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缘》 第一章 司徒姐妹 “啊!!”一声惨叫划破了这深山宁静的夜空。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孩子……。”司徒若兰痛苦地挣扎着,两行清泪从大大的眼睛慢慢滑下。 “夫人,夫人!!”管家司徒福不顾自己鲜血粼粼的臂膀,抱起昏迷中的司徒若兰奋力向那半山腰中的木屋跑去。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在这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的荒野,那隐藏在山腰的房子是唯一的机会了。 为了躲过即将到来的战祸,宁城县令司徒羽让家仆护送即将生产的夫人司徒若兰等一干家眷离开,自己坚守在城中誓与宁城共存亡。可不曾想,连日大雨引发山洪,整个护送队伍没走多远就被冲得七零八落。眼下司徒若兰动了胎气,不马上接生是有生命危险的了,可是这里除去死掉的几个仆人,就只有一个完全不懂接生的管家了。所以,当司徒福看到那隐匿于深山中的木屋时就不顾一切赶了过来。 “有没有人啊?快来救人啊!救救我家夫人吧!”司徒福刚踏进用木棒围成的院子就大声地喊起来,边喊着脚也没有停歇,跨过几步台阶,拼命地敲打着房门。 “施主有何贵干?”敲了好半天,房门才缓缓打开,但那开门的人竟离门有一丈来远。 司徒福救人心切,自然没注意这些,又见那人长发飘飘心道是女子,这下夫人有救了,于是加紧说了一下情况,请那“女人”行行好救救他家夫人。 木屋的主人很平静地听完了司徒福的话,看了看他手中奄奄一息的司徒若兰,示意司徒福把她抱进里屋。司徒福将司徒若兰轻轻地放在床上后,那个身着白衣的屋主就把焦急得手足无措的司徒福赶到了屋外,自己则熟练地拿起银针在司徒若兰的几个大穴上扎了下去。不一会有个白衣小童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进屋来,想必是刚刚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司徒福说道请求接生的话了。 司徒福还在感叹那小童虽然看上去只有丁点大但还真是聪明时,被赞聪明的小家伙走过来毫不犹豫的将一直站在门口张望的司徒福关在了外面。不得已,司徒福只有在大厅里等消息。但脚却来来回回地走,一步也闲不下来。 “老天爷,您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家夫人啊!”司徒福不知道在转了第几百遍后索性对着门外已经变得全黑的天空跪了下来继续说道:“我们家老爷是个好官,夫人又是个菩萨一样的人,您可一定要保佑他们的孩子啊!!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啊!母子平安,母子平安,母子平安……”结果等到房门打开时,司徒福还一直在念着母子平安。 “怎么样啦?夫人和孩子都没事吧?”在看到白衣屋主走出来后司徒福赶忙上前询问。见白衣屋主点头后司徒福又向屋主和门外的天空拜了拜才进去看望司徒若兰。 司徒若兰虚弱地躺在木床上,枕边放了三个用小孩衣服包裹着的婴孩。三个婴孩在昏睡过去的母亲身边哇哇哇地哭闹着,像是在埋怨母亲对他们的冷落。 在经历了那样的灾祸后这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太真实。三个呢!夫人为司徒家填了三个小主人呢!司徒福喜极而泣,也不顾还有一个小童儿在旁边,哇啦啦地哭起来。那白衣童儿奇怪地看了司徒福一眼,过去抱起一个婴孩哄耍起来。果然,那婴孩一会儿就不哭了。司徒福见状,赶紧抹干眼泪,学着小童的样子将剩下的两个婴孩抱在怀里小心地哄起来。 次日,司徒若兰还没有醒过来,但脸色却明显好转了。 “这次全靠姑娘,我家夫人和三位小姐才能平安无事,司徒福在这里给您磕头了!”虽然经过了一夜,但很明显这个老实人的兴奋还在持续着,司徒福说完就准备跪下去,却被那白衣人一把拉住。 “我不需要你磕头,也不是什么姑娘。”白衣人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忠厚的男人,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啊?!”司徒福半跪着吃惊地看着上方的白衣人,俊眉修目,笔挺的鼻子,白净的脸棱角分明,的确是个大男人!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男人,再加上那一头没有任何束缚随风飘扬的秀发,不被认成女人才怪呢!等一下!男人!!!司徒福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过来替他家夫人接生的居然是个大男人!!!! 白衣人好像看出了司徒福的心思,他放开司徒福淡淡道:“施主不用担心你家夫人的清誉,贫僧是出家人。平僧法号修远。”说完修远向司徒福慢慢地鞠了个躬。 没有看到过有这样的修远啊!司徒福还是一脸戒备地看着修远。 “贫僧不是汴国人自然与施主平日所见的修行者不同,在我们辽国修行者是可以带发修行的。” 听修远这么说,司徒福又仔细打量起面前的男人。细看之后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略微泛着蓝光,想来确实不是汴国人。又想到人家好歹也救了夫人和小姐们,连自己这个奴才身上的伤都帮忙细细处理了,还怎能以小人之心去怀疑别人呢?这样想着,司徒福反而比一开始更感激信任眼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人了。 又住了几天后,司徒若兰虽然已经醒来,但其他人却仍旧没有寻获到,所以在商量后司徒福决定先回去向司徒羽说明情况。希望能多派些人去找那些失散掉的人们。不久后,司徒福就兴冲冲地带着一些人返回山里的木屋来。他告诉修远他家老爷仅用了几日就把敌人打跑,而且那些被山洪冲散的人们也找到了,虽然不少人受伤但却奇迹般的无一人死亡。现在司徒羽忙着处理宁城战后的事情不能赶来,就只有等着司徒若兰坐完月子后一家人在宁城再聚了。 修远心里暗道那个司徒羽倒果然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不过司徒福称赞的那些用兵如神的话却有点过了。别说司徒羽只是一介书生,就算是武将出生的人也不一定能打赢那个号称辽国第一将军的萧蒙。看来,辽国将有大事发生了! 宁城的秋天,还一如往年一般,淡蓝色的天空,缓缓飘落的黄叶,还有轻柔的风和让人舒适的凉爽。与这微寒的天气相反,整个司徒府都洋溢着一股热烈的喜庆之气。原来,女主人司徒若兰在经历可怕的山洪后竟带着三个可爱的女儿回来了。在当地双胞胎就已经很稀少了,能够同时产下三个孩子而且还全部存活下来,这可真算得上是奇迹了!何况还是九劫后余生,也难怪众人都惊喜不已了。 “哎呀,真是难得啊!夫人,三位千金啊,个个都水灵灵的很呢!方圆几百里都没有这样漂亮的娃啊!夫人心善,这是福报啊……。” 新招来的奶娘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些祝贺的话,司徒羽听说司徒若兰和孩子们已经到了,早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屋。 “若兰,你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司徒羽一个箭步走到司徒若兰身边,握着妻子的手,眼睛里写满了关切。待司徒若兰示意没事之后,他才过去接过丫环手中已经一个多月大的婴孩来。看到母子皆平安,他不由感谢起苍天来。 司徒羽与夫人司徒若兰十分恩爱,因此司徒羽发誓不再娶妾。无奈,眼看就要到不惑之年了,可膝下却无一子半女。为了却长辈的心愿,司徒若兰只有铤而走险高龄产子。怎奈,竞是女儿。如此这般,恐怕司徒家是很难继承香火了。所幸三胞胎在当世却是稀奇得很。司徒家的长辈们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个个喜笑颜开。 司徒羽本就不似常人那般拘泥于旧俗,今见三个女儿都乖巧惹人怜爱,而且还经此劫难,自然更加疼爱了。他希望他的女儿们能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因此取名为司徒剑、司徒蓉、司徒文。 第二章 师父 司徒羽博学多才,本为当届状元,也曾做过皇子的师父,可最终却因为没有后台而被派往这偏远的宁城做了个知县。可是,司徒羽却也不在意。一来,宁城本是自己的故乡,父母乡亲皆在此。二来,此处山清水秀,远离了那些政治纷争倒也落个清净。如今,又增添三个乖巧的女儿,自是觉得十分满足。 在宁城,司徒羽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因此司徒一家深受当地百姓的喜爱。司徒若兰带三个女儿回来后,没过多久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一时道贺之人多到挤破了司徒家的大门。如此这般,过了三四天人才渐渐少了。 到了三个女孩出生的第一百天,一大早,司徒福就匆匆跑进来告诉正在菊花园旁逗孩子玩耍的司徒若兰:“夫人,不好了!修远大师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司徒若兰立刻站了起来,吃惊地问道。 原来司徒若兰产后身体十分虚弱,而且有一个孩子的情况也一直不太好,也许是在躲避山洪时被压迫到了……。为了这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回来的母女,修远就随司徒若兰一起回到了司徒府。经过两个多月的不眠不休,司徒若兰的身体几乎完全康复,那个多病的孩子情况也稳定了下来。司徒若兰和司徒羽商量着既然修远对他家有如此大恩,索性请恩人留下来像家人一样照顾。可没想到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修远却不辞而别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看门的人都说没有看到修远大师和那个叫易水寒的小童出去。”司徒福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出来道:“这是修远大师留在房里的信。” 司徒若兰接过信打开,上面只写了寥寥数语,说有不得不去办的急事,所以不得已连夜离开了。信的后面写的是司徒若兰和女儿司徒剑的药方,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在信的末尾,修远单独写了一句话提醒司徒若兰:“剑儿在夫人腹中便被压迫,是以先天不足,郁气成毒,故此药不能停,而久用药目色易变。” 目色易变?司徒若兰思索起来。以前也曾听修远提过,剑儿长期用药眼睛的颜色有可能会变得不同于常人,但只要在变色后坚持用药,颜色稳定后就没有大碍了。但如果颜色不能稳定呢?那该怎么办呢……司徒若兰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又想不出解决办法。这些日子来,细心的司徒若兰发现修远的医术绝对可以称的上妙手回春,但如果他都没有办法,恐怕别人就更不行了。心里衡量了一下,司徒若兰决定以后一定监督好司徒剑按时用药!从此,司徒剑吃的各种药几乎和吃的米饭一样多,这是后话。 一转眼,五年时光便悄然过去。在这五年之中,不难想象司徒一家度过了怎样一段令人难忘的快乐时光。可是从司徒老夫人离世开始,这种快乐时光就一去不复返了。因为司徒老夫人离世不久,就有一道从京城来的圣旨急宣司徒羽进京。司徒羽再三上书才被批准守完孝再进京。 又是一个秋天,只是相比五年前却显得如此悲凉,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易变。 菊花园 银白色的月光将这个夜晚装饰得静谧异常,司徒羽独自一人站在有些凄清的庭院里,看着一片略显发白的菊花若有所思。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回头,司徒若兰手持长衫向他缓缓走来。 “孩子们都睡了吗?”温柔地问妻子。 “恩,都睡了”司徒若兰轻轻地将长衫披在丈夫的身上,“天凉了,晚上出来记得多加衣服才是。明日就要启程进京了,早点回房歇息吧。”看着丈夫满脸愁容,她的心也不禁揪了起来。 “若兰,此次进京祸福难料……最终还是躲不开这政治漩涡啊!”司徒羽无奈地仰头长叹。见到司徒羽这样惆怅,司徒若兰心痛地握住了丈夫的手。 司徒羽低头看着妻子写满担心的脸,柔声说道:“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和孩子们……。” “夫君,无论是龙潭还是虎穴,我们都随夫君去!我们是一家人啊……”司徒若兰眼中的泪花都快要溢出来了。 司徒羽欲言又止,只是用手爱抚地摸着妻子的脸。冷冷的月光下,二人紧紧相拥,仿佛这世界只剩下彼此还是温暖的了。 次日清晨,司徒一家已准备妥当。 司徒福的女儿兰儿和杏儿跟着司徒若兰在马车内照顾三位小姐,司徒福驾车,司徒羽和其他的五六个仆人骑马前行。由于司徒家本就清廉,再加上这次远行也不宜带太多东西。一时,一辆马车几匹马即足矣。 宁城百姓听闻司徒羽一家将离开纷纷前来送行。一直待到出城走了好远才终于没人来送了。又往前赶了三天路,及至第四天中午,司徒羽见人马都很疲惫,示意司徒福停车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可是,马车停下来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众人正在吃惊,不想那马队竟停下了脚步,眨眼功夫便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怕是遇到抢匪了,司徒羽心里暗喊糟糕。不过细瞧将自己围住的一群人,个个身手敏捷,训练有素,并不是一般的抢匪。司徒羽虽是一介书生,却也颇有几分胆识。眼见是无法逃脱了,不如干脆搏一搏。于是开口道:“阁下若是劫财敬请拿去,还望不要伤害我等性命。若是奉命要来取我性命的,还望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为首的黑衣男子微微向司徒羽行了礼,蒙着黑布的脸下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冷声道:“在下也是身不由己,司徒大人莫怪!”说着便下令杀无赦。 司徒羽、司徒福和其他几个男仆都挡在女人和孩子面前,希望能让无辜的孩子活命。眼看无数把剑就向他们刺过来,也许下秒钟他们就会魂归九天了。 司徒羽本能地转身抱住了妻子和孩子,只觉背后一阵寒风,那剑却未落下来。紧接着耳畔便传来打斗的声音。待他转过头来便发现一个身穿白衣随意披散着头发的人正在和那群人打斗。刚才举剑刺过来的人如今已纷纷倒在马车四周,变成一具具死尸。再看那白衣人像在翩翩起舞一样,瞬间竟轻而易举将那数十人打得落荒而逃了。 司徒羽正待上前道谢,却听得身后杏儿大叫一声“爹!”司徒福应声倒地。肩上的血一滴一滴顺着手臂留了下来。 司徒福醒来已是次日晚上了,肩上的伤已被细致地处理过,包上了干净的白布。那伤口倒也不疼,还有些许的清凉。他一抬头便碰上大家关切的目光,都一把年纪了,竟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头看到一旁安静地站着的男人,很感激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都说不用担心的,我师父医术好着呢。”一个约莫十岁的白衣小童过来看了一眼,便到屋外煎药去了。没想到五年不见,易水寒生得越来越漂亮了,只是那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司徒羽见司徒福已无大碍,便紧随那白衣人走了出去。司徒若兰见状,也跟在二人身后出去了。 那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救了司徒若兰母女为的修远。今日又恰巧出手救了司徒一家,不过,这……也太巧合了吧!司徒若兰心下狐疑,但有一点却很肯定,那就是修远并无害他们之意。 “不想又在此遇见大师,还要多谢大师的再次救命之恩!”司徒若兰刚走出门便看到司徒羽双手抱拳向那修远道谢。 “施主不必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双手合十还礼。 又闲聊了一会儿,犹豫之后司徒羽还是说出了下面的话。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司徒羽面露难色。 “施主请说。”修远缓道,静待司徒羽的下文。 想到昨日的种种,司徒羽深吸了一口气,恳切地看着修远:“还望大师能够暂且替在下照顾妻小,送他们回宁城老家,在下将感激不尽!” “夫君”修远还未回答,司徒若兰却已走了过来,微微向修远行了屈膝礼之后便转向司徒羽:“既然阿福有伤不便远行,不如让修远大师先送阿福和孩子们返乡,我随夫君进京,如何?”司徒若兰佯装未曾听到司徒羽与修远的对话向司徒羽建议道。 “不可!”不知司徒福和杏儿、兰儿什么时候已站到了身后。司徒福由十来岁的两姐妹扶着,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司徒羽夫妇赶忙过去搀扶。谁料司徒福竟生气地甩开二人的手,继而慢慢说道:“老爷和夫人怕是看不起司徒福才要赶司徒福走吧,我十岁便跟着老太爷了,说什么我都是不走的。” 司徒家一向待人宽厚,司徒福一家与司徒家虽名为主仆关系却胜比亲戚。司徒福比司徒羽长十岁,司徒羽一直将其敬如兄长,而司徒福亦将司徒羽视为自己的亲弟弟。如今虽然司徒羽不说,但司徒福却深知司徒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此次进京还不知将来如何呢。司徒家对自己有恩,自己怎能在这时候弃司徒家而去呢?想到这里,司徒福不禁浊泪纵横。 司徒福这一哭不打紧,杏儿、兰儿也开始小声抽泣起来。顿时气氛就僵住了。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司徒羽长叹一声,最后决定既然如此,司徒家要死也死在一起吧。 可是第二天司徒福的病就加重了,根本下不了床,想必是昨日感染了风寒,让病情恶化了。 “师父,外面来了一群人”易水寒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紧接着屋外就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司徒羽大人在吗?我等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催促大人速速上路的。” 司徒羽走出门外看见十来个穿着黑衣系着红色披风的宫廷侍卫守在屋外。连锦衣卫都派来了,看来皇上也知这一路上不平静啊。 司徒福还是无法上路,司徒若兰坚持让他留下,无奈司徒福怎么也不听。司徒若兰灵机一动,将司徒剑带到司徒福面前道:“剑儿最近也身体不适,我就把剑儿交给阿福吧。你们就安心在此养病,待你们病养好了,再到京城来与我们会合也不迟。” 司徒福还想再说什么,司徒若兰会意忙道:“如今有锦衣卫保护不会再有什么事的,你们只是在此养病,难道我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要了不成。”司徒福见如此这般也不再争辩,安心留了下来。 临走前,除了司徒福不能下床外,易水寒、修远和司徒剑都出来送行。司徒若兰若有所思地看了司徒剑一眼,将司徒剑带到修远跟前。 “剑儿,还不下跪叫师父。”司徒若兰满脸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小司徒剑果然乖巧,马上跪下,脆生生地叫了声师父。修远自是明白司徒若兰之意,心里暗道司徒夫人还真是多虑了呢,我又怎会对剑儿不好呢? 及至一行人走了很远,马车上的两个小孩还在挥手:“小剑,我们等着你,你们要快点回来哦!” 这边司徒剑也一直在挥着白白的小手:“小文、蓉儿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到最后一个字居然有了点哭音。不过修远仔细瞧了瞧,小姑娘使劲忍着,硬是一滴泪也没掉。修远欣赏的笑了笑,蓝色眼眸里出现了难得的温柔。 第三章 两小无猜 锦衣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这些人守护,果然接下来都一路平安。约莫又过了半个月,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京城——汴京。刚到汴京司徒羽就被宣进皇宫,受封为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赐尚书府一座。 司徒羽深知如今朝廷党派之争愈演愈烈,皇上此举只是为了多增加些自己的筹码罢了。以司徒羽的品行断不会结党营私,况且司徒羽也曾做过四皇子的师父。而四皇子成了当今的太子,司徒羽定会力挺自己的学生,而这也是皇上最关心的。 皇上由于十分疼爱四皇子的母亲淑妃,再加上四皇子宇文珞天资聪颖,于是力排众议立其为太子。但太子的处境却十分危险,可谓在夹缝中生存。 大皇子宇文璐,也就是前太子,本也为淑妃所生。文武双全,可是却英年早逝。虽始终未查出明确的死因,但后宫却有皇后害死大皇子的传闻。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皇上才不将太子之位传给皇后所生的二皇子宇文城和皇后的亲妹妹所生的三皇子宇文冰的。 韩皇后和其妹锦妃可以说是宫廷战争的高手,几乎已经将整个后宫的敌人都消灭得干干净净了,周围竟是一帮拍她们马屁的家伙。当然,淑妃是个例外。淑妃是临国派来联姻的公主,温柔善良,与世无争,再加上皇上十分宝贝她,所以韩皇后和锦妃也无从下手。但却将她视为了眼中钉。 除了激烈的宫廷争斗,朝廷中党派之战也愈演愈烈。当今丞相韩云乃韩皇后的亲哥哥,在朝廷党羽胜多,亲信眼线遍布天下。漠北大将军楚威骁勇善战,常年镇守边关,且手握重兵,其麾下食客数千。夹在这两党之间,太子能否顺利登基都还是未知数。因此,皇上急需找一些中间力量。 司徒羽初到京城,两党的人都前来拜访,一时间门庭若市。待到两边的人大概都清楚他坚持中立的态度时,司徒家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司徒羽也不管两党之争,每天就老老实实地做好分内之事,上朝时也尽量收敛锋芒。闲暇时教两个女儿写写字,作作画,除了偶尔担心司徒剑和司徒福外,一家人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话说,司徒羽一行人离开后,司徒福的病时好时坏。修远只有每天都严密注视着病情的发展,以便配制新的药。这一耽搁就是半年,半年后司徒福的病才开始慢慢好转。这半年里,司徒剑倒是和那个叫易水寒的小男孩玩得很熟。他们经常一起上山采草药,一起跟修远学功夫,当然还有一起玩耍。 及至分离一年后,司徒福的病全好了。修远便决定亲自送他们前往京城去。 “师父,我们是要去见爹爹和娘亲吗?”司徒剑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兴奋地问道。 “恩,快去把你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好。一会和你福叔还有水寒哥哥坐到马车里面去。”修远轻声说道,眼里写满了爱怜。 “哦!!!”司徒剑欢呼雀跃地跑过去收拾她的小包裹去了。就要看到爹爹、娘亲、蓉儿、小文还有杏儿姐姐和兰儿姐姐了,高兴高兴! 不一会,三人便坐到马车里面去了,由于司徒福大病初愈,修远让他好好在车内修养,自己一人在外驾车。 一路上除了有人家的地方,这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多在山洞里过夜。修远将每个山洞都布置得很暖和,这样不会让司徒福刚恢复的身体感到不适。而司徒剑由于从来没在外住宿过,几乎一路上都很兴奋。 “水寒哥哥,你睡了吗?”司徒剑用小手轻轻碰了碰睡在草堆上的易水寒。小男孩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无奈道:“丫头,又怎么了?快睡觉去啊,乖~~” “可是我睡不着嘛,我刚才在洞口看到萤火虫了,我们去抓萤火虫好不好?”司徒剑边说边使劲摇着昏昏欲睡的易水寒。 “好啦好啦,你别摇了,我和你去就是了…。”易水寒小声嚷道,一旁的司徒剑却高兴得跳了起来。 两个小孩趁他们师父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站住!”还未走至洞口就被修远叫住了,“这么晚了想跑去哪里啊?”修远厉声问道。 小水寒不再言语,低头算是认了错。但司徒剑凭着修远对她的宠爱,上前向修远撒起娇来:“师父,我想出去看星星嘛,不会走远的,我们一会就回来。师父你就答应嘛~~” 修远被她缠住只得答应,并嘱咐道:“水寒,可要好好看着你师妹啊。”话音刚落,司徒剑抓着易水寒的小手就跑了。剩下修远无奈地笑了笑,还是太宠她了。 “水寒哥哥,快点啊!啊啊,快看,萤火虫!”司徒剑看到萤火虫后高兴得也顾不得易水寒了,一个人追着萤火虫跑了过去。 “丫头,你慢点,前面路陡,小心摔着!”易水寒的话刚讲完就听到司徒剑大叫了一声,想必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总之她的身子已开始往后倒了,而她的背面正好是一段斜坡。易水寒见状赶紧跑上去一把拉住她。谁知,由于连日的细雨使这路早已泥泞不堪,两个小孩脚底一滑,便双双滚下了斜坡。 也不知滚了多久,反正就感觉身体转动的速度一直都没有减慢。易水寒自己倒不是很怕,就是挺担心司徒剑的,于是从他俩落地开始就一直紧紧地抱着她。 待滚动终于停止后,易水寒强忍住眩晕,也顾不得他们到底滚到了哪里。他一把将昏睡过去的司徒剑抱起,一面拼命叫她的名字一面用颤抖的小手猛掐她的人中。如此这般,过了好一会司徒剑才睁开了眼睛。 “水寒哥哥,我们死掉了吗?”司徒剑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易水寒他们是不是死了,因为刚才转动得太快了,她根本不相信他们能活着。要不是在半路上有树枝勾住了易水寒的衣服,他们现在也许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了。 “丫头放心,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易水寒将司徒剑紧紧抱在怀里,眼中有泪花在闪动。但刚才那份沉着冷静别说小孩,就是一般的大人恐怕也不及。 “水寒哥哥,我快喘不过气了。”听到司徒剑的话,易水寒才将司徒剑松开了。司徒剑大口大口地吸气,现在她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因为他们都还活着呢。她慢慢地又恢复了往昔的活泼好动。 “水寒哥哥,快看!萤火虫!”有一两只萤火虫飞了过来,过了一会萤火虫越来越多,竟将司徒剑的笑脸照得格外灿烂。不过,易水寒却没有看萤火虫,他一直看着司徒剑的脸,他怕只要他一移开视线他的丫头就不见了。 这样坐了一会儿,一阵风吹来,司徒剑不禁浑身一颤。易水寒眉头微微皱起,心想这样冷的晚上,地面都还很湿,可不能让丫头病了。“丫头,快起来,我们得赶快回去,否则师父和福叔会担心的。”说着便去扶司徒剑。 “哎哟!”刚站起来司徒剑又坐了下去。 “怎么啦,丫头?”易水寒马上蹲下身来扶她。 “水寒哥哥,腿很痛,站不起来。”司徒剑说着便快要哭了,她又开始害怕了,她不想在这黑漆漆的夜晚在这种让人害怕的地方过夜。 易水寒挽起她的裤腿,整个小腿都是血,她的小腿已经被划开好长一条口子了。司徒剑看到血,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流。易水寒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条布襟,熟练地帮司徒剑包住了伤口 。血暂时是止住了,不过平日常跟师父学医,知道这是挺不了多久的。易水寒想都没想就转过去蹲在司徒剑面前。 “丫头,快上来,我背你。”见司徒剑没动,他就转身去拉她,正对上了司徒剑惊恐的眸子:“水寒哥哥,你背上好多血!”易水寒反手一摸,再把手拿回来仔细一瞧,不是血还是什么,难怪总觉得背上凉飕飕的呢。 “水寒哥哥~~”才止住的泪又要掉下来了。 “丫头乖啊,水寒哥哥没事的。来,哥哥背你上去。”易水寒笑着,一把抓过司徒剑的小手将她背起。开始还走得很快,可山路本就不好走,再加上易水寒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所以走了一半路后,步子也就越来越慢了,但他始终没有停下。 “水寒哥哥,衣服都变成红的了,你停下来休息一下吧!”司徒剑鼻音又重了,她能感觉到易水寒背着他的步子快要站不稳了。 “丫头,别担心,我没事,马上就要到了。” 此时易水寒的嘴唇都变白了,不过他在说话的时候还是努力表现得很轻松,“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水寒哥哥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所以水寒哥哥是不会有事的,因为水寒哥哥要保护丫头你啊!” “水寒哥哥,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不应该骗师父的,还让你流了这么多血~~” 说着就大声哭起来。这一声声哭声哭得易水寒心都快碎了。 “丫头,不要哭了。不是丫头的错哦。水寒哥哥只要看到丫头高兴,水寒哥哥就会很高兴。水寒哥哥没有亲人…。”说道这里,易水寒的眼睛变得出奇的冷,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他全家140口人被杀的那个晚上,如果不是修远,也许,他也就不在这里了…… “丫头和师父就是水寒哥哥最亲的人了。”易水寒小声说道,但此时的他眼里却溢满了温柔。“我没有保护好我最重要的人,是水寒哥哥不对。丫头你再要哭,水寒哥哥就要难过了哦。” “好,我不哭了,水寒哥哥你不要难过了~~”司徒剑赶忙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下。易水寒欣慰地笑了笑。此时,他浑身都没了力气,但仍继续向前走着,仿佛腿已经不是他的了,他只是一心想着不能让丫头在外面一个人呆着。 话说修远一直在洞里等着两个孩子。可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人回来,这可把他急坏了。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想到这里,修远急匆匆地走出了山同。没走多远就看到满身是血的两个小孩了。 次日,司徒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小腿明显被重新包扎过,应该是被师父敷了药的。易水寒就躺在她旁边,现在睡得正香呢。司徒福和修远在车外驾车,隐约能听到他们偶尔交谈几句。 “水寒哥哥,水寒哥哥~~”司徒剑小声叫醒了易水寒。 “丫头”易水寒见她没事,会心地笑了。 “水寒哥哥,我抱着你睡吧。这马车颠得太厉害了,我看你都没怎么睡好。”司徒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易水寒,怕他不同意。 “好吧。”易水寒先是一惊,但马上就斜过身子,将头枕到司徒剑怀里了。不一会,脸上就带着笑又睡过去了。 司徒剑就这样一直看着怀中的易水寒,想着易水寒昨晚说的话就觉得好开心,水寒哥哥说会一直保护她呢。还说只要自己高兴,他就会很高兴了。想到这里,司徒剑就忍不住笑了,但马上就用手捂住了小嘴,不能吵醒水寒哥哥的。 修远见两个孩子浑身都是伤,也就没多加责怪。两个小孩受了伤,一路上都还听话。在修远的细心照料下没过几日身体便开始好转。待到京城时伤口几乎都愈合了。 司徒一家在经过一年的分离终于又团聚了,其见面时的温馨自不必说。司徒剑由于舍不得修远,再加上司徒福的病还需要调养,于是修远师徒便暂住在了司徒府。 第四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小剑,爹回来了,传你过去问话呢。”司徒蓉朝司徒剑和司徒文坐着的湖边缓缓走来。虽只有十四岁,但司徒蓉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雪白光滑的肌肤,大大的眼睛,乌黑柔顺的长发,再加上这一袭白衣,美而不艳,柔而不娇。 “难道”司徒文听到司徒蓉的话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侧过头盯着司徒剑:“你又闯祸啦?” “什么叫又闯祸啊,我可是锄强扶弱的女侠!”司徒剑很不屑地看了看司徒文。 “是,你是女侠。那么女侠快请吧,爹在等着你呢!”司徒文向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司徒文生性文静,在外人面前很难会开口说几句话,也只有在自家姐妹面前才会调皮地玩笑。 司徒剑马上换上了一脸笑容:“小文,你可是聪明绝顶的一代才女啊!你应该不会和我一般见识吧。蓉儿,你也是,你的贤良淑德可是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你们应该会帮我善后吧!”还未等二人回答,拍完马屁后她赶紧溜之大吉。“喂,别忘了告诉爹我到师父那里面壁思过去了啊!”现在只剩下她的声音了,人早就没了影儿。 “她会面壁思过?”司徒文摇摇头,又重新作起画来。 “跑这么快,应该是到她的好哥哥那儿去了吧!”司徒蓉笑道,一旁的司徒文也笑了起来。看来小剑这丫头还真对她师兄情有独钟呢。 “水寒哥,水寒哥!师父,师父!”司徒剑刚走进修远师徒住的小院子就开始大叫起来。 “丫头,一大早乱嚷什么?”一个青衣男子拿着书从屋里走了出来。虽然语气好似在生气,但蓝色的凤眼却溢满温情。 “水寒哥,师父呢?”司徒剑看到易水寒有说不出的高兴,蹦蹦跳跳到了易水寒跟前。 “师父出去给人看病了。丫头,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跑得满头大汗的?”易水寒说着便拿起手帕替司徒剑小心地擦着脸上的汗水。司徒剑抬头看着易水寒俊俏的脸庞,心里有种甜甜的感觉。 “水寒哥,我们出去玩吧!”司徒剑使劲摇晃着又开始看起书来的易水寒。 “丫头!”易水寒放下书,猛地向前靠近,盯着司徒剑:“你又闯祸了吗?” “没,没~~”司徒剑慌忙站起身来。易水寒突然靠近的脸,红唇白齿,光滑肌肤,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一双美丽的紫目感觉随时都会让人陷进去。 “既然你这么想出去玩,那就走吧。”说完易水寒就先走出去了。等司徒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门外。 “水寒哥,你等我啊!”司徒剑看着背影就要消失的易水寒大声说道,说着马上跟着跑了出去。 外面就是比家里好,而且还有水寒哥陪着呢,司徒剑别提有多高兴了。不过,她马上就有点不自在了。因为一路上有不少人瞧着他们看,路人都在感叹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俊俏的公子。 只见司徒剑已换过了男装,那衣服当然是易水寒的了。稍稍显大的紫色衣服让司徒剑更显娇小,不过却也多了分飘逸之感。一张称不上特别漂亮的脸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特别是那双大大的黑色眼睛,即使是绝望的人看了之后也会重新产生希望的。看易水寒,一袭青衣刚好衬托出修长匀称的身材,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飘逸的留海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浓淡适中的眉毛下有一双让人沦陷的紫目。 除了看他俩容貌的人外,还有一些人则是盯着他们的剑看。司徒剑腰佩一把深紫色宝剑,虽然由于年代久远此剑已无当年的光彩,但刻在剑上的凤凰图案却依然活灵活现。易水寒腰间的那把剑则是金色的,龙的图案十分抢眼,只有正真的行家才能看出他们拿的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莫邪剑和干将剑。传说莫邪为雌剑,干将为雄剑,只要莫邪、干将分别在一对相爱的情侣之手,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而几十年前,由于这个传说,无数人为抢夺宝剑命丧黄泉。但后来拿到这对宝剑的人又不知道如何开启这种力量,再后来这对宝剑就失踪了,慢慢地人们也就淡忘了。 “水寒哥,都怪你长得太俊了,好多姑娘都看你呢!”司徒剑凑过来酸酸地说道。 “丫头,吃醋啦?”易水寒用同样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眼里充满了笑意,但却不看司徒剑。 “才不呢,我倒是希望水寒哥早点给我找个能干的嫂子!”司徒剑嘴硬可是出了名的,怎么会轻易让人把心思说中呢。为了证明自己没在吃醋,她还友好地建议道:“你看小文怎么样?”见易水寒呆住了不说话,她继续说道:“小文可是美若天仙啊,而且还是大才女哦!”看见易水寒脸色变青了,司徒剑忙说:“你要是不太喜欢,那蓉儿也可以啊。蓉儿也是貌美如花的,而且还做得一手好女红的,她可是京城第一秀娘哦!”易水寒眼睛都要气绿了,于是猛地加快了脚步。 “喂!你等等我啊~~”司徒剑看着远去的易水寒大叫道,她就猜到他会生气。这个游戏真是百玩不厌呢。刚才他的那个表情太好笑啦!想着想着司徒剑就大声笑起来了。易水寒转过身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识趣地忍住了笑,不过手还是使劲捂着被笑痛了的肚子。 “哦,说曹操,曹操到啊。”好不容易忍住笑,司徒剑抬头就看到前方同样男装打扮的司徒文和司徒蓉了。 司徒蓉还是一袭白衣,俊秀的面容、绝好的身材加上让人过目难忘的笑容成功地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再看司徒文,简简单单的一件灰色的旧袍却仍掩不住倾国倾城的容貌,一双美而不媚的丹凤眼深不见底,透着微微寒气,肌肤光滑洁白如凝脂,嘴唇红润,吐气若兰,身材极佳,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则嫌瘦,俊逸非凡,清丽脱俗,惊为天人。 “怎么,就你们两小子也想管将军府的事?这老头弄坏了我们将军的画就该赔,赔不起我就砸店!”一个家丁打扮的大汉恶狠狠地朝司徒姐妹吼道。 “什么事这么大声嚷嚷,不就一幅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司徒剑走过去挡在了司徒文和司徒蓉面前,再转目一看,原来这是小文常来的那间字画店,旁边还站着一个一直在哭的小老头。想来就是这恶汉欺负了这个小老头。想到此,司徒剑转过头来用眼睛狠狠瞪着那个家丁。 “你说的到轻巧,这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司徒文的佳作,黄金千两都不一定买得到的!”家丁说着高高举起了一副已经被撕掉了一角的松柏图来。司徒剑拿过图来,三姐妹看看画又相互看了看,司徒文未来得及阻止,司徒剑已经将那画振得粉碎了。 “你,你……。。你好大胆子,竟敢毁了大将军最爱的画!”那个家丁看到司徒剑毁了画,脸都气白了。 司徒剑冷哼一声道:“一副假画也敢在这里欺负人,你好不要脸!” “小剑,住手!”眼看司徒剑就要和那人打起来了,司徒文忙出声制止。司徒剑瞪了那家丁一眼就退到后面去了,不过她的眼睛一直以一种刀子似的光射向那个她认为的恶人。 “这位兄台,你那幅画确实是假的,因为小弟曾有幸在这家店看到过那副松柏图。”见家丁吃惊的样子,司徒文接着又道:“兄台不信可以叫老板取画。” “文公子,小店没……。。”未等旁边的小老头说完,司徒文就示意他不要说下去,然后就和司徒蓉扶着老头进了店的里间,留下外面的大汉还没弄懂怎么回事。 “文公子,小店没那副松柏图啊,这可怎么办呢?”坐在一边的小老头急得全身都快抖起来了。 “秦伯莫怕,有文公子在就不会有事的,你到门外去告诉那恶汉因为画放得隐秘,取出需等些时间,一炷香后自会拿出。”司徒蓉笑着说。老头虽惊魂未定,但也照做了。 而里间的司徒文早已开始作起画来,司徒蓉在一旁点起了炉火以便墨迹能快些干掉。 “蓉儿,我好像记得你在那幅画的挂绳上编了一对蝴蝶扣!”司徒文快要画完时突然想起。 “恩,好像是啊!可是,我现在没有线,怎么编啊?”司徒蓉不禁皱起了眉头,突然一声“有了”司徒蓉把系头发的红绳抽出一些,马上就开始编起来。 门外,不知何时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眼看一炷香就要到了。老头躲在门边有点着急地看着外面。 那个大汉笑着叫道:“我就猜到那小子是骗我的。喂!老头,赔不出钱我要砸店了!”说着便开始挽袖子。 “你要敢砸我就拆了你这身骨头!”司徒剑向那大汉走近了一步,身后的易水寒也警惕地看着大汉,只要他敢动手,估计马上就会被易水寒撂倒。 此时在这间店斜对面的酒楼上,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正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脸上鬼魅的笑始终不曾退去。 过了一会,司徒文和司徒蓉走了出来,司徒文将画交给了老头。易水寒一手轻挥便将旁边的两张桌子移了过来,老头颤颤抖抖地将那张画放到桌子上展开来。画展开的一瞬间就听到无数赞美之声了,只见那松柏刚劲有力、栩栩如生,一时众人皆赞司徒文不愧是第一才女。老头在一旁也松了口气。 可是那大汉马上叫道:“不对,这幅是假的!”众人皆将头转向大汉,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幅画没有司徒文的印章!”仔细一看确实没有,但看这笔法,这意蕴…。。如此出色的作品不是司徒文所作又会是谁呢?众人狐疑地看向面前绝美的两位公子。 司徒文倒也不急,因今日她们出来得太匆忙,一时竟忘了带平时都不曾离身的印章,她缓缓到:“兄台就有所不知了,司徒文是这幅作品只是在黄山出游时一时感怀,随心而作的,也许是因为当时未带印章所以只属了名,并未盖章。但其胞姐司徒蓉女红天下第一,请看那蝴蝶扣便是出自她手了,这幅画有怎会有假呢?”果然,那蝴蝶扣编织得活灵活现,不得不叫人信服。 “太子,这怎么可能,那幅画不是在宫中吗?”酒楼上,一个清秀的男子不解地问道。 “哼,好一个司徒文!”那被问的人也不答,只是满眼笑意地看着楼下的司徒文,一贯高傲的脸上竟也出现了如此灿烂的笑容。 楼下的大汉见自己理亏,正欲拿了画就走,却被司徒剑拦下。“诶,你这人,砸了人家的东西不赔就想走吗?”司徒剑指了指被大汉先前弄碎的字画。 大汉放下了一锭金子转身欲走,却又被司徒剑拦下:“向老人家赔礼道歉!” 大汉双手作揖,匆匆做完,便有准备走掉,不想又被司徒剑拦下:“毫无诚意,跪下!” 那大汉此刻是火大了,嚷道:“我跟随漠北大将军出生入死,我跪天跪地,跪皇上,跪大将军,就是不会跪此等小人!” 司徒剑一听就来气,她平时最看不惯那些狗仗人势欺压弱小的奴才了,于是怒道:“好个恶仆,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尊老?”说着便要开打。 “慢着!”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司徒蓉的,另一个声音是个刚劲有力的男声。话音刚落,人群里就走出来一个人。一身青色绸袍,闪闪发光的宝剑斜跨腰间,上好的白色缎子靴,服装配饰无一不是名贵之物,一看便知是官宦子弟。再看他俊眉修目,唇红齿白,真是貌比潘安。 “少爷!”大汉看见来人一阵惊喜,但马上就被他少爷脸上盛怒的表情吓得不敢说话了。 “想必这位便是楚威大将军的独子楚岚公子了。”司徒剑哂笑道。 “正是在下,家奴愚笨还请三位小姐高抬贵手。”楚岚有礼地向司徒姐妹做了个揖。众人又是一惊,感叹道原是女子,难怪如此貌美,只是不知是谁家好福气有这样清丽脱俗的闺女。 司徒剑冷哼一声并不领情,司徒文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她虽喜静,但同样是个嫉恶如仇的女子,最看不惯那些欺负弱小的强权,因此并不表态。 司徒蓉本就善良,心想即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也该有些骨气,司徒剑这样惩罚别人确是过头了点。于是上前向司徒剑道:“他只是脾气不好,太过看重主人的东西罢了。今天看来他也有了些教训,今天就算了吧!” 司徒剑直接当楚岚是空气,直直地看着那大汉道:“今次就放过你,下次要再敢作恶,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楚岚倒也不介意被当成了空气,双手抱拳笑道:“多谢司徒蓉小姐替家奴求情了!也谢过两位司徒小姐手下留情了!” 司徒姐妹片刻吃惊后便相视而笑,心想这楚岚不是个简单的人。他们姐妹三人虽名声在外,但却极少出门(当然是除了司徒剑外),即使出门也不以女装示人。能仅凭人们亦真亦假的叙述,一眼就认出换上男装的三人,就足以证明他楚岚是个人物。 围观的人听说是司徒家的三位小姐都激动起来了,易水寒赶忙护送三人离开。酒楼上,太子宇文珞看着司徒文远去的背影,眼中竟有些莫名的情愫。至于是什么,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五章 辽国使者 再过几天就是当朝天子的寿辰,大多数官员都忙碌起来了,各国使臣也纷纷来朝祝贺。 当今天下小国众多,但真正能称上强国的却只有南方的汴国、北方的辽国和西北的夏国。而司徒家所效命的汴国占领了广阔的长江流域,土地肥沃,各种自然资源丰富。夏、辽两国一直对汴国虎视眈眈。辽国在经历五年前的内乱后国力有所下降,不敢再贸然进攻。对此,原本显得弱势的夏国因为害怕辽国坐收渔人之利,再加上前面两次都败战而归,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各自都吞并了周边的小国之后,一时间天下成三足鼎立之势。 司徒府 菊花园 “爹下朝了吗?”司徒剑司徒文正从大厅走过来忙问道。这两天由于司徒羽每日下朝后心情都不太好,所以司徒剑也就乖乖呆在家里,不敢在这几天出去疯了。 “还在为辽国使者的事发愁呢,只是一个人闷闷的,谁都不理。”司徒文无奈道。 “诶,这辽国使者也真是,好端端的干嘛就老想找人比试呢?难不成他有病啊?”司徒剑斜腿坐到菊花园旁的石栏上。 “剑儿又在胡闹了。”司徒若兰此时正从桥上走过来,后面紧跟着司徒蓉,想必司徒蓉刚刚和母亲念完佛经。司徒蓉和司徒若兰一样每日必到湖西的佛堂去念经,而司徒剑就常常喜欢在紧挨着湖的菊花园练剑。 因为司徒若兰十分喜欢菊花,所以迁家到汴京后,司徒羽便又在府里开辟出一块安静的地方种满了各种菊花,并取名菊花园。没想到司徒剑女承母性,也十分喜爱菊花。这菊花园就是她平时最爱呆的地方了。如今,虽不是菊花盛开的时节,但那青翠欲滴的叶子,同样十分惹人喜爱。 “娘!”司徒文和司徒剑见司徒若兰过来忙迎了上去。一会,四人便在菊花园中的小亭里坐定。 “剑儿不知辽国使者为何总要提出比试?”司徒若兰笑着问司徒剑。 “我怎会不知呢?辽贼不能在军事上战胜我国,就想方设法让我们在其它方面出丑罢了。女儿只是看不过而已。”司徒剑恭敬地说道。司徒剑虽然顽皮,但在父母面前却是绝对的乖女儿,尤其是母亲司徒若兰贤达聪慧,一直是司徒剑的偶像。 司徒若兰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前些日子辽国使者出了一题,可是看过题目的人都没能正确地解出题目来,辽使还笑说我汴国无人,所以皇上一气之下便说我国即是女子也能答出此题,辽使说若有女子能答出此题,他们放弃后面的比试,自动认输。”司徒若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看三个女儿,继续说:“由于此事关乎我国的声誉,皇上要你们几个三天里必定要想出答案来”司徒若兰吸了一口气说:“也就是说皇上已经决定让你们代表我国去和辽国使者比试了,那题目挂在城门上也有些时日了,你们应该也看见了吧!”司徒若兰讲完询问地看了看女儿们。 “题自是记得,只是此题怪得很,诗非诗词非词,确实不太好答。”司徒蓉答道。 “说得更确切一点就是几个分散的字而已,答案根本就不唯一,即使我们答出,他硬说不对,我们也没办法啊。”停了停,司徒文继续道:“我想这就是爹今天特别头疼的事吧。让我们去也不是,不让我们去更是不肯能的。” “哎……。”司徒剑长叹一声,众人便都看向了她,她嘴往下撇:“都是皇帝自己逞口舌之快,干嘛还要我们来收拾烂摊子啊?” “剑儿,修得胡说!”不知何时司徒羽已向这边走过来了,一时间,大家都站了起来。 “夫君何必跟小孩子计较呢?”司徒若兰笑道,一面让司徒羽坐了下来。 待坐定后,司徒羽看向三个女儿:“你们三个在京城太张扬了,连皇上都有所听闻,自是以为你们能够胜任才命你们担此重任的”说着又看了看司徒剑,转而叹了口气:“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命难为,你们几个好自为之吧。”说完就起身离去了,那远去的背影有说不出的惆怅。 “你们爹爹是担心你们了,你们几个还是积极准备吧。”司徒若兰说完便也和丫环离去了,剩下三姐妹在菊花园里。 “爹娘也太担心了吧,有小文和蓉儿在应该没问题的,对吧?”司徒剑说完就又准备悠哉游哉地去练剑了。 “我没什么信心,那个题不好答的。不然,爹也不会那么担心了。小文,你呢?”司徒蓉说完看向坐在一旁一直不语的司徒文。 司徒剑也停下来听司徒文的回答,司徒文很抱歉地看着二人:“没把握。”随后起身离开了,司徒蓉见状也跟在她后面离去了。 司徒剑呆呆地看着她们都离开了,愣了一会才冲着她们的背影大叫道:“什么嘛,我的小命可靠你们啦,喂,你们认真点好不好?搞不好得罪了皇帝会掉脑袋的诶!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司徒剑还在大声叫喊,可是那两个纤细的人影早已消失了。 “丫头,人都走掉了,还大叫呢!”此时易水寒已悄悄来到她身边了,几日不见,他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司徒剑完全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 “水寒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司徒剑看到易水寒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就在某人很没形象地大喊大叫时啊,你就不能像蓉儿和小文一样变得淑女一点吗?”易水寒说完轻轻敲了敲司徒剑的头。 “我就是我,就是变不了嘛。要不,你嫌烦,你就不要理我好了。”司徒剑说完嘴嘟得越高了。 “你每次就只会讲这些话吗?”易水寒假装生气道。 “好了,水寒哥你别气了嘛。我知道水寒哥最疼我了,所以不会不理我的。”司徒剑说完笑得特别灿烂。易水寒用手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脸上也露出了温暖的笑。 “水寒哥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吧。”司徒剑仿佛看到了易水寒眼睛里的一丝不舍。 易水寒看着司徒剑轻声说:“我就要和师父一起离开这里了,师父现在在大厅向司徒夫人和司徒大人辞行,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啊?”司徒剑现在只觉得有一千个不舍,这怎么会是真的呢,水寒哥一定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的。 “因为师父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必须离开。而且我们在府上打扰的时间也够长的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们还要说这个吗?”未等易水寒说完司徒剑就带着哭腔大声打断他,“你一定是骗我的,我问师父去!”说完便丢下易水寒跑向大厅。 “丫头!”易水寒看见她的泪水惊了一下,随后马上追了上去。 大厅 “修远大师为何如此急着离去呢?”司徒羽很有礼貌地问坐在一旁的修远。 修远还是如往常一样穿了一件白袍。虽然修远与司徒家交好,不过修远的来历一直是个迷。司徒夫妇见他对司徒家并无恶意,且曾多次救过司徒家众人,便也不过问他的来历,对他更是尊重有加。 修远向司徒羽笑了笑,缓缓道:“不过有些杂事需要去处理罢了。” 司徒羽正要劝其留下,却被司徒若兰拦下,她深知修远的脾性,他决定的事是不会因为别人做任何改变的。 又闲谈了一会,修远便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就听到外面司徒剑的哭喊声。不一会,司徒剑就跑到了修远面前,后面紧跟着易水寒。 “师父,水寒哥说你们要走,真的吗?”司徒剑泪眼婆娑地看着修远。 “剑儿莫哭,天下本无不散之宴席,剑儿以后要听爹娘的话才是……”修远说着眼睛竟也有点红,转身向司徒夫妇行了个礼后便匆匆离去了,只留下司徒剑在后面大声哭叫。 易水寒向司徒夫妇行完礼后走到司徒剑面前小声说:“丫头不要哭了……我不喜欢看你哭的样子,我最喜欢看你笑了,记得以后要多笑……我们会回来看你的!”说完就跟着离开了。 此后两天司徒剑不哭也不闹只是呆呆地坐着看师父留给她的莫邪剑,那把剑和易水寒是那把干将剑是一对的。 “怎么办,她就这样一直呆呆地看着剑,她这状态还能去答题吗?”司徒蓉担心的说道。 “就我们两去就好。”司徒文转身淡淡地说道,心里却甚是担心司徒剑。 “可是皇命难为!我们能答出来还没什么,要答不出来,小剑也会和我们一起被罚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都不是还没把握嘛,难道你知道答案了吗?”司徒蓉还是很担心。 “没有。”仍是淡淡地一句话,司徒文此刻担心的是司徒剑。司徒蓉见状便也不再多说。 次日清晨,司徒羽领着两个女儿正准备进宫,司徒剑却出来了。 “爹,让我也去吧”司徒剑慢慢说道,“我好很多了,而且我知道答案了。”说完众人皆是一惊。 第六章 答案 司徒父女一行人来到皇宫,在御书房各位王公大臣早已恭敬地等候在两旁,皇上坐在最上面的龙椅上,一旁站着太子宇文珞。 “司徒父女殿外求见。”一位老公公走到皇帝跟前说道,别看这位公公慈眉善目,却是宫廷游戏的老手,好在对皇帝一直忠心耿耿,所以皇帝才特别器重他。旁人也自然对他礼让三分,他就是花无好,花公公。 “快传!”听得司徒父女已来,皇帝顿时龙颜大悦,御书房内的朝臣也都像是放松了一口气,只有宇文珞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爱卿可想到答案?”皇帝见司徒羽进来免了几位的跪拜之礼,直接问道。 “小女确已想到答案了,可是……”司徒羽说到后来话不免有些吞吐。 “辽国使臣求见!”未等司徒羽答完,辽国使者已被宣入御书房了。 不一会,辽使团的五人便已站到御书房的中央了,站在最前面的人一袭紫黑色的狐裘大衣,头上戴着貂皮帽子,眉眼间尽显王者风范,此人必是南苑大王耶律洪及了。此次辽使居然是辽王的亲弟弟,这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所以汴国皇帝才会如此重视这次的比试。耶律洪及的后面站着四个侍卫打扮的辽国人,但站在耶律洪及右边的男子朗眉星目,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贵气。 “汴国人才济济,想必今日本王是能看到满意的答案了吧。”耶律洪及浅笑道,眼中的光却让人生畏。 “朕说过本国女子也能答此题。”汴国皇帝沉着地答道,转而看向司徒羽,示意他们做答。 司徒剑要过笔墨,正准备写,却觉得眩晕得很。司徒文见状,忙过来扶她,顺便拿过了笔。玉手轻挥写下几个气势非凡的字后便将纸交给了一旁站着的花公公。 花公公先将字呈给皇上看,皇上看后眉头紧锁,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将字呈给耶律洪及看。各位臣子看到皇帝的表情后不禁心里敲起鼓来,难道京城第一才女也不能解此题?耶律洪及到是表情有点复杂,看不出是喜是悲。众人中也许就数司徒羽心情最为焦急,他怕回答错误惹怒龙颜而使女儿们受难。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花公公将字恭敬地呈给耶律洪及。此时,一干人等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向这位辽国使者。耶律洪及看到字时眼睛因兴奋而略显长大,随后大笑道:“汴国果然人才济济啊!”说完又看向司徒文道:“这位姑娘不仅容貌脱俗,才智也确实过人啊!” 不等司徒文解释,皇上已大笑道:“司徒家三位千金可都是奇女子!司徒蓉善秀工,司徒文才贯古今,司徒剑医术精湛。怎样,南苑大王此次比试是自愿认输了吗?”皇帝现在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 “本王输得心服口服!”耶律洪及礼貌地答道,眼睛却不时看向司徒文。 在场的臣子见龙心大悦,也都纷纷拍起司徒家的马屁来。 清水园 从皇宫回来已两日了,这两天司徒剑大约恢复了往常的活泼。但是,仍不大出门。而且每日除了练剑外就一个人跑到清水园发呆。司徒若兰见她如此放不下,便答应她让她搬到清水园去住了。 清水园,司徒府西面的一个小院子,以前是修远和易水寒住的地方。清水园的名字是司徒剑取的。因为修远喜欢小溪,易水寒和司徒剑就在屋后的竹林旁造了一条小溪,因为溪水清澈见底,而且恰好易水寒的名字中也有“水”字,于是司徒剑想都没想就取了此名。 此时,司徒剑就坐在小溪边,想着和易水寒修筑小溪的情景。想着想着嘴角竟荡漾起笑容,但马上就有泪滑落。司徒剑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但她总隐隐觉得这次分离也许是她和师父他们的永别。 司徒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司徒若兰的贴身丫环杏儿匆匆赶来。杏儿和兰儿是管家司徒福之女,司徒福是看着司徒羽长大的,而且又经过患难,两家关系表面是主仆,实则亲如一家。兰儿已于两年前嫁给了一个商人,所以现在只剩下杏儿还留在司徒福身边。 “小姐,快,好像宫里来人了”杏儿跑得气喘吁吁的,“夫人让你快到大厅去!” “杏儿姐你别急嘛,我这就去。”司徒剑说完就站起身来,跟杏儿向大厅走去。 大厅 司徒剑刚进大厅就看到花公公了,不知何事竟要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前来呢?花公公见众人到齐了,便开始宣起圣旨来。司徒府的人马上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徒姐妹护国有功,赏黄金三千!赐司徒蓉上等绢帛十匹,赐司徒剑南海夜明珠一颗!”谢过圣恩后,当众人正奇怪司徒文为何未有赏赐时,花公公又拿出一份圣旨,继续宣道:“司徒文才貌双全,聪敏贤惠,且为国解除忧患,特册封为太子侧妃,三日后举行婚礼,大赦天下,举国同庆三日。”花公公一口气念完,却未看到跪着的人已惊成一片。 “司徒文怎么还不快接旨谢恩啊?”见司徒文没反应,花公公忙提醒道。 “公公,皇上可是因为我答对了题而册封我的?可是那个答案并非是我想出来的,还请公公如实禀明皇上!”司徒文眼里竟露出了一丝焦急。 “哎呀,京城第一才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糊涂啦?皇上金口一开,怎会轻易收回呢。而且文小姐你才貌过人,这太子侧妃之位是实至名归的。您还是快快接旨吧!” 司徒文无奈的接了旨。她,司徒文最讨厌的莫过于生活在谎言和谄媚中,结果居然会被迫进入深宫,过那种她最不想过的生活。而且还要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小文……”蓉、剑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只是天意弄人啊……”司徒文脸上浮过一丝悲哀,让看的人都有些不忍。 “公公,请等一等!”看到正准备离开的花无好,司徒剑赶忙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知司徒小姐还有何事啊?”虽然被突然冲上前来的司徒剑吓了一跳,但花无好马上就恢复了一贯的笑脸,真不愧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其八面玲珑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好。 “公公,司徒文并没有回答出正确的答案,那个答案是我想出来的。皇上不能因为此事而册封司徒文!”司徒剑焦急地继续说道,“就算要册封也应该册封我不是吗?”司徒剑自然不想当什么太子侧妃,但总不能将小文推到火坑里吧。不对,那种地方对小文来说比火坑还恐怖! 花无好上下打量了司徒剑,笑道:“人人都说司徒三姐妹姐妹情深,今日小姐的话怕是老奴我听错了吧!”玩惯了宫廷游戏的花无好又怎会不知道司徒剑的用意呢。不过,此时他倒是很想看看司徒剑接下来会怎么做。 “公公没有听错,司徒剑请公公将司徒剑的话传给皇上。司徒剑希望能得到一个公平的答案。” “公平?”花无好笑得更开心了,“小姐认为这个所谓的事实会令皇上收回他亲自下的谕旨吗?小姐未免太天真了吧。”花无好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老奴却很想知道司徒小姐你为何如此焦急呢?难道是觉得司徒文嫁到皇宫受了委屈不成?” 看到花无好揶揄的笑司徒剑就来气:“司徒剑没这个意思,只是那种地方未必就是人人都想去的吧,又何必……。” “剑儿,你退下!”司徒羽赶忙上来将还准备继续说下去的司徒剑拦下,又对花无好赔礼道:“小女无理了,都怪鄙人管教不严,还请公公不要将她的那些胡话禀明圣上。” “哈哈!不过是童言无忌,老奴又怎会将小孩子的话当真呢?那老奴先行告退了。”花无好别有深意地看了司徒剑一眼后就转身离开了。心下暗自笑道,这司徒姐妹果然有意思。 幸好有司徒若兰和蓉、文姐妹的求情,司徒剑才只受到了面壁思过的处罚。见司徒剑没有丝毫认错的意思,司徒羽气氛地离开了大厅。司徒剑则一人回房面壁去了。 到了傍晚,司徒蓉心下奇怪,小剑今天怎么变得这般听话了?若是平时,她只要认为是对的事情,她一定不肯乖乖接受爹爹处罚的。但是今天,居然面壁思过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这是不是太奇怪了呢?司徒蓉想着,就直奔司徒剑房里去了。然而,司徒蓉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屋里哪还有司徒剑的影子,看样子是早就离开了。司徒蓉马上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司徒文和司徒若兰,于是众人马上分头去找了。 九阳宫 太子一个人倚在寝宫的宫门旁,旁若无人地看向远方,他想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司徒文,你始终逃不开的,因为你是我的。想到这里,英俊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浅笑,倾国倾城。 宇文珞慢慢地向御花园走去,但马上就感到有人从后面疾驰而来。身后一凉,紧接着就听到背后刀剑撞击的声音了。再回头看时,吴宇已经和一个黑衣人打了起来。不用说这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就是司徒剑了。司徒剑此刻一心想杀了宇文珞,只要太子都死了,小文就不用当什么侧妃了。 只是,司徒剑没想到藏在暗处的吴宇会突然杀出,再加上近几日司徒剑本就身体不适,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宇文珞不会武功,也全是因为吴宇时刻在身边保护,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出入任何地方。 “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皇宫!还不快束手就擒,兴许还能饶你狗命。”吴宇大声呵斥着。但司徒剑却并未有停下的意思,一剑比一剑狠。可是没过几招,司徒剑就已经觉得有些眩晕,明显地力不从心了。吴宇大概也感到了对手的变化,一步步地将司徒剑逼到了宫墙边。此刻,被打斗声引来的侍卫将司徒剑团团围住了。 “吴宇,留活口!”宇文珞在众多人保护下走上前来。吴宇听后马上点了司徒剑的穴道。见司徒剑已无招架之力,就收起剑,准备去摘司徒剑蒙在脸上的黑布,却不想到碰到司徒剑胸前软软的部分,心下一惊。可是,马上吴宇的脸上就挨了司徒剑打过来的一个耳刮子,然后司徒剑甩下一句“无耻!”后就腾空飞了出去,轻功之好,不得不令人称其。 “殿下,那刺客是位女子…。”吴宇在回过神后忙向宇文珞报告,但不知觉自己却脸红了。 “哦,这样啊…。。”宇文珞看着吴宇揶揄地笑着,然后就继续说道“所以不用追了?” “殿下,是属下失职。”吴宇马上跪了下来。宇文珞遣退其他人后,慢悠悠的说:“起来吧!还跪着?” 吴宇见没了外人,也就马上站起身来,和宇文珞并行着朝宇文珞的寝宫九阳宫去了。吴宇虽是宇文珞的贴身侍卫,但两人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刚才就算我追出去也不见得能追上,那女子的轻功比我略胜一筹。何况,我能感觉到她真正的实力还远非今日我所见到的。”吴宇慢慢的回想着与司徒剑打斗的情景。 宇文珞冷笑了一声。吴宇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殿下,为何而笑?难道殿下知道那刺客是谁?”吴宇说着不禁睁大了眼睛。 “司徒剑”宇文珞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她的眼睛暴露了她的身份。”是了,司徒剑的眼睛在生气时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吴宇担心地看着宇文珞。 “放心,我不会拿她怎样的。只是要继续做她最不想我做的事罢了。” 司徒文你就永远呆在这个你不喜欢的皇宫吧!宇文珞想到司徒文,嘴角的笑不由得荡漾开来。 司徒府 司徒剑刚踏进司徒府的门,就看见娘亲和姐妹们都向她走了过来。 “剑儿,你上哪去了?”司徒若兰焦急地问道。 “我只是去外面走了走,让大家担心了。”司徒剑心虚地答道。 “看你,怎么脸色这样的难看?快,杏儿快去把大夫请来。剑儿,你快回房歇着吧。本来这几日身子就不好还到处乱跑…。。”司徒若兰心疼地说道。 待司徒剑躺到清水园的床上后,司徒若兰慢慢道:“你也不要怪你爹,他只是不想你们出事…。。”又说了一些话,直到大夫走后,司徒若兰才由杏儿扶着回房去休息了。但司徒蓉和司徒文却一直陪着她。 “你们快去休息吧!”司徒剑见两人没反应,继续道:“你们不睡,我还要睡呢!你们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睡啊?我没事了,你们快走吧!”可是,那两个人并没有中计离开,只是直直地看着司徒剑,看得她都有些发毛了。 司徒剑虽不说,但已多年来相互间的了解,司徒蓉和司徒文不难猜出司徒剑干了什么。但派出去的人说未发现皇宫有任何异常现象,两姐妹这才安了心。 “你今天做了什么,我们也不管了。但是你以后还敢莽撞行事,我们就没你这个姐妹了。”还是司徒蓉先开了口。但一向温婉可人的她,此时却显得有些可怕,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司徒剑也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个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教诲。蓉、文二人见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后,便起身离开。走之前,司徒文淡淡地说了一句:“就算我没答出题,皇上若真想封我,还是会找其它借口的,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不是你的错。”停了停,司徒文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道:“而且说不定进去之后,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事呢!”虽然自己都不相信,但她此刻只想司徒剑安心。 司徒剑看到司徒文这样子,心里更加难过了。她将所有帐都算到了宇文珞头上,对他可以说恨到了极点。 第七章 太子大婚(一) 司徒文安静地坐在铜镜前,任由杏儿带着一群丫环帮她梳妆。时间过得真快,今天她就要成为人妻了。今天她就要和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成亲了。她冷冷地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杏儿和那些丫环,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她心里的苦也许只有母亲和两个姐妹才能理解吧! “小姐,今天是你大婚,为何叹气呢?”杏儿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不想做笼中的金丝雀……。”司徒文缓缓道。 “小姐在说什么胡话啊!听说当今太子文武双全,而且生得俊美异常,不知多少官家小姐都想嫁与他呢……”杏儿说道这里不禁脸红了,司徒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小文,是我害了你……”众丫环退下后,一直站在一旁的司徒剑走到司徒文跟前,满眼都是自责。 “这与你何关呢?命该如此罢了……”司徒文勉强地笑了笑。 听到这话,司徒剑和司徒蓉不免哭起来了。小文平日最是清高,若非她倾慕的男子,她是断不会嫁的,今天却被迫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不仅失去了自由,而且还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今天的太子就是日后的皇上,后宫三千自不用说,深宫岂是小文这样超凡脱俗的女子该去的。想着这些,二人哭得更厉害了,尤其是司徒剑,平时就像男孩一样不拘小节,此时几乎已是嚎啕大哭了。 “好啦,好啦!不知道的人一定认为今天是出殡而不是嫁女儿呢。”司徒文见她两哭得梨花带雨的,不免打趣道,“我真的没事,你们别担心了。我做了太子侧妃,以后就是皇妃,你们应该高兴才是啊……”司徒文眼里闪过一丝悲凉,但马上就笑道:“就算要哭,也应该是娘亲哭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个了?”说完自己便笑起来了。 司徒蓉对各种礼仪都十分清楚,此时也笑了起来。就只有司徒剑一人一直到司徒文上了八抬大轿都还嘟着小嘴。 九阳宫 今天九阳宫热闹非凡,太子迎娶正妃也没有这么大排场的,今天迎娶第一位侧妃没想到竟如此奢华!由于今天的新娘是京城第一才女,且美若天仙,所以大家也就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了。当然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太子妃韩正君。 韩正君小宇文珞一岁,乃当朝权相韩云之女,其兄韩靖是西南大将军,虽不能与漠北大将军楚威抗衡,但手中也掌握了不少兵力。 韩正君自小便在宫中跟着她皇后姑妈,虽才貌出众但却城府极深。此时,她默默地坐在席上,冷眼瞧着一切,心里有说不出的恼火。她开始恨司徒文,恨她把自己比下去了,恨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连皇上也亲自为她题写贺词! 如此盛大欢庆的宴会,韩正君一直处于十分苦闷的状态,嫉妒的花朵瞬间绽放开来。 宴会的这边司徒剑和司徒蓉一直和司徒夫妇在一起,不时有人过来向司徒夫妇表示祝贺。虽然大家都为这段婚姻祝福,但司徒剑并不开心,她知道没有爱情的婚姻不是司徒文想要的。她不能像司徒蓉那样装得若无其事,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出去玩了。 这个宴会真的是太大了,感觉到处都是人。司徒剑走了好一会都没有走出去。突然,一个背影在司徒剑面前闪过,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是水寒哥吗?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不过去和自己打招呼呢?司徒剑有很多事都想不明白,但对那个人的思念,让她不由自主地跟在了刚才从面前闪过的紫衣男子身后。 走了一会,那男子便从小门离开了九阳宫,径直来到御花园。不一会,御花园又来了一个人,两人在一起呆了一会,那人便离开了。紫衣公子一个人站在小桥上,看着河里月亮的倒影,今天是满月。 “你还要躲多久呢?”紫衣公子缓缓道,但视线却未曾离开河里的月亮。 连声音都一样,司徒剑的手开始颤抖。她走到那个人的面前,紫衣公子抬起头,一双紫目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司徒剑心里咯噔一声,心便已沉入了谷底。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可是那么冰冷的眼神却不是水寒哥会有的。但司徒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她鼓起勇气轻唤了一声水寒哥。可眼前的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位小姐想必认错人了吧,在下昊水清。”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和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一起将司徒剑彻底冰封住了。 她有种直觉,眼前的人就是易水寒,可是他竟装作不认识自己。特别是那双冰冷的眸子,已将司徒剑的心敲碎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美丽的人儿翩然离去。 第八章 太子大婚(二) 好不容易宇文珞终于走进了他豪华的新房。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酒,床上坐着美丽的新娘。虽然还盖着红盖头,但宇文珞却能想象出盖头下那张绝美的容颜。 一直坐在床上的司徒文坐得腿都酸了,但此时知道宇文珞进来却紧张得动都不敢动。 文珞本来酒量还可以,却不知为何今日却有些许醉意。他跌跌撞撞地接过喜娘的秤杆便去揭新娘的红盖头。好不容易揭下后,却看到司徒文惊恐的脸,丝毫没有做新娘子的喜悦。此时,众宫女早已知趣地退下了。 宇文珞想被各种礼节折腾了一整天的司徒文一定饿了,于是准备上前扶司徒文去吃点东西。不想刚向前走了一步,司徒文就像受惊的小鹿突然跳起退到了一边,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宇文珞给这么一吓,酒完全醒了。 “放肆!”从未受过任何委屈的宇文珞看到司徒文像逃避病菌一样逃离自己不免怒火中烧,“你是本太子的妻子,难道不能碰吗?”越说越是心中冒火。 司徒文不语,只是身子又向后退了退,紧紧地贴着墙壁,眼中的泪水越积越多,牙齿紧紧地咬着早已发白的小嘴,一脸的倔强,同时又是一脸的伤心和无奈。 宇文珞被她的举动完全吓呆了,一时竟尴尬得不知到底该怎么做。此时,他心里很乱,有种说不出的心痛,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宇文珞自哥哥宇文璐死后性格就变得冷漠无情了。但是淑妃和皇帝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连带一帮的人都只会排宇文珞的马屁。又由于宇文珞相貌英俊,谈吐非凡,自是更受人欢迎了。所以,即使皇后等人对他不满,但从他出生到现在可以说没受过任何委屈的。 任何事他都不关心,他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除了他的父皇和母妃和极少的几个人,他不会关心任何一个人。别人的生死对他来说无足轻重,更不应说感情了。 但此刻,他竟会为司徒文的眼泪而心痛。当初答应让司徒文进宫也纯粹只是为了好玩而已,可此时仿佛一点都不好玩。 宇文珞皱起眉头道:“你既然如此喜爱那壁墙,就靠着墙睡吧。本太子累了,先休息了,文小姐请自便。”说完倒头便睡,也不管司徒文。心想今天自己肯定是喝醉了。 司徒文一个人站在原地,不敢向前走一步。虽说是皇命难为,不得已嫁进宫,本无任何选择了。但本能地还是很想坚守自己的原则。即使这看上去也许有些无理。 这边床上的宇文珞一直就没睡着。始终没听到司徒文有任何动静,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看向司徒文所在的角落。司徒文紧靠着墙角,双手抱着腿,脸上的泪痕似乎干了不少,看样子睡了有一会儿了。 看着那个人睡在墙角,自己还怎么能睡下?宇文珞不免怒火中烧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索性拉过被子蒙着头睡,但没过一会,被子就被他掀开了。他气愤地走过去将司徒文抱到了床上。虽说气愤,但动作都十分轻,生怕会吵醒司徒文。待把司徒文盖好被子后,自己才拽了一条锦被愤愤地睡到一旁的踏上去了。 半夜,当司徒文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床上,把她坏了一跳。但转眼看到宇文珞睡在对面的踏上便又放心地睡过去了。只是心中多了一些不解,这是那个高傲冷血的宇文珞吗? 次日,早晨司徒文一觉醒来却发现宇文珞就睡在她旁边。此时宫女已开始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了,她也就不好发作。过了一会儿后宇文珞也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着。他看了司徒文一眼,用极小的声音说:“放心,我什么都没做。”说完便起身让宫女为他更衣了。 司徒文也开始起床洗漱。身后两个宫女从床上取出一块锦帕,当看到上面的血迹时满意地取走了。司徒文狐疑地看向宇文珞,她不知道为何昨天自己那样对他,他却这样帮自己。 可是这种想法马上就消失了,因为宇文珞在从她身边走过时说了一句:“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堪。”说完便扬长而去了。 除了新婚之夜外,宇文珞不曾再到过司徒文的房间,一时间宫中盛传太子不喜欢侧妃。当然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司徒文倒是十分满意,因为她实在不喜欢宇文珞。 第九章 出宫 司徒文呆在宫里也有半个多月了吧,虽然宫中盛传宇文珞不喜欢自己,但皇上却明显对自己很偏爱,所以除了韩正君来说了几句讽刺的话外,其它都还好。此时,司徒文倒是很想出去走一走。在这宫中她快闷坏了。 “文妃娘娘,蓉小姐和剑小姐来看你了。”杏儿通报道,她知道司徒文是多么想见到她的两位姐妹。司徒若兰怕司徒文一个人不能适应宫中的生活,便让杏儿陪着她进了宫。这样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司徒文见到司徒剑和司徒蓉进来,赶忙叫退了除杏儿外的其他太监和宫女,然后和司徒剑司徒蓉一起并肩坐在踏上。 “怎么样,过得还习惯吗?”司徒剑接过杏儿递过来的水果慢慢问道。 “还好,就是觉得挺闷的,很想出去走走。”司徒文无奈道,她真的很想出去啊,这里不仅规矩多,关键是她不喜欢这里。 听过司徒文的话后,蓉剑二人眼里的关切清晰可见。 司徒剑咬了一大口桃子后说道:“干脆你直接奏明皇帝说想回家好了,皇帝不是很器重你的吗?” 司徒文摇摇头说:“父皇最近都很忙,不忍去打扰他。而且我也不希望因为父皇的偏爱而成为后宫针对的对象。” “后宫本就是多事之地,懂得收敛锋芒自是好的。不过不能找皇上,但可以找太子帮忙的嘛,好歹也是夫妻呀。”司徒蓉柔声道。 还未等司徒文说话,司徒剑就冷哼了一声道:“那个宇文珞冷血高傲,求他还不如求自己呢!”说完停了停,转头看向司徒文说:“他是不是对你不好?”见司徒文没回答,她马上气愤地站起来继续道:“我就知道这样,我才不管他是什么太子呢,只要敢欺负我姐妹的,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说着手就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软剑。 司徒剑一般都随身带有两把剑,一把是莫邪,一把就是这柄易水寒亲手为她做的翩然剑。翩然剑柔软轻盈,司徒剑通常都将其系在腰间,若非事先知情者,通常都认为那只是腰带而已。 司徒文见司徒剑如此这般,又心下明白她最看不惯宇文珞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于是赶忙上前告诉她宇文珞并没有对自己不好。为了增加说服力,司徒文还将新婚夜发生的事告诉了二人。 “这样看来,太子也许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冷漠……总之,小文,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能说明他这个人不坏。”蓉儿高兴地说道。 “也许吧。”司徒文若有所思。 “什么也许啊?”司徒剑听到司徒文的回答差点没被那一嘴桃子给噎着,好不容易吞下去后,走到司徒蓉面前:“蓉儿,宇文珞不过做了一件只要是个有家教的人都会做的事,你就把他想得那么好啊?”司徒剑十分不理解地看着司徒蓉。 “好了,不谈他了。我们姐妹见面何必去谈一个陌生人呢?”司徒文浅笑道,她不想谈宇文珞,因为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更不愿为了他加入后宫之战。 “既然你那么想出去,那我带你出去吧!”相互间沉默一会儿后,司徒剑率先开口说道。可话音刚落,另外两人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怎……怎么啦,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司徒剑被看得有点发毛了。 “宫中规矩是不能私自外出的,被发现后有可能会被逐出宫,或者更惨……”蓉儿还在细心地给司徒剑解释,一旁的司徒文已站起身来。 “好,小剑,你就带我们出宫吧,这宫里真的快把我闷坏了。”司徒文嘴角向上轻扬,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便荡漾开去。 “小文,难道你想……”司徒蓉吃惊地看着司徒文。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出去玩罢了。”司徒文笑得更灿烂了。 司徒蓉见她主意已定也不再说什么了。于是就在司徒剑的安排下,将司徒文顺利带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真的不一样啊!”一下马车司徒文就感叹道,然后转过身看着司徒剑和司徒蓉:“现在怕是回家也不便,不妨去近郊的山上游玩,看看风景,还可以作画。” “恩,当然还可以喝点小酒,打点野物罗!”司徒剑兴奋地接道。 三人皆同意,于是便由司徒剑回府取画具和买吃的东西。司徒文和司徒蓉就坐回车里等司徒剑。 不一会儿,司徒剑就将一切办妥。坐到车前,驾着车就往城郊去了。 第十章 狩猎场(一) 司徒剑驾车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好在蓉、文二人都习以为常了,再加上这断路还算平整,所以没过多久她们便来到城郊的缙云山了。司徒剑又从小路将车驶向山中。 待走到一半,眼前便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河,旁边的景色也都还不错。司徒剑便将车停了下来,车内的二人也出来了。看到眼前的美景,三人的心都变得欢快起来。 软软的风吹过,一股淡淡的木兰花香飘来,和着泥土的清香,让人不自觉陶醉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河边几棵垂柳深绿的叶子仿佛在向昂人们昭示着夏天就要来临。河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草坪,小草柔软润泽。草坪与树林的交界处是一条小路接通着外面的世界。树林的左边有十来棵木兰树,木兰花开得正艳,一朵朵**的白花美而不媚。 司徒剑在二人还在欣赏美景之时,已将车上的一干物品都拿了下来。铺好桌布,摆上几碟果品又将司徒文和司徒蓉的画架等物取了下来摆好。等感叹美景的二人回过头来,所有事都已弄好了。司徒剑正拿着一颗桃往嘴里送。 “小剑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看来功夫精进不少嘛。”司徒文赞赏地看着司徒剑。 “那是”司徒剑吃完一颗桃又拿了一颗“不然怎么敢带两位大美女来这么僻静的深山里呢?”说完便得意的笑了笑但马上就把桃整个吞了进去。 司徒文正想笑说她滑头的功夫进步更快,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一旁的司徒蓉担忧的眼神。瞬间便明白,小剑之所以功夫进步这么快,是因为她没日没夜地将自己关在清水园里练剑。也许,这样能让她忘了易水寒和师父不再自己身边这个事实吧。 司徒文和司徒蓉会意地相互看了一眼。司徒蓉用很欢快的语调告诉司徒剑:“前几天有看到易大哥,想必大哥过不久会来看你吧。” 出乎蓉、文意料之外,司徒剑只是微微笑了笑,说了句“也许吧。”然后就马上叉开话题让她二人先过来吃点东西。 吃了些果品后,司徒文和司徒蓉就开始作画。司徒剑却懒得动,拿了一本剑谱,斜靠在木兰树下看了起来。 想当初,司徒羽曾规定三姐妹每日都必须完成一幅画,因此司徒剑和司徒蓉的画虽不及司徒文,却仍有几分造诣。但司徒剑由于长期跟着修远,渐渐地更喜欢医术和功夫了。 坐了一会,也觉无聊,便起身准备去打些野味来。 “小剑,小动物的话就不要去伤害它们了吧!”司徒蓉知道司徒剑要去为午饭做准备了,忙出声叫住她,眼睛里写满了请求。 司徒剑叹了口气说:“放心,蓉儿我不会伤害小动物的。我专门猎些蛇啊,老虎啊,豹啊……。” “小剑,别顽皮了!瞧你把蓉儿吓的!”司徒文听到司徒剑还在唠唠叨叨,忍不住就出声打断司徒剑的话。 司徒剑吐了吐舌头很快就钻进树林里不见了。这边司徒文见司徒剑已经离开,于是放下手中的笔问司徒蓉:“这些天小剑一直将自己关在清水园是吧?” “恩,参加完你婚礼后回到家里就再没外出过了,这次是我让她和我一起来找你的。”司徒蓉缓缓道。 二人还在谈话,却不想突然从后面的树林里钻出来十来个人。那些人个个身材魁梧,眼神也十分凌厉。司徒文和司徒蓉警觉地站了起来。突然走到离她们还差几步的地方,那帮人居然停了下来。只有一个看似头目的人走上前来。司徒文和司徒蓉警觉地向后退了退,有意地退到刚才司徒剑转身离开之处。正准备逃离,不想那男子居然跪在司徒文面前。 司徒文司徒蓉一时完全不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不过,直觉告诉她们,她们遇到危险了。 “属下萧莲,奉皇上之命特来迎接公主回国的!”那人说完便抬头注视着司徒文。这一抬头,司徒姐妹都吓了一跳,因为此人正是那日站在耶律洪及左侧的侍卫。 “你为何就肯定我就是你们的公主呢?”知道对方来历后司徒文明显镇静了许多,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司徒剑回来。 “公主给出的答案便能说明公主的身份。”跪着的俊美男子答道。 给出的答案?司徒文和司徒蓉相互看了一眼,心中的疑惑有增无减。 “可是我确实不知啊?而且为什么自小在汴国长大,现在却成了辽国的公主呢?”司徒文不仅要拖延时间,现在还要弄清真相。 “这个答案是公主贴身之物上的一句话,所以能说出这句话就能够证明公主的身份。公主之所以会在汴国长大,因为公主是被乱贼挟持到汴国的。”男子仍然面不改色道。 “那乱贼现在在何处呢?他又为什么要挟持我呢?”司徒文继续问道。 “此话说来很长。” “那你就慢慢讲给我听好了!”司徒文说完就已经很后悔了,因为他看到萧莲脸上露出了鬼魅的笑。 “公主想拖延时间等司徒剑来救你们?”萧莲说完已站起身来。司徒文见状心知不好,赶紧拉着司徒蓉就往司徒剑离开的方向跑去。 萧莲笑了笑,一个腾空便落在司徒文身边,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司徒文的手,然后淡淡地说了句:“公主,得罪了。” 在前面跑着的司徒蓉回头时才发现司徒文已被萧莲抓住,此时另外的人正在向自己跑来。 “蓉儿,快跑!去找小剑!快跑啊!!快啊!”这边司徒文看到所有人都朝司徒蓉跑去,心里十分着急地大喊着。一旁的萧莲冷冷地笑了一下,示意旁边的人射箭。 “住手!”司徒文朝弓箭手大声说道,然后愤怒地看着萧莲。但萧莲却并不理会她,仍下令放箭,不过却松开了司徒文的手。司徒文见手被松开,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了弓箭手的前面。 “公主这是在干什么?挡住这个方向,难道司徒蓉就不用死了吗?”越来越冷的声音。 “为什么要杀她?”司徒文一双美丽的眸子都要喷出火来。 “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萧莲也不看司徒文,依旧是冷冷的声音。也难怪他对像司徒文这样的大美女毫无感觉,因为曾经有个倾城倾国的人害得他差点家破人亡。 “是你让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应该死的是你!”司徒文愤愤道,见萧莲仍没有反应,司徒文继续道:“你要是杀了司徒蓉就不要想知道真公主的下落了! 萧莲冷冷地看着司徒文,然后马上下令不要伤司徒蓉性命。司徒文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萧莲却沉着脸向司徒文走来。 “什么叫真公主?真公主在哪里?” 司徒文看着他不语,心中暗笑,态度也太恶劣了吧。 “不要逼我对女人动手”魅惑的笑又爬上了萧莲的脸。看得司徒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要能确定司徒蓉没事,我会告诉你的。”司徒文慢慢说道,然后哂笑地看着萧莲:“说了之后我也会死吧!” “确实很聪明,不过不说的话死的是两个,说了只用死一个。”虽然脸上有笑容,但说出的话却是这样寒冷。 这边,司徒蓉实在跑不动了,后面的人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抓住了。“啊!”一声惨叫,司徒蓉跌到地上,腿被地上的尖石划破了,血液开始往外渗。她丝毫动弹不得,腿上的疼痛瞬时扩散到全身。绝望地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吧。 司徒蓉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来抓自己,再睁开眼看,那群人都直视着自己身后。她转过头发现楚岚和十几个青衣武士正站在自己身后。楚岚看到司徒蓉眉头微蹙,手一挥,几乎所有武士都冲上前和追来的人厮杀起来。 “蓉小姐,你没事吧?”楚岚已快步走到司徒蓉跟前,看到被鲜血染红的裤腿,马上向身后站着的人喊道:“李旭,金疮药!”后面的人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 “容小姐,现在你需要止血。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药效还不错。” 说着将药递给司徒蓉,然后自己转过身去。后面站着的李旭也知趣地走到前面转过身去,二人刚好将司徒蓉挡住了。司徒蓉方安心涂了药。待她说药涂好后,楚岚才转过身来。 楚岚想了想,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带,小心地替司徒蓉包扎起来。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莫邪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那边打斗的武士,马上全数撤回,那些辽人趁机尽数退去。 因为太过在乎两个花容月貌的妹妹,所以凡是对她们有其他心思的人司徒剑可是一点都不留情。听到响动的司徒剑,施展轻功拼命赶回就见到了楚岚正在对司徒蓉“动手动脚”,想都没多想就把这个看上去很像登徒子的人列到了坏人的行列。 眼下司徒剑被团团围住,但她丝毫不惧,手中的剑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周围的人都恶狠狠地看着司徒剑,不过却不敢擅自上前。楚岚倒像什么事都没有,仍然十分专注地替司徒蓉包扎。包扎好后还笑着问司徒蓉还疼不疼,司徒蓉红着脸摇了摇头,然后马上用恳切的眼光看着司徒剑:“小剑,刚才是楚公子救了我的”想到司徒文,声音变得十分急切:“现在小文有危险,快去救小文……快啊!”说着急得哭了起来。 司徒剑听后马上纵身一跃,人已在数丈开外了,声音远远传来“请帮我照顾好司徒蓉,司徒剑谢过!”楚岚马上命李旭与众武士保护好司徒蓉,自己也追着司徒剑救人去了。 这边,一干辽国武士失败而归,萧莲知道可能遇到劲敌了,于是马上下令撤退。点了司徒文的哑穴,一把将她抱起,施展轻功疾驰而去。司徒剑到时已人去楼空了。好在司徒剑跟着修远学过辨析味道的功夫,又因为司徒文常用的香料似兰花般清香但却持久,所以司徒剑马上就找到了萧莲一干人撤退的方向。于是,马上急速追了过去。楚岚也及时赶了上来。 萧莲轻功虽很强,但却没想到还是被追上了,而且还是被一女子追上的。心里不禁对面前的紫衣女子增加了几分好感,虽然明知道是敌人。他当然不知道,司徒剑之所以轻功如此好是因为她的轻功是易水寒教的,所以她练得特别认真学得特别刻苦。 “放下司徒文!”司徒剑挡在萧莲面前厉声说道。 四周的辽国武士都握紧了刀,冲上前来将萧莲挡在了身后。 司徒剑眼睛都快要喷火了,那盛怒的眼睛居然泛起一点点难以察觉的紫色。“放下司徒文,否则我让你们死无全尸!” “呵呵,司徒大小姐好大的口气!你有这个本事吗?”萧莲饶有兴趣地笑道。“躲在一群狗后面,只会欺负弱女子的人渣有什么资格和本小姐说话?”司徒剑就是这样,敌人越嚣张,她就越要锉他的锐气。 萧莲的脸色变了,大呵一声,所有辽国武士都退到了后面。然后直视司徒剑:“这样你满意了?要救人的话就过来抢啊”说着,嘴角又往上扬起。 “混账,就凭你也配抱司徒文!”司徒剑说着已快速闪到萧莲面前。莫邪剑快速地在萧莲面前左右晃动。萧莲左闪右躲,好不容易才没使自己伤到。心想这小姑娘的剑法想不到还颇有几分厉害。但定睛一看,发现剑上那只翱翔的凤凰,再看看眼前的人,一下子就惊住了。难道司徒剑才是公主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萧莲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寒气向自己刺来,抬头看司徒剑的莫邪毫不客气地刺了过来,避无可避了。但是一抹鬼魅的笑容却爬到了萧莲的嘴角,他轻轻一拉就将司徒文挡在了自己面前。司徒剑见状马上收剑,用力向后方倒去。 “卑鄙!”看着笑得异常妖艳的萧莲,司徒剑真有将其剁成肉酱的想法。现在她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会伤到司徒文。好在楚岚已经赶到。 司徒剑向楚岚使了个眼神二人一起冲了上去,萧莲后面的武士也都冲了上来。司徒剑将一干武士通通交给楚岚收拾,自己则上去和萧莲打起来。萧莲也不攻只守,而守的最好武器就是司徒文。 正当萧莲得意司徒剑无可奈何时,却没想到司徒剑从腰间抽出水寒剑,双剑齐下,萧莲一手用剑档,另一手仍用司徒文做挡箭牌。可是水寒剑却紧紧裹住司徒文一把将她从萧莲手中抢了回来,萧莲赶忙上去欲抢回,不想水寒剑马上抽出,还好萧莲退得快,否则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割伤而已了。 司徒剑解开司徒文的哑穴,忙问她有没有受伤,司徒文笑着摇了摇头。 萧莲怔怔地看着司徒剑,眼中看不出到底是何种感情,随即马上下令撤退。司徒剑见他们大多都已被楚岚打伤,自己又还要照顾司徒文,也就不管那逃了的一帮人了。 司徒剑向楚岚道了声谢后,背起司徒文又施展轻功回去找司徒蓉了。司徒文听到司徒蓉受伤后,心里也十分着急。楚岚紧跟其后,三人一会便跑到了目的地。姐妹三人相见,大家都无大碍,牵挂彼此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再看众人都有些疲惫,司徒蓉于是建议道:“大家也都累了,要不我们就在才来时的小河边做点吃的东西吧!” 司徒剑对吃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抗拒的,司徒文不想早早地回宫,所以也不反对。楚岚本来还有事要办,但却很欣喜地答应了。于是一干人就又回到了那个美丽的小河边。 第十一章 狩猎场(二) 不一会司徒姐妹就做了一大桌的美味,当然司徒剑只是帮忙打打下手,她才不愿去为别人做菜呢。所以这一大桌的美味绝大多数是司徒蓉做的。 楚家的众位武士在得到少主的允许后都开心地吃起来了。这边司徒蓉还在忙,楚岚走过来笑道:“蓉小姐已经有很多佳肴了,你自己也快吃吧,何况你还有伤在身,更需要补充营养的啊。”说道这不禁又担心起她的腿是否还疼,司徒蓉害羞地摇了摇头然后马上将新做好的菜给那边的武士送过去了。楚岚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太过亲密了。难道自己喜欢司徒蓉吗?想到这,楚岚不禁笑了笑。 一直在一旁看着一切的司徒文真心祝福蓉儿能够得到幸福。转眼看到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司徒剑,一手拿着一只獐子腿,另一只手递给司徒文一条烤的香喷喷的鱼,鱼是楚家武士刚刚下河抓的,而司徒文最喜欢的肉类就是鱼了。 司徒文接过鱼,转过头去,看到司徒蓉正在感谢那些武士,楚岚乖乖地站在她后面,温柔地看着他。司徒文笑着回头吃起手中的鱼来,司徒剑吃得十分欢也不管身后发生了什么。 “蓉儿会幸福吧。”司徒文小声说道,既像是在问司徒剑,又像在问自己。司徒剑没回答。但司徒文心里明白司徒剑能看出来司徒蓉和楚岚彼此都有好感。 司徒剑其实早在她将剑架到楚岚脖子上的那一刻就知道二人的心思了。但此刻她不想说什么,不想伤害司徒文,也不想伤害自己。有句话说得好,得意者在失意者面前晾晒幸福就是对失意者最大的打击。 “你们还要不要点吃的,我拿给你们。”司徒蓉笑着看向坐在河边的两个姐妹。 “算了吧,我可没忍心到要病号来伺候我。”司徒剑说完看向楚岚。 楚岚笑着说:“两位司徒小姐需要什么,我让人取来。今天还得谢谢各位的款待呢!” “今天应该是我谢谢楚公子的救命之恩!”司徒蓉十分认真的说。 “不管是谁都会出手相救的,蓉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楚岚温柔地说道。 一旁的司徒剑完全不满意被当作了空气,大叫道:“楚岚,我想吃鱼了,给我拿两条鱼来!”楚岚马上命人拿了过来,顺便还带了一些果品过来。 “楚公子为何会碰巧在此处呢?”司徒文问道,一面拒绝了司徒剑递过来的鱼。司徒剑也懒得加入他们的谈话,一个人在旁边专心地吃鱼。 “我是跟随皇上来此狩猎的,中途因为发现可疑之人便追了过来。不想碰到蓉小姐。”楚岚说完向司徒蓉微微笑了一下。 “皇上最近一直都陪着辽国使者,难道是和辽国使者一起来的吗?”司徒文赶紧问道,如果答案肯定的话,那宇文珞也一定在这山里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想看到宇文珞。 “蓉儿,我们过那边去,我再检查一下你的伤口。”司徒剑吃完东西后觉得无聊,就把司徒蓉拉过去检查伤口了。这边司徒蓉也有些话想要问司徒剑,于是乖乖地跟她过去了。 “小剑,上次回答辽使的那个答案你是怎么想到的啊?”司徒蓉慢慢地说道,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些。 正在检查伤口的司徒剑见无大碍,心下感叹楚家的药确实是精品啊。抬头看到司徒蓉询问的目光,呆了一下,问:“你刚才问我什么?”司徒蓉只得又重复一遍。 “我说过那不是我想的嘛,是莫邪上写的!”司徒剑怕她不信,还特地将莫邪剑拿出来给她瞧。“莫邪上的有一块图案和师父给我的玉佩相同。那个玉佩在图案的后面师父用辽语写下了我的名字,我就想也许莫邪的图案后面也有字。所以就发现了两句话,前面一句刚好是辽人出的题嘛” 司徒蓉接过剑,剑鞘里面,刚好在祥云图形的背后真的刻了两行小字。因为字很小,又加上在剑鞘里面。如果不是很仔细地找,根本很难看到。 “这把剑是修远大师给你的吧?”司徒蓉继续问道。她不希望她的推则成为现实。 “对啊,我和水寒哥的剑都是师父给我们的啊。怎么了?”司徒剑吃惊地看着司徒蓉,这不明知故问嘛。 “那,小剑喜欢辽国人吗?”司徒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直接说我们不是姐妹吗? “师父就是辽国人嘛,我很喜欢啊!”司徒剑十分肯定地答道,当然易水寒也是辽国人,她更喜欢易水寒~~只是,此刻她不想提到易水寒,那个令她伤心的人。 司徒蓉正不知是否该说,又该怎样说时,司徒剑先开口了:“今天你们遇到的那些人是因为我来的吗?”其实早在修远匆匆离开时她就在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与自己有关。再看到今天司徒蓉反常的样子,她更确定有某些与自己有关的事自己却并不知道。 司徒蓉知道瞒过去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将萧莲讲的都告诉了司徒剑。司徒剑安静地听着,一直到司徒蓉讲完都还是一句话都不说。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道:“蓉儿相信我是辽国人吗?” 司徒蓉一下子呆住了,从修远对司徒剑的呵护,从司徒剑偶尔因愤怒而变成紫色的眼睛,还有萧莲讲的那些话也并非全不可信……她其实有点相信,但她又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突然听到后面的楚家武士大喝了一声,后面的树林里便走出几个人来。仔细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宇文珞,旁边站的是韩正君的哥哥韩靖。 “好大的胆子,尽敢对太子殿下大呼小叫!”韩靖厉声斥责刚才那个大声询问的楚家武士。 “刚才有歹人袭击,因此家仆才会如此警惕,惊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息怒!”楚岚马上过来为那个武士求情。 宇文珞刚才远远看到楚岚和司徒文在一起很亲密地谈话,心里有说不出地冒火。于是说道:“楚家的人都是这么不规矩的吗?”说着狠狠地看了一眼司徒文,继续道:“既然你喜欢大叫,那就学狗叫吧,就在这里大叫至明年好了!” “还请太子收回成命!”一起说出这话的是楚岚和司徒文。司徒文看到宇文珞的眼神,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那个武士受牵连的,所以也出声替那个武士求情。可是好巧不巧,偏偏和楚岚一起说出口了。这下,宇文珞可真是火大了。下令马上让那个武士学狗叫。 众人看到宇文珞盛怒之下都不敢上前求情了。宇文珞瞪着快喷火的眼睛直视着司徒文。司徒文也同样愤怒地看着他。但司徒文并没如宇文珞的愿上去求他。没想到司徒蓉跪到宇文珞面前,恳切地说:“还请太子收回成命!武士的尊严是不可侵犯的,一些武士将尊严看得高过性命,何况是广立战功的楚家武士,太子这不是要了他性命吗?他纵有过,也最不致死啊!” 本来宇文珞是想司徒文出来求自己的,但司徒文迟迟未动,心里的火有增无减。于是完全不理司徒蓉,冷冷道:“拉下去!” 两旁的卫士欲上前将司徒蓉拉下去。司徒剑和楚岚都马上站了出来,但司徒剑略快一步。莫邪的剑鞘快速冲出,准确无误地打到两个侍卫的手上。 “大胆,司徒剑!”韩靖虽然爱慕司徒蓉但却恨司徒剑入骨。原因不用说,只要他靠近司徒蓉半步,司徒剑就会把他整个半死。所以韩靖逮到机会就想至她于死地。 “殿下,司徒大小姐无意冒犯,只是护妹心切而已!”楚岚马上站出来求情。但司徒剑却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恶狠狠地看着宇文珞。 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了,现场又多了一个盛怒的人了。看看司徒剑慢慢变成紫色的眼睛就知道了。 第十二章 公主 话说司徒剑惹恼了宇文珞,韩靖又一个劲的煽风点火,宇文珞现在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向了司徒剑。 “将司徒剑拿下!”冰冷高傲的眸子因为生气越发显得冰冷。 她司徒剑也不是好惹的。因为司徒文,她好早就对宇文珞恨之入骨了,如今他竟敢自己来找麻烦!那正好教训他!司徒剑也不拔剑,就用剑柄对付那几个准备来拿她的卫士。宫廷卫士本就不是泛泛之辈,但司徒剑的剑术也不是盖的,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再看看周围的人,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宇文珞的脸色倒是越来越难看。他万万没想到司徒剑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反抗太子。司徒蓉欲上去劝阻,却被楚岚拦住。司徒文则静静地站在一边,她深知此刻劝也劝不住,更重要的是她相信司徒剑能保护好自己。 正在司徒剑和众卫士僵持不下时,突然一队人马向这边赶来。随即马上就有人来报宇文珞:“启禀太子,皇上和辽国使者已朝这边来了。” 话音未落,前面的高头大马便已出现在小路上了。看到司徒剑和众卫士举剑对立,众人皆是一惊。皇帝马上下马,向宇文珞走来。 “珞儿,这是为何?”皇帝怒道。宇文珞还未来得及回答,跟着皇帝前来的队伍开始骚乱起来,突然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啊,血蝙蝠!”队伍马上就四分五裂了。一群侍卫将皇帝一行人团团围住保护起来,另一些马上冲前去杀那突然袭来击的血蝙蝠。 血蝙蝠,以人血为食,飞行速度极快,动作极其敏捷,是一种十分凶残狡猾的飞行动物。 “萧莲!”看到血蝙蝠有增无减,耶律洪及马上让萧莲和几个辽国侍卫前去消灭血蝙蝠。萧莲等应声前往,不一会便将血蝙蝠控制住了。 司徒剑吃惊地看着不远处的萧莲,只见他快剑飞舞,周围的蝙蝠就被一块块撕裂开来。司徒剑不禁感叹,好快好准的剑法!前面的蝙蝠杀得快差不多了,后面的侍卫也都松了一口气。但被凉在一边的司徒剑却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萧莲(不要误会,她只是被那剑法所吸引)。 突然司徒剑一惊,萧莲刚刚似乎对自己笑了一下,那笑容怎么看都很诡异。司徒剑还觉不解,就看见萧莲的剑被弹开了,一只凶狠的血蝙蝠马上向着这边扑过来,确切地说正好冲着皇帝飞奔过去了。速度太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转眼,那蝙蝠便近在咫尺了。看那凶狠的架势,应该是这群蝙蝠的头才对。司徒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纵身一跃跳到皇帝面前,快剑一挥那蝙蝠便撕裂成两半落到地上了。 众人又是一阵混慌乱,待所有蝙蝠都消灭完后,所有侍卫都跪在皇帝面前高呼:“让皇上受惊,属下罪该万死!” 惊魂未定的宇文明摆摆手,让所有人都起来。站在一旁的耶律洪及则笑道:“今日一见才知汴国女子的功夫竟如此了得,真不愧为大国,果真人才济济啊!” 宇文明方才想起救他的人是司徒剑,于是走到司徒剑和蔼地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司徒剑想都没想,就说请太子高抬贵手宽恕那位武士。宇文明听后于是下令,不管那个武士犯了什么罪,这次都宽恕他。楚家一干人等忙跪下谢恩,只有宇文珞脸上的表情像吃了大便。 耶律洪及很会适时地化解尴尬,一味称赞汴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云云。宇文明一会儿就露出了笑容,周围的人见皇帝开怀大笑也都纷纷附和起来,一时气氛好了很多。 司徒剑这才看到站在韩丞相身后的英俊少年——昊水清。他仍是一袭青衣,但手中握的却是一把银白色的宝剑。他的眼神也是那么地陌生——他不是易水寒。司徒剑失望地扭过头不再去看那个异常冷漠的人,不想却碰到了萧莲怪怪的笑脸。 司徒剑顺着萧莲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地上被剑劈成两半的血蝙蝠不是一只而是两只。看两只蝙蝠的位置,司徒剑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从蝙蝠的死状可以看出,两只蝙蝠是斜依着飞行的,雄在上雌在下。这样敌人很难发现,而且爆发力极强,就算一只被杀死,另一只照样可以要了敌人的命。再细看蝙蝠的伤口,一只是被剑所伤,另一只却是被剑气所伤。也就是说刚才有人在众人都没发现的情况下(除了萧莲等少数人)救了司徒剑一命。 那个人又会是谁呢?萧莲已经将剑故意丢掉了,那肯定不是他,会是谁呢?司徒剑不解地看着萧莲,萧莲的嘴向昊水清的方向翘了翘,随即脸上的笑更邪了。司徒剑不禁脸红起来,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脸红。 “诶,文妃为何会在此啊?”宇文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十分不解地看向司徒文。这下,司徒姐妹一下都开始紧张起来了。 “是儿臣让文妃出宫为父皇准备寿礼的。”司徒文还未开口,宇文珞就已经将编好的谎话说出来了,“父皇不是最喜欢文妃的山水图的吗,想必她是来此取景的。”宇文明一听,脸上就只剩笑了。 虚惊一场,司徒姐妹都松了一口气。但司徒文的心里却感到了丝丝异样,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再看看宇文珞,一直到众人离开,都不再瞧司徒文一眼,司徒文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惆怅。 由于三姐妹各有心事,所以此后数日,大家见面说的话无外乎天气之类的无聊话题。但这样的平静也终于在一个傍晚被打破了。 这天,司徒蓉和司徒剑正准备离开皇宫回府。不想刚站起身便有一支箭从窗外射入,司徒剑一把将其接住。 “是何物?”司徒文和司徒蓉赶忙聚拢来。 司徒剑麻利地取下箭上的白布,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今晚,城外缙云酒馆恭迎公主殿下大驾。 司徒文和司徒蓉看后不禁吓了一跳,都神色复杂地看着司徒剑。司徒剑慢慢收起那块布,拿过烛火将白布静静地点燃。许久,才淡淡地说:“你们早就知道我是他们所谓的公主吧”头也没抬,仿佛在自言自语一样“我会去的,不是因为我想当什么公主,只是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罢了……” 晚上,司徒剑如约而至。当她踏进那间萧瑟的酒馆时,就看到萧莲迷人的脸了。 “我的公主,你终于来了。”没想到萧莲也会有这样温柔纯真的笑容,他单膝跪地,仰着一张吹弹可破的俊脸,满目柔情地看着司徒剑。卷曲的长发泛着微微的蓝光,白色的貂袍显得高贵却又不失风雅,蓝色的眼睛美丽异常,好一个人间绝色。 身后的十几个辽国武士见司徒剑进来,也都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高呼:“属下参见公主!” 第十三章 太子宴会(一) 从缙云酒馆回来,已是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能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那是为生计奔波的人还在连夜工作。司徒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安静的街上,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觉得脑袋里乱乱地一片。 走着走着不一会儿竟已到了家门,司徒剑本能地扭头走开。也不知道为什么过家门而不入,只是现在心里很乱,想一个人静一静。 司徒剑无力地坐在路旁的石阶上,想着在缙云酒馆发生的一切,不禁感到异常地孤独。她清楚地记得萧莲对自己说:“公主是我大辽皇帝的第九个女儿,不幸在出生后不久被叛贼劫走。公主的母妃惠妃在公主被劫走后因思女心切,最后郁郁而终。公主的父皇也就是我大辽当朝圣上耶律梁齐却一直在四处寻找公主的下落…。。” 自己叫了十四年的爹娘居然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外人,小文和蓉儿也不是自己的亲姐妹……。想着这些司徒剑早已泪流满面了。是啊,这样的事实摆在谁面前估计都不好受。司徒剑更是如此,此刻她只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师父修远也许就是萧莲口中的叛贼。 也不知坐了多久,当天边已经开始泛白时司徒剑终于觉得有些累了,而且累得有些异常,于是起身往家走。来到府门前,细想不应惊动别人,便纵身一跃,翻墙进了去。然后疾步奔向清水园,进了屋,也懒得梳洗,倒头便睡。可没过多久便听到园里传来司徒蓉的脚步声了。 “小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见斜躺在床上的司徒剑司徒蓉不禁吃惊问道,她昨晚等了司徒剑一夜却不见司徒剑回来,心下甚是担心,今一大早就过清水园来了。 “蓉儿,昨天回来得晚了些,不想惊动大家,就直接翻墙进府了。”司徒剑疲惫地说道,眼睛却没有力气睁开。她只想永远地闭着,不想生活在如此复杂的现实中。 司徒蓉见状也不忍打扰她,虽然心下疑问甚多,但也退了出来,好让司徒剑好好地休息。 司徒剑这一睡就是四天,对外只说身体不舒服,却也无人知晓司徒大小姐具体得了什么病。这四天里,司徒府上下对她的关心无微不至,让她除了感动就只剩下感动了。司徒蓉一直守在她的床前,司徒文虽身在皇宫却几乎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派人来询问病情,还不时送过来一些补品。虽然明知没有血缘关系,但司徒蓉和司徒文还似以前一样关心她,这使司徒剑终于消除了心中的不安,认定了这个家。 又过了几天,司徒剑已经能像往常那样正常活动了。司徒府的气氛也就瞬时好了起来,不再似前些天那样紧张了。底下的仆人也都是满心的欢喜。因为在那四天中,他们以为他们善良直率的大小姐会离开他们去到另一个世界,所以个个都很难过呢。 清水园 “哎哟,大小姐,你大病初愈,怎的就坐在这样冰冷的石凳上呢?这夏天眼看就要过啦,天就要凉啦……”来清水园打扫的老妈子看到司徒剑静坐在石凳上看书,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扶司徒剑进屋。司徒剑只是笑了笑,便乖乖地由老妈子扶着进屋了。司徒若兰由于生产当天整个人都处于十分混沌的状态,本已不记得司徒姐妹出生的先后顺序了。只因为与司徒羽的一句戏言,司徒剑便成了大女儿,司徒蓉则排行老二,司徒文排行老三。不过,知道真相的人却也不大用大小来称呼三位小姐。 司徒剑在一张表面包着棉垫的凳子上坐定后,老妈子又去为她沏茶。这时外面却传来杏儿的声音:“剑小姐,你在里面吗?” “杏儿姑娘,别大声嚷嚷,大小姐身体还弱着呢!”老妈子从屋里探出头来 严厉地对杏儿说。杏儿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她本想说剑小姐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是再大的事她也同样生龙活虎的。 但当杏儿看到司徒剑的时候却完全没了先前的想法,因为此时的司徒剑看上去真的很虚弱。杏儿从未见过司徒剑脸上出现过如此安静而且安静得有些可怕的表情。于是不自觉地也放低了声音道:“是文小姐让我来送请柬的,太子的生辰宴会。”本来平日在宫中都是称呼文妃的,但在自家人面前她还是习惯称司徒文小姐。 “太子的生辰宴会吗?”司徒剑拿着那张锦帛做的请柬用十分细微的声音问道,“太子今年十九岁,正好与水寒哥同岁…。”说道这里司徒剑停了停,接着用几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水寒哥的生日是菊花开放的日子说到这里,司徒剑的思绪一下子就被带到了从前。 万里无云的天空下,还是小孩子的司徒剑一个人坐在菊花旁边小心地嗅着花香。易水寒悄悄地从后面伸出双手蒙住了司徒剑的眼睛。 “水寒哥哥,别闹啦!我的花儿都被你吓到了!”司徒剑说着用力拨开了易水寒的手。易水寒站到一边静静地看着仔细检查菊花的司徒剑。然后委屈地说了一句:“丫头,今天是我生日诶,你怎么只理花不理我啊?” “今天是水寒哥哥的生日吗?可是你说过你没有生日的。”司徒剑睁着一双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易水寒。 “丫头最喜欢菊花吧?”易水寒也不管司徒剑的惊奇,自顾自地说着。在得到司徒剑肯定的回答后,易水寒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线:“那么以后菊花开放的日子就是我的生日了!这样即使你不记得我的生日,也会因为菊花开放而满心欢喜的,那就是对我生日的祝福……” 直到很久以后司徒剑才从修远那里得知易水寒的生日原来是他们全家祭日…… “剑小姐!”看到司徒剑变得有些沉默,杏儿忙开口叫她,见司徒剑已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于是继续说道:“文小姐其实是很想见两位小姐,所以特别希望你们能去……” 司徒剑想想也是,自己从缙云酒馆回来后就一直没见过小文了,蓉儿忙着照顾自己自然也无空暇进宫去看小文了,想必她一人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想到这,司徒剑开口道:“我和蓉儿也很想小文了,我们一定准时赴宴。” “可是大小姐你的身子要紧啊!”一旁的老妈子不无担心地说道。 司徒剑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吴妈怕是小瞧司徒剑了,我们习武之人,这点病不算什么大事。马上就会好的。” 吴妈听后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不过心下还是担心得很。于是便道:“大小姐平日出门总不喜欢带我们这些下人,可此次大小姐有病在身,无论去哪里还请一定带着翠儿。” “翠儿比我还小两岁呢!我怎么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来伺候我。。这可不妥。”司徒剑只当吴妈玩笑而已,虽然以前吴妈也提过,但每次都被司徒剑拒绝了。 “我们全家人都是大小姐救的,大小姐你就让那丫头伺候你吧,否则大小姐要是出什么事,我这老命也不想要了……。”吴妈声泪俱下,吓的司徒剑不知所措,忙答应了她。吴妈这才破涕而笑。 司徒剑平日喜欢在外瞎逛,又极其看不惯那些地皮恶霸之流,于是一来二去,小小年纪也救过不少人。吴妈一家就曾被司徒剑救过,所以对司徒剑一直心存感激。 九阳宫。 “文妃娘娘,司徒府的两位小姐到了。”听到宫女来报,司徒文也不顾梳了一半的头发,忙迎了出去。所幸离宴会开始还早,九阳宫内还无外人。 司徒文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司徒剑和司徒蓉朝屋里走来了。 “小文,怎么头发才梳一半就跑出来啦,难不成这是皇宫流行的新发式?”司徒剑打趣地说道。司徒蓉也在旁边优雅地笑了笑。 “小剑,你的身子不要紧了吧?”司徒文担心地说道。 “怎么都是这句话,就不能来点别的?”司徒剑调皮地笑着,末了,指着站在身后的翠儿说:“放心,吴妈在我身边放了个精明的小家伙呢,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好得差不多了。” “今天你这身打扮不会是翠儿弄的吧?”寒暄数句之后,司徒文终于发现司徒剑今日的一样了。平日司徒剑喜穿男装,即使穿女装也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很男孩子气,胭脂水粉是一样都不沾。今日却描了眉,涂了淡淡的胭脂,一件薄薄的紫色纱衣将苗条的身材衬托得刚刚好。虽不及两个妹妹那样倾国倾城,却别有一番韵味。只是,司徒文不知道,是因为司徒剑的脸太苍白了,所以才涂上胭脂的。 “可不是,翠儿不仅样貌清秀,手也还灵巧得很呢。”司徒蓉在旁边赞起翠儿来。后面的翠儿脸都羞红了。三姐妹见状都笑了,看来小丫头比想象中的还害羞。 九阳宫正殿 今天的排场丝毫不逊色于太子大婚。到处都是美食美酒,自然还有成群的美女和一大帮的达官贵人。司徒姐妹本都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又有什么比姐妹三个在一起来得快乐呢?所以三人便也不管其它的了。 太子坐在正上方,韩正君和司徒文在其两侧。那些达官贵人及其家眷都是坐在两边一字排开的精致矮桌后面。司徒剑和司徒蓉就坐在紧挨着司徒文的地方。中间的一大块空地则是表演歌舞的地方。 宴会开始不久,就有 一大群人争先恐后地上前向太子祝贺,韩正君一直面带微笑地坐在宇文珞身旁,偶尔俯在宇文珞身边耳语几句,样子极其恩爱。一旁的司徒文则显得有些不大在意,只是很高兴地和坐在旁边的司徒蓉和司徒剑聊天。 当然在场的还有萧莲,韩靖,楚岚等人。不过司徒剑也懒得去理会那些人。萧莲,她更是不想见的。除了偶尔和司徒蓉和司徒文说话外,一直就是在慢慢地吃着东西。 “小剑,那边的那位不是易大哥吗?”司徒蓉小心地看向司徒剑。司徒剑顺着司徒蓉的目光,看到了坐在韩靖身边的昊水清,身子不由微微振了一下。 平静一会后,司徒剑笑道:“天下相似之人还真多啊!不过,他不是易水寒。”说完又继续吃东西。 司徒蓉朝司徒文使了个眼色,司徒文也回了她一个。大意就是说今天司徒剑很反常,让两人都注意点。 司徒蓉一转头便碰到了楚岚的目光,两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司徒文和司徒剑也看到了楚岚,出于礼貌楚岚举起酒杯遥敬司徒姐妹。不想这个举动却让两个人心里很不舒服。一个是宇文珞,一个是韩靖。 “太子殿下,今日雅兴正好,不如让微臣为太子表演一段剑术如何?”歌舞还未结束,韩靖就跳了出来。话音一落,就得到韩丞相党羽的大声喝彩。宇文珞嘴角轻扬,他很乐意免费看一场好戏,于是欣然答应了。 果然,韩靖耍完一套剑法后就要求和人比剑助兴。宇文珞笑得更乐了。马上就应允了。坐在一旁,代表南苑大王来出席的萧莲脸上则多了一抹邪笑。而紧挨着的昊水清却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 韩靖缓缓走到楚岚的桌前,很有礼貌地说了句:“楚公子不知是否赏脸与在下一起为太子助兴呢?” 楚岚还未开口,众人就开始喝起彩来。无奈,楚岚只得站到了中间。韩靖向司徒蓉看了一眼,然后看向楚岚的眼睛里写满了愤怒。 在彼此客气了几句后,比试便开始了。虽比前有说过点到为止之类,但韩靖却招招夺命,宇文珞却装作不知,一旁喝彩的人也不占少数。除了某些确是不懂武功,其他的都是为韩靖造势的。与韩丞相在朝廷内党羽众多不同,虽然同样实权很大,但漠北大将军却刚正不阿,从未在朝廷拉帮结派,其手下的谋臣武将无一不是冲着他的威名来的。所以,此刻楚岚所处的形势颇为不妙。可是谁让宇文珞的醋坛子打翻了呢? 韩正君看见兄长占尽了上风,不免暗暗得意。一旁的司徒姐妹却不似她那样悠闲。司徒蓉更是紧张得要命。有几次楚岚都险些被刺伤。 “韩靖真卑鄙!”司徒文小声地说道,语气中带有浓浓的怒意,韩靖这已经是第三次使诈了。司徒剑仍然慢悠悠地吃着东西,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她相信楚岚应该能应付得了。 可是她想错了,因为要对付楚岚的不止一个韩靖,还有宇文珞。司徒蓉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泪眼汪汪地看向司徒剑。司徒剑摇了摇头,放了筷子,手往桌子上轻轻一拍,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刚好打掉了砍向楚岚的一剑。 司徒剑轻功本就了得,再加上精通医术、善用点穴之术,不两下便将二人的剑拆了开来。她只是轻轻止住了楚岚的剑示意他停手,却将韩靖震退了几步。众人见状皆是一片唏嘘。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司徒剑,你放肆!”韩正君见兄长被欺负,不禁老羞成怒。 “我看放肆的是你吧!太子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吗?难不成身居后宫你想干政?”司徒剑丝毫没有惧意。 韩正君哭丧着脸向宇文珞求助。宇文珞还未开口,司徒剑就换上一脸笑容道:“今天是太子殿下的寿辰,民女也想为太子殿下表演剑术。可是西南大将军和楚公子棋逢对手,民女还真怕他们会打到明天,耽误了我的表演。所以民女就主动请缨来了,还忘殿下恕罪。” 宇文珞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换上了一脸的笑容,只是那笑并未到达眼底。他深知司徒剑的脾性,也对她的武功忌惮几分,最主要的是司徒剑能委屈自己说出那些话,也算给足了他宇文珞面子。于是宇文珞便温和地问她要如何表演。 司徒剑嘴角轻扬,淡淡地说:“我看西南大将军的提议甚好,不如就让民女和西南大将军切磋几招吧。”此话一出,呆住的不只是韩靖,韩家的党羽也全都呆住了。司徒剑的剑术可不是几个人能招架得住的,他们的少主人到底要如何是好呢? 第十四章 太子宴会(二) 那韩靖见司徒剑要和自己比试,早就心生惧意,但碍于情面,总不能说不比吧。正进退两难之时,突然心生一计。于是满脸笑意地对司徒剑说:“在下也很想和司徒大小姐切磋切磋,可是我也不能抢了别人的机会啊!”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府上近日招了一位剑术极高之人,他可是一直很想和司徒大小姐一较高下,只可惜没有机会。小姐今日何不成全他?” 司徒剑还未来得及开口,众人便喝起彩来。司徒剑心想,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韩靖见司徒剑答应了,心下暗自高兴,司徒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你。韩靖胸有成竹地走到昊水清桌前,礼貌地向昊水清说了声:“昊兄,有劳了!”眼睛里却有掩藏不住的兴奋。 昊水清腾空而起,瞬间就平稳地站在了司徒剑的面前。动作之快,不得不让人惊叹。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偌大的大殿一时竟连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在场的人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司徒姐妹很是担心,当然除了担心更多的却是惊奇。楚岚不用说,也为司徒剑捏了一把汗,毕竟司徒剑也是为了替他解围才出去比试的。韩靖则一心想教训司徒剑,心里现在正期待一场好戏的开始。宇文珞脸上的笑依旧冷冷的,但明显也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抱着很大的兴趣。 再看看两个当事人。司徒剑见上来的是昊水清不禁怔了片刻,不过还好马上就恢复了常态。而昊水清则自始自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昊公子请动手吧!”还是司徒剑很有礼貌地开了口。 “昊某怎么说也是男儿,还是司徒小姐先请吧!”昊水清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那司徒剑就不客气了!”司徒剑说着举剑便向昊水清刺去。她此刻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机械地挥舞着剑,快速地向对面的人刺去。反正她从来都没有赢过他,不是吗? 一时两把快剑交锋,顿时火光飞舞,众人都不由得发出惊叹。司徒剑和昊水清打得太激烈,不一会便飞了出去。大殿的人也都跟着到了外面的庭院。外面天虽已渐黑,但丝毫没有影响那些观看者的兴趣,大家都仰着头看着正在屋顶上飞快游走的二人。 “司徒小姐的身体似有不适,还要继续打下去吗?”昊水清感到司徒剑的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使出的剑也变得少了些许力道。 “多谢昊公子关心,司徒剑好得很!”司徒剑不知为什么看到昊水清那张冷冰冰的脸就没来由的生气。如果是他的水寒哥,是不会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自己的。但可恨的是却生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司徒剑一面在心里默念对面的人不是易水寒,一面加快了向昊水清攻击的次数。但明显力不从心。 大病初愈,本就身体虚弱,怎经得起这么激烈的打斗。司徒剑只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似乎都快要被抽出了,但仍然没放慢出剑的速度。而昊水清此刻出剑几乎不带任何力道,完完全全的象在表演。但是这样的比剑也没能坚持多久,因为司徒剑在打斗中不慎跌下了房顶。 楚岚见状,忙飞奔过去,不过还是被萧莲赶在了前头。萧莲腾空而起,稳稳的将司徒剑接住。然后安全地带到了地面才松开了手。见司徒剑平安地下来了,早已吓得不轻的司徒蓉和司徒文忙上去扶她。直到确定司徒剑没受任何伤才稍微放下心来。 “恭喜昊兄!昊兄果然武艺超群。连一向不曾遇到敌手的司徒大小姐都要甘拜下风啊。”韩靖见司徒剑跌落下来,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见昊水清下来忙迎了上去。 “我看昊公子未必就胜了司徒剑小姐吧!”说话的是萧莲。众人皆是一惊,如果此刻说话的是楚岚还好说,可是开口的却是这个辽国人。从刚才他救了司徒剑众人就已觉意外,此刻为司徒剑打抱不平就更不用说了。 萧莲并没有在意周围的人。他优雅地走到昊水清面前,做了个借剑的手势。昊水清仍是一副冷冷的样子,但马上就取出了他的那把剑递给萧莲。萧莲接过剑,转而面带笑容地呈给了宇文珞:“太子殿下还是打开瞧瞧吧!”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宇文珞手上的剑。宇文珞轻轻地打开剑,然而剑鞘刚刚完全脱离剑体,剑就碎成一片片掉到地上了。一时间只听见碎片撞击地面的声音。过了片刻人们才大声称赞起司徒剑来。 司徒府 一大早司徒剑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了。 “小姐,老爷从夏国回来了!”翠儿兴匆匆地跑进来。司徒剑勉强睁开眼睛,翠儿见她醒来,继续说道:“老爷听说你病了,就马上过来看你了…”翠儿话还未说完,司徒羽和司徒若兰就一起进来了,司徒蓉紧随其后。 “剑儿,好些了没?”司徒若兰疼惜地问道,她听说司徒剑昨天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吓得不轻。又因司徒剑近日身体确实很差,所以一晚上都在张罗给司徒剑配药的事……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平日让你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你却不听,打架都打到皇宫顶上去了!居然还让你母亲为你彻夜担心,你可知错?”司徒羽严厉地问道。“夫君!剑儿她生病了!”司徒若兰看到司徒羽又要教训司徒剑了,忙制止道。 “以后做事都要量力而行,不要锋芒太露!你可记住了?”司徒羽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司徒剑默默地点了点头。司徒羽又柔声道:“你就好好养病吧!平日都在外面瞎逛,有时间也多在家里陪陪你母亲。”司徒剑又是一阵点头。坐了一会,司徒羽和司徒若兰便离去了。 司徒剑从小就很怕司徒羽,而司徒羽也唯独对司徒剑要求特别严厉。也许是因为司徒剑太过‘顽劣’,所以父女二人平时并不常交谈,但司徒羽对三个女儿却都是一样的关爱,只是方法不同罢了。 司徒剑正准备躺下,就听到外面杏儿的声音:“剑小姐,文小姐来看你了!” “杏儿姐姐还是一样的心直口快啊!”见二人已进屋,一直坐在床边的司徒蓉忙笑着站了起来。 “今天是哪股风居然把你吹回来了?”司徒剑打趣地向司徒文问道。 “是了,今天可奇了!文小姐什么都未说,殿下就问她想不想回家看看。当然是说想了,这不就被准出来了。”杏儿向在报告新闻一样,兴奋地说着。 司徒剑和司徒蓉相互看了一眼,又瞧瞧司徒文,二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了。司徒文倒也安静,待她们笑完才缓缓道:“不过一点小事,也值得笑那么久?” “我还以为,宇文珞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呢!不过看女主角的表情,好像不像嘛。”司徒剑笑道。司徒文淡淡地笑了,他是否真如小剑想的那样,其实与我无关吧…… “小剑先别打趣我了,你身体不要紧吧?”从昨天司徒剑离开,到刚才踏进司徒剑的闺房,司徒文的心就一直放不下,她是那样地担心司徒剑的病情。 “瞧你们,这都怎么了。我好得很啊!”司徒剑笑道,“如果我要死的话早该死了,能活到现在就说明老天不让我死啊!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小文你不要担心了,我这不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嘛!”司徒蓉也安慰道。司徒文这才消去了不少愁容。 “喂,小文现在你应该关心的是你未来的二姐夫吧!”司徒剑见大家的气氛都好了不少,就将打趣的矛头对准了司徒蓉。 “什么二姐夫不二姐夫的,我们几个都一样大的好不好!”司徒蓉羞得脸都红了。 “哦,这样啊!”司徒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一脸的坏笑“那就叫楚岚姑爷好了!” 司徒蓉一听楚岚的名字脸更红了:“小剑,你怎么胡乱说人啊?谁…。谁和楚公子…。。”司徒蓉急得话都说不出了。看到司徒蓉娇羞的样子,司徒剑笑得肚子都痛了,好不容易才挤出句:“你可别说不是你让我替他解围的哦。”说完,司徒剑还故做委屈地看着司徒蓉。 “你……”司徒蓉羞得只能一直摆弄着她的手帕。司徒剑则笑得直不起身来了。司徒文看着笑得一塌糊涂的司徒剑只有无奈地摇头,不过看着如从前一样开朗的她,悬着的一颗心倒是放下了。 大家又聊了一会,翠儿端了些果品进来。 “诶,翠儿别忙了,过来一起吃吧,你不是说这是我爹从夏国带回来的嘛。看样子很好吃哦!”见翠儿转身要走,司徒剑忙叫住了她。 “小姐,我不过是个丫环,我怎么敢啊…。。我…。。”翠儿站在原地不敢过来。 “小文,把她拉过来坐着!这丫头还真倔!”见翠儿坐好了,司徒剑方才罢休。接着柔声对翠儿说:“以后,没人时你就叫我们姐姐好了!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别人的丫环的,记住了吗?”翠儿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司徒剑又向司徒蓉和司徒文说道:“这小丫头心很好,我半夜若睡不着,她急得跟什么似的。”说着,三姐妹看着正在专心吃东西的翠儿都笑了。 “修远大师走了也有些时日了吧?”片刻后司徒文试探地问司徒剑。 “恩,走了五十九天。”司徒剑淡淡地答道。 “易大哥也没有任何消息吗?”司徒文继续问道。 “没有啊,可能是见到哪个心仪的女孩,就把我这个青梅竹马忘了吧!”司徒剑笑道。 “可韩府的那个昊公子……” 司徒文还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司徒蓉忙向她摇了摇头,司徒文也就只好不再问下去了。她们都知道司徒剑平日虽大大咧咧的,但却心思极其细腻。若她不想告知的事,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说的。 司徒蓉和司徒文每天都过来陪司徒剑。直到十来天后,司徒剑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原样,司徒文才回宫去了。而司徒三姐妹与她们新认的妹妹翠儿也越发的熟络了。 第十五章 陷阱 司徒剑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前了。但自从病好后,整个人却变了。但具体哪里变了,却没有人能说上来。 一连数天司徒剑都呆在家里。每天除了陪司徒若兰一起诵读佛经外,就是到菊花园练剑。闲暇时也教翠儿练些字画,但却始终不曾离开司徒府半步。 “剑小姐,夫人叫你过去呢!”吴妈见司徒剑练剑完毕忙说道。 “知道了,吴妈。我这就去。”司徒剑接过翠儿手上的汗巾擦了擦脸,就向大厅走去了。 大厅里,司徒若兰正和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尼交谈着。见司徒剑进来,忙示意司徒剑过去,然后说道:“剑儿,这是林隐寺的静心师太,师太此番是专程为你而来的。还不快见过师太。” 司徒剑恭敬行了个屈膝礼:“司徒剑见过师太!” “善哉,善哉!司徒大小姐近来身体可有好些?”静心温和地问道。 “多谢师太关心,晚辈已全好了。”司徒剑回以同样温和的语气。 听了司徒剑的话,静心摇了摇头道:“大小姐此言差矣!身体抑或是好了,但心呢?司徒夫人可是担心得很啦!” “剑儿,为娘见你这些日子整天没有笑容,也不曾到外走动。想是家里太闷了,不如跟随大师去山里住些时日。一来可以聆听大师的教诲,二来可以在山里好好调养身子。你看如何?”司徒若兰寻求地看着司徒剑。 自己近来状态一直不好,惹得家人担心,还真不如去那林隐寺呢。兴许能够使自己平静些。想到这儿,司徒剑笑着说了句:“一切听娘亲安排便是。” “山中日子也艰苦,你就带着翠儿吧,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司徒若兰又交代了一些事后便让司徒剑先回房休息了。自己则和静心一起去了佛堂。 清水园已是深夜,但自己却无法入睡。司徒剑所幸披了一件衣服就起身到了屋外。此刻清水园正沐浴在一片清凉的月光之中,看上去是那么地美,但同时又是那么地冰冷。一阵风吹过,司徒剑不禁打了个寒战,拉了拉裹在身上的衣裳。司徒剑正准备往屋里走,但在感到异样后马上停了下来。 没错,周围分明有人。司徒剑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耳朵却密切地听着周围的动静。若是往日,司徒剑会毫不犹豫冲上去将来人揪出来。但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不得不小心。 片刻之后,原本发出声音的树丛完全没了声音。司徒剑摇摇头,逃得还真快!司徒剑慢步走回房间,翠儿还在熟睡。可是,自己却全无了睡意。看来得坐到天亮了。 第二天一大早,翠儿就已将行囊收拾好。未等司徒蓉从宫中回来,司徒剑就已告别父母,随静心去了林隐寺。一路上,她都隐隐不安,却不知所谓何事。所幸,一路都在马车上睡了过去。等到司徒蓉急匆匆赶回家时,司徒剑早已不见了踪影。 司徒府司徒蓉急匆匆赶回家,得知司徒剑未等自己便先行离开,不禁有些懊恼。但当下却不是生气的时候。司徒若兰从司徒蓉口中得知司徒文在宫中一病不起后,急忙差人去叫司徒剑马上回府。自己则回房写了封信,又命人带予静心师太。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司徒若兰又让司徒蓉将宫中司徒文的情况一一说明。 原来司徒蓉进宫见司徒文时,她的身体已虚弱不堪了。但服用太医的药后身体竟越来越坏,终于卧床不起。司徒蓉想也许是太医的问题,但宇文珞为司徒文换了几个太医,病情仍不见好转。司徒蓉只有急着赶回来搬救兵了。 司徒若兰听后不禁更加担心起来,但司徒剑早上便已离开,最快也得傍晚时分才能回来,眼下竟也无可奈何。于是只有同司徒蓉前往佛堂为司徒文祈祷了。 这边,且说司徒剑一直在马车里闭目修养,但却总感觉不能静下心来。此时已是晌午,两辆马车停在了路边。静心从另一辆车中走下,大家围坐在一块草坪上吃些干粮,喝些水。赶了一上午的路,加上这山路崎岖,人和马都有些受不住了。 司徒剑并不感到十分累,但却很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草草吃了点东西后,便独自向那棵落叶纷飞的树走去。看着树下漫天飞舞的黄叶,她不禁想起和易水寒曾在这样的黄叶飞舞中练习师父独创的情锁剑……“情锁剑,因情生锁,以锁对敌,最深的情方能锁住最强的敌!”师父以前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可是现在这把锁的另一半在哪里呢? 司徒剑靠在树上兀自沉思,远处却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原来司徒若兰为了让家仆尽快叫回司徒剑,于是命报信的人骑了司徒剑的坐骑前去。司徒剑听闻爱马的声音马上赶回,果然过了一会就见府里的家仆骑马赶来了。 “这么急赶来,是否府中有事?”未等来人下马司徒剑就开口问道。 “大小姐,是三小姐病重,夫人让你快回去……”听到司徒文病重,司徒剑哪还有心情听完,于是一跃上了自己心爱的坐骑阿木。远远地对静心说道:“家中有急事,司徒剑先行离开了,还望师太见谅!”说完,便奋力向前奔去了。那阿木马此刻见坐在自己身上的是主人,跑得更带劲了,加上司徒剑的骑术也不耐,于是眨眼功夫便在众人面前连声音也消失了。 这阿木马本是一匹上好的千里马,因为此马脾气太坏,有一连摔伤过多个主人的记录,所以尽管脚程快。耐力好,竟也无人敢问津。说来也巧,那日司徒剑和易水寒开始练情锁剑,但怎么练修远都不满意。待师父走后,司徒剑就生气地怪易水寒全部是因为他才练不好剑的。易水寒不明白司徒剑的话,司徒剑一气之下,便跑了出去。刚好碰到一匹白马在疯跑,眼看就要撞到人了。司徒剑纵身一跃,跳上马背,勒紧马缰,又打了那匹马数拳才将它制住。后来听说那商贩要将这匹马处死,司徒剑心里不忍,便买了下来。后来易水寒问她马的名字,她看着易水寒气愤地说了句“木头!”所以这马便叫木头了,司徒剑也经常叫它阿木。这匹马虽说有过不好的记录,但却十分听司徒剑的话,而且还曾救过司徒剑的性命。所以,这一人一马,可谓感情深厚……。 午饭过后,司徒蓉又准备陪着司徒若兰前往佛堂诵经。不想家丁急匆匆地跑进来,欢喜地说道:“夫人,大小姐回来了!”话音未落,司徒剑就已来到二人面前了。“娘亲,我准备一下,即刻进宫!”说完,便去取东西。 司徒若兰和司徒蓉没料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皆是一惊,不过马上就回转过来。见司徒剑快步向里走,司徒若兰忙说道“剑儿,东西已准备妥当,我们这就进宫!” 司徒家的马车穿过了重重宫门径直朝九阳宫驶去。到了九阳宫,众人又径直朝兰苑走去。站在门口的小太监见是司徒家的人,忙进去通报。不一会,便出来带着一行人进到大厅。 司徒家的人一进去,都不由地吃了一惊。大厅里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吴宇和其他几个宇文珞的贴身侍卫恭敬地站在一边。一旁还有四五个太医脸色凝重地站在一旁……司徒若兰看到这些,不禁心头一紧。但随即加快了脚步跟着那个小太监朝屏风后面走去。 绕过一个宽大精致的屏风后,司徒若兰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宝贝女儿了。司徒文脸色苍白,似是昏迷。旁边有三个太医在一起嘀咕商量着什么,宇文珞则焦急地在房内走来走去。 宇文珞见司徒剑前来,不禁面露喜色。也顾不得礼节,赦免了众人的跪拜之礼后就拉着司徒剑往司徒文的床边走去。司徒剑用力甩开宇文珞后,大步走向司徒文。三位太医见司徒剑来了,也都为其让路。司徒剑看着司徒文的样子甚是心痛,伸手去把脉,却发现脉象相当微弱,且体温低得出奇。又掰开她的眼睛和嘴仔细观察了一番。待一切检查完毕,司徒剑愤怒地回头看了宇文珞一眼。然后马上抓起桌上的笔和纸,快速写下了几味药,然后交给杏儿,命其煎好后拿来给司徒文服用。然后,司徒剑又叫了两个宫女进来,命其去准备热水和几种为司徒文药浴所用的花草。 这些交待完了之后,司徒剑请众太医到了大厅,并询问了这几日司徒文所服用的药方。众位太医中也不乏有名望的大夫,但司徒剑对各位的态度极是尊重,加上她又医术超群,所以各人都还配合。一阵商量完了之后,司徒剑便请众太医回去,因为司徒文需要药浴。众太医这才想起要询问宇文珞的意见。宇文珞见司徒剑一直把自己当空气,虽然生气但也无奈。只好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但他自己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不走,吴宇自然不会离开。但吴宇却识相地退到大厅门外去了。而此时,热水和花草都已准备妥当了。 “你为什么还不走?”司徒剑生气地对还在看着司徒文发呆的宇文珞吼道。 宇文珞这才将目光移向眼前的司徒剑,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突然觉得不对。于是淡淡地开口道:“我自己的妃子,我也要回避吗?”声音虽极其平淡,可眼中却充满了霸气。 此时,屋里就只剩下司徒家的人和宇文珞,司徒剑也就不用再掩藏自己的愤怒了:“还好意思说你的妃子?你把她当过妃子吗?”说完,司徒剑一双清澈的眸子开始有紫气上升。 宇文珞没料到司徒剑会如此生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司徒剑见他仍不打算离开,嗖的一声,翩然剑便已拔出。吴宇虽在外面,但却感到了屋内的杀气,于是飞奔进来挡在了宇文珞面前。见吴宇前来救驾,也顾不得司徒若兰的阻拦,一剑就向吴宇劈了过去。那晚司徒剑刺杀宇文珞时用的也正好是这把翩然剑。吴宇没想到能再见到司徒剑,一时走神,不想司徒剑的剑已向自己劈来。吴宇忙向旁边闪避,可是还是慢了一步,胳膊上留下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 “够了!司徒剑,你不是要我离开吗?我离开便是,只是不曾想你是如此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女子!”宇文珞见司徒剑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忙出声制止。 司徒剑听后果然住了手,不过她嘴角泛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我是蛮横不讲理,可好过某些假惺惺的伪君子!你下毒害她,又何必装作这般关心她!” “剑儿,住嘴!”司徒若兰厉声说道。然后马上向宇文珞跪下:“小女无知,冒犯了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恕罪!饶她一命!”司徒蓉也跪下来替司徒剑求情,只有司徒剑站在哪里怒视着宇文珞。 宇文珞赶紧扶起司徒若兰,安慰地说:“司徒小姐不过是太担心其妹的病情罢了,我不会怪罪她的。司徒夫人还请安心!希望不要责罚她才好。”说完,宇文珞便和吴宇离去了。走之前,不解地看了司徒剑一眼。 “剑儿,你刚才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险些为全家带来杀身之祸?”司徒若兰厉声问道。面对母亲,司徒剑只有点头认错,但是心里对宇文珞的恨却有增无减。 晚上,司徒文药浴完毕,也服用过药了。但她始终没有完全苏醒过。因此司徒若兰和司徒蓉都很是担心。司徒剑心知这是必然反映,但看到母亲和妹妹如此担心,又不好说明,只好不出声。大约又过了几个时辰,司徒文才慢慢苏醒过来,周围的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娘亲,小文即已醒来,就说明不再有生命危险了。你和蓉儿也累了一天,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司徒剑见司徒文已无大碍,就催着司徒若兰和司徒蓉去休息。好说歹说,司徒若兰才同司徒蓉离开休息去了。 见母亲离开后,司徒剑将司徒文房里放置的所有鲜花都命人搬了出去。片刻之后,房内就只剩下床榻旁的那盆黑色兰花了。这黑色兰花极其珍贵,不仅香气持久,而且能四季开放,实乃罕见之物。司徒文对这盆花尤其喜欢。见一个宫女准备将花拿走,忙出声制止:“慢着!那盆花……那盆花留下。”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宫女见状只得将花放下,谁知司徒剑一把抢过:“要拿的就是它!”未等司徒文发话,她就硬塞给那宫女,并以一种难以违抗的语气喝道“拿走!”那宫女只得乖乖将花拿了出去。 “这花是宇文珞给的吧?”见司徒文似是很不忍,司徒剑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没好气地问道。司徒文只是略略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 “宇文珞他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司徒剑愤愤地说道。司徒文本想解释说这花原本是宇文珞心爱之物,因看自己喜欢才送给自己的……可是她刚一提到宇文珞的名字,司徒剑的眼睛隐隐地就有紫气上升。司徒文只好打住。 “小文,时候也不早了。你身子现在很弱,还是早些休息吧!”司徒文还在为宇文珞担心,司徒剑见她又咳了几次,赶忙过来为她盖上被子。 司徒文刚刚一直沉浸在为宇文珞的担心中,连自己都觉得奇了。还好被小剑叫回来,现在还是好好睡一觉吧。想来一定是病糊涂了…… 这时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太监,颤声道:“司徒小姐,煎药的那丫头将文妃的药和德妃的药搞混了,分不出哪是哪的了……还有有几味药不能煎熬成您写的那样子……” “你这人怎么这么笨啊?连煎个药都不会啊?”一旁的杏儿大声喝道。 “算啦!不要责怪他了。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吧……”司徒文虚弱地说道。 司徒剑想了片刻,就决定还是自己亲自过去为小文煎药的好。于是交代杏儿和几个宫女好好照看司徒文,自己则让那个小太监带路,前去煎药。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此时已经离司徒文所住的兰苑有一段距离了。司徒剑看着前面越行越急的小太监,突然停住了脚步。 “公公,要带司徒剑去哪里呢?阎王殿还是十八层地狱啊?”司徒剑嘴角慢慢地扬起一种令人心生寒意的笑容。 “哈哈!既知怎么都是死路一条,你还敢出来送死。司徒剑,你果真活得不耐烦了。”此话一出,就有数十名大内高手从四周奔来,将司徒剑团团围住。而那个小太监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待确信司徒剑已插翅难飞,韩靖才从一扇石拱门中慢慢走出。见到韩靖到也不奇,可是看到昊水清出来的那一刻,司徒剑的心“噔”一声好像被谁撕碎了。 “司徒剑,你胆敢行刺太子殿下!我今日就要将你拿下!”韩靖嚣张地吼道。 司徒剑的目光从昊水清身上移开,冷冷地看了韩靖一眼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韩靖被司徒剑不屑一顾的样子激怒了,大声道:“司徒剑行刺太子罪大恶极。今我等奉命将其捉拿归案,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司徒剑冷笑一声:“想杀我又何必需要那么多借口!” “司徒剑,今天你非死不可!”韩靖眼里的杀意越来越浓。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位高手一起扑向司徒剑。 司徒剑纵身一跃轻轻躲过了第一波人,不过很快就被第二波人缠住。那些人果然招招致命,看来不愧是韩靖的亲信啊!果然不是一般的狠毒!那我也就不用同他们客气了。司徒剑想着,这才从腰间抽出了翩然剑。 因为进宫禁止携带武器,所以只要进宫,司徒剑都不会带莫邪剑。而翩然剑柔软如丝极易隐藏,很难被人察觉。因此,司徒剑倒是常常将其带在身边。 此时,司徒剑有利剑在手,又轻功极高,对方虽人多势众,竟也不能伤她半分。一旁的韩靖看得两眼冒火:“你们这帮废物,还不快杀了她!” 果然原形毕露了,司徒剑暗自哂笑。不过韩靖的愤怒倒是真起了点作用。那些大内高手瞬间停止了对司徒剑的围攻。一人迅速站到另一人的肩上,瞬间就形成一个错落有致的人墙,将司徒剑又重新围住。 “车轮阵!”司徒剑心里一惊,不过马上就由吃惊转为了不屑。宇文珞,看来你真是要将我置于死地啊!可惜,你太低估本姑娘了!司徒剑的一双眸子已经变成淡紫色了。她提起剑,快速冲向人墙,刚要触碰到人墙,就有无数的刀剑向她刺来了。司徒剑猛地将身子向后仰,双膝跪地,以开始的冲力继续向前滑行。待来到人墙里层时,她猛地一挥剑。站在下方的人齐齐倒地,站在上方的人自然也纷纷落下。司徒剑一路挥剑过去,只要是站在下方的人,双腿都无一幸免。 现在车轮阵已被打碎,局面又变成开始的围攻了。可是,此时司徒剑却不似开始那样躲闪了。只要有人靠近她,她就毫不犹豫地挥剑。剑招之快,令一旁的韩靖不禁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这边的大内高手已去了一半,地上躺满了呻吟的人。司徒剑虽恼,但也没伤他们性命。此时,她更是无心恋战。所有人都可以放过,可是韩靖和宇文珞必须死!她想起她从宫女口中得知的事情就不由得生气。于是,她越过众人,翩然剑直刺向韩靖。韩靖被突如其来的快剑吓傻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噔”一声,昊水清挑开了司徒剑的剑。直直地挡在了韩靖面前。 “你要和我打?你为了他你要和我打?”司徒剑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愤怒与悲哀。 “他是主,我是仆。”昊水清短短的一句话后,就将剑指向了司徒剑“司徒剑,出手吧!” 第十六章 原是故人(一) 他不是易水寒,绝对不是!司徒剑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绝不允许你用易水寒的脸继续行骗下去!”愤怒地喊出这句话,像是在警告昊水清,但却又像是在警告自己。说完司徒剑一手拿着莫邪一手拿着翩然,足尖轻点,快速地向昊水清的脸刺过来。昊水清也许是没想到司徒剑居然会作此举动,一时竟差点没有躲过,样子甚是狼狈。 接下来昊水清也不敢大意了,对司徒剑的招招猛攻防得滴水不漏。两人的功夫不相上下,一时竟要靠耐力决胜负。司徒剑因为过度思念导致旧疾复发,身体本就不好,眼看就要显出劣势来,但她却不知保留,丝毫不肯放过意思伤到昊水清的机会,对那张脸尤其不肯放过。 昊水清虽然也防得吃力,但心道马上司徒剑就支持不住了。可谁曾想到司徒剑突然收回了莫邪剑,只用翩然时不时地攻击。片刻后,司徒剑的攻击已经没有先前频繁了,但昊水清却被她困得几乎不能向外迈出五步。 这是情锁剑!昊水清脸色骤变。司徒剑冷冷地笑了起来,那双紫色的大眼睛配上这让人发寒的笑容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恐怖。剑锋快速地转着,在昊水清四周建起了一个封闭的锁环,而在锁环经过之处的尸体无一不被搅得肉末横飞。 就在昊水清无法挣脱之际,司徒剑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手中的剑也停了下来,昊水清趁机赶紧逃开司徒剑的包围。过去一把抱起早已吓傻了的韩靖,瞬间从这个院子里消失了。 司徒剑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想先找一个地方疗伤,但身体却很不争气地动不了了。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头一昏,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一切都好像梦一样,一个可怕的,痛苦的梦。当司徒剑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宇文洛那张高傲的脸。“你终于醒了。”宇文洛皱了皱眉,“要再这么睡下去,真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起疑……” 司徒剑没有理会他,慢慢地环视着自己所在的这个空间。十分素雅干净的屋子,简单的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一边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把古筝,墙上除了一副画再别无他物。青纱做的帘子被调皮的风儿吹得晃来晃去。 “这是什么地方?”司徒剑挣扎着要起来。 “司徒小姐你伤得很重,还是躺下吧!”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宇看到司徒剑要起来忙出生制止,不过马上意识到什么,接着说“这还是在宫中,不过是一处没人来的废园罢了……”说完便退到一边,不再插话了。 “我睡了多久了,小文好些了吗?”司徒剑挣扎了一会,但完全无法坐起来,索性就躺着了。 “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小文她好多了,我告诉他们说你炼药去了……”宇文洛说着,但想着那晚的情景接下来就没再主动说什么话了。司徒剑也没什么心思问,所以,隔了一会宇文洛和吴宇都出去了,留司徒剑一个人好好休息。 司徒剑翻转了身子,脸埋向里面,即使现在回想起来眼泪还是会掉下来。在使出情锁剑的时候,她将对方当成了易水寒——那个只要看到自己高兴就会高兴的人……师父曾说过只有最深的情才能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如果那真是水寒哥哥该怎么办啊?我要用情锁剑法杀了水寒哥哥吗?!想着想着,和易水寒一起成长的画面像雪崩似的,一幅幅争先恐后地蹿向司徒剑的脑子。今昔早已不同往日,一时物是人非之感让司徒剑好不凄凉……水寒哥哥,你在哪里?你真的不要丫头了吗? “姐姐,你怎么哭了?”翠儿端着药走了进来。司徒剑想的太入神,连有人靠近都没感觉到,不过听了翠儿叫的那声姐姐倒使心里暖和了一些。 “翠儿,姐姐只是眼睛里进东西了……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呢?” 翠儿,一面小心地喂司徒剑喝药,一面答道:“是吴将军前天让我过来的,说姐姐需要伺候的人。” “要伺候什么,我自己来吧。”司徒剑将翠儿当亲妹妹来疼,听到伺候二字总觉得很刺耳。 翠儿夺过药碗道:“姐姐你现在真的虚弱得,还是我喂你吧!”看着翠儿那个认真的样子,司徒剑只有无奈地任凭她摆布了,但心里总算不那么凄凉了。想想司徒家的人心中居然还有一丝幸福的感觉。 是夜,司徒剑看翠儿一整天都在为自己操心,于是早早地打发翠儿去睡了。自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想那晚发生的事,还真觉得讽刺。曾今的青梅竹马反目成仇,而那个以前一直痛恨的宇文洛居然救了自己……司徒剑想着,似乎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越想越睡不着,索性穿了件单衣,往院子里走去。 院内种满了梅花,已有一些白色梅花三三两两地开着,虽稀少香气却很浓郁。想来梅花全部开放时一定很美,司徒剑想着便走进了那片梅花。 “谁?”一声厉喝传来。糟糕,居然忘了自己是身处宫中,司徒剑正准备回房,但宇文洛已从那片梅花林走了出来。司徒剑索性站在原地,看着宇文洛走向自己。 “穿这么少的衣服就出来了?别忘了,你是病人。”虽然依然是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是却没有说出什么让司徒剑觉得不舒服的话,反而这略带关心的话倒使司徒剑觉得自己气量不免狭小了些。 “那个……”看宇文洛准备离开,司徒剑忙叫住他。她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她需要勇气。 宇文洛转过身看着她,漂亮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 “你应该不知道黑色兰花的香气和檀香混合会产生剧毒吧?”司徒剑问完这个问题后也觉得自己很白痴,明明就知道不是宇文洛下的毒,但还是问了出来。 “你是想说小文是被人下了毒”宇文洛顿了顿,“而且还认为是我做的?”宇文洛说完向司徒剑走近了一步。 司徒剑虽然低着头,但仍能感受到宇文洛愤怒的眼神。 “我一开始是有点怀疑,可总觉得有些不对,现在已经能肯定不是你下的毒了。”司徒剑说完真诚的看着宇文洛。 “哦,何以我的嫌疑这么快就被洗清了?”宇文洛显然还在生气。 司徒剑只笑不答。宇文洛顺着司徒剑的眼光,突然想到自己手中拿着的手帕。顿时,脸上一阵绯红。 “真没想到,原来太子殿下是故人啦。”司徒剑笑着,举起了酒碗,宇文洛亦举起酒碗回敬。 此刻,二人在梅林深处的石桌前对面而坐,桌上摆了两坛酒,地上散落着几个空坛子。司徒剑和宇文洛都略有了些醉意。司徒剑此刻很开心,为司徒文开心。如果说最开始,她一直愧疚自己的莽撞给司徒文带来了这场婚姻,那么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这也许是她一生中做得最对的事了。她看着宇文洛手里拿着的那方绣着梅花的手帕,微微一笑,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谁能想到,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太子殿下居然是这样痴情的人……”司徒文放下酒碗,笑得不能坐直身子,干脆整个人向前趴在石桌上。宇文洛也笑个不停,仿佛又回到了年幼的时候。 第十七章 原是故人(二) 那一天,对司徒姐妹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宇文洛却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天。 亲眼看到疼爱自己的兄长被逼喝下毒药之后,他就不再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留恋了。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情景,一群人冲进这片梅林,母妃像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将自己交给小姨,小姨抱着自己拼命地跑向屋内,然后快速躲了起来。屋外一片吵杂,不时还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想救淑妃吗?”那个魔鬼般的声音,宇文洛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么请喝下这个吧!” “璐儿,不要喝,那是毒药,不要喝……”母妃痛苦的叫声传来,宇文洛整个人都慌了,毒药?皇兄要喝毒药?宇文洛什么都不管了,虽然只有八岁,却使出力气挣脱了小姨的怀抱。刚要开门,跑出去,小姨马上满脸泪水跑过来将自己牢牢拽住。透过门缝,外面的情况清清楚楚地印在眼里。母妃被一个蓝色眼睛的人擒住,脖子上架着一柄利剑,皇兄在离母妃不到十米的地方被一群手持利剑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团团围住。 “你们真是够大胆的,难道忘了这里是皇宫吗?” “哈哈哈……太子殿下,就是因为这里是皇宫我们才能肆无忌惮地杀了您啊,否则以您在民间的影响力,我们又怎能得手呢?”蓝色眼睛的人怪声怪气的说着,“还不明白吗?你的父皇保护不了你的!至于你的那些兄弟嘛,几乎都巴不得你早点死吧!”说完,又是一阵怪笑。 “你们要杀的是我……我可以死,但一定要放过我的母亲和弟弟,做得到吗?”坚定的声音,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霸气地说出这种话的,也许就只有宇文璐吧。十岁便随祖父在外东征西战,祖父逝世后,父亲即位,宇文璐就开始挂帅替父亲开拓疆土,所以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拥有赫赫战功。不仅如此,这位殿下的聪明才智也同样为世人所称赞。这样的人在生死边缘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并不足为奇。 蓝色眼睛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他很讨厌宇文璐以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但是他还是点了头。也许是出于对英雄扼腕的叹息,他以一种平静得让人难以接受的声音说:“宇文璐,文治武功,你样样不缺,可是赢得了天下,却让自己落得这个功高盖主的下场,你又是何必呢?” 宇文璐并没有答话,只是苦笑了一下,一手接过端过来的毒酒,眼睛温柔地看着一直在哭泣的淑妃。“母亲,孩儿去了……”淑妃听到这话哭的更厉害了,一面疯狂地叫着。屋内的宇文洛同样早已泪流满面,因为嘴被小姨堵得死死的,所以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呜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在宇文璐倒下去的那一刻,宇文洛分明能感觉到兄长冲自己笑了一下…… 也许是从那天起,宇文洛就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男孩了。等他和小姨冲出房间时,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伏在兄长身体旁哭泣的母妃了,兄长的血将一地散落的白梅染成了鲜红色的了……随后,父皇随一群人来了,父皇扶起母妃,但是看兄长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也许是这时,宇文洛开始想逃离这个世界。 碰到司徒姐妹的那一天,正是宇文洛想结束生命的一天。好不容易趁打猎出游的机会偷偷溜出来。一个人盲目地走着,翻了一座又一座山,终于找到了令自己满意的长眠之地。于是他走进了这个在山顶的凉亭,从这里望下去是深不见底是山谷,跳下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耳边仿佛能听到诵经的声音,那时小小的宇文洛一直以为是皇兄派人来接自己了。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因为他站在林隐寺的后山,所以能隐约听到诵经声。 正当宇文洛准备纵身一跳时,传来了几个小姑娘的声音。宇文洛只当她们是路过,于是索性坐下来等这几个人走后再跳下去。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三个不速之客居然闯进凉亭来了。这三个人看上去都比自己小几岁,样子都生得不错。三个小姑娘想是走累了,所以过来歇息,但完全没想到已经有人坐在这里了。有两个人就准备离开了,但那个拿着木剑的女孩却一把将二人拉住,生拉死拽地让二人坐到了石凳上。 现在想想,那个拿着木剑的小小的司徒剑,还有那个拿着一方手帕的小小的司徒文,宇文洛不禁又大笑起来。 “宇文洛,你都发呆那么久了,怎么突然又笑开了呢?”司徒剑不解的看着这个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宇文洛。 “你那时的样子好好笑哦……好像穿的还是男孩的衣服吧!……还有那把木剑……”宇文洛笑得更开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就是我啊?”司徒剑边笑边问。 “你忘了你打了我吗?”宇文洛瞪大眼睛问道。 “那是因为你抢了小文的手帕嘛,而且我没打你,我是不小心把你推倒的……”想起那时小小的宇文洛从地上爬起来时手上已有一些血丝,司徒剑小声说道。 “可是,你发怒时紫色的眼睛我一直没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徒剑总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了。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抢那方手帕吧。”宇文洛站起身来,走到一株梅树下面,“因为那红色的梅花就像是爱它的皇兄的血染红的……” 因为宇文洛背对着自己,所以司徒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无尽的悲伤。 司徒剑正不知该说什么时,宇文洛淡淡道:“她的微笑就像是皇兄给我的微笑一样温暖……她会小心翼翼地为我擦伤口,还会关心的问我疼不疼……”宇文洛浅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她的那句梅是铮铮傲骨,我也许就体会不到皇兄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愿了……因为皇兄是最爱梅的……” “璐殿下他……”司徒剑似乎明白了什么,因为十分推崇宇文璐,所以一直称他璐殿下。 “功高盖主,所以父皇疏远他,其他众弟兄嫉妒他。某些人想除掉他自然是轻而易举……”?依旧是谈谈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寂,沉寂得有点尴尬。 “今天好像话说得太多了啊……司徒小姐也该各自散了吧!”宇文洛笑着便准备离开。 “你能真心喜欢小文,我真的很高兴,这也许是我唯一做对的一件事……”虽是感激的话,连司徒剑自己后来都觉得说得有点悲凉,于是傻笑着准备回房。 及至寒冬,司徒文的身体已恢复如初。由于宇文洛和吴宇打掩护打得很好,众人也没有怀疑司徒剑那三天的去向。后来那院中的尸体想来是韩靖派人收拾干净的吧,总之,这件事除了当事人和救了司徒剑的宇文珞主仆其他人一概不知。那韩靖想必是被司徒剑搅尸体的一幕给吓呆了,这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找司徒剑的麻烦,更不用提会把那晚的事泄露出去了。那个让司徒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夜晚,好像就这样被好好地保护起来了。可是,正如已经发生的事我们物理更改,将要发生的事谁又能预料到呢? 司徒文病好后,宇文洛越发地宠着她,不管是谁看来,这都是恩爱的一对。司徒剑自从获悉宇文洛的真实感情后就不再那么排斥他了。司徒蓉本就希望宇文洛和小文有个美满的结局。司徒夫妇更不消说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快乐呢?最重要的是,司徒文看见司徒剑从宇文洛手中抢过来的梅花手帕后就什么都明白了。就这样,在所有内因和外因都十分有利的条件下,宇文洛和司徒文的感情可以说是直线上升。这不,司徒文病好没多久,宇文洛就陪司徒文回司徒府了。 司徒文的病情一直牵挂着众人的心,司徒剑在回去前也再三嘱咐翠儿不要走漏风声,加上宇文珞主仆二人不时帮忙圆场,所以一时也无人怀疑司徒剑那几日的去向。 这几个月司徒剑眼睛的颜色老变幻不定,这可急坏了司徒若兰。遍寻名医,但都只能摇摇头。不过其中有一个医生说这好像是一种毒,好像在辽国某个偏僻的地方据说有人中过此毒。司徒若兰发现有线索后激动不已,但却被告知即使知道有人曾中过类似的毒,但不知道具体的毒药配方还是不能解毒,因为稍有差池反而会使毒性加重。就因为医生的这句话让整个司徒府又蒙上了一层忧郁色。所以司徒剑也希望趁这次司徒文回来,大家都可以从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中解脱出来。 恰巧司徒姐妹十五岁生日将近。于是司徒剑决定在家中为自己三姐妹办生日宴会。为了让大家都开心起来,一直不喜欢张罗这些事的司徒剑主动担当起总策划。正如她期待的那样,随着生日宴会的筹办,司徒府上下又开始洋溢起那种令人高兴的喜庆之气。可是,凡事哪能尽如人意,也许司徒剑还不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十八章 父王 汴王有多宠爱这位新晋升的太子妃,皇宫上下无人不知。离司徒文的生日还有一个月有余,九阳宫的人就开始张罗为这位大家打心眼里喜欢的太子妃庆祝了。不过现在看来只能到司徒府上去庆祝了。此时,司徒文的身体几乎完全好了,但司徒剑仍会每日按时让她服药,直到确定她完全康复为止。 这日,司徒剑正在替司徒文把脉,司徒蓉安静地坐在一旁。忽闻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司徒剑眉头微皱,叹道:“定是翠儿这丫头又在疯跑了!”话音未落,翠儿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 “大……大消息……”大大地洗了一口气后,翠儿一脸兴奋地说:“知道吗,辽王明日就要抵达京城了!” “你说的是辽王耶律梁齐要抵达京城了?”司徒蓉吃惊地问道,一旁的司徒剑更是吃惊地看着翠儿,急切地等待她的回答。 “是啊,正是辽国的大王耶律梁齐啊!这是不是代表辽汴两国今后将永无战事了啊?我真是太高兴了!”翠儿一口气说完,自顾自地编造起她那永远和平的美梦来。司徒家的这三个姐妹倒是高兴不起来。司徒文和司徒蓉多少也知道点司徒剑的身世,此刻她们关心地看着司徒剑。司徒剑内心已是波涛汹涌,他来干什么呢,自己又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呢?父亲还是别的什么呢…… 第二天,司徒剑一整天都如坐针毡,总觉得空气中有种不安的气息。然而,一直到晚上除了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辽使团已在驿馆住下,其他也并无什么异常。正当司徒剑以为可以平安度过这一天时,一个莲花镖从门外向她直面射来。司徒剑立刻扭转身子,随后用右手快速接住了镖。镖上系着一块布。司徒剑打开布条,上面是萧莲的字迹:萧莲在清水园恭候公主殿下。 修远师徒走后司徒剑就搬进了清水园,但由于睹物思人,司徒剑接连生病,司徒若兰心疼不已,便又命司徒剑搬回以前的住处去了。算算也有些日子没来清水园了。虽然平常也有人打扫,但毕竟无人居住,此刻在月色下竟显得如此凄凉。萧莲在院中已备下酒菜,见司徒剑到来忙迎上来,单膝跪地。 “萧莲恭迎公主殿下!” “萧莲,你将我家的院子当成自家的啦?谁允许你随意进来的?”萧莲还是初见时的样子,英俊潇洒但是狂傲不羁。 “是为了见公主才来的,既然要见公主当然要选公主喜欢的地方了。”萧莲浅笑,漂亮的蓝色眼睛很习惯这种戏谑的神态。 “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司徒剑没工夫理他,直截了当的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带公主回国。”显然,萧莲对于司徒剑问出这个问题没有感到半点惊奇。 “我为什么要跟他回去呢?”司徒剑直直的看着萧莲,大大的紫眼睛中露出挑衅的味道。 萧莲笑了笑,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司徒剑的眼眸淡淡道:“因为他是你父亲。” “一个不能保护好自己女儿的父亲?一个置女儿生死不顾的父亲?”司徒剑显然是有些激动,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称一个陌生男人做父亲。 “帝王本就无情,他能辛辛苦苦地找你这么久,你应该知足了。”萧莲在片刻的吃惊后像朋友一样淡淡地说道,掠去了平日那华丽的笑容,司徒剑一时竟似乎在这个总是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男人身上看到了落寞。 司徒剑一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随后转身准备离去。一只大手却紧紧抓住她,回头正对上萧莲难得一见的真诚的脸:“既然来了就一起喝一杯吧,作为朋友。” 司徒剑落座后就一直在喝酒,转眼一壶酒就已经见底了。司徒剑将酒壶中的最后一滴酒都消灭掉后,拿起酒壶左看看,右敲敲,然后眼睛直直地看着萧莲:“没酒了。” 萧莲摇头笑道:“初见你时只觉得你武功造诣很高,没想到酒量也好得惊人,的确是我们辽人,不似汴国女子这般娇弱……” “拿酒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司徒剑并无心听萧莲唠叨,此刻她只想一心求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全都统统滚一边去。 萧莲进屋拿出几坛酒来,彼此也不再说话,一时间只听见酒哗哗哗下肚的声音,二人在月下喝的酣畅淋漓。 次日,宫中为回敬耶律梁齐亲自求和的诚意,决定举行盛大的宴会。司徒姐妹由于精通辽语所以连同其父母都在赴宴之列。司徒文由于已是皇妃,自然是不能和家人一起出席了。 大家平日里习惯了司徒剑的男装打扮,突然换回女装,众人才感叹司徒家的大小姐虽不及妹妹们漂亮,但一样也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儿。 待司徒一家来到宴会的现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宴会的奢华吓了一跳。金银制成的器具,镶有宝石的桌椅,还有就是名贵的果品和花卉……再看参加宴会的人物,汴国几乎所有的达官显贵都来了,他们身上的穿戴并不逊于那些散发着宝石光芒的器具。相比之下,司徒一家就显得寒碜很多,但司徒家的人一向不讲究这些,在这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象中倒是特别的抢眼,给人十分清新的感觉。 司徒剑今天和司徒蓉一样穿了件白纱的裙子,不同的是司徒剑穿的是半短裙,这样倒是更显得利落些。在进行一些事务性的商讨后,宴会正式开始了。 萧莲从一进来就开始用眼睛搜寻司徒剑,司徒剑倒是很快就看到了浩浩荡荡走来的辽使团。萧莲碰触到司徒剑的目光时嘴唇轻轻地向上扬了扬。淡淡的妆容,干净大方的蝴蝶髻,斜斜地插着一根玉簪,一身素静的白裙,似菊花般美丽。萧莲几乎整场宴会都只注视着司徒剑,眼睛中的神情似欣赏又似爱慕。 当然一直注意司徒剑的还有一个人。吴宇自从看到司徒剑那双紫色眼睛起,就十分关注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女孩。当吴宇随着宇文洛和进来时,司徒剑对于吴宇投过来的眼光回以淡淡的一笑。至于碰到昊水清的时候,司徒剑则表现得很平静,完全不像曾经有过什么激烈的打斗。可是,易水寒的情绪就控制得不是那么好了,有惊喜有尴尬,由于表情太过复杂,使他的脸都有点扭曲了。 司徒剑整场宴会除了偶尔帮助翻译一下辽语,大多数时间都静静地坐在父母身边。整场宴会的气氛是热烈的,尤其是当耶律梁齐和汴主,共同举杯,约定辽汴两国永不开战时,现场几乎是一片狂热。总之,这场宴会是惊喜连连。然而最让人吃惊的却是耶律梁齐居然起身走向了席间。顿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耶律梁齐,并注视着他走向的地方。 司徒剑在这种集体的注视下感到深深的不安。眼前的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呢?从这个人踏进大殿起,司徒剑就对萧莲的这个主人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而此刻这个浓眉大眼,虽到中年但风采不减的辽王正在逐渐向自己的坐席走来。面对这个生了自己的男人,心情复杂得使司徒剑欲逃离现场。但刚刚起身站起,却被早已来到身边的萧莲止住。现在司徒剑由于位置的关系,更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了。司徒剑狠狠地看向萧莲,萧莲却自认潇洒地笑着。自然,这些小动作都是在不被大众察觉的前提下做的。因为大家把焦点转向了已抱拳作揖的耶律梁齐。 只见耶律梁齐态度诚恳地对汴主说:“刚才汴国皇帝您仁慈地要送给我丝绸瓷器,我谢绝了,但是现在我想向您讨要一件宝物。” 汴主一听大笑道:“你为一国之主不仅亲自前来此次前来结盟,还带来了我们需要的马匹和牛羊。礼尚往来本就应该,只要你开口,除了我的江山我满足你。”众人听完也都附和着笑起来,宇文洛的脸色却相当不好,吴宇心中也觉得憋气,但是他更担心的还是司徒剑。刚才准备过去带走司徒剑,却被宇文洛拦下。眼下只能密切关注着情势的变化。 耶律梁齐示意萧莲,萧莲随即在司徒剑旁边向她跪下,并大声喊道:“属下萧莲参见宏珠公主!”一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司徒若兰的脸色更是极差。一时间司徒剑手足无措,但当她看到母亲的脸色时却沉静了下来。看来萧莲说的是对的,母亲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她亲生的。也对,天底下哪有不认识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也就在司徒剑想着的空挡,耶律梁齐指向司徒剑道:“这孩子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幸得司徒夫人收养,才有我父女今日的团聚。”说完向司徒若兰鞠了个躬。司徒若兰和司徒羽忙礼貌地还礼。但司徒若兰明显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宏珠,父王老接你回国了。”高傲的王居然单膝跪地将手伸到了女儿的面前,脸上是无限的怜爱。 第十九章 倒霉的生日宴会 从国宴上回来,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虽然耶律梁齐并没有逼迫司徒剑认自己这个父亲,但几乎所有人都将她看做了辽国的公主。看到那些谄媚的脸司徒剑就一肚子的气,她有爹有娘,日子过得很好,不需要再有其他什么的了,那个什么公主她根本就不稀罕!其实她的要求很简单,只是想和爹娘以及姐妹三个好好过日子罢了。可是老天偏偏不遂她的愿,现在好了,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一堆人跟着还有更多莫名其妙的人时不时过来搭讪,害的司徒剑这几天连家门都不敢迈出一步。心中更是气闷。 虽然周遭的气氛变得十分怪异,但时间却并不会因为这人间的小小闹剧而停止脚步。司徒三姐妹的生日眼看就要到了,辛辛苦苦准备的生日宴会总不能就这样泡汤了吧!咬咬牙,司徒剑将一直紧跟在身后的萧莲当作空气,又开始忙活起宴会的事,其他人见司徒剑不再有什么异样也很快融入到了庆生的浓烈氛围中。可是,在司徒剑身份公之于众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司徒剑自己也说不清楚。 对待烦心的事,司徒剑一向是能避则避,因此在司徒家谁也没将她当作外人的情况下,她自己也索性忽略掉了在国宴上发生的一切,兴匆匆地为即将到来的生日做准备。 大红的丝绸好看地做成了大朵大朵的牡丹缠绕在回廊的柱子上,园里菊花开得正好,黄的、白的、粉的,既高贵又不失艳丽。园中的小亭里香炉徐徐的冒着青烟,桌上摆了几样果品,一旁的茶几上还安放着一把古琴。围着小亭的地方也放了好几张茶几,几上同样放了几样清新爽口的果品。这便是司徒剑筹备的生日宴会现场,然而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冷清得很。 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简单得很,因为刚入座,三个寿星就被请到了大厅。看到比往常多了不止十倍的祝寿的人,司徒剑的眉毛皱的都可以打结了。司徒若兰倒是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有条不紊地命人在大厅摆了宴席。 想到自己辛苦设计的生日就这样毁了,司徒剑当然心有不甘,刚想离席,这不,耶律梁齐就到了。 耶律梁齐很从容地在司徒夫妇的指引下坐上了上座,看着几乎大半的汴国官员,耶律梁齐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耶律梁齐端坐在大厅上方,脸上虽然挂着儒雅的笑容,但整个大厅的热闹气氛却仿佛突然淡了不少。片刻之后,就有不少人大着胆子上前和外表平和的耶律梁齐攀谈,宴会的主角似乎从司徒姐妹一下子转变成辽国大王了,对此司徒剑倒没有多少不乐意,只是感叹那个有着如繁星般闪耀的蓝眼睛的男人确实有些魅力。 耶律梁齐似乎也感觉到了司徒剑看向自己的视线,淡淡地打发了上前攀谈的人,笑着转向了自己的女儿:“宏珠今天十五岁了,父王带了你喜欢的东西来为你庆贺。” 司徒剑没料到耶律梁齐会在司徒府完全不顾司徒夫妇,在自己未承认的情况下这样亲密地和自己对话,仓促之间只有冷冷地回道:“劳烦费心了,我可不知你那里会有什么我喜欢的东西!” 耶律梁齐只是笑,并不在意司徒剑冷冷的脸色,又对司徒夫妇说着感激他们养育了司徒剑的话,弄得好像司徒剑已经认了他似的,司徒剑看着司徒羽礼貌地在一旁回礼,又看着耶律梁齐将一箱箱的珍奇异宝古玩字画抬进来,就感到一阵恶寒,敢情就是像买牲口一样把我买回去?司徒剑想着,不由分说拿起一旁的酒壶狂饮起来。索性,现在宾客已去了大半,大家的注意都被司徒家另外两姐妹的才艺吸引过去了,因此倒没多少人注意到司徒剑的失态。不过刚放下酒壶司徒剑就看到了萧莲怪怪的笑脸:“这是大王送给公主的生日礼物。” 木然地接过“干将”,司徒剑吃惊地看着萧莲:“为什么他会有这把剑?易水寒在哪里?” “易水寒?属下不知公主说的是谁呢?”萧莲坏坏的笑着,“至于这把剑,可是大王花千金买下的哦!”司徒剑无力地看了萧莲一眼,转身向外走去,远离那一室的喧闹。 回到菊花园中的小亭司徒剑忽觉得心跳急促,呼吸困难。难道又要犯病了吗?一手撑着亭柱,司徒剑缓缓的滑了下去。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病,但自记事起,自己就从未离开过药。真不知道离开了师傅留下的药自己是不是会痛得死掉,但是,师傅不是说病情已经稳定了吗?为什么还会这么痛呢? “姐姐,姐姐!”翠儿的声音在司徒剑耳边响起,“姐姐你怎么了呀?你等等,我去叫人来!”说着就准备向大厅方向跑,司徒剑用余下的力气使劲儿抓住翠儿,艰难地说道:“不要惊动别人,去我房里把我的药拿来就可以了!” 听着翠儿远去的脚步声,司徒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热,全身都好热!眼睛感觉要被什么挖出来似的,热辣辣的好难受!司徒剑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为什么会这样呢?以前发病的时候并没有这样难受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扯开了衣服也丝毫没能减轻司徒剑的痛苦,那种热到要撕裂开的痛苦让司徒剑无法缓解,拼命地用手捶打着地面。 “司徒剑,你在干什么?” 恍惚中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水寒哥哥?感觉被人抱了起来,司徒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只能看到一片血红。 “水寒哥哥,是你吗?水寒哥哥……”从来没有过的担忧和无助,在没有得到回答的情况下,司徒剑又小心的问了两遍。 宇文洛终于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了,将司徒剑一把放在石凳上;“我不是你的水寒哥哥!你叫我过来就是看你自残?”宇文洛看着司徒剑满手的鲜血没好气地说道。皱了皱眉还是为司徒剑点穴止血,又随手撕下衣服下摆为司徒剑紧急处理了一下。 “你的力气还真够大啊,是想自己流血而死吗?”宇文洛皱着的秀眉稍稍松了点,又打趣道:“我虽然讨厌你,但你也不用以死来赎当年打我的罪吧!” 司徒剑仿佛此刻才清醒过来:“宇文洛?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叫你来的?” 急促的问话让宇文洛也惊觉到了什么,收起笑容:“不是你让你的小丫头叫我过来的吗?” “真是个笨蛋!”歇斯底里地咒骂了一句,司徒剑焦急地推着宇文洛,“快离开,马上!”直觉告诉自己,好像掉到了别人的圈套中。 可是,宇文洛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声惊呼就传到了司徒剑的耳朵。那熟悉的声音司徒剑怎会不认得呢?看来一切都来不及了,司徒剑苦涩地动了动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觉一阵眩晕,便倒在宇文洛的怀里不省人事了。 第二十章 贤妃的计策 多日的昏迷让司徒剑浑身酸软,最近动不动就晕厥的事实让司徒剑大为恼火,尤其是那种突然醒来的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可是纵有万般无奈司徒剑还是在一阵眩晕中睁开了眼睛。 我还没有死吧,这满屋子的白绸白布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剑大睁着眼睛扫视着一圈,没错啊,这是自己的屋子…… “大小姐,你终于醒了!”一身素装的翠儿端着托盘风一般地跑过来,“大小姐你都昏迷十几天了”翠儿一边说着一边拿衣袖拭泪。 “什么?你说什么?”翠儿将头贴近司徒剑才听清原来司徒剑叫的是水,忙自责道:“你瞧我这莽撞的性子,我这就给你端来。” 一碗温茶此刻比任何东西都要来的香甜,司徒剑一口气就将碗里的茶喝尽,因为喝的太急引来连连的咳嗽。 “大小姐,你慢些,小心点身子才是!”翠儿坐在床边替司徒剑抚顺了气后,才在司徒剑的要求下扶她坐了起来,还在背后塞了两个小靠垫。 喝过茶后司徒剑方才觉得舒服一点,声音虽还十分沙哑却也能大声说出话来:“翠儿,为何身着素装还有这一屋子的白色到底是做什么的?” “大小姐,你昏迷了所以不知,先皇已经驾崩太子殿下登基,现在是国殇期间,所以家家户户都只能着素装挂白绸。”翠儿端过药碗继续说道,“这是今天的药,你趁热喝了吧!” 司徒剑接过药碗,左右寻思不对:“爹娘呢?为何现在家里这般冷清?” 翠儿支支吾吾地半天才小声说道:“那日大小姐你昏迷后三小姐也昏倒了,太医马上赶来发现三小姐有喜,本来是件好事”翠儿抬眼瞅了瞅司徒剑,“可是三小姐却因此一病不起终日以泪洗面最后终于病倒,因怀着胎儿又不肯吃药,所以老爷夫人几乎天天都进宫探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文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不行我要进宫解释清楚!”司徒剑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翠儿一把按了回去。 翠儿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小姐,不管你和太子殿下,不,是皇上,不管真实情形到底怎样现在都很难解释清楚了。那天不止是三小姐,那么多的小姐夫人都看到你和皇上两人在凉亭……现在坊间都传得是有鼻子有样的,还说这是辽汴两国联姻的大好时机……也难怪三小姐心生芥蒂……” “翠儿,当初我旧疾复发,是你去叫人的……”司徒剑有些颤抖地抓着翠儿的手,“你叫来的却是宇文珞!” 翠儿闻言赶忙跪到了床前,低着头暗自垂泪。 “我待你亲如姐妹,你为何如此对我?”司徒剑强忍住泪水问道。 “大小姐你一定要不要怪我……”翠儿抬起了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当年我爹以及几个兄弟姐妹被仇家所杀,死得凄惨至极!翠儿只是想借助那些人的手替我那些枉死的家人报仇……大小姐你一定不要怪翠儿啊!翠儿也一直将你当成姐姐一样爱戴……” “当成姐姐一样爱戴,但终究比不过那些血肉相连的亲人是吧……”泪水不可抑制地掉落下来,司徒剑咬紧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见状跪在床前的翠儿哭得更厉害了。 片刻之后,司徒剑用手抹干眼泪淡然道:“我不会怪你的,不过从今以后你不用在我这边做事了。我会让娘亲给你安排新的差事。”说完不再管翠儿的啼哭转身闭上了双眼。 那个让翠儿做事的人不用问,也知道。这宫闱之中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呢?韩正君,这个仇我记下了! 待到身体好些了后司徒剑就开始练功,后来索性又搬回了清水园,对于那天的记忆整个装失忆,一来二去那天的事也就没人提了。转眼国殇期过,司徒府又出了一件大喜事,新皇宇文珞册封司徒文为德妃与贤妃韩正君平起平坐。司徒剑虽然因病没有进宫探望司徒文,但每次都会让家人带些自己做的补益食物给她。 这日司徒剑正坐在已经吐芽的柳树下看书,两个丫环急匆匆地跑过来说是太后身体不适,急宣司徒剑进宫。 见司徒剑还坐在原地没动,丫环慌道:“大小姐,夫人让你快些准备好随我们前去大厅,你老这么坐着恐怕宫里来的人要急了!” 司徒剑看了看两个丫环:“我身子也未大好。感官迟钝,如何能为太后诊治?稍有不慎,岂不是要令凤体受损?这样的罪过怎生担待得起?” 丫环两个相互看了看,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悄悄请来了司徒若兰。 “剑儿,怎可如此胡闹?难道你想抗旨?”司徒若兰皱眉缓缓走来。 “女儿怎敢,只是宫中医术高超的太医多不胜数,为何偏偏选女儿呢?女儿只怕……” 司徒若兰第一次没有听完司徒剑的回话,嗔道:“从小就数你刁钻古怪!无论怎样,太后的懿旨是不容你违背的,你快些准备随人进宫去。” 司徒剑被打断话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睛有些湿湿的,眼中优雅高贵的母亲变得有些模糊。翠儿早已提着药箱走到跟前,忙一把接过:“女儿这就进宫,先行告退。”匆匆说完便快速往大厅走。 自从这次醒来后什么都不一样了。就像此刻,司徒剑深刻地感觉到有些东西在坍塌,强忍着泪水,带着翠儿见过从宫里来的公公,便急急忙忙进宫去了。 按照司徒剑的意思是不让翠儿再跟着自己,但这小丫头硬是在雪地上跪了一天一夜,惹得司徒剑被司徒若兰狠狠教训了一番,自然也无法开口撵走她了。 “大姐,娘亲因为小文的关系近来一直脾气暴躁,刚才的话你不要记在心里才好!”司徒蓉气喘吁吁地赶来。 司徒剑温柔一笑:“二妹放心,娘亲的气话我又怎会记在心上,等回来我给三妹做些安胎用的药才是。”坐上马车,挥手告别司徒蓉,司徒剑闭紧双眼,心里无声地叹息着。 太后的慈宁宫富丽堂皇,就是寸草不生的这冬日中也有彩绸做的假花将整个宫殿装扮得春意盎然。还未进大殿就听到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司徒剑不由得停下脚步。领路的小太监见状笑道:“太后身体抱恙,皇上同德妃、贤妃三位主子一起来请安,此刻主子们都还未离去。” 果然,等上殿后就看到太后坐在正中间的凤椅上,宇文珞、司徒文、韩正君分别坐在两侧。 “民女参见太后、参见皇上、参见德妃娘娘、参见贤妃娘娘!” “司徒小姐平身吧!”太后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风姿不减,“本宫近来偶有头痛,贤妃赞你医术精湛,特请你来替本宫瞧瞧。” “母后这头痛的病由来已久,每每被折腾不能入眠,此次希望你能根除此病,你可办得到?” 听到宇文珞的话,司徒剑只得躬身答道:“民女一定尽力为太后治疗!” 韩正君亲昵地上前扶起司徒剑:“京城百姓称你为神医,你可不要辜负皇上和太后的厚爱啊!” “民女惶恐!”司徒剑说着尽力离韩正君远一点,抬眼看到司徒文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品茶,淡蓝的衣裳罗裙简单精致的妆容,像极了一束高贵的兰花,幽香清淡却持久。 司徒剑仔细替太后把脉,然后写下方子说道:“太后头痛是因为长年的担忧使精神紧张食欲不振,久而久之就引起头痛。民女已为太后开了一副药,这药可以使太后减轻痛楚,服用一个月左右可以消除疼痛,但要不再复发还需太后放松心情才好。” 太后满意的点头赞道:“也只有你能如此确定一月之后能够消除病痛,果然不负神医之名。” 司徒剑忙澄清:“宫内医术在我之上的大有人在,只是唯独民女好逞口舌之快而已。” “司徒小姐真是谦虚啊,令尊果然是教女有方”太后又将头转向司徒文,“德妃也是德才兼备,贤惠大方之人!”司徒剑和司徒文互看了一眼,千言万语都被冻结在一个眼神里。司徒剑低头难过地不让情绪泄露。 韩正君眼见太后对司徒文的宠爱心里已是相当不满,又看到宇文珞充满深情地看向司徒文,简直气得快要爆炸,但片刻之后还是笑着说道:“妹妹聪慧过人自然是人见人爱。”停了停又道,“司徒剑小姐也是生得清雅脱俗又有这一手精湛的医术,真不知将来有哪个王公贵族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娶到这朵鲜花了。”韩正君娇笑着扫了一眼在座众人,满意地看到所有人都或忧或喜变了脸色。 “娘娘说笑了。”司徒剑惊得赶忙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司徒剑不过是山野草莽一个怎能和两位娘娘相比呢。”说完唯恐司徒文误会,特意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她。司徒文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只是偶尔附和太后的话说两句,其余时间就是安静地坐着,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贤妃说的对,司徒小姐太过自谦了。”近来传言司徒剑和皇帝关系暧昧,她这个在宫闱中生活了这么久的太后又怎会不知呢。太后细细打量了司徒剑一番,笑道:“司徒小姐容貌虽不及令妹,但却依旧是个不择不扣的美人,就是放在这宫中也是一朵不可多得的鲜花”末了又问司徒文,“德妃,你说本宫说得正确与否?” 司徒文笑着恭敬答道:“太后所言极是,家姐不仅是美丽动人而且医术高超,在这宫中自然是别具一格。” 太后满意地点头道:“德妃所言甚是!如果令姐搬到宫内居住你看如何?” 司徒文甩开宇文珞悄悄伸过来的手,也不去看司徒剑责备的眼神,笑着答道:“自然是好,既然太后和皇上如此喜欢,家姐又如此别具一格,放在宫外岂不可惜。” 太后的笑容更加灿烂,虽未明说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太后对这个准儿媳很满意。韩正君静静地看着宇文珞看向司徒剑愤怒的目光,心中暗道,司徒剑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杀了司徒文,现在只是给你一点惩罚而已。我倒要看看,没有了你,司徒文还能逞能多久!紧紧地捏着手指,但脸上却挂着和善的笑容。 “如此甚好,那么司徒小姐就留在宫中……” “民女谨遵太后懿旨,一定谨慎用药,确保德妃和肚里的皇子安全!”还未等太后说完,司徒剑就已经跪下谢恩了,她真怕太后做出什么更让她有嘴也说不清的事了。 “皇子?司徒小姐能肯定德妃肚里怀的是皇子?”成功将太后的话题转移,司徒剑终于舒了口气,慢慢地给太后讲起如何判断一事。 第二十一章 庙会遇险 耶律梁齐身为一国之君不便在他国久留,两国达成和平协定又参加了新帝的登基仪式,也是时候返回北方。至于司徒剑,这个耶律梁齐刚刚认下的九女儿,却死活不肯跟随她的父王回国去。 “你不肯跟父王回去?”耶律梁齐一脸伤心地看着正襟危坐的司徒剑。 “女儿久居中原,已经习惯了汴国的生活,而且司徒夫妇对女儿有养育之恩,女儿身为人女不能不尽孝道。” 看到辽王面露不悦,司徒剑已然跪倒:“还请父王原谅女儿,成全我报养育之恩!” “宏珠”耶律梁齐深邃刚毅的眼眸难得地出现一丝软弱,“你母亲走得早,我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父王,女儿不孝,还请父王成全!”额头与地板相撞的声音在偌大的厅堂里显得分外清楚。 “罢了,我耶律家的人历来性烈,若真不允你恐怕将来是要怨为父的。”高大英俊的辽王上前扶起女儿,“你也别先高兴,我毕竟应承过你母亲,所以在你报完养育之恩后必须返回辽国。至于这个报恩时间嘛……就你自己定吧。” “谢父王!”司徒剑感激地看着自己的生父。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天的相处,司徒剑却能处处感受到耶律梁齐对自己的宠溺。 “不过,既然你已经贵为公主,就必须要有公主该有的样子。”不去理会司徒剑投来抗议的目光,耶律梁齐微笑着继续说道:“汴国皇帝已经答应赐你公主府,供你在此居住。不过父王倒是希望宏珠可以尽早回国与父王共享天伦啊!” “女儿会尽快回到父王身边的,愿父王龙体康健,青春永驻!”恭敬的送别是对这个血亲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司徒剑低头眼眸中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宏珠,父王走了,你,多保重!”高傲的王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转身在众人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九公主,我们回去吧,大王已经离开多时。”萧莲奉命留下保护这位新晋公主,此刻瞧着司徒剑满脸的不舍心中似有千斤锤咚咚咚地敲个不停。 司徒剑站在官道边看着满天的黄沙渐渐沉淀。 “多么奇妙啊,那种苦涩的空虚的感觉,是我那从未谋面的母亲在呼唤吗?” “什么?”吃惊地看着喃喃说出此话的司徒剑,萧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请您回府,宫里来人传旨了。”当萧莲被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折磨得透不过气时,翠儿气喘吁吁纵马前来。 “看来,皇帝的动作挺快的嘛。” 勒转杩头,不去理会萧莲,司徒剑狂奔回府。 司徒夫妇和宫里来的太监已经在大厅等候。 “司徒小姐,哦,应该称九公主,杂家可是等候多时了。”那太监虽笑容满面却颇有微词。 “劳烦公公了。”司徒剑微微俯首算做了个赔礼,然后才和司徒夫妇一起跪下接旨。 那太监啰啰嗦嗦讲了半天,总结起来就两件事,一是汴、辽两国皇帝商议后决定,为加强两国帮教,特任命司徒剑为辽国驻汴国使臣,有权处理在汴国内发生的一切涉辽事物。二是赐封司徒剑为永宁公主,并赐公主府一座,财物侍从若干。 “谢皇上隆恩!”接过那一卷黄布,司徒剑抬头看看自己叫了十五年的爹娘,心中难免觉得有些凄凉。 “爹!” 好不容易打发走来传旨的太监,司徒剑本想和司徒若兰好好谈谈,没想到还未开口司徒夫人已经带着一干人去为她这个新晋公主收拾行李去了,一副越早走越好的样子。司徒剑这才出声叫住也准备匆匆离开的父亲。 司徒羽温文尔雅一代大儒,此时脸上也略显尴尬之色:“你母亲不过是不舍你离去,所以这几日脾性也差些,你多多体谅才是。” 司徒剑强忍泪水:“是女儿的不是,让爹娘担心了。” “你平日虽顽劣但也是通晓事理的孩子,要知道你母亲一直将你和文儿、蓉儿一样看待,你作为姐姐本应护着妹妹们才是,怎知你会如此糊涂!”司徒羽摇头,眼中惋惜之色更甚指责。 司徒剑越听越不对:“爹所云何事,女儿有些糊涂。” 司徒羽以为司徒剑装傻,于是摆手叹道:“罢了,原本这男女之事就没有对错,何况和亲确实是一个消除两国战祸的好法子,但……念及你母亲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也不该掺和进妹妹的婚姻里才是。” 司徒剑心下大惊:“爹,您误会了,女儿确实和宇文洛没有什么,更没有想过掺和进小文的婚姻里去!” 司徒剑言辞恳切,不像在耍诈撒谎。 “那你说说上次你在宫中无缘无故失踪多日是何缘故,又为何在生日当天昏倒在皇上怀中。”觉得事有蹊跷,司徒羽也就不追究司徒剑对当今皇上的言辞不敬。 心道今日若还有隐瞒,误会只怕越来越深。司徒剑当下不敢怠慢,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和宇文洛之间的点点滴滴都说明白,包括自己当日中伏以及日后种种都讲得清清楚楚。 “想不到那韩靖枉为一代大将,不仅心胸狭小,下手还如此狠毒!”司徒羽听完女儿的描述后难免愤愤不平,“昨日早朝,他还有意探我口风想迎娶蓉儿,我怎会将蓉儿交给这等小贼!” 司徒剑担忧道:“韩靖那厮行为卑劣,怕他使手段,以后蓉儿还是少出府为妙。” 司徒羽点头:“那是当然。你也要尽快和你三妹解释清楚才是,不要让这么一个误会弄得全家都不得安宁。” “后日庙会,蓉儿替德妃娘娘上国安寺还愿,你到时同去,进宫后一定向娘娘解释清楚。” 司徒剑一律应承下来。 “罢了,这些事就暂时这样吧,你母亲这边我会替你解释清楚的。现在你身为公主,担负的是两国的和平,以后做事切忌鲁莽,你母亲收拾完毕今日就搬去公主府吧,那边的东西一应俱全,如果还有差的,回来取便是。” “爹!”司徒剑双膝跪地,虽然公主府离此处不远今又得到父亲的谅解,但总觉得踏出这个门就好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你真是,堂堂一国的公主,怎是说跪就跪的?”司徒羽眼中也显出水光但仍旧虎起脸来。 “不管我到底是什么人,爹娘永远都是爹娘!司徒剑叩谢爹娘的养育之恩!” 司徒羽仰天长叹:“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你,好自为之吧……” 庙会当日 司徒剑好不容易甩掉身后的一大帮侍卫,萧莲也出奇地没有死缠烂打地跟来。 “蓉儿!”已有几日没有见到司徒蓉,此时越发显得亲切。 “大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因为要替德妃和未出世的皇子求平安符,此刻国安寺周围已是被侍卫团团围住,原以为是蚊子都不能飞进来一只,可是…… 司徒蓉只有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大姐,看来大姐的功夫又精进不少。 “我要随你进宫看望小文,自是不方便带太多人,但若是我自己去她又不见,所以就打算借你的光啦。”司徒剑说的轻松,可司徒蓉看得是一脸心疼。 “平安符已求到,待方丈大师取来德妃要的文兰,我们就可回宫复命。” “好。” 司徒蓉见老方丈端出文兰忙迎了上去,司徒剑趁着两人寒暄索性站在司徒蓉身后四处打量起这个不大的佛殿。 佛殿是用上好的黑玉铺砌而成,四周挂满了黄色的布帘,中间一尊金碧辉煌的如来佛像,佛前供奉着牛羊瓜果和烟雾弥漫的香烛,底下是两个做工精致的蒲团。 整个佛殿干净得有些异常,司徒剑暗自思量却不得其解。 “这文兰的不仅颜色奇特,连香味都称得上是万中无一,难怪德妃娘娘对此物情有独钟,慧凡大师真乃神手!”司徒蓉小心地将含苞欲放的黑色植物抱在怀中。 以谦虚闻名于世的慧凡此时也不禁露出些得意:“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过这文兰原本生长在辽境险地,在中原地区能种活此物的恐怕也仅此一家了。” “在下也曾今听闻此物,虽生长于暗室但却能在阳光下焕发七彩,据传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这位公子所言不虚,公子博学真是令人佩服,阿弥陀佛!”慧凡这才将司徒蓉身后其貌不扬的紫衣公子好好打量了一番。 “小姐,时辰不早,是该回宫复命了。”司徒剑看出老方丈眼中的疑惑,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扮起侍卫来。 “传令下去,回宫!” 拜别慧凡,司徒蓉一行浩浩荡荡地离开国安寺。刚出寺门,阿木马仿佛通人性般不知不觉地走到主人身边。司徒剑从容上马,和其他几个大内侍卫一起在最前面为司徒蓉的马车开道。有些人开始还对这突然出现的紫衣公子感到惊奇,但见他自信满满地和大内高手并行,并不显突兀,片刻后竟也生出本就是这队伍里的亲近之感。 国安寺虽是国寺,但距京城还是有些距离,否则疼爱孩子的司徒文也不会让其姐代为出行。 队伍行至城郊突然听到厮杀声,随行的一些太监宫女慌乱不已。 “停止前进,保护马车!”领队的御林军侍卫长吴宇大手一挥,御林军立刻将马车团团保护起来。 司徒剑手按腰间,警惕地看向前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宇向自己投过来关心的一瞥。 未及多想,喊杀声已近。 “大胆贼人,还不快束手就擒!”韩靖恶狠狠地在马上叫嚷着,其后跟着数百士兵。 他们所追的人正施展轻功快速向这边飞来,因为移动速度过快竟连相貌也看不太清,但那一身雪白的袍子却是相当的醒目。 “好俊的轻功!居然连千里马都追不上。” “不对,那人好像受伤了。” …… 虽然是紧张的时刻,但武者的天性让御林军的大内高手们不由得发出声声感叹。 “都住嘴!现在是讨论的时候吗?”吴宇一反往日的平和怒斥下属。 话音刚落,那白衣人已至眼前,司徒剑心里七上八下,正考虑是否出击,吴宇已飞身过来将白衣人击出丈远。 师父! 司徒剑心惊,但对上吴宇递过来安抚的眼神,好像在说:放心,那不是你师父。 他认出我了?怎么可能,我的易容术是师父亲自传给我的! 易容?师父! 司徒剑猛地瞪大眼睛,拔出莫邪朝白衣人飞去。 “抓住他,给我捉活的!”片刻功夫,韩靖已被白衣人打得遍体鳞伤。 “师父?” 闻声,白衣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躲过司徒剑并不严密的攻击,转身朝马车奔去。 “啊!”蓉儿还在车里! 御林军看到白衣人朝马车冲来,个个握紧兵器,准备大干一场。可是,那白衣人竟未落地直直地从马车顶向下冲了进去。 “蓉儿!”既然不是师父,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司徒剑纵身跳进马车。平平碰碰,马车开始剧烈晃动,最后终于嘎吱一声粉身碎骨。三个人影从碎片中飞出,四匹马吓得开始乱窜,白衣人捂着胸口,顺势骑上一匹狂奔而去。 “蓉儿,你没事吧?”司徒剑放下司徒蓉,关切地问道。 “文兰!”司徒蓉怀中的文兰已经只剩下精致的花盆。 “我去追!”司徒剑跨上阿木马一跃数丈。 “还不快去追!”韩靖指挥手下也跟着去追那白衣人,但自己却向司徒蓉靠过来。 “蓉小姐受惊了,在下送你先行回府吧。” 司徒蓉看向韩靖笑得色迷迷的脸,脸色惨白。 “不劳韩将军费心,卑职奉皇上口谕保护司徒蓉小姐此行。”吴宇不着痕迹地挡开韩靖火辣的视线将司徒蓉护在身后。 “大胆吴宇!不仅没有尽职保护好司徒小姐,还放走了朝廷钦犯,你可知罪?” “吴宇自会像皇上请罪,倒是韩将军还不快去追寻疑犯恐遭人猜忌啊!” 韩靖不甘心地看看躲在吴宇身后的司徒蓉,又狠狠地瞪了吴宇一眼才带着剩下的人离去。 一盏茶的功夫,司徒剑带着文兰回来。 “被摘掉了一些。”司徒剑有些为难地看向司徒蓉。 “东西拿回来就是了。”司徒蓉关心地看向司徒剑。司徒剑知道妹妹是关心自己的伤势,回以一个微笑。 马车被毁,司徒蓉只有和大家一起骑马,司徒剑和吴宇护卫其左右,不敢再离开半步。 “刚才谢谢你,吴宇。”进宫时司徒剑小声地在吴宇身后说道。 “你的伤不要紧吧。”温柔的男声。 “没有大碍。” “你是在奇怪一向形影不离的昊水清为什么没有紧跟在韩靖身边吗?” “嗯,嗯?” “呵呵。”温柔的笑声结束了这通往兰馨宫的简短对话。 第二十二章 文兰之祸 “吴宇你好大的胆子!” 跨进德妃的兰馨宫,司徒剑知道等待他们的不再是简单的复命,更不会是姐妹间的和解。 “卑职有罪,请皇上责罚!”吴宇听到宇文洛的声音毫不迟疑地跪了下来。 “你有何罪?”宇文洛眯起一双凤眼冷冷看着跪在面前的侍卫长和身后的司徒姐妹。 “卑职无能,没有守护好文兰,请皇上将罪!”干净的额头重重地撞在大理石启程的豪华地板上。 “你的罪自然是不可免!”宇文洛颇为恼怒,那种愤怒的眼神有种要将吴宇生吞活寡的杀意。 这场戏剧性的文兰任务最后在德妃的冷漠和皇上的愤怒中结束,而吴宇则很无辜地到刑部领了四十鞭子的惩罚。 出了兰馨宫司徒剑只觉得一阵眩晕,扶住墙壁才勉强撑起越来越无力的身体。 “大姐,德妃娘娘只是担心肚里皇子的安危才会。。。。。。。”司徒蓉不知何时已站在司徒剑身后,发现司徒剑情况有异马上伸手来扶:“大姐,你这是怎么了,来人。。。。。。。” 司徒剑赶忙挥手制止这个看似柔弱的妹妹:“蓉儿我并无大碍,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司徒剑微微一笑,赶紧转移话题:“现在德妃有孕在身,我毕竟是个大夫,知道她怀第一胎难免心情恐慌抑郁,这次是我没有保护好文兰,累及吴将军还差点让你受累,说起来我又怎好意思去埋怨德妃娘娘呢?” 从未有过的轻言细语现在却已经成了司徒剑的习惯,天知道司徒蓉以前没少期盼自家大姐能够不要再那样野蛮聒噪,可是真当这一刻来临时,她的心情又是那么的抑郁。有些事情真的是错过了就不再有了呢,就像孩童时的天真。 “姐姐并没有连累到我,如果姐姐担心吴将军,我倒是可以和姐姐一起前往探望,这样也有个避嫌。” 看着还是那样善良的蓉儿,司徒剑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也不推辞,姐妹二人一前一后向层层宫阙之外的侍卫房走去。 作为御林军首领,吴宇可以单独享用一间屋子。此时,虽身子皮开肉绽,但习武之人特有的警觉让他很快察觉到司徒姐妹的到来。所以司徒姐妹还未及进屋,吴将军已经礼貌地迎了出来。 司徒剑以前从未有好好观察过这个宇文洛的贴身侍卫加亲密友人。也许是在宇文洛那样耀眼的人面前,难免被挡去光芒。所以,第一次这样认真打量这位办事严谨寡言少语的将军时,司徒剑竟生出一丝亲近来。 “吴将军身子没有大碍吧?此次司徒剑办事鲁莽连累将军实在心生愧疚。”吴宇桀然一笑:“司徒大小姐说笑了,守护文兰本是卑职分内之事。小姐施以援手,我应该感谢才是。” “是蓉儿没用,拖累了将军和姐姐,还请受蓉儿一拜。”司徒蓉在另两人拦阻前屈膝行了一礼。 “蓉小姐多礼了,卑职怎么受得起!” 又是一阵寒暄,司徒姐妹方才离去。由于宫中规矩甚严,又不想吴宇受无妄之灾,三人自始自终都只在庭院中闲聊。 走出宫门,萧莲已经立在豪华的马车前。司徒府的马车却迟迟不见踪影。 “小梅没有通知福伯派车过来吗?”司徒剑皱眉。 小梅是司徒蓉的贴身丫环,虽然对主子忠心耿耿但却是个十足的迷糊虫。 司徒蓉无奈地笑了笑。 司徒剑打趣道:“如果兰儿姐姐这次回府来一定要让她瞧瞧这个和她有得一比的迷糊孩子!算了,还是我送你回府吧。” 兰儿、杏儿都是管家司徒福的女儿。司徒福一家在司徒羽最困难的日子选择留在这家人的身边,所以两家人虽名为主仆却亲如一家。 此时谈起早已出嫁的兰儿,司徒姐妹之间那种莫名的尴尬总算消失得毫无踪影。 “对啊,兰儿姐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府了吧。都怨他夫君店铺越开越多,居然都跑到夏国去了!”司徒蓉难得露出这种小孩子赌气的样子。 司徒剑忍笑:“你怎不夸他夫君能力不俗,居然能在短短几年内将家业扩展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他能力是不俗,不俗到让我们姐妹相见一面都难。”司徒蓉嘟起小嘴,“在那边开分店也就算了,却偏偏要举家到夏国去。我看他不是心里有鬼就是存心和我们姐妹过不去!” “林子奇家做的是瓷器买卖,夏国的粘土最好,而且夏国上下瓷器风行,王公贵族更是有收集的癖好,他选那里也无可厚非啊。”司徒剑好笑地安慰着撒娇的妹妹。 “他家做的又不止是瓷器买卖,却偏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去,真是岂有此理啊!” “这……”司徒剑无言以对,不过心里却甜丝丝的。有多久没这样开心地和姐妹谈笑了呢?这样的好像回到以前一样的交谈,每一句都让司徒剑觉得分外珍惜。 “蓉儿不可以无理取闹哦!要是林大少生气了,今年就也不能见到兰儿姐了。”委屈地看着妹妹,是以前以没形象当做形象的司徒剑。 “怕他啊,大不了我们跑夏国去把兰儿姐姐绑回来!”司徒蓉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匪气。 “哈哈哈,蓉儿,我不行了。要是让小文看到你现在的表情一定会吓到的。啊,肚子好痛!呵呵呵,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笑死我了。” 司徒蓉温柔地看着自家大姐很没形象地滚到马车的地毯上,心里升起了久违的温暖。 有多久没这样了呢,这种让人温暖的亲情。小剑,你的笑容终于不再勉强,虽然笑得很难看但却让我很感动。 “大姐你怎么这么过分,还在笑!真是的!”司徒蓉扭过头佯装生气。 “好了好了,不笑了。”司徒剑伸手拍拍脸颊,坐回座位上。 “咦?”刚坐稳,司徒剑就掀起车窗一角一脸的惊奇。 “怎么了?”司徒蓉不禁问道。 “楚将军怎的一身新郎装啊,没听说他娶亲啊?” “啊!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司徒蓉片刻惊愕后马上掀开身旁的窗帘,却连半个穿红衣服的人都没看到。回过头就看见司徒剑一脸忍笑的表情。 司徒蓉一时羞得脸红:“大姐,你怎能这样啊……”说道后面却不好意思说下去,只低下头使劲揉着衣角。 司徒剑笑够了才正色到:“你们既然两情相悦就应该早日禀明父母完婚才行,这样拖着只会徒惹烦恼。他那边的野花野草就不用说,你这边的蜂蜂蝶蝶也够麻烦的。” “可是大战一触即发,怎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说到一半突然打住。 司徒剑苦笑道:“我不是傻子,虽然并不知道军队接到了什么样的命令,但坊间传闻辽国内乱。作为盟国,若辽王向汴主请求援兵,我国没有不出兵的理由。” 司徒蓉有些担忧地看着司徒剑,她却换了一种轻松的口吻:“楚岚是武将,出兵打仗是常事,如果你要等到天下彻底太平才完婚,那恐怕至少也要二三十年吧,你等得了可他呢?到时候说不定他娃娃都生一堆了!” 司徒剑一旦恢复以往的无赖样就有办法让人把所有不开心都忘掉。接下来两姐妹一路欢歌笑语。 当司徒蓉走下马车的时候,她想,要是这段路能这么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司徒剑站在马车前微笑:“马上小文的孩子就出生了,我很想抱你的孩子啊。一定是个温柔的美人!”明亮的淡紫色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司徒蓉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少女,棱角分明的脸孔,明亮的紫色大眼,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乌黑的发简单挽在脑后,垂下的青丝若瀑布飞流直下,浅绿的衣裙朴素大方,纤细的手指上带着一枚象征公主身份的雄鹰扳指。 明明是司徒剑的平常装扮,司徒蓉却突然觉得这个人遥不可及,就像马上要永远离开自己一样 “小剑!”司徒蓉惊慌地喊住转身离开的人,碰到对方询问的眼神却只能微笑着说:“你很快就会抱到我的孩子的。” 司徒剑回以温柔的一笑,跨进马车。 第二十三章 诡异之夜 豪华的公主仪仗停在高大的朱门前,避开萧莲搀扶的手,司徒剑径自走下马车。翠儿带着一干丫头仆人早已侯在府门前。 “恭迎公主回府!”虽然被司徒剑废弃了跪拜礼,但是众人还是规规矩矩地或弯腰或屈膝。 皇室的尊严是不容践踏的。虽然不喜欢,但司徒剑显然已经克服了先前的严重不适。 略微点头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跨进公主府,翠儿马上紧随其后。 “禀告公主,府内已有贵客等候多时。” “贵客?”司徒剑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活泼依旧但天真不再的少女。 “庆安王宇文城携御前将昊水清前来拜访公主,现在大厅内等候。” “庆安王?”司徒剑秀眉微蹙。 “新帝登基后众皇子都迁往各自的封地,此次庆安王是为太后祝寿返京的。韩将军和昊将军亲自出京迎接。庆祥王因为身子不适,估计要月底才能返京。”翠儿老练地说着这几天收集到的情报。 宇文洛登基,争夺皇位失败的二皇子和三皇子被封为庆安王和庆祥王,被迫前往偏远的吴属两地。新帝登基顾忌颇多,此刻二皇子为母祝寿恐怕是吸引了不少眼球吧。只是三皇子居然没有同行?有意思。 司徒剑听着翠儿详细的回报,但笑不语,她没有错看这个小女孩,不枉费自己给她将功补过的机会。只是,如果没有这么多的改变,也许更好。 司徒剑苦笑地看着还在尽心禀报的女孩:“好了,再送壶碧螺春来。”转身看到一抹青影,不觉心中苦涩。如果没有这么多的改变,那该多好啊! 跨进大厅,司徒剑脸上已挂满笑容:“庆安王和昊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让司徒剑惶恐。” 宇文城白衣飘飘,容貌与宇文洛很有几分相似,虽没有当今圣上容貌绮丽但却给人平易近人之感。 “公主太客气了。本王久未回京,还不曾恭拜访公主,今日特地和昊将军前来。还望永宁公主不要怪罪。” 昊水清一袭青衫,蓝巾束发,眉宇间清明澄澈,好一个翩翩公子。 “昊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蒙公主挂念,下官不胜荣幸。”昊水清恭敬有余。 落座,上茶,主客之间又寒暄了一阵,昊水清似有去意,宇文城却意犹未尽。 “昊将军似有急事啊。也对,昊将军刚接受锦衣卫,理应事务缠身才是。”司徒剑温和地说道。 “咦,水清你有急事要处理吗?”宇文城吃惊地看向昊水清。 “让公主和王爷见笑了,下官生性拘谨,并非急于离开。”昊水清答得有条有理让人信服。当然,早就知道韩靖有行动的司徒剑自然不会相信。 “哦,那就好。我和公主一见如故,你现在让我走,我可能真会心生怨恨呢!”宇文城笑得一脸天真。 一番交谈下来,司徒剑觉得宇文城天真可爱平易近人,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心机和冷傲。但司徒剑心中很明白,这个人要么就真如表现的那样不谙世事,要么可就是个善于伪装的棘手人物了。 “听闻公主曾与昊将军比剑,两大高手过招可是轰动了整个汴京。可惜本王错过了这样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试,不知今日能否有这个荣幸一饱眼福呢?”宇文城毫不掩饰地露出满脸期待。 司徒剑笑道:“今日贵客临门,司徒剑怎敢放肆,传出去别人岂不是要笑话我公主府拿剑赶人?不妥不妥。” 司徒剑一口否决,宇文城自然是满脸失望,而昊水清则自始自终都端坐一旁,好像外界发生的事情都与他不相干一样。 又是一阵家长里短后,宇文城又变得兴奋起来:“在那次迎接辽使的国宴上本王曾有幸见过公主一面,不过公主的眼睛似乎与现在多有不同呢?” 话落,不仅是宇文城就连一直冷冰冰的昊水清也抬起头来看向坐在上方的少女。 司徒剑迟疑片刻后便又谈笑自如:“司徒剑倒是没有察觉到目色变化如此大。不过,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怕是久浴药池留下的也未可知。” “哦,是吗?”宇文城笑得别有深意,“我倒是听说世上有一奇毒名曰紫凤可使人毫无痛觉立刻毙命,但凡中此毒者无一不不全身变紫,而且深入骨髓永不变色。” 司徒剑心中暗笑,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太极打得不是一般的好嘛。 呷了口茶,司徒剑才缓缓开口:“王爷果然学识渊博,连这样稀罕的东西也了如指掌。” 宇文城忙摆手笑道:“公主见笑了,我只不过喜欢到处走动,地方多了,自然就略有所闻。只可惜传闻这是冰火宫的圣药,自从冰火宫在二十年前被灭,紫凤也就失传了。” 宇文城一脸惋惜的表情。司徒剑心中只觉好笑,这么宝贝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难不成想自己好好享用一番,还是想拿来招呼别人? “确实是可惜了一味奇药。只是听闻冰火宫势力极大,顷刻之间竟被连根拔起,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看向宇文城紫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世事确实无常,否则面前的庆安王又何以会丢了他母后为他精心谋取的皇位呢! “虽然冰火宫被灭表面像仇家所为,但就冰火宫当时的力量江湖上无人能敌。因此,暗地里有一种传言…”宇文城停下来,眼珠狡黠地转着。 司徒剑正觉有意思,一直未曾开口的昊水清冷冰冰地吐出:“辽王灭冰火宫。” 司徒剑委实一惊:“昊将军何出此言?” “江湖传言罢了,信不信全凭公主。” 司徒剑皱眉,这昊水清平日里和自己过不去也就算了,今日态度尤其差,我可没惹到你啊! “公主不必介怀,江湖传言原本就不太可信,只是公主既然问道就如实相告而已。”宇文城笑得一脸随和。 “可是,父王有什么理由灭掉冰火宫呢?”强压怒气,司徒剑同样笑得一脸无害。 “这公主可就问倒本王了,这皇家之事宫闱之争历来都是难辨真假,也许纯粹是市井谣言也未可知啊。” 司徒剑只觉心中烦闷,既知是市井谣言你还说与我听?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呵呵,不管怎样王爷得不到紫凤司徒剑也是爱莫能助啊。不过我府上倒是种了几味良药,若王爷喜欢送与王爷如何?” 宇文城两眼放光,一扫之前的颓唐:“公主的良药就免了,如若公主可以赐我几滴凤血,小王就感激不尽了。” 话落,满座皆惊。昊水清皱眉不语。 “王爷莫不是怀疑我身中此毒,想拿我的血液提炼出紫凤吧?”片刻震惊之后司徒剑马上明了宇文城此行的目的了。 原来是想拿我炼药啊!庆安王你可真会想。可是有药我不早自己提炼了吗,还会傻到当你的血包? 宇文城讪笑:“公主果然聪明过人,宇文城确实是想借血炼药,公主你就行行好赐我几滴吧!” 没想到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为了一味毒药这样自降身份,看来这紫凤可不止是毒药这么简单吧!司徒剑暗笑,可惜了,别说我真的没有,就是有也不敢给你啊。就算你无害人之心,难保你的母亲舅舅表兄表妹不会拿它作恶。 司徒剑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宇文城,直到对方的脸变得红红的她才“扑哧”一笑:“王爷怎会如此糊涂,若司徒剑真中此毒恐怕早就没命在这里与王爷相见了。” “也是,我也一直纳闷此事。”宇文城满脸羞赫转为一脸不解,但随即又豁然开朗,“到底如何,公主赐我几滴血不就全明白了。” 司徒剑无语,这宇文城坚持不懈的精神可真让她侧目。还好翠儿及时站了出来。 “我家公主近日旧疾发作,太医嘱咐需补气养血,怎可在此时还失血呢?望庆安王见谅!” 司徒剑满意地看着翠儿,这丫头是越来越机灵了。 “正如王爷所闻,司徒剑现在是自身难保”说着又咳了一阵,谁知竟真的咳出血来。 片刻之后才看向满脸失望的宇文城:“现在司徒剑倒是有现成的礼物送王爷了,只是再多恐怕就只有要司徒剑的命了。”莞尔一笑,将刚才擦拭血迹的手帕递给翠儿。翠儿不解地看向司徒剑,最后还是慢慢踱到宇文城跟前。 宇文城双手捧起那方粘有司徒剑血迹的白帕子,满心欢喜:“多谢公主!” 昊水清的脸则是越来越臭。 接下来的晚饭吃得十分融洽,但晚饭刚一结束,昊水清就拉着宇文城离开。宇文城急着回去研究他的宝贝,自然也没有要再留下的意思。 “公主身体欠安,我们委实不该再多加打扰,还望公主安心养病,早些休息。” “谢昊将军关心!”司徒剑笑得一树春风。 抬眼,四目相对,昊水清一惊,像被火烫到一样,拉着一旁自得其乐的庆安王风一样地消失在府门前。 待二人及随从都离开后,翠儿才不满地嘟哝道:“那么冷冰冰的完全看不出有关心之意嘛,公主你居然笑得出来。还有,为什么要把手帕给那个怪怪的王爷嘛。” 司徒剑只是笑笑却并不理会,转身:“萧莲,派人盯着宇文城和昊水清,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转头,翠儿兀自生气。 司徒剑露出无奈:“谁叫我好死不死刚好咳出血呢?”转身拍拍翠儿的脑袋,笑道:“放心,两三滴血他是无论如何都提炼不出什么的。不是我小看他宇文城,论毒术他还差远了!师父都不曾发现我身中奇毒,他又能如何。不如顺便卖他一个人情。” “为德妃娘娘准备的药是否每次都是亲自交到杏儿姐手上的?” “是。每次送药我都亲手交到杏儿姐手上后才离开的。” “嗯。”满意地点点头,“德妃如今怀了龙种,不知多少人嫉恨。她身子又不好,需万分谨慎才是。你平时也要勤练武功,这样才不会仍人宰割。” “翠儿记住了。” 没来由的心慌让司徒剑坐立不安。 “萧莲还没有回来?”夜已深人未眠。 “公主放心,萧将军办事一向稳妥,不会有事的,您可要爱惜身子别急出病来!”翠儿领着一群丫头婆子,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忙得不可开交。 司徒剑自上床后就很不安稳,一直咳个不停,到后半夜居然呕出血来,把一干婆子丫头急得团团转。幸而病人自己就是大夫,随手写个方子,让下面的人熬药喝下才略好些。经过这番折腾,司徒剑却再也睡不着,但又不好意思让府里上下都陪着熬夜,便留下几个贴身伺候的,打发其他人都去睡了。 这里的绝大多数仆人,连同这府邸一样都是宇文洛所赐。除了萧莲自己带来的侍卫队,这里可以说是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人一应俱全,而老弱病残尤其多。并不是宇文洛舍不得派些精壮的仆人来,这些人某种意义上是司徒剑自己选的。 汴国为奴者,有些是平民迫于生计卖身为奴,有些却是犯了法的囚徒和无辜受牵连的家人。司徒剑选这些人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够摆脱那种绝望的生活,让老人有个安详的晚年,让那些少年少女有个光明的未来。 司徒剑从不打骂这些人,当然她也不会期望这些人有多么的忠心。宇文洛那样精明的人不可能不放些东西在她身边。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被凄惨蹂躏的少男少女,他们可怜的外表下装的到底是什么,司徒剑从来都没有兴趣去知道。就连现在颇受重任的翠儿都出卖过她,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现在周围所有的人对她而言仅仅是可支配者或不可支配者。 她赏罚分明恩威并重,却是不会给出一丝一毫的感情。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很简单。 没有任何期望,自然就不会有丝毫失望。这一点,司徒剑将铭记一生。 “司琪…咳咳…你叫林歌进来吧…”背靠大圆枕头,司徒剑的目光从手中的书上移到纸窗上摇摇欲坠的人影。 司琪领命。不一会儿一抹纤细的白影跟在司琪后面飘了进来。 “林歌…不是吩咐你们回房休息的吗?”司徒剑皱眉,即使是裹着厚厚的棉袄,还是能清楚地看到来人瘦得跟排骨似的身子。 “过来!”司徒剑不悦地将书放在一边。 林歌从进屋就一直低垂着头,此时一头青丝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但微微向后移动脚却透露出他的胆怯。 “公主让你过去啊!”翠儿依旧看不惯他的慢速度,一把将他推到自家公主的床前。 少年被推得措手不及险些栽倒,幸而一双手及时扶住。 被冰凉的手指触碰的瞬间,林歌终于抬起头有些吃惊有些羞赫地看向司徒剑。 这是一张可以忽略性别的精致脸庞,一双桃花眼,两弯柳叶眉,小巧挺立的鼻,厚薄适中的唇。对上司徒剑氤氲的紫眸,林歌一时看得竟有些痴了,低下头,一抹红云爬上脸颊。 “翠儿做事怎么如此毛躁?”司徒剑秀眉微蹙。 “要不是公主及时出手,林歌恐怕已经摔坏了。”一旁的司琪也颇为不满。 翠儿吐了吐舌头:“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嘛”司琪的脸因争执而变得红扑扑的,“你是嫉妒林歌!” “我哪有啊!”翠儿嘀咕,“谁不知林歌是公主亲自救下的,我哪有胆子嫉妒啊。倒是你们这些姑阿婆的成天去调戏人家!”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啊,你自己还不是有事没事就跑过去凑热闹……” “都闭嘴!”两个丫头吵得她头疼,一旁的林歌已经羞得耳朵都红了。 闻声,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再出声,翠儿和司琪这两个肇事者更是吓得不敢动弹。 司徒剑平日待手下的人都极为宽厚,偶尔的没大没小也并不在意,但只要她明确表示出不满就没有人再敢放肆。一直跟着司徒剑的人自然是不会不了解她的手段,后进府的仆人就算没有亲眼看见却也知道自家公主曾经以一人之力杀死百余悍匪救下林歌的事实。这样强悍的人,没有人敢不服。 “从今以后,林歌升为贴身护卫,就住我隔壁的房间吧…他初来乍到,对府上一切难免生疏,若我听闻有人故意为难…必重罚!” 满屋子的人点头如捣蒜。 摆摆手,放软了声音:“罢了,林歌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翠儿有些迟疑:“公主?” 只留下那个弱不禁风的男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何况公主可从未让自己离开过。 “萧莲回府,立刻来报。” 翠儿有些讪讪,司徒剑说完这句话就没再理她自顾看起一旁的医术来。眼见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自己这样站在这里也不是,看了看那个呆站在一边的男子,转身离开。 司徒剑长发披散开来竟也有几分妩媚。林歌只拘谨地站在一边,不敢打扰司徒剑看书。间或挑挑灯芯,端杯茶水,这一切做完又不知所措地站到远处去。 “你是在替我挡风吗?” “啊?”猛然回神,正对上公主一脸的无可奈何。 司徒剑只觉既好气又好笑,故意拉下脸沉声道:“过来!” 林歌小心地一步一步挪到司徒剑身边。 司徒剑抬手伸向少年的双颊:“啧,这温度比我这个病人还低。”放下手,嗔道:“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就不会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呆着,非要站到那风口上去?再站下去可真要成冷美人了。” 林歌只觉一股热流涌到眼中,差点就要夺眶而出。好在下一秒司徒剑就将他一把拉上了床,“上来,这里好歹要暖和一些。” 反应过来时,林歌已经安稳地躺在里侧。有些羞赫,顿时想要离开。掀翻了被子,却引得司徒剑咳个不停,一时呆住。最后只得扯过被子,将司徒剑捂好,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闹了好一阵子司徒剑才安静下来。苍白的脸颊因为剧烈的咳嗽变成粉红色。 “你到底在害羞什么,你全身哪个地方我没看过?”本是一句玩笑,但话一出口,司徒剑就暗骂自己笨蛋,那样糟糕的记忆有谁希望常留心中呢? 抬手拍拍少年瘦削的肩,柔声道:“都过去了,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姐姐,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少年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林歌?” 司徒剑有些担忧。 “可是…我还比公主长几岁呢!”黄莺般婉转的声音,抬起脸竟有一丝笑意。 原来没有哭啊,这小子!一颗心终于放下。 司徒剑嗔道:“你就算长我几岁又怎样,我决定了,替师父收你入门,进门后你还是得叫我一声师姐,这样不就还是你姐姐!” 林歌傻眼:“徒弟也可以代收的?” 司徒剑老脸一红但还是死不认账:“你敢质疑本宫讲的话?”心下却思量,师父那么疼我应该不会怪我吧。而且,林歌这样可怜,如果没有一身好武艺,岂不是又要受人欺负?嗯,师父一定不会怪我的! 打定主意,司徒剑就正式替自家师父收了这个三徒弟。拜师自然要讲仪式,但此时修远不知身在何方,司徒剑就自作主张让林歌往各个方向都拜了拜,心想师父无论在哪里都应该是有受到这一礼了吧。同一时间,好不容易逃脱追捕的修远觉得身子一抖竟生生摔了个大跟斗。 林歌在司徒剑的指挥下,迷迷糊糊地左拜右拜的,最后居然还写了血书!好在林歌感激司徒剑的救命之恩,竟然乖乖地一一听从,直到最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虽然有点累,但心里却是暖暖的,尤其是公主最后说的那句“嘞,现在你就是我师弟了,我特许你叫我姐姐吧,以后谁要敢欺负你我就狠狠揍他!”想着公主那摇晃拳头的样子,睡梦中的人儿竟也露出甜甜的笑容。 司徒剑回头正好瞧见林歌在笑。真是,睡着了还笑得这么开心,这小子可真会做美梦!转瞬想到自己救下他的情景又不禁有些唏嘘,抬手轻轻抚顺少年额前的发,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救下林歌纯属偶然。前些日子憋了一肚子气的司徒剑好不容易甩掉一大堆尾巴,独自在林间走动。 “娘的,这骚货长得可真不错!” “确实是一副好皮囊,兄弟们都来爽一下!” “对啊,反正是皇上要杀的人,死前怎样应该也无所谓吧!” …… 不堪入耳的叫骂传来,司徒剑不禁皱眉。若是以前她早提剑冲了过去,可是现在却有些犹豫。 和司徒文的关系越来越差,连带和司徒府上下也有些隔阂。宇文洛身为当事者不仅不澄清误会,反而对自己处处提防。一切都太可疑,好像有什么人在她的周围设满了陷阱。 她不在乎自己会怎样,但决不允许因为自己而给辽国带来灾难,毕竟那是她的祖国! 咬咬牙,司徒剑转身离开。 “啊!!!” 凄惨的叫声划破天际,刺激着司徒剑摇摆不定的心。虽然相距甚远,但拥有一身上乘武功的司徒剑,居然连那身体被撕裂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爽,哈哈!” “比怡红院的小官还好啊!” …… 一股怒气陡然升起,迈开双腿司徒剑腾地往回飞奔起来。在树林之上飞跃,底下的情形一览无余。透过层层树叶,果然看见一群禽兽正在凌辱瘦弱的少年。少年被按在地上,衣服被撕得粉碎。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他身上抽动,其余几个人有的控制着手有的凌虐着嘴。更可恶的是,周围休息的百来多人不断有人上前跃跃欲试。 司徒剑平生最恨这种事,快速取出翩然剑。正准备飞身直下,却觉察到身后的动静。避过那毫不留情的一掌,司徒剑回身怒瞪着笑得一脸妩媚的男人。 “公主可让我们好找。”狭长的蓝眼睛透出戏谑的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司徒剑。 “萧莲,滚开!” “哦?请问这是我家公主的命令还是司徒大小姐的请求呢?”完全不在乎不远处发生的恶行,男子一如既往的闲谈自若。 瞥了眼前方正在进入森林的公主卫队,沉声道:“萧莲,本宫命令你带人将后面那些……”话未说完,后面的情势急转直下。原来那少年不知怎的竟挣脱开来,手上夺过一把刀颤颤巍巍地向后退。可是哪还有退路,周围的人不断围过来。 “妈的,贱人居然敢咬我!” “你以为自己还是小王爷啊?真是给脸不要脸!” “给你一个多活几天的机会却还要装清高,你以为你的屁股很值钱吗?” “皇帝都不要你了,还把自己当娘娘?真是骚得可以!” “兄弟们一起上,直接干死他!” 众人满口污言秽语,像在玩弄临死的猎物一样,一步一步逼近少年。小小的少年颤抖着身子,两手紧紧抓住尖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明亮的双眸中闪耀着高贵的倔强。 司徒剑知道,那把刀是对付敌人的利器,也是维护自尊的稻草绳。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瞬间改变了主意,她要保护这个少年连同他那高贵的倔强和自尊。 “萧莲,传本宫旨意,所有侍卫后退五百里待命,谁要敢进这林子格杀勿论!” 有人扑向少年,少年刺了几刀,但力气太小都没有刺中要害。快速回身,将刀搁在自己细白的脖子上。 丢出剑鞘,“哐当”一声打落少年手中的尖刀,又迅速抓下一把树叶,注入些内力扔出去,几个向少年伸出魔爪的男人应声倒地。放回翩然,从背后取出干将莫邪,司徒剑飞身冲向地面。 原本就开始混乱的人群看到白衣女子手持双剑从天而降,更是惊得炸开了窝。外围的人也顾不得那少年,纷纷举刀砍向司徒剑。 司徒剑嘴角上扬,一个飞身落在少年面前。 “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不要动。” 惊魂未定的少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紫色的眼睛大而澄澈,仿佛一潭深不可测的海水。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人竟生出一丝安宁,不可思议的想照着她说的话去做,就在一片喊杀声中始终静静地闭上眼睛。 转身,司徒剑满心满眼只剩杀戮。 杀了这些禽兽不如的男人! 让他们哀号自己的过错! 用他们的血洗净罪孽! 撕裂他们! 撕碎他们! 杀!杀!杀! 手起剑落,司徒剑从少年身边开始举剑狂舞,所到之处只剩下凄惨的哀号。穿透人身体的感觉,人骨头碎裂的声音,内脏流出来的样子…… 一切结束后,地上只剩下一堆堆支离破碎的肉块。 冷静下来,司徒剑也为自己的残忍嗜血感到震惊。 走回少年跟前,少年还乖乖地闭着眼睛。这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但浑身血迹斑斑,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司徒剑估摸着他和自己差不多大小,说不定比自己还略小几岁,笑笑年纪竟然碰到这种事,真是! 解下外套,披在少年的身上。少年吃惊地睁开眼睛。好在都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两人身高差不多,厚厚的外套恰好能够遮住少年裸露的身体。 “好了,没事了,只是做了个噩梦。” 抱起少年飞身跃起,随手甩下一个药瓶,丢下火折子,身后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烧了这令人作呕的地方,烧掉这些丑恶的灵魂! 抱起怀中的少年,司徒剑又奔驰在树林的顶端。与刚才的飞速狂奔不同,此刻司徒剑不徐不疾地向五百里外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 烽烟再起 “昊将军连夜再访所为何事啊?”冷冰冰的语调。 青衫蓝巾的贵公子一改往日的冷淡嗔道:“属下生死未卜,公主殿下竟在此风花雪月,实在令人心寒。” 司徒剑不料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怔住,回过神来莞尔一笑:“本宫今日方知将军还有心可寒。” 昊水清闻言,脸上五颜六色好不漂亮,复杂地看向司徒剑,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抬进来。”转身,面色已恢复如常。 面无血色的男子被抬了进来。 “萧毅?”司徒剑皱眉,赶紧上前查看。 萧王府的家仆,萧莲最得力的手下,护送辽王回国的侍卫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 “此人半夜硬闯城门被守城锦衣卫拦下,幸而下关曾见过萧侍卫一面,因此才将人带了来。”语气平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又变回平日里的冷艳公子。 “他的伤……似乎很重。”冰冷的目光扫过来。 昊水清冷哼一声:“闯门之时已身受重伤,所以才轻易擒住。既然人已送到,那下官告辞了。” “如此,有劳将军,改天本宫一定登门道谢!” “公主严重了。”没有推拒,只是那目光有惊讶有担忧。 送走昊水清,清晨已悄然而至。 “公主,萧侍卫没有大碍吧?”翠儿有些胆怯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虽然跟着司徒剑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但毕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照这个药方煎药,服用个七八日就能好转。”回头,紫眸中闪过一丝担忧,“萧莲整夜未回?” “不光萧将军没有回来,连带个送信的也没派回。”翠儿小心地瞧着司徒剑的脸色,公主对萧莲的亲密有时候是自己都比不上的。 “传令下去,全力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将军将所有辽国的高手都带走了,难道是……”翠儿开始有些慌乱。 “哼,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时间虽然是短了点,但刚好可以让他们历练一下。” “是!”翠儿顿时双目放光快速离去。 萧莲带来的辽国卫队个个都是高手,也忠心耿耿。可惜这个忠心是给萧莲的,不是她司徒剑!萧莲奉我为主,他们尊我,要萧莲反了呢? 司徒剑长叹一声,不是她司徒剑太多疑,只是身边的陷阱太多…… 步出房门,一朵洁白的雪花悠悠然从天空中飘下。 “又下雪了啊。”一声轻叹。伸出纤纤玉手,迎接这晶莹剔透的花朵。 寒风吹过,带来阵阵梅香。司徒剑闭上眼睛,脑中不断回想这一两年发生的事情。短短的几个月,她的生活就彻底颠覆。师父离去,辽国使臣来访,司徒文入宫,晋封为公主,莫名其妙地和宇文洛的误会加深,姐妹失和,直至现在不得不靠自己来构建活下去的屏障。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死士队伍——鹰就组建完成。利剑出鞘,今天过后也许真的再无宁日了吧…… 两行清泪划下,惊呆了面前的男子。 萧莲破天荒地有些手足无措:“公主……” “你还知道回来?”任眼泪流下脸颊,一双紫目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美丽的男人,“你干什么去了?” “属下昨夜一直紧盯韩靖未曾离开半步。” “哦,那昊水清呢?” 眨眼,司徒剑已从十里开外飘至跟前。 萧莲满脸的诧异迅速转为兴奋:“恭喜公主功夫又进一层!” 司徒剑却丝毫没有欣喜的样子:“萧莲,我要听你的回答。” 萧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立刻单膝跪地:“跟丢了…请公主责罚!” 司徒剑脸上扬起笑意:“萧莲”抬起男子俊美的脸,迫使那双眼睛看向自己,“你知道我很信任你,如果某一天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知道后果会怎样么?” “萧毅受伤了,目前仍昏迷不醒,你去看看吧。”不理会跪在地上的男子满脸的惊讶,司徒剑转身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天色渐暗,屋外鹅毛大雪依旧,屋内却温暖如春。 司徒剑例行的药浴完毕,此刻只披了一件薄衫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乌黑的发湿漉漉的散在脑后,一张小脸被热气蒸出些许红晕。 “公主,老奴替您檫头发吧,湿气太重对您身体不好。”一个婆子拿过来一叠棉巾。 “有劳婆婆了。”礼貌的回答,司徒剑悠然坐到躺椅上。 婆子得了令,遂认真地站在躺椅后面檫起来,还不忘加些司徒剑喜欢的玫瑰香精。 “公主。”翠儿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看到司徒剑真斜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只得放轻脚步。 “说。”轻启朱唇。 “府里今日有两个婆子老掉了,无亲无故的,因此暂时停在后院。梅香找到了户好人家,想替自己赎身回去嫁了。” “将两位婆婆好生安葬。把卖身契还给梅香,结了这一年的工钱给她,再置办些新衣服算作是府里给的嫁妆吧…咳咳咳…”抬眼看着翠儿,“府里的人无论是谁去了的…咳咳…若还有亲人在世,送回棺椁另付安葬银两…但要派人监督其下葬…咳咳咳…连亲人都没了的,你就好好安葬了吧。至于那些丫头小厮找到了意中人要嫁出去的,把卖身契还给他们,再适当办些嫁妆或给些银两……若是彼此好上,又愿意留在府里的,就在府里把婚事办了,大家也好乐一乐。你记住了,府里的大多是可怜之人,这些事你都要办好了,一定要体面些…咳咳咳咳…以后这样的事就由你自己定夺,不必再来报我。” 司徒剑说完又咳了一阵,急得那婆子眼眶发红:“公主还要多注意身体啊!” 司徒剑只笑笑,转头,翠儿仍旧站在原地,一脸的心事重重。 “还有事禀报?” “萧侍卫的伤势稳定,估计三日后可以准时醒来。” “嗯”略微点头,抬眼,“还有话说?” 翠儿点头,却不再开口。 “婆婆辛苦了,头发差不多已经干了。”避开婆子的手,直身坐起。 “不辛苦的,不辛苦的。公主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如此怜惜,我们就是来生做牛做马也是还不完的…若不是公主救我们,我和我那老头子说不定也成了那野地里的白骨……”婆子越说越激动。 司琪忙上前安慰婆子,将她领了下去。 “都下去吧,除十分紧急之事不得前来打扰。”许是刚才咳得太过厉害,司徒剑的嗓音有些沙哑。 众人走后,司徒剑便收敛了笑意,看向翠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翠儿咬了咬唇,上前一步:“公主,这些话本不当讲,但为了公主我不得不讲。” 司徒剑只抬眼瞅她。 “林歌是公主亲自救下的没错,但此人身世可疑,留在公主身边恐生祸患!”翠儿一脸凝重。 “哦?”司徒剑嘴角噙笑,“查到什么了?” 翠儿舒了口气朗声道:“先帝幼妹安阳长公主深得先帝喜爱,不忍其远离家乡,将她嫁给战功无数的广陵王。其子林宇之更是因其母得宠,先帝待其如亲子。广陵王在出征辽国战死沙场,安阳公主闻讯郁郁而终。林宇之继承王位,但自此行事低调,几乎消失在人前。新皇登基不久,广陵王府毁于大火之中,广陵王葬身火海。新皇念其家功勋,追封其为忠王。” 一口气说完,翠儿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家公主。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司徒剑哂笑。 “公主!”翠儿不相信司徒剑竟然一点都不在意,“林歌举止高雅那似寻常百姓,年龄相貌也与广陵王相符,现金突然死而复生出现在公主身边,难道不可疑吗?” “翠儿,你忘了我先前对你说的三件事?…咳咳咳…”并不理会翠儿的焦急。 “没忘…但这是两回事嘛。”小声地嘀咕。 “我说过这府里的多是可怜之人,既然能够容得下其他人为何就不能容下林歌?”淡淡的语气却也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皇帝亲自追封的人居然死而复生…这是欺君!”虽然迫于公主的威严,但还是小小声地说出忧虑。 谁知,司徒剑闻言哈哈大笑:“这就算欺君?那我从他手下救下的那些死囚,放走的那些钦犯又算什么呢?” “他们都是被人陷害的…那不一样…”有些底气不足,声音更小了。 司徒剑却没继续逼问,只是哂笑道:“若宇文洛知道我不仅救下了天牢死囚,还将他们纳入我自己的死士中,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我的。” “可是……”翠儿还想争辩却被司徒剑打断。 “翠儿,你可知最近的刺客似乎变多了?” 猛然睁大眼睛:“难道是皇上……可是,为什么?” 司徒剑冷笑:“他要杀人你以为会给我理由?” “杀人…杀广陵王?”翠儿今天真是吃惊不小。 “我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何恩怨,但是他出了公主府的门必死无疑。”笑着看向翠儿,“所以你不用担心了,就算现在杀了林歌宇文洛也不见得能够相信我……或者说,就算我没有救林歌,他也不会见得能让我好过。” “公主……你早就知道广陵王的身份了?”有些狐疑。 “你的速度太慢了,以你那个速度,别人要害你早死去一万次了。”好笑地瞥了翠儿一眼。 “罢了,风雨要来挡也是挡不住。你记住了,从今往后,不要再仰仗别人的力量,不管是巡逻还是出去办差都用鹰的人…还有,多派些人手保护林歌。” “是,公主。”有些埋怨,明知道是个麻烦却非要护着那人。虽心有不甘,但也没法,公主决定的事情,她一个小丫头能改变什么呢。 “下去吧,将影叫过来。” 次日,梅林深处,林歌正在认真练习司徒剑教授的青云剑法。积雪未退,地上的雪花和树上的梅花被剑气搅得满天都是。 “广陵王还真是好雅兴,这么大冷的天竟也跑出来赏梅。” 林歌回头,见一娇小的女子站在梅树下,满面含笑。 “翠儿姑娘还是唤我林歌好了,以前的人和事我都不大记得,还请姑娘一并忘却。”有些柔弱的声音听上去却并不软弱。 翠儿冷笑:“哼,公主让我忘我自然会忘,至于你嘛……”一个闪身晃到林歌身前,几下子就夺过宝剑,“剑可不是这样拿的。” “谢姑娘指教。”没觉得不好意思,少年的脸上仍是一片风轻云淡。 这种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的冷漠惹恼了翠儿,那些娇羞那些胆怯好像只有在司徒剑面前才会出现,分明就是一个骗子! “广陵王很有戏子的天分嘛!”少女眼中透着狠厉,“不过我警告你,要是敢在公主身上动什么歪脑筋小心我杀了你!” 一大早,宫里的太监就十万火急地奉口谕前来。司徒剑大惊,原以为是司徒文又身体抱恙,结果居然是这样的情形,顿生无奈之感。 医者父母心,即使眼前的人曾经害过她,她也不忍心不救,何况还有圣旨,她敢不救吗? “啊……救…救我的孩子…司徒剑,救我的孩子!”果然是高高在上的人,此情此景还能对救自己命的人颐指气使。 “贤妃娘娘请先冷静下来!”四肢都被按住却还挣扎个不停,司徒剑很有一掌打昏这个女人的冲动。 真是个蠢女人,一心只知算计别人,现在好了差点连孩子都没了。 几针下去,韩正君终于安静下来,司徒剑又帮她疏通血脉,扶正胎位。她自由身子弱,常年与药物打交道,悟出不少东西,又得了修远的真传,所用的针法药方自是有独到之处。每一针下去都看得旁边的太医茅塞顿开喜不自禁。 忙了一阵,确定大人小孩都无大碍,司徒剑才提笔开了药方。又嘱咐韩正君的贴身宫女一些注意事宜方才走向一旁高高在上的君王。 “贤妃娘娘和腹中的龙胎都已无大碍。” “嗯。”淡淡的敷衍的语气。 司徒文仍是静坐一边,冷眼瞧着这一屋子形态各异的人。 “德妃方才受到惊吓,也劳烦公主细心听诊。”说道司徒文,宇文洛的声音就要柔和许多。 司徒剑瞧瞧宇文洛,又看看司徒文,心里明白司徒文正因为韩正君怀孕的事情在和宇文洛闹别扭。虽然很不想变出气筒,但还是妹妹的身体要紧。 缓步踱到司徒文身边,伸手把脉,还未触碰到,司徒文猛地站起身来。 “不必劳烦永宁公主。司徒文不才但也略通医理,我的身子好得很。” 说罢也不再理会自家大姐,转向宇文洛:“既然贤妃姐姐已无大碍,臣妾现行告退。”未等宇文洛回应,一个人径自离开。身后一群宫女太监慌忙向皇帝告退,跟着离去。 杏儿有些为难地瞧瞧司徒剑,轻叹一声,还是转身跟了去。 司徒剑有些讪讪,兴许是没有太大期望竟也不觉得难受,只是宇文洛那张满脸受伤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受不了。其实司徒剑很想问,你夺人家毁人命可知那些人心中之痛,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吗?当然她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问出来。 “皇上…皇上…”韩正君微弱的呼唤来得正是时候。 宇文洛走近床边:“爱妃可有感觉好些?” 可以称得上温柔的语气让司徒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真是假的可以! “皇上,我们的孩子保住了。”韩正君满眼含泪,一脸幸福的样子。 司徒剑只能暗自摇头,这女人真的是没救了。跟了宇文洛这么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妄想用一个孩子来绑住宇文洛?小心下一秒他就亲手杀了你的骨肉。 果然,宇文洛的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冷冷道:“爱妃好生保重身子,朕有空再来看你。” 看着床上那一脸失望的女人,司徒剑委实不愿久留。 出了牡丹阁,司徒剑还在犹豫是否要前往兰馨宫探望司徒文,却见司琪一脸焦急地在门外等候。 “萧侍卫醒来,一直嚷着有要事见公主,奴婢这才拿了令牌进宫来寻公主。” “萧莲呢?”跨上马车,满脸不悦。 “萧将军一早就出府办事至今未回。” 萧毅右手死命抓着左手,用力过猛,指甲深深地陷阱肉里。要坚持住,一定要等到公主回来! 两只手臂都已经被折腾得惨不忍睹,翠儿看着在一边干着急,但也没法。若是不强行忍耐,真要昏死过去,估计一时半会怎么醒不来的。 “公主几时才能回来?”沙哑的声音震得人的头闷闷的。 “本宫回来了。”翠儿还来不及回答,司徒剑已一阵风似的出现在门前。 原来司徒剑心忖事情紧急,出了宫门便离开马车,使出全力施展轻功一路狂奔。此刻回府,也不过才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公主!”萧毅激动地睁大眼睛,“属下有要事禀报!” 赶在男子落下床前稳稳地将他推回去。 “说” 萧毅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卷轴:“大王命我亲手交与公主的密旨…快回去救大王……” 看着再次昏迷的男子,司徒剑皱眉。 “翠儿,照顾好他!” “是!” 张开卷轴,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足以让天地变色。 萧莲披星戴月回府,满脸憔悴。不愿惊动其他人,绕过大殿,径直走进自己的院子。 踏进房门忽觉不对,转身便是使出全力的一掌打去,却被那人灵巧地闪开。 瞬间,院内灯光大亮。回头,司徒剑端坐在主座之上,旁边站着一个带着阴阳面具的黑衣人。 “公主?”萧莲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还是有些迟疑地走到司徒剑身边。 “啪嗒”一声,明黄色的卷轴被扔到面前。 “辽国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你这个护国大将军却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充满谴责的声音。 匆匆扫过信上的内容,萧莲吃惊地看向端坐在前的少女。 “冰火宫叛乱,都城被围,奉旨勤王?” 第二十五章 公主亲征 次日,司徒剑身着朝服,出现在早朝的大殿上。心里盘算着,按照密旨内容应向汴国求援,但若宇文洛不发兵呢?萧莲身为护国大将军,掌管着辽汴边境大军,即使求援无法成功,也要稳住宇文洛,让他不至于乘火打劫。 司徒剑思忖着自己手上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一一理清后方沉着地走上前向宇文洛道出求援之事。 话音刚落,群臣开始议论纷纷。 作为同盟国,既是辽国求援,汴国理应做出些表示,但要想推脱也非难事。谁知,宇文洛竟出乎意料的爽快。 司徒剑抬眼想看清宇文洛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可惜年轻的帝王除了千年不变的扑克脸并没与什么异样。 “对于此次领兵出征的将领众位爱卿有何人选啊?” 司徒剑了然,既是借兵,宇文洛定不会白借,这可是深入辽国腹地打探敌情的最好时机。此时自己是求人的一方,自是无权干涉,只在一旁看这愈演愈烈的争论。 “臣以为,漠北大将军常年驻守漠北,对辽境颇为熟悉,是为最佳人选。” “哼,楚威老将军已年逾花甲,不知还能否拉开战弓?” 朝堂之上党派倾轧实属寻常,但司徒剑历来佩服楚威将军骁勇善战,此时听人恶意讥讽不禁有些感叹出生入死的功勋有时竟赢不过小人三寸不烂之舌。 楚威闻言已是大怒,走上前来沉声道:“楚威虽是年老但仍可为国效力,拉得开战弓,跨得上战马!还请皇上派老臣前去!” “父亲!”老将军满腔热血却是急坏了下面的楚岚,赶忙上前,“皇上,楚岚愿代父出征!” 宇文洛笑笑,一派悠闲:“难得众将一心为国,但此次是深入辽国腹地助辽王平叛,还需找个对辽境十分熟悉的人才行。” 不是理由的理由,司徒剑暗笑,已经有了人选还让地下的臣子这样吵半天,帝王之书驾驭得游刃有余嘛。 “皇上,臣倒是有一人选。”韩丞相慢腾腾地挪出。 “爱卿但说无妨。” “锦衣卫统领昊水清自幼在辽境长大,此人不仅精通辽语,而且熟读兵书,弓马娴熟,是此次入辽的最佳人选。” “皇上,昊水清资历太浅,臣以为还是楚岚最合适!” “若楚岚可以的话,那西南大将军不是更合适?” ………… 又是一片吵吵嚷嚷。 “永宁公主意下如何人?”含笑看向司徒剑。 烫手的山芋可不是这么丢的!司徒剑从容回道:“陛下做主就好,不过司徒剑这里倒还有一件事想请陛下恩准。” “哦,公主请讲?”一片温和。 “家妹司徒蓉与楚岚公子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司徒剑想请皇上为二人赐婚!” 一语既出,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愁。楚岚的欣喜,韩靖的愤怒,群臣的揣度。司徒剑可管不了这么多,她要在韩靖请得皇太后懿旨之前为司徒蓉求得宇文洛的赐婚。 宇文洛扬起嘴角:“我还以为公主要为自己请旨呢,原来是为了舍妹。”脸上故意的失落让司徒剑很是反感。 她一直没弄明白,宇文洛那样爱司徒文为何还要这样佯装暧昧恶整自己。也说不定他就是看不得我们姐妹感情太好才从中破坏的。但此刻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还请皇上成全这对佳人,皇上的恩德司徒剑会一直铭记于心的。”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看向宇文洛。 宇文洛微笑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玩味,有意思! “既是公主所请,朕又岂能让公主失望呢?” 无视宇文洛刻意装出来的亲密。 “谢陛下!” “拟旨,前漠北大将军楚威精忠报国,封齐婴侯,其子楚岚文武双全擢升为漠北大将军。封司徒蓉镇国夫人,赐婚于楚岚,二人择良辰吉日完婚。” “谢主隆恩!”楚威父子赶忙上前,司徒羽也站出来替女儿拜谢圣恩。 “封昊水清为威武将军,领兵十万,助永宁公主回国平叛。” “谢陛下圣恩!” 早朝过后,司徒剑没有和众人寒暄的心情,与父亲告辞后便径自出了殿门。 “公主留步!”楚岚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来,“多谢公主成全!” 司徒剑抬眼看看楚岚,“我只是希望蓉儿能够开心…你,要好好待她!” 回府后司徒剑继续查阅有关冰火宫的所有资料。一个莫名消失的江湖门派,竟有这样大的力量与朝廷对抗? 司徒剑埋头书海,不知不觉已至晌午。 “师姐,该用膳了。”温柔的声音传来。 “我还不饿。”头也不抬,继续翻书。 林歌为难地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 司徒剑又翻了几页书,抬眼瞧见林歌不知该走该留的可怜样。心道定是翠儿那丫头使坏,自己不敢来碰钉子就怼了林歌来。 无奈地放下书瞧向林歌:“就在这里用膳吧。” 林歌闻言大喜,片刻的功夫满桌的鸡鸭鱼肉便已上齐。司徒剑遣退其他人,拉了林歌坐下。 “你这么瘦才是应该多吃的那个人,咯,这些都给我通通吃掉。”司徒剑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和这小子特别亲近。 林歌有些惊恐地看着已经堆起小山的饭碗,在司徒剑的逼视下一小口一小口地扒饭。 司徒剑本没什么食欲,在一旁静静看着林歌吃,一边不断给他夹菜。 “师姐要回辽国了吗?”小小声的问。 “嗯” “那…可以带我去吗?”一双桃花眼有些胆怯又有些期盼地看过来。 宇文洛的态度不明,司徒剑是断不敢贸然将林歌留下的,但此刻见林歌的样子却突然玩心大起。 “林歌,我是去勤王平叛,不是去玩的。”皱起眉一脸的不耐烦。 “可是……”放下筷子,林歌有些局促不安。 “咯,不过如果你乖乖听话,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紫眸狡黠地扫过一旁的少年。 “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少年认真地点头,所以请带上我吧。 这么乖?司徒剑眯起眼睛。 “那…把这些都吃完!”又夹了些菜在林歌碗里,他怎么这么瘦啊,真是!我夹我夹我再夹! 林歌看了看又恢复了的小山,深呼吸一口气,捧起碗又奋斗起来。 司徒剑的收敛笑容,沉声道:“外面的兄台,你已经打扰我们很久了,不知还要呆到何时呢?” 话落,门前已站立一人。剑眉朗目,身姿修长。虽是粗糙衣物却仍掩不住主人的非凡气魄。 “吴将军?”司徒剑有些吃惊,万万料不到宇文洛竟然会明目张胆地派亲信过来监视。 “吴宇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不过一介布衣罢了。”男子粲然一笑,温暖得仿佛要融化这漫天的冰雪。 “哦?”司徒剑莞尔,“那不知吴公子到访所谓何事?” “听闻公主要出征辽国,不过想顺道回家乡看看。” 司徒剑哂笑:“原来吴公子是辽人,本宫可还真未察觉。不过,公子没必要和本宫同行吧,何况皇帝陛下放在本宫身边的东西已经很多,想来应该用不上公子了。” 林歌早在吴宇现身就放下筷子,安静地坐在一边,此时闻言竟有些面色惨白。 吴宇只是淡笑道:“公主多虑了,吴宇如今孑然一身,不听命于任何人。只是想和故人一起回国罢了。” 不理会司徒剑的一脸怀疑,悠然上前:“公主连昊水清都敢留在身边,又何必在乎区区吴宇呢?” 司徒剑抬眼,警惕地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男子。 “公子说得没错,无论是昊水清还是吴公子你本宫都没心思去在乎,只是本宫又为什么要让公子如意呢?” “嗯,这个嘛”走近司徒剑小声说道:“如果我能告知你修远大师的下落呢?” 满意地看到司徒剑的脸色瞬间变化,吴宇微笑道:“那,改日再见咯。” 林歌看着吴宇一步步走远,司徒剑却浑然不觉。 “公主?”有些担忧地伸出手轻轻摇晃衣袖。 司徒剑转过脸,挤出一抹笑:“我,很想念师父……” 第二十六章 分骨肉 跟随吴宇分别查看了几个地方,那窄窄的剑痕确实是修远留下的。 “这里曾经有很激烈的打斗。”摸着墙上杂乱无章的刻痕,司徒剑很是心痛,“而且…敌人很多…” “不过,和令师在一起的那位功夫似乎也不弱啊。”顺着吴宇的目光,司徒剑看到一片凌厉的鞭痕。 司徒剑皱眉,此人定不是易水寒,易水寒从不使鞭,而且内功也没有此人深厚。 再看修远留下的剑痕,虽强劲有力却有些微颤抖。寻遍四周,果然在墙角处发现几滴深黑色的血迹。 “师父中毒了。”掏出一块手帕,努力地擦拭血迹,两眼一热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原来如此。”吴宇若有所思,“这看这满室的刻痕竟无一个内功浅薄的……” “走吧,再到别处看看。”收起沾有血迹的手帕,司徒剑率先走出这间破庙。 又详细将四周翻查一遍却没再发现什么新线索。 回府司徒剑立刻开始研究采样的血迹。林歌看着一个个瓶瓶罐罐,好不稀奇。翠儿和司琪已经见怪不怪,安静地在一旁大好下手。 一阵忙碌之后,司徒剑面露失望。 “公主,怎么样了?”翠儿小声问道。 “没想到竟有这样的蛇毒。”放下手中的罐子,司徒剑皱眉。 “这蛇毒很奇怪吗?”林歌睁大眼睛。 “单一的蛇毒倒是没什么,但这条蛇似乎一直以毒物喂食,因此它的毒就已经不是蛇毒这样简单了。” “那…可有解法?”司琪看看那些还在冒气的罐子不由得向后又退一步。 司徒剑叹气:“此毒成分混乱而且会随温度变化,配置解药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那文兰对此毒不知有无作用?”翠儿想起司徒剑曾因文兰差点获罪,随口问了一句。 “文兰嘛”司徒剑想了一下才缓缓道:“文兰严格来讲不是药,但却有安神的作用。若是用以对付毒物的话…因为减缓血液流动的速度,应该可以延缓毒发时间。”话落,有些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 如果师父真中此毒,那是否可以假设那日抢夺文兰之人就是师父身边的使鞭人。但那日争抢文兰之时,对方并未使用任何武器……师父身遭不测为何竟不设法知会自己?那追杀师父的又是些什么人,怎么个个都是罕见的好手?易水寒为何不在师父身边?那昊水清又到底是不是易水寒? 司徒剑只觉掉进了一个看不见逃不掉的圈里,一环扣着一环,解不开理不顺。一时双眼模糊,竟有些看不清周遭,心下大慌。朦胧中感到一只纤细的手紧紧握住自己,好半天才看清林歌焦急的脸。 “师姐,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只是站久了有些疲累。” 刚坐下,就见萧莲急匆匆地走来。 “公主,大王密旨到!” 匆匆看过,司徒剑脸色大变:“萧莲,立刻前往边境召集你的人先行回国勤王,待我禀明汴国皇帝立刻前来与你会合。” “是!” “慢着!”叫住转身离开的男子,“把你放在我身边的亲信也统统带走!” 萧莲有些迟疑。 “都什么时候了,现在勤王最为重要!还是你担心本宫不能保护自己?”司徒剑严厉地看向一脸严肃的男人。 萧莲想起那日司徒剑身边的面具人,欣然领命:“属下谨遵公主懿旨!”平日妖娆的男人此刻完全换了一副模样,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看着萧莲离去,司徒剑不禁为那领口上的一丝血迹皱眉。 萧莲,你到底在瞒着我干什么呢?转念一想,战事为重,便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转身,“翠儿,林歌收拾些必要的东西,随时准备启程!司琪,府里上下你要用心打点,有什么事立刻飞鸽传书给我!” “影!”话落,萧莲曾见过的阴阳面具人跪在司徒剑面前。 “主人!” “从今天起,你和惊风、狂雷、寒雪、秋露随侍左右。” “是,主人!”五个声音同时响起。 瞬间,其余四人也纷纷现身跪在司徒剑跟前。 派人通知昊水清,领了兵符前去调兵,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往皇宫。走了一半总觉心里不安。此次前去辽国仅为平叛,但竟有种永远都不能再回来的荒唐想法。心里莫名其妙开始慌乱,猛然勒转马头。 “翠儿,昊水清若到了让他稍等片刻,我随后便与他一同面圣!”话落,人已奔出几丈远。 一扇朱门,两盏旧灯。这就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下马,缓缓走进这熟悉的院落。 “诶,大小姐!”老管家司徒福适时迎出但马上有些慌张,“瞧我这嘴”打了自己一嘴巴才又恢复笑容,“公主安康!” 司徒剑一把拦住司徒福下跪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福伯,一家人不讲这些个劳什子!” 老管家闻言眼中泛起水光。 “爹娘可有在府上?” 用衣袖擦擦眼睛,“夫人和三小姐进宫探望德妃娘娘了,老爷在书房。” 告别司徒福,司徒剑快步向书房走去。时值寒冬,百花凋零,菊花园竟还有三三两两的花朵迎风招展。恍惚间仿佛看到一家人在园中有说有笑的场景。她还是那个整天背着剑到处抓毛毛虫吓唬别人的司徒剑,蓉儿和小文还是喜欢黏在一起切磋琴棋书画。 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司徒羽还如往常一样端坐在东窗之下。 眼睛不觉有些湿润,声音也变得些沙哑。 “爹,女儿前来辞行……” 话落,“噗通”一声跪下。 司徒羽回头只见女儿跪于门前,身后一片凋零景象,一时动容竟不能言语。过了片刻才走过去扶起女儿。 “起来吧,如今你已贵为公主怎可说跪就跪……” 司徒剑仍旧跪着,司徒羽拉扯不动也只有随她。只是语气上多少有些悲哀:“你们三个如今都已成人,翅膀也硬了……” 两行清泪滑下脸颊,少女有些委屈:“女儿永远都不会忘记爹娘的养育之恩!”说罢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司徒羽竟也不拦,安静的房间里不时传来重物碰撞的沉闷声响。 司徒羽眼中水光闪动,好不容易才开口道:“剑儿,你从小就好打抱不平,表面上比谁都要强其实内里却比谁都要懦弱,害怕遗弃,害怕伤害,害怕痛苦……因此为父才对你比两个妹妹都要严厉……只期望你长大后可以拥有强大的内心。但好在你心性善良,那些没有的东西你还可以慢慢补上……” 看着如今羽翼丰满但却最让自己担心女儿,司徒羽语重心长道:“如今你身居高位,手里掌握着不少人的身家性命,切不可感情用事任意妄为!”停了停,又叹气道,“先人常说圣人不仁,为父不想你做什么圣人,如果可以真不想放你出去……但命运如此,你要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因为懦弱蒙蔽自己的内心!浮世如梦,豪门贵派间的勾心斗角,国家间的利益冲突,受伤的往往还是那些最无辜的平民……当你看不清前路的时候,千万记住不要做昧心之事!”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含泪哽咽。 看着一向好强的女儿在自己面前伤心痛哭,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怎会好过。即使不是亲生的,也还是他一点一点呵护长大的女儿啊!真正叹一声最怜天下父母心! “此次是去战场,刀剑无眼……自己多加小心些……”抬头望天强忍泪水,“不要怪责你的娘亲和二妹。你要知道,没有哪个女人受得了至亲和至爱的双重背叛,更没有一个做娘的希望看到子女相争的局面。她们也只是暂时想不过,受市井之言蒙蔽……” 叹一声,有些不忍地看向女儿:“罢了,你一向都是个聪明的孩子,为父相信你处事懂得分寸的。” 转身取出一把通身翠绿的玉箫:“你小时候贪玩不肯学,琴艺远不如两个妹妹,独箫吹得还可以。这把箫本欲在你成亲时给你的……现在就拿去吧。” 接过玉箫,司徒剑只觉心痛难忍。司徒羽却早已背过身去,无力地摆摆手:“走吧,迟早是要走的,现在就走了吧……以后的路,自己保重……” 望着父亲消瘦的背影司徒剑早已泣不成声:“爹娘保重身体……女儿,走了。” 脚步声响起,司徒羽转头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老泪纵横。 出了府门,司徒剑还有些泪眼朦胧。 “大小姐今后可要保重身体啊!有空常回府里看看……”司徒福出来相送,免不了又是伤心落泪。 “福伯也要好好保重身体!还有……照顾好爹娘!” 老管家重重点头。 跨上阿木马,再看一眼那旧旧的朱门。扬鞭,绝尘而去。 别了,我的亲人们,我的家! 和昊水清一起入了皇宫。宇文洛倒也爽快,并未多加阻拦就放行了。 “公主本就是辽人,回国去自然是最好。”艳丽的眸子斜睨着司徒剑,“免得公主多管闲事缠上无谓的麻烦。” “司徒剑谨记陛下教诲!”抬眼,不露出一丝的不满。 宇文洛,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闲事已经管了,你的教诲迟了点。 第二十七章 初入军营 司徒剑得到宇文洛放行后便马不停蹄领军直奔辽国。匆忙的行程使得这次别具意义的出征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有隆重的送别仪式。但是消息灵通的百姓还是赶在司徒剑等人出城前聚集在城门前。 一阵马蹄声传来,人群开始兴奋。 “诶,来了来了!” 不知谁叫了一声,等在城门旁的人都仰着脖子到处搜索司徒剑的影子。不能怪百姓好奇,公主亲征这样的稀罕事无论哪个国家都不多见。何况这位辽国公主还曾是汴国大名鼎鼎的司徒三姐妹之一!人类的好奇心总是能够找到需要满足的地方,不管是痛苦、喜悦还是别的什么,只要精彩就行。 大队人马向城门行来,虽然看见前方人多已放慢了行军速度,但也较之普通人走得快些。司徒剑穿的不是盔甲也不是其他皇族一贯奢华的服装,简简单单一套男装,头发高高束起,混在人群中一时竟难以辨认。 “哪个啊?公主到底在是哪个呢?” “诶,那个马背上穿黄衣服的!” “切,那只是个丫头而已!” 翠儿跟着司徒剑习武,听力自是比从前好太多。闻言,转过头狠狠瞥那说话人一眼。 “哦,看到了,那边的白衣公子,虽然穿的是男装但是那样漂亮的脸一看就知道是女子!”另一个人得意洋洋地指向翠儿身边的俏丽公子。 “嗯,哪里……那哪是公主!你没听说吗,公主天生神目,她的眼睛是紫色的!” “哦哦哦,我看到了,那里!” 等众人终于找到公主时,司徒剑只留给他们一个骑马扬鞭的背影。 出城,大军以极快的速度前行,待晚上扎营时已离都城有很大一段距离。 主帅营帐中正在召开此次出征的第一次会议。 司徒剑端坐在昊水清一边,若非必要很少开口。但每次开口都是用商讨的语气,不但不显傲慢,还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自然,不会有人以为曾经打败过武状元的人会是好欺负的。 可是,就算司徒剑名声在外,还是会有人对宇文洛此次慷慨出兵表示不满。联想到司徒剑和宇文洛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更是不服。好在司徒剑自进入军营就一直以男装示人,行事待人也都得体大度。 “从这里入辽有两条路可行,其中一条道路艰险但却可以大大缩短时间,另一条虽说时间会长上那么一两天但是行走起来却方便很多,不知公主作何打算?”陈翔避开昊水清直接询问司徒剑,看好戏似的等着司徒剑回答。他是常年在漠北跟着楚威征战沙场,对辽人有些天然的恨意。虽说现在两国言和,但要自己亲自去救曾经的敌人他心里多少有些埋怨。 “陈将军常年征战漠北,自是对路况相当熟悉,将军以为呢?”司徒剑礼貌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年纪轻轻能够凭自己的本事做到掌管万人的将军确实是个人才!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钦佩。 陈翔本就对司徒剑有偏见,又见她并不正面回答问题,眼中对自己的钦佩也变成了谄媚,心想畏畏缩缩的一看就是毫无主见的无能之辈。顿时心中一计,能拖就拖,最好拖到耶律梁齐那个王八蛋死掉算了! “自然是走大路要好些。那条小路虽然快些,但却不便马车行走,而且地势险要极易遭受伏击。”想了想又继续吓唬道:“途中要经过一个叫鬼见愁的峡谷,那一带抢匪猖獗,朝廷三番四次围剿都没有效果。公主娘娘千金之躯,万一有什么闪失被抢去当了压寨夫人可怎么好?” 话落有人轻笑,显然是同样不服司徒剑,也有人皱眉,对陈翔的态度不满。 “大胆陈翔,你敢对公主不敬?”与陈翔一向不和的秦浩明站了出来怒斥这个狂傲不羁的男人。 陈翔见出来的是秦浩明更是不屑,调笑道:“哼,我陈翔是个粗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哪比得上秦将军状元出身,拳脚功夫虽不好说但嘴上功夫绝对是当之无愧啊!” 陈翔的话立刻引来一阵哄笑。 秦浩明不是别人,正是曾被司徒剑打败的新科武状元。虽是落败但却心服口服,毅然奏请皇帝舍去状元之名,次年夺得新科文状元却以武将的身份走上仕途。 军中本就不似朝堂那般繁文缛节,各位将军也都是豪爽之人,自是不觉陈翔的话有何大的过错。秦浩明虽也很喜欢这里豪气云天的气氛,怎奈毕竟出身书香世家脸皮太薄,一时竟被笑得脸红。气不过,狠狠瞪着陈翔,直嚷着要出去一决高下。 “够了!”昊水清一掌竟将桌子拍得粉碎,眼神冰冷地扫向下面,众人立刻噤声。 “陈将军,毕竟群臣有别,以后还请你说话时注意些,不要让本座以为你有意为之。”看一眼陈翔,眼中的杀意竟让陈翔这个见惯生死的军人一怔。昊水清寒气逼人,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司徒剑对刚才发生的争吵恍若未觉,微笑着看向陈翔:“司徒剑想请问陈将军,大路与小路相比具体要慢多少时日?”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移向一脸平和的司徒剑,有惊讶有钦佩。陈翔也被她风轻云淡的大度怔住,认真答道:“若以急行军的速度,只需两日。” “那若普通行军呢?”紫色的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说话的男人。 “普通行军三四日后应该能到。”说完陈翔才后悔讲了实话,遂补充道:“鬼见愁那段路真的很难走,那群山贼行踪不定但却出手及其狠辣……” 司徒剑抬眼,满含笑意,看得陈翔满脸窘迫。 秦浩明不屑地瞥一眼陈翔,想骗公主,哼,现在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吧! “公主,那我们准备走小路吗?”秦浩明恭敬地鞠躬。 司徒剑想了想还是摇头,有些人暗地里又开始觉得她也不过如此,关系到自己竟连父王的生死都可以不管!但司徒剑下面的话却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深感佩服。 “我曾听闻过鬼见愁地势险要,大队人马确实是不好行进,反而徒增危险。尤其是汴国士兵久居中原,不太习惯北方恶劣的天气,若一定要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下去挑战鬼见愁恐怕很不乐观。但是,大都告急,不可能有多余的时间……” “由我带领家将走小路先行离开,昊将军带领大队从大路行进,两日后在辽汴交界的边城相会!” 话落所有人都是一张惊讶过度的脸。人家公主都是娇生惯养听到危险不说躲得远远的,但也绝不会孤身犯险。这位倒好,听到危险连兵士都不要了,自己带着家将前往! “不行!” “不行!” “不行!” 异口同声的阻止分别来自昊水清,陈翔,秦浩明。陈秦二人难得一次统一意见,秦浩明不解地看向一边的陈翔。 司徒剑有些玩味:“陈将军刚才也阐述了走小路于大军不便,为何现在又出声阻止呢,难道还真怕司徒剑给抓去当压寨夫人不成?” 陈翔窘得脸红,但还是粗声粗气道:“我汴国十万大军居然丢下一个小女娃孤身犯险,说出去我们的脸还往哪儿搁啊!” 司徒剑拦住一边又准备出声指责的秦浩明,大笑道:“陈将军说这话可真是有失军人风度了。”站起走到营帐中间环视四周,朗声道:“现在讨论的是军务,司徒剑虽经验浅薄但也知道军令如山!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意气之举。据我所知,鬼见愁陡峭狭窄冬天尤其危险,而且那一带确实盗匪横生,试问普通兵士又怎能轻易过去?” “就是因为危险才不能让公主孤身犯险啊!”秦浩明很是担忧。 微微一笑:“司徒剑的功夫如何浩明你是最清楚的。” 朱唇轻启,充满了自信,也让秦浩明的心霎时开朗。 “司徒剑身为人女,父亲被围,命在旦夕,我又怎能弃之不顾。况且这是在充分考量之后才做出的决定。你们能为家园抛头颅洒热血,司徒剑又怎敢贪生怕死?不要说没人要得了我司徒剑的命,就是茹毛饮血马革裹尸又有何惧?” 一番言谈豪放大气,听得人不禁跟着热血沸腾。 “可是……”经过今晚陈翔已经对司徒剑彻底改观,此刻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 “罢了!”昊水清抬手,“公主既然已经下了懿旨我们也只有遵从。只是,还请至少再带上一两个高手,以备不时只需。” 话落,陈翔和秦浩明就抢着说道:“我愿随公主前往!” 嫌恶地彼此对看一眼,转眼看向司徒剑。立刻,自动请缨的人越来越多。也许,这里的所有人都想不到只是一个晚上几乎所有人都对司徒剑真心地折服。 “什么,已经走了?”司徒蓉回府后便听到司徒剑带兵出城的消息,一时难过异常,不知为何竟觉得仿佛是永别。 “小梅,快备车!”温婉贤淑的女子第一次大声叫喊。 “怎么了,蓉小姐?”小梅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不知为何会急成这样。 “快备车,我要前去见公主一面。”收敛心神。 “都走了,说不定根本追不上,何况大小姐还回来的……” 司徒蓉罕见地出声打断别人:“快去啊,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梅见司徒蓉真的急了,也不敢怠慢,慌慌张张地去准备。 小剑……姐姐!难道真的不能再相见了吗? 忆起小时候司徒剑背自己过河的往事,一时更是情难自禁,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小梅一路看着司徒蓉伤心的样子心里本就难受,现在见自家主子哭得梨花带雨的一时更是慌了神。 “小姐,小姐你不要伤心了,刚才问话的小哥也说了,大小姐他们在这里分的道打利州方向走了,那边只有泉城中间一处可歇息,走了两天,我们马上就能找到他们了,你不要难过了呀……呜呜呜……”完全不懂得如何劝人的小丫头说到一半也跟着哭了起来。 砰砰砰,巨响传来,马车突然开始摇晃。 “啊,小姐!”小梅惊得忙伸手过去拉司徒蓉。但是马车颠得太厉害,司徒蓉竟掉了下去。 “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咦,老大,掉下一个美人儿!” 司徒蓉抬头正对上打量自己的淫邪目光,顿时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小姐!”小梅和车夫马上跑过来扶起司徒蓉。 马车被巨石砸坏车辕已经不能用了。 那车夫是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见四周高头大马的盗匪手脚直抖。但就是这样,还是将司徒蓉和翠儿拉扯到马车边牢牢护在身后。 “哟,好俊的娘子!回去做我们大当家的压寨夫人吧!” 又是一阵调笑。 吞吞口水,刘三大声吼道:“别过来,这可是当朝镇国夫人,是德妃娘娘的亲姐姐!你们要是敢乱来小心……小心满门抄斩!” 那群盗匪闻言爆出一阵哄笑。 “有没有再大牌一点的啊?不就是个妃子的姐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俏皮少年调笑道。 “还是……还是永宁公主的亲妹妹!永宁公主知道吧!她就在前面的泉城,你要是敢伤害小姐一根头发,公主会把你们碎尸万段的!”刘三本就是司徒剑救回府的,提到司徒剑顿时有了精神,手也不再抖了。 “哦,司徒剑?”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斜睨车夫一眼,“她在泉城?” 她怎么会在泉城呢?大队不是往豫州方向去了吗?难道…… 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胆子挺大的嘛,赶来闯我的地方! 刘大则完全看不到那个长发挡住脸的男人有什么表情,只是更加得意:“怕了吧!哼,识相的快些滚开!” 男人冷笑:“既然和司徒剑有关系,更不能走了。来人,把他们拿下!” 众匪徒得令后纷纷逼近。 “住手!”一声大喝,一对兵士已经围过来。 “切,看来还有人英雄救美啊!撤!”玩味地看了一眼司徒蓉,男人果断地带人离开。 司徒蓉,可不是我不救你,以你为饵引司徒剑前来再好不过! “蓉小姐,你没事吧?”关切的声音,来人亲密地想将司徒蓉搂进怀里。 小梅一把挡在中间:“多谢韩将军救命之恩!” 韩靖有些讪讪的:“蓉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司徒蓉惊魂未定:“我们想去前面的泉城,可是马车坏了……” “哦,不如让我送蓉小姐一程吧!”殷勤地说道,瞧见小梅嫌恶的目光马上补充道:“我们刚好也要去泉城的。” “将军要去泉城?”怀疑地看向韩靖。 “哦,是军务啦。”韩靖当然不会说他整天都在打探司徒蓉的下落,司徒蓉前脚出城门他后脚就跟来了。 司徒蓉见状也不好多问,本不想和韩靖同行,可是眼下却只有这个法子。怪只怪自己做事太鲁莽。 “多谢将军刚才的救命之恩,这次就叨扰将军了。”司徒蓉典雅地行了个屈膝礼,韩靖简直笑开了花。 与此同时,一只信鸽正飞往泉城。 第二十八章 徒生风波 走了两天,眼看就要进入利州地界,今晚却不得不在泉城停下。 虽然和耶律梁齐这个父亲相处不过短短几日,但当得知父亲命在旦夕仍是心痛难当。此刻望着皎洁的明月心急如焚,想赶快赶回辽国…却又不能不顾手下的死活。 叹一声,人难为啊! 转身,就瞧见林歌乖巧地站在一边。司徒剑本欲让林歌跟随大队前往豫州,怎奈林歌抵死不从,想想那毕竟是宇文洛的军队万一林歌真出事自己只怕后悔莫及,遂一并将林歌带了来。反正哪里都不安全,呆在我身边总要少受些苦吧。 “夜深了,师姐还不休息吗?”林歌有些局促。 今日进城已近傍晚,不少店铺都早打了烊,好不容易找到这家客店,但好死不死房间不够。夜晚降临再去找住宿的地方并不容易,何况明日还有很多路要赶,大家也只好挤一挤。鹰里的人都是司徒剑特意训练的死士,自是不会在乎这些。但要把林歌这样一个俊俏异常的少年放进男人堆里多少都觉得别扭,也不能放女孩身边啊!想想反正自己当他是弟弟看,以前也没少在一张床上睡过,于是司徒剑就把人领了回来。 “嗯,你也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的。” 吹灭蜡烛,司徒剑和衣躺下。林歌小小心地往里面靠,唯恐挤到司徒剑。 司徒剑却猛然坐起,惊得林歌尖叫一声。 眨眼,刚刚掐灭的蜡烛已经重新点燃,屋内赫然出现一人站在司徒剑面前。 林歌小心地偷瞄坐在司徒剑对面的英俊男子。剑眉修目,气宇轩昂。虽然一身疲惫却仍难掩风华。 “公主可真是让吴宇失望啊,明明答应同行却撇下在下独自前往。”隐约的怒气并没有减少男子身上的平和。 从容地斟一杯热茶推到吴宇面前。 “公子不是自己来了嘛,司徒剑也并未不许啊!” 抿一口茶,眼角淡淡地扫向缩在床内的少年。 “几日不见,公主言辞更加犀利,吴宇决计不是公主的对手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司徒剑已经有些不耐烦,她真的是很想睡觉啊,怎么会有这么不长眼的人深更半夜来打扰她的睡眠呢? “时候也不早了,吴公子该回去歇息了吧。”没办法,实在是太困了。 “嗯,确实是很晚了。”吴宇点头,但却未有离开的动作。 又坐了片刻,司徒剑实在是没法陪他玩下去,冷眼瞧着吴宇:“公子难道是要在司徒剑的房内歇息吗?” “这家店能住人的地方都已经有主了,吴宇自认是无处可去。若公主好心收留一晚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叹一声,“哎,若不是匆忙追赶,我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凄惨……” 司徒剑翻了个白眼,真是看不出平日一向沉默寡言的吴宇也这样有演戏的天分。算了,反正也不多他一个。 “那么吴公子请便吧,桌子椅子还是地板你就随便挑吧!” “公主真是太客气了,以后叫我吴宇就好。”满脸含笑,完全忽略掉司徒剑的后半句话。 司徒剑也不管他,径自向床边走去。谁知吴宇竟先她一步走到床前。司徒剑顿时垮下脸来。 “吴宇,你是成心找茬是不是?” “公主误会了,这隆冬时节,吴宇四处看了看只有这床上可以睡人。”男子笑得一脸无辜。 司徒剑和他大眼瞪小眼站了片刻,首先败下阵来。径自上了床,挨着林歌睡去。吴宇竟真的跟着躺上来,林歌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但司徒剑却只是往自己这边挤了挤没再说什么。 好在这张床够大,三个人睡着竟不觉得挤,反而让人觉得暖暖的。 “别看了,快睡,其他屋子也都这样挤着睡的。”伸手盖住林歌的眼睛。 林歌心里咕哝道:“别人那是三个男人挤在一起好不好,哪有像我们这样的……” 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大男人,就算司徒剑再艺高人胆大也不不敢大意,整晚都只是闭目养神而已。及至中夜,一个东西破窗飞进,司徒剑立刻睁开了眼睛。待吴宇取下匕首,司徒剑马上接过上面钉着的一张白布。 吴宇见司徒剑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马上看向那张布巾,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司徒蓉有难,速返营救!’ 还未及开口,司徒剑已破窗追随那传信人离去。 “大当家,我们就一直这样守着?他们在里边风花雪月我们在外边活受罪啊!”说话的人冻得龇牙咧嘴。 男人却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营帐,并不打算回话。 “真是,我大哥都在这里守着,你难道还有什么要抱怨的吗?”回话的正是日间调笑的俏皮少年。 “姑奶奶啊,我哪敢抱怨啊,不过是担心小姐你身娇肉贵怕染了风寒……” 那俊俏少年立刻抓起一把雪扔向说话之人,一边还恶狠狠地开口:“小六子,不准躲!” “秦裕,休得胡闹!”男人一把拦下身边人进一步的动作。 秦裕吐了吐舌头,乖乖缩在一旁继续挨冻。 没错,白日里主动撤离的盗匪们此刻正掩藏在韩靖驻扎的营帐四周,一动不动地监视着里面的情况。 “大哥,我饿了……”女扮男装的少女小小声撒娇道。 过了好一阵才听到男人沙哑的声音:“小六子,送小姐回山寨!” 小六子如蒙大赦,兴冲冲地走到秦裕身边,却被少女一掌推开。堵着气趴在一边,一动不动。 不过秦裕毕竟年少,不一会就被营帐里发生的事吸引了过去。她虽只有十五岁,却有一身好武艺,稍一运功便将营帐里面发生的事听得清清楚楚。 “这韩靖好歹毒,居然准备给司徒蓉下药,还要赖到咱们头上!”少女握紧拳头,想狠狠揍一顿那个假仁假义的大将军。但没有大当家的命令,她就算再任性也不敢私自行动。 眼见着被撒了药的食物送入司徒蓉的营帐,韩靖片刻后也走了进去。 “大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要见死不救吗?”秦裕急道。 男人哂笑:“她可是司徒文的姐姐,宇文洛的姨姐,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和宇文氏有关的人吗?” 紧了紧手中的拳头,少女淡然道:“宇文洛虽然可恨,但我还不至于牵连无辜……你若不救,我自己去救!” “慢着!”伸手拉住准备起身的少女,“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怎可让你浪费掉!”停了一停,男人才接着说,“放心,我不会让司徒蓉这只鱼饵出现任何差错的!” 少女顿时心下黯然。为了他,你究竟还能做到怎样的地步? 话说司徒剑紧跟着那黑衣人追出来,两指放在嘴前轻轻一吹,听到声响的阿木马立刻跑到主人跟前。二话不说,司徒剑跨上马直接跟着那人冲出去。 “司徒剑!”吴宇只来得及唤一声名字,那俏丽的人儿就已消失不见。 “主人!”影跨马追上。 “影,回去!交代下去,行程不变,我办完事立刻就会赶上!”少女扬鞭狂奔而去。 约莫走了三四个时辰,此时正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司徒剑一路紧跟前面的人,生怕跟丢。但那人却突然停住,下马向一边的小路跑去。司徒剑也只有跟着下马。 林间漆黑一片,视线极差,凭着声响司徒剑竟没跟丢那人。走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地之上赫然立着一群营帐。司徒剑救人心切,跟着那黑衣人兜兜转转竟然跑到了平地中间。好在两人功夫都不差,来来晃晃在营地里转圈,竟未引起巡逻士兵的注意。 突然那黑衣人在一营帐之前停下,司徒剑暗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心下虽疑惑,脚下却不曾有半点停顿。眼看司徒剑靠近,那人竟一转身进了营帐。司徒剑正待不解,营帐之中却传来一阵熟悉的怒吼。 “哪个不长眼的,不是严令没有传召不得前来的吗?” 韩靖?司徒剑瞧着帐门前被黑衣人打昏的两个士兵眉头紧皱,一个飞身越入帐内。 入目所及令她杀心大起,司徒蓉满面通红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翠儿和刘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显是被打昏过去。 韩靖看清来人片刻怔愣后不等对方开口反而先开始怒骂起来。 “司徒剑,你三番四次坏我好事,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说着便举剑砍来。 司徒剑怒极反笑:“好,今天就让我一次解决掉你这贼子。” 两人厮杀起来,却无人再去管那黑衣人的下落。 韩靖哪是司徒剑的对手,不过片刻就被拿下。 猛然一剑下去,韩靖痛得哀号起来。 “你刚才是用这只手碰蓉儿的,凭你也配?还有这只?”说完就欲砍另一只。 “司徒剑,别说我还没碰就是碰了又怎样,我自己的夫人难道还碰不得?”韩靖厉声道,也不去管那被刺得鲜血淋淋的右手。 “呵,好一个自己的夫人!”司徒剑一巴掌甩在男人的脸上,“你听好了她司徒蓉是楚岚的妻子,跟你韩靖半点关系都没有。” 韩靖怨恨地看向司徒剑:“若不是你这贱人横加阻拦,我早就请得太后懿旨了!” “哼,兵贵神速,韩将军难道不知道吗?”又是一掌甩过,竟生生将一个七尺男儿打得吐血,“不要再骚扰司徒蓉,否则,我要丞相府上下都陪葬!” 司徒剑眼中的残忍没有丝毫掩饰,深紫色的眼睛愤怒地瞪着脚下的男人。 “我真心爱一个人到底有什么错?”韩靖罕见地执着起来,眼中竟有些不畏死的气概。 “错在你不该爱上自己不该爱的人,更不该有这种非分之想!”这一掌直将韩靖打得飞出去。 主帐里如此大动静,外面也没闲着,噼里啪啦一阵厮杀声。韩靖闻之色变,以为司徒剑的军队杀到,这样他的丑事岂不是天下皆知?但转念一想她顾及妹妹的名声,断不会真的把他怎样。 司徒剑倒没他那样乐观,外面杀来的这些人自然不是她带来的,是敌是友还未知,等会还要护着蓉儿和小梅三人,如何脱困才是要紧。 转眼看向那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心想再拖下去反而危险,正准备一剑杀了了事,猛然竟觉得司徒羽就在远方看着自己,内心开始犹豫起来。 不可草菅人命,这是父亲对她的告诫!再说今日的事确实也罪不至死…… 握紧剑的手微微松开,“韩靖,看你如此痴情的分上今日我放你一马,若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一定要让你后悔没有在今日被我杀死!”冷冷地瞥一眼,跨过韩靖直接走到司徒蓉身边。 “蓉儿,蓉儿?”司徒蓉迷迷糊糊并不见醒转,司徒剑又狠狠瞪了韩靖一眼。取出药瓶往司徒蓉嘴里喂了一颗。又分别喂了一旁的小梅和刘三,两人立刻醒来,司徒蓉却仍没有醒转的迹象。 司徒剑皱眉,看来韩靖那厮下了极重的迷药,一时半会是醒不来了。拦腰抱起司徒蓉,朝刚刚醒转的两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随我来!”转身快速离开。 小梅和刘三刚刚醒转就见到司徒剑,大惊不已,但意识到情况紧急也赶紧跟了出去。 趁着这边打得火热,司徒剑三人快速躲进树林。眼看似有追兵追来,司徒剑赶紧吹口哨唤来阿木马。 “你们两个快上马!” 阿木马极有灵性,许是从主人的声音中听出此时情况特殊竟乖乖地背上两个陌生人跟着主人快速向山林的另一边奔去。司徒剑则运足功夫,背起司徒蓉在前面开路。 这边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终于杀进主帐的人们却只看见摊在地上的韩靖,顿时慌乱地尖叫起来。 “大当家,人跑啦?” “真是一群饭桶,都给我追!” 杂乱的脚步声马蹄声顿时向树林的另一边奔去。 第二十九章 是敌是友 却说吴宇在司徒剑离开泉城后马上骑马追了出去。 吴宇万分焦急地直催马儿快快走,只是那阿木马既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又岂是这么容易被追上的,可叹的是那黑衣人竟也有这样好的脚程! 此时天已蒙蒙亮,却不知司徒剑如今身在何方。男人抿唇,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隐隐透着主人的执着。 一定不能再放开她! 这边司徒剑背着司徒蓉,阿木马托着小梅和惊慌过度的刘三好不容易冲出包围圈直往泉城方向前进。谁知前面突然出现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挡住去路。 显然那群来历不明的盗匪凭借地势之利已经抄小路赶了过来。前后两头瞬间围满了人,司徒剑不禁苦笑,又被包饺子了! “司徒剑,我们好歹也救了你妹妹一命,你难道就是这样谢恩的吗?”女子的娇喝声传来。 司徒剑心道想来是这伙人派人半夜传信的,但看对方样貌却非善类,凡事需小心才好。好在刚才在匆忙间已经用布条将蓉儿牢牢绑在自己背上,即使立刻打起来也不会腾不出手来拿剑。 有了底气应对自然从容,“姑娘莫怪,各位的好心司徒剑自是感恩戴德,怎奈家妹身子不好,我这个做姐姐的才想快些带她回去调养。” “早就听闻司徒小姐医术高明,想来去除这下三滥的迷药自是小菜一碟。既然令妹急需调养身子何不就近在我们的营帐里休息?”沙哑的嗓音透着一股不可拒绝的霸道。 抬眼,看到只露出半张脸的阴冷男人,另一半则深深地藏在银色面具之后。 “不敢叨扰,司徒剑还是改日再登门道谢的好!” 秀眉微蹙,看来今天这些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行的,自己若是一个人是断然没有人敢拦,可是……司徒剑有些担忧地看看躲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家仆。 不能硬拼! “司徒剑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是我们大当家,你那妹妹早就只剩下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司徒剑脾性变得再彻底闻言也不禁有些怒气,冷笑道:“那我可真是多谢各位了,看到弱女子受辱不出手相救反有闲心来寻司徒剑!” 任何事都是如此,只要不说出实情大家还能虚与委蛇几句客套话,挑明了情由反倒惹得各自不快。这下两边都开始怒火中烧,瞪着眼睛恨不能狠咬对方几口,一时竟没人再出声。 这样对峙了片刻之后,一个少年下马缓缓走上前来,开口的声音竟然格外温和。 “永宁公主莫生气,其实大当家是为了救我家公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少年一脸真诚,“我家公子卧床数年始终未曾醒来过,寻遍名医都无效,这才不得已求教于公主。只是,公主身边高手如云,要见您一面还真是难啊……” 司徒剑警惕地看着前方的少年,从他的身形和还留在身上的黑衣不难发现他就是那个引自己来此的黑衣人。看不出他年纪不大,轻功造诣却这样了得! “既然寻遍名医都没有结果,那司徒剑区区庸人又有什么本事救令公子呢?” “公主过谦了,汴国上下谁不知道您能妙手回春,连皇帝都称赞您可居太医院之首。还请公主救救我家公子!”弯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少年眼中尽是期许。 司徒剑皱眉,按说这行医救人本是常事,只是现在战情紧急耽搁不得,而且也并不知对方是真求医还是另有所图。 “行医救人本来责无旁贷,只是司徒剑现在要事缠身,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替你家公子看病,实在抱歉。”司徒剑俯身还以一礼,“若司徒剑可以顺利解决当前之事定当竭尽全力为令公子治疗,还请诸位现在放司徒剑离开。” 少年见状也不再纠缠,只是面上难免失望。 “司徒剑,我们在这里守了一个晚上你一句‘要事缠身’就想把事推脱掉吗?”秦裕心内愤愤不平。 司徒剑瞧一眼一边沉默不语的面具男,看到对方并没有开口强拦才略放松手中的剑,淡然道:“司徒剑并不是要推脱,一来确实有不得不立即去办的事情;二来据刚才听到的情况要救治一个昏死数年的人绝非一朝一夕。如果司徒剑不做好充分准备静下心来医治恐怕害的还是病人,说不定一个不慎他就永远不会醒来。姑娘难道要的是这样的结果吗?” “你…你满口胡言!”秦裕小脸气得通红。 “哦,那我现在是可以理解为永宁公主这是在保证要将人救醒吗?” 不愧是老大,不出声则以,一出声就叫司徒剑进退两难。 “若时间允许,司徒剑自是尽力救治不敢有半点差错!”毕竟她不是神,可以给出的承诺也只有这样。 “好!”男人并没有再纠缠,只是接过手下递来的书写用具,刷刷刷迅速写下几行字,“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就请永宁公主在这上面签字吧!” 将两张羊皮纸随手甩给手下,那人马上颠颠地跑过来。 司徒剑莫名其妙地盯着送过来的两张羊皮纸,无语地看向前方一脸势在必得的盗贼。真是可恶!从来都没有听说求医者居然逼大夫签订救治保证书的! 司徒剑很有想撕毁这两张纸的冲动,她司徒剑说了救自然就不会撒手不管,竟然弄这一套来?真是对自己的人格侮辱! 心中怒气膨胀,司徒剑也不去接笔,直接咬破手指,在两张纸上迅速写下自己的大名。 哎,没办法啊,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眼前的是杀人不眨眼比官兵更不讲理的盗匪! 抬头掩去万般思绪,“这样可以了吧?” 面具男也签下自己的名字,将其中一份揣进怀中,另一份又让人拿给司徒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搅永宁公主了,还望公主能够尽快解决麻烦履行约定!” 话落,堵在前后的人马已经退到两边现出一条通达的大道。 司徒剑不敢再多耽搁,赶紧牵马往泉城方向赶去。行了一段路程,确定那群盗匪不再追来才慢慢停下。掏出袖中的羊皮纸。只见那纸上写道: 今日司徒剑为报答救命之恩,承诺竭尽全力救治林公子,否则当以命偿之。 短短的一句话竟让司徒剑毛骨悚然,再往下赫然签着自己的名字,后面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冷牙。 司徒剑暗笑,常年在鬼见愁出没的黑风寨大当家竟有这个闲情来逼我救人,看来若是救不醒他可能真要我偿命了…看不出以冷血无情著称的冷牙居然也会为了救人这样不折手段! 再看看条约,哂笑道:“林公子吗,我还以为是林小姐呢!” 话音刚落就发现前方出现一人骑马狂奔而至。 …… 吴宇? 片刻后一向以沉着稳重著称的吴宇急冲冲地奔下马,“你有没有受伤?” 司徒剑不解地看着面前焦急的男人,有些怀疑面前的人是否是自己曾认识的那个。 触及司徒剑怀疑不解的眼神,吴宇马上恢复常态,恰到好处地问道:“蓉小姐没事吧?” “嗯,只是吃的迷药分量太多,估计还得过一晚才能醒来。你来得正好,我们现在正愁怎么将蓉儿送回去,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再不敢放她单独回去。”司徒剑说完若有所思。 吴宇恍然大悟:“公主是要我送蓉小姐返回汴京?” “啊?”司徒剑抬头想了想,“还是先回泉城吧…对了,以后不要公主前公主后的,我听了心烦,没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就好。” 回到泉城,大部队已经开拔,影和惊风、狂雷、寒雪、秋露却仍是留了下来。 司徒剑回到客栈也不多说,将司徒蓉主仆安排好,当即飞鸽传书给楚岚,让他速速前来泉城接司徒蓉,又命风雷雪露四人留下守护妹妹。交代完毕仍不放心。 “影,你也留下,一定要亲手将蓉儿三人交到楚将军手中才能离开!” “这样主人身边不是没人了?”看不清面具后面的表情,但听声音隐隐可以猜想到男子皱起的眉。 “我会保护公主的!”吴宇一句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影怀疑地盯着吴宇打量了好一阵才淡淡地移开目光,司徒剑则是玩味地笑笑。 “影,这里一切就拜托你们了!完成任务后速速赶来。”拍拍手下的肩膀,“时间紧迫,司徒剑就此别过!”一拱手,潇洒离去。 对这些甚至可以称得上生死之交的江湖之人,虽为主仆,但除非必要她都不会大摆主人威风的。 “恭送主人!” 司徒剑、吴宇二人快马加鞭,只用了半日光景便追上了前面的大队,几日后完成任务的影等五人也顺利返回,这自是后话。 第三十章 鬼见愁 “师姐,该喝药了。”林歌温柔地端来满满一碗深褐色的汤药,司徒剑不禁皱眉,但瞥见少年小鹿般受伤的眼神…… 两眼一闭咕噜咕噜将整碗药倒进腹中。 林歌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眼神。 司徒剑有些无奈,那日重返大队后林歌马上扑过来哭得跟泪人似的,尤其是看到自己又吐血后整张小脸吓得惨白。司徒剑自是知道这个少年待自己与别人不同,以前或许还有些隔阂,最近越发粘着自己。即使只是师姐弟,但那浓浓的亲情却不是假的。 林歌不是甘愿称小服低之人,司徒剑一直都明白,所以才更加珍惜他在自己面前的真情流露。或许没有那些沉重的仇恨,这个孩子应该活得更快乐。 “林歌,最近剑法练得如何了?” “已经大有进步,我都可以和翠儿姑娘打成平手的!”少年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哦?那已经进步很大了。”司徒剑也来了兴致,“再勤加练习兴许我还可以将本门的独门秘籍传给你哦!” “真的!”掩不住的欣喜。 “嗯,自然是真的。”司徒剑含笑道,“前面不远就是鬼见愁,过了鬼见愁就是边城,你可要抓紧时间练剑才行,否则上了战场可没人分心保护你的!” “我可以保护自己的……”少年不满地嘟哝道。司徒剑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 “好啦,知道你最厉害了!”伸手捏捏那粉团一样的脸颊。 伸手挡开,“师姐,你不要老拿我当小孩子好不好,我还长你两岁呢!”林歌有些不满地皱起细眉,还在发育中的少年显得格外俊美。 “嗯?”司徒剑坏笑,“师弟,你知不知道总将年龄放在嘴里正是小孩子的一大表现哦。” “师姐你就知道欺负我……”林歌小嘴一撇。 “好,我错啦,宇之哥哥你饶了我吧!”司徒剑双手握拳夸张地装出很害怕的样子。 林歌看到司徒剑毫无形象地装傻充愣笑得前仰后合。司徒剑则在佯装之余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亲人一般的少年。 原来自从两人熟稔起来,林歌就将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司徒剑。虽然早就知道一二,但真的从这个饱受磨难的少年口中说出这短短的坎坷的一生,司徒剑仍不禁为少年感到怜惜。自此,愈发疼爱这个孩子。 两人正闹得起劲,翠儿和影等人匆忙来报。 “公主,前去探路的人回来了。”翠儿一脸凝重。 “说。”环视自己的一干心腹,司徒剑沉声道。 影淡淡地开口:“昨日刚下过大雪,鬼见愁深不见底,还不知道峡谷里面是否已经被大雪封住。但是就我们走过的一段路来看,即使没被封住,两边高崖上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的雪块和石头也是相当危险的,声音稍大都有可能引起雪崩。” 司徒剑抬头直视影清澈的眼睛,“有人受伤吗?” “有些人躲闪不及被埋在积雪之下…回来的,奴婢都已经处理过伤口。”翠儿脸上担忧之色不减。 看来,即使没有黑风寨的阻拦,单单只是要过这个地势险要的峡谷也不是件易事。 正在愁眉不展之时,忽听外面有人冲忙来报。 “公主,黑风寨派人前来送请帖。” 司徒剑和林歌对视一眼,看来事情将有转机了! “请!” 话落,一双金童玉女跨入门来。林歌未曾见过黑风寨的人,瞧着那少年的眉眼竟觉得说不出的喜欢,怎能想到这样的人竟是凶神恶煞的匪徒?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来人显然也被林歌俏丽的模样吓了一跳,怔了一下。 倒是秦裕这丫头开口冷冷道:“我们大当家听闻你在此处扎营请你去寨子里做客呢!”随手递上请帖。 翠儿用力瞅着秦裕,恨不得将这个嚣张的丫头瞪出几个洞来,怎奈那丫头一进门眼睛就长天上去了,所以翠儿也只有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请帖拿到自家公主跟前。 “呵呵,想不到大当家如此记挂司徒剑啊。” 匆匆瞟过,司徒剑玩味地看向眼前的少女。她这个年纪刚好和蓉儿小文一般大吧! 原以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姐妹,竟生生比那二人大上一岁多。真是天意弄人!想来自己从婴孩时就体弱多病吧,三个小孩放在一起竟不显得突兀…… 想到无可奈何的往事,司徒剑脸上难免有些落寞。 “喂,司徒剑,你就算不想去也不用摆出这么为难的样子吧!” 秦裕终于将眼睛聚焦在营帐的主座之上,只是那双大眼睛因不满而藏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哦?” 司徒剑莞尔,自嘲自己真的是还不习惯一下子老了两岁啊,竟这般的伤春悲极。 “秦姑娘误会了,承蒙大当家看得起,司徒剑怎有为难之理?”司徒剑打趣道,看着这个喜怒于色的女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只有毫无顾忌的年纪才会如此真实。 放下打量林歌的目光,林飞笑意融融:“小裕被她哥哥惯坏了,小孩子脾气,公主切莫和她计较才好。” “呵呵呵,秦姑娘真心情正是难得,司徒剑又岂会计较。” “公主果然大人有大量,只是请帖一事……” “哦,大当家有请司徒剑自然是要去的。”抬手轻轻拿起茶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却并不指明何时才去。 “既然如此,小裕先回去告诉大当家这个好消息,林飞留下随公主一同前往。”恭敬又毫不退让的回答,言下之意无论何时一定要让你在离开这里时前往黑风寨。 司徒剑从茶杯上抬起眼看向前方温文尔雅的少年,也不过比自己稍大一点点,看不出竟是个厉害角色。不过,不懂得顺杆往上爬,那就不是司徒剑。何况,她本来就打定主意要上黑风寨一趟的。 秦裕一一扫过众人,最后才将目光定在司徒剑的脸上,仍是冷冰冰的语气,“那我先告辞了!” “影,送秦姑娘出去。” 一直不曾开口的林歌,谨慎地站在司徒剑身后,见人少了一些后赶忙小声说:“我也要去,师姐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人!” 司徒剑没有回头,恶趣味地想要欺负这个比自己还大两岁的大男孩。 “师姐……”林歌伸出一只玉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司徒剑的衣袖。 “哦,林歌有事要说?”司徒剑回头。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歌身上,林飞更是明目张胆地上下打量。林歌小小年纪经历那么多往事,性格多少有些变化,现在被众人这样打量早就羞得无法言语。 “我…我是想……”半天都无法说出口,后来索性赌气不理人。 司徒剑也知道玩过火了,马上笑脸相迎。 一双比例极好的手很自然地将另一双玉手拉住,“以后师姐去哪里自然都会带上师弟的!” 灿烂的笑容,让林歌恍若见到了夏日中的烈日,一时竟被烤的脖子都变红了。 “原来这位公子也姓林?” 林飞不大的眼睛此时因为好奇而显得格外明亮。 “没错,我师弟姓林单名一个歌字。”司徒剑放开林歌,“对了,飞儿也是姓林的,说不定你们两个还是本家呢!” 司徒剑无意间的一个玩笑,却让两个林公子都心中一怔,只是各自心思毕竟不同。 林飞又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俏丽男子一遍,最后暗自摇头,虽然咋看之下是和公子有几分相像,但是那胆小懦弱堪比女子的样子怎么都无法和公子那样高贵的人联系到一起。毕竟世上长得像的人还是很多的…不过,还真是副好皮囊! 林歌幼时忽失双亲,之后就一直住在宫中,很少见人。若说真有什么故人他多半也不记得,毕竟当年太年幼。 但是,在经历过人世种种,他也淡了寻找那些所谓故人的心。故人又怎样,还不是任他在苦海中沉浮! 第三十一章 黑风寨 一路行来只见关卡林立,守卫人员训练有素。司徒剑不得不感慨难怪宇文洛三番四次都无法消灭这支悍匪。相比起官军的纪律散漫,这里也许才称得上真正的军营吧! 走过一条长长的峡谷,面前出现三条路,因为怪石林立竟无法窥见各条路的走向。 “这边。”林飞纵马向最右边的道路走去。 司徒剑知道,这恐怕是要进入黑风寨主寨了,其它两条路自是故布疑阵,难保里面没有什么要命的玩意。 众人不敢怠慢,一时跟在林飞身后无人再说话,静静的道路上只剩下马蹄声回响。 又走过一段布局诡异的道路这才来到黑风寨。 林飞下马,高高的哨楼上马上有人吹起号角,紧接着那扇大铁门轰的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来。 “你可回来了,都不知道我差点被大哥骂死!”秦裕一脸愤愤。 “林老大,您可算把人带回来了,大当家那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旁的少年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 “小六子,办正事!”秦裕毫不客气地踹了少年一脚。 那少年被踢了一脚也不恼,走上前对司徒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公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大当家正在大厅内恭候公主大驾!” “还请小哥带路。”微微一笑。牵着林歌的手,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大厅走去。 这个寨子很大,箭楼碉堡随处可见,但更稀奇的是这座寨子竟有一部分是嵌入这山壁的洞穴。 此刻,司徒剑就正站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洞穴前面。那洞穴四周都种满了奇花异草,竟在这寒冷的冬日争相开放。前方有一条已经结冰的河,上面一座独木桥连接着山寨的两边。守卫都只站在桥的这一边,严严实实地护在洞穴的四周。 随行的林歌等人都被挡在了门外,连带路过来的林飞秦裕等人也乖乖地在门口立住。似乎,这个地方在冷牙的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司徒剑暗觉有趣,一人穿过重重护卫,走过那雕饰精美的独木桥。 “师姐!”林歌有些担忧地望向渐行渐远的女子。 司徒剑回头,安慰地点点头,转身进入石洞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刚进洞就有阿罗多姿的侍女提着灯笼前来带路。又走了一会,忽然就来到灯火辉煌的大厅。 站在柔软的地毯上远远看见那坐在虎皮椅子上的男人。那男人取了面具,只是用头发挡着原先戴面具的左脸。他手里抱着一个人,也不知是男是女,只是那乌黑亮丽的长发确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司徒剑已站在大厅中间,却仍不见冷牙抬头发话。 突然,冷牙脸上露出微笑,温柔如春风。 他竟会有这样的表情,司徒剑心中感叹,看来他怀中之人想必就是我的病人了!是怎样的人竟会让煞气十足的魔王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呢? 这样想着,竟不觉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窥见那人的容貌。 司徒剑幼时喜欢游混江湖,常常趁着父亲不注意就央求着易水寒和她一起出去鬼混,还美其名曰是奉师父之命行侠仗义。久而久之对江湖之事也了解得七七八八。冷牙这个杀人王的名头就是那时听来的。朝廷的追杀令也是那时下的,因为冷牙灭了广陵王府! 真是讽刺,冷牙灭了林家,可是林歌这个小王爷现在就站在冷牙的地盘上! 司徒剑顿住脚步,暗想从林歌的描述中广陵王府之祸与宇文洛肯定有关系,但是眼前这一位呢?……一个夏国人,在熊熊燃烧的广陵王府里做什么? 也许是感觉到司徒剑阴晴不定的目光,冷牙抬起头一扫刚才的温柔冷冷地看着司徒剑。 司徒剑抬头正好碰上冷牙仿若猛兽般的目光,又见他越发勒紧的双手立刻明了。 “大当家,我可没有打你心上人的主意!”司徒剑讪笑,“不过,你若想我救他现在就不要把他勒死才好!”说罢向后退了一步。 冷牙顿了一下,才缓缓松开双手,眼神也变得温和些。 “公主请坐吧。来人,上茶!” 司徒剑也不客气,挑了个离冷牙最近的位置坐下。 “大当家在这个当口请司徒剑不知所为何事?” “明人不说暗话,没有我的帮助你是过不去鬼见愁的!”冷牙温柔地揉戳着怀中人的手脚。 “哦?”司徒剑莞尔,“看来大当家是想助司徒剑一臂之力了?” “可是,这样对大当家来讲并无好处。” “对你有好处不就行了。”冷牙也不抬头,一手抱着怀中之人,一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 “说出你的条件……”司徒剑噤声,突然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只因为她现在看到的一幕太过惊骇! 早在游历江湖的时候她就知道男人会玩小倌,所以两个男人接吻并没有什么让她觉得惊奇的。但是,她所看到的那些小倌个个都貌美如花,可是眼前这个…… 司徒剑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努力地坐在原位面不改色。 她是人人称道的名医,可她也仅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她有很多害怕的东西。 她确实害怕那些凄惨的伤口,但,更害怕她的病人在她面前丢掉生命。所以,她从不轻易救人,一旦出手却会拼命将对方救活。 一直背对着她的人,终于在冷牙用嘴喂水时露出脸来。那斑驳的凹凸不平的伤口已经让那人看不出脸的存在。而冷牙居然熟练地在司徒剑面前用嘴喂那人喝水! 司徒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经过那样凄厉的烧伤那人真的还活着? 待到冷牙终于将一杯茶水喂尽,他才抬起头看向司徒剑。 “公主刚才说什么?” 司徒剑张口,但猛然发现冷牙因刚刚喂水而弄得凌乱的头发下那毫无遮挡的疤痕。 “他是广陵王府的人?”到口的话脱口而出。 话落两个人都是一怔。司徒剑暗骂自己鲁莽,只是看到两人身上严重的烧伤不知怎的脑中就映出那漫天的大火。 “广陵王府?”冷牙在片刻的惊讶后已经恢复如常,“这应该与公主无关吧!” 斗鸡一样地看着自己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人,冷牙眼中的情绪已经不是用愤怒来形容就够了的。 司徒剑叹气:“还是让我看看他吧,你不是要我救他吗?”起身走到暴怒的男人面前。 冷牙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神情犹疑,挣扎了好一会还是将怀中的人儿放到了一边的躺椅上。冷眼瞧着司徒剑,自己咬牙退到一边。 司徒剑颤抖着手握住那人的脉弦,微乎其微的跳动证明这个面目全非的人还活着。因为大火导致的严重烧伤在没有得到恰当处理的情况下反而变得更糟,所幸冷牙是花了大力气将他的命续到了现在。 司徒剑突然想到了洞前的奇花异草,和刚才看到的寒潭。转眼看向身后的冷牙,想不到他竟如此痴情! “他伤了多久?” “四年……” “他叫什么?” “林宇锋……” “他是林王府的人?” “……” 司徒剑转过头直视着冷牙,“他是广陵王府的幸存者。”肯定的语气。 “这不关你的事!”咬牙。 “想不到江湖中的传闻竟是真是的,他是林宇之同母异父的哥哥。”司徒剑有些无可奈何地吐出这句话。 “我说过不关你的事!”冷牙已经气愤到无可附加的地步,所有的忍耐像山洪暴发出来。 “是你盗走了广陵王府的密卷,直接导致广陵王府被灭!”司徒剑也忽然愤怒起来。如果他没有盗走密卷,林歌也许就不会碰上那些事了…… “闭嘴!”一掌劈来,被司徒剑生生拦下。冷牙另一只手也卯足劲砍下,司徒剑险险躲过,马上腿上用力直踢冷牙的腰眼。冷牙吃痛,也飞起一脚竟让司徒剑又转身躲过。 拔出宝剑,奋力刺向司徒剑。司徒剑也不示弱,一抹腰间,抽出薄如蝉翼的翩然剑,刷刷刷几下竟将刺过来的宝剑紧紧缠住。两人一手持剑,另一手则拳掌相互交替着招呼过来,下面的腿也没闲着。 愤怒来得毫无缘由,又似乎已积压甚久,两个人都使出毕身所学,招招致命! 不过片刻之间,除了林宇锋躺的那张椅子,所有的茶几案桌都被砍得支离破碎,连地上豪华的毯子也变成斑斑驳驳一片一片的。 洞内的侍女们一个个都不敢过来阻止,洞外的一干人等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只急得团团转。 “让开,我要去救她!”林歌拔出剑,拼命甩开抱住自己的影。风雷雪露四人虽没有他那样激动,但也个个紧握着腰间的宝剑,只要一言不合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趋势。 “林歌,你给我冷静下来!难道你不相信主人吗?”影冷冷地开口。 闻言,秦裕大怒,向两边守卫森严的士兵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没听见里面打起来了吗?万一大当家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 谁知,那守卫居然纹丝不动。 “大当家有令,未尽召唤不得擅入,违令者——斩!”领头的守卫不徐不疾地说出。 “你!”秦裕气极,拔剑作势要硬闯。 “秦六,快拦住他!”林飞赶忙上前一边还不忘叫救兵。 这边一直吵闹的林歌等人惊得唯有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影暗自皱眉,好个违令者斩,这阵势竟真的一点也不输皇家卫队! 却说洞外闹得不可开交,洞里的已经停下打斗。两人狠狠地看了彼此一眼都转身离开。 冷牙抱着林宇锋先行离开这个暂时不能住人的岩洞。暗想,还好现在是冬天,住在外面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司徒剑则由一个畏畏缩缩的侍女带出。 打斗的主角一前一后衣衫不整地出了洞穴。尤其是冷牙,脸上还有司徒剑的掌印。 “公主,请先到这边休息。”侍女小心地在前面带路。 也不去管一旁不可思议的下属们,司徒剑整整衣衫,凛然道:“走了!”径自离开。 呆愣片刻的众人马上跟上去。 秦裕等人则忙过去看冷牙的伤势。 晚宴时,冷牙脸上的掌印已经消失不见。司徒剑暗笑他的奇珍异宝看来确实不少嘛。 “今日请公主前来是商讨过鬼见愁一事的!” “哦?大当家不妨说得详细些。” 白天刚打过一架的两人此时正心平气和地谈论着。双方的下属却仍在后面跟个斗鸡似的。 林歌看着冷牙恨不能再在他脸上打个掌印出啦。 冷牙瞟了眼林歌,哂笑道:“公主旁边的公子可是也姓林?” 司徒剑声音顿时变冷:“是与不是用不着大当家关心,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不是司徒剑想故意瞒着林歌。只是现在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能够救活林宇锋。如果让林歌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但马上这个哥哥又死了……估计那样他会更伤心吧!还是,过一阵子再告诉他吧。 冷牙冷笑:“也对,管好自己就行,别人的事彼此还是不要操心的好。”满意地看到司徒剑一闪而过的愤怒,冷牙继续说道,“我有办法助公主过鬼见愁,但是条件嘛……” 司徒剑带来的人个个屏住呼吸,生怕这个恶贼狮子大开口趁机要挟。司徒剑却冷笑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甚是轻松。 他的条件不外乎是那个男人……我是该赞你痴情呢,还是该骂你傻呢?若不是你,他又怎会变成这样? 司徒剑放下茶杯,因为用力过度,杯盖竟落了下去。 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司徒剑,冷牙更是眯着眼迸发出危险的警告。 司徒剑暗笑,这明显赚到的买卖我范不着跟自己过不去,你紧张个什么。 “大当家但说无妨。”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条件就是我必须跟着公主,好让公主可以在解决完麻烦后立刻兑现承诺!”不再故作玄虚,冷牙咬牙切齿地说道,大有你不答应就咬你一口的趋势。 “好,成交!”司徒剑的爽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林歌伸手握住司徒剑,眼中满是不解。司徒剑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司徒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冷牙既然这样不顾死活,她更是不会在意。何况现在知道林宇锋和林歌的关系,她不可能不全力救治。 黑风寨的速度果然迅速,当夜即打点妥当。冷牙带着林宇锋、林飞等人随司徒剑一同前往,秦裕死活都要跟上。所以只留了秦六和几个心腹镇守黑风寨。 第三十二章 大都之围 因为黑风寨一路放行,走到来时的三岔口时,翠儿已经收到信带着余下的人马前来会合。 “公主,已经将一切打点妥当,伤兵已经全部转移回泉城休养!” 翠儿越发的精明能干,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决定说什么样的话才最为恰当。 司徒剑欣慰地拍拍她的肩:“你做得很好,辛苦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不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司徒剑有些感叹,只是短短的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为了母亲离世而不知所措的小女孩,现在确是见惯生死宠辱不惊的大人了。她原本可以像普通女孩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绣绣花弹弹琴,然后找个如意郎君从此幸福一生。遇到自己这样的主人,过上这样一种腥风血雨的生活…… “翠儿,你可以回到蓉儿身边的。或者你想要一些银钱自己打理?”莫名其妙地就冒出了这样的话。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翠儿大惊,转而好像明白了什么淡然道,“翠儿终生不忘公主的栽培!” 叹一声,司徒剑笑道:“你若是要离开,无论何时都可以!” 转身,驱马走到马车前。 “大当家,还要几时才可以动身呢?” “峡谷里天气变化最是要命,再等片刻,这样里面的温度湿气都恰是好处,毒气就不会扩散出来。”沙哑的声音从厚厚的帘帐里传来。 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向车内,“这是我研制的固本培元的药,既然谷内有毒气,这个兴许对林公子有些帮助!” 转身离开,车内仍是那沙哑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嗓音,“多谢!” 有了冷牙的带路,司徒剑一行人很顺利地进入了最中间的那条道路。 原来要过鬼见愁并非只有一条峡谷可走,只是这一条路丝毫不比被大雪封住的那条好走,而且又紧邻黑风寨,久而久之自然就变得无人问津。 “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如果不能按时走出峡谷我可不敢担保各位会无事!”冷牙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已经弃了马车,抱着林宇锋策马狂奔。 其余的人马上醒悟,立刻勒紧缰绳紧跟其后。 外面大雪飘扬,不知为何这条谷竟然温暖如春,穿过茂密的灌木丛。突然觉得头顶上风云变幻莫测,周围的草丛中似乎也有什么烟雾从地面升起来。 “快跑!没多少时间了!”冷牙大喝一声,“这边!” 雾气越来越重,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林歌只觉头晕,一个不慎差点摔下马去。司徒剑赶忙一把将他揽到自己马上。这里的人大多是好手,自己带来的人里恐怕也只有林歌和翠儿武功稍低些。林歌竟然撑不住,那,翠儿呢? 司徒剑有些着急。翠儿毕竟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转头想看看翠儿却发现吴宇黑着脸纵马前来,怀里抱着的不是翠儿又是谁! 司徒剑大喜,感激地看了吴宇一眼。吴宇却厉声喝道:“看前面!” 司徒剑心中一寒,但也知道现在确实不是该东张西望的时候,遂抱着林歌一路狂奔。 就像在和死神赛跑一样,这样用尽全力地跑了一盏茶时间,在浓雾就要遮盖全身的时候逃出了峡谷。 一阵寒风吹得众人心情舒爽。刚才真的是死里逃生了!双方都是高手,竟没一人掉在里面。就算个别武功差点的吸了少许毒气,但吃了司徒剑递来的丹药也就好了许多。 又行了半日便到达边城,萧莲早已在此驻军。而昊水清一行竟还没到。 公主驾到,这个临时的将军府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不想公主竟如此迅速,我也是今日才处理完边境的布军。”萧莲见此处并无宇文洛的人,说话自然也就不用拐弯抹角,“汴国虽然名义上答应助公主平叛。还不知暗地里打着什么鬼主意。所以我又将边防重新布置了一遍!” “你做得对。”放下茶杯,司徒剑抬头,“几时启程?” “公主不等汴国大军?”萧莲有些意外。 “翠儿代表我留下等候。” 萧莲了然地笑了笑,眼中闪过钦佩之色。原本借兵就只是一张虚招,要的是宇文洛表态,军队借到能收为己用或者安几个内线自是最好! “今晚启程吧!”司徒剑也不再问,下了逐客令,“我累了要先休息一下。” 萧莲有些无奈地扬起嘴角,十分乖巧地转身离开。 一觉醒来正是晚饭时间,踏进饭厅就见一干手下围在一起进餐。冷牙等人坐在另一桌,翠儿则单独为自己布置了一桌菜。 司徒剑也不招呼径自坐到影身边,拿起碗筷就吃。 她轻功本就上乘,一直到张嘴开吃所有人才发现她的存在。一时竟都停了筷。 “公主?” “师姐!” 翠儿和林歌同时出声。 翠儿有些恼,那这一桌精心布置的菜怎么办? 林歌则是有些害羞,那是他刚刚放下的碗筷啊…… “翠儿,把那桌食物给各桌都分些。记住,以后不准再弄这些有的没的,军中一视同仁!”说完自顾自地吃起来。 其他人在短暂沉默后也各自奋力和桌上的饭食斗争起来。 萧莲这边的几位将军初次见到司徒剑,也不禁为她的豪气和廉洁感慨,不愧是大王的血脉! 吃过饭,众军立即开拔。 一路急行军,风雨无阻。 “公主,马上就到达大都了!”萧莲眼中掩不住的兴奋。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原本应该还在边城的大军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辽国的腹地。 “很好!”司徒剑也有些激动,没想到昊水清这个诱饵做得真是太好了!所有人都以为公主的大军还在边城,可是他们已经潜到了敌人的后面。 “荤将军你带领右军连夜赶到这里,端了冰火宫的粮草!”司徒剑拿剑指着桌上用茶碗摆放的地形图。 “荤布尔领命!”长相粗狂的中年男子抱拳答道。 “大贺将军你的左军必须在这里截住敌方的所有援军为荤将军争取时间!” “大贺荣璞得令!”浑厚的声音。 ……… “萧莲,你随本宫领中军直接杀入城中勤王!”玉掌一拍桌上所有的茶碗均被震碎。 通过这些日子对司徒剑的了解,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再上前来劝阻公主保重玉体了。所有人都觉得大王临危受命,舍弃国内的王族千里迢迢巡回的这位九公主是当之无愧的草原英雄。 “好,都下去准备吧!”司徒剑玉手一挥。 “是!”众将气势恢宏地答道,恭敬地一一退出主帐。 转身坐在椅子上,林歌乖巧地从帘帐后面走出来帮她捏肩。在军中这些日子林歌未免司徒剑让人说闲话,在众人前都不会和司徒剑太过亲热。只是他不知,他这样反而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司徒剑一贯的在感情方面粗枝大叶,竟也觉得这样行事更方便些。毕竟军务不是儿戏! “喂,你到底在笑什么?”司徒剑放下茶杯,不耐地看向萧莲,“虽然很理解你重返家乡的心情,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笑了!脸都快要笑抽筋了。” 萧莲故作正经地忍耐了一下反而笑得更大声。 “公主莫怪!”好不容易笑完的护国大将军赶忙解释,“属下是很高兴公主只叫我的名字。” “咦?我叫你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吗?”司徒剑有些疑惑。 “自是没有。”萧莲马上换上一副正经样,“属下先去准备今晚的行动,先行告辞!” 司徒剑也不拦,只是在他走后感叹道:“这男人以前风骚轻佻,这次回来竟是换了个人似的,可见环境对人的性格是有多大是冲击性啊!这次叛乱于辽国虽是不好,对他却是起到了积极作用……”还没感叹完就哎哟大叫了一声。 “宇之哥哥你又怎么了。您下手轻点行吗?”故作可怜地揉着被掐疼的肩膀。 林歌又好气又好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跺脚转身便走。 “诶诶诶,我都叫你哥了,你怎么还气啊?”司徒剑忙一把拉住要走的人,可怜兮兮道,“而且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气呢?你看我多无辜……” 林歌捶她,愤然道:“你会不知道?那萧将军因为你只叫他的名字而称呼别人将军的事高兴呢!” “啊?”司徒剑更加茫然,“他是怪我不尊重他吗?那他不是应该生气才对…可是,他在笑诶?” 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地看向林歌,林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谁知司徒剑竟蹦出让他想要吐血的话来。 “天啊,林歌!萧莲他得了失心疯吧!” “你!” 林歌无语,奋力甩开司徒剑跑了出去。 林歌前脚走,吴宇后脚就进来了。 司徒剑暗叫倒霉,这几天一直以黑面神示人的男人可真让她有点害怕啊!还有她又是为什么得罪了面前这位呢? “冷牙那边好像有什么情况让我来告诉你一声。”男人平淡得近乎冷漠。 “其实随便让个人过来传话就行,你不必亲自来的。”瞥见男人愤怒的目光,司徒剑一惊,我让你少跑点路也有错?真是欲哭无泪啊…… “咦,你还有事吗?”见吴宇还没有走,司徒剑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病还犯过吗?”吴宇跨前一步。 “我的病?”司徒剑有些不解。 “你眼睛的颜色似乎都没有再变黑过了……”吴宇喃喃道,英挺的眉毛皱起。 “哦,你说这个。”司徒剑恍然大悟,转而哂笑道,“宇文洛还真是细心,这样的事情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吴宇难得的有些无措:“这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自己一早就知道的!” “嗯?”司徒剑直觉今天一定是见鬼了,有太多的不明白啊,大家难道一定要将她弄糊涂? “你把这个药带在身上,如果以后犯病就吃上一粒。”扔过一个瓷瓶,吴宇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司徒剑好奇地打开盖子闻了闻。嗯,很普通的药材嘛!虽然配方是比较罕见,但这个真的有用吗?而且……不是已经说过没再犯病了嘛。难道…… 甩甩头,看到吴宇转身离开忙大声叫住。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啊?你们一个个生气也要人猜来猜去的,如果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气又怎么道歉呢?”司徒剑睁大眼睛说得颇诚恳。 吴宇叹气,转过身来:“公主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司徒剑答道:“和你一起回辽国。嗯,现在我们已经回来了。”所以里可以走了。后面半句没胆子说,也许是那日吴宇在鬼见愁救了翠儿让她多少觉得有些欠了他的。 “那公主为什么撇下我独自前往黑风寨?”冷冷的话却满是指控。 “啊?”司徒剑真给弄糊涂了。这到底是哪跟哪啊。 “公主如果在黑风寨遇到什么危险又怎么履行承诺呢?” 哦,原来是这样!司徒剑只觉揭开疑惑的感觉很好,但马上意识到不对。 “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眯着眼危险地打量眼前的男人,“还是说你认为有你的保护我才可以存活下去?” “我只是很讨厌不遵守承诺的人!”吴宇对司徒剑这方面的自尊心显得有些无力怔了半天才说出这句没有营养的话。 “我有遵守承诺的,现在我们就在辽国。”司徒剑认真道。 “公主是在赶我走?”吴宇握紧拳头。 “我没这个意思,吴宇你的行动是自由的,我没有任何权利干涉。”司徒剑微笑着说出自认为最完美的答案。可是…吴宇还是生气地大步走了出去。 司徒剑只觉她才是最应该生气的那个!明明已经做到最和善的一面,结果还是得罪了这么多的人…… 不过,她也没有生气的时间。转眼夜晚来临,今夜她要率军袭营! 司徒剑身穿铠甲,背上背着干将莫邪,腰间还缠着翩然,骑在阿木马上看着西方的天空等待左右两军的信号。 突然一颗信号弹冲上天空划出一道亮眼的红线,紧接着又有第二颗第三颗冲上天去。 “公主,左右军都已得手!”萧莲手握利剑等待着司徒剑的下令。 “好!”司徒剑大喊一声,驱马走到众将士前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都城被围大王危在旦夕,身为子女若我不能救出父王是为不孝,身为臣子若不能救出大王是为不忠!”停了一下,司徒剑环视众将缓缓道,“身为军人竟然连都城都守护不了,是为无能!” 话落所有人都握紧武器看向她。 “我们辽国儿女一向尊崇英雄,今日我们自己就是英雄!我们不能让别人有机会说我们无能,今日必定消灭叛贼救出大王!你们说是不是?” “消灭叛贼,救出大王!消灭叛贼,救出大王!” 司徒剑一番话说完,群情激奋。 “好,众将听令!”司徒剑拔出莫邪直指天空,“火速奔向大都,夜袭敌营,入城勤王!” 说完身先士卒纵马向前,萧莲等诸将马上策马跟上。 司徒剑的军队入天神般瞬间杀到,打得冰火宫措手不及。很多还在睡梦中的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成了俘虏。 战前司徒剑有明确交代,擒贼先擒王,都是自家兄弟,尽可能减少杀戮。 所以到处都可以听到“放下武器者不杀!”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有抵死顽抗的。司徒剑拔出双剑一路杀过去,狠狠地刮了林歌一眼。 “不是让你乖乖地呆在后面吗?” “我要和你在一起!”林歌罕见地变得不听话起来,竟赌气地冒出这句话。 司徒剑气结,但此刻也不是该分心的时候。 “影,跟着林歌!” 司徒剑转身直奔地方主帐,下马双手一划直接冲进去。可是,主帐却空空如也,司徒剑赶忙奔出。正瞧见不远处有一人在其他几人的推攘下跨上马背。 司徒剑直觉那人有问题,赶忙飞身前去。周围的几人马上反应过来,立刻提剑前来。 这几人功夫竟都还不弱,司徒剑虽然不惜杀戮,但眼看大鱼跑掉还是忍不住使出全力厮杀起来。一声惨叫,一人手臂飞了出去。 “莫叔叔!”谁知听到叫声,那已纵马离开的人儿竟又折了回来。 司徒剑计上心来,故意针对着那个莫叔叔,剑剑杀招。那人果然更急,竟是打算过来加入混战。 “少宫主快走!”那大汉大叫一声,竟不要命似的往司徒剑剑上撞来。 司徒剑一惊,冷不防背上吃了一剑。不敢再大意,拔出干将,双剑齐下。 “莫叔叔!”那人儿已然来到身前,司徒剑细看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少宫主,你怎么还不走啊!”姓莫的悔恨万分。 “臭女人,我跟你拼了!”小男孩看着司徒剑周围重伤倒地的众人气得眼睛发红。 司徒剑亲眼瞧见众人对这孩子的态度,捉住他便可止住这一场战事。 定下主意,提起莫邪一把就挑开了男孩的剑,伸手一把捉住还在胡乱踢打的男孩。 “臭女人,放开我放开我!”男孩拼命的挣扎。 司徒剑看着男孩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小脸,一时竟觉得分外熟悉。这种感觉和初见林歌时竟那么相似…… “小心!”吴宇话刚落司徒剑肩上就吃了一记,若不是他及时挑开对方的剑估计右臂已经没有了吧。司徒剑暗怪自己不小心,感激地看向吴宇。 吴宇似乎气愤之极提剑对着那人心窝。 “莫叔叔!”少年挣扎着隐隐带着哭腔。 “吴宇住手!”司徒剑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一干人等抓起来!” 吴宇停下手,却还不忘在那人身上狠踢了几脚。 这边冰火宫见大势已去,都没有再抵抗,一个个跟霜打得茄子似的。 “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司徒剑有些不自在,抽回自己的手,“敷些金疮药就好。” “师姐!”林歌泪汪汪地扑过来。 “你这个不听话的,现在还知道哭?哪里受伤了?”司徒剑宠溺地拍拍林歌的头。 “我没有受伤,是你受伤了。”林歌看着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就一阵难受。 影一声不吭地一把撕开伤口周围的衣服,倒了大半的金疮药又撕下衣服内摆结结实实地将伤口包扎起来。 “公主!听说你受伤了?”萧莲带着众将赶到。 “不碍事。都处理妥当了?” “除一小部分溃逃外,其余的都已捕获!”萧莲答道。 “很好,即可通知大贺将军和荤将军立刻前往大都会合。派出传令兵,传信给父王大军已到。至于那部分逃军就留给昊水清吧!”司徒剑淡然道。 “是!” “传令下去,立刻收拾战场,天亮后随我进城面见大王。” “得令!”众将领命而去。 第三十三章 冰火宫 “公主,关在后面的有个俘虏好像要死了……”寒雪小声地在外禀报。 司徒剑一惊,马上从床上站起。关在后面的俘虏是冰火宫的重要人质,是她特地命风雷雪露率军把守的。 林歌皱眉,这才躺下去呢!虽然不甘心,还是跟着司徒剑爬了起来。 寒雪看了看从大帐中走出的两人,暧昧地看了看林歌。这小子也不知怎么的,前几日都好好的,今日却一定要和主人同床。 林歌也不怕人打量紧紧挨着司徒剑。 “带路!”司徒剑自是没有注意二人的目光交战,提了药箱就往前走。 来到关押俘虏的帐篷,果然是那姓莫的。 惊风一把将一边哭得淅沥哗啦的小男孩提起来。小男孩受惊大声踢打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小崽子叫什么?我家主人要救这歹人呢!”狂雷在五人中最多话。 惊风跟影一个性子都是行动派,寒雪秋露是姑娘自是不会随便插嘴。 那少宫主见司徒剑果然打开药箱来也就不再踢打,焦急地看着不断呻吟的莫叔叔。 “小崽子,你叫什么?”惊风抓着少宫主狂雷正好双手叉腰站在男孩面前。 “哼!”男孩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理他。 “呵,你要不说我们就不救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狂雷做恶霸状。 “你!”男孩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好半天才憋着气小声说道,“白云飞……” “诶,什么什么,听不到?”狂雷一脸无赖相,寒雪和秋露都忍不住向他这边扔了好几个白眼。 眼看小男孩都要急哭了,狂雷还一个劲逗他。 “狂雷,你再乱叫我就把你丢出去!”惊风忍无可忍将小男孩一把推给旁边站得笔直的影。 “诶,惊风,怎么跟哥哥说话的呢?怎么一点都不尊敬师兄呢?公主时这样教你的吗?”狂雷非但没住嘴反而越说越起劲。 “惊风”司徒剑包扎好伤口淡然道,“将狂雷丢出去。” “诶,公主不要啊,我可是最听话的……诶,惊风你干什么……啊啊啊,救命啊……惊风,我可是你亲哥哥诶!” 随着砰的一声,终于停止了聒噪。 帐篷里的人都静下心来看司徒剑帮这里的所有人施针上药。好半天林歌才好奇地看向惊风。 “你到底把狂雷丢哪去了,他怎么一点声音都没了?” 惊风淡然道:“马粪里。” 众人顿时明了,怪不得没了声音,应该已经跑回去清洗了吧。这下清净了。 安顿好这边的一干俘虏后,司徒剑又交代惊风去传话,务必要善待俘虏。 回到营帐竟发现吴宇坐在一旁。 “你怎么在这里?”林歌皱眉,“今夜这里的营帐可是多得很,吴公子不用再挤过来一起睡了吧!” 吴宇直接忽略掉他,看向司徒剑:“你的吃过药了吗?” 司徒剑惊觉自己竟忘了十五将近,自己还未吃药。正责怪自己越来越糊涂时,吴宇已经端过一碗粘稠的药物,俨然就是师父为自己配置的清心散。 “你为何会有这个药方?”司徒剑露出怀疑的神色。 “我姨娘教的。”吴宇也不恼,作势要过来喂药。司徒剑吓得乖乖闭上嘴喝完药。 林歌一直不满地站在一边,但又不可能不让司徒剑吃药,因而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姨娘叫什么?”好奇杀死猫,司徒剑还是忍不住问道。 吴宇短暂的沉默后抬头看向司徒剑:“林紫凤。” “紫凤?”司徒剑愣了一下随后讪笑,“嗯,是个好名字。不过,最近碰到姓林的好像挺多的。”见林歌垮下脸忙笑道,“我是说姓林的很好,能多碰见几个姓林的也不错!呵呵……” 正觉尴尬,吴宇恰好又开口道:“公主既然和林氏这么有缘,说不定您母亲也姓林呢?” “啊?”司徒剑抬头满脸吃惊,完全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我只是做出一种假设而已,不打扰公主休息了。”转身离开。 司徒剑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那人掀开门帘。 “嗯,林歌,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吴宇也变得有些奇怪。”一手托腮喃喃道,“该不会他和萧莲又打架了吧……” “为什么不想想也许是师姐你的原因呢?”林歌冷声道。 “为什么是我的原因?”司徒剑皱眉。 “那他为什么一直跟着你?” 神情不再放松,一脸戒备地踱到床边。 “这件事我一直很介意。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辽国,他确实是没有理由再跟下去了,除非……” 话未说完,影急匆匆地跑进。 “主人,左军那边刚刚发出求救信号。” 司徒剑大惊,赶忙走到桌前展开地图仔细研究。 “右军可有消息?” “没有。” “没有道理的!”司徒剑一掌重重地打在桌子上。 “公主,左军出事啦!”萧莲领着一干将士急急赶来。 司徒剑一摆手制止众人吵吵嚷嚷。 “萧莲,左军现在的位置是五龙山?” “是,此处地势险要,但易守难攻,以大贺将军的能力断不会这么快就发出求救信号的!” “也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司徒剑顿了顿扫视下面一干将士,“王云,你说说看。” 被点到的低级将领已经不再有初时的惶恐,跨前一步拱手道:“既然大贺将军先前已经截住了敌人而此刻又发出求救信号,只有一种可能左军遭到了伏击,敌人不是从正面进攻而是从背后直接切入的,如此一来左军即使有天险也无用。” 自从司徒剑从萧莲的手上接过主帅的实权,军中氛围就在悄然改变。也许开始有些人还在怀疑这个顶着公主身份的女子是否有能力但当主帅,但短短数日司徒剑就将这支常年驻守边疆多少有些不服管束的杂牌军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她任人唯贤,待人平和,摒弃门第之分一概以军功论赏罚。不少郁郁不得志的青年俊才如枯木逢春。再加上这支军队本就是由平民和奴隶组成,堂堂一个公主能够如此礼贤下士,不得不令这些活在最底层的可怜人感激。只是数日,军中激情高涨,一个个为司徒剑马首是瞻。 所以王云这个一向被人看不起的夏国奴隶才有机会在这里大胆发表对战事的看法。 “若真如你所说,左军遇伏右军又岂会坐视不理,你当家兄是会任由大贺将军深陷泥潭而不去救助的吗?”荤誉德不屑地看了王云一眼。 荤誉德是荤布尔的亲弟弟,这支军队中少有的贵族,但为人直爽豁达,颇有草原英雄的风范。自然不似那些成天在朝廷上争来斗去贵族一般狡诈奸猾。虽然不反对司徒剑对平民的破格提拔,但是要他对一个从敌国俘虏来的奴隶和颜悦色,他还真是做不到。 “荤将军说得极对。”王云好脾气地笑笑,转头来看向荤誉德,“既然右军不可能不去救助而眼下右军又没有丝毫消息,只能有两种可能。”俏皮地伸出两根手指。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王云身上,司徒剑微微颔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心里思忖着还有什么可能,要么左右两军都被围在了五龙山,要么左军被围右军还丝毫不知情,至于不知情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自身难保已无暇他顾了吧。要是情况更糟糕的话,可能…… 司徒剑咬牙,这一开始就是个局!想到那日夜袭敌营的情况,现在想来若不是自己临时改变主意生生提前了两个时辰发动进攻,恐怕也难逃左右军的命运。 握紧拳头,司徒剑直恨得咬牙切齿。而一干将士丝毫没有发现这位公主的异常,还入神地听着王云的分析。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右军得知左军有难前去救援,但被一起困在了五龙山。另一种可能就是右军被敌人引到其他地方,根本无暇关心左军的情况,最坏的情况是…右军可能遭遇到比左军更严重的情况。” 话落,气氛比原先更加沉重。 司徒剑看了看萧莲,两位最高统帅彼此用眼神领会到对方的意思。 “敌人为什么会提前埋伏?难道……”荤誉德的眼睛陡然睁大,络腮胡也惊得一抖一抖的。 “啊!”司徒剑惨叫一声,噗通一下抱着肚子滚下座椅。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从王云荤誉德二人的身上回到司徒剑身上,萧莲更是急忙伸手去扶。怎知,就在接触的瞬间,司徒剑已经落入了另一个怀抱中。 “你还好吧?”吴宇焦急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快速喂了司徒剑一粒药。 萧莲怒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其他一干辽国将士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先不说这个男人胆敢偷听军政还对公主如此无礼,他刚才是飞进来的吗……那种速度居然也是人力所及的? 司徒剑只紧闭双眼,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完全不去理会此刻因为她的突然昏迷而变得愈发混乱的军政会。 吴宇眼看司徒剑面色灰白,也不管众人,径直把司徒剑抱到屏风后面休息。林歌慌慌张张地跟着跑了去。 萧莲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抱走司徒剑心下十分恼火,但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怒气:“各位将军,公主旧疾复发现在需要静养,这里就交给林公子,我看我们还是另寻地方商议吧。”说完,率先走出主帐。 众人深知司徒剑对林歌的亲密自是放心,又见萧莲已经离开,心知现在战事最为紧急,何况萧莲其实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帅,于是一个个赶忙跟了上去。 “师姐,师姐!”林歌轻轻地叫着吴宇怀中的人儿,然后狠狠瞪了吴宇一眼。 吴宇丝毫没有在意林歌的敌意,一手搂着司徒剑一手摸上她的脉搏。 没想到竟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吴宇也不做多想,伸手就去解司徒剑的衣服。 “你干什么?”林歌一把抓住吴宇的手,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给她运动疗伤。” “谁信你的鬼话!”林歌一把抢过司徒剑,一副你要敢乱来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司徒剑听到屋外已再无动静原本想挣开眼睛结束这场与萧莲合演的戏,怎奈眼睛竟不听使唤怎样都睁不开,一时手脚四肢居然都僵硬起来丝毫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以前倒是听师父讲过,练习阴毒的功夫走火入魔时大抵如此。可是自己从未修习过什么阴毒功夫,也并未有走火入魔的时候,为何我的身体竟会有这样的反应? 司徒剑心下着恼,用力想要瞪大眼睛,竟生生逼出些泪水来。 “你看,她定是疼痛难忍,你要再阻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吴宇一把夺过司徒剑。 林歌看到那眼泪怔了片刻,一时竟不敢上前去打扰,心里自是焦急万分。看着司徒剑紧皱的眉,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吴宇脱了司徒剑和自己的外衣中衣,就在林歌的注视下,盘膝坐在床上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往司徒剑体内,将她已经凝固的穴位一一打开。 司徒剑只觉一股暖流涌入体中,身体变得有些刺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疼痛渐渐消弱,身上的力气也一点一点地回来。 睁开眼,已是次日清晨。 司徒剑翻身坐起,轻唤了一声:“影!” 屏风外一直等待的侍卫立马出现在眼前。 “你马上带人前往五龙山,将所有情况详详细细地报回来!” 又叫来风雷雨露。 “惊风秋露你们将这个悄悄递给萧莲,一切听他的命令行事!” “狂雷冬雪你们去办这件事。” 一番交代完毕,林歌才端了早饭过来。 “师姐,你已经起来了?好些没,有没有什么地方还疼的?”林歌放下饭食挨过来。 “已经没事了!”司徒剑弹了弹林歌因为担忧而皱起的眉。 “诶,吴宇呢?”虽然昨日后面是真的昏迷,但朦胧中还是记得吴宇给她输了一夜的真气。 “吴公子在另一张床上休息。”因为吴宇肯用自己的一身内力来救司徒剑,林歌已经对他有不少改观。 司徒剑起身想去看看,不过想了想还是回头对林歌说道:“我的病情一律不准对外提起,衣食住行从现在开始也都由你来负责,除了萧莲其余人等一概拦在门外,听到没?” “那吴公子呢?他还睡在这里呢。”林歌将头歪向吴宇的地方。 司徒剑看向躺在一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男人,连这样平常的说话声都察觉不到了吗? 走过去,轻轻踏上男人的脉搏,果然是累到了极点。 扯过一边的毯子轻轻搭在他的身上,突然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司徒剑弯腰捡起那掉落下来的物件。 “师姐,到底要不要拦吴公子呢?”林歌的话适时响起。 “不用管他。”握着玉佩的手有些颤抖,却只淡淡吐出这句话就再无下文。 第三十四章 奸细 近日军中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大军留在此处已有些时日,而司徒剑居然一直没有出过主帐!萧莲果然是草包,急匆匆地将大部分人马调往马龙山至使现在这个营地的守备及其空虚。 造厉将草料放到马棚里,拿着一把马刷走到一边静静地盯着主帐前不时走动的人。 突然远远的,一个身着低级将领服饰的清瘦人影向这边走来。 “造厉,我来看你了!”王云将手中的包裹提到造厉面前,看到故人难掩脸上的欣喜。 造厉不着恒基地向后退了一步,“你不是要随大军一起去五龙山了吗,怎么还有功夫来看我?” 王云但笑不语,将自己省下的干肉片推到造厉怀中。行军打仗很是辛苦,连上级将军想要吃上一顿好的都难,何况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能吃饱已经很不错了。好在公主体恤下士,常常将自己的供给都拿出来赏了大家,王云这才千辛万苦攒了这么一包荤腥。 “又是干肉片?”造厉有些嫌弃地接过包了好几层的油布包。 “还有好些酱鸭肉,是林公子前些日子亲自给公主做的,公主赏了我一些,嘿嘿!”伸手挠挠头,露出和这张清秀脸蛋很不相称的傻笑。 谁知造厉一把将布包丢了回来,转身去刷马。 “怎么啦?”王云有些不安。 虽说他从来就不明白造厉在想什么,以前在夏国也是身份悬殊巨大的两人,但他们一起被俘虏来,一起共过患难,又是同乡人,在这远离家乡的异国他乡自是倍感亲切。 “没什么,只是不想吃那种不男不女的人做的东西!”造厉愤愤。 “咦,你是在说林公子吗?”王云有些吃惊那个夏国的翩翩公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林公子他很好的啊?” “哼,好?你有眼睛没有?”造厉嘭地一声将刷子丢在一边的水桶中,“那种靠出卖色相的人哪里好啊?整个跟婊子差不了多少!” “造厉……”王云有些不知所措,“公主待他如亲弟弟一般大家都是看到的,你…你不要乱说!” “哼,公主前公主后的,你倒是条挺衷心的狗嘛!”造厉瞪他一眼,索性坐到一边的草堆上不再看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会做损害夏国的事的。”王云一脸讨好地捧着布包送到造厉鼻子底下,“公主她其实待人不差的,你看如果不是她我们这一批过来的人怕是早就没命了,你这样漂亮的人儿恐怕早就沦为玩物……” 接到造厉丢过来的狠厉眼神,王云赶忙住嘴,只默默地打开包裹。 林歌的手艺果然了得,虽是大冷的冬天竟也能闻到食物散发出的诱人香味。 造厉其实早就饿了,毕竟他还只是一个低等兵,就算司徒剑取消了他们这些人的奴籍他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哼!”冷哼一声,这位将门之后的贵公子还是开始吃起他嫌恶的男人做的食物来。 王云见他肯吃已是欣喜不过,又从腰间取下酒壶递过去。 “喝一点,暖暖身子!” 造厉皱眉,若是以前他会要沦落到来喝这贱民的东西!又愤愤不平地看了眼王云,还是接过酒壶大口喝起来。 王云也没多呆,待造厉吃饱喝足后便离开了。 造厉伸伸懒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一个转身闪到马棚里面,掏出角落的一块石板翻开来看。上面果然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造厉一一记下后将那些符号磨平。明日只要溜出营去,将这个消息埋在西北边的那棵树下即可。 是夜,传闻卧床不起的司徒剑出现在萧莲的寝帐中。 “白云飞招了吗?”司徒剑悠闲地用茶盖滤着茶水。 “全招了!”萧莲笑得高深莫测,“看来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停下手中的动作,司徒剑抬眼:“你不会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逼迫他吧?” 萧莲敛去笑容,故作深情地叹道:“萧莲深知公主爱吃醋,哪敢随意去招惹那些花花草草!” 司徒剑白他一眼,只当他在放屁,自顾自地继续喝茶。 话说军中有些折磨人的手段虽然很有效但也颇为让人不齿!所以,她一来就取消了军奴军妓等相关恶习,并放下话去:若士兵将士有两厢情愿的她不但不阻挠还乐意当媒人!但若有以权欺压、威逼利诱者力斩不赦! 虽然军中之人见惯了欺辱军奴下士的,但一国公主堂而皇之地将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搬上台面还是让不少人感到震惊。所幸司徒剑一向言出必行,处事也相当公道。在替两个下级将领主婚后,军中非但没有引起动乱反而比以前更加和谐。 是以萧莲当下自是知道司徒剑所指为何,只不过风流本色回归故意想逗一逗这个凡事都越来越有板有眼的公主。只可惜,真是应了他那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司徒剑完全不理会他。 “是夏国在搞鬼?”司徒剑喝了一口茶,“我就说区区一个江湖门派居然能掀起这么大的浪来!” “公主错了,冰火宫可不只是区区一个江湖门派。”萧莲意有所指地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司徒剑抬眼看着眼前故作神秘的美男子。“公主可知百年前三国乃是一国,名曰大和,只可惜后来君主无能至使各方动乱频发这才出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司徒剑也不打断他,只一边听着一边细细地品茶。 “大和王朝虽然是灭了,但相传仍有千万宝藏留下。为了这个宝藏曾引发过不小的动乱,只可惜均无所获。” “及至冰火宫现身江湖,其源源不断的财富让人猜疑。终于有传闻说冰火宫一派实乃大和遗孤所创,而大和王朝的宝藏也只有冰火宫知道。” 司徒剑看着眼前缓缓道来的男子不禁莞尔一笑:“都所少年的往事了,众人还念念不忘那宝藏,若是真有恐怕也被后人花得所剩无几了吧。可笑你居然在意这些!” 萧莲也不恼,只轻声道:“可不止我在乎这些的,放眼世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因为这个而紧盯着冰火宫不放。” “是了,世人本就贪婪。只可惜昔日的皇室宗亲现在变成我的阶下之囚,原本顶着那样沉重的身份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司徒剑扬眉,嘴角竟觉得有些苦涩,遂搁下茶杯。 “那倒也不尽然。” “嗯?”司徒剑抬头有些不解。 萧莲淡笑,“那白云飞虽名为少宫主,即使在大和皇室宗亲的范围之内也不知是隔了多远的旁系。看此次他被夏国君主造邝翼当猴耍就可知一二。” 司徒剑冷笑:“我看就算他是大和嫡子也不见得造邝翼会有多尊重他。若真是对大和一族恭敬有礼,造邝翼的先辈又岂会夺了大和的权势?我看真对那小子好的恐怕也只有他的那个莫叔叔吧!” “公主英明!”萧莲笑道,“属下正是利用此人让白云飞开口的。” “你可真够卑鄙的!”司徒剑哂笑,“你随便抽那个姓莫的一鞭那小鬼都会哇哇大叫吧。” 萧莲道:“那莫天崖确是白云飞的命根子,自己的性命他都可以不顾,但只才动那男人一下他就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司徒剑安静地喝着茶,好半天才缓缓说道:“这也足以见白云飞以前过得并不好。”停了片刻才又道,“好生看紧他和莫天崖,但衣食住行都尽量用最好的。” “公主?”萧莲有些迟疑。 司徒剑一摆手,“我从不打落水狗。”想了想才又道,“其余的事情还是按计划进行!” 次日,造厉瞅着机会就跟着巡逻的人跑了出去。借着小解的理由,来到西北边那棵大树下,熟门熟路地将怀中的写满各种符号的布片埋进土中。 拍拍手满意地站起来,却在下一秒被人套进了麻布口袋中。“呜呜呜”挣扎了两下就被人一掌打在后劲上,立刻昏死过去。 狂雷一把接住系劳袋口,转头看向身后娇俏可人的女子问道:“你背还是我背?” 冬雪比姐姐秋露不知活泼多少,此刻又是脱离主人单独执行任务更是无法无天。 “自然是你背,难道让我一个姑娘家背一个大男人么?” “嗨,我不是怕你吃醋嘛。”狂雷笑得一脸无奈,“那次不就看了林歌公子一会你就气了老半天,现在要是背这个漂亮男人你不还要跟我闹……” 话没说完,狂雷已经屈服在冬雪的淫威之下。 “两个一起抬好啦,你抬手我抬脚!” 冬雪发话,于是狂雷只有乖乖照办。 这边惊风和秋露正蹲在马棚的角落待到大鱼上钩。 昨日萧莲故意召开了紧急会议,临时改变了行军路线,想来这个奸细依然按耐不住。 “来了!”惊风小声提醒。 秋露抬眼果然见一个中等级别的将军向这边不徐不疾地走来。眼见就要走到马棚,却冷不防被人叫住。 “哎,韩将军这是要去哪里?吃过早饭了吗?”刚巡逻归来的王云也正巧往这边走来。 “哦,我正打算去吃呢,王将军你呢?”韩濬温和地笑道。 “我到马棚这边来找个朋友。”王云如实相告。 “朋友?”韩濬眼珠飞转,“是那个喂马的造厉吗?” “是呢!是我同乡。” “哦,这样啊”韩濬敷衍道。眼看王云要走赶忙拉住。 “韩将军还有事?”王云瞪大眼睛。 “哦,前些日子造厉让我帮他带的东西,你帮我转交吧!”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这是……”王云心生警惕。 “造厉的家书。”韩濬没有丝毫惊慌。 王云接过反复看了看疑惑道:“我和造厉在此身份不同,他的家书怎可能寄到此处?” 韩濬早想好说辞,所以答得也从容:“自然不是他在夏国的那个家,是数月前在瀛洲驻扎时经常来看望他的那个柳姑娘。不信你自己打开来瞧瞧!” 王云听对方这么一说,总觉得自己太多疑,也没多说什么就笑着接下了。韩濬送了信赶忙离开,王云则傻傻地走到马棚边坐等造厉。 “怎么办?”秋露眼波流转。 “一起抓了!”惊风同样用眼神回她。 瞬间,持信的王云,想要赶紧离开的韩濬就被秋露的弓箭射中,那箭矢去了箭头抹上了极重的迷魂药。二人立刻双双倒地。 第三十五章 摄魂术 连日来避不见人的主帐里聚齐了营地的各级将领,司徒剑正神采奕奕地端坐在高高的主座上。 造厉睁开眼眼睛,赫然发现自己被四肢捆绑,丢在主帐的中央,抬头正好瞧见司徒剑似笑非笑的脸。周围全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男人,各国对待奸细都是相当残忍的,造厉不禁向后退了退。 不一会,又有两个人被抬进来丢在地上。造厉一惊,待看清是王云也在其中不禁又开始想起鬼主意来。 “泼醒!”司徒剑看王云居然也在其中心情大为不好。 荤誉德瞥见王云一时气怒交加竟夺过士兵手中的凉水亲自泼向一边的王云。 “你们三人可知罪?”司徒剑冷冷地发话。 造厉、韩濬二人皆不言语,只有还不知发生何事的王云惊慌失措。 “公主,属下所犯何罪?” “你这奸细还敢狡辩!”荤誉德将已经浸水的信函丢到王云面前。 王云没被绑住手脚,于是快手快脚地翻开信看。看完脸瞬间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你可有话说?”司徒剑淡淡地看向王云,王云竟一声也不辩解。 司徒剑冷笑:“是了,你是夏国人,现在夏国入侵我国,你纵然没有通风报信却也不愿与故国为敌。” 惊风秋露二人已将看到的事情一一像司徒剑禀报,司徒剑自是明白其中关系。只可恨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王云居然是这般态度! “公主平日待你不薄,你居然恩将仇报,真正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荤誉德最为激动,一脚将王云踢翻。 “荤将军,冷静些!”萧莲淡淡发话,荤誉德虽有不甘也只站在一边不再发话。 “王云!”司徒剑声音变得更加冷冽,“你是想本宫将你以奸细论处吗?” 弄清事情的原委,王云反倒镇静些,“以公主的天资聪颖自是知道此事与我无关,王云若有意通敌又怎会在此之前为公主出谋划策。只是,公主说得对王云毕竟是夏国人,以前是不知情现在知道自己原来是在与故国作战,恐怕……王云不能再替公主效命!”重重地磕头。 一时营帐内数十人静得只听见王云砰砰砰的磕头声。司徒剑也不拦,任由王云一个劲地磕下去,直将干净的额头磕得血肉模糊。 一屋子的将领原先都是有些愤恨地看着王云,此刻又不由得不被他的气节感叹。公主提拔之恩固然重要,但若为了自己的前程连家国情怀都舍去却未免太没有骨气。可是,感叹归感叹,战场上有不少这样让人敬佩的敌人,可敌人终究是敌人,即使心心相惜最后也不得不拔刀相向…… “王云”过了好一阵司徒剑才缓缓开口,“那样一个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国家也值得你这样?” “公主对王云有救命之恩、提拔之恩……王云不敢做他求只请公主赐王云一死!”那男子虽然身子单薄却是个死倔的人,也不回答司徒剑的话,现在只一心想求死。 “罢了!”司徒剑摆手,“要杀你还不容易,只是亲手杀了自己救下的人多少觉得别扭。” 王云抬头静静地等着公主的发落。 司徒剑却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你……走吧!”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公主,放走奸细怎么可以,这对我军损害极大啊!” “公主三思!” “公主,王云知道本军事物众多万万不可放虎归山!” 就连萧莲也说:“请公主再仔细思量再做定夺!” 司徒剑也不制止这吵吵嚷嚷的一切,只一直看着王云垂得越来越低的脸。 “吵什么!公主的旨意你们这些人也敢说三道四?”荤誉德大嗓门的一吼,进谏的争吵的纷纷停了下来。 众人都看向荤誉德,知道此人素来看不起王云,却怎么也想不到他此刻会说出这样的话。 司徒剑眼中含笑,看向正一脸不解的王云和愈发气闷的荤誉德。 “好了,就由荤将军亲自将王云押送出营吧!” 司徒剑发话,众人虽然心惊也不再出声。没见当事人都没意见,他们这些旁人瞎闹个啥?不过,那个,让一个高级将领亲自去放一个犯人……怎么都觉得很奇怪啊! “公主,属下想求您放了造厉!”从惊讶中回神,王云忙提出自己的要求。 自然,又遭到众人一干奚落。 司徒剑只静静地看着他,直看到他的七魂六魄都要被逼出来才缓缓开口:“王云,你会后悔的!”一抬手,让人将两人都放了,荤誉德押着王云赶忙出了营帐。 王云回头,司徒剑已经转过脸去,最后连那冷厉的侧脸都被帘帐无情地挡去。 “你快走吧!”荤誉德粗声粗气地带着士兵将二人送到离营地十来丈的地方。 造厉狠狠甩开押着自己的士兵,狠狠瞪着那个络腮胡子。 “对不住!”王云低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人道歉,“转告公主王云永世不忘公主大恩。”“不忘记有个屁用!”荤誉德似乎还颇为恼怒,“老子还以为你真是个英雄,没想到竟是只会转牛角尖的废人!公主真是瞎了眼才会赏识你这么个东西!”越说越气,最后冷哼一声转身骑马和众人离开,丢下王云两人。 “你为什么不救韩濬?”造厉待那些辽国人走后才愤怒地对王云说。 王云见状心下黯然:“公主能放了你已经算很仁慈了,你忘了在我们军队中奸细可是会被凌迟的。” “哼!”造厉显然无心听他讲那些自己早已知道的事情。 “连匹马都没有,是要我们走回去吗?”造厉还在愤怒地嚷嚷,王云却已无心和他说下去。 司徒剑这边也没闲着,荤誉德押着两人刚走惊风狂雷就抬上来一个黑箱子。众人立马从对司徒剑放虎归山的埋怨中惊醒过来。 司徒剑缓缓走到韩濬前面,淡淡地说道:“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要我帮你?” 这话有说不出的古怪,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韩濬见司徒剑此时这般模样,已经打消了她也会放掉自己的侥幸。嘲笑道:“要杀便杀,不过,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只言片语!” 啪的一声,萧莲上前一个耳光甩过。 “胆敢这样无礼地看着公主,小心我先挖了你的眼睛!” “对,留着他的舌头就好,这家伙还需要什么眼睛!”一旁的人也开始起哄,各种谩骂之声满天飞。 只要不违背自己定下的规矩,司徒剑向来是不管这些的。那韩濬也确实是个人物,无论是鞭刑棍棒都逼不出他的话来。 “公主,这厮实在是太硬了,要不……”最后一个将士使出自己的刑讯绝招后也不禁败下阵来,想着要不要来那招。 司徒剑脸色马上一变:“李将军是要将本宫的话当儿戏吗?” 说话的人看着司徒剑捏碎的茶杯立马跪地求饶。 “拖下去,杖责二十军棍让李将军长点记性!”萧莲开口,那人闻言感激地又是拜又是叩头。 倒是在一边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韩濬笑出声来:“初时就觉得公主杀伐决断样样都好,就是这点未免让人小瞧……不就是让男人上吗,你以为我还怕这个?” 闻言司徒剑隔空甩过一个耳光,怒极反笑道:“是了,韩将军怕什么呢?就是那小倌馆的头牌都不见得有韩将军这么知情识趣,眼巴巴地想要男人来上自己。可惜,司徒剑手下可养万千闲人也不屑养头禽兽,所以就不能满足您的需要了!”韩濬有些讪讪,不过还是觉得有些感动,虽然面前的少女绝不是什么善类。 “若韩濬不是夏国人倒真想竭尽全力替公主效劳。”淡淡的一句话,没有丝毫感情色彩却是最为真心。 “我知道。”停了停又道,“我们各为其主彼此都怨不得。” 转身,惊风已经打开那个早已抬来的黑箱子。狂雷则解下韩濬的绳索将他整个放了进去。 众人正在惊愕中,司徒剑凛然开口道:“开始!” 就见陆陆续续有人端着东西走进来倒在箱子中然后离开。 这些人有些戴着面具,行动轻巧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一干辽国将士只偶有见过其中几人,不想人数 竟会有这样多。但碍于是公主的亲卫队,也就不敢多打听什么。 箱子盖住不过片刻,箱内已经冒出烟来,不一会便闻到一股奇香,而箱内的韩濬也挣扎得愈发厉害。 “都捂住嘴!”司徒剑说完,已有鹰的人替在场的每人送来用药水浸泡的湿布。 众人只道其中必有古怪,不敢怠慢一一接过照做。 司徒剑提醒别人自己却并不拿那湿布,缓缓向前来到箱子前面。突然隔着箱子,拔出银针用内力将其逼入箱中。这下里面挣扎得更剧烈,几乎要将整个箱子都翻转过来。一直咬牙没发出声音的韩濬也不禁惨叫出声。但片刻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韩濬,这只是第一针而已,滋味如何?”司徒剑轻敲箱子。 “你杀了我吧……”不过片刻,韩濬的声音却似乎苍老了十岁。 “这应该是我听过最好的笑话了”司徒剑莞尔一笑,“有哪国会轻易让奸细死去的,现在死亡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事情。只可惜,你中了软筋散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见韩濬不语,司徒剑冷笑道:“韩将军可不要以为忍着疼痛就好,只怕到最后一针不仅忍不了疼痛,自己也要落个神魂被控的可怜下场!” 话落,不光是箱子里的韩濬吓了一跳,在场的辽军众人也无一不吃惊地大张着嘴巴。 “江湖传闻确有控制神魂一术,只是据说已失传多年,不知公主怎会如此秘术?”一位将军忍不住发问。 司徒剑笑道:“此次冰火宫作乱,司徒剑查遍了其相关资料,无意之中得到此术卷轴。” 闻言,众将一时炸开了锅。 “此术失传多年,不仅是因为原本丢失,更因为此术据说十分难学,不想公主竟能参透其中奥妙,当真是喜事一件!” “有了此术就可控制敌人,这是得到了一柄利器啊!” “就是,这小贼不管再怎样顽抗,等被控制了神魂还不是得乖乖地全盘托出!” “最好是让他亲手杀了他的主子才好!” …… …… “怎样,韩将军想得怎么样了,就算你不开口司徒剑也是有办法让你开口的。”司徒剑靠近箱子喃喃道,“只是,这样对一个人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韩濬突地哈哈大笑道:“公主,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各为其主,韩濬是至死都不会说的,至于公主是否有本事控制的韩濬的神魂,那就试试吧!” 众将闻言气得大骂起来,司徒剑却是脸色一沉,拔出银针不断动作起来。 赵厉刚踏出营帐,就见远远的一抹人影向这边走来。 “韩濬,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见到好友安然无恙,控制不住满心喜悦地跑上前去。 “恩,我回来了。”男人疲惫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 第三十六章 破釜沉舟 司徒剑放走韩濬,竟无一人有微词。 刚才的一幕太过震惊,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失传多年的摄魂术又重见天日了! 司徒剑确定韩濬的态度后就不再多言,只不断拔出银针用内力将其逼入箱中。又命人不断从缝隙中倒入药水。不过片刻功夫,箱子里面就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几乎要将整个箱子都翻转过来。一直咬牙没发出声音的韩濬也不禁惨叫出来。 在场的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打滚出来的军人,见惯了血雨腥风,可那短暂而凄厉的叫声仍不禁让人觉得胆寒。 待一切又归于平静后,司徒剑才缓缓敲打着箱子。 “你叫什么名字?”像是爱抚般,司徒剑缓缓将手伸进箱内。 屋内出奇地安静,每个人都用一副生吞鸡蛋的表情大张着嘴惊讶地看着眼前诡异画面。 “韩濬……”软软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和。 刚才还在箱内拼命挣扎的男人此刻正乖巧地用脸去触碰那只纤纤玉手,活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狗。 “你多少岁了?”轻轻拍拍男人的头,一身戎装的少女笑得十分温柔。 “已是而立之年……” “你是夏国人?” “是……” “为什么要替冰火宫卖命呢?” “没有……” “这次冰火宫作乱是夏国主谋的?” “是……” “你们此次出兵多少人?” “四十万……” 司徒剑皱眉,真是倾举国之力了。转眼看向萧莲,萧莲也是一筹莫展。周围的诸将闻言立刻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不禁窃窃私语起眼前令人担忧的战情。 没人想到辽国的内乱竟是夏国拼尽全力想要吞并辽国的幌子。辽国虽然兵强马壮,但边防毕竟牵制住一大部分兵力,此刻若真要与那四十万大军相抗衡,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预料。 “四十万大军都在五龙山?” “是……” “公主!”已经有耐不住的将士站了出来,“看来左右两军凶多吉少了……” 第三十七章 辽国之祸 岷江是辽国境内唯一的一条大型河流。可是,相比起降水丰富的汴、夏两国,岷江也只是条微不足道的小水沟罢了,既无天险可守,水量也并不充足,无法承载大型船只。但在广阔的草原上,这样一条淡水河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守住水源,司徒剑才能够长期驻扎下去。 天刚蒙蒙亮,辽国的十万大军已经在岷江西岸建起整整齐齐的营帐,旌旗飘扬战鼓雷鸣,时刻准备开战。 “一大清早地就敲个不停,真是要命!”秦裕嘟哝一声后钻进一个与主帐相差无几的大营帐。 林飞见秦裕怒气冲冲地进来,赶忙一把抓住,小嘴朝一边的男人努了努。秦裕转头,果然瞧见昏黄灯光下那忽明忽暗的高大身影。 “锋,今天天气很糟糕,似乎要下暴雨了。”冷牙如同往日一样,每次醒来都要同那个始终紧闭双眼的男人说些话。 “不过不用怕,有我在。”冷牙一边说着一边替林宇锋揉搓肌肉活络血脉。 秦裕放下手里的菜包子和林飞退到一边去。 “咯,你应该也没吃吧!”林飞笑着扔过来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秦裕瞥他一眼,又偷偷瞧着那仔细喂怀里人包子的男人,转头狠狠地咬着手里的包子。 “诶,你慢点吃,又没有人和你抢!”林飞故意取笑道。 “真是不明白,我们干嘛要跟司徒剑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我们去大都等也是一样的吧!”秦裕努力将所有怨恨都转移到这场战争的主帅身上。 “我看大当家是怕司徒剑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玩完吧,所以才一直跟着,必要的时候也好出手。”林飞也吃了一个包子,“毕竟我家公子的病还得靠她。” “哼,我看那司徒剑未必就有那个本事,不过是大哥他自欺欺人罢了。” 闻言,林飞的脸一沉:“司徒剑可不是徒有虚名,你怎可妄言她就没那个本事?” 秦裕一看林飞较真,顿时觉得气闷。别说那男人原先就只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现在更是被烧得不成人样,这些人都是眼瞎了才这么护着他! 一脚踢开凳子,转身跑出营帐,两行清泪瞬间滑下粉嫩的脸颊。 “咦,秦姑娘?”司徒剑远远地就看见江边一抹倩影。 “哼!”秦裕一见来人赶忙抹去眼泪,一声冷哼后又转过头去,两眼看着江面。 司徒剑也不恼,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也看着平静的江面。 “你这人怎如此讨厌,我一人在这里你为何跟来?”秦裕站起来杏眼圆睁。 司徒剑笑道:“这个地方原本就不是任何人的,你来得我自然也来得。而且事先我并不知秦姑娘在此,又何有跟来一说?” “哼,果然巧言令色!”冷笑一声,也并未再赶人。 “这世上果然是狼心狗肺的多!”过了好一阵,秦裕才冒出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来。 司徒剑听后也马上了然她这看似古怪的一句话。 “难道你一直以为这世上狼心狗肺的少吗?”司徒剑缓缓答道。 第三十八章 大战前夕 司徒剑轻抚着干将剑,触及那诡异的花纹一时有些犹疑。 那日吴宇舍命救她,她自是感激。可是却意外地发现吴宇身上的那块玉佩。当时她太过吃惊,便将那黝黑的玉佩一把收入怀中。吴宇醒来后发现玉佩失窃,竟无动于衷。他那样聪明细心的人,稍加判断便可知事情原委,可是他不仅不来索要玉佩,连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真正可恶至极! 司徒剑心中愤懑,无处发泄,便找来药箱倒腾。 司徒剑自幼多病,修远为了保住她的命想尽办法,又将平生所学交给她,希望她能够好好活下去。 就算初时司徒剑不以为意,但稍稍细想就不难发现自己确实已病入膏肓。她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骗自己,难道是…… “紫凤吗?”冷笑一声,银针从指尖滑落,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萧莲带着几十个亲随一路紧赶终于来到辽国边境,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夏军居然胆敢在辽境之上设立关卡! “岂有此理!”一把拔出利剑,直想杀将过去。 “将军,我看我们还是改道由汴国入瀛洲吧!”身体已大好的萧毅纵马前来。 萧莲不是那莽撞之人,虽然怒火冲天竟也还能很理智地看清时局。 “夏国贼子竟敢侵我大辽河山,他日我萧莲一定数倍偿还!”一扬马鞭,策马向反方向狂奔而去。 话说,由于萧莲一行人被迫改道边城再进瀛洲,竟在途中遇见昊水清的援军。 “禀将军,前方出现大队汴国军队?” “来的是哪路人马?”萧莲忙问。 “不是很清楚……” 萧莲皱眉,好在萧毅机警,也跟着去了,此时忙开口道:“想来应该是汴国的援军,前面坐着的大将军很像是昊水清。” 萧莲闻言,一双凤眼露出一抹狡黠,“如此甚好,我刚还烦恼如何借道边城呢!” 昊水清一行其实速度并不慢,只是萧莲等人一路狂奔才在此处逮了个正着,若再晚个半日双方也就错过了。 “你到底要跟我到何时?我可是有皇命在身!”昊水清冷冰冰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你做你的事,我并不会妨碍到你!”那人丝毫不为所动,拘起一捧清凉的水痛饮起来。 第三十九章 血战岷江 消灭了辽军的左右军,夏军正日夜兼程赶往大都。 “圣上,据探子回报,汴国的援军还远在边城,根本不可能按时赶到。辽国失去左右两军护卫,此时只江边区区五万人马,根本是螳臂当车!” 挥退前来报信的探子,造邝翼心情大好,连带着训斥造厉的口气也变得温和些:“虽然你闯驾有罪,但念你家族世代忠良此次你又立下大功,这次就算了。但,下不为例!下去吧!” “可是韩濬……”造厉心有不甘。 “哎呀,圣上已经赦免了你的罪过,赵公子难道还想得寸进尺吗?”一旁的近侍怕惹恼了造邝翼作势将跪着的男人撵出去。 造厉却罕见地直起腰干:“圣上,韩濬自幼离家,为了夏国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现在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何必赶尽杀绝呢?” 造邝翼闻言大怒:“你放肆!胆敢这样跟朕讲话!” 造厉跪着前行一把抓住了造邝翼的衣袍,“圣上,韩濬自从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要再这么不管不问,他活不过明天的!求圣上开恩,救救他吧!”说道最后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胡搅蛮缠了一阵,造邝翼也乏了,“让人去给韩濬看看,无论如何留他一条命。” 造厉顿时喜笑颜开,忙磕头谢恩,一叠声地说着圣上英明。 黑夜的尽头,黎明的前夕,是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没有月亮,也不见太阳,仿佛这个世界一下子就掉进了黑暗的窟窿里。 司徒剑巡视了一周,站在不甚宽阔的岷江边竟有一丝恍惚。 想自己幼时虽然顽劣,喜欢和人打架,却从未想过要谁的性命。可是,即将迎来的那场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紧握拳头,心中的无奈远比以前被父亲逼着背诗词要难受太多…… 猛地放开拳头,好像全身的力气一瞬间消失无踪,好一会,司徒剑才表情复杂地转过身。 父亲?!司徒剑不禁细细品味着这个词,心中苦涩。 说到无奈,回想这短短一年内发生的事情又哪一件是自己愿意的呢?莫名奇妙就变成了辽国的九公主,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变了。想到昔日无话不谈的姐妹居然会为了那种蹩脚的谣言不和,司徒剑只觉心如刀绞。小文那么聪明剔透的人儿怎么会看不明白,就算她一时为情所困蒙了双眼,那一向明辨是非的母亲怎么对自己也这般顾忌呢? “师姐!探子来报,发现夏国的军队正在赶来,初步估计确有四十万之众!”正当司徒剑满头思绪无从理清,林歌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后面跟了几个辽国将领。 司徒剑抬头,东边新生的太阳正缓缓爬上山顶,染红了周围的朵朵云彩。 扬起嘴角,语气笃定:“让所有人各就各位,按照先前定下的方案迎敌!” 各种多日来准备的工具武器都一一检查摆放到位,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排好阵型,待角号一响,岷江两边战鼓雷鸣,旌旗飘扬。 司徒剑一身白色铠甲衬得越发英气逼人,对着身后人群拔出宝剑直指苍穹,“后面就是我们的大都,不能后退一步!我,耶律宏珠,向上天起誓,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否则绝不让夏军前进一步!” 这是司徒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称自己作耶律宏珠,而且还是在这种明显劣势的情况下选择坚守辽国,众军平日对她已经心悦诚服,一时间同胞之情更胜,个个都是视死如归。所以,居然也有惊无险地拖过了第一天,此时夜已深,辽夏两军分别在岷江南北驻扎对峙,稍过片刻又会进行新一轮残酷的战斗。 夏军主账内,造邝翼大发雷霆:“一个个都是废物!我夏国堂堂四十万大军居然趟不过区区五万人守住的小水沟?岂有此理!” 底下的将军们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但也有不得不出声的,身为此次夏军的名义主帅,造桧缓缓站出,即使是在这极度恶劣的气氛下,他也不会仓促地失了身份。 “臣以为,今日一战辽军气势已去大半,明日渡江方可行。” 造邝翼斜了他一眼,但碍着他三朝元老的身份也就没再继续骂下去,只是冷着一张脸端坐在上面。 眼见造邝翼已然冷静下来,各位想表现的文臣武将都争先恐后发表自己的意见。 “臣以为,韩濬深入辽营十数年,想必对其布阵排兵有相当的了解,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他醒过来。” “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谁知道他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臣以为应该趁战胜赶紧和辽王言和,不仅可以逼迫辽王签下永不攻夏的字据还可以要到我们缺少的马匹牛羊……” “真是鼠目寸光!我们要趁此良机灭掉辽国,永绝祸患!” “怎么能灭的掉呢?那些辽人杀人不眨眼的,大多数人都在船上被射死或者烧死,侥幸过江的人都被他们一刀毙命……” “他们的主帅耶律宏珠,据说一身白衣被染得鲜红……” “简直就是个女魔头嘛,她才多大,十七不到吧……” 造邝翼面对这一干臣子,差点气到吐血,大掌用力一拍转身离开,众人这才开始惶恐起来。 自从韩濬昏迷,造厉一改往日公子哥的习性,亲自照顾他日常杂事,喂药、擦身、按摩肌肉,样样都做得有模有样。 “他还没醒吗?”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造厉唬了一跳,回过头却看见一袭明黄的男人正站在营帐里,身后并无任何人。 “是朕让人不要通传的,吓到你了吗?”造邝翼边说边走上前来。 造厉识趣地让开,恭敬地道:“多谢圣上关怀。” 造邝翼缓缓坐下握起韩濬的手,眼睛看着一直昏睡不醒的男人,却对站在一边的造厉缓缓道:“你是在怪朕,觉得朕心狠手辣,连当年的兄弟都可以杀。” 造厉只紧咬嘴唇,不发一语。 造邝翼却并不需要人回答似的继续道:“可是朕是皇帝,是夏国的主人,朕心中只能容得下天下苍生,容不得丝毫个人恩怨,谁背叛夏国谁就得死!” 在窒息般的安静里,造邝翼慢慢笑得十分温柔,“看,前面就是大都,先灭辽国后是汴国,不出十数年这天下又将大一统啦,这不是我们幼时的梦想吗?” 造邝翼一个箭步跨到造厉面前,欣喜地看着他,“我们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我一定会成为千古流传的英明君主,你们也一定能成为功勋卓著的文臣武将!” 造厉看着造邝翼兴奋地一手指自己,一手指韩濬,无缘无故中生出些许无力和心酸来。 还记得第一次见造邝翼的时候是在韩濬家中,一个失势的皇子竟会比一个普通百姓过得还要艰难。幸得韩大人努力周旋,才能让当初那个小小的人儿终于成长为今日的君王。 抬眼瞧见已然变回君王神色的男人,造厉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朕还会来看望韩将军的,你,好生看着他。”说完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坚毅的背影。 当黎明再度来临时,司徒剑再度站在了辽军的最前线。这次她没有说任何话,她只是要让她的将士们看到他们的主帅一直都在! 紧握手中的弓箭,一支接一支的火箭射向敌船。一批下去,另一批又补上来,所有人都能在轮换中稍微休息一下。只有司徒剑铁人般一次都没有轮换,看到远方的敌人拔箭便射,遇到侥幸上岸的夏军抽出宝剑一刀毙命。 “她是不是不要命啦?”秦裕叹道。 没有参加战事的黑风寨一行人只在营地里对外面的厮杀作壁上观。 林飞笑道:“她正是爱命才这样做。”见秦裕一脸不解,继续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本来她以五万兵马是不足以对付敌方四十万大军的。还有一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也许凭着气势辽军能顶个一两天,但长期下去肯定不行。所以,她事事身先士卒,就是要不断地将这种气势保持下去,让所有的将军、士兵都能看到他们的主帅在奋勇杀敌。” 冷牙哂道:“她倒是很有些心眼。” 秦裕恍然大悟,不过马上又提出了疑问:“如果她不小心受伤或者身亡怎么办,岂不是更伤士气?” 林飞摇头道:“你想一个女子,还贵为公主都能为国捐躯,那些男人还不活剐了造邝翼替她报仇?” 司徒剑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从天刚蒙蒙亮一直到太阳下山,自己好像一直在机械地重复着某些动作。然后围着自己的敌人就纷纷倒下去…… 好累,好想睡,哪怕只是一会儿。 其实她一直都很懒散的,小时候抄书抄到一半就不想写了,后面的往往都是小文写的。小文好厉害,不仅可以将字写得娟秀工整,也可以写得和自己一样扭七扭八的…… 师父,剑儿好累,休息一下再练好不好…… 司徒剑迷迷糊糊地看清对面的人,手却不受控制地砍下去,猛地被一掌拍开,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水寒哥哥…… “师姐!”林歌惊讶地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司徒剑。 片刻呆滞,司徒剑抬头,对上吴宇一脸担忧,“你还好吧?” 司徒剑满脸通红,立马放开双手,沉声道:“战场之上,岂容多话?”说完,自己便向敌人最多的地方奔去。 吴宇紧随其后,一连在床上躺了几天,正需要锻炼锻炼。 林歌有些迟疑,但很快也被身边的敌人缠得脱不开身。突然一人大喝一声冲过来,顿觉压力减了不少。定睛一看居然是荤誉德。 “小子,看你平时说话细声细气,但却真有几分真功夫,公主果然有眼光!”大个子丢下这句话又挥舞着两把大刀到别处去了。看那兴奋劲,竟是将个血流成河的战场当做了任意遨游的游乐场。 这边司徒剑因为刚才差点误伤吴宇,一时怕伤到自己人竟有些放不开手脚。幸好吴宇及时赶来,两人初次在战场上配合,居然相得益彰,几乎天衣无缝。 夏军人虽多,但辽军这边个个群情高涨,尤其是一众将军都以司徒剑为准,下手快、狠、准。战场上的局势很快就成一边倒了。 造邝翼也不是吃素的,眼看打了两天还不能拿下岷江,穿上战袍,亲自上阵。 一边是公主亲征,一边是天子领兵,一时辽夏两军在士气上难分伯仲。 “师姐,他们是打算在第三天黎明前拿下岷江。”林歌声音中隐隐担忧。 “他奶奶的,老子还会怕区区夏狗!”荤誉德啐骂道。 司徒剑看着吴宇的眼睛,“荤将军,火速召集众将集合,这里有个策略不妨试一试。” 第四十章 岷江大捷 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下岷江两岸一览无余。 造邝翼身穿战袍,大手一挥,第一批人快速坐上小船向对岸驶去。只是,对方并没有立刻射箭反击,而是同样驶出了一批小船。不同的是一艘船上最多两三个人,不像己方一船坐了慢慢的二十几个人。 难道…… 造邝翼暗暗心惊,但立马又转为生气,好你个耶律宏珠,就凭你几十条小船几十个人就想截杀我数千条船数十万人? 果然,辽军的几十条小船一直划到岷江中线上就不再前进一步。船与船之间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段距离,但却刚好覆盖夏军的整个进攻范围,仿佛将这段岷江稀稀疏疏地勾了个边。 每条船上的人都是司徒剑亲自组合匹配的,基本是两人一船,当然也有像影这样艺高人胆大的一人一船,也有像荤誉德这样吵着闹着非要一人一船又确实没有多余人手只能如此的,但总体上这条线的防护能力是相当高的。 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其中鹰里的人就占了一大半。 现在这第一条防护线已然超过岷江边,相比先前反而是将战场向前移了一截,也难怪造邝翼会生气。 司徒剑自然不会只布置这一条线,侥幸通过这条线的人就会迎来弓箭、陷阱和第二批搏杀,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萧莲和韩濬。 司徒剑站在船头,隔江望着造邝翼,她似乎能看到那双眼睛里面的愤怒。可是,明明隔得那么远,又是晚上,怎么会看得到呢?握紧手中的剑,现在只能等了…… “你还好吧?”背后的男人又用这种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问自己。 司徒剑一时竟有些不自在,吴宇是硬挤过来一定要和她一艘船的,在高手有限的情况下,她和他最好是一人一船,可是因为白天的不分敌我,只能将就着将他们和两边的船距离拉成两倍长。 “我很好,只是觉得他们的速度好慢,等待真是让人难熬。”司徒剑看着夏军的小船还远远在击杀范围之外。 吴宇看了看她,感慨道:“是啊,等待真是让人难熬!” 司徒剑很意外地盯着吴宇,只觉这个男人怎么越来越让人弄不懂了。以前以为他是宇文洛的奸细,可现在看来又不像……而且,他身上有那个玉佩,难道…… “吴宇”司徒剑突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是不是……” 男人俊脸一沉,“来了!” 司徒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果然,刚才还嫌慢的夏军下船已经缓缓靠近。 吴宇腾空一跃,拔出一把弯刀,轻轻地划开两条长线,一船士兵瞬间悄无声息。 司徒剑干将莫邪双剑在手,待所有人都站起来后,从小船一头飞到另一头,两把剑就像一双有棱角的翅膀一样,飞过后只听得见碰碰的掉落声。 这注定是个血腥的夜晚。 “芨芨草……芨芨草……”一连昏迷数日的韩濬一开口叫的竟是家乡的野草。不过说也奇怪,这芨芨草虽然在夏国生命顽强到令农夫生厌的地步,但是移栽到辽、汴两国却寸草不生。 造厉兴奋地抓住韩濬的手:“韩濬,你终于醒啦!” “圣上……圣上……快……快……”刚刚苏醒过来的人儿急着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语不成句。 造邝翼眼看前几批船被杀得一个不剩,气得咬牙切齿:“耶律宏珠!” 正准备上船亲自挑战那牢不可破的三道防线,忽觉一阵眩晕,几乎摔下马来。 “圣上!”已有几个近侍慌慌张张过来扶了。 过了片刻,夏军竟退兵了。 司徒剑和吴宇对视一笑,看来是那一招起作用了。 夏军主账里,随行太医忙得不可开交,只是一个个看过后都愁眉苦脸一个劲往后缩。 “都是混账东西,如今圣上圣体抱恙,你们倒是该抓药煎药的赶快弄啊!”造邝翼身边的一个有些地位的近侍破口骂道。 “哎哟,张公公,这是瘟疫……”一个太医颤颤抖抖地说。 那近侍听完也呆了。 “放肆,朕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瘟疫?”造邝翼已经醒来,偏偏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时气得把床边的瓶瓶罐罐都砸碎了。 “奴才该死!”一屋子的人全都吓得跪下。 正在这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外造厉和守军发生了争执,“让他进去,他有重要事情要面呈圣上,快让开!” “放造厉进来!”造邝翼不耐烦道。 而片刻后进来的不仅有造厉,还有身体孱弱俨然只有半条命的韩濬。 韩濬一进来便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圣上,臣有罪……臣有罪!是臣……把这瘟疫带来的,圣上请赐死微臣吧!” 众人一听皆惊,有的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造厉见韩濬口齿不清一时大概也说不完,就将昨晚自己从韩濬口中问出来的事倒豆子一样地往外倒。 “那耶律宏珠好生歹毒,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韩濬自身不会染上瘟疫但是又会给别人传上瘟疫,而且她还狂妄地告诉了解药就是芨芨草,只是这瘟疫也是有时间的,太久了怕医治不易。”造厉脸色微变继续说道,“而且刚才我去看了一下后面的伤兵,有些老弱体质差的前几天就染上了,只是上面的人以为只是水土不服就没太在意,只怕还得赶快……” 造厉看看床上斜歪着的造邝翼,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不过在场的人已经心知肚明,芨芨草只有夏国才有,要救命必须赶快回国才行。那这好不容易打来的江山就只有…… “耶律宏珠!”造邝翼怒极攻心,居然喷出一口血来。 至于在返国途中,听闻都城被围,被逼签下赔款协定的造邝翼,那对司徒剑的恨有多深就可想而知了。 第四十一章 凯旋而归 已围困半年有余的都城并没有想象中的衰败。当司徒剑骑着高头大马跨进城门,听到的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已经收到消息的城中百姓,不分男女老幼一齐来到这里来迎接他们凯旋归来的公主。 “诶,知道吗?我们公主会法术的,而且有天神庇佑”一位挎着篮子的妇人说得十分肯定,一下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不会吧,我倒是听说公主的剑术相当了得,一直和那谁守着岷江边,杀了好多敌军呢!” “怎么不会,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敌军就闹瘟疫了呢,而且他们的都城也刚好被围了,你说是不是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争论着已经传遍街头巷尾的奇迹。 “公主来了,公主来了!”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接着一叠声的‘公主来了’,然后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刚刚逃离死神的恐吓,此时这些辽国的百姓对他们素未谋面的公主简直是敬若神明。 “公主千岁!” 一人首先跪下。跟着,三三两两的人也跪了下来。眨眼间,聚在城门的人已经哗的一片跪倒在地。 “公主千岁千千岁!” “公主千岁千千岁!” “公主千岁千千岁!” …… …… 一浪高过一浪的叩拜声伴随着司徒剑一行人此起彼伏。林歌兴奋地扬起嘴角,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自豪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就连风雷雪露四人也被如此欢天喜地的气氛感染,在声势浩大的迎接队伍前频频微笑。但吴宇、昊水清和影三人却似乎并不受外界影响,只是不徐不疾地紧跟在司徒剑身后,看不出任何情绪。 走了约两里路,道旁的百姓非但没减少反而有越积越多的趋势。司徒剑每前进一步,前方的人群就如遇见风的海浪一样瞬间跪下,一时间道路两边人群上下起伏煞是壮观。 始终保持着公主的高贵仪态,微笑着看向激动的人群。紧勒缰绳,让阿木马也变得优雅从容。 一步,两步,三步…… 司徒剑脸色有些苍白,握住缰绳的手居然也开始颤抖。 “主人,可还好?”影策马前来,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询问。 “无事……”咬着牙,继续向前走。 没来由的心慌,这对自己来说已经不再陌生的感觉……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会渴望他人的注视。为了那些熟悉的陌生的关注,努力变成娴静的女儿,努力成为人人称道的神医,努力成长为行侠仗义的大侠……现在,她要努力的方向则是救民于水火中的大辽公主。 寒风在耳边呼啸,司徒剑竟觉得背上汗涔涔的。这样走了一会,终于旁边的行人变得少些,一行人这才又加快速度直奔皇城。 “你还好吧?”这样快的速度吴宇竟还是驱马来到司徒剑的身边。 “我应当不好吗?”近日来的生死与共已经让两人越发亲密,司徒剑也会偶尔撤下伪装,在他面前做那个真真实实的自己。 “在前面休息一会再走吧,我看你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诚恳的眼神。 一行人最后还是在主城和外城相交处的驿站歇了脚。 “是头疼吗?”吴宇端了碗茶过来。 司徒剑接过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一手捂着前额,“眼睛很疼。” 吴宇闻言一惊,想伸手看看又碍于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只能小声道:“要是行路不便,我去弄辆马车,你等会坐车进城!” 司徒剑闻言笑道:“好歹我也通晓医理,如何止痛我还是清楚的。” 吴宇欲言又止,只紧紧握着桌子下面的拳头,一口气将自己的那碗茶喝得底朝天。 进了主城少不了又是一番夹道欢迎的盛况,但已经得了司徒剑的命令,除去驻扎在外城的大部队,一干将领紧随其后没有丝毫停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皇宫方向前进。 走过大半个城,遂来到朱墙碧瓦的宫殿前。 此刻,宫门大开,上至大王下至群臣全都身着朝服,一边姹紫嫣红的宫娥女眷也个个翘首以待。通往宫门的这条大街更是被围观百姓堵得水泄不通。及至司徒剑一行人出现时,整条街瞬间沸腾起来。鞭炮、锣鼓、欢呼,响彻天际。 司徒剑下马,和自己拼死守住岷江的荤誉德等一干辽国将士紧随其后。吴宇、林歌、影和鹰中剩余诸人则很明智地放慢脚步,退到队伍的中间站定。 “父王,女儿救驾来迟!” 司徒剑单膝跪地,仰头看向似乎无端苍老许多的男人。 “末将救驾来迟!” “末将救驾来迟!” “末将救驾来迟!” 几个副将也紧跟着跪了下来。 耶律梁齐亲自走下台阶,满脸激动地扶起一身戎甲的女儿。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向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哪还有往日那般倔强倨傲,只不过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老父亲罢了。 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扫向地下跪着的众将士。 “都起来吧!” “今日公主携众位将士救国有功,又有友邦千里驰援,实在是喜事一件,今晚举国同庆!” “谢父王!” “谢辽王!” “谢大王!” “大王万岁万万岁!” 第四十二章 庆功宴 耶律梁齐爱女心切,早已为司徒剑备好各类衣食住行所需杂物,并赐府邸一座,丫鬟仆人若干。 褪去承载无数怨魂的戎甲,司徒剑缓缓走进铺满花瓣的宽大浴池。 “公主,让奴婢伺候您沐浴!” 几个亭亭玉立的宫娥携了皂角各色香料沐浴之物缓缓走上前来。 “东西放下,都出去吧,我自己来!” 一摆手遣退所有人,司徒剑一闭眼直将整个身子都没入水中。缓缓睁开眼睛,让水流进眼中,好降低眼内几乎要灼烧起来的温度。 “公主?!”翠儿双手捧着辽王新赐的宫装进来,入目所及,水雾缭绕的华丽房间内居然没有一个人,顿时心下大惊。 “来人啊!公主不见了”放下宫装就待出去寻找。 “慌什么?我在这儿。”哗啦一声,司徒剑从盖满花瓣的水里浮出头来。 “发生什么事了?”吴宇一个箭步第一个冲进来,满脸的焦急。风雷雪露紧跟在影的身后满脸戒备。 “师姐怎么了?”林歌最近轻功练得不错,竟然眨眼间也赶了过来。 翠儿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眼前这突然出现的一堆人。 触及翠儿的目光,吴宇首先看到那花海中冰肌玉骨的人儿,一时竟有些呆住,眼神瞬息万变竟让人摸不清头绪,但马上却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其他人顺着吴宇的目光看去。只见大小花瓣洒满的宽大浴池中司徒剑披散着湿漉漉的黑发,朱唇紧咬,紫色的眸子正有些怒气地看向这边。 “属下该死!”影马上跪下,还不忘一脚扫向旁边的风雷雪露四人。 “诶…诶…诶…都出去!”翠儿也突然想起自己的责任来,赶忙将所有人都撵出去。 惊风狂雷面红耳赤地出来,换来冬雪和秋露的一声冷哼。 “公主出什么事了?”府内的护卫军此时才姗姗来迟。 “无事,都散去吧!”影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待一切又变得安静后,影才缓缓对吴宇说道:“吴公子既然已经到了辽国,我想就没必要再跟着我家主人了吧!” 影平日并不多话,他此刻道出此言,对吴宇的戒备之心尽显。 吴宇却并不理会那阴阳面具中揣度的目光,转身离去。 红色花海中的出浴美人,也许无论在谁眼中都应当算是极美的一景。可是,吴宇非但不认为那是美反而让他十分恐惧。只因,他看到司徒剑身上那一闪而过的紫色霞光。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她的头发确实是在一瞬间变成了紫色……不过……还好,又变回来了……如果变不回来呢?那么她的血液、肌肉、皮肤、骨骼都将变色吗……最后…最后会怎样…… 当夜,大都的天空被各色烟花渲染得分外美丽。 庆功宴被安排在皇宫里,辽国大王、王后甚至连早就深居简出的太后也将出席这次宴会,足见辽国皇族对此次事件的重视。凡有资格参加这个宴会的将士无不欢欣鼓舞,那些品阶太低的普通士兵虽然无缘这样盛大的宴会,但也为大王的慷慨赏赐感到由衷的高兴。 “主人这身衣服好漂亮,衬得主人就像九天玄女一样!” 待司徒剑梳妆完毕出现众人前,寒雪灵巧地跃过一干人来到司徒剑身边。 “翠儿姐这梳头的功夫是越来越了得了,竟赶上使剑了!”一向羞涩内敛的秋露竟也出言打趣道。 翠儿的剑法糟糕,这是众所周知的。一时着恼竟和两姐妹嬉笑打闹起来。 “好啦,时候不早了,赶快进宫吧!”平日里司徒剑也由着她们闹,毕竟她自己本就是个不分高低没有规矩的。可是,今日不知是否疼得厉害了,竟对这嘈杂的声响十分厌恶,吵得头也隐隐作痛。 众人闻言这才从刚才的嬉闹中回过头来细细打量司徒剑今日这身新装扮。 雪白的貂袍裁剪得十分精细,细口窄领,拖及脚踝的宽大长摆,既保暖又不显得拖沓。头上戴着各色宝石镶成的华美头冠,所有头发都规规矩矩地绾在头冠的后面。恰好露出了小巧的耳朵和颀长的脖颈。头冠后面又垂下有着串串银铃的纱巾,让所见的一切都变得蒙蒙浓浓美不胜收。 司徒剑不喜首饰,只在拇指上戴了一枚象征身份的凤纹扳指。黝黑通透的质地,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 “嗯,这辽国的服饰果然跟我们的衣服不太一样……”林歌也姗姗上前,“师姐穿上去真好看!” “嗯”司徒剑不置可否抬手揉了揉额头,“出发吧!” 繁华的街道上,一辆马车不徐不疾地驶向皇宫。 考虑到林歌和吴宇身份特殊,司徒剑只带了影和风雷雪露几人前去赴宴。 “主人。”影小声地询问正闭目养神的人儿。 “说。”也补睁眼,司徒剑仍旧闭着眼睛。 “属下已查明,当今辽王,加上您”影小心地抬头看看司徒剑没有任何变化的脸继续说道,“一共诞下九位公主和十一位皇子,除早夭的,其余六位公主现都已出阁。 十一位皇子现存八位,其中二皇子耶律钦仲在多年前失踪,生死不明。 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耶律鲍勃为人忠厚但缺少谋略,其母萧氏为辽王原配,早逝。 三皇子耶律枭芎和六皇子耶律椽铋是当今皇后赫拉氏一母所出,却性格迥异,耶律枭芎有勇有谋,他弟弟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纨绔子弟,臭名在外。 四皇子耶律矢野和八皇子耶律铭柏乃庄妃所出,两位都是性子静的人,并不见大动静。尤其是八皇子,小小年纪却终年病体缠身,整日除了诵读诗书,竟是一点都不会弓马骑射。 至于七皇子耶律圣哲和十一皇子耶律幼熙则是一位宫人佟氏所出,母凭子贵,后晋升为贵人。” “嗯。”司徒剑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那耶律钦仲为何失踪,母妃何人?” “耶律钦仲母妃乃辽王侧室,尚未册封就同萧氏一起撒手人寰了,至于耶律钦仲因何失踪,坊间传闻颇多却未有定论。” 好一阵,司徒剑才轻启丹唇,“详查。” 虽是寒冬,但这大殿内外被装点得花团锦簇,好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 大凡宴会无非就是歌舞饮食之类的,司徒剑打小就不是很喜欢。可既然自己是主角,一干人等确实又是死里逃生,一时也就不大好找借口开溜,只乖乖地坐在耶律梁齐右下方的主位上不时和父王说说话,或者和上来敬酒的一干将士寒暄几句。 酒过三巡,原本高高在上的耶律梁齐竟走下台阶,牵起司徒剑的手。 “父王?”司徒剑不明所以,恍惚间就被带到一步之遥的龙椅上坐定。待要起身时,耶律梁齐已高举酒杯大声道,“辽国的勇士们,为上天将耶律宏珠赐还给辽国,干了这杯!从今往后,耶律宏珠为我大辽第一公主,御赐永宁圣公主!” 话落,满场皆惊,不过片刻就是一片叫好声和道贺声。只坐在一边,被尊为上宾的昊水清嘴角抽了抽。 第四十三章 假面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却已月至中天。耶律梁齐留司徒剑在宫里住下,然而司徒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相当了解,于是婉拒了。不过,自然是少不了又和一干长辈兄弟亲戚寒暄一阵才得以脱身。 一直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耶律幼熙眼见自己崇拜的皇姐就要离开,自己竟连一句话也没说上,一时有些着急。旁边与他年龄相近的耶律铭柏也是小孩心性,两人相互鼓着劲,就向司徒剑走去,想和这位传闻中的皇姐好好说句话。 司徒剑本已站起身,准备往外走,远远瞧着两个孩子向自己这边走来。那小的估计只有六七岁,那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想来就是八皇子和十一皇子了。索性换个方向,朝两位皇子走去。 两个小孩眼见司徒剑含笑走来,一时高兴得竟慢下脚步。司徒剑本想先开口打招呼,谁知还未出声却见小十一小腿一弯差点摔倒。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把将小孩抱了起来。耶律铭柏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心急道:“幼熙,你没摔着吧?” 耶律幼熙还有些懵懵懂懂,耶律圣哲则一脸怒气地对耶律椽铋说道:“六皇兄未免欺人太甚了,他一个小孩子你做什么这样欺负他?” “我有吗?”耶律椽铋紧锁秀眉,忽然莞尔一笑,“我不记得了呀,莫不是你看错了,或许是十一弟自己走得太心急,没注意到脚下的东西呢?” “你……”耶律圣哲一张俊脸气得通红。 “六弟,你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耶律矢野也走了过来。 “无趣!”耶律椽铋只看了耶律矢野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徒剑暗暗心惊,这周围的一众人竟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可知七皇子和十一皇子在这偌大的皇宫中生存何其艰难。 司徒剑缓缓放下耶律幼熙,“幼熙想不想到皇姐的府中去玩?” 小孩的世界就是单纯,刚刚还受了惊吓,马上就喜笑颜开,“好!” “九皇姐,我也想去。”耶律铭柏小小声。 “好,”司徒剑转向耶律铭柏对着那个瘦弱的小人笑得灿烂,“改日皇姐一定亲自来接你们好不好?” “好!”甜甜的两个声音。 刚出宫门,司徒剑就感到一股灼热冲上脑门,心内暗叫一声糟糕!待勉强支撑到坐进马车,竟出了一身的虚汗,连声音也变得微弱。 “影……” 影掀开车帘也是一惊,“主人!” 司徒剑费力地吐出几个字,“病又犯了,速速回府。” 影看着司徒剑脸色苍白,嘴唇绛紫,心知事情紧急,火速让寒雪、秋露进来陪着,自己亲自驾车,将辆马车赶得飞快。 司徒剑在车上强压着痛楚运功疗伤,怎奈竟无半点起色。眼睛就好像要从里面爆出来般难受,惹得整个脑袋也跟着一下一下撞钟似的难受。再加上马车因为速度快,所以颠簸不堪,使她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寒雪秋露眼见着主人疼的满头大汗,竟半点忙也帮不上,也跟着难受了一路。 等到回府时,司徒剑因为眼睛疼痛不断流泪竟然睁不开眼来。影小心地将她抱出马车,一路不停快速将人送往厢房。 惊风、狂雷早先一步赶回,将一切事宜准备妥当。 影慢慢地将司徒剑和衣放入装满药水的木桶中,一颗焦急的心才慢慢恢复如常。 “她怎样了?” “师姐!” 吴宇和林歌几乎是一前一后进的房间。紧接着翠儿领着一干丫鬟匆匆提着满满的草药也进了屋子。 影神色凝重地看着翠儿熟练地将各色草药不断放入桶中,风雷雪露四人也个个绷紧了似的站在一边。 满满的一屋子人,竟安静得只听到草药入水之声,阵阵药箱弥漫空中。 林歌看着司徒剑紧闭的眼睛不断淌出泪来,心里难受,竟也跟着无声流泪。 吴宇细瞧了一会,倏地转身,大步离去。 狂雷也像是熬不住这窒息的气氛,气匆匆地往外走去,在门外狂叫一声,大步跑开。冬雪朝秋露递了个眼神,忙出去寻他。果然见他在花园中用拳狂砸石头。 “你疯了吗?”冬雪用力拉住他还要往上砸的石头。 “我是今天才发觉我这么没用!”男人猛吼一声,收回血肉模糊的双手狠抓头发,“她就是痛死了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妈的,我真恨死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冬雪含泪道:“你以为只有你心里难受吗?我们大家也不好过啊!没有她,说不定我们姐妹两人早死了!她若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和从前的主人一般无情无义倒好,也省得我们每天都提心吊胆,不知道哪一天那个人就突然没了!” 发泄一通,这个心直口快的女子干脆痛哭起来。 狂雷一把将她搂过来,咬牙切齿道:“要是查出是谁下毒,我要他不得好死!” 一盏茶的时间,吴宇去而复返,手里多了碗绿油油的汤药。 影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那碗药,林歌却是见过这清心散的,忙道:“这是清心散,上次在军营里就已经服用过。” 影这才收回制止的手,看着吴宇小心翼翼地喂司徒剑喝药。 好一阵功夫,司徒剑才缓过气来,尝试着睁开眼睛。却见满屋子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司徒剑知道自己近来犯病竟一次猛过一次,看来不久以后师父的清心散就不再管用啦! “我好很多了。”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不似先前那样气息不足。 “翠儿留下,其余人且退吧。三日之内,不见外客。” 吴宇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却见她虚弱地伸出三根指头来。 三更时分,翠儿出去换热水汤药。 “你想问什么?”吴宇缓缓靠近。 “你玉佩上的花纹怎么会和干将剑上的一样?”司徒剑也不睁眼。 “是吗?”吴宇只觉奇怪,“我竟不知。” 司徒剑有些愤怒地张开充血的眼睛:“我都是将死之人,你还要瞒我吗?” 吴宇见那根根血丝已是心惊,听到司徒剑之言更是吓得失了方寸,竟半跪下来直视着司徒剑的眼睛道:“我保证,你不会死的!” 司徒剑移开目光:“那就请说实话。” 吴宇叹气道:“你想听什么?” “关于我的,全部。” 吴宇开始讲述那段自己所知的往事。 吴宇家本是汴辽边境一户生意兴隆的小商铺,母亲擅长经商,父亲是当地有名的读书人,家中还有待字闺中的姐姐,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是,当吴宇娘亲将一身怀六甲的妇人带回家时一切都改变了。 “那个……人是……”司徒剑因疼痛只能半开的眼睛此时竟激动得睁圆了,惹得眼角的泪如崩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你的娘亲”吴宇看看她,“冰火宫的少宫主林紫凤!” 司徒剑长叹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原来就是你的姨娘啊!” 吴宇见她不再说话就继续刚才未完的话,“我娘亲说那是她的远房妹妹,丈夫死了,在乡下受欺负就逃了出来。我那时只是六岁的小孩子自然是信的。” 吴宇停了停,司徒剑睁眼看到他满脸痛苦的表情,“风姨将近临盆的时候,忽然城里就开始戒严,我娘很慌张地让我爹和我带着凤姨到山上避避风头。上山后爹却始终放心不下娘,安顿好我们两个后就下山去接娘。可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出生那会只有我在身边,我吓得不敢动,好在后来你师父及时赶到,总算有惊无险地将你生下来了。但是,你却不哭不闹,全身毫无血色,黑乎乎一团。凤姨说是胎内带毒,所以……” 吴宇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缓了缓才道,“我那时小,很多话大都记不住的。只知道,凤姨给你喂了汤药,恰巧追兵赶来,你师父就出去引开敌人,我和凤姨就往后山跑。跑了一段路,发现凤姨不见了,却遇到同样找来的你师父。好不容易在崖顶找到她时,她就站在崖边,只一个劲地哭。然后就抱着你跳下去了,你师父也跟着跳下去,最后把你救了上来……” 司徒剑紧闭的双眼不断垂泪,吴宇不知道那是因疼痛造成的生理反应,还是,她真的在哭。 “接着说。” “可是你一直不大好,你师父就带着你到处寻医采药。我因为很想念爹娘,就抽空回去了一次,不想这期间你们又遭人追杀,因此失散了。直到你进宫刺杀宇文洛时,才认出你来。至于那块玉佩,是凤姨给我的,你应该也有一块。” …… …… 故事讲完,讲故事的和听故事的,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人就是如此,一旦假面被戳穿,不管下面的那张脸是真的还是假的,都难免变得不知所措。 第四十四章 真容 萧莲刚刚返国,便听闻永宁圣公主大病不起,避不见客,一时心急,立马赶来探望。却刚好碰到吃了闭门羹的昊水清。 “哦,昊将军!”萧莲眯起漂亮的蓝眼睛笑道,“将军既然已经完成任务,不急着赶回汴京复命的吗?” 昊水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永宁公主重病在身,我们也算携手共战沙场的战友,岂有不来探望的道理。” 萧莲作恍然大悟状,只是那嘴角轻佻的笑容让人觉得着实可恶。 “我回国途中倒是听到了一件与将军有关的趣事。”萧莲别有意味地瞧着昊水清。 昊水清冷着一张俊脸,“在下愿闻其详。” 萧莲道:“将军的密友韩靖韩大将军前些日子竟莫名其妙失踪,韩丞相大怒,现在估计整个汴国都要被韩家翻遍了吧” 昊水清皱眉,“竟有这样的事?希望韩将军吉人天相吧!” “咦”萧莲惊讶道,“听昊将军这样讲,难道已知晓韩将军会有不测?” 昊水清淡淡道:“我奉命援军助辽国平叛,已多日不与韩将军联系,又怎会知道他的事情?” 萧莲只笑道,“昊将军说的极是,只是刚才听昊将军那样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将军你定是知道韩将军身陷危险呢!” 昊水清实在是受不了萧莲那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闲聊几句便借口离去。 萧莲收起了笑容,冷冷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良久。 吴宇这几日早出晚归,今日却早早回府。跨进大厅就见萧莲正悠闲地在那喝茶,一张俊脸立刻冷了下来。 萧莲与司徒剑也算生死与共过,这么些日子处下来,早已不见生分。府里人得了令并不拦他,于是萧莲就一路畅通无阻地达到大厅。 萧莲本来在等候见司徒剑,一见来人也变了脸色。 说来也怪,这两人既无旧怨也无新仇,八竿子打不上干系的两人却越来越不对盘。有这两人在这坐着,只觉得整个大厅的温度急转直下。已有丫鬟悄悄跑了去叫人。 司徒文怀胎十月,再过两月即将临盆。司徒剑心忖她难产几率极大,本打算亲自前往汴国,怎奈旧病复发实在不宜赶路,于是便备了各色药丸并修书一封,让翠儿先送去以备不时只需。 “你记住了,这些药丸千万护好。”司徒剑将信交与翠儿,还不忘嘱咐道。 “是,翠儿一定亲自将药丸交与德妃娘娘!” 翠儿带着十几名家将匆匆离去。翠儿前脚出去,后脚便有丫鬟进来报告萧莲和吴宇在大厅等候。 司徒剑和萧莲已经有些日子不见,但是此刻却并不太想见吴宇。自从那日吴宇将一切真相道出,两人再见总觉尴尬。那种凭空多出的酸酸涨涨的感觉,司徒剑很不喜欢。 思及此,索性连萧莲也不见了,“告诉他们我今日身子不舒服,不宜见客。” 打发了那丫鬟,又让人将白云飞、莫天崖两人带来。 “主人!”影从梁上跳下,“沿河城内确实曾有过吴氏一家,男的有几分文采,女的开了间不大不小的店铺,下有一双子女,但一场大火后全死了,唯有幼子不知所踪。” “很好。”吴宇并未骗她。 “只是……冰火宫的消息却一无所得。”影有些羞赫地低头。 “看来是有人有意掩藏那段历史,你查不到并不奇怪,起来吧!” 影有些踌躇地站起来,“主人相信吴宇所说的话?” 司徒剑垂下眼帘,“没有理由不信,只凭那块玉佩和清心散就能说明他与我的过往确实有着联系,但究竟如何只有找到师父才知道了……” 影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白云飞二人已经被带进来。 莫天崖被司徒剑砍了左手,虽然被俘这些日子一直都被人好酒好肉地伺候着,却仍猜不透自己和少宫主的命运。因此,一路行来都处处护着白云飞,始终处于戒备状态。 “两位请坐。”司徒剑语气温和道。 莫天崖却并不坐,犹豫再三后有些忐忑地开口道,“圣公主,明人不说暗话,冰火宫叛乱是死罪,我莫天崖愿意领死。但,白云飞虽名为少宫主,实则并未发下什么实质性的命令。而且,他与冰火宫的关系其实也并不密切。当年,冰火宫被灭,宫主一门几乎被屠尽,白云飞祖上不过勉强算是与冰火宫有些交情罢了,还请圣公主放他一条生路!”说完竟是跪了下来。 “莫叔叔!”白云飞吓得赶紧来扶,一方面又恨死了上方坐着的紫衣女人,竟然要杀他的莫叔叔! 莫天崖这些日子虽然是被俘,但还是有一些自由行走的权利的。从底下人的言谈和自己的观测中,隐隐觉得这个耶律宏珠还算是个仁德之人,于是才有此一跪。 司徒剑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一时竟有些感慨,那白云飞能遇上这样一个对自己尽心尽力的人,当真也是造化了。 “莫先生请起吧,我并没有杀两位的意思,不过是有些疑惑想请先生指点一二。”莫天崖将信将疑地站起来。 司徒剑待他二人坐定,才缓缓开口,“相信莫先生对我这个敌军主帅应该也有些了解,我耶律宏珠虽是大辽公主,其实并未生长在辽国。” 莫天崖缓缓点头。 司徒剑又道,“对冰火宫此次叛乱的缘由并不是很清楚,我只是为救父王而来。既然现在你们已经付出代价,我也并无赶尽杀绝之意。” “此话当真?”莫天崖惊道。 司徒剑点头道,“我以项上人头作保!只是,我十分迷惑,冰火宫为何要为夏国做嫁衣,烦请先生务必讲解一二。” 莫天崖想了一想道,“也难怪你会不知,就是地地道道的辽国人恐怕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们叛乱要的不是辽王的金银珠宝,只为报灭门之仇。想当年,我冰火宫虽大,却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想却因宝藏引得覆巢之祸。” “宝藏?”司徒剑有些意外。 莫天崖道:“冰火宫实则是圣灵遗孤所创,因此历代宫主都知晓圣灵宝藏所在。直到冰火宫被灭,宫主将宝藏图一分为四由亲随带离至各方。” “这些人又为何能逃离?” 莫天崖轻蔑地一笑:“冰火宫好歹也是前朝后裔,少不得知道些密道什么的,只不过是出辽境,并不是什么难事。当年若不是辽王使出卑鄙招数,也灭不了我冰火宫!” 司徒剑有些不安,但却极力表现得镇定,“卑鄙招数?” 莫天崖道,“我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但冰火宫麾下甚严,若不是他使了什么手段,是不可能找到冰火宫的所在。要知道冰火宫立宫百年,从未被外人找到过!” 提起冰火宫的辉煌历史,莫天崖口若悬河越说越激动,司徒剑却一个字都没有再听进去,脑子里如万马过江,心里头更是什么滋味都有。 她从小就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只是为了怕失去,才强撑出一股胆气去争去抢。一旦有谁看穿了她的真面目,她就像丢了壳的乌龟一样,很轻易地受伤死去。司徒羽也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对她格外严厉,希望有一天她的内心可以和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坚强。 只是,她的内心还没有变得足够强大,她的壳已经被人硬拔下来,血淋淋的一片。 端起手边的茗茶,浅浅的一口,放下时她又是那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九公主了。 轻启朱唇,不经意道:“我对医术颇有些爱好,早在汴国时就听过辽国冰火宫有一味奇药名曰紫凤,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莫天崖道:“确实有这么一味药,但那是少宫主自己种着玩的,这药名不就是少宫主的名字嘛。但药效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一直并未答话的白云飞也许是感觉到司徒剑没有想象中的坏,居然主动插话进来。 “哦?愿闻其详!”司徒剑颔首。 白云飞道:“紫凤是天下第一奇毒,无药可解。它可以使人毫无知觉地死去,中此毒者无一不全身变紫。” 话落,莫天崖忙道:“这都是坊间传言,真正的紫凤不要说少宫主,就连我都没有见过,更不可能知道药效了。” 司徒剑瞥一眼自己泛着紫光的发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转开话题道:“莫先生今后怎么打算?” 莫天崖闻言露出满脸苦涩。冰火宫早已名存实亡,墙倒众人推,以前的故旧是不能指望了。如果自己双手健在,他尚可以为少宫主撑起一片天,如今…… 司徒剑道:“先生若不嫌弃就请留在我府上”对着莫天崖不可置信的眼睛,又一字一句道,“先生若不嫌弃,请留在我司徒剑的府上,不是耶律宏珠。” 第四十五章 静心诀 莫天崖有些羞愧地在司徒剑的公主府上呆了一个多月后,伤口终于痊愈。他明白司徒剑是出于好意留下他们,但是他不想亏欠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仇人的女儿。于是,一大早就起来找活干。 司徒剑因病闭门谢客数十日,得知永宁圣公主病愈,一大早就有成群结队的人前来道贺,宫里更是赏了一堆东西。好不容易司徒剑才得以抽身。 远远地瞧见一人单手提了大桶水吭哧吭哧往前走,后面一个小人儿一步一挪地提着另一桶水。 司徒剑心知是府里的人得了令都没有给莫天崖和白云飞活干,不想这两人居然自己找到水桶挑起水来。平心而论,这二人非友非仆,也不可能成为鹰里的死士,双方又是敌对的立场,留他们在身边确实欠妥。但看到白云飞那单薄的身板和孤傲的神情,她还是不忍心就这样放这两人出去。好歹给他们点防身的东西吧,司徒剑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莫天崖还没有抢到活,他二人就被司徒剑叫了过去。 风雷雪露四人面面相觑,一大早,主人这是要干什么? 司徒剑在影的陪同下走进了操练场。 当看到莫天崖和白云飞也跟着进来时,四人已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风雷雪露四人听命,从今天开始你们将和莫先生和白宫主一起修习静心诀,助我祛病。” 狂雷见两个外人进来本不高兴,一听对主人的病有帮助也就不计较了,话顿时又多了起来。 “老兄,你虽然断了一只手,可是还有一只嘛,只要练好武功,一只手足以打遍天下了!我们公主让你来,说明你资质还可以嘛!”莫天崖还没弄清状况,狂雷已经跑过去把躲在身后的白云飞抓出来,“小屁孩,几天不见你长高啦!年轻就是好啊!” 狂雷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如果不是司徒剑出声阻拦,别人几乎是插不上嘴了。莫天崖和白云飞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和四大护卫练起静心诀来。 莫天崖心想,练成静心诀救司徒剑一命,也算是报了她对我二人的恩情了。 司徒剑心里想的则是他二人若能练完此诀,从此在江湖上行走也不会随便受人欺负了。 解决了一件大麻烦,司徒剑心情顿时爽朗起来。 “影,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没?”前些日子病得昏昏沉沉,完全不知天日了。 “没有。”也许是受到了感染,影的声音也前所未有地开朗起来。 “菊花!”司徒剑惊喜地在一片荒芜中看到那白色的一小朵,脸上的表情活像个小孩子,“想不到在这么冷的地方仍然有花开着”。 影道:“可是,第一场雪后估计就没有了。” 司徒剑闻言,笑容僵住:“是啊,再怎么顽强的生命也斗不过老天。” 影虽然一出生就是杀手,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司徒剑心情的变化,忙道:“对我们而言,主人就是天,主人不需要去和别人争斗!” 司徒剑转过头道:“那你们呢,你们不需要和我斗吗?你们愿意一辈子听我差遣吗?” 话落,影神色慌张地跪在地上:“我们心甘情愿听命于主人,主人救了我们,我们的命就是主人的!” 司徒剑喃喃道:“影,你信命吗?” 影不知主人为何有此一问,只得老实答道:“信。主人就是我的命。” 司徒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我也信命。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这规矩要说几次才能改过来?” 汴国的冬天不似北方那样寒冷,御花园内还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可是,花朵再艳丽也无法吸引匆匆走过的人群。 兰馨宫内人潮涌动,宇文洛来不及换下朝服,一路急赶过来。 “德妃娘娘怎么样了?都两天了,你们是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宇文洛说完不顾一切地往里闯。 马上就围上一堆的人,说的无非是产妇分娩不干净,怕冲撞圣驾的老话。拦的要拦,进的要进,一时间整个兰馨宫乱成了一锅粥。最后还是内侍总管请出太后懿旨才算消停。 匆匆出来的太医院院首陈太医忙道:“圣上息怒!德妃娘娘本就身子虚弱,怀胎时又郁结于心,分娩时难免会困难些。” 话落,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女子生产花个两三天是很正常的!” 又有人道:“德妃娘娘心地善良,有上天庇佑,她和小皇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宇文洛怒气稍缓,不知哪一个多嘴的奴才道:“难产个三四天的事都实属平常,前些日子李美人不就是嘛。” 话落满室皆惊,宇文洛恨恨道:“拖下去,斩!” 李美人,他当然记得,夏国送来的登基贺礼。生产整整用了四天时间,宇文洛只是象征性地在她的宫殿内坐了坐。当太医报说恐怕难产几率极高,他只淡淡地说了句尽力保全,必要时舍母留子。结果,李美人香消玉殒,却留下了个漂亮的小公主。 可是,这怎么能一样呢?李美人不过是个政治牺牲品,他娶她只是政治谋略,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清楚的知道。但司徒文却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要他用怎样的心情才能说出舍母留子的话呢! 杏儿满脸泪水地从里屋跑出来,“皇上,德妃娘娘快不行了!” 陈太医闻言立马跪下:“皇上,请用永宁公主的药吧!永宁公主医术精湛,不在我们这帮老头子之下,何况她是女儿家……” 宇文洛不等他说完大骂道:“既然有药,为何不用?一帮饭桶!” 杏儿急道:“娘娘严令不许用那些药,翠儿现在还在宫门外等候呢!” 宇文洛越听越气:“为什么不早说!来人,骑马去,火速带翠儿前来!” 翠儿到达汴京已数日有余,可是司徒文闭门不见,她连皇宫大门都没能进去。司徒大人早已辞官携夫人返回宁城安享晚年。翠儿一时竟无法将药送出。 这几日就是司徒剑预测的分娩期,所以翠儿整天都站在宫门外等候。可是,这是最后一天了…… “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人家生产的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来,坐下,喝完茶!”林歌悠闲地拉翠儿到离宫门不远的一处茶室。 翠儿站得两腿酸软,只得依言坐下,看着面前女装打扮的林歌:“确实是公主派你来的?你壳不要唬我!” 林歌奉上茶碗道:“好姐姐,你都问了五百遍了。我确实是公主收到你的飞鸽传书后派出来的!” 翠儿将信将疑:“反正我已去信询问,你要是撒谎,公主可是会大发雷霆的!” 林歌心道,你的信鸽都被我烧掉吃了,师姐她哪会知道。反正我只是回来取东西,不给你添乱就好! 二人正各怀心思地喝着茶,远远地听到从宫门内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转眼,三人已下马,由守门带到翠儿等人面前。 为首的一个内侍问道:“你就是来送药的翠儿?” 翠儿颔首。 那人见找对了人,急道:“磨蹭什么,带着东西快随杂家进宫啊!”跨上马一看,翠儿后面跟了好些个家将,又道,“只剩两匹马了,你随便带上个人拿东西先跟杂家进去,后面的跑着跟来吧。” 林歌闻言眼疾手快地拿过一个药箱,跨上其中一匹马,翠儿现在也没工夫和他计较这许多,赶紧捧了药盒跨上另一匹马。 第四十六章 姐妹情断 却说,韩正君刚产下孩儿不久就听到兄长的死讯,这月子刚坐完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奔丧。这还未走到寝宫,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掀开轿门,奇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皇宫内骑马?” 一个小内侍道:“娘娘今日才回宫难怪不知道,是皇上急宣送药的给德妃娘娘送药去。” 韩正君一撇嘴:“我生大皇子那会儿怎么没见他这么紧张?” 小内侍忙笑道:“娘娘洪福齐天,难产这样的事哪能让您碰着!” 韩正君闻言,笑骂道:“得了吧,就数你嘴甜,跟个人精儿似的。这第一胎啊,多半是不顺的。我若不是司徒剑开的那方子,这孩子恐怕早就没了。前些日子李美人不就是这样没了,倒可惜了那天生的美人坯子!” 想到李美人死前,皇上竟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她,心下凄然,仿佛感同身受。自此,一路无话。 翠儿赶到兰馨宫时,司徒文已然昏死过去。众太医见到永宁公主的贴身丫鬟亲自送药前来,一扫刚刚的垂头丧气,看来脑袋又保住了! 翠儿熟练地按司徒剑教的方法施针、服药。片刻后,司徒文似乎恢复了些神智。 “德妃娘娘,听得见奴婢说话吗?”杏儿惊喜地问道。 司徒文缓缓点了点头,在场的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宇文洛听到司徒文昏死过去,早就不管什么太后懿旨了,现在已然和众太医站在一旁。 这会功夫,跑步前来的其他家将也赶到兰馨宫。那两个带路的内侍倒被远远甩在后面,拖拖拉拉最后才气喘吁吁地跑来。 宇文洛现在哪还管得上什么礼节,免了那些跪拜的劳什子。那些家将像是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忙让人取了木桶和热水,熟练地将各种药粉倒入其中,熟练地操作起来。 林歌眼见大军已到,这里不再需要他,抓紧时间趁机开溜。他模样本就带些女气,细皮嫩肉的,又生得眉眼生动,换上女装后竟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再加上略施粉黛,在宇文洛眼皮底下就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林歌好不容易才走出拥挤的兰馨宫来到御花园内。 宫内这几日由于司徒文难产的缘故,早就人仰马翻。凡稍有点名望的大夫都被请进宫来,所以御花园里突然出现一个民间女子,侍卫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怕又是哪家走丢了的丫头吧。也可能是来取花做药引的。只要是不入禁区,他们多半是不大管的。 取出假山内藏着的小包裹,林歌心内大喜,想不到这么容易! 但转头,看见周遭快步走过的人群,又有些落寞,想不到宇文洛也会这样关心照顾一个人…… 不过片刻,林歌就暗笑自己傻,都被骗得倾家荡产了,还想那些没用的做什么!不管是亲切的兄长还是甜蜜的爱人,那都是宇文洛用以达到目的的道具。他要的密卷和皇位都已经到手,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宇文洛——冷酷无情的帝王。 林歌宝贝地将小包裹和假乳房一起放在胸前。心道,还好上天眷顾,宇文洛拿到的东西并不是全部…… 这边,翠儿见要的东西都已准备齐全,司徒文也已经被安置在特别加工的药桶中,便让闲杂人等退去,只留下几个力气大的丫鬟和嬷嬷帮忙。 一干男人全都被挡在外厅,连宇文洛也不能幸免。但此刻却没有任何人出来指责半分。 曾经和司徒剑一起出诊过的徐太医和陈太医不由放松下来,相视一笑。这司徒剑的医术虽不讲究章法,却是另辟蹊径。 陈太医瞧瞧里面又瞧瞧外面站得笔直的一干家将,连手下的丫鬟家将行事作风也都独具一格啊! 徐太医会意,微微颔首。 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在一旁悠闲地挤眉弄眼,这边宇文洛一干人等却在焦急的情绪中煎熬。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里屋传出婴孩哇哇大哭的声音。外厅内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真是神了,一个小丫头居然真的有办法!” “永宁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啊!” “神医之名,当之无愧啊!” “哎,老夫甘拜下风了!” 其实司徒文先前已现死兆,不要说母子平安,就是只留其一都有些困难。那些个太医都不是平庸之辈,对年纪轻轻就有神医之名的司徒剑都觉得只是侥幸之辈,何况来的仅仅是个丫鬟。若不是苦无对策,他们也不会甘心退到一旁。所以,现在他们才会如此激动! 陈太医看着眼前欣喜若狂的一干同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和他共事多年的徐太医自然是深知好友心事,笑骂道:“就凭她现在的本事,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师父啊?” 陈太医奇道:“你还真当自己是我肚子里的一条虫啊?” 两人大笑着走出兰馨宫,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回去让太医院开几副好的补药送来即可。 好一会儿,徐太医才缓缓道:“可惜了,年纪轻轻就身中奇毒,不会像大皇……”陈太医闻言忙大声呵斥:“老东西,怎么就老到忘了自己的身份呢?这些瞎话能胡说吗?” 徐太医也自知差点闯下大祸,紧闭双唇,一路无言。 话说宇文洛听到婴孩的哭声,便迫不及待地进屋去。嬷嬷满脸笑容递过一个用锦袍包裹住的大胖小子,“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呢!” 宇文洛抱着自己的骨肉,有种飘忽的感觉。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司徒文的孩子!而且,这孩子的眼角长着和皇兄一模一样的泪痣!宇文洛简直欣喜若狂了,他想仰天长啸,他想跑到皇兄的墓地大哭一场,他想赶快过去给司徒文热烈的拥抱,因为想得太多反而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歌回来时,太医们已经散了一大半,此刻正好将宇文洛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一时百感交集,不由止住脚步。 翠儿和一干丫鬟嬷嬷将已经又昏死过去的司徒文抬到床上,又将带来的药的用法用量一一交代下去,回过头时却看到林歌呆站在远处。 刚才忙了一通早就累得七荤八素的翠儿没好气叫道:“林歌,呆站着干嘛,帮忙啊!” 话落,两个发呆的人同时惊醒。 林歌暗恼翠儿嘴巴快,更气自己这样不争气,原本是想混在那些家将里面一起出去的,不想在离他们这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 宇文洛抬头,瞧见不远处站着个闭月羞花的女子,虽是简单的装扮,却难掩那天生的风流气质。怎么掩得住呢,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林宇之! 翠儿自知失言,还未想出对策,宇文洛已然开口:“来人,将那个刺客抓起来!” 翠儿不知宇文洛和林歌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她知道林歌一旦落入宇文洛手中就再无活路,而自己也无言再见公主了。 思及此,来不及多想,一把抢过宇文洛手中的婴孩:“放了林歌,他不是什么刺客,他是同我们一起来的!” 宇文洛却并不见焦急:“也就是说你们也是刺客了?” 翠儿急道:“我们只是为了送药给德妃娘娘,请皇上明察!” 宇文洛道:“送个药有必要带着刀剑吗?”原来刚才众人进宫匆忙,未及解下佩剑就直接进了皇宫,那些家将见翠儿拔出匕首都毫不犹豫地将家伙亮出来,现在却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翠儿道:“是你们自己没有让我们解下佩剑!” 宇文洛道:“谁能证明?” 翠儿心知宇文洛今日是非抓林歌不可了,一狠心将怀中的婴孩抛向林歌。自己反后退几步用匕首指着司徒文的喉咙。 宇文洛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放下匕首!你可知你这样做会使你家公主陷入破坏盟约的不利处境?” 翠儿豁出去了,大笑道:“宇文洛,就算我现在放下匕首又能怎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耍这种把戏又不是一两次了,你把我家公主害得还不够惨吗?”随后,又对外面的一干处于对峙状态的家将大声说道,“外面众将听令,火速护送林歌返国!公主待他如何,大家也是知道的,他要是有一点闪失,我们都没脸再见公主!” 外面众将闻言齐声道:“是!”声音洪亮直震得宇文洛头疼。这些人既然被司徒剑选来留在身边,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此刻眼见千里迢迢送药,反被陷害,也都窝了一肚子气。 翠儿转过头来又笑着对宇文洛说道:“叫你的人都不要动,乖乖让出一条道让他们出去!我要求不多,只要他们出了汴京我就放开德妃娘娘!” 一直未发话的林歌看着怀里已被吓得不再哭闹的婴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谋朝篡位,抢夺我家密卷也就算了,难道你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不顾及了?” 宇文洛心下焦急表面上却只淡淡道:“我的骨肉很多。” 翠儿急道:“岩石,你在干什么?快带林歌离开!” 叫岩石的男子忙过来一把拉过林歌,带头快速离去。 不过片刻工夫,刚才还欢天喜地的兰馨宫又变成了多事之地。挥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一干人等,宇文洛心内盘算着怎样解决今日之事的知情者。 宇文洛虽然嘴巴硬,但却并不敢逼得太紧。岩石他们一路行来倒也不太麻烦,眼看天色将黑,他们也已出了汴京城,心下稍舒一口气。 兰馨宫内,司徒文在翠儿的匕首下幽幽醒来。翠儿怕真伤到她,忙将匕首拿开一些。 宇文洛见她醒过来,立刻想要靠前,却被翠儿呵斥退后。 “孩子呢?把孩子抱过来给我抱抱。”司徒文生完孩子,竟只看了一眼,就因体力不支昏死过去。这会儿再睁眼,已是月过中天了。 见无人应答,司徒文睁大睡眼惺忪的眼睛,这才看清横在自己面前的匕首。疑惑地看向翠儿。 翠儿无奈地说道:“宇文洛要杀我们,所以才出此下策。” 司徒文像是还未听懂一般茫然道:“那我的孩子呢?” 翠儿低下头,咬牙道:“我让他们抱走了……” 话还未说完,右边脸颊已经挨了一巴掌,司徒文也不管那匕首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不断哭喊着我的孩子。 翠儿见她颈部深深的血印,吓得忙收手。宇文洛见机命人将她擒住。过来抱住司徒文,一面安慰已经派人去追了,一面又急宣太医。 又闹腾好一阵子,兰馨宫才又安静下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司徒文虚弱地靠在宇文洛怀里。 “当然是真的。”宇文洛宠溺地摸摸她的脸颊,“辽国觊觎我汴国多年,耶律宏珠此次不过是替她父王来盗密卷的,东西没到手是不会伤害皇儿的。” 一旁的翠儿听得目瞪口呆,大叫道:“宇文洛,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不准你诬蔑我们公主!” 宇文洛这才想起被捆在一旁的翠儿,皱眉道:“来人,打入死牢!” 翠儿正觉荒谬,又听到司徒文缓缓说道,“这并不是她的过错,她不过是忠于她主子罢了,罪不至死。” 宇文洛温和地说道:“好,那就依你所言,先关入天牢吧。” 翠儿被拉扯着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徒文:“二小姐,你怎么变得如此糊涂啊?” 司徒文不解地皱起柳叶眉,看着翠儿被亦步亦趋地拉了下去。 翠儿当然不明白,一个人要是在谎言里生活久了,那么她就只能生活在谎言之中了。又何况,宇文洛为他和司徒文的二人世界,设置的不只是谎言,还有他对她满满的真情。他认为这样的谎言对司徒文来讲是善意的,圆满的,可是,他不知道谎言终究只是谎言。 翠儿在天牢里已经呆了四天,这天终于有人来打开牢门。她满脸欣喜,以为终于可以自由了。却不想来人端来了一桌好酒好菜,紧接着一身白素的司徒文也跟着走了进来。 林歌的马会失足掉下悬崖纯粹是个意外!初雪融化,路上都滑不溜秋的,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在狭窄的道路上策马狂奔。然而,他们是在逃命! 翠儿闻讯脸色大变。 司徒文道:“这些酒菜是给你送行用的,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望你来世能跟个好主子,做个是非分明的人。” 翠儿心知大限将至,听了司徒文一席话反倒觉得轻松起来。只是临死之前,她要向司徒文澄清所有误会。 司徒文耐心听完翠儿说的一字一句,包括十五岁时的生日宴会,以及后面种种误会,翠儿把自己知道的都解释得清清楚楚。末了,满怀希望地看向司徒文。司徒文不置可否,只淡淡说了一句,“你该上路了。” 看着喝下毒酒已然离世的女孩儿,司徒文叹道,“真是傻女孩,耶律宏珠的摄魂术看来确实是厉害啊!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 第四十七章 阳谋 辽国撕毁盟约,劫持汴国皇子的消息,在岩石等人回国复命之前就已经在华夏大地上传开。汴夏两国再掀争端。 司徒剑难得心情舒畅地和两位小皇弟聚在一起赏雪。萧莲的到来却带了最坏的消息——翠儿身死,林歌和小皇子死不见尸。 “九皇姐,你不高兴吗?”耶律幼熙小心地问道。 司徒剑强笑道:“皇姐没有不高兴,只是今天不能陪你们玩了,改天再请你们过来玩好不好?” 耶律铭柏点点头:“皇姐还是以正事为重,我和十一弟就不打扰了。” 送走两位讨人喜欢的小家伙,司徒剑脸上挂满沉重,“萧莲,我要进宫。” 御书房内耶律梁齐和耶律洪及已经商谈到一个段落。值班的首领公公瞅准机会,忙上前通报,“永宁圣公主在殿外候旨求见!” 耶律梁齐头也不抬,“她来了多久了?” 公公小心答道:“大概已经两个时辰。” 耶律洪及闻言摸摸自己长长的胡须,笑道:“给点教训就是,此子可不是那宫中其他人可比的,有女如此,你应当满足啦!” 耶律梁齐不屑道:“身在帝王家就不仅只是父女亲情,还有君臣纲常,她若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和她死去的娘又有什么区别?” 提起旧事,耶律洪及难免有些动容,叹道:“这孩子要是知道那些事,她是不会原谅你的。” 耶律梁齐终于抬起头来:“我这样做有什么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不能指望本王给予她们母女两的只是雨露没有雷霆!” 眼见无法再继续下去,耶律洪及起身告退。除了御书房,在转角回廊里看见司徒剑脸色苍白地站在寒风中,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帝王首先是属于国家,然后才是属于个人的。这个道理,凌紫凤不懂,希望她的女儿能明白吧。 司徒剑在寒风中站了四个小时后,终于得到召见。 “父王,儿臣知错了!”司徒剑一进到屋中央,立马跪到耶律梁齐身前。 耶律梁齐满意地颔首,这孩子果然聪明,无论再怎么受宠,她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当他要扮演慈父时,她就会亲昵地自称女儿,当他放下慈父的面具时,她只能是他的臣子! “宏珠啊,辽汴结盟对辽国的好处显而易见。辽国没有耕地种不出粮食、棉、麻,瓷器和冶铁也不发达,而这些东西我们要么就只有去抢,要么就只有用我们的牛羊和他们换。现在辽国与夏国一战元气大伤,哪有精力再去抢劫呢?唯有通商一途,现在又被堵死。你要你的子民饿着肚子光着身子过冬吗?” 司徒剑闻言更加惭愧:“儿臣有罪,请父王责罚!” 耶律梁齐冷笑一声:“罚你?罚你就能变出更多粮食,更多棉衣棉被吗?” 眼见司徒剑已经被打击得信心全无,耶律梁齐忙起身过来扶起她,“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司徒剑果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耶律梁齐缓缓道:“传闻冰火宫有一份前朝宝藏,如果我们要是用这批宝藏和夏国换粮食,还怕筹不到粮吗?” 司徒剑闻言只觉掉入冰窟,这铺满地龙的屋子竟比刚刚在寒风中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表面却显得有些疑惑道:“我们和夏国刚刚交战不久,他们会愿意卖给我们粮食吗?” 耶律梁齐大笑道:“我的宏珠还是小孩心性啊!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情办不到呢?汴国不是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他造邝翼就算有那个胆吃辽国,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实力!” 司徒剑这下是真的不懂了,“女儿不懂,还请父王指教一二!” 耶律梁齐将她带到书桌上,上面摆着的正是华夏大陆图。 耶律梁齐熟练地拿起旁边的小石块放在西北、东北、南方各一块。 “你看,这是夏国,这是辽国,这是汴国。辽国可以直接穿过大草原到达夏国一望无际的大夏平原,而汴国呢则有激流、山川与之相隔。所以,辽汴盟约撕毁,对夏国有百利而无一害!” 司徒剑做了然状:“而夏国因为此次出兵劳师动众又急缺银钱,所以一定会答应这笔买卖。” 耶律梁齐欣慰地摸摸她的头:“总之,宝藏很重要。你要是能拿回其它三分密卷加上父王手中的一份,我们就可以找到宝藏,这不仅能让你的子民度过今冬,以后也都不用愁了!” “父王英明!”司徒剑由衷赞道,不过是为称霸华夏大陆的进行的准备,竟也能将这样的谎言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司徒剑敢保证,若是真将这笔宝藏交给他,不出半个月,华夏大陆又将重燃战火!如果真的是为子民着想,大可让夏国拿粮食赎回被占领的城池! “萧莲,你看她是不是察觉到什么?” 司徒剑离开后,一个人影从门后转出,正是萧莲。而此刻殿外也有另一位萧莲正神色凝重地陪着司徒剑返回公主府。 “属下不知公主心中所想,不过据属下推测,公主应该还未察觉。”“叫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萧远踪迹!” 第四十八章 出使夏国 翠儿的尸首已经安葬,林歌和小皇子却仍不见踪迹。宇文洛亲自下笔写了司徒剑十条罪状,将其逐出汴国户籍永不得入境。 一大早,狂雷和冬雪就对着这张贴满汴国大街小巷的告示抓狂。连一向冷静克制的惊风都忍不住拿起那一堆纸撕个粉碎。 冬雪气得眼睛都红了:“太过分了,这白纸黑字怎么能这么乱写呢?” 影气闷道:“谁叫你们拿这些东西回来的?” 狂雷叫道:“不把它撕掉,难道还让它摆在那里?” 才从黑风寨匆匆赶回的吴宇不明所以,拿起地上的纸屑只能看个大概,“居然说韩靖是被公主杀死的?咦,我怎么成了派过去的奸细啦,我是清白的!” 五个人没心情听他讲冷笑话,倒是紧跟着进来的司徒剑笑出声来。 “主人!”五人眼见她进来,都有些不安起来。 影道:“不过是些莫须有的罪名,主人大可不必理会,清者自清!” 司徒剑笑着捡起一片纸屑,“上面说的也不全是错的嘛,至少韩靖,我确实是想杀他……” “韩靖是昊水清杀的”萧莲跨进门来对司徒剑弯腰行礼,“公主,行李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好。”司徒剑转头继续道,“无论是谁杀的都不重要了。狂雷、冬雪交代你们的事情做得怎样了?” 狂雷道:“司徒大人和司徒夫人在宁城生活得很好,每次带过去的东西他们也都收了。” 冬雪补充道:“司徒大人还让我们带话,让公主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司徒剑颔首,又转向惊风和秋露。 惊风道:“我已经买好可以种植的土地,房屋也在修建中。” 秋露道:“我已经将华夏大地能找到的种子都找到了。” 司徒剑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一干心腹。影却愁眉苦脸地站出来,“主人,他们都去做别的事情了,静心诀怎么办?” 司徒剑奇道:“莫天崖和白云飞练到几层了?” 影嘟哝道:“他们倒是没落下,一直练到第九层。可是……” 司徒剑忙打断他:“很好,待他们练到十层时你就把我桌上的三封信交给他们,让他们按照上面写的顺序每隔一月才能打开一封信,见到信他们就知道怎样做了。” 影还要再说什么,司徒剑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吴宇忙拦住她,委屈道:“我还没有说我的情况,你不想知道吗?”鹰五人众大翻白眼,心道你不就是送几包药和几张药方嘛,到底有什么可说的。 司徒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道:“我马上就要前往夏国,我回来之前不要放下你们手里的任务,还有影你留下,多派些人手去岩石那边帮忙寻找。这次就吴宇和萧莲陪我前去。” 留下一屋子各怀心思的人,司徒剑大步朝门外走去。现在还没找到就说明还有希望,司徒剑暗道,林歌你可不要在关键时候把我教你的轻功忘了呀! 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内,司徒剑端坐在主座上悠闲地看着医书。吴宇和萧莲轮流在外面赶着马车。公主仪仗的大队人马则被他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公主,这样擅自脱离队伍,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办?” 司徒剑放下医书,看着这个突然变得严肃的男人,声音、样貌都没变,可是却总觉得怪怪的。猛然伸手就捏那瘦削的脸庞,萧莲放下要反抗的手,只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紧闭双目,脸却慢慢地变红起来。 吴宇掀开车帘就看到这相当暧昧的一幕。一张俊脸立刻拉得老长,没好气道:“萧莲,换你驾车了!” 萧莲如获大赦般快速逃出去。 “奇怪,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司徒剑不解地看向坐在一边的吴宇。这两人在经过查明真相的尴尬期后,反而生出些亲密来。 “我怎么会知道,你对他倒是很上心嘛。”这本是一句气话,没想到司徒剑居然毫不犹豫地答道,“这是自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我是不会放不安全的东西在身边的。” 吴宇闻言心中怒气虽消,却升起另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来。 片刻后,吴宇又道:“你确定能拿到夏国的密卷吗?” 司徒剑翻了一页书悠然道:“不确定,我又没有答应父王一定要拿到。” 吴宇奇道:“那你还出来这趟做什么?” 司徒剑:“会一会故人!” 岷江一战,司徒剑名扬天下,却也让夏国几代经营付之一炬。造邝翼,这个被视为夏国希望的一代明君,竟被气得一病不起。夏国因此有声转衰,出现前所未有的萧条。而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吴宇见不得她愁眉苦脸,转口道:“我前些日子送药去黑风寨,林宇锋的面貌几乎完全恢复,估计不久就会苏醒吧?” 司徒剑抬头看着她笑道:“吴大哥,我是人不是神。一个昏迷十数年的人并不是片刻就能醒来的,相比起来那些烧伤又算得了什么!” 吴宇奇道:“既然如此,又何必骗冷牙?” 司徒剑叹道:“我并未骗他。我年内确实能治好林宇锋身体内外所有的伤口,可是心病不应该由我来医的!” 吴宇了然:“原来如此。这就好比一个人若存心求死,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也无法赶上他下沉的速度。” 司徒剑点头道:“我原本是想让林歌唤醒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可是竟连林歌也……” “我是不是很没用?”司徒剑笑道,“找不到师父,还弄丢了师弟。现在更是姐妹情断,故国视我为敌,亲父却只会利用我……” 眼见司徒剑就要垂泪,吴宇大胆伸手轻轻地堵住那张妄自菲薄的嘴:“你很有用!真的!你是你师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你将林歌从过去的噩梦中拯救出来,你保全了你两个姐妹的幸福,你救了汴国很多无依无靠的百姓,你的亲生父亲也是……” 话未说完,手上已经被泪珠打湿,吴宇顿时手忙脚乱,一面替司徒剑拭泪,一面又苦恼捂住司徒剑的手该不该放。 忙乱了一阵,吴宇无奈地放下双手。司徒剑只是坐在一旁,安静地垂泪。虽然她犯病时,也常垂泪,但吴宇知道此刻她是真的在哭。是要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哭得这样伤心,这样卑微? 吴宇心道,“没关系的,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 看着面前不断垂泪的女孩,呆坐一旁不知所措的青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心境。只是,不知那垂泪的女孩要何时才能知晓呢? 第四十九章 师徒重聚 司徒剑一行人轻装简行,不几日便达到夏国境内。 “先取道蓉城,再前往凤凰城吧!”司徒剑提议。 萧莲不解道:“从这里直接前往都城不是更方便些,为何要取道蓉城呢?” 吴宇答道:“我不反对。蓉城是夏国最繁华的地方,何况与都城凤凰城也相距不远。反正都要等后面的大队人马,先去蓉城玩玩也不错嘛。” 司徒剑笑道:“玩是可以,不过我要先去会一个朋友。” 王云回国后才知道,家人在一场瘟疫中已经全部死去。还来不及感慨孤苦,就被造厉抓住。岷江之战夏国大败,韩濬成了长睡不醒活死人。造厉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他身上,贵族的特权在这个国家是根深蒂固的,他百口莫辩,只得又从平民降到了奴隶。 今天是见新主人的日子,王云暗道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做小倌,他一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当门被推开,王云紧张地站起来。两个容貌俊朗的青年依次跟着买下自己的男人进来。 来不及细看,王云立马跪在地上磕头,“奴才王云给主人请安!”这是他这么多次被转手自然而然形成的习惯。 萧莲皱眉:“这就是施公子说的朋友?” 为避免暴露身份,三人早就在进夏国前改变了对彼此的称呼。司徒这样的姓氏在夏国显得太异类,因此取了第一个字的谐音。 吴宇向门外叹道:“看来他过得很不好啊,亏得你竟能碰巧找到他!” 王云只觉声音有些耳熟,却不敢贸然抬头。 司徒剑走到王云跟前叹道:“你的祖国就是这样对待她忠诚的子民吗?” 王云做梦也没想到再见到司徒剑竟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吴宇扶他起来,“施公子已经让造厉去掉你的奴级,你自由了。” 王云有些疑惑:“造厉怎么会……” 吴宇笑道:“因为韩濬醒了,施公子的医术你还不信吗?” 吴宇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包银两也跟着那二人出去了。 等王云回过神来,司徒剑三人已经离开。他赶忙追出去,却不见其踪迹,只得赶紧折返去找那个买下他的人。 “我要见施公子!”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医馆。那出钱买下他的大夫却仿若未觉,自顾自地做着手上的事。 此时,司徒剑三人正在隔壁酒楼的厢房内休息。 吴宇好奇地打量起四周,奇道:“你对这四周挺熟的啊,你难道不是第一次来夏国?” 司徒剑道:“我确实是第一次到夏国来,只是这里有几家人和司徒府颇有渊源,所以有听过罢了。这次肯帮我找王云,也是看了司徒家的面子。” 萧莲道:“施公子真是菩萨心肠,连一个叛逃的部下也这样上心。” 司徒剑漫不经心地说道:“萧莲你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真不习惯。我若真是菩萨心肠,也不会将瘟疫带来夏国。”叹口气有道,“算啦,这不提了。今天大家早点休息,明日启程去往凤凰城。” 当夜,司徒剑的房中出现了个面相憨厚的中年人。此人正是买下陈云的医馆老板何东。 “陈云还在外面不肯走?” 何东叹道:“是啊,他也怪可怜的,一身功夫都给人废了。” 司徒剑闻言笑道:“我还当你说什么呢,看来你还是那个武痴。”停了停,正色道,“还是你打算重新回到鹰里任职?” 何东笑道:“主人说我是武痴这不假,不过打打杀杀毕竟不是一辈子的事。也许刚开始大伙对主人的安排多少有些非议,认为主人是嫌弃我们这些老家伙了。可我现在有妻有子,当真是享受天伦之乐,自然也明白主人的良苦用心了。” 司徒剑笑骂道:“好啊,想不到你们这些老狐狸还有这些小肚肠子,我以前竟是半点不知。” 何东谄笑道:“那些个老小子哪有胆子让主人知道啊!” 司徒剑叹道:“你们第一批出来的人都是陪我从血海中滚出来的,我不会忘记的。只可惜在岷江一战中死了那么多,活着的也……”咽下一口气才抬头问道,“吕爷他还好吧?” 何东道:“那老小子虽然是断了一条腿,可是手上的功夫没落下,圈钱的功夫更是一流。这不,除了主人要求的医馆,还在凤凰城里开了家顶好酒楼。” 司徒剑道:“他有这样的本事也是他的能耐。” 何东瞧司徒剑不似先前那般伤感,想了想说道:“主人其实大可不必伤感,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尸山血海中混出来的,吕爷那样的混蛋更是招人唾弃的坯子,若不是主人,我们哪能活得这样自在!再说人在江湖混的,哪有不挨刀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司徒剑看他露出山贼的原样也乐道:“收起你那副贼脸,小心吓着媳妇孩子。出去叫王云进来吧。” 何东依言出去,让王云一人进来。 司徒剑看着青年虚弱地站在面前,虽然已经换上新衣,也还是掩不住满身的死气,除了那双充满祈盼的眼睛。 司徒剑道:“听说你要见我?” 王云有些不安:“是。” “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我想重新……回到公主麾下。”鼓起勇气断断续续才说完这句话。 司徒剑道:“即使让你派兵攻打夏国也可以?” “这……这……这……” 司徒剑看他‘这’了半天,挣扎得满脸通红,叹道:“你是想重回辽国公主麾下,还是想跟着我?” 这次王云反应很快:“我想跟着你!” 司徒剑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那家医馆和你师父何东一起打理吧,他会教你规矩的。” 王云下去后何东急匆匆地进来。 “主人,吕爷那边有情况!那贪财鬼居然跑死了两匹马一天内送到,看来来者不善!” 司徒剑闻言,忙打开信笺,看完信后简直欣喜若狂:“何东,备马!我要立刻前往凤凰城!” 何东问道:“另两位是否要同行?” 司徒剑思虑片刻,道:“叫醒吴宇,让萧莲睡到天明。” 次日,萧莲一觉醒来却不见司徒剑和吴宇二人。 “老板,和我同来的两位公子呢?”萧莲找到酒楼老板。 老板道:“那两位公子今儿一早就走了,那位紫衣公子让我转告你三日后在凤凰城摘星楼会面。” 萧莲暗自纳闷,今儿一早走的?离得那么近,他不可能不知道。难道,这家酒楼有古怪 ? 萧莲再询问别的,那老板却是一问三不知。多方刺探,也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再回医馆找何东,同样问不出个所以然。看来是司徒剑暗中使了迷药! 萧莲自然不会想到,他其实是中了江湖人所不齿的迷烟。而这样无色无味的宝贝正是在他面前笑得一脸憨厚的何东引以为豪的绝活。 却说司徒剑和吴宇一路飞驰,连夜启程前往凤凰城。此时已日上三竿,终于踏进摘星楼。 楼里生意极好,几乎座无虚席。 老板见二人进来,忙从柜台后满脸笑容地迎出。 吴宇瞧他脚下不稳,细看之下才发现左腿有些空荡荡的。如果猜得不错,这人应该装了假肢。 司徒剑见到老板立问道:“人呢?” 吕爷道:“小的这就带公子前去。” 二人跟着吕爷由密道出了摘星楼,来到一家医馆。 在推开密室的门前,吕爷小心道:“主人要有准备,他的情况很不好。” 门嘎吱一声,开了,床前的坐着的人立刻警惕地站起来,床上的人却没什么反应。 司徒剑只觉心中五味陈杂,时隔数年再见恩师,却已物似人非。 修远的身体已被毒物掏空,形容枯槁,哪还有当年的风流之态。 司徒剑伸手搭脉,一旁的美男子却一掌过来,被早有戒心的吕爷挡开。 “还请二皇子稍安勿躁,我家主人并无恶意。” 耶律钦仲冷哼一声:“没有恶意?若不是因为她,修远会躺在这里吗?” 司徒剑并没有心情理会她二哥的抱怨,看来修远时日不多了。 “师父。”小声唤着沉睡的人,司徒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她纵有神医之名,也终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想不到她活人无数,到头来竟救不了她最重要的人。头上的光环再多,她终究只是个凡人。 第五十章 莫邪干将 “师父。”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喑哑,然而却始终不放弃地一遍遍地叫喊。一直没拿好脸色对司徒剑的耶律钦仲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再阻拦。 修远终于在爱徒的呼唤下睁开了眼睛,开口缓缓道:“你来了啊。” 司徒剑点头,“徒儿替师父施了针,师父觉得好些没?” 修远虚弱地笑道:“嗯,好很多。”又转头对站在一边的耶律钦仲笑道,“突然很想吃莲子羹,劳你帮我买两碗回来吧!” 耶律钦仲心知他是想支走自己,但既是他开口要的自己又怎会拒绝。最后只得狠瞪司徒剑几眼,不情不愿地出门去。 吴宇和吕爷见状也知趣地退出门外。 修远见人都走了才急问道:“剑儿的莫邪剑可还在?” 司徒剑道:“莫邪干将都在徒儿手中,师父突然怎么问起这个来?” 修远舒了一口气,满脸怜惜地看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为师时间不多了,下面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了!” 司徒剑强忍泪水。 “你本是冰火宫少宫主林紫凤之女。冰火宫乃圣灵王朝遗孤所创,为避祸端,姓氏改凌为林。可就算如此低调行事,最后还是因为宝藏引来灭族之祸。咳咳咳……宝藏图被你外公分成四份密卷,交由四个亲随在宫门被破之时紧急带出辽境。这些年我到处打探,本已拿到其中一份,但两年前又遗失了……” 司徒剑眼中拂过一抹暗色,“师兄拿走的吗?” 修远闻言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她,然后笑道:“剑儿还是这么聪明,看来很多事你都知道了。”停了停,叹道,“他不是故意的!” 司徒剑不语。 修远继续道:“现在辽王手中有一份,夏王手中有一份,汴王手中有两份。三国互不相让,现在宝藏只会加剧其中一国灭掉另两国的决心。”突然话锋一转,“剑儿,你将莫邪干将拿来。” “是。” 修远接过干将,缓缓道:“我一直以来都没明白你娘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两把剑………”抬头看向司徒剑,“剑儿,用你手中的莫邪用力砍向干将。” 司徒剑依言用莫邪砍向干将,想不到坚硬无比的两把利器瞬间折成两半。她恍然大悟,拿起两把剑夹层中的羊皮纸递给修远。 修远将两张纸拼成一张完整的地图。 “你娘过目不忘,我想就连你外公也不知有这份图的存在吧……我总算可以偿清我的罪孽了……咳咳咳……”修远将图纸塞到司徒剑手中,剧烈地咳起来。 司徒剑看着那鲜红的血迹急道:“师父,还是先让徒儿为您疗伤吧!” 萧远却固执地讲起当年的往事,好像不抓紧时间就永远无法将真相告诉她似的。他原是西苑大王萧樊之子,与当时还是四皇子的耶律梁齐是挚友。一次伤重跌下悬崖,被外出采药的林紫凤救起。因为他的缘故,林紫凤和耶律梁齐相识…… “有一天,紫凤跑来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才知道他们两情相悦。但四皇子已有妻有子,我有些替她担心……咳咳咳……” 司徒剑一把抱住这个一直说个不停的男人,哭道:“不要说了!师父,不要说了!你先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说好不好?” 修远却仿若未觉,一直不停地说着:“他果然为了皇位,为了那些宝藏灭了冰火宫,毒杀了凌氏一族………你娘她是爱你的,你胎中带毒,她用紫凤以毒攻毒……不要怪水寒,他全家被四皇子杀了,为师虽没有杀他家人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死去……” 司徒剑已经控制不住泪水,央求道:“师父,不要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吴宇和吕爷听到司徒剑的哭声闯进来,看到面前的一幕都是一呆。 修远看到吴宇进来,了然一笑。虽相隔十几年,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青年就是当年那个倔强着要回去找爹娘的小家伙。 伸手轻唤道:“吴宇……” 吴宇忙上前握住那苍白的手。 修远强撑着坐起来,又抓过司徒剑的手,“我听紫凤说过,你们原本就是指腹为婚的。现在我将剑儿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司徒剑不好逆师父的意思,在他的牵引下只有和吴宇两手相交,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修远拿出一块墨绿色的玉佩递给司徒剑:“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又转头问吴宇,“你那块玉还在吧?” 吴宇闻言看看司徒剑道:“在一个朋友那里。” 修远瞧他那眼神已经明了玉在司徒剑手中,于是转手将司徒剑手中的玉交给了吴宇。笑道:“如此甚好,现在就算已交换过信物了。” 司徒剑脸上瞬间通红,早知如此就该早把玉还给他了。 修远紧紧握着两人的手,满脸含笑,慢慢地闭上眼睛。 司徒剑从羞涩中醒转过来,才发现师父已经安静地闭上眼睛。 “师父?”轻轻摇摇他的手,他却好似熟睡般。“师父!!!”司徒剑慌乱起来,眼泪哗哗往下掉。 小时候闯了祸、受了委屈、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师父。师父的怀抱是最温暖的,可以为自己抵挡住所有的风雨。 可是,现在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离开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不会在我害怕的时候、委屈的时候、痛不欲生的时候再来到我面前帮助我安慰我……我永远失去他了…… “啪嗒”莲子羹掉落在地上。 耶律钦仲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永远闭上眼睛的男人。 吕爷看他神色有些不对,试探道:“二皇子?” 耶律钦仲径自走到司徒剑面前,伸手就是一耳光甩在她脸上。吴宇和吕爷二人紧张地站起来,司徒剑却恍若未觉,只紧握着修远的手。 耶律钦仲吼道:“你为什么要见他?你若不见他,他说不定还能撑下去!现在好了,他死了,你满意了吧!”两行清泪滑下,耶律钦仲反而笑道,“瞧他都收了些什么徒弟!一个为了什么狗屁宝藏对他不惜下毒害他,一个竟生生害死了他。哈哈哈!” 司徒剑抬头,声音有些颤抖:“师父身上的毒是昊水清下的?” 耶律钦仲愤然道:“就是你那宝贝师兄下毒在先,才会让你高贵的父王有机可乘啊,你说要是没有你娘没有你,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说道后面,声音陡然拔高。 耶律钦仲已经有些疯狂,他一把推开司徒剑,双手紧抱住修远的身体。对着司徒剑微笑道:“你知道我娘死后我一个人在宫中怎么活的吗?” 司徒剑闻言一愣。 耶律钦仲笑得一脸温和:“我每天都提心吊胆,不敢睡觉,不敢吃饭,不敢喝水,连话都不敢说。为什么呢?因为我害怕别人害我,我在那些妃子眼中是个会争夺皇位的竞争者,而在萧家眼中只是个可以保他们富贵的棋子。没有人会在乎我要什么。只有萧远不同,只有他是真心对我好。小舅舅是我活下去唯一的理由,而现在你把他害死了。呵呵,耶律宏珠,你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司徒剑越听越心酸,“二哥……” 耶律钦仲脸色骤变:“不要叫我哥!我恨不得把那肮脏的血液从我身体里全部抽掉!滚出去,都滚出去!” 司徒剑急道:“你不要做傻事!” 话落,耶律钦仲的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我倒忘了你是神医,可是这断肠草在你身上十几年都没解,你又有什么能耐救我?” “断肠草?” 耶律钦仲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过记得将我和你师父合葬!”也不管对方是否答应,又继续道,“当年冰火宫就是因为中了辽宫禁药断肠草才会一门尽灭的,显然你母亲也中了此毒,不然你不会胎内带毒的。想来,因为你母亲精通医术,才会未立即身亡吧,也因此你才有机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呵呵,你说,你父王是不是心肠歹毒得很呢……” 第五十一章 浮生若梦 吴宇站在司徒剑身后,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刻着墓碑:先师修远及至亲钦仲之墓。 寒风吹过,漫天雪花飘飘扬扬。 “走吧,你已经在这里站一天了。” “走去哪里呢?你让我待一会儿吧。” “刚传来消息司徒大人病重,已被德妃从宁城接到京城……” 萧莲到达凤凰城摘星楼,收到司徒剑的一封信:萧莲,萧毅,我旧病复发,命不久矣,就此别过,勿寻。 萧莲反复地看着这句话,抬头看看萧毅,叹一声,是他负了她的信任。 前往汴国的马车上,司徒剑麻木地看着窗外。 吴宇开口道:“真想不到,萧莲和萧毅竟是双生子。”见司徒剑兴致缺缺,又道:“此次汴京之行,你不怕是圈套吗?” 司徒剑转头,“是圈套,难道就不去吗?” 吴宇道:“既然知道是圈套,又何必前去送死?” “有些事情需要做个了结。” 司徒府,门庭依旧,却已物似人非。 司徒剑和吴宇缓缓走进大厅。 宇文洛、司徒文、昊水清一干人早已等候多时。 宇文洛冷笑道:“司徒剑,你已被逐出汴国,看来重重守卫也是拦不住你,需将你锁起来才行。” 司徒剑看向他,“宇文洛,你把我爹藏哪里了,你没有权利阻止我见自己的父亲。” 司徒文站出来,“我应该有这个权利吧!耶律宏珠,是我不让你见我父亲的。” 司徒剑看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女子,“你就这样恨我?” 司徒文笑道:“你千方百计抢走我的东西,以前是爹娘,现在是我的丈夫和孩子!你说,我能不恨你吗?” 司徒剑摇头看向宇文洛,“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为了一个宝藏,你就不惜谎话连篇吗?”转向好水清道,“还有你,为了你的仇恨,你要说多少谎话呢?” 话未说完,司徒文就大喝一声,“耶律宏珠,你还我孩子命来!” 吴宇眼疾手快地点了司徒文的穴道,司徒文还在诅咒道:“耶律宏珠,不要以为你会摄魂术就能为所欲为!你的真面目早晚有一天会暴露的!” 宇文洛招来大队人马将司徒剑吴宇团团围在中间。 司徒剑被司徒文的所作所为彻底激怒,而造成这一切的真是宇文洛! 取下发簪,越过人群,直插宇文洛右肩,“这一记是为林歌。” 再快速扔出簪子刺向左肩,“这一记是为司徒文。” 众人见她深陷重围还如此猖狂,纷纷举刀砍来,却被吴宇三两下丢了出去。 司徒剑缓步走到昊水清面前,伸手用力一耳光甩过。青年被打得往后几步,却并未还手。 司徒剑只说了一句,师父死了,便不再看他痛苦的脸。 有的事错了,可以原谅,有的事错了,却绝不能原谅。 这么一会功夫,大内高手都被召集前来。司徒文已被解穴,正和太医一起在一旁焦急地处理宇文洛的伤口。 司徒剑突然朝东方跪下:“爹娘,女儿走了!” 正在楚府做客的司徒夫妇,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吴宇扶起司徒剑,“我们走吧!” 司徒剑点头。 只见刀光剑影,二人一会儿便离开了重重包围,不知所踪。宇文洛气得大叫废物。 几个月后,辽国永宁圣公主薨。 翌年,影将一个小孩送到司徒文面前。 两年后,汴国向辽国发起战争,昊水清带兵攻进大都。辽七皇子耶律圣哲带兵迎战。夏国趁机加入乱局。持续十年的三国战争开始。 夕阳之下,司徒剑站在修远的墓前,身边站着吴宇,身后是一干心腹,连冷牙也被林宇锋和林歌拉来了。 “师父,我和吴大哥今日结为夫妻,这是徒儿敬的酒。”说完,洒下一杯美酒。 “师父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同样洒下一杯美酒。 浮世之中,总会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有最坏的一天,自然也会有最好的一天。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