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 第一季》 自序 眼泪如泉水般,我开始很伤心。 来到南昌都已经一年多了,还没有见到雪。我曾经幻想在这里可以看到漫天飞舞的大雪,我和我老婆一起在雪里戏耍,去实现我们儿时都没有实现的愿望。 又是一年的冬天了,怎么说呢。我还是充满希望的,南昌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早,要是在我的老家福建,现在说不定还只是穿穿长袖而已。10月,10月了,从6月起我就一直在写《宁静》,从夏末写到冬末,当我看到《宁静》最后真的这样出来了,我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本来是想写得更悲一点的,可是写着写着,发现自己的心理已经完全出现了问题。所以,就不敢往下写了。我担心写完,我也跟着里面人物一起老去。 这是我意义上的第一篇长篇吧,以前一直不敢写,就是担心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写短篇容易,而且结构的要求又不强。很累虽然,但我现在真的很开心,原来生活是这么的美好。 我是个好孩子,我从不为写作逃课的。可就只《宁静》却让我开了先例,我逃掉了象“红楼赏析”等我认为在大学里,我最喜欢的为数不多的课程。大学的确是一个压抑的环境,总感觉在大学里,我都很堕落地不知所措,要不是父亲要求我必须坚持学完大学,要不是有老婆雪的要求,我想我早已带着身份证,浪迹天涯,去寻找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然而人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的,也为别人而活。我不能只顾到自己,也要顾到所有关心我的人。所以,我想我会坚持学完的,我不会象有些写手那样退学的。人各有不同的命运,我注定只能作为一个牺牲者,但又何妨。 徒弟说我是个让他钦佩的人,当我问到他为什么钦佩我时,他却这样回答。 师傅,你在大学里。既要保证优秀的学习成绩,又要坚持自己的写作。要是我也象你这么有才,我早已辍学了,我要专心写作。 我听完哭了,我一直是在别人的称赞中长大的,可谁又知道我内心的痛苦呢。有时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泣,我不愿让我老婆知道。我怕她跟我一样的伤心,我是那么爱她。 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要很开心地活。我要实现自己未对老婆兑现的诺言,我要带她去巴黎看时装,我要带她去维也纳听钢琴,我要带她到日本看富士山,我要让老婆更我一样开心地活着。 我要仰望天空,春暖花开。 直到自己很颓废地死去。 一 黄旭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睡觉,床上的闹钟显示的时间是中午一点钟。而雪已经在洗衣服了,朦胧中我听到那沙沙的流水声。阳光投过玻璃,残酷地照在我的脸上。 抬头便能看到挂在墙上的结婚照,雪偎依在我的怀里,是那么的幸福。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大声喊。老婆,我好饿啊,有什么吃的么? 和雪结婚都好几年了,可我们的感情仍然象初恋时那般温暖。同事们都嫉妒我们好几回了,刘奋阚甚至说他宁愿一辈子光棍,也不愿意看到我们那让他觉得不自在的美好。而事实上是在他工作两年以后,他找到了一个女朋友,名字叫严茹。严茹是福建人,也是我和雪的老乡,她是那种给人感觉特纯净的女生。话语不多,但总是带有笑脸,两个酒窝相当甜。 刘奋阚说他可以为严茹出生入死,死而后已,可谁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在他们结婚的第一年里,我常看到刘奋阚做饭洗衣服,活象个管家婆,可在来年他们却搬走了,不和我们同一个小区,所以,承诺的结果也便不能而知了。 我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买下这套房子花掉了我和雪好几年的积蓄。那段日子我和雪常常是一星期才吃一次肉,雪也暂时改掉了她买衣服的习惯。我却整天不停地辗转于各个杂志之间,靠赚点稿费补贴家用。买完房子后,我和雪在必胜客里面吃了一个好大的色拉,吃到最后我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然后是去唱ktv,雪那天竟然把《青藏高原》的高调部分都唱出来了,声音响彻于整个包厢,我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议论。那天我们共用了500块,雪过后还在一直不停的抱怨。 老公,还有点剩饭,要不,我去给你热下。雪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的身上全是水迹。 恩,老婆,我就起来,你去热啊。 雪出卧室后,我开始放cd.cd柜里有好多西方摇滚专辑,大部分都是我大学时买的。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喜欢摇滚。大学一个月的生活费,我都要腾出来好大一部分去买唱片。学校附近有好几家唱片店,都是属于那种小型经营的,我每个星期都要去唱片店里光顾一次。有家唱片店叫“天地音乐”,老板是个光头,据说他搞音乐搞了好几年,他刚开始搞音乐的时候,“零点乐队”的主唱或许还在读小学。然而他真的很老,虽然没有头发,可嘴唇的胡须都快成马克思似的。光头对我很亲切,他每次看到我总喜欢介绍一些新出炉的唱片,而我总是必恭必敬,不象其他顾客一样对他不冷不热。我可以算是光头的知己,他也喜欢摇滚,尤其是那种重金属摇滚。他说他可以一天不吃饭,但摇滚却一天也不能没有。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很胖,我想只比电视里的肥猫瘦不了多少。光头说他要组建一个乐队,乐队的名称叫做“便利商店”,还要我去做他们的主唱。我那时正好在校里面搞了个乐队,时间很紧张,也便没答应他。光头为此曾郁闷了好几天,而“便利商店”的名字,在后来也被别人给拥有了。 可我和光头或许真的有缘,大学毕业后,我曾一段时间穷困潦倒。有一次我回到母校的时候,碰到了一年没见的光头,光头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平头。光头问,阿五,你最近怎么样,还在玩音乐么? 没有。我回答。 听到我的话后,光头似乎感到有点失落。他说。为什么呢,那你现在做什么。 那时是秋天,我穿了一件长袖,而光头还只穿短袖。光头说他喜欢穿以纯的服装,现在还没有变,他短袖的后面正好有一个大大的“yishion”字眼,白色字体的。 没有工作啊,回来学校办点事情。 我并没有看到光头的“天地音乐”唱片店,在原来店的位置已经开了一家小吃店。 光头突然说。那你愿意和我一起搞音乐呢,我们还是缺少一个主唱。 从光头的语气里,我读出了他的渴望,可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尤其象那时我无业游民的状态,我并不敢轻易去答应某一件事。 我回答。我看看,你手机号没有变吧。 光头说。那好,可你要快点啊,我过几天要去广州出差。 一定。我想好后会通知你。 学校的梧桐树还在食堂旁边,前几年都有传言说那里要盖一栋教师宿舍楼,可却依然没有什么动静。那时我和雪在吃完饭后,会到梧桐树下坐着,等待自习的时间到来。走到梧桐树下,我看到了那熟悉的石头,一块爬满苔藓的石头,上面有三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我,一个是雪,还有一个是我的徒弟。徒弟的名字叫胡琴,是用智能拼音直接能打出来的牛b的一种。胡琴喜欢陪我和雪一起散步,她不认为自己是个电灯泡,还常常说是为了进一步获得师傅的真谛。我从头到脚,却没有进到做师傅的责任,真的是纯粹挂一个名号。可胡琴却和雪搞得很好,左一句师傅,右一声师娘的,让雪总是喜笑颜开。雪说胡琴这丫头,嘴巴伶俐的象只猫。 记得我们都是三个人一起在晚上八点钟,仍然坐在梧桐树下。有一个晚上,当一颗流星划过之后,胡琴在石头上刻下了她的名字,然后是抓着我和雪的手,一直催促着让我们也刻。她说这是让我们三个人彼此都永结同心。我笑她天底下根本没有这个谬论,她却还是固执地希望,石头上的美梦一定可以变成真。 学校的操场早已变成塑胶了,而且有四个大的足球门。不象以前的草场,可踢球却不是很方便。球场早已有了好多人,我看见其中一个穿的是英格兰7号球衣,头发很长的就在守门。几分钟后,都数不出他到底被灌进了几个球。他却仍然在球门边诡异的谄笑,完全玷污了我心目中的7号。尤其是在7号败走美利坚后,心里不满的情绪只上不下。以前我穿的是10号,打的是前锋,可踢到后来,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中场,好歹在我毕业以后,并没有光荣就职后卫。我们那时跟好多球队踢过,先是专业对专业的,再则是院对院的,最后是四处向各路大学挑战。有个叫王昆地的后卫,还被对方的前锋踢断了一根手指。那个前锋也真奇怪,专踢别人的手,还在那边狂叫是个“手球”,最后王昆地受不了,奋力给了他一巴掌说。你他妈的,给我滚回你家去。前锋听完,赶忙改打中场去。却不敢再说出什么话。 天空下起了绵绵的雨,我的头发全部被打湿了。我来到一栋古老的教学楼避雨,教学楼的编号是八。我上大一的时候,老在这里上课。一天下来从一楼到五楼,我差不多都跑遍了,而只差厕所没时间光顾。教学楼的历史听说有几十年了,里面墙壁的白灰都快变成了黑灰,有时候我们还能听见天花板的水泥掉落的声音。我们经常是一节课一节课心惊胆战的上着,上完课跑出去的速度,都比阿富汗逃难的难民还快。我想我《微积分》没学好的大部分原因,都要归功于这可怕的教学楼。但来教学楼上课的美女特别多,因为这里上课的大多都是文科系的,我也就常常能一饱眼福了。同宿舍的一个叫余良的兄弟,能够一个学期换了好几个女朋友,除了他的财力雄厚的原因之外,天时和地利也是必不可少的。 已经毕业一年了,经常在一起的兄弟离开学校后,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联系。除了刚开始的一点缠绵,后来就干脆音信全无。我还给他们寄过福建的一些特产,其实也不叫做特产,只有一些桂圆干,但他们都大谢特谢。出学校的我们都变得很客气了。余良有时还在抱怨生活的虚伪,他说他父亲在生意上受了好多人的骗,他说他们在要到他父亲的钱后,却一走了之。慢慢的他的声音随着时间的延长后,就消淡了好多,他说他已经懂得怎么去适应生活了。 雨在淅沥地下了约半小时后,就停了。地面全都是湿的,风带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袭来。从操场到老师办公室需要10分钟的时间,校园的小路交错纵横,离开一年了,路边的芒果树依然那么健壮。要是在以前,芒果还没有完全成熟就已经几乎无影无踪了,我也常为雪摘了好多芒果。雪把芒果存到一个密封的箱子,然后过了半个月左右,她把芒果拿给我看,芒果的外表早已变黄了。吃起来还不错,芒果那熟透的味道都在鼻子里充斥着。可学校的芒果不会很大,太多人摘了,也就没有完全的生长发育期。 学长,请问到图书馆怎么走啊?一个抱着一大堆书的男生问我。 我仔细端详了他一下,平头,校服,还有那有点幼稚的眼神,都和我过去当新生的样子一模一样。那男生还必恭必敬的,站在我的旁边微笑着。 你往前走一百米就到了,你是新生? 是的,学长,我叫文彬华,来自黑龙江的。 我又问。那你学什么专业的? 电子信息的,学长。 文彬华讲话一直气喘吁吁的,可能跑了好长的路。他穿的一双篮球鞋,已经补了好几针线,但整个身体的着装,给人看来就是很干净的。看着他,我似乎看到了以前的影子,那时我也才刚来学校。我不停好奇地感觉着上大学的美好,然而好景不长,在上大二后,我几乎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厌倦了。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往日的激情。大学流行着这么一句话,大一彷徨,大二呐喊,大三迷茫,大四朝花夕拾。我也在运行着这么一个歪曲的规律,但又是不可避免的。 好好学习啊,文彬华。我拍了他的肩膀说道。他比我矮半个头左右,很壮,很有东北男人的气概。 知道了,学长,那我走了。 他朝我微笑后,转身就跑。背上的书包沉甸甸地跳动,可他却健步如飞。想想图书馆也是我常去的地方,因为要写作,还有写一些歌词,我都会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图书馆有好多层,到现在我仍然没有认真树过,里面的设备都还不错。好多考研的学长都会在那里苦读,很有学习的气氛。图书馆的最底层有一个电子阅览室,我们都可以在那里上网查寻资料,一小时才一块钱,很便宜的。偶尔读书累了,我去里面上一会网,放松一下自己。生活是很充实的,让我也感受到了高三的学习动力。雪会陪我读到图书馆关门的,我们俩有时总是图书馆的最后一个人出来的,出来后我送雪回去,我喜欢沿着图书馆的小路上,看着月光的弥漫。 在图书馆里,我认识了好多朋友。可现在却说不出几个,印象最深的仿佛是一个叫李朝阳的男生。他每次总坐到自习室的最后一个桌子,我和雪也是。他学的是土木工程的,总要在桌子上画着画着。每次看到他都很忙的样子。李朝阳也喜欢打篮球,我曾经和他一起打过,技术虽然不是很好,但对篮球的热爱却比我少不了多少。他说在大学里,他除了读书,就是打篮球,他觉得做这两个以外的事都是在浪费时间。因为读的是土木,他晚上常常通宵,眼镜都达到了800度,脸上也长了一些豆豆。他不善言谈,可和我们却谈了好多,我们每每在图书馆要关门的时候,就会细水长流的谈。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个梦,他说他想考到清华去,他说那是他人生的一个理想。后来我是不知道他考上了没有,但他在学校里,常拿一等奖学金,我想他的梦应该也有好大的实现概率。 李朝阳曾给我一把手风琴,那是他初中拥有的。他说他都把这个当成他的一个宝,陪伴了这么多年,他都舍不得扔掉。手风琴的外表还是很好的,没有什么破损的痕迹,可见他保管有力。李朝阳会吹《赤道和北极》,且熟练程度我根本比不上,我也曾以吉他应和过,手风琴和吉他配合的音色,真的不错。雪要他加入我们音乐社,可他却不肯答应,他说他要好好的读书,而音乐只是他消遣的乐趣。他说有空的时候,他愿意到我们的音乐社去看看。可说到最后,他一次也没有去。我并没有说他什么,人各有志,我们都有属于自己不同的生活轨道。雪还是会一直催促我,她说李朝阳的手风琴伴奏,可以为音乐社增添好多色彩。她甚至当面和李朝阳讨论了好多次,可每次都是尽兴而去,失望而回。但即使这样,我们还是和李朝阳经常一起读书,还在那个最后的桌子上。 到办公室后,我见到了久违的陈老师。她是我们的班主任,但当了我们两年的辅导员。学校实行的是跟班制,大一和大二由辅导员管,大三和大四后就是班主任。可辅导员和班主任其实是同一个人。陈老师做辅导员的时候才研究生刚毕业,她是武汉大学的,很牛逼的。但现在却挺着一个肚子,她人不高身材也不胖,所以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她身体的变化。她的桌子上还是那盆紫罗兰,好几年都还没有变。当我走过去的时候,她并没有抬头,还只在埋头写一些东西。 我喊。陈老师。 怎么是你。她看了我好久后,才说。 现在都做什么呢,还好么?她接着说。 不怎么样啊,我是回学校要个证明的,有关参加竞赛方面的。 陈老师始终是笑笑的,她看我的时候头一直仰着。粉红的眼镜里面,我不知道她是惊讶还是高兴。曾经是她骄傲的我,现在却不敢面对他。我就站在她桌子边,好多老师也看到了我。其中一个说。这不是当年的学生会主席么?听完我觉得更加莫名的可悲。 那好,我去给你找找。你等下。陈老师径直走到档案架,从一叠一叠的档案里面寻找着。她没有再问我什么,或许我今天的情态,她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只是不愿意多说。 办公室还是很忙,就我站着的几分钟内,我已经看到了好几个学生进入。还有电话就几乎一直占线,墙上有好多的奖状,其中有一张篮球比赛第一名的奖状,我曾经为它付出了心血。那是在05年的全校院队大比赛时,我们经管院队,在先后击败了土建学院,计算机学院后,和体育学院一起会师决赛。我们的斗志是那么的旺盛,决赛前的那天晚上,我们所有的队员都没有睡觉,我们都在静静地等待,明天的决赛。陈老师那晚上破例允许我们不用去上自修,她说劳逸结合,她说明天我们一定要发挥出我们最好的水平。记得中锋猴骨说道,就是为了不辜负陈老师的期望,我们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教练也陪我们一起睡,他说今天他就不管家里了,要和我们这帮小子一起鬼混。我们当时都是多么的激动啊。 而决赛我们前三节都打得很不好,体育学院的毕竟人高马大,他们拥有完全的篮板控制权,我们的命中率也不高。在我们似乎快泄气的时候,我们的队长曹格被对方的后卫给撞伤,血从他的胳膊象泉水的流,我们每个人都看着校医把队长抬下去的情景,队长很痛苦地闭着眼睛。快到场下时,他突然喊道,我们一定可以胜利的。声音是那么的雄伟而惨烈。要知道我们以前也进入了两次决赛,但都被体育学院给打败。这次比赛我们大家都准备了好充分,因为作为学长的我还有队长,这次打完就要永远退役了。而队长的话似乎很有效,第四节的我们开始发飙,命中率百分百,在追到只差两分时,时间只剩下三十秒了,后卫文碧玉把求传给我。我在甩掉防守我的人后,在三分线外起跳。球沿着抛物线的轨迹,完美地进筐。而我的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在我知道我们已经胜利的消息后,我已经迷糊了近十分钟。 我们就去看队长。在校医务室里,队长还在昏迷,脸色苍白且没有血色。校医说队长被缝了6针后,血才止住。队长坚持不打麻药,他说他要清醒地等待我们胜利的消息。听到这,我的眼睛里酸酸的。文碧玉跑到队长床边,握紧队长的手,正准备大声嚷嚷的时候,被我拦住了。陈老师也带来了一些补品,还有很多水果。她微笑地看着我们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教练却站在门外,低着头抽烟,在我们面前,教练已经好久没有抽烟了,他说他要为我们戒掉烟瘾。我们就把奖状放在队长醒来就能看到的桌子上,吩咐校医一定要让队长看到。 后来队长康复了就去新加坡,他说他不会忘记我们这些铁命的兄弟。临走时,队长给我一把吉他,他说就当他送给我的礼物。我并没有去送队长,我怕我会忍不住流泪。队长说男子汉就不要流泪,他说那是懦夫的表现。然而那个晚上,我真的哭了好久,哭到没有眼泪。和队长在一起的经历,就时常在我的脑海里回荡。而我们也会在msn上聊天,但队长的身份已经是一家企业的大老板,他对我说话的口气,还象以前那么平和,丝毫没有半点傲气。 阿五,拿到了,给你。陈老师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在她的手里,是一个黄色的档案袋。都有一些灰尘了。 我接过档案袋,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看,全是我在大学的一些资料。甚至有的还是原件的,我那里也没有保存。陈老师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我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她的一点抑郁。那种属于她这个年龄阶段的幽思。我说。陈老师,谢谢了。 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我给你开证明啊,或许对于你以后的工作有帮助。 再次回到学校而且是带着失败的身份,拜访了我以前的恩师,我已经觉得好对不起她了。站在陈老师的面前,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空白到自己似乎只是剩下躯体而没有灵魂。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她,一个这么不争气的学生,还得让老师给他铺下事业的基石,我开始无法忍受自己的无用。以前在陈老师面前的关于工作的承诺,到现在都只变成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的是“愧疚”两个字。 我连忙说。不用了,陈老师,我可以很好的处理生活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是用了一万分的勇气,可我的心里却一直在叫着——你是一个失败者。陈老师在我的面前,就象一个母亲,而我却是一个迷途的孩子。当我抬头,我看到了陈老师鬓角的一些银丝,刻在她年轻岁月里的衰老痕迹,我怎么忍心再让已经怀孕的陈老师再为我烦恼呢。 陈老师说。那你现在住哪呢,以后有空来我家坐,阿五。 恩,陈老师,那我——看到越来越多的学生进入办公室,我不想耽误陈老师的时间,我接着说,那我先走了,陈老师,你不要太累了,有空我来找你。 这时正好也一个电话响了,陈老师拿起电话和电话的另外一头谈着。我不敢告诉陈老师我的住处,我想我一定要等功成名就的时候,再来报答陈老师的教导和关怀之恩。趁着她接电话我溜出了办公室,就象以前逃避陈老师的训罚一样,可这次的逃脱让我的心一直沉甸甸的。在我的背后,似乎传来陈老师的声音。阿五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走出办公楼时,我看到了南来北往的大雁,呈一字型飞着。 而自从我那次离开学校后,就好久都没回来了,也没看到陈老师了。 我的心就一直沉重着,在生活的同时,我常受到来自心灵最底处的不停的撞击。 三 第二天早上,杨伟并没有来上班。我打了电话给他,电话里响的却是,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连续拨了好几次,可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他到底去哪里了,连电话都不开。正当我郁闷的时候,老板江总经理走过来,他问我。阿五,你知道阿伟去哪里了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我回答。我也不知道,江总,他昨天晚上来过我家。 江总经理拿了一份文件给我,说。那你这个先去做一下,阿伟我再去问。 文件是杨伟擅长的sh制作,以前这项任务大部分都由他完成,我只搞些后期的加工。可杨伟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开始在想。是不是他昨天真的去他女朋友那里了。 想到这,我的心不禁一震。一个人的处境,如果象杨伟那样,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情。越想我的心越寒。不行,我必须去找他。 我就向袁秘书请了个假。袁秘书并没有说什么,虽然这几天公司里好忙,人员都空不出来,但她还是批准我,这让我觉得非常的感动。 到杨伟宿舍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窗户并没有开。杨伟的宿舍是在单元楼的第二层,一抬头便可以看到紧闭的窗户。灰蓝色的窗户。我开始敲门,喊。阿伟,在里面么? 楼梯里很静,我听到了自己的回声。现在是早上10点多钟,应该是上班的高峰期,所以没有人是可以理解的。杨伟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动静,我等了将近十分钟后继续喊了一声,可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 他会去哪里呢?我边想边打他的电话,但电话还是关机。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个大伯,提着一个菜篮,他看到我后,就问。你是在找这个房间的年轻人么? 我回答。是的啊,大伯,您知道? 大伯说。那你来我家吧,他昨天喝醉酒,跑到我家,现在正还在休息呢。 我一听愣了,难怪我打电话没有人。杨伟昨天一定去找他女朋友,昨晚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个既悲伤又无奈的晚上。大伯说。那年轻人也不知为了什么事,喝这么多的酒。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尴尬地笑笑。 杨伟睡在一张床上,旁边有一脸盆的水,他的额头上垫着一块毛巾。看样子昨天有人细心照料过。他还在睡,鞋子就在他的床底下,有一些污秽,我想应该是吐出来的痕迹。大伯说。你先坐下,要喝点什么吗? 大伯,不用了,真是打扰了。 家现在估计只有大伯一个人在家,我听得到闹钟的声音。床上的杨伟还在躺着,凌乱的头发,还有喷出来的一身酒气,看着我都替杨伟感到伤心。被一个女生抛弃,而且是爱自己的女生,应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还好大伯家善良,收留了杨伟一个晚上,不然杨伟昨晚该睡楼梯了。 大伯给我盛了杯橙汁,他坐在我旁边问。年轻人,你朋友昨天是不是失恋了。昨晚他就一直喊一个女生的名字,边喊边吐。 我说。是的,大伯,昨晚麻烦您了。、 大伯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昨晚我女儿照顾了他一会,被他吐了一身。 我听了觉得很不好意思,使劲地向大伯道歉。大伯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他反而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啊,天底下好的女生那么多,你应该劝劝他。要看开点。 杨伟突然醒了,睡眼惺忪的他很疑惑地环视着环境。他看到我,就问。阿五,我们现在在哪里啊?他说话的语气很沙哑,面容憔悴的他,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眼睛已经肿得象只熊猫,不再是以前的炯炯有神。 我就把他昨天睡在这里的事情对他说了。杨伟不听还好,一听便从床上起身就要离开,大伯按住了他,说。年轻人,不要急,再休息下,看你昨天都喝成什么样子了。 杨伟一个劲的感谢然后道歉,他说。我以后不会再为一个女生这样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要做一个真正的大丈夫。 大伯说。就是吗,年轻人,饿了吧。那我去给你盛碗稀饭,你等下。说完,大伯出门去了。 多么好的一个大伯,我不禁感叹。我问杨伟。你昨天去找她了? 杨伟“恩”的一声便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我没有继续问下去,也许昨晚对杨伟来说,是一个永不磨灭的伤疤,我不能再戳痛我兄弟的疤。我想找个话题聊聊,就望着窗外,任凭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射着。在沉默了几分钟后,杨伟抬起头来说。阿五,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杨伟这样,我的心就觉得很痛苦。或许是以前的一个很好的朋友,为了一个女生跳江自杀吧,我不想杨伟也一样,我希望他快乐的活着。杨伟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坚定的信念,让我不得不相信他。我说。阿五,你今天没有去上班,我是请假来找你回去的。公司里好多事都要你去帮助。 杨伟恍然大悟,他笑了笑说。看我都忘了,我怎么睡得这么久啊。杨伟笑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他隐忍的忧伤。在我的面前,杨伟总不忌讳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我可以感觉到他细微的一些变化。杨伟的床边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全家福,我看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有说不出的气质。 来大伯家都一个小时了,我站起身来,说。阿伟,过后你可得好好谢谢大伯的女儿,她被你吐了一身。 杨伟一脸的惊讶。大伯这时在外面叫道。年轻人,都出来吧。 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早点”,一些榨菜还有鸡蛋和面包。大伯就在桌子边,对我们微笑着。他说。吃吧,没有关系的。 客厅挺大的。放了好几盆榕树,墙壁很白。我们坐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被环境的整洁所吸引。客厅的每一样小家具,都摆放得那么得体,而给人轻松的感觉。我慨叹道。大伯,你家真漂亮啊。 大伯听了有点高兴,他说。这都是我那女儿的功劳。我儿媳妇整天都忙糊着,没有时间整理家务,。 杨伟的精神在吃了以后,看起来好多了,脸上开始有了血色。或许是饿吧,杨伟把桌上的食物都一扫而光。杨伟说。大伯,谢谢您了,改天我们一定登门拜谢。 大伯说。哪里的话,不就一餐么,年轻人。 我听了笑了,杨伟也笑了,我看见了他久违的笑容。说实在的,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很难找到象大伯这样的人了。人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到陌生人比见到蟑螂还害怕。大伯这样的友好,勾起了我儿时对未来最美好的回忆。那是已经消失了很久的憧憬。 杨伟说。大伯,那还我就不打扰了,谢谢您啊。 大伯说。不多坐会,年轻人? 这时我才想到我的任务,公司今天又得到了一份难得的合同。一切都还等杨伟去做呢,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都忘记了。现在才快12点,还来得及。我小声在杨伟耳边嘟哝了一句。杨伟立马站起身来,说。大伯,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改天一定登门拜谢啊。 大伯说。那好吧,就不留你们了,改天再见。 我也对大伯笑了笑,杨伟已经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开了。我看见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生,头发是韩式卷发带有微染黄色,脸蛋很白,眉宇间给人一种高贵的气质。我和杨伟就站在门前愣了,那女生刚开始看到我们也呆了,头转了一下,又说。你,你好了?声音很小,有点害羞的味道。她说话时眼睛定在杨伟这边。我可以看得更清楚了,似水的瞳孔,很单纯无邪的眼睛,让觉得无比的温暖。 杨伟没有回答,他不确定这个女生是在问谁。其实看到这样的女生,我的心都有点震惊,更不用说杨伟,我想他的心应该也在嘭嘭跳,虽然他昨晚伤心了一个晚上。 大伯走到我们旁边说。哦,这是我的女儿,叫云菲菲。就是她昨晚照顾你的,当时你还在睡着。 杨伟说。原来是这样啊,云小姐,谢谢了。昨晚真的是麻烦你了。 云菲菲说。哪里的话,没有什么,你,你叫什么呢? 她说话的声音很甜美。杨伟挠了下头说。都忘记介绍自己了,我叫杨伟,旁边的这位帅哥叫阿五,我的好朋友。 大伯说。要不再过来坐会,吃完午饭再走。 我说。大伯,不用了,我们真的有事,改天一定登门拜谢。 云菲菲问。你们要走了啊? 杨伟微笑着对她说。是的,公司里有事情。 那好吧,你们忙去吧。大伯说。 我和杨伟和大伯又寒暄了几句,转身就要走。云菲菲说。对了,我那里有包醒酒的药,你们拿去吧。 醒酒的药,一个女生有那个干吗。我不禁纳闷。 那药是放在一个外观漂亮的瓶子里面,看来是有精心装饰过的。我和杨伟拿着药走下楼梯的时候,我问杨伟。阿伟,这个女生也挺怪,不久药么,还有放在这么的瓶子里面? 是的,我也觉得奇怪。 四 雪给我煮了碗鸡汤,鸡汤里面放了些糖,是我要求她的。以前在我小的时候,我总不喜欢吃苦的东西,即使是人参枸杞等补药,我会在母亲面前,把它们都倒掉。母亲很宠我,她不会训斥我,她只会在劝说我好多理由后,独自在厨房里哀叹。后来母亲想了很多方法让我吃补药,她要我快快长大,她要我健健康康的,为了我这个淘气的儿子,母亲在工作辛苦劳累后,还真花了她不少的心思。她起初是用钱来奖励我,吃多少就奖多少,奇怪的是我并不想要钱,虽然那时家里不是很富裕,给的零花钱也有限。后来母亲突然在煮的汤中放了糖精,很甜的汤,甜完全盖过了药的苦味,我最后真的喝了。而且也养成了这么个习惯,喝不想喝的汤,都要放糖。真难为了母亲和雪了。 最近因为公司里好多事,我都睡不了觉。我写的小说也写到中间了,思路竟然断了,不知道怎么往下写,题目也改成了《和你亲密对视三秒钟》。写这个题目的时候,我想到是蔡智恒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里面“轻舞飞扬”的形象,让我在写小说的时候,不停地把女生的气质都往那边靠。可哪里有所有的女生都是美女,哪里有所有的美女得的都是绝症。这是个谬论,不然天下的帅哥不都惨了。就如我,就找不到雪了。说笑的,但我很深刻的记得“轻舞飞扬”有这么一个n: 我轻轻地舞着,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你投射过来异样的眼神。 诧异也好,欣赏也罢。 并不曾使我的舞步凌乱。 因为令我飞扬的,不是你注视的目光, 而是我年轻的心。 这段话影响了我好久,也是对蔡智恒崇拜的一个原因。他笔下的浪漫,包括这么漂亮的“轻舞飞扬”,都是这么有才智的。我是比不上蔡哥的,但我写了好多的小说。从刚开始感情的触动开始,全都是凭着对蔡哥小说的套路走的,现在的《和你亲密对视三秒钟》都是这样的。 我在《和你亲密对视三秒钟》写到: 旭雪很伤心地坐在小河边,看着水面戏水的鸭子。秋天的落叶,凌乱地打在她的身上,刺痛着她的心。阳光似烛光般惨淡,虽然是夕阳,可旭雪的心就一直寒冷着。从她知道羡武爱上了一个女生开始,从她在那个晚上,看到羡武吻了那个女生后。她就整个人精神涣散着,白天对她来说,就是黑夜,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伤痛着的心,在反反复复地滴血,没有结尾的流淌,仿佛是要流到它结束为止。 写到这时,我有了难得的感动。流了好多眼泪,就象当年我看蔡哥的小说一样。我写不下去就想出去转转,雪还在厨房里忙碌,厨房就是雪的作坊,她在里面做着她幸福的任务,随着时间的延长,雪的手艺也与日俱增了。我合上笔记本电脑,就到客厅准备倒杯咖啡喝。这时电话响了。 打电话的是岳父,他说。阿五,过几天,我做生日,你和雪儿一起过来吧。 好久没有回娘家了。我想到。我回答。知道的,父亲,我一定过去。 岳父问。雪儿在么,我想和她说两句。 我说。在厨房,我去叫她。 岳父说。那不用了,你们忙吧,就这样了。 还没等我回答,电话那头就是一阵都都声。岳父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很小气,平时舍不得花几个钱,电话更不用说。但他对雪特别好,就雪这个女儿,他可以把什么都给她。这么久都没和他联系,还要他老人家打电话过来,我觉得真的是过意不去。况且我前几天就答应雪,要和她一起回去了。就因为公司忙,我都把什么都忘记了。雪也不想说,她知道我是忙起来,常会发脾气的,真难为她了。 雪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我告诉她岳父打来电话。我说我们过几天就要去惠安。雪并没有激动,她还是一脸的平静。或许是我曾经答应她好多次了,她都听得快要麻木。我重新说了一遍。老婆,后天就回惠安,可以么? 雪这才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到我的身边吻了我一下。然后很高兴地回答。好啊,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我把咖啡喝完后,开始整理一些文件。文件都象山一样多,整理的时候,我的腰都快要散架了。母亲上才做的粽子,还在一个盒子里面,我顺手拿了一个,吃了起来。里面的肉和虾米都还象过去一样好吃。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了。我就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妈,我后天带雪回惠安,岳父过生日。 母亲在电话那一头说道。那好,我这里有一些东西,你回去的时候,就带过去。 什么东西啊?我问。 母亲说。就是一些桂圆干啊,今年你爸做了些,就带点给老丈人尝尝。 我回答。恩,我回去的时候就带过去。 雪走进了房里,我对母亲说。雪来了,你要和她讲讲么? 母亲说。不用了,你们忙去吧,就这样哦。 雪削了一个苹果,切了一块放进我的嘴里,说。阿五,后天回去,我们带些什么好呢? 我的耳朵里听到这一句后,开始无奈的反感。雪每次要回家,都要带好多东西。我的手提得快要崩溃了。我说。妈,叫我们带些桂圆干。我们后天过去拿。哦… … 和雪回惠安的那天下起了雨,雨不大,但在车站外面站着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很早便和雪一起来到了车站,雪把母亲吩咐的桂圆干全都带过来。我想留着一些在家里吃,雪都不同意,她把桂圆干放在一个箱子里面,然后叫我拿。足有三十斤重。那晚上我并没有写小说,所以也不会觉得很累。到惠安需乘坐一班公交,很挤的且空气不好,每次我总会觉得很不爽。车上售票员的服务态度很差,且活象个吸血鬼,她把每个乘客都送上车后,也不管超载与否,就是一率要钱。幸好今天的车并不挤,我和雪搭的是第一班车。 一个小时以后,车就到了。岳父本人还象以前一样硬朗,他一看到我们,就很高兴地准备做饭。他说要做一顿很好吃的,让我们解解口。雪笑说“我们都才刚吃完早饭,这么早吃些什么呢”,我说“也是的,就不用麻烦了”。 屋子的变化不大,在院子里的那棵木瓜树却被砍掉了。花圃里种了些菊花,还没有开放。我和雪走到院子的时候,看到岳母正在晒花生。雪说。妈,我回来了。岳母的视力不是很好,她看我们都要仔细定睛看着的。可听到雪的声音后,她就立即反应。雪儿,回来了啊。你父亲就一直惦记你。 我也说。我们就一直想过来看看,可是并没有时间啊。说这话时,我觉得有点无奈。时间是有的,都是因为我不想过来而已。雪屡次要求回惠安,都被我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了。 雪一把拉住岳母的手,开始寒暄起来。我不想打扰他们娘俩的谈话,就一个人走出院子。外面是临街的一些商店,很热闹的。而也都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要是在以前,都还是田地和泥泞的小路,现在可好了,倒象泉州市区了。 雪的弟弟不久也赶来了。还带着一个女生,我没有见过的。女生的名字叫风铃,是晋江人,挺有钱的。人长得也可以,只是有点矮。弟弟身高是180的,而风铃才160,还没有雪高,所以配弟弟来说,就显得很矮。风铃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不象一些有钱的女生说话那么傲慢。她和弟弟的交往是半年以前开始的。 我对弟弟说。凌枫,好小子,都找到女朋友了,不象以前的毛小孩了。 凌枫笑着,并没有回答。他一向很腼腆,不太会表达自己。岳父说。风铃这姑娘,很细心的。前阶段看我一直咳嗽,就给我找了好多药吃。我那个多年遗留下来的哮喘,竟然就奇迹般的好了。 风铃说。没有什么的,伯父,你那药还得多吃啊。以免再复发啊。 我和雪就会意地笑了笑。我问凌枫。你那工作怎么样了?凌枫才大学毕业不久,我几个月前就答应他给他介绍点事情做。他这个人喜欢搞绘画,我曾经问过在美院工作的一个朋友,他说可以叫凌枫过去看看。最近却把这事情忘记了。 凌枫回答。姐夫,我去过美院了,现在也在那边工作。你那朋友很好,挺关照我的。谢谢了。 雪说。你可地努力干啊,别给姐姐和姐夫丢脸。 不知不觉的,都已经是中午了。岳父说。你们都坐下吧,我去给你们做饭。今天的岳父看起来很兴奋,平时我和雪就没有时间来看他,而凌枫也在外面租房子了。家里就只有他们二老,孤单是难免的,现在的高兴样是可以理解的。 杨伟发短信说我被评上了“优秀员工”。我还在纳闷,瞧我兢兢业业做了几年,也终于得到点荣誉。虽然我的职位仍还在原地踏步。屋里出奇的热,电风扇转了几百圈后,我还是感觉热。雪叫我去洗个澡,反正饭菜还没有做好。我觉得也是。 岳父和我就一直喝酒。他说他难得的兴奋,所以岳母劝他少喝点,他都不同意。我知道岳父先前也有心脏病和高血压,医生都叫他以后不要喝酒了。菜做得很可口,有些是我一直喜欢吃的,岳父还惦记着。凌枫说“难得和我喝一顿,一定要尽兴”,我说“你小子,不要让别人姑娘没过门就替你这个酒鬼担心”。风铃听了就一直在笑,她说他不会担心的,因为凌枫懂得怎么去节制自己。 风铃说话的口吻就象当年雪对我说的一样。雪也是那么信任我,虽然我当时并没有钱。岳父曾叫她嫁给一个当官的,说他可以给雪幸福的。雪却不从,宁愿和我过苦日子。我不知道有多么的感动。就为着能给雪幸福的诺言,我拼命地工作,拼命地赚钱。现在也总算有了点起色,我心里不会愧疚了。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在我准备吃饭的时候,岳父却倒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眼睛直跳着。岳母慌了,她跑到屋内拿出药,可岳父还是昏迷不醒。雪在旁边不停地哭。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凌枫就叫120,但不久岳父就已经断气。我听不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都是我不好。岳母自责道。 雪紧紧地抱住岳母,哭泣着。来的医生说,岳父是不允许喝酒的,可我们为什么不劝他。我们都没有回答。我的心就一直酸酸的,但我不能流眼泪。我知道我必须站起来,因为我还得为他们支撑精神的力量。凌枫独自一个人看着墙壁发呆,岳父死的时候是高兴的。我们都看到了他嘴角的一丝笑意。他这个人一生的命苦,以前在文化大革命时因为有点文化,就经常被抓去批斗。而他为人刚正不阿,死都不承认自己是反动派。他为了和岳母划清界限,曾一个人跑到山里生活了好几个月。而到年老了,还一直在忙乎着农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工夫。 而他这个人平生就一个嗜好。喝酒。为此岳母没少和他吵。我们也都劝不了他。 雪是整个人精神垮了。她每天都流着眼泪。岳父的丧事是在两天后办的。居委会的好多邻居都纷纷来拜祭。他们说岳父是个好人,经常帮助他们却不收钱。在灵堂里,我看到他们每个人伤心的眼泪。 我决定把岳母接到泉州的思想,母亲也很同意。我想岳母与其一个人孤单,不如到泉州来陪伴雪。有时看着岳母,我也觉得很可怜。岳母经常一个人拿着岳父的肖像发呆,念念小声的说话。凌枫成为美院正式员工后,就搬到泉州。他和风铃在半年后要结婚了。而惠安那边,我们就很少回去了。 我还记得岳父给我做的咖喱蛋炒饭。在记忆里回忆着。岳父死的那天,风很大,天空从明朗一下子变成乌云密布。岳母说。连老天爷都不忍岳父这么早走,都要来为他送行。那天的场景,我以后还是会时时记得的。岳父死的时候才50岁,多么年轻的年龄。 至今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我的心情。 五 杨伟和我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杨伟突然想到要去大伯家。那个曾经帮助他的大伯家。他说明天是星期天,刚好有时间。这又让我想到了杨伟的女朋友,杨伟说自从她结婚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了。可我在他的钱包里还看到他女朋友的照片。一个戴着红色眼镜的女生,天真无暇的,看起来都不象忘恩负义的类型。杨伟并不喜欢我再问他女朋友的事情,所以我也不会提起她。 酒吧里全都是欢乐的人群。好多漂亮女生在舞池里跳舞,那抖动的身躯,还有入迷的出神,让我想起以前我在大学的时候。我那时经常出入舞池,我喜欢在无数的美女身边摩挲,然后和她们一起兴奋。可是事过境迁,我都已经是奔30的人了。记忆总是美好的,我常看着现在的一些事情,很柔美地回忆过去。 杨伟还在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我和他坐在吧台边。我说。阿伟,那好,我明天就陪你一起过去。杨伟端起一杯啤酒和我chess的时候,两个女生走到我们的身边问。可以坐下么?杨伟抬头看了看他们,不屑的眼神。我赶忙说。可以啊,你们坐。 两个女生穿的全都是超短裙,打扮很时髦。身材可以说是魔鬼般的。我看到他们如水蛇一样的细腰。其中一个比较白皙,另外一个的头发是爆炸型的。 我说。我叫阿五,他叫杨伟。 呵呵。比较白皙的女生说。我是刘庭,家庭的庭。她是薛絮玉。棉絮的絮,玉石的玉。 杨伟却没有说话。他依然一个人喝酒。刘庭看着他说。帅哥,怎么一个人喝酒啊?说着她就要把杨伟的酒拿掉,杨伟说了一句“你放开”。刘庭愣住了。我对她说。他现在可能心情不好,你们不要吵他。刘庭听了,也端起酒。说。一个人喝酒多没有意思,我陪你喝。然后她也大口的喝酒。我从没有见大过女生这么会喝酒。 dj现在在播放周杰伦的《威廉古堡》,我一直以为里面写的词是可以堪称经典的。不仅意象深,且很准确地表达了词的韵味。薛絮玉在一旁没有说话,却哼起了“藤蔓植物,爬满了伯爵的坟墓;古堡里一片荒芜,长满杂草的泥土”,我感到很惊讶。一般的女生都喜欢周董的比较快而且轻松的歌,很难想象有女生喜欢《威廉古堡》这首歌。我仔细看薛絮玉时,看到她眉心的一粒痔,是俗话叫做美人痔的。 我问。你也喜欢周杰伦的歌? 薛絮玉并没有听见。她还在自我陶醉着,我问第二遍后,她才回答“哦,是的啊”。我说。在酒吧里,一般人都不会唱周杰伦的歌,他的歌是不适合很多人一起唱的。薛絮玉回答。这有什么,我们喜欢就好。说话的语气是那么自信。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薛絮玉的眼睛里读到了隐忍的忧伤。那是我经常刻画的一种眼神。薛絮玉问我有没有烟,我把口袋里的一包烟给了她。她抽烟的姿态很象男生,估计有好几年的烟龄了。抽完烟她竟然问我。你想不想陪我睡觉。我感到很奇怪,虽然在酒吧搞一夜情的好多,可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生,还需要男人去温存。当然我也不会和其他女生做,因为我是那么的爱雪。 我想薛絮玉的内心一定是很孤单的。 我问。你常这样么? 薛絮玉却不耐烦地说道。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废话少说。 这时我就回答。不要,我是有老婆的人。 薛絮玉听了就沉默了。不一会就独自哭泣起来。她自言自语道。你真的是一个好老公。她哭泣时颤抖的身躯,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疼。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就把吧台上的纸斤拿给她。她看了看我,说声‘谢谢“后,就继续哭泣。 杨伟和刘庭在一旁就一直喝酒。大约已经喝了半小时了。杨伟突然说道。你,刘庭是么,我们一起去舞池跳舞。杨伟说完就离开吧台,踉踉跄跄地走进舞池。刘庭也放下酒杯和他一起过去。我正准备和薛絮玉说话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雪打来的。 我对薛絮玉说。不好意思,我老婆打电话来了,我必须回去了。 薛絮玉已经停止哭泣了。她看了看我说。你回去吧,好好关心你老婆。 到舞池里找杨伟时,却看不到他。我对薛絮玉说。我朋友就交给你们了。 薛絮玉说。没有关系,你走吧。 我就和她道别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雪正在客厅里等我。看到我后,她兴奋地投到我的怀抱。然后说。又去喝酒了,快去换衣服。雪关怀的话语,就让我觉得很亲切。我从心里都是那么爱雪的。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杨伟的时候,他还在睡觉。他睡眼朦胧的,说话有点沙哑,声音不大。我问他昨天几点回来,他说玩得好晚。我又问那两个美女怎么样了,他停了一会,说刘庭正在他床上。我就一直在笑,笑得杨伟都感到莫名其妙。随后我听到了流水的声音,杨伟说他正在卫生间。 接着他又开始宣传刘庭的身体是如何棒之类的话语,他说他倒在她怀里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闻到她的发香。这已经是失去女朋友以后杨伟第一次这么大谈女生了。我记得他对我说他对女生失去兴趣还是在几天以前,而如今就一个刘庭就让他改变了原来的思想,这足以见得女生的魅力所在。更能说是刘庭有她独特的吸引人地方。我在酒吧里也早已对刘庭有点想法了,这个能喝酒且这么漂亮的女生,她的寂寞情绪该是没有人能理解的。只是和她上床的又不是我,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 两个小时侯,杨伟和我在南俊巷的“迪欧咖啡屋”见面了。杨伟穿得特精神,不象那么颓废了。真是女生的滋润啊。我开始问。那女生怎么办?杨伟还在假装糊涂,他说。什么女生,谁啊?我听到这句话恨不得一拳打过去,得了好处忘记兄弟的家伙。等我又问的时候,他才说刘庭走了,走得时候还把他墙台的一条珍珠链子拿走。她说她很喜欢这条链子。杨伟说话的语气有点无奈,我说。妈的,不就一条链子么,别人还跟你上过床呢。 杨伟笑了。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她问。先生,喝点什么呢? 两杯爱尔兰咖啡,不加糖的,谢谢。 我和杨伟常来这里的一大部分原因,也就因为这爱尔兰咖啡,其他地方的根本没有这里的口味。喝着咖啡,能让我想起一个人,那就是我的表妹。我的表妹叫宁凯诗,她是那种你一眼看到她的背影,就一定被她迷上的女生。凯诗常给我做咖啡,那时我还没有和雪在一起,我每天晚上要写好多的文字,喝咖啡可以让自己暂时麻痹疲惫。我的记忆里,她给我做的一种咖啡就叫做“爱尔兰咖啡”,她说这是她好早向她阿姨学的,她阿姨在英国。 喝爱尔兰咖啡时我总是神经气爽,我会很容易地吐气,然后吸气。只可惜凯诗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和她妈去英国了,她说她爸在英国也找到了工作。我也就再也没有喝到过她的爱尔兰咖啡了。在无意间我就来到了“迪欧咖啡屋”。老板做的咖啡很有当年凯诗的风味,而杨伟就总和我常来,其他的他并不关心很多。 杨伟说。阿五,今天没事,我们去上次那个大伯家吧。 我望着窗外人海的移动,说。也该去了,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对别人表达谢意呢? 那好,我们等下就去。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雪打电话过来。她说。阿五,你今天回来的时候,记得买点油盐,家里的已经快没有了,还有就是去交电费和水费。 雪在家里是不常出来的,我知道。我叫她以后在家里做家务就可以,其他的我来养她,虽然我没有钱。雪的一些姐妹级偶尔会来看她,可他们总会奇怪地问雪。你怎么不出去呢,外面多好啊。雪会看着我,然后说。是我老公叫我不要出去的,他说我呆在家里就可以了。当所有的姐妹的眼光都投向我,我会尴尬的一笑。对啊,我是这么认为的,呵呵。 切。切。姐妹们会这样不屑的对我回答。 我刚挂雪电话的时候,咖啡来了。坐在我对面的可能是一队情侣,但我听到了女生哧哧的哭声。和这样的场合真是不对。这里的老板是一个叫大卫的比利时人,他五年前来到中国,至于为什么会选择泉州,他只这样的回答。马可波罗先生里的传记提到过泉州,这个当时的东方大港。我和大卫也才是在今年刚认识,那时他看到我在喝爱尔兰咖啡时,他走了上来很有友好的说。我也喜欢喝这个。 其实我并不知道蔡哥在后来也写过一本书。里面竟然也出现了爱尔兰咖啡的字眼。杨伟喝咖啡的时候,总会一口气把它喝完,好象是在喝矿泉水一样。我每次总能听到,咖啡在他喉咙里流淌的声音。我有时会说他没有趣味,杨伟会笑我还装虚伪。他说象我那样慢慢品味咖啡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女人,另外一种是对咖啡很有研究或者欣赏他的人。而我呢,怎么看都不象第二种人,当然更不会是第一种人。所以,我只能称为是虚伪。 走出咖啡屋天气突然变得有点凉,漫无边际的风在我的耳边回响着。杨伟载着我来到了齐龙超市买了点水果,早上的超市人都还不多。等我们再上车,我突然想到我们竟然忘记买花。杨伟就又载着我,一路向北来到了靠近泉州大桥的一家花店。我们在店员的糖衣炮弹下,真的买了一小盆兰花。价钱是在两百块,虽然还是有点贵。 在我和杨伟在大伯家门前徘徊了近五分钟之后,杨伟终于下定决心敲门了。即使是敲错门,我们也会以微笑对待,微笑可以解决一切的困难。可当门开了,我们竟愣住了。开门的是一个女生,穿着睡衣,还在使劲地揉眼睛,她说。爸,你又忘记带钥匙了啊。当“啊‘的最后一个字发出时,她已经吓得把门关上。没错,这个就是大伯的女儿,云菲菲。 杨伟开始为自己的卤莽自责。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云菲菲终于出来开门了。她把头发都扎起来,很白的脸蛋,我们能清楚看到她脸的弧线是很迷人的。云菲菲不好意思的说。真对不起,让你们在外面等这么久。她说话的眼神是诚恳的,以至于我们根本没有发火的必要。 客厅的变化不大,客厅里有一大簇的玫瑰花。一进来便能闻到香味。杨伟把买的水果和花都交给云菲菲说。上次真的麻烦你们了,这是我们的小小的心意。云菲菲说。不要啊,那算什么,你这些拿回去吧。我也跟着说。就是来别人家,也不能空手而来,所以云小姐,你就权当收下吧。云菲菲这才说。那好,我就收下了,谢谢了。 哪里的话。 我四处看了一下,问。大伯不在家么? 云菲菲回答。没有,他买菜去了,你们喝点什么呢,汽水还是果粒橙。 我说。来点汽水。杨伟随后说了一句。一样。 墙上的闹钟在滴答响了十下之后,我听到了西城男孩的《my love》。突然间响起的cd的声音,还是让我觉得有点惊喜。云菲菲的速度很快,她拿了四瓶雪碧就放在桌子上。雪碧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我能感觉到它的低温。 我看着云菲菲说。你也喜欢西城。 这是我难得找到的话题。我们彼此沉默了十分钟后的第一句话。 云菲菲笑了笑说。是的,我挺喜欢的。她说话的眼神却在看着低头的杨伟,杨伟在椅子上发现一本《读者》后,就埋头看着。我把他的书拿开,他就很奇怪地注视我们。他说。大伯什么时候回来啊? 云菲菲回答。很快,他已经去了一个小时了。 我又接着问。那后街男孩呢,别人都把这两个组合做对比。 后街啊,也挺好的,只是我喜欢比较静和温柔的,所以就常听西城男孩。 汽水的气体象烟一样往上窜,我的喉咙开始打嗝。我说。是啊,后街大部分属于摇滚型的,是适合十八九岁的男女生的。说这话的时候,我想到了高中很好的一个叫做杨腾翔的同学。我喜欢西城都是受他影响的,那时侯我们打完篮球后,就是一起在宿舍听歌。他每次都把音量调得很大,而且是我见到过唯一一个可以把《flying without wings》唱得很完美的人。他唱的歌,不仅是在声韵上迷惑人,而且在情感上也可以感染人。 云菲菲手里的汽水瓶子在她的手中不停地转动着。她问。杨伟,你是做什么的? 或许因为觉得问得太冒昧了,她把头低下来。我闻到了她的发香,象瀑布一样的头发,很美。她还记得杨伟的名字,真让我们着实吃了一惊。 杨伟说。我是在广告公司的,阿五和我是同事,也是最好的朋友。 云菲菲说。那我以后可以到你们公司坐坐么? 啊… …这个,当然可以啊。杨伟最后说道。 云菲菲的皮肤是那么白,杨伟坐在她旁边,完全是个对比。云菲菲说。那我就先答应了哦,我是在食品公司做会计,我们以后可能真的有合作的机会。 说实话的,我不知道云菲菲为什么会一开始就说要到我们公司坐坐。直到后来我才清楚这完全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杨伟。她说话的眼神是那么的纯真,清澈的眼球,似乎可以穿透一切东西。在她的面前,或许容不得半点虚伪。 我走到窗外。秋天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天空有一自排开的大雁。风在我的头发上摩挲着。我想到了我小说《和你亲密对视三秒钟》里面“旭雪”在和她的男朋友“羡武”对白的一个场景。 “在操场边,旭雪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她开始想羡武说要载着她步入结婚礼堂的情景,她想到了以后要给羡武生孩子的事情就偷偷地在笑。羡武可以感觉到她身体颤抖的声音,他问。旭雪,有什么高兴事啊,瞧你高兴成这样? 落叶在地面上累积了一大圈,自行车踏过时,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旭雪说。羡武,你说我们以后就这样不停地骑下去该多好啊,你载着我,我们徜徉在田间的小道上。周围全都是花的海洋,还有好多的蝴蝶蜜蜂,它们都在我们身边打转着。我好喜欢哦。 羡武回头看旭雪的时候,看到旭雪正在仰头望着天。她的神态是那么的投入。羡武说。旭雪,我一定会给你买好多的东西的,等以后赚到钱后,我要开着宝马来载你,花篮摆满我们的结婚礼堂。还有好多的亲朋好友,他们都是那么真诚地嘱咐我们。 旭雪说。羡武,其实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满意了。我想你陪着我活到老。说这话时,她突然想到了羡武老态龙钟的样子,想到他弯着腰在她面前晃悠着。她又开始扑哧扑哧地笑出声来。 夕阳如金黄色的圆盘,在他们的身边撒着幸福的种子。” 杨伟也走到我的身边。这时门开了,我听到了老人爽朗的笑声。大伯提了一个大篮子,走到客厅。一看到我们,他说。你们来了,我今天就一直高兴,原来是有客人要来啊。 云菲菲说。你们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我爸可是有一副好手艺的。 杨伟看着我,说。反正也没有事,我们就留下来。 和云菲菲站得好近,我能听到她呼吸的声音。她的胸部在一颤一颤的,眼睛却始终在一个地方停落。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洁净而透明,在她的面前,每一样东西似乎是纯洁得只剩下白开水的味道。杨伟却没有看她,他还在看他的书,头根本没有抬起来。我开始想到了小四在《悲伤逆流成河》中写的一段话。他说: 拥有两个端点的是线段。 拥有一个端点的是射线。 直线没有端点。 齐铭和易遥就像是同一端点放出去的线,却朝向了不同的方向。于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从刚和云菲菲接触,我就隐约地感觉到她对杨伟的蒙胧的感情。我起初是不敢确定的,而现在,云菲菲那么入神的专注眼神,真的太过于直接了。比我们男生看到美女还入神的。我记得我以前看雪的时候,我的眼睛始终在她的脸停顿,看久了以至于我的头都快成俯视的角度了,时不时地还感觉好酸。云菲菲这样的神态,我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了。就象我们对于落日的眷恋,就象我们对于大海的喜欢,就象棉花糖的味道。 大伯叫我们吃饭时,已经是中午一点了。桌上总共有十一道菜。大伯的脸上都是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他说。你们都吃吧,尽量吃。如果吃不惯,我们就吃别的。在我们楼下就有小吃店。 我夹起一块红烧肉。味道香浓而又不失油腻,火候真的恰到好处。我曾经在“悦来饭店”吃过这样的红烧肉,味道也差不多。我说。真的不错,象是在“悦来饭店”的口味。 大伯笑了笑,他说。我的一个徒弟就是在那里做事的。 难怪,味道真的是不错。我说。 云菲菲想说话的时候,杨伟已经吃了一碗饭。杨伟说。大伯,我好久没吃到过这么好的菜了。 油脂就在杨伟的嘴唇边裹了一层。云菲菲拿了片面巾纸,递给杨伟。杨伟还在埋头吃饭,并没有回应。她就伸手过去,速度很快地把杨伟的油脂都擦了。杨伟这下抬头,眼睛睁得好大。然后说。谢谢,我可以自己来的。 云菲菲的脸红了,我看到她耳朵都是血液的颜色。大伯说。多吃吧,呵呵。 窗外的汽车启动的声音,很沙哑也很吵。我已经吃了两碗饭。杨伟的手机响了,从扩音的讲话中,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是女生的声音,杨伟和她小声说了几句后,就挂机了。他用胳膊捅了捅我,说。阿五,那个刘庭说等下来找我,我们回去吧。 我说。那好吧。 同时我也感到奇怪,我们是很少和酒吧的女生第二次接触的。而刘庭似乎也违反了我们常有的规则。杨伟向大伯说要回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云菲菲一样的表情。她的面部在抽搐着,当意识到我在看她时,她把头甩在后面。 大伯说。你们就要回去啊,不多坐会。 杨伟说。我还有事,大伯,真的很抱歉,你做的饭菜很好吃,谢谢了。 大伯说。那好,既然这样。改天再来吧。没有关系的。 我想和云菲菲告别,可她却没有回头。等我和杨伟到了门边,她看着我们,欲言又止。杨伟对她说。我们走了,谢谢你了。 云菲菲这才激动地说。就走啊,不能多坐会。或许她突然发现自己话不对,又补充说道。那好,我以后会到你的公司的,有空见。 一定,我们很欢迎的。 六 雪跟我说,有我的一封信,我还在睡觉。都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阳光都透过红色的窗帘,床上也有点热。寄信的地址是在上海,寄信人的署名却让阿五感到奇怪。单单的一个“吴”字,阿五也猜不出是谁。信封的香味是那种桂花香的,就象雪身上的体味,曾经让阿五如痴如醉。 老婆,这谁寄的信,你知道么。我把信扔在床边喊道。 雪正在扫地,沙沙的扫地声就在我的不远处。拿起信,雪说“好奇怪啊,那我们就打开吧”。雪把信拿到我的头上,我看到了信的内容。 亲爱的哥们阿五: 我还在上海。自从学校毕业后,我好想你们。阿五,我如今已经是一个公司的老总了,象以前我们共同期待的那样,我都是自己创业了。呆在上海,每天有好多的事情做,我的整个人都象机器运作一样,身体有时就不听话,很脆弱地生病,然后我就好想你们。我好想你半夜给我弄热毛巾,在我发烧的时候。虽然我在大学没有找到女朋友,但有你这样的哥们,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上海的这几天开始凉了,风就象吹风机一样,让我感觉凉飕飕的。我买了一辆奥迪的车,是我曾经和你说过的那一款式,现在只需要40万块。对我来说,这点钱根本不算钱。我常和许多公司的老总一起喝酒,我们挥手之间就是好几万块,每天我都感觉我的钱包在不停地溜出好多钱后,又得到了好多钱。这就是我的生活规律。我会常去酒吧,阿五,去的时候我想起我们曾经为了看美女而去蹦迪。那时侯对于女生,是多么的疯狂啊。 阿五,我只身一个人来上海的时候,我也碰到了好多的困难。这里的环境太过优越了,生活就象是天堂,我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在这里立足。可我碰到了一个女生,她叫韩雅思。她在我最迷茫的时候,叫我要振作下去,把她所有的积蓄五万块给我做生意。她说这些是她愿意给我的,并不需要回报。阿五,你不知道我那时连吃饭都成问题了,都是靠她每天给我做饭,我才可以勉强的支撑下去。 我记得我曾经想放弃,我站在紫安大厦的楼上,彷徨地看着底下穿梭的人群。这是不属于我的世界。韩雅思却对我大声地说。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赚钱,难道你就想这样空手回去,难道你就想放弃么?我听了,就不停地哭,眼泪似河水般,我根本无法止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我对韩雅思叫道我不想,我想出人头地后。我就离开了紫安大厦。 我时常提醒自己,在我发家后,不能忘记韩雅思。最后韩雅思成了我的老婆,是在我赚了50万后。我在把她给我的钱都交给她后,买了一大束玫瑰花,总共108朵。我对她说,我爱你,你嫁给我吧。她抱着我开始痛哭,我也哭了。我知道她等我这句话已经等了好久,我知道她是那么的爱我。 我们已经有了个小孩,还是个男生。白白胖胖的,很象我小时候的样子。我想回到泉州来,阿五,你愿意来我的公司帮我么,就象以前你帮我做作业,你的头脑是那么好。我想有了你的帮助,我们一定可以取得更大的成功。 真心希望你能来帮我。 你的哥们 吴锡 我突然有了想流眼泪的冲动。脑海里似乎把吴锡都忘记了,现在却有了点印象。这个瘦佻的男生,就是经常和我一起去通宵的男生。我们那时很喜欢《传奇》,记得我们常为了筹措上网费,而一个月吃方便面,记得我曾经向他借过森马的衬衫,就为了和雪去逛街。吴锡他是我的这么好的哥们,他曾经说过,要陪我一起去北京。他说我们要在北京立足,还要在那边干出一番事业。可如今,他已经走得比我更远了。 雪仔细地看着信里面的内容说。这个小子,不知道变了没有,还挺想念她的。 我又把信的内容看了一便,就去刷牙洗脸。阳台正对的是一大棵松树,好几只鸟在树上大叫。我正准备去吃早餐,杨伟却发来短信,说晚上要我陪他去酒吧。我说那好,我们就就近点不呵。他说,刘庭叫他去晋江。雪在给我盛稀饭,我突然想到了薛玉玲。那个我和杨伟一起在酒吧认识的女生。记得最清楚的不是她的脸蛋,而是她深邃的瞳孔,还有眉毛下的泪痕。 我说。老婆,晚上,我可能还去酒吧,我们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雪听完,放下抹布说。阿五,我们今天不是要去我父亲那么。 今天是岳父去世的第49天,按道理我应该回娘家的,我想到这,就给杨伟回了条短信,把具体的情况跟他说了。他回道“那没有关系,你那个事情要紧,我自己去“。 出门的时候,我还是想着吴锡。想到他的脸蛋还有他那可爱的笑容。然后我又想到了炎肃,他曾说他要和我一起去上海的。我和炎肃,吴锡三个人的约定。可炎肃在我们毕业前,却因为一场车祸,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走的时候,我正在他身边,我看到血液象泉水一样涌出来。我撕了好多布,可依然于事无补。我对天长叹,阳光很刺眼地射进我的眼睛。炎肃的眼睛就一直闭着,血液把我的衬衫都染红了。甚至是血液和皮肤都粘在一起。 雪在车上就和卖票的售票员理论着,她们的争论声一下子把我的思绪都打乱了。雪说。就五块钱,凭什么从仕公岭上车和动明日广场上车,就要差一块钱,要不我们就下车。 我和雪这次没有去车站上车,而是在家附近的公交站上车。公交站离我家只有五十米左右远,我小时侯去五中上学的时候,都要好早在这里搭25路公交,两块钱的公交,在承天寺下车。今天的天气有点冷,我里面套了件背心后,又穿着长袖。风在我的毛孔间肆无忌惮地穿梭,我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售票员并没有继续坚持原则,碰到雪这样的讲价高手,她也只能自认倒霉。可前提是她感觉到不会亏本。她对雪说“好了,就听你的了”时,雪正望着窗外,风使她都头发都飘动起来。 还没有到家,凌枫早已在站台等了。他很急切地说。姐姐,姐夫,妈她。她疯掉了。 雪整个人吃惊了。她叫了一辆摩托,叫上我说。阿五,我们快走。 一路上我都可以听到雪心跳的声音,她的心脏就紧压着我的后背,一起一伏的。摩托车的速度好快,一下子就到了家门口,我才想到凌枫并没有和我们一起。 岳母在一张椅子上,椅子是有靠垫的。风铃在用稀饭喂她。一看到岳母那呆滞的眼神,我就感到伤心。雪却哭了起来,她跑到岳母面前,哭着说。妈,你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 岳母并没有察觉,头还是仰着,傻笑道。你们看,那有好多的星星。 房屋比以前似乎老了好多,我都闻到了莫名的气息。哈巴狗在不停地舔我的脚。风铃说。姐夫,姐姐。岳母在岳父去世后的两个礼拜后,就成这样了。我们都不敢告诉你们,凌枫说你们好忙的,反正以后你们都要来的。现在就不必告诉了。 雪说。怎么这样啊,一开始就要告诉我们的。不管多忙,我们都会来的。 凌枫在一个小时侯来到,我看到了他们手上的戒指,是一颗白金钻戒,闪闪发光的。凌枫说。本来我和风铃这个月内就准备结婚的,可妈这样,我怎么结得了婚。我放心不下啊。 雪的眼泪就象鼻涕,黏糊糊的在脸上,我用手帕小心地擦拭着。邻居王大叔恰巧从院子外面经过,走了进来,说。你们要知道,你妈是一生命苦啊,要好好报答她。 我不知道王大叔为什么会说那句话,但我曾听雪讲过。她爸曾去大西北下乡好几年,家里所有的负担都是由岳母承担的。我看到过岳母年轻的画像,是好漂亮的女生,虽然扎着羊角辫。岳母曾把她名字陈秀琼中间的“秀”字去掉,她说她根本没有这么清秀,一个农家女子,用个“秀”字讨人笑话。事实上从11岁就到肖家来说,岳母挑水,洗衣服,做饭,整天忙得都跟蜜蜂似的,没有休息。 岳母很爱岳父,虽然他们经常吵架,可他们的感情却比铁还牢固。岳母会给岳父系鞋带,即使是在人来人往的中山路上。岳母还会给岳父每天都泡一杯茶,一年的春夏秋冬如一日,她说岳父早上不喝茶,整天都会没有精神的。我想,只有深爱着的人,才会感觉到这么细微的变化。就象是雪知道我不喜欢凉的东西,我宁愿把它扔掉,也不会去委屈我的肚子。 我就向江总经理请了几天的假。雪和风铃每天都不停地照顾岳母。我和凌枫也在准备每天必需的伙食,凌枫或许遗传了岳父的手艺,做的是一手的好菜。偶尔也会有几个亲戚过来串门,小孩子是不常来的,应该是大人叫他们不要来的缘故。院子的墙壁在小雨过后,长了好多苔藓,也有蜗牛,不停的在往上爬。 杨伟突然有一天给我发来短信,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跟我商量。他在“天一阁茶居”等我。务必要过来。那时我也还在写小说,《和你亲密对视三秒钟》已经写到高潮了。那是关于旭雪和羡武之间的秘密。 “羡武在蓬莱小学前面驻足了好久,他开始回忆以前的一些事情。旭雪常和他一起在操场上跳绳,虽然是男女混合的,可羡武从来就没有赢过旭雪。旭雪是小学的跳绳皇后,而羡武却什么也不是。很多男生都跟旭雪在一块,他们常摸着旭雪的头发,说这头发好好看啊。这让羡武气得咬牙切齿。那时他就常打架,他和跟旭雪在一块的男生打架,不管是喜欢旭雪还是骚扰旭雪的。那时羡武才只有十岁。 十岁的天空原本是那么充满鲜艳颜色的世界,可羡武却不觉得怎么美好。他每天都在想着旭雪的脸蛋,那白皙的脸蛋,想着旭雪关切的话语,那可以让他付出一切的话语。羡武曾在书本里看到,说他这样的感觉叫做早恋。可羡武就是一个内向的男生,他从没有正对着头看旭雪。他怕被旭雪清澈的眼睛给电到。他怕旭雪看到他脸红的样子。这样他会觉得很不爽的。 可旭雪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转学了,她给羡武一个香囊。羡武就从来没有打开过。旭雪走后那几个月,羡武总是睡不下去。他曾有想辍学找旭雪的冲动,可最后还是被他妈妈给制止了。她说。羡武啊,你要好好学习啊,对得起父母还有你自己的良心啊。母亲的最后一句,时常在羡武的脑海里回荡,就象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 直到后来,羡武不小心用刀割破了香囊。里面有一张小纸条,那是旭雪的笔迹。旭雪说。 羡武,你是我第一个有印象的男生,我和你玩的时候,会闻到你身上的味道。这让我心动不已。我有时就沉浸在这样的味道中,无所事事。很孤单也很无奈。所以,我选择转学,和你玩是好开心的事情。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够相见。那时的我们或许可以成熟地对待某些事情。 旭雪 在惠安我们忙糊了近一个星期,雪把岳母的事情都跟凌枫吩咐妥当后,我就决定回来。雪很罗嗦,甚至是连岳母上厕所都要跟凌枫讲,可我知道那是雪对岳母的爱。我对我母亲不也是这样么,母亲很辛苦地在外面赚钱,我就会在家里做饭,我想给母亲减轻辛劳。风铃最后给雪一些豆子,她说这些可以养颜。要一天吃两次。 下午我就约杨伟到“天一阁茶居”。杨伟叫服务员泡一壶安溪铁观音后,就对我说。阿五,我都不知道怎么办,那个刘庭怀孕了,我想叫她打掉,都没有开口。 我一听愣了:跟一个在酒吧的女生搞,竟然搞到怀孕,这已经都是坟了大忌了。 我说。怎么会这样,已经确定了么? 杨伟看着我,说。她说已经超出一个星期没有来例假了,而且我们也拿早孕测试纸验过了。有两条红线的。真怪我还和她一直联系,你回惠安,她就在我家。而且就在以前,我也时常和她保持那个。 真是的,那你对她什么感觉,想要小孩么?我问。 杨伟很直截了当地回答。我跟她没有什么的,我只是和她做而已。 我说。那好,你就叫她打掉,越快越好,这种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拖下去对你和她都是不好的。 服务员走上来,很熟练地给我们倒茶。杨伟在她走后,又接着说。阿五,还有你绝对想不到的,和刘庭一起的,那个薛玉玲自杀了。刘庭说好象是因为她老公有了外遇,她气不过就这样。 我想到了薛玉玲那晚上失落的泪痕,还有她深邃的眼睛。她曾对我说“要对老婆好一点”,我就已经觉察到什么。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家庭问题。一个女生来酒吧的,也大多有这样的一类人,感到很寂寞或者是想报复某些人。我想薛玉玲就属于这一类人。 我叹了口气说。我看她就不一样,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 外面的阳光是如此的刺眼,虽然时间已经不对。有一个女生从我们身边穿过,我闻到了从她袖间发出的香味。说不出的香味,就如贾宝玉在拼命地闻林黛玉的香味一样,也是说不出什么。那香味是清香扑鼻的,可主人却留着一席短发,很吊我们的胃口。杨伟没有再说话,他慢慢地拿起茶杯,似欣赏般闭眼品味着。 我只是看着他。想到的却是薛玉玲抑郁的眼神,还有她的泪痕。 七 西湖公园,我开始每天早上和雪一起去锻炼。雪说我工作都那么辛苦,也不锻炼,她可不想那么早就成为寡妇。她说做寡妇的人好郁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宁愿陪我一起死掉。雪会在公园里跳健身操,这和那些常年在公园里锻炼的大妈是不一样的。她们要么就是扇子舞,那么老了屁股还一直扭来扭去。雪说她到了也要这样。那是多么愉悦的事。 公司事情真的好多,每天都要处理不完的事情。江总经理会给我们买好多吃的,如果我们愿意留在公司加班,而且会给双倍甚至是三倍的工资。这在经济这么不景气的环境下,是少有的。黄旭坐在我的对面,他偶尔会和我一起下下军旗,在qq游戏上,这算是我在公司闲暇的一点娱乐。最近我中午是不回家的,雪有时给我做便当,有时我就直接叫外卖。因为我喜欢吃热的食物。 桌上有一本《唐诗宋词》,是我是午饭的时候看的。我很喜欢李商隐的一首叫《落花》的诗,诗的内容是这样的: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 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粘衣。 每次看到这一首都有一种对时间的感叹,我喜欢这么沧桑的意味。它可以帮助自己更清楚地理解人生。对里面的意象,自己也不停地揣摩。现在在这样的时代里,很难再找到真正读诗的心。那都是小时侯才有的。读这首诗,我会想到杜甫的“又是一年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同是一样的感伤。在秋天来临或者年老之后,我或许可以更好的去感受。 已经好久没有玩音乐了,除了和杨伟却酒吧还会高唱一两首之外,其他的时光差不多都荒废了。突然想到光头,他就一直叫我过去帮他。我那时总以忙开始搪塞他。现在我就觉得好空虚,那是不同于自由的空虚,而是在不停地忙啊忙啊,忙到最后发现自己竟然是跟着时间走。总觉得好累。很想和雪一起去哪里玩下,可我真的没有那么大的闲工夫。小说也没有写完。 给光头在qq发了条信息,他竟然回了。我还以为隐身不在线。他说。你小子,现在才想起我,怎么样,最近? 我说还可以啊,只是好久没有玩音乐了,有点想念。 光头说。那好,你过来,晚上有空么。我已经在泉州了,惊讶吧。我在晋江的一个酒吧里。 我说。看下,等有空的时候,我就过去。现在我在上班。 随后我又要了光头的手机电话,没想到光头也来到了泉州。这么因缘巧合。不知道他变了没有,我很喜欢光头的笑,那是出自内心的笑,不象好多人虚伪的笑。 黄旭给了我份文件,说是要我签字。那是我主管的一个广告。叫“零下里程碑”,为一个体育用品公司做的广告。接着他说。有一个女生在会议室里,想见你和杨伟。 我问。谁啊? 黄旭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你过去就是。就这样了,我做事了。 到了会议室,我看到了云菲菲。她穿的是件白色的裙子,和我第一次看到的一样。裙子下面的腿很白皙,是绝对属于“玉腿”的范围。杨伟早已经在里面了。他正坐着和云菲菲讲话。 我说。你,你怎么来了? 看到我惊讶的样子,云菲菲笑起来,说。你们都一个样,这么惊讶,我啊,只是来看看你们。杨伟,你不是说欢迎我到你们公司坐坐么。 杨伟说。可我们今天真的好忙啊,云小姐,能不能改天来啊,我怕今天没有空招待你啊。 云菲菲听了,都着嘴说。我都跟你说了,叫我菲菲。你没有听到么,下次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杨伟叹了口气说。那好。菲菲小姐,能不能改天来啊。 云菲菲笑着说。叫菲菲,不是菲菲小姐。还有我不能改天来,我今天就来了。 在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中,我就成为旁观者。杨伟最后看了看我,扭头走到窗口。我对云菲菲说。我们今天真的好忙,好多广告要做,而且都是大客户的。杨伟说的没错。 云菲菲的脸上还是那么的单纯的神色。她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摆弄她的衣袖。杨伟似乎是生气的样子,他对我说。阿五,我们走吧。 我可从来没有再发现杨伟生气了,最近或许是工作,或许是刘庭的事情,让他觉得心里很不爽。可他却把气发到云菲菲的身上。杨伟今天穿的衬衫,都已经是三天前的。我就见他没有换过。 等我们走到门口,云菲菲仿佛哭泣的语气说。走就不要后悔,我今天是想来和你们谈生意的。她看着杨伟说。你这个人,真让人失望,我对你…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说。是这样啊,那好,我们就坐下吧。我把杨伟拉了进来。 云菲菲从她的公文包里拿处一份协议书。说。你们看,这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你真扫兴。最后一句话,她是对杨伟说的。 协议书里面讲,云菲菲所在“冠亚食品公司”最近推出了一种新的果冻,想通过我们为他们做宣传。冠亚食品公司是我们这里最大的食品企业,他垄断了好多食品,比如是饼干,巧克力,还有果冻之累,而且几天前又得到了“中国名牌产品”的称号,我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他们的贺词。 我想继续说话的时候,云菲菲站起身来,说。你们一个星期内给我答复,把里面的条件都看一下。有好多广告公司都在等我们的首肯,我是因为你们,才一次次地推掉他们的。 说完,她就忿忿地走了出去。杨伟就愣在那里。我把协议书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小子啊,差点误了公司的大事。杨伟似乎是被刚才给迷糊了,等我走到门口,他还愣在那里。我叫了他一声,他才回应。 晚上杨伟又想约我去喝酒。我说我想去晋江的“颐芏酒吧”,有个熟人在等我。杨伟说那好,你来我家,我载你过去。我说那我回家换套衣服。我们聊天的时候,是5点45分,离下班还有一刻钟。 雪在家给我做了份“雪梨汤”,清甜干爽。我说我晚上要出去,雪没有反应。她就一直在织围巾,每年雪都会给我织围巾,她不想我在冷天的时候,没有围巾带。可我的围巾早已堆满了一个箱子,雪就说她想我都有新的款式。时髦远大于温暖。雪织围巾的手艺是在大学里学的,高中时她也给我织过一两条,不过做工实在太粗糙,我根本没有穿。 最后,雪说。阿五,晚上早点回来,你感冒知道么,不要喝太多的酒。我等你。 雪知道以我的性格,她是永远劝不了的。所以她只希望,我在玩的时候,要注意身体。这是她最关心的。我朝雪的脸上吻了下,转身就离开了。雪的皮肤很光滑,每天晚上睡觉时,我总喜欢吻她的脸摸她的手,还有她那火热的嘴唇。虽然已经持续了几年了,但老婆永远是老婆,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一块糖,永远都是香甜的。 杨伟在洗澡,我坐在客厅里,竟然看到了刘庭。她穿着一件睡衣,头发散开着。香味直扑我的鼻子。睡衣很紧,但把她身体的曲线都完美地展现出来。很诱人的身材。刘庭看着我说。你来了。她的声音很小,似乎是很脆弱的样子。等走近后,我才看到她的眼睛微肿,且有点血丝。 我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刘庭正准备回答,杨伟已经出来了,速度很快。他说。阿五,她先在我这里住着,等她找到房子以后,她就搬出去。 我越来越迷惑。杨伟和刘庭的关系。可我又不想多问。我想杨伟会自己处理好的。我对杨伟说。那我门这就走吧。 刘庭说。阿伟,你要出去啊。 杨伟拿了件外套说。恩,是的,你就在家里,我没有来的时候,不要开门。自己注意安全。 刘庭说。你要注意,早去早回。 在车上我就想着安妮宝贝的一句话:男人是不爱女人的,他们只需要女人。比如他生病了,明天一早你得去看他。 到“颐芏酒吧”需要二十分钟,我给光头打电话,他没有接。现在是8点半,人好多,全都是清一色的靓哥靓妹。女生就象水蛇般诱惑着你的上当。我跟保卫形容了一番光头后,好不容易他才理解地说道。好象在3号包厢里。 酒吧的dj不行,竟然放刀郎的歌,我一听就想呕吐。3号包厢是在很里面,声音相对外面,还算清净。我和杨伟走在走廊的通道上,看着不时地有喝醉酒的男人搂着一个女人出去。等我到包厢外,我听到了莫名的呻吟声,而且是女人的声音。女人好象沉浸在欢乐中,很大胆地就把声音叫出来。 杨伟看了看我说。进不进去。 我继续拨了光头的电话,我听到里面手机的响声。响了大约两分钟,门打开了,我们和一个长头发的男子正面相对。透过门缝,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女子正在穿衣服,她躺在沙发上。说是衣服,实际上只是一条裙子,所以做爱很方便的。只有把内裤一脱,什么都可以的。 可是我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女生的眉毛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曾经是那么深刻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头发已经烫成时下流行的微卷,可从她侧面和正面,我敢确定,她就是我的徒弟—胡琴。 我冲进门去,大喊道。胡琴,你在这里做什么。 胡琴转头看了我一下,捂着脸看墙。似乎是惊吓到,她的身体就一直颤抖着。灯光如幻影般照着她半裸的身躯,我越看越心痛。曾经是这么纯洁的女生,竟然被这样污染了。我挥了一拳,就往那长发的男子打过去。男子流着胡须,满脸都是皱纹,看起来很老。 杨伟也帮我拦住长发的。我们就开始扭打起来。胡琴在旁边不停的啜泣。ktv的喇叭声,很大,我根本无法对胡琴讲话。我的脸已经肿了好几块,那长发是个大块头的,而且也很胖。我们是在我打了第二拳之后,开始正面爆发的。 最后打得好累,我们就一起坐在沙发上休息。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时那长发的叫道。郁闷,阿五,我是光头明殷钢,你竟然忘记了。 我这才抬头,仔细一看。他就是我要找的光头。只是长了头发,而且是挺长的。可一想到胡琴,我又觉得生气,不想和他说话。 明殷钢说。这酒吧是我开的,胡琴是我的女朋友。 他说话的语气很中肯,我对胡琴说。是这样的么? 胡琴拼命地点头,她不敢看我。我说。可是你们年龄相差这么大。 明殷钢说。没有关系的,只要我们愿意就可以。 杨伟在一旁不敢插话,他就听着我们讲。我看着胡琴这样,也知道我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当然希望胡琴过得很好,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在酒吧里。我郑重地对明殷钢说。光头,这是我的徒弟,你以后不对她好点,我可不客气了。还有叫她离这些昏暗之地远点,你不要让她学坏。 明殷钢说。你放心,阿五,我真的很爱胡琴,我不会亏欠她的。我玩生活玩了这么多年了,也该考虑到有个后代了。我是不会让自己的女朋友这样的。 说完他对胡琴又小声地说了一些。胡琴不敢看我们。低着头就走出去。速度很快。明殷钢说。阿五,今天我们就去happy下,我们去大厅。 我还一直在疑惑胡琴的出现。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徒弟的出现,竟然是在酒吧这种地方。可却没有和她好好谈谈。 我问明殷钢。你的头发长出来了啊。 明殷钢笑着说。没有啊, 这都是假发。做得还不错吧。 一到台上,明殷钢就叫dj下去。他亲自拿起吉他说。我有一个搞音乐的朋友过来,请大家欢迎。他的左臂纹了条龙,颜色看不清楚。 杨伟拿着一杯啤酒就在底下。我没有想到明殷钢会这么说,上台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好久都没有过的紧张。台下的人在一直起哄,少女思春般的尖叫,让我越发的难过。明殷钢点了根烟给我说。兄弟,放轻松点。乐队里面有一个黄毛,他走到我的身边,点了点头。beyond的《光辉岁月》怎么样? 好久都没有摸吉他了。我的手还在渗着汗水。我开始回味以前在台上的幸福。那种肆无忌惮的吼叫。歇斯底里的发自内心的吼叫。我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吉他象个美丽的少女,在我忘情的投入当中,悠扬的响起来。我的耳朵里全都是音乐。我看到了小四在《无极》里面的场面: 像是突然有了光。 一瞬间像是归于黑暗的世界被光线硬生生拉出一条口子。 然后豁口逐渐扩大, 光线汹涌而进, 吞没天地间所有的黑暗。 音乐持续了好久。我就一直在唱,没有停息的。从beyond到westlife,全都是自己喜欢的歌曲。下面舞池里的人们,在忘情地跳舞。不管是不怀好意的男生,还是在享受跳舞的女生,他们都在我的音乐里面沉醉了,我觉得是非常的幸福。一整个晚上,我都不觉得累。 明殷钢最后跟我说,酒吧今天的客源非常充足,他很感谢我。我觉得很有成就感。好久都没有这么的乐趣了,就象以前我带领乐队一起去各大高校演唱一样,我记得吉他手嘴唇上的洞,他说他要把整个洞引领成一个时尚。他说他要把乐队做得更好。可是呢,好久以后,乐队就解散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以前是因为玩的元素占大多数,现在我们都要赚钱,哪里有这么多的精力去搞这个。 突然间的失落,突然间的自我迷茫,我竟想哭。杨伟说。阿五,我们回去吧。我才意识到已经好晚,雪还在床上等我回来。明殷钢说。阿五,你以后有空就过来,我会以双倍的价钱给你,要不,你那个就别做了。我们一起在这里做音乐。 在这样的灯红酒绿中,我是不习惯的。但我还是很感谢明殷钢的话语。从他那高鼻梁下嘴唇吐出的话,让我找到了以前的自信。可玩归玩,我是不会以音乐为生的。我知道做音乐的下场。我知道在古代,伶官戏子,是属于下等人的再下等人,受人鄙视的。虽然赚得钱很多,但地位不高。 我对明殷钢说。谢谢,我有空会过来的。说完,我和杨伟径直走出酒吧。背后传来的是明殷钢的话,阿五,要考虑下,我会等你的答复的。 回到家后,雪已经睡下。她的手上是今天织的围巾,白色的好长的一条。灯光投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是那么的美。 八 这几天,我开始想胡琴。想到了以前那么清纯的女生。想到了她在梧桐树下开心地叫着。师傅,师娘,这里的景色多漂亮啊。那天晚上浓妆淡抹的她,让我觉得莫名的悲哀。想着想着,我就一直想去看看她。好几天脑海里都是这样的一件事。 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天,雪却叫我陪她去逛街。她说她想买些日用品,就到华联超市就可以。我就郁闷了,雪逛街的欲望虽然收敛了,但还是让我觉得害怕。她可以一个下午不吃饭,她可以走了无数的店面而没有买什么东西。她对我说“阿五。我们只看看而已。不会买的”。这让我觉得哭笑不得。我是很了解自己老婆的个性的。 手机在停机之后,我就开始在qq上和别人联系。我是不喜欢在网上聊天的。可是工资还没有发,况且稿费都用来做生活费了。余下的雪说要存起来,那是为我们的宝宝准备的钱。卡都在雪那里,我也不知道寸了多少。我就记得每个月我把工资都交给雪后,她只给我500块。说是给我应酬的生活费。 杨伟来找我打篮球时,还是在早上。我和他,还有公司的黄旭,来到了桥乡体育馆。我们直打到筋疲力尽。我是打控球后卫的类型,杨伟是小前锋,黄旭的身体由于比较胖,中锋就非他莫属。体育馆里也有好多的美女,全都是拿着些水或者面斤纸在等她们的男朋友。我们打完就在旁边休息着。每个场地都在玩“斗牛”,球的响声充斥着我的耳朵。 我对杨伟说。阿伟,我可能还要去找明殷钢一趟,就今天,你愿意陪我去么。 杨伟说。 喝酒啊,我当然愿意。只是那个刘庭今天说要和我漆器吃饭,我恐怕不行啊。杨伟说话的时候,有点难为情。我也才想到了刘庭,她怀了杨伟的孩子,还在杨伟的家呆着。从酒吧里走出来的女生,还有那我印象特深刻的薛玉玲。 我说。阿伟,那女生你要自己多注意啊。不要陷入太深,喜欢就要,不喜欢趁早做个了断。 黄旭买完矿泉水刚好回来,他笑着说。什么女生啊,谁的,是不是你的,阿伟? 杨伟看了看我,对黄旭说。去你的,哪里有什么女生,要你自己要去,你看那边不是有一个么。 杨伟说话时指着一个坐在球场旁边的女生,穿的是超短裙,头发很美,远望象瀑布一样。但是只能看到背影。模糊的背影。我对黄旭说。小子,有种你就过去找她。他理你算你厉害。杨伟也怂恿说。去啊,小子。没胆量了吧。 我们都知道黄旭这个人是最气不过别人说他没有胆量的。他走到那女生面前,我们都还在背后偷偷的笑。杨伟紧随在他的后面。女生手里也是拿着瓶矿泉水。黄旭拍了拍他的后背,好象说些什么。我听到女生爽朗的笑声。可杨伟却跑了过来,他对我比画着手势,可我却看不懂。 女生随黄旭走了过来。我这才看清楚女生长的是什么样子。看到她的样子,我也吓了一跳。并不是说有多难看,还是那些往往后面看起来是美女,正面却可以叫人摔倒的类型。那女生竟然是云菲菲。她看到我和杨伟后,转身就想走。好象很急的样子。这时我听到她后面有一个男生在叫“霏霏,你去那里作什么”。一个身高比我和杨伟都高的男生,留着长发,看起来挺壮的。 云菲菲还一直往前走,朝室内体育馆的大门。那男子就跑到她那边。杨伟说。怎么看到我们却要走呢。他大声地对云菲菲叫道。菲菲,忘记我们呢,怎么一见面就走呢。杨伟叫她“菲菲”的时候,我听着也就肉麻。虽然这是听到的第二遍。 云菲菲才转过身来,看着杨伟,表情很难看,她说。阿伟,这是我的朋友林子凡。我和他什么也没有的。云菲菲说完这些话的速度好快,而且是颤抖地从声带里发出来。 林子凡说。怎么什么关系也没有,你是我的女人,你忘记了么。你是说笑的吧,菲菲。 云菲菲甩开他的手,说。你不要胡说了,阿伟,不要听他的,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她似乎是想对杨伟解释什么,我突然想到她以前给的醒酒药。或许就是为这个男生准备的。可她现在却一直推脱,跟林子凡是个朋友,普通的朋友。 林子凡又抓住云菲菲的手,说。菲菲,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今天怎么了?汗水从林子凡的脸上一直滴下来,他说话的声音,有点象想哭的样子。 杨伟和黄旭就愣在那里。我看到了杨伟嘴角的微笑,很诡异的微笑。云菲菲大声的说。你走吧,子凡,我和你只是普通的朋友。你不要再来烦我了。云菲菲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平和好多,而且也比较中肯。 林子凡听了,就开始摇头。看到云菲菲把头转过去后,他把球衣套上后,就离开了。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走的时候,一直看云菲菲。 云菲菲对杨伟说。阿伟,我和他是朋友。可只是朋友,你要相信我。 我现在才从云菲菲的话语中得到一个信息,她越想掩饰什么,就越暴露什么。在她的心里,或许有杨伟这个人。所以,他才不停地向杨伟解释,然后掩饰。杨伟似乎是没有理她,他对我说。阿武,我们走吧。最后一个“吧”字他拖得好长。 云菲菲后来就没有再说什么,她看着我们离开,一脸失落的神色。突然她又叫了起来。阿伟,你们那件事情考虑好了么? 杨伟说。我们正在考虑中,过几天给你答复。而且你不用向我说什么,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 我想最后一句话,一定会象把剑一样伤透云菲菲的心。黄旭对我说。他们好奇怪啊,你们认识?本来是我想认识的,竟然被你们认识去。郁闷啊,郁闷。 杨伟用手打了他一下头,说。快走,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其实我老早看到杨伟的反应,就已经感到惊讶了。之后我看到了云菲菲给杨伟发的短信,全都是很肉麻的一些话。我才知道个中的原委。可杨伟对她回的短信很少,也很冷淡。我可以看出来,杨伟并不想和云菲菲纠缠什么。 黄旭被杨伟敲头的样子很好笑。活生生的一个胖墩。 我并不敢向雪提起胡琴的事。我怕她会很失望,且伤心。中午打开邮箱,我收到了吴锡的信。这回是封e-mail。 亲爱的阿五: 我下个月就要来泉州了。我想在这里开个分公司。公司的总经理就是你。阿五,你不要推脱了,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一做这事。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雪还好么?有孩子的迹象么,瞧你们都结婚好几年了。竟然什么都没有。阿五,最近我总一个人喝酒,我把家里的茅台当成水一样往外洒,看着酒从桌子上流到地上,我竟然有了莫名的兴奋。我对自己说,钱都不是什么。虽然我还是那么喜欢钱。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象个商人了,做什么事都要讲究利益。就这样,我郁闷了好几天。 有时会在床上想到你,想到你曾经对我说过。即使有了钱,也不要忘记兄弟们。韩雅思在我的床上,就象个宝贝,她睡觉时总会发出甜美的打鼾声。还有我那孩子,他正在摇篮里熟睡着。他每天晚上都要吵,换尿布是件很辛苦的事,所以,我总要把雅思叫醒。她会抱着孩子,开始哼摇篮曲,然后站着也能睡觉。 我重新把《挪威的森林》看了一遍,发现自己也处在性欲的社会里。身边的好多人,有了钱都喜欢把钞票往美女的身上洒,而他们追求的仅仅是肉体上的快乐。那些女生就象美丽的妖精一样,让我感到可怕。我常受到好多女生的挑逗,她们会把手在我的大腿上摸了几分钟后,然后摸我的阴茎。动作的熟练程度,不亚于职业妓女。我想这是她们在环境中锻炼出来的,但我也不会反对。我会让她们为我服务,可我不会和她们做爱。我知道我是很爱雅思的,所以我不能背叛她。 印象最深的是《挪威的森林》里的这么一段。 就算在十八年后的今天,那片草原风光也仍旧历历在目。绵延数日的霏霏细雨冲走了山间光秃秃的地表上堆积的尘土,漾出一股深邃的湛蓝,而十月的风则撩得芒草左右摇曳,窄窄长长的云又冻僵了似的紧偎着蔚蓝的天空。天空高踞顶上,只消定睛凝视一会,你便会感 到两眼发痛。风吹过草原,轻拂着她的发,然后往杂树林那头遁去。树叶沙沙作响,远处几声狗吠。那声音听来有些模糊,彷佛你正立在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一般。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声响。不管是什么声响都无法进入我们的耳里。再没有人会和我们错身而过,只看到两只 鲜红的鸟怯生生地从草原上振翅飞起,飞进杂树林里。一边踱着步,直子便一边跟我聊起那口井来了。 看到这我会想起学校的水杉树,想到我们离别的那个晚上,站在学校的山上,往山下看的情景。那时我们都是那么的真诚和可爱。我们的思想里没有半点肮脏的味道。我想我回好好的教育我的孩子的,我会让他健健康康地成长,就如早晨升起的太阳一样,纯洁无暇。 阿五,希望我来泉州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在打场球。好久都没有打球了,看到我发福的样子,你不要吃惊。因为我已经是个商人,商人很少瘦的,我必须把自己养肥,才能成为一个别人看起来值得合作的人。在我们商界里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律。那就是谁的肚子大就证明他的酒量多就证明他值得交往。 你还在写小说么。阿五,如果有的话,我帮你出钱出版。出版社我也帮你联系。下个月见了。 吴锡 雪看到这封e-mail,就开始流眼泪。她说没有想到吴锡生活是这么的颓废,她说在那样的环境里,吴锡很难再振作起来。我又想到了胡琴。胡琴的处境比吴锡好不到哪里去。窗外的雨在不停地拍打窗户,我看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我对雪说。老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想我们这样的生活,是对我们来说最恰当的。 雪说。是的,阿五,虽然每天我们都要为一些小钱奔波,可我们有的是乐趣。在和无数的小资产的人接触后,我们才可以更明白的了解这个虚伪的世界。 雪说完这话时,我真的好惊讶。我不知道雪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我开始怀疑自己对雪的理解。我的老婆,我的雪,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觉得有点隐忍的伤痛。 或许我该真的好好关心自己的老婆。不要让她一直就这样呆在家里。雪的睫毛好长,我第一次这么感觉她那深邃的眼睛。我不知道雪在想什么。她手中的拖把已经停下来,她说。阿五,凌枫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我们过去一趟。 我问。有什么事情么? 雪回答。他没有继续说,我问了他说你们来就知道。从雪那凝重的神色,我或多或少地猜到了些什么。但我不敢确定。凌枫在美院做得很好,我那朋友经常在我的面前夸他。美院是隶属国家部门的,我想凌枫升官是指日可待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雪说完就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窗外。默默的,没有说话。 九 好几天,我就在一直写《和你亲密对视三秒钟》。越写自己的心越累,可写作就是这样,你一上瘾,就会象吸毒一样,不写心里就会空落落的。整天的失魂落魄。我总喜欢把cd的音量调到最大,最近就一直喜欢这么一首歌。《我们都是好孩子》。里面有这么一句,我们都是好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相信爱是可以永远啊。 说不出喜欢的具体的原因,可我的心就是有这么深刻的碰撞。我在《和你亲密对视三秒种》里面这样写到: 雨在下了三天后,终于停了。旭雪没有出去,在这三天里,她都没有跟羡武联系。她的心好象在失落,好象有什么东西离开自己的身体,又无法挽回。羡武说他要把天上的月亮摘给她,可是就在那一天。父亲要求羡武不要再来找她,羡武就失踪了。羡武没有说什么,可旭雪看到羡武失望的眼神。她看到羡武低头走出家门的样子,就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她就伤心,也不知道伤心了多久。 父亲说他是想考验羡武的耐心,他想看羡武是否还会象以前那样爱旭雪。其实当羡武每次把旭雪送回家后,看到他们两个缠绵悱恻的告别后。他就已经默认羡武了。他从羡武的言行中,早已看出羡武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可是,他每次都想着要刁难羡武,就是为了让羡武更爱旭雪。他知道,经过挫折后的爱情,会更加的牢固。就象他以前追旭雪的母亲那样,他们是在经过无数的阻挠后,才结合的。虽然没有钱。可他们的感情仍然是那么的可靠,根深蒂固。 羡武并不是个傻孩子。旭雪她爸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了好多问题。比如他以后要怎么给旭雪的幸福,比如他要怎么让旭雪无忧无愁。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所以他根本不怪旭雪他爸讽刺性的话语。他知道他只有努力的奋斗,拥有了所谓的地位和富裕,他才可以让旭雪他爸彻底相信自己。所以,这三天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整天呆在宿舍里,看着墙壁发呆。 白天更让羡武觉得可怕。他想到了和旭雪去看大海的时候,旭雪很高兴地在海边戏水。还有那在沙石间游荡的小鱼,金黄色的小鱼,自由自在的。旭雪卷起裤管,在沙石间抓螃蟹。她说她好久都没来海边了,虽然就住在海边,可却很怪的,没有常来。玩累了,他们就躺在沙滩上,仰望天空,看风把白云从天空的这一边吹向那一边。旭雪不停地在说“那白云多象圣诞老人,这白云多象小绵羊”,仿佛在旭雪的脑袋里,白云就象小时侯一般可爱。最后旭雪在他怀里偎依着,旭雪问了这么一句话。我们如果能就象白云和蓝天一样,不离不弃,该多好啊。 羡武没有回答她。他的内心好象在淌血。如果真的能象白云和蓝天,那他情愿减少自己的寿命来弥补。可是就是一件普通的“潮流前线”的衣服,他都不能给旭雪买。他怎么敢去承诺什么。旭雪是那么的单纯,她可以对羡武说“没关系的,我们以后再买”,而从一家店出来,另一家店进去,不用买什么东西。可是羡武呢,他开始对自己的窘迫感到愧疚。他开始在黑夜到来之前,希望明天的白天快点过去。他开始偷偷的一个人哭泣。 公司连续三个星期,都没有广告做。即使是在路边的广告牌,都开始无人问津了。杨伟则干脆把领带都脱下来了,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衫。没有事情做,江总经理总会安慰他们,他说大家再坚持下,我们马上就有大客户来了。江总经理说话的语气总是那么中肯,丝毫没有老板的架势,所以同事们做事也往往更加努力。 可是公司的业绩还是一天一天的下降。速度虽然缓慢。 袁秘书突然有一天跑到我和杨伟的身边,小声地说。你们愿意和我一起走么,八一街的“信园广告设计 公司”想重金聘用我们。 说实话的,我是有考虑这个问题的。公司虽然还是个大公司,可是一天的营业额,现在却是几乎为零,而公司的租金又那么贵,再加上几十号的员工。我真的不敢相信以后会怎么去发展。雪却一直再劝我坚持,她说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经理了。 杨伟问。就是走,你凭什么叫我们呢,公司有那么多的人,你去找他们啊? 这个问题也是我正想问。袁秘书看拉看旁边说。因为你们懂得比较多么。 袁秘书说话的神态很怪,他总把笑声挂在脸上。虽然有空调,可我却感到很热。杨伟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这时我们又听到了女生说话的声音,就在我们旁边,“谢谢你,我找到他们了”。 是云菲菲。我和杨伟共同感到惊讶。 云菲菲的头发散在肩上,穿的是一件吊带的牛仔。脸上涂了些面油,闪闪发亮的。云菲菲一看到我们,就笑着说。我来是有事的,我们出去谈吧。 袁秘书看了看我们,好象要离开却站在那里。云菲菲的目光似利箭,在往杨伟的方向扫过后,最后停落在袁秘书身上。袁秘书似乎是从云菲菲的目光里读出了什么,转身就离开。也没有和我们说什么。杨伟把身上的纽扣重新扣了一遍说。那好,我们就出去,你要去哪里。 说话的语气很干脆。干脆得象白萝卜一样。公司里窘迫的情境,让我们不得不考虑和云菲菲所在的这样的大食品公司合作。云菲菲又继续笑着。然后她说。那好,我们就去你们公司对面的“名典咖啡屋”吧。说完,她用余光瞟了下杨伟,转身就走出去。高跟鞋的声音是那么响亮,在我们的面前,云菲菲好象变得好高。 依然是“爱尔兰咖啡”,杨伟和我一样。云菲菲也叫了一杯。我们三个人彼此就沉默。杨伟看着旁边用木头雕成的椅子发呆。人不多,服务员正在擦拭大门的玻璃。天花板的灯光很绚目,虽然是白天,可还是很暗。 我首先开口。大伯怎么样了,还好么,身体? 云菲菲形式化的“恩”了一声,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谈吧,和约你们都看了么。 杨伟转头过来,说。看是看了,可里面有一些条件还有待商榷。 我也说。是的,有一些细节问题真的对我们不利。 云菲菲说。以前是还有商榷的必要,现在你们公司的状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还需要商榷么。 有点骄傲的样子。 我开始纳闷。她怎么知道我们公司的状况,难道她就一直在调查我们。不会吧,我已经开始怀疑她给我的单纯的形象了,难道她就是一个可怕的女生。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调查我们? 云菲菲没有回答。她把文件从包里拿出来,还有两只笔。杨伟很惊讶地看着她,说。能不能再改呢? 空气好象在这一刻凝住了。游离的空气分子。云菲菲说。我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除非,除非你亲自来找我谈。到我家去。 我看着杨伟。似乎意识到什么了。咖啡在嘴里,竟忘了加点糖。苦的味道就从舌头一直蔓延到心里。我突然想到了还在杨伟家的刘庭,想到了他们扑朔迷离的关系。云菲菲对杨伟有意,从一开始,就已经那么清楚了。 杨伟说。那好,我过去,见见大伯也好。什么时候呢? 云菲菲说。明天晚上来,我等你。阿五也可以过来。 实际上是他们两的事情,竟然要我去垫背。什么叫我也可以过来,不就是叫我不要过去么。我还想说什么,云菲菲就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不再耽误你们了”。只剩下高跟鞋的声音。 今天的“爱尔兰咖啡”好苦啊。杨伟对我说。 是啊。我和杨伟相视而笑。 我们就停顿说话的声音。好久,突然我的手机响了。划破宁静的气氛。手机发出这样的声音: 老婆给我发了条短信。她说晚上要煮好吃的东西给我,说我一定要早点回去。 杨伟说。我们回去吧。象是突然有了风,我和杨伟回公司的路途变得特别的漫长。杨伟的脸上就一直有异样的神色。他总翻一本书。书是他早已看完的《一座城池》,可书里面却有一张照片。我从杨伟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发觉。然而我看清楚照片的人物。是个漂亮的女生,迷人的睫毛,穿着长筒靴。 她就是刘庭。 黄旭给我端杯可乐,我的qq响了。qq在我无聊的时候,总一直在线。明殷钢的头像就一直在闪动。 明:阿五,今晚来酒吧啊,好久都没有看到你来了。 我:看看吧,我也不确定。 明:那你那些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是要我去他那做事,突然我又想到了胡琴。胡琴在明殷钢那里不知道会怎么样,虽然明殷钢在我读大学时,对我还是不错的。现在也还可以。可是搞音乐的,说实在点的,都是些变态的。文身,吸毒,泡妞是司空见过的事。我怎么能放心把自己的徒弟交给这样的人。 我:事情以后再说吧,那我晚上就过去。叫胡琴也过来。 明:恩,那好,我等你。 整个下午,我就一直没有做什么。公司也没有事情。悠闲是个冷静的杀手。我继续看《十年》,看到了下午5点40分,我对杨伟说。晚上陪我去酒吧,就明殷钢那。 杨伟很爽快地回答。可以啊,反正我们又没有事情。 黄旭就坐在我对面,他显然听到了我和杨伟的对话。他说。阿五,晚上我也过去。可以不? 本来我是想处理私事的,并不想过多的人插手。可我又没有理由拒绝黄旭。再怎么样,黄旭该算做我的朋友,虽然不是兄弟。我回答。那好,等下就一起走吧。 然后我们就一直在等待着下班。六点后我们先去宝洲路的“趣味斋”简单吃了一顿,路上很堵。车的速度比蚂蚁还慢,好久我们都还在原地踏步。我就想到以前在五中时政治老师说过的话,他说在泉州市区开小车的速度比自行车还慢,那时我们就一直以为他在以他宝马530夸耀。现在想起来,还真的是冤枉了他。黄旭在后座,把车窗打开了。一股很浓的“长沙臭豆腐”的味道直冲我的鼻子,杨伟说了一句。你快把窗户关掉。 路灯依次地亮着,车在行走时,可以看到它们一字排开的样子。过了泉州大桥,车就变得少了。晋江的夜景很漂亮,如果说整个泉州的发展,晋江是首屈一指的。其中不乏有尔克,匹克,安踏这样的鞋业集团,还有森马,九牧王等服饰集团。沿街都是高楼,我好久都没有这么细致的欣赏了。 我小睡一会,就已经到“颐芏酒吧”了。酒吧的顶端竟然有了三颗星。黑暗,灯光,人群,象是吸了毒的恶魔。我们很自然地被保安请进一个包厢。包厢很大,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而且是女生淫荡的笑。没等我们进去,烟味和酒味就已经扑鼻而来。 明殷钢的长发都绑起来了,看上去就象根扫把。他看到我进来后,就甩开他身边的一个女生。不是胡琴,我已经看到了。他说。阿五,过来坐啊。 女生大约有五个,坐在沙发上的男子人手一个。他们的样子就象痞子样。等明殷钢跟我说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也是搞音乐的,某某是吉他手,某某是键盘手等等。看到我后,他们竟然有一副不屑的样子。 黄旭和杨伟就在我身后。他们都拿着酒杯,好象很拘谨,眼睛只盯住电视屏幕上。我问。那胡琴呢,他没有过来么? 明殷钢说。她,等下就过来。我们先玩,来,阿五,秀一下你的歌喉。 众目睽睽。我不好推脱。就随便选了一首《被风吹过的夏天》,还没开始唱,好象其他声音都停止了。等唱完,所有的人都鼓起掌声。坐在沙发的一个卷发的男子说。不错啊,歌喉很好。 明殷钢说。他,你们还敢怀疑,以前在学校,他是多么出名的。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杯。又进来两个女生,她们就很熟练地拉着黄旭和杨伟的手。杨伟就坐在沙发上。气氛随着女生的一个一个大尖叫,还有歌曲的连放,就进入高潮。明殷钢递给我一根中华烟,问。阿五,要过来帮我不? 我说。我得问下雪,我现在是有家世的人,不能做什么都那么随意了。 明殷钢说。那考虑好,得尽快给我答复啊。我可等了好久。 胡琴来的时候,穿的是粉红色的裙子,灯光很暗。我只看到她的上身是件蝴蝶服。她一看到我,就很高兴地说。师傅,你来了。 没有象上次那样害羞和谨慎。声音让我回忆起以前在梧桐树下,她叫我和雪的那甜蜜的声音。还有我们纯真的感情。ktv的声音很吵,我很想跟胡琴说几句话。可是她都听不见。 全都是撕心裂肺的狂叫。胡琴进了我几杯酒,明殷钢搂着她的腰,就只是在笑。我说。徒弟,我们出去说吧。我想问你一些事。 胡琴好象吃惊了。她看了下明殷钢说。那好,我们出去吧,师傅。 我们走出酒吧,月光就在我们的眼前照亮着。还有凝聚在空中,静谧的气氛。我们就沿着小路。胡琴首先开口。师傅,让你看到我这样,真让你失望了。 我看着她说。那你现在做什么? 胡琴说。我没有做事,师傅。 我“哦”的一声,停住了。路灯从芒果树的空隙间照在胡琴的脸上,我可以看到她思考的表情。我问。你怎么会跟明殷钢的? 我的语气很重。胡琴似乎是开始伤感了,她的眼泪湿润了眼眶。没有回答。 我闻到了烧烤的香味。我问。你吃么,我去买。 记得以前,我,雪,胡琴,每天晚上从图书馆回来,都要去一食堂的烧烤店,吃些东西。雪喜欢吃烤八宝干,胡琴喜欢吃烤鸡翅。热气从他们嘴中发出来,我觉得是那么的幸福。 胡琴的眉毛整过了,她伸手接过鸡翅时,我看到指甲全染色了。不再是我印象中的胡琴。她咬一口鸡翅,说。师傅,对于我和明殷钢的事,你就不要再问了。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是不能离开他了。 眼泪湿润了鸡翅。她接着说。我已经伤透了母亲的心,我不想再让师傅为我担心。 我说。如果想离开就离开,你也知道,明殷钢是什么样的人。做音乐的,往往都是不可靠的。有钱的时候,就好有钱,没有钱的时候,就好没钱。我没有告诉雪,我怕她也担心你。你还是去找份稳定的工作,再找个老实的男生。 胡琴哭着说。我何尝不想这样,师傅,我已经回不去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并没有风,我的心却开始寒,颤抖的身躯,毛骨悚然。我急切地问。为什么,是明殷钢?如果他对你怎么样,师傅我决不放过他。还是什么,只要你想重新走上真正的生活。我们都很高兴的。 胡琴把鸡翅扔在地上,往前跑。慢镜头的延伸,她的背影就在我的前面。我追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她不停地甩头,然后一直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说。可能的,你要相信自己。 胡琴侧着头看我,很凶的眼神。我从没有看到过她这样过。她说。我已经怀孕了,师傅。 一字一句都象是用牙齿咬在嘴唇里发出来的。在我的脑海里。我就愣住了。 似乎是晴天霹雳。 似乎是身体被撵碎般疼痛。 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然后无法呼吸。 似乎是看着岳父去世时,雪的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我肩膀,而我却无可奈何。 胡琴说。是吧,师傅,你就不用管我了。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我说。那,那就把孩子给拿掉。 我知道我说话时,我的心是在颤抖的。 胡琴回答。不行,孩子是无辜的。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把他抚养得健健康康的。 胡琴把眼角的泪珠擦干了,她跟我说我们回去的时候,我是很艰难地和她一起走的。一路上,我象是被掏空心肝的躯壳,晃晃悠悠的。看到明殷钢,我就觉得恶心。我好想吐,又好想冲上去把他揍一顿。可一看到胡琴那深邃的眼睛,沧桑的脸,我制止住自己冲动的情绪。我就大口地喝酒,默默的,杨伟一直在劝我。我喝到自己完全失去知觉为止。 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醒来的时候,床角湿了一片。额头上有块热的毛巾。雪看着我。我想抱住她,可头好痛,挣扎了一会,我又继续昏沉了。 我听不到雪眼泪滴在我脸颊的声音。 一切都干净得彻底。 十一 我第一次给吴锡回信。好充实的时间,可以让我清楚地整理自己的思绪。 亲爱的吴锡: 见信佳! 最近觉得好郁闷,感情退化得快要掉渣。每天就象个躯壳一样,行尸走肉,看着卖菜的老人,不停地开门然后关门。我知道自己必须努力地振作起来,我还要赚钱,还要给雪买好多的东西。给她买德芙巧克力,她整天都说要吃的巧克力。她说那是我在追她的情人节,给她买的。巧克力浓烈的味道会让甜到心里,觉得年轻了好几岁。 现在我没有什么事情做。公司已经连续几天门可罗雀了。好象是有内奸把公司所有的客户都透入出去,就是几家大的客户,也都和别的广告公司联系。我想不久我也快失业了。同事们都人心惶惶的,怕被炒鱿鱼,市场又这么不景气。找个工作都困难。江总经理心情也不好,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好老板。他不会怀疑我们每一个同事,也不想诉诸法律。他尽可能地想挽回公司。 阳台的牵牛花开了,爬满整个栏杆。雪说它的枝叶和花朵可以炒着吃。味道很好。那天晚上,我和雪跑到了天台上。雪把饭菜都放在保温瓶里,我去外面的“周公铺”买了5块钱田螺。还记得以前我们没有钱时,就是吃田螺,我们喝着最便宜的啤酒,你还说将来我们是要吃鲍鱼和茅台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回到过去。感觉很孤单无奈的,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逃离困境。 泉州天气很怪,有时是晴天,有时却是漂泊大雨。我的心情随着天气而失落。电脑无数次地中毒,把先前写的小说,都丢失了好多。好歹我已经备份了一份。我是不喜欢在网上聊天的,你也知道的。那时你总要玩《传奇》,开qq聊天。而我呢,除了遨游于各大论坛发表帖子之外,就是看小说。看了好多的小说,都让自己受益非浅。你说我是傻子,有钱没处发,竟然在网上做这无聊的事。 我不会反对你的。就象当年我们整理炎肃的余物,你要把它们都保留下来一样。那时宿舍很紧,炎肃走后就有人想搬进我们宿舍。他要把炎肃的东西都扔到垃圾堆。你气得揍了他一拳,他是那么大块头。你天天上网,身体根本和以前无法相比。更不用说大家。我看到了你生气的样子,凶狠的眼睛,似狼一样的。那大块头最后说。我服了你,一切都随你。那天下午我看到你对着炎肃的相发呆,然后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你。 人总是要长大的。当我看到了小区里的老人一个接一个的过世,我想了好多。想到了死。现在我已经是而立之年了,以后就是不惑之年了。可我还一事无成,雪跟着我就一直受苦。恋爱着的时候,我们还大把大被地花钱,因为那是父母的钱,而现在雪不管买什么东西,总是要最便宜的价钱。浪漫是属于无知的年代。我开始对自己感到厌恶,我曾经承诺雪,我说我要比她先死,但我死的时候,我要给她好多钱,让她衣食无忧。我觉得我是不可能兑现了。 把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都看完,已经是晚上一点多了。雪睡了,头发散开着。好香的呼吸,我感到很欣慰。我开始回想故事里的情节,护士和士兵的爱情,难产的护士,死亡的阴影。战争下的伟大爱情,让我心灵无数次的震撼。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不同的是,不再是爱情的分开,是结合。可结局却比分开更悲哀。时代虽然隔得好远,可我仿佛是身临其境一样。 然后好几天我都在回想故事的情节。 偷偷地流泪。 上海的天气已经变冷了吧。会下漫天的飞雪吧。就象我们以前在山东,我们踏着积雪,不停地哈着气。我们这却永远不会下雪。我母亲说她一生都没有看到过雪,我把照的雪的相片给她看时,她乐了,我看到了母亲双鬓的白发。时光飞跃,当年父亲还给母亲染发。母亲不舍得到理发店去局油,父亲总要在每年的年末给她染一次。可母亲却好几年没有局油了,她说都老了,就不再注意白发了。 你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准备房间的。我母亲那还有一栋房子,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先住下来。至于你说的工作,我想看看吧,如果你相信我真的有那能力,如果我可以不负你的托付,我一定答应的。现在我的处境也不是很乐观。一切都等你来再说。我会给你最深切的拥抱,就象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给我一个苹果。我很高兴地吃着。 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希望没打扰你太久。除了要工作,也要多注意身体。记得哦。 阿五 写完信,我看着窗外,想了好久。雪正在卧室给我织毛衣,还戴着眼镜,好久雪都没有戴眼镜了。为了节省电费,我都不开cd了。尽管我喜欢用音乐来刺激自己的感情。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好浓,我被呛了好几回。夜色蔓延开来,从我的笔记本,再到地上。雪说晚上要吃萝卜排骨汤,很早起来,她就开始炖了。还有我喜欢吃的牡蛎,雪都为我准备好了。 墙上挂着一把褐色的吉他。荒废了的吉他。只是偶尔在闲暇时,我才会和雪一起去小区的桂圆树下,周围没有人,我轻轻地弹吉他,雪本着吉他的声音开始唱。我们最经常唱的是“赤道和北极”,也是我学会吉他时,首先弹唱的歌。雪每每在唱完,总要我和她一起跳舞。她拉着我的手,然后从我手的下面穿过。我们跳的是交谊舞。 时间是个冷漠的老大爷。冷漠到你发觉突然老了,却不知道去把握它。雪是不会来打扰我写东西的,她知道写作,在电脑里爬格子是个苦差事。我曾经想过要成为一个职业作家,就象当年我要成为一个歌手一样,可是,我又凭什么去养活雪呢。靠稿费,还是靠出入于各酒吧的出场费。兴趣是个幻想,我们都要回到现实去。 雪说她整天在家没有事情做,我说等我出名了。你就做我的经济人。世界上还没一个老婆做自己的经济人的。雪笑了,她说如果是那样,那就好了。 就象是灰姑娘,就象是思春的女生,在日夜思念她的白马公子。这都是不现实的。我只能把它们都藏在心里。在我无数次觉得想放弃,在我无数次觉得必须振作,然后生活就象流星一样陨落。我还会和雪一起面对,虽然我依然一事无成。雪还是那么相信我。如当年我对她说“你要嫁给我么?”,她拼命地点头。 我开始写《和你亲密对视三秒钟》: 那是一个星期天,晴朗,无云,空气十分的清新。旭雪穿上了她最喜欢的白色裙子,她知道羡武一直称赞这衣服很漂亮。她稍微地描了下眉毛,虽然她的眉毛很粗,可眉毛描完,她竟对着镜子笑。镜子里面漂亮的女生是谁呢?她不禁叹道。 今天父亲开始出差,说是要出差两天。从昨晚知道这件事后,她就一直乐。她一晚上都不想睡觉。可以和羡武自由自在地生活两天,这对她来说真的是太奢侈了。就象她想每天吃鱼翅喝燕窝一样不切实际。她哪里知道,这是父亲特意给她创造的空间。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年纪轻轻,就多愁善感。他也希望旭雪能够快乐的。这是他做父亲的最大的心愿。 还是早上八点钟。阳光已经照亮整个卧室。旭雪拿起香水,往身上喷了一些。香水的香味是桂花味道,因为羡武说他闻到这香味,就回感到兴奋。发自内心的兴奋。或许是太激动了,在梳头的时候,旭雪梳落了好多头发。就一簇,让她觉得好疼。 旭雪就坐在床上开始等,等时间慢慢地行走。邻居家开始放鸽子了,白色的,黑色的,棕色的。都从她的窗户外面飞起来。她听到了鸽子翅膀拍打的声音。三天以前,她的卧室莫名其妙地跑来一只白鸽子,鸽子就在墙角战战兢兢地站立着。旭雪小心地把它捧到手上,父亲说可能是邻居的,就把它送过去。送走的时候,旭雪似乎看到鸽子在对她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旭雪实在等不及了,就给羡武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五六声后,就传来这句话。熟悉的女声。旭雪想。或许他还在睡觉。今天他也不用做事。我就吵吵他。 边想他还边笑。她又打了一个过去。 声音还是响了好久。 竟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喂,请问你是谁? 旭雪赶快把电话挂了。整个心都凉了。象是突然从热带掉到北冰洋一样,然后呛了好多海水,说不出话来。 竟无语凝噎。身子就象石头,完全不听使唤。脑海里回想的是,羡武载着她经过中山公园的情景。那时她就靠在羡武的后背,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她问羡武。我什么时候可以成为你的新娘呢,我要打扮得漂亮点,让你有面子。 羡武回答。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我们想结。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是一生一世吧。 旭雪想起《冬天到彼岸看雪》里面的这么一句。 她想再打电话过去,问清楚女生的身份。她知道羡武不是这样的人,羡武是那么的爱她。可是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没有勇气。她不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只有默默地哭着。躲在被窝里,哭到没有眼泪。哭到面斤纸都用光了。 然后她不知不觉的睡觉。在梦中去解脱自己。 母亲叫她吃饭的时候,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就吓了一跳。按道理旭雪应该高兴的啊,母亲知道今天旭雪会去找羡武,这是自己女儿最想要去做的事。可是现在。母亲问。你怎么了啊,怎么哭成这样。 旭雪不想回答。她把被子又罩在自己头上。 母亲刷刷的眼泪也流下来。旭雪听到啜泣声,就掀开被子说。妈,你哭什么? 喉咙干涩,她说话时感到很痛。 母亲哭着说。雪,是谁欺负你啊,你哭什么。难道是羡武。你不是很想见他吗,怎么就哭了啊。 旭雪小声地说。妈你别管了,我不想再听到羡武这两个字。 母亲说。为什么啊,雪,你不能一直委屈自己啊。 母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有人在喊。雪,我来了,你快出来啊。然后是一阵门铃的声音,急促而沙哑。 这声音对旭雪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她曾经多少个日夜都渴望听到这个声音,那是她心中的靡靡之音。是能够让她抛弃一切烦恼的声音。就象救命药一样,可以让她起死回生。 现在,旭雪却觉得麻木了。她听到声音就这么回荡着。 雪,我来了,你快出来啊。 母亲停止了哭泣,说。是不是羡武这孩子啊。我也要问清楚。 … … 还没有写完,天色真的暗了。雪就进来了,她说刘奋阚打电话过来。他要我去接。 想到了严茹,那个酒窝非常甜的女生。不知道她跟刘奋阚都怎么样了。 我:小子,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啊? 电话线一直在摇晃。 刘:阿五,就是想关心你下。不行啊。虽然在一个公司,可自从我换岗位了,我们就很少交流了。 我:什么话呢,是你不来找我,对了,你生活怎么样? 刘停顿了下。我听到他喘息的声音,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等着他说话。 刘奋阚带着叹气的声音说。阿五,就是严茹她,她… … 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问。她,她怎么了,你到底说啊。 刘:不是她怎么了,而是她弟弟得了癌症,需要一些钱。我想向你借些,实在已经想不到谁了。 原来如此。我想到了刘奋阚最近都是走路来上班的,他的大众帕萨特都不见了。或许是卖掉了。听到这,我也是呆了。雪在我的旁边,疑惑地看着我把眉头紧皱。现在我的经济也好紧张,实在想不到能借他多少钱。 我想了下问。那你需要多少钱呢? 刘奋阚回答。大概吧,能给多少,算多少吧。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无奈。象是碰了一鼻子灰后的无奈。 我说。那你等一下,我问下雪。 和雪商量了下。雪决定把我上个月得到的稿费都给她。那是我在写《雪城漫武》得到的五万块。雪还想用这些钱,去买个大彩电。我们上次就在“新阳光百货”里相中了一个34寸的康佳,屏幕很薄的。雪说那就是一面墙。还有包括母亲按摩椅的钱。想到母亲,我和雪做这个决定都有点伤心。 可还是救人要紧。雪说“钱可以再赚,人却只有一个”。雪坚定的信念,倒让我觉得自己婆婆妈妈了。 刘奋阚一直在喘息。 我:我这边可能有五万块左右,够么。 刘:谢谢了,阿五,这是我第一次向别人借钱,而且是借到的。以前的那些朋友,都是… …不说了,反正真的谢谢了。 我:那我明天就取来给你。 刘:恩,严茹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谢谢了,阿五。 我和他挂掉电话后,雪就一直看我。她的脸上是微笑的表情,雪对我说,我们做得对,不用想太多了。 然后我们就去客厅吃饭。客厅里还是那个老的彩电,17寸的。我和雪三年前买的。雪没有打开电视。想起我那个阶段拼命写《雪城漫武》,就是为了让雪可以用钱去做她想做的事情。现在心里却是有十分的愧疚。别的女生手上和脖子上都是摘金戴银的,可雪却还是皮肤,除了皮肤之外,还是皮肤。雪不要求我为她多么努力地赚钱,她说只要我健康,还有我们能够在一起,白头偕老。一切都可以了。 我可怜的老婆。 雪还是象以前一样,往我的碗里加菜。满满的一碗排骨。看到我无精打采的,她说。阿五,快吃了,不要想太多了。我们还可以赚,不是吗。至于那钱,治病不就比娱乐更有价值吗? 我说。可是,可是我们以后的生活费怎么办。 雪说。不要紧的,不是还有一些存钱吗。我们省吃点,就够了。 快吃吧。她又说。 十二 江总经理对云菲菲的合作很感兴趣,他叫我们去云菲菲公司里,也就是那个食品龙头企业跟她好好谈谈。公司的气氛很郁闷。有一些同事都已经把摆在他们桌上文件和化妆品都收起来了。黄旭就整日在看杂志,从《体坛周报》到《篮球先锋》。除了一些小的广告,比如说是某某人要结婚了,需要在电视上登个广告之类。我们就没有认真做什么事情。 大家都知道,这样的境况维持不了多久。 我们的担心和悲伤。 就象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小鸟,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然后是觉得疼痛。无法忍受的疼痛。 我走到杨伟桌子边,他正在玩游戏。17寸的液晶屏幕上是我高中玩过的游戏,泡泡堂。一种最让人兴奋的竞技游戏。这让我想起了高中时的一个叫华锋的同学,还有他欠我的无数的小钱。华锋是个叛逆的人,就因为不喜欢学习,他可以跟老师理论甚至是大家,就因为要上网,他可以把父亲寄过来的一个月的生活费,一个礼拜就花光,然后是象我借钱。买了一箱方便面,吃得面黄肌瘦。 还有华锋眼神中燃烧的对生活的怒光,包括对朋友的灿烂的笑脸。我们曾一起快乐地去河边钓鱼,一整天就在那边。因为无聊,因为不想考试,我们两个就在那边。华锋说。只要能让他不要读书,他做什么都可以。 而我就只是对生活的彷徨,华锋永远也不是我,我也不是华锋。他可以不顾一切的不读书,而我还要读书,我要实现父母的期待,就如我必须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一样。都是那么的无可奈何。所以我能够来到大学。 华锋是个高考的失败者,也是无辜者。自从高考完,我们便没有联系。而我们一起逃课通宵的时光,却在我的脑海里逝世回忆。我觉得那是段快乐的历史。尽管我那时是堕落了,但我更懂得处于好的另一面人群的生活情景。这让我在以后的生活里,获益非浅。 开始写的好多东西,都会往悲的方面发展。我知道一个人的断点,总会以不同的方式连成完美的曲线。就象我和雪徜徉在乡间的小路上,身边有好多动物出现,还有那鸟语花香,山顶是白雾一片,宛如仙境。这都是我们生活的自然,我们还没有体会到而已。 我说。阿伟,你那有云菲菲的联系方式么,我看今天我们就去找她吧。 杨伟说。有,可那条件怎么办? 我想了下,看着杨伟说。也只能这样了,江总也说了,只要不要亏掉好多。一切都可以商量的。 杨伟就从西装里面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有云菲菲的名字。好久,杨伟都没有拿起电话机。 我说。你打吧,还磨蹭什么。 杨伟自言自语。真的打吗? 然后就开始打。 杨伟说。喂,是云菲菲吗,我是杨伟。 电话里传来一阵惊讶的声音,但声音很清脆。绝对让你相信是一个美女的声音。 哦,是啊,阿伟,什么事,那个想好了吗? 杨伟说。我们现在就过去你那,可以吗? 云菲菲说。恩,可以,我等你,在玉泉街哦。 杨伟把电话挂完,就看着我。我们彼此都有不同的烦恼。桌上的开水不停地冒着气,环绕着整个桌子。我想一切都不需要去考虑了,签下这个和约或许对公司就是一个起死回生的决定。况且我们公司现在是在这么不利的条件下,别人还肯跟我们合作。虽然我后来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云菲菲的作用。 象关羽去杀敌人一样凶狠,速度快得连温酒还没有变凉。我们需要的就是要有这种魄力。 我说。阿伟,快收拾下,我们等下就过去。 早上10点30分,时间不多也不少。阳光似漫山的白雪般灿烂而耀眼,飞机的轰鸣声在我和杨伟的头上响着。突然传来了摇滚的音乐,轰隆隆地就象是在爆发什么战争一样。而弹奏着只是个街头艺人,一个批着长发的男子,我们看不到他的脸。他的手在吉他的琴弦上,在他前面有个麦克风,然后是音箱发出沙哑的声音。唱的是许巍的《白桦林》,可我却想到了刚刚在网上听到春树的歌声。从心灵最底处发出的可以让我震撼的声音。 春树是个和我有同样遭遇的女生。我能在她的《北京娃娃》里面,找到似曾相识的残酷青春。还有她的朋克摇滚。幻想的丰富生活,那种思想,就象是准备逃离高三的学生。彷徨而无奈的情绪。每天在忍受着老师包括亲爱的父母的唠叨,有时就想就这样死去,然后无忧无虑。在死之前,我们一定要对社会上的人大喊一声。你们都是一些傻瓜。 可是谁都没有自杀的勇气,因为生命是这么的美好。我们都是鸡蛋里沐浴的小鸡,享受着丰富的蛋黄,如果冲破了蛋壳,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如恶魔般张牙舞爪的世界。 我的心,在人流的涌动中,莫名的隐隐作痛。就象是梦翔写的一句话。 因为天气,又让我重新回忆过去。 杨伟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是早上的《东南早报》。穿过工人文化宫时,我们都朝里面的游乐场望过去。听到的是许多孩子天真的叫声,欢快犹如干净的糖,渐渐地化了。秋的意味,在无边的落叶凄惨地飞舞中,更加明显了。杨伟的脖子上,围着是一条花边的围巾,长长的可以垂到腰间。我想杨伟一定是很温暖的,或许那就是刘庭给她织的。爱的力量,总会让人在寒冷中寻找到温暖的力量。 我指着围巾问。是刘庭织的? 杨伟说。哦,是的,她硬要我戴上,你看这天气又不冷。 谁都知道他的心里是多么的高兴。 我说。有的戴还不错,小子。还闲什么。 就是技术粗糙了点,呵呵。 这话仿佛是一个轮回前我对杨伟说的话,现在却是从杨伟的口里说出来。我的柜子里还有一些雪收起来的围巾,可无论如何,戴着围巾我再也找不到当时恋爱的感觉。摸着雪的手,也不会象以前一样光滑。 到云菲菲的公司已经是11点了。公司是一座有20层左右的大厦。作为泉州市食品企业的龙头企业,光从大楼豪华的外观,就可以看出这公司的豪华。大楼外面有个花圃,还有一个喷泉。水不停地涌出。我和杨伟走进去时,看到了好多小车,都是名牌的。本田,奥迪的有好几辆。 云菲菲戴着黑色的眼镜,头发都盘起来,看上去比以前更有职业女性的气质。她坐在办公室里,我们进来时,她正在电脑上打着字。一副认真的样子。 来了,坐下啊。云菲菲还是象以前一样热情,尽管我知道她针对的是杨伟。 女生的办公室就是不一样,更何况是云菲菲那样的女生。墙上有好几幅油画,就是窗边的吊兰,也摆放得恰倒好处。我们坐在门边的沙发上,沙发上有一本女生的时尚杂志。 云菲菲走过来,问。要喝点什么呢,茶还是咖啡? 笑脸,亲切,让我本来就很复杂的心情更加复杂。 杨伟说。咖啡好了。 我也点了点头。 那好。云菲菲走到电话机边说。陈秘书,来三杯咖啡。糖多放点。 这样的职业女性,女生另外一面的魅力。曾经是我向往的女生,还有包括办公室里面老板和秘书之间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薛絮玉,那朵已经凋落的鲜花。她在酒吧里对我说。你要对你老婆好一点。说话的语气是那么郑重其事,我似乎看到了她瞳孔里悲哀的分子,还有残留在睫毛下的点点泪痕。她大口大口的喝酒,酒在她试管里不停到奔腾,扑通扑通的。 云菲菲问。阿伟,最近还好吗,我爸可是一直唠叨你。 杨伟很客气地回答。还好,大伯,大伯身体还是那么健朗吧。 我似乎是一个电灯泡,夹在他们俩之间。 云菲菲的面油涂得有点多,她坐在我们对面时,一片油光发亮的。她又问。阿伟,我发给你的短信, 怎么都不回啊。 杨伟说。没什么,可能是没有看到吧。抱歉啊。 云菲菲说。是这样啊,没有关系的。呵呵。 彼此慎重的距离。 三杯还在冒气的咖啡送来之后,我们还没有开始谈最主要的事。 杨伟说。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谈那事情了么。 云菲菲听了有点惊讶,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开始说。那好啊,恩,开始。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 我问。你那份我们能看下不。 一种职业的敏锐性促使我们必须这样做,即使是亲朋好友,在商场上也可能是敌人。 云菲菲拿起咖啡说。你们看吧。 文件的具体内容还没有变,最我们不能接受的倒数第二条依然一样。 自a企业接受b企业的食品广告起,a企业就不能接受其他食品企业同类型的食品广告。如有违反,b企业的具体损失,皆由a企业全权赔偿。 杨伟问。那细节真的没有妥协的余地吗? 云菲菲说。不是我不肯,阿伟,如果是我的公司,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可是,偏偏不是。还有你也知道你们公司现在的声誉和处境,我也知道一点关于你们公司的秘密泄露的事情。对于能够合作,我想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话语中隐藏着无奈还有一丝尽力的气氛。 也没有再挣扎的必要了,而且或许是关系到我们公司的生存问题。我说。那就签吧,一切都按你说的。 云菲菲笑着说。恩,我想也是。拖下去对我们都不好。 她的话刚说完,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男子。 就是我们先前在体育馆看到的林子凡。穿着西装,比在体育馆里看到的更不一样了。 我听到外面有人叫他“林总”。 他一进来就对云菲菲说。那个,那个合约不要签了。我已经决定给别的广告公司。 一语惊人,我和杨伟都呆住了。 仿佛是在大海里看到生存的希望,而被海水一点一点的吞没,然后无法呼吸。 云菲菲说。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啊。 林子凡说。菲菲,这个损公司的事情,我作为公司的老板,不能坐视不管。 原来他是公司的老板。 云菲菲拉着他的手走到门口,小声的说着什么。 我听到了这么一句。不是都说好了吗,那好,我今天晚上就去你办公室找你。 然后是林子凡笑着对我们说。抱歉,打扰你们谈合约了。 云菲菲也跑到杨伟面前说。阿伟,我们就开始签吧,别管他。 一种带血的话,我和杨伟都知道其中的曲折。 不管有没有眼泪,我想一切都由杨伟决定。签还是不签。 突然响起这样的手机铃声。周笔畅的歌。 喜欢你,就把我当做你。我们就在一起。 林子凡在说话。怎么了,我现在在公司里,一切等回家再说啊。老婆。 我和杨伟都愣了。林子凡是个有老婆的人了,那他还想追云菲菲。虽然我们都知道,有钱的人泡个二奶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很自然的,我们都有忿忿的不平之气。 林子凡对我们笑的时候,我感到有点恶心。就象吃了一大堆蛔虫,想象着它们都在自己的胃里交错地爬。一点地啃噬我的胃毛,喝我的胃液。 杨伟把文件扔给林子凡说。这文件我们不签了,给你。 特有的男子气概,我看到了云菲菲脸上的笑脸。就如我在大伯家第一次看到的一样,天真烂漫,容不下半点虚伪。 云菲菲拉着杨伟的手说。不要啊,阿五,那可是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的。 杨伟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我不需要,我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不想再欠你什么。 云菲菲哭了。眼泪如小溪。沾湿了眼镜,她对杨伟说。这都是我想为你做的,我不需要你对我愧疚什么。 只差一个字,爱字没有说出来。 林子凡也说。你还是签吧,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杨伟听了就想抽出一拳,我拦住了他。拳头的力量象是积聚了所有的力量,我的手都差点拉不住。杨伟说。你他妈的不就是有点钱吗,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说完,他推着我的肩膀,回头看了云菲菲一眼。说。阿五,我们走吧。 云菲菲还在哭着,我听到了林子凡这样说。妈的,这个世界,穷人也敢孤芳自赏。 走出大楼时,杨伟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了。他倒在我的身上,我听到他的心颤抖的声音。比那天我看到的还凶。太苦了,我也一样。我的眼泪也流下来了。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觉得都是邪恶的魔鬼。可怕,全都披着狼皮。 杨伟的眼泪已经湿润了我的肩膀,他抬头说。阿五,我真想快点有钱,然后对那个林子凡大吼几声。 我说。你这样又能怎样,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杨伟又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为什么这么无奈呢。 我的心也为之一震。是的,我们为什么都这么无奈呢。雪可以天真地对我说,即使我是个穷光蛋,她也一样跟着我,她不想我为了生活整天奔波劳累。可是,我们所做的每一样事情,哪里都离不开钱。我可以望着雪的脸,感动得无法入睡。可明天我必须还为钱辗转生活。已经不再是那个在读书年代,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年代了。 说不定哪天我们都会成为乞丐,在无数可怕的人群中行乞。说不定我们哪天都会象海子一样,为了逃离这个世界,卧轨而自杀。说不定我们哪天都会成为狂人,被这个吃人的社会吃掉。说不定几年以后,我们苍老了,还是一样平民,然后只是拥有我们向往的爱情。 想起刚才的云菲菲,一个对杨伟痴情的女生。似乎是那么的悲哀。想起了林黛玉在死之前说了这样的话,宝玉,你好好… …想起了我曾经幻想的爱情,拥有为我牺牲一切的女生,虽然是那么的痛苦,但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不知道杨伟此时在想什么。他突然对我说。阿五,你说我们今天的决定,对得起公司吗? 该怎么去形容我的心情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杨伟。或许一切都如这首诗一样,一切都会好的。 黑暗给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我对杨伟说。阿伟,我们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杨伟说。是,就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然后我们又一起抱头哭着。任凭我们的苦楚,在我们的脸颊上肆无忌惮地流淌。 艳阳高照,可我却觉得有点冷。 十三 公司的情况已经是差得不能再差了。就连来扫地的大妈,也没有来了。财务会计每天都往江总的办公室跑,出来总会一副无奈外加摇头的表情,似乎世界末日即将来临。对于关于泄露秘密的事情,或者说是有个叫内奸的人物,都在所有的同事们里面传得沸沸扬扬。大家每天都活在恐惧和互相猜疑的过程里。 可江总却只字不提这件事,他是那么信任我们。从来都不想往我们身上戴帽子,他说“能在一个公司相处本来就是缘分,何必怀疑大家什么”。说话时,我们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悲哀。因为他说话时,话音一直在抖。然后不敢看我们。 终究有一天我会发疯的。坐在我对面的黄绪慨叹道。 黄绪在桌子上折纸飞机,动作慢吞吞的,就象个老大爷。 上次一些银行的人过来办事,都是依靠他一个人才搞妥的。银行不停地在催债,和旧社会里面放高利贷的语气没有两样。没办法,欠别人钱就是这样。全世界唯一存在的公理,只有在你已经还钱以后。一片荒凉的气氛,就象被抄了家的贾家大宅,会让你时刻心灵触动的。 江总已经好久没有从办公室里出来了,今天早上开班进去,就没有看到过出来。办公室里的灯光还亮着。我敲了下门问。可以进去么? 办公室里面没有回应。我继续问。可以进去么,江总? 还是没有回应。我的声音已经很大。 门没有锁,轻轻推开门之后,我闻到好浓的烟味。地上好多烟头,江总正站在窗台边发呆。从侧面看,江总似乎苍老了许多,胡须都已经长到下巴了。 我问。江总,你怎么了? 江总转过身来,烟从他的鼻子里冒出来。消瘦的脸,胡须,凝乱的头发,完全一副邋遢的样子。不象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老板。江总看着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眶里的泪珠。还有黑眼圈。 深情的双眼,无奈的表情。 江总说。我是不是很无用啊,父亲的遗产就让我这样挥霍了。 声音沙哑且沧桑,就象在听《窦娥冤》一样催人泪下。 我曾听公司的老员工说,江总是从他过世的父亲那接手公司的。老总曾对江总说,要礼贤下士才能使公司的发展更上一层。我看到过老总的相,完全是一个和蔼老人的样子,那亲切的微笑,让你觉得非常的温暖。而江总为人和他父亲一样好,深得人心。我们从不怀疑江总的经营能力,只是,没想到现在公司的处境,会这么的让人无法承受。 我说。江总,你是个好老板。我们都很相信你。 相信我。江总把烟头往窗外一扔,说。可是我快让公司灭亡了,我对不起大家啊。 窗外是林立的大厦,应接不暇的繁华。 我说。江总,你为什么不查查呢,我们公司的经营报表还有广告设想,每次都被别的广告公司抢先发表出来。 虽然我知道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可在我的心里,已经埋下了深深的疑惑。 江总指着远处的一座大厦说,深情地说。阿五,你瞧,那就是我幻想公司未来发展的图画。 我继续问。江总,不能就这样放纵那个人啊,不能。 风吹着江总的头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江总,我的心也跟着失落。我想到了富贵宰相晏殊的《浣溪沙》。 一年向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消魂,酒宴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江总突然问我。阿五,你那事办得怎么样了? 我愣了,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如果真的和云菲菲签约了,拿到四百万的报酬,或许能让公司暂时平静一下。员工们也有激情办事,总比整日无所事事强。或者说后来,还有机会起死回生。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江总,看到他那沧桑的双眼,布满血丝,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江总好象觉察到了什么,他哽咽了一下,说。没有关系到,我知道你们都尽力了。本来我就不抱多大的希望。 说完他仍然看着窗外,我实在不忍看下去了,就走出办公室。心就如刀割一般痛,我强忍住自己的眼泪。想着以前在小区里接触的一对吸毒的夫妻,丈夫正拿着针管往妻子的手臂注射毒品,妻子就如竹竿一样躺在床上。那是可怕的消瘦,我想只有眼神能够证明她还活着。然后我看到了丈夫眼泪在一滴滴地流下。丈夫手上是一块块的伤疤,他说这是在毒瘾发作时留下的,他说他们已经两天没有东西吃了。 后来我知道他们是靠偷自行车为生的,一般偷到车后,他们卖的钱都是花在吸毒上。 我想我此时的心情,比看到那吸毒的夫妻更加伤心。 无法表白的感情,就象那夫妻一样,不能预知自己的未来。 杨伟没有来上班,我坐在他的位置上,看到了桌子上刻的字。密密麻麻的,但都只有两个字。刘庭。 我开始翻杂志时,袁秘书走了过来。一身红色的裙子,脸上抹了好多面油。除了她,公司恐怕找不到第二个象她穿着眼光的人了。她看了看周围,小生地说。阿五,就是去“信园广告设计公司”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又提到这个,我说。还没有考虑,最近都没有心情想这些。 袁秘书高兴地坐在旁边,翘起腿说。阿五,机不可失啊,反正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的脸朝着我,让我觉得很不自在。还有那股很浓的香水味,都快要让我呕吐。我说。你倒很关心我的吗? 袁秘书说。哪里的话,只是信园不想失去你这样的人才。 信园,人才。叫得这么亲切,我开始纳闷。 似乎是发现说错话了,袁秘书补充说道。要去一起过去吗,我也不想看着你下岗啊。 听到“下岗”二字,我的心就胆寒起来。多少年的工作,我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件事。因为我还要养雪,我需要给她好的幸福。我说。可江总呢,他对我们这么好啊。 看到有人过来,袁秘书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要做大事情的,就必须懂得怎么舍弃。然后就离开了。 高跟鞋的声音很刺耳地响着。 或许该是要对我眼前所面对的,做出一种牺牲的时候。我想。我本来就知道我必须舍弃一些东西,才能获得一些东西。可是每每当我陷进一件事情后,我总不能自拔,因为我是这么一个感性的人。因为我不想看到那么多爱我的人,一个个地处于水生火热之中。这就是我。一个傻得到底的我。 我记得小四这么形容自己的性格的。 一半明媚,一半忧伤。 对生活消极而又充满希望,坚持人性中甜美的东西,可是依然沉溺于绝望之中。 喜欢看电影睡觉和用四十五度角仰望长满云朵的天空,有清凉的笑容,深黑的瞳孔以及看不见的忧伤。 或许我不可避免的也是这么一个人,和小四一样。 早上11点,手机却准时地响了。雪发来一条短信,说。阿五,你去刘奋阚那了吗? 天啊。我一下子惊住了。 我竟然忘记了把钱交给他,他正急用钱给他弟弟治病。我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公司,边走边匆匆给雪回了条短信。我现在就去,老婆。 公司的保安也没有拦住我,反正公司现在没室,他也就放宽了监管力度。我经过时,他还朝我微笑了一下。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讲过话,虽然他只对公司的高官嬉皮笑脸,我很鄙视。可我还是很礼貌地回敬了一个微笑。保安竟然开话了。出去啊。 我回答。是的。 呵呵。 刘奋阚也没有来上班,为了他弟弟的事,他已经请假了好几天。我都不知道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或者说从他调离我们部门后,我就很少见到他。就是偶尔见面,也再不是热情拥抱,反而是象我对保安一样,形式化的微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形同陌路。 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都已经隔了好几天,他还没有向我开口。坐25路公交车可以到刘奋阚现在住的“武夷花园”。我却从来没有去过。车上的人很挤,我就在一直在车门口站着。 喂,是我,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家吗?我给刘奋阚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喜出望外。在,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公交车上啊,人很吵,我听不清楚,过去的时候再说了。 过了好久我才听到。哦,好的,我等你,来的时候call我一下。 … … 颠簸了半个小时,我终于到了。“武夷花园”是泉州市的先进小区,绿化当然不用说。全都是新一色的楼房,鳞次栉比的,记得在电视上曾报道说,这里住着一个明星,引来好多狗仔队。弄得是整个泉州都沸沸扬扬的,到最后明星离开与否,我便不清楚了。走进一个小区,首先我们注意到的就是,人物的穿着,还有道路,再则是各种活动设施,从我到刘奋阚所在的b栋1号来说,“武夷花园”都具备了所有的优良特性。 小区了竟然有一个喷泉,喷泉是从人物雕塑的嘴里喷出来的。喷泉下是池子,干净见底,圆形的这样一个池子。很多老人坐在池子的边沿上,小孩子则在池子里戏水。从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来看,可以想象这里生活的快乐性。我想当年刘奋阚花大钱买下这里的单元楼,是明智之举。难怪严茹还一直跟我说。不要担心,她和刘奋阚在这里会很好的生活。 也不知道他们生活到底如何。 刘奋阚接到我的电话后,早已经在楼下等我了。头发蓬松,神色看起来有点疲惫。远远的他就叫着。阿五。 我说。真对不起啊,本来是答应早点给你的。 刘奋阚笑着说。没关系的,阿五,我们上去坐吧。 房子是在三楼,高度和我的一样,但肯定比我们好。一看那沿楼道的墙壁,还那么白就可以知道了。 严茹也在房间里面,她的精神也一样疲惫。决不象以前那个笑起来,酒窝能很甜的女生。我说。你们看起来真的精神好差,不要过于忧虑啊,一切都会好的。 严茹看着刘奋阚,两个人相视而笑。苦笑。 刘奋阚说。阿五,要喝点什么呢,我这里东西也不多。好久都没有去超市购物了。 我说随便。 看着他们,我也总觉得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就象是在等待着即将被判刑的亲人一样,然后是很想和亲人说话,却说不出什么。唯有默默的或者是哭泣来表达。 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咳嗽声,接着是大声的喘气。比《红楼梦》里面贾珍在中秋节听到墙外的叹气声还重。我疑惑地问。房间里面有谁呢? 严茹说。是我弟弟,我把他接过来,也方便照顾他。 我问。我能不能去看看他呢? 其实我的心还是有点犹豫的,我生怕再一才看到那垂死的情景,我不想看到我们人类在和生命做斗争时所展现的脆弱的一面。这些天,我已经看到了好多。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还会对生活充满信心吗。虽然我还还保存着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希望。 刘奋阚带着我进入东边的房间,一进来我便闻到一股很浓的药味,窗户已经打开,可是空气还是让我有点窒息。严茹的弟弟看起来是个很帅的小伙子,脸旁瘦削,可剑眉冷树,鼻子坚挺。 刘奋阚说。看到他我就觉得伤心,这么一个好小伙子,竟然要忍受这样的折磨。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我的心情。好几次都这样。 房间里都是病人的喘息声,还有那痛苦的表情,而我们这些健康的人还站在这里。我们无可奈何地看着病人在这么挣扎,却真的做不了什么。我想到了我昨天看到韩国的一部叫做《马拉松》的电影,里面讲述的是一个自闭症患者草原的经历,最让我感动的是,在他为了寻找斑马时,摸着一个穿斑马形的女生的裙子,那女生的男朋友动起拳头,使劲地揍这么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残疾人,草原的母亲看到后跟那男子纠缠起来。一个中年妇女,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有一个青年男子,为了女朋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听到了草原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我这孩子有残疾。 我这孩子有残疾。 就象是心被掏空了,听到这句话。我哭了好久,雪也一样,她依着我的肩膀,眼泪在我肩膀上流淌。 就象是这样一个病人一样,在临死之前为了看到落叶,他的亲人在墙上画了好多的叶子,然后他就安心的死去。我却想为那病人堆满落叶,让他很高兴的自己选择。人总是有恻隐之心,即使是最可怕的人,也虎毒不食子。我说。现在我钱带来了,如果还缺多少,就跟我讲吧。 刘奋阚说。阿五,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公司都成这样了,我都不敢再向你提借钱的事了。更何况你也没有多少钱。 虽然做个作家,赚不到多少钱。我对刘奋阚说。但还可以勉强生活的,我那里你就别担心了。把钱拿过去吧。不接我可就生气了。 五万块,用纸包着的。我们都知道这些钱的重量。 刘奋阚接到钱后,眼泪布满了眼眶,他不停地在点头称谢。可我的心还是一直很沉重,钱的力量是这么的伟大。如果有钱,杨伟也早就和他的女朋友结婚了,如果有钱,我就和雪一起去旅行,然后给母亲买好多的东西,给她请个保姆。 可惜我们都没有钱。 十四 天亮的时候,雪要和我去登山。和黄旭,杨伟也都约好了,他们说好几天都郁闷,现在也要去大山上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我记得高三那么黑暗,我经常和雪到家附近的“宝峰山”,我们站在山上向下俯视,风很大,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好象一站在这里,压力都全部消失一样。 我们现在选择的是“清源山”,全国重点保护的景观。门票好贵。而如果是从6点以前爬山的话,是不需要门票的。雪把闹钟的声音调得好大,昨晚她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了。我起来时,天还没有亮。雪问。阿五,要不要把相机也带过去啊。 我揉了揉双眼,说。那就带过去吧,别忘记带上酒。 最近我都离不开酒,公司在确定一个月后,即将倒闭后,我的心情好坏。写东西也写不下去了,我想我倒不是为了说工作还有生活怎么样的,看到江总落泪向我们宣布这件事事,所有员工的心里都不好受。江总还一直向我们道歉,他说“是因为他,让大家都辛苦了”。我那时真想站上台,大声地说“妈地,那个人到现在还不站出来。你他妈的还是人么”,然而我却没有上去,因为我想到了雪,我对自己说。我需要的是镇静还有平和的心境。 约定在5点30在山下见面,刘庭也跟着杨伟一起来了,穿的是一套安踏的运动服,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偎依在杨伟的身旁,背了一个黄色的包。早晨的空气很好,花的清香再加上泥土的味道,我努力的吮吸着。杨伟说。这黄旭还是那样,象老牛拉破车一样慢。 已经有很多人了,有的还带着手电筒,但其实现在已经很亮了。我看着一个小孩子,大约只有四五岁岁的样子,和他高大的父亲比起来,他是那么的小。他似乎还没有睡醒,不停的问他爸爸。爸,是不是还是晚上啊。 早上还有点冷,雪裹得象个棉球。我们等了10分钟后,黄旭来了。头发还很乱,他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们来晚了。 看到杨伟身边的刘庭,他奇怪地问。阿伟,那是? 杨伟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刘庭。 我听了也感到惊讶,但先前我已经猜到了一些。黄旭继续说。真漂亮啊,你小子有福气。 杨伟看着刘庭又说。谢谢拉,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爬吧。 我们一路上便没有什么说话,雪在我后面,然后是杨伟和刘庭,黄旭自己一个人正在最后。 清源山的高度只有五六百米,是典型的丘陵地区的特点。可山的经典好多,有不少古代和现代的名人,都在这里题字。泉州地区有所谓的“泉州十八景”,清源山应该可以说是位居榜首。 我们是随着大部队上去的。但我们并没有逛其他的景点,大家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登上山顶。所以我们便没有停停歇歇,雪是路不能走太长的女生,一走很长,她便会觉得肚子疼。当我们走到一个亭子时,我就首先开口说。就在这里歇息吧。我老婆要休息会。 黄旭说。那就歇息吧,也走了十几分钟了,好累。 亭子是六角形状的,大约有10平方米大。刘庭走到一棵树下说。你们看啊,这里有蘑菇。 杨伟说。这不是蘑菇,这是红菇。一般在下雨后的几天都会长起来的,好多。 刘庭又问。那可以吃么? 杨伟回答。可以啊,口感相当好。 我望着下面不停移动的人,说。今天人好多啊,你看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 黄旭说。当然多啊,不要钱的差事,谁都想来沾点。 黄旭的头发真的好乱,简直是稻草人一个。雪笑着对黄旭说。我这里有镜子和梳子,你赶快去整理下。 呵呵。我们都笑了。 好久都没有这样笑了。闻着满山自然的味道,我的心觉得十分清爽。整日跟着时代在跑,整日面对不同的麻烦事,整日跟一些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整日搭公交去上班然后疲惫地下班,整日看着日历一页页地掉自己却觉得失落,整日的在想要赚到更多的钱跟雪一起去旅游,整日希望我是一个百万富翁,整日知道我明天还必须生活虽然很无奈。 让我想起安妮宝贝《月棠记》里面的话: 有时她会困惑于这样的问题,人到底是为了何种目的,一直忍耐着生活,日复一日的生活。一切看似没有任何希望。没有希望来自身边的世界,没有希望来自身边的人。也似乎没有希望来自自己。 刘庭突然唱起《我们都是好孩子》这首歌,沙哑的声音再一次让我觉得伤心。雪也跟着应和起来,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觉得我们所有的人,都是这么一群孩子。小时侯是那么天真地生活,无忧无虑的,长大了经历了无数的挫折后,会不由自主地怀念过去的时光。觉得过去是很美好,现在很悲惨,可事实却是过去和现在都一样悲惨。或许等年老了,我们都没有冲劲再去为什么事情奋斗,才会忽然觉得。世界是这么的美好。 我好久都这么想过。 黄旭梳理完头发,我们便继续往前走。阳光似乎更明亮了,可太阳还没有出来。 走了好久。 我们便到达山顶。 这时我们看到了天边微微露面的太阳,红彤彤的,就连它旁边的云彩,也都是绯红的。雪不停的哈着气,从她嘴里出来的气,早已变成了液体的气体,因为我们都看得到。 山顶很多人,大家都坐在一起,有的在吃东西。我们选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杨伟说。我们就在这里吧,天真的有点冷。 黄旭却没有坐下来,他看着远方迷雾下的世界,大声喊。妈妈的,我终于登上来,我只希望我的明天更美好。 喊完话,他却哭起来。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大家都看着他,并没有觉得惊讶。其实这何尝不是我想喊出来的话,积聚在心里的越多的东西,就会觉得想爆炸一样,总希望用什么方式去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可哪里有解决的问题。我们都活得太苦了。 雪从包里拿出面斤纸和面包出来,交给还在哭泣的黄旭说。别哭了,快吃点东西。 黄旭说。谢谢你,大嫂。 杨伟对我说。阿五,以后怎么办,如果公司没有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做事么。 我不知道回答。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从小学到初中再到大学,我一直都在经历着分别。可我又能怎么样,每个人的生活,其实都是属于他们的命运,我也不能左右什么。 我说。只要我们都过得好,我想就可以了。 杨伟说。你说得对,人生不就是这样,有起有落,只要我们都还这里,不就可以了。 刘庭递给杨伟两瓶罐装的啤酒,杨伟把一瓶拿给我。然后我们一起仰头喝着,酒就象流水一样,我觉得心里是多么的兴奋。黄旭回来坐下时,我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子,一切都会好的,不要这样。 黄旭埋着头,我们头上传来鸟的叫声,是驰骋于蓝蓝天空的老鹰的叫声。声音尖锐而响亮。雪这时站起来,咏起范仲淹的《御街行》: 纷纷坠叶飘香彻,夜寂静,零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池。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头,无计相回避。 着实让我震撼一下,我真的想不到雪会说出这段词。而且咏得这么好。杨伟说。大嫂真的和阿五一样,文学素养这么高啊。 雪说。哪里的,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就说了这段词。雪看着我,站在我面前的雪,让我此时觉得是那么的可爱,我好想冲上去,把雪吻个彻底。如同安妮宝贝一样疼痛的雪。 已经很亮了,我们都可以看清楚对方,我才发现在我们旁边有一个小沟,约有三米深。沟沿上长满杂草。郁郁葱葱的。雪说。来,我们照张相。还没有说完,她早已经把相机拿出来了。 先是给杨伟和刘庭照,他们选择在一棵榕树下。榕树估计有四米高,从树干上垂下好多根须。而且很暗,我调好了焦距和对光,就喊道。靠得更紧些,来,茄子。 然后当我拍下时,就听到有人叫“掉到沟里了,欧阳小雨掉到沟里了”。是女生的声音,尖锐而惊恐。我们也跟着跑了过去,好多人围着,却无动于衷。只有几个穿着摩登的女生,不停地站在沟边跺脚,神情紧张。 沟里可以看到一个女生,躺在底下,神志已经不清楚了。 这种情况,即使到沟里,也很难把一个人给抬上来。除非上面还有人帮助。 正当我们纳闷时,黄旭奋不顾身跳了下去。雪惊叫。小心点。 黄旭到沟底后,就拨开女生身边的草,抱起女生,样子很轻松。也难怪他长得这么壮,就是抱起一只猪,我想也没有问题。刘庭看到黄旭抱起女生后,就催促杨伟说。快去接她啊,快去接她啊。 我一只脚踏在沟沿上,和杨伟一起把黄旭抬起来的女生,接到上面。而黄旭也顺着沟沿迅速爬了上来。女生还在昏迷,手臂划破咯,有些淤血。脸色很苍白,但面容清秀。黄旭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女生都裹起来。 有几个女生就一直感谢我们,问清楚后才知道她们都是大学生,就在这附近。那摔下去的女生叫欧阳小雨,我们先前听到的名字。刚才就是因为可能有露水,欧阳小雨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雪从袋子里面取出一个磁性杯,对黄旭说。这里有开水,快给她喝些吧,驱驱寒。 黄旭接过雪的杯子,就小心地往欧阳小雨嘴里送水。还在昏迷的欧阳小雨,头发有点乱,但很年轻。 周围的人又都围了过来,象是在观看热闹一样。这让我想起鲁迅所写的“看客心理”,悲哀的情绪又升了上来,且觉得很讨厌,有种想吐的感觉。 喝了水的欧阳小雨,脸色好多了。慢慢的,她张开了双眼。从她的瞳孔里透出了微弱目光,她惊讶地看着我们,对身边的女生说。小荷,我怎么又在这里了? 小荷激动地说。是这个男生救你的。 然后欧阳小雨又扫视了下黄旭,两个人的眼睛互相对视着双方。 过了许久,欧阳小雨把头低下。耳朵红了起来。 我们都很高兴地说。醒了就好,这么冷的天。雪又说。回去的时候,把伤口用温水洗一下,吃些消炎药。 黄旭把欧阳小雨扶起来,对小荷说。等下回去的时候,小心看护着她。然后他站起来,对我们说。走吧。 小荷对黄旭说。真的很感谢你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了。 黄旭说。哪里的话,我想这是我应该做的。 冷风又再次过境。刘庭拉着杨伟的手,身体蜷曲着,小声地对杨伟说。好冷啊,阿伟。 其实一开始,我们就被黄旭这小子的举动给惊了。在生活中,我们可没发现黄旭是这么一个人,从和他这么些年的交往里,我所记得倒是他的傻气和执着。我们公司往往有什么苦差事,比如给别人送文件还是去哪里搜集市场信息,都是黄旭一个人干的。而且他还干得热火朝天,好几次我都知道他晚上在公司里通宵。 小荷把磁性杯还给雪时,欧阳小雨又开口对黄旭说。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黄旭回答。呵呵,不用谢,我叫黄旭。黄天的黄,旭日的旭。 欧阳小雨说。你有什么联系方式吗,以后我还要感谢你。 雪把包都拿过来后,就站在我后面。我回头看了她一下,觉得雪的眼睛变得特别漂亮。 黄旭说。不用了,哪里还要什么感谢。这是我愿意做的事。 黄旭说的时候一直扇笑,笑得很灿烂,还不停地挠后脑勺,顶象一个孩子。 欧阳小雨气喘吁吁地说。不行,请您告诉我吧,不然我会心里不安的。 黄旭听到这,想了一下又说。那好,我的手机号码,13856798322。 欧阳小雨心里默念叨着,声音不大,但我们都听得到。因为是刻意在记一些东西。然后她说。谢谢了。她说话时,对黄旭笑了一下。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山上的人开始陆续的下山。有了阳光的普照,身体的温度都升高了。不再象刚才那么冷了,远处城市的楼房,很清楚地尽收眼底。汽车喇叭的轰鸣声,时不时地传来。 我们也不好插话,黄旭接着就对欧阳小雨说。我们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欧阳小雨看着我们说。恩,谢谢你们。以后再见。我们远远还可以看到她们的摆手。 当我们走下山时,才发现黄旭的外套还在欧阳小雨身上。然而也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回到家后,凌枫已经在楼下等我,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有帽子的。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风铃没有随他来。雪一看到他,便很高兴地说。来了也不早通知我们一声。 此时已经是早上8点了,原本楼下停的好多自行车一下子消失了好多。小区里有点冷清,一些晨练的老人还在石椅上坐着,开心地聊些什么。风不大,但吹在身上也怪冷的。 凌枫说。我只是路过这里,顺便想过来一下。说完,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雪又说。这是我在菜市场买的一些菜。 雪打开袋子一看,里面都是那些空心菜,大白菜,还有蛋肉之类的。 我们都觉得疑惑了,凌枫怎么一个人,还有这么早就去买菜。而且他还住在惠安,从惠安到泉州可要半个小时多一点。他不会就5点赶车,可就是有什么事,按常理来说,也犯不着这么赶啊。 雪问。什么啊,你这么早来干吗?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还站在外面,就对凌枫说。上去喝茶再说吧,外面很冷。 凌枫说。不用了,姐姐,姐夫,我现在还得赶回去上班。顺便说一下,我这里的房子已经批下来,也快差不多了,我今天来是和别人谈装修的事情。 雪惊讶地又问。什么啊,房子在哪里,我去看下。 我也说。装修的事,我可以帮你找人,不要太仓促了。 凌枫看了下手表,继续说。房子在“宝山花园”那,我现在真得走了。姐姐,姐夫,注意身体啊。 还不容得我们再接着说话,他转身就走了。这时住一楼的一个大婶出来了,提着一桶垃圾,她问。那是你亲戚啊? 雪回答。是啊,他是我弟弟。 也难怪,刚才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大婶说。原来是兄弟啊。 我们也才知道,原来凌枫早已经来了。这小子真怪。看着凌枫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的尽头,雪叹了口气说。搬来就好,搬来就好。 我拍着雪的肩膀说。那我们上去吧。 十五 我准备和杨伟去酒吧喝酒时,雪叫我早点回家。和以前一样,可是这时她说话时,眼神很神秘。雪小心地给我穿上白色的衬衫,然后给我整理领子。我问。老婆,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雪还是低头为我扣纽扣,边扣边说。反正你早点回来就是,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昨天江总已经把所有的工资都交给我了,还送我一副茶具,他握着我的双手,使劲地说。没有什么可以犒劳我的,就这个来报答我这个老员工对公司几年来的贡献。 可天知道那茶具竟价值高达一千块,这是我后来有一次逛茶具店时才知道的。我平生用过的最贵的茶具。记得昨天所有的人都一片灰暗的神色,好象是即将发生世界大爆炸,当我走出公司大门,保安都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守卫的公司,离倒闭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而实际上公司就已经倒闭了,保险公司已经来核算公司的财产价值了,说是不日将宣布破产。比我预期的还快。 生活了几年的地方,再怎么样都会有些留恋。即使再枯燥的椅子和桌子,我也摸上了好几回。摸着它们,我心情很难受,象是和很好的朋友告别,可惜它们不会说话,不然我想它们也会和我一样悲痛的。 离一年的末尾越近,天色也越容易暗了。我把头发稍微梳理一下,就对雪说。老婆,我会早点过来的。 雪就隔在门口和我挥了挥手,看着我离去。 杨伟早在楼下等我,他问。阿五,今晚上哪去喝? 等我坐好之后,我却发现原来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反正就是想去喝酒,娱乐一下。我就说。随便,你定吧。车里有一盆玉兰花,用小小的花盆装着,就搁在挡风玻璃前,很香。我奇怪地问。什么时候弄了一盆花,味道好香啊。 杨伟边转着方向盘,眼睛盯住前方说。这个啊,是刘庭弄的,香吧。最近我驾车都觉得心情特爽。 刘庭想法真特别啊,比雪强多了。我漫无边际地说。 然后我闭上双眼,好困,就靠着椅子。车窗玻璃微微打开,风吹得我的脸颊疼疼的。可我还是忍受着睡下去。中午我就一直没有睡觉,雪把以前的一些旧东西都倾出来,整整的两个麻袋。从三楼搬到一楼的垃圾堆,都让我觉得好累。要是在以前,我天天拿哑铃,做俯卧撑。这点东西算什么。可当我发现我的肚子,已经椭圆起来,我便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了。 突然觉得年轻真好,最少还有一个匀称的身材。还有那时候的雪,皮肤是那么光滑,不象现在整天洗衣服,洗碗筷了,手都不可避免的粗糙。我能在当街抱着雪狂吻的时代,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如果现在还这样,那么不是被别人叫变态,就是说我们都从精神病院出来。 慢慢的,我真的睡了。我想到了和雪一起看《浪漫满屋》,雪说我看起来rain,是一样的傲骨和傻气,她说我有时笑的时候,是那么可爱就象小朋友一样。而有时候呢,却让她为我担心,担心得整个心都快碎了。我记得我那时是这么说的,老婆,只要你用宋惠乔的浪漫爱我,我就会永远听你的话。真的做一个小朋友。雪听完就一直打着我,我却不停地在笑。 当我醒来时杨伟就一直推着我的肩膀说。你看,阿五,怎么都这样了。 我们的车停在了“颐芏酒吧”门口,就只有我们一辆车。没有欢笑,没有灯光,没有人群,一切都象是消失了一样,冷冷清清。 “颐芏酒吧”。我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人。胡琴。想到她,我的心就觉得好重,似乎是要凋落什么花。血液全部被抽干,身体不由自主地冒汗。 下了车我跑到了门边,除了黯淡的四个大字,还有那醒目的三颗星之外,就是被图满了乱七八糟的图案的玻璃,和一些堆在门口的垃圾。从透明的大门玻璃看进去,里面一片狼籍,地上只有纸屑,啤酒瓶等好多垃圾,其他值钱的东西却没有。 象是进行了大迁移,灯光惨淡,可我还是可以看见里面的荒凉,然后心里不停的打颤。 我整个人愣了,就只希望不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越不这么想,心就越慌。觉得思想完全不属于自己一样。我神情恍惚地在大门前走来走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伟也跟着从车里出来,走到我的身边,用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感受到了他手的温度。他说。阿五,不要想什么,一切都是好的。我们去别处喝。 他是知道胡琴的,他知道我曾经和胡琴那种亲密的师徒关系。 冷风过境。我自言自语道。或许真的会好吧,不要做酒吧生意,转行做正当的事情。 多少年来,我的经历里。接触到好多社会底层的那么些人物,他们有的是酒吧的服务员,有的是桑拿中心的按摩人员,他们的生活完全没有自由,甚至可以说是人性。在那样的环境下,人只是在每天等待着日复一日的死亡到来而已,没有什么意义。还有我曾经做过那么久的音乐,经常往返于酒吧和学校之间,为的是一点点的出场费。而每每等演出结束之后,有些人就聚集在一起,他们文身,吸毒,用小刀在手臂的皮肤上画着,却很高兴地叫其他人一起看。在他们的床上,没有一本书,往往翻翻被子,就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安全套。就此而已。 我在那种情况一直生活到大学毕业。直到有一天,母亲在我的面前哭得昏过去,我才猛然醒悟。我不会再搞朋克了,要真正的生活。可是,我却浪费了多少的青春,还有母亲辛苦得来的钱。记得那时雪想买一件普通的体恤,都要衡量前后,最后却没有买。她说等以后再买吧,说的时候是那么的无奈。就象是利刀扎在我的肉里,我悲伤得一塌途地。这些年,我玩音乐,都获得了些什么。虽然雪说“只要我认为对的,就尽管去做,她永远支持我”。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往事不堪回首。突然想到在《财经夜读》里面听到的这么一段话。 有些时候,我们必须约束着自己,去努力生活,这样我们才不会觉得空虚。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屏弃自己的兴趣,然后和别人一样正常的生活,因为我们永远不能活在兴趣之中。 走吧,阿五。杨伟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使劲地把我往车里拉,我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开始想到在梧桐树下的胡琴,还有她天真地在石头上刻字,想着想着,就觉得想哭。痛楚只在喉咙里,一触即发。 我自言自语道。或许就搬拉吧,也不通知一下。 安慰自己的话,听起来永远都是那么无奈。尽管你知道,一切或许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以后,你就必须面对现实。 没有欢笑,没有人群,没有吵闹。 这时从小巷里走出来一个老大爷,他看到我们后便说。年轻人,这里早关了,还是回家好好做事更好。 老大爷说话时一直摇头,仿佛是在为我们叹息似的。 我甩开杨伟的手,跑到老大爷身边问。那,那您知道这搬到哪里去吗? 老大爷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老板又不是本地人。前两个星期,这里被查出要大量毒品,警察就把这里封锁了,听说和老板没有关系,但酒吧是不能再开了,我们都一直反映说这太吵了,影响我们的休息。所以,或许老板已经到另外地方了。 大量毒品。我一听到这就傻了。中国的法律,唯一不允许的就是犯罪,不管你以前怎么疯狂,更何况是毒品。 冷风过境。我有点失魂落魄。小巷阴暗的路灯,沿着小路向前惨淡地延伸着。 杨伟也走过来问。大爷,您老是不是听错了,毒品,这怎么可能? 老大爷好象有点生气的回答。什么,我听错了?我还亲眼看到被围的过程,那天来的警察都快把整个门给堵住了,有些人还趁机进去捞了好多东西。 声音不大,但因为没有什么行人,也便很响亮。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脑海里闪过的就只有梧桐树下的胡琴,她笑着在石头上刻字,然后大声地叫“师傅,师娘”。还有她对我说她已经怀孕的事情,看到她忧郁的双眼,和失落的神色。越想越苦,禁不住地就想哭。 这时,传来了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老大爷好象为刚才杨伟的话生气,他转过身后,就自言自语道。说我听不清楚,我想我的听力都不见得比你们差。 当我意识到什么了,想再问时,大爷已经从另一个巷子进去了。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开始在大门前不停地徘徊,心情莫名其妙地烦躁着。 杨伟突然说。你不会打个电话去问问。 我听完如梦初醒,拿起手机寻找明殷钢的电话号码。满怀激动地按了拨打键,可一开始便听到这样的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几。 拨了好几通都是这样,我愈加紧张。杨伟说。你再这么打也不是办法,我想以后总有办法了,不要太紧张了,往好处想,说不定你徒弟很开心地生活呢。 我知道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听到杨伟的话,我的心稍稍的有一些安慰。我又说了一句。阿伟,或许你说得对,是我在折磨自己,我何必这么紧张呢。胡琴以后一定会跟我说明原因的。 杨伟笑着说。这就对吗,阿五,还去喝酒吗? 我定了定神回答。去啊,反正我现在心情正烦着呢,喝点酒心情可能会好点。 我们驶出小巷时,一片灯火通明。象往常一样的热闹。车并没有开出很远,杨伟选择在泉州大桥下的一家叫做“英雄酒吧”停住,酒吧的规模很大,整一座四层楼高的大厦。大厦是仿洋楼形状,还有一个大钟,显示的时间是晚上9点。 正是人来人往的蹦迪高峰,无颜六色的人群,还有洋溢在他们脸上的笑容。 来两杯啤酒。杨伟和我走进吧台后,杨伟对服务员说。 吧台共有十长旋转椅子,酒吧里面的布局象是特意请人设计过。青藤般的彩带装饰在天花板,舞池是圆形的,还有古朴气息的石做椅子。没有沙发,dj在台上开始大声鼓动观众一起和他互动。灯光很眩目,我觉得有点头晕。我把服务员刚弄好的啤酒,一饮而尽,继续叫了一声。再来一杯。 杨伟对我说。阿五,慢点喝。 啤酒在我的胃里开始如热浪翻滚,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味道很苦。比小时侯偷尝黄连时,倒在地上不停地叫妈妈还苦。我拿起杯,跟杨伟干了一杯,又继续仰头喝着,啤酒刚深入喉咙,杨伟就拦住了我的手。 酒杯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我痛苦地流下眼泪。想到胡琴,想到了这么多日子的烦恼,悲伤就真的如小四说的一样,逆流成河。 如果说我可以让所有关心我的人都幸福, 如果说我可以和我所关心的人快乐的生活, 如果说这个世界没有无奈,没有悲惨,没有流泪的必要, 我又夫复何求,我想我会快乐地死掉。 杨伟就只看着我,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我又避免不了悲伤。我拉着杨伟的手,说。阿伟,我们下去跳舞吧。 dj此时现在选择的是陈惠琳的快歌,许多在吧台的人都下去跳舞。杨伟想了会,说。好,下去,我今天就陪你好好跳跳。 舞池里弥漫着女生的香水味,还有呛人的酒味。我开始扭动自己的头,头脑是不复存在的清醒。杨伟就在我的旁边,我们一起从舞池的一头移动到舞池的另一头。好久都没有这么狂放了,心情觉得有说不出的滋味。身边都是那么一些尽情跳着的人,从他们身边穿过时,我可以听到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好象很久以前曾经经历过似的。 现在想起来,那时我真的是彻底放开了。一直以来都在压力地生活着,整个人都如被关进监牢般,见到的是白白的墙壁,还有那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疯的,我不属于这样的世界,虽然我一直在承受着我必须经历的那么一些事情。其实笼子里的鸟,倒不如把它们都放开,这样我们也会跟高兴起来。 就如我喜欢的一本伤感小说《青春经不起疼痛》里面讲的一样: 青春里似有太多的雨季,而花季不长,我也有努力使花季延长,使雨季变短,但我所以的努力总是伤,总是痛,世间的故事或许就是这样有太多的不如意吧。 我总是在伤痛中寻找雨季的出口,寻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屋檐,但是这样的寻找总会跌入另一个伤口的疼痛之中。 每每读到这,都好象有什么东西刺激着神经,兴奋得总会想大叫。太象自己的文字了,虽然不是我写的。 也不知道跳了多久,我碰到了一个女生。我没有注意看她是否漂亮,我的后背蹭了她一下,然后她腿后了一步,我却摔在地上,就这个而已。女生转过身来,看着我。我可以看到女生高傲的目光,可她却很惊讶地看着我,问。有没有事情? 杨伟赶忙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说。对不起啊,阿五,你看你。 其实我的确已经清醒了,但我还是宁愿象刚才一样麻木,所以我没有开口回答杨伟。 那女生穿的是一件迷你裙,腿很长。她对杨伟说。快把他拉上去休息吧,我还跳呢。 我就被杨伟硬生生地拉到吧台。趴在桌上。 杨伟没有说话。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能用言语可以形容的。杨伟相信我可以调解自己的,所以,他不会对我说过多的理由。原因很简单,简单得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 我抬起头,看着杨伟说。阿伟,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反常。 杨伟微笑着,他说。没有啊,阿五,我知道你的内心是痛苦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根本不在这里,当我意识到他的焦点是在我们邻桌椅子上的人时,他早已经站起身来。缓慢地走到那里。 我也跟了过来,莫名其妙地叫了他几声,可他却没有回应。 那里坐的是一男一女,灯光很暗,我看不清楚谁是谁,更不用说他们的具体相貌。 可杨伟却大声的叫道。燕燕,你怎么在这里。 杨伟说话的时候,那女生也站起来了,好象带着惊讶的语气,慢慢地吐出两个字。杨伟 和女生同坐的男生也转过身来,五彩灯刚好转到他的脸上。依稀的可以看出他的相貌,可看完之后,我和杨伟都呆住了。怎么会是这样呢?杨伟小声地说话。 那男生就是林子凡,今天穿的是西装革履,和白天工作的他看起来,更有男人魅力。 林子凡微笑着对我们说。你们都认识啊,能有幸再次见到。很高兴哦。 我疑惑地问。杨伟,那女生是谁呢? 可杨伟的眼里都有泪水了,泪珠从他的脸颊流下来,过了一会,他才说。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燕燕。 字字包含着力量,我也想到了那天杨伟在卫生间痛哭的情景。让他伤心的女生和他再次见面,我不知道杨伟会是怎么想的。可是,激动,生气,悔恨是难免的,杨伟的呼吸越来越重后,我就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奇怪地问林子凡。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林子凡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我说。你可以问问燕燕,呵呵。 空气里夹杂着难以理解的沉重,杨伟盯着燕燕,似乎想等她回答着什么。燕燕离开她的椅子时,我可以看亲出她了。典型的瓜子脸,眉毛很长,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身贵重的打扮,但给人总体的感觉就是和蔼,无邪和亲切。她对杨伟说。阿伟,你上次没有看到子凡,子凡是我的丈夫。 子凡,丈夫。就是我听了也觉得伤心,更不用说是杨伟。燕燕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惊恐或者愧疚,她是那么专注地看着林子凡。象是爱人一样温柔的眼神。 杨伟苦笑着说。是的,你看你现在穿的这么高贵,我是没有办法给你这样的幸福。呵呵。 燕燕赶忙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对不起,阿伟。 然后她也流下了眼泪。哭泣着。 杨伟继续说。难道你真的忘了我们曾经是那么快乐的生活么,你对我天真地说你要做我的新娘。 一切的话都是那么的感人,如泣血般令人同情。我也禁不住地跟着伤心,一想到是因为钱的问题,杨伟才和燕燕分开,我就更加讨厌这样的社会。属于富人幸福的社会 燕燕大声喊道。不要说了,阿伟,不要说了。 说完,她却倒在林子凡的怀里,而不是杨伟的怀里。痛苦的抽泣声。林子凡说。你们想干什么,过去的就不要提。 从他口里吐出这样坚硬的口吻,却让我觉得想吐。反胃和鄙视。我生气地说。你这个人,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讲话,一切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林子凡说。燕燕是我老婆,我怎么就不能管呢。 一听到“老婆”两个字,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云菲菲的面孔。林子凡不是说云菲菲是他女朋友呢,可云菲菲就不知道林子凡有妻室了么。可怜的云菲菲,我都替她觉得伤心。我把林子凡给我的烟扔到地上说。你不是说云菲菲是你女朋友吗,你到底想伤害多少女生。就因为你有钱,你就能这样玩弄感情吗。 林子凡的脸色马上变了,他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吗,那个女人… …我只不过想玩玩而已,她是个贱人,我怎么会要她做我女朋友。 什么!我震怒了。妈的,你有钱就能这样蛮横吗。 杨伟这时也说。燕燕,你应该知道的,他林子凡,在外面有了女人。而且是一个爱我的女人,她比你更爱我。有钱人是不能相信的。 我也应了一声。阿伟说得是对的,你快点离开他。 气氛更加充满悲哀和火药的气味,熙熙攘攘的人却还在尽兴的做他们的事情。男生吗,或者跳舞,或者和几个女生聊聊,然后跟她们上床。 林子凡现在一改往日的常态,发怒说。你他妈的,穷鬼一个,你能给她什么。别妄想了,她欠我那么多。如果她敢离开我一步,就有她好看的。 傲气和鄙视,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势。 我冲上去,对他就是一拳。拳重重地打在鼻梁上。鲜血立刻流了下来,林子凡斜着眼看我。不顾流血,就想给我一拳。燕燕这时抓住他的手,声嘶力竭地说。你们都不要闹了,阿伟,一切都不可能了。你另外找一个女生吧。是我亏欠你的,希望来生我可以报答你。 杨伟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燕燕。 燕燕牵着林子凡的手说。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她没有再看我们一眼,头依然不回地往前走。杨伟追着说。燕燕,你真狠心啊。 我站在杨伟的后面,本来以为燕燕或许可以回到杨伟身边,可事情竟然这样发展,我只能尽量稳住杨伟的情绪。我对杨伟说。阿伟,不要太冲动。杨伟就看着我,眼泪直流。 燕燕说。你们请回吧,是我的不好,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 然后声音和人就一起消失。 我不知道燕燕有什么苦衷,把自己的幸福就这么无奈地抛弃了。或许一切都是钱的缘故,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可这所有的一切对杨伟来说。都太不公平了。对于杨伟的损失,又有谁能来弥补他的感情债。 从酒吧回去时,杨伟就一直哭着,伤心到不能开车。我一路上安慰他的情绪,虽然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世界上如果有任何一样东西,涉及到感情的问题,我想这都是无法用言语可以劝服的。我只能把杨伟交给刘庭,嘱咐她要注意杨伟的情绪。但我没有告诉他杨伟哭泣的原因,我知道我不能说,我不能再伤害第三者。刘庭也是个受苦的女生,没有人忍心看到这么漂亮的女生,伤心和流泪。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我的朋友,为什么。 杨伟哭泣时,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是那么的让人痛心。 象是你不忍看到刚出生的小鸡,被老鹰抓去一样,心里同样的是不舍和愤恨。 我回到家时,是晚上11点。灯还亮着,雪正在沙发上睡,全身都裹着毯子。我想把她抱到房间里,她却醒了。她迷糊地说。阿五,你饿么,我今天做了好多东西,我却给你热下。 我说。不用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雪却说。不行。然后走到厨房里,我打开电视机。没有什么电视可看,但却可以听到雪在厨房里忙乎的声音。我小心地踱到厨房,本想让雪吓到的。可我看到了厨房里好多的菜,还有一个好大的蛋糕。我疑惑了,就问。老婆,今天怎么了? 雪不满地说。都叫你早点过来了,你看这菜都凉了。 这件事我忘了。可这是干什么的,老婆。 雪把一块鸡腿送到我嘴里说。傻瓜,今天是你生日啊。我原本想给你好好过的,可却泡汤了。阿五,你想想,你都好几年没有过生日了。我生日?! 是啊,自从成了家以后,我就没有认真过过生日。雪每次想给我好好过,我都是说没空,我说我有好多事情要做。记得以前小时侯,母亲在我过生日时,总会带我去做过山车,然后给我买好大的一个蛋糕,没有人跟我抢,我可以随意尽兴地吃。 其实人大了,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小时侯的激情,包括生日也一样。可雪还是会记得我的生日,她会送给我花,她说她要我送999朵花,直到她不能再送为止。我听了感动得快要崩溃,有老婆的感觉真好。雪会给我洗衣服,会给我绑鞋带,会给我织围巾,会给我说她的高兴和生气,这都我觉得特别的幸福,仿佛泡在甜蜜的温泉里一样。 雪把饭菜都弄好时,我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我深情地吻了雪一下,然后拨弄她的发丝,说。老婆,我真的太爱你了。 雪微笑看着我,她又把切好的蛋糕送到我的嘴里,说。阿五,甜不,我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不要为我太劳累。 蛋糕的味道非常甜,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甜。我调皮地说。老婆,如果甜死了,怎么办。 雪回答。那我再找个人嫁了,我找个比你好的人。 呜呜。 然后我抱住雪,雪身上熟悉的桂花香再一次让我心潮澎湃。窗户外一片黑暗。 有老婆的感觉真好,至少不会让我一个人孤单。我幸福地想着。 (全文完) 十六 母亲拿来的菜,放在冰箱里还没有吃。那都是在佛节时准备的,今年的佛节没有来多少人。或许和这不景气的市场有关系吧。父亲还是那么高兴地在做菜,退休后父亲除了在一家物业公司当门卫,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做。父亲的退休金每个月都有1千多块,再加上当门卫的钱,差不多两千左右。我曾劝他说什么都不要做了,就在家里享享清福,可父亲却说“他不想给我增添什么负担,趁现在还能做事时多攒点钱”。我听了觉得很伤心,父亲养了我这么多年了。我现在虽然有了工作,却还不能供养他。 母亲那天晚上跟我说。他们已经给我准备了二十多万了,如果我工作没了,想去创业就拿这些钱。 存折都交到我手里了。 看着二老苍白的头发,我的心是说不出的沉重。世界上有哪个儿子,不想给辛苦一辈子的父母亲,幸福的后半生。可我却到现在,还要让他们替我担心。失落再加上失败,我开始鄙视自己,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讨厌。母亲还说,他们已经是迟暮之念了,或许活不了多久了,只要我能过得快乐,他们就是在地下也可以安慰了。 生我养我的父母亲呵,我这个儿子真的不肖啊。 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楚。 … … 雪已经把冰箱里佛节用的鸡,都用高压锅压好了,她走到房间里叫我。阿五,快来吃饭啊。这时是早上9点,公司里除了后续的一些文件还要处理,我都好几天没有去上班了。 雪问。阿五,你说我们去开个超市怎么样,就在妈那。一来父母亲也有事情做,二来我们也可以赚钱。 我想了一下,觉得还可以,就说。那好,等我把小说截稿了,就把稿费都用来投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雪问。 鸡汤很鲜美,我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雪给我装了整整一碗鸡肉。我说。可能要一个月后吧,怎么了。 雪说。阿五,我们就不能就把妈的钱用上去么,算是我们借他们的。 雪的眼神充满了期待,我知道现在家里的存折最多只有几万块,根本不够开超市。一直以来,我也曾想让雪做她喜欢做的事情。可惜就是没有机会。雪已经跟我说过不下十次她要开超市的事情,现在我不忍心再让她失望了。 我说。那好吧,你去跟妈说下。 然后雪很高兴地亲了我一下,又继续说。阿五,还有吴锡给你回信了,今天刚收到的平信。 我轻轻地撕开信封,里面有吴锡和韩雅思的照片,很温馨的画面。 亲爱的阿五: 还好吗,我的兄弟。我是挺好的,雅思又怀孕了,看不出来吧。我太高兴了,最近公司接了一笔大生意,虽然好忙,可我还是会每天都回家吃饭的。我想听听宝宝的声音,那是让我减轻压力的天籁之音。也不知道你决定好了么,我下个星期就过来。到时你就在晋江机场等我,我会带雅思过来的,她说也很想见你们。 本来我是不喜欢刘心武的小说了,那天晚上看到了他《五龙亭》的结尾,又让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个曾经惨痛的青春。真的好怀念。自从进入商界以后,我就觉得整天活在虚伪和无意义的现实中,没有憧憬,没有激动。我不会再幼稚地问。小姐,这个能不不能省点,我们是学生啊。就象我不会再对别人说,这个世界不公一样。其实做了有钱人,我们才会真正地认识到,一切的一切,都是它命中注定的。有钱人还想更有钱,没钱的才会那么可怜的抱怨社会。 跟你分享一下《五龙亭》的结尾吧: 雨停。天上好大好粗好艳的一条虹,倒映在北海明净的湖水中;琼岛顶上的喇嘛式佛塔,在净蓝的天宇衬托下白得醉人,在湖北趴伏水中的五龙亭。历经五百年沧桑间的千奇百诡而黯然无评。 其实我也不叫做喜欢,我看到这段话便想到你曾经在《梦想的田野》中写过的话: 周围的空气全都是清新的,象裹着蜂蜜的糖,而又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迎面袭来,让我为之一震.已经没有这么强烈地感受到自然的气息了,现在,身处在忙乱的尘世中,常常的是自己迷失了自己,却又无所适从.每天都是焦急地去生活,每天都是焦急地去等待,每天都是焦急地去向着即将到来的机遇呐喊,我常感到力不从心,而此时能这么惬意地在自然中淘金,我是这么的幸福。 都是那么隐忍的伤痛。 阿五,我觉得我不属于我所生存的环境,我每天都在窒息地生活着。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搞个同学会,我好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我愿意出钱,我想见到以前的同学,看到他们亲切的笑脸,我会觉得很欣慰。上海的夜空不会有好多的星星,就是有星星,也都被那鳞次栉比的高楼给挡住。我现在很想去泉州了,这个历史文化名城。去见我梦中见到过郑成功。 一个星期后,我就来了。日子慢慢的,也逐渐快了。我会在盼望中等待的,想想你小子到底过得怎么样。还有雪,你不要亏待她啊,以前在学校时,你们是那么的亲密,都让我嫉妒得快把你吃了。替我问候一下雪,希望她比以前更漂亮,就象祖国盛开的花朵一样。说笑的,呵呵。 好久都没有提笔了,现在都觉得好酸,那就写到这里。阿五,等我,我就过去。 吴锡 看完信,雪就问我。阿五,那你愿意去吴锡那做吗? 我也不知道,就对雪说。你相信我么,我有这个能力么。 雪去给我盛饭,然后说。当然,我老公是什么人啊,我当然相信。 呵呵。 吃完饭后,我就回到卧室,打开笔记本,准备继续写《和你亲密对视三秒钟》。雪就收拾桌上的碗筷,然后拿着毛线坐在我旁边,看我写小说。杨伟给我发了条短信,他说明天还要到公司一趟,具体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我还没有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雪,我知道雪知道会对杨伟感到担心的。女生就是那样多愁善感,做事情永远都没有男生来得干脆和直接。所以,我想和杨伟一起解决那件事。 其实我还是挺担心杨伟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样。可雪在旁边,我就匆匆给他回了一条“知道了,你自己注意点”。然后继续写我的小说,《和你亲密对视三秒钟》刚好也写到我满意的高兴的事情。 当家里的木瓜树被砍的时候,旭雪就坐在院子里发呆。阳光似金子一般灿烂,菊花开了,红色,白色的,都在花圃里争艳。 母亲今天也没有上班,她正在厨房里准备中午的饭菜。连续三天来,旭雪跑了将近十家公司,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岗位。找工作就如在寻宝一样,都是充满艰苦意味的战争。好几次都是旭雪排队完,在轮到她的时候,工作人员却对她说。对不起,小姐,我们已经不需要人了。 有时旭雪就想和羡武一起去哪里玩一下,可是就算现在父亲已经同意他们俩的事情了,可他们还是没有钱。羡武现在正做着两份工作,旭雪已经劝他几次不要这么辛苦,可羡武对她说。我要你以后生活得更幸福,所以我现在必须努力的赚钱。我要赚得多多的。 旭雪的心里会很难受,她不想看到心爱的人,为她辛苦。每次看到羡武消瘦的身体,还有惨白的脸,她都会偷偷地流泪,一直流泪到天亮。一星期他们俩就很少一起出去了,就是出去了,羡武也是勉强得陪她一起逛街,羡武的表情很冷淡。旭雪知道,羡武很辛苦,所以她不会觉得生气,她不想对羡武再要求什么。 尽管她不需要羡武有多少钱,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就感到很幸福了。 木瓜树的树干都枯萎了,曾经给他们服务了半年的木瓜树就这样没了,父亲说“这树长得太高,而且花圃也没有位置来供它生长”。所以,说话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木瓜树就永远长眠于地下了。跟它们的祖宗们相会。旭雪今天穿得好漂亮的,她特意把前面的头发用发夹弄起来,平时她也不喜欢在脸上涂涂抹抹的,而今天,她把买来的护肤品都用上。抹得光滑油润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天,羡武会过来。他们要一起去外面玩。 时间好快,当母亲叫她去吃饭时,旭雪就听到了羡武摩托车的声音,那么熟悉的声音。羡武傻笑着对她说。我来了,呵呵。 活象真的傻瓜。 旭雪拉着他的手,说。怎么才来啊,我们进去吧。 然后是他们一起进入屋里。里面好暖和,羡武脱下外套,旭雪把外套放在沙发上。 我来了,伯母。羡武看到旭雪母亲后,说。 恩。来了就好。外面冷吧。 旭雪母亲正好端着一玩热汤,羡武赶忙过去,说。伯母,你休息下,我来。 旭雪很高兴地看着这个情景,那么甜蜜的情景。 菜不多,可都是羡武喜欢吃的。是旭雪特意叫母亲做的。羡武说。怎么都是我喜欢吃的啊。 旭雪母亲笑着说。那就多吃点,呵呵。然后她看着旭雪,两人互相微笑。 旭雪突然羡武。我们今天去哪里啊? 她的心里是那么兴奋,以至于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们要去哪里。羡武今天把头发都弄成了三七开,是她叫羡武弄的。长发遮住了羡武的眼睛,在旭雪的心里,羡武永远都是那么帅。 羡武说。只要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我们今天要玩得好高兴。 旭雪母亲对羡武说。你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她就一直兴奋,早上又好早起来。 旭雪赶忙说。妈你别说了。 一副撒娇的样子。 羡武也笑了,旭雪打了他一下,说。你还笑,我不和你好了。 哈哈。 十七 要彻底和公司说白白了,阿五,你什么感觉呢。杨伟和我站在公司的大门口。他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完了,我们一起到江总的办公室和他道别。江总正和一些保险公司的人谈最后公司的一些洽谈,他好象有话对我们说的样子,可却没有说,但他那不舍的表情,我想我们都会理解的。毕竟我们曾经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是的,应该用“曾经”这个词语。 黄旭开玩笑地说。我们三个以后还会再回来的,那时我们要和江总一起奋斗。 人生就是一场梦,回忆以前在公司的日子,又仿佛是在昨天一样,心里有说不出的无奈。公司的拍卖价据说是5百万,我们从报纸里得知。那些记者在报纸里天花乱坠地形容了我们的公司,然后一针见血地说“这就是曾经响当当的广告公司”。我看到了,真他妈的想打投诉电话。然而社会就是这样,一朝得志就风流倜傥,如果大厦倒塌了,就受万人的唾弃。更何况那也是记者的职业,我又能改变什么。 我感觉自己挺麻木的,虽然我没有象别人一样辗转于各路跳槽中,可面对自己人生的第一次职业的失利,现在却无法形容自己的情绪。是悲,是忧或者是怒,所有的感情元素都装在自己的脑海里。看着逐渐人去楼空的大厦,看着公司外面的杂草逐渐长得这么高却没有人修理,看着杨伟无数次地在我面前提公司即将倒闭的事情,我从一开始的担心,到最后的麻木,过程就这么快。我觉得自己是沉痛地等待变化,然后面对变化,却逃避着假装坚强。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或许这就是世界上最让人不愿去想念的事。 我们三个就傻b一样在公司大门前站了半小时,直到最后的门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关了。然后杨伟突然打破沉默,他说。我们去哪里喝一顿吧,也算是告慰我们的过去啊。 杨伟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燕燕,而后是刘庭,我不知道杨伟是怎么去对待这两个人。再则是对他痴情的云菲菲,我一看到她,就觉得可怜。就象是对弱小挣扎的动物一样。 黄旭说。那好啊,我们去喝,我几天要喝它个死去活来。妈的,老子下岗了,也给去发泄一下。 我并没有反对。在这样的时候,我们都有不同的苦楚,发泄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杨伟就去开车,我们在少林路的“湖美酒家”停车了。才早上九点钟,服务员一打开门,看到我们就很惊讶地问。这么早啊,也不知道里面的人都来了么? 黄旭说。没关系的,只要有酒我们就可以了。 服务员好象觉得有点奇怪,她问。什么,只要酒? 我赶忙解释说。不是这样的,他是说我们就随便吃吃,但主要还是喝酒。 原来是这样的。服务员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还保留着孩子的味道,她把我引进去,说。你们就在这边坐吧,菜单在桌子上面,我去叫叫里面的厨师。 “湖美酒家”我是从来没有来过的,偶尔经过时,总会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应该生意还不错。可我环境都扫视一下,都才只有二十张桌子的样子,酒吧里面中了两棵小树,我也说不出名字来的,再加上墙上都被粉刷得五颜六色的,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享受。我问杨伟。这里怎么样,怎么才这么少的桌子啊。 杨伟和黄旭正埋头看菜单,他说。还不错,我来过几次,酒家后面有一个露天场所,那里有更多的桌子,一般晚上那里都好热闹的。 哦,这样啊。 那服务员不一会就过来了,她把头发都整理一下,穿上和刚才不同的工作服,微笑着说。抱歉啊,让你们等,你们菜单都点好了么。 黄旭把菜单交给她,她看了一下,说。红烧猪蹄没有啊,因为还没有买回来,能不能换别的? 我说。那有什么呢。 服务员回答。那你们就换排骨吧,我们这的排骨还挺好吃的。 杨伟看了我们一下,说。那你就去换吧,另外先上一箱惠泉啤酒过来。 酒家里很静,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就是两个扫地的大妈。杨伟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烟,我和黄旭都要了一根。杨伟叼着烟说。我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你们呢,有着落了吗? 黄旭大口大口地吸烟,然后又把它们都吐出来。他说。现在工作哪里那么好找啊,找低一点的么,又觉得委屈了我们这样的才能,找好一点的么,别人的要求又是太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杨伟又问我。阿五,那你呢,要做什么呢? 说实在的,我的脑海里也一切空白。我每次都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可现在也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我却觉得有点空虚,象是觉得太对不起自己的灵魂。我回答。我不知道啊,阿伟,顺其自然吧。 杨伟听了又使劲地再抽着烟,烟雾都缭绕在他的身边。 黄旭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说。我们说点高兴的事情吧,对了,阿伟,上次那个漂亮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吧。小子,你真有福气啊。 又说到刘庭,我是实在高兴不起来。我觉得她也是个悲哀的女生。不知道杨伟会怎么回答。 杨伟说。是啊,怎么样,还不错吧。然后他就笑起来。黄旭接着说。这么靓的女生都被你泡到,真服了你。 大约过了半小时,所有菜都做好了。我们三个人互相敬了对方三杯酒,黄旭的脸却已经红了,我曾听别人说过,脸会红的人,肾功能很好。黄旭带着酒气说。今天如果我们哪一个人没有醉,就绕着这里跑五十圈。 这么狠,你小子真行。杨伟说。 菜的确做的不错,吃到肚子里,嘴巴还是有点香味。如果不仔细咀嚼,也觉察其中最美好的味道。我说。冬天是个美丽的季节,今天我觉得好高兴啊。 杨伟拍着我的肩膀说。阿五,你傻了吧,冬天哪里有什么好。都快冻死人了,我想冬天是最不好的季节。不能好好的打篮球流汗,不能到游泳馆里有游泳,就只能整天在被窝里做梦。我都快要发疯了。 然后我就跟他一起大笑起来。笑得是那么疯狂。 几杯酒下肚后,整个身体都觉得热起来。我突然想起吴锡的事,就顺便说。阿伟,黄旭,我有一个朋友,他准备在泉州开个公司。你们愿意随我过去么。 两个人都没有思考,就很爽快地说。当然了,我们要在一起。我们是三个臭皮匠啊。 然后我们又继续大笑起来。过了一会,杨伟才认真地说。阿五,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和你一起去也无妨,你的朋友我们是相信的。能够在一起工作,当然是最开心的了。 我努力地把酒送到嘴里,看着他们那颓废的样子,就觉得伤心。心里有一种无法启齿的悲伤。我说。那我们就都过去吧,本来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去,现在你们都那么爽快的答应了。那就一起去吧,呵呵。 酒在我的胃里不停地翻滚,我们已经解决了半箱惠泉啤酒,瓶子散乱地放在桌子底下。这时候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音乐是周杰伦的《七里香》,我好喜欢的一首歌。 杨伟看着我说。阿五,你的手机响了。 我说“不是我的”,一则我的手机没有振动,二则我的手机铃声也不是这音乐。我们都把目光投向了黄旭,他是喝最多的,现在都快要趴在桌子上,他朝我们比画了一个手势,然后笑着说。我的,呵呵 ,我的。 喂,你是谁呢。黄旭带着酒气问。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什么,欧阳小雨,我不认识啊。黄旭讲得好大声。他又问我。我们认识一个叫欧阳小雨的女生么。 我在记忆里努力地寻找了好久,似乎和叫这个名字的女生,接触不是很多。但我想到了那次登山,黄旭救了一个女生,而且把衣服都披到她身上。那女生的名字也叫欧阳小雨。我小声地对黄旭讲。好象是我们那次登山时你救的女生。 黄旭有了点印象了,他改变刚才有点醉酒的口吻说。哦,你是我们登山时碰到的女生么。对不起哦,有什么事情啊。 我们根本听不到欧阳小雨到底讲什么,只见黄旭又继续说。什么,你要请我啊,就现在,哦,不行啊,我正和我的朋友在一起。 杨伟夹了一块鸡腿,跟我又干了一杯。黄旭说。那好吧,我现在和他们在喝酒,如果你愿意,那你就过来。在“湖美酒家”,恩,就这样,拜拜。 电话挂掉了。 我们疑惑地问黄旭。她要过来么,跟她说改天啊。 黄旭把电话放进兜里,然后边吃边说。她说一定要谢谢我,今天,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就让她过来吧。 杨伟说。你小子啊,真服了你。 呵呵。 大约过了20分钟左右的样子,反正好快,欧阳小雨就风尘仆仆地走进酒家。上身穿一件米格色的外套,还有黑色长筒靴,头发微卷,跟那天见得完全不一样。香水味好浓,我们和她隔得好远都可以闻到。香水味和酒味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复杂而奇怪的味道。 一见到我们,确切的说,应该是见到黄旭,她便微笑着说。黄旭,呵呵,我来了。然后就在一个空椅子上坐下,没有半点陌生或者生疏的感觉。 我们就奇怪地看着她,黄旭站起来说。都跟你说了,没有什么好谢的,还赶过来。哦,对了,这是阿五,这是阿伟。你们认识下。 欧阳小雨仔细地看着我们,说。他们好象也是那天跟你一起爬山的吧。 我们回答。是的,那天我们见过。 黄旭叫服务员多拿了一副筷子,对欧阳小雨说。一起吃吧,和我们在一起吃,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吧。 欧阳小雨说。当然不会了,我好几次都想call你,都不敢。以为你会好忙,我不想打扰你。 以后就很有空,如果有事找我你尽管打。黄旭说。 欧阳小雨这时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用红色的包装纸包着的,但明显是礼品,她说。这是我送给你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要客气,就收下吧。 黄旭接过礼品问。什么啊,我真的不敢收下。 桌上全都是我们三个吃得剩下的一些残羹冷炙,欧阳小雨夹了一筷茄子肉说。都说了,送给你,就请收下吧。我可想了好久的,应该适合你的。 想了好久?! 我们中国就是有这样一个习惯,别人送给你的礼品,你是不能当场打开的,所以虽然我和杨伟都很好奇,可我们还是对黄旭说。那你就收下吧,没有什么的。 突然来了个女生,我们也就比刚才的疯狂收敛了好多。欧阳小雨又对黄旭说。等下我想和你一起出去,可以么? 黄旭好象是感到惊讶,吞吞吐吐的没有回答。欧阳小雨说。怎么了,是我太冒昧了么? 我知道黄旭是因为有我们在场,而且面对突如其来的这样要求,他也觉得无奈。拒绝也不是,答应又不是。我说。黄旭,就去吧,我和阿伟就自己回去呵。 欧阳小雨对我说。阿五,呵,谢谢你。 谢谢我。我还感到有点纳闷时,欧阳小雨就拿着黄旭的杯子,开始大口的喝酒。记忆里她好象说自己是一个学生,可我现在却完全看不出来,只是感觉她喝酒的方式跟某一个人好象,可我又说不出是谁。我问欧阳小雨。那你今天没有课么,今天不是才星期五吗? 欧阳小雨笑着说。早上就两节课,我旷了一节。 哦,这样啊。 我们就又喝了大约一个小时,那一箱啤酒就被喝光了。按常理来说,这还算少,我们三个人的酒量都可以达到两箱的。可能是因为有欧阳小雨在场,我们也不便疯狂喝吧。毕竟至少应该保留点颜面,别人是女生呵。出门时,阳光一片灿烂,空气带着冷气,刺痛着我的皮肤。 外面已经停了好多车,但大都是摩托车或者自行车,我想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杨伟对黄旭说。那我们就先走吧,你们去吧。 黄旭的脸很红,比刚才喝酒的时候还红。这小子也知道不好意思,我都感觉有点想笑。欧阳小雨就站在他的旁边,和黄旭比起来,差了将近一个头,但还是很高的。毕竟黄旭的身高是达到1米80的。黄旭说。那,那好吧,改天我去找你们。 欧阳小雨也说。不好意思了,那我们走了。 杨伟后来就和我一直在笑,笑黄旭的害羞,笑黄旭的脸红。这小子平时在我们面前,装得很成熟的样子,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但接着我们就讨论欧阳小雨如何如何的漂亮,学校的女生,看起来就有那么一点书生气质。我对杨伟说。那欧阳小雨喝酒的姿势,和一个人好象,你有没有感觉得到呢? 杨伟握着方向盘说。你小子别胡说了,我都记不起来跟谁,哪里有。是不是见到美女就说美女好啊。 我晕。 十八 雪突然说她好想去坐地铁,她说她想去北京,上海,深圳。 今天母亲把钱都交给雪了,雪几天前在母亲那跟一个邻居讲好了。5000块钱把店面都租下来,那是沿街的店面,旁边还有一所中学,按常理来说,应该也不会很差。母亲,雪,这两个女人,就整天忙来忙去,我时常是一个人在家写小说。有时就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好大,看着里面的人物开始傻笑,雪忙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特别是那开门和关门的样子。但雪每次出去时都会朝我的脸上亲一下。 昨天晚上,雪在床上对我说。她好想去坐地铁,好想去北京,上海,深圳。 然后雪接着说。她白天看到一个姐妹,她说她现在在北京,她说她每天都要坐地铁去上班。 我才想到,我和雪到现在还没有坐过地铁。雪在看完《地下铁》,就曾经说她想去坐地铁了。而我呢,也无数次看过有关地铁中产生缠绵的小说,我有时也幻想着能真的去一次地铁。可一直就没有机会。 我说。老婆,等我有工作了,我们就去上海,我们去坐地铁再回来,和父母亲一起去。 雪靠在我的身上,她说。阿五,我们就一起去,呵呵。 她很高兴地闭上眼睛,房间的灯光不亮,可我可以看到雪幸福的表情。好象小时侯的我,知道明天就是星期六一样。 白天,枯寂,小说,我就整天这样取舍于三者之间。打开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的桂圆树,好高好大,估计都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和小区里的那口井一般老吧。我就重复着深吸空气,看让自己的身体在阳光里恣意沐浴的生活。 鱼缸里的金鱼这几天也肥了不少,懒惰地冒着泡泡,然后享受我给它们的鱼食。 杨伟说今天袁秘书有事要见我,还有黄旭也要去,地点就在我家附近的“流星咖啡”。我稍微把房子打扫一下,就穿着我的羽绒服出去,好久都没有上班了,西装都被雪挂进衣架了。 出门的时候,我顺便拿了个红富士苹果,外面的冷气直往自己的鼻子里冒,冷得都直哆嗦。行人如乌龟般爬行,好久都没有出来了,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步行去“流星咖啡”时,我碰到了黄旭。这小子好象变胖了,头发也出奇的变整齐了。他说。阿五,好久都不见了,还挺想念你的。 我们就一起进去,在靠窗户的一张桌子上,杨伟和袁秘书早已在那里等了。袁秘书笑着迎我们,她比以前变得更加英姿勃发了,更有女人味了。她说。来了,就都坐下吧。 我和以前一样,点的是“爱尔兰咖啡”,杨伟的味道也没有变,和我一样。而袁秘书和黄旭就只要两杯橙汁。里面有暖气,热量都不停地从身体上散发出来。 袁秘书就首先说。你们三个都还有工作么,过得还好么。 一般般,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的空虚。黄旭说。 我和杨伟也都摇摇头。然后袁秘书继续说。这样啊,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先前跟你们说过的“信园广告设计公司”,要去看看么。老板一直叫我来拉拢你们,我已经在那边做了。 对于此事,袁秘书的确都提了好几遍。而且老早就提,象是知道公司即将倒闭一样,而我也不便问她为什么这么看中那公司。袁秘书说话时。眼睛里总是充满期待。 黄旭和杨伟都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咖啡的浓度都把甜度掩盖了,我觉得舌头有点苦。袁秘书又继续问。阿五,你你觉得怎么样,去看看吧。 我没有理由否决,也没有理由不说话。在失业的这么几天,我就一直看着雪这么辛苦地劳累,而我却每天都呆在家里,我跟雪说我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雪虽然很支持我,可我的心里还是会觉得愧疚。我不想雪劳累,而我却在家里享清福,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好没用的。 我仔细品着咖啡,略有所思地说。那好吧,就去看看,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话一说完,袁秘书便站起来,说。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黄旭匆匆把橙汁喝完,就站起来说。那好我们现在就走,阿五。 袁秘书把帐结了,我们就一起走出咖啡屋。空气里弥漫的是她头发的薄荷味。我们都坐上杨伟的车,杨伟和袁秘书坐在前排,我和黄旭在后面。袁秘书说。那老板叫席总,很好的,你们不要紧张。 一路上,袁秘书都在给我们形容席总的如何好,天花乱坠的,好象是个极好的人。 杨伟问。袁秘书,难道江总不好么? 袁秘书尴尬的笑着,说。江总么,很好啊。他们两个都很好,是的,都很好。 杨伟又把头伸到前排,问。那你为什么就一直要我们去信园呢,那时公司还没有倒闭啊。 袁秘书回答。我是想你们能有更好的待遇啊,我是为你们好。 袁秘书说这话时有点结巴,好象有点激动。 “信园广告设计公司”在自从我们公司倒闭后,就已经是泉州地区广告企业的老大。在报纸上也看到,他们最近又在田安路那边购置了房产,准备再见一家分公司。应该说,如果是有人进了信园公司,也会有种自豪感。可具体公司事情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在车内还是会感觉有点冷,北风呼呼地刮着。 不一会,我们便到了。公司是一座5层的大厦,外围停了好多车,大厦的整体感觉很新,玻璃是海蓝色的深沉。袁秘书把我们领进了经理办公室,里面没有人。她说。你们先在这里坐,我去叫下经理。 她出去时,有位小姐进来给我们倒茶,跟袁秘书说着一样的话。你们先在这里坐,我去叫下经理。 经理的办公室窗明几净,桌子上放着一个地球仪还有好多的文件。笔记本电脑开着,是ibm t60系列的,从办公室往窗外望,可以看到九一路的文化宫,和一所叫做“现代中学”的私立高中。墙上好多的奖状,并一个书架,黄旭说。这边的环境还不错,真的。 不仅是他,我和杨伟也这样觉得。 等的时间不久,那经理就进来了,还有袁秘书,她的手不停地捶着经理的肩膀。经理一表人才,还很年轻,和江总一样,都是属于少年才俊型的。只是他戴着一个黑色的眼镜,我们无法看到他眼睛里射出的目光。 袁秘书笑着说。这就是席总,他们就是你想需求的那几个人。 席总伸出手和我们一一握过之后,就说。很高兴见到你们,你们可都是人才啊,能得到你们的帮助,我想公司一定更上一层楼。 这样的话,让我们都不好意思。黄旭说。没有啦,你太抬举我们了。 席总又说。不是的,你们的情况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了,真希望你们能来我们公司做事,待遇问题我肯定给你们最好的。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袁秘书站在席总旁,她也说。是啊,席总已经承诺了,让你们的公司是这里员工的两倍,而且一星期可以放两天,可以么。你们决定吧。 这么好的条件,着实会让人心动的。还有席总戴着眼睛的微笑,他一直热情地开始给我们介绍公司的一些事情。杨伟问我。阿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说。我也不知道,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答应啊。 袁秘书又说。还不答应,以前江总也不会对你们这么好啊。 办公室外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我听到了有人说“小姐,经理在里面谈事情,你等下再进去”,然后冲进来一个女生。胖胖的女生,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席花,以前雪给杨伟介绍的哪个女朋友。那么久没见,她好象瘦了,皮肤也变白了好多。 席花大声地指着袁秘书说。你这狐狸精,别以为把一些信息送给我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听清楚,我们不欠你什么。我嫂子永远是我嫂子,你也别想取代她。 席总一手抓住席花,呵斥说。妹,快回去,哥的事情不用你管,快点回去,听清楚么。 袁秘书却站在席总身后,撒娇地说。你妹妹这样,怪吓人的。 然后席花看到我和杨伟,她愣了一下,说。你们怎么来了,好久不见。 她又看了看杨伟,低下了头。 席总见状,说。你们认识啊,那妹先回去,哥现在正和他们谈工作的事情,可以不? 我们奇怪地看着席花,办公室外围了好多人。没有想到席花竟然是一个席总的妹妹,难怪那么有钱。一些人还在小声议论着,说袁秘书是如何如何的怎么。席花说。那好,我先出去,哥,你如果再和这个狐狸精在一起,我就和她没完。你要替嫂子想想。 席总高兴地说。那就对了,你先回去,其他的事情回家再说。 席花朝我们微笑,就走出办公室,她对杨伟说。等下,我在公司外面等你。 看着她走出去后,袁秘书又对席总说。你妹这样,我该怎么办? 席总叫道。你也别吵了,真是女人一个。 袁秘书听完,就哭着跑出去,从人群里穿过,边跑边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后来的谈话,也变得很不愉快。看到席总的发怒,我们都改变了对席总的看法。而后谈话就在十分钟解决,我们说那我们明天就过来看看。席总就闭上眼睛说。那你们出去吧,我现在休息一下。 走出去时,黄旭一直在问我。这怎么回事啊,我越听就越觉得蹊跷啊。 杨伟也说。对啊,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可真的也想不出那席花竟然是席总的妹妹。 我们下楼梯时,碰到了席花,她迎上来说。你们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去吃一顿,可以么。 几个月不见,她仍然是那么的热情,跟刚才那个怒目圆睁的席花,完全判若两人。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她,我们都停顿了好久。杨伟才说。那好吧,我们就去。 席花眉飞色舞地说。去对面的“天安食府”怎么样,还挺好吃的。 我们也没有反对。其实我心里老早就对席花有了一种敬而远之的隔阂,不象在刚开始我们一起和她见面的那种随意。人如果披上了高贵的面纱,往往就会让人觉得不可捉摸。 我们也没有继续说话。不知道和她聊些什么,就只是席花在前,我们在后紧跟着,然后来到了“天安食府。人已经好多,里面的布局很有古代大宅院的味道。服务员穿着旗袍在门边供迎着,可还是只重复着这两句话。欢迎光临,谢谢光临。再加上一些感情的笑脸。 吵闹声很大,席花却突然大声问我。你老婆最近还好吧? 我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席花却走到柜台,在那里开始点菜。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的是,这里没有菜单,你总要到柜台看着想吃的东西,然后写在纸上。大约有二十张柜台。我们就选了一张有四张椅子的地方坐下,黄旭拿起上面的杯子,就开始大口的喝茶。 我点了一些菜,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吃。席花点完菜回来说。 随便了。杨伟叼着烟说。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席花把包放在椅子上,回答。还好,哦,对了,你们找我哥做什么呢。 黄旭说。我们要来你哥公司上班,你还不知道吧,我们都失业了。 在下楼梯时,席花和黄旭就互相介绍了。席花说。哦,对了,我也知道你们公司倒闭的事情能够,轰动很大,肯定有好多不幸的人。最可恨的是那个秘书… …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就转了个话题说。没关系,我会叫我哥给你们的待遇好点。 我说。席总对我们已经给很好的条件了,他叫我们明天来上班。 在沿楼梯的门口,有一台34寸的液晶电视,现在正播放周杰伦《不能说的秘密》的mtv。席花说。是啊,我哥是很好的,就是那秘书,我最看不惯。别以为我哥得到了她什么东西,她就可以仗势欺人。活象一个妖精,我哥是不敢吭声,可我却不能让我嫂子受苦,我一定跟这个狐狸精没完的。 听完她的话,我不得不再次佩服女生的厉害。 服务员陆续把菜都端上来后,席花问杨伟。阿伟,我现在很好,你呢? 杨伟也客气地回了一句“我也很好”。两个人的对话,就象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朋友在一起时,竟然忘记怎么表达自己的言语,只是他们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然后席花就没有说话,我们就开始默默地吃饭。我心里一开始就有这么个疑问,那袁秘书到底是怎么样的。可我却不敢问,因为席花刚才不愿意说。 就这样吃到最后,席花会时不时地看着杨伟,她的眼神好象当时云菲菲看杨伟一样温暖。 走出门外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一片阳光灿烂。 席花说。我会叫我哥给你们好点的待遇,你们放心吧。对了,就是不要太轻信那袁秘书的话。切记。 这时我就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席花说。这个我也不方便说出来,等时机成熟,我再跟你们讲。 她就走到杨伟身边,似乎想说什么,看到杨伟的视觉焦点并不在这,她也就没有开口,和我们走了几步。她终于说。那你们回去吧,我有空来找你们。还有,还有阿伟… … 她没有说下去,就对我们笑着摆手。以后见,你们回去吧。 恩。 在看着她坐上出租车时,我仰望着天空,看着那不断流动的白云。开始大口地呼气,我大声地喊出来。明天又可以上班了。 黄旭和杨伟也跟我一起喊。 我们一起仰望天空,闭上眼睛。 二十六 越来越冷了,我们的超市却好得出奇。雪每天晚上都要很数着大张的钞票,然后很高兴地跟我说赚了多少。我发现雪有事情做的样子很美,雪也说过,她好想找些事情做,不然她会觉得很无奈的。她说她是否得了抑郁症,整天都要问我一句,我那时侯就一直怀疑是不是雪的月经来的缘故。因为我从书上看过,来月经的女生会变得特别的伤感。 可现在看到雪那么有冲劲,我的内心是说不出的高兴。 公司的运作情况按照我预期的发展,孔傺是个好助手。刘奋阙也来帮忙了,我们这四个人,又在一起工作了。可我们还是会怀念江总。杨伟说他曾在路上看到过一个很象江总的人,可当他要追过去时,那人却不见了。杨伟说话时,我们都低下头,心情十分沉重。 然而时间还真的是一天一天地过,吴锡后来给我写了一封e-mail。里面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阿五: 我已经把上海的事情都摆平了,那些叛乱的领导人,都被我一一开除。我还跟公司上了一堂政治课,其实我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有些人会自恃功劳很大,就狂妄地忘记自己的身份。我看到员工们严肃的表情,我竟也觉得十分的悲伤,我爱我的员工,我希望他们都能快乐地在公司发展。可是我又不得不这样做,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到三点才睡觉。 上海下了好大的雪,漫天飞舞的大雪。就象我们在山大看到的一样。上海的雪是洁白的,是厚重的,打在人的身上怪疼的。韩雅思开始给我织毛衣,当然也有我那小小的孩子的,我记得以前我是那么羡慕嫂子给你织毛衣,我觉得你是那么的幸福。可现在,我也真的享受到了这种幸福的感觉。 公司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孔傺是个好助手。有事情可以问他,我相信你可以把泉州的事情做好的。我们兄弟一起把公司做得更好。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上海后,我开始很脆弱的想你。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开始变成女生了,婆婆妈妈而且又乱七八糟的哀愁。或许这也是我的命吧,我无法改变的。 昨天晚上我在整理东西时看见了以前你送我的沙袋,我心里觉得那么激动。那时我体力不好,我时不时地就感冒生病,在宿舍里还多亏了你这个老大娘。你在我第12次感冒好之后,就对我说。从明天开始,我要跟着你去跑步,还有必须带上沙袋。你给我买的沙袋。 奇怪的是,后来我跟你每天的早跑,倒使我感冒生病的次数减少了很多。 阿五,如果在公司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打电话来问我,我会叫秘书特意留意你的电话的。当上了领导人,难免会觉得很辛苦,如果真的觉得好累,就多和嫂子去爬山或者旅游,这样我们会觉得心情舒畅。才有更充沛的力量去做下一件事。 你送给我的《牛虻》,我看完了。觉得还不错,虽然我不常看西方文学,但《牛虻》给我的触动很大。阿五,以后不管生活怎么样,我们都要做一个快乐的“牛虻”,对吧。当我们用45度的姿势仰望天空时,那蓝蓝的天,流动的白云就是我们的好朋友。 生活是无限美好的,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记得这句话,阿五。 吴锡 匆匆看完信,我开始想念吴锡在“仙公山”哭泣的样子。我的兄弟,作为一个大公司的领导人,从艰苦的创业到现在有了这么一点成就,不知道要受了多少苦。想到这,我的心酸酸的。 凌枫的房子已经装饰好了,风铃上次来超市时对雪说。他们准备下个礼拜就结婚。 那时我不在,母亲说。下个礼拜也好,反正进新房和结婚一起办,双喜临门。 然后母亲也帮忙张罗着结婚的事情,结婚的物品就大部分从超市里供应。父亲也很高兴,他好久都没有展现自己的手艺了,自从知道要结婚的事,他每天就开始算计着买些什么原料。连梦里都会说出梦话。 母亲说给我听时,雪在旁边也笑了。没有办法,我的父亲,他是那么爱做饭,他喜欢别人夸奖他做饭很好,这个性格就象我爱写作一样。我们父子,也不知道是谁继承了谁。 这一天是星期天,和黄旭,杨伟约好去打篮球后,我就继续写《和你亲密对视三秒钟》,已经写到结尾了,我的心突然觉得象要失去什么,以前每每快写完一篇文章,我都会这样感觉。这或许是每个写手最想不看到的,我们在写作时其实就把自己融入进去了,等要跳出来时,我们会觉得现实是那么的陌生,社会是那么的可怕。 写结尾时我真的哭了,哭了好久: 母亲说要给未来的孙子做一件衣服,从上星期起,旭雪的母亲就开始做了。每天晚上旭雪都会看到母亲戴着老花镜,在强烈的台灯下一针一线的做衣服。母亲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弱了,医生曾建议母亲不要太过劳累,可母亲还是坚持,她说她要为要出生的孙子做一件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 然后旭雪会陪母亲坐在一起,母亲做衣服的样子就象小时侯一样,永远都是那么专心和迷人,虽然没有完全把母亲的手艺全部学过来,可从母亲那里学到的那些,就已经让她觉得受用不尽。 羡武的工作好忙,常常是个晚上回来,另一个晚上在公司。所以,旭雪就干脆搬到家里来。当她向母亲说这个决定时,父亲是那么的兴奋,他说,女儿嫁出去了,他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现在总算可以平静下来。父亲每天都会做好吃的饭菜,他喜欢每天在旭雪的旁边念着《论语》,他说这是胎教,未来的孙子一定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院子里的菊花叶子落了满地,以前在花圃里种的蔬菜都已经枯萎了,丝瓜的叶子则干脆在围墙上随风飘摇。这几天母亲开始跟旭雪讲她和她父亲的故事,小时侯虽然听过,可现在旭雪听起来,却觉得母亲和父亲是那么的浪漫。 母亲说,她以前好苦,15岁就出来打工,她最早是在一家鞋店里做事。鞋店里的气味很难闻,而且每天要不停在穿针和泄针,她那么小的身体怎么受得了。鞋店的公司也不高,所以她就出来了,可那时出来她还是落了一身病,手也变得很粗糙。 后来到了厦门,那是她17岁的事,厦门是个美丽的城市,但永远不属于打工者。打工的人,每天都要象机器一样能够做事,哪里有时间出去玩,可母亲还是会偷偷地和老乡一起出去。那时根本没有网吧,更不用说是电影院,她们就常常去公园还有溜冰场。也就是在那时,她认识了父亲。父亲当时是一所大学的在校生。 父亲遇到母亲后,就开始疯狂地追母亲。母亲知道,她和父亲是永远也不可能走在一起的,所以她每次都会避开父亲。但父亲还是会象傻子一样每天给母亲打电话,他说母亲就是一枝花,是他心目中的一枝花。再后来,母亲还是被父亲带有欺骗性的话语给骗到手了。他们就开始了自己的恋爱生活,父亲每天都会给母亲买夜宵,即使当时课业是多么繁重,父亲说,吃了那些东西,干活就不会觉得辛苦,因为那是包含着他对母亲的关怀。 打工的女生其实也就是一些没有大志的人,她们每天很晚回来后,还会坚持看小说,那时看的又都是言情小说。母亲看的是鲁迅的一些文学,当时却被她们称为是怪人。她们每天很辛苦地回来,早上又起得很早,完全比动物还没有自由,而有些女生唯一的希望竟是,找到一个称心的老公,嫁了算了。 母亲第一次见到爷爷时,爷爷根本不同意母亲做他的媳妇。那时爷爷还是一个村长,再怎么说都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何况父亲是镇里唯一的大学生。母亲呢,出身贫寒,又没读过什么书,当然就不合他的心意。 爷爷总要推三阻四地不让父亲和母亲见面,甚至还到了不让父亲继续读大学的地步 ,他想给父亲找一个媳妇,结完婚再继续读书。可父亲就是固执,他会安慰着哭泣的母亲,他说大不了,我们就一起出去,我也不想在这个家呆了。 母亲怎么劝父亲,父亲都不答应。最后有一天,当说媒的人再次来到家里,父亲就奔出家门,带着母亲去永春,他们在永春生活了十年之后,回到了南安。那时爷爷已经很老了,他看到父亲回来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奶奶说,爷爷是最关心父亲的,父亲走后,爷爷整天都郁闷不乐的。 说着说着,母亲就会流下眼泪,属于她和父亲的那段历史,在旭雪面前,是那么的美好。如今两个人都已经年过半百了,再加上母亲身体逐渐的虚弱,旭雪就偷偷地哭了好几回。 看到母亲那因冻疮肿大的手,旭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给母亲买热水袋,给母亲买手套,母亲都说不要,她说戴手套不好织衣服。 母亲好象意识到什么,所以,她更加快了织毛衣的速度。 然而,在一个寒冷的早上,当太阳还没有出来时,父亲就哭着跑出来,他说。母亲已经走了。 父亲哭得是那么的伤心。 来到父亲房里,母亲趴在床头,手里还拽着毛衣。只差最后一针,母亲就织好了,只差最后一针,母亲就为她的孙子织好了毛衣。 但是天竟不遂人愿,带走了母亲,带走了所有的情感。留下的是无限的思绪和伤感。 可怜的母亲。 写到最后一句,我真的写不下去了。眼泪已经迷失了整个眼眶,脑海里还一直想着“旭雪母亲”死去的场面。人生命的脆弱在此真的表现得一览无余。 我不知道我怎么去球场的,反正到球场时,杨伟就发现我脸色的不对劲。他问。阿五,你怎么了,怎么没有换球裤啊? 我看了下自己的衣服,才惊讶道。忘记了,真是记性差啊。 黄旭正在给欧阳小雨打电话,我听到扩音发出的声音:对不起,你是哪个黄旭啊,我不认识。想找小雨的人,每天都那么多,我怎么知道。 黄旭生气地嚷。快去叫她接电话,知道么。 女生先是一愣,然后叫。小雨,接电话啦,这男生我不知道是谁。 然后就是听到黄旭问小雨要不要来球场,欧阳小雨说她还有好多作业之类的话。黄旭挂完电话是一脸的难堪,比我的脸色还难堪。 我一直以来就很喜欢篮球,我曾把篮球和写作称为自己人生的两大乐趣。在篮球场里,我可以知道自己的自信和快乐,我肆无忌惮的突破,就象当年在院队里一样,还有和那受伤的队长。 今天的对手也很强大,不知道为什么,我把所有伤感的情绪都发泄在篮球里,心情突然觉得很爽。汗水在身体外表流淌,和衣服粘在一起,发出那么熟悉的汗臭味。 当我们打到第二场时,杨伟却放慢了步伐。我们一起都看到了站在场边的席花,她手里拿着三瓶矿泉水。 杨伟就走过去问。你怎么来这里,难道你也打篮球。 席花看起来比以前更阳光多了,不象在公司里大吵大闹的样子。她把手里都给我们,说。我是来这里打羽毛球的,恰巧经过这,就看到你们了。 呵呵。原来如此。黄旭每次打完球,头发都弄得象马蜂窝。 我们就在场边休息。席花叹气说。公司的事情是我哥对不起你们,我也不想为他做什么辩护了。现在我对我哥也够失望了,但他对你们绝对没有恶意。他向我嫂子说,他只是想让一个人难看而已。 什么人?杨伟对席花由先前的不冷不热态度,却转变得这么主动了。 席花说。我也不知道,哥没有说。 我突然想到了温总的事情,还有他对我说的话,就开口道。对了,那温总是好早就来到公司么,他跟公司有什么关系吗/ 席花回答。阿五,你不知道。温总以前和父亲是好朋友,他们曾是在商场上的兄弟,哥要开办公司都是在他的支持下。现在公司里的大部分事情,如果不是温总把持,我想哥的公司也就开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我若有所思道。 什么。你说什么,席花疑惑地问。 我看着她,她那大大的眼睛,充满好奇的心理。我转头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耳边是无数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轰隆隆的,是我喜欢听的声音,我觉得很亲切。 之后我们又聊了差不多半小时,雪打电话叫我回去,我们就散了。我和黄旭打的回去,而席花就由杨伟负责接送。 那时都已经是下午5点钟了,寒冷的夜色逐渐弥漫开来。街上的行人都把自己裹得象熊猫,都尽可能地穿过这寒冷的街道,谁都不想在这么冷的街上多呆一刻。 除了那街上的乞丐,没办法,多呆一刻,他们就多一刻的活路。 二十七 戴着雪的围巾,我觉得很暖和。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我那热恋而难忘的时代。 雪的手艺已经到达炉火纯青了,用土的话说,就是技术到家。邻居好多妇女都会趁着晚上雪在家时,不停地来家里讨教织毛衣的知识。有时候我都感觉家里快成了菜市场,但有女人的地方,必定是欢乐无穷。我小说写完之后,就开始在等编辑的消息,所以也就有时间在女人堆里和她们调侃。凭我的幽默,足可以让她们每天都欢乐无穷。 席总的性情似乎变得温和好多,他还会对我和杨伟说。你们都辛苦了,不要太累。 他说这话时,我们都怀疑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当看到袁秘书逐渐和席总远离之后,我们或许就有了理由。是不是席总的良心得知。杨伟自言自语。 我说。也许吧。 每天还是往返于两个公司之间,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我必须每天都看好多报纸,关注着时事。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胡琴的画像,我很惊讶地拿着报纸不知所措。 报纸上写道: 某不名女尸近日在秋水湖上发现,望家人前来认尸。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虽然胡琴的脸部由于严重浮肿,已经变了型。可我还是从整体的轮廓可以确定,这是胡琴。 痛楚再次涌上心头。没想到胡琴真的这样发展了,这个世界上,和音乐搞上的人,都往往得不到好下场。 因为我是从音乐里总出来的,我无数次地在心里祝福胡琴。可还是这样发生了。 那天我给警察局打了电话,胡琴的尸体比照片上还可怕。这让我伤心得喉咙都堵住了。我把胡琴的尸体火化了,在家里又伤心了好几天。那么好的女生,我想到了以前在大学里的胡琴,记忆就象水龙头一样,越想就越感觉到无奈。 雪时不时地会问我,胡琴怎么了,你知道么。真想见到那丫头啊,狠狠地打她一顿。 我不敢告诉雪实情,每次我总会安慰雪说。那丫头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男人的温柔乡里。 雪也叹着气说。希望如此吧,如果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眼泪却总藏在我脑后,我的头会觉得好疼。钻心痛。 信园的庆典都已经到了最后的准备阶段,公司从前几天就开始腾出一些时间,还在电视上投了大量的广告。我已经掌握了信园大量的客户信息,还有它的一些商业机密,每次看到温总,我都有说不出的奇怪。温总还是象以前一样,问我好多事,很信任我,丝毫没有把我以前跟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实在受不了了,就问道。温总,你为什么不把我开除出去,我可是个对公司有害的人。 温总和蔼的说。我看你是个人才,我不想失去你这个人才。 就这么简单,外面还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凭信园的条件,完全可以轻松得到。 温总又笑着说。就这么简单,呵呵。其他的我并不关心。 那一天我和温总一起坐在会议室里,会议室的门关着,就我们两个人。 我继续追问道。温总,其实你就应该把持信园,或者是从信园出去,这样对你来说会更好。而不是为了报答兄弟的情谊。 温总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沉思了一会说。你也知道了,我现在都老了。这个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世界,我不行了。我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看到年轻人可以有好的发展。 所以你也看到了我,所以你才不想说出去。我说。 温总的头发变得比以前更白了,他就坐在我旁边。在我眼中的温总,现在就只以一个老人的身份, 我觉得我们的距离更近了。温总又继续说。也不全是,哈哈,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我年轻的影子。 年轻的影子? 对。温总喝了一杯水后,娓娓道来。以前我和你一样,我在席总的父亲的公司里上班,那时还是个小公司。我们一起合作,努力地创业了10年,公司就成了本地区的大企业。企业大了,就有很多更大的企业会注意到你。所以,它们不断地剖析我们公司的信息,聘请专家,想把我们公司搞垮。 我看到了温总眼睛里闪烁的泪花,他哽咽了下,继续说。那时我也有这样一个想法,我想到了自己在公司10年,说不定什么也得不到。公司还不只是别人的。那些大企业有的就是看到我的意图,开始用金钱来收拢我,他们拿出大把的钞票,说。这些钱可以让我自己去开一个公司。 我就那样被金钱收买了,我不断地把公司的机密泄露出去。而结果呢,公司的发展就一落千丈。其实老总早已经怀疑到我了,因为那时能看到全部公司信息的,只有我们两个。他是那么信任我,把我当成兄弟,可我却不是人。 在公司快要倒闭的那天,我看到老总在佛像面前说,父亲,我不能完成你的心愿,我不能把公司做好,这都是我的错。我不想失去兄弟,他是个好人,我想只要过了一段时间,他就会发现自己的错误的。人非神,孰能无错。不管怎么样,我会原谅他的。我们是好兄弟。 听到这,我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冲进去,抱着老总的身子,不停地在道歉,我说“我不是人,老总对我这么好,我却这样”。我跪在老总的面前,眼泪从脸上滴到寒冷的地面。 老总把我拉上来,他说。没有关系,兄弟,我不怪你。一切都是天命,我不怪你,真的。 我就一直哭着,我真想就这样哭死下去,以洗脱我的罪名。可老总还一直安慰我说。兄弟,你还年轻,以后的前途一定一片阳光明媚。希望你以后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老总说完这话就跑出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悲伤。 再后来,很多保险公司都过来拍卖公司的财产,我象一个罪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在公司里转来转去。公司的员工,脸上都笼罩着白色的阴影,好多人都走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忠实的员工。 我来到老总的办公室,他微笑地看着我说。你也走吧,好好去为自己的未来奋斗。 我愧疚地说。老总,我,我是个罪人啊。 老总站起来,给我一包东西,他说。好早我就想把这些给你的,这些本来就属于你。 就在我接过包裹的那一刹那,老总的手臂就如棍子样掉下去,人整个人都往后仰,然后鼻子不停地在冒血。我赶忙把老总扶在沙发上,不知所措。老总的呼吸很弱,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眼睛睁着看我,勉强地说出这么几个字。希望你以后可以帮我照顾下孩子,谢谢你兄弟。 然后老总就真的没有呼吸了,我哭着闹着,真想立马死去。这样愧疚的心情,在以后的日子里,就时不时地让我觉得无法呼吸。我常梦到老总的脸,他微笑地说。以后就靠你了,好好生活。 而老总给我的那一包东西,沉甸甸的,里面全是钱。有50万之多。 我哭了。原来老总就一直在记着我,我真不是人。 那年我还只26岁。 温总给我说话这些时,他的头就一直低沉着。我的心就开始强烈地跳着,惨淡的这样悲哀的历史,谁都会难以忘记。 这样一个老人,成功的老人。却有着这么痛苦的过去,每天活在愧疚之中的他,不知道要受多少苦。他的意志,真的是无法想象的。 离开温总后,我还一直在恍惚这段历史。心里和温总一样的悲伤。 我走出公司,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我希望冷风可以让我变得清醒。街上那各色各样的人,他们脸上的笑容,却让我觉得那么无奈。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真正处在快乐之中的。 雪不在身边,我一个人竟不知道怎么办。往往逛街时,都是雪在前面领路,而我就象努力一样,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在后面不停地喊。老婆,慢点,我好辛苦的啊。 给我来杯龙井。我走进一家茶店说。 服务员都穿着旗袍,在泉州这边,茶是生活的必需品。而且还出了安溪的铁观音,这样的名茶。我父亲一直就是个品茶的高手,我在他那边,多少还获得一些经验。 年轻的女服务员,在熟练地倒掉第三遍茶后,亲切地说。先生,请用茶。 龙井的味道不错,估计价格是在100块左右。我很敏感地就觉得。 里面的客人不多,因为是上班时间,老板在和别人谈论着些事情。好象是谈批发茶叶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独品着,眼睛闭上,不知不觉就凝思着。脑海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等我走出茶店时,天色逐渐暗了。风里夹杂着些雨丝,天气变得更冷了。就在我的不远处,一个乞丐带着他的女儿在向沿街的人乞讨,他们都打着赤脚,身体在那些高大的现代人眼里,似乎是那么瘦弱而且微不足道。 这个社会太多这样的弱者了,多得我们都快要麻木了。我叹气转身时却听到好多人爆发出惊讶的声音,一辆公交停在路边,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在惊讶地看着。 以前我都是不看这些场景的,我怕我看了内心会觉得很伤心。我怕我看了晚上会睡不了觉,可今天我却不由自主地走上去,拨开前面围观的人,我分明看到地面躺着一个熟悉的人。 那身影,那气质就象一个人。那人身上的血不停地在涌出,人都已经昏迷过去。而在他旁边却站着让我更惊讶的人,席总一脸惊慌地站着。脸上冒着滚大的汗珠,气喘吁吁的。这时我听到周围有人这样说。那地上的人就是为了救这个人,才被公交撞的,这人也不知道怎么走路的。 我走到席总身边,席总仍没有反应。我说。席总,不要紧张,不要紧张,都过去了。 席总才缓慢地抬起头,急切地催促道。快去救那人,快去救那人。 眼前的席总,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席总了。他的神情,完全都慌乱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已经有人用布把那人流血的地方给堵住了,我蹲下去仔细观察那人的伤势,而公交司机就站在旁边,不停地在拨打电话。当我认真看到那躺在地上的脸时,我是惊了,我哭泣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穿着西装,在地上的那人。竟然是江总。我们都想念的江总。 我们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 我抱起江总,哭着说。救护车来了么,救护车来了么。 江总的心跳还在微弱地跳动,我含着眼泪,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鲜血沾满了我的衣服。席总也跟着蹲下来,他比我的表情更紧张,他不停地垂着头,说。都是我的错,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啊。 救护车虽然很快就来了,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天空在我的眼里是那么的灰暗而没有光彩,江总的脸色就随着时间的移动,越来越白。 在急诊室外,我和席总都焦急地等待着。 席总不知道已经抽了多少根烟,我就一直听到他在不停地捶着自己的头说。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我是个罪人啊。 我心里突然萌生了对席总更加强烈的敌意,我真想冲过去,对席总就是一拳,并且愤怒地说道“你这个人渣,你这个人渣”。然而当我看到席总伤心地坐在地上,我的心又软了。我下不了手,我知道自己的性格驱使自己不能这样做。可我就只能撕心裂肺的悲伤。 还是给黄旭和杨伟打了电话,我难过地跟他们说。江总受伤了,快来啊。 他们两个都很惊讶地对着电话,说一些话,可我却没有认真听清楚他们说什么。我只是最后,努力地这样说。你们还是来吧,快点。 抢救差不多经历了两个小时,期间有好多护士出出进进,让我的心更忐忑不平。最后当急诊室的灯灭了之后,我和席总都焦急地站在门口。医生戴着口罩疲惫地出来后,小声地说。还算你们来得即时,如果再晚一步,这人就可能救不回来了。 我又问。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啊? 医生说。要等几个小时侯吧,病人现在很虚弱。 医生走后,黄旭和杨伟也赶来了。杨伟拉着我的手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江总呢,在哪? 我低下头看着席总,难过地把事情都跟他们说了。杨伟生气地就站起来,走到席总面前,大声骂道。你这人也不用这么阴险吧,害了别人的公司不够,现在还想谋害人啊。 黄旭更是发火,他冲过去对准席总就是一拳,看到席总趴在地上后。他道。我想你是存心把我们每个人都害死吧,你这人真可恶。 席总没有说话,他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腿中。杨伟还想继续说话,我拉着他的手说。算了吧,他也很伤心。杨伟对我吼道。阿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我们不能看着这样的人,害我们所有的人。难道你想看到他把我们一个个都害惨么。 听完杨伟的话,我的内心又是一阵痛楚。我伤心地说。我不管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 我一个人走到医院的窗台边,看着窗外发呆。 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美好,阳光无限灿烂。而他们就仍在搂道边争吵着,声音不绝于耳。 等声音平息之后,我才走进去。此时他们都站在江总的病床上,江总脸色苍白,就在床上躺着。 杨伟和黄旭都难过地一直流泪,而席总却跪在地上。泪水已经迷失了他的整个面庞。 杨伟突然说。你这个人渣,也配在这里猫哭老鼠假慈悲,快给我出去。 然后他过来想撵席总出去,席总拉着床边的柱子不肯放手。我对杨伟说。不要这样,江总还在休息,病人是不能打扰的。 可杨伟不管,他不停踢着席总的腿,一直哭着。 不要闹了。我们断断续续地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黄旭走到江总的床说。江总醒了,快来啊。 江总半睁开双眼,眼神暗淡无光。 席总冲上来哭着说。老板,都是我害了你,我害你成这样的。 老板?!我们三个人都呆住了。眼光刷地朝向席总。 这时江总又微弱地这样说。不怪你,不怪你。 喘了一口大气,江总继续说。我是那么爱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公司啊? 席总这时站起来,他笑着说。爱我?你让我做一个公司的小职员,难道就是爱我么。谁都知道以前我在公司里是最有能力的人,可你却让那么差的人当上领导人。而我只能做小职员。 江总激动地想抬头,我按住了他的头。我开始知道了一点曲折,或许席总以前就是江总的员工,他们曾是同一个公司的。 江总过了好酒,说。我是想让你在底层先历练下,再把你提上来。没想到… … 他没有说下去,就无力在喘息着。 席总转过身来,惊讶地说。什么,这是真的么? 江总点了点头,又昏迷过去。他实在太累了,而且又失去那么多血。护士端着药品过来说。你们都出去吧,病人的身体还虚弱,不能说过多的话。 一出病房,我还正准备说话时,席总就惊慌失措地跑着。杨伟在后面叫道。你跑什么,快回来。 可他却依然在跑,没有回头。 直到明天,我才发现,袁秘书已经被席总辞退了。看到袁秘书抱着自己的东西,所有的员工都很高兴地在那里说。这人也有今天,看她平时多么神气。 温总也欣慰地走过来说。席总,你这次做得对,我想你父亲看到这,一定会很高兴的。 袁秘书那颓废的神情,让我觉得无比的兴奋。我的心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杨伟也高兴地大叫。你这内奸,死得越远越好。 总之,我们都是那么的兴奋。仿佛天空一下子晴朗一样。 二十八 亲爱的吴锡: 现在还忙么,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就一直劳累,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最近泉州这边的发展你绝对想不到,信园今天就要搞五周年庆典了。而且是和我弟弟结婚同天。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的心从前天起就一直砰砰的跳着。感到奇怪么,我给你说一件事情吧。 席总已经变好了,他完全变成一个好人。昨天我跟他签署了公司的合作事宜,我们决定共同合作十年。十年是什么概念呢,我们至少可以获得1000万的利润。阿锡,你不知道,那席总竟然是我以前老板江总的下属,就因为江总以前给他在一个小职位上做事,他就气着跑出公司。他为了报复江总,所以也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可是他错了,那天我跑出公司的时候,我经历了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好久都没有看到的江总,竟然为了救席总而被公交车撞了。我们一起送江总到医院里,在医院里,江总说出了在他心里的话。他说,他那时给席总一个小的职位,是想让他先在底层下历练下,才能方便提拔。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导致了所有不该发生的事情。 看到江总虚弱的躺在医院里,我的心如针扎一样疼痛。 后来席总就变了,他说他绝对不能再错下去了。他把袁秘书赶走后,向我们宣布,他决定资助江总的公司重新站起来,而且是无偿捐助。那时虽然江总还在昏迷着,可我却替他觉得非常高兴。 一系列那么好的变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昨天也得到了稿费,那编辑说我的小说,下个月就可以发表。而且他还给我预付了一些稿费,我把钱交给雪后。她去买了一个大电视机,我们很早就想买的。雪很高兴地说,她现在可以好好的看偶像剧了。 阿锡,雅思那边替我问好。不写了,我等下还得陪雪去上医院。就搁笔了。 阿五 我来到客厅,开心地问雪。我们是先参加庆典呢,还是参加婚礼呢? 雪说。这个嘛,由你决定,阿五。 然后雪挽着我的手,我们来到了附近的惠宁医院,雪最近吃东西老是吃不下,她说她总有想吐的感觉。我怀疑是不是胃的问题,可给雪吃了一点胃药,却仍不见效。 今天雪第一次穿上裙子,这是在我允许下。雪的腿是属于小象腿的范围,我以前就一直不让她穿裙子。雪是多么的高兴,她说穿裙子的感觉真好,她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 雪身上那条裙子是韩雅思给的,据说是三千多块。红白相间的,我觉得体现了雪瘦弱苗条的身材。 雪看着我说。阿五,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我拉着她说。不用担心,有我在。 医院永远都弥漫着那可怕的药味,很浓的药味,让人都快要窒息。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阴沉着脸。 经过了近半小时的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问题并不在胃,也不是雪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雪怀孕了。我们相爱十几年来,雪的第一次怀孕。 我兴奋得快要哭了,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就惊讶地说。她终于可以抱孙子了。 而我呢,却快成父亲了。我曾经是那么幻想着成为父亲,然而在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我都快要伤心甚至绝望了,可今天终于要来了。我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医生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是怀孕初期阶段,要注意保养身体,不要过于劳累,也不要做什么剧烈运动。 我高兴地一直点头,我握着医生的手,千谢万谢之后,和雪一起走出医院。 医院外的天空,是那么蓝。 我带着雪来到了公司的庆典上,刘庭也在,还有欧阳小雨。那两小子也把自己的女人都带来了。 每个员工的兴奋当然是不用说,辛苦了这么多年,他们也该放松一下了。 席总今天穿得特别帅,他站在台上开始陈述自己的话。 今天很高兴大家都能来,很感谢各位在过去对公司所做的贡献。如果没有大家的帮助,我想公司是不会发展到现在的辉煌。对于未来,还需要大家的支持,我希望我们可以让公司更上一层楼,让我们的公司的事业更壮大。 我本来是有好多心里话要说的,但现在就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总之,过去我也许走错了一段路,但我向大家保证,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要彻底地做一个真正的老总。希望大家相信我。 在这里,我要向我过去的老板江胜凰先生道歉。我对于自己所做的事,觉得很愧疚。他现在还在医院里,我希望江总可以快点健康过来,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向他请教。在我的心里,他永远是我的好老总。 不说了,我说不下去。谢谢大家。 席总哽咽着走下台,席花搀扶着他,在对着麦克风她说。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原谅我哥,请相信我哥。 台下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对杨伟说。阿伟,雪怀孕了,知道吗? 真的吗,太好了,恭喜你,阿五。 我高兴地说。下午我弟的婚礼,你们都要去啊。 杨伟说。一定,阿五。 雪走过来说。你们四个,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呢,快给个答案,不要让别人女生等得太晚。女生的青春容易老,知道吗。 黄旭看着杨伟,咧嘴笑着。 我说。对啊,什么时候结婚,快说。你们这两小子,还想风流多久。 杨伟搂着臃肿的刘庭说。你看,她都这样了,不嫁给我行么,我们早就决定好了。等孩子八月大了,我们就举行婚礼。我要让刘庭成为臃肿的新娘。 去你的,阿伟,讨厌。刘庭害羞地转头看着台上跳舞的女生。 我们都笑了。 我说。那你呢,黄旭? 黄旭难为情地说。这个是问小雨啊,我是想早点结婚啊,可她现在还在读书怎么行啊? 雪摸着欧阳小雨的手说。现在大学生不是也可以在校结婚吗。 欧阳小雨回答。是啊,可我想多学点知识,那好我答应阿旭,等我大学一毕业就结婚。 还要那么久啊?黄旭都着嘴说。 我打了他一下说。还不满意啊,你小子,小雨都答应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黄旭说。我想小雨现在就做我的新娘,我要她给我生好多的孩子。 呵呵,你这小子。 完结 亲爱的阿五; 我都知道了。我替你们高兴,我想回到泉州和你一起庆祝。 我现在放开了,我不再会象以前一样那么辛苦了。阿五,你不知道,我现在每天都要念经半小时,在念经时我忘记了所有的苦恼,我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平静。平静得如水,雅思说,如果我老早就这样,那就好了。 拼搏了这么多年,在静下心来想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万事本是一场空。我们所有的人都不能摆脱命运的安排,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去为自己成长为一个商人而悲哀呢。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命,我要很开心地面对我的命运。 阿五,你也一样。我不想你也跟着我一样苦恼,如果你能带着平和的心去对待商业,我会为你高兴的,毕竟你比我看得更开。我想你会的,阿五,你是那么优秀。 嫂子还好么,我过几天给你们邮寄一些东西。那些全都是补阴的药,雅思选了好久的,我想对嫂子是有好处的。雅思还说,希望嫂子快点怀孕。我想也对,嫂子都和你那么久了,你们还没有孩子。做兄弟的,都替你们担心啊。 上海的夜空星星不会很多,我现在在公司里加班。夜色迷人,你会看着万家灯火,逐渐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幸福。是的,阿五,做兄弟的好幸福。当我闭上眼睛时,想到还有那么多人关心我,我会从心底里爆发出幸福的感觉。 最后,用苏轼的《定风波》里面的词作为我的结尾吧。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 吴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