 每一个坐骑都不能脱离了主人而独立存在,因为这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般会被人唾弃。但是,这怪蛟深深明白南进贤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对于一个无用的下属他绝不会比魏三阳更留情面。 那打落自己脑袋的一杖就已然说明了问题,更何况自己如今的模样一定会让南进贤感到无比的耻辱。 所以,它渴望着能够至少立下一件大功,作为回家的敲门砖。 那一次鸿烈偷袭雪原冰犼被它在山巅瞧了个真切。不过那时它的创伤还未痊愈,故而一时间不敢出面一搏。 如今,它自觉伤愈,便想先拿阿大来试试身手。 阿大如今的修为刚刚达到光明境,可是这蛟龙在南进贤的调教之下已经达到了焰天境。故而阿大远不是它的对手。就在危急时刻,鸿烈赶到了。这怪蛟不禁心花怒放。 它听得鸿烈对自己的讥讽,不禁气得全身发抖。就看它一仰首,三个脑袋同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啸叫。 原本它的龙吟已经有了几分神龙的味道,如今再加上了更加尖锐刺耳的雪鹰的唳声,整个山谷中响彻着一种令人恐怖回音。 这雪鹰乃是雪山的灵禽,更是传书最佳的选择。这鸟除了会寻常猛禽的一切本领外,那响彻云霄的唳声乃是令所有飞禽都感到胆寒的杀器。 倘若相去百步之内,只消一声,这锐音就能刺破百兽的耳膜,若是再近一些,甚至能让生灵疯癫错乱。 这怪蛟虽然背后只有三对翅膀,可是这一个月来被它吞食的雪鹰何止成百上千,整个倚天峰的雪鹰一族几乎要被它给吞吃殆尽。所以它此刻的这声长啸的力量,就如同有千百只雪鹰同时发出啸叫一样。 鸿烈能够承受这样的音波攻击,可是下方的黝夜谷住民却不能。 那些站在洞口为鸿烈站脚助威的汉子一个个捂着耳朵满地打滚,痛苦得连喊叫的气力都已经丧失。 鸿烈在半悬空见到了这样的情景不觉暗暗心惊,想要去救众人则会把自己的后背完全让给这可怕的怪物,一时间竟进退两难。 就在此刻,鸿烈的耳边突然传来了那个略带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神仙大人,请安心!下面交给云熙了!” 鸿烈用眼角一扫,只见原本隐没在一堆壮汉中的那个弱小的身躯此刻正在替众人疗伤。不知道他用得什么法术,可是只消他在伤者的耳边轻轻一碰,那人便立刻能够坐起来。 转眼的工夫,老黑和老张就已经恢复了意识,他们冲着高出的鸿烈一个劲地挑大拇哥,示意自己已经无恙,让鸿烈安心与这怪蛟搏杀。 由于这一声啸叫并不是那怪蛟的攻势之一,只是它用来发泄愤怒的一个途径,所以鸿烈才能有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向暮云熙以及老黑、老张点头示意。 片刻的工夫,这怪蛟停止了啸叫,三个脑袋六只眼睛恶狠狠地凝视着夏鸿烈:“夏鸿烈!看招!” 就看这怪蛟六翼齐展,顿时抖落了数百根暗绿色的羽毛,继而翅膀再猛地一扇,这数百根羽毛如同飞箭一般奔着鸿烈的面门而来。 此刻那神袍早已经回到了鸿烈的身上,这样的雕虫小技他丝毫不会在意。 就看他轻舒袍袖,施展出了叶归鸿的那一招“袖里乾坤”。顿时右手的袖子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喇叭口,这数百根羽毛宛若被地洞吸走的池水一般打着圈向里飞去。 还不等那怪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看鸿烈右侧的袖口猛地一收,同时将左手的袖口展开,顿时这数百根在他后背兜了一圈的羽毛回射向那怪蛟的面门。 那怪蛟惊呼一声,急忙用翅膀左右拨打,这才将这一轮自食其果的攻势给化解。 鸿烈竖起一根食指冲着它摇了摇,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显出对它无比的轻蔑。 已然到达了金刚境的他自然有这份底气。 可那怪蛟如何会明白,或者说它摄于南进贤的威严已经无暇去顾及它和鸿烈那悬殊的差距了。 只见它一招不成急忙一仰首,将身边的浓云给吞进了肚里。 鸿烈笑道:“难道你也想造一座云冰迷阵么?你家主人的我尚且不怕,更何况是你的!” 那怪蛟张着大嘴无法回答,只能用捏得“咯咯”作响的骨节表示对鸿烈的愤慨。鸿烈叉着手,故意要看看它到底有什么能耐——其实如果他此刻发动袭击这怪蛟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约莫一顿饭的工夫,云被吞尽。可出乎鸿烈意料之外的是,它并没有将云给喷出来。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这怪蛟一扭头,竟然向着雪山的深处飞去。 “想跑么!”鸿烈见此刻阿大已经从深谷里爬了上来,众人也在云熙的救助下恢复了原样,料想纵使是调虎离山,寻常的走兽也不是阿大的对手。所以,他立刻紧紧地跟了过去。 “夏鸿烈!有本事就到我的地盘来和我一决雌雄!”那怪蛟边飞一边嘴里不断向鸿烈挑衅。 “你的地盘?”鸿烈冷冷一笑,“你生在魔界,如今倒要把这人界的倚天峰算成是你的地盘了?” “总有一天,我们魔界会一统你们人界!到那时这里就是我的地盘,哈哈哈哈!” “可笑的东西!”鸿烈喝道,“这到底是你的痴心妄想,还是那魏三阳在白日做梦!” “等着瞧吧夏鸿烈,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此刻这一蛟一人已经飞出了十多里地。鸿烈突然间感觉周遭的云雾又多了起来。他细细一想,适才那蛟龙所吞食的浓云的确也没有那么广远的范围,所以也没有太过在意。 突然,就看这怪蛟在空中停住了身子,而在它的背后赫然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绝壁,算来应当是倚天峰下相对较高的群峰之一。 “自断后路么?”鸿烈笑道。 “你说什么?你说我自断后路?”那怪蛟一脸坏笑,“你好好看看周围吧!” 鸿烈闻言用眼角向四周一扫,透过云层他惊讶的发现,此时此刻自己与这怪蛟正身处一个“瓮”中。 原来,这里绝壁辗转相连,在如今他俩停留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大半圆,就如同是十二十三的月亮一般,唯独只有一个缺口——当然若是向上直飞也是能够逃脱的。 “哼!你的意思是要我瓮中捉鳖么?”鸿烈道。 “就算我是鱼鳖,”这怪蛟咬牙切齿道,“可是你这个渔人今天不也同在瓮里么?在外头,你可以对我们作威作福,可是同在里头,难道你认为自己还有多少优势可言!” “什么?”鸿烈听出了这怪蛟话语里的自信,不由得再一次打量了周围一番。而这一次,他分明感觉到了云层之后传来了阵阵杀气。 “受死吧夏鸿烈!这都是你自投罗网!” 说罢,就看那怪蛟一张嘴,顿时将适才吞入肚中的浓云尽数喷了出来。鸿烈原本放着云冰迷阵,可谁料这怪蛟喷出的就是普通的浓云,触手即散,只是渐渐缩小了鸿烈的视野。 仅仅是一盏茶的工夫,鸿烈已经完全被浓云裹挟在了中心,十步之外都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而那阵阵可怕的杀气却在一点点向他逼近。 猛然间,正前方一对燃起了一对赤红的灯火,原来是这怪物怒火中烧的眼眸。 就听它恶狠狠地说道:“夏鸿烈,今天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 紧接着又一阵可怕的啸声响起,鸿烈的周边隐隐出现了几个光团,随即一阵“嗡嗡”的声响伴随着骇人的杀气向鸿烈扑来。 第63章 凶险的恶战(中) 鸿烈顿时感觉有一股子寒气笼罩全身,急忙一挥手,卷起一道旋风顿时将浓云吹散,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景象不由得让他大吃一惊。 就看在自己的前、后、左、右、上、下六方,各自有一个巨大的蜂巢,每一个蜂巢都足有数丈之高,鸿烈与其中任何一个站在一起都会显得格外渺小。 “狼蜂!”鸿烈惊道。 “哼!好眼力!”那怪蛟阴阳怪气地笑着道,“夏鸿烈,今天你怕了没有!” 如果要问所有的天神,在下界中有没有什么妖物会让你们闻之色变。那么恐怕没有一个高傲的神族会承认有这样的物种存在。 可是,若是将这巨大的蜂巢放在任何一个天神的面前,都足以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 狼蜂,这是它的名字。 寻常的蜜蜂大小不过一个手指节,纵使是那些杀人蜂也大不到哪里去。可是这寻常的一只狼蜂便足有鸳鸯一样的大小。 它们的模样说起来并不像蜂,倒是和蜂鸟有几分相似;它们的脑袋上都有一个细长的尖喙,可以吸食敌人的血液;它们的翅膀的边缘又薄又利,足以割裂寻常走兽的皮张;而最为可怕的则是它们尾部的那根毒针。 正是因为有了这根毒针,故而才把它们定名为“蜂”。之所以在前头还要加上一个狼,是因为它们具有恶狼所具有的一切可怕习性:贪婪、凶猛、好战、喜群战。 它们尾部的那根毒针连着它们的五脏六腑,这一点和寻常的蜂类没有半点区别。当这根毒针一旦扎中敌人的身体,非但这狼蜂的所有毒液会在顷刻间注入对方的体内,这根阵也会顺着血管的流向心脏最终将心脏刺破。 神族,或许不会被狼蜂的毒液所毒杀,可也惧怕被那毒针刺扎心脏的痛楚。 千万年来,并不是没有天神在这种小小的怪物身上吃过亏,也曾经有过天神被数百狼蜂围攻最后心脏被刺烂剧痛而死的先例。所以这种可怕的毒蜂又有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杀神蜂。 此刻,那怪蛟不知从何处竟一口气调来了六个蜂巢,将鸿烈的周身上下给死死围住。鸿烈知道,每一个蜂巢里最少都能容纳下三百到四百只狼蜂,倘若这两千只狼蜂被一口气召唤出来,自己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逃过此劫。 怪蛟眼看鸿烈那严肃的神情,不由得心花怒放。 就听它狂笑道:“夏鸿烈啊夏鸿烈,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好了,我今天就要为我家主人和神君出出气,让你尝尝这毒蜂蜇身的滋味!” 说罢,就见它双肩的雪鹰张开大嘴仰天一声长啸,顿时从每一个蜂巢里都飞出五十来只狼蜂。 三百来对翅膀同时在空中颤抖,发出刺耳的“嗡嗡”声。而每一只狼蜂尾部的毒刺都放出了莹莹的紫光。 由于这毒刺一旦使用就会丧命,故而这狼蜂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会使用。可只要它们下了必死的决心,则毒刺就会放出光芒来,它的色泽依照地域的不同各有所异,但所蕴含的意思都是一样。 四个字:同归于尽! 鸿烈此刻已经别无选择,急忙一挥手,施展出“剑疾星驰”准备护住身体。 岂料,这飞旋的剑气刚在他的身边升起,鸿烈就觉得脑袋突然间昏昏沉沉,仿佛是中了催眠的法术一般。 他向着四周仔细看了看,瞬间便明白,这昏沉完全是拜这三百来只狼蜂翅膀同时的激震所致。 这激烈而又不易被耳朵察觉的音波,在不知不觉间就给鸿烈的身体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而他那护身的剑气也因此而变得漏洞百出。 怪蛟等得就是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就看它龙首一声怒吼,三百来只狼蜂仿佛中了魔一般撅起尾部那紫莹莹的毒刺,宛若三百道流星一般奔着鸿烈而来。 就听“唰唰唰”的声音此起彼伏,碰着那剑气的狼蜂在一瞬间就被切成了碎片。转眼间,三百只狼蜂已经有一半命丧在鸿烈的剑气之下。 可是鸿烈身上这副无形的枷锁却没有半点减轻。原来那怪蛟早就趁此良机又召唤出了三百只狼蜂震动翅膀在一旁助阵。 终于,鸿烈一着不慎。眼看就要将第一波攻势给彻底化解。就见一只狼蜂突破了剑气的屏障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鸿烈此刻就觉得身子格外发沉,无奈之下急忙用掌心向外一拨,想要将这最后一只狼蜂给打飞。 就听“砰”的一声,那可怜的东西一瞬间就被打入了远方的冰雪。可鸿烈却觉得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急忙回手一看,只见在左手掌心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直径约有一寸的黑斑,用手指摸了摸,表皮上并没有丝毫的异样。 “哼!妙极!”那怪蛟眼见这种情形不由得大叫起来,“夏鸿烈,看来无须我亲自出手了,如今你就是一个死人了!” “什么?啊!——” 一瞬间,鸿烈就觉得一阵锥心的剧痛开始顺着左手的手腕慢慢向上延伸。 他急忙撸起袖管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小臂已经完全变成了紫色。若非自己是天神之身,狼蜂的剧毒对他并不算太致命,此刻他这条胳膊上的肉恐怕就已经烂尽! “别徒劳了!”怪蛟冷笑道,“就算你是天神之躯,也无法阻止这血液的流转,只要你的鲜血带着这根毒刺经过你的心脏,你胸口那可怜的小东西恐怕就会烂成一滩臭屎!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季天河亲自前来,也无法挽救你这条狗命!” 说话间,那紫色已经蔓延到了鸿烈上臂的一半,估摸着这样的速度,再要两柱香的工夫,整个这条左臂就会彻底变紫,在之后就要轮到自己的心脏了! “夏鸿烈!自断一臂吧!那样你至少还能多活一会儿!” 那怪蛟眼见鸿烈因为痛苦连回骂的气力都没有心中简直乐开了花,仿佛南进贤重新将它收为坐骑都无法超越此时此刻的喜悦! 就听它继续嘲讽道:“你太师父不是也断了一条胳膊么?你是他徒孙,为何不好好效仿效仿?如何?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可以亲自把你的胳膊给砍下来,保准不让你受半点痛苦!” “呸!”夏鸿烈狠狠啐了一口,继而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愚蠢的东西!你如果此时此刻不要那么话痨,直接让这三百只狼蜂来蜇我,恐怕你立刻就可以回去向南进贤邀功了!可惜啊可惜!” “什么!” 这怪蛟见鸿烈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自信的神色不由得就是一惊。起先他还以为是鸿烈在逞强。可他立刻就发现,那已经蔓延到鸿烈上臂的紫色开始渐渐变淡,竟有缓缓消失的趋势。 “无知的东西!”鸿烈一挥手,剑气屏障已经在周身腾起。这一次,任凭那三百只狼蜂如何振翅都再也无法成为鸿烈的负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这怪蛟咆哮道,“夏鸿烈,你别得意,三百只不够,我还有更多!” 说着话就看它三个脑袋同时一声长啸,这一下六个蜂巢里所有的狼蜂顿时倾巢而出。围拢在鸿烈的身边几乎要将太阳的光芒给完全割裂。 可是,这将近两千只狼蜂的振翅却依旧没能对鸿烈形成丝毫的影响。 “你忘了么!”鸿烈笑道,“这狼蜂的翅膀再快,难道能比得上我的剑气!刚才我不慎被你得了先手,这才吃了亏。可惜你实在太狠我,不把你这一肚子怨气给倒干净你就是杀了我都不会觉得痛快,对不对?” 此刻,这怪蛟已经说不出话来。的确,当时它嘲讽鸿烈的时候那三百只狼蜂确实在一旁安静的候命。因为它完全没有料到,毒刺刺入了鸿烈的身体却丝毫起不到作用! “我要杀你,就必须先杀了这两千只狼蜂!”鸿烈恨恨道,“可惜本少不爱杀生,所以今天我只能借用一下神铠的力量了!” 说罢,就看鸿烈一把撕开胸口的神袍,露出了胸前那个咆哮的虎首。 当那虎首放射出骇人的光芒时,所有的狼蜂都惊恐得向四下散开。这下界的飞虫如何能承受远古神祇的威严! 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鸿烈已然将虎啸苍穹披挂完毕。 就看他双手一晃,那对虎神爪瞬间便化作了两个虎首。鸿烈将它俩高高举起,瞬间虎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两千只狼蜂几乎在一瞬间被惊得忘记了如何振翅,几乎都要掉落云层摔死在万丈悬崖之下。而那怪蛟此刻也已然瑟瑟发抖,想要逃跑却发现压根就无法再移动自己的身体。 再看鸿烈一挥手,做了一个聚拢的手势。所有的狼蜂乖乖地聚集在了他的身前,恭顺地听候他的调遣。 鸿烈冲怪蛟投去狡黠的一笑,这怪蛟就感觉被一道死光笼罩了全身一般。它挣扎着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强行催动自己的身躯向着空中飞去。 第64章 凶险的恶战(下) 任何生灵在危急时刻都能爆发出无尽的潜能,尤其是在逃跑的时候。 不过,能否真的逃出生天却并不完全取决于逃跑者! 这怪蛟一口气向着天空——恐怕此刻它已经无比后悔为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如同“瓮”一样的绝地——直冲了足有二里地,层层云气从它的身边掠过,它几乎都要认为快要逃离鸿烈的“魔爪”了。 就在它准备稍稍松口气的一瞬间,突然间就听“哗啦”一声,身背后凉风习习。 它偷眼回头看去,都还没能够看清究竟是什么,这怪蛟就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什么东西给牢牢地抓住,继而一股子锥心的剧痛由脊椎骨传遍全身。 扭头一看,只见鸿烈左手的虎神爪正死死地抓住了自己背后的鳞甲。也不知道是它的背鳞格外坚硬还是鸿烈没有使劲,那几根无坚不摧的利爪并没有刺破这怪蛟的身体。 “畜生!”身背后传来了鸿烈的声音,“现在该轮到你尝尝这狼蜂的毒刺了!” “什么?啊!——” 伴随着那怪蛟的惊叫,原本受它驱使的那两千只狼蜂此刻正扇动翅膀,在虎啸苍穹的威慑号令之下向着它猛扑过来。这一幕和蝗虫席卷麦田是何其相似! 那怪蛟吓得急忙如同蚯蚓爬虫一般将身子给蜷缩起来,继而将六对翅膀上上下下把自己的身体裹了个严实。 刚做完这一切,这狼蜂群就已经到了近前。 雪鹰那柔软的羽毛如何能够抵御狼蜂的毒刺!麦田能承受蝗虫多久它们也就支撑了多久。一转眼的工夫,这怪蛟的肋部就只剩下了六个残根,连血肉都被狼蜂吸食了干净。 “夏……” 它这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狼蜂群就开始向它的身体发动了第二轮猛攻。 这怪蛟应该感谢南进贤,感谢他一直以来对自己严苛的锤炼,这才让它的鳞甲拥有了寻常妖物难以伤及的坚硬与厚度。 一时间,就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数不清的狼蜂因为射出了毒刺而命丧当场坠下了云端。那怪蛟的身体就如同一个刺猬一般,鳞甲之上扎满了紫莹莹的毒刺。 越到了后头,这怪蛟越是得意。它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身躯竟然如此强硬! 终于,当最后一只狼蜂精疲力竭死于非命后,这怪蛟抖了抖身体,将那些扎着毒刺的鳞片尽数抖落,并且很快就在原处重新长出了新鳞,虽说不如老鳞那样坚硬,不过却也足以应付寻常的威胁。 “夏鸿烈!”这怪蛟又狂妄了起来,“如今看你还有什么本领!” 它太得意了,以至于忘了一点,如今夏鸿烈身披虎啸苍穹,并且它的后背还没能脱离鸿烈的控制。 不料令他意外的是,鸿烈只是冲它微微一笑,继而撤回了虎神爪。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了!”鸿烈耸了耸肩,“因为我夏鸿烈最不喜欢痛打落水狗,尤其是不喜欢对已经死了的家伙出手!” “你说什么!”这怪蛟听鸿烈这样说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你还没发觉么?难道没觉得你的后背有什么异常么?” “后背?啊!” 由于适才一直忙于对付那些狼蜂,紧张使得它完全忽略了背部那轻微的抓疼。此刻它才发觉,适才被鸿烈虎神爪抓过的地方果然隐隐作痛,并且这阵痛楚真慢慢沿着脊椎向上而去。 “就算你是天神之躯。”鸿烈开始模仿起这怪蛟的语气,而它则眼睁睁得看着鸿烈将自己适才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 “就算你是天神之躯也无法阻止这血液的流转,只要你的鲜血带着这根毒刺经过你的心脏,你胸口那可怜的小东西恐怕就会烂成一滩臭屎!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季天河亲自前来,也无法挽救你这条狗命!” “什么!”这怪蛟此刻的恐惧已经到了极致。稍稍定了定神就能感觉到背后的剧痛不断向心脏的方向移动。 鸿烈在远处叉着手看着它,脸上带着快意的微笑。 这微笑瞬间点燃了怪蛟怒火,原本的恐惧化作了一股子狠劲突然爆发了出来。 “夏鸿烈!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话音刚落,就看这怪蛟举起前爪,竟然向着自己的胸口猛地刺了过去。 就听“噗”的一声闷响,这爪子已经完全没入了体内。 鸿烈也被它这一自残的一幕给吓了一跳。只见那怪蛟的爪子在体内捣鼓了一阵子,继而缓缓地掏出了一团散发着恶臭的腐肉,而在这腐肉的外头可以清晰的看见一根露出尾部残根的毒刺。 “好臭!”鸿烈被这刺鼻的恶臭熏得很难受,脸上顿时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其实,方才这群狼蜂将它的翅膀给吃光就已经在上头留下了难闻的气味。好在那时鸿烈还能忍受。可眼下,当看到这恶心的腐肉鸿烈便再也忍耐不住。 他脸上嫌恶的表情没能逃过怪蛟的眼睛,而这怪蛟也似乎在一瞬间找到了破敌制胜的法宝一般。 的确!原本它和鸿烈就有着悬殊的差距,更何况是如今它身负重伤。 但是,现在的局面却变得有些微妙。 鸿烈就如同一个武功高强身份高贵却有着洁癖的贵公子,而这怪蛟则纯乎一个满身恶臭、肮脏都不足以形容它恶心的叫花子。如果这叫花子搏命一般扑向贵公子,没准那位公子真的会因为洁癖而变得束手束脚。 事实也真的如此! 鸿烈如今身披虎啸苍穹铠,连被南进贤划出几道浅浅的伤痕他都不舍得,甘愿用自己的鲜血和修为来力保铠甲的完整,如今又如何能忍受这高贵的神铠沾染上这样肮脏的肉体! 就看那怪蛟咆哮了一声,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鸿烈的方向猛撞过来。它这一下完全放弃了防御,目的就是要利用鸿烈洁癖对他施以重创! 果不其然,鸿烈有些慌了! 当那股子臭气冲到他的鼻子里时他就有些想转身离去了。 此刻他强挣扎着让自己定下神来,继而想要用隔空制敌的方式来阻止怪蛟的靠近。可是这架势就已经显示出了几分破绽,完全被那怪蛟看在眼里。 “夏鸿烈!我和你拼了!” “痴心妄想!”鸿烈一抬手,就听“砰”的一声,怪蛟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鸿烈给攥住。 尽管是“隔空”,乃是用真气替代真手去进攻。可鸿烈依旧觉得仿佛是自己的双手触碰到了臭屎一般,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身子止不住地因为恶心而打颤。 那怪蛟片刻的工夫就看出这一点。 其实不用看,它身体的感觉就已经给了它答案。 就听它咆哮了一声身子猛地向外一挣,就如同将一道缠绕在身体上的枷锁给击碎了一般。鸿烈的双手不禁被震得向后一让,胸前顿时门户大开。 那怪蛟如何能放弃这样的良机!如今他俩相去也不过百步的距离而已! 只见它怪叫一声又一次向着鸿烈急冲过来。 “高贵的夏公子,我看你今天还有什么招数!” 眼看虎啸苍穹势必要沾染上那恶心的腐肉,突然间,令鸿烈甚至是那头怪蛟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怪蛟双肩的两只雪鹰突然间伸长了脑袋,继而调转过来那两只如同弯钩一般的尖喙,一边一个照准了这怪蛟的双目猛啄过去。 这两只雪鹰原本是一对,而当时与它们并行起飞的则是它俩的孩子。而那可怜的孩子如今已经命丧怪蛟的肚中,而它的双亲则完全成了这怪蛟的傀儡。 在被怪蛟制伏之后,这对雪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族,还有雪山中其余数不清的飞禽走兽遭到了怪蛟的血腥屠戮。正如阿大所说,倚天峰下的雪鹰一族几乎灭绝殆尽。它背后那三对翅膀,不知道凝聚了多少雪鹰的冤魂。 如今,这怪蛟神力消褪,重伤在身,对于它俩的控制早已经失去了效果。而当它俩瞧见了鸿烈胸前的白虎,它们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会保护它们安全的天神! 为了天神做出一点贡献对它们来说是何等的荣幸! 就听伴随着那怪蛟凄厉的叫喊,它的一对眼珠子便被那两只雪鹰给生生挖了出来。黑红的鲜血从空空的眼眶里喷射而出,哪怕是鸿烈看着都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尽管身上的羽毛已经被染红,可是那两头雪鹰却浑不介意。只见它俩冲着鸿烈不断地哀鸣着,仿佛在告说着什么,同时又在祈求着什么。 鸿烈被这一幕给深深的震撼到了。尽管他并不知道原委,但是他能明白这其中蕴含着多大的仇恨。 凝视着那四只望眼欲穿的眸子,鸿烈点了点头:“我可以杀了它!可是这样一来你俩也会丧命的!” 还不等雪鹰答话,就听那怪蛟大吼道:“夏鸿烈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这两头雪鹰也得死,死得很惨,死无葬身之地!啊!——” 还不等它骂完,那两只鹰又开始狠命地啄起它的脸来。不一会儿工夫,这怪蛟的脸就如同那坑坑洼洼的泥地一般。黑血汩汩向外涌出。 鸿烈始终看着这一幕,他明白必须让这对雪鹰将自己所有的愤恨给发泄出来。 终于,他看见它们向自己看了过来,可眼神依旧和方才一样,但鸿烈却能看出里面的坚定又增添了几分。他的心里不禁暗暗称赞。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鸿烈点指那怪蛟,“我今天就来为你们雪鹰一族,报仇雪恨!” 第65章 意外的收获 鸿烈原本就想用雷殛来诛杀这恶龙。可是如今眼看这两头雪鹰还活着,便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他不愿过多的杀生,哪怕让它俩再多活一会儿,亲眼见证仇敌的死去。 主意拿定,就看鸿烈施展开隔空之术,双手猛地一分,这恶蛟的嘴巴顿时被上下分开,宛若张开了血盆大口吞物的蟒蛇一般。 继而,他左手隔空扼住恶蛟的咽喉,右手向前猛地一探,接着向外使劲一抽。 只见那龙筋连同五脏六腑一长串竟生生地被鸿烈给抽了出来。 那两头雪鹰眼见仇敌的心肝不由得发出了感激的长啸,待得那心肝靠近它俩又是一边一个将之给分食。 此刻,那恶蛟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根软绵绵的皮带,脑袋耷拉着奄奄一息。 吞食了心肝眼珠,这两头雪鹰也仿佛被注入了强大的力量。只见它们的脑袋同时向下用力,就听“喀喇喇”的脆响,恶蛟的肋骨被一根根给挣断。继而它肚子上的皮肤向外鼓胀,最后竟“噗”的一声被生生给冲破。 展现在鸿烈眼前的是一副惨绝人寰的景象。 当然,说的并不是那条垂死的恶蛟。 只见这对原本应当比翼双飞的雪鹰,如今只剩了一对脑袋;它们的身体只是那恶蛟的残肢并接连在了一起;恶蛟的一对前爪变成了它俩赖以支撑身体的双腿;至于翅膀,只不过是六根空余残根光秃秃的断翅。 鸿烈急忙施法,护住它俩的身躯不下坠,并在脑海里搜索着是否还有拯救它们的可能。 突然,他想起了阿大和阿二分食白虎兽尸体的前车之鉴,顿时有了主意。 “没想到你这身体还有点用处!”鸿烈冲着那垂死的恶蛟道,“最后借你的内丹一用!” 说罢,只见鸿烈一抖手,恶蛟的身躯瞬间便被撕成了碎片。残鳞断肢向着深谷坠落而下,半空中,飘浮着一颗绿莹莹的琉璃丹。 “哼!南进贤还真会调教!”鸿烈看着这个琉璃丹发出一阵喟叹,继而转向那对雪鹰道,“如今你们的身体已经连接在了一起。这内丹给谁服用都没有了区别。不过,你们与这恶蛟的修为恐怕相差太大,贸然吞服没准会有危险。” “神君,无须担心!我们如今的样子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让我们尝试尝试。并且,我们和这恶蛟融为一体那么久,如今这残破的身躯也是得自于它,没准吃了它的内丹真会有些奇效。” 鸿烈听它俩说得有理便把内丹让它们服下,并严阵以待以防意外的发生。 不过这一次,上天垂怜。 只见它俩原本只剩下残骨烂肉的身躯竟如枯木逢春一般重新长出了鲜活的肢体来。只不过这对雪鹰注定将要两个脑袋公用一个身躯,一对利爪,不过翅膀倒有六个。 模样的确十分古怪,但可以获得重生对于它俩来说已经感激得无以名状了。并且由于修为的突飞猛进,这对雪鹰也可以开口向鸿烈表达自己的感激。 鸿烈笑着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对于神君是举手之劳,可对于我们而言却是重生父母!” “言重了!”鸿烈道,“我听说这恶蛟几乎毁了你们雪鹰一族此话当真?” 那雪鹰闻言微微一笑道:“托神君的洪福,并没有灭绝。” “哦?此话怎讲?” “神君可否拨冗随我们走一趟?” 鸿烈原本想要拒绝,可一想自己的忙都帮到这个份儿上了,再跑一趟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于是便跟着这只双头六翼的雪鹰向着悬崖飞去。 飞了约有一顿饭的工夫,鸿烈远远就瞧见了在悬崖之上有几个不大的洞窟,在里头有几个眼色几乎与岩壁一样的鹰巢。 来到近前,这雪鹰向里头看了看,神情很是激动:“孩子们都在,孩子们都还在!” 鸿烈看着那些依旧在蛋壳里孕育的生命,心中亦是激动万分。 “只剩这些了么?”他问道。 “虽然不多,可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神君你说是么?” “是啊!”鸿烈点了点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说罢鸿烈转身要走。可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便正色道:“此番让你们吞食了那恶蛟的琉璃丹乃是可怜你们一族,不愿你们一族就此断根。可是,倘若以后被我听说,你们依仗这内丹的力量为所欲为做出什么恶事来,也别怪我翻脸无情!” 这雪鹰闻言当即立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天害理之事,鸿烈这才安了心。 “罢了!”他悠悠叹了口气,一想到因为这件事而耽误了去探寻叶儿身世的时间心里就很是烦闷,不觉低声道,“你们照看孩子吧,我也该走了!” 这雪鹰见适才鸿烈还挺兴奋激动,可突然就变得郁郁不欢,心里很是奇怪。急忙询问道:“神君有什么难事么?可需要我们帮助?” “没什么!”鸿烈暗想,“这事我都没底,你们又如何能帮上忙。” 不料这雪鹰似乎看出了鸿烈的心思,急忙补充道: “神君,若是你遇到了什么难对付的敌人,或许我们帮不上忙。倘若你想知道什么事情,或许可以来问我们。别忘了,千万年来,我们雪鹰一族乃是各族之间传信的使者,天底下的奇闻异事,恐怕没有谁会比我们知道得更多!” 此言一出鸿烈就是一惊。 “对啊!对啊!”他兴奋的一拍大腿,“这种事为什么不问问它们?它们没准会知道得更清楚。看来这一趟的确没有白忙活!” “神君可是想要知道什么?”那雪鹰见鸿烈的神情突变就知道它们猜对了,一见可以帮上鸿烈的忙它俩——不过似乎如今还是称呼它来得合适一些——的荣幸也油然而生。 “是这样的,”鸿烈便将叶儿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末了道,“原本我应当去西江镇打听一下情况,如今既然你们这样说,倒是可以先我为你们。但不知你们对此可否提供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原来是叶儿姑娘的事,”那双头鹰(姑且先这样称呼它们)笑了笑,“我等倚天峰的雪鹰一族曾有前辈被叶归鸿老先生选中,替他飞鹰传书。所以叶儿姑娘的事情的确是有所耳闻。” “太好了!”鸿烈喜道,“快说来给我听听!” “神君,这件事说起来我们也是听说,所以只能讲述个大概。” “没事没事!只要有一丝线索即可!” “叶儿姑娘的确不是叶老先生的后人,如果我们没有记错,她应当是被叶老先生路过一个惨遭屠杀的村落时给救回来的。” “原来叶儿的家人、父老乡亲真的是被匪人屠杀的么!” “应该不会有错!只是,那屠杀的因由我等就不得而知了。但,依旧有几条有用的线索可以提供给神君。” “请说!” “不知神君有没有听说过在很多年前——抱歉具体的年代我已经说不上了——北斗的第八颗星曾经亮过一次?” “当然听说过!”鸿烈一惊,这件往事他当然是知道的,但他怎么也想不出这件事和叶儿又有什么关系,于是急忙问道,“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蹊跷么?快说给我听听,也许有我没有听过的故事。” “天上的事情我们不得而知,只是听闻那一次第八星闪亮之后,象征着神王至高无上王权的诛星神剑就此不知所踪了。” “没错!”鸿烈点点头,脑海中又想起了邪剑镇天,以及哥哥绝情的脸。 “当时第八星亮了一会儿后,传说有一颗流星向着人界的方向急坠而下,最后就坠落在这倚天峰下的连绵群峰之中。” “这颗流星有什么问题么?” “据说当年这流星坠地之后,曾经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地震,方圆千里的地域都被波及。不少村落就此化为一片废墟,人界可谓伤亡惨重。可是,后来有人去流星坠落的地方找寻,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那流星消失了?” “是啊!不但连痕迹也找不到,甚至这地面上、山谷中都找不到一个被陨石砸过的坑洞,你说稀奇不稀奇?” “稀奇……可是,这又能算什么线索呢?”鸿烈不解道。 “抱歉啊神君,”这双头鹰笑了笑,“一时说到了这段感兴趣的话题不禁有点跑题了。其实和叶儿姑娘的身世的确会有点关系。 “方才我不是说了么,那一次浩劫人界许多村落被夷为平地。而不久之后,就传出了几个可怕的传说。说是有些遭难的村子里头的村民都变成了嗜血嗜杀的怪物,拿着钢刀见人就杀,还有的更是戴着恶鬼般的面具!” 鸿烈一激灵,暗道:“见人就杀,恶鬼面具,这不就是叶儿梦里看到的东西么!” “对对对!就是这些!就是这些!叶儿说这些戴着恶鬼面具的匪人总是出现在她的噩梦里!但不知这样的村落有多少个?都在哪里?如果能够找到它们,也许就能找到叶儿出生的地方了!” “这些戴着恶鬼面具的匪人传说居无定所,究竟是从哪一个村子起源的恐怕是难以考证了。但是我可以告诉神君一个地方,那里离西江镇倒是不远,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去过。神君可以去西江镇那里找人打听打听,兴许会有收获!” 第66章 酒窖中有大酒缸,酒仙就在缸中躺 鸿烈辞别了双头鹰后兴冲冲地又一次赶往西江镇。尽管往来奔波,可只要能看见希望,每一个人都会焕发出无尽的动力。 往来了那么多次,鸿烈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其实西江镇勉强可以算是倚天峰的山脚下。只是那灵獬山不知道算是倚天峰向东南绵延多少千里的一个小小的分支罢了。 路过灵獬山的时候鸿烈还是将自己的行踪给隐藏了起来。毕竟自己对于楚孤云的思念带给了叶儿无尽的痛苦,如今叶儿正在病中,他又如何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与孤云相见。 “湖水变清了!”鸿烈低头看去,只见才几天不见,镜湖的湖面又清澈的如同一面明镜了。 来到了西江镇,他直奔石家而去。见到石老三他单刀直入,将老三所想知道的以最简洁的方式讲述了一遍,同时也将自己的来意择其重要的说了一番。 最后,鸿烈低声冲石老三道:“老三,这‘子午阴阳镇’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为何连那见识广博的倚天峰雪鹰都不曾见识过?” “子午阴阳镇……”石老三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这个名字我小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可是似乎老人们对它都十分忌讳。每次只要一提到它老人们都会闭口不提。在我印象里,它甚至还是老人用来吓唬孩子的可怕地方。” “的确,”鸿烈点点头,“光听这个名字就令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么老三,如今这西江镇里可还有知道这镇子详情的老人?倘若有,可否带我去找找?” “好!夏大人开口石老三就是跑断了这双腿也要办到。其实说起来,这样的老人在这附近就有一个。只是……” “只是什么?” “夏大人有所不知,”石老三无奈的耸了耸肩,“这老人在西江镇可是出了名的酒仙。日日豪饮无度,可偏偏生得仙风道骨,寿命还是镇子里最长的!” “怎么?”鸿烈顿时猜到了什么,“他是不是爱喝你的江月坠?” “正是!” “这下倒是不好办了,”鸿烈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库存的美酒都被喝光了呢!” “倒也没有全部喝光,”石老三笑了笑,“只是需要夏大人帮个小忙。” “哦?什么忙?” “唉!其实不瞒大人,我们石家历代酿酒,这陈酒的储备可是十分充足。来!我带大人去瞧瞧!” 说罢,石老三从卧室的床榻之下取出了一串钥匙,领着鸿烈向酒窖而去。 “大人你可别惊讶!”石老三在打开酒窖大门之前脸上带着得意自豪的神情,“这里头可是别有洞天。” 由于这酒窖的大门其貌不扬,鸿烈还真没将它放在心上。 “是么?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石老三兴冲冲地打开大门,两人顺着台阶走了约有百步,前头出现一个寻常人家出入所用的拱门洞。而当鸿烈穿过这个门洞不禁真的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在他的印象里,或者说想象中,这酒窖最多不过是一个空地,大小可能与那个演武场差不多,里头摆满了酒桶。可如今出现在眼前的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仅仅是自己的面前,就有三条岔路,每一条路都足可容纳三辆酒车并排推进,悠远深邃的道路在黑暗中仿佛没有尽头。随便朝其中一条岔路走上几步,醉人的酒香就已经扑鼻而来。仿佛就是这同道的每一块砖每一团泥都有酒的灵魂一般。 “这……这酒窖也太大了吧!” 听见鸿烈的称赞石老三更加得意起来:“夏大人,我们这酒窖下头的路纵横连接,总长恐怕超过十里地!” “十里!” “是啊!其实这里一开始并不是一个酒窖,”石老三说,“我听先人曾经说过,早年这里也并不大,后来因为邻近村落发生天灾,那些难民就朝我们镇子涌了过来,街道上住不下了,最后就都在这酒窖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鸿烈一边说脑海里一边琢磨,“最近这天灾人祸听了不少,也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一次事情和子午阴阳镇,又或者叶儿有没有什么关联?” 正想着,只见石老三冲着右手边的一条道说道:“这里所存放的都是市面上流通的寻常美酒。当然,说它寻常可不是说品质低劣,只是相比极品佳酿来说要略逊一些!” 接着他又指了指左边那条道:“这里就是专门存放江月坠的了!不单单是这西江镇,就是一江之隔东边的那个东江镇也绝无仅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好一个只此一家别无分店,”鸿烈微微一笑,指了指中间的那条道,“那这里呢?难道还有比江月坠更加极品的美酒么?” “这倒不是,”石老三道,“左边这条道所存放的,皆是酿造二十年以内的江月坠。一旦超过了二十年,就要将它们转存到中间去了。所以这里头可都是江月坠中的江月坠呢!” “那如今里头的存货还有多少?” “唉!不瞒夏大人,自从镜湖的水被污后,这左右两个酒窖的存货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中间这个。说句实在话,这些美酒我只愿宴请好友,实在不愿轻易出售,不论你给多少钱! “不过,今天为了夏大人,我自然可以取出里头最陈年的美酒去找那位老酒仙。可是……” “没事,你说,有什么难处?” “唉!还不就是上一次那孟章神君么!他在镜湖大闹了一场,我们镇子不少房屋都被震塌了。我当时没有注意,可前几天发现,中间这条路的路口被震塌的巨石给堵上了。” “里头的陈酒没被砸坏吧?” “应该没有!因为似乎没有闻到里头有浓香飘出来。夏大人!这巨石对于我们来说清理太过费力,可让你去……” “别说了!”鸿烈微微一笑,“我起先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原来就是这个?包在我身上了!” “嘿好!”石老三狡黠地一笑,“今天我还要让夏大人开开眼界!” “哦?有什么新奇的玩意么?” “一会儿进去了,夏大人自然就明白了!” “好!那你稍等片刻!”鸿烈说着就在石老三的指引下来到了中间那个酒窖的门口。果然此处已经被无数碎石给封了个彻底。 就在他准备施法要将石头给移开之时,突然“嗯?”了一声:“不对!这酒窖里有人!” “有……有人?”石老三显得很惊讶,“夏大人说笑了吧!这酒窖的钥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配到的,天底下只此一把。” “呵!如果那人是利用这次塌方进去的呢?” “那也不可能啊!夏大人你也看见了,这酒窖入口那儿还有一道门,那里可是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进去看看!” 说罢鸿烈一挥手,所有的碎石顿时回归原位,眼前那酒窖的大门赫然在目。 “啊!这锁……怎么开着?这门也开着!”石老三一步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夏大人,这锁怎么看怎么像是用我这钥匙打开的,丝毫没有强扭的痕迹啊!” “看来这里头有高人!”鸿烈说着冲石老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蹑手蹑脚推门而入。 尽管有了鸿烈的提示,可眼前的景象却不能不让石老三惊骇: 只见这幽深的酒窖靠近大门这片区域的陈年酒坛一个个东倒西歪,被喝得滴酒不剩。并且连寻常空酒坛所一定会有的残余酒香气都丝毫不留,仿佛这酒鬼连香气都不放过一般!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怎么回事?那就要问问这大酒缸里的人了!”鸿烈伸手指了指前面一个足有一丈来高,恐怕需要十人才能合抱的大酒缸,“老三,你刚才要我开眼界的,莫非就是这个它么?” “是啊!就是他!可怎么?这里头有人?”石老三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来到酒缸边把耳朵贴紧了缸壁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了一种“咕噜噜”的声音,仿佛是在倒酒,可又不太像。 “可恨啊可恨!”石老三捶胸顿足,“哪里来得混账东西偷了我们石家珍藏的佳酿!夏大人啊夏大人!你可知道这坛酒乃是我们石家的镇家之宝,已经存放了九十九年,过了今年就满百年了!如今这里头如果有人,那岂不是全完了!” 说罢,就看他抡起拳头向着缸壁猛捶起来,一边捶一边大喊:“无耻的偷酒贼,快给我滚出来!” 喊了三遍无人应答,鸿烈耸了耸肩道:“看来这小子醉得不轻啊!让我去把他给拎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那酒缸的缸盖竟然从里头被顶开了——天知道那个进入酒缸的人是如何把缸盖给盖上的——一股子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散开来,鸿烈不禁暗挑大拇哥:“真是极品的百年佳酿!” 不等他赞美完,就听那酒缸里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哪来的臭小子,打扰老夫的清梦,你可知罪!” 石老三听到这个声音不禁就是一惊,脱口而出道:“老酒仙,怎么是你?” 第67章 完结篇 十分抱歉,因大纲出现了问题,故而此书不再更新。新书正在紧锣密鼓准备中,希望读者们届时予以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