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 第一章 2004年8月末。 生物工程系的吗? 是。 几班? 十七班。 叫嘛名字? 亓风。 这个齐吗? 不是。 自己写。这张是新生入学基本信息统计表,拿回去填好,明天交给你们的辅导员惠老师,九号楼605室,早上八点开始办公。你的公寓在叠翠园a幢505室,卧具有公寓管理员统一配置。明天晚上六点在大学生活动中心二楼开会,记下了吗? 您再说一遍。 —— 大家好,我叫亓风,家在江南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我的祖祖辈辈都在哪里生老终死,而我有幸成为家族中第一个走出小镇,走出江南的人。缘分让来自五湖四海的我们聚在一起,组成一个班集体。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在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中能和大家成为朋友。谢谢。 这是亓风在第一次班会上的自我介绍,简单平和而又真实。亓风来自江南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那个小镇四面环水,水外是山,山外才是路。在小镇纯朴、灵秀、静谧的环境中生活了十八年,亓风俨然像一座江南小镇一样。他的沉默,他的腼腆,他所内在的深厚的江南文化底蕴都让他与众不同。 亓风来到天津上大学。天津,一个有着六百年历史和近一千万人口的直辖市——所谓的大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可是亓风并不喜欢,因为陌生。亓风在上大学的第一篇日记中写道:——狗不理包子吃了,价格有些贵,味道还可以,但还是觉得河东埠头里买的虾米小笼包好吃——杂乱的大胡同,热闹的滨江道,拥挤的公共汽车,浑浊的空气——马路很宽,绿化很少——这是个不协调的城市,而所有的不协调被热烈的生活气息包围着一并淹没在喧嚣中——六百年——我不喜欢北方,因为陌生。乃以适应这里的气候、语言、生活方式——梦回小镇,青砖壁瓦房,花岗岩台阶,拱月小桥,清澈的河水,埠头的渡船,自酿的老白干,花样的油纸伞——在第一次班会上,亓风见到了他的班主任,姓原,五十岁左右,有些秃顶,是生物工程系的主任。 有人称呼我为原主任,也有人称呼我为原教授,但我希望你们叫我原老师。 同学们笑着鼓掌。 大学生活从军训开始。 站军姿,要抬头挺胸收腹,手指并拢,中指紧贴裤缝线;走齐步,排面要整齐,胳膊要摆到位;踢正步,绷脚尖,脚底离地四十五公分,抬腿迅速落脚有力。 包公脸的教官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嗓门很大,不厌其烦。太阳悬在头顶,火辣辣的照着,地面泛着白光。 亓风个子高,站在队列的后面。汗浸透了草绿色的迷彩服,粘糊糊的顺着裤腿往下流。亓风觉得痒痒,弯起手指扯了扯裤子。 806!干啥呢?!动啥动?!出列!教管用山东普通话高声嚷道。 亓风数了一下排数了一下列,806就是他了。亓风出列。 我让你动了吗? 没有。 原地俯卧撑二十个! 是。 你没吃饭啊? 是! 大声点! 是!! 亓风趴下做俯卧撑,做到一半时,前排的一个女生晕倒了,快做完时,后排的一哥们也一头栽了下去。 上午的军训结束,亓风回到公寓,摘掉军帽,扑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亓风,打饭去吗?外号川北次郎——来自四川北部在家排行老二的一爷们的舍友来到亓风床前问。 不去。 下午还要训练呢。 能请假吗? 能请例假。 你给我消失。 走啦!走啦!亓风被次郎拉起来拖着去食堂打饭。 亓风第一次在学校食堂打饭。打米饭的队伍长得见首不见尾。次郎说就是等到死也要吃到米饭。亓风不想等,只好独自去买馒头买菜。 要嘛?操天津口音的阿姨问道。 要。亓风回答。 要嘛? 要。 要嘛?!阿姨的眼睛瞪得跟木星似的。 我说了我要。亓风纳闷。 周围的同学笑倒一片。 天津话“要嘛”是要什么的意思,不是问你“要吗”。身后一个短头发看起来特别清爽可人的女孩提醒他道。 哦,这样啊,谢谢。亓风白皙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 军训第二天。站军姿。由于太阳实在“毒”的很,再晕倒了三个同学后,教官发善心让队伍移到树阴下。 都站好了,不许动!211的手!手指给我并拢!看我干吗?目视前方! 亓风的头有些晕了,出汗太多,都快虚脱了。看着树下的饮水机,亓风真想抱着水桶猛喝。 一阵微风吹来,亓风觉得舒服了些。上面“吧唧”掉下来一个东西落在前排的次郎肩上。亓风垂眼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热气”,妈呀!毛毛虫!好大一条!亓风顿时清醒了。次郎觉察到肩上不对劲,但不敢动弹。 亓风,看我肩上有什么东西?次郎趁教官走到队伍前面去的空挡忙低声问亓风。亓风,是什么?说呀! 虫。 拿掉。 教官——拿掉! 亓风伸手抓住次郎的衣服摇了摇,那虫香甜在上面一样,摇不掉。 806! 到! 动啥动?! 706肩上有虫! 教官走过来捏起那条毛毛虫,看了看,扔到地上,一脚踏上去。 亓风的心咯噔了一下,有种呕吐感。 甭说是一条小虫,就是一条毒蛇,没我的命令也不准动!教官和亓风面对这面站着,贴得很近,教官的唾沫星子溅到了亓风的脸上,亓风大气不敢出只是无奈的眨了一下眼睛。 806出列!围操场跑三圈! 是! 亓风围着操场跑了起来。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只要不面对教官,只要不像木桩一样呆立着,别说三圈,让他跑十圈都行。 亓风跑完第一圈的时候,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一起跑。亓风回过头来看到是昨天在食堂好心提醒他的那个短发的清爽女孩。亓风笑了笑,放慢速度。那女孩赶了上来和他并排跑。 你为什么被罚跑?女孩问。 因为我动了。你呢? 我?因为我笑了。 那你一定是抿着嘴笑得吧? 你怎么知道? 我们教官说再不该笑的时候,抿着嘴笑得罚跑,露齿笑的把牙掰下来穿项链。 军训好辛苦啊! 是啊。 我叫郁至,十班的,你呢? 亓风,十七班的。 亓风三圈跑回来,归队入列。 第二章 你小子艳福不浅哪!连罚跑都有美女陪着!话是从左右男同学的嘴角里挤出来的,他们用余光看着亓风,一个个表情酸丝丝醋溜溜的。 目视前方!谁在动就围着操场趴一圈!贼狠的教官!明显是在整人嘛!但想到教官也是被人整过来的,亓风就不计较什么了。罚做俯卧撑,做!罚跑操场,跑!罚站军姿,站!还能怎么样?罚款么?罚酒么? 半个月漫长的军训终于结束了。亓风的脸、脖子、胳膊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被晒黑了,而身上其他地方依旧是白的。楼道的垃圾桶里装满了散发着汗臭味的迷彩服。亓风的却没有扔掉。他把衣服洗干净,放在箱子底部。他向用这种方式把关于军训的记忆珍藏。他是个不轻易遗忘过去的人。因为遗忘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亓风虽不循规蹈矩,但也不叛逆。 校园海音湖边亓风! 身后有人喊他,亓风停下脚步,回头看,是郁至。 她穿着白色的刺绣镶边短袖衬衣,浅黄色的棉布裙子,肩上斜挎着长带的方式麻布包,包上的图案是几朵盛开的海棠。她从柳树下跑过来,温暖的风吹着她的短发。她像蝴蝶般翩然而至,笑容甜美、纯真、晴空一样。亓风一时看呆了。军训时,所有的同学都穿着同样的军装,看不出什么分别。亓风那时只觉得郁至是个清爽、干净的女孩,但没想到她可以如此娇俏,如此靓丽。 这么巧又遇见你了!郁至说话时有些气喘。 是啊。 来湖边做什么? 散步。 散步?你还真有闲情雅致呀!一个人吗? 不,两个人。 那个呢? 那不就在我眼前吗? 我?郁至用手指着自己,呵呵笑了起来。 你很爱笑。 你发现了? 笑起来很好看。亓风有点发烧了,他不知哪来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无论谁见到郁至这样的女孩,都会情不自禁的夸赞。 什么?郁至像是没听明白。 哦,我说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你们教官为什么还要罚你跑操场。 唉,没办法!我们教官叫柳上惠,和柳下惠市一个娘生的,色诱不成。郁至说完爽朗的笑了。 郁至,你是北方人? 是啊!穿过我家门前的国道,就是俄罗斯的地盘了,北吧? 北。亓风笑了笑。 亓风说他不喜欢北方,但没说他不喜欢北方的姑娘。 大阶梯教室,十几台风扇在头顶转着。 原老师在讲课,同学们认真地听着,沙沙的记着。 紫脉浮萍,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曾在密西西比河下游发现过,九十年代初日本考察队在亚马逊流域偶然也发现过。它的叶子巨大,脉络呈暗紫色,汁液有剧毒,沾上一滴就会置人于死地,所以它被称为“食人萍”。 原老师停下,扶了扶眼镜,同学们我讲得对吗? 同学们点点头。 坐在最后一排的亓风把手举了起来。 什么事? 老师你讲错了。亓风站起来说,所有同学的目光一齐投向了他。 哪里错了? 紫脉浮萍的汁液并没有毒,而是它能分泌一种烈性消化酶,所以才被称为“食人萍”。 你是十七班的? 是。 叫什么名字? 亓风。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课代表。 亓风被原老师“钦点”为课代表,理由就是优秀,这让许多同学羡慕不已。 周末-叠翠园亓风斜躺在床上看《南方周末》,次郎在看书,袖珍版的言情小说《爱上你不是我的错》。 妈的,怎么冷飕飕的!次郎骂了一句,扯起毛巾被裹在身上。亓风,你有没有发现叠翠园跟别的宿区不一样? 阴暗,潮湿,地窖一样。亓风抬头环视了一眼四周说。 住在园子里的人都这么说,别的公寓开着风扇还嫌热呢,咱这倒跟装了空调似的。到了冬天非把咱们一个个冻成冰棍不可! 嘀嘀嘀嘀。亓风的手机来短信了。亓风打开手机,笑了,简单回了短信。 次郎,晚饭你自己去食堂吃吧。 你不吃了? 吃,我去学校外面的餐厅吃。 你们老乡聚会啊? 不是。 那和谁? 郁至。 谁?!次郎“嚯”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两眼放明光。 郁至啊。 那小姑娘可俊着呢!咱们学校追她的人手拉着手能围海音湖两圈!次郎在空中画了两个圆。 亓风笑了笑,站起身,脱下体恤和运动裤,换上短袖的天蓝色格子衬衣和米白色的休闲裤。 我靠!你个样板小白脸!次郎受刺激了,吐掉嘴里的口香糖骂道。 亓风换好衣服,走到次郎床边。用力摁住他,然后捡起一只拖鞋,在次郎的屁股上使劲煽了几下。 小子,这就是骂老子的下场!亓风扔掉拖鞋,逃也似的冲出宿舍。 狗日的!秃你大爷顶!有种别回来!回来割你小弟弟!次郎光脚跳下床,追到走廊里破口大骂,像个泼妇一样。 亓风跑到楼道口,转身朝次郎摆摆手,便下楼去了。 隔壁的同学探出头来看。 看啥子?!次郎用四川话气呼呼得嚷了一句,其身回屋。靠!啥子粘糊糊的?次郎走了两步停下来,扳过脚底板看,刚才被他吐在地上的口香糖不知什么时候粘在脚底了。 福齐阁餐厅亓风!这里!郁至站在玻璃门前朝亓风招手。 等久了吧?亓风跑上前问。 嗯!郁至佯装生气的点点头,等了五百年,久吗? 亓风笑笑,没说话。 快进去吧!为了等你我已经五百年没吃饭了。郁至笑着挽起亓风的胳膊往里走。迎面走出来两个人,亓风正巧和他们对视。 原老师好,惠老师好。亓风和郁至忙打招呼道。 周末来这改善生活啊?辅导员惠老师笑着问。 啊,是!亓风回答。 一定要舍得啊!原老师看了一眼郁至,然后拍了拍亓风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 什——什么?亓风没听明白。 明天把三个班的实验报告收起来送到我的研究室。原老师说完便和惠老师一起离开了。 第三章 亓风看着郁至,郁至若无其事的看着天花板,她的手还挽着亓风的胳膊。 喜欢吃什么?亓风把菜单递给郁至。 十秒钟内,郁至点了一个汤,两个凉菜,三个热菜外加两份蛋炒饭。先要这么多吧!郁至把菜单还给亓风。 看来你真的是五百年没有吃过饭了。亓风笑道。他终于明白原老师说的“舍得”是嘛意思了。 请问您要点什么?服务生奋笔疾书记下郁至点的饭菜后边活动手腕边问亓风。 一瓶苹果醋。 only? only. ok!请稍等。 要醋干吗用?郁至问道。 开胃呀。 我是不是很能吃啊? 呃——你比较爽快。 饭吃到一半,亓风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口袋。郁至,我去趟洗手间。 去吧!批准了。 亓风来到洗手间,打开手机,拨通了次郎的电话。 喂,次郎,我是亓风。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限你十分钟内带一百元现金火速赶到福齐阁男洗手间,不然的话回去哥哥拆了你!亓风手说完便挂了线。 八分零四十秒,洗手间的门被“哐当”一声撞开了。 亓——亓风!我来啦!次郎穿着白背心,大裤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淌汗像洗淋浴一样。 救星,救星!亓风扶住摇摇晃晃的次郎,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钱——次郎手心里攥着一百块钱,抖抖索索的交给亓风。你——你小子缺心眼——吃饭不带钱——害我满校园疯奔——上,上辈子卖身于你了吗? 好次郎!好兄弟!明天请你吃饭!先坐下歇一歇啊!亓风把次郎按在马桶盖上,便打开门出去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哦,刚才遇到一个老乡,随便聊了几句。 郁至喝了口冰维c水,笑了笑。 一切原本美好,生活平淡,但也不乏乐趣。 一切原本美好,因为一切原本和墨绿无关,但墨绿出现了,一切改变了。 周一生物工程综合办公楼亓风抱着一沓实验报告去交给原老师,刚走出电梯便看到了原老师。 原老师,我来送实验报告。 哦,我正要下楼取一份材料,你先去研究室等我吧! 好。亓风来到原老师的研究室,推开门,一股冷气迎面而来。亓风走进去,发现空调的温度只有18摄氏度。研究室布置得很先进,红木组合办公桌,三星笔记本电脑,大理石地板,左侧是两排书架,摆满了书籍,右侧是一排玻璃橱窗,里面摆放了许多精工制作的标本。 亓风上前观看,不禁惊叹。这些标本有委内瑞拉的花金蝴蝶,加拿大的异种蓝枫叶,俄罗斯的叉尾绣球雪貂,菲律宾的连体婴鼠——无一不是珍品中的珍品。 亓风的目光突然被角落里的一个标本吸引。塑封玻璃夹层中有一团墨绿色的东西,亓风仔细一看,原来是只小青蛙。它的眼睛鼓胀突出,瞪着亓风,似乎充满怨恨和恐惧。他的背部皮肤呈墨绿色,白色发黄的肚皮上也分布着墨绿色的斑点。凭亓风的专业知识,他知道这绝对是只稀世罕见的青蛙。亓风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像摸一摸它的冲动。亓风推开玻璃窗,伸手端起标本的底座小心翼翼地把它拿了出来。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玻璃表面,拭去上面的灰尘,心想这只小青蛙活着时一定很可爱。 好奇吗?原老师不知何时走到亓风身后。 原老师,我——没关系。原老师笑道,看到这只青蛙你有什么想法? 从肤色判断它应该生长在雨水丰沛、草木茂盛的热带地区,而它的体型和身上的斑点说明它是一种珍惜蛙的后裔。 没错。原老师赞赏的点点头。这种蛙生长在南亚的热带雨林,印尼群岛的可能性比较大。为了深入研究,我曾查了许多资料,最终在有一次翻阅英国探险家阿雷顿的南亚探险手记时偶然发现了关于这种蛙的记载。阿雷顿称它们为“斑竹精灵”,品种隶属“绿斑王室”。它们的血统很纯正,可以说它们是蛙类中的贵族。 原老师的一番话让亓风颇为惊愕。 你仔细看一下它的斑点,是什么颜色? 亓风托起标本,他看着那只青蛙的眼说:是墨绿。 斑点的颜色越深,地位越高。说不定它就是“绿斑王室”的一位公主呢。原老师笑着推测道。 青蛙公主?亓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词,觉得有些可笑。史料上不是说“绿斑王室”在二十世纪初就灭绝了吗?亓风问道。 对,是在南亚一次大洪灾时遭到克星马来银皮蟒的侵袭而绝种的。但是洪灾之前就有人把它们带到天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什么?!它是在天津被发现的?是您发现的?亓风还以为这个标本是原老师从国外弄来的。 不,不是我,是我儿子。原老师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十五年前,我儿子才六岁大,那时我刚调到这里工作,学校里有许多连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的池塘,小家伙喜欢在池塘边玩耍,这只青蛙就是他偶然抓到的。 它是在咱们学校被发现的?亓风难以相信“绿斑王室”的“斑竹精灵”会蹦到他们学校里来。 走出原老师的研究室,亓风还在想着青蛙公主,奇怪它拿双鼓突的似乎还带着感情色彩的大眼睛总是在他脑海中闪现,还有它那娇小的体型,墨绿的斑点——亓风感到手指冰凉,是他刚才抚拭玻璃表面的手指,苍白中泛着青色。亓风搓了搓手,放到嘴边哈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暖。 第四章 深夜叠翠园呱呱呱呱呱呱呱呱——从海音湖的方向传来万蛙齐鸣的声音,无休无止。 妈的,嘛东西?!吵死啦!吵死啦! 园子里从a幢到e幢,从一楼到六楼的灯一盏接一盏的亮了。 大家安静!安静!请各位都回房休息,事情由我们处理,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的!管理员被烦躁的学生们团团围住。后来保安来维持秩序,管理员好说歹说总算把大家疏散回去了。 次郎,怎么回事?亓风问从外面打探消息归来的次郎。 不知道,管理员也整不明白为什么半夜会有青蛙叫,他以前也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明天再说,睡吧!次郎打了个哈欠,用枕头盖住头,睡下了。 亓风的脑海中又闪现了那双蛙眼,不由得心中一紧,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呱呱呱呱呱呱呱——凌晨时分,蛙叫声才渐渐消停了。亓风半夜未眠。 海音湖不会闹蛙灾了吧? 谁知道呢?管理员和保安一大早就去调查了。 昨晚吵得真够呛! 可不是!我们宿舍有一哥们本来就神经衰弱,昨晚差点精神崩溃,要不是我们哥仨拦着他估计已经跳楼了! ——清晨,亓风走到哪里,都听到大家在议论纷纷。 靠!管理员说在海因湖找了一上午连只蛙影子都没见着!奇怪那昨晚谁他妈在叫?!次郎推开门,扔掉背包说道。 不可能吧?亓风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 夜半蛙叫事件成了校报头条。 深夜叠翠园亓风没有睡着,他在等,等着蛙叫。 然而第二天,亓风睁开眼,几缕阳光照在他的被子上。亓风猛然坐起来,次郎!次郎! 干吗呀?才七点!次郎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 昨晚又没有听到蛙叫? 没有啊——它们良心发现了。 没有蛙叫?亓风一时疑惑不解,怎么只叫了一晚上? 你有病啊?!次郎骂道。 中午同学们吃过午饭在休息管理员!管理员!510紧急呼叫! 五楼楼道的传呼器前,一个面色既惊慌有气愤的男同学高声嚷嚷,吵醒了大家。 管理员跑到五楼,气喘吁吁,看到楼道里站满了人忙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我还要问你呢!我刚才上厕所,在走廊里看到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青蛙! 那它现在蹦哪儿去了?管理员着急的问。 不知道,我一转身的功夫它就没影了! 你没看错吧?这可是五楼!青蛙蹦得上来吗?周围的同学问。 我没看错!它是墨绿色的!墨绿!男同学强调。 听到“墨绿”这两个字,亓风的头“嗡”了一下。 会不会是哪个人没事干在宿舍里养青蛙来着?一同学猜测。 接着,管理员便带着学生会的干部逐个房间进行突击检查,结果除了查到二楼的一个男生在房间里养了只乌龟外,一无所获。 深夜叠翠园 亓风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觉得有点冷而且脸上有个凉凉的东西在抚动。亓风侧过身,面朝里,可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贴在脸上轻轻抚摸,像——像一双手! 亓风心惊之下忙睁开眼,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差点昏厥过去。 黑暗中,他看到他的身旁躺着一个女孩!这女孩的头发像水草一样。月光下,她的面色苍白,两眉之间有一颗很明显的墨绿色的痣。她的眼睛很大很亮,有——有点鼓突。她看着亓风微笑。 蛙找你找的好辛苦。她的声音轻轻的,似小溪水缓缓流淌。她的手抚摸着亓风的脸,软软的潮潮的。 啊!亓风闪电般的跳下床。次,次郎!!亓风恐惧的叫道。 怎么了?怎么了?次郎惊醒,伸脚踢了一下开关,灯亮了。 光线刺眼,亓风眨了眨眼睛,再一看床上,发现那女孩不见了,床上没有人! 怎么了大哥?!大半夜的! 一个女孩!我看到一个女孩躺在我身边!亓风指着床心中极度害怕。 靠!你是不是想郁至想疯了?!做梦呐?! 不是郁至!不是郁至!亓风摇摇头,真的不是。 那她是谁?次郎无奈的笑着问。 不知道,我不认识——可她刚才明明就躺在我身边,我发誓我真的看到她了! 该不会是哪个洞的妖精小妹迷恋上你了吧? 哎呀!次郎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怎么相信你呀大哥?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祖国的神五都上天啦! 次郎——好了,睡吧!明天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眼科医生,顺便咨询一下幻觉是怎么产生的。 亓风站在床边,盯着床发呆。 什么也没有!次郎把亓风的被子抓起来抖了抖,然后又铺好,睡吧! 中午食堂亓风和次郎面对这面坐着吃午餐。 啊——前面买菜的柜台前突然传来一女同学的尖叫声,接着是许多同学的尖叫。 出什么事了?亓风和次郎放下碗筷,围上前去。 我——我——我刚要打这个菜,忽然从菜盘里蹦出一只青蛙来!女同学哭着说,是墨绿色的! 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的作证。 菜盘里怎么会蹦出青蛙来?!一个男同学带头冲到柜台前高声质问食堂的工作人员。 为什么会有青蛙?! 为什么会有青蛙?! 妈的!还把学生当人看吗? 愤怒到极点的学生们一窝蜂的冲上前砸了柜台,掀了所有的菜盘。食堂的工作人员躲在一旁,个个面如土色。 亓风捂着胸口,有种呕吐的感觉。突然他看到食堂门口闪过一个墨绿色的影子,亓风拨开人群追上前,隐隐约约他看到一个穿这墨绿色风衣的女子的背影,她走路蹦蹦跳跳的,而她的头发像水草一样。 第五章 开水房至女生公寓的路上郁至提着刚打好的一壶水往回走。 亓风从后面冒出来,从郁至手中接过水壶。 亓风,你脸色不太好看。郁至关切的说。 没事,可能使这两天在实验室呆得太久了。 也没有吃好是吧? 亓风笑了笑。 郁至也笑了,不知道这次“罢吃”要持续多久?听说食堂主管被撤了,连电视台的记者都来了呢! 郁至——嗯?有事? 没,没事。 有事就说呗! 我忘了,想起来再告诉你。 好吧!郁至爽朗的笑了。看到她的笑容,这几天积在亓风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晚上,亓风睡不着,便拿起手机给郁至发短信。 睡了吗? 还没有。 在干吗? 在想一个人。 谁? 你猜。 是我吧? 呵呵~~我喜欢你。 有多喜欢? 有大海里的鱼那么多的喜欢。 我今晚也许能梦到大海。晚安。 亓风睡着了,脸上挂着微笑。 学生的联合罢吃运动在各方的努力调解下结束了,校方对外作了声明,对内作了保证。 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但亓风的心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学校的林阴小道,亓风和次郎在散步。亓风突然站住,因为他看到了前面的一棵梧桐树下站着一个女孩,背对着他们。她穿着墨绿色的风衣,头发烫成水草般的大波浪卷。亓风心跳加速,汗从手心里冒了出来,凉沁沁的。 怎么了?见鬼啦?次郎见亓风神情呆滞便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次郎,那女孩…… 次郎朝那女孩望去,你小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郁至那么好的女孩,你还…… 不是!亓风不再理会次郎,他壮着胆子走上前,摒住呼吸,轻轻拍了拍那女孩的肩膀。 女孩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他,有事吗? 没,没有,不好意思认错人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娃娃脸,眯眯眼,肤色红润,眉间没有痣。亓风拉着次郎快步走开。 游泳馆亓风和几名男生站在游泳池边做准备活动。 看!是艾莉娅!一个男生指着池对面说。 哇噻!比魔鬼还魔鬼的身材! 知道吗?生物工程系由三枝花——苏嘉、郁至、艾莉娅,一个比一个漂亮! 唉!上个星期六早晨,我在女生公寓楼下“蹲点”,想找机会看一看三位美女来着。八点左右看到苏嘉出来了,我就跟着她,跟了一整天,结果你们猜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 八点到十点在图书馆看书,十点到十一点,上新东方日语四级培训班。下午一点到三点参加外院的西班牙语口语培训,三点半到五点半听党员先进性教育,然后匆匆吃完饭六点一刻赶到活动中心主持学生会实践部工作例会。我靠!真他妈非人类!回去让兄弟我郁闷了一晚上,撞墙都找不着南! 哈哈哈……男生们笑作一团。 谁见过郁至啊?她怎么样? 我见过!我见过!那姑娘好!活泼开朗又大方。她爱笑,而且笑起来特别好看。不过传说她是名花有主的。 谁呀?哪个哥们这么有福气? 亓风听到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那艾莉娅呢? 我听说她有点那个。 哪个?哪个? 她有点……骚。这个男生压低声音说道。 看!她下水了!不知谁喊了一句,男生们的目光都聚在水池子里。 亓风突然呆住了,那个叫艾莉娅的女孩,她……她穿着墨绿色的泳衣,头发在水中漂着想水草一般,而且她在练习蛙泳! 亓风的眼前浮现出黑夜里看到的那个女孩的影子,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眉间的痣,她冰凉的手…… 喂!看傻眼了?身边的一个男生碰了亓风一下。 青蛙……青蛙……亓风喃喃道。 什么?青蛙?她啊?男生指着艾莉娅笑着问。 哇靠!还真像! 就是挺像的! 男生们模仿着艾莉娅蛙泳的姿势,大声说笑。 艾莉娅游上岸时,几个女生悄悄给她说了些什么,艾莉娅便朝亓风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是谁说我像青蛙?爱丽亚瞪着他们问。 男生们面面相觑,都没有作声。 你说的? 我没说。 是你? 不是我。 你呢? 没有。 你? 该男生摇摇头。 艾莉娅挨个问完走到亓风跟前,那是你了? 亓风没有回答也没有摇头。 啪,艾莉娅扬手扇了亓风一耳光。 亓风看着眼前骄蛮的艾莉娅,对视了几秒钟,亓风伸手推了艾莉娅一下,艾莉娅没防备失足仰面滑倒在水池里,溅起一大片水花。众人惊呼。 艾莉娅浮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珠,表情惊愕,敢对她动手的男生,亓风是第一个,而且还是当众! 你……艾莉娅不知要说什么。 你,不要穿这墨绿色的泳衣。亓风说完,扬长而去。 第六章 9号楼605室亓风,坐呀!别站着!年轻漂亮的辅导员惠老师笑着招呼亓风。 您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呀? 亓风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亓风,你有没有参加社团? 参加了,三个,红十字会,环保协会还有跆拳道社。 为什么不参加学生会呢? 嗯……不太感兴趣。 参加学生会对你日后的发展会有好处,像推优、评三好、入党等等。 我,知道。 那你回去考虑一下吧,虽然学生会的招新活动已经结束,但我可以举荐你加入的。 好,我会考虑的,谢谢您惠老师。 没什么,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是以你们省最高分考进咱们大学的,而且原主任曾向我提起过你,他说你很优秀,前途无量。加油,小伙子! 深夜叠翠园亓风觉得有点冷,相似的感觉。 亓风睁开眼,刹那间惊恐,毛骨悚然。一个女孩和她面对面躺着,是那个眉间有墨绿色痣的女孩! 亓风张口想喊次郎,女孩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微笑。 你……是,是谁? 蛙是绿斑王室的公主墨绿。女孩声音幽幽的,微微的,有些沙哑。 青蛙公主?!墨……墨绿?!亓风低呼。 你是蛙的恩人。 我……我? 是你,让蛙的灵魂获得自由。墨绿公主抚摸着亓风的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感激的泪水。 我?亓风指着自己难以理解。 墨绿公主抓住亓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亓风的脑海里迅速回想起那一幕:那天,在原老师冰冷的研究室里,他看到一个青蛙标本,出于好奇,他把标本从橱窗内拿了出来,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玻璃表面,失去上面的灰尘。那时他心想这只小青蛙活着时一定很可爱。 蛙被夹在玻璃中十五年了,是你的体温在玻璃中传输给了蛙逃出来的缝隙。 是我,我?亓风瞪大了眼睛。 亓风!大半夜的你在我、我、我、我什么呀?次郎用脚踢亮了灯,来到亓风床前。 亓风把手遮在眼前,扭头看身边,什么也没有了! 兄弟,你是不是再说梦话啊? 你都听到什么了?亓风紧张的问。 一直在听你说‘我……我……是我……我’,你干吗呢?发神经呀?吓死我了!次郎拍拍胸口。 就没听到别的? 什么别的?夜半歌声啊? 次郎,我又看到那个女孩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不是郁至的女孩? 亓风点点头,她是个公主,青蛙公主。 做梦的吧你!没听广播说嘛,老做这样的梦影响身体发育!次郎笑道。 次郎,我以我祖先的名义发誓我没有骗你!亓风举起右手认真地说。 行了,行了,相信你!对了,咱们班小蜜姐正在为写灵异小说找素材呢,你可以…… 亓风突然抓住次郎的手。 哇!这么冰!次郎叫道,你做梦去南极了?! 相信我…… 篮球场亓风,那个女孩一直在看你。次郎跑到亓风身后小声说。 队友传球过来,亓风跳起接住,越过两个后卫,投篮,命中! 你刚才说谁?亓风转身问次郎。 她。 顺着次郎所指的方向,亓风看到观众台上坐着一个女孩,她穿着墨绿色的无袖紧身连衣裙,露出白色的胳膊和小腿,波浪式的头发松散的垂在肩上。她看着亓风,微笑着拍手。 亓风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来。 她是谁呀?长得贼漂亮的!次郎笑着说,她一直在看你,好像对你有意思哦! 不会的。亓风摇摇头,我宁愿相信她讨厌我。因为亓风认出那女孩是艾莉娅。 亓风不在看艾莉娅,继续打球。结束后,次郎去移动通信营业厅交手机费,亓风一个人回公寓。 路上,亓风发觉后面有个人一直跟着他,便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是艾莉娅。 你跟着我? 对呀! 为什么? 我乐意。 我不乐意。 那我不管。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看上你啦! 你说什么?亓风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话不说二遍!艾莉娅妩媚的笑了。 别再跟着我。 你不喜欢我呀? 我不喜欢谁穿墨绿色的衣服。 可这个颜色是今秋流行色呀。 亓风不再理会艾莉娅,转身快步走开。 喂!我知道你叫亓风!身后艾莉娅喊道。 亓风没有回头。 我叫艾莉娅!我看上你了! 亓风依旧没有回头,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夕阳暖照。 深夜叠翠园亓风……亓风…… 亓风睡梦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亓风睁开眼,怎么又是你?! 你不希望看到蛙吗?墨绿公主调皮的问。 不希望。亓风冷冷的回答。 为什么呢? 因为你的存在,让我觉得自己很不正常。 你害怕蛙?墨绿的手挑逗似的抚摸着亓风的脸。 亓风挡开她的手。你给我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 从蛙在玻璃中看到你的第一眼,蛙就喜欢上了你,喜欢上了你的体温…… 你不能喜欢我,我们是……是两个世界中两种不同的生物。亓风觉得荒唐至极,青蛙公主竟然会恋上他这人! 你这么说蛙很伤心。墨绿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世间万物都是有感情的,存在就是事实,而事实能证明一切,是不能否认的。 非人类的物种例如青蛙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那说明它已经修炼到一定火候了。 你是不应该存在的。亓风站在科学的立场冷静地说。 可蛙就在你的眼前。蛙们绿斑王室是蛙灵族,形体为蛙,魂魄为人,蛙们能像人类一样思考。 鬼话! 没错,蛙的形体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墨绿妖媚的笑了,笑容里夹杂着苦涩。你知道被人活活做成标本的滋味吗?剖开肚皮,挖除内脏,抽干血液,拆散骨架,只剩下肌肉组织和一张皮,然后全身浸在福尔马林液里,等风干了后涂上防腐剂就用玻璃塑封住,没有一丝缝隙,十五年啊……蛙被困在那个冰冷的研究室里十五年。 亓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是学生物工程的,这样的实验他何尝没有做过,但是…… 是你拯救了蛙的灵魂,是你……墨绿贴近亓风的脸,想亲吻他。 喂!你干什么?不行!亓风一时慌乱忙闭上眼睛喊次郎,次郎!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次郎被惊醒,一下坐了起来。 等亓风睁开眼,墨绿已不见了踪影。 亓风抱起被子和枕头,放到次郎床上。 你干吗? 我要和你一起睡。 你有没有搞错?!看清楚我是你兄弟次郎不是郁至! 亓风没搭理次郎,挨着他躺在里面睡下。 后半夜亓风水的很安稳。 第七章 第二天早晨起床,亓风发现次郎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身上除了穿条短裤外什么也没有,亓风赶忙用热乎乎的被子裹住次郎。 次郎醒了,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汉江,下着大雪,我在冬泳。 亓风笑了笑,一脸歉意。 周末海音湖边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细小的涟漪。 郁至…… 想说什么?郁至停下笑着问亓风。 什么也不想说,就想叫你的名字。 傻呀你?郁至轻轻点了一下亓风的头。 亓风拉住郁至的手,郁至的手温暖、柔软。 郁至羞涩的笑了,除了我爸,你是第一个拉我手的男生。 那我能申请专利吗? 郁至爽朗的笑了,亓风就是被她晴空般的笑容吸引的。 走到柳荫下。亓风,郁至突然不走了。 什么事?亓峰回过头来,发现郁至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眼神飘忽,手也冰凉。 郁至你怎么了?亓风紧张的问。 郁至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笑得很——妖媚! 郁至!亓风大惊失色,他看到郁至的眉间多了一颗墨绿色的痣,透过郁至的眼睛,他似乎觉察到了墨绿的存在! 你快离开她!离开她!亓风扳起郁至的肩膀用力摇了摇。 郁至的背后现出墨绿的影子。 一阵微风吹来,影子随风消散。 郁至!亓风再看郁至时,她眉间的痣已经消失了。 亓风,我有点冷。郁至恢复了神色,抱着胳膊说。 亓风忙脱下外套给郁至披上,把她搂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亓风只能说这三个字了。 深夜叠翠园亓风一直未睡,他在等,等墨绿出现。 突然一阵风吹进来,亓风发现窗户未关,起身关窗。回身,发现墨绿坐在他的床上,调皮的晃动着腿,望着亓风笑。你在等蛙? 是。亓风低沉着嗓音说。 你……生气了?墨绿歪着头问。 以后不准你伤害郁至!亓风抓住墨绿的胳膊严厉的说。 郁女孩?蛙没有伤害她呀?墨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说。 你为什么要附到她身上? 蛙……蛙只不过借她的手感受你的体温而已,蛙喜欢你看她时的样子,很认真,很专注哦,就像你第一次看蛙是那样。 她和你不一样,你是一只青蛙,是个动物标本,你懂吗? 墨绿看着亓风,笑容渐渐消失,蛙喜欢你有错吗? 有错!大错特错!而且还会遭天谴!我像在做一场噩梦。你要是懂得知恩图报的话,就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不!墨绿倔强的摇了摇头,泪眼朦胧,蛙是绿斑王室公主,没有谁可以拒绝蛙! 可我是人!人!亓风强调,我不适合你,你走吧!回你的青蛙王室,做你的青蛙公主,然后找个青蛙驸马! 蛙在你眼中就只是只青蛙吗?泪水顺着墨绿的脸颊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晶莹透亮,外面悄然下起了雨。 你……走吧。亓风摆摆手,背过身去,他刚才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 蛙不甘心!窗户哐当一声被打开了。 亓风回过头来,床边空空的。 怎么了?次郎揉了揉眼睛,他已经习惯了半夜被吵醒。 没事,外面下雨了。亓风走到窗前,把手伸到外面,雨水落在掌心里,凉凉的。 女生公寓郁至在整理自己的书架。 门突然被推开了,浓妆艳抹的艾莉娅走了进来。 喂,你进来怎末不敲门?你找谁呀?郁至的舍友小贞上前问道。 不是找你!艾莉娅粗鲁的推开小贞,走到郁至面前,你就是郁至? 是。 你和亓风是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看上亓风了! 看上他的女生又不止你一个。郁至笑了笑,看上就看上呗,跟我说干吗? 你以后不要缠着他。 我缠着他?好,就算是我缠着他,我为什么不能缠着他? 你……不能就是不能!艾莉娅霸道的嚷道,我看上的就是属于我的。 物品可以,但人却不一定。郁至笑着说,你首先得让他喜欢你才行。 我会让他喜欢我的!艾莉娅说完摔门而去。 啊呸!真他妈的骚青!不要face!也不拿照妖镜照照自个?!小贞破口大骂,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那末嚣张?!火了姐姐我烧了你! 小贞!郁至拉住小贞,无奈的笑了笑,算了。 郁至!咱不能输给她! 教学楼下课铃声响了,亓风和次郎收拾东西准备回公寓去。 这时艾莉娅走了进来,她涂着绿色的眼影,玫瑰色的口红,穿着橘色的五袖衬衣和短短的亚麻色迷你裙,脚上是一双能当锥子使的欧版高跟鞋,光彩夺目,妖艳无比,那回头率比经济大萧条时的失业率还高。 亓风,一起去吃晚饭吧! 没空。亓风简单回绝,拉着次郎挎起包走人,连看都不看艾莉娅。 我有空。一男生凑上前。 艾莉娅瞥了他一眼,你有空去死。 路上亓风,她一直在跟着我们。次郎回头看了看说。 亓风停下来,转身走向艾莉娅。 你到底想干什莫?亓风面无表情。 我想让你做我的男朋友。 为什莫是我? 因为其他人我看不上。 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 我知道。 知道就好,不要再跟着我。 艾莉娅摇摇头,倔强一如墨绿。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亓风无奈的把头转向一边,我不喜欢女生这样。 我生来就这样。不过,我可以为你改变,知道你喜欢为止。 次郎! 次郎跑过来,什莫事? 她,交给你了。亓风说完,转身走开。 好的!次郎眯着眼睛“嘿嘿”笑得很奸诈。 喂!亓风!艾莉娅想追亓风却被次郎拦住。 你让开!艾莉娅抓住次郎的衣襟。 哇哦……次郎的目光沿着艾莉娅半敞开的领子往下看,无限风光在险峰啊! 下流!艾莉娅忙搡开次郎。 啧啧啧,次郎摇摇头,一脸迷醉的样子。 艾莉娅恼羞成怒扬起手,手却在半空中被次郎抓住。次郎弯身扛起艾莉娅。 唉!你个下三滥,你干什末呀?! 次郎把艾莉娅扔到路边的草坪上。 我要杀了你!艾莉娅狠狠地瞪着次郎歇斯底里的叫嚷。 女孩子要温柔些才行。次郎弯腰拍了拍艾莉娅的头,宝贝,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拜拜!次郎朝艾莉娅挥挥手,哈哈笑着跑走了。 啊——身后传来艾莉娅的尖叫声。 第八章 进入十月,天气渐渐凉了,树叶变得青黄,秋意浓了。 墨绿公主好几天没有出现,亓风以为她从此以后会在他的生活中消失。 晚上女上公寓楼下回去吧。郁至笑着对亓风说,陪我逛了一天,你也累了。 不累。亓风把郁至拉近,不用说一天,一辈子都行。 郁至颔首害羞的浅笑了一下。 亓风抬起郁至的脸,想吻她,可是亓风突然觉察郁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墨绿色的光。亓风推开郁至,看到她的眉间多了颗痣。 墨绿!离开她! 郁至的身后显出墨绿的影子。她皱着眉头,撅着嘴,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郁至,你没事吧?亓风瞪了墨绿一眼,忙扶住郁至问。 没事,郁至摇摇头,手抱住胳膊,就是有点冷。 你快进去吧!亓风催促。 好,那我进去了,你回去早点休息。 郁至。 郁至转回身,还有事? 天凉了,多穿些衣服。 我知道。郁至笑着点点头,你也一样! 回男生公寓的路上,行人稀少。 墨绿蹦蹦跳跳得跟着亓风。 别跟着我!亓风不耐烦地喊道,你为什末又要出现? 蛙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呀!蛙一直都在你身边,只不过没有现形而已。 什么?!亓风头痛了,他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你,你到底想要做什莫? 蛙喜欢你,喜欢在你身边看着你,就像你对郁女孩一样。 我求你,求你以后不要伤害她! 蛙……没有伤害她呀。墨绿显得很委屈。 你利用她就是伤害她,伤害她就是伤害我。 蛙不想伤害你。 那就不要利用她。 蛙也不想那样的。墨绿神色黯淡。其实,蛙和郁女孩灵脉不同,蛙和她之间有排斥效应,蛙附在她身上的时候,伤害最大的是蛙。因为蛙每附身一次,绿斑上的墨色就会变浅一些,你应该知道墨色对蛙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 为了感受你的体温,为了得到你的爱,蛙已经无法子罢了,无法控制住自己。墨绿的眼睛里充满渴望,蛙会不顾一切的。 你让我觉得害怕。体温我可以给你,你想吸走多少随你便,但是爱,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因为我已经把它全部给了郁至,我认准了她就是她,别人谁也不能分走一丝一毫,更何况你不是人。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刀一样插在蛙心上。墨绿双手交叠按在胸口,笑得很凄楚,你知道心痛的滋味吗?蛙……不会放弃,为了得到你的爱,蛙说了不顾一切就会不顾一切! 校园的白桦林里,亓风一个人在散步。 亓风! 亓风回头,看到艾莉娅。她的脸上画着浓妆,浑身散发散发着dionpurepoison的香水味。 终于找到你了!艾莉娅很兴奋。 有事?亓风漠然地问。 当然有事喽!艾莉娅突然上前抱住亓风。 喂!干什么你?亓风吓了一大跳,放开! 不放!艾莉娅紧紧抱住亓风。亓风觉得艾莉娅的身体冰凉冰凉的。 放开好不好?别人看到了!亓风着急的说。 我就是要让别人看到! 你……亓风刚说了一个字,就整个僵住了。 不远处一棵白桦树下,郁至默默地看着他。然后郁至突然笑了一下,转身离开,短发在风中飞扬。 亓风的心一下沉落海底。她从未见郁至那样笑过,笑得让人绝望。 艾莉娅松开亓风,她走了。 你是故意的? 对!艾莉娅笑得格外妩媚。 亓风闭上眼低下头,接着抓住艾莉娅的头发朝身旁的树撞去。 鲜红的血顺着白色的树干流了下来。 艾莉娅缓缓坐在地上。你的心好狠。 你逼我的。亓风说完起身去追郁至。艾莉娅扑上前死命抱住亓风的腿。我不让你去找她!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我也是喜欢你的……艾莉娅说着哭了起来。 亓风无可奈何的扬起头,刚才还晴好的天霎时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至,淹没了艾莉娅的哭声。亓风觉得自己像个溺水的孩子,惊慌,恐惧,迷茫而又无助。 叠翠园郁至,对不起。 …… 亓风发这条短信,一只发到手机没电,可是郁至却一个字也没回。 青春时的爱情像玲珑剔透的玻璃花一样,美好而又脆弱。 次郎……亓风无力的叫道。 亓风,你生病了?次郎把手按在亓风的额头上。你的脸白的像纸一样,你别吓我,你知道我胆小的! 次郎,郁至她不听我解释。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她误会我了,是艾莉娅……亓风简要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不可能啊!为了这点事,郁至不至于生那么大气吧?她又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 该不会是艾莉娅跟郁至说了什么吧?次郎猜测,她那样的女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次郎!亓风一下清醒了许多,你给郁至打电话,打她公寓电话。 我?次郎眨了眨眼睛。 我不能打,她一听到是我的声音准挂电话。 那好吧!就为你两肋插一次刀。 次郎拨了电话号码。 喂!不是郁至的声音。 喂……喂,你好,我,我找郁至。 你是哪个? 我……我是,是她的朋友。 她不在! 不,不在呀,那她……去哪了? 去你姥姥家了! 什……什么?!靠!怎么说话的你?! 靠!我就这么说话的! 你是哪个?报上名来! 东方不败!你别惹火了我,火了姐姐我烧了你!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你个凶婆娘!你个母夜叉!你个一百七加八十!次郎对着话筒大骂,气得要吐血。 教学楼亓风和次郎在教室门口等艾莉娅下课。 亓风!艾莉娅高兴得跑上前,她的额头上贴着创可贴,脸上却依旧画着很浓的妆。 亓风把艾莉娅拉到僻静的角落里。你跟郁至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 亓风抓起艾莉娅的胳膊。 哎呀!你干吗这样用力?很痛!我告诉她我和你已经…… “啪”亓风扇了艾莉娅一耳光。 次郎上前拉开亓风。她是个女生。 她是个恶魔!亓风的眼睛有点血红。 艾莉娅用手捂着被打的半边脸,背靠着墙蹲下,泪水盛满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