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王妃宠上天》 第1章 风华傲骨，只为自己! 京都的冬天格外冷，已经入春半月有余，寒意却不见消退半分。 与这严寒相反的，是怀王府正厅剑拔弩张的气氛。 椅子上歪坐着个容貌迤逦的少女，双眼紧闭，一袭红衣衬得她肤白如雪。 一个小丫鬟跪坐在她身边，泣不成声。 “王爷今日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要替王妃说句公道话，王妃刚刚被诊出有孕，您就急着纳妾，可有为我家王妃的身体做半分着想……” 这是……青枝的声音…… 秦如霜再次醒来的时候，小腹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耳边是贴身丫鬟青枝的低低哀泣。 她手指动了动，一双颤抖的手立刻扶上她的肩膀：“王妃？王妃您醒了吗？” “我没事。” 秦如霜缓缓睁开眼打量四周。 王府正厅里，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带着贴身侍卫站在一旁，脸上表情讳莫如深。 秦如霜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男人，内心惊涛骇浪。 她竟然重生了！ 眼前这个神色淡漠的男人，正是她上辈子的夫君，怀王谢洵。 而她本是护国将军府里的嫡女，自小与怀王谢洵定了娃娃亲。 十八岁那年，她在京都城外见他大获全胜，领兵回营，高头骏马，意气风发。 一见倾心误终生，一腔芳心尽暗许。 于是为了他放下红缨枪，拿起手中针线；为了他学着坊间女子执笔写诗；为了他磨去自己的棱角，努力做个贤妻良母…… 只是她等来的，是一去不返的信鸽，等来的是对方抗旨悔婚，拼着护国将军府的面子强行嫁入怀王府，等来的是他的厌恶。 谢洵心里只有自己的庶妹秦方好。 后来她意外有孕，本想着哪怕没有得到他的爱，可她还有孩子。 直到她被庶妹推倒的时候，衣裙下鲜血如注，心如刀绞，而谢洵只是捂住庶妹的眼睛，生怕股股鲜血污了庶妹的眼睛。 那时她才惊觉，自己所爱的男人竟心狠至此！ 而她小产后身体迅速衰败，郁郁而终…… 秦如霜按下心头的恨意，垂眸思索。 如果她没有记错，此时正是她刚刚诊出有孕的时候。 而谢洵就着她不能承欢的由头，意图将她的庶妹秦方好娶回王府。 而她现在正要入宫请旨，求陛下不让庶妹入府……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还是如记忆中一样英俊潇洒，眉眼锋利，刀削般的下颔绷得紧紧的，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个人好像从来都不会笑。 可只有秦如霜知道，这人眼里的一抹温柔，只留给秦方好一人。 既然这样…… 秦如霜忍着小腹的不适，深吸一口气，将手抬起：“青枝，扶我起来。” 她在青枝的搀扶下，强撑着站起来，慢慢走到谢洵面前。 直到与他面对面站着，距离不到一尺，直视着他的眼睛。 秦如霜张口，一字一句，字字坚定。 “即刻入宫！” 谢洵闻言，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寒意更甚：“你执意要与本王作对？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不要费尽心机做那些蠢事！” 秦如霜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接着很快调整好表情，淡淡道：“王爷误会了，我这次去，是真的想让陛下如王爷所愿的。” 谢洵显然不信，眼中尽是怀疑。 而秦如霜不再多说，因为她知道说得再多，也抵不上庶妹一滴眼泪。 她绷直脊背，利落转身。 哪怕小腹的痛楚更加强烈，她依然咬着牙，拒绝了青枝的搀扶，独自往外走，那修长笔直的脊背，一如她嫁入王府那日，带着将军府嫡女独有的骄傲和风华。 曾经她的一身风华，尽数折于这个男人手中，而今日上天垂怜，她重生了。 从今往后，这一份傲骨只为自己，旁人休想再抹去一分！ 强撑着走到卧房，秦如霜顿时卸下力气，小腹的不适更加明显。 “王妃！可要奴婢去找大夫来看看？！您可要保重身体啊！”青枝忙想把她扶到椅子上。 “取保胎丸来。” 秦如霜服下青枝递过来的保胎丸，小腹的不适终于淡了下来。 她将手放在小腹上，感受着手心的温暖。 如果说上辈子她有什么最放不下的，那便是腹中离她而去的孩子。 如今她的孩子还在，这一世，拼尽全力也要护住这个孩子！ “青枝！取我的长鞭来！” “哎，哎！”青枝取来一尾裹挟着红色流苏的长鞭。 这鞭子是秦如霜打小的贴身武器，入了王府怕谢洵不喜，于是收入角落蒙尘。 可她上辈子百般讨好又如何？还不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重生一回，她要做回自己，做回那个潇洒肆意的秦如霜！ 一旁的青枝呐呐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王妃，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自从入府之后，王妃一直闷闷不乐，眼里也没有了曾经的鲜活，今日醒来，眼中竟隐隐有了曾经的几分模样。 是了，她家王妃就该是这样的。 将军府出来的嫡女，一袭红衣惊艳大祁，一尾长鞭潇洒肆意。 青枝抹去心头的万分感慨，开口问道：“王妃，要不要叫大夫再来看看？大夫说虽然胎儿很好，可是您可不能再熬夜替王爷做外袍了，伤眼睛，以后要落下病根的。” 随着青枝的话落，秦如霜将目光转向小桌子上的衣物。 那是一件狐狸毛的大氅，用料顶好，是她寻遍了京都所有毛皮商人，才寻来了颜色一样的几只黑狐，为此她几乎跑断了腿。 而现在…… 秦如霜眼里闪过厌恶，挥手一鞭打掉桌上的毛皮针线：“拿去烧了！” “什么？”青枝闻言愣在原地。 “我说，拿去烧了！半点都不许留！”她一眼都不想在看那大氅。 如此好的料子，那人真的不配！ “是。” 青枝虽然不知道王妃为什么突然把准备了那么久的毛皮都烧了，但是王妃现在有孕，一切全凭王妃的意思！ “那……今日真的要入宫见陛下吗？”青枝咬着嘴唇：“今日王爷如此大发雷霆，怕是…… “去，当然要去。取一粒曹御医上次留下的保胎丸给我，我们立刻进宫！” 秦如霜眼神一暗，下人们只以为谢洵想纳妾，却不知道他是要抬庶妹秦方好做平妃！ 笑话！哪里来的庶出也敢奢望和她平起平坐？！ 上辈子她拼死求皇帝念在护国将军府的面子上，否决了谢洵的请求，谢洵便金屋藏娇，将秦方好养作外室，反而让秦方好多了许多机会，在护国将军府打压她的母亲和弟弟，在她死后更是风风光光嫁入了怀王府做正妃。 这辈子…… 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次，这一次她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如今她心中做了决定，宜早不宜迟，务必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2章 想当正妃?做梦! 秦如霜和青枝一起出门，半路上却遇到了站在外院的谢洵。 此时刚刚入春，外头太阳看着好，一出门倒春寒能冻得人直打哆嗦。 秦如霜站在廊下，初春的太阳照在她被皮毛大氅围住的脸上，显得更加小巧白皙，三分冷艳，七分矜贵，还带着一分从前没有的灵动。 看到谢洵迎面走来，她掩下心中那一丝不以为人察觉的情绪，偏过头去不看谢洵难看的脸色，只继续吩咐：“去宫里的路上冷，轿子里弄暖和些。” 说完像是没有看到谢洵这个人一样，擦身而过。 身后传来谢洵咬牙切齿的声音：“站住！” 秦如霜转身，只见谢洵脸色寒如冰块，一开口便让一旁的侍卫生生觉得大冬天的，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王爷处理完公事了？我正打算出去拜见陛下，一起？” 谢洵眉头紧皱：“你明知本王心意，就算你不让她入府，本王也不可能喜欢你。” 他将话说得如此直白，若是上辈子，秦如霜恐怕要难过落泪，可如今内心却没什么波澜。 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 在谢洵心中，自己就是那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人，而秦方好则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如霜也懒得与他周旋，轿子来了就立刻离开。 路上，秦如霜看向跟在身后的青枝，上辈子她猪油蒙心，连累这个从闺中就伺候自己的小丫鬟最后过得惨兮兮，这辈子她想开了，定要护住身边所有对她好的人。 “青枝也仔细些，去皇宫路上有的冻呢。” …… 皇宫内，皇帝和贵妃听完秦如霜的话，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 “你刚刚同朕说的这些，当真是你的心里话？” “儿臣所求，确实如刚刚所说。” 皇帝注视着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欲言又止。 贵妃拉住他的手：“依臣妾看，霜儿有孕之后豁达了许多，她说的也无不妥。” 皇帝终是叹息一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你如此要求，那朕便依你下旨吧。” 秦如霜低着头，嘴边划过一丝笑意。 再次回王府的时候，秦如霜身后还跟了个宣旨的小太监。 此时谢洵正从后院操练回来，倒春寒的天气，他也不怕冷，只着一件单衣，脖颈处还有未消散的汗珠。 秦如霜拦住他的去路，似笑非笑看着他：“王爷接旨吧？” 谢洵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只当是她去求了圣旨不让秦方好入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面无表情跪下接旨。 小太监抬起圣旨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怀王谢洵，恭敬恪守，文武并重，特赏美人三位，着良妾位，择日入王府伺候。” 听完圣旨，谢洵脸上先是划过一丝惊讶，接着又变成了强忍的愤怒。 想来是对秦如霜擅作主张，往他后院里塞人的事颇为不满。 谢洵寒着脸正想起身接旨，小太监一摆手：“王爷大福分，这圣旨还没读完呢。” “此外，护国将军府庶女秦方好，贤良淑德，外秀慧中，特指为……通房宠婢，择日入府，钦此。” 读完圣旨，小太监笑眯眯道：“王爷？接旨吧？” 接过圣旨，谢洵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 而跪在一旁的秦如霜，此刻简直要暗暗笑出声。 她说了要如他所愿，自然不会食言。 呵，谢洵不就是想要秦方好入府吗？那便来吧，且看看秦方好有命来，有没有命走！ 而秦方好不是想入王府吗？那就让她来好了，可想当王妃？做梦！ 她倒是要看看这通房宠婢的位置，秦方好敢不敢抗旨不遵！ 上辈子他们将事做绝，也别怪她先斩后奏了，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个自恃清高的庶妹，被纳成通房丫头会是什么表情，光想想她都能多吃一碗饭！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被谢洵大力拉起来，手上的劲头几乎让她痛呼出声。 “这就是你的主意？！作贱自己的亲妹妹你就开心了？！” “放开！”秦如霜皱着眉头甩开他的禁锢，她也不是吃素的，真当她那么多年武功是百炼了？ 甩开禁锢后她立刻抽出腰间的鞭子奋力一挥！ “啪！” “王爷？！”几个下人连忙过去查看。 只见谢洵的脸上顿时出现一道红痕。 “你！” 谢洵没想到秦如霜会动手，脸上划过惊讶之色。 还欲再过来，秦如霜见好就收，立刻退后几步。 “王爷这话说的，你单说我作贱自己的妹妹，怎么不说秦方好恬不知耻，肖想自己亲姐姐的男人？！” “她不是那种人！”谢洵想也不想便反驳道。 秦如霜被他着急为那个贱人辩解的样子恶心坏了，又退后几步：“圣旨已下，王爷若是有什么话，找皇上说去吧！” 她转身看向青枝，嘴角挑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对了，宣旨公公还没走远吧？青枝！将这包银两送过去！他这旨意本王妃很喜欢！” 话落，“啪”一声，一个大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的荷包，就这么落到了青枝手里。 谢洵看到那个荷包眼神突然一暗。 秦如霜却管不了那么多，这是他们大婚的时候她亲手做的一对的鸳鸯荷包，她不擅女红，这荷包她做了整整一个月，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意。 从前她向来宝贝，从不离身，可如今也不再需要了。 “对了，这荷包也一起送了吧。”秦如霜眼里闪过厌恶：“碍眼的东西，别拿回来了。” 见谢洵眉头紧皱，秦如霜挑起一丝畅快的笑容。 “王爷这眉头皱的，是嫌给我那好妹妹的位份低了？没关系，等她入了府，只要好好伺候我这个王妃，少不了给她个良妾当当。” 说完看也不看谢洵，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呵，她那个好妹妹还妄想和自己一样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正门大开迎她入府？ 做梦！ 要知道良妾也只能裹一块红布从侧门进来，至于通房丫鬟…… 连红布都不配裹一块！ 宣旨那日两人不欢而散，可圣旨已下，一切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三位美人和秦方好入府的日子，最终定在三日后。 而那日秦如霜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这几日过得都不错，甚至有点期待三日后王府的“大喜事”了。 此时秦如霜正在屋内饮茶，等着青枝收拾东西，准备回将军府一趟。 她这次这么容易松口让秦方好入府，除了想羞辱她之外，更多的是想把让人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上辈子她入府两年，总想着挽回谢洵的心意，甚至忘了常回家看看母亲。 等她快死了，才知道姨娘上位，母亲郁郁而终，亲弟弟被父亲发配边关在一场战役中惨死，秦方好早已在府中站稳脚跟。 此时她的母亲和弟弟还没死，她还要腾出手处理将军府的事，上辈子的悲剧决计不能再重演。 而且...... 秦如霜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上辈子谢洵将秦方好养在外面时，那可真是宠到了骨子里。 如今她替谢洵把人娶回王府了，她倒要看看，这一府的莺莺燕燕，秦方好这朵小白花还能不能入得了谢洵的眼！ 第3章 蹬鼻子上脸 秦如霜正垂眸思索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黑靴。 “有孕就不要喝这些寒凉的东西了。” 谢洵声音淡淡的，这次倒是没有甩她冷脸。 难得他愿意好好说话，秦如霜也就没有咄咄逼人。 只是在不在意一个人，总是从细节凸显出来。 “王爷看清楚了，上好的祁门红，性暖养胃。莫不是王爷以为我还随你喝那性凉的铁观音？” 谢洵闻言一愣，许是尴尬，没有再说话。 半晌才道：“方好不能以这种不堪的身份入府。” 不堪？ 秦如霜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灰飞烟灭，果然，他做的一切让步都是为了秦方好。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失望太多次，她早已对谢洵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这样想着，秦如霜也就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圣旨已经下了，王爷同陛下说去吧，若是陛下愿意收回成命，我也无话说。” 说完不待他在开口，吩咐青枝：“走吧。” “你要去哪儿？”谢洵叫住了她。 秦如霜出门的脚步一顿：“我回府看看我娘。” 谢洵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本王和你一起去。” 这就迫不及待要去给心爱的人撑腰了？ 秦如霜心里冷笑，那就去吧，去看看她的好妹妹会如何应对。 因着王爷也要一起去，府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最后两人出府的时候已近黄昏。 上了马车，不用谢洵多说，秦如霜自觉自动地坐在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明明马车上很宽敞，两人之间却像是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气氛冷到了极点。 以前她总是想离他近一些，换来的是他厌弃的眼神，如今不如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一路上秦如霜都闭目养神，谢洵也不说话，马车上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直到下人说已经到将军府，秦如霜才终于睁开眼睛。 不出所料，谢洵早已自己下了马车，丝毫没有顾及她怀孕刚刚一月有余。 秦如霜掀开帘子，马车下面没有马凳。 她打小在马背上长大，下人也就习惯了让她自己下马车。 此时她怀有身孕，只能吩咐青枝去府里替她取马凳。 只是青枝还没回来，一只大手突然搂住了她的腰，下一刻她便被抱了起来。 这是谢洵第一次抱她，哪怕是他们当初成亲，谢洵都是让她自己下的花轿。 谢洵身上有属于成熟男人的铁血味道，哪怕是她下定决心绝不再对这个人心动，也忍不住红了脸。 “干什么！放我下来！” “别动！” “你放开我！不用你假好心！” 谢洵微微偏过头，躲开怀里这种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怀着孕别乱动，你想伤到孩子？” 挣扎的手就这么垂了下来。 是了，上辈子她刚刚怀孕的时候，谢洵也曾经有一段时间欢喜过，他们的关系短暂地和谐过。 只不过那欢喜也敌不过庶妹的几滴眼泪。 想起这个男人当初在她流产的时候那样狠心，秦如霜脸上的那抹红晕消了下去，冷声道：“我以为最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人是王爷。” 抱着她的手一顿，头顶传来谢洵的声音：“别胡思乱想。” 她的脚很快落地，青枝立刻过来搀扶她。 秦夫人早早地就等在门口，看到女儿来了，止不住的欢喜：“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娘！”秦如霜有点激动，眼里也沁出泪花。 真好，她娘亲还活着。 见谢洵离得远，秦夫人小声对秦如霜道：“王爷也愿意一起来？娘就和你说了，偶尔让步最暖人心。” 秦如霜的笑意敛去，垂眸淡淡道：“母亲想多了，王爷这是来给庶妹撑腰的。” 一行人去到正厅，秦将军正等在厅堂门口，脸色算不上好。 秦方好倒是没来，她如今没有出阁，是不方便出现在这种有外男的场合的。 秦如霜暗暗打量，此时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了，秦方好的母亲柳姨娘更得父亲喜爱。 想来是已经知道了他心疼的庶女要以通房婢宠的身份入王府，等着兴师问罪呢。 落座后，秦将军果然单刀直入：“王爷今日前来，正好商量一下小女入府的事，通房婢宠.....虽说只是个庶女，可让将军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秦如霜心中叹息一声，上辈子不觉得，如今才发现，父亲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驰骋沙场，爱妻如命的秦将军了。 如今她的父亲浸淫官场，讲牌面，讲名声，事事好面子。 原先意外入府，嘴里说着“绝不会碰”的柳姨娘，女儿也只比秦如霜小两岁。 而母亲...... 秦如霜看向紧紧挨在一起摆出女主人架势的柳姨娘，再看看坐得远远的自己娘亲...... 上辈子真的是她忽略了太多细节。 秦如霜思绪飘远，旁边谢洵喝茶的手一顿：“确实是委屈她了，聘礼会以侧妃的份额送到府上。” 这话一出，秦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庶女出嫁，还是个没名分的通房婢宠，竟然以侧妃份额下聘。 将军府的面子是有了，可这让作为正妃的秦如霜如何自处！ 怕是转天就要变成全京都的笑话！ 秦如霜给了母亲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秦将军急忙夸赞谢洵懂事，两个人皆是喜上眉梢。 心中得意的柳姨娘也连连点头，甚至顾不得身份出言答谢：“王爷真是太客气了！” 秦如霜看够了她们沾沾自喜的丑态，这才出言：“将军府什么时候一个姨娘也能出来插随意乱话了？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柳姨娘闻言想要反驳，被秦将军制止了。 秦如霜看了一眼柳姨娘，淡淡道：“王爷如此大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落下，这样吧，小妹入府就不要带嫁妆了。” 话说完，柳姨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甚至不顾秦将军阻拦，立刻辩驳：“自古嫁娶，聘礼嫁妆，有了聘礼，嫁妆怎么能少呢？！” 秦如霜心里好笑，想的倒是美。 这头她松了口，她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 柳姨娘一个落魄户出来的女人，一穷二白，到时候秦方好出嫁若是要准备等同聘礼的嫁妆，少不了还是得动她娘的东西。 按照规矩，王府出去的聘礼最后会入将军府公库，可他娘拿出来的东西最后却要入秦方好的私库，哪有这么好的事？！ 秦如霜将茶盏放在桌上，“砰”一声，不大不小，却让柳姨娘噤了声。 “王爷要以侧妃的份额给聘礼，那是王爷心疼妹妹，本王妃无话可说。可这陪嫁，就不必了，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你说是不是啊，父亲？” 秦将军面寒如铁，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嫡女的性子，若是逼急了，让将军府姐妹争一夫的事闹大了传出去，丢的还是将军府的脸面。 于是只能看向谢洵：“全凭王爷做主。” 呵，又拿王爷压她，她倒是要看看谢洵这回要怎么护着她的庶妹。 然而出乎意料的，谢洵竟然说道：“就按王妃说的办。” 秦如霜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接着又释然了，他应该是不懂内宅这些弯弯绕绕吧。 从正厅出来后，青枝询问秦如霜要不要准备回府了。 她正想答应，突然有个下人来传话，说秦方好要见她。 “走吧，去见见正主也好。” 第4章 姐妹情深的游戏 去秦方好院子的路上，青枝愤愤不平道：“以侧妃的份额下聘礼，那可是足足三十二抬聘礼，王妃你也不拦着！到时候他们又要出风头了！” 秦如霜好笑：“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放心吧，她出不了风头的。” 去到秦方好院子里的时候，她正在绣一方红色的鸳鸯手帕。 秦如霜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子，家具都是新做的，每一样摆设看起来低调，其实都价值不菲，比起她这个嫡女的院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看来父亲真的很宠爱这对母女啊。 “姐姐。”秦方好起身行礼。 “坐吧，怎么不绣嫁衣了？我出嫁前不是看你还没绣完么？” 秦方好穿针的手一顿，脸色苍白了几分：“姐姐说笑了，通房婢宠……哪里需要什么嫁衣，到时候红布一裹，也就进府了。” “放心吧，不会那样的。”秦如霜淡淡道。 “姐姐？”秦方好眼里升起希望。 “你连红布都不配。” 秦如霜声音冷漠，顺手将桌上绣到一半的红色鸳鸯手帕拿起来端详。 看着身边神色有些忐忑的秦方好，秦如霜缓缓松手，大红的手帕就这么落在了地上：“王府规矩，除了本王妃，谁也不许用红色。” “王府哪有这样的规矩？！还不是姐姐你不能容人！”秦方好终于是变了脸色，收起了原先装出来的恭敬和忐忑，“嚯”地起身与秦如霜对视。 “怎么？不装了？不和我玩姐妹情深的游戏了？” 她这个妹妹，人前惯会装可怜，装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以前秦如霜因为性子急，在她手里吃了不少暗亏。 哪知秦方好却又突然泄了气，期期艾艾道：“王爷自始至终喜欢的是我，我知道姐姐是求而不得才如此折辱我，可就算姐姐现在折辱我又有什么用呢？等进了王府……” “我如此恶毒，等你进了王府就等着被我这个正妃磋磨吧。”秦如霜打断她。 她上辈子到底有多傻，竟然会被这么个庶妹逼到绝境。 也怪她上辈子爱谢洵成狂，自然有了软肋，如今重生一回，还当她是以前的秦如霜吗？ “姐姐……”秦方好的眼里明明闪过恶毒，接着下一秒却又突然跪倒在一边：“就算姐姐磋磨我又如何，都是我的命，谁叫我只是个庶女……” 秦如霜扶额，又是这招，怪不得急急忙忙请她过来。 不用想也知道，身后肯定是谢洵进来了。 果然，一转头就见谢洵脸色难看，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轻轻扶起秦方好，没给秦如霜任何眼神，反倒是小心翼翼扶起跪在地上的秦方好：“大冬天的，可冷？快进屋去！” 说完一脸厌恶地看向秦如霜：“她还没入府，你何苦追到这里羞辱她！” 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听到曾经喜欢的人这样斥责，眼中满是厌恶，秦如霜心里还是揪了起来。 “王爷！明明是二小姐她……”青枝想要解释。 “闭嘴！青枝！不用再说！” 秦如霜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眼里一闪而过的脆弱，衣袍下的手紧紧捏成拳：“王爷不是早就知道我的为人？何必多说。”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那么，欢迎三日后入府了，我的好妹妹。” 秦如霜说完快步走出院子，慌乱间和一个抬着糕点的小丫鬟撞到了一起。 她还没说话，那个小丫鬟已经诚惶诚恐地跪下了：“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秦如霜好笑，她自认从不无缘无故打骂下人，怎么一个个都怕她。 那小姑娘灰头土脸的，想来是不受重视，而且死死低着头，只是这声音…… “你，抬头给我看看！” 小丫鬟身体一抖，还是慢慢抬起了头。 十五六岁的脸上尽是害怕的神色。 秦如霜按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吩咐道：“去厨房重新做一份一样的，别说你弄洒了，免得二小姐为难你。” 那小丫头愣了一下，急忙点头：“谢谢小姐！” 看着小丫鬟离开，秦如霜的紧握的手才慢慢松开，这个小丫鬟，明明是上辈子在她临终前伺候的朱儿！ 她那时式微，堂堂王妃的院子里，只有一个贴身婢女青枝和一个刚被卖入府里的小丫鬟朱儿。 朱儿怎么会突然在将军府？难道上辈子…… 上辈子她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衰败得太快，只是那时候她痛失爱子，本身也没什么求生意志，现在想来，她的死恐怕秦方好也有参与。 若真是如此，看来不能小瞧了她这个好妹妹。 按下心中的疑虑，秦如霜单独去见了秦夫人。 “都怪娘不争气，争不过柳氏，才让你受这种委屈！” “娘！怎么又哭了！”秦如霜为秦夫人抹去眼泪：“放心吧，他们娘儿俩谁也得不了好。” 闻言，秦夫人踌躇道：“可是若王爷真的以侧妃之礼下聘，到时候没有嫁妆，会不会有碍将军府的名声？” 秦如霜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娘果然心软。 她爹都已经宠妻灭妾了，她娘还一心一意为将军府着想。 “别说这个了，我自有办法。对了，小弟呢？” 说起小儿子，秦夫人脸色又难看起来：“你知道的，你弟弟身子弱，又喜欢读书，偏偏咱们家都是武将，你爹整日逼他去军营里，娘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只是每次休沐回来都看着不大开心……” 她的弟弟秦如风从小身子弱，喜文不喜武，不得她爹喜欢，故而上辈子被厌弃后才会在军中惨死。 “娘，你别急，你让弟弟再忍忍，若他真的喜欢读书，日后找个机会让他考取功名也是一条路子。” 秦如霜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其实只希望弟弟平平安安。 她重生一回，最想保护的便是弟弟和娘亲，还有腹中的胎儿。 弟弟远在军营，而且距离弟弟出事还有一段时间，不急。 倒是秦方好这个罪魁祸首，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放心吧娘，小弟的事我会解决。还有将军府的事……王爷以侧妃之礼下聘已经给足父亲面子了，至于将军府的名声……我不会给别人抹黑的机会的。” 秦如霜垂眸，她不会给别人抹黑将军府的机会，但也不会给秦将军长脸的机会。 谢洵愿意给秦方好抬面儿又怎么样，内宅的事，多的是谢洵顾及不到的。 母女两人又细细说了一会儿，到了下午要离开时，下人却说王爷已经先走了。 秦如霜也不恼，和秦夫人告别后自己回了王府里。 而她回到府中第一件事，便是叫来了管家，打开库房…… 是夜，护国将军府。 秦方好正要熄灯入眠，突然听到前院传来争吵之声。 “玲珑，前院发生什么事了？”秦方好揉着太阳穴问道。 “小姐，奴婢不知，不过隐约听到有柳姨娘的声音，可要奴婢去看看？”玲珑毕恭毕敬回答道。 秦方好坐起身：“罢了，我也去看看。” 前院，柳姨娘披着大氅，正与几个下人打扮的人僵持不下，她鬓发散乱，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好。 秦将军也是脸色难看。 “父亲，姨娘，这是怎么了？” “你快来看看！你姐姐简直欺人太甚！”柳姨娘一见女儿来了，脸上哀嘁之色更甚。 “更深露重，王府的人怎么来了？”秦方好略一打量，这几个人都穿着怀王府下人的衣裳。 “奉王妃之命，给未过门的二小姐送嫁妆。” 打头的一个下人不卑不亢，身后跟来几抬轿子，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 秦方好强撑起嘴角：“还未到我进府之日，而且这大半夜的，怎的挑这时间送聘礼来了？” 那下人却只是毕恭毕敬拱手行礼：“小人只是奉王妃之命前来，别的不便多言。” 这么说都是秦如霜的主意？ 秦方好升起几分恼怒：“哪有大半夜送嫁妆的，这于理不合，恕我不能收！” 柳姨娘也在一旁插嘴：“就是就是！赶紧抬回去！不然王爷知道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下人被威胁了，也不恼，还是一板一眼道：“这个王妃倒是说了，若是这聘礼今日将军府不收下，那便视作二小姐不想嫁了，抗旨不嫁，不知道二小姐有没有这魄力。” “你！反了！反了！这孽子！”秦将军气得胡子直抖。 第5章 兴师问罪 “怎么会有如此不能容人的姐姐！”柳姨娘也气得不轻，这不是拿着王爷的吩咐阴奉阳违吗。 倒是秦方好思虑再三，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意：“既然姐姐如此安排，那便抬进来吧。” ”方好！“柳姨娘还想发作，被秦方好按住了，示意回房再说。 临走了柳姨娘还是不甘心，又期期艾艾同秦将军卖惨：”老爷，你说我们这娘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好不容易盼着方好出嫁了，本来是姐妹两人好好服侍王爷的美事，怎么的就让我家方好受这么多委屈！“ 到底是柳姨娘那几滴眼泪起了作用，聘礼抬进将军府入库后，秦将军拂袖而去，路过秦夫人的院子还重重“哼”了一声。 柳姨娘则是跟进了秦方好院子里。 一进屋，柳姨娘就现了原形。 “那小贱人真是欺人太甚！大半夜的送什么聘礼！分明是想叫你出嫁之日没有聘礼到府中，让你出丑！”柳姨娘拍桌。 秦方好摇头：“依我看，姐姐倒是走了一步烂棋。” 她禀退了下人，才缓缓道：“我以通房婢宠的身份入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王爷再如何给我面子，也是不好听。” “如今姐姐逼我至此，王爷定对她诸多不满，她不仅不见好就收，还如此咄咄逼人，到时候入府，王爷只会加倍补偿于我。比起王爷的宠爱，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柳姨娘闻言，脸色好了不少：“是这样！是这样！女子家，要学着小意温柔，你今日的委曲求全，来日定能换来王爷怜惜，不像秦如霜那个又硬又臭的脾气！嫁过去都半年了，可见王爷给了她个好脸色？” “正是如此。” 秦方好叫来婢女玲珑：“将信鸽取来。” “是了，受了这般委屈，自然是要叫王爷知道的。”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只觉一切尽在掌控。 怀王府。 “王妃此举真是叫人解气！”青枝欢快道。 秦如霜但笑不语。 她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连夜从库房点出了侧妃下聘的礼单，几抬小轿摸黑塞进了将军府。 面子面子，别人看到了才叫面子，别人看不到了就不叫面子。 别人没有看到聘礼，到时候将军府也不出嫁妆，自然也没有抹黑的机会。 最多不过说一句秦方好这个庶女不受宠罢了。 秦如霜敢这么做，就算准了她爹不敢真的把聘礼退回来。 “可是王妃，您这样，王爷那里怕是……”青枝踌躇道。 “你也想叫我忍耐一二？”秦如霜瞥她一眼。 “我这不是怕王爷怪罪吗？到时候更加误会王妃。” 青枝轻手轻脚将秦如霜头上的发饰取下来，一头青丝如墨，烛光下洒满了整个脊背。 “你家王妃我行事，可没有忍耐之说。再说了，王爷不是一直觉得我是恶人吗，那便恶到底好了。” 秦如霜直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想收起棱角做个贤妻良母，只是换来了他的更加厌恶，那还不如做回敢爱敢恨的将军府嫡女。 青枝为她梳头的手一顿：“就怕二小姐因此得了王爷的专宠。” 秦如霜挥手，示意不用再梳了：“专宠？我同意，也要看别人同不同意。” 她替谢洵求来的三位良妾，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而且她既然算准了她爹不会将聘礼退回来，自然也算准了谢洵会找她兴师问罪。 果然，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被谢洵从被子里拉了起来。 谢洵手里是一张的信纸，上面还有被卷过的痕迹。 “解释一下？” 秦如霜打了个哈欠，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解释什么？不是王爷说的按侧妃的聘礼下聘吗？怎么？数目不对？” 她那个好妹妹果然迫不及待告状了。 捏住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你明知道我以侧妃之礼下聘是不想她面子上过不去，你还……” “王爷明知道我是个恶妇，若真的心疼庶妹，怎么不提前防着我一手呢？” “你还有理了？”谢洵捏住信纸的手突然发力，一张信纸被他揉得皱了起来。 秦如霜看见了，低叹一声：“上好的军中信鸽，没用来送战报，倒是尽用来送你们的儿女情长了。” 说完又自嘲一笑：“算了……我曾经不也一样……” 这话不知道又触动了谢洵的哪根神经，他突然一把掀开了秦如霜的被子。 “你疯了？！”秦如霜被子里只穿了里衣，她一手用被子捂住自己，一手拿过枕头的旁的鞭子就是一鞭。 只是挥出的鞭子被谢洵牢牢握在手里：“这都什么时辰了！青枝！伺候你家主子穿衣！” “谢洵！” 他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谢洵脸色却比刚刚还要难看：“既然不择手段嫁进了王府，就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这王府里唯一不待见我这王妃身份的恐怕只有王爷吧？”秦如霜怒极反笑，奋力挣开他的禁锢。 她以为谢洵又要生气，却见谢洵突然别过脸去。 秦如霜这才发现挣扎间自己的里衣散开了，露出了里面红色的小衣。 “滚出去！” 秦如霜羞愤欲绝。 除了怀上孩子那回，他们还没有坦诚相见过。 她刚入府的时候，不是没有过幻想。 虽然谢洵不喜欢她，可她总觉得只要真心相对，谢洵总有一天能被捂化，或许等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两个人的关系也会拉近。 只是谢洵从成亲之后都没有碰过她。 直到一个多个月前晚宴上喝多了，两人有了亲密关系，本以为谢洵已经接受了她，谁知道一觉醒来，等来的是他的厌恶和斥责。 他竟然以为是她做的局。 自那以后秦如霜彻底歇了心思，还好上天垂怜，给了她一个孩子。 上辈子，她将满腔希望都投注到了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最后却被秦方好害的流产…… 而谢洵竟是丝毫没有怜惜，生怕那股股鲜血脏了心上人的眼睛。 秦如霜收回思绪，脸上的羞愤也不见了，只冷声道：“王爷还不走？这次不怕我下药了？” 回答她的是谢洵冷着脸离开。 等谢洵走了，青枝才敢进来，踌躇半晌，忍不住开口：“王妃这是何必呢，难得王爷愿意来……” “往后我们主仆二人清清静静的不好吗？”秦如霜抚摸着小腹：“等孩子出生了，我们三个人过些安稳日子。” 青枝给她披衣服的手顿了顿：“今早路过前院，听到王爷吩咐管家后日让二小姐同三位良妾一起正午进府。” 大祁规矩，正妻择上午吉时正门迎娶，小妾正午侧门入府。 通房婢宠则是傍晚侧门入府。 秦如霜闻言也不恼：“王爷这是给她抬面儿呢。既然如此，我这个做正妻的也应当好好配合才是。” “青枝，替我去寻京都最好的红事乐师，吹拉弹唱的都叫上。” “小姐？！” “放心吧，秦方好想风光出嫁，谢洵想给她抬面儿，那就让他们一起出名好了，明日一过，我保证让他们成为全京都的谈资。” 第6章 三位美人 吩咐完了青枝，秦如霜又想起一件事。 等秦方好入府了，不用想，谢洵必然会专宠于她。 她对谢洵已经不抱有期望，但也不想看秦方好小人得志。 “你去把白芨叫来。” 白芨本是她的贴身护卫，嫁入王府后因着男女有别，被秦如霜安排在了外院当值。 “小姐。”跪在堂下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都大半年了，还叫我小姐呢，改口叫王妃吧。” “是，王妃。” “今日来，是要吩咐你办一件事。”秦如霜拢了拢袖口里的暖炉：“这几日天干物燥，王爷的卧房那边看紧了，当心走水。” “是。属下明白了。” 秦如霜一点头：“那便去办吧。对了，去把王爷书房里那张小榻撤了，若是管家问，就说几位良妾快进府了，断没有让王爷还睡书房的道理。” 事情吩咐下去，第二日一早，谢洵的卧房果然走水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秦如霜刚刚起来，还带着几分慵懒。 “火势如何？”她懒懒问道。 “回王妃，发现得早，屋子没塌，就是把床烧塌了，听说是下人不小心弄翻了床边的烛台。”青枝答道。 “王爷如何了？” “王爷没事，正巧出府去了，听说要正午才能回来。” “哎，可惜了。”秦如霜随口道，神色淡淡，也不知是在说可惜了什么。 “王妃真是！”青枝左右看看没有人，扑哧一声也笑了出来。 她虽然不知道自家王妃打的什么主意，但她知道今日的王府喜庆是没有的，恐怕得多了许多热闹可看。 谢洵直到正午三位良妾快要进门的时候才回来。 只是纳妾，而且谢洵因为秦如霜突如其来的圣旨心情不佳，倒也没有宴请宾客，只在王府里挂了几块红绸。 正午一到，三位良妾的轿子已经行至王府门口。 秦如霜没有出去自讨没趣，而是在自己院子里小憩。 “王妃，三位良妾已经进门了，只是王爷他……”青枝犹犹豫豫道。 “你是想说王爷还独自在王府侧门等我那好妹妹吧？” 秦如霜早已料到。 “走吧，我们去看看王爷这深情种子要等到什么时候。” 王府侧门，良妾的轿子已经进门了，谢洵独自站在侧门。 寒风凛冽，吹得他衣袍纷飞，目光直直看着将军府的方向。 他的身形一如既往地高大挺拔，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一如既往的…… 凉血薄情。 想到这里，秦如霜嘲讽一笑，凉血薄情也只是对她一人吧，谢洵现在心中指不定多么期待呢。 “真是深情啊。”秦如霜淡淡道。 青枝扶着秦如霜，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二小姐怎么还没进府。” “没来是正常的。”秦如霜轻轻打了个哈欠，自怀孕之后她总是格外嗜睡。 “她被我命人拦在将军府门口了。” …… “已经过了时辰了，怎么队伍还不走？！” 京都的一条巷子里，玲珑第三次询问了抬轿的下人。 那下人看了看日头，回了句：“急什么，时辰还不到。” 花轿里，秦方好一块手帕都快被绞烂了。 今日一早，将军府等来了王府的迎亲队伍，上好的乐师足足十八人，秦方好不疑有他便上了轿子。 只是这轿子走了两天街，竟是停在了一条小巷子里，再也不走了。 任凭她和婢女玲珑如何询问，抬轿的人只说时辰不到。 如今日头到午时，早就过了谢洵先前说的正午入门，秦方好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是又被秦如霜摆了一道！ 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掀开一边轿子帘：“你们是王妃的人？我午时进门乃是王爷的意思，你们也不怕耽误了时辰小命不保？” 打头的下人看了他一眼：“二小姐难道不是通房婢宠入门？” 秦方好只觉被羞辱了，可还是咬着牙道：“是。可是王爷……” “大祁规矩，通房傍晚天黑入府，二小姐且等着吧。若是等不及了……” 那下人嗤笑一声：“二小姐便下了轿子自己走过去吧！” “欺人太甚！”玲珑终于忍不住了：“小姐莫慌，我回将军府叫老爷来主持公道！” 只是她还没走出一步，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下人截住了：“王妃吩咐了，出了将军府的门，二小姐和随身奴仆谁也不许回去！” 轿子里秦方好终于看清了现实，纵然心中百般不堪，也只能等着。 不过秦如霜今日这出，是把王爷的话一点没放在心上了，也把她和王爷的面子踩在了地上，等她入了府…… 秦方好寒着脸，且走着瞧。 怀王府，秦如霜看够了热闹，终于被青枝扶着回了正厅。 “去把三位良妾叫过来用膳吧。” 良妾入府是不用拜堂的，三位良妾已经进了各自的院子。 “可是王爷他还在侧门，是否要请王爷一同进来用膳？”青枝问道。 “不用了。等不来我那好妹妹，王爷是不会回来的。你且叫三位良妾进来一起热闹热闹。” 秦如霜示意青枝为她披上大氅。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王府里，日后可有得热闹可看了。 她如今怀有身孕，腾不出手收拾秦方好，那便让这三个良妾同她打打擂台吧。 上好的菜肴陆续上桌，三位良妾也来了。 那三位美人果真是各有各的颜色，坐在一起甚是好看。 打头的第一位，乃是宫中第一舞姬顾烟烟，玲珑身段，柔若无骨，连陛下也多次称赞； 后头的是一位江南官员之女钟念瑶，今年将将十八，生的是小家碧玉，端庄大方。 最后头那个更是大有来头，原是京都第一才女苏忆雪，后来家中获罪，本是满门抄斩的罪名，不是她如何周旋，竟是能独善其身脱了罪。 这一桌的美人，妖艳的，端庄的，才色兼备的，叫人眼花缭乱。 这三人也都识趣，听闻是王妃召见，都穿得淡雅大方，甚至有些普通了。 “妾身见过王妃。”三人一齐行礼。 “起来吧。”秦如霜打量半晌，开口道：“三位妹妹生的都是国色天香，怎的穿的如此普通，倒是埋没了妹妹们的美色。” 秦如霜挥手：“青枝，待会儿去库房如几匹上好的绫罗绸缎，给几位妹妹好好做几件衣裳。” 她话说完，三个人交换了个眼色，似有不解。 寻常人家，都怕小妾太过出挑，这王妃怎么…… 第7章 风光出嫁 “三位妹妹快坐吧，想必各位也都知道，我如今有孕在身不方便，才向陛下要了三位妹妹入府伺候王爷，既是伺候王爷的，寻常颜色自然不行，我也不爱藏着掖着，日后王爷的恩宠，全凭各位的本事了。” 三人中，钟美人最是玲珑心思，试探着开口道：“听闻还有一位妹妹，怎么不见人呢？” “哎，还有一位通房婢宠，乃是我家里的庶妹，那真是……” 秦如霜声音一顿，吊足了三人的口味，才惆怅道：“那真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三位妹妹也看到了，王爷这会儿还在侧门等着迎她呢。” 话说到这里，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怎么还能不明白秦如霜的意思。 看来是姐妹俩争宠，叫了他们三个来和那个通房婢宠打擂台呢。 虽然是当王妃手中的刀，可这白来的机会，她们怎么能放过？ 他们几个出身都算不上好，若是王妃有意打压，再加上听王妃的意思，王爷心里还有个心尖儿上的美人，她们恐怕这辈子都难出头。 如今王妃不但不打压她们，还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便是给了她们出头的机会了。 至于往后如何，那便如王妃说的，各凭本事了…… 一顿饭吃得是各怀鬼胎，秦如霜有孕在身也不想多劳累，见几人都有了各自的算盘，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等着晚上的一出好戏。 日头偏西，秦如霜出了院子，还没有到侧门，便听到外头的喧哗，等走过去，果然看到许多百姓围在王府侧门。 “哎呀这是哪家的姑娘啊？通房婢宠还弄这么大阵仗，那吹拉弹唱的，我本来都要睡了，生生被吵得出来看热闹！” “听说是将军府的庶女，许是得王爷宠爱吧？” “嘁，宠爱个屁，若是宠爱，怎的连半分聘礼都不愿给？” “就是就是，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能看到当初王爷娶妻那十里红妆的盛况呢！” “那这……难道是这婢宠不得王爷喜爱，这是……羞辱呢？” “不好说咯！” “稀奇！稀奇！这样取亲的还真没见过！赶明儿又是京都的一桩奇闻！” 轿子里，秦方好听着外头的窃窃私语，原本一日未进米食的脸色更加苍白难看。 她从小因为庶出的身份，受了不知道多少白眼，多般筹划才得了谢洵的喜爱，本以为可以风风光光入府，秦如霜却一而再，再而三羞辱于她！ 玲珑本想提醒自家小姐快到了，掀起一丝帘子却被她扭曲的脸色和眼神里的怨恨吓了一跳。 愣了半晌才缓缓道：“小姐，快到王府了……” 秦方好收起脸上的表情，换了一副幽怨哀愁的样子。 轿子停下，一双修长的手掀开轿帘，赫然是谢洵。 秦方好泪眼朦胧，小脸惨白：“王爷，我……” 谢洵看她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不忍，连语气都放柔了几分：“走吧。” 说完一把抱起秦方好出了轿子，将她紧紧拢在怀里。 而秦方好娇羞地惊呼一声，然后脸上泛起红晕，接着紧紧把脸埋在谢洵怀里。 那出嫁的小女子的娇憨和害羞做出了十成十。 侧门旁的秦如霜看着这一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能让秦方好百般出丑，却不能阻止谢洵对秦方好的喜爱。 他抱着她的样子，仿佛在捧着什么珍宝。 秦如霜回想起她大婚时，带着期待和不安，在新房里等着她的夫君，这一等便是一整天。 直到晚上宾客散尽，谢洵才来。 而当时谢洵做了什么呢？ 好像是说了一句“既然你如此想入怀王府，日后便不要后悔”。 然后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任凭她独自在新房坐到了天亮。 最后还是她自己揭开的盖头，一个人喝完了桌上的合卺酒。 秦如霜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正想转身离去，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王爷！王爷且慢！”一个吹唢呐的男人突然出声。 谢洵回头，脸色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那吹唢呐的男人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大着胆子道：“王爷，这秦家二小姐请乐师的钱，她还没给呢！您看着是她给，还是您……” 这话一出，百姓皆是一静，接着又快速讨论起来。 “我就说不受宠吧？敢情弄那么大阵仗，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我看王爷也不喜欢，若是真喜欢，怎么会连取亲的乐师都让姑娘家自己找？” “真是奇了！” “要我说这秦府的二小姐也真是不知羞耻，平常人家的女儿迫不得已做妾，也知道不宜声张，丢不起那个人，这秦二小姐倒是弄得满城皆知，不要脸！不要脸啊！” 秦方好此时埋在谢洵怀中的脸色已经青白扭曲，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秦如霜！秦如霜！ 随着众人的议论声，管家忙拿出荷包给钱，生怕晚了这出闹剧更加难看。 那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慌忙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碎银子，落了一地，又匆忙捡起一些：“哎！管家！还没找您钱呢！这价格可是二小姐和我们砍价了许久的！别走啊……” 百姓哄笑一声，场面更加难看了。 “哈哈哈哈！”原本要离开的秦如霜终于是笑了出来，心里头那点不悦也退得一干二净。 “青枝，你没给钱？”秦如霜揶揄道，这小丫头办事是越来越合她的心意了。 “怎么会！按照王妃的吩咐，早就给了的！” 秦如霜一愣，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 只见那男人生得机灵，捡起地上的碎银，还朝着谢洵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小声骂道：“狗男女！有本事暗通曲款还怕丢人？” 秦如霜看得新鲜，笑着对青枝开口道：“那汉子真是个妙人儿，你去打听打听，若是没有正经行当，让他入府来替我办事吧。” “好！”青枝替她拢了拢大氅：“天黑了，王妃快回吧，早些歇息。” 秦如霜笑够了，才淡淡道：“睡？还不到睡的时候，今日这出戏，还没唱完呢。” 第8章 一出好戏 晚膳秦如霜没有去正厅用饭，而是借着身子不适叫厨房开了小灶。 “王妃，这会儿身子可舒坦了？”青枝一脸担忧。 秦如霜放下筷子，仔细用手帕擦了擦手：“你家王妃我估计得今日下半夜才能舒坦了。” 青枝一愣，瞬间便明白了她家王妃这是装病了，而且这病还得装到下半夜。 “让你去打探正厅的事，如何了？” “二小姐说自己身体不适，想在自己院子里用膳，那钟美人去了一趟，不知说了什么，二小姐又去了正厅用膳。” “钟美人？”秦如霜一顿，那个小家碧玉的江南官员之女吗…… 没想到最先忍不住的是这个钟美人。 也是，江南富裕，官员们谁家里还没个七八房小妾，能在那么多后宅女子中闯出来京城的，断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秦如霜理理鬓发：“该改口了，还叫什么二小姐？往后该叫秦姑娘了。” 青枝一愣，继而明白了过来。 通房婢宠是没有名分的，连姨娘都算不上，若是严格来说，在这王府里，通房婢宠只能算是……得宠的丫鬟。 确实只能叫一声“秦姑娘”。 “王爷呢？”秦如霜又问。 “王爷也跟着去了，对她很是体贴，因着折腾了一天，还特意命厨房单独准备了好克化的粥，席间也是多有照顾，就是其他三位良妾脸色不怎么好。” 秦如霜了然，谢洵果然不懂这些内宅的弯弯绕绕。 如今秦方好位份低，谢洵的宠爱只会让她在后宅举步维艰。 可也正是因为位份低，秦方好必须牢牢抓住谢洵的宠爱，因为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了。 她给秦方好设的，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局。 她上辈子猪油蒙心，没有与之周旋，这辈子棋局重开，且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王爷饭后去了哪里？” 说起这个，青枝也有些疑惑：“按理说该就寝了，却突然来了个军营的副官，说是有什么要事相商，王爷带人去了书房。” “可是姓王？” “好像是！”青枝一拍脑袋：“那个王副将不就是当年被小姐一尾长鞭抽得嗷嗷叫那个吗？后来死乞白赖要小姐教他鞭子……小姐难道是让他拖住王爷，今日不让王爷宿在二小姐那里？” 秦如霜淡淡道：“能拖住一夜，还能拖住一辈子？人是我叫来的，不过不是为了这个。” 谢洵若是饭后直接去了秦方好房里，那这出戏还有什么看头？ 要知道从书房出来，必须要经过其他三位美人的院子，最后才到秦方好的院子。 她费尽心机给她们三个近水楼台的机会，可别叫她失望啊…… “王妃……”青枝忍不住开口询问：“您这几天又是放火，又是叫人来拖住王爷，为的到底是什么啊……” 秦如霜一笑：“为了看一出好戏啊。啊，不对，应该说为了让咱们王府日后热热闹闹，每天都有好戏可看。” 她说完，拢了拢袖子里的手炉：“对了，你平日里睡在我外间的小榻，可还舒适？” 青枝被这问题弄迷糊了，不知王妃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半晌才道：“舒适啊！王妃不是才命人替我加厚了被褥，好睡着呢！” “哦，那今日便把褥子去了吧，被子也换薄的。” 青枝闻言，哭丧着脸：“奴婢哪里做错了吗？王妃要这般罚我，小榻硬得很，没有褥子怎么睡啊！” 秦如霜故意逗她：“今儿就是要治治你这吃不得苦的毛病！” 青枝知道自家小姐是逗她玩儿，也不恼，照着她的意思换了被褥，王妃总归有她的道理。 看青枝忙得差不多了，秦如霜又吩咐道：“我这会儿还是不舒服，你去曹府，曹御医今日应当是休沐，你去请他来替我看看。” 青枝挠挠头，不知道今天王妃罐子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也还是去了。 多年前曹御医还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赤脚大夫，擅长妇科，却因男子身份，在外头混得不好。 是她母亲将人引荐给贵妃，治好了贵妃的月事寒疾，这才做了御医，对她一向是和蔼可亲。 曹御医来后，问诊一番，没有什么问题，正想离开，却听秦如霜道：“曹伯伯再呆会儿吧，一会儿还得劳烦您呢。” 刚说完，卧房的门就被“砰”一下被撞开了。 谢洵带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明明是初春，他眼睛里却有红血丝，甚是吓人。 见房里还有一位御医，他一愣，接着说道：“曹御医有事？” 曹御医行礼：“王妃晚间不适，已经看过了，王爷这是怎么了？” 谢洵将手伸到他面前：“替本王看看，可是误食了媚药。” 谢洵是同曹御医说话，眼睛却直直看着秦如霜。 秦如霜了然，这人怕不是又在臆想自己给她下药吧？ “回王爷，不是媚药。”曹御医摇头。 “那本王怎么会……”谢洵还是不信。 “应当是晚间吃了太多大补的东西，我观王爷脉象，应当许久不近美色，这补药一吃，就把体内的邪火烧起来了……” 听到这话，谢洵皱起了眉，他今晚吃的晚膳里没见着什么补品，倒是从书房出去路过顾美人院子里，被叫进去喝了一盏茶…… 难道是那顾美人……听闻是舞姬出身，风尘女子，会做这种事也不奇怪。 曹御医笑笑见怪不怪：“王爷正值壮年，不用那些补药，想来是厨房里看您纳妾，急着邀功吧，我替您开一副清火的方子，几日就能好了。” 听到这里，秦如霜状似关心，开口道：“那曹伯伯可得替王爷好好看看。” 她将“好好”两字加重，曹御医闻言，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又转向谢洵：“王妃说的是，那老夫再把一次脉，给王爷开副适当的清火药，有时候清火药用多了，脾胃虚了也不好。” 这一把脉，一开药方，便是两柱香的功夫。 谢洵正要走，卧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秦如霜垂下眸，果然来了。 来人是秦方好的婢女，玲珑。 一开门就听到玲珑带着哭腔：“王爷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腹痛起不来了！” 第9章 哑巴亏 玲珑急得满脸泪水，也不知是真是假。 谢洵闻言果然着急了，“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叫大夫了吗？本王同你一起一起去看看。” “奴婢也不知道，晚饭时还好好的，这会儿刚要睡下，突然就腹痛起来，这会儿已经起不来了！” 眼看谢洵利落转身就要离开，秦如霜示意青枝将药方收好，这才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慢着。” 谢洵脚步一顿，再回首着急的神情还带了几分厌烦：“方好如今身体不适，你不要无理取闹！” 秦如霜一哂，摇头道：“王爷以为我要留你？曹御医好歹是宫里的大夫，王爷带着一起块儿去吧。” 见谢洵面露怀疑，秦如霜道：“带上吧，妹妹身体不适，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也要照看一二，省得传出去说我苛待她。” 有外人在，谢洵没有再推辞，不过还是用眼神示意手下去请府里的大夫。 这一切被秦如霜看在眼里，她垂眸一笑，谢洵果然不相信自己，可这样正好，看来这演戏的人都要到齐了。 “走吧，我也去看看，好歹叫了我十几年姐姐的人。” 一行人从秦如霜卧房离开，谢洵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秦如霜和曹御医缓缓走在后面，拉开了一段距离。 “王妃今日叫我来，不会那么简单吧？”曹御医问道。 “曹伯伯多虑了。待会儿诊出了什么病情，曹伯伯尽管直说，平时为我诊脉断病如何上心负责，就如何替我妹妹诊断，就把妹妹当作我，我若是遇到和妹妹一样的情况，曹御医该怎么诊治，就照那个方法诊治就是了。一五一十，不必撒谎。” 秦如霜走到秦方好卧房的时候，秦方好脸色惨白，正虚弱地靠在谢洵怀里。 见秦如霜来了，她挣扎着想起来行礼，被秦如霜制止了：“不舒服就躺着吧，正巧今儿曹御医来替我诊脉，让她替你看看。” “不用劳烦曹御医了，许是我今儿进府折腾了太久……而且曹御医是专门为王妃看病的，怎么敢劳烦他。”秦方好虚弱道。 这番话说得漂亮，既提醒了谢洵今日秦如霜对她进门的事横插一手，又暗示曹御医是秦如霜的人，她不敢相信。 说完似是小心翼翼看了秦如霜一眼，又轻轻往谢洵怀里缩了缩，彷佛秦如霜是什么豺狼虎豹。 秦如霜看她这副作态早已习惯，只淡淡问道：“曹御医可是贵妃娘娘最信任的御医，妹妹信不过他的医术？” 抬出了贵妃的名义，秦方好也不敢推辞。 于是她只能咬住下唇，慢吞吞伸出手：“劳烦曹御医了。” 曹御医诊断了半晌，出言道：“不是什么大病，姑娘脾胃虚寒，是不是晚膳用了什么油荤之物？不好克化？” 秦方好还没出声，玲珑先接话了，语气有些不信任：“曹御医再替我家小姐仔细看看！晚膳小姐只用了一些粥，怎么会不消化呢？” 曹御医脾气好，也不恼，只道等他再仔细诊一诊。 诊着诊着，他面色沉重起来。 谢洵沉声道：“曹御医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便直说了。方才我仔细诊脉，秦姑娘应当是脾胃虚寒，还有月事寒疾。” “可是如我母妃当年那般……”谢洵有些担忧。 曹御医点头：“正是。月事寒疾，每到月事疼痛难忍，全身虚汗，严重时呕吐不止。” 谢洵知道当年他母妃的月事寒疾也是这位曹御医治好的，语气里忍不住多了几分敬重：“这病何解？劳烦曹御医指教。” 窝在谢洵怀里的秦方好低头不语，袖子里手紧了紧。 曹御医说得没错，这是她的老毛病了，若是真能治好，日后才好为谢洵生个一儿半女，巩固地位。 如此想着，她便抬起头来，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求曹御医赐个良方。” 她本意是想治好自己的寒疾，哪知曹御医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后悔不已。 “秦姑娘还有几分肾阴虚，若王爷当真心疼王爷，近一年便不要行房事，也不要让秦姑娘有孕吧。” “你！”玲珑气急败坏道：“曹御医还是再好好诊一诊吧！” 她家小姐如今唯一能仰仗的便是王爷的宠爱，如真如御医所说，那等她家可以承欢，其他美人怕是早就有子嗣了！ 饶是曹御医脾气再好，听到这话也不会开心：“我是为了秦姑娘好。她今年才十七，虽然我大祁十四岁便可成婚，可过早有孕终究是不好的，女子最好二十之后再有孕，身体长开方可少受些罪。” “更别说秦姑娘月事寒疾如此严重，就算有孕，也十分容易小产，次数多了，就再难怀孕！是非如何，你们自行商量吧。” 话说到这里，包括谢洵在内的所有人都沉下脸来，秦方好更是在谢洵怀里泣不成声。 “怎么会如此……我……我还想着要为王爷……我不信！我不信！” 谢洵自是一番安慰，嘴里说着一会儿再请大夫诊断，可看样子确实已经信了七分。 毕竟她娘当初也是调理了整整一年才怀上他。 而人群后的秦如霜轻轻松了口气，今日这出戏，算是唱了大半了。 不一会儿，王府的大夫也来了。 王府的大夫是个年方五十的男人，名叫邹远，乃是谢洵军中退下来的军医。 邹远性格有些大大咧咧，一看到床上的美人和曹御医，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这位姑娘身子不好？那是该曹御医妇科圣手诊断一番，王爷还叫我来干啥？” “邹叔。”谢洵崩被他救治过多次，对他十分敬重：“方好身子不适，曹御医已经诊过一轮了，请你来再看看。” “哦，行。”邹远也不推脱，只是随口问了句：“曹御医诊断如何？” 谢洵将刚刚的诊断结果与他说完，邹远也诊出结果了。 “曹御医说得没错，不过……” “邹大夫可是有法子？”秦方好眼中升起希望。 “妇科的方子还是得看曹御医的，不过依我看，这位秦姑娘最好二十二再受孕。” “这位秦姑娘平日里饮食可千万不要再挑了，各类粗粮都要用些，你看看这身子骨，十七？说是十四也有人信！这身子骨如何受孕？到时候怀了胎儿要么小产要么一尸两命！” 说完拍拍谢洵的肩膀：“你小子要是真喜欢这姑娘，那就得学着疼人知道不？” 谢洵点头。 而床上的秦方好脸上已经血色尽失。 第10章 妖精打架 戏看得差不多了，秦如霜轻咳一声：“既然已经有了诊断，我看妹妹应该也有自己的打算，曹御医和我一起出去吧。” 接下来谢洵该安慰开解这个病美人了，她可懒得看。 曹御医离开时没有多说别的，只笑着说王妃长大了，下得一手好棋。 秦如霜与他拜别，被青枝扶着往院子里走。 今儿晚上月明星稀，看得出明日应该是难得的晴朗天气。 “王妃，”青枝看看左右无人，轻声道，“王妃真厉害，什么时候收买了曹御医和邹大夫，奴婢都不知道呢！” 秦如霜失笑：“我哪有那本事收买军营出来的军医，那可是王爷忠心耿耿的部下。” 看青枝还是不解，秦如霜仔细同她解释。 秦如霜今日装病，包括谢洵会来她房里，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她料准了秦方好得知谢洵去了自己房里久久不出来，肯定会用计将谢洵骗过去。 而秦方好从小最喜欢用的小伎俩，便是装病。 “那王妃怎么会知道她有月事寒疾？” “这个嘛……” 秦如霜垂眸，她虽然聪慧，从小对内宅的争斗却十分不屑，相反的，秦方好从小就知道用自己的优势争宠。 冬天里跪雪地，大冷天落水的伎俩，秦方好幼时不知道用了多少回。 这些都是对刚来月事的女子极为不好的。 且秦方好为了容颜美貌，常常食用女子间常用的五白散，那方子养颜美容不假，可五味药都是寒凉之物。 加上她对曹御医的稍稍引导，曹御医才会中肯地建议秦方好暂时不要承欢。 而邹大夫有了曹御医先前的诊断，自然会就着曹御医的话给出建议。 邹大夫自己有个掌上明珠似的小女儿，自然会劝秦方好对自己的身体多加爱护。 至于谢洵…… 如此宠爱秦方好，只怕一年内不会与她同房了。 青枝听完长大了嘴巴，眼里满是崇拜：“王妃这一石二鸟之计太厉害了！连三位美人会给王爷下药都料到了！” 秦如霜噗嗤一笑：“那些大补之物不是三位良妾下的，是我吩咐厨房弄的。” 甚至连秦方好的腹痛，也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猜测秦方好今夜必然会用小伎俩让谢洵去她房里，可这样也不把稳。 于是秦如霜命厨房在秦方好的粥里加了不少大补之物，虚不受补，自然就不舒服了。 她用的从来不是一石二鸟之计，而是一石三鸟。 让秦方好不能承欢。 让谢洵不碰秦方好。 以及……让谢洵对三位良妾心生忌惮。 她既然选择坐山观虎斗，自然不会让任何一方得了便宜。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院内。 秦如霜挥挥手让青枝去下人的院子里凑合一晚。 “王妃，当真是要罚奴婢吗？” “当然不是。只是今晚我外房的小榻，有人睡了。” 一刻钟后。 谢洵黑着脸来到了秦如霜的房间。 此时秦如霜刚刚换好衣服，床上暖烘烘的，是青枝提前烘好的。 她无视谢洵山雨欲来的表情，一扬下巴：“外头有小塌，王爷自便。” 说完看也不看谢洵，舒舒服服躺下了。 床上的温度正好，秦如霜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朦胧间想着这床暖得不错。该给青枝那丫头一点奖励。 只是她还没有睡熟，身旁突然多了一个带着寒意的身躯。 秦如霜被迫醒来，内心十分不悦，连带着语气也不太好：“滚去外面小榻上。” 说完手摸到了枕头下面的鞭子，眯着眼就要挥出去。 下一刻，握着鞭子的手被谢洵握住，他语气里带着隐忍：“你不要得寸进尺！” 秦如霜这下睡意全没了，“呼啦”一下扯开被子坐了起来：“王爷说笑了，王爷急着同心上人自证清白，不敢去三位良妾那里，只能来我这儿，得了便宜还叫我不要得寸进尺？” 谢洵的到来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虽然为谢洵娶了三房美妾，但不可能真的让他留宿在那儿，她早早烧了谢洵卧房的床榻，搬走书房的小榻，谢洵只能来她这儿。 谢洵不想让心爱的秦姑娘伤心，只能来她这儿避嫌。 因为她刚刚诊出有孕，不可能承欢。 而她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秦方好心里不好过了罢了。 至于心里不想让谢洵去三位良妾那里的小心思…… 这个男人哪怕她不想要了，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秦如霜别扭地想到。 “真当本王不知道卧房失火的事是你干的？” 谢洵还握着她拿鞭子的手，说话间用了个巧劲，将她的手钳制在了身后。 秦如霜被迫往前靠了靠，谢洵的面庞突然离她极近。 “还是说，王妃依旧对本王……” 温热的呼吸喷在秦如霜颈侧，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带起了涟漪。 “怎么可能！”秦如霜羞愤于自己被直到现在仍对谢洵的亲近有所反应，气急败坏地打断他。 同时两手发力，挣脱了谢洵的禁锢，又一挥鞭，鞭子快速打向谢洵。 谢洵也不是吃素的，挥手一挡，将鞭子稳稳拉住。 谢洵体谅她怀有身孕，没有用力，多余的鞭子便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秦如霜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粗糙的鞭子在谢洵手腕上留下了隐隐约约的几抹红痕。 谢洵皱着眉头，这女人怀孕了也一样泼辣。 “别闹。本王明日还要上朝。” 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 他不再纠缠，松开了手的鞭子。 他算好了力道，却没想到秦如霜如今怀孕后身子没有以往灵活，突然向后跌去。 “小心！” 呲啦—— 薄薄的轻纱质地的衣服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隐约可以看到秦如霜白皙细腻的皮肤…… “谢！洵！你这个登徒浪子！” “抱歉！”谢洵狼狈缩手。 秦如霜登时跌坐到了床上，有了之前的缓冲，倒也没有受伤。 谢洵松了口气，一抬头却看到秦如霜面黑如铁的表情。 谢洵心头一跳，今日恐怕不能善了了…… 果然，秦如霜握着鞭子走了过来，声音森寒：“看来王爷是想同我比画比画了……” 呲啦——帐帘破了； 哗啦——茶盏打了； “唔——”谢洵被鞭子抽到了 …… 谢洵的功夫自然是比秦如霜要好的，但他不可能真的用尽全力和一个怀孕的女子较真。 因此第二天从秦如霜房里出来的时候，谢洵手腕，脖颈，侧脸都有鞭子留下的红痕，而谢洵整个人周围都散发的不爽的气息。 同样生人勿近的还有秦如霜，她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显然整夜没睡好。 路过院子的时候，管家带着自己刚刚入府当值的小儿子路过。 那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突然问了一句：“爹，昨晚王妃屋里怎么了啊……” 管家一把捂住儿子的嘴慌忙离开，又出去一段路才小声说：“妖精打架。” 第11章 冒牌货和不识货 秦如霜是习武之人，听力不差，将那句“妖精打架”听得清清楚楚。 可不管她再怎么羞愤欲绝，也断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于是只能别别扭扭地去了饭厅。 王爷纳妾的第二天，按照规矩是要全府的主子们都一起用早膳，尤其是新进府的小妾们，要给王妃敬茶问好。 正厅里，三位美人昨日听了王妃的意思，都换上了各自喜欢的衣裳，莺莺燕燕十分夺目。 唯独秦方好依旧是那身白色的素雅长裙，加之昨日身体不适，更加的楚楚可怜。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吃她这套。 若说三位良妾中有谁最看不上秦方好这副做派，那非顾美人莫属了。 毕竟昨日她都将王爷叫到了屋里，结果王爷喝了杯茶就那么去了秦方好房里，叫她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果然，顾美人看了一眼弱不禁风的秦方好，摇着扇子嗤笑道：“秦姑娘，这大喜的日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里办丧事呢！” 顾美人出身烟花之地，说话没那么多讲究，此时王爷王妃都不在，她连面儿上的客气都懒得做了，表情很是不屑。 秦方好经历了昨夜的打击，本是不欲与她多废话，奈何这话说得实在是难听。 而且按着时辰…… “顾姐姐说笑了，我只是个通房婢宠，自然是没有资格同姐姐们一样打扮的。” 顾美人摇扇子的手一顿，似乎是没有想到被王妃如此忌惮的人竟然那么容易就示弱，也没了争斗的心思，小声嘀咕。 “嘁，果然上不得台面……” “什么台面？”一道冷漠的男声兀地出现，谢洵已经走到正厅门口。 顾美人像是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秦方好，果然看到她嘴边划过一丝笑意。 顾美人眼神一暗，倒是小瞧了这秦方好。 四人一起同谢洵问安，而此时跟在谢洵身后的秦如霜把这暗中的一切看得明明白白。 她这个庶妹最擅长示弱，尤其把谢洵的心思品行和脾气了解得一清二楚。 谢洵十几岁便进了军营，从小兵开始历练，为了能锻炼自己，他一开始隐姓埋名，受了不少老兵的欺负。 虽然后来都被他一一收服了，可谢洵这人，骨子里是非常厌恶手下互相欺压的事情的。 对府里的事情也是一样。 秦如霜看向谢洵，他看着顾美人的眼神果然冷了下来。 青枝拉拉她的袖子，示意要不要帮衬一下顾美人。 秦如霜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既然要收服这三位美人，劲儿当然要用在刀刃上。 今日这把火，烧得还不够。 秦如霜神色如常，坐到谢洵旁边，想看看这顾美人该如何应对。 她虽然选了这三个人，到底也要看看她们有没有真本事。 顾美人看了一眼谢洵的神色，她也不怕，毕竟曾经周旋于风色场所，说话做事自有一套方法。 她掩唇一笑：“妾身正和几位姐妹聊天儿呢，正说到这王府的早膳真是讲究，上得台面，不是一般上不得台面的富户能做出来的。” 她秀手一指旁边的一碟鲍鱼羹：“就说这鲍鱼羹，妾身瞅着是用的柳州鲍鱼。” “虽然现在京都流行锦州鲍，锦州鲍个头大，看着好看，但其实母种都是柳州来的，那商人不知道喂了多少东西撑出来的个头，看着是好看，吃起来可就没有柳州鲍香。” “偏偏啊……”顾美人似乎是不经意看向秦方好：“偏偏啊，有的人就是不爱吃正统的，爱吃那不知哪儿冒出来次等货。次等货包装得再好，一剥开壳子，可不就全露馅了么！您说是么，王妃？咱们府里可不能学那些没底蕴的富户。不过妾身瞅着厨房管事应当是懂行的，这柳州鲍个个肥美。” 秦如霜失笑，这顾美人当真是……这话说的，都不是暗示了，就差明说：秦方好这个冒牌庶出上不得牌面，配不上王爷，而且隐约把谢洵这个“不识货”的也骂了进去。 不过她也有一丝惊讶，没想到首先同她示好的竟然是顾美人，而且看这架势，竟是连得罪王爷都不怕了。 谢洵也不是蠢人，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讥讽，“碰”一下放下了碗筷。 顾美人甚至看都没看谢洵，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局，干脆利落地跪下了：“妾身失言，请王爷责罚。” “本王还未说话，你就知道本王要责罚你？” “这王府里王爷说了算，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如霜在一旁简直要暗笑出声，有意思，这顾美人当真是有意思，这话真是让人不好接。 不罚吧，咽不下那口气，罚了吧，显得谢洵小家子气，不问青红皂白随意责罚别人。 这顾美人看似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没想到心思细腻且胆子极大。 秦如霜看着跪在地上的顾美人，轻轻喝了一口鲍鱼羹。 这个投名状，深得她心啊。 谢洵果然身形一顿，脸色愈发难看。 偏偏秦方好火上浇油，冷不防咳嗽了几声，脸色惨白，眼中含泪，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明明一副快断气的模样，还要挣扎着起身求情，甚至不顾身体规规矩矩行礼：“顾姐姐一时嘴快，王爷莫要责罚于她，说来说去都怪奴婢……” 瞧瞧，这都自称奴婢了，愈发显得那顾美人不懂礼数。 谢洵闻言立刻冷声道：“出言有失，罚三个月月钱。” “叮”一声，秦如霜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王爷什么时候也管起了后宅之事？出言有失？失在哪里？” 秦如霜淡淡道：“莫非这厅堂上坐着的人，有什么冒牌货？还是有什么不识货的人？” “噗嗤”一声，跪在地上的顾美人竟是笑了出来。 王爷能上赶着争做这个“冒牌货”吗？当然不能。 谢洵咬牙道：“那就请王妃好好管理后宅，言行礼仪，一样都别落下！” “是。王爷。”秦如霜目光扫过秦方好：“刚刚都听到王爷的吩咐了吗？以后王府礼仪是重中之重！” “哦，对了，大家多学学秦姑娘，虽然是御赐的通房，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自称奴婢，本王妃很是欣慰。秦姑娘，以后继续保持，其他人，多向秦姑娘学习，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牢记自己的身份，只是个通房婢宠。 此话一出，厅堂里很久没有人敢出声。 三位美人心思各异，她们虽然昨天心里有了准备，但压根儿没想到王爷和王妃已经因为一个通房婢宠到了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厅堂里极静，谁都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秦方好。 “玲珑，这茶的味道不对，换一盏茶吧。” 秦如霜坐直了身子，今日这把火，终于来了。 第12章 厨子觊觎王爷?! 秦方好的话，就像一颗铁珠子落在了水里，表面上谁都不显，可在场有几个人内心注定无法平静。 秦方好的提醒是居心叵测。 因为她从下人处得知了，昨夜王爷在顾美人房里喝了一杯茶之后匆匆离开，接着厨房就煎了下火药。 她断定顾美人必然用了争宠的手段，只是没有闹过火。 今日顾美人如此让她难堪，她也绝不能让对方得了好。 谢洵是记起了昨晚的茶水，看向顾美人的眼神更加不善。 而秦如霜…… 她昨天安排的种种，是时候验收成果了。 她等着，等着看谢洵会不会为了秦方好的一句话，发落顾美人。 可别让她失望啊…… 谢洵此时得了秦方好的提醒，又想起这舞姬先前的胡言乱语，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顾氏，品行不端，降为通房。” 秦如霜心里一惊。 他想过谢洵会为秦方好出头，但没想到他会下如此重的责罚。 果然是心头朱砂么。 秦如霜内心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早该料到，只是谢洵真如此做了，到底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就这么喜爱秦方好吗？ 秦如霜收起心里那点不适，低头就见顾美人脸色颓败看着自己，估计也是没有想到谢洵会如此狠心。 转念一想也是，顾美人应该并不知道谢洵昨晚吃了大补之物，还误以为是顾美人的茶水有问题。 虽然曹御医已经提醒过他了，可男人就是这样的，若是宠爱谁，眼里根本看不到别人，心里也从不为别人着想。 只是秦如霜没料到的是，谢洵此举并不是为了秦方好，而是为了她。 谢洵的想法很简单，他虽然不懂女子的小心思，却也看得出这顾美人是在向秦如霜示好。 可是他内心认定这个顾美人有问题，不想秦如霜身边有这样心思深沉，手段不堪的人罢了。 至于为什么要为秦如霜打算……他隐约觉得秦如霜打从那日昏迷后醒来，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为他请旨求良妾，果断决绝； 成亲那日从中作梗，心思缜密； 挥鞭反击，狠辣妖冶…… 这样的秦如霜，与刚刚进府时，一直伪装的样子很是不同。 让他忍不住目光总停留在她身上，而且对于她所做的种种，在不悦的同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 这才是传闻中的将军府嫡女，潇洒肆意，绝不吃亏。 所以今日他很不希望她身边多一个心怀不轨的帮手。 此时的谢洵，尚不知自己渐渐被秦如霜吸引，只是以为自己对她的感觉是欣赏。 按下两人心里复杂的感情不提，秦如霜今日已经打定主意要保下顾美人。 “王爷不喜我为你求来的良妾，我可以理解，只是王爷，如此重的责罚，恐怕不是一句品行不端就能决定的，且顾美人是陛下御赐，说不过去吧。” “她昨晚做了什么事，她自己心里清楚。” 谢洵话毕，顾美人一脸不解：“妾身自知今日失言，可王爷与王妃所言之事……还请明示？” 谢洵断不可能把自己许久未近女色，结果因为一盏茶失了分寸的事说出来，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顾美人更加疑惑，只能转头朝秦如霜使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妹妹有所不知，王爷昨日不知吃了什么，很是……失态，曹御医给王爷开了清火药。” 顾美人一听，立刻明白了，这是有人用了手段，王爷误会到自己这里来了。 想来是以为自己昨天给他斟的那杯茶有问题…… 这往人头上扣屎盆子的委屈，她可受不得！ 顾美人立刻哀哀戚戚哭了起来：“妾身冤枉啊，妾身虽然出身舞姬，却也不是那种脸皮不要的女子，肯定是哪个居心叵测之人觊觎王爷！” 这屎盆子她可不认，她虽然决定向王妃投诚，可也不想入府第二天就被降为通房！ 是谁？！到底是谁陷害她？！ 顾美人目光狠狠地扫过秦方好，若说有什么怀疑的对象，第一个就是个弱柳扶风的秦姑娘！ 怨恨，不甘，憎恶…… 秦如霜眼睁睁看着顾美人眼中闪过这些情绪，知道事情到这种地步，已经达到了她的预期。 这把火也烧够了。 “我倒是觉得，曹御医说得没错，兴许是厨房那边自作主张呢？来人，把厨房管事叫来。” 不一会儿，管家带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却不是原本的主厨。 主厨家中有事，这是府里的新厨子，最是擅长婚宴。 “王爷，王妃万安！昨晚的晚膳是小人做的，可是有何不妥？”那中年男人惴惴不安道。 “没有，叫你来就是想问问，昨日的晚膳中可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秦如霜问道。 那厨子听完一愣：“没有啊，就按照寻常的规制的纳妾宴席做的呀。” 秦如霜唇边闪过一丝极快的笑意：“这纳妾宴席，可有什么讲究？” 厨子挠挠头：“这不都一样么，用料都是顶好的，加在里头的几味药也都是库房里的好东西。” 谢洵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什么药？” “嗐，这纳妾宴席也好，娶亲宴席也好，都会在新郎官的饮食和酒里加点狗脊虎鞭之类的……” 秦如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弄了半天，原来是厨子在觊觎王爷啊……” 谢洵额头青筋直跳，猛地拍桌：“谁让你自作主张加这些？！” 厨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拼命求饶：“小的没有啊！这大户人家的喜宴都是这么做的啊！” “那也不可能效果如此……如此……”谢洵到底要面子，“如此”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 倒是那厨子心里有鬼，狠狠心道：“确实是小人疏忽了！小人想着昨日一共有三位主子一位通房进府，就把料放得……多了些……” 谢洵咬牙切齿道：“多了一些是多少？！” 那厨子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道：“多了……多了一倍……” 秦如霜听到这里差点把手里的茶盏摔了。 为了确保效果，她昨日已经让青枝偷偷加了一倍药量，这厨子又加了一倍…… 秦如霜略带怜惜地扫过谢洵的下三寸……怪不得谢洵以为自己中了媚药，这药量，跟媚药效果也差不多了。 秦如霜心里升起几分心虚，别过脸去：“行了，下去吧。这事儿到此为止，顾美人没做错什么，厨子也是好心，这样，厨子罚一月俸禄，顾美人罚三个月月钱，到此为止了。” 秦如霜一锤定音，难得的没有纠缠。 主要是她怕再纠缠下去，自己让青枝下药的事就瞒不住了。 到时候觊觎王爷的人就要变成她自己了…… 第13章 王妃生猛 谢洵自然也不想把这种啼笑皆非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也不知是不是没有顺利为秦方好出头的缘故，随意喝了几口粥就匆匆离去了。 而顾美人因着被秦如霜救了一回，看向秦如霜的眼神充满感激，大有以后对她马首是瞻的架势。 秦如霜心中好笑，看来这个顾美人还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 这一走，一桌子的莺莺燕燕也没了吃饭的心思，都心不在焉往她这边看，等着她吃完好回各自的院子里去。 秦如霜向后排看去，秦方好今日没有落得好处，当下就有些坐不住了。 “王妃恕罪，我……奴婢身体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秦方好了解自己这个嫡姐，这些小事上向来是不会为难自己的，因此话出口，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只是她不知道如今的秦如霜，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秦如霜。 而且秦如霜还未开口，顾美人就先替她出头了。 “慢着。” 顾美人缓缓踱步到秦方好面前：“姑娘总说自己身体不适，妾身倒是多嘴想问问，姑娘到底哪里不适？” “我家姑娘昨夜折腾到了下半夜，那么大的动静……”玲珑忍不住辩驳道。 “玲珑！”秦方好打断她：“奴婢自幼身体单薄，让姐姐见笑了。” 顾美人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解释，反而嗤笑一声：“折腾到了大半夜？确实如此，可妾身听说，这被王爷折腾到大半夜的不是王妃吗？” 秦如霜：…… 秦如霜张了几次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了嘴。 她回忆起今早出门的时候，管家告诉小儿子的那句“妖精打架”，真是没处解释。 秦如霜不知道的是，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变成娇羞不已。 旁人不知道昨夜的真相，都以为是小夫妻的“情趣”。 先前一直没说话的苏美人和钟美人也开始搭腔起来。 “哎呀王爷王妃真是恩爱呀！真是羡煞旁人！” “可不是么！独宠王妃一人！” “不过王爷也真是的，王妃这肚子里还没过头三个月吧？真是性急！” “依我看是王爷太过生猛！” “明明是王妃更加生猛吧，都这样了，今日也不见疲态！” …… “够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再这么传下去明儿整个京都都要知道她和他的荒唐事了！ 秦如霜几乎是落荒而逃，后头几个良妾嘻嘻哈哈的调笑声不绝于耳，害得她差点摔了一跤。 如不是青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今日恐怕要血溅当场了。 可恶的是青枝这妮子也在说风凉话：“哎呀王妃害羞什么呀！怪不得昨儿让奴婢去外头睡呢，原来是……” “闭嘴！”秦如霜脸“刷”地一下红了，丢下青枝匆匆往前走，后头青枝还在说“哎呀真是难得王妃居然脸红了！” 秦如霜：…… 古人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天知道她曾经千军万马立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居然被几个美人调侃到慌不择路！ 匆匆走了一段，秦如霜才发现顾美人居然也跟着来了。 “今日真是多谢王妃解围了！” 顾美人虽然出身不好，性子确实爽朗，而且依她观察，这顾美人也没什么坏心思，倒是脾气很合她的口味。 她也不想同顾美人绕圈子，于是便明说了：“这事儿是我从中推波助澜，你也是受了误会。” “妾身省的，那厨子一来妾身就猜到一二了。” 顾美人也实话实说。 “你不怨我？”秦如霜诧异道。 顾美人释然一笑：“我观王妃性子，很是爽快，妾身也不兜圈子了。王妃怕是还不知道吧？妾身被进献给陛下做舞姬之前，早早就被灌了绝子汤了，与其去追求王爷那虚无缥缈的宠爱，妾身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倒是秦如霜没有想到的，心里多了几分同情。 一个女人，无法生育，那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么想着，语气也里也多了几分怜惜：“你节哀……” “嗐，王妃不必觉得可惜，妾身好着呢，我们这样的女子，如今已经算是得了个好结局了，日后只想安安稳稳在府中过活，若是王妃有何吩咐，妾身义不容辞！” 秦如霜这次更加认真地打量了顾美人。 顾美人长得是那种艳丽逼人的美，但是眉眼间多了些英气，如此有气质的女子，做个舞姬真是可惜了…… 秦如霜在打量顾美人的同时，顾美人也在暗暗打量着秦如霜。 她早就听过秦如霜的名头，只是以前都以为这是个嚣张跋扈的官家嫡女，哪知道相处了两天才发现这人恩怨分明，肆意洒脱，让她忍不住亲近的同时，也被秦如霜的风采折服。 曾经她一直以为女子嫁了人，那便是以夫为天，是男人的附属品，可秦如霜身上却没有给她那样的感觉，反倒觉得这个女子明艳鲜活，活出了自己的风采。 “嗯，你想得开就行，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秦如霜顿了顿，接着说道：“如今把话都说开了，你日后在府里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也尽管和我说。” 得了秦如霜的肯定，顾美人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如此便多谢王妃了！” …… 这头秦如霜和顾美人有说有笑，互相欣赏，那头秦方好房里却是风雨欲来。 早膳过后，下人端来了熬好的汤药。 玲珑没有把药端过来，而是开口询问：“小姐，这药您喝不喝啊？您昨日身子本来也没什么问题，怕是不要乱喝药了吧……” 下一刻，“啪”的一声，秦方好狠狠甩了玲珑一个耳光！ 玲珑登时被打懵了，眼里的眼泪要掉不掉的，不可置信道：“小姐……” “蠢货！我昨晚是真的腹痛难忍！” “什么？！”玲珑睁大了眼睛：“我以为小姐是装……” “啪”！ 又是一个耳光！ 秦方好几乎要被自己愚蠢的婢女气死了！ 昨晚她喝的粥绝对有问题！ 恰到好处来的曹御医，邹大夫的附和……这一切难道还看不出来是有人故意在整她吗！ 她确实想过装身体不适把人骗到她房里，可是她没想到真的会有御医在府里，还恰好诊出她不宜受孕！ 这一切除了秦如霜的推波助澜，还有别的解释吗？！ 偏生这个愚蠢的婢女，竟然还以为是自己在装病！ 跪在下面的玲珑垂着头，忙不迭认错，可是垂下去的弯眸里却闪过一丝怨恨。 若不是秦方好总是用这种手段争宠，她怎么会误会！自己为她劳心劳力，还要被如此怪罪！ 接着玲珑又叹了口气，谁叫她是个下人呢…… 秦方好发了一通脾气，心里的不悦也淡了下去，是她大意了，没想到如今她的嫡姐心思如此缜密，看来自己要好好谋划谋划了…… 她何尝看不出来那三个良妾是被秦如霜叫来和她打擂台的？ 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现在也隐约察觉出来这一连串的计谋让她和三位美人站在了对立面，既然如此…… 不就是离间计吗？谁不会呢？ 既然秦如霜不想让她安生，那这府里就谁也别想安生了！ “玲珑，你过来，我有事安排你去做……” 第14章 王爷你是猪吗?! 送走了顾美人，秦如霜下午难得安生了一会儿，午睡之后在青枝的引荐下见了一个人——钱二通。 钱二通就是纳妾那日追着管家要银钱，结果让百姓嘲笑了秦方好半天的那个乐师。 秦如霜细细打量跪在下面的男人，二十多岁，长相普通，但是眼神里透露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说说吧，那日怎么想起来要让王府闹笑话？你可知那是大罪，王爷可是生气得很呢！” “王妃恕罪！小人认罚！”他嘴上说着认罚，眼睛里却没有多少害怕，看着秦如霜的眼神很是和善。 秦如霜摆摆手：“倒是个机灵的，起来坐吧！” “谢王妃！”钱二通也不推脱，就这么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后来秦如霜仔细询问后，才知道原来这人和她还有些渊源。 听秦如霜问起以前两人的渊源，钱二通恭恭敬敬同秦如霜行了大礼，秦如霜还未开口，他便更咽着喊了一句“恩人”。 秦如霜一直好奇这个钱二通当初为什么对她示好，还害秦方好出丑，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钱二通似乎是思考了很久，先前的嬉皮笑脸淡了下去，过了半晌终于问道：“恩人可还记得前年中秋，您策马在东市街上，曾经救下一个差点被轻薄的女孩儿？” “那是小人的妹妹。当日小人与妹妹出游，才离开一刻去买糕点，回来时便看到有个纨绔子弟欲将妹妹强行带走，我那时人单力薄，冲不破那人的守卫，是恩人一马鞭将那登徒浪子打退，又救了我的妹妹。” 看秦如霜似乎没什么印象，钱二通又继续说道：“就是那日，您一身戎装，挥鞭下马，街上的人都看呆了！” 秦如霜终于想起来了，因为那日之后，京都官家弟子间对她的评价都变成了嚣张跋扈，泼辣蛮横。 钱二通见她记起来了，犹豫良久还是说道：“其实那日抢我妹妹的是一个大官的儿子，就是那位很得宠的兵部尚书……别人都不敢管闲事，只有您愿意相救！” 钱二通情绪激动起来，还欲再说，被秦如霜打断：“先说说你妹妹后来如何了？” “我妹妹她……” 钱二通眼里的光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她死了。” “后来兵部尚书府里的人寻到我家里，将妹妹强娶做小妾。” “不出半月，我妹妹被人用一块竹席包着扔了出来，全身……没有一处好肉。”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无懦弱之色：“小人不争气，没有办法替妹妹报仇，但一直记得您的恩情！后来听说了府里的事，我就去掺和了一手！” 钱二通一顿：“若是坏了王妃的好事，小人甘愿受罚！” 还有一些事，他没有告诉秦如霜。 他永远记得那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只因为对方是兵部尚书之子，没人敢帮他们兄妹，他眼睁睁看着妹妹差点被轻薄； 妹妹死的那日，他敲破了衙门的鸣冤鼓，可是没人敢为他申冤，只因为京都府衙不敢招惹兵部尚书。 他差点放弃了生命，是秦府的管家在路边施粥，给了他一块馒头，一碗白粥，告诉他，年轻人，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见识过世间最丑恶的一面，只是这些事情，不需要告诉恩人。 可只要恩人需要，他可以随时成为她手里的一把刀…… 秦如霜听完他的叙述，知道事实肯定远比钱二通所说的要残酷。 “你若是没有什么正经行当，便留在王府吧。” 她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 “王妃？！”钱二通惊喜地抬头，显然没有想到会被恩人留在府中。 “怎么？显做个下人屈才了？” “不不不！！！这是小人的福分！”钱二通赶忙解释。 “你……”秦如霜端茶的手一顿：“你妹妹之事，如今人已经死了，没有证据，且兵部尚书正是得宠，恐怕要往后慢慢打算。” “王妃……”钱二通声音更咽，他根本没有想到秦如霜居然会想要为他妹妹申冤，毕竟他们这样的百姓，在达官贵人的眼中，只是草芥罢了…… 钱二通立刻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小人的命，从今日起就交给王妃了！” “行了，下去吧。” 秦如霜调整了一个姿势，她现在稍微坐得久一点腰就有些酸，忍不住自己揉了揉：“你先跟着青枝学学这王府里的规矩，具体的……后面再说吧。” 青枝带着钱二通下去了，秦如霜站起来溜达了几步，有些饿了。 她现在口味很是奇怪，有时候想吃酸的，有时候想吃甜的，有时候怕腥气，可这会儿突然就很想吃涮羊肉。 正巧现在天气也冷，正是涮羊肉的好时机！ 秦如霜吩咐下去，说想在自己房里的外间吃，懒得出去用晚膳了，于是厨房里立刻备了精巧的炊具抬了过来。 这是一个中间镂空放了炭火的小桌子，炭火上架了一个精巧的铜锅。 那铜锅小巧精致，将将够两个人食用。 秦如霜禀退了其他下人，和青枝两人准备“大战一场”，只是刚刚把水烧开，暖烘烘的房子里突然刮进来一股冷风，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秦如霜一抬头，就看到了身上还带着寒意的谢洵。 主子来了，青枝也不敢继续吃了，匆匆忙忙行了个大礼就想离开，任凭秦如霜怎么同她使眼色都没止住脚步。 “王爷有何事？”被打扰了吃饭的兴致，秦如霜有些不悦。 谢洵无视她嫌弃的眼神，自顾自坐到了刚刚青枝的位置，立刻有下人拿来了新的碗筷。 他没回答秦如霜的话，而是自顾自涮了几块羊肉快速吃完，感觉身子暖和了些，才指指桌上片好的肉：“厨房里杀了两头羊，总得就这么点羊上脑肉，全被你拿来了，本王想吃一口还得自己跑过来。” “王爷什么时候连块羊肉都吃不起了？” 谢洵闻言，将筷子一放：“王府里的钱财不都是你在管吗，本王也没钱。” 谢洵这话让秦如霜愣住了，谢洵这是……在同她打趣？ 几乎没有好好和谢洵说过几句话的秦如霜，突然觉得有些别扭，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索性埋头吃肉。 只是过了一会儿，秦如霜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王爷您是猪吗？！” 两只羊的嫩肉，她都没吃几口，全都被谢洵一个人吃完了！ 谢洵嘴边闪过一丝笑意，秦如霜皱眉撅嘴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他把自己涮好的羊肉夹了几块放到秦如霜碗里：“在军营里大锅饭吃惯了，吃得慢就没得吃了。” 秦如霜看着盘子里的羊肉有些呆愣。 大户人家吃饭向来讲究，都有下人伺候夹菜，哪怕是最亲密的关系，也鲜少有人会互相夹菜。 只有一些感情特别好的夫妻才会如此，哪怕是在将军府里，她爹也只有她刚出生那几年，和她娘感情极好的时候，才会偶尔指使下人给她娘夹些喜欢的菜。 哪怕只是如此，下人也觉得她爹将他娘宠上了天。 谢洵如此举动…… 秦如霜咬着嘴唇，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第15章 引狼入室 见秦如霜迟迟没有下口，谢洵开口道：“怎么？不合口味？” “没有。”秦如霜思量再三，还是试探着问道：“王爷在军营里也有给人夹菜的习惯？” 谢洵沉默不已，他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自己看到她皱着眉撅着嘴，一副被抢了食物不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给她夹点菜吧？ 他真要这么说了，估计她也不会信。 于是只能沉默着把碟子里的肉吃完。 而秦如霜等了半天没有等来谢洵的回答，终于是别别扭扭把谢洵夹给她的菜吃了。 这辈子他们还没到不死不休的时候，谢洵总不至于给自己下毒吧？ 谢洵见秦如霜小心翼翼地吃了那几口羊肉，脸色难得温和下来，心里也忍不住琢磨，听说怀孕的人口味古怪，想吃的东西不吃够了心里就有怨气，于胎儿不好。 于是谢洵敲了三下桌子，“吱呀”一声，管家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福伯，让厨房再宰两头羊，把上好的羊上脑肉再弄点过来。” “是。”福伯脸上表情很是欣慰，他家王爷和王妃好像都开窍了。 在福伯看来，王爷王妃本来就是绝配，王爷用兵如神，王妃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好好的一对璧人，不知怎么的就闹得互相不给好脸色。 如今二人想开了，他心里是最高兴的，忙不迭就下去准备了。 片刻后，看着桌子上的两大盘羊肉，两人面面相觑。 谢洵想的是，本王如此贴心，纵使秦如霜脾气再怎么阴晴不定，也该念一念他的好，感受到她的善意了吧。 而秦如霜想的是，谢洵也太能吃了吧，今年军营的饷银还够吗…… 两人都是话不多的人，也就默默涮羊肉，谢洵时不时给秦如霜夹一筷子羊肉。 其实秦如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现在口味古怪，想吃什么也就是过过嘴瘾。 偏生谢洵问了句：“吃这么点？猫都吃得比你多……” 一下子把秦如霜的胜负欲激起来了，她一挑眉：“王爷吃得也少，军中男儿不是应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吗？王爷这食量也太……” 于是，夫妻二人赌气似的拼命吃，结果就是吃完以后，两人都撑得不行。 特别是秦如霜，三个月还没显怀，可她这会儿肚子都微微鼓起了。 只能在房里来来回回踱步消食。 福伯估摸着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悄无声息地将东西都收了下去，还非常贴心地……关上了门。 秦如霜一边踱步一边斜眼偷看谢洵。 谢洵老神在在地喝茶。 还不走…… 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秦如霜又看了谢洵一眼。 谢洵在把玩一个羊脂玉佩。 还不走……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还不走？” 谢洵抬眼看了她一眼：“走？去哪儿？” “当然是回王爷自己的卧房！”秦如霜有些气急败坏。 今日她心血来潮吃涮羊肉，没想到是引狼入室，肉吃完了，狼还不肯走！ 谢洵打量了一圈卧房，悠哉道：“这本来就是本王的卧房。” 这话让秦如霜愣在了原地。 是了，这原本是谢洵的卧房，也是他们大婚之日的新房。 只是因为谢洵不喜欢她，从来不来这里睡觉，而她自己心里存着一口气，不愿意搬走，久而久之，她都忘了这是谢洵的房间。 而自己，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想到这里，秦如霜忍不住又想到谢洵对秦方好的喜爱，她这鸠占鹊巢何止是占了谢洵的房间，也是占了秦方好的位置。 或许是女子怀孕之后更容易多愁善感，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在秦如霜心中发酵，让她心里难过不已。 “既然这样，那我走好了。” 秦如霜忍不住想，一个个的都不待见她，那她走了是不是对大家都好？ 谢洵看着自家王妃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闹脾气，心里有几分无措。 他虽然认定自己喜欢的人是秦方好，可此刻看到秦如霜难过，也心里也不舒服起来。 “你去哪儿？和本王共处一室本就是理所应当。” 秦如霜听到这话却更加生气了：“我给你腾位置也不行？那我睡了，王爷随意！” 谢洵无奈，女子的心思真是难猜：“你……” 谢洵话还没说完，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爹爹，王爷今夜又睡在王妃这里呀？那今晚屋里妖精还会打架吗？” 秦如霜心里的委屈突然就变成了恼羞成怒：“福伯！” “哎！哎！”福伯忍笑赔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臭小子乱说的！老奴这就带他走了！” 秦如霜最终也没能把谢洵这匹摸不透心思的狼赶走，梳洗完之后只能气嘟嘟地自个儿躺下，索性什么都不管了。 谢洵爱睡哪儿睡哪儿！ 秦如霜打定了主意赶紧去睡，可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床很宽，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身旁不容忽略的热度。 今儿时间赶，青枝没来得及替她烘床，她手脚怎么都睡不暖和，忍不住轻轻地动来动去。 突然，一只胳膊将她隔着被子搂了过去：“睡觉！” 她想挣开这怀抱，力气却没有谢洵那么大，几次都没挣开，只能一边在心里暗骂谢洵这个大猪蹄子，一边催眠自己赶紧睡觉。 不知道是因为挣扎之后暖和了起来，还是因为谢洵身上传来的热度太过让人安心，不一会儿，秦如霜就有了困意。 她强撑着睡意感受了一下谢洵的呼吸，非常平稳，应该已经睡了。 秦如霜放下心头的提防，也睡着了。 而黑暗中，谢洵慢慢睁开了眼睛。 床头绢纸做的灯罩里留了一点微弱的灯光，朦胧中秦如霜因为怀孕后胃口大增的脸庞有了些肉感，倒是没有了刚见时的凌厉。 她乌黑的秀发有几捋散落在谢洵鼻尖，似有若无的香味往他的鼻子里钻。 这是一股秦如霜身上特有的凛冽的香味。 谢洵看了一会儿，强逼着自己移开目光。 想到他和秦如霜狼狈不堪的过去，他第一次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多花几分心思在秦如霜身上，直到如今两人剑拔弩张，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不堪。 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第16章 雨露均沾 秦如霜这一觉睡得极好，一睁眼便是天亮，整个人精神百倍。 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谢洵的身影，身边的被子里似乎还留有一丝温热。 难得的好睡眠让秦如霜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其他人也顺眼许多。 走廊上遇到了福伯的小儿子，还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头，赏了几颗糖给他，一点都不记恨昨晚这小不点说的荒唐之言。 “王妃今儿心情很好呀？”青枝忍不住问道。 秦如霜抹去嘴角的笑意：“你家王妃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 青枝笑笑，心说女人果然需要爱情的滋润啊。 有一样想法的人还有福伯，他如今怎么看王妃怎么觉得和他家王爷般配，等小皇孙出世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三位良妾早早地便等在了正厅，一见秦如霜来便要起身行礼。 秦如霜制止了他们的动作，目光巡视一周，没有看到谢洵的身影，连秦方好也没来。 她按下心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正巧这时下人来询问要不要用膳，秦如霜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等等王爷吧，别叫王爷说咱们没规矩。” 兴许那人是去打拳了，她知道谢洵每天早上都要去后院开辟出来的武场锻炼。 有时候和手下打得开心了，偶尔耽搁了用早膳的时间也是常有的。 顾美人是个眼尖的，看着今日秦如霜心情好，又想到昨夜王爷宿在王妃房里，捂着嘴笑道：“王妃真是贴心，怪不得王爷喜欢去你那儿。” 秦如霜不予解释，只笑笑不说话。 顾美人见提起王爷，秦如霜没有不悦，胆子更大了一点：“王妃先前还说王爷把那位秦姑娘放在心尖儿上，妾身看啊，那可不见得。” 说起这个，顾美人环顾一周：“哎，那秦姑娘怎么还没来？架子也太大了吧？” “谁知道呢，人家弱柳迎风，想来是身体还没好全吧。”钟美人搭腔道。 正说着，秦方好的婢女玲珑来了。 “我家小姐今儿不来和各位主子用膳了，已经和王爷在房里用过了。” 她虽然是告罪，语气里却多了点没有掩饰的得意。 秦如霜的笑容很快淡了下去，摆摆手让她离开，才招呼几位良妾用膳。 失望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释然。 这样的事，上辈子她还见得少吗？ 秦如霜甚至觉得有点可笑。 这算怎么回事，晚上陪姐姐，白天陪妹妹，雨露均沾？ 秦如霜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她以为这辈子谢洵有所改变，没想到比上辈子更加让她看不起。 既然喜欢她的庶妹，何必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连直面自己的感情都不敢吗？ 秦如霜情绪掩饰得好，有人却已经忍不住心里的酸意了。 “秦姑娘真是……王爷着实贴心啊。” 说话的是钟美人。 她入府之前得知王爷不喜欢王妃，以为王爷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想着自己进了王府怎么也能有一席之地。 毕竟，谁不喜欢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女子呢？ 谁知从入府之后，王爷看都没看她一眼。 王妃也就算了，王爷哪怕是看在将军府的面子，偶尔也要做做面儿上的功夫，她可以理解。 可这个通房是怎么回事？！ 自己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通房丫头？！ 这么想着，语气就忍不住酸了许多。 她以为王妃会生气，哪知秦如霜只说了一句“用膳吧。” 接着就示意青枝可以开席了。 青枝恨恨地看向玲珑离去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不等王爷了吗？” 秦如霜一抬眼皮：“等什么？王爷难不成还要用两次早膳？” 青枝呐呐不言。 三位美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得继续用膳，王妃都没说什么，她们这些人又有什么立场呢？ 偏院里。 秦方好独自细细品味一碗碧玉梗米粥，玲珑立在一旁，屋里除了主仆二人，哪里还有别人的影子！ “小姐，都按您说的和王妃说了，您不知道，王妃那脸色一下子就不对劲了！哈哈！还是小姐有办法！” 秦方好脸上没有得意之色，其实谢洵今日并没有陪她用早膳，只是听说她身体不适来院子里看了她一眼。 可是那又怎样呢？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谢洵做了什么，而是秦如霜以为他做了什么。 谢洵来自己院子里是事实，至于有没有陪她用早膳，全看秦如霜怎么想了。 秦方好没有告诉任何人，打从她进府以后，内心一直隐隐不安。 因为谢洵对秦如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厌恶。 别人或许不知道，以为谢洵是在顾及将军府的面子，但她太了解谢洵了。 对于这个男人而言，没有人强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他对秦如霜的态度，就是旁人看到的那样，或许并不喜欢，但也没有那么讨厌。 这是秦方好所不能容忍的。 传闻王爷和王妃已经水火不容，可是这些天她越看越觉得心惊，这两人之间的感觉根本不是互相厌恶！ 甚至……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谢洵好像对她的这位嫡姐十分感兴趣，而且十分纵容…… “小姐！”玲珑打断了她的思绪：“小姐！王爷好像打拳回来了，快到咱们院子外面了！” “快把粥端下去，帮我看看仪容可有不妥？”秦方好连忙站起身来。 “没有！小姐怎么样都好看！我这就去叫王爷！” 玲珑走后，秦方好摆出了往日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又斟了两杯谢洵喜欢的茶，不一会儿，玲珑回来了。 “王爷人呢？” “小姐……”玲珑踌躇道：“王爷……王爷让您多注意身子，他今日练武晚了，赶着去正厅用早膳呢……” “砰！”刚刚斟好的茶水洒了一地，秦方好眼里满是不甘！ 从进府到现在，谢洵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几乎没有！如今竟然路过她的院子都不愿意进来！ “小姐别着急！兴许……兴许是王爷累了……” “别说了！”秦方好厉声打断她：“上次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不能再让谢洵和秦如霜这样不温不火的相处下去了！ “小姐……”玲珑眼里闪过恐惧：“真的……真的要那么做吗？” 秦方好猛地回头，死死盯住玲珑：“怎么？你怕了？” “没有！没有！可是上次……” “你怕什么？！上次不是成功了吗？要不是秦如霜突然跳出来坏我好事，如今这王府的女主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秦方好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立刻去办！下月十六之前，务必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 第17章 晚起的王爷没早膳吃 用过早膳后，秦如霜决定出门一趟。 她重生之后被接二连三的变故绊住了脚，又被谢洵不同往常的态度迷惑，差点忘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她这一世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权利她已经有了，对于内宅女子而言，她的母家已经足够显赫，而她正妃的身份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能动摇，那么只剩一件事需要上心了——钱。 上辈子她一直沉溺在对谢洵没有回应的感情之中，没有好好经营母亲留给她的良田和商铺，逐渐被秦方好安排的人蚕食，最后什么也没落得好。 这一世，她还来得及。 “小姐，咱们多带一件大氅吧？外头冷得很呢。” 秦如霜看着忙忙碌碌的青枝，忍俊不禁道：“只是去巡几个铺子，怎么弄得跟搬家似的。” “外头冷，小姐怀着身子，马虎不得！该带的都得带全了！” 秦如霜略一思索，道：“把钱二通也带上吧。” 那人看着机灵，对她又忠心耿耿，放在内宅里做个下人可惜了。 听到要带着钱二通，青枝脸上有些不情愿。 “怎么了这是？” “没有，奴婢这就去叫人。” 青枝其实不喜欢钱二通，因为自打钱二通进府后，没事总是喜欢跟着她，姐姐长姐姐短的，明明比自己还大两岁，真是油嘴滑舌！ 青枝本来不想理他，可是每次想到王妃和她说的钱二通家里的事，又觉得这人总是笑眯眯的，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苦楚，青枝又对他讨厌不起来了。 叫上了钱二通，主仆三人准备出门。 走到花园的时候，秦如霜正看到几个小丫鬟提着水桶，看样子才刚刚打扫完，往这边来。 几人神色匆匆，走在最后头的一个小丫鬟看着尤其瘦弱。 几人见了秦如霜都停下来行礼，本来没什么事，秦如霜准备走了，哪知跪在最后的一个小丫鬟身形单薄，站起来的时候摇晃了一下，竟是把桶里的水洒了。 “王妃赎罪！”小丫鬟吓得立刻跪了下去。 秦如霜盯着小丫鬟明显发育不良的身形看了半晌。 小丫鬟感觉到主子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更加惶恐了，心里也怨恨自己不争气。 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好不容易进了王府当丫鬟，月钱不少，可别因为今日的疏忽丢了这份差事！ 小丫鬟越想越难过，差点哭了出来。 “起来吧。” 秦如霜转身对青枝道：“吩咐厨房，把剩下的早膳都给下人们分了吧，若是不够，再多做些，往后给下人们加一顿简单易食的早点，钱从公库里出。” 想了想，怕耽误下人们的差事，她又补充道：“早上让厨子们多做些米粥，馒头之类的，伺候王爷早膳后留出一炷香的时间给下人们用早膳，分批用，也别耽搁了差事。” 说完抬头看了看日头，估算了一下这会儿晨间的事儿应该都做完了，于是道：“今儿也不早了，让他们一起去厨房用点早膳吧。” 这小丫鬟应当是早上没有吃东西，身子又单薄，起来得快了，一时晕眩才把水洒了。 小丫鬟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如霜，愣在了原地。 那呆呆的样子让秦如霜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好呆的丫头！ 意识到自己直视了主子，小丫鬟赶紧低下头去：“多谢王妃！” “王妃真是心善！”青枝也道。 听到这个消息，青枝是最开心的。 哪怕是王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下人们也只是吃两顿，有些小户人家的下人，甚至只能吃一顿。 他们虽然在王府的差事不算辛苦，可规矩确实极其严苛的，王妃此举，是真真正正地为他们这些下人考虑。 因此看向秦如霜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她家王妃果然是菩萨下凡，真是好心肠！ 青枝飞似地和厨房通知了这个消息，趁着这会儿大伙儿刚刚做完早上的活计，厨房把人都叫过去了，一起吃早膳。 做了件好事，看着下人们感激的眼神，秦如霜心情也开朗起来。 下人也是人，对下人们好一些，他们才会更加尽职尽责地在王府当差。 办妥了这件事，主仆三人终于是开开心心出门了。 而与这其乐融融的主仆三人不一样的，是从演武场回来后的谢洵。 谢洵今日在秦方好的院子里耽搁了一会儿，去演武场的时间晚了，这会儿回来也晚了些。 他能猜到秦如霜不会等自己用早膳，但他没想到的是不仅秦如霜不见了，而且整个王府好像……空了。 谢洵吹了声口哨，房顶冒出一个黑子暗卫。 这些人都是默默守护王府安危的，一共八个。 四个在暗处保护谢洵的安全，四个在王府四周保证王府的安全，平日里不轻易出面。 “主子。”黑子蒙面的暗卫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跪着行礼。 “王府里的人呢？”谢洵皱眉问。 “王妃府了，几位良妾都在各自的房里。” “本王是问王府里的下人！” “都在厨房里。” 都在厨房里？ 谢洵的眉皱得更厉害了，他虽然对下人并不苛刻，可这大清早的，下人们不各司其职，都去厨房做什么？ 谢洵怀着疑惑去了厨房，就见一众下人都在厨房里美美地吃早膳。 谢洵眼皮一跳，他都没吃，下人们就吃上了？ “本王的早膳呢？” 听到王爷的声音，下人们都慌忙转身，一个个地拿着馒头和粥不知所措。 上次做婚宴闯了祸的大厨挤出了人群，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犹豫再三，一咬牙道：“回王爷，小的以为王爷已经用过早膳了，就……剩下的都……都……” “老奴怕浪费，做主都分给大家了！”福伯拿着个大白馒头，讨饶道。 其实福伯知道王妃这是不高兴了，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虽然是王妃吩咐的让他们把剩下的东西都分了，他们才敢吃，但这个黑锅他愿意替王妃背了！ 不说别人，因为王妃心善，愿意替他们考虑！ 而且王爷也不是小气的人，他把老骨头的面子，王爷还是愿意给的。 “那这些呢？”谢洵指着锅里的馒头。 “王妃心善，吩咐老奴以后给大伙儿分开安排一炷香的时间，用点早膳。” 谢洵听完，觉得这个安排也无不妥，于是也没有反驳。 管家眼珠提溜一转，想明白了应该是王爷还没用早膳，急忙安排道：“快，快给王爷准备些精细的早膳！” “不用了。”谢洵摆摆手：“拿两个馒头过来就行。” “这怎么行！”管家不赞同道：“王爷怎么吃得惯这些……” “怎么吃不惯？你忘了当年本王被困边关，别说馒头了，树皮都吃过。这馒头蒸得不错，两个就够了。” 谢洵在下人面前向来没有架子，也和大伙儿一起吃起东西来。 或许是谢洵表现得太平易近人，有个管事大着胆子问道：“当年边关一役，王爷用兵如神，以少胜多，王爷给奴才们讲讲吧！” “对啊对啊！” “讲讲吧王爷！” 第18章 快马追妻 边关一役，燕国二皇子骁勇善战，千里取大祁将领首级，军中不稳，连连败退。 十万大祁戍边军，被杀的只剩三万，偏偏朝廷新派的将领迟迟不到，群龙无首，粮草告急。 是当时正在军中历练的谢洵，一人担起了军中重任，用兵如神，指挥剩下的三万残军奋起反击，最后大胜燕国。 说起这个，谢洵只是神色淡淡，平铺直叙说了当时的情况。 但或许是他亲身经历了当时的战役，寥寥数语，便把当时战争的残酷和大祁戍边军的骁勇讲了出来。 众人都听得百味陈杂，那一战，虽然大祁胜了，却也元气大伤。 “那王爷当时是如何想出那等计谋，大获全胜的？太厉害了！”一个十几岁的家丁满脸崇拜地问道。 闻言，谢洵但笑不语。 先前提起这个话题的管事也是个机灵的，一巴掌拍到那小子头上：“乱问什么呢？！那可是我大祁的军中机密！不许乱问！” 那家丁摸摸被打的头，看向谢洵，只见王爷脸上的神色却十分温柔。 谢洵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因为那次的战役，是秦方好飞鸽传书送给他的计谋。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将军府庶女，处在深闺之中，却有如此的计谋和策略。 他当时看到那计谋都自愧不如。 所以他一直觉得秦方好是被女子的身份和世俗束缚住了，这等计谋才略，若是生为男子，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他对秦方好的感情一直是淡淡的怜惜，加上听闻她身为庶女被嫡姐多加打压，心中更是不忍。 后来两人书信来往很多，都是些日常琐事和儿女情长，但当初那封改变大祁命运的书信，却一直被他牢牢记在心里。 再后来，秦方好提出心悦于他，他虽然还不是非常确定自己的感情，却也笃定这样有才略的女子，他必然会喜欢，因此也就顺势准备找父皇赐婚。 没想到他还没去请旨，就等来了圣旨，他的正妃，却是另一个人——秦如霜。 想到这里，他突然开口问管家：“府伯，王妃今日出府了？” 府伯咽下嘴里的馒头：“是啊，王妃说有点事要办，就出府去了，具体的老奴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福伯突然福至心灵道：“王爷别担心，王妃此行带了贴身丫鬟伺候，而且还带了个家丁，很是周全。” 果然，谢洵闻言眉头一皱：“家丁？” 据他所知，秦如霜自己武功不但凡，不爱用侍卫和家丁，而且成婚后为了避嫌，出门更是只带青枝，怎么会带了一个家丁？ “是在哪里当值的家丁？” “刚进府的，老奴看着人挺机灵的！” 其实福伯知道那家丁是当时王府纳妾，在侧门大闹的那个乐师。 他一开始也不喜欢那个钱二通，但敌不过那小子嘴甜会来事儿，时不时还替他按摩肩颈，一下子收买了福伯的心。 而且……既然王爷问了，他当然要推波助澜一把。 福伯心内感慨，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为了王爷王妃能和和睦睦，真是操碎了心啊！ “机灵？还有呢？人可靠吗？”谢洵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有啊……”福伯作思考状，半晌道：“别的也没有什么了……长得倒是挺俊秀的，听说有一年京都大雪，饿死了不少人，那家丁家中只剩他一人，饿得奄奄一息，正巧王妃家里施粥，受过王妃一饭之恩，很是感激。” 这套说辞是钱二通自己和大家说的。 钱二通此人，机灵，世故，他知道自己突然得了王妃的眼，指不定有人嫉妒，而且他一个外男，身份也尴尬。 同别人说王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众人最多说一句王妃心善，再说一句他知恩图报，也就不会多做为难。 殊不知谢洵听了这些，内心却无名火起。 “王妃去哪儿了你们就没一个人知道？！” 他的正妃出门，竟然没人问一句去哪里，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万一秦如霜那泼辣性子，在外面惹了笑话怎么办？ 见王爷脸色实在不好，福伯忙道：“老奴倒是听门房的说看到王妃往东市去了，王爷要去看看吗？老奴这就命人准备马车，还有……” “不用了，备马！本王骑马过去！” “王爷很急？”福伯忍笑道。 “本王看你是年纪大了，找不到王府的马厩在哪儿了？” “没有！没有！王爷恕罪！老奴这就去！”点到为止，福伯不敢再多言，王爷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福伯把马牵了过来，将马绳交到谢洵手里：“王爷别担心，王妃坐马车，走得慢，追得上！” 谢洵忍了又忍，总觉得福伯表情不太对：“本王只是怕她闹出笑话！她那性子你还不清楚？” 说完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马车里，秦如霜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吓得青枝急忙又给她披上一件大氅：“王妃冷吗？要不要再加一件？” 秦如霜揉揉鼻子：“都快裹成球了！不冷！肯定是有人在说我坏话！” 轿子外突然递进来一个暖手炉：“王妃可是手炉冷了？小的还带了一个！王妃快些捂着！” 青枝看着钱二通递进来的手炉，心里酸酸的，这人都开始抢自己的活儿干了。 秦如霜假装没看到青枝那妮子的别扭，拿出了一本泛黄的本子，细细查看里面登记在册的铺子。 看了一会儿，她掀开帘子：“就在这儿停一停吧，去看看杜氏钱庄。” 杜氏钱庄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之一，也是嫁妆之中来钱最快的一家。 如果她没有记错，钱庄的管事是从母亲家里出来的老人，最是忠心耿耿，其余铺子和良田的收入，也会按时存入杜氏钱庄。 她如今有孕在身，不宜奔波，不可能每个铺子都去，而杜氏钱庄除了有她所有的银钱，还有每个铺子上交的账本备份。 去钱庄看看，大致就能了解她名下的铺子盈亏如何了。 走到钱庄门口，秦如霜正要下车。 担心青枝女子力气小，扶不住王妃，钱二通忙将手藏进袖子里，想隔着衣服去搀扶一下王妃，哪知刚伸出隔壁，突然被飞来的马鞭一下子抽开了手。 青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马鞭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想呵斥，却突然睁大了眼睛：“王爷？！” 第19章 王爷神算，工钱八两! 相比青枝的大惊失色，秦如霜显得十分淡定。 “王爷有事吩咐？”秦如霜抬眸看向谢洵。 鲜衣怒马，英俊潇洒，如果忽略那难看的脸色和挥出的马鞭，应当是一幅很美的画面。 “你出府干什么？”谢洵问道。 “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王妃出府，身边的人应当选些靠得住的，府中有上好的侍卫……” “王爷。”秦如霜打断他：“你喜欢我吗？” 秦如霜突如其来的询问，让谢洵措手不及，竟是有一瞬间的慌神，接着才反应过来秦如霜问了什么。 性子向来冷清的谢洵，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我再问一遍，王爷喜欢我吗？喜欢我还是喜欢秦方好？”秦如霜饶有兴味地看着谢洵。 见谢洵不答，秦如霜露出惊讶的神色：“难道王爷喜欢我？” “当然没有！”谢洵脱口而出。 “巧了，我也不喜欢王爷，所以——我去哪儿关王爷什么事？” “你！”谢洵被她这番说辞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低声道：“大庭广众说这些情情爱爱的，成何体统！” 说着就要拉着秦如霜往钱庄里走。 这钱庄是秦如霜的产业，他认得。 秦如霜也很顺从地跟着他走到了钱庄里。 “好了，这里没人了，王爷。”秦如霜整理了一下衣摆：“我暂时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王爷必然是心悦我那庶妹，巧的是我如今也想开了，以后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可以吗？” 如果是以前，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谢洵肯定能松一口气，可是如今听到曾经想听的话，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谢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如霜，索性闭嘴不说话了。 秦如霜也习惯了谢洵的沉默，摆摆手道：“王爷愿意跟着便跟着吧。青枝，钱二通，跟我去看账本。” 钱庄里的管事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精神奕奕不见半点老态。 早就得了信儿小主子要来，此时见了秦如霜，满面笑容：“王妃来啦？” “账本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管事的点头，笑眯眯道：“就是有点多。给王妃备了六位账房先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算得完。” 说着将人引到了一间房间前面，六位账房先生拿着算盘依次排开。 “开门吧。” 房间门一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众人还是被几架子账本吓了一跳。 “这是近五年的项目，王妃请吧？” 不用秦如霜多加吩咐，几个账房先生拿着笔墨纸砚和算盘，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噼里啪啦开始核对账本。 查账这事儿，辛苦的是账房先生，秦如霜坐了一会儿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巡视几人算账。 只见其中一位账房先生手速尤其快，一个算盘打得哗哗的，青枝看着都觉得眼花。 那一页还没打完算盘，旁边的钱二通突然道：“一百三十七两六钱。” 账房先生诧异的抬头，似乎不敢置信，又加快速度算完了才惊呼：“先生心算真是厉害！是哪家的同行？” 秦如霜也挑眉看向钱二通：“你懂珠算？” 钱二通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对数字有些敏感。” 秦如霜又翻来一页：“这里呢？” “二百四十八两七钱。” “这里呢？” “六十五两一钱。” 秦如霜的眼神中更加欣赏：“不错，不过……” “六十七两整。”一直默不作声的谢洵突然开口：“第二条算错了。” 秦如霜回头：“嗯，王爷也很厉害。” 谢洵嘴角上挑，接着又有些懊恼，他又不是账房先生，怎么会因为秦如霜一句称赞而开心。 可是秦如霜对这个莫名出现的钱二通的欣赏，确实让谢洵非常不爽，因此接下去的时间，两人卯着劲似的开始心算起来。 “这页三百四十六两三钱。” “这里二百五十八两九钱。” ...... 如此你来我往了几回，账房先生索性不打算盘了，就这么看着两人报数，自己负责记录。 “好了。”秦如霜打断二人：“钱二通不错，从明日起跟着钱庄管事学学，至于后面的安排……等我再想想。” “是！”钱二通暗暗高兴，王妃这是准备重用他了？ 见王妃和手下的人说话，账房先生低下头继续算，屋子里又充满了噼里啪啦拨算盘的声音。 过了许久，秦如霜突然听到身后谢洵的声音：“那我呢？” 秦如霜好笑，堂堂王爷，难不成是来讨她的赞赏？ 坏心思上来了，秦如霜突然问管事的：“若是王爷这样算术厉害的人做账房先生，月钱能开多少？” 管事的是个人精，笑眯眯道：“不敢不敢！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拘泥于钱财！不过……若是王爷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来做账房先生，那月钱至少要开八两。” 八两。 够一个五口之家好几个月的嚼用了。 秦如霜咳了一声：“王爷都听到了？王爷神算，月钱八两！” 谢洵：…… 他就不该来自讨没趣！ 不过他观察了许久秦如霜对钱二通的态度，似乎只是单纯的欣赏，心里舒服不少，也不想在这里继续自讨没趣，于是借口军中有事离开了。 谢洵走后，众人顿时松快不少，虽然谢洵几乎不怎么说话，但对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王爷的威压还是很大的。 而青枝看向钱二通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没想到你心算如此厉害，还有王爷，王爷也好厉害啊！” 管事的摇摇头，这丫头当真是从小在王妃身边伺候的么？怎么如此缺心眼！ 这在场的若说有谁算术最厉害，当属这位默不作声看戏的王妃。 秦如霜周岁时抓周，一抓马鞭，二抓算盘。 那小算盘不到八岁便被她玩腻了，原因无他，秦如霜已经不需要算盘了。 过目知结果，抬手算珠玑。 众人只知将军府的嫡女武功非凡，长鞭潇洒，却不知秦如霜一样聪慧过人，天生机敏。 钱庄的管事目光在秦如霜和谢洵的背影上来回打量，等谢洵走了才笑眯眯说道：“先前秦夫人还同老奴说担心王妃于王爷……如今看来，王妃和王爷感情好得很呐！” “那是自然！王妃都怀了小皇孙了！感情当然好！”青枝自信道，她家王妃人见人爱，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她家王妃！ 秦如霜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怎么人人都觉得他们感情没有问题，明明谢洵对她诸多不满。 害怕继续聊下去再说起什么尴尬话题，她急忙绕开：“好了，账本数目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算有问题，应该也瞒不过管事的眼睛。” 管事摸摸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胡子：“大部分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有也是小问题。做账这事儿，本就没有完全的明明白白，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 “不过……”管事拱手：“王妃随老奴来，这里有几本账本问题比较大。” 秦如霜跟着管事走到最后一个架子前，随意拿出了一本，上面写着账本出处：《杜氏船运》。 秦如霜拿账本的手一顿，问题最大的竟然是船运么…… 第20章 杜氏船运 杜氏船运，乃是秦如霜的母亲，秦夫人母家——杜氏的祖传家业。 秦夫人虽然出身商贾，身份却是大有来头，是当年江南第一大商会之首杜涛的独女。 杜老爷子驰骋商场一辈子，积累了数不清的财富，偏偏对发妻忠贞不二，发妻生了秦夫人死后，再也没有娶续弦，偌大的家业只留给秦夫人这一个女儿。 杜老爷子当年本来是要替秦夫人招婿的，奈何秦夫人到京游玩，意外遇见了领兵回朝的秦将军，芳心暗许，非他不嫁。 这一点秦如霜和她母亲很像，她当年也是见谢洵大胜归来，高头大马意气风发，于是情根深种…… 当年杜老爷子没办法，架不住秦夫人以死相逼，只能让秦夫人带着巨额嫁妆嫁进了将军府。 说实话，秦将军当年一心扑在军中，家中并不富裕，如今秦府的家业，十有八九是秦夫人当年出嫁时带过来的。 而秦如霜出嫁时，秦夫人给了她一半的嫁妆，剩下的一半，是要留给弟弟以后娶媳妇儿的。 而这杜氏船运，曾经是杜氏商会做得最大，也是最赚钱的产业。 因此秦如霜怎么也没想到，杜氏船运的账本，竟然是亏损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船运如今是谁负责？！” 秦如霜翻着账本，越看越生气。 杜氏船运有商船一百艘，她娘给了她五十艘，而这五十艘一年多竟然有一半是亏损，需要动用其他生意的盈利去填窟窿！ 管事叹息一声：“是您舅舅。” 秦如霜听到这里先是一愣，接着面露冷笑。 舅舅？她娘是杜氏独女，哪儿来的舅舅？！ 而这名义上的舅舅，不用多说，自然是柳姨娘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落魄弟弟了！ 这偷大米的老鼠，竟然都偷到主家人的碗里来了！ “怎么回事？柳家的人怎么会接管我们家的船运生意？！” “这柳先生，是一年前，您大婚后来的。”管事提醒了一句。 秦如霜捏着账本的手骤然收紧。 她想起来了！ 当时柳姨娘向父亲哭诉自己抢了庶妹的心上人，母亲怕事情闹得难堪，隐约许诺了柳姨娘什么事情，她上辈子活得糊涂，如今才知道竟然是许诺了让柳家人插手杜氏船运！ 管事的见秦如霜脸色实在不好，解释道：“夫人本来是想让柳先生去管夫人手里那五十艘的，可是柳先生他不愿意……” 秦如霜冷笑一声：“他当然不愿意，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您也别怨夫人，她也是……” “我知道，娘也是迫不得已，这些年我冲在前头闯祸，做了不少荒唐事，全靠母亲替我收拾烂摊子……” 若不是她鬼迷心窍非要嫁给谢洵，母亲何至于被逼迫至此！明明是正妻却对一个小妾处处相让！ 秦如霜压下心中怒意，快速翻看账本，越看脸色越差：“这亏损的数额，我手里其他产业的全部盈利也不够填的！” 管家叹息一声：“确实如此。” 船运这个行当，做好了那就是赚得盆满钵满，做不好，那就是连命都要陪进去的买卖。 偏偏杜氏船运是杜氏的根基，哪怕是赔了，下人也不敢轻易做主关停。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她上辈子病入膏肓时，青枝连副好药都买不起！ 按照这速度，最多一年，她的所有嫁妆都得陪进去！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今年为了填这个窟窿，其他产业缩水几成了？” 管事拿出账本：“预计是三成。” 今年是三成，明年就得翻倍！ “也就是说……”秦如霜略一思索：“这些铺子和良田都没卖，等年初出账了，准备卖了填船运的窟窿？” 管家苦笑：“正是如此。” “不卖了。” 管事一惊：“可若是不变卖其他产业，难道要动船运？！” 秦如霜冷静道：“钱我来想办法。” 谁吃进去的钱，她要让他加倍吐出来！ 不过当务之急，她要找出这些蛀虫，肯定不止这一处！ 秦如霜说了自己的想法，管事果然拿出一份名单。 “圈起来的都是那位的人。”管家道。 “那位”自然就是柳姨娘和秦方好的人。 秦如霜一目十行看过去，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多，看来船运竟然还填不饱这些吸血的蚂蝗！ “对了，我娘那边剩下的产业可还稳妥？若我没记错，娘那边的产业应该是林伯伯在打理吧？” 林伯伯是杜氏的老人，从小就跟在杜老爷子身边，做事非常稳妥。 “是，老奴替王妃打理这一半，林兄替夫人打理另一半，只是……” 管事迟疑了一会儿，拿出了另一份名单。 “怎么可能？！林伯伯管事怎么可能混进去那么多柳姨娘的人？！”秦如霜惊呼，接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难道都是母亲她……” 管事点头：“都是夫人默许的。” 秦如霜沉默了。 她娘会如此忍让，大概只是想图一个家和万事兴罢了…… 只是…… 一个属于上辈子的记忆快速划过脑中，她娘处处忍让，换来的是柳姨娘图穷匕见！ 上辈子她流产之后病得起不来，将军府发生了一件事——她娘不顾秦将军的反对，执意要为一位去世的异姓伯伯戴孝。 这位伯伯正是护了秦夫人一辈子的林伯伯。 “林伯伯他……身子骨硬朗吗？” 管家一愣，接着笑道：“当然了！虽然林兄比我大一岁有余，今年五十有三，可身子骨比我好多了！” 对上了。 上辈子林伯伯身子骨硬朗，却突然出意外，享年五十三岁。 而林伯伯死后，母亲无意打理生意，杜氏产业很快易主。 再后来……她还没死，她的母亲竟然“哀思过度”去世了…… 而她得知母亲死讯没了求生意志，很快也郁郁而终……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她本以为自己和柳氏母女的仇怨不过杀子夺夫，现在看来，还要加一条弑母之仇！ 越是愤怒，秦如霜的思绪越是清醒。 她上辈子病得太重了，已经记不清林伯伯出意外的具体时间，可若是按照她上辈子流产的时间算…… 已经很近了！ 第21章 大不了和离 秦如霜在杜氏钱庄呆了一下午，六个账房先生终于把剩下的账本算得七七八八，果然如管事所言，除了杜氏船运之外，其他产业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心里惦记着林伯伯的事，听账房先生的话时就有些心不在焉。 “对了，如今林伯伯手里有没有什么当得起大任的人？”秦如霜问道。 “倒是有个徒弟，只是管些小活计还行，若是想像林兄一样可担大任，估计还得磨砺几年。” 秦如霜慢慢喝一杯祁门红，鲜红的指甲附在茶盏上，一下一下敲着茶杯壁，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看似不经意，其实内心已经想出了好几个法子，只是又被她一一推翻。 秦如霜现在首要的目的，是保障林伯伯的安全。 她在明，柳氏母女再暗，她实在是想不起来林伯伯上辈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想不出林伯伯的起因，自然没有法子规避。 她倒是可以直接将人保护起来，可这样一来，母亲那边便没有可担大任的管事打理生意了。 而且若是真的将林伯伯保护起来，那柳氏母女原本的计划便如同一把悬在头上的断刀，谁也不知道这刀什么时候会劈下来。 如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加强对林伯伯的保护，按兵不动。 到时候看柳氏母女如何出刀，她方可随机应变。 而且这事，还得提前和母亲打个招呼。 秦如霜想起出嫁前母亲明知父亲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还处处维护将军府的样子，着实头疼，也不知母亲愿不愿意听她的意见。 罢了，左右还是得给母亲提个醒。 打定了主意，秦如霜命下人去王府传话，今晚要回将军府，知会谢洵一声。 从杜氏钱庄离开后，秦如霜吩咐马夫将马车使到了将军府。 知道自己的父亲如今看自己不顺眼，秦如霜也懒得与他虚与逶迤，问了声好便去了母亲的院子里。 “近来身子可还好？孩子闹不闹你？”秦夫人看着秦如霜的小腹，满脸慈爱之色。 “好着呢，胃口也好，娘不觉得我还胖了么？”秦如霜依偎在母亲怀里。 她从小性子要强，很少同秦夫人做如此亲密的姿态，让秦夫人有些受宠若惊。 “都好好的怎么如此粘人，娘还以为你在将军府受了委屈呢！”秦夫人亲亲拍了拍她的背。 说到这里，秦夫人不可避免地想起将军府嫁进去的另一个庶女秦方好。 “娘知道你事事要强，可如今你有孕在身，那些个不长眼的你不要放在心上，等生了麟儿再收拾也不迟。” 秦夫人就怕女儿性子烈，怀有身孕，气坏身子可如何是好。 秦如霜怎么会不知道母亲的想法，为了让母亲安心，便把这几日王府发生的事情都通通讲了一遍。 秦夫人听完欣慰地看着女儿，女儿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直来直往的性子了，以前女儿向来看不上内宅那些手段，害怕她吃亏，又怕她被人算计。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娘儿俩又亲亲热热说了会儿话，秦如霜终于把话题引向了今日的目的。 “女儿得知了一个消息，想同娘亲说说，又怕娘不信我的话。” “你这孩子，跟娘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怎么了？”秦夫人奇道，自己的女儿向来有话直说，怎么今日这般客气起来。 “我手里的人得了消息，柳姨娘最近或许会有大动作。”秦如霜一顿：“可能会对林伯伯下手。” “这话说的……那姓柳的什么时候消停过了？我听青枝说你今日去了杜氏钱庄？是不是管事的告诉你我将柳氏的人放进去了？” 秦夫人缓缓摸着秦如霜的墨黑的青丝，柔声道：“你别担心，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位置，且你有你林伯伯在照看，柳氏的人得不了好。” 秦如霜知道母亲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直起身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生意上的事，柳氏肯定是得不了好的，我是说别的方面。” 秦夫人也不是愚钝之人，相反，当年在江南，她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一下子听懂了女儿的意思。 “你是说……” “女儿得了消息，柳氏的人近期可能对林伯伯不利。”秦如霜正色道。 秦夫人脸色凝重起来：“你林伯伯身边每日至少四个护卫保护着，若是柳氏真早动手，动静不会小，可她这几日没什么异常。” 这一点也是秦如霜担心的，她也知道作为大管事，身边的护卫不会少，可上辈子林伯伯身边的护卫少了吗？不一样出了意外身亡了。 可见柳氏必然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底牌握在手里。 “要不这段时间先把你林伯伯保护起来？” “不是长远之计，母亲难道让林伯伯直接告老还乡吗？且就算如此，麻烦的是我和娘亲都是内宅女子，不可能出去抛头露面接手林伯伯的事务，而如今事发突然，手底下也没有能接过担子的人。”秦如霜摇头。 “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秦夫人犯了难：“你那消息可靠吗？柳氏何时动手？” “消息是可靠的，动手时间……约莫在两个月后。”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她流产的日子应该是在她生辰的当天，也就是下月十六，而林伯伯的死讯，应当在她流产后的一个月。 “时间确实不多了，而且两个月……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生意。”秦夫人眉头紧蹙：“霜儿可有什么想法？” “有。”秦如霜定定地看着母亲：“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何解？” “林伯伯不是普通人，若要动他，必然要经过精心的筹备和策划，确保万无一失。既然如此，那不如在这段时间里清理门户，动静闹得大些，只要打乱了她们的计划，哪怕只是其中一环，对方必然露出马脚！” 秦夫人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你且莫慌，你今日说的，我明日同你林伯伯通通气儿，后续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哪怕扰乱母亲费尽心机维持的将军府的平静局面，母亲也在所不惜吗？” 第22章 登徒浪子 秦如霜的话，让秦夫人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霜儿，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母亲太过于懦弱？” “娘！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父亲这些年行事越发荒唐，对您哪里还有半分敬重？您知不知道外面都在说……都在说……” 话到嘴边，秦如霜却说不出口。 太难堪了，她的父亲和母亲当年是京都人人称羡的一对璧人，可如今…… “都说你父亲宠妾灭妻，而你母亲处处忍让，将军府就要换女主人了，是吗？” “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事。” 秦如霜面露不忍，这些年，她娘真的太苦了。 她上辈子对谢洵求而不得就痛苦至此，而且还是在谢洵并不喜欢的情况下，都将命搭了进去。 而她的母亲曾经同父亲那样恩爱，越是相爱，被背叛和忽视后就越是让人难以接受。 她甚至不敢想象，母亲是如何每天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残忍了。 “罢了，罢了。”秦夫人虽然被戳中痛处，却是一脸平静：“我以往处处忍让，图的不过是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如今我的忍让，换来的是柳氏处处紧逼，那便不忍了。” “霜儿。”秦夫人细细替秦如霜抚去耳边的一缕碎发：“现在你知道娘当初为何反对你嫁进王府了吗？娘是怕你走了娘的老路，可偏偏最后你还是嫁了进去，可是你比娘洒脱，也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 “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娘都支持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娘配合的，尽管同娘说。” 得了母亲的支持，秦如霜反而有些犹豫起来。 她知道母亲为了维持将军府表面的平静，忍让了多年，此时打破这份平静，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母亲来说是好是坏了…… “大不了和离。”秦夫人却平静地说道。 “娘？！”秦如霜不可思议地惊呼，仿佛今日第一次真正认识了自己的母亲。 秦夫人却是挑眉一笑：“怎么？我当年能以命相逼，让你外公同意我远嫁京都，如今当然可以踹了你父亲这个不称职的丈夫。” 是了，当年她母亲的事，在江南和京都也算是人尽皆知，这般自请下嫁的的惊世骇俗之举，她母亲都做了，如今说出“和离”二字，也不算稀奇。 旁人都说她性子像驰骋沙场的秦将军，如今看来却是不然，自己的性子应当是随了母亲。 其实她和母亲都知道，秦将军一直对秦夫人带着巨额嫁妆下嫁的事耿耿于怀。 旁人都说是他高攀了秦夫人。 这些流言蜚语在过于秦将军对秦夫人宠爱有加的时候也许不会当回事儿，可随着爱情褪去，这些流程就成了横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 尤其这些年秦将军越来越重名声好面子，加上柳姨娘的挑拨，早就已经对秦夫人没了感情，甚至暗暗怨恨秦夫人让他一辈子背上个靠女人发家的污名。 ...... 不过得到了母亲的首肯，秦如霜心头的一块巨石落了下来，她们母女二人，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后宅女子？！ 一切谈妥后，秦如霜和母亲亲亲热热地吃了一顿晚膳，回过神来已经是深夜了。 秦如霜索性决定今夜不回将军府了，就住在自己原先的闺阁里。 她的房间被母亲收拾得很好，干干净净不见一点灰尘，如同她嫁人之前一模一样。 洗漱之后在自己曾经的房间里，秦如霜十分放松，不一会儿便有了睡意，安安稳稳歇下了。 而王府里的谢洵，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的屋子遭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早已收拾出来，可是躺下之后，却没有睡意。 这屋子只有他一人，以前不觉得如何，现在居然觉得有些冷清了。 “王妃还没回来？” “回王爷，刚刚命人过来穿了话，今夜不回来了。”门外的福伯道：“王爷还没歇息？” “你去歇息吧。” 谢洵遣走了福伯，翻身起床，穿起了外套。 谢洵睡不着的时候，喜欢去外头院子里走走，想一些事情。 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就走出了王府。 再一走，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外。 此时将军府已经熄灯，万籁俱寂。 谢洵本来想去敲门，又想到将军府的人应该已经睡下了。 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离开，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地走到了将军府的后墙外面。 “本王就进去看一眼，只一眼。”谢洵如实想到。 谁让她一个出嫁的女儿三天两头还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苛待了秦如霜。 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谢洵心安理得地跳上了将军府的屋顶。 将军府里，钱二通在单独收拾出来的一间下人屋子里，久久不能平静。 王妃临睡前同他说了许多，让他明日起便跟着钱庄管事学习，隐约还透露出重用他的意思。 他倒不是因为受到重用而开心，而是因为自己以后终于有机会替恩人排忧解难。 秦如霜对他而言，给了他三次生命。 第一次是救了他相依为命的妹妹，第二次是在他饿死之前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第三次是今日，让他这条捡回来的性命，往后可以有用武之地。 翻来覆去睡不着，钱二通索性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 “出去溜达一圈就安心睡觉，决不能辜负王妃对我的期望。”这样想着，钱二通溜达到了院子里。 只是没想到他溜达过去，却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钱二通第一反应是这可能是将军府里的什么主子，半夜睡不着起来溜达，毕竟那背影身形挺拔，不像是鬼鬼祟祟的小偷。 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便远远地跟着。 钱二通心里纳闷，这究竟是哪房主子，半夜溜达，而且这背景，怎么隐约有点熟悉呢…… 钱二通没有出声，一路尾随，这身影竟然往右一拐，去到了王妃的院子前面！ 一拍脑袋，钱二通想起来了，王妃出嫁那么久了，院子附近怕是没有守卫，而且那背影如此年轻，听说王妃的弟弟在军营，肯定不是秦公子。 那这人此举就相当可疑了！ 难道是登徒浪子，或是王妃的追求者，今日得了消息意图不轨？！ 这还得了？！ 眼看着那人已经把手伸到了院子的门把手上，钱二通顿时气血上涌，也顾不得自己不会武功了，护主心切，立刻大声喝道：“嘿！站住！登徒浪子！你干什么？！” 第23章 暗卫的作用 将军府的夜晚十分安静，因此钱二通那一声“登徒浪子”犹如惊雷响彻整个将军府。 习武之人本就听力过人，纵然秦如霜睡得再熟，也被这一声吼醒了。 秦如霜第一反应便是披上外衣，一把抓起枕边的鞭子冲出房外。 她动作已经很快了，连青枝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翻身上了马背疾驰而去。 可对方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等她冲出房外，只看到黑暗中一个黑色的身影翻墙而出。 而钱二通正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王，王妃！有人夜闯将军府！” 秦如霜眼神一暗，很久没有这么胆大包天的人了！ 接着就想提劲施展轻功去追，想到自己还怀着身孕，退而求其次上了一匹快马。 将军府附近的街道都是官员之家，道路宽阔，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虽然晚了一步，可她有信心抓到这个胆大包天之人。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秦如霜身下快马的马蹄之声，对方几次减速，想找个藏身之处，都失败了。 秦如霜嘴边划过一丝冷笑，哪里来的大胆狂徒，路子都没摸清就敢闯他的院子。 虽然对方轻功不俗，可轻功施展也是有条件的，等对方没力气了，还能跑过她的快马不成？ 而此时正被追赶的谢洵简直焦头烂额，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时大意竟然会被下人看见。 而且他内心有些懊恼，怎么又是那个钱二通，哪里都有他！ 他更没想到的是秦如霜竟然会亲自追出来，若是别人，凭他的面子，也不敢多问，只需要随便搪塞一下就行，可若是被秦如霜知道了是自己…… 指不定会怎么揶揄他！ 想起秦如霜自上次晕倒醒来后的那一嘴伶牙俐齿，谢洵只觉头大，决不能被秦如霜知道！ 这么想着，便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可秦如霜岂是等闲之辈？她自小舞刀弄剑，虽然没有进过军营，却也算得上是马背上长大，马术过人，一直紧追不舍！ 顺着将军府跑了两条街，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而秦如霜不知道的是，隔壁一条街上还有两个悄无声息的黑影。 谢洵的暗卫一共八个，从一到八排名，今日跟在他身边的是影一和影二。 两人远远地跟着，时不时低声交流。 八个暗卫之中，脑子最活络的当属影二。 影二一边跑，一边同影道：“打个商量，我有个能让你立功的机会，若是成了，王爷的赏钱分我一半怎么样？” 影一白他一眼：“王爷都快被王妃追上了，你还说风凉话，都怪你大意，那钱二通都走近了也没发现，若是在战场上发生这样的失误，够你我死三回了！” 影二嘿嘿一笑：“我怎么会想到大半夜的有人出来溜达，不说这个了，这事儿吧，是危险也是机遇，怎么样？我给你只招立功，得了赏钱分我一半！” 影一沉默了。 影二虽然脑子灵活，可是也喜欢出些馊主意，不过这话说得很诱人啊…… “你先说说怎么办？”若是不靠谱，他是断断不会同意的。 “嘿嘿。”影二一指谢洵的背影：“待会儿那边有个弯儿，你去和王爷过几招，把王爷换下来！” “你自己怎么不去？” 影二气得拍了他一下他的脑袋瓜子：“你傻啊！咱们王爷那个身高，也只有你勉强对的上，我若是有那么高早就上了，还等着让你立功？！” “你这是承认我和王爷一样身形伟岸了？”影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嘿！你去不去！赶紧的！再不去王爷就要被发现了！” 影一听完觉得还挺靠谱，可是又有些犹豫：“可是王爷没让咱们下去，万一……” “说你傻你还真的糊涂！王爷这会儿正深陷即将被心上人发现，误会成登徒浪子的危机，哪儿能想到这么多？！” “可王爷的心上人不是……” 影二气急败坏的一脚踹上了影一的屁股：“你一个姑娘的手都没摸过的老大难，你懂个屁！快去！” 影一被踹出去的瞬间还在担心：“若是被发现了……” “成了我们一起赏，败了你自己扛！” …… 秦如霜骑着马追到了拐弯处，眼看着那人转了弯即将消失，拐弯处却突然传来打斗之声。 等秦如霜赶到时，只见一个黑衣蒙面男人正和另一个黑衣男子打斗，离得近了她才发现没有蒙面那个竟然是谢洵！ “拦住他！”秦如霜喝道。 谢洵却像是被她的出现吓了一跳，失手将人放跑了，右臂还险些挨了一掌，多亏他身形灵活，堪堪躲过。 秦如霜见状也顾不得追人了，立刻下马抚上谢洵的右臂，询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温热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谢洵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没事。” 秦如霜沉着脸道：“这人武功不错，竟然能伤到王爷。” 谢洵武功过人她是知道的，连她自己也不是谢洵的对手，此人差点伤到谢洵，让秦如霜内心一惊。 还好她没有莽撞地冲上去，倒不是怕了对方，而是她如今怀有身孕，孩子为重，容不得一点闪失。 而谢洵见秦如霜面色不虞，还带着些后怕，以为是她担心自己的伤势，心里有些内疚。 他刚刚本来没有想到出动暗卫，是影一突然冲出来攻击了他。 他不怀疑自己一手培养的暗卫的忠诚之心，仅仅一招便明白了对方是要替他解围。 他听到马蹄声传来，作势失手，让影一趁机逃脱。 虽然是紧急情况下的无奈之举，可是看着秦如霜关心自己，谢洵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一直觉得秦如霜最近性子变了，对他的态度也不如以前热络了。 若是以前，他定然会松一口气，可近来不知怎么的，看着秦如霜对自己越来越疏远，心里竟然隐隐有些失落。 而今日秦如霜的举动让谢洵心中一暖，她果然还在意自己么…… “大晚上的，王爷出来做什么？” 秦如霜看谢洵没事，心里放松下来，突然想到谢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24章 青枝这个叛徒 “本王睡不着，出来走走。” “哦。”秦如霜也不想多问，去哪儿散步是谢洵的自由。 只是…… 秦如霜看看这月上中天的时辰，道：“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府吧。” “那你呢？” 秦如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是回将军府啊。” 谢洵本来也是准备打道回府的，可此刻听着秦如霜赶自己走，心里又有些不悦了。 身为王妃，她难道不应该和自己回王府吗？或者邀请自己去将军府压压惊，怎么的就着急赶自己走了？ “本王……本王无处可去。” 秦如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开口道：“偌大的王府不够王爷住的？” “夜深了，王府锁门了。” “王爷回府，门房不敢不开。” “本王体恤下人，不想半夜惊扰。” “那王爷劳驾，去找个上好的酒楼将就将就住一晚。” “本王认床。” 秦如霜：…… 这大半夜的，谢洵就是打定主意要碰瓷了？ 她自然知道谢洵这话里话外的，就是想让自己邀请他去将军府小宿，可她不乐意。 凭什么以前她喜欢谢洵的时候，谢洵可以把自己的真心放在地上踩，可如今却又做这些引人误会的举动？ 就算谢洵转了性子，她也不是一定要迎合对方的。 两人僵持不下，不一会儿巷子另一头就传来了嘈杂之声。 原来是将军府的人来了。 他们出事之后就听到动静了，只是秦如霜动作太快，他们现在才追赶上来。 秦如霜心里松了口气，这么多人来了，谢洵总不好意思再和她纠缠了吧？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事儿把秦将军也惊动了…… “王爷怎么也在此处？”秦将军惊道。 “本王出来散步，看到一个鬼鬼祟祟之人，于是过了两招，怎么，这人在将军府犯事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那歹人正是从将军府逃出去的！” 秦如霜在一旁有些不耐烦：“爹，人已经跑了，谢什么谢……” “你这孩子！”秦将军将秦如霜拉了过来：“还不快谢谢王爷解围？！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遇到王爷，指不定要吃亏！这还怀着身孕呢！你也不悠着点！”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嗯？！你还顶嘴？” 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秦如霜也不好不给自家父亲面子，只能面无表情地和谢洵道谢：“王爷威武，身手不凡，武功盖世，谢谢王爷救命之恩。” 谢洵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敷衍自己，有些想笑，秦如霜如今越来越懒得在自己面前，掩饰她的真实性子，反倒让他觉得对方耿直可爱。 “王妃客气了，夫妻本就同体，应该的。” 秦如霜：……客气？你没看出来我很不情愿么？！ 可她爹此刻注意力都在王爷身上了，态度非常热情。 于是秦如霜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爹和谢洵翁婿两人你来我往一番客套，然后秦将军无视秦如霜的暗示，亲亲热热把人拉到了将军府门口。 “霜儿啊，爹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招呼不了王爷了，你带着王爷回院子里歇息吧！” “爹……” 不等秦如霜把推辞的话说完，秦将军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带人离开了，那虎虎生威的动作，那走路带风的步伐，哪里有精力不济的样子！ 秦如霜只能带着谢洵进了王府，只不过她不准备将人带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谢洵往客房走。 将军府占地面积不小，走了一会儿，谢洵终于发现这路好像有的不太对。 “这好像不是往王妃院子里的路吧？” 秦如霜老神在在，想去她屋里睡？做梦！ “当然不是了，这是去客房的路。” 谢洵脚步一顿，不走了：“这就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秦如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那儿庙小，容不下王爷这尊大佛！” “哦，本王想起来，刚刚有些事情还没同秦将军说完，不如再去叨扰一会儿……” 谢洵作势便要离开。 “站住！” 动不动就搬出她的父亲说事儿，谢洵如今怎么越来越讨厌了！ 秦如霜怕父亲又多话，只能带着谢洵往自己的卧房走。 她屋子外间还有一个小塌，收拾收拾应该可以睡人，谢洵不是想睡她屋里么？睡小榻好了！ 正想吩咐青枝收拾一下小榻，那妮子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什么也没问，不等秦如霜开口便一溜烟跑了。 那速度之快，简直让秦如霜怀疑，她的婢女背着她练了什么绝世武功。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秦如霜和谢洵两人。 折腾了一宿，秦如霜也没了睡意，可她懒得同谢洵聊天，自顾自爬到了床上四肢大张，占满了整个床铺。 她的床本就没有王府的大，她身形修长，不同普通女子那般小巧，又生得长手长脚，一下子让人没了落脚的地方。 “我先睡了，王爷随意！” 言下之意，床就那么大，王爷哪儿凉快哪儿去吧！ 谢洵也不恼，挑眉道：“真让本王随意？” 秦如别过脸去不理他。 谢洵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不低：“听说常有夫妻互相分享自己儿时的趣事和小玩意儿增进感情，不知王妃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和本王分享？” 秦如霜：“没有！” 门外的青枝：“左边第三个柜子最大的那格！” 秦如霜：……叛徒！ 谢洵忍笑，踱步到柜子前：“本王可以看看么？” 秦如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有些别扭道：“随便。” 谢洵的提议，确实是许多年轻夫妻喜欢做的事情。 上辈子她也幻想过和谢洵分享自己的童年，只是谢洵连看都懒得看她，两人当然也就没有这个经历。 秦如霜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对谢洵的怨恨，一会儿又觉得如今的谢洵和上辈子的那个谢洵很不一样。 直到被子外传来柜子打开的声音。 秦如霜在被子里支愣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她先听到谢洵打开了一个木盒，然后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那应该是她儿时用过的玉佩发饰。 又过了一会儿，传来翻书的声音，那应该是她刚刚学写字的时候写的几副大字。 再后来…… 没声儿了。 秦如霜身子往外边挪了挪，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终于听到了些许声响。 刚刚不是没声儿了，而是声音太小了，那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秦如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掀开被子，看到谢洵手里的东西，急忙道：“不许看！快放下！” 第25章 铠甲 秦如霜慌忙起身，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谢洵已经拿起了放在柜子深处的东西——那是一件铠甲。 一件缩小版的大祁戍边军铠甲。 那铠甲做得极其精致，约莫可以给十多岁的小孩子穿，一针一线看得出制作时十分用心，只是大祁戍边军都是男子，这却是一件缩小版的小男孩穿的铠甲。 谢洵双手抚摸着铠甲，意外发现有一个线头已经脱落了，说明这件铠甲曾经被人穿过很多次。 “这是......这是你的东西？”谢洵面色古怪地问道。 秦如霜嗤笑一声：“在我的院子里，当然是我的东西。” 如果说这件东西她最不想被谁看见，那便是谢洵。 因为这是她天真又愚蠢的过去。 谢洵和她是娃娃亲，她从小便知道自己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夫君。 她如今再怎么万般谋划，说到底，她今年不过十九，谢洵长她四岁有余。 她十岁时，十四岁的谢洵刚刚自请加入戍边军。 小小的她没有那么多小女孩的心思，再加上性子要强，得知她那素未谋面的夫君去从军，她天真地觉得她也可以去。 她应该站在他身边，不管任何时候。 只是自古没有女子从军，而且她才十岁。 最终是秦夫人做了一件缩小版的大祁戍边军给她，才让小小的秦如霜歇了心思。 不久后，谢洵凭自己的本事做到了副将，京都女子都在传颂这位大祁王爷，说他如何骁勇善战，谋略过人，配将军府那个豆丁点儿大的疯丫头，真是暴殄天物。 秦如霜心里有些不服气。 从那时候起，秦如霜的爱好除了舞刀弄枪，又多了一项熟读兵书。 她像是较劲一般，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一切也如她所愿，在谢洵在军中屡获奇功的同时，秦如霜也日日往京都的军营里跑，疯狂吸收着来自那些老将的各种兵法知识。 很快，边关告急，将领战死，谢洵独挑大梁，被敌军困于边关。 朝中小人作祟，军饷和粮草迟迟不到，秦如霜着急，恨不得立刻飞去边关。 可是边关路远，等她赶到，恐怕谢洵的尸体都要凉了。 最终秦如霜通过父亲的关系，打探到了边关的真实战况，熬了三天三夜，从古籍中找到了一个类似的战役，又根据当时的边关情况，为谢洵找到了一个可以突破困境的方法。 她的信鸽飞出去不久之后，边关果然传来谢洵大捷的消息。 她没有收到谢洵的回信，想着一定是他太忙。 谢洵回边关之日，千万百姓出城迎接，她也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他高头大马，意气风发。 那一刻，秦如霜心动了。 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而她自己虽然如今处在深闺，却也能帮他一起渡过难关，那一刻她是自豪的。 后来她又陆陆续续给谢洵去了很多封信，都没有得到回应，她以为是谢洵遵循男女之礼，直到她到了出嫁的年纪，谢洵只身到将军府，却不是来提亲，而是来悔婚。 那时她才知道，谢洵早已心有所属。 而她嫁入王府后的种种，太过不堪，秦如霜不想回忆。 秦如霜拿过谢洵手里的铠甲，重新放回柜子中，接着将柜子合上。 “王爷早些歇息吧。” 想到了上辈子那些事情，秦如霜心情不佳，不想再与他多说话。 而谢洵不知哪里又惹怒了秦如霜，摸不透她阴晴不定的性子，只得在外间的小塌上躺下了。 他翻来覆去仍是睡不着。 那铠甲是儿时的秦如霜穿过的吗？ 她为什么会穿戍边军的装束？ 小时候的秦如霜是什么样子的呢？也像现在这样心思难以捉摸吗？ 这样想着，谢洵脑海中浮起了一个画面。 小小的秦如霜穿着铠甲，小脸严肃，天真又可爱。 床上的秦如霜也一样无法入睡。 这一世她重生，一切重新来过，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不会再心动，可是面对谢洵时，还是会不自觉地被他牵动情绪。 今日看到那件缩小版的铠甲时也是一样。 这是她的耻辱，可也是她年少时芳心暗许的情谊。 未见面时的好奇，得知他危险时的担忧，边关大捷时的自豪，初见时的心动…… 事实上，这样的戍边军铠甲，她每年都会让人做一套，一直到她出嫁那年，从来没有断过。 因为她始终觉得，总有一天她可以和谢洵并肩而立。 她可以做他的贤内助，也可以做与他共渡难关之人。 后来谢洵的种种行为，让秦如霜死了心，铠甲皆被她毁了，只剩这一件被秦夫人收在柜子中，才免于一劫。 现在她和谢洵虽然看似和平，但她知道只要有一天她动了秦方好，与谢洵之间这种诡异的和平必然要被打破。 想到白天了解到的种种，和越来越近的流产时间，秦如霜心头一沉。 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一夜无话，两人睡得都不太好。 第二天秦如霜准备回王府，早间用膳的时候谢洵叫住了落后几步的青枝。 “王妃柜子里那套小铠甲，是你家王妃穿的么？” 青枝被他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是啊，在我家小姐柜子里的东西，不是我家小姐的还能是谁的？” 然而谢洵这么一问，青枝也想起些事情来，秦方好也有这个铠甲。 只不过原因是王妃还没出嫁前，秦方好某次看到她家王妃的铠甲，嚷着说为什么秦如霜有她却没有，最后好像硬是逼着绣娘给她也做了..... 想到这里，青枝内心一凛，王爷该不会又要误会她家王妃了吧？！ “王爷，这东西千真万确是我家王妃的，不是别人的。一套铠甲而已，我家王妃犯不着.....” “你说什么？别人的？” 青枝拍拍嘴，呸呸呸，她干嘛自己提起这事，真是晦气！ “没什么没什么！奴婢想起来王妃还有吩咐，奴婢告退！”青枝一溜烟跑了。 青枝越是不说，谢洵越是好奇。 “那丫头说的，当然是我们家方好啦！”身后传来柳姨娘的声音。 柳姨娘谄媚地道：“方好从小便仰慕王爷，这样的铠甲她十几岁到现在，她有好多套呢！” 第26章 桃僵李代 柳姨娘说到这里，语气里有些哀愁：“可惜方好从小身子弱，不能习武，做这些.....都是对王爷的想念罢了。她庶出到底是比不上.....” “她很好，不用同任何人比。”谢洵淡淡道。 忘了拿手绢去而复返的秦如霜，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呵，不用同任何人比吗？ 秦如霜闭了闭眼，自己还在奢求什么？ 这边柳姨娘点到为止，给谢洵留下了无限的遐想。 早膳过后，两人决定一起回王府。 准确地说是秦如霜回府，谢洵跟随。 今日早膳柳姨娘在饭桌上卖惨，谢洵竟还出言安慰，让秦如霜很是不悦。 “想来王爷还有要事，我轿子走得慢，王爷还是自己骑马吧。” 于是堂堂王爷被赶下了马车，只能自己骑马。 两人在将军府夜宿一晚又一起回来的事儿瞒不过后宅的眼睛。 一起回到王府的时候，三位良妾和秦方好也刚刚用完早膳出来，撞了个正着。 谢洵每次看到王府这么多女人就有些头大，受了礼便匆匆离开了，只剩一干女眷。 “总算是回来了！”顾美人亲亲热热拉住了秦如霜：“昨儿王妃刚走，王爷就着急忙慌追了出去，妾身还以为晚上就能回来，没想到今日才回。” 钟美人如今看清了府里的形势，知道谢洵不是像寻常男子那般好女色，而且秦氏姐妹斗法，她一个小虾米也不想参与了，因此只想老老实实站队。 “顾姐姐此言差矣，寻常女子嫁了人，最多回门的时候回一趟娘家，你看看王爷，这都陪王妃回去两回了吧？” 苏美人还是一如既往沉默寡言，仿佛一个隐形人。 而秦方好这次对于这些挑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同秦如霜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这让秦如霜有些疑惑，秦如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秦方好如此淡定，是否与密谋杀害林伯伯的事有关呢？ 偏院。 秦方好刚刚回到屋内，玲珑匆匆拿来一张纸条。 秦方好看完之后将纸条放在蜡烛之上，小小的纸条很快化为灰烬。 纸条是柳姨娘命人送来的，和她说了今日谢洵询问铠甲之事，她的面容终于有些不淡定起来。 事情和她预想的越来越远了。 她原本以为这两人性子那么刚烈，谁也不愿低头，而且自己已经把谢洵的心牢牢抓在手里。 从前也一直都是这样。 在她进府之前，两人的关系降至冰点，依秦如霜的性子，若是知道谢洵要娶她为平妃，必然不会同意，两人之间的争端，定会上升到将军府与皇室的层面。 在她的设想里，秦如霜必然会拼死阻止这件事，而天家必然会同意，只是贵妃那头肯定会厌恶了秦如霜。 父亲也必然会因为她的善妒和不识大体生气。 只要没了父亲的支持，秦如霜和她的母亲日子不会好过。 而她就有机会暗中操作，悄无声息地除掉秦如霜。 可谁知秦如霜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仅没有阻止，竟然一口气为谢洵纳了三房小妾与自己打擂台！ 秦如霜的反应与她原本设想的根本不一样！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只能匆忙嫁入王府，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想到她如今通房婢宠的身份和成亲那日的种种，秦方好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她将计就计嫁入王府，本以为自己进府之后，两人会渐行渐远，而她就有机会上位。 哪知道秦如霜仿佛变了一个人，根本不在意谢洵的态度，而谢洵对她的感情，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深……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纰漏？！ 玲珑自然也看过纸条上的内容，她到底是个下人，心里的担忧藏不住：“小姐，咱们的事不会暴露吧？” 秦方好捏紧了拳头：“不可能，都隐瞒了这么些年，哪有那么容易说暴露就暴露的？！” “可是秦如霜如今和王爷的关系有所缓和，奴婢瞧着越来越好了，若是哪日两人说起那件事......” “那就不要给他们说这件事的机会！” 秦方好是真的慌了。 从小她作为庶女，虽然很得父亲宠爱，可是终究比不上秦如霜。 尤其在亲事上，秦如霜得了贵妃的眼，和谢洵定了娃娃亲，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好亲事！ 而她作为庶女，哪怕父亲再怎么宠爱她，最多不多嫁个官宦子弟，怎么比得上王爷！ 她这一辈子，看似顺风顺水，其实处处被秦如霜打压，直到…… 直到她意外截获了一封秦如霜写给谢洵的信—— 一封能救边关千万百姓和谢洵性命的信！ 她虽然不像秦如霜那样熟读兵书，但从小耳濡目染，也略知一二，拿到那封信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她陆续截胡了十多封秦如霜写给谢洵的信件，假装是自己写的，与谢洵有书信往来。 她原本担心总有一天会露馅，谁知她的好姐姐心高气傲，得不到回应便不再写信。 而她模仿秦如霜的口吻，一直与谢洵有书信往来，桃僵李代。 再加上一些内宅的小手段，两人成亲后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她想着等她入府之后，与谢洵多加相处，定然能让秦如霜讨不了好，可谁知秦如霜不按套路出牌也就算了，连谢洵对她也不见多热络！ 原先不屑于内宅争斗的秦如霜，更是屡次让她吃亏，这叫她怎么能安心！ 本来想着还可以缓一缓，如今看来，秦如霜真的留不得了…… “玲珑，母亲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舅舅那边呢？” “夫人来信说最多下下月，等小姐这边得手立即行动，不给那对母女任何翻盘的机会！” “好！” 秦方好眼神仿佛淬了毒，秦如霜这辈子该得的荣耀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荣华富贵，也该分些给她了！ 另一头，秦如霜在屋里略作休息，喝了一碗青枝端来的安胎药，决定今日依旧出门。 她决定去一趟杜氏船运。 她说过要让柳氏吞进去的钱双倍吐出来，那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第27章 蛀虫 出门时，青枝问道：“小姐，咱们今儿去船运的仓库，还是直接去码头呀？” 杜氏船运在京都有一个占地颇大的仓库，里面是往来的货物。 而码头则是船只进出停泊的地方。 “去码头吧。”秦如霜低声道。 柳氏的人就算再嚣张，做些假账还是会的，去仓库看不出什么。 相反，码头上货物繁多，都是些搬运工人，里头的猫腻可多着呢。 马车走走停停半个时辰后，终于停到了码头旁。 宽阔的码头，有大半都停泊着杜氏船运的船只。 秦如霜蒙上面纱，被青枝扶着走到了杜氏船运的前头，正巧有两伙人看起来像是正在对峙。 青枝正想上去亮明身份，被秦如霜制止：“看看在说些什么。” 打头的两个人，一个看着年纪很轻，但应该是个管事，穿着杜氏船运的衣裳，正站在前头和另一个人人争得面红耳赤。 而另一个人五十多岁，身穿锦衣华服，单看每一样都是好东西，可偏偏不会搭配，红红绿绿的一团，一看就不讲究，而且生的是肥头大耳，看着就让人讨厌。 又走近一些，秦如霜终于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那年轻管事大声道：“柳二爷，您这么办事可不厚道！东家的虽然说了有二十艘船只归您管辖，可这船只各有各的货物，您总是把我们这边的好货拿走，末了只说一声亏了，便把亏损算在我们头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肥头大耳的锦衣男人，应该就是柳氏的弟弟。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做亏损，你做就能盈利了？我这还不是替你们担了责任，出了事只管往上报亏损便是了，你一个小小的管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年轻管事被气得狠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胡说八道！这上好的货品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家家都在赚钱，到了你这就说卖不出去，亏损，谁还不知道里头的门道？！” “那又如何？”柳二爷嗤笑道：“这是我自家的产业，我爱怎么卖便怎么卖，我说这字画值一两，那便只值一两！你一个下人劝你别管太多，当心脑袋！” “你胡说！这是杜氏船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年轻管事本来是想搬出东家，哪知柳二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东家？你是说那做不了主的秦夫人，还是那不得宠的……” 说到这里，到底是有所顾忌，隐去了秦如霜的名字，接着说：“总之我管这船运是我姐夫亲自吩咐，我看谁敢拦我！” 说完大手一挥：“来人！搬货！” “欺人太甚！”青枝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听到柳二爷的狂妄之言，立刻就要冲出去和他理论。 “等等，先别去。”秦如霜将人拉住：“再看看。” 柳二爷话落，身后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便不顾其他的阻止，将一箱箱货物往另一艘船上搬，有一个汉子动作大了一点，箱子盖子歪了一些，露出许多文玩书画。 看到这里，秦如霜总算知道杜氏船运的亏损是怎么来的了。 之前她就问了钱庄的管事，当初娘亲答应柳氏的弟弟插手船运，却也留了心眼，分给柳氏弟弟的船都是运些不值钱的干货，粮食之类的，看着数量多，其实货物不值钱，一趟下来挣得不多，亏也亏不到哪里去。 而自己人管的船只负责文玩书画，名贵药材等，都是上等货色。 于是这姓柳的便想了法子，强行把其他船只的货物截胡到自己船上卖，卖了的东西利润自己拿走，只管往账上挂亏损。 一场闹剧很快结束，秦如霜等柳的人走了，叫来了刚刚那个年轻管事。 “东家总算来了，再不来，船运都要被他们蛀空了！” 年轻管事姓赵，一见到秦如霜便噼里啪啦开始倒苦水。 赵管事嗓门大，说话又快，等他说完，秦如霜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 “停停停。”秦如霜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你先告诉我，现在船运谁说了算？二爷？” “哎，说来惭愧，小的就是夫人专门选来给小姐管理船运的，奈何姓柳的有秦将军和柳姨娘的首肯，整日拿着鸡毛当令牌，小的也是没办法。” 说完他哀怨地看了青枝一眼：“小的倒是往王府里递过求见的帖子，都被这位姐姐拦下来了。” 青枝闻言，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呐呐道：“这不是先前王妃和王爷关系……那会儿心里不舒坦，拒了一回，奴婢就想着往后别拿这些事情叨扰您了，所以后面几次也就拒了……” 秦如霜经过青枝的提醒，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她第一次和谢洵发生关系，谢洵误会她下药，两人闹得很不愉快，隐约是记得有人禀报账面上的事，只是那会儿她心里实在难受，于是就没有理会。 “罢了，如今我知道了情况，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赵管事踌躇半晌，开口道：“王妃有所不知，这姓柳的虽然蛮横，却是个没脑子的，一开始只顾着吃自己手里那几艘船上的东西，不疼不痒的，后来是他家里的儿子中了秀才，来了京都，给他出了主意。” “王妃别看柳家那个小子才十八，坏心思多得很，他一来京都，姓柳的花样是一出接着一出，一开始只是药材，后来连珠宝书画都敢染指。” 秦如霜听完，心中了然，原来是父子二人狼狈为奸啊…… “你先稳住下面的人，其他的等我想想，该怎么拔了这两个蛀虫。” “是！那小的先走了！”有了东家的首肯，赵管事心里安心不少。 虽然王妃看着年纪轻，又是个内宅女子，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他有一种打从心底里的拜服之感。 回王府的路上，秦如霜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最好是能将柳氏在她生意里的安插的人手都拔除掉。 而且还必须连根拔起，让他们再也不敢觊觎她的东西。 回到王府后，秦如霜还没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下人禀报王妃有朋友到府，是她的闺中密友杨婉儿。 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会面，没想到杨婉儿倒是给她带来了个大惊喜。 第28章 美人计 “霜姐姐！想死你了！” 秦如霜刚刚进府，便被一个娇俏的女子抱了香玉满怀。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秦如霜笑道。 此人正是户部尚书独女，也是秦如霜的闺中密友，杨婉儿。 “怎么有空来找我？我以为你最近应该被逼着在家待嫁了。” 杨婉儿皱了皱眉头：“我今日来找你正是为了此事，霜儿姐姐你是不知道，我那二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杨婉儿亲娘走得早，她爹一心想着她娘没有续弦，所以杨婉儿的婚事便落在她家二婶手里。 “怎么的？这次说的人家你还是不满意？是我们杨小姐眼光太高了吧？”秦如霜打趣道。 “什么呀！若是我二婶说的夫君也像王爷那样英俊潇洒，我当然愿意！” 秦如霜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算了吧，英俊潇洒有什么用，你看看我如今的日子……” 杨婉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道：“你也别想太多，我不是听说如今王爷同你关系有所缓和了吗，而且你还有孕了，福分在后头呢！” 秦如霜摆摆手，“别说我了，继续说你的事吧。” “刚刚说到哪儿？哦！我那二婶，越来越不着调了，一开始还是官宦人家，这回更离谱了，给我说了个外地来京都做生意的商户人家！我也不是看不上商户，就是听说那家人有什么底蕴，我见过一次那当家的，肥头大耳，想来儿子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商户有商户的好处，你爹疼你，必然是想让你招婿吧？到时候他家式微，好让你拿捏。”秦如霜笑道。 “说是这么说，可我听说是做船运的，我就纳了闷儿了，我二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做船运的还能大过你家？那家人的儿子也只是秀才，真不知道我二婶怎么想的，掉钱眼里了，又没短她吃穿，人家送了几回礼，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杨婉儿还在絮絮叨叨，秦如霜却越听越觉得耳熟。 她打断了杨婉儿，两人对了对情况，她二婶说给她的人家，竟然是柳氏弟弟的儿子！ 杨婉儿一听就不干了：“好啊！这哪儿是给我说亲！这分明是推我入火坑！她休想！” 秦如霜心思一动：“你如今还是不想成亲？” 杨婉儿打小被她爹宠坏了，而且性子特立独行，常常弄出些惊世骇俗之举，这也是她和秦如霜性格相投的原因，两人都是不在意世俗眼光的人。 “当然了！成亲有什么好！我就想一个人，我跟你说，上次我都闹到小倌馆去了，想着这下我名声坏了，没人敢提亲了吧？谁知道消息被我爹压下去了，气死我了！” “若是你真的不在意名声，我倒是有个法子，叫你爹以后都不敢逼着你嫁人！” “当真？！” “当然！” …… 秦如霜将法子细细同杨婉儿说了，杨婉儿眼前一亮：“我觉得行！” “让你去用美人计，你不怕一个弱女子吃亏？” “怕什么！这回我一定要叫我爹歇了心思！” 事情很快拍板，杨婉儿笑嘻嘻道：“这回若是成了，我可要好好谢谢你！” “谢什么，我才要谢谢你呢！这回定要收拾了这柳家人！”秦如霜一锤定音。 “好！那我明日便去“偶遇”那柳公子，你等我好消息吧！” 心头的麻烦事有了解决的办法，秦如霜心情不错，这几日都安安稳稳在府中等消息。 直到七日后，她收到了杨婉儿的来信。 “青枝，走吧！随我去看戏！” 秦如霜准备去哪里看戏呢？ 去京都府尹的门口。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几个中年男女和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正簇拥着一个娇俏的女子往衙门口走去。 这一行人便是柳二爷的儿子，还有一些柳家人。 其中娇俏的女子，正是杨婉儿。 柳氏弟弟的儿子名叫柳天元。 他比他的父亲心思更加缜密，也更加贪婪，柳姨娘得了秦将军宠爱后，他一心想借着柳姨娘的关系，求一份好姻缘作为往上爬的梯子。 机缘巧合下，他得知户部尚书的嫡女杨婉儿要招婿。 按理说就算招婿，也是轮不到他的，可他一眼看出杨婉儿的二婶贪财，而他如今最不缺的便是从杜氏船运那儿弄来的钱财。 一开始杨婉儿的确是看不上她的，奈何老天都要帮他。 一次偶遇，他竟然好运地救了杨婉儿，那妮子对他情根深种，加上他的蓄意哄骗，说自己很爱她，只是怕杨尚书看不上自己身份卑微，为此愁眉不展。 杨婉儿果然好骗，竟然说为了他愿意先斩后奏，先去官府结契成亲，好让户部尚书不要为难他！ 柳天元看着眼前笑嘻嘻的女子，心里很是不屑，果然是没读过什么书的人，这么好骗。 今日若是成了，别说户部尚书为难不了他，就算他要强行把“招婿”变成“下嫁”，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时候尚书家没有儿子，家业还不是要落到他手里？ 加上杨尚书在朝中的势力，柳姨娘背后的秦将军，等以后他的表姐秦方好当上王妃…… 柳天元几乎已经预想到往后自己平步青云的日子！ 想到这里，柳天元对杨婉儿更加温柔：“婉儿，你当真想好了要背着你父亲同我结婚契？不怕尚书大人怪罪？” “放心吧！爹爹很疼我！一定会同意的！”杨婉儿一脸天真。 柳天元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柳家亲戚心照不宣地将杨婉儿围在中间。 这到嘴上的肥肉，决不能让她飞了！ 只是柳天元不知道的是，他以为自己骗了杨婉儿，其实是杨婉儿和秦如霜骗了他。 角落里，眼看着两人就要进衙门了，青枝还是有些担忧：“小姐，真的能行吗？婉儿小姐不会吃亏吧？” “放心，你可别小看了婉儿。让你打探的事情确定了吗？县令今日在衙门？” “在的在的，小姐放心！” 这些天为了今天的事情，秦如霜做了不少准备。 这个柳天元能在短时间内想出掏空杜氏船运的法子，确实不能小看，而且年纪轻轻便考取了秀才，若是放任下去，哪天他爹禁不住柳姨娘的耳边风，放了这人进了朝堂，可就要变成一个大麻烦。 说到底，她如今没把柳氏的人当回事，就是因为这家人出身低微。 如今柳氏的人想要出头，得看她同不同意。 让他们把钱吐出来算什么？她要让柳氏的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第29章 强抢民女 “小姐，外头日头毒，要不要去衙门里歇歇？” 秦如霜如今贵为王妃，县令自然认得她。 她略一思索，虽然嘴上说着不担心，到底还是怕杨婉儿吃亏，于是寻了个由头，找来了县令，只说自己出来游玩，日头毒，进来休息片刻。 县令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招呼人取来了好茶，还想在借着这个由头殷勤一番，好在王妃面前长长脸，哪知道衙役突然来通报有事。 “大人若是有事便去吧，我还得多休息会儿呢。” 这头柳天元将人哄到了衙门口，心中都是按捺不住的欣喜。 大祁律法，原配夫妻需要在成亲之后到衙门结契上户，方可算是成了这门亲事。 大户人家都要在三书六礼，男女成亲结束后，才去衙门签署结契文书，而有些穷人家办不起亲事，则是两家人说好了，就可以去衙门按手印。 柳家人将杨婉儿领到了衙门，同衙役说明了来意，便要求杨婉儿签字，哪知杨婉儿眼神一转，道：“这县令与我父亲有几分交情，不如让县令大人出来主持我们结契吧，这样也能让天元脸上有光。” 柳家人一想，也觉得杨婉儿说得对，于是任由杨婉儿拿出尚书的印章，让衙役前去通传。 不一会儿，县令便来了。 柳家人笑脸相迎，尽是谄媚，可下一秒她们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方才还笑盈盈的杨婉儿，突然三步并作两步往县令面前“扑通”一跪，满脸哭得梨花带雨：“县令大人救命啊！有人要害我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县令和柳家人都愣在了原地，明明是来结亲的，怎么新娘子突然喊冤了？ 杨婉儿可不管那么多，抓住县令的衣袍继续哭诉：“这一家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贩子，穷得娶不起媳妇，看我一个弱女子好欺负，竟是架着我要来强娶！” 她脸上害怕极了，拽着衣袍的手微微发抖：“县令大人救我！我才不要嫁给这穷酸人家！”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柳天元的老娘，她本就是乡下来的粗婆子，性子急又泼辣，见有人污蔑她的心肝宝贝儿子，立刻嚷嚷道：“明明是你看上了我儿子，嫁到我们家，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县令认得杨婉儿家里的信物，这可是尚书之女，当即就要命人把柳家人拖出去。 柳天元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杨婉儿这是要反悔？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若是被当做人贩子抓起来，他的前程可就毁了！ 想到这里，他急忙拿出了姨母柳姨娘给他的将军府信物：“大人且慢！杨姑娘误会了！我乃是清白人家！” 县令一看那信物，又听那柳天元说自己是将军府那得宠的妾室的侄儿，顿时为难了。 一边是尚书府的小姐，一边是将军府的亲戚，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县令眼睛提溜一转，哪边都不想得罪，只是想当做普通纠纷，轻拿轻放，于是开口道：“既然都是误会……” “咳咳……”帘子后面，秦如霜轻轻咳了一声。 县令手一抖，想到了屋子里那位的身份，又想到将军府宠妾灭妻的传闻，只能咬牙大手一挥：“来人呐！既然有冤情，那就公堂之上见分晓！” 公堂之上，杨婉儿与县令说了自己今日出门游玩，被柳家人挟持，签字画押，签了婚契，又被带到衙门，意欲强娶的经过。 柳天元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这是杨婉儿在故意整他，只是他还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柳天元眼神一暗，大意了！ 可他也不是吃素的，刚刚他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刻反应过来了，他急忙从怀里掏出婚契递给县令。 “大人您看，我乃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家，和杨家小姐也是两情相悦。这婚契上写得一清二楚，杨婉儿也是签了字按了指印的！” 还好他留了一手，不然可真是着了这女人的道了！ 杨婉儿看到那婚契立刻一把夺过，转头对县令说：“大人！我一个小女子，他们那么多人，这婚契根本不是我自愿写的，我看都没有看过！是他们按着我画押的呀！” 这时，柳天元的家人也反应过来了，七手八脚上来就要拉杨婉儿让她不要乱说！ 这混乱的场面，倒是更显得她一个小女子势单力薄。 县令一拍惊堂木，问杨婉儿：“你说这几人是人贩子，可有证据？” 杨婉儿道：“当然有！” 她起身走到柳天元一家人面前，开口问道：“你们既然说我与冯天元情投意合，意欲成亲，那你且说说，你我之事，可有媒人说媒？！” “可有到我家下那三书六礼？！” “可有给过我父亲一分钱的聘礼？！” 杨婉儿话一出，柳家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们只想着赶紧把这个金娃娃捧回家，杨婉儿当时说先结契再补三书六礼，他们自然同意，想先稳住她，谁知道现在突然被反咬一口！ 柳天元也不慌，立刻辩解道：“草民曾向杨姑娘提过三书六礼，媒人上门，风风光光将她娶进家门。只是杨小姐体念我家中……配不上尚书府，所以才说三书六礼稍后再议。” “笑话！”杨婉儿立刻一脸受辱的表情：“我乃是尚书之女，要嫁人，自然是风风光光，怎么可能答应你那些无理要求！” 她面上哀嘁，对县令道：“我虽比如同女子活泼些，却也是从小学过女德女戒，知道羞耻的。” 她一指柳天元：“你这登徒浪子！若是什么仪式都没有，我们哪叫成亲，那是苟合！” “你们到底为何如此辱我一个弱女子！我家中情况如何，县令大人也知道的！我一个千金小姐，做什么要看上你这上不得台面的商户！” 杨婉儿一通质问，弄得包括柳天元在内的几个柳家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杨婉儿的质问他们自然是答不出来的。 说到底，也是他们高攀，所以才着了杨婉儿的道。 柳天元心里恨极了杨婉儿临时反水，可是他知道今日不走，只能叫旁人看笑话，于是只能拱手和县令大人说：“既然杨小姐看不起我柳家商家出身，不愿意嫁过来，不嫁便不嫁了，今日之事，就打住吧！” 想走？杨婉儿哪里肯放人！ 柳天元那脚还没跨出公堂，便被杨婉儿一声叫住：“慢着！你们还不能走。” 柳天元转身，脸上是悲愤之色：“杨小姐，你羞辱我一家至此，还想怎样？” “我羞辱你？我犯不着羞辱一个人贩子，更犯不着羞辱一群强盗！县令大人！民女还有冤情！他们不仅强娶，还抢我财物！” 帘子背后的秦如霜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她这好友果然伶牙俐齿，她也不能拖后腿了。 “青枝，之前安排的证人都安排好了吗？还有杨尚书那边，应该差不多了吧？” “小姐放心！在路上了！” 第30章 天杀的强盗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听到杨婉儿这么说，柳天元的老娘实在忍不住了。 自打他那个三大五粗的丈夫摇身一变成了船运管事，外头的莺莺燕燕越来越多，根本瞧不起她这个粗野乡妇，若不是儿子成器，她早就被柳二爷休弃了！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他的儿子可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做大官的，怎么能让这个小女子在此如此污蔑。 “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强盗，这亲结不成便不结了，你怎么还血口喷人？！” 杨婉儿冷笑，转向县令大人：“大人明察，我之前还没说完，他们不仅意欲强娶民女，而且还做出了抢劫之事。” “这又是什么意思？” 杨婉儿答道：“劳烦大人请几位衙役大哥上来去搜一搜，那柳家人的身上可是每个人都有我家的财物！” 杨婉儿愤愤道：“他们之前将我掳走，一群人已经将我身上的财物通通都分刮完了，这还不是抢吗？！这还不是强盗吗？！” 原来，准备去官府上户结契这日，柳家怕事情突变，于是叫了一帮子亲戚朋友来一起陪着去官府。 杨婉儿一看那阵仗，自然知道是柳家人怕自己跑了，于是灵机一动，突然提出要给叔叔伯伯们送点小礼物，于是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分了。 柳家人虽然现在跟着柳姨娘鸡犬升天，到底是以前穷惯了，假意推脱一番，便迫不及待收了杨婉儿的东西 后来没东西了，杨婉儿甚至将荷包里的银子也拿出来，统统赠给他们那些人。 柳家本就是打着图他钱财的主意，自然不会拒绝。 因此，此时他们所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两件杨婉儿的东西。 她自小就是千金小姐，吃的用的东西，上面可都是刻了尚书府的标记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柳家人也全都慌了。 但是他们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强盗，于是梗着脖子不承认。 “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柳家什么时候缺过银子？！” “就是！就是！” “都是污蔑！” 旁边的衙役看这小女子实在可爱又可怜，自然是愿意为他撑腰的。 二话不说就上去搜身，果然搜出了若干件杨婉儿的东西！ 这下好了！物证也有了！ 柳家人还想抵赖：“这东西你凭什么说是她给我们的？！” “嫁祸！这是嫁祸！” 那衙役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一家人的嘴脸了，沉声道：“这些东西都有尚书府印记，这可做不了假！” 柳家人闻言，顿时无话可说，脸色惨白。 而柳天元百口莫辩，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天的相处，杨婉儿对他还有那么几分情谊。 于是他按下心中的愤怒，调整表情走到杨婉儿身旁：“婉儿，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好。我家里也确实平凡，商贾末流，身份低微。” “只是……就算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的身份，直说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污蔑我，作贱我，看我的笑话？！若是你不愿意那便算了，再闹下去对你我两家的声誉都不好。” “声誉？你们这帮强盗，哪来的声誉？！” 杨婉儿听到这声音立刻回头看去，原先只是装出来的委屈，这时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若不是秦如霜帮她，真让她嫁给了柳天元这个小人，她下半辈子就毁了！ 她转身带着哭腔喊了一句：“爹爹！” 那一声“爹爹”真是三分凄凉七分欢喜，还带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杨尚书何尝不是百感交集。 他原先听了杨家二婶的谗言，差点以为柳天元是个好人，哪知今天中午突然有人来府里报信，说是婉儿被柳家人挟持着走了！ 传话家丁见事情不对，立刻就回府通知他了。 于是杨尚书火急火燎冲到了衙门。 “这这这！下官参见尚书大人！” 杨尚书来了，县令更加惶恐了。 “行了！我今日既然来的是公堂，该怎么办你就按律法办就行了！我已经将送信的人证带来了！” 杨尚书带来的证人一到，柳家人就软了身子，他们认出来了，这几个人分明是…… 今日杨婉儿走到半路假装晕倒了，几个粗野亲戚口不择言，什么架进去签字按压，嫁妆拿回去该怎么分，金娃娃之类的通通肆无忌惮说出口了！ 一定是叫这几个听了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晕倒也好，证人也好，都是秦如霜同杨婉儿做好的安排。 为的便是现在这一刻！ 而这时，几个人证都义正言辞说出了今日所见，公堂外的百姓听了证人的说辞，也是议论纷纷，这会儿已经是聚集了几十人之多。 那些百姓此时看向柳家人的表情，都是掩饰不住的轻蔑和不屑。 甚至有几个家里也有女儿的，更是一脸的咬牙切齿，他们自己的女儿也是在手心里宝贝长大的，若是以后也遇到了这样的人贩子，可怎么是好呀？！这样想着，旁边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要求县令大人严惩。 眼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杨尚书有些急了，这世间只是清誉两字，便能毁了女子的一生，再这么闹下去，对他女儿声誉不好。 于是朝县令使了一个眼色。 县令立刻懂了，高声道：“这几人强娶在前，抢劫在后，来人啊！押进大牢等候发落！” 一听这话，柳家人脸色惨白，柳天元本来轻易不想动用将军府的关系，比起他那个没有脑子的爹，他更深谋远虑。 如今柳姨娘虽然得宠，但他们的大计还没得手，需要尽量低调，可是事到如今，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得进大牢了！ “慢着！我乃是秦将军侄儿，秦将军乃是我姑父，我劝县令大人三思后行！” 柳天元话一出口，县令的心思又动摇了，这他两头都惹不起啊！ 见县令神色踌躇，柳天元嘲讽一笑，不过是个尚书之女，等他柳家得势…… “我父亲的侄子？我怎么不知道，我将军府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便宜侄子？” 帘子后，秦如霜缓缓走了出来。 第31章 牢狱之灾 柳天元虽然没有见过秦如霜本人，但耳濡目染，一直都知道这是横在柳家出人头地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他是看过秦如霜画像的。 饶是如此，秦如霜本人艳丽异常的容貌，还是让柳天元有一瞬间的怔愣。 从前他觉得，他的表妹秦方好便是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了，直到此时看到秦如霜，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这般气质特别的人。 然而想到因为秦如霜的存在，让他的表姐在内宅处处受挫，姨母也只能做个小妾，而且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今日的一切都是秦如霜的计谋！ 心中的这种惊艳之情，顿时变为了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今天的一切也是因为她！ 柳天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然而骨子里的虚伪让他立刻调整好了表情：“原来是表姐啊！您没见过我，我是柳姨娘的侄子啊！” 秦如霜听到这个称呼，简直被他的不要脸皮震惊了。 攀亲戚攀到了她这里了？ “王妃，这......”县令是谁也不想得罪，如果这两人能各让一步，那是最好不过了。 “大人，此人我并不认识，有什么决断，便公事公办吧！”秦如霜摇头道。 听到这里，柳天元也变了脸色，脸上的假笑瞬间不见了：“王妃！难道您就毫不顾忌将军府的颜面，今日这事儿要是闹大了，丢的是将军府的面子！别怪我没提醒王妃，若是秦将军生气了，吃苦头的还是秦夫人！” 秦如霜一笑，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这话，连柳姨娘都不敢在我面前这么说，你倒是胆子大得很。” 柳天元以为秦如霜是恼羞成怒了，继续道：“闹大了别说是将军府那边，就是王爷那边，有我表妹秦方好在，王妃掂量一二！” 如果说刚刚秦如霜只是抱着一种看跳梁小丑的心态，看着柳天元乱吠，那此刻柳天元的话，是真的触了她的逆鳞了。 “大人这乌纱帽若是还想要，那便速速将人押进大牢吧。” 县令一咬牙，到底是不敢招惹秦如霜，大手一挥：“来人！押下去！” ”你等着！我姨母必不会坐视不理！”柳天元被衙役押着往后走，先前讲究的衣裳早已凌乱不堪，眼看大势已去，他朝公堂外的一个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立刻匆匆离去。 这一幕也被秦如霜看在眼里，可她并没有阻止。 将军府。 柳天元猜得没错，他的好姨娘确实很疼他，为了替他的未来着想，使尽了浑身解数。 “老爷，天元那孩子你是见过一次的，实打实的乖孩子，若不是以前家里苦，哪会到现在才考了个秀才！”柳姨娘贴心地将茶盏递给秦将军。 “那孩子看着确实不错，等后年春闱，让他只管好好准备。” 秦将军自己武人出身，虽然希望自己的孩子从武，可从心底里还是很欣赏有才学的人。 “话是这么说.....老爷有所不知，这孩子今年已经十八了，因着家里不怎么好，又没有功名，现在说亲很是麻烦.....” “你是想让我替他寻门好亲事？” “不不不，既然老爷问了，妾身就厚着脸皮说了，亲事全凭他自己的本事，咱们可不能仗着身份乱说亲，妾身是听说近来宫里传出了捐官的消息。” 亲事她早就知道了，尚书府之女杨婉儿对她侄子柳天元情根深种。 她甚至知道杨婉儿今天已经被他侄儿带去衙门签结契文书了。 而他们的打算便是，到时候仗着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让“招婿”变成“下嫁”。 不过他们也不敢将尚书府逼急了，只能先想个法子让柳天元有个一官半职，到时候操作起来也方便。 只是她听几个官家夫人聊天，今年捐官的职位实在是不好，她才将人情求到了秦将军这里。 柳姨娘偷偷打量了一下秦将军的脸色，见他面容无异，才继续道：“妾身看了一下，那些官位实在是配不上他的才学，妾身想着若是能有个好点的官位，将来入了仕途，咱们两家一文一武，也算是有个帮衬。” 秦将军略一思索，道：“话是如此，我也不好太偏帮自己人。” 沉吟半晌，秦将军道：“这样，若是他真的有真才实学，我改日再去几个老友家走动一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官职，毕竟是自己人。” 柳姨娘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儿有着落了，顿时喜笑颜开：“那就多谢老爷了！哎，其实妾身心里还是觉得好男儿应当从军，只是天元他实在不是这块料子，哪儿像咱们大少爷......" 柳姨娘得了便宜，还不忘踩一脚家里的嫡长子秦如风。 果然，秦将军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别人求不来的机会，他倒是不好好珍惜！不堪大用！不堪大用！” 眼见着枕边风吹得差不多了，柳姨娘见好就收，立刻拉着秦将军去了内室：“妾身前几日替老爷做了一件大氅，老爷快试试！” 柳姨娘本来是想自己服侍伺候，哪知屋外突然传来下人慌慌张张的声音：“夫人！夫人！不好了！救救我家少爷啊夫人！” 柳姨娘心中暗骂一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下人如此不知规矩，但还是笑着道：“老爷试试合不合身，妾身出去看看是什么事情。” 柳姨娘出去一看，认出来是柳天元的下人，想示意他出去说，谁知那下人已经被公堂上发生的事情吓破了胆，生怕说晚了，他家少爷就要遭受牢狱之灾，于是看也没看柳姨娘的脸色，着急忙慌就开口了。 “夫人救命啊！我家少爷今日哄骗着尚书家的女儿去衙门结契，本来是想着先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拿捏尚书府的人，谁知道那杨小姐突然反咬一口，说我家少爷哄骗她是人贩子！” 柳姨娘一听这话脑袋直发晕，恨不得冲上去堵住下人的嘴：“你慢点......" "哎呀夫人来不及了！我们把您给的将军府的信物给县令看了，那芝麻大的小官竟然敢不给咱们面子，少爷已经被抓起来了！” 柳姨娘现在只恨自己的侄儿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抖着身子转头，果然看到身后秦将军已经面色如铁，显然把刚刚下人所说的事情都听了进去！ 第32章 绝不让步 秦将军显然被气得不轻，一只手指着柳姨娘，指尖剧烈颤抖：“这就是你说的好侄子？不会仗着身份乱来？！他竟然还拿着将军府的信物，在外头做欺男霸女的事！” “老爷冤枉啊！”柳姨娘此刻真是悔不当初，一面又恨死了这个下人，传信的小事都办不好！ “你！胡言乱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好说清楚！” 那下人此时见到了秦将军，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于是只能变着法儿和秦将军把这件事说了，重点强调了他家少爷是被骗的，是尚书府的杨婉儿突然反悔。 后来又说了秦如霜从中作梗的事情。 柳姨娘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顿时往地上一跪：“老爷！事到如今，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一定是大小姐嫉妒方好在府中受宠，有气儿没处发，这才从中作梗啊！” 要说秦将军此人，年轻时也是杀伐果断之人，只是离开战场太久，终日沉迷于后宅的温柔乡之中，再加上秦如霜在秦方好出嫁之前驳了他的面子，心里对这个嫡女本就不满。 加上秦夫人现在对他已经彻底失望，根本不到他这里，秦将军的心如今早就被柳夫人收服了。 他像是根本没有听出下人阐述之时颠三倒四的说法，一口认定就是秦如霜从中作梗。 “来人啊！准备出府，去怀王府！” 王府中。 杨尚书和杨婉儿都被请到了王府里。 而秦如霜此行，是为了劝杨尚书站在自己这边。 “杨伯伯，这件事您怎么看？” 杨尚书并不知道秦如霜和杨婉儿的猫腻，此时仍是气得不轻：“王妃，您也别怪老臣狠心，这件事哪怕是秦将军出面，我们家也绝不可能让步，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杨尚书面色铁青：“大不了闹到圣上那里去，我们总是占理的！” 秦如霜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放心下来：“伯伯别急，我也是这个想法。我们家的事儿您也知道，柳姨娘这次确实是过分了，如果不是我今日恰巧在场，他们指不定仗着将军府的面子乱来。” 杨尚书叹息一声，他自己一辈子只娶了一位夫人，也不能理解秦将军为什么放着温柔贤惠的秦夫人不宠，而去做那宠妾灭妻的荒唐事。 “杨伯伯，这事儿若是您信得过晚辈，不如就交给我吧，您也知道我那姨娘不是个省油的灯......最后说不定我爹也要插手此事，您不如将事情交给我，我一定替婉儿吃一口恶气。” 杨尚书踌躇再三：“那就请王妃费心了，今日事发突然，婉儿也受了惊吓，我们就先离开了，之后王妃有何打算，只管派人到我府上说一声，我们一定配合。” “如此甚好。” 送走了杨婉父女，青枝端来一碗糖水：“王妃休息一会儿吧，今日实在是劳累了。” 秦如霜喝完了糖水摆摆手示意青枝离开：“这才哪儿到哪儿，一会儿还有得忙呢。” 话落，下人刚刚好进来通传，说秦将军到了。 秦将军一来，开门见山：“这件事，你帮忙劝劝杨家女儿，我知道你们交情好，不管事情缘由如何，我都不追究你的责任，但柳天元不能出事，将军府丢不起这个脸。“ 秦如霜简直要被自己的父亲气笑了。 这就是她的父亲，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把事情推到了自己头上。 “父亲说笑了，今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随便去打探一下便知，父亲丢不起这个人，我却也不能害了婉儿。” “你！顽固不化！现在连谁亲谁疏都不知道了？再怎么说，他也算你的娘家，算你一个表弟！你倒好，帮着外人？！” 秦如霜简直的心寒简直透到了骨子里。 原来，柳姨娘的家人和他才是一家人。 她没有娘家人吗？有的，她还有一个外公。 只是这些年，为了做一个好妻子，母亲从来不提娘家事，外公更是怕连累将军府，时时刻刻吩咐杜氏的人一言一行小心谨慎。 哪怕如此，到了最后，仍是嚣张跋扈的柳家人成了他爹的“亲人”。 “娘家？表弟？我母亲乃是杜氏独女，我哪里来的便宜表弟！” 不待秦将军开口，秦如霜继续道：“若是父亲说的是柳姨娘，那更不可能了，一个妾室罢了，算什么长辈？” “逆子！逆子！你今日就是打定主意要同我做对了？” 秦如霜对秦将军简直失望至极：“若父亲是这么想的，我也无话可说。” 眼看着说不动自己的女儿，秦将军也拉不下脸来和一个小辈继续争论：“我看你是离了家里，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今日来找你，不过是顾念着父女情分，真当我会怕一个小小的尚书府？” 秦如霜摇摇头，此刻她真的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那个杀伐果断，一腔正义的父亲已经不见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如霜送走秦将军后，是真的倦了。 可她还是打起精神，明青枝取来了船运亏损的账本。 细细计算后，她得到了柳氏这些日子来从船运挪用的钱财数目。 心里有了大致推算后，她强打起精神摊开笔墨纸砚，给杨尚书写了一封信。 等到下人将信送走，秦如霜终于放松下来。 她揉着太阳穴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倦色。 “连你父亲求情也没用了么？” 秦如霜睁眼，谢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屋内。 “王爷都知道了？”秦如霜挑眉，看来秦方好也得了消息了。 “你当真要大义灭亲？” 秦如霜只觉得好笑，为什么人人都觉得那些人算她的“亲人”，自己的亲人，从来都只有母亲和弟弟。 “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怪不得我。” 谢洵摇摇头：“本王知道这是你的安排。” “那又如何？我与柳氏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爷明知道父亲都劝不动我，何苦还来这里。” “若是.....本王也要插手此事呢？” 第33章 情劫难躲 这几日京都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暖，秦如霜也换上了比较轻薄的衣裳。 只是此刻，听着谢洵嘴里说出来的话，她却觉得冰寒彻骨。 太冷了。 一定是青枝今日忘了提醒她在里衣外加一件厚衫，不然她怎么会望着外头初春的太阳，还觉得打从心底里泛起寒意。 “王爷可知道我这几日为何要去查账？” “知道。” “你可知柳天元在公堂上的所谓作为？” “知道。” “你可知我从不为难别人，若是我针对某人，那一定是对方踩到了我的底线？” “知道。” “你可知道，我十里红妆，满怀憧憬，嫁入王府已有两年，我怀有身孕三月，我是……你的妻。” “……知道。” 衣袍下，秦如霜的拳头紧握，锋利的指甲刺入掌心，血液带来的热意从四肢百骸中慢慢流走。 “你都知道，仍要插手此事？” “如霜……”这是谢洵第一次喊她的名义：“可那人是方好的哥哥。” 谢洵上前几步，秦如霜踉跄着后退几步，虚虚扶住身后的扶手：“若今日我与秦方好身份对换，王爷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谢洵一直背着手，几乎用了所有的意志，才阻止了自己想上前去扶她的动作。 谢洵叹息一声，“可是比起你来，方好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我不想她连亲人也失去。” 秦如霜就这么定定地站着，看着谢洵的嘴一张一合，脑子里划过了无数念头。 她想争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张口无数次，最终沉默不语。 袖子里的手缓缓松开，连握住的力气都没有了。 难道因为她有的东西多，就应该让着秦方好吗？ 难道因为她一直以一种强势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就不会受伤吗？ 难道他不知道，他给秦方好的感情，是她上辈子舍弃了一切，舍弃了生命，都求不来的意难平吗…… 父亲的宠爱，她可以不在乎； 旁人的流言，她可以一笑而过； 秦方好带给她的痛苦和耻辱，她可以自己讨回来； 唯独谢洵，唯独谢洵。 哪怕告诉自己再多遍不要爱他，哪怕将心底的悸动牢牢锁住，哪怕重活一世，仍然不可避免地为他的一言一行而牵动情绪。 唯独谢洵，曾经是她的铠甲，如今是她心头的倒刺。 拔不出，去不掉。 微微一动，便足以让她痛彻心扉。 恍惚间她想起小时候外公抱着她，低声告诉她：“人这一辈子啊，就是来渡劫的。外公渡的是财劫，你娘渡的是情劫。万劫皆易躲，情劫最难还。霜儿以后要记得，千万别走你娘的老路啊……” 万劫皆易躲，情劫最难还。 “晚了，送信的人已经出发，杨尚书如今拼死也要找柳家要个说法了。” 秦如霜掩去心头的痛意，她现在心乱如麻。 “姐姐……送信的人，王爷已经拦下来了，您还是……” 柔柔的女声传来，秦如霜这才发现，秦方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角落。 “您也别怪王爷，您别难过，王爷他最看重的还是您，您到底是正妃，又何苦与我一个下人争这点气……” 如果说刚刚的感觉是痛苦和难过，那么看到秦方好在角落里亭亭而立，嘴里说着求饶的话，脸上却闪过得意，秦如霜此刻的感觉就是气血倒流，屈辱难堪！ 秦方好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自己的弱态是不是已经被看了个十成十？ 谢洵伤她至此，还要带上秦方好来给她致命一击吗！ 于秦如霜而言，伤心可忍，失败可忍，屈辱不可忍！ 刚刚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松动，想过要不就这么算了，放弃一切远走高飞，一个人过完下辈子，可是谢洵嘴上说着是劝解，却已经早早拦下了送信的人。 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知会，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还有秦方好的出现，和她似是而非的话语，让秦如霜重新心硬如铁。 爱情之外，她还有尊严！ 今日哪怕是拼上性命，也决不能让他们如意！ 秦如霜垂下眼眸，对不起啊外公，从前她痴心不悔，如今，终于参破了外公话。 “……本王不如今有很多话不便说，总之这事儿，便算了吧。”谢洵淡淡道。 “算了？做梦！” 秦如霜重新拾起身体中的力气，谢洵能拦住送信的人，难道还能拦住自己？！ “青枝！备轿！立刻出发尚书府！” 眼见秦如霜今日劝不动，谢洵万分头疼。 “影一影二，本王去衙门捞人，你们两个拦住王妃！” “是！” 两个黑衣暗卫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秦如霜身侧。 谢洵动作快一些，已经出门，只留下一个背影。 而秦方好行了个礼，也离开了。 “王妃……咱们还走吗？”青枝左右看看金刚护法似的两个暗卫，足足比她壮了两圈。 “走，为什么不走？”秦如霜随手拿了一件大氅，也不让青枝服侍，自己披上身。 刚刚上前一步，被两个暗卫堵住了去路。 “若是往日，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秦如霜淡淡道。 影二规规矩矩躬身行礼：“王妃得罪了，若不是王妃有孕，王爷也不会安排我们保护王妃的安全。” “保护？” 秦如霜冷笑一声：“我看是软禁吧？” “不过……”秦如霜话音一转：“以前你们拦不住我，现在也拦不住。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你们敢不要自己的命吗？” 若是她硬闯，怀着谢洵的子嗣，她倒要看看有谁敢拦！ 影一和影二确实不敢拦，只能想了个办法，影一跟着秦如霜，影二去通报王爷。 出府前，秦如霜取来了信鸽送走了一封信。 希望收到这封信的人，可以拦住谢洵一会儿吧。 秦如霜匆匆坐着马车去杨婉儿家中，同他们说了自己最后的决定，安抚好了杨尚书，秦如霜来不及喝一口茶便往衙门赶。 希望可以拦住谢洵救人，若是真被谢洵将人救出来了，之后的计划可就全部泡汤了。 第34章 青梅竹马 影二赶到衙门的时候，一向淡定的他有些震惊。 他竟然看到王爷在与一个年轻男人过招。 谢洵的武功很好，单挑几乎无人能敌，此人居然能与谢洵打得有来有回！ 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对方还穿了一身文职的官服。 等走近了，影二才发现此人面容英俊，且游刃有余，一边过招还能一边同他家王爷争论。 “本王劝你少管闲事！”谢洵冷着脸道。 “王爷此言差矣，这怎么能说是多管闲事呢？此事涉及二品尚书家嫡女的清白，大理寺插手也是情有可原吧？”那人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些痞气，说的话也是不太客气。 “这是本王的家事！”谢洵忍无可忍道。 “巧了！这事同本官也有些牵扯，杨婉儿与如霜交好，如霜可是本官的义妹，往大了说，一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谢洵本来没有下重手，听了这话却像是被触了逆鳞，招式顿时凌厉起来。 影二已经许久没有看到他家王爷动真格的了，这一招招的，竟然都下了死手，可见王爷是真的动怒了！ 在衙门面前和朝廷命官动手，到底传出去不好听，影二只能大着胆子出声道：“王爷别打了！王妃已经去了尚书府，离这不远，恐怕马上就要来衙门了！” 听到这话，谢洵卸下招式：“废物！你们两个竟然拦个人都拦不住！” 影二叫苦不迭：“王妃有孕在身，属下不敢伤了王妃啊！” 随着影二话落，一架行驶极快的马车堪堪停在了衙门口。 马车里的人还没下车，好听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沈笑阳！几年不见武功退步了？谁阻碍你报案，给我往死里打！死了伤了算我的！” 原本已经停手的男人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得嘞！” 眼看着又要打起来，县令终于姗姗来迟：“两位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手下：“快！快！王妃也来了！快伺候王妃下车！” 这一打断，两人到底是没有打起来，不过谢洵的脸色很不好看。 秦如霜下车后，看也没看谢洵一眼，而是冲沈笑阳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直直走了过去给了他一拳：“好久不见！” 原来，秦如霜出门之前飞鸽传书之人，正是大理寺卿，沈笑阳。 严格地说起来，秦如霜与沈笑阳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沈笑阳之父曾经是皇城军首领，与秦如霜的父亲交好，两人一内一外，守了大祁几十年的安定。 而秦如霜与沈笑阳从小便一起长大，爬房顶，掏鸟窝，坏事干了一堆又一堆。 柳天元之事，秦如霜想过谢洵会插手，但没想到他会为了秦方好直接到衙门要人，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她高估了自己在谢洵心里的地位，也低估了谢洵对秦方好的喜爱。 秦如霜与沈笑阳多年未见，两人丝毫不见生疏，说笑笑往衙门里走，倒是谢洵一个人在后面孤孤单单，脸色更加阴沉。 到了衙门里，两方的争端正式被摆上了台面。 沈笑阳咬死了不放人，不仅不放人，还要把柳天元带入大理寺审理，这大理寺的刑法可不是开玩笑的，进去了不退一层皮根本出不来。 谢洵一开始本来想私下让县令放人，可如今大理寺参与了，就没有那么好操作了。 一番争论下来，人到底是被沈笑阳带走了。 临走前，沈笑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色的锦囊，递给秦如霜。 秦如霜有些惊讶，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小金锁，一个平安扣，一个玉佛，一个玉观音。 小小的锦囊塞得满满的。 “不知道会是姑娘还是小子，索性都备上了，都是保平安的东西，收着吧。” 秦如霜一笑，道谢之后本不欲多说，眼神瞥到谢洵寒着一张脸，反骨上来了，嘲讽一笑：“本来该是当爹的准备的东西，倒是让你费心了。” 谢洵脸色更难看了，几乎当场就要发作。 沈笑阳也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倒是被我抢功劳了，不过这平安扣就当是还给你的了。” “哈哈！你还记得啊！”秦如霜这回的笑意带了几分真诚。 “那可不，小时候把你娘给你的平安扣打碎了，你可是追着我跑了三条街，好家伙，我就没见过比我还能跑的丫头。” 说到这里沈笑阳有些感慨，目光转向秦如霜的小腹：“如今当娘了，就好好照顾自己，别的……看开些吧，先说好，不管小子还是姑娘，生出来了得管我叫干爹！” 秦如扑哧一笑：“差辈了啊，不是说当我的义兄吗？孩子该叫舅舅吧！” “舅舅也行！总之你保重好身子！”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衙门外头，正巧一对年轻夫妻走了过来。 女子看上去快临盆了，挺着肚子满眼笑容，男的拿着个小金锁同女子道：“金锁小了些，娘子放心，以后有钱了，还孩子个大的！怎么样，孩子踢你了吗？娘子难受吗？这臭小子，等他出来了一定好好揍他一顿！” 说着冲女子的肚子挥了挥拳头。 “你呀！只要咱们好好的，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万一是女儿呢！” “是女儿当然要把她宠上天啦！” 两个人小百姓的幸福满满地溢了出来，让周围的人也感受到了温暖。 秦如霜看了一会儿，也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容。 平凡的生活也很让人羡慕。 而走在后头的谢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同样是初为人父，他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秦如霜是否不适，也没有为这个孩子准备过什么。 因为秦如霜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样子总是非常强势，让他几乎要忘了秦如霜今年也不过十九，也是第一次为人母…… 只是当他抬头时，正好看到沈笑阳在后面虚虚抬手，隔着一段距离护着秦如霜，好像是怕她摔倒。 谢洵脸色又冷了下来。 回到王府后，两人没有再说话，一个回了卧房，一个准备去书房。 去书房的路上，谢洵遇到了秦方好。 “王爷，我听下人说今日沈大人出面了……” 秦方好偷偷观察了一下，果然看到谢洵听到“沈大人”三个字脸色难看，心里放心许多。 于是作不经意道：“王爷也别多心，或许事情并不是王爷之前知道的那样，王妃同沈大人……如今应该没有来往了吧。” 谢洵脚步一顿：“今日沈笑阳那么快赶到，应该是飞鸽传书给了沈笑阳。” “啊！”秦方好惊呼一声：“这……又是飞鸽传书吗……” 第35章 赎金 提起这件事，谢洵实在不愿意多说，拂袖而去。 玲珑看谢洵走远了，才大着胆子道：“小姐，您怎么直接说出来了，奴婢看着王爷那脸色.....奴婢真怕王爷生气！” “怕什么？生气才好！” 秦方好一脸得意看着谢洵离去的背影。 这两个人吵得越凶，自己就能从中得利。 为什么谢洵听到飞鸽传书的事情如此生气？ 还得从秦方好截胡了秦如霜给谢洵的飞鸽传书说起。 截胡到秦如霜信件的时候，秦方好激动之余也有些害怕。 这是一个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也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隐雷。 她不能时时守着秦如霜，若是秦如霜的其他信件落入谢洵手中，她岂不是露馅了？ 她整日提心吊胆，偏偏那段时日，秦如霜因为收不到谢洵的来信，去信的频率更加频繁。 秦方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伪造了一封措辞极其露骨的书信，以秦如霜的名义送出，收信人是沈笑阳，又“意外”被军营的骑射军意外“截获”。 那时候秦如霜和谢洵有婚约在身，骑射军截获信件后不敢大意，立刻禀报了谢洵。 秦方好的这一手，除了挑拨两人关系，也是想让秦如霜名声受损。 但她没想到的是，谢洵将此事压了下来。 谢洵当时并未见过秦如霜，对于这个有婚约的姑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言辞有些大胆，心里想的却是，若是对方不喜欢自己，成全她和心上人。 他甚至非常好心地下了封口令，不希望事情闹得太难看，毕竟秦如霜是个女子。 这世道，单是“清白”二字，便可逼死一个女子。 因着这层，谢洵以为秦如霜有了心上人，也间接导致了谢洵对秦方好越发亲近。 这婚事本来就是盲婚哑嫁，既然他们还没成亲，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而秦方好得知了两家履行婚约，于是暗示谢洵自己对他有好感。 谢洵想着成全了秦如霜和沈笑阳也好，便准备进宫请旨退婚，谁知秦如霜已经下定决心要嫁入王府。 秦方好在谢洵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明明心里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缠着自己？难道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先前谢洵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妻子，做了多少忍让和成全，此刻就有多么看不起她。 秦方好成功让秦如霜在谢洵的心中，成了一个抛弃爱人的爱慕虚荣之人。 每每想到这里，秦方好都忍不住得意。 秦如霜事事压了自己一头又怎么样？到头来嫁入王府还不是不被谢洵喜爱。 但她没想到的是秦如霜这次竟然越过了自己，直接对她的母家出手。 想到这里，秦方好心中有些怨念，虽说是一家人，关键时候偏要给自己拖后腿！ “玲珑，如今母亲那边只能靠父亲的面子，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咱们这边可要小心些，万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只是辛苦小姐还要忍耐些时日。” 秦方好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表情，忍耐算什么，她已经忍耐了这么久，早就不在乎多等一些时日，只要这次成了，日后秦如霜绝无翻身之机！ “那柳少爷那边......？” 想起那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父子，秦方好有些不耐烦：“让他们在牢里呆些日子也不错，母亲总不会放任不管，也该让他们长长教训，乡下来的粗人，心越来越大了。” 安排柳氏父子去替他们掏空杜氏的钱财，这对父子却中饱私囊，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每每到她手里的钱都要被吃掉不少，若不是实在没有可用之人，母亲又想帮衬娘家，怎么可能让那对父子占了那么多便宜！ 不管秦方好内心的盘算如何，秦如霜这次确实是对谢洵失望至极。 而书房里的谢洵，拿着一本策论，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谢洵因为心里那个名为“青梅竹马沈笑阳”的疙瘩，对秦如霜颇为不满。 他之前心里就有这个疙瘩，秦如霜怀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这个疙瘩越来越膈应。 所以谢洵才会在之前听到秦如霜说“好好的军中信鸽，不能用来传战报，倒是成全了你们的儿女情长”时，怒从心头起。 明明最先做出不忠之事的人是她，怎么还有脸提起信鸽？ 在衙门那日也是，眼中只有沈笑阳，哪里没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秦如霜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意外，他自认已经处处忍让，秦如霜怎么就不能安安心心在府中安胎，好好生下他们的孩子呢......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怨恨沈笑阳，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当他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对方早就连长命锁都准备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如霜肚子里的孩子是...... 想到这里，谢洵周身温度骤降，连躲在暗处的影二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乖乖，好久没见到他们王爷这么生气了。 谢洵烦躁地放下手里的书，拿起长枪去了演武场。 影一和影二只觉得有苦说不出，王爷招招下死手，王妃救命啊！ 日子又过了两天，柳天元的案子正在紧锣密鼓地审理。 这两天任由秦将军如何找沈笑阳说情，对方都是咬死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笑话，这个秦伯伯这些年做的荒唐事还少么？把人放出去干嘛？祸害如霜吗？ 终于到了第三日，大理寺的判决下来了。 柳天元强娶在前，贪图他人财产在后，因着杨尚书松口，不想闹大，最终判了柳天元赔偿尚书府“若干”银两作为补偿。 而这个“若干”银两，则是按照秦如霜的意思，一共是八十万两。 八十万两，一个很微妙的数字，不多不少，刚好是柳氏父子从杜氏船运私吞的银子的两倍。 将军府。 得知判决结果的秦如霜心情大好，特意命人打扫了自己的屋子。 “青枝，天凉了，把地上的毯子收起来吧。” 秦如霜打小是享受惯了的，屋内冬天常年铺着厚厚的羊毛絮制成的毯子，她有时候喜欢光着脚在上面踩来踩去。 “小姐，这天儿还没完全回暖呢！过些日子再收起来吧。” 青枝心里想的是她家王妃有孕在身，这些毯子铺着，能护着一二。 “收起来，有这毯子在，我这屋子跪起来太舒服了。” “啊？”青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家王妃这是在说什么？往日里王妃是最不喜欢下人跪来跪去的了。 直到一盏茶之后，柳姨娘带着秦方好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怎么都拉不起来，青枝才知道了自己王妃的意思。 第36章 不够，不够 “王妃啊！您若是对妾身有什么不满，哪怕让老爷将我休弃也行啊！为什么为难我那可怜的侄子，他才十八啊！” 地上，柳姨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不忘拉着秦方好一起给秦如霜赔罪：“方好！你也来求求你姐姐，让她开恩啊！你表哥可是我们柳家唯一的男丁啊！” 而秦方好不说话，就这么含泪跪着，哀哀凄凄地看着秦如霜。 母女两人都是装可怜的高手，若不是青枝知道内情，差点以为真的是她家小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了。 “柳姨娘何出此言？做错事的是柳天元，下判决的是沈大人，与我何干哪？” “还是说.....”秦如霜端茶的手一顿：“柳姨娘觉得是我设计了你侄子，而沈大人则是有了我的授意，才做如此安排？” 跪在地上的母女两人，几乎要被秦如霜的话噎得翻白眼。 不就是你设计的吗？！ 沈笑阳不就是你的人吗？！ 她们什么都知道，但他们什么都不能说。 原因无他，判决一下，若要申诉，就要闹到皇上那里。 他们理亏，不敢。 可若是认了这判决，如今他们手里的钱是万万不够的。 柳姨娘倒是可以去找秦将军要钱，可是她私心不想坏了两人的情分，而秦夫人是断断不可能给她钱的。 想来想去，认识的人里，只有秦如霜手里的钱最多。 哪怕柳姨娘知道这赔偿的钱最后肯定是打个转，落了秦如霜的腰包，可她已经别无他法！ 难道真的要让柳家唯一的男丁入狱受苦吗？ 柳姨娘在心里简直恨透了秦如霜，可她却不敢硬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若是王妃不去求情，起码应该慷慨解囊，帮扶一二吧？咱们可是一家人！” 秦如霜简直被柳姨娘的不要脸皮恶心坏了。 柳姨娘的意思是，让她用自己的钱，去就坑了自己一半财产的人？ 她到底哪里来的这种自信，觉得自己会答应她？！ 可哪怕心里再膈应，秦如霜也得捏着鼻子把这戏演下去。 跪在地上的柳姨娘见秦如霜不说话，哭得更加起劲了。 “说到底王妃还是怪我们家方好进府的事，方好！给王妃磕头！请王妃救救你那可怜的表哥吧！” 说完也不等秦方好反应，竟然就这么按着秦方好的头哐哐哐地往地上磕！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秦方好被按下去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虽说是做戏，她娘还真是不知道心疼她！这几下下去，她的额头都要留疤了！ 自己为她筹谋这么多事情，到底还是柳家那个男丁得她的眼！ 柳姨娘狠了心下手，秦方好心里对柳姨娘怨恨起来。 接着余光看到秦如霜优雅地饮茶，仿佛看不到她们母女的闹剧，心中升起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凭什么自己为了一点点小事，就需要这么低贱到尘埃里，而对方却能稳稳地坐在上座，高高在上看着她！ 如果她也有秦如霜这样的身世，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秦如霜是铁了心要让这对母女吃些苦头，所以任凭他们如何演戏，态度始终没有松口。 可这一幕在外人眼里，就成了秦如霜作威作福了。 “地上凉，都起来。” 谢洵从演武场回来了。 看着谢洵出现，秦方好暗暗给母亲使了个眼色，柳姨娘瞬间领会了。 “王妃若是有气朝我撒便是，何苦将方好逼到这种地步啊！她是个女子啊！” 柳姨娘简直字字血泪：“这头上的疤怕是要毁容了！王妃这是要逼死方好，是要逼死我这个姨娘啊！” 柳姨娘说着就要朝柱子上撞，谢洵一个眼神，暗卫立刻出来阻止。 秦如霜冷笑，好了，撑腰的来了。 可谢洵是来撑腰的吗？ 不是。 他只是觉得这一切让他无比烦躁。 对他退避三舍的秦如霜，泼辣跋扈的柳姨娘，低低啼哭的秦方好..... 他突然怀念府中只有他和秦如霜的日子。 虽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好歹能得些亲近。 “到此为止吧。”谢洵揉着眉心，想到整日到大理寺摆威风的秦将军和他意外得知的消息..... “多少银子，本王出了。” 瞧瞧，瞧瞧。 秦如霜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了。 她的妹妹指使母家捞她的银子，她的丈夫自掏腰包替妹妹填窟窿。 绝配，真是绝配。 只是..... 秦如霜笑着摇头：“王爷豪气，可这八十万两，王爷怕是拿不出来。” “八十万两？”谢洵皱眉，他曾命影二打探过，知道秦如霜做的这一切，是因为内宅的龌龊和柳家父子暗中捞钱，可他却不知道数额居然如此之大！ 在此之前他以为最多几万两，不过是秦如霜借着由头发作，如今看来，秦如霜下狠手也是有理由的。 而秦如霜说谢洵拿不出这八十万两，却是实话。 谢洵开府不久，手头能用的钱也不算多，换了别的王爷，八十万两还是拿得出来的，可偏偏谢洵有点钱，便想着补贴到军中，冬天时刚刚给将士换了棉衣，这才春天，手头确实不宽裕了。 “王爷手头能用多少银子，我这个管家王妃还是知道的，只用王爷的怕是不够，还是说......" 秦如霜面带嘲讽：“王爷要用我这个正妃的嫁妆，去替府里的小妾收拾烂摊子？哦，说错了，不是小妾，只是个通房婢宠。” 见谢洵不说话，秦如霜低下头饮一口茶：“若真是如此，王爷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谢洵沉默不语。 谈话间，秦方好一直没有站起来，而是跪着，直到此刻静寂无声，才像是实在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声痛呼。 谢洵也被这声音吸引，看到秦方好还跪着，眉头一皱，走了过去：“不是让你起来么，你本来就有月事寒疾，地上凉。玲珑，替你家小姐去煮一碗姜茶，去找管家领些上好的膏药抹在额头上，别留疤。” 说完又安抚道：“银子的事本王来想办法。” 玲珑领命而去，秦如霜看着谢洵一脸担忧，对秦方好一脸关心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了上辈子流产的那天。 那天也很冷，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身下股股鲜血，仿佛带走了她生命里的所有温暖。 她仰头看着轻轻捂住秦方好眼睛的谢洵，几乎连心脏都被冻住了。 不会跳了。 有那么几秒，她几乎以为孩子离她而去的时候，她也已经死了。 虽然后来她活过来了，没有孩子郁郁而终的那段日子，却是生不如死。 秦如霜突然觉得让柳天元进大牢这事儿她不是很满意。 单单儿子进去怎么够？ 父子俩一起进去才叫热闹！ 秦如霜不去看被谢洵扶着离开的秦方好，而是拿起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三声。 一直默默不语站在秦如霜身后的钱二通，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他知道，这是王妃改主意了。 第37章 请君入瓮 前院，柳姨娘抹干了脸上的眼泪，急匆匆去了秦方好的院子，谢洵已经离开了。 虽然王爷说会替他们赎人，可心里还是着急，紧紧握着秦方好的手追问道：“王爷到底能不能把银子拿出来？大理寺可是给咱们下最后通牒了，明儿必须拿银子去赎人了！” 秦方好看着无视自己伤势的母亲，眼里只有柳家人。 心里划过一丝怨恨，可还是细细安慰道：“王爷说话定然是算数的。” “那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拿出钱来，要知道大理寺今天已经给咱们下最后通牒了呀！” 秦方好有些不耐烦了：“王爷既然说了，肯定会做。” “你可要多上点心！那可是咱们柳家唯一的血脉了！” 咱们柳家？秦方好心里冷笑，她可姓秦，不姓柳！ 但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地道：“娘放心，您先回去，说不定父亲已经想到办法了呢？他今日不是已经去大理寺周旋了吗？” 柳姨娘一想也是，于是匆匆往外走。 她本来心中着急，走得快，可是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下人模样的男人，喜滋滋地和另一个穿着杜氏船运衣服的人在说话。 害怕他们又有什么计谋，柳姨娘悄悄跟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人她正好认识，这不是秦如霜身边那个很得力的钱二通吗！ “哎呀这宝物来之不易，明日就到码头，你们一定要守好了知道吗！这东西可值六十万两白银呢！”钱二通小声道。 “我们省的，王妃都吩咐过了！” “哎慢着！虽然那姓柳的下狱，可咱们王妃还来不及腾出手对付那个老的，他现在仍然是杜氏船运的管事，可千万别让他知道了把东西拿走！到时候他说一句卖亏了，咱们又要吃亏！” 柳姨娘听到这个消息可是乐不可支！ 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么！到时候把东西拿了随便一卖，就说亏了，秦如霜能把他们怎么样？！ 接着又有些愁，最后期限是今日，可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明天才能到，这可怎么办？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柳姨娘刚刚回将军府，秦将军就一脸得意地来了。 “怎么样老爷？天元能出来了吗？” “哼，那沈笑阳不过是个后辈，也敢同我拿乔！说好了，先交四十万两，把人赎出来，剩下的四十万两可以宽限几天。” 柳姨娘有些失望，说来说去还是要出银子，不过她也不敢表现出来，而是一脸感激道：“多谢老爷了，我这就去把天元赎出来，往后的咱们再想办法。” 说起钱的事情，秦将军问道：“如霜怎么说，她出多少？” 若是秦如霜在场，肯定要被她爹气晕过去。 拿亲女儿的钱去赎跟自己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小妾的亲戚，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是脸皮堪比城墙！ “她当然是一分钱都不愿意出了。”柳姨娘道。 “逆子！我再去一趟！” 若是平时，柳姨娘肯定让秦将军去了，说不定还要一起去加油添醋煽风点火，可现在她心里惦记那价值六十万两的宝物，于是把秦将军劝回来了。 拿到那个宝物，除去四十万两赎人，还能剩下二十万两！ 若是此次秦如霜借题发挥，把父子二人逐出杜氏船运，这二十万两就是他们的傍身钱了。 事不宜迟，柳姨娘匆匆带人去赎回了柳天元。 柳天元在大牢里没少吃苦，好好一个翩翩公子此时浑身上下泛着酸味，狼狈不堪。 柳姨娘偷偷离他远了点，才把宝物的事情说了。 柳二爷有些踌躇，这东西这么值钱，万一秦如霜真的恼了，他可不想再惹那个疯女人。 可柳天元听完这个消息，确实心里泛起一股扭曲的恨意：“为什么不拿！她害我进大牢受罪，让我成了笑话，这二十万两给我是应该的！现在不拿，等着秦如霜得到消息，把我们赶出杜氏船运吗？到时候可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听儿子这么一说，柳二爷也发了狠：“就是！明日咱们就去！” 抛开这头狼狈的父子二人不说，王府里，秦如霜听完了钱二通的禀报，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瓮放好了，就等明天鳖自己爬进去了。 第二天，天气晴朗。 码头，杜氏船运的工人们和两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箱子往库房里搬。 眼看着就要搬进库房了，突然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柳氏父子带着一伙人马堵住了去路。 “来人，把这箱货物搬走！” 几个工人连忙和那两个男子连忙护住箱子：“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我是杜氏船运的柳管事，这箱子货我要抬走！都让开！” “柳管事！”两个工人急忙堵着他不让他过来，若是平时，柳管事拿货物去自己管的船上也是常事了，可这箱子...... “这东西不是咱们杜氏船运的货啊！” 柳二爷只当是这下人得了吩咐不让他动货，一脚踢开了他：“在杜氏码头的东西当然是我们的货，来人！搬走！” “光天化日！你们这是抢劫啊！”一个五十多岁衣着讲究的男人指着柳二爷：“你这知我是谁？这可是我们大人......啊！” 柳二爷只当是秦如霜找人吓唬他，一马当先，一脚踢开了那个男人：“装的还挺像！我管你是谁！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我拿自己家的货，还需要你们同意？搬走！搬走！” 说完也不顾后面的工人劝阻，堂而皇之搬着箱子走了。 这动静引来了无数码头的人围观，都对他们指指点点。 柳二爷冲着周围的人大喊：“看什么看！没见过搬货的？都给我滚！别挡道！” 柳二爷一行人走后，那被踢倒的男人终于被同伴扶了起来，同伴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孙师爷，您没事吧？” 被称作孙师爷的人颤颤巍巍指着柳二爷的背影：“快！快报官！劫走江南贡品，殴打朝廷命官！快报官！” 第38章 不想你为难 这头柳氏父子怕再生变故，直接让人把箱子搬到了家里。 柳天元小心翼翼将外层木架打开，里面是精致的紫檀木箱子，盒子上雕龙画凤，刻着寓意吉祥的雕花，而整个箱子散发出一股悠远的紫檀香味 柳二爷脸上全是贪婪之色：“果然是宝贝，单单外边这个紫檀箱子就值几千两银子了！” 父子两人小心翼翼把箱子打开，揭开了宝物上的黄布，顿时一起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尊接近两尺高的玉佛、 通体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只有佛祖眉心恰到好处的多了一抹血色的红玉。 “沁血碧玉！”柳天元惊呼出声。 他到底比他爹多见了些点世面，因此更加激动：“发财了爹！这尺寸，这成色，这雕工，何止六十万两！市面上拳头大一块沁血碧玉就几万两银子了！” “真的？！”柳二爷也激动了！他们要发了！ 父子两人还沉浸在发财的美梦中，丝毫没有发现一队穿着皇家禁卫军铠甲的人，已经悄悄把院子包围了。 “发财？我怕你们有钱没命花！来人！抢劫贡品，给我拿下！” 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父子二人被禁卫军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我家！私闯民宅！” “来人，柳氏父子抢劫贡品，殴打朝廷命官！拿下！押入大牢！” “什么贡品？你们在说什么！这是我们船运的货品，你们......呜呜呜！”父子两人被禁卫军捂住了嘴。 打头的将领看他们的眼神，仿佛在看两个死人：“有什么话去大牢里说吧！” 柳家院子里的动静闹得那么大，甚至出动了禁卫军，很快柳姨娘和秦将军就得了消息。 “这回又是什么事情？怎么又被抓了？”秦将军寒着脸道。 柳姨娘哪里敢说实话，只是哭天喊地叫冤：“老爷啊！这次天元真的是冤枉的啊！这银钱差了一些，天元才想着暂时用船运的货品补一下，过后肯定按价钱补回去，王妃怎么就能报官呢！” 秦将军真的糊涂了，听到这话竟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没有命人去打探一下事情的真实情况，只觉得这个女儿处处同他作对，分明是要气死他！ 也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闯进了王府。 此时秦如霜也是刚刚得了消息，最开始她本来只是准备引诱柳氏父子去抢杜氏船运的货，撑死了判个几年，可架不住柳家人一直挑战她的耐心，终于是下了死手。 抢劫贡品，是死罪。 所以她也做好了和父亲决裂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秦将军如今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了。 “天元不就是拿了些船运的货品吗，你就把人抓进了大牢，我没你这么小气的女儿！立刻去官府说明情况，把人放了！钱我给你还不行吗！“秦将军正梗着脖子和秦如霜叫嚷。 秦如霜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爹当真老糊涂了不成？不问青红皂白就来问罪？ “父亲，柳天元确实没有抢我什么东西。” “那你还把人抓进去？！又想讹钱？你看你和你娘一个样！到底是不入流的商贾出生，我看你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秦如霜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想说若不是他娘这个“商贾”，哪里有现在风风光光的将军府。 可说了她爹也听不进去，这个人早就没把她们当家人了不是吗？ “父亲，柳天元抢的是江南来贡品。” 秦如霜解气地看着秦将军的脸色快速灰白下去，又报复似的加了一句：“抢劫贡品，是死罪。” “怎么可能？！江南贡品不是......"说到这里，秦将军像是想到什么，闭了嘴。 “父亲想说什么？江南贡品怎么会走水路？” 秦如霜面露讥讽：“难道父亲忘了么，去年江南贡品走陆路被劫，山匪至今没有找到，你为了邀功，和陛下提议可以走水路，可是又怕我娘那头的杜氏船运失手会牵连到你，于是强行让我手里的船运送这个贡品。事成了你受赏，事败了让我兜着，父亲真是打的好算盘！” “父亲还说我和娘商贾之流，我看爹才是最会做生意的人！” 秦将军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下柳姨娘坚持不住了，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秦如霜的看着这两个人，活该。 下一刻，柳姨娘像是想起什么，膝行到秦如霜腿边：“王妃！王妃！我错了！我们真的错了！天元也知道错了！求求王妃放过我们吧！” 秦如霜好笑：“这事儿柳姨娘应该去求陛下呀，求我有什么用？“ 柳姨娘哭着摇头：”王妃一定有办法的，只要王妃出面，让工人们闭嘴，和陛下说只是天元拿错了东西，陛下看在您和王爷的面子上，一定不会怪罪的！“ 秦如霜怜悯地看着柳姨娘：“你以为是我报的官？不，是孙师爷报的官，你的好弟弟胆子真大，孙师爷被他踢了一脚，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柳姨娘一下子松开了拽着秦如霜裙子的手，面如死灰。 “我想想，抢劫贡品，殴打朝廷命官，也不知道你弟弟和你侄子有几条命？” 事已至此，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已经一目了然。 “如霜......"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将军开口了，声音艰涩异常：“真的没有法子了吗，若是王爷出面呢？” 秦将军现在已经不关心柳氏父子了，他更关心的是他自己的官运，出了这档子事，御史台不知道会怎么弹劾他，恐怕整个京都都要看他的笑话。 “不......"秦如霜的“不可能”还没出口，便被打断了。 “可以，本王出面去说，死罪可免，但流放是免不了的。” 又是谢洵！ “哪怕被御史台弹劾，王爷也要帮柳家？”秦如霜直直看着谢洵。 秦将军好不容易得了王爷的承诺，刚刚松一口气，生怕被秦如霜搅黄了，急忙开口道：“若是王爷这次愿意帮忙，那我便收回之前说过的话，你娘那里......” “秦将军！”谢洵立刻打断他。 “让她说！我娘怎么了？” “我收回先前说的，若是你执意为难柳家人，便把你娘休弃的话，让你娘安安稳稳地当秦府的女主人。” 秦将军一脸我大人不记小人，你也别抓着不放的表情，语气里还有些施舍的意味，好像秦夫人有多需要他似的。 若是换了平时，秦如霜看到他这副嘴脸肯定会生气，可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 这件事没有人和她说过。 “来人，送秦将军先走，剩下的事本王处理。”谢洵不想再看他们父女继续闹下去，于是命人先将秦将军送走。 人都走完了，谢洵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秦如霜，几次想抬起手做些什么，最后还是垂了下去。 他低叹一声：“这事是本王自作主张，秦将军命人来传话了，本王消息拦下来了。总归......不能让你娘出事。” 秦如霜心里百味陈杂，想起谢洵之前几次欲言又止，无论如何也要将柳天元救出来的举动，原来不是为了秦方好，而是为了她吗？ 第39章 真好看 屋子里的下人都已经走光了，只有秦如霜和谢洵二人相对两无言。 秦如霜有千万话语，却梗在心头不知如何说。 眼前的男人的脸还是同上辈子一样，每一个轮廓，每一个线条她都无比熟悉，却又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每每当她下定决心与他保持距离，却又收到他似有似无的好意； 每每对他有所改观，却又有无数道坎横在他们之间，让她无法放下过往。 这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感情，让秦如霜内心纷乱杂陈。 但无论如何，柳天元这件事情上，秦如霜是感谢谢洵的。 她娘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她实情，若是他爹真的下休书，她也许会自责一辈子。 不是没有想过让她娘离开那个让人失望的将军府，只是不能以被休弃的形式。 哪怕要离开，也得干干净净同他爹和离，“休弃”这个罪，会让他娘成为京都的笑柄。 两人沉默了半晌，谢洵开口道：“你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无论如何，多谢王爷好意。” 秦如霜按下心头的复杂情绪，深吸一口气，脑子清醒了些。 谢洵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但柳天元是秦方好的外家亲戚，也是不折不扣的现实。 也许不仅仅是为了她一个人。 这样想着，秦如霜倒也没有多难过，她向来是恩怨分明。 “不管王爷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秦方好，这个恩情，我记下了。” 秦如霜这么问，到底还是带着些许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见谢洵点点头：“两方原因都有，所以本王还是觉得，这件事就按之前说的办吧？虽然柳家人......倒也罪不至死。” 呼。 听到这个意料中的答案，秦如霜松了口气，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果然如此”。 谢洵喜欢谁，不是她能左右。 话说开了，秦如霜反而轻松许多：“看来她在王爷心中到底是不一样的。王爷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没人主动挑衅，我也不会刻意针对谁，就当是多谢王爷为我母亲的事情费心了。” “不过，”秦如霜话音一转，“我也同王爷说实话吧，这些年柳姨娘在我和母亲的产业里插了不少的自己人，油水也该捞够了，这些人，是必须离开的，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柳天元父子。” 秦如霜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谢洵的表情，这个要求，不知道谢洵会不会为了秦方好驳回。 “好。” 谢洵只说了一个字，又沉默下去。 秦如霜低低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谢洵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秦方好于他而言，确实是不一样的存在。 当初如果不是那一封飞鸽传书，边关百姓，大祁戍边军，甚至是他自己的命，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谢洵从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不知道男女之情是怎么回事，也没有精力去尝试。 但是秦方好的这份恩情，只要不是违背原则的事情，他都会答应秦方好。 有恩必报。 这是他做事的信条，也是他为人的原则。 包括护着秦方好在内宅的安全。 至于更多的，他无法给秦方好，也无法给秦如霜。 至于秦如霜，既然嫁进了王府，只要不过分，他也会给她应有的尊敬，这是他为人丈夫的责任。 只是此时的谢洵，尚不知道自己对秦如霜情不自禁的关心和注意，并不仅仅是因为夫妻间的责任。 ..... 柳家父子流放的日子，最终是定下来了，七日之后。 偏院里。 柳姨娘又哭湿了一方手帕，但她也知道这件事已经无力回天。 “娘，您快别哭了。事已至此，咱们以后好好筹谋，替表哥报仇就是了。”秦方好安慰道。 “我那苦命的弟弟啊！我那苦命的侄儿！”柳姨娘又是一阵哀嚎。 她确实伤心，不过不是单单因为弟弟和侄儿被流放的事情，还因为最赚钱的杜氏船运，以及所有被安插在杜氏产业的人，都被秦如霜拔了。 “娘，你想开些。” 秦方好嘴里劝着，其实心里挺开心的。 她不喜这对父子很久了，说是为了她，到她手里的钱没有多少，全给了柳家。 这下子柳氏的人全没了，她以后寻到机会才好安插自己的人。 秦方好想得挺美，谁知她娘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方好啊！这次为了赎你表哥，先前的钱全填进去了，如今他们要被流放，一路上打点押运的官爷，到了贫苦地方买房置办家业，都是要用钱的，你可要帮扶一二啊！” 秦方好的表情僵住了：“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娘知道你有自己的私房钱，而且王爷那么宠你，你必然有些积蓄，就当是娘问你借的，以后娘一定还你！” 借？还她？ 柳姨娘一个后宅女子，一个月领多少月钱，还得看秦夫人的脸色，拿什么还她？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她怎么可能给？！ 这么想着，秦方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钱的，于是哭着道：“娘，我在府里过的什么日子，你还不知道吗？处处得看秦如霜的脸色，哪里有钱？！” “好啊！我看你分明是嫁了人心大了，不把娘家人当人看了，我不管，这钱你得出！” 偏院里母女两人狗咬狗一嘴毛，秦如霜在自己院子里倒是难得地清闲起来。 解决了生意上的事，又答应了谢洵不找秦方好的麻烦，秦如霜一下子没事干了。 也亏得顾美人这些天来得勤快，今儿跳个舞，明儿唱个小曲儿，倒也不寂寞。 今天更是把一向低调不出院子的苏美人也拉了过来弹曲子。 还趁着谢洵不在，公然给秦如霜唱起了十八摸。 一边唱还一边在秦如霜面前俯身挑逗，三个各有秋色的美人坐在一起，真是一幅绝美画面。 青枝一个没出阁的小丫头，听着那露骨的淫词艳曲，生生羞红了一张脸，却又忍不住一直看。 她家王妃真好看！顾美人也好看！苏美人也好看！ 哎呀，看不过来了，好烦哦！ 三人闹得起劲，下人进来传话，说宫里贵妃身边的晚红嬷嬷来了。 公里来人，顾美人和苏美人不敢多留，起身告辞。 秦如霜以为贵妃让身边的嬷嬷亲自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吩咐，示意下人都退下。 晚红嬷嬷却道：“不需回避，贵妃此次派奴婢此次来，是想请王妃进宫商量一下，春猎王爷要带哪些女眷？” 秦如霜这才想起来，今年春猎的时间要到了。 而王爷要带哪些后宅的女人去春猎，也是有大讲究的。 第40章 快放本王进去! 偏院里，秦方好和柳姨娘还在因为给多少银子的事情争吵，玲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来了，小姐！宫里的人来了！” 秦方好“嚯”一下站了起来，也顾不得不依不饶的柳姨娘了，随意扯了几张银票给她：“我这里还有事，娘先回去吧！” 柳姨娘摸了摸手里银票的厚度，又看了看面额，知道再闹下去就要伤了母女情分了，于是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以后还要指望秦方好得宠后给她挣好处呢，不能把人惹急了。 送走了柳姨娘，秦方好急忙拉着玲珑问道：“看清楚了吗？来的是什么人？” “四十来岁是位妇人，看着衣着打扮很是富贵。” “那应该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或者嬷嬷。” 秦方好按下心中的激动：“应该就是来说春猎的事了！咱们准备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 “可是小姐，我们这边都准备好了，万一......万一要是王爷不带咱们去怎么办？” 这一点也是秦方好担心的，她现在的身份实在是太低微了。 不过只要她开口，谢洵肯定会答应他就是了！ “别急，等晚上王爷回来了，请他过来一趟，我亲自同他说。” 其实秦方好还有别的打算。 从入府到现在，王府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一开始，他请王爷来自己房里总被截胡，又被秦如霜设计，说她怀不了孩子，所以谢洵一直没在她这里过夜。 后来事情少了，秦如霜不知怎么的突然转了性子，也不为难她了，可每每她去请王爷，王爷总说没有要紧事就下回吧。 秦方好表面上没有如何，心里却是着急得不行。 不说她自己，王爷甚至没有去过三位良妾那里！ 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若是等秦安安稳稳生下孩子，有了王爷的嫡长子，那就谁也动摇不了秦如霜的位置了！ 今夜无论如何她都要把王爷请过来。 ...... 秦方好那头已经和晚红嬷嬷说的差不多了。 “那就依王妃的意思，明日把三位良妾一起叫上，去宫里让贵妃娘娘看看，选一个品行好会照顾人的，到时候免得丫鬟们伺候不周。” “有劳贵妃娘娘操心了，是我今年疏忽了，早该带着人去问候的，倒是让贵妃来请我了，罪过罪过。”秦如霜笑道。 晚红嬷嬷却拉着她的手笑道：“怀孕了是这样的，记性差点，正常的，等孩子落地慢慢恢复就是了。”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秦如霜的脸色，见她提起几位良妾，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带着三位良妾就行了，旁的身份不够的，就别带了。” 秦如霜一下子明白过来嬷嬷的意思，心说怪不得贵妃要让嬷嬷亲自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嬷嬷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府里有个通房，虽然位份低，但是王爷喜欢，明儿我一并带上也给贵妃过过眼。” 贵妃也知道谢洵喜欢秦方好，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想看看秦方好，可又怕和她这个从小宠大的儿媳妇坏了情。 秦如霜琢磨过来贵妃的意思，也就顺势答应了，她既然答应了谢洵不为难秦方好，贵妃也想看看儿子的心上人，那便看吧，左右她现在也看开了。 只是后来，秦如霜忘了吩咐下人，把这事儿告诉秦方好，于是秦方好让玲珑去请王爷，说想和王爷说说春猎的事。 眼巴巴等了半天，等回来谢洵一句“王妃已经应允，本王有事不来了”，气得秦方好差点把手里的手帕搅烂。 秦方好洗漱完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爽快，终于是忍不住吩咐玲珑：“你再去看看王爷书房里的灯灭了没？” 玲珑领命而去，人到书房却扑了个空。 谢洵人在哪儿呢？ 谢洵在秦如霜院子外转悠。 按照王府规矩，今日是初一，王妃和王爷应该是要宿在一起的。 以往每个月初一十五，秦如霜也会派人去请他。 可是自从上次柳家的事情之后，秦如霜像是忘了王府还有他这个人一样，平日里避着也就不说了，连初一也不来请他了！ 谢洵黑着脸在院子外绕完第八圈，开始绕第九圈，脸色黑得吓人。 这女人，这种事难道还要他自己去说吗？ 谢洵正走着，突然看到院子外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立刻喝到：“谁在那里？” 那人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是谢洵，急忙行礼：“王爷恕罪，是小人睡不着出来转转。” “钱二通？”谢洵皱眉：“你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 “王妃待小人恩重如山，自从上次王妃在将军府，半夜差点被那登徒浪子轻薄，小的很是后怕，半夜里若是起夜了，干脆来王妃院子外头，看看可有什么可疑之人。” 登徒浪子＆可疑之人谢洵：...... 谢洵深吸一口气，黑着脸忍了又忍：“王府里守卫重重，回你自己房里去，没事别出来瞎晃！” 钱二通不知王爷为何生气，也不敢反驳，摸着头走了。 卧房里，秦如霜将外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却稳坐如山，一点也没有叫人进来的意思。 “王妃，今儿可是初一，真不叫王爷进来啊？奴婢看王爷在外头，溜达了快半个时辰了。” 秦如霜一挑眉：“怎么的？整个王府都是王爷一个人的，还不让人家溜达溜达了？” 青枝吐了吐舌头：“依奴婢看啊，王妃就算不请王爷进来，王爷一会儿也会自己推门进来的！” 这两位主子性子如此别扭，青枝也是操碎了心，不过她相信，王爷是男子，总会主动些的吧？ 这回青枝猜得没错。 在院子外溜达第十圈的谢洵终于想明白了。 为什么要等秦如霜来请他？ 整个王府都是他的，他想去哪儿不能去？ 这么想着，谢洵抬腿走进了院子。 屋顶上，影二一伸手：“愿赌服输，王爷进去了，给钱给钱！” 影一默默掏出银子，心里对自家王爷恨铁不成钢。 不是说喜欢的是秦家二小姐吗？王爷怎么朝三暮四的！ 屋子门传来响动，青枝捂嘴笑：“奴婢就知道！” 秦如霜默默数着数，心说他想进来，也得我同意才行。 一， 二， 三。 “锁门干什么，让本王进去！” 【作者有话说】 大型犬の自我攻略。 谢谢书友们的票票！ 本文男主不渣女主不贱，上辈子只是有误会，后面会慢慢解开！ 当然中途也会有波折，王爷现在死要面子不懂风情，以后追妻路也不会简单哒！ 第41章 悸动 被关在门外的谢洵，有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如霜居然敢把他关在外面！ 倒不是这区区木门能拦住他，若是他真的要硬闯，也就是一挥手的事。 他生气的是，秦如霜在自己家王府里，居然还给门上了锁，这是防谁呢？！ 但他也不能问秦如霜是不是在防自己，若是真问了，让他的面子哪儿搁？ 所以只能在屋子外寒着脸道：“开门。” 偏偏秦如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谁呀？” 谢洵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深更半夜的，这女人还想有谁来？ “是本王，今日初一，开门。” 谢洵本来以为他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秦如霜应该开门了，谁知道里面细细簌簌了一阵，秦如霜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后：“如果王爷是来问春猎的事情，我同意了，明日会带秦方好一起进入宫，只要贵妃首肯，她也能一起去。” “本王来不是为这事。” “那王爷请回吧。” 隔着一道门，秦如霜声音淡淡，她之前说了要与谢洵划清界限，就不应该再放任自己的感情。 说到底，爱也好，恨也好，终究是因为上辈子的不甘。 这辈子她腹中胎儿还在，柳氏钉子已除，而谢洵也并不像上辈子那样是非不分，既然他不喜欢自己，最多不过是桥归桥，路归路罢了。 秦如霜果断地拒绝谢洵后，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谢洵很久没有说话。 片刻后，离开的脚步声响起。 秦如霜松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 “青枝，把钥匙拿来，收拾收拾歇下吧。” 既然谢洵已经走了，锁门也没有意义了。 “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了，秦如霜拿着锁和钥匙转身，冷不防身后又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秦如霜回头，谢洵已经走了进来。 “王爷不是回去了么？”秦如霜惊讶道，捏着钥匙的手暗暗捏紧。 “本王什么时候说不来了？” 怕秦如霜再赶自己走，谢洵又加了一句：“今儿初一，按规矩是要来你这儿的。” “哦。那王爷早些安置吧，我有孕在身，就不伺候了。” 捏紧的手慢慢松开。 她这些天跳开上辈子的恩怨想了很多事情。 这辈子的谢洵，虽然依旧不喜欢自己，可对自己也没多少恶意，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 但也仅仅是责任而已。 比如为她解围，再比如初一十五来她这里履行作为丈夫的“责任”。 躺下的时候秦如霜还是有些不自然，她习惯了一个人睡觉，微凉的夜里，旁边有个随时随地散发着热源的结实胸膛，让人很难不在意。 两人还是一样的没有说话，秦如霜动了几下，想寻找一个合适的睡姿，冷不防谢洵突然起身将被子往她这边挪了挪。 “冷了？”谢洵低声问道。 秦如霜躺着，谢洵半靠着微微俯身，修长的手臂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青枝喜欢在床头为秦如霜留一盏灯，朦胧的灯光透过灯罩晕开，让房间里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饶是如此，从这个角度，秦如霜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谢洵锋利的下颔，还有隐没在灯光里的小半张脸，英俊刚毅，以及眼睛里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谢洵脸上有着属于军人的正直果断。 谢洵一直不是什么奸恶之人，这是秦如霜一直都有的感觉。 上辈子她对谢洵的恨，更多的是夹杂在其中的无力感，还有对自己感情的不甘。 扪心自问，谢洵没有错，错的只是他不爱她。 因为不爱，所以不会珍惜。 因为不爱，所以没有办法回应她的感情。 因为不爱，所以对他们胎死腹中的孩子，也没什么感觉吧...... 这样想着，秦如霜闭上了眼睛。 谢洵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到底是没有伺候过人，一下子将被子扯到了秦如霜的鼻尖。 “喘不过气了。”秦如霜闷闷道。 “抱歉。”谢洵又一次俯身，帮她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看到垂落在耳畔的发丝，怕被自己压到，忍不住也伸手拂去。 因为俯身的姿势太低，起身时，侧脸不小心碰到了秦如霜的唇。 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安静。 还好秦如霜一直闭着眼睛，索性装作已经睡着了，把心头一闪而过的悸动压在了心底。 除去曾经在一起缠绵的那一晚，他们从没有这么亲近过。 谢洵也有些脸热，匆忙躺下，又说了一句抱歉。 没有得到回应。 "你......睡了吗？“ 还是没有答话。 谢洵松了一口气，刚刚拂过脸颊的温热而柔然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不知所措，心也跳得快了起来。 还好，还好。 还好她已经睡着了。 谢洵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那一闪而过的触感总是在心头荡漾。 鼻尖似有似无的专属于秦如霜身上神秘的香气，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而且他发现，秦如霜好像也醒了，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沉默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半个时辰后，谢洵实在是有些睡不着，也受不了房间里奇怪的氛围，于是起身穿上了衣服。 ”王爷？怎么了？”屋外，青枝低声询问。 “......没什么，进去伺候你家王妃吧，我今夜......不过来了。” 屋内，秦如霜缓缓睁开了眼。 仅仅只是碰到了一下，也不能忍受吗？ 那以后，便保持该有的距离吧。 再次闭上眼睛，便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今日该带着三位良妾和秦方好进宫了。 一路上，秦方好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恬静万分，低眉顺目。 秦如霜见她转了性子，虽然心里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只是秦如霜不知道的是，秦方好此时心里十分开心。 一来，得了进宫见贵妃的机会，能争取和王爷一起去春猎； 而来......她昨晚得了消息，王爷去了秦如霜房里，两人不知道又闹了什么矛盾，王爷竟然大半夜离开了。 秦方好猜不到原因，却暗暗想应当是两人又因为她去不去春猎的事情有了分歧。 这么多天了，总算有了件让她顺心的事。 秦方好神态更加端庄恭敬，她今日一定要争取得到贵妃的喜欢。 这次春猎，有些事情她势在必得。 第42章 春猎 贵妃此人，本就生得美貌异常，从前就很得皇帝喜爱，后来在曹御医的精心调理下，一举诞下皇子。 谢洵虽然不是长子，却深受皇帝喜爱。 再加上谢洵长大后自愿入军营从头做起，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子，反而驯服了戍边军，得到了将士们的认可，更是在边关一役中挽救了大祁边境，皇帝在嘉奖谢洵的同时，也更加宠爱贵妃了。 现在宫中，除了皇后，最得宠，地位最高的，便是贵妃。 贵妃的宫殿在皇宫很好的位置，距离皇帝的寝宫很近。 秦如霜带着女眷们到宫里时，晚红嬷嬷早就等在了门口。 “快快快，贵妃可是大早上就盼着王妃来了！” 秦如霜笑笑，快速走进殿中，贵妃果然已经备好了茶水等着了。 “你这孩子！”贵妃亲亲热热拉着秦如霜的手：“母后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 “儿臣这不就来了吗，儿臣也想母后，这不是怕来多了，惹母后厌烦么？” 贵妃佯装生气，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你说说除了你娘亲，还有谁最疼你？” 秦如霜一笑，“当然是母后了！” 秦如霜对贵妃并不陌生，小时候经常和母亲一起进宫，可吃了贵妃不少的糕点。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是命中与谢洵无缘，每次她来，都遇不到谢洵。 要么是谢洵在和太傅上课，要么是谢洵同其他皇子出去了，再后来便是去了军营。 她明明比任何人都早知道谢洵这个人，偏偏是最后在城外才远远见到一面。 可能这就是造化弄人，有缘无分吧。 收起心中的万般感慨，秦如霜笑道：“今儿主要是带她们来给母妃看看，母妃知道的，王爷的性子儿臣有些摸不透，也不知道带谁，母妃帮儿臣出个主意，到时候若是王爷不喜欢，儿臣就推说是母亲选的人！” 秦如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啊！”贵妃亲昵地刮了一下秦如霜的鼻子：“你倒是想得美！” “那母妃帮不帮儿臣？” “帮！帮！” 贵妃一面说着，一面就真的仔细打量起这几个人来。 先前秦如霜同贵妃说话，她们这些妾室都没有说话的余地，此时秦如霜将话题引到了她们身上，一个个的都坐直了身子。 尤其是秦方好，格外紧张。 贵妃细细询问了几个妾室的情况，几人都如实回答，只有一点，她们心照不宣地说了谎。 王妃问王爷夜宿的情况，几人都选择说了王爷偶尔过来，只是次数不多。 她们这样说不是怕了秦如霜，而是为了自己的地位。 大祁妾室地位不高，倘若真的说自己进府没那么久还没有侍寝，贵妃不会怪秦如霜这个正妃，只会觉得她们没用。 妾室本来就是为了取悦丈夫而存在，如今丈夫都不进你们房门，要你们有什么用？ 说不定贵妃一个不高兴，就要将它们逐出府去，换新的妾室。 这样想着，几人甚至暗暗祈祷王妃不要拆穿她们了。 倒是问到秦方好的时候，她的回答让贵妃非常满意。 贵妃是知道这个秦家庶出的二小姐，三人之间的纠葛贵妃也略知一二。 怎么说呢，按道理，她是不喜欢这个秦方好的，自古以来，红颜祸水。 他怕自己的儿子真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大局，无论如何，秦如霜毕竟是将军府嫡女，而且是知根知底的孩子。 可私心里，贵妃又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找到所爱之人。 她的儿子性子已经够冷了，若是再没有个贴心喜欢的女子，也太可怜了些。 这样想着，贵妃面对秦方好时，心情的实在是复杂。 她照例问了一些后宅琐碎的事情，问道夜宿的事情时，秦方好心里暗暗思考了一遍该说的话，确定没有什么纰漏，才小心翼翼开口。 “回娘娘，王爷还没有在奴婢这里夜宿过。” 贵妃挑眉，这她倒是没有想到。 见贵妃似有疑虑，秦方好解释道：“上次托姐姐的福，曹御医替姐姐诊治的时候，也替奴婢看了看，说是奴婢身子不好，有孕之后恐怕不易保住，所以开了调养的方子，正吃着呢，实在是奴婢不堪大用，这些时日怕是伺候不了王爷了。” 她这么说着，脸上却没什么遗憾，反而露出些高兴的神采：“幸亏发现的早，现在调养好了，以后......” 少女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最后看了一眼秦如霜，小声说道：“而且王妃刚怀了嫡长子，等长子落地了再添新丁才好呢。” 秦如霜有诧异地看了秦方好一眼。 她这个庶妹走了那么多步烂棋，终于开窍了么？ 秦方好这番话，简直是说到了贵妃的心坎里。 她不争，不抢，不抱怨，一心一意为的是调养身体为王府添丁，而且还考虑到了长子的问题，取悦了贵妃。 这是她花了大价钱打探来的皇宫秘辛。 当年贵妃有孕时，孩子才诊出两个月，身边的一个宫女爬了皇帝的龙床，一个月后也诊断出有了身孕，封了位份。 那丫头一飞冲天自以为了不起，处处挑衅贵妃这个老主子，甚至直言：“谁能先生出来还不一定呢。” 这可触了贵妃的逆鳞了，贵妃不是吃素的，最后那宫女也没能活到孩子足月，一尸两命。 正因为如此，贵妃很忌讳这些事情，这次把人叫来，除了选出春猎随行的女眷，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赐药，避子药。 她希望等正妃的孩子平平安安落地后，妾室再怀孕。 而秦方好的这番话，让贵妃对她多了几分欣赏和疼爱。 晚红嬷嬷是最懂贵妃的，一个眼色后，宫女端来的药就从原本的四碗，变成了三碗。 三个妾室都安安分分地喝药了，毕竟就算不喝，王爷不到她们房里，她们也没辙。 这药的药性只是暂时的，等王妃生了，停了药也就好了。 秦方好因为刚刚的话，免去了避子药，心里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春猎她应该能随行了，没喝避子药，她的计划应该也能正常进行。 喝完药后，贵妃很是满意：“洵儿府中本来也没几个女眷，这次就都带着去吧，免得下人伺候不好。” 秦如霜笑着点头，可看向秦方好的眼神幽深了一些。 她这个庶妹，果然不简单。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第43章 王爷你轻点! 这药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只说是补身子的药，可大家都心照不宣。 喝完药之后，晚红嬷嬷借着带三位妾室和秦方好去院子里看花的由头，把人都带走了。 只留下秦如霜和贵妃二人。 人一走，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带上几分关心：“将军府的事我听说了，你娘他.......还好吗？” 到底是闺中姐妹，贵妃还是念着秦夫人的事情。 此时屋里没有别人，秦如霜说话也没了什么顾忌。 “好也不好。”秦如霜叹息一声：“好的是我娘心里终于放下了我爹，总归不会再伤心了，不好的是我娘这大半辈子，算是白忙活了。” “怎么能说是白忙活？这不是还有你吗？你就是你娘最好的宝贝了。看开些吧，让你娘看看我，再看看这后宫，说是得宠，莺莺燕燕的不知道多少女人，我也是指望着洵儿才能坚持下去。” 秦如霜知道这是贵妃的实话。 宫里的女人，年轻时靠的是美貌，年纪大了就只能靠子嗣了。 “儿臣省的。” “你和洵儿......”贵妃又是一声叹息，“当年我和你娘定的这娃娃亲，也不知道是不是害了你们。” 贵妃恳切地看着秦如霜：“你只需要记得一点，母妃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男人终究是......” “哪怕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也不能保证他是个良人，听母妃的，无论如何先把孩子生下来，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心思啊都在那胖嘟嘟的娃儿身上，别的也就不看重了。” 秦如霜笑笑，抚摸着小腹。 是啊，贵妃说得对，她重生这一回，不就是为了弥补这个遗憾吗？ 孩子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贵妃又细细嘱咐了一些怀孕需要注意的事情，天晚了便让秦如霜带着女眷们走了。 后来又是三日的筹备，春猎的日子终于是到了。 大祁春猎，皇帝和皇子一同出参加，朝中五品以上官员也有资格参与。 青枝和钱二通早早地准备好了柔软舒适的马车，从王府到猎场有半日的车程，可不能让王妃受罪。 秦如霜没选平日里王爷王妃一同出巡的那辆大马车，而是准备了两辆小一些的马车。 半日的路程，还是分开坐好，呆在一起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端。 到了出发的时候，秦如霜在青枝的伺候下进了自己的马车，一个人坐大小正好，里头布置得柔软舒适，青枝还准备了暖炉。 虽说天气已经有些转暖，还是小心些为好。 秦如霜早早地上了马车，因此谢洵来了之后，就被告知王妃有孕不宜劳累，给他准备了单独的马车。 谢洵一听脸就黑了。 秦如霜现在越发避他如蛇蝎了。 可是秦如霜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厚着脸皮去同乘的道理。 倒是秦方好来请了他两回，被谢洵拒绝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拒绝，按理说自己对秦方好是有些好感的，可最近越发不想和任何女人接近。 秦方好没有请到人，本来有些失望，可听说谢洵是单独做一辆马车，没有和秦方好同乘，又放下心来。 总归这路上是王爷自己一个人，她们谁也没有得了便宜。 就这样，王妃王爷两人各自乘了一辆马车，出发了。 这前半段路走得安稳，本以为很快就能到了，可后半段路却出了一些岔子。 马车里，秦如霜脸色难看，嘴唇发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今日居然会孕吐。 之前秦如霜身体底子好，怀孕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也不似寻常女子孕吐，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好的缘故。 哪知不是不吐，而是时候未到。 今日走了一段小路，轿子有些晃悠，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这会儿已经吐了三回了。 “小姐，要不咱们还去跟王爷说一声吧？”青枝担忧道，他是未出阁的丫头，也没伺候过孕妇，此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用，拿些果脯给我。”秦如霜摆摆手，用些酸的也许能好。 秦如霜接过果脯，才咬了一口，又不行了。 胃里已经吐空了，只有酸水，搅动着隐隐有些疼，全身都没什么力气。 她不想告诉谢洵，免得他觉得自己是在装可怜，可架不住青枝实在担心，擅自告诉了谢洵。 看着谢洵跳下马车寒着脸朝这边走来，秦如霜觉得胃里更难受了。 怕是又觉得她在作妖了。 谢洵上了马车，一看秦如霜那惨白的脸色，果然周身的温度都降了下来：“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没事，不劳王爷关心，就是有些恶心。” 话还没说完，手已经被谢洵拽了过去。 有些粗糙的手指环上她的手腕。 秦如霜第一反应是缩手。 没成功。 再缩，还是没成功。 倒是谢洵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了：“别动！” 说完另一只大手按在了虎口的穴位上轻轻揉动。 他虽然已经很小心了，可女子的手到底柔软，穴位上一股酸意泛了上来，惹得秦如霜惊呼。 “你轻点！” 两人本来就挨得近，秦如霜下意识蹿了一下，两人离得更近了。 谢洵只觉得发丝扫过他的手臂，带来不一样的触感，而秦如霜还无知无觉地看着他，可能是一下被按狠了，眼里还有点泪花。 那副模样不知怎么的......平白中生起了几分诱惑，让人不敢直视。 谢洵别过脸去，额头青筋直跳：“别动了！马上就好了！” 秦如霜被他几下按得眼泪都快酸出来了，但身体舒服不少，于是撇撇嘴道：“那你快点！” “这种事怎么快得了？！” 不多按几下怎么会有效果！ 秦如霜身体不适的事情，在她的授意下青枝谁也没说，因此大家也都不知道，好好的王爷怎么就去了王妃的轿子里。 心里着急的，比如秦方好，立刻就安排了玲珑去打探。 于是等到玲珑借着由头靠近马车的时候，听到了就是轿子里暧昧的惊呼。 “你轻点！” “别动了！马上就好了！” “你快一点！” “这种事怎么快得了？” ...... 第44章 饿虎扑羊 马车外玲珑白了一张脸，车夫和侍卫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马车里，秦如霜的恶心缓解不少，可整个人还是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多谢王爷。”说完这句，她又闭上了眼。 谢洵是知道有些女子怀孕孕吐得厉害，可秦如霜一直都表现出普通女子没有的坚毅，倒让他差点忘了她也是个刚刚有孕的女子。 无论这个孩子当初是如何来的，既然有了，那他也应当负起责任。 “还是不舒服么？”谢洵皱眉：“太医都随父皇皇驾，王府的大夫就没带。” 想到这里，谢洵有些懊恼，这事是他没有考虑周全。 “还行。” 秦如霜虽然这么说，身体还是不太舒服。 谢洵吩咐车夫降低车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走到哪里，接着安慰道：“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没有将帘子放下，还是开了条缝，透透气总归舒服些。 他一直看着外头的路，走了又有小半个时辰，谢洵叫停了马车。 秦如霜睁开眼睛，皱着眉：“怎么了？” 她其实想让车夫快些走，赶紧到猎场也能少受些罪。 “等一下，本王马上回来。” 说完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另一辆马车里，秦方好从得知玲珑的传话后心里就憋着气，如果不是怕坏了之后的计划，她真是忍不住了。 此时下人传来消息，停车休整。 而玲珑喜气洋洋地过来说道：“王爷从马车上下来了！” 秦方好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去请王爷！” 玲珑去了之后，却是又扑了个空。 车队不远处的林子里，谢洵照着模糊的记忆提劲施展轻功，快速穿梭在林间。 他以前来过这里，如果他没有记错，这附近应该有一棵老树会结果子。 这是当时同行的副将特意摘回去给怀孕的妻子吃的。 他尝过一个，这是一种无名的酸果，口感微酸清爽，秦如霜吃了之后可能会好些。 又走了几步，他终于见到了记忆中的老树。 也许是时节不对，曾经记忆里本应接的满满当当的果子，早就没有了，只有老树最高处，还有几个零星的果子要掉不掉的挂在枝头。 按理说这样的果子要摘下来很困难，换了别人也就是伸脚跺几下树枝，捡落下来的果子。 谢洵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他又想起秦如霜一直以来精致挑剔的生活习惯，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不应该给她吃落到地上的果子。 配不上她。 这样想着，谢洵施展轻功爬上了枝头，老树很高，几根干枯的树枝堪堪划过他的脸颊，他别过脸去，倒是没有受伤，可是衣服还是被划了个口子。 谢洵也不在意，捡着最大最红的果子摘了几个，又细细选出其中长相端正的四个，揣在了怀里。 他莫名觉得，长得歪瓜裂枣的果子，秦如霜应该也不喜欢。 再次回到马车之后，谢洵拿出了怀里的果子，对秦如霜道：“老树结的酸果，你试试？” 秦如霜一听是野果，本来不想吃，倒不是嫌弃，而是现在她没有胃口。 可她又不想辜负别人的一片好心，只想着待会儿就说果子落了地，或者长得不好，不吃了。 可谁知她睁开眼后，看到的是四个圆润可爱的野果，红彤彤的，被谢洵揣在怀里，一点也没有砸落的痕迹。 她而且这种果子她也认识，小时候她吃过，还是和沈笑阳一起爬树摘的，为此差点被母亲打屁股。 秦如霜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谢洵这个举动，确实很贴心。 她一边吃果子，一边悄悄观察谢洵，本是想道谢，却看到谢洵衣裳有些凌乱，手臂上的衣服还划破了一道。 而且连谢洵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头发上竟然还沾上了几片落叶。 秦如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的，竟然没有人提醒他一声。 不过转念一想，谢洵从小在军中呆惯了，对下很是严格，又总是冷着一张脸，所以下人虽然知道王爷人不坏，是个大英雄，可还是都惧怕他。 恐怕看到了也不敢说。 谢洵被秦如霜这个笑容晃得有些移不开眼。 她这会儿看起来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是相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这一笑，有了几分温婉的味道。 “王爷头上沾了树叶了。”秦如霜开口道。 谢洵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想自己去摘。 “哎！”秦如霜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我来吧，待会儿把头发弄乱了。” 说着俯身凑近谢洵想替他摘去叶子。 这马车本来就小，此刻秦如霜一凑近，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到了一个暧昧的程度。 谢洵捏紧拳头，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头上传来秦如霜轻巧地拨弄头发的触感，让谢洵这个在百万敌军前都面不改色的常胜将军有些无措。 好不容易弄好了，谢洵松了口气，刚想往后一点拉开距离，哪知秦如霜拽住他的衣袖：“哎等等，还没弄完呢。” 原来有一片树叶卡在了谢洵头顶的位置。 秦如霜虽然身材修长，但架不住谢洵身高实在是比她还高出许多，秦如霜有些够不着。 谢洵毕竟是王爷，秦如霜不好让他低头，只好有靠近了些，直起身子帮他。 这样一来，秦如霜几乎是半靠在了谢洵身上。 两个人都意识到这距离有些太近了，谢洵僵着身子，而秦如霜也加快了速度，只想赶紧弄好。 偏偏这树叶也不知怎么的，卡在了头发里，秦如霜花了许久才摘出来，身上都出了一身虚汗，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弄好之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秦如霜把树叶放到了手边，想着一会儿丢出去，刚想拉开一点一点距离，突然马车猛地一晃。 秦如霜本来就吐了几回没有力气，几乎是瞬间就滚到了谢洵怀里，而且因为她刚刚直起身子还来不及坐回去，因此还是一个秦如霜“恶虎扑羊”压在谢洵身上的姿势。 这马夫该换了！ 秦如霜和谢洵脑子里一起升起这个念头。 “对不起。"秦如霜想努力直起身子，手却没有着力的地方，慌乱间也不知道按在了哪里，谢洵发出一声闷哼。 秦如霜脸色绯红，谢洵的胸......还挺结实。 而谢洵根本没有听清秦如霜说了什么，香软在怀，他也有点不知所措。 秦如霜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也不知是这路没修好还是怎么的，马车又是一晃，这下秦如霜跌得更厉害了，嘴唇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碰到了谢洵的。 两人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这时正巧一阵清风拂过，车帘被吹了起来。 而因为玲珑没有请到人而亲自前来的秦方好，一抬头看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王爷一脸呆滞，秦如霜恶虎扑羊压在他身上，两个人嘴唇还紧紧贴在一起。 第45章 迟到的理由 这一幕秦方好看得到，周围的侍卫丫鬟自然也看得到。 下人们急急忙忙低下头去，有几个脸皮薄的小丫鬟，当下就红了脸，而秦方好则是气得脸都白了。 秦如霜！又是秦如霜！ 马车里的秦如霜僵直了几秒，急忙从谢洵身上下来，原先因为孕吐变得苍白的脸色现在泛起了红晕，在不知道缘由的下人眼里，活脱脱就是个娇羞的小娘子模样。 “咳咳。”谢洵干咳几声，坐直了身子，下人们也匆匆忙忙收回眼神，王爷这是害臊了吗？ 一旁的秦方好拂袖而去，而谢洵还在回味唇上柔软的触感，压根儿没发现她来过。 秦方好匆匆回了自己的马车，一心的脾气没处发泄，扬手对着玲珑就是一耳光！ “啪！”一声，直接把玲珑打懵了。 “小姐......"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又打她？！ “没用的东西！就不知道把王爷拦下来吗？！生病也好，不舒服也好，就不会灵活点把人骗过来吗？！养你有什么用？！” 玲珑心里十分委屈，王爷的行动岂是她一个下人能左右的？ 可她也不敢说，秦方好也就是平时看着和气，生气起来打骂下人是常有的事，现在秦方好在气头上，她根本不敢忤逆，因为会被打得更惨。 她只能跪在地上不断求饶，心里却是恨上了这个主子。 可是虽然她心里有恨，看着快要失去理智的秦方好，还是得开口劝着，主子和下人就是这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姐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最重要的是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啊！” “还用你说？！”秦方好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这次若是失败了，咱俩以后的日子都别想好过了！” 说完，看了一眼玲珑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待会儿出去怎么说知道吗？” 玲珑心里难过，却还是扯出一个笑意：“奴婢知道的，奴婢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脸摔到了。” “嗯，算你聪明，记好了，这王府里我就是你唯一的主子，若是不听话，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玲珑垂眸，“是，小姐。” 身子忍不住一颤，秦方好磋磨人的手段确实多，还能叫人看不出伤口来，而且自己的家人还在秦方好手中，包括一个八岁的小弟，她是怎么也不敢背叛主子的。 用面纱遮起脸之后，玲珑出去了马车外，正巧遇到青枝哼着歌走过，手里还拿着个碧玉的瓶子。 玲珑低声道：“姐姐这是去哪儿呢？” 青枝看到她蒙着面纱感到很奇怪，但人家和他说话了，也不好不回答，只道：“嗐，王爷先前进了马车，没我伺候的地儿了，我跟着马车走了一阵，这不是王妃怕我脚磨破了，让我去拿点伤药。玲珑你脸怎么了，怎么带着面纱？” 玲珑强撑着笑容道：“没什么，不小心摔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青枝到底是个没什么坏心思的小丫头，捏着手里的药瓶半晌，犹犹豫豫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拿去用吧。” 玲珑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于是伸手接过了药瓶：“替我谢谢王妃了。” 看着青枝轻快离去的步伐，玲珑发了一会儿呆，同样是丫鬟，怎么就同人不同命呢...... 经过了路上的一阵折腾，谢洵的车队是最后达到猎场的。 秦如霜在青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已经好久没有来过猎场了。 春意盎然，整个猎场沉浸在一片碧绿中。 远远的，还能看到皇帝明黄色的皇驾。 秦如霜到了营地的第一件事，便是和谢洵一起去拜见皇帝和贵妃。 皇后年纪大了，没有随驾前行，这次是贵妃陪着皇帝来春猎。 两人去请安的时候皇帝脸色不怎么好，“众皇子都到了，怎么你们来得如此晚？” “回父皇，儿臣路上耽搁了一下，所以来晚了。”谢洵答道。 皇帝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皱着眉不说话。 秦如霜在心里叹息一声，谢洵这个样子是做给谁看呢，平白叫她徒增误会。 “父皇莫怪，是儿臣路上不适，原本怀了孩子之后一切都好好的，今儿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反胃，王爷是顾忌这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走得慢了些。” 听到这个回答，皇帝终于面色缓和，”怎么样？腹中胎儿还好吧？“ “回父皇，都好，多亏王爷半路停车，替儿臣去采了些野果，儿臣吃了之后好多了。这不赶着来见父皇，王爷衣袖都划破了。” 秦如霜本是想替谢洵找些理由开脱，哪知贵妃听完，扑哧一声笑了。 “果然是儿子肖父，陛下忘了当年怀洵儿的时候，臣妾什么都吃不下，陛下亲自去摘果子来给臣妾吃的事情吗？” 皇帝想到这里，脸色更加温和。 “陛下当年也是，臣妾都说了让侍卫去摘就好，陛下偏要自己上阵，好好的龙袍都划破了，臣妾险些被吓死！” 贵妃的话挑起了皇帝美好的回忆，看着和自己长相别无二致的儿子，越看越满意，行事风格都一样，不愧是他的孩子！ 这一番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原本几个和谢洵不交好的皇子憋了一肚子坏水，想说谢洵迟到，怠慢陛下，结果经过贵妃这么一说，流言全变成了谢洵爱妻心切，亲自上树摘果，行事风格与年轻时的陛下一模一样，果然是儿子肖父啊！ 而帐篷里的秦方好本来是等着看贵妃责罚秦如霜事儿多，结果成了人人都在传小夫妻恩恩爱爱，自是咬碎一口银牙。 用过了午膳，又有钦天监的人说了一堆吉祥话，皇帝亲自拉弓射下准备好的第一个猎物之后，春猎正式开始了！ 往年春猎，参加的大多是皇子和京都的青年才俊，今年还多了一个人，大燕质子达完烈。 达完烈作为质子来到大祁，也是谢洵的功劳。 当年边关一战，谢洵得了飞鸽传书来的锦囊妙计后，一路势如破竹，直破三城，险些打到大燕首都去了。 大燕被打怕了，送来了质子和谈，这个质子便是大燕二皇子，达完烈。 达完烈这个人的性格，如同他本人的名字中的“烈”字一样，高大威猛，生性刚毅，他马背上长大，非常看不起大祁这些养尊处优的男子。 春烈一开始，这达完烈便处处惹麻烦。 “怀王殿下，不好了！东边林子里几位世家子弟和大燕质子吵起来了，质子说咱们大祁男儿都是绣花枕头，您快去看看吧！” 第46章 比试 下人来禀报的时候，秦如霜正骑了一匹马慢悠悠跟在谢洵身后。 一开始谢洵是不同意她下场的，毕竟她有孕在身，可秦如霜太久没有狩猎了，实在是手痒得紧，说了几句软乎话才成功让谢洵同意让她出来。 但是有个条件，必须跟在谢洵后面，不许走远，不许猎危险的猛兽。 谢洵的原话是：“打几只兔子就差不多了，女子不都喜欢小兔子么？” 秦如霜险些被气晕过去，她独自狩猎猛兽的时候，谢洵还不知道在哪儿当小兵呢！ 不过为了能骑马出来透透气，秦如霜还是屈服了。 因此下人来禀报的时候，谢洵眉头一皱，不想参与，可秦如霜却是眼睛一亮：“王爷咱们去劝架吧！” 谢洵总觉得她的潜台词是“王爷，咱们去把事情闹大吧！” 作为一国皇子，又是皇子中为数不多的武将，谢洵还是选择出面解决这件事。 两人赶到东边林子的时候，正听到达完烈大声说话的声音：“大祁男儿不过如此！三个人还比不过我一人，可笑！可笑！” 两方人马倒是没有打起来，不过大祁的几个世家子弟一脸受辱的表情，一见谢洵来了，急忙过来告状了。 “这大燕质子欺人太甚！说好了比箭术，猎山雀，他竟然还带了两只训练好的隼，这怎么比得过！” 大燕的隼有一套不外传的训练方法，训好了可以根据主人的指令猎空中的山雀，一抓一个准。 谁知达完猎听了这话却是哈哈一笑：“我一个人带两只隼，你们三个人和我比，难道大祁的男子，还不如两只鸟？” “你！！”三个世家子弟被气得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 秦如霜一看这阵仗，心里跃跃欲试：“要不再比一次？” 达完烈看见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一皱眉道：“好汉不和女子比！” “我看胆小的是你吧？大燕勇士还比不上一个怀孕的女人？”秦如霜挑眉。 “比就比！你们出几个人？”达完烈果然被激起了胜负欲。 秦如霜笑道：“就我和王爷两个人，你带两只隼，怎么样，让你一只隼，够公平了吧？” “呵！”达完烈冷笑一声，样子势在必得，“到时候可别说我大燕以多欺少！” “那若是输了呢？”秦如霜道：“总得有个彩头吧！” “随你怎么说！” “好！爽快！”秦如霜道：“听闻大燕是马背上的民族，擅长处理野味，烤肉一绝，晚上就请亲自给我们王爷烤一顿鸟肉吧！” 达完烈一笑，“那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目光在秦如霜身上流连，半晌舔了舔嘴唇，暧昧道：“若是我赢了，晚上我要你亲自喂我喝酒！” “不可！” “荒唐！” 谢洵和几个世子急忙阻止，让大祁王妃给一个蛮子喂酒，怎么可能？！ 秦如霜却不管谢洵极差的脸色，反而一口答应下来，还冲谢洵一眨眼：“王爷应该不让我输吧，晚上咱们吃烤小鸟？”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洵再推辞就不是男人了，只得答应下来。 赌局开始，谢洵甚至没有和秦如霜商量，便递给了秦如霜两根箭。 秦如霜一笑，谢洵倒是懂他意思。 准备就绪，达完烈看到秦如霜手里的两根箭，有些差异：”你会双箭齐发？“ 说完又一摇头，“那也没用，我的隼可比这两根箭快！” “比赛开始！哨声为信号！一炷香时间，哪方猎下的山雀最多就算赢！” 随着一声哨响，林中山雀尽数飞起，秦如霜和谢洵一起搭弓，三只箭一起射出！ 达完猎心中得意，双箭齐发也比不上他的隼！ 可是下一秒他才发现，秦如霜的目标根本不是山雀！ 只见秦如霜手里的两根箭一起射出，竟然将他的两只隼同时射了下来！ “我的隼！！！”达完烈大喊出声，声音悲痛欲绝，那可是他亲手养大的隼，是他的战友！ “你们耍诈！你竟然敢伤我的隼！你可知道隼是大燕军人的战士！” 秦如霜一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林间：“我当然知道！隼是你的战士，那便是我大祁的敌人！敌人在前，哪有放过的道理！” 达完烈眼里几乎沁出血泪，这个女人！！！！ “接下来就交给王爷了！王爷可要保护我啊！” 果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达完烈已经举起弓箭对准了秦如霜！ 可谢洵哪里会让他得逞？ 箭射出的一瞬间，便被谢洵的箭直直射开，两只箭锋利的金属箭头在空中擦出火花！ 谢洵沉声道：“二皇子要在大祁的地盘上谋杀大祁王妃？！” 达完烈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心里的愤怒消下去之后，是满满的后怕，就算他一人再怎么厉害，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可是他也不甘心就这么失了隼还输了比试，于是他把心思放在了比赛上：“只是失手而已，接下来就好好和王爷比试比试吧！” “如此甚好！一对一，我就不参与了，免得二皇子说我们以多欺少，王爷加油啊！”秦如霜在一旁煽风点火。 达完烈听完，重新举起弓箭，想一雪前耻。 可是谢洵哪里会给他机会！ 接下来，他射出的每一箭都被谢洵的箭完美拦下，没有一箭能碰到山雀！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最后比试的成绩是，王妃射了两只隼，王爷第一箭射了一只山雀，而达完烈，什么都没有射到！ 秦如霜笑嘻嘻拍了谢洵一下肩膀：“王爷厉害！” 三个世家子弟则是啧啧称奇：“王妃和王爷好默契啊，王爷怎么知道王妃的计谋？果然是夫妻同心么？” 谢洵垂下眼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秦如霜话里加重了“烤小鸟”三个字，他一下子就懂了。 如果他没猜错，秦如霜还能说出更气人的话。 果然，秦如霜下马之后捡起了地上唯一一只山雀，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哎呀，这也太轻了，不够吃呀！” 说完提起两只隼的尸体，露出了一个让达完烈恨得牙痒痒的笑容：“听说隼肉质结实，咱们晚上吃这个吧？辛苦了，达完烈大厨！可得好好处理你的“战士”呀！” 第47章 天生一对 秦如霜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达完烈手里的弓箭被捏得“咔咔”作响，这个女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讲究礼仪之邦的大祁，怎么会出了个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妃！ 可就算是如此，达完烈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咽不下这口气，还想逞些口舌之快，于是开口道：“战隼是我大燕国士兵最好的伙伴，怎么可能用来吃！我大燕人，有这个骨气，你以为是你三城的刁民吗？” 达完烈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三城，大祁边关云，水，山三座边城的简称。 也是当年谢洵驻守保卫，死也绝不退让的地方。 当年大祁与大燕国的边关之战，大祁将领惨死，谢洵临危受命驻守边关，朝中小人当道粮草迟迟不到。 大祁戍边军与三城的百姓被困于城中足足一月。 真正的弹尽粮绝，穷途末路。 城中饿殍遍地，百姓易子而食。 而大燕的军队则守在城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边享受着掠夺来的金银财宝，一边嘲笑大祁人是畜生，饿狠了人都敢吃。 秦如霜脸上先前那点笑意已经褪得一干二净。 这已经不是几个世家子弟与质子的争端了。 谢洵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暗卫何在？” 谢洵出门，四个暗卫从不离身，很快，四个穿着黑衣蒙面的精壮男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达完烈周围。 “关起来，不给食物和水，将两只隼的尸体丢给他。” 谢洵的意思很清楚了，不吃所谓的“最好的伙伴”那就饿着吧。 “你们怎么敢这样对待邻国质子？大祁国威何在？！” 眼看着被四个黑衣暗卫包围起来，达完烈终于慌了。 他知道，谢洵此人，从不开玩笑。 “国威？礼仪？”秦如霜似笑非笑：“今日之事难道不是质子比试输了，脸面上下不去，自己想找个地方静静吗？” 三位世家子弟闻言都懂了秦如霜和谢洵的意思，“确实如此，我们便是证人。” 很快，达完烈便被拖了下去，任凭他如何挣扎叫喊，终是双拳难敌四手。 影二是个黑心的，不知道暗中使了什么手段，达完烈一个一百六十多斤的壮汉，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软了身子，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有了这一遭，秦如霜也没有了狩猎的兴致，达完烈的话如同一根刺梗在她的心头。 大祁，终究还是兵力国防弱了些。 春猎人多口杂，这个不大不小的争端，没能瞒过众人的眼睛。 消息传得飞快，经过几人的默契商量，对外一致的口径都是王爷和王妃配合默契，狠狠打了大燕国质子的脸。 又有人将秦如霜双箭并发的箭术传得神乎其神，天上有，地下无的。 一时间，春猎随行的大臣女眷都是一片称赞之声。 什么王爷威武啦，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啦，两人天生一对啦。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当然也有嘲讽之声，说他们一个杀星，一个泼妇，天生一对。 而其中几个通过某些秘密的渠道，得知谢洵和秦如霜手段的高位之臣，则是满脸的高深莫测。 谁说大祁武将无人？除了怀王，日后怕是还要出个巾帼女英雄啊！ 兵部尚书俞在忠，便是知道内情的人之一。 “陛下，此事怀王处理得是否激进了些？毕竟是大燕的二皇子啊......" 皇帝摆摆手，脸上已经有了疲态，他不年轻了。 “随他去吧，总不能真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受气。”皇帝话音一转：“不过还是要注意些，别弄出人命了，旁的......吃点苦也好，毕竟，祸从口出啊。” 俞在忠垂眸，隐没在角落的侧脸灰暗不清，“老臣知道了，陛下早点歇息吧。” 这头，收拾完达完烈的秦如霜有些兴致缺缺，她还惦记着达完烈之前说的话。 当年她没能亲自去边关，边关的真实情况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惨烈。 她心里有事，一直低着头走路，狩猎时青枝没有跟来，因此也没人提醒她看路，出神间，冷不防地就装上了一个宽阔的脊背。 “唔......”秦如霜抬头，捂着酸痛的鼻子，这才发现同行的谢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不必放在心上。”谢洵开口道，“当年......虽然艰苦了些，倒也没有到那个地步。” 谢洵是想安慰一下秦如霜的，可惜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常胜将军怀王到底是没有安慰过一个女子的经验，想了半天，只好换个说法：“后山有一处温泉，温度不是很高，有孕也可以少泡一会儿，要不要过去看看？” 谢洵的话挑起了秦如霜的兴致，京都地处北方，温泉之类的极少，她倒是没有听说过皇家猎场还有温泉？ 见秦如霜升起兴趣，谢洵放心下来，“你让青枝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会儿我过来带你们过去。” 回到帐篷后，听说王妃要去和王爷泡温泉，青枝一下子高兴起来。 她本以为这次春猎，王爷和王妃能有单独相处增进感情的机会，谁知道来的人太多，两人根本没有机会独处，青枝看得着急死了！ 这下好了，温泉......那不就是没人打扰了么？ “王妃，衣服都收拾好了！您等等，我去准备点糖水，带过去给您和王爷喝，听说泡完温泉容易口渴。” “去吧去吧。” 秦如霜笑着摇头，一看这小丫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可是青枝想多了，在她看来，谢洵最多把她送到地方，肯定就走了，怎么可能和她一起泡温泉。 他们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 帐篷后面临时搭起的灶台处，青枝哼着歌准备糖水。 “青枝姐姐在干什么呢？”身后传来玲珑的声音。 青枝对玲珑没什么好感，上次送她伤药也是一时不忍，现在她正在准备王妃的膳食，是断断不可能让她近身的。 “没什么，替王妃做点糖水，吃食东西，不放心毛手毛脚的下人来做。” 青枝这话是警告，别过来，别想碰她家王妃的吃食，也别存坏心思！ 玲珑闻言果然退后了几步，“青枝姐姐辛苦了，我就是过来把上次的伤药还给你，我家小姐也等着我回去呢，要不姐姐先拿回去？” 见玲珑没有靠过来，青枝心里放松不少，但还是谨慎地将准备好的食材又往里边推了推。 玲珑见她如此谨慎，只道：“姐姐若是收不方便，我就放在灶台这儿了。” 她说完，真就将药瓶放在了灶台处。 青枝见她没有沾到任何食材，也就放松下来，因此也没有注意到，玲珑今日穿的是广袖长衫，抬手时，一缕轻飘飘的粉末落进了旁边的墨玉碗里。 灶台上一白一黑两个玉碗，白玉的是秦如霜的，墨玉的，是谢洵的。 第48章 泡晕了 这一趟温泉之行，最兴奋的不是秦如霜，也不是谢洵，而是提着一篮子两碗糖水的青枝。 太好了！没有别人，只有王妃和王爷！ 哎，不对，等等，好像还有她这个多余的小丫鬟...... 青枝有些烦恼，待会儿该怎么让王爷和王妃单独相处呢？ 这个问题对于心思单纯的青枝来说，属实有些难了。 一直走到温泉边，青枝也没想出个法子。 这一处温泉生在一片竹林的层层环绕之中，非常安静隐蔽。 难得的是，这处温泉被人工修建，改成了两个泉眼，中间是一条窄窄的碧玉走道，将两个池子分开。 青枝满意了，挺好，就算王妃再怎么害羞，分开泡就行了吧，而且隔着一条碧玉走道，好像别有一番风情？ 青枝突然福至心灵，将篮子往走道上一放：“王妃奴婢吃坏肚子了！先走一步!劳烦王爷护着王妃下水了！” 说完也不管她让王爷伺候王妃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就这么跑了。 剩下秦如霜和谢洵两人大眼瞪小眼。 秦如霜其实在路上也很纠结，万一真的到了温泉，谢洵也要下水，她该怎么拒绝。 此时青枝走了，她更加犹豫了。 把谢洵赶走好像有些不识好歹，毕竟是谢洵带她来的，可一起...... “我......" "你......" “咳咳，王爷先说吧。”秦如霜别过脸去，在这水汽氤氲的温泉边，气氛变得好奇怪啊。 “青枝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了了，你怀着孩子，池边滑，不安全。” “那要不我们回去吧。” “还是本王扶你下去吧。” 秦如霜脸“噌”一下红了。 这......这怎么扶啊？ 谢洵说完就有几分懊恼，解释道：“这几天天气还凉，你就脱了外衣就成，等会儿青枝来了换上新的。” “好,好。”秦如霜都有些结巴了，继而想到这泡温泉怎么还会冷？ 可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顺从地脱了外袍。 秦如霜里头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甚至能透出几分皮肤的颜色，谢洵一之间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扶她。 秦如霜也是尴尬，就这么脱了鞋袜站在池边等着，半天不见谢洵动静，长长的裙子下，碧玉一样圆润的脚趾不安地动了动。 谢洵深吸一口气，非礼勿视。 扶起秦如霜，牵着她慢慢往池子里下去。 他说真的担心秦如霜滑倒，于是紧紧挨着他，甚至自己先下去了，探了探池子的水深，才慢慢扶着秦如霜下来。 而秦如霜下去温泉之后呼了一口气，好舒服。 然后发现谢洵为了扶他，也站在了池子里，而且衣服都湿了。 不给秦如霜开口的机会，谢洵快速离开池子：“咳咳，我就在旁边守着，你不舒服说一声就行。” “要不......"秦如霜几次咬住嘴唇，薄薄的唇都快泛出血色了，才终于道：“要不王爷泡在那边吧，青枝一会儿就回来了。” 谢洵要离开的步伐一顿，接着又走了回来。 秦如霜背靠着碧玉走道，看到不身后的情形，但他听到隔壁池子传来哗啦的水声。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条一尺宽的碧玉走道，背对着背坐到了池子里。 空气安静地可怕，谁也没有开口。 秦如霜暗暗祈祷青枝赶回来，哪怕是叽叽喳喳和她聊天也好，可以打破这安静的氛围。 可青枝显然没有听到她家小姐的呼唤。 一炷香过去了，青枝没回来。 两柱香过去了，青枝还是没回来。 秦如霜有些坐不住了。 谢洵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是不是热了？你背后有糖水，应该微凉了，现在喝正好。” “哦......”秦如霜慢吞吞道：“青枝准备了两碗，墨玉的是王爷的，凉茶，王爷渴了也别客气。” 话是这么说，可两人都没有动作。 秦如霜在等着谢洵先拿。 谢洵也在等他。 又等了一会儿，秦如霜有些口干舌燥，终于忍不住微微侧过身子去拿糖水。 可手伸过去，摸到的却是谢洵的指尖。 也许是泡过温泉，谢洵的指尖比平时还要热一些，几乎烫到了秦如霜心里。 她第一反应是收手，可是指尖却被谢洵的手指缠住了。 “本王拿给你。” 秦如霜微侧着身，看不到谢洵的手，却能感觉到身后的池水动了。 谢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没有放开缠住她的指尖，反而用另一只手端了糖水，“喝吧。” 秦如霜急忙接过，喝了几口微凉的糖水，才算放松下来。 “王爷也试试，那妮子手艺不错。” “嗯。” 谢洵端过墨玉碗，几口喝完了里面的凉茶。 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再泡一会儿若是青枝还不来，他便先上去找个丫鬟来伺候秦如霜更衣。 他脑海里浮现出刚刚轻薄纱衣下纤细温暖的手臂，扶过的柔软触感还久久不能散去。 这样想着，心里又燥热起来。 按理说，凉茶喝下去应当是解热的，可谢洵不知怎么的，身体却越来越热，甚至有些晕。 他也没泡过几次温泉，只以为是正常现象，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他都觉得有些晕了，秦如霜恐怕不能再泡下去了。 “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头晕？” 秦如霜被他问得有些莫名，这池子的水温度并不高，而且总共也没泡多久，怎么会晕呢？ 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是谢洵已经起身了。 他走到秦如霜的池子边，二话不说把人抱了起来。 “呀！”秦如霜惊呼一声，正想问谢洵怎么了，就看到男人神情有些不正常，眼睛里好像还有血丝。 谢洵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和当初秦如霜算计他的那夜一模一样。 他确实是有一瞬间的愤怒，可是很快强迫自己清醒下来。 秦如霜已经有孕了，弄这一出没有好处。 无论如何，他得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把人安全地带走。 秦如霜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谢洵遭了别人的暗算。 她皱着眉，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谁知道谢洵神志不清会做出什么事，于是皱眉道：“王爷把我放下把，平地我可以自己回去，我记得往东有一条小河，河水冰凉。” 不用秦如霜再说什么，谢洵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小心点，回去后告诉暗卫来接本王。” 因为温泉私密，暗卫没有跟来。 说完，跌跌撞撞往东边跑去。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跑着跑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纱衣的女子。 那女子嘴巴一张一合：“王爷，王爷......” 意识消散之前，谢洵脑子有些混沌，秦如霜不是已经走了吗...... 可如果是她的话，应该可以放心吧...... 谢洵放下最后一丝心防，倒在了一个温软如玉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霜霜：害羞到jiojio抠穿地心。 第49章 谢洵的反常 谢洵走后，秦如霜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她是想立刻就离开的，可她现在浑身湿透，实在不能以这副样子出现，而且若是他一个人回去了，谢洵的事恐怕又会被有心之人加以揣测。 还有一点，现在朝中看似一片祥和，可随着皇帝年纪渐长，精力不济，这几年已经隐隐露出病态。 朝中很多人，已经坐不住了。 偏偏谢洵手握兵权，多少人等着抓怀王府的把柄，今日达完烈之事已经出尽风头，若是再传出谢洵后宅不宁的消息，恐怕明日御史台参他的折子，就要如雪花般飞向御书房了。 而秦如霜此人，最是护短。 王府后宅的事，不管闹出怎样的笑话，那是她身为王妃应该关起门来处理的事情，是家事。 可怀王府大门一开，她与谢洵便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损害怀王名声的事情，她绝不允许发生！ 在秦如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早己经把怀王府的后宅安宁的担子抗在了肩上，也早就把怀王府，当作了自己的家。 秦如霜披着青枝留下的外衣又等了一会儿，青枝脚步轻快地回来了。 “王妃，温泉泡地如何......" “跪下！”秦如霜厉声道。 青枝从没见过她家主子如此严厉地呵斥，愣了一秒，赶紧跪了下去。 “擅离职守，自作主张！我在将军府就是这么教你的？！” “王妃......”青枝撇撇嘴，心里有些不服气，“奴婢是想着让王爷和您单独相处一会儿呀！” 秦如霜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你可知你走后，王爷被下了药，我如今有孕在身，若是发生什么事情......” “王妃你有没有怎么样？！”青枝几乎是立刻起身想去查看，心里又悔又急，眼泪也“吧嗒吧嗒”开始掉：“都怪奴婢！都怪奴婢！” 她真是恨死自己了！ 这会儿青枝已经急出了一身汗，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确实做了一件荒唐事！ 若是在王府里，四周重重护卫，她如何撮合王妃和王爷，都不碍事，可这里是猎场！荒郊野外，猛兽丛生，还有心怀不轨之人，她怎么就那么糊涂！ 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担心成这副模样，说不心软是假的，可秦如霜知道，自己必须狠心让青枝成长起来了。 她虽然侥幸重生，洞察先机，可是随着她的重生，很多原本的事情也发生了转折，且她流产的时间还没到，这辈子也还不算真的安全，若是最后世事无常，仍然像上辈子一样...... 她若是真的走了，这个心思单纯的小丫鬟该怎么办！ 秦如霜依旧冷着脸，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按照王府的规矩罚，半年月钱，二十大板，你可有疑义？” 青枝哭着摇头：“没有！奴婢甘愿受罚！只要王妃好好的！” 秦如霜低叹一声，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好了，别哭了，先回去，这里不安全。处罚的事，回到王府再说。” 青枝擦干了眼泪，什么也没说，开始伺候秦如霜更衣，可她的眼神里，有些东西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回到帐篷之后，青枝又烧了热水让秦如霜重新沐浴，还煮了姜茶，防止风寒。 一切准备妥当，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天已经黑透了。 主仆二人终于还是说今天的事情。 至于谢洵，秦如霜倒是不着急，荒郊野外的，那种药...... 合力泡半个时辰也就好了，谢洵身强体壮，应当无事。 收回思绪，秦如霜仔细回忆今日的事情，很快便断定，这次的事情绝对与秦方好有关。 原因无他，玲珑出现的时机太巧妙了。 “咱们要不要直接把人叫过来？”青枝恨恨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好心，有可能害了自己王妃，心里自然是恨极了那对主仆。 秦如霜本来想回府再查，又怕有些证据被人抹消掉，于是点头：“你去把秦方好和玲珑都叫来，那个墨玉碗收好，之后让曹语音看看，王爷是中了什么药。” 其实她也知道，无非就是魅药之类的，可谢洵的状态实在太像当初她和谢洵被算计的时候了，她一定要查清楚当初的真相。 青枝领命而去，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再回来时，青枝满脸的疑惑。 “王妃，王爷已经回来了，可是......王爷下令把二小姐和玲珑都送回府里去了。” 秦如霜心头一跳。 “你看到王爷了吗？他......情况如何？” 青枝点头，“看到了，奴婢去的时候二小姐的帐篷已经空了，王爷从他的帐篷里出来的，衣服都换好了，神情看着不太高兴，其他的没什么异常。” “王妃，会不会......”青枝踌躇道：“会不会是王爷已经知道了，但是不想怪罪二小姐呀？” 秦如霜垂眸，确实有这种可能。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青枝，快，把那个墨玉收起来，任凭谁问，只说回来的匆忙，路上弄丢了。” 青枝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答应：“好的王妃。” 只是青枝还没走开，帐篷的帘子已经被掀了起来，谢洵进来了。 “身子如何？”谢洵单刀直入问道。 “没什么大碍，王爷呢？” 秦如霜问完，直直看着谢洵，试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只是谢洵除了脸色有些冷，其他的与平时无异。 “无事，那条河的水......很凉。” 秦如霜放下心来，“王爷记得喝碗姜汤，别着凉。” “嗯。”谢洵点头：“那个墨玉碗呢，本王拿给御医看看里头加了什么东西。” 看来谢洵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秦如霜看了青枝一眼，青枝爽快道：“在的王爷，奴婢这就去拿！” 谢洵一直绷紧的脊背，缓缓放松下来。 而听到青枝这么说，秦如霜也不着急。 果然，半炷香之后，青枝满头大汗回来了，神色焦急：“奴婢该死！奴婢明明记得放在篮子里的！怎么找不到了！会不会是落在路上了！上头可有重要的线索！王爷！能不能叫侍卫去找找啊！” 秦如霜一皱眉：“赶紧去找！” 谢洵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捏紧拳头，“本王命人去找，你好好歇着吧。” 说完转身离开了。 谢洵走后，青枝擦擦额头上的汗，“王妃，墨玉碗收好了！” 秦如霜点头：“嗯，不错，还会演戏了。” 只有这样，才能让谢洵相信碗真的不在她这里。 “可是王妃，这......奴婢怎么看不明白呢？您和王爷到底要不要查这件事啊？” “查，不过他查他的，咱们查咱们的。” 第50章 两个都要保 天色已晚，回城的路上，黑暗中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一辆隐蔽处印着怀王府标记的马车缓缓驶过。 车上，玲珑悄悄凑近了秦方好，压低声音问道：“小姐，成了吗？” 秦方好此时心情不错，脸上带着笑意，矜持地点了点头。 玲珑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日子她应该能安稳一段时间，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秦方好动不动就打她了。 “恭喜小姐！这次若是小姐怀上了，那往后的日子就有指望了！”玲珑沉浸在信息中，没有看到秦方好来脸上一闪而过的扭曲表情。 不过她很快整理好了情绪，“也不一定呢，等着看吧，不过这段时间咱们还是低调行事就行了。” 玲珑答是，规规矩矩缩到了角落。 秦方好见她没看这边，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给谢洵下药，确实是她一手策划，她早早等在温泉周围，果然让她截胡到了神志不清的谢洵。 只是...... 秦方好脸上划过恨意，谢洵失去意识之前，竟然对着他低低喊了一声“如霜”。 “对了小姐，咱们这次做得这么明显，王爷会不会生气呀？若是王爷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可如何是好？” 秦方好冷笑一声，今日之前，她确实有这个顾虑，可今日听到谢洵失去意识前叫的那声“如霜”，她突然就不慌了。 谢洵对秦如霜上心了。 当初她第一次算计谢洵的时候，误打误撞让秦如霜和谢洵有了夫妻之实，她虽然恨极了，却已无力回天，只能将计就计让谢洵以为是秦如霜自导自演，继而让谢洵厌恶秦如霜。 直到现在，谢洵仍旧以为当初下药的是秦如霜。 如今谢洵对秦如霜上心了，一样的戏码，一样的媚药，若是揭露了她，秦如霜也跑不了！ 只要谢洵对秦如霜还有一分情谊在，谢洵不仅不能揭穿她，还要替她瞒得死死的！ 如今她和秦如霜两人，谢洵是两个都想保，两个都必须保！ 不过没关系，秦方好安慰自己，今日只是她所谋之事的第一步，目前算是成了，之后如果顺利，秦如霜以后再也不可能和她争宠了。 ...... 皇家猎场。 春猎一共三日，今日虽然多有波折，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还算安稳度过。 秦方好走了，其他三个妾室如今同隐形人一样，安分守己，秦如霜并不担心。 而对于谢洵将秦方好送走这件事，秦如霜除了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不过是下药而已，在她看来，谢洵选择原谅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谢洵今日发现及时，被她指使去了河边自己解决了，应该不会生出什么乱子了。 秦如霜就这么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睡了过去。 另一个帐篷里，谢洵却是辗转难眠。 侍卫已经去搜过了林子，并未发现墨玉碗，皇家猎场这么大的地方，应该没人能找到了。 谢洵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冷意，竟然就这么坐到了天亮。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帐篷上的时候，跟着自家王爷熬了一夜的影一叹息一声，“王爷真可怜，好不容易和王妃有点进展，如今又和秦二小姐......" 影二瞥他一眼：“爱情的苦，你这个单身汉是不会懂的。” 春猎第二日，秦如霜发现谢洵变沉默了。 沉默，且纵容。 陪她狩猎，没有阻止她猎大型猎物。 中午她想吃鹿肉，性热，对孕妇不大好，秦如霜做好了被否决的准备，谁知谢洵只是皱着眉道：“只准吃一小碟。” 她被谢洵的反常弄得有些受宠若惊，继而又释怀了，也许是怕自己回府后对付秦方好吧。 秦如霜心里有些好笑，他们一个千方百计下药，一个竭尽全力护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一个外人，有什么置喙的资格呢？ 索性放开了性子，好好玩了两天。 再次回城的时候，秦如霜还有些依依不舍，她被拘在内宅太久了，差点忘了曾经那个肆意潇洒的自己。 回去的路上，怕秦如霜又孕吐，谢洵找了一匹温顺的母马，马背上铺了厚厚的软垫，带着秦如霜骑马前行。 倒是便宜了青枝一个小丫鬟独自享受了一把王妃的专属马车。 两人同骑，虽然姿态亲密，但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谢洵一直在神游天外想事情，秦如霜则是将内心的悸动深深埋在心底。 对于谢洵选择保住秦方好这件事，说不在乎，是假的。 可她没有办法。 有些感情，已经在她心底滋生了两辈子。 上一辈子被扼杀在了幼芽时，可到底还留了一小节生机。 这一辈子谢洵的改变，让这一抹生机在心底生根发芽。 表面上，秦如霜对这份感情已经风轻云淡，可那抹幼芽的根，已经随着时间长满了她的整个心脏，盘根错节，枝桠横生，将她的整个心都紧紧包裹住。 挣不开，逃不掉。 融入骨血，一动便疼。 ...... 不管秦如霜多么不情愿，到底是回到了王府里。 秦方好没有出来迎接，派玲珑来传话，说是身子不适，告了罪。 秦如霜没有在意，只当她这次没有得逞，心里不悦。 回府后，秦如霜命人秘密将墨玉碗送到了曹太医处，等着曹太医的结果。 面对安安分分的秦方好，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她本身也不喜欢整日与人斗来斗去，倒是省得她还要腾出手来对付。 她没那个精力应付秦方好，因为她的生辰，很快就要到了。 府里自然是喜气洋洋，管家已经开始采买王妃生辰需要用的东西，青枝也在秦如霜的指点下，试着整理生辰宴会的名单。 倒是有了几分大丫鬟的担当。 而偏院里，秦方好看着指尖刚染的豆蔻红甲，很是满意。 “王妃排场真是不一般！”玲珑出去了一趟，正好遇到采买回来的管家，被那几大车东西吓了一跳。 秦方好却不以为意，欣赏着指尖的那一抹红：“喜事，当然要大办了。就怕到时候喜事变丧事，那可就热闹喽......" 【作者有话说】 ps：本文双c双洁哟！ 第51章 她值得更好的 王府这几日确实是热闹。 秦如霜的生辰就在下个月十六，算算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很多东西需要提前筹备起来。 原本作为小辈，她的生辰不应该大办的，是贵妃提了一下，想让秦如霜将生辰宴席大办，多请些朝堂上的官员走动，缓和关系，结个善缘。 贵妃没有说的是，皇帝的身体越发不行了，太子的位置早早就定下了，是皇后的长子。 虽说谢洵暂时没有争储的心思，可是也要早早做好打算，多与朝中大臣交好总归是没有错的，真到了有什么突发情况的时候，也有条后路。 这些东西贵妃能想到，秦如霜当然也能想到。 在这些大事上，秦如霜一向分得清轻重，因此贵妃提议大办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只是真要大办起来，事情也多得让人头疼。 置办需要的东西之类的，管家有经验，一手包办了，宴请的名单则需要秦如霜亲自敲定。 官员之类的还好，她心里有数，可到了自己这边的名单，秦如霜反而有些头疼，尤其是将军府那边。 这不，怕什么来什么，秦如霜正想着这事儿，下人便禀报秦将军带着柳姨娘来了。 秦将军开门见山：“你姨娘老家的亲戚来京都了，都是要在京都安家的，你单独开出一桌来，也让他们结些善缘。” “不可能。”秦如霜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秦将军一脸责备：“你这孩子，都是家里的亲戚，都是来给你撑腰的，你别不识好歹！” 秦如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秦将军哪里来的脸皮和自信，可以面不改色提出这种要求？ “我的亲戚？我的亲戚只有一个弟弟在军营，一个外公在江南，柳姨娘的亲戚，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亲戚？” 秦夫人如今看开了，完全不管秦府的事儿了，柳姨娘如今在秦府越发得宠，胆子也大了起来：“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我可是你姨娘！” “是啊，你只是个姨娘。” 秦如霜神色不变，只一句话便把柳姨娘噎得说不出话来。 说白了，柳姨娘这个妾室的身份，也就是个地位比较高的下人，自古哪有正儿八经王爷宴请的宾客里，带上小妾的亲戚赴宴的？ 别说是妾室的亲戚了，稍微讲究点的人家，连妾室都不会带过来！ 原配正妃过寿，带个妾室来贺喜，你这是赴宴呢，还是砸场子呢？ 秦将军看秦如霜态度坚决，也自知理亏，于是松了口，“亲戚不用请了，可柳姨娘本人，必须得来。” 他说得冠冕堂皇：“于公，她是你姨娘，于私，她是方好的母亲。” 秦如霜一听，更加不想让柳姨娘来了。 “不让你姨娘来也可以，那你娘最近身体不适，也不用来了。” 竟然用她母亲逼她！ 秦如霜按下心里闪过的恨意，等她过了生辰这个坎儿，是时候帮母亲从将军府脱身了！ 但现在还不行，忍着吧。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可以。若没事，赶紧走吧。” 她真是一眼也不想见到这两个人了，赶紧打发了。 秦将军走后，秦如霜心烦意乱，又整理了一遍名单，此刻她正犹豫要不要给自己的几个闺中密友下帖子。 雪白的宣纸上写了一些名字，又有几个被划掉，看得出来秦如霜很是纠结。 能与秦如霜成为好友的，自然也都是京都数得上名号的千金小姐，大多数都已经嫁了人。 而他们背后的丈夫，则是属于秦如霜这边的一些“资源”。 到底要不要替谢洵拉拢呢？ 正想着，执笔的手被人握住了。 “当心墨汁滴到衣服上。” 原来是谢洵下了早朝回来了。 秦如霜缩回手，自从两人在温泉险些“坦诚相见”之后，谢洵的态度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对她时而亲近，时而疏远。 而秦方好的偏院，谢洵则是再也没有去过。 奇怪的是秦方好居然也没有闹。 秦如霜想过很多可能，却想不透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像现在，谢洵突然握住她的手，动作十分自然，好像两人本来就应该这么亲密。 谢洵感觉到秦如霜缩手，身子一顿，若无旁人地将手垂下，又瞟过宣纸上的名单，立刻明白了秦如霜在纠结什么。 “想请就请，只当是热闹热闹，不用顾虑本王这边。” 想到秦如霜自成亲之后，很少与自己的闺中密友联系，又道：“若是有顾虑，只请几位夫人单独赴宴，也是可以的。本王让管家单独辟一处院子，不让外男打扰。” 秦如霜有些惊诧，谢洵未免太贴心了些，反而显得她犹豫不决有些小气了。 她摇摇头：“单独宴请女眷到底不合规矩，还是下帖子给几位姐姐的丈夫吧，只是我话先说前头，我知道母后此次大办的意思，到时候我可不会让姐姐们吹什么耳边风，徒伤我们姐妹感情。” 谢洵脸上划过一丝短暂的笑意，“都依你。” 见秦如霜心情不错，谢洵道：“命人打了些小东西，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东西？生辰礼物么？”秦如霜奇道，谢洵今儿到底怎么了？贴心起来没完没了了？ 看到秦如霜惊奇的表情，谢洵眼神暗了暗，他原先觉得自己对秦如霜已经做到了丈夫的责任，问心无愧，可有哪家的妻子，会因为丈夫的礼物而惊讶成这样？ 这么一想，谢洵又有些懊恼了，可话已经开口，还是说了下去：“你的生辰礼物之后再说，这次是给孩子的礼物。” 秦如霜愣住了。 谢洵索性一口气说完：“管家和本王说孩子的东西得提前准备，本王......准备了很久，已经做好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其实谢洵撒了谎。 这些东西，是上次看到大理寺卿沈笑阳给秦如霜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礼物之后，他才开始琢磨的。 但他是断不可能承认的。 不可能承认，当他看到寻常夫妻谈论腹中胎儿，他有一瞬间的懊恼，觉得自己这个丈夫很不称职； 不可能承认，当他看到秦如霜和沈笑阳若无旁人地聊天，他有心里有一瞬间的酸涩，明明他才是孩子的父亲，却让一个外人抢了先； 也不可能承认，当他看到秦如霜看着别人谈论孩子时，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让他有一瞬间的...... 心疼。 不该是这样的，秦如霜值得更好的。 此时的谢洵尚不知晓，那种想把世间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在手心，任她予取予求的情绪是什么。 秦如霜回过神来，内心百味陈杂。 从重生之后，她其实已经做好了一个人养大孩子的准备，因为在她的设想里，谢洵是不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而且上辈子的谢洵，也不配做她孩子的爹。 可如今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那便去看看吧。” 第52章 她的退让还不够吗? 秦如霜被谢洵领着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两个书柜原本是分开摆放的，此时已经被挪到了同一边，空出来的地方，放着许多做木工的工具。 而地上放着已经做好的玩具。 木马，小桌椅，还有木雕娃娃。 “想着这些东西男孩女孩都能玩，就先做了。”谢洵解释道。 秦如霜拿起两个木雕娃娃，五官立体生动。 第一个看得出来是先做的，雕工还有些生疏，后面几个就非常栩栩如生了。 还有小木马，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拼接严丝合缝，看得出来是下了大功夫，花了许多时间才能做成。 秦如霜心里有些触动：“这都是王爷亲自做的？” “嗯。” 谢洵点头，接着越过木马，从书桌上拿起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被秦如霜轻轻打开，里面是几个金锁，还有平安扣。 做工比沈笑阳给她的更加精致。 “喜欢吗？” “很好，我很喜欢，孩子......以后应该也会喜欢。” “比起沈笑阳送得如何？” 谢洵这一问，让秦如霜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谢洵莫不是在......吃醋？ 秦如霜迅速把这个猜想甩到脑后，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但她还是回答道：“这个更好，王爷花了大功夫吧？” “倒也没有花什么大功夫，都是管家找来的工匠做的。” 这么说着，却在秦如霜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秦如霜翻来覆去把玩，接着发现每一个小物件不起眼的角落都刻了一个“安”字。 那字看得出是制成之后单独刻上去的，落刀极稳，字体流畅。 “这是......" “本王想着，安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用。”谢洵解释道。 竟然连名字都想好了吗？ 她还以为谢洵不会在意这个孩子。 这样想着，秦如霜也就说了出来：“我以为王爷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洵皱眉，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的觉得？ “没有的事，不是同你说过吗，不要乱想。” “所以王爷是在意这个孩子吗？”秦如霜追问。 “当然，这是本王的嫡长子，百年之后继承家业，为你我下葬跪孝的人。” 不知怎么的，秦如霜心里狠狠跳了一下，“百年之后”明明不是个什么吉利的词，她却觉得十分悦耳。 不管自己对于谢洵的感情如何，如果可以，她是希望孩子能从小呆在父亲身边的。 有些事，或许应该说清楚了。 “我不知道王爷如今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孩子能开开心心长大，所以......" 秦如霜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神色坚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如果孩子能作为怀王府的嫡子顺利出生，往后我们各退一步，后宅之事，我随王爷所愿。" 在为孩子筹谋的同时，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她以为谢洵会开心，可谢洵却沉下了脸。 看着谢洵的神色，秦如霜的心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她自认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哪怕是这样，谢洵也不领情么？ “东西你收好，别的......别乱想。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直到谢洵离开，秦如霜依旧定定站在那里。 是她的退让还不够多吗...... 往后几日，谢洵变得繁忙起来，常常是早出晚归，两人从早到晚都见不到一面。 两个人在书房不欢而散，到底是对秦如霜造成了影响，连着几日情绪都不怎么高。 “王妃！这边的单子您看过了吗？还有这个？” 青枝举着两张单子，请示秦如霜，有些银子数额较大的东西，还是需要秦如霜首肯。 秦如霜兴致缺缺地摆手：“直接去账房支账吧。” 青枝吐吐舌头，她家王妃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发呆，中途还叫曹御医来看了一下，倒是没事，青枝这些天忙得团团转，也就没在意。 “这几日可真是忙死了，王妃你看看我这眼下，都泛青了！” “行了行了，给你加月钱成了吧？德行。” 秦如霜看青枝耍宝，笑着摆摆手：“赶紧去！” 青枝倒也不是真的想要月钱，就是想给她家王妃解解闷，看秦如霜笑了，拿着单子干活去了。 青枝一边往库房去，一边看单子上类目，嘀咕道：“这王府里的酒壶不是王妃大婚时才新换的么？怎么又要换新的了？” 不过想到王妃生辰当日会来的那些朝中重臣，青枝又释然了，兴许是为了好好招待贵宾吧。 走到抄手游廊的时候，青枝看到下人引着柳姨娘进来了。 青枝摇摇头，最近柳姨娘来得越发勤快了，不过没用，王爷现在压根儿不去后宅，柳姨娘就算给二小姐支招也没用！ 偏院，玲珑被支走了，只剩柳姨娘和秦方好母女二人。 柳姨娘道：“秦如霜松口了，我十六那日能来。” “那就行。” 秦方好点头，虽然她娘有时候有些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候，还是自己人才能信得过。 确认左右无人，她从衣袖里拿出了两个瓶子放在桌上。 两个瓷瓶静静立在那里。 一白一黑。 白的那瓶已经空了，而黑色那瓶，很快也要用上了。 柳姨娘看着那瓶黑色药，吞了吞口水，神色有些紧张：“真要用这个？” “怎么，娘怕了？”秦方好挑眉：“难道娘一辈子做别人的小妾，还想我也一辈子受人欺压不成？” 柳姨娘一咬牙：“就按你说的办！这几日你低调些，千万别惹了她怀疑。” “知道了。”秦方好点头，接着又问道：“朱儿安排进来了么？秦如霜身边没有我们的人，行事到底是不太方便。” “都办成了，朱儿已经改名换姓塞进来了，现在叫翠碧了。” “娘，您别怪我谨慎，女儿已经忍了太久了，这回务必要把事办成了！” 说到这个，柳姨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春猎那回不是已经下药了吗！怎么会没成！” “别说了，我当时在河边截到王爷，本来已经把人哄进帐篷了，看到是我，他竟然自己点了不知道什么穴位，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那后来呢？” “我只能把衣服脱了，做出两人一夜春风的样子，正巧那日来葵水，才勉强糊弄过去。不过我看王爷应该是信了，第二天让我赶紧回府。” 秦方好咬住下唇，神色有些犹豫：“娘，王爷不会厌弃我吧？” 柳姨娘拍拍她的手臂：“放心吧，被算计了肯定心里不好受，只要这回成了......那药......秦如霜定然翻不了身。王爷惦记你边关相救的恩情，不会不管你的。” 母女两人这边低声交谈，谁也没注意到门后露出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衣角。 玲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原来那天小姐根本没有和王爷发生关系！小姐为什么骗她？！ 而且小姐一直和她说，这次生辰只是想配合柳姨娘让王妃出丑，药又是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小姐给过她一瓶白色的媚药，春猎那日已经用完了...... 那柳姨娘口中让秦如霜翻不了身的药，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小洵洵守住了男德~ 第53章 不试试怎知他心意 秦如霜对秦方好母女谋划的一切一无所知，她近来越发懒散，肚子里的孩子倒是不闹，就是她没什么精神，总是昏昏欲睡。 昨日她睡着了，青枝在前院被生辰的事情绊住了脚，竟也没个下人帮她披个薄被，生生把她冷醒了。 青枝知道后自责不已，求秦如霜再选几个可靠的小丫鬟伺候。 知道青枝是担心自己，又放不下府里的活计，秦如霜也不推辞了。 不一会儿，二十来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整整齐齐站在了她面前。 秦如霜虽然姿态慵懒，眼神却十分锐利，毕竟是要留在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马虎不得。 可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秦如霜直起身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最后一排，目光紧紧锁住一个低着头有些紧张的小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我看看。” 那小丫鬟紧张得两只手绞在一起，声音都有些发抖：“奴婢叫翠碧。” 秦如霜内心一凛，这小丫鬟她认得，是上辈子她小产后伺候的朱儿，也是上次在将军府看到出入秦方好院子里的那个小丫鬟。 可是上辈子朱儿明明是在她小产之后才被安排入府的，如今时间怎么会提前了？ 现在她提前知道了朱儿的身份，倒是可以立刻将她逐出府去，可这样一来，她就没办法知道秦方好到底是什么打算。 还是得把人留在身边看着才安心啊。 这样想着，秦如霜一点朱儿，如今应该叫翠碧了。 “这个生得不错，留下吧。还有那边三个，就你们四个。” 秦如霜转身又回了躺椅上，翠碧默默松了口气。 她虽然年纪小，但不是什么都不懂，王妃应该是早就忘了和她的一面之缘，不然不会放心把她放在身边。 翠碧神色挣扎，她与王妃无冤无仇，可是她也同玲珑一样，家人都被秦方好拿捏在手里，不得不替秦方好办事。 选定了伺候的四个小丫鬟，青枝总算放心了些，又把人叫到一处，耳提命面了一番，准备继续去忙。 “等等。”秦如霜叫住了她。 “若是实在忙不过来，可以请三位良妾帮帮忙。当日的舞姬乐师之事，可以问问顾美人，毕竟是京都第一舞姬；膳食请钟美人帮忙，江南美人，吃食讲究；至于当日的宾客安排之类的，苏美人才学过人，必然不会犯了忌讳。” 秦如霜想得好，反正如今三位美人都歇了心思，免费的人手，不用白不用。 见青枝略有迟疑，秦如霜补充道：“她们的意见可以听一听，最后还是你自己拍板，拿不准的来问我，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 “奴婢省得了。” 事情都吩咐下去，王府里下人们准备生辰宴会如火如荼，倒是让秦如霜这个正主闲了下来。 那日谢洵在书房突然变脸，一直让秦如霜耿耿于怀，她想找个人说说话，无奈闺中密友都已嫁人，唯独剩了个不靠谱的杨婉儿。 秦如霜给杨婉儿传了个信儿，过府小聚。 第二日。 清风微拂，秦如霜懒懒地坐在花园里，看着眼前活泼的杨婉儿嘴巴一张一合，突然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谢洵不是本来就这样喜怒无常吗，而且自己怎么会想到同杨婉儿这个还没出阁的小丫头说这件事，她是疯了不成。 “你俩这样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万一是你猜错了呢？万一王爷对你也......” 秦如霜喝了一口糖水，道：“我那日都如此让步了，他还不是一样黑着块脸走了，几日都躲着我。而且一开始也说的是带我看孩子的东西。” 言下之意，谢洵也许对她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出于对肚子里的孩子的关心，连带关心了一下她这个当娘的。 而且杨婉儿的猜测太过于理想化，与她的情况根本不一样。 见秦如霜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她的猜测，杨婉儿满脸的一言难尽：“不是我说，这方面你比根木头也差不了多少。” 这话秦如霜不乐意听了：“你一个没出阁的，你很了解？” “总比你这个孩子都怀上了，还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爹相处得好！” 秦如霜还想反驳，张了几次口，终究是说不出反驳的话，还被杨婉儿臊得有些脸红。 确实，她和谢洵孩子都有了，可情爱之事，她其实自己都没有摸清楚门路。 上辈子她太过于执拗，一心想的是自己那样爱谢洵，为什么对方总像一颗捂不热的心一样，冷心冷情。 这辈子她好不容易想通了，并不是所有一厢情愿的爱都能得到回应，也许谢洵就真的只是不爱自己。 她努力让自己看开，可每次都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却又被谢洵不同于上辈子的举动牵动情绪。 而且...... 虽然杨婉儿这话说得没凭没据，不知怎么的，却突然让秦如霜心生动摇了。 “若你说的是真的，我该怎么......" “试探”两个字秦如霜实在说不出口，她一生自负骄傲，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 “简单啊！来我教你！” 杨婉儿一脸兴奋，凑到秦如霜耳边嘀嘀咕咕了半晌。 而秦如霜的脸慢慢染上一抹红晕。 “你这妮子！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馊主意！你知道男人和女人是怎么回事么？被你爹知道你说这话，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杨婉儿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不起谁呢？当然知道了，不就是春宫图里画的那样，唔唔唔......" 眼看着杨婉儿越说越不像话，秦如霜赶忙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我按你说的办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唯一的明白人：杨婉儿 本文最大人生赢家，杨婉儿：单身，有钱，有身份，不用结婚，每天的爱好是看话本，小说，和春x图。 多少女孩子的终极梦想啊！太爽了吧，作者看了直呼羡慕！ 第54章 不解风情的狗男人 一直到杨婉儿告辞离开，秦如霜脸上的热意都还没消下来。 这妮子真的越来越大胆了！ 可是，万一有用呢？ 秦如霜纠结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决定试一试。 她让人把外院的白芨叫了进来。 “王妃。”白芨恭恭敬敬跪在堂下，自上次让谢洵的卧房“不小心”走水之后，这还是秦如霜第一次见到他。 可想到即将让白芨去做的事情，秦如霜又有点开不了口了。 “白芨啊，最近在外院当值可还顺利？”秦如霜没话找话。 “回王妃，很顺利。” “那，月钱还够吗？” 白芨一愣，直接问道：“王妃有事不妨直接吩咐，白芨在所不辞。” 秦如霜看了看天色，再矫情下去恐怕天都要黑了，谢洵要回来了。 “也没别的事，就是最近天又干了，这天干物燥的......" “小的明白了，王爷的卧房又要走水了。” 这个“又”字让秦如霜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可既然都已经开口了，又接着吩咐：“书房的小榻也撤了吧。” “回王妃，小榻一直都没放回去，王爷说不用放了。” 秦如霜摸摸鼻子，谢洵倒还挺自觉。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秦如霜让青枝在卧房里点了点安神的香料。 青枝一边忙活，一边道：“奴婢今儿看见王爷卧房又走水了，又把王爷的床榻烧了，真邪门儿。” 秦如霜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赶紧催促青枝出去，她想一个人待会儿。 青枝一想王爷的床又没了，也知道王爷今晚八成是要来王妃这儿，也就乐呵呵离开了。 这几日听说军营里有事，谢洵一直早出晚归，今日也是，都已经亥时了，还不见回来。 秦如霜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一直坐在床边等着，只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谢洵，就那么歪歪地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如霜感觉自己的脚离了地，一下子惊醒了。 “别动。”头顶传来谢洵低沉的声音，她这才发现自己被谢洵打横从床上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秦如霜有些羞愤，这人来了也不叫醒她，怎么就直接把她抱起来了！ “你刚刚歪睡了半天，半边身子肯定麻了，放你下来能走得了么？当心孩子。” 经过谢洵的提醒，秦如霜这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确实麻了，若是自己起来，怕是要跌倒。 谢洵呼吸的热气喷在她的头顶，暖暖的。 接着她身体有了着落，被谢洵妥帖地放在了床榻里侧。 “早点睡吧。我睡外头小榻。”谢洵替她掖好被子，转身想离开。 两个人难得有这样温情相处的机会，秦如霜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等等！” 谢洵身体一顿，接着转身：“还有事？” “我......我......”秦如霜不知道该怎么按照杨婉儿说的那样，和谢洵对视那么久，以他们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啊！ 感觉到手里的衣料，眼看着谢洵又要张口询问，秦如霜知道应该抓住今日这个机会，索性用力一拽！ 到底是练过武功，秦如霜的力气比普通女子大很多，谢洵没有防备，一下子跌在了被褥上。 床不大，谢洵这一下堪堪跌坐在了秦如霜身前。 两人脸对着脸，挨得极近，几乎是呼吸都喷在对方脸上。 如此近的距离，饶是秦如霜已经做了好准备，心里依旧砰砰直跳。 空气开始变得粘稠，秦如霜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微微错开眼神，盯着谢洵锋利的眉角，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四...... 刚刚数到十，谢洵突然直起了身子，手隔着被子摸到秦如霜小腹上：“刚刚可有压到孩子？” 秦如霜:...... 上辈子她小产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个狗男人关心孩子！ 心里咆哮，秦如霜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又靠近了些，想了想，软着声音开口道：“王爷看我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看着她的脸和眼睛，应该能专注一段时间吧？ 果然，谢洵盯着秦如霜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谢洵慢慢地靠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秦如霜心跳如鼓。 谢洵缓缓抬起了手，伸向她的脸颊，秦如霜缓缓闭上了眼睛...... “晚上睡觉怎么不让青枝帮你把发簪取了？当心夜里扎到人。” 秦如霜睫毛剧烈颤动，接着睁了开眼睛。 谢洵手里拿着一只她特意选的，大婚之日带过的发簪，对她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秦如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已经积了一肚子火气。 秦方好的事情，谢洵样样都记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变了？ 想到她们大婚的时候，谢洵看都没看她一眼，自然是记不得她那日的样子，秦如霜心里更是憋着气。 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一股莫名升起的胜负欲在心中作祟，什么狗屁气氛，什么狗屁制造机会，统统被秦如霜抛到了脑后。 她一把抢过谢洵手里的发簪放到一边，两只手捧住谢洵的脸颊让他直视自己。 她直直看着谢洵，态度强硬，一字一句命令道：“看着我！” 除了刚刚重生擅自为谢洵纳妾那回，秦如霜对谢洵鲜少有这样强势的时候，所以她的话一下子让谢洵愣住了。 她这是要干什么？ 秦如霜不知道谢洵心里的疑惑，她只是凭着本能捧住了谢洵的双颊，让他不得不和自己对视。 手下有胡茬刺手微微的痒痛感，秦如霜这才惊觉谢洵这几日好像真的很忙，忙到胡茬都来不及修理。 这微微泛着青色的胡茬，倒是让他的面容更增添了些铁血味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如霜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谢洵锋利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有刀削般的下颔...... 再往下，便是微微凸起的喉结。 不知道是不是秦如霜的错觉的，谢洵皮肤下的喉结微微地动了动。 此时的秦如霜还不知道，当她略微强势地命令谢洵看着她时，坚定的语气，配上她有些拔高的声音，那副天生倨傲的样子，有多么的……迷人。 而她本就有些英气的面容，眉尾挑起，目光一寸寸打量着自己，让谢洵心头升起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是的，她正在看着自己，带着倨傲，和一点点的占有欲，以及连秦如霜自己都没发觉的迷恋。 谢洵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吞了吞口水，喉结随之上下滚动。 在这样的目光下，没有一个男人能全身而退。 谢洵也不例外。 然而下一秒，他余光看到秦如霜的眉头皱了起来。 纤长温热的指尖划过他的脖颈，带起一丝丝战栗。 雪白的指尖下，一条细微的划痕，像是利刃所伤，又像是女人鲜红的指甲在动情时不小心划过的样子。 周遭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秦如霜咬牙切齿：“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是的！你霜姐就是这么刚！看着老子！不许眨眼！ 以及，别的女主设计接近男主：装病，害怕，晕倒 霜霜设计接近谢洵：来人！把他的床给我烧了！ 第55章 竟然有点舍不得他 秦如霜有些生气，犹如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暴躁的小动物。 不知怎么的，她这副样子，让谢洵一下子想到了贵妃宫里那只动不动就炸毛的波斯猫。 若是贵妃出门不小心碰了别的什么小动物，沾染上了不属于它的气味，那小东西气性大得能几天不理人。 此时秦如霜杏眼微瞪，可不就和那只醋劲儿大的波斯猫一模一样么？ 想着贵妃是如何安抚宠物的，谢洵放软了声音：“这几日在军营操练，今日和一个老兵比划了一下，不小心伤到了。” “是吗？”秦如霜语气里有些怀疑。 还有人能伤得了谢洵？ 谢洵抿着唇。 按理来说，确实没人能伤他，可是他这几日有些心不在焉。 那日从书房离开后，心中放不下的人，不止秦如霜，还有他。 “嗯，这几日操练勤了些。”谢洵回答道。 “怎么突然练兵了？”秦如霜的注意力被谢洵话语里的信息吸引了过去。 事到如今她也没了试探谢洵的心思，甚至觉得之前的举动有几分荒唐，她什么时候成了这种因为男人的一言一行而牵动情绪，甚至主动试探的人了？ 这不是她。 拉回思绪，她回想起来这几日谢洵的忙碌，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谢洵手里的兵符，主要管辖的还是戍边军，京都的军营只是偶尔去一下，传达皇上的指令，自己帮忙操练士兵。 京都的军营里，如今安置的是皇城军，皇城军统领，是沈笑阳的父亲，沈辞。 大祁自古有国训，内外兵权，不可放由同一人掌管。 怕这内外兵权皆在手的人，若是起了造反的心思，取皇位犹如囊中取物般轻松。 听到秦如霜的询问，谢洵叹了口气。 这件事他本来想过日子再说的：“京都五十里的瞿县东郊，出了匪患。父皇震怒。” “瞿县？天子脚下，怎么会如此？”秦如霜皱眉，瞿县距离皇城五十多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可也算是天子脚下，怎么会有人如此放肆？ “前段时间收到的信儿，已经隐隐成了气候，山匪在瞿县东郊盘踞，人数不清，总之是不少。” 谢洵一顿：“父皇下了旨意围剿，沈大人年岁已高，总不好让他亲自带兵，父皇便命本王前去。这几日都在军营里操练。” 秦如霜闻言，心下了然。 皇城军在京都，是美差，事情少军饷多，一个个的看着还算精神，事实上很多人都没经历过战争。 也就看着气派，实际上战斗力有限。 谢洵做事一向负责，既然把事情交给他，他自然要为士兵们的生命负责。 倒不是怕了山匪，可少一些伤亡总是好的。 怪不得谢洵这几日早出晚归，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那……王爷小心。” 五十里，来回行军的时间倒是用得不长，可是瞿县东郊有几座山，山匪若是退回山里，打迂回战术，不知道要折腾多少时日。 恐怕是赶不上她的生辰了。 “你刚刚是要让本王……干什么？还是本王脸上有什么不妥？”谢洵朝秦如霜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两人的动作早已经变成了在床边并肩而坐，说起正事，秦如霜也将之前试探的举动抛到脑后。 所以当秦如霜听到谢洵的问话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没什么。” 谢洵虽然心里有疑惑，秦如霜不说，他也就不会强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还有几日才能出发，且探子来报，那伙山匪很是狡猾，探子去了好几波，才摸到点门路。” 谢洵语气一顿：“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你的生辰，恐怕是赶不回来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谢洵亲口说她的生辰回不来了，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酸酸涨涨地溢满了整个胸口。 按理说谢洵是去办正事，她不应该有怨言，可是心里终究有些不好受。 秦如霜将心里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开口道：“皇命为重，正事要紧。你……注意安全。” 谢洵点头，起身便要往外间的小榻走去，他操练了一天兵马，已经有些乏了。 “哎——”秦如霜又一次抓住了谢洵的衣袖。 这次不用谢洵开口，她便解释道：“睡床上吧，王爷这几日有正事，还是得好好休息。” 孰轻孰重，秦如霜还是分得清的，谢洵这样王府军营连轴转已经好几天了，是该好好休息。 谢洵看她主动开口了，也不推辞了，他确实很累了。 房间里点了安神的香薰，这次谢洵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睡着了。 而身旁的秦如霜却有些辗转难眠。 得知了谢洵这几日是有事在身才早出晚归，并不是故意躲着她之后，秦如霜的心里如同有小猫在挠痒痒，不上不下，勾得她睡不着觉。 谢洵那日黑着脸离去，到底是因为不满足于他的退让，还是因为…… 像杨婉儿说的那样，气自己把他推向别人？ 昨晚秦如霜胡思乱想了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早上却醒得很早。 她醒来的时候，谢洵还在身旁睡得正香。 经过一晚上的生长，谢洵的胡茬又长了一些。 秦如霜有些好奇地盯着他的下巴，她很少看到谢洵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 而且那微微支愣着的胡茬，不知怎么的让秦如霜越看越想上手去摸一摸。 胡茬应当是硬硬的，有点扎人的吧？ 秦如霜正盯着谢洵的下巴看得出神，冷不防谢洵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秦如霜吓了一跳，怎么突然醒了？ 谢洵眼里有一瞬间的防备，那是习武之人突然感受到有人靠近的本能反应。 可他在看到是秦如霜的时候，心里的提防就松了下来。 于是又闭上了眼睛，心安理得地睡了。 秦如霜：…… 王爷这是……赖床？ 【作者有话说】 本文又名《女王训犬记》 ps：霜霜真的不是娇软女主，她现在只是被拘在内宅，一身谋略无处施展，后期会崛起哒！霜霜女王冲鸭！！！ 第56章 替王爷刮胡子 “王爷？王爷？”秦如霜小声在谢洵耳边喊了两声，他该去军营了。 若是平时，这会儿谢洵已经差不多该出门了。 谢洵刚刚醒来之后也没有睡熟，只是闭着眼睛闭目养神，听到秦如霜在旁边叫他，闭着眼睛道：“今日副将操练，本王晚些再去。” “哦。”秦如霜摸摸鼻子，突然想到一件事。 “青枝，你待会儿记得帮王爷刮刮胡子，长了。” 大祁男子年轻时没有蓄胡须的习惯，喜欢蓄胡须的都是四十多岁的文人。 谢洵也一样，秦如霜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下巴总是干干净净的。 青枝本来听到动静，进来之后已经在准备秦如霜早起洗漱要用的东西，听到这话有点没反应过来。 “可……可是奴婢从小伺候王妃，不会这个啊……” 她哪里会刮胡子！她从小伺候的都是女子！ “那……”秦如霜转过头：“平日里是哪个下人伺候，我让人替王爷去传话。” “都是本王自己来。”谢洵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不放心别人。” 秦如霜一愣。 是了，这举着刀子伸到脖子上边的动作，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不会让别人来做吧。 心里总归是对别人有提防的，还不如自己来。 “那我命人去取刀具。” “嗯。”谢洵点头。 不一会儿，下人送来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秦如霜接过之后，将刀递给谢洵，示意他自己来。 谢洵却大马金刀坐在床边：“劳烦。” 这是，让她帮他？ 屋子里还有下人在，秦如霜也没有推拒，她虽然也没有替男子做过这种事，但舞刀弄枪的……总归是比青枝靠谱几分。 至少她不会手抖。 秦如霜举着小刀在谢洵脸上比划了一下，想找个合适的地方下手，有几次离谢洵的脸庞近了些。 她自己没觉得有何不妥，倒是把旁边的下人吓着了。 如果是以前，青枝毫不怀疑她家王妃能一刀结果了王爷的性命，所以只能暗暗祈祷，王妃忍住啊，这可是小皇孙的亲爹啊！ 躲在暗处的影一影二也是捏了一把汗，有他们在，哪里有人能拿着凶器在王爷面前比划！ 倒是谢洵自己一脸淡定，刀临眼前面不改色，大有任凭秦如霜怎么来都绝不躲闪的意思。 秦如霜最终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下刀，仔仔细细替谢洵刮了胡须。 本来是不会失手的，只是有几次离得太近了，谢洵气息有些不稳，避让了一下，脸上瞬间划过一抹暗红。 谢洵全然不在意，摸了摸已经干净的下巴，对秦如霜道：“多谢。” 一旁的下人：原是夫妻间的小情趣，是他们打扰了！ 秦如霜也松了一大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说不紧张是假的。 放下心来，将刀递给下人的时候，秦如霜猛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谢洵不放心别人在他脖子上边动刀子，却放心让她来吗？ 回想刚刚谢洵毫不设防的样子，秦如霜有些耳热。 洗漱妥当，两个人一起去用膳，今日秦方好也是一如既往地推脱说身子不适，让玲珑前来告罪，说自己不来了。 秦如霜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吩咐下人把碗筷收起来了一套。 玲珑转身时，秦如霜不经意看了一眼，这小丫鬟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看着心事重重，眼睛下面还有重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秦如霜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下午谢洵去军营后，叫来了青枝。 “秦方好那边院子里，最近有什么异常吗？”秦如霜问道。 “倒是没什么异常，就是二小姐最近好像确实是身子不利爽，听厨房的人说，她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青枝回答道。 “玲珑呢？”秦如霜又问。 如果今早她没有看错，玲珑最近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青枝摸摸头，她最近忙生辰宴会的事有些忙，对偏院的关注被分散了些。 “要不奴婢派人再盯紧些？这几日奴婢确实对偏院有些松散了。” 秦如霜摆摆手：“不用，你替我把钱二通找来吧。” 之前将柳氏父子解决之后，钱二通就被秦如霜安排到了杜氏钱庄跟着掌柜的学本事，虽然还住在王府的下人房里，却是早出晚归，秦如霜有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下午钱二通喜气洋洋地回来了，一见面就立刻跪下给秦如霜行了个大礼：“王妃！” “起来吧！” 秦如霜看他神采奕奕，应当是最近学了不少本事。 “最近在钱庄学得怎么样？”秦如霜问道。 “回王妃，多亏王妃给小的机会，掌柜的教得很是用心！” 他说完，又笑嘻嘻同青枝拱手：“还要多谢青枝姐姐每日给小的留晚饭了！” 钱庄不管饭，他从钱庄回来都已经天黑了，王府的厨子早就歇下了，可是每天青枝都会给他留一份，放在锅里热着。 下人们都知道他们俩是替王妃办事的，也不敢动青枝留下的那份。 钱二通每日回来虽然晚，却能吃上热乎饭菜。 青枝闻言翻了个白眼：“别乱叫啊！你比我还大呢！” “那……多谢青枝妹子？”钱二通试探道。 “嘿！你占谁便宜呢！谁是你妹子！”青枝立刻不干了。 秦如霜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两人每次见面都要掐起来，很是有趣。 看两人又要唇枪舌战一番，秦如霜到底是惦记着还有正事，于是阻止了两人继续吵下去：“好了，有正事问你。” 秦如霜一个眼神，青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把刚刚提拔上来的，包括翠碧在内的几个小丫鬟打发了出去。 “我知道你在外面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多，你替我去打探一件事情。” 钱二通也收起了先前笑嘻嘻的表情，正色道：“王妃请讲。” 秦如霜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钱二通，“秦方好身边有个叫玲珑的丫鬟，这些信息是我印象里关于她和她的家人的，你替我去探探她家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钱二通是个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了：“王妃是想收服这个小丫鬟？” “能用是最好的，用不了……也要从她嘴里撬出些东西来。” “是。” 秦如霜垂眸，哪怕她先前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这几日也反应过来了，秦方好从春猎之后如此低调，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一开始她以为是谢洵下了禁足，后来才知道谢洵并没有对秦方好有任何限制。 按照秦方好的性子，蛰伏这么长时间，这是……憋着坏呢。 第57章 掏空王爷的小金库 若说秦如霜这辈子重生之后，有什么意外收获，那得了钱二通这个得力臂膀，绝对能算其中一样。 如今钱二通在钱庄当学徒，管事多次称赞他是个不可多得的生意奇才，且此人办事灵活，三教九流的路子又多。 所以秦如霜将调查玲珑的事情吩咐下去之后，自己反而得了清闲。 内有青枝，外有钱二通，与谢洵这几日的忙碌相比，她确实是闲出花儿来了。 这日秦如霜吃过午饭后，照旧小憩，醒来时却看到谢洵正拿着一卷兵书，正在仔细阅读。 秦如霜睡得迷迷瞪瞪的，也没多想，眯着眼看了一眼书名，便道：“这是手抄卷，我那里有一册带批注的孤本，改日叫青枝取来给王爷。” 谢洵放下手里的书，“你也看这些？” “看啊，怎么不看。” 说完，秦如霜又随口说了几句见解。 谢洵原本神情松散，听她说完，也不得不再次正视这个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透的王妃。 外传秦如霜喜欢舞刀弄枪，脾气泼辣，倒是没听说她在兵法上还有研究。 转念一想，秦如霜本来就与别人说的不一样，她带给自己的“惊喜”还少么。 擅自替他纳妾，却又暗中周旋不许他去妾室房里； 扬手挥鞭，连他也敢打； 还有对付柳氏父子那一招招的连环计...... 谢洵摇头，他怎么会觉得秦如霜不善兵法，怕是早就研究透了。 想到秦如霜不凡的身手和谋略，谢洵第一次觉得，也许秦如霜的才华，真的是被内拘于内宅，无法施展。 可惜了。 秦如霜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揉揉睡得有些酸痛的手臂，倒也没有自夸，只谦虚道：“小时候在我爹书房看过一些。” 接着看了看日头，诧异道：“王爷今儿军营没事？” 这个点，谢洵应该在军营才对。 “都差不多了，过几日就该拔营出发了。” “哦。”秦如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今日打算和青枝一起出府逛逛，她好久没有出府了。 在秦如霜的计划里，自然也是没有叫上谢洵这一项的。 因此谢洵就眼睁睁看着秦如霜换好了衣服，还在青枝的服侍下画了个好看的妆容，然后找来管家取了些银票，接着就那么走了。 走了...... 谢洵看着“花枝招展”的秦如霜，一路跟到了王府门口，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你要去哪里？” “出府逛逛，买些小玩意儿呀！王爷快回去吧，难得军中没事，好好休息。” 看秦如霜没有叫上自己的意思，谢洵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失望，但还是吩咐道：“我让影一影二跟着你，小心些。” 话是这么说，脸上的神色却不太开心。 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青枝眼里。 青枝是何许人？ 奋斗在撮合王爷王妃第一线的女人，眼神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哎呀，奴婢突然想起来宴会的酒水还没定呢，管家催得急，奴婢得先去处理一下！” 拿着东西半条腿已经跨出府门的老管家：...... “是！青枝姑娘快同老奴去厨房再商议一二！” 青枝暗暗点头，管家很上道啊！ 谢洵闻言，努力按下嘴角的笑意，做出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点点头道：“也可以，只有影一影二那三脚猫功夫，确实不稳妥。” 无辜中枪的影一影二：...... 王爷好狠心！他们为王爷挡过刀！卖过命！怎么就成了三脚猫功夫不稳妥之人了！ 只有早就洞悉一切的影二冷笑一声，偷偷冲影一道：“看见没，睁眼说瞎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且不说一干下人心里各有各的想法，秦如霜自己是不太想让谢洵跟着去的。 那日的试探无疾而终，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到夫妻二人一起出门逛逛的地步...... 青枝见自家王妃脸上的纠结之色，偷偷凑了过来。 “王妃！让王爷跟着去呀！掏空他的小金库！您忘了上次他还想替二小姐赔给您八十万两，就为了那可恨的柳氏父子吗？” 青枝一句话，成功让秦如霜同意了这个提议。 不过青枝也怕王妃又记恨上王爷，补充了一句：“王妃也悠着点，好歹这件事王爷也是为了夫人那边......" 青枝的话秦如霜已经听不进去了。 悠着点？行啊。 今日不把谢洵的荷包掏空，她就不叫秦如霜！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王府，行驶了一段路之后，稳稳地停在了东市入口。 京都以皇城为中心，分为四个街区。 东市富，西市杂，北市的蔬果，南市的茶。 顾名思义，东市是达官贵人爱去的地方，大多是上档次的青楼茶馆，古玩字画，还有女子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 这些都是普通人家消费不起的。 而西市的“杂”则是说的三教九流之地，赌坊，黑钱庄之类的； 东市是最大的蔬果生鲜售卖的地方； 南市的“茶”则是说南市是有名的贸易往来之地，其中又以茶叶最为出名，比如杜氏船运的码头，就离南市不远。 秦如霜要出来逛街消遣，当然首选是东市。 一下马车，秦如霜先去了顺天茶楼。 顺天茶楼的点心最是出名，秦如霜每次来都要去吃。 谢洵自然是拿着钱袋跟在后头，他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只看着秦如霜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过了一会儿，谢洵越看越心惊。 一碟子四块的糕点，秦如霜已经吃了三碟了！ “你少用些，晚上还要用晚膳。” 秦如霜本来就对青枝出门前说的事情耿耿于怀，一听谢洵这么说，当下就不高兴了。 “怎么的？吃你几碟子糕点心疼了？我胃口这么大，都是谁害的？” 说完，手覆上小腹，意思很明显了，不是她要吃，是宝宝要吃。 谢洵看着她娇嗔的样子，竟是呆了。 秦如霜何时在他面前展露过这副模样？ 回过神之后，语气里带了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纵容和温柔：“好，都依你。” 秦如霜其实话出口就反悔了。 她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也许是怀孕性子变了，听到谢洵那么说心里就是忍不住委屈，出口的那略带撒娇的语气，她自己听了都脸红。 可秦如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洵那有些宠溺的话，只得一咬牙骄纵到底了。 “哼”了一声放下糕点，“既然王爷不让吃，那去别处逛逛好了。” 谢洵无奈摇头，跟在后面老老实实付钱，旁人看到这家人，妻子扬着头不大高兴地走在前面，丈夫低眉顺目去结账，都窃窃私语。 走到门口时，两人都听到一句“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八尺男儿，竟是个妻管严！可惜！可惜！” 秦如霜听到这话自然是羞得不行，落荒而逃。 倒是谢洵，若是以前有人敢这么说他，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可今日听了却觉得...... 还挺顺耳。 秦如霜别别扭扭出了茶楼，没走几步就到了一处卖胭脂水粉的地方。 这家铺子她常来，倒不是有多精贵，她平日用在脸上的东西不是坊间能比的，但这家胭脂的老板是个女人，常常做些别出心裁的小玩意儿，秦如霜很是喜欢。 她在这里买得多了，和老板娘也成了半个朋友，老板娘常常为她留些“尖儿”货。 她许久不来了，也不知道这次老板娘会给她什么惊喜。 原本秦如霜心情不错，掀开帘子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 “还有什么东西是我家小姐不能买的？” “玲珑，说话客气些。” 第58章 你还真惹不起 秦如霜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地方遇到秦方好。 她掀帘子的手顿了一下，站在帘子外，想听听这对主仆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谢洵面带疑惑，询问怎么还不进去。 秦如霜突然坏心思起来，把谢洵也拉住了。 帘子是半透明的，很是儒雅，站在外头可以隐约看到里头的情形。 大概是因为秦方好今日出门把有排面的首饰都带上了，又带了个小丫鬟，那店里卖货的女子也不敢得罪，只能腆着脸陪笑：“真不是小人不愿意卖，实在是这货是掌柜的留给朋友的，小人也是个下人，不敢擅自动这批啊！” 秦方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自从她入了王府之后，已经鲜少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以前她虽然是将军府的小姐，但到底是庶出，旁人都不给面子。 后来去了将军府，在她的刻意引导下，王府里传出许多王爷和王妃不和，王爷专宠她的谣言。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轻视她。 不管是什么在京都有排面的铺子，多少都要给她几分面子，没想到今日心血来潮进了家不起眼的小胭脂铺子，竟然踢到了铁板。 “这位大姐，这京都里，天上掉下个砖头砸了三个人，有四个是你惹不起的，大姐掂量掂量轻重吧。我家小姐愿意买，那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玲珑这话说得难听，卖货的大姐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可她只是老板手底下做事，根本得罪不起这些官家小姐，只能赔笑，因为老板再三嘱咐过，这货是留给一位身份极其尊贵的“贵人”的，谁来也不许卖。 见那大姐还是不松口，玲珑这几日本就心事重重，出门一趟还诸事不顺，脾气也上来了。 “你这店家怎么做生意的？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怀王心尖儿上的人？什么货我家小姐买不得，还要留给别人？” “算了玲珑，出门在外，不能拿身份压人，平白坏了王府名声。” 秦方好语气淡淡，说是劝玲珑不要拿身份压人，可暗里的话，明明就是在施压。 那大姐神情有一瞬间松动，可是想到老板嘱咐的话，还是梗着脖子不愿松口。 “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定的，连怀王府都不放在眼里？” 秦方好本来是一时兴起，现在却是势在必得了。 那大姐现在已经把人得罪透了，也就懒得给人好脸色了。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京都贵人多，可真正的贵人都是客客气气，矜持娇贵的。 比如上次她有幸见到过一次老板的朋友——这货品原本要给的主人。 那真是说一句风华无双也不为过。 尤其是周身气度，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能比的。 缺什么就炫耀什么，这人虽然张口闭口拿怀王府说事儿，八成就是个小角色，得宠的丫鬟之类的。 这样想着，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一些。 “那位贵人的身份地位，真不是小姐您能得罪的，您还是请回吧！” 身份地位。 秦方好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拿她的身份说事！ 玲珑一看自家小姐的脸色，心道一声坏了！ 她虽然刚刚说话咄咄逼人，但她也知道对方只是个下人，她凶一些，对方松口了，事情也就算解决了，谁知道对方这么轴！ 果然，秦方好脸色铁青，随手摔了一个罐子胭脂：“玲珑，叫小厮把这里围住，这店不好好做生意，卖的东西有问题，报官，叫官府好好”查查“！” 那大姐一听这话就是眼前一黑。 太狠了！ 民不与官斗，尤其是商贾末流，这人是要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啊！而且这个人根本没用过他们的东西，简直信口胡诌！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看你这辈子都比不上那位贵人！那贵人可是大官府里的正房太太，你比不上，比不上！” “啪！”这回不用玲珑动手，秦方好亲自给了她一个耳光！ 正房！正房！ 若不是有秦如霜从心中作梗，她早就是正妃了！ 一个下人！竟敢拿她的身份说事儿！ 秦方好不知道的是，这大姐根本不知道秦如霜的身份，只是下意识觉得秦如霜的气质更加尊贵罢了。 “我今日倒是要看看，到底什么人是本小姐惹不起的！今日让你家掌柜的把人找来，若是找不来，这铺子也别开了！” 听到这里，秦如霜摇摇头，她这庶妹真是...... 既然都闹到她面前了，她也不好不管是不是？ 于是就在秦方好刚刚说完这句话，秦如霜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恐怕这人你还真惹不起。” 秦方好猛地回头，只见秦如霜正站在她身后，“姐姐......" 秦如霜摆摆手，“什么姐姐不姐姐的，做下人的，见了我这个主子，不知道跪下行礼？你那姨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第59章 他终究是偏心 秦方好听到这话，就知道秦如霜已经将她刚刚恐吓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在外头，她不信秦如霜会一点不给她面子，毕竟她也算是怀王的女人。 她勉强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姐姐误会了，实在是这店家狗眼看人低，我才......” 秦如霜摆摆手：“我看我刚刚说的话，你是没有听清。我说，见了主子你不知道要下跪行礼？” 秦如霜从决定进来插手这件事情的时候起，就没有打算要给秦方好留什么面子。 因此说的话，也没有多客气。 “若不是今日突发奇想出门逛逛，我还不知道怀王府竟然出了这么个打着府里的名号，到处欺压百姓的下人。” 秦如霜刻意将“下人”两字说得极重，果然，秦方好已经绷不住面儿上虚假的笑容，几乎是立刻反驳道：“都是将军府出来的，姐姐何苦针对妹妹？” “针对？”秦如霜嗤笑一声：“我何必针对一个通房丫鬟。” “好啊！我还道是什么千金小姐，原来是个爬床的丫鬟！” 那个被打了一耳光的大姐本来就心怀恨意，这会儿也听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位才是正主，刚刚那位只是个爬床丫鬟！ 而且按照之前说的，眼前这位红衣女子是正主，那不就是....... “王妃给小人做主啊！这主仆二人今日到店里闹事，还动手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说完往地上一躺，不起来了。 秦方好哪里见过市井妇人撒泼打滚的样子，只觉气急攻心：“你！明明是你出言不逊在先！” “那你也不能强买强卖，立刻和这位大姐道歉！” 秦方好怎么可能拉下脸来向一个市井妇人道歉，正打算再和秦如霜争论一二，便听到门后传来一个声音。 “适可而止。” “王爷！”秦方好真是气糊涂了，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谢洵也在在场！ 她几步奔向谢洵，接着又像是有什么顾虑，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秦如霜，脚步生生止住了。 只敢远远地又喊了一声：“王爷。” 那一声“王爷”真是千回百转，配着她眼里要掉不掉的眼泪，十足的可怜。 秦如霜冷笑，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招，她这个庶妹到底有没有别的招儿了？ 可是她觉得这拙劣的演技一眼便可堪破，偏偏有人就吃这套。 哪怕现实就是秦方好的不对，谢洵也可以睁眼说瞎话！ 原来刚刚对自己的小意温柔，都是逢场作戏，什么都比不上秦方好的示弱！ “若我说今日就是要插手此事呢？” 谢洵看了一眼这慌乱的场面，皱眉道：“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慢着！”秦如霜抬手阻止：“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错怪了她？还是觉得刚刚你在外面听到的都是假的，都是旁人在演戏？” 谢洵面上显现出一抹无奈的神色：“如霜......" 正巧这时候刚刚得了秦方好吩咐的小厮进来了，也不分青红皂白，张口便问：“小姐，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小的今儿就教教他长记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秦方好两眼一抹黑，急急忙忙上前就要解释：“王爷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谢洵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嘴里说的却是：“无论如何，先回府再说。” 秦如霜本以为谢洵得知前后因果，至少不会帮偏哪方，没想到是她多虑了。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秦方好永远是对的。 可她能就这么服软吗？ 绝无可能！ 哪怕是拼着她正妃的面子，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绝不会轻拿轻放！ 眼看着谢洵要将人带走，偏偏今日她身边得力的人一个没带，只能上前一步将人拦住两人。 “王爷不是自诩公正严明，怎么，到了喜欢的人这里，什么道理都不讲了么？” 若是平时，秦如霜自然没有这么咄咄逼人，可架不住谢洵这样两面三刀，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开心时的玩物，事到临头了就偏向别人？ 浓浓的不甘在秦如霜内心升起，这两人今日休想轻拿轻放！ 胭脂铺里的动静不小，谢洵也不可能真的同秦如霜动手，三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一会儿，看热闹的人就把这小小的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热闹的百姓都议论纷纷。 “早就听说王爷和王妃不和，原来是真的啊......" “哪位是王妃？我瞅着两个都好看啊！” “你眼瞎啊！自然是身着红衣，气质不凡的那位了！” “哦哦哦，好看是好看，可惜看着凶啊，莫不是之前的传言，说王妃......都是真的？” “......” 谢洵的脸色更难看了。 可是秦如霜就是想要个说法，迟迟不让他离开。 “玲珑，护着你家小姐跟在身后！” 秦如霜还想说什么，突然双脚就被人抱着离了地。 “你干什么！”秦如霜气急败坏道：“你还要同我动手不成？！” 秦如霜奋力挣扎，混乱间指甲不知道划到了谢洵的哪里，男人发出了“嘶”的一声，手里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别动！回府！” “我不回去！我回去干什么！让你们两个恩恩爱爱好了，何必让我回去碍眼！” 秦如霜是真的委屈极了，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可是她还怀着孕，也不敢太用了挣扎，越想越气，只能闭嘴。 她怕再张口，眼睛里的泪水就要忍不住了。 她秦如霜自认坚强，不怕疼不怕苦，只流血，不流泪！ 可今日这一切统统因为谢洵的偏心，心里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揪心的疼。 谢洵看不到她眼里的泪光，寒着脸出声：“各位，劳驾让一让。” 王爷出言，百姓不敢不从，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谢洵抬脚欲走，脚步一顿，却是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秦方好。 “既然是出来买胭脂的，除了店家不愿意卖的那份，随便挑一份，记在王府账上。” 谢洵刚刚说完这话，就感觉怀里的身子一僵，揪着他身前的衣领的手又紧了几分。 说完，就这么抱着秦如霜走出了人群。 人群后的玲珑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打起来，若是王妃动手，她家小姐哪里有好果子吃！ 果然王爷还是心疼王妃的么？ “小姐，咱们拿吗？”玲珑小心翼翼地问。 “拿，王爷赏的，为什么不拿！” 玲珑低头随便拿了一盒胭脂，护着秦方好往外走，见秦方好脸色不好，一边走一边宽慰道：“小姐别气，王爷还是心疼小姐，处处帮着小姐呢！” 本以为这么说能哄秦方好开心，谁知道秦方好一开口，声音里是浓浓的嫉妒和不甘，一张脸青白扭曲：“你懂个屁！王爷这是，这是......" 秦方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王爷这哪里是护着她，分明是护着秦如霜！ 第60章 成了王爷的小拖油瓶 从胭脂铺到马车里的那段路，谢洵一直抱着秦如霜没有松手。 怀里的人轻得吓人，谢洵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人平时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是说有孕的女子胃口变大，吃得多，怎么还这般轻？ 王府里的厨子是不是该换一个了...... 谢洵自顾自想着这些琐事，全然没发现怀里的人已经半天没有说话了。 等到了马车旁边，他才发现秦如霜好像一直没有出声...... 坏了。 想到贵妃宫里那只波斯猫，生气最严重的时候，好像就是不怎么理人，谁也不理。 谢洵突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又不知道怎么哄人，只能没话找话道：“王府里的厨子手艺是不是不合胃口？怎么不见长胖？” 谢洵这话就像点了炮仗，秦如霜一下就炸了：“怎么，长胖了好给王爷理由宠爱别人？" 狗男人！就见不得她好？ 秦如霜也是气极了，口不择言，话才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倚靠着的胸膛传来男人笑时的震动：“原来如霜怕本王宠爱别人啊......" 秦如霜不用想都知道谢洵此刻肯定是一脸得意，一下子挣开了他的怀抱。 “王爷想多了！还请王爷多多宠爱府里的几位美人！雨露均沾！” 说完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青枝不在，秦如霜也没个能说话的人，心里的一股气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越想越难过。 正伤心呢，偏偏还听到马车外传来秦方好的声音：“今日出来得急，没让下人驾马车....." 怎么的？等会儿谢洵是不是就要来让她下马车，然后把秦方好请上来，两个人恩恩爱爱回王府了？ 还是说走之前还要训斥她一顿？ 秦如霜想得出神，直到谢洵掀开了车帘。 秦如霜立刻开口：“你今日要是敢让我下去，你！你！” 秦如霜“你”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怎么威胁谢洵，只能气道：“你当心后果！” 谢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王为什么要让你下马车？” 秦如霜愣住了，可是秦方好刚刚不是过来了么...... 倒是车夫憋着笑，低声道：“回王妃，王爷已经让秦小姐自己走回去了。” “哦，哦。”秦如霜闹了个笑话，心里更加别扭，不过谢洵没有把秦方好弄上车，她心里的气消了一点。 谢洵稳稳地坐上马车，叫来了影二。 “吩咐下去，今日胭脂铺发生的事不许外传，不许让百姓说王府的闲话。” 影二是个机灵的，看自己家王爷做了好事还不开窍，于是多问了句：“是不许说王府的闲话，还是不许说王妃的闲话？坊间百姓确实对王妃有误解，王爷今日护着王妃，不让人看王妃笑话，保全王妃的名声，小的羡慕得很。” 谢洵咳嗽一声，“下去办吧。还有，这个月俸禄没了。” 影二大惊：“为什么？” 他明明在替王爷辩解！ 谢洵一皱眉：“就你话多。下去吧。” 马车里，秦如霜看似闭目养神不想理人，其实支棱着耳朵听着呢。 听到影二的话，她心里的气散了一半。 原来是为了不让她的名声受损么？ 这样一想，刚刚自己说话确实是...... 过瘾是过瘾了，只怕传出去百姓又要说她嚣张跋扈，嫉妒成性了。 她眉头一松，接着又皱了起来。 可是谢洵还不是照样护着秦方好，还替她买胭脂！ 狗男人！果然还是不能原谅他！ 秦如霜一路回想最近谢洵的举动，闭着眼睛，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紧，脸上也全是纠结之色。 而坐在对面的谢洵就这么看了一路。 他家王妃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生气，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跟川剧变脸似的，真是...... 可爱。 回府之后已经接近黄昏，厨房张罗着开始做晚膳。 今日晚膳秦方好难得出现了。 擦着今日新得来的胭脂。 三位良妾走到饭厅的时候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 原因无他，饭厅的气氛实在是有些紧张。 王妃冷着脸坐在一旁，秦方好化了个明艳的妆容，而王爷坐在两人之间面无表情。 三位良妾自然是知道秦方好今日得了王爷的胭脂，毕竟一回府，那个叫玲珑的小丫鬟就嚷嚷得恨不得人尽皆知。 顾美人本来是想嘲讽几句帮帮王妃的，一看王爷也在，想想还是小命要紧。 今日的菜色也很有趣。 清炒苦瓜。 苦瓜炒鸡蛋。 苦瓜酿圆子。 苦瓜炖鸡煲。 剩余的菜色里也多多少少加了苦瓜。 秦如霜看着沉默的谢洵，心道吃吧，苦死你。 谢洵最讨厌吃的便是苦瓜。 虽然她也不爱吃，可是她有青枝啊！青枝替她做了单独的一小盅靓汤。 秦如霜挑唇，“王爷，吃吧？” 说完也不看谢洵到底吃没吃，自顾自喝起了自己面前的靓汤。 只是没喝几口，汤盅突然被谢洵夺走了。 谢洵一声不响闷了整盅汤，“本王饱了，你们继续。对了，玲珑，你家小姐也不爱吃苦的，记得让厨房晚上做点吃的送过去。 ...... 夜里，秦如霜饿得肚子直叫，又命青枝去厨房开小灶，一边吃一边恨恨道：“他是狗吗？！吃人家吃剩的！他也不嫌膈应！” 青枝陪笑道：“说明王爷把您当自己人啊，不分你我！” 秦如霜没把这话听进去，今日胭脂铺的事，她还是记仇了。 并且不打算再理会谢洵了。 秦如霜决定的事，很少有做不到的，她说不理谢洵，那就是真的不会再理睬他。 再加上秦方好时不时来她眼前转悠，那胭脂用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秦如霜心里的气又升了几分。 一连几日，谢洵都被当成了空气，他虽然心里不快，可是剿匪之事在即，也顾不得哄秦如霜了。 一转眼，便到了谢洵即将离开京都，拔营剿匪的日子。 “王妃，真不去送送王爷？” “不去！”秦如霜扯着被子盖住头，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秦方好昨日晚上熬了一晚上替王爷做什么食篮，让他们腻歪去吧。” 秦如霜说完，等着青枝再劝劝她，说不定她心情好，就去送送了。 可青枝半天没有说话。 她正纳闷儿，被子突然被掀开了。 谢洵穿着铠甲，站在床头，被子掀开后，随手拿起挂在一旁的大氅将秦如霜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手臂一用力，秦如霜就被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你干什么？！”秦如霜这回是真的呆住了，谢洵这是要干嘛？！ “本王想了一下，你怀着孕，得带在身边才安全。” 要是再过几天，任由秦如霜胡思乱想，指不定回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可秦如霜想的却是，带着她一起去剿匪？谢洵疯了吗？ “王爷就不怕别人说你出征还带个拖油瓶？” 谢洵怀里，秦如霜头发被揉得有些乱，露出的一小撮青丝支棱在外头，和她本人一样生性不羁。 谢洵突然心情极好，“我看谁敢说王妃是本王的拖油瓶！” 第61章 王妃威武霸气! 确实没有人敢说什么，大部分士兵只看到王爷抱着一件红色的大氅上了马，至于大氅里到底是什么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没人看得见。 而秦如霜一直到被抱上马才反应过来，谢洵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打算带着自己去剿匪。 而自己的行李，早就被“叛徒”青枝打包好了塞给了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卫。 谢洵一声令下，大军拔营起程。 这次剿匪的士兵一共一万五，算是规模比较大的行动，主要是祁帝生气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匪患，而且皇城军多年没有实战，也有打磨打磨士兵的意思。 秦如霜不管再怎么生气谢洵不按常理出牌，可既然已经拔营起程，她便也安安心心没有再挣扎。 主要是自打她怀孕之后，日子过得真的太无聊了。 这次的匪患她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一次郊游。 五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晚间的时候，军队已经到了瞿县外的一处山腰里。 而随行的士兵直到下午安营扎寨，才得知随行的女子竟然是王妃。 秦如霜被谢洵抱着骑了一整天的马，腰有些酸涩，因此安营扎寨之后，一个人出来溜达。 这一溜达就听到了不少士兵在议论她。 说话的是个粗汉子，看衣服应当是个副将。 “没想到王爷竟然会带个女人来剿匪，亏我还觉得王爷......" “哎！祸从口出你知不知道？王妃可是秦将军的女儿，听说武艺不凡，可别小看人家！” “那又怎么样？一个弱女子，听说还怀着身孕，能有多厉害，可别拖我们后腿！” “......” 秦如霜饶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儿，来来去去不过就是那几句，她都听腻了。 打了哈欠，她溜达回了谢洵的帐篷：“今天吃什么？” 谢洵转身，手里拿着一卷书，是瞿县的当地游记，大概是记载瞿县的一些历史趣闻之类的。 他放下手里的书，看了一眼秦如霜的腰：“还酸么？” “多谢王爷关心，还成。”秦如霜不自觉地挺直腰背，她骑马的技术可不比谢洵差。 谢洵收回眼光：“和士兵一起吃大锅饭，厨子手艺还成。” 秦如霜点点头，她不是挑剔之人。 可真到了吃饭的时候，她看着碗里的肉皱起了眉头。 这肉是腌肉。 她有孕之后大夫就嘱咐要少吃些腌制品，多吃新鲜食物。 她端着碗皱眉的样子，落在一旁聚在一起吃饭的副将和几位百夫长眼里，就成了小女子家吃不得苦，嫌弃军营伙食。 先前那个高大的副将又是一声嗤笑：“我就说，这娇滴滴的王妃，哪里能受这种苦。” 秦如霜闻言将碗一放：“不吃了，叫几个人弄些野味，也给将士们吃点新鲜的。” 这回谢洵还没开口，副将先开口了：“王妃体谅，这附近只有野猪，可是野猪难抓，将士们还得留着力气剿匪呢。” 言下之意，搞什么幺蛾子，别耽误大伙儿正事。 秦如霜也不恼，点头道：“行，几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确实轻易劳烦不得。这样吧，王爷把厨子和几个火头兵借给我，我去猎头野味给大伙儿加加餐。” “王妃是在开玩笑吧？不是我说，这林子里的野猪，随便一个都比我老朱体格还壮，一身猪皮刀枪不入，脖子上还有刺，几个火头兵就能抓？” 秦如霜打量那个副将，原来是姓朱啊...... 秦如霜没有再接他的话，而是转头询问谢洵，“王爷，可以么？” 谢洵略一思索，若是不答应，往后就坐实了秦如霜娇生惯养还挑剔的名声，倒不如让这群人开开眼。 一头野猪而已，他相信难不倒秦如霜。 于是点点头道：“行，让厨子和火头兵过来。” 军营里的消息传得飞快，不一会儿，王妃要亲自抓野猪给大伙儿改善伙食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人都撂下了饭碗出来看热闹，只有那姓朱的副将一脸不屑，自顾自留在军营。 “哎，你真不去看看？” “看什么看？”副将不耐烦地摆摆手：“她今日要真的能猎一头野猪回来，我老朱的名字倒着写，行了吧？” 秦如霜这头，大伙儿跟了一段路，在林子入口，秦如霜止住了脚步：“各位请回吧，半个时辰后来帮忙抬猎物即可。” 秦如霜拿了自己的鞭子，又带了几个火头兵，往林子深处去。 她从前跟着她爹军营里的老兵，学了一手勘察踪迹的本事，不一会儿还真发现了野猪出没的痕迹。 秦如霜循着那痕迹走了一段路，又仔细辨别了野猪的脚印，还有新鲜的粪便，很快就猜出了野猪大概在的地方。 她将几个火头兵打散：“这处应该是野猪的老窝，待会儿发现踪迹之后，你们在各个角落守好，母猪小猪一律放走，只留最强壮的公猪，往我这边赶就行了。别担心，公猪遇到危险，肯定会护着小猪先逃，它留到最后。” 几个火头兵面面相觑，有些不敢接这个任务，若是王妃受了伤，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最后还是厨子点头：“就按王妃说的办！” 几人按照秦如霜的指示，慢慢往一处可疑的地方围拢，果然发现了野猪的踪迹！ 那野猪精得很，发现有人靠近后，立刻四散而逃，母猪护着小猪往外边跑，两只公猪竖起脖子上的刺，龇牙咧嘴与众人对峙。 “这！王妃！这有两头公猪可怎么办！” 秦如霜缓缓走近，拇指按下鞭子上的一个机关，原本就很长的鞭子又长了几尺。 她将长鞭一甩，空气里传来鞭子空打的噼啪之声。 “来一只擒一只，来一对，那就擒一双！” 几个火头兵对视一眼，一点头，都拿起手边捡来的树枝石头等攻击野猪。 两头野猪很聪明，受了攻击，左右一看，发现似乎只有秦如霜那边比较好突破，于是都卯足了劲儿往秦如霜这边冲来。 野猪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一起并身冲到了秦如霜跟前，而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见秦如霜突然错开身子，身后竟然是一根极粗的大树！ 她挥动长鞭，鞭子“啪”一声缠绕上其中一只野猪的脖颈，猛一发力—— 这一下，却不是想拉住野猪，而是往野猪蛮横冲来的方向用力！ 野猪本就跑得极快，有了秦如霜这一鞭子的“帮助”，根本卸不下力气，眼看就要往树上撞去！ 它试图改变方向，可缠在脖子上的鞭子却不同意！ 秦如霜只稍稍用力，野猪奔跑的方向又被拉了回来，最后竟是直直地撞上了树干！ “砰”一声巨响，几个火头兵只觉得连脚下的地都晃了几晃，那棵被野猪撞上的树更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大量的枯枝落叶哗啦啦往下掉。 就在众人震惊之时，秦如霜提劲后退，一手缠住树干，一手挥鞭，鞭子最末端堪堪缠住了另一只野猪的脖颈。 她借力使力，挥鞭的手猛地一缩，那野猪脚下打滑，就这么被鞭子拉着，绕着树干滑了一圈，最后又是”砰“一声，撞上了原先那头已经倒地不起的野猪，也倒下了。 而秦如霜这才收回鞭子，借着余劲儿绕树一圈，慢慢停了下来。 在一幕落在几个火头军眼里，那便是王妃两鞭驯服两头野猪，这会儿红衣翻飞，宛如仙女。 尤其是周围还有两只面目狰狞的野兽，更显得她出尘不染。 当然，也有人并不觉得秦如霜如何仙气飘飘，只觉得她实在是厉害，比王爷还要厉害。 于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火头兵咽了咽口水，大喊道：“王妃威武霸气！” 第62章 别小看女人! 话分两头，这边军营里，士兵们已经吃的七七八八，正趁着这松快的时候闲聊，只见一个满身狼狈的火头军冲了过来。 他头上还有没摘掉的落叶，整个人火急火燎的。 “快！快！来人跟我一起过去！” 谢洵和军师在帐篷里商量明日如何攻打山匪，外头只有副将算半个管事的。 他一见那火头兵冒冒失失跑了过来，嘴里还着急喊人，内心就是一句咒骂。 别打猎不成把人折腾伤了，最后被罚的还是他们这群下边的人！ 这样想着，他拨开身边的两个人，问道：“慢慢说！王妃如何了？伤势严不严重？等着，我去叫随行的军医！妈了个巴子的！我就说女人不靠谱！” “啊？”那小兵一脸懵：“什么军医？我是来叫人去扛猎物的，王妃打了两头野猪，我们几个抗不过来！” “你说什么？！”副将脚步一顿，满脸的不可置信：“就你们几个，猎了两头野猪？” 那火头兵也是愣头青，否认道：“不是呀，不是我们抓的。” 副将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是不是林子里来了猎人，你们找人家买......" “确实不是我们猎的，是王妃一个人猎的！” “......” 不管那火头兵怎么解释，副将都不相信王妃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能耐，于是带了几个自己手里的士兵，一起跟着去了。 刚刚走到火头兵指的地方，“砰”一声，一头野猪的尸体被用长鞭裹着被扔了过来。 “怎么样？这体格够和朱将军媲美了吗？” 副将看了一眼全身毫发无伤的秦如霜，一言不发蹲了下去。 他仔细观察两头野猪的身体，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一头颅骨凹陷，一头口鼻出血，确实是同火头兵描述的一模一样。 再看看秦如霜身后那棵光秃秃的树干，和地上一地的落叶...... 难道真的是自己小看王妃了？ 秦如霜见他检查野猪的尸体，明显就是不相信，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不服？” 副将脸色难看，“末将服了！来人，扛走！” ...... 军营外，士兵们分成了两拨，一拨觉得秦如霜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另一拨却觉得朱副将要失算，皆是眼巴巴等着人从林子里出来。 不一会儿，朱副将两手空空，黑着脸出来了。 “看！我就说吧！定是王妃受伤了，你看副将那脸色......" “天啊！快看！两头野猪！好大好肥啊！” “什么？！王妃真的猎到野猪了？！我看看我看看！” 帐篷里，谢洵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是秦如霜回来了，也看不进去地图了，将东西一收，掀开帘子出来了。 只见大量的士兵围着秦如霜正在问东问西，唯一相似的，是他们眼里崇拜的目光。 谢洵一笑，秦如霜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么多人围着她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有别么？ 谢洵大步走向人群，众人见王爷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儿来。 谢洵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他的副将黑着脸站在一旁，秦如霜抱臂而立，眼里一看就是憋着坏点子。 果然，刚刚走近，就听到秦如霜正在问话。 “这位将军尊姓大名呀？” 副将脸更沉了几分，可是愿赌服输，还是开口道：“末将姓朱，单名一个煞字。” 秦如霜点点头：“哦？这煞字用作名字很不常见啊？谁取的？” 副将耐着性子道：“小时候身子骨不好，算命的说要取个凶一点的字方能压住命格，于是便取了个煞字。” “这样啊......" 秦如霜一摸下巴，恭维道：“朱将军愿赌服输，是条汉子！那以后就要叫煞朱了。煞朱煞朱，杀猪杀猪，不错不错，这回这名字更凶了！将军以后肯定能在军营里更上一层楼！” 朱煞：...... 这恭维不要也罢！ 谢洵免费看了一会乐子，轻咳一声：“不许胡闹！不过玩笑之话。来人，把野猪拿去烤了，再加一顿宵夜！” 谢洵话一出，士兵都欢呼起来。 都是十几二十的汉子，不知饱足的年纪，哪有不爱吃肉的？自然是高兴了。 喊着喊着，也有胆子大的吼了一声“王妃威武！多谢王妃！” 众人也都跟着闹起来。 朱煞悄悄走出人群，正巧遇上先前和他说“当心祸从口出”的那个同僚。 那人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见朱煞面色难看，不仅没有安慰，还调侃道：“早就和你说了！让你不要小看女人！怎么样？出丑了吧？杀猪大人？” 朱煞冷哼一声就要往前走，那同僚在身后大喊：“那一会儿的烤野猪你还吃不吃了？” 朱煞咬牙切齿：“吃！为什么不吃！” 两人的玩笑话就这么随着夜色飘散在空中，此时谁也不知道，几年后，“杀猪将军”的名号，将随着他的那两把大刀和战无不胜的传说，成为边关闻之色变的存在。 而秦如霜，将成为他这辈子除了谢洵之外，最尊敬的人。 【作者有话说】 新的人物出现了！！！！ 主角团将越来越丰富！ 杀猪将军这会儿依旧不服气，但是明天会被霜霜狠狠打脸哒~ 第63章 重金求子 两头野猪，真分到每个士兵手里也就那么几块肉，但架不住大家都爱热闹，最后吃完收尾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 秦如霜也如愿美美地吃了一顿新鲜的烤野猪肉，肥而不腻，吃得她很是满足。 回到帐篷的时候，谢洵和副将正在和军师讨论战术。 朱煞见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在，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低头听着谢洵安排。 秦如霜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次谢洵要带那么多人。 瞿县此次的匪患非同寻常。 分明离京都不到五十里路，直到有一路商队被劫，其中一个商队的管事侥幸逃脱，到了京都报官之后，朝廷才知道瞿县有了匪患。 据那人说，他们是一家大商队，整个商队百余人，除了他之外无人生还。 而当时劫持他们的山匪足有几千人，从山匪口中得知，还有大半在山林，粗略一算，竟有万人之多。 天子脚下，山匪已经聚集数万，当地的县令竟然毫无察觉，也无百姓报官，可见其中蹊跷。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据那报官的人说，山匪不留活口，有没有可能以往被抢劫的路人，统统没了性命，所以无人报官？”朱煞问道。 听到了这里，秦如霜实在忍不住了，这些人都没有常识么？ “王爷，若是一万精兵，每个月粮草需多少石？”秦如霜问道。 “仅粮食，按大祁精兵伙食，需六万石。若是节省一些，也需四万石左右。”谢洵略一计算，答道。 “好，那么问题来了，山匪仅仅靠打劫，一个月如何能取得四万石粮食？若是肚子都吃不饱，做山匪又有何意思？” 秦如霜话落，在场几人都陷入沉默。 显然，这个问题在场的人都想过，但是不敢深究。 若是普通的山匪，把山匪剿了也就罢了，可若是打着山匪名义的其他东西呢？ 天子脚下，屯兵一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饶是谢洵，也皱着眉提醒：“如霜，慎言。” 秦如霜嗤笑一声：“怎么？若陛下不知道有蹊跷，还会让你亲自领兵，而不是其他皇子？” 秦如霜的话一针见血。 她总算知道了谢洵为什么不让她一个人在京城，大概是......不放心吧。 这次山匪出现如此蹊跷，皇帝必然是衡量再三才选择了谢洵。 首先，谢洵本就有戍边军在手，若是有反心，也看不上这一万山匪； 其次，若是派了别的皇子或者重臣来剿匪，到时候到底是“剿匪”还是“会师”，可就不好说了。 若真是被有心之人拿到了如今一万五的皇城军军权，再加上山匪一万人，恐怕京都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谢洵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若真出什么意外，京都是不安全的。 见几人都沉默不语，秦如霜摇摇头：“其实，倒也没那么严重，诸位不妨换个思路想想。也许这些山匪不是某些人的私兵，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存在的呢？” 说到底，怀疑山匪有问题，只是因为这次的山匪数量太多，而且之前完全没有消息，一被发现，上位者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有人屯养私兵，但其实也有别的可能。 军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儒将，虽然不是什么名将，好在为人踏实谦逊，一听到秦如霜这么说，立刻拱手：“还望王妃不吝赐教。” 秦如霜点头，“好说。明日让大军驻扎在此，我和王爷单独去瞿县探探便知。” “不可！” 这次谢洵和副将，包括军师都一概否决了。 太危险了。 而且王妃还怀有身孕。 “我为什么提出先去瞿县打探，王爷也知道原因。” 秦如霜深深地看了谢洵一眼，她就不信谢洵想不到另一种可能。 谢洵紧紧抿着嘴唇，半晌才道：“就算是乔装打扮，打探消息，也不该让你去。” 秦如霜摇摇头：“军营里的汉子个个身强体壮，长期在军营生活，身上的气质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再说了，两个大男人怎么打探？必然引人怀疑。” ...... 几人在帐篷里密谋到深夜，终于是定下了第二天大军在此地驻扎，秦如霜和谢洵先行打探的计划。 朱煞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本来打探这种事情，他自然是主动请缨的，但秦如霜一句轻飘飘的“朱将军这体格，这形象，怕是打探不出什么来”，成功让王爷否决了他的恳请。 虽然朱煞对秦如霜提出的猜想也十分赞同，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疑虑。 王妃......别是个狗头军师吧...... 不提朱煞一夜辗转难眠，第二日谢洵还是下了军令：全员休整，他带人先去打探瞿县情况。 秦如霜今日换了套普通女子的衣裳，依然难掩娇俏的容颜。 其实她今天拿到衣服的时候有点惊讶。 “军营里还有女人的衣服？” 谢洵神色有些尴尬：“有时候打探消息也会让清秀苗条的士兵扮作女子，降低敌人防备。” “不过你放心，这套还没人穿过。”谢洵补充道。 秦如霜点点头，拿着衣服下去换了。 片刻之后，一个面容娇俏的女子和她高大威武的丈夫，出现在了瞿县的街头。 谢洵做了些简单的易容，秦如霜怕易容的药物对孩子有害，于是带了个面纱。 只是她带上面纱之后，单单露出一双好看的眉眼，下半张脸被面纱遮住，顾盼生姿，反而更引人遐想了。 这次行动，影一和影二也跟着出来了，扮作小厮。 这是秦如霜第一次看到影一和影二的真容。 影一长相平凡，但是身材高大魁梧，像个护院打手之类的。 影二平时鬼点子多得很，摘了蒙面的面纱，却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挺斯文。 “对了王妃，咱们这次暗探的理由是什么？找人？寻亲？求药？路过住店？” 影二列举了几个常用的理由，都被秦如霜否决了。 “那到底是什么呀？”影二越发好奇。 秦如霜薄唇微张，吐出的几个字却让谢洵额头青筋直跳。 只听秦如霜一字一句道：“咱们这次来是为了......重金求子。” 第64章 这位老爷，您不举? “噗——”影二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稳住，没有大笑出声。 “这......为什么呀王妃，为什么是重金求子啊？” “找人不行，太惹人怀疑，寻亲也不行，一问对不上号就露陷了，住店更不行了，一个路过的，打探那么多事儿干嘛？治病的理由好，可咱们几个都是京都口音，有什么病是京都大夫治不了，反而来找瞿县大夫的？” 秦如霜见两个暗卫还是一头雾水，又道：“有什么病是京都能治，但是抹不开面子在京都治，而且还要找些”秘方“的？” 影一恍然大悟，“哦哦哦！我知道了！是王爷不......唔唔唔。” 影二满头大汗捂住影一的嘴，兄弟啊，你作死不要紧，别连累我！ 谢洵脸色更难看了。 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了。 正巧这时前面有一家茶楼，谢洵走了进去，秦如霜也跟着进去了。 “老爷~老爷~等等我呀！”秦如霜踏着小碎步，捏着嗓子追了进去。 她一进去就吸引了很多茶客的注意，秦如霜仿佛没注意到众人的打探，期期艾艾拉着谢洵的袖子：“老爷，怎么能讳疾忌医呢？您这个病......还是能治的呀，只要我们找到瞿县的周神医，一定可以治的！” 谢洵知道秦如霜是在演戏，可是还是有些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一挥衣袖坐下来了：“在外头不要胡言乱语！” 秦如霜像是一个受了天大的委屈，可还是以夫为天的小娘子，乖巧地坐下了。 “老爷，您别急，咱们不是打探到了周神医就在瞿县吗？我们这次出门都准备好了，只要肯花大价钱，一定能治好的！” 几个茶客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向谢洵的神色都十分难以言描。 该透露的讯息都透露的差不多了，谢洵佯装生气，“妇人家家的，就你话多！这茶不喝了，小二，结账！” 小二本来侧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冷不防被叫了，急忙走过来，“多谢惠顾，一共二十文！” 谢洵一皱眉：“哪有那么多碎银子......" 说完看似不耐烦地拉开衣襟，露出里面大叠大叠的巨额银票，确保被人看见了，最后才不情不愿掏出了一两银子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小二哪里见过这么大方的人，立刻眉开眼笑地收下了，这样的冤大头，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角落里，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低声道：“大哥，肥羊啊。” 年长的那个一皱眉：“小心些，最近风头紧。别是上头派来打探消息的。” “啧，不像啊！就算打探消息，也不至于说自己那个......不行吧？而且这个美人儿也不像是寻常颜色。” 说着，倒三角的小眼睛里露出贪婪的神色。 “又犯病了？给我忍着！现在是什么时候心里没点数？” “知道知道！要不这样，待会儿我让下面的人去打探打探，我也亲自验验，若是没有问题，咱们......" 男人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年长的那个终于点点头，同意了。 这头秦如霜出了茶楼，看着谢洵难看的脸色有些想笑：“王爷别生气了，若不是我已经有孕，来找个生子良方也不是不行，这不是我不方便么。” 谢洵还是不答话，半天才道：“然后呢。” 秦如霜一愣，反应过来谢洵这是在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是压下嘴角的笑意：“找个客栈住下，然后等着鱼儿上钩吧。” 两人找了瞿县里最好的酒楼，虽然比不上京都的，但是胜在干净。 晚上，店小二给两人送来了洗澡水，趁着谢洵转身的空档，那小二偷偷靠近秦如霜问道：“这位夫人，您到瞿县是来干什么呀？” 秦如霜假装小心地抬头，目光看向谢洵。 谢洵背脊一僵，还是配合道：“我下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做点讲究的吃食。” 谢洵走后，秦如霜像是松了口气：“来干什么的你别问，我就向你打听打听，可知道瞿县的周神医？” 小二挠挠头：“这位夫人不要拿小的寻开心了，这瞿县哪有什么神医？而且听夫人是京都口音，什么病是京都治不了的？” 秦如霜心里一凛，这些人还挺谨慎。 于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不是治不了，就是，就是......哎！我问你个打杂的做什么！你肯定不知道！这里绝对有位周神医，我们花了几十两银子才打探到的消息，绝不可能有错！” 小二笑道：“那夫人慢慢找吧，反正我在这儿十几年，从没听过什么周神医！” 打发走了店小二，影二问道：“王妃，这样真的能行吗？” 秦如霜一挑眉：“狡兔三窟，若是轻易就上钩了，这山匪规模可做不到这么大。” 果然，不一会儿，小二领来了一个中年男子。 谢洵只能暂时躲在屏风后面。 “夫人啊，您别不信我的话，这位是药铺的掌柜，咱们瞿县有几个大夫，他可是一清二楚！” 秦如霜像是见了救命稻草，左右看看没人，才道：“掌柜的可要好好想想啊！若是找不到这个周神医，我这下半辈子没指望了！” 那掌柜的状似为难，一直推脱说不认识什么周神医，直到旁敲侧击，将秦如霜来瞿县的目的以及家里的情况打探得差不多了，才一拍脑袋道：“这位夫人，莫怪老夫多嘴，你家老爷，可是不举？” 这话一出，秦如霜能明显感觉到屏风后的温度骤然下降。 她努力忍住笑意道：“您可别胡说，我家老爷好着呢！是我！是我的问题！” 秦如霜嘴上这么说，眼神分明就是：是的是的！我男人不举，可我不能说！ 那掌柜的了然道：“夫人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您啊，怕是没打听清楚，我们这里确实有一位游医，专治不举，啊，呸呸呸，看我这嘴，专治不孕！不过不是姓周，而是姓邹！” 秦如霜在心里把这个掌柜的骂了几十遍，心说你这话转的可真够快，可嘴里还是千恩万谢：“多谢！多谢！不管姓周还是姓邹，能治就行！劳烦掌柜的给我们指个路？” 掌柜的却是一摆手：“游医游医，自然是居无定所，不过你们运气好，他昨儿刚刚来我那拿药，恐怕还没走，这样，明日我让他来一趟。” 他话音一顿：“只不过有一点，这明日若是你家老爷在，有些问题怕是......就怕他面儿上过不去，不说实话耽搁病情，还请夫人抽个空，单独相见。” 秦如霜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没问题！没问题！只要能治！多少银子都行！” 那药铺掌柜走后，谢洵黑着脸走了出来。 “王爷可听清了？这瞿县果然不简单。” 秦如霜脸上的神色已经从之前的焦急变成了凝重。 “半天功夫，从茶馆，到店小二，再到这个药铺掌柜，明日恐怕还要来个邹神医......这么短时间，涉及这么多人，这么多行当......恐怕。” 谢洵点头：“之前得到的消息有误。恐怕瞿县不是不知情，而是整个瞿县知情不报，甚至......和山匪的关系密不可分。” 第65章 忍无可忍 第二天，为了能钓出大鱼，秦如霜早早就让谢洵躲在了屋顶。 “这里比不得京都，房间太小了，无处可躲。”秦如霜解释道。 谢洵一开始是不愿意让秦如霜以身犯险的，他甚至想过找个人来假扮秦如霜。 “来不及了，而且此事事关重大，一般的人也不放心，这次随行的女眷又只有我一人。放心吧，奈何不了我。” 谢洵还是有些不乐意，秦如霜本来有些烦，这人说不通，可一看他眼里担忧的情绪，心里又软了下来。 “王爷和影一影二都在屋顶呢，出不了大事。这样，一有不对我立刻叫你们。” 眼看着小二已经带着人上来了，谢洵不得不点头答应：“一切以你和腹中胎儿为重。” 秦如霜点头，终于把谢洵哄着离开了。 片刻后，店小二带着一位穿着长袍，三十来岁的人上来了。 那人一副世外高人的打扮，行为举止也是翩翩有礼，可秦如霜一眼就能看出他眼里的阴邪。 而这个换了打扮，又粘了假胡子的人，正是昨日茶馆里偷偷摸摸说要来试探的那个倒三角眼的男人。 哪怕是知道对方意图不轨，可为了打探消息，秦如霜还是忍着心里的不适，热情地接待了这位所谓的“邹神医”。 “辛苦邹大夫跑一趟了，真是感激不尽。快进来坐！” 秦如霜将房门大开着，倒也不失礼数。 在大祁，医者本来就是很崇高的职业，且也没有太多的忌讳，太医院里很多为贵人们诊治的太医都是男人，诸如曹御医之类的，更是专攻妇科。 因此在民间，只要女子求医时房门大开，也不算失礼。 更何况还有一个店小二在。 可是秦如霜知道，店小二在场她是探不出什么的，于是眼神一转，从袖子里拿了些碎银子塞给了店小二：“幸苦小哥替我去城东买些桂花糕吧。我家老爷爱吃。” 她这样说着，嘴里加重了“老爷”二字。 店小二和这个邹神医是一伙儿的，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倒是有一瞬间的疑虑，寻常妇人家为了以证清白，是不会和外男共处一室的，但是想到也许是顾忌她家男人面子，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放下了心里的疑虑。 走之前他同邹神医去了个询问的脸色，邹神医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他现在眼里早就只有这个小娘子了！ 先前在茶馆看得不真切，秦如霜还蒙着面纱，只隐约觉得这个女人绝非凡品。 哪知今日见了真人，何止是漂亮，简直是极品！ 他眼中露出淫邪，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被秦如霜看穿。 店小二走后，秦如霜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恳求道：“邹神医，我能把门关上咱们私下说么？” 邹神医嘴上说着“于理不合”，样子做了十成十，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儿！ 推拒几回没成功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位夫人，若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便关上门好好同我说说吧。” 秦如霜起身，将房间门关上了，再一转头，满脸都是哀戚之色。 “邹神医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他......我嫁入府里已经三年有余，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再生不出孩子，婆家要把我逼死了啊！” “这......那夫人可去看过大夫？” “看过！看过！大夫明明说我没事，那只能是，只能是......"秦如霜欲言又止看着他。 邹神医摇摇头：“夫人莫要伤心，先同我说说你家老爷的情况。” 他嘴上安慰，心里想的却是这家的男人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么娇俏的小娘子，若是被他得到了，那定然让她欲仙欲死！ 秦如霜接下去捡着几样不重要的和邹神医说了，说的似是而非，既没有让屋顶的谢洵跳脚，也说出了几样男子身体有问题的情况。 邹神医听完，一摇头：“夫人说的这些不够全面啊，敢问夫人你家老爷何在？可否让在下替他把脉？” 他这么问，其实是想确定一下这家的男人在不在附近。 秦如霜道：“邹神医有所不知，我家男人面子薄，今日得知神医要来，早早的就出去了，听说是去春风阁听戏了，怕是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一边说，一边面露哀愁。 春风阁是瞿县唯一一家妓院。 邹神医听完心里却乐开了花！ 好啊好啊！放着家里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不要，去青楼睡那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活该便宜了他！ 既然男主人不在，这客栈里又都是他的人，那他还装什么？ 想罢，一把扯下贴在嘴上的胡子：“小娘子啊小娘子，我这里确实有一副治病的“良方”！只要你今儿从了小爷我，小爷我身体好得很，保准让你十月怀胎，生个大胖小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奋力向秦如霜扑去！ 屋顶上的谢洵此时简直怒火攻心，立刻就想下去将人擒获。 影二死命拖住他，“王爷！忍一忍！王妃还没套出话呢！” 房间里，秦如霜也被这人恶心坏了。 刚刚粘着胡子还好，遮住了大半边脸，看不出什么，现在这男人把乔装打扮的胡子扯了，只见此人三角眼，蒜头鼻，脸大如饼还面色黑黄，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秦如霜强忍着不适，装出一副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来人！来人！你干什么！别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跑向床边。 邹神医早就懒得装了：“别跑！听话一点！等小爷爽完了，赏你个压寨夫人当当！” 秦如霜用袖子挡住脸：“你别过来！压寨夫人？！难道你是什么山匪头子不成？！” “嘿嘿，我虽然不是头子，但也是个当家的，亏待不了你！” 秦如霜在心里暗骂一声，果然是个傻的，这么容易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看样子这人也就是个小人物，最多不过一个副手，正主还没来呢！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再忍忍，等将这些人全部擒获，看她不废了她们！ 这样想着，故意抓起了桌边的剪刀抵在脖子上：“我死都不会让你如意的！” “嘿！你这小娘子，把剪刀放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一通恐吓，成功把秦如霜“吓得”眼泪连连。 “就算如此，我宁可死，也不会委身你这丑八怪的！就算你的大哥来了，我也宁死不从！” 男人的耐心已经耗光了，“小爷告诉你，这会儿你不从我，等我大哥来了，我怕小娘子你更受苦！” 说完话音一转，满脸的下流之色：“啧，听说你男人不行，怕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你等着吧，等我大哥待会儿来了，保证让你......嘿嘿嘿！” 秦如霜早在听到他说那些下流话时就想将人杀了，可是听说待会儿山匪头头会来，用尽了全身的涵养，终于忍下了心里的暴怒。 等待会儿另一个人来了，一网打尽！ 第66章 无须再忍! 两人僵持的时候，秦如霜一直将剪刀死死抵在脖子上，那人怕到嘴的美色飞了，竟然也没有强行来夺。 不过片刻，房门“吱呀——”一声响了，进来了一个更年长的男人。 秦如霜一看这男人，眉头就是一皱。 之前所谓的“邹神医”不过是一个好色之徒，城府不深，容易对付，可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尽是狠厉之气，一看就是手头上有不少人命的。 而且他进来后面无表情，看到秦如霜这样的美色也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环视一周打量屋子。 这是在观察这屋子有没有什么埋伏。 这人不好糊弄。 “大哥！你来啦！快，今儿哥两就让这小女子尝尝厉害！”说着一脸淫笑向秦如霜走了过去。 秦如霜知道这个领头的不好忽悠，也就懒得演了。 而且她忍这个邹神医很久了！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抓人！”秦如霜一声令下，早就潜伏在屋顶的影一和影二还来不及动作，谢洵已经先一步破窗而入！ 那两个山匪意识到情况不对，年长的那人脸色一沉：“有埋伏，撤！” 可已经来不及了，谢洵三人早就到了屋子里！ 他一指年长的那个，对影一影二道：“你们两个围攻这个，我去收拾另一个！” 影一影二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按照王爷一贯的性格，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肯定是自己去抓老大，让他们去抓那个假神医，怎么这回反着来了？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原因。 他们从来没见过王爷这样打人！ 那一招一式，全往假神医的下三路去，招招都是冲着断子绝孙去了！ 影二光看看都觉得心里发寒，可怕！王爷今天真可怕！ 谢洵确实是生气了。 早在那人出言不逊的时候就已经气极了，硬是忍到了现在。 谢洵打架非常沉默，但一招一式都很凌厉，那假神医本来功夫就不好，几招就被谢洵逼到了墙角。 谢洵心里发狠，一脚踢向他下盘，只听一声凄惨得变了调的哀嚎之声，从假神医嘴里传了出来。 影一心里一凛，默默决定以后要离王妃远一点，再远一点！ 影二则是摇摇头，废了，绝对废了。 谢洵解决了假神医，又过来帮忙制服山匪头子。 假神医被撂在一旁没人管。 只要是个男人，真到了这个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别说是站起来逃跑了，动都动不了！ 谢洵三两下制服了另一个男人，影一影二利落地将两人捆住了。 “王爷，怎么处置？”影二问道。 谢洵略一思索，当家的都被绑来了，若是放着山匪不管，虽然群龙无首不成气候，却怕他们狗急跳墙，伤害无辜百姓，既然这样...... “来人！去传令，大军立刻赶往山匪聚集的山林，绑住这个假神医！让他开路！只要有人敢抵抗，废胳膊还是废腿，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影二领命而去。 谢洵转过头，见秦如霜已经坐下来了，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没有受伤，终于放下心来。 “我看着这人，先让影一送你回军营，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办。” 秦如霜却是摇摇头：“我也留下吧，今日之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秦如霜猜得不错，他们先前的猜测是对的，他们压着这个山匪头子准备出去，却发现客栈已经被围住了。 看到百姓围住客栈，秦如霜脸沉了下来。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事情往之前他们猜想的，最坏的一个方向发展了。 秦如霜往外头看去，围住客栈的不是山匪，也不是官兵，而是几百个妇孺。 她们沉默着将客栈团团围住，看着秦如霜等人的眼神像是在看敌人。 之前秦如霜猜想，瞿县匪患可能是官匪勾结，现在看来，恐怕比那还要严重。 “你们几个外乡人在干什么？为什么把我们瞿县的人捆起来？” 一个女人喊道。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王爷，直接亮明身份吧。” 谢洵点头。 他不怕几百个人的围剿，但是这些人都是妇孺，他们绝不可能伤害这些人。 谢洵亮出令牌：“大祁皇子谢洵，奉命捉拿山匪！” “什么山匪？” “我们瞿县没有山匪！” “骗子！你们才是坏人！” ...... “你快放开手里的人！那是我们瞿县的大善人吴先生！今日你们敢伤害他，就是同我们整个瞿县作对！” “对！” “放开吴先生，快放开他！” 他们和这群妇孺僵持了足有一个时辰，期间妇孺们一直强调被抓住的吴先生是大善人，两方都不愿意妥协，更可怕的是，秦如霜甚至听到有个小孩说：“娘，剿匪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抓吴先生啊？会不会也把爹爹抓走啊？”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一个问题——瞿县确实没有什么匪患，瞿县可能......全县皆匪。 而这么大的动静，官府的人竟然还没有反应，要么官府已经成了匪寇，要么......官府的人已经死绝了。 正在两方僵持不下之时，影二回来了，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大军离山匪不远，可是我们到了那里用假神医开路，还没走进去，他直接被山林里射出来的一根暗箭杀死了！” 秦如霜一边听影二的话，一边观察妇孺的神色。 她竟然看到好多人悄悄松了口气。 甚至连被谢洵绑住的山匪头子，也暗暗放松了身体。 这瞿县的匪患，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第67章 迷雾重重 秦如霜仔细回想了来到瞿县的这两天，从进入瞿县以来，所有的计划实现得太过于容易，仿佛有人刻意推动，促成了今天的局面。 那么破局的关键，到底在哪里呢？ 秦如霜环视一周，突然低声对谢洵耳语道：“我带上影二去衙门看看。” 谢洵点头：“你小心，有什么事让影二去做。” 说完吩咐了影二两句，两人提劲施展轻功离开。 而围住客栈的妇孺一开始看到有人要离开，本来是很紧张的，看到离开的人是秦如霜和一个下人，又放松了下来。 给秦如霜感觉就是，这些人好像是在守着被捆的这个男人，而对于他们的其他行动并不想阻止。 尤其是刚刚影二禀报山匪的情况时，他们只是有些紧张，听到假神医死了，反而放松下来。 这与秦如霜猜测的瞿县全县皆匪似乎有所出入。 怀着疑惑，秦如霜去了瞿县衙门。 快到衙门的时候，秦如霜突然想起一件被她忽略了很久的事情：“既然是来瞿县剿匪，王爷为什么没有提前和瞿县的县令知会一声？” 一般来说，哪里出了匪患，朝廷出动军队，都是和当地的衙门一起出动，因为衙门更清楚周围的环境和匪患的情况。 虽然瞿县匪患出现的突然，不排除县令不知情的可能，可是也不至于剿匪的军队完全不和地方衙门联络，整合消息。 影二挠挠头，“其实皇上是下令让王爷到了瞿县之后和当地县令联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军师提出来的时候，王爷拒绝了。” 秦如霜略一思索，问道：“那咱们从京都出发之前，王爷可有见过什么人？” “王妃是说知情人吗？我记得王爷那几天翻阅了很多瞿县相关的书籍，又调看了瞿县县令每年呈上来的各种奏折，哦，对了，临走之前他又去拜访了那个报官的商队管事。但是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秦如霜按下心中的疑虑，两人已经走到衙门门口。 影二刚想上去出示令牌，便被秦如霜拉住了。 “不用去了，走吧。” “啊？为什么？” 秦如霜远远地指了指守在门口值夜的两个衙役：“百姓假扮的。” “这都能看出来？”影二大奇。 “衣服虽然合身，但是你看他们的手。衙役舞刀弄巧，手上的茧子大多在掌心，你看那两个人的手。” 秦如霜一指：“那个指节粗大，指甲漆黑，是干田里的重活的，另一个手上全是伤口，尤其是左手食指，应该是个厨子，要么是杀猪的屠夫。而且你看他们的神情，虽然身板挺直，但是神情瑟缩，总之不可能是衙役。” “这......难道是百姓挟持了县令？那咱们要不要进去救人？”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不用了，县令恐怕......早就没命了。” “可是我们才到瞿县两天，怎么会？！”影二还是不能接受，一县之令说没了就没了，而且还悄无声息无人发觉。 “恐怕......很早之前，瞿县的县令就已经丧命。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王爷会突然调阅瞿县历年的折子？” 秦如霜转身：“走吧，把情况告诉王爷，恐怕现在的突破口，只有王爷手里的那个吴先生了。” 秦如霜和影二回到客栈，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围住客栈的人还是没走。 “王爷，瞿县县令恐怕已经......”秦如霜话说一半，谢洵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本王知道了。” “王爷知道些什么，不妨和我说说，咱们寻一个破局之法。” 谢洵沉默半晌，有些事情真相也许太过于骇人，他并不想让秦如霜知道，可是事到如今，还是破局要紧。 “当初瞿县突然爆发匪患，而且数目如此之多，本王就觉得有些蹊跷。” “后来我调阅瞿县的书籍，本来是想了解当地的情况，却意外发现一件事情。天和十九年，瞿县大雨整整一月，按理说那个时节正是粮食将熟未熟的时候，这样的天灾，当年收成不会太多，年底收的粮税也不会多。” “可本王分明记得，那一年瞿县是周遭几个县里上粮税最多的县，当时父皇特意问了一下，得到的说法是，县令带头抗灾，灾情稳定很快，当年收成颇好，百姓感念皇恩浩荡，特意多上了几分粮税，而瞿县的县令，因此升了官职，本来是要上京赴任的。” “巧的是，三个月之后，那县令上书一封，说自己父母年事已高，家中又有幼儿，不便上京，婉拒了。” 谢洵说的这种情况，在大祁是有先例的。 大祁以孝道为首善。 天子降职，不可不为，但若是遇到家中父母年长，可以尽孝为由，留任原地。 谢洵接着说道：“我查阅了往年瞿县的折子，一片风调雨顺，粮税缴得一年比一年高，直到瞿县县令婉拒了陛下调任京都的命令，瞿县的粮税才渐渐于周围几个县持平。” 听完谢洵的话，秦如霜大概明白了。 恐怕那封以尽孝为由的折子出来时，瞿县原本的县令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接着又感到十分心惊，那么这一年多以来每月上书折子的人，究竟是谁？ 难道真的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地代替一个地方县令，还不被任何人发现？但凡只要有一个百姓起疑，这事儿都瞒不住那么久。 结合今日种种异常的情况，饶是秦如霜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浑身还是升起一股寒意。 莫非，杀死县令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 整个县的人。 第68章 可怖往事 想到这种可能，秦如霜想起百姓口中的“大善人”吴先生，这个人在整件事里又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如果真的如他们猜测，恐怕突破口只能从吴先生这里撬开了。 谢洵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于是命影一影二守在门口。 末了又吩咐道：“去军营里找些被子，给外面的百姓送过去吧。” 秦如霜心里一暖，在场的都是妇孺，谢洵比她想象的还要细心很多。 将人都禀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秦如霜，谢洵和吴先生三人。 “四月天气不算暖和，外头的妇孺可守一天，受不了一辈子。”秦如霜一开口，就让被捆住的男人变了脸色。 秦如霜一笑，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而且，先生百般筹谋，为的不就是引我们出手吗？” 如果她没有猜错，今天的一切都在这位吴先生的计划之中，那日这位吴先生也不是来轻薄她的，应该是来……救她的。 果然，被捆住的男人叹息一声，开了口。 “若是你们早点来，就好了。” 话匣子打开，秦如霜和谢洵听到了一段骇人听闻的往事。 天和十七年，瞿县县令孔叙到瞿县上任。 这位父母官到瞿县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发了一道命令，从那年起，瞿县粮税加收五成。 不是没有人反抗过，可是那些人最后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也有人想上京告御状，可是还没走出瞿县的城门，便成了一具尸体。 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可上交到京都的折子，却是一片欣欣向荣。 而这位吴先生，大名吴用。 “我爹是个莽夫，生我时，因为被一个秀才骂大字不识，于是给我取名吴用，百无一用是书生。” 吴用年轻时颇有些传奇经历，一身武学在瞿县无人能敌。 当百姓受不了县令的压迫，第一反应便是向吴用求助。 吴用答应了，可是他一人也奈何不了衙门那么多人，虽然不少衙役也对县令恨之入骨，但更多的是跟着县令吃香的喝辣的。 也是这个时候，瞿县的师爷找到了他。 师爷告诉他，自己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他拉拢了一些对县令不满的衙役，加上江湖上的朋友，想里应外合杀了县令。 一开始吴用没有同意，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直到天和十九年。 大雨让百姓颗粒无收，县令的证粮却没有减少。 粮不够，那便去百姓家里抢存量。 “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发现，瞿县老人特别少？” 吴用一笑，眼中满是苍凉。 “你往山那头去，有一个小峡谷，里头全是瞿县老人的尸体。” 粮食不够吃，老人们不想拖累家里的孩子，有了第一个去跳崖的人，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瞿县的老人几乎死光，县令的粮终于征够了。 也是那一回，吴用下定了决心，除掉这个草菅人命的县令。 事情一切都很顺利，县令和一部分不义的衙役被他们屠尽。 师爷冒充县令的笔记，写了那封请求留任照顾双亲的折子。 然而可笑的是，吴用以为自己带百姓脱离了火坑，却不知将大家拖入了另一个深渊。 师爷口中的那帮“江湖朋友”，是一群山匪。 “我太天真了，我以为百姓能踏踏实实从新开始，可是大家太苦了这些年，真的太苦了。” 于是在第一次有百姓跟着山匪打劫了一个商队，吃到甜头之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了山匪的队伍。 “有时候贫苦真的可以杀人，县令上任的那几年，早就把很多人心里的善杀死了。” 曾经百姓们勤勤恳恳劳作，换来的是差点被官府逼死，所以这回，很多人选择了跟着山匪行恶。 而吴用一个人改变不了所有人。 更可怕的是，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县令加收粮税，本来就是师爷出的主意。 就这样，山匪带着男人们做起了杀人越货的生意，留在瞿县的妇孺家人，都被师爷好好的“照顾”了起来。 男人们反抗怕连累家人，女人们怕反抗连累丈夫，在这样扭曲的统治下，整个瞿县都被封住了消息。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谁没有家人？谁没有丈夫？谁没有孩子？ 敢妄动，那就是真正的抄家灭族。 吴用选择蛰伏，和山匪头子称兄道弟，降低他们的警惕。 而那日那个倒三角眼的男人，正是山匪头子的弟弟，一个无恶不作的好色小人。 “商队管事是我放走的，等着朝廷的军队很久了。那日我隐约觉得你们有问题，但又不敢确定，只能让他先来试探。” “那日本也是打算如果夫人是寻常女子，我便出手相救，若是朝廷的人……正好来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听完整件事的始末，秦如霜心里除了震惊，还有浓浓的悲哀。 她就在京都，却不知道离他仅仅五十里的地方，竟然有人过着这样水生火热的日子。 “王爷，这件事，恐怕要从长计议。”秦如霜对谢洵道。 如果这件事真的如实上报朝廷，整个瞿县，恐怕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谢洵点头，“只能智取。” 接着对吴用问道：“那师爷现在何处。” “住在原先县令的宅子里，但是他和山匪约定烟花为号，若是他一放新号，山里的男人们恐怕……” “晚了，客栈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师爷那便必然已经知道了。” 秦如霜点头：“让妇孺到客栈外边守着，也是吴先生的主意吧？为了她们的安全。” 吴用苦笑，“能短时间赶来的人有限，能救一个是一个吧，留在王爷身边多少安全一点。” “那其他人呢，师爷手里真有那么多人，能时刻守住所有百姓？”秦如霜问道。 “这正是他狡猾的地方，师爷手里有一批人，大约三百。已帮助百姓的名义，每日会换着不同的人家去帮忙，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今天在哪家。”吴用道。 其实，若是不管不顾舍弃这些百姓，能救下大部分人，但他和谢洵都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谢洵立刻摇头：“是非曲直，都得等真正的山匪伏法后裁定，在此之前，任何一个百姓都不能放弃。” 吴用听到这里，心里终于服了。 其实他对于朝廷派人来剿匪这件事一直很担忧，谁也不能保证新来的官员会不会是个好官。 可当他听到谢洵这样说，他知道这位大祁战神，是值得信任的，这位王妃也不是简单角色。 他下定决心，深深呼出一口气：“王爷，小人知道进去山匪窝点的方法，但是我们只能顾一头，百姓这头，还请王妃和王爷想个万全之策。” 说完，他跪下深深磕了个头，希望这一次，大祁朝廷不要再让百姓们失望。 第69章 这盛世，不要也罢! 秦如霜取来瞿县周边的地图，吴用指出了一条近道。 “这条路是我偶然发现的，从这里进入林子，可以直达距离匪寨大约三里远的地方，再近就不行了，再近会遇到一个哨岗。哨岗我上去过，大约能看到七八里外的情况，咱们走的那条隐蔽些，但再近也能被发现。” “寨子里分两派，一派是当家的心腹，基本都是亡命之徒，还有一派比较保守，大多是后来加入的百姓。” 谢洵又仔细问了一下寨子里的情况，具体的打法估计得到林子里看情况调整。 那么剩下的，就是城中比较棘手的师爷，和他手下的这一批人了。 “王爷带人去剿匪吧，城中的事情我来解决。” 秦如霜隐约有点头绪，正想和谢洵解释，谢洵已经点头道：“交给你和影二，我再派一小队人马过来。” 谢洵没有询问秦如霜具体的办法，但言辞中透露出了信任。 事不宜迟，谢洵带人先行离开。 吴用已经被松绑，走到客栈外的时候，妇孺们都关切地围了过来。 虽然人多，但大家都井然有序。 吴用眼中有几分不舍和担忧，但还是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各位，吴某走了。” 没有人询问他要去干什么，好似所有人都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了然于心。 几个小孩原本在和母亲低低细语，也被这有些凝重的氛围吓得禁了声。 谢洵带着吴用和影一走后，支援城中的一小支军队也来了。 秦如霜将人集结到一处，开始做安排。 “吴先生走时留下过话，都在这里，大家看一下。” “现在分成五队，每队选出一人负责带队。” 皇城军在谢洵手下，已经颇有戍边军的风范，尤其谢洵选出的这只小队又是其中佼佼者，很快便训练有素地按照秦如霜的安排分出五支小队。 “领队记牢吴先生的话，分别去寻城中的地痞，乞丐，流浪儿，青楼的姑娘们，还有各大赌坊的管事，与他们取得联系。” “这些人都是对城中情况最为了解的人，就算师爷手下的三百余人每日轮换，让你们联络的这些人每日活跃在城中，大约能抓出十之八九，剩下的......"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剩下的辛苦各位弟兄，一一到各家走访吧，若遇到可疑之人，立即制服，如有反抗就地诛杀！” 秦如霜看了看天色，算了一下谢洵到达军营的时间，道：“无论揪出多少师爷的人，一个时辰后客栈集合。” “是！” 秦如霜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多亏吴用之前早早防备着师爷，与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私下多有联系，而这些人大多是下九流行当，人脉广，消息灵通。 吩咐好士兵后，影二有些无措：“那我呢？王妃，我能做些什么？” “等。” 这五支小队的效率非常高，做事雷厉风行，秦如霜吩咐下去之后，很快便各自散开。 秦如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等候。 一个时辰，放在平时就是一个午茶的功夫，可秦如霜从来没有觉得这一个时辰如此漫长。 一个时辰后。 士兵们陆陆续续回到客栈，跟在身后的，还有好多被制服的师爷手下的人。 “清点人数，一共抓到多少？” “回王妃，一共二百九十七人，已拷问带头的，这批人整三百，剩余三人位置还没确定！” 秦如霜略一思索，道“等不了那么久了，你们尽快拷问，务必将其余三人去向拷问出来！” “是！” 秦如霜转身对影二道：“跟我走。” “王妃咱们去哪儿？” “县令府上，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师爷府上了。” 将师爷爪牙一网打尽这件事，越快越好，迟了师爷定会看出端倪，现在还剩三人下落不明，她得去拖住师爷。 县令原先的府邸离客栈并不远，秦如霜骑马，一炷香之后就已经到了门口。 “王妃，小心些，当心有诈。”影二十分警惕。 王爷将王妃和腹中胎儿交给他保护，他一定要护住王妃和胎儿。 “确定我们的行事还没有传到师爷这边？” 影二点头：“所有人抓到后统一看管，没有接触外人，师爷应该还不知情。” 秦如霜先行一步，“那便走吧，师爷应该等我们很久了。” 果然，刚刚走近，等候在门口的下人一言不发将门打开了，做出了“请”的手势。 秦如霜问道：“你家老爷还没睡？” 下人一言不发，张开嘴巴指了指，秦如霜这才发现，这个人只有半根舌头。 师爷手段果然歹毒。 走到院内，一道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下官真是三生有幸，劳驾怀王妃亲自到访，蓬荜生辉啊！” 秦如霜抬头，一个头发胡须皆是花白的老人站在前方。 如果单看外貌，很难有人将他与瞿县悲剧的始作俑者联系起来，他看起来更像个做学问的老先生。 然而，秦如霜一直相信一句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师爷态度如此胸有成竹，秦如霜心头的大石反而落了下来。 看样子，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爪牙已经抓住了。 秦如霜被请入内室。 略一打量，这屋中装饰简单，甚至有些清贫。 “王妃此行，所为何事呢？”师爷问道。 “师爷何必拐弯抹角，我与王爷到瞿县的事，师爷恐怕早就知晓。” 见秦如霜将事情挑明，师爷叹息一声：“王爷和王妃何必苦苦相逼，维持着明面儿上的和谐难道不好吗？瞿县风调雨顺，这是多少上位者梦寐已久的盛世景象。” 秦如霜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建立在瞿县几万百姓痛苦之上的“盛世”吗？这盛世，不要也罢！“ 第70章 擒拿师爷 师爷听秦如霜这么说，并不生气，而是摇摇头道：“王妃还年轻，须知这人与人之间，也分三六九等，有的人天生命贱，有的人生而富贵，比如王爷和王妃，您每日的吃穿用度，可知够百姓多少天的嚼用？” 秦如霜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人只是表面谦逊，骨子里十分狂傲自大。 “那师爷觉得，你是什么命？贵命？贱命？” “与王爷王妃相比，小人自然是贱命一条了。不过......” 师爷话音一转：“正因如此，小人才要劝王妃一句，天生贵命，更应该惜命。” 此话一出，秦如霜还没有动作，影二已经忍不住抽出了一半的佩刀。 这老头是赤裸裸的威胁王妃！ 秦如霜对他使了个眼色，影二不情不愿地收刀回鞘。 那三个人还没找到，忍吧。 “哎，这位小哥何须动怒，既然你家王妃只带了你一人来府上，自然是求一个双方共赢的法子，既然如此，不如喝杯茶，好好聊聊。” “那师爷且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师爷摆摆手，道：“小人的想法很简单，在下出一万人，王爷只管带回去交差领功绩，至于瞿县的其他事......瞿县自然有瞿县自己的一套法子。” 听到这里，秦如霜很快明白了师爷话里的意思，一万个替死鬼，换他继续在瞿县作威作福。 可是，这一万人最后肯定是推出一万无辜百姓，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秦如霜稳住话里的愤怒：“那少了的这一万人，师爷作何打算？瞿县现在人口可不多了。” “这就不劳王妃费心了。王妃天生高贵，有些事恐怕没有接触过。王妃见过百姓养牲畜吗？将公的母的圈在一个地方，给它们一些吃食，不用几年，牲畜的数量就可以翻倍。” 如果说刚刚的愤怒还尚且能压下，听到后面的话，秦如霜简直想立刻将这人凌迟处死！ 在见到师爷之前，秦如霜对这个人有过无数种猜测。 可能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可能是一个贪图富贵之人； 也可能是一个沉迷权力的自负之人。 但她没有想到，此人已经将他人的性命视如草芥，在他眼里，百姓不是百姓，是可有可无，随意繁殖圈养的牲畜，瞿县不是一方百姓的家园，而是他圈养牲畜的笼子！ 愤怒和寒意从脚底升起，眼前这个看似一派和气的老人，早已不配称之为人！ 就在这时，外院突然响起了一声非常特殊的声音，那是一种声音低低的哨声。 秦如霜知道，剩下的三人，已经抓住了。 既然这样...... 秦如霜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师爷道：“刚刚我问师爷，觉得自己是贱命还是贵命，师爷说自己是贱命，可在我看来，你心里既不觉得自己是贱命，也不觉得自己是贵命。恐怕在你心里，自己就是在瞿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土皇帝吧！” 师爷终于收起了之前的伪善，眼神倨傲，“难道我不是吗？” 只要他想，想取瞿县任何人的命，都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男人们做山匪为他敛财，女人们耕地织布维持瞿县的运转。 在这一方天地里，他即是神，神即是他！ 就算怀王要领兵剿匪又如何？瞿县妇孺皆在他手里，他就不信怀王能舍下整个县的百姓！ “呵，师爷难道觉得手里握着三百家普通百姓的性命，我与王爷便拿你没办法了吗？” “若有办法，王妃何必到此拜访？三百家普通百姓的性命，换瞿县整个城的百姓，多划算啊，王妃还不动手？” 据他所知，怀王此人，最是虚伪，张口闭口皆是苍生百姓，江山社稷，可真正的上位者，哪有人管百姓的死活，还不是都和他一样？ 而且怀王如今风头正盛，若是舍弃了三百家普通百姓，御史台的唾沫能把他淹死！ 一个皇子，他就不信他能完全不在乎名声！ 只要在乎，那他便有了和怀王周旋的筹码！ 秦如霜一看他看似挑衅的话，就知道这人将谢洵看作了和他一样的小人。 但师爷不知道的是，谢洵和她做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美名”，而是不想放弃任何人的生命！ 想到这里，秦如霜一摆手：“师爷不妨看看这是何人！” 话音一落，一个满身是血，几乎不成人形的东西被扔到了师爷脚下。 将人扔进来的是一个领队，脸上的面寒如铁。 他拷问犯人的时候，极少下那么重的手。 但是今天当他找到此人的时候，这人正对一个姑娘施暴。 那姑娘看着才十五六岁，如破布一样在这个杂碎身下，眼里如一潭死水，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女孩的爹娘被捆住手脚扔在门外，几乎哭出血泪。 后来他才知道，这些被师爷派出去，所谓换着地方”保护“百姓的三百爪牙，做这些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 抢钱，打人，侮辱良家女子...... 这些人都该千刀万剐！！！ 那东西还有一口气在，声音微弱地喊道：“师爷.......师爷......救我......" 师爷这才发现，这人竟是三百手下里领头的那个！ ”怎么可能？！“师爷惊呼一声，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从他接到消息吴用被抓，到现在不过半天不到，三百个分散的手下，每日每人去哪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就不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被抓了！ 而且若是有什么不对，半天了，消息早该传到他这里了！ 一定是怀王的人误打误撞抓到了几个！ 师爷眯起眼睛：“王妃以为随便抓到一个人就能威胁我，剩下的两百人家人命，王妃不在乎了？” “师爷是不信我已经将你的手下全部制服？” 师爷太过自负，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些爪牙之所以那么快被制服，就是因为那些被他视作牲畜的人从中帮忙！ “自然不信！王妃今日若是敢动我一根指头，那就掂量掂量，是我一人的命重要，还是两百多家百姓重要！” 这回秦如霜还没发话，影二已经忍无可忍，一脚将师爷踢飞了几米远！ 对付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不用手下留情！ 秦如霜何尝不想立刻杀了师爷，可是师爷更应该被架上刑台，让百姓亲眼看着他被千刀万剐！ “留着他小命！给百姓一个交代。时间紧迫，走！把人带上，去和王爷汇合！” 师爷到底年纪大了，受了影二一脚，已经气若游丝，秦如霜从怀里掏出一颗保命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你可要好好活着啊，到时候处以极刑，才能解百姓这么多年的冤屈！” 影二像提破麻袋一样把人提溜了起来。 秦如霜命人将府里的下人都看管起来后，对影二道：”走！“ 她已经为谢洵清扫好后方，谢洵那头，可不要让她失望啊！ 第71章 剿匪遇阻 秦如霜带着师爷赶到山林的时候，皇城军已经将一片山林团团围住。 一些百姓打扮的男人正被安排在一起清点人数。 秦如霜看到这一幕，猜测谢洵这头恐怕并不顺利。 她来得匆忙，到谢洵身前时走得挺快，谢洵急忙上前扶住，先细细打量她身上没什么伤，才放心下来。 “怎么样？进展如何？”秦如霜问道。 “朱煞和一队人马被困在匪寨里面了。” 经过谢洵解释，秦如霜才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今日谢洵带兵前来，因为有吴用指路，原本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他们悄悄制服了守在外围的山匪，如同吴用说的那样，大部分是百姓。 真正的山匪十分狡猾，躲在山寨最深处。 谢洵本来想从长计议，可是朱煞一心想早点结束，于是求谢洵下令，自行带了一小队人马深入山寨，可是已经进去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 “城中情况如何？” “师爷的人都肃清了，接下来王爷准备怎么做？” 其实，按照现在的形式，如果不是朱煞好大喜功，被困在了里面，他们人多，将山寨围住之后，有的是办法。 火攻也好，慢慢缩拢包围圈也好，总之不过是一招瓮中捉鳖。 可如今朱煞和小队的人马被困住了，他们变得被动起来，毕竟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人。 “稳妥起见，还是耗着吧。朱煞现在是他们手里唯一的筹码，应该不会伤他。” 而且根据吴用提供的消息，因为山寨和瞿县的师爷互相勾结，时不时就到瞿县取粮食，山寨中存粮并不多，只要耗下去，总能想出办法。 谢洵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 谢洵暗自思索，还有不到七天就是秦如霜的生辰了，要是这么耗下去，恐怕要赶不上了。 当然也可以让秦如霜先行回京都，但他心里升起几分不舍。 两个人一起来的，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回去。 于是谢洵开口道：“还是速战速决吧。” 秦如霜点头，既然谢洵这么说了，那就用速战速决的办法。 只是现在他们还在等，等里头的山匪开出条件。 贸然进去只会更加被动。 做好了打算，秦如霜环顾四周，果然看到包围圈外有两个搭好的帐篷。 想来是军师也觉得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这些山匪，夜里冷，早早把帐篷搭起来了。 这事儿急不在一时，秦如霜猜测山匪应该明日一早才会同他们谈判，于是回了帐篷。 一坐下来，谢洵也掀起帐篷进来了。 “我让人烧了些热水，洗洗吧。” 谢洵一说，秦如霜才感觉到身上确实有些难受。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她来的时候又走得急，身上出了汗，这会儿凉下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谢洵眉头一皱，立刻叫来了亲兵：“让军医煮些驱寒的汤药。” 末了，又补充道：“多煮一些，让士兵们也用些。” 谢洵话音一落，秦如霜心中升起些暖意。 谢洵如今很多事都学会了为她着想。 倒不是感动于一碗姜汤，而是若是谢洵只煮了她一人的，现在形势紧急，副将被困，就怕又传出她娇贵事儿多，不把被困的士兵的性命放在心上之类的不好的流言。 多煮一些，她这个被特殊对待的人，在别人眼里也就不算特殊了，毕竟所有人都喝上了驱寒的汤药。 “先喝汤药吧，否则一会儿喝完出一身汗，澡又白洗了。” 等秦如霜喝完一碗汤，士兵弄来了一大盆热水。 谢洵非常自觉地出去了：“本王在帐篷外，有什么事叫一声。” 秦如霜见怪不怪，之前他们在客栈的时候，她洗澡的时候谢洵也会回避。 可等到秦如霜真的舒舒服服泡在了水里，她才突然意识到不对。 帐篷外生了篝火，火光将谢洵修长的身躯印在帐篷上，秦如霜在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谢洵就在不远处，秦如霜心里有些别扭。 而且她能看到谢洵的身影，是不是证明外边的人也能看到她洗澡的影子？ 这么一想，秦如霜瞬间警惕起来。 她又侧耳聆听，却发现帐篷外好像只有谢洵一人。 就在这时，远远地听到军师说有要事找王爷商讨，只听到一个士兵说：“王爷有令，三柱香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帐篷，大人等等吧。” 秦如霜顿时明白过来，谢洵这是把所有人都支开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于是只能站在外边等着。 不知怎么的，秦如霜脸上热热的，她将身子缩进水里，指尖抚摸过尚未隆起的小腹，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 洗完澡后，谢洵进来了。 而等了许久的军师也终于被允许到了帐篷外边。 “王爷！下官来和您商议明日出兵之法。” 本来，以往的商议都是在谢洵房里，或者是帐篷里，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谢洵看了一眼头发略湿的秦如霜，青丝贴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时不时落下的水滴顺着衣领滑落进隐秘的衣下，因为热水，她脸被泡得红红的，更添几分旖旎...... “今日去军师帐篷里。” 秦如霜闻言，立刻站了起来，“王爷稍等我擦干头发，咱们一起......" 谢洵将人按下，坐在床沿，“瞿县的事，你帮本王够多了，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本王吧。” 谢洵此举看似体贴，可这体贴中到底有没有带些醋意，那就只有谢洵知道了。 秦如霜也没有再推辞，安心睡下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一个山匪小头目，以一个士兵为人肉盾牌，出现在大军驻扎的营地外。 “小人孙卯，特来求见怀王！” 第72章 救人之法 这个叫孙卯的小头目，带来了一封山匪头子的信。 信中内容不多，大概是说所有的山匪都可交予王爷处置，只求王爷放他和几个过命兄弟一条生路。 信中还说朱将军正在山寨中做客，只要王爷答应，立刻放人。 秦如霜看完了信，总算明白了此人为什么会和师爷狼狈为奸。 只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又是一个不拿别人的命当命的。 其实这一点从当初他能派人毫不犹豫地将亲弟弟射杀，就能看出来。 这个山匪头子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只因为怕弟弟给军队指路，以此要挟，就毫不犹豫将人射杀了。 须知虎毒还不食子，到了亲兄弟这儿，竟然说杀就杀。 秦如霜将信一放：“实在不行便强攻吧，这种人......哪怕达成协议，也会出尔反尔。” 况且她和谢洵，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任何一个真正的山匪活着出来。 谢洵也是一样的想法，一个眼神，那个送信的人立刻被捂着嘴押了下去。 决定了强攻，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保证朱煞等人安全的情况下，将山匪制服。 秦如霜拿来一张白纸，开始画起来。 一边画，一边解释。 “寻常山匪的山寨构造大概是这样，以大当家居住的寨子为中心，四周分别是小头目的房子，四角有四到八个哨岗，如果条件允许，整个头目居住的寨子会砌起高墙，周围有人巡逻。” “而其他的次要手下，都会以这个主寨为中心，错落在四周。” 秦如霜一边说着，脑子里按照山匪的人数计算，快手快脚画出了一张分布图。 在主寨右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画了一个圈：“朱煞应该被关押在这里。” 军师看了一眼分布图，对秦如霜麻利的动作感到吃惊，尤其是分布图画得十分详尽，甚至连猜测的屋子用途都画了出来。 “王妃说得有道理，但是王妃怎么确定朱将军就在这里？” “朱煞是他们手里的重要筹码，必然关押在主寨，这一点毋庸置疑。而我大祁讲究的是左尊右卑，当然，在普通人家是不讲究这些的，但是师爷那番说辞，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这个山匪头子必然也是如此，那么可以确定，主寨所有的不入流的东西都在右边，应该有茅厕，专门关押重要人物的牢房之类的。” 经过秦如霜这么一解释，师爷才惊觉，秦如霜还在地图上标上了南北方位。 山匪头子的屋子，赫然是面南而建，左边从西面而向北上，右边东面而上。 这分明是皇宫主殿的布局！ 真是好大的胆子！ 秦如霜的图画的很详细，但正是因为太过于详细了，所以让军师有些迟疑。 万一这图不对呢？ 万一朱副将不在这里呢？到时候耽误了军情可怎么是好？ “就按照王妃画的这张图做部署。”谢洵一锤定音。 得到谢洵的肯定，秦如霜放下心来，现在山匪还在等着他们的回信，还不到最警惕的时候，这些安排和部署，务必要快！ 秦如霜沉浸在自己的推演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谢洵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谢洵此时非常疑惑。 秦如霜对于地形兵法之类的东西太过于熟悉，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是秦将军之女。 但她觉得疑惑的是秦如霜画的这张图。 这种标记东南西北的方式，以及标注习惯，甚至是她思考问题的方式，都过于熟悉。 这张图一出，他就觉得很熟悉，再一看，他确实见过，而且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那是当初秦方好在他被围困在边关的时候，给他写的那封改变大祁边关百姓的命运的信中，他见过这样的标注方式。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谢洵首先想到的是，难道是秦将军教导女儿时，是两个人一起教导的？ 但这也不像秦将军的手笔。 秦将军年轻时也是打过几场漂亮战的，谢洵都一一查阅学习过，但不管是当初秦方好给他的解围之法，还是今日秦如霜的这张图，都不像秦将军的风格。 这姐妹俩的性格也完全不同。 难道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疑问如同一颗发芽的种子，深深埋在了谢洵的心底。 可如今最重要的是解决匪患，谢洵只能放下心里的疑虑，先以现在的事情为重。 有了秦如霜这一张分布图，谢洵很快做了安排。 主力军从左面包抄，将人引过去，右侧留下破绽，到时候山匪若是想退，从右边突破，必然会带上朱煞。 而谢洵在右面后退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精兵埋伏，获救机会很高。 秦如霜听完，又做了些补充：“不知皇城军是否有军队暗号，或者标识之类的？” 谢洵点头：“自然是有的。” “那王爷不如命人在沿路设下皇城军标识，只要朱煞不傻，找机会配合埋伏的士兵一起突破，胜算很大。” 如果按照谢洵之前的安排，也不是不行，就怕两边没有商量好，精兵冲出去的时候，朱煞没有准备好，反而让山匪有了反击的机会。 谢洵听完也很是赞同：“就按王妃说的办，救人的时机最好还是让朱煞自己把握为好，精兵埋伏配合。” 看谢洵立刻改了安排，秦如霜松了口气。 按理说她不应该当着下属的面直接对谢洵的安排有异议，但是时间紧迫，顾不了那么多。 看到谢洵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的建议，秦如霜在心中默默记下谢洵的这些性格。 善听人言，不骄不躁。 秦如霜听完谢洵按照她的建议进行了安排，但内心还是有些担忧，她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进行得这么顺利。 倒不是担心谢洵那边，而是担心朱煞那边出什么问题，毕竟这个山匪头子能在瞿县作威作福那么久，不可能对于外敌的进攻没有一点防备。 于是秦如霜说道：“我跟随你安排的精兵一起去支援朱煞那边吧。” 谢洵自然担心她还有她腹中的胎儿，表情略有迟疑。 看出谢洵的迟疑，秦如霜轻声说道，“王爷放心，我只是在旁协助，若是有任何危险的情况，我不会主动上前。王爷也知道那山匪头子如此狡猾，朱将军毕竟是你手下的副将，我去的话能稳妥些。” 谢洵听了秦如霜的保证，终于是放下心来。 在他心里秦如霜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相反秦如霜心思缜密，将此事交给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点头答应。 等谢洵去部署之后，秦如霜也到了后营，领着一千精兵准备出发。 他们离山匪的营地本也不远，很快就到达了秦如霜推测的山匪撤退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友友们，想快点结束山匪篇回京了，改了一下霜霜救人得套路~ 第73章 解救副将 秦如霜游刃有余地进行了部署。 精兵们也按照秦如霜的要求在沿路做了记号，于是一群人开始静静等待。 谢洵那边的动作比秦如霜想象的要快得多，他们在原本定好的地方等待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听到了动静。 远远地，秦如霜就看到一行人走来，那行人神色紧张，还有几个身上都带着伤，看来山寨那边进行得颇为顺利。 山匪十分警惕，一边走一边打探周遭的情况，随着那行人越来越近，秦如霜也屏息等待。 朱将军虽然之前的行动颇为莽撞，但是此时小命在他人手里，内心也十分警觉，他一直沿路观察，想寻一个机会逃走，这么一看就看出了蹊跷。 有几棵树上隐蔽的地方被做了标记，他内心一喜，这是皇城军的标记！ 他猜测附近肯定有士兵埋伏，但是这个机会他得为自己争取来。 挟持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山匪头子，一把大刀一直紧紧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眼看着皇城军的标记间隔越来越远，朱将军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秦如霜此时隔得远远地，突然看到朱将军神色略有变化，知道这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见朱将军突然弯腰说了什么，而山匪更加警惕地将刀又挨近了他的脖子几分。 秦如霜这才发现朱将军原来在山匪营寨里已经受了伤，腿上都是血。 他们隔得不算近，她没有听到朱将军说了什么，但是她习武多年，眼力非常好，突然看到朱将军垂在下边的手，突然动了一下，比了一个隐秘的手势。 就是现在！ 这是大齐军队通用的进攻手势，旁边的士兵也看到了，于是秦如霜一声令下，一行人立刻冲了出去。 朱将军看到有人支援，立刻也蛮横起来，一手架住山匪头子握刀的手，立刻就想逃开。 但山匪头子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哪里容得他这么轻易就逃脱，双手一转，刀又架到了脖子上，而且那山匪头子看到人数众多，知道自己已经逃不过了。 他突然眼神发狠对着士兵大喊道：“不要过来，否则我就带着他同归于尽！” 若是普通人听到了这句话，可能会立刻停下来和山匪头子进行谈判。 但秦如霜是何人？她洞悉兵法，又熟知山匪头子的心里的想法。 她没有因为山匪头子的喊话而停下动作，反而寻了一个隐秘的角落躲着。 她上次在春猎的时候展现了一招双箭齐发，可想而知秦如霜在骑射方面颇有天赋。 但是此时她手里没有称手的弓箭，只能随手捡起脚边的一颗石子，猛然用力掷了出去。 秦如霜将山匪头子的心理猜测得非常准，山匪头子喊出那句话之后，本以为士兵会立刻停下和他谈判，心里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秦如霜。 于是他手里的刀，就这么被一颗飞来的石子击中。 朱将军也是个狠人，看到有人在暗中帮他，也顾不得刀还架在他脖子上，就着这个绝佳的机会，立刻缩身想逃。 他的动作也确实很快，不消片刻已经逃开山匪几步之远。 山匪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恼羞成怒，再一转头发现身后暗暗帮助手里人质的，居然是个穿着红裙的女人，立刻面目狰狞，向秦如霜冲去。 朱将军本来顺利脱逃，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转头一看就发现山匪已经冲王妃杀了过去，心里立刻又担心起来。 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受了刑还有伤，也顾不得刚刚挣脱时脖子上的伤口，立刻飞奔过去，协助秦如霜制服了山匪头子。 一场营救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当山匪头子和手下的几个人都被制服之后，秦如霜终于松了一口气。 再一抬头就看到朱将军已经走到她身前，八尺男儿，突然往地上扑通一跪，高声道：“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他这次是真的服了。 秦如霜露出一抹笑意说道，“我也要多谢朱将军，刚刚仗义相救。” 朱将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刚刚看得明白，山匪冲过去的时候，王妃使出的那几招，分明游刃有余。 如果自己不冲过去，她一定也能顺利制服山，而自己，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想到之前对王妃的误解，还有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朱将军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但他也是个豁达之人，敢作敢当，于是立刻对秦如霜道歉。 “先前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王妃也是巾帼女英雄，今日我老朱真的服了！从今往后除了王爷之外，只要不违背老朱我做人的原则，任何事情，但凭王妃吩咐！” 秦如霜赶紧扶他起来，说道，“我们一来一回算是扯平了，但是以后若有什么请教，定然会麻烦朱将军的。” 朱将军听了秦如霜的话，心里反而更加佩服起来。 他知道王妃这不是在客气，而是想希望自己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觉得歉疚。 王妃没有挟恩图报。 朱将军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王妃这个恩人他定然能记住一辈子！ 几人收尾之后，一起往山匪寨子走去。 秦如霜看到山匪寨子的布局，就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是对的。 这寨子的构造，与她之前画的分布图简直一模一样。 走进山匪营地内，山匪都已经被皇城军制服。 谢洵正在带着人搜查各个房间，检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看到秦如霜走了进来，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动作，快步走到秦如霜身前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秦如霜点头，“多谢王爷挂念，我们这边进展一切顺利，王爷这边呢？” 谢洵道：“多亏你的分布图，我们来到主寨就发现与你画的分布图一模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便制服了其他人，只是那山匪头子太过于狡猾，倒是让他寻了个机会跑了出去。” 其他人看到自家王爷如此关心王妃，都默默地退出几丈远，而两个人互相关心一番之后，也将注意力转到了清扫战场这边。 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将所有抓住的山匪以及参与山匪组织的百姓都压到了军营。 秦如霜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将近八千人的队伍，她知道瞿县这件事真正棘手的地方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友友们，想快点结束山匪篇回京了，改了一下霜霜救人得套路~ 第74章 回京 收押的一万人之中有八千多都是瞿县原本的百姓。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真正从心底已经认同山匪的做法，而有的人只是迫不得已或者受了一时的蛊惑。 这些人不可能全部按照大祁的律例惩治，若是这样的话，那将有太多的家庭失去丈夫。 之后的收尾，谢洵应该会对这些人进行一个个单独的审问。 而在这之后该如何处理这帮百姓，就是谢寻该头疼的问题了。 剿匪的任务到现在算是完成了一半，离秦如霜生成只有不到七天了。 虽然秦如霜很想留在瞿县帮助谢洵，梳理百姓之间的问题，但是想到王府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她定夺，又不得不离开。 秦如霜离开那日，谢洵特意嘱咐了一番，大多是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秦如霜一开始心里还有些感动，但等谢洵说得多了，又有几分无奈。 她从前怎么不知道王爷是这样话多的人。 “王爷放心吧，保护我的精兵都是皇城军中的佼佼者，还有影一和影二在旁边跟随，而且短短五十里的路，很快就能到了。” 谢洵还想说什么，但想了一下，好似也没有什么要嘱咐的了。 看着即将离去的秦如霜，他突然很想和她亲近一下，但是手举到一半又垂了下来。 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拍了拍秦如霜的肩，“一路小心。” 一日的路程之后，秦如霜顺利抵达京都。 青枝早早的就等在了王府门口，一看到秦如霜来了，立刻快步走了过来，“王妃您终于回来了！” 几日不见，秦如霜对青枝也有些想念，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这几日王府如何？” “都好着呢，王妃您不在的这几日，钱二通特意跟掌柜的告了假，来王府帮我，下人们都知道我和钱二通是王妃的左臂右膀，都对我们的吩咐都言听计从。” 回到王府好好洗漱一番之后，秦如霜开始听青枝说起这几日生辰宴的筹备情况。 青枝办事非常牢靠，秦如霜看了一下单子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她心里还挂念着一些事情。 “秦方好这几天可还安分？” “回王妃，奴婢正要跟您说呢，这几日秦方好非常安分，安分到了让奴婢都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步了。” “那朱儿呢？朱儿表现如何？” “朱儿也是，您不在她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奴婢身后做些杂活，倒是没有使什么坏心思。” 秦如霜垂眸思索。 秦方好既然把朱儿安排到她身边，肯定是有所图谋，那么她们图谋的到底是什么事呢？ 想到自己之前曾经嘱咐钱二通，去调查朱儿和玲珑的情况，秦如霜把钱二通叫了进来。 一番了解之后，秦如霜得知了朱儿和玲珑的卖身契都在秦方好手里，而且家人都被秦方好控制住了。 青枝开口道：“王妃，把朱儿留在身边，是否太过冒险？依奴婢看，要不然还是把朱儿打发走吧。” 秦如霜摆摆手说道：“不用，把她打发走了，我心里反而不安，就怕她们在暗处憋着什么坏，放在身边倒还放心些。” 主仆三人刚刚将秦方好的事情探讨了一番，外头突然来了个下人找青枝。 原来是之前王府定的新酒壶到了。 听到下人这么说，秦如霜也有些疑惑，“那酒壶不是大婚之时才换过吗？怎么又要换？” 青枝挠挠头，“奴婢心里也好奇呢，奴婢还以为是王妃下的意思，嫌之前的酒壶不好看呢。” 秦如霜心里一凛，别不是府里的下人趁着她不在，做些什么别的勾当吧？ 富贵人家的府里，经常会有下人借着采买的由头，置换一些主人家并不需要的东西，从中获得利益。 秦如霜怕的就是这个，于是听到有人来说起这事，也跟着青枝出去看了一下。 秦如霜心血来潮要看酒壶，倒是把下边的人弄得紧张起来。 她从一箱酒壶里拿出一个检查了一下，倒是没什么问题。 正想把它放回去的时候，突然瞥见旁边的一个酒壶，色泽好像和周遭的略有不同。 如果是常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不同，但秦如霜毕竟见多识广，这一看就看出了端倪。 那酒壶她一拿到手里就觉得不对。 太沉了，重量不对。 她虽然发现了那个酒壶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 而是又拿在手里仔细摸索半晌才道：“这批酒壶是谁采买的？很得我心意，下去领赏吧。” 把下人打发了之后，秦如霜带着青枝回了自己屋里。 “王妃，可是那酒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秦如霜思索半晌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酒壶应该是个两心壶。 两心壶是酒壶当中制作颇为精巧的一种，壶柄上有机关，两个内芯可以装两种不同的酒，全看倒酒的人想给喝酒的人倒哪一种。 难道秦方好又想给她下药吗？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青枝立刻警惕起来。 难道是秦方好对王妃腹中的胎儿有坏心思？这可不行！ 想到这里，青枝立刻就急了。 王妃腹中的胎儿现在可是重中之重，她立刻扳起脸来，“奴婢现在就去找秦方好问个清楚！”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了！ “等等。”秦如霜拉住了她，“你这妮子怎么这么性急的，我们竟然已经知道了这壶有问题，生辰当日我多注意不就行了。” 主要是秦如霜也想知道秦方好肚子里到底憋的是什么坏水，能让她在王府蛰伏这么久。 按下心里的猜测不提，日子又过了几日。 这天，门房的下人突然来禀报，说有人想见她。 对方说她是之前胭脂铺的老板娘，想亲自上门赔罪。 秦如霜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应付这些事情，但想到对方一介商贾，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到王府来请安，于是便准她进来说了几句话。 倒也没聊什么，主要就是对秦方好表达歉意，临走的时候，胭脂铺的老板娘提了一句。 “王妃放心，我看那日来的那个女人上不得台面，她那个丫鬟替她挑的那一罐胭脂也不是什么好的货色，我们早就不做了，那是最后一批。里头有些用料对女子很是不好，王妃现在怀有身孕也不应该用那样的。” “小人这几日又命人制了几瓶上好的，改日命人送来给王妃挑选。” 秦如霜知道老板娘这话是在恭维她，但老板娘的手艺确实没得说，于是笑着道，“那你有心了。” 老板娘又多说了几句，大概是后面制的这一批胭脂如何如何的好，对怀有身孕的女子也没什么妨碍之类的话，终于千恩万谢地走了。 之后几天，王府里风平浪静，三位良妾帮着青枝做了不少事情，倒是让秦如霜对她们的防备之心又降了几分。 说到底这几人也不容易。 而秦方好这几日也是一如既往的安分，压根就没到秦如霜面前露脸。 青枝心里还惦记着秦方好要使坏，多次和秦如霜提起这事，秦如霜也笑笑没有说话。 不管她有什么盘算，尽管来就是了！ 几日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一转眼已经到了秦如霜生辰这日。 大清早的，王府外来了一个快马加鞭赶来的精兵。 先是同秦如霜问了安，然后又告诉了秦如霜一个消息，谢洵那头瞿县的事情还没有交办清楚，王妃的生辰恐怕是回不来了。 那精兵见秦如霜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不忍心又提了一句。 “小人本不应该多言，但是小人这几日看着王爷也是很想念王妃，而且王爷说了他会尽快赶来，如果顺利，今晚说不定就能回来呢。” 秦如霜笑笑说：“王爷还是应当以朝廷交代的事情为主。”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存了一份念想。 晚上若是谢洵能赶回来就好了。 第75章 柳姨娘大闹生日宴 秦如霜的生日宴是在晚上。 虽然没有过年过节那么隆重，但王府的各处，还是粘贴了不少代表喜庆的红色装饰物。 从下午开始，陆陆续续就有宴请的宾客到府里道喜。 按理说这些人都应该由秦如霜亲自招待，但是她现在怀有身孕，大家也都谅解，于是由年长的管家出面迎接。 一直到生辰宴正式开始，秦如霜才算正式露面。 秦如霜喜欢红色，今日也是一如既往地穿了她最喜欢的红色纱裙。 怀孕之后秦如霜的身体比之前丰盈了些，脸上也有了肉，因为青枝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整个人容光焕发。 大红的纱裙衬着她雪白的面容，更加美丽。 秦如霜是被青枝搀扶着走到宴客厅的，原本有些吵闹的宴客厅，在秦如霜到的那一刻，瞬间都默默地禁了声。 今日赴宴的官员知道今日王爷不在，也不好出面和秦如霜一个女眷拜寿。 于是官员们的夫人都纷纷起身，这个夸她长得好看，那个夸她看着气色好。 秦如霜今日心情不错，也都一一应了。 这一屋的人都热热闹闹，只是当秦如霜的目光扫过往前的第二桌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第二桌坐的是秦将军。 秦将军作为秦如霜的亲人，坐在那里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让秦如霜觉得心里不爽快的是，他爹今日带了她娘，也带了柳姨娘。 按理说，柳姨娘作为一个妾室，本来只是下人的身份，留她在桌旁伺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可是这会儿秦将军居然让柳姨娘坐在了身边。 她爹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姨娘也能上桌？！ 丝毫不把秦如霜母亲的面子放在眼里！ 这会儿三个人坐在一起，她爹坐在中间，左边是柳姨娘，右边是她娘，让人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柳姨娘能和她娘平起平坐了！ 秦如霜当下就不高兴了。 “青枝，带柳姨娘下去，柳姨娘走错地方了。” 青枝这才看到，柳姨娘竟然也上了桌！ 青枝心里暗骂，真是没个眼色的，这样隆重的场面，一点也不知道顾及将军府和王府的面子。 她这么想着，但是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客客气气地走到柳姨娘身旁道：“姨娘真是糊涂了，走错地方了吧？奴婢这就带您下去。” 听到秦如霜吩咐婢女这么说，秦将军脸上不好看起来。 他本来就是为了给柳姨娘长脸才带她到这种场合，想的是多让她结交富贵人家的夫人，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秦将军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怎么坐走错了？是我让柳姨娘坐在这里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就不信今日是秦如霜的生辰，秦如霜还能在这里为难他这个亲生父亲不成！ 然而秦将军不知道，他这些年早就和自己的这个亲生女儿渐行渐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自以为秦如霜会顾及当下的面子，而放任他的行为，殊不知秦如霜从来就不是那种甘愿受气的人。 只见秦如霜慢慢走到秦将军这一桌，站在秦将军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有些事情我早就想同父亲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柳姨娘一时糊涂，走错了地方，丢的是父亲的脸，父亲不多加管教也就罢了，怎么还纵容下人如此荒唐行事？” “王府的座位都是有安排的，每一个座位，都对应着各位大人以及大人们的家眷。” “现在将军府的下人把位置占了，让其他大人坐在哪里？还是说在父亲眼里，将军府的一个下人也能与各位大人平起平坐了？” 秦如霜的话一出，在场的很多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一开始他们只是想看将军府的热闹，毕竟秦将军宠妾灭妻的传闻，他们早就听说了，如今看到了，心里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可是听到秦如霜这么，说他们立刻反应了过来。 若是今日真让一个姨娘上了桌，岂不是说明区区一个将军府的下人，也能同他们这样的人家平起平坐？ 这样想着，其中一位与王爷交好的官员，立刻就开口了。 “我看王妃说得很对。咱们这样的人家，对下人更应该严格管束，若是不管束好了带出去，岂不是丢人现眼？” 话里话外就差说明秦将军带了个妾室，出来丢人现眼了来了。 有一个人表明了态度，其他人也跟着说了起来，其中一位有诰命在身的夫人，立刻亲亲热热地拉住了秦夫人。 “秦夫人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脾气也越来越好了。” 那位夫人瞥了一眼柳姨娘：“怎么这样没有眼色的下人，也带到宴会上了？要我说呀，你就是面儿薄不愿意责罚下人，这样的就该拖出去打几板子，远远地发落出去！省得不知天高地厚，丢了将军府的脸！” 在宴会厅的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饶是秦将军心里想替柳姨娘做主，可是此刻脸上也臊得通红。 说到底，柳姨娘的身份确实是低了些，只是个姨娘罢了。 可若是让他开口妥协，又显得像是他怕了自己这个女儿一样，于是只能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确实是我疏忽了，但是你姨娘也只是走错了地方，怎么容得你如此挖苦她？赶紧叫几个下人来好好地将你姨娘带下去，再准备一些上好的吃食，千万不要亏待了姨娘。” 秦如霜在心中忍了又忍，实在是不想在大喜的日子发作。 她爹眼里只有这个姨娘，可曾看到她娘一直在身边，默默无语，哪怕是被一个妾室爬上了头，也无人替她辩驳一句？ 这样想着，秦如霜心里也发了狠。 “青枝，将柳姨娘带下去下面候着，待会等宴会结束了，你们吃东西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柳姨娘就行。” 言下之意，在她眼里柳姨娘只是个下人，只配自己的婢女一起吃饭。 其实要是让秦如霜说心里话，她觉得让柳姨娘和青枝吃饭都是侮辱了青枝，可是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将事做得太绝。 宴客厅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秦如霜安排好柳姨娘之后，眼神不自觉地往角落的一桌看去。 那里坐着三位良妾和秦方好。 秦方好看上去病恹恹的，脸色不是很好。 虽然听到了这边的吵闹，也知道自己的娘亲被为难，可是她毫无动作，就这么坐在那里任由婢女扶着她。 秦如霜收回眼神，想来是秦方好知道这事她插不了手。 秦如霜回头，看到有姨娘还在原地，眉头就是一皱。 “青枝，还不快带柳姨娘下去？” 本以为柳姨娘在这样的场合下，会顺从地跟着青枝离去，谁知道这次柳姨娘却做出了让众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只见柳姨娘坐在原本的座位上，丝毫未挪动半分，而是开口说道：“于公，我是秦将军那的良妾，于私，我是王爷最宠爱的妾室的娘亲，哪怕往深了说，如今谁还不知道我们将军府的那点破事，凭什么让我走？怎么不让那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先走？！” 第76章 王爷回府 柳姨娘的一番话，不仅让秦如霜有些恼怒，也让秦将军愣在了原地。 这个柳姨娘，就是因为她一直性格温婉，又很听从自己的安排，让秦将军感觉到了做男人的自尊，所以才一直宠爱柳姨娘。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温婉的美人，会突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半分面子都不给他留！ 秦如霜看到他爹吃惊的表情，一点都不意外。 她这个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他和柳姨娘相处了十几年，一直被蒙蔽着，从来不知道姨娘是什么样的人。 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吧？ 若是平时，秦如霜是很乐意看这两个人的乐子的，但今日毕竟是她的生辰宴，而且她还要替王爷好好结交这些官员。 于是只能皱着眉，吩咐青枝去叫两个婢女来，将柳姨娘请下去。 “我看谁敢动我娘！” 沉默了许久的秦方好终于说话了。 她在婢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了桌旁。 “若王妃今日执意要让我娘离开，那我也同我娘一起走好了！” 秦如霜简直觉得匪夷所思，秦方好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不敢动她？ “你若是这么想和你娘待在一起，那好啊！”秦如霜道：“来人！将秦姑娘和柳姨娘一起请下去！” “欺人太甚！你简直欺人太甚！你就是仗着王爷不在，所以要逼死我们娘俩呀！” 柳姨娘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撒起泼来。 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秦如霜身边。 “我早就想说了！王爷乃是一国皇子，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你看看你，自打你进了王府，仗着我们将军府的名义作威作福，不让王爷纳妾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王爷有个心里喜欢的人，你还要百般阻挠！” “都是女人，我这么大岁数了，就没见到像你这么泼辣善妒的女人！活该你被王爷厌弃！” 柳姨娘的话，让秦如霜脸上最后一丝伪装出来的和平，也被迫撕开。 柳姨娘越说越激动，身子已经慢慢地挨到了秦如霜旁边。 她那个样子非常泼辣，张牙舞爪地骂着，突然大叫一声，“是谁在扯我裙子，谁也别拉着我，今日我就要把这王府的事情都说出来！” 她刚一张嘴，也不知道真的是被人拉住了裙摆，还是脚下一滑，就这么直直地冲秦如霜扑了过来！ 秦如霜虽然怀有身孕，但是身形矫捷，立刻就要后退。 可周围实在围了太多人，也不知道是谁抵了她一下后背，让她的动作慢了几分，柳姨娘整个人就这么撞到了她身上！ 秦如霜第一反应是用手护住小腹，但是柳姨娘冲过来得太急了，不可避免地还是碰到了她的肚子。 一看有人碰到了王妃，所有下人都紧张起来。 青枝更是不顾一切冲了过来，几下拨开周围的人，关切道：“王妃你怎么样？” 秦如霜神色镇定，紧紧的护住自己的小腹，说道，“没事，把人都散开。”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其实她的小腹划过一丝尖锐的疼痛。 想来是她刚刚动作太快，而且柳姨娘突然扑过来，或多或少还是碰到了她的小腹。 正在这时，门房的下人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 “王妃！王妃！王爷他回来了！” 秦如霜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对谢洵有些埋怨。 都是因为他无止境的纵容，才让这对母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秦如霜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待会儿谢洵来了，她也要学着秦方好告上一状。 谁知，那门房的下人话音刚落，人群后边又传来一声惊呼。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小姐你没事吧？” 惊呼的人是秦方好身边的玲珑。 而秦方好此时脸色苍白，缓缓地坐到了地上。 王府的两个女人突然之间都受了伤，宾客们觉得今日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有些心思缜密的，立刻就带着家眷开始往后退了。 若是这两个女人真出了什么事情，可不要赖到他们身上才好！ 见周围的宾客渐渐散开，秦如霜强撑着小腹的不适，对青枝道：“扶我起来，我们去门口接一下王爷。” 可是她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谢洵已经风尘仆仆地进来了。 看到谢洵的那一刻，秦如霜心里是有些委屈的。 她的生辰宴谢洵没有赶回来也就罢了，谢洵一直容忍的女人，还让她的姨娘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如此放肆。 秦如霜在青枝的搀扶下，向谢洵走去。 谢洵的脚步越来越快，一转眼就已经走到了秦如霜身前。 秦如霜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王爷，你……” 可是这个笑容很快就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谢洵只对她匆匆点了一下头，然后快步掠过了她，走到了秦方好身边。 “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大夫呢？立刻把王府的大夫找来！” 身旁的青枝气急道：“王爷是不是弄错了？受伤的分明是王妃你啊！一定是王爷弄错了吧？！” 她这么说着，也顾不上秦如霜的阻拦，立刻跑到了谢洵身边：“王爷，王妃刚刚不小心被人推搡了一下……” 谢洵眉头一皱，转身看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秦如霜，于是吩咐道：“找两个大夫过来，替王妃也看看。” 说完又立刻转头去关心秦方好了。 秦如霜此时心里除了失望，而且还有几分疑惑。 谢洵这是疯了吗？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就驳她的面子，难道谢洵也想像秦将军一样，来一出宠妾灭妻吗？ 秦如霜对谢洵非常失望，而且对谢洵的举动有些看不明白。 不过大夫来了之后，她很快就知道了这一切是为什么。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这位贵人她是有喜了呀，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身孕，怎么可能？ 秦如霜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她绝不相信！ 谢洵明明时常宿在她的房里，哪怕是不在她这里的时候，也在书房。 秦方好怎么可能怀孕？！ 她一个人还能折腾出个孩子来？！ 突然，秦如霜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是…… 想到这种可能，秦如霜又看向谢洵。 谢洵眼里的温柔不是装的，甚至虚虚伸手替秦方好护着小腹。 而秦如霜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听到这个消息的谢洵，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温柔地对秦方好说：“安心养着身子吧。” 秦如霜脑中闪过一道惊雷，她想起来了 秦方好确实是有可能怀孕的。 只是这个猜测太过骇人，也太过于让人心寒，秦如霜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谢洵轻轻地将秦方好抱起去了后院。 身旁宾客的谈论之声，仿佛怎么也进不了她的耳朵。 她只觉得周围一切寂静无比，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寒意随着她的脚底升起，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第77章 心灰意冷 秦如霜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青枝已经给她服下了安胎的药丸。 “前厅的客人怎么样？都安置好了吗？” 青枝看着自家王妃两眼无神，还在关心前厅的客人如何，还在关心着王府的声誉，内心更是悲从心来。 但她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只怕惹王妃更加伤心，只能如实回答。 秦如霜听完，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该说谢洵还没有完全被秦方好牵住心神么？ 把秦方好送回后院后，居然还能花心思安抚前厅的客人。 这会儿整个王府都已经安静了下来。 秦如霜的神情还是没有恢复，青枝想开口又不敢，最后还是有些忐忑地问道：“王妃，要不要奴婢再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枝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秦方好怎么就怀孕了？ 听到青枝说起这个，秦如霜心里终于回想起之前那个可怖的猜想。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秦方好是有可能怀孕的，就在春猎的那一天。 一时之间，秦如霜心中的悔恨掺杂着愤怒，冲天而来。 她恨自己识人不清，恨自己重蹈覆辙，恨自己有了上辈子的悲剧，这辈子还傻乎乎地将真心捧到别人脚下，让别人这样践踏！ 她回忆起春烈那日，青枝看到谢洵的时候，谢洵已经洗漱好了，而且已经把秦方好送出了猎场。 谢洵骗了他，他和秦方好之间一定已经发生过什么，只是她和青枝都不知道罢了。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当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温泉的时候，脑海里还想着该怎么维护王府的声誉。 可是谢洵呢？！ 谢洵那时候应该正在帐篷里和秦方好颠鸾倒凤吧？！ 春猎之后，她感念于谢洵对她的好，处处忍让秦方好，甚至将上辈子的仇恨也暂时搁下，就怕谢洵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可在她处处忍让的同时，那两个人又在干什么呢？恐怕秦方好肚子里都已经有了孽种了吧！ 这些日子谢洵对她的关心，谢洵对她的容忍和放纵，恐怕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在她完全不知道，还傻乎乎地以为谢洵已经喜欢上自己的时候，谢洵已经和别人暗度陈仓。 自己在谢洵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是不是一个傻不愣登的跳梁小丑？ 明明被骗了还处处替他维护秦方好。 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上天垂怜给了她机会重生一回，她竟然还没有吃到教训，让这对狗男女将自己羞辱至此！ 秦如霜此时的心是痛的，甚至痛得有些麻木，可是她的思维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 感情本就是她的软肋，经过此事，哪怕是忍着痛，她也要将自己的这根软肋给拔了！ 哪怕心头滴血，哪怕痛彻心扉，哪怕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她也绝不可能原谅谢洵！ 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这两个人对她的伤害，她势必要一样一样全讨回来！ 极致的痛苦之后，是思绪的飞速转动。 秦如霜回忆起秦方好这几日的异常。 生辰宴之时，朱儿虽然站在她左右，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而且也没有替她斟酒。 秦如霜的脑子飞速转动，如果秦方好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她呢？ 而且还有柳姨娘突如其来的撒泼和为难，如果秦方好真的一开始目标就是自己，不可能让柳姨娘闹这么一出，让秦如霜心生提防。 如果目标不在自己身上，那就一定有别的更大的阴谋，这样一想，秦方好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青枝！换酒壶的单子是哪位管事报上来的？立刻把这个人给我制住！” “还有朱儿，把朱儿也控制在下人的后院，不许她离开房间半分！” “客人走之后，收起来的酒壶全部看好！命钱二通亲自去给我看住！那些酒壶什么人都不许动！” 秦如霜一连下三道指令，让青枝也惊叹于她的雷厉风行。 青枝不知道秦如霜为什么这样安排，但她知道自家王妃这是又打起了精神，只要王妃心里还有好好活下去的念想，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她什么都愿意为王妃做！ “好的，奴婢这就去！” 一炷香之后，青枝将秦如霜安排的事情都办妥了，又回到了房间。 “王妃，那现在要做什么？我看您今日受了惊吓，不如我们早些洗漱休息吧。” 秦如霜冷笑：“休息？哪还有什么时间休息？帮我重新上妆，将头发梳好，咱们等着吧。” 秦如霜口中所说的要等的人，自然是谢洵。 半个时辰之后，谢洵来到了秦如霜的房间。 谢洵来的时候，脸上全无笑容，但眼中的表情除了责备之外，还有一些难以言表的，让人捉摸不清的东西。 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秦如霜，半晌没有说话。 秦如霜只好先开口了：“王爷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方好她……很不好。” “秦姑娘若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应当找大夫来诊断，同我说做什么？” 谢洵抿着唇，半晌才道：“就是大夫诊断之后，我才要来找你。” 秦如霜觉得好笑极了，今日这对母女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将她的面子放在地上踩，现在出了事情反倒还要来问她了。 “那王爷且说说秦方好到底怎么了？” “大夫说......方好用了一些不好的东西，现在胎儿不是很稳。” 秦如霜心里一顿，果然如此。 摒弃了对谢洵的感情之后，秦如霜整个人都变得理智起来。 听到谢洵这么说，她第一反应不是生气和愤怒，而是想看看秦方好，这次到底又在耍什么幺蛾子。 “即便如此，王爷来找我是什么意思？觉得我给秦方好下了药？” “本王还什么都没有说，这件事情是非如何，还有待商榷，来这里，不过是想将今晚的事情了解一二。” “巧了，”秦如霜开口道，“我也觉得今晚的事情件件都蹊跷。” “青枝，将我之前命人看管起来的管事，还有朱儿，一同带去前厅。” 谢洵一顿：“你明知道我现在私下来找你，就是不想将这事情闹大，若是你真的做了什么，你只管如实同本王说。只要方好肚子里的孩子没事，本王一定……” “一定？什么一定？一定从轻发落，还是一定捏着鼻子忍了？” 秦如霜一笑：“王爷大可不必如此为我着想。” 秦如霜将“为我着想”四个字说得极重，那语气里带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嘲讽。 谢洵一脸疲惫，手指重重地揉捏着眉心。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那王爷大概要失望了，今日这件事情我想闹大，不大也得大！” “青枝！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有听到我的吩咐吗？将人带去前厅，我和王爷马上就来！” 第78章 不死不休 不一会儿的功夫，管事和朱儿都被人押到了前厅。 那管事三十多岁，跪在下头瑟瑟发抖。 见谢洵来了，立刻砰砰磕头，“王爷明鉴！小人什么也坏事没干啊！” 这一番话，看似是撇清关系，其实就差在脑门上刻四个大字：快来查我。 珠儿也是颤颤巍巍跪在堂下，时不时抬头小心地看一眼秦如霜，好像秦如霜只要一张口，她立刻就能吓得哭出来。 秦如霜内心好笑，就静静地看着他们演戏。 谢洵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不过几句话就命人将管事拖了下去，几大板之后那管事哭着喊着说要交代一切。 这一交代，就把秦如霜这个“幕后主使”也交代了出来。 而朱儿虽然没有受刑，但是却一直哭着喊着求王妃替她做主，求王妃怜惜她，饶她一命。 秦如霜觉得好笑极了，该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吗？ 演戏都演得这么不走心。 秦如霜淡定的喝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放下。 “你们两个不用交代，我来替你们交代吧”。 “你，”秦如霜一指管事，“你是不是想说，是我指使你去采买了一批新的酒壶，其中有一个是两心壶，正好被安排放在了秦方好的桌上？” “而你，”秦如霜一指朱儿，“你是不是要说，本王妃派你趁乱的时候，去替秦方好斟酒，好让秦方好喝下对胎儿有害的酒水？” 秦如霜早在自己房里的时候就想起来了，朱儿之前一直跟在她身后，可是当柳姨娘撒泼的时候，朱儿消失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朱儿已经悄悄地从秦方好那一桌走了过来。 见管事和朱儿都低着头不再说话，秦如霜觉得这一切真是太荒唐了。 “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两心壶里的酒一定放了东西，正好，我已经命厨房将这批酒壶里的酒都留了下来，那便拿上来看看。” 不一会儿，酒壶被送了上来，一起来的还有王府的大夫。 大夫拿起酒壶闻了一下，又用银针试了一下毒，对谢洵点点头道：“就是这东西。” 大夫的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包括谢洵也静静坐在那里，垂眸不语。 “怎么都不说话了？那不如让我来说吧。” “这位大夫，你说这酒里的药，对有孕的女子有害，那秦方好腹中的胎儿可还好？” “这酒里头确实有些药，但是这药的剂量不是很重，老夫已经将贵人腹中的胎儿稳住了。” “好，既然我决心要下药，那为什么不加大剂量呢？为什么不让那个贱人直接一尸两命呢？！” “贱人”两个字一出口，秦如霜心里突然划过一丝久违的畅快感。 她忍了太久，也违背自己的本心太久。 “这......这......"那大夫"这"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索性闭口不言。 王府的家务事，他一个下人实在是不想掺和，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话，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秦如霜见谢洵还是不说话，又道：“如今已经真相大白，王爷准备将我怎么样呢？” “是一封休书将我休弃出府？” 见谢洵还是不说话，秦如霜道：“怎么，王爷觉得这惩罚轻了？” “那不如直接将我押到大理寺，告我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怎么样？” “王也还是觉得轻了？那我来替王也出个主意吧。” “不如王爷也赐我一杯一样的酒，让我也同秦方好一样，胎儿不保好了！” 谢洵终于是忍无可忍，黑着脸道：“闭嘴！够了！” 秦如霜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觉得这一切非常有趣。 “既然王爷不想发落，也不想追究，那我便去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说完也不顾堂下跪着的人和黑着脸的谢洵，就这么让青枝扶着她走了。 路上青枝还有些忿忿不平，“这没根没据的事情，全凭那两个下人胡乱攀扯，王爷怎么就信了？” 秦如霜摇头一笑：“你啊，还是太单纯，不懂这男女之爱。” “我说什么并不重要，那两个下人说的也不重要，现在，在王爷心里最重要的，是秦方好怀孕了。” 是啊，秦方好怀孕了。 所以哪怕以谢洵的智慧，轻易就能看出这不过是一个拙劣无比的圈套，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让自己去和两个下人当场对峙。 所以哪怕谢洵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冤枉的，甚至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看出这一切都是秦方好在背后主使，他依然万分心焦地命人去救治秦方好。 所以哪怕这一切的一切，谢洵心里比任何人还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仍旧做了今天这样的举动。 因为谢洵他，爱着秦方好。 所以不忍心拆穿，所以哪怕明知一切都是秦方好的计谋，仍要在表面上为她出一口气。 这恰恰也是秦如霜觉得最心寒的地方。 她宁可今日秦方好的局做得天衣无缝，他宁可谢洵是一个愚昧之人，看不出这一切阴谋诡计。 那样的话如果换了从前的自己，恐怕还能骗骗自己，这一切只是秦方好太过狡猾，这一切只是谢洵被蒙蔽住了双眼。 然而现实里，自始至终的跳梁小丑，只有她秦如霜一个人。 秦方好得到了孩子和谢洵的宠爱，甚至成功地让谢洵替她闹这么一出，表明了谢洵的态度。 而谢洵维持住了秦方好的面子，甚至在无声地告诉秦方好，就算我知道这一切事情都是你做的，我仍然愿意为了你，假装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从春猎到现在，这一桩桩一件件。 这虚与委蛇，这逢场作戏，这借来的关心和喜爱，终于在今晚撕开了事情原本丑陋又狰狞的面目。 不过这样也好，秦如霜在临睡前默默地想，她终于能说服自己不爱了，不想了，也不会再付出真心了。 有的时候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软肋，只需要一瞬间。 就像几年前，秦如霜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到谢洵高头大马，意气风发，于是一腔芳心尽暗许，一见倾心误终生。 有时候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心头刺，也只需要一瞬间。 就像今晚，秦如霜坐在高堂之上，冷眼看着谢洵对秦方好百般维护，极尽宠爱，于是期待成空，于是爱意剥离。 从今往后她与谢洵，再无可能。 从今往后她与秦方好，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说】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个虐点和憋屈！呜呜呜呜！明天起霜霜就要咬人了！（不是 话说友友们喜欢那种狠心腹黑女主吗？ 比如自己已经封心锁爱，但是把男主骗得团团转，最后揭露一切，让男主悔不当初，追妻火葬场那种=v= 第79章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收到了秦方好送来的生辰贺礼。 玲珑不卑不亢地将贺礼呈了上来：“王妃见谅，我家主子刚刚有孕，不宜走动，就由奴婢来送了。” 秦如霜就算再怎么讨厌秦方好蛋，也犯不着为难一个下人，于是只摆摆手道：“下去领赏吧，东西留下。” 玲珑走后，青枝如临大敌一般，拿着那个生辰贺礼的盒子说道：“王妃，可要奴婢先让人来检查检查，这个贺礼有没有什么问题？” 青枝已经被秦方好搞怕了，尤其昨晚看见王妃受了惊吓，实在不想王妃再出什么意外。 秦如霜知道秦方好现在不敢对她动手，于是道：“拿上来吧。” 长条形的盒子被青枝盛了上来，秦如霜打开盒子，取出一幅画卷。 画卷缓缓打开，赫然是一幅登高图。 “这……秦方好是什么意思？昨日陷害王妃您，今日又送副登高图来，又要盼着您好了？” 秦如霜拿着画卷的手一顿：“她这是在嘲讽我呢。” 登高图。 秦方好这是在告诉她，以前爬得越高，昨日就摔得越重。 青枝听完秦如霜的解释，当下脸就是一黑。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奴婢这就去把那贱蹄子给叫来，让王妃好好出气！” 秦如霜笑着摇头，“没必要，既然别人好心好意送来一幅登高图，那咱们也该好好回礼。” 青枝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她这样害王妃您，您还要给她回什么礼？依奴婢看，就应该把她逐出王府，永远不要再见她！” “你这妮子真是……秦如霜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好多年，一心一意全为自己着想的小丫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说的还礼，可不是再送个什么贵重的东西给她。” “那王妃是要干什么？” “咱们下午去一趟宫里，去看看贵妃娘娘。” “哦，对了，”秦如霜又补充道，“昨日押解在柴房的管事和朱儿给我看好了。” “王妃，要不要奴婢去……”青枝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如霜看着青枝明明内心纯良，却为了她，装作一副狠毒的样子，心里的不愉快也随之而去了。 “这两个人啊，不仅不能动他们，还要给我好吃好喝的伺候好了。” “王妃这又是为什么？” 秦如霜但笑不语，这两个人确实应该留好了，要是这两个人走了，以后她还怎么用这两个人对付秦方好呢？ 主仆两人一番准备妥当，青枝扶着秦如霜出门了。 走到外院的时候，正巧遇到谢洵回来。 秦如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示意青枝松开扶着自己的手。 他一步一步走到谢洵身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秦如霜往日是有些心高气傲，从和谢洵成亲到现在，从来没有向谢洵行过这样规规矩矩的大礼，因为在她心里，夫妻本是同心，夫妻本是一体，不需要行这些虚礼。 可现在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她已经将谢洵当作了怀王，而不是自己的丈夫。 在这王府里风云暗涌，她要收拾那些辜负过她的人，也不会给别人留任何一点把柄。 该行的礼，该注意的事情，她一言一行绝不会犯错。 谢洵看着在他身前规规矩矩行大礼的秦如霜，神情有些恍惚。 在他的记忆里，秦如霜是高傲的，是不羁的，是风华绝代，潇洒肆意的。 他何时见过秦如霜像现在这样，规规矩矩的，对他神情尊重无比，但是眼睛里却没了往日的温情。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常常听朝堂上的官员，讨论自己家的妻子如何如何敬重丈夫，如何如何以夫为天，让他们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是此时谢洵看着这样的秦如霜，丝毫没有觉得满足，只觉得心里划过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失落。 他与她本不该是这样的，到底为什么，就走到了今日这步田地？ 擦肩而过的时候，谢洵闻到秦如霜身上熟悉的香味，只是和往日相比，这香味里又多了几分冷冽，如同秦如霜本人一样。 不管外头是非如何，皇宫里永远都是一派和平的景象。 昨天晚上，谢洵已经派人去宫里，禀报了贵妃秦方好有孕的事。 所以今日贵妃接待秦如霜的时候，比往日更加热情，这热情里还包含着一丝愧疚。 贵妃拉着秦如霜的手：“你是个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秦如霜对贵妃有怨恨吗？ 是没有的。 就算有，也非常少。 说到底，贵妃是谢洵的母亲，她自然希望谢洵好，也希望谢洵儿孙满堂。 贵妃与她母亲交好，对她也另眼相待，而这种关怀，此刻却成了贵妃心里愧疚的原因。 秦如霜回握住贵妃的手，语气真挚：“母妃不要担心了。王爷乃是人中龙凤，从前是我想不开，可是往后还有那么些年，这样的事情总是避免不了的。” 贵妃叹了一口气，“你能想开就好，你看看我......" 贵妃连"本宫"的自称都没有用了，而是直接用了一个"我"字,也显出其中的亲近之意。 “你看看我，旁人都说我如何如何得宠，如何如何宠冠后宫，可是其中的辛酸又有谁知道呢？如今我已年过四旬，我唯一能仰仗的，只有洵儿这个儿子。” “你也是一样的，只要好好的生下这个嫡子，往后有福气的日子还多着呢，何必和我家那个臭小子一般见识。” 贵妃的手一顿，“说起这个，昨日生辰宴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怎么听说闹得十分难看？” 贵妃是经历过后宫里尔虞我诈的女人，秦如霜知道任何谎言在她面前都瞒不过去，而且她也没必要瞒着。 于是她将生辰宴当日的情形，包括她所猜测的，秦方好如何陷害她，秦方好的母亲如何从中推波助澜，也包括昨夜自己如何不适，都一一与贵妃说了。 贵妃当下脸色就冷了下来，“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孕了不想着好好生下孩子，反倒弄这些有的没有的，难道她以为肚子里生出的一个庶子，就能与你争高下不成，真是笑话！” 说起柳姨娘，贵妃更是脸色沉得能滴下水，“还有她那个姨娘，果然是母女，都上不得台面，敢在我儿正妃的生辰宴上胡乱撒泼！” 第80章 立规矩 看贵妃果然生气起来，秦如霜也知道见好就收，拉着贵妃的手又细细安慰了几句。 “母妃不要急，也不要想着替我出头，现在王爷正在兴头上，您若是动了她们母子，惹得王爷和您离心，那就不好了，剩下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是万万动不得的。 不仅动不得，还要好好地让她把孩子生出来。 “这可是王爷的头几个孩子，马虎不得，说不定以后这孩子还要叫我一声娘亲呢。” 贵妃听到自己的儿媳妇处处为自己和儿子着想，脸上自然是十分满意。 又听到她后面这几句话，略一思索，顿时笑了起来，“你呀，真是个聪明的。” 她听出秦如霜话里的意思了。 秦如霜果然聪慧，秦方好现在只是个通房婢宠，哪怕生了孩子也只是个庶子。 像王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若是母亲地位太低，孩子是不能养在自己膝下的。 再说了，贵妃也不放心让自己的孙子被这样的母亲教导，以后孩子出生了，肯定是要养在秦如霜膝下的，可不就要叫秦如霜一声母亲吗？ 她先前还怕秦如霜想不开，像以往那样咄咄逼人。 现在听了秦如霜这么说，就知道秦如霜已经早早地把主意打到了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其实这样也好，虽然秦如霜不是那孩子的亲生母亲，但她相信自己的闺中好友教出来的女儿，哪怕有几分娇纵，但心是好的，这孩子以后跟在秦如霜膝下，只会好不会坏。 这么一想，贵妃看着秦如霜更是满意：“你这孩子，不要同母妃客气，若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想让母妃出头的，只管说便是了。” 秦如霜也不推拒，听到贵妃这么说，顺势就道：“确实有一件事情想求求母妃。” “母妃将映红嬷嬷借我几天吧。” “儿臣是这样想的，不管秦方好如何算计，说到底也是因为喜欢王爷，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指使自己的姨娘在生辰宴上那样大闹，让王府白白丢了面子。” “而且......让我母亲那头也非常的难堪。” 说起这个贵妃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秦夫人本来就是她的闺中好友，昨日她听下人来禀报当时的情形，立刻就想惩罚那对母女了，若不是后来下人说秦方好已经怀了孩子，恐怕秦方好现在早就被赶出府了。 “好孩子，你想怎么办？” “儿臣想了一下，柳姨娘昨日那番作为，全都是因为我爹在家御下无方，让一个下人如此没有分寸，想来是我母亲这些年也疲于府中的事物，没有好好管教。” “虽然柳姨娘年纪大了，但的确需要一个人来好好“调教”一下。” “儿臣是觉得映红嬷嬷就不错，映红嬷嬷一直跟在母妃您身边，对着宫里的规矩，大户人家家里的规矩，都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我想请映红嬷嬷到将军府去，好好”教导“柳姨娘几天。” 教导两个字从秦如霜嘴里一出，贵妃就明白了。 她也存了心思，要给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母女立立规矩，所以自然不会拒绝。 因此下午和贵妃用了个午茶，出宫的时候，映红嬷嬷已经跟在了秦如霜的身后。 秦如霜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把映红嬷嬷带回了将军府。 临进门前，映红嬷嬷拉住了她。 “王妃您放心，该怎么样做老奴心里有数的，王妃只消告诉老奴一句，日后若是柳姨娘不听话，老奴到底要不要顾及一下秦将军的面子？” 秦如霜嘲讽一笑：“面子，他哪还有什么面子？把一个姨娘带到生辰宴上和我娘平起平坐的时候，他就没给过我和王爷面子，也没给过我娘面子，现在我还给他留面子做什么？” “映红嬷嬷是母后身边的人，我是不担心您的，我父亲也不敢说什么，嬷嬷该怎么管教只管尽心管教就行了，若是柳姨娘有任何敢违背您的地方，那就让她收拾收拾，滚出将军府吧！” 映红嬷嬷点头：“有了王妃的保证，老奴就安心了。” 两人进府之后，因着映红嬷嬷是贵妃身边的红人，秦将军难得地出门迎了一下。 秦将军这些年浸淫官场，将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练得是如火纯青。 看到映红嬷嬷来了，陪着笑脸道，“哎呀是什么风把映红嬷嬷吹来了？是不是小女在将军府又惹了什么祸？” 映红嬷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是变人也没见过这样的父亲，宠妾灭妻也就算了，宠爱庶女，针对嫡女也就算了，这一来就把过错归结在自己女儿身上，算是怎么回事？ 但她心里这么想着，也没有表现出来，只笑着道：“哪里哪里，王妃是如何惊才绝艳的人，和我们家王爷那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而且王妃如今身怀有孕，是王府的功臣呢，今日老奴来是为了别的事情，要不咱们先进去说？” 秦将军连忙道，“快请！快请！” 倒是一眼都没有看秦如霜。 后院的柳姨娘听到下人来禀报，说秦如霜回府了，本来是不想出去见的，可是后来又听下人说贵妃宫里也来了人，于是收拾收拾，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宫里那位怎么说，也算她女儿的婆婆，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这么想着，她带着两个丫鬟，换了一身鲜艳的衣服，婀娜多姿地走了出来。 她先同秦将军问了个好，看也没看秦如霜一眼，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坐到了秦将军身边，显然平时她这个妾室，也是这样坐在主桌吃饭的。 这回不用秦如霜开口，映红嬷嬷先出声了。 “怎么不见秦夫人出来？” 秦将军脸上的笑容一僵，秦夫人已经很久不出来正厅和他们吃饭了，每日都推脱身子不适，在房中用膳。 可是这后宅里的是非，他也不好拿到明面上说，于是只能陪笑道，“想来是夫人身体不适，一会儿就来，一会儿就来！” 说完对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下人赶紧去叫秦夫人。 映红嬷嬷点点头。 “看来秦夫人还是很受秦将军敬重的，不过老奴今日竟然来了将军府，坐到了这主桌上，有句话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秦将军忙道：“您说，您说。” “先前贵妃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是秦将军府家里下人很是不懂事，我家贵妃笑笑也就过了，想来秦将军心里是有数的，可今日老奴亲自来，却发现那些话并非空穴来风，怎么区区一个姨娘，如今也上了主桌了？” 柳姨娘搔首弄姿的动作，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第81章 我想开了 “这位嬷嬷说笑了，我是方好的娘亲啊！” 言下之意，我是你们家王爷最喜欢的女人的娘亲，而且我女儿肚子里还有王爷的孩子，我坐一下主桌怎么了？ 要说这演戏的功夫，宫里的女人敢说第二，那没人敢说第一。 只见映红嬷嬷一脸疑惑地转过了头，对秦如霜问道：“方好是谁？” 那神情之认真，那态度之费解，简直让秦如霜叹为观止，映红嬷嬷真是厉害！ 她也不能笑场，于是只能板着脸道：“嬷嬷有所不知，这方好呀，是我的庶妹，也是王爷如今最喜欢的女子，而且呢，肚子里还怀着王爷的骨肉。” 听秦如霜说完，柳姨娘一脸得意。 她女儿如今身份贵重，又怀有皇嗣，她倒要看看这个老嬷嬷要怎么和她道歉。 没想到映红嬷嬷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这样啊，老奴确实是听说，王府里有个丫鬟怀孕了。” 柳姨娘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什么叫丫鬟？什么叫一个丫鬟？她女儿以后可是要当王妃的人！ 可她也不敢得罪贵妃身边的奶嬷嬷，只能皮笑肉不笑道：“承蒙王爷喜爱，让小女怀有身孕，她如今月份浅不宜出府，等月份大了肯定会到宫里好好拜会贵妃和嬷嬷的。” 映红嬷嬷看也不看柳姨娘，好像多同她说一句话，就掉了自己的面子似的，而又是转头和秦将军说话。 “秦将军莫要怪老奴多嘴，如今您府里大女儿贵为正妃怀有皇嗣，庶女虽然身份......却也有了王爷的骨肉。要知道这风口浪尖上的时候，你们娘家人更是要争气才行。一言一行千万要注意，不能落了旁人的口舌。” “王妃我是不担心的，秦夫人和我家贵妃是闺中密友，秦夫人教出来的女儿如何，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家贵妃对王妃也是十分满意。” “贵妃现在担忧的就是这……这……” 见映红嬷嬷似乎是想不起来了，秦如霜忍笑答道：“秦方好！庶妹叫秦方好。” “是了是了，看老奴这记性！老奴的意思是，王妃这头贵妃是不担心的，贵妃担心的是令妹。” “虽说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既然怀了孩子，我们贵妃也没有嫌弃的道理，只是既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言行举止更要注意，不要落了笑话，比如昨晚生辰宴，那是什么样的场合？秦将军怎么能把一个妾室带到桌上？” “若是秦将军实在喜爱这个姨娘，带了也就带了，姨娘自己也要注意分寸，也亏得你女儿肚子里还怀着王爷的孩子，不然就凭昨晚那一场大闹，呵！” 映红嬷嬷冷笑一声，“就凭昨晚那阵仗，足够这位柳姨娘被逐出府几次了。” 话说到这里，秦如霜知道她该挑明今日的来意了。 “父亲，今日我来也正是因为这事。因着昨夜生辰柳姨娘大闹，以及后续种种的笑话......贵妃很是生气，因此派映红嬷嬷来府里教规矩。” 柳姨娘一听这话，立刻就不干了。 “我这都是要有外孙的人了，还让别人来教我规矩，不行绝对不行！” 谁知这话却是犯了映红嬷嬷的忌讳。 “不教导你教导谁？你听听！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外孙？你有什么外孙？日后这王府里的孩子不管是谁，不管是从谁肚子里落下的，正儿八经的娘亲，只有王妃一人，正儿八经的外婆，也只有秦夫人一人，你算什么东西？！” “往小了说，今日出了这将军府，老奴可以把话烂在肚子里，可是要被人传了出去，旁人会怎么想？将军府一个区区的妾室也敢和皇家当亲家了？！” 秦将军一听这话，身上顿时冒出冷汗。 这话要是传出去，轻了说，御史台参几本折子；重了说，那可是藐视皇族的重罪！ 他立刻板下脸来：“你给我闭嘴！我什么时候让你上桌吃饭了？立刻回后院去呆着！从今日起，映红嬷嬷就在将军府住下了，你且跟着嬷嬷好好学，不可怠慢知道吗？” “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将军府考虑，也要为方好考虑！” ...... 柳姨娘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更加显得她如同一个泼妇。 秦将军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快被这个贱人丢光了，只能陪笑道：“往后就辛苦嬷嬷教导了。” 这头柳姨娘刚刚被轰回了后院，秦夫人就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主桌。 秦夫人和映红嬷嬷是老熟人了。 两个人在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秦如霜时不时也插上两句，其乐融融。 倒是秦将军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 他差点忘了，当初秦夫人嫁给他时，除了给他带来了巨额的嫁妆，也给他带来了贵妃一派的人脉。 这个原配他果然还是不能得罪。 可越是这样想，他心里越不甘心，几十年了！几十年了！还有人笑话他是靠着夫人发家的男人！ 秦夫人和秦将军几十年的夫妻，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但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晚膳过后，秦将军张罗着收拾出了一间客房给映红嬷嬷住下。 秦如霜本来是要去说几句话的，映红嬷嬷十分善解人意，将她拦在了门口。 “嫁了人，回家的时间就少了，王妃有多久没同秦夫人好好说说话了？不用顾及老奴，老奴心里都有数呢，快去你娘院里和你娘好好说说话吧？” 秦如霜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去了秦夫人的院子里。 后院里，秦如霜刚刚进门，还来不及问好，秦夫人已经紧紧的拉住她的手，“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秦如霜缓缓搀扶着秦夫人坐下：“娘，别担心女儿。” “你叫娘怎么能不担心？你看看昨日晚上那对母女的嘴脸，就差把你拆骨入腹了！而且现在秦方好怀孕了，指不定还要怎么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呢！” “母亲你别怕，我如今已经想开了。”秦如霜缓缓道。 “什么叫你已经想开了？”秦夫人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什么叫你已经想开了？！” 第82章 长大了 “小时候我不懂，总觉得娘整日都郁郁不欢。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那是因为娘喜欢父亲，但是父亲辜负了您，可是最近我觉得娘又开心起来了。” “我常听娘身边的下人说，您这些日子看看书，养养花草，将府中的事物一概放权下去，自己偶尔出去买买胭脂，和朋友打打马吊，总之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而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您真正放下父亲了吗？” “娘，女儿这些日子经历了很多事，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也有，但是我总算想清楚了，女人活在世上，仰仗的是家人，是孩子，对我而言，我仰仗的是娘和弟弟，还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而不是一个身后有千万莺莺燕燕的男人。” “您尽管放心，从今往后，在王府里我会安安分分地将孩子生下，我不惹事，可旁人若要惹我，谁也别想得了好，您也不用担心王爷那边。女儿自有分寸，您应当知道当一个女人不爱了，头脑就会变得清醒了，那就没有什么人再能伤害她了。” 秦如霜一番话，将秦夫人说得哑口无言。 她想劝自己的女儿，仍要对感情抱有期望，但是想想自己失败的前半生，劝解的话又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罢了罢了，只要女儿开心就好。 “不说这些了，既然今日回将军府，就不去说那些让人烦闷的事，今晚就留在将军府吧，我们娘俩好久没有谈谈心了。”秦夫人道。 秦如霜笑笑，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起来另一件事。 “对了娘，我今日路过后院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什么冯姨娘，冯姨娘是怎么回事？” 秦夫人笑着摇头：“你还不知道吧？这新来的冯姨娘和柳姨娘可真是冤孽。” “你还记得从前我外院有个小丫鬟吗？眼睛大大的，看着十分机灵。她不小心得罪了柳姨娘，我那时不在府中，那小丫鬟被柳姨娘发落了出去，我以为只是被卖到了别的府，没想到柳姨娘那样黑心，将人卖到了勾栏院里。” “都说这人啊，不能作孽，不然最后就得自作自受，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你父亲和几个同僚去勾栏院里头喝酒，竟然遇到了那小丫鬟！” “那小丫鬟如今已经是青楼的花魁了，你父亲将人赎了回来，这几天啊，正在府里和柳姨娘打擂台呢！” 秦如霜摇摇头道，“管她们如何争宠，只要不打扰到娘就好。” “放心吧，那小丫头出府之前念着我的好，如今进了府里也时常来和我请安。只是我如今歇了心思，也不想和柳姨娘斗了，就看她们俩争个高下吧。” 秦如霜心里一动，问道：“娘，这个冯姨娘是否可信？” 秦夫人思索道：“已经过去了几年，以前都是个伶俐的，也受过我些恩惠。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在勾栏院里移了性情，还要等我再观察些时日。” “你可是有什么想法？”秦夫人试探着问道。 秦如霜道：“虽然女儿不想打扰母亲现在悠闲的生活，但是有些事情......” 秦如霜一顿：“我不甘心啊......我不想看着母亲带来的嫁妆，最后全部落进了柳姨娘手里，我也不想看着王府偌大的家业，最后落在了这母女俩手里，虽然我是一个外嫁的女儿，可是母亲莫要忘了咱们家还有一个真正的长子在军营呢。” 上辈子母亲的意外身亡，弟弟在战役中的惨死，一直是秦如霜心里的一根刺。 她之前对谢洵动了恻隐之心，而且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没有腾出手来关注将军府的事。 现在那娘俩已经蹬鼻子上脸，欺负到她头上，那她必然是要一个一个还回去的！ 如今秦方好肚子里，有谢洵的孩子，而且月份浅，暂时动不得。 就怕动了她之后，胎儿好不了惹得一身腥。 既然动不了女儿，那就先动柳姨娘吧。 秦如霜的话，成功地说服了秦夫人。 ”还是你想的长远啊，娘果然是老了。“秦夫人叹息道。 ”外头的事，因为你之前收拾了柳姨娘的母家，他们现在不敢对杜氏产业下手，勉强算是稳住了。“ 说起这个，秦夫人想起一件事：“对了，之前你不是让我注意林伯身边的人，说柳氏母女想害他吗？还真找出来了。” “那小子原本是林伯最得力的手下，还是林伯养大的孩子，就因为他经商方面没有天赋，林伯收了别的徒弟，他怀恨在心，和柳氏走到了一起，如今已经被发现了，林伯寻了个由头把人赶走了。” 秦夫人没说的是，因为这件事，林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秦如霜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如果是这样，那她娘就不用替林伯伯守孝，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最后毫无缘由地失去性命了吧。 “这内宅里的事情，不如这样，你再等些时日，我看看冯姨娘中不中用，若是冯姨娘中用，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可以牵制柳姨娘。” 秦如霜点头，她也不想催得太急让母亲劳累。 “母亲只管慢慢筹划，女儿也只是提那么一句。还有小弟那边，母亲不要着急，最多不过一个月，我会去军营看一趟小弟，若是有法子将他接出来，那是再好不过的。” “就算没有法子接出来，咱们也该多去军营里走动走动关系，好歹让小弟的日子好过些。” 这也是她上辈子临死前才知道的事。 为什么弟弟在军营里一直闷闷不乐，不仅仅是因为弟弟善文不善武，还因为弟弟一进去身份就是秦将军的嫡长子，因此处处受人排挤。 而秦将军一心扑在柳姨娘身上，秦夫人又一直操心她在王府里的生活，弟弟也不想让母亲和姐姐为难，于是只闷头不说，也不知在军营里受了多少委屈。 如今重来一回，一定要让母亲好好的长命百岁，也一定要让弟弟发挥自己的才能，有个好的前程。 秦夫人看着自家女儿有条不紊地安排她和儿子的事情，内心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 她的霜儿，真的长大了。 “你今晚要不就留在将军府吧？” 秦如霜笑着摇摇头：“算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是一点把柄也不想落在别人手里。” 秦夫人叹气，“女人就是这样的，嫁了人，那便是夫家为天。” 秦夫人也没有多说，送着秦如霜出了院子。 只是临出院门了，后院里又起了争端。 “我不去，这大半夜的，你凭什么叫我去做那种下人才需要做的事？！” 隔着一道院墙，传来柳姨娘气急败坏的声音。 秦如霜离去的脚步顿住了。 这热闹，她要是不看，枉费她花费这么多心思请映红嬷嬷来了。 第83章 柳姨娘被打 “这是怎么了？”秦如霜走过去问道。 柳姨娘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还不都是你请来的人，仗着宫里的身份，跟我在这摆架子呢。” 秦如霜看也不看柳姨娘，走到映红嬷嬷跟前，“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嬷嬷生气了？” 柳姨娘气急：“你到底是哪边的人？从将军府出去了就忘了这个娘家是不是？！” “姨娘说得对，我既然嫁出去了，那就是王府的人，就算要说娘家，那也是我正儿八经的娘，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姨娘就这么被噎住了，秦如霜说得没错，她眼里可不就只有她那个亲娘吗？ 映红嬷嬷摇着头，一脸的为难：“若不是王妃开口，老奴是断不想接这门差事的。” “只是如今将军府的两个女儿都怀了王爷的骨肉，才想着来这里帮帮忙，谁知道是出力不讨好。” “嬷嬷别急，你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秦如霜劝解道。 “老奴想着王妃刚刚和秦夫人在饭桌上净顾着叙旧了，东西也没吃多少，如今王妃一人吃两人补，怕晚膳吃的不顶饿，就想着去厨房给王妃弄点吃的。” “谁想成有个小丫鬟，竟然让老奴先等着，这真是奇了怪了，这府里还有谁能让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等着？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柳柳姨娘房里的人。” 要说这气人的功夫，映红嬷嬷也是独有一手的，只见她话音一转，说道：“老奴之前听说秦将军宠爱柳姨娘，是因为柳姨娘温柔贤惠，而且听说柳姨娘一手桃花酥做得非常可口，就想着让柳姨娘做些给王妃送去，哪知她还拿起乔来了。” 听到这个，柳姨娘立刻嚷了起来：“我是长辈！我凭什么给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亲手做东西，就算我做了也轮不到她吃！” “好啊，今日真是开眼界了，一个姨娘在嫡女面前敢称自己是长辈，秦将军呢，把秦将军叫来，他就是这么御下的？有这样的岳家，以后出去可别让咱们王爷被别人笑掉大牙！” 正说着，秦将军也披着大氅匆匆赶来了 柳姨娘一看撑腰的人来了，立刻就哭上了：“老爷啊，你快来看看！你快来看看！如今方好不在这府里，简直没人拿我当回事儿了！” 若是平时，秦将军肯定要责备秦如霜，可是现在还有外人在，他耐着性子听秦如霜说了一下原委。 越听脸色越难看。 柳姨娘本以为自家老爷会替她撑腰，没想到秦将军满脸的不耐烦，眼神里还有些责备。 “既然她还怀着王爷的骨肉，让你做点桃花酥怎么了？做了就做了，这不是肚子里还有王爷的孩子吗？立刻去做！现在就去！” 柳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将军，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 秦如霜看着柳姨娘的样子，在一旁冷眼看着不搭腔。 这就觉得屈辱了？这就委屈了？受不了了？ 往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她们当初如何羞辱自己，往后她只会千百倍还回来！ 柳姨娘这边还想纠缠，秦将军更加不高兴了。 怎么的？当着这么多外人，他连一个姨娘都指使不动了是吧？ 秦如霜不把他放在眼里，自己的原配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连一个小妾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秦将军当下大怒，一巴掌打在柳姨娘脸上：“让你去你就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柳姨娘一下子被打懵了，“老爷你竟然......你竟然打我？！你平时可是最宠我的！”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映红嬷嬷立刻接腔：“之前听外头说将军府宠妾灭妻，我想着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如今一看难道真的？” 秦将军恼羞成怒，一脚踢在柳姨娘身上：“滚滚滚！还不快去！立刻把桃花酥做好端来！” 柳姨娘看出秦将军这是真的生气了，忙连滚带爬出去了。 秦如霜看了这一出好戏，已经心满意足，再说了，她也不可能真的吃柳姨娘做的东西，她可没胃口。 “不用了父亲，我要走了。柳姨娘不是都说了吗，我如今已经嫁了人，哪有夜不归宿的道理，这就要走了。” 离开了将军府后，秦如霜才发现青枝好像一整日都没怎么说话。 主要是有映红嬷嬷这个标榜的大丫鬟在身边，青枝没有用武之地。 “王妃王妃！映红嬷嬷真的好厉害呀！奴婢什么时候才能学到她几分呢？奴婢以后也想像映红嬷嬷一样能为王妃出气！” “你呀！”秦如霜笑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在我身边就行了。” 其实比起下人，秦如霜是真心把青枝这个小丫鬟当做自己的一个妹妹的。 她没有和青枝说，她想等青枝再大一些，就替青枝选一户好人家成婚。 虽然带在身边自己可以护着她，但做下人始终没有出路，最好是给她寻一户好人家嫁了，将来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这是她的打算，也是她上辈子的一个遗憾。 被青枝服侍着洗漱之后，秦如霜还没有睡意。 “那个关起来的管事和朱儿怎么样了？” “回王妃，我今日去的时候，门房的人说接了王爷的命令，要把这两个人打发出府，远远地卖到别的地方去，也不知道是王爷的意思，还是秦方好的意思。” 秦如霜点头，大概是秦方好的意思吧。 将人利用完了远远地打发走了，说不定在路上出个什么“意外”，这件事情就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那你有没有把人拦下来？” “当然！王妃你不知道，今日我去的时候，秦方好身边的玲珑也在，玲珑要亲眼看着门房的人把人送走，奴婢当然不让了，我就和玲珑争吵起来，后来王爷来了，奴婢就按照王妃您说的，态度很强硬，我说这人今日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们王妃说了，这两个人要亲自处置！” “然后王爷就把人给奴婢了。” 青枝踌躇道：“王妃，您说王爷他是不是还......" "他怎么想的，与我何干？既然人到了咱们手上，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好吃好喝的给我关押住，尤其是吃的和用的，千万鉴别清楚不能有什么问题。" “奴婢知道了。” “对了，钱二通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他今日本来要来和王妃禀报的，但是王妃出府了，不过他给奴婢留了一封信，让奴婢交给您。” 说是信，其实就是一张纸条。 上面钱二通说已经查到了朱儿以及玲珑的父母所在之地，但是周围有秦方好的人，他还没有轻举妄动。 钱二通是个机灵的，在调查朱儿和玲珑的同时，还查了一下那个管事，果然也让他查出了些东西。 那个管事身上背了好几百两的赌债，前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口气就还清了。 秦如霜摸索着信纸，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妃可要休息了？” 秦如霜点点头，“嗯，准备安置吧，明日还要出门呢。” 青枝奇道：“明日又出府啊，是去将军府吗？” “不，明日带你去赌场玩玩。” 【作者有话说】 我不小心把明天的发了啊啊啊啊啊存稿-1宝子们 好不容易囤起来一点 现在整个就是一个爆哭的大动作家人们 tat 第84章 赌坊消遣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果然如同昨日承诺青枝的一样，带上一叠银票就出门了。 马车晃晃悠悠驶出了王府门前的大道，车夫本来要右转赌坊，却被秦如霜叫住了。 “转道去沈府。” 既然要赌钱，不叫上沈笑阳这个冤大头怎么行呢？ 秦如霜和沈笑阳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这两个人性格十分相似。 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也都相同，只有一点不太一样—— 秦如霜扪心自问，两辈子除了倒霉遇到谢洵和秦如霜这对狗男女之外，其他时候她运气是非常好的。 就是那种逢赌必赢，走在路上都能捡到钱的运气。 可沈笑阳就不一样了，沈笑阳是出了名的倒霉。 这么说吧，小时候如果秦如霜自个儿去爬树掏鸟窝，那一定是能稳稳当当捧下来一窝鸟蛋的。 可只要带上了沈笑阳这个倒霉蛋，要么树枝断了，两人摔个狗吃屎；要么好不容易拿下来的一窝鸟蛋，能在平地摔个稀巴烂。 在秦如霜的回忆中，马车很快来到沈府门口。 沈笑阳听说是秦如霜来找他，喜气洋洋的就出来了。 “你个没良心的，终于想起来找我了！” 秦如霜笑道：“你这口气，怎么跟个怨妇似的，这不是就来找你了吗？” “行啊，今儿我们去哪儿玩儿？”沈笑阳爽快道。 “赌坊。” 这俩字儿一出，沈笑阳立刻苦着脸推脱：“好姐姐！你饶了我吧！我那是什么运气，你还带我去赌坊，改天我能把整个沈府都给赔了，到时候你收留我呀？” 秦如霜一挑眉：“怎么？我王府还养不起你这张嘴了？别废话，跟上。” 沈笑阳嘴上那么说，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陪秦如霜去消遣一番。 到了赌场门口，秦如霜蒙上了面纱。 赌场里也不全是男人，偶尔也会有想要进去消遣一番的女人。 这种客人，赌坊会有单独的雅间招待，也会找几个人陪玩，若是女子家不介意，也可以到大堂里和其他人一起玩。 秦如霜自然是不介意的，换了几锭银子，就到了一处押大小的地方。 沈笑阳小心地将秦如霜和周围的人都隔开，虚虚护住秦如霜？ 这周围都是臭男人，可别占了秦如霜的便宜。 而且押大小这个游戏他喜欢，反正跟着秦如霜押，总不会出错。 不过沈笑阳大概是小看了自己身上自带的霉运，向来无往不利的秦如霜，竟然被他带着连输几把。 秦如霜一指休息的地方，“别出来，去里面呆着。你要是一直在我身边，我今天别想赢钱了，还是你这个倒霉蛋的威力大呀！” 被这么说，沈笑阳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跑到一旁。 不过眼神还是紧紧地盯着秦如霜，就怕周围的人对秦如霜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没有了沈笑阳这个倒霉蛋在旁边，秦如霜果然一路势如破竹，连赢二十多把，终于惊动了赌坊的管事。 赌坊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弯腰驼背，但是眼神锐利。 他背着手走到赌桌旁，一看到秦如霜，立刻“嘿”了一声。 “我说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你这个砸场的小丫头来了！” “别玩了，别玩了！给杨叔留几分面子，你再玩下去，我这个赌坊都要被你赢走了！” 秦如霜笑着拱手：“杨叔好呀。” 说完跟着杨叔去了里面隐秘的房间里。 秦如霜和杨叔是认识的。 杨叔以前只是个小混混，喜欢赌，有一次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还偷了他母亲看病的钱来赌。 当晚，他母亲突发疾病。 杨叔悔恨万分，但是手里实在没钱了，只能背着他母亲挨家挨户去借钱。 可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赌徒，都不愿意把钱借给他，眼看着母亲就要不行了，杨叔一咬牙，敲开了将军府的大门。 也怪他那天运气好，若是换了秦将军，他早被打出去了。 那日开门的是秦夫人，见他们娘俩可怜，于是便给了三两银子。 只是秦夫人对他说：“这三两银子是你娘的救命钱，你若是再拿去赌了，你娘走了，这世间就只剩你孤零零一个人了。” 最后杨叔的母亲也没能救回来，老人家年纪实在太大了，病发得又急，大夫也束手无策。 可杨叔却记下了秦夫人当时的话，那三两银子，他拿去做了生意。 后来杨叔生意做大了，却把所有的产业都卖了，盘了一家赌坊。 秦夫人知道后，虽然嘴里不说，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也没有再询问杨叔的事，倒是秦如霜那时候贪玩，经常出门，没过多久，就听说京都多了一家奇怪的赌坊。 这家赌坊稀奇得很，进门之前得先把身上所有银子掏出来，替你保管三成，剩下的七成只管拿进去赌。 等你把那七成赌完了，立刻带上你的三成滚走，赌坊恕不接待。 后来秦如霜才知道，这是杨叔开的赌坊。 他知道这天下赌徒千千万，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到像秦夫人那样的好心人，他只能想着法让这些人给自己留条后路。 “杨叔，今日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秦如霜对杨叔说了管事的名字。 杨叔回忆了半晌道，“这个人啊，我记得。那时候他在我这里把本钱都输光了，我让他走，他不走。后来好像去了一家地下钱庄借了钱，前几日不是还在被人追债吗？” “不过后来听说不知道哪弄来一笔钱，把窟窿堵上了。还多了些钱来我这里消遣，我让人不要接待他了，这样的赌徒救不了了。” 得到了有用的讯息，秦如霜点点头，“杨叔可知道是哪家地下钱庄给他借的钱？” 杨叔说了一个名字，秦如霜默默记下。 之后便拜别了杨叔，说到底她今日也不是真的来赌钱的。 出了赌坊后，沈笑阳问道，“难得你出来一趟，要不然约上几个儿时的玩伴，一起吃顿饭吧。” 秦如霜略一思索，答应了。 不过还是开口道：“就不要在外头吃了。我如今的身份总不好和几个外男混在一起，去王府吧。府里有个厨子手艺不错，给你们做上一桌，等晚上王爷回来了也一起吃，总归少了许多是非。” 沈笑阳立刻点头答应：“行，那我现在吩咐下人去叫上他们几个。” 把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几个下人四散开来，往京都几大府邸送拜帖去了。 而沈笑阳自然是跟着秦如霜回了王府。 两人坐下还没聊几句呢，几个儿时的玩伴已经来了。 “如霜啊如霜，你真是嫁了人就记不得兄弟们了，咱们这都多久没聚了！” 秦如霜笑了，笑容里很纯粹，是久违的温暖。 嫁人之后她的所有心神都系在王府的事情上，系在谢洵身上，几乎忘了自己也是有朋友的人。 秦如霜的朋友自然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有当朝大儒的孙子，也有二品大员的儿子，还有一个和她一样利落娇俏的女孩，就是多日未见的杨婉儿。 一群人热热闹闹聊了聊了半晌，厨房里来话，说是晚膳已经做好了。 秦如霜带着他们去饭厅用膳。 “要不要等一下王爷呀？”杨婉儿问道。 秦如霜的手一顿，对青枝道：“去问问王爷到哪儿了。” 话音刚落，谢洵已经来了。 “今日王府有客人？” 秦如霜淡淡一笑，“王爷莫怪，今日出去一趟，路上遇见几个儿时的玩伴，就到王府来用个便饭，王爷也一起吧。” 谢洵点头应好。 对于秦如霜而言，这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宾主尽欢，他们这些人真的太久没见了。 饭桌上，他们从儿时的趣事，聊到了如今朝堂之上的一些见闻，几个朋友丝毫没有将秦如霜和杨婉儿当作普通的女流之辈，甚至在说到一些政事时，还会体贴地停下来询问秦如霜的见解。 秦如霜说出来的话，自然也让他们拍手叫绝。 “如霜啊如霜，真是我小瞧你了！还以为你在后宅里一心辅佐王爷，早不关注这些了，没有想到还是一样的见解独到，一针见血！” 说完像是顾及谢洵那边，又解释道：“当然，辅佐王爷也是一件大功绩！” 第85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谢洵点点头，像是应了这句恭维，内心里却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从来不知道，秦如霜还有这么多儿时的朋友。 也不知道原来秦如霜不仅功夫了得，而且对政事也有这么多的见解，丝毫不像窝在后宅的女人。 妻子叫了这么多男人回来，虽然说是朋友，但谢洵本应该是生气的，但他又生气不起来。 他看着这几人目光磊落，谈笑风生，语气中全是真挚的友情，而且他们也没有把秦如霜当做后宅女人，而是当做像他们一样的兄弟，语气里是尊重和关怀。 谢洵内心划过一丝酸涩。 他何尝不知道，从春猎那日他醒来，看到秦方好光裸着上身躺在他身旁时，他和秦如霜之间，有些东西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这顿晚宴对于秦如霜来说是老友的重逢，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快乐。 可对于谢洵而言，不仅食之乏味，而且度日如年。 秦如霜一边同朋友聊天，余光里瞥见玲珑站在饭厅外，欲言又止，已经来了好几回，大概是碍于有这么多达官贵人在场没有进来。 秦如霜没有理会，自顾自和朋友们吃完了这一顿饭。 见几人吃的差不多了，谢洵也沉默着将碗筷放下：“王妃稍后去送送几位大人吧，本王就不去了。” 他直觉秦如霜不会希望自己再打扰他们。 秦如霜点点头，将几位朋友送走之后，再转身，只见沈笑阳还在门口。 “怎么？真要赖在王府不走了？” “什么呀！你明知道我是担心你，你生辰那日……” 秦如霜摆摆手：“都过去了。” 沈笑阳知道这是她不想多说，张口几次又闭了口，最后忍不住道，“如果心里有什么委屈，一定记得要同我说。” “知道了，哥哥。” 沈笑阳心里暖暖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秦如霜叫他哥哥了。 可这一声“哥哥”又让他心里划过一丝酸意，如果不是当年……如果不是他那时候太过于懦弱…… 将脑海中的思绪搁下，沈笑阳也离开了。 秦如霜带着青枝往自己院子里走，路过花园的时候，听到一棵树后面传来了轻微的响动，秦如霜脚步一顿。 “你觉得映红嬷嬷厉害吗？” 青枝不知道王妃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点点头：“当然了，王妃你没看到昨天晚上映红嬷嬷收拾柳姨娘那个样子吗？太解气了！” “那你觉得，若是把映红嬷嬷请到我们府里怎么样？” “王妃的意思是……让她来管教管教那位……”一边说着眼神瞟过偏远。 秦如霜不在意地道：“再说吧。” 而树后的玲珑却是把这句话记下了，转头就告诉了秦方好。 秦方好这才知道，原来秦如霜请了贵妃宫里的人，去为难自己的母亲，而且下一步说不定就要来为难自己了。 她知道映红嬷嬷和贵妃都喜欢秦如霜 若是往日她能忍也就忍了，可是现在她先是成功设计了秦如霜，让王爷对秦如霜厌恶，现在又怀上了王爷的孩子，心思自然就飘了。 “还当我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不成？玲珑，你过来，替我去将军府传几句话！” 玲珑听完她的低语，踌躇道：“这……小姐，这样会不会把映红嬷嬷得罪了呀？” “反正就算我们百般讨好那个老奴，她也看不上我们，还不如将态度放得硬一点，让她知道如今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说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玲珑不动神色地扶助秦方好：“小姐，当心肚子。” 秦方好表情一僵，掩饰似的干咳一声：“你这么一说，是有些不舒服，待会儿把王大夫叫来帮我看看。” “是。” 玲珑退下后，心事重重。 她上次不小心听到柳姨娘和秦方好的谈话，王爷春猎的时候并没有碰秦方好，那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想到最近王大夫来问诊的时候，秦方好总是让她出去，玲珑眉头一皱，心里更加担心。 她不怕秦方好不得宠，在王府里就算不得宠又能难到哪儿去？ 可若是这个孩子有什么问题，王府里可就要死人了…… 将军府里。 柳姨娘得了女儿的来信，又想到如今自己跟着女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腰板也硬了起来。 今日太晚了，她白天被映红嬷嬷折腾着学了一日的礼仪，已经爬不起来了。 柳姨娘咬牙切齿道：“不过就是个替人端茶倒水的下人，若不是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她怎么敢如此对我！你等着！明日一定让她好看！” 柳姨娘这一日是真的受了太多气，只等着明日给映红嬷嬷一个下马威。 …… 第二日早上，秦如霜用早膳的时候，许久不露面的秦方好也来了。 秦方好一来，谢洵就有些坐不住了，皱着眉对玲珑道，“你家小姐不是刚刚有孕，身子不适吗？说让她在偏院用膳就行，怎么还要过来？” 秦方好还是那副弱不禁风，温柔小意的样子，笑着道：“王爷别担心了，我今日已经觉得身体大好了，许久未见姐姐，也想过来看看。” 这一顿早膳吃的是各怀鬼胎，秦如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两人恩爱。 秦方好一如既往的用了当初从胭脂铺得来的那罐胭脂，气色好了很多。 用膳的时候，时不时替谢洵夹一些菜，谢洵默默地接了，只是放在一旁没有吃，但也没有拒绝。 三位良妾得到了秦方好怀孕的消息，此刻更是恨不得坐得离她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又把胎儿不适的罪名压在她们头上。 秦如霜乐得看秦方好演戏。 若是换了以前，她也许会难过，也许会伤心，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这两个人已经与自己无关了，看秦方好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难道方秦方好还当谢洵是什么抢手货色不成？ 这个男人，她不爱了，也不想要了，谁想要那便拿走吧！ 只是这个人，绝不能是秦方好！ 秦方好加之在她身上的屈辱，她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秦如霜这样想着，有些人倒也没让她失望。 刚刚吃完早饭，谢洵还没出府，就已经有将军府的下人赶来了。 “王妃！王妃！大事不好了！” 秦如霜一看这人是她娘房里的下人，于是道：“别急，我娘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那下人气喘吁吁，摆摆手道：“不是，夫人没事，是映红嬷嬷！” 秦如霜松了一口气，“慢慢说，映红嬷嬷怎么了？” “柳姨娘……柳姨娘把映红嬷嬷给打了！！” 第86章 语言的艺术 虽然早就知道柳姨娘那边会做出过激的举动，但是秦如霜没有想到对方动作会那么快，倒是省了她从中周旋的麻烦。 秦如霜脸上摆出一副焦急的神色：“这可怎么办？映红嬷嬷是贵妃那边的人，如今在将军府里受了委屈。青枝！快备马车，我们现在就赶去将军府！” 下人来知会这件事的时候，秦方好也在旁边。 听到她娘把映红嬷嬷打了，秦方好有一瞬间的吃惊，但很快也平静下来：“我也随王妃一起去吧。” 她现在怀有身孕，秦如霜哪里敢让她去将军府，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又将火惹到自己身上，平白添麻烦。 于是说道：“你如今有身子还是在府里吧。” 听到这话，秦方好脸上露出一副委屈的神色：“王爷还是让我去吧，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娘。” 秦如霜觉得好笑，开口道：“你娘把别人打了，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王爷……”秦方好又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秦如霜一摆手：“我不管你今日去不去，反正我现在是立刻就要去了，若你实在不放心，那待会就让王爷过来看看吧。” 谢洵最近总觉得秦如霜和他渐行渐远，听了这话也想去一下将军府，至少和秦如霜缓和一下关系。 于是便开口道：“你安心歇着，本王去看看吧，映红嬷嬷也算把我带到大的奶嬷嬷。” 秦方好神色不安：“王爷能去，那是最好了，若是我娘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秦方好咬着下唇：“请王爷一定不要顾及我，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秦如霜不想再看这两人你侬我侬，带着青枝先行离开了。 秦如霜想赶紧早点去，也是有打量的。 她去到将军府之后，果然看到柳姨娘像个泼妇似的，在那儿插腰站着。 而映红嬷嬷倒在地上，不许下人扶她起来。 看到秦如霜来了，映红嬷嬷有些气愤：“王妃，你可算来了！这份差事，老奴真是办不了了！没见过这么不知管教的！” “教她一言一行都是为了她好，免得日后给王府丢脸，给将军府丢脸，偏生这人怎么就不领情！不领情也就罢了，好好的还要动手，我这把老骨头今日怕是爬不起来了！” 秦如霜看出映红嬷嬷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其实只是想让柳姨娘长个教训，并不想将柳姨娘如何。 如果只是这样的结局，那她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多不过让柳姨娘闭关闭门思过几日。 这样的结局，对柳姨娘来说简直不痛不痒。 于是秦如霜走快步走到映红嬷嬷跟前，将嬷嬷扶了起来。 “都怪我不好，让你接了这份差事，在我家里还受了这样的委屈。” “今日确实是柳姨娘不对，我会同父亲说，让柳姨娘好好闭门思过，之后还要劳烦映红嬷嬷继续好好管教才是。”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映红嬷嬷已经想将这事情轻拿轻放了，哪知秦如霜话音一转，又提到了另一件事。 “我刚刚忘了，今日下人来传消息的时候，王爷也在。” 映红嬷嬷急了，“哎呀，这小事一桩，怎么还闹到王爷那里去了？可别让王爷担心才是。” 秦如霜随口说道：“嬷嬷同王爷的情分，那岂是一般人能比的？而且我那个妹妹今日也表明态度了，嘱咐王爷一定要顺带来看看嬷嬷。” 秦如霜的话音一落，嬷嬷脸上立刻浮起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见映红嬷嬷懂得自己话里的意思，秦如霜便没有多少，一切让嬷嬷自己琢磨。 本来这事情，谢洵既担心秦方好的母亲，也担心映红嬷嬷，可是经她这么一说，到映红嬷嬷耳朵里，就变成了区区一个通房丫鬟，也敢指示王爷做这做那。 而且既然是那庶女开口了，必然也不是来看自己，他是来给那庶女的姨娘撑腰吧？ 想到区区一个通房丫鬟，竟然仗着自己有了王爷的骨肉，就这样胆大，要是纵容下去，那还得了？！ 以后仗着孩子，岂不是要坏了主子的规矩，这可不行。 于是原本打算轻拿轻放的映红嬷嬷，心里也有了别的计较。 这情况得和贵妃通个气才行！ 但她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是后来谢洵到了之后，也只是说自己没什么事。 言明只是觉得管教柳姨娘这份差事，她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客气地告辞回了皇宫。 秦如霜看着映红嬷嬷的轿子远去，知道这件事办成了。 秦方好仗着王爷的宠爱，不知天高地厚的印象，已经留在了映红嬷嬷心里，后边只需稍加引导，一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映红嬷嬷回了皇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几日柳姨娘在将军府中，如何嚣张跋扈，如何不服管教，说了一大通。 末了又道：“老奴本就是一个下人，去别人府里，说好听一点，是帮别人管教下人，说难听一点就是碍了别人的眼了。” 贵妃则忙道：“瞎说什么呢？你同我是什么情分，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得你的管教，那是她的福气！既然这人不要这福气，那就让他去好了！甭管日后惹出了多大的乱子，只怪她不知道珍惜机会！” 映红嬷嬷知道，贵妃这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想到王爷的到访，踌躇半晌，还是将这事情也说了。 “本来王爷的事，老奴不应该多嘴的，可是今日这事实在是……” 贵妃见映红嬷嬷欲言又止，于是说道：“和洵儿有关的事情都不许瞒着本宫，今日发生了什么？你如实说就是了！” 之后映红嬷嬷便把秦方好指使王爷到将军府，给自己的姨娘撑腰的事情，告诉了贵妃。 贵妃听完自然是愤怒至极，她真是小看了这个通房丫鬟。 上次吃药那回，她还以为这丫头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因此没有给她吃药。 不想成后来两人阴差阳错有了孩子，虽然她心里不大喜欢，但毕竟是谢洵的孩子，也就忍了。 可这才诊出有孕几日呢，就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开始作威作福了，竟然敢指使家里的男人了！！ 这和当年她身边那个爬上龙床一飞冲天，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丫鬟有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秦方好确实走了一布烂棋，她的这个举动，在秦如霜的引导下，成功地点燃了贵妃的怒火，也犯了贵妃心里最深的忌讳。 第87章 柳姨娘进大牢 贵妃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心底里，她是不喜欢秦方好的。 可是现在自己儿子喜欢的她，而且刚刚怀了孕，她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嘱咐道：“你多关注将军府那边的消息，别让那母女俩真闹出什么大笑话来。” “还有，你把我库房里的首饰找几样贵重的，年轻女子用的，通通拿去给霜儿，霜儿最近是真的受了委屈了。” 太阳还没落，秦如霜就收到了宫里来的赏赐。 秦如霜抚摸着手下那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脸上浮起笑容。 只是这笑容却不是因为得了这些宝贝，而是因为贵妃终于对秦方好心生忌惮了。 往后只需再添一把火，定能将生辰宴那日，柳姨娘给她的难堪加倍还回来。 “对了，青枝你吩咐下去，将朱儿好好看管起来，至于另外那个管事，将人放了，给他些银子，然后再暗中看着，别让别人害了他的性命。” 青枝现在已经学会了不再问她家王妃这样做是为什么，因为她知道王妃竟然这样安排，必然有她的道理。 于是点点头道：“奴婢这就办。” “对了，这个管事最喜欢去赌坊，你告诉钱二通，让人引这人再去赌坊两会，欠了钱自然就有了把柄了。” “还有一事……”秦如霜一顿想到要吩咐的事情确实有点多，于是对青枝道：“算了，干脆把钱二通叫来吧。” 钱二通来得很快。 “如果真的有人曾经替那管事还过钱，务必把人查出来，到底是谁。还有，之前的收据银票等一干证据，不管花多少钱全给我赎回来。” 钱二通点头答应，见王妃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了，于是就准备走了。 末了，路过青枝身边的时候，突然从衣袖里拿出了一罐胭脂。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眯眯将胭脂塞到了青枝手里。 青枝想推拒，秦如霜咳嗽一声，“既然人家给你，那就拿着吧。” 看着离去的钱二通，秦如霜若有所思，原来钱二通竟然喜欢青枝这妮子吗？ 这几日闲了下来，秦如霜一直在想一件事。 该怎么让柳姨娘自己生出祸端。 柳姨娘要是太过安分，自己这边反而不好下手了。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其母必有其女。 在作死这件事情上，柳姨娘和秦方好从来就没让她失望过。 而且这两人不愧是母女，连作怪都作到一处去了。 原来是有人来王府告状了。 说王爷的岳母在，在胭脂铺里拿了东西不给钱，还要强买强卖。 秦如霜听得直摇头，该不会又是上次那家胭脂铺吧？ 把下人叫过来一问还真是。 原来柳姨娘那日得罪了映红嬷嬷，结果这件事不清不楚的就结束了，让柳姨娘心里得意了许久。 现在她女儿肚子里怀着王爷的孩子，哪怕是宫里来的嬷嬷，不一样得给她几分面子？ 被她欺负了也只能屁股尿流的回到皇宫。 往后在京都里她说的话，看看还有什么人敢不当回事！ 柳姨娘今日本是出去随便逛逛，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上次秦方好路过的那间胭脂铺。 柳姨娘是知道的，自己的女儿在这里被秦如霜落了面子，虽然后面有王爷帮衬，但到底是闹了笑话。 而且她听女儿说，这胭脂铺的老板娘是个寡妇，还和秦如霜交好。 这样想着，柳姨娘立刻就转身去了胭脂铺。 柳姨娘先是说他们的东西有问题，自己用了脸长红疹子，又说他们店大欺客，标的价格太高等等，一下子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柳姨娘现在心思飘了，出门都要带几个打手护院，还要带四个小丫鬟，那老板娘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搬出了秦如霜的身份。 柳姨娘不听还好，一听更加来气，心里一狠，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让护院把老板娘给打了。 事情传到王府的时候，胭脂铺的人已经报了官了。 正巧谢洵这几日军营有事，又不在府里，此事只能由秦如霜出面解决。 不过这样也好，秦如霜思索着，若是谢洵在，她还不好处理了，此刻谢洵不在要，先斩后奏就有了理由了。 衙门里。 县令看到柳姨娘就是一阵头大。 又来了又来了，怎么又是这家人？ 上次柳姨娘的侄子对尚书府家的女儿强娶，这次柳姨娘又自个儿又把一个普通的商贾给打伤了！ 这这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一边是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胭脂铺老板，一边是被下人搀扶着，趾高气扬的将军府小妾，县令只觉得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怕是留不住了。 正左右为难，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王妃来了。 县令立刻像是得到敕令，大喊：“快快快！快让王妃进来！” 秦如霜来到衙门后，县令自然是一番招待，嘘寒问暖，说话也很是小心，就想探探秦如霜的口气，这回到底该怎么办。 秦如霜对这个一边给她陪笑，一边擦汗的县令升起几分同情。 确实，这段时间他们家的破事太多了，可怜了这个小官。 “县令大人，我还是那句话，是非曲折，百姓都有双眼睛，这案子该怎么判，大祁也有律法，我看着人证物证都在，朗朗乾坤的，该怎么判那就怎么判吧。” 县令一听，就知道王妃的意思，是要是要让那个姨娘坐牢了。 他想到上次，这个姨娘的亲弟弟和亲侄儿不也一样闹到了他这里，还拿出了将军府的信物。 说自己的姐姐受王爷宠爱，最后王爷还不是什么都没说，就让他们把案子判了，看来王爷并不看重一家人。 得了秦如霜的指示，县令自然是挺直的腰板。 案子很简单，柳姨娘惹是生非在先，当街打人在后，按照大祁的律法，那是要关押大牢半年了。 听到县令最后的判决，柳姨娘愣在了原地。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秦将军的姨娘，我女儿是王爷最宠爱的妾室！你头上的乌纱帽还想不想要了？！” 听到这话，县令心里更是恼怒！ 还好意思说呢！都是因为你们这一家人，白白让他提心吊胆，现在还敢反问我这乌纱帽想不想要了？！ 县令心里发狠，他这乌纱帽想不想要都没关系，但是乌纱帽掉了之前，肯定不会让柳姨娘好过就是了！ “来人啊，立刻将这泼妇给本官压入大牢！” 第88章 策反玲珑 见县令油盐不进，柳姨娘也慌了，她指着秦如霜大声道：“是你！是你！一定是你！肯定是你又害我！” 秦如霜倒是淡定，她早就对这对母女不要脸皮的性格了若指掌。 “是我让你砸别人家的铺子？还是我让你去打人？” “古人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再说了，你不过是将军府的一个妾室，也敢如此作威作福，不将大祁的律法放在眼里？！” 秦如霜的一番话，让外边围观的百姓拍手叫好。 原本他们以为今日这件事又会像往常一样，来个大官说情，然后就不了了之，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普通百姓。 没想到王妃如此雷厉风行，虽然也听说王妃和家里的姨娘有过节，但是不管怎么说，王妃实打实的替百姓说了句话。 接到命令的衙役都上来押着柳姨娘，要往大牢里带走，柳姨娘当然是不从，一边走一边哭喊道：“秦如霜！秦如霜！你这个贱人！你等着，我女儿一定会救我出来！” 秦如霜瞥他一眼：“你说得对，你女儿很快就能来见你了。” 这大牢里只有一个柳姨娘怎么行？还是得让她们母女团聚，一起热闹热闹，方可成一桩美事。 秦如霜懒得再同柳姨娘废话，有些事情，得快点安排了！ 匆匆回了王府，叫来了钱二通。 “现在立刻带人将朱儿的父母和亲人从秦方好手上抢过来，能做到吗？” “能！当然能！小人定不负所托！” “还有管事那边……” 秦如霜话还没说完，钱二通一笑：“王妃放心，那样的赌徒我见得太多了，不用多久，就今日一晚上，定叫他输得连裤子都不剩，明日王妃只管来我这里领人就是！” 秦如霜算了一下，谢洵去军营有事要办，那日老管家说了一下，大概需要三天。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还剩两天的时间，在谢洵回来之前，她可一定要让他们母女好好在大牢里团聚！ 秦如霜吩咐钱二通去办的事有些危险，自然也不会让他空手前往。 叫了几个身边的下人，还有一个武功了得的白芨，一起陪着钱二通去。 钱二通办事也利落，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朱儿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一个妹妹接了出来。 朱儿被带到自己的父母前面的时候，害怕极了。 “王妃我真的错了，都是秦方好！我什么也不知道，奴婢甘愿受死，求求王妃放过我的父亲母亲和我的妹妹吧！” 秦如霜坐在上头喝茶，看着这一家人哭成一团，于是摆摆手道：“今日我来，不是兴师问罪的，我只有一件事要让你办过。” “今日我要去一趟官府报官，而我要告的人，正是你之前的主子，秦方好。” “到时候，你知道什么就如实说，若是县令问你那杯酒要给谁，你就说是要给我的，只不过让秦方好误喝了。” “可是……”朱儿咬着下唇，“可是说奴婢这么说了，往后秦方好再来找我们一家人的麻烦可怎么办？” 秦如霜道：“我母家在江南颇有势力，你应该知道杜氏商会吧？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保证不会动你们一家人，还会把你们接到江南去，在我祖父的庇佑下开始新的生活。” 见朱儿还是踌躇不定，秦如霜循循善诱道：“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心里比我还清楚。是要继续当秦方好的走狗，还是不破不立为自己的家人挣一个好前程，你自己想吧。” 听到这里，朱儿眼神一暗，做了决定。 与其一辈子被人拿捏，还不如不破不立！ “奴婢知道了！到时候该怎么说，奴婢心里已经有数了！” 解决了朱儿这边的事，秦如霜心里松下一口气来。 她本来不是这种会凭空污蔑别人的人，可是这对母女实在太过于咄咄逼人，还算计到她的头上。 既然秦方好让自己背了一次黑锅，她定然是要加倍奉还。 现在就等钱二通那边的好消息了。 秦如霜吩咐人把朱儿的家人接走的事情，瞒不过秦方好的眼睛。 果然这边人刚一接到，那边秦方好已经得了消息。 她得到的消息当然也包括自己的母亲被押到了大牢。 偏院里。 “砰”的一声，手边的茶盏被扔出去几丈远，秦方好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看来秦如霜还是没吃到教训！我不是已经跟她说了吗，爬得高摔得重！还敢挑衅我！” 玲珑一看自家小姐又生气了，顺从地跪在一旁：“小姐，那现在该怎么办呀？王妃该不会是要查那晚的事情吧？” 玲珑的面上有些害怕，说到底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鬟。 秦方好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没用的东西！就算她查那件事又怎么样？报官又怎么样，茶壶是我弄的，可酒也是我喝的，我害我自己关她什么事？！” “你当真以为这件事王爷不知道吗？王爷不过是怜惜我罢了，王爷都没有说什么，用得着她来多管闲事？她要查我的事，那就让她查好了！当务之急是先把我娘救出来！” “那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呀？” 秦方好稳住心神，沉着脸道，“王爷这几日怕是不会回王府了，而且我娘这几日做事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秦方好暗自思索。 秦如霜那头有一个大理寺卿，她这头叫上父亲怕是没什么用。 若是他们咬死都不放人，那日在场那么多百姓，人证物证俱在，按照父亲那个好面子的性格，怕是不会去救柳姨娘，就算救，也是让柳姨娘吃足了苦头才能出来。 若是那样，她和她娘的面子往哪儿搁？ “还是得去求求王爷，这样，你现在就出发，去军营里。就说我身子不适，让王爷赶紧回来。” …… 包间里，秦如霜拿着手里的一张欠条。 这是之前地下钱庄借给管事的第一张欠条，后来有人替那管事还了。 这次把管事放出去，他在钱二通的有意引导下，果然又去赌了。 只不过这一次输的那些银钱，可就没有人替他还了，走投无路他只能求到了秦如霜这里。 管事把之前生辰宴上的事情一字不落，同秦如霜说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打自己耳光：“都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都怪小人鬼迷心窍被蒙蔽了双眼！王妃救救小人吧，救救小人吧！” 秦如霜听他说完，又问了一件事：“之前替你去还钱的人是谁？是不是秦方好？” “不是不是，不是秦方好！是秦方好身边的那个婢女玲珑！” 秦如霜垂眸，这就有点麻烦了。 若当日之人真是玲珑，秦方好很容易就能让玲珑做替罪羊。 那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秦如霜道：“来人，把玲珑请过来吧，注意别被别人看到。” 这头，玲珑按照秦方好的吩咐出了门。 可是她刚一出门，就被几个人恭恭敬敬地请到了一处茶馆的包间里。 第89章 堂前鸣冤 看到坐在上面的人是秦如霜，玲珑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自镇定道：“王妃叫奴婢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如霜懒得再与她说什么利害关系，直接把朱儿和朱儿的家人叫了出来。 “我已经把朱儿和她的家人救了出来，并且许诺可以带他们到江南受杜氏商会的庇护，他们自由了。” 玲珑脸色一白，“那又关奴婢什么事呢？” “他们自由了，那你呢？你和你的家人呢？你们难道不想要自由吗？” 玲珑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王妃说笑了，玲珑的命，家人的命，从来都不在玲珑自己手里。” “先不说奴婢现在不知道王妃到底要让我做什么事，但就算我答应了王妃，我和我的家人不过是从秦方好手里，换到了王妃手里罢了，还不是一样被人拿捏？” 秦如霜摇摇头，“你也是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的，我对待青枝如何，秦方好对待你又是如何，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我可以承诺你一件事，若是这件事成了，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和你的家人摆脱奴籍，我知道你有个弟弟十分聪慧，若他一辈子是奴籍，那他就不能考取功名，只能像你一样在府里当个下人，哪怕是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秦如霜的话，准确地戳中了玲珑心里最脆弱的一个点。 她神色无比挣扎，但思索了半晌，还是开口道：“那王妃先说，你要让我干什么？” 秦如霜一张口，说出三个字：“作假证。” 看着玲珑直愣愣地望着自己，秦如霜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了？就允许你们小姐设局污蔑我，不允许我反咬她一口？”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玲珑一脸的欲言又止，“我只是没想到王妃您……” “没想到我也会做这种事是吗？没有什么想不到的。当你家小姐处处和我作对，明明我百般忍让，还要得寸进尺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个后果。” 玲珑对秦如霜说的话很心动，但还是有所顾虑，说道：“王妃应当知道，秦方好现在命我去请王爷，可是就算我不将这件事告诉王爷，秦方好也能用飞鸽传书，将王爷请回来。” “到时候上了公堂，就算我坦白一切，只要王爷肯保她，对秦方好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今日回去告诉秦方好，你已经将话传达给王爷了，王爷军中有要事，明日日落之前就会回府。” “若我为王妃争取到这一天的时间，王妃就有把握能完成您想做的事吗？” 秦如霜十分笃定：“一天时间足够了。” 玲珑看着旁边，朱儿和她的家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想到自己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的家人…… 父母是否又苍老了？小弟是否又长高了？ 明明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想见一面怎么就那么难呢？ 想到这里，玲珑下定决心对秦如霜说道，“好，那我便为王妃拖住这一日，若是真到了朝堂之上，我也愿意替王妃作证，只求王妃能让我的家人脱离奴籍，能让我的小弟上学读书。” “不如这样，”见玲珑还是有疑虑，秦如霜说道，“我再许诺你一件事。只要你替我拖住秦方好一天的时间，到了公堂对峙之时，不管你想替我做假证也好，或者到那时又反悔也好，我都不怪你，答应你让你家人自由的这个条件，我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玲珑点头，心里更加放心，“如此，那我便回去恢复秦方好了。” 玲珑走后，秦如霜仔细教朱儿和管事的说了一遍供词，又将那日保留下来的酒壶再确认了一遍，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就静静地等着明日到来。 而玲珑回到了王府中，按照秦如霜教她的说辞，对秦方好道：“奴婢运气好见到王爷了，王爷听说是小姐身体不适，非常担忧，但是军中事务实在繁忙，所以不便前来。” 果然，秦方好听了这话立刻就要发作，“叫你请个王爷都请不来，还站着干什么？！替我去研磨，我亲自飞鸽传书给王爷！” 本来这件事不用这么急，她娘这些日子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在大牢里关几日让她改改性子也好。 而且有将军府和王府的名义，想来牢里的狱卒也不敢为难她娘，肯定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方好总觉得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于是对玲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让你请个人都请不来，让你研墨也不会了？！” 玲珑咬着下唇，大着胆子说：“小姐别急，奴婢刚刚还没说完，王爷说完之后，奴婢就自作主张和王爷说小姐小腹不适，都是因为柳姨娘受了冤枉，现在已经被押入大牢了！王爷听了很是着急，许诺说明日日落之前一定回来。” 听到这里，秦方好不疑有他，心里的不安也落了下来，立刻变了一副笑脸。 “你这丫头，早说呀！辛苦了，去下面领赏吧。”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衙门前的鸣冤鼓被人敲响了。 路过的百姓纷纷停下驻足。 要知道衙门前的鸣冤鼓，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敲的。 那是有天大冤屈的人才会敲响那个鼓，一旦鸣冤鼓被敲响，若是最后判决鸣冤之人是无理取闹，那不管是天王老子来了，鸣冤之人都要受三十大板的刑罚！ 百姓都围了过来，这一看，就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鸣冤的人分明是个年轻的女子，而且周身气度不凡。 “怀王府正妃秦如霜，有冤要报！” “怀王府正妃秦如霜，有冤要报！” “怀王府正妃秦如霜，有冤要报！” 秦如霜连喊三遍，终于引来了衙役。 衙役一看到鸣冤之人是怀王府的正妃，脚下就是一软。 “王妃请等等！小的这就去叫县令来！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快快！快去叫县令！” 第90章 人证物证俱全 秦如霜到衙门前敲响鸣冤鼓的事情，果然吸引了很多百姓前来围观。 衙门里的县令听说秦如霜来了，自然又是吓得屁滚尿流，乌纱帽都没扶好，就赶紧冲了出去。 不消片刻，秦如霜已经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公堂之上，县令纵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让秦如霜跪着。 不说秦如霜怀王正妃的身份，单说她肚子里还怀着皇家的孩子，谁敢让她跪呀？ 倒是秦如霜不想让县令为难，也不想让百姓觉得她嚣张跋扈，于是主动对县令说：“县令大人，可否上一个蒲团？” 县令一听自然是忙不迭答应，急忙让衙役准备了两个软软的团子，厚厚实实，让秦如霜可以垫在膝盖下。 秦如霜干净利落地跪了下来，县令手又是一抖。 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呀！ 让怀王正妃这样跪在他身前！ 看到秦如霜就这么跪了下去，公堂外围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天哪！这不是王妃吗？怎么跪在堂下，难不成是犯了什么事？” “你是刚来的吧，不了解就别乱说，王妃这是来敲响鸣冤鼓要状告别人的！” “吓！这谁敢动王妃？！再说了，王府这样的人家，出了事也会到衙门来申冤吗？我还以为都是私下里就……” 那说话的百姓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旁边的同伴忙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你可别胡说八道？王妃一向公道，你可知道前几日她娘家的一个姨娘，将一个普通百姓打了，王妃二话不说，让县令秉公办理，王妃是断断不会行那徇私舞弊，滥用职权的事的！” 百姓的议论之声不算小，县令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的言语，更加让他觉得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 见县令手足无措，秦如霜开口道：“县令大人，还是之前那句话，想必你都听烦了，我如今来报官，咱们公堂之上，秉公办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有了秦如霜的首肯，县令终于觉得屁股下的凳子没有那么烫了，于是一拍惊堂木，照例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秦如霜是清楚衙门办案的流程的，早已经写好了状纸，示意青枝呈上去。 秦如霜沉声道：“县令大人在上，民女今日要状告的是府里的小妾秦方好。” 县令识字，也不瞎，于是一行一行将秦如霜呈上来的状纸都看完了，又听到秦如霜说是状告府里的小妾，结合状纸上的内容，顿时身上就出了一身冷汗。 按照秦如霜状纸里所写，那府里的小妾，竟然是要谋害王妃肚子里的皇孙！ 这可不是什么小案子呀，若是稍有差池，别说他头上的乌纱帽了，怕是连他这条小命都不保！ 这事情可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闹能比的。 县令终于认真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他还怀着和稀泥的心思，现在也不得不正视这个案子了。 “你状告府里的小妾，可有人证？可有物证？你可知今日你敲响了鸣冤鼓，若是最后拿不出证据来，无论是谁，都要受三十大板责罚的！” “民女当然知道，还请县令大人传证人上堂。” 不一会儿，早早就等候在公堂外的朱儿和管事，都被请到了公堂之上。 县令虽然有时候看上去不靠谱，但能做到京都的县令，自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若是铁了心要办这个案子，一板一眼的流程，他心里是再明白不过的。 他按照状纸仪所描述的情况，询问了朱儿和管事当日的情形。 朱儿按照秦如霜的吩咐，告诉县令当日秦方好是如何指使她给秦如霜下药，又是如何安排她在秦如霜身边潜伏。 同时又说了生辰宴当日，自己是如何得了秦方好的指令，将本该给秦如霜的掺了药的酒水，倒给了秦方好。 按照朱儿一开始的意思，她是想说将酒倒给秦方好是阴差阳错，但秦如霜听了之后觉得不妥，听起来太过牵强，于是重新给朱儿安排了一套说辞。 只说是当日人太多，她胆子小，不敢去给秦如霜下毒，于是秦方好心怀恨意让朱儿将掺了药的酒水稀释之，自己喝了下去，借此诬陷秦如霜。 而管事那边则是老老实实和县令说了自己是如何被秦方好收买，秦方好替他还了赌债，让他安排王府采购了下药专用的两心壶。 同时，秦如霜还将之前管事欠债还钱的欠条，也从地下钱庄处要了回来。 本来秦如霜是知道当日替管事还钱的人，是玲珑，不过她后面思考一番，又让管事的改了口，只说自己只知道幕后主使是秦方好，具体谁帮他去地下钱庄还的赌债，他并不知道。 秦如霜这么做也是有考量的。 在她看来，玲珑跟了秦方好那么多年，家人又被秦方好挟持了这么久，秦方好在玲珑面前肯定是积威已久。 当日她虽然表面上说服了玲珑，但看得出来，玲珑心里还是非常挣扎，所以她一定要让玲珑对秦方好彻底死心。 县令听两位证人这么一说，算是和状纸对上了，人证有了，还需要物证。 秦如霜又让下人将两心壶原封不动地呈了上来，县令立刻传来仵作，对两心壶里剩余的酒水进行了检验，果然是一种落胎的药物。 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县令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于是点点头，“传令下去，让秦方好到这公堂来！” 王府偏院。 秦方好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和她一样心神不宁的，还有玲珑。 玲珑知道秦如霜今日要去衙门状告秦方好，心里也是慌得很。 她怕被秦方好看出什么来，于是自己去了厨房，说是给秦方好做些安胎的糖水。 因此衙役来到王府的时候，玲珑并不在场。 而门房的人中，有一个是秦如霜的心腹，今日一早就得了秦如霜的示意，看到衙门的人来，直接便把人带到了偏院。 衙役到的时候，秦方好正在装模作样地缝一件幼儿的小衣服，满脸慈爱。 若是衙役不知道今日的内情，定会以为这是一位温婉和蔼的妇人。 可是想到两位证人的说辞，以及怀有身孕，还差点被陷害的怀王正妃，衙役心里实在对这人喜欢不起来。 两个衙役快步走到秦方好身前：“秦小姐，请同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 第91章 对峙公堂 秦方好被两个衙役的突然到访弄得猝不及防，心里的不安扩大了几分。 但她还是强撑着笑容道：“两位官爷，可是有什么事要找小女？” “找你去衙门，自然是有事要问，具体情况，去了衙门你便知道。” 秦方好当然不可能跟着这两个人去衙门，而且她心里实在是慌得不行，于是只能搬出谢洵。 “两位官爷，我家王爷去了军营里，我如今一个女子，又怀有身孕，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我家王爷回来再说吧。” 听到秦方好这么说，两个衙役内心更是不屑。 他们早就从今日这一桩荒唐的案子，里听出了怀王宠妾灭妻的行径。 此时秦方好的推脱之词，听在他们耳里，就变成了秦方好要等着王爷回来替她撑腰，若真是等王爷回来了，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他们两个都是刚刚入了衙门，还没那么圆滑，也有一颗赤子之心，想到秦如霜受的委屈，立刻板起脸来。 “我们可等不了那么久，王爷大忙人，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秦小姐请放心，若是秦小姐没有犯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们会好好将您带走，再好好将您送回来。” 眼看两个衙役态度强硬，秦方好心里一沉。 难道是秦如霜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秦方好眼神一转，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些银两，递给两个衙役：“两位官爷莫着急，先喝口茶吧。” 说着就要把银子递到他们手里。 偏偏这个时候，其中一个年纪小的衙役，心里藏不住事，错开了身子，没有接秦如霜的银两，还低声骂了一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现在倒想来贿赂我们了！” 联想到前几日秦如霜将朱儿的家人救了出去，秦方好心里明白了，秦如霜大概是要翻生辰宴的旧账了。 按理说现在最好的做法，是吩咐玲珑赶紧去军营里请王爷，但是想到管事那边的事情，她而且心中发狠。 请王爷怕是来不及了，既然秦如霜想赶在今日发难，那肯定已经有法子拖住了王爷，当务之急得把自己摘出来才是。 于是在厨房做糖水的玲珑，就这么被喊回了偏院。 看到两个衙役立在偏远门口，玲珑心里一沉，快步走到秦方好跟前：“小姐，可是要让我现在立刻去请王爷？” 秦方好掩饰地笑道：“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请王爷干什么？再说了，王爷军务繁忙，怕是赶不过来了。” 她直直看着玲珑的眼睛，一句一句道：“你跟着我一起去衙门，有什么事情，我们主仆二人也好商量，一家人就是要心往一处想才是，你说是不是啊，玲珑？” 玲珑听到这话，心里一惊。 秦方好果然要拉自己做垫背的吗？ 而且她主动提到“一家人”这种话，肯定又是在暗暗拿家人的生命威胁她。 玲珑算是看透了，这个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小姐，从来没有把她当人看！只把她当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 想到秦如霜承诺自己这事情成了之后的好处，玲珑也狠下心来。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玲珑心里发狠，面上还是一派和气，眼里还有些焦急：“哎！哎！好的！两位官爷稍等，我家小姐有孕在身，能不能让王府的大夫跟着我们一起去呀？” 秦方好见玲珑到这个时候，还一心一意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心里又放心了几分。 这个小丫头果然对自己忠心耿耿，到时候若是情况不对，直接把她推出来当替罪羊就是了！ 于是衙役带着秦方好和玲珑主仆二人，以及在王府里的王大夫，一起去了衙门。 一路上，秦方好猜测了许多种情形，她能想到最大的可能，就是秦如霜要状告自己生辰之日设局诬陷她。 秦方好心里觉得好笑，这事儿就算秦方好真有证据又怎么样？ 她自己配的药，她自己吃了，什么人都没害到，就算县令要追究，王爷要追究，最多不过是轻拿轻放，还能怎么着？ 这么想着，秦方好也定下了心来。 她从容不迫地走到公堂之上，百姓们看到另一个正主来了，也是议论纷纷。 秦如霜见到秦方好来了，脸上一派淡定。 她在堂下跪了许久，刚刚被县令准许，可以被青枝扶起来歇一会儿。 而秦方好来了之后，不仅没有下跪，直接对县令说道：“大人见谅，我如今怀着王爷的孩子，怕是不便下跪，不知有没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大人有什么想问的，让小女子先坐下来再慢慢回答。” 秦方好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没有什么错处。 本来也是，她现在身子金贵着呢，能屈尊降贵来县衙门里，已经是给了万分面子，他们难道还想让自己站着答话不成？！ 可秦方好不知道的是，她这副作为在县令和百姓眼里，就坐实了怀王府宠妾灭妻，秦方好这个小妾嚣张跋扈，仗着王爷的宠爱，胡作非为。 堂堂怀王正妃来到衙门，一样要下跪申诉冤屈，她一个小妾，竟然一来就要求给她弄个椅子来坐着，这算怎么回事？！ 于是在秦方好看不到的地方，百姓们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 他们先前觉得这事是不是有误会，但此刻看秦方好这副做派，心里也认定了这就是一个仗着的王爷宠爱，作威作福的妾室。 县令心里更是恨惨了秦方好。 这一家的都是些什么人！ 母亲当街打人，舅舅抢劫贡品，自己一个妾室也在这摆谱，真是凤凰窝里出来的能飞天，鸡窝子里出来的只会刨地！ 秦方好对县令和周围百姓冷漠的眼神毫无察觉，带着几分不耐烦道：“大人，如今我人也来了，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吧，还有这椅子什么时候送来啊？” 一边说，还一边假模假样地揉了揉腰。 县令“啪”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既然到了公堂之上，不管你原先是什么身份，如今只有原告与被告两种！念你怀着皇家子嗣，免于下跪，但是想坐下那是断不可能的！” 秦方好被拂了面子，心里有些生气，但是想着这么多人看着，也就忍了委委屈屈福了福身。 “大人有什么想问的请问吧。” 接下来的时间，秦方好听着县令将状纸从头到尾念了一遍，一开始还没什么反应，越听到后面脸色越苍白。 直到县令念完状纸，将金堂木一拍：“罪女秦氏，人证物证俱全，你可认罪？” 秦方好已经完全被状纸上的内容，还有县令跟她说的证人证词惊呆了。 愣了几秒之后，白着脸脱口而出：“大人冤枉！这怎么可能！我没有下药害她，被害的人明明是我啊！！” 【作者有话说】 已知： 1，女配有男主撑腰 2，霜霜有大理寺卿+当朝大儒的孙子两大帮手 提问：霜霜这一仗该怎么打，才能让女配不死也退层皮？ 第92章 押入大牢 “状纸！给我看状纸！我要看状纸是怎么写的！” 秦方好简直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东西！ 她根本没想到秦如霜会让人做假证，反咬她一口，彻底将事实扭曲，这根本不是她以前认识的秦如霜！ 此时的秦方好太过于自以为是，她根本不知道，当一个女人经历了上辈子的种种，以及这辈子的背叛，心里早就对她不抱有任何仁慈。 秦如霜看着状若癫狂的秦方好，点点头对县令道：“既然她要看，那便让她看吧。” 秦方好一把接过状纸，一目十行看完了状纸的内容，恼羞成怒将状纸几下撕碎了。 她颤抖着手指，指着秦如霜道：“秦如霜！秦如霜！好你个秦如霜！我没想到你竟然将事做得如此绝！” 秦如霜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两步，离她远了些，谁知道这个女人发起疯来会做些什么。 看着这样癫狂的秦方好，秦如霜只是淡淡道：“撕吧，你愿意撕多少都行。” “可是你做过的那些事，朗朗乾坤，人证物证，样样皆在。” 秦方好抬头看向胸有成竹的秦如霜，终于知道自己这回是轻敌了。 她刚刚确实有些失态，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打败。 她如今还有两个依仗，一是替她顶罪的玲珑，二是还在军营里的谢洵。 现在去请谢洵，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先让玲珑顶上。 “县令大人，今日这一桩桩的诬陷，恕小女子不能承认。” 县令眉头一皱，“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 秦方好在刚刚的那一会儿的时间里，已经理清了脑海中的思绪。 她先是撇清了自己和朱儿的关系，只说朱儿曾经在将军府当差，秦如霜也认识，是受谁指使不好说。 又言明管事口中所说的事情，她根本不知情，她也从没去过地下钱庄替什么人还债，她压根就不知道管事欠债这件事。 人群外，玲珑没有被允许跟着上公堂，但是她听到秦方好这么说，心里已经凉了大半。 果然，秦方好隔着人群远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对县令道：“我可以给大人提供一条线索，我知道这个管事，与我身边的奴婢玲珑交往甚密，不如先将玲珑传唤上来，好好问话再说。” 玲珑立刻被传唤了上来，路过秦方好的时候，秦方好一把抓住了玲珑的手。 她一派真诚地说道：“玲珑，我们情同姐妹，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事，以后你的家人我都会替你照看起来，哪怕有朝一日你能从大牢里出来，以前的事我也既往不咎，我身边永远都有你的一个位置。” 秦方好这番话，既是安慰又是敲打，可到了玲珑耳朵里，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玲珑算是认清了，十几年了，她对秦方好马首是瞻，掏心掏肺，到头来，只能作为一个替罪的工具一样被推出去。 脑海中又回忆起秦如霜对她的承诺，玲珑扯出一个笑意，慢慢靠近秦方好的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喃喃低语。 “小姐放心，小姐这辈子的大恩大德，玲珑马上就会来报恩了……” 秦方好听完，脸上闪过一个满意的神色。 可下一秒这满意的神色就僵在了脸上。 “大人，奴婢有话要说。” “今日，奴婢要揭发原将军府二小姐，现怀王府通房婢宠秦方好！” “她残害王妃在前，下药不成，污蔑怀王正妃在后！” “为管事缴纳赌债之人，正是奴婢，奴婢是受秦方好指使，拿赌债收买管事。” 见秦方好在旁边还想狡辩，玲珑拿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装药的瓶子就在秦方好屋内，枕头下有一处暗格，县令大人可立刻去搜查秦方好的房间！” 秦方好几乎瘫软在地。 怎么可能！ 那瓶药她一直背着玲珑藏的，玲珑也不知道药被她放在哪里！ 没想到这妮子竟然说出了药品藏匿的地方，恐怕对她早有反心！ 而一旁的秦如霜，看到玲珑最终倒戈向了自己这边，心里的大石算是彻底落下了。 这头秦方好知道自己狡辩不了，只能想别的法子暂时脱身，于是她惨白的脸色捂住小腹。 只能先用肚子里的孩子拖住局面。 “啊，我的肚子好疼！好疼啊！大夫！快叫大夫来！” 县令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 这可怎么办？这女人肚子里怀的可是怀王的孩子！ 倒是秦如霜冷静得很，她早就想到了秦方好若是狡辩不成，肯定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 于是提醒道：“我看秦姑娘不是带了府里的大夫吗？就在门外，快把人叫进来！” 王大夫和秦方好本来就是一伙的，诊断了之后一脸严肃地道：“嗯，秦小姐情况十分凶险，腹中胎儿不稳，要立刻休息静养！” 秦方好也十分配合，哀哀直叫，说自己肚子疼。 秦如霜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秦方好演戏，她早就料到秦方好会有这一手。 先让秦方好的带来的大夫诊断，免得事后又说是她不怀好意。 接着她不慌不忙对县令道：“此事事态紧急，正巧今日出府时，我怕自己身子不适，也带了一位大夫，而且是宫中赫赫有名的妇科圣手，曹御医，不如让曹御医也来诊断一二。” 秦方好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 秦如霜却不会给她那么多推脱的机会。 秦方好拒绝的话一出口，秦如霜立刻板下了脸。 “你口口声声说腹中的胎儿是王爷的骨肉，如何如何重要，现在我把宫中有名的御医请来了，你为何不看？” “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宫中的贵妃？” “难不成贵妃这个做奶奶的，还会害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成？！” 秦如霜的一番话，将秦方好质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任由早就安排好的曹御医诊断。 曹御医得了秦如霜的首肯，立刻为秦方好把起脉来。 只是他越是把脉，眉头越是皱得紧。 一旁的县令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要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让王爷的骨肉有什么差池，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在曹御医又仔细诊断之后，终于有了结果。 结果是秦方好腹中胎儿尚好，只是秦方好情绪有些激动罢了，不碍事。 眼看着事情已经要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秦方好也没脸没皮起来。 “我不管！我是冤枉的！而且我现在怀有身孕，我看谁敢押我进大牢！” 秦如霜仿佛看到小丑一般，看着在一旁撒泼的秦方好。 “放心吧，伤了谁也不会伤了王爷的骨肉，今日王大夫在，曹御医也在，我会让两位大夫跟着你一同进牢里。” “直到你的最终判决下来，这两位大夫保准会寸步不离跟着你，是不是啊？两位大夫。” 那王大夫本来就心中有鬼，眼看秦方好自身难保，也快要倒台，自然是急忙推脱。 “不不不！既然曹御医在，哪里用得着我！小的这就走了，这就走了！”说完屁股尿流地跑了。 而曹御医则是对秦如霜的安排没有异议，只说是王爷的骨肉，贵妃心里十分挂念，既然有他的用武之地，自然不敢推脱。 眼看事情已经无力回天，秦方好脸色面如死灰。 她心里其实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现在是午时，就算现在把她压入大牢，到了晚上王爷就要回来了，等王爷回来了看她怎么收拾这些人。 件事情已成定局，县令心里琢磨着可快点结束吧！ 他头一次觉得县令的椅子这么难坐，屁股都要烧起火来了，于是下令：“来人啊，安排好舒适的牢房，将秦方好关押进去。” 衙役刚要动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 “慢着。” 秦如霜缓缓转头，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她还是低估了谢洵对秦方好的宠爱。 公堂外，赫然是一身戎装，刚刚从军营回来的谢洵。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 今天去外婆家拜年，晚了点 稍后还有一章 第93章 真当我没有依仗?! 秦方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边哭着，一边跌跌撞撞扑进了谢洵怀里。 “王爷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就要被这些人害死了呀！” 秦如霜冷眼看着秦方好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谢洵怀里，心中早已毫无波澜。 原来一颗心只要痛得次数多了，就会变得麻木，就会忘记那钻心的疼痛。 她在青枝的搀扶下，慢慢走到谢洵跟前。 “县令大人，将今日记录的一干案卷，证词，证物，通通拿来给王爷。” 谢洵一抬手，阻止了县令的动作：“不用。” 秦如霜扯了扯嘴角：“那王爷的意思是，不论今日这案子断得如何，就是铁了心要保秦方好了？” 谢洵久久凝视着秦如霜，一直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秦方好，小人得志一样挑衅地看了一眼秦如霜。 “姐姐真是不识大体，咱们后宅的事情，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就算不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了王府的名声，也不该闹到这公堂上来。”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些事情怎么能让……” 秦方好眼神瞟了一眼外头看热闹的百姓，意思不言而喻。 怎么能让这些贱民看热闹？ 秦如霜这下彻底被秦方好挑起了怒火。 “朗朗乾坤，千百双眼睛看着，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保不了你！” 秦方好依偎在谢洵怀里，笑着说道：“王妃你不懂吧？我不需要谁保我，也不需要谁认可，我只要王爷说相信我，那即便天下人都说我有错，我也愿意只听王爷一人的。” 秦如霜问道：“你这是把王爷当成你的依仗了？” “王爷是我的丈夫，他当然就是我的神，我的天，我这一辈子最大的依仗！” 秦如霜连看都不想看这对狗男女一眼，当着她这个正妃的面，一个小妾说谢洵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神，是他的天。 那她这个正牌妻子又算什么？！ “你今日看这样大言不惭，你有王爷保，你真当我就没有任何依仗了吗？！” 随着秦如话落，公堂外传来衙役的声音。 “大理寺卿沈笑阳到！” “宗仁夫宗正傅宁到！” 谢洵猛地转身。 “就为了这点事情，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吗？值得这样闹得你与我不死不休吗？” “值得！怎么不值得！太值得了！” 令秦如霜觉得心寒的是，谢洵口口声声说这件事是小事。 他把这自始至终，都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他只想随意揭过，只想轻拿轻放，只想两边保住。 不，说是两边都保住，是她太抬举自己了。 谢洵自始至终都只想护着秦方好。 县令听到衙役传令，沈笑阳和傅宁都来了，立刻吓得从座位上走了下来。 “下官参见两位大人！这……怎么就惊动了两位大人前来呢？” 沈笑阳摆摆手：“别的不用多说，这件事情涉及王妃腹中尚未出生的嫡子，必须谨慎对待，这案子立刻移交大理寺！” 说着，看到秦如霜还站在那里，立刻皱眉：“青枝，去搬把椅子过来，让你家王妃坐着。” “还有曹太医，站在那里干什么？谁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别人分不清，你在贵妃身边那么久，你也分不清？！王妃不能出任何差池！” 曹御医闻言默默从秦方好身边挪到了秦如霜身后。 一旁的谢洵看着沈笑阳从来了之后，有条不紊地安排别人照顾秦如霜，仿佛眼里根本没有别人。 他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他一个大活人还站在这里，怎么就轮到一个发小来照顾秦如霜了？ “怀王府的事，请大理寺请不要插手。” 沈笑阳像是现在才看到谢洵也在场，夸张地行了个大礼：“哎哟，下官真是糊涂了，这么久了，竟然才看到王爷还在这儿，我看着王妃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还以为今日王妃没个撑腰的人呢。” “这王爷来了，恐怕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吧？王妃？” 秦如霜自然是听得出沈笑阳语气里的嘲讽，于是掩唇道：“你也算我半个娘家人，当然得来给我撑腰了”。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王妃现下没个能撑腰的人啊，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今日当然要秉公办理，还妹妹一个公道了！” 话里话外暗暗嘲讽，谢洵一个大活人，作为秦如霜的丈夫，竟然帮亲不帮理，站在一个小妾的旁边，不替这个正儿八经的妻子撑腰，于是只能由他这个做哥哥的来。 而谢洵看着秦如霜和沈笑阳，你一言我一语，一口一个哥哥，一口一个妹妹，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可是偏生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县令见这三个人之间火药味十足，急忙出来打圆场：“都坐！都坐！几位都坐下说！” “哎，傅宁大人您怎么也来了？这事情怎么还惊动了宗仁府呢？” 傅宁正是那日，和秦如霜一起回王府用膳的几个发小中的一个。 他倒是没有说什么要帮秦如霜撑腰的话，只是说道：“王妃是怀王正妃，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怀王嫡子，将来是要入皇室宗族的谱牒的，现如今有人胆敢谋害皇孙，若是事情落实了，宗人府府自然是要插手的。” 眼看着本来已经顺风的局面，一下子变成了逆风局，秦方好也慌了。 她双手紧紧抓着谢洵的衣袖：“王爷，我是冤枉的，您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吗？王爷！”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谢洵投去哀求的目光，却发现谢洵一直在死死盯着和沈笑阳谈笑风生的秦如霜，根本没有半分注意力在自己身上。 秦方好的眼神里像是淬了毒。 秦如霜！ 秦如霜！ 第94章 痛打落水狗 秦如霜对秦方好充满恨意的眼光视而不见。 现在谢洵来了，自己的朋友也来了，就看看今天这事该怎么解决吧。 “王爷若是想让秦方好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 秦如霜将话说得明明白白。 她筹谋了这么久，不死也要让秦方好褪一层皮。 谢洵刚想再张口，秦如霜抬手打断。 “我现在给王爷三个选择。” “要么，让秦方好进衙门的大牢，让她和柳姨娘母女团聚。” “要么，就是大理寺插手这件事，让秦方好去大理寺的监狱里安胎。” “当然，还有一种选择。咱们也可以直接把事情闹到皇上那里，到时候去的可就是宗人府了，王爷可得想好了。” 谢洵沉默不语。 大理寺的刑罚是最为严苛的，而且沈笑阳如此护着秦如霜，秦方好若是去了还有命能回来吗？ 宗人府更是如此，里头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比大理寺的少。 谢洵还在思索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一旁的秦方好已经沉不住气了。 “我的去处应该由王爷决定，哪里是你嘴巴一张，就决定我的去留？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秦如霜转头看向秦方好。 “从小到大，你都和父亲说，我仗着嫡女的身份，仗着手里的权利，如何欺负你。” “既然你一直这么说，我当然不能让你失望。” 秦如霜厉声喝道：“我今日就要让你看看，我能用我的权利，我能用我手里的人脉，怎么教教你这为人子女，为人妾室的规矩！” 秦如霜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沈笑阳和傅宁都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 在他们看来，秦如霜本来就是天之娇女，本来不应该凭白受这些误会和委屈。 如今不过是亮出自己的身份，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罢了，有什么好觉得奇怪的？ 倒是谢洵紧皱着眉头看着秦如霜，像是对她的说辞十分不满。 而秦如霜早已习惯了谢洵对秦方好的宠爱。 只是似笑非笑的对谢洵道：“怎么样？王爷你选哪种？” “你已经把事情都做到了这种地步，哪里给过本王什么选择的余地？” 秦如霜冷笑一声。 “王爷当初不顾我怀有身孕，就要将秦方好纳进府里做妾，可有给过我选择的余地？！” “明知我怀有嫡子，还要让一个低贱的庶女也一同怀孕，王爷可有给过我选择的余地？！” “明知秦方好手段肮脏拙劣，依然放纵她在生辰宴上让我出丑，可有给过我选择的余地？！” 谢洵哑口无言。 他只能对秦方好道：“你先在衙门呆着吧，其他的事情本王来处理。” “王爷……”秦方好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王爷真的会让她进衙门的大牢。 但她也知道如今她就像案板上的鱼，生死已经不在自己的手里。 秦方好看着这两人这般作态，心里自然知道谢洵在想什么。 必然是想先稳住自己，将人送到衙门的大牢，到时候再与她周旋，或者开出什么条件，换取秦方好的自由。 或者说自己得做的这一切，在谢洵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哄一哄也就好了。 若真是这样，谢洵未免太低估了自己要整治秦方好的决心！ 谢洵做出了让步，沈笑阳和傅宁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秦如霜，秦如霜点点头。 “这事情就先这么办吧。” 得了首肯，两个衙役战战兢兢走了上来，想要带着秦方好离开。 不过他们也不敢动作太粗鲁，生怕伤了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 秦如霜率先起身，“今日可是妹妹和姨娘团聚的大日子，我也去送送你。” 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我先过去吧，秦姑娘月份浅，你们扶着她慢慢走。” 秦如霜忽略一脸怒火的秦方好，自己先去了牢房里。 牢房里，柳姨娘虽然过得不怎么好，但是手里银子多，贿赂了几个狱卒，看着样子倒也还体面。 看见秦如霜来了，她立刻冲了过来，隔着铁栅栏吼道：“你这个小贱人！还不快放我出去！” 秦如霜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隔着铁牢，看着撒泼的柳姨娘说道：“姨娘别急，我今日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怎么？王爷找你了？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妄图动我们母女，王爷会替我们撑腰，还不快放我出去！” 秦如霜摇摇头：“不，是另一件事，你的好女儿而且马上就要来看你了。” 柳姨娘脸上闪过一抹得意：“我就知道！我女儿肯定会来救我出去！你给我等着，等老娘出去了，看我不撕烂你那张嘴！让你整天胡说八道诬陷我们娘儿俩！” 秦如霜所言不虚，不一会儿，秦方好被两个衙役扶着走了进来。 隔着铁门，柳姨娘就大喊道：“方好！方好！你来救娘出去了吗？快快快！让这些人把我放出去！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秦方好还没有说话，两个狱卒已经打开了牢门，柳姨娘一下子冲了出来，紧紧拉着秦方好的手。 “好孩子！还是你知道疼娘，咱们快走吧，这里湿气重，别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只是柳姨娘刚刚踏出一步，两个狱卒已经抽出大刀，拦在她们身前！ “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你们是要越狱吗？” 柳姨娘伸手去推狱卒：“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女儿就是来救我出去的！” 衙役嗤笑一声：“救你出去？真是笑死个人了！” 说完轻轻推开牢门，朝秦方好做了个手势：“请吧？秦姑娘。” 说完将将母女两人都推进了牢里。 柳姨娘被这变故惊呆了，猛地敲击牢门：“开门！开门！你们竟敢把王爷的女人关进来！她还怀着皇家的骨肉啊！你们这是在杀人！” 秦如霜好好欣赏了一番柳姨娘的丑态，才开口道：“她今天不是来救你的，她也犯了事，今天是来和你一起进大牢的，你们娘俩在里头好好待着吧！” “你说什么？！”柳姨娘一脸不可置信。 说完转头去拉秦方好：“方好！方好！你说话呀？你怎么会被关到牢里，你不是来救为娘出去的吗？” 秦方好被她晃得有些头晕，本来今天就受了一肚子的气，现在也不想忍着脾气了，一把推开了柳姨娘。 “你轻点！不知道我肚子里还会怀着王爷的孩子吗？救你？拿什么救你！我现在也被弄进来了，我也等着王爷来救我呢！”秦方好没好气道。 “怎么会？王爷不是最喜欢你了吗？是不是你任性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王爷不高兴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别说了，你别动我！” 母女两人一言不合，差点就要打起来。 秦如霜隔着厚重的铁门，看着母女两人争吵，又环视了四周，看着这暗无天日，阴冷潮湿的地方，对这环境非常满意。 应该可以让她们母女俩好好享受一些日子。 “走吧，青枝，我们回府吧。” 后面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去筹划呢。 第95章 耍你怎么了? 秦如霜回府的马车，遇上了谢洵的马车。 “王妃，前头是王爷的马车，咱们要不要打个招呼？”车夫问道。 “不用，让王爷先走。” 倒不是故意想避开谢洵，而是她现在真的不想看谢洵那副嘴脸。 可是她已经尽力避开，偏偏有的人不想让她如意。 秦如霜回到府里的时候，谢洵已经等在了外院的走廊上。 秦如霜看也没看谢洵，直直的就想走过去，但是被谢洵拦住了。 “本王有事要同你商量。” “王爷想同我商量什么？” “方好的事情，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王爷想替她求情？” “我不妨告诉王爷，我和秦方好存在闺中就不对付，生辰宴的事，王爷应该知道真相。” “就是因为本王知道真相，所以本王才要同你商量这件事，方好确实自导自演诬陷了你，可你也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本王没想到你会反咬一口，直接让人反水将她的罪名坐实。” 谢洵望着她，眼神里甚至有些失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秦如霜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再同他说了。 什么叫实质性的伤害？ 心里的伤害就不叫伤害吗？！ 感情伤害就不叫伤害吗？！ “王爷不必再多说，秦方好这个人我收拾定了！王爷还有什么神通能够保住她，那便放马过来吧！” “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我是认真了，也请王也认真对待，这种求情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说了，没用！” 两个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秦如霜回到自己院子内，让青枝给她研墨，开始写信。 一封是写给沈笑阳的，一封是写给傅宁的。 还有一封，则是写给杨婉儿的父亲，杨尚书的。 杨尚书与御史台的官员交好。 衙门的大牢里。 狱卒不敢怠慢秦方好母女，但是毕竟大牢就这点条件，再怎么照顾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方好闹了一场，最终也没落得好，只能委委屈屈躺在用干草铺成的床铺上睡着了。 刚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了有人走过来，动静弄的还挺大。 她还没彻底清醒呢，就已经被人拉了起来：“请姑娘跟我们走吧。” “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我们是大理寺的。奉大理寺卿沈笑阳之命，特来带姑娘去大理寺接受询问。” 秦方好一下子慌了，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她要是进去了，还能活着回来吗？！ “我不去什么大理寺！不是已经好了吗？这事儿就在衙门解决！” “说好？说好了什么？那都是王妃与王爷的决定，我们家大人可没说话。” 那官员拿出一张纸，递给秦方好，“请姑娘好好看看，我家大人是按照正常的大理寺提审流程，现在要提审姑娘，这是提审的批示，带走！” “我不去！秦如霜这个贱人！她说话不算话！” 见秦方好不配合，两个大理寺的官员也没了耐心：“这就由不得姑娘你了！” 说完，就这么半强迫地将人带走了。 将军府里。 谢洵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任由王府里的这两个女人这么闹下去。 于是带着人去了衙门，想先把秦方好接出来。 哪知一去就扑了个空。 “你说什么？秦方好被谁接走了？” 县令还没睡醒，乌纱帽都没带，急忙对王爷解解释道：“是大理寺的人。” 谢洵这下也怒了，秦如霜竟然出尔反尔！ 县令本不该多嘴的，但他心底里很喜欢秦如霜飒爽的性子，于是解释了一句。 “这事儿不是王妃吩咐的，是沈大人吩咐下面的人，拿着提审批文来找下官要的人，下官不敢不从啊！” 谢洵脸色铁青，他倒是忘了防着这一手。 “走，跟我去大理寺。” 只是谢洵去了大理寺，又扑了个空。 大理寺的官员客客气气地将谢洵请了出来。 “王爷，实在不好意思！宗人府的人刚刚将秦小姐接走了。” 谢洵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得出水，嘴里一字一句道：“秦如霜真是好样的！” 这分明是和沈笑阳一起耍自己玩儿！ 而秦方好现在在哪里呢？ 秦方好已经被接到了宗人府。 她莫名其妙地被从衙门接到了大理寺，刚刚在牢里安顿好，睡了下来，正睡得迷迷糊糊，又来了一群人。 那群人说是宗人府的，因为她涉及谋害皇室子嗣，要把她带去宗仁府。 她挣扎无果，大半夜的又被马车拉着来到了宗人府。 一晚上折腾了两回，秦方好已经完全没脾气了。 她想推脱自己身子不适，偏生后面还跟了个任劳任怨随，时给她备着保胎丸的曹太医。 她是想装也装不出来。 此时，秦方好两眼无神，呆呆地坐在宗仁府的大牢里，她抬头望着铁窗里漏进来的一丝月色，头一次有些后悔。 早知道见好就收，不要在生辰宴上惹怒秦如霜了！ 这个疯女人！ 可这世上毕竟没有后悔药，她自己做的孽，现在也只能自己受着。 这头谢洵现在衙门扑了一次空，又在大理寺被耍了一次，已经是身心疲惫。 从大理寺出来后，手下的人问道：“王爷，咱们要不要去宗人府啊？” 谢洵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不去了，秦如霜竟然打定主意要让我救不出人来，去宗人府他们也有法子能将人扣下来，回府吧。” 谢洵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作为将门嫡女的秦如霜，曾经在京都名动一时的她，原来手上竟然有这么多的关系人脉。 若是她真的铁了心要收拾一个人，哪怕自己贵为怀王，一时间竟也奈何不了她。 想来是生辰宴的事情，实在是气得狠了，还是等她先消了心里的火气再说吧。 这头谢洵和秦方好两个人都被折腾得不轻，秦如霜则是早早地就上了床，在青枝的服侍下，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谢洵照常到饭厅用早膳。 三位良妾和秦如霜早已经到了。 三位良妾刚刚得知，府里跳的最欢的秦方好，昨日被王妃狠狠整治了，此时大气都不敢出，就像三只小鹌鹑一样，只敢夹自己桌子面前的菜。 谢洵眼下挂着浓浓的青色。 秦如霜看他这个疲惫的样子，心里舒爽不少。 甚至主动替谢洵盛了一碗肉粥，“王爷多用些吧，看您精神不是很好。” 谢洵随便吃了两口，便把勺子放下了：“不吃了，先去上朝。” 秦如霜淡淡道：“唉，王爷还是多用点吧，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去上朝呢？” 谢洵奇怪地看了秦如霜一眼，他早膳一向用的不多，怎么今日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而秦如霜望着谢洵离去的背影，淡淡一笑，自顾自又添了一碗粥。 她可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谢洵若是早上不多吃点，待会怎么有力气舌战群儒呢？ 谢洵没有把秦如霜今早的反常放在心上。 直到早朝开始，谢洵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秦如霜要让他多吃点东西，攒点力气。 今日的早朝上，全是弹劾他的折子。 第96章 将军府，没有姨娘了 弹劾的内容五花八门。 有弹劾怀王府家风不严，内宅作乱的； 有弹劾怀王独宠爱妾，轻视正妃于理不合的； 还有弹劾和谢洵本人作风问题的。 连带着秦将军也受到了波及，被参了几本。 毕竟他从前灭妻的传闻，在京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秦将军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柳姨娘那事，他本来想着让她在衙门里吃几天苦，长个教训。 然后在县令那里走走关系，将人接回来，如今事情摆到了明面上，不严惩是不行了。 朝堂之上的争端秦如霜并不清楚，但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因此秦如霜心情非常好，她决定出去逛逛，买点胭脂。 说起来，之前板娘算是帮了她的一个大忙了。 胭脂铺的老板娘知道王妃驾临，自然是受宠若惊，将店门关了单独接待秦如霜一人。 秦如霜在胭脂水粉方面了解的也不少，和老板娘相谈甚欢，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秦方好身上。 老板娘说起之前秦方好拿走的那罐胭脂。 说那罐胭脂有一味配料，对孕妇很不好，而且那味材料的香味十分独特，许多有孕女子都会避开不用。 秦如霜一下子想起来了，秦方如今好还日日用那罐胭脂，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秦方好如此宝贝肚子里的孩子，不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是，而且她身边有自己信得过的大夫，大夫也该提醒一声，怎么会毫无察觉呢？ 秦如霜在胭脂铺待了一会儿，带着心中的疑虑回了王府。 她想起那日在公堂之上曹御医帮秦方好把脉的时候，一直眉头紧锁，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异样的地方？ 但是现在曹御医人在宗人府照顾秦方好，也没有机会把他叫来问话，秦如霜只能按下心中的疑虑。 快到晌午的时候，谢洵终于回来了。 谢洵的神情比早上离开王府的时候还要疲惫，嘴唇干裂，一看就说了不少的话。 秦如霜等着他兴师问罪，可谢洵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了句下午跟他一起去皇宫，父皇和母妃有事要说。 秦如霜点点头，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她也没有真的想过用这件事情要了秦方好的命，毕竟只要秦方好肚子里还有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能保住性命。 只不过下午要怎么和陛下以及贵妃提要求，秦如霜还得好好思索一番。 这几日天气逐渐转暖，秦如霜也换上了轻薄的衣服。 两个人到皇宫的时候，被引着去了贵妃的宫里，皇帝自然也在场。 秦如霜一来，贵妃就满面笑容，连忙起身，“好孩子，可算是来了，母妃想你得很。” 秦如霜也是笑脸相迎，连皇帝也微微冲她点头。 秦如霜知道这是他们准备先礼后兵，毕竟这事说到底还是秦方好理亏。 “好孩子，母妃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想必你也知道今日叫你来是因为什么事情。” 她说完立刻对谢洵说道：“逆子，还站着干什么？你夫人怀孕了，不知道去给她拿几个软和点的垫子吗？” 先表明了态度，贵妃接着说明了来意。 “母妃知道，近来你确实受了委屈，也知道你将事情闹到公堂之上，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但是如今事情闹大，对皇家声誉不好，对洵儿的名声也不好，母妃还是希望你暂时能放秦方好一马。” 怕秦如霜不同意，贵妃连忙说道，“当然，也不是就这么轻拿轻放，只要别伤了孩子，其他的全凭你高兴。” 秦如霜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都是儿臣不懂事，让父皇和母妃担心了，其实儿臣心里也拿不准这事该怎么办，所以才把事闹到了公堂之上，想着不管别人如何想，大祁的律法总是公正的。” 皇帝和贵妃对视一眼，秦如霜连大祁的律法都搬出来了，看来待会儿不能罚的太轻了。 “好孩子，那你说说你想怎么办呢？” “母妃，其实您是看着儿臣长大的，您知道儿臣的性子，若不是有些事他们太过于咄咄逼人，我不会把事情做到绝处。” “说来说去，她肚子里怀着王爷的孩子，我心里也是高兴的，但是秦方好性子是要改一改了。” “这些事情在后宅里还好，出了后宅也就没人敢乱说，可是她那个姨娘都将丑事闹到了府外，儿臣听说如今百姓，都在说怀王府的内眷如何嚣张跋扈。” “不如这样吧，儿臣所求不多，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重中之重的，她现在心思浮躁，不如让她好好在偏院里休养，孩子出生之前就不要出来了。” 秦如霜的意思，是要为秦方好下“禁足令”，但若只是单单下个禁足令，又怎么够呢？ 于是秦如霜补充道：“还有一点，我那个庶出的妹妹，实在是性子有些浮躁了，在偏院养胎的时候，我多安排几个管教嬷嬷，好好教她规矩吧。” “说到底，这事儿将军府也有责任，好好的一个小姐，在闺中的时候没有把规矩教好，来了王府平白闹出这么些笑话。” 秦如霜说完自己的想法后，皇帝和贵妃都松了一口气。 看向她的眼神，反而带着些许愧疚和感激。 他们本来以为秦如霜会死抓着这件事情不放，没想到最终只是下了禁足令，外加请人管教，已经算是得体大方了。 而且秦如霜处处为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主动请罪说了自己娘家的不是，让皇帝和贵妃都对秦如霜更加满意。 有这样识大体的夫人，他们是真的替谢洵感到开心。 于是都点头答应了。 秦如霜见皇帝和贵妃对她的话都很满意，借势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有些事，本来不应该我这个做小辈的来说，但我父亲这几年年纪大了，做事越发优柔寡断，将柳姨娘宠得无法无天，秦方好会如此行事，柳姨娘也有管教不当的责任。” 贵妃一听这话，就知道秦如霜的意思是，对秦方好轻拿轻放可以，但是对这个在将军府祸乱后宅的柳姨娘，必定要下重手了。 其实她也看不惯小门小户出来的柳姨娘，而且听说柳姨娘以前还曾经流落青楼，是被秦将军赎出来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于是拍板道：“好孩子，你只管说你有什么想法，这样失德的妇人，哪怕你不说，我也要好好责问一番的。” 有了贵妃的保证，秦如霜开口了。 “将军府的后宅，容不得这样作乱的妾室。” 贵妃点点头，她明白秦如霜的意思了。 将军府往后，没有姨娘了。 第97章 柳姨娘被休 秦方好和柳姨娘的最终的结局，就这么三言两语被拍定了下来。 从贵妃宫里出来的时候，按照规矩，秦如霜一直跟在谢洵身后，落后半个身子。 这是大祁女子对丈夫的尊重。 前头的谢洵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是天空中飘起了小雨。 不远处，一个小太监正提着一个暖炉往宫里去，想来是降温了，要去给宫里的贵人送炉子。 后头一个小太监急忙跑着追赶上去，“哎呀，你这个粗心大意的！外头下雨了，你不知道拿点东西遮一遮炉子。” 谢洵看着雨滴落在烧火的炉子上，水和火相融，发出呲呲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 “我们真要闹到这样的地步吗？今日这个结局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秦如霜也看了看头上滴落的雨滴。 此时已经出了宫门外，也不用再顾及旁人，索性大步往前走，路过谢洵时，她淡淡说了句话。 “不是。”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还有更好看的结局，谢洵还没看到呢。 青枝急急忙忙跟上去，“王妃，要不还是等奴婢去拿把伞吧。” 秦如霜的脚步丝毫没有慢下半分，她看了一眼天空落下的细雨，低声呢喃。 “这才多大的风雨啊，哪能让我停下脚步。” 出了皇宫之后，秦如霜算了算时间，若是陛下真的要授意秦将军将处置柳姨娘，那应当就是今天或者明天的事了。 想到皇帝和贵妃歉疚的神色，秦如霜让车夫转道去了将军府。 她还是担心秦夫人。 担心柳姨娘激动之下，做出什么伤害秦夫人的事。 天子下令，下面的人动作自然是很快的。 秦如霜到将军府的时候，正巧碰见柳姨娘被衙门的人送回了府内。 而宫里去传话的小太监，脚程比秦如霜快，此时刚刚从将军府内走出来。 看到秦如霜，他行了个礼，低语道，“王妃，都办妥了。” 秦如霜点点头，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荷包，小太监欢天喜地地道了谢。 柳姨娘自然也看到了秦如霜。 她眉头一皱，往地上“啐”了一口，“呸，真是晦气。” 说完也不看秦如霜，哭天喊地的往府内跑了进去。 “老爷，老爷，我真是被秦如霜害惨了呀！” 秦如霜去到将军府内的时候，正看到秦将军黑着脸坐在堂上，柳姨娘跪倒在他腿边，哀哀哭泣。 “老爷，你要替我做主啊！秦如霜看不惯我，设计陷害我进大牢也就算了，她连方好都不放过！方好可是她的妹妹，现在还怀着孕呢！咱们将军府怎么就出了这么蛇蝎心肠的人啊？” 看见秦如霜进来，柳姨娘抖着手指着秦如霜，“好啊，你还敢回来，今天就让老爷来评评理，你这几日做的这一桩桩黑心事，你的心里过意的去吗？！” 柳姨娘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秦如霜一句都没回，只在旁边整好以暇，默默看着这热闹。 柳姨娘没有注意到的是，她每多说一句，秦将军的脸色便更黑一分。 等她痛诉完这几日秦如霜的“罪行”，再转过头想去求秦将军撑腰的时候，才猛地发现秦将军的脸色已经是风雨欲来。 只见秦将军突然发力，一脚就将柳姨娘踹出老远。 “你这个贱妇！你还敢说！” “都是因为你们娘俩不省心，害得我今日在朝堂上，被言官弹劾，将军府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我为官几十载，一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如今老了，还要被你们母女连累，白白坏了名声，愚蠢！愚蠢！” 柳姨娘被这一脚踹得几乎晕倒过去，根本不知道秦将军在说什么。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秦如霜有错在先呀，我和方好都是被冤枉的呀！” “你这个贱妇！闭嘴！不用再说了！” 秦将军将手边的一张纸扔到柳姨娘身前：“自己拿着滚吧！” 柳姨娘抖着手捡起那张纸，只见赫然是一封休书。 她疯狂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老爷你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要休弃我！” “我跟了你二十年！为你生儿育女，你怎么能这样！我做错了什么呀！” “你想休了我？你休想！你休想！” 秦将军被她气得两眼有些发黑，大声吼道：“你还好意思说！本来妾室连休书都不用，我是碍于方好的面子，才给你下了封休书，不然你一个妾室，说发落也就发落了，把你赶出府去，别人又敢说什么？” 柳姨娘气极反笑：“好好好！我现在反倒还要感谢，感谢老爷大恩大德，赐我一封休书是不是？！” 柳姨娘这会儿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大声道：“老爷要休了我也可以！那我便重新回青楼好了！我要让大家知道，秦将军以前的女人，以后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我看到时候丢脸的是谁！” “你！你！你！”秦将军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或者我直接让方好将我接去将军府养老算了！” 听到柳姨娘说的这糊涂话，秦将军更是恨铁不成钢！ “哪有出嫁的女儿，把自己的母亲带去府里的，而且方好如今不过是一个通房，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你还要去给她添乱！” 秦如霜看够了热闹，这才站了出来。 她拿出了一副劝解的样子，说道：“父亲也不必如此生气，柳姨娘毕竟服侍了父亲二几年，贸然打发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不如还是留在府里吧，只是这身份恐怕要变一变了。” 其实刚刚秦将军如此勃然大怒，也有一部分做戏的成分。 他知道柳姨娘被收拾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惹怒了秦如霜，所以他才装出一副要严惩的样子。 他怎么可能真的让柳姨娘出府去，若是柳姨娘在外头闹出什么不雅的传闻，头一个声誉受损的就是他。 现在秦如霜给他一个台阶下，秦将军立马接话：“那就贬为下人，在内宅里伺候吧！” 柳姨娘脸上血色褪尽。 她还想再争辩两句，秦将军怕她再说出什么糊涂话来，连忙开口道：“你们母女两的糊涂事都闹到陛下那里去了！将你逐出将军府，那可是陛下和贵妃的意思！” “现在如霜替你求情了，你就不要再纠缠不休了，来人！把她带下去！” 曾经不可一世，在将军府搅动内宅风云的柳姨娘，就这么脸色颓败，像一块烂泥一样被拖了出去。 虽然秦将军表明了态度，但是秦如霜知道，只要秦将军还在意柳姨娘，她有的是法子在后宅活得顺风顺水。 于是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陛下和贵妃这次发了很大的火，我知道父亲喜欢柳姨娘，但一个妾室和父亲的前程相比，父亲还是应该掂量清楚。” 秦将军一听这话，立刻收起了心里对柳姨娘最后的那点怜惜。 本来应该把人赶出府去的，如今只是贬为下人，已经算是忤逆皇命了，如果还让柳姨娘，活得像以前做姨娘一样那样轻松自由，被有心人知道了，又是一个把柄。 到时候言官能把他弹劾死！ 这么想着，秦将军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就把柳姨娘当做一个普通的下人就好了。 而且他心里也清楚，柳姨娘在将军府积威多年，底下的人也不敢欺她，也就是做做面子上的功夫。 敲打完了，秦如霜准备回王府。 还有一场好戏没看呢。 第98章 禁足令 秦如霜回到王府的时候，秦方好已经被从宗人府接回来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曹御医。 秦如霜一直对秦方好腹中的胎儿怀有疑虑，也顾不得得去看秦方好的笑话，让下人将偏院封了起来，不许秦方好外出。 “曹御医，这两日真是麻烦你了。” 曹御医连忙道：“哪里哪里，王妃能用得上我，是我的福气！” “将曹御医叫来，是想问问曹御医，那日你在公堂上，替秦方好把脉的时候，我看你一直眉头紧锁，可是对秦方好腹中的胎儿有什么怀疑？” 曹御医身子一顿，踌躇半晌，还是说道：“本来这种莫须有的事，不应该跟王妃说的，可是既然王妃问了，老夫就如实说了。” “秦小姐的脉象非常奇怪。确实是喜脉没错，但那丝喜脉似有若无，若说是胎儿凶险，可细细探查，又没什么问题，老夫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也就是说，秦方好的这个喜脉与寻常的喜脉有很大的不同吗？” “倒也不是，每个人身体情况不一样，诊断出来的脉象也不一样。只有一点老夫觉得比较疑惑。” “按理来说，若是喜脉摸上去那么薄弱，而且似有似无，这才一个多月，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可是老夫这几日与秦小姐同吃同住，感觉秦小姐身子并没有那么虚弱，而且也没有出现任何落红的症状。” “王妃可还记得纳妾之时，王妃也让我诊过秦小姐的脉，那时老夫就说了，秦现金有月事寒疾，难以有孕。就算有孕了，胎儿也难保住，但是现在看来，这一胎看似危险，实际上折腾了这几日，也没见出什么问题，只能说是秦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吧。” 秦如霜垂眸思索，再回想起胭脂铺老板说的那罐胭脂。 秦方好常用那罐胭脂，也没见身子有什么不适，结合刚刚曹御医说的话，恐怕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有猫腻啊！ 她猜想曹御医应该也探出了一二，只是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秦如霜也不欲强求，曹御医毕竟只是个大夫，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是不敢胡说的，只能谢过曹御医，让他先回宫去伺候贵妃。 秦如霜准备自己去探查一番。 刚走到偏院门口，就看到玲珑站在偏院外头。 “怎么不进去？” 玲珑苦笑道：“王妃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现在哪里敢进去啊！” 秦如霜一笑：“不进去就对了。她有火没处撒呢。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秦方好这边我会安排其他的下人来伺候，你就不用进去了，这几日先在府里休息吧，过几日我帮你把家人接出来。” 玲珑心中十分感激，想起秦方好肚子里孩子的猫腻，她有些犹豫。 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告诉王妃呢？ 玲珑这几日经历了太多事情，刚刚被秦方好舍弃，心里对其他人防备心非常重。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这件事就先不告诉王妃了。 等王妃如约将她和她的家人送到江南之后，一家人平平安安团聚再说吧。 毕竟这是玲珑最后的筹码了。 玲珑思索间，偏院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打砸之声。 “让玲珑那个贱人进来！让她快点进来，我今日就要打死她这个背信弃义的贱人！” “你们凭什么拦着我？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 秦如霜皱眉对玲珑道：“你先下去吧，我进去看看她。” 玲珑担忧道：“秦方好现在正在气头上，王妃怀着身子，还是小心些吧。” 秦如霜听到这话，突然计上心来。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看着玲珑说道：“我这都已经三四个多月了，胎儿已经稳了，她肚子里才刚刚诊出一月有余，她闹出这么大动静都不怕，我怕什么？” 玲珑当下脸色一白，还以为秦如霜看出了什么，但很快意识到，秦如霜应该是在试探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秦如霜心里早些有防备，她也不用愧疚感那么重。 等她安全到了江南，就写一封信，告诉秦如霜真相。 秦如霜没有错过玲珑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心中更加笃定，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有问题。 推开偏院的门，秦如霜险些被飞出来的茶盏砸到。 还好她身手敏捷，堪堪避过。 下人看到秦如霜来了，急忙拉住秦方好：“大胆！小心伤到王妃！” 秦方好看到秦如霜来了，情绪更加激动：“怎么？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你以为你能一辈子把我困在这里吗？等王爷回来了，王爷会立刻放我出来的！” 秦如霜摇头，嘲讽地笑道，“你还不知道吗？王爷早就回来了，比我还先到府里呢。” “怎么可能！若是王爷回来了，怎么会不来看我？你骗我！” 秦如霜看着秦方好，一脸的怜悯。 “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你当真以为，你和你娘犯的事情能够这么轻易揭过？你以为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就把你放了回来？我和王爷已经达成协议了。” “什么协议？！” “当然是关于怎么处置你和你娘了。”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现在就来告诉你吧！” “柳姨娘……哦不，现在已经不能称她为柳姨娘了，她已经被父亲一封休书贬为下人了。” “怎么可能？你在胡说八道，父亲那么喜欢姨娘，怎么可能！”秦方好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你就不用管了，与其替你娘操心，你还不如操心一下自己，你想不想知道，我和王也最终商量之后，决定怎么处置你？” 秦如霜居高临下看着她：“从今日起，一直到你生产之时，你不能踏出这偏院半步。” “禁足我？你休想！我就算出去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王爷还真会怪罪我不成？” 秦如霜笑着摇头。 “你真的以为这件事，只有我和王爷商议吗？你的处置，是贵妃和陛下一起商量出来的。” “陛下金口玉言，你若是不遵，那便是抗旨死罪！怎么？活腻了？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还是说，你胆子真有那么大，那我现在便不拦你了。” “你且走出去试试！” 第99章 辛苦沈马夫了 秦方好自然是不敢忤逆皇命的。 可是她眼中充满了不甘，声音里也全是恨意。 “你得意什么？只不过是软禁些时日罢了！” 秦如霜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要试探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有什么猫腻。 于是一脸怜悯的看着秦方好的小腹：“我劝你还是想开些，就当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吧。” 秦方好刚刚动作挺大的，情绪也是剧烈起伏，这会儿听到秦如霜的话，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气焰明显消了下去，用手紧紧捂住小腹。 秦如霜说的对，现在她唯一的倚仗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可问题是她自己心知肚明，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是假的！ 她用了一种密药，能够让未孕的女子有喜脉，而且寻常大夫根本诊断不出来。 她原本的打算，是在生辰宴上激怒秦如霜，引得秦如霜恨死她腹中的胎儿，然后自己再设个局。 借机设计秦如霜害自己流产，这样一来，既能让王爷对秦如霜恨之入骨，又能悄无声息的处理了自己假孕这件事。 偏偏秦如霜不上当，现在还害得她被禁足！ 以后怕是与秦如霜接触的机会更少了，根本没办法将这个害她流产的罪名推到秦如霜头上！ 秦方好眼神发狠，估计今日之后，秦如霜都不会再来看她，要不然就趁着今日…… 秦如霜看着秦方好眼珠转来转去，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内宅之中，借刀杀人，凭空诬陷的把戏，她不知道见了多少。 她倒是要看看就个月之后，秦方好能不能生出个皇孙来！ 因为心里有防备，秦如霜站得离秦方好很远。 看到秦方好想朝她过来，秦如霜立刻退后几步。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以后不能出这院子，那我便走了。” 秦方好急了，连忙想走过去，秦如霜却根本不上当，立刻就退出了偏院。 秦方好在后面，看着秦如霜潇洒离去的背影，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可恶，她怎么就不上当呢？！ 秦方好心里急得不行，现在才一个月，还看不出来什么，等真到了显怀的月份，事情可就无法挽回了！ 放下这头秦方好如何着急不提。 柳姨娘和秦方好的事总算是尘埃落定，柳姨娘那头秦如霜不急，有她娘看着。 秦方好这头，被软禁了，暂时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秦如霜想着终于能好好休息几日，可是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意。 “我的好姐姐，救人如救火，快快快跟我去大理寺！” 秦如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沈笑阳已经风风火火的冲到了王府里。 秦如霜有些无奈：“我说，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就不能让我先歇歇？” “咱们兄妹俩不是应该互帮互助吗？前几日我帮了你，现在就是你报答的时候了！” 沈笑阳和秦如霜本来就关系亲密，两人之间说话也没什么讲究。 沈笑阳半开玩笑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怀王有多少把柄，都是我提供给言官的？没让你谢我就是好的了，如今让你帮个小忙，别磨磨唧唧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家王爷。” 秦如霜抚额：“怎么又和他有关系？” “事情比较复杂，你跟我一起走，我们路上边走边说！” 秦如霜笑笑，算是默认了要帮沈笑阳这个忙。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出去，只是还没到王府门口，便被人叫住了。 “站住。” 谢洵只觉得内心十分火大，怎么又是这个沈笑阳？一天天的没完没了了？ 公堂之上帮着闹事的是沈笑阳，现在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怎么又来府上？ “马上要用晚膳了，要出门？” 秦如霜还没说话，沈笑阳率先开口了：“王爷，救人如救火呀！我把王妃借走一会儿，王爷应该不会介意吧？” 谢洵皱眉，“你有什么事？她能帮你什么？” “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哦，我听说秦小姐已经回府了，王爷还是快去看看您的爱妾吧，王妃这边不用担心，解决了之后一定完璧归赵。” 谢洵还是不依不饶：“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如本王陪你们一起去。” 沈笑阳脸色冷了下来。 之前秦如霜受委屈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出头？现在又来这里假惺惺。 “说起来，这麻烦跟王爷也有几分关系。” 原来前几日大理寺追捕一名要犯的时候，不小心让人给逃了。 圣上怒斥大理寺不作为，于是让谢洵派一个人去大理寺，重新操练大理寺的武官。 而谢洵那几日正头疼秦方好的事，于是派了朱煞去。 坏就坏在，朱煞此人，虽然重情重义，但是个大老粗，而大理寺的武官大部分都是文武兼备，又有些自诩清高，不服朱煞的管教。 一言不合两边就吵了起来，已经从今日下午就僵持到了现在。 朱煞在激动之时说这辈子只服两个人，一是秦如霜，二是谢洵。 沈笑阳自然不可能请谢洵帮忙，于是就想着来找秦如霜。 谢洵听完却更生气了。 他的手下的人惹出了事情，难道不应该找他吗？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去找秦如霜？ 他看向沈笑阳的眼神带了几分防备和探究。 他早就知道秦如霜和沈笑阳从小就是青梅竹马，也能看出秦如霜对于沈笑阳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可是现在秦如霜都已经嫁为人妇…… 谢洵的变得眼神危险起来。 难道沈笑阳还对秦如霜抱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样一来，他更不可能放秦如霜独自和沈笑阳离开了。 “既然是本王手下的人出了问题，本王当然要亲自去看看。” “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何须劳驾王爷亲自前往。” “既然都说是小事了，那王妃也不必去了吧。” 沈笑阳被谢洵的话噎住了。 这不善言辞的谢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既然王爷要去，那便同我们一起去吧，只是……马车只备了一辆，劳驾王爷自己骑马吧！” 这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沈笑阳能说得出来。 “只有一辆马车，那你坐在哪里？”谢洵问道 沈笑阳咧唇一笑，“我既然来请王妃去办事，当然是亲自来做这车夫，替王妃驾马了！” 沈笑阳是想气一气谢洵，哪只谢洵根本不上当。 于是一炷香之后，被“降职”为马夫的大理寺卿，亲自驾着一辆马车从王府离开。 而马车里，秦如霜和谢洵并排而坐。 谢洵冲帘子外淡淡开口道：“真是有劳沈大人了，准备的马车挺宽敞，本王与王妃两人也够坐了。” “这大理寺卿亲自替本王驾马，本王也是头一回，那就辛苦了。” 沈笑阳在外头咬牙切齿道：“不用客气。” 这谢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 第100章 夫妻一体 沈笑阳偷鸡不成还失把米，心里头自然是不舒爽。 但是秦如霜还怀有身孕，他纵然再怎么不开心，还是将马车驾驶得极其平稳，生怕有一丝颠簸会伤害到秦如霜。 马车里。 秦如霜面对挨着自己的谢洵，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不为所动。 谢洵刚刚扳回一局，本来心里挺开心的，但是看到目不斜视坐在自己旁边的秦如霜，心里的开心又淡了下来。 秦如霜一路都没有说话，谢洵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知道这件事是他搞砸了。 他知道一切的一切，从春猎那天开始，就已经走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秦方好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他无法做到熟视无睹。 也无法做到撒手不管。 谢洵像一匹困兽，被困于秦如霜和这世俗的牢笼之间挣扎不出来。 大理寺很快就到了。 大理寺有时候也有押解犯人，追拿逃犯的职责，因此也有演武场，武官们没事会在那里操练。 秦如霜下车的时候还能看到沈笑阳臭臭的脸色。 “走吧，赶紧带路，从你上任大理寺卿，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呢。” 沈笑阳看到秦如霜主动和他说话，心里的不快散去不少。 “进去吧。” 几人到演武场的时候，朱煞还在和大理寺的几个武官僵持。 “都是武官要什么面子，习武之人本来看的就是功夫好坏，你们要是这样拉不下面子来苦练功夫，谁也教不了你们！” “怪不得你们追捕的犯人会跑了，若是人人都像你们一样跑几步看看头发乱了没，跑几步看看衣裳脏了没，那犯人早就跑到哪里去了！” “你这个粗人懂什么？我们大理寺代表的是大祁最高律法，一言一行全代表皇家颜面，岂是你这种匹夫能懂的？” “嘿！和你还说不清了，我老朱若是没有点本事，你们沈大人会把我叫来调教你们吗？” “那你刚刚不也没打过我们杨大人！” “可是除了你们杨大人，你们还有谁能打过老朱，就你们这三脚猫功夫连……连……” 朱煞一转头，突然就看到秦如霜来了，大喜道：“你们连王妃都比不上！不对！呸！怎么能拿王妃和你们比！王妃可是巾帼女英雄！” 看到秦如霜来了，朱煞更有底气了：“你们平日里操练还端着文人架子，你们知不知道王妃也跟着我们去剿匪，和我们一样睡帐篷，扮成卧底，王妃尚且如此，你们都好好反思一下吧！死要面子活受罪！” 说完不顾几个脸色胀得通红的大理寺官员，直直冲秦如霜这边跑了过来。 “王妃好呀！”朱煞说完，跪下冲秦如霜行了个大礼。 “怎么看不到你们家王爷来了，只知道叫王妃！”沈笑阳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朱煞心思单纯，挠头嘿嘿笑道：“王爷和王妃本就夫妻一体，我就算先同王妃问好了，王爷也不会生气的，对吧？” 朱煞还不知道王府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哪怕知道了，也不是那么的详细。 他在剿匪的时候，亲眼目睹了王也和王妃两个人如何合作无间，此时也还以为两个人的感情一如之前在瞿县那样。 “夫妻一体……” 秦如霜饶有兴味地重复了一句，便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转头对朱煞道，“怎么还吵起来了？” “这些大理寺的兵不服管教呗。” 旁边大理寺的官员忍不住插嘴道：“兵？我们不是兵！别拿那套练新兵的野蛮法子忽悠我们，我们是官！” 眼看着两边又要吵起来，秦如霜道：“我懂了，你们就是两边都不服气是吗？” 秦如霜摇摇头：“真是……就为这点小事也要劳动你们沈大人让我过来。” 一旁的沈笑阳心里委屈，他这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借口，让秦如霜出府来散散心吗？ “这样吧，”秦如霜提议：“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大家都是武官，不如比试一二？输的就闭嘴。” “若是朱将军赢了，那几位大人便老老实实听朱将军的话，好好操练，不许惹事。” “若是几位大人赢了，那朱将军便按照几位大人的要求，他们想学什么你教什么便是了。” 这下两边都利落的答应了。 “我知道叫朱将军来训练各位大人，起因是因为前几日跑丢了一名犯人。” “既然朱将军觉得诸位大人的追查方法有问题，那不如这样。今日就劳烦朱将军扮成犯人，大理寺的各位进行追捕。” “若是诸位大人抓住了朱将军，那便算诸位大人赢了，若是朱将军成功脱逃，那便算朱将军赢了。” “正好之前我也从一本古籍上寻得一套追捕犯人的方法，不如我与大理寺的各位大人一队，朱将军的话……就劳烦王爷出谋划策吧。” 这话一出，双方都不同意。 朱煞知道秦如霜的本事，自然不愿意让她站在对立面，嚷着道：“王妃是王爷的人，凭什么要和大理寺的一队？” 大理寺的几位官员也不服气。 他们知道王爷武功过人，又用兵如神，而王妃他们并不了解。 但他们想当然的认为，王妃定然是比不上王爷的。 沈笑阳连忙一个烧栗敲在自己手下的头上：“身在福中不知福！王妃都说要和你们一队了，好好听王妃指示就是了！” 两边都谈妥了，于是秦如霜提议一个时辰为限。 “朱将军和王爷先走吧，让你们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我带着诸位大人来抓人。” 朱煞还是有些不乐意，但被谢洵提溜着走了。 大理寺的比试，进行得如火如荼，因为秦如霜和谢洵都不在府中的缘故，此时正是王府戒备最松懈的时候。 虽然已经回暖了，但毕竟还没到正夏，天黑的早，这会儿天已经快黑透了。 王府里几位良妾早早的就歇下了，只有秦方好所在的偏院还亮着一盏灯。 两道黑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翻进了偏远的墙内。 很快，屋里响起一声惊呼。 外头守着的丫鬟都是秦如霜的人，急忙跑到秦方好的门前问道：“秦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里头静了一会儿，秦方好出声道：“没事，我不小心把水打翻了。” 自从玲珑没有在偏远伺候之后，秦方好身边，就再也不让人近身了。 秦如霜派来的丫鬟只能在屋外伺候，屋内只有秦方好一人。 将屋外的丫鬟打发走后，秦方好警惕地看着眼前两个身穿黑衣的不速之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101章 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只见屋内一高一矮站着两个男人。 两人均披着斗篷，容貌隐没在阴影，中看不大清。 “你们是什么人？所为何事？”秦方好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两个黑衣男人。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说道：“秦小姐莫怕……” “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就要叫人了！” “好好好，那我们便在原地说。” “我们今日来，是想告诉秦小姐一件事情。秦小姐在王府中所受的委屈，我们都非常同情，也知道从小到大，秦如霜仗着嫡女的身份对你多有欺压，今日来就是想替秦小姐解忧的。” 秦方好冷笑一声：“天下没有白的便宜，你们到底有何图谋？” 其中一个黑衣男人慢慢靠近，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方好听完，险些把手中的茶盏打碎，脸上表情惊疑不定。 “我不信，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信与不信，秦小姐问问柳姨娘便知道了。” “而且我刚刚与秦小姐说的计谋，是唯一能解决秦小姐现在困境的方法。若是秦小姐不与我们合作，现在还好，等真到了显怀的月份，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秦方好咬着下唇，神色非常纠结，半晌才道：“这事……我一定要先问过我娘。” 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可以，那就静候秦小姐的佳音了。” …… 大理寺中。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秦如霜点了点在场的人数，点出九个轻功最好的官员。 她安排轻功最好，最细心的一个官员，以大理寺为中心，对周围四里之内的地方进行详细搜索。 “要辛苦这位大人，在搜索之时每个方向多吹几声哨声。” 那位官员拿着哨子十分惊奇，这这东西是刚刚秦如霜分发给他们的。 他还以为这是等抓到朱将军的时候，用来通知同伴支援的。 “样的话，朱将军岂不是会发现我往哪边追了？” 秦如霜笑道：“要的便是他能听到你的哨声。” “你们其余八人分为四组，两两一组，分别往城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行搜索，尤其要注意码头城门等容易逃脱的地方。” “记住，以哨声为信号。若有任何人发现了敌人的蛛丝马迹，那便吹响哨声，距离最近的小队进行支援，其余小队不能掉以轻心，无论在城中如何搜索，时间到了到各自守住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的方向。” 她又对负责搜索大理寺附近的那位官员说道，“这位大人要辛苦些，追寻犯人之时，最容易留下线索的便是犯人刚刚脱逃的地方，因为情况紧急，通常线索最多。” “在真正追拿犯人之时，切记一定要在犯人刚刚消失的地方留一队人马驻守，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许多犯人都会选择暂时在原地躲避，等人四散开来再逃脱，因此这位大人的存在至关重要。” 众人得了吩咐，很快四散开来。 秦如霜自己则是等在原地。 一个时辰之后，朱煞被抓到了。 朱煞简直纳了闷了，他的轻功虽然算不上好，但是逃跑是绰绰有余的。 可不管他怎么逃，还是被抓到了。 大理寺的几位官员非常激动，“王妃这法子真是太好了！” 朱煞本来信心满满，可一听到哨声，便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只能换地方。 原本定好的路线也被打乱，而且不管他跑到哪边，最终的目的都是奔向城门，因此不可避免的会遇到其余四队的人马。 而且他心里越乱，破绽越多，最后更是觉得那哨声无处不在，像个无头苍蝇四处跑，白白消耗了自己的体力。 饶是他非常小心，可是在慌乱之下还是露出了许多破绽，而大理寺的官员，则根据他露出的破绽一路追踪，最终在东城门下抓住了他。 众人都问秦如霜这是什么道理。 秦如霜解释道：“这是我在一本古书上发现的一个法子，原本是用来寻人的，叫做十人四方寻人法。” “原本是用来找人，但是演变一下也可以用来抓人，主要还是守好各大出口，然后沿路探查线索，最重要的是哨声。” “哨声能让逃跑的犯人心中慌乱。胆子小一点的很容易就露出破绽了。” “胆子大点又谨慎的人，听到哨声通常会选择原地停留或者藏起来，这样的话，给你们的搜索留了更多的时间，要知道在这铜墙铁壁一般的京都，只要人不出城，总有一天能被找到。” “不过朱将军今日也没使全力，若是按照他的功夫，一个时辰早就跑出城外了，所以练好功夫还是非常重要的。” 一个比试，让朱煞和大理寺的官员两方都心服口服，秦如霜提出的这个法子也被记录了下来，将来会编写成册，用于捉拿犯人。 事情处理完了，两边都对这个结果非常服气。 沈笑阳则是一脸的自豪，破有一种吾家有妹初长成的骄傲之感，这个法子完全打破了他们以往的思路！ 秦如霜还是那么聪慧！ ”天色不早了，还是由我送你回去吧，路上太黑我不放心。”沈笑阳体贴道。 秦如霜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她今日出门没带下人，想了想还是接受了沈笑阳的好意。 只是出了大理寺后，秦如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好像把谢洵忘记了…… 其实刚刚抓到朱煞那会儿，她倒是想起来了，谢洵还没被抓到。 但是谢洵武功过人，心思又缜密，大理寺的官员追不到他很正常，大家也没对抓到王爷抱有什么期待，抓到朱煞就已经很开心了。 而秦如霜则是和大家耐心解释这套法子的用法和巧妙之处，说着说着也就忘了谢洵这个人。 正在秦如霜想着是自己先回去，还是等等谢洵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带着些怨念的声音。 “本王和你一起回去。” 谢洵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在时间快到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悄悄回到了大理寺附近，也亲眼看着秦如霜说出了那套寻人之法。 他等着秦如霜想起他来，可是秦如霜却好像完全把他忘记了。 他眼睁睁看着秦如霜在一群人之中侃侃而谈，思路清晰，众星捧月般地站在众人中间。 她好像一颗耀眼的星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那么璀璨夺目，让人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这样的人也许并不需要自己吧…… 只是谢洵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也许秦如霜能想起来，想起他还没有出现。 现在看来…… 谢洵内心有些自嘲，他好像太看得起自己了。 秦如霜看着站在身后的谢洵，有些尴尬。 她是真的把谢洵忘了。 秦如霜掩饰性的干咳了两声，“我正想着派人去寻一寻王爷呢。” 一旁的沈笑阳，简直快忍不住笑了。 他还能不了解秦如霜吗？一看就是完全把谢洵这个人忘到脑后了。 不过这样也好，说明秦如霜已经慢慢的放下了谢洵，他也不用太担心了。 谢洵沉默着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晚上风大，进去吧。” 等秦如霜走到车旁，他又眉头一皱，对沈笑阳道：“没有马凳吗？” 想罢，摇摇头说算了。 说完一把抱起秦如霜，将她送进了马车内，亦如当初去将军府拜访之时，将秦如霜抱下来那样。 只是那次，秦如霜在他怀里偷偷羞红了脸，自以为他没看到，其实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这回…… 谢洵看着面不改色同他道谢的秦如霜，内心低叹一声。 终究是……让她失望了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身体不舒服，先更一章，明天加更，宝子们晚安呀！ 第102章 要死要活 这一路两人自然是沉默不语。 横贯在两人之间的一条鸿沟，将两人隔得越来越远。 秦如霜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在心里把谢洵放下之后，她突然发现其实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她的朋友，比如她的家人。 爱情之外，人还有尊严。 两人回府之后，已经是亥时了。 秦如霜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在大理寺忙了一通，倒是连晚饭都没有吃。 秦如霜自然而然地叫来青枝，吩咐道：“让厨房做些好刻画的，端到我房里去。” “等等。”谢洵叫住了她，“让厨房做好送到饭厅来吧，一起用。” 秦如霜只得点头，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对青枝道，“那就让厨房多做些饭菜，王爷也要一起。” 片刻后，四荤四素还有两碗熬得浓稠的粥，被端了上来。 秦如霜是真的饿了，和谢洵说了一声便先开始吃了起来。 她最近口味越发刁钻，喜欢后厨一位老厨娘做的酸菜，越酸越好，每次喝粥要就着粥吃整整一小碟。 谢寻皱眉，他看着都觉得酸倒牙了。 饭桌上十分沉默，谢洵想打破这种沉默，于是开口道：“……你之前在瞿县不是不吃腌制的东西吗？” 秦如霜觉得有些无奈。 怀孕之人，喜欢酸的不是正常的吗？况且她已经非常克制了，只吃了一小碟而已，那碟子本来就小，不过几筷子就夹完了 而且谢洵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话有些多啊。 她不想搭理谢洵，于是假装没有听到，低头继续吃眼前的菜，青枝又替她盛了一碗粥。 青枝见王爷得不到王妃的回答，有些尴尬，怕他面子上过不去，于是连忙解释。 “王爷有所不知，这怀了孕的女子，喜食酸的是常有的事。王爷放心，曹御医已经吩咐过了，不让王妃多吃，腌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 谢洵沉默，他好像对秦如霜的事情了解的非常少。 他只知道怀孕的女子应该小心呵护，其他更详细的东西便不清楚了。 这么想着，谢洵沉默地吃完了晚膳。 秦如霜正要离开，下人突然火急火燎的跑了上来。 “王爷！王爷！不好了！秦小姐不知道怎么了！闹着说不活了，要寻死！” 谢洵皱眉，立刻就想跟下人一起离开，可是刚刚迈出一步又折了回来。 “……本王去看看，你同我一起去看看吧。” 若是换了平时，她是一眼都不想看秦方好的，但是现在她对秦方好多有疑虑，想了想还是答道：“那便去看看吧。” 秦如霜和谢洵到偏院的时候，秦方好房里已经被折腾的凌乱不堪。 杯子瓷器碎了一地，椅子也被推倒了。 秦方好满面泪痕，手里抓着一块破碎的瓷器，死死抵在自己脖子上，“你们别过来！不许过来！” 秦如霜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这女人又在演戏。 她可比任何人都惜命！ 只不过碍于谢洵在场，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立在一旁，想看看谢洵准备怎么处理。 谢洵看着鬓发散乱的秦方好，眉头紧皱：“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好好说？王爷您让我怎么好好说？我今日才知道，我母亲现在在将军府竟然已经是个人人都能欺辱的下人了！” 秦如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闭了嘴。 就为这点破事就要寻死？ 柳姨娘被休，若是还想留在将军府，唯有做下人这一条路子。 秦方好不可能不知道。 谢洵也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谢洵听到她这么说，沉声道：“你们母女做那些事的时候，早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 说完，像是怕对秦方好打击太大，放轻了些声音。 “你娘毕竟当过那么多年的姨娘，在将军府后宅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秦方好哭着摇头：“不！不王爷您不懂内宅的那些肮脏事！那些人嫉妒我娘得将军的宠爱已经很久了，如今我娘在府中受尽欺辱，我想去看看我娘，这些下人都拦着我！我现在连自己的娘亲都照顾不了，我不如死了算了！” 秦如霜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道：“你日日在这偏院里，你怎么会知道你娘过得怎么样？就算知道了，怎么今日才说？早干什么去了？” 秦方好却是含恨看着秦如霜。 “你还好意思说！我娘被下人欺辱的事情，都已经传到这几个小丫鬟耳朵里了，这还隔着几条街呢，还隔着两个院落呢，连咱们将军府的下人都知道了，可想而知我娘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秦如霜心里一沉，她当时找来的这几个丫鬟，都不是什么心腹，只是在府中的丫鬟内随意挑选的，已经嘱咐过她们平时不要闲言碎语，没想到还是给秦方好落了把柄。 秦方好说话的时候，情绪激动，手里的瓷片微微离开了脖子。 谢洵借着这个空隙，随手拿过桌子上的一个核桃，猛地发力，将秦方好手里的瓷片打落在地。 见瓷片掉落，谢洵示意几个小丫鬟：“还不快去扶着！” 下人们反应过来，急忙一拥而上。 说是扶着，倒不如说是压住她，不让她再做危险的事情。 可是秦方好的情绪实在太激动了，被人压着还不老实。 一边挣扎一边哭喊：“我要见我娘！我要见我娘！王爷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只有看到我娘我才能安心，否则我不如死了算了！” 秦如霜看着状似疯癫的秦方好，有些一言难尽，真是王八看绿豆，谢洵怎么就喜欢这样的。 接着她又看到一旁皱着眉不为所动，冷心冷情的谢洵……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自己不也曾经着了魔一样喜欢谢洵么？ 谢洵此刻确实有些烦躁。 对于秦方好，他的感情已经从最初的欣赏和怜惜，变成了如今初为人父的责任。 其实，秦方好想见一见柳姨娘，并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平时谢洵立刻就能答应他。 谢洵实在是烦了，出言道：“可以……” 可是他话刚出口，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这事情，是不是应该问问秦如霜的意见？ 于是脱口而出的“可以”两个字，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可以问问王妃的意思。” 突然被点名的秦如霜愣了一下，摇着头道：“王府的事情，王爷说了算。” 谢洵仔细观察秦如霜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妥，才略带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能出偏院，这是是同父皇母妃说好了的，不如就让柳姨娘过来一趟吧。” 秦如霜有些好笑，谢洵询问的语气，怎么弄的跟她才是王府的主人似的。 其实秦如霜也想知道秦方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惜要伤害自己，逼迫谢洵答应让柳姨娘来王府。 于是点点头道：“她怀着王爷的孩子，想见一眼娘亲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明日就去将军府说一声，让柳姨娘来一趟就是了。” 在偏院鸡飞狗跳闹这一出，秦如霜是真的有些困了。 青枝扶着秦如霜，慢慢往院里走，谢洵默默跟在身后。 只是到了分别的路口，秦如霜却发现谢洵跟着自己拐进了主院里。 “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今夜是十五。” 初一十五，按照规矩，谢洵要到秦如霜的院里休息。 第103章 死鸭子嘴硬 转眼间，三人已经走到秦如霜的房间门口前。 “王爷，请回吧。” 谢洵愣了片刻，似乎没有想到秦如霜会这样直接的拒绝他。 若是平时，谢洵肯定拂袖而去，但是今夜他却不想离开，于是开口：“按照规矩，今夜本王应该来王妃这里。” 秦如霜还是那句话，“王爷，请回吧。” 她突然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 内心泛起一阵阵的空虚。 她能守住谢洵的人，但是守不住谢洵的心。 哪怕是在上辈子，她与谢洵之间，一直都是夫妻间的本分。 规矩，规矩，什么都是规矩，她与谢洵之间，自始至终都只有规矩，如今也只剩规矩了。 可偏生她现在，连规矩都不想守了。 “王爷，按照规矩，正妃有孕之时，府中妾室是不宜有孕，与嫡长子争宠的。” 秦如霜的意思非常明白，若是真要说规矩，不守规矩在前的，是谢洵。 说完她轻轻关上了门。 门没有锁。 谢洵甚至能从烛光中，看到秦如霜映在门上的影子。 也能听到秦如霜和青枝主仆两人低声说话。 这一次秦如霜没有像之前那样将门锁起来，可谢洵却觉得，那扇没有挂锁的门，仿佛将两人分隔在两个世界。 秦如霜的房门没锁，可是她的心已经锁上了。 屋内，秦如霜虽然将门关上了，但是还是能感觉到谢洵的气息停留在房门之外。 有什么意思呢？ 哪怕她今日让谢洵进来，两人躺在一张榻上，也是同床异梦。 不如放彼此自由吧。 谢洵在秦如霜门外站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直到秦如霜洗漱之后，灭了灯躺下，他依旧站在那里。 初夏回暖。 可是他却觉得今夜空气中尽是严寒。 第二日。 得了允许的柳姨娘如约到了王府。 秦如霜没有让柳姨娘来拜见自己，她实在是不想见柳姨娘那副样子，平白惹自己心里不痛快。 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柳姨娘穿着下人的粗布衣裳，脸上没有施粉黛，整个人变得苍老了许多。 看来柳姨娘的日子，过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秦如霜的想法确实没错。 柳姨娘到了偏院，见到秦方好之后，眼泪立刻流了出了：“我们娘俩可真是被秦如霜害惨了！” 秦方好见到柳姨娘也是一惊，她娘看上去实在是太憔悴了，足足比以前老了十岁！ “娘！你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说起这个柳姨娘更是愤愤不平。 “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从前我得宠的时候，个个往我眼前凑，谄媚的跟条狗似的，如今我不过暂时失宠，他们一个个的全变了！” 其实这也能够理解，柳姨娘此人，本就尖酸刻薄。 以前仗着自己得宠，为难过不少下人，哪怕是与她关系好的，他也从来都瞧不起人家。 如今一朝失势，下人们自然不待见她。 人就是这样的，若是阶级地位相差比较大的时候，他们不敢表现出来，可此时大家都成了下人，就算柳姨娘手里有钱又如何，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因此柳姨娘手里虽然有钱，但是却不招人待见，处处受人排挤。 再加上秦将军为了打破他宠妾灭妻的传闻，最近对秦夫人很是热络，下人们见风使舵的本事练得如火纯青，一看将军府这阵势，更不敢和柳姨娘走得近了。 柳姨娘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堆，秦方好耐心的听她说完，又看到下人们见他们母女俩没说什么重要的事，都退远了，才偷偷将柳姨娘带到了房间深处。 “娘，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千方百计把你找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柳姨娘见女儿神色慎重，也收起了抱怨的话语。 秦方好抿着唇，神色十分凝重，将昨日黑衣人与她说的事情说了一遍，只见柳姨娘越听脸色越白，听到最后浑身都在发抖。 秦方好一看她娘这个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六姨娘惨白着脸点头。 “怎么办？他们怎么会找到你这里！都怪娘，都怪娘！没有护好你！那些人物不是咱们惹得起的！要不然你下次他们来了，你直接叫人吧，娘担心你！能躲一时是一时。你安心养胎便是了！” 秦方好恨铁不成钢：“养什么胎？我肚子里有没有东西你还不知道吗？！” 柳姨娘讪讪道：“那……这这可怎么办呀？” “娘，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不破不立。” “你当真决定听他们的？！” “你觉得我还有别的出路吗？！王爷现在根本不来我院里，我就算是想怀也怀不上！” 柳姨娘神色有些担忧，但接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既然你决定了，那……那就做吧！” “就算我不想做，现在也是逼不得已了，娘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圆脸的小丫鬟？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是那边的人，在王府里已经潜伏了好几年了。” “既然他们已经筹谋了这么久，那必然有所准备，你别怕，无论如何娘和你在一起！” 秦方好点点头，紧紧握住柳姨娘的手，成败与否只看这回了。 柳姨娘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在偏院呆了一个时辰不到，便匆匆离开了。 主院里。 青枝替秦如霜端来一盘糕点，“依奴婢看，柳姨娘这是被王妃收拾怕了！这才呆了没一会儿，就已经走了。” 秦如霜摇摇头，“你觉得柳姨娘是那种吃到教训就会收敛的人吗？事出反常必有妖，给我盯紧了偏院那边。” 青枝点头：“是，王妃。” 秦如霜拿起一块点心，看了看又将点心放了回去。 “唉，吃来吃去都是就是这么几样，都快吃腻了。” 秦如霜突然来了兴致。 “不如出府去转转吧，日日闲在府里也是无趣。” 她突然想起来，已经好久没有去杜氏的各大产业查账了。 将柳姨娘留在杜氏的那些钉子拔出后，她还没有去看过自己名下的产业。 倒是听钱二通说了几回，如今那些铺子盈利颇丰，只是不知道到底做的如何。 说走就走，秦如霜安排下去，下人们立刻打点起来。 谢洵本来在书房和副将议事，突然听到外头下人脚步来去匆匆，于是找来老管家问询问。 老管家答道：“是王妃要出门，估计是嫌府里太闷了，想出去走走。” 见谢洵没有别的吩咐，老管家就退了下去。 谢洵又和副将谈论了一会儿，只是很明显心不在焉。 那副将试探着问道：“王爷是不是想陪王妃一起去？” 谢洵立刻否认，“没有的事。” 这副将也是成了亲，有了孩子的人，当然看得出谢洵就是在同王妃闹别扭，于是主动道：“王爷恕罪，小人突然想起来今日家中有事，这军务也禀报的差不多了，您看…… 谢洵摆摆手：“回去吧。” 等副将走到门口，谢洵突然道：“等等，本王和你一起出去。” 怕副将误会，谢洵解释道：“本王也想出去转转，体察民情。” 副将忍笑：“那王爷请吧，咱们走快点，说不定还能和王妃一起出门呢。” 【作者有话说】 加更失败，如果不是检测阴性，几乎以为我要狗带了 休息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再肝一章，宝子们先睡吧，晚安！！！ 第104章 假孕 在副将的不懈努力下，谢洵终于成功和秦如霜一起出门了。 马车里。 青枝偷偷掀开了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笑道：“王妃，王爷跟在车后呢。” 秦如霜神色不变，“路这么宽，王爷要走哪儿，是他的自由。” 青枝默默噤声。 看来这次王妃真的很生气啊…… 谢洵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秦如霜的马车其实还没走，副将建议道：“王爷，要不和王妃同乘一辆马车吧。”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王妃却像是看不到王爷这个人似的，直接就让车夫驾马走了，徒留副将在原地一脸尴尬。 谢洵已经习惯了秦如霜最近对他的冷言冷语，翻身上马道：“走吧。” 秦如霜的马车一路走走停停，顺着王府的那条路，路上若是遇到有杜氏的产业，便停车下马进去，询问一二。 谢洵也是如此，看到秦如霜的马车停了，于是便下车看看周围百姓的情形。 只是他自己说是体察民情，在副将看来，更像是王爷在等着王妃的时候，顺便看看百姓过得怎么样，总之是心不在焉就对了。 很快，秦如霜的马车就走到了一家卖糕点的铺子门口。 小二本来在卖糕点，看到秦如霜来了，一下子喜笑颜开：“王妃来了呀？先进来坐，小的马上去叫掌柜的。” 原来这家糕点铺子，是沈笑阳家的产业。 大祁的律法，并没有明令禁止官员不可以经商。 但是读书之人骨子里多少有些清高，不少大户人家都会选择做生意，只是把这些产业挂在远房亲戚的门下，维护自己主家的名声。 沈笑阳家便是如此，他家名下的产业不少，只是全都挂记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名下，平日里花钱找掌柜来经营，每月查账，每年分利。 皇上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员自个儿经商赚钱总，比在自己的岗位上贪污受贿要好。 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打扮讲究的中年男子立刻出来了，“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呀！快请。” 远处的谢洵看到秦如霜进了一家糕点铺子，也跟着走了过来，刚一走近，便听到那掌柜的正在和秦如霜说话。 “还是老样子吗王妃？沈少爷可和我们吩咐过了，若是王妃来了，一定要尽心招待您，您喜欢的糕点，随时都给您留着呢。” 听到这话，原本打算在外头默默等着的谢洵，突然一转身进了这家糕点铺子。 他倒要看看这个沈笑阳处处对秦如霜这么好，到底有何居心？ 他今日穿的是便服，那掌柜的也没有认出他来，只觉得此人气质不凡，衣着讲究，想来也是富贵人家，于是不敢怠慢，让小二单独带着他去了一个雅间。 谢洵摆摆手说不用，在大堂用就行。 秦如霜也在大堂。 谢洵刚坐下，便看到两个小二抬着巨大的托盘来了。 每个托盘里是八样精致的糕点，每碟不过两三块，不会让人吃撑，花样繁多，也不重复。 两人托盘里的糕点，加起来竟是有足足十六种之多。 而且谢洵打量了一圈，发现端给秦如霜的糕点，有许多应该都是厨子的绝活，其他人桌上根本没有。 这头秦如霜看到那些糕点，立刻蠢蠢欲动，笑着对小二点点头，“辛苦了。” 青枝立刻非常有眼色的给每个小二拿了一块碎银子，小二立刻开心地走了。 好家伙，今日得的这打赏，可比他们半个月的工钱还多嘞！ 副将看谢洵一直望着王妃那边，于是开口道，“王爷，咱们要不点些东西？” 谢洵点头，不一会儿，小二来了。 “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吗？要不要小的给您报个菜名儿？” 谢洵摇摇头，往秦如霜那桌一指：“给我拿一样的就行。” 小二脸上闪过一丝为难，“这位客官，恐怕不行。” 谢洵皱眉：“多少银子，照给便是了。” 小二摇摇头，生怕得罪了这位贵客，满脸堆笑，急忙解释。 “客观说笑了，实在是因为那位贵客吃的有几样点心，制作起来很是麻烦，我们平时都是不做的，只有接受预定的时候才会提前备好。” 副将一听立马不干了，“你当我们是是傻子吗？隔壁桌的人我们是我们……” “王妃”两个字刚要出口，生生被谢洵一个眼刀憋了回去，副将改了口，“旁边那桌也是我们的熟人，她也是突然来的，怎么她就有？” 小二一拍脑袋：“原来是王妃的朋友啊！那小的就直说了，就算认识，今日恐怕也吃不着，只能明日来。” “王妃的那一份，是沈公子吩咐我们每日都要准备的，若是王妃来了，便给王妃端来，若是王妃不来，再由后头的大厨亲自处理，所以这是独一份儿的糕点。” 副将现在只想打自己嘴巴，他看了一眼谢洵沉下去的脸色，心说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己家的夫人来到别的男人家的店里，被这样特殊对待，王爷心里不生气才怪了！ 自己刚刚怎么就有没事儿找事儿，要多那几句嘴呢？！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于是副将只能硬着头皮问道：“王爷，那咱们还点吗？” 谢洵脸色不好，但也不会和下人置气，于是点点头，“那便上几样招牌的糕点吧。” 他心里却是把沈笑阳的所作所为默默记下了。 他一开始有些生气，生气于沈笑阳的没事献殷勤。 后来又有些嫉妒，嫉妒两人之间这种浑然天成的默契。 后来听到小二解释，他心里又有些酸涩，原来对一个人好便是这个样子的吗？ 副将其实很想提议，要不去和王妃坐一桌。 但是看着谢洵一直脸色色不好，而且兴致不高，就默默的把这话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桌都吃完了，秦如霜起身离开，谢洵也放下手里的东西，结了帐跟在后头。 秦如霜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其实不仅是糕点铺，所有沈笑阳名下的产业，都被沈笑阳吩咐过，要特别留意秦如霜的到访。 有什么好的，都要留着给秦如霜。 吃食东西，有什么特别的，要每日做好等着她过来，让她随时能吃上口热乎的。 若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沈笑阳，好让他拿着去找秦如霜献宝。 沈笑对秦如霜很好，这是整个沈家公开的秘密了。 秦如霜这次没有坐马车，那几样糕点虽然每种只有几小块，但是架不住种类多。 秦如霜吃的有些撑，于是下了马车慢慢踱步。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杜氏名下的一处药房外。 那药店的掌柜正巧出门，抬头就看到王妃来了，急忙将秦如霜迎了进去。 “王妃怎么有空来？快快快，到那边去歇息。” 秦如霜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账本。对了，这几日换季，京都风寒的人多，适当的将风寒药材降些价格吧。” “还有，其他药材，务必保证药性，坏的，发霉的药千万不能用，若是店铺有损失，掌柜的只管报账止损，但是万不可坑害了患者，延误病情。” 掌柜的连忙点头，“小的知道的。对了王妃，昨日我看到一个穿着王府衣服的小丫鬟来抓药，她要上好的酒炒牛膝，正好铺子里没有，我让她去其他其他地方寻了。现在铺子里已经补上了这味药，若是她日后还想要，让她来铺子里拿就是了。” 掌柜说这事是心血来潮，秦如霜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府里的下人生病了，于是随口问了一句，“酒炒牛膝这药可不常见。” 掌柜的答道：“我估摸着那小丫鬟是来抓先天归一汤的。” 见秦如霜有些惊讶，掌柜的忙解释：“王妃莫怪，我这鼻子灵的很，那小丫鬟来的时候已经采购了不少药材，若是再加上这一位酒炒牛膝，那便是一副先天归一汤。” 先天归一汤，专治女子不孕。 第105章 醋意 秦如霜心中惊疑不定，据她所知，府里应该是没人需要这类药的。 不对！ 秦如霜心头一跳，若真要细想，确实有一个人可能需要这味药。 这个人便是秦方好。 秦如霜连忙问到掌柜的：“可还记得那小丫头长什么样子？” 掌柜的点头：“记得，那小丫鬟脸圆圆，的扎着两个小辫，还有那头发乌黑的很！对了，还有一点，小的不经意间看到那小姑娘长得挺好，可惜耳朵下头长了个痦子。” 掌柜的摇摇头，面带可惜。 在大户人家做丫鬟是有讲究的。 必须得容貌较好，身形利落地才能到前头伺候，尤其是主人家身边的丫鬟，但凡有一点不好的，都不能在外头露面。 那小丫头若是耳朵下面没长那个痦子，应该是可以去前厅得脸的。 也许是长得不好，所以只能做些下人的活计，那天他看得很清楚，那丫鬟手上还有茧子呢。 只是他这话也不好直接和王妃说，只多替那个小丫鬟说了两句，说那丫头办事挺利落的，看着风风火火的。 经过掌柜的这一提醒，秦如霜对这个小丫鬟有了印象。 应该是她派去偏院的几个丫鬟中的一个。 她派去偏远的丫鬟，都是在王府五年以上的老人了，那个丫头看着做事非常沉稳，而且她看了一下，已经在王府十年了。 也就是说，十岁不到的时候便入府了，按理说应该对王府忠心耿耿，怎么会和秦方好搅和到一起？ 而且若真的是秦方好身边的那个小丫鬟…… 秦如霜内心惊涛骇浪，她想过关于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的很多种猫腻，但是她没有想到秦方好胆子会如此之大！ 若人真的是秦方好派来的，那说明秦方好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 她竟然敢撒这种弥天大谎！ 秦如霜虽然内心非常惊讶，但是面上并不显，随意翻了两页账本，开口问道：“那小丫鬟来铺子里抓药，她知不知道这铺子是我名下的产业？” 掌柜的一愣，“这……小的当时没有和她说，我想着那丫头来我们这边抓药，应该是知道这铺子是王妃的。” 秦如霜心里一沉，那丫鬟应该是不知道。 因为这间药铺并没有挂杜氏的名字，若是真的知道是杜氏的产业，那小丫鬟应该不敢来这里抓药。 而且听掌柜的意思，一副药那小丫鬟竟然换了好几个地方抓，想来是十分谨慎，不想被人知道。 她在抓治不孕的药，只不过碰巧被这掌柜的发现了。 她连忙吩咐掌柜的：“日后若那小丫鬟再来，你只管把她抓了些什么药，通通记下来。还有一点，千万别说这铺子是我名下的，知道吗？” 掌柜的看到秦如霜神色如此严肃，连忙答应下来。 而且转念一想，如今王妃怀有身孕，不用吃这治不孕的药，说不定是王府里的其他妾室偷偷买了药，想趁王妃不能承欢，从中钻空子呢！ 想到这里，掌柜的又在心里默默敲响警钟，既然王妃吩咐了，他可一定要保守秘密才是。 吩咐完了掌柜的，秦如霜立刻就想回府去探查一二。 那小丫鬟是一个线索，还有一个线索。 秦如霜想起当初一直跟在秦方好身边的那个王大夫，若是秦方好怀孕有什么猫腻，这个王大夫肯定知道内情！ 当务之急，要赶紧把这王大夫扣下才是！ 秦如霜急急忙忙出门，却看到谢洵还等在门外。 谢洵看到秦如霜出来，出言道：“难得你今日出府一趟，不回去吃了，本王知道附近有一家酒楼不错，一起去吧。” 秦如霜本来就心急，这会儿谢洵还要拖住她，心里顿时有些恼了。 谢洵真是没事干了！跟了自己一天，这会儿还要耽搁自己的正事！ 这样想着，不可避免的，脸上就带了几分烦躁，“王爷自己慢慢吃吧，我回府有点事。” 这不耐烦的神情，落到谢洵眼中，就变成了秦如霜不愿意和他一起用膳，于是也没有强求。 马车快速往王府驶去，路上却和沈府的车迎面碰上。 沈笑阳笑嘻嘻地下了马车，“哎呀，真是缘分不浅呀！别回去吃了呗，待会儿去城南那家酒楼一起吃。” 秦如霜一听，这不是刚刚谢洵说的那一家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想去那吃，她突然升起几分好奇，但是想到府里的事，还是拒绝了，“不去了，府中有事。” 谢洵看到沈笑阳邀请秦如霜用晚膳，内心里其实捏了一把汗。 他怕秦如霜会答应。 只是秦如霜也拒绝了。 谢洵心里有几分欣慰，看来秦如霜是真的有事儿，不是单单拒绝自己。 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就见沈笑阳，依旧不依不饶：“去呗，你府里能有什么事儿？我跟你说，那家的菜可绝了！” 秦如霜心里着急，沈笑阳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交心的人，于是对沈笑阳勾勾手指：“过来，我告诉你。” 然后她将秦方好假孕的事，告诉了沈笑阳。 沈笑阳一挑眉：“那也不用耽搁这吃饭的功夫。” 他偷偷靠近秦如霜，“放心去吃吧，不就是找个人吗？王大夫是吧？哥哥帮你找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如霜实在是不好再拒绝，于是只能松口：“那走吧。” 抬头看到谢洵还在身边，有些尴尬，于是出口道：“王爷也一起去吗？巧了，正是王爷刚刚说的那一家。” 谢洵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整个人闷得慌。 刚刚他看到两个人低着头互相交谈，没说几句话，原本拒绝的秦如霜就改了口。 难道自己真的就比不上这个大理寺卿吗？ 见谢洵脸色十分难看，秦如霜以为是自己先拒绝了谢洵，后来又答应了沈笑阳，让谢洵觉得没面子，于是道：“若是王爷不想去也成……”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周围温度骤降了几分，而谢洵黑着一张脸，沉声道：“去，为什么不去？” 该回避的是沈笑阳，他为什么不去！ 他倒要去看看，有他这个正儿八经的丈夫在，沈笑阳还想干什么！ 一旁的副将看了这情形，心中简直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今日就不该问王爷那句要不要一起出门，真是一时多言害死人！ “王爷，要不小的就不去了吧？” 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青枝。 青枝也觉得现在这情形，实在是让她坐立难安。 如果她不是王妃的贴身丫鬟，她也想溜了，真羡慕那位大人可以借口离开。 只是副将的美梦注定要泡汤。 只见谢洵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跟本王一起去。若是今日不去，明日你也不用来军营了。” 副将倒吸一口冷气，看来王爷真的很生气啊！ 这哪里是去吃晚膳，这分明是去赴修罗场啊！ 第106章 修罗场 城南这家酒楼是新开的。 掌柜的以前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现在赚够了钱，开了一家酒楼，身边带了些从各地挖来的厨子，号称是普天之下各大菜系，就没有他们酒楼做不出来的。 秦如霜心里本来一直挂念着秦方好的事，但是听了掌柜的立下的这豪言壮语，一时间也好奇起来。 “当真什么菜系都能做？” “当然！”掌柜的自信满满，“贵人只需点菜，其余的交给在下便是了！” 掌柜的不认识秦如霜和谢洵，但他认识沈笑阳。 他知道沈笑阳是大理寺卿，大理寺卿身边的朋友，那还有普通人不成？自然是拿出全身解数招待 秦如霜见他如此自信，于是便道：“我想吃螃蟹。” “都说九月十月吃螃蟹，可这三四月贵人若是想吃，我们也真有！而且个个肥美！” “不可！” 谢洵和沈笑阳同时出声。 碍于谢洵的面子，沈笑阳点点头，示意谢洵先说。 “螃蟹是寒凉之物，你还怀着身孕，不要吃了。” 沈笑阳难得和谢洵意见统一，“就是，吃个别的吧，等孩子落地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等孩子落地了，你的身子调养好了，你想吃什么螃蟹，我都给你找来。” 秦如霜摇摇头：“我就想现在吃。” 她难得任性一次，沈笑阳犯了难。 “这位贵人，两位说的都对，您这还有身孕呢，还是注意忌口吧！” 说完又对沈笑阳道，“我竟不知道沈大人已经有了爱妻！沈大人真是周到，处处为夫人着想，沈大人说的对，这螃蟹呀，怀孕的时候最好别吃，孩子落地了呢，也要等身子调养好了再吃，女人生孩子，可是鬼门关走一趟呢！” 这掌柜的竟然误会了几人的关系，以为沈笑阳是秦如霜的丈夫！ 掌柜的说这话，本来是想讨好这几个人，哪知他话一落，周围的人全都不敢出声了。 一时间，周围静得连一根针落下来都能听到声音。 副将和青枝一脸的生无可恋。 别说了！快别说了！再说要死人了！ 见周围的人都不说话，旁边一个小丫鬟更是一直冲自己挤眉弄眼，掌柜的一惊，莫非自己说错了什么？！ 首先打破这沉默的是秦如霜。 只见她扑哧一笑，说道：“掌柜的误会了，沈大人不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哥哥。” 掌柜的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急忙补救，“哎呀！都怪小人眼拙，那看来沈大人真是一位好哥哥呢！” 说完又道：“若是夫人的丈夫在场，一定也会劝解夫人的！” 青枝：…… 青枝现在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谢洵终于是忍不住了，出言道：“我是她丈夫。” 掌柜的张了几次嘴，最终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都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吩咐厨房先去备菜！几位想好了要吃什么说一声就行，马上给您做！” 说完急忙跑了。 掌柜的一边走一边心里纳闷。 真不怪他说错话，明明看起来那妇人就和沈大人更加亲密些！ 而且…… 那个自称是丈夫的男人，一直站得远远的，能猜到他们是夫妻才有鬼了！ 掌柜的走后，秦如霜见谢洵神色不对，想着这是在外头，该给谢洵几分面子，于是开口打圆场：“快坐吧，这螃蟹我不吃了。” 她要是但凡再敢提一句螃蟹，这两人怕是当场就要打起来了！ 之后来了个小二念了菜名，秦如霜挑了几样自己只听其名，未尝其味的，都是其他地方的菜。 末了又问谢洵：“王爷要吃什么吗？” 谢洵摇摇头，“就这些吧。” 气都快气饱了。 “那大哥呢？” “就这些吧，咱们四个人，点多了浪费。” 沈笑阳连忙拒绝，都快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等待会儿一定要派府里的人，重重打赏这掌柜一番！ 他倒是想现在就打赏这个掌柜的，只是怕谢洵找他拼命。 秦如霜又转头询问副将和青枝，“你们两个呢。” 两人一起拼命摇头。 他们现在哪里还敢点菜，只求今天能活着出这酒楼，就已经是万幸了！ 一顿饭，谢洵吃得是食不知味。 因为他发现相处这么久，他根本就不知道秦如霜喜欢吃什么。 看着两人熟稔地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其乐融融。 秦如霜还询问了一句：“王爷不介意吧，在外头吃饭，咱们就不守寝不语，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了。” 谢洵点点头，没有说话。 而秦如霜和沈笑阳谈天说地。 沈笑阳总是非常自然地能夹到秦如霜喜欢的菜色，而秦如霜时不时劝沈笑阳少喝两杯。 自己在他们之间就像一道不存在的影子。 这顿饭对于秦如霜和沈笑阳来说，吃得很快； 对于谢洵来说，确是无比漫长。 而对于副将和青枝来说，这顿饭实在是吃得他们如坐针毡。 青枝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过，王妃能把她当下人，让她在一旁布菜就好了！ 偏偏王妃让她坐下一起吃。 他坐在桌边，虽然中间还隔着一个副将，但已经感觉半边身子都被王爷身上的寒意冻僵了。 副将就更不用说了，他吃完这顿饭只觉得筋疲力尽，比在军营操练了一天还要累。 秦如霜没有感觉到谢洵的异常吗？ 她当然感觉到了。 可她不想说，也不想劝，更不想解释。 因为她和沈笑阳之间，她问心无愧。 离开酒楼时，沈笑阳和秦如霜道别：“那件事你别着急，办妥了我找人通知你。” 秦如霜点点头，“辛苦了。” 见两人若无旁人的道别，沈笑阳走后，谢洵影忍了一天的脾气，终于是爆发了出来。 “有什么事情，是别的男人能替你办，本王却不行的？” 秦如霜有些惊讶，没想到谢洵会在外面就将话说的这么直白。 “些私事罢了，而且我与沈大人清清白白，正好他方便。若是王爷觉得不妥，我自己办便是了。” 谢洵听了这解释，却更加生气，同时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 为什么秦如霜有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沈笑阳？ 哪怕沈笑阳办不了，第二选择也是自己去办，难她从来就没想过要依靠自己这个丈夫吗？ “为什么是自己去办，而不是让本王替你去办，本王毕竟是……你的丈夫。” “……我以为我与王爷，只是明面上的夫妻罢了。” 这一句话，让谢洵哑口无言。 是了，明面上的夫妻。 一切以规矩，礼仪为重，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持表面上好看。 曾经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曾经自己一直想维持的，他和秦如霜之间的这种两清关系，不知怎么突然让他觉得无比烦躁。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并不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说不出口。 因为一开始，想阻止他们之间感情发展的人，想恪守规矩，进水不犯河水的人…… 是他自己。 第107章 风流才子俏佳人 谢洵眼睁睁看着秦如霜的马车长扬而去。 一旁的副将好不容易从刚刚的修罗场出来，本来应该立刻回家平复一下今日惊险刺激的心情。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王爷一个人直直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终于他冒着被王爷逐出军营的风险问了一句：“王爷，您是不是从来没有过喜欢的人呀？” 本以为谢洵会责罚他，嫌他多管闲事，没想到谢洵只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样问本王？” 副将舔舔嘴唇，大着胆子说道：“王爷如今同王妃相处的情形，很像我那时刚成亲的时候的样子。” “不瞒王爷说，贱内有些小脾气在身上，我那时候一根筋，啥也不懂，只觉得自己是男人，她应该以我为天，于是闹了许多矛盾，后来才知道女子心思细腻，更需要男子用心呵护。” 谢洵愣了半晌，想说秦如霜与普通女子不一样。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副将说得对，不管秦如霜再怎么要强，归根结底还是个女人。 谢洵很想问问副将后来是怎么和夫人重归于好的，可是这种事情，他又有些问不出口。 副将毕竟跟了谢洵有一段时间了，见谢洵那个踌躇的样子，立刻就知道他这是想问又不好意思。 于是开口道：“若是王爷不嫌弃，属下倒是有些东西想与王爷分享。” 片刻后，两人摸黑停在了一家书肆前面。 “你说的教本王的东西，就是让本王来这书肆里买话本回去看？” 副将连忙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京都时下流行的话本，许多女子都爱看，里头那才子佳人的桥段，只要是个女子肯定都喜欢。” 副将看看已经关门的书肆，建议道：“王爷，要不咱们明儿再来吧，这会儿太晚了，书肆都已经关门了。” “去把门敲开。” “啊？”副将一脸疑惑：“可是这都快亥时了……” 谢洵有些恼意，现在不买，难道等明儿书肆开门了，他一个大男人混在一堆脂粉里去买吗？像什么样子？” 副将看他那个样子立刻就懂了，转念一想，既然王爷怕丢脸，那不如…… “若是王爷不嫌弃，我那床头还有几本，明日我给王爷带过去。” “也行。” 王府里。 秦如霜回到府中第一件事，便是和青枝说了今日在药房的事情，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青枝简直要被秦方好这不要命的行为惊呆了。 “秦方好真的不要命了吗？！这祸乱皇家子嗣的罪名，她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铤而走险罢了，这几日给我盯死了偏院，尤其是掌柜的说的那个小丫鬟，明日你再去把她的卖身契拿来我看看。” “好的王妃，奴婢一定多上心，将那人盯住。对了，那王大夫那边……” “那边交给大哥不用担心。” 秦如霜揉揉有些酸痛的肩膀，今日走了一天，是有些乏了，于是收拾收拾便歇下了。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秦如霜心里揣着秦方好那头的事，用早膳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同样魂不守舍的人，还有谢洵。 他一直惦记着副将要给他带的话本。 正吃着，老管家突然来禀报，说是副将求见。 谢洵“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们先用，我出去看看。” 秦如霜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紧张，心下疑虑，这是怎么了？ 平时若是有副将求见，谢寻通常会让副将在书房等候，此刻怎么这么急，难道是朝中有大事发生？还是有什么紧急的军务？ 秦如霜冲青枝使了个眼色，青枝默默退下。 秦如霜现在也无心用膳了，于是随便吃了两口便回了房里，不一会儿青枝回来了。 “怎么了？副将找王爷有什么要紧事吗？” 青枝挠挠头：“王妃，这事儿真是奇了怪了，奴婢看着王爷匆匆忙忙走了过去，怕被发现于是站得比较远，只看到副将和王爷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后来奴婢又去问了门房，说是看到副将拿了几册书给王爷，王爷非常小心地揣在怀里，立刻就回了书房。” 听到这里，秦如霜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谢洵和她一样喜欢读兵书，尤其对一些失传的兵法孤本特别感兴趣，现在谢洵房里有许多孤本都是千金难求的。 听到青枝这么说，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难道谢洵又得了什么新的孤本？ 如此小心，想来是不一般的东西，她心里立刻痒痒起来，她也想看。 谢洵并没有阻止过秦如霜去他的书房，谢洵的书房，秦如霜都是可以随意进入的。 可是若是现在去找谢洵要书，想到昨日的情形…… 秦如霜心想，还是等谢洵看完再说吧。 她自己也是爱书之人，她知道若真的是什么绝世孤本，谢洵必然是现在就要看了，等到下午应该也就看完了。 还是等下午书房没人的时候，自己再去吧。 书房里。 谢洵拿出了三本被他小心翼翼藏在怀里的话本，一看那书名，谢洵眉头就是一皱。 这东西当真有用吗？ 谢洵忍着耐心看了几页，他又把书合上了，有辱斯文！ 这写的都是什么跟什么东西！ 要么是青楼花魁和穷酸书生，要么是孤苦女子与青年才俊，还有最后一本，讲的是千金小姐嫁错郎，最后和离，和真命天子私奔的故事。 这三本里头，也只有第三本稍微符合他和秦如霜的身份。 所以虽然知道这话本不靠谱，谢洵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可是这越看，谢洵眉头皱得越紧。 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那个最后被千金小姐一纸和离的配角…… 至于真命天子…… 不知怎么的，谢洵脑海里浮现出沈笑阳那张欠揍的脸。 一直到下午，谢洵才耐着性子把整本书看完，只觉得白白浪费了自己一下午的时间。 不过将故事本身抛开不谈，其中有几个男子追求女子的桥段，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确实是可以一试。 等过几日再试试吧，谢洵心想。 谢洵把书放下，本来是要放在书架上的，想了想，觉得这东西实在丢人，谢洵便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将书放了起来。 谢洵从书房离开后，秦如霜立刻得了消息。 前脚谢洵刚走，后脚她就摸了进来。 秦如霜记忆过人，谢洵书房里的书她都是知道的，甚至每一册书放在哪里她也都记得。 于是她顺着所有的书架看了一遍，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新放进去的三本书。 秦如霜怀着激动，把书抽了出来。 一看三本的书名，秦如霜傻眼了。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风流才子俏佳人》 《丫鬟阔少二三事》 《千金毁婚记》 谢洵这是疯了不成？！ 这头，谢洵已经走到了王府门口，想想还是觉得不保险。 他知道秦如霜有时候会去他的书房，若是被秦如霜看到了，丢人不说，里头的桥段岂不是都被看了去？ 于是又转身回了府里，他匆匆走到书房，一开门便看到秦如霜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三本书。 第108章 将计就计 谢洵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这书，不是本王……” 秦如霜“啪”一声合上书本：“王爷别说了，我都懂。” “我知道秦方好的身份，与王爷确实有些不配，但是这《丫鬟阔少二三事》……罢了罢了，王爷开心就行。” 秦如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碰到这种事本来就很尴尬。 她没有想到谢洵竟然爱秦方好，爱到魔怔了，连这种话本都找来看了。 想到秦方好肚子里也许根本就没有孩子，谢洵还被耍得团团转，秦如霜第一次有些同情谢洵了。 “王爷放心，我不会同别人说的，不过这种东西……王爷还是收好吧，若是被手下的人看到了，有碍王爷的威名。” 谢洵张了张嘴想解释，这书不是为了秦方好买的，但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现在就算告诉秦如霜，秦如霜也不会信的吧。 “本王知道了。本王先走了。” 秦如霜莫名地从谢洵离去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 秦如霜来书房并没有带上青枝，主要是为了避嫌。 毕竟书房这种地方，寻常下人是不能进来的，虽然青枝是她最看重的丫鬟，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注意点为好。 因此在进书房之前，秦如霜吩咐青枝去偏院那边看看。 从书房出来后，秦如霜遇到了慌忙而来的青枝。 “王妃，我！我看到了！” “慢点说，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您说的那个小丫鬟，就是那个秋宁，她在偏远的角落里偷偷熬药，旁人问她怎么了，她说是自己生病了，但后来我看到她将药端到了秦方好房里。” 秦如霜面色一沉：“有没有打草惊蛇？” “没有！奴婢偷偷尾随她，看到她将药渣倒得很远，还分开了好几袋和其他东西掺杂在一起，不过奴婢还是捡了一些，回来王妃看看是不是先天归一汤。” 秦如霜点头，“你做得很好，这几日就不要去了，我先找曹太医看看这药材。” 那个圆脸的小丫鬟名叫秋宁。 在王府已经待了有十来年了，而且看她平日里在王府的表现，也是非常低调。 秦如霜想象不到这样的人，怎么会和秦方好混在一起。 药材找曹御医看过之后，确认了是先天归一汤。 曹御医看惯了后宫和内宅的事情，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和秦如霜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王妃，这咱们要不要揭发秦方好呀？” 秦如霜略一思索，说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沈大哥那边找到王大夫再说。” 这一回，也许是老天爷都帮着秦如霜，第二天一早，沈府便有下人来送信。 秦如霜展开信纸，信是沈笑阳亲手写的。 里头说王大夫已经找到了，多亏秦如霜警觉，人找到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城门口了，本来是要出城的，硬是被沈笑阳带着人，从城门口拦了下来。 信的末尾说，他还没有拷问王大夫，等秦如霜自己去问。 秦如霜顿时安心了。 王大夫那里她一定能问出一二，只是现在她还没有想好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她现在对秋宁的身份有些怀疑。 秋宁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太过于低调了，能若她真的有异心，能在王府蛰伏这么久，肯定不是秦方好那边的人。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是秦方好收买了这个小丫鬟，让她替自己做事。 可是平心而论，一个普通的小丫鬟，能谨慎到将同一副药分几次抓，而且悄无声息地处理药渣，不让别人发现吗？ 若是普通丫鬟，应当是做不到的，可若是在王府蛰伏许久的钉子，那就有可能了。 这小丫鬟的身份，到底是秦方好手里的一个棋子，还是说…… 秦方好只是这小丫鬟手里的一颗棋子呢？ 谁为刀俎，谁为鱼肉，一切还不好说。 偏院。 秦方好喝下一碗浓浓的汤药，面上有些哀愁：“这药我得喝到什么时候啊？” 若是此时秦如霜也在场，就会发现，秦方好虽然嘴里抱怨着，但是对那秋宁的态度，其实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而那个秋宁则是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道：“秦小姐若是想早日成大事，就闭嘴喝药吧。” 她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可是秦方好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默默将目光瞥向秋宁的双手。 那是一双带着茧子的手，可却不是做重活的茧子。 若是秦如霜在场，就知道这是舞刀弄枪磨出来的茧子，这个秋宁恐怕武功不凡。 秦方好也是在秋宁身上吃过苦头了，所以不管秋宁说什么，她都不敢多问。 之前她决定同那两个黑衣人合作之后，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于是第二天，这个原本守在院子外，平平无奇的秋宁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她是那边派来的潜伏在王府里的人。 秦方好觉得十分惊讶，这个小丫头她知道的，在王府已经十来年了。 怎么会有藏得这么深的探子在王府里？ 但是惊讶之余，她心里又发狠，反正这些人都没安什么好心思，自己和他们合作，不过是求个孩子罢了！ 而且秦如霜本就身份不凡，自己比不了，若再不使些手段，那可就真的被她打压下去了！ 而秋宁表明身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死命地灌她汤药。 正喝着，突然听到秋宁说：“王妃应该已经发现你假孕的事情了。” “咳咳咳……”秦方好差点被一口药呛死，接着神色慌乱地擦去了嘴边的药汁，“怎么办？要是被她发现我就死定了！” 秋宁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慌什么，既然她发现了，那咱们将计就计就是了。” “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秋宁面不改色道：“是我故意露出的破绽，我去杜氏的药房抓药了。” 虽然知道不该多问，但秦方好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秋宁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给你安排一个有孕的机会。” “那王大夫那边……” 说到王大夫，秋宁面上终于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秦小姐找人真是……这种肚子里没墨的大夫也敢找来当心腹！” “早就让你将人干净利落处理了，若是不忍心，我来也行，偏偏让人跑出去，现在已经被秦如霜的人抓到了。” “这……这可怎么办呀！我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王爷真的找人来把脉，我岂不是死定了？！” “算你运气好，之前你用的那个假孕的药，若不是精通妇科的大夫，是诊断不出问题来的，我这边会引着秦如霜主动揭发你，到时候该怎么做，你听我安排就是了。” 第109章 折枝 第二日，王大夫被沈府的人扭送到了秦如霜跟前。 王大夫被人带上来的时候，还想装糊涂，一个劲儿地打哈哈：“王妃找小人来是有什么事情？莫不是王妃胎儿有异常？” “说吧，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王大夫眼珠滴溜溜地转，一看就是不怀好意，还装傻充愣说道：“王妃饶命啊，秦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已经转危为安吗？” 秦如霜一皱眉，懒得与他废话，对青枝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关去柴房直到它愿意说为止。断了他的米粮和水吧。” 王大夫是知道这位王妃的手段的，可是祸乱皇嗣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啊！于是一个劲儿直呼冤枉。 下人非常有眼色，立刻捂住他的口鼻，将人拖了下去。 王大夫被带下去之后，秦如霜命人去请的曹御医来了。 “曹御医，这世间药物千万种，可有哪一种，是能让女子虽然没有怀孕，却能诊出喜脉的？” 曹御医踌躇道：“有是有，但是这药……” “还请曹御医赐教。” “在下知道，有些能使女子假孕的药服用之后，女子脉象最初与真正的孕妇无异，而且那种药不算毒药，没有解药。” “若是想要破解，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等女子的肚子开始显怀，要知道，这假孕的药虽然能使女子有喜脉，但是却生不出孩子来，等到了显怀的月份，自然也就露馅了。” “当然，还有一个法子，只是这个法子，王妃慎用。” 秦如霜点点头：“曹御医但说无妨。” “若是女子真的有孕，一碗堕胎药灌下去，那便落红了，落红之后再把脉就把不出喜脉了。” “若是假孕之人，喝完了堕胎药也会落红，但落红之后喜脉仍旧在。” 秦如霜沉思良久，曹御医说得对，第一个法子耗时太久，她没有这么多时间来和秦方好耗着。 而这第二个法子也不太可行，除非她真的有完全的把握，不然若是秦方好真的有孩子，而自己强迫她喝一碗堕胎药，出了问题，那就是谋害皇嗣的重罪了。 “该说的在下都说了，至于要如何处理，全看王妃的意思。” 曹御医长叹一声，秦如霜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就落到了今天这幅田地呢？ 送走曹御医之后，秦如霜难得的有些拿不准主意。 到底该放任秦方好，等着她的肚子显怀，还是该直接一碗药灌下去，索性得了干净。 而且她还有一个顾虑，女子怀孕本来就是一件花费很长时间的事。 若是在这段时间里，秦方不用计和谢洵同房，也是有可能重新怀上的。 毕竟她现在才诊出来一个月有余，现在受孕还不算迟，到时候随便说一句孩子早产，所有的时间都能被模糊掉了。 秦如霜难得的犯难，青枝知道自己脑子没有王妃好使，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只能换着法子逗秦如霜开心。 “王妃先别着急，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个王大夫吗？关他几天，等他老实了，咱们不就有了人证吗？王爷一定能看清楚秦方好的真面目的。” 秦如霜笑着摇头，青枝这妮子还是太年轻了，在自己身边被保护得太好了，很多事情也想得太简单。 在秦如霜看来，谢洵现在被秦方好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会听别人的话。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若是谢洵铁了心要保秦方好，自己就必须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才能让秦方好不能翻身。 “王妃别想了，休息一会儿吧，这都快晌午了。我看外头打春了，花儿开得正好，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奴婢扶着您去花园里看看。” 秦如霜怀了孕之后精神不济，不过动了一会儿脑子，整个人都有些疲惫，于是对青枝点头：“也好，那就去花园里看看吧。” 三月，花园里的梅花已经开败了，只剩最高的枝头，还有几枝坚强的绽放着，倒是显出几分不愿凋零的傲骨。 花园里，谢洵仰头，看着枝头那仅剩的几枝蜡梅。 他思索半晌，对潜伏在暗中的影二道：“你去库房里选一个好看的瓶子来，本王想折几枝梅花。” 影二离开后，谢洵正看着那几株蜡梅发呆，远远地，听到有人走了过来。 他耳力好，老远就听到青枝叽叽喳喳的声音。 事不宜迟，他施展轻功飞到枝头，折下了那几枝红色的蜡梅。 秦如霜到花园的时候，正看到影二取来一个十分古朴的瓷瓶，而谢洵正小心翼翼地将几枝梅花插到瓷瓶里。 秦如霜看着那几株蜡梅，有些怔愣。 她是非常喜欢梅花的，尤其是冬日里的红梅。 她喜欢穿一身红衣，曾经有人说她像大雪天里，迎寒而立的傲梅，哪怕是再大的风霜，也吹不落她的风华。 她在嫁入王府之前，贵妃曾经问她，对王府的布置有什么要求，秦如霜只提了一点，那便是想在花园里多种几株红色的蜡梅。 那时的谢洵，对于她的要求不置可否，只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便离开了。 于是她出嫁的那一年冬天，冒着严寒，带着一群下人移栽了好几棵比房子还高的蜡梅，种在了王府的花园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亲手移栽的蜡梅，与她心意相通，在王府里郁郁寡欢的那几年，那几株蜡梅虽然活了，却一直不愿意开花。 直到今年冬天，秦如霜重生，蜡梅也像重生的她一样，冒着严寒绽放了。 倒是有些可惜了。 秦如霜心想，她重生之后只顾着周旋于内宅的这些琐事，都忘了来看一看这几株她亲手移栽的蜡梅。 如今看来已经过了花期，只剩最后几株，也被谢洵折下插在了瓷瓶里。 谢洵看着有些出神的秦如霜，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第一次有些踌躇不安。 总是要迈出那一步的，谢洵心想。 于是在三月的春风中，端着那一束被折下插在瓷瓶里的蜡梅，缓缓地朝秦如霜走来。 “听闻你喜欢红梅，本王特意折了几枝给你。” 第110章 傲骨 “给我的吗？”秦如霜淡淡问道。 谢洵点点头，又补充道：“本王常听别人说，将军府的嫡女秦容霜，潇洒肆意，爱穿一身红衣，犹如冬日里绽放的红梅，现在看来这花与你十分相衬。” 这是谢洵从那个《千金悔婚记》里学来的桥段。 女子爱花。若是喜欢她，便要投其所好。 正好这节气，还有几株蜡梅迎寒开放，秦如霜应该会喜欢吧？ 这样想着，谢洵看向秦如霜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期待。 他以为秦如霜会开心，但没想到秦如霜脸上丝毫没有喜悦的神色。 “王爷知道我爱这红梅，爱的便是它迎着严寒开放的那一分傲骨。” “可王爷知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我像这红梅？是因为我活得潇洒肆意，哪怕在冬天，逆风而行依然傲立不屈。” 秦如霜接过谢洵手里的那几枝红梅，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如今看来，旁人说的也没错，我的确像这红梅，只是进了这王府之后，一生的骄傲尽被折辱，只剩这最后几分傲骨，还立在枝头立着。” “偏偏今日，连这最后几枝，也被王爷折了下来。” 秦如霜弄不清谢洵今日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说谢洵是想讨好自己，那秦如霜是不信的。 说出来，任何人都不会信。 他们之间，早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可是谢洵为什么无缘无故，要送她几株蜡梅呢？ 秦如霜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因为这蜡梅形似自己，所以谢洵要将蜡梅折下。 警告自己，如今她只能困于这后宅之中，只能被囚在如同瓷瓶一般的方寸之间。 不能怪秦如霜多想，实在是她已经失望太多次。 如今每一个对谢洵的想法，她都抱着最坏的态度去揣摩，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受伤。 秦如霜从来都不怕挫折，也不怕痛苦，她怕的是有些人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再将这种希望重重打破。 那样，迎接她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一如上辈子那样。 而站在一旁的谢洵，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秦如霜为什么会这样想，自己明明只是…… 只是想要讨她欢心罢了。 沉默。 无尽的沉默。 夹杂在两个人之间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若是没事，那王爷慢慢赏花，我先走了。” “对了，这蜡梅……”秦如霜举了举手中的瓷瓶：“我收下了，多谢王爷。” 谢洵看着秦如霜远去的背影，直到秦如霜一转身，连一片衣角也看不到了，才缓缓道：“影一影二，你们出来。” “你们说，她喜欢本王送的花吗？” “喜欢。” “不喜欢。” 说喜欢的是影一，说不喜欢的是影二。 谢洵点点头，“都说说你们的看法，说不好自己下去领板子。” 影二叫苦不迭，这好端端的，火怎么烧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连忙解释道：“王爷，属下觉得王妃一定是误会了，人人都说王妃像这蜡梅，王爷将蜡梅折下，本是好心，但现在看来，应该是王妃被误解了。” 影一比较单纯，想法也是直来直去，于是解释道：“属下觉得王妃喜欢，因为王妃虽然嘴里那么说，但还是收下了王爷送的花，既然收下了，那肯定是喜欢了。” 同一时间，秦如霜的院子里。 青枝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王妃，您到底喜不喜欢王爷送您的花儿啊？” “你说呢？你觉得我喜欢吗？” 青枝猜不透，于是直言道：“莫说喜欢吧，奴婢觉得王妃您好像不太开心，可若说不喜欢，这花您也收下了……那现在这花，奴婢该把它放在哪儿呢？” “放在床头吧，”秦如霜淡淡道，“一睁眼就能看到。” 是了，她要将这被折下的蜡梅放在床头，一如她被折下的一身傲骨。 她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也不敢忘！ 别人如何负她，她也便要加倍奉还！ 自从那日送花惹了秦如霜不开心后，谢洵好几日都没有再去自讨没趣。 而秦如霜那边，王大夫终于是受不住了。 “水……水……给我一口水吧，求求您了！王妃给我一口水，您想知道什么，我说我都说……” 秦如霜冲青枝点点头，青枝给他端一碗水来。 王大夫的嘴唇已经干裂得不像话，当青枝端着水来的时候，他十分渴望地看着那一碗水：“给我，快给我！” “先说了，便给你。” 为了那一碗水，王大夫一五一十，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王大夫本来是个赤脚游医，去过许多地方，无意当中得了一种大燕国那边传过来的奇药。 这药说有用吧，它也没什么用，治不了病。 可是它却价值千金，因为很多内宅之中的女人，都喜欢着用这个药来争宠。 王大夫无意中得了一瓶，于是一直揣在身上，想卖出个好价钱。 直到他遇到了秦方好，两人一拍即合，秦方好花大价钱从他身上买来了那瓶药。 “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没人知道！没人知道了！连秦小姐身边那个叫玲珑的丫鬟都不知道，秦小姐对此事还是十分谨慎的。” “那生辰宴上，酒壶里那种有碍胎儿的药，也是你给她的吗？” 王大夫急忙点头，“是的是的！是小人给她的！” 说完，王大夫又道：“秦小姐真是个狠人呀！那药本来她想用在王妃身上的，偏偏胆子小不敢，又起了别的心思，让小人用在她自己身上，说到时候诬陷王妃害她！” “而她自己吃了假孕药，根本就没有怀孕，喝了那酒也没事，这人当真是歹毒啊！小人都是听了她的指使，求求王妃放小人一马吧！” 见王大夫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秦如霜终于大发慈悲地点点头：“给他喝水吧。” 王大夫急忙去抢装水的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被呛了好几次也不敢停，喝完之后谄媚地同秦如霜问说道：“那小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我还没把这事情处理完，你就想走？好好在王府呆着吧，往后还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王大夫喝了水，脑子也清醒了，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王妃饶命，救救小的吧！这事若是暴露了，那可是祸乱皇嗣的大罪，小的是要被砍头的呀！” 青枝在一旁咬牙切齿道：“你明明知道这是砍头的罪，你还敢跟秦方好同流合污，诬陷我家王妃！” “小的……小的也是鬼迷心窍啊！” 这时，秦如霜开口了。 “你自己也知道你犯的是砍头的罪，而且这罪名若是落实了，何止是砍头，是要诛连九族的。” 王大夫被吓得脸都白了，“王妃！王妃！小的愿意听您的！救救我吧，王妃！” 秦如霜打一棍子，又给颗甜枣，缓和了脸色，说道：“你这罪名，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若是你肯听我的，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是不会牵连家人，你可愿意按我吩咐行事？” “愿意！愿意！小人以后一定对王妃马首是瞻！” “省省吧，不需要。” 这样容易背主的人，秦如霜怎么敢用？ 她只是需要王大夫口中的证词罢了，于是吩咐青枝：“把人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别饿死就成。” 青枝带着王大夫离开，秦如霜还在原地思索。 这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理，她还得好好想想。 第111章 春猎真相 秦如霜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最终让她决定抓紧时间揭发秦方好的，是玲珑的来信。 玲珑和她的家人，已经出发去江南了。 秦如霜先给了他们一些银子，又安排他们乘坐杜氏船运的船只，前几日便离开了。 玲珑自从背叛秦方好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非常谨慎，她早早地就写好了一封信，一直到自己和家人坐上了杜氏的船只，要离开的时候，才将信给了杜氏船运的管事，让管事抽空送给秦如霜。 听到玲珑这么说，管事以为这只是小丫鬟感谢主家的信，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几日船运比较忙，他是隔了几日才将信送过来的。 秦如霜拿到信之后，看快速看完了。 玲珑在信中言明，春猎那日，秦方好与谢洵并没有发生关系。 都是秦方好自导自演，包括温泉里的药，也是她偷偷下在了两个人的糖水里。 而谢洵当时神志不清，走到半路便被秦方好截走了。 秦方好见谢洵不愿意和自己发生关系，于是自己脱了衣服割破了手指，假装已经与谢洵一夜春宵，谢洵果然信了。 之后她偷听到了秦方好和柳姨娘的谈话，这才知道了秦方好并没有怀孕，至于后头假孕的事，玲珑并没有说。 她也许并不知情，她只知道秦方好生辰宴上，诬陷秦如霜害自己流产的事，也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 有了这封信，更加坚定了秦如霜要揭发秦方好假孕的决心。 同时，这封信也带来了另一个讯息—— 原来谢洵与秦方好并没有行夫妻之事。 信被秦如霜捏得有些皱了。 原来自己当初竟然误会了谢洵吗…… 可是这种想法刚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秦如霜摇摇头甩了出去。 她如今再也不会心软了，哪怕谢洵春猎之日，没有和秦方好发生关系，可那又如何？ 按照谢洵对秦方好的宠爱，两个人会同房，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当时难过的也并不是谢洵和秦方好一夜春宵。 她难过的是，那时谢洵表现出对自己的喜爱，同时又和秦方好纠缠不清，自己夹在中间就像一个笑话。 而这世间最残忍的事，便是像当初那样先给了她希望，又给了她无尽的失望。 秦如霜想不受伤，于是只能让自己的心硬起来。 若说以前的她是血肉之躯，那么现在的她，便是钢筋铁骨。 只要她不动心，便无人再能伤她半分。 决定了要揭露秦方好的事情，那该准备的一切，便要安排下去了。 王大夫口中那一味可以让女子假孕的药，因为太过罕见，而且现在应该已经被处理了，肯定是查不到了。 秦如霜这边有王大夫的证词，还有玲珑的信，倒是可以与秦方好对峙一二。 不过若是要将秦方好打回原形，还是少不了一碗堕胎药。 让青枝去准备堕胎药的时候，秦如霜心里升起了几分诡异的快意。 她想到了上辈子那个只在她肚子里呆了没多久的孩子。 那样冷的天，她被秦方好害地流产，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和孩子的生命，快速离开她的身体。 那种身为母亲的无力感，曾经是她午夜的噩梦，在梦中一遍遍被强迫着回忆的画面，也是她内心里最深刻的恐惧。 是的，坚强如秦如霜，也有怕的事情，她怕肚子里的孩子再一次离开她。 只是这一回，她暂时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而且有希望亲手让秦方好尝尝她当时所受的苦！ 只不过秦方好所受的苦，也只有她当时的万分之一罢了。 甚至有那么几秒钟，秦如霜恶意地想道，若是秦方好肚子里真的有孩子就好了，应该让她也尝尝那丧子之痛！ 不过这种扭曲的想法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被秦如霜的理智压了回去。 她知道秦方好肚子里并没有孩子，但是没关系，一次又一次地打压秦方好，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是吗？ 而且这一次，若是顺利的话……这么重的罪，秦方好应该也没命在了。 “王妃？王妃？你在想什么呢？” 原来，青枝得了吩咐之后，想问问王妃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结果看着王妃一直出神，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秦如霜收起思绪，“你就去准备一副药效强劲的堕胎药就行了，其他的，之后我会再和你说的。” “好的王妃。”青枝正要离开，突然瞥见秦如霜床头的蜡梅，已经开始凋谢了，于是问道：“王妃，奴婢看这蜡梅已经快凋谢了，要不要奴婢换换上清水，再看几日，还是说……” 秦如霜看了一眼已经没了生气的蜡梅，不在意地挥挥手：“拿去扔了吧。” 只是这一句话正好落在了想敲门进来的谢洵耳朵里。 那日之后，谢洵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没有考虑好，送的花也没有选对。 但是他觉得按照话本里的套路来讨好秦如霜，实在是有些傻了，还不如实打实的关心一下。 谢洵来的时候，还拿了几本书。 这是他昨日花大价钱淘来的孤本兵法。 他知道秦如霜喜欢这个，想着投其所好，可谁知刚一来就听到了秦如霜的那句话。 青枝端着瓷瓶和谢洵打了个照面，惊讶道：“王爷怎么来了，王妃在里面呢。” 谢洵不着痕迹地将书册藏到身后，摇摇头：“没事，本王先走了。” 而他一转身，几本孤本落入了秦如霜的眼里。 青枝自然也看到了。 青枝回头：“王妃您看到了吗？王爷他手里拿的……” 秦如霜垂眸，将刚刚看到的一切埋到心底。 “没看到，你先去办事吧。” 青枝叹息一声，默默离开了。 青枝走后，秦如霜，一个人坐了很久。 为什么谢洵总是这样，总是要在她心碎之后，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反复不定。 不过这次，她不会再回头了。 因为她知道，从她决定将这件事揭发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与谢洵之间，又将会爆发一场争执。 如同之前无数次那样。 第112章 堕胎药 决定要揭发秦方好之后，秦如霜选了一个谢洵要去军营的日子，准备先将堕胎药灌了，好打秦方好一个措手不及。 秦如霜心里虽然恨极了秦方好，也很想一举让秦方好翻不了身，但是她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她虽然不畏惧任何人，但她知道若是谢洵在府里，这件事的变故太多了。 秦如霜这头，事情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王大夫已经梳理好了供词，青枝的堕胎药也准备好了，还有玲珑送来的那封信，也被妥善的保管了起来。 偏院里。 秋宁将大致的安排和秦方好说了一遍，可是当秦方好听到秋宁告诉她青枝要喂她喝堕胎药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害怕。 “真的没问题吗？若是那药真灌进去了，我可就要露馅了！” “都安排好了，你慌什么？若不是之前大人的提议你不愿意答应，现在何必费这些心思？” 秦方好咬住下唇，她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就算被谢洵发现了，她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她觉得谢洵不会致她于死地，可若是真的按照他们建议的那样…… 自己这辈子搞不好就真的要毁了。 见秦方好一脸的害怕，秋宁冷笑一声。 真是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选这个女人，空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运气倒挺好，可惜这本事嘛…… 不过尔尔。 也就是秦如霜为人比较光明磊落，要是换了别的人家里，就秦方好这样的小妾，寻个主人家不在的日子，正房私底下处理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秦方好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秋宁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无用之人，还在对其即将到来的事情充满忐忑。 很快秦如霜敲定了日子。 “就是明日了。”白芨禀报道：“”属下已经按照王妃的吩咐，去军营里田大人那头打探过了。王爷明日要在军中操练兵马，之后还要对各个百夫长进行考核，王府里没有大事，应该不会中途回来。” 秦如霜点点头，又转过头去问青枝：“这几日偏院那边还安分吗？” “回王妃，秋宁还是非常小心谨慎，药也是一直吃着没有断过。” “好，那一切便看明日了。” 秦如霜一锤定音。 第二天。 谢洵总觉得心神不宁，眼皮一直在跳，他本能地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看着安安分分在一旁用早上的秦如霜，又看看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三个良妾，想着军营里还有一堆事，他用完早膳便出府了。 谢洵走后，秦如霜轻轻放下了碗筷。 “三位妹妹，今日天气不怎么好，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各自在自己院里绣绣花看看书吧，不要出来了。” 三位良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感觉到秦如霜话里风雨欲来的意味，还是都乖乖的点头答应了。 她们算是看清楚了，一开始王妃将她们找来，本来是想同秦方好打擂台的，奈何王爷根本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王妃只能亲自下场。 现在她们只觉得这王府里，那是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小角色，只求安安稳稳，不要被殃及池鱼就好了。 王妃好心好意提醒她们，她们哪里还敢不从，用过早上便急急忙忙离开了。 秦如霜今日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纱裙。 她平日里很少穿这种素白的颜色，可是这一天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她在祭奠她上辈子失去的那个孩子。 也想在今天为上辈子的一切画上一个句号。 若是今日一切顺利，哪怕拼了这条命，她也要求皇上做主，给方好安上一个祸乱皇嗣的罪名。 只要这罪名成立，秦方好必死无疑！ “青枝，带上东西，咱们走吧。” 一行人走到了偏院门口，几个丫鬟见是王妃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其中一个，还贴心地将门也推开了。 “王妃请吧，秦姑娘刚刚用过早膳。” 秦如霜身后，青枝端着一碗乌漆麻黑的汤药。 秦方好听到有人来通传，说秦如霜来了的时候，就已经坐立不安了。 眼看着秦如霜越走越近，而且身后的青枝手里还端着一碗药，秦方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王妃怎么来了？” 她脑海中还在想，待会儿若是秦如霜质问起来怀孕的事，她该怎么回答，就见秦如霜突然冲她扬了扬下巴。 “青枝，灌药！” “你说什么？！” 秦方好神色慌乱。 她没想到秦如霜一来，二话不说，甚至都不骗自己这汤药的来历，就直接让青枝强行给自己灌药！ 青枝早就看秦方好不爽了，此时得了命令，立刻吩咐身后的两个下人：“给我按住她，将药灌进去！” “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如霜却是冷笑一声，还是那两个字：“灌药！” 她既然决定了用这个最直接的法子，何必再和秦方好虚与逶迤。 哪怕她现在在秦方好面前再怎么客气，谢洵知道的这件事，必然是要与自己有争端的。 秦方好也不可能因为自己好言软语两句，就和自己化敌为友。 既然这样，那还浪费时间干什么？ 下人得了吩咐，立刻上去将秦方好押住了。 “来人！来人！杀人了！草菅人命了！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缘由都没有，就要灌我喝着来历不明的汤药吗？！” 一旁的秋宁心里也是着急得很。 她以为秦如霜至少会走走表面上的功夫，至少劝两句，或者说一说今日的缘由。 这样的话，她们之后的事情才来得及布置，可是现在秦如霜走了一步险棋，不知道这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想到这里，秋宁立刻冲秦方好使了个眼色。 拖住她！ 秦方好得了指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求生的本能，平时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此时竟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两个下人竟然都押不住她！ “王妃你这是要草菅人命吗？我肚子里还怀着王爷的孩子，我不喝你这来历不明的汤药！你今日若是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灌我这汤药，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押着秦方好两个丫鬟身上没有武功，竟然险些被她挣脱开来。 秦如霜自己倒是能制住秦方好，但是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秦如霜看着她这副撒泼打滚的样子，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 秦如霜居高临下看着她：“既然你想知道这里头是什么药，那我告诉你便是了。” “这里面，是堕胎药。” 第113章 几近癫狂 “你疯了吗？我还怀着孕你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灌我堕胎药！没有任何缘由，你就要残害王爷的孩子！” “我没疯，疯的是你。” “明明没有怀孕，还要装疯卖傻地说自己有了孩子！” “买通大夫，用药假孕，隐瞒不报！” “霍乱皇家子嗣！这其中的哪一条不够你死一遍的？！” 秦如霜厉声质问道。 秦方好拼命挣扎：“你说假孕便是假孕了？！我这喜脉可是曹御医也诊断过的！若我肚子里真的有王爷的孩子，这孩子被打掉了，你可有想过该怎么和王爷交代？！” 秦方好以为这样说会吓住秦如霜，谁知道秦如霜只是冷笑一声，满脸的嘲讽。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你只是个妾室，我如今身为正房，怀着嫡长子！我想让你这个妾室生不出孩子，哪怕是闹到皇上那里，也最多说我一句小肚鸡肠，嫉妒成性，难道还会真要了我的命不成？” 秦如霜掐住秦方好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就算是王爷的孩子又怎么样？！庶出的孽子，本妃不允许他来这世上，那他便没有命可以来！” 秦如霜这一番话，将上辈子所受的委屈，通通都发泄出来了，那气势，生生将秦方好吓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秦方好真的怕了。 “不！我不喝！我不要喝这堕胎药！这是我和王爷的孩子，我不喝！” 该说的都说了，秦如霜不想与她废话：“按住她，我亲自喂她喝！” 秦方好吓得满脸泪痕：“呜呜呜……别过来！你别过来！” 得了吩咐，两个丫鬟下了死力气，青枝更是绕到身后，双手牢牢地固定住秦方好的头。 秦方好拼命地斜过眼去想看秋宁，她知道秋宁有武功，想让秋宁救自己。 可秋宁是一枚在王府潜伏了十多年的钉子，怎么可能为了救她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秋宁心中虽然着急，但还没有到暴露的时候，秦方好这枚棋子，不堪大用，折了也就折了。 秦如霜端着药碗越走越近，秦方好眼里的恐惧几乎已经化成了实质，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而秦如霜心里却是闪过一阵一阵畅快的感觉！ 只要喂秦方好喝了这一碗药，秦方好绝无翻身的可能！ 药越来越近，眼看着已经到了秦方好嘴边，秦如霜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她的大仇终于要得报了！ “啪！”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玉佩，突然打在了秦如霜的手腕上。 “嘶——” 秦如霜吃痛，手里的药碗也掉到了地上，“哗啦”一声碎了满地。 乌黑的药汁顺着她的脚边蜿蜒而下。 秦如霜此刻只觉一股怒火冲上心头，马上就要成了，是谁坏她好事？！ 她猛地回头，正看到匆忙赶来的谢洵站在门外。 “你不是应该在军营吗？！” “本王若是不回来，这王府里翻天了！” 谢洵这回是真的很生气。 他不明白。 他能感受到秦如霜最近已经不在意他，不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对于秦方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此刻要突然发难？ 他刚刚看到秦如霜的时候，心里是又急又气。 急的是担心真的闹出人命来。 气的是秦如霜贸然发难，若是真的闹大了，万一父皇和母妃责问起来，她可怎么办？ 他知道秦如霜恨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可也不应该选择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 刚刚情况紧急，谢洵出手阻拦，此刻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秦如霜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的表情有些扭曲，眼里也泛起了一些血丝。 看上去……有些疯狂。 秦如霜确实快疯了。 她好恨！ 她真的好恨谢洵！ 谢洵！又是谢洵！ 为什么每一次阻止她报仇雪恨的，都是这个男人！ 自己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这个男人还要阻止她！ 她已经快疯魔了。 长久积压在心底的怨恨，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此刻终于好不容易迸发出来，却生生被谢洵掐断了她的计划，怎么能叫她不恨！ 夺夫之仇，弑子之恨…… 她就算立刻要了秦方好的命也不为过！ “本王给你一个机会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地上的药是不是安胎药？” 谢洵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只要秦如霜此时愿意退让一步，说自己这药是给秦方好安胎的，他就能假装不知道。 可是秦如霜此时却完全不想配合他。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退让！ 上辈子她已经忍了一辈子，难道这辈子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秦如霜抬头，嘴角扯起一个癫狂的笑：“若我和王爷说，今日这碗堕胎药，我一定要灌进去呢？” “什么堕胎药，你不要胡说！”谢洵立刻皱着眉打断她。 秦如霜疯了吗？自己都已经拼命替她遮掩，为什么不按照自己暗示的来说？ “安胎药？什么安胎药？我不妨告诉王爷，这是一碗堕胎药，里头的方子，我可是熟悉得很，王爷要不要我将方子的药一味一味都念出来？” 谢洵终于忍无可忍：“秦如霜，你够了，不要再闹了！” “呵呵，王爷竟然觉得我是在闹吗？” “无凭无据的，仅凭你的一己私欲，你就要让秦方好落胎吗？” 这时候，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秦如霜此时藏在衣袖下面的双手，正在剧烈颤抖。 这是激动混和着不甘，以及夹杂着冲天的怨恨，让她的手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小腹传来一阵阵紧绷的感觉，秦如霜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所以肚子里的宝宝在向她抗议。 她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平静下来，一定要平静下来。 不是为了这对狗男女，而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终于，几个深深的呼吸后，秦如霜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只是随着血液迅速拉回心脏，她的指尖微微发凉，还在不自觉地颤动着。 她将这一切伪装得很好，她知道在这两个人面前，她要挺直腰板，绝不能露出一丝的软弱。 “既然王爷要追根究底，那我便告诉王爷，今日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来人！将王大夫带上来！还有玲珑亲手写的信，一并拿上来！” 第114章 但我已经不需要了 王大夫还有一干证据，很快都被带了上来。 “”跪下！”秦如霜厉声喝道。 王大夫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王爷，青枝！把玲珑写的信交给王爷。” 谢洵抬手阻止了王大夫的话，先吩咐下人搬两个椅子来，让秦如霜和和秦方好都坐下。 秦如霜已经没有空去理会谢洵的假惺惺。 “既然王爷想知道真相，那就听听这位王大夫的说辞吧。” 王大夫果然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知道的事，还将那可以造成假孕的药，以及药性都告诉了谢洵。 王大夫以为谢洵听完自己的话会勃然大怒，毕竟堂堂王爷，竟然被一个小妾耍得团团转。 只是没想到谢洵听完之后，神情竟然十分平静，只点点头道：“你所言属实吗？” 王大夫急忙点头：“当然当然！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小的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他说完心里有些纳闷，王爷怎么不恼怒呢？ 一旁的秦如霜却是冷笑一声。 她早就料到了。 谢洵爱秦方好那么深，怎么可能因为这点所谓的“小事”就责怪她？ 她打的主意从来都不是让谢洵惩罚秦方好，而是想用这个把柄，说动圣上和母妃将秦方好置于死地。 所以她今天才会专门挑个谢洵不在的日子实施计划，就是怕谢洵力保秦方好。 但是秦如霜没想到竟然让谢洵提前回来了！ 秦如霜不由深思，按理说谢洵今日应该一直在军营的，到底为什么会提前回来？ 只是现在一堆子破事还搁在眼前，她暂时腾不手腾不出手去调查，只能先看看谢洵准备怎么处理，自己再随机应变。 谢洵确实没有生气，他不仅没有生气，心里甚至升起一丝奇异的侥幸。 如果按照玲珑信中所说，以及王大夫的证词，那自己当初岂不是没有与秦方好发生关系？ “你且说说，若是这女子真的用了假孕的药，有什么法子可以辨别出来？” 王大夫说了两个办法，一是等到显怀的时候就能辨出真假，二就是秦如霜所用的法子—— 一碗堕胎药下去，若是真的有孕，那孩子便没了，若是假孕，那喜脉还在。 听完之后，谢洵皱着眉问道：“明明有两个法子，你为什么要选择如此极端的一种？你可知……” 后面的话，谢洵没有说出口。 他想说的是，你可知若是秦方好真的怀了孩子，你这样一意孤行，打掉了皇家的子嗣，也是要受很重的责罚的。 哪怕现在不罚，肚子里的嫡子落地后，也是要秋后算账的。 可谢洵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秦如霜既然选择这么做，肯定也知道后果，但她依旧如此决绝，选择了这么极端的方法。 听到谢洵的询问，秦如霜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谢洵的想法太过于天真。 他根本不知道，从有孕到显怀，这将近五个月的时间里，能有多少变故。 秦方好能有多少机会勾引谢洵和她同房，事后只需要随便说一句，之前的大夫将月份诊断错了，便可以脱罪。 而且在她看来，到时候谢洵肯定非常乐意帮助秦方好脱罪。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累了。 “为什么你不事先与本王商量，本王就这么让你信不过吗？” “我还敢相信王爷吗？” 秦如霜的这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语气里带了太多的怨，太多的恨，让谢洵都听出了其中的情绪。 谢洵有一瞬间的怔愣。 为什么从秦如霜的语气里，他竟然听出了浓浓的恨意，难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那么不能原谅吗？ 看着谢洵一脸疑惑，秦如霜知道，刚刚从自己嘴里吼出的那一句话，谢洵一定也听出了不同寻常。 可是她好不甘心啊。 凭什么她要经历这两世的背叛，两世的痛苦，几乎被折磨的夜不能寐。 而这两个罪魁祸首，却对上辈子的一切毫不知情。 谢洵不知道她痛失了一个孩子，也不知道上辈子她郁郁而终。 这滔天的痛苦，他们两个人都不知情，自始至终，受到折磨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谢洵深吸一口气，他想和秦如霜坦诚公布的谈一谈，但不是现在。 “来人，王妃今日受了惊吓，将王妃扶去房里休息。” “我看谁敢动我？青枝！再去熬一碗堕胎药来！” “够了！都没听到本王的话吗？影一影二，扶王妃去休息！” 秦如霜现在太激动了，他不能让秦如霜做出后悔的事情来。 影一影二按照谢洵的吩咐，立刻从黑暗中出来，想要去扶秦如霜。 秦如霜却抽出她的长鞭，啪啪两下打开了他们的手。 “我说了，今日谁也不许动我！我一定要看着秦方好喝下这堕胎药！” 谢洵知道，若是动真格的，在场除了他，没有一个人能制住秦如霜。 而且秦如霜怀有身孕，他也怕其他人手重伤了她。 于是谢洵只能自己出手，他迅速走到秦如霜身旁，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了个巧劲，禁锢住了秦如霜的双手。 秦如霜却被他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 “谢洵！放开我！”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谢洵的名字。 “你先和我回房。” “放开我！放开我！”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当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站出来阻止自己的复仇，是一件多么让她痛彻心扉的事。 谢洵几乎将她圈在了怀里，这是她重生之后，她们为数不多的亲近的时候，可是她却恨不得这一刻永远都不要发生。 秦如霜闭上眼：“谢洵，放开我，别让我恨你。” 谢洵沉默着没有说话。 再睁眼时，秦如霜眼中已经尽是决绝。 “谢洵，今日若是你再阻止我，那么从今往后，我与你之间夫妻情分到此为止！我们恩断义绝！” “若今日之后，你还阻止我，那我与你便是……不！死！不！休！” 身后谢洵却将她圈得更紧了。 谢洵很高，秦如霜现在才发现，谢洵比她高出足足有半个头，谢洵的嘴唇就在她的头顶上方，她能听到闷闷的声音，从谢洵的口中传出。 “今日，本王不会让你乱来。” 秦如霜突然卸下了力气。 “好，我懂了。王爷请放开我，我自己回去。” 谢洵闻言，慢慢放开了禁锢着秦如霜的双手。 秦如霜果然没有食言，一步一步走出了偏院。 事情的发展，明明是按照谢洵的想法来进行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秦如霜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她不是在走出这偏院，而是要走出他的世界，走出自己的一方天地。 总觉得秦如霜她…… 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如霜。”谢洵忍不住叫住了她。 秦如霜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今日之事，你所说的其中蹊跷，本王已经记下了。你先回去休息，本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秦如霜依旧没有回头。 “多谢王爷。” 但我已经不需要了。 第115章 回府只是巧合? 秦如霜走了。 青枝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偏院里只剩下谢洵和秦方好，以及一干下人。 秦方好此时是死里逃生，害怕得瑟瑟发抖，她轻轻扯着谢洵的衣袖，“王爷你听我说……” 谢洵不着痕迹地错开身子，“有什么事情，等王妃休息好了再说吧。” “王爷……” 秦方好还想再纠缠，秋宁示意她不要冲动。 秦方好眼中怀着不甘，放开了揪着谢洵衣袖的手，还是补充了一句：“王爷一定要相信我。” 谢洵不可置否，叫人重新围住偏院，离开了。 谢洵走后。 秦方好像泄了气一般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 “秋宁姑娘，我们今日这关算是过了吗？” “过？这才刚刚开始呢。” “可是王爷不是已经不追究了吗？而且他也没有责怪我。”秦方好赶忙说道。 在秦方好看不到的地方，秋宁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神色。 这女人真是疯了，连她一个外人都能看出，谢洵现在心神全都在秦如霜身上，对秦方好简直则是不怎么关心。 到底是谁给她的这种自信，觉得谢洵还会喜欢她？ 但这也是秋宁觉得疑惑的一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谢洵分明更钟情于秦如霜，对秦方好反而不怎么在意，这与谢洵之前表现出来的一切十分不同。 秋宁没有在内院当值，对谢洵平日里的表现，以及之前和秦方好的相处方式并不知情，她一直以为谢洵十分宠爱秦方好，如今看来不尽如此。 可接着又有一个疑惑闯进了秋宁的脑中。 若是谢洵不喜欢秦方好，为什么处处忍让呢？ 哪怕知道了今日这个女人有可能是骗了自己，根本没怀孕，谢洵也表现得太过于纵容。 这种纵容如果不是因为喜爱的话…… 秋宁看向秦方好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还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秋宁姑娘，那我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 “之后王爷肯定还追查这件事，不管如何，你只要咬死了说你是真的有孕就行了。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要说，知道吗？” 怕秦方好再出什么错，秋宁最后一句话神色狠厉。 秦方好有些畏缩：“我，我知道了。” 主院里。 秦如霜走完这一段路，情绪已经慢慢平复下来，但脸色还是有些激动过后的苍白。 青枝担忧道：“皇妃，您没事吧？” “我没事。”秦如霜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青枝虽然心里担忧王妃，但还是顺从地点头离开了。 她知道王妃一向骄傲，现在的她也许更需要独自冷静。 青枝走后，秦如霜又平复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找回了所有的理智。 先抛开不谈谢洵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赶回来，如今对付秦方好，不能再用灌药这个法子了。 哪怕皇上和贵妃对她再怎么宠爱，也不可能让她拿皇嗣的事乱来，肯定是用第一种温和的办法，等着秦方好到五月显怀。 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怎么说，她已经失了先机了。 当务之急，一是要知道到底是谁在帮着秦方好，将从军营谢洵找来。 二是如果要用第一种法子来验证秦方好的清白，那么在接下来的四到五个月里，就一定不能让秦方好有机会靠近谢洵。 秦如霜觉得有些荒唐，这个事情兜兜转转，最后选择权竟然又回到了谢洵这里。 是的，秦方好最终能不能活，全看谢洵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若是谢洵怜惜秦方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和秦方好同房，那秦方好就可以全身而退。 若是谢洵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怎么可能。 秦如霜自嘲地摇摇头。 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也要阻止谢洵宠幸秦方好。 “白芨。” “属下在。” “你去替我查查，王爷到底为什么今日会突然回府。” “还有，你去查一下秋宁，这几天有没有和什么人见面。” 她还是觉得秋宁的身份十分可疑。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帮秦方好，而且若只是她们两个人的话，是绝对没有这种力量，能将谢洵从军务繁忙的军营中突然请回府里的。 而且直到现在，秦如霜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 今日去偏院的时候，包括秋宁在内，没有一个人离开过偏远。 但是谢洵还是很快就来了，若是没有人通风报信，那只有一个可能。 谢洵会突然回府，早就在她们的意料之中。 那么秋宁必然是早就知道了当初抓药的那间药房，就是杜氏的。 秦如霜得知秋宁去抓药，不过是误打误撞，就算那日她不去巡视药铺，藏在暗中的人肯定也会找一个由头让自己发现这个破绽。 秦如霜咬牙，她竟然着了别人的道！ 倒是她小看了对手了！ 如果这样的推测是合理的话，那么秋宁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到了晚间，白芨带回来了消息。 “怎么样？王爷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回府？” 白芨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带了一些淡淡的疑惑。 “王妃，根据属下调查，王爷回府……好像是一个意外。” “怎么说？” “今日王爷操练兵马，还要考核百夫长，因此兵部尚书俞大人约了下午和王爷一起去看皇城军最近操练的情况。” “俞大人的府邸，如果往军营那边走的话，要路过咱们府上，听说是俞大人路过咱们府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婆婆在卖酸梅汤。” “他一时兴起，想着将士们操练辛苦，于是买了满满一大桶酸梅汤，带到了军营，许诺表现优异者可作奖励。” 秦如霜点点头，这种事情无可厚非，一碗酸梅汤虽然不值钱，但是代表着上峰的赏识，确实能激起许多士兵努力拔得头筹的冲劲，这种手段非常常见，并不稀奇。 “然后呢？” “然后王爷也跟着一起喝了一碗，只是听说有个副将喝完之后说了句，这酸梅汤做的挺好，酸甜可口，而且里头还加了些山楂，口味更加独特。” “王爷听完，丢下士兵就回府了。” 山楂…… 秦如霜低语道：“山楂，活血化瘀，开胃解暑，但孕妇不宜食用。” 秦如霜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她前几日非常嗜酸，谢洵曾经劝她少吃酸的。 难道谢洵是担心下人不小心买了这酸梅汤来给她喝，里头有山楂，担心她的身体吗？ 秦如霜立刻摇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 先不说这种事情的概率非常小，哪怕她想喝酸梅汤，怎么可能跑到王府门口去买。 这种概率真的太小了。 而且就算谢洵真的是担心这带着山楂的酸梅汤被买入府，应该也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秦方好吧？ 秦如霜不愿相信谢洵会关心自己的这种可能，于是追问道：“其他呢，还有别的异常吗？” 白芨摇头：“没有了。” 第116章 贵妃插手 谢洵那头。 从偏院离开后，他吩咐人看好了秦方好，自己也是心绪杂乱，于是索性回了书房。 他现在需要做些什么事情，让自己冷静下来。 今日的秦如霜太让他心惊了，同时也升起一股隐秘的担忧。 “王爷，您为何不告诉王妃，您今日回来，是担心王妃？” “此事不用再说了，也不用特意告诉她。” 他该怎么说呢？ 难道说自己担心秦如霜嗜酸，怕她误食山楂，为了那一丝非常渺小的可能，于是放下了正在操练的士兵飞奔回府。 走到半路想起来王府的吃食根本没有那么草率，但是还是想回府见她，所以固执地想回来看她一眼再有。 秦如霜会信吗？ 谢洵在心里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测。 不，她不会信的。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说的必要呢…… 影一和影二作为暗卫，本来应该在暗处听从命令，可是王府后宅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扑朔迷离，他们都有些忍不住了。 “王爷，您觉得今日王妃与秦小姐之间到底是谁在撒谎？” 谢洵皱眉，据他对秦如霜的了解，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秦如霜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孤注一掷的事情的。 可是现在事情闹开了，想必马上很多人都会知道了。 若是放任秦如霜真的将那一碗堕胎药灌下去，后面恐怕不好收场。 谢洵突然发现，他以为自己会担心的，是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但是真的事到如今，他担心的更多的，反而是秦如霜的处境。 若是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了，秦如霜很可能会受到的责罚。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再去宫中请一个御医来诊脉，不要请曹御医，也不要请秦方好认识的御医，找个脸生的。” “之后派几个人守好偏院吧，这事情急不得，四五个月之后自然见分晓。” “对了，这件事若是能瞒着贵妃，那便先瞒着吧，让下面的人不要多嘴。” 谢洵这么吩咐，一是不想担心母妃为此事操心，二是怕母妃责怪秦如霜。 秦如霜那头也是一样的，她也想瞒着贵妃和皇上。 倒不是不相信贵妃，怕贵妃偏向秦方好，而是她知道，贵妃和皇上毕竟老了，这人一老，心就软了，也更加注重子嗣了。 秦方好这件事情上，容不得一点闪失。 因为谢洵和秦如霜的默契，所以王府里被下了禁口令，不许再提这日下午的事情。 只是秦如霜和谢洵的命令，管得住下人的嘴，却管不住秦方好的嘴。 秦方好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将这消息捅到了柳姨娘那里。 将军府。 “老爷！老爷！秦如霜这她是在杀人啊，她怎么能怀疑自己的亲妹妹！” 柳姨娘今日真的是豁出去了，不顾下人的阻拦，直接闯到了秦将军的书房，一通撒泼。 “你快给我起来！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 “我不起！我起来我女儿就要被人害死了！你说都是同胞的姐妹，秦如霜她为什么要害我女儿到如此地步？就算是见不得她怀了王爷的孩子，那也不用如此狠毒的方法！” “老爷你知道吗，她竟然什么都不问，直接就给方好灌堕胎药，那药是能乱喝的吗？就算她怀疑方好肚中的孩子有问题，也应该拿出证据再说话！” “我不管！老爷，你一定要把方好接回府来，我怕她在王府没命活下去啊！” 一听这话，秦将军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糊涂！你这蠢妇，你真是糊涂了不成？这哪有嫁出来的女儿还接回娘家的，若是将她接回来了以后还怎么再去王府？以后你养她一辈子吗？” “这些都暂且不说了，方好无缘无故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王爷给休了，你让将军府的面子往哪搁？” 柳姨娘算是明白了，秦将军就是两头和稀泥，两头都不想帮！ 只想让两个女儿自己在王府里闹去，自己一点腥都不想沾上！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老爷，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秦如霜在王府里只手遮天，若是被她坐实了方好的罪名，那可就是祸乱皇嗣了，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方好保不了命，我们一家老小也要遭殃！” 秦将军一愣。 是了，他怎么忘了这茬！ 这两人都是他的女儿，不管谁败了，但凡是沾上和黄嗣有关的罪名，他也得不了好啊！ 若那孩子是假的，那便是他的庶女做出了祸乱黄嗣之事； 若那孩子是真的，那便是他的嫡女无端残害皇家子嗣！ 两个都是重罪！ “这……这可怎么办？”见柳姨娘又想提将女儿接回府那茬，他挥袖拒绝：“将方好接回府是断断不可能的！想个别的法子吧！” 柳姨娘本来打的也不是这种主意，她收到了女儿的信，也知道女儿想让她怎么做。 “老爷，方好冒死将信交给我，她说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无端的抹黑，秦如霜怀疑她肚中的孩子是假的，想让她喝堕胎药，现在王爷已经给了准话，说是让方好安心养胎，只待四五个月之后看显不显怀。” “只要老爷想办法让这姐妹俩分开，谁也害不到谁，那等四五个月之后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秦将军面色有些踌躇，“你真的确定方好肚子里有孩子了……？” 柳姨娘一口气差点被气得上不来！ “哪有你这样做爹的！你真是昏了头了！哪有做爹的会怀疑自己的女儿？！方好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吗？！就算这世上的人都不信方好，你我身为他的爹娘，也该相信她！” 秦将军自知理亏，于是讪讪道：“那你说说，要怎么将她们两个分开？” 柳姨娘眼神一转，“我们自然是做不了王爷后院的主，不如老爷，您去求求贵妃吧，让贵妃想个法子，毕竟是天家的事，还是得由天家的人来裁决才是。” “那我便先和贵妃说吧，这事儿还是别让皇上知道的好。” “不可！”柳姨娘立刻脱口而出，她不想将自己的目的表现得太明白，于是换了个说法。 “老爷，您想啊，这几年皇上越来越重视子嗣这事儿，若是让皇上最后一个知道，会不会责怪老爷啊？” “而且老爷一个前朝重臣，去找后宫女子……虽说是亲家，可是这恐怕不妥吧？” 柳姨娘暗暗观察秦将军的表情，在信里秦方好嘱咐她，一定要让陛下和贵妃都知道这件事情。 柳姨娘自己也清楚，贵妃实在太偏爱秦如霜了，还是得让皇帝知道这件事，毕竟皇帝重视子嗣，秦方好才有一线生机。 秦将军思索了一夜，终于答应了。 于是秦如霜和秦方好两人之间的事，第二日便被皇上和贵妃知道了。 宫里的下人来通传的时候，秦如霜和谢洵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让我们进宫？” 小太监笑道：“是的，陛下和贵妃有请，只是话些家常，王妃不必紧张。” 小太监虽这么说，但秦如霜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她猜测应该是自己和秦方好的那件事，被有心之人传到了陛下和母妃那里了。 秦如霜示意青枝给小太监一些银两，青枝立刻拿了一个重重的钱袋子塞到小太监手里：“公公，这几日皇上和贵妃可还好啊？” 她问的是身体，其实想打探的却是皇上和贵妃的态度。 若是平日里，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钱，一般小太监都会笑嘻嘻收下，双方都落得一个皆大欢喜。 可是这回，他却缓缓地将钱包重新递回了青枝手里。 “王妃和王爷去了便知道了。”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两个人难得的意见一致：看来这回皇上和母妃都很重视这件事啊。 第117章 贵妃的责罚 秦如霜和谢洵去到皇宫的时候，皇帝并不在场，只有贵妃一人。 秦如霜知道，这是贵妃想给谢洵留面子，不愿意让谢洵在皇上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也松了一口气，若是贵妃来处理此事，应该手段会温和些。 “坐吧。” 贵妃第一次没有对秦如霜笑脸相迎。 秦如霜和谢洵刚刚坐下，贵妃“啪”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洵儿，你连自己的后宅都管不好，怎么能管好父皇给你的手上的几十万兵马？” 贵妃一出口，不说谁对谁错，只先责问了谢洵。 “还有你，”贵妃将目光缓缓转向秦如霜，“洵儿乱来，你也不劝一下。” 秦如霜知道，这是贵妃不想伤了婆媳之间的感情，于是才拿谢洵开刀。 面对无端的责骂，谢洵也不敢生气，老老实实地同贵妃认了错。 “儿臣知道错了。” 贵妃实在是有些头疼，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妾怀孕会被会把王府的后宅搅得这样天翻地覆。 若是这事儿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那还好处理些，要是秦如霜心里实在不喜欢秦方好，将人处理了也就处理了。 可偏生这事儿都被秦将军那个不知轻重的，直接捅到了皇上那里。 皇帝这些年，年纪大了，越发重视子嗣。 在来之前，就同她表明了态度，若这个庶女五个月之后真的没有显怀，那便凌迟处死。 但也不能直接否定她肚子里有皇嗣的可能，这几个月里，还是得好好地养着。 贵妃轻叹一声，同他们说了皇上的意思。 “霜儿，你也别多想。” 秦如霜闻言起身，跪下行了大礼：“母妃，这件事情儿臣知错了，现在还要劳烦母妃替我收拾烂摊子。实在是我刚得知那件事的时候，心中太过气愤，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 贵妃摸摸她的头：“起来吧，母妃都知道，本来，这事若是没有闹到皇上那里，母妃也就做主帮你们处理了，可是现在皇上也知道了，你还是暂时忍耐一二吧。” 秦如霜垂眸，果然，柳姨娘一定是说服了父亲，将事情捅到了皇上那里。 秦方好自己也清楚，贵妃偏爱自己，只有重视子嗣的皇上能够救她。 秦如霜点头，“这次劳烦母妃了，回去之后我会将秦方好软禁在偏院，不让她同任何人亲近，五个月之后自见分晓。” 贵妃摆摆手：“不成。王府里人来人往，既然这件事情已经传出来了，母妃相信你不会做那没有根据的事情，我现在不看那些什么人证物证，我单看五个月之后的结果。” “这样，母妃做主，就将秦方好送去城东的尼姑庵里休养五个月吧。” 秦如霜诧异地抬头：“母妃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贵妃叹息一声，“你这孩子……我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秦方好日日在你跟前，你还能好好养胎吗？想必时时都被膈应着。还有一点，府中毕竟人杂，我也担心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还是将她远远打发了好。” 秦如霜听贵妃这么说，心里却升起一丝警惕。 不对劲，这事情不对劲。 贵妃不是礼佛之人，怎么会突然想到把秦方好送到尼姑庵去？ 虽然贵妃说得也对，在王府里，谢洵可能会心软，但是至少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总能想到方法让秦方好近不了谢洵的身。 可若是人出了王府，这天高路远的，自己可就没办法完全掌控秦方好的一举一动了。 秦如霜自然想阻止，可是如今贵妃已经做出退让，她不仅没有责怪秦如霜私自处置秦方好，还给了秦如霜一个台阶下。 秦如霜不能再在今天提出别的要求，那样就显得她太过于得寸进尺了。 于是秦如霜同意了。 “儿臣知道了，全凭母妃做主，只是父皇那头，还请母妃多多美言，不要让王爷在父皇面前失了脸面。” 贵妃看向秦如霜的目光更加满意了：“好，母妃就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受了委屈还知道关心洵儿。” 说完瞪了一眼谢洵：“这么好的媳妇儿，你可给我看住了，以后万万不可做让霜儿伤心的事了。” 谢洵自然是点头。 为了不让贵妃看出两个人的异常，秦如霜是和谢洵一起出宫的。 出了宫门，秦如霜立刻甩开了谢洵，自己先行回府了。 秦如霜走后，一只不起眼的信鸽从皇宫飞了出去，一路飞到了怀王府。 偏院里，秋宁取下信鸽后腿上的纸条，得知了这事情最后的处置结果。 秦方好忐忑地站在她身旁，“秋宁姑娘，怎么样？” 秋宁看完了信，对她说道：“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对了，你这几日千万可不要再惹怒王爷。尽量争取王爷的宠爱，让他能在你出府之时，亲自将你送走。” 秦方好点头，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秦如霜回到王府里，还来不及休息，下人就跑来请示她事情。 来的是个小丫鬟，秦如霜定睛一看，这不是在苏美人身边伺候的那个小丫鬟吗？ “求王妃救救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和秦姑娘吵起来了！” 听到小丫鬟这么说，秦如霜有些诧异。 苏美人因为全家犯了事，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唯独剩了她一个女儿在京都。 嫁进王府之后也是十分低调，从不出挑，甚至连顾美人和钟美人都曾经跃跃欲试，想过要在王爷面前露脸，唯独这个苏美人一直闷不吭声，行事十分低调。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和关在偏院的秦方好吵起来？ 听了小丫鬟的解释，秦如霜才知道原来今日苏美人从偏院旁边经过，突然被秦方好叫了进去，她本来不想进去的。不知道秦方好说了什么，苏美人竟然进去了，进去之后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吵起来了。 “你可知道你家主子和秦小姐是为什么争吵？” 小丫鬟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畏畏缩缩的说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没有跟着进去。” 想到苏美人自从入府之后，一直非常低调，也没给自己惹过乱子，秦如霜道：“罢了，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第118章 走前还要闹一出 秦如霜到偏院的时候，苏美人正惴惴不安地跪在一旁，而秦方好瘫倒在床榻上，身边是王府的大夫正在替她诊脉。 秦方好看着苏美人的眼神十分狠辣，“今日要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儿，我要你赔命！” 秦如霜皱眉，秦方好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你先起来。” 见秦如霜来了，苏美人什么都没有解释，听到秦如霜叫她起来，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显然是已经跪了不短的时间了。 秦如霜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苏美人真是好脾气，自己都已经把她抬为贵妾了，还被一个通房欺负到这个地步。 当初自己真是高看她了，原以为她能在满门抄斩的罪责里全身而退，必然有几分手段，现在看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 苏美人摇摇头：“都怪妾身说错了话，惹得秦姑娘生气，不小心动了胎气。” 秦如霜知道，苏美人这是想息事宁人，于是问周围的丫鬟：“到底怎么回事？” 秦如霜将目光转向其中一个小丫鬟，那个小丫鬟是一直在偏院伺候的，看到王妃示意她出来说话，于是便站了出来。 “今日苏美人经过偏院的时候，秦姑娘在里头说了几句苏美人的家事。” “许是戳了苏美人的伤心事，于是苏美人便回了几句，秦姑娘有些生气，就让我们将苏美人请了进来。” “后来秦小姐又说了几句……” 小丫鬟欲言又止，秦如霜知道，后来秦方好说的这几句，必然是戳着人家心窝子说的，才会挑起了苏美人的怒火。 “后来呢？” “后来苏美人也说了几句秦姑娘有孕的事，于是秦姑娘情绪激动，一下子就动了胎气。” 秦如霜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而问大夫怎么样。 她语气平平淡淡，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她知道，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是假的，就算动了胎气也是装的。 果然，那大夫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想来是秦姑娘有些激动，所以小腹不适，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秦如霜点头：“既然没事，你先回去吧。” 见秦如霜这么轻易就让苏美人离开，秦方好有些不依不饶，叫住了她。 “慢着，她将我害得动了胎气，王妃就一句责备的话都不说？还是说因为王妃讨厌我，所以连起码的公正都做不到了吗？” “不过是口舌之争，你想要我给你做什么主？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没事吗？” “苏美人身份本就比你高，不追究你的过失已经是大度了，你若要真的追着不放，那咱们今天就好好掰扯掰扯。” 秦方好张了张嘴，似乎说不出反驳的话。 半晌憋出了一句，“那也不能就让她这么走了。” 秦如霜转身：“要我主持公道是吧？青枝，去厨房里称两斤盐过来，分开装。” 在场的人都被秦如霜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一旁的苏美人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妃真是有意思！ “妾身知错了，甘愿领罚。” 青枝用两个碗，装着两斤盐进来之后，苏美人端了其中一碗，递给伺候她的小丫鬟。 “记着，以后每日都在我的膳食中加一些。” 秦如霜颔首，苏美人倒是个聪慧的。 秦方好见两人打哑谜，显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懂，于是恼羞成怒道：“她拿什么来你都觉得好，你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哼，不过是巴结罢了。” 苏美人却是淡淡地看了秦方好一眼，说道：“妾身倒是觉得王妃的惩戒很对，王妃这是告诫咱们，吃得咸盐，听得淡语，若是那么容易被别人几句话就挑起争端，那就是吃的盐还不够，以后再多吃点吧。” 说完向秦如霜拜别，带着小丫鬟离开了偏院。 秦如霜也不想再看秦方好，只和她说了今日贵妃的处置。 秦方好自然是演了一番对谢洵的依依不舍，最后含恨说道：“都怪你在贵妃面前搬弄是非，害得我要与王爷相隔两地。” 秦如霜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离开了。 她出了偏院才发现，苏美人还在偏院门口等她。 苏美人看到她来，急忙行了个大礼，“今日真是多谢王妃解围了。” 秦如霜将她扶了起来，“是你受委屈了，她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别怪我偏心她就行。” 苏美人面上闪过一丝难过，“妾身本来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实在是秦姑娘说的话太过于难听。” 不用想也知道，秦方好那张嘴里，肯定是讽刺了苏美人已故的家人。 秦如霜摇摇头，秦方好也真是不讲究。 都已经去世的人了，还不知道放一分尊重，这种人以后下了地狱还是要被行拔舌之刑的。 “你也别难过了，你父亲之事与你无关，既然来了这王府，好好过日子就成了，回去休息吧。” 见秦如霜这么说，苏美人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秦如霜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那一份失望，于是停下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苏美人摇摇头，“妾身是不是性子很闷？” 秦如霜一愣：“何出此言？” “妾身时常羡慕顾姐姐，能说会道，又能歌善舞，可以与王妃处得这样好。我进王府这么久，一直没个说话的人，其实心里……” 她面上划过一丝羞涩，“其实挺想同姐姐们亲近的，只是我笨手笨脚的，实在不敢去主院打扰王妃休息。” 秦如霜一笑：“我当时什么事呢，你可是京都有名的才女，怎么把自己贬得这么一文不值？” 苏美人羞恼道：“王妃快别笑话我了，我就是做了几首诗，当初我爹一心想替我找个好人家，于是多有吹嘘，其实比我有文采的大有人在。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去叨扰王妃。” 其实苏美人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三位良妾之中，与她交情最浅的就是这位苏美人。 而且苏美人不仅与她交情浅，与其他两位妾室也不常来往，独自一人在这王府中会感到寂寞，也是情有可原。 “罢了，你若是觉得无聊，有空可以到主院来找我聊聊天，我那边的点心好吃，你可得多吃点。” 苏美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真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秦如霜看了看天色还早，于是道：“择日不如撞日，就这会儿吧，跟我去主院那边坐坐。” 两人回到了主院，青枝端来了一些精致的糕点供两人享用。 聊了一会儿，秦如霜才发现苏美人确实胆子有点小，而且也不如顾美人那样会察言观色，性子确实闷了些，是个慢热的。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人在后宅里不会起坏心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吃了一会儿，青枝走了过来，轻轻在秦如霜耳边低语几句，秦如霜收起了面上的笑意。 “妹妹先去休息吧，改日我这有了新奇的糕点再叫你来。” 苏美人看出是这主仆二人有事要紧事要说，于是便先行离开了。 见苏美人走远，秦如霜才转头对青枝问道：“你说王爷一入府就去了偏院那边？” “是的，要不要奴婢派人去看看？这日头也不早了，可千万不能让王爷在秦方好院里留宿啊！” 第119章 不稀罕 “不去了。” “为什么？”青枝有些惊讶，现在正是要紧的关头，要是换了她，恨不得将谢洵和秦方好远远隔开，连见都不要见一面才好。 秦如霜摇摇头：“何必上赶着去惹人厌，等待会儿天黑了，看看王爷有没有从偏院出来，若是还留在偏院那边，找个借口将他支出来就是了。” 于是这一下午的时间，青枝都有些坐立难安，时不时就看看日头。 秦如霜被她这举动弄得有些想笑：“你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王妃真是！还调笑奴婢！奴婢还不是怕王爷又被那秦方好迷住了眼！” …… 偏院里。 秦方好看到谢洵进来，一脸哀愁地走了过来：“王爷，都怪我不争气是，惹得王妃姐姐对我厌恶，现在我就要离开王府了，恐怕要很久见不到王爷了。” 谢洵点头，没有接她的话只说道：“到了地方你安心养胎，其余的事情往后再说。” 秦方好见谢洵半分都没有责怪秦如霜的意思，自然是在心里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 但想到这也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秦方好不得不重新拾起脸。 “王爷，我后日便要走了，今晚王爷……是要留下来陪我吗？” 谢洵一皱眉，秦方好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现在所有人就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所怀疑，若是她真的心里没鬼，此刻应该自己主动和他保持距离，以证清白，怎么还要留他过夜？ 不可避免地，谢洵的目光在秦方好小腹上流连。 秦方好动作一僵。 她知道，她这番话肯定是惹了谢洵的怀疑，但她也没办法了。 她垂眸找出一个自认为最美的角度，轻轻环上谢洵的手臂，“王爷……我舍不得您……” 谢洵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避开了她的亲近：“后日定是舟车劳顿，你早些歇息吧。” 遭到了谢洵如此明显的拒绝，秦方好还是有些不死心，于是说道：“王爷难道忘了以前我们书信往来的时候，谈天说地无话不谈，王爷还与我分享军中趣事怎么如今……” 秦方好知道，她现在手里唯一的筹码，就是以前的对谢洵的那点感激了。 谢洵闻言，果然生生止住了离开的脚步，但他也没想过今夜真的在秦方好这里留宿，于是勉强又坐了下来，喝了一盏茶。 再抬头一看，天都要黑了。 “你好好休息，本王走了。” 秦方好知道自己今夜是没机会了，心中暗恨谢洵不开窍，但面上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王爷现在就要走了，那后日王爷会来送我吗？” 谢洵自然明白，秦方好嘴里的“送”不是将她送出府那么简单，而是要将秦方好护送到尼姑庵。 于是他有了一瞬间的犹豫。 秦方好心里更急了，连忙道：“难道王爷连最后送送我都不愿去吗？这次分开，我和王爷可能几个月都见不了面了！” “恐怕要问问王妃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秦方好差点脱口而出，王府什么时候是秦如霜做主了？ 但她还是生生忍住了，装出一副哀愁的样子，说道：“是了，如今后宅都是姐姐说了算，那王爷你去问问吧。唉，只可惜后日过后，真的是要许久见不了王爷了。” 谢洵没有说话，点点头便离开了。 主院这边。 青枝还没来得及去偏院请人，谢洵自己就过来了。 见谢洵来了，青枝非常善解人意地退开，将空间留给秦如霜和谢洵两人。 “母妃准备让她后日走。” 秦如霜头也不抬道：“那就后日吧，全凭王爷做主。” 秦如霜这副冷淡的样子，谢洵早已习惯，但想起秦方好说的话，他还是开口道，“她后日想让我送她去尼姑庵。” 其实这种事情，本不用请示秦如霜的，但不知怎么的，谢洵就是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 他想看看秦如霜会不会阻止自己。 “王爷想去那便去吧。只是劳烦王爷让下面的人守口如瓶，别让母妃知道了再动怒。” 谢洵很想问她，难道你不让我去的唯一理由，只是因为母妃责怪吗？ 那她自己有没有那么一分都不想让他去呢？ 然而话到嘴边，却成了另一句，“本王若真的要去，怎么可能瞒得过母妃的眼睛。” 是了，去尼姑庵来回要一天的时间，谢洵消失一整天不去军营，贵妃稍微一打听就能猜想到了。 秦如霜皱眉，谢洵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王爷要去送秦方好，还要我替你打掩护不成？！” 谢洵失笑：“本王哪里有这个意思？” “那不就成了？王爷也知道，现在若是亲自去送秦方好，徒增许多是非，不过王爷要是当真心疼，王爷想要去，我也无话可说。” 谢洵连忙表态，“不不不，本王不去，让府里的下人送她去就是了。” “既然王爷都决定不去送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谢洵哑然。 他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秦如霜就不耐烦了吗？难道她现在真的已经这么不待见自己了吗？ 谢洵也是有脾气的人，被秦如霜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落，自然也待不下去了。 “本王只是来告诉你一声，等秦方好走了，这府里应该就没什么事情需要你操心了，安安心心养胎吧。” “原来王爷也知道，我在这府里所有是非，都是因为秦方好啊……” 谢洵抿唇，半晌才道，“本王知道你也受了许多委屈。这次母妃将秦方好送出去养胎，本王心里也是赞同的，等她走了，你应该就能清静些。” “那岂不是打扰了王爷和秦方好相处？” 谢洵这回终于发现，他和秦如霜似乎总是想不到一块儿去，于是说道：“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本王那么离不开她了？” 秦如霜有些讶异：“王爷这话说的，秦方好不是您的白月光，朱砂痣吗？我以为王爷此生唯一的挚爱，只有秦方好一人。” “本王同她……”谢洵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本王同她以前确实有些交集，她当时主动要求嫁入府中，本王便同意了。” 若是以前，秦如霜自然想知道谢洵和秦方好之间的事，可是如今不管他们之间有何渊源，自己都已经不关心了。 “王爷身份尊贵，宠爱哪位女子都是王爷的自由。天黑了，我有些乏了。” 谢洵知道这是秦如霜下的逐客令，于是便道：“那你早些休息吧。” 热闹了一天的主院，终于是静下来。 “王妃……奴婢真的搞不懂了，王爷现在……奴婢瞧着王爷现在对秦方好也没什么好感了，反而主动向您示好，您为什么还……” 您为什么还要端着架子呢？ 这句话青枝不敢说，但她知道王妃必然猜得到她的言下之意。 “因为我不稀罕。” 因为她不稀罕，也看不上谢洵那颗从来就不属于他的心。 以前她不相信“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总觉得哪怕谢洵是块冰，自己也能将它捂热。 若谢洵真的是一块冰，现在也应该都已经化了，可谢洵的心却比冰还冷，捂不化，所以她也不捂了。 天下之大，奇闻异趣，等待她的，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第120章 去去晦气 两日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期间秦方好又多次使了手段，想让谢洵去她院里过夜，甚至想说服谢洵送她去尼姑庵，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青枝绘声绘色地将这些事情一一禀报给秦如霜，秦如霜只把它当做乐子，听过了也就算了。 “那咱们要不要安排些人去尼姑庵啊？” “要，当然要。随行的丫鬟安排几个我们的人进去，也不用全都用我们的人，让秋宁也跟着。” 秦如霜现在对秋宁越发好奇，她很想知道秋宁在这件事里，扮演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是，奴婢知道了。对了，这会儿秦方好的马车应该已经要出府了，王妃要不要再去敲打几句？” 秦如霜思索半晌，问道：“王爷去了吗？” 青枝点头：“王爷去了，应该是要送到王府门口。” 秦如霜起身，“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秦如霜到王府门口的时候，正看到秦方好依依不舍地拉着谢洵的袖子，“王爷……我真的舍不得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洵不好挥袖离开，只好又安慰了几句，让她好好养胎之类的话。 秦方好见秦如霜来了，本来想嘲讽几句，想到自己如今自身难保，又歇了心思，于谢洵低语几句，终于是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本以为秦方好马上就要离开了，秦如霜正想转身回府，却突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秦方好马车上的马儿受了惊，一下子慌乱起来，多亏马夫有经验，及时将马儿安抚下来。 饶是这样，秦方好也被吓得不轻。 而秦如霜定睛一看，竟然是沈笑阳！ 他带了一群人，在离王府不远处的地方放鞭炮。 谢洵一看到沈笑阳出现，脸顿时黑了下去。 “沈大人无缘无故的，为何来王府门口放鞭炮？” “哎呀，王爷有所不知，沈记糕点又开了一家新的分店，这铺子开张不是要放鞭炮吗？” 谢洵忍无可忍，“你的铺子开在本王的王府里？！” “没有没有！那铺子离这儿倒是挺远的，只不过……”沈笑阳话音一转：“只不过这律法也没规定说新铺子开张，鞭炮必须得在门口放啊！下官只是觉得这条路上十分开阔，若是在这放鞭炮，应该不会惊扰百姓。” “而且呀，这鞭炮喜庆，又能去除晦气，下官觉得王府门口这条路挺冷清的，来这放放也好。” 秦如霜被沈笑阳逗笑了，他这是替自己出气呢。 什么开了新的铺子，分明是沈笑阳得知今日秦方好要离开王府，来自家门口放鞭炮去去晦气，意思是终于送走了秦方好这座瘟神。 秦如霜能明白的东西，谢洵哪里不能明白？ 但沈笑阳说得对，在哪里放鞭炮是他的自由，自己也不能因为他在自家府门口放了一串鞭炮，就责怪他。 于是只能冷着脸说了一句，“沈大人真是好兴致。” “哪里哪里。”沈笑阳笑眯眯地拱手行礼，那副样子更让谢洵觉得碍眼。 而沈笑阳则是无视谢洵的冷脸，反而像是刚刚看到秦如霜似的，惊讶道：“哎呀，王妃也出来了？” “好久不见呀，王妃。” 秦如霜行礼：“好久不见，沈大人。” 谢洵在心中腹诽，看着这两个人互相行礼，心中暗骂，不是那日在城南的酒楼才见过吗？ 他想让秦如霜回府去，却见沈笑阳先他一步开口了。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家铺子新开，又有些新的糕点出来了，王妃一起去尝尝吗？” “好啊。” “不用。” 秦如霜和谢洵的话重叠到了一起，只是给出的答案却完全不同。 谢洵皱眉：“有什么糕点是府里的厨子做不出来的？要真想吃，让皇宫里的御厨来给你做也不是不行！” “哎呀，王爷这就是你不懂了。这喝茶吃糕点讲究的是一个怡然有趣，我那新开的糕点铺里，请了城中有名的说书人，一票难求啊！想来王妃一定会喜欢！” 秦如霜本来听到谢洵不让她去，就想拒绝沈笑阳的邀请。 毕竟在外头，没什么要紧事，她还是要以谢洵的意思为准，不想因为一件小事驳了他的面子。 可是沈笑阳口中的说书人提起了她的兴趣。 她好久没有去茶馆听书了。 “日日在这府中也有些无趣了，既然沈大人邀请，那我便去看看吧。” 秦如霜说完，对谢洵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王爷，可以吗？” 谢洵黑着脸，想拒绝又说不出口，于是只能想到个折中的法子。 “可以，本王也陪你们一起去。” “本王倒是要去看看，这说书人说得能有多好。”谢洵咬牙切齿道。 三人一块儿去到沈家新开的糕点铺子，果然是人满为患。 沈笑阳安排了一个在楼上的雅间。 那雅间视野开阔，推开窗便能看到下头说书人的情形，又不用和百姓挤在一块，十分舒适。 小二上了几碟特色糕点，秦如霜有些迫不及待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沈笑阳宠溺地笑道，“只要你想看，随时都可以开始。” “砰”一声，谢洵将手里的茶水放到了桌上，用力之大，甚至溅起了在了桌上。 沈笑阳像是没看出谢洵眼里的怒意，说道：“哎呀，是不是这店里的茶不合您的口味？稍等，我让小二重新给您上一壶。” 秦如霜瞥了一眼谢洵，没有放在心上。 谢洵对她横眉冷对的时候多了去了，也不缺这一回，她现在对说书人即将说的话本更感兴趣。 沈笑阳果然说到做到，不一会儿，一个年过六旬，精神奕奕的老头走上了台子。 扇子“啪”的打开，说道：“今日老朽为诸位讲一出千金毁婚记。” …… 话本是好话本，说书人也是名不虚传，妙语横生，活灵活现。 秦如霜听得津津有味，沈笑阳也十分满意。 只有谢洵一人，如坐针毡。 这话本他看过，只是没想到被人讲了出来，还是当着秦如霜的面儿。 再联想到自己还学着话本中的主角给秦如霜送过蜡梅，谢洵心里只觉得十分羞耻。 说书人正好讲到那千金小姐的真命天子武功不凡，高枝摘花，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情节。 秦如霜突然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谢洵一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日她在谢洵书书房看到的三本话本中，有一本就是这《千金悔婚记》。 第121章 又起波澜 那说书人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看得出来经验十分老道，将一出早已烂大街的《千金逃婚记》，讲的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秦如霜不知不觉就跟着听了有一个时辰。 “今日老朽就为大家先讲到这里，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随着说书人的话落，秦如霜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了目光。 怪不得坊间的女子多爱这才子佳人的故事，果然很有意思啊。 秦如霜和沈笑阳听得都是津津有味，看到说书人开始收东西了，沈笑阳甚至想吩咐下边的人，命令他接着再讲一场。 只有旁边的谢洵不易为人察觉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说完了。 秦如霜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沈笑阳出言，想留秦如霜一起用晚膳。 秦如霜现在胎位已经稳了，没有了之前害喜的症状，最近正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听沈笑阳报了周围几家的菜名，脸上跃跃欲试。 王府的菜色她都快吃腻了。 谢洵在听到沈笑阳建议他们留下用膳的时候，下意识的想拒绝，但是看着秦如霜一脸的跃跃欲试，又不忍心打断。 只能跟着两人一同去了另一家酒楼用膳。 这家酒楼做的是私房菜。 掌柜的十分讲究，也不知道从哪儿找的关系，硬是在寸土寸金的京都盘下了这么大的院子。 院子被隔开成许多间，每一桌的客人都可以在包间里用膳，而且包间与包间之间隔得极远，哪怕要讲些私密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听到。 最有意思的是，这府中竟然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最抢手的一个包间就建在湖泊的中心，可以一边用膳，一边欣赏湖光景色。 沈笑阳早早地就订好了湖中间的包间，将秦如霜和谢洵引了进去。 一行人听了一下午的故事，肚子都有些饿了，沈笑阳也没有精力再去触谢洵的霉头，一顿饭算是吃得和和气气。 只是林要走的时候，沈笑阳不知道突然从哪拿出了一本菜谱。 “我猜你肯定吃府里的膳食吃得都快腻了，现在正是你胃口大开的时候，这几样菜谱都是我重金从有名的店家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让府里的厨子做给你吃。” 秦如霜挑眉，“怎么，沈大人是嫌请我吃饭破费了？” “哪里呀，我这不是想着，虽然咱们俩情同兄妹，但出来的次数多了也惹人闲话不是？” 谢洵在一旁腹诽，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和秦如霜走得近，会惹人闲话？ 但他没有直接说明，看在沈笑阳是为了秦如霜的份上，勉强忍下了这个多此一举的人。 秦如霜若是想吃什么，还需要沈笑阳费心吗？当自己这个丈夫是摆设吗？ 但无论谢洵怎么想，秦如霜是有些感动的。 这世上除了她娘亲和外公，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三个人，会如此关心自己了吧。 这样想着，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不是喜欢吃我娘做的枣泥糕吗？下次让我娘做些给你送去。” 沈笑阳一脸欣喜，“那可就太好了！秦夫人的枣泥糕可是手艺一绝，连我糕点铺子里的大厨都研究不出那个味道，这下我可有口福了！” 在一旁的谢洵就像空气一样被两人忽略了，听着两人又闲话家常了几句，总算是酒楼离开。 秦如霜让青枝将菜谱仔细收好，在青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稳稳地行驶在京都的大街上，谢洵沉默半晌，突然说了一句：“秦夫人做的枣泥糕，本王没有吃过。” 秦如霜一惊，谢洵这在……争宠？ “王爷想吃什么好吃的吃不到，我娘那手艺，搬到王爷面前就有些贻笑大方了。” “本王想吃。” 秦如霜腹诽，这人真是…… “我知道了，母亲做的时候，我会让人送些来王府。”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谢洵终于有些开心起来。 回到王府之后已经将近亥时了。 秦如霜洗漱完，躺在柔软的榻上，望着外头的月色，突然问了一句：“秦方好应该已经到尼姑庵了吧？” “算算时辰，应该是已经到了。” “让我们的人盯好了，别出什么岔子。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有问题，那么在尼姑庵里，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知道了王妃，您快休息吧，都折腾一天了。” …… 秦如霜猜得没错，秦方好在尼姑庵里确实快急疯了。 从她诊出有孕，按照大夫当时说的，到现在为止，算算时间，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有一个半月左右。 怀孕作假这种事情，到生产之时若是要模糊时间，两个月之内是最好的，时间再久就没办法了。 这足月的孩子生出来白白胖胖的，最多跟别人说早产两个月，还只能说是母亲怀孕的时候吃得好，所以看着大。 若是超过两个月，生出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来，再跟别人说是早产，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秋宁姑娘，这可怎么办呀？王爷怎么就那么狠心！真的让我一个人来这尼姑庵！” 一点机会都不给她留！ 秋宁面上闪过一丝不屑，但被她隐藏得很好，只轻声说道：“能用的法子，我都同秦小姐说过了，是秦小姐自己不愿意试的。” “你说的那法子实在是……若我真的那样做，被王爷知道了，我可就死定了呀！” 秋宁循循善诱道：“秦小姐没听过一句话吗？置之死地，方可后生。” 秦方好沉默了。 秋宁教她的法子，是让她怀上别人的孩子，充当谢洵的孩子。 若真的这么做，那可就是真的霍乱皇嗣了。 而且这种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被查出来了，她就是死路一条！ 哪怕谢洵再怎么宠爱她，哪怕谢洵以为自己对边关百姓有恩，也不可能放过她！ 见秦方好还是犹豫不决，秋宁又下了一剂猛药。 “我知道秦小姐不敢按照我建议的去做，是担心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也是因为怀王风流倜傥，权势滔天，秦姑娘爱过这样的男子，寻常男子肯定是入不了眼的。” “可若是我告诉你，有另外一位男子，身份地位与怀王不相上下，而且府中还没有其他女人，只要你怀了孩子，便是府中真真正正的女主人，秦小姐愿意试一试吗？” 秦方好一惊，“哪里有这样的人！” 秋宁一笑，对着门外说道：“主子，请进来吧。” 第122章 给王爷戴绿帽 随着秋宁话落，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色兜帽的男人，开门走了进来。 秦方好所坐的位置背对着门口，一开始只听到门响，抬头望去，也只见到了男人关门的一个背影。 男人身型高大伟岸，与谢洵不相上下。 接着男人转身，低着头走了进来。 秦方好有些害怕地往里头缩了缩，因为她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一股血腥的杀气。 男人慢慢走了过来，依旧低着头，兜帽下传来有些嘶哑的声音：“秦小姐考虑好了吗？” 秦方好只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于是抖着声音说道：“你先把帽子摘了，让我看看你是谁。” 男人轻轻地笑了一声，缓缓摘下了兜帽。 秦方好大惊失色，一句质问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 秋宁脸上却是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只是说道：“怎么样？这位大人与你家王爷相比，权势地位如何？” 秦方好咬着下唇，整个人都陷入了纠结之中。 她右手捏着左手的袖子，不停地摩挲，这是她在紧张和思考时会有的小动作。 她足足思考了有一炷香那么长的时间，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秋宁与黑衣男人相视一笑。 秋宁更是恭恭敬敬的走到秦方好身边，跪下行了个大礼。 “条件有限，但奴婢还是要道一声喜。” “祝主子和主母新婚大吉！良辰美景，奴婢就先退下了。” 秦方好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她从来没有见过秋宁对自己这么尊敬，而且秋宁刚刚口中那一句“主母”，实打实的叫进了她的心里。 虽然心中还有其他的疑虑，但是此刻，这种短暂的获得权力的快感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 片刻后，秋宁从房间内退了出来。 在灯光的映照下，屋内一个高大的身影覆上了娇小的那一个。 灯，很快便灭了…… …… 秦如霜这几日过得不错，府里没有秦方好作妖，她是吃得好，睡得香，整个人面色红润。 早上青枝服侍她穿衣的时候，突然低低地惊讶了一声。 “呀！王妃，您这肚子是不是有些显怀了呀？” 秦如霜轻轻拂上袖小腹，眼中尽是慈爱。 “应该是的吧，当然也有可能是你家王妃我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长胖了。” “王妃胡说，您哪里胖了？您看您的脸还是同以前一样。一定是肚子里的小主子长得太好了，所以才四个月便显怀了。” 秦如霜摸摸小腹，“现在还算长得慢的呢，我听曹御医说，等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那肚子是一天一个样。” “真好！看来小主子和王妃身体都好得很呢，哦对了，奴婢想起来了，抹在肚子上的膏药是不是该用起来了？” 有的女子怀孕之时，肚子长得太快，等到生产之后肚子上便有斑驳的痕迹。 所以要在刚刚显怀的时候，就用上一种皇室秘制的膏药，能舒缓皮肤，怀孕之后也不会有那种斑纹。 秦如霜点头，“是该用起来了。” 帮秦如霜仔细地抹好膏药后，青枝又服侍秦如霜将衣服穿好。 “今日王妃想做些什么事情当消遣呀？” “出府去沈记的糕点铺吧。” 秦如霜自从上次被沈笑阳带着，听了一次说书之后，就有些意犹未尽，陆陆续续又去了两回，越听越是上瘾。 今日府里没事，她又有些心痒了。 “王妃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奴婢这就去吩咐门房的人准备好马车！” 半个时辰后，秦如霜到了沈记糕点铺，那说书的已经开始了。 只是今日说的内容却不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而是京都的奇闻异事。 “话说那日原本风和日丽，画舫上出游的小姐夫人们打扮得若三月牡丹，那真是人似景还艳三分！” “这湖边的少年郎们也去凑热闹，却无人知道这湖泊下是暗潮汹涌啊！” “那三月里平静的湖面在女子争奇斗艳之时，突然升起七尺高的巨浪！哗啦一声打的船夫是措手不及啊！” “一船的莺莺燕燕跟下饺子似的，红的，黄的，绿的，蓝的，一个个都扑通扑通掉进湖里去了！” “这三月里的湖泊怎会生出如此大浪？这掉进水里的姑娘们又都是哪家小姐？落难的女子们可会消香玉陨？各位看官！请听下回分解！” …… 没有听到想听的话本故事，秦如霜本来有些兴致缺缺，但听着这说书人讲了一会儿，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这说书人说的湖泊，应当是京都附近的一处天然湖泊，叫红林湖。 这红林湖，本来只是一处普通的湖泊，先皇在世的时候，尤其喜欢去那处游玩，有一次便起了在红林湖祭天的念头。 谁知那年之后，大祁风调雨顺，于是便有人传出，红林湖乃是京都真龙暂栖的地方。 进行了祭祀之后，自然就能保佑大祁风调雨顺。 这样一处湖泊，本来应该封起来，只供皇家游玩，但先皇是个非常亲民的皇帝，没有将此地圈起来，反而允许百姓都过去游玩。 因此每年初春的时候，都会有富家子弟和千金小姐，包上几艘画舫到上面去弹琴作诗。 “今年的祭天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是呀，听说是太子领的差事，那阵仗办得大得很呢。” 秦如霜皱眉，那湖泊不算浅，往年也会有落水的人，可是如今落水的人一下子变多了，还出现了那样的异常，那么先前操办祭天的太子，必然要成为众矢之的。 秦如霜猜得不错。 当天回到王府后，谢洵便找到了她。 “红林湖祭祀出事了。”谢洵面上有些沉重。 秦如霜点头：“我知道了，今日出去听说了，好像是死了很多人。还天生异象。” “今日早朝之上，父皇斥责的太子，可能会重新吩咐一位皇子操办祭祀之事。” “陛下难道意嘱王爷去办？” 和秦如霜讲话，谢洵也不想隐瞒太多，于是点点头，“父皇私底下和本王通过气，本来要让本王去办，但是早朝的时候被几个御史台的言官阻止了。” “莫不是说王爷是边关回来的，身上杀气太重，不适合操办之类的话？” 谢洵点头，“正是如此。” “那父皇后来将这事派给了谁？” “老四。” 秦如霜沉吟道：“若是四王爷能办成此事，也挺好。” 她知道谢洵不是那种急于请功的人，这事谁去办对谢洵来说都一样。 “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父皇已经下令封湖重新祭祀，祭祀的日子就在三天后，本王准备亲自去看看。” “王爷觉得那些女子落水之事有蹊跷吗？” “不管有没有，去看看就知道了。” 秦如霜点头，“那王爷去的路上小心一些。” 红林湖在城郊，一来一回要一天，若是祭祀这等大事，通常要提前两天过去准备。 谢洵沉默半晌，道：“本王想带你一起去。” 第123章 出发红林湖 “王爷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上我帮不了你什么。” “本王知道。” 他知道秦如霜在这件事上对他没什么帮助，也知道秦如霜现在最好在府中静养，安心养胎。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秦如霜频繁地去沈记糕点铺，虽然影一影二也跟着去了，沈笑阳并没有出现。 而且秦如霜和沈笑阳这些日子也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谢洵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升起一些烦躁和焦虑。 他想带秦如霜去红林湖，不是为了让秦如霜帮他做些什么，而是总觉得只有秦如霜在他身边的时候才会觉得安心。 “本王见你在府中无聊，这几日日日都出门，这京都也没什么新鲜东西能让你见识了，不如去红林湖玩几日。” 突然被谢洵邀约一起去红林湖，而且还是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秦如霜第一反应便是谢洵又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秦如霜仔细打量谢洵的神色，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常。 “我在府中挺好的，就不去了吧。” “若是本王希望你能陪我去一趟呢？” “为什么？” “就当……是为了还那些落水女子一个公道如何？” 谢洵的反常让秦如霜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以为秦方好离开王府之后，她与谢洵应该再没有什么交集。 不待秦如霜思索出答案，谢洵已经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吧，本王可能要离开些时日，让你一个人在府中也不放心，就一同去红林湖散散心吧。明日一早出发，让青枝快些给你收拾行李。” 说完没有再给秦如霜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 她怕秦如霜再说出拒绝的话。 “王妃如果要去红林湖的话，奴婢是不是应该收拾行李了？” 秦如霜挑眉，“可是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 “去啊去啊！为什么不去？这次秦方好不在，王妃可以和王爷独处呢。” 青枝又道：“而且王爷不是说了吗，这次死了好多妙龄女子，可怜得很，王妃难道不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看是你这妮子想出去玩了吧？” “对对对！就是奴婢想出去玩，那王妃应不应奴婢？”青汁连忙答道。 为了王爷和王妃的幸福，就当是她想去好了。 秦如霜见青枝眼巴巴看着自己，不忍住拒绝，于是道：“罢了，要去就去吧。” “那奴婢这就去收拾行李！”青枝得了回应，像只小喜鹊似的叽叽喳喳一溜烟跑了。 青枝刚走，苏美人正好来了。 “妾身刚刚看到青枝姑娘说去收拾行李，王妃这是要出远门吗？”苏美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秦如霜点头，“王爷过几日要去红林湖那边办事情，让我跟着一块儿去。” 苏美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同青枝一样开心，说道：“挺好的，这次没有旁人，只有王爷和王妃两个人，去散散心也好。” “你也是王爷的妾室，你不想一起去吗？” 苏美人连摆手：“王妃您就别取笑我了，我只想在这王府里安安心心呆着，哪儿也不想去。” 说完她打开了手里一直拎着的篮子，“这不就巧了，妾身刚刚做了许多小吃食，整整一篮子呢，王妃可以带着去，在路上吃些。” 秦如霜轻轻打开篮子，里头果然有各色小食，于是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做这个？” 苏美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妾身听说怀孕的人一天要吃好几顿，时常是嘴里想吃东西，但吃多了又不克化，所以做了些小食，都是些好消化的，王妃肚子饿的时候就用一点。” 秦如霜点点头，“你有心了。” 秦如霜仔细看篮子里的小食，竟然还看到了一小包锅巴。 她拿出那袋锅巴，有些感慨：“这东西倒是很久都不见着了。” “王妃别嫌弃这东西上不得台面就好，我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娘做的锅巴了。” 说完，眼中闪过一丝难过的情绪。 秦如霜拿起一片放入嘴中，那锅巴香脆可口，引人食指大动，吃完一片又不自觉地再拿了一片。 “你这手艺，做给我吃倒是浪费了，比我小时候吃的要好吃呢。” 收到秦如霜的夸奖，苏美人开心起来，收起了眼中的那丝难过，又从篮子里翻出另外一个东西。 “锅巴吃多了容易上火，王妃试试这个，这是妾身做的梨子冻，清凉败火。” 秦如霜又尝了尝，梨子冻也是清爽可口。 看得出来，这里头的每一样小食都非常用心。 秦如霜向来是投桃报李，想到王爷让她去红林湖的事情，于是开口道：“王爷这次去红林湖，并没有说只带我一个人，若是你也想出去散心的话，不如同我一起去吧。” “不了不了，我就不去打扰王爷和王妃了。” 秦如霜看苏美人虽然嘴上拒绝，但是眼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划过一丝落寞。 想想也是，这些良妾进府之后几乎没有出府的机会，不像自己还可以偶尔出府去逛逛。 她们这些良妾一旦嫁入了王府，除非王爷允许，否则可能一辈子也出不了这道府门。 “我做主，这次你就同我们一起去吧，不许反驳，赶紧让小丫鬟给你收拾行李去。” 苏美人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吗？妾身真的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当然。回院子里去收拾东西吧，明日早晨和我们一起出发。” “哎哎！”苏美人连忙欢喜地答应了，“妾身这就去！” 第二日一早，苏美人果然如约早早地起来了。 谢洵在王府门口等秦如霜，左等右等都不来，不免有些失望。 难道秦如霜真的不想和他一起去红林湖吗…… 他刚想吩咐车夫不用等了，可以起程了，就看到秦如霜走了过来。 谢洵好不容易看到秦如霜，还来不及高兴，就见秦如霜身后竟然还跟了个苏美人。 谢洵皱眉，“你跟着来干什么？” 苏美人似乎是有些被吓到了，踌躇不定地看着秦如霜。 秦如霜拍拍她的手像是在安慰，接着又转头对谢洵说道：“我一个人去有些无聊，带上苏美人一起吧。” 秦如霜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洵也不好拒绝。 更重要的是他怕拒绝了秦如霜要带上苏美人这个要求后，秦如霜自己也不愿意去了。 于是点头，“上车吧。” 因为苏美人也要去，所以原本准备的一辆马车显然是不够的，老管家连忙准备了另外一辆。 准备上马车的时候，谢洵正想去扶秦如霜，却见秦如霜对他摆摆手。 “王爷大忙人，怕是在马车上还要处理公务，我就不与王爷同乘一辆马车了，我和苏美人一辆，王爷自个儿一辆吧。” 一旁的下人眼睁睁看着谢洵的脸色由晴转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等到秦如霜和苏美人都已经上了马车，才战战兢兢地问道：“王爷，那咱们要不要出发了？” “走吧。” 他倒没想成自己还能被苏美人截了胡。 第124章 画舫遇险 从京都到红林湖确实不远，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便已经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了。 这次的祭祀由四皇子主持。 由于皇帝并没有下令让百姓回避，于是在红林湖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秦如霜下马的时候故意走慢了些，想听听百姓口中对于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也许能得到些有用的讯息。 她既然答应了谢洵跟着来看红林湖祭祀，自然也不单单只是来游玩，若是这件事真的有蹊跷，她自然也要为那些枉死的少女们讨个公道。 从百姓讨论的话语中，秦如霜很快整理出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洪凌湖从开湖淹死了一个人后，陆陆续续又落水了十几个春季出游的女子。 那些女子落水后尸首无存，坊间都传是河神不满春祭，要把妙龄女子拉去献祭。 前几日更是翻了一艘画舫，死了不少人。 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下令命人封湖重新春祭。 这次春祭皇帝很重视，派了四皇子亲自监督，谢洵从旁协助。 “皇兄皇嫂，你们来啦。” 秦如霜和谢洵刚刚走近，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便急忙走过来迎接他们。 四皇子，谢阳。 秦如霜以前是见过四皇子的，只是并没有交集，只远远的见过几面。 如今走近了打量，这才发现四皇子长得与谢洵有几分相像。 只是他身上少了几分谢洵的杀气，多了几分温文尔雅。 四皇子乃是宫中的一个嫔妃所出，那个嫔妃原本只是个小宫女，运气比较好，偶然得了皇帝的一次临幸，便有了四皇子。 接着便是母凭子贵，封了个嫔妃，饶是如此，早些年在宫中也是低调得很。 四皇子本来应该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小时候也确实是这样的。 直到这位嫔妃身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某次大祁的当朝左相萧山进宫的时候，意外看到了这位嫔妃，越看越觉得眼熟，后来他向皇帝说明了此事，又叫来嫔妃询问，竟是扯出了这位嫔妃的身世之谜。 这嫔妃原来竟是左相萧山流落在外的骨肉。 这仿佛话本情节一样的故事，竟然真的发生在大祁的皇宫里。 往后便是一出认祖归宗的戏码，而这个一直被皇帝忽略的四皇子也终于显现出几分才能来。 很难说清楚，四皇子是突然开窍了，还是一直蛰伏，直到有了左相这个靠山之后，才敢与其他皇子争宠。 而这位嫔妃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同传言那样，是左相的骨肉也非常值得深究。 总之，虽然四皇子看上去清秀和气，但也是个深不见底的人。 这次春祭在湖上进行，为表重视，四皇子特意命人开来自己的画舫。 那画舫比寻常画舫大了两倍有余，上下三层，船头漆成明黄色，雕有瑞兽，好不气派。 秦如霜去到画坊的时候，船头甲板上放着猪，牛，羊肉等一干祭祀物品，钦天监的几个官员正查看祭祀是否妥当。 另一边，四皇子带众人在一旁等待开始。 虽然秦如霜带上了苏美人，但是苏美人身份低微，自然是不能同他们一起上船参加祭祀的。 四皇子旁边是谢洵，后边还有一众官员，队伍最末端，秦如霜正打着哈欠。 湖上有风，她今日披了一件白色大氅，衬得脸更小了。 祭祀很快就开始了，船上燃起了手臂粗的大香，秦如霜也打起了精神，想看看这红林湖里，到底有什么猫腻。 钦天监的官员开始念祭祀的经文，不一会儿，几个护卫将用香薰过的祭品投入湖中。 祭品都投入湖中，又有钦天监的官员拿出另一本册子，开始念唱祭品名目，长长的祭品单子念完，那官员道：“礼毕！愿上天佑我大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人跟着他拜了河神，护卫开始打扫甲板，那官员也过来和四皇子请示，祭祀已经结束，是否停船靠岸。 四皇子手一挥，回吧！ 整个祭祀的过程时间十分短暂，而且湖上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如霜到底是对红林湖的事情有所疑惑，又站着等了一会儿，护卫已经把甲板打扫干净，准备开船离开，另一队护卫去通知船夫准备转舵。 看起来今日真的无事发生。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回船舱时，船身猛然向右一斜！ 哗啦——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震荡晃得有些站不稳。 护卫呵斥：“船上有贵人！转慢些！” 船夫脸色一白：“可是，我……我还没转舵……” “血！血！快看湖里！”这时一个站在边上的官员指着湖中，语无伦次道。 只见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有暗涌升起，带上来大片大片的暗红色，随之而来的是船身更加剧烈的晃动，船上的人已经快要站不稳。 “快！保护两位王爷！”护卫全部快速聚拢到谢洵和四皇子周围。 岸上守着的官员和随从也看到了湖里的动静，有几个水性好的已经跳入水中快速向画舫游来，若是两位王爷出事，他们这些人全都要掉脑袋！ 船身还在剧烈摇晃，场面十分诡异：湖中其他地方风平浪静，只有以画舫为中心的水域不断有暗红的血液随着翻起的浪花涌上来。 秦如霜也晃得站不稳，她站得离围栏很近，此时只能紧紧抓着扶手。 哗啦——哗啦—— 秦如霜眉头紧皱，不行！再这么下去船要翻了！ 轰——水下又是一阵翻涌，秦如霜脚下沾了水渍，随着这波暗涌，脚下一个打滑，差点就没站稳！ 饶是她武功过人，在这画舫上却是施展不开，她只能拼命抓紧扶手。 另一头的谢洵被官员们围了起来，一直焦急地往秦如霜那边看，看到她脚下不稳，谢洵的心头也跟着一跳！ “如霜！” 【作者有话说】 秦方好暂时下线去给王爷戴绿帽去了，接下来可能会开几个新地图，毕竟怀孕的霜霜太无聊，有热闹还是要凑一凑的！ 第125章 储君之争 谢洵见秦如霜有危险，一着急，身子便往秦如霜那边挪了几分，一旁护着他的官员立刻急了！ “王爷小心！” “王爷不要过去！那头危险！” …… 这一耽搁的功夫，湖里的浪头又是“哗啦”一声，将一艘画舫打得如同滔天巨浪中的一叶浮萍，摇摆不定。 秦如霜这回是真的有些站不稳了，抓住扶手的手指隐隐发白。 谢洵顾不得官员们的阻拦，一手拨开护在他身旁的官员，快步走到秦如霜面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抓紧！” 被谢洵拥在怀中，秦如霜松了口气。 谢洵往四周打量，之前围在红林湖边上的那些侍卫，看到湖中出事，都已经下水准备救援，此刻有几个人已经游到了画坊旁边。 他估摸了一下周围的情形，低头对秦如霜说道：“抱紧本王。” 生死攸关之时，秦如霜也顾不得许多，牢牢环住谢洵的腰，紧紧靠在他的身上。 谢洵算了一下从画舫到湖边的距离，转头对几个官员道：“护好四王爷！” 说完，提起内劲，从画舫上施展轻功飞起。 在谢洵和秦如霜周围，有许多四面八方游来的侍卫，谢洵借着巧力点在侍卫的肩头上，几下便带着秦如霜冲到了岸边。 到了岸边之后，谢洵轻轻拍了拍秦如霜的肩膀，“别怕，已经安全了。” 秦如霜这才后知后觉地急忙和他拉开距离。 秦如霜看向谢洵，“多谢王爷。” 谢洵点头，又转身施展轻功向画舫冲去，画舫上还有许多官员和四王爷，正等着他去救。 秦如霜看着谢洵一来一回又接出了许多人，其余的也都被会游泳的侍卫们从画舫接了出来。 也幸亏侍卫们动作快，只见大家刚刚到了岸边之后，在湖中的巨浪越来越大，那画舫的龙骨竟然“咔嚓”一声裂了，整个画舫都沉入了水中。 而一旁的百姓更是被吓得跪地求饶，拼命磕头。 “龙王爷发怒了！龙王爷发怒了！” “龙王爷饶命啊！饶命啊！”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这件事并不简单。 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只能等待会儿再商量。 红林湖因为时常有皇家的人过来游玩，于是在湖边建造了一处不大的行宫。 经历了落水这一茬，官员们都被吓破了胆，谢洵做主将所有官员都安排到了行宫内，吩咐下人赶紧去烧热水熬姜汤。 秦如霜也被接到了一处舒适的房间内，刚刚洗了个热水澡，喝下青枝送来的姜汤，谢洵就来了。 “怎么样？身子可有感到不适，行宫中也有几个大夫，本王待会儿命人来替你看看。” 谢洵关怀的神情不似作假，秦如霜忙摇头：“先替四皇子和几位大人看看吧，我没事。” 她确实不需要，早在画舫出现异常的时候，她就已经头一个被谢洵带着上了岸。 别说身上了，除了鞋面上湿了一点以外，全身上下就没碰到一点水。 谢洵点头：“那就好。” 天知道刚刚当他看到秦如霜遇险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焦急。 还是那句话，秦如霜此人，投桃报李，今日谢洵救了她一回，红林湖这个大麻烦，她自然也要替谢洵解决。 今日虽然受命操办祭祀的人是四王爷，可是谢洵也有一个从旁协助的责任，这件事情办砸了，他们两个皇子都要被皇上斥责，少不了还要被言官弹劾。 将身边的下人都支使出去，秦如霜问道：“王爷，此事恐怕不简单，是否与前朝的争端有关？” 谢洵点头，“果然瞒不过你。” 秦如霜略一沉吟，又试探着问道，“可是因为立储之事？” 秦如霜已经许久没有关注朝堂上的纷争，但是从这件事情上不难推测出，肯定是与几位皇子有关。 谢洵也不想瞒着秦如霜于是解释道：“前些日子太子身体又不太好了，咳血了。” 谢洵口中的太子，是先皇后的孩子，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早早地便被立为储君。 但是先皇后死后，太子大病一场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三天一小病，两天一大病，前段日子更是被诊断出有咳血之症。 这分明就是短命的征兆。 秦如霜有些惊讶，“可是第一回的祭祀，不是太子操办的吗？” “就是因为太子被诊断出身子不大好，父皇想着让他操办祭祀，或许真的能得真龙庇佑，但没想到回去之后病情越发严重了。” 秦如霜挑眉，“那必然是又要传出太子短命，非真龙之选的流言了。” 谢洵没有否认。 之前一直有太子在储君的位置上立着，其他几位皇子的争端还不明显，如今太子一被诊断出有可能命不久矣，其他的皇子就坐不住了。 “依王爷看，这次出事，王爷觉得会是哪一位的手笔？” 谢洵摇头：“还不好说，现在各家纷争表面上不明显，私底下其实已经都站好队了。” 秦如霜沉吟不语。 如今大祁正值壮年的皇子，总共也就那么几位。 太子身子不佳； 二皇子谢洵常年驻守边关，与朝中大臣都不亲近； 三皇子醉心诗词歌赋，对前朝的事情是一点也不感兴趣，可他的母妃瑶贵妃确实户部尚书的嫡女； 四皇子因为认了左相萧山这个外公，这几年倒是成了抢手的人物。 还有一个五皇子，今年刚刚十八，平时显山不露水的，因为母家式微，很少有人站在他那边。 秦如霜思来想去，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这会是谁的手笔。 在她看来，最有可能争夺储位的便是野心勃勃的四皇子，而且四皇子又有左相撑腰。 可是按照今日这情形，却是把四皇子和谢洵两人都设计了。 太子身患重病，三皇子无心朝政，五皇子母家式微…… 那么这件事情的背后推手，还有可能是谁呢？ “实在不行，只能从少女落水案来查了。” 秦如霜一听，知道必然是谢洵手里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情报，于是立马问道：“王爷可是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从今年开春，第一名落水的女子算起，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八名女子落水，但是尸骨却只有一开始落水的那一位，其他人皆是尸骨无存。” “难道那些少女并没有死？” 谢洵点头，“极有可能。” 然而秦如霜听到这个消息，却没有半分高兴的意思，反而沉默了下来。 妙龄女子突然失踪，等待她们的也许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第126章 少女落水案 秦如霜和谢洵正在讨论少女落水的事情，外头突然有下人禀报，沈大人求见。 下人口中的沈大人，正是沈笑阳的父亲，前大理寺卿沈铭赫。 沈铭赫本已经闲赋在家许久，想来是也觉得这次少女落水的案子有蹊跷，所以才跟着来看了一下，这一看果然看出了问题。 都是认识的人，秦如霜也就没有掖着藏着了。 “沈大人，今日之事，你怎么看？”秦如霜给沈铭壑盛了一碗姜汤。 “人为。”沈铭壑也落水了，头发还有些湿。 “大人有怀疑的人吗？” “我命护卫潜入水底，什么都没有发现。”沈铭壑摇头。 “太子将春祭办砸了，四皇子和王爷也没讨得了好，剩下两位恐怕没有这么大手笔，哪位得利实在是不好说啊……” 见秦如霜这么说，沈铭赫也觉得这件事太过于迷雾重重。 秦如霜看向年过六旬还神采奕奕的沈铭赫，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在沈铭赫退下来之前，可是办了不少大案子的…… “沈大人，其实还有条线索，就是失踪的那三十几名少女。我不信真的有龙王索命，恐怕这些少女是被抓了起来，至于抓他们干嘛……” 秦如霜稍微一点拨，沈铭赫果然明白过来。 “丧心病狂。”沈铭壑摇头，显然和秦如霜想到了一起。 见沈铭赫皱眉，秦如霜乘胜追击：“大人可否介入调查一下此事？” 沈铭赫一听，愣了。 “可老夫已经辞去官职许久了……” “正是因为大人远离朝堂，才要摆脱大人。此事恐怕有皇子参与，消息灵通，若是让朝堂之上的人来办，恐怕会打草惊蛇。三十几名少女呢……都是家里的心肝宝贝……” 沈铭赫叹气，“罢了，老夫答应就是了，我差人去乱葬岗守着吧，肯定有不怕死的来抛尸。” 见沈铭赫答应了，秦如霜笑眯眯道：“多谢沈伯伯了！” “你啊！” …… 沈铭赫走后，谢洵并没有离开。 “你让沈笑阳的父亲替本王查案，不怕他知道了之后气死？” 秦如霜眨眨眼：“谁说是替王爷查，我自己打抱不平不行吗？” “少女落水案的事我来办，王爷这几日还是专心朝堂吧，那暗中操作的人既然弄了这么大一出，不可能就这样罢手。” “本王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本王会……小心的。” 谢洵走后，苏美人急急忙忙跑来看她。 “王妃您没事吧！吓死妾身了！” 她因为身份低微没有上画舫，没想到反而躲过一劫。 秦如霜安慰似的拍拍她：“没事，只是回府之后，你们几个就在后院呆着，没事不要出来了。” 这些日子，恐怕不会太平啊…… 秦如霜猜得没错，这几日朝堂之上确实波涛暗涌。 三日后，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朝堂之上。 皇帝的生辰快到了，几个朝臣因为大办还是从简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 皇帝脸上有些疲惫，他揉着眉心，出言阻止大殿上越演愈烈的争吵：“生辰之事改日再议吧，众爱卿可还有其他事上奏？”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准奏。” 上奏之人是钦天监一名官员，他拱手说道：“四日前，四王爷主领春祭一事，二王爷从旁协助，因当日状况频出，春祭之事暂时搁置，可要安排重新春祭？” “朕差点忘了这事，老四，你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重新开坛春祭。” “是。”四皇子领命。 “皇上，万万不可！”这时一个面相刻薄的中年官员出列说道。 “御史台？周爱卿又有什么事？” “皇上，春祭乃是开春大事，需有皇子监事，先前四王爷主事，天有异相，此次再行春祭，由四王爷主领，怕是不妥！” “胡扯！四皇子乃是陛下亲出，德行兼备，你这是何意？！”先前那个钦天监官员怒道。 “何意？自当另选德才兼备的皇子主领才是正道！” “当日之事颇为诡异，天意还是人为还未查清，怎能容你胡乱非议？” “难道一日查出来，这春祭就不办了吗？” “谁知道这祭祀异象频出，是因为四王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 这话一出，满朝皆寂。 这个“别的什么人”，必然是指谢洵这个身带杀孽的了。 眼看大家沉默，皇帝开口道，“那周爱卿举荐何人？” “臣举荐并无举荐之人，但总归不能再让四王爷和二王爷办了！” “你怎么看？”皇帝又问四皇子。 “儿臣全听父皇安排！” “老二呢？”皇帝将目光转向谢洵。 “儿臣不擅此事。”言下之意，带兵打仗找我，其他的免了吧。 “那就老四吧。” “儿臣领命！”谢阳跪恩。 谢阳接下春祭一事后，整个四皇子府都忙开了，谢阳自开府库，将祭品添至原先三倍，又请来据说非常灵验的得道高僧参与祭祀，一场春祭排场搞得相当之大。 老天爷也相当给面子，春祭那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春祭举行得十分顺利，春祭过后又难得的下了几场酣畅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春祭之后四皇子在坊间的名声好了许多。 王府里，秦如霜听着白芨禀报红林湖祭祀的事情，心中已经了然。 四皇子真是打了一手好牌。 第一次祭祀出事，先给太子安个“早死短命”的流言，又用两次祭祀坐实了谢洵这个“煞星”的名头，真是好计谋！ 毕竟谢洵在的那一次，祭祀出事了，谢洵不在，祭祀就顺顺利利，这有心的人一想，自然就能联想到祭祀不顺利都是因为谢洵在。 只是不知道这么好的计谋，四皇子到底是得了谁的指点。 四皇子府。 “大人这一出石二鸟之计真是厉害！既让本王在父皇和百姓面前得了面子，又让太子和怀王都没了名声！” 谢阳最近走路都带风，这事事顺遂的日子，真是好不快哉！ “能为四皇子分忧，是在下的荣幸。” 隐没在暗处的一个男人出口道，他正好抬手饮茶，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的脸，直到他放下茶盏，侧脸露出…… 赫然是兵部尚书俞在忠！ “大人英明！往年只是利用红林湖收拾几个女子赐与各位大人，今年先生借这事发挥，竟让本王如此得脸，还得多亏了先生！” “四皇子乃天命所指，在下不过是借势而为罢了，接下来只要几位大人再参上太子几本……这储君之位……” “大人所言极是，接下来的，就交给本王吧。”谢阳脸上是势在必得的表情。 “如此，就恭候王爷的佳音了。” 第127章 查到线索 俞在忠刚刚走到四王府的外院，突然有个贼眉鼠眼的下人叫住了他。 “哎，大人等等，我家王爷还有礼物要送给大人呢。” 说完，带着他去了四王府的偏门附近，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偏门口。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里头是两个已经晕过去，不省人事的少女。 俞在忠点点头，“多谢四王爷了。” 那下人见俞在忠收下的礼物，眉开眼笑道：“大人好好享受，若是不够，改日四王爷还会送些到您府上的。” 那贼眉鼠眼的下人刚走，俞在忠略带厌恶地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女孩，吩咐手下：“打死了扔去乱葬岗。” “对了，在这两个女子身上留些标记。” 那下人什么也没问，恭敬回答道：“是大人。” 若是不露点马脚出来，鬼知道那些人要查到什么时候才能查出这件事情。 俞在忠嘲讽地看了一眼落在身后的四皇子府。 大祁的这几个皇子他谁也看不上，他要的不过是他们内斗罢了。 而他和他的主子，即将坐拥渔翁之利。 怀王府。 秦如霜收到了沈铭赫派人传来的消息，说在乱葬岗里果然发现了两具少女的尸体。 这倒是有些出乎秦如霜的意料。 她的确料想过可能会有人抛尸，但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来得这么巧，倒像是有人故意将这个线索抛到她眼前一样。 秦如霜将沈铭赫传来的消息告诉了谢洵。 “王爷觉得这是背后的人不小心露出马脚，还是故意有人给我们递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谢洵脸上有些沉重，毕竟也是两条人命。 “不管是有人故意将消息给我们也好，还是背后之人露出马脚也罢，只要能查清事情的真相，这些都可以暂时放下。” 秦如霜点点头，“我的想法是暂时不要告诉这些少女的家人，他们遭到了这样的事情，以免打草惊蛇。” “就按你说的办吧。” 秦如霜将这番话交代给沈府来传信的下人，同时嘱咐他，让沈铭赫先查清楚两位少女的身份，以及她们生前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身上可否有其他的线索。 下人领命而去，天都还没黑就带来了新的进展。 而且这进展来十分重要。 他们发现，两位少女怀中都有一方绣着周字的手绢。 秦如霜细细抚摸下人带来的手绢。 手绢的材质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布料，而恰巧在京都之中，只有杜氏名下的一家布坊里有。 能用这种名贵布料的，不是富足的商贾，就是有名的官宦人家。 而且由于这种布料名贵，每卖出去一匹，都会登记在册，又得知主人家姓周，那这一切就很好查了。 秦如霜着急少女落水的事情，得到消息后，立即就想动身去自家布坊里查看。 谢洵看了看天色，说道：“不早了，本王陪你一起去吧。” 秦如霜点头，这件事与谢洵息息相关，一起去也很好。 一行人来到杜氏的布坊，不费吹灰之力便查出了这方手绢的出处。 正是御史台的言官，周秉承。 看到这个名字，谢洵突然说道，“前几日父皇提议第三次祭祀的时候，这个姓周的跳出来，极力反对我和老四主持祭祀，但是后来本王表示不想去，由老四独自主持的时候，这人就不说话了。” “王爷的意思是……这姓周的可能是四王爷那边的人？” 谢洵摇摇头：“这倒不好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必然与失踪的少女们有关。” 得到谢洵的提示，秦如霜内心有些沉重。 御史台自古以来便以清廉持中，只忠心天子为原则，其中的言官大多是洁身自好，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要重。 虽然他们有时候也惹人厌烦，但不可否认，御史台是大祁朝堂中一股难得的清流。 可如今这股清流，不再为了大祁的发展和朝堂的公正而说话，而是为了一己私欲，实在是让人心寒。 再想到那已经年过四旬的周大人可能玷污了许多失踪少女，秦如霜心中更是升起一阵恶寒。 这年头，真小人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种伪君子。 见秦如霜面上十分抵触，谢洵道：“朝堂之上，也不全是这样的伪君子，也有许多大臣，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为国为民。” 谢洵着急解释，他怕秦如霜对朝堂失望，也对大祁失望，更怕秦如霜对他失望。 听到这些话，秦如霜的神色缓和许多。 确实，在朝堂之上会有尸位素餐者，也会有像谢洵这样明明贵为皇子却亲自带兵守卫家国者。 也有像沈笑阳那样的世家子弟，却坚守住律法的底线，为百姓申冤。 秦如霜挥去脑中的怒意，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目前知道的落水女子，一共三十八名。但都是皇上重视此事之后才查出来的名单，会不会有的女子已经失踪了，或者已经落水了，家人并不知情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们去衙门看看吧，看看最近的失踪人口中有没有可疑的。”秦如霜提议道。 谢洵点头，秦如霜的想法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一同去衙门打探，马车刚行至衙门门口，正好遇到一对老夫妻在同衙役说话。 秦如霜凑近一听，却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对老夫妻住在城西，家中只有一个女儿。 女儿之前去红林湖游玩，落水失踪之后，他们万念俱灰，可是没想到昨日他们从青楼路过，却意外看到了自己明明已经死去的女儿出现在了青楼！ 谢洵自然也听出了这件事的不同寻常，和秦如霜交换了一下眼神，跟着这对老夫妻去到了衙门。 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秦如霜推测这些落水的少女和青楼必然有所关联。 她命令县令按下这个消息，又仔细安抚了一番这对老夫妻，请他们稍安勿躁，承诺自己一定会将他们的女儿救回来。 这对老夫妻看上去像是读过书识过字的，听完秦如霜的解释，眼中除了替女儿劫后余生的开心，还有对背后之人的憎恶。 他们好好的女儿，就这么被送到了青楼那种肮脏的地方！ 将这对老夫妻送走后，秦如霜心里有些担忧。 这对老夫妻来衙门报案的事情，一路走来，一定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而且当时的衙役也都知道了这件事，他担心这对老夫妻的安全会不会受到威胁。 谢洵一眼就看出了秦如霜的担忧，于是宽慰道：“放心，本王会派人保障他们的安全。” 见秦如霜脸上还是有些忧愁，于是又道：“这件事情我们现在已经摸到了线索，一定能很快结束的。” 第128章 她过于好看，醋了 抛开感情上秦如霜对谢洵的恨意不提，秦如霜不得不承认，谢洵确实是一个十分有担当，而且爱护百姓的好皇子。 “王爷，天黑了，我们今晚去青楼探查一番如何？”秦如霜提议道。 “不行！”谢洵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在外头跑了半天，你还没有用晚膳，而且青楼那种地方，你一个女子怎么能进去？” 秦如霜一愣，她倒是忙忘了，原来自己还没有用晚膳。 正想提议随便找个地方吃一些，就见谢洵说道：“影二，将食盒提过来。” 暗处的影二立刻提着满满两大个篮子过来了。 “王妃，咱们就在这衙门随便用一点吧，这些饭菜都是之前刚从布坊出来的时候，王爷命小人去王府，让厨子加急做的，都还热乎着呢。” 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秦如霜也就没有推拒。 收拾出来一块地方，几个人就这么坐下来一起用了晚膳。 只是吃着吃着，秦如霜却突然感觉谢洵的目光一直频频往自己这边看。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从刚刚开始用膳到现在，谢洵一直都在看她。 秦如霜终于忍不住放下了碗筷，“王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本王是想问问你，这些饭菜可还合口味？” 听了谢洵的话，秦如霜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日的菜色好像都是她平日里比较喜欢吃的那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秦如霜的错觉，总觉得谢洵询问她的时候，语气里有一丝小心翼翼，还有那么几分……期待。 秦如霜沉默着又夹了几口菜，在谢洵望眼欲穿的眼神中，说了一句，“好吃。” 谢洵掩去唇边那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朝影二赞赏地看了一眼。 影二顿时眉开眼笑，他知道，这个月的月钱算是稳了。 吃饱喝足，秦如霜心里挂念着案子的事情，于是又一次谢洵交商量，“王爷，咱们趁着天黑去青楼打探一番吧。” 谢洵一下将脸拉了下来，嘴里还是之前那句话，“不行，青楼那地方乌烟瘴气，鱼龙混杂，本王自己去。” 秦如霜有些急了：“凭什么王爷能去，我不能去？” “因为本王是男人，你是女人。” “王爷的意思是男子能进去寻花问柳，我就不能进去开开眼界了？！” “咳咳咳！”谢洵那时正在饮茶，一下子被秦如霜的话惊得呛到了。 他急忙辩解道：“本王可不是去招蜂引蝶的，只是去勘察线索罢了。” “我不信！除非王爷也带我去。” 秦如霜脾气上来了，有些不依不饶，她今日还非得去青楼见识见识。 谢洵也急了，他实在不想把秦如霜带进去，于是道：“这样吧，你在门口等着，本王进去打探消息，去去就来。” 秦如霜对这结果还是不满意，低声说了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没去过。” 殊不知这句话，已经被耳力过人的谢洵听到了。 “你说什么？你去过？” 谢洵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秦如霜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他沉着脸问道：“什么时候去的？和谁一起去的？是不是沈笑阳带着你进去的？本王就知道他不靠谱！” 秦如霜瞅他一眼，“你别什么坏事儿都往沈笑阳身上引，是我自己去的。” 见谢洵脸色还是不好，秦如霜又加了一句，“我和婉儿两个人。” “那更不行了！要是沈笑阳和你一起，至少还能护着你一二，你和婉儿两个女孩子家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以后不许再去！” 秦如霜想说凭她的武功，什么人能奈何得了她？ 可是见谢洵真的生气了，也就没有再说。 她赌气似的说道：“反正我去都去过了，去一次也是去，去两次也是去，有什么区别？” 谢洵鲜少见到秦如霜有如此任性的时候，有些头疼的同时，又有些觉得她莫名的可爱，于是只能败下阵来。 “可以。但是得易容。” 他可不想秦如霜的样子被青楼里那些浪荡男子看到。 秦如霜微微皱眉，就算再好的师傅，易容之后脸上也会不舒服，她有些想拒绝。 谢洵却早就猜到她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不易容，就本王自己去。” 想到青楼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谢洵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于是秦如霜点头答应：“可以。” 接着她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说道，“那王爷也得易容！” 凭什么她的脸不能被男人看去，谢洵的脸就能被青楼里的女子看？ 谁知谢洵听了这句话，脸上却闪过笑意，“本王也易容。” 秦如霜这是……醋了吗？ 两人各怀心思，影二很快找来一个易容的师傅，为两人仔细打扮。 既然要易容，秦如霜索性让易容的老师傅将她易容成了男子，又换上了一身男子的装束。 她长相本来在艳丽之中就带了一丝英气，易容起来也不算麻烦。 而且她的肚子显怀也并不明显，穿上一身男装之后，秦如霜自己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十分满意。 而谢洵这头，因为只需要易容脸部，所以提前弄好了，正在外间等着秦如霜。 门缓缓打开，易容后的秦如霜走了出来。 谢洵看了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头。 那易容的老师傅以为是王爷对这副容貌不满意，连忙问道：“王爷，可是老朽易容地有什么不妥？不够好？” 谢洵还是皱眉，但说了一句：“没有，你先下去吧。” 他并不是觉得老师傅易容做得不好，而是有些…… 太过于好了。 饶是知道秦如霜相貌过人，但看到易容成男子后的她，谢洵还是有一瞬间的惊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秦如霜本身就英姿飒爽，性格洒脱，此时她的面部被易容师傅调整得更加英气，一双剑眉飞入云鬓，带了几分灵气。 她身形利落，换上男子的衣物之后，由于秦如霜本身身高也比普通女子高一些，面如玉冠，看着就跟谁家出来游玩的小公子似的。 这副相貌，再配上这个身型…… 谢洵在心里暗暗叹息，这一去青楼，可不知道要让多少女子魂牵梦绕啊…… 第129章 勇闯青楼 那日那对老妇人口中的青楼，名叫听雨楼。 从外面看，这家青楼和普通青楼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雅致一些。 青楼门口有没也没有那种花枝招展的老鸨在外头拉客，而是只有两个打扮干净利索的小侍女站在门口接引客人。 不消片刻，两人已经走到了青楼门口，正要进去，却被门口的两个小侍女拦住了脚步，“二位客官可有引荐人？” 这倒是稀奇了，之前秦如霜去的那家青楼是京东最有名的一家，也没见要什么引荐人。 秦如霜开口道：“我们是第一次来，怎么，这楼里有规矩，没有引荐人不能进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抱歉唐突两位贵客了，只是楼里有规矩，若是有人引荐的话，酒水钱可以优惠些许，若是无人引荐，第一次来也没关系，楼里的姑娘们都会让两位尽兴而归的。” 这小侍女话说得好听，但是秦如霜一听就知道，所谓的“引荐人”绝不是那么回事。 来青楼消遣的男子有几个是缺钱的？ 而且钱也大多是用在姑娘的身上，谁会在意那几个酒钱？ 秦如霜再次猜测，所谓的“引荐人”，应当是有人引荐之后能在这青楼里玩些别的花样。 两人被小侍女引着进了青楼，里头看上去和寻常的青楼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楼是普通客人寻欢作乐的地方，陪酒的姑娘们大多是普通姿色。 他们刚刚一进去，守在门口的龟奴高声唱道：“贵客两位！” 这也是青楼常见的手段，一般有新的客人来了，龟奴都会高唱一声，显示客人身份尊贵。 也方便那些闲暇的姑娘赶紧过来接待客人。 若是平时，那些姑娘们听到高唱，最多看一眼，估摸一下客人是否贵重，是否是自己的老客，再来决定要不要过来接待。 可是今日他们一看，便有些移不开眼。 今日来的两位客人实在是太过于赏心悦目了些。 高的那位身材精壮高大，一看穿着就不是等闲之辈，楼里的姑娘们眼睛毒得很，他身上那些衣服用料都是顶好的，露出的腰坠也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这些就不说了，关键是这人气度非凡，长得还好看，姑娘们最喜欢的便是这种了。 而旁边那个稍微身形矮一些的，面如冠玉，看上去是个白净可人的弟弟，长得也是不差的，而且这样刚刚初识人事的弟弟最是好骗，楼里的姑娘也很喜欢。 遇到这样优质的恩客，姑娘们一拥而上，都想得两位贵客的眼。 “客人看我，奴家叫湘儿，最善弹琴。” “客人看我，奴家叫梨儿，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还是来奴家这儿吧，奴家在楼里时间最久，客人想要的奴家都会！” …… 一时间，各色的脂粉朝着秦如霜和谢洵涌过来，险些让秦如霜站不稳脚。 这些姑娘们实在是太热情了些。 见秦如霜被姑娘们挤得都快站不稳了，谢洵急忙拉过秦如霜，将她虚虚护住。 他眉头皱了起来，“你们放尊重些。” 姑娘们见他生气了，也不害怕，而是嘻嘻哈哈调笑起来，“客人说笑了，奴家若是放尊重了，客人们还怎么寻欢作乐呀？” 秦如霜被各种冲鼻的味道包围住，有些透不过气，自打怀孕之后，她对气味极其敏感，于是也皱起了眉，紧紧地贴着谢洵。 谢洵身上有一股冷烈的香气，与这些脂粉格格不入。 一位姑娘见这两位贵客谁也不理，而是两个人紧紧地挨在一块儿，于是眼珠一转，用扇子捂着嘴唇笑道，“哎呀，奴家懂了，两位这是……” 她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然后做出了一个了然于心的表情，“奴家都懂，都懂！你两位想玩什么？奴家都可以伺候到底！” 秦如霜有些尴尬，这些姑娘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冲谢洵使了个眼色，要不你上？ 谢洵皱眉，意思是姑娘太多无福消受。 秦如霜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那怎么办？还要查案。 谢洵一咬牙，出声道：“留一个资历最长的，其他的都不要！” 他这么一说，其中一个穿藕粉色的女子站了出来，“贵客看看奴家，奴家如画，来的时间最长！” 其他人听到谢洵这么说，都有些兴致缺缺地走开了。 有一个还低声说了一句，“切，年轻的不喜欢，喜欢那种年老色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口味！” 秦如霜在一旁听到了，拼命忍住笑意，真是为难谢洵了。 如画一看两人，就知道谢洵肯定是两人之中能做得了主的，于是亲亲热热地挨了上去：“客官怎么称呼呀？奴家带您去奴家的房内吧？” 秦如霜眼睁睁看着一向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谢洵，突然浑身僵硬了起来。 她心里不免猜测，难道谢洵以前从来没有来过青楼吗？ 看来还是得让她来啊…… 秦如霜咳嗽一声，拉开了如画扶在在谢洵身上的手，谢洵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秦如霜甚至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感谢。 “好姐姐，他这是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姐姐跟我说吧，我可最喜欢姐姐这样的解语花了！不是那些没经验的小丫头能比的！” 如画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冲秦如霜抛了个媚眼，调笑道：“哎呀，没想到还是小公子懂奴家的心意！看来您这位哥哥倒还不如你懂得多了！” “那姐姐先带我们去你房里吧。” “好好好，这就带你们去！”如画心花怒放，要知道单独开一个房间可是有额外的费用的，比在大堂里光喝酒，可挣得多多了。 两人被领着去了房间里，如画很有眼色的问道：“两位是想喝喝酒，听奴家谈谈小曲呢，还是在这留夜？” 秦如霜明白，这意思是问他们只谈天说地，还是要和她共度良宵。 秦如霜忙道：“我这兄弟第一次来，我怕吓着他，来两瓶好酒和姐姐聊聊天吧。” “成成成，那奴家这就叫人上酒来。” 酒和茶点都来了，如画给秦如霜和谢洵倒到了一杯。 秦如霜冲谢洵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易喝青楼里的酒。 几杯酒下肚，如画倒是实打实的喝了，他们两人则是偷偷从袖口将酒倒了出去。 酒过三巡，秦如霜开始了试探。 “唉，日日来这青楼也来腻了，来来去去就这么些花样，真是无趣。” “怎么，小公子是觉得奴家没意思？还是说小公子有什么好玩的，奴家都可以奉陪。” 秦如霜摆手说道：“我玩过的，姐姐肯定也玩过，姐姐必然是比我见识多。” “只不过我听别人说，这听雨楼与其他地方大不相同，有些稀罕玩意儿，只是今日来了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如画眼神一转，试探着问道：“哟，我们听雨楼一直都是这样的呀，不知道小公子是哪里听来的？” 秦如霜想了一下，说出了一个与四皇子交好的大臣的名字。 不过如画还挺警惕，听他这么说，又拉着他扯了几句关于那位官员的事情。 有些秦如霜不知道的，谢洵都跳出来帮她补充了。 如画一看俩人应该确实是与那位大人认识，于是捂着嘴笑道：“我知道两位公子想要什么了，请稍等，我这就叫妈妈来。” 第130章 非人折磨 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三十多的美妇人走了进来。 “两位的引荐人是冯大人？” 秦如霜知道，若是直接承认，保不齐后面老鸨会去和姓冯的对口径，这样一来岂不是露馅了？ 于是并没有直接承认，而是转了个弯说道：“倒也不是冯大人引荐我们来的，还是有一日冯大人喝酒的时候说漏了嘴，我便心生好奇，只是今日过来一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见老鸨还是东拉西扯不说实话，谢洵又爆出了一个名字。 谢洵口中之人，是那冯大人的一个外甥，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谢洵装出一副熟稔的样子，那老鸨果然放下了戒心，但还是问了一句，“那两位贵客又是哪家的公子？” 谢洵说道：“我们的身份不便透露，今日也是做了些乔装打扮的，我们这样的人家，轻易进出青楼是不太好的。” 他说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塞给老鸨。 他这么一说，老鸨反而放下心来。 确实，有一些身份尊贵的人来他们这里寻乐子，又不想被人捏到把柄，只要是钱到位了，一切都好说。 于是喜笑颜开道，“怪我怪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两位贵客的身份若是不方便说那便不说了，两位同我一起来吧。” 接着，秦如霜和谢洵就被老鸨引着去了一间隐秘的房间里，只是这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 那老鸨走到装饰的书架后面，按了几个开关，在两声咔嚓作响的声音之后，出现了一道暗门。 秦如霜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她从进青楼之后，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外头看，这听雨楼占地面积挺广，可是他们进去之后大堂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宽敞，原来是里头还别有洞天。 从暗道进去之后，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头有许多房间，而有的房间门口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应该是里头有人。 秦如霜刚一走近，便听到里头传来女子的哭声。 那哭声实在是太过凄惨，让秦如霜想皱眉，但是想到老鸨还站在身旁，她极力压住心底的不适的感觉。 而老鸨看上去早就对这一切见怪不怪，而是转身问道，“那两位是想玩些什么花样呢？” “那得看你们这里有些什么花样了，寻常的我可都见识过了，不然也不会特意到你这儿来。” 老鸨冲两人一笑：“知道了，那便请两位先同我来选些要用的东西吧。” 老鸨引着两人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间，一打开门，秦如霜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房间里都是一些不堪入目，专门用来折磨人的刑具。 老鸨却是将他的吸气理解为是惊叹，于是一脸得意的说道：“两位贵客请看，我们这里的这些东西，可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我们的姑娘那也是……” 老鸨没有将话完全摊开来讲，而是接着说道，“总之两位只需玩得尽兴就行了，不用顾忌太多。” 秦如霜忍住内心的怒火，扯出一个笑说道：“那若是不小心将人……玩死了呢？” 老鸨淡淡道：“死了便死了吧，若是没扛住，那便是她们没这个福分。” 接着又道：“怎么样？两位对这些可还满意？若是满意的话那便叫姑娘来了。哦，对了，两位对姑娘可有些什么特殊的偏好？都可以同我说，保管找到两位喜欢的！” 秦如霜沉吟片刻，说道：“那便叫一个新鲜货色来吧，别弄那些已经被人玩过的，我嫌脏。” 老宝忙道：“哎呀，这可不就巧了！楼里刚刚新来了一批女子，个个都是冰清玉洁，还有许多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呢！” 秦如霜只觉得一腔怒火直冲天灵盖。 可不就是冰清玉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 要知道，能到红林湖的画坊上游玩的，大多是富裕人家的女儿，虽然不是皇亲国戚，但个个也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都是一腔疼爱养大的，现在却沦落到这烟花之地！ 而且还要受这些非人的折磨，看着那些污秽的刑具，想也知道会来这种地方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都是些有特殊爱好的变态和疯子！ 秦如霜忍着情绪说完了需求，那老鸨重新打开了一间房间，让两人进去等着，又命下人在房间门口挂了一个红灯笼。 不消片刻，门被推开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被蒙住了眼睛，下人粗暴地将她推了进来。 那下人陪笑道，“两位客官慢用，小的这就走了，对了，客官尽管放心，这里的房间不管闹出多大动静，外头都是听不到的，两位尽兴便是。” 那女子一进来，便被谢洵点了穴位，晕了过去。 他们不可能折磨这个女子，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也没办法将所有受困的少女都救出去。 他们最怕的是，现在给了这女子希望，又让她失望，索性直接将人打晕。 “王爷可还记得那些失踪女子的画像？这人可是其中之人？” 谢洵点头，“确实在失踪的少女之中。” “那便没错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还是有些已经被送了出去……王爷打算怎么办？” “立刻带人查封这家青楼！”谢洵斩钉截铁道。 第131章 解救少女 秦如霜也赞同谢洵的想法，对于这些受困的少女而言，每多在这个地狱待一天，都是伤害。 可秦如霜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如果让士兵贸然进入，青楼的人会不会狗急跳墙伤害那些少女？” 秦如霜的担忧不无道理。 先不说青楼的老板，就是这些客人们，既然会选择这样隐蔽的地方，肯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若是真的贸然有士兵闯进来，他们狗急跳墙，首先吃苦的还是那些少女。 秦如霜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与王爷兵分两路，我在这里想办法把少女们集中到一起保护起来，王爷去外头搬救兵，带人来查封青楼。” 谢洵有些犹豫，虽然青楼里的下人估计也没什么功夫，可是到时候人多杂乱，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秦如霜见谢洵面露担忧，于是宽慰道，“王爷放心，我不会乱来。我相信王爷应该很快就能带救兵赶来，我只需要撑住片刻就可以了。” 事不宜迟，谢洵只得点头答应：“有任何不对，以你自己的安全为重！” 秦如霜点头，“王爷快去吧。” 谢洵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 “这是皇上亲赐的虎符，到时候若是客人中有人用身份压你，你只管拿出这枚虎符，先护着你自己。” 秦如霜有些惊讶，虎符可不是开玩笑的，拿着这枚虎符便可号令大祁戍边军三十万。 “王爷真的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吗？” 谢洵抿唇，接着说道：“你我之间，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说完转身离开。 秦如霜整理了一下思绪，准备进行自己这边的行动。 秦如霜叫来下人，佯装出非常生气的样子，说老鸨替她选的这个女子不好，要求下人把老鸨叫来。 不一会儿老鸨果然姗姗来迟，连忙致歉，“怎么了怎么了？这位小公子，可是选的姑娘您不满意？没事没事，我这就为您重新挑选一个。” 见下人还跟在身后，秦如霜说道，“我是有些不满意，你先让下人出去，我单独与你说。” 老板以为是秦如霜有些不为人知的爱好，不想被下人听到，于是将下人支了出去。 只是她心中还有点纳闷，这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小公子，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别的他不知道的花样不成？ 下人离开后，秦如霜一个闪身到了老鸨身后，藏在袖中的利刃已经按在了老鸨脖子下面！ “别动！不许出声！” 老鸨立刻被吓得连连求饶，“我不叫！我不叫！公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和我说，何必要动刀动枪的呢！” 秦如霜在她耳边说道，“你是个明白人，我也知道你只是个前头揽客的，我不为难你。现在我要你想办法把在这暗道里的所有女子集中到一块。” 秦如霜动了动手里的刀子，“记住，是所有姑娘。包括那些正在接待恩客的。” 老鸨连忙求饶，“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有些姑娘可还在接待客人呀！” 秦如霜又将手里的利刃递近了几分：“这个我不管，你只需要掂量掂量，是那些姑娘重要，还是你这条命重要！” “命重要！命重要！”老鸨连忙道：“可是这位公子啊，你这样将刀放在我脖子上，我可怎么去办您吩咐的事儿啊？” “这不用你费心。” 秦如霜说完之后，一手制住老鸨，一手掏出一张面纱给自己戴上，同时将架在老鸨脖子上的刀，移到了她腰间，用宽大的袖子虚虚遮住。 “我跟你一块去。别耍花招，我这匕首上是淬了毒的，你只要有任何异动，这刀一见血，你这条命绝对保不住了！” 老鸨被吓得身子一僵，她刚刚确实还想喊人，但听秦如霜这么说，这会儿也歇了心思，苦着脸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出了房间门，老鸨指着走廊尽头那间放刑具的房间，“没有接客的少女都在里头的暗间，其他的就是外头这几间屋子里的少女了。” “走！一个一个把他们喊出来。” 这个过程并不顺利。 不少人敲门之后不愿意开，再敲开了之后也是骂骂咧咧，那老鸨只好想个法子，说今日晚点有新的货色可以供他们挑选，他们才骂骂咧咧将人放了。 到了最后一个房间，老鸨有些害怕，“这位客人经常来，脾气坏得很，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秦如霜皱眉：“别废话，敲门！” 叩门三声之后，出来了一个眼角下带疤，看上去十分狠辣的汉子。 他被打扰之后满脸不耐烦，见到老鸨也是脾气冲得很：“干什么？没事就快滚！” 老鸨连忙道：“打扰了，打扰了，今日有一批新到的女子，这不是下半夜给您换一个来尝个鲜吗？” 那男子眉头一皱，“哪有什么新到……” 接着话音一转：“算了，现在这个确实不耐玩，赶紧带走，待会儿送个结实的过来！” 其实之前从几个房间里救出来的女子，大多都经受过折磨，身上脸上，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都有狰狞的伤疤。 可是这个房间里伺候的少女显然受伤尤为惨烈，被男子像死狗一样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进的气儿多，出的气儿少了。 而且那男子动作十分不规矩，打量了秦如霜一会儿，竟然要来掀她的面纱！ 老鸨担心自己的性命，忙急忙拦着：“哎呀，贵客弄错了！弄错了！这是新来的客人，是个男的！男的！” 听到老鸨这么说，收回了手：“男的没意思，给老子弄快点。” “哎哎哎，知道了！知道了！” 秦如霜再三忍耐，几经波折，才将所有已经接客的少女都集中到了一起。 她想了一下，老板说少女们都在尽头那个房间的暗间里，他准备将刚刚解救的少女都带过去。 在那个地方虽然不好逃跑，但是她带着这么多，人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若是发生意外也能护她们一二。 命令老鸨打开暗门打开之后，里面果然藏着二十几个少女，加上刚刚从客房里解救出来的这些零零散散，竟然有四十个之多。 将人集中到一起，并且没有惊动其他人，秦如霜终于松了口气，可她还是不敢懈怠，匕首硬是牢牢的贴着老鸨。 “这位公子，你要做的我都按你说的做了，这刀可不可以离远一点？我可就只有一条命啊！” 秦如霜想了想，老是这么举着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对少女们说道，“去找根绳子来将她的手脚绑住。” 那些少女们恨惨了这个老鸨，恰巧外边就是放刑具的房间，有两个胆子大的抱来了一堆鞭子，用鞭子将老鸨捆得结结实实。 “哎哎哎！轻点！轻点！破皮了！破皮了！” 秦如霜手中却更加用力。 “你自己想想这东西用在其他人身上是什么滋味！闭嘴！不要逼我把外头的刑具都用在你身上！” 第132章 又入虎穴 老鸨一听，吓得不敢说话了。 直到老鸨被捆住了，那些被困的少女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得救了吗？！ 秦如霜靠近她们，想安慰几句，那些少女却个个吓得直往后退。 想到自己此时已经易容成男子，可能吓到她们了，于是秦如霜揭下了脸上的面纱和易容，“别怕，我也是女子。” 那些少女还是不敢说话。 女子又如何？ 这青楼里的老鸨不就是女子，可是折磨起她们来，丝毫也没有手软！ 秦如霜想了想，掏出了怀中的令牌，“我是奉怀王之命前来解救大家的，别怕，大家都得救了。” 这令牌少女们其实是不认识的，大祁的虎符真正见过的也没几个人，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如霜刚刚救了她们，而且她看起来并不像坏人，少女们渐渐放下了戒心。 不少人都喜极而泣，小声呜呜地哭着看，向秦如霜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秦如霜知道，此时不应该阻止她们哭泣，她们已经受了太多折磨，应该要把心中的痛苦都哭出来。 慢慢地，哭泣声渐渐变小了，大家都缩在一起，有些担心的看着秦如霜，她们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获救了，还是即将踏入另一个深渊。 “你……你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秦如霜安慰道：“对，我奉怀王之命前来救你们，援兵马上就到了。” 秦如霜耐心地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她知道，她们已经被骗了太多次。 “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少女犹犹豫豫地问道。 秦如霜道：“等！等着外头的援兵进来救我们。”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大家都不说话了，忐忑地等待着，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秦如霜猜测谢洵的救兵一时半会儿可能来不了，看到大家气氛都如此沉重，又看到有几个刚刚从客房里拖出来的女子，伤势好像很重，于是开口道：“这几个伤势较重的姑娘，大家帮忙照顾一下。” 给她们找点事情做，或许她们心里就没这么怕了，秦如霜想到。 听到秦如霜的吩咐，少女们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自发地照顾受伤的同伴，秦如霜也加入了她们的队伍。 秦如霜走到那个被折磨得已经昏迷的少女旁边，皱着眉掀开了她的衣服，神色沉得能滴出水。 畜生！这帮畜生！ 那个少女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 全是各种刑具的印记！ 甚至连脖子胸口等致命的地方也受了伤！ 这明显就是根本没把她当人看，也根本没想要留她性命！ 裸露在外头的地方尚且如此，那隐藏在衣服里的伤势呢？！ 如果说一开始秦如霜只想着把这个青楼一锅给端了，那么此刻她简直想把青楼里的这些帮凶一个个凌迟处死！ 简单的处理了那些受伤的少女，秦如霜问道，“你们是怎么被弄到这里来的？” 说到这里，少女们又低低的抽泣起来，有不少人眼中甚至已经带上了颓唐，看着像是不想活了。 也有满眼带恨的女子出声回答秦如霜的问题。 “我们都是去红林红游玩，湖中突然掀起诡异的巨浪，把我们打落在水里，入水之后有人将我们救上了岸，我们本以为自己是获救了，但是醒来之后却是在一处陌生的府邸。” “那府里的男人将我们……将我们……” 剩下的话少女没有说出口，但秦如霜想也知道，那必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于是又接着问道，“那府邸你们可知道是什么地方？主人家又是什么人？” “我……我不知道，只听到有人叫那人老爷。” 其中一个少女又犹豫着补充道：“他……他应该是当官的！有一日他来得急，只换了外头的衣服，里头的没有换。他里头的衣服上那个花纹，我爹和我说过那是当大官的衣服上才有的！” 秦如霜沉下脸来。 大祁的官员，官袍都是统一发放的，包括里头的内衬也是如此。 而且还会根据官员的品级，绣上不同的花纹，以此来分辨尊卑和品级大小。 “那你可看清楚了，那花纹长什么样？” 少女摇摇头：“我记不清了，我当时太害怕了。” 见少女脸色惨白，秦如霜没有再追问，而是问道：“后来呢，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青楼的？” 那女子恨恨道，“我们都被那府里的老爷……之后他许是玩腻了，就会让管家把我们打晕，带出府去，再醒来，就到了青楼里了。” 秦如霜立刻明白了，一定是幕后之人玩弄了这些少女之后，吩咐下边的人将这些少女处理了。 就是不知道当时下的口令是灭口，结果下人阴奉阳违勾结青楼将这些少女卖了…… 还是说那官员也与这青楼有勾结…… “好，我知道了，你们可还记得那府邸的老爷长什么样，还有那管家长什么样？” “记得！怎么不记得！他们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秦如霜点头，记得就好。 闲聊间，又是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外头还是没有动静，这些少女有些等不及了，生怕这难得的一丝生机也从她们身边溜走，于是大着胆子问道：“怀王到底什么时候来救我们？” 秦如霜安抚道：“快了，快了。” 她刚一说完，外间传来了动静，少女们眼中立刻迸发出光芒，救兵来了！ 这暗间是可以从里头打开的，刚刚为了保证少女们的安全，秦如霜将门反锁了。 秦如霜十分谨慎，她刚想走到门口听听外头的动静，只听“咔嚓”一声，门竟然从外面打开了！ 秦如霜神色一凛。 不好！不是救兵！ “快！全部站到一起！到里头躲着！” 说完，暗间的门彻底开了，只见门外赫然是刚刚那个想掀她面纱的客人！ 大意了！ 秦如霜回想起这个男人之前打开门的时候，老鸨跟他说来了一批新鲜货色，结果这男人说了一句话。 他说，“哪有什么新……”，接着又改了口！ 这男人根本不是来青楼寻乐的客人，而是这青楼里的人！！ 第133章 援兵到! 秦如霜抬头，男人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许多衣衫不整，一看就是刚刚从美人窝里爬起来的男人。 而这几个，秦如霜都认识，都是朝堂上的官员。 那些官员一开始，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可是看清了秦如霜的面庞后，有一个官员突然惊叫起来，“怎么会！怎么会是怀王妃！” 剩下的几个官员也惊疑不定，怀王妃怎么在这里？！ 难道他们的事情已经捅到了怀王谢洵那里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不仅乌纱不保，恐怕连这条命也要丢了！ 就在那些官员六神无主之时，突然不知道谁说道：“你瞎了吗？什么怀王妃！怀王妃应该在怀王府里，这哪有什么怀王妃，分明是一个心怀不轨，暗闯青楼的浪荡女人！” “这样的浪荡女人哪怕被杀了，被拖出去浸猪笼，也不会有人救的！” 随着他的话落，所有人眼中都闪过狠意！ 是了，只要他们在这里将秦如霜杀了，那就是死无对证！只要他们抵死不认，今日他们杀的就不是怀王妃，而是一个误闯青楼的女子！ 到时候再把尸身一毁，就算怀王要追究，也不可能罔顾这么多人的意愿！ 秦如霜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些人显然是要杀人灭口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秦如霜回头，冲少女们投去一个安抚的笑意，“别怕，你们躲在我身后。” 打头的男人却是嗤笑一声：“躲什么，有本事闯进我们的地盘，现在知道害怕了？” 那男人看着暗间里蜷缩在一起的少女们，眼中尽是不屑。 他当然也看到了被捆得像一条蛆虫一样，在地上不停蠕动的老鸨，但他并没有选择救她而是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被人掏了老窝都不知道！身份都没有核实清楚就敢将人放进来！” “还有你……”男人抬起头看向秦如霜。 他的目光扫过秦如霜全身，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目光阴冷粘腻，让秦如霜感到极其不适。 “女扮男装啊……倒是有点意思，说吧，来青楼干什么？” “来取你狗命！”秦如霜爆喝道。 下一秒，袖中长鞭挥出，带起凛冽的风声，快速挥向男人！ 男人身形一动，快速躲开。 “倒没看出来，还是个小辣椒。” 他眼中满是贪婪之色，“不过这样也好，会武功的，总该耐玩些了吧？” 男人话落快速冲了过去，不到片刻，已经与秦如霜过了几招。 秦如霜顾忌身后的少女，还有腹中的胎儿，不敢使尽全力，一时间竟然奈何不了他，与男人打得不分上下，但是一直找不到突破的机会。 她稳住心神，没事，只要拖住他便好，等谢洵的援兵到了，定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两人又过了几招，男人一开始还在探秦如霜的虚实，此刻已经看出她似乎有所顾忌，力不从心，而且始终与他在房间门口周旋，似乎是在拖延时间。 他的耐心已经耗尽，偏生秦如霜武功底子非常好，他贸然进攻也讨不了好。 他猛地回头，对身后的那些官员道：“还愣着干什么，我拖住她，先将这些少女拖出去灭口！” “我看谁敢！”秦榕霜的动作更加凌厉，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让他们靠近。 她本就武功过人，此时又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她拦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们，竟然都近不了她的身！ 男人不免有些恼羞成怒，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算了，你们先去前头，把护院打手找来帮你！” 那些官员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若是奈何不了秦如霜，那便去搬救兵来好了，或者趁乱逃走，溜之大吉！ 见人走了，只剩下和她缠斗的男子，秦如霜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还要分神保护身后的少女，不让别人靠近她们，这耗费了她太多的心神。 哪知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和他对战的男人却是抓住了这一丝破绽，将魔爪伸向了被秦如霜护在身后的少女们！ 男人的武器是一把长剑，秦如霜看到男人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少女们，连忙提醒道：“快顿开！！” 说着，自己舍身向前又挡住了男人，身后的少女们看出形势不好，都提起了精神。 虽然不会武功，但生死关头爆发出的力气，也让她们能堪堪躲过男人的刀剑。 男人的招式越发刁钻，秦如霜的位置也一退再退，只凭一人之力，顽强地挡在少女们身前！ 她体力消耗得极快，而且在这样高强度的缠斗下，她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 又是几招，男人故意卖了个破绽，秦如霜趁虚而入，男人却趁机攻向身后！ 这时，角落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似乎是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一时间竟然愣愣地忘了躲开！ 刀口距离少女不过一臂长的距离秦如霜心道不好，她已经来不及躲了！ 于是她一咬牙，横在了男人和少女之间！ 本以为下一秒刀剑会划开她手臂上的血肉，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唔……” “王爷！” 谢洵来了！ 谢洵刚来便看到男人与秦如霜缠斗，秦如霜挡在少女的身前，眼看马上就要受伤，谢洵根本来不及思考，伸手挡在了秦如霜的身前。 下一秒，刀剑破开了他手臂上的血肉。 他发出痛极的闷哼，但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秦如霜没有事。 血液迸出，周围的人都被吓到了，有几个少女更是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 谢洵立山喝道：“闭嘴，都别喊。” 下一秒，他与秦如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像一切都已经尽在不言中。 谢洵不顾手臂上的伤势，再次与男人缠斗到一起。 而秦如霜确定谢洵对付这个男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立刻对少女们说道，都跟我来。 说完，她领着少女们从屋子里出去。 一边走，一边问道：“后边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快了，马上就到，青楼外面已经被影二带兵围住，一个也跑不了，放心！先带他们先走！” 秦如霜是想立刻折回去和谢洵并肩作战的，但是想到她身后还有四十多个少女，秦如霜咬牙，“王爷小心！我先带她们走！” 说完带着少女们从暗阁往前头逃去…… 第134章 双双倒下 秦如霜走后，男人大声笑道：“哈哈哈，王爷好心好意来救夫人，却没想到你夫人会弃你而去吧？” 他听到刚刚那个女人叫出了“王爷”二字，心里却并不害怕。 他本就是亡命之徒，今日若是能取了王爷的首级，来日浪迹天涯逃命之时，也能成为江湖上的一个谈资了。 他还在洋洋得意，却不知此时谢洵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秦如霜走了，他就不用分心了，一个三流之辈，也敢如此口出狂言！ …… 另一边，秦如霜带着少女们穿过了暗道，慢慢向青楼大堂跑去。 出了暗道，她们隐约能听到下面喧杂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兵器交接之声。 少女们脸上露出一丝害怕，但紧接着又坚定了眼神，互相搀扶着，努力跟上秦如霜的步伐。 秦如霜脚步一顿，“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前头看看情况。” “王妃！我们和你一块去！” 她们都已经从官员的口中得知了，原来救他们的人竟是怀王妃！ 秦如霜一笑：“也好。” 走到了大堂附近，秦如霜浑身的警惕终于卸了下来。 大堂里往来穿梭的都是皇城军。 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和青楼的女子被分开看管。 有些不服管教的青楼打手，正和谢洵带来的士兵们缠斗，不过也很快就要败下阵来了，毕竟普通的打手哪里是皇城军的对手。 正在收拾残局的影二看到了自家王妃，急忙跑了过去，“王妃！怎么样？您没事吧？” 秦如霜打起精神，“我没事，你先把这些受困的少女安排妥当，吩咐士兵对她们一定要放尊重，不可怠慢！” 影二连忙点头，“知道了王妃！我们已经带了许多毯子和御寒的衣物，我先把人带去衙门那边安置起来。” 秦如霜点头，又道：“对了，之前有些逃出去的官员，你们可抓住了？” 影二一听，往另一个角落一指：“王妃且看，是不是那些人？” 秦如霜的目光扫过那堆瑟瑟发抖蹲在一起的人，哪里还有平时的春风得意，个个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眼中尽是恐惧。 她仔细辨认，确保每一个人都在那里，才对影二说道：“对，就是这些人，他们知道的内情不少，务必要把人看管住！” “属下知道了！” 秦如霜回头，对着那些还茫然无措的少女们说道：“这下可以放心了，你们真的得救了，别怕，这些都是王爷管辖的皇城军。” “你们先跟着他们去衙门那边安顿下来之后，我会吩咐一些妇人来照顾你们，放心吧，你们真的得救了。” 直到这一刻，少女们才终于解脱了，她们喜极而泣，有几个甚至放声大哭，把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所受的屈辱和折磨都哭了出来。 见她们情绪逐渐稳定，一旁等着接手的皇城军才慢慢靠近，带着人离开了青楼。 秦如霜看着士兵们将衣物和御寒的毯子分发给少女们裹住，然后护送着少女们渐渐远去，秦如霜终于松下心来。 下一刻，她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王妃！王妃！快快快！叫大夫来！” 影二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好好的王妃，怎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晕倒了！ 影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眼前一亮，王爷来了！ “王爷！您来了！快来看看王妃！突然就倒了下去了！” 谢洵身后拖了一个已经不成人样的黑衣男人，他早就昏迷不醒，谢洵将他像破烂一样踢开，周围的人也顾不得管他。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秦如霜身前，一摸她的双手冰凉，嘴唇也有些发白，自是心痛万分，内心无比自责。 他紧紧握着秦如霜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六神无主。 他当初就不应该松口，让秦如霜掺和进这么危险的事情中来！ 好在当初谢洵安排之时，考虑到有些女子可能在青楼会受伤，于是带了随行的军医。 影二忙道：“这里！这里！快来替王妃诊脉！” 军医跑了过来，却见王妃的两只手都被王爷紧紧握在手里，他急忙道：“王爷！王爷您快松手！让小人替王妃诊断！” 谢洵却像是听不到一样，直到影二大着胆子将他的手用力掰开，谢洵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松开了手。 军医诚惶诚恐地掏出一方帕子，垫在秦如霜手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搭上了秦如霜的脉。 此时没有人敢说话，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军医。 片刻过后，军医松了口气。 “王爷放心，没有大碍，王妃应当是之前一直处于十分紧张的情绪，又与人动了武，体力耗尽，此时一下子放下心来，于是便……” “她都晕了！怎么会没事？！你再好好诊断！”谢洵喝道。 谢洵的语气里带着怒意，他鲜少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脾气，周围的人都被吓住了。 军医结结巴巴道：“王爷，这这……这是正常的呀！王妃她只是之前心里拼着一股劲，现在心中的那口气儿松了下来，于是便昏睡了过去，小的刚刚诊断了，王妃没事，腹中胎儿也没事，好好睡上一晚上就行了。” 听到这里，不仅是谢洵，连影二也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若是王妃今日有事，这青楼里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只是影二还没高兴多久，却突然听到军医的惊呼：“王爷怎么晕倒了？！” 怎么回事？！ 影二这会儿头发都快炸起来了，刚刚诊断出王妃没事了，怎么王爷又晕了？ “快快！让老夫赶紧给王爷把脉！” “不行啊，王爷这只手死死拉着王妃，拽不开！” “另一只！另一只！” …… 一时间人荒马乱，士兵们顾不得许多，全都涌了过来，将谢洵团团围住，做出戒备的姿态。 谢洵是大祁的定海神针，决不能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军医拽不开谢洵拉着秦如霜的那只手，于是只好准备换一只。 只是他刚刚将谢洵另一边的衣袖掀开，却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谢洵手臂上，先前被那个黑衣男人划到的地方已经红肿了起来，乌黑的血丝正从伤口渗出…… “王爷中毒了！！！” 第135章 昏迷不醒 秦如霜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她刚刚睡醒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迷茫，接着一偏头就看到了静静躺在自己身侧的谢洵。 秦如霜细细打量，谢洵睡着的时候双眼紧闭，面庞少了一分醒着时候的凌厉。 一开始，她以为是她昏睡之后，谢洵擅自来到了她的房间，正想叫谢洵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谢洵紧紧地握在手里。 秦如霜尝试着抽出来，却发现谢洵握得很紧，一时间竟然抽不出来。 秦如霜试着想叫醒谢洵，“王爷，王爷，醒醒。” 似乎是因为听到秦如霜的呼唤，谢洵的手松开了一分，秦如霜乘机将手抽了出来。 她揉揉有些酸痛的手掌，看来谢洵这是牵着她的手睡了一夜。 她又尝试呼唤谢洵，慢慢地他发现谢洵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这样呼唤，对于向来习武的谢洵，应该立刻就醒来的，此刻却完全没有动静。 正想叫人，青枝已经推开门进来了，见到她醒了，脸上十分惊喜：“王妃！您终于醒了！” 秦如霜看着还在一无所觉睡觉的谢洵，问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青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接着升起几分愁容：“王爷他中毒了。” “怎么会？” “昨日那个黑衣男子非常卑鄙，和王爷打斗之时，竟然用淬了毒的长剑！王爷的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不过您别担心，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毒已经都逼出去了，应该昏睡几日就会醒了。” 听到这里，秦如霜有些自责，谢洵都是为了救她才…… 但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秦如霜立刻问道：“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青枝立马摇头，“王妃放心，已经下了封口令，都瞒着呢，特别是贵妃那边，没敢告诉她，怕她着急。” 秦如霜点点头，“那就好。” 青枝手里端着一盆清水，原本是准备服侍秦如霜洗漱的。 此刻秦如霜看着静静躺在一旁的谢洵，对青枝说道，“我来吧。” 秦如霜起身，在青枝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走到水盆旁边。 她先是用手试了试水温，确定没有问题，才拧干帕子，仔细为谢洵擦拭面庞。 青枝在一边看着，只觉得王妃和王爷性子都是别扭。 面冷心软，明明就很在乎王爷，偏要装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真是…… 都说好事多磨，可她真的不希望再看到王爷和王妃闹出什么矛盾了。 只希望这次两人经历了生死劫难之后，能够快点重归于好吧…… 秦如霜并不知道青枝的想法，仔细地替谢洵擦干净面庞之后，对青枝说道，“将王府的大夫叫来，再替王爷诊一次脉。 “可是……今日早晨刚刚看过大夫。” 秦如霜摇摇头：“将人叫来便是。” 虽然青枝和她说谢洵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她心里还是不放心，她必须听到大夫亲口和他说谢洵的情况。 不一会儿，王府的大夫匆忙赶来，并且结果与青枝所说并无出入，秦如霜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那……醒来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那大夫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王妃放心，这毒不是什么罕见的毒，毒发得快，去得也快！王爷体内的余毒已经拔干净了，只是因为没有在受伤之时就及时做处理，所以会昏睡几日。” 听到这里，秦如霜抿唇。 她当然知道谢洵为什么会没有立刻处理伤口…… 谢洵这伤口来得突然，那种情况下，为了让她和少女们有一丝喘息，谢洵只能挡住黑衣男人。 而之后她又晕倒了，谢寻自然还要忙着料理她的事情，一定是这样才让毒侵入了身体…… 这次，是她欠谢洵一个人情。 将大夫打发走后，秦如霜只匆匆用了一点吃食，便叫来了影二。 “昨天晚上青楼的人都抓住了吗？” “回王妃，都抓住了！”因为王爷被人设计中了毒，影二脸上也没了平日的嬉皮笑脸。 秦如霜点头：“那就好，昨日那个刺伤王爷的黑衣男子在哪里？” “在王府地牢关着呢，还没有交给上面的人。” 秦如霜点点头，内心很是欣慰，赞赏道：“你做得没错。” 这笔账，她要亲自同那个黑衣人好好算一算！ 秦如霜赶到地牢的时候，看到黑衣人被影二命令下边的人吊了起来。 他衣裳褴褛，破损之处全是被刑具打烂的。 全身上下滴嗒流血，看上去应该是受了一轮刑了。 空气中尽是血腥弥漫的气息，秦如霜用手虚虚捂住口鼻问道：“可有招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说到这里，影儿咬牙切齿：“倒是个硬骨头，打了一夜都不说，只说要见王妃你。” “让人把他泼醒。” 男子受伤实在太重，两桶水都没有把他泼醒，后来是影二找了一个隐蔽的穴位，重重一按，那惊人的力道生生让男人痛醒了。 他嘴里发出一声嘶哑的闷哼，随后眼睛睁开，看到了站在身前的秦如霜。 “你终于来了。” “嗯，该问的我只问你一遍，若是不想说，我便不会再问，你就带着你的秘密到黄泉路上和那些孤魂野鬼说去吧。” 男人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是扯到了哪里的伤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但语气还是吊儿郎当：“王妃真是心急，就不想知道王爷为什么会中毒吗？” “毒都已经解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王妃不想听？那我偏要说！” “我平日里刀剑上是不涂毒药的，那日还是多亏王妃提醒，你当时将刀架在老鸨侧腰处，她却连动都不敢动，想必是你骗她你的刀上淬了毒。但你没想到我会在去见你之前，真的将自己的刀上都涂了毒吧……哈哈哈……” “只是没想到这毒没用在你身上，倒是用在王爷身上了，毒杀大祁定海神针怀王谢洵，我就算死了也能做个痛快鬼了！” “你！！！”影二听到这话，立刻就想上去教训他。 “站住！”秦厉声喝道：“你打他是没用的，他现在巴不得你把他杀了！” 影二知道自己不能杀了他，因为他们还需要这个男人做人证。 “难道就让他这么逍遥快活，却奈何不了他吗？！” “先走吧。” “王妃！” “先走，我有办法。” 影二恨恨地跟着秦如霜出了地牢。 秦如霜叫来了白芨吩咐道：“将这个男人的身份查出来，还有他以前的事情，一样不落！记住，是所有！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你调查的结果。” 白芨一声不吭，行礼离开。 第136章 彻查案件 白芨果然没有让秦如霜失望，天黑之前带来了他调查到的线索。 黑衣男人名叫赵长明，是朝廷正在追拿的朝廷钦犯。 没想到此人聪明至极，知道大隐隐于世，竟然躲在青楼里，还暗中掌控了这家青楼。 秦如霜接着往下看，赵长明此人，本来是个镖师，他的一个兄弟因为蒙冤被朝廷斩首之后，他将当地的县令杀了，被朝廷追杀之时索性落草为寇，又过了几年东躲西藏的日子，渐渐没了身影。 想来是到了京都，藏在了青楼里。 “他的那个兄弟的妻儿老小都住在哪里？查到了吗？” 白芨点头：“都查到了，属下已经命人准备将人控制起来了。我们的人最迟后天就能到邹县。” 秦如霜捏紧手中的宣纸，对影二说道，“走吧。” 她知道，用赵长明兄弟的遗孀威胁赵长明并不是君子之举，可是她实在没有时间来与赵长明周旋了。 谢洵昏迷的消息瞒不了多久，而且他们查封青楼的动静闹得那么大，背后之人必然已经得了消息，肯定会在这几日里销毁证据。 现在谢洵昏迷，没有人主持大局，她必须尽快掌握关键证据，将此事禀报到皇上面前！ 否则，那些少女的冤屈谁来替她们抹平？ 谢洵受的伤谁来付出代价？ 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秦如霜拿着白芨调查来的资料与赵长明对峙，赵长明果然很快败下阵来。 “我说，我都说，求王妃不要去打扰他们。” 秦如霜面上没表露出什么情绪，其实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 她知道，这些亡命之徒不惧生死，可是既然赵长明愿意为了他的兄弟背上杀人的罪名逃亡多年，那这位兄弟在他心中的分量必然不轻。 他兄弟留下的妻儿，他在他心中定然也是十分重要。 虽然这样做并不光明磊落，可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我答应你，在你伏法之后，会好好替你照顾兄弟的妻儿。你知道什么？那便说吧。” 男人开口，声音嘶哑难听：“这些少女是御史台周秉言的管家送来给我的。” 秦如霜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立刻对影二吩咐道：“留他一条命，不许他自尽，他是重要的人证！影一跟我来！立刻去周府！影二吩咐一批人马，去各大城门口拦截！” 秦如霜动作雷厉风行，在周秉言抵死不认，说自己的管家没有做过这种事，而且管家回老家探亲的时候，手下的人在城门口拦截到了逃跑的周管家。 周管家被抓到了王府的地牢，秦如霜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让人将从青楼暗间里搬来的那些刑具在这个周管家身上通通用了一遍。 而秦如霜则是被影二扶着走出了地牢。 “王妃别看了，别脏了您的眼睛。” 其实那些刑具才用到一半，那个管家已经挨不住要招了，只是行刑的士兵知道有那么多少女被他害苦了，在征得了影二的同意之后，硬是吊着管家的一口气，将所有的刑具都用完了。 之后影二交给了秦如霜一封血迹斑驳的认罪书。 “王妃，此事是不是应该禀告皇上？” “明日我会亲自进宫同父皇说明情况，你先下去吧。” 影二走后，秦如霜独自回到了卧房里。 谢洵还是无知无觉地躺在榻上，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嘴唇上能看到一些血色，只是还是没有醒来。 秦如霜替他捏了捏手臂和腿脚，又替他翻了一个身，让他活动活动筋骨，自言自语道：“王爷还是快些醒来吧，那些小喽啰都已经招了，后面的那些大鱼，可需要王爷出面才行……”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手上替谢洵按摩的动作并没有停，因此也没有看到，在她说完之后，谢洵右手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 只是这个动作非常轻微，而且也只动了一下，秦如霜并没有发现。 替谢洵按摩完之后，秦如霜到饭厅去用膳。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沉闷，三位良妾也不敢问王爷的情况，而秦如霜这饭吃得也是心不在焉。 苏美人同她说话的时候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王妃，王妃……” “啊是……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妾身想说王爷现在还在昏睡，王妃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秦如霜点点头，“我知道了，放心，王爷身体没什么大碍，你们都别操心了。” 她话是这么说，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最为谢洵担心的便是秦如霜了。 秦如霜平日里不喜欢吃甜口的东西，可是今日厨子做了一道糖醋里脊，秦如霜却连着吃了好几口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想来是担心谢洵，食之无味了。 第二日，秦如霜早早的便起来了，穿上了进宫要用的衣服，带上了有赵长明和周管家画押的认罪书。 御书房。 皇帝黑着脸看完了秦如霜呈上来的东西，神情已经是风雨欲来。 “混账！混账！天子脚下竟然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恶徒！” “父皇息怒。此事兹事体大，儿臣拿不定主意，特来向父皇请教。” 皇帝没有说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而是问了另一件事，“朕得了些消息，说谢儿昏迷不醒，可有大碍？” 秦如霜知道皇帝的眼线到处都有，也必然知道谢洵的真实情况，否则若是谢洵真的病入膏肓，皇帝不可能这么淡定。 但她还是低眉顺眼的回答道，“回父皇，王爷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此时正在昏迷，处理不了此事。” “那依你看，这件事情该交给何人审理？” “王爷为了此事禅精竭虑，现在更是中毒昏迷不醒，儿臣想着王爷心里应该是十分挂念此事……而且听大夫说，王爷最迟一两天便要醒来了。” “你的意思是……” “儿臣擅自做主，替王爷请命主理此事，在王爷没有醒来之前，还请父皇指一位公正廉明的官员先行调查！” 皇帝叹息一声，“洵儿这孩子，果然眼里容不得沙子，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秦如霜走后，皇帝命大理寺彻查此事，至此，震惊朝野的“红林湖少女落水案”拉开了序幕…… 第137章 绝不认输 四王爷府中。 “殿下！殿下这次一定要救救下官啊！”周秉言跪在谢阳脚边，身体抖如筛糠。 “糊涂！周大人你真是！你让本王说什么好！”谢阳暴躁地走来走去，脸上哪里还有前几日的得意，“周大人享用完那些个少女，就不知道命人处理干净吗？！竟然被人留下把柄！” “殿下，下官一时大意啊！我已命管家将人处理干净，哪知道人心不足，他竟然将人卖出去还想赚一笔，下官也是昨日才知道啊！”周秉言膝行向前，抓住谢阳衣服的下摆，仿佛抓着最后的希望，“殿下快想想办法，我那管家若是受不住大刑招了……” “那当日谢洵查到青楼，你怎么把管家灭口？留着人过年？！” 周秉言叫苦不迭，“青楼的事，管事只以为是寻常被拐卖的女子的家人报了官，正打算带出城去避避风头，谁知道被怀王妃命人堵住去路……殿下，当务之急是先寻办法保住下官啊！” “保你？参你的折子早就在父皇桌案上了！你现在来同本王说有什么用！”谢阳一脚踢开他，这次的事若是处理不好，他都要遭殃！ “殿下！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啊殿下！”周秉言此刻脸上鼻泪横流，哪里还有言官清高的样子，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爬过去抓住谢阳的衣角道：“萧大人！萧大人一定有办法！” “还用你说？！本王今日不就是来和外公商量的吗？”谢阳看着脚边这不中用的东西，心中一阵烦躁，还是耐着性子安抚，“周大人先别急，你先回府，一有消息本王立刻命人通知你。” “不不不，下官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等着。”周秉言早就吓破了胆，他生怕一回自己府里就被怀王府派人抓走。 “随你！”谢阳一甩衣袖，去了书房。 “外公。”谢阳拱手行礼，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脸上的神情比面对祁帝时还要恭敬。 坐在正位上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人神色沉稳，正在饮茶。 此人正是谢阳的外公，当朝左相萧山。 轻轻将茶盏放下，他开口道：“怎么回事，说说。” 谢阳将春祭之事一一说给萧山。 “糊涂。”萧山面上没有发怒，只轻轻说了这两个字，可谢阳衣服下的手已经紧张地握紧了。 “求外公教孩儿破解之法。”谢阳道。 “能查到的官员，说服他们通通认罪，一干责任全部让周秉言担。” “可是外公，那队鲛人……” “你还好意思说！”嘭一声，萧山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终于显出几分怒色，“老夫将那鲛人交于你管，是让你好好训练，以备不时之需，不是让你拿去做那些小事笼络下属！” “孩儿知错！”谢阳慌忙跪下，“可是孩儿不甘心啊！那队鲛人费了多少心力训练，孩儿实在是……” “鲛人重要还是命重要？！”萧山恨铁不成钢，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就没有办法保下来吗……还有那俞在忠儿臣用的很是顺手，能不能保下他……”谢阳虽然心里惧怕萧山，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求情。 “草菅人命，私养重兵，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萧山怒道：“还有那个俞在忠，老夫早就让你不要走这些歪门邪道，有那功夫不如好好做些政绩！你呢？让你带兵你没那个本事，让你出去巡视你怕吃苦，你还能做什么？！” “外公莫要动怒，孩儿知道了！孩儿这就按外公说的办！”谢阳忙道。 “下去吧。”萧山心里失望，汲汲营营十几年，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 “洪凌湖落水案”一事牵扯广泛，周府管家供出御史台周秉言后，又因周秉言与四皇子交好，最终审理此案的任务落在了谢洵和大理寺卿沈笑阳头上。 其中，又因涉及多名百姓，最终案件审理的地方没有定在大理寺，而是定在京都府衙。 而此时，主理此案的谢洵还在昏迷。 “王爷，醒来吧，我们一起救下的少女，还等着你去替他们申冤呢……”秦如霜。低声说道。 谢洵已经昏迷三天了。 这三天里，秦如霜无数次让大夫替他诊断，得到的回答都是谢洵已无大碍，但是暂时还没有醒来，唯一能做的只能等。 “怀王醒了没有？” 得到了外头青枝的放行，沈笑阳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他以前都不待见谢洵，但是此刻他和秦如霜一样，希望谢洵能赶紧醒来。 秦如霜抬头，努力扯出一个笑意，“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若是笑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了。” 沈笑阳皱眉，秦如霜刚刚那个笑真是比哭还难看。 “光靠地牢里那两个人的证词，最多能指认到周秉言，但此事仅靠周秉言一人是绝不可能完成的。” 沈笑阳沉声道，“而且此事涉及的受害人数太多了。若是想让受害人全都出来作证，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沈笑阳的担忧，秦如霜都知道。 按照大祁的律法，被害一人与被害四十多人，案件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只是那些少女好不容易脱离了虎口，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子，此刻想让她们再出来作证，将过去所受的伤害血淋淋地撕开来说，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秦如霜又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谢洵，她收回目光，问道，“现在愿意出来作证的少女有几人？” 沈笑阳摇摇头，面色沉重：“不到十人。” “若是王爷再不醒，而那些少女也不愿开庭作证，那么此事最后只会牵扯到周秉言一人，恐怕最后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们所做的一切努力恐怕都要白费。“” 秦如霜起身，眼神坚定：“都已经查到了这种地步，此事绝不可能轻拿轻放。” “赵长明和周管家那边辛苦你再严加拷问，多挖出些证据来，少女这边，我来想办法。” “你……”沈笑阳想说你不要再操劳了，好好休息，可看着秦如霜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变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在沈笑阳看来，秦如霜现在失去了谢洵这个最大的助力，而自己又因为谢洵昏迷还要照顾，已经是力不从心，哪里还有办法去说服那些少女和她的家人。 “既然你去传唤不行，那我便挨家挨户的去请。” 第138章 王爷醒了 秦如霜果然说到做到，第二日便换了一件素净的衣裳，按照沈笑阳给她的名单，带着下人，挨家挨户地去请求这些少女和他们的家人们出来作证。 恳求也好，利用也好，威胁也罢，秦如霜使尽了毕生的所有手段，在一日的时间里跑遍了剩余三十多家少女，终于说服了所有人出来作证。 秦如霜回到王府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青枝满脸的心疼：“王妃，快歇歇吧，您都走了一天了。” 青枝端来水盆，替秦如霜脱去鞋袜，只见她的一双玉足已经磨出水泡。 虽然较远的路程都有马车带着，但是每家每户走进去说服他们，也费了不少心力。 见小丫头满脸的心疼，秦如霜笑道：“怪我有孕之后疏于操练了，这点小事若是放在以前……” “王妃都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您可都还怀着身孕呢。” 秦如霜却是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总算今日的辛苦没有白费。 那些少女都愿意出来作证了，如今只需等着谢洵醒来，便能开堂审理。 “王妃早些歇息吧，奴婢先退下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醒奴婢，您这几日又要操心案子，又要照顾王爷，实在是太辛苦了。” 秦如霜点头，“知道了。” 青枝走后，秦如霜看着躺在她身侧的谢洵，有些出神。 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倒是很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你说，你这么躺着一动也不能动，若是我现在起了坏心思，上辈子的仇是不是就能报了……” “算了，没意思……” “可是以后孩子还要叫你爹，凭什么啊……” …… 她自言自语同谢洵说了一会儿话便要躺下休息了，秦如霜睡觉时喜欢在床头留一盏灯不灭，夜里有事的时候不会摸黑。 可是今日她摆动灯罩的时候，却看到谢询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 秦如霜连忙将灯灭了。 或许是谢洵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亮光吧…… 因为昨天劳累了一天，第二日秦如霜起床的时候有些迟了。 她心情不错，万事俱备，只等谢洵醒来了。 洗漱之后，秦如霜刚刚走出院子，却听到了喧闹之声。 这声音离得并不远，像是在王府外边的街道上。 可是王府那条街上，人向来很少，怎么会这么吵…… “青枝，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青枝回来了，脸上却尽是忿忿不平的神色：“这些人怎么能这样？！” “到底怎么了？”秦如霜连忙追问。 “太过分了！这些人真的太过分了！王妃昨日不是挨家挨户拜访了那些落水的少女吗？昨日他们都答应了要出来作证，可今日却都到了王府门口闹事，他们说您……说您……”青枝欲言又止。 秦如霜沉脸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他们都说您不安好心！说是因为……因为王爷和您想破案立功，于是撺掇少女们出庭作证，想让少女们身败名裂，都说您和王爷为了功名利禄和政绩，是吸着百姓的血往上爬……说得太难听了！！” “走，出去看看。” 从主院到王府门口这段不长的路上，秦如霜脑子快速转动。 此事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就是不知道这背后之人许诺了什么好处，让这么多人甘愿与怀王府作对。 看到秦如霜来了，外面的人大声喊道：“是王妃，王妃来了！” 其中一个面容刻薄的妇人，看到秦如霜来了，抱着一堆东西“砰”地摔在她脚边。 “王妃您送的礼，草民承受不起！我家女儿再也受不得第二次羞辱了，这些东西你拿走吧，拿走！拿走！” 有一个人出头，其他人也纷纷出言。 “我们家女儿也不去了，不去了！都是好好的女孩，我就算把她送到尼姑庵里去清修，也不会让别人在看他的笑话！” “对对！我们为人父母的当然要保护女儿！” ……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群情激愤，好似若是他们答应了秦如霜出来作证，就是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一样。 “诸位！诸位！”一旁的老管家急忙出声，压下他们的议论：“我们王妃有话要说。” “还要说什么，就算是怀王府也不能逼着我们害自己的儿女不是！”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出言道，“你真的觉得让凶手逍遥法外，就是保护自己的女儿了吗？”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难道会害她不成，那青天大老爷不是说犯人已经被押到衙门去了吗？将他们杀了就是替我女儿报仇了！” “可是背后主使还未查清……” “什么背后主使？我听别人说了分明就是你们怀王府……” 那妇人抬头看了看王府威严的牌匾，又将难听的话咽回了嘴里，冷哼一声道，“反正我们不想被别人当枪使，我们只求一个公道，如今皇帝陛下已经说要审理此事，我们女儿的仇已经得报了，不想再掺和了！” 秦如霜却是追问道，“听人说？听谁说此事？现在只是下令到衙门审理，还未开堂，你们也还未看到凶手的证词，为何就下定结论？！” 那妇人见她说不过秦如霜，却是撒起泼来，“我就不去作证，我都是为了我女儿好，我们都不去，大伙说是不是啊？咱们都不去不给别人当枪使！” “就是！就是！不去，不去！” 说着说着，还有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挤出半个身子来说道，“就算这事儿有什么蹊跷，也该是怀王替我们做主，你一介女流，你说的话算数吗？” 管家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言论，顿时冷下了脸：“放肆！这可是王妃！” “怎么了？难道还要杀人灭口不成？我们不听王妃的，我们要听王爷的，王妃她说了不算！” 有人出头，其他人也跟着嚷嚷起来。 秦如霜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她好心替这些人救出女儿，这些人却是这副嘴脸…… “谁说她说的不算？这怀王府里，怀王妃说的话，便如同本王亲言！” 一道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秦如霜猛地回头，眼睛酸涩，喉咙也有些发干，声音有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你醒了。” 第139章 擦药 谢洵没有错过秦如霜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 他轻轻拍了拍秦如霜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将目光转向闹事的人群。 “王妃体谅各位女儿的遭遇，所以亲自带上礼物上门恳求，本王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他虽然刚刚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浑身都透着上位者的气势。 一旁的老管家静若寒蝉，他知道，王爷这个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谢洵的目光冰冷，一个一个扫过那些闹事者的脸庞，被他看到的人都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开堂审理之时，本王会传唤所有受害少女到公堂上协助指认罪魁祸首，这是命令，不是邀请。” 说完又看了一眼人群，问道：“还有什么疑义吗？ 那些人一个个地都不敢说话了。 说到底他们只是仗着王妃是个女人，又受人挑拨，所以才欺上门来。 现在主事的人来了，一个个都怂得跟什么似的。 打发走了闹事的人群，谢洵扶上了秦如霜的肩膀，“进去吧，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秦如霜对于谢洵的亲近没有什么抵触，她现在只觉得谢洵醒了，肩上的担子轻了，她也终于放下心来。 可这份安心里。有几分是因为案子，有几分是因为谢洵醒来，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回到王府后，秦如霜着急要将这几日得到的线索给谢洵看，谢洵却叫住了她，“这些事情都有下边的人操心，你当务之急是好好休息。” “王爷我不……” 谢洵不容反驳地按下了她即将要说的话。 接着手指轻抚向她脸庞，秦如霜有一瞬间的怔愣，下意识的就想躲开。 可谢洵的手最后并没有摸到她的脸庞，而是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眼下。 那里泛着青色。 “好几日没好好休息了吧？听话，去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本王。” 这是谢洵第一次用这样略带温柔又不容拒绝的语气和秦如霜说话，秦如霜有些不习惯，可心里还是升起一股暖意。 谢洵怕她不愿躺下休息，于是拍拍床榻道，“本王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这几日秦如霜和谢洵同榻而眠，谢洵睡着的时候，她不觉得如何，可以安然入睡，可是此时谢洵醒着，坐在她身旁，她倒有些睡不着了。 “王爷……” “闭上眼睛。” “可是这案子……” 谢洵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如霜，闭上眼睛。” 秦如霜闭上了眼睛，可是思绪却还是活跃的，她就这么闭着眼听着耳旁的动静。 耳旁传来谢洵平稳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中，她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谢洵确定秦如霜睡着了，朝暗处做了个手势。 早已等候多时的影二，拿着这几日整理出来的证据和证词递给了谢洵。 …… 秦如霜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连晚膳都没有吃，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天才蒙蒙亮，秦如霜醒来，敏锐地感觉到身旁有一具温热的躯体，一偏头是安稳睡着的谢洵。 秦如霜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儿，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轻轻爬起身，想先起来洗漱，要离开床榻的时候，突然被床上的人握住了手腕。 再一转头，谢洵也已经醒来了。 “王爷不再睡一会儿吗？” “不睡了，今日要进宫，案子明日审理。” 秦如霜点头，唤来青枝。 青枝进来时，端着水盆，手里还拿着一小罐膏药。 谢洵看到那膏药，皱眉转向秦如霜，目光中带着关切：“你受伤了？” “没有……” “对！王妃昨日为了请那些少女出来作证，一日里跑遍了四十多位少女的家中，脚底生生磨出了血泡。” 秦如霜责怪地看了青枝一眼，这丫头净说些没用的。 青枝偷偷吐了吐舌头，她才不怕王妃呢，她要把王妃为王爷做的事情通通告诉王爷。 “我没事，擦几次药就好了。” 谢洵还是皱着眉，却没有责怪秦如霜撒谎，而是接过了青枝手里的药，“我来替你上药”。 秦如霜是想拒绝的，她和谢洵还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可是谢洵已经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玉足。 秦如霜的脚有些敏感，谢洵的手握上她的脚踝的时候，她轻轻的“呀”了一声。 “可是弄疼你了？” “没有。” 得到回答后，谢洵还是放轻了力气，更加小心地脱掉了秦如霜的袜子。 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秦如霜原本白皙的脚上，出现了几个血泡，因为昨日青枝已经帮她把水泡挑了，此刻正在愈合的地方，看着有些狰狞，却显得她的脚更加莹白 青枝很有眼色地替王爷打开膏药，又用小勺子取了一些。 谢洵先在自己手背上试了一下，那药有些凉，他让药膏在自己手上化开，感觉温热了，才用手指取了一些涂在秦如霜脚上。 秦如霜想缩脚，又被谢洵按住。 她还是很不习惯别人碰她的脚，尤其是谢洵。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药膏慢慢化开，秦如霜耳朵慢慢红了，脚趾也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而垂眸擦药的谢洵，眼神则是暗了暗。 秦如霜的脚背白皙，脚趾圆润可爱，此刻被他抓在手里，像受惊的小白兔一样动了动，似乎是害羞极了。 谢洵这一看，就有些移不开眼。 “王爷，好了吗？” 头顶传来秦如霜的声音，谢洵收回思绪，在药膏干了之后，又帮她将鞋袜穿上。 而秦如霜的整张脸都已经快红透了。 甭管她在外头多么强势，可是这样被一个男子亲密地捏住脚腕，在脚上涂抹膏药，于她而言还是第一回。 房间里静悄悄的，青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下去，穿好鞋袜的秦如霜有些不知所措。 谢洵抬头，看到秦如霜耳根微微泛红，脸上的颜色也比平日红润。 他轻笑一声，“平日里倒是不见你这么害羞。” 秦如霜心中懊恼，总觉得气势上输给了谢洵，于是梗着脖子道：“平日里王爷也没这么体贴。” 谢洵挑眉，此时气氛正好，刚想再调笑秦如霜几句，却突然传来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 “王爷可算是醒了！这案子一堆的破事，赶紧赶紧，跟下官一块儿去大理寺！” 沈笑阳来得急，跑得又快，还有些气喘吁吁。 身后是青枝气急败坏的声音：“奴婢都说了，王妃和王爷正忙着呢！沈大人您真是……” “青枝！”秦如霜打断青枝的话，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有个人来了，将她从这种奇怪的氛围中解救出来。 于是正色道：“王爷，快去吧，正事要紧。” 谢洵假装没看出她的恼羞成怒，语气温柔许多，“嗯，本王去去就来。” 第140章 开堂审案 沈笑阳之所以这么急切，主要还是因为谢洵昏迷之后，涉事的周秉言觉得一个大理寺卿奈何不了自己，对于大理寺的传唤也是推三阻四。 此刻谢洵醒来了，有王爷的身份在，一切就好办了。 谢洵和沈笑阳难得的和平共处，一起查阅了近日的线索，又结合周管家的证词，最终将开堂审理的日子定在了第二日。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谢洵就起来了。 他昨晚默认了自己睡在主院的这件事，不管秦如霜怎么委婉地提醒他，该回自己的院子里去，谢洵都不为所动。 逼得急了，谢洵就一句，“本王还没好利索，需要王妃随时照顾”，将秦如霜的话头都堵在了嘴里。 看见谢洵醒来，秦如霜还有些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不想理他。 谢洵看着别扭的秦如霜，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低声道：“你再睡会儿，本王和沈笑阳去审案子，今日你不用来了，在家中等消息。” 秦如霜还是背对着他。 等了一会儿不见秦如霜说话，谢洵叹了口气，认命地自己起身穿衣，他没有让下人伺候穿衣的习惯。 直到他穿好衣服，要离开的时候，才听到后面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嗯，知道了。” …… 谢洵和沈笑阳一起来到京都的衙门。 路上，沈笑阳问道：“王爷就这么肯定周秉言会认罪吗？” “会。”谢洵肯定道，“因为本王许诺，若是他愿意坦白，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本应该株连九族的罪过，便只由他与周管家，以及从旁协助的府内下人承担。幼儿女眷只判流放。而且许诺他的妻儿不用流落烟花之地。” 沈笑阳听到这话，首先的反应便是，判轻了可对不起秦如霜这一番折腾，她会开心吗？ 沈笑阳面色狐疑，谢洵心里却有一些得意。 这一次是他赢了沈笑阳，他比沈笑阳更懂秦如霜的心思。 他昨日晚间与秦如霜商议，是否能通过一些条件，诱使周秉言认罪，而他和秦如霜首先想到的便是将周秉言的妻女从轻发落。 因为周秉言自己更清楚此事的厉害，若是他的妻女也像那些少女一般流落到风尘之地，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人都是有两面的。 对于少女而言，周秉言是恶鬼，可对于妻女而言，周秉言是他们的天。 这件事情牵扯广泛，让应当付出代价的人伏法便够了，若是将他的妻女也牵扯其中，流落风尘，那便是另一桩悲剧，冤冤相报何时了…… …… 两人到了衙门之后，赵长明和周管家以及周秉言都被押了上来。 谢洵坐在主位，沈笑阳负责审案。 沈笑阳惊堂木一拍，开始审理。 “疑犯周秉言，多年来利用红林湖画舫，谋害多名女子，利用落水女子对朝廷官员行贿，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名单之上为你所害女子及受贿官员姓名。” 沈笑阳一指角落里的少女们：“认清楚！” 接着又命人拿出名单，交给周秉言，问道：“名单在此，你可认罪？” “回沈大人，我认罪。”周秉言话音一转，“但我所行之事，皆为他人指使！” 周秉言话音刚落，公堂内外议论之声轰然炸开。 沈笑阳也惊疑不定地看向谢洵，周秉言竟然真的愿意招了！ 他们之前审理周秉言时，他咬死一切罪行皆为自己所为，与旁人没有半点关系，今日他突然翻供，所言之事必然牵扯皇室，已经不适合在百姓面前审理，因此沈笑阳将目光转向了谢洵。 谢洵点头，示意只管审理，不必避讳百姓。 沈笑阳得了首肯，重新开始审理，不过事关重大，他还是再问了一遍：“此事事关重大，本官劝你想清楚再说，切莫胡乱攀咬！” 周秉言俯首重重一扣，“我所言句句属实！” “好！那就将你所知之事说清楚！” 按周秉言所说，他受命与四皇子谢阳，谢阳手里，有一支来历不明的鲛人军队。 这队鲛人都是水性极好的士兵，经过特殊训练，能在水中长期潜伏。 虽然这支鲛人军队才三百人，却有通天本领，在水下能推动巨浪，让画舫上的人落水。 落水之后，鲛人会根据女子穿着打扮做挑选，判断为普通人家的清白女子，又长相姣好的，将人拖至湖底带出红林湖。 那些女子上岸后，再由周秉言送至官员府邸供人取乐，享用过后，各自处理干净收尾。 有的被杀了丢了乱葬岗，更有甚者，像周府的管家，则是胆大包天，将少女偷偷卖到青楼，再赚一笔！ 而这些这些可怜的女子，被人玩弄之后，被杀的被杀，被卖的被卖，年年如此，竟没有被人揭发！ “既要掩人耳目，春祭之时，湖中异样又作何解释？”沈笑阳逼问。 “春祭之事，四皇子欲诋毁太子命不久矣，又设计怀王……” “勿要妄测。”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洵开口打断。 周秉言看了一眼谢洵，忙改口道：“是，是，这些也是小人妄自猜测，春祭之时不知四皇子作何打算，让小人命鲛人带大鱼下水，春祭结束之后绞杀大鱼，血水翻涌，造成异相！所图之事我不清楚！” 一番审理下来，事情已经远远超出沈笑阳所能处理的范围，他命人又与周秉言核实一遍被害女子及受贿官员名单，将案卷封存，急急进宫面圣。 沈笑阳走后，谢洵打道回府。 刚进府门便看到了秦如霜的背影。 老管家出来迎接，谢洵问道：“不是让王妃好好休息吗？这会儿怎么出来了？” 老管家笑道：“王妃心里担心王爷，这一早上的来来回回往前院跑了好几趟，每次都寻着不同的理由，老奴都替王妃累得慌。” 谢洵本来是准备去书房的，听到这话，脚步一顿转去了主院。 秦如霜也是听了前院的人说谢洵回来了，才急匆匆从前院回到主院，此时坐在凳子上气息还有些不稳。 她努力平复呼吸，看到谢洵进来，佯装惊讶的问道，“王爷回来了？这么快就结束了？” 谢洵没有拆穿，而是点点头，“把该审的都审的差不多了，涉事官员的名单，本王心里也大概有数，周秉言供出了四皇子，因为涉及皇室，已经将案卷封存送到宫中了。” 说起正事，两人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秦如霜问道，“陛下一向宠爱四王爷，他只要稳稳的坐着这个亲王的位置，以后可能走得更高，为何现在突然这样做？而且这一手一石二鸟计，既设计了太子，又设计了王爷，如此精妙，不太像是四王爷的手笔……” 秦如霜有些担忧，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能不能让四王爷受些教训。 “老四行事鲁莽，但背后有左相指点，很多事情并没有参与其中，必须早做打算。”谢洵解释。 “此次周秉言指认四皇子，他应该逃脱不了干系吧？” “不容乐观。”谢洵摇头，“周秉言所言之事，老四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唯一有牵扯的那队鲛人，只要狠心割断关系，即使父皇责罚，也是小打小闹。” 谢洵说完，见秦如霜又皱着眉头，脸上有些愁容，忍不住安慰道：“老四本就是皇子，除非是天大的罪过，不然最多就是责问两句。” “这件事你不用想太多，能将受害的少女都救出来，就已经是件好事了，而且以后像红林湖这样的惨案，也不会再发生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 屋顶上，影二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抬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感叹道：“今儿太阳怎么没打西边出来呢？咱们王府门口的铁树怎么没有开花呢？” 影一摸摸头，“你这打的什么哑谜？” 影二语气中百感交集，“咱们王爷也会安慰人了呀……” 第141章 哄王爷喝药 随着周秉言下狱，供出涉事官员共一十三人，其中不乏民间声望颇高的“好官”，也有平日里自命清高的言官，此事一经揭开，举国震惊。 祁帝大怒，所有涉事官员革除职务，判处斩首，府邸一应财物全部充公，没有连坐家人，已是众官员求情的结果了。 而四皇子谢阳，正褪去华服，身着白衫跪于御书房外。 “陛下，四皇子跪于殿外已经数个时辰了……” 祁帝头也不抬，问道：“福喜啊，收了老四多少钱呐？” “陛下！”福喜公公扑通一声跪下，矢口否认：“奴才没有啊！” “朕看你年纪也大了，明日换你徒弟来吧。” “陛下……” “叫老四进来。”不等福喜多说，祁帝打断他。 “是。” …… “父皇。” “老四啊，朕还没责罚，你怎么就自己跪上了呢。”祁帝没有抬头，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问道。 “父皇，儿臣自知有罪，没有约束好手下的人，让周秉言与鲛人勾结，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谢阳叩首，事到如今，只能将鲛人与周秉言都割舍，方能保住自己。 “看看这个。”祁帝将一本奏折递给谢阳，内容是弹劾他屯养私兵。 谢阳早料到会有人借此发挥，解释道：“父皇，按律皇子可自养府兵两千，儿臣府里的亲兵加上这三百鲛人，也不足两千。” “嗯，有道理。”祁帝放下笔，说道：“朕原以为，你们兄弟三人，只有老二在军事上有所建树，现在看来，不尽然啊，如此厉害的鲛人，怕是你二哥都训练不出。” “儿臣也是偶然得到训练之法。”谢阳一咬牙，“儿臣愿将鲛人驯教之法献与父皇！” “嗯，好孩子。”祁帝面上露出几分满意，“此次之事，你二哥出力良多，这三百鲛人和训练之法，就交于你二哥吧，也算答谢他为你洗刷冤屈，免得你被胡乱攀咬。” “是。” 谢阳心中憋屈，却只能忍下，这次和他太子都吃了暗亏，反而让谢洵那个疯子得了好处。 “对了，近来参你的本子也多，为父知道你委屈，但该罚的也得罚，这样，你回府思过三个月，就当给大臣们做做榜样吧。” “是。”谢阳只能应下，三个月，空缺出来的职位恐怕早就被太子和谢洵瓜分干净，自己多年经营的关系网也受重创，倒还不如打他三十大板！ 这账，他记下了！ 四皇子府。 “参见殿下！” “外公快快请起！”谢阳将萧山扶了起来，又命人看坐上茶。 “该行的礼数还是要行的。”萧山也不推辞，稳稳坐下。 “外公，此次之事是孩儿托大了，如今失去许多势力不说，连外公给我的鲛人和训练之法也让谢洵得了便宜，孩儿实在是……” “权当给你买个教训了。”萧山说不在意是假的，可事到如今，能保住谢阳已经是万幸，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陛下怎么说？” “罚了孩儿三个月思过，不得参与政事。”说起这个，谢阳忍不住想到空出来的那些位置，一脸心疼地说：“等孩儿思过结束，这些官位怕是被那两人瓜分完了。” “急不得，此事老夫来办。” 有了萧山的保证，谢阳心里宽慰许多，又道：“此次福喜公公替我求情，惹了父皇不快，可惜了福喜公公刚暖热的心啊。” “不是让他徒弟顶上吗？”萧山问道。 “是啊，可是不如福喜公公好用啊，而且孩儿也不明白，既然父皇要拔这颗钉子，怎么还让福喜的徒弟顶上呢？” “为君者，制衡之道，你还有的学啊。”萧山感慨，为什么自己的外孙偏偏是这个不成器的老四…… 谢阳先是被祁帝训斥了一番，又看到自己的外公对自己很是失望，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处发泄，回到府中自然是看谁都不顺眼。 随便唤来一个妾室，正想发发脾气，却听到下人来报俞在忠来了。 “大人来得正好。本王都快气死了！这次没想到让谢洵得了便宜！” 俞在忠连忙赔罪：“都怪下官之前没有筹谋好。” “哪里哪里，都怪谢洵太鸡贼！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被他发现了！” 俞在忠眼珠一转，不自觉地将火引向了秦如霜那边：“要下官说啊……怀王不足为惧，这次不过是怀王妃撞了大运，才让王爷您落了下乘。” 说起这个，谢阳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对！都怪那个秦如霜！一个内宅妇人家，不好好的在后院里相夫教子，跟着掺和朝中的事情，可恨！” 可是他一个男人，手也伸不到怀王府的后院里去，想要报复秦如霜也没处下手。 俞在忠不经意地提醒道：“那些个早已是残花败柳的少女，可是对秦如霜崇敬得很！都是不洁之身了，还到处为秦如霜说好话呢。” 谢阳眼神一转，心里来了坏主意。 那些少女吗…… “既然秦如霜是用少女们让本王吃了这个亏，那本王就再用这些少女让秦如霜身败名裂好了！” “那这事恐怕还是要劳烦俞大人……” 俞在忠连忙摆手拒绝，面露难色：“不是下官推辞，而是下官的夫人身体不大好，过几日特意向陛下告了假，要去山上祈福呢。” 他之前在军营外，用酸梅汁将谢洵引回了府里，依照秦如霜那谨慎的性子，说不定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这件事他不能再掺和了。 而且他确实要离开京都几日，只不过不是去替他的什么夫人祈福，而是去尼姑庵见一见秦方好。 …… 王府里，秦如霜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红林湖落水案的事情尘埃落定，秦如霜也没有事情可做。 此时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晒太阳，手边是青枝准备好的水果和糕点，配着这初夏早晨的太阳，好不自在。 远远的，秦如霜听到了老管家的声音，正在和青枝说话。 “王妃在休息吗？” “没有呢，王妃在晒太阳。” 秦如霜放下手中的糕点，对门外道：“进来吧，怎么了？” 老管家抱歉地说道，“本不应该打扰王妃休息的，但实在是老奴劝不动王爷。” 秦如霜跟着老管家走到前院，只见谢洵正坐在一旁，眼睛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 老管家解释道：“王爷上次中毒之后，余毒虽然清了，可还是有些虚弱，大夫说最好用些药膳固本培元，可是王爷就是不愿意吃。” 秦如霜一听，乐了。 她当然知道谢洵为什么不愿意吃药膳。 谢洵讨厌吃苦的东西，连苦瓜都不愿吃，怎么会吃这有苦味又带着药味的药膳呢？ 见老管家一脸愁容，秦如霜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来劝劝王爷。” 管家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忙不迭就退到了外边。 秦如霜端起桌子上的药膳，端到谢洵面前：“王爷趁热喝吧。” 谢洵看着那碗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汤，将头偏变了过去，“本王已经大好了，不用喝了。” 秦如霜佯装惊讶道，“可是大夫说还是得喝，难道王爷是怕苦？别怕，待会儿我让青枝弄点蜜饯过来，小孩子喝药喜欢吃这个。” 谢洵面上有些过意不去，秦如霜这是笑话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吃药还要耍赖。 他将目光移向那碗药…… 可是真的不想喝啊。 秦如霜看出谢洵眼中的挣扎，心说没想到谢洵还有这样的一面，不爱喝药的大祁战神吗…… 于是商量道：“我听说大夫怕王爷还没好利索就武刀弄枪会撕裂伤口，要不这样，王爷把药喝了，待会儿您去后头演武场操练，一会儿我替你把风，放心，大夫绝对不会到贵妃那里去告状。” 秦如霜昨日看到谢洵换手臂上的药，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宫里贵妃知道了这件事，担心他，让大夫不许谢洵去操练。 谢洵闻言，纠结半晌，如临大敌似的端起那碗药膳，憋着气咕咚咕咚喝完了。 秦如霜笑道：“王爷真厉害。” 谢洵倒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如霜立刻乘胜追击，“那往后几日的药，王爷一定也会乖乖喝下对吗？” 谢洵：又着了她的道…… 第142章 来者不善 谢洵将药喝了，门外的老管家一脸欣慰。 这王府里有个女主人就是不一样！ 他瞧着王妃就好得很，都怪王爷太别扭，而且以前总是宠着那个通房，现在秦方好不在了，果然看到了王妃的好。 王爷那看似强势，实则别扭的性格，也只有王飞才治得了他。 见谢洵已经把药喝完了，老管家拿上药碗欣慰地走了。 还是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吧。 房间里，见谢洵乖乖把药膳喝完了，秦如霜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看得谢洵有些愣了。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秦如霜笑了，不知怎么的，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刚刚你说的话还算数吗？本王想去演武场练练。” 好几天没有活动活动筋骨，谢洵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秦如霜一笑，“怎么王爷还问起我的主意来了，偌大的王府都是王爷说了算，王爷想去便去呗。” 谢洵此刻心中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以后府里的事都听你的。” 本王也听你的。 谢洵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行，我也跟王爷去看看。” 谢洵点头，“不过你只能看着。”谢洵将目光转向秦如霜微微隆起的小腹，“现在可要小心些。” 想起那晚在青楼，他没来的时候，秦如霜一个人护着那些少女与赵长明动手，现在想想心里还后怕。 还好秦如霜和孩子都没事。 天气很好，两人来到演武场，并没有唤下人来伺候。 谢洵在空旷的地方先打了一套拳，活动活动了筋骨，然后拿出了一柄弯弓。 “上次春猎的时候，见你使了一招双箭齐发，本王也试试。” 谢洵箭术也不错，只不过没有专门的去学过这些花头，在战场之上，只要准头够便足矣。 他拉满弓弦，取两支箭在手中，“咻”的一声，双箭齐发。 他瞄准的是远处的两个靶心，可是只有一支箭射中了靶心，另一支箭却偏了一些。 无奈转头，“还是比不上你的箭术。” 秦如霜被谢洵的称赞取悦了，笑着道：“王爷方法没用对。双箭齐发不是这么瞄准的。” 说罢，脱下了外头那件碍事的广袖薄纱外衫，径直走到谢洵面前。 此时的谢洵正取了两支箭，准备再试一次。 秦如霜将手搭在弓箭的另一边，另一只手帮谢洵调整箭头的朝向。 “是这样，”她将其中一只箭微微往外侧了一些，“把箭弄成这样用，力的时候，两支箭的方向就微微拉开了。” 谢洵望着女子明媚的侧脸，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鼻尖传来秦如霜身上特有的香味，挨着他手臂的地方，也传来温热的触感。 “王爷，您准备好了吗？” 谢洵轻咳一声，厚着脸皮道：“本王还是不懂。” 秦如霜诧异地看了谢洵一眼。 双箭齐发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有些困难，但对于谢洵来说应该很轻松才是。 于是她又不厌其烦地纠正谢洵的动作，一只手握上了谢洵拉弓的手，另一只手努力帮他调整箭矢的方向。 谢洵只觉一双温热细腻的小手附上了自己的手背，鼻尖的香气越发浓了，还有几缕青丝随着微风浮在了他的手臂上，弄得他有些心痒。 “这样，瞄准那边。”秦如霜指了指另一边的靶心，歪着头，“大王爷听懂了吗？” 谢洵很想让秦如霜再教他一遍，可是他知道若是再耍赖，秦如霜肯定要恼了，于是道：“嗯，懂了。本王再试试。” 秦如霜走开几步，看着谢洵拉弓射箭，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以前看的话本。 她小声嘟囔道：“旁人都是男子教女子，怎么到我这儿还反过来了……” 谢洵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嘀咕，努力掩饰嘴角的笑意。 两支箭同时射出，果然稳稳地分别插在了两边的靶心上。 “怎么，难道王妃不愿意教本王？” 秦如霜正色道：“哪有，我是想说王爷真是孺子可教。” 谢洵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有些想笑，于是道：“双箭齐发你练会了，有没有试过三箭齐发？” 秦如霜自然没有这么无聊。 在战场上，一支箭矢直接命中敌人是最好的，毕竟双箭齐发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去瞄准，并不实用，当初学双箭齐发，也不过是图好玩罢了。 不过此时谢洵的话倒是挑起了她好胜的劲头，于是挑眉道：“我倒是可以试试。” 说完兴致冲冲地拿过一柄空闲的弓箭，跃跃欲试。 谢洵暗暗后悔，刚刚不应该激秦如霜那一下，现在她应该好好休养，不应该再动刀动枪的了。 “要不还是改日？” “怎么，王爷这是瞧不起我？” “不是，本王是怕你累着。” 秦如霜脱口而出，“我又不是那娇娇弱弱的秦方好。”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是了，尼姑庵里还有一个秦方好呢。 谢洵此时心里更加后悔，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在两人沉默之时，青枝走了过来，“王妃，钱二通有事禀报。” 谢洵心中松了一口气。 自打上次钱二通将他认成了夜闯秦如霜闺房的登徒浪子，他心里就对这个总是往秦如霜跟前凑的人很不满，但是此刻，他从来没有觉得钱二通这么顺眼过。 于是忙道：“你快去吧，许是商行有什么大事。” 秦如霜点头，暂时将秦方好的事抛到了脑后。 说起来，钱二通现在忙着帮她处理杜氏的产业，已经好久没有进府了。 只是这次，钱二通带给她的却不是好消息。 “王妃，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您说一下。今日有位女子到杜氏商行采买物品，和人闹了起来。听说她是被王妃救出的女子之一，可是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人，对她指指点点，话说得很是难听，我看着不像是巧合，反倒像是有人故意找事。” “都说什么了？”秦如霜问道。 “大概是说应该将这些女子送去出家，已经是不洁之人，不应该出来丢人现眼之类的，偶尔也会连带着说一句您把人救回来还不如让她们去死……死了倒干干净净了……” 钱二通小心地打量了一下秦如霜的神色，已经是风雨欲来。 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而且，这事情发生了已经不止一回了，现在风头似乎隐隐向您这边烧来了，来者不善啊……” 第143章 救人救到底 钱二通的担心不无道理。 早在当初决定救出这些少女之时，秦如霜就预想到了后面可能会带来的流言蜚语。 只是她想的更多的是那些被玷污后的少女，以后该如何在京都生活下去，没想到这矛头最后竟然指向了自己。 这倒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更多的却是疑虑，这件事情应该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想到那些少女，秦如霜心里划过一丝担心，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未来，她们应该学着自己走出阴霾。 若是一味地将这些少女们护在身后，她们永远都无法面对自己这段难堪的过往。 这也许很难，但少女们应该学着成长。 “这件事情，你吩咐下边的人多留意，若是遇到了，多护着那些涉事的少女，其他的再说吧。” 秦如霜料想背后之人最多是想诋毁她的名声，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在几天后闹出了人命。 而且是一家三口，三条人命。 秦如霜是早上得到信儿的，听到这个消息顾不上许多，匆匆忙忙就带着青枝出门了。 身后的谢洵只看到她匆忙离开的背影，于是唤来下人问缘由。 “好像是听着说之前王妃救的少女家里出了事情，许是出了人命。”老管家解释道。 “本王也去看看。” “应该没事吧……”老管家道：“您今日不是要去军营里看新到的战马吗？” 每年，新的战马送到军营的时候，谢洵是最上心的。 因为这些战马都是日后与士兵们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且谢洵爱马成痴，生怕那些马儿到了军营里不适应，去得很是勤快。 谁知谢洵匆匆离开，只说道：“先让那些马儿在军营中适应环境，改日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老管家看着谢洵匆忙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王爷心中也有了在意的人啊…… 秦如霜赶到出世的少女家中的时候，周围围了许多指指点点的百姓。 看到她来，百姓们都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声音也小了许多，只是看向她的目光隐约带着不善。 这是一间二进的院子，看得出来院子的主人并不富裕，只能算是有点闲钱，院子里也没有下人，应当是一家人住在里头。 秦如霜进到堂屋，两个衙役正在收拾尸体，见秦如霜来了，急忙行礼。 秦如霜摆手，让他们不用行礼，问道：“怎么回事？” 衙役同她说明了缘由。 原来，这家老夫妻老来得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当作是宝贝疙瘩捧在手里。 今年，女儿想去红林湖游玩，他们虽然担心女儿不会水，但架不住女儿的央求，还是让女儿去了。 这一去，女儿便再没有回来，再见到的时候，就是被秦如霜救出来的时候。 这一对老夫妻疼女儿疼到了骨子里，倒是没有说什么让女儿剃度出家的话，只是更加疼惜这个受了苦的小女儿。 但没有想到这个少女因为受不了周围的闲言碎语，而且在外出买东西的时候，与人发生了争执，听了许多难听的话，回来之后进，一时想不开，服用砒霜自杀了。 老两口只有这一个女儿，一下子没了活下去的希望，走了偏路，也跟着女儿服毒去了。 秦如霜看着整整齐齐，躺在一起的三具尸体，内心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愤怒。 流言蜚语真的可以杀人。 她目光扫过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没有几个是真正的关心。 更多的是凑个热闹，还有的人幸灾乐祸，甚至有的人到现在闹出人命了，嘴里还不干不净。 “要我说，这女儿家已经是不洁之身，回来了，还不如死在外头！” “就是就是，我听说那个谁家的也是受了辱，早就被送去剃度出家了！” “对呀，都已经失了贞洁了，留在家里又有什么用？平白惹人笑话，而且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哪还有人愿意要这残花败柳？” …… “够了！”秦如霜怒喝道：“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们家里没有女儿吗？” 那些个百姓看秦如霜一身华服，但是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有几个先前说了难听话的人还愤愤不平的反驳。 “我说错了吗？我家要是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我早掐死她了！”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王妃还救这些人出来干嘛？不如死了算了！” 秦如霜的目光锐利地捕捉到说这句话的人。 那个人躲在人群之后不安好心，而且说的话一直在往秦如霜身上点火。 他说话难听，几句话便点燃了周边百姓的怒火。 接着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看你穿着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说这种话，别不是也像这个死了的似的，早就是什么残花败柳了吧？” 青枝一听这话顿时怒了，你们胡说什么？那些少女能得救，都是我们王妃的功劳！” 百姓们静了一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她就是怀王妃呀……” “怪不得说这种话呢！” “这不知道是救人还是害人，那些少女救出来了，可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爹娘，以后在这京都里抬不起头来！” “害人精！”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角落里一个小孩突然捡起了脚边的石子，“我娘说了，你是害人精！害人精！” 说着，就要把石子往秦如霜身上扔。 青枝眼尖看到了，立刻喝道：“这谁家的小孩？！干什么呢？！” 说着忙想护着秦如霜。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另一个人却先行护了过来。 小男孩的石子没有打到秦如霜，而是打到了紧随其后的谢洵身上。 众人见他一身华服，又紧紧护着秦如霜，顿时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尤其谢洵不笑，眉头紧促的时候，周身气质冷烈，很是吓人。 那小孩的爹看着像个二流子，见小孩闯了祸，便怕谢洵责怪，便耍起赖来。 “童言无忌，小孩子懂什么？” 谢洵黑着脸想追究，秦如霜拉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听出来了，刚刚这些百姓的言论，都是被混在人群之中的有心之人带偏了。 而且这样的言论在这几天，不知道已经散播出了多少出去。 “先回去吧，王爷。” 谢洵冷着脸，“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144章 买下胭脂铺 “都是背后之人搞的鬼，责怪这个小孩也于事无补。”秦如霜摇摇头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 “先回府再说。” 谢洵本是想去帮秦如霜一把的，谁知道出去一趟，倒憋了满肚子的气回来。 回到王府之后，谢洵都还黑着一张脸。 “王爷别气了。” “本王没有生气。”谢洵道。 秦如霜不理他的口是心非，转而对谢洵说道，“若是王爷有心，过几日恐怕确实要请王爷帮帮忙。” 见谢洵露出疑惑，秦如霜道：“现在这个事情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还没有具体的规划，等我想好了，我再同王爷说好吗？” “那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我在王府里，他们要说什么让他们说去便是了。我担心的是那些少女的安危，这样的事情决计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谢洵点头，“有什么需要只管同本王说。” “嗯。我不是听老管家说王爷今日还有事要去军营吗？王爷去吧，别耽误正事。” 目送谢洵离开后，秦如霜陷入了沉思。 她在救那些少女之时，的确是出于好心，但她忘了一件事。 女子的名节在世俗眼中，本就十分重要，而且大多数女子从小受的教育便是相夫教子，名节为重。 她单想着将少女们救出来，她们一定能重新好好生活，却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受到家世和身份的庇护，不受流言蜚语的影响。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从头开始。 她既然帮了那些少女，不如帮到底。 如果她们没办法走出那段阴影，那便由她来帮她们一把！ 说到底，女子们之所以如此注重名节，都是因为女子生来便被教导以后要嫁人，要相夫教子归于内宅，她们没有钱也没有权，只能仰仗丈夫而活。 若是有一日，女子也有一份营生，女子手里也有闲钱，还会这样心甘情愿被别人欺负吗？ 还会如此在意耳边的流言蜚语吗？ “青枝，将钱二通叫来。你再将之前我喜欢去的那家胭脂铺的老板娘也叫来。” 秦如霜决定要为这些少女们谋一份营生。 秦如霜想来想去，杜氏产业名下适合女子的只有两样，一是纺布，二是做女子用的胭脂等物。 她决定先从胭脂铺子下手。 其实之前，秦如霜同那个胭脂铺的老板娘打过交道，一直很想将她的胭脂铺子买下来。 京都多的是有闲钱的女人，加以经营，形成杜氏自己的产业，一本万利，只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做这件事。 如今正好可以帮一帮那些少女们。 很快，钱二通和胭脂铺的老板娘都来了。 秦如霜也不废话，将想要买下这家胭脂铺子的想法同老板娘说了。 老板娘听完，有些犹豫不定，“王妃您是知道的，我手里就这么一份营生，若是王妃要买，银钱上必然不是亏待于我的，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那若是我说，我将胭脂铺子买下来，还是由你当掌柜，每个给你月钱，年底还给你分红利，你觉得如何？” 老板娘听完，眼睛就是一亮！ “那这店里的盈亏……” “盈亏自然由我承担，你只需要好好管理铺子就是了！” 老板娘喜笑颜开，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她一介妇人，开这铺子本来就惹来了很多非议，生意也是不好不坏。 若是王妃接手了，这铺子有王妃的名头，那生意肯定是蒸蒸日上，她的分红也少不了，而且她也不用操那么多心，攒够了银钱，以后找个地方养老便是了！ 她还不敢相信这天大的馅饼掉到了自己头上，又问道：“真的只是这样吗？王妃可还有别的要求？” 秦如霜道：“你这么问，倒确实是有，不知老板娘之前有没有听说我从青楼救出了几十个女子，我打算将胭脂铺做大，这些女子以后可能要在你手底下做活计，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胭脂铺的老板娘会介意吗？她当然不介意！ 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早早的夫君便死了，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开这个胭脂铺子不知道惹了多少非议，这些女子遭遇比她还要凄惨数倍，所受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她性子泼辣，之前听到有人诋毁那些少女本，本就听不惯，少不了要与人骂上两句，现在听到有机会能帮助别人，自然也不会推辞。 两人一拍即合，秦如霜跟她说了一下分红利的方式，老板娘便喜笑颜开地离开了，说第二天就要把账本带来，和王妃交接清楚。 送走了老板娘，秦如霜又叫来了钱二通。 她将自己的打算与钱二通说了，钱二通自然也是高兴。 他之前心里气愤，却不知道怎么帮助那些女孩，现在有了用武之地，自然是干劲满满。 “王妃且放心，既然这胭脂铺子要做大，现在的那小个铺面肯定是不够的！我再去寻些好的胭脂方子，请几个老师傅来研究研究，再寻个宽敞的铺子，王妃到时候只管将人带来便是！” 秦如霜点头，钱二通现在越发稳重，他办事自己很放心。 钱二通走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带了些小礼物给青枝。 青枝嘴上说着不要，最后还是别别扭扭的接了。 秦如霜看破不说破，任由他们发展，只等着日后两人挑明心意，自己便做回月老，让这个小丫鬟风风光光嫁人。 将事情都交办妥当，谢洵也回来了。 秦如霜将自己的想法和谢洵说了一下，谢洵自然是点头答应。 “户部那边你不用担心，你这边人手一齐，那边的批文很快就能下来。” 秦如霜眉眼弯弯，笑道：“那便多谢王爷了！” 得了秦如霜的笑颜，谢洵也心情颇好。 能够帮到秦如霜，让他觉得很开心。 两人难得和和气气地说了会儿话，又一起用了晚膳。 这几日谢洵已经被秦如霜赶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去睡。 谢洵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她没有理由再任由谢洵夜宿在自己院子里。 晚间的时候，青枝察觉到秦如霜心情很好，于是也美滋滋地哼起了小调。 “看把你美的，怎么，今儿钱二通送的礼物你很喜欢？” 青枝羞红了脸，娇嗔道：“哪有！王妃取笑奴婢！奴婢是觉得开心！自从那个秦方好走了之后，王妃和王爷现在感情真好呀！” 秦如霜笑笑没有辩解。 她知道，她和谢洵之间的隔阂，并不是这些事情就能磨平的，往后如何，她自己也说不清。 …… 尼姑庵。 被青枝嫌弃的秦方好，正对着捂着胸口又吐了一回。 秋宁给她端来一碟青梅：“主母辛苦，有孕是这样的，再用一些青梅压压吧。” 秦方好脸色苍白，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终于怀孕了！ 她摆摆手，示意不用：“这会儿吃了待会儿还要吐，你看我今日衣着得体吗？” 秋宁点头：“好看得很。”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秦方好抬头，看到来人，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爹，你来啦！” 第145章 王爷邀功 随着秦方好话落，门外的人走了进来，也露出了一张年近五十的脸。 兵部尚书，俞在忠。 看到俞在忠来了，秦方好心里是开心的。 当初，俞在忠和另一个神秘的男人夜闯她的闺房，告诉秦方好他才是她的亲爹，秦方好是不愿意相信的。 她在将军府待了将近二十年，叫秦将军爹也叫了十几年，让她一下子接受这个身份，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她几乎是立刻找来柳姨娘，逼问她往事，后来才从柳姨娘口中得知真相。 按照柳姨娘的说法，她原本与俞在忠两情相悦，只是秦将军横刀夺爱，强行将柳姨娘接到府中做妾，而那个时候，柳姨娘早已怀了俞在忠的孩子。 秦方好当时听说这件事，第一反应便是羞愧和愤怒，那她岂不是一个比庶女还要上不得台面的存在？！ 可是后来俞在忠和柳姨娘都给她灌迷魂汤，尤其在她得知，俞在忠只有一位正妻，早已去世。 留下一个儿子与俞在忠翻脸，早就出京去别处生活了，而现在俞在忠府中是没有女主人的，只有几个服侍的美妾。 等以后他们的大事将成，俞在忠许诺会将柳姨娘接回去，奉作夫人，而自己将从将军府的庶女，摇身一变成为兵部尚书府的嫡女。 这些年来，她因为庶出的身份受了多少委屈，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至于现在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秦方好羞红了脸，接着眼中是浓浓的欲望和贪婪。 秦如霜做了王妃又如何？等她生下了这个孩子，身份可要比秦如霜尊贵得多！ …… “方好，这几日身体如何？”俞在忠关怀地问道，也打断了秦方好的思绪。 “谢谢爹，女儿好着呢，就是有些害喜。”秦方好忙道。 俞在忠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肚子里这个孩子有多重要，想必不用爹多说。” 说完，又看似愧疚地拍拍秦方好的肩，“爹的意思不是给你压力，唉，从前爹人微言轻，护不了你和你娘，现在咱们父女二人齐心。将来定能助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成大事！” 秦方好又被灌了一回迷魂汤，眼里的贪婪更是不加掩饰。 “爹，你放心，我知道的。肚子里这个孩子就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筹码，女儿拼死也会护住他！”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又充满酸意地问道：“现在怀王府里怎么样？王爷和秦如霜……” 俞在忠不敢告诉秦方好，现在秦如霜和谢洵是站在同一阵线的，他怕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心绪波动大，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于是宽慰道：“你放心，王爷对秦如霜还是像从前那样不冷不热的，你只管安心养胎。” 听到这个，秦方好总算放心下来。 王爷心里是有她的，只不过是被秦如霜蛊惑，等她过段日子胎稳了，回到王府，一定要让秦如霜好看！ 想到这里，她连忙问道，“对了，爹爹，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回王府？” 俞在忠却是摇头，“不急不急，你先等肚子显怀再说。到时候你肚子显怀了，之前的一切谣言不攻自破，你便能抓住这个机会翻身了，说不定还能重创秦如霜。” 秦方好急忙拉着俞在忠的手，撒娇道：“爹爹不管想什么办法，您可千万不能让王爷和秦如霜亲近起来啊！” 俞在忠嘴上答应，心里却有些不耐烦。 这个女儿，他本来是不想认的。 他当初知道秦将军看上了柳姨娘，他那时候官位还小，也是存了讨好秦将军的心思的。 而且俞在忠此人，心思最是阴毒，他当时得知柳姨娘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便心生一计。 若是柳姨娘得了秦将军的喜爱，以后再将家业交给肚子里的孩子，那岂不是无形当中，他就谋夺得了秦将军府的家业？ 到时候他再将身份挑明，岂不是就能坐享其成？ 只是没想到柳姨娘不争气，生了个女儿，之后他便再没同柳姨娘联系。 直到后来，秦方好误打误撞得了谢洵的喜爱，被嫁去了怀王府。 之后的一切，便是秦方好对他和他现在的主子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于是假惺惺地认回了这个女儿。 俞在忠这样想着，眼中划过一丝轻蔑。 柳姨娘果然是小户人家的女儿！ 当初自己随便招招手就自己爬上了他的床，还怀了他的孩子，现在生出个女儿来也是没什么城府，若不是他暗中帮忙，早就被秦如霜收拾了。 俞在忠目光看向秦方好的肚子，现在她唯一的用处，便是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几日之后，怀王府。 之前在俞在忠口中，对秦如霜“不冷不热”的谢洵，正拿着一张文书，递到秦如霜跟前。 “你那胭脂铺子的批文，都替你弄好了，你看看。” 秦如霜有些惊讶，她今日早晨随口提了一句，本以为要等谢洵这几日军中的事情忙完，才会帮她去户部弄铺子批文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便弄好了。 一旁跟着谢洵跑了一趟户部的下人急忙开口道：“王爷早上听王妃说了之后，便立刻去了户部，是先到户部办了事儿，才去的军营。” “这些废话就不必再说了。” 谢洵嘴上是打断了手下的话，其实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果然，秦如霜笑容明媚，拿着那张批文仔细看了一下，接着答谢道，“劳烦王爷费心了。” 谢洵心中暗暗欢喜。 自从上次两人在青楼经历了生死之劫，秦如霜对他的态度改善了很多，尤其是这段时间，对他不再那么冷冰冰了。 可有外人在场，他面上还是绷着，不苟言笑道：“一点小事而已。” 一旁的侍卫默默腹诽。 今日王爷得了王妃的吩咐，着急的跟什么似的，硬是守在户部等着这批文一层层的经过户部官员的审批。 生生让那些户部的官员急出一头冷汗，还以为是多么要紧的事。 一看手里的批文，只是一间普通的胭脂铺子，顿时心里就生起些疑惑。 可是那些官员也不敢问，只在谢洵快离开的时候，拉住了这个随行的下人，递了几两银子问问这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么突然对经商感兴趣了？ 下人也没多说，只说这是王妃的产业，下头户部的官员立刻就懂了，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 不知道是不是下人的错觉，总觉得走在前头的王爷，也听到了这句话，而且心情好了很多，连离去的背影都轻快了不少。 …… 秦如霜怎么会看不出谢洵不苟言笑的神色下，眼神中隐隐露出几分邀功的意思。 于是笑道：“这件事情确实该好好谢谢王爷。” 谢洵眼神中期待的神色更加明显了。 不知道秦如霜会怎么谢他？ 是替他缝一件衣裳，还是绣一方手帕，亦或者替他亲手做一碗糖水…… “胭脂铺以后分三成利给王爷吧。” 谢洵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难道缺这几两银子吗？ 第146章 再见秦方好 而秦如霜见他脸上没有多少喜色，于是试探着问道：“可是利分的少了？那不如分王爷四成……？” 再多她就挣不到钱了！ 谢洵还能怎么办？只能拒绝道：“够了。三成便足够。” 不管怎么样，也是秦如霜的一份心意。 秦如霜松了口气。 她不喜欢那种亏欠别人的感觉，能用银子解决的，是最好不过了。 见秦如霜看着像松了口气，谢洵心里更不开心了。 但他还是问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本王可以帮得上忙吗？” 秦如霜笑笑摇头：“不用了，铺子里的事情有钱二通打理。” 确实如此，现在钱二通越发能干，胭脂铺已经张罗得差不多了，新的铺子也定了下来，宽敞得很，还替她寻来了许多珍贵的胭脂古方…… 秦如霜有预感，这家胭脂铺将会赚个盆满钵满。 “对了王爷，过几日我恐怕要出府一趟。” “你想出去，那便出去逛逛，若是银子不够，去门去管家那里支一些。” 说完又暗暗后悔，他不缺银子，秦如霜更不缺了。 于是改口道，“若是一个人出去不放心，本王休沐的时候，也可以陪你一起去。” 秦如霜却是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这次要出门三日左右。” “你要去哪？” 秦如霜不想告诉他自己要去的地方，可是这件事也瞒不住谢洵，于是老实道：“我要去一趟尼姑庵。” 先前救下的那些少女，还留在京都的，秦如霜已经派人去将胭脂铺的生意同她们说了。 不少少女都愿意加入，除了几个家中不缺银钱，父母又愿意护着女儿的，其余的都对秦如霜的提议很感兴趣。 尤其是那些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得知有一个地方能让她们谋一份营生，而且有王妃的庇护，往后没有流言蜚语，还能挣到足够的银子替自己养老，心里顿时对秦如霜感激得不行。 说实话，她们压根就没想过以后再嫁人，也不想拖累父母，王妃的提议如同雪中送炭，她们当然感激。 而还有一部分的少女，都是那些家里自诩有门有面，不愿意让女儿家的名节拖累自己门风的，都不约而同地将女儿送到了尼姑庵，带发修行。 正是秦方好在的那一处。 想当然的，秦如霜不希望谢洵跟着一起去。 …… 听到秦如霜说要出门三日，谢洵心里急了，想跟着去，可是听到秦如霜说去的是尼姑庵，他又沉默了。 若是让秦如霜一个人去，他根本不放心，可若是他要跟着去，就怕秦如霜误会自己是为了秦方好。 最后谢洵还是开口道：“本王同你一起去吧。在山脚下等你。” 谢洵的意思很明显，自己不去尼姑庵里见秦方好，只送秦如霜前去，图个安心。 秦如霜却犹豫了，推辞道：“王爷军中事务繁忙，还是算了……” 看到谢洵坚定的眼神，又改了口：“这事容我再想想……” …… 两人分开后，秦如霜回了主院。 “王妃，其实奴婢觉得若是像王爷所说的，他只留在山脚下等，您也可以让王爷一块去呀。” 秦如霜摇摇头，“我花了多大的心思才将秦方好逼到那里去，现在带着王爷去恐怕不妥。” “可奴婢觉得，王爷现在很喜欢王妃呀！您到底有什么疑虑……” 秦如霜叹息一声，“我就怕带着王爷去，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青枝急了，立刻左右看看，确定现在是在主院里，没有其他人听着，才拍拍胸脯道：“王妃，您胆子真大，您怎么能骂王爷是……是狗呢？” 秦如霜挑眉，“那要不让秦方好当狗，王爷当肉包子？” 青枝：……这好像也不太对吧？ 秦如霜内心有些纠结，但若谢洵真的铁了心要去，她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于是到了晚间的时候，命人传了话，让谢洵同她一块去。 第二日一早，王府的下人准备好了马车。 秦如霜和谢洵一起坐上了马车。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着，得了谢洵的命令，他们不敢将马儿赶得太快，生怕马车上的王妃身体不适。 现在秦如霜已经四个多月，胎位已稳，胃口大开，一路上倒是没有吐，而且精神很好。 这次出行只有一辆马车，并没有带其他下人，只带了一个青枝。 青枝坐在外头和车夫一起，马车里只剩下秦如霜和谢洵两人。 马车上一直静悄悄的，秦如霜闭目养神，谢洵则拿着一卷书在看，时不时和秦如霜说几句书中的见闻。 秦如霜这几日敲定了少女们的安排，心情颇好，于是对于谢洵的提问也就顺口答了，甚至有几处两人见解相同，还多说了几句。 于是这一路过得很是平稳。 天快黑的时候，马车已经驶到了尼姑庵所在的那座山的山脚下。 说是山，其实只是一个小土包，下了马车之后，走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到尼姑庵了。 秦如霜看了看天色，对谢洵道：“王爷一起上去吧，今夜可能要在尼姑庵留宿。” 这也是之前秦如霜不愿意让谢洵跟着的原因。 就算谢洵说他留在下边等她，可是尼姑庵路途遥远，晚上肯定要夜宿这里，难不成还让谢洵睡在山脚下的马车里不成？ 她既然决定带上了谢洵，也选择相信谢洵这一回。 她好言相邀，哪知谢洵却坚定地拒绝了她。 “不了，本王就在山下等你。” 秦如霜心中惊讶：“可是这附近并没有客栈。” 谢洵一笑，“那便睡在马车里。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猫着也能睡一觉。马车里已经算是很舒服的地方了。” 秦如霜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谢洵突然这样，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别担心，你上去吧，我就在山脚下等你。” 秦如霜点点头，压住了心中想让谢洵一起同行的那份想法，对青枝道：“我们上去吧。” 主仆两人走了一会儿，便走到了尼姑庵门口。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上香的人并不多，于是两人很快走到了后边客人留宿的厢房。 顺着走廊一转弯，与正要出来用膳的秦方好来了个面对面。 秦方好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来这里？” 接着心中狂喜，忙问道：“王爷呢？王爷是不是也一起来了？他在哪里？” 秦如霜淡淡道：“王爷不想见你，不上来了。” “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这个妒妇不让王爷上来！你等着，我这就下山去请王爷！” 第147章 看个乐子 秦方好走得匆忙，一听说谢洵来了，顾不上许多就要往山脚下冲。 路过秦如霜身边的时候，甚至不小心撞了秦如霜一下。 “嘿！你有没有规矩？”青枝急忙扶住秦如霜，问道：“怎么样王妃？有没有撞到你？” 刚说完，秋宁也出来了，急匆匆朝秦如霜行了个礼，就追着秦方好而去。 秋宁心里是有些生气的，任谁看到自家的主母怀了主子的骨肉，还对另一个男人念念不忘，心里都会有气。 可是她也不能放任秦方好不管，于是只能恨恨地追着秦方好走了。 这头，秦如霜转了个身，对还在检查她的青枝宽慰道，“我真没事儿，我们也去看看吧。” 青枝生怕她家王妃看到什么又生气，想劝秦如霜别去了。 可是秦如霜眼神坚定，青枝也只能扶着她在秦方好的身后慢慢走去。 秦方好心里着急，脚下步子走得快了些，被秋宁搀扶着说道：“秦小姐，您走慢些。” 现在有外人在，她只能称呼秦方好为秦小姐。 “我若是走慢了，王爷走了怎么办？”秦方好没好气道。 秋宁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这上赶着往人前凑的女人，能得到怀王的喜爱才怪了！ 可嘴里还是劝道，“现在您真的怀孕了，一是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二是您走慢些，王爷看到您身子不适才会怜惜您啊。” 秦方好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放缓了脚步。 不一会儿，走在身后的秦如霜也赶了上来。 秦方好看到身后的秦如霜，没好气道，“我去看王爷，你跟着我来做什么？” 秦如霜气定神闲地说道，“看什么？当然是看乐子了！” “你！你敢说我是乐子！” “上赶着凑上去的，可不就是乐子吗？” “胡说八道！”秦方好恼了：“一定是你拦着王爷！还看乐子呢！待会儿不知道看的是谁的乐子！” 秦方好笃定谢洵不会不见她，于是心里十分得意，想着待会儿见了王爷，一定要表现得亲亲热热，恩恩爱爱！ 谁知她走到山脚下，却被马夫拦住了。 “秦小姐留步，王爷说了，他在马车内休息，谁也不见。” “你敢拦我？！王爷定是不知道来的人是我，我劝你放聪明点！否则王爷待会儿怪罪下来，谁也救不了你！” 那车夫却仍然伸手拦着她，还是那句话，“王爷说了，谁也不见。” 秦方好有些气急败坏，偏偏这会儿还听到身后的秦如霜轻笑了一声。 于是气急败坏地转头，“你笑什么笑？！王爷不见我，难道就会见你吗？” “还有你！”她一指马夫：“你别拦着我，让我过去！” 秦如霜在一旁乐得看笑话，“早同你说了，王爷不会见你的。” 秦如霜话音刚落，马车那头传来了动静。 秦方好神色一喜，得意地冲秦如霜一哼，“那是王爷不想见你吧？你看，我来了，王爷就出来了！”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马车那头的动静。 车帘被掀开了，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了出来，紧接着谢洵下了马车。 秦方好又看了一眼秦如霜，脸上满面得意了，她就知道，王爷果然舍不得她！ 看到谢洵离她越来越近，秦方好满面笑容伸出手去，“王爷您终于来了……” 紧接着，谢洵却像是根本没看到她这个人似的，从她身边径直走过。 谢洵的手扶上了秦如霜的肩膀，接着脱下了身下的大氅，披在了秦如霜身上，眉头紧皱：“天黑了，这几日夜里凉爽，你也不知道披件衣服。” 身后的秦方好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王爷怎么会对她视而不见，反而对那个秦如霜这么关心？！ 她脸上的那个笑还僵硬地挂着，显得有些滑稽。 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又直直地追了上去。 “王爷，您是来尼姑庵看我的吗？” 人都已经追到了谢洵身后，谢洵也不得不出言回答，只是他的答案却又一次打了秦方好的脸：“不，王妃有些事要办，本王陪同来走一趟。” 秦方好心中千回百转，立刻想到了另一种。 可能一定是秦如霜用了什么法子要挟王爷！不让王爷到山上去找她！ 于是她连忙劝道：“王爷，现在天已经快黑了，你要不一块上去夜宿一晚吧？这边条件虽然不是很好，但也总比在马车上舒服。” 秦方好本以为自己的小意温柔，会惹得谢洵开心，没想到谢洵看也没看她，而是又问秦如霜：“冷不冷，快先上去吧。” 秦如霜刚刚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地看了这一出好戏，心情颇好，这会儿谢洵同她说话，她才开了口。 “既然秦姑娘相邀，不如王爷也跟着一块上去，还能同秦姑娘好好叙叙旧。” 秦如霜话是那么说，可脸上却是似笑非笑。 谢洵是想陪秦如霜一块上去的，可是看到了秦如霜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一股冷风从脖子旁边吹过。 若是答应了，秦如霜一定会借机和他翻脸吧…… 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说法，回答道：“本王答应你在下边等你，就不上去了，马车里也挺好的。” 其实谢洵早在秦方好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在马车里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于是不想下马。 后来是听到秦如霜也来了，才下了马车。 他已经罔顾秦如霜的意思，见到了秦方好，绝不可能在一块儿上山去，否则一定会惹得秦如霜不开心的。 一旁的秦方好听了这话，却是找到了发作的由头，立刻开口道：“好啊，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不让王爷上去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刚刚不是也邀请王爷上去了，这可是王爷自己不愿意上去的，王爷喜欢睡马车，您说是吧？王爷？”秦如霜无辜地看着谢洵。 谢洵只能无奈叹气，“对对对，确实是本王自己不想上去的，本王就喜欢在马车里睡觉。” 他虽然叹了一口气，但在一旁的秦方好眼里，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宠溺，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一块走吧，秦姑娘。更深露重，你可要好好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秦如霜出声了。 “你要上去自己上去！”秦方好还想放手一搏，于是道：“王爷不上去，那我也不去了，也让我睡在这马车里好了！” 她就不信王爷会不心疼她！她现在可是怀着孩子！ 睡马车里又怎么了？就算和王爷一块睡在马车里，她也心甘情愿！ 秦如霜嗤笑一声，“那秦小姐慢慢等着吧，我先走了。” 秦如霜转身离开，看似毫无留恋，其实支楞着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只听谢洵说了一声“随你”，然后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秦方好想追上去，又被马夫拦了下来，“秦小姐不要为难小的，王爷说了谁也不许过去。” …… 秦如霜心里终于舒爽了。 看着跳梁小丑蹦哒，谁心里能不开心呢？ 第148章 王爷这是在……撒娇? 秦如霜和青枝一块儿回了尼姑庵，住持给她们安排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因为天色已晚，原先在尼姑庵带发修行的少女们有许多都已经休息了，秦如霜也不打算在今晚和她们说，准备第二日再去拜访她们。 秦如霜刚坐下，青枝有些坐不住了。 磨磨蹭蹭走到秦如霜面前说道，“王妃，奴婢想……” “想去山下看热闹吗？去吧，早些回来，别着凉了。” “嘿嘿！多谢王妃关心，奴婢知道了！” 青枝说完，一溜烟跑了。 又过了一会儿，青枝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嘴里哼着小调，步子也轻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秦如霜一笑，说道，“看把你开心的，说吧，看到什么了？” “奴婢看到秦方好死皮赖脸地要跟着王爷上马车去，王爷让人拦着不让她上去，她就在那小声抽泣，以为王爷会心疼她，谁知道王爷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又有动静了，却是王爷吩咐了那个车夫来给秦方好传话。” 青枝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眨眨眼问道：“王妃，您猜王爷他说了什么？” 秦如霜知道这是小丫头跟他逗闷子，于是十分配合地问道，“那么王爷让马夫说了什么呢？” “王爷呀……王爷让马夫跟秦方好说，要哭去别处哭，别打扫了他睡觉！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妃您是不知道，当时秦方好那个脸色哟……难看死了！” “要奴婢说，秦方好就是自讨没趣！王爷都已经说了不想见她，还在那死皮赖脸地站着，真是给脸不要脸！这下好了，弄得这么难堪，我要是她呀，我都没脸再见王爷了！” 秦如霜听完，也跟着笑了起来，“就你这张嘴，最饶不了人！” “嘿嘿嘿！”青枝傻笑道：“有这样的乐子，奴婢当然要第一时间和王妃您禀报了！” 有了青枝的这会儿的逗趣，秦如霜心情更好了，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于是对青枝道：“咱们出去用些斋饭吧。” “王妃不在屋子里用吗？” “不了，出去走走也好。” 尼姑庵的饭堂颇为宽敞，主要是为了接待前来上香的香客，里头支了四张桌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饶是如此，青枝还是用手帕擦了又擦，才让秦如霜坐下。 主仆两人刚刚坐下，那头传来了秋宁的声音。 “秦小姐您走慢些！走慢些！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秦方好一脸的不耐烦，“我知道了！现在王爷都不在乎我肚子里的……” 话说到这里，猛一抬头，看到秦如霜也在，后半句话就这么生生的憋在了嘴里。 她生怕被秦如霜听到她的话，脸上没面子，殊不知她声音嚷嚷得那么大，整个饭厅里的人都听见了。 秦如霜今日已经看了她一回笑话，不想再和他多掰扯。 倒是青枝像模像样地开始“落井下石”，“哎呀！原来有的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你！”秦方好涨红了脸，“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嘴那么碎，就不怕被主人家掌嘴吗？！” 青枝故意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忙拍着胸脯，一脸害怕地问秦如霜：“王妃，您会掌奴婢的嘴吗？” 秦如霜喝了一口没放茶叶的温水，自顾自说道，“你说实话，我为什么要掌你的嘴？” 眼看着两方人又要闹起来，旁边的秋宁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女人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 连忙出言劝解：“秦小姐饿了吧，快坐下，斋饭一会儿就来了，或者您先回房，奴婢待会儿将饭菜送过来给您。” 她低声对秦方好说道：“主母，再忍忍，我们避一避，回房去吃吧？” 秦方好却是忍不了了，“凭什么要让我回房去吃，我就在这吃！” 秋宁劝不住她，只能依言抬来了斋饭。 尼姑庵的斋饭做得很不错，蔬菜都是后头自己种的，做得也干净讲究，口味不错，秦如霜吃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秦方好就没那么舒服，她今日本就被打击了两回，心情不佳，刚刚吃了两口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秋宁连忙拿出手帕，替她擦拭干净关切道：“秦小姐害喜这般严重，可如何是好？” 秦方好听完，总算觉得扳回了几分面子。 秦如霜不就仗着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吗？现在她也怀孕了，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娇嗔道：“这孩子是调皮了些，也不知道像谁。” 秋宁会意，立刻搭话道：“那当然是像王爷啦，这么调皮，害得您这么辛苦，一定是个结结实实的小子，将来能跟着王爷带兵打仗！” 秦如霜眼神一暗，秦方好真的怀了。 接着又忍不住猜想，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据她所知，自从秦方好被送到尼姑庵之后，和谢洵再没有见面的机会，这一点她坚信自己得到的消息，孩子绝不可能是谢洵的。 既然这样…… 秦如霜心里带了几分同情，王爷的头上的颜色……恐怕不太对了…… 接着又有几分幸灾乐祸，谢洵将秦方好宠上天又如何？ 把她当做心头的朱砂痣又如何？ 现在秦方好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不知道日后谢洵得知了真相，该有多伤心啊…… 青枝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对话，于是低声对秦如霜道：“王妃，这孩子……” “这孩子是王爷的骨肉，以后当然要好好认祖归宗了。” 秦如霜将“认祖归宗”四个字咬得极重，秦方好闻言手一抖，筷子落了下来，心里也慌了起来。 秦如霜难道知道了什么？！ 秋宁看她这副不打自招的样子，心里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于是带着几分强硬，拉起了秦方好道，“秦小姐身体不适，还是跟奴婢一起回房休息吧。” 秦方好走后，秦如霜嘴边划过一丝笑意，一口一口认真吃了一碗米饭，又用了一些斋菜，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秦如霜找来了那些带发修行的少女，同她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大部分少女都十分开心，决定过几日便下山。 还有几个想断了红尘念想的，则是自愿留在尼姑庵里青灯古佛。 秦如霜也不强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她为她们寻了一条简单的路，但也不能妨碍别人去走属于自己的路。 这一整天，秦如霜都没见到秦方好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真的害喜厉害。 秦如霜觉得这样也挺好，秦方好不出现，倒也省得碍了她的眼。 走到山脚下，谢洵的马车还停在原来的地方。 看到秦如霜来了，车夫恭恭敬敬地将秦如霜请上了马车。 谢洵还拿着昨天那卷书卷在看，看到秦如霜进来，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秦如霜点头：“都办完了。” 接着又问道：“王爷昨日在马车里休息得还好吗？” 谢洵刚想说休息得挺好，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咳咳，不太好，太久没有在野外露宿了，睡了一夜竟然觉得浑身都有些酸痛，若是有人能替本王松快松快筋骨就好了……” 秦如霜：…… 王爷这是在向她撒娇吗？ 第149章 胭脂铺开张了! 秦如霜面对突如其来的“撒娇”，有些一言难尽，谢洵近来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于是秦如霜只能客气道：“辛苦王爷陪我跑这一趟了，回去后找个懂按摩松骨的大夫，替王爷好好松松筋骨。” 说完不再理会谢洵。自顾自闭目养神。 秦如霜以为她这样客气一番，谢洵便不会再多有言语，谁知这一路上，谢洵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一会儿动动肩膀，一会儿动动手脚，时不时地碰到秦如霜，还总是皱着眉头，仿佛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在谢洵第九次扭头，活动肩颈的时候，秦如霜终于忍不住了，谢洵都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她视而不见好像也不太好。 于是开口问道，“王爷是真的很不舒服吗？” 谢洵却道：“没有，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没事儿，王就忍忍就过去了。” 秦如霜总觉得他这幅作派在哪儿见过，这不是秦方好常用的套路吗……？ 可就算是这样，秦如霜也不能太不给谢洵面子，于是客气道：“王爷，要不我给您捏捏肩吧。” 谢洵做出一副推脱的样子，说道：“这怎么行，会不会太辛苦你了？” 秦如霜心中腹诽，你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不就是想让我给你捏捏肩吗？ “不辛苦，举手之劳，王爷侧过身去，我替您松快松快。” 谢洵努力忍住上扬的嘴角，转过身去，状似不经意地说，“你随便捏捏就行。” 话落，秦如霜抬手，双手放到了谢洵的肩颈之上。 习武之人，手劲都不小，秦如霜这几下确实捏得很舒服，谢洵长叹一声，似乎很是享受。 而秦如霜感受着手下结实的肌肉，靠近肩颈的地方，经络都有些僵了，看来谢洵也不全然是在骗她，确实昨晚休息得不太好。 这么想着，本来是敷衍的揉捏，也变得真心实意起来。 谢洵只觉秦如霜一双手纤细，但十分有力，捏得他肩颈部分非常舒服，而且秦如霜挨得他很近，是两人难得的亲近时刻。 两人都没有说话，秦如霜捏了一会儿，手抬得有些酸了，于是客气地问道，“怎么样王爷？力道还行吗？” 她想着自己这么问，谢洵应该会明白她的意思，见好就收。 谁知谢洵点头说很舒服，然后默默地将身子往右侧了侧，意思是，再给本王捏捏。 秦如霜忍着脾气又捏了一会儿，双手实在是酸了，又问了一回：“王爷现在松快了吗？” 谢洵忍不住感叹：“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一手。” 只是这回，秦如霜半天没有再接他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谢洵隐约觉得秦如霜手下的力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甚至有点让他觉得疼了。 于是没话找话道：“你以前也替别人这样捏过肩膀吗？手艺不错，就是手劲大了点。” “当然捏过。” 谢洵身形一僵，接着问道：“替谁捏过？” 身后秦如霜面无表情：“我爹。” 谢洵…… 谢洵总算是明白过来，秦如霜这是时间久了生气了，于是忙道：“好了好了，可以了，多谢。” 秦如霜没好气地收回了手。 谢洵此人，有时候你觉得他不聪明吧，他总是能把很多事情看透； 很多时候觉得他聪明吧，就像现在，又总是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 到了傍晚，两人终于回到了王府里。 这一趟来回两天，路上又奔波许久，饶是秦如霜身体不错，也觉得累了，用过晚上之后便早早的歇下了。 钱二通给她来了口信。 胭脂铺子已经打整好了，明日开业。 在京都的那一批少女已经都被钱二通安排好了，挑选了机灵的一批，先到铺子里试着学学。 有些性格内向的放不开的，则是留在后头，跟着老师傅们学制胭脂的手艺。 口信里还说了另外一件事。 明日胭脂铺子开张，希望秦如霜能去赏个脸面，好让大家知道这家胭脂铺背靠王妃，免得那些不长眼的来捣乱。 钱二通猜的没错，暗地里确实有些人不怀好意。 四王爷府。 谢阳得了消息，明日秦如霜的胭脂铺开装，铺子里用的女工竟然还是救出来的那些少女，顿时觉得瞌睡遇到了枕头。 “好啊，本王先前想教训一二还觉得没机会，她竟然行事如此嚣张，直接把那些已是残花败柳的少女们叫出去抛头露面，这不是明摆着给人递话柄吗？” 谢阳叫来管家，吩咐道：“你明日多找些地痞流氓，银子给的足足的，千万别被人查出来是我们暗中指使。明日秦如霜的胭脂铺子开张，让他们只管去闹事，出了什么事情本王兜着！闹得越大越好！” 吩咐完又问了一句，“明日怀王应该不会去吧？” 管家忙道，“王爷贵人多忘事。这几日军营里来了战马，怀王应该都在军营里。再说了，不过是一家小小的胭脂铺子，小打小闹的，怀王应该不会去的。” “那就行，那你让他们将话头指向那些少女，另外再多说说秦如霜，一个女人家，又是皇家的媳妇儿，抛头露面不成样子！指不定是背着怀王在搞什么幺蛾子，总之怎么难听怎么说就是了！” 管家连忙应道：“王爷放心，这点小事，老奴知道该怎么办。” …… 第二日一早，天气晴朗。 钱二通特意找人算了个好时辰，巳时开张，到时候请王妃去主持大局。 话是这么说，其实那些敲锣打鼓的，舞狮的，放鞭炮的，钱二通都已经安排好了，哪敢让王妃亲自上，王妃只消去露个脸就成了。 钱二通之前动静弄得挺大，而且不少人都听说了，这家胭脂铺子是王妃的产业，于是一大清早的，凑热闹的人便将胭脂铺子围得水泄不通。 在京都，一般大点的铺子开业都会准备些个什么喜糖喜钱之类的，往外头撒去，讨几颗糖吃吃也是好的。 秦如霜到的时候，钱二通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门口布置了红绸，弄得很是喜庆，鞭炮已经放过了，喜糖也撒了不少，许多百姓都围在门口说着吉祥话。 看到秦如霜的马车来了，在人群中应酬的钱二通忙道：“都让让！王妃来了！多的不必说，各位以后可多来赏光！” 听到外头钱二通的吆喝，秦如霜在青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走到了胭脂铺前头。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冲看热闹的百姓投去了一个善意的笑容，就准备进入胭脂铺。 谁知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 “这胭脂铺咱们可不敢光临，别说里头的女工都是些名声不好的，就说这老板是个女的，大伙儿也敢来？别胭脂没买成，惹了一身骚！” 第150章 王爷亲笔提书 秦如霜的脚步就这么生生顿在原地。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她不想生气，而且以后这样的问题多的是，解答了百姓的疑惑也挺好，于是转头问道：“是哪位有疑虑？我亲自解答。”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躲在暗处的一个小流氓有些有些害怕了，对方毕竟是王妃啊！ 但是想想对方只是一介女流，而且背后老板给的报酬那么丰厚，况且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周围几个同时受了雇佣的小流氓交换了一个眼色，先前说话那个，鼓足勇气站了出来。 “我说的！王妃大人有大量，可别怪小的有这样的疑虑，这里头的女工，小人可是听说了，身份嘛，都有些不大光彩。” “你说这好人家的女人，谁会来这儿买东西，不都说那什么，物以……物以……” 旁边的人忙补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是是是，就是这么个意思，那好人家的姑娘来这里买胭脂，不平白惹了一身污名，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面对这样的质疑，秦如霜早有心理准备，于是道：“我知道大家都有这样的疑虑，但这些女孩们也都是受害人，要说有罪的，应该是那些作恶之人，况且这胭脂铺里来的都是女客，又有什么妨碍？” 一旁的百姓听完点点头，倒也是，会买胭脂的都是女子，里头的也都是女工，好像确实没什么妨碍？ 而且这些少女们的遭遇也确实可怜，都要买胭脂，能帮一把是一把呗！ 有些家里有地位的，心思更是活络。 这件事情皇上已经表明了态度，错的都是那些背后之人，这些少女是无辜的，尤其这次是怀王妃牵头，他们若是买得积极些，与怀王府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见周围的百姓不为所动，那几个小流氓急了。 定金他们可都收了，若是不闹出点什么动静来…… 于是另一个人出言道：“小人还有疑虑，但小人不敢说，若是小人说了，王妃可能保证绝不追究？” 秦如霜自然是希望将所有的问题都在开业之日说清楚，不要给将来的经营留下隐患，于是好脾气道：“你说。” “自古本就很少女人家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我看王妃今日也是独自前来，小的就是想问问，王妃这样在外头……” “抛头露面”四个字，他实在不敢扣在秦如霜身上，于是杵着脖子道：“王妃您独自来，是不是王爷并不支持您做这件事？怀王府贵重，又不缺这些银子，王妃独自出来在外头跑，让王爷何以自处？” 他其实很想说，你是不是想在外头不守妇道，给王爷戴绿帽，但为了小命，并不敢这么说。 可是这番话却已经很明白了，他在质疑秦如霜。 一个女人，府中又不缺银两，但凡稍微讲究点的人家都不会让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秦如霜为何要出来做生意？ 是不是背着王爷在外头有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事？ 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都静了一一会儿。 好像这个人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啊…… 他们先前想着，这是王妃的产业，过来结个善缘或者帮帮那些少女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如此听来，莫非王爷并不知道王妃在外头还有生意和买卖？ 若是王爷心中不喜王妃这么做，那他们前来捧场，岂不是得罪了王爷？ 日后真出了什么事，王爷会不会记恨？ 得罪了怀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么一想，百姓都害怕起来。 有几个本来已经打算进去买东西的人，闻言也退了出来。 王妃可以不巴结，但是王爷绝不能得罪啊！ “谁说本王不知情？” 身后，谢洵骑着快马姗姗来迟。 他今日本来打算和秦如霜一起出门的，一直在等着秦如霜派人去叫他。 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秦如霜已经自行出门的消息。 谢洵心里有些憋闷，这些少女和红林湖的案子，是他们两个人一同办成的，现在胭脂铺开业，这么大的事情，秦如霜竟然没有让他一起来！ 可憋闷归憋闷，谢洵还是遵循着自己的本心，立刻骑了快马赶来。 这一来，就听到了有人在质疑秦如霜的居心。 他立刻下马，快步走到秦如霜身旁，亲昵地挨着她。 目光扫向刚刚说话的几个人，生生让他们打了个寒颤。 王爷这眼神好恐怖！ “红林湖落水案，乃是本王亲审，王妃更是不顾安危，亲自救了涉事的少女们。如今开这间胭脂铺也是本王授意的，想给她们一个安居之所，怎么？有谁有异议？” 谢洵都亲自这么说了，谁还敢有异议啊！ 先前那几个挑事的小混混，只觉得兜里的银子烫手，早知道是这么回事，谁敢接这活计！ 于是连忙趁乱，从人群后偷偷溜了出去。 影二都不用谢洵吩咐，立刻跟了上去。 他倒是要看看，他家王爷和王妃做这天大的好事，到底是什么人在从中作梗！ 胭脂铺这头。 谢洵安抚了百姓，又转头对秦如霜道：“就这么着急出门，都不等等本王，东西都忘了。” 秦如霜有些惊讶，谢洵在说什么？ “王爷说的是……” 谢洵抬头看，向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王府小厮，吩咐道：“将东西抬上来。” 随着他的话落，四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抬着一大块被红布遮盖的东西走了过来。 谢洵擅自牵起了秦如霜的手，将她引到红布面前，“打开看看。” 秦如霜捏住红布的一角，猛地将红布掀开。 只见这是一块上好的红木制成的牌匾，周围雕工不俗，一看就准备了挺长时间。 底板是红色，周围用了金色的大漆，十分耀眼夺目。 而牌匾的正中写着几个大字：杜氏胭脂。 “本王亲自执笔，王妃看看，可还满意？” 听到谢洵说这牌匾是他亲自写的，秦如霜心中一暖，谢洵确实有心了，而且帮了大忙。 这怀王亲自执笔挂匾的铺子，以后除非是不想要脑袋的，否则都不敢轻易来惹事了。 谢洵替她解决了以后的一切麻烦，若是有人来惹事，便是在明面上和怀王过不去。 她担心的事情，都被谢洵这一块牌匾解决了。 秦如霜这次真的有些感动，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多谢王爷。” 谢洵道：“能帮上你的忙就好，进去看看吧，本王也想看看，怀王妃亲手督办的胭脂铺到底如何。” 秦如霜抬手：“王爷请吧。” 虽然秦如霜做出了让谢洵先行的举动，但谢洵还是贴心地与秦如霜并排而行。 看着身旁谢洵坚毅的侧脸，秦如霜低声道：“王爷就不怕别人笑话，亲笔题书的牌匾，竟然挂在了女人家的胭脂铺里？不觉得跌份？” 谢洵挑眉，“怀王府自家的产业，谁敢笑话？” 秦如霜心中一动，自家的产业吗…… 跟在后头的青枝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想打扰到王爷和王妃。 脸上满是激动，她伸手拍了拍钱二通，“你觉不觉得，现在王爷和王妃感情越来越好了？” 钱二通此时忙得焦头烂额，苦笑道：“姑奶奶！这些多愁善感留着以后再说吧，快来和我一起接待客人！人手还是少了些啊！” 钱二通嘴上抱怨，其实眼中冒光，他有预感，这家胭脂铺子，一定会在京都一举成名！ 第151章 怀孕的王妃超难哄 钱二通猜得没有错，这家胭脂铺子在京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了起来。 究其原因其实也可以理解。 一方面，秦如霜开这个胭脂铺子本就是善举，解决了许多落水少女的生存问题； 二来，胭脂铺子老板娘原有的配方本就很好，所以才会引得之前秦如霜再三去消费，如今那些配方都被独家买断，再加上钱前二通从许多老师傅那里得来的配方，杜氏胭脂铺的胭脂已经成了独一份。 当然其中功不可没的人还有谢洵。 谢洵开业那日亲笔提书送去牌匾，大大增加了杜氏胭脂铺的名气，不为别的，单是和怀王结个善缘，这份殊荣就是很多人可遇不可求的。 渐渐地，到杜氏的胭脂铺里消费，不仅成了女儿家的爱好，也成了京都上流贵重人家的一股风气。 和同僚喝茶打趣的时候，都要问一句，“怀王开的那家胭脂铺都去了吗？” 若是谁家没去，那接下来的话题，便于众人格格不入了。 而且开业那日有了谢洵的震慑，再也没有不长眼的人再敢去胭脂铺惹事。 杜氏胭脂铺自打开业以来，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替秦如霜挣了不少钱。 秦如霜本人对于胭脂铺也十分上心。 尤其因为谢洵的牌匾吸引来了一大批富贵人家的采买，秦如霜便想了个法子，让钱二通折腾出了一个系列，专供那些上流不人家用，价格嘛…… 就往高了定！ 得来的利润一部分留在胭脂铺子，一部分则拿去做善事。 这还不算，那些在杜氏胭脂铺采买胭脂的达官贵人，其名字都会被写到立在杜氏胭脂铺旁边的功德碑上，某某某家消费多少，得利多少，捐出多少，全都一清二楚。 这样一来，那些达官贵人们消费得更起劲了。 这不仅是在怀王面前露了脸，更是在百姓面前露了脸，朋友看到了不得称一声“大善人”。 须知，他们这样的人家，钱财什么的都已经不缺了，缺的正是这独一份的名利。 胭脂铺子的生意一帆风顺，一开始秦如霜还有些兴趣，慢慢步入正轨之后她也没了用武之地。 秦如霜的生活，又回到了之前整日里在王府养胎的状态。 而且随着天气回暖，秦如霜挺着个肚子，又怕热，她脾气也有些烦躁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之前好不容易养好的食欲，又开始一蹶不振。 主院的房门外，谢洵一脸紧张地站着。 他眉头紧皱，忍不住来回踱步。 房顶上，影二依旧叼着根狗尾巴草，悠哉地晃着腿。 影一倒是冷着一张脸，看着楼下的王爷着急，他也跟着急了起来。 影二看影一也跟着王爷皱眉，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王爷着急，你跟着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在里头生孩子呢。” 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青枝端着一碗甜点走了出来，一脸的沉重。 “她怎么样？”谢洵问道。 青枝沉着脸摇摇头。 “王妃还是不愿意吃东西。” 谢洵心里更着急了。 过了四个月之后，秦如霜的肚子跟上胀气的球似的，一天比一天大。 因为秦如霜这几日食欲不好，许是胎儿从母体争夺养分，肚子倒是大了起来了，秦如霜却日渐消瘦下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怕孩子还没出生，秦如霜就撑不住了。 青枝安慰道：“王爷放心，御医不是说了吗，这几日气温突然升高，王妃不习惯，食欲下降是正常的，等过几日适应了就好了。” “本王进去看看她。” 谢洵走进了房间内。 房间里，秦如霜摊在一个半躺的竹椅上。 那躺椅是竹制的，比较凉爽，周围放了两盆冰，正丝丝地冒着凉气。 秦如霜皱着眉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小憩，但睡得并不安稳。 谢洵还没走进去，秦如霜就察觉到有人来了，忍着脾气道：“青枝我真的吃不下，你端出去吧。” “是我。” 秦如霜睁眼，果然看到立在自己身前的人是谢洵。 只是她看到来人是谢洵，脸上更没有好脸色了，“王爷来干嘛？” “本王担心你。”他目光扫过秦如霜的小腹，那里隆起的弧度更加明显了。 秦如霜自然看到他的目光盯在自己的小腹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青枝放在一旁的团扇扔了出去。 “王爷来干嘛？怕我害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要逼着我吃东西吗？你放心，我就是拼着最后这股劲儿，也会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秦如霜心里有气。 这几日来的御医和下人，都劝她要好好吃东西，就当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难道她不知道吗？她也难受，她也爱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真的吃不下呀！ 他们只关心孩子，却不知道她作为一个母亲心中的焦急，并没有比旁人少半分！ 有几日她强迫自己吃进去一点东西，但很快又吐了出来，其中滋味又有谁知道？ 现在竟然连谢洵也来劝她！ 谢洵看秦如霜这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 见秦如霜将团扇扔过来，他没有躲避，团扇“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腿上，他心里想的却是，能让秦如霜出出气也挺好。 “东西还是要吃一点的，否则你的身体负担不起。” “不用你们假惺惺地关心！” 秦如霜刚刚发了一通脾气，眼圈也红了。 明明是撒气的话，却越说越觉得自己心里委屈。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自己也能感受到现在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可是她控制不住。 谢洵看着秦如霜眼圈微红，连鼻头也红彤彤的，心中更加心疼。 见自己的劝解秦如霜不仅没有听进去，而且还更加生气了，谢洵有一瞬间的懊恼。 自己怎么就没长了一张像沈笑阳那样会讨人欢心的嘴呢？ “你好好休息，晚间我让曹御医过来看看你。” “还有，”谢洵顿住脚步，“本王不只担心你腹中胎儿，本王也担心你。” 晚间的时候，曹御医果然来了。 诊断了半晌，得出的结论还是和之前一样，都是女子怀孕的正常反应。 曹御医出去后，谢洵也跟着走了上去，“就没别的法子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本王要怎么要……怎么让她开心一些……” 第152章 亲自哄她吃饭 曹御医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有想到谢洵会这么真情实意地关心秦如霜的状况。 不过既然谢洵诚心发问，他自然也不会藏私。 “饮食方面，多问问王妃想吃什么，也不用拘着一定要到饭点再吃东西，只要王妃愿意，想吃什么，随时让厨房备着，能吃一口是一口。” “女子怀孕更需要丈夫的关怀，王爷可以多陪陪王妃。哪怕是不说话，在旁边坐着也行。当然，能同王妃聊聊天，舒缓她的情绪是最好不过了。” 谢洵听完，若有所思。 他知道御医给出的建议应当遵循，但是想到今日秦如霜对他发的脾气，还有之前两人的一些隔阂和误会…… 谢洵也不再拘泥于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说法，对曹御医说道：“本王同王妃之前有些误会，王妃现在恐怕不怎么愿意搭理本王。” “咳，王爷这就不懂了。女子嘛，都是口是心非的，尤其王妃自小要强，自然不愿意透露自己软弱的一面，王爷多试试就行了。” 曹御医沉思半晌，又道：“若是王妃实在抗拒和王爷接触，那也可以用其他事情转移一下王妃的注意力，王妃若是有些什么小爱好，不必拘着王妃，可以让她去做。” 曹御医走后，谢洵心中闪过自打成亲以来，他和秦如霜相处的种种。 秦如霜的爱好更偏向于男子，除了读兵书练功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女子家的爱好。 哦，还有一点，之前看秦如霜的筹备胭脂铺的时候，好像兴致挺高的…… 看来是时候帮着秦如霜捋一捋她名下杜氏的产业了…… 不过多和秦如霜交流，给予关怀，这一条也要试试…… 第二日午膳时候，谢洵吩咐厨房做了许多好消化的食物。 一小碟一小碟地装在盘子里，自己则准备亲自陪秦如霜用膳。 秦如霜还是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被劝得多了，她越发反感吃东西，一看到有人端着食盘进来，下意识的就皱眉。 只是将下人遣出去的话还未出口，就听到谢洵的声音。 “今日本王陪你一起用膳。” 秦如霜心里头不舒服，说话也挑剔起来，“王爷不陪着府里的莺莺燕燕吗？” 谢洵好脾气道：“又在胡说，本王什么时候有什么莺莺燕燕。府里那几位良妾是怎么回事，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秦如霜确实又被谢洵的这话调起了脾气：“对，没错！那三个良妾是我当初一手安排的，怎么，王爷现在要来秋后算账了吗？” 谢洵闭嘴了。 现在秦如霜正在闹脾气，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索性直接从食盘里端起一碗梗米粥，又拿了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之后亲自递到秦如霜嘴边。 “乖，喝一口。” 秦如霜嘴里还想再说抱怨的话，却对却被端到嘴边的白粥堵住了。 她真没想到谢洵所谓的“陪她用膳”，会亲自端来喂她。 她以为谢洵不过做做场面，不会和她一起吃。 粥都已经递到嘴边了，而且是谢洵亲自喂过来的，秦如霜也不好拒绝，于是勉强吃了一口。 “好喝吗？” 秦如霜声音硬邦邦的，“白粥而已，有什么好喝的，不好喝！不吃了！” 谢洵又从碟子里夹了一筷子碧绿的青菜，送到她嘴边，“那尝尝这个，解腻。” “都说了不好吃……” 谢洵又将筷子往前递了递：“这个你不是还没尝吗？先尝尝。” 秦如霜又尝了一口青菜，仍是皱着眉头：“不好吃。” 她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谢洵的脸色，按照她对谢洵的了解，最多两次，谢洵便不会再勉强她。 谁知谢洵又从另一个盘子里夹起一块酥肉，递到她嘴边：“不吃素的？那尝尝这个肉。” 秦如霜一挑眉，顿时起了较劲的心思。 谢洵这回装的倒是挺好，她倒要看看这次谢洵能忍她几回！ 于是秦如霜赌气似的，每当谢洵喂她一口东西，她便说不吃了，不好吃，于是谢洵又任劳任怨地换下一样。 一旁的青枝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不愿吃饭的王妃，将碟子里的所有菜都尝了一遍。 那菜色足足有十几二十样，每样尝一遍，王妃差不多就七成饱了。 在秦如霜将所有的饭菜都尝了一遍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谢洵打的主意。 这是每样都让她吃一口，好把自己喂饱呀！ 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已经把所有的菜色都尝完了，肚子也差不多快饱了。 吃完了最后一样，谢洵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说道，“真乖。” 秦如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刚刚自己说不想吃东西，现在又把所有的东西都尝了个遍，谢洵真是狡猾！ 谢洵却不管那么多，今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虽然看起来秦如霜快生气了，不过她吃了东西就好。 至于明日喂饭的法子，那明日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心情颇好的笑了一下，然后吩咐下人把剩余的饭菜都收拾下去。 秦如霜这才发，觉虽然端进来十几样菜色，但是每一样都只在一小碟里放了两三口。 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宝贝疙瘩，谢洵也真是费尽心思了。秦如霜恨恨的想到。 她正想发作，谢洵突然转了个话题。 “本王听说，最近胭脂铺的生意很好，之前不是送钱二通去老掌柜那里学本事吗？学的怎么样了？若是本事学好了，那该把你手底下的那些产业都捋一捋了吧。” 秦如霜的思绪果然被谢洵的话引了过来。 秦如霜其实早就想做这件事了。 她之前将钱二通送去老掌柜那里学艺，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只是后来王府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的，这才搁置了。 等胭脂铺的事情忙完之后，她又食欲不振，打不起精神来，自然没有再继续这件事情。 而且她还有一个顾虑。 她是天家的媳妇儿，在外头抛头露面，本就引人非议。 现在肚子里又有孩子，若是她现在有什么大动作的话，保不齐会引来皇上和贵妃的不满，觉得她把肚子里的孩子当做儿戏。 在秦如霜的认知里，若是她真的想现在动手梳理杜氏的产业，谢洵肯定也是拒绝的。 所以她没想到谢洵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我是挺想的，可我想有什么用？现在肚子里不是还揣着这个宝贝疙瘩吗？”秦如霜没好气道。 “那若是本王向父皇和母妃做保，让你只管放开手去做，你觉得怎么样？” 秦如霜眼神亮了亮，“当真？！” 第153章 她眼中的光，比星辰还闪亮 “当然，父皇和母后那边你不用担心，本王自然会去说服他们。”谢洵道。 秦如霜抿唇，思虑再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可是京都这些铺子钱二通已经打整得差不多了，若是要再往下梳理的话，恐怕就要到京都附近周县的分店，甚至要在京都往外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谢洵沉默了。 看到谢洵沉默，秦如霜的心中闪过一丝失望，果然…… “如果要出京都的话，恐怕得等本王将手头的政务交接给其他官员才行。” “啊？” 秦如霜猛地抬头，她刚刚还沉浸在失落之中，突然听到谢洵这么说，傻里傻气地蹦出了一个带着疑问的“啊”字。 她结结巴巴道：“王爷难道不阻止我吗？王爷刚刚一直沉默，我以为……” 谢洵一笑，看着傻乎乎的秦如霜还在歪着头等他的回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本王刚刚是在想，该怎么把手里的政务安排下去，好陪你一块儿去。” 秦如霜皱眉，似乎很不习惯谢洵同她这样亲近，想将脑袋上的手一把打开。 但是想到自己能不能出京全看谢洵，于是生生忍住了。 谢洵看到秦如霜似乎十分想甩开自己的手，但又强行忍住，脸上别扭的样子，只觉得秦如霜更可爱了。 “嗯，本王说话算话，等我两三日。先把手头的事情交代下去，然后就去同父皇和母妃说，若是本王爷一同出行的话，他们应该会答应。” “王爷就不怕言官参你一本沉迷美色，无心政事吗？” “怕什么？别人实话实说，本王也不能拦着。” 秦如霜脸腾一下红了。 谢洵现在真是…… 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秦如霜…… 刚刚果然是错觉，谢洵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太热了。” 谢洵皱眉，看着屋子里的两个冰盆，劝解道：“冰太多了，你容易受凉，以后生了孩子对身体不好。青枝，扇子呢？” 秦如霜一惊，谢洵难不成还要亲自替她扇扇子吗？ 忙摆手道：“不用不用。” 她没话找话道：“我吃饱了，王爷有事便去忙吧。” 谢洵点点头，起身吩咐的：“吩咐厨房不用重新做了，将王妃吃剩下的这些端去饭厅，本王随便用一点。” 秦如霜心中更加惊讶，谢洵竟然没有用午膳就来了她这里吗？ 而且谢洵这是要吃她吃剩的…… 她连忙吩咐管家：“不成，让厨房重新替王爷弄些。” “不用，本王随便应付一下就成。再说了，和你之间分什么你我。” 秦如霜越来越看不懂谢洵了。 不知道他这是肺腑之言，还是哄着自己玩儿。 怎么一会儿说的话让人耳红心跳，一会儿又是以前那个不解风情的怀王。 想不明白，秦如霜索性不想了。 谢洵走后，秦如霜在院子里溜达，消了会儿食困意涌了上来，于是便睡了个午觉。 晚间用膳的时候，秦如霜惦记着谢洵答应她的事，自觉地吃了东西，乖乖等着谢洵兑现承诺。 她心里全是即将出府的快乐，因此错过了谢洵看到她已经自行用过膳之后，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 第二日一早，谢洵按照约定那般，叫来了手下的几个副将。 现在祁国没有战事，他手上的政务也不多。 于是将军营政务仔细安排给了手下的几个副将，然后又进了宫。 御书房中。 皇帝听了谢洵的来意，也同之前秦如霜一样惊讶。 “朕知道你心疼霜儿，但是这未免太过儿戏了。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多久，这军营里的事情……” “父皇，现在没有战事，军营里儿臣在不在都是一样的。” 皇帝笑着摇头，“你呀！都说你一心战事，不懂风月，如今看来，朕倒是觉得旁人对你的评价有些偏颇了。现在老四被朕关了禁闭，其他几个都争着抢着往朕前面凑，你倒好，还想溜出去躲清闲。” 谢洵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对皇位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于是直言道：“父皇之前将四弟手中的鲛人交予儿臣手中，本就已经够惹眼了，父皇就当是让儿臣出去避避风头吧。” 皇帝哭笑不得：“你这小子！这种话也是能直说出来的吗？怎么不学学你那几个兄弟，说话讲究点。” 谢洵却是一脸坦然，“儿臣觉得，若是同自己的父亲都不能直言，那这世上还有几个能说真心话的人？” 听到这话，皇帝百感交集。 都说天家无父子，老二手中的兵权也确实让他忌惮。 可是不管他如何试探，老二都是我行我素，只一心扑在战事上，一心扑在军营里，对手中的兵权也没有多重视。 难道真的是自己老了，疑心病犯了吗……？ “你若想去，那便去吧！只是护卫的人手要带得足足的，就算不为了你，也为了朕的小皇孙。” 谢洵难得在皇帝面前露出一个笑容，回答道：“儿臣知道了。” “你这孩子真是……给你兵权，给你政务，都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样子，如今朕答应你一件小事，你倒还自个儿乐起来了，去吧去吧！” “那母妃那边……” “现在知道怕了？若是被你母妃知道了，少不了要说你们两个胡闹！放心吧，朕既然答应了，晚间便去你母妃那里一趟，同她说这事。你不用操心了，将手底下的政务安排好便安心去吧。” …… 敲定了出行的事宜，谢洵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手下的事情。 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到王府中。 远远的，谢洵便看到王府门口亮着几盏灯。 谢洵以为是老管家在那处等候。 平日里他回来晚了，老管家都会亲自带人在那里提灯照路。 只是今日走近了，却发现等候的人是秦如霜。 此时正是天刚黑的时候，秦如霜提着灯笼，氤氲灯光下，秦如霜脸庞白皙，提着灯笼的手纤长细腻，无端得让人生出一种遗憾…… 可惜她手中提的是灯笼，而不是自己的手…… “怎么在这里站着？”谢洵不自觉地将语气软了下来。 “出来消消食。” “消食都走到王府门口了？”谢洵难得地同她开了个玩笑。 秦如霜没有回答谢洵的调笑，而是老老实实道：“今日晚膳我用了不少。” 谢洵挑眉，这是来他这儿邀功呢？ “嗯，乖。” 说完，示意秦如霜一起进去。 秦如霜跟着谢洵一起进了王府，左等右等，等不到谢洵提起昨日许诺的事情，于是有些急了。 “王爷，我听说你今日进宫了。” 谢洵听出她打探的语气，于是忍笑道：“是，进宫了。” 秦如霜见他还是不说，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问道：“那王爷昨日答应我的事情……？” 谢洵看她一双眼睛里尽是期待，也不同她开玩笑了，点点头道：“父皇和母妃都答应了。” 下一刻，只见秦如霜的脸上突然荡漾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眼睛弯弯的，眼里的光，好像比天上的星辰还要闪亮。 “那就多谢王爷啦！” 【作者有话说】 准备开启新地图啦！ 第154章 锁骨绯红 自打谢洵答应秦如霜，带她一起去京都周边看杜氏产业后，秦如霜心情就一直不错。 一蹶不振的胃口也有了起色，每日都快乐得很，只等出京。 秦如霜开始期待每天谢洵回来。 今日是谢洵答应她出府的第三天，秦如霜在心里暗自算了算，按照谢洵办事的效率，应该差不多就是今日能将手头的事务都交办完了。 她这几日在府里也没闲着，梳理了京都外杜氏产业的账本，又整理了这一路上要用的东西，虽然忙碌却很开心。 到了下午的时候，厨房派人来问话，问秦如霜要不要用晚膳了。 厨房里现在得了谢洵的吩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问问秦如霜想不想吃什么东西，秦如霜也没拘着每日的饭点，而是想吃什么就让厨子做些。 这不，厨子估摸着快到晚上时间了，于是提前来问了。 秦如霜确实有些饿了，但想到谢洵这几日答应她的事情，于是吩咐厨房先将饭菜做好，等谢洵回来后一起用膳。 谢洵今日回来得早。 回来之后得知秦如霜还在等他，没有用膳，于是便叫上了秦如霜和三位良妾一起去了饭厅。 路上，秦如霜又问了出京的事，这次谢洵终于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都准备好了，若是行李收拾妥当，明日就可出府。” 谢洵刚说完，就看到一旁的秦如霜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嘴唇也勾起了笑意。 秦如霜心里开心，对谢洵也和颜悦色，一顿饭吃得和和气气。 秦如霜现在嘴刁得很，吃什么东西都是吃一两口便不想吃了。 今日厨房炖了一盅燕窝，吃过饭后当做饭后的小食。 秦如霜口味百变，昨日爱吃甜的，今日见了那燕窝只吃了两口，又不想吃了。 谢洵见她只吃了一口，便把燕窝放在一旁，知道她这是口味又变了，于是问道：“不吃了吗？” 秦如霜点点头，“有些腻味，让他们待会儿收下去吧。” 青枝怕燕窝放在一旁惹秦如霜不喜，于是听到秦如霜这么说，便伸手想将燕窝撤下去，谁知被谢洵拦住了。 “放着吧，本王喝。” 桌子上的三位良妾一下子支楞起了耳朵。 秦如霜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之前在卧房里谢洵就已经吃过她剩下的东西，但那是他们私底下的举动。 现在当着这么多下人还有三位良妾的面，谢洵这个样子让她有些羞。 只是谢洵眼疾手快，还不等秦如霜拒绝，已经三两口将一盅燕窝喝了。 三位良妾对视一眼，又对如今秦如霜和谢洵的关系，又多了一分猜测。 晚膳过后，秦如霜索性同三位良妾说了她和谢洵要出京的事情，让他们在王府好生呆着，有什么需要只管同老管家说。 三位良妾连忙点头答应，从秦如霜的语气中都能听出那几分飞扬的神采，看来王妃是真的很开心了。 秦如霜确实开心，连回主卧休息的步伐都有些轻快。 夜里，谢洵试探性地派人来传话，说今夜想宿在她这里。 秦如霜想了想，又到了每个月的十五，于是也就没有拒绝，主要是她真的太开心了。 许久没有同榻而眠的两人，静静躺在一张床上，中间仅隔着半人宽的距离。 秦如霜兴奋得睡不着，又碍于旁边有人，于是闭着眼躺在床上没有乱动。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身边传来谢洵的声音，“怎么，睡不着吗？” 秦如霜翻了个身，侧身看着谢洵，“王爷怎么知道我没睡？” 她刚刚分明一动也没动。 “呼吸不对，不是你平时睡着的那个频率。” 秦如霜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观察到自己平日里睡着是什么样子，而是兴致勃勃地同谢洵聊起天来。 “我们先去哪里？” “按照你的想法来，你说去哪就去哪。” “那我们能去多远呀？” “听你的，想去多远便去多远，”谢洵话音一顿，“只要在父皇生辰之前赶回来就行。” 秦如霜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距离皇帝的生辰大概还有三个月左右，应该可以走挺远。 谢洵平躺着，刚刚秦如霜翻身的时候，有几缕头发顺着枕头飘了过来。 随着秦如霜说话的频率，微微颤动着拂到他的耳边，让他有些不自在。 和秦如霜聊天的时候，他极力忽视耳边的那点动静，一板一眼回答秦如霜的问题。 这会儿秦如霜不说话了，谢洵问道：“还有什么疑虑吗？” 身旁久久没有传来声音，谢洵慢慢偏过头，看到秦如霜已经睡着了。 睡梦里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微微上扬。 黑暗中，谢洵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缓缓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半夜，谢洵是被热醒的。 身旁一具散发着温度的躯体，正紧紧地挨着他。 秦如霜侧身睡着，小腹微微隆起，抵在他的手臂上。 其实这几日的温度，白日里也不算热，到了夜里甚至有些凉。 秦如霜夜里睡觉还没有换薄被子，只是今日谢谢来了，怕他热才换得薄被。 半夜她应该是睡着睡着觉的冷了，于是不自觉地把身子往身边的热源靠了过去。 谢洵适应了一会儿黑暗中的环境，看着旁边无知无觉的秦如霜。 她应该已经动了几回，头发有些散乱，衣服的领口也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白皙精致的锁骨。 谢洵突然觉得心烦意乱。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是他觉得自己有点禽兽，秦如霜还在怀孕，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可是…… 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秦如霜的锁骨。 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几个月之前，那个混乱的夜晚。 他被下了药，神志不清，许多细节都自己忘了，唯独记得这片锁骨。 记得这片锁骨，是如何在自己身下，露出诱人的绯红…… 谢洵身形一僵。 他的身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违背了主人的意志有了反应。 谢洵脸黑了。 …… 屋顶上。 守夜的影一和影二，正关注着王府周围的动静。 突然，王妃屋子的门开了。 谢洵外袍没披，只穿了一件里衫便走了出来。 候在外面的小丫鬟立刻走了过来，“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本王去书房睡。”他话音一顿，吩咐道：“本王要沐浴，准备些水。” 小丫鬟领命而去，却突然又被谢洵叫住了。 “冷水。” 屋顶上，影二叹息一声，面露失望。 嘴里嘀咕道：“还以为要用热水呢。” “王爷身强体壮，用冷水也是正常的吧。” 影二斜他一眼，“你懂个屁，用热水才是好事。” 影一挠挠头，“这有啥区别吗？” 影二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这个白斩鸡，丝毫没想起来，他其实也还没成亲。 “当然有区别，王妃现在快五个月了，可以用热水了。” 说完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影一，徒留影一一个人站在原地，半晌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第155章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秦如霜第二天醒得很早，她心里惦记着要出京的事情，天刚蒙蒙亮就醒来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谢洵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青枝在床榻旁边伺候。 “什么时辰了？快扶我起来穿衣，今儿咱们要出发了。哦，对了，之前让你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可别耽搁了出门的时间。” 青枝自然是知道秦如霜这几日一直期待着出门，看着她家王妃这样期待的眼神，青枝有些不忍心打破，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王妃，咱们怕是去不成了。” 秦如霜一愣，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怎么了？是不是王爷来传话，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 青枝摇头，“不是的王妃，您没发觉今日您起得比平时还晚，但是天色却不怎么亮吗？” 秦如霜抬头看了看外头朦胧的天色，她还以为此时才刚刚清晨，难道她今日起晚了吗？ “王妃，现在已经巳时三刻了，外头这是下了大雨，王爷早早的就起来看过了，雨势一直不见小，今日怕是暂时不能出门了。” 都说初夏的天气，后娘的心。前几日明明天气晴朗，偏生在秦如霜要出发的这日，就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秦如霜顿时卸了身上的力气，也没了起床的兴致。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还是起来吃点东西，门突然从外头开了。 看见来人，秦如霜不情不愿地吩咐道：“王爷来了，青枝，服侍我穿衣吧。” 秦如霜磨磨蹭蹭穿好了衣服，走到谢洵面前，谢洵却退后了一步。 “本王身上有水，别让你受寒。” 秦如霜这才发现，谢洵袖子湿了，鞋子也沾了不少泥，长袍下摆也湿了不少。 没等秦如霜开口，谢洵道：“本王早上去找钦天监的官员观测了一下，这雨应该要下几日了。” 见秦如霜蔫蔫的，像霜打了的茄子，谢洵只能尽量宽慰她。 “这几日你先在府中歇着，等天气晴朗，我们便出发。或者……本王这几日再去军营几趟，将后边的事情也多安排些，咱们能多在外边待一段时间。” 秦如霜强忍着心头的失落，摇摇头说道：“不了，父皇的生辰要紧。出去两个月肯定要回来的。” 皇帝的生辰还有三个月，他们至少得提前一个月回来筹备皇帝的贺礼。 谢洵心念一转，说道：“那本王这几日先派人去寻着贺礼的名目，便能在外头多呆些时日，到时候回来从下边官员挑选出的贺礼中挑一样就是了。” 秦如霜道：“父皇生辰，总不该如此潦草。” “放心吧，心意到了就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比起那些虚头巴脑的贺礼，还不如多为祁国做几件实事。” 秦如霜点点头，“那王爷等雨小一些再去军营吧。” “不了，本王就是来看看你起了没有。”他说完，对着青枝吩咐道：“下雨天凉，多给王妃准备几件衣裳。” 说完，也不顾外面又刮风又下雨，顶着风雨离开了王府。 秦如霜心情不好，午膳险些又不想吃东西。 最后还是青枝劝她，若是不好好吃东西，过几日出了京都没力气折腾，秦如霜这才勉为其难吃了一些。 午膳过后，秦如霜在屋内小憩，青枝拿来抹在肚子上的膏药，准备替秦如霜上药。 秦如霜现在肚子越来越大，正是最需要小心的时候，一个疏忽可能就要在肚子上留下瘢痕了。 青枝正要替秦如霜宽衣，突然听到外面下人禀报，说是苏美人求见。 秦如霜想起来，前段日子她胃口不好，整个府里最担心她的除了青枝，便是苏美人了。 整日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小食，只是小食毕竟比不了正餐，饶是如此，秦如霜也看出来了苏美人对自己的关心。 于是他示意青枝待会再弄，将脱下的外衣又披上了，对外头道：“进来吧。” 苏美人进来之后，没有立刻到秦如霜跟前拜见，而是站在外间让青枝帮她烘了烘身上的水汽，身上暖烘烘了，才走到秦如霜跟前，行了个礼。 秦如霜笑道：“我身子好着呢，不用这般小心。” “那可不行。现在王妃的身体是重中之重，突然变天了，妾身是来给王妃送碗姜茶的。” 她后头的小丫鬟果然端上来了一壶姜茶。 秦如霜平日里不爱喝姜茶，她嫌的姜气味太刺鼻。 可是苏美人弄的这一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姜的味道很大，喝下去却只有一点点辛辣，但是到了胃里却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苏美人和秦如霜聊了几句，突然看到秦如霜的外衣没有系好，于是大着胆子提醒了一句。 “让你见笑了。刚刚你来之前，正想让青枝替我抹膏脂。” 苏美人也是女子，这些东西她也懂得，于是忙道：“是不是打扰王妃了？” “没有，待会儿也是一样的。” 苏美人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青枝手里的膏脂生起了兴趣。 “能给妾身看看吗？” 青枝得了秦如霜的首肯，将膏脂递给苏美人。 苏美人打开盖子轻轻嗅了嗅，说出了里头的几样药材。 这倒是让秦如霜刮目相看，“你还懂这些？” 苏美人笑笑：“妾身的娘以前是医女出身，对这些研究比较多。妾身刚刚闻了一下，这膏脂是挺好的，但是后期王妃肚子越来越大，要根据王妃肚皮上皮肤的状态来调整，里头可能要再调几味药。” 怕秦如霜对她产生误会，苏美人忙道：“这些是娘生小弟的时候，妾身听来的，王妃定然是爱美的，到时候不如问一下曹御医，要不要改方子。” 秦如霜却是心中一动，“那你娘生完你和你弟弟之后，肚子上可有留下瘢痕？” 苏美人道：“一点都没有呢，还和没生的时候一样。” 秦如霜有些心动。 宫里拿来的膏脂，虽然能缓解一部分的症状，但是还是有些人会留下瘢痕，难看不说，自己看了心情也不好。 于是秦如霜对苏美人道，“你若是不介意，可否帮我看看肚子，现在膏脂里头该加些什么？你别怕，只管说，到时候我会先问过御医，再重新调膏脂的。” 涉及胎儿，若是换了旁人，肯定避之不及，没想到苏美人竟然还愿意同她说这些。 苏美人点点头，“王妃都不介意，妾身当然愿意效劳。” 她们两人都是女子，现在关系又处得好，也没有什么讲究。 秦如霜解开了外衣，然后轻轻将里衣的下摆掀起，苏美人凑近了查看。 …… 谢洵从军营办完事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走到秦如霜屋外，一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苏美人要伸手去摸秦如霜的肚皮。 “放肆！你在干什么？” 第156章 出发，来了个拖油瓶 秦如霜和苏美人两个人刚刚本就屏息凝神，十分专注。秦如霜是因为第一次有人触碰她的小腹，而苏美人则是生怕动作大了，伤了王妃，因此两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所以当门打开，谢洵的那一声爆喝一出，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苏美人，简直拿出了平日里根本没有的速度，一下子退开老远。 如果不是秦如霜知道她不会武功，几乎快要以为她轻功过人，修成了什么轻功秘籍了。 而门口的谢洵看到两个人像做贼一般，心虚的一下子退开老远，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捏住苏美人的手腕，“你要对王妃做什么？” 苏美人跟谢洵本来就没什么交集，看着胆子又有些小，此刻面对谢洵的质问，被吓得忘了出声。 秦如霜忙拉开两人。 “王爷误会了，刚刚是我让苏美人凑近些看的。” “嗯。”谢洵满脸狐疑地看着秦如霜，“你让她看你肚子做什么？” 连他都还没看过呢。 这样想着，谢洵的目光变得更加疑惑起来，眼神不住地在两人之间打量，脸色越来越黑，“你们两个……” 秦如霜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那种猜测非常荒唐。 她气急败坏说道，“王爷在想什么？！苏美人的母亲是医女出身，我怕怀孕肚子变大，会在肚皮上留下瘢痕，这才请她替我看看。” 谢洵不说话了。 他想岔了…… 谢洵知道自己错怪了两人，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实在是荒唐。 只是他刚刚一看到两人凑得那么近，尤其是苏美人的手，都已经摸到秦如霜肚子上了，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 几乎是什么都没有想就立刻把两个人分开。 此时得知真相谢洵心里有些吃味。 他都还没摸过呢，这肚子里可是他和秦如霜的孩子，让旁人来摸像什么话。 谢洵将心里的那股酸意压了下去，问道：“那看了怎么说？” 秦如霜白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看就被王爷打断了吗？” “那……要不你们接着看，本王爷也……” 秦如霜火气噌的上来了，“苏美人看是为我解忧，王爷看什么看？！青枝！请王爷出去。关门！” 青枝哪敢说出“请王爷出去”这种话呀，为难地看着秦如霜。 秦如霜自己站了起来，三两下将谢洵推了出去，“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谢洵一脸狼狈地站在门外，险些被关上的门砸到鼻子。 谢洵摸摸鼻子，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且说那日苏美人帮秦如霜看了肚子之后，给出了一个方子。 秦如霜同御医商量之后，并没有什么副作用，于是便改了方子，用完之后果然觉得肚子上的皮肤舒缓不少。 而且秦如霜发现，苏美人似乎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想到自己离开之后，最放心不下的产业，便是现在蒸蒸日上的杜氏胭脂铺，于是将苏美人叫了过来。 “你可愿帮我出谋划策，到杜氏的胭脂铺里试试？” “王妃这可使不得！”苏美人连忙拒绝：“妾身虽说顶了个京都才女的名头，但其实也是之前父亲在世的时候造势所为，多读了几本书，会念几句酸诗罢了，做生意的事妾身可不会！” 秦如霜笑道：“不用你会做生意啊！账本都有专门的人打理，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法，做些别的胭脂，比如不同功效的胭脂。须知不是每一罐胭脂都适合每一个人。” 苏美人听完，眼睛亮了，但还是有些踌躇。 她自小被养在闺中，教的都是四书五经，女戒女德，而且现在嫁到了怀王府身份更是敏感，她真的可以吗…… 见苏美人蠢蠢欲动，秦如霜又鼓励了两句，于是苏美人犹犹豫豫地答应了，说过几日会抽空去制作胭脂的老师傅那里看看。 她虽然面上犹豫，但是眼睛里的期待瞒不过秦如霜的眼睛，秦如霜宽慰地笑了。 不管怎么说，当初她为了与秦方好打擂台，将这三位良妾牵扯进来，注定她们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好的姻缘，自己能在其他方面帮衬一把是一把。 …… 原本按照钦天监的说法，这雨恐怕要下三四日，实际上只下了两日。 第三日清晨，天就大亮了，外头已经有了隐约的晨光。 青枝一边替秦如霜梳头，一边笑道，“一定是老天爷知道王妃实在太想出门了，这才收了大雨，让天气晴朗起来。” 秦如霜心情也很好，“就你会说话！” 路上的行李，还有要到的东西，都是之前已经收拾好的，秦如霜换了一身衣裳，用过早膳便被青枝扶着出门了。 外头谢洵也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是出远门，他没有穿皇子的服饰，而是换了一身低调奢华的黑衣。 他们的马车也做了改动，不再有怀王府的标志，而是普通的马车。 加上那些护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富贵少爷带着自家夫人出门游玩那般。 “王爷，咱们可以出发了吗？”秦如霜期待道。 “可以，走吧。”说完便去扶秦如霜上马车。 “等等！等等！哎哟，累死我了，等等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秦如霜本来都已经上了马车了，掀开车帘一看，竟然是满头大汗的沈笑阳。 少女落水案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沈笑阳了，不知道怎么今日突然来了王府，而且看上去还如此狼狈。 沈笑阳顺了顺气，说道：“得亏这几天下了雨，不然还赶不上你们的马车了。我和你们一块去！” 谢洵一听这话脸就黑了，“你知道本王要去哪吗？不顺路。” 沈笑阳冲他挑衅一笑，“当然知道。杜氏的产业不就那些，我有事出京要办，同路，同路。” 说完冲秦如霜，投去一个明媚的笑容，“哥哥和你们一块去，可以吧？” 想想一路上若是只有她和谢洵两人，要朝夕相处好多天也怪尴尬的，于是秦如霜点头答应，“当然可以，大路朝天，要走哪边是兄长的自由，当然可以同路。” 谢洵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个沈笑阳又来捣乱了。 不过谢洵打量了一下沈笑阳，他应该出门挺急，只带了一个包袱，其他下人马车什么都没有。 于是掩去唇边的一丝笑意说道：“同路当然可以，只是本王要出发了，看沈大人马车行李都还没收拾妥当，我们先走，沈大人慢慢来吧。” 沈笑阳却是摆摆手道：“哎，王爷这不就见外了？按理说如霜叫我一声哥哥，我厚着脸皮自称王爷的内兄应该可以吧？” “既然是一家人出门，还分什么你我，我同王妃王爷挤一挤就成了。” 正想在路上同秦如霜好好独处的谢洵：大祁怕是该换个大理寺卿了…… 第157章 洗手作羹汤 谢洵当然不可能答应让沈笑阳和他们挤同一辆马车，他甚至不愿意让沈笑阳和他们同行。 可是有秦如霜答应在前，谢洵也不想驳了她的面子，于是忍着脾气让管家重新准备了一辆马车。 在吩咐管家去准备新马车的时候，谢洵一直十分警惕地站在他和秦如霜马车的门口，似乎是沈笑阳只要一过来他立刻就要动手了。 好在沈笑阳还知道分寸，在管家将马车牵来之后，也没多说便上了车。 一行人欢欢喜喜的出了门，走了一段路之后，前头沈笑阳的马车停了。 秦如霜看到沈笑阳掀开了车帘，于是问道：“怎么了？” 这会儿已经接近晌午，天气炎热，沈笑阳用手拼命地扇着风。 “打个商量，让我来你们马车上坐一会儿，那辆马车太热了。” 秦如霜伸出头往外看，这才发现沈笑阳的那辆马车，是王府里原先冬天用的。 里头厚厚的毯子还没有撤掉，外头的车帘也是防风的，厚布里头还夹了棉，天气一晒里边可不就跟蒸笼似的吗？ 在抬头看自己坐的这辆马车，里头的毯子已经撤下，车帘也换成了轻薄的纱，微风吹来，轻纱徐徐，很是凉快。 想也知道，这辆车是谢洵特意准备的，估计是考虑到天气炎热，她这几日又怕热，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而突然加入他们的沈笑阳，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秦如霜看了一眼一旁老神在在的谢洵。 说不定谢洵不是没想起来给沈笑阳换马车帘子，而是故意的。 秦如霜笑着摇头，没想到谢洵竟然还耍这样的小性子。 秦如霜偏头对谢洵问道，“王爷，让兄长进来凉快会儿吧，别待会中暑了，更麻烦。” 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是谢洵精心准备的，十分宽敞，坐四个人都够。 谢洵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沈笑阳得了首肯，立刻爬了上来，大口呼吸着，还是这里凉快。 “对了，先前听兄长说有事要离京，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呢。” 沈笑阳叹息一声：“是我母亲那边的事，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个姥姥，小时候来过京都，特别疼爱我。” “当然记得，姥姥还偷偷给我俩糖吃呢。” 那时候她和沈笑阳因为调皮，经常偷吃厨房里的麦芽糖，两个人牙齿都不好，被大人限制了吃糖，于是沈笑阳的姥姥来了之后，就偷偷给他们塞糖吃，是个非常和蔼的老奶奶。 接下来沈笑阳同她说了这次突然要去老家的原因。 原来沈笑阳的姥姥近来突然迷上了周县的一个道观。 日日都要去道观上香，风雨无阻，前几日上香的路上把腿扭了，回来之后大发脾气，硬是要拖着病腿去，被家人劝阻了。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老人家心肠软，年纪大了喜欢些道学佛学也是正常的，沈笑阳本来没有放在心上。 是他本家的一个舅舅同他说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这个道观是半年前出现的，兴起的之后，香火鼎盛，教徒众多。 这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他舅舅在信里说，这个道观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不对劲，那些教徒有些太过于狂热了，几乎整个县都在疯狂崇拜着这个道观里传出来的道教之说。 甚至百姓的都不种了，整日去道观烧香，而且那香卖得很贵，很不是普通百姓能承受得起的。 长此以往，恐怕要酿成大祸。 在大祁，皇帝对于宗教流派这些放得宽松，并不限制百姓的信仰，而且涉及宗教流派的事情，处理起来总是比较敏感。 周县离京都非常近，任何事情都需得万分小心。 这不，沈笑阳一看完舅舅的信就呈给了皇上，皇上也对此事颇为关注，于是便派了沈笑阳暗中查访。 秦如霜听完，总算明白为什么沈笑阳出来得这般急切，想必是又担心姥姥的身体，又担心周县的情形。 “你们不必管我，该去哪便去哪，我只是搭个便车，到了周县将我放下就行，左右不过两日的路程。” 秦如霜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翻出了随身携带的账本。 按照地域分类找出了周县的本子。 她将目光停在其中一页，说道：“王爷，咱们也一起去吧。” 杜氏胭脂铺在京都，混得如鱼得水，秦如霜隐约生出一些想将胭脂产业扩大的意思。 前些日子钱二通替他打听了一些消息，说周县有一家老牌胭脂铺子。 这铺子在那些老师傅口中都十分有名，只是那家的方子是几代独传，绝不外露。 秦如霜想去打探一二，要是能花些银钱买下方子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可以和老板合作。 秦如霜之前从钱二通那里得来了一罐，用了一下，确实与众不同，若是杜氏胭脂能再得这一助力，那便是锦上添花了。 秦如霜想去，谢洵自然不会不同意，于是点头：“可以，都听你的。” 沈笑阳看得啧啧称奇。 今日从王府出来之后，他就发现了，现在谢洵对秦如霜是百依百顺，而且秦如霜很多时候做决定都是先拍板了才问谢洵的意见，谢洵也没有不高兴。 沈笑阳暗自思索，难道当真是送走了一个狐狸精，两人的关系变好了起来吗？ 他其实心里是希望秦如霜能得到幸福的，因此现在看到谢洵的表现，对谢洵的敌意降低了不少。 这种事情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在下午的马车里，谢洵察觉到沈笑阳对他的敌意没有那么重了，也没有多加为难，一路上和和气气。 路上，秦如霜和沈笑阳两人谈论小时候的趣事，谢洵虽然插不上嘴，也没觉得憋闷，而是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聊天。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的样子。 到了傍晚，车夫将马车停了，过来征询谢洵的意思。 “王爷，还有两个时辰左右才能到下一个驿站。是在此地生火做饭还是继续赶路？” 谢洵看了看天色，询问秦如霜饿不饿。 秦如霜有些饿了。想着离下一个驿站还有两个时辰，她怕饿着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提议先停下马车生火做饭。 随行的下人们带了食材，甚至还带了一个厨子。 厨子在下人的帮助下，升起了火堆，准备做饭。 秦如霜闲来无聊，闲逛走到了厨子那边，看到他在准备食材。 食材有好几样都被切成了丁，于是好奇道：“今日我们吃什么？” 厨子见她来了，急忙行礼解释道：“王爷让小人做些简单的，多做几样食材，怕王妃您吃腻。小人斗胆想做一种家乡的焖饭。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在野外吃是最好的，里头菜品丰富。” “那其他的呢？只吃这个吗？” 厨子忙道：“不是的，这种闷饭里有苞米，青豆，熏肉，青菜等等食材，里头淋上猪油，满满一碗又香又饱腹，只是吃完之后可能会有些腻，所以小的待会还要炒两个清爽解腻的小菜。” 秦如霜笑了：“你倒是有心啊。” “王妃谬赞了，都是小人家乡的菜色，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以前小人还在家中的时候啊，辛苦一日回去夫人替我做上一大碗焖饭，吃完之后什么疲倦都没了。” 秦如霜突然心头一动，看向一旁帮助他出京的谢洵，和从小便处处帮扶她的沈笑阳，突然对厨子道：“待会那两个小菜，让我来做行吗？” 【作者有话说】 稍后还有一章 第158章 黑暗料理 这厨子看看秦如霜，又看看远处的谢洵…… “别怕，王爷不会怪罪，我只是想亲手做两样菜给王爷和兄长。” 厨子点点头：“那行，待会儿小的将菜洗好，切好，王妃只需下锅炒两下就行了。” 和厨子说好了之后，秦如霜又溜达到了谢洵身边。 “今日厨子说吃焖饭，我看着挺香的。” “你喜欢就行。”谢洵说道。 “我待会儿给你们俩炒个菜，怎么样？”秦如霜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件事，语气里还有些邀功的意思。 谢洵有些受宠若惊，接着是疑惑。 他知道秦如霜会的东西不少，舞刀弄枪什么的，倒是很在行，诗词歌赋嘛……听说也不错，可是这洗手作羹汤…… “你会做饭？” “咳咳，那有什么难的，待会儿我就做一样给王爷和兄长尝尝。” “要不还是别做了吧……”一旁的沈笑阳说道。 “你不想吃我做的饭？！”秦如面露凶光。 沈笑阳摸摸鼻子，“那倒没有，我这不是心疼你吗？要不还是别做了吧？我觉得厨子做的也挺好的……” “你不吃有的是人吃！待会儿我炒菜王爷吃不吃？” 谢洵怎么会拒绝呢，心里暗暗高兴，恨不得沈笑阳不要跟他抢。 “你做什么本王都吃。” 说完警告似的看向沈笑阳，“待会儿沈大人可要遵守诺言。” “那是当然！绝不敢跟王爷抢！”沈笑阳立刻保证道。 见沈笑阳答应得那么爽快，谢洵有一些狐疑。 沈笑阳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而且为什么眼神怪怪的……？ 此时的谢洵还不知道，沈笑阳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叫做同情。 直到过了一会儿，饭菜都端了上来，谢洵看着盘子里黑乎乎一团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菜，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刚刚沈笑阳答应得这么爽快了。 而秦如霜好像没有意识到那盘菜有什么问题，非常热情地邀请谢洵：“王爷快尝尝！” 那语气之雀跃，目光之真诚，如果不是再确认了一遍，盘子里的东西已经糊得看不出样子了，谢洵几乎以为秦如霜是在整他了。 谢洵将目光撇向一旁惴惴不安的厨子。 厨子一脸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和王爷解释。 他做厨子这么多年，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明明是一样的油，一样的锅，已经切好的菜也没有问题，为什么能炒成这个样子？！ 看王妃一脸兴致勃勃端菜过来，他也不敢阻止，只能期盼着待会王爷能将菜撤下去。 这若是吃了，王爷出了什么问题，他肯定是要被责罚的！ 谢洵忽略了厨子的求救，也没有评价这盘菜。 一旁的沈笑阳幸灾乐祸地凑到了谢洵的耳边，低声道：“王爷别怪我刚刚没提醒你，那可是你自己要答应的，王爷自求多福吧！” 谢洵沉默了。 接着试探性用筷子夹了一小块。 秦如霜办事向来靠谱，或许只是看上去卖相不好，其实很好吃呢？ 谢洵夹了一筷子放到嘴中，接着又沉默了。 刚刚是他想多了。 看着难看，吃起来更难吃。 “怎么样？”秦如霜一脸期待的看着谢洵。 “很……很好吃。” “真的吗？”秦如霜一脸开心的望着谢洵，接着扭头转向沈笑阳，气哼哼道：“看吧，我就说我做菜很有天赋，只有你说我做的难吃！” “琴棋书画，排兵布阵，舞刀弄枪，我样样精通！怎么可能会被菜难住？从前都是你没眼光，你看王爷就说好吃！” 她一拍手：“我还没尝呢，我也尝尝吧！” 说着将筷子伸向盘中。 “啪——” 谢洵用自己的筷子挡住了。 “本王觉得很好吃，非常好吃。而且这量不多，不是说做给本王的吗？这一整盘都留给本王吧。” 听到谢洵自己做的菜好吃，而且还这般护食，秦如霜自然是开开心心的将整盘菜都推到了谢洵面前。 “还是王爷有眼光，吃吧，没人敢跟你抢。” 说完凶狠地瞪了沈笑阳一眼，“不许抢，知道吗？” “不抢！不抢！”沈笑阳连忙摆手，心说我这是疯了才会去抢这盘里的菜。 接下来整个用膳的过程，谢洵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口接一口地将盘子里的菜都吃完了，没有露出一点不好吃的样子。 如果说之前沈笑阳还怀疑谢洵对秦如霜的好，是别有用心，此刻他是真的有点相信谢洵的真心了。 毕竟能面不改色把这一盘子东西都吃完，除了爱还有什么呢？ 吃完晚饭后，谢洵站了起来，“本王过去走走消消食。” “我同王爷一起！”秦如霜连忙道。 谢洵可是第一个欣赏她做的菜色的人，她现在对谢洵的感观越发好了。 谢洵身形一僵，“天黑了，危险。你去马车里休息一会儿吧，本王一会儿就回来。” “哦，那行吧，王爷早去早回，待会儿还要赶路去下一个驿站。这菜有机会我再做给王爷。” 秦如霜跃跃欲试，丝毫没有注意到谢洵听了这话，眉头青筋直跳。 他自认命硬，就是不知道这条命到底能挨过秦如霜的几盘菜。 谢洵往偏僻处走了过去。 走了一会儿，沈笑阳跟了上来。 “兄弟你辛苦了。”沈笑阳满脸的同情。 “你和本王称兄道弟？”谢洵挑眉 沈笑阳现在是彻底不怕谢洵了，笑嘻嘻道：“那王爷不是也同边关战士称兄道弟嘛，大家都是大祁的官员，一样的，一样的。” 谢洵没有否认他的这种说法，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捂着肚子。 沈笑阳哪里见过堂堂大祁战神这么狼狈的时候。 没想到怀王谢洵没有被边关凶悍的外敌打退，反而败在了秦如霜的一盘子菜下。 想到这里，沈笑阳的同情也有些真情实感起来。 “王爷放心，今日之后，若是霜儿还同你闹脾气，跟我说！做兄长的好好教育她！只是千万不要说她做的菜难吃啊，她会伤心，还会和你闹的。” 这事儿沈笑阳最有发言权。 他以前因为不愿吃秦如霜做的菜，吃完之后又说难吃，还不小心将菜盘子打翻了。 后来秦如霜和他闹了好久的脾气，坚信自己做的是美味佳肴，只是因为沈笑阳将菜打翻了，她没尝到而已。 而且始终觉得是沈笑阳嫉妒她的厨艺，所以才说她做得太难吃。 沈笑阳心有余悸地同谢洵说了这件事，“这个美丽的误会，咱们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谢洵点头。 是不能让秦如霜尝到她自己做的菜。 不然肚子里的宝宝也太可怜了吧。 好在秦如霜做的菜虽然难吃，但也不是什么剧毒，谢洵开始觉得腹中有些不舒服，走了一会儿缓过来了，于是准备回马车，启程前往驿站。 马车里，秦如霜已经靠着软垫睡着了。 谢洵轻轻将软垫挪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低声吩咐马夫：“走吧。” 第159章 这一两银子太值了! 秦如霜睡得很熟，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 两个时辰后，夜已经深了，马车终于来到了离周县最近的一个驿站。 青枝掀开了车帘，谢洵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原来是秦如霜还在熟睡。 青枝会意，从行李里拿出了一件火红的大氅。 谢洵接过之后，将秦如霜结结实实的盖住了，然后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怀里的秦如霜轻轻动了动，似乎感觉被挪了位置，眼睛睁开了一点，迷迷糊糊道：“到了吗……？” 谢洵轻声道：“你睡吧，本王带你回房间。” 秦如霜是真的困极了，在马车上劳累一日，后来又跟在厨子后面忙了一阵，现在已经困得不行。 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索性闭上眼，不管不顾睡了过去。 驿站建在京都和周县之间，有很多住店的客人也是赶了一天路，同他们一样天黑了才到，因此大堂吃饭的人不少。 大堂里坐了好几桌人，都是饿狠了的，也不算吵，大家都埋头吃饭。 一行人走进去之后，沈笑阳打头，找掌柜的去定房间。 “掌柜的，六间上房。” 秦如霜和谢洵一间，沈笑阳一间，剩下的下人加青枝一共八个，两人一间整好六间。 “不巧啊这位客官，上房只剩两间了。” 掌柜的抬头瞟了一眼沈笑阳的穿着，猜想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又看了看后头怀里抱着一个人的男子，也是气度不凡。 掌柜的好声好气解释道，“两位贵人各自一间，剩下的仆人住中等房吧？小店中等房也是极好的。” “不成。” 沈笑阳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自小是被护着长大的，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出门住店是有讲究的。 主人家住一间上房，最好能将那一层都清空，若是不能清空，护卫也要挨着主人住下，以保证出事的时候能第一时间保护主人。 两人说话的情形，很快被大堂中吃饭的人注意到了。 他们都是走南闯北的，一看谢洵和沈笑阳的穿着，就知道这是不能惹的人物，接着又看向了谢洵，这人手里好像抱了个人……？ 大家好奇，只是他们还没看两眼，突然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 抬头一看，却是谢洵朝那几个往这边张望的人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那几个人立刻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也猜测出来他怀中应该是抱了个人。 乖乖，这得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人物，才能引得这番气度不凡的少爷如此护着，明天可得早点起来一睹芳容…… 这头沈笑阳和掌柜的说了几句，怀里的秦如霜似乎被吵到了，将脸埋到谢洵怀里，用大氅盖着自己的脸，只剩下一小撮头发调皮地露在外面。 “算了，就开两间上房四间中等房。”谢洵拍板道。 沈笑阳一想，他和谢洵都有武功，秦如霜应该没什么事，于是也没有再同掌柜的多说。 谢洵一行人走后，大堂里先前那个被谢洵警告的人，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 “你说，刚刚那个少爷怀中是不是抱了个大美女啊？怎么我看一眼还要凶我呢？” 那人正忙着吃东西，有些不想理他，又被胳膊捅了几下，才不耐烦道：“若是好看怎么不敢见人？说不定是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呢？” “胡说，我觉得肯定是个大美人！” “我看就是个丑八怪！” 那人吃饭被打扰了两次，脾气也上来了。 “要不赌一把？明儿咱们早点起，看看到底是个美人还是个丑八怪，赌一两银子怎么样？” 一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很多了，那人有些下不来台，可是他先挑起的话题，此刻怎么能露怯，于是一咬牙答应了。 “行！就赌一两银子！” …… 秦如霜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周围很吵，在她快要发脾气的时候。周围又安静了下来，她被放在了平整的床榻上，慢慢地也就睡熟了。 秦如霜第二日一早醒来的时候，谢洵早就起来了，刚刚洗漱好，正在一旁喝茶。 秦如霜有些不好意思，她现在好像越来越嗜睡了。 “王爷怎么不先去用早膳？” “无事。等你一起。” “王妃今日想穿些什么？”一旁的青枝问道。 秦如霜想了一下，说道，“不穿红色了，别弄那些鲜艳的颜色，太惹眼了，找几件素雅的吧。” 青枝点头，从行李里取出一件月白色长衫替秦如霜换上，又替秦如霜挽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发髻。 因为今日衣着素雅，青枝没有替秦如霜选太多头饰，只取了一个一样的月白色玉质发簪，轻轻插在发髻上。 那发簪上头做了两个活扣，走起路来叮咚作响，低调又好看。 秦如霜穿好后，在铜镜前转了个圈，问青枝，“我这样打扮好看吗？” 这可不是她平时的穿衣风格。 青枝还没回答，谢洵已经开口了。 “好看。” 得了夸奖，秦如霜心情很好，“那咱们就下去用膳吧。” 大堂里。 昨日打赌的那两个人，正眼巴巴望着楼梯的方向。 昨日赌了一两银子之后，其实两个人都有些后悔，可是又都拉不下面子，于是今日天都没亮就坐在大堂里，生怕错过了从楼上下来的人。 说好看的那个仰着望楼梯，望得脖子都酸了，于是等不了了，先让小二端来一碗稀粥，低头喝着。 而旁边那个说不好看的人，则是拿了个馒头在嘴里咬着。 他正喝粥呢，喝着喝着，突然看到对面的同伴的包子“啪”一声掉了。 他揶揄道，“怎么连包子都拿不稳了？若是害怕，我就不和你赌了。” 那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嘴里嘟囔着：“值……真值！” “什么值？你在说什么？吃包子吃傻了吧你！” 同伴低声道：“我说这一两银子输给你真值！你快看那边！” 【作者有话说】 有事，更一张，明天补上，晚安宝子们 第160章 道观 秦如霜的长相较为凌厉，以前又喜欢穿一身红衣，整个人虽然美艳，但是美艳中透露着一股英气和锋利。 她今日换了素净的衣裳，又因为怀孕，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下来，正好是时下文人墨客喜欢的那种文静素雅之美。 加之她自身本就有种独特的气质，刚刚从楼梯上顺着扶手下来，便吸引了一大片目光。 也不怪刚刚打赌的两个人都看得呆了，连他们的赌约都忘记了。 走在后面的谢洵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挡在了秦如霜面前。 那些人的目光让他感觉十分不喜。 连带着表情也冷了下来。 有谢洵这尊黑面佛在，大堂的人也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乖乖，那男人的眼神可真吓人。 在驿站用了一顿早膳，一行人又坐上了马车赶往周县。 从驿站到周县只有半日路程，他们顶着晌午的烈日，来到了沈笑阳的母家。 沈笑阳的母家在周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沈笑阳的外公曾是状元郎，后来入了仕途，曾经一路做到一品大员的位置，后来告老还乡，连皇帝也要对他们礼遇三分。 而府里的人听说怀王和王妃也一同前来，自然是不敢怠慢，一顿午饭吃的是热热闹闹的。 沈笑阳的姥姥已经年近七十，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精神头好得很，见了秦如霜，一口一个“心肝儿”叫着，将秦如霜拉到跟前细细问话。 秦如霜看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太太，自然也是收起了一身的脾气，微笑着同老太太聊天。 吃过午饭后一行人坐下喝茶，老太太和秦如霜说了一阵，看到谢洵坐得离他们远，偷偷同秦如霜说道，“好孩子，这些年出落的越发好看了。” 说完爱不释手的摸着秦如霜的头发，“怀王真是好福气，娶了你！” 接着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沈笑阳一眼：“没用！你怎么就不知道给姥姥找个和霜儿一样称心的孙媳妇儿？” 在远处的谢洵看似是同沈笑阳的外公聊天，其实一直偷偷支楞着耳朵听秦如霜那边的动静。 听着听着脸就黑了。 当年沈笑阳的外婆，本是想替沈笑阳求取秦如霜的，可是秦如霜和沈笑阳两人都说他们只是兄妹之情，而且秦如霜一心喜欢谢洵，所以这事儿才作罢。 但这并不妨碍谢洵在听见老太太提起往事之后，心情变得十分不爽。 秦如霜自然知道谢洵耳力过人，于是连忙换了别的话题，又说了些吉祥话，总算让老太太的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了。 聊了一阵，老太太拉着秦如霜的手，很是不舍，“若是不嫌府中简陋，要不然这段时间就住在府里吧？” 按照秦如霜和沈笑阳的交情，住在府里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秦如霜还没答应，一旁的谢洵已经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不劳烦了，本王已经在城中定了客栈。” 秦如霜哪能看不出谢洵暗暗吃味，于是也笑着拒绝了老太太的提议。 临走前老太太还十分不舍，一直拉着秦如霜的手，让她改日再来府里玩。 好不容易劝走了老太太，秦如霜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这么热情，让她都有些招招架不住了。 “真热情啊。”谢洵酸溜溜道。 “是有些情分在的，姥姥以前就很疼我和哥哥。” 听秦如霜这么说，谢洵心里更酸了。 “那要不就这几日就在府里住下？” 秦如霜笑道：“算了算了，他们府里的饭菜，不合我的胃口。” “嗯，怎么说？” “醋放得太多了。” 谢洵知道这是秦如霜在调笑他，可是看着秦如霜一脸坦荡，也放下了心里的那一份介意。 接下来，秦如霜准备和谢洵一起去拜访周县的那家胭脂铺子。 那户人家姓徐，胭脂铺子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名叫《知意》。 徐家做了好几代的胭脂生意，不仅在周县有名，甚至还传到了京都。 他们的胭脂秦如霜也用过，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在的。 他们赶往胭脂铺，谁知却被胭脂铺的小二告知徐老板出去了。 “可知你们老板去哪了？” 那小二见两人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老老实实道：“每日下午，我家老板都要去后头山上的道观上香。两位贵客若是不介意，可以明儿赶早来，若是有急事，也可去道观找我家老爷。” 他又打量了一下秦如霜和谢洵，热情地说道，“我们周县的这家道观可灵了！我家老板就经常去，我看两位衣着是外地来的吧？也可以去看看，可灵验了！” 秦如霜本来对道观不感兴趣，但是想到沈笑阳此行也是为了道观的事情，于是对谢洵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听你的。”谢洵答道。 秦如霜转向小二，“你家老板长什么模样？” 小二一笑，“嘿，那道观里的道士对跟我家老爷可熟了，你只管说找胭脂铺的徐老板，肯定有人知道他在哪儿。对了，要是找不到的话，你就看我家老爷喜欢穿一身香色的袍子，而且长得胖胖的十分和气。” 秦如霜点头，“多谢。” 说完又拿了些碎银子给小二。 小二受宠若惊，“使不得使不得，您这都没进来买东西，我怎么能说您的银两！” 秦如霜不容拒绝的将碎银递给了他，“我们来找你家老板是谈生意的，以后说不定还要来你们铺子里呢，拿着吧。” 小二喜笑颜开：“哎哎，多谢贵人，贵人这样大方，一定是会做生意的老爷家！不吝啬钱财！那小的就祝您和我家老板和气生财啦！一定能谈成这生意！” 听了几句小二的吉祥话，两人转身，准备去道观。 一路上又打听了几次，这道观在周县的知名度相当高，不管老的少的，只要一问都知道道观在哪。 因此秦如霜和谢洵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道观所在的那座山。 两人停在山脚下，望向弯弯曲曲的台阶。 秦如霜随便拉了个人问道：“道观是在上面吗？这楼梯怎么修成这个样子？” 不怪秦如霜有这种疑惑，只见那山并不高，明明一条石梯就能修到山顶，不知怎么的却修成了弯弯绕绕的，平白多出了几倍路来。 “哎呀，客人有所不知，这不管参道还是礼佛，须得诚心！这条路叫问心路，您得一步一步走上去，问问自己在想什么，要求什么，等到了道观里，道长自当为您答疑解惑。” 秦如霜笑着谢过指路的人，心里却是不屑。 又是这些小把戏，说得好听罢了。 万幸那石梯修得并不陡峭，秦如霜走起来也不费劲，于是两人慢慢往山顶上走。 走了一会儿情秦如霜抬头，突然觉得走在前头的那个人背影有些熟悉。 那不是沈笑阳吗？ 第161章 知天机 “你怎么也来了？”秦如霜几步上前，拉住了匆忙往上赶的沈笑阳。 “唉，你别说了，姥姥真是糊涂了。” 原来，沈笑阳在秦如霜和谢洵两人走后，又同老太太聊了几句，看着快到下午了，于是就亲自去厨房为老太太端糖水，谁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老太太突然不见了。 问了下人才知道，老太太腿脚还没好利索，到了下午又想去道观里上香，下人怎么劝都不听，只能用轿子抬着她到道观来了，竟然比秦如霜他们来得还早。 “姥姥真是糊涂了，腿脚还没好利索，这要是再伤了那可怎么办？”沈笑阳满脸焦急，语气里还带着些怒意。 “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道观，让姥姥这样流连忘返，连亲孙儿回来了都要赶着来上香！” 没一会儿，三人都赶到了山顶的道观。 这道观从外头看，除了上香的人略多一些，与普通的道观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而且这些香客还十分有礼貌。 前头排着许多人，问了一下，都是来上香的，每次只放三个人进去。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可算是轮到他们了。 沈笑阳心里着急，语气也有些不客气，“你们这道观可真有名啊，来上个香还要排队呢。” 那小道士态度不卑不亢，礼貌道：“想必三位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道观都是这样的，也是为了保障香客的安全，人多了容易出乱子。” “那你们这上香可有什么讲究？香火钱又是怎么收呢？”秦如霜问道。 小道士道：“三位同我过来。” 说罢，将三人领到了道观里头。 只见那只是道观的外间，里头放着各种各样的香，有小的有大的，最大的比人还高，想必价格也不便宜。 小道士指着那些香说道，“这些香火各有价钱。几位是新来的，买些普通的就可以了，一两银子一份。” 秦如霜挑眉，对他来说一两银子并不贵，可对普通人来说，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了，普通道观也就是几文钱而已。 “你们这香火可够贵的呀。”秦如霜说道。 小道士还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上不上香，全凭香客们的意愿。” “那看来你们这道观一定是很灵验了，”秦如霜一指角落里最高的那几株大香，问道：“若是我要买这种香，是多少钱呢？” 小道士却摇头，“几位是新来的，这种最大的香火是我们道长亲自为祈福主持，现在你们还不能买。” “有银子也不能？” 小道士还是摇头，“不能。几位先买那些普通的香吧，日后等积累的功德到了一定的数额，我们道长会亲自接待您的。” 三人对视一眼。 这倒是有些意思，普通道观听到香客要捐香火钱，买最大的最贵的香，都是赶忙的招待的，这里怎么还反了过来。 三人不想打草惊蛇，沈笑阳报了老太太的名号，说是老太太的家里人，可否通融一二，没想到小道士还是摇头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贵客不要为难在下，这样吧，您可以跟我一块去见住持，老太太在我们这里买的是最贵的香，但其他两位请在外间上香。” 秦如霜和谢洵并没有强闯，而是各自买了一份香火，在小道士的指引下上了香，左右打量，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又等了一会儿，沈笑阳扶着老太太出来了。 虽然他们都觉得老太太行事有些荒唐，可毕竟都是做小辈的，也没有再说什么，将老太太送回家去，三人找了一处茶馆坐下喝茶。 “你可觉得这道观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秦如霜问道。 沈笑阳想了一下说道，“我跟着姥姥进去了，里头不过打整得好看了些，那道长我也看到了，和普通的道士也没什么别的区别。” “王爷觉得呢？”秦如霜又问谢洵。 谢洵沉吟片刻，回答道：“手段是高明些。” 秦如霜点头，她也觉得这家道观圈银子的方法，确实比普通道观高明些。 让刚来的人买便宜的香，一来是想看看这些人的财力，二来可以过滤掉一部分没钱的人。 那些能坚持来上香，慢慢买到高价格香的，必然都是家里不缺钱的，哄好了这些香客，后头银子只会大把大把地流进道观。 “我们上香之后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徐老板，想来徐老板也是这道观里的常客了，而且他家的胭脂这么有名，挣的钱也不少，恐怕也是道长亲自接待的。” 谢洵见秦如霜对道观的事情很感兴趣，建议道：“这会儿徐老板应该上香回来了，要不要再去胭脂铺里打探一下？” 秦如霜也是这个意思，又询问了沈笑阳的意见，沈笑阳现在担心外婆，于是没有和他们一同前往，而是自己回了府里。 秦如霜和谢洵又一次去了胭脂铺子，只是这次胭脂铺子却是闭门谢客了，而且还能听到里头隐约传来的吵架声。 将门敲开之后，小二是原先那个，苦着脸对两人道，“老板娘来了，这……二位贵客，还是改日再来吧。” 秦如霜本想打道回府，却突然听到里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哭闹声。 “又去道观？你又去道观！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点的家产，都快被你败光了！” 接着又听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的声音，“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就是为了让咱们家的胭脂发扬光大！王道长厉害的很，你一个女人，你懂什么？！” 秦如霜脚步一顿，突然对小二道：“这样，你替我去和徐老板说一声，我这单是大生意，若是谈好了，可是上千两银子的生意。” 小二一听这么大数额的银子，赶忙回去禀报自家老板。 不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果然着急忙慌走了出来。 “两位贵客见笑了，到铺子里来说吧。” 秦如霜和谢洵被引着到了铺子里头，徐老板给两人沏了一壶好茶，说起了生意上的事。 若说秦如霜之前是想同徐老板做生意，此刻听到徐老板沉迷道观，而且听他夫人的意思，这是要把家底都败光了。 秦如霜有些犹豫了，这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她一起做生意？ 于是秦如霜一直在同徐老板打太极，生意上的事也没给个明确的说法，而是绕着绕着，将话题绕到了道观身上。 徐老板一听秦如霜说起道观，眼睛都亮了。 “两位也信道？哎呀，可中真是同道之人啊！我跟你们说，趁着这段时间在周县，你们可得好好去道观上香，这道观可太灵验了！” 秦如霜问道：“当真？难不成那道长还有什么厉害的本事不成？” “当然！王道长可知天机，通天道，看未来！” 第162章 道观蹊跷 谢洵和秦如霜对视一眼。 知天机，通天道，看未来……好大的口气啊！ 倘若真的有这般能人，这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秦如霜状似无意地问道，“当真有那么神啊……？” 徐老板来了兴致，“那当然。” 秦如霜笑道：“若真是有这么神，那我与我家相公改日定当好好去拜访，只是不知道这神通到底显现在哪些方面，我们就怕去了之后银子白白给了，却是骗人的。” 徐老板摆手道：“唉，这位夫人，此言差矣，这王道长是真的有几分本事，不然在我们周县也不会如此受追捧。” “那还请徐老板同我们讲讲，这王道长究竟神通在何处啊？” 提起这个，徐老板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原来徐老板与夫人恩爱多年，家中没有妾室，但是徐夫人身体不好，一直怀不上孩子。 后来在徐老板四十那年，终于喜得麟儿，而且还是个男孩，这老来得子的独苗苗就成了徐老板和夫人的心头宝。 半年多以前，王道长带着一众道士来了周县见了道观，徐老板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但是有一次他儿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病了，高烧不断请了好多大夫来看，都是吃下药好了，过几日又复发。 徐老板以为是神鬼之事，走投无路之下想起了山上有个道观，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上了一炷香。 “不是我说，那王道长真是神了，我上香之后略捐了些香油钱，王道长给了我一包符水，让我给小儿喂下之后等着就行。” “没想到喂了几次，我那小儿子真的就慢慢好转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件，那王道长确实有几分本事，能将我家中的事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在王道长的指点下，我这半年以来可谓是体壮如牛，精神抖擞！”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这倒是有点意思。 秦如霜仔细打量徐老板的神色，只见他年过五十了，身体虽然有些胖但是面色红润，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年轻人才有的精气神，比许多五十的男子确实看起来精神头要好些。 “还有别的吗？”秦如霜又追问道：“徐老板莫怪，咱们做生意的人，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和我家相公也是想多了解一些，你说是吧，相公？” 一旁的谢洵似乎是在出神，在秦如霜又喊了他一声之后才回过神来。 “啊……是的，娘子。” 秦如霜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谢洵收起思绪，“没什么。” 秦如霜刚刚那句“相公”，让他有些飘飘然了。 徐老板道：“这生意上的帮助，王道长确实也给了我一些。说起来，他最近给了我指点，说是我今年财运亨通，有贵人相帮，若是贵人来了，必然是打东边来。” 说到这里，徐掌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秦如霜和谢洵，激动地问道：“还没问呢，两位贵客从哪儿来？” “京都。” 徐掌柜一拍大腿，“神了！王道长真是神了！京都可不就在周县的东边吗？对了，两位说是来谈生意，请问是什么生意？” 为了不打草惊蛇，秦如霜将话题回到了生意之事上。 “找徐老板，自然是胭脂生意了，我在京都听闻徐家的胭脂十分有名，于是才特意亲自来到周县拜访。” “至于这单子吗……自然是大单子。” “我们家相公与京都许多达官贵人都有联系，想求一单上等品质的胭脂，价格随便徐老板开，只要品质过得去，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徐老板喜笑颜开，一边又说了两句王道长神人，一边细细地同秦如霜和谢洵谈论起生意上的事情来。 秦如霜捡着一些生意人爱听的话说，又将自己手中的达官贵人名录，不经意间透露了几个给徐老板，徐老板更是开心了。 眼见天色已晚，徐老板拍板道：“若是两位贵客不嫌弃，今日就住在府中吧。” 谢洵和秦如霜本来已经在城中的客栈订了房间，可是一来想和徐老板谈生意，二来对道观的事十分感兴趣，尤其对王老板口中王道长知天机的事充满了好奇，于是和谢洵商量后决定在徐老板家住下。 徐老板开开心心带着两个人回了徐府。 徐家不愧是周县数一数二的生意人，院子建得自然也是非常气派。 几人来到徐府门前，正要进去，秦如霜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回头一看，身旁走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男人，他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头有血水滴落出来。 见秦如霜皱眉，徐老板忙出言道：“夫人莫怪，这人住在隔壁那条街，是个小混混，家中只有他一人，又懒又穷。” “你看他那袋子里装的就是从杀猪人那儿讨来的猪下水，没人要的，他讨来自个儿吃，你看看那整整一大袋子的，天天都要往我门前过，血水滴的到处都是。” “唉，我本来呵斥了他几回，想到他一个人也不容易，算了算了，叫下人打扫一下就是了。” 撇开这个小插曲不谈，秦如霜和谢洵在徐府住下了。 秦如霜吩咐下人们在徐府周围警戒，只带了青枝一起住在徐府。 用晚膳的时候，秦如霜见到了徐老板口中的小儿子。 那小孩看着十多岁的模样，胆子有些小，身子也单薄，虽然很懂礼貌，但是看向外人的眼神怯生生的。 吃过晚膳后，谢洵和秦如霜回了房间，在房间里只有两人之后，两人讨论起了今日从徐掌柜口中得到的消息。 “这个王道长……王爷怎么看？听起来确实像个神人啊。” 谢洵摇摇头，“投机取巧罢了。” 秦如霜一笑，自然知道谢洵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老板那个小儿子的事情暂且不谈，许是有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猫腻。 单说王道长断言有贵人从东边来的事情，就是投了个巧而已。 周县地理位置特殊，往东是京都，其他周围的县份与州县经济水平都差不多，甚至还略逊一筹。 若是真的有什么贵人要给徐老板的胭脂铺带来生意，那必然是只能从东边来。 而且京都出来的商人，若是真的要做生意，向来不吝啬银钱，图的只是个品质罢了。 这王道长的话，怎么听都像是个会投机取，巧花言巧语的道人说出来的。 “要不先在徐府住几日看看吧？”秦如霜提议道。 谢洵自然是答应。 第163章 夜探道观 徐老板房中。 徐夫人替徐老板宽衣后，多嘴问了一句，“生意还没个影儿呢，怎么让人在府里住下了？” 徐老板皱眉：“你不懂，这两人就是王道长替我做法寻来的贵人，一定是我心诚，才有这机遇，你可不许给我搞砸了！” 徐夫人叹气，想到库房里所剩不多的家底，又看看丈夫深信不疑的样子，自然是一夜没睡好。 …… 第二日一早，徐老板表示想带谢洵和秦如霜再到铺子里，仔细去看看他们现在铺子里的各类胭脂。 出门的时候，秦如霜又看到了徐老板的小儿子。 小男孩已经到了上私塾的年纪，这会儿徐夫人正准备带着儿子去私塾上课。 去私塾的路和他们去胭脂铺的路正好顺道，于是一行人一同出门。 走过徐家大宅的那条街，往左一转，是一条颇为热闹的街道，有各色商贩在道路两旁卖些小巧精致的东西。 正走着秦如霜，突然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嗷呜声。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妇人站在路边，拿了个竹篮，竹篮里装了三只刚刚断奶的小狗崽。 秦如霜这一看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那小狗崽应该刚刚断奶，身子肥嘟嘟的，皮毛丰厚，连两只小眼睛都快遮住了。 圆溜溜的三小团，一团黑的，两团白的，正在竹篮里拱来拱去。 谢洵见秦如霜对小狗崽那么感兴趣，于是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秦如霜有些不好意思，这玩意儿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可是她又很想摸摸那窝小狗，于是想转头用徐老板的儿子当借口，带着小孩过去看看。 可是转头，却看到徐夫人带着小男孩退出去好几步远。 徐老板连忙解释道：“夫人莫怪，我家小儿子胆子小，尤其害怕狗，大狗小狗都害怕。” “夫人若是喜欢，我替你买来，到时候带回京都去，看家护院可是一把好手。” 秦如霜走过去摸了一下那窝小狗崽。 入手的感觉比她想象的还要软。 小狗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善意，呜呜叫着往她手底下钻，有一个胆子大的，还举起前头两只脚，扒在秦如霜手上。 那卖小狗的妇人连忙笑道，“哎呀，这小狗崽很喜欢夫人呢，要不夫人把他们带走吧？这小狗也不值钱，是我家里看家的母狗生的夫人，随便给点银子就卖了！” 秦如霜虽然对小狗十分喜欢，但暂时没有养狗的打算，于是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不用了婶子，我们先走了。” 路上谢洵看秦如霜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开口道：“若是喜欢，带回王府里也可以。” 秦如霜笑着摇摇头，“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就不可爱了，而且狗多少有些吵闹，我还是更喜欢猫。” “那等以后回了王府，我们养一窝猫儿。” “再说吧。” …… 到了徐老板的胭脂铺子后，秦如霜暂时放下了其他的事情，专心听徐老板介绍铺子里的胭脂。 徐家不愧是几代人都做胭脂生意，做出来的胭脂品质确实不错，连秦如霜自己都有些爱不释手，一连拿了好几罐。 而一旁的徐老板则是惊奇的发现，这家人家好像是夫人做主，一旁的丈夫一直沉默不语，做决定的也都是妻子。 徐老板心中暗自揣摩，这京都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原来女子家也可以当家做主谈生意呀…… 又看看气度和长相都是人中龙凤的谢洵，心里突然有了个荒唐的想法…… 这男的莫不是吃软饭的吧？ 徐老板自以为偷偷打量，其实他好奇的目光早就被谢洵注意到了。 “夫人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在下自愧不如！啊，对了，这谈得都差不多了，不知杜老板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是的，没错，当初和徐老板自我介绍的时候，没等秦如霜解释，谢洵就和许老板说了自己姓杜。 秦如霜还开玩笑说，这若是被皇帝和贵妃知道了，指不定要给她安一个什么大不敬的罪名。 …… 谈生意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秦如霜正在和徐老板商量这些胭脂的定价，却发现许老板有些精神不济，一年同他说了好几次话，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还一直打哈欠。 “徐老板？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唉，年纪大了！不过没事儿，等今日下午去道观里上柱香就好了。” 秦如霜惊讶问道，“徐老板莫非每日都要去上香，这道观里的香可不便宜啊。“ 徐老板嘿嘿一笑，“钱财乃身外之物。而且王道长的本事配得上这些钱财！再说王道长也不是贪财之人，这些钱财都是香油钱。”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不可置否，这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又说了一会儿，徐老板委婉地表示自己要去道观上香了，临走前秦如霜多嘴问了一句，“这道观这么灵验，徐老板不带着妻儿一起去吗？” 说起这个，徐老板气不打一处来。 “我夫人总是不愿意相信王道长的话，不愿同我一起去，儿子嘛，去了两回，嫌那道观里的香闻了难受，我就没带他去了。再说了，小孩子家也不懂这些，我替他将功德都求来了，以后只求他一生平平安安。” 这事说来也奇怪，徐老板晌午那会儿本来整个人精气神都不好，还一直打哈欠，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道观，晚上秦如霜和谢洵再见到他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红光满面的徐老板。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难不成这道观还真的有这功效？ 他们自然是不相信的。 “这事儿有些蹊跷啊，”秦如霜摸着下巴道，“我是不信在这小小的县城里，会有什么能人异士的。” 谢洵点头，“本王也不信。” “如果是这样，那就肯定是另一种可能了……”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道观里的香有问题！” 不怪两人都这么想，主要是这道观出现得太过蹊跷。 而且徐老板的样子也太过于玄乎了，再加上不管是徐老板，还是他的那个小儿子，亦或是他们这几日询问到的周遭百姓，口中提得最多的，一是道观灵验，二是道观里的香特别好。 很难让人不对这个道观产生怀疑。 两人见多识广，尤其是秦如霜，喜欢看一些奇闻异事的孤本，所以她知道，有些致幻药物是可以让人产生短暂的幻觉，而且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让人有一种短时间内身体变好的假象。 只是这些药物通常对身体的副作用都非常大，大夫都不轻易使用。 “看来我们还得好好调查一下这间道观。”秦如霜提议道：“白天道观人太多了……不如今晚天黑之后，咱们去探探虚实？” 第164章 学猫叫 两人决定好之后，准备等夜深了，徐府的人都睡下了，他们就出门，密探道观。 临走前，谢洵吩咐影一和影二，“你们两个不必跟着了。” 影一最是忠心，向来都是事事以谢洵的安危为重，于是出言道：“王爷，不可。” 一旁的影二连忙拉住这个没有眼色的同僚，一脸堆笑地对谢洵道：“王爷王妃慢走。” 后头的青枝也是十分希望两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一个劲推着秦如霜往外走，“王妃快和王爷一块去吧！待会儿天都要亮了！” 秦如霜就这么被青枝荷影二催促着，和谢洵一起出了徐府。 等到了街上，月光洒落下来，秦如霜这才发现不妥。 说是夜探，谢洵倒是穿了一身黑衣服，而自己竟然穿着一件白色的长纱，往那一站，真是再显眼不过了。 “要不王爷等等，我回去换个衣服。” “不必。” 秦如霜一想也是，那道观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只是去打探一番，也没准备打草惊蛇，于是和谢洵一起出发了。 等两人来到道观之外，秦如霜暗暗后悔，大意了！ 这道观看来真的有问题，大半夜的竟然有道士在道观外巡逻！ 而且看样子还不是值夜的道士，而是正儿八经的在观察道观周围的环境，一脸警惕。 她穿着这一身白衣，也未免太显眼了一些！ “怎么办？”秦如霜凑近谢洵，低声问道。 接着语气有些懊恼，“都怪那青枝那妮子一直催促我，衣服都没换” 秦如霜本是无意之举，只想压低声音，怕被巡逻的道士听到声响，却不知她和谢洵凑得极近，故意压低了声音，温热的呼吸喷在了谢洵耳畔，身上淡淡的香味也传到了谢洵的鼻尖。 谢洵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道观外的一片小树林。 眼看着巡逻的道士离这里越来越近，秦如霜却没有得到谢洵的回应，于是催促他：“王爷，咱们绕到后边，还是……” 谢洵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秦如霜在和他说什么，于是转过脸低低问了一声，“嗯……？” 只是两人本就挨得很近，随着谢洵的动作，两个人的呼吸交融在一块，鼻尖几乎要碰到了一起，而嘴唇也不过相隔一指的距离。 猝不及防离得那么近，秦如霜立刻起身退开。 冷不防后面有一节干枯的树枝，秦如霜一下子踩了上去，“咔嚓”一声，树枝断了，秦如霜整个人也跟着往后倒去。 “呀——” 哪怕谢洵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秦如霜的腰，将她托了起来，可秦如霜口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溢出了一声低呼。 “什么人？！” 与此同时，原本已经要从小树林旁走开的道士，突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高声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秦如霜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用眼神示意谢洵，怎么办？！ 那道士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而且他刚刚的那声，还引来了一旁的其他道士。 他们站的地方是一棵树的后面，若是不出声响，看不出什么，可若是真的过来查看，只凭秦如霜的这一袭白衣，就很容易被人看到。 情急之下，谢洵将衣服的外袍解开，对秦如霜说道：“钻进来！” “啊……啊？！” “啊什么，你的白衣服太惹眼了，本王先挡一挡。” 说着不待秦如霜反应，劈头盖脸将秦如霜一把抱在了怀中。 而秦如霜鼻尖全是谢洵身上凌冽的香味，耳边是谢洵强而有力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洵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马上人就要过来了，两个人心中都捏了一把汗。 脚步声更近了。 只要那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两人所处的地方，万幸这个时候道士身后突然传来了声响。 “怎么了周师兄？”原来是在另一头巡逻的两个道士来了。 先前的道士停住了脚步，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有动静，你们听到了吗？” 那两个道士挠挠头，“我们没听到啊，会不会是师兄你听错了。” 另一个也道：“我也没听到，会不会是野猫啊？” 这时，谢洵突然低头，对秦如霜轻声说道：“学猫叫。” 为了不引人耳目，谢洵将声音压得极低，而且凑得离秦如霜的耳廓特别近。 秦如霜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朵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闪而过的温热，好像是谢洵的嘴唇。 “快学猫叫。”谢洵催促道。 “我……我不会呀！” “快点，他们马上要过来了！” 怎么能让她学猫叫呢？！ 秦如霜气急败坏，低声在谢洵耳边道，我“不叫！要叫王爷自己叫！” “乖，本王学得不像。你要是再不叫，一会儿就要被发现了。” 眼看着三个人已经结束了谈话，往这边走来，秦如霜终于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喵”了一声。 “看吧，我就说是野猫。师兄不必太过紧张了，这大半夜的谁会来道观呢？” “就是就是，这不春天刚刚过去吗？叫春的野猫也是有的……哎，你别说，这猫叫得还挺好听的，听着娇气得很！” “行了行了，”先前那个发现秦如霜的道士说道，“这边还是我守着，你们两个去后师父放香的地方守着，不可懈怠，知道吗？” “知道了师兄。” 那道士又探头探脑地往林子里看了两眼，此时正是午夜，夜风阵阵，林子里头黑得很，那倒是没发现什么端倪，终于往反方向走了。 等人走了，秦如霜突然一把睁开谢洵的怀抱。 “你刚刚拉着我干什么？！我要出去给他好看！！什么叫春的野猫？他才叫春呢！！” “是是是，他叫春！别气了。”谢洵忍笑安慰道。 两人趁着周围没有人巡逻的空挡，一猫身进了道观里。 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刚刚那两个小道士口中的放香的地方！ 第165章 猜测成真 其实放香的那间屋子，他们白日里也来过。 只是当时他们只顾着和小道士打听情况，忘了去查看那些大香。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秦如霜觉得当时那个道士站的位置也很有意思。 那道士进门的时候，是让他们先进的，自己跟在身后，而香的排列顺序则是从进门开始，从小到大。 白天那道士跟着进了放香的房子里之后，却不着痕迹地绕了个弯，走到了两人身后。 在秦如霜提出想去看看那些大香的时候，那道士不经意地遮住了秦如霜的目光。 而且身体也将后头的香挡得严严实实，一步也没退，现在想来，似乎是不想他们过去查看。 就是不知道这香到底有什么问题。 因为外头还有人巡逻，两个人不敢点火折子，只能借着月光在黑暗中慢慢摸索。 秦如霜想也没想，就要往放最大的香那边走去，刚一抬脚却被谢洵拉住了。 “我去那边看，你就在这边，万一那香有什么问题，你别近身。” 秦如霜点头，站在原地等着谢洵过去查看。 谢洵自己走了过去，从最大的香开始查看，他一边看一边仔细辨别那香的味道。 若是粗略一闻，那些香的味道与普通的香没什么区别，都是香火味，但仔细一闻又略有不同，那些香里除了香火味，还露出一股似有似无的淡香。 谢洵总觉得那味道似乎是在哪里闻过，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还好谢洵早有准备，他出门之前，特意去厨房摸了一叠油纸。 此时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从最高的香开始，将每种香都轻轻地刮下一些粉末包起来。 一路从最高的香一直到秦如霜身边。 “我将所有的香都取了一些带着，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徐府再说。” 秦如霜点头。 两人正想离开门外，却又传来脚步声。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吧？刚刚周师兄不是吩咐咱们要看好了吗？” “要去你去！我看你们就是疑神疑鬼，野猫而已！而且刚刚咱们不是一直守在这里吗？哪里有人进去？！” 另一个提出要查看的道士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师兄你在外头等着，我自己进去看。” 里头的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秦如霜低声道：“怎么办？要进来了。” 谢洵拉起秦如霜，“跟我来。” 他刚刚查看那些香的时候，发现最大的那几炷香，因为体积庞大，所以是斜斜地靠着墙放的，在香和墙之中留了一些缝隙，应该够两个人躲在里面。 秦如霜跟着他走了过去，那个缝隙确实够两人藏身，只是不可避免的，又需要两人挨得特别近。 谢洵解开外袍，想如法炮制地将秦如霜拉到怀中，秦如霜连忙道：“不用了吧！我躲在里头，他们从外面看不见。” “还是小心为上，谁知道那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我用外袍护着你好些。” 秦如霜点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索性顺从地钻到了谢洵怀中。 他们两个躲的位置刁钻，从外面看看不到，而且那个小道士也没有仔细查，只顺着香走了一遍，看到没什么异常就出去了。 秦如霜和谢洵在房间里屏息凝神，等到两人巡逻的脚步远去了，才心有余悸的出了房间，从道观一路回到了徐府。 换了一身衣裳之后，谢洵提起了自己的猜测。 “我方才闻那些香的味道，总觉得在香火味之中掺杂了一些别的香味，一时又想不起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秦如霜伸手，“那王爷把那些香的粉末给我闻闻。” 谢洵却没有将包在油纸里的香粉拿给她，而是说道：“罢了，改日找个大夫来辨认一二。” 将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拿给秦如霜闻，他总是觉得不放心。 夜晚躺在床上，秦如霜有些睡不着，于是问谢洵道：“王爷还是觉得这箱里可能掺了一些让人致幻的东西吗？” “本王初步断定是这样的。” 秦如霜顺着谢洵的思路往下，突然眼神一亮。 “我听说这样的药物大多都会成瘾，而且联想徐老板和沈笑阳姥姥的情况，会不会他们其实已经染上了瘾，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要不然这样这样，明日等到徐老板要去上香的时辰，我们将他拖住怎么样？” 根据秦如霜的观察，若是真的香中有成瘾的东西，那像徐老板这样已经能够上大香的信徒，一定已经成瘾非常深了，只要拖住他，一定能露出端倪。 秦如霜越说越起劲，有些睡不着了。 正说着，却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原来是谢洵将手搭在了她的眼皮上。 “夜深了，快睡觉。” “可是。” “明日再说，都听你的。” 第二日，秦如霜想着昨日的打算，早晨的时候特意起晚了。 “徐老板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来周县，有些水土不服。昨天晚上休息晚了，恐怕要用过午膳才能去铺子里继续谈昨日的生意了。” 其实周县离京都不过两日的路程，秦如霜这简直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可徐老板一心惦记着王道长给他说的“贵人”和“财运恒通”，并没有发现秦如霜语气中的蹊跷，而是笑呵呵道：“当然可以！我去吩咐厨房先做午膳！” 吃过午膳之后，秦如霜才不慌不忙地跟着徐老板去了胭脂铺里。 谈生意的过程中，秦如霜也是尽量拖延时间，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昨日徐老板上香的时候，徐老板果然坐不住了。 “这两位贵客……这个时辰我该去道观上香了，要不咱们晚点再谈……？” 秦如霜却是板起了脸，“徐老板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们正谈得起劲的时候要去道观，莫不是对这单生意有什么意见？” 徐老板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实在是这时间快到了，而且我和王道长都约好了。” “徐老板此言差矣，既然王道长说了您的贵客是我们，那王道长自然也能算到今日正是我们谈生意最要紧的时候，想来晚去一些时间，也没什么妨碍吧？” 眼见秦如霜都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徐老板只能一咬牙答应，“那成，我们接着说。” 秦如霜拿出她要采购的单子，和徐老板讨论，一边说一边观察徐老板的神色。 随着时间的推移，徐老板的状态果然不对劲起来。 第166章 瘾发 只见徐老板开始像昨天那样频繁地打哈欠，整个人萎靡不振，看上去像丢了魂似的。 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撑着精神和秦如霜说话，可是却频频走神。 终于，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徐老板像是撑不住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秦如霜的话。 “夫人您稍等，我觉得我还是得去道观里一趟，我这心神不宁的……也没法好好跟您谈生意。” 秦如霜又阻拦了几次，徐老板肉眼可见地烦躁起来。 到了最后他已经不顾秦如霜和谢洵的圈子，起身就要往外头冲，嘴里嘟囔着“我要去上香！我要去上香！” 秦如霜见事情不对，和谢洵对视一眼，谢洵立刻冲上前去制住了徐老板。 可是平日里看着虚胖的徐老板，不知道从哪生出一股力气来，疯狂地挣扎。 “你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上香啊啊啊啊！让我去上香！” 他一边挣扎，脸上的神情颇为疯狂，眼底也沁出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可怖， 秦如霜下意识地想去帮谢洵的忙，谢洵见她走近，连忙拉着徐老板退后几步。 “别过来，担心他伤了你。” 秦如霜虽然心中焦急，还是听话地退后了几步，他应该相信谢洵。 正巧这时，徐夫人带着小儿子下了学堂，回到胭脂铺，一进门就看到状似疯癫的徐老板，正被谢洵压倒在一旁。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家老爷！” “爹爹！你放开我爹！” 还在发狂的徐老板见了妻子和儿子，像是找到了救援。 “快！快！娘子让他们放开我，到时间了，我该去给王道长上香了！” 徐夫人一手将儿子护在身后，一手去掰谢洵制住徐老板的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家老爷客客气气请你们来做生意，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秦如霜怕癫狂的徐老板会伤到小男孩，于是连忙去劝解：“你好好看看徐老板这个样子！像是正常的吗！” 听了秦如霜的话，徐夫人恢复了几分理智，仔细打量起徐老板。 这才发现徐老板整个人一直在不停地颤抖，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眼底全是恐怖的血丝，嘴里还一直嚷嚷着要去上香。 “我家老爷这是怎么了……？”徐夫人颤抖着问道。 现在一切都还没查清，秦如霜没有同徐夫人说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告诉她快点让下人去请个大夫来。 徐夫人现在是六神无主，听了秦如霜的话，又看她神色坚定，下意识的就选择了相信她，急忙叫了小厮去请大夫。 在等待的这一段时间里，徐老板一直在痛苦地挣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实在难受的时候就跪在徐夫人脚边，求徐夫人让他去道观上香。 有那么几次，徐夫人都已经心软了，踌躇着看向秦如霜问道，“要不然就让我家老爷去吧，难说王道长能治他这病，你看他太痛苦了！” 秦如霜看着这个六神无主的妇人，心里升起一些同情。 目光转向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徐老板，说道：“让你家老爷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极有可能就是道观中的王道长。” “这……这不太可能吧？” 徐夫人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她确实对王道长颇有怨言，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徐老板不顾她的阻拦，将家中银钱都败在了道观里，但在她看来最多也就是个骗子。 现在看他家老爷这个样子，不知道是被人下药了还是怎么了…… 若真是这样，那王道长真是可恶，骗了他们家的银钱不说，还要害人性命！ 又过了一会儿，大夫匆匆忙忙来了，而此时的徐老板已经没有力气折腾了，两眼无神地躺在地上。 那大夫在周县颇有名气，也是认得徐老板的，你看他这个样子，连忙过来把脉。 只是越问诊眉头皱得越深。 “刚刚徐老板有何症状？可否同老夫说明。” 秦如霜三言两语将徐老板发病的样子描述了一番，那大夫又掰开徐老板的眼皮看了看，他眼中还没有退下去的血丝，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洵看到他的犹豫，于是从秦如霜说道：“你先照顾好徐夫人。这位大夫同我来，借一步说话。” 那大夫见谢洵周身气度不凡，下意识地就服从了他的要求。 谢洵将人拉到角落里，取下了身上的令牌，又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大夫吓得连忙要跪地求饶，被谢洵扶了起来。 “有何猜测，你只管同本王说，还有，这件事情务必要保密，若是真的是成瘾性的东西，朝廷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 谢洵下了封口，令大夫连忙表示绝不外露，就将刚刚诊脉时的一些猜测告诉了谢洵。 屋外。 徐夫人和秦如霜正在等待大夫的诊断。 徐夫人看起来六神无主，心中慌得不行。 而秦如霜则是神情没什么波澜，今日看了徐老板发病的症状，她心中其实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谢洵带着大夫走了出来，冲后头的秦如霜轻轻摇了摇头，秦如霜知道这是在提醒她，暂时不要告诉徐氏夫妇。 那大夫显然也得了谢洵的命令，没有说出真相，而是想了另一套说辞。 他告诉徐夫人，徐老板确实是被人下了药，而且还是中了一种很麻烦的毒，每日到这个时辰便会毒发。 开了一些药之后，让她每日毒发时，将徐老板捆住，不要让他伤了自己，过一段时间剩余的毒拔清了就好了。 听到不是伤害性命的病，徐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之后可会对我家老爷的身体和寿元有什么影响？” 那大夫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病好之后身子骨可能会弱些，好好调养吧。”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果然。 将伤心欲绝的徐夫人劝走后，谢洵揉了揉手腕。 秦如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拉住谢洵的手，将衣袖往上一提，只见谢洵的手腕上赫然有两道青紫的掐痕。 “本王也没想到徐老板发病之后力气会那么大，一时不妨……”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王爷别说了，先上药吧。” 替谢洵上了活血化瘀的药膏之后，秦如霜替他将袖子放下，说起了今日徐老板的事情。 谢洵将大夫的诊断和秦如霜说了之后，秦如霜沉默半晌，说道：“没想到四年前已经被明令禁止的福元膏，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第167章 福元膏 祁国南面临海。 临海之地名为邵州。 那边的百姓纯善质朴，靠海吃海，祖祖辈辈都以打鱼为生。 四年前，一艘挂着奇特旗帜的商船靠近了邵州的海岸。 远道而来的岛国商人，为他们带来了一种名为福元膏的东西。 那种东西食用后，短时间内可使人容光满面，精神抖擞。而且一开始卖价十分便宜，邵州质朴的渔民们也没想就用了那些东西。 只是慢慢的，他们发现自己开始慢慢依赖上福元膏，一日不吃便像得了病似的，浑身难受。 更有那些吃的时间最长的人，已经是离了福元膏就活不下去了。 发病时状似疯癫，涕泪横流，恨不得跪在地上打滚。 而这个时候，岛国商人借机提高了福元膏的价格，福元膏一块难求。 就这样，整个邵州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为这福元膏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连带邵州的官员也一同吸食福元膏。 当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们自己也深陷其中。 明知上报朝廷是正确的选择，却害怕被朝廷责罚，害怕从此以后得不到福元膏，于是咬牙狠心不报。 官员和岛国商人统狼狈为奸，疯狂奴役着邵州的百姓，若不是有一伙正义之士，费尽千辛万苦从邵州一路步行到京都告御状，恐怕邵州的百姓，现在还在火深水热之中。 当初祁帝听闻此事，勃然大怒，连斩邵州官员五十余人，又将还留在上周的岛国商人一网打尽，通通斩首，派了不少大夫到邵州去，帮助百姓戒断这害人不浅的东西。 邵州福元膏的事情，历时一年，邵州所有官员大换血，原本富饶的土地也因为这一劫难变得贫瘠，在那之后皇帝就下了禁令，大祁境内绝不可种植食用福元膏。 而且此事影响颇为不好，当初也在邵州下了禁口令，邵州离京都很远，因此许多京都百姓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知道的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秦如霜和谢洵都没有想到，原本应该已经在大祁境内绝迹的福元膏，竟然会出现在离京都那么近的周县。 “明日去找沈笑阳吧，这事情得和沈笑阳知会一声。”秦如霜提议道。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吩咐了徐夫人，下午若是徐老板再犯病，千万不能心软，又留下两个随从帮忙下午照顾徐府之后，两人去找了沈笑阳。 沈笑阳听后，也同秦如霜昨日一样震惊。 “怎么可能？！福元膏当初不是已经全部都销毁了吗？而且这些年上头下了禁令，岛国商人一律不可踏入大祁的土地，甚至不能进入我们的海域，一来便会被驱逐。” 接着，沈笑阳又升起滔天的愤怒，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他姥姥岂不是也…… “今日来，除了说福元膏的事，就是想问你姥姥身体怎么样？” 秦如霜接着说道：“据我猜测，道观里那些香，从小到大所含的福元膏的量，应该是由少到多，只有像许老板那样用到最大的那些香之后，症状才会比较明显。” 沈笑阳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可能是知道我们家在周县的根基，不敢算计吧，我听姥姥说她只能上那种中等的香……” “她一直和我抱怨，说王道长说她心不诚，所以一直不能上最大的香，我来了，她几日没去道观，说不定下回去就只能上最小的香了……” “那姥姥身上可有成瘾的症状？”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沈笑阳努力回忆着。 “昨日中午我一直守在姥姥身边，就怕她又像那日一样拖着病躯去道观，到了下午的时候感觉姥姥精神不济，而且一直捂着心口说难受，后来大夫给了些安神的药，她折腾了大概一个时辰就好多了。”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 看来这背后之人对沈笑阳的母家有所忌惮，并没有敢下重手，而且老人家年纪大了，也许症状也并不明显。 “要不要让京都那边派人过来？”沈笑阳问道。 他现在简直想立刻把那个道观给抄了！ 这算计都算计到他姥姥头上来了，真当他们家没人了吗？ 秦如霜却是摇摇。 在她见到沈笑阳之前，她确实想过最简单的办法，那便是直接求助京都那边，派人来围剿，可是听完沈笑阳说的话之后，她又犹豫了。 按理说，沈笑阳的母家虽然之前颇有名气，沈笑阳的外公曾经也是朝中大员，但是解甲归田之后他们家十分低调，甚至在周县也没多少人家知道他们的底细，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 这样的人家，又有一个十分信道的老夫人，应当是王道长那种人眼中的大肥鱼，要宰肯定是首宰他们家。 可王道长却出乎意料地拿捏住了对老人家的用量，甚至没有忽悠老人家带着家中其他人一同去上香，明显是对这家人有所忌惮，而且忌惮颇深。 那是否可以说明……他们其实是知道沈笑阳母家的情况的……？ 而且王道长等人敢在离京都这么近的周县行事，背后肯定有所倚仗，必然也和朝廷中的某些人有关系。 “我倒觉得这间道观不像是突然心血来潮建在周县的，行事更像是蓄谋已久，一点一点地蚕食周县百姓，敢这么大张旗鼓又忌惮你们家……恐怕在京都有人。” 秦如霜接着说道：“我们现在贸然行动，向京都求援，只怕会打草惊蛇，不如先将幕后之人摸出来再说。” 沈笑阳听完，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点头道，“这样也行。” “那我们往后行事可要更加小心，若真的与京都的官员有联系，我们几人的相貌恐怕要做些改动。” 秦如霜点头。 如此一来，他们两个恐怕不适合再留在徐府了。 两人同沈笑阳拜别后，回到徐府，同徐夫人说明了情况，找了个别的借口，要搬出去。 徐夫人也没有多留，她现在还要分心照顾家里的顶梁柱。 “徐夫人可要切记，徐老板发病的时候，千万不要心软！不然就前功尽弃了，知道吗？” 徐老板是他们第一个救出来的人，而且也是上瘾颇深的人，秦如霜怕徐老板和徐夫人打草惊蛇，思量再三，还是将两个手下留在了徐府照看。 一来是留下帮忙，二来是若徐府有什么异动，他们可以及时禀报。 这件事情牵扯巨大，秦如霜和谢洵的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周县的情况，等到摸清底细之后，再带援兵来彻查。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因为徐夫人的一时心软，差点前功尽弃。 第168章 徐府隐情 秦如霜和谢洵来到徐府的时候，徐夫人眼神躲闪，一只手紧紧拉着儿子。 而原本被指派留在徐府照顾徐老板的两个下属，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徐夫人一眼。 接着对秦如霜道，“今日徐老板发病后，我们将他捆了起来。徐夫人同我们说不愿徐老板狼狈的样子被外人看见，说她自己照顾就行，于是我们就离开了。” “再回来的时候，徐老板人已经不见了。” 徐夫人闻言，呐呐道：“事情也许也许并没有那么严重，我家老爷他实在是难受极了，再说了……他平时也去道观上香的，今日他一求我，我就……” 面对这样优柔寡断的妇人，哪怕秦如霜心中再怎么对他们的遭遇感到同情，也实打实的生气起来。 不怕对手厉害，就怕同伴不争气。 现在时间紧迫，秦如霜没有那么多功夫来和徐夫人掰扯。 她吩咐两个手下看好了徐夫人和徐家的小少爷，这几日不要再去私塾上学了，有任何异动，将他们送到沈笑阳姥姥的府上。 秦如霜猜测徐老板应该对自己的症状已经有所察觉，只是抵不过毒发时的上瘾，若是今日真的被他跑到了道观里，少不了要打草惊蛇。 “事不宜迟，王爷，当务之急是先要把徐老板拦下。” 按照徐夫人说的时间，徐老板现在应该还没有到道观。 谢洵和秦如霜匆忙出门，果然在半路上接到了徐老板。 谢洵二话不说，一个手刀劈晕了徐老板。 “接下来怎么办？不如把徐老板接去沈笑阳府上先安抚住。” 谢洵点头说道，“本王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如果王道长那里真的有让人上瘾的福元膏，那么若是徐老板突然不去道观了，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毕竟按照福元膏的威力，旁人若是依靠自制力，是很难彻底戒除的，徐老板突然不去道观了，恐怕王道长会猜测是否有人已经发现了香中藏有福元膏的事情。 秦如霜点头，“让人假扮徐老板吧，做一下易容。正好去道观里套一套王道长的话。” 这事倒是不难，谢洵手下能人异士很多，易容一个五十多岁的胭脂铺老板，简直是信手拈来。 易容之后，连秦如霜都有些分不出真假。 那个易容的手下还有一项学人说话的本事，试了几次之后，出口的嗓音和徐老板已经十分相像了，只要随便搪塞一句风寒了，嗓子不舒服，便可瞒天过海。 接下来，就是要和徐老板本人，还有徐老板家里的人对口供了。 秦如霜和谢洵在看到徐老板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福元膏的那股瘾也已经退了下去。 他茫然地看着秦如霜和谢洵，“我到底是怎么了？” “王爷，要不然将真相告诉他吧。” 秦如霜看人很准。 徐家的胭脂能在周县这么个小地方，做了一代又一代，如今小有所成，说明徐老板家风甚严，而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她也能肯定是老板是个精明的人，只是一时受了蛊惑。 与其像现在这样，让他云里雾里不知所措，不如将事情挑明，若他愿意配合最好，若是不愿意配合，难不成还能逃出谢洵的手里不成？ 谢洵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同徐老板说了他们的猜测，又将他毒瘾上来的症状，同福元膏上瘾的症状都说得明明白白。 徐老板听后，如遭雷劈。 福元膏这个东西，他是听过的。 普通百姓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生意人，南来北往的客户多得很，听说过福元膏也不奇怪。 尤其当初在他第一次听到福元膏的时候，他心里是恨的，这玩意儿简直是祸害，让人迷失自我不说，还会害得人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他又仔细地回忆了自己的症状。 他每日一到时间就想去道观里，心中不是没有过疑惑，为什么一炷香要卖那么贵，可是被王道长哄着骗着，自己也在骗自己说没事的，都是为了攒功德。 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将钱财耗费在道观里。 每次从道观出来，清醒之后，他内心后悔吗？ 当然后悔。 可是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前期已经投入了这么多的银两，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犯错，也不能相信自己犯错，因为这错误的代价真是太大了。 徐老板的表情从震惊变为悲哀，接着面死如灰。 半晌才抖着声音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我……我又该怎么办？” “我们是京都过来的官员，专门调查此事。你若是信得过我们，不如带着一家的妻儿老小先到其他地方避一避。” “对了，今日找你来是想和你说，我们的人已经假扮了你的身份，准备到道观里去探一探虚实，你与那王道长私下是怎么相处的，记得仔细和他说一声。” 能不能将这害人不浅的福元膏在周县彻底消灭，全看徐老板的配合了。 “我的夫人和孩子们……” “已经被我们接走安置好了，待会你就能看到他们。” 说起孩子，徐老板又问道：“那之前我的小儿子被王道长救了，又是怎么回事？那可是真的一份符水下去，就立刻到病除了啊！” 秦如霜早就知道他要问这件事情。 她之前也对这件事情颇有疑虑，他们将徐夫人和小男孩接到府上的时候，小男孩拉着秦如霜的衣袖，问了一句话，让秦如霜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当时小男孩拉着秦如霜的袖子，突然问她：“是不是如果爹爹一直去道观，就会像刘三一样，变成一个疯子在地上打滚？” 小孩口中的刘三，正是那日他们第一次去徐府的时候，碰到的那个提着一袋子猪下水的男人。 小孩一开始同秦如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秦如霜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刘三也染上了福元膏。 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对，刘三只是个小地痞，毫无收入，怎么可能有钱去道观上香，染上福元膏？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刘三和道观的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甚至他们之间，可能有某种协议，让刘三替他们做事，而道观提供福元膏。 于是秦如霜当时问了小男孩，关于这个刘三，还知道他的什么事情。 小男孩在秦如霜的追问之下，果然说了。 “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爹和娘，爹爹太忙了，我不想让他分神，娘胆子小，我不想惹她担心。” “我之前生病，都是因为刘三总是放他家的大狗吓我！” 第169章 焚香除害 秦如霜将她从小男孩口中得知的事情，都和徐老板说了，徐老板听得一头雾水。 “你说刘三放大狗吓我儿子，可是他就住在隔壁那条街，我并未听到有犬吠之声啊！” “我记得徐老板曾经和我说，刘三每天都会去杀猪的屠夫那里要猪下水，你想想他一个人在家，每天能吃完所有的猪下水吗？这猪下水除了贫苦人家会弄一点吃之外，剩下的都是喂狗了。” 秦如霜算了算时间，说道：“证据应该快来了。” 说完没多久，被秦如霜派去刘三家里调查的人回来了。 “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 手下的人拿出两样东西。 “那人家里应该有养大狗。” 手下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些粘在破布上的狗毛，同时又拿出了一个形状奇怪的铁具。 “这东西应该是套在狗的嘴上，不让它发出声音的。” 徐老板看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小儿子生病都是道观的人一手造成的！ 他们肯定是让刘三放狗去吓他的小儿子，每次好了之后又故态重萌，一直到他走投无路去道观，求到符水让儿子喝下之后，刘三停止了吓唬小男孩，小男孩的病自然就好了。 正巧这时，徐夫人带着儿子进来看徐老板，徐老板一把拉过儿子。 “傻孩子，以前刘三吓唬你，你怎么不同爹说呢？” “因为爹爹生意好忙呀，而且小的时候有一次我被狗狗吓哭了，爹爹还笑话我，说我一个大男子汉的不能怕狗，等我不怕狗了，你就多抽出时间来陪陪我，所以我就……我就……” 看着徐老板悔恨交加的样子，秦如霜安慰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这几日你们就留在这府里，好好陪陪你的妻儿，他们都为你操心了太多。” 徐老板一家人自然是连忙道谢，徐夫人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自家老爷都没问，她也就没有问了。 安置完徐老板一家人，秦如霜吩咐刚刚那个手下把这些东西都放回去，不要打草惊蛇。 “我猜测刘三应该是专门用来监视徐老板的棋子，你小心些。” 那手下点头离开。 接下来，徐老板同假扮他的人仔细说了自己平时的一些小习惯，又和他说了每次去道观上香是什么流程。 万事俱备，现在只等下面的人去打探了。 手下的人走后，秦如霜忍不住问谢洵：“他们这样贸然前去，闻了那福元膏，会不会也上瘾？” “放心吧，自从上次邵州因为福元膏一蹶不振之后，父皇特意召集手下的御医对福元膏做了研究，制出了可以暂时抵抗福元膏味道的药丸。” “若是先用那药丸，再闻到福元膏，便可短时间内抵抗福元膏的作用，可若是普通人，闻到福元糕毫无准备的话，那就是防不胜防了。” 得到谢洵的保证，秦如霜才放下心来。 “王爷觉得这次的事情，会与朝中的哪些人挂钩呢？” “这个暂时无法推测。” “王爷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个道观如此有名，而且里头的香火卖得那么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猫腻，为什么周县的县令一直没有将这异常往上报呢？” “你是觉得这周县的县令，也许在知情不报，或者说……和道观的王道长本就是一伙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秦如霜问道：“王爷认识这周县的县令吗？” 谢洵想了一下，虽然不认识，但是他出发之前，将秦如霜要去的地方都打听了一下，周县首当其冲，县令名为陈之浩。 “陈之浩师从礼部侍郎，薛城。” 谢洵回忆了一下这个人，说道：“在本王印象里，这个人一向沉默寡言，本本分分，既不营党结私，也不爱在父皇面前出头，是个非常低调的人。” “礼部的政务你也知道，除非有外邦来朝的时候忙一些，其他时候都比较清闲。” 这么一想，倒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那就等道观那边的消息吧。” 一个时辰后，假装成徐老板的手下回来了。 “怎么样，可有打听出什么？” 手下将重重的伪装都去掉了，一身轻松的样子，带上徐老板那个假油肚，可把他累死了。 “回王爷王妃，那王道长十分谨慎，将我带到道观之后只是同徐老板说的那样，让我上了香，之后属下旁敲侧击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他却怎么也不肯开口，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有多问。” 秦如霜的表情凝重起来。 对于王道长而言，徐老板只是千万条鱼中的一条，自然不可能透露太多东西。 现在王道长那边打探不出来，恐怕要从福元膏的源头下手。 毕竟道观里的现存的香有限，而且据秦如霜和谢洵这几日的观察，周县也没有可以种植福元膏原料的地方，那王道长手中的那些香，必然是有人会隔段时间就来补货的。 秦如霜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谢洵，谢洵点头：“本王也是这么猜测的。” 秦如霜又道：“王爷，还记得那晚我们进了存放香火的那间屋子吗？单是那间屋子里的存货就有许多，保不齐其他地方还藏着其他的香。” 秦如霜思索良久，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王爷，我们今夜再去一趟道观吧。” “你是想去将道观的那些香全部销毁，看他们后续会和什么人接头补货吗？” “正是如此。” 谢洵点头行，“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见秦如霜一脸的跃跃欲试，谢洵打破了她的想法，“这件事情本王带着手下几个人去就行，此事危险，你在府中等我消息。” 秦如霜想了想，也是如此。 要销毁那些香，最好的方法，要么是放火，要么就是用水把香全部浇透，若是用水的话，显得太刻意了些，只能放火了。 “那王爷务必小心。” 第170章 道士全死了 谢洵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带着手下的人去了道观，一把火下去，整个道观火光冲天。 谢洵带着手下的人回到府里的时候，秦如霜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喧闹之声。 道观所在的位置是在山头上，大半夜的着起火来，整个周县都能看到火势。 “怎么穿这么少？当心着凉。”谢洵从青枝手里接过外衣，替秦如霜披上。 “王爷今日去放火的时候，有没有让人扣下一部分香作为证据？” “当然。”谢洵说道：“你别操心了，本王都安排好了。” “火只烧到了存放香火的地方，而且火势刚起来就特意闹出了动静。” “道观里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本王让下面的人看着，道观里那些道士开始提水救火之后才走的。” 秦如霜点点头，望着山头的火势说道，“那就好。” “还不回去吗？”谢洵和她并排而立。 “再等会儿。” 秦如霜还是将目光望向山头，只是看着看着，两个人都发现不对劲起来。 “王爷，你去的时候有没有看，道观里的存水是否充足？这火怎么还没有灭呢？” 谢洵点头，“当然。道观里有两口井，而且放香火的地方，他们还特意存了水缸，水缸里的水都是满的。” “那怎么会火烧了这么久还不灭……” “糟了！” 两人对视一眼，难道他们的行动被别人发现了，要趁机将所有香火都销毁，也间接地将证据销毁？ 谢洵拍拍秦如霜的肩膀，安慰道：“别着急，香已经留了一部分下来，本王走的时候看到不少道士都已经从道观里逃了出来，哪怕火势再大，最多把道观烧了。” 秦如霜点点头，“那我们派人去衙门知会一声，衙门人手多些，别弄出人命来。” 谢洵自然点头称是。 手下的人去衙门里，带回来的消息是山头的火势已经惊动了衙门的人，县令已经带着衙役一起前去救火了。 秦如霜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夜已经深了，于是被谢洵半推着回了房间里睡下了。 临睡前秦如霜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对谢洵说道：“明日去衙门看看吧，实在不行便表露身份，先将周县的局势稳住再说。” 谢洵替她掖了掖被子，回答道：“好。都听你的。” 第二日一大早，秦如霜和谢洵便带着人去了衙门。 衙门外重兵把守，秦如霜一看那阵仗就皱起了眉头，衙门的气氛不同寻常。 他们刚刚走近，一个衙役拦住了他们。 “衙门重地，你们是什么人？若是要申冤的，除非是命案，否则都往后挪挪。” “衙役大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秦如霜问道。 “别瞎打听。”衙役冷着脸说道。 秦如霜朝青枝使了个眼色，青枝拿出一小袋银子塞给了衙役，那衙役果然眉头松了一些。 “说吧，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替你传个话，但这案子办不办要看县令大人，现在衙门里事情多得很。” “没有没有，我们不是来办案子的，是想问问昨日道观失火的事情怎么样了？” 衙役的表情古怪起来，又打量了一眼秦如霜他们一行人，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别胡乱打听。” 秦如霜心念一转，看来谢洵的人离开之后，道观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秦如霜对衙役说道：“我也是王道长的信徒，所以来打听一下，昨日晚上那么大的火，我心里不踏实，而且……” 秦如霜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那衙役听她说完眉头皱了起来，“你难道知道关于道观的事情？” 秦如霜不知道他口中所言的事情是什么，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我确实知道一些关于道观的事情，只是我不能同你说，我要和县令大人说。” 衙役听完，立刻说道，“那你随我来，若是知道什么事情，一定要因五一十告诉县令大人，切不可隐瞒，知道吗？这可是十几条人命的事情！” 秦如霜闻言一惊，和谢洵对视了一眼。 整个道观也才十几个道士，衙役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为什么今日衙门的氛围如此严肃，也知道了这个衙役为什么要让她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他们一进衙门，就看到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 尸体都用白布盖着，但是从白布下露出的衣角可以看出来，死者的身份是道观的道士。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大人” 衙役走后，秦如霜靠近谢洵，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全都死了，难道是火势太大了？” 谢洵也是眉头紧皱。 “绝不可能。昨日本王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道士从道观里逃出来了，而且火势也不算大，用道观里存的水绝对可以扑灭，就算是火救不了，把道观烧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死了！” 两人刚刚说完，一个身穿县令衣服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谢洵之前和秦如霜说的那个人，周县县令陈之浩。 陈之浩板着一张脸，看到秦如霜和谢洵立刻训斥道：“哪里来的刁民胡言乱语！你知道关于道观的什么事情？道观昨晚不过是天干物燥，失了火！没有根据的事情，可不许在本官面前胡说八道！” 秦如霜一听他这意思，就知道陈之浩是想将这件事情定性为意外失火，可是事实的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大人听我说，我知道一些关于道观的事情，他们也许不是因为大火死的……” “闭嘴！” 秦如霜还没说完，陈之浩就打断了她。 “胡言乱语！来人！将这两个人逐出衙门！” 眼看陈之浩一口咬死道观失火是意外事件，道士们死亡也是意外事件，秦如霜看了谢洵一眼，看来现在必须表明身份了。 道士们的死，定然有蹊跷在里面，若是再不表明身份，等到陈之浩将这些道士的尸首处理干净了，那就真的没有线索可查了。 一旁的手下得到谢洵的首肯，立刻掏出了腰间的令牌。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怀王到此，还不快快下跪！” 第171章 亲自验尸 陈之浩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看到侍卫手中的令牌。脸色立刻“刷”的一下白了，急忙下跪。 “下官参见怀王，参见王妃。” 他急急忙忙赔罪，秦如霜站在一旁，甚至能看到他衣袍下的手在拼命发抖。 这让秦如霜更加笃定，这个县令绝对有问题！ 就算是突然看到怀王莅临，也不至于害怕成这个样子。 “起来吧。”谢洵淡淡道，“本王只是陪王妃到周县游玩，得知山顶的道观失了火。可惜了，听说这个道观很灵验，本王都还没来得及带着王妃去上炷香呢。” 秦如霜一直在旁边观察陈之浩的神色。 只见他刚刚听到谢洵提起道观的时候，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又听到谢洵说还没来得及去上香，整个人又松了一口气。 “王爷恕罪！都怪下官治理不周！这天干物燥地才让道观失了火，就是可怜这些道士们……都被大火烧死了！” 谢洵挑眉，“所有的道士都被烧死了？这可是十几条人命，失火了，他们难道不会跑吗？” 陈之浩赔笑道：“这……这……这两日确实是天干物燥，山顶上风又大，下官得知失火的时候已经全力扑救了，可是还是来晚了一步，大火扑灭后，所有的道士都已经死了，尸体都在这儿呢。” “来人，将白布掀开，本王要看看。”谢洵道。 “这……”陈之浩踌躇道：“王爷还是不要看了吧，这烧死的人死状恐怖，可别污了您和王妃的眼。” 谢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动手。将白布掀开。” 不用再吩咐第二遍，身边的手下立刻将十几具尸体的白布全部掀开了。 秦如霜立刻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这十几个道士，都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露出，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呈现出焦黑的颜色。 陈之浩忙道，“您看，下官就是怕吓着王妃，这烧死的人本来就很恐怖？来人啊！快将白布盖上，别吓着王妃！” 秦如霜压下心中的不适，抬手道：“等等，这些尸体都已经让仵作验过了吗？” 陈之浩动作一僵：“这大火烧死的人，都是意外，也验不出来什么，还是早早地下葬为好。这天热了起来，再放几日怕是要发臭了，别的不怕，就怕这尸体时间放久了带来疫病。” 秦如霜摇摇头：“不行，你也说了，十几条人命，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以一句“失火”就了结了，让人过来验尸，现在就验。” “这……这……王爷您看……”陈之浩将目光转向谢洵，“王妃怎么突然对验尸感兴趣了？就算要验，也得等下官找仵作来，也不敢当着王妃的面验啊。” “再说……王妃想看验尸下官自然是全力配合，只是……就怕旁人不知道，以为是什么大的案子，惊动了百姓，让百姓人心惶惶，这影响不好啊。” 秦如霜听出他口中的意思是在向谢洵告状，说自己心血来潮要验尸，平白给衙门惹麻烦。 谁知谢洵不听他挑拨，出言道：“都听王妃的，立刻找仵作来验尸。” 陈之浩眼看拦不住这两人，于是只能一咬牙，对一旁的衙役道：“你去请赵仵作来！尽快将尸体抬到停尸房，验尸之后将结果禀报王爷。” “慢着。此事事关十几条人命，本王同你们一起去，现在就验，本王现在就要知道结果。” 见谢洵态度坚决，陈之浩没办法，只能找来了仵作。 那仵作来了之后，陈之浩立刻对仵作说道：“昨日晚上道观失火，烧死了十几个人，你来看看尸体可有什么异常？” 这仵作在衙门里也干了很久了，一听县令的话，就知道这事情有蹊跷。 明明是要验尸，但县令却一开口就说这十几个人烧死的，莫非是要让他将验尸的结果，写成这些人是被活活烧死吗……？ 他眼睛滴溜一转，拱手道：“好的好的，小人这就去。” 谢洵怕秦如霜看了不舒服，于是将秦如霜拦在了停尸房外，“就让他们进去验，待会儿告诉本王结果，量他们不敢作假。” 停尸房里。 赵仵作验尸，越看越觉得心惊。 这十几个人确实不是烧死的！ 而且听外头的动静，那两个站在门外的人应该大有来头，他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 正想着，一旁一个低眉顺目，说是来帮他一起验尸的衙役，突然将刀子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县令大人说是烧死的，那就是烧死的。若是胡言乱语惹出什么事情，你这条命，还有家中妻儿的命，不知道够不够赔。” 仵作咽了咽唾沫，颤抖着声音道：“知道……知道小人知道该怎么说。” 不一会儿，仵作出来了，擦干净手，对着陈之浩还有谢洵和秦如霜说道，“这些人确实都是烧死的。” “你确定？”谢洵直直地看着仵作，将他看得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该知道同本王说谎是什么下场。” “小人不敢！确实是烧死的呀！” 秦如霜出言道：“这周县可还有其他仵作？” 陈之浩立刻跳出来说道，“没有了！这行当本来就没什么人愿意做，做了那是损阴德的，我们整个周县也就这一个仵作！” 秦如霜点头道：“行。” 陈之浩大喜过望，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没想到下一刻，秦如霜出言说道：“青枝，准备清水手帕小刀，我要亲自去验这些尸体。” 秦如霜话一出，陈之浩还来不及拒绝，一旁的谢洵先拉住了她的手。 “别闹。” 秦如霜抬头，直视着谢洵：“王爷难道不信我？别的我可能验不出来，但一个人是烧死的，还是死后再被焚烧尸体的，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说完不再看谢洵的神色，接过青枝端来的清水，将帕子在清水中浸湿后，围在了自己的脸上，又拿起托盘中的小刀走进了停尸房。 身后的青枝犹犹豫豫，想跟着进来，被谢洵拦住了。 谢洵叹了一口气，“算了，本王同她一起进去。” 第172章 死尸蹊跷 谢洵进了停尸房之后，正看到秦如霜已经用湿了的手帕蒙住了脸，拿着小刀站在尸体旁边，看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的。 秦如霜选了一具尸体，正想下刀，拿刀的手却被谢洵握住了。 “本王来吧。” 有人代劳，秦如霜乐得多清闲，于是松手将刀递给了谢洵，“多谢王爷。” “要看哪里？” “看喉管和肺部。若人是活活烧死的，那喉咙里和鼻腔内，以及肺部都会有大量浓烟的痕迹，和普通的死状是不一样的。” 谢洵闻言，抬手就要下刀，顾及到秦如霜，于是对她说道：“你转过身去，本王替你看。” 秦如霜点点头，她也不想看血腥的画面，于是乖顺地转过了身。 谢洵按照秦如霜要求的那样，切开了死者的喉管和肺部，里面都是鲜红的，并没有秦如霜所说的，被浓郁浓烟熏过或者呼吸过浓烟的样子。 “如你所言，确实是死后才被扔到火里烧了尸体的。” “这些道士都是小啰啰，找找有没有王道长的尸体。”秦如霜不客气地吩咐到。 谢洵闻言也不恼，在一众尸体中仔细搜寻，看到有一具尸体被烧了一半的外袍，与其他的不一样。 他叫来之前假扮徐老板的那个手下，让他辨认，果然是王道长的袍子。 谢洵又划开了这具尸体的肺部，也是被人灭口后，才将尸体扔进大火中焚烧的。 谢洵摇摇头，“王道长的尸体也看不出什么蹊跷。” 秦如霜转身，“我来看看。” 她绕着尸体仔细打量，这具尸体与其他烧焦的尸体没什么不同，除了烧碎的外袍能看出与其他道士不一样，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王道长身上也找不出破绽吗…… 秦如霜又仔细观察王道长的尸体，这么一看，被她看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王道长的右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紧紧握着。 “王爷掰开他的手看看。” 谢洵闻言，用力用刀将王道长的手掰开，里面竟然藏了一小块布条。 这布条应该是慌乱之中，随便从旁边烧毁的布条里捡得，周围都已经烧得看不清了。 但布条上隐约能看到一个用血写着的东西。 是半个“薛”字。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难道真的与薛城有关吗？ “王爷，上报朝廷吧。让援兵过来调查，现在陈之浩已经不可信了。” 谢洵点头。 两人出去之后，没有问责陈之浩，而是表示要向京都寻求援兵。 他们此次出行，本来只是为这帮秦如霜巡视产业，并没有带多少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秦如霜腹中还有孩子，谢洵不能大意，先稳住陈之浩再说。 临走前，谢洵吩咐手下守在陈之浩的府内，绝不能让陈之浩畏罪潜逃，他知道的内情肯定非常多。 此事牵连甚广，秦如霜和谢洵都不敢大意。 他们回府后同沈笑阳说明了情况。 沈笑阳也赞同按兵不动，先等京都的援兵来再说。 然而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手下匆匆忙忙赶回了府里。 “王爷，王妃大事不好！陈之浩上吊自杀了！” “怎么可能？你们昨晚不是盯着他吗？”秦如霜问道。 “我们昨晚确实守在陈府，陈之浩也没什么异常，晚上他夫人睡觉之后，他便进了书房，灯亮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仆人打开房门，他已经死了。” “尸体没有什么异常？是他杀还是自尽？”秦如霜连忙问道。 手下摇摇头：“尸体没有什么异常，确实是上吊自杀的样子。陈夫人都快哭晕过去了。” “不过属下打听之后得知了一件事情，陈之浩和他夫人都在周县，可是他们的两个儿子却在京都上私塾。”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必然是京都的大人物用两个儿子做威胁，才让陈之浩上吊自杀的吧。 秦如霜算了算时间，他们来周县的时候，一路走得慢，所以马车行了两日。 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向京都求援，如果快的话，今日傍晚应该就能从京都带来消息。 秦如霜和谢洵又等待了一天，等来的却不是好消息，而是另一个坏消息。 京都来的人告诉他们，皇上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已经派了一队精兵过来协助王爷破案，但同时还有一个消息，薛成也自杀了。 “王爷，此事恐怕连薛成都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幕后之人知晓事情不对，想必已经杀人灭口了。”苹果沉声道。 谢洵点头。 他早就想到此事牵连甚广，但是没想到幕后之人胆子会这么大，朝廷命官说杀便杀了，虽然给出的说法是自尽，但肯定也是受到了胁迫的。 “如今道观被烧，王道长被杀，陈之浩和薛城皆自尽而亡，王道长生前最后的线索指向的正是薛城……” “难道此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案吗？！”秦如霜气得拍了一下桌子。 他们追查了这么久，没想到幕后之人如此狡猾，仅仅是一点风吹草动便推出了薛城来顶罪。 如今，人已经死了，线索也断了，最后结案的时候，只能将罪魁祸首定为薛城。 看秦如霜着急上火，谢洵安慰道：“先别急，让沈笑阳回京都去继续追查此案。此案除了要找出罪魁祸首，现在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我们处理。” 秦如霜冷静下来。 确实如此，道观已经被毁了，也不可能再有含有福元膏的香火供信众们吸食。 那么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帮周县的百姓彻底戒断这害人不浅的东西。 “王爷放心，此次陛下派来的这队精兵，曾经也去过邵州，帮助那边的百姓戒断过福元膏，陛下还派了一批御医过来，剩下的事情让他们处理就行，王爷和王妃不用操心。”手下的人忙道。 秦如霜点头，死的人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帮助他们戒断福元膏是现在的第一要务。 之后秦如霜命人写了告示，将福元膏事情的来龙去脉贴在了衙门门口。 而皇帝派来的那一队精兵则是挨家挨户开始寻访，帮助那些已经成瘾的百姓戒断。 这是一个大工程，一忙便是四五天。 秦如霜和谢洵两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好在现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瘾大的人都已经集中到一起，由大夫协助戒断，一些上瘾不深的百姓则是自行在家中戒断。 秦如霜忙了一天，刚坐下来喝茶，青枝告诉她，徐老板来了。 徐老板一来，秦如霜还来不及招呼他坐下，徐老板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多谢王妃救我的命！小人已经听王爷说了，王妃此行是为了什么，小人愿将徐氏的胭脂配方全部无偿献出！” 第173章 胎动 秦如霜连忙扶他起来，“徐老板不必如此，既然是做生意，哪有无偿献出的说法，大家一起发财。” 徐老板坚持：“若不是王妃突然到周县查处了这个害人不浅的道观，我这点家业用不了多久就要被我败光了！小人要多谢王妃替我守住了祖上传下来的基业！” “徐老板不必着急，你先将福元膏戒断，之后的事情我们再慢慢谈，绝不可能让你白白吃亏。” 徐老板听完又是一阵感动。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王妃的地位那么高，哪怕是一句话要让他献出配方，他也只能乖乖照做，可如今王妃不仅救了他，还愿意与他一起共谋大事，怎么能叫他不开心？不感动？ 送走了感激涕零的徐老板，秦如霜终于得空喝了杯水。 正在这时谢洵也回来了。 “怎么样王爷？百姓们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吗？” 谢洵点点头，随手拿起桌上秦如霜喝了一半的水一饮而尽。 “都差不多了，本王刚听清只说徐老板也来过了？” 见谢洵喝自己喝剩下的水，秦如霜有些脸热，于是别过了脸去。 “对，找个时间同许老板谈谈胭脂配方的事情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 “周县的事倒是处理得差不多了，可我还是担心京都那边，背后之人到底能不能查出来。” 见秦如霜皱着眉，谢洵抬手拂过她的眉间。 “别皱眉，你不开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开心，京都的事情就交给沈笑阳吧，你好好想想下一站我们去哪里。” 秦如霜呼出一口气。 也是，事情是忙不完的，光靠她一个人着急也急不来。 放松下来之后，秦如霜靠着椅背休息。 她现在肚子越发大了，端坐一会儿便觉得累，先前在谢洵面前还有些端着架子，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在谢洵面前做样子，大大咧咧靠着椅背。 两人无言，正想休息一会儿，秦如霜突然感觉肚子动了一下。 “呀！” “怎么了？”谢洵立刻站起身来，一脸关切地问道，“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秦如霜的手轻轻抚上小腹，摇摇头道：“没有，只是……他好像动了……” “什……什么动了……？”谢洵有些无措。 “肚子动了一下。” 秦如霜算算时间，确实差不多到了会胎动的月份。 见谢洵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秦如霜有些想笑，突然出言道：“王爷要不要摸一下？” “可以吗？” “当然可以。” 秦如霜坐着，只见谢洵走了过来，然后不顾礼节地单膝跪了下来，将脸挨着她的肚子，靠得很近。 他几次伸手，像是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一样，只敢虚虚地靠着衣服，不敢抚摸上去。 秦如霜突然心软了，她伸手抓着谢洵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王爷，这样才能摸到。” 秦如霜能感觉谢洵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谢洵屏息凝神，感受着手下温热的触感。 这几日天气热了，秦如霜穿得很薄，透过薄薄一层纱能感觉到圆润的肚皮。 手下就是他和秦如霜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给面子，谢洵摸了好一会孩子都没有再动。 “可能是太安静了，他不习惯？要不我起来走两步，说不定他就会再动了。” 谢洵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 “不用，你和孩子好好休息。我们后日便出发，前往下一站吧。” “嗯。” 京都，尼姑庵。 秦方好靠在窗边，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树林。 若是秦如霜现在在此处，看到秦方好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 旁人有孕，过了孕吐的那个时候，胃口都会好起来，整个人也会跟着圆润一圈，可是此时的秦方好，却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 她目光有些呆滞，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脸都已经瘦得凹了进去。 夏天的薄衫挂在她身上，就像挂在了竹竿上，飘飘荡荡的。 “主母，该吃东西了。” 秋宁端着东西走了进来。 “我不想吃，我这几日已经吃得够多了，可是还是觉得好累，秋宁，你说我到底怎么了？” 秋宁眼中闪过一抹暗色，接着掩去了脸上的表情，安慰道：“主母不必担心，一定是你前段日子害喜，吃得少了，所以瘦了。这几日不是没有吐了吗？只要多吃点东西，慢慢的都会补上去的。” “真的吗……可是我觉得这几日精神都不太好，老是想睡觉，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秦方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握着秋宁的手腕，只把秋宁捏得有些生疼。 秋宁不着痕迹的挣脱开秦方好的手，还是笑着说道：“怎么会呢？秦小姐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一定是因为肚子里怀的是个小皇孙，所以需要的东西多，秦小姐多吃点就是了。” 秦方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咀嚼，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她一言不发的吃完了所有菜，又抬头问秋宁：“夫君已经许久不来了，他是不是厌倦我了？” “怎么会呢？主子若是不喜欢主母，怎么会让主母怀上主子唯一的骨肉？主母放宽心。” “那爹呢？爹也不来看我。” 秋宁被她问得有些烦了，但还是压着脾气，好言好语道：“主母又忘了吗？俞大人说了，今日会来看你，你再等等。” 刚说完，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俞在忠走了进来。 秦方好眼神一下就亮了，看清是俞在忠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往他身后探头，接着眼中的光又灭了下来。 “怎么只有爹爹来了，夫君呢？” “主子忙，改日再来看你。” “爹，夫君他是不是……” 俞在忠板起脸来：“不要胡闹，这几日京都形势严峻，主子有要事在身，你不要给他添乱。” 秦方好一听更加担心了，“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俞在忠摆手说道：“主子在周县的一些小生意被搅黄了。都怪那个秦如霜，她自己的生意做得好，就见不得别人做大。” 秦方好一听到秦如霜的名字，立刻追问：“怎么回事？” 俞在忠摸了摸胡子说道：“本来爹是不想告诉你这些烦心事的，只是这次秦如霜做的实在过分。” “她到周县是去发展杜氏的产业的，见主子在周县有些生意做大了，于是她便见不得别人好，掺和了一手……好了，你听爹的，现在好好养胎，日后取得王爷的宠爱，咱们之后才能共图大计……” 第174章 准备出发 秦如霜和谢洵决定不日启程前往下一站，徐老板得了消息又来了一回。 他将自己祖上传下来的胭脂配方，献给了秦如霜。 那些方子都是徐家几代人的呕心沥血之作，被认认真真地记录在一本泛黄的本子上。 秦如霜抚摸着那泛黄的本子，上面是时光的痕迹，甚至可以能想象得出徐家一代又一代的人，是如何经过不停的尝试，记录下这些胭脂的配方。 而剩下一代又一代的徐家人，则是在这个配方的基础上摸索着改动，秦如霜还看到了一些新添加上去的笔记，应该是徐老板自己添加的。 秦如霜心中百感交集，这泛黄的本子，便是徐家的传承。 “你放心，这份方子我先命人送去京都。之后杜氏与徐家的合作如何分红，我会让人捎信给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徐老板感激涕零，“那便多谢王妃。” 听说秦如霜和谢洵要走了，在后院养伤的老太太非常不舍。 “这还没待几日，怎么就要走了呢？周县的事情我都听我家那个不成器的臭小子说了，事情都还没平息下来，你们要不再呆几日吧？” 秦如霜笑笑，安慰老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沈笑阳了，我和王爷都相信他办事的能力，我们这次出来时间本就不长，再过一段时间还要赶回去给父皇过寿呢。” 老人家一想，“是我糊涂了，这都快到陛下的生辰了。” 老人家眼中闪过一些不舍，说道：“你们正年轻，多走走看看是应当的，应当的。这样吧，今日晚上我将家中的人都叫回来，咱们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秦如霜自然是不会不答应，笑着点头，“那就辛苦姥姥筹备了。” 晚宴上，老人家叫来了他的几个儿子和儿媳，都已经是四五十岁的年纪，还有沈笑阳这个小辈作陪。 一开始这些人还有些拘谨 他们都已经离开了父母，独自建府，一年只回来几趟。 前些日子听说老宅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以为是什么远房亲戚，也没上门拜访，没想到竟是怀王和怀王妃。 毕竟身份有差别，饭桌上总是有些放不开。 谢洵和秦如霜见见状，客客气气地同他们话家常，慢慢地，气氛也都松快下来。 晚宴的饭菜十分丰盛，大家围着圆桌而坐，这桌子很大，按照礼节，在讲究的人家，都是只用些在自己身边的菜式。 谢洵正在吃东西，见秦如霜眼巴巴望着自己这边的一道大虾，有些眼馋。 京都和周县都不临海，这么大的虾子实属罕见，看秦如霜眼巴巴望着自己，谢洵夹了一个放到盘中。 他正剥虾壳，就见秦如霜的嘴巴瘪了下来，心中想笑，秦如霜这是以为自己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吗？ 他仔细将虾壳都剥了，才将虾仁放到秦如霜碗中。 “慢些吃，不够再给你剥。” 秦如霜的表情一下子由阴转晴。 小夫妻两人的互动，都被一旁的人看在眼里，自是羡慕怀王和怀王妃感情好。 “王爷可真是疼爱王妃呀。” 说话之人是沈笑阳最小的一个舅舅。 这也是在沈笑阳介绍的时候，秦如霜才得知他竟是一辈人中最小的。 不怪秦如霜会惊讶，实在是因为此人和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十分不同。 他虽穿着讲究的衣着，但是面容比旁边几个哥哥看着要老些，而且是健康的小麦色，眼角有些皱纹，一看便是饱经风霜。 老太太闻言，立刻瞪了这个最小的儿子一眼。 “你也知道有媳妇儿的好处啊？你看看你！你的哥哥们都已经成家立业，你看大哥的儿子马上都要说人家了，你呢？三十好几，还是老光棍一个！” 那人一看捅了炮仗，连忙求饶，“母亲快多吃些这个。” 老太太又瞪了他一眼，“你别转移话题，正好今日王爷和王妃都在，让他们给你打听打听，京都有没有什么人家有好的女儿不嫌弃你这把年纪的，赶紧给我成家立业才是正行！” 秦如霜闻言，笑着答应了。 “这位叔叔看起来风趣幽默，又见多识广，想来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年轻的时候，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说亲的媒人踏破了，偏偏他不愿意！不去京都好好发展，也不愿留在周县塌塌实实过日子，要到处去经商。” 老太太越说越气：“也不知是家里缺了他吃，还是缺了他喝，想着法要出去弄银子，我寻思着家里也没亏待他呀！”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秦如霜反而升起了几分兴趣，“叔叔也是经商的吗？” 那人看到秦如霜和他搭话，立刻笑开了花。 他喜欢经商，平日里走南闯北，一般这样的家宴他都是忙不及过来的，今日是听说他家的贵客竟然是秦如霜，所以才特意抽了时间回来。 旁人也许不知道秦如霜的事情，但他在外头走南闯北，杜氏商行的名头，他可是如雷贯耳。 如今杜老爷唯一的嫡亲孙女就在这里，他怎么能不来露个脸。 “王妃客气了，我排行老四，若王妃不介意，可以跟着沈笑阳那种小子喊我一声四叔。” 秦如霜闻言，换了称呼：“四叔也是经商的吗？不知道四叔是做哪个行当的？” “我嘛……什么都有些涉猎，说好听一点叫走南闯北寻找商机，说难听一点嘛，就是四处倒卖。” “将北方的东西带到南方卖，再将南方的东西带到北方卖，中间赚点小钱罢了。对了，我手底下有一只商队，王妃日后若是用得到，只管开口便是！” 秦如霜闻言，心中对此人升起几分兴趣。 这位四叔说得简单，似乎只是倒卖东西，但秦如霜知道，要将南边的东西倒卖到北方，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能做到的。 路途那么遥远，需要的财力，物力，人脉，缺一不可。 若是人人都能做这行，这些不同地域的货品，又怎么会炒得如此高的价格？ 而四叔口中的商队肯定也不简单。 “既然四叔这么说，那如霜就记下了，日后若是有货品需要运输，一定找四叔合作。” 四叔听完眉开眼笑，端起酒杯就想敬秦如霜一杯，被谢洵拦下了。 “王妃有孕在身，本王替她喝。” 见谢洵脸上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原先心里那点紧张顿时烟消云散，四叔笑呵呵的端起杯子。 “能与王爷喝酒，是小人的荣幸！” 一杯酒喝罢，四叔又提起了别的话头。 “听说王爷和王妃马上要离开周县了，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秦如霜却是笑了。 “说实话，我也还没想好，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对了，我听姥姥说四叔经商忙碌的很，只在周县待到明天，不知道四叔接下来去哪儿发财？” 四叔眼神一转，连忙开口邀约：“下一站准备去趟江南，不知道王爷和王飞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 第175章 酒后的沉默 江南…… 秦如霜心中微动，她的外公便在江南，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见秦如霜眼中闪过怀念的神色，谢洵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若是想回去，那便一起走吧。” 秦如霜闻言，坚定了眼中的神色，抬头对四叔说道，“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既然如此，那边要劳烦四叔了。” “哪里哪里，是四叔要劳烦王妃才是！” 秦如霜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继而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确实，若要从京都周围去到江南，最快的方法便是乘坐杜氏船运的船。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自己方便了四叔。 这顿晚膳吃到了很晚，几个男人多喝了些酒，聊着聊着也把话聊开了，谢洵难得的没有端着王爷的架子，和几个叔伯一番觥筹交错。 秦如霜只陪他们坐了一会儿，便有些乏了，于是独自一人先去休息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秦如霜感受到了身边的动静。 “如霜……” 秦如霜有些困，闭着眼睛哼哼，“王爷回来了，赶紧洗漱睡觉吧。” 她闭着眼睛，想继续睡觉，只是突然鼻尖传来了一阵醉人的酒香，旁边的被子也传来悉悉嗦嗦的动静。 秦如霜被闹得没了睡意，于是睁开了眼。 一睁眼，便对上了谢洵的眸子。 谢洵应该喝了不少，身上是清新的酒香，混合着他身上那股不知道用什么香料熏出来的冷烈的香味，有一股醉人的味道。 “如霜……”他又喊了秦如霜一声。 “王爷喝多了。” “没有。这府里的酒没有边关的烈。” 有些人微醺之后，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倾诉欲，这秦如霜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谢洵竟然也是这种人。 她几次劝谢洵睡觉，谢洵都同她聊东聊西，最后秦如霜的睡意彻底醒了，索性爬起身靠在床头。 “王爷说府里的酒没有边关的烈，那边关喝的是什么酒？边关的酒又是何种味道？” “边关的酒啊……”谢洵语气顿了一下，眼神望向虚无缥缈的远方，“边关的酒，是带有血的味道的……”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谈天说地，谢洵同秦如霜说了许多边关的见闻。 秦如霜虽然小的时候对边关十分感兴趣，也很关注边关的战士，但是得到的消息都是从书中和旁人的口中来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谢洵口中，这么直接地听到别人描绘边关的风景。 谢洵从他刚到边关开始说起，他是如何从一个小兵做到将领，又做到主帅。 他和秦如霜聊边关的风俗人情，同秦如霜说边关的百姓，大祁的百姓，大燕的百姓，还有边关的芸芸众生。 他在边关打了多少战役，和将士们一同抗敌，如何操练…… 谢洵说得很慢，秦如霜却听得很用心，直到谢洵说到了边关与大燕的那一场战役。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了。 最后是秦如霜打破了这一份沉默。 “早点休息吧，王爷。明日便要出发去江南了。” 谢洵回过了神，点头回答，“嗯。” 两人躺在一起，盖着同一床被子，思绪却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第二日一早。 秦如霜昨夜被谢洵打断了睡眠，有些精神不济，但若是要出发的话得赶早。 洗漱完去到前院，四叔和沈笑阳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和王爷都不够意思啊，拍拍屁股就走人，把周县的这一堆烂摊子扔给我一个人！”沈笑阳的语气有些哀怨。 四叔拍了一下沈笑阳的脑袋，“这是王爷和王妃看重你，相信你的能力，给我留在周县好好办事！” 说完又对秦如霜道：“王妃可准备妥当了？” 秦如霜点头：“都准备好了，王爷他……” 今日早晨一醒来，她就没看到谢洵的身影。 四叔一笑，说道：“王爷起得早，我同他说了几样周县的特产，有几样吃起来不错，王爷去替你买了。” 秦如霜点点头，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沈笑阳，和四叔一起出了府门，出去之后就看到谢洵已经等待马车旁。 见秦如霜过来，谢洵立刻上前扶着秦如霜登上了马车。 “离周县最近的渡口有半日的路程，昨夜没睡好吧？你在马车里休息一会儿，晌午便能到了。” 秦如霜点点头，在谢洵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她确实没有休息好，马车晃晃悠悠走着，不一会儿她就困了，意识朦胧间，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倒在了谢洵身上。 正想撑着睡意坐起来，便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耳旁是谢洵的声音，“睡吧。” 凶猛的睡意袭来，秦如霜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渡口。 这个渡口有一个杜氏船运停泊的站点，船上的工人听说是秦如霜要乘船，都老老实实等在一旁，还为他们收拾了几间最好的船舱。 秦如霜登上船后看了一眼，空间是有些狭小，不过已经是最好的了，毕竟杜氏船运主要做的还是运货。 船舱里修几间房间，只不过是方便随行的管事居住，因为他们到来，管事都已经搬到了工人的船舱里了。 秦如霜长这么大只去过一次江南，而且那一次去走的还是陆路，还没有走过水路。 她也坐过船，不过只是京都的画坊，在湖里绕几圈便停船靠岸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么大的船只。 因此在今日之前，秦如霜也不知道原来她竟是会晕船的。 【作者有话说】 出发江南，开新地图啦~ 霜霜和狗王爷还会经历一些事情，秦方好正在蓄力准备搞波大的~ 然后就是你们期待的假死了！放心吧狗王爷必定追妻火葬场的！ 第176章 杜老爷子的刁难 秦如霜现在已经吐得胃里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这种感觉甚至比他刚刚有孕害喜的时候还要严重。 “王妃你没事吧？”青枝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王妃吐得天昏地暗，她手上端着一杯热水，拿着温热的帕子，准备随时替王妃擦擦嘴角。 “我没事。”秦如霜惨白着脸接过青枝递过来的帕子。 如果说害喜的时候只是想吐，那么晕船的感觉就是又想吐，头又疼，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秦如霜抬起头，看到自己身边只有青枝和几个侍卫，不见谢洵的身影，秦如霜心里有些失望。 不一会儿，谢洵回来了。 秦如霜赌气似的转过身去不看他。 “怎么样，王妃好些了吗？”谢洵以为是秦如霜身体不舒服才不理人，于是转头问身后的青枝。 青枝点点头，“王妃好一些了，可是肚子里吐得空空的，应该很难受吧。” 谢洵对青枝说道：“你先过去吧，我来照顾。” 青枝有些犹豫，现在秦如霜那么虚弱，她应该陪在身边，王爷真的能照顾好王妃吗？ 见青枝面露犹豫，谢洵不容置疑地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又到了秦如霜身边。 秦如霜抬头，就看到谢洵正望着她，脸上的心疼不似作假，心里的气也散了些。 “你来干嘛？”秦如霜问道。 “刚刚替你去找东西了。你看这是什么。” 谢洵说着，打开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柑橘。 “青枝说你吐了也不见好，船上倒是有晕车的汤药，你怀着孩子他们不敢给你喝，所以我去找了这个。” 秦如霜还是摇头：“多谢王爷，可我还是吃不下。” 谢洵将柑橘剥开，单独拿了柑橘的皮，递到秦如霜鼻子下面：“不是给你吃的，这个是用来闻的，闻一闻可能会好一些。” 秦如霜半信半疑地闻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舒服了不少。 见秦如霜眉头舒展开来，谢洵心里也放心下来。 躲在一旁的青枝见王爷有模有样地替王妃擦拭，又将王妃哄的眉头舒展开了，心里也放心下来。 她以为王爷照顾好王妃就要走了，可谁知王爷在王妃身边一照顾就是整整四天。 一直到她们的船停靠到岸边，才没有亦步亦趋跟着王妃。 下船的时候，秦如霜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上次来江南的时候还是孩童，关于江南的记忆已经朦胧不清，又好似十分熟悉。 江南的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秦如霜站在岸边，水上有船，那船两头尖，肚儿宽。 那船似乎有些陈旧了，原来的褐色褪去了，变得有些破。孩童们乘船，在船上唱歌，聊天，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船缓缓移动，水纹随着船的移动向四周散去，水纹散到石阶旁，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小镇的风景，祥和的人们。 江南是富裕的，温柔的，而江南首富，就是秦如霜的外公一手创办的杜氏商会。 秦如霜领着谢洵来到一处低调讲究的宅子前。 秦如霜抬头，记忆中的石坎和牌匾。 “杜府”。 “彭伯伯，劳烦通传一声。” 门口的老人慢悠悠抬头，说出的话带着江南口音：“你怎么叫我彭伯伯呀，该叫我彭管家，你是哪家的……小小姐？！” 老人蓦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喜笑颜开：“小小姐回来啦！小小姐回来啦！快进来！” 彭伯伯十分热情，拉着秦如霜就要往里面走，和正要出门的杜老爷子撞了个正着！ 秦如霜时隔那么多年，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外公，不知怎么的，眼泪突然就湿了眼眶。 “外公……” 杜老爷子何尝不是激动万分。 自从那个倔强的女儿不听他的劝嫁给了秦将军，他心中赌气，这么多年来只去过一次京都，也只见过秦如霜两次，现在一看，竟然都这么大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杜老爷子的声音也更咽了，拉着秦如霜就要往里面走。 “哎，外公等等，还有人在后面！”秦如霜回头说道。 杜老爷子脚步一顿，问道：“可是随行的下人？你先进来，之后我在安排人接应他们！” “不是，是王爷也一起来了。”秦如霜说道？ 杜老爷子眼睛一眯，“王爷也来了？好啊！好啊！” 秦如霜一笑，“外公不觉得被打扰就好，王爷他……” 下一刻，只见杜老爷子将秦如霜招呼进了府门，然后大手一挥，吩咐下人：“立刻关门！不许开！” 在杜氏府里，杜老爷子的话那绝对是圣旨，别说一个怀王，就是皇帝来了，老爷子要是吩咐关门，他们也要立刻关门！ 于是，秦如霜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谢洵被关在了门外…… 她错愕抬头：“外公，这是怎么了？” 杜老爷子没好气道：“你还说！你娘不听话，你也不听话！怀王并非良人，外公本来就不同意，我可没喝过他敬我的茶，这个孙女婿，我不认！” 秦如霜哭笑不得，外公竟然还记恨着谢洵呢！ “那外公准备永远不让他进门了？” 杜老爷子眼神里透露出危险的神色：“想进来？当然可以！只是这个孙女婿，外公我要亲自考考他！” 说完又瞪了秦如霜一眼：“你可不许心软！” 秦如霜忙道：“不心软，不心软，全听外公的。” 说完试探着问道：“那外公准备怎么考王爷？” 杜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并不糊涂，只见他若有所思地摸着雪白的胡子，过了一会儿说道：“来人，传话给怀王，老夫这里有一道难题要考考他这个孙女婿，若是能为老夫排忧解难，老夫便认了这个孙女婿，若是不能……那在江南的这段日子就请王爷自行寻个地方住下，杜府招待不起！” 第177章 机智的王爷 门外的谢洵根本不用别人传话，早就听到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表情有些无奈。 杜氏商会的孙女婿可不好当啊。 于是谢洵隔着大门高声道：“全凭外公吩咐！” 门内的杜老爷子差点被气的跳了起来，对着秦如霜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谁说是大祁战神？！我看是个油嘴滑舌的！我都没承认他的身份，怎么就叫我外公了？我可没这么个大孙子！” 秦如霜怕外公气出病来，立刻替他顺了顺气：“外公别气，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他便是了。” 杜老爷子立刻吩咐下人：“你出去告诉怀王，最近江南出了一个萧氏商行，处处与我们作对，今年皇商的名额恐怕是要被抢走了，你告诉怀王，让他不许暴露身份，替杜氏争取到皇商名额！” 秦如霜听完，只觉得外公年纪大了有些任性：“外公，他向来不懂商贾之事，外公何必故意出些他不会的东西为难他！” 杜老爷子酸溜溜道：“儿大不中留啊……女大也不中留，这还没怎么他呢？你就心疼了？” 秦如霜忙道：“没有，我只是觉得……” 杜老爷子打断她：“是不是觉得外公为难他了？而且还是刻意的为难？” 秦如霜虽然没有承认，但心里多少还是觉得外公在刁难人。 杜老爷子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孙女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你觉得让王爷从商是为难他，你可知当初你母亲出嫁之事，你父亲什么都没有，别人还觉得你母亲高攀他了？而这一切只因为我们是商贾！” 不待秦如霜出声，杜老爷子接着说道：“你当初成亲时也一样！别以为外公不在京都就不知道实情！当初你要嫁给怀王，不少人都说是你高攀，嫌弃咱们家底蕴不够！难听的话都传到江南了！” 秦如霜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她和母亲的任性，最难过的还是外公。 “你也别一副抱歉的样子，外公生气不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自己的日子过得如何，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可以看不起商贾，但他不行！姓秦的不信，怀王更不行！” 门外，谢洵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也终于明白了杜老爷子的良苦用心。 一旁的手下走了过来：“王爷，咱们是敲门进去，还是找个地方笑歇息？” 谢洵摇摇头：“就在这里，让他们叙叙旧，本王能等，一会儿再进去吧。” “是。” …… 杜府里，秦如霜陪着杜老爷子坐了下来。 两人许久没见面，杜老爷子迫不及待地问了秦如霜许多秦夫人的事和弟弟的事情。 “你弟弟我倒是不担心，男子嘛，多历练历练也好，整日在后宅温柔乡里才是坏了性情。” 杜老爷子语气一顿：“我担心的是你和你娘。” “外公放心吧。” 秦如霜将前段时间秦府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包括如何政治了柳姨娘的娘家人，以及秦方好的事情。 杜老爷子听完，点点头盛赞道：“不愧是我孙女。做的好！咱们呀，就是得这样，半点亏也不要吃！” 接着又说起秦夫人：“对了，你娘经历了这些事情，她还好吗……” “外公放心，娘已经看开了，如今整日在府里种花喝茶，日子清闲着呢。” 说完了京都的事情，秦如霜问起了杜老爷子口中的萧氏商行。 “那萧氏商行是怎么回事？从前也没听说过这家呀？” 杜老爷子摆摆手：“你没听过是正常的，一年前才来到江南的。” 秦如霜更加惊讶了：“仅仅一年就能和咱们家对峙？！” 早知道杜氏商会在江南可是做到行业之首很多年，地位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杜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同秦如霜说起来萧氏商行的事情。 原来，一年前萧氏商行突然出现在江南，做的生意也就那些，和杜氏差不多。 但是慢慢地，萧氏商行在摸清了江南的各行各业之后，竟然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价格战？打价格战怎么可能敌得过杜氏？！”秦如霜惊呼。 不是她自大，在江南，杜氏商会拥有的资源和人脉都是最优的！ “我一开始也有这种想法，但是后来，他们将价格压到一种离谱的程度，甚至低于杜氏的成本价格！” “那他们不赚钱吗？！”秦如霜问道。 “赚！至少看上去是赚的，而且赚的还不少！” “那品质呢？若是强行压下价格，品质一定不如我们！” 杜老爷子说道：“这便是最蹊跷的地方了，他们品质和我们一样……” 见秦如霜皱眉，杜老爷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几个月了？你还怀着孩子，不用操心这些，有外公呢！皇商做不了就不做了，外公年纪大了，钱财之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都赚够了！” 秦如霜点点头，接着苦笑道：“那看来外公给王爷的任务注定是不能完成了……” “你关心他做什么，只不过不让他进府而已，堂堂王爷，还能在外边饿死不成？！走，咱们先去吃饭！” 正准备带着秦如霜去吃饭，下人突然来通穿了。 “老爷，怀王派人来传话了，说事愿意接受老爷的考验，但是……”下人一脸为难。 “有什么话只管直说！”杜老爷子中气十足道。 “怀王说他能力有限，商贾之事不及老爷您运筹帷幄，也不及小小姐聪慧过人，所以想寻个帮手。” 杜老爷子听完，明显是被取悦了，笑着说道：“算他有眼光！你去找个管事的打发了就是了！” 下人又道：“老爷，怀王还说了，他不要普通管事，他要上门选人，若是老爷不答应……” 下人又支支吾吾起来。 “有话就说！”杜老爷子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怀王说，若是老爷不同意这个提议，就是老爷输不起！” 杜老爷子怒了：“好啊！好一个输不起！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说完吩咐下人道：“你去传话，让他进来，这小子那么嚣张，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破局！” 秦如霜听完下人的话，却是偷偷睡笑了，这回是外公要被摆一道了。 果然，谢洵来了之后，先同杜老爷子问好，第二句话就是：“本王要如霜做帮手！” 第178章 王爷能屈能伸 杜老爷子一听这话立刻就不干了。 “不行！这是我考你，还是你考我？你若是选择如霜，那哪里还能叫我考你！” 谢洵一笑：“外公并没有说不能选如霜啊，如今我与如霜已经结成夫妻，本就是一体，再者如霜也是杜氏商会的一份子，选她有何不可？” “年纪轻轻你怎么还耍赖呢？！”杜老爷子怒道。 接着又对秦如霜道：“你看看你选的好夫君，在这儿跟外公耍心眼！” 秦如霜乐得看两个斗嘴，几乎忍不住嘴边的笑意。 但她也知道她必须帮一把谢洵。 不说别的，杜老爷子在杜氏商会那是说一不二，众人都知道杜老爷子对这个孙女婿不太满意，心里憋着气，若是谢洵随便选了一个，他们碍于杜老爷子的威严，肯定不敢竭力相帮。 退一万步说，若杜氏真的有能人能帮助谢洵解决杜老爷子出的这个难题，杜老爷子也不至于对萧氏商行那么着急上火了。 可是看着自己外公这么气坏了身子也是不好的，于是秦如霜赶忙挽着杜老爷子的手，撒娇道：“爷爷，就让孙女帮帮他吧。” 秦如霜鲜少有这么撒娇的时候，在杜老爷子印象里，这个孙女性格的强势比起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看孙女都这么撒娇了，于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也成。但是这样的话，你也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不能太过于帮偏他！” 杜老爷子这么说，还有一个顾虑。 人人都知道秦如霜是他的孙女，如今萧氏商行处处紧逼，而且据他所知这家商行行事有时候不规矩，若是秦如霜的身份暴露，就怕他们对秦如霜不利。 “这样吧，你现在的身份是我一个选房小辈，跟着相公来江南谈生意，这样安排就好。”杜老爷子说道。 看自家外公已经让步，秦如霜自然也顺势答应了：“都听外公的！” 杜老爷子撇了她一眼，说道：“你是答应了，你还没问怀王的意见呢。” 秦如霜淡定道：“怀王府里，孙女儿说了算！” 谢洵闻言，也立刻附和：“是，怀王府里，王妃最大，说一不二！” 杜老爷子闻言，总算没那么气了，可是对谢洵的语气也没松快多少。 他看了一眼谢洵，对秦如霜说道：“如霜跟着外公去书房聊聊天，王爷自便！” 在大祁，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敢对谢洵这么忽视，直接省略了会客的步骤，把谢洵自己晾在一边。 跟在身后的怀王府下人们都为老爷子的举动捏了一把汗，王爷还不会生气把杜氏府邸抄了吧？！ 谁知谢洵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没有再把他赶出去了，立刻顺从道：“外公和霜儿好好聊天，不用顾忌本王。” 杜老爷子哼了一声，“以后在外面不要叫我外公。” “那意思是在府里可以叫您外公了？” 杜老爷子又想骂人，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秦如霜赶紧哄着杜老爷子离开：“我想死外公了，我们去书房坐坐吧？小时候我的那些东西还在吗？我想去看看。” 杜老爷子被打了个岔，果然跟着秦如霜离开了。 独留谢洵一人在前院。 谢洵身后的手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 有一个胆子大的低声问道：“王爷……那咱们……？” 谢洵转身，客客气气对跟在身后的彭伯伯道：“有劳彭伯伯，如霜以前的房间在哪儿？本王先去将行李放下。” 彭伯伯伺候了杜老爷子一辈子，对杜老爷子的了解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他自然看出杜老爷子嘴上说着不喜欢这个孙女婿，倒也没有那么讨厌，于是笑呵呵道：“王爷跟我来吧，王爷别叫我彭伯伯了，折煞老奴了。” “哪里，霜儿叫您什么，本王跟着叫，用不会错的。” 彭伯伯听完心中对谢洵更加满意。 自古都说夫唱妇随，到了他家小小姐这里，果然不一样了，小小姐把王爷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呢！ …… 书房里，秦如霜看着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书房，心中倍感温暖。 书房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小时候来江南，杜老爷子还在生秦夫人的气，对秦夫人冷言冷语，小小的秦如霜却不懂这些。 别人都怕板着脸的杜老爷子，她却最爱跟在杜老爷子身后，外公长外公短的。 杜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也疼爱极了这个小孙女。 秦如霜那时候喜欢去书房玩儿，杜老爷子的书房是办公重地，有一次，有个下人劝杜老爷子让秦如霜去别处玩，别打扰正事。 下人都是看人下菜，在他们心里，秦如霜不仅是个女孩儿，还是外孙女，迟早是要嫁到别家去，姓别家的姓的，因此心里对秦如霜也没那么重视。 后来那个下人被杜老爷子呵斥了一通。 在那之后，杜老爷子将秦如霜的小玩意儿都搬到了书房，看到杜老爷子这么重视秦如霜这个外孙女儿，下人对她也恭敬起来了。 秦如霜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手指划过书架上的书和一个小矮桌，上面是放的端端正正的毛笔和宣纸，连位置都没有动过，一如小时候她走的那天。 “来，现在没有外人了，跟外公好好说说，在怀王府过得怎么样。” 秦如霜知道杜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也不想骗他，杜老爷子一生都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想骗他也骗不过去。 因此秦如霜老老实实将她成亲之后王府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包括秦方好嫁入王府，包括秦方好肚子里那个孩子。 杜老爷子听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霜啊，你还记得外公以前同你说的那句话吗？” 秦如霜眼神有些恍惚。 她怎么会记不得呢。 那时候外公因为母亲执意嫁给父亲，他们回到江南后，外公仍然没给好脸色。 那时候外公得知父亲又纳了一房小妾柳姨娘，因此怒火攻心，要求母亲和父亲和离，但母亲拒绝了。 两人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小小的她被吓哭了。 后来外公在母亲含泪走后，抱着小小的秦如霜说了一些话。 外公抱着她，低声告诉她：“人这一辈子啊，就是来渡劫的。外公渡的是财劫，你娘渡的是情劫。万劫皆易躲，情劫最难还。霜儿以后要记得，千万别走你娘的老路啊……” 万劫皆易躲，情劫最难还。 可惜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走了她娘的老路…… 第179章 王妃可要替本王撑腰 见秦如霜不说话了，杜老爷子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安慰道：“你今日有孕在身，别的都不用想，好好生下孩子就是了，日后不管如何，杜氏商会都是你最后的依仗。” 秦如霜收起思绪，“我知道了，外公。” 秦如霜见杜老爷子嘴上安慰她，眼神里却有些担忧，于是捡着这些日子有趣的事情和他说了几样，果然哄得杜老爷子眉开眼笑。 不一会儿，下人来传话，该用晚膳了。 “走，该有好多年没有吃到正宗的江南口味了吧？外公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 秦如霜笑道：“好，那我派人去请王爷。” “请什么请，他爱吃不吃！” 杜老爷子嘴上这么说着，自己却先行一步，往饭厅去了。 秦如霜到底没有去叫谢洵，因为她刚出了书房就看到等在走廊的谢洵。 “远远地就听到你们爷孙俩聊的开心，本王就没有过去打扰，走，去用膳吧。” 秦如霜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他们呆在书房也有大半个时辰了，谢洵竟然等了那么久吗…… “走吧王爷，去尝尝正宗的江南菜，杜府的这个厨子可是身怀绝技呢。” 谢洵点头，笑着牵起了秦如霜的手。 秦如霜有些不习惯，想挣脱开，就听到谢洵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现在府里的人都知道外公不喜欢我，外公在府里说一不二，王妃可要给本王撑腰啊……本王怕被下人欺负。” 秦如霜：……外公说得没错，谢洵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心里这么想着，秦如霜却没有再挣开他的手，任由谢洵牵着自己去了饭厅。 杜老爷子看到两个这黏糊劲儿，只觉得没眼看，哼了一声让两人坐下。 杜府的厨子果然很有两把刷子，秦如霜发现谢洵夹菜的频率都比平时快了。 虽然如此，但谢洵也不忘偶尔给秦如霜夹菜。 秦如霜想着谢洵刚刚路上说的话，有些别扭地给谢洵也夹了一筷子鱼。 谢洵立刻笑了，语气也十分温柔：“多谢王妃。” 正说完，突然听到对面“砰”的一声，杜老爷子重重地将碗筷放下了，恶狠狠看着谢洵。 秦如霜暗道不好，忘了外公也在了。 秦如霜连忙也夹了一筷子鱼放到杜老爷子碗里：“外公也吃鱼。” 说完又加了一句：“外公快吃，我给你夹的是最肥嫩的鱼腩。” 杜老爷子听完，脸色缓和了不少，挑衅似的看了谢洵一眼：看，我孙女给我夹的是最肥的。 谢洵有些想笑，都说人年纪到了心性就会返童，果然如此么？谁能想到堂堂杜氏的掌门人居然会因为一块鱼肉吃味呢。 杜老爷子美滋滋夹起鱼肉，正想放到嘴里，突然被彭伯伯拦住了。 “老爷，大夫说了，要少吃鱼肉海鲜。” 杜老爷子闻言，苦了脸色：“偶尔吃一点不碍事吧？” 彭伯伯收回手道：“今晚只能吃写一点了。” 听到这里，秦如霜脸上浮现了担忧的神色：“彭伯伯，外公身体怎么了？” 杜老爷子撇了彭伯伯一眼，都怪他多嘴，这下瞒不住了。 “小小姐有所不知，过年的时候老爷中风了。” 一听这话，秦如霜坐不住了。 杜老爷子身体向来硬朗，怎么会突然中风？而且中风这事，搁在上了年纪的人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发病就是九死一生！ 秦如霜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杜老爷子皱眉：“今儿开心，不要说那些晦气的人。” 晦气的人？秦如霜暗中思索，如今能让外公着急上火的，恐怕只有那个萧氏商行了吧？ “可是萧氏商行做了什么，气到外公了？” 彭伯伯也是叹气，接着看了杜老爷子一眼：“瞒不住小小姐，那老爷说还是老奴说？” 杜老爷子道：“你说吧，不要加油添醋！如霜怀着孩子，不能动气！” 彭伯伯忙道：“老奴知道！” “小小姐有所不知，自从萧氏商行来到江南之后，产业发展迅速，确实有几回和杜氏有摩擦。” “但是做生意嘛，有来有往是正常的，我们虽然不知道萧氏用什么法子将成本压的那么低，因此胜了我们一头，但是杜氏商会毕竟是江南老牌，影响也不大，大家一起有钱赚，那是好事。” “可坏就坏在咱们礼让一步，他们不仅没有适可而止，还处处紧逼。” “老爷中风的事情也不是单单因为生意上的事。” “小小姐知道的，老爷心善，每年过年都会开仓救济百姓，今年也一样。萧氏得了风声，也做起好事来。” “本来是好事儿，他们愿意救济百姓，老爷乐的一起施善，偏偏后来，萧氏让人传出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说是咱们杜氏商会枉费在江南称霸那么多年，做善事不诚心，萧氏才来一年，出的粮食能与杜氏相当，杜氏积累了那么多年财富，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彭伯伯说到这里，脸上升起怒意：“小小姐你是知道的，老爷心善，做好事儿也不是为了博名声，可偏生有那不知足的百姓，得了我们的恩惠，还帮着萧氏说话，说老爷的不好！” “升米恩，斗米仇。”谢洵淡淡道。 “确实如此！”彭伯伯接着说道：“老爷因此心寒，更过分的是，元宵那天，竟然有人趁乱砸了咱们府上的牌匾！” 听到这里，秦如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外公会因为这件事情气到中风。 杜氏大宅的牌匾，是杜老爷子的至交，也是被先皇赐名“大祁第一善人”，原江南笔圣苏采宁亲笔提书写的。 苏采宁死后，杜老爷子为了延续了这位至交的善举，每年重要节日，每年灾害，都会开仓救济百姓。 可是至交死后，他亲笔提书的牌匾竟然被砸坏了，还是被自己救济过的人，怪不得外公如此生气！ 秦如霜眼中升起几分危险的神色，若说之前答应谢洵只是因为外公出的考题，不过是小打小闹，如今得知了这件事，她必然要好好会会这个萧氏商行了！ 第180章 分房睡?不可能! 好好的一顿重逢晚宴，因为萧氏商行的事情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秦如霜将找萧氏商行算账的计划默默藏在心底，哄着杜老爷子又开始吃东西。 有多年不见的外孙女作陪，杜老爷子很快也消气了。 香蕉此行本来打算好好讨好杜老爷子一番，早就准备好了上好的美酒，此刻听说杜老爷子的身体情况，默默向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先将酒收了起来。 这顿晚膳也因为没有喝酒，不过一会儿就结束了。 秦如霜舟车劳顿，在船上又晕船吐了好几回，香蕉想先让秦如霜回房休息，于是打断了现在聊天的爷孙两人。 “如霜，外公年纪大了，应该早点休息，咱们明日再叨扰外公吧。”香蕉道。 秦如霜一看外头天都已经黑了，也该休息了，于是顺势答应了：“那我们先去休息了，外公。” 香蕉先行起身，就想去搀扶秦如霜，秦如霜显怀之后，他对秦如霜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翼翼。 “慢着。”杜老爷子突然叫住了两人。 秦如霜向自家外公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如霜是该休息了，你的卧房还是以前那间，一点没变，外公一直叫人替你打扰呢。至于王爷……上等客房已经准备好了，王爷请吧？” 香蕉没想到杜老爷子突然整这么一出，一时间也是愣住了，接着忙到：“如霜都已经显怀了，外公这意思是……？” 杜老爷子今日没有收拾到香蕉，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立刻说道：“怀孕的人最是金贵，你一个大男人和她睡一起占地方，她床不宽敞，不方便！” 杜老爷子这话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香蕉冲秦如霜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意思是这可怎么办？ 秦如霜假装没有看到香蕉的暗示，忍笑道：“那就委屈王爷了。” 杜老爷子这会儿总算是满意了，外孙女儿终于站在自己这边一回了。 眼看秦如霜使坏，香蕉想了一会儿，说道：“如霜现在习惯和本王睡在一起，而且青枝晚上睡得熟，本王怕她伺候不好。” 一旁默默躺枪的青枝无话可说。 她心里还是想看王爷和王妃和和美美的，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帮着香蕉说话：“奴婢确实晚上睡得死，还是要劳烦王爷照顾王妃了。” 见有人帮衬，香蕉不等杜老爷子反应，扶着秦如霜立刻离开：“那本王就先扶如霜去休息，外公也早些歇息吧！” 说完立刻带着秦如霜离开。 杜老爷子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转头对彭伯伯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狗在后头追他呢！堂堂王爷可真是……不知羞！” 彭伯伯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宽慰道：“小小姐和王爷恩恩爱爱是好事呀，老爷看开些吧……” 杜老爷子一吹胡子瞪了彭伯伯一眼：“哼！你就惯着吧！” …… 秦如霜这次在船上折腾了几日累狠了，青枝服侍她沐浴之后，她早早地就躺下了，眼皮直打架，嘴里不会忘嘟囔：“王爷不要客气，洗澡水吩咐下人多烧些，这几日王爷也累了……” 香蕉见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里软成了一团，温柔地说道：“不用，天气热了，本王用冷水凑合一下洗洗就成，你先睡，本王马上来。” 等香蕉随便冲了一下回到房间，秦如霜已经睡熟了。 天气渐渐热了，尤其江南，气候比京都还要热些，香蕉走近，就看到秦如霜将被子踢开了一些。 秦如霜睡觉穿的里裤有些松散，此时她一条腿露在被子外面，白得直晃眼。 香蕉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将被子重新替她盖上，自己也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秦如霜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这一觉她睡得很好。 肚子里的孩子自从显怀之后都格外听话，除了偶尔动一下，其他时候一点都不折腾人。 今日也是一样，一大清早的，秦如霜心情极好，肚子空空如也，胃口大开。 青枝在一旁服侍，秦如霜看香蕉不在，于是问道：“王爷去哪儿了？” “王爷一大早就起来了，听说老爷平日里起得早，习惯打太极，估计王爷去找老爷了吧。” 青枝想说王爷应该是早早的就去讨好老爷了，可她不敢这么公然调侃主子，于是换了个隐晦的说法。 秦如霜哪能听不出来，嘴角露出一个笑意。 倒是为难香蕉了，看来堂堂王爷在岳家也得小心翼翼极尽讨好啊…… 秦如霜收拾妥当，走到花园，看到的就是杜老爷子和香蕉在一起打太极。 秦如霜看过香蕉舞刀弄枪，看过香蕉骑马射箭，唯独没看过香蕉打这老人家才喜欢的太极，于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不得不说香蕉就是占了那张英俊的脸的便宜，哪怕是打太极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看了一会儿，杜老爷子发现外孙女来了，笑呵呵打了招呼，去换衣服准备用膳。 香蕉平日里操练的强度比这大多了，此刻连汗都没有流一滴，于是也不用换衣服，走到了秦如霜身前。 “好看吗？” “好看，估计王爷以后老了也是个英俊的老王爷。”秦如霜说道。 其实她这话说得有些犯忌会了。 但凡是皇子，没有哪个人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到老还是个王爷。 秦如霜也知道，但她更知道香蕉对于王位应该真的没什么想法。 果然，香蕉听完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开心道：“那王妃记得要看一辈子。” 秦如霜笑笑，“一辈子太长，以后再说吧。” 说完先行往饭厅走去，因此她也没有看到身后，香蕉听完她的话之后，第一次流露出有些向往的神色……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百年之后，他们儿孙满堂，她看着他打太极，好像也是不错的未来啊…… 第181章 狗眼看人低 吃早膳的时候，杜老爷子提了一下，说今日是每月一次的江南商行聚会，若是秦如霜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说完又看了谢洵一眼，道：“如霜是去长见识，王爷可是有任务在身，好好想想昨日王爷答应的考验！” 谢洵点头：“知道了，外公。” 口中那一句“外公”简直喊得比秦如霜这个亲孙女还顺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杜老爷子别过脸去：“吃完就赶紧去吧！” 秦如霜和谢洵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杜老爷子还是一样的别别扭扭。 吃过早膳，两人一同出门。 江南商会是民间成立的商会组织，主要用途是江南各大商贾每月聚会，互通有无。 以前的十几年，商会会长一直是杜老爷子，自从萧氏商行来了之后，经历了过年中风的事，杜老爷子推脱自己年纪大了，让他们重新选会长，不出意外，果然是萧氏的当家选上了。 秦如霜拿着从杜老爷子手中得来的拜帖来到了商会集会的地方。 江南果然是富家之乡，仅仅是一个商贾们聚会的地方，修建的也是极尽奢华。 只是没想到相比这金玉满堂，气派非凡的小楼，下面的人就有些上不得排面了。 “你说你代表杜氏商会？笑话，杜氏商会怎么会派一个女人来？” 那守在门口的下人趾高气扬，两个指头夹着秦如霜递过去的拜帖，翻来覆去的看。 “别是假的拜帖，来蹭吃蹭喝的吧？” 青枝立刻喝道：“放肆！狗眼看人低！” “青枝。”秦如霜倒是没有生气，问道：“怎么，江南商会规定女人不能入内？” “那倒没有，只是杜氏商会自过年之后都不见人来了，你拿个拜帖就想进去，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不知这位小哥是什么人？”秦如霜问道。 那下人一脸得意：“我是萧氏商行的，现在是我们家老爷当会长，这楼里的自然是我们萧氏商行的人。” 秦如霜闻言，似笑非笑道：“萧氏的人啊，怪不得了……” “你！” “怎么回事？何人闹事！”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秦如霜转头，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十分奢华，只是眼神里却透露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老爷您来啦？这三人说自己是杜氏商会的人，小人想着这杜氏商会许久不来了，怕是有人冒充。”下人一脸谄媚，一边说一边将拜帖恭恭敬敬双手递给男人，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男人看了一眼拜帖，又看了看秦如霜和谢洵，皱眉道：“帖子是真的，让他们进去。至于杜氏派什么人来，自有人家的道理。” 他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秦如霜等人，自顾自先进去了。 那下人目送男人走了，才对秦如霜说道：“那夫人请吧？” 秦如霜转身进去，身后传来下人的嘟囔之声：“杜氏怕是真的没人了吧？什么阿猫阿狗都派过来……” 青枝听得火大，“王妃，要不要奴婢去教训他？太过分了！” 秦如霜拦住气冲冲的青枝，说道：“算了，先进去看看吧，还有，以后在外面叫我夫人，不要叫王妃了。” “是。” 进入小楼之中，装潢更加奢侈。 秦如霜默不作声带着谢洵做到了首位之下的第一个位置上。 她一个女人本就引人注意，刚刚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看到她做到了首位旁边的位置，议论之声顿起。 “那不是杜氏的位置吗？” “那人什么来历？怎么女的做主位？” “不知道啊，没听说杜氏有什么女掌柜啊……” 秦如霜听到这些议论，心里反而舒服不少。 毕竟听他们的意思，往日杜氏没有派人来与会的时候，杜氏的位置都是空下来的，没人敢坐上来。 至少说明杜氏商会余威尚在。 不一会儿，刚刚在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口称“萧老板”，看来这个人就是萧氏商行的当家了。 萧老板同众人打了个招呼，众人都坐了下来。 “各位，今日先不谈别的，”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秦如霜等人，笑道：“杜氏商会派了新的人过来，不知这位夫人是……？” 秦如霜一笑，落落大方起身道：“在下是杜老爷子的远亲，和夫君到江南做生意，正好听闻江南商会的名头，特意找杜老爷子讨了拜帖来给各位叔伯问个好。” 在座的人都对视一眼，心中隐约有了考量，应该只是暂时到江南见识的远亲，和他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这样想着，众人也客气起来。 “夫人好本事，看起来当家做主的应该是夫人吧？” “是啊是啊，夫人厉害……” 客气一番之后，萧老板开始主持会议。 秦如霜听了一会儿，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应该只是江南的商贾们例行聚会，谈天说地，正儿八经有用的信息倒是不多。 说着说着，众人的话题移到了萧老板身上。 “哎，今年丝绸生意不好做啊，我家亏了不少……” “我家也是……” “一样的一样的！” “只有杜氏商会和萧老板的商行生意还不错吧？” 一个胖乎乎的老板说道：“杜氏毕竟是咱们江南老牌商会，不奇怪，还是萧老板厉害，刚来两年不到，生意蒸蒸日上啊！” 萧老板闻言，谦虚道：“哪里哪里，有钱一起赚，各位也不必打探了，上回说了带各位参观萧氏的布坊，萧某不会忘记。” 听到这里，秦如霜有些诧异。 这经商之道，每家商行之间向来是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其中的东西被别人学去，这萧老板，看起来很大方啊…… 众人也是一顿吹捧，直把萧老板哄得眉开眼笑。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各位，我萧某不是小气之人。来人，带各位老板一起去布坊看看！” 青枝看了看外头的日头，太阳已经挂得高高了，一看就很热，于是轻声问秦如霜：“夫人，咱们也去吗？” 秦如霜起身，跟在众人后面。 “去，当然要去，我倒是要去看看这萧氏的产业与杜氏有何不同，能在短时间就让外公如此头疼。” 说完又问谢洵：“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消息了吗？萧氏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特别的营生，能让别的商会被打压至此？” 谢洵点点头：“打探的人都回来，都是普通营生，萧氏有的别家也有，品质也差不多，价格定得也是正常价格。” 秦如霜摸摸下巴，道：“这倒是有意思了。一样的营生，一样的价格，怎么只有萧氏挣钱？” 第182章 一毛不拔秦如霜 萧老板热情地邀请大家参观，众人都一同前往萧氏布坊。 进入布坊后，秦如霜默默打量。 萧氏布坊与普通的布坊没有什么区别，其规模甚至比杜氏的布坊还要略逊一筹。 整个布坊分为四个部分，分别是织造，染色，晾晒，及裁剪装整。 布坊之中工人往来其间，虽然看着忙碌，但是动作都有条不紊。 而织造和染布的方法也与杜氏布坊大同小异，秦如霜一时间还真看不出什么蹊跷之处。 几位同行的老板更是看得频频点头。 “不说别的，单说这工人的质量，萧老板就是这个！”那人说着，冲萧老板竖了个大拇指。 “哪里哪里！”萧老板谦虚道。 另一个人又吹捧道：“萧老板太谦虚了，你看看这工人，看到外人来了不见惊慌，一门心思为布坊工作，丝毫不被打扰，可见个个都是老手了！” 萧老板摸了摸胡子道：“人心啊，只要对工人们好，他们自然是一心向着东家了，各位听萧某一句劝，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对自己的工人还得多厚道些，这生意才能长久。” 萧老板一番吹嘘，自然是引得其他人纷纷拍手叫好。 “还是萧老板心善啊！” “就是就是，萧老板有远见呐！” 恭维声中不乏有人想挑事的，于是开了话头，却是直指秦如霜：“杜氏的布坊也是厉害，不知道杜老板给工人开多少银子一个月啊？” 这一听就是不怀好意，偏偏所有人都对这个感兴趣。 在众人的观望中，秦如霜将问题抛给了萧老板：“那不知萧老板给这些工人一个月多少银钱？” 萧老板笑笑，比了个手势。 秦如霜心中惊讶，嘴上也没有逞能，拱手道：“不及萧老板。” 众人本来是想看笑话，见秦如霜如此坦荡地认了输，也不好揪着不放，于是继续参观起来。 话题说到了工人身上，秦如霜也暗暗打量起这些工人。 这一看，还真让秦如霜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地方。 他们三人走在众人之后，小声说话前头听不见，于是秦如霜小声对谢洵道：“不知王爷有没有发现，这些工人似乎是来自不同的地方？” 谢洵点头，指了一个正在抬染缸的男人道：“身体瘦高，四肢短，中颅型，脸长且平，单眼皮，浅棕黄肤色，黑直发，这是东部人。” “该有那个，身材粗壮，四肢短，头较短，短头颅，脸圆而扁平，中原西边的长相。” 谢洵说着，又指了几个妇女，竟然都是来自不同地方。 秦如霜惊讶，以她的观察，只能勉强看出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区域，却没想到谢洵了解的竟然如此清楚。 “王爷怎么会对各地方的人的长相了解的如此透彻？” 谢洵笑了，“别忘了本……别忘了我之前在边关做什么。戍边军里大祁各个地区的人都有，相处久了，总能看出每个地方的人的长相和生活习惯。” “还有，边关军队最怕混进细作，我不仅对大祁境内的人长相有了解，对大祁周边各国的了解也一样，总是要防着一些地。” 秦如霜眼中闪过一抹捉摸不透的神色，“这可就有意思了……” 说是参观，其实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结束了。 离开之时，秦如霜特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萧老板，就是不知道萧老板是否介意？” “既然是杜老爷子家里的人，夫人尽管问就是了。” 秦如霜笑笑，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我一直和夫君走南闯北做生意，见过的人也不少，今日一看，突然发现萧老板的工人似乎是来自不同地方的……？” 萧老板一愣，接着笑道：“夫人好眼力，萧某刚刚不是说了吗？对工人要厚道，生意才能长久，这些人都是跟帖萧某走南闯北的老工人了，用起来顺手。如今萧某算是勉强在江南站住了脚跟，自然也要和老朋友们一起把萧氏做大了！” 说完随手叫住一个妇女，说道：“你来，跟各位老板说说你是哪里人。” 那妇人看到那么多人在，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小的……小的是南方来的，那边深山老林虫蛇多，都是瘴气，中不了庄家，我们一家就跟着萧老板来了……” 说完不敢再看这些老爷们，一溜烟走了。 萧老板说道：“见笑了，干活是一把好手，只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他一拍脑袋，说道：“哦对了，萧某此次来到江南，承蒙各位帮助，如今准备在江南安家了，不少工人都跟着萧某打拼，如今家中孩童也都接来了，萧某准备开办一所私塾，免费的，让这些工人们的孩子识字，若是有天资聪慧的，考个秀才也说不定呐！” 此话一出，连秦如霜都惊讶了，其他人更是议论纷纷。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上学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说建造私塾要花钱，请先生要花钱，就单单说每个月孩子们的笔墨纸砚，那可是一笔大支出！ 若是真如萧老板所言，他出全部费用，那功德可就大了！ 一旁的商贾们显然也是被震慑住了，乖乖，已经不是做好事了，这是天大的功德啊！ 有慷慨激昂者，立刻就出声道：“杨某不才，没有能力像萧老板一般，还请萧老板给杨某一个机会做点好事，杨某愿捐赠一百两，聊表心意！” 有一个人出头，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说了起来，仿佛不快点捐钱就成了坏人似的。 “我出一百五十两！” “我出二百两！” …… 秦如霜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真是人傻钱多啊…… 在她看来，或许有的人是真心捐赠，有的人就不一定了…… 如今萧氏风头正盛，又是开办给萧氏工人孩子的学堂，这些个老板出点银子，也算是和萧氏有了交情了。 这不，越是小门小户小生意人，越是捐得多。 秦如霜看乐子看得起劲，偏偏有人发现了她。 刚刚第一个出声捐赠的杨老板，突然阴阳怪气地问道：“夫人捐多少？夫人代表杜氏，应该出手阔绰吧？” 秦如霜笑笑，“我代表不了杜氏，今日只是求杜老爷子给了张拜帖来见见世面，如今钱还没挣到，就不捐了，各位老板捐得尽兴就好！” 第183章 侠义之士怀王爷 生意人都好面子，大家都没想到秦如霜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偏偏秦如霜如此坦诚，他们都不好取笑，毕竟人都说了，钱还没挣到，捐什么钱！ 那人见秦如霜不上当，于是将目光转向了谢洵：“这位老板怎么说？” 他就不信了，女人家斤斤计较，小气些无可厚非，男人在外还有不好面子的？！ 没想成谢洵竟然也摇了摇头：“不捐了，我们家夫人说了算。” 那人咬咬牙，看向谢洵的目光带了些鄙夷：“谢谢老板真是疼爱夫人啊！” 那依旧阴阳怪气的语气，分明是在嘲笑谢洵是个吃软饭的妻管严。 谢洵笑笑不与他纠缠，而是低声问道：“参观的差不多了，夫人饿了么？回家歇歇吧？” 这一通慰问，在旁人眼中更是坐实了妻管严的名头。 秦如霜笑眯眯道：“那就回去吧。” 说完冲萧老板拱手：“我们就先走一步，各位老板再会！” 说完带着谢洵和青枝走了…… 其他人也纷纷告辞，只有那个杨老板留在最后。 众人走后，杨老板一改刚刚的咄咄逼人，谄媚地冲萧老板道：“萧老板，都办妥了，那这钱……” 萧老板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先给你这些，等其他人捐赠的银两到账了，按照说好的，给你一成！” 那杨老板竟然是个托儿！ 他笑呵呵道：“多谢萧老板，以后有这好事，还请萧老板多多照顾啊！” 说完又有些忿忿不平：“我原以为那女人代表杜氏，应该是头肥羊，没想成竟然这么一毛不拔！” 萧老板却没有生气，“来日方长……这江南的银子这么好赚，咱们还得多多合作才是……” 茶楼里，被称为“一毛不拔”的秦如霜正一边吃糕点一边纳凉。 天气热，走了一会儿她额头就微微出汗了，谢洵找了个看着精致的茶楼，将人带到楼上喝茶。 秦如霜半卧在茶楼二楼靠窗的地方，一点儿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清风徐来，就着江南特有的精致糕点和糖水，秦如霜缓缓呼了口气，“舒服……” 她目光看向街道两旁，街道两旁是各色商贩，支着摊子卖些小玩意儿。 江南富裕，行人穿着也讲究，偶尔路过摊子，也不吝啬那点铜板，多半会买上几样。 糕点吃得差不多了，秦如霜回头，正看到谢洵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秦如霜有些脸热，找了个话题，说道：“这里风景好，往那边还能看到小河和船只，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王爷觉得这风景同京都相比如何。” 谢洵还是没有移开目光，说道：“最美的风景本王刚刚已经看到了。” 秦如霜：……这人真是……不害臊！ 秦如霜硬生生扯了别的话题：“今日也看了萧氏的布坊，王爷觉得如何？” 谢洵收回目光，“恐怕萧氏的生意有问题。” 秦如霜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做生意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成本，支出，盈利，只消在心里略略一算，就可知道盈亏。 按照秦如霜从杜老爷子那里得来的消息，可以粗略算出萧氏布坊的出货量，他们的布料不管是手艺还是卖价，都与杜氏的差不多。 如果今日萧老板所说的开给工人的每月的银钱数额是真的，那萧氏布坊肯定是亏的！ 然而从今日萧老板的话语中，坚持萧氏是盈利的，那么这布坊难道还有什么猫腻是她不知道的？ “王爷觉得，会不会是税收方面萧氏做了假？”秦如霜问道。 士农工商，商贾自古就是地位最低的存在，朝廷征收的税率也是最高的，若说有什么猫腻的话，应该是税收这个大的支出有问题！ 谢洵摇摇头道：“萧氏这样的大商行，税收涉及数额太大，且其他商行都大概能猜出萧氏该缴纳的税收，朝廷怎么会不知道？若真有猫腻，小商行还能糊弄过去，大商行……除非整个江南的官员，乌纱帽都不想要了！” 秦如霜一时间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 谢洵看秦如霜微微皱眉，似乎是很困惑的样子，替她抚平眉心。 “别想了，既然想不出来，把他们的账本拿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秦如霜挑眉，道：“可是外公说了，不让你利用王爷的身份办事。” 谢洵替她拂去被风吹乱的碎发：“王爷的身份不行，江湖上的侠义之士这个身份怎么样？” 谢洵一本正经道：“现在有一位正义的侠士觉得萧氏为富不仁，想将他们的账本拿来瞧瞧，不知道王妃有没有兴趣也瞧一眼？” 秦如霜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无奈了：“王爷这是夜探上瘾了？还正义的侠士呢……” “那王妃看不看？” “……看！” 谢洵果然说到做到，两人回府吃完晚膳后，谢洵换了一身夜行衣。 秦如霜揉着肚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今晚有些吃撑。 见谢洵换了夜行衣，秦如霜忍不住问道：“王爷还真的要去啊？” 谢洵已经准备好了，回答道：“王妃要看的东西，本王当然要去。” 说完利落转身离开了。 秦如霜又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儿，消食感觉差不多了，才坐了下来。 青枝端着水盆进来，问道：“王妃要洗漱了吗？时间不早了。” 确实，如果按照平日里的时候，她该睡了。 可秦如霜总觉得还不困，于是摆摆手道：“先不用，今日不是很困，你去拿本书来给我看看。” 青枝闻言，替秦如霜拿了一本书，秦如霜翻来，坐在灯下看书。 一炷香，两柱香…… 三炷香之后，青枝终于忍不住问道：“王妃啊，这书竟然有如此晦涩难懂吗？奴婢看您都已经看了好久了，还没有翻页……” 秦如霜回过神来，将书合上：“咳咳，算了，我又觉得不想看了，还是睡觉吧。” 青枝了然，王妃这是担心王爷吧？于是非常贴心地开口道：“厨房里有夜宵王妃要吃吗？” 其实秦如霜到现在都还有点撑，但是想到谢洵待会儿回来说不定会饿，于是让青枝去端些糕点。 青枝刚走，谢洵就回来了。 秦如霜起身道：“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洵退后几步，“别过来，这身衣服去过地下暗道，身上脏，等本王换身衣服。” 等谢洵换好衣服，才拿出两本账本：“你猜得不错，萧氏果然有问题。” 第184章 登徒浪子!亲我作甚! 秦如霜接过谢洵手里的账本，从外观看，只见这是两本一模一样的外皮的账本。 “就这两本账本？王爷还跑到地下暗道下面去了？”秦如霜有些惊讶。 谢洵拿过账本，将两本账本都放在桌子上，一同翻开。 秦如霜凑近一看，发现了两本账本的不同之处。 两本账本都是记录了萧氏布坊的盈利情况，只是一本中，记录的原材料成本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而另一本原材料成本正常，却没有工人费用的支出。 两本最后得出的盈利额都一样。 “王爷觉得哪一本是真实的账本？”秦如霜问道。 谢洵指了指没有记录工人费用支出那本道：“这本是地下暗道里拿出来了。” 秦如霜挑眉，那这本就是真的了。 只是工人都是他们实打实看到的，怎么会没有费用支出呢…… 秦如霜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看完了账本，心里已经将内容牢牢记下。 “王爷把人家的账本偷出来，怕是会被发现吧？”秦如霜问道。 谢洵将账本收好，“本王这就还回去。” 秦如霜一愣，“那王爷刚刚还换衣服作甚？” “衣服脏，怕挨着你不舒服。” 谢洵重新到外间换了夜行衣，对秦如霜嘱咐道：“你先睡吧，不用等了。” 说完利索地消失在黑夜中。 秦如霜还是觉得没有睡意，主要是觉得今日谢洵已经为她跑了两趟，自己若是一声不吭就睡了，多少显得有些薄情寡义了。 青枝陪秦如霜等了一会儿，秦如霜看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于是道：“你先去睡吧，待会儿王爷回来我就歇息。” 青枝推脱了一会儿，实在是扛不住了，也就去睡了。 “奴婢就睡在外间，王妃有什么事喊奴婢一声就行。” 秦如霜点点头。 青枝确实辛苦了，往常在王府里，青枝是她身边的大丫鬟，许多事情都有小丫鬟帮着做，如今出了远门，她身边只有青枝一个，大事小事都是青枝操持。 虽然秦如霜表示可以叫几个杜府里的小丫鬟跟着伺候，但是青枝怕她们笨手笨脚疼伺候不好，硬是一个人照顾了秦如霜。 是该让她好好休息了。 秦如霜垂眸，青枝年纪也不小了，等孩子出生，该给她指一门好亲事了。 秦如霜觉得钱二通就不错，是个能过日子的，又对青枝爱护有加，尤其钱二通是吃过苦的人，知道疼人。 这段时间那小子学了不少本事，工钱也一涨再涨，应该攒够了老婆本了吧…… 想东想西时间过得很快，等秦如霜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洵已经回来了。 见秦如霜还没睡，谢洵皱眉：“快些歇息，今日白天本就在外头走了一天，怎么还不睡。” “等王爷回来。” 谢洵看到秦如霜不睡心里是有些责怪的，但是听到秦如霜说在等他，心里的那股气又散了。 “知道了，本王随便冲洗一下就来。” 洗漱过后，跑了两趟萧府的谢洵终于躺了下来。 秦如霜还是没睡着。 也许是因为突然睡得晚了，竟然越熬夜越精神，这会儿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王爷，你说萧氏那些工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秦如霜侧过身，用一只手支起脑袋问道。 “抓一个来问问就知道了，现在，闭眼，睡觉。”谢洵在一旁闭着眼睛道。 秦如霜还是精神得很，又凑近了些，“你说会不会工人们的费用是半年结一次？一年结一次？也不对啊......这样的话这些工人平日里开销用度了怎么办......” “还有啊，这些人都来自天南海北的，江南的宅子可都不便宜，你说他们住哪儿啊？” 秦如霜越说越觉得蹊跷，一时间没发现黑暗中谢洵已经睁开了眼睛。 说了一会儿我发觉谢洵没有吱声，秦如霜自己说了一大堆得不到回应，气得拍了一下谢洵：“王爷怎么不说话！” “本王在听你说。” 秦如霜撇撇嘴：“我一个人说话多没意思，我们聊会儿？” 谢洵突然伸手，放在了秦如霜的肚子上：“你和孩子都该睡觉了。” 秦如霜说道：“孩子都没找我抗议......” 刚说完，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 “呀——” 秦如霜惊了一下，刚刚一直支楞着的手肘一下子就滑了，整个人猛地扑到了谢洵身上。 幸亏谢洵眼疾手快，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扶着肚子，总算没有让秦如霜摔倒。 可秦如霜还是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谢洵立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摔到哪儿了？” 秦如霜揉着鼻子，眼泪都快出来，她刚刚鼻子撞到了谢洵身上，这会儿酸得不行。 秦如霜眼泪汪汪，还有点气，爬起来戳了戳秦如霜的胸膛：“好硬，撞到我的鼻子了。” 谢洵被秦如霜眼泪汪汪的样子弄得心猿意马，也坐起身来，靠近问道：“别揉了，本王看看可有大碍。” 屋子里没有点灯，仅凭着月光看不太清，谢洵不自觉地又挨近了一些。 “没事，”见秦如霜还是眼泪巴巴的，谢洵笑道：“你倒是越发娇气了。” 秦如霜撅着嘴道：“还不是怪王爷，全身都硬邦邦的，不像女孩子家香香软软。” 谢洵看她这个样子，不知怎么地突然升起一股欺负她的欲望，“谁说的？这里呢......” 说完突然凑近，亲亲吻了一下她微张的唇。 秦如霜傻了。 嘴唇间是属于谢洵的独特的味道，还有那软软的，跟谢洵本人冷硬气质完全不一样的唇…… 直到谢洵的唇齿离开，秦如霜才像是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亲我……” 谢洵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王妃不是说本王全身上下硬邦邦的，不似女子香香软软，怎么样，这里软吗？” 秦如霜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 沉默。 沉默。 就在谢洵以为秦如霜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秦如霜突然跳了起来：“谢洵！！！！你亲我作甚！！！？” 谢洵嘴角一挑，终于反应过来了吗…… 他家娘子还真是……迟钝。 第185章 妖精打架2.0 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的秦如霜，可以说是恼羞成怒了。 “登徒浪子！你亲我！！！” “怎么？本王亲自家王妃，有问题吗？” 秦如霜看他那副淡定的样子，羞怯变成了生气：“没问题，但是我的鞭子不同意！” 刚刚说完，鞭子裹着凌冽的风声快速来到谢洵面前，谢洵有些手忙脚乱地挡住。 这鞭子怎么会在床上？！ 秦如霜一鞭未中，又是一鞭，将枕头都抽掉在了地上。 谢洵暗暗后悔，秦如霜怕是真的生气了。 他只敢躲避不敢还手，跳下了床榻：“王妃有事好好说！” “我与登徒浪子无话可说！” “当心！” “你才当心你自己！给我站住！” 秦如霜怀着身孕，又许久不碰鞭子，自然追不上灵巧的谢洵，更加恼怒了。 “青枝！青枝！过来帮我！” 外间的青枝平日里一点动静都能听见，今日却像喝了蒙汗药似的，怎么都叫不醒。 “你这妮子也帮他！”秦如霜气道。 睡在外间的青枝紧紧闭着眼睛，心中默默说道：王妃莫怪，神仙打架，殃及池鱼，还是放过我这条小鱼吧...... 秦如霜追了会儿，不仅没有伤到谢洵，还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谢洵怕她摔着，寻到机会，错开一步，将鞭子拽进手中，又顺着鞭子握住了秦如霜的手。 另一只手从背后控制住秦如霜的左手，就这么以一个背后拥抱的姿势环住了秦如霜。 秦如霜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大声骂道：“谢洵你放开我！我抽死你！” “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都直呼本王名讳了……” “还不是因为你轻薄我！” 谢洵挑眉，“轻薄？这才叫轻薄。” 说完不顾秦如霜挣扎，在她气鼓鼓的侧脸上香了一记。 如果人生气的时候头发真的可以竖起来，秦如霜这会儿应该已经是头发直立了。 “谢！洵！我！和！你！拼！了！” 秦如霜周身温度骤降，谢洵一顿，看来真的生气了啊…… 于是只能放开了手，挨了秦如霜的一鞭子。 “嘶——”谢洵摸摸脖子：“王妃，打人可不能打脸啊。” “专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啊——” …… 抽了谢洵几鞭，秦如霜终于出了口恶气，已经太晚了，她顺了气儿，躺在床上。 谢洵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也躺了下去。 秦如霜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人也打了，倒没那么生气了。 感觉到身后谢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困了的秦如霜皱眉道：“赶紧睡觉。” “知道了，但是......” “本王受伤了，要香一记才能好！” 说完，一个柔软的唇又落在了秦如霜脸上...... “谢！洵！” “王妃快睡觉！” …… 房门外，下人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声。 小小姐和王爷…… 真野啊……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揉着酸痛的手腕出了房间。 好久没有使鞭子，昨夜不过舞了几下，竟然感觉手酸了。 身后的谢洵脖子上和侧脸多了几道浅浅的鞭痕，下人们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秦如霜心情不佳，走着走着就听到了有小孩子玩闹的声音。 “谁家的孩子？”秦如霜问道。 后头的下人恭敬道：“是彭管家的小孙子。” 秦如霜点点头，这事儿她知道，外公的信里说过。 彭伯伯是家生子，按理说儿子和孙子也是杜氏的家奴，但是杜老爷子心疼彭管家一辈子伺候他，因此免了他小孙子的奴籍，还将孩子送去读书了。 算算今年应该有八九岁了，听说伶俐得很。 往回廊里又走了一阵，转过弯就看到彭伯伯正在逗弄小孙子。 那小孩八九岁的样子，板着小脸，对彭伯伯的逗弄无动于衷，被弄得烦了，还皱起小小的眉头，说道：“夫子说了，君子应守气度礼仪，爷爷不要逗我。” 彭伯伯笑道：“你这小大人！夫子夫子的，夫子能教的爷爷也能教，夫子不会的爷爷还能教……” 正说着，看到了一起走过来的秦如霜和谢洵，连忙拉着孙子过来行礼。 那小孩教养极好，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大礼，又歪着头一直看谢洵。 半晌突然道：“爷爷，孙子有疑惑，请爷爷答疑。” 彭伯伯惊讶，问道：“你说说看？” “爷爷说，王爷与王妃皆为府中贵客，其中王爷为皇子，又统领大祁戍边军，有要职在身，那为什么.....王爷脖子上有伤？？府里是谁这么大逆不道？敢打王爷？” 小孩子问得一本正经，彭伯伯却只想捂住他的嘴。 谁这么大逆不道？ 还能有谁？他家小小姐啊！ 昨晚房里的动静谁不知道？谁又敢管？偏偏被这臭小子给问出来了！ 王爷不要面子的吗？！ 彭伯伯第一次觉得孩子太过聪慧也是一件烦恼的事，只能捂住他的嘴，对谢洵和秦如霜赔罪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完拉着小孙子走了。 走得远了一些之后，秦如霜还能听到爷孙俩在说话。 “爷爷你为什么不让我问？到底是谁啊？” “是小小姐啊！” “王妃怎么敢打王爷呢？” “小屁孩！你懂啥？那不叫打人！” “那是什么？” “妖精打架！” “谁是妖精啊？” “当然是小小姐……嘶——这还真不好说！” “为什么？什么不好说？” “爷爷突然想起来，也许咱们府里也有男妖精呢......” 秦如霜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当初在王府里，谢洵纳妾的那一天。 只不过那天谢洵被她打了之后脸色青黑，今天么…… 秦如霜转头，只见谢洵脸上有伤，神情却是一脸餍足，又想到昨日闹了半天躺下之后，谢洵那般不要脸，说自己受伤了，必须要香一记才肯睡…… 彭伯伯说得没错，这府里确实有妖精—— 谢洵这个祸国殃民的男妖精！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四十多万了，终于亲上了，我都着急了！ 说明了什么呢？厚脸皮的狗王爷才有肉吃！ 第186章 路遇私塾开学 无论秦如霜心中多气，该办的事还是得办。 江南皇商主要向朝廷进贡的东西，就是丝绸和和各类名贵布料。 因此，秦如霜决定今日带着谢洵一起走访江南各大布坊，但说是各大布坊，其实杜氏唯一的竞争对手，也只有萧氏布坊而已。 秦如霜因为还在生气谢洵昨夜对她的逗弄，于是出门之后自顾自走在前头。 谢洵一路尾随，见她走得有些急了，额头上也沁出微微的汗，忍不住牵住她的手说道：“后头又没人追你，走慢些。” 秦如霜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了帮助你完成外公的考验，不然这大热的天气，我出门去什么劳什子萧氏布坊！” 秦如霜说的没错，日子已经进入了五月，江南的夏天尤其热，而且临近水边，还是那种惹人厌烦的闷热。 秦如霜有孕之后，冬天里怕冷，夏天里怕热，在府里的时候，还随时能放点冰盆，出门在外只能将就着忍了。 青枝小跑着跟在后头，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赶忙问道：“王妃，要不还是奴婢回府里去请车夫弄辆马车出来吧？” 秦如霜摆摆手：”不用，咱们就随便去看一眼，速战速决。” 从杜氏的府邸到萧氏布坊的路程并不远，走到半道的时候，秦如霜突然看到前头围了很多人，看上去非常热闹。 秦如霜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驻足观望。 这一看，才发现围在一起的除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之外，还有不少都是熟人，都是那日去江南商会举行会议的那些商贾们。 其中有几个人是认得秦如霜和谢洵的，看到他们来了，于是赶忙上前打招呼。 “夫人也来看私塾开学了？” 秦如霜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座宅子占地面积不小，而上面写的并不是某某府邸的牌匾，而是几个大字，写着萧氏私塾。 在牌匾下头，为首的正是萧老板。 萧老板左右站着几个年轻的男子，看打扮像是秀才之类的，再往后是几个年长的夫子，一看就知道都是文人。 秦如霜有些惊讶，昨日听萧老板说创办私塾，她以为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这私塾竟是已经要开学了吗……？ “还真的有萧氏私塾啊……”秦如霜低声道。 旁边的那位老板听到秦如霜这话，笑道：“当然了，萧老板做事一向说一不二，他这私塾本来也就办得差不多了，我们前几日捐的银钱也就是意思意思，大头的花销还是在萧氏这边！” 说完又觉得十分感慨，“老夫真是服了，做生意做到萧老板这个境界，那真是无人能及了，钱也赚，好事也做，现在更是积攒了天大的功德！” 他说完，似乎反应过来秦如霜和谢洵是杜氏的人，于是连忙补充道，“当然，杜老板也是江南的第一大善人！只不过萧老板也一样对咱们江南做出了贡献，都是好人！都值得咱们称赞呀！” 秦如霜不想听这些吹嘘溜马的好听话，于是问道：“我没有受邀，也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夫人光临，蓬荜生辉啊！” 原来是萧老板看到了秦如霜和谢洵，于是笑着走了过来，“一起进去看看孩子们读书的地方吧。” 秦如霜也没有推辞，她始终觉得萧老板此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而且对创办私塾的事情也颇为好奇，于是跟着大家一起走了进去 里头是几十个孩子，有的看着才七八岁，有的看着都十几岁了。 但无一例外的，都非常乖巧懂事，特别有几个看着才七八岁的孩子，竟然知道乖乖跟在大孩子们身后，在这样热闹的情况下，一点也没有吵闹，井然有序的站在一旁，等待着萧老板和夫子们的吩咐。 私塾开办的事情也就那么些流程。 几位年轻的秀才和几位年长的读书人，都被请到了正位上坐着，那些孩子们排着队，一个一个给夫子们磕头，敬茶，算是成了师生之谊。 秦如霜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猫腻来，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朝四周四处打量，这才发现这家私塾的占地面积竟然非常之大。 除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学堂之外，周围还有许多耳房，耳房的门紧紧关着，看不出里头是什么情形。 “萧老板这私塾办得挺大啊，就是不知道周围这些房子可想好了做什么用途？”秦如霜问道。 萧老板顺着秦如霜的目光看了一眼，解释道：“此次开学办得仓促，主要算命的先生看了个良辰吉日，说这一日开学对孩子们都好，至于周围这些房子嘛……有的是做学生住的地方，有的是学生吃饭的地方，毕竟他们的父母都在工厂劳作，也没太多时间管他们。” “原来萧老板竟然连孩子们的管教问题都想到了吗？萧老板果然心善啊。” 秦如霜在这头和萧老板你一句我一句，看似是在聊天，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 谢洵站了一会儿，听秦如霜似乎一直在和萧老板搭话，但又似乎每一句都没说到什么重点，于是心下了然，秦如霜应当是想拖住萧老板。 谢洵寻了个人多眼杂的时候，慢慢从秦如霜身后退了出去。 他顺着走廊仔细打量周围那些空旷的房子，门窗关得紧紧的，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谢洵用手指轻轻将纸糊的窗户戳了几个洞，观察了一下里头是什么情形。 等他将周围的情形都打探了一番，秦如霜也和萧老板说的差不多了，于是拱手道：“今日本来是有别的事情的，路过私塾进来凑了个热闹，那我们这就走了，萧老板保重。” 萧老板也拱手道：“夫人慢走。” 从私塾出去以后，秦如霜对谢洵问道，“可看出周围的房间都是做什么的？” 谢洵摇摇头：“里头都是空的，不过听萧老板的意思，应该是要让学生在里头住宿，吃饭，还有读书，可是那些房子里却并没有炊具，也没有床榻被子之类的。” “甚至……”谢洵顿了顿，“甚至走遍了所有屋子，也没发现什么存笔墨纸砚的地方，孩子们来读书，这些东西应该早就备好了吧，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 秦如霜皱眉，这个萧老板果然有猫腻。 第187章 你最娇贵 秦如霜心中有疑惑，但是此刻萧老板还在里面，而且里头宾客众多，她也不好再进去打探，只能先将心中的疑虑压了下来。 她现在也没心思去看萧氏布坊了。 秦如霜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不如去人多的地方打探打探，问问在别人眼中，萧老板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也许会有他们意想不到的收获。 秦如霜说干就干，拉着谢洵和青枝一起去了江南最大的茶楼。 既然是要打探消息，他们也没有去楼上的雅间，而是就在人最多的大堂里坐了下来。 今日是萧老板私塾开学的日子，大堂里的客人也在津津乐道这件事，秦如霜刚坐下不久，就听到有几个人在谈论萧老板。 秦如霜叫来小二，送了那一桌几个人一些糕点和茶水，那几个人果然转过头来，往秦如霜这一桌看，见是个妇人，又不大好意思过来打招呼。 秦如霜非常善解人意的带着谢洵和青枝走到了他们那一桌。 那一桌放的是个大圆桌，他们坐过去也不会觉得挤。 那几人看到秦如霜来了，连忙拱手道谢：“这位夫人刚刚可是送了我们糕点和茶水？真是破费了！” “哪里哪里，”秦如霜摆摆手道，“我和夫君刚到江南，都是做生意的，初来乍到，今日听了许多与萧老板有关的传言，所以想来跟各位打探打探，这萧老板到底是何路神仙呀？怎么能惹得这么多人都对他称赞有加。” 说起这个，几人顿时来了兴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他们所知道的，关于萧老板的事情。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样。 一样是萧老板非常有生意头脑，将萧氏商行做得蒸蒸日上，另外就是说萧老板人非常心善，主要也是与今日私塾开学有关。 秦如霜听完点点头，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于是他又问了一个她想知道的问题。 “不瞒各位说，刚刚各位说的这些我也都听说了，可毕竟我和夫君都是生意人，想打听些别的东西。” 那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说道：“若是夫人想打探什么生意上的秘密，那我们这些外行人是不知道的，若是其他的事情，夫人不妨说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 “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听说萧氏的工人都是跟着萧老板许多年，走南闯北的，我就想知道这萧老板到底有何手段，能让工人们对他如此忠心耿耿。” 说完又补充道：“不怕各位笑话，我和相公做生意的时候，最头疼的便是工人的去留问题，好不容易做顺手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那些长工们都走了，重新找新的工人吧，又要重头教，可真是为难死我们了！” 那几人松了一口气，还好，问的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问题，于是说道：“这事儿我们还真知道一些。” “萧老板对手下的人是出了名的厚道，这种厚道不仅体现在萧氏商行的工人们，每个月拿的银子特别多，还有就是那些人跟着萧老板来到江南，萧老板知道江南的地价贵，于是专门修了大宅子，安排工人们在里头休息。” “听说工人们的衣服，吃食，全都是统一安排的，可真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了！将衣食住行都安排完了！对了，还有那些工人们的孩子，今日私塾开办你们都知道吧？萧老板连工人的孩子都管上了，这工人能不对他们死心塌地吗？” 其中一个人又道：“哦对了，只有一点，就是这萧老板为人十分念旧，萧氏的工人都是那些跟着萧老板干了许久的，自打他来江南之后，已经一年多快两年了，却不见萧氏在江南招工人，若是招啊，肯定有很多人想去试试的！” 秦如霜听完若有所思。 这不招江南本地的人又是什么原因……？ 她又问道：“那不知几位可知道萧老板将这些工人们安排住宿在哪里呀？几位说得让我对萧老板越发好奇了，实在是想去观摩一番。” “这倒是不难找，就在长兴街的街尾，你看新建起来，连在一起的那些便是了，虽然长兴街是偏僻了点，离闹市也远，但好歹也是个安生的地方。” “哦对了，萧老板对工人们的安全也十分重视，若是外人，一般都是进不去的，若两位只是想在外头看看，那只管照我说的去那里就能看到了。” 秦如霜点点头，又叫来小二给他们点了一些糖水，对几人笑道：“今日多谢几位大哥了，我们这就先走了。” 离开茶馆后，秦如霜对谢洵说道，“王爷对几人所说的事情可有什么想法？” 谢洵摇摇头，“只凭他们一念之词听不出什么，去长兴街看一看吧。” 从这里到长兴街，路途确实有些远了，青枝自告奋勇要去王府里叫马车。 谢洵可怜她一个小妮子顶着大太阳，怕她晒坏了，于是说道，“你在这里守着王妃，本王去，很快就回来。” 青枝答应了，她隐约觉得现在王爷越发喜欢王妃了，连带着对她也和颜悦色不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吗？ 不一会儿，车夫驾着马车来了，谢洵将秦如霜扶上了马车，青枝则在外面和车夫坐在一起。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长兴街，秦如霜在谢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可一下马车，她就皱起了眉头。 这长兴街所处位置偏远，秦如霜要想过应该不会太繁华，但没想到此处竟然破败至此。 她又看了一眼那几个茶客口中，萧老板用来安置工人的地方，也是盖得非常潦草，应该就是将附近的几处民宅都买了，随便打通连在一起就完事了。 特别有几处，那墙壁和屋顶都破败的不成样子了，看着仿佛摇摇欲坠的，马上就要倒下，而且这种房子只要一下雨肯定会漏雨。 秦如霜暗暗思索，看来萧老板对工人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妥帖啊…… 他们今日在私塾看了会儿热闹，又到茶馆去打探了一些事情，这会在长兴街上徘徊半晌，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于是秦如霜提议道：“要不到马车上去休息一会儿，等待会儿工人回来了，虽然我们进不去，但可以拦下一两个问问情况。” 谢洵点点头：“也行，但是不能耽搁太久，该到你用膳的时候了。” 秦如霜吐吐舌头，“我哪有那么娇贵。” 谢洵无奈道：“行行，是本王娇贵，希望王妃待会儿能早些陪伴王回府用膳。” 秦如霜本来也以为，只需一小会儿就能看到下工回来的工人，可没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也没人回来。 第188章 可怜的工人 深夜寂静的小巷，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 马车里，秦如霜拿着一只鸡腿，啃得正起劲。 将手上的鸡腿吃完，秦如霜小小地打了个饱嗝。 她一脸满足道：“偶尔吃一点这种寻常的美食，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青枝无奈，看了一下油纸包里，只剩下一个完整的鸡架和鸡骨头，默默在心中腹诽。 王妃，您这叫只吃了一点吗…… 青枝安慰自己，王妃能吃得多是好事，说明肚子里的孩子也长得好。 秦如霜吃烧鸡的时候，专挑着好吃的地方吃，鸡大腿呀，鸡翅膀呀，吃的都是鸡身上的动肉，像鸡胸脯之类，稍微柴一点的地方，她一口都不愿意碰。 一旁的谢洵任劳任怨地替秦如霜解决掉她不吃的那些部分，然后吩咐车夫将吃完的鸡骨头丢掉。 秦如霜假装没有看到青枝和谢洵两个人揶揄的神情，清了清嗓子说道：“这马上都要到子时了，怎么这些工人还不回来？莫不是那几个茶客说谎骗了我们？” 青枝挠挠头说道，“不应该啊，骗了咱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正说完，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谢洵视力极好，打远就看到一群穿着一样衣服的人远远走了过来，他猜测应该就是萧氏商会的工人。 谢洵看了一眼他们今日坐的马车，虽然他们出来已经坐了一辆很低调的马车，但坐马车毕竟是好木头做的，怎么看也不应该出现在这偏僻贫穷的街道上。 于是谢洵吩咐车夫将马车驶走，又眼疾手快地拉着秦如霜，走到了路边一个不惹人注意的阴影里站定。 不一会儿，那些工人果然走了过来。 秦如霜借着月色暗暗打量，越看越觉得奇怪。 先不说为什么工人会这个时间点才回到住的地方，就说按照今日茶客口中，萧老板给工人开的工钱，那是相当丰厚的。 可是现在看着这些工人们，他们目光呆滞，神色萎靡，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排着队走了回来，一点也看不到过上了好日子的喜色。 秦如霜想走出去，找一个工人问问情况，却被谢洵拦住了。 谢洵指了指队伍最末尾的地方，对秦如霜低声道，“你看后面那几个人，看着像是看家护院的打手，你再看这些工人，明明已经下工了，却还排得这般整齐，就像有人要求他这么做一样，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有谢洵的提醒，秦如霜这才发现确实如此。 队伍末端跟了几个嚣张跋扈的打手，而在他们旁边的工人们动作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瑟缩。 秦如霜心中沉重起来，看来这些工人们过的日子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好。 看今日这情形，他们的工钱可能也没有萧老板说的那么高，而且说不定是被萧老板胁迫的。 秦如霜低声道：“王爷，待会儿等他们进去，这些护院离开之后，咱们进去找一个工人来问问吧？” 谢洵点点头：“可以。” 眼看着工人们都三三两两进了院子里，院子里的灯亮了一会儿，又灭了。 先前跟在队伍身后的那几个打手，正勾肩搭背地走出来。 “哎哟，累死小爷了，今儿也弄得太晚了吧。” “没办法呀，皇商选举在即，萧老爷也是心急嘛！不然怎么会加班加点的赶工，而且你也别哼哼了，萧老板给你我的银钱还少吗？” “嘿嘿，也就因为给得多了，不然谁愿意整日里守着这些工人啊，无聊死了！有几个女的也是几个老妇人，一点意思都没有，咱们去青楼玩会儿吧，听说小桃红今日要跳舞呢……” “你悠着点吧，明日寅时，还要赶着这些工人去布坊里上工呢！” 随着几人走远，秦如霜的表情更加凝重。 从子时到寅时，不过短短三个时辰，难道这些工人们一日竟然要上工九个时辰吗？这也未免太丧心病狂了些！ 那几个混混走远后，谢洵走到一处院子墙外，一提劲便轻松的翻了进去，然后又从里头将门打开了，好让秦如霜进去。 他们在进来之前已经仔细看过了，这一处院子的灯全都熄灭了。 可没想到两人刚刚一走进这破败的院子里，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面。 黑暗中的人影自然也发现了他们，只是那人并没有大叫，反而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是谁？！” 见那人没有大喊大叫，秦如霜松了一口气，走到黑影面前，才发现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四十多岁的男人。 “我们夫妇二人是刚到江南做生意的，那日还去过萧氏布坊参观，或许你没有看见我们，我们是……” “不管你们是谁，”那男人挥手打断了秦如霜的话，说道：“我不管你们是来打探萧氏商行的秘密也好，还是误打误撞走了进来也好，我劝你们赶紧走，萧老板的家奴就住在最后的那个院子里，只要被人发现了，你们俩都讨不了，好快走吧！” 秦如霜却没有放弃，而是问道：“听外界传言，萧老板都对你们非常好，既然如此，就算我们夫妇二人是误打误撞走进来的，你怕什么？莫非萧老板对你们并不如传言中的那样和善？” 男人的神情变化莫测，过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道，“不要乱说，萧老板确实对我们很好。这几日为了皇商大事，让我们加班加点还涨了工钱，还让我们的孩子在私塾里，一步都不准外出，好好上学。萧老板对于我们而言是天大的恩情，你们快走吧。” 说完不等秦如霜和谢洵再说什么，就伸手想来推搡着两人离开。 谢洵眼疾手快的护住了秦如霜，“我们自己走便是。”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谢洵突然回头对黑暗中的男人说道，“不管萧老板对你们如何，你只要记着，若是有任何困难，可以到杜氏商行求助。” 那男人深深看了谢洵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回了院子里。 走出院子之后，秦如霜和谢洵心情都有些沉重，他们走过长兴街，一转弯就看到了等在一边的车夫和青枝。 青枝利索的扶着秦如霜上了马车，坐定后，秦如霜说道：“萧老板果然胁迫了这些工人，我们得把人救出来。” 第189章 魔爪伸向孩童 如果今日那工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秦如霜也许还不能肯定萧老板对工人们的胁迫，可正是工人的那一番“好话”，让秦如霜确定，这些工人在萧氏商行干活，应该是迫不得已。 首先，那男人说萧老板待他们很好，还给他们涨工钱的时候，眼神里没有感激，而是浓浓的讽刺。 后面又说到他们的孩子在私塾里读书，一步都不能外出，若真的只是让孩子们读书，怎么会不让孩子们外出呢？ 听那男人的话，那些孩子不像是去私塾读书，更像是被萧老板软禁起来，以此来要挟他们的父母们。 秦如霜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现在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王爷，要不今日我们先回吧，明日再去私塾里看看孩子们那边是什么情况，现在已经是夜里了，恐怕看不出什么来。” 谢洵想了一下，对秦如霜说道，“我们从这里回杜府，总归是要路过私塾的，今日太晚了，本王不想明日你早早地又起来了。这样吧，等待会儿马车走到私塾旁边，你和青枝在马车上等着，本王下去看一眼。” 谢洵又道：“若是那些孩子真的是去读书的，萧老板恐怕不会对他们太坏，相反，若只是为了软禁孩子们……看他这样不要命地压榨这些工人，就知道他对孩子们也不会太好，是非如何，只需要去看看孩子们在私塾里的情况就知道了。” 秦如霜点点头道：“如此就麻烦王爷了。” 马车一路走到萧氏私塾门口，车夫将车停远了些。 谢洵翻身下了马车，直奔私塾。 或许是因为那些孩子都还年纪尚小，萧老板对他们的防备没有那么重，私塾里倒是没有看到什么打手护院之类的。 只有在门房的地方，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但是已经歪歪地睡了过去。 谢洵轻手轻脚地经过，那老人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谢洵快速地绕着所有的房间走了一遍，走到最里头一个末尾的房间里，终于听到了活人的气息。 谢洵将门微微推开了一条缝，接着就皱起了眉头。 这私塾明明建造得十分宽敞，占地面积也大，房间更是多得数不胜数，可是现在，几十个孩子就缩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大通间里。 他们身上早就没有穿那日私塾开办时的衣服，而是换了些灰扑扑的麻布衣裳，脚上没有穿鞋。 大晚上的，这房间里空无一物，孩子们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直接睡到了地上，而他们身下就是灰扑扑的石板，连块草席都没有！ 谢洵又仔细一看，那些孩子睡了也并不安稳，紧紧地皱着眉头。 有几个年纪小的都已经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拉着大孩子们的衣角，一看便是十分没有安全感。 谢洵心中怜悯这些孩子，想立刻就将他们救出去，可是想到还在萧老爷子手里的工人们，又生生忍住了。 他转身出了私塾，回到马车之上。 虽然知道若是秦如霜听说这些事情，定然会动怒，但谢洵还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孩子们的情形都说给秦如霜听了。 果然，秦如霜听完已经是怒火冲天，“他怎么敢这样！那些都只是孩子啊！” 秦如霜只觉得一腔愤怒无处发泄。 不伤害孩童是她最后的底线，但是现在萧老板将这条底线也踏破了。 她无法想象这些本该在爹娘疼爱下健康成长的孩子们，如今被迫与爹娘分开，过得人不人鬼不鬼，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更不能想象那些孩子的父母们，是如何每日看着萧老板这个掳走他们孩子的罪魁祸首，还要替这个罪魁祸首挣钱，这对于父母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愤怒与绝望！ 萧老板就这么轻易地利用了孩子和父母之间剪不断的亲情，将他们永远的控制在手里。 那些工人们明明人数更多，却不敢逃跑或反抗，因为孩子还在萧老板手中！想必那些孩子也不敢胡闹，因为只有他们乖乖听话，萧老板才会大发慈悲，让他们见上父母一面。 而造成这一切悲剧的萧老板，却能以最小的成本，挣最多的银子，过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奢靡生活，还用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博得了一个江南大善人的头衔。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能让秦如霜不愤怒？不生气？ 谢洵轻轻抚摸了一下秦如霜的头顶，安慰道：“至少现在萧老板的行径已经被我们知道了，明日还是再去一趟私塾吧，看看白日里有没有人守着这些孩子，若是没人，咱们也可以先将孩子救出来。” “只是……”谢洵顿了一下，说道：“这些孩子本就从小饱经风霜，又常年无法与自己的父母在一起，必然是非常胆小谨慎的，就怕我们愿意去救，孩子们却不愿意跟着我们出来。” 秦如霜现在也冷静下来了，她点点头对谢洵说道，“确实如此，咱们还是应该先说服那些工人们，让工人们相信我们确实有能力营救孩子们，也有能力将萧老板的一切揭露出来。之后再寻个机会让工人和孩子们里应外合，方便行事。” 既然都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杜府里，秦如霜不想惹杜老爷子担心，先没有和他说这件事。 她回到卧房后倒头就睡，还要营救那些工人和他们的孩子呢，得养精蓄锐才行。 只是第二天秦如霜还没出府门，就收到了门房下人来传信，说今日一早有个小叫花子给他送来了一张字条。 秦如霜想伸手去接，被谢洵拦下了，“我来读吧。” 原来，信是昨日晚上在院子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写的，而信的内容是约他们今日晌午，到长兴街旁的一个暗巷里见一面。 秦如霜看完信，心里有些高兴，有人想与他们合作说出实情了。 但同时又有些担忧，毕竟昨日看那汉子的表情是还没想好反抗的，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给他们来了信…… 要知道一个人若是态度突然有了转变，要么经历大喜，要么经历大悲…… 秦如霜心里沉了沉，可千万别是什么坏事…… 第190章 突生变故 这一次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如霜猜得没错，这个汉子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就改变了想法，而是遇到了别的事情。 秦如霜看着身前这个眼下挂着青黑，整个人都仿佛失了魂一样的男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就在昨天夜里，他和他娘子睡下之后，他第二天不到寅时就被催着起床赶工，而睡在他身旁的妻子，却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她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秦如霜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说。” 那男人抹了一把脸，说道：“我时间不多了，今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管事的说了一声，我要回来替娘子收尸没多少时间……” “你娘子的尸体……” 那男子听到这个，眼神暗了一瞬，咬牙切齿道：“我娘子是活生生累死了，睡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今日早上我想求他们给我半日时间替我娘子收个尸，还是被管事的带到了萧氏步坊，今日中午还是我苦苦哀求许久，才得来这半个时辰的时间。” “我会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但能不能救人就看你们了。” 秦如霜点点头，“先不说救人的事，你待会儿将你娘子的尸体运到东郊的河边，我会派人守在那里。接到你娘子的尸体后，我们会将他好好安葬的。” 那男人沉默了半晌，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想到娘子活着的时候日日清苦，等到了死了才能被好好安葬，才能好好歇歇，你们为什么……” 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的汉子，极力忍着口中的呜咽，双手紧紧握拳，直到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才压着嗓子痛哭道：“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 …… 接下来的时间，男人和他们说了萧氏商会的事情。 萧氏之前确实是在大祁境内四处经商，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招工人做工。 一开始，萧氏对工人们都非常好，等到活计做得差不多了，萧老板便会挑一些老实憨厚，不识字的工人，和他们签订长工协议。 而所谓的长工协议，根本不是什么做工的协议，而是卖身契，而且是将一家三口都无偿卖给萧老板的那种卖身契。 一旦签了，他们就会变成萧老板的家奴。 只要卖身契在萧老板手上，萧老板有一万种方法折磨他们。 萧老板就这样如法炮制，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会骗取一大批当地善良淳厚，家中关系相对简单的夫妻，如果家中还有小孩，那便更好了，只要将小孩捏在手里，夫妻二人根本什么都不敢说。 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反抗，可是他们的身份已经被定了性，家奴闹事，就算是告到官府里，也告不倒萧老板。 而且像萧老板有权有势，只要稍微送些银钱疏通关系，谁会管一个家奴的死活！ 而被骗的工人的数量，也远远不止秦如霜和谢洵看到的那些。 萧氏在其他地方还有产业，具体情况他不清楚，但单单只是江南这一块，就有数千人都是这样被萧老板骗过来的。 若是家中有小孩的，便将夫妻二人放在一起，将小孩分离开来以小孩作威胁，若是家中只有夫妻二人，那便将夫妻二人分开在不同的行当，以此互相威胁。 汉子说完之后又抹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对秦如霜说道：“二位，我便先走了，别的我不奢求，只求你们能好好替我安顿娘子的尸体。” 秦如霜点点头，宽慰道，“放心吧，你娘子我会妥善安葬好，你也别灰心，也别轻举妄动，相信我们一定能将所有人都救出来。” “但愿如此吧。” 男人走后，秦如霜和谢洵两人都有些沉默，半晌，谢洵问道：“还去私塾吗？” 秦如霜点点头，“去先看看孩子们的情况到底是如何。” 秦如霜现在身子重了，还是像昨晚一样等在马车上，而谢洵独自一人翻墙进去打探，这一次他们又看到了新的情况。 私塾里根本没有先生在教书，反而放了许多染布的大缸，以及颜色素净的布，还有一把把的剪刀。 大孩子们费力地扛着布匹扔到了染缸中，够不着搅动染缸，就用几个石块垫着，然后踩在石块上，努力搅动。 小一些的孩子们，小小的就已经学会了量尺子，将染好晾干的布匹剪成一定的规格放到一起。 这些小小的，七八岁大的，十多岁的孩子，竟然也和他们的父母一样，在没日没夜地替萧老板做白工。 从昨夜到今日已经连着听了两个坏消息，可是听到和孩子们有关的事情的时候，秦如霜还是觉得生气异常。 谢洵又何尝不是呢？ 哪怕以前无法体会秦如霜的这种愤怒，现在他自己也是马上都要当爹的人了，试想一下，若是以后他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那他何止是愤怒，恐怕要把萧老板凌迟处死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谢洵第一次生出一种冲动，想什么都不管，就用自己的身份压着当地的县令，将萧氏的府邸抄家，一了百了！ 谢洵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秦如霜，却没有得到秦如霜的同意。 “不行，这些人都与萧氏签了卖身契，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算是萧氏的家奴，王爷是知道的，我朝律法本就偏向主人家，家奴是最低贱的存在，虽说是前朝遗留的陋习，可到现在仍旧是沿用前朝的律法。” “若是王爷执意要为难一个小小商人，当然也没有问题，只是现在王爷到了江南的消息，恐怕朝中许多人都知道了的了，朝中有千万双眼睛看着你。” “现在将萧氏抄家，确实解气，可等回到京都，指不定要被言官掺上多少本，就怕到时候几位皇子也借题发挥。” 谢洵冷静了下来，秦如霜说得对。 这件事情上本就是工人们站不住脚，在加上这方面大祁一直都是用前朝律法，若按照前朝律法来说，别说让家奴们做几天工人，随便寻个由头，说家奴以下犯上，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主人家也最多就是赔活着的人几两银子，甚至都不会判刑入狱。 关于这方面的律法，早就有人提出应该废除，但是因为其中牵扯党派之争，几个皇子各执一词，久久没有定下来，于是便沿用到了今日。 秦如霜忽然道：“我倒觉得王爷此次应该追查到底，并且应该大张旗鼓地追查，若将此次事件做成一个大案，日后王爷想动相关的律法就轻松多了。” “要知道，我们救得了江南这几千人，却救不了大祁千千万万个奴籍的苦命人……” 第191章 离他远去 谢洵若有所思道：“那你想怎么查？” “萧老板野心勃勃，我就不信这么多人，都是他浪费时间花手段来欺骗他们签卖身契的，总有那么一些人，会是萧老板的疏漏，还没签卖身契就死了也说不定。” “那这性质可就不同了，害死的人与他毫无相关，那可就是杀人的罪名了。” “到时候以此为要挟，将那些工人救出来，再逼迫萧老板将他这些年做的事情一样一样都招认，他是如何骗取工人们的信任，如何哄骗他们签下卖身契，又是如何以亲人和孩子为要挟胁，迫这些人没日没夜地替他做白工，通通都让他招认！” “若是真的能让萧老板说出这件事情，那日后有了机会，王爷还想再动这方面的律法，就有了说服力，这些前朝陋习是该动一动了。” 谢洵定定看着说出这一切的秦如霜，内心百味陈杂。 秦如霜真的和其他女子很不一样。 不说她性格飒爽，说一不二，就说今日之事，连他也只是想到了该如何将这些工人救出来，可秦如霜却由这些工人，想到了普天之下同样在受苦的奴籍之人。 甚至想到了该如何以此事作为典型，日后好协助他改革前朝陋习和相关律法。 其心思之缜密，眼光之长远，别说是女子，甚至连许多男子都要自愧不如！ 谢洵不由觉得疑惑，他从前到底为什么如此讨厌秦如霜…… 他甚至联想到了以秦如霜的性格，怀上孩子的那一回，怎么可能是秦如霜给他下药？ 这样骄傲的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不觉得秦如霜会是这样的人。 自己是否真的错怪她了…… “王爷？王爷？你觉得我刚刚的提议怎么样？” 谢洵收回了思绪，真心实意地说道：“你考虑得非常周全，甚至比本王有过之，而不及。” 这是秦如霜第一次听到谢洵如此正式地称赞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从小她便被周围的人冠上聪慧过人的名头，又因性格洒脱，不拘小节，平日里周围的朋友也很多，无论男女无不称赞，只有谢洵，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一种敌意的态度。 上辈子绝望之际，她曾经甚至非常荒唐地想过，如果有一天谢洵也能对她另眼相看就好了，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得到谢洵的认可就好了…… 她曾经那么卑微的在心底祈求过，但换来的却是上一世的悲剧。 而这辈子，他们两人的关系从敌视到了解，再到现在的暧昧不清，在这个暧昧的时候，谢洵说出了发自心声的对她的赞美，反而令她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 两人打定了主意，如今要做的便是寻找萧老板的破绽。 秦如霜用的法子很简单，他不相信萧老板在江南的野心，会仅仅止步于这一千多个工人，若是他之后产业扩大，必然还要坑蒙拐骗别的人。 于是秦如霜吩咐手下，“去查萧老板还做过什么善事，有过什么善举，或者与他交集的普通人，通通查出来！” 手下的人领命而去，谢洵问道：“那今日还要出门吗？” 秦如霜点点头：“当然要！这些打探的事情交给手下的人，我要去办另一件事，我要去替那个工人将他妻子的尸体安顿好。” 谢洵微微皱眉，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情秦如霜一定会非常关心，但是那毕竟是已经死了的人，多少有些晦气。 于是尝试着劝解，“你若是不放心，本王亲自去，但你现在还怀着孩子，不吉利。” 秦如霜却是摇摇头：“王爷不用劝我，我是一定要去的，难道王爷不觉得活着的人，比死人更恐怖吗？” 见秦如霜坚持，谢洵也没有在同她争论，而是带了几个手下和秦如霜一同前往，并在路上再三嘱咐道：“本王可以答应你去替那个工人收拾他妻子的手尾，但是只能让下人来干，你必须站得远远的。” 秦如霜点点头，“好。” 不一会儿，一行人已经坐着马车来到东郊的河边。 这一处地处偏僻，沿着河流有许多坟包，而秦如霜根据那汉子的描述，找到了他妻子的尸首。 兴许是管事的赶着让男人回去上工，他妻子的尸体竟然只草草地用一席草席裹住了，甚至连坟都没有，也没有埋下去。 “倒是枉费我让人带了铁锹。”秦如霜这么说着，可声音里的怒意早已掩饰不住了。 这可是一条人命！ 秦如霜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命手下的人去棺材铺子里选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又让几个从府里带来的嘴巴紧实的丫鬟，替那妇人将身上破败的衣服都换成了新的，又将面容擦干净，甚至将头发都好好地梳理了，才将妇人放到了棺材里。 做完这一切，秦如霜叹了一口气，“人死之后要守灵七天，可如今她的丈夫和孩子都还在萧老板手里，这妇人的一生当真可怜。” 这么想着，她吩咐青枝道：“你去买一处空置的院子，将棺材抬进去设个灵堂吧，我每日早晨和晚上代替那汉子去上一炷香，七日之后，若是事情顺利，可以让那汉子亲自替她下葬，若是不顺利……” 这妇人恐怕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了。 秦如霜想到有一种可能，是这个妇人会自己一个人孤单离开，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上辈子，她也是一个人郁郁而终，那种死前的孤独感像巨浪一般向她袭来。 看着已经快要黑下去的天色，和一个个的坟包，突然让秦如霜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她这辈子和秦方好的争斗，明明已经占了上风，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妇人的死还是有一股感同身受。 谢洵一直在旁边看着秦如霜，见她目光悠远，站在河边，阵阵微风吹拂着她的秀发和裙摆。 他明明离秦如霜很近，却有一种秦如霜好像马上就要离他远去的感觉。 谢洵上前一步，握住秦如霜的手，“回吧，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 第192章 乞丐失踪真相 第二日一早，昨日派出去的手下回来给了消息。 他们查了萧老板到江南之后的一些事情，除了这些工人和私塾的孩子们之外，他似乎没有类似的举动。 既没有从外地调拨工人过来，也没有在江南本地招收工人。 秦如霜皱眉，这怎么可能？ 萧氏商行从一年前来到江南之后，生意蒸蒸日上，所需的人力物力也不可同日而语。怎么可能工人的数量没有改变。 “再去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手下拱手离开。 一旁的谢洵看到秦如霜眉头紧皱，于是低声道：“这事情急不来的，你已经在府中着急上火一上午了，下午出去走走吧。” 见秦如霜摆手想拒绝，谢洵劝道：“就当是我们也出去打探一二，嗯？” 秦如霜点点头，松口了，“那行吧，就四处转转。” 他们一行人走走停停，最后还是去了之前去过的那家茶楼，坐下歇息。 秦如霜就着茶水吃了一些糕点，心中担心工人们和孩子们的安危，明明是上好的糕点，却食之无味。 秦如霜正出神，突然感觉到自己腿边的衣摆动了动。 秦如霜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姨姨饿，我饿……” 秦如霜惊讶了，竟然是一个才四五岁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蓬头垢面，看不出是男是女，但是因为长期吃不到饭，被饿得很瘦，因此一双眼睛显得尤其大。 他就这么一只手拽着秦如霜的衣摆，头仰得高高的，嘴里一直在喊饿。 秦如霜昨日打听到了私塾的事情，本来就对孩子们很心疼，此时又看到一个才四五岁的小乞丐，真是心疼坏了，连忙从桌子上拿了几块糕点给他。 “你吃，慢一点。” 一旁的青枝见那小乞丐，虽然可怜，但是身上脏兮兮的，怕弄脏了王妃的衣裳，于是想过去将人赶走。 青枝的动作却被谢洵制止住了。 “算了，由她去吧，她这几日正因为私塾那些孩子的事情难过，就让她做些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青枝点点头，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那小孩子是真可怜，王妃的衣裳脏了，她再和丫鬟们洗干净就是了。 桌子这头，秦如霜拿了一个糕点，刚想递到那小孩手中，冷不防突然冲出了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啪一下把秦如霜手里的糕点打飞了！ 与此同时，秦如霜耳边传来一道少年清脆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里带着一些充满了警惕。 “你怎么还敢乱吃别人给你的东西？不许吃！赶紧跟我一起走！待会儿掌柜了来了，当心他打你！” 秦如霜抬头，就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也是乞丐打扮，穿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整个人瘦得跟竹竿似的。 见秦如霜看他，那少年突然瞪了秦如霜一眼。 “看什么看？我们不吃你的东西。小九赶紧走，不要吃他们的东西，当心吃完人就不见了！” 这少年出现的突然，而且还和秦如霜动了手，两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秦如霜本来不想追究，但是听到少年说的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抬头一看，那少年已经带着那小孩走到茶馆门口了，于是忙高声道：“站住，不许走！” 那少年背影一顿，听到后头有人叫，他以为是这个贵人要收拾自己，毕竟自己刚刚打了她的手，于是连忙抱起脚边的小孩子，低声说道，“小九抱紧我的脖子，咱们赶紧跑！！” 青枝被这一变故弄得有些发愣，秦如霜忙道：“这两个小孩可能知道一些事情，拦住他们！” 青枝连忙点头：“好的好的！” 比起青枝这慢半拍的反应，谢洵早已在秦如霜出声的时候，就已经起身追了过去。 若是问跑得快，那肯定是谢洵跑得快，但那两个小乞丐胜在身形灵活，刚一出门就往右一拐，进了一条错综复杂的小巷子。 谢洵花了点功夫，才将两人抓到，一手提溜着大地，一手提溜着小的，将两人都带到了秦如霜面前。 那个大一点的抱臂站在一旁，脸色臭得很，“哼，要不是我带着小九这个拖油瓶，你肯定跑不赢我！” “好了好了，”秦如霜连忙走过来问道，“刚刚有没有哪里伤到？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只是有点事情想问问你们。” 那小乞丐将小九护在身后，警惕地说道，“你想问什么？赶紧问！问完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秦如霜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刚刚我给小九吃东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小九吃？又为什么和小九说吃了东西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那小孩这会儿已经看清楚了，这两个看上去像是一对夫妻的人应该是好人，男的那个之前在追赶他的时候怕他摔着，一直都没用尽全力，还时不时提醒他小心摔跤。 而女人也是他被抓住之后，第一时间先关心他们有没有受伤，小乞丐心中暗暗考量，说不定这两个人真的是好人呢？ 但他们抓了自己也是事实，于是想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撇嘴道：“你好笨啊，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听不明白，难道你没发现吗？这里乞丐太少了。” “这个……”秦如霜刚要张口，小乞丐打断了。 “我知道，一看你就是外乡人，你们外乡人肯定要说江南富庶，所以乞丐少？其实不是的，越是富的地方乞丐也越多，因为钱都被别人赚走了嘛~” 小乞丐说了个自以为好笑的笑话，却见其他人都没有笑，讪讪地闭了嘴，然后摸了摸鼻子。 “好吧，我和你说就是了，去年冬天临近过年的时候，不是到处都有心善的老爷在施粥吗？往年也是如此，可今年好多乞丐喝了粥之后人就不见了。”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猛地想到，之前杜老爷子还有几个商贾都说过，萧老板过年的时候曾经开仓放粮，救济穷人，而且阵仗做得比杜氏还大，难道真的与萧氏有关吗……？ 于是秦如霜连忙追问道，“你说其他人喝了粥都不见了，那你和小九呢？你们喝了没有？” 那小乞丐却是恨恨道：“我们没喝到，我俩太小了，挤不过他们，等我们挤过去的时候，施粥的人都收摊了！” “而且啊，最可恨的是过年那几日下雪，天气冷，我们回到平时睡的地方，却发现里面已经被其他大人占满了，于是我俩只能在街口睡了一晚上，差点被冻死了！” 接着他又说道，“不过幸亏我俩睡在了外头，因为第二日我们发现平日里睡的那破茅草屋里的乞丐全都不见了！不仅如此，平时各条街上的乞丐也少了很多！” “哦，对了对了，”说到这里，小乞丐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过年的时候虽然乞丐少了一些，可我们都以为是下雪天把人冻死了，被扔到了乱葬岗，可是等到过年后天气转晴了，元宵的时候，又有善人施了一次粥，这次却是更多的乞丐不见了！” 第193章 王爷去青楼 虽然小乞丐并没有说明他们是喝了哪家的粥，才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只是用“善人们”做了指代，但秦如霜几乎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断定一定是萧氏商行在从中捣鬼。 秦如霜心中的担忧总算散了一些，这两个小乞丐带给他们的消息非常有用。 “你叫什么名字？秦如霜问那个年长的小乞丐，小的那个倒是知道了，就叫小九。 少年撇撇嘴说道，“我没有名字，我们几个一样大的曾经用数字排了序，他是小九，我是小七！” 说到这里小乞丐的神情黯淡下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秦如霜问道：“那你们其他的那些朋友……” 小七摇摇头：“他们都不见了，我们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 秦如霜又忍不住问道：“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乞丐，难道就没人注意到吗？” 小七自嘲的笑笑，“谁会注意到我们呢，普通百姓不会在意我们这些乞丐，而那些官老爷更是恨不得我们乞丐死绝了才好！我们没命了，平白少了很多麻烦呗。” 秦如霜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你的那些同伴，我们或许能为你找回来。” 秦如霜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说道，“我是杜氏商行的人，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不会置之不理，若是你们信得过，我让你跟着我一起回杜府住下吧。” 小乞丐一听秦如霜说他是杜氏的人，眼神一下亮了，“真的吗？若你是杜氏的，那我信得过你！我带着小九和你一起走！” 秦如霜有些惊讶，问道，“为什么一开始不愿相信我，听我说了是杜氏的人又愿意相信了？” 小屁孩拍拍胸脯说道：“我心里看得明白着呢！其他人做善事要么是为了名，要么是为了利，只有杜爷爷是真的关心我们这些小乞丐，怕我们吃不饱，怕我们冷了冻了。” 说起杜老爷子，小乞丐的话滔滔不绝。 “以往几年，天气特别冷的时候，会有善人给我们分发衣裳，可是那些所谓的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需要什么，他们给我们的都是上好的衣服，因为衣服料子用得好，总共也做不了几件，有幸能领到的人，很快便被其他人抢走了，一点用都没有！” “只有杜老爷爷，他会用最便宜的布料，但针线活都是做得极好的，耐穿！而且用的都是不起眼的料子，还会故意帮我们打几个补丁，虽然没办法照顾到所有人，但只要他哪一年要分发棉衣，那便会尽量让江南所有的乞丐都能领到，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就没有争抢。” “只有杜老爷爷是顶好顶好的大善人！” 听到自己的外公被别人这么夸赞，秦如霜也是高兴的，于是对小七说道，“你和我回府洗洗干净，杜爷爷如今在府中一个人无聊得很，你去陪他聊聊天，逗逗去也挺好。” 小七却是摇摇头，“杜爷爷是好人，可是我们身份地位悬殊，我没有什么大的志向，能见他一面，亲自道一声谢就好了，若是杜府还缺下人，我也愿意留在杜府的……” 说完，他神色有些不安，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再得寸进尺，我的意思是……” “唉，算了，越说越乱，你带我进府吧，我等你们办完事情，外头安全了我就走！” 秦如霜听完他的这些话，心情有些复杂。 这孩子明明才十几岁，却处处会看人脸色，也知道见好就收，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头，才练就了这样的脾气和性格。 她知道，现在不管和小七还有小九承诺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那就先将他们安排在府里，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吧。 将小七和小九送到府中，秦如霜安排了两个下人带他们去洗澡。 看到两个人从进府之后都有些小心翼翼的，连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于是秦如霜吩咐两个小丫鬟：“这两个人是我的朋友，不要轻慢他们。” 得到主人的吩咐，两个小丫鬟连忙点头道：“我们知道的，跟我来吧！” 两人应该是很久没有洗澡了，被丫鬟带去洗澡后，秦如霜在外头，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两个人才出来。 他们身上穿着彭伯伯找来的他儿子小时候的衣服。 秦如霜一看两人立刻笑了。 原来小七并不黑，竟然是外头的泥垢太多了，这会儿洗完澡之后整个人白白净净的，还有些少年的英气在脸上。 而小九就更不用说了，秦如霜直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小九竟是个女孩！ 见秦如霜看得稀奇，一旁的下人连忙道：“奴婢也是刚刚洗澡的时候，才发现小九竟是个女孩子，赶忙找了小小姐您小时候的衣裳给她换上了，您看这粉粉嫩嫩的多可爱呀！” 秦如霜点点头道：“的确是可爱。好了，晚膳应该已经做好了，和我一块去吃饭吧。” 可小七却站在原地不动，打死了也不愿意和秦如霜一块去。 问得急了才解释道，“我不去！我怕给你丢脸，我们平日里吃东西都用手抓，连筷子都用不利索，更不知道这大户人家吃饭有什么规矩和讲究，我怕闹了笑话惹杜爷爷不高兴。” “不会的，相信我。”秦如霜保证道。 说完，一手一手牵着一个，将他们带到了饭桌上。 秦如霜没有说两人的来历，只告诉杜老爷子，这两个人是她救下的小乞丐，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 而小七非常会察言观色，见秦如霜没有将乞丐失踪的事情说出来，他也知道，或许是秦如霜有所考量，于是也乖乖闭嘴。 之后杜老爷子问他的问题，他都回答了，杜老爷子没问的话，他一个字也没说。 秦如霜在一旁看得越发满意。 这样灵巧懂事，又有眼色，又识人情的小家伙，好好培养以后一定会是得力助手。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喜不喜欢经商，若是喜欢的话，带回京都给钱二通打下手也不错。 见秦如霜发愣，谢洵夹了一筷子菜在她碗里：“别想了，快吃吧。” 一顿饭吃得和和美美，吃完之后小七和小九被下人带着去客房休息，谢洵和秦如霜则是回了他们自己的卧房。 “王爷觉得那些失踪的乞丐，会被带到哪里？”秦如霜问道。 谢洵摇摇头，“这个不好说，但必然是那种不引人注意的产业，否则保不齐会被人认出来，而且还有一点，这些乞丐不像那些工人，他们都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想让他们听话也比较困难。” “必要的时候，萧老板说不定会上一些强硬手段，若是放在明面上的生意，看到工人被老板殴打辱骂，他萧老板大善人的名声不就臭了吗？” 秦如霜点点头，“王爷说的有道理，就是不知道萧氏到底有什么产业，能让被拐走的乞丐们不抛头露面，也不会被别人看到。” 秦如霜摸摸下巴，突然说道，“我今日在茶楼里的时候，听了一嘴，说今夜有个花魁要亮相，而且是个清倌，只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听说很有才华，连萧老板都偶尔会去捧场……” 谢洵一听她说这话，直觉要遭。 还来不及拒绝，果然就听到秦如霜接着说道：“要不然……王爷乔装打扮去青楼里打探打探吧？” 第194章 王妃喜欢本王吗? 谢洵无奈，果然…… “王妃这回怎么不陪本王一起去了？”谢洵问道。 秦如霜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这人是在取笑自己吗？ “你看我这肚子，就是再厉害的易容师傅来了也变不回去吧？” 谢洵难得的来了玩闹的心思，一本正经看着苦恼的秦如霜，突然说道，“如果要易容的话……也不是不行，有些中年男子大腹便便，肚子可比王妃这大多了。” 秦如霜气得不轻，“我才不要！哪有我这么英俊潇洒的胖男人？再说了肚子能作假，脸和手却是瘦的，别人看了多奇怪，今日我就不去了，王爷自己去吧。” 谢洵当然不可能让秦如霜去青楼，眼看再逗他就要生气了，于是点点头道：“好，那本王去准备一下易容。” 秦如霜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忘了！这不是在京都，还得让下面的人去找个易容师傅才行！” 谢洵一笑，说道：“不用易容师傅。这几日都是你打头阵，和萧老板周旋，想来他没怎么正眼看过本王，只需要做些简单的易容就可以了，这个本王自己也能做，而且下边的人随身都带着这些易容的东西。” 这下换秦如霜有些惊讶了，“王爷还会这个？” 谢洵点点头，“在边关的时候条件没那么好，有时候需要乔装打扮去刺探军情，自己易容也是常有的事。” 谢洵说完就坐下了，他坐的是秦如霜平日里梳妆的那个梳妆台。 前面放了一面铜镜，手下的人将要易容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秦如霜对谢洵的易容术很感兴趣，于是也让青枝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谢洵的易容就弄好了。 江南不比京都，没多少人认识谢洵，因此他做的一种改动不是特别大，主要是将自己原本的气质盖下去。 只见他把原本锋利的眉尾用脂粉遮住了，将眉毛画得微微下塌，用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胶，将眼角也粘得有些往下。 谢洵平日里爱干净，不喜欢自己胡子拉碴的，因此每天早上都会刮胡子，这会儿他找来了两撇假胡子贴在了嘴边，又用秦如霜的眉笔在脸颊上画了两道沟壑，用手指微微晕开。 最后他从盒子里摘了一些发黄的脂粉，将他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调成了有些沧桑的蜡黄色。 这样一来，原本一个眉眼锋利英俊无比的男人，就变成了一个脸上有了皱纹沟壑，眼角微微下塌，拉眉怂眼的中年男人。 看得一旁的秦如霜直呼厉害。 谢洵看秦如霜像得了玩具的小孩似的，无奈道：“差不多了，本王就带着两个手下出门，剩下的人留在府里保护你。” 秦如霜点头爽快地放人了。 “王爷去吧，早去早回，哦不对，倒也不用那么早回来，最好是多灌萧老板几杯，将消息套出来再回来。” 若是别的男人，听到自己的妻子让自己去青楼，还不用回来，心中必然是欢喜异常，但是谢洵却觉得隐约有些失落。 他都要去青楼办事了，秦如霜竟然都不紧张的吗。 于是谢洵又试探着问道，“那本王走了，可能会晚点回来。” 秦如霜大度地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谢洵有些置气，于是转身离开了。 谢洵走后，青枝也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妃，当真让王爷一个人去青楼呀？青楼里那么多莺莺燕燕的，您就不怕王爷看上那个小浪蹄子？” 秦如霜瞅她一眼，“青枝你跟谁学的？都学坏了啊，人家姑娘们都有名字的，而且好些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怎么能轻贱他们呢？” “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看不起姑娘的意思，奴婢这不是担心王爷看上别人吗……” “那你可不用担心了，你想想咱们怀王府里，连带上尼姑庵里的那个，肥环燕瘦，各有特色，你见王爷喜欢那个了吗？” “要真有风尘之地的女子，再怎么浪，还能浪过顾美人吗？” 青枝想想倒也是，顾美人可是京东第一有名的舞姬呢！王爷还不是照样看都不看她一眼！ 不过王妃这样说顾美人，真的好吗……青枝满头黑线地想到。 而青枝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可是顾美人自己和秦如霜说的。 她生性洒脱，看得开，常常说她是凭本事吃饭，不需要觉得羞耻。 秦如霜知道她不在意之后，和她说话也坦诚了许多。 想起了顾美人，秦如霜心中还有些怀念那三位良妾呢。 顾美人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在王府里干什么，唱小调的技艺有没有精进了…… 还有苏美人，派他去胭脂铺里干活，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至于那个钟美人，不知道会不会在王府里兴风作浪…… 唉…… 秦如霜突然觉得有些可惜，当初将这三个良妾娶进府里，她是存了看乐子的心态的，可是三位良妾进府后，尽看着她和秦方好争斗了…… 秦如霜想东想西，不一会儿就有些困了，于是让青枝给她准备东西洗漱。 “王妃不再等一下王爷了吗？” “不等了，在青楼里的事儿说不准，闹到天亮都有，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那好吧，王妃早些歇歇，您若是熬得晚了，王爷肯定要生气的。” 洗漱之后，秦如霜躺在床上，因为今日事情有了进展，心里也松快不少，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夜里秦如霜觉得身边特别热，于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这一看就被吓了一跳。 谢洵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紧紧地挨着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看清是谢洵后，秦如霜松了口气，“王爷回来了。” 谢洵还是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道：“嗯，回来了。” 秦如霜觉得谢洵的状态有些不太对，于是试探着问道，“王爷您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谢洵还是没说话，依然看着她。 又过了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听清楚了秦如霜刚刚问的是什么，讷讷地点了点头，“嗯，本王喝醉了。” 秦如霜有些惊奇，原来谢洵喝醉了就是这个样子吗？ 看上去反应有点慢，而且……好呆。 秦如霜看着一直呆呆望着自己的谢洵，忍不住伸出罪恶的手，捏了捏谢洵的腮帮子，“王爷喝醉了真可爱呀……” 这回谢洵倒是回答得挺快。 “嗯，可爱。那王妃喜欢本王吗？本王这么可爱？”谢洵歪着头问道。 第195章 本王冤枉啊! 秦如霜被他问得愣住了。 这还是谢洵第一次和她说关于情情爱爱的事情，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秦如霜偏过头去，不再看谢洵，“太晚了，王爷睡。” 谢洵又凑了过来，“可是你还没回答本王。” 秦如霜别过脸去，“明天我再告诉你。” 接着岔开了话题，“今日王爷出门的时候，我嘱咐王爷一定要问清楚萧氏掳走那些乞丐后，到底把人弄到了哪去，王爷问到了吗？” 谢洵还是眨巴着眼睛，又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将眼睛一闭在床上躺平了，“本王也要明天再告诉你。” 秦如霜愣了。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谢洵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在装醉打探她的心意。 可是谢洵有这个必要吗？自己的爱对于他来说不是一文不值吗…… 秦如霜脑子里乱得很，犹如被谁搅动了心中的一池春水。 又胡思乱想了很久，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秦如霜醒来，就看到谢洵已经坐了起来，皱着眉头，神色痛苦，一只手按压着太阳穴。 “你醒了？本王真是太久没有喝酒了，酒量都变差了，昨日才和萧老板喝了几杯，今日醒来竟觉得有些头痛。” 秦如霜小声道：“和美人喝酒，还头痛啊？莫不是因为现在没有一个可心人替你熬醒酒汤？” 谢洵按太阳穴的动作停了一瞬，“从来就没有人替本王熬过醒酒汤，希望下次本王喝醉的时候，能喝到王妃亲手熬的。” 说完这句话，谢洵突然有点后悔，想起来路上吃过秦如霜做的菜，那真是…… 算了，还是不要亲手熬的，亲手熬得喝完说不定就不是头痛那么简单了。 秦如霜没有回答谢洵这语气暧昧的话，而是抬手叫来了青枝，“青枝，吩咐厨房煮些醒酒汤来。” “王爷喝醉了，今日我们就不去饭厅陪外公用膳了，你到厨房取几样清淡的早点，给我们送到卧房里来。” “好的，王妃。”青枝得了吩咐就走了。 “王爷您还没告诉我，有没有打探到被萧老板掳走的乞丐到底被送去了哪里？” “等本王吃完早膳就告诉你，王妃总不能只让牛干活，不让牛吃草吧？” 秦如霜闻言，只能无奈地亲自将早膳端到了谢洵面前，“王爷吃吧。” 谢洵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早膳，又用帕子擦了擦嘴唇，才对一旁眼巴巴望着他的秦如霜说道：“你知不知道距离这里五十里外的山上有一处煤矿？” 秦如霜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这我倒是没听说，可是矿藏一向都是只允许朝廷采挖的吗？” “是，若是精铁矿铜矿等重要的矿脉，确实是得朝廷多道手续批审下来之后，再由专门的人开采，可若是像煤矿这样的，只要发现的地方不大，官府便可自行开采，开采之后将数量报给朝廷就可以了。” 谢洵接着解释道，“一般这种小的煤矿，都是官府组织在牢狱中的犯人去服劳役的时候开采，当然也有些地方上的官员，想多做些政绩，于是便会出钱雇佣百姓去开采。” 秦如霜这下听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是……官府很有可能将开采煤矿的活计，盘给了萧老板来做……？” 谢洵点点头，“对。” 现在连他都有些忍不住佩服萧老板的商业头脑，若是他不将心思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 能接手朝廷采矿这一类的活计，无非就是老板自己找些便宜的工人，带着工人下去采矿，得到官府的银两后自己吃一半，剩下一半给工人。 萧老板就不一样了，他找来的这些乞丐没有办法抛头露面，也不好管教，于是他便接了这挖矿的活计，将人都赶到地下去挖矿。 挖矿的地方，荒山野外，再派几个孔武有力的打手在一旁看着，就算真的打了那些乞丐或者是闹出了人命，也没人知道，随便找个地方一埋，乞丐无亲无故，谁会发现？ 最重要的是，这些乞丐替萧老板挖矿，萧老板能拿到朝廷的报酬，但乞丐们却拿不到萧老板的工钱，等于是白赚一大笔！ 连秦如霜听了都觉得暗暗心惊，这萧老板不仅头脑好，心更是黑呀！ “那如今该怎么办？要不咱们再潜入萧府，这些乞丐们都是自由之身，而且他们无牵无挂又好管理，我猜想萧老板不一定会让他们签卖身契，因为没这个必要。” 谢洵点点头：“本王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吧，今日夜里本王再去萧府一趟。” 秦如霜的语气一下子缓和下来，“如此又要劳烦王爷了！青枝！再给王爷端一碗粥来，不能让王爷说，我只让他干活，不给他吃草，是不是？” 青枝也被逗乐了，闻言出门去给谢洵端粥了。 秦如霜在一旁没事干，看到昨日谢洵脱下来的外袍放在一旁，于是想替他收起来。 只是她拿起外袍一抖，突然从里头掉出了个香囊。 那香囊绣工极其精致，上面还绣了一双鸳鸯戏水的图案，里面的味道也是浓烈暧昧的熏香，总之一看就不像是谢洵的东西，自然也不是秦如霜的。 谢洵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昨日有个青楼的姑娘实在是热情，都快要趴到他身上来了，他忍了许久，想从萧老板那里打探消息，于是没有躲开。 只能往后一挪再挪，只是没想到身后还有一个姑娘，想来应该是那姑娘故意塞在自己衣服里的。 谢洵暗暗后悔，这事情闹得……可真是有理都没地方说！ 再一看，秦如霜的表情已经是山雨欲来。 “如霜，你听本王解释……” “真是稀了奇了，这青楼也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武林高手，能在王爷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将那么大个香囊塞到王爷的衣服里？” 秦如霜说话阴阳怪气，摆明了就是在说谢洵武功那么好，如果不是他自愿的，谁能把香囊塞到他衣服里？ 秦如霜一下子就将谢洵已经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谢洵说道，“若本王说昨日真是喝多了，所以才让那姑娘有机可乘，你信吗？” 秦如霜笑道：“王爷觉得我会信吗？” 两人正在僵持，青枝端着一碗粥进来了，脸上欢欢喜喜的，“王爷粥来了，您还吃吗？” 秦如霜没好气道：“吃什么吃！端出去，王爷不吃了！” 青枝一下子看不懂了，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色：“啊……奴婢才走了一小会儿，这是怎么了？” 秦如霜冷笑道：“我倒是没想成，将牛儿放出去吃草，他倒把青青绿草顶到我头上来了！” 第196章 咔嚓一下当太监 秦如霜是真的生气了。 她昨日还当着青枝的面信誓旦旦地说相信谢洵不会乱来，可这才过去了一夜，谢洵这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呢！ 自然的，不管谢洵再怎么示好，秦如霜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两人正在闹别扭，杜老爷子来了。 原来这几日，杜老爷子看着小两口日日早出晚归，都不来和他这个老人家聊天了，有些想他们。 主要也是想秦如霜，谢洵只是顺带的。 杜老爷子一进来，就看到秦如霜气呼呼地站在一旁，谢洵正在做小伏低状。 “哟，我的乖乖外孙女，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是不长眼的？”杜老爷子这话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分明都已经看到谢洵在讨好秦如霜了。 他也乐得火上浇油，谁让这个臭小子一声不吭就把自己的宝贝孙女拐走了呢？ “外公你来啦！我正生气呢，我昨天听了件荒唐事。说是有个书生和夫人信誓旦旦地出门说去温习功课，结果去了青楼里，这也就算了，那书生还把青楼里姑娘的香囊都带回家来了，你说这人可不可气？” 杜老爷子心念一转。 难道是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谢洵帮偏了那个书生，所以如霜才会生气吗？ 于是杜老爷子连忙道：“确实可气！这种男人要不得！” “说起这个，我今日早晨出去溜达了一圈，也听到了一个不像样的事情，说昨夜那个姓萧的又带着人去青楼了，而且带的人据说很面生，那人也是个坏的，听说在青楼里为了花魁一掷千金呢！” 谢洵神色一僵，杜老爷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昨日为了取得萧老板的信任，装作自己是一个花天酒地的商贾，为了博得他的认同，还一掷千金给那花魁送了不少银两，他一直瞒着秦如霜不敢说，就怕秦如霜生气，这会儿竟然被杜老爷子说了出来。 谢洵自知这番话听在秦如霜耳朵里肯定是火上浇油，于是只想着，反正自己是哄不好了，索性溜之大吉，让秦如霜先冷静一下吧。 谁知他脚步都还没迈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王爷不同我们一块聊聊这些江南趣事吗？王爷这是想去哪儿啊？” 谢洵干笑几声，“哪儿也不去，本王怕你和外公聊天口渴，想去替你们端两碗糖水来。” “不用了，王爷就在这儿坐着吧，青枝去就行。” 青枝见状，只觉得此刻这个房间里氛围简直就像修罗场，走得那叫一个快呀，跟后头有个狗在追她似的。 青枝走后，爷孙两人对着那个传说中逛青楼的男人那是破口大骂，还各种挖苦，谢洵在一旁听的脸都快青了。 尤其听到杜老爷子说了一句，“这种男的朝三暮四，外公看就应该把他拉到宫里，咔嚓一声让他当太监，再也做不了坏事！” 偏偏秦如霜还似笑非笑地看了谢洵一眼，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招惹别的女子！” 谢洵只觉得下腹一紧，连忙说道，“不敢了！不敢了！” 秦如霜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说道：“不敢？什么不敢？我们是在说别人，王爷不敢什么？” 谢洵吞了吞口水，觉得此刻的秦如霜简直比边关敌军的千军万马还要棘手，下意识地就说道：“本王以后绝不敢像那男子一样。” 秦如霜和杜老爷子同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秦如霜心想，小样，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杜老爷子想的却是，好样的，就该这样杀鸡儆猴，让谢洵不敢辜负她乖乖外孙女！ 这一早上的时间都用来谈天说地了，秦如霜和杜老爷子倒是聊得开心，谢洵在一旁简直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谢洵一溜烟就跑了。 秦如霜在后头看着谢洵有些狼狈的背影，心里的那口气终于顺了。 生气归生气，该办的事情还是得办。 下午的时候，谢洵凭着上次去萧氏府邸的记忆，画出了一张萧氏府邸的结构图。 “王爷上次不是潜入了萧老板的地下暗室吗？难道里头没有工人们的卖身契吗？”秦如霜问道。 谢洵摇摇头，“那日去得匆忙，而且账本就放在一旁的匣子里，我只拿了账本就出来了，倒是没有注意其他地方，不过如此重要的东西应该也放在暗室吧。” 秦如霜点点头，将书房和暗道圈了起来，这里将是今晚谢洵重点的搜寻对象。 用过晚膳之后，谢洵换了夜行衣离开了。 时间还算早，不到休息的时候。 秦如霜一个人挺没劲，于是让青枝把小七和小九叫了过来。 两个人在杜氏府邸里住了一晚上，而且杜老爷子对他们都很和蔼，所以现在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了。 府里的下人没有告诉小七和小九秦如霜真正的身份，只是让他们跟着一起喊小小姐。 因此今日来了之后，小七拉着小九，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小小姐好。” 秦如霜笑眯眯的，一人摸了一下他们的头顶说道，“你们也好呀，在府里还习惯吗？” 小七点点头，“习惯，大家对我们都很好。” 一旁的小九见哥哥点头，也跟着点了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小九喜欢在府里玩，府里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小九不用饿肚子了。” 那呆萌的样子，看得秦如霜心都要化了，她现在特别想抱一抱小九，但是她又怀着身孕，没办法抱孩子，只能欢喜的拉着小九的手，一直和她说话，逗她笑。 小九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后面慢慢地就将小屁股挪啊挪，紧紧地挨着秦如霜，甚至试探着将头靠在了秦如霜的手臂上，轻轻地枕着。 “小小姐身上好香，好好闻，小九好喜欢你！” 面对小孩子毫不掩饰地表达爱意，秦如霜更是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若是以后她能生个女儿，应该也是像小九这样乖巧又可爱的吧！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秦如霜尽量找些有趣的话题，小孩子喜欢的话题，和他们聊天，绝口没有提以前他们做乞丐的日子，主要是不想惹他们伤心。 聊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小七非常有眼色地拉着小九要和秦如霜拜别。 小九毕竟还小，听说要走了，立刻撇着嘴，眼里眼泪汪汪的。 “小九不想走，小九想和小小姐一起睡觉！” 小七听完只觉得头皮发麻，小九这样该不会惹秦如霜不开心吧……？ 没想到秦如霜只是笑着摸了摸小九的头说道：“姨姨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不方便带你一起睡，等小宝宝出生了，就带着你和小宝宝一起睡觉，好不好呀？” 小九非常懂事，听完秦如霜的话，点点头说好，接着又伸出了白白的小手，举起了小拇指对秦如霜说道，“那我们拉钩，姨姨不许骗小九呀！” 秦如霜笑了，小孩子真可爱！ 和小九拉完勾，把依依不舍的小九送走了。 送走两个小孩子之后，谢洵也穿着一身夜行衣回来了。 第197章 前往矿脉 “怎么样王爷？有没有什么发现？”秦如霜忙起身问道。 谢洵点点头，“本王换身衣服来同你说。” 换完衣服后，谢洵回到了卧房里，和秦如霜商谈萧氏商行的事情。 “工人们的卖身契都被锁在萧老板的抽屉里，本王怕打草惊蛇没有拿回来，对了，本王特意按照小七给我的几个乞丐的名字翻了翻，里头并没有乞丐们的卖身契，看来萧老板是有恃无恐，不怕这些乞丐出事，恐怕是觉得他们无亲无故的人就算死了也没人在意。” 秦如霜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萧老板的这个疏漏也给了咱们可乘之机，虽说乞丐没有家人，可到底是大祁的子民，他没有和乞丐们签卖身契，那便是明目张胆的拐卖人口，到时候够他喝一壶了！” 谢洵点点头附和道：“确实是这个道理，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要到矿脉去将乞丐们救出来，再由乞丐们指认萧老板，这样一来就可以走官府的路子来处理这件事了。” 秦如霜若有所思道：“这件事情咱们一定要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能引起陛下的注意，让陛下重新重视起这一块的律法来！” 说干就干，第二日一早，谢洵和秦如霜打探了一下矿脉具体的位置，就要出发了。 临出门前，小七突然跟了出来，他有些紧张地看了谢洵一眼，对秦如霜说道，“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当然可以呀，”秦如霜朝谢洵使了个眼色，谢洵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将空间留给这一大一小。 秦如霜甚至非常贴心地将手下也禀退了才问小七道，“说吧，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其他的乞丐了？”小七踌躇着问道。 秦如霜点点头，也没有隐瞒小七，“确实有了一些眉目，今日先去看看，你不要担心，总能救出来的。” 小七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一定能把他们救出来，你是王妃对不对？” 秦如霜挑眉，小七会猜到他的身份也不奇怪，杜老爷子本来也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又生了一个女儿，嫁给怀王做了王妃，府里的下人叫他小小姐，这不难猜。 “你是因为他们叫我小小姐才猜到的吗？” 小七却摇摇头道，“不是的，我一开始只以为你是杜老爷子的远房亲戚，毕竟谁能想到王妃和王爷竟然会关心乞丐们的死活呢……” 秦如霜笑了，“那后来你为什么又认定我就是王妃呢？” “因为后来我觉得若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肯定不敢管这件事，我虽然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但却知道萧老板和官府的关系很好，而且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的，除非你有把握会救出其他人，不然不会承诺我和小九，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会说大话的人。” 秦如霜有些感慨，不得不说，小孩子的心思是非常敏感的，连这他都想到了。 秦如霜轻轻摸了摸小七的头说道，“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怀王妃，刚刚那个就是怀王，在我们眼中，大祁子民，不分贵贱，达官贵人有难了，我们该救，普通百姓遭遇到不公的事情，我们也该救，乞丐若是有了危险，我们也照样要救，因为你们都是他的子民。” 小七闻言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他能当皇帝，一定是个好皇帝！” 说完他突然呆了一下，然后脸色迅速的变白了，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秦如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种话的确不能随便说，但说了也就说了，没什么好怕的。” “好了，我们要走了，还有事情要办，你们两个就在杜府好好呆着吧，若是无聊了可以去找外公，外公很喜欢小孩子的。” 小七咬着嘴唇，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要赶紧回来啊，还有……记得要安全回来！” 秦如霜点点头笑道，“我们很快就回来，你和小九在家等我们就行。” 安慰了小七一番，秦如霜和谢洵一起出发了。 他们这次要去的，就是之前说的那一处矿脉。 秦如霜和谢洵赶到矿脉之后，他们先将马车停在了隐蔽处。 秦如霜和谢洵一起下车，远远地看了一下矿脉附近的情形。 秦如霜本以为像这样的矿脉，一定会有朝廷的重兵把守，但是出乎意料的，附近竟然根本没有朝廷的人，只有几个看上去是监工样子的人，拿着鞭子站在一旁。 秦如霜疑惑道：“这种地方，难道不应该有朝廷重兵把守吗？怎么会全是萧老板的人？” 谢洵道：“这一处只是普通煤矿，不是什么重要的矿藏，地方上的官员，估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本王猜测萧老板应该许诺了县令什么好处，看管得比较松散。” 秦如霜点点头，“这样也好，倒方便了我们行事。” 谢洵说道：“矿脉下面情形复杂，你带着手下的人先将那几个监工引开，本王亲自下去看看。” 秦如霜点点头，叫来一个手下。 他们今日只带了四个手下，她扮作出游的小贵家小姐，让其中一个手下去找那几个监工问路。 那手下行事十分机灵，拿着一小袋银钱就去了，去了之后说自己带小姐出来游玩，但是迷路了，这里荒郊野外的，他们担心得很。 那监工不疑有他，收了银子，笑眯眯给他们指了路，手下的人却踌躇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家小姐胆子小，这会儿已经被吓坏了，若是几位能替我们引路一番，我家小姐能给的银子就不止这点了。” 那监工有些犹豫说道，“我们也有事情要办。” 手下再三央求，“这样吧，我们出二十两，不……五十两！几位大哥将我们护送回城中心吧，若实在不放心，留一个人看着就是了！” 那几个监工对视一眼，五十两！这可是他们一年的收入了！ 那人眼睛一转说道，“兄弟几个一共五十两，还是一人五十两？” 手下在心里暗骂这些人真是贪得无厌，但还是好声好气道：“自然是一个人五十两，不瞒几位大哥说，我们四个领着小姐出来游玩，都是因为我们才走错了路，小姐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们了。若是几位大哥做得好，说不定小姐还有别的赏钱！” 那几个监工终于是答应了，只留下了其中一个看住矿脉，附近其他几个人跟着马车，护送秦如霜往城中走去。 等到几个监工离开后，谢洵突然出现在剩下的那个监工的身后，一个手刀就将人劈晕了。 【作者有话说】 答应读者加更，晚点还有两章，等不及的宝子可以先睡 第198章 矿脉塌方 秦如霜将人引着往外边走，一路上也旁敲侧击同几人打听了一些煤矿的情形，这几人嘴巴不算严实，毕竟萧老板承包了矿脉的开采，也不是什么秘密，于是只提了萧老板的名字。 秦如霜刻意让马夫将马赶得慢一些，几个人护送着秦如霜往外走。 这一路上，秦如霜在马车中假装休息，那几个监工远远地跟着，走着走着，几人开始低声聊天。 他们自以为自己声音很小，殊不知秦如霜听力过人，一直在屏息凝神听他们的聊天内容。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又到了夏天，咱们这江南的雨季可真是难熬！” “希望今年少下些雨吧，不然又要闹洪涝了，哎，对了，前些日子不是已经下过一场雨了吗，那矿脉里头萧老板叫人来加固了没？” “听说朝廷是拨了银子了，但萧老板这头嘛……”那人嘿嘿一笑：“银子进了萧老板的口袋中，加不加固矿脉就另说了。” “这怎么行？下雨之后泥土潮湿，矿脉中也一样，若是到时候泥土松软，里头塌了可怎么办？”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里头是些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啊，拿监工的银子那就操心监工的事，只管别让那些挖煤的工人跑了就是了，其他的你管他呢！塌了再说！” 秦如霜在马车中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想到刚来江南的时候，外公曾经跟她提过一嘴，说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前些日子下了一场大雨，这几日天才晴朗起来。 再结合刚刚几个监工低声交谈的内容，秦如霜立刻坐不住了，她掀开帘子，吩咐车夫：“快！快停下来！” 车夫愣了一下，“怎么了夫人？” “不去城中了，往回，赶快回矿脉！” 秦如霜越说越觉得心头惴惴不安，一股极其不好的感觉在她心中升起。 车夫见她急得脸都白了，忙道：“夫人别着急，我先将马车停下来，再去跟后头几个人说一下。” 车夫话都没说，说完突然听到“轰隆——”一声，秦如霜只觉马车剧烈摇晃，连脚下的土地都震了一阵。 秦如霜脸色刷一下白了！ “矿脉！别是矿脉出事了！快赶回去，王爷还在里头！” 车夫一听也急了，立刻调转马头。 秦如霜趁这个空挡，吩咐几个手下的人控制住那几个监工，“留一个人守着！其他人跟我往回走！快！” 他们走出来的距离不远，回去更是快马加鞭，赶到矿脉旁边的时候，只见地面已经塌陷了一大块，而剩下的那个监工晕倒在一旁。 秦如霜吓得六神无主，颤抖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深吸了几口气才对手下的人吩咐道：“去一个人到杜府中给杜老爷子报信，其余的人留在原地，立刻给我挖！” 她刚刚吩咐完，突然看到脚边的土包动了动，秦如霜联想到谢洵应该才刚刚下去没一会儿，说不定已经在发现异状之时赶了出来呢？！她连忙吩咐旁边的人：“这里！快把这里挖开！” 秦如霜心中焦急，手下的人如何不急！ 一来他们对王爷忠心耿耿，二来若是王爷在江南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所有人都是砍头的大罪，他们所有人都死不足惜！ 他们手边没有铁锹，于是只能七手八脚开始徒手挖秦如霜指的那一块土地，只不过挖了一会儿，里头突然伸出一只手，几人见状神色一喜，赶忙把人拉了出来。 可秦如霜看到那人的面庞，心里却咯噔一下，这人不是谢洵！ 秦如霜冲到那男人面前，摇晃着他的肩膀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下了矿脉？！” 那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塌方吓傻了，秦如霜紧紧地捏着他的肩膀，问了他好几回，他才反应过来，接着“哇”的一声哭了。 “矿塌了！！人都埋在里头了！” “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下过矿？！” 那人终于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回答道：“看到了！看到了！我从来没见过他，他下矿之后就发现了异常，在最后的一刻把我推了出来，他自己被埋在里头了！” 秦如霜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脑中天旋地转，就只有一个反应—— 怎么办？怎么办？谢洵被埋在里面了！ “他在什么位置！指给我看！”秦如霜的声音尖厉破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人抹了把脸，将脸上的煤灰都抹去，指着一处凹陷下去的地方道：“他在矿脉入口那里，那里修了一个承重的柱子，应该……应该是没有问题……” 秦如霜心里一松，连忙吩咐旁边的人：“挖！给我挖来！实在不行就去找炸药来把这里炸开！” 被救出来的那个人，此刻脸上除了害怕还有犹豫，他对秦如霜说道：“那个人下去的地方，有一根承重的柱子，如果……如果把这里给炸了，里头还有三十多个工人，全部……全部都要被埋在里面。” “怎么会这样？！难道矿脉深处没有承重的柱子吗？！”秦如霜快疯了。 那人简直要哭了，“没有！根本没有！门口这个承重的柱子，还是为了应付朝廷才建的！我们都是被萧老板抓来的乞丐！谁会管我们的死活？！最先塌方就是入口那里，若是把这根柱子也炸了，里边的人全都要死！” “怎么办？王妃？该怎么办？”这下人也急了。 秦如霜猛地抓住那个乞丐的衣领，厉声问道，“你确定下去的那个男人没有被埋？！” 那人被秦如霜恐怖的脸色吓到了，但还是点着头说道，“应该……应该吧……那个承重柱下头有一方石板，若是躲得快，躲在石板下面应该还有一定的空间，但是……但是时间久了我就不知道了……” 秦如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谢洵，一边是三百多个乞丐的性命。 她根据救出来的这个乞丐指点的方位辨认了一下，谢洵被埋的地方正是矿脉的入口，也是唯一一个有承重的地方，而里面土地的塌方也是从那根承重柱附近开始的。 而真正里面工人挖矿的地方，现在还没有坍塌，可若是她将那根承重柱炸了，先将谢洵救出来，那么里面的三百人必死无疑。 几个手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蚱：“怎么办？王妃？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去找当地的官府吧？！王爷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事啊！” 第199章 自我怀疑 秦如霜知道手下的人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现在经历了之前那一阵的慌乱，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冷静。 “不，去通知外公，将杜氏所有的工人要过来！从乞丐们被掩埋的地方开始挖！先将乞丐们救出来！” “告诉外公，绝对不能让官府的人知道王爷被埋在里面！” “王妃？！” 几个手下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秦如霜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王妃这是要把王爷置之死地吗？！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对他们解释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想想，江南县令手下能有多少兵？现在咱们是要将矿整个挖开，将人救出来，要的是能挖的人手！” “再有一点，若现在不是我下令，而是王爷下令，他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你难道忘了王爷是什么人吗？边关之战，千军万马的敌营之中，他也要救出落单被俘大祁百姓，何况是这样三百多条鲜活的人命！” “若今日，你们真的选择将承重柱炸开，将王爷先救出来，从而耽误了其他三百人的性命，依照王爷的性子，他余生都会活在痛苦和内疚之中！” “至于为什么不能告诉官府的人，若是被官府的人知道了，县令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必然会咬定先救王爷，那里头三百多人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当然，做出这个选择你们和我都一样承担了风险，若是真的……若是真的王爷有什么意外，错过了最佳救援的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你们是王爷最忠心的部下，也是最了解他的人，甚至比我这个王妃还要了解，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想想！”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是啊，如果此刻是王爷下令，他绝不会因为自己的性命而罔顾其他三百人的安危，任何一个人敢提出因为王爷而放弃其余三百人，都会受到王爷的斥责和鄙夷。 “王妃，我们听你的。”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下人们心中煎熬，秦如霜又何尝不是？ 无论她先前对谢洵是何种感情，但她是最不希望谢洵死的人，至少现在不是。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刚刚出生就没了爹爹。 这段时间她在等着手下的人作出选择，也是在等着自己的内心作出选择。 “既然这样，就按照刚刚的安排。再去一个人，将杜氏所有可调用的工人都调过来！带上工具，若是有人懂矿脉走向的，不计代价！不计报酬！全部找来！另外告诉外公，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将矿脉的事情死死的瞒住！” 一个手下领命而去，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追上了先前被吩咐的那个人，同他三言两语说了王妃的吩咐后，两人飞快奔往杜府。 杜老爷子听手下的人来禀报了矿脉的事情，又和他说了这几日秦如霜和谢洵调查的事情，杜老爷几乎急得站不稳。 “胡闹！胡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我！” “杜老爷子！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要先想办法救人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等我想想！” 杜老爷子不愧是在商场上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叫来彭伯，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你先去找杜氏的工人，银两给得足足的，但是要让他们嘴巴放严实，这件事情务必不能透露出去，也不能让官府的人知道！” 手下的人说道：“矿脉坍塌的动静挺大的，那萧老板那边……” 杜老爷子摆摆手，“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矿脉那头只是他的一个小生意而已。只要他现在后院起火，就顾不了那头了。我现在立刻去杜氏商行拖住他，萧老板的事情交给我！” “工人就交给你们了，带到矿脉之处全凭如霜吩咐调用！” 矿脉这边，秦如霜正在焦急地等待。 杜老爷子手下的人行动能力都非常强，不消一会便集结了许多杜氏的工人。 这些人一句多余的都没问，就跟着手下的人去了矿脉处。 其中有一个老人，是彭伯举荐的，说他懂一些矿脉方面的东西，于是这个人被领着到了秦如霜跟前。 秦如霜同他说了矿内的情形，那老人拿来纸笔，用按照乞丐口中的话，画了一个简易的矿脉地下分布图。 他在图上标了几个点，对秦如霜说道，“小小姐，从这几个地方开挖，方能保证这三百人和王爷的安全。” 秦如霜点点头，吩咐工人们开挖。 以人力从往外挖通矿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他们不单单是挖一个矿洞，而是从几个地方同时开挖，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到了午夜，秦如霜滴水未进，一直焦急地等在矿脉外头。 “到底还要挖多久？” 那个熟悉矿脉快卖的老人说道，“再用一天，可将最里头挖穿，救出里面挖矿的工人。” “等救出这些人之后，便可将王爷所在那块地的矿脉炸开，但有一点……小人并不懂炸药的用量，就怕到时候有什么意外。” 秦如霜懂他的意思。 涉及兵器火药之类的，一向是大祁的密中之密，普通百姓是根本不懂的。 而这次跟着秦如霜他们出来的几个手下，也不是精通兵器火药的戍边军，而是谢洵从养尊处优的皇城军中选出来的几个属下。 虽说这些人接受谢洵的训练已经很久了，对谢洵也是忠心耿耿，但毕竟缺乏经验。 秦如霜对这一方面倒是有些研究，但是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试过，于是她沉重地道：“若是只靠工人挖的话……得要多久？” “还需要一整日的时间。” 秦如霜在心中暗暗算了一下，越算心中越是沉重。 从今日中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再加上明日一日，后日一日，那就是整整三天，谢洵在里头可能滴水未进…… “小小姐，王爷这边……到底是挖还是炸？”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说道：“先将那三百工人救出来。之后……再商讨该如何救王爷！” 若是里头埋的是别人，秦如霜自信能控制火药用量，将人救出，哪怕伤了哪里，只要能从矿脉里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 可是里面的人是谢洵，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大祁的定海神针，是边关的不败战神，若是谢洵伤了哪里…… 她无法想象，也无法承受。 秦如霜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作者有话说】 加更在此~ 第200章 救出王爷 月上中天，秦如霜还等在矿脉旁边。 青枝急得起了一嘴的水泡。 “王妃，就当奴婢求您，先去休息吧！为了王爷，也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孙……” 秦如霜刚刚吃了一些东西，这会儿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 她摇摇头对青枝说道，“你别劝了，我真的……王爷现在生死未卜，我真的睡不着。” “可是您这样没日没夜地不休息，也不是个办法！若是……等王爷出来了也会担心您。” 秦如霜终于是点点头，松了口：“好。” 她挪了挪脚步，一双脚已经站得酸痛无比，青枝见状，连忙过来扶着：“王妃慢点走。” 来帮忙的工人在矿脉附近搭了帐篷，为了能最快地将人救出来，他们没有回城中休息。 秦如霜拒绝了青枝提议回杜府的要求，随意找了个空置的帐篷和衣躺下。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可是心中有着急，心中有挂念，又怎么能睡得着？ 她命令自己闭上眼睛，脑中思绪万分，一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如霜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之声。 “快！快！挖出来了！” “快拿些布来蒙住他们的眼睛！” “还能走吗？来几个人帮忙扶着一些！” 秦如霜连忙起身赶到帐篷外面，果然看到经过一夜的努力，矿脉已经被挖穿了！ 不少杜氏的工人扶着一些衣衫褴褛的挖矿工人从里面走出来。 先前那个老人看到秦如霜出来了，连忙走过来问道：“王妃，矿脉里的工人已经得救了，待会点点人数，人数齐了就可以开始准备王爷那边的救援。” 他踌躇半晌问道，“王妃做好决定了吗？是用火药炸开还是……” “挖吧。” 秦如霜昨夜思索了一夜，还是决定用稳妥一些的方法。 在谢洵的生死大事面前，她不想冒任何一丁点风险。 老人听完，点点头道：“这就去吩咐工人们从那边开挖，其实小人也是这个意思，如倘若王爷在下面没有受伤，三天的时间，以王爷练武之人的体魄，是没有问题的，王妃且放宽心。” 秦如霜点点头，并没有因为老人的话而松快多少。 毕竟老人所说的只是最乐观的情况。 整整一日的时间，秦如霜吩咐一部分工人去安顿救出来的矿工们，剩下的大部分工人开始去全力挖掘谢洵所在的那一处矿脉。 一天的时间说长不长，可秦如霜却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这一整天简直是度日如年。 又到了晚上，这次不用青枝来劝解，秦如霜自己看天色差不多了就回到了帐篷之中。 她依然睡不着，可是谢洵被困在矿脉里，大家已经够担心了，她必须让大家安心，她现在是所有人的底气。 秦如霜今日是真的睡不着，睁着眼睛一直到天蒙蒙亮，直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 “通了通了！去叫王妃！” 不用别人再喊第二声，秦如霜已经立刻爬起身来，跌跌撞撞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青枝连忙扶着秦如霜：“王妃，您慢些！那边已经挖通了，已经有人下去接王爷了！” 秦如霜耳朵嗡嗡作响，直到青枝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抖着声音说道：”救出来就好，救出来就好……” 她跌跌撞撞走到挖开的矿脉边，两个工人用自己的衣服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将谢洵抬着出来。 秦如霜看到谢洵的那一刻就冲了过去，声音抖得不像样子，虽然她极力忍耐，可是尾音里还是带着点颤儿，“王爷……还好吗？” 谢洵的眼睛被一块布蒙住了，露出来的嘴唇已经干裂得不像话，三日的滴水未进，让他说话都有些费劲，他张了张口，声音嘶哑地说道：“没事。” 跟在后面的一个工人从矿脉里出来，手里拿了一样东西，看到秦如霜，连忙走上来说道：“小小姐，这东西……” 秦如霜正想转身去看，冷不防谢洵拉住了她的手腕。 “是本王留下的东西，本来想着若出不来了，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可现在本王已经被救出来了，那东西就不用看了。” “可是……” 谢洵握着她的手紧了，“……别看了。” 秦如霜点点头说道，“我不看。” 她嘴里这么答应着，却是伸出了另一只手，示意工人将东西拿给自己。 那工人轻手轻脚地将东西递到了秦如霜手中。 秦如霜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块谢洵从里衣上扯下来的布布，上面还透着斑驳的血迹，这是一封血书。 秦如霜不着痕迹地将血书收起来，然后吩咐工人叫来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将谢洵抬得上去。 “回杜府。大夫已经等在府里了。” 将谢洵抬上马车之后，秦如霜也跟着上去了，谢洵一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秦如霜也没有移开。 到了杜府门口，杜老爷子和一众大夫早就焦急的等在门口。 见人来了，急忙七手八脚地将谢洵抬了进去。 青枝见王爷看上去没什么大碍，现在又平安抵达杜府，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王妃，太好了……” “王妃您怎么了？！” 两日没有睡好，又一直担忧不已的秦如霜，竟然一个不稳倒了下去。 杜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谢洵才刚刚被救出来，秦如霜又晕倒了。 秦如霜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别动。叫青枝来。” 秦如霜转头，这才发现谢洵就躺在自己旁边。 见她转过头来，谢洵笑着道：“本王在下面困了三日也没有如何，倒是你，一回杜府就晕倒了，还好大夫和本王说你只是操劳过度睡了过去。” “王爷三日滴水未进，别说话了。”秦如霜连忙说道。 听到动静的青枝也进来了，扶着秦如霜坐了起来，跟在后面的小丫鬟端了一碗白粥，一碗米汤。 “大夫说了，王妃操劳过度，最好先用些清淡的，王爷三日滴水未进，粥也不能喝，只能先喝些米汤，等明日胃缓过来了，才能慢慢用些清粥。” 秦如霜点点头，三两下把自己那碗米粥喝完了，端过盘子里的米汤，拿起勺子要喂谢洵喝。 谢洵本来想说不用，但想想这样能让秦如霜心甘情愿照顾他的机会也太少了，于是索性慢慢靠了起来，享受着秦如霜的照顾。 喝完一碗米汤，秦如霜站起身来，冷不防怀里的那封血书掉了出来。 谢洵皱眉，“不是让你不要看了吗？” “不，我要看，我想看看王爷写了什么给我。”秦如霜固执道。 第201章 血书内容 秦如霜就这么当着谢洵的面，将那写在布上的血书打开了。 里面的内容并不多，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看得出来，谢洵写得仓促，但是字里行间绝口不提自己的情况，只是说自己若是遭遇不测，该如何安排怀王府的事宜，以及秦如霜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且这信里竟然连半分秦方好都没有提…… 秦如霜看完之后，久久不能言语。 不为别的，而是谢洵在生死之际，想到的全是她和孩子，还没有秦方好。 这让她觉得无比疑惑。 上辈子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过谢洵对于秦方好的宠爱的。 甚至这辈子，她设计三位良妾嫁入王府，谢洵的态度也是全心全意向着秦方好。 可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谢洵却在生死攸关之时，满心满眼都是她和孩子。 这让秦如霜的第一反应是疑惑，而不是开心。 谢洵对秦方好曾经那般宠爱，如今从这封信里看，也没见他多加拂照，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是这般儿戏的吗？ 那谢洵对自己呢……？ 是否也只是因为现在秦方好不在，谢洵和自己相处的时间久了，生了情愫？ 若是日子长了呢，若是后秦方好回来了呢？ 她被谢洵伤了太多回，实在是不敢再轻易付出真心。 正在秦如霜出神的档口，谢洵抽走了她手中的血书。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倘若本王真出了意外，这些陛下都会有安排，你不用放在心上。” 秦如霜点点头，沉默着不说话，她不知道该和谢洵说什么。 她想问秦方好呢，你心心念念的秦方好，如今在尼姑庵里，你为什么半分都不担心？ 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王爷这几日受苦了，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同外公打探一下萧氏商行的情况。” 秦如霜说完不待谢洵挽留便离开了。 青枝没有走。 青枝留在卧房里照顾谢洵，自然地，青枝刚刚也看到了血书上的内容，秦如霜并没有避开她。 “青枝，你陪王妃的时间最久，也最了解她，你觉得……你觉得王妃为什么看到本王留下的血书不高兴？” 青枝呐呐道：“啊……这……奴婢也不知晓王妃的心思，兴许是王妃这些日子太过担心劳累了吧？” 谢洵目光幽远，时至今日，他还是看不透秦如霜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 书房里。 秦如霜极力甩开脑中关于谢洵和秦方好的事情，问了杜老爷子萧氏商行的情况。 “三天了，我拖住了他三天，但他应该快回过味儿来了，你和王爷若是有什么行动要尽快。” 杜老爷子当然能猜到，若只是为了救这些人，他们不用蛰伏这么长时间。 既然自己的乖乖外孙女儿和孙女婿折腾潜伏了这么久，必然是有他们自己的打算。 秦如霜点点头，也没有隐瞒杜老爷子。 她讲萧老板是如何拐骗其他地方的工人到江南，以及如何拐骗乞丐去做矿工的事情，都和杜老爷子说了。 杜老爷子听完，自然是大骂禽兽。 “那你和王爷现在有何打算？” “外公有所不知，前朝家奴地位卑微。朝中曾有大臣提了几次，废除或修改相关的律法，都因其为皇子之间的党派之争，牵扯的利益太多，而搁置了。我与王爷这次，是想将萧老板的案子做成典型，到时候上书陛下，若有机会，能动一动这一块的律法，改掉前朝留下的陋习，那是再好不过的……” “毕竟这些人……我们能救出眼前的，却救不了其他还在暗处受苦的。” 杜老爷子点点头，“你们的想法是对的。” 末了，又不情不愿地说道，“那臭小子还算有担当，勉强算是配得上你。” 秦如霜笑了，“我听大夫说，王爷身强体壮，此次并没有受外伤，只是饿得狠了。再休养一两日就可以了，还要劳烦外公再拖住萧氏商行一两日，好让我们准备周全。” 杜老爷子拍拍胸脯说道，“放心吧，你们只管放心去做，剩下的交给外公就是了。” 杜老爷子在江南闯荡多年，手下还是有些人的，答应孙女儿拖住两日，那就是两日，一个时辰都不能少。 他动用了不少在商场上的关系，这几日将萧老板弄得是焦头烂额。 夜晚，萧老板又是忙了一天，歇下的时候只觉得筋疲力尽，忍不住破口大骂。 “杜氏商会这几日是怎么了？原先也不见他们这么咄咄逼人，莫非真是因为皇商选举在即？所以坐不住了？” 手下的管家连忙安抚：“老爷宽心，萧氏选上皇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且不说江南的官老爷们咱们都已经打点好的关系，就说京都里的那位……也要保着咱们不是？” 萧老爷子哼了一声，脸色总算好了些。 “算了，先前是我将他们逼得太紧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再与他们周旋几日，等皇商选定的名额下来，估计就消停了。” 说到这里，杜老爷子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吩咐管家道：“过些日子会有京都里的大人下来选举，你务必将厂子里的那些工人给我看好了！对，还有矿脉里的那些乞丐都给我看住了！一个都不许放出来！成败就在过几日了。” 管家连忙点头。“知道的！知道的！厂子里的那些，孩子都在咱们手里捏着呢，闹不出乱子，矿脉里那些乞丐更不用说了，无亲无故的，我让监工盯死了。” 萧老板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派过去的监工早已被秦如霜的人控制了起来。 而矿脉里的乞丐也全都被秦如霜派人救了出来，早已经妥善地安排在了秘密之处，就等着到时候一起揭发萧老爷的丑行。 杜府里。 谢洵又休息了两日，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秦如霜拿着下边的人合计出来的名单，“王爷看看，上面都是乞丐们的名字。” 将名单递给谢洵，秦如霜又道：“乞丐们的人数都整理的差不多了，除了救出来的这些，还有十多个是在监工手下，因为不听话被活活打死的，那几个监工也都承认了。” 谢洵点点头，“那明日便通知官府先将萧老板以拐卖人口杀人等罪行告上官府。然后本王再派人去解救那些工人，将卖身契都搜出来，一举揭开他拐卖工人，强行逼迫他们签订卖身契成为家奴的事情。” 秦如霜点点头，目光中不免有些激动。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甚至险些让谢洵丧命，这一次终于可以将这个万恶的萧老板绳之以法了！ 第202章 陷入僵局 第二日，秦如霜和谢洵都起了一个大早。 谢洵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与秦如霜告别，独自去了官府。 谢洵此次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将所知晓的事情都与江南官府知会了。 县令虽然私下里与萧老板多有往来，但是怀王亲自揭发的案子，他哪里敢说二话。 忙不迭对天发誓，一定好好彻查此案。 而秦如霜这头，早就与杜老爷子两人，召集了许多杜氏的工人，等谢洵的消息一到，立刻带人去接那些工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而谢洵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查封了萧府。 谢洵对于萧府的构造早就轻车熟路，带着人马直接去了地下的密室里，搜出了一叠叠的卖身契。 而被抓起来的萧老板对于拐走乞丐的事情供认不讳，却抵死不承认手下的工人是被拐骗签的卖身契。 因此案件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杜府里，小七和小九得知乞丐们都被救出来了，央求着秦如霜带他们去看看，秦如霜挡不住他们撒娇，将人带过去了。 几个小乞丐相拥着喜极而泣。 她们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离开那暗无天日的矿脉，重新见到阳光。 先前小七说了，他们几个相依为命的乞丐，从小一到小九，一共九人，最大的那个看起来已经十八九岁了。 小一拉着兄弟几个哭了一通，转头看到含笑看着她们的秦如霜，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王妃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 秦如霜连忙把他扶了起来，笑道：“你们几个还小，我瞧着心思都不坏，若是你们愿意，可以到杜氏商会找份儿工，自己养活自己。” 几人连忙又是一通感谢，看得秦如霜百感交集。 其实秦如霜将乞丐们救出来后，不是没有想过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但她也知道，这些乞丐，有很多已经习惯了乞讨，得过且过，她倒没有善心到给这些人统统解决温饱，毕竟人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若是有那种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不用强求。 因此秦如霜暗中吩咐了一个管事，仔细看着，有勤快的，愿意好好过日子的，可以帮扶一把。 正和小七几个人聊着，谢洵回来了。 秦如霜起身，拿了一块帕子替他擦汗。 江南越来越热了。 “王爷，萧老板如何了，认罪了吗？”秦如霜问道。 谢洵摇摇头道：“乞丐的事情认了，其他工人的事情抵死不认，不知道时不时背后还有什么靠山。” 秦如霜皱眉：“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能在江南呆的日子不多了，还要赶回京都给父皇拜寿。就怕等我们走了，这边的官员和稀泥，又轻拿轻放了。” 秦如霜的想法不无道理。 等他们走后，若是官府有意放水，萧老板会不会受到处罚还不一定。 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一方父母官就是顶天的话事人了。 谢洵见秦如霜因为这事愁眉不展，将她引到了阴凉地方，又命青枝拿了两碗绿豆汤过来。 “瞧你着急上火的，怕什么，他若是在江南不认罪，大不了本王把他带回京都去审，总不会让他逍遥法外就是了。” 谢洵逗她：“怎么，杜氏船运还运不走一个萧老板了？” 秦如霜果然被他逗笑了，“别说一个，十个都行。” 谢洵连忙摆手：“别了别了，这样的大奸大恶之人，再来十个江南不得乌烟瘴气。” 人已经抓了，招不招供只是时间问题，因此谢洵和秦如霜这边，气氛还算轻松。 可大牢里就不一样了。 萧老板和管家都受了刑。 两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两人都抵死了不招供。 又是一日审讯，被送回牢房的时候萧老板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 狱卒走后，管家挪到萧老板身边，低声道：“老爷？您还好吗？这天杀的狗官，平日里吃的银子都忘了，下手竟然这般狠毒！” 其实早在被抓的第一日，萧老板就想方设法贿赂的狱卒，不然怎么可能还能有力气说话。 萧老板低声道：“再痛也要给我忍着，京都的人过几日就要来了，到时候一定能救我们！你嘴巴给我捂严实了，不许人！” 管家连忙点头：“知道知道！老爷，您说......丞相他......” 萧老板一把捂住管家的嘴，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里，才兜头给了管家一下，“闭嘴！你知道就行了，生要嚷嚷地把底牌露出来才甘心是不是？！” 管家敢怒不敢言。 他胆子小，给他十个胆子也做不出这些事来，还不是萧老板忽悠着，说他的哥哥是京都的萧义山萧丞相，他才咬牙替萧老板做了不少缺德事，现在事发了，京都里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怎么能不急？！ “老爷，我这不是担心您吗？心里着急呀我！” 萧老板没好气道：“急？谁不急？我也急！可是现在急有什么用！等着就是了，再过几日京都的人下来了，总会有个结果。” 杜府里。 谢洵手里拿着一封信，进了卧房，将信递给秦如霜。 秦如霜一目十行看完了那封信，挑眉道：“有点意思。” 信是谢洵的探子得来的消息，这萧老板竟是丞相萧义山的远房弟弟。 说是远方弟弟，其实已经是隔了不知道多少辈，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 可是一个远房的亲戚也敢在江南这地界胡作非为，而且还闯了这么大的祸，可想而知萧义山的势力有多大。 秦如霜问道，“王爷觉得这江南的官员们，知不知道萧老板和萧丞相的关系？” 谢洵摇摇头：“这可不好说。你若是问他们，他们肯定说不知道，但事实上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可就不好说了。要知道这年头，做官的，就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仕途才长远。” 秦如霜摸摸下巴，说道，“那就等着看吧，远在京都的萧丞相，到底会不会出手相帮……” 第203章 会京都啦! 又过了三日，京都负责皇商选举的人来到了江南。 谢洵没有去见他们，如今萧氏商行有案底在身，江南再没有杜氏商会的对手了。 秦如霜算了算日子，他们该是时候回京都了。 将回京都的事情和谢洵提了一回，谢洵看着倒是不急。 “明日皇商名额就能出来，不急，既然答应了外公，就等着名额出来咱们再走吧。” 过来遛弯的杜老爷子正好路过，听到这话，立刻就哼了一声，“这算是王爷的功劳吗？这是我杜氏商会本就资质尚佳！” 听杜老爷子这么说，谢洵也不恼，笑笑说道：“是是是，还是外公厉害！不过本王也算是帮江南的商会除了一大毒瘤，不知道在外公这里，算不算过关了？” 杜老爷子又是哼了一声，不情不愿道：“勉强算你过关吧！不过说好了，我老爷子可是随时都在盯着你的，要是敢对我霜儿不好，我立刻让霜儿回江南接手商会，那劳什子怀王妃，谁爱当谁当！” 谢洵谦逊道：“知道了，外公，本王一定好好表现。” 杜老爷子顺着胡子道：“这还差不多。” 爷孙三人聊了一会儿，和和气气地用了晚膳，本来一直开开心心的，准备整理整理，再过两日就带着拒不认罪的萧老板回京都。 哪知到了晚上，衙门里的衙役火急火燎地跑来了杜府。 “王爷！不好了！萧老板和他的管家畏罪自杀了！” 秦如霜和谢洵赶到牢房里的时候，现场还没有被清理。 秦如霜看了一眼两人的死状，冷笑道：“真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连糊弄人的场面都做得这么粗制滥造！” 原来，牢房里的萧老板和管家，竟然是在牢房里“上吊自杀”的。 先不说好好的牢房里，哪里来的绳子，就说那地牢的横梁，比两人的身高还要高出一大截，牢房里只有甘草，桌子椅子一概没有，怎么上地吊？！ 简直把“谋杀”二字赤裸裸地甩到秦如霜和谢洵脸上了！ 秦如霜简直要被气笑了，萧丞相真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谢洵命人将两人的尸体解了下来，秦如霜仔细查看了两人的脖子，勒痕分明是平行于脖颈的，而不是像上吊自杀那样由正面脖颈下方勒到耳后。 很明显是先将人勒死，在挂到了房梁上。 两人正在猜测萧老板会是被什么杀死，衙役又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找......找到杀死萧老板的人了！”衙役跑得气喘吁吁。 秦如霜一愣：“有人自首？” 衙役摆摆手，忙道：“回王爷王妃，有人在衙门门口留下了这个。” 秦如霜打开衙役手中的东西，是一封信和一份名单。 信中之人自称自己是游侠，不满萧老板作恶多端还不愿意认罪，于是本着侠义之心将人杀了，而且他游历许多地方，替王爷和王妃找到了当初协助萧老板在各地拐骗工人的从犯，只需将这些人抓来，萧老板这些年的累累罪行就全都有证据了。 秦如霜看完，只觉得这背后之人实在是敷衍的厉害。 这件事事发才几日，哪里冒出来的游侠这么快就能收集了这么多名单？ “王爷怎么看？这背后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封信和名单是被裹在一方丝帕里送过来的，丝帕上有暗花，隐约能看到是祥云图案。 谢洵抚摸着那一方手帕，半晌才道：“本王记得，萧丞相的夫人便是出生江南，有一回她来宫中赴宴，曾拿出一方一模一样的手帕。” 秦如霜一惊：“那萧丞相这是默认了他是背后之人？” 谢洵摇摇头：“单凭一方手帕，什么也证明不了。他的意思应当是......服软。” 秦如霜愣了一下，也明白过来：“王爷的意思是，萧丞相送来这份名单，是默许王爷调查此事，恐怕日后王爷提出修改此处的律法，萧丞相也会支持，只是让你不要深究萧老板与他的关系？” 谢洵点点头：“大概如此。” 秦如霜也明白，就算他们知道萧老板行事是丞相默许，但萧丞相老奸巨猾，怎么可能留下把柄，搞这么一出，也只是求和罢了。 说到底，他们将此事深究，也奈何不了萧丞相。 可话虽如此，秦如霜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憋屈。 明明事实就在眼前，却奈何不了萧丞相，真叫人憋屈。 谢洵看他这个样子，宽慰道：“一国之相，岂是说动就能动的？其中牵扯太多......不过你放心，朝中的这些事，慢慢来吧，水至清则无鱼，但也不会让他嚣张太久。” 秦如霜点点头：“那之后王爷准备怎么办？” “剩下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查就行了，萧丞相既然示好，咱们就趁这件事，先动一动这方面的律法吧，一切回京都再说。” 秦如霜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萧老板的事情尘埃落定，后续之事也安排下去，秦如霜和谢洵终于是踏上了归京的路程。 走的那日，杜老爷子依依不舍。 “你说这才来了几日，怎么又要走了？” 杜老爷子瞪了谢洵一眼：“先人说得没错，嫁出去的孙女儿泼出去的水，外公老了......” 秦如霜自然也是非常舍不得杜老爷子的，只能再三保证，以后得了空闲，一定再来。 几人在码头拜别，正要上船，身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小小姐！留步！” 秦如霜回头，竟然是林伯伯。 林伯伯便是上辈子被柳姨娘和秦方好设计，丧命黄泉的那个林管事。 如今秦如霜重生后，先前一步收拾了柳姨娘和柳家父子，林伯伯也活下来了，看着精神奕奕。 “上次多亏小小姐提醒，老奴才将身边的钉子去了，还来不及见一见夫人就命我回了江南，如今你来，我又带着商队走了一回生意，还好赶上了。” 秦如霜连忙过去搀扶林伯伯，“林伯伯慢些，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等您不想做生意了，来京都，我给您养老！” 林伯伯哈哈大笑：“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多陪老爷几年呢！” 又说了几句，实在不得不起程了，秦如霜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船。 因为她晕船，杜老爷子早早备好了晕船药。 船开后，秦如霜果然没有感到难受了，她倚靠在甲板上，看着岸边的外公和林伯伯渐渐变成一个黄豆大的小黑点，怔怔出神。 身上一暖，原来是谢洵给她披了件外衣。 “风大。” “嗯。”秦如霜拢了拢外衣，心里的不舍也散去不少。 她重生之后，殚精竭虑，总算避免了上辈子的许多悲剧，也算是值了。 ...... 几日之后，秦如霜和谢洵又回到了熟悉的京都。 第204章 表字 和他们一起回到京都的，还有谢洵派出去查萧老板事情的手下。 手下已经将事情查得七七八八，一干证人证据都已经到位，谢洵决定第二日便将此事上报皇帝。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起得晚了些，起来的时候，谢洵已经走了。 青枝服侍秦如霜洗漱：“王爷也真是的，陛下不都允许王爷在休息几日嘛，怎么一大早的就走了，都不陪陪您。” 秦如霜笑笑：“朝堂之事瞬息万变，早点去也好。” 到了晌午，谢洵回来了。 谢洵回来的时候，秦如霜正躺在椅子上，青枝在替她扇扇子，旁边还有一盆冰块。 谢洵二话不说，也不管桌子上的绿豆汤是秦如霜喝过的，拿起来便一饮而尽。 秦如霜扑哧笑了：“王爷也不嫌弃是我喝剩下的。” “你喝剩下的，本王不嫌弃。原先觉得江南湿热难耐，没想成回了京都，燥热也难受。”谢洵道。 接着又吩咐青枝：“冰块不用省，别热着王妃。” 他都觉得热极了，秦如霜怀着身孕，怕是更难受。 “王爷放心，我可不会亏待自己。萧老板之事，父皇怎么说？” “父皇很生气，本王提了一下修改相关律法，萧丞相果然帮衬了一下。陛下已经同意生辰之后修改律法了。”谢洵道。 秦如霜如今也想开了，萧丞相以后再说，实打实的帮助到百姓才好。 秦如霜突然想起什么，对谢洵道：“对了，今日你的几个副将来了，正在书房等你，王爷过去看看吧，别是有什么要紧事。” 谢洵点点头：“没什么要紧事，应该是父皇生辰要到了，来商量贺礼的事情。” 末了，谢洵又道：“你待会儿没事也来书房一起商议吧，这会儿走廊里有太阳，仔细晒着你。” 谢洵走后，秦如霜又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秦如霜伸了个懒腰，吩咐青枝：“去书房看看吧。” 到了书房，谢洵正和副将们议事。 来的副将有两人，一人是秦如霜早就见过的朱煞，还有一人，则是聂磊。 聂磊是谢洵麾下的一员文将，说是文将，其实聂磊功夫也不错，只是相较于他的武功，他的排兵布阵之法，更加出名。 见秦如霜来了，几人都抬起头来，秦如霜望去，发现书房内阁里竟还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出声。 “是本王的师父回京了。”谢洵解释道。 秦如霜点点头，更是心痒难奈，谢洵的师父，那不就是...... 见内阁里的人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秦如霜按下心中的好奇，问谢洵几人在商议何事。 很快秦如霜就知道了，马上到皇帝生辰了，几人在商讨怀王府到底献什么礼物。 不过显然烦恼的只有两个副将，谢洵将事情安排给了他们，秦如霜看到内阁隐约露出一盘正在对弈的残局，她来之前，谢洵应该正和里面的人用黑白棋子在地图上对阵。 因为不是什么军机要事，两人也没有回避秦如霜，两人都恭敬行礼：“嫂子好！” 这声“嫂子”把秦如霜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和几人都回了礼。 几人商议一番还是没有结果，秦如霜看几个副将都面露难色，忍不住插嘴：“这次送给陛下的生辰贺礼，有很多讲究吗？” “咱们陛下倒是不挑剔，心意到了就行，关键是届时还有其他皇子，外邦使臣等来京祝寿，总不好被旁人比下去。”聂磊解释道。 “就是！尤其是那些个外邦使臣，都被王爷收拾过，一个个卯着劲找麻烦！”朱煞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 秦如霜思索半晌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嫂子快说说！嫂子一看就是聪明人！”聂磊急忙亲自给秦如霜倒了一杯茶，让他边喝边说。 秦如霜细细和几人说了自己的想法，两个副将都觉得妙极！ “好！嫂子真是，真是……”朱煞摸着头想夸秦如霜，其他几人都看着他，似乎想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样。 “真是太聪明了！” 众人泄气。 “嘿嘿，我是个大老粗，不会夸人，嫂子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谢洵也点头，“甚好。” 于是这贺礼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两人匆匆离去，迫不及待地去准备了。 屋里只剩秦如霜和谢洵，还有内阁里的人。 谢洵将秦如霜引着进了内阁，便见到了里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逸青道人。 逸青道人，是谢洵的师父，也是大祁最有名的观星术士。 秦如霜早就对此人充满好奇，行礼之后，坐下想看两人博弈。 没想到逸青道人笑眯眯看了她半晌，却道：“既然王妃也来了，下棋有什么意思，洵儿，取地图来！” 秦如霜心中暗暗咂舌，这天下除了皇帝和贵妃，也就逸青道人敢叫谢洵名讳了吧。 谢洵取来地图，地图摆上，师徒二人都收了笑意，严肃起来。 “你与王妃执黑，为师执白。” 秦如霜又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幅祁国西北部与大燕国以及克嘎部落接壤的地形图，地图旁边放着黑白两种颜色的棋子。 师徒二人各执一色棋子，代表双方兵力，开始进行兵力演练。 众人皆知逸青道人善观星之术，是皇家御用的占星师，却不知道他还精通兵法，对兵法战术之事见解颇深。 谢洵拜到逸青道人门下，学的也是排兵布阵，行军打仗之法，只是外人不知，以为他对占星术也有兴趣。 二人对峙，地图上黑白交错，局势变化无常，拼杀异常激烈，秦如霜一开始不怎么上心，渐渐地也得了乐趣，时不时和谢洵探讨一番该如何落子。 只是逸青道人功力深厚，饶是夫妻二人同心协力，渐渐的黑子还是落了下风，被白子围于一处，谢洵思索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将手里的黑子摆下：“徒儿认输。” “哈哈哈哈，能坚持那么长时间，不错，有进步！”逸青道人又接着指点：“刚猛有余，谋略不足。能打，也要能忍，能进，也要能退，明白吗？” “谨遵教诲。”谢洵行礼。 逸青道人摸摸胡子，道：“你性格刚毅，却应该知晓，过刚易折，而王妃心思缜密，有几处你若是听她的，还能再周旋一二。” 末了又道：“为师之前云游四海，听闻你取了妻子，如今一看，人选不错，倒是互补。” 收起地图，三人一同品茶，逸青道人起了另一个话头，“王妃可有表字？” “没有。”秦如霜摇头，祁国男子地位更高，哪怕她出身将军府，也是没有表字的。 “不如老夫替你取字，如何？” 秦如霜早就从谢洵口中得知逸青道人是宫中御用的占星师，而且颇得皇帝看中，和国师也差不多了，能得他赐字，自然是好的。 只是秦如霜还没点头，就被谢洵打断：“她的字该由我来取。” “老夫观你神色清明，眼中似有沁人之水，为人温文纯良，似一方美玉，唤你沁瑶可好？”逸青道人不理徒弟。 瑶，玉之美者，这是对她很高的评价了，秦如霜抬头询问谢洵的意思，逸青道人却一锤定音，“长者赐，不可辞！” 秦如霜只得应下。 看徒弟吃瘪，逸青道人心情大好，施施然离开。 “你的表字该由我取。”谢洵有些不满：“不想唤你沁瑶。” “那……王爷以后唤我霜儿吧，只有我母亲如此唤我......” “霜儿……” “嗯。” “霜儿。” “嗯。” 气氛又开始旖旎，秦如霜还有正事想和他讨论，忙问道，“你的表字是什么？” “字逾明。” “逾明……逾明……我唤你逾明可好？” “甚好。”谢洵终于露出笑意。 第205章 生辰贺礼 时间飞快，自从秦如霜指点两个副将准备了怀王府的贺礼，两个副将干劲满满，卯着劲要将其他几个皇子比下去。 时不时还来问秦如霜他们准备得如何。 秦如霜肚子越来越大了，御医叮嘱要多走动，以后才好生产，这日秦如霜刚刚散步了一会儿，还来不及坐下休息，又被聂磊和朱煞拉去了书房。 书房里，周遭的桌椅都被移开，空间空出一大块地方，聂磊几人正搬着东西进来，见秦如霜来了，抬头叫秦如霜大嫂。 秦如霜也懒得纠正，应了他们的招呼，大嫂就大嫂吧。 “嫂子看这个。”聂磊拿来一张羊皮卷，指指其中的某些地方，一一对应地上，“这些都是按照嫂子指点做的，劳烦帮我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吗？” 秦如霜看了一会儿，摸着下巴看向聂磊，“嗯……” “可是有什么不妥？” “嗯……”秦如霜上下打量聂磊，“没想啊……” 聂磊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忙问：“是哪里做得不对吗？” 秦如霜绕着聂磊转了一圈，“没想到聂将军是个老实人啊。” “这话怎么说？”聂磊一凛。 “你看这些地方，”秦如霜指着羊皮卷和地上做对比，“这怎么能用真实信息呢？” “可这些并不算秘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聂磊解释。 “那就把他改成他们不会怀疑的样子。”秦如霜指出其中几处，“尤其是这些紧要的地方，聂将军觉得他们会相信自己道听途说的东西，还是会相信皇子呈现给皇上的东西？谁真谁假，他们心里会没有定论吗？” “妙啊！”聂磊两眼放光，“这事办好了，不仅皇上那里的面子，对王爷以后也是一大助力！” 秦如霜微笑，“聂将军足智多谋，该怎么改对咱们大祁有利，聂将军应该比我很清楚。” “哈哈哈哈，妙！多谢嫂子！”聂磊拿着羊皮卷如获至宝，迫不及待离开了。 “嫂子也帮我看看。”朱煞凑过来，把秦如霜带到几个箱子面前。 秦如霜查看一番，指着左边的箱子道：“这些数量再缩减两成，右边加一成，做工再精巧些。” “嘿嘿行！谢谢嫂子！”朱煞憨笑。 秦如霜挑眉，“不问问为什么？” “聂磊都说嫂子聪明，按嫂子说的准备准没错！” 秦如霜失笑，这几个副将各有性格，不知道怎么能玩到一块儿去。 朱煞是个行动派，秦如霜说完就抱着箱子出去了，聂磊一看哪能落后，也抱着箱子跑了。 谢洵回来看着乱七八糟到处乱放的桌椅，“这几个人该去打扫军营了。” 秦如霜笑笑：“这次的生辰贺礼王爷就任由我这么胡来？” 谢洵闻言挑眉：“还叫本王王爷？” 秦如霜有些脸红，但还是唤了一声“逾明”。 不怪秦如霜这么问，她那日帮着出主意也是心血来潮，那法子实在是儿戏，没想到谢洵竟然默许了，甚至这几日也没有出言阻止。 “本王是真心觉得霜儿的点子很好。” 谢洵叹了一口气：“大祁已经国泰民安太久了，父皇不缺金银珠宝，大祁也不缺，缺的是一口气，是一股血性，所以本王觉得霜儿的点子很好，父皇会喜欢的。” “那若是父皇不喜欢，要责罚呢？”秦如霜笑道。 “那责罚本王便是了。” 秦如霜看着谢洵灼灼的目光，突然有些期待祁帝的生辰了。 ...... 尼姑庵。 秦方好正在午睡，但睡得并不安稳。 她平躺着，肚子已经鼓起来了，按照月份，她的肚子本不应该这么大的。 “主母......主母......” 秦方好挣扎着挣开了眼睛。 “主人和俞大人来了，还带了大夫，奴婢带您去诊脉。”秋宁将她扶了起来。 秦方好听到这话，眼神一下就亮了，“我去见见夫君......” 秋宁不容拒绝地将她按住了：“主人和俞大人有要事相商，主母先去诊脉，胎儿要紧。” 秦方好终于是没有再挣扎，被扶着去了大夫那里。 大夫替她诊脉后，只说一切都好，让她宽心。 可秦方好心里却是惴惴不安：“可是我总是觉得没力气，很累，每日都昏昏欲睡......而且.....您不觉得我这肚子，按这个月份来说，太大了些吗......” 那大夫笑笑道：“这是正常的，有些孕妇便是这般嗜睡，至于肚子嘛，说明小皇孙长得很好啊。” 大夫走后，秦方好实在是想念心中那个男人，又怕提出来要见被秋宁阻止，于是变着法儿说道：“秋宁姑娘去伺候夫君和父亲吧，我乏了，先去休息。” 秋宁听完，不疑有他，将秦方好送回房间便急急忙忙离开了。 因此也没有发现，她走后，秦方好轻手轻脚跟在了后面。 秦方好是这么想的，若是她直接去了，夫君该不会再让她离开了吧，她实在是这些日子心中太过担忧，这才想偷偷相见。 秦方好来到议事的房间门口，正好隐约听到她的名字，一时好奇，于是便凑过去听了。 只是她越听越觉得心惊，到了后面已经是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她嘴唇发白，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眼看里面的人商量得差不多了，秦方好强迫自己镇定，偷偷溜回来自己的房间。 她将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不一会儿，秋宁回来了，见她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脑袋，忙问道：“主母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秦方好强装镇定：“没有，就是又觉得困了。” 秋宁道：“不是刚刚睡醒吗？那主母还要不要去见见主人？若是不想去......” 怕露馅，秦方好说道：“去！我想夫君了。” 房间里，俞在忠还是那副慈父的样子，而坐在上位的男人见她来了，急忙起身：“夫人辛苦了.....” 秦方好根本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应付过去的，被男人搂在怀里的时候，她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下升起...... 不行，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 谢洵......现在能救她的只有谢洵！ 谢洵那么爱她，一定可以原谅她这次，她得回京都！ 第206章 苏美人有古怪 而此时在京都的秦如霜，对于尼姑庵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毫无所觉。 秦如霜这几日脚开始肿了，连带着的还有胃口也开始下降了。 曹御医又来了一趟，得出的结论是水肿，以及现在胎儿长大了，压迫到了秦如霜的胃，所以引发了食欲不振。 秦如霜因为行动不便，在王府里休息了几日，可她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人，休息了几日之后彻底坐不住了。 从周县徐老板那里带回来的胭脂配方，已经交给了钱二通，钱二通这些日子正带着杜氏胭脂铺里的老师傅们苦心钻研。 整个王府里静悄悄的，苏美人和顾美人现在都把热情投入到了胭脂铺里，而钟美人则是整日在内宅里看书，绣花，似乎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安排。 青枝这会儿正在替秦如霜按摩水肿的腿脚，按了一会儿，秦如霜摆摆手说道，“不用按了，曹御医不是说了吗，得生产之后才会慢慢恢复过来，别费劲了。” 青枝笑笑说道，“按摩一会，王妃总能舒服些，没事，奴婢不累。” “说起来，现在钱二通那小子越发得力了，我听好几个杜氏的老掌柜都对他赞不绝口。” 青枝的手一顿，假装不在意地说道，“他就是嘴甜，说话好听罢了。” 秦如霜示意青枝不用按了，让青枝扶她起来，“我看这会儿日头下去了，不知道胭脂铺那边，方子琢磨得怎么样了，咱们去看看吧。” 秦如霜带着青枝去到胭脂铺的时候，钱二通也在。 钱二通见了青枝，自然是立刻笑脸相迎，嘴里回答着秦如霜的问题，眼睛却时不时往青枝那边瞟去。 秦如霜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这是想青枝了，于是笑道，“有什么想和青枝说的，去吧。苏美人和顾美人在哪？我去看看他们俩。” 钱二通往后头一指：“可真是多谢王妃体谅了！苏美人研制的新胭脂方子，很受贵妇人们喜爱，顾美人嘛，她设计的瓶瓶罐罐也非常漂亮，两位可真是帮了胭脂铺的大忙了！” 走到后面研制胭脂的屋子里，秦如霜就看到苏美人正专心致志地在石臼里研磨着什么。 看到秦如霜来了，苏美连忙起身，“王妃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府里好生歇着？” 秦如霜几步上前，扶住了想行礼的苏美人，笑道：“我这几日在府里呆的身子骨都懒了，我前几日将方子交给你和这边的师傅，这不是来看看进度吗。” 听到秦如霜说这个，苏美人三言两语将之前在周县得来的徐氏胭脂铺子的配方研制进度和秦如霜说了，又将秦如霜走后自己和老师傅们研制的几种胭脂也一一拿给秦如霜看了。 秦如霜看完自然是称赞不已。 她心中有些感慨，当初将三个人娶到怀王府，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如今看来，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吧。 想到苏美人帮了自己许多，如今还是孤零零一个人，秦如霜忍不住问道，“我不是有意要提你的伤心事，但我听说当初你家事发的时候，还有几支旁系的亲戚没有被牵连，你如今一个人在京都，有没有想过同他们联系？” 秦如霜以为苏美人听了这话会开心，没想到她身形一僵，脸上看不出欣喜，而是连忙推拒了秦如霜的好意，“不用了，都是多少年不联络的亲戚，犯不着麻烦别人。” 秦如霜不疑有他，只当她是提起了以前的往事，心里难受，又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不过秦如霜心里，却是把要好好答谢苏美人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青枝陪着秦如霜一路走，路过了一家书肆。 秦如霜想到苏美人是京都第一才女，必然喜欢附庸风雅，吟诗作对之类，于是便进了那家书肆，想寻几本书送给她。 说来也是巧了，秦如霜刚刚走进书肆，就听到老板在同旁人吹嘘。 说他手里有一幅字，乃是曾经的京都第一才女所作，如今虽然才女家中落魄，但向来落魄美人最受书生追捧，因此这幅字也被老板叫出了天价。 秦如霜听得有趣，于是便凑上去问了一嘴，“为何开价如此之高？” 那老板又是一顿吹嘘。 说着说着，甚至说到了京都第一才女，自幼便聪明伶俐，与旁人不同，一岁习字，三岁提笔，而且一手漂亮的字体竟是左手写的。 秦如霜听到这里愣住了，她平日里没有注意过苏美人习惯用左手和还是右手，但她刚刚看到苏美人使用石臼的时候，分明是用右手研磨。 “老板，你这说话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老板不高兴了，引着秦如霜凑近仔细看。 “你瞧，这苏才女写字的时候，习惯左手，虽说字也好看，但是写出来有许多细节都与旁人用右手写的有所不同，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老板拉着秦如霜看了一通，说得头头是道，秦如霜一看，确实与普通人用右手写出来的字有些许差别。 秦如霜最后也没有买那幅画，只是带着心中的疑虑回了王府。 到晚些时候，苏美人也回来了。 饭桌上，秦如霜突然对苏美人道：“你吃晚膳来我房里一趟。” 苏美人立刻放下了碗筷，正襟危坐：“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现在身子重了，坐久了便觉得腰酸，我想写一封家书给带给军中的弟弟，好久不见他了，想托你来代笔。” 苏美人一笑，“妾身知道了，妾身一会儿就来。” 一旁的谢洵这几日都在忙着朝中的事，今日好不容易松快些了，想晚上好好去陪陪秦如霜，却听到秦如霜把苏美人叫上了，当下心里就有些不愉。 “本王替你写。或者本王明日带你去军营里看他也行。” 秦如霜看他一眼，说道：“我是想让苏美人顺带替我看看腿，她手脚灵活捏得舒服，王爷手劲太大了，我怕是无福消受。” 一听秦如霜是身体不舒服，谢洵也就没有再深究了。 不过谢洵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在想你弟弟，明日本王去军营，你可同本王一起去。” 秦如霜心念一动。 自打她重生之后，一直心心念念秦夫人和弟弟，之前一直在处理秦夫人的事，倒是这个弟弟一直在军中悄无声息的，自己也该去看看他了。 因此便颔首答应了下来。 第207章 自古美人爱英雄 晚些的时候，苏美人果然如约来了秦如霜的卧房。 苏美人来的时候，青枝已经按照秦如霜的吩咐，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纸。 纸用的是和白天书肆那个老板手中那幅字一样的纸张。 苏美人见状，果然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用手轻轻抚摸了纸张，笑道：“许久不见这纸了。” 她见青枝已经将墨都研好了，于是伸出了右手。 秦如霜的心跟着提了一提，却见她只是用右手将左手的衣袖微微提起一些，接着便利落地用左手拿起毛笔，转头问秦如霜：“王妃口述吧，妾身来写。” 秦如霜心里松下一口气来，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不成？重生一回，怎么觉得身边的人都要害她。 于是摇摇头，抛开这些思绪，开始将自己想写的内容念给苏美人。 苏美人下笔很快，几乎是在秦如霜将话说完，立刻就跟着写完了。 写完之后她将毛笔放下，待纸上的墨迹干了之后，才冲秦如霜笑道，“天色已晚，若是没有什么是吩咐，妾身明日再来叨扰。” 秦如霜点点头，“多谢你了。” 苏美人笑了，“举手之劳罢了，那妾身便先走了。” 苏美人走之后，压在秦如霜心中的疑虑终于散去。 青枝将信收了起来，拿出信封要装进去，秦如霜突然来了兴致，对青枝说道，“将信拿来我看看，让我看看京都第一才女的字写得如何，有没有退步。” 只是，这一看便看出了问题。 字迹与之前在书肆见过并无不同，只是…… 秦如霜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似是字迹相同，却缺了其中的几分韵味……？ 难道是因为在这后宅之中，被磨去了性子吗…… 秦如霜拿着纸张愣愣出神，青枝问道，“王妃，可是还有什么话没写完？” 秦如霜摇摇头：“没有了，都是一些嘱咐的话语，而且明日我便要随王爷去军营之中，有什么事可以当面说，将这封信收起来，不用装在信封里了。” “那王妃还让苏美人来写……” “你家王妃想看看京都第一才女的字不行吗？” “当然可以！”青枝道，“若王妃明日要随王爷去军营中，那还是早些歇息吧。” 正说着，房门被打开，原来是谢洵回来了。 见青枝正要将信收起来，谢洵说道：“给本王也看看，这京都第一才女的字写得能有多好，还让王妃亲自叫她来一趟。” 那语气里的酸味儿，都快溢出来了。 秦如霜颔首，示意青枝将信递给谢洵。 谢洵接过一目十行看完了，嘴里说了一句“也就那样。” 秦如霜失笑，谢洵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被激起了胜负欲呢？ 于是便顺着谢洵的话说道，“不如王爷也写几个字，让我开开眼？” 谢洵深深看了她一眼：“叫本王什么？” “……逾明。” 谢洵心情大好，没有拒绝秦如霜的提议，随意又铺了一张纸，拿起还未收起的毛笔，刷刷写了几个字。 写完也没有拿给秦如霜看，而是对秦如霜说道，“不早了，睡吧。” 青枝闻言，过来替秦如霜宽衣，偷偷在秦如霜耳边说道：“王妃，王爷写的是山有木兮木有枝……” 秦如霜愣了，没想到谢洵还有心思写这些风花雪月的诗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女子家暗传爱意的诗词…… 秦如霜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含笑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早早地就醒了。 她现在得了曹御医的叮嘱，每日早晨起来都要在花园里走动一番，好在夏天的早上不仅不热，还觉得有些凉爽。 绕着花园走了一圈秦如霜，额头上微微浸出了一些汗。 谢洵并不在府中，他要去上朝，去得早。 秦如霜慢悠悠用了早膳，才坐着王府的马车去了军营。 军营的守卫是谢洵早就打过招呼的，见王府的马车来了，没有上前询问，直接便打开军营大门让秦如霜进去了。 秦如霜掀开轿帘，问那守门的士兵可需要下马车步行进去。 那士兵连忙摇头，“王爷已经吩咐过了，王妃您身子重，驾着马车进去便可。里头会有人接应，将马车停在一旁就成。” 秦如霜点点头，放下了帘子。 因着今日谢洵没有和秦如霜一同乘坐马车，于是青枝便有了容身之地，也一同坐在马车里。 听到守门的侍卫这么说，青枝掩唇一笑，“王爷真是越来越贴心了。这规矩森严的军营说进便让王妃进了。而且这坐着马车进军营，王妃您恐怕是头一位！” 秦如霜笑笑不说话。 这军营她还真不是第一回来了。 小的时候也跟着秦将军来过几回，不知道那几个从前秦将军的部下，还在不在军营里。 这样想着，马车停了下来，秦如霜掀开帘子，在青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很快便有一个谢洵的贴身侍卫小跑着过来，引着秦如霜去了军营正中。 原来今日又到了军营中百夫长考教的日子。 军营之中是一个很大的擂台，擂台之上，百夫长们正在进行比武。 皇城军如今在谢洵的统领下，已经不见以前的懈怠，每月都要进行两次百夫长考核。 刷下那些功夫不行的，或者御下无方的，让更多的新兵有往上爬的机会，因此每半个月一次的百夫长考核，在军营里都十分热闹，也是士兵们十分期待的。 秦如霜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擂台上的两个人打得能难解难分，正看得起劲，旁边传来谢洵的声音。 “这两个武功都还不错，待会再考教一番策论，若是策略没问题，两人都可继续担任百夫长。” 秦如霜点点头，“这皇城军在王爷手下，真是越来越有样子了。” 谢洵转头，挑眉道，“怎么又叫本王王爷了？嗯？” 秦如霜红着脸，小声叫了一声“逾明”，叫完又道：“在外头，还是规矩些。” 谢洵笑了，不再逗她，而是和秦如霜一起看擂台上的百夫长比试。 过了一会儿，聂磊和朱煞得了消息，也跑了过来，老远的就冲秦如霜大喊。 “大嫂！大嫂！这边！” 秦如霜瞪了他俩一眼：“没规矩，在外头还是叫王妃吧。” 两人嘿嘿一笑，挠挠头，口称王妃。 聂磊向来是个心思活络的，看秦如霜和谢洵二人看得津津有味，于是提议道，“不如待会儿，王爷上去亲自考教他们吧！” 朱煞是个一根筋，闻言皱眉说道：“百夫长考核而已，哪里用得着王爷亲自上？让老朱我上就行了！” 聂磊是拉都拉不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朱煞拖到一旁。 聂磊低声呵斥：“你懂个屁！王妃来了，可不得让王爷好好上去表现表现吗？自古美人爱英雄，你这个呆头鹅！” 秦如霜和谢洵两人怎么会听不到聂磊的话，秦如霜转头，忍笑道：“怎么样？王爷要不要上去亲自考教一番？” 谢洵现在也不知怎么了，脸皮倒是练出来了。 像是没听到秦如霜话里的揶揄似的，一本正经点点头：“百夫长考核，事关重大，本王今日无事，上去亲自考教一番也是可以的。” 第208章 再见弟弟秦如风 谢洵说完，脱下外衣上了擂台。 外衣一脱，只见里头是一身利落的短打，原来他今天竟是有备而来。 而百夫长们看到王爷亲自上了擂台，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被激起了血性。 要是能在王爷手下坚持那么一招半式的，也能得到王爷的赏识。 原本在一旁观望的士兵们也都纷纷围拢了过来。 百夫长们自然不是谢洵的对手，在谢洵手里最多也就能坚持那么几招，不过每当有人上去，下面的士兵还是会纷纷为他叫好，不为别的，只为他的勇气。 谢洵一开始还让他们一个一个上来，后面似乎是觉得麻烦，于是一挥手让他们几个一起上。 军营的切磋一般都不用武器，都是赤手空拳对打。 只见几个百夫长围着谢洵，谢洵却行动自如丝毫没有受到威胁，游刃有余地与几人过招。 打到惊险之处，下边的人也是纷纷叫好。 “上啊！” “好！” “一起攻王爷下盘！” 擂台上的谢洵打得也是酣畅淋漓，他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与人对招了。 而擂台下的秦如霜自然是看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聂磊偷偷对朱煞说道，“你觉得王爷今儿像什么？” 朱煞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挠挠头一脸疑惑：“像什么？像大英雄？王爷不一直都是大英雄吗？” 聂磊露出一副看傻子的样子，说道：“你呀！说你一根筋真是没有冤枉你！你不觉得王爷家今日很像那开屏的孔雀吗？真是变着法儿向王妃展示自己的魅力了！” 见朱煞还是不懂，聂磊偷偷说道，“你见王爷那日来军营脱了外套直接穿短打的，分明就是早就准备好了，打定主意要在王妃面前露一手呢！” 朱砂沉默了。 朱砂开口了。 “……你成亲了吗？” 聂磊一下愣住了。 这话简直……杀人诛心！ “我当然没有。” 朱砂切了一声，“那你还说个屁？！还笑话我，咱俩不都一样！老光棍一个！” …… 因为谢洵一人对战多人，因此本来预计要进行一下午的百夫长考核，不过一个时辰就考教完了。 秦如霜先前还站得住，后面脚有些麻了，聂磊十分贴心地替她搬来了椅子，让她坐在一旁看着谢洵的大展神威。 将所有的百夫长都指点了一遍，谢洵从擂台上下来了。 他接过手下的亲兵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确保自己身上干净了，才走到秦如霜身边。 “剩下的策论考核就交给聂磊吧，你不是想看弟弟吗？带你去。” 秦如霜点点头。 将弟弟秦如风送到军营之后，秦如风一直怕自己的身份惹人非议，因此是从小兵做起，许久不回家了。 “说来惭愧，我现在竟不知道他在哪个兵营里。”秦如霜道。 谢洵几乎是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立刻说出了秦如风所在的军营，甚至连秦如风上面的长官都说出来了。 秦如霜有些惊讶，“王爷了解得这么清楚？” 谢洵点点头，“你的弟弟，本王自然多关注了些。” “那我们过去看看他吧。” 谢洵摇摇头：“不用，军营里杂乱，又都是些士兵，本王已经派人去叫他了，一会儿便能看到他，你到我的营帐里休息吧。” 秦如霜跟着谢洵进了休息的地方，没一会儿，下面的小兵来禀报秦如风来了。 秦如霜看到弟弟第一眼差点认不出来。 这还是自己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弟吗？ 原因无他，弟弟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从前她的弟弟相比练武，更喜欢诗词歌赋，是个不折不扣的文人。 后来因为柳姨娘对秦将军的挑唆，秦将军硬是将他送进了军营。 关于这个弟弟的记忆，秦如霜还停留在上辈子，弟弟要被送进军营的时候，曾经哭着来找他和秦夫人哭着说他不想去军营。 可是那时候，秦夫人疲于应付柳姨娘，在后宅举步维艰，而自己一心一意想笼络谢洵的心思，丝毫没有顾及这个弟弟的意愿。 她甚至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松了一口气，现在秦夫人腾不出手，自己也还有许多事情，把弟弟送到军营中历练一二也好。 于是秦如风在没有任何人支持的情况下，被打包扔到了军营。 到了军营之后，自然是郁郁寡欢，他一个小胳膊小腿的文人，对军营中的操练难以适应。 还因为将军府的身份，被军中的战士们孤立。 可以说自己的弟弟上辈子的悲剧，有一半都是自己造成的。 因此现在秦如霜看到了弟弟，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昔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健壮高大，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见到秦如霜和谢洵，秦如风先行了个军礼，向谢洵问好，然后不敢置信般地叫了一声姐姐。 秦如霜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秦如风身前拍拍他结实的肩膀，声音有些更咽。 “长大了。” “你受苦了，是娘和姐姐对不起你，当初父亲要送你来军营，我们应该阻止的……” 谢洵见这姐弟两人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十分有眼色地说道，“本王去外头巡营，你们姐弟俩好好聚一聚。” 谢洵走后，秦如风的眼眶也有些发红，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家人了。 秦如霜捏着弟弟的手臂，说道：“你怨娘亲和姐姐吗？我们当初罔顾你的意愿，让你来了军营……” 秦如风却摇摇头，扶着秦如霜坐下。 “一开始确实怨过娘亲和姐姐，但是后来，我在军营中听说娘亲已经想开，而姐姐将柳姨娘一家都收拾了，又听闻你在王府一切都好，还顺利怀上了王爷的孩子，我心中便安定下来，老老实实跟着长官操练了。” “其实……”秦如风顿了一顿，说道，“当初你们都觉得我小，怕我没人照顾，于是才想把我送到军营，我当初怨你们，怨的是我本就担心你们二人，可你们却把我送到军营，让我心中更加思念，怨的是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不了娘亲和姐姐。” 秦如风一笑：“不过现在我想开了，在军营里也挺好的，得知你和娘亲都好，我将心思都放在了操练上。以后如果有人再敢欺负娘亲和姐姐，得先问我愿不愿意！” 秦如霜心中的难过，被弟弟的这一番话安慰了，散去了心中的郁结，秦如霜已经是豁然开朗。 如今秦夫人在秦府一切皆好，自己也快生产，弟弟也有了不一样的结局，她所求的一切似乎都达成了。 而一直以来，压在秦如霜心上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松了下去。 第209章 关于信鸽 接下来的时间，秦如霜又细细询问了弟弟在军营中的事情，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一切都好。 秦如霜知道，弟弟在军中一开始必然受到很多困难，如今这么说也只是想自己安心，但她没有拆穿。 弟弟长大了，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姐弟两个又叙了一会儿旧。 秦如霜突然想起什么，问了秦如风一句。 “之前在父亲部下的那些老将可还在军中？” “许多已经解甲归田了，倒还有一位还在军中，想来姐姐应该还记得他吧。”秦如风笑道。 秦如霜来了兴趣，问道：“谁呀？” “就是在军中养信鸽的田信。说起来，我初到军中的时候，十分都不适应，多亏了田信提点，又在军营中对我多有照顾。” 秦如霜挑眉，没想到田信竟然还在军营中。 “既然如此，不如去看看他。” 远远的，秦如霜就看到一个精壮的老人，正在坐着抽旱烟。 那老人身形高大，可若是仔细看，却发现他左手的袖管里空荡荡的。 这位抽旱烟的老人，便是田信。 田信已经年近六十，年轻时也是一员猛将，可是在和敌军对战的时候，不小心失了一条手臂。 他不愿领朝廷的救济金回去窝囊过日子，而是留在了军营中。 用他的话说，自己家中已经没人了，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 留在军中，只要给他一口饭吃，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愿意干。 他十六从军，军营，就像他的家一样。 他做过炊火兵，也做过后勤，帮战马修过蹄子，最后因为喜欢和动物打交道，他接下了军中饲养信鸽的活计。 而秦如霜也正是因为这些信鸽，才和他熟络起来。 “老爷子别来无恙啊。” 田信本来闭着眼睛抽旱烟的，听到这声音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姐弟俩怎么来了？” 说完，一看秦如霜的肚子，惊道：“嚯！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来军营里瞎逛呢？” 秦如霜笑了，“来看看弟弟，也来看看您。怎么样？身子骨还硬朗吗？” 老人哈哈大笑：“硬朗，硬朗得很！只要你别来，我哪儿哪儿都好！” 秦如风知道自己的姐姐和军中不少老将都相识，但看两人的样子，明显是相识已久，而且十分熟络。 他忍不住就开口问道：“姐姐与田信……莫非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渊源？” 田信斜眼瞟了秦如霜一眼：“有渊源，当然有渊源，说起渊源那可就深了……” 秦如霜脸色一变，急忙道，“别说这个了，聊聊别的吧。” 秦如风确实被勾起了好奇，追问道：“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渊源啊？也说给我听听呗。” 老人摸着胡子笑了，“偷信鸽的渊源呗。” “偷……偷什么？偷信鸽？！”秦如风结结巴巴的说道，脸上非常的不可置信。 在他的心目中，姐姐一直是他的榜样，也是他心中最厉害的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家姐姐会到军中来偷信鸽！ 既然已经被自己弟弟知道了，秦如霜索性也就不装了，点头道：“对，就是田信说的那样。” 这件事情，算是秦如霜做过为数不多的出格的事情。 那是她刚刚知道谢洵出征关外，在关外遭遇到了那场险些让戍边军全军覆没的战役。 战报传回京都的时候，秦如霜几乎要疯了！ 那时的她单纯年轻而且执着，她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要去边关。 但想去边关，自然是困难重重。 且不说她一介女流，尚未出阁，就说边关路途遥远，哪怕她瞒着父母去了边关，那么远，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再说当时的情况，谢洵束手无策，她也未必有解决之法。 她翻遍了古书古籍，翻遍了兵法孤本，最终找到的一条解决之法，于是她便想飞鸽传书告诉谢洵。 只是这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不是买不到信鸽，而是军中信鸽都有严格的编制，普通的信鸽，只要飞到军营范围内，不是军营养的，进入那个范围便会被毫不留情的射杀。 这也是为了避免军情外泄，为了避免军中有奸细往外传递消息，这些秦如霜都懂。 因此她才想到了要去军中求一只信鸽，寄信给谢洵。 但是军中信鸽都有严格的把控，不是任何人说借就能借的。 她同秦将军说，秦将军觉得她是在开玩笑，怕惹祸上身，坚决不同意。 她同秦夫人说，秦夫人虽有心帮她，但只是一介女流，势力哪能深入到军营之中？ 最后不得已，秦如霜想了个法子。 因为她跟着秦将军进出过军营几次，因此一般她去军营的时候都无人会阻拦。 秦如霜大摇大摆进了军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一只信鸽，却被当值的田信抓了个正着。 秦如霜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日的情形。 田信虽然断了一只胳膊，功夫却不弱，以为她是哪里来的小贼，两人过了几招，秦如霜表明了身份，田信却不愿相信她。 确实，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突然蹦出来说她有办法拯救边关将士的性命，谁会信呢？ 最后秦如霜是怎么做的呢？ 秦如霜表面上放弃了偷信鸽，老老实实同田信道歉，又说自己太过顽皮，知道田信喜欢抽旱烟，于是给田信送了一袋烟叶。 田信心里对这个小丫头并不设防，再加上对方是秦将军的女儿，总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接了那一袋烟叶，只是他不知道，秦如霜早在烟叶里掺了迷药。 几口下去，迷药发作，秦如霜如愿得到了一只信鸽。 田信醒来之后大骂她胡来，可没想到几日之后边关竟然传来捷报。 田信本来就不是那种一板一眼之人，眼见这小丫头真的有办法，于是也没将这件事情捅出去，甚至还问秦如霜要不要替她向谢洵邀功？ 秦如霜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想挟恩图报，于是便否决了田信的提议，一直没有提这件事情。 秦如霜那时年轻，心里那点小姑娘家的心思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并没有告诉谢洵自己的身份，而是以知己的身份与谢洵书信往来。 那时的她，一心以为谢洵与自己见解相同，是灵魂之交，可没想到后面的几封信却一直石沉大海。 再后来，便是到了她与谢洵应当履行婚约之时。 谢洵愤然提出反对，不愿与她结亲，而她拼着将军府的面子，强行嫁入王府，之后的一切便是那一摊烂账，说也说不清了…… 第210章 她的孤傲 田信颇有感慨说道，“说起来，你与王爷也算是心意相通，终成所属了。” 秦如霜苦笑。 想来是田信一直在军中，并不知道外界的事情，因此也不知道怀王府里的那些事。 提到这个，秦如霜突然想起一件让她疑惑了很久的事情。 这件事情确实在秦如霜心里压了很久，但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去军营中问田信。 “当年从您这里飞出去的信鸽，后来真的一次都没有带回来回信吗……？” 她与谢洵通信用的信鸽，一直是当初偷来那只。 田信抽旱烟的动作一顿，将手里的烟放下了。 “这事情我当年也觉得奇怪，你先前寄出去的那些信，王爷都有回信，再往后也陆陆续续寄出去一些，只有信鸽回来，不见回信。” “我那时不是问过你一次吗？看你不开心，我以为闹了别扭，后来你再也没有来问过我，我以为……我以为是你们换了联络方式。” 想到这里，田信惊讶地看了秦如霜一眼：“难道不是吗？我一直以为是你们二人换了联络方式，因此没有再通过我这里的信鸽传信。” 秦如霜神情复杂，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她当初用军中信鸽给谢洵写信，带着破解之法寄去了边关，随后收到了谢洵的回信，在信中对她十分感激。 谢洵在信件中一直询问她的身份，但出于各种原因，她并没有表明。 后来两人又在信中讨论兵法上的一些见闻，进行了一次次通信。 后来在谢洵又一次询问她身份的时候，秦如霜告诉他，大胜回京之时，自有机会与他相认。 可她的那封信却如同石沉大海，后来她又相继寄了几封信，都没有得到回应。 而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节点也非常蹊跷。 正是当初贵妃提议，谢洵大胜归来与秦如霜履行婚约的时候。 秦如霜记得，当时的谢洵听到贵妃的提议，反应非常大。 一开始是不同意，后面将军府再三施压，给出的回应是他心中有所属之人，并不是秦如霜。 联想那几封投送之后便再无回应的信件，秦如霜的第一反应便是，谢洵知道了她的身份，并且无意与她继续发展。 秦如霜心中虽有疑惑，可她觉得谢洵在这件事上没有必要隐瞒自己。 他必然是知道了寄信之人是秦如霜，而他不喜欢她，所以才会不回秦如霜的信，也同时拒绝了皇帝的赐婚。 在今日这件事重提之前，秦如霜一直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现在想想，这一切似乎又处处透露着不合理…… 为什么信鸽回来了……却没有信？ 见秦如霜眉头紧蹙。 一旁的两人都有些担心。 “姐姐，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如霜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过于奇怪。算了，我之后再找人查一查吧。” 秦如霜说完，告别了弟弟和田信。 她心里装着这件事情，兴致也不是很高。 和谢洵汇合后，谢洵看出她似乎心情不佳，于是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秦如风在军中过得不好，本王可以让手下稍微照顾一二。” 秦如霜摇摇头：“没有，他如今在军中适应得挺好的，让他在军中再历练一段时间吧，若是真的不喜欢，再考虑弃武从文也不迟。” 谢洵点点头：“那就好。” 他看了一眼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先回王府吧。” 秦如霜想找人查一查信鸽的事，于是拒绝了谢洵的提议。 “我们从江南回来也有一段日子了，兄长一直托人带话想聚一聚，我想去看看他。” 秦如霜口中的兄长，自然是大理寺卿沈笑阳。 谢洵心里有些不乐意，但想到他和秦如霜这段时间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于是退让了一步。 “你自己去还是本王陪你一起去。” 秦如霜正想着该怎么拒绝谢洵，突然有下面的人来传话，说是有要事相商，请谢洵去营帐一趟。 秦如霜顺势说道，“王爷先去忙吧，我就顺道去一趟沈府，同兄长说两句话就回来，对了，王爷今日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子提前准备。” 谢洵听到她还回来用晚膳，果然脸色缓和不少，“那你去吧，早去早回，本王没有什么想吃的，都按照你的喜好来。” 秦如霜心中松了口气，带着青枝去了沈府。 沈笑阳听下人来传秦如霜来了，乐呵呵地出门迎接，谁知秦如霜和他寒暄两句，却没有进府的意思。 “我就不在府中用膳了，这次来主要是想托兄长替我查一件事情。” 沈笑阳挑眉，“你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这么说着，却还是示意秦如霜接着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秦如霜三言两语说了信鸽的事情，以及想让沈笑阳帮他调查当年的事。 她寄出去的那些信，谢洵到底有没有收到？ 以及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 谢洵当年，到底知不知道给边关出谋献策的人就是她…… 沈笑阳听完，几乎惊掉了下巴。 “我那个乖乖！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得这么紧！当初边关之战能胜利，竟然是因为你的计谋？你怎么不和秦伯伯说，怎么不和陛下说呢？这可是天大的功绩啊！” 不怪沈笑阳那么惊讶。 当年，谢洵在边关节节败退，被大燕的军队长驱直入，这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大燕左右相邻的两个小国也虎视眈眈！ 若是当时大祁城破，大燕长驱直入，再加上旁边两个小国协助，那可是亡国之危！ 谢洵也正是因为边关的那场战役，才让陛下龙心大悦，直接让他留在京都建府。 要知道皇子成年之后，若是得皇帝喜爱，可以留在京都，若是皇帝对他不喜，也不打算传位，那直接往偏远的地方打发了，赐一块封地让人自生自灭。 如今大祁除了太子，还有极其受宠爱的祁阳，就只剩谢洵能留在京都建府。 秦如霜嘲讽一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谁还在意当年的真相。” 沈笑阳恨铁不成钢，“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谢洵？” 秦如霜咬唇，半晌才道：“我以为……我以为他一直都知道。” “我以为他是因为厌恶我，所以才向陛下抗旨悔婚，才在得知真相之后，与我断了书信往来……” “那你怎么不直接去问谢洵呢？” 秦如霜惨然一笑：“说出来不怕兄长笑话，从前的我太过于居傲，骨子里的自尊，让我不允许直接开口问他，而如今……” 秦如霜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兄长不觉得，现在这个时候问的话，时机有些太敏感了吗？” 第211章 彻查往事 沈笑阳沉默了，确实。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孩子即将出生的时候说…… 秦如霜一笑，似乎是不以为意，“兄长也想到了吧？如今我的孩子快出生了，听说尼姑庵上那个……也有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如果现在和王爷提以前的事，任何人都会觉得我是在用以前的事情和肚子里的孩子做要挟。” 沈笑阳人忍不住说道，“那又怎么样？你本就是他的正妻，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嫡长子，于私于公他都应该更偏向你，更何况你还曾经那样帮过他，帮过大祁！”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秦如霜打断了越来越激动的沈笑阳。 “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我现在在想，有没有可能……谢洵根本不知道当初帮助了他的是我。所以才要劳烦兄长，替我好好查一查这件事。” 孙笑阳忍不住问道，“你们成亲这么久，难道从来都没有说过边关的事情吗？” 秦如霜垂眸。 说过吗？好像是说过的。 不仅说过边关的事情，还说过信鸽的事。 只是每当提起这件事，谢洵都非常激动，而且不是欣喜的激动，而是那种隐隐带着怒意的感觉。 秦如霜理所当然地认为，谢洵或许是恼羞成怒。 恼怒曾经付出过爱意的人是她，恼怒一个不喜欢的人，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他…… 除了这两点，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沈向阳见秦如霜的情绪低落下来，连忙走过来安慰。 “你放宽心，这件事情我替你去查，不管结果如何，总归还是我说的那句话，你是正妻，肚子里的孩子是嫡长子，只要我在的一天，谁也动不了你们！” “对了，还有你说尼姑庵里的那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如霜三言两语将这事情说了，沈笑阳不是外人，因此她也和沈笑阳说了自己的猜测—— 关于秦方好肚子里孩子的猜测，那孩子有可能不是谢洵的孩子。 沈笑阳听得目瞪口呆。 “她这胆子也太大了！” 沈笑阳又道：“现在她有孕了……甭管她是怎么做到的，兄长只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办？总有一天她得回王府的。皇家不可能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 秦如霜苦笑一声，“不瞒兄长说，我是累了，真的是累了。” “就算我再恨她，就算我知道实情，那又如何？” 兄长没见过谢洵秦方好的极度喜爱，也没见过他因为秦方好的一滴眼泪，而变得不分是非黑白…… 可是这些她都已经不想和沈笑阳说了。 说了又如何？ 她占了公理，可她占不了谢洵的心。 沈笑阳自知失言，又赶忙安慰：“量她也蹦达不出什么来，你现在月份大了，要不然这样，你先将孩子安安心心生下来，别的等到她回京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对了，既然如今她真的确诊有孕，那王爷那边怎么说？有没有提过什么时候将她接回王府？” 秦如霜摇摇头。 “王爷如今对秦方好绝口不提，也没说什么时候接她回府，但据我猜测，秦方好应该不会那么早回府，毕竟现在王府里还是我说了算，她应该要等到快生产之时才会回来吧，毕竟那个时候……” 秦如霜的未尽之意是，毕竟那个时候想对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也做不了了。 而此时远在尼姑庵的秦方好，却和秦如霜想的不一样。 她坐在房间里一个人惴惴不安，秋宁告诉她，今日父亲和夫君会来看她，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想一个法子离开这里。 没一会儿，俞在忠来了。 秦方好努力掩饰眼中的不安，装作一副欣喜的样子，急急忙忙去迎接两人。 “父亲！父君！你们来了。”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秦方好看两人心情都不错，于是试探着开口。 “父亲，我如今胎位也稳了，我想回京都，想回王府里……我知父亲与夫君有大事共谋，我怕我在这尼姑庵时间待得久了，王爷对我的情意淡了，到时候想再帮夫君和父亲，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俞在忠似乎并不意外听到秦方好这么说，只笑笑说道：“我本来想着等你快生产之时再送你回王府，既然你想回去，也不是不行。可你是戴罪之身来的尼姑庵。地等为父想个什么由头把你弄回去。”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若是要寻由头，必然是寻一件大喜之事。加上你现在肚子里的皇嗣，好寻一个喜上加喜的理由。” 他的话音一顿，嘴边扯起一个笑意，“这么一说，最近确实有一件喜事啊……” …… 沈府里，秦如霜和沈笑阳说得差不多了，于是同沈笑阳拜别。 “今日来找兄长的事情，以及让兄长调查的事情，请兄长务必保密，我就先回王府了。” 沈笑阳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替你查出来，倒是你，在王府里放宽心，你如今都快临盆了，切不可心中思虑过甚。” 秦如霜眼中露出初为人母的慈爱，轻轻摸了摸小腹，“我知道的。就算不为别人，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告别了沈笑阳，秦如霜踏着夕阳的余晖回了王府。 谢洵没有追问秦如霜同沈笑阳说了什么，而是提起了另一个话头。 “再过几日就是父皇的生辰了，你让聂磊和朱煞准备的生辰贺礼本王也看了，很不错。” 秦如霜点点头，“王爷觉得可以就行。” “本王是想说另一件事情，父皇生辰那日，想让你去向父王展示怀王府准备的生辰贺礼。” 秦如霜挑眉，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说实话，这份贺礼她是存了私心的。 她已经能预想将这份贺礼展示给祁帝，必然会受到祁帝的称赞。 而且这件贺礼需要有人仔细展示，以及示范如何使用它，本就是存了让谢洵在皇帝面前露一手的意思，才提出了这件贺礼的制作。 可如今谢洵让她上去展示，那岂不是要让她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了吗？ 谢洵示意她宽心，“你不必在意那么多。既然这贺礼是你出的点子，也是你督促他们两人准备的，由你来讲并无不可。再说你我夫妻二人本就是一体，不用分什么你我，你得到陛下的赞赏，便是怀王府也得到赞赏了。” 听到谢洵这么说，秦如霜心中一暖。 “既然如此，那生辰之日，就由我来替王爷展示贺礼吧，只是到时候还要劳烦聂磊和朱煞协助我一起。” 第212章 王府改造 谢洵点头：“那是自然。不过在此之前恐怕还有一件事情要劳烦你。” “什么事情？”秦如霜问道。 “距离父皇生辰还有二十多日。最近朝中事情变少了，都围绕着父皇的生辰。” 谢洵抿了一下唇，“自然，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也越发明显了。加上周遭几大邻国蠢蠢欲动，父王生辰之后，本王恐怕又要启辰去边关了，而最近送到王府书房的密信也越来越多。” “本不想打扰你养胎，但前几日书房里进了外人，东西有被翻过的痕迹。” 秦如霜听完就是一惊。 现在大祁朝堂之中，真正有能力与边关诸国一战的，只有谢洵一人。 谢洵手中也掌握着祁国最多的兵力所在，不少消息都是祁国的机密。 “王爷想让我帮什么忙？”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本王想趁着父皇的生辰开始之前，将书房改造一下，只是这几日本王可能脱不开身。” 秦如霜点点头，“我知道王爷的意思了，要将书房改造，务必密不透风，防住外人，是吗？” 谢洵点点头：“是这个意思，王府的地图本王已经交给了管家，明日管家应该会来和你一同商讨。” “那王爷有什么想法吗？” 谢洵摇摇头，“自你嫁进王府之后，似乎从未向本王提过什么要求……” 谢洵顿了一顿，说道，“连院子里的那几株蜡梅也是……”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之前两人在花园，因为这蜡梅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谢洵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似乎总是惹秦如霜不开心。 既然这样，不如将王府改造的权力，全权交给秦如霜，兴许能让她把这里，当做自己真正的家吧…… 想到这里，谢洵接着说道：“这次改造书房，你看着连王府其余想改动的地方也一起改动了吧，全听你的。” 秦如霜答应下来，第二日管家果然来和她商谈了。 商量一番后，定下了改动的地方。 晚膳谢洵带了些狍子肉回来。 “父皇这几日心情不错，下午突发奇想去郊外猎了几头狍子，赏了一些。” 秦如霜点头：“看来父皇身体不错，说出宫便出宫了。” 谢洵也笑了：“拉都拉不住，估摸着明日几个老臣又要劝父皇注意身体了。” 狍子肉被厨房带下去处理了，做了几道菜，看着都不错。 秦如霜吃得很开心，谢洵见她胃口不错，也跟着多吃了些。 饱餐一顿的谢洵心情颇好地跟着秦如霜去了西院。 这次秦如霜准备将书房放到西院。 西院还没有动工，秦如霜将图纸拿给谢洵看，“这里我打算把周围全都推平，整个院子挖成一个湖。” 秦如霜指着图纸：“从院门口建一条栈道，只容一人通过，直通湖中，湖中建小楼。” “赏景？” “不，议事楼。”秦如霜摇摇头，“我看了原本的书房，背靠院墙，周围还有花草树木，太容易藏人了。” 谢洵又细细看了一遍图纸，“妙极。” 秦如霜指指小楼的位置，“水里也不安全，小楼我打算让工匠用支柱建离水面几尺，就是不知道牢不牢固。” “不用，水中派几个鲛人。”谢洵点点小楼，“只建一层，议事时让人守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皇上将鲛人赐你了？可靠吗？”秦如霜挑眉，红林湖一案，那些鲛人最后落到了谢洵手里。 “不用原本的人，有训练之法，用自己人。”谢洵解释道。 秦如霜点头，“那就行，建筑的事我不懂，让管家办可以吗？” “甚好。” 谢洵见她似乎说完了，问道：“王府的其他地方呢？没有要改动的了吗？” 秦如霜摇摇头：“这王府听说是王爷当初一手设计的，就不改了，还有王府改动大了，得过父皇那边，挖个湖已经是极限了。” 谢洵见她一板一眼的样子，心里叹息一声。 秦如霜果然还是没有把他当自己人啊，也没有把怀王府当自己的家…… 慢慢来吧，谢洵安慰自己。 …… 得到谢洵的首肯，王府里开始动工了。 秦如霜这几天也闲下来了，整天盯着工人。 没过几天，西院改建基本完成了，就等晚上谢洵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动的。 西院如今已经被全部挖空，湖水灌进去几天了，现在已经水波清澈，一条木制的栈道从院门口延伸到湖中，秦如霜和谢洵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栈道上，为了保障最大程度私密性，周围没有任何建筑，也没有养鱼。 湖中的小楼还没建成，铺了一层地板。 谢洵也不知道为什么突发奇想，提了两壶好酒，带了几个下酒菜，似乎要在湖上吃宵夜。 他扬了扬酒壶，“听闻你酒量不错，可惜现在不能喝，吃些东西吧，陪本王坐会儿。” 秦如霜也席地而坐，“王爷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不是说叫本王逾明吗……算了，你开心就好。没什么事，近来朝堂之上争诸越大不加掩饰了，父皇今日被气着了。” “算了，不说这些，只是好久没有欣赏这月色了。” 谢洵痛饮一口，透明的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颈，又滑过凸起的喉结，隐没在衣领里。 夜风吹过，扬起谢洵一缕黑发，他的衣袍松散，露出左边锁骨的疤痕。 秦如霜忍不住俯身轻拂，“这疤……” 曾经的一夜太过荒唐，她好像没有注意到过…… “前年克嘎大乱，斩克嘎王于马上，回身不防被克嘎大皇子的刀伤了些许。” 谢洵回答得风轻云淡，但秦如霜知道当时情形必然是凶险万分，白皙的指尖在疤痕处流连。 “不好看？本王找御医要些淡疤的药膏。” “不，这是你的勋章。那个克嘎大皇子这次会随使团来吗？” “不会。”谢洵摇头，“他是新的克嘎王，来的应该是他的弟弟。” 秦如霜眼神一冷，“可惜了，不过不管来人是谁，既然踏进我大祁的国土，总得留下点什么才行。” 皇宫中。 四皇子谢阳的母亲，唤名萧婉婉，人称婉嫔。 婉嫔带着手下的宫人前往皇帝的寝宫中。 远远的，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调笑之声。 婉嫔的脸色变了，掌心的指甲几乎要戳破皮肤，可她深吸一口气调整过来的脸上的神色。 一旁的陪嫁嬷嬷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娘娘，忍一忍吧，就当是为了四皇子。” 婉嫔点点头，“嬷嬷放心，我知道的。” 说完，差人去禀报。 得了祁帝的首肯，婉嫔进了祁帝的寝宫。 果然看到里面有两个美艳的舞姬，正在侍奉祁帝玩乐。 稀奇的是，这两位女子竟长得一模一样，是一对难得的双生子。 而这对美艳的双生子，正是婉嫔自己亲自寻来，献给祁帝的。 不为别的，只为了让她那被圈禁在府中的儿子谢阳能尽快出府。 婉嫔笑盈盈地走了上去，“陛下，两位美人可还合心意？” 祁帝一脸餍足，“不错不错，两个美人很是可心。” 婉嫔笑了。 走到祁帝身旁，依偎在他脚边，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婉嫔看着祁帝龙心大悦，于是提起了自己的儿子。 “陛下马上就到生辰了，这宫里如今也是和和美美，想来今年所有的皇子也一定会为陛下的生辰尽心尽力。” 祁帝半眯着眼，享受着美人们的服侍，自然也听懂了婉嫔的言下之意。 “是啊，一年到头也难得有几件喜事，朕的生辰是该咱们一家和和美美。” 得了祁帝的首肯，婉嫔心下一喜，又试探着说道：“阳儿早从去年开始就在为陛下筹备生辰贺礼了，想来今年也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祁帝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都是朕的儿子，只要有心就行了。” 婉嫔一笑，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谢阳能借着祁帝的生辰解除禁闭了。 她目光又看了那两个舞姬一眼，直把两人看得心里发毛，默默的退离祁帝远了一些。 婉嫔却突然扯出一个笑容，“两位妹妹好生服侍陛下，妾身就先走了。” 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子调笑，婉嫔心中恨吗？ 或许已经没有恨了吧。 太多年了，她在宫中耗费青春太多年，皇帝的宠爱如同云烟，时有时无，而自己现在唯一能仰仗的，只有这个已经成年的儿子。 相比儿子的前途，这些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又有什么用呢？ 婉嫔冷笑一声，对旁边的嬷嬷吩咐道，“差人看着点，也不要让陛下太过宠爱这两个人了，差不多点就安排点什么意外，让她们……” 一旁的嬷嬷低眉顺目，“奴婢知道了。每日的补药，奴婢也都差人送去盯着人喝了下去，万万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婉嫔点点头，而所谓的补药，自然是一碗熬得浓浓的避子汤了。 婉嫔正要往自己宫里走，冷不防冲出一个小丫鬟，一下子就撞到了她身上。 一旁的嬷嬷立刻呵斥道，“放肆！你是哪个宫里的？见了贵人不知道行礼，冲撞贵人！来人！拖下！” “慢着。” 婉嫔轻轻摸了摸手里的那张纸条，这是刚刚那个小丫鬟冲过来时，塞到她手里的。 “本宫今日心情好，这些小事就不要为难下面的人了，”说完看了那小宫女一眼，“该干什么去就干什么去，走吧。” 她拿着那张纸条回了自己宫里，摒退下人之后展开了纸条。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婉嫔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既然有人都将怀王府的消息送上来了，她不用又怎么行呢？岂不是浪费了别人的一番好意？ 婉嫔喝了一口茶，对一旁的嬷嬷说道，“嬷嬷应该好久没有出宫了吧？本宫近日神思倦怠，听闻有一处尼姑庵十分灵验，你替本宫去捐点香火钱吧。” 说完又接着道，“若是看到那尼姑庵上有什么可怜的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嬷嬷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婉嫔意思。 怀王府那位被遣到了尼姑庵里，虽然没有大肆宣传，但他们这些人都是知道的。 看来婉嫔此次是要准备对付怀王府了。 “娘娘，奴婢知道了。” …… 谢阳府里。 得了宫里消息的谢阳，终于振作的起来。 他对手下的幕僚说道，“母妃已经取得陛下同意，生辰宴之时，本王可以出席，剩下的，就要看几位大人如何替本王谋得一份能得陛下喜欢的生辰贺礼了。” 几位幕僚对视一眼，纷纷拱手道，“王爷请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第213章 沙盘对阵 七月二十八，祁帝四十六岁生辰。 皇帝生辰，举国共庆，皇宫早早地做好了清扫，这次前来贺寿的，除了众皇子和一干大臣，还有大祁周边几国的来使。 外邦来朝，自然要彰显大祁国威，因此宴客的地点选在了太和殿。 四皇子本来被罚思过三个月，现在也借着给祁帝贺寿从府中出来了。 太和殿中，祁帝和皇后位居上首，右侧是左右二相，往后是几桌都是各国使臣。 左相是谢阳的外公萧义山，右相则是皇帝新提拔的，此人名为王敬景，年方三十，出身贫寒，一路从新科状元爬到右相，性格有些像沈铭壑，公正严明，为官清廉，最重要的是此人忠于祁帝，在皇位之争中保持中立。 秦如霜和谢洵跪坐在同一桌，她今日穿了正妃服饰，袖口，衣角用金线绣有祥云，端庄大气。 宴会章程都是早早就定好的，祁帝开宴，钦天监也说了几句吉祥话，往后就是轻歌曼舞，觥筹交错。 一番畅饮，祁帝冲福顺公公颔首，到了皇子献礼的章程。 太子的贺礼中规中矩，是一件血玉雕刻的福寿摆件，唯一出彩的是那血玉五尺高，需四人才能抬动，如此庞大的摆件竟是一块整玉雕刻，也算是难得的宝物了。 太子过后，按理是谢洵献礼，但谢阳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想出个风头，主动提出先行献礼，祁帝也允了。 谢阳亲自捧着一个镶玉的木盘跪于堂下，掀开红绸，里面是一块圆形刻字的古朴青玉。 “儿臣恭祝父皇寿比南山！儿臣心知父皇近来忧心战乱，孩儿没有机会像二哥一样提刀上阵，心中很是愧疚，特寻此玉为父皇排忧。” “此玉乃是仙逝的宁毅大师曾经进献先皇的护国神玉，当年大祁战乱四起，乱贼直逼皇城，正是宁毅大师献上此玉，先皇有此庇佑，带兵有如神助，一路破关斩将，斩贼人与宫前，后宝玉被盗流落在外，儿臣特意寻来，佑我大祁国泰民安！” 谢阳话一出口，大殿上人声顿起，这玉曾是大祁国宝，后来流落在外，先皇至死都心有挂怀，如今宝玉重归大祁，实在是一桩美事！ 祁帝也难得露出几分激动，让福顺将玉呈上，摩挲半晌，确实是自己儿时在御书房看到的那块，当下龙心大悦，连赏谢阳几件宝玉。 谢阳出了风头，洋洋得意地回了座位，挑衅地看向谢洵，接下来不管谢洵送出什么礼物，都不可能超越他的了。 秦如霜倒是不慌，还偷偷戳了戳谢洵，凑过去小声道：“三皇子的礼物这不是和咱们撞上了嘛？我待会儿讲话要不要客气点？” “不必，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此次二皇子府的贺礼，由秦如霜进献。 得了谢洵同意，秦如霜施然起身，对祁帝行了个礼，“儿臣祝父皇寿比南山！此次二皇子府的贺礼，儿臣斗胆请求父皇让儿臣来献上吧，毕竟殿下话少，不会说什么吉祥话，怕扰了父皇的兴致。” 秦如霜话一出口，几个大臣都发出几声善意的笑声，祁帝也知道老二是个什么德行，自然是允了。 只见秦如霜空手上前，对祁帝道：“儿臣进献的贺礼，这地方有些不够摆放，可否请父皇命人将两侧桌物往后移些位置？” 祁帝听他这么说，对老二要献上的礼物来了几分兴致，好脾气得允了，太监侍卫鱼贯而入，一番改动，空出巨大一块空地。 大多数大臣也对谢洵的礼物好奇，但也有几个心生怨言，他们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若是不好，少不了参谢洵一本故弄玄虚，兴师动众。 桌子挪开，秦如霜让聂磊朱煞二人带侍卫将东西呈上。 十二个侍卫分四组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盘上来，那木盘十尺见方，侍卫们废了一番力气才抬到大殿，至于正中，木盘落下，众人终于看到里面的模样。 木盘中赫然是一幅立体雕刻的大祁与西北边塞三国交接的地形图，左侧是大祁国土，右侧是大燕国及两个边塞部落。 这地图做得十分详尽，山脉，河流，道路，城镇，栩栩如生，甚至连山中的树林浓密稀疏，河道的宽窄变化都雕刻了出来。 祁帝起身，绕着木盘查看一番，“这地图倒是做得详细精致，只是除了看我大祁山河，还有何用处呢？” 秦如霜一笑，向祁帝解释：“这地图是严格根据我朝与周边三国地形绘制，走向比例精确，至于用途嘛……聂磊将军！” 秦如霜话落，朱煞和聂磊抬着两个红木大箱子上来，放于左右两侧，箱子打开，里面是红黑两色半个手掌大小木刻士兵，还有各种形状的木块。 “殿下深知陛下忧心边塞，此物不是地图，而是用于出兵演练的战争沙盘。” “陛下请看，箱子内两色物品分别代表大祁与边塞三国的兵力，粮草，武器，其中又分有将军，步兵，骑兵，粮草也分有稻米，牛羊等。” “有此沙盘，陛下虽在宫中，却可将边塞战局掌握手中！” “不错，不错。”祁帝点头，这礼物不算贵重，但确实花了心思，作为男人，祁帝很喜欢这份礼物。 “大祁陛下，在下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出言之人是这次克嘎使团中人，正是新王的弟弟，科尔干。 先前谢阳进献护国神玉的时候，几个使团的脸色就已经相当不好看了，外邦在场，谢阳有意无意暗示大祁有那神玉就可战无不胜，他们听了自然不会高兴，只不过隐而不发。 如今谢洵的礼物一出，这已经不是自信，而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 科尔干此人冲动鲁莽，秦如霜话落他就迫不及待起身出言了。 “哦？克嘎亲王有话要说？”祁帝挑眉。 “两国交战，靠的是将领谋略，士兵英勇，二皇子进献个沙盘，就敢说可战胜我边塞三国，未免太过于大言不惭！” 秦如霜听他说完，心里直乐，她准备的这礼物其实不算出彩，她本就打算再出言激怒，引得克嘎派人与他们在沙盘对战，到时候赢了必然能使皇帝龙心大悦，没想到这个克嘎亲王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至于激怒外邦与他们沙盘对战能不能赢，那就是谢洵的事了。 第214章 你要战，那便战! “陛下，可否让儿臣同克嘎亲王解释一番？”秦如霜问道。 祁帝点头，秦如霜对科尔干道：“科尔干大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下不懂军事谋略，有些话不妨直说，这大祁与边塞的地形以及两国兵力，对于殿下和大人这等厮杀战场的勇士来说早已不是秘密了，既然大人如此自信，可否与二殿下比划一二？” 秦如霜又补充，“若是大人觉得克嘎士兵英勇无敌，以一敌三，到时候少拿些小木人儿就是了。” 和科尔干一同来的使臣想拉住他，奈何此人现在已经被激怒，立刻出声道：“本王有何不敢！那就来比比！” 好在科尔干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我看你做的数量确实与两国兵力差不多，就沿用你做的吧。” 同行的使臣叹气，事到如今，他们只能为科尔干出谋划策，搏上一搏了。 秦如霜闻言转头看向祁帝，询问祁帝可否进行比试，祁帝自然允许。 秦如霜又对箱子旁边的聂磊道，“劳烦聂将军将克嘎的士兵和物资从三国中分拣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对战即将开始，科尔干随行的使臣心中叫苦不迭，他们这个没脑子的王爷怎么可能赢得过谢洵，于是厚着脸皮要求整个使团出战。 谢洵也点头允了，还主动向聂磊道：“大祁兵力再减一成。” 科尔干哪里受得了这挑衅，立刻就要起身说什么，被使团死死拉住，求求您闭嘴吧！ 代表兵力，粮草，武器的木人和木块已经摆好，双方正要开始，又被秦如霜打断。 秦如霜踱步到祁帝身边，说道：“我观科尔干大人英勇无畏，想必克嘎是信心满满，这比试嘛，总要有个彩头，陛下您看……” 祁帝会意，心说这老二真是娶了个人精，“既然是老二出马，那就你们看着办吧，莫要伤了两国和气就好。” 秦如霜点头，“我知贵国最喜欢大祁的绫罗绸缎，不如这样，若是科尔干大人赢了，我们府上自开府库，送大人二百匹上好的绸缎，若是二殿下赢了……在下听闻克嘎的战马……” “不可！”这次科尔干还未开口，同行的使臣忙拒绝，“战马乃是我国骑兵命脉！这位大人莫要说笑了！” “这样啊……”秦如霜面露失望，“那牛羊……” “不行！”那使臣还是拒绝，“牛羊是牧民们的口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克嘎当真是小气得很！”秦如霜面露不悦，似乎是实在想不出还想要什么，最后眼珠一转，“那不如像大燕一样，将科尔干大人留在大祁做客吧！” “绝对不行！欺人太甚！” 秦如霜笑眯眯：“那还是来谈谈牛羊和战马吧......” 两方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定了三千战马，五千牛羊，秦如霜看着还有些不高兴，那使臣怕她变卦，忙催促开始比试。 其实秦如霜的不满都是装的，一次小比试而已，能得来这些东西已经是赚了，牛羊是其次，主要是战马，那可是一马难求！ 不过...... 秦如霜将目光转向大燕国使臣那边。 达完烈到大祁做质子时间已经不短了，此次秦如霜挑事，他们竟然丝毫没有参与，达完烈也是十分冷静，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是她多心了吗？ 还是这些人有所图谋？ 不怪秦如霜担忧，边境三国，其他两个部落地广人稀，物资匮乏，掀不起风浪，唯有大燕国，是大祁最大的威胁...... 收回思绪，比试开始了。 谢洵从十七岁带兵打仗，一路战无不胜，连克嘎王都在他手里吃过大亏，这个有勇无谋的科尔干自然不是谢洵的对手。 饶是秦如霜在制作之初就让聂磊将大祁兵力缩减两成，克嘎增加一成，如今谢洵又主动减了大祁一成兵力，科尔干等人也讨不了好，一群人绞尽脑汁，还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败下阵来。 沙盘上的红色军队已经直入克嘎王城，再打下去，连王城都保不住了！ 再看黑色军队，已被杀到只剩三成不到，苦苦守在克嘎王城。 谢洵也不急着进攻，猫抓耗子似的玩弄剩下的克嘎军队，使团中几人已经不堪受辱，偏偏那科尔干像是看不出谢洵的戏弄，还在苦苦挣扎。 最终是使团中一个看着官位颇高的大臣强行将科尔干拉下来，拱手道：“我们认输！” 大祁的官员们早在对战开始就围过来观看，此刻自然是一副战胜的得意模样。 “陛下，这比试不公平啊。”众人得意之时，克嘎使团中站出一个贼眉鼠眼的大臣：“在下不才，擅珠算，刚刚观此战局，这大祁的士兵，一人可分三斗粮草，为何我克嘎只有二斗？” 这人一说，科尔干也像是明白过来，立刻就不干了，“大祁这是欺人太甚！若是同等粮草，我克嘎必然大胜！” 秦如霜简直乐开了花，又来一个助攻的！ 这回不等秦如霜开口，右相王敬景立刻出言：“我大祁兵强马壮，粮草充沛，你克嘎弹丸之国，粮草紧缺本就是事实，若非如此怎会屡次进犯我大祁国土！我泱泱大国，真到了对战之日还要让你不成！” “你！欺人太甚！”科尔干立刻怒吼，竟敢说他克嘎是弹丸之国！ 眼看双方人马剑拔弩张，谢洵往前一步，厉声喝道：“多说无用。你要战，那便战！” “说得好！” 不知是哪位大臣出言，群臣立刻附和：“怕了你不成！” “我大祁从不畏战！” “二皇子说得好！” 这一刻，没有党派之争，没有各自站位，有的，只是共同的身份—— 大祁子民！ 谢阳在一众大臣身后脸色难看得要命，这次生辰，他落了下成！ 宝玉固然难得，可谢洵倚仗的，却是他战无不胜的实力！经此一事，不知有多少中立的势力要为他折服！ 谢阳咬牙，外公说得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投机取巧，花言巧语算个屁！ 祁帝还有那一个个大臣此刻看向谢洵的目光简直是在看祁国的定海神针！ 最终这场争端以克嘎灰溜溜地答应进贡三千战马，五千牛羊结束，经此比试，大殿上的气氛又推向了一个高潮！ 第215章 秦方好归来! 这场生辰宴，祁帝自然是十分感动，他既感受到了儿子真实的心意，也在外邦使臣面前大出了一口恶气，看向谢洵和秦如霜两人的眼神越发满意。 其他人心里可就没那么开心了，而其中又以刚刚被抢了风头的谢阳为首。 周围的人都在津津乐道于刚刚王妃的表现，甚至有人低声交谈，称秦如霜是“巾帼不让须眉”，与有战神之称的谢洵果然是绝配。 谢阳在旁边听的脸色都要扭曲了。 他的妃子也是重臣之女，感受到夫君心情不好，在一旁本就有些战战兢兢，这会儿悄悄夹了一筷子菜，想递给谢阳，抬头一看，却被谢阳扭曲的脸色吓了一跳。 可她是知道谢阳火爆的脾气的，女子的地位本就很低，她在外什么都不敢说。 只能紧紧地捏着衣袖垂着头，希望今晚回到王府之后，谢阳不要拿她出气才好。 正巧这时，她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秦如霜和谢洵两人。 秦如霜似乎是想吃一盘糯米糕，一旁的怀王摇摇头，只夹了一块给她，接着让下人将糯米糕点撤下了，换了更好消化的枣泥膏。 想来是顾忌到秦如霜怀有身孕，不能吃那些不好消化的东西。 这一幕本无足轻重，可看在她眼里却平白生出许多羡慕来。 原来在皇家也有这样的感情吗？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碰！”的一声，原来是谢阳发现自己的妻子一直往谢洵那边看，于是拍了一下桌子。 “看什么看？你也想嫁去怀王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要真有怀王妃一二分的能耐，本王也不至于被打压成这个样子！无知妇人！除了会吃本王的喝本王的，你还能干什么？！” 女人垂着头，委屈得想掉眼泪。 谢阳怎么能这样说？ 她的母家虽不如秦如霜显赫，可是很有钱，不说别的，她陪嫁了多少东西过去？ 现在王府里吃的用的全都是她们家的东西，她别的都不求了，只求谢阳能少和她发脾气…… 可是她如今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有谁又能知道？ 这么想着，她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谢阳看过后却更加不耐烦：“哭哭哭！哭什么哭！这是父皇的生辰，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谢阳还想再骂，旁边突然过来了一个宫女。 这宫女是他母妃身边的人，也是他小时候的奶娘。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怎么又生气了呢？消消气，别为这些小事情生气呀！” 一直看到奶娘来了，谢阳换了个神色，神情也恭敬许多。 而一旁的王妃更加难过了。 她竟然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吗？谢阳对待奶娘都比对她这个正妻还要恭敬！ 这么想着，一股委屈和怨恨从心底上了起来，不过很快便被她掩饰了下去。 奶娘低头，偷偷对谢阳说道，“王爷莫要生气，娘娘知道您受了委屈，您别难过，好戏还在后头呢。” 有了奶娘的话，谢阳顿时安静下来。 先前的比试结束了，这会儿众人正饮酒作乐。 婉嫔这几日颇为得宠，要不是她在皇帝耳边吹了枕边风，也不会让谢阳那么早从王府出来。 而现在婉嫔的宠爱还没有褪去，因此今日祁帝和皇后居正位，婉嫔就坐在皇帝的往下一个位置，一抬头便能看到。 见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婉嫔突然对祁帝说道：“陛下今日寿辰，举国欢庆，臣妾这儿也有一件喜事要与陛下分享，而且是件大喜事，喜上加喜呢！” 这出乎意料的话，让祁帝生出了几分兴趣，“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喜事？” 婉嫔接着道：“说来也是和怀王有关怀，王爷和王妃如此厉害，替陛下长脸，这怀王府啊，还有一件喜事……” 婉嫔的声音并不小，坐在下面的秦如霜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当她听到婉嫔说此事与怀王府有关的时候，秦如霜的脸色冷了下来，衣袍下的手也微微握紧。 难道…… 秦如霜将目光转向上头的婉嫔，正巧婉嫔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今日生辰贺礼之事，谁都能看出怀王要压她儿子一头，她表面上不显，其实内心比谁都愤怒，又是怀王府！ 之前的红林湖落水案，已经让她的阳儿在皇上面前失了宠爱，好不容易借着皇帝生辰的机会让阳儿出来了，卯足了劲想在皇帝面前重获圣爱。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得来那一块宝物，没想到随随便便就被怀王的那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压了一头，这谁能忍得下来？！ 反正婉嫔是忍不了！ 她得意的看了秦如霜一眼，不出意外地看到秦如霜变了脸色。 她卖了个关子，引足了祁帝好奇，才接着说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怀王现在除了怀王正妃腹中的胎儿，还有一个孩子？” “说来也是巧了，前些日子，臣妾身边的一个宫女替臣妾去尼姑庵上香，正巧就碰到了怀王府里那位。” “那位现在肚子已经老大了！臣妾擅自做主，看她在尼姑庵里冷冷清清，如今又怀了孩子，就将她从京都接了回来。” 听到这话，坐在下边的贵妃眉头就是一跳。 来者不善，这是要惹乱子啊！ 秦如霜和秦方好两姐妹见了面，那还能有好？就怕到时候两人争论起来，惹得陛下不高兴。 于是贵妃连忙道：“陛下，先前不是说好的吗，寻个机会再将那人接回来，这怎么……？” 婉嫔掩唇笑道：“多大点事！臣妾也听说了，无非就是姐妹俩起了点口舌之争，哪有让王爷的骨肉流落在外的道理？来人！将人请上来吧。” 秦如霜袖子下的手捏得更紧，她将目光转到谢洵脸上，谢洵的表情没怎么变，可是秦如霜感觉到他身体绷紧了…… 谢洵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可那杯子里早就空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方好款款而来。 普通女子有孕，一般会选择穿着比较宽松的衣裳，微微将肚子盖住。 可秦方好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特意选了一身袄裙，还在肚子之上系了腰带，这么一看，她整个圆圆的肚子全露了出来，看上去竟然不比秦如霜的小多少。 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似乎是紧紧护着肚子里的胎儿。 进了大殿之后，她向皇帝和贵妃行了礼，皇帝看到她的肚子大起来了，眼神中果然露出满意的神色。 的确是双喜临门，谁不希望自己儿孙满堂呢？ 拜见祁帝之后秦方好朝秦如霜和谢洵这一桌走了过来。 她看到谢洵的时候，眼中满是欣喜，将女儿家对情郎的思念做出了十成十！ 她今日似乎特意选的衣裳，是一件与秦如霜裙子颜色相近的衣服。 秦如霜正红，她便穿浅红。 在场的大臣都已经饮过了几轮酒，有些飘飘然，思绪也没有平时那么清醒了。 有几人看到秦方好来了，甚至笑着说了句：“你看，怀王真是坐享其人之福，这好一对姐妹花呀！还同时怀孕，王府真是双喜临门！” 秦方好竟然朝出了几位大人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神色，然后又向谢洵这边走过来。 她人还未到，声音先行，眼睛突然就红了，更咽着叫了一声：“王爷，我回来了……” 第216章 如霜，别闹。 谢洵的目光紧紧盯着秦方好的肚子，眼中的神色喜怒难辨。 可秦如霜却敏锐地捕捉到，谢洵的身体有些僵硬。 在离谢洵只有几步的时候，秦方好似乎是太过激动，竟然被那裙子绊得趔趄了一下。 一旁的谢洵立刻起身扶住她的手，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些担忧：“慢些。” 秦方好朝谢洵投去一个感激的神色，接着又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般收回了手。 “王爷不要这样，我怕姐姐生气。” 秦如霜心里的凉意，刷一下蔓延到了脚底...... 正巧这时，一直看着这边的婉嫔突然说了一句：“都怪臣妾准备不周，竟然忘记给这位多准备一个座位，臣妾看她见了王爷实在激动，刚刚还不小心绊了一跤。” 婉嫔似笑非笑地望着秦如霜，“你们二人姐妹情深，不如王妃先将这座位让出来，让你妹妹歇息一番吧。” 秦如霜会让吗？ 当然不会。 她稳稳地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语气凉凉地说道，“这怀王妃的位子，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婉嫔掩唇一笑，“早就听闻怀王妃性格刚烈，这样一看，确实是呢。” 怀王的家事闹到明面上来，最担心的便是贵妃。 于是贵妃连忙嘱咐下人重新搬来一个椅子，就在谢洵的另一边。 谢洵似乎担心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竟一直扶着她，直到椅子倒了，才让她缓缓坐下。 觥筹交错之声继续响起，但谁都知道，这大殿上的氛围，隐约有些不一样了。 婉嫔似乎嫌这大殿之上的气氛还不够焦灼，竟像是感受不到这怪异的氛围一般，又开口了。 这次是对皇帝说的。 “说起来，这天家子嗣兴旺本是好事，可臣妾怎么听说，这怀王妃的妹妹，在怀王府里竟然只是一个通房婢宠？如今她肚子里怀了怀王的孩子，这位份是不是该动一动了？” 贵妃听到她这挑衅的话，再也忍不了了。 “我洵儿后宅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婉嫔担心了？婉嫔担心别人的家事，还不如担心一下四皇子的后院，听说四皇子近日又纳了好几房妾室，莺莺燕燕的可是热闹得很！” 婉嫔连忙道：“哎呀！姐姐怎么生气了？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其实倒也不是位分的问题……” 婉嫔将目光转向谢洵那边：“臣妾主要是想着，不管母亲的身份如何，皇家的孩子应当是身份贵重的，若等生了出来，这孩子母亲只是个通房婢宠，想必这孩子将来也会有所影响，这可就不太好了，您说是吧，陛下？” 祁帝眉头一皱，似乎把这话听了进去。 古来便有母凭子贵的说法，若等到孩子出生了，母亲只是个通房婢宠，孩子面上的确不光彩。 于是祁帝出声道：“婉嫔说的也有理。老二，你不可厚此薄彼，两人是姐妹，又都是你后宅的女人，切不可让孩子出世之后受到委屈。” 祁帝沉思了一下，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她也是秦将军家中的女儿，虽只是个庶女，想来应当担得起一个侧妃的名头，回去之后就把这事办了吧。” “儿臣不同意。” 谢洵还没说话，秦如霜已经先出口了。 谢洵眉头一皱，低声道：“父皇金口，那便如同圣旨......” 其实，谢洵一直注意着龙椅上祁帝的神色。 今日是祁帝生辰，但凡有眼色的人，都不会公然反对祁帝的意见。 而祁帝听到秦如霜的话之后，果然面露不悦。 害怕祁帝迁怒秦如霜，谢洵立刻起身道：“父王所言有理，儿臣回府之后，会重新考虑她在后宅的位置。” 谢洵言尽于此，只答应了祁帝的话，却没有说将秦方好安排成什么位置。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保全两人的方法了。 可秦如霜向来都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性格。 听到谢洵这么说，她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 秦方好已经离开多久了？ 久到她几乎要以为谢洵已经忘记了这个人…… 她该说什么呢？ 该说秦方好这个白月光在他心中的地位果然不可撼动吗？ 这才回来多久？！这才见了一面！ 谢洵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提高她的身份，简直根本没有将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 秦如霜口中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 她转头定定地看着谢洵：“王爷当知道我的性格，我说不同意，那便不可能松口。” 谢洵皱起眉头：“如霜，别闹。” 而龙椅旁的贵妃见秦如霜一直不答应，心里也急了。 她是有心偏向秦如霜几分的，但是现在是什么地方？是什么情形？ 怎么能直接反驳皇帝的话呢？于 是她连忙道：“如霜听母妃的，不要和陛下置气。” 别闹，别闹…… 不管她有任何诉求，不管她她是对是错，谢洵似乎永远都只用这两个字来打发她！ 他们要求她顾全大局，要求她处处忍让，要求她做一切违背自己意志的事情，他们到底把她当成什么？ 见秦如霜脸上仿佛受辱般的神色，谢洵有一瞬间的不忍心。 可是他抬头一看，龙椅上的祁帝脸色已经越来越黑。 祁帝生辰本是一件高兴的事，现在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罔顾他的圣意，就算这个人是秦将军之女，是怀王妃，他心里也十分不悦。 谢洵怕祁帝责罚秦如霜，于是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的意思儿臣明白了，回府之后便会安排。儿臣后宅小事，不敢劳烦父皇及各位大人操心，各位大人还是举杯共饮，一起恭贺父皇万寿无疆吧。” 说完，他一口干了杯中的酒，祁帝见状，神色果然缓和不少。 下面的大臣见状，也纷纷起身恭贺，大殿上又是一片谈笑风生。 只有角落里的秦如霜，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一旁的秦方好趁着大家没有注意到这边，缓缓的靠近了秦如霜，笑着说道：“姐姐，别来无恙啊……” . 第217章 喜欢演戏?送你去戏班子好不好? 大殿上一阵欢声笑语，突然，一个坐在角落里，一直不怎么引人注目的人站了起来。 此人正是达完烈。 达完烈自从春猎在秦如霜手里吃了鳖之后，很久都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脸，整日在质子府中不见外人。 众人都已经快将这个大燕的质子忘记了。 谁也没想到在祁帝的生辰上，他会突然站起身来。 “陛下的生辰，只有这些软绵绵的歌舞怎么能行？我大燕国其实也有心献上些表示诚意的贺礼，只是我身在祁国，心有余而力不足，寻不来二皇子的惊世之宝，也想不出怀王府的精巧沙盘。不如就找个人同我比试一番，也算是舞剑一二，让陛下开心一下。”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祁帝自然不能回绝他，于是便道：“那你想同谁比试呢？” 达完烈的目光转向谢洵，“既然要比试，自然是要同大祁第一战神比试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是了。 之前达完烈被怀王和怀王妃两人驳了面子，想来是记恨到现在，想趁着今日生辰宴上一雪前耻呢，当然是和怀王比试了！ 祁帝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武功非凡，于是乐呵呵道，“比试可以，但是点到为止。” 达完烈点头，“怀王身份尊贵，我自然不敢伤他，还请怀王爷手下留情才是。” 谢洵并不畏惧与他人比试，点点头答应了，又命手下之人取来佩剑。 这一番比武说是比试，其实两人都没有尽力。只是为了取悦祁帝罢了。 使的都是些看着好看的招式，其实杀伤力并不大。 大臣们自然也明白其中的蹊跷，每到两人兵刃相接之时，十分配合的拍手叫好，把大殿的氛围烘托得热热闹闹。 又过了几招，谢洵觉得差不多了，正想点到而止，冷不防达完烈的攻势却越来越猛烈。 谢洵皱眉，自然是认真了几分，与他又一招一式比划了起来。 而达完烈招式凌厉，步伐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秦如霜那边。 只见他借机卖了一个破绽，刀刃直直冲秦如霜而来！ 秦如霜皱眉，这达完烈疯了不成？ 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要干什么？ 秦如霜自然不畏惧这一剑，立刻就想侧身让开，谁知有人比她动作还快。 一旁的秦方好突然站起身来，紧紧地抱住秦如霜，转头直视已经到眼前的刀剑，大声道，“你要干什么？不许伤我姐姐！” 秦如霜被秦方好这一举动弄得愣住了，秦方好竟然过来保护她？！ 达完烈的剑在秦方好脖子一尺的地方堪堪停住，接着收了剑鞘，对祁帝道：“抱歉是我失手了，还请陛下责罚。” “不过，这两姐妹确实姐妹情深，到时候侧妃一立，怀王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祁帝虽然脸色不好，但终归是没有伤到人，也不好真的责罚，只摆摆手道：“刀剑无眼，以后还是小心些吧。” 达完烈退下。 谢洵三步并作两步走回了他们那一桌，目光紧紧盯着两人，“怎么样？没事吧？” 秦方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没事，那刀剑来得突然，还好没有伤到姐姐！” 说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一脸关心地看向秦如霜：“姐姐应该没事吧？刚刚可吓死我了！姐姐如今月份大了，我生怕那刀剑伤了你！” 秦如霜什么话都没有说，直直看着这个妹妹。 一段时间不见，她这演戏的功夫又好了许多。 谢洵见姐妹两人都没有受伤，对秦方好的感谢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今日真是多谢你。” 秦方好一笑，说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说完，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点糕点到秦如霜盘子里。 “姐姐……我真的知错了！从前是我不对，我给姐姐道歉，如今我也有了孩子，才知道当初姐姐一切举动都是出于母亲对孩子的保护。” “现在我也当了母亲，我能理解姐姐，我不争了，也不抢了……只求以后能在王府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姐姐若是愿意原谅我，将这块糕点吃了，我们以后还像从前在将军府那样，好不好？” 谢洵朝秦如霜看了过来。 秦方好也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如霜。 秦如霜看着这两人，突然笑了。 接着，她“啪”一下，将盘子掀了。 “哗啦——”一声，瓷盘碎裂的声音，响彻大殿，那块糕点也顺着脚边滚了出去。 祁帝被这声音吸引，看了过来。 发现又是怀王那桌，眉头都皱了起来，这下是真的有几分生气了，立刻质问道：“怎么？怀王妃对朕的的生辰有什么不满吗？” 秦如霜却没有半分被吓到的样子，而是起身行了个礼，对祁帝说道，“父皇多虑了。只是这盘子里刚刚有点脏东西，一时不防被儿臣打翻了。来人，将盘子收拾了，丢得远远的，别影响父皇的心情。” 见不是什么大事，祁帝也收回了目光。 一旁的秦方好委屈的眼泪都在眼珠里打转。 “姐姐若是不愿意原谅我，直说就是了！何必将盘子打碎，待会儿惹了陛下不高兴，我担心陛下责罚姐姐。” 秦如霜似笑非笑看着秦方好。 “你就这么喜欢演戏？” 秦方好一脸无辜，还带着委屈：“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我说—— 你既然这么喜欢演戏，我送你去戏班子好不好？将军府出去的庶女，演个名旦，应该不成问题吧？” 秦方好神色尴尬，似乎没想到秦如霜会这么说。 而秦如霜还没有停住，话头接着说道—— “不喜欢去戏班子？我送你去勾栏院好不好？里面的女人个个都是演技高手，日日流连于男人之中，演一出嬉笑怒骂供人取乐，这样行不行？你喜欢这个安排吗？” 秦方好这下是真的血色尽失，颤抖着嘴唇，满眼的不可置信。 “姐姐，就算你讨厌我，也不至于像这样侮辱我！勾栏院……那是什么地方？姐姐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说着，刚刚汪在眼珠里的眼泪，已经噼里啪啦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配上她那微微皱紧的眉头，简直就是一副被欺负的小白花的模样。 谢洵显然也觉得秦如霜做的有些过了，皱着眉呵斥道：“如霜，你过分了。” 过分……？ 秦如霜心痛至极，脸上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过分的事还在后头，等她回了怀王府，且走着瞧。” 是的，秦如霜就是这样的人。 她要刁难一个人，不会暗地里来。 虽然现在她不知道秦方好是怎么和婉嫔搭上线，让婉嫔将她从尼姑庵接了出来，但是秦方好已经如此嚣张，她怎么可能忍下去。 她既然有本事将秦方好弄走一次，就有办法将秦方好永远逐出怀王府。 第218章 只有她是外人 大殿上的婉嫔本来卯足了劲想看怀王府二姐妹争一夫的戏码，可谁知看了半天两人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而一旁的贵妃则是打心底里担心。 她担心祁帝因为今天的事情对秦如霜心生不满，于是看祁帝心情不错，连忙在一旁劝解道：“陛下莫要动怒，霜儿那孩子您是知道的，性子直了些，如今妹妹回来了，也没见霜儿如何为难，想来回府之后也不会如何。” “臣妾会帮着劝解一二的，陛下放心，这两个皇嗣一定能平平安安出生，为皇家再添喜气。” 祁帝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女人嘛，就该如此，在后宅和和睦睦为皇家繁育子嗣。 他叹息一声，当初同意秦如霜嫁入怀王府，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秦如霜性格太过强硬，偏生他这个儿子又是个不解风情的，也不会哄哄人。 两人自打成亲至今，那是针尖对麦芒，一个也不让一个，如今又来了个秦府的庶出妹妹，可千万得让他的两个小皇孙平平安安出生才好。 婉嫔听着贵妃劝解皇帝，心里有些不屑。 要是这姐妹俩真能和好，为何会闹得如今这处田地？ 依她看，回去之后还有一番恶战！ 只是如今看起来，那怀王正妃可不是个好惹的，也不知道这个秦方好能不能在怀王府的后宅掀起风浪。 婉嫔恶意地想道，最好是将怀王后宅闹得鸡犬不宁才好！ 想到这里，她眼珠一转，既然秦方好斗不过秦如霜，那她便来帮帮她好了…… 于是婉嫔开口说道，“说起这个，臣妾怎么听说这秦方好如今还住在怀王府的偏院啊？偏院那种地方，阴冷潮湿，对胎儿是极不好的。这回怎么着也该让人换个地方了吧，得好好安置才是。” 贵妃眉头一跳，这婉嫔没完没了？！ 简直抓着这事儿不放了！ 祁帝一听，果然皱眉：“怎么能让人住在那种地方？贵妃你尽快说通怀王，让她好好安置。不管他喜不喜欢，如今肚子里怀着皇嗣，不可开玩笑！” 贵妃恨恨地看了婉嫔一眼，只能含恨应下：“臣妾知道了，之后会和洵儿说的，一定会将秦方好好好安置妥当。” 晚宴已经接近尾声，朝臣们都喝得差不多了，又看了一出怀王府的笑话，众人都是心满意足。 祁帝发话之后，众人都行礼离开。 人走得差不多了，贵妃冷着脸将秦如霜和谢洵叫住。 “等一下，本宫有事要交代。” 贵妃示意秦方好先离去，秦方好依依不舍地看了谢洵一眼，咬着唇离开了。 秦如霜眼神一凛，来了。 果然，贵妃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当初本宫允许你胡闹，将秦方好送去尼姑庵，只为验证她肚子中是否有洵儿的孩子，如今一切已经明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妹妹，又怀有皇嗣……” 贵妃语气软了几分：“你当初胡闹，本宫也应了，如今人已经回来了，无论如何先让她将皇嗣诞下再说。” 她说完，又将目光转向谢洵：“还有你，后宅之中，最忌偏爱，不管是谁，你都应当以同样的心态对待，要尊重，但也不可偏爱！如今两人都有了你的孩子，你这一碗水得端平！” 谢洵点头应下。 秦如霜沉默不语。 贵妃一直对她很好，好到她几乎快忘了，贵妃的首要身份是谢洵的母亲，次要身份是祁帝的妃子，最后才是自己母亲的闺中密友。 就算儿时对她宠爱，待她亲如女儿又如何？ 在真正的亲人面前，她也只是个外人罢了…… 秦如霜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母妃想要我怎么做？” 贵妃对谢洵道：“我们娘俩说些贴心话，你先下去。” 谢洵看了一眼秦如霜，还是离开了。 见人走了，贵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不年轻了，哪怕保养得当，这会儿松下神来，还是能看出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精神头也不如从前好了。 “母妃知道你受了委屈，母妃也知道，经过这件事情，你恐怕对母妃要心寒了。” 她握住秦如霜的手，缓缓的说道，“但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你得让她生下来，至于生完孩子之后要如何处置她，这次母妃向你保证，全听你的。” 似乎是看着秦如霜一直沉默，眼中仿佛一潭死水，让贵妃有些心惊，她有些着急地拉着秦如霜的手：“你答应母妃，千万不可做出过激之事！” “孩子在肚子里已经成形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母妃也保不了你！” 贵妃惨笑一声，“你也看到了，如今陛下已经将婉嫔宠到了骨子里，而她摆明了就是要看洵儿的笑话，若是洵儿的后宅再出什么意外，她一定会揪着不放。” “秦将军虽然现在已不掌兵权，但在军中还是有很大的影响，是洵儿不二的助力，若是你出了事情，他们第一件事必然是斩断将军府与王府的联系，斩断洵儿的这条左膀右臂。” “是，母妃确实自私，母妃怕洵儿没了强势的母家，但母妃也怕他们因为这件事情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你要知道，谋害皇嗣的罪责，哪怕是你，恐怕也讨不了好！” 秦如霜沉默着，她知道贵妃这番话已经算是对她掏心掏肺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贵妃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尽心了。 “我知道了，母妃。回府之后，我会将秦方好从偏院安置出来，让她安全生产。” 见秦如霜答应下来，贵妃松了一口气。 作为女人，她欣赏秦如霜的果断决绝，可作为儿媳，她却害怕这样的儿媳太过强势。 秦如霜话音一转，又说道：“但是我答应母妃的，也仅仅是让她生下孩子，至于之后的事情，恕我不能向母妃做什么保证。” 贵妃被她眼里的决绝弄得有些心慌，紧紧捏着她的手，“你答应母妃，一定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要为自己留条后路，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留条后路！” “我知道的，母妃。” 但此时秦如霜心里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秦方好到底是怎么和婉嫔搭上线的？ 以及……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秦如霜有些恶意的想道，若她真的让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那谢洵岂不是要替别人养孩子了？ …… 第219章 把他俩埋一块儿算了! 不一会儿，秦如霜从宫里出来了。 可秦如霜却只看到谢洵一人站在宫门口，秦方好不见了，马车也不见了。 “方好她站了一会儿说腰酸，本王便让车夫先将她送回去了。” 谢洵知道他今日对秦如霜说话语气重了，于是此刻话里都带了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秦如霜的心情…… 该怎么说呢？ 经历了这么多次，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谢洵的反复无常。 “那王爷便自个儿走回去吧，我先走了。” 谢洵正想问她要去哪，却见沈府的马车从旁边过来。 那车夫自然是认识秦如霜的。 秦如霜也不知和他说了什么，那车夫看了一眼谢洵，带着些歉意替秦如霜掀开了车帘，秦如霜爬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的那一瞬间，谢洵似乎看到了里面笑意盈盈的沈笑阳…… 但事实上，沈笑阳的笑意也只是故意做给谢洵看的，帘子放下之后，他立刻冷下了脸。 “欺人太甚！” 显然，刚刚发现在怀王府那一桌的动静，沈笑阳也看到了。 他家里，父亲算是个妻管严，夫妇两人十分恩爱，沈大人这一生也只娶了沈夫人一个妻子，和和美美。 因此沈笑阳从小受到的熏陶也不同旁人。 他并不觉得三妻四妾有什么可骄傲的，相反，他十分向往像父亲和母亲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今天，当他看到所有人都无端要求秦如霜要忍让的时候，他只替她觉得委屈和愤怒。 加之他对秦如霜之前为谢洵做的事情有所了解，更替秦如霜觉得委屈。 秦如霜自己还未说什么，却见兄长已经替她愤愤不平，忍了一天的怒意，总算消散不少。 “我都没生气，兄长在气什么？” “我看到秦方好那假惺惺的样子便觉得生气！看到谢洵是非不分，更觉得怒气直冲天灵盖！把他们俩埋一块儿算了！”沈笑阳恨恨道。 秦如霜叹了一口气，“兄长没听说过吗？自古无情帝王家。” “一切的亲情，一切的感情，都以血脉为延续，在他们眼里我算什么呢？比起我，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沈笑阳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情绪，“要不然你走吧！” “走？”秦如霜笑着摇摇头，“走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现在肚子里还有皇嗣，我带着他，走到哪儿都要被找回来。” “那难道就这么留在怀王府，让你受委屈吗？！” 秦如霜安抚沈笑阳：“兄长别急，我既然以前能收拾得了秦方好，现在也一样的，至于兄长的提议，我也会考虑的。” 只要秦方好一天还在王府，只要秦方好还活着一天，那她上辈子的仇就不算得报。 她不是不想走，只是肚中带着胎儿不便，只是还没看到秦方好的结局，只是还对谢洵…… 秦如霜自嘲一笑。 两辈子了，她还是没吃到苦头，直到现在仍然对谢洵抱有期望啊…… 马车慢慢悠悠驶到了怀王府门口，秦如霜与沈笑阳拜别。 沈笑阳再三叮嘱，“若是受了委屈，只管来沈府找我。” 秦如霜一笑：“知道了，兄长。” 秦如霜下车，目送沈笑阳的马车离去。 待马车走远后，她转身直面怀王府的大门，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了下去。 秦如霜来到偏院的时候，正看到秦方好挺着肚子，吃力地在搬一床被褥。 “你虽只是个通房婢宠，但普通的下人还是叫得动的吧？我和王爷都不在，你何必这样，做戏给谁看？” 秦方好拘谨地站在一旁，踌躇半晌才说道，“我回来时偏院没有下人，我也不敢私自指使下人，全等着姐姐回来安排。” 安排？ 秦如霜冷笑一声，既然她想被安排，那就好好“安排”她一下。 “来人！秦小姐如今腹中金贵，将他她东西都搬去东院吧，以后秦小姐便在东院歇息，至于位分，等王爷决定后再说。” 她转头对青枝说道：“按照府里良妾的位份，给秦小姐安排伺候的下人，还有一应用度，全都按良妾的规矩来。” 说完，秦如霜又客客气气的拉着秦方好的手说道，“我知道陛下想让你做侧妃，我如今以良妾的身份安置你，是有些委屈你了，不过你别怕，只要的王爷的命令下来，我立刻替你安排侧妃的待遇。” 接着又轻轻摸了摸秦方好的头发，态度十分亲昵，仿佛真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姐妹。 “在尼姑庵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我如今这么做，也是怕你顶着通房婢宠的位置享受侧妃的待遇，会惹人非议，你能理解姐姐的苦心，对吗？” 秦方好被秦如霜这一出弄得有些发愣，木木地随着秦如霜的话点了点头，“是……是。” 她一抬头，想问秦如霜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就看到谢洵颔首站在门口，神色十分欣慰，眼中还有几分对秦如霜的怜惜。 似乎是秦如霜的忍让，让谢洵感到了一丝不忍。 秦如霜背对着谢洵，轻轻俯身在秦方好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不就是演戏吗？你会，我难道就不会？” 接着替秦方好整理了一下衣裳，转身之后，才像是刚看到谢洵似的，惊讶道：“王爷怎么来了？难道是怕我苛待妹妹吗？” 谢洵自知理亏，连忙摇头。 他确实怕两人再出什么争端，才会在秦如霜回到王府的第一时间，就来了偏院。 但此刻，看到秦如霜与秦方好好好相处，而且还安排秦方好去了东院，谢洵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确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如霜冲谢洵一笑，说道：“之前将妹妹送到尼姑庵的时候我就说过，若是她腹中真的有王爷的孩子，我自然会给她应得的待遇，如今她回来了，我也该履行承诺了。” “妹妹舟车劳顿，从尼姑庵回到王府，一定很累吧？一定对王爷思念异常，王爷今夜就留在东院吧。”秦如霜淡淡道。 谢洵想拒绝，秦如霜却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 “今日王爷走后，母后对我斥责一番，若是今夜王爷还去我那边，传到母后耳朵里，指不定又成什么样了。王爷就算是为了让我在母后那里有个交代吧。” 秦如霜说完，眼神落寞，就想转身离去。 谢洵上前一步：“你放心，本王绝不会动她。” 秦如霜笑笑，“我知道。我相信王爷，王爷别送了。” 再转身时，秦如霜脸上已经没了盈盈笑意。 有的，只是让青枝看了都害怕的东西。 她在给谢洵最后的机会。 她与贵妃，妻子与母亲，本心与规矩…… 谢洵会如何选择？ 她与秦方好，谢洵又会如何选择…… 第220章 终究比不上她 有谢洵看着，下人们搬东西的速度快了不少。 不一会儿。便将秦方好的东西都挪到了东院。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的打扫，将东院的卧房空间弄干净后，秦方好和谢洵两人终于坐下了。 谢洵如今早已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今日来，便是要和秦方好说清楚的。 只是谢洵还没开口，秦方好便先开口了。 “我知道王爷要同我说什么，今日我就看出来了。” 秦方好长叹一声：“王爷一定已经和姐姐心意相通，今日来必定是与我划清界限的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尼姑庵的日子太过清苦，谢洵打量着秦方好，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虚弱之气。 明明肚子挺大，看着孩子长得很好，可这会儿仔细看才发现，她整个人瘦得已经皮包骨头了。 因此谢洵再开口，语气也放柔了许多，“你明白就好。”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秦方好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只有一点想请求王爷。” “求王爷看在我当年曾经协助王爷在边关之战中，救了边关那么多百姓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 谢洵心下一沉。 这件事，是他与秦方好之间永远也解不开的恩惠。 “你说。只要不违背本王的处事原则，本王一定答应你。” “王爷你应当知道，我有多么期待肚子里这个孩子，也应当知道。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 “我不求别的不，求王爷的喜爱，也不求将来在王府能有什么身份地位，这些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求王爷能让我在王府里待到安全生产，在这段时间里王爷能多陪陪我，多陪陪我们的孩子。” 秦方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谢洵哪里还能拒绝。 其实，他心里想的也是先等秦方好生下孩子，然后再给她安排一个去处。 总之，他如今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是断不可能继续将秦方好留在王府的。 可他也做不到那么狠心，将还怀着孩子的秦方好赶出去，只能先将她安置在王府中。 如今秦方好向他坦白，他反而松了口气。 秦方好能想明白就好。 见谢洵同意了她的提议，秦方好犹犹豫豫地问道，“那王爷今晚要留在东院吗？” 谢洵一顿，“留吧。” …… 主院里。 秦如霜还穿着今日正妃的衣服没有换下，坐在梳妆台前，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青枝打开了房门，走到秦如霜身旁，犹豫半晌，还是如实和秦如霜禀报。 “王妃，东院那边……灯灭了。” “啪——” 青枝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秦如霜手中的一枚乌木发簪直接被她生生掰成了两段。 木头断开之后，细碎的木屑全扎进了秦如霜的手里，鲜血顺着乌黑的乌木流了下来，很快便被乌木吸收。 那本就深不见底的黑色，霎时间变得更黑了，其中还有一抹隐约的血光，在昏暗的灯光下透出一股无比诡异的红黑色。 “王妃，奴婢去拿药箱，马上替你包扎！” 秦如霜什么也没有说，松开了手中的发簪，任由血流的到处都是。 她今日那么同谢洵说，不过是想看看谢洵，到底能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看来谢洵又一次将她的心意践踏到了脚底。 秦方好回京都，最忧虑不安的人，不是怕怀王府后宅不宁的贵妃，也不是舟车劳顿终于回到怀王府的秦方好，而是她这个看着自己的生活再一次被别人入侵的怀王妃！ 她以为谢洵应当明白，此刻最需要他的人，不是终于得偿所愿的秦方好，而是她…… 她以为谢洵应当能听得出她的意思，她将谢洵推到东院，不过是无奈之举，她其实比谁都希望谢洵能拒绝她的提议，能像往常那样回到主院。 她以为谢洵能也应该能体谅她，明白在今天晚上，在这个许多人的不眠之夜，她才是最需要安抚的那个人。 可是谢洵不懂。 不懂她的彷徨，不懂她的担忧，不懂她的心意，也不懂她的……脆弱。 门口传来响动，是青枝气喘吁吁抱着药箱来了。 “王妃您别动，我替您处理伤口。” “别进来。” 青枝的脚步顿在原地，犹豫着开口：“可是……王妃您手里的伤口……” “别进来。” 青枝愣住了。 在隐约的烛光下，她好像看到有什么透明的液体，“滴答”一声，落在了那个乌木发簪之上，和发簪上的血融到了一起。 王妃她……好像哭了。 青枝身体僵硬了，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前进一步。 王妃那样骄傲的人，一定不愿意被别人看到她在哭吧…… 青汁就站在原地看着，看着她家王妃默默落泪。 可哪怕是无声的哭泣，王妃的脊背也没有弯下半分。 一如曾经那个骄傲洒脱，绝不退让的秦如霜。 直到青枝都已经站得腿发麻了，屋子里才在传来秦如霜的声音，“你今日不用来伺候了。” 青枝默默退了出去，“是，王妃。” 可她并没有走远，她就在主院的房门外，静静站了一夜。 屋子里的灯一直没有熄灭，窗子上映出秦如霜挺直的脊背。 青枝在门外看了一夜，屋内的人就在梳妆台前静坐了一夜。 …… 第二日一早，天才刚亮，就屋内就传来了秦如霜的声音，“青枝，进来伺候我梳妆。” 青枝进去，果然发现秦如霜的姿势和昨夜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真的未动分毫。 王妃好像还和以前一样，但却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青春努力调整自己脸上的笑容，换了轻快的语气问道：“王妃今日想做些什么？我看外头日头很好，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 秦如霜摇摇头：“不了，今日就在府中，哪也不去，晚些时候宫里可能会来旨意。 青枝当日并没有被允许进入大殿，后来隐约听说大殿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并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因此也不知道祁帝曾经提出让秦方好成为侧妃。 因此，当东院的人传来消息，得知秦方好要被封为怀王侧妃的时候，青枝只觉得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王爷怎么会允许？！” 秦如霜垂下眼眸。 怎么不会呢？ 谢洵昨夜留宿在宫院，今日从东院出来后，立刻就去了军营，完全没有顾及她的情绪。 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终究是…… 比不过秦方好啊…… 第221章 小人得志 看着沉默不语的秦如霜，青枝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王妃会那样了。 看来王妃早就知道消息了啊…… 怀王立侧妃不是小事情，和宫里太监一起来的，还有皇帝和贵妃的赏赐，同时还有一件浅红色的象征侧妃身份的衣服。 秦方好抚摸着这件本就该属于自己的衣服，笑了。 秦如霜百般阻挠又如何？将她设计到尼姑庵又如何？！ 今日还不是让她如愿以偿了！ 而且她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不过是一件侧妃的衣服罢了…… 秦方好的眼中发出一种诡异的光芒，总有一天她要穿上那件正红色的正妃衣服！ 秦如霜冷眼旁观，看着宫里的人来来往往。 看着秦方好喜气洋洋接了宫中宣旨太监的圣旨，又在下人的服侍下穿上了那件专属于侧妃的衣服。 东院的热闹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宫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秦方好才像是刚看到秦如霜似的，惊讶地喊了她一句姐姐。 “姐姐什么时候来的？”秦方好一副苦恼的样子，“刚刚院子里人太多了，我竟然没注意到姐姐来了，姐姐别生我的气呀！” 秦如霜淡淡一笑。 “没事，我来看看这侧妃的衣裳是何模样。” 她的手轻轻摸着秦方好身上华贵的衣料。 “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正妃的那件红艳，妹妹还得加油啊。” 秦方好外头似乎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笑道：“这淮王府的正妃，一直只有姐姐一人，妹妹能得一个侧妃的位置，已经心满意足了。要知道，知足常乐。” 她的手轻轻抚过小腹，“如今我在王府有的位置，腹中也有了孩子，我已经很满足了，很满足了……” 秦如霜没有被她的话激怒，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哦？是这样吗？那姐姐也劝你一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侧妃的位置妹妹可要坐稳了啊。” 说罢转身离去，正走到东院门口，就遇到从军营回来的谢洵。 谢洵今日一早本来是要去和秦如霜一起用早膳的。 奈何军中突然来人，有急事禀报，他来不及看秦如霜便匆匆离去。 这会儿回府，去了秦如霜院里没发现人，这才找到了东院。 秦如霜看到谢洵，却是以为谢洵一下值便匆匆慢慢来了东院，在心里冷笑一声，规规矩矩同谢洵行礼。 “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说罢不待谢洵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谢洵想去追秦如霜，冷不防被秦方好拉住了，“王爷快来看看！这身侧妃的衣裳可还好看？” 谢洵皱眉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秦方好，低声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以后这衣服在王府里少穿！” 秦方好丝毫没有被谢洵的话影响，还是笑意盈盈地回答，“我知道了王爷。” 而此刻，最担心秦如霜的，莫过于青枝了。 那天晚上王妃一个人默默哭泣的样子，实在让青枝看得心里揪着疼。 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王妃，只能派人去了钱二通那里，将顾美人和苏美人都叫回来了。 两人也知道了秦方好回来的事，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秦方好竟然还被册封为侧妃。 苏美人一路上着急得不行，对顾美人说道：“怎么会这样？眼看着王妃都要临盆了，那位怎么会突然回来？” 她的两只手绞着一块帕子，脸上很是着急，“我听大夫说，产妇临近临盆的时候，心情尤为重要，若是心中郁结，很容易难产或者早产，王爷也真是……” 顾美人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对于这些事情更加敏感，听到苏美人这么说，急忙拉着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得想好了！” 她现在在杜氏胭脂铺里，同苏美人交情不错，她看得出来，苏美人是真心为王妃着急，可是现在有很多话他们都不便明说了。 顾美人叹息一声，将苏美人拉到一旁，“切不可明目张胆说王爷的不是，还有，那位如今已经成了侧妃，你我都要在她手下讨生活，以后还是多注意些吧。” 苏美人还是担忧，对青枝道：“王妃现在在做什么？我现在就想去看看她。” 青枝巴不得能有人去开解王妃，连忙道，“王妃今日推脱身体不适，自己在房中有了晚膳，这会儿应当在房中休息，两位美人随我来吧！” 顾美人摆摆手，“今日让苏美人先去吧，人多了王妃疲于应付，今日先让苏美人去，我明日再来找王妃，正好我得了一卷失传的琴谱，明日可以弹给王妃听，我今晚先去准备一下。” 青枝点头：“那就劳烦顾美人了。” 看着眼神中透露出担忧的两位良妾，青枝心中也有些感慨。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会和王妃处成朋友，不过这样也好，这内宅大院中，能有两个朋友，也全是万幸。 苏美人陪着青枝到了主院。 秦如霜正在主院门口的小院里溜达，她没有忘记曹御医的嘱咐，现在要多走动。 得了青枝的提醒，苏美人知道秦如霜现在心绪不佳，她收起脸上的担忧，笑意盈盈走了过去。 “听青枝说王妃今日身体不适，没有去外头用晚膳，现在好点了吗？” 秦如霜瞪了一眼青枝，这妮子……自己有点风吹草动都要告诉别人。 “我没事。不想出去看有些人的嘴脸罢了，你还不清楚吗？” 见秦如霜直接将事情挑开了说，苏美人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别的都不怕，就怕王妃将事情都闷在心里，说出来好，说出来好！ 秦如霜看到苏美人，突然想到一件事，对苏美人说道，“我现在还能招呼府里的事情，等真临盆生产之后，府里恐怕有一段时间我管不了事。到时候……内宅的权利，恐怕要落到侧妃手里，你们几个日后还是减少一些来我院里的次数吧。” 秦如霜话音一顿，“”我就怕她趁我生产完虚弱的时候为难你们。” 苏美人摇摇头，眼神坚定：“妾身不怕！我们几个……王爷本来也对我们没意思，也从未到我们房里过过夜，她有什么可为难的？我们行事端端正正，她找不着把柄。” 秦如霜笑了，“你自小学习四书五经，受的都是君子教条，自然不懂这内宅的阴私……听我的，这段时间你不要再去杜氏胭脂铺了，毕竟是内宅女眷，抛头露面不好，不仅是你，你和顾美人两人都不要再去了，安安心心待在王府里，等我生产之后，身体恢复了再说吧。” 其实，秦如霜对苏美人和顾美人两人内心是有些抱歉的。 她一直想着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替她们安排一下以后的去处。 可如今秦方好卷土重来，只能先缓缓了。 第222章 任她猖狂 苏美人本来是来安慰秦如霜的，现在却反倒被秦如霜安抚了一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妾身本来是想开解姐王妃的，没想到王妃替我们将未来的路都安排好了，真是……” “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天色不早了，苏美人便便告辞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晚，王府里静悄悄的，路过花园的时候，突然有个小丫鬟提着灯笼，挎着篮子朝苏美人走了过来。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这么晚了出来干什么？”苏美人问道。 那小丫鬟将灯笼转了一圈，打开了篮子里的东西，对苏美人说道，“厨房里新做的核桃酥，很是可口。” 说完便提着篮子离开了。 徒留苏美人在花园里怔愣，半晌才离开。 …… 主院里，秦如霜收拾收拾准备躺下，却有下人来禀报说谢洵来了。 谢洵知道今日祁帝来了旨意，册封侧妃，秦如霜心里必然不好过，于是特意来了秦如霜院里。 秦如霜听到通传，从屋子内走到了房间门口。 而远远的，谢洵看到秦如霜主动出门相迎，脸上绽开一个笑意。 “外头黑，你就在那里不用出来相迎。” 走到门口，谢洵想提腿进去，秦如霜却一只手挡住了门框。 “王爷误会了。我不是来迎接王爷的，我是想劝王爷去东院歇息的。” 谢洵皱眉：“你还在生气，本王与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如霜摇摇头，“我没有生气。按照规矩，侧妃刚立当晚，王爷无论如何都该去侧妃的院子里。” “我就是怕陛下不高兴，所以才默认了让秦方好做侧妃，这件事，既然都已经认了，此时不按照规矩来，被陛下知道了，岂不又是前功尽弃。” 按规矩来说，秦如霜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让谢洵找不到理由反驳。 可他又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秦如霜是这么会循规蹈矩的人吗？ 他从未觉得秦如霜如此深明大义过，但是却让他觉得十分不安。 “本王今夜还是在这里吧。” “王爷，”秦如霜一步也没让，“我之前已经忍气吞声了这么多，王爷就这么忍心看着我的退让功亏一篑吗？王爷信不信，今日只要王爷在我院里睡了，明日这消息立马就会飞进皇宫。” 最终谢洵还是离开了。 因为他发现他与秦如霜又陷入了之前的怪圈。 不管怎么做，他好像都是错的…… 他若是现在对秦如霜好，会惹得宫里皇帝和贵妃对秦如霜不满，他若是对秦方好稍有偏向，秦如霜必然受伤，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无限的死局。 这一夜，主院的灯又是亮了一夜…… 一连几日，秦如霜都没让谢洵进入主院。 而几日的晴朗天气之后，迎来了夏天的雨季。 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青枝有些担忧地看着门外淅沥沥的小雨，对秦如霜道：“王妃您冷不冷？我去找厨房要些银丝碳吧，只怕是不多了。” 府里冬天取暖用的银丝碳都是上好的，每年秋天开始准备，可以一直用到春天。 现在已经是夏天，只能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去年的存货了，新的是肯定没来的。 秦如霜的心情也随着天气一样，有些提不起劲来。 “外头下雨，别去了，多披件衣裳就可以了。” 青枝立刻道：“这怎么行？王妃你得爱护自己的身体，这下雨的天气最是潮湿，曹御医可说了，您现在半点寒气都沾不得，我这就去取些银丝碳来。” 秦如霜没有再拒绝，只是嘱咐她记得带一把油纸伞。 没一会儿，青枝回来了，可脸上却尽是怒意。 “小人得志，欺人太甚！” “怎么了？”秦如霜问道。 “东院那位，这才当上侧妃就摆起谱来了！” “我去的时候厨房大娘跟我说还剩一些银丝碳，我瞧着数量挺多的，还够用一些日子，可没想到转头跟厨房的小丫鬟说了几句话，那银丝炭就被东院的全都拿走了！” “说什么他们侧妃身体金贵，我呸！” 秦如霜懒懒地摆摆手：“算了，你跟他们置什么气？” “那也不能让他们蹬鼻子上脸了！这才被册封为侧妃几天呢！就这个样子，以后时间长了还得了？” 秦如霜拨弄着衣摆边的流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让她猖狂去吧。” “王妃！难道就任由她这么猖狂下去吗？还有那些东院的丫鬟，这才去了几天了就认不清谁是王府里的主子了！” “人家也没跟错人啊，这不是已经当上侧妃了吗？” 青汁有些恨铁不成钢：“王妃！奴婢确实希望您能心绪宽达，好好养胎，那也不至于这样退让吧？” 秦如霜笑笑，宽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急，可是她现在正在风头上，让她再蹦达几天吧。” 她低垂眼眸：“现在动她还太早了……” 听了秦如霜的解释，青枝气总算消了一些下去，想起另一件事，“噢对了，奴婢看到柳姨娘今日来府里了。” 秦如霜并不惊讶，说道：“正常。女儿从尼姑庵回来了，又封了侧妃，她来看看也情有可原。” “就怕他们娘俩又憋着什么坏呢！” 秦如霜浅浅一笑，低声道：“不怕她使坏，就怕她们不敢。” 东院。 柳姨娘是真的不敢再使坏了。 自从她被秦将军休弃之后，在府里已经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现在女儿当上了侧妃，可她心里还是害怕，毕竟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个隐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起怀王府的震动。 柳姨娘仔细抚摸着女儿侧妃的衣裳：“好好，我的方好，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啊。” 她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如今你已经当上侧妃，就好好安胎，等孩子生下来便是。” 柳姨娘顿了一顿，知道有些话不能明说，于是转口道：“这是王爷的孩子，你以后还有大福分，福分还在后头呢。” 秦方好却嗤笑一声，脸上完全没有了在秦如霜面前那副柔弱的样子。 “我愿意与她平起平坐，可是你觉得依秦如霜的性子，她会愿意吗？现在不过是碍于我刚刚被册封，不好为难罢了，以后指不定要让我吃多少苦，指不定暗地里要给我使多少绊子呢！” 柳姨娘苦笑，劝道，“听娘的一句。多忍让些，只要有这个孩子在，以后都好说。娘当初输就输在没替老爷生个儿子啊……” 秦方好皱眉：“娘这话是嫌弃我不争气，得了个女儿身了？” 柳姨娘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娘的方好也很争气，我就是想着现在若是能安定下来……” 秦方好冷笑一声，“我杀回这怀王府，就不是为了寻一个安定的！” 第223章 包藏祸心 柳姨娘看着女儿眼中的熊熊斗志，没有欣慰，反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担忧。 柳姨娘心里阵阵发苦。 她自己也是姨娘出生，她还能不明白自己女儿心里的想法吗？ 还不是和她从前一样，想当正房！ 可正房是那么好当的吗？ 柳姨娘想到自己流放在外的兄长和侄儿，又想想自己如今在将军府里比下人也高不了多少的地位，心里更加担忧了。 她受宠的时候，曾经将秦夫人打压到了什么地步？ 秦将军对她又是如何宠爱？ 可妾室就是妾室，就算她为秦将军生了女儿，就算她百般谋划，最终还不是落到如今的田地？ 在她看来，女儿身为庶女，从通房婢宠爬上了侧妃之位，已经算顶好的了，若是换了她，肯定想着坐稳这个位置。 但今日看来，女儿的目标可能远不止此。 柳姨娘苦笑着说道，“方好，如今这样，已经是你最好的归宿，只等你将孩子生出来，就能仰仗着这个孩子过一辈子。娘劝你一句，看看娘的下场，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秦方好看自家娘亲那副哭丧着脸的样子，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娘！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如今一路顺遂，不更进一步，难道一辈子待在侧妃的位置上吗？！” “侧妃，说好听一点是个侧妃，说难听点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你难道想让我一辈子都和你一样，生出来的儿子女儿都是庶子庶女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如今秦如霜母家强盛，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落地了，稳稳的就是怀王府的嫡长子。哪怕生的是个女儿，仅凭她生出了怀王的第一个孩子，她这位置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动得的！” 柳姨娘有心劝解，一脸担忧地对秦方好说道，“我的女儿啊，娘是怕你斗不过，最后讨不了好！” 秦方好眼中的熊熊壮志，变成了满满的恨意。 她打量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凑近柳姨娘低声说道，“娘，你当真以为我不想好好过日子吗？可是别人看不得我好啊！” 柳姨娘一惊，“可是我看着秦如霜那个样子，全心都投在了孩子身上，不像是要与你一较高下啊，而且此次你被封为侧妃，又搬到东院，不都得了她的首肯吗？” 秦方好咬牙切齿道，“你在将军府，不清楚怀王府的情况，她如今不过是因为快临近生产了，不想与我争罢了！” “而且不想我好好过日子的，又不只有秦如霜一个！娘你知道吗……” 秦方好凑近柳姨娘，低声说了几句。 柳姨娘吓得脸色“唰”一下就白了，“这是真的吗？你不要骗娘！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没有证据，你可不能胡说啊！” “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柳姨娘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颤抖着声音问道，“那……那你想怎么办？” “娘，你替我去寻一样东西。” 秦方好在柳姨娘手中轻轻写了几个字。 柳姨娘猛地一下手抽了回去，“你疯了？！我看你是疯了不成！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总之，要是没有这东西，几个月之后我一定会死！” 秦方好紧紧握着柳姨娘的手腕，用力之大，指甲几乎都要掐进柳姨娘的肉里！ “娘！现在只有你能救我！而且还能顺便将秦如霜扳倒！我必须这么做！” “难道娘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吗？看着我去死也无所谓吗？我真是没办法了，我刚回到王府，身边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若是娘不帮我，我实在找不到可信任的人了！” 秦方好的提议太过骇人，柳姨娘现在脑海中乱糟糟的，只是一个劲地说，“你等我想想，等我想想……” 秦方好握着柳姨娘的手，眼中全是迫切，“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不然我一定会死的！娘！” 她一边说着，眼泪已经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到底是亲生母女，柳姨娘被秦方好哭得心软了，一咬牙道：“你等着！这件事我尽快帮你办妥。” 秦方好闻言破题为笑。 “娘，你相信我，只要这件事成了，不仅能保住我性命，还能让秦如霜再也翻不了身，到时候等我当了正妃……” 秦方好循循善诱道：“等我当了正妃，你就是怀王正妃的娘亲了！到时候我就算逼迫父亲将你抬为平妻，甚至将你抬为正妻，也不是没可能的！” 柳姨娘心中到底还有一丝虚妄的想法，听到女儿的话，眼中也升起一些贪婪。 当即一咬牙说道，“好，这件事情我一定替你办妥，你要的东西我也会很快帮你寻来！” …… 日子又过了几日。 之前顾美人答应青枝来找秦如霜，帮忙开解，但是因为天气不好，加之秦如霜也一直不想见外人，因此搁置了。 这日天气不错，青枝见状，于是命下头的小丫鬟去顾美人院子里，将顾美人请来弹奏那日说得失传的琴谱。 小丫鬟去传话，可顾美人迟迟未到，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顾美人才姗姗来迟。 下人抱着琴，顾美人也是一脸抱歉。 “王妃久等了，今日日头好，院子里的小丫鬟说这几日下雨，衣橱里的衣裳都潮了，偏要把衣服拿出来晒晒，妾身跟着搭了把手，就弄晚了。” 只要不看到秦方好那张惹人厌烦的脸，秦如霜心情还是不错。 招呼顾美人坐下说道，“不急，这几日阴雨连绵确实惹人心烦，将衣服拿出来晒晒也好，对了，被褥也记得晒晒，晚上睡着舒服。” 顾美人一笑：“知道了，多谢王妃关心。对了，那失传的琴谱妾身已经练得差不多了，这就弹给王妃听听。太久不弹曲子，手都生了，王妃不要取笑才是。” 秦如霜也笑了，“如果你弹得还不叫好听，那边没有人弹得好了。” 青枝见自家王妃心情不错，又看看外头太阳也好，于是对秦如霜说道：“王妃，要不咱们也把屋子里的衣服被褥都拿出去晒晒吧？” 秦如霜想想这几日潮湿的天气，于是点头允了。 “去吧。就晾在咱们主院的院子里就行，你多叫几个小丫鬟，衣服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青枝笑着点头，“奴婢知道了。” 屋子里，这一下午，秦如霜和顾美人弹琴说笑，心情不错。 青枝也将晒了一下午的衣裳被褥收了回来。 “你这琴艺真是一点都没退步。”秦如霜称赞道。 “王妃谬赞了，妾身都已经好久不弹了。说起来，王妃还没听过苏美人弹琴吧？其实苏美人弹琴也很好听！她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然怎么会被誉为京都第一才女呢？” 秦如霜来了兴趣：“好啊，那改日将她也叫来，你们两个比试比试。” 说到这里，秦如霜忍不住笑了。 “我可真是好福气，你们两个连王爷都不怎么搭理，现在倒是为了我争奇斗艳。” 说完这句，两人都笑了。 正笑得开心，眼前突然多了一道影子。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也同本王说说。” 第224章 主仆演戏 看到谢洵来了，秦如霜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没说什么，王爷今日辛苦了。” 说完这句客气的话，秦如霜便闭口不言。 谢洵抿着嘴唇没有再说话。 他发现了，秦如霜这几日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他。 严格地说也不叫回避，只是态度变成了和以前一样的相敬如宾。 谢洵自然也能察觉到秦如霜对他态度的转变，他有心改变两个人相处的状态，可面对秦如霜对他彬彬有礼却又冷淡的样子，总觉得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见秦如霜态度冷冷淡淡的，顾美人也不好显得太热情，于是同谢洵行了个礼，便趁机说道，“天色不早了，妾身就先退下了，改日再来探望王妃。” 这个样子，倒显得谢洵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打扰了两个人开心的时光。 顾美人走后，谢洵声音有些干涩，低声道：“本王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秦如霜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说道，“哪有的事。本就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厨房早就备好了吃的，王爷快些去吧。” 近来，大祁边关战事紧张，周边三大邻国一直虎视眈眈。 戍边军与邻国的军队时不时便有摩擦，于是这几日总是有边关的信件传到军中。 自然的，谢洵的政务也繁忙起来，处理军情要务，操练士兵…… 总之从早上一去军营，那便要到深夜才能回来。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有好几日都没有同秦如霜好好说话了。 今日他特意赶着时间处理完了军务，就是想着早些回来陪陪秦如霜。 现在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连忙道：“好，本王与你一同去用晚膳，这几日御医有没有来过？你胃口如何？” 秦如霜却是摇摇头：“不了，王爷与侧妃好好用晚膳，我叫厨房做些送来房里。” 谢洵一听这话，立刻紧张了起来，上前一步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这几日身子又不舒服了？” 秦如霜鲜少见到谢洵这样一直追问她。 在她的记忆里，谢洵的性格总是冷冷淡淡的。 一般只要她提出拒绝，或言下之意略带那么几分拒绝的意思，谢洵总能很快领略她的意图，并且绝不会自讨没趣。 刚刚那番话，旁人一听便知道是她的推辞，她只是不想和谢洵秦方好两人一起用膳罢了。 可谢洵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秦如霜也不好再拒绝，于是说道：“那就和王爷一同去饭厅用膳吧。” …… 自打秦方好回到王府，秦如霜除了必要的时候，否则一直在下意识地回避着和秦方好的接触。 因此，这也是秦方好回到王府之后，三个人第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和气气地吃饭。 不过秦如霜希望和他们和气相处，但有的人却并不领情。 开始的时候还好，谁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到秦方好第三次将筷子伸向醋溜白菜的时候，一直伺候在秦方好身旁的小丫鬟突然小声劝解道：“这白菜没什么营养，奴婢给侧妃夹些别的。” 秦方好摇摇头，小声道：“就想吃那个。” 说完，朝谢洵抱歉一笑，说道，“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已经过了害喜的月份，还是喜欢吃酸的。” 那劝解的小丫鬟突然开口道，“老人都说酸儿辣女。侧妃，难道怀的是……” 秦方好脸都红了，连忙低声道，“快别胡说，孩子还在肚子里，谁知道是男是女。” 那小丫鬟笑道：“我们村里以前有个老妇人，特别会看这些，奴婢小时候常听她说，喜欢吃酸的，肚子尖的，一般都是男孩，奴婢看侧妃这胎，一定能给咱们王府带来好消息！” 秦方好嗔怪地笑着看她一眼，“都让你别胡说了，你怎么还越说越起劲了？” 秦如霜在一旁乐得看主仆二人演戏。 这个小丫鬟看着眼生，应该是以前的粗使下人，被调到了东院去，可能是得了秦方好的喜欢。 而这小丫鬟现在是有心要哄着秦方好，所以才在这饭桌上和秦方好两人一唱一和地演戏。 秦如霜没有出言阻止，反倒是听了半天的谢洵突然将筷子放到了桌上，“食不言，寝不语。” 谢洵话落，主仆二人都禁了声。 谢洵似乎对他们两个说的话题很是不喜，皱着眉头，对秦方好说道：“管好你院子里的下人。没规矩。” 这样的场合，一个下人不应该开口妄言，谢洵应该是顾及秦方好的面子，没有明说。 可是在场的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谢洵的言下之意。 秦方好脸上立刻摆出了委屈的神色，咬着下唇低头不说话。 而那小丫头闻言，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谢洵面前：“王爷恕罪！都怪奴婢胡言乱语！您可千万不要责怪我们主子！” 主仆二人，一个委委屈屈，低着头不说话，一个跪在一旁磕头求饶，谢洵只觉心烦意乱。 他从前怎么没觉得秦方好事儿这么多？ “本王吃饱了。” 谢洵放下碗筷，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了身形，“今晚本王在书房休息，你们早些睡吧，不用等了。” 得知今夜谢洵不会来自己院子里，秦方好脸上透出失望的神色。 秦如霜看够了戏，在谢洵走后，也将碗筷放下了。 “我吃饱了，青枝，走吧。” 一路上，青枝一直在念叨。 “这秦方好真是越来越惹人厌了！都是怀孕的，怎么就她事儿那么多！” 青枝一路从饭厅念叨到了主院里。 秦如霜刚坐下，青枝便说道，“王妃坐着休息一会儿，奴婢先去吩咐厨房做些好消化的小食温着，等您肚子饿就能端过来了。” “这不是刚用完晚膳吗？你当你家王妃我是猪呀。” 青枝将她扶着坐下，说道，“王妃，在奴婢面前您就别逞能了，您晚膳就没用多少，奴婢都看着呢。” 秦如霜笑了。 还好，自己身边有这个贴心的小丫鬟，不然这王府里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 “去吧，少弄一些，我也吃不了多少。” “哎，知道了王妃。” 青枝利落地转身，往厨房走去。 正想着今晚该弄些什么吃食给他家王妃，走到厨房外面，却见厨房里灯还亮着。 她进去一看，竟然是苏美人正在灶台处。 “苏美人？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干什么呢？”青枝问道。 苏美人转身，手里正拿着剥了一半的核桃，“青枝姑娘怎么来了？我这正敲核桃呢。” 第225章 核桃酥 青枝走过去一看，还真是在敲核桃。 灶台上放了一些已经剥好的核桃仁，篮子里还有半篮子带壳的。 青枝有些惊讶，“都这么晚了，苏美人你剥这些核桃是要做什么？是不是晚膳也没用好？没关系，我正要替王妃准备些吃的，苏美人想吃什么，我让厨子一块做了。” 苏美人放下手中的核桃，笑着说道：“那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只不过你是来准备王妃的夜宵，我要准备替王妃做点核桃酥，明天给她吃呢。” “那也不用大晚上的来呀。” “这几日王府采买了一批核桃，我看着皮薄肉大挺不错的，就想着做些核桃酥给王妃明日中午用，这核桃吃多了不消化，晚上不敢送给她。” 似乎看出了青枝的不解，苏美人指指锅里头，“我刚刚学来的方子，这核桃先剥了之后再用干净的锅翻炒一会儿，炒出香味再将所有核桃仁上的皮都去掉，做出来的核桃酥又香又甜，一点苦涩的味道都没有，我怕厨房里的人弄得不仔细，所以自己过来弄了。” 青枝说不感动是假的，在这王府里，除了她以外，对王妃最上心的恐怕就是苏美人了，于是连忙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剥吧。” “不用不用，你让人去叫厨子来弄夜宵吧，我把它搬到旁边去，快弄好了，明日我多做一些，你和王妃都能吃。” 青枝笑眯眯道：“那便先谢谢苏美人了。” 青枝回到主院，将苏美人正在剥核桃的事情和秦如霜说了。 秦如霜也是十分感动，苏美人确实有心了。 晚些时候，厨房送来了做好的宵夜，秦如霜吃完舒服不少。 就像曹御医说的，她现在临近生产，肚子里的胎儿抵住了胃部，吃东西一顿吃不了多少，过一会儿又觉得饿，也多亏青枝一趟一趟替她去厨房弄吃的，也不嫌麻烦。 吃完之后，青枝命人将碗筷收了下去，回主院的时候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这大半夜的，奴婢刚刚出去，就看到大夫拎着药箱往东院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秦如霜本来都要休息了，闻言动作一顿，吩咐青枝：“你派个人去看看，虽然我现在还不想动她，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青枝点点头，“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奴婢这就派人去。” 不一会儿，前去打探的人带来了消息。 青枝跟秦如霜禀报的时候，一脸的厌恶，“奴婢说她事儿多还真没冤枉他！这大半夜的，将大夫折腾来，奴婢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动了！王妃您说这算怎么回事儿？胎动都不知道吗？还得命大夫来看？” 秦如霜摆摆手：“没事就好，对了，大夫看过之后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大人和孩子都好得很，听大夫说，看她那肚子应当是胎儿长得还不错，现在动的也有力，估计好着呢。” 秦如霜没有再问别的，青枝也就没有多话，替秦如霜摘去头上的发饰，又端来热水。 青枝背过身去。 秦如霜将衣服脱了，自己擦拭身体。 她现在肚子大了，用木桶沐浴太过折腾，她平日里也爱干净，隔几日沐浴一次，平日里晚上就用热水擦拭身体。 她不习惯旁人伺候，平时都是让青枝背过身去，自己擦拭干净了，穿上衣服，再让青枝服侍她休息。 今日也一样，收拾好之后，秦如霜躺到了床上。 青枝以为她要休息了，于是便转身往外间走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如霜突然开口问道：“东院里折腾了那么大的动静，王爷怎么说？” 青枝斟酌半晌，才说道，“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王爷自然是知道了，也过去探望了一番，听大夫说肚子里的孩子长得好，王爷他……” 后半句青枝说得很小声，但秦如霜还是听到了。 “王爷他看上去挺高兴的。” 黑暗中，秦如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 第二日中午，苏美人果然带来了做好的核桃酥。 青枝赶忙将她迎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接过了她手里的篮子，“奴婢来拿就行。” 秦如霜看到苏美人来了，也挺开心，“昨天晚上就听青枝说你做了核桃酥，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可算等到你送过来了。” 青枝将篮子打开，里面是两碟子小巧精致的核桃酥，她取出一叠放在秦如霜手边。 秦如霜捏起一块尝了一下，称赞道：“果然好吃，甜而不腻，而且还没有苦涩味。” “可不是嘛，奴婢昨天晚上可是看着苏美人弄的，她呀，一点一点将核桃仁上的苦皮都去了，肯定准备了一晚上才弄好。” 秦如霜欣慰，“你有心了。青枝，去库房里取几匹清凉的料子，让苏美人一会儿带回去。对了，给顾美人也准备些。” “那妾身就先谢谢王妃了，这几日天气热，正好用得上呢。” 秦如霜和苏美人聊天，其乐融融，主院里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姐姐和苏美人在干什么呢？” 秦方好在下人的搀扶下，进了主院。 青枝一看她来了，就有些不大高兴，对门口的小丫鬟呵斥道：“怎么有人来了也不进来通传，现在什么人都能往主院里走了是吗？” “青枝！”秦如霜淡淡道，“妹妹现在已经是侧妃了。自然不需要下人通传，怎么说也算王府的半个主人了吧。” 秦方好在下人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笑盈盈说道，“姐姐可别这么说，您才是这王府的主人。我不过是在东院呆得太无聊了，才想来拜见姐姐。” 秦方好轻轻摸着凸起的小腹，“说起来，我这几日开始胎动，才觉得辛苦，想来姐姐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只会把比我还辛苦。自打我搬到东院之后都没有来拜见姐姐，姐姐不会怪我吧？” 秦方好说完，秦如霜和苏美人都没有搭她的话。 秦方好也不觉得尴尬，左右看了一下，目光转向了桌子上的核桃酥。 “这核桃酥做得不错，是厨房做的吗？” 青枝回答道，“这是苏美人亲自做给我家王妃的。” 秦方好挑眉，“那苏美人可真是有心了，就是不知道这核桃酥能不能让我也尝尝，姐姐别笑话我，我有孕之后嘴馋得很，什么都想尝尝，姐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秦如霜淡淡道：“不过是一碟糕点罢了，青枝，将篮子里没动过的那盘端去给侧妃。” 第226章 设局 对于秦方好突如其来的到访，秦如霜以为她是来者不善，至少也要挑出些事端。 但没想到秦方好真的只是吃了几块核桃酥便告辞走了，甚至没有出言挑衅。 苏美人看着秦方好离去的背影，也有些惊讶，“妾身还以为她是要来找麻烦，这怎么……就走了？” 秦如霜心里也是疑虑非常，于是在秦方好走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去了东院。 下人来回民的消息是秦方好到了东院之后一切如常。 这倒让秦如霜有些捉摸不透了。 “兴许真的就像她说的，是怕那么长时间没有来拜访您，不合规矩呢？”苏美人说道。 秦如霜嗤笑一声，“得了吧，以前她还是个通房婢宠的时候，你可看过她对我行什么王妃之礼？如今当了侧妃，没道理反而守规矩起来。” 秦方好实在惹人厌烦，说了两句秦如霜也不想再说了，摆摆手道，“不提她这个晦气的，聊些别的吧。” 当然，秦如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隐生起一股不安。 而这股不安到了晚上变成了现实。 都已经要入睡了，东院那边突然传来了骚乱的声音。 一开始是丫鬟们的尖叫，接着便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声，秦如霜本来都已经睡下了，又坐起来披了件衣裳。 青枝将屋子里的灯点燃了，问道：“王妃，东院那边有些动静，您先睡吧，奴婢先去看看。” 只是青枝话音刚落，主院的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青枝被吓了一跳，立刻将秦如霜护在身后。 屋子里灯暗，她也没看见来的人是谁，只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大半夜的竟敢擅闯王妃住处？！” 直到门口的人开口说话了，秦如霜才听出她的声音。 是那天晚膳的时候，说秦方好酸儿辣女，要生儿子的那个小丫鬟。 “王妃不好了！我家主子腹痛起不来了！” 秦如霜坐直了身体，将衣服穿好，“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本来都要睡了，侧妃突然说肚子有些疼。不一会的功夫就越疼越厉害，这会儿已经爬不起来了！王妃快跟奴婢去看看吧！” 后院里出了事情，秦如霜身为正妃，自然是有责任要去探查一二的，只是她跟着那小丫鬟走到了半路，才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可通知王爷了？” 那小丫鬟走得很快，看上去十分着急，闻言停下脚步说道，“王爷在军营还没回来，所以奴婢才来找您！” “等等，青枝，你先派人去军营里请王爷。” 秦如霜话还没说完，那小丫鬟却急得直跺脚，“王妃您还是先去看看吧！侧妃真的疼得厉害，不然奴婢也不敢大半夜的来打扰您！” 秦如霜略一思索，还是准备跟着她去东院。 而此时夜深了，青枝不放心秦如霜一个人，看到那小丫鬟身后还跟了一个人，于是便对他道：“你去门房传信，让人赶紧将王爷叫回来。” 青枝吩咐完了，自己便没有去，而是紧紧跟着秦如霜的脚步，一起去了东院。 还没进东院的门，秦如霜便听到了秦方好的哀嚎之声。 “啊……好疼……我的肚子……孩子……” 秦如霜听她声音凄厉，不像是装的，连忙让青枝推开门走了进去。 青枝在秦如霜进门之后，也跟着踏进了院门。 按理说秦方好哀嚎成这个样子，东院里伺候的下人应该不少，可是不知怎么的，他们进来之后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秦如霜还来不及想明白，突然身后的院门砰一声被关了。 青枝吓了一跳，秦如霜直觉不好，对青枝道：“去把院门打开！” 青枝拉了几下，惊慌道：“王妃！这门打不开了！” 屋子里，秦方好的哀嚎声更甚，秦如霜眉头一皱，只觉得今日之事不简单。 她又环顾一周，确定院子里似乎除了秦方好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心下更加沉重。 青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秦如霜说道：“王妃？咱们要不要进去？秦方好不会是设了什么局要害您吧？” “院子里的人都已经撤走了，如今只有我们主仆和她一个人，就算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不进去，也说不清了。” 秦如霜又道：“怪我。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倒是没有想到防着她一点。” “那怎么办？”青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不奴婢去把门撞开？” 秦如霜皱眉，“算了。她既然将我们引来，又将门锁上，就没打算让我们出去。罢了，进去看看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秦如霜以为秦方好是使了什么小伎俩要陷害她，可是一进屋子却觉得不对劲。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秦如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却见秦方好已经脸色惨白，而她的裙子之下竟然已经见了红！ 秦如霜还来不及和秦方好说话，原本还在高声哀嚎的秦方好，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我一退再退，你为何还要将我逼迫至此？” 秦如霜被她拉的一个趔趄，青枝忙过来扶着，秦如霜也不是好惹的，当下就甩开了秦方好拉着自己的手。 “院子里就我们三个，有什么话就直说。” “哈哈哈哈！！！”秦方好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 她的脸上全被汗水浸透了，一只手牢牢的抓着被褥，显然是痛到了极点，可是与她苍白的脸色不符的，是她眼中的疯狂。 “直说？那我便直说了！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我现在腹痛难忍，血流不止，孩子都要保不住了，你为什么要害我啊？！” 似乎是为了应和秦方好的话，院子外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的砸门之声。 “王妃！王妃快开门呀！侧妃的身体耽搁不得，快让小人进来！” 门外赫然是大夫的声音。 “青枝！去看看门口是什么情况！” 青枝小跑着去院门口查看，再回来时脸色都吓白了。 “王妃！怎么会这样？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那门分明是他们从外头锁上了，可是现在，现在……” “我们的门被从里面锁上了！好大一把铁锁！将门牢牢从里头锁上了！外头的人进不来了啊王妃！” 秦如霜猛的转头，看向床上还在癫狂大笑的秦方好，“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姐姐在说什么？分明是你看不得我怀上王爷的孩子，在我胎儿不稳之际，阻止大夫进来替我诊断，我才要问姐姐，设计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27章 入局 秦如霜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没了慌乱。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求？现在你拖住我，也是在拖着你自己的身体，若是大夫再不进来，你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她在赌，她不信秦方好会真的伤害肚子里的孩子。 秦方好不理她的话，口中还是哀嚎。 “啊！姐姐你让大夫进来吧！我的肚子好疼！王爷呢，王爷！你在哪里？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秦如霜看得出来，秦方好这是真的痛狠了，而且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床下的被褥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有危险！ 秦如霜猛地起身，往外走去。 青枝已经完全没了主心骨，“怎么办？王妃？我们该怎么办？” “去想办法让外面的人将门砸开！” 秦如霜话音一落，突然轰的一声，大门被从外面用蛮力踹开了！ 踹门之人用力之猛，整扇门都倒了下来。 幸亏秦如霜和青枝还没走到门口，不然恐怕要被这门砸伤。 大门轰然倒下，门后是阴沉着脸的谢洵。 屋内，秦方好还在大声喊着王爷，谢洵快步往屋里走，经过秦如霜身边时甚至没有停顿，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只那一眼，秦如霜便如遭雷击。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让她愣在了原地，半分都不能挪动。 太熟悉了，谢洵的那个眼神太熟悉了。 那是上辈子的谢洵的眼神。 冰冷，没有感情，还带着厌恶。 恍惚间，秦如霜甚至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真实的世界，还是又回到了上辈子。 谢洵身后，大夫提着药箱，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王妃，那我们要进去吗？”青枝忐忑地问道。 “去！一起进去。”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她倒要看看，秦方好到底是要干什么！ 秦如霜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秦方好看着已经出来的气多进去的气少了，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虚弱地躺在谢洵怀里。 大夫替她诊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屋子里很静，谁都不敢说话。 谢洵像是再也忍不了这骇人的寂静，低声问道，“到底怎么样？可有大碍？” 那大夫退后几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王爷受罪，小人实在无力回天！这肚子里的孩子恐怕……恐怕……” 谢洵气急，一脚将地上的大夫踹开：“废物！来人！去宫中寻得力的御医来！” 秦方好虚弱至极，声音都几乎听不见，她一边无声地流泪，一边指着身下，“好多血……好多血啊……王爷，流了那么多血，你说我们的孩子他……还活着吗？” 这话像是触碰到了谢洵的神经，他变得暴躁起来，“不管用尽什么办法，本王一定会保住你和孩子！” 可一旁的大夫却狠下心，咬了咬牙说道，“王爷！流了这么多血，而且刚刚小人把脉，肚子里的孩子已经…… 床上的秦方好听到这话如遭雷击，疯狂地摇着头，哭喊道：“我不信！我不信！昨天你不是还来替我诊脉，说孩子很好，比普通的胎儿还强壮吗？我不信！” 她哭喊一通，又将目光转向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如霜。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挣扎着坐起来，一只手扯住了秦如霜的袖子，止不住地摇晃：“姐姐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我已经说了，不抢了，也不挣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求这个孩子，为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愿意放过我的孩子……啊……” 谢洵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身，直视着秦如霜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似乎是找不到一个发泄口，又将目光转向一旁战战兢兢的下人，道：“还有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你们主子都伺候不好？都想死吗？！” 秦如霜还未开口，去之前去请秦如霜来东院的那个小丫鬟突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砰砰砰直磕头。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是王妃！王妃不让我们去军营叫您！您得到消息还是奴婢拼死让人去通传的呀！” “还有这门！王妃进了院子之后，便将门从里边锁死了，我们和大夫都进不去，不关我们的事！王爷饶命啊！” “你最好给本王一个解释！”谢洵眼中满是怒意，看着秦如霜一字一句道。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秦如霜知道，现在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于是只道：“与其问我这个，不如问问大夫，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流产？” 到底是经过了这些时日的相处，谢洵心里其实也不愿意相信下人说的话。 于是他只能将怒火都转到大夫身上，“没听到王妃问话吗？说！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那大夫已经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道：“小人，小人，初步诊断是……是……是强效药物引发的流产，应该是……人为……” 那大夫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接着说道，“不过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当务之急是要用药物引产，先将肚子里的死……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赶忙换了词，先将肚子里的胎儿引出来。” 听到这话，秦方好像疯了一样，拼命往里面躲，“你要干什么？！孩子他在我肚子里！他在娘亲肚子里！你要杀我的孩子！” 那大夫叫苦不迭：“侧妃，王爷，小人豁出命去说实话了，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已经成了死胎，留在肚子里，连大人的命也保不住啊！尽早引产，方能保住大人！” 谢洵暂时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压了下去，人命为重，他问大夫，“有几成把握？” 谢洵这是在问大夫有几成把握能保住秦方好的命，毕竟哪怕是引产，对秦方好来说也是鬼门棺里走一遭。 “这……这……”那大夫一咬牙，说道，“大人的话有八成把握，只是刚刚小人把脉，这药效强劲，引产之后，侧飞她恐怕……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 听到这话，秦如霜猛地抬头看向床上的秦方好。 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不是谢洵的，刚刚大夫诊断出孩子已经不在了，她立刻就想通了。 对于秦方好来说，与其让这个孩子平安出生，成为埋下的一颗引雷，不如用这个孩子做筹码，陷害她这个正妃，既处理了肚子里的孽种，又可以摆她一道。 可是若秦方好真的是做这样的打算，怎么会如此仓促？连药效都把握不好？甚至以后无法生育！ 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她相信秦方好愿意用孩子的性命，置她于死地，可她不信秦方好会如此草率！ 若是不能生育，就算谢洵再怎么宠爱她，也是枉然！秦方好本就出身低贱，没有孩子，在后宅就没有安身立命之本！ 还是说……这一切只是意外？ 是秦方好自己没有把握好药量？ 秦如霜的大脑飞速转动，无数的蛛丝马迹在她脑中萦绕，却又抓不住头绪。 第228章 一个说法 房间里，大夫已经开始施针，准备替秦方好将肚中已死的胎儿取出。 幸亏如今府中有两个怀孕的人，而且秦如霜还临近生产，府里已经备好了稳婆，只等秦如霜发动便可随时帮忙接生，只是没想到现在稳婆却用在了这种地方。 秦方好和谢洵都被请到了屋外。 屋内已经准备开始施针，正在这时，谢洵命人去宫中请来的御医也姗姗来迟。 而房间里那位大夫一脸为难地走了出来，对谢洵说道：“侧妃说了，这些稳婆是为王妃准备的，她……她信不过。” 正巧御医身后还带了一个宫中的嬷嬷，也是个接生嬷嬷，于是在谢洵的授意下，两人只匆忙同谢洵行了个礼，就赶到了房间里。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秦方好一阵阵的痛呼之声，谢洵的拳头握紧了，眉头也一直紧紧皱着，没有舒展开来。 在这个档口，谢洵显然更关心的是房间里的秦方好的安危，于是并没有到秦如霜这里兴师问罪。 然而秦如霜并没有觉得庆幸。 她知道，一旦房间里秦方好脱险，下一步她就要面对谢洵的质问。 到底是还没到生产的月份，半个时辰不到，房间里就没了动静。 御医和原先的大夫擦着额头上的汗走了出来，而御医的诊断与之前那个大夫的诊断一模一样。 都说秦方好是用了强效的堕胎药，导致胎儿流产，而且胎死腹中，再加上药效强劲，秦方好日后恐怕是无法生育了。 他们这些在富贵人家做大夫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如今这件事情他们已经出了力，接下来便是王爷的家事了。 两个人都怕被牵连，甚至都来不及取药费，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两位大夫走后，秦方好身边的那个小丫鬟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王爷，王妃，侧妃请你们进去。” 秦如霜知道，逃避是解决不了的问题的。 在刚刚等待秦方好生产的这段时间里，她脑子里也想了很多。 对于即将发生的各种状况，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准备，于是深吸一口气对谢洵道：“王爷，进去吧。” 谢洵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先行进了屋内。 秦如霜也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血腥味比之前还要浓重，而床上的秦方好那脸色看着，跟死人也好不了多少了，整个人透出一股灰败的死气。 “王爷您知道吗？刚刚御医和我说，孩子取出来的时候，已经成形了。” 她眼神空洞，嘴唇微微颤动，仿佛看着谢洵，又仿佛透过谢洵，看着那一片无际的虚无。 眼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隐没在她苍白的脸颊边上。 她缓缓转头，没有看秦如霜，而是直直地望着谢洵。 “王爷，我要一个说法。” 接下来，秦方好便闭口不言。 她在等着谢洵给她一个说法。 谢洵沉默了良久。 尤其听到秦方好说，那孩子已经成型的时候，他眼中流露出的伤痛并不比秦方好少几分。 秦如霜静静看着。 他们像一对痛失爱子的恩爱夫妻，而她则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最终，谢洵将视线转向了秦如霜，他开口时，声音是仿佛沙粒摩擦过一般的嘶哑。 “方好说，你害了她的孩子。” “我没有。” 秦如霜立刻否认：“如果侧妃觉得是我害了她的孩子，请侧妃拿出证据。” 秦方好看向秦如霜，眼中哀嘁之色更盛。 “姐姐早已如愿以偿，又有将军府撑腰，如今还得了王爷的宠爱，这点小罪姐姐都不愿意认吗？” 秦如霜只想冷笑，小罪？谋害皇嗣的事情推到她身上也叫小罪吗？ 然而秦如霜还来不及开口辩驳，一旁跪着的小丫头突然高声指责。 “王妃要我们侧妃拿出什么证据？证据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今日下午，侧妃到王妃院子中吃了一块核桃酥，回来之后便神思倦怠，什么也不想吃，着整个院子的里的人都能作证！侧妃自打从主院回来之后，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若是王爷不信，大可去问厨房，大可去审问其他下人！” 秦如霜闭了闭眼，果然。 今日下午秦方好到她院中。 面对那突如其来的拜访，秦如霜早就察觉有点不对劲，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秦方好会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她。 “你真的让她吃了你院子里的核桃酥吗？”谢洵声音干涩。 秦如霜问道，“王爷不信我？那核桃酥是苏美人亲手做的，一共两碟，我和苏美人都吃过了，剩下那碟秦方好吃了一块，剩下的都在我院里，王爷大可叫人来查。那核桃酥里到底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听到这话，青枝轻轻扯了扯秦如霜的袖子，担忧的说道，“王妃，那核桃酥并不是奴婢亲手做的，而是苏美人做的……剩下那碟我们也没有尝过，若是真的……” 秦如霜自然明白青枝的未尽之意。 如果是苏美人从中作梗呢？ 如果苏美人和秦方好是一伙的，在核桃酥里下了药，那核桃酥里真的有问题呢？ 这个可能，秦如霜不是没有想过，但是…… 她朝青枝轻轻的摇了摇头，对谢洵说道：“我行事光明磊落，如果我真的想动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该像上次那样，一碗堕胎药了事！犯不着弄弯弯绕绕的，若王爷不信，现在叫人去取核桃酥来查证就是了。” 谢洵点头允了。 诚然，他不愿意相信秦如霜会做出这种事，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秦方好的孩子确实已经没了。 于公，他作为怀王府的主人，必须严查，还后宅一个清静； 于私，他作为死去的胎儿的父亲，也必须要查，必须要还死去的孩子一个公道。 不一会儿，下人端着那盘核桃酥上来了。 而前来查看药性的大夫，也是谢洵信得过的军医。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那盘核桃酥，哪怕是秦如霜自己，也暗暗握紧了拳头，衣袖下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半晌，那军医摇摇头，对谢洵说道：“王爷，这核桃酥并没有问题。” 秦如霜和青枝都暗暗松了口气。 秦如霜看向谢洵，他的眼神中看不出喜怒。 但只有谢洵自己知道，当他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他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秦如霜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谢洵当下大手一挥，“查！给本王严查府中其他人！侧妃中毒之事务必要查清！” 谢洵声音不大，但其中却隐含着隐隐的怒意。 然而，突然有另一道声音盖过了他的声音。 “王爷难道不知道这后宅之中，害人的手段可不止投毒一种吗！？” 秦如霜缓缓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的柳姨娘。 第229章 再无怀王妃 柳姨娘胸膛剧烈起伏，一看便是急匆匆赶过来的，连头发都有些散乱了。 她甚至没有向谢洵行礼，三步两步走到了翻秦方好床边，一下子就扑到了秦方好的床榻上。 “我苦命的女儿啊！都是娘护不住你，才让你被人欺辱至此！险些害了你的性命啊！” 她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手去摸秦方好那血色尽失的脸庞，眼中尽是心疼，接着转头狠狠地瞪向秦如霜。 “若不是方好身边的小丫鬟冒死赶到将军府通知我，我还不知道这怀王府里，竟然有人白日青天的就要害他人性命！” 青枝听到这话立刻毛了，反驳道，“你不要血口喷人！现在已经验明了证据，此事和我们王妃无关，你不要胡乱攀扯！” “我看你是心虚了吧？我从进来到现在可有提半分王妃的名号，你这个低贱的小丫头着急出来乱认什么？” 柳姨娘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走到秦如霜身边，“不过我倒是要替方好，好好问问你这个姐姐！” “小时候在将军府里，你处处得将军的宠爱，我们方好是庶女，所以不敢同你争，从小就过得很苦，这就不说了。” “到了少女出阁的时候，分明是我家方好和王爷两情相悦，偏偏你要横刀夺爱，当了这个正妃，我也不说了！” “后来王爷不嫌弃我家方好，有意抬她做侧妃，又是你从中作梗，生生将侧妃的位份变成了通房婢宠，让我们方好的名声尽毁，在京都成了旁人的笑话！” “哪怕是这样，你还不罢休！你们俩是骨肉血亲，可是到这王府里你处处针对方好，一点没有姐姐的样子！方好忍气吞声，好不容易怀上了王爷的孩子，你还要出手夺了那可怜孩子的性命！” “你曾经叫我一声姨娘，我现在就要问问你，这王府里到底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公道？这王府里到底是不是变成了你一个人的一言堂？所有人的性命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柳姨娘言之凿凿，一词一句，可谓恶毒，分明是句句都将秦如霜往死里逼。 秦如霜不怕柳姨娘，她也不怕这些指控，她更不怕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带来的风言风语，她只是默默转头看向了谢洵。 她是谢洵的正妻，面对这种无端的指控，她想看看谢洵会怎么说。 然而，似乎是出乎意料，又似乎是情理之中，谢洵一直保持着沉默，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刻，秦如霜懂了。 原来在谢洵心里，她确实如柳姨娘所说那样善妒，那样恶毒，充当了一个他与秦方好之间棒打鸳鸯的角色…… 可秦如霜不甘心啊，她真的好不甘心。 两世重生，两次沦陷…… 难道她真的不配得谢洵的喜欢吗？ 难道她真的无法改变她与谢洵之间不死不休的结局吗？ “王爷，我说过，这件事情与我无关。” “有没有关系，还得再深查才知道！”柳姨娘立刻说道。 “王爷……” “查。” 谢洵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一个字，就已经把秦如霜的满腔热忱打进了无间地狱。 秦如霜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 这种感觉很陌生，又很熟悉。 这大约就是上辈子，她肚子里的孩子离开她的时候，谢洵那个冰冷的目光，带给她的滋味吧。 心痛到麻木。 哀莫大于心死。 “好。王爷说要查，那便查。” 既然核桃酥没有问题，秦方好母女又咬定是秦如霜害得秦方好没了孩子，那必然就是要从秦如霜身上查起了。 “来人，搜查主院。” 大批地下人涌进主院，将秦如霜精心侍弄的花花草草踩得一塌糊涂。 下人们得了命令，将秦如霜的日常用具都翻了个遍，又将明面上的桌椅书橱都探查了一番，结果一无所获。 下人禀报道：“已全部勘察！王爷，并未发现异常。” 而柳姨娘却在后面冷笑着说道，“全部勘察？不见得吧？” 她一指床榻和衣橱：“这两处不是没有查过吗？” “你不要欺人太甚！” 青枝冲了过去，张开双手护住衣橱和床榻的方向，“这是我们王妃的私人物品，哪是下人说翻就能翻的？！将我们王妃的威严放在何地？！” 是了，对于女子女子来说，床榻和衣橱等地，放的都是私密的物品，哪怕是举案齐眉的丈夫，也先得问过妻子，得到同意才可打开。 若是现在让下人翻开了她的衣橱床榻，那便是明晃晃地将她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王妃的尊严践踏在脚底。 下人也踌躇了，问道：“王爷，这……这恐怕……” “不过就是要翻一下她的衣橱，我女儿肚子里可怜的孩子死了，谁又能负责？！” 秦如霜将目光转向谢洵。 而谢洵只敢看了她一眼，便像被烫到似的移开了目光。 下人又问了一遍：“王爷，查吗？” 仿佛是过了一个很久，又仿佛只是过了一小会儿，谢洵终于艰难地说出了一个字。 “查。” 衣袖里，秦如霜的手掌已经被锋利的指甲割破。 她努力扬起头，不让脆弱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即将流出的眼泪被硬生生逼了回去，让她的眼眶通红。 可她还是倔强地站着，看着下人们打开了她的衣橱。 她看着自己最私密的里衣，最华丽的外袍，甚至是最尊贵的正妃礼服…… 都被翻了出来。 秦如霜恨极，却不肯低头。 她强迫自己看清在场的所有人，愤愤不平的柳姨娘，目光躲避的谢洵…… 她要记住这些人。 记住这些一而再，再而三将她尊严践踏的人。 她知道，无论今日到底能不能翻出证据，她与谢洵都回不到从前了。 可笑她曾经还对谢洵抱有期待，还以为这一世他们的结局会不一样。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 一辈子没输过的她，这次输得一塌糊涂！ 脆弱，挣扎，眼泪…… 悸动，暧昧，痴妄…… 这一刻，她的心死了。 在谢洵选择不相信她的时候，在谢洵纵容下人闯入她的卧房的时候，在谢洵躲躲闪闪不敢看她的时候…… 她的那颗心已经死了。 从此以后，怀王府只有秦如霜，再无怀王妃！ “王爷，查到了！” 下人端着一个檀木盒子上来。 而这个盒子，秦如霜根本没有见过。 第230章 孩子不是你的 盒子被递到谢洵手边，可是谢洵摸索半晌，并没有打开，并且阻止了下人要打开盒子的动作。 他抬头望着秦如霜，对秦如霜说道，“本王再问你一遍，这里面是什么？” 秦如霜只回答了他两个字。 “不知。” 谢洵又问，“这个盒子可是你的？” 秦如霜依旧只回答了两个字。 “不是。” 谢洵终于亲自打开了盒子。 而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浑身扎满银针的布娃娃，还有一个白玉的小瓷瓶。 谢洵将娃娃翻开，上面赫然用红线绣了秦方好的名字，而一旁的白玉瓷瓶则被递给了军医，查看这是什么药。 军医只看了一眼便道，“这是强效堕胎药。” 谢洵抬头看向秦如霜，“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秦如霜却直直地望着他，问道：“我说什么现在还重要吗？王爷不是早已经认定了，害秦如霜的人就是我吗？” “我已经说了，这盒子我没见过，盒子也不是我的。盒子内的东西，我一概不知。”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衣橱里？！” “别同本王说什么是被人陷害，本王知道这主院里，尤其是卧房，你和青枝严防死守，几乎没有第三个人能进来！” 这下，一旁的青枝是真的慌了。 王妃的主卧确实在她的看管下可以说是严丝合缝，甚至里面的东西都不允许其他下人触碰，尤其是王妃如今怀有身孕，青枝恨不得日日守在这主院门口，就怕着了别人的道。 可是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进到王妃的衣橱里呢？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秦如霜脑中早已将这几日的事情想了个通透。 若说这几日主院有什么可让外人进来的机会，那便只有…… 一旁的青枝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对秦如霜说道，“王妃，顾……” 秦如霜猛地一扯青枝的手，接着她的话说道：“青枝！不用说那么多了！无论王爷信不信，我还是那句话，盒子并不是我的，东西也不是我的。” 秦如霜知道青枝想说的是顾美人。 她的主卧确实密不透风，而近期唯一一次有外人进入，便是那日下午顾美人说了一嘴天气好，晾了被子。 引得青枝也兴致勃勃地叫了丫鬟帮忙一起晾了她房间里的东西。 如果有什么人能悄无声息地将这些罪证塞到自己的院子里，只有可能是那个下午。 可秦如霜不信这件事是顾美人所为。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信任顾美人，而是早在顾美人进府之时，她就知道顾美人此生都无法生育，这样的一个人，犯不着做这一切，在王府里争宠。 而且若真的是顾美人设的局，也不可能做得那么明显，那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顾美晾被子的事，事发之后只要稍微一联想，就会将矛头指向她。 秦如霜更加倾向于另一种猜测…… 顾美人也只是无意当中当了别人手里的一把刀，向她传递了这个信息。 她现在不想打草惊蛇。 而且……她看向谢洵。 她无法叫醒一个已经认定她是凶手的人…… 在秦如霜思索的这段时间里，柳姨娘暴喝道：“现在都已经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秦如霜根本不想理会这个跳梁小丑，而是对谢洵说道：“王爷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若要做什么事情，不会是这样顾头不顾尾，将证据这么明显的放在我自己的衣橱内，若我真想了无声息地害她，有一万种方法销毁这些证据，而不是这样大摇大摆放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揭发我。” 秦如霜强自镇定，她知道谢洵虽然喜爱秦方好，但是这么明显的事情，谢洵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不敢赌谢洵对她的爱，她只赌一点，谢洵至少能明是非，至少能给她一个公正的评断。 谢洵显然也被说服了。 是的，在他的印象中，秦如霜不是那么草率的人，而今天的这一切，更像是有人将祸水引到秦如霜这里。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他实在想不到有人会这样费尽心机害死他的孩子，又将事情栽赃到秦如霜头上。 这件事得利的人究竟是谁？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谢洵眼中软化下去的情绪。 柳姨娘在一旁着急得不行，刚想说话，就看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方好已经被下人扶着走进了主院。 “哎哟，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才刚刚小产，这是过来干什么？娘替你看着呢，娘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秦方好看上去十分虚弱，摇摇头，对谢洵说道，“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愿意相信王爷的判断。” 她似乎胸有成竹，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意。 她抬头看着谢洵。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孩子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只想问问王爷，我们那可怜的早夭的孩子，王爷准备把他葬在哪里？” “我不争了，也不抢了，可早夭的孩子并不能入皇陵，我这个可怜的孩子，死了都没有安身之所……” “他还那么小，才刚刚成形，可死后连个葬身的地方都没有……” 听到这里，秦如霜心头猛地一跳。 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按照时间推算，她笃定秦方好是在尼姑庵才怀上孩子的，那么…… “若我同王爷说，我怀疑这一切都是秦方好自导自演的呢？” 谢洵皱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秦如霜咬了咬下唇，还是决定将她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王爷先将无关的下人都叫下去吧，我要说的事情恐怕……” “姐姐有什么怀疑，有什么猜测，直说便是，何必藏着掖着？” 秦如霜一咬牙，说道：“我怀疑这孩子并不是王爷的亲生骨肉！” 谢洵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秦如霜，“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既然事情已经开了口，哪怕是面对谢洵的质疑，秦如霜也决定将接下来的事情说下去。 “我怀疑秦方好是在尼姑庵才怀的这个孩子，既然现在胎儿已经落下，请王爷让大夫看看胎儿的大小是否符合秦方好有孕的月份。” 秦如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有些不忍。 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 他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也无法选择出生的时间，甚至现在也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可是…… “姐姐就那么恨我吗？恨到我的孩子都已经死了，姐姐还要用这样的方法折辱一个枉死的婴孩？！” 谢洵也是沉着脸，对秦如霜说道，“孩子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 秦方好惨白着脸接着说道，“王爷不必动怒，孩子已经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姐姐想怎么验那便怎么验吧。” 秦如霜顶着巨大的压力，让军医去验明婴儿的大小。 那老军医叹了一口气。 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不过他还是提前同几人说明了情况。 “小人确实能从胎儿的大小，粗略估算出胎儿的月份，但是也会有些差池，小人尽力吧。” 第231章 到此为止 落下的胎儿早已被下人小心地抬走了，而在军医去验明月份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不一会儿，军医回来了。 他十分为难地看了一眼谢洵，又看了一眼秦如霜。 “有什么话就直说。” “那小人便说了。侧妃肚子里落下的孩子，若是按照月份来算，确实能与侧妃诊出有孕的月份对上号，甚至看着还大一些，当然这也与胎儿大小有关，不过……” 他小心地看了秦如霜一眼，才说道：“月份肯定是够了。” 换句话说，孩子绝对是在秦方好去尼姑庵之前怀上的。 秦如霜无法想象这个结果。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她得到的消息不可能有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秦如霜脑中心绪杂乱。 “不可能，王爷，这件事情一定还有什么疏漏……” 而谢洵终于忍无可忍。 “够了！还嫌怀王府的笑话不够多吗？！” “那王爷就是已经认定我是罪魁祸首了吗？！” 谢洵眼中闪过挣扎和痛苦。 “不要逼本王……” 秦如霜颓然一笑，“所以……王爷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对吗？” “你要本王该怎么相信你？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在，可是方好的孩子已经没了！没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最后几个字，谢洵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秦如霜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谢洵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 他凭什么这么说？！ 就因为她的孩子还好好的在肚子里，就因为秦方好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所以她就该背负无端的骂名吗？！ 因为秦方好是弱者，所以她就有理了吗？ 秦如霜从来没有觉得此刻的谢洵会如此荒唐，他似乎已经因为爱痛失爱子，而失去了一切理智。 他心里只有秦方好，只有那个已经死了的孩子，仿佛一切的真相，一切的不合理，在他那里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仿佛只有死掉的孩子才是他的亲生骨肉，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与他无关…… 秦如霜今日情绪波动太大，本来就觉得有些不适，而此刻谢洵的话语仿佛一把重锤敲在了她的心里，将她的脑袋敲蒙了，也将她的心敲碎了。 小腹突然一紧，隐隐的疼痛传来。 她几乎站立不稳，身形一倒，被青枝扶住。 “王妃！你怎么了？！” 一旁的柳姨娘还在骂骂咧咧，“别以为假装肚子疼就可以把这件事躲过去！” 下人们也慌了，但又不敢过来扶，整个屋子里乱成一团。 最后还是那位老军医实在看不下去了，对谢洵说的道：“王爷，无论如何已经没了一个小皇孙，王妃肚子里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啊！” 谢洵似乎现在才回过神来，对军医说道，“去替她把脉。” 军医的手刚搭上秦如霜的脉搏，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王妃气急攻心，恐怕有早产的征兆。” 青枝一听到这话吓坏了，“怎么会呢？我们王妃这些日子一直好好的，也听御医的话，孩子好好的，怎么就会早产呢？！” 军医又皱着眉把了一会儿脉，说道：“王妃已有八个月的身孕。都说七活八不活（1），这……” “呸呸呸！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七活八不活！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想办法保住王妃肚中的胎儿吗？” 军医忙道：“小人只是说了最坏的情况，先将王妃扶着躺下！” 青枝立刻就要扶着秦如霜躺下，但秦如霜却强撑着一口气站在原地。 “青枝，将被褥换了。这些东西都被碰过了，我嫌脏。” “王妃！” “换掉。” 见秦如霜坚持，青枝顾不得许多，先将秦如霜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立刻换了一套新的被褥，这才扶着秦如霜躺了下来。 而秦如霜也只不过是在硬撑罢了，她的肚子正一阵一阵的缩紧，带来一阵阵的疼痛。 她心头一跳，这种感觉与稳婆同她说的女子生产之前的情况相似，难道这孩子真的要提前出来了吗？ 秦如霜躺下之后，军医又诊断一番，对秦如霜说道：“可以施针将孩子保到足月生产。但是王妃切不可再动怒或心思郁结了，否则这孩子恐怕就不是早产那么简单了。一尸两命，王妃三思啊！” 军医施针之后，秦如霜的小腹疼痛得到了一些缓解，军医立刻带着下人下去煎药了。 而柳姨娘还在一旁愤愤不平：“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这肚子疼得也太蹊跷了吧？早不疼晚不疼，偏偏查出证据来就肚子疼了，要早产了，这孩子可真会赶着趟来！” 柳姨娘看向谢洵：“王爷这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今日我一定要替方好寻一个公道，别想着用其他事情糊弄过去！” “这件事情押后再议。”谢洵一锤定音。 接着他背过身去，又吩咐下人：“来人，将主院围起来，院中任何人不可随意出入。” 秦如霜在他身后惨然一笑。 谢洵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却已经默默宣判了她的罪行。 软禁。 她只能想到这个词 罢了罢了。 她早该知道，不是吗？ 看着谢洵离去的背影，秦如霜几乎是怀着恶意大声说道：“王爷该谢谢秦方好狠心舍弃这个孩子，否则王爷就要替别人养孩子了！” 她声音很大，似乎这就是她的底气。 然而谢洵没有转身。 “本王已经忍你至此，你为何还要咄咄相逼？且不说你所说的一切无根无据，难道方好作为一个母亲，会用自己的孩子做筹码？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孩子来设计这一切吗？” “你现在身子不适，不管是真的因为气急攻心导致有了早产征兆，还是……” “那我呢？我也是母亲，难道我会用自己孩子的安危来躲过王爷的责罚吗？王爷愿意相信她虎毒不食子，却怀着这样的恶意来揣测我！” 秦如霜看到谢洵的身形一顿，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提步离开。 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秦如霜强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如同决堤，夺眶而出。 那眼泪来得又急又猛，似乎要将心里所有的不甘和委屈还有愤恨都喧泄出来，以至于泪水猝不及防地模糊了她的视线。 “谢洵！” “若这一次你不信我，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朦胧中，是谢洵快步离去的背影。 秦如霜闭上了眼睛。 这一辈子，这一世，她与谢洵的情分…… 到此为止。 第232章 负荆请罪 谢洵等人走后，整个主院都寂静下来。 青枝在一旁默默不敢说话。 她第一次见到王妃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退下去，让王妃独自平复心情，就看到秦如霜随手将眼泪抹了。 “青枝你过来。” 青枝连忙走了过去，“王妃有什么吩咐？” 秦如霜收起眼中的脆弱，虽然嗓子还有些沙哑，但是极力克制语气中的哽咽。 “你去探查一下顾美人来我院子里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她见过什么人，遇到什么事，都事无巨细地查到底。” 按理说在这个节骨眼上，青枝应该陪伴在秦如霜身边，但是看到秦如霜有条不紊地吩咐她去调查此事，青枝心中反而安定下来。 王妃还是从前那个王妃，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被打倒。 哪怕她知道王妃心中定是痛苦不堪，但只要王妃还有想做的事，那便那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她怕的是王妃因为此次打击一蹶不振。 只要王妃愿意，只要王妃想查，她必然赴汤蹈火！ “好的王妃，奴婢这就去，您好好休息。” 青枝干劲很足，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为秦如霜做些什么事情。 等她将事情都吩咐给手下可信的人，又回到主院之后，秦如霜已经和衣睡着了。 青枝这才发现折腾了一夜，竟已是月上中天。 而她则是强忍着睡意，陪在秦如霜身边。 同一时间。 俞在忠的府中，来了一位身穿黑袍的人。 俞在忠早早地就等在偏门，看到人来了，连忙将他迎了进去。 “消息可靠吗？秦方好腹中孩子已经不在了？” 俞在忠点点头，请黑衣人坐到上位，恭敬地回答道：“怀王府中钉子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 那黑衣男子坐定后，将兜帽摘下，赫然是本应该被囚禁在宫中当质子的大燕皇子达完烈！ 俞在忠见他摘下兜帽，立刻跪下行礼，“这等小事是属下没有做好，还劳烦主子亲自到府中过问。” 达完烈摆摆手，哪里还有平时表现在众人面前那副无脑自大的样子！ 他眼中闪过精光，一看便是城府颇深之人。 原来他平日里那自大无脑的样子，都是装的！ “这事不怪你，俞大人在大祁潜伏数年，无法与大燕的亲人相聚，已经做了很大的牺牲。此次又涉及你的女儿……” 俞在忠却是脸色一黑，“属下没有这么不争气的女儿！为了大燕国的大业，只不过要让她以母体供养胎儿，她竟害怕到狠心将孩子流产，这可是主子您的第一个孩子！” 原来，从一开始俞在忠和达完烈就没有打算让秦方好活下去！ 他们给秦方好下了密药，才能让秦方好，一次就怀上达完烈的孩子。 而且那孩子疯狂汲取母体的营养才让秦方好每日神思倦怠，瘦得皮包骨头，为的正是日后能去母留子，让大燕的血脉混入大祁皇室！ 若有朝一日操作得当，这孩子能继承大祁的大统，那大祁就变成了大燕的囊中之物！ 达完烈叹息一声，“确实是可惜了。就差那么一步了，再有几个月孩子都该出生了。” “恐怕是秦方好自己察觉到了不对，或者得知了胎儿生产时她会死的消息，才会这样放手一搏，就是不知道她哪里得来的消息，要不要属下再查一下……？” 达完烈摇摇头：“孩子都已经不在了，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不过她能以一己之力，将怀王府搅得天翻地覆，也够谢洵头疼好一会儿了，总归是与我们有益。” 达完烈话音一顿，“近来边境战事迫在眉睫，能拖住谢洵也是好事一桩。” …… 第二日，秦如霜早早的就醒来了。 “青枝，服侍我洗漱。” 青枝连忙准备好洗漱用具，搀扶着秦如霜洗漱。 洗漱之后，青枝去取干净的衣服，拿了一套缃色的衣服，正想服侍穿衣，却被秦如霜制止了。 “放下吧，拿一套素净的白色衣裳来。还有，将我头上这些发饰，耳朵上的耳饰，手上这些饰品全取了。” 青枝惊讶，“王妃现在打扮得已经够素雅了！这全都将首饰取了，不合规矩……” 秦如霜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我今儿可是准备去负荆请罪的。” “王妃？！” 秦如霜眼中早已没了昨日的脆弱。 “你以为昨日之事，谢洵和秦方好能就这么罢休？与其等着他们再给我多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还不如我先替自己寻条后路。” 她现在已经不叫谢洵王爷了，而是直呼其姓名，可见确实对谢洵已经彻底死心。 青枝却急了，“可这件事本就不是王妃您做的，咱们为什么要认罪呀？” 秦如霜摇摇头：“也并非认罪。昨日你也听大夫说了，我这肚子万不可再出什么闪失了，我准备离开怀王府去其他地方生产。” 她朝青枝投去一个安抚的笑意，“你别担心，残害皇嗣的罪名我是绝不会认的。不过是寻个由头出府罢了。” 青枝还是心疼：“您都要生产了，本应该在怀王府中安安稳稳等待小皇孙的到来，现在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与其在王府，看到谢洵心烦，还要防着秦方好作乱，倒不如不破不立。青枝，你应当懂得，现在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亲人，除了母亲和弟弟就是这腹中的孩子了。” 青枝叹息一声：“好吧，王妃，奴婢知道了。” “既是如此，那奴婢听听您多扑些粉，弄得憔悴一点，王爷总该怜惜一二。” 秦如霜对青枝的提议不置可否。 怜惜？未免太荒唐。 她不信谢洵对她会有那种情绪！ 不过青枝的提议确实有道理，毕竟待会儿还要演一出好戏，不是吗？ …… 秦如霜早已做好打算，因此这日谢洵刚刚走到正院，便看到周围围了一圈下人。 他走过去一看，却见秦如霜身着素服，身上饰品尽褪，脸色惨白，正挺着大肚子跪在正院。 谢洵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秦如霜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依旧直直跪着对谢洵道：“我自知有罪，辜负王爷对我的信任。” 谢洵抿唇，“你有什么罪？” “其一，我身为怀王正妃没有管好王爷的后宅，令王爷后宅小人作祟，侧妃流产。” “其二，我身为怀王正妃，嫉妒成性，仰仗着腹中胎儿独占王爷，令王爷府中女眷不多，子嗣不封。” “其三，我腹中怀有王爷嫡长子，却没有照顾好腹中的孩子，令嫡长子险些早产。” 谢洵看着她，说道，“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秦如霜深深叩首。 “罪妻自请出府，囚于外院，直至嫡长子平安出生。若王爷不同意，我便长跪不起！” 第233章 迟来的关心，比草轻贱 谢洵怒了：“你这是在请罪吗？你这分明是在逼本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请王爷应允。” 见秦如霜这个样子，青枝连忙过来跟着一起跪下，砰砰砰朝谢洵直磕头。 “王爷就答应王妃吧！王妃知道错了！王妃昨日才被诊出有早产征兆，再跪下去可如何是好？” 这一出闹腾，让谢洵根本下不来台！ 谢洵知道秦如霜的脾气，这个女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有些头疼，又有些隐约的愤怒，可是最终他还是将目光转向秦如霜的肚子，犹豫再三，不情不愿地说道：“可以，本王安排你去皇家别院……” 谢洵话还没说完，秦如霜立刻打断了他，“我本是戴罪之身，去皇家别院就不是惩罚，而是享乐了。” 谢洵气急，“那你想怎么样？本王的嫡长子难道让他随便在什么地方出生吗？” “回王爷，我嫁入王府之时，陪嫁中有一处小院在东郊。院子清静，没有外人，请王爷允许我到那处生产。若王爷不允，那我便长跪……” “你这是在询问本王的意思吗？你分明早已擅自做好了决定！” 秦如霜一脸平静，抬头望着谢洵：“那王爷答应还是不答应？” 谢洵从来没有如此怪异的感觉。 分明是他站着，秦如霜跪着，他在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如霜，可不知为什么，秦如霜平静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东西，却让他觉得自己低了她一头。 这个眼神让他烦躁，让他愤怒，又让他十分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从秦如霜的心中剥离出去。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一定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可是秦如霜又以腹中胎儿要挟他！ 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烦躁过！ 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他知道再跪下去，秦如霜和肚子里的孩子就要撑不住了，于是只能答应了她的请求。 “好。本王答应你。不过你需带上府中护卫。” 秦如霜在青枝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跪得太久，她的双腿甚至有些颤抖，只能努力将大部分的重量都依靠在青枝身上。 听到这话，她想也没想回答道：“我知道。王爷对我的软禁并不会因为我出府而撤去，王爷要派多少护卫看着我，我都无话可说。” 谢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这些护卫并不是为了看住她，囚禁她，而是为了保障她和孩子的安全。 可是现在的秦如霜，好像已经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了…… 秦如霜终于站稳了，在青枝的搀扶下回了主院。 而回到主院的第一件事，秦如霜便拿出了两封信递给青枝。 “先不着急收拾行李，你先派信得过的人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到将军府的母亲手中，还有沈府的兄长手中。” 青枝闻言，立刻离开了。 而秦如霜强撑了一早上的精气神也终于散了下去，她靠在椅子上，只觉浑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 …… 偏院。 秦方好接过小丫鬟端来的补药，眼睛都不眨一口就喝干了。 那小丫鬟手里的蜜饯还举在半空中，看到这情形，说道：“侧妃怎么不等奴婢将蜜饯拿来，这药可苦了！” 此刻的秦方好，眼中丝毫没有痛失爱子的难过，反而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苦？哪里苦了？我觉得这药是我喝过最甜的一碗药了！” 小丫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索性闭口不言。 秦方好将碗放下，对小丫鬟说道，“来伺候我梳妆，我要去见王爷。” 小丫鬟踌躇道，“可是大夫吩咐，您刚刚小产，需要像普通女子生产后那样，至少卧床一个月，身体才不会亏损。” 秦方好冷笑一声：“我知道。坐小月子么。可别人做小月子是为了下一胎好怀上，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还做什么小月子？是该同害我至此的人，好好算算账了。” 秦方好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下人的禀报。 来人正是在昨晚的事情中替她出力量多的那个小丫鬟，名叫庆红。 她昨夜事情办得漂亮，秦方好对她也有了好脸色：“怎么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侧妃不好了？王妃今日一早跪在院中负荆请罪，说请王爷将她罚到城外偏院中生产，王爷已经答应了！” 秦方好惊讶，“她承认害我腹中胎儿了？” 庆红摇摇头：“没有！她说了三样不轻不重的罪名，总之是与谋害皇嗣的事情无关！但她威胁王爷说若王爷不答应，她就长跪不起！偏偏昨日大夫又诊断出她有早产征兆，许是王爷担心孩子，已经答应了！” “奴婢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青枝在收拾行囊了呀！侧妃！” 哗啦啦—— 秦方好气地将桌上的药碗一下扫到了地上，瓷碗在地上碎裂开来，周围的下人连忙跪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好！好！好你个秦如霜！倒是让你以退为进，逃出怀王府去了！” 庆红心中虽然害怕，但还是抬起头问道：“侧妃，那现在怎么办？” 秦方好冷笑，“怎么办？王爷都已经答应了，还能怎么办？我看王爷是对秦如霜余情未了啊……” “不过……”秦方好眼中发狠，“她既然选择出府去生产，也是为了防我一手，可防不防得住，就得另说了！” …… 主院里。 青枝已经将行囊都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之前被下人碰过的那些衣物，全都让秦如霜吩咐青枝烧了，剩下在行囊里的，都是青枝从库房收拾出来的秦如霜的旧衣裳。 青枝越看越觉得心酸，王妃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好了，别难过了，出了这怀王府，眼不见心不烦。” 青枝收起脸上的担忧，点头答道，“嗯，奴婢和王妃一起！王妃走到哪里，奴婢都会保护好王妃的！” 秦如霜淡淡一笑，对青枝吩咐道，“我累了，不想去书房见王爷，你去和王爷说一声，我们已经收拾好了，今夜便连夜离开。” 虽然夜间赶路青枝不放心，但她也同秦如霜一样，一刻也待不了这怀王府了，于是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书房里，谢洵已经拿着一本策论看了很久，却一页都没有翻开。 青枝来的时候，就看到谢洵正在发呆， 她规规矩矩地朝谢洵行了个礼。 “禀王爷，王妃行囊已收拾妥当，今夜便要离开，不知王爷要吩咐多少护卫跟随，还请王爷拿个主意，尽快让他们到正院。” 谢洵皱眉，手下的书本已经被他捏出了一道褶皱。 秦如霜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吗？ 这样想着，便也说了出来，“告诉你家王妃，收拾妥当再走。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青枝如今也看透了，也不怕谢洵了。 于是冷着脸说道：“不是王爷和侧妃逼着王妃离开吗？如今倒关心起我们王妃来了。” 老管家此时正巧送东西进书房，听到青枝这大逆不道的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放肆，怎么同王爷说话的？！” 青枝仍然哽着脖子，偏头看了老管家一眼，到底是没敢将接下来的话直接同谢洵说，还是拐了个弯，和老管家说道：“您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迟来的关心比草都轻贱。”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通知过谢洵之后，青枝回到主院，秦如霜早已等在门口。 “去正院吧。” 正院里，随行的二十名护卫已经准备妥当。 马车停在怀王府正门。 秦如霜在青枝的搀扶下，踏过朱红的门槛。 上马车之前，她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高门大院。 当初她拼着将军府的面子嫁了进来，踏入怀王府的时候…… 满心憧憬，满怀爱意。 而今离开的时候，却如此落寞。 秦如霜收回目光，对青枝低声道，“该走了。走吧。” 第234章 王妃娘家有人! 秦如霜被青枝扶着准备踏上马车，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王妃等等！妾身和你一块去！” 青枝低头轻轻在秦如霜耳边说道，“王妃是……苏美人。” 秦如霜垂下眼眸，整理了一下表情，转头看到苏美人正提着一个简单的包裹，匆匆赶来。 “别院偏僻，你跟着我去做什么？” “妾身在王府这些日子多亏王妃照顾。如今王妃有难，妾身跟着去帮衬一二也是应当的。王妃先别着急拒绝，妾身已经同王爷说过此事了，不仅是我，顾美人本来也要跟着一块来的。” 提到谢洵，苏美人小心地看了秦如霜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才接着说道：“王爷怕别院人多口杂，让顾美人在府中。倒是同意了妾身一起去服侍王妃。妾身看着王爷……他心里也是不舍的。” 秦如霜说道，“若你是来替王爷做说客的，就不必了。” 苏美人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此行主要是为了去照顾王妃。”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王妃什么体己的人都没带，就带了青枝一人，怕是照顾不过来，就当是为了腹中的孩子，王妃就允了妾身一块去吧。” 秦如霜见她目光决绝，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只能作罢。 “成，和我一块去。你别嫌别院偏僻就行。” 苏美人自然是没有嫌弃，一脸感激地跟着上了马车。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载着秦如霜的马车，缓缓驶离了怀王府。 秦如霜走后。 一直隐匿在角落的谢洵缓缓走了出来，他踏出王府的大门，看着远去的马车，沉默不语。 一旁的老管家年纪大了，身形已经佝偻，他看到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也是叹息一声。 “王爷竟然来送王妃，刚刚为什么不同王妃道别呢？” 谢洵顿了一会儿，看着晚霞缓缓说道：“她……应该是不想见本王的。” …… 马车行驶到别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秦如霜一路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休息。 青枝小声说道，“王妃，到了。” 她还想再喊一句，就见秦如霜已经睁开了眼睛。 青枝本以为秦如霜在路上闭着眼是睡着了，此时一看，眼中哪有半分睡意，想来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也是，王妃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秦如霜在青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走到了别院门口。 这栋别院是秦夫人加在她嫁妆里的。 院子不错，虽然偏僻了些，但胜在清幽，无人打扰。 以前，秦夫人曾在秦如霜小的时候带她来过两回。 只是那时候秦夫人和秦将军感情颇好，这院子也一直有人打理，一家三口每到夏天都会到这别院避暑。 后来柳姨娘成了秦将军的心头好，一家人也没来过这别院。 别院里只留了一个老汉和一个老妇人看着。 听到主人家来了，老汉和老妇人出来迎接。 秦如霜走进院中，这里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院中花草都枯萎了，只有耳房两个下人住的地方，还有些活人的痕迹。 那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跟秦如霜行了个礼。 “王妃来得匆忙，这院子还来不及打理，您稍坐一会儿，小的马上去弄。” 听到这话，随行的护卫中带头的那个站了出来，对秦如霜说道，“王妃先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我们帮忙将院子收拾出来。” 显然他们得了谢洵的吩咐 秦如霜没有推辞。 毕竟若只靠这两个老人和青枝，不知道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多一双手总归能快些。 饶是如此，等下人和护卫将卧房收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作为将军府的嫡女，她从小锦衣玉食，却也能吃苦，可换了别的环境她也能适应。 反而还安慰了一下有些不满的青枝。 “别撅这个嘴了，干净整洁就行，伺候我休息吧。” “是，王妃。” 这处院子很偏僻，也很寂静。 等秦如霜躺下来之后，反而没了睡意。 这几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现在冷静下来，秦如霜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接二连三的设计，并非秦方好一个人能完成的。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被她忽略的？ 秦如霜心绪繁杂，想到了后半夜，终究是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醒来，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嘈杂之声。 青枝并不在她身边，想来是早早的便起来打理院子了。 秦如霜也不娇气，自个儿找了衣服洗漱完毕走了出去。 出去一看，只见院子已经被护卫们收拾得差不多了，枯败的花草都被清理了出去，光秃秃的，看着是有些凄凉，但好歹不显杂乱了。 外面吵闹之声还在继续，秦如霜叫来一个护院问道，“怎么回事？” 那护卫脸上有些为难，“是……青枝姑娘和来送东西的人吵起来了。” “在院子外面吗？我过去看看。” 秦如霜走出去，就看到青枝正和院子外的一队人马对峙，看那衣服是怀王府的下人。 青枝从小就服侍秦如霜，性格脾气其实与秦如霜也有一二分的相似。 以前，她只是觉得王妃既然嫁了人，她当然希望王妃和王爷和和睦睦，但经历了后来的事情，现在也是对怀王府失望至极。 因此今日一大早，青枝看到怀王府来送东西的人，立刻就把他们挡在了院子外面。 “我们王妃什么都不缺！将东西拿回去！” 秦如霜定睛一看，原来是怀王府的人送来了许多东西，满满当当的好几马车。 大到家具被褥，小到碗筷茶具，吃食之类的，甚至还有一些花草。 秦如霜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呢？这算是什么补偿吗？ 角落里，原本守着院子的老汉和老妇人看到这阵仗，被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动。 “别院里有粮食吗？我记得院子后面有一块菜地，可还种着东西？” 那老妇人连忙点头，“有的有的！米粮之类的有不少，后头院子小的也一直都在种蔬果！” 秦如霜记得后面那块地还不小，于是问道：“若是算上二十个护卫，能保证每日的吃食吗？” 那老妇人有些为难。 “若是日子短应当是够的，日子长恐怕还要开垦出一些地来，若是节约一点……是够的。” 秦如霜点头，“那就行了。” 说完后，她走到了青枝旁边。 青枝看到秦如霜来了，对秦如霜说道，“王妃，奴婢擅自做主，将王爷送来的东西拦在外面了。” 秦如霜点点头：“做得很好。” 接着对那些送东西来的人说道：“这里什么都不缺，回去告诉王爷，我既然是来赎罪，便不可过于铺张，东西全都拿回去吧。” 领头的那个连忙道：“可这是王爷的吩咐……” “怎么？我这还没有被王爷休弃下堂呢，还是怀王府的正妃，我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吗？” 那人连忙告饶，“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可小的这也是受了王爷的嘱托，这……这……” 正在两方人马僵持之际，又有几辆马车远远地驶了过来。 老远，的秦如霜就看到了马车上沈府的标记。 第235章 王爷说，管好你自己 “这无人到访的别院，今儿还真是热闹。青枝去看看，又是什么人来了？”秦如霜吩咐道。 “什么人？当然是我！” 秦如霜话音刚落，沈笑阳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秦如霜面前，眼中满是心疼。 “你受了委屈怎么不和兄长说？” 秦如霜笑了，总算有件让她开心的事情，看到沈笑阳来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委屈。兄长这不是给我送东西来了吗？” 沈笑阳闻言，立刻道：“那可不，这别院我记得小时候还跟着秦夫人来过一次吧，这么多年没来了，里头的东西都用不了了，你放心，兄长把要用的东西全都带来了。” 说完之后，他才像看到旁边还有另一队人似的，对秦如霜说道：“这些又是……？” 秦如霜知道沈笑阳要作怪，含笑说道，“这是王爷送来的东西。” 沈笑阳果然“嗤”了一声，语气阴阳怪气得很。 “怀王府里送来的东西你敢收？不是说侧妃刚没了孩子吗？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查出来，你还是要小心些。那些来路不明的，乱七八糟的，心怀不轨的东西，可千万不能收。” 沈笑阳这张嘴厉害得很，净捡着戳人心窝的话说。 说完还一副好意相劝的样子，对怀王府车队打头的那个人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王爷，王妃娘家有人！这点小事不劳王爷费心。听说侧妃刚没了孩子，恐怕王爷现在痛不欲生，这些东西还是留给府里那位痛失爱子的吧。” 说完大手一挥，“来人！把带来的东西搬进去！” 接着又歪头对怀王府车队的人说道，“兄弟几个，劳驾让出条道？” 于是，怀王府来送东西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对他们紧闭的院门大开，沈笑阳带着东西浩浩荡荡的走了进去，而王妃没有半分要让怀王府的东西进去的意思。 等沈笑阳的人都进去了，秦如霜淡淡看了他一眼。 “回怀王府的路途遥远几位，该走了吧？” 说完便让人将院门关了。 门外的几人面面相觑，也不能硬闯，只能灰溜溜地又带着原封不动的几辆马车回了怀王府。 而秦如霜这头，院门一关，沈笑阳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立刻不见了。 他脸上带着怒意，咬牙切齿道，“谢洵未免欺人太甚！我当初竟还觉得他对你有几分怜惜，是我看错人了！” 说完似乎怕又惹得秦如霜不高兴，连忙换了个话题，“来来来，看看兄长给你带的这些东西，合不合你心意？” “除了一些平日用的东西，我还给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准备了小衣裳小被褥，都是请上好的绣娘做的！” 说完献宝似的，将东西拿到秦如霜面前。 秦如霜看了果然喜欢，笑着说道：“兄长有心了。” “是吧，连我看了都想生个孩子来玩玩了。” “兄长真是……”秦如霜无奈道：“生小孩怎么能用来玩？不过兄长年纪也不小了吧，该准备起来了，不然沈伯伯又该说你了。” “怎么连你也催我，我还想再自在几年呢！好了好了，别说这个。我这次来除了送东西给你，还想问问这几日王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 沈笑阳知道，现在提起这些事情会影响秦如霜的心情，但是妹妹受了委屈，他这个做兄长的当然是要替妹子讨回公道的。 秦如霜仔细地将这几日王府发生的事情同沈笑阳说了。 沈笑阳听完眉头紧皱：“好，我知道了。你在别院，多有不便，剩下的事情交给兄长来查。” “对了，上次你让我查信鸽的事情也有了几分眉目。等我确定之后再告诉你。” 秦如霜点点头，“兄长办事我放心。” 沈笑阳看着秦如霜眼下不怎么明显的青黑，知道昨夜她肯定没休息好。 安慰的话他也不用多说，只和秦如霜保证道：“你叫我一声兄长，受了任何委屈，兄长都会帮你讨回面子，哪怕是与怀王府为敌！所以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 秦如霜终于释然一笑，“我知道了，兄长。” …… 怀王府。 浩浩荡荡出发的队伍，最后又灰溜溜地回来了，领头的人非常忐忑地到的书房，将别院的事情一五一十和谢洵说了。 谢洵听完只是沉默。 沉默了很久，才对跪得腿都已经麻了的手下说道，“本王知道了。” 人刚走，又来了一个小丫鬟，是秦方好院里的庆红。 “王爷，侧妃知道您近来军务繁忙，让奴婢来请您去东苑歇息一二。” 谢洵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问了一句，“可是侧开身体有什么不适？” 庆红摇了摇摇头，说道，“那倒没有，就是侧妃关心王爷您……” “让她管好自己就行。” 庆红很会看人脸色，见谢洵兴致不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灰溜溜地回了东院。 “怎么样？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秦方好问道。 “王爷……王爷让侧妃好生休养，他就不过来打扰了。” 秦方好哼了一声，“往别院里送东西倒是勤快。请他来东院一趟跟登天一样难。” “对了，说起这个，奴婢去请王爷的时候，在书房外站了一会儿，听说王爷送去的东西全被王妃退回来了。” 秦方好听到这个消息倒是高兴了。 “秦如霜还是那个倔脾气，退得好！我还怕她不够恨王爷呢！” “王妃已经在别院住下了，那咱们这边是不是也该准备起来了？” 秦方好点点头，拿来一个信封，放到庆红手里：“你将这封信送到俞大人府上。” 庆红点点头，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秦方好一个人。 秦方好摸着已经平坦下去的小腹，眼神有些恍惚。 她也舍不得腹中的孩子，可是她更想活下去。 她知道父亲和那个男人必然会责怪她擅自做主，但是…… 秦方好眼神一暗，她知道父亲和达完烈想要什么的是什么！ 肚子里的孩子能带给他们的利益，她一样可以！ 第23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俞在忠的消息来得很快。 帮忙送信的人还带来了回信，信中说他今晚会到怀王府东院和秦方好小聚。 也不知道俞在忠使了什么手段，吃过晚饭后，谢洵果然被军营的人叫走了。 亥时一到，东院迎来了两位客人，赫然就是俞在忠和达完烈。 秦方好自己先斩后奏，将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自知理亏，于是在俞在忠和达完烈来的时候，忙不迭起身相迎。 “爹爹，夫君，你们来了！还是爹爹有法子，毫不费劲就将王爷支走了。” 俞在忠心中是有气的，听到这话，哼了一声脸色也不好看。 “你有本事在王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这个当爹的不过是将人支开，也算不得什么大本事。” 秦方好讪讪得闭了嘴。 倒是达完烈反而安抚了一下俞在忠，“别这么说，方好兴许也是心急扳倒秦如霜，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秦方连忙道：“我知道夫君忧心的是什么事情。前些日子王府的书房重建了。王爷对我不设防备，若是爹爹和夫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定当竭力相助。” 达完烈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哪怕让谢洵葬身边关，你也无所谓？” 秦方好一咬牙，“我既已和夫君做了夫妻，自然是在一条心上的。” 没错，秦方好知道，他这个爹爹和夫君筹谋多年，甚至让她怀上孩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就是想搅浑大祁的这趟水，好从中得利吗？ 孩子没了，可她还在，她仍有价值。 达完烈听完，果然露出一抹赞赏的神色，偏头对俞在忠说道，“俞大人的女儿果然颇有你的几分样子，能破能立，福分在后头。” “哪里，只要能帮上主子一二就行。” 达完烈沉吟片刻，对秦方好说道，“近来大祁边关与大燕摩擦不断。谢洵的书房中不仅有边关布防图，还有大祁的兵力等详细的消息，只是如今王府戒备森严，这些消息恐怕不易得来。” 秦方好一听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连忙道：“王爷在这方面确实不防备我。夫君想要得到的这些东西，我都可以替夫君弄来。” “好。那我和俞大人便等你的好消息，只是谢洵在这方面看得紧紧，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说完体贴地拍了拍秦方好的肩头。 秦方好咬着嘴唇，心思活络起来。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恨秦如霜的，既然现在要做这么件事，不如…… “夫君可知，这王府的书房改建，当初是秦如霜一手操办的。我原先想着能将东西拓印一份给夫君，现在想想，不如直接将东西偷了，栽赃到秦如霜身上，一举两得。” 达完烈一笑，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也不介意替她除去看不惯的人，这怀王府，当然是越乱越好！ 于是道“如此甚好。我也不会让你一人单打独斗，你不必着急往谢洵身前凑，等消息就是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主动来找你。” …… 又过了几日，别院，里秦如霜已经踏踏实实的在别院安顿了下来。 日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艰难，相反，身边没了秦方好这个惹人生厌的人，她心情反而好了许多。 况且谢洵也不在身边，没有人再让她心烦意乱，加之别院的那个老妇人虽然性格有些怯懦，但烧得一手好吃的家常菜，几日下来，竟还将她喂得胖了些。 饭桌上，秦如霜吃完了碗里的东西，青枝起身想替她盛饭，秦如霜摆摆手：“不了，我这几日胖了好多。” 青枝说道，“哪有女子怀孕不长胖的，我看现在正好，奴婢瞧着王妃喜欢吃杨婶做的饭菜，再吃一点吧。” 秦如霜笑着点点头允了。 吃完午饭后，秦如霜精神很好，坐在院子里看青枝缝小娃娃的衣裳。 “青枝怎么没等妾身来，就先做起来了。” 一道声音响起，是苏美人提着小篮子来了，篮子里是针线和一些上好的布料。 青枝给她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苏美人绣工好，奴婢先把样式做出来，到时候你直接绣在上面就行，就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苏美人爽朗一笑，没了在怀王府的拘谨，“这简单，男孩女孩的都做一些就行了。” 一下午的时光，就在三人的谈天中度过了。 看着日头差不多了，苏美人起身对于秦如霜说道，“妾身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王妃在院里歇息吧。” 秦如霜点点头，“辛苦你了。” 苏美人忙道：“哪里！来到别院反而自在许多。” 苏美人告辞走后，青枝立刻将刚刚经过她手的几件小衣都单独拿了出来。 “这几样奴婢拿去单独放起来，可千万别弄混了。” 秦如霜笑道：“防得这么严啊？” 青枝气呼呼地说道，“当然！王妃您对苏美人这么好，她竟然狼心狗肺和秦方好一起害您，要不是您拦着不让我说，我定要把她嘴都撕烂了！” 原来，当日事发之时，秦如霜想到了青枝是在顾美人的引导下，才突然起了心思替她晾衣服，因此给了秦方好院子里的人可乘之机。 后来她让青枝去仔细打探那日顾美人的行程，没想到却打听出来另一件事。 那日苏美人突发奇想做了糖水，要带给顾美人，却不知怎么的，手松打翻了糖水，淋了顾美人一身。 顾美人换衣服的时候她又借着说天气晴了，顾美人也没想许多，索性让下人将衣服拿出来晾了。 可以说那日的顾美人，在无形当中被苏美人摆了一道，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青枝查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愤怒异常，不过还是被秦如霜拦下了。 她依旧是先前的想法，总觉得事情不止那么简单。 后来苏美人要求要到别院照顾她的时候，她想了一下便答应了。 与其将人放在王府看不到的地方，还不如圈在身边。 当然她也打探好了，苏美人确实只是一介女流，琴棋书画还行，没别的本事。 别院里这么多护卫，又有青枝在旁边看着，想来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于是便将苏美人留在了身边，走一步看一步。 秦如霜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又过了几日，留在王府的心腹传来了消息。 这几日秦方好竟然频繁出入谢洵的书房。 与此同时沈笑阳也给她带来了消息。 大祁边戍边军在和大燕的一场战役中，败了。 只是秦如霜觉得疑虑的是，在这边关告急的端口，谢洵为什么会允许秦方好频繁出入他的书房？ 难道真的是将秦方好看得比国家大事还重要？ “奴婢也觉得奇怪呢。一般王爷军事繁忙的时候，最烦别人到书房打扰他，这怎么……” 青枝想了想，提出了另一个想法，“或许是王爷太过心烦，秦方好到书房中去开解之类的……总归是小意温柔，讨好王爷就是了。” 秦如霜却喃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第237章 书房失窃 怀王府书房。 谢洵有些烦躁。 这段日子，大祁与大燕频繁发生摩擦，大祁自诩礼仪之邦，虽幅员辽阔，物资丰富，但一直遵循的是以和为贵。 之前的许多年，大祁皇室与周边邻国的关系都很不错，对邻国小部落也颇为照顾。 直到几年前大燕争斗多年的储君之争落下帷幕，新皇上位，狼子野心，对大祁国土蠢蠢欲动。 几年前那场惨烈的边关之战，便是如此。 大祁习惯了与邻国和睦而居，虽然边关兵力不少，但多年来都未发生什么争端。 直到大燕突然发难，打了大祁一个猝不及防。 而那时正是祁国上一代老将退下，小将为成，青黄交接之时，若不是当时的谢洵挺身而出，恐怕现在大祁已是另一番光景。 而几年前的边关之战，打退了大燕之后，谢洵便回了京都，这几年也相安无事，直到今年，大燕又开始屡次进犯，不过都是小打小闹。 边关的战士可能也习惯了大燕国时不时的突袭，只不过每次都是小规模的冲突。 可前段时间，大燕突然集结了许多兵力，打了戍边军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后来将大燕的兵马打退了，但有一小队先锋军被困在了城外，而且被大燕的军队团团围住。 战报送到了谢洵房里，谢洵看着战报眉头紧锁。 那一小队人马有五千余人，被大燕的军队困住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大燕的军队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将他们圈了起来，日日叫阵，却不见上前攻打，还投喂食物，似乎是在等着城内的大祁部队出来营救。 谢洵有些看不透大燕是在打什么主意。 是在等戍边军开城门吗？可如今大燕的兵力与戍边军相比仍然有所悬殊，强攻的话，戍边军并不畏惧大燕的兵马。 大燕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但仍然像玩弄似的，将那一队人马圈在一处，不杀也不放。 谢洵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正在这时秦方好带着熬好的鸡汤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谢洵并没有想过询问秦方好的意思。 在他看来，之前的边关一战，秦方好出手相帮，他已经欠了秦方好许多恩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导致了现在他与秦如霜还有秦方好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直觉里，谢洵觉得自己不应该再与秦方好有所交集。 之前是因为他必须对秦方好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如今孩子没了，哪怕这种想法并不光明磊落，但他还是觉得或许自己应该从其他地方补偿她，至少在情爱方面，他也许真的回应不了秦方好的感情。 可是此次边关的战事太过蹊跷，他想了几日，还是决定问问秦方好的看法，或许这一次，秦方好也能为他提供一些不同的思路。 “王爷还在为边关的事情发愁吗？” 谢洵点点头，“嗯，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对于边关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秦方好心头一紧，谢洵终于来问她了。 想起之前达完烈承诺她的事情…… 看来是达完烈暗中操控了边关的战事，谢洵理不清头绪，所以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在多年前曾经救过边关百姓的她。 秦方好努力掩饰脸上的雀跃，将达完烈近日来信中提到几个想法同谢洵说了。 谢洵听完，眉头舒展开来。 或许是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的思维竟被局限住了。 秦方好刚刚提醒他，再过两个月便到了周边邻国进贡的时候了。 当初大燕战败，与大祁签署的条款，每年都要向大齐进贡一些东西。 “我想他们或许是在试探王爷的态度，也是在试探如今大祁戍边军的防守之力。” “王爷与大燕对峙多年，应当知道他们骨子里就是有一股赌性，或许他们想赌一赌，若真的攻破了边关的防备，那便长驱直入；哪怕无法攻破，像如今这样，得了一个契机，也许也能在进贡的事情上面与大祁周旋一二。” 谢洵听完点点头，若事情只那么简单，自然是最好的。 秦方好提醒道，“每年大燕都会派使臣到大祁商谈进贡的东西，算算日子，怕是再过几日就要到京都了，王爷莫要担心，只需看看他们到时候会提出什么要求，就知道我们的猜测对不对了。” 秦方好的猜测当然是对的，因为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达完烈在暗中操控。 果然，三日之后，大燕的使团到了京都，而休整面圣之后，便提出了他们最近将戍边军五千余人的小队请到大燕去“做客”，如今已经许多时日过去了，吃了他们大燕的东西，恐怕要在今年进贡的物品当中扣减下来。 所幸他们提出的要求也不算苛刻。 到底是五千人的性命，是那些金银珠宝换不回来的，祁帝略一思索也同意了—— 主要是怕寒了边关其他战士的心。 而在祁帝答应之后的几天，大燕的军队果然将那五千人的小队放了回来。 经过此事，谢洵对秦方好态度缓和了不少。 有一日谢洵不在，秦方好大着胆子擅自去了一趟书房，说是替谢洵整理一二，谢洵回来之后只微微皱眉，竟然也没有呵斥她。 秦方好心中暗喜，她知道，她想要的时机到了。 三天后，怀王府书房失窃，边关布防图不翼而飞。 第238章 蠢货爹 而此时，别院中。 秦如霜正在喝青枝为她煮来的汤药。 临近生产，曹御医给了一副方子，说是益气补血的，没什么副作用，秦如霜可以在生产之前适当饮用一些。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天阴沉沉的，雨滴要下不下，秦如霜只觉得心烦意乱，而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心不在焉地喝完了汤药，准备。碗放到一旁桌上，兴许是因为出神，一下子没放稳，哗啦啦摔了一地的碎片。 青枝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查看。 “王妃可有受伤？” 秦如霜摇摇头，“我没事，手滑了。将碎片扫出去吧。” 青枝将碎片扫了出去，路过院门的时候，杨婶正好叫住了她。 “沈大人府里的人又来了，说是带了信，小的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敢接，这会儿人等在门口，青枝姑娘去看一下吧。” 青枝点点头，打开院门，只见是沈府的小厮，正一脸焦急：“青枝姑娘，你可算来了！这封信是我家少爷嘱咐一定要赶快送到王妃手里的！” 青枝眉头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那小厮摇摇头，“小的不知。只知从昨夜到今日，京都城中到处戒严，百姓们都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街上都是皇城军在走动巡视。” 青枝连忙谢过那小厮，拿着信匆匆回了房里。 将小厮的话三言两语和秦如霜交代了，秦如霜打开了信封。 信里的内容只有寥寥数字，非常简单，却让秦如霜紧紧皱起了眉头。 信上写的是，怀王府失窃，布防图被盗，全城戒严。此事恐有诈，妹妹小心。 秦如霜没有避讳青枝，青枝在一旁也看到了这封信的内容。 看完之后自然是满脸的焦急。 “怎么会这样？奴婢不懂这些，可书房当初是王妃您一手主持修建的，不会又要把错怪到您头上吧？” 秦如霜摇摇头，“我好端端在别院里休养，哪怕此事蹊跷，最多也只是我有几分嫌疑，应该不碍事。” 秦如霜是这么想的，王府里的秦方好当然也能想到这一茬。 秦如霜现在去了别院，就算书房失窃，硬要赖到秦如霜头上，最多就是她有几分嫌疑，王爷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对她大动肝火。 秦方好垂眸，摸了摸手下那张刚刚干透的信纸，嘴角扯出一丝笑。 王爷不会怀疑，但不代表别人不会。 “庆红，将这封信送到将军府我娘手中，让她速速去办。 庆红点头：“是，侧妃。” 怀王府和将军府离得不远，不消片刻，这封信便不动声色地到了柳姨娘手中。 柳姨娘匆匆忙忙看了信，立刻将信烧毁了，又急匆匆往秦将军院中赶去。 秦将军今日没有去上朝，如今天气炎热，他年纪大了有些苦夏，再加上不知怎么的城中戒严，他索性告假没有去上朝了。 柳姨娘匆忙赶来的时候，秦将军正在逗鸟。 笼里是一只画眉鸟，这只画眉是他重金找人寻来的，声音清亮，颇为有趣。 “老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逗鸟？” 秦将军瞥她一眼。 虽然当初因为各种原因，休弃了柳姨娘，但毕竟对柳姨娘的宠爱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也不是一下子说断就能断的。 这些日子在柳姨娘的小意温柔下，秦将军虽然没有恢复她的名分，但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叽叽喳喳的像什么样子？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柳姨娘左右看看周围没人，连忙上前对秦将军说道：“老爷，咱们府上要出大事了！你赶紧进宫去和陛下告罪吧！” 秦将军听完这话，眉头一跳，“胡言乱语！你这无知妇人又在说什么？好端端的，咱们府有什么罪？” 柳姨娘装出一副着急的不行的样子，对秦将军说道，“老爷可知为何今日城中戒严？亏老爷还是一品大员，这点消息都没得到！今日方好来信了，说王府失窃，边关的布防图被盗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还不是怪你们母女，如今我和王爷关系紧张，怎么可能得到消息？不过……怪不得城中戒严，看来我这病还得要几日才能好了。” 柳姨娘见他不着急，恨铁不成钢道：“老爷你怎么不想想，王府的书房重建是你那个好女儿秦如霜一手操办的！方好来信了，说王爷如今大发雷霆，怀疑此事与秦如霜有关，已经派人去别院，要将秦如霜押回京都到皇上面前对质了！” “方好说得很明白，那书房的建造图只有秦如霜和王爷两人看过，如今出了事情，王爷已经认定了罪责在秦如霜，若是让王爷先一步进了宫，那咱们府里就完了！” “老爷，这可是叛国大罪啊！” “这……这没有证据的事儿，王爷恐怕不会乱说吧？”秦将军有些不相信。 “那老爷你说这事儿该怪谁？！总共就两个人，要么王爷自行去找陛下请罪，承认是他保管不力，要么就是秦如霜将书房的秘密透露给了外人！” “如今秦如霜不得王爷喜爱，已经被发配到别院去了，老爷觉得王爷还会保她吗？她那么怨您，指不定就胡乱攀咬到将军府头上了！” “赶紧进宫，先去向皇上请罪才是正事儿！说不准皇上看在老爷您为国为民几十年的份上，不会牵连咱们！” 秦将军还有些犹豫，有姨娘一咬牙说道，“你想想姓苏的那一家！当初不过有了一点点通敌叛国的苗头，连证据都没拿出来，就已经被满门抄斩，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秦将军一听果然慌了神：“快！快把我的朝服拿来，我先进宫向陛下请罪去！” “哎哎，我这就去！对了，老爷这事先别告诉夫人吧，我怕夫人护女心切，害了我们全府的人……” 秦将军想到秦夫人这些日子对他冷言冷语，甚至曾经要和他和离，想来心中早就没有将军府了，于是沉着脸道，“这事是不该告诉她，吩咐下人，我进宫的事情，谁都不许与她说！” …… 秦将军有意隐瞒，但她不知道的是，秦夫人自从对他心灰意冷之后，早就在秦将军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是一个贴身伺候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在屋外隐约听到了几句秦将军和柳姨娘的话，大约是说嫡小姐闯了祸，要进宫去请罪之类的。 她一会儿都不敢耽搁，秦将军走后立刻就去禀报了秦夫人。 秦夫人听完只觉眼前一黑。 “我……我去追他！” 那丫鬟一跺脚，“来不及了夫人！老爷已经上了马车了，您追不到了！不如这样，先将这个消息快马加鞭告诉别院的嫡小姐，好歹让她有些准备，就怕她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快让人带消息去给霜儿！” 第239章 羊水破了 秦如霜自打收到了沈笑阳的来信，虽然嘴上安慰青枝，但其实心里也十分不安。 “我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你先让人将苏美人看起来，这个当头，别让她再弄出什么事端来。” 青枝早就恨极了苏美人，闻言自然立刻就下去办了。 秦夫人的消息来得很快，她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再出什么意外，命心腹快马加鞭，硬是将两三个时辰的路，花了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 此时青枝刚刚按照秦如霜的吩咐，将苏美人看守起来，正回到院子里，就看到秦如霜手边放着一封信，整个人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青枝连忙赶过去，“王妃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如霜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蠢货！简直是蠢货！” 青枝怕她动怒又引得早产，于是连忙过来劝慰，可她只瞄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也被气得不轻。 “老爷真是糊涂了！怎么上赶着去认罪呀？这事情都没查清楚，怎么就……” 秦如霜脑中飞速转动，总觉得这事情十分蹊跷。 且不说从书房失窃到现在短短一天的时间，按照谢洵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认定凶手是她？ 若这事情没有定论，秦将军又怎么会急急忙忙到宫中去请罪？难道真的是…… 谢洵已经表明了态度怀疑自己吗？ “谁说没有查清楚？正是因为已经将事情查清楚了，父亲才会顶着陛下和王爷的怒火去宫中替姐姐求情啊……” 秦如霜猛地抬头，看到门口笑意盈盈的秦方好，皱眉道：“你怎么会来别院？青枝怎么将人放了进来？” “奴婢不知道，奴婢明明吩咐了他们今日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的！” “姐姐别生气啊，我既然能进来，那自然是得了王爷的首肯的。” 原来，秦方好在传信给柳姨娘之后。，着谢洵带兵出去巡防的空档，立刻往别院赶。 她比秦夫人传信的人出来得早，倒是前后脚来到了别院。 秦方好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我若没有王爷的令牌，护卫们怎么可能放我进来？” 秦如霜看到那枚令牌，瞳孔猛地一缩。 这枚令牌是谢洵的贴身之物，向来不离身，怎么会在秦方好手中，难道…… “唉，姐姐也不必太过伤心。这事情迟早是要牵扯到姐姐身上的，毕竟那书房可是你亲手建造的，当初说多么密不透风，也只有你和王爷二人知道其中的秘密。” “再说了，姐姐还是要理解王爷的，如今姐姐临近生产，王府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陛下生气得很，总该有人为此事负责，王爷前途坦荡，是绝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染上污点的……” 秦方好话音一转，说道，“可姐姐你不一样，你现在肚子里怀着小皇孙，就算陛下如何震怒，还是会考虑腹中的孩子，就算将罪责怪到你头上，也不会动你分毫，至少生产之前不会。” 秦如霜咬着下唇，半晌说道：“不，我不信，这件事来得突然，不管是王爷还是陛下，都不可能这么轻率就下结论。” 秦方好叹息一声看，向秦如霜的眼神中带着怜悯。 “姐姐还不知道吧？你害我肚子里的皇嗣没了，这件事情陛下和贵妃都已经知道了，若不是王爷拦着，姐姐以为自己还能在这里安之若素地等待生产吗？如今又出了书房失窃的事情……王爷对你非常失望。” 秦如霜知道，秦方好这些话能信的没有几分，不过是为了扰乱自己的心神罢了。 于是说道：“说吧，你今日来到底是来干什么？不用扯这些有的没的。若王爷真的觉得是我做的，自当由他亲自来押我回京，犯不着劳动你这个后宅的女人来！” “既然姐姐这么问，那我便说了。” 秦方好缓缓道：“王爷的意思，是希望姐姐能自行认罪，他会让你安心产下麟儿，待小皇孙生产之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孩子的，放心，我们俩是血脉相通的姐妹，就算以前有什么过节，我也不会撒气在孩子身上的。” “做梦！我绝不可能将孩子给你！” 刚刚秦方好说了这么多，秦如霜并没有觉得如何，唯独这句话触了她的逆鳞。 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的命！怎么可能交给秦方好抚养！ 秦方好说了这么多，见秦如霜还是不相信，于是一咬牙说道，“屋外跟的那些人全都是王府的人，若没有王爷的首肯，我怎么可能叫得动这些人！” 似乎是为了印证秦方好的话，就在这时，杨婶突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王妃！王妃！来了好多皇城军！外面来了好多皇城军！他们将别院围起来了！” 听到这话，秦方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被她掩饰了过去。 “你看，王爷这不就亲自派人来了吗？” 秦如霜却并不理会她，对杨婶问道：“王爷来了没？” 杨婶害怕的摇摇头：“没有，王爷没来。” 秦方好似乎是等不及了，眼中发狠：“我到底是你的妹妹，你跟我走，我好好将你送回王府，不管之后等待你的是什么，至少我会念在孩子的份上对你客气一点，若是被外面那些皇城军带走，姐姐知道自己要受多少罪吗？！” “我不可能跟你走！啊……” 秦如霜脸色一白，肚子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这感觉…… “王妃王妃，你……你……你脚下面……” 秦如霜低头，一股水流顺着她的小腿流下，羊水破了…… 似乎还嫌现在的场面不够混乱，守院老汉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走水了！走水了！王妃！快叫人！快来救火！！” 青枝急得六神无主，“王妃！这……这怎么办？要不我们先回王府……” 秦方好见状，高声道：“来人！将王妃带走！！” 秦方好一声令下，和他同行的那些人突然全部涌了进来，将屋子里的主仆几人围了起来。 秦如霜腹中剧痛，但还是保持着一丝清明，她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人的脸庞，突然笑了。 “你根本没有得到王爷的首肯！这些人根本不是府里的护卫！” 刚刚秦方好是一个人进来的，她并没有看到随行的护卫，现在一看，这些人脸生得很，哪里是王府的人，分明是秦方好自己私养的手下！ “你今日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第240章 大火 “哈哈哈哈哈！！！” 秦方好听到秦如霜的问话，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 她笑够了，才开口道：“有些事情我本不想现在告诉你，但看今日的情形，恐怕你也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既然这样，我就让你死得明白，做个明白鬼吧！” “我来干什么？我来取你性命！我恨你，因为你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本该是怀王府的正妃，我本该和王爷和和美美一辈子！都怪你，怪你横刀夺爱，怪你让我毫无尊严！” “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和王爷又怎会兜兜转转到了如今的境地？你知道我从小除了出身不如你，样样都按着女子的规矩来，就想将来能找个好夫婿，好不容易让我等到了王爷，可你偏偏！你偏偏！” 秦方好含恨看着秦如霜：“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你知道为什么你当初给王爷写信，王爷都不回了吗？” 秦如霜闻言瞳孔紧缩，“你怎么会知道我曾经与王爷通信？！” 秦方好怜悯地看着她，“我当然知道。” “是你……是你劫走了我与王爷通信的信鸽，取而代之……” 一瞬间，秦方好什么都想明白了。 为什么谢洵会突然断了来信，为什么谢洵明明从未见过秦方好，却对养在深闺的秦方好有好感，为什么谢洵会一而再再而三忍让秦方好一切的所作所为…… 她怎么会没有想到，如果她和谢洵之间断了联系，问题一定是出在身边的人身上！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秦方好……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这一步步棋我走得多好啊，王爷对我另眼相待，我本可以一朝翻身成为王府的主人，都怪你，明明知道王爷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厚着脸皮插进我们之间来？！” 秦如霜的小腹一阵阵抽痛，她紧咬牙关没有喊出声。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横刀夺爱的人明明是你。” “闭嘴！”秦方好喝道：“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今日你们都得死！等你死了，这个秘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主子快些吧，这火不对劲！” 秦方好还想再说什么，被手下的一个人提醒。 秦方好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大火已经将这间房笼罩了起来，高温之下，空气扭曲，让人喘不过气。 而空气之中弥漫着火油的味道，火势迅猛，屋子里的帘子都已经燃了起来。 秦方好眼神发狠：“将她的肚子刨开，将她腹中的胎儿取出来！今日她必须死！” “不仅是她，连你也要死！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要死！！！” 房间外突然传来了另一个癫狂的声音。 那声音含恨而扭曲，秦如霜差点没有听出来那竟是苏美人的声音。 “你们都该死！秦方好你让我做了这么久的傀儡！还有你，秦如霜！我早受够了和你假惺惺的姐妹情深，我不想再做什么苏美人了！” 秦如霜猛地想到，曾经看到过苏美人写字，确实与曾经的苏才女有所不同，又想到当初苏氏应该是被满门抄斩的，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没想到现在这个苏美人只是旁人取而代之的！ 秦方好带来的人都有些紧张，秦方好道：“不用管外面那个疯女人！去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我们立刻走！” “我看谁敢动我家小姐！”青枝只身而上，死死地挡在秦如霜身前。 一旁的杨婶和守院的老汉似乎也明白过来什么，他们虽然害怕，但还是咬紧牙关站在了青枝的旁边。 秦方好的提议太过骇人，一时间旁边的护卫也踌躇着不敢上前。 将活生生的人肚子刨开，再将胎儿取出，这手段也未免太过残忍！ 看周围的人不动，秦方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个侍卫身旁，猛地抽出他腰间的刀！ “都是废物！既然你们不敢，那就让我来！” “啊！王妃小心！” “房梁！房梁要塌了！” 青枝惊呼出声，下一秒“轰隆”一声，只见屋顶的房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烧得掉了下来，横在了屋子中央！ “主子快走吧！您过不去的！房梁塌了，这房子很快也会塌地，再不离开这屋就出不去了！”护卫劝道。 秦方好不甘心，眼睛还在盯着秦如霜的肚子，她筹谋这么久，就是为了今日去母留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 眼见秦如霜不走，旁边的护卫也管不了那么多，猛地将他拉得退后了几步。 “怀王府那么多女人，如今主子就是王府里位份最高的人，以后等她们怀了孩子，有的是机会，命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秦方好咬牙，现在这情形不退也得退了，于是招呼周围的人：“走！我们先出去！” 护卫猛地拉开房门，只见苏美人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身上有好几个地方都被火烧得破了洞，想也知道这货肯定是她放的。 都怪这个女人临时反水！ 秦方好恨极了苏美人，对周围的人说道，“把她推进屋子里去！” “是！”护卫毫不含糊，三两下就将苏美人推了进去。 接着秦方好下令：“将门锁死！烧死他们！！！” 她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 屋子里，秦如霜已经痛得话都说不出来，而青枝则是六神无主，徒劳地想用自己的身体将大火隔开。 “王妃你挺住！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一定要挺住啊！” 秦如霜惨白着脸，摇摇头，发出的声音已经非常小了，青枝凑得很近，才听到了她说的话。 “来不及了，你过来，我和你说……” …… 屋子外，大火已经将房间完全笼罩在里面，秦方好确定秦如霜插翅难飞，这才退开了一些，突然换了一张面孔大声哭了起来。 “来人啊！救火啊！姐姐还被困在里面，快来人救火！” 就在这时，谢洵突然冲了进来。 看到谢洵，秦方好一下子扑了过去，“王爷！快救救姐姐！姐姐还在里面呢！” 谢洵突然回头深深看了秦方好一眼，只那一眼，就让秦方好僵愣在原地。 王爷的眼神……好恐怖…… “来人！将秦方好等人压下去！” 秦方好一下子慌了，连忙问道：“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来救姐姐的啊！” “听不到本王的话吗？将她的嘴捂上拖出去！” “是。” 秦方好和手下的人立刻被皇城军捂着嘴押了下去，而此次与谢洵同行的，还有聂磊。 聂磊看到房间外熊熊的大火，也是慌了：“王爷，我这就去叫人来灭火！” “来不及了！” 谢洵竟冒着大火冲了上去！ “王爷？您别冲动！快！快来人保护王爷！” 可谢洵却像是听不到部下的呼喊，毅然决然地冲进了大火中。 第241章 悔恨 火势真的太大了，烘得谢洵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强忍着眼睛的酸涩，凭着直觉冲到了房间门口。 只见房间的大门已经被人用锁死死地锁上了！ 他猛地用手去扯动门上的大锁，那玄铁做的大锁已经被大火烧得滚烫，随行而来的聂磊甚至能听到人肉贴在上面发出的滋滋的响声。 “王爷您先别急，我这就去找钥匙来！” “不用找了，没用的！锁孔已经被融了，只能靠蛮力挣开！” “可是……可是……”聂磊一脸骇然地看着谢洵，他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手上的痛楚。 谢洵用力拽了几下，没有将锁拽开，他又将手收了回来，呲啦一声，他整个手心的皮肉全都粘在了滚烫的门锁上。 肉类的焦糊味传入聂磊的鼻腔中，哪怕是久经沙场经常受伤的人，看到谢洵的那一双手，也忍不住跟着痛了起来。 谢洵的手心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而手指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崩开了几个，鲜血直流。 谢洵仍旧像是感受不到痛楚，只缓了一会儿，便又将手伸了上去，试图将锁强行震断开来。 “轰隆——” 又是一声，似乎是里面的什么东西被烧到了。 被响声吸引的聂磊努力往屋里看，隐约从窗缝中看到屋中早已是一片火海，而房梁早就塌了下去。 此时屋子其他的支柱也在大火的燃烧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屋子要塌了！ “王爷先走吧！这屋子要塌了！” “走？你让本王怎么走？本王的妻儿还在里面！” 谢洵怒吼出声，那声音里饱含着着急和痛苦，甚至嘶哑破音。 聂磊愣住了，他从没看过谢洵这样崩溃的样子。 哪怕是当初兵临城下，哪怕是他们被大燕的军队围住，弹尽粮绝之时，王爷都是沉着冷静的，何时像这样，仿佛一头被困的猛兽，挣脱不开痛苦的牢笼。 聂磊被他眼中的痛苦和决绝吓到了，可他也知道大祁需要谢洵，谢洵绝不能在这里出事！ 聂磊猛地扑到谢洵身上，借着惯性一下子将谢洵撞飞了几米远，害怕谢洵又冲过去有什么危险，聂磊死死地将谢洵压住。 可是困兽一般的谢洵，又岂是聂磊一个人能制服的？ 有几次差点就被挣脱开来，聂磊只能向一旁的皇城军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压住王爷，不能让王爷过去啊！” “放开我！聂磊你放开我！如霜还在里面！” 极度的绝望让谢洵爆发出了惊人的蛮力，甚至将聂磊和两个皇城军都撞了出去。 可那一下也用尽了他身上全部的力气，他跌跌撞撞走了两步，轰隆一声，整个房间在他面前轰然坍塌。 谢洵猛地跪了下去，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没了…… 谢洵还沉浸在这残酷的事实中无法自拔，可身体却从背后猛地被人踹了一脚，狼狈地倒到了地上。 “沈大人你要干什么？！” 沈笑阳赶来了。 聂磊冲过去想护着谢洵，可是谢洵倒下之后，似乎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就这么狼狈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笑阳还想上去再打，被聂磊拦腰抱住：“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做什么？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群杀人犯，你们亲手杀死了我的妹妹！！” 躺在地上的谢寻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别拦着他……” 聂磊不知所措地松开了手，沈笑阳扑了上去，几拳便将谢洵的嘴角打出了血。 他甚至还不解气，用双手紧紧地掐住谢洵的脖子，“你现在知道伤心了？知道难过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吗？！啊？害死了我妹妹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哭？！你应该笑啊！你应该放肆大笑！我不许你为她流一滴眼泪！你给我笑啊！” 聂磊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谢洵，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 那是沉默的，无声的，绝望的哭泣。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没有一点声息，和嘴角的血泪混合在一起。 一旁的沈笑阳早已泪流满面，他也失去了浑身的力气，颓然坐倒在谢洵旁边。 “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呢？你为什么不相信她？她怎么可能窃取布防图？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将她救回来？！” 沈笑阳喃喃道：“你们害死了她……” 一旁的聂磊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低声道：“王爷从来没有怀疑过王妃啊，这事情太过复杂，他只是因为前些日子被困在边关的将士不得已而为之，那可是五千条活生生的人命……” 聂磊解释的话语，却像是点燃了沈笑阳心中最后的愤怒：“你们都不是人！！！她当初救了你们，你们却亲手把她害死！！！当初若不是如霜远在京都出谋献策，飞鸽传书给谢洵，救了边关的将士，他们早就死了！！” “现在你却因为他们的性命让如霜葬身火海，你们欠她两条命！！” 谢洵猛地坐了起来，用力握住沈笑阳的肩膀：“你说什么？！” “你放开我，别碰我！”沈笑阳猛地将谢洵推开。 谢洵狼狈地爬起来，一步一步膝行到沈笑阳身边，卑微地望着他，“飞鸽传书？你再说一遍！” 沈笑阳将手伸进胸口，猛地抽出一叠信纸，胡乱地撒在谢洵身前，“你自己看！你最爱的秦方好冒充如霜，领了天大的功绩，而你却浑然不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谢洵跪在地上，一页一页看过那些纸张。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哈？你怎么会懂！你怎么会知道如霜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你这个蠢货！有能力替你出谋划策拯救边关的人，怎么会是一个闺中的无知妇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用边关的功绩要挟你，让你给她感情上的回应？！你看那是看不起她的感情！” “谢洵你这个废物！你配不上她！你不懂她！不懂她的痛苦和骄傲，更不懂他刻在骨子里的自尊！” “啊——” 极端的痛苦和悔恨让谢洵嘶哑地哭喊出声。 聂磊怔住了。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痛苦的声音。 痛苦，绝望，后悔…… 像永远挣脱不了牢笼的困兽。 第242章 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西南边陲。 茂密的竹林中，一座座竹制小楼林立其间，微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些小楼林林散散，似乎毫无规律，又似乎是按着某种神秘的布局排布。 而中间是一座足有四层高的小楼。 若是有人能从高空中俯瞰，就能看到这些竹楼是以中间那座四层小楼为中心，以太极八卦的分布形式环绕周围。 而此时，四层小楼中的某个房间里。 穿着西南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女，正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满脸着急。 “哎呀！小少爷你别哭呀，小姐马上就回来了！” “你看这个！” 叮叮咚咚…… 少女拿起了一个竹子的摇鼓，在娃娃面前晃动，试图逗他开心。 可那娃娃只盯着小鼓看了一小会儿，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且隐约有哄不好的趋势。 少女急得满头是汗，将娃娃抱起来在房间中左右走动。 可那娃娃还是没有停止哭泣，张着小小的嘴巴，隐约能看到里面粉红色的牙床。 再看这小娃娃的长相，肤色是白里透红，一对眉毛俊秀的，眼睛大的不像话，小鼻子秀气的挺着，而嘴唇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微微发干，直把少女看得心疼死了。 就在少女六神无主之时，竹子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那少女满脸见到救星的样子，松了口气，“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而那被称作小姐的人，身形修长，亭亭而立，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周身的银饰叮当作响。 腰间一圈围了繁重的银质腰饰，凸显出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一点都没有生过孩子的痕迹。 若有懂行的人看到了这腰饰，就知道这是西南某一少数民族中，地位极高的人才能佩戴的东西。 再往上看，那人戴着一顶竹制的斗笠，斗笠周围用半透明的纱围了起来，只露出一个精致小巧的下巴，但也足以引人注意了。 让人不禁想象这薄纱下面该是怎样的惊世容颜。 她快步走了过来，接过少主少女手中的娃娃。 那娃娃似乎是认得娘亲身上的气味，微微动了动小鼻子，嗅到熟悉的香味，于是便立刻停止了哭泣。 少女松了一口气，“还是小姐有办法。” 薄纱下的人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悦耳。 “青枝，下回他要是再这么淘气，往他屁股上拍两巴掌就是了，反正也是个皮小子！不怕打！” 原来这少女正是青枝，而面纱下的女人，则是死里逃生，诞下麟儿的秦如霜。 秦如霜虽然嘴里说着要打娃娃的屁股，但其实抱着娃娃的动作比谁都小心翼翼，微风吹过，扶起薄纱，就能看到她眼神中作为母亲的温柔目光。 青枝轻轻替秦如霜摘下斗笠，嘴里念叨：“小姐真是！才刚刚出月子，怎么就到处跑？” 秦如霜轻轻拍了拍娃娃的小屁股，逗弄着说道：“这不是去找莲青道人开药吗？我们宝宝是不是想娘亲了呀？” 听到秦如霜的话，青枝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 她抬头看向秦如霜的脸庞，只见原本美丽的脸庞上，留下了一道丑陋可怖的伤疤。 那伤疤就在眉毛上方，像是被火烫伤，一直蜿蜒到眼角，险些就伤到了眼睛。 青枝叹息一声。 “小姐，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奴婢如今恨不得您不要再吃一点苦，这疤留着就留着吧，何必去用那什么劳什子断骨草，平白受罪。” 秦如霜只笑笑，说道：“不是让你不要自称奴婢了吗？如今我只是个普通女子，而你只是我的小妹妹。” “好，我知道了。” 青枝愣愣看着逗弄娃娃的秦如霜，谁能想到他们还能活着出来呢？ 青枝的回忆，不自觉的飘到别院大火的那一天。 那天，秦方好将他们主仆几人锁在房间里之后，只留下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苏美人 而秦如霜在大火之中被烧伤了一边的脸庞，血肉模糊，十分害人。 青枝原本以为他们都要死了，没想到生死攸关之际，在秦如霜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一处机关，打开机关之后，是一条黑暗潮湿的暗道。 原来这处别院，也是秦夫人无意之中向别人买来的，而原本的主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在卧房的床榻下留了一条暗道。 年幼时的秦如霜在别院避暑的时候，到处探险，无意中发现了这一条密道，但她没有同任何人说。 十几年过去了，生死之际，秦如霜突然想到床下还有暗道，她只能赌一把，让青枝和杨婶，还有守院老汉一起砸开了暗道， 而那时间苏美人已经趋近癫狂，拼了命要过来拖着他们一起死，最后是守院的老汉毅然决然将苏美人扑到了大火之中，而自己也…… 他们不敢回头，一路摸索着出了别院。 好在他们运气好，暗道的另一头并没有被封住。 他们跌跌撞撞顺着暗道爬出去之后，进了别院后面的一处林子里…… 每每想到这里，青枝总是会在半夜惊起一身冷汗。 那时候青枝以为他们得救了，可她刚松了一口气，回头却看到秦如霜已经不省人事。 杨婶曾经在村子替人接生过，一看就知道秦如霜这是没力气了，已经晕了过去！ 这是生产的时候最怕遇到的状况，孩子还没出来，母亲先没了力气，这样的情况十有八九都是一尸两命。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杨婶和青枝六神无主之时，林子里突然来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 那老人脾气古怪得很，面对他们的求助，一开始说是要帮忙，可是看到了秦如霜的穿着之后，又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怀王府的人绝对不救！那臭老头的徒弟绝对不救！” 青枝机灵，说了一句秦如霜被谢洵抛弃了，走投无路，求求他救救秦如霜。 那老人竟突然转了主意。 也不知那老人是什么来历，一手银针用得出神入化，不过几针扎下去秦如霜就悠悠地醒了过来。 而杨婶以前替别人接生过，情况紧急来不及挪地方，竟然就在别院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里，将孩子接生了下来。 而那一幕也是青枝不愿意回忆的。 在她混乱的记忆中，只记得王妃身下全是血，刚刚将孩子生出来，还来不及看一眼就昏死过去。 最后还是那老人一边嘟囔着嫌麻烦，一边将他们带回了西南边陲。 而他们跟着老人回到西南边陲的这片小竹林，被村落里的人奉为上宾，青枝这才知道那老人是谢洵的师傅，逸青道人的同门师弟，莲青道人。 …… 青枝在小孩子咯咯的笑声中收回了思绪，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小姐还在，真好啊。” “怎么又在感慨？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都要学会向前看，至于这脸上的疤……” 秦如霜慢慢抚摸上脸颊，“虽然我很想用这个伤疤提醒自己，但我还是觉得去了更好，毕竟我们宝宝应该有个好看的母亲，你说是不是啊宝宝？” 那小孩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京都那边，沈大人能不能替小姐收尾了。” 秦如霜垂下眼眸，“放心吧，你应该相信兄长的能力。” 第243章 她的遗骸 此时京都之中。 京都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秦将军庶女，竟然是小妾与旁人通私所生，而那名叫秦方好的庶女更胆大包天，里通外国，盗取怀王府书房的布防图，已经被秘密处决。 另一件事，则是怀王的正妃秦如霜在一场大火之中，连同腹中的胎儿一起命丧火海。 当然还有第三件事，但这件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那便是在大祁做了十多年关的兵部尚书的俞在忠竟然是大燕人，而且还和宫中的质子一直狼狈为奸，唆使自己的女儿秦方好怀下孽种，还妄图混淆皇室血脉，将腹中孽子说作是怀王谢洵的亲骨肉…… 王府里。 谢洵穿着一身黑袍，背手立在窗前。 一旁的聂磊没了平日里的叽叽喳喳，亦是一脸沉默地看着窗外。 太阳从窗外照了进来，撒在谢洵的头上，明明二十多岁正值壮年的男人，黑发之中却已经生出了大半的白发。 聂磊看着沉默的谢洵，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曾经在书中看到，说有人经历巨大的悲痛和变故，会一夜白头，他觉得那是无稽之谈，直到王妃死后…… 王爷跪在坍塌的废墟前，整整一夜，半步都没有挪动。 当第二日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聂磊猛地发现，王爷的头发竟已经白了一半。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悔恨交加，心痛至死，真的会让人一夜白头。 那日之后，他再也没见王爷笑过。 虽然王爷以前也不苟言笑，但好歹还有能称之为“人”的情绪，可是现在…… 聂磊看向眼前这个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总觉得站在他眼前的早已不是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王爷，今日是王妃出殡的日子，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不去了，在这里送她也是一样的。” 聂磊心下黯然。 秦如霜的丧事，足足拖了一个月。 秦如霜死的那日，谢洵在废墟前足足跪了一夜，沈笑阳撂下狠话，说秦如霜已经死了，往后的日子谢洵只能抱着秦如霜的骨灰过。 说完便愤然离去。 然而第二天他又改了口。 他坚称秦如霜哪怕死了做了鬼，被拘在谢洵身边也不会开心，于是坚持不让谢洵碰秦如霜的骨灰，要求由他的人亲自从废墟中将秦如霜的遗骸取出来。 谢洵自然是不答应的。 可沈笑阳只一句话就让谢洵闭了嘴。 “她活着的时候，你从来没有相信过她，害得她痛苦，委屈，尊严尽失地死去，现在她已经死了，你还是放过她吧……” “你还是放过她吧。” 就这么几个字让，谢洵无地自容，也让他再也没有脸面插手秦如霜的丧事。 关于秦方好，沈笑阳声称谢洵对秦方好仍有私情，怕他对秦方好的罪孽有所偏颇，于是要求要将秦方好压入大理寺审理。 秦方好在大理寺中受尽折磨，再被抬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没了一块好的皮肉，而舌头也被残忍地割掉。 但并没有人觉得她可怜，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谢洵拿过沈笑阳提供的供词，逐字逐句地去看，这才知道了秦方好和俞在忠，还有达完烈之间的阴谋。 而里面，还有一份关于秦如霜的供词。 说的是她那日闯入偏院，想要活生生将秦如霜的肚子抛开，将胎儿取出，去母留子，然而苏美人疯癫之下放火烧了别院。 秦方好无奈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将秦如霜和青枝锁在房间中活活烧死。 那疯癫的苏美人则是放火烧身，将自己烧死在了别院的一处房间里。 …… 谢洵想事情想得出神，回过神来之时，他问了聂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聂磊报了时辰，谢洵神情黯然 此时，秦如霜的骨灰应该在杜氏船运的护送下，准备起程江南了吧。 原本，沈笑阳一个外人要将大祁王妃的遗骸带走，自然是不合适规矩的，其中沈笑阳又与皇室僵持了半个多月之久，最后还是谢洵从中调停，才让祁帝送了口。 而在此之前，秦如霜的遗骸一直被压在别院的废墟下面，由皇城军重兵把守。 决定从废墟中取出遗骸的那日，谢洵在一旁亲自观看，事到如今，他仍然对秦如霜的死亡留有一念妄想。 直到从废墟中取出来了两具骸骨。 其中一具已经被烧得只剩一半，什么都看不出来，另一具则隐约能从骨头的形状中看出是一具女尸。 而女尸的腹部则是一团黑色的…… 谢洵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后来，沈笑便是顺理成章地取走了秦如霜和青枝的遗骸。 谢洵也没有阻止。 他知道，他不配。 …… 杜氏商船之上。 沈笑阳扶着秦夫人，递了一方手帕给她：“伯母，别伤心了……” “我怎么能让我不伤心，我的女儿……” 沈笑阳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等到了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对视了一个眼神，皆垂下眼眸。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在某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人，还活着。 …… 事发当日，沈笑阳愤怒交加，回了沈府。 后来，他也确实不想让谢洵碰秦如霜的遗骸，因为他觉得那是亵渎。 只是那时候，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恐怕对抗不了王室的规矩。 他甚至想过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秦如霜的遗骸悄悄偷走，可是周围的士兵实在太多，他只来得及看到了两具挨在一起的遗骸，便差点被人发现。 他也确实是怕谢洵徇私舞弊，才要求要亲自审理秦方好。 而在审问之下，他发现了另一个几乎让他喜极而泣的消息。 按照秦方好的说法，那坍塌的屋子里应该有五个人的尸骨才对！ 可是他当时明明只看到两具尸体！ 虽然极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尸体被埋在了别的角落，但仅仅是这么一点希望，也足够让沈笑阳欣喜若狂。 他发了疯一样反抗祁帝，据理力争要回秦如霜的遗骸，甚至多次出言刺痛谢洵最痛苦的过去…… 果然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效的，最后谢洵和他站在了一边，同意借沈笑阳之手，将秦如霜的遗骸取出来送回江南。 挖掘的当日，没有人知道，当沈笑阳翻遍了废墟，只找到两具遗骸的时候，有多么的开心。 也正是因为这个惊人的发现，他连夜赶回大理寺，割掉了秦方好的舌头，让她永远都无法说话，甚至秘密给秦方好下药，在她认罪之后看着她失去呼吸才放心。 接着他又马不停蹄地将当日秦方好身边的所有人都处理干净了，确保这件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而那具所谓“苏美人”的遗骸，则是胡乱找了具乱葬岗的尸体顶替。 将遗骸取回之后，他又找人验尸，得出的是结论是，这是半具男性的骨头和一具女性骨头，而这个死去的女人从来没有怀过孕。 最后，他将消息告诉了秦夫人。 第244章 段骨草 秦夫人当时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消息，她以为这是沈笑阳为了安慰她，而编出的谎言。 直到沈笑阳再三向她保证，又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与秦夫人说了一遍，秦夫人这才相信了沈笑阳的话。 如果不是怕引起谢洵的怀疑，他甚至想带秦夫人去看看那条暗道。 没错，在秦如霜的遗骸被挖出来带走之后，皇城军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谢洵只是偶尔会到那片废墟前发呆。 然而边关接连传来噩耗，有时候谢洵也没空到别院去。 沈笑阳寻了一个谢洵不在的日子，仔细翻找了废墟中的线索，发现了一条暗道，他顺着暗道去到了别院后面的小树林，发现了一些痕迹。 虽然当时青枝和杨婶努力抹去了秦如霜在那处生产的痕迹，但还是被沈笑阳寻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至少他能确定秦如霜一定活着。 这已经是万幸了。 而后他立刻命人将暗道连夜填平，抹消痕迹，又将别院后面小树林里留下的痕迹都清除干净，这才开始准备秦如霜的丧事。 那时沈笑阳还曾劝慰秦夫人，让她再等等，自己一定会尽快去寻找秦如霜的下落。 但秦夫人却已经知足了，不论女儿在哪里，只要她还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强。 如今那两句具的遗骸已经被化作骨灰，由沈笑阳和秦夫人带着，即将安葬到江南杜氏的祖坟中。 此时，杜氏的商船已经走远了。 秦夫人受到了沈笑阳的安慰，掩去了眼中的一些悲痛，用手轻轻抹了抹眼泪。 沈笑阳忍不住说道，“伯母，如今已经出了京都，您不用再如此伤心了，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了，不会有人在怀疑如霜的死。” 可秦夫人却摇摇头，“我宁可哭瞎着一双眼睛，只要能让霜儿平平安安远离那些伤害她的人，我做什么都愿意。” 沈笑阳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于是扯开话题，“伯母不如想想，等到了江南该如何安慰杜老爷子。” 秦夫人叹息一声，“霜儿身亡的消息已经过去一个月，又不是什么秘密，应该早已经传到了江南，不过父亲比我坚强，我到现在也没收到父亲不好的消息，想来他虽然伤心，但一定已经挺了过来。” “那我们尽快前往江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子吧。” 秦夫人点点头，向沈笑阳投去一抹感激的神色，“笑阳，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多亏你了。从小你就护着她，现在长大了，她嫁了人，你对她依然像以前那般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说着，就要向沈笑阳行大礼。 沈笑阳哪里敢受这个礼，连忙错开一步，将秦夫人扶住，“伯母千万别这样，我将如霜当做妹妹，自然会护着她。” 只是他话这么说，语气里“妹妹”两个字，却显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酸涩。 秦夫人别过脸去。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沈笑阳对霜儿的心意呢？ 可是翩翩霜儿爱上了那个狠心的男人，错过了这么好的姻缘…… …… 此时，被秦夫人和沈笑阳心心念念的秦如霜，正在房间里喂宝宝喝奶—— 羊奶。 秦如霜一只手抱着宝宝，一只手拿着勺子，而一旁的青枝端着一碗温热的羊奶。 宝宝虽然还小，但是动了动小鼻子闻到了羊奶的香味，伸着胖乎乎藕节似的小手，咿咿呀呀叫着。 青枝笑着说道，“哎呀，小少爷真有力气，这才一个多月的孩子，这小手挥得真有劲呀！” 秦如霜也笑了：“这小子是闻到羊奶的味道了，迫不及待了！” 她将宝宝的小手放了下来，“乖呀，张嘴，娘亲喂你喝羊奶。” 宝宝非常配合，勺子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喝光，那勺子也做得小巧，是莲青道人特意令人做的，每次摇起小小一勺，刚好够宝宝的一小口，不会呛到他。 小孩子刚出月子，每次不敢喂太多，只敢喂小半碗，饶是如此，也喂了好一会儿。 青枝揉揉手腕，她端着羊奶手都酸了，想来秦如霜一定更辛苦，于是连忙道：“小姐，将小少爷给我吧，你休息一会儿。” 秦如霜将宝宝递给青枝，在两个人交接的途中，宝宝似乎感觉到娘亲要将他递给别人，皱着眉头就想哭。 但看到秦如霜看着他，又瘪着嘴将眼泪咽了回去，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小姐你看呀，小少爷也知道你辛苦了，这会儿我接过来他都不闹了呢！一定也是想让娘亲好好休息！” 秦如霜轻轻点了一下宝宝的鼻子，“就你心眼多！” 说完，秦如霜看着已经空了的小碗，有些难过，“青枝，你说宝宝以后长大了，会不会怪我没有亲自哺乳他？会不会觉得他娘亲是因为爱美要用药，所以不愿意给他喂奶……” 青枝不赞同的说道，“小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当初从京都一路颠簸回到西南边陲，你生产完虚弱得很，本来也不适合亲自哺乳。” 说完又有些歉疚，“都怪我，是我没用，没有替小姐寻到称心的奶娘，只能让小少爷喝羊奶。” 秦如霜摇摇头：“你也别这么说，当时情况紧急，我们的身份又特殊，半路上找的奶娘怎么能信任？这样也挺好的，他喝羊奶不也健健康康的长大了吗？” 怀里的宝宝吃饱喝足，似乎是感觉到娘亲一时半会儿不会抱他了，于是在青枝怀里不情不愿的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秦如霜轻声说道：“青枝，你抱着孩子去院子里走走吧，走阴凉的地方，别让太阳晒着他，我在屋子里用药怕是不好闻。” 青枝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小姐不是怕药难闻，是不想让她看到她用药时的样子。 她没有说破，抱着宝宝出去了。 青枝抱着孩子走后，秦如霜打开从莲青道人那里得来的木盒。 里面是几株还带着泥土的新鲜草药，碧绿的叶子发出阵阵清香。 她轻轻摸上草药，片刻后抬起指尖，刚刚触摸过草药的地方已经被迅速腐蚀，过了几秒，皮肉又开始慢慢长出新的。 秦如霜看了一眼，恢复如新的手指，又把目光看向那盒草药。 段骨草。蚀肉生肌。 捣碎的药膏被厚厚涂在伤处脸颊，不过片刻，被腐蚀的皮肤混着血水滴滴答答往下淌，颤动的眼睫和生理性的泪水，说明这具身体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眼泪很快和血水混在一起，变成一颗颗滴落的血泪。 真痛啊。 可比起她被谢洵误会，被秦方好逼至绝境，在绝望和屈辱中生下孩子…… 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245章 木多 秦如霜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等待着药效过去。 一炷香之后，她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去脸上的血污，只见原本狰狞的烧伤又淡了一点。 她估算了一下皮肤恢复的速度，应该再要一个多月，就能恢复当初的样子了。 …… 屋子外，青枝算算时间差不多，便带着熟睡的宝宝走了进来。 她努力忽略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将宝宝放到小床上之后，一言不发地将秦如霜刚刚用来擦脸的帕子带了出去。 身后传来秦如霜的声音，“青枝，别难过。” “我知道，小姐。我知道的。” …… 青枝走后，秦如霜重新将斗笠戴了起来，盖住脸庞，她坐在宝宝旁边，看着熟睡的孩子，心里升起几分温暖。 只有这个孩子。 只有这个孩子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秦如霜正温柔地看着熟睡中的孩子，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 秦如霜皱眉，寨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这里有小孩，每天都要睡很久，很少到这里拜访。 她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之后，门外是几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女。 她们的长相和秦如霜略微不同，面庞更加深邃，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黝黑，披散在身后。 秦如霜摇摇头，示意里面有小孩在睡觉，轻轻将门关上。 这时青枝也回来了，秦如霜示意青枝进去看着孩子，她和几个少女一起走到了院子中。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阿夏！莲青道人找你有事！”其中一个少女说道。 阿夏，是这里的少数民族对未成婚的女子的称呼。 这里的人都非常朴素热情，她来的那日抱着孩子，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但在她告诉大家她没有丈夫之后，大家都将对他的称呼从“阿坎”变成了“阿夏”。 因为在他们眼中，就算是生了孩子的女人，只要她否认自己有男人，那她仍旧是少女。 这让死里逃生，对陌生环境有些不适应的秦如霜，打从心底里感受到一股暖意。 秦如霜点点头，“谢谢你们，我这就去。对了，今日怎么是你们来喊我，木多呢？” 秦如霜口中的木多，是寨子里专门照顾莲青道人生活起居的一个汉子，平日里若是莲青道人有什么吩咐，都会叫木多来传话。 听见秦如霜这么问，那群少女笑嘻嘻地推搡着，看向刚刚和她说话的那个少女。 “艾山她怕木多每天都来叫你，喜欢上你这个美丽的京都女子，所以自告奋勇来叫你啦！” 秦如霜看着她们天真的面庞，只觉得这群少女非常可爱。 她们与京都那些被困在闺房的少女们很不同，自小就和男孩子一起学习打猎，每个女孩子都能独当一面。 而且她们对于感情的表达也十分直白，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若是喜欢谁了，那就毫不藏着掖着，大胆直白地追求，若是讨厌谁了，那便把对方约到一处，用他们自己的方法角逐胜负。 看来，这个艾山是对木多有意思啊…… 秦如霜笑笑，对少女们说道，“你们等等，今日多谢你们来叫我，有几样小礼物要送给你们。” 她回到房中，从包裹里拿出青枝绣好的几方手帕。 这手帕是用她以前的衣服改成的。 她生产之时正是酷暑，穿的衣服都是蚕丝缎，而这个小部落里没有养蚕的技术，对于他们来说，蚕丝缎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他们回到寨子之时，那件衣服被青枝拿出去晾晒，引来好多少女围观。 秦如霜看她们喜欢，于是问他们是否介意这衣服她穿过一次，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做些小礼物送给他们。 少女们都不介意，于是这些日子，青枝得空将衣服裁成了一些手帕，细细地锁了边，又绣上了各色花草和灵动的小动物，做成了十几方手帕。 秦如霜将手帕递给少女们，少女们果然十分喜欢，都笑嘻嘻地同她道谢。 “阿夏，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心人！还有谢谢青枝姑娘，她的手可真巧！” 就连那个叫艾山的少女，也脸红着脸对她说道，“阿夏，谢谢你的手帕。我很尊敬你这个对手，如果你也喜欢木多，等你身体好了之后，就用寨子里的方法，和我一起公平竞争吧！” 秦如霜有心逗她，于是问道：“那若是木多喜欢的是我呢？” 少女皱眉，下意识地回答道，“不会！他们都说我是寨子里最好看的姑娘！不过如果木多真的喜欢你，那我便打他一顿，然后请族长为你们主持亲事！” 秦如霜本来只是逗她，但看着越说越离谱了，连忙打住，“我逗你玩儿呢，我都已经有孩子了，并不喜欢木多，你若是喜欢他，那就努力追求他吧！” 艾山脸红了，和同伴跑远了。 秦如霜看着嬉闹离去的少女，心中很是羡慕。 曾几何时，她也像她们一样天真灵动，若是能回到过去该有多好。 可她知道时光无法倒流，重生一次已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于是便收起了心中的遗憾，向寨子中心的小楼走去。 走到小楼门口，秦如霜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是阿夏吗？等我过来开门！” 不一会，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马褂，露着胳膊的年轻男人出现在秦如霜面前。 他五官深邃，剑眉星目，梳着和京都男子不一样的发型，露出好看的额头。 看到秦如霜来了，他裂开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阿夏你来啦！” 他的笑容实在纯粹，又具有感染力，让人一看便也跟着他开心起来。 露在外面的臂膀结实有力，皮肤是比少女们还要深的小麦色，肌肉线条流畅，又隐隐蕴含着力量。 秦如霜挑眉。 怪不得艾山喜欢木多，木多确实长得十分英俊，又是狩猎的一把好手，这样的男子在寨子里是最受欢迎的，听说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在秦如霜出神的这一小会儿，木多已经伸手拉她进来，“阿夏快进来。外头热。莲青道人正在等你。” 秦如霜轻轻推开他的手，“我不太习惯这样，抱歉。” 寨子里民风开放，没有京都那种男女授受不清的说法，不过秦如霜也不太习惯和人这样亲密接触，尤其对方还是个二十不到，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是的，木多今年才十九岁。 木多笑着说道：“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把你也当成寨子里的人了，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太笑容真诚，语气诚恳，很难让人生气。 秦如霜点点头：“没关系，莲青道人在哪里？我自己上去找他吧。” 秦如霜说完，先行往屋中走去，只是埋头向前的她，没有看到身后的少年眼中，迸发出热烈的情绪。 第246章 管不住下半身还算什么男人! 先前说了，这栋小楼一共四层，就在寨子的中心，而莲青道人习惯住在第四层。 小楼中，秦如霜走在前头，这小楼通体都是竹子修建，楼梯自然也是。 她踏在楼梯上，脚下的成排的竹子发出咯吱的响声，秦如霜第一次走上来还有些怕，现在也习惯了。 只是，身后的木多一直记得这个美丽的外乡女子第一次上竹楼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因此走在后面的时候，总是伸手虚虚护着，好让她安心。 转角时，秦如霜见他的动作，说道：“不用如此，我习惯了。” 木多身量极高，哪怕是在第一层的楼梯，也堪堪和秦如霜的位置持平。 “我也习惯了在你身后伸手拦着，你只走你的，不用管我。再说，你是寨子的贵客，我自然护着你。” 秦如霜没有再说话，而是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 自从她去了偏院，一直贴身带着，现下也没什么能送的，总归是不想欠人情，于是便准备把这把匕首送给木多？ “这些日子多谢你们，我是女子，来得匆忙，没什么能送给你的，这把匕首还算锋利，你带着吧。” 木多小心地接过匕首，摩挲着刀柄，看向秦如霜的目光炙热：“这是你贴身带的吗？太贵重了。” 虽然已经相识一个多月，秦如霜还是不习惯木多如此直白而热情的直视，偏过头去：“嗯。算不得贵重，一点心意。” 看得出来，木多真的很喜欢这把匕首，但他摸了片刻，还是依依不舍地还给了秦如霜：“这是你防身的东西，我不能要，以后有机会，你再送我别的吧。现在你更需要它。” 似乎怕秦如霜拒绝，木多又道：“我可以徒手与野狼搏斗，它对你更有用。” 秦如霜知道，寨子里的人都是直肠子，并不是客气或者推脱之词，听到这话，又接过了匕首，放到怀中。 再往上走，便到了莲青道人的书房。 老人家正低头画着什么，他不修边幅，白色的头发有些乱，正沉浸在手下画的东西之中。 听到有人上来了，他头也不抬道：“你先坐，等我画完这个。” 片刻后，莲青道人画完了手里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将画作举起：“怎么样，画得还行吧？” 纸上，是一副人物丹青。 画的正是秦如霜。 画中的秦如霜穿着寨子里的衣服，带着斗笠，手中抱着一个小婴儿，站在竹林之中。 这画画的实在是灵动，不仅将秦如霜画得栩栩如生，连一旁的竹林都似乎要脱离出画作，随风而动。 竹子微微弯曲，似乎是画中有风，而那清风仿佛要从画中吹出来，拂到人脸上。 秦如霜还没来得及夸奖，木多先凑过来看了，看完之后却说了一句让秦如霜啼笑皆非的话。 “师父，难道你也喜欢阿夏？你要同我决斗吗？我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大就让着你。” 莲青道人被他无厘头的话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抓起镇尺就想打他。 “你这个臭小子胡言乱语什么呢？！我都能当她爷爷了！还有，谁让你叫我师父了？我要求高得很！你这榆木脑袋我看不上！” 秦如霜连忙去拦人：“先生先将镇尺放着！” “哼！我也没有真的要打他，这小子骨头硬着呢！我怕把我镇尺砸坏了！” 秦如霜也觉得木多这话有些荒唐，示意他快向莲青道人道歉，哪知木多只是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我也不想和师父动手，不能打老人家。” 直把莲青道人气得又想打人：“你才是老人家！” 秦如霜满头黑线，这师徒俩…… 这都什么跟什么！ 发作了一通，莲青道人放下镇尺，看向秦如霜，问道：“画得怎么样？” 秦如霜点点头，“有风骨，有灵韵，上上佳作！” 莲青道人听完喜不自胜：“那和京都那个臭老头相比呢？” 秦如霜：……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秦如霜老老实实道：“晚辈并未看过逸青道人作画。” 莲青道人顿时没了兴致，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没看到也好，他肚子里一包草，啥也没有！” 这话秦如霜真没法儿接，只能闭嘴安静呆在一旁，谁也不得罪。 莲青道人闹了个无趣，对秦如霜道：“斗笠摘下来，我看看你的脸。” 秦如霜照做。 莲青道人看了一眼，说道：“恢复得不错，以后还能恢复以前的容貌。” 听到这话，秦如霜松了口气。 一旁的木多也松了口气。 莲青道人又生气了：“你跟着松口气是怎么回事儿？人家面容有损你就不喜欢了？” 木多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但容貌恢复了她会开心，她开心我就开心。” 莲青道人瞥他一眼：“那还差不多。” 秦如霜无法回应这露骨的好感，只能默默不说话。 “对了，如霜啊，你觉得木多咋样？”莲青道人问道。 秦如霜摇头：“木多很好，但我不适合。” 莲青道人挑眉：“怎么不适合？我这辈子也就没个像样的徒弟这一点比不上那个臭老头，现在把你配给木多，那老头知道了一定气死，嘿嘿嘿！” “先生这话不对。若真把我配给木多，岂不是让木多矮了谢洵一头，京都的人可都知道我不讨怀王喜欢，不过是名义上的怀王妃。” “那是他有眼无珠！”莲青道人吹鼻子瞪眼：“老的小的都不是好东西！” 莲青道人像是想起什么，皱眉道：“说起来，你和怀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先前你在休养，我也就没问，能和我说说不？” 莲青道人问得坦诚，秦如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将她打从和谢洵相识，到如今差点死在别院的恩怨过往都说了。 似乎是因为死里逃生一回，再看那些恩怨情仇，秦如霜神情淡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只是身旁的两人听完，都是愤怒不已。 “这个浑蛋，等我回京都收拾他！” “我替你杀了他！” 莲青道人第一次和徒弟有了一样的想法，骂道：“狗男人！不喜欢还糟蹋好姑娘！还说喝多了一夜春宵？真喝多了他能睡女人？” 秦如霜：“……倒也不是，谢洵当初应该是被秦方好下了药，只不过不小心被我撞见……” “你不必替他解释！管不住下半身算什么男人？！” 秦如霜：……她还是闭嘴吧。 愤怒之余，莲青道人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等等！等等！你说当初大祁和大燕边关那一战，是你寻来的破解之法？！” 秦如霜不知道莲青道人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回答道：“是，不过是我从古籍上……” “那就够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莲青道人的亲传徒弟了！” 第247章 拜师 这天上突然掉下来个师父，将秦如霜砸得有些怔愣，她有些手足无措：“是否太过草率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秦如霜能感觉到莲青道人的本事不比逸青道人的少，只是他隐居西南，没有逸青道人那样名动天下。 于是当莲青道人表示要收她为徒的时候，秦如霜有些懵。 先不说这决定来得突然，就说她是个女子这一点，就足以引人非议。 毕竟现下，许多有本事的人都只收男徒弟，许多东西都是传男不传女。 “怎么就草率？木多，去倒两杯酒来！喝了这师徒酒，如霜就是你的小师妹啦！哎不对，她年长你一些，应该是小师姐？” 莲青道人一拍大腿：“不管是师姐还是师妹，总之就是一家人了！” 听到莲青道人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木多乐呵呵倒了两杯酒过来：“小师姐，快跪下敬酒呀！” 秦如霜有些无语，她怎么就成小师姐了？辈分是能按年龄算的么？！ 最后，她还是跪下给莲青道人敬了酒。 不说别的，就说在她生产之时莲青道人救了她们母子这件事，跪下敬杯酒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莲青道人美滋滋喝了秦如霜敬的酒，喝得急，似乎是怕她反悔，还差点被呛到。 而秦如霜则是稀里糊涂成了莲青道人的亲传弟子。 喝完酒，莲青道人满面春风。 “太好了！这些年他就因为得了个战神徒弟，处处压我一头，这下好了，战神的功绩是我徒弟帮忙的，哈哈哈！” “而且，他那个冷面徒弟还是个陈世美，好啊！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上梁不正下梁歪，把他们师徒都揍一顿！嘿嘿，光想想他吃瘪的样子我都能多吃几碗饭！” 秦如霜哭笑不得：“可现在在京都，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再说，这种事情，谁会信呢？” 谁会相信救了边关百姓的是一个女子，又有谁会相信姐妹二人能折腾出这么多波折，一个伏诛，一个险些丧命呢…… “那等你养好伤了，我们杀回京都，打他个措手不及！” 莲青道人激动地四处走动，想了想又道：“不行不行，那臭小子被臭老头悉心教导多年，你虽然天资聪慧，但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我还得多教教你，让你去收拾那个臭小子，省得那臭老头说我欺负小辈！” 秦如霜被他一口一个“臭老头”“臭小子”绕得头都晕了，连忙道：“徒儿学就是了，师父先别激动。” 莲青道人被这一声“师父”叫得是浑身舒爽喜不自胜，连忙道：“再叫一声师父来听听！” 秦如霜只得又无奈地叫了一声“师父”。 “哎！哎！好徒弟！为师该送你点什么呢？你出身江南富商，又是将军之女，财富地位都不缺，这可怎么办？” 莲青道人看了一眼跟着乐的木多，一拍脑袋：“不如我把木多送给你吧！你看木多多好，又英俊又年轻，还能给你当倒插门女婿，怎么样？考虑一下？” 木多也跟着一本正经点头：“上门女婿也行，我们寨子里没那么多说法的！” 秦如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事儿翻不了篇了是吧？！ 秦如霜最后好说歹说才让两人暂时打消了让木多去她家做上门女婿的奇葩提议，只觉得心力交瘁。 不过…… 秦如霜低头看向手中被莲青道人塞过来的古籍…… 明日起，她就要跟着莲青道人学习了！ …… 与寨子里喜气洋洋的氛围不同，怀王府书房中，气氛凝重，无人言语。 谢洵手边，是近日来边关的战报—— 戍边军屡战屡败，退回大祁边境二十里，大燕集结其他两个小国，已经兵临城下了…… 朱煞实在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出言道：“王爷！大燕欺人太甚！不如让我和聂磊一起去，定能将他们打回去！” 谢洵摇摇头：“不，你们驻守京都，这次本王亲自去。” 朱煞嘴快，说道：“可是王妃的丧尸刚刚才……” “朱煞！闭嘴！”聂磊忙扯他袖子：“在书房里就说战事！” 朱煞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只能呐呐闭了嘴。 “都不用劝了，边关的事，本王亲自去，就这么决定了，本王明日便向父皇请命。” 朱煞忍不住道：“王爷不带我也行，至少带上聂磊吧，他脑子好使，能帮上王爷的忙……” 谢洵摇头拒绝了。 他想去边关，一方面是因为边关告急，一方面也是因为…… 他想逃。 是的。 逃。 谢洵觉得很可笑，这辈子他没怕过事，也没怕过谁，可现在他却迫不及待想逃出京都。 逃出这个处处都透露着她的痕迹的地方。 他看到朱煞时，就会想到在瞿县时，她智取野兽，亲救朱煞，掀翻匪寨； 他看到聂磊时，就会想到父皇生辰时，她出谋划策，笑嘻嘻说聂磊是个老实人，生辰晚宴上，意气风发，勇斗来使； 他看到顾美人时，就会想到她缠着顾美人唱那上不得台面的十八摸，两个女子，一个美艳，一个妖娆，像一对双生花； 可是现在…… 顾美人再也不弹琴，再也不唱曲儿，她收起了那些妖娆的衣裳，一袭白衣，整日茹素…… 王府里，走廊上的对视，花园里的争执，卧房里被她气急败坏地抽出鞭子挥打…… 谢洵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融入他的生活。 这王府里，每一分，每一处，都是她的身影； 走到京都的街头，每隔一段距离都有挂着杜氏标志的铺子，门头的红绸被取下，挂着的素色布段几乎要刺痛他的眼睛…… 没有人的时候，谢洵总是整夜整夜看着月亮睡不着。 爱而不得是痛苦； 那爱而自知，又痛失所爱呢？ 是什么？ 谢洵终于明白，那是…… 是活着，却不如死了；想死，却又贪恋她留下的那一点点痕迹；感受着她留下痕迹，却又像好不了的伤口，被这痕迹反复撕开，折磨，又……贪恋被折磨的痛。 第248章 只是一个背影 从书房离开后，谢洵走在王府的走廊上，越发觉得整个府中都是秦如霜留下的痕迹。 老管家的脊背越发佝偻了，默默地跟在谢洵身后。 自从秦如霜走后，王府里除了黑色和白色，再也没有第三种颜色。 谢洵穿着一身黑衣，老管家则是和府中的下人们一样穿着白色的丧服。 “不必跟着，本王出府去走走。” 老管家看着谢洵落寞的背影。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影二出现，拍了拍老管家：“放心吧，我会看着王爷。” 而谢洵则是一个人出了王府。 他顺着王府的街道一路往外走，此时已近傍晚。 他一个人默默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杜氏胭脂铺附近。 他一路上都在出神，此时回过神来，刚一抬头，便被前面的一袭红衣刺痛了双眼。 杜氏胭脂铺门口，正站着一抹俏丽的身影，她身穿一袭红衣，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正和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小丫鬟站在一起。 前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个人围在一处争吵。 谢洵直愣愣地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听到地上跪着一个少女呜呜哭泣。 而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伸手想去拉那少女的衣裳。 “呸！登徒浪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对人家做什么？” 那红色的身影背对着谢洵，随手抽出一截长鞭，啪一下打在了那肥胖男子的手上，动作潇洒利落。 谢洵心头猛跳。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快步走到那么红色的身后，下一刻，在还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伸手抓住了对方握着长鞭的手。 “如霜……” 那红色背影猛地转身，挣脱了谢洵的手，立刻就向谢洵挥挥来一鞭，“你又是什么人？！” 她猛地回头，谢洵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对方明艳稚嫩的脸。 一股失望的情绪涌上谢洵的心头，不是她…… 这只是一个穿着同样红裙的少女罢了。 “抱歉，我认错人了。”谢洵失望地收回手，转身便想离开。 那少女不依不饶跟了上来，“一句道歉就完事儿了，你平日里都这么无礼吗？随意拉扯姑娘？” “你……你长得有些像我的亡妻。” 那少女倒是愣住了，收回了鞭子：“哦……那……那你走吧。” 谢洵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他真是魔怔了。 秦如霜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而那少女则是看着谢洵离去的背影，一直没有离开。 一直在暗中保护的影二出现了，递了一些银子给那少女：“抱歉，我家主人失礼了。这些就当是赔偿吧。” 说完，将银两塞到了少女手中。 那少女却是看着谢洵离去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熟悉。 …… 从杜氏胭脂铺离开后，谢洵依然没有回府的打算，而是拐进了另一条道上。 影二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护着，看自家主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出言劝慰道：“王爷，明日便要离开京都前往边关，您还是早些回复休息吧。” 谢洵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依然往前走。 得不到谢洵的回答，影二咬了咬牙，冲着谢洵的背影说道，“如果王妃还在，一定不想看到王爷打这样没有准备的仗，王爷应当养精蓄锐奔赴边关，才对得起王妃当初救回的那些边关百姓啊！” 谢洵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脚步。 是他糊涂了。 “如霜当初千方百计出谋划策，守住边关，本王绝不能让边关再陷入危机。” 影二默默地松了口气，王爷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谁能放心他上战场呢？ 只是谢洵嘴里这么说着，却丝毫没有要回王府的意思，而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 “本王想……想去将军府要回一些……旧物。” 将军府。 将军府守门的小厮是认得谢洵的，看见谢洵来了，忙不迭上前行礼，可是听到谢洵想进府拜访后，却又为难地站在原地。 “王爷，夫人走后，命令我们不许……不不不，小人的意思是，秦夫人不希望王爷再到将军府拜访。” 那小厮以前受过秦夫人的恩惠，虽然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怀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夫人和沈公子带着小姐的骨灰前往江南了，暂时还没有回来，请王爷不要为难小的。” 谢洵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在将军府门口吃了闭门羹。 他知道秦夫人恨他，恨他辜负了秦如霜，又害秦如霜惨死，她是应该恨他的。 可是日复一日的思念和痛苦，已经快让谢洵疯魔了，他只是想…… 只是想要回一些他们之间的东西啊…… 谢洵声音干涩，对小厮说道：“劳驾和秦将军通传一声，就说本王有要事相求。” 小斯不知道谢洵与秦如霜之间的恩怨，但他也是成了亲的人，他娘子就在秦夫人身边当丫鬟。 他一看谢洵的神色，就知道自家小姐去世，王爷定然也是伤心的。 这事情实在是…… 那小厮纠结半晌，终于松了口：“秦将军在府中，小人去通传一声。” “多谢。” 片刻后，那小厮回来了，对谢洵道：“王爷请吧，我家老爷正在会客厅等您。” 谢洵跟着小厮去了会客厅，乍一看到秦将军差点没认出来。 短短一个多月，秦将军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已经有了垂垂老矣的感觉。 秦将军确实老了。 事发之时，他受到柳姨娘的挑唆，擅自进宫去同皇帝请罪，还将错误都推到了秦如霜身上，后来东窗事发，得知真相的秦将军大受打击，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宠爱多年的庶女，根本不是自己亲生的！ 而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怜爱的柳姨娘，更是给他下了圈套，让他成了秦方好的手中刀。 随着案件的审理，他也终于知道这些年来他的发妻和嫡女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秦将军悔不当初，可是亲生的女儿已死，发妻在也无法原谅他，秦将军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一生是如此的失败。 他心灰意冷，同祁帝告老辞官，回到府中后，将柳姨娘秘密处死，从此关门闭府，再也没有外出。 他同秦夫人一样，对谢洵心里也是有恨的，因此看到谢洵来了，他就这么坐在座位上，硬是没有起来和谢洵打招呼。 第249章 信件 “小女已经葬身火海，将军府与怀王府也再无瓜葛，王爷今日来是来做什么？” 没有得到邀请，谢洵没有落座，站在秦将军身前。 听到秦将军的质问，谢洵回答道：“我想要回一样东西……” “王爷这话当真可笑！我小小将军府怎么可能有王爷的东西，王爷未免太看得起老夫！”秦将军沉着脸说道。 而谢洵顶着秦将军的怒火，硬着头皮道，“当初我与如霜通信往来的信件，应该还在将军府。我知道当初如霜调查过此事，但后来本王打听到，还有一部分信件确实在府中，本王想……” 听到谢洵的话，秦将军气得将手边的茶盏砸到了地上，啪一声，瓷器四分五裂，茶水溅在谢洵脚边，而秦将军则是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王爷想什么？王爷还有脸找老夫要当初的东西？！那东西是我女儿的遗物，你害死了我女儿还想来拿东西，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秦将军真的恨极了那几封信。 他总觉得自己的女儿与谢洵所有的孽缘，都起始于这几封改变了大祁边关的信件。 若是当初他能看住了秦如霜，不让她参与边关的事情，若是当初他能对秦如霜多些关怀，察觉出女儿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若是当初他将这信鸽拦住了…… 或许边关会失守，但是此刻作为一个懊悔不已的父亲，他已经管不了边关的事情，他只想回到过去，保护他的女儿，让她的女儿不要再和谢洵扯上关系。 这样，或许和曾经恩爱的发妻还能回到从前，或许这个从小要强，骄傲优秀的女儿能够有一个好归宿。 可是时间无法倒流，秦将军恨谢洵，却更恨他自己。 如今发妻带着女儿的骨灰到江南下葬，秦将军一腔的怒火几乎全都撒在了谢洵身上。 “今日就算王爷去请了圣旨来要东西，老夫也不可能给你！王爷请回吧！” “求岳父成全。” 谢洵噗通一声，竟是在秦将军身前跪了下来。 谢洵这一辈子顶天立地，除了皇天后土和皇帝，他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哪怕是当初和秦如霜成亲，他贵为王爷，也没有向秦将军下跪的道理。 甚至，谢洵和秦如霜成亲至今，他也从来没有叫过秦将军岳父，可是此时，为了那几封信，谢洵第一次喊了秦将军岳父。 可是这一声“岳父”却让秦将军胸中的怒火更盛。 “别喊我岳父，我担不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和天家结亲，就是为了贪慕虚荣，将女儿嫁入王府！” “你害死了我的女儿，这么虚情假意一跪，一句轻飘飘的岳父，就想将她的死就这么打发了，你做梦！”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怒火终于在这一次完全爆发开来，秦将军“嚯”地起身，冲上去就想捶打谢洵。 一旁的小厮见势不妙，连忙拉着秦将军，“老爷！老爷！这是王爷，您别冲动啊！” “你别拉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秦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但到底是武将出身，又岂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厮能拉住的？那小厮不过拉了几下，便被秦将军一把推开。 他冲到谢洵身边，抬脚就往谢洵身上踢！ 秦将军武将出身力气极大，影二几乎是立刻就飞奔过来想护着谢洵，但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到谢洵猛地喝道：“影二！别过来！” 谢洵就这么跪在地上，咬牙接了秦将军这一脚。 秦将军也不过是一时冲动，当他的脚真的实实在在踢上了谢洵的身体，其实他心中也闪过一丝害怕，但紧接着就是一股泄了气的颓然。 “你现在来问我要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死了……人都已经死了啊！” “你不是一个好丈夫，我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们都应该为她的死负责！” “可是我真的好后悔，我好后悔啊！我唯一的女儿，从小便没抱过她几次，因为她的坚强，因为她的独立，我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多费心思。” “她现在已经和我天人永隔，你叫我怎么原谅你？怎么原谅我自己？！你叫我怎么愿意将她的遗物给你，我恨不得……恨不得……” 他恨不得拉着谢洵一起去死！ 自从秦如霜死后，煎熬的人何止只有谢洵一个！ 他总是能回忆起秦如霜还小的时候，总喜欢一边叫着爹爹，一边跟在他身后闹着要爬上他的脖子骑大马。 而秦夫人总是笑意盈盈地在一旁看着父女两个胡闹。 他曾经因为秦如霜的降生而欣喜，也曾经对不到膝盖高的秦如霜关心过。 可他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忽略了这对母女，渐渐背叛了与发妻的感情，渐渐遗忘了自己这个可爱的嫡女。 他怎么也忘不了，有一次他牵着小小的秦方好的手走到秦如霜身旁，试图告诉秦如霜，这是她的妹妹。 可是那个时候还是孩童的秦如霜，就这么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天真的问他，爹爹，可是母亲并没有怀孕，也没有生产，我怎么会有妹妹呢？母亲不是您的妻子吗？ 他看着孩子天生无邪的眼神，几乎是落荒而逃。 同时一股隐秘的羞耻的被女儿撞破，和虚伪的一面被拆穿，那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内心蔓延开来，让他下意识的忽视秦如霜。 因为那一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清澈，仿佛可以透过眼神看清世间一切的罪恶。 而多年之后，直到秦将军听到秦如霜的死讯，得知一切的真相，才终于第一次直面了自己的虚伪，自己对秦夫人的背叛，以及自己一直逃避的，作为父亲的责任。 …… 发泄了一场，秦将军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我不知道……我也不确定如霜是否愿意将这些信件给你。” 谢洵喉头耸动：“哪怕……哪怕是其中随便的一封也好。我明日就要启程去边关了，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我知道，我若是死了，根本不配和她葬在一处，甚至不配带着她的遗物下葬……”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在死之前，还能最后看一眼她留下的东西，能看一眼她当初对我毫无芥蒂的……感情。” 谢洵已经如此卑微的乞求，然而秦将军还是不为所动，他心里也很乱。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在会客厅僵持到了天黑。 “罢了。我随便抽一封给你。我已经是半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希望以后在黄泉见到霜儿，她不要怪我才是。” “不，哪怕她怪我都好，可以在黄泉再与我见上一面，就怕她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与我生不往来，死不相见……” 秦将军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到了秦如霜曾经的卧房，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是数封摆放整齐的信件。 他从其中抽出一封。拿给了谢洵。 谢洵抬手接过信的时候，手止不住地颤抖，当那封信终于递到他手中，他将信紧紧地按在了胸口。 他踉踉跄跄起身，向秦将军鞠了一躬，“多谢岳父。” 说完，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影二沉默的跟在谢洵身后。 “王爷您……不打开看看信里写的是什么吗？” 第250章 前往边关 影二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刚刚秦将军将信递给谢洵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了信的信封。 边关有专门的信纸和信封，他一眼就认出那封信用的并不是王爷常用的那种，应当是王妃尚未寄出的一封。 那么王爷必然是对这封信万般珍惜的，因为很有可能连王爷自己都不知道，信里面写的是什么。 试问心爱的人已经死去，得到了爱人的遗物，里面装着一封不知道内容的信，有谁能抗拒这样的诱惑呢？ 然而谢洵却将信妥帖地收进了怀中，摇摇头说道，“不，本王现在不想看。” 他现在不想看，也不敢看。 他怕看到曾经秦如霜对他的一腔真心。 而且他总觉得，这东西应当等到他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再看，这样的话，他兴许能带着一丝慰藉，离开这个没有秦如霜的世界。 谢洵回到了怀王府中。 因为第二天便要起程赶往边关，府中自然是一阵忙乱，为他收拾行囊。 自从前段时间边关连连战败，祁帝早就打算派谢洵前往边关，因此兵马都已经早早点好。 除了边关原本的戍边军之外，这次谢洵还要从京都带走几万人马。 将要带的东西清点完毕之后，谢洵没有回主院的卧房。 应该说自从秦如霜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那里，他不敢，也不配。 现在要离开怀王府了，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究竟是不舍多一些，还是解脱多一些。 他独自坐在书房，就这么静静坐到了天亮。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门外传来老管家敲门的声音，“王爷，用过早膳就该出发了。” “早膳就不用了，直接出发吧。”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气氛沉重而压抑，毕竟这一趟，谁也不知道边关的命运会如何。 谢洵骑的那匹战马陪伴他多年，看到主人来了，战马打了个响鼻，抖了抖脖子上的棕毛。 谢洵翻身上马。 他要从王府赶往皇城军的驻地，带着援兵前往边关。 “等一下！王爷等等！” 谢洵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回头一看，竟是昨日那个红衣女子。 她今日依旧穿的是一身红衣，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 骏马飞驰到怀王府门口才堪堪停下。 谢洵皱眉：“京都大街之上，严禁纵马疾驰。” 那少女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哥哥说得没错，你脾气果然古怪。” 敢这么当着谢洵的面，说他脾气古怪，定然不是普通人，果然，那少女接着便亮明了身份。 “我哥哥是右相杨敬先。” 谢洵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杨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找你说一件事，你能不能让下人们先退下去？” 谢洵皱眉：“本王赶着前往军营，有事直说。” 那少女撇撇嘴：“好吧，那可是你让我说的。我听说怀王妃已经死了，你有没有想过再娶个续弦？” 谢洵当下便是脸色一黑，对影二说道：“送客。” 说完自己则是调转马身要离开。 “唉唉唉！别着急走啊！我又不喜欢你，我只是不想听哥哥的随便嫁人罢了！我听别人说怀王妃死后，怀王伤心欲绝，你娶了我吧！你不娶我，以后也是要被逼着续弦的，我们互不干涉，我也只是为了堵住哥哥的嘴……” 谢洵忍无可忍，对少女道：“本王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那便是秦如霜，秦如霜死了，本王绝不可能再续弦！” 被人当面驳了面子，那少女脸色涨得通红，接着愤愤不平地说道：“怀王府的事我也是听过一二的，人活着的时候你不懂珍惜，现在死了还要装什么情圣？秦家的两位姑娘，你说你对得起谁？” 这就是明晃晃的指责了！ 周围的下人听到少女大胆的话语，都吓得赶忙低头，不敢看谢洵的脸色。 连影二也暗暗捏了一把汗，这女人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然而谢洵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愤怒，他平静地看着少女。 “你说得对，但是本王已经受到惩罚了。” 说完，调转马头离开。 那红衣少女看着谢洵毫无留恋的背影，烦躁地抽出了鞭子，对着谢洵的背影大声喊：“跑得倒是挺快！跑得过初一还跑得过十五吗？等你从边关回来，我就让哥哥来王府中同你提亲！” 影二简直要被这大胆的姑娘吓到了。 哪有姑娘家到男人家里去说什么提亲的！这是要让他家王爷晚节不保呀！ 他也顾不得追上谢洵的步伐了，先走过去劝了这位姑娘。 “杨姑娘名声要紧啊！您还是请回吧，王爷此去边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不定等他回来你都已经寻得良人了！” 那少女却挥了一下手中的鞭子，空中噼啪一声，少女也调转马头：“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说完，总算是骑马离去。 影二松了一口气。 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姑娘也是胆子大，敢在王爷面前提续弦的事，若不是王爷着急奔赴边关，这少女今日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影二摇摇头，追着谢洵而去。 …… 而此时谢洵的“亡妻”，正在小竹楼里接受莲青道人的教导。 那日秦如霜离开时，莲青道人给了她几册古籍，都是与兵法有关的。 走的时候，莲青道人什么也没要求，只让她熟读这几册古籍。 秦如霜也照做了。 今日秦如霜一来，莲青道人便让秦如霜将古籍交上来，他将古籍摆在一边，拿出几张宣纸和占满了墨汁的毛笔。 接着对秦如霜道：“写吧。将这几册古籍的内容都默写下来。” 一旁的木多皱眉：“师父，你那日并未要求阿夏要背这几册古籍，而且这时间也太短了吧？好几本书呢，怎么可能背得下来！” 莲青道人瞪了他一眼，“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她若是连这都做不到，那也不配当我的徒弟！” 说完看向秦如霜：“怎么样？能做到吗？还是觉得我在强人所难？” 秦如霜笑着摇摇头，说道：“徒儿并未觉得为难，不知师父对我可有时间限制？” 木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要将那些书籍默写下来已经很难了，还要时间限制？！ 可莲青道人听完秦如霜的话，却笑着点点头，“孺子可教！这样吧，为师也不为难你，两个时辰，通通默写下来，有问题吗？” 秦如霜点头，“那倒没有，只是可能字迹要写得潦草些了。” 第251章 兵法 木多第一次觉得，莲青道人看不上自己是自己这个徒弟是有道理的。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秦如霜这样天资聪慧的。 不，说是天资聪慧，已经是普通的评价了，木多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样的人，可以在看完好几册艰涩难懂的古籍，之后还能默写下来！ 然而秦如霜确实做到了。 事实上，还不到两个时辰，她就已经刷刷刷将之前看过的几本古籍的内容，写到了宣纸之上，甚至有的地方，她还批注上了自己的见解。 莲青道人午睡一觉醒来，看到秦如霜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要求，甚至还做了批注，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 莲青道人连说三个好字，夸赞道：“你这个徒弟总算还过得去眼，不像某些人……” 说完，看了一眼在旁边目瞪口呆的木多。 “把嘴巴合起来！丢人现眼！” 木多反驳道：“师父！我只是普通人！再说大多数普通人都做不到吧？！应该说没人能做到吧！？” “哼！那你的意思是说为师和你小师姐不是人了？” 木多难得机灵了一次，连忙吹捧道：“哪里哪里，我的意思是师父和小师姐不是人，你们是神仙，神仙行了吧？” 莲青道人又哼了一声，不再理木多，转头对秦如霜道：“你批注的这几段，先同卫师讲讲你的见解。” 秦如霜批注的这几段，主要是古籍之中提到的几种排兵布阵的方法。 秦如霜当初看到之时，就对这几个法子颇感兴趣，只是觉得古籍之中写得太过粗略，而它根据古籍，推演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因此在写的时候也就顺便标注了出来。 此时莲青道人考教她，她也不慌，落落大方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还拿过一张白纸，又在上面当场给莲青道人做了对阵演练。 莲青道人看得连连点头，但还是圈出了其中的几个地方，点评了几句。 秦如霜看完恍然大悟。 原因无他，经过莲青道人的点拨，这几个阵法似乎又多了几种排布的可能，而且实际操作起来也更加灵活。 莲青道人身上果然有些本事，看来当初莲青道人和她说自己能与逸青道人一较高下，并不是吹牛。 指点完秦如霜标注的那几处，莲青道人又拿出刚刚收起来的几册古籍，开始从头从秦如霜讲解。 他讲解的速度很快，有些地方，一旁的木多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莲青道人已经翻页了。 再看秦如霜，她竟然听得津津有味，显然是跟上了莲青道人的速度。 有时遇到了感兴趣的，秦如霜还会停下来和莲青道人或争论或探讨，聊上几句。 而木多则是觉得如听天书，完全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莲青道人讲解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便将那几册古籍讲完了，秦如霜则是听得意犹未尽。 莲青道人的讲解，可以说是一针见血，也可以说角度刁钻。 在刚刚的讲解之中，莲青道人在其中贯穿了许多自己在兵法上的见解，结合古籍当中给出的阵法，和一些列举出的战役进行讲解。 在秦如霜看来，其中几场战役，若是按照莲青道人的用兵之法，完全可以反败为胜！ 莲青道人真的很厉害！ 秦如霜看莲青道人讲得口干舌燥，主动替他倒了一杯茶，又将已经讲解过的古籍好好地收在书房上，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 “今日多谢师父指点，师父胸中有丘壑，徒儿实在是佩服。” 这一次的称赞，秦如霜是真心实意的。 莲青道人得意地点点头，“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京都那个臭老头算什么？我比他可厉害多了！” 秦如霜笑笑，难得地符合了莲青道人的话，“确实还是师父最厉害。” 莲青道人像个被取悦的小孩似的，又从书架上拿了几册书递给她：“这些书你回去看，不是什么珍贵的书，只是历史上几场比较有名的战役，师父给你出个题，你若你是战败方的首领，该如何反败为胜？回去好好想想，明日来告诉我。” 秦如霜点头，“徒儿尽力为之。” 莲青道人板起脸：“不要尽力为之，要全力以赴！必须得赢！知道吗？” 秦如霜收起脸上的笑意，慎重地点头，“徒儿知道了。” 从小楼上下来，木多跟在身后，见秦如霜揉了揉肩膀，赶忙问道，“累了吧？你这写了两个时辰的字，又坐着听师父讲了两个时辰的书本，应当是累的。” “无事，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行。”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寨子的西面。 这一处留了一个极大的广场。 那里地势平整，平日里都没什么人，可是今日却有很多寨子里的村民聚在此处。 秦如霜定睛一看，这些人竟然是在晒稻子。 与京都喜食面食不同，这个寨子身处西南边陲，一年四季雨水充沛，寨子周围有上好的水田。 因此，寨子里的人们都是以水稻为主食。 只是现下并不是稻子收获的季节，再定睛一看，那稻子像是粮仓里的囤货。 见秦如霜面露疑惑，木多解释道，“这是师父来到寨子之后教给大家的。” “每年，大家都要将三分之一的粮食囤积起来，日子好的时候将粮食搬出来晾晒，以防发霉发潮，或者被虫子蛀了。这些粮食能在发生灾害的时候，救我们的命。” “说起来……”木多挠挠头，“可是现在好像不是往年晾晒稻子的时间啊……你等等，我去问问。” 木多说完，跑向了其中一个正在晾晒稻子的大娘。 那大娘听到木多的问题，抬头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这是前几日莲青道人叮嘱的！他说要晒那肯定就是有原因的，你别问这么多！去把你家的也拿出来晒了！” “不过莲青道人那日和村长说这事儿的时候，我也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说边关怎么了？ 不过边关离咱们远着呢，跟咱们也没啥关系。” 木多点点头，回来同秦如霜说了自己问到的理由。 秦如霜听完，心下一沉。 竟然是和边关有关吗……？ 按理说，西南边陲距离戍边军所在的位置很远，就算边关告急，一时半会儿战火也蔓延不到这里来。 如果莲青道人给村民做了这个建议，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在莲青道人的推演里，戍边军可能失败了，而且有可能是惨败。 以至于戍边军的失败，可能会影响到大祁境内的百姓，甚至会影响到这个西南边陲的小寨子。 看来边关的情形，比她刚从京都离开的时候还要严峻啊…… 见秦如霜眉头紧锁，木多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吗？” 秦如霜摇摇头，将思绪抛到脑后，她已经救过边关一次，这一次，边关如何都与她无关了。 不过……她想起另一件事。 “木多，师父和这寨子到底有什么渊源？为什么寨子里的村民们这么听师父的话？” 第252章 姐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听秦如霜问起这件事情，木多脸上升起几分敬佩：“莲青道人是寨子里的大恩人。” 接着，便同秦如霜讲起了莲青道人刚来的事情。 莲青道人本不是寨子里的人，而是在大祁四处游历，经过这个边陲的小寨子。 早些时候，寨子里是没有大夫的，只有巫医，而巫医又分为白巫和黑巫，当时的情形，在寨子之中黑巫的势力要强大一些。 黑巫，顾名思义就是信奉鬼神，又懂些简单医术的人，只不过他们并不将那称为医术，而是声称是同鬼神借来的力量。 寨子偏远，又不与外界往来，因此寨子里愚昧的村民们都十分敬畏，又十分害怕黑巫。 这些黑巫利用自己手里的一些知识和小把戏，将寨子里的人耍得团团转，这也就算了，他们本身医术也不精通，只是知道一些简单的法子，因此害死了寨子里不少人。 莲青道人刚到寨子的时候，正巧赶上一个德高望重的黑巫，在救治一名少女，那少女得了怪病，那黑巫见救治不好，就说少女是被脏东西上了身，要把少女活活烧死，若是不烧死，她的病就会给寨子带来灾害。 莲青道人到寨子里的时候，十几岁的少女被绑在一堆柴火之中，被村民团团围着就要点火烧她，而那少女的父母则是哭哑了嗓子，被黑巫的手下牢牢地压在一旁。 莲青道人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当即就上前收拾了那些黑巫，当然，一开始寨子里的村民们是不相信他这个外来人的，甚至在黑巫的吩咐下，要将莲青道人赶出寨子。 不过莲青道人也不是好脾气的，人见说不通，三两下收拾了那些黑巫，又几副方子将那将那少女的怪病治好了。 恩威并下，立刻就将寨子里的村民收拾得服服帖帖。 之后他向寨子里的人揭露了很多黑巫的小把戏，又教了寨子里的白巫一些简单的医术。 村民们虽然愚昧，但是知道感恩，于是便将莲青道人视为了寨子的恩人，知道他喜欢清修，特意在寨子之中建了小楼。 而莲青道人则是根据五行八卦的阵法，重新布置了村落的走向，方便村民们的生活。 “说起这个，当初师父到寨子里的理由也很奇怪，他说他是在这里等有缘人的，可是他来了好几年，也不知道有缘人是谁。” 秦如霜点点头，“听上去倒像是师父的行事风格，不过也挺好的不是吗？师父来了之后，大家的生活便利了许多。” 木多一脸感恩的点点头，“是的，师父不仅给我们传授了医术，而且还教了我们很多种植的法子，还有一些外头的东西，也是师父教我们做的，让我们的生活变得十分便利。” 秦如霜望着广场上正在干活的村民们，虽然劳累，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踏实而幸福的笑容。 秦如霜回到自己所在的小竹楼之后，青枝听到动静，抱着宝宝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俩心有灵犀，刚刚明明还睡得很熟的宝宝，听见动静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是娘亲来了，伸着小手咿咿呀呀想让秦如霜抱他。 秦如霜接过宝宝放在手里掂了掂，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着说道，“又重了。” 青枝忙道：“小姐，小孩子可不能说重，应该说胖，小孩子家白白胖胖是福气呢。” 宝宝像是听得懂青枝的话，也跟着嗯嗯了两声。 秦如霜扑哧一声笑了，“鬼灵精！你还听得懂我们说话呀？” 宝宝像是真的能听得懂秦如霜的话似的，又咿咿呀呀叫了两声，亲昵地将脸贴在秦如霜胸口。 玩闹了一会儿，一旁的木多也有些蠢蠢欲动。 “他真可爱，可以给我抱抱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先试试吧，这小子坏得很，我怕他认人，上回有个大娘抱他，他不乐意，尿了人家一身。” 秦如霜说着，将宝宝递到了木多手中。 木多小心翼翼地托起宝宝，身子都僵直了。 秦如霜见他这个样子，笑着问道，“你以前没有抱过孩子吗？” 木多摇摇头，“我就是家里最小的，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还真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 秦如霜本来以为宝宝被陌生人抱了，要闹脾气，没想到宝宝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木多。 木多试探性地将他举高了一些，宝宝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木多将他放下，又举高，宝宝像是得了什么好玩的游戏，笑得更加开心了。 青枝在一旁有些酸溜溜的。 当初他抱小少爷的时候，小少爷都不太乐意呢，没想到竟然肯让木多抱着。 这边木多又一次将宝宝抱了起来，原本笑嘻嘻的宝宝，突然皱起了眉头不吭声了，小脸憋得有些红。 木多顿时手足无措，连忙看向秦如霜：“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他了？” 知子莫若母，秦如霜一看他这小样子就知道坏了，忙对木多说道：“快！快把他放下来！” 木多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温热的感觉顺着他的衣服延伸到皮肤，低头一看，这坏小子竟然又尿了！ 秦如霜接过宝宝，熟练地接过青枝递来的干净白布，替宝宝将衣服和小屁股下面垫的白布换了，一边抬头对木多道：“早就让你放下来了，他这个样子要就是要尿尿了。抱歉啊，弄了你一身。” “不不不，他很可爱！”木多说着，凑过去看宝宝白净的小脸，越看越喜欢，“我以后能多来陪他玩吗？” 秦如霜一愣，原则上，她是不希望与木多有过多的接触的。 虽然在她看来，木多说的对她的喜欢，只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笑话，可是现在他和木多已经拜在一个师门下，总是拒绝也不大好。 于是想了一下，便说道，“师父和我说了，之后的学习可能会紧张一些，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来陪他玩，不过我怕你一个男子照顾照顾不好他，这样吧，你来的时候也带上寨子里的那几个姑娘，有她们在我能放心些。” 木多毫无怀疑地点点头，脸上十分高兴，“嗯，那就好！我以后带着艾山他们多过来玩。” 秦如霜看着丝毫没察觉到异样的木多，心里有些好笑，心说艾山啊，姐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第253章 孩子姓什么 木多走，后秦如霜抱着宝宝哄了一会儿，又喂他喝了羊奶，宝宝吃饱喝足，已经睡下了。 而秦如霜也终于有空和青枝一起用晚膳。 西南炎热，而且是那种湿热，在屋子里用饭十分闷，所以他们来的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将饭桌搬到院子里，乘着凉风吃东西。 青枝给秦如霜盛了一碗饭，说道，“这西南的东西一开始吃不惯，现在吃惯了还挺得劲的，酸酸辣辣的让人开胃。” 秦如霜点点头。 她也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尤其是这边天气炎热，寨子里的人喜欢做一些开胃的凉菜，吃起来不会让人觉得腻味。 秦如霜接过青枝递过来的饭碗，对青枝道：“你也辛苦一天了，带孩子可是个体力活，别管我了，快坐下一起吃吧。” 青枝没有推拒，坐下了。 青枝从一开始刚来到寨子，带着对秦如霜的尊敬，一直不愿意一同用饭，到现在已经融入到了这个寨子的习俗中，虽然才短短一个月，却让她觉得像过了好几年那么漫长。 青枝忍不住想到，若现在还在京都就好了，哪怕没在怀王府，是在将军府，一定也有一大堆奶娘婆子帮忙伺候。 可接着她又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没有钩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就这么简简单单，像寻常人家一样。 只是可惜了家里没有个男主人，现在宝宝还小，还不能理解，等他长大了，该怎么向宝宝解释自己没有爹爹啊…… 青枝有些犯愁地想到。 不过这些她都不敢和秦如霜说，她怕引得秦如霜伤心。 然而没想到的是，青枝没有问出口的话，第二日被别人问出口了。 昨日木多得了秦如霜的首肯，回到家之后越想越觉得那宝宝实在是可爱得紧，而且去看宝宝的话，好像还能顺便看一下秦如霜。 于是第二日一早他立刻就去叫了艾山他们，几个人一起来看宝宝。 艾山听到木多来叫她一起同行，心里十分开心，换了自己最漂亮的衣裳，但是看到一路上木多只惦记着阿夏和宝宝，心里又有些气馁。 不过寨子里的少女们，向来是敢爱敢爱敢恨，性格洒脱，只是过了一瞬间又开心起来，宝宝确实可爱，她也想看宝宝呀！ 于是一大早，秦如霜还没准备好出门去找莲青道人进行今日的课程，木多就已经带着艾山几个人来了。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艾山笑嘻嘻地说道，“因为我们想宝宝了呀！你今日就放心跟着莲青道人学本事吧，我们一定和青枝姑娘一起帮你将宝宝照顾得好好的！” 秦如霜自然是相信他们的，也十分感谢他们。 确实，让青枝一个人带孩子，真的辛苦她了，这么想着，秦如霜连忙将几人迎了进来。 屋子里，虽然是清晨，但气温已经上来了，宝宝正穿着一件丝质的小衣裳，光着屁股在床上咿咿呀呀。 他发育得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好，一个月的孩子，别人都还不怎么会动，但他已经能挪挪小手，挪挪小脚，只要青枝不看着，一小会儿就能挪出一段距离。 好几次青枝一个人照顾他的时候，不过热个奶的功夫，回头一看宝宝已经快挪到床边了，着实把她吓了几回。 今天也是一样，在青枝不注意的时候，宝宝一点一点地往床边挪，被艾山眼疾手快抱了起来。 艾山也喜欢小孩子，看到宝宝高兴得不行，抱着宝宝和他一起玩闹，宝宝一开始有些不喜欢，但被抱着颠了几下，很快也高兴起来。 几人玩闹了一会儿，进到里间去换衣裳的秦如霜梳洗好了。 艾山看到秦如霜出来，抬头同她打了个招呼，又逗弄了几下宝宝，接着像想起什么来似的，突然抬头对秦如霜问道：“对了，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他姓什么？叫什么呀？” 艾山的话刚刚问出口，青枝立刻紧张起来，这是她最想问，但也最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按道理说这孩子应该跟着谢洵姓的，但是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她不确定秦如霜到底是怎么想的。 因此她略带激动，又有些紧张地望着秦如霜。 秦如霜哪里不知道青枝的想法，她笑笑摇着头，这青枝这妮子，还是太过谨慎和小心了一些，自己是确确实实将她当成亲姐妹的。 于是她十分平静地开口回答道，“名字还没取好，孩子太小了不好取名，名字取早了不好养活，等他大一点再请师傅取个好听的名字吧，至于姓氏，当然是跟我姓了。” 青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有些开心，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就知道秦如霜一定已经放下了。 如果这孩子真的决定跟着秦如霜姓，那以后秦如霜是绝对不可能再让他认祖归宗了，天家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跟着娘亲姓外姓的。 秦如霜看到青枝眼中的百感交集，没有点破对她，点点头道：“今日你可以松快一些了，有木多和艾山他们帮你看着，我就先去师傅那里了，若宝宝有什么不舒服的，你派人来通知我。” 青枝连忙点头，于是秦如霜便带上一把遮阳的油纸伞离开了。 秦如霜走后，几个人都围着宝宝转，宝宝现在刚睡醒，精神得很，也十分愿意同他们玩闹。 青枝性格好，也没有京都来的那种架子，很快就和几个人打成一片。 闹了一会儿，宝宝睡着了，几人就到外间坐着喝茶谈天。 西南这边喜欢喝的是炒熟的大麦茶和糯米茶，将大麦和糯米炒得焦香，放到茶里热水一冲，别有一番滋味，而且还能祛湿，在西南，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几个少女喝了茶，便开始聊天，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亲事上去。 他们笑嘻嘻地互相调笑了一番，艾山将目光转向一直没怎么参与这个话题的青枝，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呀？我们都不知道应该叫你阿姐还是阿妹？” 青枝笑笑回答道，“我今年十九了。” 艾山“呀”了一声说道，“那是不是应当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呀？” 若是在京都，这样冒昧地问一个女子的年龄，还提到亲事是极为不礼貌的。 但是青枝知道这些人都没有坏心思，于是她便笑着摇摇头，“我是小姐家里的家生子，从小就服侍小姐，以后是不嫁人的。” 艾山听完有些遗憾，她不懂京都里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只是觉得青枝阿姐十分好看，这么好看的女子，肯定有很多男子喜欢吧，不嫁人真是可惜了。 这么想着她便开口又问了：“那阿姐有喜欢的人吗？或者说有人喜欢阿姐吗？阿姐长得这么好看，恐怕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吧！” 青枝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道：“应当……是没有人会喜欢我的吧……” 她嘴里这么说着，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钱二通那张笑嘻嘻的脸…… 第253章 孩子姓什么 木多走，后秦如霜抱着宝宝哄了一会儿，又喂他喝了羊奶，宝宝吃饱喝足，已经睡下了。 而秦如霜也终于有空和青枝一起用晚膳。 西南炎热，而且是那种湿热，在屋子里用饭十分闷，所以他们来的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将饭桌搬到院子里，乘着凉风吃东西。 青枝给秦如霜盛了一碗饭，说道，“这西南的东西一开始吃不惯，现在吃惯了还挺得劲的，酸酸辣辣的让人开胃。” 秦如霜点点头。 她也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尤其是这边天气炎热，寨子里的人喜欢做一些开胃的凉菜，吃起来不会让人觉得腻味。 秦如霜接过青枝递过来的饭碗，对青枝道：“你也辛苦一天了，带孩子可是个体力活，别管我了，快坐下一起吃吧。” 青枝没有推拒，坐下了。 青枝从一开始刚来到寨子，带着对秦如霜的尊敬，一直不愿意一同用饭，到现在已经融入到了这个寨子的习俗中，虽然才短短一个月，却让她觉得像过了好几年那么漫长。 青枝忍不住想到，若现在还在京都就好了，哪怕没在怀王府，是在将军府，一定也有一大堆奶娘婆子帮忙伺候。 可接着她又觉得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没有钩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就这么简简单单，像寻常人家一样。 只是可惜了家里没有个男主人，现在宝宝还小，还不能理解，等他长大了，该怎么向宝宝解释自己没有爹爹啊…… 青枝有些犯愁地想到。 不过这些她都不敢和秦如霜说，她怕引得秦如霜伤心。 然而没想到的是，青枝没有问出口的话，第二日被别人问出口了。 昨日木多得了秦如霜的首肯，回到家之后越想越觉得那宝宝实在是可爱得紧，而且去看宝宝的话，好像还能顺便看一下秦如霜。 于是第二日一早他立刻就去叫了艾山他们，几个人一起来看宝宝。 艾山听到木多来叫她一起同行，心里十分开心，换了自己最漂亮的衣裳，但是看到一路上木多只惦记着阿夏和宝宝，心里又有些气馁。 不过寨子里的少女们，向来是敢爱敢爱敢恨，性格洒脱，只是过了一瞬间又开心起来，宝宝确实可爱，她也想看宝宝呀！ 于是一大早，秦如霜还没准备好出门去找莲青道人进行今日的课程，木多就已经带着艾山几个人来了。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艾山笑嘻嘻地说道，“因为我们想宝宝了呀！你今日就放心跟着莲青道人学本事吧，我们一定和青枝姑娘一起帮你将宝宝照顾得好好的！” 秦如霜自然是相信他们的，也十分感谢他们。 确实，让青枝一个人带孩子，真的辛苦她了，这么想着，秦如霜连忙将几人迎了进来。 屋子里，虽然是清晨，但气温已经上来了，宝宝正穿着一件丝质的小衣裳，光着屁股在床上咿咿呀呀。 他发育得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好，一个月的孩子，别人都还不怎么会动，但他已经能挪挪小手，挪挪小脚，只要青枝不看着，一小会儿就能挪出一段距离。 好几次青枝一个人照顾他的时候，不过热个奶的功夫，回头一看宝宝已经快挪到床边了，着实把她吓了几回。 今天也是一样，在青枝不注意的时候，宝宝一点一点地往床边挪，被艾山眼疾手快抱了起来。 艾山也喜欢小孩子，看到宝宝高兴得不行，抱着宝宝和他一起玩闹，宝宝一开始有些不喜欢，但被抱着颠了几下，很快也高兴起来。 几人玩闹了一会儿，进到里间去换衣裳的秦如霜梳洗好了。 艾山看到秦如霜出来，抬头同她打了个招呼，又逗弄了几下宝宝，接着像想起什么来似的，突然抬头对秦如霜问道：“对了，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他姓什么？叫什么呀？” 艾山的话刚刚问出口，青枝立刻紧张起来，这是她最想问，但也最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按道理说这孩子应该跟着谢洵姓的，但是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她不确定秦如霜到底是怎么想的。 因此她略带激动，又有些紧张地望着秦如霜。 秦如霜哪里不知道青枝的想法，她笑笑摇着头，这青枝这妮子，还是太过谨慎和小心了一些，自己是确确实实将她当成亲姐妹的。 于是她十分平静地开口回答道，“名字还没取好，孩子太小了不好取名，名字取早了不好养活，等他大一点再请师傅取个好听的名字吧，至于姓氏，当然是跟我姓了。” 青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有些开心，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就知道秦如霜一定已经放下了。 如果这孩子真的决定跟着秦如霜姓，那以后秦如霜是绝对不可能再让他认祖归宗了，天家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跟着娘亲姓外姓的。 秦如霜看到青枝眼中的百感交集，没有点破对她，点点头道：“今日你可以松快一些了，有木多和艾山他们帮你看着，我就先去师傅那里了，若宝宝有什么不舒服的，你派人来通知我。” 青枝连忙点头，于是秦如霜便带上一把遮阳的油纸伞离开了。 秦如霜走后，几个人都围着宝宝转，宝宝现在刚睡醒，精神得很，也十分愿意同他们玩闹。 青枝性格好，也没有京都来的那种架子，很快就和几个人打成一片。 闹了一会儿，宝宝睡着了，几人就到外间坐着喝茶谈天。 西南这边喜欢喝的是炒熟的大麦茶和糯米茶，将大麦和糯米炒得焦香，放到茶里热水一冲，别有一番滋味，而且还能祛湿，在西南，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几个少女喝了茶，便开始聊天，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亲事上去。 他们笑嘻嘻地互相调笑了一番，艾山将目光转向一直没怎么参与这个话题的青枝，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呀？我们都不知道应该叫你阿姐还是阿妹？” 青枝笑笑回答道，“我今年十九了。” 艾山“呀”了一声说道，“那是不是应当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呀？” 若是在京都，这样冒昧地问一个女子的年龄，还提到亲事是极为不礼貌的。 但是青枝知道这些人都没有坏心思，于是她便笑着摇摇头，“我是小姐家里的家生子，从小就服侍小姐，以后是不嫁人的。” 艾山听完有些遗憾，她不懂京都里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只是觉得青枝阿姐十分好看，这么好看的女子，肯定有很多男子喜欢吧，不嫁人真是可惜了。 这么想着她便开口又问了：“那阿姐有喜欢的人吗？或者说有人喜欢阿姐吗？阿姐长得这么好看，恐怕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吧！” 青枝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道：“应当……是没有人会喜欢我的吧……” 她嘴里这么说着，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钱二通那张笑嘻嘻的脸…… 第254章 京都还有挂念的人 而此时，青枝心心念念的人，正在杜氏胭脂铺里扒拉着算盘。 突然，吱呀一声，门响了，钱二通抬头一看，是一身白衣的顾美人来了。 “这几日铺子里生意一般，顾美人不必亲自前来。”钱二通说道。 顾美人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是在府里呆不住了。如今偌大的王府，后宅里只剩我一个人，我每每走过后宅的那些小路，总能想起王妃……还是出来散散心好。” “而且……”顾美人一顿，说道，“我不想看到他。“” 顾美人口中的“他”，自然是谢洵。 与愤怒的秦将军和悲痛欲绝的秦夫人不同，顾美人自始至终，都像一朵无根的浮萍，到处漂泊，是秦如霜让她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如今秦如霜死了，顾美人恨自己没有能力为秦如霜报仇，恨自己势单力薄，每日见到谢洵那张脸，都只能忍气吞声，什么也不能说。 钱二通自然也知道她说的是谁，闻言冷笑一声：“该活的人死了，可该死的人还活着。” 顾美人看他那个样子，知道钱二通这是将自己绕进了死胡同，于是叹息一声，劝慰道，“你也看开些吧，你还要留着身体替王妃打点好杜氏的家业。” 钱二通深吸一口气，说道，“多谢你提醒，但我有分寸。” 顾美人看他那个样子，只能暗暗摇头。 秦如霜死了，青枝也死了，最难过的……恐怕就是钱二通了吧。 钱二通以前一贯以好脾气示人，当然这也与钱二通从小的遭遇有关，他受尽了人情冷暖，对别人总是笑眯眯的，其实心里是十分提防外人的。 与杜氏打交道的人也都知道，京都新上任的这个钱掌柜，是个笑面虎。 可自从秦如霜和青枝走后，钱二通哪里再露出过一个笑容？ 每日都阴沉着脸，吓得铺子里的工人们都不敢与他说话。 顾美人知道自己劝解不了他，于是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拿了几罐新品回去研究，便离开了。 钱二通重新低下头，用算盘核对手边的几本账本，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 角落里的几个工人你推我，我推你，看了看天色已经快黑了，都不敢过去问钱二通能不能走了。 这掌柜的还在铺子里打算盘，就算近来胭脂铺生意一般，他们的事做完了，可他们也不敢走呀。 推搡了一会儿，终于其中一个小二鼓足勇气走到了钱二通身边，问道：“钱掌柜，这天都黑了，您还不早些回家去休息呀？” 钱二通头也没抬，只说了句，“你们先走吧。” 那几个小二对视一眼，实在是天太晚了，于是便和钱二通告别离开了。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胭脂铺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钱二通一人。 钱二通拨弄着算盘的手，停了一瞬，想到刚刚那个小二说的话，突然苦笑了一声。 回家？ 他哪里还有家…… 从前，他的家是和妹妹生活那一处茅草屋； 后来，遇到了王妃，王妃让他在怀王府有了一个安身之所，他的家便是怀王府； 如今，王妃死了，青枝也死了…… 一个是给了他家的人，一个是他想和她一起成家的人，这两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他的生命中，他哪里还有什么家！ 自从得知秦如霜和青枝葬身火海的噩耗之后，前二通便一言不发地从王府里搬了出来。 有人笑他傻，说现在王爷正是思念王妃的时候，他这个旧人若是安心留在王府，一定能受到王爷的重用。 可是这些人哪里明白钱二通的想法？ 若是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在了，要前途又有什么用？要银钱，要地位又有什么用？ 他想要的，只是他们活着啊！ 钱二通的桌子在窗台旁边，他放下手中的算盘，看着外头的月亮发呆，今日正好是十五月圆之夜。 可是这象征着团圆的月亮，在钱二通眼中显得越发讽刺。 花好月圆团圆夜，如今圆圆的月亮还在，可能和他团圆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钱二通低下头，继续核算今日计划完成的账本，虽然秦如霜和青枝走了，但是他答应了王妃，无论如何要替她守住这份家业 直到月上中天，钱二通才将账本收拾好。 他默默地关上了胭脂铺的大门，独自一人回到了租用的宅子里。 那是一处二进的小院子，房子不大，但对于他一个人来说，显得有些空旷。 钱二通洗了把脸便倒在床榻上，手拂过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荷包。 荷包上绣着几株兰草，上面似乎还带着当初那人交给自己时淡淡的清香。 “青枝……青枝……”钱二通喃喃的念叨着青枝的名字，身体虽然十分疲惫，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 同样睡不着的人，还有远在西南边陲的秦如霜。 青枝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为秦如霜加灯油了。 里间的宝宝都已经醒来一回，喝了羊奶又睡下了，秦如霜还在挑灯夜读。 青枝又替秦如霜加了一次灯油，终于忍不住劝道：“小姐，要不明日再看吧？” 秦如霜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还是担忧边关的情形。” 今日下午，秦如霜照例去莲青道人那里，而莲青道人一整个下午都在与秦如霜分析边关的形式。 他拿出了几场边关的战役，让秦如霜演练，又假设了许多边关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情况，考教秦如霜该如何应对。 秦如霜这么聪明，立刻就看出了，后面那些考教的内容，恐怕是莲青道人对边关情形的一些预演。 就算她心里早有准备，可看到莲青道人列举出来的那些情况，还是觉得心惊，边关的情况真的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了。 因此她从莲青道人的小楼回来后，把孩子哄睡下，便找了边关的资料和地图，连夜研读。 “小姐，您为何如此执着于边关的事情？这天下之大，难道还找不出一个能扛起边关战事的人吗？您已经因为边关的百姓牺牲过一回了，不管是您的性命还是您的感情……” “我们现在身处西南边陲，离边关这么远，您大可以带着孩子在这里安安心心过日子，何必操那劳什子心，受这些罪！” 秦如霜看着为她打抱不平的青枝，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地图，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可是唇寒齿亡，若是边关破了，大祁境内，哪里还会有好日子可以过……” “京都……”秦如霜喃喃道：“京都还有我想要保护的人，还有我挂念人……你呢？青枝，你在别处难道没有挂念的人了吗？” 第255章 密谋 青枝一顿，垂下眼眸回答道，“挂念的人吗……自然是有的，可是那也不该再让小姐你劳心费神了……” 秦如霜笑了，知道青枝这是担心她，于是说道，“你忘了，我们在京都不是还有人吗？母亲和兄长都在京东，若我想到了对边关有利的法子，可以委托兄长。” 秦如霜又道：“除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我不会以身试险的，现在我身上还有个孩子呢，你放心。” 青枝得了保证，心中总算安定一些。 同时心里头也觉得有些开心。 其实自从他们来到西南边陲安定下来之后，青枝一直想与京中的秦夫人取得联系，至少报个平安，可是秦如霜一直迟迟没有动作，她也不好催促。 如今听到秦如霜这么说，青枝连忙道，“是的是的，是该告诉沈大人和夫人咱们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有多担心呢！” “放心吧，母亲可能猜不到，但兄长一定能从咱们留下的蛛丝马迹中探寻出咱们还未死的消息。” “小姐，你就不怕王爷他发现吗？” 秦如霜转头，将目光看向别处。 “我于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你觉得他会费心我的后事，然后发现我的踪迹吗？而且我们已经到西南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追来，想必他是没有发现的。” 提到谢洵，青枝能明显感觉到秦如霜的情绪淡了下来，于是便没有再将话题往谢洵身上引。 “那小姐再看一会儿，咱们就去休息，好吗？你白日里还要同莲青道人学习兵法，实在不应该这么劳累，这才刚刚出月子没多久呢，要我说就该做足三个月的大月子才是！” 秦如霜笑了，“我哪有那么娇气，好了好了，看完这里就去休息。” 秦如霜又看了一会儿，心中实在是担忧边关的情形，本想立刻就书信一封和沈笑阳沟通一下边关的事情，但看到一直在旁边监督的青枝，还是无奈地将笔放下了。 她心里挂念着事情，一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好，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书信一封，说了自己的情况以及对边关的挂念，准备将信送给沈笑阳。 写好信，将谢洵给木多之后，木多再三保证一定会请可靠的人将信送出去，让她放心待在寨子里。 秦如霜得了承诺，收起思绪去找莲青道人了。 而此时挂念边关情形的，不只有秦如霜，还有四皇子，谢阳。 四皇子府中。 谢阳叫来了手下的一群幕僚，正在探讨边关之事。 “那碍眼的谢洵可算是走了，有他在京中，许多事情本王都不好参与！” 一个幕僚笑笑说道，“确实如此。二皇子走了，您就多了许多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 祁帝因为先失去了一个小皇孙，大发雷霆，后来又因为边关的事情忧心忡忡，身体已经不太好了。 前几日宫中传来消息，祁帝得了风寒，明明只是小病，却一直缠绵病榻，到现在也不见好。 他年纪大了，除了身边的人，谁也不愿意相信，甚至连婉嫔的话，都不怎么听得进去了。 偏偏谢洵还派了自己的人驻守在皇宫之中，将整个皇宫弄得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谢阳想找个机会在祁帝面前露露脸，都没能得逞。 “我看父皇是越来越糊涂了！”说起这个事情，谢阳愤愤道：“他现在眼中就只有谢洵！哪里还看得进去别的皇子在做什么！” 幕僚忙道：“王爷！慎言！” 谢阳嗤笑一声：“怕什么？这屋子里的都是本王信得过的人，你们快本王出出主意，该怎么暖暖父皇的心！本王看父皇自从年纪上去之后，对长生之术也颇感兴趣，各位大人，可有认识什么世外高人快举荐过来！” 他这么说着，还真有一个幕僚站出来，说自己认识一个道长，养生有方，还懂些奇门仙术，或许可以为谢阳解忧。 这话一听就不靠谱，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之术？那都是骗人的，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清楚其中的猫腻。 然而谢阳现在根本不关心祁帝的身体，他只关心祁帝看不看重他！ 听到这个幕僚这么说，立刻让他将人介绍过来，寻个由头带进宫去，万一得了祁帝的喜爱，对他们就是一大助力。 几人就着这件事情讨论了一番，一个看上去面容阴沉，脸上还有一道疤的幕僚，突然开口道：“王爷，圣心难测，陛下的恩爱都是有限的，只有将权力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啊！” 谢阳看了他一眼，对其他人说道，“本王想起来与刘大人有些话要说，你们先走吧。” 待众人都走后，谢阳招呼刚刚那位刘大人坐下，还亲自替他斟了一盏茶。 “无关紧要的人都走了，刘大人可以同本王说说，关于边关，刘大人有何计策啊？” 这位刘大人，姓刘，名月。 原本是个不入流的街痞子，后来听说九死一生得了些奇遇，不知怎么的就入了谢阳的眼，成了谢阳的幕僚之一。 只是此人心术不正，脑子里都是些歪门邪道，出的主意也是阴损无比。 “边关之事，在小人看来，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二皇子打胜仗了。” 谢阳知道他的意思，可是还是有些踌躇，说道，“可若是谢洵不打胜仗，那大燕步步紧逼，万一城破了……” 刘月摆摆手，“王爷此言差矣，我大祁幅员辽阔，土地多的是，日后的这些东西，等到了王爷您手中，再将土地打回来就是了！王爷还会怕那小小的大燕不成？您的敌人从来都是二皇子啊！” “也是这个道理……只是这边关之事，不知道刘大人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谋划呢？” “好说好说！这领兵打仗的事情嘛，最重要的东西无非就是两样，一是兵，二是粮。” “怀王确实厉害，他带的兵不孬，可王爷……您要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饿着肚子的兵，再厉害也只是普通人啊……” “小人听闻陛下让下一批粮草，随怀王之后送到边关，陛下是好心好意，可这粮草到底能不能送到边关，那就另说了，毕竟路途遥远，其中会发生什么变故，可谁也说不准啊……” 谢阳眼神一暗：“刘大人的话，本王知道了。” 第256章 传信沈笑阳 西南边陲。 秦如霜这几日，将心中的担忧同莲青道人说了，莲青道人也就没有再瞒着她，他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将边关的形势与秦如霜分析了一番。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个人恩怨与天下大事你分得清，所以我才将边关的机密要闻告诉你，你也想想，若有朝一日你上了战场，该如何应对？” 秦如霜仔细与莲青道人说了自己的想法，莲青道人欣慰地点点头。 继而，话音一转，说道：“你所说的这些想法，皆以为师给你的信息为提前，可这边关战事千变万化，更重要的是京都朝廷之上的风向，也与边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秦如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坦言道：“师父这几日对边关之事也颇为烦心，要知道这次边关是谢洵亲自上战场，师父难道不看好他？” 莲青道人摇摇头，说道，“若是以前，朝中关系和睦，祁帝身体康健，你还好好地在怀王府呆着，那我自然是相信他的本事……” “可是如今嘛……朝中风雨欲来，祁帝身体抱恙，而谢洵因为你的离开，心绪已经乱了。” “前有狼，后有虎，他心中又杂烦念纷杂，边关此行，自然是困难重重，倒不是说大燕国有多么的厉害，为师怕的是朝堂上的人自己拖自己的后腿，而谢洵本身，心思也不在战事上。” 莲青道人给秦如霜斟了一碗茶，推到她的面前，说道，“为师这么说你不要觉得心烦，事实就是如此，你和谢洵注定此生是剪不断，理还乱。” 秦如霜喝下了莲青道人递过来的茶水，无所谓地笑笑说道，“现在不就已经剪断了吗？” “哦？若是真的已经剪断了，你还在这里陪为师探讨什么边关形势，早就回家奶孩子去了！” 秦如霜有些脸热，“师父，你好歹也给我留几分面子吧！” 莲青道人笑笑，说道，“我就是喜欢你骨子里的这股韧劲。明明有能力自保，性格也颇为洒脱，偏偏偶尔又会生出一股怜悯天下的情绪，可惜了，你是女儿之身，若你是个男子，那还有谢洵什么事情？” “不可惜，有什么可惜的。”秦如霜淡淡道：“真到国破家亡之时，老少妇孺通通都要上战场。” “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放心了。真到边关告急之时，朝中武将青黄不接，若你能挺身而出，算是大祁之幸了。” 日子又过了几天。 这几日里，秦如霜听取了莲青道人的意见，开始跟着莲青道人学习一些朝堂之上的制衡之法，又对朝中的派系进行了一番梳理。 也是到这时，秦如霜才发现莲青道人所说的什么远离朝堂，醉心江湖，都是骗人的。 哪有不关心朝堂的人，对朝堂之中的动静能掌握得如此一清二楚？ 恐怕连身处朝堂漩涡的某些人，也不一定有莲青道人看得清！ 而此时，京都之中。 因为边关战事紧迫，祁帝又生了病，迟迟不见好，整个人是又憔悴又焦急，言行难免有些急躁。 好几个大臣都因为说话不当，被祁帝呵斥了，因此，整个朝堂之上，大家更是小心翼翼，大臣们都如履薄冰。 不过该准备的事情都还是准备了下去，原本计划在谢洵离开之后紧随而上的粮草之事，也一锤定音。 户部尚书杨大人得了祁帝的命令，下朝之后匆匆忙忙往外走，被沈笑阳叫住了：“哎！杨大人等等！” 杨大人见是沈笑阳，连忙拱手道：“沈大人好啊！刚从江南回来就赶来上朝了，真是国之栋梁！” 沈笑阳摆摆手：“哪里哪里！还是洋杨人辛苦，为了粮草之事应该没少操心吧？” 杨大人见他第一句话便提起边关粮草之事，顿时心生警惕。 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人，低声对沈笑阳说道，“沈大人不会也拿边关之事当儿戏，像婉儿一样劝我不要给边关发粮草吧？这事儿可真不能开玩笑！” 沈笑阳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户部尚书杨大人之女杨婉儿和秦如霜最是要好，从秦如霜葬身火海之后，就卯足了劲撺掇着自家爹爹找谢洵的麻烦，看来是又和他的好爹爹撒娇了。 “当然不是因为粮草的事，杨大人在想什么呢？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分寸的。 沈笑阳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杨大人说道：“与杨大人猜想的相反，我此次来是想问问杨大人，这批粮草多久能到？押运之人可还可靠？杨大人应当知道大敌当前，粮草可是边关将士们的命脉所在！” 杨大人一顿，说道，“我当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只能保证这粮草从我户部出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押运之人也是多年的部下，可这路上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下官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叹息一声，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说了一句“风雨欲来啊。” 沈笑阳心下了然。 随着祁帝身子愈发衰败，皇子们之间的斗争也越发明显，太子是已经不中用了，祁帝已经隐约生出了废太子的苗头。 就说这朝堂之上，甚至有人拜在了那个只爱吟诗作对的三皇子麾下，而其中簇拥最多，能与谢洵相争的，还有一个四皇子谢阳。 尤其谢洵在秦如霜死后表现出的种种…… 只怕这次四皇子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毕竟，趁你病要你命，可是不是说着玩儿的。 …… 沈笑阳收回思绪：“对了杨大人，此次粮草运送还是走陆路吗？” 杨大人苦笑一声，“不走陆路还能走哪呢？咱们大祁的河道运输并不发达，官船还没有上商船多呢！水运确实快，可若要水运，少不了就要征用商船，如今最大的商船是哪一家，沈大人比我清楚吧？” “虽说只要朝廷开口强征，商船也可以用，可老夫实在是做不出那丧心病狂的事情，这前脚，那位刚刚葬身火海，后脚又要征用人家的商船，这事老夫不愿干，干了可是要被后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杨大人的话多少有些严重了，实在是他觉得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这批粮草老老实实走陆路，应该也还来得及。 祁帝没提要征用商船，他也就没有进谏。 沈笑阳倒是坦然，若真的有这方面的需要，他其实可以帮忙牵头。 毕竟如今已经知道了秦如霜还活着，边关的事情也是十分要紧的。 不过……既然户部已经有所准备，沈笑阳也没有贸然提出。 沈笑阳下朝之后，回到了沈府。 路过门房的时候，门房的小厮向沈笑阳呈上一封信。：“少爷，有您的信。” 沈笑原本阳没有当回事，随意接过信封，却在看到信封之上的字迹时，瞳孔猛的一缩。 这是秦如霜的字迹！ 当着下人的面，沈笑阳并没有表现出激动的神色，照常将信拿在手中，对门房的下人说了句知道了。 接着脚步一顿，对后边的护卫吩咐道，“这门房看着机灵，月钱再给他加两成。” 说完，不顾门房的千恩万谢，快步走回了书房之中。 书房中，沈笑阳小心地将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信件。 虽只是薄薄一张纸，却让他觉得犹如千斤重。 而将信件展开之后，看到内容的那一刻，沈笑阳这个堂堂八尺男儿都忍不住眼眶发热。 这熟悉的字迹，确实是秦如霜没错！ 第257章 粮草未到 秦如霜的信写得十分简单，只三言两语交代了她从火海逃生之后生下孩子，又被高人救到西南边陲的事情。 可短短几行，沈笑阳仍旧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了当时的惊心动魄。 他心中自然是后怕万分，还好还好，秦如霜没事还好，孩子也没事。 再往后的内容，就是秦如霜对于边关的担忧，同时向他询问了边关和朝廷的情形，托他若是得空尽快回信。 最后，秦如霜表示可以将信给秦夫人看，并请沈笑阳代为道歉，让母亲受惊了。 沈笑阳又仔细将信通篇读了两遍，终于确定了秦如霜在西南边陲一切都好，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将军府。 事实上，沈笑阳一个外男，经常拜访内宅的妇人是极为不妥的，虽说秦夫人是他的长辈，可若是换作以前，秦将军肯定是不乐意的。 可是经历了秦如霜葬身火海的事情，秦将军心中早已愧疚万分，他也知道，如今在这京都之中，也只有沈笑阳这个小辈会对秦夫人关心一二，于是今日得知沈笑阳又到府中拜访，他没说什么，让人将沈笑阳放了进来。 为了避嫌，沈笑阳并没有去秦夫人的院子中，两人来到了花园的一处凉亭，将下人都禀退后，等沈笑阳拿出了秦如霜寄来的信。 秦夫人颤抖着手打开了信，看完女儿写来的信，已是泣不成声。 “伯母别难过了，该开心才是。如霜她现在在西南很好，孩子也都安全，青枝也活着，这是好事啊！” 秦夫人声音依然有些哽咽，“你说得对，我这是……我这是太高兴了！” 可是说完之后，眼中又泛起一丝哀愁。 “这孩子，有家不能回，我这心里还是不安……” 沈笑阳向秦夫人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伯母您放心，总有一天如霜还能回来！” 秦夫人眼中也升起希望，“是！只要我们都在，她总归是要回来的，总归是要回家的。” “您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了，今日来还有一件事，给如霜回信。” 沈笑阳出来得急，还没来得及给秦如霜回信。 秦夫人连忙点头：“对！对！我糊涂了，是该赶紧给霜儿回信！” 说完吩咐下人拿来纸笔，只说有几样想要的东西要写给沈笑阳，让他下次带来，下人也不疑有他。 半个时辰后，两封饱含思念，再三斟酌修改后终于定稿的信，被好好地装在信封之中。 沈笑阳带着两封信回到沈府之后，立刻安排连夜人将信送了出去。 …… 边关。 谢洵回到了营帐之中，贴身的亲兵立刻上前，替他将厚重的盔甲取了下来。 盔甲之下，谢洵早已是满身大汗。 现在还未入秋，可因为盔甲厚重又密不透风，因此每穿一次，他都会被闷出一身汗。 手底下的人见了难免有些心疼，可谢洵本人却像是毫无察觉，坐下之后灌了几口凉茶歇息。 刚坐下，副将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边关一共四名副驾，除了在京都驻守，代替谢洵统领皇城军的聂磊，剩下三位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进来的人便是四位副将之一的游绍。 “王爷您这么一趟趟地出去亲自叫阵也不是办法，如今既然你已经到了边关，将士们的心都安定了下来，咱们什么时候反击？” 谢洵又猛地灌了一口凉水，直到噗通噗通的心跳慢慢冷静下来，才回了一句，“还不到时候。” 游绍急了：“王爷难道是担心边关的将士打不过那大燕的兵马？王爷放心，先前是我们几个不行，王爷回来后亲自领军，一定战无不胜！最重要的是咱们因为前几次的兵败，已经士气大减，大家全都等着王爷您带我们一血前耻呢！” 谢洵却还是那句话，“时候还不到。” 游绍咬牙，看着大汗淋漓的谢洵：“那下一次叫阵让末将去！您自打来到边关，日日如此，身体怕是吃不消啊！” 是的，自从谢洵来到边关，第一件事便是带着一小队骑兵突袭了敌军的后方，让大燕的部队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本以为谢洵此举是为了鼓舞士气，以方便后面一鼓作气带着大军奋起反击，然而没有想到，谢洵却像是上瘾似的，迟迟没有指挥大军，而是每日都带着先行军不断地偷袭敌军的营地。 有时是偷袭，有时是公然叫阵。 纵然谢洵本事过人，但每每还是会让游绍心惊。 王爷看上去像是为了边关而战，又像是为发泄而战。 每每离去再回来之时，都是精疲力竭，听王爷带领的先行军说，每次看到王爷冲锋陷阵的样子，都让人看得心惊，看着跟…… 游绍到现在都记得那小兵犹犹豫豫的样子，那小兵说，“王爷看着像是……像是去寻死似的。” 游绍是知道谢洵的发妻和腹中孩子身亡的消息的，不过他毕竟不在京中，对那些事情也不是很了解。 游绍暗暗思索，原先也没听说王爷有多喜欢这个王妃啊，如今种种举动，总不至于是因为那个死去的王妃吧…… 他这么想着，心里还是升起了警惕，王爷是戍边军的主心骨，绝对不能出事！ 而且他总觉得自从王爷从京都回来之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就像现在，他同王爷禀报了好些军务，王爷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他一个“嗯”字。 …… 又休息了一会儿，谢洵看着看天色还没黑，便道：“本王在带先行军去一趟。” 游绍这下是真的心里发毛，“王爷，天快黑了，变故太多，不可再去了啊！” 早已站起身的谢洵身形一顿，但还是毅然掀开了帘子，“无事，去去就回。” 谢洵在边关的日子开始一成不变，每日都带着先行军出门，然后小胜回营。 几个副将都看不透谢洵在想什么，直到几日后，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算算时间，原本应该跟在谢洵身后抵达的粮草，至今都没有动静！ 又等了两日，游绍还是没有等到军粮的补给，而是等到了谢洵的命令—— 命所有副将到他帐中，有要事相商。 “诸位应该都听说了，朝廷的粮草并未如期抵达。” 谢洵摆摆手说道，“先别急着骂人，本王出发之时就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出，是本王连累了边关的将士。朝中形势……各位都知道一二，此次的粮草不会那么顺利抵达。” “本王这几日没有着急让大家进攻也是如此，若是仗打到一半，粮草跟不上，对戍边军而言是致命的。” 几个副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游绍犹豫着开口道，“那难道咱们就这么按兵不动吗？虽然留在城中没有什么危险，可是这战事也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 谢洵眼神一暗，说道：“你错了。谁说在城中没有危险？我们既然能得到粮草未到的消息，敌军自然也能得到。边关的这一战，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传令下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随时警惕敌军攻城！” 第258章 自有后手 几个副将对视一眼，是了，若是敌军得知他们的粮草还未到城中，粮草又不足，那就是进攻的好时候，因为他们现在再也耗不起了！ 此时，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脾气火爆的副将，猛地一锤桌子，“那难道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京都的粮草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若粮草不到边关，总有一天会城破的！” 谢洵神色镇定，只说了一个字：“等。” 他在等朝中的争端结束，在等一个契机，等一个能让戍边军毫无后顾之忧，奋力反击的契机。 其实当初离开京都之时，谢洵是完全可以要求将粮草由他押送，一并带到边关地。 只是这粮草，他能亲自押送一回，却不能保证后续所有的粮草都能按时送到边关。 要知道，边关的战役一旦陷入焦灼之地，谁也无法脱身，若那时候粮草再出问题，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他之所以能放心一个人来到边关，等待朝堂之中的争端出一个结果，自然是因为朝堂之中，他还有可以信任之人。 朝堂之上。 两拨人马正在对峙，吵得不可开交。 祁帝皱眉，按压着太阳穴，低声吼道，“够了！朕上朝不是来听你们争吵的，赶紧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咳咳……” 一旁的贴身太监连忙替祁帝端来一盏润喉的茶水，服侍祁帝喝下。 祁帝今日之所以会如此大动肝火，完全是因为支援边关的粮草在半路上出了问题。 粮草途经江南的时候，恰逢江南雨季，在江南停留了四五日之久。 在前往下一个地方的时候，押运粮草的官兵发现所有的粮草都受潮发霉，而且由于发现的时间太晚，已经有七成的粮草不能用了。 此时，朝堂上的聂磊大怒，与户部尚书杨大人争得面红耳赤。 因为谢洵出征，皇城军被交给聂磊统领，因此聂磊也代替谢洵每日上朝。 “杨大人给出这种理由不觉得可笑吗？且不说粮草每到地方上都会受到地方官员的庇护，就说下雨，怎么可能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让粮草在露天被风吹雨淋，难道就没有任何措施吗？” 杨大人擦擦额头上的汗，对祁帝拱手道：“此事下官已经解释过一回了啊！下官并未亲自跟随押运，消息传来之时，粮草都已经毁了，而押运的官员已经因为过失畏罪自杀了！聂将军找下官要说法，下官去找谁？死去的押运官吗？” “他一个人的死就能挽回边关的损失吗？杨大人到底知不知道战士们在边关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现在连粮草的保障也没有了，你让王爷怎么带着戍边军抗敌？！” 杨大人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此事下官自知失职，罪不可恕，下官愿意领罚，可是当务之急是要调动新的粮草送往边关啊！” 聂磊没好气道，“那还不快准备！” 杨大人愤怒地看向他，“聂将军说得轻巧！此次押运的粮草数额之大，已经掏空了一半的存粮，若是再送，下官难道不用考虑囤粮的事情吗？” “屯粮？还屯什么粮？若是城破了，敌军杀进来了，百姓死了还他娘的留给谁吃？！” “聂将军！慎言！” 一旁一个与他交好的大人连忙按住了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现在是在朝堂之上，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而在一旁一直观战的右相杨敬先，终于像是看够了热闹，上前一步对祁帝道进言。 “陛下，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依下官看，还是要请杨大人尽快筹备新一批的粮草，至于数量……能送多少是多少，总之不能让边关的战士饿着肚子打仗。“” 祁帝听了一早上的争吵，总算杨敬先的话还有几分道理，于是便道：“那依你看，这批粮草筹措出来之后，由谁押送合适一些？” 祁帝老了，但还没有糊涂。 他知道粮草之事，恐怕涉及了多方势力从中阻挠，但是如今没有证据，他可以生气，但在国难当头的时候，他没办法给任何人定罪，只怕动摇了朝廷的安定。 杨敬先他是信得过的，寒门出身，是自己亲自一手提拔出来与左相抗衡的。 而且他也从未参与皇子之中的任何一方势力，算是目前祁帝最信得过的人之一。 杨敬先想了一会儿，说出了两个名字。 祁帝略一思考，杨敬先推举的这两人，据他所知，平日里默不作声，但都是明哲保身之人，也未参与到储君之争中，勉强可以认命。 于是摆摆手道：“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纷乱的早朝总算结束。 下朝之后，四皇子谢阳立刻召集了手下的幕僚。 “这一批粮草算是废了，可是诸位大人可知为何今日右相会跳出来参与此事？他到底是哪位皇子的人？” 几个幕僚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据小人所知，右相应当是忠于陛下的，恐怕也是因为忧心边关才会参与此事吧？” 其中一个幕僚说道，“若是王爷担心右相与怀王有交情，那倒是不太可能。前几日小人听说了一件事情。” “说是右相的妹妹在路上偶遇怀王，后来追到了怀王府……那女子也是没脸没皮，让怀王娶她做续弦，被怀王当众喝斥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右相总不至于会和怀王是一伙的吧？” 谢阳皱眉，“话是这么说，可这批粮草恐怕是要安全地送到边关了。” 他说完，将目光转向刘月，“刘大人可还有别的法子？” 刘月略一思索，说道，“右相中立，而且一向忠于陛下，日后若是王爷您大业一成，他也可成为王爷的左臂右膀，这批粮草数额并不大，户部那个老杨头不会将所有的屯粮都送到边关，也只是解一时的燃眉之急罢了，依小人看，王爷此次倒也不必阻止，就当是和右相结个善缘如何？毕竟押运之人都是他手下的人。” “如此……那便让谢洵再得这一批粮草吧。” 边关。 谢洵将从信鸽脚上去取下的信件看了一遍，将信投入了火盆之中。 火舌舔拭着信纸，隐约可以看到落款处一个工整的“杨”字。 第259章 边关大捷 由杨敬先信任的两个手下负责押运的粮草，这次倒是没有再出问题，一路顺畅抵达了边关。 粮草到达边关之时，谢洵亲自带领副将出城迎接。 押运粮草带头的人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文官，谢洵在上朝之时见过他几次。 原本是个白净儒雅的男子，此时因为接连赶路，皮肤已经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看到他之后，谢洵没有多说，只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辛苦你们了。” 那文官拱手说道：“分内之事罢了，对了，右相托我带一句话给王爷。舍妹多有失礼，都是为了打消其他人的怀疑，还望王爷谅解。” 谢洵摇摇头：“是本王该说抱歉，连累女孩子家的名声了。” 那文官不卑不亢地收下了谢洵的这一句抱歉，却在谢洵邀请他一同回营休整的时候拒绝了他。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小人还有要事在身，这就要沿路返回了。” 谢洵点头没有多留，“诸位大人慢走。” …… 粮草到位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几个副将耳朵里。 游绍自然也是最先知道的那一批人。 他满脸激动地进了谢洵的营帐，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满眼期望地看着谢洵问道：“王爷！听说粮草已经到了？！” 谢洵点点头：“”已经到了。” 游绍更加激动了，“那么将立刻整合人马，咱们选个日子反攻回去！” “不用选日子了，就明日。”谢洵一锤定音。 游绍有些惊讶，之前他再三催促王爷反击，王爷都拒绝了，这一次那么快地做了决定，而且就在明日，是否过于仓促……？ 看出游绍的疑惑，谢洵主动解释道：“边关情形危急，父皇知道轻重，这批粮草能顺利运达，后面几批应当也会由同一批人押运，不必再担心后顾之忧。” “且粮草进营的动静那么大，敌军不可能不知道，就明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接着谢洵难得同他开了一回玩笑，露出了回到边关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怎么？还是说你们赋闲太久，已经忘了怎么打仗了？” 没有哪个武将能经得起这一句激将法，果然，游绍听到之后立刻否决，“当然没有！末将还能再与敌军大战三百回合！” 谢洵点点头：“那就行了，同其他几个副将知会一声，记得保密。” 游绍立刻领命，接着又问道，“那这次咱们用什么战术？要不要把他们几个叫过来好好谋划一番？” 谢洵挑眉，“本王看你真的是太久没和敌军打仗了，怎么，打大燕国的兵马，还用本王教你们吗？如今粮草充沛，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其他的，上场之后听本王调遣，随机应变。” 谢洵平日虽然少言寡语，但对用兵之事依旧老练狠辣，他知道怎样能激起战士的信心。 谢洵没有做出详细的部署，反而让游绍心中更加坚定了谢洵还是那个谢洵，戍边军也还是那个戍边军！ 兵力相当，他们戍边军从来不惧任何挑战！ 见游绍已经被挑起斗志，谢洵示意他可以走了，“好好休息，明日，该让大燕知道戍边军从来不是好惹的了。” …… 第二日，一切准备妥当，戍边军整队集合，向大燕敌军突进！ 就像游绍所说，兵力相当之时，他们从来不畏惧大燕的兵马！ 这一仗，在谢洵的带领下，士兵们打的是酣畅淋漓。 之前的几次小胜，让大燕士兵已经飘飘然，他们一度兵临城下，只需一步便可轻易攻破大祁边关。 然而今日，面对大祁的兵马时，他们明显感觉到了不一样。 士兵目光坚毅，身形矫健利落，而排兵布阵更是变幻莫测，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谢洵，几年不见，出刀更加狠辣果断！ 他一身黑色的铠甲，所到之处，无往不利，犹如一位黑衣修罗！ 不少大燕的士兵只看到他就软了腿，哪里还有反抗之力！ 领头的将士见势不妙，知道若是再不撤离，那么会折损很多兵马！ 更重要的是，大祁的戍边军向来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越打越强！越胜越强！ 这一战，绝不能让他们取得过大的战果，不然，等待大燕士兵的，只有节节败退的下场！ 敌军将领一声令下，大燕的兵马只能灰溜溜地往后撤。 游绍已经打上了头，转身问谢洵：“王爷！是否乘胜追击！” 谢洵做了停止的手势，见好就收。 谢洵知道，戍边军这一战，虽然看上去气势凶猛，但其实只是一时打上了头。 若是再深入敌军，士兵之间很有可能出现脱节的情况，若是敌军回头反打，很有可能得不偿失。 谢洵虽然取得了一时的胜利，但脑子很清醒，毅然决然带兵回城。 这久违的胜利大大地激励了士兵们的信心，同时，边关久违的大捷战报也第一时间传回了京都。 与此同时，沈笑阳和秦夫人寄出的回信也终于到了秦如霜手中。 秦如霜展信阅读，得知自己在意的人一切都好，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下来。 当日去找莲青道人学习时，秦如霜一身轻松。 莲青道人的消息总是非常灵通。 那头，秦如霜的消息还停留在沈笑阳同他所说的朝堂争斗，这头，莲青道人已经得到了谢洵带边关大胜的消息。 好事成双，秦如霜脸上难得地浮现了几分轻松的神色，同莲青道人开了个玩笑，“看来师父这次猜错了，我没机会上边关战场了，还是留在西南边陲奶孩子吧。” 但是莲青道人的表情却并不轻松，只叹息一声说道，“希望如此吧，不要再横生变故才是。” 秦如霜起先觉得莲青道人有些杞人忧天，却没想到莲青道人的担忧在几日之后，一语成谶。 有些事情，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谢洵算好了粮草的供应，算好了边关的战事，却没算到老天会在此时突然发难。 江南急报，上次第一批粮草被大雨打湿发霉后，江南的雨势丝毫没有衰竭，一连下到了现在，江南已有洪涝之灾。 棘手的是江南虽是富庶之地，但也正因为百姓富庶，江南的屯粮很少。 再加上江南官员的不作为—— 想也知道，若是江南官员稍微有那么一两分良心，当初谢阳毁掉第一批粮草的计谋就不会成功，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江南的情形是大雨瓢泼，雨已经下到了现在，形成了洪涝。 许多村庄被淹，百姓流离失所，而当朝廷要求江南开仓救济的时候，百姓这才知道江南本地的粮仓里面竟是空的。 也不全然是空的，只堪堪填满了三分之一，而且其中还有许多是已经被虫蛀或发霉的陈米…… 总之，是远远不够救助百姓的。 急报传到京都，祁帝大怒，要求户部将京都的屯粮运往江南。 就因为这件事情，朝廷之上又一次起了争端。 这次倒是没有户部尚书杨大人什么事儿，主要是四皇子谢阳，和以聂磊为首的谢洵的势力军团的对峙。 聂磊一方认为，江南的灾情可以调度周边城镇的粮草暂时接济，而京都大仓中的粮草应该留给形势危急的戍边军。 而四皇子谢阳却一口咬定，如今多事之秋，应当由朝廷派粮赈灾，方能安抚百姓之心，至于戍边军……既然传来捷报，想来是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了，这剩下的粮草应当送往江南救济百姓。 第260章 人算不如天算 此时的朝堂之中，太子党已经悉数投靠其他皇子，太子之位基本上只是挂了个虚名了，而三皇子一派，因为势力过小并没有话语权。 谢洵这边，因为他本人不在，而右相杨敬先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只能隐而不发。 加之最近谢阳竟然真的寻来一个游方道士，向祁帝进献了几颗丹药，让祁帝容光焕发，因此祁帝的心自然是略微偏向谢阳的。 这日朝堂的争端，最终是谢阳一派获得了胜利，京都的粮草将优先救济江南的百姓，至于戍边军—— 祁帝或许是真的老了，也是真的糊涂了，谢阳提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提议：可以让边关的百姓自发捐出粮食，支援戍边军。 而祁帝竟然同意了。 这一举动，无疑让朝中许多大臣都对祁帝失望至极。 原因无他，大祁边关本就土地贫瘠，百姓食不果腹，家中哪里有什么余粮！ 就算有，边关冬日十分寒冷，百姓的粮食都是要留着过冬的，现在出了一个这么荒唐的提议，只怕敌军还没打入大祁，边关自己就先乱了！ 秦如霜得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也觉得十分荒谬。 这是嫌边关的情形还不够乱吗？！ 一旦这一命令传到边关，最先暴起的恐怕不是敌军，而是边关的百姓！ 到时候戍边军腹背受敌，还打什么仗？！ 秦如霜是真的急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荒唐！真是荒唐！” 她心里乱得很。 正是因为这些日子同莲青道人学了太多东西，也更加清楚边关的情形和朝堂中的争斗，她此时的担忧，丝毫不亚于正在边关抗敌的谢洵。 “师父……我恐怕得……” 莲青道人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你现在去京都也无济于事，朝廷的命令已经下了，粮草恐怕都已经出发前往江南了。你若是愿意相信谢洵，那便再等等吧。” 秦如霜垂下眼眸，压下了心中的焦急，可是心里忍不住暗自思索。 腹背受敌，粮草不足…… 谢洵他……会怎么做呢？ 谢洵会怎么做呢？ 他只告诉了副将们四个字。 二忍二不： 收兵回营，忍住因为接连胜利，想乘胜追击的想法； 严守军规，忍着大燕敌军接二连三的挑衅； 缩减用度，绝不动用边关百姓的一分一毫； 万分谨慎，绝不在这敏感的时刻与边关百姓发生冲突！ 总之—— 谢洵下令，最大限度在抵抗敌军进攻的同时，用仅剩的粮草维持戍边军的基本生存——既要打仗，也不能寒了边关百姓的心。 “二忍二不”，短短四个字，却足以体现如今边关情形的艰难。 与此同时，谢洵给朝廷去了奏折，他将边关情形大致说了一遍，表示会在最大程度上维持边关的安定。 然而这封奏折传入京都的时候，又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父皇！我看二哥这就是不想为朝廷卖命罢了！明明已经大胜在望，可以乘胜追击扩张我大祁的版图，为什么要停止作战？” 聂磊几乎被谢阳这话气得七窍生烟！ “四皇子说得轻巧！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四皇子当边关将士都是草做的吗？风一吹，雨一淋，就能饱了！不用吃饭的？！” “那也不至于如此小心谨慎，平白失了我大祁军队的尊严！” “尊严能当饭吃？！尊严能让将士们活命？！容末将提醒一句，当初是四皇子您要求将京都的粮草送往江南赈济救灾的！您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有想过边关战士的艰难！” “聂将军这话说的，本王又不是说从今以后都不给边关送粮草了！这不是京都的粮草有限吗？还可以让户部的杨大人去民间采买，等到采买完毕，整合粮草再送往边关也不迟啊！” “等到那个时候，这些粮草恐怕要留给鬼吃了！” 聂磊的言下之意，真等到粮草采买完毕再送往边关，那恐怕将士们都已经战死边关，变成鬼了！ 只是他这话说得不客气，谢阳也恼了。 “当兵吃粮，拿饷卖命！我大祁朝廷可从来没有亏待过戍边军，如今不过是情形紧张了些，他们就如此贪生怕死？这个时候为大祁贡献一二又怎么了？难道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聂磊此时只觉得心中闪过一阵浓烈的失望之情。 这就是朝廷！这就是他们十几万戍边军效命的朝廷！ 在这些达官贵人眼中，是不是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 若有条件，谁想在边关过刀口舔血的生活？谁不想回到家乡，开一片田地，娶一个女人，老婆孩子热炕头？ 若不是为了保卫大祁，谁想过那种脑袋别在裤腰上的生活！ 可如今谢阳说的是什么屁话？！ 说什么当兵吃粮，拿饷卖命，他待过边关，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戍边军的辛苦！ 先不说粮草向来只是堪堪够用，就说饷银，经过层层剥削，拿到他们手中还剩几个钱？！ 说白了，都是心中那一腔热血支持着士兵们留在边关；说白了，大家都是因为同一个目标，都是为了守卫大祁，才聚在边关听从谢洵的调遣。 可是他们效力的对象，却没有把他们当人！ 聂磊是个武官，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也没有再反驳，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皇位上垂垂老矣的祁帝。 “若朝中之人都是这么想的，那这边关……不守也罢！” “聂磊！慎言！” 好几个人都立刻呵斥，生怕祁帝一个不开心，就将这个口出狂言，大逆不道的武将拖下去砍了。 可是祁帝虽然生气，却没有责备什么。 他知道这个聂磊是老二最信任的人，若是现在因为一时生气，将聂磊问罪，寒了老二的心，还有谁能替他守着边关？ 因此也只是斥责了几句，便下朝了。 自始至终，祁帝都没有说任何关于对戍边军的要求，因为他自己也知道，没有粮草的情况下，能够守住边关已经是十分艰难了。 他觉得自己老了，这么困难的事，就留给儿子自己去想办法吧…… …… 下朝之后，莫名被一个副将斥责了一顿的谢阳心中十分不爽。 “平日里也没见谢洵对手底下的人许诺什么好处，怎么一个个的都对他如此忠心耿耿？本王现在一想到谢洵，便如鲠在喉！” 今日谢阳并没有招来其他幕僚，只有刘月一人在他身边。 刘月眼珠一转，说道：“王爷，竟既然您觉得一看到怀王便如鲠在喉……” “那不如便将这根卡在喉咙里的刺拔了吧……小人记得边关之中……您还是有一些可用之人的。” 第261章 谢洵遇刺 刘月的话让谢阳十分心动。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刘大人这话说得轻巧，那几个人可是本王筹谋了许久，安插在谢洵身边的棋子，再说那几个人武功平平，职位又低，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边关的将士还能听他们几个的不成？” 刘月摆摆手说道：“小人这就要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了，这事情，是王爷您看得浅了，想岔了。” “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最狠的刀子，通常都是从背后刺来的啊……” 谢阳眼神一暗：“你是说……让他们去行刺……” “王爷慎言！小人的意思是边关战事紧张，边关情形变化莫测，就算怀王是铁打的人，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就算怀王武功再好，也难免会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意外，怀王人在边关，这事情，可谁都说不准呢……” …… 边关。 游绍去找谢洵商量事情的时候，谢洵正在用饭。 桌子上只有一碗米饭和几碟小菜，连一滴油水都见不到，再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从他们的大锅饭里盛出来的，不过是用几个碟子装了起来罢了。 “虽然如今粮草不多，可是王爷也不必跟我们吃一样的啊！” “本王与你们没什么不同，都是戍边军，如今粮草紧张，本王更应当以身作则，没什么可说的。” 谢洵几口便用完了碗里的饭，对游绍道：“这么晚来，什么事情？” “哦，倒是没什么事，这几日按照王爷您的吩咐，我们尽量只守不攻，敌军吃了前段日子的败仗，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不知道这种和平还能维持多久……” 游绍脸上有些忧愁，接着还是话音一转说起了正事：“末将来是要说另一件事。莲青道人又来信了，还是一样的飞鸽传书，问王爷最近边关的情形，咱们给不给消息？” 谢洵一顿，他这个师叔脾气最是古怪。 明明不愿意步入朝堂，却经常厚着脸皮来同他讨要边关和朝中的信息，不过人是不坏的。 “给吧，以往不都给了吗？” “末将知道，但是……”游绍有些犹豫。 “有话就说。” “莲青道人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听说莲青道人最近收了个徒弟。如今各国关系紧张，末将是怕有什么细作混入了大祁，若是跑到了莲青道人身边……” 谢洵摇摇头，“师叔本事过人，与师父不相上下，他收了弟子是好事，如实回信，再取一坛好酒让人送到他那里吧。” “对了，让送酒的人问问师叔，收的这个徒弟是什么人，本王这个师叔……收徒收了几十年也没得到个称心的，不知道这回是什么人入了他的眼，也不用调查得太仔细，能问就问，他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就算了。” “是。末将知道了。” …… 此时，远在西南边陲的秦如霜，还不知道他自以为神通广大的师父，竟然是通过这样的方法知道边关的情形的。 她也得知了边关粮草紧张的消息，自然也知道了谢洵的应对之法。 不得不说，谢洵做出的应对确实是如今唯一的办法。 若是运作得当，戍边军能够撑到朝堂的下一批粮草到来。 只是……边关粮食紧缺，敌军自然也知道，只怕接下来的攻势只增不减啊…… 秦如霜心里有事，夜里睡觉也不安稳。 只是这一晚，同样睡得不安稳的还有襁褓中的孩子。 青枝快急死了，抱着大哭不止的孩子在屋子里左右踱步，“小姐你说宝宝到底怎么了？平日里也没见他夜里闹，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 秦如霜起身，披了一件衣服，过来接过孩子。 以往，若是孩子哭闹，被秦如霜抱在手里之后，立刻就会止住啼哭。 可今日孩子秦如霜手中之后，只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始大哭起来。 青枝听得心都碎了。 “宝宝这到底是怎么了呀？喂他羊奶也不喝，刚刚我摸了他的额头，也没发烧，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再打开他的襁褓看看是不是哪里受了伤？” 秦如霜摇摇头：“别折腾了，你刚刚已经看过一遍了，他身上哪里都好。” 秦如霜虽然表现得镇定，但其实心里也十分心疼。 这孩子从生下来就十分省心，似乎是知道娘亲怀他和生他时的不容易，向来都不怎么哭。 因此这也是秦如霜第一次面对哭闹不止的孩子。 青枝急得团团转，“要不咱们把孩子连夜抱过去给莲青道人看看吧？” 秦如霜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此时正是半夜，这几日西南也开始下雨，外面狂风大作，雨势也很大。 西南的雨不同于京都的那种连绵细雨，西南的雨下起来的时候，砸到人身上，能将人砸得生疼，又加之大风，这雨是根本不是一把油纸伞能挡住的。 “你先别着急，再哄哄吧，外头雨这么大，我怕孩子没事，抱出去淋一趟雨也生病了。” “是是是，我真是急糊涂了！会不会是雨声太大，吓着他了？” 秦如霜又再次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并没有发热，又观察孩子的样子，也并未出现呼吸急促或者呼吸困难的情况。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距离清晨也只剩一个多时辰了，于是便对青枝道，“再等一个时辰，等天亮了，雨小一些，就抱着他去找莲青道人。” 孩子这一夜是真的哭惨了。 往后的一个多时辰，他哭得有些脱力，但还是不肯睡觉，一直哼哼唧唧的，小手还紧紧地抓着秦如霜的衣领。 哭得急了，还打了几个嗝，又让秦如霜一阵心疼。 不过好在孩子没有发生什么紧急的状况，只是一直哭闹不肯睡觉。 等到天色渐亮，外头的雨终于停了。 而秦如霜第一时间便带着孩子去了莲青道人那里。 莲青道人给孩子把脉，又检查了他身上的几个要紧地方，说没什么大碍。 这会儿孩子也没怎么哭了，兴许真的是夜里雨太大，吓着他了。 秦如霜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孩子对她而言是活下去的动力，若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她真的不敢想象。 因为孩子夜里的这一出，往后两日，秦如霜都没有再去莲青道人那里，而是日日守着孩子。 兴许是有了母亲在旁守护，孩子也终于没有再闹了。 第三日清晨，秦如霜依旧没有去莲青道人那里，但这次却是莲青道人自己找到了秦如霜的小楼里。 莲青道人来的时候连门都没敲，直接就将门推开了，秦如霜抬头便看到满脸焦急的莲青道人。 “谢洵在边关遇刺了！” 啪—— 秦如霜手中的茶盏碎了一地。 莲青道人三言两语说了边关的情况。 谢洵遇刺昏迷不醒，戍边军群龙无首，而敌军……已经再次兵临城下！ 秦如霜猛地想到三天前的晚上，孩子大哭不止，难道是…… 父子连心吗…… 第262章 回京!回京! 莲青道人有些担忧的望着秦如霜，但秦如霜在最初的失态之后，立刻镇定了下来。 她想过千百种前往边关的可能，唯独没有想过会来得这么突然，而且原因竟是谢洵被刺。 “多余的话为师就不说了，朝中情形你是知道的，武将青黄不接，除了谢洵之外，难有能当大任之人，唯独你最合适。” 秦如霜对于这样一天早有准备，于是便道：“徒儿知道了，徒儿这就收拾行囊立刻回京。” 莲青道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书桌前，摊开笔墨，一边书写，一边对秦如霜道，“你带上我的亲笔书信，交给逸青道人。有他的举荐，你回京之后在请命前往边关之事，或许能容易一些。” 在这紧急的档口，莲青道人也顾不得与师兄赌气，三言两语写明了情况，将晾干的信装进了信封。 “这次去，将木多也带走吧。”莲青道人摆摆手，对秦如霜说道，“先别着急拒绝，你身边可信之人不多，木多虽然不及你聪慧，但是武功过人，而且医术也得了我的一些真传，带在身边以防不测。” 秦如霜没有拒绝，木多她是信得过的。 而木多被叫到书房之后，对于莲青道人的吩咐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师父，徒儿知道了，徒儿会照顾好小师姐的。” 将事情安排妥当，莲青道人又道：“对了，孩子你打算留在西南还是一同带进京去？若是留在西南，为师定能保他安全。” 京都局势动荡，秦如霜知道将孩子留在西南是最保险的选择，但是孩子还那么小，她真的舍不得。 犹豫再三，秦如霜还是决定将孩子一同带回京都。 “你可得想好了，你死而复生，身边又带了个孩子，谁都能猜到这孩子的来历。一旦被皇室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恐怕这孩子的未来就由不得你了。” “师父的担忧徒儿知道，但师父也要相信我。若是以前，我只是一介妇人，自然做不了主，可若我能从边关大胜归来，那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秦如霜目光坚定，是的，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打算一直留在西南边陲！ 对她而言，京都才是她的家，有她挂念的母亲，有疼爱她的兄长，京都……是她的根。 她与谢洵之事难分对错，凭什么她要隐姓埋名远离家乡，而谢洵却能堂而皇之留在京都？！ 若她与谢洵之间，只能有一个正大光明留在京都，那必须是她和孩子！ 至少，哪怕是谢洵在，也别想以权利要挟她们母子！ 她在西南所表现的淡然处之，不过是无奈之举，多少个夜里，她都在百般谋划，该如何光明正大回京，若回京之后，她该如何护住孩子？ 以往，在谢洵面前或者在大祁皇室面前，哪怕她是将军府嫡女，也是处于弱势一方。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若这次她能带领边关大胜，就有了与皇室谈判的筹码！ 她想回京都，她想要自由，她想要孩子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她身边长大！ 不甘煎熬也好，为母则刚也好，京都，她必须回去！ 她想以秦如霜的名字活下去，并且是正大光明的活下去！ 这是一个契机，一个换取自由的契机！ 莲青道人望着眼神坚定的秦如霜，哑然失笑。 他真是老了。 他早该想到自己这个徒弟，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先前只是被感情绊住了手脚，被囚于内宅之中无法施展才华。 后来假死脱生，以秦如霜的性格，怎么可能甘愿隐姓埋名地留在这西南边陲？！ 等待她的，应该是正大光明的强势回归，应该是不可估量的前途和未来！ 这个机会秦如霜怎么可能放过！ 莲青道人喃喃道，“这个徒弟收得真是值了……” 秦如霜何止是与谢洵旗鼓相当？在不久的将来，他敢打赌，秦如霜还要压谢洵一头！ “京东之事，你且放心去做。秦将军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不参与政事，将军府是处于中立的一方。而名义上你是谢洵的妻子，谢洵遇刺这件事，由你来查清并接手兵权……你是有立场的。” 秦如霜笑着摇头，“师父说的倒是简单，自古哪有女子领兵上战场的？没有这个规矩，也没有这个先例！” 莲青道人嗤笑一声：“规矩？先例？除非皇帝想让大祁国破家亡，想做大燕的阶下囚，想做亡国之君！否则，他只能同意！” “你只管放手去查，粮草之事也好，谢洵遇刺之事也好，查他个彻底！但只有一点，你也需保障自己的安全，祁帝如今对四皇子谢阳十分宠爱，你时间有限，有些事情可以暂时点到为止，等边关稳定再来秋后算账也不迟。” 秦如霜点头：“师父的意思我明白了，敲山震虎即可。当务之急是先挽救边关形势，至于四皇子等人……我先去敲个警钟，只要让他们别在京都拖后腿，其他的事，边关大胜再说。” “你倒是自信得很！” 秦如霜淡淡一笑，“若没有这个自信，我又岂会去边关送死？” 此时的秦如霜目光坚毅，语气自信，还真有那么几分将领的气势。 莲青道人感慨地拍拍秦如霜的肩膀，“我们老了，往后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只管放手去做吧。” …… 回到住处后，秦如霜将自己的打算和青枝说了，青枝没有多问，只点点头道：“小姐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晚间的时候，寨子里的其他人也知道了秦如霜要离开的消息。 寨子里的规矩，若是有成员即将远行，在临走的前一晚，会为他举行盛大的送别宴。 秦如霜亦是如此，因为大家都把她当做了寨子里的人。 这一走，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因此这日的送别晚宴上，不管谁来敬酒，秦如霜都痛快地干了。 饶是秦如霜酒量不错，等到晚宴快结束之时，也觉得有些不胜酒力了。 村民们分桌而坐，中间空出一大块地，那里点起了篝火，气氛热烈时，少女们手拉着手围绕着篝火跳送别舞。 秦如霜真的有些醉了，望着炙烈燃烧的篝火，默不作声。 青枝就在一旁，望着沉默不语的秦如霜…… 小姐她眼中的火苗，好像比篝火还要炙热…… 直到此刻，青枝终于确定，以前的那个秦如霜……回来了！ 第263章 沈大人的危机感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一行人即将起程。 莲青道人也起得很早，他早早地便来了秦如霜居住的小楼，手上是一个黄金的镂空面具。 “这是为师早就准备好了的。” 他看了一眼秦如霜脸上还未褪去的疤痕，虽然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可以看出当初受伤之时的狰狞。 “之前没有拿出来是怕引你伤心，现如今你要回京，就带上这个吧。” 秦如霜接过那个黄金面具，一看就是用心制作的。 上面雕刻的花纹精致繁复，做工不俗，她尝试着戴在脸上，堪堪能遮住受伤的地方，露出翘挺的鼻子和精致小巧的下巴，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秦如霜对这个礼物非常满意，她去京都总不能一直戴着斗笠，这样也好。 木多的感情向来直白，他自看到秦如霜戴上面具的那一刻，早就已经移不开眼了。 “小师姐真好看，戴上面具之后更好看了。我可算是明白了文人墨客所说的欲语还休是什么意思，这面具戴上之后反倒引得人想看你真实面目了。“” 秦如霜短暂地笑了一下，有些无奈：“欲语还休不是这么用的……算了，看什么真实面目，看我脸上的伤疤吗？” 木多却神色郑重的说道，“就算小师姐脸上有疤也是最好看的，而且伤疤总会好，小师姐也一定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此……那便借你吉言了。” 虽然只和莲青道人相处了两个多月，但是秦如霜对这个师父极为不舍，再三邀请他一同前往京都，莲青道人却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有那个臭老头在京都，他会护着你的，一切以你自己为重，其他的另说。” “徒儿知道了。” …… 秦如霜带着孩子日夜兼程，这一路上的艰辛自不必多说。 为了保证孩子的口粮，甚至还准备了一辆较大的马车，来托运母羊。 好在不管是宝宝还是母羊，似乎都意识到了此行的不同寻常，因此在一路上并没有闹腾。 秦如霜先走陆路，按照莲青道人的指引，先到了离大祁运河最近的一个城镇，在那里通过自己的信物联系到了杜氏船运，再乘坐杜氏船运的船只，一路前往京都。 宝宝是第一次坐船，对什么都好奇的不得了，在杜氏的商船之上，他在秦如霜的怀中，伸着脖子想看外面波光粼粼的河面。 青枝脸色有些泛白，见宝宝这个样子有些羡慕了，“小少爷体质真好，第一次坐船却不晕船。” 青枝以往不会晕船，但这次或许是时间太赶，船开得快，她有些不适应，反观秦如霜，倒是没有像有孕之时那次一样再晕船了。 这当中的小插曲不必多提，几日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京都 京都最大的水运驿站之上。 远远地，秦如霜就看到了翘首以盼的沈笑阳和秦夫人。 她从西南出发之时，就已经飞鸽传书告知了沈笑阳和秦夫人自己即将回京的消息，算算时间，信鸽应当是比她们早到几日的。 而对岸之人才看到站在甲板上的秦如霜，就已经顾不得礼数，拼命地挥手示意，秦如霜的眼眶也红了。 京都……她终于回来了。 从生产之时假死逃脱，再到坐完月子，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天气早已从炎热的夏季到了略带凉意的金秋。 明明她只离开了两个多月，可秦如霜却觉得像一辈子那么漫长。 “你这个坏孩子！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啊！” 秦夫人见到秦如霜的第一面，就已经忍不住眼泪了，不住地轻轻捶打秦如霜的肩膀，接着又十分心疼地捧着她的脸看。 “怎么戴着面具，这面具好看倒是好看，这么热的天你带这个做什么？” 秦如霜不想惹得母亲伤心，于是淡淡道：“之前脸上受了一点伤，先遮一遮，别说这个了，先回去。” 秦夫人一听，顿时急了，她的女儿是何等花容月貌，容貌对女子而言又是何等重要，怎么能掉以轻心！ 她还想再探究，被秦如霜不容拒绝地牵住了手：“走吧，母亲，我暂时不打算回将军府，先到沈府借宿吧。” 秦夫人闻言，果然被吸引了注意：“是！回将军府做什么！你那个爹枉为人父！当初若不是他落井下石，你也不会流落他乡！” “好了好了，母亲别激动，这些事之后再说。” 秦如霜说完，看了一眼在一旁蠢蠢欲动，却一直没有机会上来搭话的沈笑阳，“可以吗兄长，要叨扰几日了。” “当然没问题！你就是在沈府住一辈子都行！” 在几人叙旧的档口，秦如霜身后，突然传来了宝宝咿咿呀呀的声音。 “对！对！孩子！我真是糊涂了，孩子呢？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秦夫人听到孩子的声音，伸着头就往后头看。 只一眼，便让她软了心肠。 只见在青枝的怀中，有一个白白胖胖极其可爱的小孩。 他手上戴着一只小金镯，正使劲挥动小手想吸引秦如霜的注意。 一双眼睛漆黑灵动，看到秦夫人时，看他嘴里扑哧一声，吐出一个泡泡。 秦夫人只觉心里被重重一击，喜欢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嘴里哎哎地答应着，伸手就要去抱宝宝。 “哎哟！哎哟！外婆的心肝哟！这是和外婆打招呼呢！快！快到外婆这里来，我的心肝宝贝啊！” 秦如霜见秦夫人走得急，连忙过去扶她。 “母亲你慢点。还有，这可不是什么小外孙，这是您的孙子。”秦如霜淡淡道。 秦夫人猛地回头，“什么？你说什么……孙子……？你的意思是……” 秦如霜镇定地说道，“我十月怀胎，独自生下他，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与其他人无关，以后这孩子跟我姓秦。” 秦夫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去抱了宝宝。 孙子也好，外孙也罢，都是她的心肝儿！ 她哄了宝宝一会儿，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正站在青枝旁边，那小伙子眉目深邃，一看就不是中原人。 秦夫人好奇地问道：“青枝，这是哪位？” 接着转头看了一眼秦如霜，问道，“你不会这短短两个月，就将青枝的终身大事给定了吧？” 木多闻言笑眯眯地说道，“伯母好，我叫木多。和青枝只是朋友，我是为了小师姐……哦，就是您的女儿，才来到京都的！” 木多目光炙热，一边说一边看向秦如霜。 秦夫人是过来人，这小年轻眼里的感情，她一眼就看了个透彻。 秦夫人看看秦如霜，又看看一脸坦诚的木多，索性一闭眼，撒手不管了。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年轻人的事她可真是管不了了！ 一行人回到沈府。 自从在码头抱住宝宝之后，秦夫人就再也不肯撒手了。 这孩子真可爱呀！ 又可爱又聪明！秦夫人越看越喜欢！打从码头去到沈府，这孩子硬是一声都没哭，也不怕秦夫人，一点都不认生。 秦夫人抱着宝宝爱不释手，可是她已经出来了半日，按道理是该回将军府了。 沈笑阳看出秦夫人的顾忌，连忙道：“若是伯母舍不得孩子，索性在沈府小住几日吧！您与我母亲本就是闺中姐妹，小住几日也无妨的。” 在可爱的孙子面前，秦夫人脑海中的规矩早就抛到一边去了，于是对沈笑阳道：“那就麻烦你和你母亲了，替我派个人去将军府说一声吧，我在你这儿住几日。” 末了又夸了一句：“还是你贴心。” 得了秦夫人的夸奖，沈笑阳松了一口气。 这个新来的木多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如此放肆，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那看向秦如霜的眼神，谁看不出来他图谋不轨？！ 再不讨好讨好秦夫人，他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而走在后面的木多，则是不着痕迹地看了沈笑阳一眼。 这个人似乎和小师姐关系很好啊…… 虽说小师姐叫他兄长，但又没有血缘关系，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谁知道呢？ 秦如霜可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她此次决定在省府小住，一来是不想回将军府看到他爹，二来则是有一件事需要沈笑阳协助她。 “兄长，明日一早，让我和你一同上朝吧。” 第264章 尘埃落定，你来娶我 在之前的通信中，沈笑阳早就知道了请秦如霜此次回来的目的。 虽然他万般不情愿，不愿意让秦如霜到边关涉险，但现在的情形……边关之事确实非秦如霜莫属。 沈笑阳点点头，“你放心，这事交给兄长来办，你不用操心。你们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才是。” 秦如霜点了点头，这才感觉浑身酸痛。 到了熟悉而安全的地方，身上的防备一下子泄了下来，一股浓浓的疲惫之感也涌上心头。 不过她还是撑着劳累，对沈笑阳道：“还要辛苦兄长一件事情，让钱二通到沈府来见我吧，这些日子辛苦他了，他还不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现在也没必要再瞒着他了。” 而且…… 秦如霜看了一眼忙前忙后的青枝，青枝应该也很想念钱二通吧…… 钱二通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一个药材老板谈生意。 虽然秦如霜走了，但胭脂铺的生意还在继续，杜氏的其他产业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也理顺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杜氏胭脂最近出了一个新成分的产品，其中要添加一味名贵的药材，今日钱二通约了京都有名的药材铺老板来这里谈生意。 看到沈府的小厮来找他，他本意是让对方等一会儿，可那小厮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在钱二通耳边低语几句。 钱二通立刻“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药材老板打招呼，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那药材老板被吓了一跳，连忙问小厮，“这……这钱掌柜这是怎么了？” 那沈府的小厮鞠躬赔礼，“这位老板见谅，钱掌柜家里出了点事情。” 那老板摸摸下吧，“哦哦哦，那还是家里的事情要紧。” 心里却在默默嘀咕。 着急成这样那……的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啊？ 是孩子生了？还是老母亲不在了？可听说钱掌柜家中只有一个人啊…… …… 钱二通冲到沈府的时候，沈府的下人得了沈笑阳的吩咐，并没有对他阻拦，因此钱二通一路畅行无阻，来到了沈府的宴客厅。 看到秦如霜正在和沈笑阳饮茶，而青枝好端端地站在一旁。 钱二通先前冲到沈府的那股力气突然卸了下来，一时间竟有些腿软到站不稳。 还是沈笑阳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他：“钱掌柜，这是好事，不要激动啊。” “王妃！青枝！你们回来了！你们还活着啊！” 钱二通竟是当场哭了出来。 秦如霜从来没见过一个汉子哭成那个样子。 钱二通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秦如霜死了，秦夫人还有个儿子可以仰仗，沈大人还有家中双亲要照顾，可他呢？ 他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了再生恩人秦如霜，也没有了喜欢的姑娘青枝，他又是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并不可怕，以往多少年，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可怕的是他感受过温暖，再失去这股温暖，刺骨的寒冷，让他几乎坚持不下去。 这一哭，将他两个多月的悲伤和彷徨都哭了出来。 他其实是不想哭的，青枝还在呢，看到他这个样子真是太丢脸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他一边努力用手捂着嘴巴，想将哽咽咽回去，可眼中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钱二通心想。 可是……王妃和青枝还活着……真好啊！ 大哭一场之后，钱二通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光了，自己再也没有脸见青枝了，青枝一定觉得自己是个懦弱无能的男人。 可这次却是青枝主动来找了他。 “你好些没有？眼睛疼不疼？” 钱二通看到青枝来了，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我……我没事。让你见笑了。我，我实在是没忍住。” 青枝示意他坐下。 “我懂你的心情，没什么好丢脸的，情到深处，哭了也就哭了，毕竟王妃确实是你的大恩人。” 钱二通着急忙慌地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也不仅仅是因为王妃，还有……还有……” 青枝淡淡看着他：“还有什么？” 钱二通一咬牙，终是说出了心中的情意。 “还有你。” 青枝心里一暖，她没有看错人。 “若你真的心悦于我，待边关战事平定，小姐和孩子也安定下来之后，你便去找小姐提亲吧。” 钱二通张大了嘴巴，几次想发声都高兴得发不出来，接着又是无尽的懊恼，脸都涨红了。 他真是孬种！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先开口提出来呢？！ 青枝看他懊悔的样子，却更加觉得他可爱。 其实她今日看到钱二通失声痛哭，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增加了钱二通在她心中的分量。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钱二通会因为他们的死而复生而失声痛哭，说明他们在他心中真的很重要。 他这是真情流露。 而且经历了这生死一遭，青枝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礼数和规矩也看淡了许多。 能重新回到京都不容易，若她和钱二通两情相悦，她真的不想再拖下去了，人生苦短，她只想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钱二通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也镇定了下来。 他坚定地看着青枝，“你放心。我一定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去。” 青枝笑笑没有说话。 只要钱二通对她好，就算是出粗茶淡饭她也愿意。 而此时的秦如霜，尚不知道她最看重的两个手下早已瞒着她私定了终身。 知会了钱二通之后，她将孩子留给秦夫人照顾，自个儿去了客房，美美地睡了一觉，连晚饭都没有吃。 再醒来时，是被青枝叫醒的。 秦如霜看了看外头天色，天都还未大亮。 青枝低声道：“沈大人已经准备去上朝了，他让我来通知小姐洗漱完用点东西，和他一同进宫。” 秦如霜的眼神，在最初刚刚睡醒的迷茫之后，已经逐渐清明。 听到青枝的话，更添一分坚定。 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回到京都之后等待她的一定有许多的困难和考验，而今日便是她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 让祁帝答应将戍边军指挥权下放给她。 听起来不过是短短几个字，但其中操作的难度不可谓不大。 规矩，礼数，性别，说服力…… 这其中的任何一样，都会成为其他人反对这件事的理由。 不过…… 她如霜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就是了！ 第265章 群战舌儒 马车之上，秦如霜掀开帘子看着将明未明的天色，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这破晓之前的京都了。 马车停在皇宫门口，沈笑阳先行下车，对秦如霜说道，“你先在宫外等我消息，你没有祁帝的传令进不去，我先进去与他们周旋一二，得了机会，等到宫人传令你上朝你再来。” 秦如霜点头答应。 沈笑阳即将离开之时，又安慰似的看了秦如霜一眼，“尽人事，听天命。你也不必太过强求。” 秦如霜心头一暖 “我知道了，兄长。” 朝堂之上。 众臣们讨论的内容还是与两件事有关，一是江南的灾情迟迟不见好转，恐怕这次真的要从周边城镇借粮开仓救济了。 另一件事情，便是关于谢洵在边关遇刺。 祁帝最近得了四皇子介绍来的道人给出的丹药，精神大好，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祁帝这副容光焕发的样子，明显不正常，不过是在提前燃烧生命罢了。 可是四皇子和祁帝，一个敢给，一个敢吃，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敢说什么呢？ 嫌自己脑袋在脖子上不够牢靠吗？ “边关之事，形势紧急，老二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诸位可有举荐的人选？” 祁帝此话一出，朝臣们都沉默了。 大祁的情形如同之前所说，老一辈的武将已经退下，小一辈的武将还未长成，正是青黄不接之时，而且边关形势紧急，又粮草匮乏，哪怕是他们有心出力，也无法力挽狂澜啊。 见朝臣们都沉默，甚至连皇子们也不吭声，祁帝自然是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难免的，也动了怒气。 “都是废物！一个个的！拿朝廷的俸禄倒是拿得勤快，现在出了事情没一个人能堪大用！” 沈笑阳一直在下面不出声，他虽然掌管大理寺，但说到底也是个文官，这种事情与他有何相干？ 经历了秦如霜的事情，他对朝廷，对皇室早已失望至极了，乐得看祁帝发火。 直到祁帝又发了一通火，见还是没人说话，沈笑阳才慢慢悠悠出列。 “陛下，臣可为陛下解忧。” 看到沈笑阳出头，四皇子谢阳心头一跳。 秦如霜回京的事情，他是得了消息的，不过他并没有引起重视。 秦如霜孤儿寡母，势单力薄，再说秦如霜假死脱生，本就有欺骗皇家，让皇家子嗣流落在外的嫌疑，若是论罪，也够她喝一壶的。 沈笑阳应该不会…… 谢阳眉头紧皱，不不不，不可能。这件事情与秦如霜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沈笑阳就是要干什么？难道他真的得了什么猛将不成？ 不提四皇子谢阳的猜测，只说龙椅之上，祁帝看到终于有人愿意说话，脸色好了一两分，见说话的人是沈笑阳，又生起一股失望。 一个文官，总不能是让他自己去带兵打仗吧？ 不过聊胜于无，祁帝还是打起精神，问道：“沈爱卿有什么法子，先说来听听。” “臣想向陛下举荐一员猛将！不过嘛……她之前并不是朝中之人，若陛下答应一见，臣还想求个恩情，无论所来之人是谁，也无论陛下最后是否满意，请陛下不要责罚于她。” 祁帝点头答应，“可以，你叫上来让朕看看，不论最后此人能否担当大任，朕不怪他就是了。” …… 宫门外，秦如霜终于等来了请他进宫的宫人。 那宫人见马车帘子被掀开，下来的竟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当下就是一惊。 不过他在宫中当值许多年，早已练就了哪怕心中惊涛骇浪，情绪也丝毫不外露的本事，因此只微微点头，“请随奴才上殿吧。” 大殿之上。 祁帝终于等来了沈笑阳推荐的人选。 此时天已渐亮，晨光照在大殿的门槛上。 阳光有些刺眼，祁帝微微眯眼，待来人走近之后，他睁大了眼睛。 “儿臣拜见父皇，两月未见，父皇别来无恙。” 祁帝还未说话，底下的朝臣们已经低声议论起来。 “这……这莫非是死了的那位？” “是个女人？荒唐！荒唐！” “沈大人简直太乱来了！” “哎，先别着急。说不定是怀王妃没死，今日只是凑巧来见陛下呢？” “这后宅夫人拜见陛下，不去后宫来朝堂之上做什么？礼数呢？规矩呢？” …… 秦如霜对耳边的议论纷纷视而不见，直直望着龙椅上的祁帝。 “相比儿臣离开之时，父皇身体看起来已经大好，想来是老天庇佑父，皇真龙之身，果然与凡夫俗子不同。” 祁帝看到她来的时候，心中微微有些怒意，也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听到这话，也微微缓和了脸色。 “你们干什么吃的？让你们去请沈大人举荐的武将，怎么将怀王妃请上来了？” 沈笑阳却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怀王妃就是臣举荐举荐的人选。”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这下连祁帝也忍不住一拍扶手，大声喝道：“沈笑阳！虽然朕看重你，但也不可如此胡来！” “父皇先别着急生气，先听儿臣说说理由，可以吗？”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言官斥责道，“自古哪有女子上战场的说法？置规矩与礼数于何地！再说了，就是普通的武将，也不敢保证能守住边关，你一个毫无功绩的女子，有什么底气自荐带军？就算陛下真的允了这一桩荒唐事，现在大祁粮草紧缺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你又怎么敢保证你带领戍边军能为大祁取得胜利？” 言官嘴皮子利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倒豆子似的让人插不上话。 秦如霜不慌不忙，先同这位言官行了一礼。 “这位大人所说的疑虑，想必是父皇的想法，也是其他大人的想法，那不如就听如霜解释一二，如何？” “好！你解释！我倒是要听听你能编出朵什么花来！” “其一，儿臣作为怀王正妃，怀王在边关生死未卜，我作为他的正妃，这天下最担忧他的人，除了我，想来也没有第二个了吧？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怀王在边关有什么不测，我便是他的遗孀，我是最希望边关能大胜的人。” “其二，我出生将军府，自幼与父亲嬉闹于马背之上，熟读兵书，对兵法之事，并非毫无了解。” “对兵法只是有了解就可以上战场吗？你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残酷，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立刻有人跳出来反驳道。 秦如霜淡淡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是四皇子阵营中的一个文官。 她没有理会，接着解释道，“我话还没说完，大人急什么？” “还有一件事情，想来各位大人都还不知道。” “如霜不才，当初怀王带领戍边军绝地反击，大胜大燕国的那一场战役，背后出谋划策之人，正是在下。” 第266章 立下誓言 秦如霜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的人都沸腾了！ 连几个平日里与谢洵交好的老臣，都忍不住出言劝慰道，“我们能理解你念夫心切，但你可知说出这话……欺君可是砍头的罪啊！” 秦如霜礼貌地向这位大人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大人关怀，但我既敢说出此事，就证明我手中是有证据的。” “若父皇和诸位大臣有疑虑，一会儿可让沈大人将人证物证都带上来，我有当初与王爷的亲笔通信，还有破解之法的古籍在手，更有皇城军中圈养信鸽的老兵作证！” 朝臣们面面相觑。 当初的边关一战，可是大大地长了他们大祁的脸面，是他们与外邦使臣交谈时，每次都能拿出来炫耀的战役！ 这战役的破解之法竟出自于一个内宅妇人，这叫他们怎么能不震惊！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谢阳，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住了。 一方面，他是不愿意相信秦如霜有这个本事的，另一方面，他更不愿意让秦如霜这个不确定因素去到边关！ 若秦如霜真的能力挽狂澜呢？ 若秦如霜真的有办法将谢洵救回来呢？ 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付诸东流了？！ 于是谢阳立刻出言：“本王能体会二嫂对二哥的关怀，但边关战役不是儿戏，且不说当初虽是你出谋献计，但最终实施之人，还有在战场上随机应变之人，可都是二哥！” “这些暂且不提，就说这粮草一事，现在的边关不是当初兵强马壮的时候，粮草紧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嫂只身前往边关，恐怕也改变不了边关的情形吧！” 谢阳话音一顿，“还是说……二嫂敢在这朝堂上做保，自己一定能够在边关取胜？” 谢阳此话，就是将秦如霜架起来放在火上烤了，丝毫不给她留一点退路。 毕竟哪怕是谢洵，也不敢保证哪场战役是一定能够取胜的！ 因为战场上的突发情况太多了！ 可他这话说出来，就是为了让本来就无人支持的秦如霜，陷入两难的境地。 要么，灰溜溜地放弃自己的提议； 要么，在朝堂之上立下军令状，若战败……那可就没命了！ 谢阳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知道秦如霜可是还有一个孩子的，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进退两难的要求！ 然而，他在秦如霜脸上却丝毫没有看到慌乱的神色。 秦如霜甚至轻轻地冲他笑了一下，说道，“果然……最了解夫君的人，还是四皇子啊……” 她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暗暗影射了先前的粮草之事和谢洵的遇刺之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少朝臣都向四皇子投来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原先，他们只是猜测这两件事情背后会不会有四皇子的手笔，但是如今谢洵的遗孀堂而皇之地说出了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莫非真的是……？ 谢阳被那些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清了清喉咙说道，“二嫂不必和我打太极，你只需说这粮草之事要如何解决？还有，若真的让你带兵，你敢保证定能大胜归来吗？” “四皇子别着急，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我是想说，四皇子果然最了解夫君，但是四皇子可能不太了解我。我既敢提出这种要求，自然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父皇，儿臣此次冒大不韪进谏，要求带兵边关，就是因为儿臣已经想到了粮草的破解之法！” “口气倒是不小！”一个大臣低低嘀咕了一句，“这粮草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秦如霜一转头，目光很快锁定了这个小声说话的人，“这位大人还真猜对了。” “这次的粮草，将由京都所有的杜氏产业以及江南杜氏商会自行筹措！” “杜氏商会的势力，各位大人都知道吧？可能有的大人还在底下暗暗说过我杜氏富可敌国之类的话……” 秦如霜挺直脊背，声音铿锵有力：“是！我杜氏确实富可敌国！但我杜氏的富裕，建立在大祁的安定之上，建立在父皇的英明治理之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边关粮草，该由我商贾出力的时候，我们绝不含糊！” 此话一出，果然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知道杜氏很富有，可谁会愿意将自家的银钱拿出来去打仗呢？！ 打仗这事情，若赢了，不过得了些名气，毕竟朝廷不可能将这些银两还回去，可若是输了，那可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当然，也有不少人看向秦如霜的目光多了些许敬佩，这个秦如霜……有些魄力！ 见有人心态动摇，秦如霜乘胜追击。 “我今日作为怀王正妃，作为天家的儿媳，作为大祁的子民，我只问一句……” “这边关，若我不去，还有何人敢去？！” “这粮草，若我杜氏不出，还有哪位大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将粮草拿出来？！” “这用兵之事，又有哪位武将敢与我在这朝堂之上当面博弈，分出个高下！” “若有人要挑战我秦如霜，在下绝不推辞，咱们朝堂之上见真章！！” 秦如霜的话掷地有声，话落之后，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就连谢阳，都被秦如霜的话唬住了！ 他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露了怯，但还是强撑着脸面，问道：“那你是否敢保证边关……” “敢！” 秦如双直直看着谢阳，“我敢！我秦如霜今日在朝堂之上立下誓言！若边关不胜，我愿在战场之上，自戕谢罪！” 这下，连谢阳都无话可说了。 这些话，除了秦如霜，还有谁敢说？！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如霜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他哪里还敢与之争论！ 若秦如霜反过来倒打一耙，问他愿不愿意亲自上战场，可让他怎么回答！ 说到底，谢阳心还是不相信一个商贾，能掏出所有身家支持边关的战役！ 他也不相信，秦如霜作为一个女人，真的有这个本事力挽狂澜！ 谢阳只能恨恨地的退让一步，对祁帝说道，“既然怀王妃如此自信，那此等大事还是交给父皇定夺吧。” 祁帝有些踌躇。 说实话，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对秦如霜此时也升起了一些欣赏。 他怎么会不知道朝中的这些朝臣不愿意接手边官之事，都是因为怕死，怕担责任？ 现在突然有一个人跳出来，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做保，怎么能叫他不欣赏，不认同？ 而且最重要的是…… 大祁国库真的快没钱了。 这是一个祁帝齐耻于提及，无法宣之于口，但又真真实实存在的事实—— 京都的粮仓空了。 国库也快空了。 这些年大祁安逸了太久，底下慢慢生出蛀虫，再加之不久前他的生辰过又是风光大办，还有边关大大小小的战事……以及江南的灾情…… 祁帝是真的没钱了。 现在有富可敌国的商贾愿意慷慨解囊，又有秦如霜愿意以性命作保前往边关，他是否应该退让一步…… 就算边关的战役最终没有赢，杜氏的银钱也够支撑一段日子了。 “既然你如此关心老二，又愿意为大祁挥洒热血，那朕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允了这件事吧！” 秦如霜听了这话，心中没有一点感激，反而很想冷笑。 真当她不知道祁帝的打算吗？ 说来说去，祁帝压根儿不相信她有领兵作战的能力，可是又舍不得杜氏的银钱，所以才捏着鼻子答应了她的要求。 秦如霜早就对皇室心灰意冷，此时更是厌恶。 得了便宜还卖乖，吃相如此难看！ 不过……秦如霜眼神一暗，她杜氏的银钱，又岂是那么好弄到手的？！ 秦如霜上前一步，说道，“多谢父皇赏识！不过……儿臣既然立下如此誓言，那便是将杜氏产业拱手奉上，也是将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上了！” “儿臣多的不求，只求父皇能答应我的一件事—— 若来日边关大胜，父皇可否许诺我提一个要求？” 第267章 最终目的 谢阳生怕秦如霜说出什么要求立谢洵为储君之类的话，连忙打断，“怀王妃不可得寸进尺！” 秦如霜淡淡道，“四皇子着什么急？我向父皇和诸位大臣保证，我所请求的事情，不涉及我大祁的江山社稷，也不涉及国库银钱之类的东西，更不涉及陛下做事的基本原则，只是一件我的私事。” 祁帝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便是大胜之后，秦如霜以此为要挟，向他讨要军饷。 既然只是一件私事…… 他回想起当初怀王府后宅的那一堆破事，而秦如霜又在谢洵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想来…… 秦如霜心中对谢洵还是有感情的。 说不定又是像当初她要求嫁进怀王府那样，要求谢洵以后不要再纳妾之类的小事吧？ 他那么多个儿子，总不至于断了香火，不纳妾就不纳妾吧！ 说来说去，若是私事，无非就是一些儿女情长的小事…… 只赚不赔！ 想通之后，祁帝答应了。 “只要你所提之事不涉及国家社稷，国库银钱，不让朕做一些违背良心之事，那朕便答应你！在场的朝臣也可作证，朕金口玉言，绝不反悔！” 秦如霜一笑，总算是达到了今日的目的。 于是感恩戴德的跪谢：“如此，便多谢父皇了。” 她在朝堂之上说了太多话，嗓子有些干了，于是便对祁帝道：“那儿臣就不耽搁各位大臣议论正事了，我还有一些体己话想同母妃说说，不知可否到后宫拜访母妃？” 祁帝点头，让一个女子在朝堂之上也不像话，于是便道：“你当初和老二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还是朕的儿媳，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若是想你母妃了，那便去吧。” 秦如霜闻言，便行礼离开了。 秦如霜走后，祁帝心情大好。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一桩一本万利的买卖。 让杜氏又出人，又出力，又出钱，若最后边关真的胜了，他又可拥有明君的好名声，真是一点都不亏！ 连带着，对秦如霜也多了许多维护。 他对大臣们说道，“诸位爱卿，怀王妃刚刚说得很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大敌当前，不分男女！既然她已立下誓言，诸位大人以后切不可再多过为难！” 祁帝发话，众臣也不敢有意见，都纷纷答应了。 秦如霜这头出了大殿，就看到了在一旁等待她的逸青道人。 逸青道人还是同初见时的那样，鹤发童颜，目光慈祥。 秦如霜还没开口，逸青道人便先走了过来。 “辛苦你了，孩子。你果然如同师弟所说，是个能担大任的人。老夫本来还想着，若你搞不定那朝臣，老夫进去帮你一二，没想到是老夫多虑了，你做得很好。” “多谢师伯。我还要去拜会贵妃，今日匆忙，改日我再到师伯住处拜访。” 逸青道人点点头说道，“”你便去吧。” 秦如霜被宫人领着去了后宫。 还未进贵妃的宫殿，就已经看到贵妃一脸着急地站在宫门口等她。 “你这孩子！当初脱险了，也不知道派人通知一声，让我和你母亲伤心了好久！” 秦如霜看着贵妃，心中百感交集。 她对贵妃有感谢，也有埋怨。 但是她们之间的婆媳情分，恐怕很快也要到头了吧…… 这样想着，秦如霜将心中对贵妃的那点埋怨压了下去。 “是儿臣不好，母妃，儿臣回来了。” 两人自是一番叙旧，茶喝得差不多了，贵妃脸上忐忑，似乎有话难以宣之于口。 “母妃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吧。” “你……我得了一些消息，说你母亲这几日住在沈府，还带了一个……小孩？” 秦如霜淡淡一笑，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于是点头，“是的，是儿臣当初生下的孩子。” “那不就……是那不就是洵儿的……” “是王爷的孩子。”秦如霜肯定道。 贵妃激动地拍了拍胸脯，双手合拢，神情激动，“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总算是有惊无险，你和孩子都没事！” “让母妃费心了。对了，我即将前往边关之事，不知母妃是否得了消息？” 贵妃叹息一声，“我也不瞒你，我们后宫之中的这些妃子……说是完全不在乎朝堂的事情，那是假的。各自也多多少少有些耳目……你刚一从朝堂上下来，消息就已经传到我这里了。” 贵妃看着秦如霜，眼神复杂，“如今人人都对洵儿落井下石，我竟没想到最后舍命帮他的人，竟会是被辜负了的你。” 秦如霜安抚似的拍了拍贵妃的手：“就当是为了孩子。” 贵妃抹抹眼泪，激动地说道：“是！是！就当是为了孩子！洵儿已经知道错了！你走之后他做的那些荒唐事，我也不与你细说了，你只要知道洵儿他是恨极了，痛极了，也悔极了！” “如今你们已经有了麟儿，往后的日子，便好好互相扶持！你放心，等他从边关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母妃便让他肃清后宅！这怀王府里以后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哪怕是陛下硬塞也不行！” 秦如霜没有纠正贵妃的误会。 她确实是为了孩子。 只不过…… 不是为了与谢洵重修旧好一起养育孩子，而是为了…… 让她和孩子获得自由！ 不过，这个美丽的误会，就先不用同贵妃说了吧…… 第268章 空手套白狼 拜访贵妃之时，贵妃一直盛情邀约秦如霜留在宫中用晚宴，秦如霜推迟了好几次都没有推辞掉，只能无奈地说道，“孩子还小，儿臣得回去看他。” 贵妃闻言，呐呐地闭了嘴。 半晌，才道：“一个人带孩子，辛苦你了，孩子自小待在你身边，对你依赖也是正常的，那你快些回去吧。” 秦如霜点头，告别了贵妃。 从后宫出来，去到宫门外时，沈笑阳还没有走，正在马车旁等着秦如霜。 “你今日可真是伶牙俐齿，说得那些朝臣们一个个哑口无言，不愧是我沈笑阳的妹子！” 沈笑阳满脸痛快的神色，他早就看不惯那些朝臣了！ 平日里只会跟风站队，捧祁帝的场，真到了要带兵打仗的时候，甭管文官还是武官，一个个的都不敢说话！ 就一个字，孬！ 秦如霜笑笑说道，“我还要庆幸今日没有更多人跳出来为难我呢，这事情算是比想象中的顺利了。” 沈笑阳挑眉：“谁敢再反驳你？万一陛下让他自个儿去带兵打仗，谁有那个本事又出钱又出力的？好了，先回府里吧。” 回到沈府，秦如霜步伐走得有些急，她担心孩子离了他会哭闹。 然而，事实证明秦如霜想多了。 宝宝被秦夫人带着，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花园里秋意渐凉，太阳已经没有夏天的时候那么炎热了，秦夫人正抱着穿着虎头帽的宝宝。 青枝和木多两人，一人拿一个玩具，正在逗宝宝开心。 宝宝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看得是目不暇接，恐怕早就把她这个当娘的忘到九霄云外了！ 青枝正逗孩子呢，一偏头看到秦如霜回来了，惊喜地喊道，“小姐你回来了，快来逗宝宝玩呀！” 秦如霜过去之后，宝宝就不看那两个玩具了，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秦如霜，瘪着嘴想哭。 秦如霜将他抱了过来，宝宝立刻喜笑颜开，抓着秦如霜的一缕头发不愿松手。 秦如霜心里一暖。 总算这臭小子还有点良心，没因为玩具就忘记了娘亲。 陪宝宝玩了一会儿，秦如霜和沈笑阳一块回到了沈府的书房。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用杜氏的银子筹备粮草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说了现在哪里都缺粮，你去哪弄粮草？” 秦如霜一边打量沈笑阳的书房，好像还是同小时候的布置一样，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就是兄长在官场上呆太久了，不了解商贾间的情况了。” “朝廷说着没粮没粮，其实只是老百姓上供的粮食没有了。民间是有粮的，而且还不少。” “只是这些粮食都被压在各大世家以及粮商的手里。” 沈笑阳忍不住说道，“现在粮食涨价，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拿出来卖呢？” 秦如霜看了一眼沈笑阳，“兄长还是太善良了。” “因为现在粮食的价格还远没到商贾们的预期。” 沈笑阳闻言咂舌，“还没到他们的预期？！现在粮食的价格都已经涨了快两倍了！” “都说乱世出英雄，不知道兄长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乱世不仅出英雄还容易出那种一夜暴富的商人，这些人发的就是国难财。” “现在粮食的价格涨了两倍算什么？真到大祁境内乱了起来，国破家亡的时候，粮食是黄金都换不到的东西，到时候用手里的粮食，他们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和更多的金钱。” “那照你这么说，这些商贾反而还期待着这世道乱起来了？” “这可不好说，毕竟……危险与机遇是并存的。” 沈笑阳皱眉：“那既然如此，你想收购民间粮食，作为戍边军的粮草，岂不是难上加难？” 秦如霜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兄长啊……我的这招叫做空手套白狼。你好好品品这句话其中的含义。” 沈笑阳思索遍片刻，眼神突然亮了。 秦如霜是真的很聪明！这可不就是一招空手套白狼吗！ 秦如霜先许诺祁帝，可以用杜氏的银钱去购买粮草，这件事是皇帝金口玉言答应下来的。 至于这粮草是怎么买，以谁的名义买，那决定权全都在秦如霜的手里。 毕竟用不了多久，秦如霜即将出征边关，而杜氏自行筹备粮草的消息就会在大祁传开。 秦如霜大可以反过来以皇帝要收购粮草的名义，在杜氏商会的头上冠上皇家的名号！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只要杜氏拿着皇家名义去收购粮草，拿到的价格，恐怕比现在市面上要低得多。 此时的杜氏，是占了国家大义的！ 我与你做生意，收购你的粮草，是给你面子！给你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可你若是不愿意将粮草卖给我……那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了！ 骑虎难下，这些商贾给还是不给？ 想必大多数商贾都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含泪咽下这个闷亏！ 等粮草收购完成，将粮草拿到祁帝面前，祁帝只能看到杜氏确实如约收购了粮草，是大忠大义之士，又怎么会知道，其实杜氏是借着他的名头在外面行事呢？ 这一招，既能履行秦如霜在祁帝面前许下的承诺，又可以借着祁帝的名头，以比市面上低的价格收购到足够的粮草，确实是…… 妙啊！ 见沈笑阳明白过来了，秦如霜对沈笑阳说道：“这件事情为了引起商贾们的重视，恐怕头两次去收购，还要劳烦兄长跟着去一下。” 沈笑阳一拍胸脯答应了，“这我懂！我就跟在你身后当黑面神就行了是吧？” 秦如霜扑哧一声笑了，“兄长的脸白得很！俊俏的很！不是什么黑面神。” 沈笑阳头一次被秦如霜夸赞俊俏，不禁有些老脸发红。 咳了一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你有需要的时候叫我跟你一起就行。”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京都可收购的粮食有限，那江南那边闹了灾害，不知道是否能顺利。” “兄长，还是一样的道理，江南富庶，恐怕那些商人手中拥有的粮食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只是在等一个让他们满意的价格罢了。” “那我们远在京都……要如何震慑到这些商贾呢？” 秦如霜笑了，“这个简单，不用震慑，给他们一些利益去换取粮食就行了，要知道，比金钱有价值的东西可多的是呢，比如一些许诺，比如一些杜氏的行当在商场上的让步……” 沈笑阳惊了，问道：“若真如此，那杜氏的亏损可……就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了！你可要想好了啊！” 秦如霜叹息一声，“兄长，我此时让杜氏吃一些亏，正是为了以后能够让杜氏活下来啊……” “功高震主的道理，兄长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第269章 早做准备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你父亲已经辞官回家，你家又是世代经商，和功高震主能扯上什么关系？” “兄长还是太高看帝王的心胸了。” “答应祁帝的粮草，我是肯定要筹措出来的。一旦边关的战役胜利，会将我和杜氏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也会让祁帝重新审视商贾世家在大祁的地位和能力。” “毕竟，商贾在朝廷看来本就是低贱之流，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以杜氏一个商会的能力，竟然能力挽狂澜，为边关筹得粮草，皇室对杜氏的感激没有几分，忌惮怕是要更多一些！”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杜氏那些不怎么挣钱的产业让出去，到时候再到祁帝那里卖个惨，希望能打消他对杜氏的忌惮吧。” 秦如霜眉眼微垂。 最是无情帝王家，有些事情，她只能早做准备。 这是她这些年来最大的感触。 与皇室交往，需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一些，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现在回忆起上辈子来，为何最终她会落得那个下场？ 为何祁帝和贵妃都能容忍上辈子的谢洵在外面圈养外室，将她这个正妃的脸面踩在脚底下？ 深究其原因，何尝不是因为她作为一个嫁到皇家的女人，太过于强势，多的是人等着看她的笑话，也多的是人想要借那个机会教训她。 所以有些事情发生之后，很多人都选择了袖手旁观，无人帮她，她才会一步一步走入了绝境。 上辈子的失败，并不是单单一个猪油蒙心能解释的。 更多的，还是她不够谨慎，做事不够圆滑，为自己树了太多敌人。 这辈子，不管是感情还是其他什么方面，秦如霜都绝不会再那样了。 这当然这些话，秦如霜只是在心底略微一想，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沈笑阳见她垂眸思索不说话，只以为是她还在想杜氏的事情，于是劝慰道：“这些事情，你吩咐给钱二通，或者告诉兄长就行，你多休息一下吧。” 秦如霜点头。 “外公那边，我从西南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同他说明了情况，应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以直接从江南的水运驿站出发，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先到边关。” “而京都这边……”秦如霜话音一顿，“三到五日，应该就能筹措到我想要的量。” 沈笑阳忙道：“那这三五日你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着出发边关吧。” “兄长还是想得太简单了，这三五日我恐怕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比如……好好查一查上次粮草的事情。” “必须在我前往边关之前，让背后那些宵小吃到教训！否则一旦我上了战场，其他人接受粮草运输之事，我便如同被人掐住了命脉啊。” 沈笑阳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其实上次那批粮草之事，我这里也有些苗头，之后我将东西拿给你看一下，只不过无法直接指认背后之人。” 秦如霜点头，“聊胜于无，还是先多谢兄长了。” 秦如霜早晨在朝堂上一番惊心动魄的辩驳，下午又与沈笑阳讨论了许久关于粮草筹措的事情，现在也觉得有些乏了，早早地用过了晚膳，便睡下了。 而让秦夫人留在沈府最大的好处，便是宝宝除了秦如霜，只愿意和秦夫人一起睡。 这样一来，秦如霜夜里就松快许多。 她在宝宝出生之后终于睡了两个完整的觉，再睁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近来诸事顺利，昨夜又睡得香，秦如霜久违地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澎湃在身体之中。 那是一种既充实，又满含希望的感觉。 “小姐！您醒啦？赶紧洗漱一下去前厅吧！”青枝有些焦急的说道。 “怎么了？”秦如霜问道，难道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贵妃她……贵妃她到沈府来了！很早就来了，奴婢本来想来叫您的，贵妃不让，这会儿都已经和夫人在前厅喝了一会儿茶了。” 秦如霜心念一转，隐约能猜到些什么，于是对青枝说道，“你服侍我洗漱吧。” 秦如霜去到前厅的时候，前厅里只有贵妃和秦夫人两个人在喝茶。 “母妃，母亲。” “霜儿来啦！” 两人都笑眯眯看着秦如霜，但秦如霜能从贵妃眼中看出一些讨好，而母亲的眼中则是带着一些……不安。 秦如霜坐下来之后，贵妃一直嘘寒问暖，扯东扯西，最后才试探着问道：“霜儿准备何时去边关？” “再过三五日吧，等粮草筹措完毕就去。” 贵妃一顿，说道：“那宝宝准备怎么办？说来不怕你笑话，母妃日日盼着你腹中的胎儿降生，我宫中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 “母妃。”秦如霜打断了她，“孩子离不开我，我到哪他也得跟到哪。” “可是边关凶险……”贵妃皱着眉说道。 “正是因为边关凶险，我才要将孩子带在身边，母妃，如今关于孩子的事情，除了我自己，我是谁也不愿相信。” “我在边关为朝廷卖命，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脉留在京都，这孩子就是我的命。” 秦如霜已经将话说得十分直白了。 她不愿把孩子留在京都，担心孩子成为她在边关时制衡她的筹码，也担心其他人照顾不了孩子。 听完这话，贵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是了，倘若现在谢洵只是个小小的婴孩，自己要出门去办一件很要紧的事，她也不会将孩子留在宫中，因为皇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哪怕贵妃觉得自己会豁出命去保护好自己的小孙子，可她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秦如霜说得对，她在替朝廷卖命，皇室怎么还能将她最重要的东西留在京都？ 平白寒了霜儿的心！ 见贵妃脸上挂不住，秦如霜又道，“其实……还有一个理由。王爷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母妃，我说句中肯的，若是王爷真的……孩子带过去，至少能让他见最……见一面。” 秦如霜将“见最后一面”几个字改成了“见一面”，但贵妃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贵妃几乎是落荒而逃。 霜儿一心为了洵儿，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在秦如霜面前真是没脸呆了。 贵妃走后，秦夫人的神情终于松快了一些。 “她今日一来，我就知道是为了孩子，娘没把孩子抱出来，应该没事吧？她好歹也是孩子的奶奶……” 秦如霜摇摇头说道，“没事，母亲做得很对，不看还好，就怕看了让她生出许多念想。” 孩子之事，她是绝不能允许出现任何意外的，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也不行。 …… 江南的消息来得很快，到下午的时候，秦秦如霜收到了杜老爷子的来信。 那信厚厚一点，秦如霜独自一人拆开，匆匆看完之后，又带上了沈笑阳给她的东西，立刻起身进了皇宫。 她要单独求祁帝。 第270章 抵达边关 皇宫之中。 秦如霜将信里的内容给祁帝看了。 “父皇是聪明人，这些东西虽不能作为证据，但也能说明第一批粮草之事，四皇子是在其中动了手脚的。” 祁帝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没管教好儿子，最后还让儿媳妇一个外人拿着证据甩到他脸上。 “阳儿或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父皇！若是贪些银两之类的，儿臣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可是这粮草是边关救命的东西，此事已经不是单单的皇子们之间的斗争，而是关系到大祁的江山社稷！王爷在前头拼命，做弟弟得在后面扯后腿，这做法未免太过难看！” 秦如霜先将利害关系说了，又放缓了语气：“儿臣并不求父皇要责罚四皇子，只求父皇能敲敲警钟，另外，后续的粮草还是让父皇信得过的人来押送吧，儿臣觉得右相手里的人就挺不错，听说之前押运的第二批粮草也顺利送到了。” 秦如霜其实隐约有些猜测到了。 右相与谢洵之间，应该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系，只是她还没有得到切实的证据，不过哪怕右相不是谢洵的人，总归也是中立的，不会扯后腿。 提到江山社稷，祁帝总算清醒了些：“右相确实能干，既然你向父皇提出了这种要求，那朕便答应你。” “杜氏筹措的第一批粮草，由你亲自押运前往边关，另一部分从江南走水路送去边关，后续的我全权交给右相。” 如此，便多谢父皇了。 确定后续的粮草会交给可信之人押运，秦如霜担心的事情又解决了一件。 而粮草那头，京都杜氏在钱二通的掌管下，行动力比以前强了许多，到第四日下午，已经将秦如霜所需的粮草的量筹备了七七八八。 第五日清晨，秦如霜正式出发前往边关。 此次随行的人，有为了请命出征，差点和祁帝起来的聂磊，也有自愿随行奔赴的木多，还有负责粮草押运的钱二通。 其实，这次出征的计划里本来是没有聂磊的，但是聂磊觉得自己留在京都实在不放心，所以央求了祁帝一同前往。 不仅如此，他还带了谢洵在京都训练的最尖锐的一支小队，大约五千多人。 别看这只小队人数不多，但是经过谢洵精心训练的，作为先行军再适合不过。 聂磊还想再多带一点人的，只是杜氏的船只在运送了大量的粮草之后，实在腾不出空的来了。 清晨的太阳还未升起。 秦如霜带着粮草陆续乘坐杜氏的船只，即将离开之时，气喘吁吁的沈笑阳跟了上来。 “总算赶上了。我想了好几日，还是不放心，决定跟着你一起去，今儿早早的就进宫去找陛下请命去了，此次你前往边关，带兵抗敌，我将作为监军和你一起。” 沈笑阳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青枝手中还在襁褓中熟睡的孩子。 若是秦如霜一人前往，他反而没有那么担心，可带了孩子，他总是惦记着放不下心来。 到了边关，一旦忙起来之后，秦如霜哪里顾得上孩子，只能交给青枝照顾青枝。 青枝一见女流，又不会武功，身无官职，就怕秦如霜走后，她和孩子受了欺负。 听到沈笑阳的话，秦如霜心中一暖，知道这是兄长为自己做了最大的争取和努力，于是便道：“有兄长随心，我就放心了。” 破晓之时，阳光照射在成排等待出发的杜氏船只上，一艘艘船只满载粮草，颇为壮观。 秦如霜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晨曦中的京都，沉声道：“出发！” 几日之后，边关。 “收兵回营！” 游绍拖着沉重的铠甲，声音中已经透出了些许疲惫。 自从谢洵遇刺之后，边关便拉响了一级警报。 而谢洵在失去意识之前，吩咐了他们几个副将：只守不攻，一定要好好守住大祁的最后一道防线，等待京都的支援。 然后便带着一身重伤，昏死了过去。 游绍的内心是绝望的。 他不知道京都到底会不会来人支援，现在这个烂摊子有谁敢接手呢？而且粮草也供应不上…… 由右相的人押送的那批粮草，到如今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 前有劲敌，后无支援，粮草紧缺…… 游绍每日不仅要绷紧神经，面对随时突袭的敌军，还有担心后勤保障问题，可谓是心力交瘁。 今日也是一样，又击退了一波敌兵之后，他命令手下的人清点伤员，准备收兵回营，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有人大喊。 “将军！有敌兵突袭！大约三万！” 三万！ 游绍精神猛地一振，疲惫的身躯在一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想都没想，立刻吩咐，“回头抗敌！” 他今日带出来的兵马不算多，有大约两万，而先前敌兵人数则是两万五千人有余。 现在又多了五千！ 这些敌兵本来已经被打退，现在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游绍心中警惕，然而更坏的消息还在后头。 来者不善！这些敌军似乎不是先前那波，而是后面派来的，战斗力很强！ 而且显然是有预谋的，已经从两面包抄，将队伍围起来了！ “将军！我们要不要趁着还没被围拢，先撤回城中去？” 游绍在那一瞬间，脑海中想出了千万种计策，最后还是一咬牙吩咐道：“不回城，打！” 游绍的命令是有道理的。 自从谢洵遇刺失去意识后，戍边军本就士气大减，这几日只守不攻，虽然没有输，但也没赢过一场。 再这么下去，先前赢得那几场战役带来的士兵的精气神，都快要被磨光了！ 在这个主将昏迷不醒的关头，戍边军更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士兵的士气！ 然而游绍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他们人数太少了，而且之前已经经历过一场鏖战，此时体力已经跟不上了！ 加上敌军采用三面包抄的方法，将这一队戍边军团团围拢，处于中心的士兵有心无力，而处于边上的士兵则是承受着多倍的压力。 中间的士兵打得束手束脚，而外围的士兵则是无法以一敌多，眼看着能活动的范围被越压越小，游绍心里直打突。 不好！再过一会儿就要被全面包抄了，想撤都撤不回去了！ 游绍一咬牙，命令道，“先锋队到我处集合，撕开一条口子，让兄弟们冲出去！” 然而，先锋小队的人马还会集合到一处，只见外围的敌军攻势突然降了下来！ 仔细一看，竟是一队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兵马，生生将敌军的队伍撕成了两半！ 一个外围的士兵喜极而泣：“是援兵！有援兵到了！” 第271章 没死就行 这些援兵是何许人？ 正是陪同秦如霜押运粮草的那五千皇城军中的精兵！ 秦如霜带着粮草和这五千金兵，老远就看到了被包饺子的一小队戍边军，她想也没想，立刻下令，寻了一个薄弱的环节，从中间将敌军的队伍撕开。 而被包抄的戍边军也意识到有人营救，一时间激起了求生欲，和秦如霜所带领的那五千精兵里应外合，将敌军冲成了两半！ 游绍正犹豫着要不要乘胜追击，却见那一小队兵马已经先行追了上去！ 游绍一咬牙：“跟上去！灭了他们！” 之后的事情便好办了，士兵们不再被包围，都能放开手脚，配合那队精兵，不一会便将敌军打退了。 这一仗，以少胜多！酣畅淋漓！ 直到战役结束，游绍喘着粗气回头，这才发现救了他们命的，是一队将将几千人的小队！ 游绍砸舌，这战斗力可真不是盖的！ 而秦如霜则是很快与游绍取得了联系。 “在下秦如霜，奉陛下之命，前来接管戍边军。在怀王昏迷期间，将由我负责戍边军指挥调动。” 游绍看着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身影…… 傻了。 他刚刚一直没有仔细看，只以为对方的主帅，是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没想到竟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他好奇了很久的怀王正妃！ 那人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 当日祁帝答应秦秦如霜，由她到边关支援后，确实让人送信到边关，说有新的将领前来支援，但为了稳定军心，并没有说接手之人到底是谁。 直到此刻，游少才终于回过神来。 接手之人竟然是怀王正妃秦如霜吗？ 不过相比朝中重臣的质疑，在军队之中有一点好处，那便是军令如山。 在秦如霜出示了相关的文书之后，游绍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但还是服从了朝廷的命令，将秦如霜和那五千人的小队，以及身后大片的粮草，都带回了城中。 秦如霜身后的粮草，包含了她在京都筹备的一批，以及在路上遇到的江南的那一批，应该够边关支撑一段时间了。 等到所有人都回到了城中，随着厚重的城门落下，游绍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妃，王爷现在正在昏迷，我带你去主战中看他……” “不必。” 秦如霜带着黄金面具，让人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她拒绝了游绍的提议，而是对游绍说道，“将几个副将都召集过来，将边关现在的情况以及这几日的对战与我细说。” 游绍着急了，“可是王妃，王爷他还……” “我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接管戍边军的，”秦如霜打断了他，“我并不是大夫，王爷遇刺昏迷不醒，我帮不了忙。”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按我说的，速速召集副将前来。” 秦如霜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些许命令。 游绍从未见过说话做事如此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女子，愣了半晌才干巴巴道，“那王爷那边……您就不管了吗？” 秦如霜一顿说道，“木多，你跟着游将军去看看王爷的情况，能救就救。” 身后木多点头，“知道了小师姐。” 而游绍则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什么……什么叫做能救就救？ “另外，劳烦游将军替我单独准备一处营帐，要可供两人居住的。” “钱二通，你到城中去买几头正在产奶的母羊，带着青枝和孩子住到准备好的营帐中去。” “沈大人同我一起去和副将们碰个头，将最近的情况都梳理一下。” 命令一道接着一道下来，虽然繁多，却都有条不紊。 而身边的人，也第一时间响应了秦如霜的吩咐。 不到一会儿，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只剩游绍还呆愣在原地。 木多轻轻碰了他一下，“唉兄弟，你们王爷在哪？不是说很急吗？” 游绍这才回过神来了，“……在主帐里。” 他打量了一眼明显带着异域长相的木多，忍不住问道，“你是中原人吗？你会医术？” 木多挑眉，“我来自西南边陲，至于医术嘛……我该喊逸青道人一声师伯，不过我师父的医术，比逸青道人要高些。” 游绍听完，心里略微放心几分，王妃总算是找了个靠谱的人来。 虽然王妃刚刚表现得对王爷冷漠了一些，但也许是因为心中着急边关战事呢？ 这样想着，游绍将木多带到了主帐之中。 主帐不远处的营帐中。 这一处营帐是谢洵专门设立，与副将们谈论事情的地方。 里面有边关的沙盘和地图。 这里以前是没有沙盘的，这一个沙盘，还是在祁帝的生日宴上，得了秦如霜的启发，后来回到边关之后，他立刻令人做了一个，果然十分好用。 同游绍一样，其余几个副将得知来接手戍边军的是一个女人，心中十分不服气，可得知对方的身份是怀王正妃之后，又有些纠结。 他们愿意相信王爷的夫人，可他们愿意相信有什么用，打仗不是儿戏，并不是只要来个人都能打的。 然而，在他们听秦如霜不慌不忙说了之前边关那场战役是出自她手之后，又同几位副将分析了一番近日来的几场对战，加之今日将游绍救下来的那漂亮的反击，众人心里总算是放下几分来。 好歹不是随便找个人来，这怀王正妃看起来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就是不知道是纸上谈兵，还是有真才实学了，得等着后面对战几次看看情况。 几人商议了有半个时辰之久，秦如霜讲得口干舌燥。 这次游绍并没有参与，游绍带着木多去看谢洵了。 一来是因为副将们不放心让木多单独和谢洵待在一起，二来也是游绍刚刚结束一场恶战，让他在主帐里松快几分。 而他们的商议刚刚结束，掀开帘子，游绍已经等在了营帐外头。 “王妃，您快去主帐看看！您带来的人实在太胡来了！” 秦如霜挑眉，“怎么，木多将你们家王爷治死了？” 游绍一噎，之前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一说到王爷，王妃的态度真的很奇怪啊！ “倒是没有。” “没死就行。那究竟是怎么了？” “王爷他醒了。” “那不是好事吗？竟然人已经醒了，叫我去干什么？命人好生伺候着就是。” 游绍急得跺脚：“王爷是醒了，可是那个木多！唉！我说不清楚，王妃你同我一起去看看吧！” 第272章 救你是情分，不救是本分 再见到谢洵的时候，秦如霜意外地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感觉。 既没有重逢的忐忑，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恨，有的，大概只是千帆历尽的冷眼旁观。 是的，冷眼旁观。 主帐里，浓浓的药味弥漫在鼻尖，那是一股苦涩的味道。 谢洵应该刚醒，兴许是下边的人怕他受凉，没有将帘子打开，主帐的光线有些昏暗。 秦如霜第一眼，看到的是谢洵毫无血色的面庞。 他瘦了很多，胡茬凌乱地支棱在下巴上，嘴唇干涩起皮。 再往下，秦如霜才看到他被重重包裹的胸膛。 莲青道人说他中了一剑，应当是在胸口，距离心脏不到三寸。 可惜了。 看到秦如霜，谢洵的呼吸粗重起来，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游绍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王爷伤重，别动！” 饶是如此，谢洵还是挣扎着直起来一些身子，右手露了出来，秦如霜这才看到，他的右手手臂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有血色侵染出来。 游绍看到谢洵的右手，气不打一处来。 “王妃，您看看，刮骨疗伤！” 看来中毒的地方是手臂。 “你……你还好吗……” 谢洵开口，声音哑的不像话。 秦如霜点头：“托福，还没死。” 游绍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出来了两人间的气氛不对。 可有些事，他还是得说。 “王妃，您带来的人医术过人，刮骨疗伤，着实大胆，可也不能不用麻药啊！王爷是活生生痛醒的啊！” 秦如霜目光扫过一旁的木多，木多无辜地举起手里的刀子：“那毒霸道，若是按照军医保守的治疗，就算最后救回来了，毒素也会进入身体，有后遗症。” 木多一顿，说道：“得把毒素和腐肉一起剔除，虽然受了些苦，可是把病灶剔除，才能真正的痊愈。” “木多说得对，有些病灶，必须剔除，人才能好。”秦如霜道。 就像她，将对谢洵的感情剔除，她才能真正好起来。 游绍气急败坏道：“咱们军中是没有麻药吗？！用点麻药是会死吗？！感情痛的不是你，你就能这么乱来？！” 面对游绍的质问，木多还是那副无辜的样子，甚至略微耸了耸肩，对秦如霜说道：“我听闻麻药可能会上瘾，这不是担心王爷上瘾吗……” “用一次怎么会上瘾？我看你是居心不轨！我们王爷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让他受罪！” 木多放下手里的刀，垂下头，“小师姐，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也是担心王爷啊……我听闻军中汉子个个是铁血硬汉，不知道王爷吃不了这个苦头，要不……我同王爷道个歉？” 秦如霜看了木多一眼，淡淡道：“你不是军中之人，是我请来的贵客。救他是情分，不救他是本分。不必道歉。” “王妃！” “游绍！” 谢洵捂着嘴，努力咽下喉咙的干涩：“咳咳……游绍，不怪他，你先出去，本王有话同王妃说。” 游绍恨恨地哼了一声，离开了。 游绍走后，木多依然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洵看了木多一眼，说道：“可否劳烦这位小兄弟先离开一会儿？” 木多又耸了耸肩，“我听小师姐的。” 秦如霜闻言，依旧语气淡淡：“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话是他听不得的。王爷有事就直说。” 谢洵看着注意力一直在这边的木多，沉默半晌，道：“对不起。还有，多谢你愿意支援边关，我……” 秦如霜摆摆手：“我来边关并非毫无所求，王爷大可不必如此。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对了，父皇下令，在你伤好之前，由我接管戍边军。王爷可有什么疑虑？” 谢洵苦笑一声：“之前信鸽之事，我已知晓，你……腹中自有乾坤，我相信你能统领好戍边军。” 他只不过说了这几句话，额头已经沁出冷汗，右手手指不住地颤抖，显然是疼极了。 秦如霜微微扫过一眼他的右手，“王爷若是没什事，我就先走了，让游绍进来照顾你。” 谢洵有一大堆话想同秦如霜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唯一能说的，只有一句“对不起”，但这句迟来的道歉，看起来秦如霜已经不需要了。 “你让游绍进来吧。” 游绍得了命令，又掀开帘子进来了。 不知道王爷和王妃说了什么，气氛比他离开之前还要沉闷。 木多跟在秦如霜身后，离开之前突然道：“手上的纱布隔一个时辰就要换，现在也差不多了，我替王爷换了再走？” 谢洵按住还想说什么的游绍，点头道：“劳驾。” 在换纱布的过程中，谢洵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秦如霜，似乎对手上的剧痛毫不在意。 可是游绍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忍不住低低埋怨：“刮骨疗伤啊！这痛有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木多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冷了下来。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游将军，你可知这世上最痛的事情是什么？” 游绍一愣，抬起头：“啊？什么？” 木多寒着声音，说道：“这世上最痛的事情，是女人怀胎十月，一朝生产。” “那种痛苦，会先从最轻微的开始，有时候能整整持续两天，一点一点，直到痛到人神志不清，孤注绝望。” “痛到最后生产的时候，母亲甚至感受不到下体的撕裂，因为那个时候，那种痛已经是最微乎其微的感觉了。” “刮骨疗伤而已，呵。” 木多冷笑一声：“我随师父在寨子中接生，有妇人剧痛之极手指掐着床榻边缘，木头掐出深深的印子，手指甲崩裂，甚至手指因用力骨折，直到生产之后，那些妇人才能感受到身体其他地方的痛楚……” “刮骨疗伤而已，呵。” 木多“啪”一下将手里的纱布扔在桌子上：“游将军自己来吧！我怕我手重力气大，又把你家王爷弄疼了。这么娇贵的人，木多伺候不了！” 游绍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只能恼羞成怒大声道：“这是两码事！你拿这个同王爷比做什么！王爷又不用生孩子！他怎么会知道生孩子有多痛！你……” “游绍！闭嘴！”谢洵喝道：“你给我闭嘴！” 秦如霜看着谢洵脸上的痛苦和懊悔，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觉得有些无趣，对木多道：“就你话多，走吧。” 说完，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秦如霜走后。 游绍看着脸色黑沉的谢洵，有些不敢说话。 他知道王爷这个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王爷……末将刚刚。” “此事不用再提。你去把牢里抓到的那几个人处理了。” 游绍愣了，“啊？可是那几个人，还没审问出刺杀您的背后之人……” “杀了。别留活口。” 谢洵眼中神色晦暗不清，却让游绍不寒而栗。 “是。王爷。” 第273章 迷恋扭曲 游绍得了命令，虽然不知道王爷的到底是什么想法，但还是领命去了地牢。 边关的地牢是关押重大犯人的地方。 这些犯人要么是敌国的细作，要么是有战略意义的俘虏，地牢中的刑法也是应有尽有。 而谢洵让游绍处理的这几个人，都是当初刺杀谢洵的疑犯。 这几个人已经受过几轮刑罚了，只是没有招出幕后之人，还在等待谢洵醒来之后亲自审问。 既然如今王爷已经决定灭口，游绍也没打算多问，干净利落就解决了一个。 另外几个见同伴就这么死了，内心震惊，只剩最后一个的时候，那个人在临死前突然大笑起来：“谢洵！谢洵！我懂我，我们都被他骗了！都是他的计谋——啊——” 游绍手起刀落，那人很快气绝。 办好了谢洵的吩咐，游绍离开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在想当初谢洵遇刺的事情。 王爷当初是在一场小的冲突时，胜利之后，被身边的亲兵刺伤。 当时已经准备带兵回营，大家都松懈了下来，所以那亲兵突然拔剑刺向谢洵的时候，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那一剑，是朝着王爷的后心去的。 当时王爷反应快，虚虚让开了一些，所以没有伤到要害。 但是…… 那人的同伴见一击没有刺中要害，又拔出了带毒的匕首。 如果他没看错，那一下王爷本来是可以避开的…… 但是最后王爷身形似乎是缓了一下，才让带毒的匕首堪堪划过右手的手臂…… 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是他多虑了……？ 游绍回到军营的时候准备开饭了。 空气中飘过香味，游绍动了动鼻子，拉过一个士兵：“这味道？今日有肉？” 那士兵嘿嘿一笑：“是秦将军带来的！真是难为她了，竟然还带了几头活的牲口，这不，说是为了给困了太久的兄弟们吃点新鲜的！” 那士兵说着，咽了咽口水：“真难得啊！这都多久没吃鲜肉了！” 游绍也有些感慨。 人在边关，条件艰苦，以前军饷足，粮草多的时候，也只能吃点腌肉，因为方便保存。 他都快忘了鲜肉的味道了。 他拍了一下那士兵的脑袋：“没出息！都叫上秦将军了？一顿肉就把你收买了！” “哪儿能啊！这是得了王爷的命令才这么喊的！对了，王爷叫了副将们去主帐，有事交代，游将军也快去吧。” 游绍点头，去了主帐。 主帐里，几个副将，包括许久不见的聂磊，都已经到了。 见游绍进来了，谢洵点头，示意他也坐下。 “朝廷的命令大家都知道了？本王今日叫你们来，只嘱咐一件事。” “在本王身体大好之前，戍边军全权交于秦将军统领，她的命令便如同本王的命令！不可不从！” “是！” 又吩咐了几句，众人坐下吃饭。 谢洵还不能食用荤腥，到他着急吩咐这几个副将，命人将副将们的饭菜都呈到了主帐里。 吃饱喝足，几个副将也松懈下来。 谢洵闭目养神。 没有正事的时候，几个副将感情还不错，于是闲聊了几句。 游绍将聂磊拉到一旁，低声问道：“王爷和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咱们王妃怎么这么强势？王爷……总是退让，难道王爷是个……” 游绍偷偷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谢洵，见他没有注意这边，才低声道：“王爷莫不是妻管严？” 聂磊眼神复杂，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说呢……咱们王妃是个女中豪杰，很有本事，这点你可以放心。” “至于王爷和王妃……简单点说就是从前王妃对王爷一腔真心，但是王爷他……受小妾蒙蔽，让王妃大着肚子被小妾逼宫，迫不得已在外头生下了孩子……” 游绍摸摸鼻子，“王爷这事儿确实不太对……不过……你也劝劝王妃吧，王爷看着知错了，总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是个事儿，孩子都有了，那以后还不得一起好好过日子。” 聂磊一言难尽地看了游绍一眼。 怎么说呢……王爷变成负心汉，看来他们这些整日和王爷在一起的老大粗都有责任，这都说的什么话啊！ “有些事你不懂……现在王爷是想好好补偿王妃，和王妃好好过日子，可王妃就不一定咯！” 游绍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妃都生了王爷的孩子了！她还能自己过不成？家里总不能没有男人！她带个孩子，以后……” 聂磊捂住他的嘴，又看了一眼王爷没有看这边，才偷偷掀开帘子的一角，示意游绍看外头。 主帐不远处，新搭起来一个帐篷。 帐篷外，原本该照顾孩子的青枝在一旁休息。 而木多则是抱着孩子，熟练地一勺一勺喂孩子喝奶，那孩子调皮，吐了几口在木多身上，木多也不恼，笑嘻嘻替孩子擦干净脸，又抱起来轻轻拍孩子的背。 直到孩子小小地打了个嗝，才把孩子放平抱着。 “看到没，拍奶嗝！我活了二十几年，才知道孩子喝完奶还要拍奶嗝！你说这照顾得多用心！” 游绍还没说什么，孩子突然哭了，听到哭声，沈笑阳拿着干净的尿布出来了。 两个人一个抱着孩子，一个熟练地换尿布，丝毫没有觉得两个大男人做这些有什么不对的。 游绍张大嘴：“这……这……说不定只是他们两个想讨好主将呢？” 聂磊撇撇嘴：“你再看看。” 就这档口，秦如霜出来了。 两人看到她来了，立刻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沈笑阳还勉强能保持一点风度，木多就不一样了，那眼睛里炙热的感情…… 只要是个人，还没瞎，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两个人还斗了几句嘴，似乎在争论什么，听不太清，到可以肯定，一定是在邀功。 游绍只觉得看得心惊肉跳：“这光天化日的！你就不劝劝！” 聂磊无奈道：“从京都来的这一路上都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游绍忙把帘子拉了下来：“可千万别被王爷看到！” 只是两人都没看到，从他们掀开帘子的那一刻起，原本闭目养神的谢洵早就睁开了眼睛，将外头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眼中闪过太多情绪，目光紧紧锁定秦如霜和孩子，神情变幻莫测。 激动，迷恋，嫉妒，扭曲…… 最终化成了…… 势在必得。 第274章 黄金面具 那些几乎抑制不住的澎湃感情一闪而过，谢洵也没有错过秦如霜黄金面具下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 她……为什么戴上了黄金面具？ …… 等副将们走后，谢洵将许久不见的聂磊留下来了。 聂磊主动接下了帮谢洵换纱布的活计。 “你一路跟着她过来，可知她的脸到底是怎么了？” “王爷这事情还是让别人来同你说吧，其实末将也不是很清楚。” 聂磊仰头，回忆了一下这一路上的情况，对谢洵说道：“末将只知王妃脸上的面具只有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摘下来，而且每天好像要往脸上涂什么药膏，别的末将就不知道了。” 谢洵点头，“你将青枝叫过来。” “哦，末将这就去叫她。” 聂磊去到秦如霜的营帐之中，秦如霜正在休息，而木多和沈笑阳则是在逗弄宝宝，青枝坐在一旁观看。 听到聂磊说谢洵有事找她，青枝皱了皱眉头，抱怨道：“难得休息一会儿，王爷有什么事情要问到我这个当丫鬟的，真是扰人清静。” 青枝这话说得不客气，若是换了以前，聂磊听了他是要当场骂人，王爷想见你是你的荣幸！ 可是现在聂磊一个屁都不敢放，甚至有些讨好地对青枝说道：“青枝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小姐，那我……” 秦如霜摆摆手：“去吧。” 听到青枝喊秦如霜小姐，聂磊又想到他第一次听到青枝这么叫秦如霜的时候，曾经问青枝为何要称呼王妃为小姐？ 回答他的，是秦如霜一句漫不经心的“怀王妃不是已经在那场大火中死了吗？现在的我是秦如霜，她叫我一句小姐有何不可？” 聂磊闭了嘴不敢说话。 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 哪有已经出嫁的妇人，还让丫鬟叫自己小姐的，这不是这不是存了要和王爷分开的意思吗？ 不过还是那句话，聂磊自知理亏，自打重新见到秦如霜的第一眼开始，那是多一个字都不敢问的。 青枝在聂磊的带领下，来到了主帐之中。 她抬头看到虚弱的谢洵，只微微俯身随意地行了个礼，便问道，“王爷叫奴婢有何事？” 那敷衍的劲头，就差直接跟谢洵说有屁快放了。 “你们……从别院离开后过得还好吗？” 青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出了和秦如霜当时一样的话。 “托福，都还活着。” 谢洵知道自己从青枝嘴里问不出什么要紧的事情，于是只能将话题转向心中的疑虑。 “她……脸上为何戴着面具？” 青枝几乎立刻就要破口大骂，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将“还不是因为你害得王妃毁容”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冷着声音说道，“若是王爷想知道小姐为何要戴着面具，不如到小姐营帐中亲自去看看。” 说完愤然离去。 青枝并不能理解，为何小姐在见到王爷时能如此淡然，于她而言，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谢洵的所作所为。 无论出于任何原因，谢洵对小姐的伤害是实打实存在的，凭什么小姐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可这个男人却可以什么都不知情！ 小姐所受的苦必须让他知道，也必须要让他为此悔恨终生！ 青枝很快就离开了，而谢洵在青枝离开的第一时间就挣扎着爬起来要穿衣服。 “王爷！您的伤还没好，大夫说至少得卧床休息半月，您现在怎么能爬起来？” 随着起身的动作扯到伤口，谢洵的眉头深深皱起，而胸口的绷带上也沁出一点点红色。 “王爷！”聂磊低声劝慰道：“现在王妃正在气头上，您去了，也于事无补啊。” 谢洵的动作一顿，但还是坚定地要求聂磊为他披上衣服。 “有些事情，本王必须亲自去看看。” 聂磊叹息一声，看着目光坚定的谢洵，最终还是服侍谢洵穿上了衣服。 谢洵面容憔悴，胡茬凌乱。 在聂磊的服侍下将胡子刮了，虽然还是有一股病气，但好歹看着精神了些。 只是聂磊站在谢洵身后，透过铜镜看到了垂眸的谢洵，总觉得从王爷眼中能看出一股山雨欲来的阴郁…… 是他的错觉吗？ 收拾好后，谢洵在聂磊的搀扶下来到了秦如霜的营帐。 说来也是凑巧，谢洵来的时候，秦如霜正吩咐青枝拿出断骨草做的膏药。 看到谢洵来了，秦如霜没有太惊讶，只看了一眼青枝。 “你把我的脸受伤的事告诉他了？” 青枝努努嘴，偏过头去。 “是他自己问的，也是他自己要来看的，不关我的事。” 秦如霜只是愣了一会儿，便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回避谢洵。 她轻轻摘下了脸上的黄金面具。 已经好了许多，但仍旧略显狰狞的伤疤很快露了出来。 而谢洵看到曾经完美无瑕的脸上那狰狞的疤痕，脑子嗡了一下，身边的声音似乎都已经远去，什么都听不清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的脸…… 秦如霜引以为傲的绝色容颜，曾经艳绝京都的容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如霜看了一眼还在震惊中的谢洵，拿出了一罐膏药。 这次前往边关，没有办法随时采摘新鲜的断骨草，好在莲青道人帮秦如霜制作了断骨草的膏药，可以涂在患处，效果与新鲜的断骨草是一样的。 当然，带来的痛楚，也是一模一样的。 秦如霜已经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痛苦，早已淡然，而秦如霜身后的谢洵却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如霜的动作。 他看着秦如霜曾经艳绝天下的脸庞，有了明显的狰狞疤痕； 他看着秦如霜将墨绿的药膏敷在脸上； 他看着原本完好的皮肤，在膏药的作用下，慢慢被腐蚀； 他看着剧痛之下，秦如霜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最后，皮肤被腐蚀，被修复，被重整，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只是疤痕淡了一些。 而承受如此巨大痛苦的秦如霜，却像早已习惯了这一套流程，面不改色的接过青枝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颊的泪水。 “王爷见笑了，有时候这眼泪不太受控制。青枝，将膏药收起来。” 她转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的谢洵，挑眉问道，“王爷想看的不是已经看完了吗？还不走？” “多久了？你用这个药多久了？” “这脸伤了多久，这药就用了多久。” “每日都要用吗……？” “当然。想恢复从前的容貌，不吃点苦怎么能行呢？凡事有得必有失，若能恢复容貌，这已经是最小的代价了。” 秦如霜说得风轻云淡，谢洵心中却如同刀割般痛苦。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秦如霜到底受了多少苦，才能在出这种非人的痛苦中，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在他不在的时候，她又经历过多少绝望，才能面对容貌被毁，也表现出这样风轻云淡。 他宁可她恨他，宁可她打他，伤他，也不想看到这样淡然处之的她。 太多的悔恨涌上心头，太多的懊恼来不及解释，他想开口又知道道歉无用。 最终，这些情绪猛地涌上谢洵心头—— “咳咳咳——” “王爷！”聂磊大惊，谢洵竟然咳血了！ 第275章 他的孩子!他的女人! 虽然谢洵极力忍耐，同时还用手紧紧地捂住嘴巴，但是一些血沫还是顺着手指的空隙飞溅出来。 秦如霜皱眉，极不引人注目地略微侧开身子。 可谢洵却因为她做出的动作心里一紧…… 她是嫌弃我的血，弄脏她的裙子吗？ 谢洵默默退开几步，他的身体本来就还没恢复好，还没到可以下床的地步，只是这几步，已经让他身形有些踉跄。 他接过聂磊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干净嘴边的血。 而听到动静的木多也走了进来。 他怀中还抱着孩子。 秦如霜在脸上用药的时候，因为场面太过残忍，她一直不愿意让孩子看到，因此每次用药都会让人将孩子抱出去，今日是木多将孩子抱出去的。 而他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孩子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哇的一声哭了。 聂磊见进来的人是木多，也顾不得许多，忙拉着木多，想替谢洵把脉。 “王爷刚刚咳血了，你快替他看看！” 木多抱着孩子退后一步，“聂将军稍等一下。” “怎么了？是不是怕我怪你看不好？你放心，我不是游绍，你好好替王爷看，我肯定……” “不是这个原因。”木多摇摇头。 “王爷咳血了，孩子讨厌闻到血腥味。请王爷先出去，等我安顿好孩子再替王爷看吧。” 而谢洵听到这话，身形又是一个踉跄。 秦如霜嫌他，孩子也嫌他吗？ “无妨，不用劳烦木多了，扶我回主帐，叫军医来看看就行。” “木多，”秦如霜出声了，“既然王爷是在我营帐中咳血了，那你就替王爷看看吧，孩子交给青枝，无事。” 木多闻言，极不情愿地替谢洵把了一下脉，最后给了个结论，“他这是悔极攻心。咳血是正常的，咳出来了就好了。” 聂磊傻了，“我听过怒极攻心，听过气极攻心，可还没听过悔极攻心啊！” 木多看他一眼，像在看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少见多怪。说明你家王爷心中有极其后悔之事！亏心事做多了嘛，现在后悔了很正常……” “木多！”秦如霜打断了木多越来越不像话的说词。 “诊断出什么结果同王爷说就是，其他的不必多说，该怎么开药告诉聂将军，让下面的人去抓。” 木多闻言，乖巧地点头：“知道了，小师姐。方子不用我亲自开了，让军医开几副舒肝明目的就行，至于治疗的方法嘛……” 木多看了谢洵一眼，说道，“只是要想开些就行了。把自己做的那些错事忘了，将自己心中的悔恨放下，忘记苦主受的那些苦，不要再用这个折磨自己，几天就好起来了。” “你！” 聂磊总觉得木多这是在阴阳怪气，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王爷自从王妃走后，已经极尽疯癫，现在让他家王爷放下心中的悔恨，这怎么可能做到！ “若是本王放不下呢？” 谢洵这话像是在问木多，可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定着秦如霜，“若本王说，本王的这些情绪永远也放不下呢？” 木多不动声色地挪到了谢洵身前，阻隔了他看向秦如霜的视线，吊儿郎当说道：“若放不下呀，那简单！” “愤怒也好，悔恨也罢，皆是心中郁结。而心中郁结之人，最易英年早逝，王爷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郁郁而终？” 木多还想说什么，被聂磊跳着脚打断了：“呸呸呸！我们王爷长命百岁，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疏肝郁结的药是吧？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军医看！” 说完拉着谢洵要离开，谢洵依然固执地看着秦如霜的方向，聂磊只能小声凑到谢洵耳边。 “王爷快走吧。现在王妃本就还怨恨您，再让这个木多火上浇油几句，怕是更不会原谅您了，身体要紧，身体好了才能和这些人斗啊！” 聂磊算是看出来了，王爷这回是双拳难敌四脚，本就有愧在先，又加上王妃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记仇得很，再这么僵持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追回王妃。 谢洵家听了聂磊的话，总算冷静几分，跟着聂磊出了秦如霜的帐篷。 “王爷您没事吧？”聂磊忧心忡忡地看着谢洵，刚刚都咳血了呢。 谢洵毫不在意地抹去唇边的血迹。 不过是几口血罢了，若是因为这几口，血能换来秦如霜的一眼，又有何不可…… 想起秦如霜刚刚略微退开的动作，谢洵心里有些遗憾。 现在竟是连他这样，她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了吗？ “那末将待会儿去找军医开几副舒肝的药。” “不用。” “可是王爷！” “用不着。你若有这个闲心，不如替本王去打探一下这个木多到底是什么来历。” 从刚刚起，谢洵就一直隐而不发，他看似平静，实际早就怒极了！ 木多在护着他的女人，抱着他的孩子！ 可笑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卒，现在却做起了本该他来做的事情！ “哦，这个啊。”聂磊坦言道：“不用查，王爷想知道什么末将通通告诉你。” “这个木多是莲青道人居住的西南边陲寨子中的一个年轻人，资质尚可，尤其擅长医术，只不过其他方面略欠缺一些，不过也很得莲青道人的喜欢。” “哦，还有，自打王妃去到西南边陲，木多与王妃十分投缘，所以略显殷勤，加之两人又是同一个师傅，他就叫了王妃小师姐……” 聂磊每说一个字，谢洵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聂磊说到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而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总之木多很喜欢王妃，自打王妃去到西南边陲就一直大献殷勤，而且他也在寨子里公开说过自己喜欢王妃，求王妃带着孩子嫁给他！” 聂磊说完，不敢再看谢洵的脸色，闭着眼睛道：“末将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末将先行一步！王爷早些歇息！” 聂磊一溜烟跑到了主帐的门口，临走时还是冒着惹怒王爷的风险，转头劝了一句，“王爷，王妃能回来是好事，有些事情慢慢来，您别强求王妃，也别强求自己……” 聂磊走后，谢洵的脸色越发阴沉，眼神中有让人不寒而立的疯狂。 木多，沈笑阳，一个个的……一个个的！ 沈笑阳勉强可以算是和秦如霜青梅竹马，秦如霜叫他一声兄长，他忍了，可这个木多又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也敢公然与他叫板，也敢一而再，再而三围在秦如霜身边！ 他也配说喜欢秦如霜？！ 第276章 出征 “影二。” “属下在。” 隐没在黑暗中的影二出现。 自从谢洵回到边关之后，影二一直跟在谢洵身边。 “你过来，本王有些事要吩咐你去办。” 谢洵低声嘱咐了几句，影二的眼睛猛地睁大。 “这……真的要这样吗？您以前……” “照做就行。” 说完，提笔书信一封，中间停顿了几次，还是将信写完了。 影二拿起书信，“属下这就去办。” 影二即将离开，却在离开之际，转头忍不住劝道：“王爷，如今王妃已经回来，已经是之前都不敢奢望的结局了，您……您就不要过于强求吧……不管是对王妃，还是您自己……” 谢洵没有说话，背过身子去。 影二以为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望着谢洵沉默的背影，施展轻功离开了。 只是身后的谢洵脸上哪有释然的神色？ 所有的人都让他不要强求，可是他们又怎么能明白他的痛苦！ 当初在得知秦如霜葬身火海之后，谢洵心中的悔恨达到了一个顶峰，甚至在那一天，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死了一回，再醒来时，也是一夜白头。 他心中有悔，有恨，这些都是其他人能看到的，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些悔恨无尽却慢慢扭曲，滋养出了另一种情绪。 那是在秦如霜死后无数个难眠的夜中，悔恨借由着月色发酵，最终让谢洵生出了无尽的妄想。 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后悔，他不应该听信秦方好的谗言，没有及时认清自己的感情，甚至在秦如霜遇到事情的时候，自己没有选择站在她那一边。 他总觉得她很强大，她很独立，所以无所不能；她很骄傲，她有手段，所以不会受伤。 可就是因为他的这些自以为是，最终造成了秦如霜的死亡。 后来，极度的悔恨之下，他的想法奔向了另一个极端。 他开始想，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他是不是不应该由这秦如霜来到别院，他是不是应该……将她锁起来，将她圈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这样不管谁对谁错，秦如霜都不会死，哪怕她会恨自己，但也不用天人永隔，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偿还…… 如今秦如霜回来了，这种扭曲的想法犹如附骨之蛆，一直萦绕在谢洵的心头。 她回来了，他却想将她占为己有，将她锁在身边，用余下的一辈子去抚平她的恨。 哪怕她无法原谅自己，但他会给她最好的，他会将她奉为神明，将她放在一个只有他可以仰望的高位之上。 哪怕从此之后，他只能卑微的在她脚下，需要仰着头虔诚地看她，也无所谓…… 而那些横在他们之间的人，都该……都该…… “王爷！” 就在谢洵的想法往这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洵收起脸上的疯狂和占有，转身一看竟是游绍。 “什么事？” “末将看您刚从王妃的营帐出来，她没有告诉您吗？” 游绍小心翼翼地的打量了一下谢洵的神色，见他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才接着说道，“傍晚的时候，王妃和我们几个副将通了消息，明日要带领一部分戍边军出城。” 谢洵精神一振，秦如霜竟然决定主动出击，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秦如霜。 “嗯，现在说也不晚。既然父皇已经将戍边军的管辖权利全权交给王妃，她说什么你们照做便是了。” “王爷没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有，你们应该相信她的能力……算了，等到明日交战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秦如霜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 第二日一早。 天还黑沉沉的，太阳甚至还没冒出头来。 各大副将按照昨日秦如霜的吩咐，清点了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一批人马，此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悄无声息地集结到了一块。 游绍伸手捅了捅旁边的聂磊：“哎，你说王妃打的什么主意？咱们第一次主动出击，只带这么点人行吗？虽说都是精锐，可人是不是太少了点呀？而且听王妃的意思，要深入敌军驻地，是不是冒险了一点？” 聂磊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相信王妃的判断。” 游绍自讨没趣，又看了一眼天色，说道：“这么早，也不知道王妃起了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可等两人走到集结之处时，秦如霜早已在前面等他们了。 见人马到齐，秦如霜一身黑色的铠甲，带着黄金面具，骑马走在前头，准备带兵出城。 “等等。” 秦如霜调转马头，却是谢洵在亲兵的搀扶下，拖着病体走了过来。 谢洵穿得单薄，在亲兵的搀扶下走得也很慢，走到近前，才发现今日秦如霜骑的这一匹马十分高大，而他站在马下，正仰头望着意气风发的她。 而木多也身穿铠甲，作为守护，与她并肩而立。 谢洵怔怔看着一身铠甲的秦如霜，仿佛透过秦如霜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秦如霜也是这样站在马下仰视着他吗？曾经自己也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如霜吗？ 好像是的，自己总是习惯了发号施令，以自我的想法为中心，忽略了那个一直在身后默默为他打理王府的女人。 他好像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同一个高度，与她平等对话。 直到此刻，他站在马下，望着居高临下的秦如霜，才感觉到那一股地位的差距和压迫感。 他似乎从来没有给过她平等的感情。 “王爷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谢洵摇了摇头：“没有，本王……只是来看你一眼，顺便……” “本王在城中等你凯旋。” “既然王爷没有嘱咐，那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秦如霜说完，调转马头高声道：“开门！出城！” 身后的戍边军动作整齐划一，迈着相同的步伐，跟在秦如霜身后。 而秦如霜脊背挺直，丝毫没有因为身份是女子，就露出一丝怯意。 相反，似乎这身装扮才是她原本的样貌，似乎居于高位，发号施令，才是她本来该做的事情。 她身上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能力，好像天生就有居于高位，冷静御下的本事。 谢洵痴痴望着秦如霜的背影，直到所有的兵马都离开，城门轰然关下，他才收回目光。 影二默默跟在谢洵身后。 见影二出来，亲兵一言不发地默默退下了。 “王爷回去吧，您该换药了。” 谢洵无所谓地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纱布，“不换了。” 第277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影二皱眉，“您不换药，伤怎么会好？” 谢洵却是说道：“如今余毒已经拔清，伤口一直不好也不会有碍性命吧。” “话是这么说，可您还是得快些好起来啊，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影二，本王时常看你取笑影一是个木头脑袋不开窍，你有喜欢的女子吗？” “啊……？”影二被他的这话弄得懵了半晌，才挠挠头说道，“属下还没有心仪的女子。” 谢洵淡淡地笑了一声，“那就是了。” 他今日似乎有很多的话，找不到人倾诉，于是就这么慢慢地和影二说了起来。 “本王从前觉得，内宅一些争宠的手段很是上不得台面，那么多的女人，就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十分没意思。” “你不知道吧，本王从小在皇宫中长大，这些手段见得多了。装病抱恙博取怜惜的，用尽手段想要侍寝的，甚至还有伤害自己的孩子，只求帝王回头看一眼的……” “从前本王觉得这些个女人……虽不能评价好与坏，但其实是无法理解她们的这些做法的。” “可是现在……本王好像懂了。” “若有那么一个人，你爱她成狂，她却看都不屑看你一眼，你该是何等心情？” “若用些手段，这个人便会关心你，便会怜惜你，那本王只会嫌手段用得不够多。” “你知道吗……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本王常常在想，秦如霜这样一个聪慧至极的人，为什么会输给秦方好那些拙劣的小手段……” “诚然，本王的识人不清是占了绝大部分原因，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她太过于骄傲，太过于优秀，也太过于独立，所以放弃了那些向本王或者其他人求助的机会，她不屑于用那些后宅的小手段，不屑于用那些小意温柔圈住本王……” “本王……爱她这一点，但本王不会像她那样。” “若能让她回头，用点手段又何妨？” 他说完，抬起右手，猛地握拳。 整只手臂青筋爆起，自然地，绷带下的伤口也随之崩裂开，一股殷红的血迹顺着绷带浸了出来。 谢洵松开拳头，又将手虚弱地垂在一旁。 “本王觉得，这伤还要些日子才能好。” “而且……这伤好了之后应该会留疤吧？你说本王也用些断骨草如何？” “可是王爷，王妃用断骨草是因为所伤之处，是女人最在意的脸，可您的伤疤只在手臂，何必去吃那个苦呢？” “因为本王也想尝尝她尝过的苦楚。”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 “她脸上的伤……是在这一处吧？” 影二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又无端地带了些荒唐：“王爷，您想干什么？” 这下不等谢洵回答，影二就连忙说道：“您不会是想自毁容貌吧？！属下劝您一句，您看王妃她……她身边都是什么人？沈大人，木多之类的，个个都是英俊好看的，可见王妃是喜欢容貌俊俏的男子的！王爷您千万别想不开呀！” 谢洵像是思考了一下影二的话，将手放了下来，“嗯，本王知道了。” “让本王一个人静静吧。” 影二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可还是觉得放不下心来。 总觉得王爷最后那句话，语气里还带了些可惜的意味。 王爷真是……越来越…… 影二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谢洵身边最亲近的人，因此有些事情，除了谢洵本人以外，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早在秦如霜刚刚葬身火海的时候，影二就隐约觉得王爷他不对劲。 他好像……有些癫狂了。 在外人看来，谢洵只有那日在大火前悔恨痛哭，以及第二日的一夜白头。 之后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怀王，只是带了些失去妻儿的悲伤。 可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只有影二一个人默默地看着谢洵的不正常。 王爷开始一整夜一整夜的无法入眠； 他将所有王妃用过的东西都派人封存了起来，谁也不许碰； 偶尔几天不睡觉，困顿至极，小睡一会儿，也时常伴随着满身的冷汗和痛苦的梦呓。 甚至…… 有一件事他在心中憋了很久，一直不敢同别人说。 甚至有一日，他看到王爷在书房里看一本画着奇怪图案的册子，他后来看了一眼，竟是不知道哪里寻来的奇门之术。 而王爷翻开的那一页，名为招魂。 其中有太多太多不同寻常，又让人心惊的事情，影二不知道能与谁说，他只能更加尽心尽力地跟着谢洵。 若谢洵有什么过激之举，他只能尽力一劝了。 而王妃回到边关之后，王爷表现出的种种……别人不知道，可他却再清楚不过。 比如昨日晚上，王爷的那口血，根本就是他催动内力咳出来的。 比如王爷中毒之事，虽然军医采用的是保守的治疗方法，但余毒也去得七七八八了，王爷却一直没有醒来，直到王妃来到边关那日…… 他看得很清楚，木多是存了报复的心思，才提出刮骨疗伤的，而当时王爷的手明明动了，他是能听到木多的提议的，可他却装作是木多来了，刮骨疗伤之后才醒来。 影二不知道王爷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私心里，他觉得王爷不应该在王妃身上耍这些小手段。 可午夜梦回，他看着在床榻上安然躺着，眼睛却一直睁着的王爷，又觉得他身形落寞，也似乎能理解他的想法。 他像一个一无所有的赌徒，手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自己的这一条命，却想用这条命赢回失去的所有。 是啊，王爷他还有什么能往能挽回王妃的呢？ 名，利，钱，王妃似乎什么都不缺。 王爷唯一能折腾的，大概也只有他自己这一条命了吧…… 王爷他看似使了心计手段，其实不过是……爱的卑微低到了尘埃里了吧。 甚至自从木多来到边关，那个胆大包天的西南小子总是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换了以往，恐怕有十条命都不够砍的。 可王爷依然忍了。 是的，王爷他忍了。 昨日，王爷吩咐他去办的那件事，他看王爷怒火攻心的样子，以为是要让他取木多性命。 可王爷吩咐他的，不过是让他寄出书信一封，传回京都，让莲青道人想办法将木多这小子弄回西南去。 甚至在信中，许诺了莲青道人许多好处，只要莲青道人能将木多召回西南。 说到底，还是怕王妃知道了会生气吧？还是怕木多受伤了王妃会伤心吧？ 影二一直站在原地，望着谢洵的背影，越来越远。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身型也不如从前挺拔，消瘦的身体在原本合身的衣服里，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王妃明明回来了，可是王爷看起来却像失去了更多…… 第278章 突袭敌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影二的想法是对的。 倘若秦如霜真的带着孩子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之中，那谢洵失去的是爱人和孩子。 可现在谢洵看着已经回来的秦如霜和孩子，却发现自己失去了更多东西。 秦如霜和孩子还活着，可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们。 同时他失去了生产之时，陪伴在秦如霜身边的机会。 他失去了孩子第一声啼哭时，抱住他的机会。 他失去了在秦如霜身负重伤，艰难求生时陪在她身边的机会，也失去了陪着孩子长大的机会。 虽然只是两个多月，可他却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 他自负，他活该，可他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他们了。 …… 城外。 在大祁与大燕之间，国土并不是紧密接壤的。 中间还有一条三无地带，那是一片荒凉的土地。 也是大祁与大燕开战之时交战最多的地方。 而此刻，根据前线士兵侦查回来的结果，大燕的部队分三批，盘亘在各片三无地带。 “将军，距离我军最近的一批大燕的士兵，约有六万余人。就在咱们不到三里的地方。”侦查的士兵前来禀报。 秦如霜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此次带的兵马，一共四万，加上皇城军五千精兵，一共四万五千余人。 四万五千人对战六万人，哪怕是谢洵带兵，也不敢贸然行动。 然而，秦如霜在出征之前，早已对这一切有所预料。 秦如霜将四万五千余人的戍边军，分为三个小队。 由她自己带领一队，游绍和聂磊各带一队。 而与大燕敌军对阵的计谋，也是秦如霜早就准备好的。 只见三队人马分别列阵，由秦如霜带领的那一队兵马，在秦如霜的带领下以先锋姿势往前冲去。 而由游绍和聂磊带领的两队兵马，成则是以矩阵的形式紧随其后。 而在此时大燕的军队中，远远地听到了马蹄声和马匹的嘶鸣之声，再往前一看，是大祁的将领带着一小部分部队正朝他们快马赶来。 大燕的军队在第一时间列阵，但不少士兵心中都在嘀咕，他们这一队约莫有六万余人，怎么看前头冲锋的敌军……好像没多少人啊。 大燕的军队人马较少，因此大燕的敌军并没有放在心上。 营帐中的将领，正是那日围攻游绍的那一个，听到士兵前来禀报，说有万余大祁军队出没，他略挑眉，摆摆手让副将前去迎敌。 他心说大祁真是越来越不顶用了，让个女人来率领戍边军也就算了，这种一敌多，以卵击石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然而不到一会儿，便有士兵屁滚尿流地赶来，语气中尽是惊慌，“将军！将军！不好了！大祁的军队已经冲破了我们的防线了！” 那将领猛的抬头，质疑的话脱口出口：“怎么可能？带队之人是大祁军队中的何人？” 那小兵跑的帽子都歪了，结结巴巴道：“是个……是个女人！我听到敌军管她叫秦将军！” 将领猛地抬头，秦将军？莫非是那传闻中的秦如霜？ “别慌，等我出去看看。” 他带着人马出了营帐，远远地就看到一名身形矫健的女子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铠甲，英姿飒爽。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还带了一个黄金的面具。 而露出的下巴和脸颊上沾了不少鲜血，看着有几分修罗的气势。 她用的武器在战场上也十分罕见，只见此人不用刀不用枪，用的竟是一根长鞭。 而她身后一人与她配合十分默契。 秦如霜奋力挥鞭带出的力气，将身边的敌军抽倒，而身后的人则是快速上前补刀。 加之敌军倒下，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身后的人，那一小队人马，在秦如霜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大燕军队的内部。 这支小队，犹如一把锋利的长枪，猛地刺入这六万余人的要害之处，而且逐渐有将他们的军队撕开，分成两半的趋势。 大燕的将军神情猛地一震，这女人打得太凶了！ 而且她所带的人马，似乎也被逐渐她的气势所震慑，热血之下，说是以一敌十也不为过。 然而让他更加担心的是，他们的优势本来就是人数众多，但此时秦如霜犹如一把利剑，将大燕军队劈成两半，无形之中将他们的优势也劈没了。 不能让她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来人！从后侧面对人马围剿！” 只是，他的吩咐比不过战场上变幻莫测的形势。 只见他刚刚下令，身后游绍和聂磊带的两方人马姗姗来迟！ 他们借着秦如霜撕开的那一道口子，一左一右，将被劈成两半的大燕军马围了起来。 大燕的军队选择这一个地方驻扎，是有讲究的。 在他们身后就是一片沼泽之地。 这个沼泽也是边关的一道奇景，被称为亡魂沼泽。 意思是只要人或者马不小心陷进去，就再也起不来了，他们常常利用身后的沼泽引敌军过来，再将敌军赶入沼泽，赢得胜利。 然而这次他们注定要受到一个教训！ 只见中间是被秦如霜劈开的先头人马，而两边是猝不及防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另外两队大祁兵马！ 前方是越打越猛的敌军，后方则是退无可退的沼泽，大燕的军队第一次尝到了以前对战时，敌人尝到的苦楚。 向前，他们攻不破大祁的攻势，因为气势已经输了！ 向后，又是无法越过的沼泽之地，他们犹如被瓮中捉鳖，只能接受大祁军队的单方面的屠杀。 而大燕的将领，也懵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原本对他们有利的情况，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人马已经荒了，而大祁的士兵则是越战越勇！ 不行，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那将领一咬牙，对副将吩咐道：“往左！往左撕开一道口子，往红石林的方向退！” 他第一次在人数优势的情况下，被打得如此狼狈！ 他心中恨极了作为大祁将领的秦如霜眼，中也带上了猩红。 他一边退，一边大喊：“取敌军将领的首级！谁若能取这女人的首级，赏黄金万两！” 然而，他手下的人已经全都被打蒙了，哪里还听得到他的指挥！ 只听到他吩咐向左突破，于是一股脑地向左冲去，到底是人数众多，虽惊慌了片刻，但还是被他们破开了一道口子。 有了这一道口子，大燕的士兵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左逃去。 而此时的战场上，就形成了一副十分滑稽的场面：人数较少的大祁军队在主将的带领下，在后面穷追不舍，而人数众多的大燕军队，则如丧家之犬一般往一个方向逃窜！ 在身后追赶的游绍则是大呼痛快！ 这一战打的太漂亮了！ 第279章 诡异红石林 “没想到王妃的野路子这么管用啊！”游绍一边追赶敌军，一边对聂磊说道。 聂磊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什么叫做野路子？王妃肯定是早就策划好了这一切！” 聂磊又道：“你没发现咱们这次的对战，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吗？” 游绍一愣，还真被他品出一些蹊跷来。 他们这次，好像没有同敌军叫阵，直接就打了？ 而在前面的秦如霜则是回头看了说话的两人一眼，“还不快追？” 两人闭了嘴，奋力向前追去。 其实聂磊说得很对，秦如霜这一仗，本来就是谋划好的，而打的就是一个“快”字。 以往两军对战，除非是其中一方已经破了城门，那就是单方面的攻打，若是像这样在三无地带对阵，那都是有讲究的。 比如两方兵马会在几公里外互相对峙，主将叫阵，锣鼓齐鸣等等。 可是这一次，秦如霜没有带助阵的锣鼓队，也没有停下同对方的主将叫阵，而是直接带着兵马冲了过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这样安排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在里面的。 这一队人马身后有一个沼泽她是知道的，以往敌军通常会在叫阵的时间里，估量对方的人马状况，再利用排兵布阵等方法将人逼到沼泽周围。 可这些引导都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秦如霜这个所谓的“野路子”，放弃了以往叫阵的环节，直接冲入敌军。 一来，将敌军打个措手不及；二来，也为后面游绍和聂磊的围剿争取了时间。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秦如霜作为先头部队，能把对方打蒙的情况下！ 那一处沼泽，在时间宽裕的时候可以成为大燕军队的有力武器，在时间仓促的时候就会成为他们的致命弱点！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敢贸然闯入沼泽！ 只要打得足够凶，足够猛，足够快，让他们往前拼不过，往后退不了，自然而然就乱了阵脚。 不过这种法子也只能用一次而已。 但是，战场上的形势变化万千，无论一个战术能用多少次，只要有效果，那便是有用的战术！ 秦如霜将目光望向前头逃窜的大燕军队，不得不说，虽然大燕军队被打懵了，可逃窜起来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追出了很远。 而秦如霜抬头望向原本宽阔的地带，前面却突然出现了雾影朦胧的景象。 就在这时，大燕的兵马像是变戏法似的，冲入了那浓雾之中，再没了身影！ 秦如霜示意停下脚步，叫来聂磊。 “你在边关呆的时间长，这一处雾气是怎么回事？” 不怪秦如霜谨慎，主要是这一处雾气出现得太过蹊跷。 它就凭空出现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而且那雾浓得很，是秦如霜从未见过的样子。 “这……”聂磊挠挠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这才惊觉他们已经追出来太远了。 “回将军，末将虽加入戍边军的时间不短，可是咱们大祁下来以和为贵，大多是将敌军打退后便不再管，很少有主动出击的时候，因此这么远的地方我也没有来过。” “不过……”他的神色谨慎了几分，“末将曾听王爷说过，在草原的深处有一处红石林，被称为魔鬼林。” “这魔鬼林就在一处浓密的大雾之后，这雾和红石林都十分蹊跷，据说里面设有迷障，寻常人都是进去之后就会迷失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秦如霜挑眉，“那为何大燕的军队敢冲进去？” 聂磊一顿，为难道：“这么将这就不知道了，要不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秦如霜也在思索，到底要不要过去探查。 她现在身为主将，手下掌握着千万兵马的性命，她的一个错误决策带来的后果，是无法想象的，因此难免也谨慎了一些。 可是她这次来边关，本就是抱着要取得重大战果，回去同祁帝谈判的。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本来就打算一次将大燕打服了，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将他们赶回国土就了事。 秦如霜思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 进不进去先不说，探查一下周围的地形也是好的，毕竟在她的带领下，戍边军绝不可能止步于此。 “过去看看吧。”她回头望了一眼士兵们，说道，“谨慎起见，先列队修整，切不可掉队。木多，你在前面开路。” 秦如霜的这一安排也是有原因的。 木多自小出生西南边陲，而西南那边有很多的深山老林，每一个西南边陲的人，都有特殊的本事，能在深山老林之中面对沼泽瘴气而不迷路。 只是秦如霜的这一安排，若在不了解情况的游绍那里，就变成了秦如霜想让木多出头。 想到之前的刮骨疗伤之事，以及秦如霜对木多的纵容，游绍心中升起警惕。 他家王爷现在本来就身体不便，不能在王妃面前献殷勤，若是被木多得了风头，赢得了王妃的信赖，那还得了？！ 于是游绍立刻主动请缨：“前方凶险，还是让末将带队探查吧。” 秦如霜并不知道游绍心中的小九九，只以为是游绍觉得自己忽略了他。 毕竟战场之上，想立军功的心思人人都有，于是思量片刻也答应了。 “那就由游将军领兵在前探查，记住，一定要谨慎些。” 游绍抱拳领命：“末将知道了。” 说完，他亲自点了五千自己最信任的兵马，带头在前。 再往前走，便是那浓重的大雾了。 秦如霜看了一眼，对木多问道，“可能看出这雾中是否有毒？” 木多摇摇头，“虽然不知道这雾是怎么形成的，但雾本身并没有问题。” “那便继续向前走吧。” 木多虽然说那雾中没有毒气，但是这雾却显得十分诡异。 他们进到大雾之中，那雾却像在他们身后散开一样，一下不见了踪影。 而大雾散开，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堆里凌乱的红色石头。 秦如霜从未见过这样颜色的石头。 红的诡异，红得骇人，仿佛是用血染出来一般，还透着一股不祥的暗黑。 而且这堆石头说是杂乱无章，也不尽然。 这些石头分为两堆，中间空出一块。 两边的石头都堆成了三角的形状，指向中间的空缺，似乎……像是一道门。 秦如霜暗暗打量，莫非这就是红石林的入口吗？ 第280章 遇险 “将军，让末将带人先进去看看吧？这石林有蹊跷。”游绍说道。 但是游绍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多少紧张的神色。 说到底，他从未见过这红石林，之前也只是听谢洵嘱咐过几句，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 就这几块破石头，能有什么厉害的？ 但是秦如霜和他的想法不一样。 在和莲青道人学习的这些日子里，她知道这世间有很多悬而又悬的东西。 特别是与奇门遁术之类有关的，更是由不得你不信邪。 因此她还是比较谨慎，对游绍道：“先派一小队人马进去看看情况，不要大意。”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游绍的好胜心还上来了。 “这不就几块破石头嘛？就算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就这么大点地方也藏不了人，将军莫非是怕在里面遇到敌军？别怕！若是遇到了，我打他个落花流！” 他说完，不顾秦如霜的劝阻，带着手下的五千精兵，率先跨过了石头。 然而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先前已经消失不见的大雾，像是受到牵引一般，在游绍指挥那五千人进去之后，突然猛地出现了，将石块附近围了起来。 游绍此时还没进去，看到这情形，微微皱眉。 莫非真的有什么蹊跷？ 但他到底还是不信这些荒唐的说法，于是也提腿，想跟着进去。 “游绍！慢着！” 秦如霜高喝一声，到底是让游绍停住了脚步。 可是他虽然停下了，脸上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表情。 “就这破石头有什么好怕的，将军您太过谨慎了！” 秦如霜不欲与他争论。 她知道，谢洵手下的这些副将各有各的性格。 就比如游绍，虽然脾气性格冲了一些，但是性格豪爽，而且与士兵们称兄道弟，颇得士兵们的拥戴。 虽说秦如霜现在贵为主将，有权利呵斥游绍，但是她还是不想让游绍在士兵面前丢了脸面。 游绍以后是要管手下的人的，自己若一时心急，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他，以后还让他在士兵面前如何有威严？ 还让他如何统领部下的士兵？ 她感念游绍等人愿意听从她的调遣，没有让初来乍到的她做一个光杆司令。 因此还是好言相劝，“先等你手下的士兵探查回来再说吧。” 见秦如霜好声好气与他说话，游绍也没了争论的念头，反而觉得是自己心眼小了，于是闭了嘴。 心里只想，着等待会儿士兵们出来了，他一定要第一个先冲进去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能把这么多人都唬住！ 然而，他们这一等，足足等了两炷香的时间，仍不见士兵们出来。 这下不仅是秦如霜，连游绍自己心里都忐忑起来。 难道士兵们是在里面中了埋伏？还是说里面有什么奇怪的陷阱？ 可是他们在外面没有听到一点响动！ 除了最初士兵们走进去的脚步声，之后再没了声息，不像是有争斗或者掉进陷阱的样子啊！ 游绍心里打突突，这下也不敢自大了，对秦如霜问道，“将军，要不要再派一批人马进去看看？” 秦如霜皱眉，虽然只进去了五千人，还可以再派人进去，但她怕的是下一批人也一去不复返。 她翻身下马，对于身边的人吩咐道：”有没有带绳子？” 众人都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但还是有人站了出来，将人们随身携带的捆绑俘虏的绳子递给了她。 秦如霜看了一下长度，远远不够，于是让人多拿一些来。 就这样，秦如霜足足拿了十根绳子，又将十根绳子牢牢系在一起，形成了一根长度可观的长绳。 她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头交到了聂磊手中，“你握好这一头，我进去看看情况。” “将军！” 这下子，在场的几个副将和木多都表现出了明显不赞同的神色。 聂磊率先开口道，“就算要进去探查，也该是我们去！” 可秦如霜没有再等他们争论，率先迈进石门走了过去。 她对聂磊说道，“待会若是里面有什么情况，我便拽动绳子，你感觉到我拽动绳子的力道，就立刻将我拉出来。” 聂磊点头，脸上浮起谨慎的神色。 而秦如霜则是顺着那道门，径直走了进去。 走到里面之后，身边浮起淡淡的烟雾，但是还能看清前面的路。 她打量里面的景象，只见走进去之后，里面如同红石林的名字一样，全都是那种怪异的红色石头，而且里面的石头每一个都超过了成年男人的高度，将前面的视线遮挡起来。 这些石头看似杂乱地林立，又似乎是遵循着某种规律。 而在石头之间，有一些仅供两到三人通过的小路，秦如霜顺着这条小路往里走，暂时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只是又走了一段时间，她逐渐发现了不对。 她竟然走回了原来的地方！ 她尝试顺着原路返回，可是不管她怎么走，都似乎在原路打转。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秦如霜的错觉，总觉得在这怪石林立的环境当中，她开始变得心浮气躁，心中也升起一些无端的念想。 而眼前的石头颜色，似乎比刚进来的时候更加妖艳。 不对劲，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 秦如霜闭上双眼，指甲猛地插向手心，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让她的精神一振！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另一只手，竟然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绳子之上！ 恐怕再慢几秒，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把拴在腰上的绳子解开了！ 秦如霜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闭上眼睛，不受干扰，用手猛地拉动绳索，然后站在原地等待绳索的另一端传来动静。 不一会儿，绳子被慢慢拉紧，她跟着绳索的力道一点一点往后退。 直到听到聂磊等人的声音，她才睁开眼睛，而此时，她已经站在了红石林的门口。 众人见她出来，皆是一脸焦急。 “怎么样王妃？我们刚刚在你进去不久就拉了好几次绳子，可是你那头都没什么反应，大声喊你也没有回应，里面到底有什么？！” 秦如霜脸色惨白说道，“这林子里似乎有某种让人致幻的东西，我刚刚差点就自己将绳索解开了。” 而几人之中，又数游绍最焦急。 他最信任的士兵都还在石林里！ 他连忙问道，“那王妃你可有看见之前进去的士兵？” 秦如霜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我进去之后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看到任何活物，甚至听不到任何声响。” 游绍的脸一下白了，看来这五千兵马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都怪我！我不应该让这些人进去涉险的！” 游绍满脸懊恼。 然而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秦如霜精神一震，大喊道，“注意戒备！” 她猛地回头，却看到身后已经围上了一队大燕的士兵。 “别来无恙啊，王妃。” 秦如霜瞳孔紧缩。 “是你？” 第281章 赢了还不如不赢 来人秦如霜并不陌生。 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以及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显得越发狡诈的眼睛…… 赫然是原本的兵部尚书俞在忠！ 秦如霜心中警惕，她早该想到的…… 她当日从别院假死脱身之后，去到西南边陲，又通过莲青道人得知了许多京都的消息。 这俞在忠，正是在大祁潜伏多年的大燕人。 说起此人，“卧薪尝胆”四字对他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他十几岁便来到大祁，以孤儿的身份，被一家乡绅收养。 后来又一路走科举的路子，入朝为官，最终做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而那对收养他的老夫妻，早在他入朝为官之时，就意外“死亡”了。 后来秦如霜稍一联想，隐约也能猜到他与秦方好之间的关系以及后续的种种。 只是当日事情败露之后，俞在忠这个老油条却早已得了风声，带着原本在大祁做质子的达完烈逃之夭夭。 看来是逃回了大燕国啊。 “别来无恙啊，于大人？或许，您还有别的名字？” “不不不！俞在忠这个名字已经跟了我几十年，我挺习惯的，王妃还是以以前的名字称呼我就好。” “那么于大人，既然立场不同，今日便要见真章了吧？” 然而，俞在忠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道，“王妃乃是女子，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虽然我逃回大燕全拜王妃所赐，不过我这个人嘛……向来都不怎么记仇。” “今日来，也是与王妃谈一笔交易的。” 秦如霜挑眉，“看来今日的一切都在俞大人的掌控之中，此地，也是你引我们过来的吧？” 俞在忠摆摆手，“王妃太看得起我了，我原本是打算将王妃引到此地的，毕竟我知道王妃千里奔赴边关，自然不可能只将大燕打退便罢休。” “只不过，我没想到今日王妃会以少胜多，将我大燕的兵马灰溜溜地赶到这里，反倒让我提前与王妃见面了。 秦如霜皱眉，“到底所为何事？” “想来王妃也听过这红石林的名头，这里边向来是只进不出！不过嘛，我早些年有些奇遇，已经将这红石林的秘密摸透了，而游将军手下那五千精兵，如今也好端端地被我接到了其他地方做客。” “我此次前，来只为与王妃谈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知道王妃初来边关，领兵不易。又是一介妇人，想来在边关也是举步维艰，正巧我也刚刚回到大燕，而且全拜王妃所赐，回来的原因还不是那么的光彩。” “所以我特意恳请王妃答应我，在未来两月之内，我大燕的兵马绝不主动进攻，也请王妃看在这五千兵马的性命之上，不要主动出击，进攻大燕的兵马。” 秦如霜一挑眉，听懂了他的意思。 “看来于大人回到大燕之后，过得并不顺利啊……这两个月的时间，是要让我为你腾出手，整理大燕内部的事情吗？” 简单来说，俞在忠在大祁潜伏多年，在大燕之中，恐怕早就没有了自己的势力。 而他此次又因为秦如霜的事情，回到大燕国的理由不那么光彩，可想而知，他如今既受到大祁的追杀，在大燕内部恐怕也没什么地位。 恐怕除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达完烈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可以轻信的人，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势力了。 俞在忠点点头，“王妃是聪明人，王妃初到边关，不也面临与我一样的困境吗？就当是我们彼此让对方松口气，两个月之后，光明正大一战如何？” “聂磊，游绍，退兵！” “将军！” 游绍猛的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秦如霜说的话。 感情上，他是感谢秦如霜愿意为了他手底下的人这么做的，毕竟是五千条鲜活的生命； 可是理智上，他知道，现在的情形对大祁是有利的，而大燕因为俞在忠和达完烈的回归，面临着内乱，正是大祁出兵的好时机。 可王妃却为了那五千人放弃了这进攻的大好时机！ 游绍只觉得内心十分悔恨，若不是刚刚他逞能，若不是他太过于自以为是，也不至于将把柄留到了大燕人手中！ 现在让王妃骑虎难下！ 秦如霜摇头：“不必多说，带上其余人马，领兵回营。” 俞在忠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王妃果然是聪明人。” 秦如霜没有再与他多说，翻身上马，带人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十分凝重。 聂磊和游绍两人都不敢说话，连木多也不敢与秦如霜开玩笑了。 造成今天这一切的局面，他们都有责任。 说到底，聂磊和木多两人起初也没有将红石林的事放在心上，因此秦如霜阻止游绍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出言规劝。 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日秦如霜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优势，仿佛成了笑话。 未来两个月，他们都不能再乘胜追击，可两个月之后大燕重振旗鼓，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一场苦战！ 秦如霜带着兵马回到城中，一开城门就看到谢洵正等候在城门之下。 “怎么样？回来就好。” 秦如霜点点头，没有多说，先行带着木多往营帐走去。 谢洵皱眉看了一眼。 秦如霜身后的兵马似乎没有折损多少，只有一些伤员。 秦如霜第一次带兵打仗，这个损耗在谢洵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而且据他估算，这种情况应该是胜了。 可是秦如霜脸上并没有喜色，聂磊也不见多高兴，而游绍更是一脸懊恼。 谢洵只能将目光转向聂磊：“怎么回事？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聂磊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赢是赢了，可是这仗赢了还不如不赢。” 确实，在聂磊的想法里，这一仗赢了还不如不赢！ 正是因为他们打赢了，才有了后续红石林的事情！ 若是他们没有打赢，哪怕是保存实力回到军营，明日，后日……总有机会还能再主动出击，可是现在，一歇就是两个月！ 谢洵眉头皱得更紧，“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真实情况是什么？如实告诉本王！” 聂磊只能一五一十地将红石林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洵。 谢洵听完，问道：“俞在忠同她约定两个月之后再战，王妃说什么了？” “王妃什么都没说！默认了！然后带着我们走了。” 聂磊懊恼地说道，“都怪我们，当时应该听王妃的话的，现在反倒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可是谢洵听完却突然笑了。 他对聂磊说道，“你还记得当初父王的生辰宴的时候，王妃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聂磊仰着头，努力回忆当初王妃说了什么，半晌才道：“王妃说我是个老实人。” “本王看你真的是个老实人。” 谢洵挑眉，“你还想休息两个月？别想了，赶紧去吃东西，晚上有你忙的！” 第282章 喂奶 聂磊和游绍两人皆是神色激动，“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游绍在最初的惊喜之后，又努力克制了脸上的神色，愧疚道：“今日都是因为我不听规劝，才造成这样的后果，难道现在还要让王妃为了我出尔反尔吗？” 谢洵笑着摇摇头，“怎么能说是出尔反尔呢？俞在忠给了提议，可王妃并没有答应不是吗？她只是带兵回来了而已，谁说不能再去而复返了。” 游绍和聂磊两人皆是眼神一亮。 是啊，自始至终王妃都没有答应啊！ 只是俞在忠提出了建议，而王妃没有否认而已！ 可王妃没有否认，却也没有答应！ 走在前面的秦如霜将谢洵的话听了一耳朵，又听到后面的士兵们传来一阵议论之声，慢慢挑起了嘴角。 两个月，这苦寒的边关之地，让她呆两个月还行，让宝宝在这地方呆两个月，她可舍不得！ 她还要赶紧带领边关胜利，然后拿着筹码到京都去赎回她和宝宝的自由之身呢！ 回到营帐之后，秦如霜先将盔甲卸了下来。 青枝一开始看到秦如霜平安归来，心中松下一口气，整个人也欢喜起来，可是替秦如霜脱铠甲的时候，又忍不住心疼了。 “这铠甲怎么这么重啊，您看您的肩膀，手臂都被磨红了！” 铠甲之下，秦如霜肩头，手肘等脆弱的地方，都被重重的铠甲磨出了鲜红的痕迹，而铠甲之上一些细绑带的地方，也留下了红红的勒痕。” “这点伤算什么？连伤都算不上。” 青枝听到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秦如霜眼见青枝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连忙告饶：“好好好，是我不好，这样，你先拿药膏来替我擦了，明日你缝几个布垫，让我垫在这些位置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小姐，您可要爱惜好自己啊。” 秦如霜骑了一日的马，又穿着那么厚重的盔甲，自然已经是劳累至极。 青枝想张罗着找人打水来给秦如霜洗个热水澡，秦如霜摆摆手拒绝了，“弄盆热水来擦拭一下就行了。” “秋冬之际，边关干燥。水是奢侈之物，边关的百姓一年到头也洗不了几次澡，没必要弄得这么奢侈，随便擦擦就行了。” 青枝闻言也点点头答应了。 可是青枝去而复返之时，身后却跟了提着热水的木多和钱二通。 “不是让你们不要浪费水了吗？” 青枝看了一眼那几桶热水的水，极不情愿地道：“是王爷让人送来的。他说这是从他主帐那里省下来的，让王妃好好洗个澡，您今天辛苦了。” 说完又接着道：“王爷本来是派了士兵来送，我怕他们进了您的营帐冲撞到您，所以让木多和钱二通送过来。” 军营之中是没有女人的，这一点秦如霜知道，因此听到青枝的解释，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水都送来了，不用白不用。 于是，秦如霜便在青枝的伺候下，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 直到将周身都打整干净，感觉到神清气爽之后，她才让青枝将孩子抱了过来，青枝则是退了出去，说是要去替宝宝弄碗羊奶。 宝宝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娘亲，心里也是想得紧。 秦如霜将孩子抱过来之后，宝宝就紧紧的挨着她，咿咿呀呀十分急切地看着她，还用小手去抓秦如霜的领子。 “宝宝想娘亲了呀，是不是？宝宝放心，娘亲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宝宝和秦如霜亲热了一会儿，总算表情没有那么急切了，哼哼唧唧用脑袋去蹭秦如霜的胸口。 秦如霜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生出了逗弄的心思，于是便对宝宝道：“宝宝是不是饿了？可是娘亲这里没有奶水呀，怎么办呀？宝宝今日要被饿肚子咯！” 听到这话，宝宝立刻皱起了眉头，瘪瘪嘴就想哇哇大哭。 秦如霜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聪明，不过是逗弄的话，他却像听懂了似的，委屈的要哭！ 她连忙哄着：“别哭啊，青枝去给你弄喝的了，一会儿就来，娘亲刚刚逗你呢！” 只是这孩子逗哭容易，想哄好可就难了。 宝宝的眼泪一下子没收住，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秦如霜难得的有些招架不住，不住地往营帐门口看，心说青枝的羊奶怎么还不来？这臭小子快把天都哭翻了。 下一秒，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掀开了营帐的帘子。 秦如霜眼神一亮，在看到来人之后，却又收回了目光。 只见是谢洵端着一碗羊奶进来了。 “青枝她有点事情来不了了，我替你将羊奶送过来。” 秦如霜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不方便来接，只得对谢洵道：“你放在桌上吧，我喂宝宝喝。” 谢洵却自觉地端着羊奶走到了她身边。 此时秦如霜正在椅子上抱着宝宝，而谢洵身形较高，他毫无芥蒂地蹲了下来，一边膝盖半跪在地上，将羊奶举到秦如霜手边。 “你一个人不好喂他，我替你端着，你来喂吧。” 宝宝原本在哭，可是看到有人来了，被逗起了好奇心，也不哭了。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珠溜溜转转，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男子。 谢洵看着宝宝偏头看他，于是轻轻笑了一下。 宝宝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不得不说，谢洵长得确实英俊。 以前身体康健的时候，虽不爱笑，可眉眼却是那种深邃挺拔，阳刚帅气的长相。 最近这段时间，他缠绵病榻，身体瘦弱了许多，而原先在战场上厮杀练就的小麦色的肤色，也褪去一些，显出一些苍白。 这份苍白，将他的五官软化了不少，变得没有那么具有攻击性了，看着反而温和许多，又平易近人许多，但英俊还是一样的英俊。 秦如霜看着睁大眼睛看谢洵的宝宝，心说这孩子以后长大了别是个喜欢美色的吧。 她将思绪收回来，看向了半跪在地上的谢洵。 宝宝这会儿是饿得狠了，她也顾不得许多，就着谢洵抬着羊奶的手，拿起勺子开始一勺一勺地喂宝宝喝奶。 不知不觉，就将一小碗羊奶都喂完了。 宝宝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巴，秦如霜将他抱着站了起来，将宝宝小心地伏在自己肩头，轻轻地拍他的背，想帮她拍拍奶嗝。 “孩子可以让我抱抱吗？” 一直沉默的谢洵突然开了口。 秦如霜不易为人察觉地轻轻退后了一步，说道：“孩子认生，还是算了吧。他刚刚喝了奶，若是将他弄哭了，一哭就要打嗝的。” 谢洵没有说话，却是痴痴地望着秦如霜和孩子。 直把秦如霜看得有些不自在，心中默念青枝怎么还不回来？ 而此刻的青枝在什么地方呢？ 青枝被骗到了主账里。 第283章 第一次抱娃 边关干燥，秦如霜洗澡之后，青枝突然想起来，她在包裹里还收了几盒润肤的膏脂。 她原本打算先去将那几盒膏脂拿出来，再去替宝宝端羊奶，可是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到了，于是便想去问问钱二通有没有看到。 只是她刚一出了营帐，便被聂磊叫住了，“青枝姑娘，我家王爷找你有事情。” 青枝皱眉，“我还要给宝宝准备羊奶。” 聂磊忙道：“我刚刚已经看到有人端着羊奶去王妃的营帐里了，王爷真的找你有急事，青枝姑娘去看一下吧。” 于是，青枝便被聂磊骗到了主帐里。 只是她坐在主帐里，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谢洵，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王爷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待会儿等王爷得空了再派人来叫我，我马上就来，现在我还是得去小姐营帐里，看看小姐和孩子。” 聂磊抓耳挠腮，他本来也不是擅长说谎的人，见青枝坐不住，立刻就慌了。 “唉，青枝姑娘，你要不再等会儿？你再坐一会儿吧！” 青枝狐疑地看了聂磊一眼，“你是不是骗我？王爷找我根本没事儿吧？对了，王爷现在有伤在身，他不在主账里他去哪儿了？” “啊，这……这王爷他……” 青枝起身就往主账外面走，无论聂磊怎么劝都拉不住，只得跟着往秦如霜的营帐走。 青枝质问他，“你刚刚说已经有人给宝宝端羊奶了，到底是谁？可不可靠？小孩子入口的东西都千万马虎不得，你们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儿，我可放心不下！” 聂磊连忙道：“安全！安全！给宝宝端羊奶的人绝对安全！”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秦如霜的营帐门口，青枝将帘子掀开，就见谢洵正浑身僵硬地抱着孩子，而秦如霜则是坐在一旁椅子上，装羊奶的小碗已经空了。 聂磊撇撇嘴说道，“我没骗你呀！确实有人端羊奶来了，王爷亲自端的！王爷总不能害自己的孩子吧，再安全不过了。” “你骗我！” 聂磊连忙将两只手举了起来，做求饶状。 “没有没有，我说的句句属实，这不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情况吗？” 青枝瞪了他一眼，不欲再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营帐之中。 看见谢洵抱着孩子，她不经意地对秦如霜说道，“小姐怎么把宝宝给王爷抱啊，宝宝认生，一会儿别哭到打嗝，或者将奶吐到王爷身上就不好了。” 谢洵假装没有听到青枝嘴中“认生”两个字，依然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 这个机会可谓是来得十分不容易。 刚刚在营帐之中。 谢洵提出想抱抱孩子，可是却被秦如霜拒绝了，用的也是和青枝一样的理由。 谢洵没有办法，时至今日，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小心翼翼，生怕惹得秦如霜不高兴。 秦如霜拒绝了他，他也没有再强求，只是一直盯着宝宝看。 宝宝歪着头，似乎觉得这个大人非常奇怪，一直在用一种热切又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看上去好像有些可怜。 于是便伸手，想去摸摸谢洵。 而谢洵见状，立刻伸出了手指，递到宝宝手中。 在宝宝的小手握上他手指的那一刻，谢洵只觉得一股奇怪的感情从心头猛地涌了上来。 宝宝小小的手，仿佛有千斤重，抓住他的手指，让他再也挪不开步伐。 那小小的，软软的触感，那绵绵的，香香的奶味，全都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 谢洵只觉得心都快化了。 原来这就是血脉之情吗？ 原来这就是父子连心吗？ 原来初为人父，竟是这样的感觉…… 宝宝在秦如霜怀中，一直拉着谢洵的手指不愿撒手。 而秦如霜虽然不想宝宝与谢洵有太过的亲昵的接触，可也不愿意惹宝宝哭闹，于是顺势对谢洵说道：“他若不认生，那你便抱抱他吧。”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宝宝握住谢洵的手之后，谢洵为了方便宝宝握着，挨得她很近，让秦如霜有些难以忍受，她只能顺势将孩子递给了谢洵。 而谢洵的第一反应，便是用右手托住孩子。 他右手用力，将孩子抱在怀里，秦如霜便看到因为用力，右手的绷带上又渗出了血迹。 秦如霜皱眉：“木多说过，每隔一个时辰便要换药换绷带，是不是下边的人伺候得不尽心？” 谢洵却像是所有的心神都倾注在了宝宝身上一样，听到秦如霜的话，隔了好几秒才不甚在意的说道：“没事，不过是小伤。” 又抱了一会儿，见绷带上的血迹越来越明显，秦如霜想将孩子抱过来，可谢洵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秦如霜伸出手去，手指一下子便碰到了谢洵手臂露在外面的皮肤上。 谢洵一下子僵直了身体。 秦如霜也猛地收回了手。 正在两人尴尬之际，青枝掀开帘子进来了。 秦如霜不在意地收回了手。 对谢洵说道：“你手还受着伤，不可长时间用力，将孩子递给青枝吧。” 谢洵依依不舍的将孩子抱给了青枝。 而青枝对谢洵则是十分防备，接到孩子的那一刻，便抱着孩子连退了几步。 她眼尖，看到谢洵手上的绷带渗血，于是连忙道：“王爷的手又不好了，聂磊你还不赶紧带着王爷去包扎？宝宝也要睡了。” 谢洵垂眸，没有拒绝。 他今日来到秦如霜的营帐，真的只是想送一碗羊奶。 可没想到他能有机会和秦如霜一起，给宝宝喂了奶。 后来又得了机会，能够亲手抱了宝宝一会儿，这已经是他先前想都不敢想的情形了。 他一路走出去，感觉像在做梦一样，脚底下都是轻飘飘的。 而聂磊离开之前，秦如霜突然叫住了他。 “聂将军，通知其余几位副将，今夜子时，我们突袭红石林。” 聂磊神色激动，又怕吵到孩子，只能低声应下。 青枝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到秦如霜又要带兵出征，眼中满是担心。 “小姐，白日里不是才征战过一回吗？怎么的夜里又要去了？” “有一小队士兵被困在一个地方了，我得带人去将他们救出来。” 青枝闻言，有些疑惑地说道，“若是被敌军困住了，应该早就被当成俘虏带回营去了呀，那敌营之中层层守卫，小姐怎么救人啊？” 秦如霜笑笑没有说话。 若她没猜错的话，那五千士兵应当还在原地。 至于原因嘛…… 因为俞在忠手中如今没有什么实权，这五千士兵虽然是俞在忠用计俘虏的，可若是带回敌军营，最终的功勋会便宜了谁，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俞在忠只能找个地方将这些人安顿下来。 可是边关荒凉，还要命人守着，这五千精兵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人少了，怕是根本守不住！ 那么有什么地方能安顿他们，又不怕他们跑呢？ 若她没有猜错，那五千精兵应该还在红石林之中。 第284章 金丝软甲 秦如霜领兵回营的时候是下午，又折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等腾出时间来天都已经黑透了。 秦如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让人去叫木多来。 不多来了之后，秦如霜也没有废话，只问他：“让你研制的提神的药物准备得怎么样了？” 木多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放在秦如霜面前：“药的话，有这个应该就差不多了。” 秦如霜一笑，“你倒是动作快。” 木多做出一个夸张的神色，“小师姐的吩咐，我怎么能不快点弄完！” 说完又言归正传道：“还好小师姐你想得周全，离开之前取了一些红石林的泥土和石块的碎片让我研究，不然我还没办法这么快研制出对应的药物。” 秦如霜将目光转向木多手中，木多手里赫然是油纸包着的一份泥土和一些红色石头的碎块。 秦如霜顿时来了兴趣：“这让人产生迷幻作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木多抬了抬手里的东西，“自然是这红色的石头了。我后面用药水试了一下，这石头应当是被人用有致幻药的药水泡过。” “再加上那红石林中应该也设置了一定的阵法，双管齐下，所以让人容易迷失自我。” “那你研制的药可有用？” 木多不敢托大，只能实话实说，“应当是有一定作用，不过我也不确定，毕竟时间太赶了。” 听木多说完，秦如霜也有些抱歉。 她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下午才发现的东西，晚上就要求木多制作出解药。 秦如霜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还是应该多做一些准备啊……你去把钱二通叫来吧。“” 钱二通被叫到秦如霜的营帐的时候，满头都是大汗，“小姐，我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 秦如霜点点头：“这么短的时间，难为你了。” 钱二通嘿嘿一笑：“不为难，我本来平日里做的就是与人打交道的事情嘛！不过是到城中同百姓们买些东西，又不是强行征用，百姓们好说话得很。” 说到这里，钱二通虽然对谢洵恨之入骨，也不得不由衷地感叹道：“城中治理得非常好。戍边军与这边的官员交接非常有规矩，军队之中的士兵从来不打扰百姓的安宁，时不时没有战事的时候，还会帮着百姓做些活计。” “我今日按你的吩咐去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本来以为不受百姓待见，谁知道他们听说是军营要用，有几个百姓甚至不愿意收银子。” 秦如霜皱眉：“不可白拿百姓的东西。” 钱二通连忙说道，“我知道的，都在门后偷偷留了钱的！小姐跟我去看看吧，看准备得怎么样。” 秦如霜跟着钱二通去了外间，果然看到外头是各种铁锹之类的农具。 “不知道这些够了没有，我已经尽可能地多找百姓买了。” 秦如霜点头：“应该够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劳烦你。木多那边解药恐怕不敢保证万全，还得让你去找些绳索来，越多越好。” 钱二通一向对秦如霜言听计从，甚至没有问要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就领命而去了。 秦如霜转身回营帐，想再好好想一想之后要怎么解救那些士兵，就看到谢洵又来到了她的营帐门口。 “王爷不是回去休息了吗？你有伤在身，多休息，伤口好得快。” 谢洵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我的身体不碍事。” 他其实很早就来到秦如霜的营帐附近了，因此也看到了，秦如霜如何有条不紊地安排木多和钱二通做那些事情。 此刻，从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秦如霜，谢洵只觉得秦如霜身上确实有大将之风。 她御下有方，令军中的人都对她十分信服，同时脑子也清楚，该做什么安排什么，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本来是怀着担忧的心情来到秦如霜的营帐地，可是看了她的布置和安排，心里最后的那点担忧也散去了。 他自嘲地笑笑，说道：“我过来本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也显得我有些……多余了。” 秦如霜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客气地说道，“王爷没谬赞了，你始终都是戍边军的定海神针，我不过是暂时接手你的职务。王爷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回京都了。” 谢洵有些手足无措。 他是知道秦如霜在朝堂之上对祁帝立下的誓言的。 一开始，他也感念秦如霜的好心，以为秦如霜是为了他才来到边关。 可是冷静下来，他又有些自嘲。 怎么可能呢？ 始终是他妄想了…… 他将秦如霜害到今日这种地步，秦如霜怎么可能是因为他…… 当初她愿意为了边关出谋划策，说明她是心中有天下的人，这次应该也是…… 为了边关的百姓而来的吧。 只是他到现在仍然不知道，秦如霜当初向祁帝讨要的那一个恩情，到底会是什么？ 他心中隐约有一个十分不好的猜测，可是每每想到那处，他就不敢再往深了想。 说到底，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而秦如霜看谢洵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想与他再多相处下去，点点头说道，“王爷若是没事，那便早些休息吧，我再准备一会儿就要带着兵马出去了。” 谢洵叹息一声，从身后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我当初拜师逸青道人的时候，他送我的一样入门礼物。” 谢洵将东西拿出来，竟然是一件金丝软甲。 这件金丝软甲秦如霜是认识的。 这是谢洵的贴身之物，又是逸青道人送给他的，意义非凡。 而且这件金丝软甲十分有名，可刀枪不入。 当初谢洵遇刺的时候，秦如霜心中也隐约有些疑惑。 谢洵向来不离身的金丝软甲，怎么会没有穿在身上？因而中了身边眼线的埋伏，身受重伤。 不过这种东西…… 她可不想承这个恩情。 “多谢王爷，这东西对你重要，就不必给我了。” 谢洵急切地说道，“我并不是为了让你欠我什么，我只是担心你……” 秦如霜摆摆手，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王爷不必如此，这东西我不需要，王爷自己收好吧。” 谢洵颓然地垂下了手。 他神色黯然，秦如霜竟与他生分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他还是撑起一个笑容，虽然看起来十分勉强就是了。 “东西就放在你这里，穿与不穿你自己做决定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而秦如霜望着那一件金丝软甲出神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动它，就让它这么放在了桌子上。 第285章 将军是福星! 秦如霜的这一处营帐，当初是进行了精心的设计的。 不同于普通的营帐，这营帐被隔成了两半。 外间是类似会客厅一样的布置，上面有桌子，有沙盘，还有地图。 而帘子隔着的里间，则是秦如霜休息的地方。 谢洵走后，青枝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她刚刚其实一直都在里面。 宝宝睡了之后，她守在宝宝身边，因此也将秦如霜和谢洵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金丝软甲，最终还是对秦如霜的担忧胜过了对谢洵的厌恶。 “小姐，要不然您还是穿着去吧，每次您出去我都担心得不行。” 秦如霜却还是坚定地摇摇头，说道，“我既然决定与他划清界限，这些东西就不必了，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和孩子还在这里等我呢，我绝不可能出事。” 青枝叹了一口气，最终也没有勉强。 “好吧，小姐你心中有主意就好。” 不过她还是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袋子拿了出来。 里面是木多给她的一些常用的伤药，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 “这个包裹，小姐还是带着吧，就放在贴身的位置，不占地方，万一有用得着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 秦如霜点点头，在青枝的服侍下又穿上了那一身厚重的铠甲。 午夜。 秦如霜最后一次确认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带上了木多和聂磊游绍两个副将，又带了大批的兵马。 这次他还带了钱二通。 见钱二通有些紧张，秦如霜安慰道：“你是第一次跟着军队出征吧，怎么样？害怕吗？” 钱二通摇摇头，“小姐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不害怕。小姐只管往前冲锋，后边这些物资我替小姐看好了。” 秦如霜笑了，“放心吧，这次不会与敌军有冲突。带你过去只是提前适应一下罢了。” 钱二通挠挠头，他一个帮小姐管生意的，适应啥？ 安抚了钱二通之后，秦如霜带着士兵们出发了。 因为目的地十分明确，就是要去红石林，因此一路上走得也非常快。 没用多久就到了红石林外面。 边关的夜晚，月朗星稀，在月光的照射下，红石林外的大雾显得更加诡异。 秦如霜让木多将早就准备好的大量的提神药物分发给士兵们。 也多亏这些药物不是什么难寻的药材，因此准备起来还算容易。 加之戍边军的执行力一向很强，总算是在午夜出兵之前，能保证每两个人有一份药品。 大部队停在了红石林前，正如秦如霜所说的，红石林外十分安静，并没有敌军。 这也是秦如霜一早就猜想到的。 俞在忠都已经被逼迫到要设计与她谈条件了，自然是手里可用的人马不多。 若真的如她所猜，俞在忠将那五千精兵困在了红石林附近，他肯定是腾不出人手来守着的。 他既然有短时间内将五千多人藏起来的本事，想当然的，这藏身之处肯定也是那些士兵们逃不出来的。 “来人，将绳索拿出来。” 秦如霜吩咐之后，钱二通带着一部分士兵开始将长长一根的绳索拿了出来。 在秦如霜的安排下，准备进红石林探索的士兵们腰间都被系上了绳索，而绳索的另一头，则是留在外面。 所有人都被绑在同一根绳索上，能够确保有任何人发生危险的时候，其他人能发现，外面的人也能发现。 而绳索的最顶端，则是被秦如霜亲自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秦如霜一马当先，带着士兵进了红石林。 这次有腰间的绳索作牵引，又有木多研制出的提神药品，士兵们的状态都还不错。 只是秦如霜带着这一群士兵在红色红石林内搜索了半天，也未发现有那五千精兵的痕迹。 秦如霜只得又带着人回到了红石林之外。 游绍有些焦急了，“将军，怎么会这样？会不会那五千人马已经被转移了？” 秦如霜依然坚定自己的猜想，摇摇头道，“不可能。肯定就在这附近。” 她将目光转向钱二通，“将准备好的那些工具拿出来，从红石林外开始挖掘，往红石林地下挖。” 也多亏正如秦如霜所料的那样，俞在忠腾不出手来手在此地守着，因此他们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也没有引来敌军。 这挖土之事，若是人少，做起来自然艰难，但是秦如霜早就带了很多士兵，因此行动起来也不算慢。 不到一会儿，地面上已经挖开了一个可供三四人自由出入的大坑。 “就从这里进去吧。轮换着来挖会快一点，没力气了，不要逞能，立刻换人。” “是！” 士兵们得了命令，开始挖掘起来。 而秦如霜则是带着聂磊和游绍焦急的等在外面。 而这几人之中又以游绍最为焦急。 一来是因为出了这个变故，他占绝大部分原因，二来也是因为那五千精兵中，全都是他的兄弟。 尤其有一对兄弟，还是他从老家带过来的。 这两人是游绍以前家乡的朋友，两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跟着他来了边关，愿意吃苦不说，又尤其听他的话。 若他今日不能将人救出来，等他回到家乡，可怎么向那边的父老乡亲交代！ 又等了一会儿，游绍有些坐不住的对秦如霜说道，“将军！要不我也进去看看吧。” 秦如霜还来不及劝，里头却突然传来了士兵的惊呼。 “挖到了！” 游绍一听，立刻从挖好的坑内跳了进去。 不一会，他满身是泥土的爬了出来，脸上嘿嘿直笑：“将军真厉害！真厉害！真的挖到了！那些人就在红石林下的一个地道里！” 更让他高兴的是，这些人毫发无损，全都活着，只是半天没进米水，有些虚弱。 秦如霜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等到被困的士兵被挖出来之后，秦如霜立刻叫了一个士兵过来问话。 “你们怎么会掉到红石林的地下去的？” 那士兵还有些虚弱，喝了几口同伴带过来的水，才慢慢说道，“回将军，我们进去之后，没多久就被里面不知道什么东西迷了心神，再往后的事情好像就记不太清了，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大家发现自己被关在了地下，可是找不到出路。” 游绍立刻解释道：“他们几个也是好样的，轮换着从里头往外挖，就是没有铁锹，用刀剑挖的慢。” “将军您是福星啊！您指的这个地方往里挖，正好和他们往外挖的地方就在一条道上，刚挖通的时候，双方都被吓了一跳呢！” 秦如霜笑了，心里的担忧终于松懈下来，“没事就好，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该领兵回营了？” “回。现在就回。回去之后好好休息，现在没了把柄在俞在忠手上，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报今日之仇了。” 听到这话，士兵们神色激动起来。 他们不少人都以为，今日下午秦如霜是真的答应了那个什么俞在忠的要求要停战两个月。 可现在大家都被救出来了！ 将军说得对，他们很快就能报仇了！ 士兵们眼中都燃起熊熊的战火，他们不怕打输，可是以这种憋屈的方式被俘虏，也太丢人了！ 必须找回面子！ 第286章 望夫石 秦如霜午夜带着兵马出发，等救回士兵们，再回到军营之中，已近黎明。 领兵回营的时候，引起了不少士兵的注意。 他们本不用起这么早的，但是心里也担忧那些被困的弟兄们。 看到秦如霜真的如她承诺的那样，将被困的弟兄们都带回来了，士兵们看向秦如霜的目光中，又更多了一分钦佩。 王妃虽然是一介女子，但是言必信，行必果。 而秦如霜进了城门之后，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她看到了站在城门口的青枝，正望眼欲穿看着这边。 秦如霜起了调笑的念头，对青枝说道，“在这等多久了？我瞅着你都快成一块望夫石了。” 青枝闻言，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否认道：“哪有，我是放心不下小姐你！才不是来看钱二通。” “我可没有提钱二通的名字，是你自己说的啊。” “小姐！”青枝一跺脚，羞愤欲绝。 倒是跟在后面的前二通，露出了傻笑。 青枝……这是在关心他吗？ 青枝被自家小姐调侃了一番，也不甘示弱地问了回去。 “望夫石可不止我一块。” 说完朝另一边看了一眼。 只见谢洵正披着一件外袍，站在另一边。 他一路看着秦如霜下马，看着秦如霜同青枝调笑，只感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已经被隔绝到了秦如霜的生活之外。 而秦如霜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谢洵，只微微点头，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秦如霜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而青枝也跟着走了进来。 秦如霜见青枝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对青枝说道，“你若是担心钱二通，便去看看他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这会儿没有外人，青枝虽然被说中了心思，也没有反驳，只是说道，“我先伺候小姐将铠甲卸下来就去。” 伺候秦如霜洗漱之后，青枝从自己行李里拿了一样东西，离开了营帐。 钱二通的营帐和木多在一块儿，条件有限，他们两人住在一个营帐里。 木多今日也跟着去了，回来的时候弄了一身的土，很是狼狈。 本来想将衣物脱下来打整这一番，却看到青枝站在营帐门口，犹犹豫豫地，似乎想进来。 木多看了看青枝，又看了看眼神一直往门口瞟，心不在焉的钱二通，立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对钱二通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你先休息吧。” 他走到营帐门口，像是刚发现青枝似的，说道，“青枝姑娘你怎么来了？我有事先出去，你若是找钱二通便进去吧。” 青枝知道这是木多的推辞之语，还是十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谢公子。” 木多走后，青枝掀开帘子进了营帐。 两人难得有独处的时候，皆是手足无措。 特别是钱二通，平时掌管杜氏手下那么多行当，是人见人怕的钱掌柜，可到了青枝这里，却像个呆头鹅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直愣愣看着人家女孩子。 直把青枝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只能主动先开了口。 “你今日跟王妃一块出征，没事吧？” 钱二通挠挠头说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情，今日连敌军的影儿都没见着，就是跟着去打打杂的。我本来也不是军营出身的，只是帮小姐打个下手罢了。” 青枝听到他这妄自菲薄的话，微微皱眉。 “你别这么说，小姐既然将你带在身边，肯定是存了要教你东西的心思，好好跟着王妃。” 钱二通一愣，他脑子活络，经过青枝的提醒，立刻反应过来了。 “你这么一说，确实……今天小姐提了一下，说让我先适应适应，就是不知道小姐是何意思。” 青枝略微一想，猜测道：“小姐来到边关，毫无根基，身边的副将之类的都是王爷的人，会不会小姐想培养一些自己的亲信？” “可我也不会带兵打仗啊。”钱二通为难的说道。 “你虽不会带兵打仗，可是你可以替王妃管管后勤啊，这粮草，经过之前的事情，你也该知道是有多重要了，再说这些粮草本来就是咱们杜氏捐赠的，得由咱们自己人来看着才让人放心。” “再说了，王妃出征在外，若粮草交予别人掌管，那便是将后续的命脉交在了别人手里，哪能有放在自己人手里来得安心。” 钱二通略微一想，觉得也是如此。 “嘿嘿，还是青枝你聪明。” 青枝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脸微微地红了将脸别了过去。 “我来送些东西给你。” 青枝说着，将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红色的小锦囊。 “这是我上次去寺庙里上香的时候求来的。那和尚说能保人平安。也不知道真不真，你且带着吧，求个安心。东西不贵重，你别嫌弃。” 钱二通十分珍重的接过了东西。 “不会！我怎么会嫌弃！这可是青枝你送给我的。” 他将锦囊捏在手里，又有些手忙脚乱。 他回到营帐之后还来不及洗漱，这样珍贵的东西，他想贴身放的，可是身上还脏着。 青枝鲜少见到钱二通这么慌乱的时候，扑哧一声笑了。 她将手一伸，笑着说道：“拿来吧，我先替你拿着。你进去换身衣服出来我再拿给你。” 钱二通犹犹豫豫地将东西递到了青枝手中，“那你可得说好了，待会还要给我啊。” 青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呆子！ “不就是一个平安福吗？我还能不给你？” 钱二通傻乎乎的进去换衣裳了。 与钱二通营帐中的氛围不同，青枝走后，秦如霜独自一人在营帐中带着孩子，显得有些冷清。 她一夜没睡，之前是有些困倦的，可是此时真到了清晨，睡意反而又消了下去。 她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宝宝，琢磨着宝宝应该快醒了，先等给宝宝喂了羊奶之后她再睡个回笼觉吧。 此时宝宝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秦如霜难得的有了一丝松懈的时候。 脑海中也不去想其他事情，就这么任由自己的脑袋放空，稍微休息一番。 正出神，突然听到营帐外传来聂磊打招呼的声音。 “王爷你怎么还在这里？您都一夜没睡，王妃都已经将人带回来了，您还不去休息吗？” 第287章 立场 秦如霜之前从城门那处离开后，她以为谢洵得了没趣，会自己回去，没想到竟是跟着她回了这边营帐吗…… 秦如霜看了看天色，她刚回来时天才蒙蒙亮，此时第一缕阳光都已经照了进来，应当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秦如霜心里有些烦躁。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 该说的都与他说清了，为何还要如此纠缠不休？ 秦如霜一夜没睡，本就神思倦怠，不想操心太多事情，可此刻谢洵的出现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也不知道是因为来到边关之后，操心了太多事情，心中本就憋着一股火。 还是因为近几日谢洵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总之外头的人这一句话，就像点燃了秦如霜心中那一根引绳，让她突然生气起来。 秦如霜冷着脸站起身来，一把掀开了帘子，和帘子外的谢洵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了。 谢洵一愣，“你怎么出来了？不用管我，你进去陪孩子休息就是……” 秦如霜想也没想地打断了他，“你就这么瘟神似的站在我的营帐外，叫我如何带着孩子休息？” 秦如霜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而且营帐外的聂磊都还没有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听到了王妃赤裸裸地指责王爷，让他一时间在原地尴尬，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他现在后悔死了。 刚刚为什么要多嘴问王爷那一句呢？ 现在夹在人家小夫妻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说话吧，怕帮衬王爷，惹得王妃不开心，不帮衬吧，总觉得听着自己的上峰这么被别人说成瘟神，不反驳一句说不过去。 聂磊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怎么就掺和进了这对夫妻里的家务事里去了！ 谢洵似乎也意识到了聂磊的尴尬。 他面不改色地接下了秦如霜的这一句质问，转头对聂磊说道，“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聂磊如蒙大赦，忙不迭走了。 “我就是夜里没睡，现在也睡不着了，就想着四处走走，不知怎么走到你这儿来了，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都不过来了。” “王爷大可不必说这些虚的。我来到这边关，统领戍边军，多的是要与你互通消息，怎么可能说是我不想见就不用见的。” 谢洵神色黯然。 原来每次与他相见，都是迫不得已吗？ 谢洵觉得他与秦如霜此刻之间的氛围已经够让人心焦了，只是没想到更不好的事情还在后头。 他正想从秦如霜解释几句，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促，偏头一看竟然是沈笑阳。 沈笑阳冷着一张脸，眉头皱得死紧。 他走到秦如霜身边，根本看都没有看谢洵一眼，只同秦如霜一人说话。 “可是有人打扰你和孩子休息？” 秦如霜一顿，到底没有当着沈笑阳的面说出更多驳谢洵面子的话。 “倒也没有，只是提醒王爷有伤在身，就好好休息，免得伤口恶化，还要让我在边关待更多时间。” 沈笑阳一偏头，终于是正眼看了谢洵一眼。 “王爷听到了吗？好好爱惜身体，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沈笑阳说完，将手上的大氅披到了秦如霜身上。 “边关早晚气温低，我特意寻了一件大氅过来，你进出的时候披着一点，担心着凉。” 秦如霜朝沈笑阳投去一个感激的神色，“多谢兄长，老兄长费心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说什么话呢，就算你有了孩子，当了娘，也永远是我的妹妹，进去吧。” 秦如霜点点头，转身进了营帐。 而秦如霜进去之后，沈笑阳脸上的寒意终于再也不用掩饰了。 “王爷，去我营帐中聊聊。” 谢洵心里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就知道，总归是要过秦如霜身边这些人的这一关的，只是没想到先来的会是沈笑阳。 “沈大人请。” 沈笑阳的营帐之中。 “将王爷请来，是想与王爷约法三章。” “王爷先别着急同我说什么，我只问王爷一点，就凭你以前对秦如霜做的那些事情，你现在怎么还有点出现在她面前？” 他说完之后，缓了缓语气接着说道：“我说话难听，王爷也别怪我，实在是王爷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不是人能干的事情。” “我提出想与王爷约法三章，希望王爷一不要再去打扰如霜，二能离孩子远一些，三最好可以放她自由。” 谢洵来沈笑阳的营帐之前，一直在想沈笑阳会同他说什么，但他没想到沈笑阳会如此单刀直入，而且说得如此不客气。 他是有脾气的，可是他理亏在先。 听到第一条和第二条，他觉得勉强可以接受。 至少现在他自己也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应当先给他们一定的空间，慢慢接纳他。 可是听到第三点，谢洵的脸瞬间黑了。 放她自由。 什么叫放她自由？ 怎么可能放她自由！ 若她自由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谢洵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不知道沈大人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同本王说这些话的？” “是以和如霜毫无血缘关系，那虚无缥缈的兄长身份，还是以一个……” “爱慕者的身份……？” 听到这话，沈笑阳想也没想，啪一下拍了桌子。 “王爷说话，请注意一些！” 谢洵却是嘲讽地笑了一声，直接道：“怎么？沈大人觉得亏心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演戏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其他人，他可以慢慢的去改变他们对他的看法，唯独这个沈笑阳…… 可能永远都不会给予他支持。 因为他们天生就是对立的。 他们都喜欢秦如霜。 既然沈笑阳即将成为自己和秦如霜重归于好路上的一块绊脚石，那又何必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呢？ 谢洵站了起来，对沈笑阳说道，“本王只告诉沈大人一句，本王此生此世认定了秦如霜。不管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本王的决定。” “本王知道……”他话音一顿，但还是接着说道，“本王知道，从前的事情无论怎么挽回，都已经于事无补。但本王也告诉沈大人，秦如霜这辈子的身份只能是怀王妃，只能是本王的正妻，至于别的……沈大人还是不要妄想了！” 第288章 告他一状 谢洵和沈笑阳争论了一番，自然是不欢而散。 谢洵在心里将沈笑阳列为了自己的头号劲敌。 而沈笑阳则是寻了机会，第二天到秦如霜营帐里，狠狠地同秦如霜告了一状。 “你说说，他说的这还是人话吗？！” 沈笑阳越想越气：“我以为看他之前那个悔恨的样子，心里肯定是对你有愧疚的，可是你看看他如今，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还想一辈子将你拴在他身边，我看他是白日做梦！” 沈笑阳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接着皱眉看了一眼茶盏里的茶叶，这茶也太次了。 秦如霜见他皱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笑阳出生富贵人家，又在官场上当个不大不小的官，平日里见的好东西多了，恐怕是尝不惯这边关的粗茶淡饭。 “茶叶差了些，出来得急，这些东西没带，兄长凑合喝吧。” “没事，我不是生气这个。我生气的是他伤你这么深，竟还能理直气壮地和我说那些话！” 沈笑阳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桌上：“你放心，只要有兄长在的一天，他谢洵绝不可能得逞！” 秦如霜笑笑，“依我看是兄长多虑了。” “兄长不要管他嘴上怎么说，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还真能被他限制住不成。” “边关的情形，我这几日也摸透了，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等咱们赢了边关这一仗，回去之后，我身上便有了更多的筹码，放心吧，不会在他那里吃亏的。” 沈笑阳道：“也是，我看着你父亲也知道错了，咱们秦府和沈府两大世家联合起来，不幸还奈何不了他！虽说他是皇子，可也没有这么仗势欺人的说法，这朗朗乾坤，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兵在外面禀报，“将军，有敌军来使。” 秦如霜挑眉，这两军交战之际，怎么会有敌军来使？ “进来。” 那小兵掀开帘子进来了，却是只有一个人。 “来使呢？” “回将军，敌军来使在咱们城门外丢了一封信就跑了。” 秦如霜笑了，这大燕的人还挺机灵的。 “拿过来给我看看。” 小兵将信呈上。 秦如霜当着沈笑阳的面打开了信件。 写信的人是俞在忠。 俞在忠在信中言辞激动，斥责了秦如霜言而无信的行为，并扬言一定会带兵将秦如霜打得落花流水。 “俞在忠这是着急了。” 沈笑阳看了一眼，也能感觉出俞在忠在信中的气急败坏。 “也是，他灰溜溜地从大祁落荒而逃，离开大燕那么多年，在大燕也没什么势力了，加之那个达完烈，又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不然也不会被扔到大祁做质子，这会儿主仆两人怕是举步维艰。” “这对于我们而言是好事。”秦如霜说道。 “趁他病，要他命！不趁着现在带兵进攻，难道还等着他们反应过来不成？” 沈笑阳略微一顿，说道：“行，那我就不用这些琐事惹你烦心了，你先想想之后该怎么应对，我先回去了。” 他走之前，对秦如霜说道，“我能进去里头看看宝宝吗？一天没见他了，怪想的。” 秦如霜点头，“兄长进去看看吧，那小子这几天来到边关还算乖，没怎么哭。” 沈笑阳得了允许，美滋滋地掀开帘子，果然看到宝宝正在床上咿咿呀呀举着拳头，在看现在手上的红绳。 “宝宝看这里，看这里，我是舅舅呀。” 宝宝“扑哧”一声，吹了个大大的口水泡泡。 “真可爱呀……”沈笑阳望着活泼好动的孩子，颇有感慨。 秦如霜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兄长对人生大事可有打算？兄长真的不听伯母的，找个女子安静下来吗？” 秦如霜之所以会这么说，心中其实有一个和谢洵一样的担忧。 她害怕沈笑阳心中仍然放不下自己。 这一点秦如霜自己看得很清楚。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自始至终，她都只是将沈笑阳当做自己最亲的兄长，对他并没有别样的情愫。 她感激沈笑阳为他做的一切，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无缘无故，一直这样接受他的帮助。 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沈笑阳的一辈子。 沈笑阳同她一起长大，又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哟，你也来催我？怎么的，你也同谢洵一样，以为我对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呀？你对自己还挺有信心啊。” 秦如霜难为的看了沈笑阳一眼，“兄长真是……你明知我只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若是遇上喜欢的或者合适的，我一定早做打算，行了吧。” “而且现在朝中动荡，边关又形势紧急，我也没心思想那些，以后再说吧。” 秦如霜点到为止，点点头说道：“兄长心里有打算就行。” “那我就先走了，你却不可太过劳累，知道吗？” “知道了兄长。” 沈笑阳走后，青枝走了进来。 她刚刚看到沈笑阳进来，知道兄妹两人要说些体己话，于是自发地出去了，这会儿沈笑阳走了，她便进来看着孩子。 而秦如霜则是重新坐回了书桌前，开始看桌上的地形图。 沈笑阳说得没错，如今边关情形太过动荡，大祁与大燕之间，谁也说不准最后谁能得胜。 加之前些日子五千精兵被困红石林的事情，又将她原本的计划耽搁了，现在是时候好好梳理一下自己手中的兵马，发起反攻了。 秦如霜看得入神，用笔在地图上标注了几处，又在心里仔细盘算了如今戍边军的人马，心中大致定下了一个策略。 坐着的时间长了，秦如霜觉得略微有些疲惫，于是站起身来在营帐中踱步。 走着走着，走到了营帐门口，她掀开帘子，走到营帐之外，看起了边关的云彩。 “三日之后会有雨。” 秦如霜回头，是谢洵。 “王爷又出来走动？” “我只出来透透气，一会儿便回去休养，你放心，我会早些好起来，接过你身上的担子。” 秦如霜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谢洵又自己起了话头。 “观云测雨的本事，莲青道人应该还没有教你吧？可要我说与你听……” “不用。王爷不是说了吗，三日后有雨，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谢洵微微一愣。 看来秦如霜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第289章 一坛泡菜也要抢? 第二日边关天气骤变。 天地间狂风大作，掀起一阵阵的风沙。 青枝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拼命用手拍身上的尘土。 “这风也太大了，吹得我一身的沙土，不行，我得去换身衣服。这尘土弄在宝宝身上，我怕他打喷嚏。” “对了小姐，今日若是要出去，记得多披一件衣裳，温度低了。” 秦如霜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天气确实变得挺快，我只盼着温度能再低一点才好。” 青枝嘟囔，“这一两天也不知怎么了，个个都出营帐，望着天上的云彩发呆。” 秦如霜笑了。 他们当然注意天气，因为她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同几个副将说了，副将们也盼着明日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呢。 这是秦如霜想出来的法子。 大祁周边一共三大邻国，而大燕国又是三大邻国之首，原因无他，大燕的地理位置十分好。 主要的城镇在一片宽阔的平原之上，物资虽然匮乏，但是比周边两国要丰富太多。 而在大燕的另一块土地上，则拥有着周边几国之中最大的一块草场。 因此，大燕可以说是一半农耕，一半游牧的国家。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燕的兵马大多都是骑兵。 而宽阔的草场提供了他们驯养马匹最好的条件，草原上的野马又是最强壮猛烈的马种。 大燕人天生有一套不传的驯马之术，可以将野马驯服，与普通的马匹在一起圈养，产生出来的后代既强壮又听话。 可以说虽然大祁的兵力胜过大燕，但是大燕的骑军数量却是远超于大祁的。 而步兵与骑兵，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这也决定了每一次大燕与大祁的交战，对大祁来说都是一场苦战。 他初到边关，带领士兵们打的那一场突袭，为何只带了四万多人？ 也是因为戍边军之中马匹也仅有五万多。 而两军交战的地方，有一个十分不好的地理条件。 这地方能产生魔鬼沼泽那样的巨大沼泽，说明土地松软。 只要一下雨，土地泥泞，于骑兵而言，便是灾难。 泥泞的土地会影响马匹的发挥，秦如霜要的正是这个下雨的契机。 望着天空乌云密布，秦如霜突然觉得脸上一凉，下一刻，她微微挑起嘴唇。 这一场雨终于要来了。 “小师姐要下雨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木多抱着一个陶瓷坛子走了过来。 “这就准备进去了。” 秦如霜看到他手中的坛子，问道：“这是什么？” 木多献宝似地举了举手中的坛子，“这是我给师姐准备的泡菜呀。” “我看师姐在西南那边的时候喜欢吃寨子里的泡菜，那边酸辣的口味，看你吃得十分欢喜，到了边关之后，我看你吃得不多，所以找了个坛子临时泡一些。” “里头加了醋，算是速成的吧，没有在西南时自然发酵的好吃，不过也不差。” 秦如霜笑笑，“你有心了。” 而木多给秦如霜送了一坛子泡菜的事，还没到晚上便传到了谢洵的耳中。 此时谢洵正在让军医检查胸口上的伤口，听到这个消息，猛的坐了起来，一用力，胸口和手上的伤口又崩开了。 “王爷您快坐好啊，好不容易都快结痂了！” “你先出去。”谢洵冷着脸说道。 “那这伤势……” “一会本王让身边的人自行包扎，你走吧。” 军医见他脸色不好，只能战战兢兢的离开了。 军医前脚走出营帐，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营帐中，谢洵将手边的茶盏药品等摔了一地。 木多！木多！ 警告完了沈笑阳，又来了一个木多！ 一个个的都见不得他好！ 营帐外。 守着的士兵听到里头的动静，纷纷眼观鼻，鼻关心，大气都不敢出。 而游绍正巧找谢洵有事，走到营帐门口，见大家紧张得很，于是便问道：“这是怎么啦？一个个地怎么都这么严肃。” 一个士兵小声说道，“王爷在里面发脾气呢，游将军要不待会儿再来吧。” 游绍摸了摸鼻子，又问道，“王爷怎么又生气了？谁惹他了？” 那小兵看了一眼营帐，估摸着说小声一点，谢洵应该听不到。 于是凑近游绍的耳边说道，“听说王妃从西南带回来的那个小子，看王妃饮食不振，于是亲自做了一坛泡菜给王妃，想让她改善伙食多吃点。” 游绍一脸诧异，“我以为什么事情呢，就这么点事儿？王爷发这么大脾气啊？” 那小兵也不敢多说，只低声说，“兴许是因为王妃中午收了那礼物，真的多吃了点东西吧。” 他见周围的人都没注意这边，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游将军您不知道啊，王妃来到边关之后胃口不好，王爷其实心里也着急！想着法子让厨子多给做点好吃的，可是都不合王妃的口味，谁知那个叫木多只的不过弄了坛上不得台面的泡菜，竟然惹王妃开心了，恐怕王爷心里不是滋味吧。” “要不……你还是过会儿再来？” 游绍叹了一口气，说道：“就这会儿进去吧，谁叫我是王爷的兄弟呢？要是我都不敢进去安慰他，还有谁能安慰安慰咱们王爷呢？” “虽然王爷他之前……”游绍没有把话说完，接着说道，“但是王爷现在也挺可怜的。你们在外边守着，我进去看看吧。” 到了营帐之后，游绍第一眼就看到了碎在脚边的茶盏。 “王爷生这么大气啊，有什么事情莫将替您分忧。” “你刚刚在营帐外不是都听到别人说了吗？” 游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王爷好耳力。” “少说那些没用的。本王之前已经去了一封信，让人把这个木多弄走，这回信还没来，再忍他几日就是了。” “可是王爷，大夫说您现在身子虚，不能上火，也不能生气。” 游绍目光滴溜一转，说道，“若是王爷相信我，就让我去办这件事吧，保管能让王爷出出气！” “你能有什么法子？” “嘿嘿，我当然有法子。”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游绍到了秦如霜的营帐中。 “王妃在吗？末将找您有点事情。” 秦如霜抬头：“什么事？可是对明日的布置有疑虑？” “不是不是！”游绍摆摆手，“末将是来找王妃借一样东西的。” 秦如霜挑眉，“你能找我借什么？” “那个……王妃呀……王爷最近身子虚，胃口也不大好，听说王妃得了一坛子泡菜，十分可口开胃，能不能借给王爷吃点儿……？” 秦如霜听到这话，简直要气笑了。 这屁大点动静，谢洵也来多事！ 而且堂堂怀王，竟然找她来要一罐泡菜？ 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谢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而游绍则是在心里盘算着，这回王爷应该能出气了吧。 木多那坛泡菜，不仅最后没进了心上人的嘴里，反而进了情敌的嘴里…… 怎么想都应该能解气了吧？ 只是没有想到，秦如霜将脸一板，对游绍说道，“告诉你家王爷，不借！” 第290章 蚀骨生肌 游绍灰溜溜地从秦如霜的营帐离开了。 回到谢洵的主帐之后，只能老老实实和谢洵说了秦如霜的态度。 “王妃说不借。” 谢洵扶额，有些头痛。 他手里的这些副将，论带兵打仗个个都是好样的，可其他事情脑子就没这么灵光了。 “本王以为你那么说只是安慰本王……倒没想成你真的去做这荒唐事了。” 游绍又是一番讨饶，见谢洵心情好了许多，于是试探似的开口安慰道，“王爷别想那么多。不管怎么说，现在您和王妃还是夫妻，又育有小皇孙，不管是谁，都无法插足您与王妃的。” 谢洵叹息一声，“这个本王自然知道，但你也说了，前提是本王与他还是夫妻啊……” 游绍有些听不懂谢洵的话，但谢洵没多说什么，摆摆手让他先下去了。 游绍走后，谢洵望着营帐门口愣愣出神。 半晌，回过神来，起身走到床榻旁边。 他伸手在枕头下面摸索，拿出了一个大红色绣着鸳鸯的荷包。 若是秦如霜在此处，就能认出这荷包来。 秦如霜刚重生那几日，替谢洵求来了三房美人一房通房，而谢洵因为她将秦方好指作通房婢宠的事情，大发雷霆。 两人争执之间，秦如霜将这荷包连带着里头的银子一起赏给了来传旨的小太监。 而此刻，这个大红色绣着鸳鸯图案的红包，正静静地躺在谢洵手心。 谢洵摸索着上面的图案，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一些成亲之时的事情。 秦如霜并不擅长女红之类的活计，因此出嫁之前，她的嫁衣都是由将军府上好的绣娘一起赶制出来的，而她自己只绣了一对大红色的鸳鸯戏水荷包。 一个在王府里，还有一个是当初被秦如霜扔给那小太监之后，谢洵想方设法找回来的。 谢洵将荷包打开。 里面是被叠起来的几张信纸，正是当初他前往边关之前，去将军府求来的那几封信。 谢洵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打开，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虽然只是短短几行，却能感受到信中秦如霜对他的关心。 谢洵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这辈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秦如霜让出去。 哪怕要用他的下辈子来赎罪也好，他也要将秦如霜留在自己的身边。 “影二。”谢洵开口。 “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来到边关之后，影二依然履行着他暗卫的职责。 没有需要的时候不声不响地隐匿在暗处，当谢洵需要他的时候才会出现。 “你明日不要跟在我身边了，去军需处领一身士兵的铠甲，跟在队伍里贴身保护王妃。” “王爷，那您怎么办？”影二忍不住开口问道。 谢洵笑了，“本王能怎么办？本王当然是留在这营帐之中，周围都是我们自己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本王只是不放心她。” 影二忍不住开口说道，“王爷，既然您如此关心王妃，为什么出征之前不好好地将您的担心说给王妃，至少让她知道王爷您心中对她的担忧。” 谢洵自嘲一下，“说了有什么用，她不会在意的。” “可您不说，王妃就永远都不知道。” 谢洵思索半晌，问道，“她可睡了？” 影二连忙摇头，“没有！属下看着王妃营帐里的灯还亮着呢，您要不过去看看？” “可是都这么晚了，本王该寻个什么由头去呢？” 这下，影二也犯难了。 若是寻常夫妻，妻子有事外出之前，丈夫想嘱咐两句，本来就是合理的事情。 可是换了王爷和王妃，现在这个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要不……王爷您就直接地表达一下您的关心？” 谢洵摇摇头，“那她必然是冷眼相对，这几日她对本王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谢洵苦笑一声，“本王知道她心中有气，所以没事也不想往她跟前凑，怕惹她厌烦。” “那就随便寻个什么由头吧，就说找王妃有事情，嘱咐明日的策略之类的。” 谢洵还是摇头，“那更不行了。领兵打仗之事，每个人的习惯与想法都不一样，这一点我相信她，她有那个魄力，也有那个本事，我若是去嘱咐她这些，倒反而让她束手束脚了。” 影二只能无奈地摊摊手，“那属下也不知道该给王爷出什么主意了。” “不如王爷先坐下来，让我替您把今晚的药先换了，然后再去王妃那边的营帐吧。” 影二提起这个，谢洵突然想到一些事情，他对影二说道，“你将军医叫来。” 影二一愣：“军医不是下午的时候才来过吗？” “你别管这个，你将人叫过来就是。” 不一会儿，影二带着军医来了。 那军医还记着下午谢洵发脾气的事情，因此态度很是战战兢兢。 “你不用慌，本王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可知道西南那边有一味草药叫断骨草？” 那军医点点头，“这个小的自然是知道的，那东西只在西南边陲有，而且生长条件十分苛刻，是一味难得的药材。” “只不过那东西……”军医语气一顿，接着说道，“那东西用在人身上带来的痛苦，远比它的功效要大。一般是那些极其爱美的女子用来修复伤口的，不过也要吃一番苦头就是了。” 谢洵闻言点点头，将手臂上的绷带解开。 “本王如今手臂上的伤余毒已经出清了，只等着结痂，你看这伤口能用断骨草来医治吗？” 军医听完，脸色突变，连忙摆手，“万万不可啊！王爷使不得！” “这断骨草的药理，是将表层皮肤腐蚀，然后再蚀骨生肌，长出新的皮肤。那一般都是用在伤已经好了之后留疤的人身上。这样的话，草药腐蚀的只是头层皮肤，虽然痛苦，但是整个过程不算太漫长。” 军医看了一眼谢洵深刻见骨的伤疤，上面还隐隐约约浸出一些血来。 “若是王爷的这个伤势，要用断骨草来医，那草药会深入到您伤口的地方，然后再慢慢促进您的肌肉和皮肤重新生长。” “这不是好事吗？反而加快了本王的伤口愈合。” 军医苦笑着说道，“这哪里是好事呀！若是表层皮肤，一两炷香的时间，忍忍也就过了，可是像您这样的伤口，若是用断骨草，那是要等着伤口修复两三日的！” “这两三日的时间里，您都要忍受蚀骨生肌之痛啊王爷！” 影二听完军医的描述，连带着自己都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听着也太残忍了吧。 他忍不住劝解道：“王爷，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谢洵摇摇头，“你不用劝本王，反正这伤凡凡反反复复的也不见好，长痛不如短痛。” 第291章 原来被误会，是这个感觉 片刻之后，谢洵来到了秦如霜的营帐外。 出来回话的人是青枝。 青枝本来就劝着秦如霜今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没想成她家小姐本来都要躺下了，谢洵突然又来拜访。 “王爷找我家小姐有要紧事吗？这会儿太晚了，宝宝都已经睡了。王爷一定要见吗？” 青枝本来想直接和谢洵说，小姐要休息了，想了想还是将借口改成了宝宝要睡觉。 希望谢洵能识趣一点，不要来打扰这对母子。 然而谢洵今日本来就铁了心要见秦如霜，自然没有理会青枝的阻拦。 “我找她有要紧事，若是没睡，我就进去了。” “无妨，青枝让王爷进来吧。”营帐里传来秦如霜的声音。 青枝撇撇嘴，还是错开身子让谢洵进去了。 秦如霜此时已经洗漱完了，乌黑的长发披在脑后。 不同于白日里将头发梳起来后露出的英气，此刻她的头发披散在后面，有几缕垂在脖子处，看起来气质更加温和了一些。 谢洵也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 “你明日就要带兵出征，我来看看你。” “那王爷看到了，我好好的，明日也会好好的回来。” “也不单单是这件事情，还有……” “还是说王爷有其他事情要嘱咐我？是关于两军对战的吗？” 谢洵摇摇头，“这点我相信你，你自然有你的安排和打算，戍边军如今也是对你马首是瞻，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王爷不是为了领兵打仗之事，那应该就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吧。” 秦如霜神色淡淡，谢洵看在眼里只觉十分不是滋味。 原来在秦如霜的心中，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如今只剩下了边关的战士。 除了边关战事之外的任何东西，她与自己都无话可说了，也没有什么关联了。 谢洵咽下心头的苦涩，开口说道，“我来找你是想借一样东西。” 秦如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王爷莫要再闹了！之前我不是已经跟游将军说过了吗？只是一坛泡菜，真不知道王爷你为何要揪着不放？若是王爷见不得木多的这罐泡菜，我让人扔了就是！” 秦如霜言词间显出一些不耐烦。 她是真的觉得谢洵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过是一些小事，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有必要这样揪着不放吗？ 先让副将来这儿闹出啼笑皆非的事情，现在甚至还大半夜的自己跑到营帐里来了！ 难道她是那种会因为男子送点东西，就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再说，现在哪怕自己真的要做什么，谢洵也没有立场指责吧？ 谢洵听到了秦如霜略显烦躁的语气，也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一丝淡淡的厌恶。 原来这就是被人误会的感觉吗…… 之前在一些小事之上，他也曾经这样对待过秦如霜。 觉得秦如霜小题大做，觉得秦如霜揪着不放，觉得秦如霜没有包容之心。 那时候自己的语气是不是也这样不耐烦？ 自己的态度是不是也这样冷漠？ 原来在过去的那段日子里，秦如霜受到的竟是这样的对待。 谢洵张了张口，想道歉的话，却在口中说不出来。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该如何道歉呢…… 造成的伤害已经造成了，过去的事情也无法重来。 他只能默默自己咽下了这自己种下的苦果。 “不是。不是这件事情，木多能让你胃口大开，多吃一点是好事，我并没有让游绍……” 秦如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王爷你是个男人！敢做敢当，若是没有你的授意，游绍怎么会到我这里来，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 谢洵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原来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失去耐心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说什么都是狡辩。 这样的委屈，他只受了一回，已经觉得难忍，那以前的秦如霜又是怎么忍下来的呢？ “好，我不解释，但我今日来真的不是因为那个事情。” “那王爷所谓何事，还请直说，明日要带兵出征，我想早些休息。” “我想借你的断骨草膏药一用。” 秦如霜挑眉，没有想到他来找她竟然会是因为断骨草膏药。 “怎么，王爷的脸也受伤了？” “没有。我只是今日问过军医，军医说这断骨草膏药也可以用在我手上的伤口上。” 秦如霜略有些惊讶。 断骨草的药性，在她用在自己脸上之前，就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她使用断骨草的时候，已经是脸上的伤口愈合，饶是如此，每次使用仍觉得疼痛难忍，蚀骨钻心。 谢洵的伤口深可见骨，而且还没有愈合，若是此刻来用断骨草，怕是要疼上三天三夜！ 秦如霜忍不住说道：“王爷可同军医问清楚了这断骨草的药性，以及您这样的伤口，用了之后会有什么效果？” 谢洵点点头，“我自然是问清楚了才会来找你，还是说你这里的膏药不够？” 秦如霜摇头，“那倒是没有。我脸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大半，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以前的样子，师傅给我的膏药还有很多。” 她看了一眼谢洵透出血色的绷带，“若是王爷要用，那便拿走吧。” 谢洵点点头，然后从秦如霜手中接过膏药，“走吧。” “走？去哪儿？王爷慢走，我要休息了。” “你……我第一次用这膏药，你就不帮我看着点吗？” 秦如霜有些想笑，对谢洵说道：“我去看着王爷做什么？军营里有多少军医看着？个个都比我医术高明。” “可不是说这断骨草会让我疼痛难忍好几天……” 秦如霜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我不是大夫，也治不了王爷的疼，若怕疼，那就别用；若要用，那就别喊疼。好了，王爷慢走。” “哦，对了，”秦如霜话音一顿，说道：“断骨草虽痛，到底是死不了人的。” 她将散落在脸颊边的黑发拂开，“我这么大一块烧伤，不也没把我疼死吗？” 淡淡的疤痕出现在原本绝美的脸颊上，谢洵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谢洵回到主帐之后，望着手里的膏药愣愣出神。 他怎么有资格喊疼呢？ 他是最没有资格说疼的人。 疼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她。 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膏药。 他可以忍受她恨他，怨他，怪他，甚至杀了他。 可是……她好像，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了…… 第292章 看我一眼 谢洵手里拿着断骨草的膏药，一直在发呆。 而影二和军医因为担心谢洵真的会将断骨草膏药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因此不敢离开，一直都守在主帐之中。 “王爷，要不您还是再考虑一下？伤口的余毒都已经清了，好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何必要受那苦呢！”影二苦口婆心地劝道。 军医自知自己人微言轻，但也附和着影二的话说道，“王爷三思！” 而谢洵垂眸思索，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只是一会儿的时间，谢洵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他将手中的膏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之上。 影二看到这一幕，暗暗松了口气，说道，“王爷您能想开就好，这伤不急在一时，慢慢调理总会好的。” “将纱布拆开，本王现在就要用药。” “王爷！”影二诧异地出口：“就算要药，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谢洵偏过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纱布。 他知道影二是关心自己，也听明白了军医所说的艰辛与痛苦，但是…… 谢洵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但是他不甘心！ 教他如何能甘心？ 他不甘心！ 不甘心明明等来了一个好的结局，可秦如霜却远他而去。 不甘心就这么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 他只要一想到，往后某天秦如霜或许会和其他人在一起，他就无法克制心中的暴怒。 他怎么能容忍秦如霜离他而去？ 哪怕是试一试，搏一搏，哪怕能稍微勾起一丝秦如霜的怜惜，让他去做什么他都愿意！ “影二，替本王将纱布拆开，用药！” …… 秦如霜的营帐之中。 因着刚刚谢洵到营帐中，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当然只是秦如霜单方面的不愉快。 秦如霜的睡意消散了一些。 她拿出了几册兵书，在油灯下阅读。 等到酝酿了一些睡意，便准备将灯吹灭休息了。 可就在这时，又有人求见。 秦如霜有些心烦，对青枝说道：“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让外面的人进来了。” 她话音刚落，却听到外面的人大声喊道：“王妃！是我，影二！王妃，求您见我一面！” 秦如霜动作一顿，她与影二多少有些交情，而且两人在王府之中也有一些接触。 思索再，三还是允了他的请求，让青枝将人带进来了。 “这么晚，什么事？” 影二满脸着急，“王妃！属下知道不应该这么晚打扰您，也知道如果我说这件事与王爷有关，您八成是不会在意的，可是就当我求您！您去看一下王爷吧！” “王爷他不顾我和军医的劝阻，真的将断骨草的膏药用在手上的伤口上了！这会儿已经痛得晕过去好几回，又醒来好几回了！” “那军医对断骨草不是很了解，所以想请王妃过去稍稍看看！” 青枝听完，没好气地说道，“你也知道现在那么晚了，而且明日我家小姐还要带兵出征，你……” “青枝。”秦如霜打断了青枝的话，她走到营帐门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 接着转头对影二说道，“走吧，去主帐看看。青枝，你在这里看着孩子，我去去就来。” 影二差点喜极而泣。 他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请王妃的，心里完全没有底气。 但没想到王妃竟然答应了去看王爷！ 难道王妃并没有她表现出的那样，对王爷毫不在意吗？ 秦如霜跟着影二去了主帐。 隔着主帐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能听到里面隐忍的痛呼。 说是痛呼，其实也不尽然。 那声音像是有人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但刻意咬牙不愿喊出来的那种闷哼。 影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属下来的时候王爷痛晕了过去，这会儿怕是又醒了。” 影二走在前头，掀开了主帐的帘子。 随着帘子被掀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秦如霜微微皱了皱眉。 她其实也没想到谢洵真的会将断骨草的膏药用在手臂之上。 她以为谢洵不过是想博取她的同情，或者是没事找事，寻个由头来同她说话。 她将目光转向主帐之中的谢洵。 谢洵脸色苍白，躺在床榻上，一旁的膏药罐子已经被打开了。 断骨草独有的清香和浓重的血腥味掺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诡异的味道。 而谢洵的手上，原本狰狞的伤口，在断骨草蚀骨生肌的作用下变得更加恐怖。 伤口看上去比原先扩大了不少，而且在膏药的作用下，一些愈合不好的腐肉被腐蚀，紧接着，是新的血肉再慢慢地生长出来。 而谢洵在这种血肉被硬生生腐蚀，以及肌肉重建的过程中，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冷汗几乎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而他完好的左手正紧紧地捏住床榻的边缘。 其用力之大，竟然将床榻的边缘都深深抠出了不少指甲的划痕。 看到秦如霜来了，谢洵虚弱地说道，“影二怎么将你叫来了？这么晚了，你明日还要领兵出征。” 影二连忙安慰道：“王爷，王妃这是关心您呢，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而军医看到秦如霜来了，也是如释重负， “王妃，小的正好想问问您，这蚀骨生肌带来的痛苦，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啊？” “能不能用麻沸散，会不会有药性上的冲突？” 秦如霜只看了谢洵一眼，便偏开头去。 听到军医的问话，她略微点头，说道，“麻沸散与断骨草的药性并没有冲突，自然是可以用的。” 那军医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秦如霜又说道，“可是据我推测，王爷这伤口颇深，等到完全愈合可能要三日左右，麻沸散用一次只能管两个时辰，难道这三日要一直用吗？麻沸散这东西，可是会让人成瘾的。” “再说了……” 秦如霜语气一顿，神色淡淡地看向谢洵。 “有些痛苦，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之后，等那痛苦再次迎来的时候，只会让人更加难忍，痛不欲生。” “想来……王爷是没有体会过这种痛苦……若王爷实在忍受不了，大可以用一些止疼的。” 谢洵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没有力气了，声音也很轻，但眼神中却是无比的坚定。 “你愿意深夜来看我一眼，我又怎么会忍受不了这点痛苦。” 第293章 好疼，别走 谢洵的眼中似乎有一道光，一道名为希望的光。 使手段又怎么样？ 苦肉计又怎么样？ 吃点苦又怎么样？ 看，如霜这不就来了吗？ 她还是无法放心自己的吧…… 只要她能看他一眼，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秦如霜看着谢洵眼中的那缕诡异的光，却是哑然失笑。 她摇摇头，对谢洵说道：“王爷别误会了。若明日确实要带兵打仗，哪怕发生天大的事情，我也会休息好，以士兵们的安危为重。” “来之前我特意看了一眼天色，这次王爷观观云测雨的本事，看来并没有修炼到家啊。今夜的降雨量并不如我预期，恐怕出兵之日……还要往后再延一日。” “既然明日不用出兵，我来看看你也无妨。” 谢洵眼中的那一缕光，就那么黯然了下去。 那是在绝望中的人重拾希望，而希望又被无情打破的样子。 秦如霜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告诫自己不应该因为谢洵有任何的心绪波动，可她心中还是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只是这点事情便忍受不了了吗？ 她自重生至今，无数次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因为谢洵的一点示好而怦然心动，因为他的一个笑容而痴痴地抱有希望。 然后这希望，又被一次次的，一次次的无情的打破。 那种被打破希望的痛苦，那种到了最后再也不敢对任何人抱有幻想的绝望，又有谁能明白？ 今日总算让他也尝了一回，怎么能让她不感到痛快？！ 而床榻上的谢洵则是惨然一笑。 “不管你怎么说，你终究是来了。只要你愿来看我一眼，我便觉得什么样的痛苦都可以忍受。” 他在剧痛之中还不忘吩咐影二，“替王妃搬个舒服点的椅子，让她坐着喝盏茶再走。” 影二闻言，立刻就去拿谢洵珍藏的茶叶了。 转过身去的时候，影二觉得眼睛有一瞬间的干涩。 他何曾见过王爷这样卑微？ 可是王爷这样卑微的神色，是那样似曾相识，他似乎在王妃的脸上也曾见过。 这都多长时间了，这两个人似乎总是在互相折磨。 曾经王妃有一身傲骨不愿低头，如今王爷终于站在了一个仰视的位置。 影二真的觉得如今这样挺好的。 至少……如果是王爷主动的话，总有一天，或许能再次打动王妃吧……？ 边关物资匮乏，谢洵抽屉里那一盒茶叶，还是最初来到边关之时一同带过来的，只剩一点儿了，谢洵一直都舍不得喝。 此时影二也顾不上心疼，将剩余的茶叶拿了出来，准备替秦如霜斟一盏茶让她坐下歇歇。 只是茶都还没有泡好，外面便传来了青枝的声音。 “小姐，您在吗？” “青枝？”秦如霜有些疑惑，她不是让青枝留在营帐里照顾孩子吗？ 担心是孩子有什么情况，秦如霜立刻站了起来，将帘子掀开。 “怎么了？可是孩子……” 青枝连忙摆摆手说道，“小姐别担心，孩子没事，沈大人在营帐中看着他呢。我是过来找你有别的事情。” 青枝虽然嘴里说着孩子没事，可脸上还是有焦急的神色。 “您的脸如今不是已经快好了吗？木多不想让您再忍受断骨草的蚀骨生肌之痛，因此找了方子想研制一些祛疤的膏药，虽然效果慢，但总比受那苦楚要好。” “可是他今日配药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弄伤了右手。这会儿正血流不止！我本来是想去找军医的，可是木多不听，他说让我来叫您，他只放心让您替他看伤势！” 听到这话，影二心里暗暗骂道，真是瞎添乱。 可这么想着，他还是神色如常地同青枝说道：“青枝姑娘，我家王爷现在痛苦难忍，看到王妃兴许会好些，木多公子不就是配药的时候手受伤了吗？这样，我叫几个军医过去，让军医替他看看。” 青枝张了张口，求救似的将目光转向秦如霜。 “小姐，木多他伤的是食指……” 青枝这么一说，秦如霜立刻就知道了她想表达什么。 虽然莲青道人一直说木多不算自己的弟子，说木多天资愚钝，但也仅仅只是在排兵布阵之事有些不开窍。 事实上，木多在医术之上，是非常有天赋的，莲青道人也是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医术过人的徒弟的。 而木多现在已经将莲青道人的医术学了八成。 这其中，莲青道人交给木多最重要的一项本事，便是一套失传已久的针法。 也正是木多从不离身的那一套一百零八根金针。 那一套针法不仅对医术有要求，对手法也有要求，说是能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而那一套针法十分讲究使用的手法与力道，木多为了那套针法，苦练武功，就是为了在施针时能更加准确。 而右手食指，对木多而言该是多么重要的位置！ 若是不小心伤了筋骨，以后还怎么施针？ 而木多的顾虑，秦如霜也能理解。 木多来到边关的第一天，想着要替她出气，于是在没用止疼药的情况下替谢洵刮骨疗伤，在军中，不少人都看他不顺眼。 右手食指是他的命脉之处，他自然不放心让军中的军医替他包扎医治。 于是秦如霜立刻起身，对青枝道：“木多在哪里？立刻带我过去。” 而影二则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如霜。 “王妃！王爷如今都已经疼得半死不活了！那木多只不过是手指受伤，王妃就要这么丢下王爷走了不管吗？！” 秦如霜皱眉说道，“木多行医问药，这一双手可比千金，我得过去看看。” 谢洵此时又迎来了一波剧烈的疼痛。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眼前也是朦朦胧胧的，被汗水打湿了的眼睛有些刺痛。 可他隐约听到影二说，木多手受伤了，而秦如霜似乎要离开。 谢洵本能地想要往挽留她。 “如霜，我好疼，你别走……陪陪我，不要走……” 在朦胧的光线中，他能看到秦如霜正背对着他，已经走到了营帐门口。 听到他的话，秦如霜身形一顿，谢洵心中一喜。 而下一刻，伸出的左手却僵硬在原地，仿佛一桶冰水兜头泼下。 秦如霜说，“既然是王爷自己选择药用药，这痛苦还有两三日，我不可能一直在此处陪着王爷。王爷若实在疼痛难忍，那就让军医用些止沸散吧。” “木多的手很重要，我得去看看。” 谢洵的视线更加朦胧了，他甚至分不清让他睁不开眼的，是令他眼睛刺痛的冷汗，还是眼底浸出的眼泪。 她走了，她就这么走了。 她说木多的手行医问药，很重要。 可他的手也受伤了啊…… 他骑马拿枪的手，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第294章 爱与恨 秦如霜最后还是走了。 谢洵昏迷之前看到最后的画面，就是秦如霜掀开了营帐的帘子，决绝的背影。 …… 秦如霜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之中，沈笑阳正守着安然入睡的孩子，木多则是站在一旁，右手的食指上，一股股鲜血往下滴落。 看到秦如霜回来了，木多猛地抬头，“小师姐你回来了，我……” 秦如霜什么也没说，快步走到他身前，握住他的右手，仔细观察他受伤的食指。 只看了片刻，秦如霜便皱起了眉头，脸上的担忧也变成了一些隐约的怒意。 木多小心翼翼地打量秦如霜的神色见，他脸色变了，呐呐地将手收了回去，“小师姐，我……” 青枝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对秦如霜说道：“小姐！快替木多包扎呀，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筋骨。” 秦如霜则是皱眉，对木多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自己把手指包起来，你是嫌自己血太多？” 木多见她语气不好，态度更加小心翼翼，“小师姐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把你骗回来。”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摆，不敢直视秦如霜的眼睛，轻声说道，“我以为小师姐你已经不在意谢洵了，看来是我多想了。” 秦如霜依旧皱着眉，看着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木多，叹了口气说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将我骗回来。” “我生气是因为你为了让我回来，自己弄伤自己。你应该知道你这一双手有多重要，师傅在你身上寄予了多大的希望，无论如何你都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一旁的青枝总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难道木多这是在演苦肉计，想把小姐骗回来吗？ 而木多听到秦如霜的话则是猛地抬头：“你若是不在意他，那听到他用了断骨草的消息，为什么急匆匆地赶去了他的营帐里？” 秦如霜无奈地望着木多，“你先别问这么多，将手指包扎起来我再告诉你。” 木多闻言，胡乱找了一截纱布，将自己受伤的手指包了起来。 “只是小伤，小师姐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日就要带兵出征，你还是要去看他，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秦如霜摇摇头，说道：“我看了一下外头的天色，雨下得还不够大，出兵之日恐怕要延到后日。” 她话音一顿，对青枝和沈笑阳说道，“你们俩先出去吧，有些话我要单独和木多说。” …… 青枝和沈笑阳离开之后，秦如霜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而木多的神情则是有些焦躁。 “小师姐，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过去你在王府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但想来过的也不是什么舒心的日子，单说当初你那样带着一身伤，还在月子里便一路奔波来到西南，我就觉得哪怕让谢洵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可是你为什么现在还会那样关心他？” “小师姐你先别着急解释，我说的都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我以为你会恨他，我以为你俩在相见时会是刀刃相向，可是你的表现让我觉得……” “你好像……并不是那么恨他……” “你没有在言语上斥责他，亦没有与他刀刃相见，甚至还让他抱了宝宝……” “你难道……真的不恨他吗？” 秦如霜望着急于求知的木多，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 “我以前很恨他，可是现在不恨了。” “为什么呢？” 秦如霜愣愣出神，望着某处，眼神悠远，像是透过那一处，看到了更遥远的过去。 “你知道我和我的庶妹在王府之中的事情吗？” “略知一二。” “说来你或许不信，当初我怀着孕得知谢洵要将庶妹纳进王府做平妃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是恨极了他。” “因而，也才有了我进宫请旨为他取三房美人，以及将我的庶妹以通房婢宠的身份纳进王府的事情。” “那时我是真的恨他，我不想看他好过，也不想看我庶妹好过，我恨不得将王府后宅搅得天翻地覆。” “可是……木多你知道吗？有恨，是因为有爱啊……” “我恨他，却会因为他偶尔的怜惜而心动，我恨他，却会因为他偶尔的态度转变而心软。” “我在爱与恨之间反复徘徊，内心焦灼，却不知与谁人说。” “我千百次告诫自己，要离他远点，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期望，可是却总是忍不住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心神。” “直到我经历了别院中那一场大火，死里逃生，又万分艰难地生下宝宝……” “在那之后，我对他的感情再也没有那么复杂了。我对他没了爱，我以为会有恨。” “可直到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没那么恨他了。” “我不在意他了，所以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不再爱他，所以我也不会恨他。” “但是扪心自问，我也很自私，我见不得他好，但我更希望的却是……能远远地离开他。” “因为他，我的前半生万分坎坷，而我的后半生，不希望我的世界里再有这么个人了。” “我知道你和兄长在担忧什么，放心吧。他生也好，死也罢，于我而言，都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若活着，我欣喜于大祁有一位这样领兵如神的将军。” “他死了，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所以……你想看的我与他兵刃相见的场面，恐怕是看不到了。” 木多一直沉默着，听秦如霜说出这些隐藏在她心里很久的话。 听到秦如霜说她释然了，不在意谢洵了，他没有觉得欣喜，心中反而生出一股怜惜和心疼。 是爱一个人多么简单，恨一个人也多么简单。 可秦如霜她究竟经历了多少次失望，多少次痛苦，多少次深夜的辗转反侧痛彻心扉…… 才会这样完全地对一个人失望，完全地对一个人放弃，哪怕是连“恨”这种情绪，也不想再施舍？ 这看似释然和解脱的背后，秦如霜到底受了多少折磨啊…… “我明白了小师姐。我也并不是想看你对他如何，我只是我只是害怕你再重蹈覆辙，既然小师姐说你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那我以后也不会再做这些无用的事了。” 听到木多这么说，秦如霜知道木多这是将自己刚刚的话都听进去了，她心头松了一口气。 “你能明白那就最好了。” 第295章 她不来看我，我便去找他她 此时的木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如霜只以为他还在想自己刚刚说的那些事情。 可是，在秦如霜看不到的地方，木多垂下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某些种子似乎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了…… …… 主帐之中。 谢洵又熬过了一波疼痛。 可是这疼痛仿佛没有尽头，让他从昏迷的梦魇中再次被痛醒。 “王爷你醒了！快喝些水！” 影二端来一碗水，那水中混合了糖和盐，军医说谢洵因为剧痛流了太多冷汗，需要补充身体内的水分。 而谢洵浑身都已经没了力气，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偏过头望着影二。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影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霜呢，我想见如霜。” 影二别过脸去，不愿回答。 可谢洵还是执着地问他：“如霜在哪里？” 影二闭了闭眼，只能对谢洵说道，“王爷您忘了吗？木多的手受伤了，王妃说他的手很重要，所以去看他了。” 影二这么说也是出于无奈之举。 他实在不想在王爷心里再插一刀，可是军医说现在王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最好能安心抵挡过这一阵痛苦，那手臂便可痊愈，实在不应该再这么深思忧虑，想着别的事情了 床榻上的谢洵顿了一会儿，没有再问秦如霜的消息了，却是问了影二现在是什么时辰。 影二回答了他时间。 “本王已经晕过去半个时辰了啊……那木多的手应该已经包扎好了吧……她怎么还不回来？” “王爷……” 影二完全没有想到谢洵会问出这样的话。 在他心里，谢洵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原以为王爷已经足够卑微，可这……到底…… 影二从十多岁进了王府，接受训练开始，便一直跟在谢洵身边，谢洵于他而言，是主子亦是亲人，更像是兄长。 看到他这个样子，影二只觉得眼眶发热，他咬了咬牙，狠心地说道，“王爷您不要等了，王妃她不会再来了！她已经走了！不会再来了！您振作一点！当务之急是先要熬过这两三日啊！” 谢洵似乎已经痛得神志不清了，听到影二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她不会来了吗？她不会来了啊……” “既然她不来了，那本王便去找她吧……” 他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 可是他实在太虚弱了，尝试了好几次，都狼狈地跌回了床榻之上。 “王爷！您不要这样！求你不要这样……” “不，我要去找她……影二，扶我起来，我想去找她-……我想见她……” “可是王妃她已经休息了，就算您去，她也不会见您的。” 谢洵像是根本听不到影二口中的话，一直低声的呢喃着，我想见她，我要见她…… 军医在旁边急成一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这怎么办呀？快劝劝王爷！” “你看他这个样子，是我能劝得动的吗？！”影二低声怒吼。 “那怎么办啊？” 影二一咬牙，在床榻边蹲下身来。 “你扶着王爷，将他扶到我背上，我背着王爷出去！” 那军医一愣，“这……这大半夜的去哪里？” “去营帐里找王妃！别废话！将王爷扶到我背上，然后找一件大氅替他披上。” 谢洵神志不清，还在低声呢喃。 影二只得凑近，在他耳边说道：“王爷，我现在就带您去找王妃，您别着急！” 这一句话谢洵听进去了，于是便不再挣扎。 影二将谢洵背在背上的时候，只觉得他轻得可怕。 算一算，从王妃在火中丧生之后，王爷似乎再也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睡过一次觉；而他遇刺至今，已有半个多月，更是瘦得可怜。 偌大个成年的男子，背在他背上却轻得让影二心酸。 影二背着谢洵，一步一步走到了秦如霜的营帐之前。 军医跟着慌乱了一会儿，额头上也沁出汗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谢洵说道，“王爷您别急，我这就让人去通传。” “算了吧。“ 背上传来谢洵虚弱的声音。 影二脚步一顿，“王爷您说什么？” “算了吧，她应该已经睡了。你去搬一把椅子来，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坐一会儿我就走。” 军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王爷不行啊！现在还在下着雨，从主帐走过来这一小会儿，您的大氅都快打湿了！怎么能在这儿坐着呢？！那还不得浑身都淋湿了？！” “闭嘴！”影二低声道：“去找一把椅子，再找把油纸伞来！王爷想在这坐一会儿，那就让他坐一会儿吧！” 谢洵一坐，便是一整夜。 他就这么迎着小雨，等在秦如霜的营帐前，仿佛一座无声无息的雕像。 影二在一旁不敢出声。 王爷这是已经痛极了吧……都已经没有力气发出痛呼了。 可是直到第二日一早，听到营帐中传来动静，得知秦如霜快要起床了，谢洵才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别打扰她，带我回去吧……” 影二这才猛地发现，原来这一整夜，谢洵害怕自己的痛呼会打扰到秦如霜睡觉，于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再张口时，血顺着嘴角留下。 竟是痛极隐忍，连唇齿都被咬出了无数道血痕…… …… 这一日，谢洵的情况越发严重了。 影二又一次来请了秦如霜。 “王妃，属下知道，没脸再来请你，可是……” 影二的声音干涩，眼神中带着祈求。 “军医说，剧痛三日是可能会死人的……” “虽然王爷不让属下说，可是属下还是要多嘴说一句，昨日您走之后，王爷等不到您回来，硬是冒着小雨在您的营帐外等了一夜。” “这会儿王爷他不仅要忍受断骨草蚀骨生肌之痛，还发起了高烧，属下不想多做描述，王妃您自己去看看吧……” “属下求求您，哪怕只是去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第296章 下手真狠 虽然影二百般乞求，但最开始的时候，秦如霜是不打算去看谢洵的。 还是那句话，秦如霜自认医术没什么厉害的，看看寻常的发热头痛还行，谢洵的症状，她实在没有办法缓解。 再者说了，谢洵如何痛苦都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一点…… 秦如霜知道谢洵的情况，总归是不会死的。 若真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那些副将们不可能那么平静，军医也不可能没什么动静。 她觉得谢洵的生死与她无关，可是谢洵的生死可关系着边关与朝中许多人的利益…… 哪怕他自己想死，恐怕也有人不愿意他死！ 可秦如霜虽然这样想，却架不住影二一直在她营帐中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那眼神中的祈求，实在是太过可怜。 今日不用出兵，秦如霜本来是打算在营帐中再准备一下出兵的事宜。 可是有这么个人一直直勾勾地望着她，她实在是看不进兵书去。 见秦如霜无奈地将手中的书册放了下来，影二又开口请求，“王妃，求您了，去看一眼吧……” 秦如霜叹了一口气，“我手里没有灵丹妙药，治不了你家王爷的病，我只去看一眼，就回来，行吗？” 影二脸上大喜过望。 “行……行！王妃你跟我来！” 秦如霜跟着影二去了主账之中。 来到主账之中，血腥的味道更加明显了。 谢洵的情况比秦如霜想象的还要差一些。 之前他的脸色苍白，可是此刻因为高热，苍白的脸上只有脸颊两边泛出不正常的红晕。 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口中一直在呢喃着什么。 秦如霜走近了，才听到他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 “如霜……如霜……如霜……” 秦如霜动作一顿，眼神中却没有透露出什么别样的情绪。 这让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的影二，心里划过一丝失望。 王妃她难道真的对王爷一点都不在意了吗……？ 可王妃跟着他来了，他还是打起精神走到谢洵身边。 影二俯在谢洵耳边，轻声说道，“王爷！王爷！王妃来了，您振作一点！” 思维混乱中的谢洵，其实脑子已经不大清楚了，可听到有人说秦如霜来了，他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秦如霜真的来了…… 谢洵打起一些精神，他现在喉咙火辣辣的，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张了张口，试了好几次才发出难听的嘶哑的声音。 “如霜你来了？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秦如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不必如此说，你没有给我添什么麻烦，也没有对不起我。” 谢洵神色一松。 然而下一刻，却被秦如霜的话无情打破。 “王爷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身边那些关心你的人，你对不起的是一直盼望着你赶快好起来的戍边军。” “你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只会让你手底下的副将和士兵们对边关更没有信心。” 谢洵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对不起。” 军医在一旁着急的来回踱步，他只觉得短短一夜，他像老了十岁，实在是有操不完的心！ “王妃，小人听闻你身边西南来的木多先生医术十分了得，要不然请他来看看吧？这断骨草到底有没有法子缓解啊？” 秦如霜皱眉着。 军医糊涂了不成？ 明知道谢洵和木多不对付，若是现在把木多叫来，别说医治了，指不定还要冷嘲热讽一番。 秦如霜实在不愿意再生出事端，于是拒绝了军医的请求。 “没有必要，我还是那句话，断骨草本身对身体没什么伤害。王爷之所以这么痛，是因为强行将需要那么长时间愈合的伤口，赶在两三天内愈合，自然是要吃这些苦的。”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对军医说道，“你若是实在担心，那便准备些好消化的东西，给王爷服下去，积攒体力，熬过这剩下的一两天就好了。” 军医重重地叹了口气。 “王妃您真当小人没有想过吗？可是王爷您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都是忍着疼啊！之前熬了白粥喂王爷喝下去，没一会儿就因为太痛吐了出来。” 似乎是为了迎合军医的话，新一轮的疼痛又来了。 谢洵的身子猛地一阵。 右手的手指微微颤抖，脸色更加苍白了，可以看得出来，正极力忍耐着痛苦。 他眼睛里什么也容不下了，直直愣愣的望着秦如霜。 秦如霜略微皱眉，将目光转向军医。 “若是他实在痛得忍不了，用些麻沸散也是可以的。不过一两日的时间，能用多少？也不至于成瘾。” 说到这个，军医脸上更是焦急。 “王妃，小的做不了这个主啊！！” 军医一咬牙，说道：“小人早就已经劝王也用些麻沸散了，可是王爷怎么都不肯听！硬是不愿意用麻沸散，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两人的对话，谢洵挣扎着摇了摇头，“不……不用麻沸散。” 他看着秦如霜，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脸上的伤也受了很多苦……你没有用，我怎么能用？” 军医无奈的摊手，求助似地看向秦如霜，“王妃您看，王爷总是这样。” 秦如霜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不去看谢洵的眼神。 “他说不用，你们就不用吗？这么大的几个人，还拗不过他一个病号？” 秦如霜的话让影二和军医都愣在了原地。 “王妃，这……这什么意思？王也不用，我们也也不敢……” “是他的命令重要还是他的身体重要？” 秦如霜无奈，这些人脑子都傻了不成？！就这么任由谢洵胡来？！ “算了，我来吧。” 秦如霜说着，走到了床榻边上。 而谢洵看到秦如霜过来，眼中的眼神更加明亮了。 “能坐起来吗？” “能……能。” 他说着，试图自己爬起来，可努力了一次，还是跌坐下去。 影二眼疾手快地扶着谢洵，让他半倚靠在枕头上。 秦如霜顺着床榻坐在床边。 影二有些期待，王妃终于愿意放软态度，好好劝劝王爷了吗…… 然后，在影二期待的目光中。 秦如霜手起刀落，一下就劈在了谢洵的后颈，把谢洵劈晕过去了。 “这……这……王妃您这是干什么？” “麻沸散呢？拿过来，冲在水里喂他喝下去。” 秦如霜一挑眉，对影二说道，“怎么？我都帮你们把人劈晕了，还不敢？” 影二终于反应过来，对军医示意：“快把泡好的麻沸散拿过来喂一些下去，然后敷一些在王爷的伤口周围。” 军医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按照秦如霜的吩咐开始动作。 只是在喂药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谢洵晕过去之前，牙关咬得死紧。 无论影二怎么喂，那药都顺着嘴唇边流下来。 秦如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实在没眼看下去了，摆摆手说让影二起开。 她一手拿着药碗，一手用力捏住谢洵的脸颊两侧，手上用力，谢洵的嘴巴长开了一些。 “愣着干什么？喂药啊！” 影二连忙用勺子舀了药往谢洵嘴里喂，一边喂，一边瞟眼看着谢洵已经被捏红的脸颊…… 王妃下手可真狠啊…… 第297章 那就让他死好了! 看着影二将药都灌了进去，秦如霜毫无留恋的收回了手。 当她的手指离开之时，果然看到谢洵两颊的脸已经被捏的泛起红痕，一看就是下了狠力气的。 影二也不敢说什么，低眉顺目的将剩下的药抬走了。 而秦如霜见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影二连忙起身追在秦如霜身后。 “王妃您这就要走了吗？再留一会儿吧。” 秦如霜皱眉看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谢洵，说道：“你们说劝不住他，我已经替你们将人打晕了，这药喂不进去，我也替你们喂了，还要我留在这干什么？” 影二闻言，呐呐的说道：“这……这属下不是怕一会儿王爷醒了之后又疼吗？” 秦如霜只觉得惹了一个大麻烦，于是没好气的说道，“再疼了就再喂！总共不过一两日，用几次麻沸散也就撑过去了。” “白瞎了你跟了他那么久，他还真的会罚你不成？” 眼看没有将秦如霜留下的理由，影二有些着急了。 王爷不愿意用麻沸散是坚持了很久的事情，现在王妃先斩后奏，王爷肯定是不会怪王妃的，但肯定会怪他啊！ 而且还有一点…… 影二就是因为太了解谢洵了，所以才想把秦如霜留下来。 他几乎可以断定，等到谢洵醒来，肯定又会闹脾气，不用麻沸散，那等待谢洵的又是一轮又一轮的折磨。 影二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将秦如霜留下来的办法，最后还是军医机灵。 他跟在秦如霜身后，对秦如霜哀求道，“王妃，要不您还是等王爷这一回昏睡醒来再走吧？等王爷醒来之后，我打算劝他用一些粥，万一王妃您走了，王爷他不愿喝粥也不愿用药，那王妃刚刚这一些不又白费了吗？” 秦如霜只觉得头大。 谢洵如今变的跟一块橡皮糖似的，一直黏在她身后，连带着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的也废话那么多！ “不了，我要回营帐之中去看看孩子，你就按照我说的，等他醒来之后让他吃东西，吃完若是再痛那就再用一轮药。” “那……那若是王爷不愿意听呢？” 秦如霜只觉得烦不甚烦：“那便让他去死好了！” “等他不在了，我正好接手戍边军，带着儿子在边关风流快活，让他自个儿去黄泉路上孤单一个人吧！” 秦如霜这大逆不道的话，直把影二和军医都吓得愣在了原地。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如霜已经走了。 谢洵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 折磨了他一整日的痛苦，仿佛都离他而去了，让他的身体难得的得到了一些休息。 可他心里还挂念着秦如霜于是只昏睡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只是他的意识醒了过来，身体却还是昏沉的，耳朵里倒是能听到几个人讲话的声音。 朦胧中他听到秦如霜吩咐军医，要按时喂他吃东西，喝药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意飘过 可听着听着又听到秦如霜说什么让他死好了，自己带着儿子风流快活…… 谢洵的眉头皱的很紧，终于是挣扎着完全清醒了过来。 看到谢洵醒了，影二连忙走了过来，“王爷您醒了？” “如霜是不是刚刚走？” 影二有些尴尬，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的问道，“刚刚王妃说的话您都听到了？” 谢洵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听到了一些，她到底说什么了？” 影二一咬牙，如实托出。 “王妃说若是你醒来不肯吃东西不肯用药，等您死了她就带着孩子称霸边关，逍遥快活，让您让您一个人孤孤单单去黄泉路上！” 影二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谢洵的神色，本以为谢洵会生气，没想到谢洵想了一会，却是露出了一个笑意。 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去黄泉路上吗？ 那若是他不死，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就可以……？ “影二，让厨房熬些清淡的粥来。” 听到谢洵终于愿意吃东西，也态度也十分配合，影二差点喜极而泣！ “唉唉！属下这就去准备！” “那吃完粥之后若您又疼了，可记得一定要和我们说，王妃说了，不过一两日的功夫用几次麻沸散不碍事的。” 谢洵成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本王知道了。” 影二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军医也出了营帐，去准备下次要用的麻沸散。 主帐之中就只剩下了谢洵一个人。 谢洵这会儿已经被影二扶着坐了起来，他歪歪的靠在床上垂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他的目光扫向自己的右手。 因为用了断骨草的关系，手上的纱布已经被拆了下来，他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好了一半。 他确实该用些麻沸散。 明日秦如霜便要出征，他虽然有心搏一搏秦如霜的怜惜，但还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明日总归是要让秦如霜安安心心的出征的。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谢洵的嘴角挑起了一个笑容。 秦如霜来看了他两次。 比他想象中的结果要好了许多。 至少生死攸关的时候，秦如霜没有完全放弃他，不是吗？ 谢洵的眼神淡淡的划过，手臂的这一处伤，再有两三日该好了。 他将完好的左手抚上自己胸口的绷带。 这一处遇刺的伤可还没好呢…… 第298章 亲自对阵 谢洵觉得自己快疯了。 不，是已经疯了。 早在他得知秦如霜葬身火海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疯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懊悔，早已让他的心理扭曲阴暗。 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让他再次看到秦如霜的时候，再也不想放他走。 …… 而之后的一整日，秦如霜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二日凌晨，戍边军整装待发。 影二跟在谢洵身边伺候。 昨天夜里因为用了麻沸散的关系，谢洵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王爷，今日王妃出征，您要过去送送她吗？” 谢洵将目光转向自己已经好了大半的右手，想了想，还是说道：“今日就不去了吧。” 影二低声应是。 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懂王爷在想什么了…… 城门口。 游绍作为副将，跟在秦如霜身后，一直忍不住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地方。 聂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看什么呢？都要出征了，心不在焉的！” 游绍挠挠头，疑惑地说道，“我想着今日王爷应该会出来送送王妃啊，怎么还没出来？咱们马上就要走了。” “谅他也没脸出来送了吧，出征之前还搞出那么多幺蛾子，谁还看不出来他是在用苦肉计呢？” 木多在一旁凉凉说道。 “嘿！你凭什么这么说王爷？王爷也只是想让手快些好起来。”游绍忍不住替谢洵辩解。 “还不让人说了？若他真的只是想快些好起来，前天夜里折腾那一回给谁看呢？” 木多不依不饶。 昨日一早，他就得了消息，说是谢洵拖着病体在秦如霜的营帐外坐了一夜后，发了高烧，又让秦如霜去看。 这么明显的博同情的行为，还有谁看不出来？ 也就他们几个副将能昧着良心说这种话！ “不多！别说了，准备拔营出发。” 秦如霜出声打断。 木多不服气地看了游绍一眼，但还是闭了嘴。 片刻后，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秦如霜此行，算是来到边关之后，正式的第一仗。 这一次，她带了五万骑兵，五万步兵。 “让先头部队走慢些，道路泥泞，咱们的骑兵不方便。”秦如霜吩咐道。 她这么安排也是有理由的，虽然她这次想借着土地泥泞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与大燕的敌军正式一搏。 可戍边军中也有骑兵，全靠步兵，也不现实。 此次交战的地方，还是在上次的三无地带。 这一次，秦如霜没有打算再用突袭的方法，毕竟一个法子用了一遍也就不灵验了。 而且此次大雨连连，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脚步都有些难行，打突袭战也不合适。 若是按照常规的打法，那就是以前对阵的老一套了，两军对阵锣鼓鸣响，说不好两边的将领还要过招。 木多骑着马走在秦如霜身旁。 “待会儿与敌军叫阵，你准备派谁出去迎战？” 秦如霜摇摇头，说道，“我不准备派副将迎战，我打算自己亲自与敌军将领对战。” 木多皱眉，“这样是否太过冒险？” 秦如霜淡淡一笑，说道，“若没有我在前面吸引火力，后头的那五万步兵如何包抄？” 没错，秦如霜此次虽然不打算突袭，但她将队伍分成了三队。 一队是五万骑兵，由她带领，打先头，与敌军对阵。 而游绍和聂磊各带两万五千步兵，趁敌军不注意从两边包抄。 她选择大雨滂沱的日子，一来是因为想限制大燕骑兵的发挥； 二来，大雨很容易让人看不清远处的东西。 借着这天时地利的机会，可以让游绍和聂磊带着两个队埋伏在一旁，趁两军交战之势，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 虽然下着大雨，行军的速度比较慢，但等到将近中午的时候，也快到了上次两军对战的地方。 吩咐游绍和聂磊带着两队人马离开后，秦如霜让锣鼓队率先出来，敲响了锣鼓。 而对面的敌军听到有人叫阵，也派了人出来查看，之后便回了营帐去请自己的主将。 只是秦如霜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会看到另一个老熟人。 敌方的主将竟然是从大旗潜逃的大燕质子，达完烈。 秦如霜再次见到达完烈的时候，达完烈早已没有了当初在大齐国做质子时，故意装出来的那一副蠢样。 相反的，他的长相是游牧民族传统的长相，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此时除去了特意装出来的憨厚，反倒让人看不清他的底细。 “又见面了，怀王妃。” 达完烈骑一匹高头大马，身穿大燕军独有的铠甲，铠甲之上，重要部位包裹了兽皮。 “别来无恙啊，大燕皇子，看来你在大燕过得不错，大燕王竟然愿意将兵权交给你。” 秦如霜只一句话，就让达完烈变了脸色。 这个秦如霜说话还是同以前一样，净说一些戳人心窝子的话！ 她语气之中哪里是称赞，分明是嘲讽！ 说什么兵权？ 他手里根本没有兵权！ 这次他是为了在大燕王面前露露脸，才自请守在这驻边之地，而且军权也不在他手里，他的那个皇长兄，早就派了三个监军在他身边！ 说是将军队交给他带领，监军只是辅助，可事实上呢？ 军营中他说的什么事情都不算，所有人都只听那三个监军的话！ 而他手底下的俞在忠更是惨，如今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只能当他身边的一个随从。 这一切，都是拜秦如霜所赐！ 达完烈看向秦如霜的目光立刻含了怒意。 秦如霜淡淡一笑，知道这是说中了达完烈最不愿意被提及的事情。 而达完烈见秦如霜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中更是怒极。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他在大祁安排的偷梁换柱之计，本以为能扰乱大祁的血脉，没想到全都被这个女人毁了！ 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好好地归于后宅之中，偏生要干这些武力弄枪的活计！ 这一战，自己一定要让她知道大燕国的厉害，要让她为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付出代价！ 他已经在大燕王那里立了军令状，若是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赢，那他真的不用在大燕国混了！ 达完烈冷着脸抽出了自己的武器——一对双刀。 “多说无益，怀王妃请吧！你准备让戍边军的哪位将领与我比试一二？” 秦如霜握着缰绳，猛地用鞭子抽了一下马腿，骏马如离弦般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还能有谁？自然是我亲自收拾你！” 第299章 必须赢! 达完烈恨秦如霜扰乱他的计划，秦如霜何尝不恨达完烈？ 秦方好只是一个庶女，若是没有后面达完烈和俞在忠的支持，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事情，害得她吃了那么多苦！ 这些仇，她可还没有报呢！ 秦如霜身形矫健，宛若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而达完烈见秦如霜竟然亲自上阵，心中更是自信满满。 主将与主将之间的对阵，最能鼓舞士气，若是他能将秦如霜斩于马下，这一仗，他就赢定了！ 达完烈也一拍马肚，马匹吃痛，快速冲了过去。 兵刃相接之时，短短几秒，两人便已经过了几招。 而戍边军见一波对冲，秦如霜作为女人却丝毫不落下风，自然是在后边大声叫好，鼓舞士气。 在后面看着的木多，心里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直到看到秦如霜与达完烈功夫不相上下，他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秦如霜武功过人，可到底还是关心则乱，此时见秦如霜游刃有余地与达完烈对打，心里的那根弦也终于松了下来。 两人对战，几个回合不分伯仲。 眼见情况胶着，在两人再一次兵刃相接，身体错开之后，达完烈觉得再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他竟然没有在秦如霜这里尝到甜头！ 这个秦如霜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个女人，功夫竟然如此过人！ 别说势均力敌了…… 他在心里暗暗咬牙，若再打下去，他恐怕还不敌秦如霜！ 因此两人错开之后，他立刻回头对副将大喊：“带兵冲锋！” 后面的副将得了命令，一挥战旗，大量的大燕士兵骑着马匹倾巢而出。 而此时，达完烈略微朝大燕的部队退了一些。 他回头对士兵大声喊道，“大燕的男儿们！冲啊？让大齐军队好好看看我们的厉害！女人带兵，简直笑话！” 他说完，挑衅地看了秦如霜一眼。 “我们大燕男儿铁骨铮铮，本来是不打女人的，不过既然你要凑上来找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还有，既然你们大祁的皇帝让你来带领戍边军，怎么的也不知道多带些兵啊？到时候输了，可别说我们以多胜少！” 没错，达完烈来带领大燕边关的军马之后，又从城中调遣了四万兵马，此时大燕的兵马足足有十万有余。 他就不信这一仗还能输给秦如霜不成？！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亲手将秦如霜俘虏，拿着秦如霜去与大祁谈条件！ 甚至连要些什么，都已经在脑海中想好了！ 这白送上来的肥羊，怎么能叫他忍住不宰？ 这种紧急的时刻，秦如霜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 她没有像达完烈那样大声喊叫，对士兵吩咐什么，只是指转身，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对士兵们说道：“守住两波冲锋，能做到吗？” “能！能！能！” 身后的士兵们大声响应。 早在今日出发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今日必然是任务艰巨！ 他们五万骑兵要替埋伏在两边的步兵，争取到至少两波冲锋的时间，好让步兵从两边赶到，将大燕的军队包围起来！ “以一打二，能做到吗？” “能！能！能！” 顷刻间，两拨人马，已经近在眼前！ 而冲锋的情况，也确实如秦如霜先前的预料。 由于已经接连下了两日大雨，此时土地松软，战马行动不便，大燕的冲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迅猛。 而大祁的骑兵们，也在秦如霜事先的要求下，按照秦如霜所说的那样，尽量在保护自身的情况下，与敌军周旋，为两边的突袭部队争取时间。 因为今日任务艰巨，秦如霜特意替他们换上了最新一批的盔甲和盾牌，他们打的便是以守为攻。 很快两方兵马相遇，打斗之声响起。 将士们听从秦如霜的安排，尽量保证自身的安全，同时新换上的盾牌也出了不小的力气。 反观大燕的军马，他们之所以那么眼馋大旗边关的城池，正是因为他大燕境内铁矿稀少，他们能锻造的兵器和铠甲都十分有限。 不然也不会在铠甲之上，还缝了许多兽皮。 这样的两方兵马相接，再加上大祁兵马又以防守为主，结果可想而知。 一波冲锋之后，由于大祁的兵马只防守不进攻，而大燕的兵马又攻不破大旗的盾牌，因此兵刃相接之后，两方人马都没什么损失。 这第一波，算是扛住了。 而人群中的达完烈转头一看，大祁的士兵并未损伤多少，心中更是信心满满。 戍边军果然不行！ 这一仗他们一定能赢！ 很快，第二波冲锋开始了。 这一次，秦如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对士兵们做了手势，是意思是全力冲锋。 因此第二次兵刃相接之时，大燕的军队明显能感觉到这一次戍边军打得凶了许多。 两方人马陷入焦灼之态。 达完烈本来信心满满，想以多胜少快速结束战斗，奈何戍边军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得异常坚韧！ 无论他们怎么进攻，都被游刃有余的防守住了，时不时还被来路不明的暗箭所伤！ 这戍边军怎么在秦如霜的带领下换了打法？ 之前由谢洵带领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 眼看冲锋两波，双方还是没什么战损，达完烈心中焦躁起来。 “都没吃饭吗？打个娘们都打不过！听我指挥，一起冲向秦如霜那边！” 他话音还没落，身后的副将突然传来惊慌的声音。 “注意身后！有敌军偷袭！有敌军偷袭！” 而马上的秦如霜则是眼神一暗。 来了，聂磊和游绍的突袭军来了！ “大祁的男儿们！两位将军的人马已到！盾牌收起，随我一起冲锋！” “冲！冲！冲！” 慌乱不已的大燕军队，就这么被三面包抄围在了中间！ 往前是突然变得凌厉凶悍的骑兵，往后是身形灵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步兵！ 身处包围的大燕士兵，立刻乱了阵阵脚！ “被包围了！怎么办？”一个副将慌乱的问道。 达完烈却比他还要生气，大声质问，“这么多兵马从两边突袭，你们怎么会没有注意？！之前的侦察兵是如何侦查的？！废物！都是废物！” “那……那怎么办啊？要不我去请监军……” 这一句话却更是戳了达完烈的肺管子！ “还请什么监军！等你将监军请来，弟兄们都死了！” 达完烈一咬牙，“他们的人数最多与我们持平，硬打也能打！平日里怎么与戍边军对阵的，现在照做就是了！” 达完烈到底是在大祁做了多年质子，而在大祁的时候，想的也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奸计，带兵之法其实了解并不多。 他这样的命令，让几个副将听了之后只觉头皮发麻。 皇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是主将，没有任何命令，让他们照以往的打法，这可怎么打？！ 慌乱和无助的情绪在大燕的士兵们中弥漫开来，这一仗…… 谁为刀俎，谁为鱼肉，早已一目了然！ 第300章 生擒达完烈 大燕的军队在达完烈毫无章法的带领下，很快就溃不成军。 他们被大祁的兵马以三面包抄之势围在中间，犹如瓮中捉鳖，已是回天乏力。 而达完烈本人则是被周围的士兵死死地护在中间。 他到现在也无法相信，自己怎么就会败在了秦如霜手里？！ 怎么就会败到了一个女人手里？！ 秦如霜这一仗打的是酣畅淋漓！ 随着包围圈的不断缩小，在滂沱的大雨之中，大燕的士兵甚至分不清敌我，许多被包围在中间的人，不是被大祁的士兵所杀，而是被周围的自己人误伤。 这无疑又让大祁军队的攻打，变得更加容易。 而反观秦如霜这边，不管是她，还是两位副将，甚至是那些普通的士兵，都已经打出了血性！ 戍边军一直是最艰苦的存在，他们赴身在大祁的边关，保护这一方土地，也保护了大祁境内普通百姓的安危。 他们吃着最多的苦，却享受着最艰苦的条件，甚至为了与邻国的和平相处，许多时候他们心里都是憋着一股气的。 大祁向来以和为贵，很多时候边关的各国挑衅，他们都只能等到别人攻打才出兵防守，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只抵抗不进攻。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了？ 今日在秦如霜的带领下，让他们真正的打出了戍边军的气势，也打出了大祁男儿的血性！ 普通的士兵尚且如此，更别说聂磊和游绍两位副将了！ 若是要让他们用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那就是两个字：痛快！ 眼看着大燕的军队被包围在中间，已经毫无还手之力，聂磊一时间血性大起，对秦如霜主动请缨。 “将军！让末将带一小队人马突进包围圈，将人群之中的达完烈捉拿回来吧！” 秦如霜看着被层层包围的达完烈，心里是不大赞同聂磊的提议的。 “慢慢包抄过去，总有机会能将他捉拿回来，你现在带一队人马冲进去，太过危险。” 聂磊还是坚持：“让我去吧！他从大祁逃跑，本就是一个失误，此时人在眼前，末将一定将他捉拿归来！！” 秦如霜略一想，也同意了 既然聂磊都已经如此要求，在气势鼓舞的情况下也无不可，虽然在她心里…… 她是觉得达完烈此时对大祁的用处已经不大了。 不过既然这场战役胜负已定，那就由着他去吧。 “那你就带一队士兵冲进去，将达完烈捉拿归来！” 聂磊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两眼放光，大声道：“是！末将一定不辜负将军的期望！” 说完，调转马头，带着一小队精兵在周围士兵的掩护下，向人群中的达完烈冲了过去。 然而，虽然大燕的士兵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但是本能里，他们还是知道要保护皇子的，因此聂磊的冲锋并不顺利。 更棘手的是，聂磊这会儿也是上头的，带的人马并不多，在周围敌军的冲撞下，很快与大祁的士兵形成了断层之势，被团团围在中间，孤军奋战。 秦如霜见状，立刻调转马头，带着人冲了进去。 既然已经决定捉拿达完烈，那就一定要将人捉回来！ 秦如霜带领的一小队人马，犹如一柄利剑，破开了大燕士兵的保护，直冲达完烈而去。 而达完烈此时本就疲于逃命，回头一看却见秦如霜已经离他很近了，当下就是大怒。 “这么多人还挡不住秦如霜带的那几个士兵吗？！” 一旁的副将叫苦不迭！ 他们被三面包抄在中间，本就施展不开，攻不出去也无法施展全力！ 可是他心里知道，若是今日将皇子折损在此地，回去等待他的就是一个死字，于是只能咬牙带着士兵们拼命保护达完烈。 他们的军队一直在往后慢慢地退。 眼看已经要退出大祁军队的包围，然而秦如霜的动作更快！ 在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下，很快就冲到了达完烈跟前。 达完烈第一反应便是对前面的士兵大吼，“让开！让开！都让开让本王先走！” 然而，比士兵动作更快的，是秦如霜的鞭子！ 只见秦如霜连挥两鞭！ 第一鞭，鞭子缠在达完烈所骑的骏马后腿之上，马儿身体失衡，一下倒了下去！ 第二鞭，鞭子直取达完烈的脖颈，随着惯性牢牢地缠住了达完烈的脖颈，将他的整个人向后拖去！ 而秦如霜身边的士兵见状，拼命护着秦如霜，将周围杀出一块空地。 秦如霜在士兵的掩护下用力一扯鞭子，达完烈便被拖到了大秦军队的包围圈之中。 得手了！ 秦如霜见状，并不恋战，见兵将达完烈制服之后，立刻大喊撤退。 此时大燕军队的一小股人马，大约三四万人，已经慢慢撤退逃到了远处。 而剩下的人大多是伤兵残将，已经陆陆续续被大祁的士兵俘虏。 十万对十万，大燕逃走了约四万人，损伤两万多人，还有两万皆成了大秦军队的俘虏！ 这一战，大祁胜了！ 而且胜地漂亮！ …… 边关的营帐之中。 谢洵透过帘子的缝隙看一下外面的天色，雨已经慢慢小了。 她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似乎是为了验证谢洵的想法，营帐之外传来了锣鼓齐天的响声，夹杂在中间的，是一阵浑厚有力的号角之声。 这是大祁军队战胜时回营的号角声！ 连一旁伺候的影二都是一脸激动！ “回来了！王妃应该回来了，而且应该是大胜而归！” 谢洵见影二一脸激动，笑笑对他说道，“你若是想出去看，就去吧。” 影二挠挠头，一脸歉意地对谢洵道，“王爷不想出去看吗？军医说您的伤应该晚间就能好了，这会儿用了麻沸散，要不属下扶您出去看看？” 谢洵摇摇头说道，“本王就不去了，这样开心的日子……就不去给她平白添堵了。你若是想去看热闹，那就去吧。” 影二闻言也没有推脱，将军医叫过来守着谢洵之后，便出去看热闹了。 他走出营帐之外，正好与秦如霜带领的戍边军碰了个正着。 因为今日雨大，大家的身上都湿了，骑兵的马上都是泥土，而步兵的身上也都是泥水。 只是每个人脸上，都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和血性！ 影二被这气氛感染赢了，他们真的赢了！ 第301章 求生不得 影二过去询问了一番之后，才知道这一仗何止是赢了，简直是赢得漂亮！ 十万对十万的战役，他们大胜而归，损失极小，而且还俘虏了两万多的大燕士兵！ 更让他觉得惊讶的是，他们竟然还在层层的大燕士兵守护下，生擒了达完烈！ 想到之前达完烈做出的那些事情，影二也来不及去同秦如霜道贺，立刻转身回了主帐，将达完烈被擒的消息告诉了谢洵。 “王爷！达完烈被抓住了，听说是王妃亲手抓回来的！” 谢洵第一次出现了激动的神色，“真的？当真是达完烈？” “是的王爷！这会儿人应该已经要被押回地牢了。” “扶本王起来，本王要亲自去地牢之中审问他！” 影二连忙劝阻，“您的身体还没有好，反正人都已经抓住了，不如等明日或者后日您恢复之后再去看！” 然而影二抬头，却被谢洵眼中狠厉的神色吓了一跳。 “本王可是一刻也等不得了！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本王和如霜怎么会……” 影二眼看劝不住谢洵，只能叹息一声，“那您换身衣服，属下带您过去。” …… 秦如霜这头。 她看着士兵们回营之后，又安排人马接手了被俘虏的大燕士兵，一直等到有人将达完烈接到了牢房之中，她才回了自己的营帐。 青枝见秦如霜回来，自然是满脸欣喜。 “您回来了小姐！我之前就听到战胜的号角响起来，我就知道小姐您一定可以！” 青枝还想再夸赞两句，只见秦如霜进了营帐之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整个人透出一股疲惫。 “青枝，替我将盔甲卸下来，我休息一会儿。” 青枝这才想起来，从早晨到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而为了保障高效的行军和士兵们一鼓作气的精神，这样的短暂行军，途中是没有吃东西的，只有随身携带的水囊能解解渴。 想来秦如霜现在一定是又累又饿的。 “哎！小姐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热水给您洗澡，您可不许推脱了，你看你身上这都当成什么样了，一会儿宝宝该嫌弃你了。” 听到青枝说起宝宝，秦如霜的神色缓和了下来：“行，听你的，你去让人抬热水来吧。” 青枝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秦如霜出去了一日，又精神紧绷了一日，心里十分想念孩子。 但是看看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终于还是将脚步停在了内间的帘子之外，指轻轻掀起帘子，看了一眼襁褓中熟睡的孩子。 不一会儿，青枝的热水就来了。 青枝服侍秦如霜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又令人端来了一些好消化的食物，服侍秦如霜吃下。 秦如霜只觉得周身的疲惫终于退了下去。 她掀开内间的帘子，宝宝还在熟睡，她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满心的暖意。 见宝宝睡得熟，她便退了出去。 接着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问道，“我走之后，谢洵的情况如何了？” 青枝撇撇嘴，“小姐您不在，王爷他自然是没有折腾了。您不在，他折腾给谁看呢？听军医说他的那个伤口用断骨草三日能好，略微算算，也就是今夜夜里的事情了，之后再休整个一两天便可大好了。” 说到这个，青枝语气里又有些不屑。 “得亏他今日识趣，知道不来打扰小姐您，小姐，您快些休息吧，省得待会儿又被主帐的人用别的理由叫走。” 秦如霜笑了，“就你心眼多，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这天都还没黑呢，你去将几个副将叫来，将今日的对战复盘一下。” 想了想，秦如霜又说道：“算了，去专门议事的营帐吧，叫他们过来怕吵到孩子。” 青枝说道，“您怕吵到孩子，我还怕你议事到一半又被人叫走了。” 只是青枝的担忧注定不会实现。 因为谢洵此刻没有心情来烦秦如霜，他正在地牢之中审问达完烈。 达完烈此时已是狼狈不堪，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害秦如霜差点葬身火海的事情，因此捆绑他的时候，一点都没收着力气。 甚至有人暗暗在他身上打出了一些暗伤，此时达完烈被五花大绑吊在地牢之中。 “又见面了，达完烈。” 达完烈“呸”了一声，看向谢洵的目光不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现在倒是光明磊落了？当初在背后搞那些龌龊事情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般坦荡！” 兴许是因为知道这次再也没有人会来救自己了，达完烈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王爷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差一点没成功吗？哈哈，若是成功了，现在我的孩子就该管你叫爹了呢！” “说不定百年之后，我的孩子还能荣登大祁的无上宝座，到时候按你们大祁的说法，我可就是太上皇了。” 谢洵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做梦！” 达完烈哈哈大笑。 “那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将你大祁的皇室搅得天翻地覆？我今日见到你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情种啊！啧啧啧，看这头发花白了一半，是因为被我睡了的那个女人死了？还是因为秦如霜差点葬身火海？” 谢洵怒极，拿起一旁带着倒刺的长鞭，再也忍不住怒意，一鞭挥到了达完烈身上。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达完烈吃痛，但还是哈哈大笑，看到谢洵那个样子就觉得痛快！ “要我说，你们这些大祁的男人就是虚伪！左拥右抱的是你，误会人家的也是你，现在伤了人家的心，就从我这里找理由，窝囊！废物！” 影二一直跟在谢洵身边，此刻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你才是废物，你都被抓了还敢这么出言不逊！王爷，这些话您别听！教给属下！属下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洵眼神暗了暗。 他确实被达完烈挑起了心中的怒火，可是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秦如霜的人。 “影二，你先出去。” “王爷！” “你先出去。你说得对，本王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不过这些事情，应该由我亲自来做……” “王爷，何必脏了您的手……” 谢洵却是低低呢喃。 “这是我早就应该做的事，早就应该为她做的事……” “怎么能说是脏了我的手呢，我简直……荣幸至极！” 第302章 中秋 后来地牢发生的一切，整个军营的人都讳莫如深。 当日，谢洵命令影二将达完烈带到了地牢最深处，而所有守卫的人都在谢洵的示意下离开。 谢洵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等到秦如霜再见到达完烈的时候，他看上去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只是短短一夜，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 她今日来，有些事情想问达完烈，而谢洵自然是不请自来。 秦如霜看了一眼谢洵，并没有阻止。 地牢里阴暗湿冷，因为提前得知秦如霜要来，所以狱卒提前做了打扫。 饶是如此，空气中还是弥漫着经年难以散去的血腥气息。 达完烈被单独安排在一个地牢里。 “王......王妃。”达完烈出乎意料地没有直呼秦如霜的名字。 秦如霜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虽然谢洵做得隐蔽，秦如霜还是能看出，谢洵应该对达完烈用了私刑。 “嗯，有些事情要问问你。”秦如霜淡淡道。 达完烈连忙点头，“当然可以，你问吧。” 他这么说着，眼神确实不自觉地看向谢洵那边，而他每当和谢洵目光相接的时候，他又总是会惊恐地避开。 甚至，他对于秦如霜的盘问也十分老实，不用秦如霜使用什么手段，他就乖乖招了。 其实秦如霜要问的也没什么要紧的。 边关几国驻地的军队情况和人马，大家都互相了解。 达完烈刚回大燕不久，许多关于大燕兵马的消息，甚至比秦如霜知道的还要滞后。 唯一从他口中得到的有用消息，大概只有关于大燕国内斗的一些事情。 大燕王一生戎马，还是个痴情种子，独宠他的王后。 而王后唯一的儿子，只有大燕国的大皇子。 大皇子自小受到的就是最正统的教导，因此骁勇善战，励精图治，在大燕国很得百姓的喜爱，大燕王也很喜欢大皇子，甚至多次言明此子像他年轻的时候。 反观达完烈，不过是婢女所生，而且还是一个颇有心计的婢女趁着大燕王喝醉酒爬床生出来的。 结果可想而知—— 那婢女生完达完烈就被赐死了，达完烈从小被奶娘养大，恨极了大燕王后，学的又都是些隐私手段。 因此才会在几年前，大燕战败后，被作为质子送到了大祁。 而据达完烈所说，大燕国王后已死，大燕王身体也快不行了。 两位皇子正在争夺王位。 虽然在秦如霜看来，没什么好争的，达完烈必输。 “就是我说的这些，其实你们抓我来也没用，父王根本不在乎我，也不会因为我被生擒，就停下讨伐大祁的步伐。” 将要问的都问完了，秦如霜点点头：“你只消告诉我我问的，其他的与你无关。” 说完，竟是准备要离开了。 秦如霜身后，达完烈仓皇地看了谢洵一眼。 谢洵微不可寻地点了点头。 达完烈出声挽留：“王妃！当初秦方好的事情，我有些话想与你说，当初是我与俞在忠设计，才有了后来的事情，秦方好也不是你的亲妹妹......” “我知道。” 秦如霜转身，打断了他：“你要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达完烈呐呐闭了嘴，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谢洵，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你和怀王，其实这其中有许多误会......” “若是在大燕国，一个人受人蒙蔽杀了人，会被砍头吗？”秦如霜平静地问道。 “啊？当......当然，可是......” 达完烈想说什么，还未出口，秦如霜又接着问道：“那大燕的律法是否会因为这个人只是一时糊涂，而网开一面？” “......也不会。” 秦如霜很轻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那不就行了？在我们大祁，也一样。” 说完，秦如霜便转身离开了。 谢洵望着秦如霜的背影，解释的话语怎么也开不了口。 是啊，在哪里，都一样。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铁血律法，一视同仁。 可是，他该怎么还一条命给她...... ...... 秦如霜带领戍边军取得这一场大胜之后，边关难得地迎来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大燕国那边，因为损失了一位皇子，又死伤将近六万余士兵，已是元气大伤，暂时没有再进犯大祁的打算。 而大旗这边，秦如霜也暂时不准备深入进攻。 毕竟大燕国距离三无地带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她带领戍边军继续深入，那便是以戍边军之力与整个大燕国为敌，还需要再好好谋划一二。 谢洵这头，在断骨草的作用下，右手的伤已经是彻底好清了。 只有胸口那一处遇刺的伤口，因为离心脏的位置太近，军医死活不肯让谢洵再用断骨草医治，于是便耽搁了下来，但慢慢修整总会好的。 而秦如霜这几日，在最初见了一面达完烈之后，大多数时间都留在了营帐之中。 在下一次战役之前，她准备多陪陪孩子。 这一日，秦如霜发现青枝没有留在营帐之中，而是去了军队的后厨。 秦如霜好奇跟着去看了一眼，这妮子竟然找大厨要了许多面粉。 “你这妮子在这里干什么呢？是不是馋京都的糕点了，想自己偷偷做？” 青枝正在揉面，闻言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竟是秦如霜。 “哎呀小姐！你没有陪着宝宝？怎么来这里了？” 秦如霜耸耸肩。 “宝宝那里用不上我，兄长和木多两个人争着带他呢，那小子也是个机灵鬼，知道兄长和木多两人宠他，最近竟然更喜欢和他们待在一块了，我索性出来透透气。” 青枝笑了，“这样也好，小姐能轻松些。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了呀，我这不是找了些面粉，准备给小姐你做些月饼吗！” 秦如霜一愣，这才想起来，确实已经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了。 青枝又继续揉面。 一边揉面一边同秦如霜说道：“我听军营里的人说，这次的中秋要在城中大肆庆祝，一来是庆祝节日，二来是庆祝小姐你大胜归来。” “听说边关虽然苦寒，但每年中秋都会大肆操办，让边关的百姓乐呵乐呵，也稍微抚慰一下士兵们的思乡之情。” 秦如霜若有所思。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小姐准备准备，听说后日中秋之时，城中要举办灯会和庙会，到时候咱们一块去看呀！” 秦如霜点点头，想来，青枝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整日被关在这营帐之中，应该也无聊了，于是便答应了。 “好，到那日我带着你们去城中逛一逛。” 第303章 王妃和其他人过团圆节啦 大祁边关的这一座城，叫做水云城。 听说当年有游历的高僧步行到这城中，看这地苦寒，而且缺乏水源，于是特意给这座城取了个名字：水云城。 借的便是名字中的“水云”二字。 云，水皆有，这座城，迟早有一日土地会肥沃起来，百姓会安家乐业。 水云城说是边关之城，其实它是在大祁边防境内的。 大祁边沿最往外的地方，是成片成片的戍边军营帐。 再往里边，才是水云城。 士兵们平日里都在水云城外的驻扎地操练，时时防备着敌国的进攻。 而每到重要的节日，城中的百姓便会举办各种节庆活动，士兵们也可轮流换岗，到城中去采买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感受节日的氛围。 秦如霜从厨房回来之后，心里一直在惦记一个人，那便是木多。 听莲青道人说，木多从小便在西南边陲的寨子里长大，那一处寨子与外界隔绝，与世无争，寨子里的人也很少有出去的时候。 木多也是一样。 他从小在那里生长，这次是为了跟着秦如霜回京都，才出了寨子，如今更是从京都来到了这偏远苦寒的边关之地。 若说这中秋节有谁最想念家乡，那一定是木多了。 因此，这日青枝从厨房回来之后，秦如霜便问了她一些事情。 “我在寨子之中时，忙着和莲青道人学习本事，你和寨子里的人接触多，你可知道寨子里中秋有什么习俗？” 青之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秦如霜的意思。 这边就只有木多一个人来自西南，一个人孤零零的，到中秋之时，定然思念家乡。 于是青枝便说道，“我还真听寨子里的人说过几回。” “之前寨子里的人不知道咱们打算回京都，寨子里的婶婶伯伯们还同我说，等到中秋那日，寨子中会燃起巨大的篝火，还要为你准备最漂亮的西南服饰，让你盛装出席，和寨子里的人一起共度中秋。” 秦如霜听完，微微点了点头。 篝火吗……那按照西南那边的风俗，应该还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吧？ “可若是只有木多一个人穿西南的服饰，会不会太奇怪了？更加显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青枝一笑，说道：“小姐你忘了呀？你的包袱里还有一套在那边穿的衣裳呢，我也带了，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穿！” 正巧这时候，抱着孩子出去透气的木多回来了。 看到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于是便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小师姐你们在商量什么呢？” “后日便是中秋了。” “哦，这个啊，我也听营中的士兵说了，中秋嘛，阖家团圆，咱们几个都在这儿，挺好的。” 木多自从来到边关之后，跟着士兵们进行了两场战役，或多或少也培养出了许多情谊。 再加上他初来边关，就替谢洵治好了手上的毒，抛开个人恩怨不谈，许多士兵是很乐意和这个开朗的西南小伙做朋友的。 因此他消息灵通，也并不奇怪了。 “我听说有灯会和庙会，正好去见识见识。”木多说道。 秦如霜略微一顿，试探着问道：“中秋佳节，你不想念家人吗？” 木多却是笑了。 “我只是出来一年，又不是不回去，再说了，我本来也是孤单一个人……算了不说这个，小师姐突然提起这件事，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秦如霜笑笑点点头，说道，“当然有。我听青枝说，西南那边中秋的时候要穿你们寨子里的服饰，围着篝火跳舞，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到了那天你穿上寨子里的服饰吧，我和青枝也带了，我们陪你一同穿。” 木多听完，果然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 “这样好！我的带了两套呢！分一套给沈大人，让他和我一块儿穿！他长得那么俊俏，穿起我们寨子里的衣服也一定好看！” “行，都听你的。” ……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中秋到了。 一大清早的，秦如霜就听到营帐外传来动静。 青枝替她穿好的衣服，说道，“这是外边在换防，早中晚三班，换着人轮流去城中看热闹。” 秦如霜点点头，“你替宝宝多穿一件衣裳，我打算带他去城中看一看，对了，叫上兄长和木多一块去。” 不消秦如霜再说第二遍，青枝便一脸雀跃地去叫人了。 片刻之后，四个大人连同一个孩子已经准备出发了。 水云城到军营的距离并不远，于是便步行走过去，没过多久便能看到内城的城门。 表明身份之后，守门的士兵带着尊重和热情将四个人放了进去。 秦如霜当初来边关的时候十分匆忙，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城中的风土人情。 此时细细打量，才查才感觉出另一番不同的风味。 水云城地处西北，民风粗犷。 这边的人喜食面食，身型也比南方人要高大许多。 男的壮实，女的泼辣，嬉笑怒骂，整条街上都是鲜活的民生民情。 走到内城之后，因为是过节，大大小小的商贩都开门了。 他们走的这条街有许多西北风味的小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诱人的香味。 “哇！好香啊小姐！前面那是在卖什么？怎么把饼放在火火上烤啊？能吃吗？但是闻起来好香。” 秦如霜从腰间拿出钱袋，递给青枝。 “今日这些钱都交给你管，想买什么想吃什么尽情采购。” 青枝也不客气，接过钱袋笑嘻嘻地说道，“那我可就要把小姐的银子全花光了！” 青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极有分寸。 这一条路上好吃的东西很多，她每样都只买了一点，让四个人都能尝个味道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举办庙会的地方。 这一处更是人头耸动。 卖小玩意儿的，卖当地特产的，还有卖吃食的应有尽有。 不远处搭了一个很高的台子，有穿着漂亮的女孩在上面载歌载舞。 女孩们跳得起劲，下面的围观百姓也纷纷叫好。 “听说这边还有一个很灵验的庙呢！不少百姓参加完庙会，都会买些上好的香火，去那边祭拜祖先，或者是添点灯油钱，求签拜佛之类的，就是有点远，咱们去吗小姐？” 秦如霜摇摇头。 “咱们就不去了，白天在城中玩一会儿，天快黑的时候看一下灯会，然后咱们就回军营。” 青枝有些惊讶，“我以为小姐会多玩一会儿呢！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呀？” 木多听到两人的聊天，在一旁嘿嘿一笑，满脸期待。 “小师姐当然是为了回去陪我过西南那边的中秋节啦！” 四人在水云城玩得开心，军营中孤零零的谢洵去找秦如霜，自然是扑了个空。 守着营帐的士兵是个直肠子，谢洵一问，他就老老实实说了。 “王妃带着木多和沈大人还有青枝，哦，还有小皇孙一块儿去水云城了！看着挺开心的，王爷放心！” 影二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心说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愣头青！怎么就安排到这里来了！ 王妃是和别人玩得开心了，王爷可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再一看谢洵的脸色，果然黑如锅底！ 第304章 灯会 秦如霜对于谢洵在军营扑了个空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们四人带着宝宝在庙会逛了一个下午，吃饱喝足后，找了一间茶馆等待晚上的灯会。 宝宝昨夜和早上已经睡饱了，中午累了又趴在青枝怀里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是精神百倍。 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没一会儿，天色暗了下去，但街上的行人却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小姐灯会快要开始了，听说还有猜灯谜，咱们去看看吧。” 秦如霜今日一整日心情都颇好，闻言也点点头，“那就走吧。” 此时已经是秋天，天黑之后外头有些冷。 虽然宝宝已经裹得跟个小粽子似的，可木多还是怕他冷，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裹在外面。 宝宝皱了皱眉，显然有些嫌弃有人又将他裹了一道，于是瘪瘪嘴想哭。 秦如霜用手指摸了一下他的小脸蛋，笑着说道，“木多哥哥是怕你着凉，不许哭啊。” 木多闻言，挑起眉毛：“小师姐，他怎么能叫我哥哥，怎么也得叫叔叔吧？不然岂不是串辈分了？” 其实木多是想说若宝宝叫他哥哥，自己岂不是比秦如霜矮了一辈？ 那怎么行，不般配了！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走到了举办灯会的那条长街。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整条街上都是亮起来的灯笼。 因为要在城中庆祝，不少商贩都提前找人做了各色灯笼，一个个挂在自己小摊位的前头，上面画着各色图样，颇为好看。 从远处看那，便是黑暗中一条长长的街，被两边的星星点点的灯火照得明亮起来，在灯光的映照下，整条街都泛着一股温柔。 仿佛在这些星星点点灯光的照应下，有了家的味道。 仿佛这一条长街走到尽头，总能找到一扇属于自己的门，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宝宝似乎也被这星星点点的灯火给吸引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微风中摇曳的灯火。 秦如霜亲自抱过了孩子，领着他从一个个小贩身边路过，见他感兴趣的，便停下来让他看看，而沈笑阳和木多两人则是争着要给宝宝买灯笼。 “这个好看！小兔子多可爱呀！” “胡说，宝宝是男孩子！这个小老虎的才威武帅气！” 青枝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偷偷对秦如霜说道，“小姐，我怎么觉得沈大人和木多这两人……他们好幼稚啊！” 秦如霜笑了。 “难得出来，或许是因为心情放松吧。” 说完走到两人面前，“别争了，他那么小，又握不住灯笼，等他大了小兔子小老虎都买。” 沈笑阳抱过宝宝，将他举举高了，视野突然开阔，宝宝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娘亲说得对，小兔子小老虎都给你买！等你长大了，想要什么伯伯全都给你！乖啊！” …… 几人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突然看见前面有人群围在一起，仔细一看竟然是在猜灯谜。 沈笑阳的眼神变得温柔，对秦如霜说道，“我记得你小的时候也喜欢玩这个，要不上去试试？” 秦如霜笑着摇摇头，“算了，我们在一旁看看就行。” 秦如霜想低调行事，奈何她如今在戍边军中的威望已经树立了，出来看了会热闹，便被轮班出来玩的士兵认了出来。 “秦将军！” 那士兵声音有些大，惹得周围几个百姓都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秦如霜。 青枝连忙对那士兵做手势，意思是在外面不要张扬。 那士兵果然收了声音，和同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秦如霜跟前就想行礼。 秦如霜连忙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在外面大家都一样，也不必叫我秦将军，叫我一声秦小姐吧。” 两人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应该叫秦夫了吗？ 可想了想也没多说，老老实实叫了秦小姐。 一个一直站在旁边的百姓突然睁大了眼睛，“您难道就是怀王妃？” 那士兵连忙把他拉到一旁，“王妃是隐瞒身份出巡，你不要声张，惹得人群骚乱就不好了。” 那百姓连忙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喜气洋洋地跟秦如霜道谢。 “谢谢王妃愿意来到边关！打赢了仗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不过我们今日能在这里热热闹闹地举办这些灯会，庙会，全多亏了你们夫妻俩，谢谢啦！” 秦如霜笑着接受了这善意的道谢。 几人看了一会儿热闹，青枝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的。 秦如霜见状有意逗她，于是笑着说道：“呀！我们这里有个小丫头思春了，是不是在想心上人啊？” 青芝闻言脸一下子就红了。 “哪有？我这是想着时间晚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木多也来逗她。 “你想的怕是时间晚了，应该去同钱二通汇合了吧？” 原本秦如霜是打算今日带上身边几个亲信一块出来的，奈何现在钱二通在秦如霜的授意下，接手了树边军的军需事宜，因此趁着中秋的时候，他要带人出来采买一些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心中十分不舍，但他还是一个人去办正事了，只剩他们四个出来游玩。 他们和钱二通约好晚些的时候在城中会合，然后一块回军营中去，算算时间，确实应该到了。 他们约在之前喝茶的那一处茶楼，于是便准备回城往茶楼去。 几人慢悠悠地往后走，一边聊天一边欣赏着城中的风光。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原先猜灯迷那一处的角落中，谢洵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影二一直跟在谢洵身边，他们老远就看到秦如霜了，他本来想上去打招呼，却被谢洵制止了。 谢洵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秦如霜这样纯粹的笑意，有多久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这种放松的情绪，他实在是不想去打扰她。 “她难得出来一趟，难得心情放松，就不过去了吧。” 一旁的影二欲言又止。 谢洵看他那个样子，很淡的笑了笑。 “不用担心，本王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也挺好。” 谢洵声音一顿，对影二说道：“对了，之前让你准备的团圆饭准备好了吗？待会回到军营之中叫她过来一起吃吧。” 他想了想，又吩咐道：“若她不愿意一个人前来，那就将青枝木多他们都一起叫来。” 影二叹息一声，王爷为了能与王妃一块吃顿饭，真是…… 第305章 发髻 很快，秦如霜等人就在茶馆等到了已经采买完毕的钱二通。 钱二通其实心里也惦记着晚上和青枝一块吃顿团圆饭，因此一路上是急匆匆的，令人加快了脚步，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就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情。 看到青枝和秦如霜抱着孩子站在茶楼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等着，钱二通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 他喜欢的人还在，他的恩人也还在。 “小姐，青枝，你们怎么下来了？在上面坐着等我就行。” 秦如霜笑了。 我倒是想在上面坐着，架不住有人等着急了，一直在我旁边踱步，绕得我头晕！这不就下来透透气吗？” 青枝闻言，脸又红了，一跺脚，娇嗔地叫道：”小姐，你怎么这样……” 而钱二通看着喜欢的人这副娇羞的样子，自然是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连忙对秦如霜道：“小姐，采买的物资已经命令士兵先行送回去了，咱们也走吧。” 秦如霜点点头，“行，那就走吧。” 从茶馆回去的路上，钱二通一直挨着青枝。 一会问她今日吃了什么，一会儿又问她今日玩了什么，很是殷勤。 突然一阵微风吹来，他连忙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想披到青枝身上。 青枝一下子就躲开了。 “这在外面，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这样。” 钱二通挠挠头，他是心急了，想着看着青枝穿得少，怕她着凉。 也是，他们二人的事情，还没有过明路，确实不应该这样唐突。 秦如霜却是笑了。 “在我身边办事，不用在意这么多事情，你俩还年轻，正是大好年华，又互相心生喜欢，该抓住时间。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你们自己开心就行，若有人敢说三道四，我替你们做主就是了。” 听到这话，钱二通顿时放心下来，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青枝身上。 “你可不许脱下来，这外头冷呢。” 青枝红着脸，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衣，只觉得上面有一股钱二通身上的味道，让她耳红心跳。 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心跳得太快了，于是便不自觉的走到了秦如霜的另一侧。 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对钱二通说道：“你……你别过来！我就走在这边，你别老和我说话，我要看孩子呢。” 青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孩子一路都被沈笑阳和木多轮流抱着，哪里轮得到她照顾？ 不过众人体谅她小女儿家的娇羞，也没有戳穿。 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军营之中。 秦如霜先让青枝去给孩子喂羊奶。 他们今日出门只带了一些羊奶，一路上用水温着，宝宝又是第一次去城中，颇为好奇，也没吃多少，这会儿应该饿了。 而秦如霜自己则是走到了厨房。 她早早地就吩咐好了厨房的人替他们烧好了木炭，留好了木柴，还准备了一大堆新鲜的肉类。 她准备在军营的空地上生一堆篝火，围着篝火，烤肉吃东西，再看看天上的圆月。 厨房的人得了消息，很早便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在准备的途中，一些士兵看到了他在弄篝火，过来一问，得知这是西南那边的中秋习俗，于是也兴致勃勃地想要参加。 那厨子倒是没敢答应，不过这会儿也来问了秦如霜的意思。 秦如霜笑着点点头，“人多热闹是好事，告诉他们想来的就过来吧，只是不许饮酒。” 厨子连忙摇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军营中有禁酒令，没有酒的。” 而木多则是早早的就将沈笑阳拖到了自己的营帐中，想给他换上西南的服饰。 青枝喂孩子喝了羊奶，又照顾孩子，睡下之后，便着手替秦如霜更换西南那边的衣服，还替她梳了一个那边独有的发髻。 秦如霜看着青枝替自己梳的发髻，哑然失笑。 “你这妮子……你怎么给我梳了一个未婚女子的发髻？” 青枝闻言，有些调皮地笑了。 “这发髻只有咱们几个知道是什么意思，军营中的人没去过西南，肯定不知道！再说了……小姐您算是重活了一回，而且您还年轻，梳个未婚少女的发髻怎么了？” 青枝皱眉，“还是说，您心中还……” 秦如霜摇头。 “当然没有，你在想什么呢？你想替我梳这个发髻那就梳这个吧，我看着也挺好看的，俏皮许多。就是……显得年纪小了些，是不是有些不稳重？” “小姐您本来就年轻！而且长得那么好看，什么梳什么发髻都好看！您放心吧，一会儿出去保管让人眼前一亮！” 然而这次吸引了大家伙目光的，不仅有秦如霜，还有沈笑阳。 西南那边的服饰颇为特别。 女孩子家的暂且不说，就说男子，因为西南地处雨林，夏日的时候炎热，冬日的时候温度最低也不会低过十度，因此那边男子的服饰都是露出一些胳膊和胸膛的。 木多倒是没有什么，他本来皮肤就是健康的小麦色，也习惯了穿那样的衣服，众人看着倒也没什么违和感。 就是沈笑阳…… 沈笑阳一介文人，家中规矩又严，打小穿的都是合规矩的服饰，而大祁民风保守，他这辈子活到现在也没有露过这么多皮肤在外面！ 尤其他平日里在大理寺办公，出入都有专门的马车，因此他的长相事实上是斯文俊美那一类的。 露出的那些皮肤常年不见阳光，更是白得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在西南服装刻意的勾勒下，露出了他虽然白净却颇为结实的身材。 白皙的皮肤在点缀的兽皮衬托下，竟显出了几分……旖旎。 沈笑阳被这一身衣服闹了个大红脸。 看到秦如霜来了，求救似的看向了她。 “要不……我还是把这衣服换了吧？这也太奇怪了，这……这怎么露这么大一片，成何体统！ “兄长是男子，这有什么好怕的？” “我……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要不我还是换了吧？” 早已经过来凑热闹的士兵闻言，大声起哄。 “沈大人别换呀！好看！特别好看！若是让京都那些喜欢你的少女看到了，保准个个都的羞红脸！” 木多则是挑衅地看着沈笑阳。 “怎么？这就不好意思了？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这么害羞啊？又不是女孩子家！” 沈笑阳听不得这激将法，立刻找地方坐了下来。 “穿就穿！” 一群人欢声笑语，很快就开始一边烤肉一边聊天。 而营帐中的谢洵，一直在等影二去请秦如霜来吃团圆饭。 等来的，却是影二告诉他的消息。 “王爷……王妃已经带着沈大人和木多他们点起了篝火，按照西南那边的习俗在庆祝中秋。” 此时主帐之中，只有谢洵孤零零一个人守着一大桌的饭菜。 这些饭菜都是精心准备的，也都是秦如霜以前在京都经常吃的菜色。 谢洵沉默不语。 影二以为谢洵会生气，没想到谢洵只是默默看了一眼满桌快要凉的菜，然后叹息一声。 “撤下去，你们几个副将分一分。” “王爷……” “罢了。既然她不愿意来，那我就去找她。她们在哪？本王去看看。” 影二连忙指路，“就在厨房后头的那一块空地上。” 谢洵走到了影二说的地方，果然看到一群人其乐融融，他心里虽有些遗憾和羡慕，但到底没有走过去打扰。 直到他听到木多笑嘻嘻地对秦如霜说了一句话。 “小师姐，这发髻是青枝替你梳的吗？那我得奖励青枝一只大鸡腿！小师姐就该梳我们西南未婚女子的发髻，这也太好看了！” 谢洵嘴角突然绷紧了。 未婚女子的发髻吗……？ 在她心中自己是未婚的女子吗？ 那他……那他又算什么……？ 第306章 月饼赏给下人了 夜晚的风有些凉。 可微凉的夜风没有让大家的情绪有丝毫的减退。 在火光的映射下，秦如霜的笑容那么明亮，那么好看。 谢洵就站在他们后面一处阴暗的地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人。 远处木多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唱了一首西南那边的歌谣，随着他动听的歌声，众人情绪高涨。 木多冲到人群中的秦如霜旁边，有些放肆地牵起了她的手。 “小师姐，你见过寨子里他们围着篝火跳舞吗，我们也来玩一下！” 秦如霜难得地有些无措。 让她舞刀弄枪还行，让她跳舞，她可是真的不会。 可是秦如霜的推脱架不住木多的极力邀请，最终所有人都被木多拉地站了起来。 大家手牵着手围着篝火，跳着简单的步伐，欢乐的歌声却洋溢在空气中。 影二默默地站在谢洵身后，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谢洵了。 整个活动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而谢洵就在暗处这么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个时辰。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谢洵看着熄灭的篝火，沉默不语。 “王爷，回吧。” “嗯。先前让厨房里做好的月饼，送些去她营帐吧。” “是，王爷。” 秦如霜和青枝回到营帐之中，正巧影二来送月饼。 “王妃您回来了？这是王爷早早就命人做好的月饼，他今日本是想邀您一块吃顿团圆饭……” “没想成您有别的安排，这月饼我就放在这里，您多少……吃一口吧。” 青枝嗤笑一声，斜眼看了一眼那盘月饼。 “团圆？我们家小姐可不想与王爷团圆，每次见到王爷都没什么好事，小姐只有一条命，再经不起折腾了。” 秦如霜今日心情好，于是制止了青枝继续咄咄逼人。 “算了青枝，你去看看孩子有没有醒。” “那王妃……这月饼？”影二有些犹豫。 秦如霜点点头，示意他就放到桌上。 “放着吧，你也早些休息。” 见秦如霜愿意将月饼收下，影二心理总算有几分安慰。 回到主帐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告诉谢洵了这个消息。 “月饼王妃收了，虽没有当面吃，但兴许因为先前吃了些烤肉的缘故，想来夜里肚子饿了会用一些。” 谢洵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丝笑意。 “嗯，把剩下的拿过来给本王尝尝。” “好，王爷夜里风凉，等属下将帘子放下来。” “不必。” 谢洵拿起一个月饼，放到口中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透过营帐的帘子，能看到外面皎洁的圆月，似乎在同一片月光的映照下，也算他与秦如霜一同过了一个中秋吧……？ 因着昨日闹了一夜，秦如霜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日头有些晚了。 青枝服侍秦如霜穿上衣服，看了一眼桌上的月饼，问道：“小姐，这月饼……” 秦如霜一顿，说道，“好好的东西丢了也是浪费，拿去厨房吧。让厨房的人分一分，昨日替我们烤肉，辛苦了。” 青枝最怕的便是秦如霜心软，此刻见秦如霜并没有吃那些月饼，还毫不犹豫地赐给下面的人了，心里也是高兴的。 小姐大度不愿意与谢洵争论过往的是非对错，可她不一样。 她是眼睁睁看着秦如霜经历别院的生死攸关，也是眼睁睁看着秦如霜生产之后受了那么多苦，让她原谅谢洵？ 她做不到。 她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就是要斤斤计较。 青枝端着一盘子月饼出了营帐，遇到了路过的木多。 木多见他手里抬了一盘子月饼，有些惊讶。 “月饼昨日小师姐不是都分给咱们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 青枝撇撇嘴，说道，“这些是王爷送来的。” 木多脸一下子黑了。 “小师姐她吃了？” “没有，但也没有扔，让我送去给厨房那几个厨子，说当道谢他们昨夜替我们烤肉。” 木多摸摸下巴，笑了。 “这感情好。” “不过小师姐大度，我可就没那么大度了。” 一炷香之后，木多借着要替谢洵看伤的名义进了主帐。 他假模假样的替谢洵看了一下胸膛上的伤口。 “伤口恢复得还行，但是王爷切记不要再有大动作将伤口扯开，应该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了。” 谢洵点点头，有些警惕地看着木多。 他知道木多讨厌他，若不是秦如霜要求，他绝不可能主动来看望自己，因此心中生出了一丝虚妄的猜想。 “你今日怎么突然来替本王看伤口，是不是……如霜她叫你来的？” 木多一听这话，脸黑了下来。 “当然不是！” “你受伤与否与我小师姐有何关系？我这是医者仁心。既然当初帮你看过伤，现在来复诊也是应该的。” 木多本来想再与谢洵周旋一二，在慢慢地将小师姐没吃月饼的事儿告诉谢洵，奈何他本来就是直性子，不会中原人那些拐弯抹角的说法，索性直说了。 “小师姐现在与你已经划清界限，王爷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事情，昨夜那碟子月饼，小师姐已经赏给厨房的下人了，希望王爷以后不要再送东西过去了，徒增小师姐的烦恼。” 谢洵表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他不想在木多面前示弱。 可心里到底还是…… “本王她如何，倒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木多嗤笑一声。 “”小师姐拜了我师父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么的我也算小师姐半个弟弟。弟弟替姐姐来声讨几句从前伤害过她的人，怎么就没有立场了？” 谢洵嘴角绷紧，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你也知道你的身份？她只把你当弟弟，本王劝你不要生出那些无谓的妄想！” 木多没想到自己亮出身份，反倒被谢洵以此为由将了一军，脸上有些不好看。 但他还是沉着声音说道，“轮不到我难道就能轮到你了？这里最没资格与小师姐扯上关系的人便是你！”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洵。 “话已至此，我虽喜欢小师姐，但我更希望她得到幸福，她以后哪怕不选我，选个如意郎君，我也能笑着说出一声祝福，但若是你……那是绝无可能的！” 谢洵虽然坐着，但面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木多，气势上却并没有弱几分。 他淡然地端起手边的茶盏，饮了一口。 “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第307章 两国之战 木多到底小谢洵几岁，城府不及他深沉。 谢洵这副样子自然是气得木多拂袖而去。 木多离开之后，谢洵脸上的淡然褪去，眼中显露出一丝阴郁的光。 为什么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劝他远离秦如霜？ 他之前让影二送去京都给逸青道人的那封信，已经来了回信。 逸青道人在信中言明，自己无法左右这个师侄的去留，希望他不要为难木多。 又问了几句边关的事情，最后，在信的末尾，逸青到人说了一句话。 “凡事莫过于强求，否则只会两败俱伤。” 竟然连逸青道人也劝他离开秦如霜…… 谢洵盯着茶盏中浮浮沉沉的茶叶，又想起逸青道人与他说的话。 他知道逸青道人说的是对的，可是他终究是心有不甘啊…… …… 大燕国的二皇子达完烈被俘，这几日秦如霜并没有带军出征，她在等待大燕那边的消息。 皇子被俘，应该会有使臣前来谈判，哪怕达完烈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只是秦如霜等了好几日，都没有等来大燕国的使臣。 几日之后，她反而收到了京都的圣旨。 秦如霜这才知道，大燕王竟然绕过了戍边军，绕过了她和谢洵，直接与祁帝密谈。 而且…… 秦如霜看着圣旨的内容，暗自思索。 看来大燕王与祁帝密谈的结果，并不乐观啊。 秦如霜正在垂眸思索此事，钱二通走了进来，手中是一封密信。 “小姐，京都来的密信。” “拿过来我看看。” 秦如霜接过信，打开之后匆匆浏览了信的内容，果然是关于祁帝与大燕王商谈的结果。 大燕国与祁帝闹得并不愉快。 大燕王命人书信一封，送到了祁帝手中，而信的内容，十分嚣张。 他在信中表示，达完烈被俘虏，不过是大燕军队的失误。 大燕王有大皇子继承大统，二皇子可有可无，但达完烈毕竟是大燕的皇子，他愿意大度一些，用些牛羊换取达完烈的自由。 若只是这样想用少量的贡品换取达完烈的自由，祁帝不会如此生气。 让祁帝真正动怒的，是书信的最后，大燕王要求戍边军放了达完烈，并且立刻退兵，否则他们将举国之力攻破大燕边关。 祁帝能忍受这样的挑衅吗？ 自然是不能。 人在手里，大燕王竟还如此嚣张！ 据说祁帝看完书信之后，勃然大怒。 秦如霜将密信烧毁，又拿起了那一封圣旨。 圣旨的内容是，严加看管达完烈，整合戍边军，等待京中来信，准备攻打大燕国。 看来这次祁帝是真的动怒了。 先皇戎马半生，打下了大祁国广袤的国土，皇位交到祁帝手中之后，年轻的祁帝也确实励精图治过一阵子，只不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民生治理，祁帝对于开疆拓土之事，并没有兴趣。 没想成老来受了这一封信的刺激，还激出了几分血性。 钱二通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封圣旨的内容，于是神色有些担忧。 “小姐，是否要联系杜氏商会再准备些粮草，看来这一仗要打很久啊。” 钱二通有些焦躁。 “而且若是主动攻打，那就不是短期战役，而是长期抗战了，这后续的东西得跟上来。” 秦如霜却是摆摆手。 “先不着急。这圣旨上并没有说是何日攻打，就算来了圣旨要求举兵进攻大燕，我也有借口整顿军队，往后拖延，总归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你放心吧。” “而且……我估摸着这仗应该是打不起来了。” 钱二通有些疑惑：“为何？大燕王如此挑衅，陛下也如此生气，我看着这剑拔弩张的……” “那就等着看，到底会不会打起来吧。” 秦如霜收到圣旨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几个副将，谢洵自然也是知情的。 几个副将得知圣旨的内容，内心其实是有几分雀跃的，之前的那一仗打得太顺利了，让他们激起了心中的血性。 自古乱世出英雄，他们已经坐到了副将的位置，若说没有几分野心，那是不可能的。 诚然，他们也希望天下太平，但若是有这么个机会可以主动攻打，那若是赢了，扛在肩上的便是累累功勋。 若是真的获得了大的功绩，那是后世几代人都能蒙阴的好事。 但凡是人，就会有私心，于是这几日几个副将都有些躁动。 反观秦如霜，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每日查阅军务，偶尔去看看士兵操练，空余的时间便在营帐中陪着孩子。 而谢洵的想法，与秦如霜不谋而合。 他也觉得大祁与大燕应该短时间内打不起来。 但为了那极小的可能性，谢洵这几日选择了在营帐中好生休养。 若真的要主动攻打大燕，那便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其涉及的范围之广，情况之复杂，他不放心让秦如霜一个人去。 若说之前几日，他还想用自己的伤势博几分秦如霜的同情，那么这几日他就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自己的身体赶紧好起来了。 他也想与秦如霜并肩作战，最主要的是…… 他不放心。 他已经失去过秦如霜一次，任何可能让秦如霜处于危险境地的事情，他都恨不得寸步不离其身。 因此，谢洵变得配合起来。 几个副将，甚至是主帐伺候的士兵，都发现王爷这几日对军医的诊治十分配合，喝药也从不推脱，似乎也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 这让士兵们不禁生出几分猜测…… 难道真的要打仗了吗？ 军营中的气氛一触即发，连青枝都有些紧张。 青枝看着拿波浪鼓逗孩子的秦如霜。 “小姐，我看着这几日军营之中氛围都有些紧张，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放松，跟没事人似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紧张有什么用？有这个空闲时间还不如多陪陪宝宝呢，是不是啊？” 秦如霜用手轻轻摇动拨浪鼓，小鼓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宝宝则是胸脯朝下，正在努力的抬头看着秦如霜手中的拨浪鼓。 孩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已经到了练习抬头和爬行的时候。 这是当初莲青道人与她说的。 要多让宝宝抬头爬行，锻炼他四肢的力道，以后身体才强壮。 秦如霜爱子心切，自然是照做。 就是青枝还有沈笑阳以及木多三人心疼坏了。 他们第一次看到秦如霜故意将宝宝放下来，鼓励他自个翻翻身的时候，简直比打仗的时候还要紧张。 “加油啊，宝宝翻过去翻过去，伯伯给你羊奶喝！” “用力！小手用力，你可以的！” 而秦如霜则是用小玩具吸引宝宝的注意，宝宝努力了几次都没翻身成功，瘪瘪嘴想哭。 沈笑阳心疼坏了，伸手就想去抱他，被秦如霜啪一下打开了伸过去的手。 “不可溺爱。” “你好狠心！他还那么小！” “放心吧，他可是我的儿子，当然可以做到。” 宝宝努力了几回，最后是在青枝的“一点点”帮助下，成功地翻了个身。 秦如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沈笑阳和木多…… 那两人开心的简直和打了胜仗差不多，口中的彩虹屁也是一个接一个。 “太厉害了！这也太厉害了！怎么会有这么聪慧的宝宝！” “我们宝宝是小天才！” …… 这是前几日发生的一幕，暂且说回青枝的担忧。 秦如霜逗弄了一会儿宝宝，见青枝脸上还是有些愁眉不展，于是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这几日大燕王应该会来新的消息。” 秦如霜话音一顿，“毕竟……达完烈虽然被俘虏了，可大燕国还有一个俞在忠呢。” “可永远不要小看绝境之中的人。” 第308章 大燕变故 依照秦如霜的猜测，大燕王虽然不喜欢达完烈这个儿子，但是皇子被俘走，定然会与大祁谈条件。 虽然开出的条件可以称得上是像个笑话，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那封给祁帝的秘信，在她看来，肯定是有人加油添醋过的。 毕竟不管大燕王再怎么嚣张，也不会说出要求大祁退兵，否则举国尽犯这种话。 而大燕王现在身体不行了，听说是由大燕的大皇子全权代理政务。 那这封看似是赎回达完烈，实则是将达完烈推进万劫不复之地的信，必然是经过了大皇子的手的。 大皇子必然不希望达完烈能回到大燕国，甚至最后挑衅的话，似乎是在加速达完烈的死亡。 只不过大燕国还有一个俞在忠，虽然俞在忠一人举步维艰，但应该会帮助达完烈周旋一二。 没过几日，秦如霜便得到了大燕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只是这个消息，让秦如霜震惊了很久。 他想过俞在忠会替达完烈做一些争取，但没想到俞在忠会做得这么绝。 大燕的王位之争提前结束了。 因为俞在忠把大皇子杀了。 秦如霜想过绝境之中的俞在忠，或许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但他没想到俞在忠竟然会直接将大皇子杀了！ 那可是大燕王最宠爱的儿子，大燕国的下一任皇帝！ 听说他约大皇子见面，与大皇子共饮，假装投诚。 大皇子心眼多，交换了与他的酒杯，但没想成俞在忠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两杯酒里都有毒，俞在忠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大皇子的死亡。 大燕王哀恸不已，身体更差了，他想过要追究俞在忠的责任，可是俞在忠在大祁潜伏几十年，早就没了什么亲人。 哪怕是鞭尸一万次，也换不回大皇子的生命。 他就这么两个儿子，大皇子死了，就算大燕王再不喜欢达完烈，也只能将人赎回去。 因此，这次大燕王开的条件十分丰厚—— 他们愿意让出大燕的三座城池，换达完烈的自由。 秦如霜摸着下巴，看着得到的消息，这个退让真是…… 大燕王让出的城池，是大燕国边境十分贫瘠的三座城，放在大祁那是祁帝根本看不上眼的，可若是不要…… 又不可能平白放了达完烈。 总之这条件…… 开的送的人不开心，收的人也不开心。 消息应该已经快要传回京都了，就看祁帝到底怎么做抉择了。 皇宫中。 祁帝近来身体也不大好。 谢阳为了表明孝心，一直在床榻跟前伺候，将孝顺的样子做了个十成十。 这日，他照常伺候祁帝喝完药睡下，之后身边的人送来了边关的秘信。 谢阳皱紧了眉头，吩咐手下的人，“叫人将马车驶来，去外公府中。” 萧府。 谢阳连夜赶到了萧义山府中 见到萧义山之后，谢阳恭恭敬敬地将边关传来的密信呈到了萧义山手上。 萧义山看了片刻，摸了摸雪白的胡须说道，“我想过俞在忠可能会帮助达完烈周旋一二，但没想成竟然让他得手了，大皇子竟然死了。” 谢阳脸上有些着急。 “这大燕国真是不堪大用！” “我本来还想着他们能在边关与谢洵周旋一段日子，谢洵身处边关，离皇宫那么远，若父皇真的……我就在皇城之中，能近水楼台将皇位夺下，谢洵那边就好处理了……” “没想到这大燕国的大皇子，竟然就这么没了！” 萧义山摆摆手，说道：“也能理解，他太过于顺风顺水了，大燕王就这么两个儿子又，独宠他一个，他应该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萧义山声音一顿，看向谢阳，问道，“那大燕王必然是要将达完烈赎回去的，你可得了消息？那边开出的是什么条件？” 谢阳一脸的不屑说道，“还能开出什么条件？大燕国土地贫瘠，有什么东西是咱们大祁没有的？算来算去……要表示诚意也只能割让土地了。” “就是这土地嘛，他们不愿意给，咱们还不想要呢，离得那么远土地又贫瘠，边关人烟稀少，给了也没用啊！” 他端了一盏沏好的茶，恭恭敬敬地递到萧义山手中。 “外公有没有什么想法？正好借这事情再在父皇面前露露脸。最好是别让谢洵在边关好过。” 萧义山沉思半晌，说道：“若是大燕国真的打算割让城池，那便说服陛下答应吧。” 谢阳有些犹豫。 “依我看，秦如霜能生擒达完烈不过是阴差阳错，若真的答应了他们，虽然这城池我们不贪图，可到底还是算是打了胜仗，到时候又算做谢洵的一件功绩，就怕他回到京都之后……” 萧义山挑眉，“怎么？怕自己争不过他？” 谢阳连忙摇头。 “这倒是没有，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他本就在朝中威望甚多，簇拥者虽没有几个，但大多数官员还是在心底里服气他的，若再让他得了这一件功绩，等他回到京都之后，恐怕光芒大盛，要压我一头了！” 萧义山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这个孙子。 还是心机太浅了啊。 “你呀，你说这一切的前提，的是他能回到京都。” “外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赐教。” “你想想，若是割让城池……如今是秋天，上一批科举出来的官员都已经在京都任职了，没有什么官员再可以派往边关了，而边关之中都是些他的副将，打仗还行，治理城池恐怕不合适。” “若大祁真的接手了割让的城池，谢洵作为皇子，必然要留下来收尾。只要稍微操作得当，让他留在边关折腾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能让他彻底留在边关，回不来，那就更好了……到时候等你上位再收拾他也不迟。” “算来算去，大燕割让城池，是最能拖住谢洵在边关，无法回京都的法子了。” 谢阳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深深地朝萧义山行了一礼，“多谢外公赐教，还是外公想得长远啊！” “我老了，往后的天下都是你的，只要你好好听外公的话，荣华富贵还在后头呢……” 谢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野心。 “孙儿知道了！孙儿明日就同父皇说，若大燕割让城池，我们可不嫌土地多！” 祁帝现在沉迷谢阳给他的丹药，已经无心政事，对谢阳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几日之后，大燕国的使臣到了，果然是割让城池三座。 谢阳见祁帝有些不太高兴，立刻搬出了一堆说词，将马屁拍得天花乱坠。 “先皇英勇，开疆拓土，百年之后仍然被百姓歌颂，父皇虽励精图治，可没那么多时间征战南北，此事不正好吗？日后写到史书中也是一桩美谈！” 祁帝一想，也便答应了。 第309章 别有用意的揣测 几日后，秦如霜收到了京都的圣旨。 圣旨大致内容一共有两点。 一是嘉奖了秦如霜和谢洵在边关带兵有功，生擒达完烈有功，回京之后等待嘉奖； 另一条，便是要求秦如霜与谢洵即刻派人接管大燕割让的三座城池。 有意思的是，圣旨中还提到了大祁已经很久没有取得这样重大的胜利，三座城池至关重要，需由谢洵与秦如霜亲自前往。 而大燕国还提出了一项要求。 割让的这三座城池中的百姓并没有撤走，大燕王扬言这些百姓若是撤走，已无地可定居，因此将他们留在城中。 若是祁帝心善，可以留一小片居住地给他们，那是再好不过，若不愿意留这些大燕的百姓，那就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总结一下就是要杀要杀要留，悉听尊便，他没将这些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 当初谢阳得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心中简直开心极了！ 若是这是三座空城池，那便只需将边关的一些百姓移迁过去，也就成了。 可若是其中还有大燕的子民，按照祁帝的性子是不会赶尽杀绝的，可也不会任由大燕百姓在其中居住，那割让与不割让又有何区别？ 最终解决的方法，一定是让大祁的子民与大燕子民混居，等待三座城池百姓人数达到平衡之后，这事儿才算完了。 可两国居民混居，又岂是寥寥数字说的那么简单？ 其中的麻烦事儿，其中会带来的意料之中的摩擦会有多少，可谁也说不准！ 秦如霜一看这圣旨，就知道谢阳必然在其中动了手脚，至少也到祁帝那边吹了一下邪风。 可他们也没有办法，圣旨已下，只能按照祁帝的要求去做。 谢洵与秦如霜是一同领旨的，甚至为表达慎重，祁帝还派了一个贴身太监日夜兼程赶到边关，亲自宣旨。 那宣旨太监宣读完圣旨后，笑眯眯地将圣旨交到了谢洵手中。 “王爷，王妃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啊？陛下都盼着你们回去呢！” 谢洵轻轻点头，示意影二拿来一袋银两，塞到了太监手中。 “多谢公公，回去的路上本王会派人护送。” 那太监颠了颠手中的银两，又瞥见露出的几张大额的银票，心里也有几分满意。 既然要走，他也不吝啬给谢洵一些消息，于是便委婉地说道，“陛下想你们，四皇子也很想你们。这几日四皇子在陛下身边贴身伺候，辛苦得很，王爷若是能早些平定边关的事宜，回京帮衬一二，那就最好不过了。” 谢洵与秦如霜对视一眼。 果然，此事有谢阳的手笔，看来是祁帝的身体更加不好了，想将他们拖在边关。 “知道了，多谢公公，公公慢走。” 将太监送走后，谢洵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三座城池之中还有大燕的百姓，必然形势混乱，我这几日身体已经大好，我与你一同去。” 秦如霜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不必。” 谢洵有些着急了，连忙解释道，“若你是担心我的身体，我的身体真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说又不是带兵打仗，只是些治理的活计，我也能帮你一些……” 谢洵说着，离秦如霜的距离近了几步，秦如霜有所察觉，向后退了一些。 “王爷想多了。身体之事，王爷自己衡量就好。若王爷的身体真的已经大好，一共三座城池，那就辛苦王爷单独带人去一座，我去一座，再派个靠谱的副将过去，想来很快就能平定。” “再说……刚刚公公的话，王爷也听到了，谢阳这些日子在陛下身边必然是出尽风头将，父皇的心捂得暖暖的，王爷还是早些解决边关的事，否则有些事……恐怕就来不及了。” 秦如霜言下之意，是指夺位的事情。 谢洵自然也能听明白。 谢洵的脸色白了一分。 “你以为我想快些平定边关，是为了回去争夺那个皇位吗？不，我对那个位置毫无兴趣，若是可以，我只想与你在边关逍遥自在一辈子。” 秦如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与王爷在一起的日子，从未与逍遥快活这四个字沾上任何一点边。” “想快些回京都也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掏空家底来管这边关的事，是为了我自己，希望王爷能够理解我想早日回京的心情。” 谢洵望着秦如霜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下黯然。 她为什么着急回京，都是因为那个父皇答应她的要求吗……？ 事到如今，他哪怕是想骗自己也骗不下去了。 他几乎可以想到，回京之后满身功绩的秦如霜，会向父皇提的那个要求，一定是…… 谢洵心中黯然若失…… “你想快些回京都，那我一定会满足你。我手边还有几个副将可以用，若是你那么想回去，现在回去也可以。” 秦如霜却是皱眉，看着谢洵说道，“我既答应陛下会将边关的事情处理得漂漂亮亮，自然不会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你收拾，这一点你未免太过小看我。莫非你觉得我是那种领了功绩就拍拍屁股走人的人？” 谢洵连忙解释，“不！不……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我只是……我只是……” 他不知道该怎样说，他想和秦如霜一起留在边关，但秦如霜说她想边关快些平定，可他让秦如霜提前回去，秦如霜又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现在简直是长三张嘴也解释不清自己的想法，心中闪过一阵阵的懊恼。 原来当一个人不再相信对方的时候，不管他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对方都会带着另一层意思去揣测用意。 这种揣测……甚至是带着恶意的。 自己难道以前……也是这样想秦如霜的吗？ 谢洵很想再替自己辩解，可是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颓然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别有用心。若你想快些回京，那我一定会配合你。就……按照你说的安排吧。” 第310章 不能放你走 大燕国割让的三座城池呈一字形，坐落在大燕国的边陲之上。 其中两座相邻较近，另一座离得稍远一些。 既然选择了要将边关的一切事宜处理完善之后再回京都，秦如霜便立刻就开始着手接那三座城池。 她初步的想法是将大祁边关百姓带一些安置到那几座城池之中，再将城池化为两半。 一半分给大燕百姓居住，大半留点大祁百姓居住。 只是这安排说起来简单，要实施起来，却让秦如霜有些头疼。 边关百姓都是世世代代在这里安家的。 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这里就是他们的根，无缘无故的有谁会愿意迁移到另一座城池去生活呢？ 若真的有百姓愿意去那三座城池，她又能许诺百姓什么好处，去到那里之后该由何人管理？ 秦如霜这几日在忙的都是这些事情。 她有些头疼，准备将大祁内部百姓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目前还有一件最紧要的事情，那便是让戍边军先去探查割让的三座城池的情况。 第一波出发的士兵已经在聂磊的带领下查看完情况回来了。 此时正在营帐之中，将情况禀报给秦如霜。 “将军，末将已经带人去查看了那三座城池。城池之中留下的大燕百姓并不多，而且大多是老人和妇女，强壮的男丁没有多少。” 秦如霜略微一想，也明白了。 现在几国之间剑拔弩张，形势危急。 大燕国不可能将男丁的资源留在三座城池之中，必然是迁回其他城镇，或作为普通子民或收编为士兵，总之不会白白便宜了大祁。 秦如霜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又吩咐聂磊，“既然三座城池没有异动，那下一步便是派人先整理一些物资过去，至于百姓那头……” 秦如霜叹了一口气，“慢慢来吧，总得迁些人过去生活的。” 聂磊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对了将军，还有一件事情。算算时间，大燕那边来接达完烈的人应该快到了，咱们要不要加强布防？” 秦如霜皱眉。 “我们的百姓都还没有迁移过去，大燕王竟如此迫不及待吗？若他们要来接人，自然是要加强布防的。此事由你负责，提醒士兵们精神给我绷起来。” 聂磊领命：“末将知道了。” 聂磊走后，秦如霜又看向了手中的地形图。 那三座城池，严格来说距离大祁的土地并不算远。 只是……中间还隔了一个三无地带，将百姓迁移过去也不是不行，可一旦百姓过去居住，那么那三座城池名义上是大祁的国土，但实际上离大祁边防很远，离大燕边防却很近，百姓的安危也是一个问题。 这三座城池还真就像她当初想的那样，接收的人不开心，割让的人也不开心啊…… 正头疼，青枝端来一盏安神茶，“小姐喝些茶吧，看你这几日都在烦恼边关的事情，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王爷他已经在营帐外等了半天了，我看你有事和聂将军商量，就自作主张没让他进来。小姐要见他吗？若是不想见我就回绝他了。” 秦如霜失笑，看了一眼荔枝。 “你还真是……人家堂堂一个王爷被你一个小丫头拦在外面，你还自作主张不让人进来？” 青枝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怕他呢。” 秦如霜摆摆手，“算了，让他进来吧。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谢洵得了青枝的允许，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知道这几日秦如霜心烦，他的伤还没有好全，于是便一直没有打扰她。 此刻终于得了机会，进了秦如霜的营帐，谢洵痴痴的望着秦如霜，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她了。 秦如霜似乎感受不到他炙热的目光，毅然不动的坐在座位上，也没起身打招呼。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谢洵说话，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王爷有事？” 谢洵回过神来，扫了一眼秦如霜手边的地形图，说道，“你是在烦恼三座城池该如何安排吗？” “莫不是王爷有什么好法子？” 谢洵一顿说道，“这三座城池离大祁远了些，离大燕更近，百姓迁移过去恐怕不太安全，我现在隐约有个想法。” 见秦如霜一副爱说不说的样子，他也没有等着秦如霜主动问自己，而是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我想将戍边军全部安置到那三座城池去，将那三座城池作为戍边军的营地，直接将三座城池变为军事城池。” “这样一来既不用担忧大燕对百姓造成骚扰，大燕那边有什么异动，戍边军也可以第一时间做起反击。” 秦如霜挑眉，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过…… “若是将戍边军全部迁移到那三座城池，王爷可曾注意到有一座离其他两座比较远，是否会分散军力？” “还有一个问题，那便是迁移到那三座城池之后，离我们的补给城镇太远了，若大燕军马绕路横在三座城池与边关城镇之间，那么粮草也会出问题。” “再者说，若真的绕了过去，不单单是截断粮草，若他们突然进攻大祁边关的城镇，戍边军想救也难，总归是有时间差。” 谢洵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稍远的那座城池将大齐的百姓迁移过去，作为戍边军补给的粮仓重地，其他两座紧邻的城池便作为戍边军的营地使用。” 秦如霜略微想了一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王爷的想法不错。而且若是士兵搬迁到那两座城，反而比百姓搬过去要简单许多。” 毕竟士兵们都是听军令行事，动作干脆利落，若真的要迁移过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安顿下来，百姓们可是拖家带口的。 谢洵点点头：“你能同意我的想法是再好不过了，我听说大燕那边的人快要来接达完烈了，等达完烈被接走后我立刻带人行动起来，应该能早日让你回京都。” 谢洵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秦如霜，语气中带着一些不自觉的讨好与邀功。 秦如霜自然能听出他语气的不同。 但她选择性的忽视了谢洵口气中的热烈，只道：“王也若没什么事情，那我要休息了。” 谢洵的神色黯然了一瞬，“我能看一眼孩子吗？” “孩子还在睡觉。” “我不抱他……只远远的看一眼。”谢洵哀求的看向秦如霜，语气中带了一些自己都没发觉的卑微。 闻言，秦如霜示意青枝掀开帘子。 而谢洵真的就那么远远的站着，透过帘子的缝隙，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 他站了一会儿，见孩子没有醒的迹象，知道自己再站下去也没什么话可说了，于是便起身告辞。 只是回去的路上，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孩子白白胖胖的小脸。 那眉眼……那下巴……分明就和他小时候的画像一模一样。 一想到若以后秦如霜同其他人在一起，孩子就要叫不知道什么来历不明的男人为爹，谢洵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疯狂的念头。 绝不能放他们母子走！ 第311章 未知坎坷 三日之后，大雁的使臣来到了大旗迎战的城门外。 这次大雁还算客气，只派了一小队护送的人马和两位使臣，对待秦如霜的语气也十分客气。 而达完烈早在前一日。就被秦如霜从地牢里接了出来，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虽然整个人看着瘦了，一圈但好歹裸露在外面的地方，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痕。 但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达完烈是受了很多刑罚的，只不过谢洵手段高明，外人看不出来罢了，他看着人没有什么事，只是受了一些，其实身上带着很多内伤，身体也亏空的厉害。 大雁使臣不懂这些，尤其同前达完烈，他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大雁，国羽，大旗的各自，站位不同，他们是打从心底里服气大皇子的，因此大皇子死后他们说是捏着鼻子承认达完烈，这个皇子也不为过。 那时成只随便扫了一眼达完烈，见他身上没有什么大商量，客客气气地表示要将达完烈带走。 秦如霜也不欲与他们多费口舌示意他们可以将人带走了。 只是他一直冷眼旁观者，使沉闷的态度使成对达完烈实在称不上是恭敬，想想也是达完烈以后恐怕继位之后的管理也不会顺遂。 这是好事心，还于旧黄交接之时，正是一个国家严防死守的时候，想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达完烈都谈不出手来对付大齐了，树边君应该也能松快几年。 这种严肃的时候，秦如霜身边只带了几位副将，并没有带身边伺候的人，青枝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也回了营帐。 今日钱二通得空，于是便到秦如霜营帐中来看青枝。 小姐给我吩咐的事情去办，过几日士兵们要迁移到较近的那两座城池，而我会和聂磊将军带一部分后勤的人马，先将一些粮草迁移过去，怕是有几日见不着你了。 钱二通这么说着，眼中全是思念之情，来到边关之后，他擀面秦如霜给了他一个发挥的机会，但同时也少了许多与青枝相处的机会。 他怕青枝会怪他太忙，没时间陪他。 然而青枝却十分理解，小姐愿意吩咐事情让你去办是看得起你，我们两个都是无牵无挂的人，全因为小姐才在一起，为小姐做些事情是我们的福分。 剑青之战马，体谅他钱二通心中暖洋洋的。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好好办事，快点协助秦如霜平定边关，回到京都之后他就可以和青枝澄清了。 想到以后的事情，钱二通，嘿嘿的笑了起来。 亲自看他那个傻愣愣的样子，哪里还有钱掌柜，平时的清明在于，是交春的，埋怨了一句，你怎么笑得那么傻，想什么开心的事情呢？ 钱二通挠挠头，我确实有一件事情还没同，你说小姐说回到京都之后，允许我在外面置办一处院子，若是他身边松快的时候，可以让我们自己回家去好好相处。 青春一听红了脸。 还是要以小姐的事情为重。 两人又聊了几句，不知不觉话题就被带向了今日被带走的达完烈身上。 青枝整日在秦如霜身边服侍，得到的消息不多，他有些好奇的问钱二通，听说。俞在忠浆，大雁国的大皇子杀了是真的吗？大皇子真的死了吗？ 钱二通点点头应该是真的，不然大雁王也不会各让城池来换取俞在忠的自由。 哇，那俞在忠真的对达完烈非常忠心啊，听说他是和大皇子同归于尽的，能做到这个地步，确实也算一个很好的下属了。 说起这个事情，钱二通其实还得了一个消息，他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事告诉青枝，想了想不过是些传闻，青枝成日在军营中也没什么乐子，于是便当做个新骑士同青枝假了。 我听传闻，俞在忠与达完烈的母亲原本是青梅竹马，后面达完烈的母亲阴差阳错进宫当了宫女，俞在忠变更者进宫当了侍卫。 后来达完烈的母亲有了达完烈之后，依旧不得宠是俞在忠想了办法，他比达完烈的母亲略小两三岁十几岁的少年竟然作为卧底去到。大奇异埋伏，便是十几年。 听说听说俞在忠与达完烈的母亲有些不清不楚，而大雁王，也正是因为这个流言，因此才对达完烈不大喜欢，听说是怀疑达完烈的血统不正。 青栀听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是说俞在忠与达完烈，他可能是达完烈的。父亲。 钱二通点点头确实有很多人这样猜测，但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青枝这下更加惊讶了，那先前不是说秦方好。是俞在忠与柳姨娘的孽种，那这两人岂不是岂不是兄妹？ 那他们还还青枝结结巴巴的七年的业务，既是兄妹二人，怎么能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钱二通见他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将这种肮脏的事情告诉青枝的。 这些边境的蛮族确实是不大开化，听说有些小的部落为我保证所谓的血统纯正亲兄妹结成夫妻也是有的，你听听就行了，我就不说了，别污了你的耳朵。 青枝连忙点头这种传闻你也不要同小姐说了，别污了他的耳朵。 钱二通想说这传闻秦如霜早就知道，但见青枝一脸向着秦如霜还是点点头，我知道的不会同小姐说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提起话，青枝，变变妞妞的，拿出了一个新的小锦囊，我那日看到你原先装护身符的锦囊已经旧了，做了个新的给你，你换上吧。 钱二通喜滋滋地接了过来，青枝你对我真好。 青枝看了他一眼有些脸红，等回到京都之后，我们就是就是夫妻两个字，他有些说不出口，于是略了过去接着说道，等回到京都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呀。 在这个世界上，小姐是对我最重要的人，那你就能排第二了。 青春说完这话觉得有些不妥怕钱二通会不开心，没想到钱二通却是嘿嘿傻笑原来，我在你心中竟然就排在小姐后面，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傻子。 两人此刻眼中都是浓情蜜意，但他们并不知道前面还有许多未知的坎坷在等着两人…… 第312章 钱二通遇险 三日后，钱二通和聂磊率先带上了戍边军的一部分粮草与物资，准备到较远的城池那边安顿。 出发之前，秦如霜将钱二通叫了过来。 “这一趟辛苦你了。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不好意思，尽管同聂磊说，他会帮你。” 钱二通点点头：“小姐，我知道了。” 钱二通和聂磊带的后勤部队先行出发，边关厚重的城门被打开，约莫三千后勤人马押送着大量的物资，往一个方向远去。 直到物资再也看不到了，秦如霜才收回目光。 她起身回了营帐。 她与谢洵因为要带大队的兵马出发，因此准备在五日之后再行动。 得给士兵们准备的时间。 转眼，五日便过去了。 秦如霜去的那座城池，离边关最近。 这次她带了游绍，带领着将近四成左右的戍边军，准备到那一处城池安定下来。 而谢洵也带了四成左右的戍边军，准备到临近的城池安顿下来。 剩下的两成，则守在原本的戍边军军营之中，等待最后的收尾工作。 秦如霜一声令下，士兵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从原本的军营地到新的城池，若是骑马，需要大半日，但因为出发的人数较多，又是步行，因此这次士兵的迁徙足足走了两天。 秦如霜出发后的第二个傍晚，戍边军终于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门之下。 城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城门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开着，想来是大燕的驻军早已经撤走了。 游绍看了一眼大开的城门，转头询问秦如霜的意思，“将军，天色已黑，是否命令士兵进城整顿？” 秦如霜略微点头，“那就进去吧。” 大部队正准备出发，突然军队后头传来了骚动。 “那一小队人马是什么人？” “警戒！警戒！是不是大燕的军队？” “不！不是！那是……那是！” “那是聂磊将军！” “快快来！来人聂磊将军受伤了！” 秦如霜猛的回头。 聂磊此时应该和钱二通一起在最远的那座城池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伤了？！ 聂磊骑着快马，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看到了戍边军的大部队，心头松了一口气，一股劲没有提起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戍边军中立刻有人围了过去，而秦如霜则是制止了大家进城的脚步，也走了过去。 聂磊受伤很严重。 身上有刀伤还有烧伤。 他看到秦如霜来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说出了他拼死也要带出来的信息。 “王妃不要进城，城中有诈。钱二通……钱二通被困于城中，有危险！” 说完再也支撑不住伤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秦如霜听完，心下就是一紧。 这次押运粮草的小队还不到三千余人，护送聂磊来到此地的就有五百多人，再加上折损等等，留在城中和钱二通在一起的恐怕不足两千人！ 若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两千够干什么？ 秦如霜的第一反应便是清点人马，快速奔向第三座城池。 救人！必须救人！ 她留了一成戍边军将这座城池团团围住，下令在她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自己则带着余下三成人马浩浩荡荡往钱二通被困的城池赶去。 疾驰而去的路上，秦如霜心中闪过后悔。 是她太大意了，当初不应该只派那么点人跟着钱二通去的！ 她早该想到，这次大燕王怎么会那么容易说话？！ 他最爱的大皇子死了，转身又割让出三座城池，能想来早就把心中的恨意都记在了大祁的头上，怎么会乖乖将三座城池拱手让人？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于事无补，秦如霜只能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往钱二通所在的城池赶去。 中途路过谢洵去的那座城池时，谢洵带领的大部队还未到城池。 秦如霜留了几个士兵在城外等待，等谢洵到了之后第一时间给谢洵传信：不要轻易进城，切勿轻举妄动。 而秦如霜带着大部队离开后不久，谢洵的人来了。 谢洵听完士兵的传话，没有任何犹豫，紧跟秦如霜的步伐去了钱二通被困的城池。 半天功夫，秦如霜换了两匹马，总算是带着一部分骑兵去到了城池外围。 因着聂磊告诉了她钱二通有危险之后便晕了过去，因此更多的消息，秦如霜并没有得到。 她带人来到城门外，出乎意料的城外并没有任何大燕的士兵，而城门则是紧紧的关了起来。 秦如霜正准备带人强行撞开城门，城墙之上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祁的将军！若还想让你手下的人活命，那就立刻带着兵马退出去，永远不要踏进我大燕的国土！” 秦如霜抬头。 城墙之上，钱二通被五花大绑，露出的皮肤受了不少的伤，他垂着头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 而他身边两个身形高挑的人，正压着他，一柄利刃紧紧地抵在钱二通的脖子上。 然而更让秦如霜惊讶的是，这两个人竟然是两个女人！ “将我手下的人放了！我会在城中留一片居住地给大燕的子民。我可以答应你，大燕人可以和大祁人享受一样的律法保护，你可以在城池中好好生活，不会受到欺负，否则……” “哈哈哈哈哈哈！！”然而其中一个女人听完秦如霜的话，却癫狂地笑了起来。 “好好生活？你说得轻巧！我们的阿爹，我们的男人，全都死在了大祁士兵的手下，如今家中只剩我一个人，我要如何好好生活？” “我没了家人，没了土地，没了栖息之所，现在连大燕国也不要我了！你倒是说说我要怎么好好生活？！” 她话一出口，秦如霜立刻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 是她大意了，没有想到大燕王竟然使出了如此阴毒的法子！ 这些留在城中的女人和老人，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大燕百姓！ 应该多半是在战争中失去了丈夫和家人的女人！ 陷入绝望的女人会有多么的疯狂，秦如霜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当时随粮草押运的士兵少说也有三千人，而且之前他们派人来看城中所剩居民已经不多，士兵对上普通女人，怎会输得这么惨？ 似乎是为了验证秦如霜的想法，被五花大绑的钱二通恢复了一丝的清明。 他看到城门外的秦如霜，十分着急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女人猛地捂住了嘴。 “如果你想救你手下的这个男人，那便亲自到城中来！若你给的条件合适，我们也可以考虑放了他。” 游绍立刻对秦如霜说道，“将军不可！此事必然有诈。” 秦如霜何尝不知道这些人肯定有她不知道的谋划，可是钱二通在他们手里…… 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第313章 危急时刻 秦如霜仰头说道：“好，我答应你们，我独自进去，你们不要伤害他。” 城墙上的钱二通疯狂的摇头，可是被两个女人死死的制住了。 他眼中几乎要着急的流泪，可是秦如霜还是一步一步走向了城门。 就在秦如霜距离城门不到二十步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再次抬头，对城墙上的女人说道，“若我真的敢一人进城，又答应了你们提出的条件，你们真的会放了他吗？” “当然！我们肯定放了他！” “但是……”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若是你说话不算话，那我便立刻杀了他！我说到做到！” 她眼中的疯狂让秦如霜心惊。 秦如霜知道，这两个女人说的是真的。 她们没了家，没了丈夫，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这样的疯狗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见到那女人神色激动，刀刃已经快到了钱二通的脖子上，秦如霜连忙抬手示意：“你别激动，别激动，不要伤了他，我马上进来。” 此时谢洵也已经赶到了城门之外。 见谢洵来了，游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过去说了情况，又道：“怎么办？王妃执意要进去救钱二通，末将劝不住。” 谢洵皱眉，“他们最开始提出的要求是什么？” 游绍连忙说道，“他们要求我们带兵退回大祁的领土，将这些城池留给他们居住，不接受与大祁居民混居，也不接受军队进入城中。” “那现在如霜为何要独自进去？” “他们让秦将军单独进去同他们谈条件。” 谢洵一皱眉低声呵斥，“胡闹！她一个人进去，若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游绍一脸焦急，“王爷您说的我也知道啊，可是王妃他最信任的手下被那两个疯女人挟持在城墙之上，我们也劝不住啊。” 游绍看了看距离城门越来越近的秦如霜，对谢洵说道：“不过王爷您别着急，待会儿等城门从里面开了，我们跟在王妃身后，立刻冲进去，王妃武功不俗，加上我们的保护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谢洵听完，心里的那根弦依然绷得很紧，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 就在谢洵心中无比紧张的时候，突然从城池那边迎面吹来了一阵大风，尘土飞扬，好些士兵都眯起了眼睛。 谢洵也伸手挡了一下眼前的灰尘，下意识的摒息不想去呼吸这满是尘埃的空气，然而等他重新开始呼吸的时候，却猛的发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别去！如霜！” 谢洵瞳孔猛地一缩，飞快地向秦如霜一旁跑去，“别去！站住！别进去！” 然而已经晚了，秦如霜距离城门已经不到三步，一只脚已经往前！ 就在这时，谢洵也冲到了秦如霜身边，他猛地用力，伸手将秦如霜捞到自己怀中。 在秦如霜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轰隆的巨响！ 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带飞出了好远，而秦如霜则是被谢洵紧紧的护在身下。 落地的那一刹那，秦如霜听到谢洵的一声闷哼。 而空气之中是黑火药和火油的味道。 “刚刚刮风我隐约闻到有火油的味道，想提醒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 秦如霜这才惊觉自己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那时情况危急，若不是谢洵将她拖了出来，她早已粉身碎骨，那冲击力那么大，谢洵他…… “你的背……” “无事。” 秦如霜立刻站了起来。 她定睛一看，城门一边的土地早已被炸开了大坑，砖石飞落。 钱二通站的那边还完好如初。 而城墙上的两个女人见原本要得逞的计谋被谢洵打破，脸上更加疯狂了：“大祁人，你们说话不算话？” 谢洵阴沉着脸，对游绍说道，“来人！准备组织进攻！” “不可！”秦如霜厉声喝道，“钱二通还在他们手上！” “他们是死去大燕士兵的遗孀，已经被大燕王抛弃了！这些人疯得很！钱二通在他们手上，她们是真的会将他杀了的！” 谢洵皱眉，“那你想怎么办？城门内不知道什么地方还埋着火药。”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对城墙上的两个女人说道，“我说话不算数，你们不也埋了引雷，让我进去我亲自同你们说！” 城墙上的钱二通着急的不行。 不能让小姐进来！ 城中好多地方都被埋了火药，他们这三千人之所以那么快折损，就是因为毫无防备的进城，接连踩到火雷。 之后又被组织起来的一群女人围攻，若不是他拼死垫后，聂磊前去通风报信，此刻的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谢洵自然也能想通其中的关卡，于是立刻阻止了秦如霜，“我绝不允许你独自一人进去涉险！” 城墙上的两个女人见秦如霜迟迟没有动作，于是将手里的刀又紧了紧。 “我们来这里不是看你们两个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要不要进来？我只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考虑。” “放开我，让我进去！”秦如霜立刻挣脱了谢洵手。 “你怎么如此冲动？涉及到身边的人就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吗？”谢洵大声喝道。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秦如，转了一个方向，秦如霜余光突然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小队人马从城墙的另一侧已经慢慢摸到了两个女人所站的那边。 而其中两个人带了弓箭！ 秦如霜心中一喜有有戏！ 若是埋伏成功，钱二通能够获救！ 因此她也大声冲谢洵吼起来，两个人都是在演戏，没一会儿连游绍也看了出来。 秦如霜估摸着差不多了，那两个女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极不引人注意的对谢洵点点头。 点谢洵衣摆下的手对远处埋伏的弓箭手做了一个手势。 两根利箭蓄势待发！ 秦如霜一直密切的关注着城墙上的两个女人。 其实那两个弓箭手藏匿的位置并不是特别好，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也多亏被他俩吸引了注意…… 等等！不对！ 秦如霜定睛一看，其中一个女人占的位置，眼睛的余光是能看到弓箭手埋伏的位置的！ 这么久了竟然没有发现，怎么可能！ “等一下！不要！”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弓箭手的利剪已经射出！ “钱二通！钱二通！不要做傻事！” “谢洵！放开我！放开我！他们的目的不是引爆门口的黑火药！” 谢洵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见她挣扎，下意识将她扯进怀中。 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秦如霜终于想通了被她忽略的关卡。 自始至终，那两个女人没有挪动过位置。 她们在等，却不是等着杀钱二通，而是等着自己被杀死！ 她们的死会降低戍边军的戒心，士兵大举进攻之时，城中必有埋伏！ 而钱二通则是转过头最后看了秦如霜一眼，然后用身体挡住了那两枚箭！ 第314章 哪怕血流成河，在所不惜 而之后发生的一切，果然同秦如霜的猜测一模一样，那两个女人其实早就发现了在暗中埋伏的弓箭手。 见钱二通不惜与自己的性命相搏，那个女人暗骂了一声，将这个手中最大的筹码拖到一旁，利剑从三人身边穿过，没有伤到任何人。 而另一个女人恨恨地看了下面的戍边军一眼，高声道：“该死！狡猾的大祁人！” 说完，便挟持着钱二通跳下了城墙。 秦如霜还欲再追，被谢洵死死地按在怀中。 “钱二通是他们手中最大的筹码，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冷静一点！不能白白去送死！” 钱二通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秦如霜终于收回了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来人！就在城外安营扎寨。” 此时天已经黑了。 还好士兵们行军途中为防不测，都带着一些简易的营帐，此时可以就地休整。 过了一会儿之后，后头的士兵也带着昏迷不醒的聂磊来到了城池之外。 这次带兵迁徙，木多并没有跟随在侧。 他怕青枝带着孩子在原本的树边军营地有危险，因此坚持留在了那里照顾青枝和孩子。 好在谢洵的伤还没好，全身边随时都跟着军医，看到聂磊被抬了过来，连忙过去诊治。 看查一番之后，谢洵连忙问道：“他可有大碍？” 军医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回道道：“王爷，聂磊将军只是些皮外伤，加上接连赶路身体有些吃不消，一下子倒下了，我开几服药，今天夜里或者明日就能醒。” 谢洵点点头。 现在唯一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只有聂磊了。 秦如霜也是神色凝重。 聂磊晕过去之后，她曾经问过护送聂磊出来的那些士兵，可否知道城中情形。 但那些士兵之所以能够逃出来，是因为当初粮草进城时，先一部分士兵进去了，他们是留在城外看守粮草的。 等到聂磊冲出来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聂磊嘱咐他们一起去找王爷和王妃。 秦如霜当时听完心里就是一沉。 这么说来，所有人逃出来的，就只有聂磊一个。 等到安顿下来之后，夜色已经很深了，秦如霜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身边很重要的人还在城中，生死未卜，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谢洵一直注视着秦如霜营帐内的灯火，见她那边的灯一直未灭，知道秦如霜心中这事担忧。 虽然不知道秦如霜见到他之后，是否会更加烦躁，但她此次出来，身边并没有亲近之人，谢洵想了想，还是去找了秦如霜。 “早些休息吧，你这样只会让大家的心中更加忐忑。” 秦如霜果然同谢洵料想的那般，看到来人是谢洵，眉头一皱，显得有些不耐烦。 “若今日被擒之人是你手下的这几员副将，或者你身边亲近的影一影二之类的，王爷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谢洵在心中暗暗苦笑一声。 他看到秦如霜这个烦躁的样子，反倒希望自己能去代替钱二通了。 不知道若是他像钱二通一样生命受到威胁，秦如霜会不会多看他一眼…… 收起心中的思绪，谢洵对秦如霜劝道：“你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日聂磊醒来之后，我们仔细问问他城中的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 “钱二通是他们手中的重要筹码，你放心，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听到谢洵提起城中的情况，秦如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城中能有多少大燕人？大不了强攻便是。” 谢洵叹息一声，与她说起的另一件事。 “你可曾记得当初大燕使臣与父皇交接三座城池之时，说过城中有大燕百姓，若父皇怜惜便给他们一分住所，若父皇不愿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洵声音一顿，接着说道，“当日父皇为表大度，承诺大燕王会好好善待城中的大燕百姓。” 秦如霜猛地回头，“那便要让我们的人这样白死了吗？！” 谢洵连忙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来到边关，带戍边军打了几场胜仗，又生擒达完烈立下大功，恐怕朝中已经有人将你视作眼中钉，怕将军府……或者说怀王府势力坐大，再加上你是女子，本就惹人非议，若这次这件事情处理不当，恐怕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到时候到父皇面前参你一本……” 秦如霜却是摆摆手说道：“要参便参，随便他们！我来边关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声。权利，名声，都没有我身边的这些人的命要紧，你明白吗？” 秦如霜直视着谢洵：“钱二通我是一定要救的，而且要让他完好无损的出来！哪怕是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所以我劝王爷最好别阻止我！” 谢洵看着秦如霜坚定狠厉的目光，知道秦如霜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于是只能妥协。 “我保证一定会帮助你把钱二通救出来，你可以早些休息吗？我实在是心疼……” “王爷心疼我做什么？有这个功夫不如多去关心一下聂磊，他现在还没醒来。” 秦如霜有些烦了。 她本就担心钱二通，此时谢洵在他眼前转悠，更让她心里有一股气发不出来，于是只能下了逐客令。 “王爷请回吧。” 谢洵见秦如霜实在不想与自己交谈，只能灰溜溜地从营帐中出来。 巧的是，他刚一从秦如霜的营帐中出来，便有军医急匆匆地找到了他。 “王爷！聂磊将军醒了！” 谢洵一听，神色一凛，正想转身去营帐中告诉秦如霜，却没想到平营帐中的秦如霜早已听到了军医的声音。 秦如霜步伐极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军医身旁，神色焦急，“人醒了？在哪里？” 军医连忙指了一旁的营帐：“就在里面，王爷王妃随我来！” 秦如霜跟着军医去到了他所指的营帐，果然，简易床榻上的聂磊已经醒来，而且神色已然清明。 见到秦如霜和谢洵，聂磊连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松懈了下来。 “王爷！王妃！还好你们没事，还好赶上了！” 秦如霜三言两语问了一下聂磊的伤势，见他伤势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立刻问了城中的情况。 “你和钱二通带着军需小队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怎会如此惨烈，将人都折损在了里面？” 第315章 她的至交之人，还剩几个…… 说起这个事情，聂磊的神色激动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太大意了！” 接着，聂磊便将他们进入城池之中，遇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大燕的这些女人，对于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他们当时带着大量的粮草和补给来到了城门之外，城门大开，并无异常。 接着钱二通和聂磊留了一小队人马在城外看守粮草，他们先带着大部队进入城中探查消息。 进到城中之后，城中萧条无比，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直到去到了城中央，才陆续遇到一些衣衫褴褛的老人和女人。 他们神色麻木，显然是知道了大燕国已经放弃他们的消息。 而他和钱二通带士兵在城中勘察了一圈之后，便准备出城将粮草和补给接进来。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些老人和女人，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 她们苦苦哀求，说道燕国的男人们撤离的时候，将所有的吃的用的都带走了，她们已经饿了好多天。 而聂磊和钱二通看到几人都是面黄肌瘦，神色疲倦，心里的警戒便放了下来。 又看到他们苦苦哀求，实在可怜，人群中有几个老妇人都已经看上去快要坚持不住了。 想当然的，两人生了恻隐之心，于是便想前去帮助他们。 将人带到大部队之后，他们准备出城去接士兵和粮草。 变故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那些女人和老人将他们引进了埋有黑火药的包围圈，机关触发后，人马几乎全部折损。 而那些人也在那时候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大燕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连女人也彪悍无比，趁着士兵大量伤亡之际，集结了城中的所有力量，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那些女人没有武器，便用房子里的菜刀锄头等等做武器。 毫无防备，只剩零星几人的军需小队，对上了已经疯魔，不要命的大量大燕子民，结果可想而知…… 聂磊满脸的懊悔。 “钱二通他本来有机会逃走的！之所以留了下来，都是为了替我垫后！” “他说他骑马没有我快，他猜测其他两座城池中也是一样的情况，怕您和王爷遇险，硬是拖住了那些人，让我一个人冲了出去。” 聂磊铁骨铮铮的男儿，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几乎落泪。 “王爷！王妃！怪我啊！都怪我啊！” “钱二通他没有经历过战事，不懂两国战争之时会用尽何等卑鄙的手段，可是我明明进军那么多年，早该有所提防的！我却因为他们是女人而放弃了警惕之心，都是因为我……” 秦如霜打断了他的懊悔，直抓重点。 “按照你所说，他们并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穷途末路的反击，恐怕是早有人安排好了这一切，不然普通的女人怎么会有黑火药，还有本事制作引发的机关？” 说起这个，聂磊语气中含恨，说道：“是俞在忠！都是俞在忠设计的！” “他在去毒杀大皇子之前，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我听到那些女人提到他的名字，一定是他给她们提供的这些东西，而大燕王肯定很乐意看到这样两败俱伤的结果，不过是牺牲了一些女人，就有可能换来戍边军的大量伤亡，他定是稳坐钓鱼台，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俞在忠……俞在忠！死了都不让人省心！”秦如霜语气中怒意滔天。 这人在之前就害了她一次，死后竟然还要设计她身边之人，教她如何能不恨！ “你们逃亡匆忙，城中还有哪些地方埋有黑火药和机关，可看出一二？”秦如霜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 聂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事情发生的太紧急了，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去考虑这些！当时我的第一想法便是一定要阻止您和王爷进入那两座城池。” 秦如霜的心沉了下来。 就算她心中再怎么着急，再怎么想要救钱二通，可是在不知道城中机关到底在何处，又埋有多少火药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带着戍边军进去送死。 谢洵见秦如霜这个样子，心中心疼，终是忍不住说道：“你先别急，知道了城中的这些情况，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秦如霜自然是立刻否决了他的提议，“我等不了！我一天都等不了！我要安排人混进去探查！” 她将目光转向聂磊：“可有混进城池的办法？这城应该不只有一道城门！” 聂磊点头：“四处找找，应该总能找到防卫弱的地方混进去，毕竟他们人数也不多……那日围攻我们的应该有两千左右，我当时也慌了心神，实在没有看清……” 聂磊想了想，说道，“混进城中是一个好办法，可是城中留下的都是大燕的女人和老妇人，我们这军营之中都是男人，这……这怎么混进去？” “谁说都是男人，我不就是女人吗！” “不可！” 在秦如霜说出这句话的第一时间，谢洵想也没想立刻否决了。 “不行！我不允许你一个人进去冒险！” 秦如霜紧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被谢洵的这一句话点燃了。 “那王爷你说还有什么办法？！他是我的人，是我救下来的人！是我辛辛苦苦猜栽培至今的人！也是我当做家人一样的存在！你叫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城中等死吗？！” 秦如霜知道这件事情谢洵没有错，她不应该迁怒谢洵，可是心中有些情绪，却掠过了大脑先行被说了出来。 “你难道没有听到聂磊说的吗？他本来是有机会逃出来的啊！可是他放弃了生的希望，就为了让聂磊来通知我们，他怕我们有危险，所以选择自己留下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将死之人，是一群毫无希望的疯子！是，我能等，我的确能等，可他能等吗？！” “他在城中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身边之人皆死，周围之人虎视眈眈，牵挂的人就在城外！” “你叫他……你叫他怎么等……” “他该有……他该有多绝望啊……” 秦如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几近哽咽。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可以被称之为家人的人，还剩几个？ 她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钱二通一个人在城中绝望等待？ 这是在要她的命，这是在挖她的眼珠子！ 是，她护短，因为这世界上，能让她掏心掏肺，生死相交的人…… 也只剩那么几个了啊…… “就今夜，我易容混进城中去，你们在城外等我消息。” 秦如霜收起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脆弱，神色坚定地做下了决定。 第316章 她受苦，他心疼 秦如霜做出决定之后，并没有立刻易容进入城池。 尽管她跟着莲青道人学了一手惟妙惟肖的易容之术，可是有太多需要准备的事情，以及有可能被发现的危险，让秦如霜不得不谨慎。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步行回到离大旗最近的那座城池，在易容打扮后，一步一步从那座城池步行到钱二通被俘的城池，假装是另一座城池来互通消息大燕女人。 这个决定，意味着她要吃很多的苦。 戍边军身处边关，需要对边关的消息进行时刻的把控，而军营之中也曾有许多大燕子民的衣裳。 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留有备份，毕竟互相刺探军情的事情，每个国家都会去做。 秦如霜接过士兵送来的服饰。 她仔细打量那件大燕女子的服饰，再绞尽脑汁对照那日城墙之上两人的穿着，确定无误之后点了点头，“留下吧，我待会儿就换上。” 谢洵自打秦如霜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心里就不住的担忧。 听到她这么说，便开口道，“你先起码回到那边，再穿上这衣裳赶来也不迟，这衣裳……” 秦如霜摆摆手说道，“既然要假装既然要做戏，那就要确保万无一失，我现在就换上，一路走到之前的城池，再一路摸索着过来。” 她声音一顿，对谢洵问道：“之前让你找的戍边军里的老兵找到了吗？这几座城池之间的人如何往来？走哪些路线？可有替我画好？” 谢洵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路线图。 ”这是三座城池之间百姓互通之时常走的路线，你看着走一遍，应该没有问题。” 秦如霜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换衣服，劳烦回避。” 谢洵闻言，退到了营帐之外。 营帐之中，秦如霜三两下便换好了那一套大燕女子的服饰。 那衣裳是普通人家寻来的，衣裳料子算不上好，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很快便摩擦出了红痕。 秦如霜自嘲一笑，还好青枝不在，不然看到又该心疼了。 然而想到青枝，秦如霜的眼神却更加坚定。 这两个人好不容易互通情意，她答应过他们回京都之后要替他们举办大婚，钱二通她是一定要救出来的。 …… 然而没有青枝的关心，秦如霜却等来了另一个人的关心。 秦如霜换好衣服之后，谢洵走了进来，他一看到秦如霜被磨红的皮肤，就紧皱眉头，眼中闪过心疼。 “你等我一下。” 秦如霜不知道谢洵打的什么主意，等了一会儿，却等来了谢洵和他手中的一瓶药膏。 “若是皮肤磨伤了，用一点可以清凉消炎。” “哪有那么娇气。” “就当是让我买个安心。”谢洵语气中带着乞求。 秦如霜楞了一下，终究是把那瓶治疗擦伤的膏药揣到了怀中。 虽然她并没有打算真的要用。 换好衣服之后，秦如霜又将她的靴子脱了下来，换上了大燕普通百姓穿的那种草鞋。 “这鞋子磨脚，你要赶那么久的路，不如还是穿靴子吧。” 秦如霜有些不耐烦了，挑眉看了谢洵一眼，“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我说了既要做戏，那就做全套，哪有赶路几日身上毫发无损的。” 其实她原本是想让人在她身上弄出一些伤口的，只是谢洵死活不愿意，最后换了易容的法子，将她原本就英气的五官弄得更加立体。 又在她的手指手背，手臂，脚上，等地方易容，出了一些细小的伤口，看着便像是一副长期劳作的大燕妇女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后，秦如霜带上了戍边军用的信号，一些干粮和水囊，便准备出发了。 而这次，为了让潜入更加容易，也让她的身份更加逼真，秦如霜甚至带了大燕百姓储存的肉干还有一些奶干块。 这是大燕百姓常吃的东西，也是因为长期这吃这些东西，大燕人的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特殊奶腥味。 她穿的这件衣裳已经用羊奶涂过，但为了保证更加逼真，秦如霜选择了吃这些干粮…… 总之，几日之后，要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燕女人。 “我走了。” 秦如霜淡淡看了一眼谢洵，“王爷等我信号。” 谢洵心中有许多想要嘱咐的话，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两个字。 “保重。” 秦如霜走后，谢洵焦急地在城池外带着士兵等候了整整四天。 这四天的时间里，他不断想派人进城打探，却因为误触了两处机关，损失了几名士兵，这更加让谢洵的态度谨慎起来。 而城中的大燕女人见戍边军误触机关被炸伤，心中更是得意，好几次都主动上城门挑衅，还带了被五花大绑塞住口的钱二通。 谢洵仔细打量，确定钱二通暂时没有危险，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后，尽了最大的努力与这帮大燕女人周旋，为秦如霜的到达争取时间。 第四日傍晚，有小兵来报。 “王爷！来了一个女人，好像好像是王妃易容的！” 谢洵闻言，“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却被士兵犹犹豫豫的态度弄得有些烦躁，“什么叫好像是王妃？你连王妃都看不出来了吗？她易容那日不是让你们都认过吗？” 那士兵连忙说道：“像是像，可是……可是若真的是王妃……那王妃看着未免惨了一些……” 谢洵心中更是焦急，“她在哪里？” “属下是在三里之外巡逻时发现的人，算算时间应该要从我们营帐不远处经过，王爷要不要过去和王妃碰个头？” 谢洵当然想亲自同秦如霜确认她是否安好，可是想到秦如霜因为要潜伏入城池，受了那么多苦，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冲动。 “你别跟来，本王就去看一眼。” 谢洵独自一人来到了士兵指的那一处方向。 等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远处走来了一个满面风霜的女人。 她穿着大燕女子特有的服饰，因为步行几日，身上全是风尘，有些落魄。 脸上好几日没有洗，头发也有些乱，掩住了疲惫的面容。 秦如霜嘴唇干裂，边关水源急缺，她应该这几日都是省着喝的水。 她左边肩头上背着干粮，右手则杵着一根树枝做成的拐杖，走得并不是很快。 谢洵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秦如霜穿的那一双草鞋早就破烂不堪，而从没受过这种苦的两只脚已经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每走一步，她的眉头都紧紧皱着。 谢洵衣摆下的手猛地捏紧了。 他的如霜，这一趟真的受了好多苦…… 第317章 潜入敌军 影二一直默默地跟在谢洵身边，谢洵眼中的疼惜，他自然都看到了。 “王爷，现在王妃来到咱们的势力范围内，过去打个招呼也行，我看王妃怕是一日滴水未进了，哪怕去送些水……” 谢洵袖下的拳头用力到至极，他克制住了想要答应影二建议的念头。 “不了。这种时候我既无法切身地帮到她，就不要给增添她这麻烦了。那些女人诡计多端，一刻也不要松懈。” 谢洵强迫自己收回了目光。 “走回营吧。” …… 另一边。 秦如霜一直担心这个时候会突然冲出大祁的士兵，让她的一切辛苦白费，一路走得提心吊胆。 幸亏。 一直走到城墙一个隐蔽的角落，都没有人出来找她。 秦如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了一枚暗哨。 这枚暗哨是之前潜入过大燕境内的老兵给她的，她花了些功夫在路上学会了这种暗哨的吹法。 她虽然救人心切，但没有打算直接闯进去。 毕竟城中的火药和机关，她完全不了解，只能尝试着轻轻吹动了暗哨。 吹了三次之后，城内传来了动静。 城内有人也吹了这种暗哨。 这种暗哨声音极低，若不是随着一丝风动，她甚至没有听到。 那声音三长两短，秦如霜略一思考，也跟着吹了一样的节奏。 不一会儿，从城墙上丢下来一张布片。 幸亏秦如霜早在决定出征边关之前，就同莲青道人学了一些大燕的文字，这才不至于抓瞎。 布片上写的内容是，往东三里，有入口。 秦如霜按照指示往东走了三里，看到的却不是城墙的侧门，而是一个只到人膝盖高的……狗洞。 秦如霜一生骄傲，哪里做过爬狗洞这种事？ 可是担忧城中的钱二通，还是咬了咬牙从中爬了进去。 爬进去之后，刚一抬头便看到有五个女人举着火把，一脸警惕地守在洞口处，她们手中还有武器。 秦如霜张了，张嘴声音嘶哑。 “阿姐，我是从腊莱城里偷偷过来的。” 她说的是大燕话，这也是之前同莲青道人学的一些，但她并不精通，幸亏她几日没敢多喝水，嗓子沙哑得不行，那些女人也未听出异常。 但为了不被发现，她说完这句话后便没有再说别的，等着看她们如何反应。 其中一个像是带头的女人，目光中的警惕并没有减退，“你从那处来干什么？” “我们等了好几日，并没有大祁人来，大祁人一直守在外面，不进城，我们的火药没有地方使，因此派我过来看看情况。” 那女人依旧没有退一步让她进来，还是警惕地望着她。 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他满面风霜，衣衫褴褛，脚上磨出了血泡，确实是像步行了几日的样子。 “离腊莱二十多里的那一处水潭有水，你怎么不带些水？声音太哑了。” 秦如霜一惊，心中暗暗后怕。 幸亏她确确实实是徒步走了过来，否则就要被这些人套出真话了！ “阿姐，那处水潭是离这座城有十五里左右，你莫不是记错了？” “而且秋季干燥，那出水潭里已经没多少水了，都是泥水，我用火石打火煮了一下，喝了两口，不敢喝太多，怕闹肚子。” 秦如霜说着，从行囊里解出水囊，当着女人的面，将水囊打开，往外一倒出来，果然是浑浊不堪的泥水。 那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命令她张嘴。 秦如霜顺从地张开了嘴巴。 她的牙齿和口舌之间还有一些泥末，牙齿发黄，确实是喝了那泥水的。 秦如霜心中更加警惕，也幸亏她冒险喝了几口，虽然难以下咽，但此刻算是派上了用场！ 那女人终于点点头，“跟我进来吧。” 秦如霜虽然得了允许，但心中并没有放松。 果然一边走，那女人跟闲聊似的问她：“你会说大祁话吗？” 秦如霜用生涩的大祁口音回答道：“会的，我家男人跟我夸下海口，说大燕一定能攻入大祁，他出兵过大祁，会说几句，教过我一些，就是我说得不好……” 秦如霜说完，眼中闪过失去丈夫的痛苦。 那女人听完，对秦如霜的警惕，总算松了一些。 她男人也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曾经他们步步紧逼，将大祁打得落花流水，可如今…… 女人惨然地笑了一声。 “攻入大祁……我们的男人都死了。只剩我们苦苦支撑，还谈什么占领大祁……” “罢了，你跟我走吧。“” 女人说完，最终将秦如霜带到了城中女人居住的地方。 他们将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起居住，条件看着十分艰苦。 到了地方之后，那女人才从秦如霜说起情况。 秦如霜这次潜入进来，主要是要确定两件事情。 一是救出钱二通。 二是火药和机关埋藏的规律。 因此谈论几句之后，她试探着说道，“明明距离城门几步的地方就有火药和机关，他们不知道为何硬是没有进来。守城的阿妈说是被人拦住了。” 那女人说道：“是我们大意了，让一个大祁人逃了出去。他们得了消息，现在守在了城门之外。” 说到这里，那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我们这头本来都要得手了，那个领头的女人都已经走到了城门外，偏偏又被救了回去。” 听到她这么说，秦如霜心中暗暗猜测三座城的火药埋藏方法应该一样。 因为她刚刚说的是之前她自己遇到的情况，这个女人并没有否认。 秦如霜装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城中粮食不多，他们又不进来，我们是存了死志的，可是他们不上当。” 那女人摆手说道：“别慌，我们手里有个重要的人质，应该是那领头的女人手底下的得力干将，我们会想办法和他们周旋的。” “阿姐，那我该做些什么？” “你先安顿下来，之后听我安排。”说完，那女人便离开了。 那女人走后，秦如霜顺从的按照她的安排吃了些东西。 而一旁的人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毫无异常的吃下了大燕的食物，心里更加放心几分。 秦如霜见周围的人对她那股淡淡的防备淡了下去，于是便找了一个看上去颇好说话的老妇人套话。 “阿妈。我想出去方便一下，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那老妇人看着人老实，事实上也确实老实，闻言，她说道：“你跟我来，你们领头的没有告诉你们火药怎么埋的是不是？” 秦如霜点点头，“领头的说这件事情很重要，怕我们之间有贪生怕死的人泄露出去。” 那阿妈神色凄凉，说道：“是，是该谨慎一些，你随我来，我只告诉你一遍，以后别走错了，这城中到处都是火药，若是踩错一步炸死了，那就是白送性命了。” 秦如霜闻言，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俞在忠毒杀大皇子的事情做得紧急，他定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安排后面的事情。 因此秦如霜猜测，三座城池的火药埋藏，一定是按照一定规律来埋的，而且三座城应该都是一样的规律！ 能不能摸索出这一种规律，对之后的进攻十分重要！ 第318章 钱二通病重 秦如霜小心翼翼地在这群人中潜伏了两日，终于将火药和机关的走向摸得七七八八了。 这还得多亏了俞在忠从少年时候就潜入到大祁卧底，他所学的一些知识与方法，也皆传承自大祁。 而秦如霜同莲青道人学了这方面的东西，一通百通，花了两日的时间已经将火药的走向摸清。 只是那些人对她始终还有戒备，一直都没有放松对她的看守，无论如何，秦如霜身边总是有一两个人跟着。 而关押钱二通的那间屋子，秦如霜则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进去看。 她们对那里可以说是严防死守，除了带头的那个女人和她身边的几个亲信，其余人都不允许进入。 秦如霜这两日除了要摸清火药机关的走向，另一方面也在考虑如何将这些信息传递给城外的谢洵，以及…… 她得找个机会去看看钱二通的情况。 虽然心中万分焦急，但秦如霜只能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秦如霜还在谋划如何将火药机关的走向传出去，与谢洵来个里应外合，突然有一件事情突然打断了她的计划。 钱二通发起了高烧。 那是第二天夜里。 秦如霜在这些女人身边，夜里都不敢睡熟，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因此屋外有一点点动静，她都立刻惊醒起来。 周围的女人们也有一瞬间的慌乱，她们用大燕的语言交流，说得很快，秦如霜有些听不清，仔细辨认，才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钱二通伤势恶化，发起了高烧，而这些人之中似乎没有人懂医术。 领头的那个女人正是那日在城墙狗洞处套秦如霜话的那一个。 她将所有人都叫了起来，一个个问她们，可懂让人退烧的方法。 秦如霜不敢贸然出头，只等他们在一旁讨论。 见没有人出声，带头的那个女人有些烦躁，她目光有些责备地看向旁边一个个子略高的女人。 “都怪你，人都已经抓住了，他是我们最大的筹码，你好端端的去审问他做什么？我们手里又没有兵马，也没有大燕的后援，有什么消息需要你这么拷问的？” 另一个女的见事情不妙，出来打圆场。 “你别生气，她是因为他男人在之前与大祁的战役中被大祁士兵掳走了，因此怀恨在心，才去找那个人的不痛快。” 秦如霜在旁边默默听着，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他们竟对钱二通用了私刑！ 一定是因为伤势严重，又没有及时救治，引起伤口发脓或者发炎，才会引发高烧。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战场上有多少士兵不是死于敌军的致命一击，而是死于伤口感染，高烧不退！ 有些人说出了他们降温用的办法，可秦如霜越听心里越着急。 那些都是偏方，且不说有没有用，她怕的是会让钱二通的伤势加重。 秦如霜再也忍不住了，对带头的女人说道，“我……我略懂一些，能不能让我去看看？” 那女人兴许也是急昏了头，怕手里最重要的筹码就这么没了，于是允许秦如霜去看望钱二通。 时隔多日，秦如霜终于再一次看到了钱二通。 只是她看到钱二通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群女人全都是疯子！ 钱二通已经昏迷不醒，脸颊两边是不正常的潮红，而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是用钝器打的，有的是刀伤。 随着秦如霜的目光往下移，秦如霜心里越发沉重起来，最严重的伤是钱二通的双腿。 除了刀伤之外，还被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刺穿了好几个血洞。 那几个血洞在他的大腿和小腿之上，竟是将肌肉都打穿了！ 也幸亏没有伤到重要的几处血管，若不然，钱二通早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滔天的愤怒在秦如霜心中升起。 这些女人疯了！都疯了！ 竟然将她最重要的手下伤得这么重！ 她心中万般怒火翻腾，可脸上还是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只假装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这伤口太严重了，得配合药治疗，内服的外用的都要，不然，不然就救不回来呀……” 电光火石之间，秦如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她对带头的女人说道：“伤口已经发黑流脓了，必须尽快治疗，不然这么高的温度……” 她说着，伸手摸了摸钱二通的额头。 钱二通已经高烧昏迷，对秦如霜的抚摸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如霜脸色沉重，“这么高的温度，若是拖下去，两三日就能要了人的命。” 那带头的女人一咬牙，“要不就最后搏一搏！趁着他现在还活着，把他带出去和大齐的戍边军谈条件，能争取多少是多少！” “不行！”秦如霜脱口而出。 “他伤成这个样子，再折腾一下，恐怕命都没有了，而且万一对方看他重伤不治直接放弃了他，留在城外和我们拖延时间怎么办？城中的粮食已经不多了，我们撑不了几日。” “那你说该怎么办？” 秦如霜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说道：“内服的药去城中的药铺里搜一搜，先把所有的药都收来，兴许有些能用。外敷的，我知道有一味治疗这种伤口的药，就在城池外的那一座小山坡上，我可以亲自去采。” 是的，在这么短短的一小段时间内，秦如霜想到了如今这个局的破解之法。 她要借着治疗钱二通的这个借口出城！ 想办法和军中的谢洵取得联系，将火药和机关的排布规律交给谢洵，然后再和谢洵里应外合将钱二通救出去！ 而且秦如霜也并没有说谎。 她步行到城池中时，路过那一小片山坡，确实见过一味外用的草药。 只不过那草药用来治疗钱二通的伤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尽快攻城，让钱二通得到更好的医治！ 带头的女人听完秦如霜的话，暂时也想不到解决的方法，只能同意了她的意见。 她叫了两个高大的女人，示意他们跟着秦如霜。 “你们两个陪她一块儿去，帮她快些将草药采摘回来，还有注意大祁的军队。” 秦如霜知道，这哪里是帮忙，分明是监视。 说到底除了她们自己人，她们谁也不相信！ 不过，总得先出了这座城池，再想别的办法。 “好，你让她们跟着我，我去拿篮子，我们现在就出去！正好趁着夜色黑，不容易被人发现。” 第319章 里应外合 城池之外。 谢洵这两日也没休息好，夜里几乎只是睡一个囫囵觉。 他一直在等着秦如霜的消息，可是秦如霜自进入城池之后，便了无音讯，他心里担忧不已。 这会儿他也同昨夜一样，在营帐中久久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秦如霜的安危。 到了后半夜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谢洵准备稍稍眯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来禀报。 “王爷！从城中出来三个女人，要不要带人将他们捉回来？” 自从秦如霜潜入城池之后，谢洵便下了死命令，让士兵绕着城池周围巡逻，不可放松警惕，得到任何和有秦如霜有关的消息，都要立刻来禀报。 听到士兵这么说，谢洵有些激动：“可看清楚了？其中有没有王妃？” 那士兵脸色有些为难，“回王爷，天色太黑了，实在看不清楚。” 谢洵略一思索，对士兵说道，“先别轻举妄动，就假装没有看到她们，派几个功夫好的远远地跟着她们，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他想了想，又道：“算了，本王同你们一块去。” 他换了一身夜行衣，带上了影二和两个士兵，来到了士兵所指的地方。 他们离得很远，夜色又黑，而那三个女人穿的也是暗色的衣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面容，谢洵却一眼就辨认出了三人中有一个人是秦如霜。 “是她！”谢洵低声说道。 影二也有些激动，“王妃是不是被那两个女人挟持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谢洵按住想立刻将秦如霜带回来的冲动，克制地对影二说道，“别急，先等等，看他们是要去干什么。” 谢洵带着影二和两个士兵，就这么远远地跟在秦如霜三人身后，就见他们一路疾行，似乎是有目的的—— 不一会儿便到了城池外一个小山坡上，秦如霜则是蹲了下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影二是有些看不太明白，对谢洵说道，“王爷，王妃这是在干什么？她的东西掉了？那些人跟她出来找吗？” 谢洵略一思索，眉头紧皱，“恐怕是城中的钱二通不太好了。” “听那些女人的意思，大燕人撤离的时候，将城中的东西一扫而空。若说粮食恐怕他们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那一片小山坡上……” “看她的样子倒像是在采草药。” 谢洵这么一说，影二也明白过来。 “那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洵想了一下，按照秦如霜谨慎的态度，若是真的钱二通受了伤，需要医治，秦如霜应该不可能自告奋勇出头吸引他人的注意。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钱二通的伤势太重了，秦如霜不得不出头； 二就是秦如霜需要找个借口出城来给他传递一些信息。 “跟着本王一起往后撤，等他们走了之后我们再过去。” 他相信以秦如霜的聪慧，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既然她没有选择放信号求救，那一定就是还有别的打算。 谢洵带人退了一些回去，等了约摸半个时辰，确定秦如霜又跟着那两个女人回到了城中，这才领着影二快速去到那一片小山坡上。 看着有挖掘过的痕迹，香蕉心下了然。 果然是出来找草药的，接着心里又不住的升起担忧，难道钱二通的伤势很严重吗？ 他现在算是爱屋及乌，他对钱二通没什么感情，可是他害怕钱二通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秦如霜会伤心。 “快，多叫些人来，仔细搜索这一片山坡，看王妃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影二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叫来了大量的士兵。 那一片山坡的面积不算小，只能动用人力，顺着杂草一点一点的找线索。 最后还真的被影二找到了。 那是一张布条，布条上用碳条写了一些消息。 正是之前秦如霜说要去拿篮子时，匆忙之中写在布条之上的，关于机关和火药的大致排布。 内容很少，有些地方甚至画了简易的图。 也幸亏他与秦如霜两人算是师承一脉，因此看懂了这布条上的信息。 “来人！全军戒备！等待城中的信号！” …… 城中。 秦如霜采了草药回到城中，等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那些女人在城中的药铺并没有找到剩下的药材，大燕人撤退的时候搜刮得很干净。 领头的那个女人没在，秦如霜对守在钱二通身边的两个女人说道，“你们去打一盆热水，准备一把锋利的小刀，用火烤过之后带过来，我要替他将这些脓血和腐肉去掉，然后再替他敷上草药。” 秦如霜身上天生就带一股领导的能力，那两人被秦如霜吩咐了去做事情，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连忙便离开了。 秦如霜见所有人都走了，连忙走到钱二通身前。 “钱二通！钱二通！醒醒！” “快醒醒！” 可是钱二通实在伤的太重了，不管秦如霜怎么呼唤，钱二通都没有醒来。 秦如霜咬牙，从贴身的衣服拿出一枚绣花针。 这绣花针是她趁这些人不注意的时候，从针线篮子里拿的。 她快步走到燃烧的烛光前，将针放在上面烤了片刻，然后狠下心来刺了钱二通的几处大穴。 钱二通在极端的痛楚下，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钱二通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做梦。 一会儿梦到小姐来救他，一会儿梦到青枝抱着她痛哭，问他为什么不回去娶她。 他醒过来之时，看到眼前的人好像是王妃，可又好像是大燕人，还有些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你……你是小姐吗？你……你怎么……” 秦如霜连忙凑了过去，低声道：“是我！我做了易容，你还认得我的声音吗？现在事态紧急，我来不及同你多说。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活着吗？他们现在在哪里？” 秦如霜必须确保还有没有其他的人质，否则贸然将戍边军引进来，会造成两败俱伤的结局。 听到这个，钱二通的神色清明起来。 “有！有！还活着二十几个弟兄，我把他们藏在……藏在东边一处破旧院子的地下了。” 秦如霜点头，他知道大燕冬天寒冷，有用地窖储藏食物的习惯。 “那家人门头上挂着一个簸箕，上面拴着红绳，小姐……小姐要把他们救出来。” 秦如霜握住了他的双手，“你放心，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我都会将你们救出去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听到外面的人快进来了，秦如霜连忙对钱二通说道，“你先假装昏迷，待会儿我要替你除去腐肉，你假装那时候再被痛醒就可以。确实有些疼，忍不住就喊出来。” 钱二通点点头。 之后，便如同秦如霜安排的那样，他先替钱二通去除了脓血和腐肉。 钱二通自然是吃了不少苦，可是为了能活下去，也只能忍着。 之后，她将草药捣碎敷在了钱二通腿上。 刚刚治疗的时候，她才发现钱二通的腿情况不容乐观，恐怕拖不了那么久。 她估摸着谢洵应该在城外设了巡逻的士兵，最多几个时辰，一定能找到她留下的线索。 那么…… 攻城就在今晚！ 秦如霜替钱二通治疗后，假装疲惫地揉了揉手腕，对两个守着的女人说道，“你们守着她吧，我有些内急，先出去一会儿，待会儿我再过来，今夜我和你们一起守着他。” 那两个女人点点头，秦如霜便离开了。 她决定黎明之时发出攻城的信号，但戍边军的进攻信号是一朵绚丽的烟花。 她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别人发现信号是她放出去的。 攻城之时，城中必然大乱，她得守在钱二通身边，确保他的安全，再找机会将他带出去！ 第320章 攻城! 在心中将即将发生的各种情况捋了一遍之后，秦如霜避开了周围的人，找了一个僻静的院子。 这个院子视野开阔，有一面背阴，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十分黑暗。 秦如霜拿出了早就制作好的引线，一头顺着砖缝埋好，另一头接在了信号烟花之上。 她略微估算了一下时间，将信号烟花放下之后又回了钱二通的院子。 之后的两个时辰，秦如霜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戒，连那两个首位的女人打瞌睡，她都没有跟着睡，一直照看着钱二通的情况。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钱二通的额头却越来越烫，这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黎明前的夜，最是黑暗。 秦如霜又找了一个要替钱二通换药的借口，出去之后，拿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燃了引线，这根引线她埋得十分长，应该要半炷香的时间。 点燃引线之后，秦如霜转身回到了钱二通所在的屋子。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有可信度，她甚至叫醒了那两个迷迷糊糊正在打瞌睡的女人。 “两位阿姐，我实在是乏得不行了，能让我稍稍眯一会儿吗？你们照看着他，这会儿温度好像更高了，我怕出什么意外。” 那两个女人被叫醒了，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说道，“我们睡了过去，辛苦你了，你趴着眯一会儿吧，我们看着他。” 秦如霜装作困倦的样子，打了几个哈欠，趴在桌子上之后，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只是她闭着眼睛，心中却一直默默算着时间。 约莫半炷香之后，“咻”的一声，外头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动静。 这一声烟花升空的声音并不算小，那两个女人也听到了。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巨响，从窗子里可以看到烟花绚烂，连院子中的地面都被照亮了。 女人们自然被那动静都弄醒了，而领头的那个女人见多识广，看到那烟花心里一跳。 “不好！有人放了信号烟花！全员警戒！” 她快速吩咐所有人行动起来，将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人也叫起来。 紧接着整个城里的大燕女人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而那个带头的女人有几分聪慧，她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周围的人。 “是谁是谁向城外传递信号？！” “若是因为贪生怕死，同城外通信，现在说出来，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若是被我查出来……” 那女人眼睛一眯，眼神凶狠得像一匹母狼，“若是被我查出来，我定叫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紧接着她开始一个一个询问，烟花爆炸之时这些人都在哪里。 等到询问到秦如霜的时候，秦如霜一脸紧张，求救似的看向钱二通房中的那两个女人。 “不是我！不是我！我刚刚一直在屋中睡觉和他们两个在一起” 那两个女人点点头。 带头的女人有些怀疑秦如霜，但她此刻也乱了阵脚，只是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便从秦如霜身上掠了过去。 秦如霜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祈祷城外的戍边军最好是已经得到了她的消息，尽快按照她给的消息冲进来。 领头的女人还欲接着盘问，而戍边军终究没让秦如霜，只听城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响声。 “阿姐！阿姐！不好了！大祁的军队在砸城门了！”一直警戒在城门口的人跑了进来，脸上尽是惊慌失措。 带头的女人也是目光一沉，接着问道，“他们是不是用活人探路，炸死了多少人？” 那女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有没有！他们不知道怎么找到了火药埋藏的地方，将火药和机关都挖了出来，一个人都没有死！” 带头的女人一咬牙：“走！跟我出去！从城楼上往下砸石头，拖延一些时间，若他真的冲了进来……” 她将目光看向聚集在他身边的女人，眼神中有几分悲凉。 “若大祁人真的冲了进来，尽量把他们往火药和机关的地方引！” “要知道我们这条命苟活到现在，就是奔着一个死字去的！我们的丈夫和父亲是怎么死的，你们要铭记在心！” 她这话激起了周围女人的血性，有一个女人高声说道，“对！把他们往机关火药上引！炸死一个算一个，炸死两个就是赚了！反正我也活够了，要死拉着他们一起死！” 领头的女人慷慨激昂一番之后，将目光转向了钱二通休息的屋子，“还有这个人……” “要不然直接把他杀了吧！”有人建议道。 领头的女人还算有几分清醒，摇摇头说道：“不，他依然可以作为换取利益的筹码。” 她点了一直守在钱二通身边照顾的那两个女人，想了想又把秦如霜的名字也加了进去。 “你们三个带着他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之后，看天意站不站在我们大燕这边吧！” 说完，她便带着所有人冲了出去。 而秦如霜则是低眉顺目的跟在那两个女人身后。 大燕女人身形高挑，秦如霜已经算是女子中身形较高的，在她们身边竟还微微矮了一些。 而她们力气也极大，吩咐秦如霜带着熬好的膏药，两个人便抬着钱二通走了出去。 城中所有的人都已经被领头的那个女人带走了，因此城中更加寂静，只能隐约听到城门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 等到远离大部队之后，秦如霜跟在两个女人身后，手起刀落，两下便把那女人劈晕了过去。 也幸亏秦如霜是行武之人，力气颇大，一个人连拖带拽带着钱二通，准备去找钱二通说的，剩下的弟兄藏身的地方。 这一路秦如霜走得十分艰辛。 此时正是夜里最黑的时候，她身上又拖着一个成年男人，每一步都走得气喘吁吁。 花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她才找到钱二通说的那一处地方。 确实是一个十分偏僻又落魄的小院，院子门口挂着一个簸箕，上面系着红绳。 秦如霜将院门打开，院中并没有人。 他将钱二通扶了进去，找了个地方靠着坐了下来，自己则开始搜寻屋中地窖的位置。 秦如霜找到剩下的那几个士兵的时候，他们已经瘦得脱了型。 想想也是，在地窖里藏了好几日，恐怕只有天黑的时候敢出去找点水喝。 至于食物……连那些大燕女人都没有食物，他们到底是怎么撑过这几天的，秦如霜不敢细想。 而他们虽然身体疲惫，精神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听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被发现了。 直到秦如霜出声，他们听出了秦如霜的声音，差点喜极而泣。 “是秦将军！秦将军来救我们了！” 第321章 他，也算一个兵了 那人声音沙哑，脸上惊喜万分，但还是十分克制地压低了声音。 “将军！是不是戍边军进来了？！”他有些着急，“城中有火药，大家都没事吧？” 秦如霜来不及同他们细说，只说道，“钱二通被他们抓了，受了刑，在院子里，来两个人帮我一起抬进来！” “我已经摸清了城中火药和机关的走向，已经将消息传给了王爷，你们和我一起在这里等着，等到那些人全部被抓之后再出来！” 经过秦如霜的提醒，大伙这才发现秦如霜穿的是大燕女人的服饰。 再仔细一看，她的容貌也做了许多改变，想来是为了救他们，一个人潜伏了进来。 将钱二通拖到地窖之后，秦如霜又摸了摸钱二通的额头，已经烫得不像话了。 她吩咐两个士兵：“有没有水？去找些水来替他降降温！不能再这么烧下去了，烧到明日人都该烧傻了！” 那些士兵也着急，甚至有两个都红了眼眶。 事发当日，他们被那些火药炸得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他们几个，也是苟延残喘。 他们本来没有机会逃脱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一定要护住将军身边的人，因此都想掩护钱二通逃出去。 可是钱二通那时候虽然害怕，心里却十分清楚。 他知道这些士兵若是被俘了，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地狱一般的折磨，而他还可以亮明他的身份，说不定这些女人会用他做筹码，让他多活几日。 他心中无比坚定，只要他活着，小姐一定会来救他！ 所以生死攸关之际，那些士兵便眼睁睁地看着钱二通放弃了逃生的机会，将自己作为诱饵，引诱那些女人去抓他。 而他们，则是在钱二通的掩护下，躲到了这地窖里苟且偷生。 在地窖里的这几日，他们的心情无比煎熬，他们难过，着急，甚至是……愧疚的。 是的，愧疚。 当初将军接手戍边军，派了一个商会掌柜的来管理军需后勤，他们都十分不服气。 虽然他们只是后勤兵，但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不愿意一个做商人的来带领他们，甚至在那日之前，他们都只将钱二通看作是将军身边的一个红人，只会溜须拍马的那种。 然而，直到真正的生死时刻，钱二通身上爆发出的那一种勇敢，才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误会了别人。 哪怕是军营之中的士兵，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又有几个能像钱二通这样头脑清醒，英勇无畏，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争得机会换取他们的逃脱呢？ 被俘虏……那可是比死还痛苦！ 是他们小看了钱二通。 只是他们的着急和懊悔，只能藏在心中。 他们人数太少了，想救出钱二通简直是天方夜谭！ 只能好好地珍惜这条被钱二通救回来的命，等到大军救援那日，再同钱二通好好道谢。 秦如霜听完他们说的事情，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钱二通的勇敢和果断，让她都感到惊讶。 一开始，她决定让钱二通去管理军需后勤，真的只是不想让粮草之事捏在别人手里，不想让别人捏住她行军的命脉。 可她没有想到钱二通会在如此大的压力和周围人的排挤之中，将所有她安排的事情都做到滴水不漏。 甚至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救了这些戍边军士兵的性命。 若说以前她只将钱二通看成自己身边一个重要的人，将他看作自己的左膀右臂，那么现在…… 她或许应该将钱二通也看作戍边军的一员了。 他，也算一个兵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城中有打斗之声传来，时不时还伴随着轰隆的响声，应该是火药或者机关被触发的声音。 秦如霜心中担忧，她害怕是戍边军的士兵触犯了机关，她也担心自己画出的图是否正确。 可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能等着，她必须守在钱二通身边，不能再让钱二通陷入险境。 这一夜，注定无比漫长。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城中的时候，外面的嘈杂之声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去。 一旁的士兵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将军……是不是是不是结束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秦如霜悬着的那颗心放下了一半，她对那士兵点点头，“你们看好钱二通，我出去看看情况。” 那士兵连忙起身，“将军，要不还是我去吧，怎么能让您冒险？” 秦如霜摆摆手，“你们几个饿了好几日，哪里还有力气？就在这里吧，我很快就回来。” 秦如霜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那一座院落，街上十分寂静。 不一会儿传来了脚步之声，秦如霜警惕地躲在门后，直到看到戍边军的将士，她心里悬着的另外半颗心也落了下来。 “我在这里！” 那士兵猛地抬头：“王妃！太好了！王爷正派我们挨家挨户找您的藏身之地！那几个大燕女人是硬骨头，不管我们怎么问，她们都不肯说出您的下落！” 秦如霜愣了一下。 她们不说应该不是因为骨头硬…… 她们确实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当时情况紧急，领头的女人只吩咐将钱二通藏起来，她自己也没说藏到哪里。 秦如霜开口对士兵说道，“你快去告诉王爷，钱二通受了很重的伤，让他派军医过来，他现在高烧不退不便移动。” 那士兵将剩下的人都留在了院落周围守护，自己则是飞奔着去告诉谢洵消息。 而谢洵得知钱二通和秦如霜都安全，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叫来军医。 为了照顾钱二通的安全，军医他一直随身带着。 那军医去到了钱二通所在的院落，一路跟着指引，去到了地窖里。 一看到地窖的环境，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快将人抬到干净通风的地方！地窖里不透气，空气浑浊又潮湿，对伤口大不利！” 而军医看到钱二通腿上的伤势，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道：“这人……是条汉子。” 将钱二通交给军医之后，秦如霜也没有松懈半分。 她知道钱二通的伤势十分紧急，最好是尽快医治，她不是不相信军医，而是更相信木多。 她叫来影二，吩咐道：“你快马加鞭去将木多接过来，我怕钱二通的病情有变。” 影二没有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而一旁的谢洵，从见到秦如霜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没有从秦如霜身上移开。 她瘦了，面容也憔悴，眼下是掩饰不住的青黑，这几天一定吃了很多苦…… 谢洵又看到她因为钱二通的伤势而心疼，心中的那股疼惜的情绪，终于化作了愤怒，投到了大燕女人的身上。 “伤了钱二通的那个女人我已经找出来了，你想怎么处置？” 第322章 大燕人!!! 秦如霜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钱二通。 她听到了谢洵的提议，头也不抬地说道，“她为何这样对钱二通的缘由我已经知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现在更希望的是钱二通能快些好起来。 钱二通本就高热不退，现在一群人关切地围着他，军医的额头上沁出汗珠。 “王爷，王妃。是否可以让人群疏散开来，小人要给他施针。” 秦如霜闻言，立刻起身退了开来，其他一干人的也都退了出去。 只有秦如霜和谢洵两人留在不远处，看着军医替钱二通施针。 军医在替钱二通医治的时候，一直眉头紧皱。 钱二通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了，他刺了周身的几处大穴，钱二通竟毫无反应， 而一旁的秦如霜，则一直紧张的看着钱二通那边的情形。 秦如霜又看了一会儿，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她得找点其他事情做，否则她这颗心根本静不下来。 秦如霜对谢洵说道：“那个领头的女人抓到了吗？” 谢洵见她愿意分散注意力，立刻点头，“已经抓到了，我带你过去。” 秦如霜最后看了一眼钱二通，移开了目光。 “人在哪里？带我过去吧。” 秦如霜跟着谢洵去到了那群女人关押的地方， 对于这群人的基本情况，秦如霜已经大致了解。 她更想知道的是，这些女人到底知不知道更多关于大燕军队的机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已经发觉带头的这个女人，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那女人被五花大绑，听到秦如霜的询问，轻蔑地呸了一声。 “就算大燕弃我于此地，我也绝不会做出叛国之事，想问我知道什么？你想都别想！” 秦如霜身形一顿，探究的目光射向的女人。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按照你的谈吐举止，以及你在人群中的号召力，你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大燕女人，为何你对大祁抱有如此深重的仇恨？” “你的丈夫是什么人？” “你出生哪个贵族？” 秦如霜每问一句，那女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当秦如霜问到“你可否还有家人孩子”的时候，那女人突然笑了。 “你想知道这些？我永远也不会说的。” 秦如霜眼中也泛起狠厉，“只要你活着，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开口，多的是没见过的刑罚。” 然而下一秒，女人却淡然一笑，“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些刑罚……对一个死人是否有用？” 秦如霜脸色突变，“不好！她要咬舌自尽拦住她！” 一旁的士兵闻言，连忙伸手捏住她的脸颊两边，用力将他的嘴掰开，而她的口中早已鲜血淋漓。 那士兵仔细检查过后，松了一口气：“王妃，舌根被咬断了一半，现在医治还能保住一条命。” 秦如霜还想说什么，突然冲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士兵。 “王爷！王妃！不好了！钱二通高热还是没退，军医施针的时候，他突然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军医见情况不好，让我送来禀报！ 秦如霜闻言，立刻站了起来，紧接着心凉了大半。 高烧抽搐那是已经十分危急的情况，弄不好，真的会烧死人的！ “快带我过去！” 走了两步，她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对士兵吩咐道，“将她也带上，别让她死了。钱二通曾经受过的苦，我要他们加倍偿还！” 秦如霜有另一个考量，咬舌自尽不是小事，军医还在钱二通那边，若是有危急的情况，也可以让军医吊住这个女人的命。 秦如霜急急忙忙赶回了钱二通那边，军一看到她来了，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王妃，钱二通现在情况紧急，小人可能要用一些禁法，人可以救回来，但后期身体可能会亏损……或许对日后的寿命也会有所影响……兹事体大，还是要同您禀报一声。” 他说着，看到后面有个满嘴是血的女人，一看她的服饰，军医随意瞟了一眼，说道，“先把这个人放到一边，放心，死不了。” 秦如霜点点头，“无论如何首先得保证他活着，有什么法子就用吧。” 军医得了允许，大胆施针，不过片刻，钱二通抽搐的情况好了起来。 军医掰开他的嘴，灌进去一些保命的汤药。 兴许是那套禁法真的是燃烧了钱二通的生命而施用的，钱二通竟悠悠地醒了过来。 秦如霜立刻走到钱二通身边，“你醒了……” 秦如霜几乎喜极而泣，她最重要的人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而钱二通看到眼前的秦如霜，努力地扯出了一个微弱的笑意，“小姐放心，我命大，还活着呢，死不了。” 听到他说话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谢洵见秦如霜含泪的笑容，也终于放下心来。 秦如霜第一次变得有些絮絮叨叨，军医和她说了，尽量吸引钱二通的注意力，不要让他再昏睡过去。 因此她便捡着这几日的事情同钱二通说。 钱二通一直含笑听着，营帐内的氛围一片温馨。 “咳咳，小姐当真厉害，我被俘虏的时候就想着，我不怕，小姐一定会来救我的。” “小姐，我受伤的事你不要告诉青枝……我……小姐！小心！” 下一秒，秦如霜的笑容僵在原地。 钱二通本已是强弩之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拥住了秦如霜，将她死死按在自己身前。 紧接着，利刃穿过皮肉的声音，在秦如霜耳边轰然炸起。 那个大燕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解开了手上的绳索，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短匕，狠狠的刺进了钱二通的后心！ 她本来是要刺杀秦如霜的，可是没想到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反应竟那么快！ “王妃！” “钱二通！” 那女人被暴怒的谢洵一脚踹开，下一刻，军营里乱作一团，而秦如霜就那么怔愣在原地。 她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耳边嗡嗡作响，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钱二通的手臂，她能感觉到伏在他身上的人正一点一点的松开，钱二通的身体犹如千斤重，她快……拉不住他了…… “王妃！王妃！快放手，让我医治他！” 直到这时，嗡嗡的响声如潮水般褪去，秦如霜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人想刺杀她，而钱二通替他挡了一剑。 钱二通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救了她一命…… 秦如霜长了好几次口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只是她的声音含恨，嘶哑得如同厉鬼，一字一句，从喉咙中蹦出，如血如泣。 “大燕人……大燕人！” 第323章 屠城 营帐里一阵兵荒马乱，军医封住了钱二通的几处大穴，却不敢拔那一柄插在他后心上的利刃。 秦如霜几乎疯魔。 她没有空去管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只是魔怔一般地喃喃低语，“木多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来？” 而快疯了的人，还有军医。 军医此刻不敢动钱二通后心上的匕首，他对秦如霜说道，“王妃！钱二通现在身体太弱了，又高烧不退，后心上的伤还是致命伤，现在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 “舍弃这一双腿，让感染的地方不再继续损耗他的身体，然后全力医治他后心上的伤口。” 他咬了咬牙说道：“是小人医术不精，也可等木多先生来了之后再做打算，兴许还能保住这双腿和性命。” 秦如霜猛地抬头，“若我要同时保住他的性命和这双腿，有几成的把握？！” 军医脸色难看，“不到……不到一成。” 谢洵握住她的肩膀，努力让她清醒过来：“冷静一点，影二已经去接木多了！你若不放心，我刚刚又派了人快马加鞭赶过去，木多很快就会来！钱二通也会没事的！” 可此刻这微薄的安慰之语，却丝毫不起作用。 秦如霜已经快疯了，身边重要的人失而复得，却又似乎要离她远去，换了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样致命的打击！ …… 戍边军营帐之中。 影二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原本的军营之中。 只是因为大部队没在，木多和青枝两人一直死死地守在孩子身边，而影二想到青枝和钱二通的关系，不敢贸然和木多说钱二通的情况。 影二花了好点时间才将青枝支开，接着便将钱二通的伤情同木多说了。 木多立刻起身，“你怎么现在才说！快走，现在我立刻和你一块回去。” “我怕青枝姑娘担心，我已经备好快马，我们现在就走。” 然而两人都还没有出营帐。却有另一个士兵冲了进来。 “快！快！木多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救钱二通！” 影二眉头一皱，“怎么又派了你来？是不是钱二通伤势严重了？” “钱二通的伤情原本已经被军医控制住，可是那个大燕的女人突然行刺王妃，钱二通为了救王妃后心上又中了一刀！快走啊！军医说他的腿可能保不住了，但王妃不愿意这样，所以让我赶紧来请木多先生！” 影二保持着的最后的理智吩，咐那个士兵，“管好你的嘴，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小声一点，我们立刻离开。” “钱二通到底怎么了？” 下一刻，帘子被掀开，青枝已经站在了门外。 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手心紧张出汗，可还是努力控制着冷静的表情。 “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到底怎么了，我有权利知道！告诉我！” 她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十分坚定，连影二都被镇住了。 他很少见到这个不安世事的小姑娘，有如此理智的时候。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想了想，还是将钱二通的伤情以及钱二通遇刺的事情告诉了青枝。 青枝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但紧接着，她努力控制颤抖的声音说道：“他做得对……小姐对我们都有天大的恩情，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我……我，我应该……不，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孩子，你们去……你们快去救他！帮我带一句话……” 青枝惨白着脸，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告诉钱二通。让他活着活下去，哪怕他双腿废了，我也愿意做他的妻子。” “只要他活着的一天，我就是他钱二通的女人。” “若他撑不住走了，那我便与他的牌位成亲。这辈子，古佛青灯，我为他守身一辈子。” 影二被她的坚定感动，语气中带了些哽咽，“我们这就走，你放心难过，他一定能撑过去。” …… 城池之中。 木多一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看到钱二通之后，他甚至来不及从秦如霜打招呼，立刻冲到了钱二通身边，替他把脉查看伤口。 之后，木多抬头看向了秦如霜：“命重要，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双腿……” 秦如霜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被迫接受了这个噩耗。 紧接着，她梦游似的喃喃道，”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就按你说的办。” 她嘴里这么说着，可是内心的愧疚和后悔如滔天巨浪般涌来。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太慢了！若他能早些救出钱二通…… 内心的愧疚和悔恨夹杂着滔天的愤怒，最终化作了一股戾气，让秦如霜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那一股冲动。 她将目光转向被士兵五花大绑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解开绳索？” 谢洵上前两步，低声对秦如霜说道，“是我们大意了，大燕的女人最会结绳，解绳。你可知大燕马上那种特殊的绳索，便是大燕女人一个一个打出来的，那种绳子结在马匹身上，能让马匹吃痛，保持很快的速度。” “是我们都疏忽了……” 见秦如霜沉默不语，谢洵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秦如霜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语气中已毫无波澜。 可她说出的话，却让周围的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怎么处置？这城池中的所有大燕人全部杀了！” “其他两座城池中的人也一样！我要……” “屠城。” 三日后。 皇宫之中。 谢阳收到了边关的密报。 戍边军之中一直都有他安插的眼线，看到密报的那一刻，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哈哈哈，老二是个疯子！他的女人也是个疯子！” “屠城？！亏他想得出来！不过是手边的一条狗，竟然为了这么个微不足道的人要屠城？” 谢阳思索半晌，问手底下的人：“你确定这些消息都是真的？” 那人点点头，“都是真的，他们所在那座城池的大燕人已经被杀尽了，上千人啊，血流成河，而其余两座城池，秦如霜正准备带人攻城。” 谢阳心里一喜，忙问道：“这消息父皇知道了吗？” 那人点点头：“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谢阳立刻起身，“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备马！我要进宫！” “这白给的把柄，本王怎么能放过？！” 第324章 为何你们都不能理解? 谢阳对秦如霜的感受，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当初得知她要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去带领戍边军的时候，他内心开心过，只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真是乱来。 他也从未相信过秦如霜真的能有什么本事，可没想到秦如霜去到边关之后，竟然一路带着士兵们势如破竹，不不仅将大燕的兵马打退，还生擒了，大燕的二皇子，让多年国土都未扩张的大祁增加了三座城池。 当时他心里是很惊慌的，有一个谢洵就已经够棘手的了，没想到谢洵的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本已经做好了的准备，等谢洵和秦如霜回京都之后，谢洵必然声望大涨，自己得想个办法与他们周旋。 但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明明可以快速收复城池，然后回京复命获得祁帝的嘉奖，可这两个人却跟疯了一样，搞出屠城这种事情！ 祁帝自许仁厚，而大祁立国又以仁德兼备自称，这事情若是利用好了，定能让老二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想着，谢阳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到皇宫之中，一路上也是内心也是雀跃不已。 等到了皇宫外，就看到祁帝寝宫之外，跪着很多宫女太监，皆是一脸惶恐。 见到他来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连忙上去打招呼。 他平日里得了谢阳的不少好处，因此看到谢阳来，立刻拉住了他，“王爷还是过些日子再来吧，陛下正因为边关的事情生气呢！” 谢阳面上不显露，可内心却是狂喜，还像模像样地做出一副苦恼的神色。 “公公这话说的，本王是父皇的孩子，若父皇不开心了，本王更应该去他身边候着，怎么能因为害怕父皇迁怒就不去了呢？” 那太监不愧是在宫里当差多年，已经练成了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谢阳的想法，兴许是谢阳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找皇帝。 于是只一脸感动地说道，“陛下有您这样的孩子真是……” 谢阳则是连忙摆手：“公公说笑了，本王的几位兄长也都是孝顺之人，只不过不能陪在父皇身边罢了。” 说完，谢阳便进了寝宫。 谢阳到的时候，祁帝的脸色十分差。 看到了最喜欢的儿子来了，他哼了一声，对谢阳说道，“阳儿你快来看看，你兄长做的是什么混账事！” 谢阳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耐心听祁帝说完了边关的事情。 听得出来祁帝是真的生气了。 也是，当初大燕王与祁帝交涉的时候，祁帝为了面子说得十分好听。 为了彰显自己的德厚，大方的表示，可以接纳大燕人，现在秦如霜这么做，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再加上谢阳也往这方面引，祁帝更是怒火滔天。 只是说没几句，祁帝又有些犹豫，他怕士兵心寒。 “话虽这么说，可也是他们先暗算戍边军在先！” 谢阳一顿，说道：“父皇，这事情我们怎么能与普通百姓计较？她们的想法怎么能与父皇媲美？父皇是君，他们是百姓，父皇仁慈，她们不理解罢了。” 他添油加醋的又说了几遍，最终说动了祁帝。 “城池里的那一群人，已经杀了，杀了就杀了，就当是父皇人宽松，别老二和老二媳妇计较。” “可是剩下两座城池里的大燕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乱来了，哪怕把他们驱逐出去也好，不能让父皇和大祁背上残暴的骂名。” 谢阳将祁帝架在了圣人的位置，祁帝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 最终决定下旨，让秦如霜不许胡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谢阳美滋滋地出了皇宫。 他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之中，他的正妃林氏出门相迎。 谢阳的正妃林氏，本是翰林阁老之女。 当初谢阳万般求娶，那阁老才答应将女儿嫁给他。 可是这些年阁老年纪大了，颐养天年，在朝堂之上对谢阳帮助颇少，谢阳心中有些不满，尤其是在看到谢洵的正妃秦如霜如此有魄力和本事，他越发看不上自己这个唯唯诺诺的妻子—— 丝毫忘了自己求娶她时，曾夸她知书达理，外秀慧中。 他只觉得自己的这个正妃不中用，因此平日里林氏非颇有微词。 而林氏纵然出嫁前得家中万般宠爱，嫁了人之后还是得以夫权为天，有些委屈只能含泪咽下。 这日得知谢阳回来，她心中忐忑地等在门口，可谢阳见了她，却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王妃辛苦了，去休息吧，今日不用你伺候了。” 林氏觉得奇怪，直到她听谢阳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看来女人乖一点也挺好的，若是像老二媳妇那样闯了这种大祸，本王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娶妻还是当娶贤啊……” 林氏一听，便知道又是四皇子与二皇子的争端，只能默默退下。 谁让她已经嫁了这人？能忍便忍吧…… 边关。 秦如霜决定将城池中的大燕女人通通斩杀那日，谢洵并没有劝她。 他知道秦如霜心中的愤怒，因此默许了她的做法。 可得知秦如霜要将其余两座城池中的人也杀了。谢洵想去劝，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无所谓秦如霜想杀多少人，只要能让她开心，他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可他考虑的是，按照祁帝的性子，秦如霜恐怕回京之后会遇到诸多刁难。 清醒的人不止谢洵一个，沈笑阳，木多，包括几个副将在内，都清楚的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因此在秦如霜准备前往其余两座城池之前，木多联合军医，跟秦如霜说钱二通的病情危险，让她守在跟前。 秦如霜也信了。 只是这谎话终究是瞒不了几日，两日之后秦如霜看出了端倪。 “你们是不是都不希望我去屠城？都觉得我做的事情是冲动之举？” 几人沉默不语，秦如霜张口几次，再开口时声音干涩。 “其他人可以不理解我……”她将目光转向沈笑阳：“兄长你也不能理解吗？你是眼睁睁看着我和钱二通青枝两人一路走来的。我与他们的情谊并不比与兄长的少。” “若有一日，我双腿被废，性命危在旦夕，兄长也能忍吗？” 沈笑阳的第一反应便是：“当然不能！我会替你屠尽所有该杀之人！” 秦如霜深深看了沈笑阳一眼。 “那你就不要再劝我。我虽医术不及木多，可是伤情好转还是能看得出来的，钱二通就拜托你们了。” “剩下的那笔账……我要亲自去帮钱二通讨回来！” 第325章 你不过是皇帝的一条狗! 只是比秦如霜屠城之举来得更快的，是祁帝的圣旨。 祁帝令人传旨，要求秦如霜将另外两座城池的百姓驱逐出城，但切不可做屠城等残暴之事。 那圣旨秦如霜接了之后，便随意地放在桌上。 一旁的聂磊试探地问道：“将军，我们是否收兵回营？” 秦如霜淡淡道：“为何要收兵回营？” “可是您都接了圣旨啊……” 秦如霜淡定地看着聂磊，“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聂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是他太小看了秦如霜要替钱二通报仇的决心。 其实他心里对这些大燕人也是有怨恨的。 多少年了，大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他们收到的命令永远都是，忍耐！忍耐！ 甚至连现在大燕做出这等出尔反尔之事，也要让他们捏着鼻子忍了！ 别人忍得了，可他聂磊爆脾气，又受钱二通救命之恩，他也忍不了！ 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如霜决定这么做，其实聂磊的内心是赞同的。 因此，他也乐得装作不知情，继续陪着秦如霜守在城外。 皇宫之中。 祁帝得了消息，秦如霜接了圣旨之后并没有退兵，仍然带人盘亘在城池之外，与大燕人对峙。 祁帝有些生气，接着又有些迟疑。 接到消息之时，正巧谢阳也在，他对谢阳说道，“阳儿，这事是不是父皇做得不对？今日也有朝臣上表，说大燕实在是太过于咄咄逼人。我们将人完好无损地给还了回去，他们却做出这种出尔反尔之事，是对我大齐的挑衅！” “你说……戍边军不愿意退兵，是不是在心里对这圣旨有所不满？” 谢阳见祁帝心思动摇，连忙说道：“父皇此言差矣。他们只是普通人，哪能站在父皇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 “他们只单单看到了一时的痛快，却没看到我大祁的名声，忽略了父皇的名声！” “父皇以仁爱治国，百年之后，那是要被后人歌颂的！怎么能染上这样的污点？！” 祁帝听完，到底是心中想要流芳千古的想法，战胜了心里那一点对戍边军的愧疚。 于是沉吟半晌，道：“那就再颁一道圣旨，令他们退兵！将大燕人驱赶出去就行了！” 祁帝的圣旨来得很快，没过多久，秦如霜又收到了第二道圣旨。 秦如霜依旧没有管。 这两日，她带着人已经将城池外围的火药和机关排查得差不多了。 确实与之前那个城池的机关排布是一模一样的。 等城外的拆除之后，只需要带兵进攻，避开城内机关即可。 京城之中，谢阳着急地等待着边关的消息。 听到秦如霜连收两道圣旨，依然我行我素没有打算收兵，谢阳简直喜出望外！ 他还怕秦如霜收到圣旨之后，听话地退兵，让他这出戏无法唱下去。 没想到秦如霜这么硬气！ 谢阳简直要哈哈大笑了，该怎么说呢？该说秦如霜不愧是谢洵的女人吗？ 连这个一根筋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而皇宫之中的祁帝则是被秦如霜这举动弄得愤怒不已。 现在朝中也是群魔乱舞，甚至有人像祁帝进言，说怀王和王妃这样不遵圣旨，是不是有要带兵谋反的嫌疑？ 毕竟戍边军现在可都在这夫妇二人手里！ 这种荒唐的说法没几个人在意，可偏生早已病入膏肓的祁帝，竟然还信了。 因此第二日上朝之后，他便派了一员武将，要让他去边关接手秦如霜的兵权。 他一开始是打算将兵权还给谢洵的，后来又觉得兵权在这夫妇手二人谁的手中他都不放心。 因此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委以重任。 而谢阳还没高兴几日，被祁帝这动作弄得不上不下。 他是乐意看到秦如霜和谢洵吃憋的，也乐意看到祁帝对着夫妇二人心生不满。 可是他原本的计划，是将兵权夺过来之后握到自己手里！ 没想到祁帝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谢阳赶忙去了外公萧山的府中 “外公你说父皇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能把兵权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外人？！” 萧山看着外孙急躁的样子，没有说话，等他发泄一通之后，才淡淡的饮了一口手中的茶，说道，“很正常。他既然不愿意相信二皇子，自然也不愿意相信你。” “收回二皇子和秦如霜的兵权，就是忌惮他们造反。可把兵权给你不也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谢阳脱口而出。 萧山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怎么不一样？谢洵是陛下的儿子，你也是陛下的儿子。你敢说你没有肖想过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吗？” 闻言，谢阳立刻闭了嘴。 “那也不该把兵全给外人了！亏得我这段日子日夜在他身边伺候，还是捂不暖他的那颗心！” 萧山冷笑一声。 “帝王之心啊……哪是那么容易捂热的？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永远是最懦弱的想法。” 萧山的话看似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提示谢阳什么。 谢阳脑子转了几个弯，似乎将萧山的话听了进去。 “外公说得对，这世上，哪有什么人可以永远仰仗？有些东西……还是要拿在自己手上才……最为可靠！” 而边关的秦如霜对于祁帝已经准备派人来接手自己军权的事情，暂不知情。 两座城池的机关和火药皆已挖出。 攻城在即！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更像是秦如霜单方面的屠杀！ 而城中的大燕女人，此时已经是瓮中之鳖！ 然而，就在秦如霜进入城池之中，的大燕女人都抓住关押在一起，准备令人斩杀的时候，沈笑阳突然来了。 秦如霜见他脸色不好，以为是沈笑阳不喜看到自己这般残暴的样子，便对沈笑阳说道：“兄长若是不忍心看……可以之后再来。” 沈笑阳却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秦如霜身前。 “宫里来人了。” 秦如霜一脸不耐烦，“又是让我领兵回营？我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不是。这次是皇帝派的人来接手你手中的兵权。” 秦如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走，沈笑阳身后走来一个穿着盔甲的武将。 他对秦如霜说道：“怀王妃，你现在已经不是戍边军首领，将虎符交给我吧！” 秦如霜怒极反驳：“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卸磨杀驴吗？！” 她这话说得不客气，而且还当着那新来的将军的面说的。 那人眉头一皱：“不可口出狂言！陛下的心思，不是我等能妄加揣测的！既然怀王妃已经不再是戍边军首领，那还请王妃回到王爷身边去，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接手！” 秦如霜还想要说什么，却生生被沈笑阳拉住了。 然而就在这时，那群被俘虏的大燕女人中，突然有人大声笑了起来。 “大祁人当真是孬种！孬种！都已经把我们抓了，却不敢杀我们！可笑你秦如霜花大力气将我们抓来，也不过是一条皇帝的狗！他让你放人，你敢不放？！” “哈哈哈！我以为你有多想替你那个手下报仇，看来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可怜他当初被我们俘虏的时候吃尽苦头，还以为他的主子能帮他讨回公道，没想成主子也是个孬种！” “我可真是替他不值，冒死传消息救你不值，那双腿废得更不值！” 那女人的这一句话，彻底挑起了秦如霜的怒火！ 她愤然抽刀，手起刀落，一剑便砍下了那女人的头颅！ 血溅到了那将军的脸上，也溅到了秦如霜的脸上。 她双眼发红，宛若修罗，已是愤怒到极致！ 她恨出尔反尔的大燕人，更恨懦弱无用的大祁皇帝！ 第326章 为他报仇 秦如霜提刀怒斩大燕女人，仅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在沈笑阳和新来的接手将领反应过来之前，秦如霜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斩三人！ 等到沈笑阳和那将领都反应过来之后，那将领的脸黑的能滴得下水来。 这个女人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可是带着陛下的圣旨来的！ 而沈笑阳见状，连忙一把捏住秦如霜还要举刀的手：“如霜，你冷静些！想想你的处境，想想你和孩子！还有你回京之后该怎么向陛下交代！？” 沈笑阳这话看似是在斥责秦如霜，实际是在提醒她要以大局为重。 而秦如霜似乎也被沈笑阳的话提醒了，收刀回鞘，没有再继续杀人。 当然，只是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的。 沈笑阳太了解秦如霜了，他看秦如霜那个眼神，就知道这件事情，秦如霜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 能劝一时是一时吧，总不能就在这个时候和新来的将领杠上。 秦如霜从怀中掏出虎符。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被她啪的随意扔了出来。 那将领手忙脚乱的接了过去，而秦如霜则是只留下一句“劳烦”，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笑阳的脸色也不好，他拱了拱手对那人说道：“怀王妃脾气不大好，将军请见谅。” 那人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可想了想秦如霜的身份，又将斥责的话咽了下去。 只能闭嘴受了秦如霜的脾气。 可他心里想的却是，这怀王妃性子如此捉摸不定，冷着一块脸，怪不得之前与怀王感情不好，若是他有这么个母老虎在家里，他也不会喜欢！ 却说这头秦如霜回到军营之后，并没有放弃替钱二通报仇的心思。 不让她明目张胆的杀了那些大业人士？那她就用迂回一点的办法。 可是……那些人想活下来？ 绝不可能！ 钱二通的腿不能就这么白废了！ 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军营的人都看到秦如霜冷着一张脸回了军营，不久之后，也都知道了皇帝派人来接手戍边军的事情。 而秦如霜则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当初被钱二通救出来的那几十个士兵，被她以养伤的名义单独安排在了一片军营里。 见到秦如霜来了，几个士兵都连忙围了过来。 他们在营帐中休养，暂时还不知道皇帝下令让秦如霜放了那些大燕女人的消息。 而秦如霜这次来，把皇帝下的命令都同这些士兵说了。 “陛下的意思是……钱二通并没有死，这样屠杀那么多人太过冷血，毕竟那些大燕人也是活生生的命。”秦如霜冷冷地说出了皇帝的意思。 且不说那些士兵听到放人的圣旨时有多么的愤愤不平，又听到秦如霜说，皇帝觉得杀大燕人太过残暴，他们也是活生生的性命时，有几个士兵实在是忍不住了！ “大燕人的命是命，我们大祁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这些年处处退让，枉死了多少兄弟！陛下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种……” “当心，隔墙有耳。”秦如霜提醒道。 那是士兵愤愤地闭上了嘴，大家对视一眼，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却是对皇帝失望至极。 是啊，当兵打仗，杀人拿饷。 可是…… 难道他们这些士兵的命就真的那么不值钱吗…… “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同你们说。虽然陛下让我们咽下这口气，可是我咽不了。钱二通是我的人，我这人护短。” “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夜里，我会先潜入那些大燕女人关押的地方，拿走她们早就该在白天赔给钱二通的命！” “之后我会夜袭剩下最后的一座城池。” 秦如霜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们也去！” “对！王妃带上我们！我们也一起！” …… 秦如霜摇摇头，“我来告诉你们这些事情，并不是想鼓动你们和我一块去，而是怕你们听到消息之后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我的决定已经告诉你们，如果有人愿意和我一块去，那便考虑好了，这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活计。” “若有人不愿意去，我绝不勉强。只需替我保守秘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我给你们时间考虑。” “还需要考虑什么？！去！当然得去！这条命是钱二通救下来的，现在他还含冤失去了双腿，若不能替兄弟报仇，我这条捡回来的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个士兵开口说道。 他的话，也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秦如霜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话。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保全你们的性命，最多不过是之后不能留在军营校里了。” 有一个士兵突然冷笑一声，开口道，“这样让人心寒的朝廷……效忠又有什么意思？” “好，那我同你们说一下安排……是谁在那里？！什么人？！” 就在秦如霜准备安排今天晚上的事情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响动。 秦如霜警惕的禁了声，准备出去查看门。 帘子却突然被人掀开了。 而帘子外，赫然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聂磊。 秦如霜见来人是聂磊，微微皱眉。 “你若是要将这件事告诉王爷，我也一定会去……” “带上我一块去吧。”聂磊冷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 秦如霜有些惊讶，确认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祁军法，违背军规者，位高者从重处罚，普通士兵视为从犯。 “你可是戍边军的副将，这件事必然会被揭发，他们我还能护住一二……最多不过是回家种地，可你这副驾的位置恐怕就保不住了。” 聂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秦将军，我叫你一声将军，而不是王妃，是觉得从前戍边军处处退让，让我几乎忘了带兵打仗是保家卫国，是开疆拓土之事。” “直到你来了，才激起我心中的几分血性。可如今又要让我像从前那样，在一个屁大点的小国面前夹着尾巴做人，我做不到！” “尤其受了委屈的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聂磊实在是忍不了，“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即然经决定要替他报仇，那我也一定要加入！” 秦如霜听他说完，第一次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她以前觉得谢洵的这些手下，聂磊是最听话的，也是最单纯的，似乎一心都跟着谢洵走，谢洵指哪儿他便打哪。 原来在他心中，也会有对朝廷失望的时候吗？ 聂磊尚且如此，那其他士兵呢？ “好，若你要加入，子时来营帐中找我。” 秦如霜又对那些士兵说道：“你们先休息，养精蓄锐，我与聂磊将军汇合后，会来叫你们一同出发。” 安排好一切之后，秦如霜默不作声的回了自己的营帐，只等夜晚的到来。 然而她的这些举动，又怎么会瞒得住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的谢洵？ 不到子时，谢洵来了。 “你当真要决定那么做吗？” 谢洵看着秦如霜问道。 秦如霜对于谢洵知道她的行动，一点都不惊讶。 谢洵看似将军权下放给了她，事实上对军营中的一举一动全都了若执掌。 他带领戍边军那么多年，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也不配做戍边军首领了。 “王爷是来阻止我的吗？”秦如霜淡淡地问道。 谢洵成默了一会儿，说道：“不，我是来帮你的。我手中还有两千亲卫兵。这是父皇单独配给每个皇子的，不受新来的将军调遣。你们人数太少了，若你执意要去那边，带上这些人吧。” “而我会同你一起去。” 第327章 怎么都死了?! 天黑了，聂磊一直在自己的营帐中焦急等待。 看到营帐的帘子响动，他立刻迎了上去，“秦将军，我们什么时候……” 他询问的话语就这么卡在嘴里说不出来。 因为他看到秦如霜身后还跟了谢洵。 聂磊看了两人一眼，尴尬的挠了挠头：“啊，我的意思是我们什么时候去……去看看钱二通……啊。” 秦如霜看的有些好笑着，聂磊当真是个耿直的，连谎话都不会，于是便与他直说了。 “王爷要同我们一块儿去。” 聂磊闻言，大喜过望，脸上也绽放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对对！这就对了！我就说王爷不是那般没有血性的人！我一直留在戍边军都是因为王爷！” 而谢洵则是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手下，淡淡的问道，“怎么？本王从前让你失望了？” 聂磊连忙摇头，“不不不！怎么会呢？王爷是王爷，朝中的决定是朝中的决定，我知道王爷是把我们这些士兵放在心里的，不像朝中那些蛀虫……” 秦如霜打断了聂磊的长篇大论，说道：“既然决定好了，那就先去接被钱二通救出的那些弟兄，王爷为我们提供了两千亲卫兵，应该够了。” 听到秦如霜的话，聂磊更加觉得这事情十拿九稳了。 “这样好，这样好，王爷的那两千亲卫兵可是精锐中的精锐，说是一打十也不为过，有王爷支持，咱们一定能替钱二通兄弟报仇！” 话毕，三人离开了聂磊的营帐，前往那几十个士兵休养的营帐。 他们也同聂磊一样，最开始看到谢洵的时候吓了一跳，听到谢洵说要与他们一同行动，又觉得心里泛起一股暖意。 王爷还是王爷，王爷永远都值得他们信任，无论前朝如何窝囊，他们相信王爷不会这样！ 被抓到的那些大雁女人此时还没有被驱逐出去，被统一关押在一个地方。 因着那将军已经接手了虎符，而且这些人迟早都是要放走的，因此也没怎么上心看管，把人一锁了事。 于是秦如霜带着两千多人，悄无声息的将这些大燕女人都处理了。 秦如霜的手段不算残忍，给了她们一个痛快。 将那些大燕女人都处理完之后，谢洵看着满身浴血的秦如霜，问道：“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秦如霜却是摇摇头，“还有一座城池。” 谢洵皱眉，对秦如霜说道：“不可太过，否则父皇那里我担心你不好交代！” 秦如霜却笑了。 “罔顾圣旨，诛杀大燕人……这大逆不道的事儿我都犯了，还怕再多一条罪名吗？” 谢洵知道秦如霜的为人，若她做下了决定，那便是什么人都劝不回来的。 于是便对秦如霜说道，“那也不用如此着急，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秦如霜又拒绝了。 “不，迟则生变，等明日那接手的人看到这些大燕人都死了，自然会心生警惕，我要将最后一座城池的事也处理了。” “就今晚，就现在。” 谢洵最终只能无奈的答应了，“好听你的。” 早在之前，秦如霜已经将城池的机关摸得一清二楚，又将城池外的火药都去除。 如今这两千多人摸黑潜入最后一座城池，犹如入无人之境，还未到天明就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众人身上，晨曦中，谢洵看向一身浴血的秦如霜。 似乎这才是她原本该有的样子。 而这一缕阳光，洗去了秦如霜身上那股杀意。 谢洵第一次感受到，对于要替钱二通报仇这件事，秦如霜并不是在滥杀。 她只是想做一件事，只是想替自己重要的人还一个公道。 各有各的立场，秦如霜他并没有错。 而秦如霜从未杀过这么多人，她本以为这一夜，会有无数冤魂厉鬼出现在她的梦境中，让她不得安宁，然而出乎意料的，这一觉秦如霜睡得极好。 她甚至做了一个有些朦胧，但又很美好的梦。 梦里他重要的人都还在身边…… 祁帝派来接手戍边军的这名将军名为王坚。 王坚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子弟，因为受父辈的蒙阴入朝为官。 奈何此人草包一个，实在是肚里没三分墨水，最后家里想了想，只能让他从武。 从武他不愿去戍边军中受苦，听说谢洵的操练十分严厉，而皇城军的位置又没有空缺，他入进去只能做个百夫长。 他父亲想了想，先将他派到了南边的一处军营之中历练了几年，回到京都之后又走动关系打点，得了个将军的封号，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没什么本事，也只是挂个空头衔罢了。 这次祁帝之所以会选择王坚去接手戍边军，一来是觉得王坚的世家这些年已经落没，自己之后若是想收回兵权要简单容易许多。 二来，也是因为此人没什么大本事，能替他安安稳稳将戍边军收回来就好，经历了秦如霜这一茬，他不希望再去的人是什么铁血好汉，再替他弄出许多麻烦来。 王坚前一日刚刚收回了虎符。 第一次将虎符拿在手中时，虎符沉甸甸的，让他有些欣喜，又有些忐忑。 但总归是做了一件能光宗耀祖的事情，因此天一黑，他便美滋滋的睡下了。 只是没有想到第二日起来，军营中早已变了天！ 那些他关押在一处的大燕女人竟然全都被人杀了！ 王坚在之前的军营中也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从来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因此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是眼前一黑。 这些人可都是皇帝要求要驱逐出去的！ 现在人没了，他可怎么向皇帝交代？！ 然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马上又有人来禀报，昨天夜里不知为何，剩下的那最后一座城池也被人攻破了。 此时城门大开，城中只剩尸体了！ 王坚几乎晕厥：“人怎么会都死了？！” 第328章 当初拿兵权的时候不是很痛快吗? 王坚得知大燕人被屠杀殆尽的时候，着实是有些着急的，他不怕别的，就怕祁帝觉得是他办事不力。 他无头苍蝇似的在自己的营帐中走来走去，想了想还是得彻查。 到底是谁罔顾祁帝的旨意，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这事情要查起来也很简单，毕竟这么大的动静，秦如霜也没想过会瞒着所有人。 因此，没到中午，王坚就气冲冲来到了秦如霜的营帐。 “怀王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是不是对陛下心有不满，还是对我心怀恨意？恨我夺了你的军权，所以才干出这等荒唐事？！” 秦如霜静静的看着王坚发火，宛若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而王坚发了一通火之后也冷静了下来。 “这事情，怀王妃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秦如霜挑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王将军的军职，怕是管不到我头上。” “你！”m王坚被她气得说不出话。 “我管不了你，有人能管！我这就去告诉王爷！”王坚气呼呼地要转身离开，然而他还没走出去，谢洵就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王爷您来了？你看看怀王妃这好的是什么事……” “这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没等王坚说完，谢洵淡定开口。 “什么？王爷您已经知道了？那王爷说该怎么办吧！” 他就不信了！怀王自己的王妃做了这等忤逆皇帝的事情，怀王还能不生气？ 王坚等着看好戏，这秦如霜！太过嚣张，他刚来那日就给他摆脸子，现在他就要看着怀王收拾她！ 一个女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然而下一秒，王坚就听到谢洵说道：“这事情，是本王允许的。” 王坚目瞪口呆，接着几乎被气笑了！ 好啊！好啊！ 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夫妇！ 敢情自己来这儿接军权接了个寂寞，倒成了个谁都不听他指挥的空头将军了！ 王坚气的说不出话，可是仔细想想，他好像确实并没有权利去管怀王和怀王妃的事情，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恨恨的回了自己的营帐。 “王将军，怀王妃怎么说？可以给出什么解释？” 一个文官走了进来。 这人是四皇子谢阳安排在王坚身边的人，为的就是要时刻把握谢洵和秦如霜的动向。 王坚的那口气还没发出来，脸色铁青说道：“我管不了这事儿，我管不了！王妃说我管不了她的事！王爷说此事他知情，让我别掺和！” “我奉命来接军权，最后造成了一个笑话！” 那文官心里略微一想，这对于四皇子而言是好事儿啊！得把这事儿闹大才是！ 这么想着，便给王坚出主意。 “这事情涉及亲王，王将军确实不好掺和，得罪了谁，都讨不了好。” “这……依我看，先将消息传回京都，看看陛下怎么说。毕竟这事情您并不知情啊！您才来了一天，也不能算作是您的过错。” 王坚一听，大喜过望。 对啊！他才刚刚接手兵权，虎符都没有捂热，这对夫妇做了什么事情跟他有何关系！ 当务之急是要先将事情的原本告诉皇帝，先把自己摘出去才是！ 于是立刻一拍大腿：“来人，快马加鞭去传令……不骑马了！直接飞鸽传书到京都，务必让陛下尽早知道这个消息！” …… 秦如霜擅自做主，屠杀了大燕女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京都之中。 祁帝气的脸色都白了。 “这两人根本没将朕的圣旨放在心上！荒唐！荒唐！现在边关的战事不已经平定了吗？让他们两个赶紧给朕滚回京都！” 祁帝是真的生气，生气之余又有些暗暗惊心。 他都已经派人将军权接了过来，没想到秦如霜还能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看那信的意思，谢洵也是知情的。 祁帝不由得想到，谢洵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他的圣旨都不听了吗？ 谢洵在戍边军威望颇深，再不赶紧把他召回进来，恐怕自己这皇位都做得不安稳！ 于是祁帝连发几道命令，让谢洵和秦如霜即刻回京。 只是这下了死命令要求谢洵和秦如霜回京的圣旨，还没传到边关，边关就发生了另一件事情。 达完烈……哦不，现在应该称他为大燕王了。 大燕王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说边关的军权被祁帝交给了一个草包将军，于是心里蠢蠢欲动起来。 他狼狈回到大燕，又被秦如霜生擒……一个个颜面尽失的回忆，还在脑海中历历在目！ 现在戍边军军权交接，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听说这将军是个草包，若此时能出兵边关，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自己这壮举怎么也能在史书上记一笔！ 于是就在秦如霜和新来的王坚冷面相对，僵持之时，大燕的军队突然兵临城下！ 大燕的军队来的正是割让给大祁的那三座城池。 先前也说了，那三座城池位置实在是有些鸡肋，与大燕的国土近的很。 大燕王命人发兵，不过半日就已经赶到了那三座城池之外。 而王坚猛地看见大燕兵马的那阵仗，吓得是魂飞魄散！ 不能怪他胆子小，他以前在的驻地军队总的也只有两万人，此时，他站在城墙之上，往外一看，黑压压的全是大燕的敌军，怎么能叫他不害怕？！ 王坚看得心惊，只是发现大燕军马一直守在城外，暂时没有进攻的意思，他也拿不准该怎么办？ 最后只能腆着脸去问谢洵。 “王爷，大燕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这……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谢洵早就得了大燕出兵的消息，只是他没把大燕的这些兵马放在心上。 闻言，也只是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如霜，反而对王坚说道：“之前戍边军都是秦将军统领，本王身体还未大好，有什么事去问秦将军吧。” 谢洵说这种话，其实是想替秦如霜出口气。 当初这个王坚态度强硬，将秦如霜的兵权拿去，现在让他腆着脸去请教秦如霜，让他面子下不来。 这送上门收拾人的机会，秦如霜又怎么会放过？ 于是秦如霜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坚一眼，说道，“当初王将军接手兵权的时候，不是很痛快吗？如今戍边军全听王将军调遣，王将军问我作甚？该打还是该守，王将军心里没有想法吗？” 王坚被这对夫妇弄得下不来台，心里恨极了他们此时甩手不管的态度。 可是他心里真的没谱啊！ 他没有指挥过这么多人作战的经验，若是输了，那可是要背千古骂名，还要小命不保的！ 想了想，到底是贪生怕死的念头占据了上风，王坚忍着恼怒向秦如霜作了一揖，“还请秦将军赐教。” 第329章 无冕之王 秦如霜倒也不是真的想为难这个祁帝手中的棋子。 她只是觉得累了，既然把她的兵权夺走，那她索性好好休息。 只是她没想到祁帝派来的人这么没用！ 这都还没打起来呢，只是兵临城下而已，就慌成了这个样子！ 等真打起来了，指不定他就是第一个逃跑的人！ 想了想现在两军对峙的情形，秦如霜对王坚说道：“若王将军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便等着吧。” 王坚没想到自己低声下气地询问，得来的却是“等着吧”这个回答，当时有些不乐意了。 “等？等什么？万一城破了……” 秦如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现在真的要怀疑王将军以前是否真的在军营待过了，等什么？当然是等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啊！若大燕进攻，那我们防守便是。若大燕不动，难不成王将军有本事打到大燕的都城去？” “我！你！你！”王坚说了好几次都没说出个所以然，秦如霜好像说了该怎么办，又好像没说。 分明是戏耍他！ 王坚带着一肚子的气从秦如霜那处离开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若大燕真的打过来，他一定要带着大祁的军队，打一场漂亮的胜仗，让这对瞧不起他的夫妇好好看看他的本事！ 只是，大燕最终也没敢打过来。 原因很简单，大燕国此时正是新老王权交替的时候，国内形势不稳，大燕王好大喜功，手下的那些人，脑子还是清醒的。 最终还是劝他，以大局为重，暂且放弃扩张扩国土的想法。 达完烈被大臣们再三劝阻，尤其有几个老臣还倚老卖老地说了他一番之后，达完烈着实生气。 他当了大燕的王，却还要处处受人钳制，气得他在寝宫里摔了好几套茶盏。 把几个宫人吓得瑟瑟发抖。 “可气！可气！大祁把我们的子民当畜生一样杀了，就让孤这么忍气吞声，实在可气！” 达完烈生气，下面的人都不敢说话，只有一个最近在达完烈面前很得脸的太监，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眼珠子，替达完烈出了主意。 “大王，他们既然杀了我们大燕人，大王没办法带兵进攻，找大祁要个说法总可以吧？谁杀的，让那边让那个罪魁祸首出来认罪就是了！” 达完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孤王已经得了消息，此事怀王和怀王妃都有参与，你让孤把怀王和怀王妃你带来，你觉得可能吗？” 那太监连忙告罪，“是小的想得不周！是小的想得不周！不过大王若是想出气，倒是可以退而求其次。” “这件事情不都是因为秦如霜那个手下吗，听说一双腿也废了，不如让大祁把人交出来，让我们处置……当然处置是次要的，主要是给大祁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咱们大燕是不好惹的！” 达完烈想了一下，觉得可行。 那人不过是秦如霜手中的一个下人，一条狗罢了！ 把人要过来，不仅能杀杀大祁的面子，让他出口恶气，还能让秦如霜添堵，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远在京都的祁帝，不日便收到了大燕的国书。 国书中痛斥大祁言而无信，说要善待大燕人，却将所有大燕人残杀殆尽，大燕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已经兵临城下。要求大祁交出罪魁祸首钱二通！ 若是不给，他们便要举兵进攻！ 祁帝看着那国书，只觉脑子里嗡嗡的。 这怀王妃真是太能惹事了！ 收到国书的时候，四王子谢阳正好在祁帝身边。 见祁帝气得不轻，谢阳心里暗暗开心。 谢洵和秦如霜真是猪一样的对手啊！ 他还生怕他们用边关大胜的奖励更进一步，没想到就夫妇两人倒是变着法子自己坑自己！ 于是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事确实是二哥和二嫂做的不地道！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将咱们大祁国土的安危置之于不顾呢？太荒唐了！” 祁帝到底还有几分清醒，说道：“你二哥二嫂有错，这大燕国也不是个好的！他们可是先偷袭戍边军在先，现在还想让我们把罪魁祸首交出去，这不是让我们大祁脸上无光吗？” “可是父皇，边关的战役已经打了好几个月，粮草又吃紧，此时怕是不宜在开战了……” “国书中说的这个人，儿臣知道的，不过是二嫂身边的一个下人，听说就是个掌柜，给了便给了，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和大燕开战。” 祁帝有些犹豫了：“可是你二哥和那个秦如霜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阳闻言，用若有所思地说道：“脾气？儿臣倒不知道了……这天下不都是父皇一个人的？有什么人能在父皇面前谈脾气？先前父皇不责备，是您心疼儿子，不欲与他们计较，到底是父子情深。” “可是……这么一直惯着也不好啊。” 谢阳的话点到为止，就是想提醒祁帝，他们再怎么有脾气，可祁帝才是一国之君！ 可以纵容他们，但他们不能得寸进尺，不然那就是养虎为患！ 祁帝本就对秦如霜和谢洵心生芥蒂，听到这话。立刻像被说中了心事一般，脸色沉了下去。 “阳儿你说得对，两国之间的大事，怎能儿戏，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如霜身边那个下人挑起的。那就下令让秦如霜把人交出去吧，若以他一人之命，可以换两国和平，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说完一通之后，祁帝有些乏了，于是圣旨的事情便交给了手边的大太监，祁帝并没有亲自提笔。 有了这个空档，谢阳自然是插了一脚，那一封圣旨写得可谓是“情真意切，语重心长”，说是“苦口婆心”也不为过了。 这苦口婆心到什么地步呢？ 秦如霜接到圣旨的时候，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痛斥荒唐。 秦如霜是真的觉得祁帝越来越荒唐了，真是人老了糊涂了不成？！ 戍边军战胜在先，大燕主动要求和谈在先，又有大燕女人暗算戍边军在先，怎么到了最后，就沦落成了钱二通一个人的过错？！ 还要求钱二通主动前往大燕，说若是能以他一人性命，换两国安宁，是钱二通天大的福分，算他死得其所！ 这是什么狗屁之言？！ 一国之君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秦如霜大发雷霆的时候，谢洵也在一旁，他看着圣旨紧皱眉头。 “这圣旨的语气……不像是父皇平日所言。就算父皇要让钱二通去……也不会说得这么……这么……” 这么气人。 简直就像是在戳着秦如霜的心窝子说的！ 秦如霜却已经听不进谢洵的解释。 “他是你父皇，你自然处处向着他！” “这就是你们谢家！这就是你们皇家！” “懦弱无能。不敢应战！于是就将会过错都推到普通人身上！” “天家？这就是天家！朝廷？这就是朝廷！” “君不君！臣不臣！民不民！简直荒唐！荒唐至极！” “那你准备怎么办？”谢洵问道。 他无法反驳秦如霜的话，因为他知道秦如霜说的都是对的…… 祁帝确实是越来越糊涂了。 “呵，我要怎么办？王爷马上就能知道了。” 接到圣旨的当晚，秦如霜大怒，连声呵斥祁帝荒唐之后，直接取来盔甲，带领戍边军出城迎战。 王坚得知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懵了。 “你说什么？！王妃带着士兵出战，大燕与敌军打起来了？！带了多少人？！” “所有戍边军啊！王将军！” “可是……可是虎符不是还在我手上吗？！她如何调遣军队？！” 那文官叹息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坚。 “王将军，难道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秦如霜在这戍边军中威望如何吗？她一声令下，哪还需要什么虎符……” “他们夫妻二人，早已是这戍边军中的无冕之王了啊……” 第330章 秦将军邀请你再来大祁做客 就在王坚六神无主之际，谢洵突然来了。 看到谢洵来了，王坚一拍脑袋，茅塞顿开。 对呀！他在这里着急有什么用呢？这边关之中，若说还有谁能管得了怀王妃，那当然是只有怀王自己了！ 于是王坚连忙迎了上去。 “王爷您来了！来得正好！王妃她真是太冲动了，她竟然带着戍边军出去，已经与大燕敌军迎战了！这没有陛下的旨意怎么能这样贸然出兵呢？！” 谢洵没有同王坚废话，直接对王坚说道：“将虎符交给本王。” 王坚听完，连忙伸手去怀中掏虎符，可是衣角却被人不易察觉地偷偷拽了一下。 他一看，是跟在身边那个文官。 王坚也是急糊涂了，听到了怀王的吩咐，下意识就想把兵权交出去，经人提醒，这才恢复了几分神智。 于是他掏虎符的动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王爷拿着虎符，是去阻止王妃吗？” 谢洵没有说话。 见谢洵沉默，王坚只觉得心里更慌了，“王爷不是去阻止王妃的？那王爷是要和王妃一起攻打大燕？！这这不行啊，皇上还没有下令啊！” 谢洵被他这犹犹豫豫的动作弄烦了，皱着眉吩咐影二：“将虎符取来！” 不用吩咐第二声，影二立刻有了动作。 王坚哪里是影二的对手？虎符立刻就到了影二手中。 影二规规矩矩的将护符递给了谢洵。 王坚自知大势已去，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劝道：“王爷！不能这样啊！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谢洵摆摆手，对影二吩咐道，“若是有人问起，就说王将军来到军营之中，还未来得及交接兵权，兵权此时还在王妃手中。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到时候若是陛下怪我办事不力怎么办！” 王坚急了，这对夫妇怎么这样？！ 自己要找死还要拉着他下水！ 谢洵的目光射向王坚，不怒自威。 “本王已经替你考虑了，这样说起来你顶多得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若是让父皇知道虎符在你手中，你还让人将大军都搬走了……你自己想想怎么同父皇交代！” 其实谢洵这么做，也只是暂时稳住王坚。 他将虎符拿到手中，其实是要将虎符交给秦如霜。 毕竟若秦如霜手中有虎符，出兵至少能名正言顺一些，若父皇日后责罚，她也能有个推脱的理由。 事不宜迟，谢洵吩咐影二：“将这两人都给本王看好了。” 说完，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文官，“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老四派来的。留你一条命，你知道该怎么说吧？若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那这条命就带不回京都了！” 那文官大惊。 他之前并没有来过边关，来的这几日，怀王看上去也是显山不露水的，鲜少见到他有如此威严果断的时候。 他几乎忘了，怀王以前也是说一不二的战场阎罗！ 他知道怀王这是威胁，也是在说真话。 他势单力薄，王爷想要他的命，那真是太简单了，于是连忙摇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求饶道：“小的知道该怎么说！小的知道该怎么说！王爷快拿着虎符去，不要耽误了正事！” 王坚还想说什么，那文官连忙拉住了他，等到谢洵走后，才低声同王坚说道：“不要命了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有的是办法到皇上那里告他一状，你若是现在与他争执，他要了你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王坚瞪大了眼睛，“我可是朝廷命官，他怎么敢？！” 文官冷笑一声，“他有什么不敢的？！你一个武将，随便编个理由就行，说你身先士卒死在战场上了，边关都是他的人，有谁敢同陛下乱说？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却说秦如霜这头。 等谢洵赶到的时候，秦如霜已经带人酣畅淋漓地同大燕敌军对战了一番，自然是赢了，大燕的军队略微往后退了一些。 见谢洵来了，秦如霜立刻开口：“王爷现在来阻止我，已经迟了！仗已经打了，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谢洵从怀中取出虎符，递到秦如霜手中。 “我不是来阻止你的，这护符，你拿着。日后若是父皇怪罪下来，你好有个理由推脱。” 秦如霜却是冷笑一声：“父皇心中已经认定了的事情，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该有的责罚照样会有。” 谢洵声音一顿，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会替你想办法。” “你能替我想什么办法？他是父，你是子，他是君，你是臣，他在位一日，你还能保我多久？” 秦如霜说这话是故意的，其中的深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谢洵也只能听懂一二。 谢洵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若你愿意，我自然能护你一世。” 秦如霜挑眉：“那我就等王爷说到做到。” 说完，调转马头与士兵会合。 只是转身之后，秦如霜嘴边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笑容，周围的人却是谁也没有看懂。 秦如霜这次是下定决心要给大燕王达完烈一个好看，再加上谢洵也保持了默许的态度，士兵们自然是更加勇猛的冲锋了。 王爷和王妃都下令了，让他们放开来打，他们还怕什么？！ 若说之前秦如霜与大燕对战时，还保留了那么一二分实力，那么这一次就是全力以赴了。 有秦如霜，再加上谢洵的支持，大秦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攻破了大燕的两座城池。 大燕的皇宫之中。 得到消息的达完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才过了一日，秦如霜已经淡然攻破了我们的两座城池？！带兵的将领在干什么？都是废物吗？！” 下面前来禀报的下人苦着一张脸，不得不硬着头皮直面达完烈的怒火。 “这……这我们本来只是震慑，没想到大祁会真的出兵，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此次大秦军队来势凶猛，那两座城池的人确实也……没什么准备这……这……” “孤不要听你们这些理由！反击！反击！立刻给孤反击！” 只是达完烈的狠话是一回事，战场上的情形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一仗，戍边军打出了血性，也打出了劲头，一路高歌猛进。 不过几日，又接连拿下四座城池，竟然真的如同秦如霜当日所说，隐约有了要直逼大燕都城的意思！ 而大燕的军队一退再退，早已经被打怕了！ 达完烈这几日急得吃不好，睡不好，嘴边长了一串的燎泡。 “就没什么法子了吗？”他一咬牙，对下面的人说道，“实在不行求和也……” 他话还没说完，下面有人禀报。 “大王！大王！戍边军那边派人来传话了！” 达完烈神色一喜，“戍边军传什么话？是不是要求停战？是了，他们粮草本来也没那么充足，必然是要要求停战的，他们有什么要求先说来给孤听听！” 那下人见达完烈脸上露出喜色，想到大祁军队传来的消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最后还是只得硬着头皮传了话。 “戍边军的秦将军说……说……” 达完烈恨铁不成钢，“说什么？没长嘴巴？不会说话吗？说了什么？赶紧说给孤听听！” 那士兵一咬牙，说道：“秦将军说，看来大王是之前在大祁做客还没待够，还对大秦的人念念不忘。她说钱二通不方便来大燕陪大王，若大王实在想念钱二通，只能委屈大王回大祁去陪陪他了。” 第331章 割地赔款 听完下人说的话，达完烈楞在了原地，他连生气都已经忘了。 而下面的朝臣一个个面面相觑，早已是脸色铁青。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大言不惭！” “这是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大祁实在目中无人！” “反击！必须反击！要让他们吃些苦头才知道我们大燕不是好惹的！” “可是……可是我们连连退败着，若是接着打下去，万一真的打到都城来……” 达完烈的耳边嗡嗡直响，朝臣们的声音乱七八糟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秦如霜！秦如霜！ 这日，达完烈在朝堂之上，气得一时呼吸不顺，最后是叫了太医来，服了几粒药，才将气息稳了下来。 达完烈的意思是，秦如霜这样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必须打回去。 可是他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很快这个提议就被大臣们劝了回去。 理由也很多。 比如新皇登基需要疗养生息，比如连连败退并没有战胜的把握，再比如粮草吃紧…… 总之是软的硬的一起来，最后让的意思是让达完烈捏着鼻子忍了。 总结一下，大臣们的意思大概是这样。 这事情本来就是大王您一意孤行，贱者先撩，现在战败了，当然是要保存实力向大祁低头。 达完烈自然是气得又发了一通火—— 不过没敢当着朝臣的面，而是等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孤这个大燕王做的还有什么意思？！都怪孤！都怪孤是吧？！打赢了是他们治军有方，打输了就是孤贱者先撩？！” 达完烈发了一大通火，下面的人也不敢劝，最后发过火之后，还是只能忍着脾气，叫人来着手准备于大祁谈和。 边关的文书送来的时候，祁帝正在举行朝会。 听到下人来报是边关文书，四皇子一派的人，立刻煽风点火起来。 “怎么又是边关的消息？怀王和怀王妃夫妇二人真是.……不是已经战胜了吗？拖到现在不回来，倒是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不是说已经要将那个惹事的人送去大燕赔罪吗？怎么又来了消息？莫不是怀王妃脾气硬，又与大燕起了冲突？” “唉，要我说怀王妃还是不知人间疾苦，只顾自己一时爽快，丝毫不顾边关百姓饱受战争之苦……” “这……这是怀王的意思还是怀王妃的意思？要我说啊，怀王作为皇子，更应该体恤百姓，这样一味地只想好大喜功……以后怕不堪大任啊。” 而龙椅上的祁帝，越听脸色越难看。 四皇子谢阳见下边的人说得差不多了，才出来充当和事佬。 “各位大人别说了，也不全是怀王与怀王妃的错，大燕也确实过分，父皇您先别生气，先看看来的消息是什么，若是又与大燕起了什么争端，为了边关的百姓，忍忍就过了……” “启禀陛下！怀王与怀王妃带领戍边军出征大燕，已打下六座城池，直逼大燕都城！怀王来了书信，说大燕主动求和，想问陛下准备让大燕国割让多少土地？” “我就说嘛，一定是怀王和怀王妃又冲动了……什么？！你说什么？！怀王妃带着戍边军已经攻打到了大燕的都城之外？！” 谢阳猛地回头，“你这消息是什么时候的？是否属实？欺骗陛下可是砍头的罪！” 那传信的下人立刻解释道：“下官所言属实，文书在此，还请陛下查阅。” 祁帝也是被这消息弄懵了。 他得到的关于边关的上一个消息，还停留在大燕兵临城下，而他要求秦如霜将手下的那个人交给大燕，以平息大燕的怒火。 怎么才短短几日，戍边军就已经和大燕打起来了？？ 而且都已经打到大燕的都城之外了？！ 直到此时，几个中立的，以及站在谢洵这边的官员，才不慌不忙地同祁帝说道，“陛下这是好事啊。” “是啊，是啊，怀王与怀王妃当真厉害！怀王不愧是战神，而怀王妃也是须眉不让巾帼！陛下不用烦恼该如何平息大燕的怒火，轮到咱们提要求了” “对！得好好想想要同大燕要些什么东西！城池是必须的，攻打下来的城池必须归大祁所有！扩张大祁的版图！” “还有赔款！咱们打仗用的粮草兵马也该大燕来出！” “臣是得还应该要些战马和牛羊……” “哦哦哦！还有必须同大燕签订协议，未来二十年……不！三十年！必须每年向大祁进贡，并且承诺不得主动出兵攻打！” …… 祁帝被这个好消息砸懵了头，半天才反应过来。 接受了戍边军军真的赢了，而且一路打到了大燕的都城之外这个消息。 割地，赔款，上贡…… 这些他原先想都不敢想的壮举，竟然……竟然就这么实现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右相杨敬先上前一步，对祁帝说道，“陛下这是大事，得好好商议。之前那些年大燕在边关作威作福，是时候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 而此刻谢阳已经什么话都不敢说了，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战局已定，他该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应对了。 戍边军大胜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若是想打谢洵一个措手不及，只能从兵权的事情上着手了…… 兵权明明已经交给了王坚将军，怎么会是怀王和怀王妃带兵出征？ 兵权不是儿戏，这夫妻二人，尤其是秦如霜，身无官职，擅自鼓动士兵贸然出征，这可是…… 有造反的嫌疑啊！ 这其中……可有许多文章可以做呢…… 第332章 刑罚 秦如霜最后到底是没有带着人真的攻打到大燕的都城去。 大燕那处土地贫瘠，秦如霜是看不上的。 她之所以此次会突然发兵，主要是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 也想敲敲京都那边的警钟，让他们知道真正在打仗的人是谁，不出钱不出力的就不要在后面指手画脚。 而京都之中，与大燕国和谈的条款也最终制定了下来，由皇帝最信任的大太监亲自赶往边关传旨。 这传旨的人选的就很讲究了。 祁帝派了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 一来是表达重视，二来也是给谢洵和秦如霜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现在坐在龙椅之上的人是谁。 那大太监来到边关的时候，受到了谢洵和秦如霜十分隆重的礼遇。 该有的章程一样都没少，准备的住处比谢洵这个王爷的还舒适。 那太监也笑眯眯地接下了两人的好意，带来了京都来的文书。 祁帝最终定下的内容，也就是大臣们说的那几样。 打下的那六座城池要全部割让给大祁，还有赔款，牛羊，战马等等…… 以及与大燕签订未来三十年内，大燕不得主动侵犯大祁边关，每年是向祁旗进贡一定量的物产。 谢洵和秦如霜在一旁听着那大太监传达祁帝的旨意，等到他说完，秦如霜才面不改色地夸了一句。 “陛下英明，甚是妙哉，将大燕的底线拿捏的很好。” 那太监笑了，骄傲的说道，“那是自然。陛下在位多年，胸中自有丘壑，陛下想得长远，是大燕远远不及的。” 说完之后，又同秦如霜和谢洵两人传达了祁帝对二人的赞扬，又许诺了他们诸多奖赏云云 这些奖赏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至少在秦如霜看来不是。 无非就是奖赏的圣旨，牌匾，文书，还有金银财宝之类的身外之物，她也不缺那些个东西。 秦如霜垂眸，谢过了祁帝的嘉奖，又听那大太监吹了半天彩虹屁。 见他说得差不多了，才领了文书，准备离开。 接下来，便是派人过去与大燕交接了。 只是秦如霜刚准备离开，刚刚还笑眯眯的大太监突然将笑容掩了下去。 “怀王妃，且慢。” 秦如霜抬头问道：“公公还有什么吩咐？” 那太监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说道：“陛下英明，向来是赏罚分明。” “这奖赏的东西给二位说完了，接下来便是该罚的东西了。” 秦如霜神色一凛。 该来的终究还是未来。 她倒是要看看，祁帝准备怎么罚她？ 那大太监三言两语说了惩罚的内容，与秦如霜想的差不多，甚至还轻了一些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知道二位在未得皇令的情况下擅自领兵出征，虽说是胜了，但到底是犯了军规。” “陛下不愿纵容怀王，于是下了命令，按军规处置。” 他看了一眼谢洵，说道：“陛下有令，按大祁军规，违反军令，擅自行动，但未造成重大失误者，罚鞭刑五十。” “王爷，王妃，准备什么时候领罚？” 那太监又甩了一下拂尘，说道，“陛下怕军营之中的人不敢与王爷王妃动手，特意送了掌管刑法的人过来。” 说完，身后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走了出来。 谢洵和秦如霜对视一眼，皆表示，甘愿受罚。 那健硕的汉子闻言，从背后的包裹中抽出了一股又粗又长的鞭子。 那鞭子应该是经过特殊工艺制成的，看着十分沉重，上面还有软刺，抽到人身上，恐怕每一鞭下去都要褪一层皮。 大太监看到那刑具的样子，心里满意了几分。 他与谢洵有些过节。 他作为祁帝的贴身大太监，日日在祁帝身边伺候，自然也对夺嫡之事上心。 若是选对了皇子日后自然是能飞黄腾达，吃香的喝辣的。 而这大太监眼光毒辣，从一开始就选定了要支持的人选，那便是谢洵。 只是他私底下不管再怎么同谢洵示好，谢洵都是那副冷冷冰冰的样子，并不愿与他有什么交易。 要知道，他因为在祁帝身边贴身伺候，平日里其他皇子都是对他处处巴结，好得一两分消息，没想到谢洵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于是他便在心里恨上了谢洵，后来才与四皇子谢阳狼狈为奸，走到了一处。 说回那鞭子。 那鞭子是他出京之前特意命人重新改制的。 新改制的鞭子更硬，打人也更疼，而这行刑之人，也是由四皇子谢阳精挑细选的，必定要让这夫妻二人吃足苦头！ 他在心里暗暗发笑，这边关的惩罚还只是皮毛，不痛不痒，等这夫妻二人回到京都，等着他们的……哼！ 那行刑的汉字拿出了鞭子，谢洵见状，对大太监说道：“此次的刑罚，本王代王妃受过。” 那大太监咧开嘴笑了。 “王爷对王妃果然是情深意重，让奴才听了都觉得感动，只是王爷应该知道的吧？作为夫妻，确实可以代人受过……只是代人受过，可就是双倍的惩罚了。” “奴才算了算，加上您自己的，一百五十鞭。听说王爷之前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刀剑无眼，鞭子也无眼，挥下去就收不回来了，王爷可得想好了。” 他嘴上这么说，看似是在关心谢洵，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这怀王真是个死心眼的，不想着怎么巴结巴结他逃过些惩罚，还要替怀王妃受过！ 一百五十鞭呐！ 真全部打完了，那估计全身上下也没一块好肉了，那是要人命的！ 他甚至恶意的想到，看来四皇子准备的那些弹劾奏折都用不上了，真是这一百五十鞭下去了，怀王也没命回京都了！ 秦如霜闻言，皱眉道：“我自己犯下的错，与你无关，不需要你这样。” 她其实想说的是，哪怕你替我受过，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感激，只是这话当着外人的面，秦如霜不好说出口。 谢洵懂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为了让你欠我恩情……算了，多说无益，至少……” 谢洵声音停顿了一瞬，“至少如今名义上，你我二人还是夫妻。我替你受过，也是于情于理。” 秦如霜还想再说什么，一个守在钱二通身边的士兵突然慌慌忙忙前来禀报。 “王妃！王妃！钱二通他！他终于醒了！” 秦如霜大喜过望，也顾不得与谢洵争论了。 而谢洵见状，立刻对秦如霜说道，“你先去看钱二通，本王先行受罚，之后等你来了再说吧。” 秦如霜想了一下，五十鞭应该没那么快打完，于是便点点头，对大太监说道，“我去去就来。” 那大太监笑眯眯的点头，“当然当然。怀王妃还能跑了不成？不过是五十鞭而已，怀王妃巾帼女英雄，自然是不怕这个的。” 他将目光转向谢洵，“那就由怀王先来。” “得罪了，王爷。” 第333章 双腿废了，我也嫁你 却说这头，秦如霜着急忙慌的赶回了营帐里，钱二通果然醒了。 只是他虽然醒了，目光却有些呆滞，一直盯着被子下平坦的地方。 秦如霜心头的那一点因为他醒来的惊喜，立刻被冲淡了不少。 她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沉默的走到了钱二通身边。 “你……” 钱二通扭头，对秦如霜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姐不必自责，我知道木多已经尽力了，留着这条命在，以后……以后还能……” 他说到这里，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以后还能什么？ 他没有以后了！ 他一双腿已经废了，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还能干什么？ 无法替小姐效力，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也再配不上他心爱的姑娘…… “以后还能同我成亲。” 帘子被掀开，赫然是风尘仆仆的青枝。 秦如霜将大燕的兵马打退，一举攻入大燕腹地之后，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同时也确定了大燕不敢再进攻，于是便派人去通知青枝可以带着孩子过来了。 青芝心里挂念秦如霜，也挂念钱二通，于是带着孩子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她的目光只随意的瞟了一眼被子，便若无其事的走到桌子边。 她倒了一碗温水，从善如流地递到钱二通嘴边，“你嘴唇有些干，喝吧。” 钱二通却突然避开了青枝的服侍。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渴？还是想喝些蜂蜜水？我去准备，是了，你醒来之后怕是嘴巴发苦，是我疏忽了。” “不是……我……” “饿了吗？想吃些什么？我知道你喜欢吃肉，可是现在身子还没好，这样吧，我去问问军医能不能喝点肉粥，你……” “青枝！”钱二通打断了青枝的喋喋不休。 “我的腿废了，以后是个废物！我不能和你成亲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不要再来我的营帐了。” “砰”一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是青枝将那一碗温水，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青枝第一次真正同钱二通生了气。 “是！你是个废物，而且是个胆小鬼！我不怕我未来的夫君行走不便。但我怕他是个没胆的孬种，我怕他从此一蹶不振，变成一个真正的废人！” “只要你活着一天，我便愿意与你成亲。可若是你打定主意以后就这么一蹶不振，当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废物，那就当我当我一腔真心喂了狗，从此以后我就当没认识你这个人。” “往后我们两个桥归桥，路归路，我让小姐再给我找个好的！找个有种的不孬的，替他生一窝儿子，到时候你可不要纠缠不休！” 青枝这话说的着实难听，秦如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青枝能说出来的话。 可是…… 她转头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眼中渐渐升起光芒的钱二通…… 青枝的话虽然难听，却有用。 她激起了钱二通心中的求生欲和希望。 果然，秦如霜看到钱二通欲言又止，接着一脸羞愧地对青枝道，“青枝对不起，是我想岔了，你真的愿意……真的还愿意同我成亲吗？我怕我以后我不能……” “放心吧，儿子还是能生的。”木多在一旁冷不丁插嘴说道。 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一下子被木多的话打破了。 青枝和钱二通都红了脸。 “谁……谁要问你这个了！” “唉，不是你说的想生一窝儿子吗？放心，他就是以后腿脚不太方便，别的地方都好着呢！” 见氛围不错，秦如霜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钱二通和青枝两人应该有许多话要说，于是便示意其他人离开。 钱二通和青枝说了几句话，突然抬头问道：“小姐不在这里和我们说几句吗？都多久没和小姐说话了。” “我那边有事……” 秦如霜还没来得及撒谎，木多嘴快，已经把实情说了出来，“小师姐还要去领罚呢。” 钱二通沉下了脸：“小姐不要骗我，我昏迷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他醒来的时候他就发觉了，虽说是战打胜了，可是军营中的氛围却不见有多轻松，甚至有些隐约的紧张。 还听几个小兵隐约说了几句，京都里来人了。 来的人是来干什么的？来了几个人？钱二通想知道这些消息，可是身体刚刚恢复，还来不及去打听，只能一个人暗暗着急。 秦如霜见瞒不住了，于是便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都同钱二通说了。 “这件事情你不用觉得自责，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的立场都是为了边关，只是京都有些人……安逸太久了……” 见营帐中没有其他人，秦如霜终于说了几句掏心的话。 “边关的这几仗确实把大燕人打怕了，却也将父皇的防备之心打了出来。别说是在边关挨着几鞭子了，这都是小事，恐怕回京之后等着我的还有许多大麻烦……” 钱二通沉默半晌，对秦如霜说道，“那小姐你是怎么想的，回到京都之后，你还是打算向陛下要求……要求与王爷和离吗？”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默认的事情。 秦如霜声音一顿，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希望我的后半生能和孩子安安稳稳的度过。” “可是你也看到了……” 秦如霜再开口时，声音中带着寒意。 “我想与他们好过，他们却不想与我好过。” “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若这手中没有底牌，我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了。” 她嘲讽似的笑了一声，“先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孩子可是皇室的骨肉，就算陛下同意我与谢洵和离，难道能同意让皇家血脉流落在外吗？” “再说……钱二通的事情……他们触及了我的底线。” “既然要争，那就争到底吧。” 钱二通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对秦如霜说道：“若小姐打算争一些东西，实实在在的捏在自己手里……那回京之后，有些东西是该变一变了，有些戏也要演一演了。” 秦如霜挑眉，“你有何想法？” 钱二通示意青枝去营帐外守着，然后才对秦如霜娓娓道来。 第334章 双倍刑罚 钱二通要与秦如霜说的东西不算多，三言两语说完之后，他忐忑地抬头，等着秦如霜的反应。 秦如霜一直在垂眸沉思。 直到钱二通等得有些着急了，她才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这条路的艰难险阻不必我多说……我从未嫌弃过你双腿被废，若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和青枝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安心养老，也可以让你像从前一样，依旧是风风光光的钱掌柜，唯独你说的这一条路子……” 秦如霜直直地看着钱二通：“你真的想好了吗？往后会遇到的艰难险阻，往后会遇到的种种……可不是你在杜氏商会做一个大掌柜那么简单的。” 钱二通坚定地点头，“我知道小姐和青枝都从未觉得我是拖累，可是……不瞒小姐说，一来我是真心想帮小姐，二来我……我……” 他眼中闪过恨意。 “我难道就不恨吗？不怨吗？我也想为自己争一口气，我也想让那些站在高处，三言两语就想将我推出去的人，想让他们尝尝……” “好，我懂你意思了。其余不必再多说。回京之后，我们同心，总能得到你我想要的结果。” …… 与此同时。 谢洵的营帐之中。 为了不落人话柄，谢洵将外袍都脱了，只做一件白色的里衣。 外人行刑，他自然是无需跪下，于是便直挺挺地站着。 那大太监见他挺直脊背，嗤笑一声，说：“王爷找个地儿坐着受刑吧，一会儿若是站不住了跌倒了……奴才一个残缺之人，怕是来不及扶你。” 谢洵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神情，却让那大太监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不必了，大祁的男人，哪怕是受罚，也当是站着。” 说完，挑衅的目光扫过大太监的下三寸，“想来公公是不能理解的。” 大太监惊心于自己竟然被他一个淡淡的眼神吓住了，又恼怒于怀王竟然就这么当着其他人的面，用自己最忌讳的地方刺痛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于是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 “好！好！王爷果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奴才一个阉人，自然是不能理解的！那还等什么？！行刑吧！” 那行刑的汉子得了谢阳的授意，每一鞭子都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粗长的鞭子一鞭一鞭挥到谢洵笔挺的脊背之上，谢洵只有第一鞭时，促不及妨闷哼了一声，之后便再也没有发出过一点声响。 血，很快淋透了里衣。 那汉子的每一鞭，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等他挥到四十鞭的时候，连他都有些佩服谢洵了。 若换了普通人，早已哭天喊娘地求饶，他竟还能坚持站着，甚至一句痛呼都没有发出！ 怀王的确是条汉子，可惜了，和他不是一路人，不然的话，他不介意手下留情几分。 五十鞭很快便打完了。 那汉子打出了一身的汗，擦了擦额头，对谢洵说道：“怀王爷，得罪了。还能走吗？” 谢洵转头看向他，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沁出了些细细的汗珠，说话的声音却还是一样的坚定。 “累了？还有一百鞭呢，老四这次选的人不行啊……” “你！” 那汉子一时语塞，没想到怀王竟会当众戳穿他的身份，沉着脸说道：“怀王说笑了，我是陛下派来的，与四皇子并不相熟。” “那便继续吧，还有一百鞭。” 汉子惊疑不定地看了大太监一眼。 怀王竟是说真的吗？要生生替那秦如霜受了双倍的惩罚！ 汉子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向大太监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要继续打吗？若是出了人命怎么办…… 大太监却还记恨刚刚谢洵嘲讽他是一个阉人，当即就下了命令。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怀王爷是真男人！他说受了那一百鞭，那就打！” 说完，又警告似的看了行刑的男人一眼。 “你可别省着力气，这可是怀王对怀王妃浓浓的情谊啊！你若是手软了，心软了，怎么对得起怀王的一腔真情！” 那汉子一咬牙，于是营帐之中，沉闷的鞭声又响了起来。 而行刑星的汉子，却是越打越觉得害怕。 又是六十多鞭了！ 加上刚刚的五十，已经一百多鞭！ 换了普通人，怕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怀王竟还咬牙硬撑着，甚至连脊背都没有弯下半寸！ 那汉子是真的怕了，于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道：“王爷，是否要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谢洵现在的脸色和死人也差不了多少。 他一张嘴，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声音也比方才弱了一些。 可说出的话，却与他虚弱的样子截然相反。 “别磨蹭！她马上要回来了，打快些！” …… 钱二通的营帐之中。 秦如霜又与钱二通说了几句。 算了算时间，对两人说道：“你好好休息，青枝，照顾好他。现在，我得回去了。” 钱二通挣扎着坐了起来，“小姐，那五十鞭子一定得受吗？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秦如霜淡淡一笑，冲钱二通和青枝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 “放心吧，五十鞭而已。虽然也不说是轻轻松松应对，总不会要了我的命。我图一时快意，就该付出代价，不是吗？” 秦如霜说完，不顾钱二通和青枝担忧的神色，回到了先前的营帐之中。 她还未进到营帐，帘子已经掀开了。 几个士兵用简易的担架抬着谢洵出来了。 谢洵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双眼紧闭，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看起来是受了不少苦。 擦身而过的时候，浓重的血腥味侵入秦如霜的鼻腔，秦如霜略微皱眉。 五十鞭怎会伤得如此重？ 但她也没有开口关心，不顾谢洵是否能听见，只淡淡地冲他点了点头，说道，“王爷受苦了。照顾好他。” 然后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准备咬牙受了属于自己的那五十鞭子。 她走到营帐之中，里面的血腥味更浓。 她想起了刚刚谢洵被抬出去的时候，身上披着外袍，她看不清外袍下的伤势…… 难道这两人胆大包天，除了五十鞭之外还对谢洵用了私刑？ 很快，秦如霜便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想。 谢洵毕竟是怀王，这些人应该不能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再说，暗中还有影二看着，应该不至于用私刑。 秦如霜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两人一眼，只见那大太监眼神阴郁，而那行刑的汉子满头大汗，一直在揉自己的右手。 “我来了。” 她看了那行刑的汉子一眼：“现在可以受罚吗？” 说完，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意，“还是说五十鞭用尽了他的力气，我得再等他休息一会儿？” 那大太监被秦如霜的话气笑了，一连说三个好字。 “好好好！” “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一样，都是嘴硬的！” 他倒是很想让秦如霜也受刑，不过还是带着些许遗憾说道，“王妃不用受刑了，王爷已经替你受了。” 他想到谢洵的惨状，笑了一声，心里舒服不少。 “王妃是没看到王爷刚刚那个铁骨铮铮的样子，如果不是挨完一百五十鞭就突然倒下，奴才差点还以为王爷是金刚铁骨，不会痛呢！” 秦如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他真的替我受了五十鞭？” “替人受过，双倍刑罚！一百鞭，加上王爷自己的，一共一百五十鞭！” 那大太监终于觉得心里的恶气抒发出来一些，略微怜悯地对秦如霜说道，“快去看看怀王吧，怕是……” 第335章 苦肉计用一遍就够了 那大太监的话还没说完，秦如霜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快步往营帐外走，走了几步之后，猛地停下了脚步。 她并不欠谢洵什么，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已经再三强调自己会自行接受惩罚，偏偏这人自作主张替她受了这一百鞭，既然不是她求来的，她自然不必上赶着去表达关心。 只是不管是不是秦如霜愿意的，她的那份刑法，始终是谢洵替她受了。 她可以不用自己出面去关心谢洵，可必要的礼节还是有的。 于是回到营帐之后，秦如霜叫来了木多。 “小师姐我来了？你的伤怎么样？我带了上好的上药，你放心，保管让你身上不留一点疤痕，就是要辛苦青枝每天替你上药！……” 木多来得很快，脸上火急火燎的，他以为是秦如霜受了鞭刑，所以还带了很多上好的伤药。 等到他把伤药都拿了出来，却见秦如霜脸色红润，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于是啧啧称奇，“小师姐的武功又进一步了？还是那行刑的人放了水，怎么我看着小师姐脸色还挺好的？ 秦如霜扶额，有些头疼，对木多说道：“我并没有受刑，是谢洵替我挨了属于我的那份刑罚。大祁军法，代人受过，刑罚翻倍，他自己受了一百五十鞭。” 听到这话，木多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触动，不过很快又摆出了那副不屑的样子。 “我看啊，他又是想使苦肉计。小师姐你可不能心软，千万别心疼他啊！” “我心疼他做什么？不管他是苦肉计也好，还是心甘情愿也好，总归是替我受过，我不想引他平白无故的遐想，所以才把你叫来。” “你替我去看看他的伤势，关心一下，也算是咱们礼节到位了，免得外人说我是白眼狼。” 木多一听，眼神一瞬间亮了。 看谢洵笑话这事儿，谁都别想跟他抢！ 一想到谢洵此刻怕是万般虚弱的躺在床上，想想小师姐以前受的那些苦，木多就觉得解气！必须去看看谢洵的惨状！ 木多到底是少年心性，这么想着，也就脱口而出了，“行，我这就去看他的笑话……哦不，看他的伤势，我马上就去！” 秦如霜无奈地看着木多那兴奋的样子，摇摇头道，“你真是……也收敛收敛这些性子吧，尤其之后回到京都，不可像在边关这样放肆了。” 木多点头，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我知道了，小师姐。” “哎，等等！”秦如霜叫住了他，“我既然没有受伤，这些伤药也用不到了，你带过去吧。” 木多看了一眼他精心准备的伤药，有些心疼。 “他哪里值得用这么好的药啊！随便找军医要点金疮药，上一上得了！这么好的药他可不配！” 眼看木多越说越过分，秦如霜警告似的喊道：“木多！谨言慎行。” 她喜欢木多耿直天真的性格，却也知道这样的性格…… 在边关还好，到了京都怕是会惹来祸端，她既然将木多从西南带了过来，就要对他负责。 “好了好了，小师姐，我知道了！我这就带着伤药过去，小师姐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看完了我回来告诉你他的伤势。” 秦如霜点头允了。 于是木多便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此时，谢洵的营帐之中。 军医看到王爷走着出去，却被人横着抬了进来，当下就是大惊。 “快快快快……抬进来，王爷之前的伤还没好，又遭这罪，唉，真是……” 然而，直到军医将谢洵的外袍掀开，看到他的伤势，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五十鞭子怎么会伤成这样？！” 暴露在军医目光中的，是鞭痕交错的身体，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洁白的里衣已经被鞭子抽打的破烂不堪，被鲜血染红，早已没有了原本的颜色。 而那些被抽破的布和碎肉粘在一起，一片狰狞。 军医怎么也没想到，谢洵会伤得这样重，于世一下子便慌了。 “快来人！快去煎几副消炎的草药，去我营帐里将上好的金疮药拿来！再来几个手脚伶俐！的帮王爷将粘在伤口上的布都揭开！” 军医吩咐的前两项还好，可是最后一样，替谢洵揭开粘在伤口上的衣物，却没人敢去接手。 谢洵的伤真的太重了，而他们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一个个的下手没有轻重，手上全是粗糙的茧子，谁也不敢去帮军医。 聂磊不过看了几眼便败下阵来。 “不行不行，这我可不敢。这种细心的活计不得找几个丫鬟来干啊？” 军医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王爷行军身旁不喜欢带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军营里全都是大老爷们，哪有什么女人？”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 这军营里确实有女人。 还有两个。 一个青枝，一个秦如霜。 只是青枝的相好钱二通刚刚因为受伤失去了双腿，而且还差点被朝廷当替罪羊推了出去，虽说不是王爷的主意，但到底这天下是谢家的，他可不敢叫青枝姑娘来帮忙…… 至于王妃…… 军医一想王妃那张喜怒不浮于色的脸，立刻摇着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成不成！青枝姑娘肯定不愿意来！王妃就更不愿意了！” 就在这时，军医先前吩咐的汤药已经被熬好端了过来。 军医和聂磊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谢洵扶起来，他身上都是伤口，就算两人动作再怎么小心翼翼，还是将谢洵痛醒了。 他眉头紧皱，接着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他的目光便在周围快速搜寻。 然而并没有看到秦如霜的身影，于是眼里的那一缕光也暗淡下来。 军医将药端了过来。 “王爷您醒了，先把这药喝了吧，免得之后伤口化脓引发高烧，您先将药喝了之后我们替你上药。” 正喝药，突然有士兵禀报说有人来看望谢洵。 谢洵本来心不在焉地一口一口喝着熬好的中药，闻言身形一震，眼神也亮了起来。 “是谁？是王妃吗？放让她进来。” “不是小师姐哦，让王爷失望了，是我。” 木多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木多看到谢洵被人扶着坐了起来，已经在喝药了，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小师姐让我来看看，我以为伤得有多重呢，这不是已经能坐起来了吗？” 谢洵忽视掉木多的嘲讽，只抓住了其中一个重点。 “是如霜让你来的？她……她怎么说的？” 木多挑眉，先前小师姐吩咐了他谨言慎行，可是一想到小师姐以前受了那么多苦，差点还死了，可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却依然活蹦乱跳的，心里那一股邪火便无处发泄，连带的说话也刻薄起来。 “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想让我来看看王爷是否还活着。看来王也活得不错，那我就回去跟小师姐交差了。” 虽然木多说的难听，可谢洵心里还是有一丝欣喜。 无论秦如霜是否在意他受伤有多重，是否领他的情，至少秦如霜派人来看望了，没有对他不闻不问。 想到秦如霜或许还关心他，谢洵便觉得这多出来的一百鞭子十分的值得。 谢洵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冷不防听到即将离去的木多说道：“王爷，苦肉计……先前手上的伤已经用过一回了，还用第二回就没意思了，小师姐不吃你这套。” 听到这话，谢洵突然抬头，直直的看着木多：“这句话，也是她亲口说的吗？” 木多想也没想，点了点头，“当然。” 虽然师姐没明说，但师姐肯定也能看出这男人拙劣的手段，不就是苦肉计，谁不会？ 下一秒，却见谢洵原本就已经惨白的脸色突然变了。 这下，连最后一丝血色也退了下去。 第336章 不要脸皮 “她竟然是这么觉得吗？觉得我是在演戏？觉得我是在演苦肉计……” 谢洵刚刚喝下了一碗中药，并未觉得有什么感觉，可此刻，嘴巴里的苦味像是隔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加倍地涌了上来，苦涩得让他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之前手上的伤，用断骨草，的确是他使了心眼。 但那事情只涉及他一人，吃苦头也是他一人。 秦如霜会心疼他，他欣喜，秦如霜不心疼他，是他活该。 那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吃苦，秦如霜不会。 可这次的事情，涉及秦如霜，涉及秦如霜是否会受伤，他哪有什么空去想什么别的心思！ 只想护着她，见不得她受一点伤！ 可没想到到头来，他这种本能的维护，到了秦如霜眼中竟也成了……演戏。 见谢洵一直沉默，木多也不想多呆，将怀中的一瓶伤药分给了军医。 “你们军中的那金疮药实在不够看，我这有多的，随便给你们一两瓶用用吧。” 军医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西南来的少年，虽然每次来都要对王爷冷嘲与热讽一番，可医术却是一顶一的高明，手里的药也全都是好药。 他拔开盖子一闻，就知道这是上好的伤药，于是连忙道谢：“多谢木多小哥！多谢木多小哥！” 见木多虽然说了一堆难听话，却愿意将伤药拿出来，不管是他的本意也好，还是王妃吩咐的也好，军医至少知道了木多不会对王爷的伤势视若不见，于是立刻厚着脸皮打蛇随棍上。 “木多小哥你见多识广，王爷之前受刑的时候，是穿着里衣被打的，伤势太重，现在里衣和皮肉全连在一起，硬扯的话怕是要受不少苦，不知道木多小哥有没有别的法子？” 木多看了一眼，果然里衣已经和碎肉黏在一起，看来谢洵这回是真的要吃很多苦头了。 他幸灾乐祸地摇了摇头，“这没法子啊，必须清理干净，不然伤口要化脓的。还是说你们想让我来帮他清理？那我可得先说好了，我下手只有重的没有轻的。” 最后是聂磊听不下去了。 他相信王妃不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他也觉得王妃是那种恩怨分明的侠女。 于是便对谢洵道，“王爷。末将不信王妃对王爷丝毫不关心，这事儿末将觉得还是该细心的女人来做，我这就去请王妃。” 木多闻言，立刻不干了，“麻烦小师姐做什么？我替你处理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你咬定王爷是演苦肉计，我也咬定你会公报私仇！这事儿我得去让王妃来！” 说着，不顾木多的劝阻，去了秦如霜的营帐之中。 …… “王妃，情况末将都同你说了，不是我想麻烦您，实在因为我们都是大老粗，王爷的伤情已经够严重了，不想再让王爷多受一次苦了。” 秦如霜点点头，“我知道了。” 聂磊大喜，连忙道：“那王妃咱们快去吧？军医时间长了要化脓的。” 可秦如霜依然老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 低声喊了一句：“青枝，收拾一下，跟着聂磊将军去替王爷处理一下，下手轻些，这一百鞭是替我受的，就算是我还了王爷得一个恩情。” 聂磊顿时傻了，“王妃你不和我一块去呀？” “不去。让青枝去。怎么？还是说王爷让我必须得亲自去，这算什么？携恩图报？” 聂磊不善言辞，张了张口，最后忍不住说道，“王妃为什么……为什么你和木多都觉得王爷是故意的，觉得王爷是在做戏，他是想用这件事情来让你欠他个人情？” 聂磊虽然也不认同谢洵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可是这次的事情，他是真的替谢洵感到委屈。 这么明显的事，难道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吗？ 他想了想，对秦如霜说道：“王妃，不管你怎么想的，但我知道，哪怕是你将天捅穿了，王爷也舍不得让你受伤。” “若罚别的是一回事，可打在身上就是另一回事了！我相信若有别的法子能免去你的责罚，王爷定然会用，这次一定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替您受过！” “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觉得……王爷他知错了，后悔了，也还喜欢王妃，所以他不会眼睁睁看着王妃受那什么鞭刑！” “所以我觉得王爷这次会替您受过，没有那么多算计……那只是……只是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即将受伤时，本能的维护罢了……” “聂磊，你不懂。不管是逢场作戏也好，苦肉计也罢，亦或者是如同你所说，他只是出于本能想要保护我……” 秦如霜声音一顿，接着才说道：“这些……于我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不在乎了，你懂吗？” “若他演的是苦肉计，那么骗不到我，我不会心疼。” “若他只是出于本能想保护我，那我也真心实意地向他道一句谢，但劳烦你转告他，我不需要他的保护。” 聂磊只觉得这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实在太过复杂，他一个大老粗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两人。 于是无奈地一挥衣袖，“算了，我弄不懂你们……青枝姑娘劳烦你了，跟我一块走吧。” 青枝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跟着聂磊离开了。 她按照军医的嘱咐替谢洵处理了伤口，并没有公报私仇，或者心里有怨，下手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反倒让谢洵有些不好意思。 “”青枝，抱歉。之前是父皇他处理不当，险些让钱二通丧命边关，无论如何我姓谢，我该替谢家向你和钱二通道歉。” 青枝什么话都没有说。 既没有加之责怪，也没有明确表示原谅，只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青枝走后，谢洵将聂磊叫了过来。 “王妃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本王吧。” 聂磊本能地觉得谢洵听到秦如霜说的那些话会难过，可是他又怕不说，这两人之间的心结更加解不开。 他是个粗人，不知该如何委婉地表达，只能原封不动地将秦如霜的话说给了谢洵听。 谢洵听完苦笑一声，“她竟真的觉得我在做戏……” “算了，反正我做不做戏，她都不会原谅我，那我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字，谢洵说得十分小声，连站在一旁的聂磊都没有听清。 而青枝回到秦如霜身边后，告诉了秦如霜谢洵的伤势。 秦如霜点点头，“听起来应该没有什么性命之忧，那便好。安心等着回京吧。” 回京都的日子，定在五日之后。 秦如霜本以为能安安稳稳回京，她一直提防着那传旨太监再做什么妖。 没想到等到出发前三日，那传旨的大太监倒是歇了心思，没闹出什么风浪，反倒是谢洵那边出了岔子。 …… 秦如霜放下手中的兵书，抬头望向影二，“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影二擦了擦额头的汗，厚着脸皮将谢洵的原话说给了秦如霜。 “王爷说这一路上颠簸，他身上伤口太多，怕是要吃不少苦，他替王妃受了刑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请王妃和王爷同乘一辆马车，其他人照顾，王爷说他不放心，不能安心休息。” 影二想到谢洵同他说的话，只觉得王爷现在真是变了，说话越发没脸没皮，越发……没底线了。 索性一咬牙，眼睛一闭原话转达。 “王爷想请王妃照顾他一路，直至回到京都。若是王妃不愿意，那便再在边关呆几日，他在全身用上断骨草，请王妃亲自去照顾他三四日，挨过了这一关，再回京都。” 秦如霜被谢洵这不要脸的劲头怔住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问道：“他让我亲自去伺候他？！” 影二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秦如霜的脸色都绿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干脆让他去死好了！” 第337章 让他唱出独角戏 谢洵这回是真的打定主意，豁出脸皮去了。 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引得秦如霜多看他一眼了。 秦如霜不是觉得他在作戏吗？那索性作戏到底好了。 于是，谢洵便每天以早中晚三趟的频率，每日都派人去请秦如霜来看他。 谢洵难得的任性，倒是苦了下面那一群人。 每日在谢洵这里得了吩咐，得去秦如霜那里受一通脸色，请不到秦如霜，回来之后还要受谢洵一通脸色。 这么过了两天，连聂磊都撑不下去了。 “我以前咋没觉得在戍边军当兵那么难呢？” 木多这两日看了两日的好戏，已经是心满意足，闻言，拍了拍聂磊的肩膀，说道，“谁让你选了个不好的主子呢？要不然这样，你现在倒戈到小师姐这边，以后我们就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了！小师姐在京都的姐妹多，回去之后还能给你说个好人家，啊不是，找个好媳妇儿！” 聂磊嘴里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就当是苦中作乐和木多开玩笑，可心底里当然不会对谢洵生出二心。 此事觉得烦恼的人除了聂磊，当然还有秦如霜本人。 她现在倒希望谢洵像以前那样，识趣一点懂她的脸色，看她不愿意就别来她他。 现在这都是什么事儿？ …… 眼看着离回京都的日子还有一天，今日来的是军医。 “王妃，要不您就去看看王爷吧，不然王爷他不好好喝药啊。” 秦如霜正在逗弄孩子。 自从大燕割让那三座城池到现在，又是二十多日过去了，孩子才刚刚接到这边，她想孩子想得紧。 这几日哪有什么功夫去关心谢洵？ 日日都围着孩子转。 宝宝也争气，寻常孩子到了这个月份，顶多能勉强抬抬头伸伸胳膊，而宝宝放在床上竟然已经能够四肢着地，往前爬那么一两步了，小胳膊小腿的看着很是结实。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秦如霜的错觉，宝宝现在自己主意越来越大了，会看人脸色行事了。 若带他的人是沈笑阳和木多，那便可着劲的折腾。 若带他的人是青枝，那他会体谅青枝是个女孩子，虽然爱撒娇，可好歹不会怕过分。 若是换了秦如霜…… 果然还是当娘的威力大，宝宝只要一看到秦如霜不笑了，板起脸来，立刻就乖乖的伏在秦如霜怀中，再也不敢作乱。 惹的秦如霜对他更加喜爱，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乖宝宝。 “你呀！就知道欺负老实人，以后娘亲不在，可不许折腾别人，知道吗？” 宝宝将小脸别了过去，望着别处，似乎是没有听到，又似乎是听到了，但不想答应。 军医不愿打破这温馨的一刻，可想到营帐之中的谢洵，还是苦着脸，又将话说了一遍。 秦如霜抬起头，看着他，神色淡淡说道，“那我不在的这两三日，王爷喝药了吗？” 军医有些语塞，接着点点头，“喝是喝了，就是……喝得不情不愿，心情也不好，这这不利于伤口愈合啊。” “喝了不就行了，他自己心里有数，若不能按时回到京都，平白又给那些言官多参他一本的机会，若是他不怕，那就尽管折腾吧！ 见军医还有话想说，秦如霜抬手打断他，“你就将我的原话告诉他。明日一早，我准时启程回京都，若是他身体不好不想跟我一起，那我也不等他，我就先自行回去了。” 军医只能苦哈哈地将秦如霜的话转达给了谢洵。 谢洵闻言，果然乖乖的喝了今日的药。 他也如同秦如霜所说那样，对京都即将到来的一切有准备，这几日折腾，不过是难得的任性罢了。 见秦如霜不搭理他，他如同闹腾一番却得不到回应的小孩似的，又歇了心思。 留在边关的最后一日，是忙碌的。 要收拾回京的行囊，还要安排边关的各项事宜。 现在秦如霜和谢洵两位主将都要回京都，沈笑阳这个监军也要一同回去，谢洵将军权分给了聂磊和游绍二人。 至于那个陛下派来的王将军…… 秦如霜后来已经将虎符拿给了王坚。 她倒是不担心王坚拿着护符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一个草包罢了，一来，没那胆子；二来…… 他大可以试试自己能不能号令的多戍边军！ 很快，夜幕降临，这是呆在边关的最后一晚了。 之前来边关的时候，秦如霜打的主意是速战速决，可是因为各种突发事件硬是拖到了现在。 现在准备回京都了，秦如霜反而有些不舍。 今夜月朗星稀，天气不错，秦如霜没有睡意，掀开营帐，走了几圈。 她之前从未好好欣赏过边关的美景，此时，静下心来，手头的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她才有了几分闲心。 这一看，也就领略到了边关的的广阔无垠之美。 夜幕中，皎洁的月亮和星星点点的星光在天幕作点缀。 洁白的月光洒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时不时传来深夜草丛中一点点窸窸窣窣的动静，那是夜行的动物出来觅食。 边关不比京都，没有京都的繁华，却多了一分质朴和干净。 夜里风有些凉，秦如霜披了件大氅，青枝还是不放心，亦步亦趋的跟在秦如霜身后。 “我先前觉得边关的事情麻烦，现在要走了，反而有几分不舍，这人啊，真是……” 没有外人在，青枝并没有恪守规矩，走在秦如霜身后，而是和她并肩行走。 相较于秦如霜的悠然自得，青枝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小姐，回到京都之后，那些人会不会用你在边关的事情找麻烦啊？” 秦如霜一笑：“那是自然。这白来的把柄，怎么会有人放过呢？” 她转头安慰似的拍了拍青枝的肩膀，“不过你别担心，你家小姐我也不是好惹的。” “不管行军途中的细枝末节如何，大燕是实打实的被我打服了，我身上的军功也是旁人无法抹去的，只凭这一点，就出不了大乱子。” 青枝闻言，果然安心不少，“那就好。” 秦如霜停下了脚步，用手扶过青枝额头的几缕碎发，细细打量这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女孩子。 如今青枝已经是亭亭而立的少女了，回到京都之后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妻子，说不定以后还要变成孩子的娘亲…… 不知不觉中，她们都变了，也长大了…… “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只管照顾好钱二通，这一路上路途远且颠簸，你只要照顾好他，就算立了大功了。” 青枝点点头，“我知道的。钱二通的伤已经稳定下来了，我是怕……” 青枝话中有些犹豫。 “你怕什么？” “我怕王爷在路上又折腾小姐你。” 秦如霜冷笑一声：“放心吧，让他折腾，让他唱出独角戏，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不要脸皮的话！” 第338章 杜老爷子赶人 秦如霜的担忧并没有成真。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几日边关的秋老虎来了，让温升高不利于伤口愈合，还是因为谢洵这几日折腾厉害了没有恢复好。 总之，第二日一起来的时候，谢洵竟然发起了低烧。 木多去看了一眼，和军医讨论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没什么大碍，但路上可能要走得慢一些，否则伤口又要裂开。 秦如霜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 路上两个伤员，除了谢洵还有钱二通，她不心疼谢洵，也要心疼心疼自己手下的人。 因此这一路众人是走走停停，马车也走得十分慢。 走了整整一日，才从刚刚割让的大燕城池，回到之前大祁的边关城池。 之前中秋庙会的时候，秦如霜一直想在边关的城池之中住宿一晚，感受一下民风民俗，可那时候战事吃紧，没有机会，今日倒是圆了她这一个心思。 晚饭用的是边关百姓常吃的那些。 大碗菜，大碗肉，还有面饼。 份量一等一的足，吃着过瘾。做法没有京都的精细，但是胜在原汁原味，让人吃起来很香。 至少秦如霜和青枝两人吃得挺开心的。 而钱二通看着青枝开心，自己也就开心了。 唯一不开心的人……大概只有谢洵。 谢洵看着眼前的白粥，脸色有些不好看，“这都喝了多少日的白粥了，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军医苦着脸走了过来，“王爷您的伤还没恢复好，只能用些清淡的，不仅您一个人这么吃，钱二通也这么吃啊？” 说起这个，谢洵更气了。 “那他为什么能拖着病体下去和如霜一起用膳，而本王只能在房间里自个儿喝白粥！” 军医一脸无奈，但还是解释道：“钱二通的伤势，本来也是心口那一处被偷袭的伤，错开了心肺没什么要紧的，至于腿，化脓的地方已经截去了，自然好得快。” “而且木多小哥厉害，弄了一个木头的椅子，还有轮子能转，能推着钱二通出去透透气也挺好的。” 谢洵一拍桌子：“那为什么本王没有？” “这这这……东西只有木多小哥会做啊！而且王爷您周身全是伤口，若是再下去折腾一番，伤口扯开了好的更慢。” 军医一边解释，一边觉得这次谢洵受伤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感觉王爷现在少了几分以前王妃刚刚假死时的阴郁，多了几分不稳重的……任性。 他跟在谢洵身边也很多年了，谢洵的这一份任性，有时候让他觉得有些无奈，有时候又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王爷现在看起来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王妃刚死的那会儿，他是真的觉得王爷也跟着王妃的魂走了，整日如同行尸走肉，看着吓人。 现在这样，虽然王妃还没有原谅王爷，但王爷好歹是有了个盼头。 军医有些奢望地想到，或许有一天王妃能原谅王爷呢？ 又或许，王妃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王爷，但至少王妃还活着。 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 在边关的城池中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众人又继续出发赶路。 谢洵还是一如既往地时不时便派个人来寻各种由头，想让秦如霜去看他。 可秦如霜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想搭理他，一次也没去过。 随着渐渐进入中原腹地，谢洵折腾的次数也少了。 因为气温越来越高了。 边关苦寒，因此秋冬来得早，之前在边关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披上了大氅，可是随着长途跋涉，靠近江南一带，又加上秋老虎作祟，温度反而和夏日里差不多。 这让全身都是鞭伤的谢洵吃尽了苦头，气温高，伤口便不易愈合，还容易发烧。 这一路，谢洵烧了两次，情形有些危急，连军医都害怕，还好木多跟在其后，总是在谢洵伤势严重的时候出手治疗。 没什么性命之忧，但也让人吃尽苦头。 这一日，马车到了江南。 天却更热了，再加上江南空气潮湿，谢洵一整日都打不起精神。 “你去问问如霜，要不要去看看杜老爷子。” 谢洵知道，秦如霜的外公和杜氏商会就在江南。 他们这次和祁帝禀明了情况，他有伤在身，不便加快赶路，所以祁帝也允了他们慢慢回京。 军医将话带给了秦如霜，秦如霜那会儿正在马车中休息，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是该去看看外公，我之前在从大火中逃生，外公一定担心死了。” 军医踌躇地问道，“那我便安排一处客栈，让王爷先住下。” 秦如霜一想，还是对军医道：“既然人都已经来了江南，哪有让他住客栈的道理，反倒坐实了外头我与他不和的传言……这次回京之后，等待怀王府的是一场硬仗，你放心，我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他计较。” “你去收拾收拾，带着他和我一起回杜氏府邸吧。” 军医闻言，自然是高兴：“哎哎！我这就去告诉王爷，王爷一定也很开心，他也想杜老爷子了！” 秦如霜的想法是好的，他们回京之后，虽然她万般不愿意，但朝堂那些来势汹汹的人，他还得和谢洵一起应对，于是便想着至少表面上不要与谢洵闹得太僵。 只是秦如霜千算万算，算漏了杜老爷子这个变故。 杜老爷子可不管什么京都形式，不管什么表面作戏，他是恨惨了这个让自己外孙女受伤的臭男人。 杜老爷子亲自来接见了秦如霜。 先是板着脸斥责一番她胡作非为，不知道早点报信给江南，接着又拉着孙女一通心疼的问候。 “你呀！你是要让外公心疼死啊！” 秦如霜乖巧的认错：“外公，我知道错了，外公别着急，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杜老爷子一吹胡子，一瞪眼，“你还敢说！还有下次，没什么下次了！” 秦如霜连忙点头，“是是是！绝没有下次了！赶了几日的路，还是先让我回去吧，我可想后厨的小吃了。” 秦如霜说完，带着众人就要进府。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到了谢洵的马车，却被杜老爷子大手一挥拦住了。 “我们杜氏的人回府，这不知道哪来的马车，跟着进去干什么？！” 军医连忙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杜老爷子！这是怀王的马车啊！” “怀王？什么怀王？我不认识怀王！若你说的是京都那个让我孙女差点死了的男人，那我恨不得拿把刀与他同归于尽！怎么可能让他进府！” 马车里，谢洵挣扎着坐了起来，掀开帘子想下车，被军医连忙拦住了，“王爷不可！你还有伤在身……” “外公……”谢洵仰头叫道。 “别叫我外公！我不是你外公！你的账我以后再同你算，现在我一刻也不想看到你！滚！给我滚远点！” 军医有些进退两难，求救似的看向谢洵：“王爷，要不咱们……” 谢洵摆摆手，对军医说道，“外公骂的对，先前是我做错了，我今日就向外公赔罪。” 他说着，竟自己挣扎着下了马车。 然后在杜府门前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直直地跪在了杜老爷子面前。 “外公，我辜负了您的嘱托，没有护好如霜。是我的错。我是小辈，今日我就跪在这里杜氏有什么家法，您尽管用在我身上，只是……只是…… 谢洵扬起头，语气中有一丝卑微。 “只是不要说我不是杜氏的女婿，也不要将我赶走……” 第339章 府外晕倒 杜老爷子看到谢洵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他府门前，不但没有原谅，反而更加生气。 “好好好！你真是好样的！就是软刀子磨人，把我架在火上烤是吧？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你让旁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杜氏！” “外公，不是，我……”谢洵着急想要解释，可杜老爷子却是一挥衣袖，走开了。 “我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不怕丢人，若王爷也不怕，那就跪着吧，霜儿跟我回府！” 谢洵听到杜老爷子叫秦如霜的名字，带着一丝期盼，抬头看向秦如霜。 可秦如霜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顺势扶着杜老爷子一起进了府门，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秦如霜进去了，钱二通和青枝等人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这会儿，杜府门前只剩下谢洵的几个亲兵，还有军医和影二。 军医想劝谢洵不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可影二却先一步拦住了他。 影二摇了摇头，对军医说道，“别劝了。” 军医一跺脚，“这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王爷怎么能跪在此地，让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而且王爷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跪啊！” 影二还是摇头：“就随王爷的心意吧。就当是求杜老爷子和王妃的原谅也好，王爷是为了让自己有个赎罪的方式也好，总之……不要打扰他了。” 军医只觉得这主仆二人简直就是在胡闹！ 江南的秋老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果然，不一会儿，站在一旁的军医和影二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滴。 而跪在杜府门前的谢洵，汗滴更是大滴大滴的落下。 只不过军医和影二是热的，而谢洵流出来的却是冷汗。 谢洵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这么热的天，他竟觉得从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 虚汗不听话似的争先恐后从全身冒出，很快，汗液就从皮肤上渗了出来。 他的伤口还没好，汗液里的盐分让他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他只觉耳边嗡嗡直响，看不见，也听不见，可身体却还执着的跪着。 谢洵这样异常的举动，很快就引来了旁人的围观。 “哟，这是什么人啊？这大热天的怎么跪在杜府门前啊？”一个提着篮子的大婶经过，诧异地看了谢洵一眼。 “听我儿子说是什么杜氏的女婿，我儿子今日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一耳朵，说是中午就跪在这儿了，怎么现在还跪着？” 那夫人惊了一跳，“杜氏的女婿，那岂不是那个什么将军，杜氏就一个女儿啊？” “那什么将军不都五十多岁了吗？这个看着很年轻啊，还挺俊俏。哎！我想起来了，杜氏有个女儿，那女儿生的也是个女孩，这不是什么女婿，怕是孙女婿吧？” 那妇人说到这里，看热闹的心思一下子散了，过去面上露出一些惊慌，“杜家的孙女婿……那岂不是……岂不是怀王？！怀王怎么会……会在这里？” “哎呀，别看了别看了！这不是我们普通百姓能看的赶紧走！” 两个妇人结伴而行，从谢洵身边路过的时候，甚至绕开了他一些。 谢洵神智已经不清醒了，可那两个妇人偷偷交谈的话语还是传到了他的耳中。 “杜氏真是胆子大，怎么能让王爷跪在府门口，真是造孽啊！” “依我看肯定不是杜氏的错，你忘了杜老爷子是咱们江南的大善人，他们有什么错？听说他的那个外孙女，前些日子还带兵去了边关，连连大胜！替咱们，那个什么……开疆拓土！哎呀我不会说！总之这一家子都是好人呢！” 另一个妇人语气中多了一丝狐疑，“那怀王跪在这里……肯定是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杜氏的事情，不然堂堂王爷怎么会这样……” …… 妇人谈话的声音远去，在失去意识之前，谢洵的最后一丝想法却是…… 连普通的妇人都知道，杜氏是忠良之辈，教出来的孙女，又怎么会是他以前想的那样不堪？ 他从前到底带了多少成见去看秦如霜…… 连两个普通妇人都能明白的道理，他竟到现在才明白…… 杜氏府邸之中。 杜老爷子虽然是亲自把谢洵拦到了府门之外，可是想到谢洵还跪在外面，他同秦如霜聊了一会儿，自个儿有些坐不住了。 他忍不住叫下人来问道，“那人还跪在门外吗？” 下人点了点头：“回老爷，还在门外跪着呢。” 杜老爷子的眉头紧紧地做了起来，“我可不是心软，我就是怕他死在我府邸门外晦气！” 说完，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秦如霜，问道：“如霜，外公是不是不该和他闹得这么僵，会不会让你回京之后左右为难？” 反倒是秦如霜，依然如同之前那样淡定。 听到杜老爷子的话，她安慰似的对杜老爷子说道，“放心吧外公，他身边那些人是死的不成？还能真看着他故意死在杜氏府门之外？” “外公，你是不知道如今谢洵的手段，他在边关……” 秦如霜嗤笑一声，接着说道：“他在边关，为了给自己赎罪，让自己心里好受些，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是的，自始至终，秦如霜都不相信谢洵那些花言巧语的赎罪。 就算谢洵真的爱过她，后面做的这一些，在她看来，更多的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 好像他多说几句忏悔的话，多做几件伤害自己的事，就能将曾经带给秦如霜的那些伤害抹平。 可是谢洵又怎么能知道，有些伤害已经跟了她两生两世两辈子，有些伤害已经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 不提还好，一提…… 那便是如同将已经结痂的伤疤重新揭开，那样血淋淋的将她曾经的痴情，曾经的无知，曾经的可笑摆在眼前。 生孩子的时候，她差点死去，剧痛之中，曾经是她的怨恨达到顶峰的时候，她恨自己的天真和无知，也恨自己的心软。 所以现在，面对谢洵做出的那一切，秦如霜的内心根本毫无波澜。 就在秦如霜垂眸思索的时候，另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怀王在府邸门外晕倒了！ 秦如霜将茶盏放下，淡淡道，“外公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第340章 霜儿与沈家小子……可惜了 她起身，对下人吩咐道：“将怀王接进府中来，收拾一间上好的客房，好生安顿。库房里上好的药材都找出来给军医，让他好好替王爷医治。” 这下，杜老爷子诧异地看向了秦如霜：“你怎么还让他进来？他配用那些东西吗？！” 杜老爷子站了起来，着急地看着秦如霜：“你老实告诉外公，你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他？！你是不是还想和他重归于好？！糊涂啊！他都把你害成那个样子了，你怎么能……” 杜老爷子欲言又止。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 作为长辈，他是希望看到小辈和和美美的。 牙齿和舌头还时常有磕碰，夫妻之间有些争执也是正常，若是普通人家的长辈，看到男方悔过，说不定就让自家女儿忍了。 可是杜老爷子心疼秦如霜，心疼到了骨子里。 别说是谢洵几次害得秦如霜差点失去性命，只怕是秦如霜受了一丁点委屈，他都看不下去！ 他有能力，杜氏那么大的家业，哪怕秦如霜以后真的离开谢洵，他也能养活这个孙女，可是他担心的是…… 孙女自己是否愿意。 秦如霜见外公的神色又犹豫又着急，知道外公这是担心自己。 “外公边关的事情，外公应该已经得了不少消息吧，我这次回去……” 秦如霜话音一顿，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将她的打算告诉杜老爷子。 杜老爷子看出她有话未讲，于是沉下脸追问道：“你先前自作主张，害我和你娘差点担心死！这次不管你要做什么，一定要先告诉我们！” 秦如霜笑了，是她想岔了。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会真心实意地为她难过，为她着急，想要她好，那除了身边的那些朋友，更加关心她的就是外公和娘亲了。 她是该和外公好好谈谈，将来京都的有些事情，说不定还要请外公帮忙。 于是秦如霜开了口。 “外公，我以前想平平淡淡过日子，可是偏偏有人不让我如愿，既然他们将我拉扯到了权力的中心，我已然站在高位，怎么能不同他们……” 秦如霜淡淡道：“怎么能不同他们争一争呢？” …… 谢洵在杜氏府邸门前跪着晒了半日，昏过去之后便一直在发烧，怎么也醒不过来。 而杜老爷子自从和秦如霜商谈一番之后，也没有再对谢洵和他手底下的人摆脸色，相反，对于谢洵的病情十分积极。 也不能说积极吧，至少表面功夫做得是滴水不漏。 杜老爷子将杜氏的库房打开，什么千年人参，百年当归，一盒一盒地往外拿。 若不是担心人多口杂，他恨不得将江南名医都请来给谢洵瞧瞧。 至于能不能看得好谢洵的病…… 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至少表面上他尽力了不是？ 因为谢洵一直都没醒来，所以这日的饭桌上，就只有杜老爷子和秦如霜，以及沈笑阳木多几人。 沈笑阳自不必多说了，他也是杜老爷子看着长大的，情谊非常，杜老爷子也把他当半个孙子。 得知他这次在边关也帮着照顾了秦如霜和孩子，自然是有一通的感谢。 说起孩子，又有一件趣事。 宝宝似乎天生就知道怎么分辨人的善恶，尤其亲近秦如霜这边的家人。 原先是不让外人抱的，可是他回到杜府的时候正在睡觉，晚些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杜老爷子正在床边看他。 杜老爷子还担心孩子见了他要哭，连忙就要起身离开，说自己年纪大了，怕身上的暮气传到孩子身上。 可宝宝竟然一点都不怕他，也不讨厌他，竟然咿咿呀呀抓着杜老爷子的衣袖，不让他走。 杜老爷子只觉一颗心都要化了。 将孩子抱在手里舍不得放下，恨不得将杜氏的全部家产都给他，只要这孩子高兴。 “我的宝贝金疙瘩啊！！” 杜老爷子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是老管家在旁边伸手扶着：“老爷，你小心些。” 杜老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还用你说？我就是自个摔了，也不会摔了他，是不是啊宝宝？哎哟，曾祖的小心肝儿啊！” 老爷子喜欢宝宝到什么程度呢？ 那是吃饭都舍不得放下。 他一会儿照顾宝宝，一会儿忙着给秦如霜夹菜，把自己累得够呛。 而木多知道这位目光威严的老人家是秦如霜的外公，自然是好话说了一堆，只求杜老爷子能多喜欢他一点。 等到晚饭吃完，杜老爷子回了自个儿的卧房。 老管家伺候了杜老爷子几十年，一看杜老爷子那样子，就知道他抱了一日的宝宝，腰背肯定不舒服了，于是连忙替他推拿起来。 老管家在杜府待了几十年，和杜老爷子早就是亦主亦仆，亦朋亦友，于是闲聊之中，也难免地提到了秦如霜。 “老爷您别担心了，我看小小姐现在也挺好的，孩子也有了，至少后半生有了希望。” 杜老爷子叹息一声，“可惜呀，没有个贴心的人跟在身边。” 那老管家开玩笑似的说道，“小小姐虽说已经当了娘，可魅力丝毫不减。我看着那西南来的小哥，就对小姐喜欢得很！” 杜老爷子皱眉，摆摆手：“不成不成！那小子虽说一腔赤诚，但他才多大？没经历过事儿，他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这两个人过日子，谁活得明白，谁阅历长些，谁就受苦，因为总是操心事儿，我还是更希望霜儿能找个疼她爱她的。” 老管家正在推拿的手一顿，有些迟疑地问道，“老爷，您的意思是说沈大人……” 说到沈笑阳，杜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老伙计，我也没有什么可以瞒你的，当初如霜还小的时候，我是想过撮合他和沈家小子的，可惜后来……世事弄人，不提也罢啊！” 老管家想到晚饭时，沈笑阳虽不像木多那么花言巧语，可对秦如霜的贴心，却是实打实的，眼中也露出一丝可惜。 还是这两个人没有缘分吗……？ 杜老爷子摆摆手，示意老管家可以不用按了。 他自己活动了一下肩颈，“我啊……真是老了，不知道还能看着她几年。” 老管家连忙道：“老爷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身子骨还硬朗着呢！以后说不定还能看到小小姐的孩子成亲呢！ 杜老爷子瞪他一眼，“那还得几十年，我不成老妖怪了吗？！” “我倒不奢望能活多少岁，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霜儿找个爱她的人和和美美过下半辈子。” 老管家连忙搭话，眼神中是期许，也是坚定：“老爷您放心，小小姐她一定会的。” 却说谢洵这头。 谢洵神志昏昏沉沉了两三日，终于是退下了烧来。 等到他清醒过来，秦如霜也准备带着人马起程回京了。 离开杜府的时候，杜老爷子出来相送。 谢洵欲言又止。 可这次，杜老爷子的态度却缓和了许多。 “你们一路小心，我年纪大，就不去京都奔波了。” “外公，这次是我身体不好，下次来我一定向您赔罪……” 杜老爷子还是那副客气的样子：“王爷说笑了，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不愿管，也不想管，你们走好，请吧。” 看着杜老爷子无悲无喜的神色，谢洵却觉得心中更加忐忑。 那是一种对于他和秦如霜未来，完全无法预料的焦虑感。 他倒希望他们能怪他，罚他，哪怕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哪怕让他去死…… 可是秦如霜表现出来的无所谓，以及杜老爷子那疏离的态度，甚至让他开始感到迷茫了…… 可是，无论他现在如何着急，也不得不回京。 因为京都，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们。 京都。 谢阳这几日得了一位幕僚送来的美人，有些食不知味，日上三竿了才从房里出来。 他眼下青黑，脚步虚浮，一看就是没少在房里“辛勤耕耘”。 手下的人见他这会儿才起，有些着急了：“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谢阳抬眼：“什么事那么急？” “怀王已经从杜氏离开，走水路进京，不日就将抵达！” 谢阳闻言，眼神总算正经了几分。 “好！终于来了！让下面的人和言官都准备好！这次定让他夫妻二人翻不了身！” 第341章 求你，别走 从江南出发，众人走的是水路。 一样的，乘坐的是杜氏商会的船，船只不到几日，便回到了京都。 朝中暗流汹涌，秦如霜早就派人去将军府传了信，秦夫人不必来接。 因此到了码头之后，众人很快便下船，准备赶往王府。 这一路上，谢洵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高烧不退，整个人的意识也不是很清醒。 而秦如霜没有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想得更多的，是回到京都之后，如何应对朝堂上的那些刁难。 如今怀王府在京都可以说是风头两无，也可说是潜藏危机，因此也没有其他人来接怀王回京，一行人顺利的回到了怀王府。 在回到怀王府时，秦如霜望着眼前朱红的大门，有一瞬间的恍惚。 从她心死搬离王府去到别院，在此之间的种种……再到如今再回怀王府，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而宝宝也已经四个月大了。 秦如霜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大门，一时间竟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只是她的这一份惆怅，很快便被打破了。 在怀王府门口，秦如霜看到了一个老朋友。 是一袭红衣的顾美人。 顾美人自从得知今日秦如霜会回到京都，早早的便起来了，在怀王府门口等着，等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等到了秦如霜等人。 看到马车缓缓驶来，她的眼眶有些红了。 谢洵坐的马车与秦如霜并不是同一辆，上面的标志十分明显，然而顾美人像是没有看到谢洵的马车似的，直直地越过的那辆马车，走到了秦如霜身前。 “王妃你回来了……” 再出口时，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我之前以为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如霜心中也是万分感慨。 后宅的女人，除去那个后来歇了心思的钟美人，和想要暗害她的苏美人，只有顾美人一人与她算是有几分交心。 当时事发紧急，她来不及同顾美人通气，倒是白害她担心了那么久。 秦如霜下了马车，虚虚的扶住了她。 “我听钱二通说，之前你为了我一袭白衣……今日见你又穿回了红色，好看得紧，你还是最适合这红色。” 顾美人有千言万语想同秦如霜说，可是府门之外，不是久留之地，只得含泪点头，“我有许多话想与王妃说，等你安顿下来，我们好好叙叙旧。” 好秦如霜点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顾美人连忙摇头，“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就好，我便觉得开心了。” 两人交谈一会儿，秦如霜的目光瞥见府门口，竟站着一个皇宫里出来的公公，还有一个提着药箱的御医，皱眉问道：“那是什么人？” 顾美人看了一眼，低声对她说道，“是皇宫里的人。听说是陛下派来的，要照顾王爷的伤势。” 秦如霜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祁帝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虽然在边关罚了谢洵，可回了京都，好歹要顾及父子脸面，派个御医来关心一二。 秦如霜看了一眼谢洵的马车，没有动静。 想来是谢洵又在昏睡，呆会儿得让人扶着下来。 于是她便自行安排了青枝和钱二通，以及木多，先与她回府。 至于沈笑阳，早在经过沈府的时候，就已经急匆匆的回家去看父母了。 秦如霜抱着孩子，路过御医身边的时候，那御医向她行了个大礼：“秦将军好。” 秦如霜脚步一顿，点点头说道：“不必称呼我为秦将军，还是叫我怀王妃吧，我既然已经回了京都，兵权交给他人，便不再适合这个称呼了。” 那御医连忙点头：“王妃当真谦逊。” 秦如霜不愿意与他多说，于是便说道，“王爷的伤势，劳烦你操心，我就先进去了，若需要什么药材，只管与管家说。” 那御医倒是愣住了：“王妃要先回府了？那王爷那边……您不留在身边侍疾吗？” 秦如霜挑眉，“我若有法子让王爷好过，还要你这个御医干什么？” 她自是知道来者不善，也知道这人多半只是祁帝派来的眼线，演戏演了一两分，也就懒得演了。 “照顾好王爷。” 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人回府了。 回到她的卧房之后，青枝打量一番。 房间与秦如霜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被褥也都是新的，屋子里一尘不染，于是便放心的将熟睡中的宝宝放在了床榻上。 青枝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这一路着急忙慌的，小姐你也累了吧？终于回来了，咱们可以先休息几日……” 秦如霜摆摆手，“你先带着宝宝适应一下王府里的生活，我这边恐怕休息不了了。” 青枝有些惊讶，“小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秦如霜微微垂眸，说道，“我想休息休息，只怕有人想打我个措手不及。最迟到夜里，肯定有人会来传旨，让我明日一早进宫。” 秦如霜的猜想果然成真了。 到了晚些的时候，太监带着圣旨来了。 圣旨中嘉奖怀王夫妇在边关的功绩，同时心疼怀王有伤在身。 但是陛下着急嘉奖他们，于是便要求怀王妃第二日一早独自上朝。 秦如霜想也知道，这道圣旨，多半又是四皇子谢阳的功劳，想把她和谢洵两人打散，杀个措手不及。 秦如霜默不作声地接过圣旨，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那来传旨的小太监一直在暗暗打量，想看看秦如霜会不会有什么惊惶不定的神色，见她一脸淡然，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离开了王府。 而秦如霜看着手里的圣旨，嘴角扯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 谢阳这一招棋没有走好。 她可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见祁帝了。 谢洵那头。 从回了王府之后，似乎是因为到了熟悉的环境，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一直昏睡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 影二一直守在他旁边，见他醒了，连忙过来摸他的额头，感觉到温度不是特别烫，才松了口气，“王爷您昏睡一日了，这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谢洵轻轻的点了点头，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如霜呢？她和孩子还好吗？” 影二点点头，“孩子挺好的，昨天夜里没听见哭声，至于王妃……这会儿应该要准备进宫了。” 谢洵闻言，猛地抬头：“你说什么？快服侍本王洗漱，本王也要……” 影二连忙伸手扶着谢洵，解释道，“昨天夜里宫里来了圣旨。陛下心疼王爷有伤在身，只招见了王妃一人，让她今日一早上朝，详述边关的战事，王爷您可以不用去。” 可是听到这个消息，谢洵却更加慌乱了，“不行！不能让她自己去！” 一股即将失去秦如霜的恐惧，在他心底猛的升起，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服侍本王穿衣，本王要一起去。” “王爷您这个样子爬起来都费劲，怎么去上朝啊？” 谢洵急了，“那你去将如霜叫来，告诉她朝堂上暗流汹涌，让她别独自去，等着本王好了一块儿……” 影二又劝了一会儿，劝不住谢洵。 见谢洵已经等不及自个儿去拿外袍了，怕他又将伤口震裂，连忙道：“好好！王爷您别激动，我这就去叫王妃，您等等。” 秦如霜的院子之中。 她已经洗漱好了，在脑子里也将朝堂上会发生的事情默默演练了几遍，准备出府。 踏出院门时，却遇到了匆匆赶来的影二。 “王妃！王爷让您不要去！” 秦如霜皱眉，“陛下已经下了圣旨，我怎么能不去？” 影二急的满头大汗，“可是若您去了，王爷也要拖着病一块去……”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对秦如霜哀求道，“要不……您同我去王爷房里看一眼？” 秦如霜的脚步略微一顿，点点头答应了。 去到谢洵房里的时候，谢洵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见秦如霜来了，他眼神亮了。 “如霜别去！朝中有好多言官等着弹劾怀王府，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秦如霜看着一脸焦急的谢洵，心里却没什么波动，出口时声音甚至有些冷漠。 “哦？王爷到底是担心言官弹劾我，还是担心我去找父皇实现去边关之前的那个承诺？” 谢洵的眼中升起一丝绝望，“求你……如霜，不要去！” 秦如霜站在谢洵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若我说……我偏要去呢。” 谢洵再开口时，声音已经算得上是哀求了。 “你再给我些时间如霜……我求求！你再给我些时间！至少不要现在，不要现在去求父皇……” 秦如霜来谢洵的院子之前，是存了一丝报复的心理的，可现在真的看到了谢洵对她苦苦哀求，她反而觉得很没意思。 她沉默地看了谢洵一会儿，突然转身，“我身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添违抗圣旨这一条。” 说完提起步子就要离开。 谢洵慌乱的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腕，可秦如霜走得太快，他只虚虚的拉住了秦如霜的衣角。 秦如霜回头，皱眉看着谢洵：“王爷，这个样子太难看了，松手。” “不！如霜，我求你算，我求你不要……” 谢洵心中升起浓烈的恐惧，他知道若今日让秦如霜走了，秦如霜一定会同祁帝提出那个他最不想看到的要求。 他摇着头，眼神中是浓烈的绝望，“不要走……” “松手。” “不……” 秦如霜被他这个样子弄得有些烦了，不顾谢洵抓着她的衣摆，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而谢洵抓着秦如霜的手用力之大，连骨节都泛起了清白。 秦如霜一走，他便狼狈的从床榻之跌落下来。 身上的伤已经折磨了他太久，让他在摔倒的第一时间，竟无力爬起来。 他狼狈地跌倒在冰冷的地板之上，秦如霜的衣摆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已经随着秦如霜决绝的身影远去。 而谢洵只能由在原地，绝望的呢喃。 “为什么……你就这么……这么着急想离开我吗？为什么……” 第342章 秦如霜一进皇宫 秦如霜到底还是离开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只留谢洵一人，像一尊雕像一样跌坐在地上。 影二何时见过谢洵这样狼狈，忍不住伸手想去扶他，“王爷，我扶您起来。” 他俯身看到谢洵的眼神，被那眼神中的绝望吓了一跳。 “王爷您不必如此！王妃她……她只是去朝堂之上接受陛下的嘉奖啊！就算有人会为难她，王妃是有功绩在身的，您不用担心。” “不，你不懂。” 谢洵直直的看着远方，似乎是在看秦如霜远去的背影，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她不会回来了，她要去追寻她最想要的……” “最想要的……自由了。” 朝堂之上。 从秦如霜踏进大殿的那一刻起，大臣们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或是肆意打量，或是偷偷观望，总之无数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随着太监的一声“上朝”，那些目光总算收了回去。 而祁帝在大太监的搀扶下，缓缓坐上了龙椅。 祁帝看着越发苍老了。 朝会的开始，还是各个大臣一如既往地禀报手头要紧的事情，直到正事处理的差不多了，祁帝才将目光转向了秦如霜。 “怀王与怀王妃这次做得不错，边关大胜，朕脸上有光。” 他嘉奖了几句，周围的大臣也跟着附和，朝堂之上，一片其乐融融。 然而说了几句之后，祁帝却话音一转，说道：“这次你与洵儿，虽然平定了边关，还替大祁开疆扩土，但朕是赏罚分明之人，你们的功绩朕自然会赏，可你们犯的错……朕也不能不罚！” 说完，祁帝的脸色冷了下来。 “怀王妃，你在边关之时，为何三番五次无视京的调遣，擅自发兵？” “还有，朕三道圣旨急召你回京，为何不回？为何要与大燕的兵马起冲突？如果朕没有记错，那时兵权已经交接到王坚将军手中！” “你没有兵权，却能号令戍边军，还王妃……你本事大的很啊！！” 祁帝话落，满朝皆寂。 他们本以为，祁帝会说得委婉一些，没想到竟这么直接将事情点明了，看来军权之事，真的触及到了祁帝的底线。 面对祁帝的责问，秦如霜却是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回答道：“父皇恕罪。京都距离边关甚远，有些时候儿臣还没接到圣旨，将士们已经出发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请父皇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儿臣。” 祁帝听到这理由，却是冷笑一声：“好，你倒是理由多得很！先前的那些朕都可以不追究，那兵权之事，你用作何解释？” “你后来带兵与大燕对战之时，兵权已经交给了王坚将军，你没有虎符，怎可号令三军，这可是死罪！” 秦如霜却依然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回父皇，军权交接，事关重大。大燕兵马来势突然，当时军权还未完全交接，虎符还在儿臣手中，这一点，边关许多人都可以作证。父皇也可以去问王坚将军。 “还有，儿臣取胜之后，已经将虎符交给了王坚将军，如今虎符在王坚将军手中，戍边军也全听他的调遣。” 秦如霜这话一出，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言官立刻出列。 “是非曲直不能全凭怀王妃一张嘴来说！你说有人证，可带来了？还有，戍边军都听怀王的，下官怎知怀王没有包庇王妃？” 这个言官的话，如同开了一道口子，之后陆陆续续竟有十多个人出言讨伐秦如霜。 而秦如霜依然淡定，等到他们说完之后，才看向了祁帝，“各位大人都说完了吗？若说完了，那就听我说两句。” “关于边关军权的一切，我愿意接受调查，我今日来也不想与众位大人解释什么。众位大人只管去查，之后不管查出什么，我秦如霜都认，该奖该罚，我绝无二话。” “我今日来到这朝堂之上，不是为了听大人们说这些事，我是来找父皇的。” “我想问问父皇，当初我出征边关之前，父皇答应我的那个承诺是否还算数？” “父皇答应我，可以许诺我不违背原则，不涉及江山社稷的一件事情，现在是否可以实现诺言了？” 第343章 我要与怀王和离 秦如这话一出，在场的言官们顿时不淡定了。 “陛下不可！若是怀王妃此刻提出要从军权之事上脱罪的要求，那可如何是好？” “就是！当初陛下答应这个承诺，并没有说何时实现，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怀王与怀王妃在边关时的军权之事查清，是否存在问题，要先查清楚才可以答应当初的许诺啊！” “依臣看，怀王妃和怀王，此次实在大胆，擅动兵权，有谋逆的嫌疑呀！” “谋逆”二字一出，祁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做皇帝最怕的是什么？ 是自己还未死去，垂垂老矣，而小辈们就已经露出爪牙，对他屁股下的龙椅虎视眈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秦如霜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那些言官义愤言辞，而四皇子谢阳，则是一声都没有出，稳坐钓鱼台。 谢阳这次几次经过了他的外公萧山的提点，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祁帝面前太过出挑也不好，他需要扮演的，是一个体谅父亲，安安分分的皇子。 这种涉及到军权，涉及到谋逆，涉及到祁帝心中那根刺的事情…… 他最好一个字都别说！ 也不要表态！ 他皇子的身份，决定了他不管说什么，最终都会被人引向他对皇位有意图的方向。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前面的人打头阵，而他稳稳的在后方，什么都不说。 秦如霜的目光掠过人群，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谢阳，这次四皇子倒是挺沉得住气的。 见那些言官们都说的差不多了，秦如霜才对祁帝说道，“看来父皇与众位大臣是打算耍赖了。” “你！你这话怎么说的？陛下金口玉言，当然算数，只是……” “我知道各位大人的担忧，我今日要向父皇求的这个恩典，与边关的事无关，也与兵权无关，更不是明哲保身。” 听到这里，祁帝总算想起了当初秦如霜要求去边关时，他对秦如霜这个承诺的揣测。 也说不定…… 秦如霜只是想要谢洵遣散后宅，独受怀王的宠爱呢？ 他脸色好看了一些，摆摆手对那些言官们说道，“众位爱卿不要着急，先听听怀王妃怎么说。” 接着，十分大度的看向了秦如霜，“你先说给朕听听。若不涉及那些事情，朕自然会信守承诺答应你。” 秦如霜点点头，说道：“我所求之事，只是一件后宅小事。”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祁帝心下了然，果然是他猜的那样。 “儿臣恳请父皇，允许我与怀王和离。” “你这孩子，后宅的事情，朕自然会答应你，你……等等，你说什么，你要与怀王什么？！” 秦如霜神色淡淡，似乎完全没有看到祁帝惊讶的神色，一字一句的说道：“儿臣恳请父皇允许，让儿臣与怀王和离。” “陛下万万不可啊……这！” 秦如霜的话刚刚说完，谢阳手下的一个言官立刻出言否决。 他之前得了谢阳的吩咐，不管秦如霜提出什么要求，都要阻止，总之不能让怀王夫妇占到任何一点便宜。 因此，在他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先出了口。 秦如霜好笑的看到这个急吼吼反对她的言官，挑眉问道，“这位大人，我要与怀王和离，与你何干？还是说这位大人管江山社稷不够，还要管怀王府的后宅之事？” “胡闹！”祁帝一拍龙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有你！”祁帝瞪了一眼那个着急出列的言官：“老二家里后宅的事情跟你有何关系？闭嘴！滚回去站着！” 那言官没讨得了好，灰溜溜的回到了队列中。 而祁帝则是有些生气地看向秦如霜：“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怎么？难道父皇不愿同意吗？” 秦如霜那毫无波澜，根本无所谓的态度，让祁帝更加火大。 他忍不住又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你不要胡闹了！你是天家的儿媳，是上了皇室族谱的！以后等你死了，是要和老二一起葬进皇陵的！这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吗？！” “那我且问问父皇，我所提之事，可有违背父皇为人处事的原则？可有涉及到江山社稷？可有涉及到边关之事？” “确实没有，可是你……” “既然没有，那就请父皇允了我的要求。我相信父皇九五之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让天下人耻笑，不会做出了承诺却不愿意履行吧？” 秦如霜这话，将祁帝高高架起，让祁帝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 他没想到今日本来是想问责她一番，敲敲怀王夫妇的警钟，没想成反倒让这个秦如霜给自己出了道难题！ 从前皇家有过休妻的事情，已经算是不愿为人提及的丑事，但是好歹是因为那女子行为不端，被休了。 可现在怀王妃竟然提出要与怀王和离，这怎么能行？ 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于是祁帝只能换了个角度，旁敲侧击的问道：“你要与怀王和离的事情，怀王知道吗？” 秦如霜摇摇头：“应该不知。” “那你怎可擅作主张！” 秦如霜却是笑了，淡淡的望着祁帝，问道：“这件事情是我与父皇的约定，我做到了父皇的要求，父皇便履行当初许下的诺言，与怀王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父皇要做什么决定，还要问过怀王的意思不成？我倒不知道，怀王现在的地位……哦不，应该说，我倒不知道怀王在父皇心中竟如此受宠，事事都要问过这个儿子的意思。” 祁帝闻言想也没想，立刻否认了。 “朕是一国之君！朕做决定，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那父皇的意思，就是答应了？” 祁帝一楞，这才惊觉自己竟被秦如霜的话绕了进去！ 这下可让他怎么回答！ 若他同意了，这事情实在是不像话，可若他不同意，那便坐实了秦如霜口中，他这个皇帝做个决定，还得问儿子的意思…… 谢洵这次从边关回来，本就声望大涨，加之民间百姓对他也十分爱戴，今日的这种这些言论再传出去，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大祁怕是要变天了！ 于是祁帝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既然朕当初答应了你，你提出的要求也没超出当初商量的那几条原则，那朕便允了你。” 祁帝到底是还为自己的儿子留了条后路，对秦如霜说道：“只是此事不是儿戏，还得问过你父母，还有怀王的意思，朕只能说这事情朕不反对，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去与怀王说吧。” 秦如霜含笑点头，“我知道了，多谢父皇体谅。” 此事告一段落，祁帝只觉得心力交瘁，于是便挥挥手让人命令下朝了。 往大殿外走的时候，秦如霜看到了急匆匆向他走来的沈笑阳。 沈笑阳此次去边关做监军，十分辛苦，祁帝本来让他休沐几日再去上朝。 可是沈笑阳得了消息，今日秦如霜要上朝，他怕有人对秦如霜不利，于是也跟着来了。 刚刚在朝堂之上，那些言官的话着实把他气着了，他有好几次都想出言替秦如霜争辩，皆被秦如霜稍安勿躁的眼神劝了回去。 “如霜，你刚刚怎么不让兄长替你辩解？这些人都是朝廷的蛀虫！一个个的说的好听！言官清高！只知道在京都指手画脚！哪里知道边关的苦寒？” 秦如霜笑了，“兄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让陛下查吧，若他不查也不会安心。倒不如让他好好去查，最好再责罚一二，或者让我远离朝廷。也好安了他的那颗心。” 说到这个，沈笑阳突然话音一转，问道：“你今日怎么会求陛下允许你和谢洵和离？之前不是已经同钱二通说好……” “兄长！”秦如霜连忙叫停了他的话，“隔墙有耳，这些事情改日找个地方我们单独去说，你只需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兄长不必担忧。” 沈笑阳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而秦如霜抬头，看到了沈笑阳的背后，四皇子谢阳正从这边走来。 于是秦如霜便扯了另外的话题说了起来。 “我与王爷到底是缘分尽了，能帮他多少是多少吧，我倒是想在他身边继续帮他，只是现在闹到这副田地，我实在是累了……我不想再与怀王府有何瓜葛了，就怕王爷那边不同意”…… 沈笑阳立刻明白了她这话应该不是说给自己听的，秦如霜应该有自己的安排。 于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你放心，若他敢对你纠缠不休，我定替你做主！你说你为怀王府付出了多少，他还这样……就算他想继续和你在一起，肯定也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你的功勋和你背后的将军府……” 从他们身后过的谢阳，暗暗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于是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怀王风头已经够盛了，确实不应该让怀王妃继续呆在怀王身边了啊…… 否则，这样一个助力，对他夺位的计划而言，是大不利啊…… 第344章 就让他跪着! 于是乎，祁帝在朝堂上说的“这件事情他不反对，但其他的要看怀王的意思”，这话等到被谢阳想法子传到谢洵耳中，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变成了祁帝同意秦如霜与谢洵和离，已经着手要拟圣旨，将秦如霜的名字从皇家玉蝶的上面抹去了。 谢洵也是关心则乱，昏了头，竟对这消息丝毫没有怀疑地相信了。 “王爷，王妃已经回来了，您之前不是有话想同王妃说吗？属下这就去请王妃来。” “不用。准备马车，本王要进宫！” “王爷怎么突然要进宫去？你身体还没大好……” “你不用问这些，替我去准备马车！”谢洵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皇宫中。 谢阳担心自己的安排有所纰漏，于是下朝之后绕了个圈子，以服侍祁帝的名义，留在了皇宫之中。 此时他正在御书房替祁帝研磨。 祁帝近来身体不好，谢阳以侍疾的名义留在祁帝身边，虽没有直接参与政事，但还是能从每日祁帝批阅的奏折之中知道不少消息。 “陛下。”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走了进来。 “陛下，怀王求见。” 祁帝皱了皱眉头，“他不去安抚怀王妃，来皇宫里找朕做什么？” 谢阳同那大太监狼狈为奸许久，两人交换了一个神色，谢阳立刻开口说道：“父皇不要生气，想来是二哥知道了要彻查怀王妃在边关擅自动兵权的事情，怕是想来和父皇解释一二。” 兵权之事一直是祁帝的逆鳞，果然，祁帝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都还没开始查！他来同朕解释什么？！清者自清，告诉他，不见！” 谢阳心里暗暗高兴，但还是假模假样地劝解道：“父皇要不见见二哥吧，听说二哥现在还有伤在身呢。” 那大太监也在旁边煽风点火，“是啊是啊！之前陛下不是派了自己最信任的御医过去吗？听说今日怀王连御医煮来的药都没喝，就急匆匆地来了，可见对怀王妃一心赤诚，怕怀王妃被误会！唉，就是可惜了……陛下的一番心意。” 大太监这么一说，祁帝心中更加不悦。 虽说他派人过去，也是存了安插个眼线的意思，可这御医是他作为天子的奖赏，谢洵竟然就这么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实在可气！没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让他好好回去歇着，别再作践自己的身子！告诉他，他要求的事情朕帮不了他！所有的结果得等彻查出来之后，朕自会给他一个交代，不会冤枉他与怀王妃的。” 大太监点点头：“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传话。” 只是这话传到了谢洵那边，只剩下了一句“他要求的事情，祁帝帮不了他”。 其余的就再也没说。 想当然的，谢洵自然以为，祁帝要让他与秦如霜和离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祁帝不会再收回成命了。 于是，谢洵便在御书房外跪了下来。 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 “父皇要不还是见见二哥吧？二哥还在外面跪着呢！这宫里人来人往的，被那些奴才们看见了不好。”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 祁帝原本想着，如果谢洵可以见好就收，那他也不会太过为难，可现在谢洵一直跪在他御书房外不走算怎么回事？！ 早上上朝的时候，怀王妃咄咄相逼不算，现在连怀王也这样软刀子磨人！ 什么意思？是要逼着他答应不再追究怀王妃的责任吗？ “朕看他是在边关时间呆久了！越发没有规矩了！” “他愿意跪，那就让他跪着好了！谁都不许去劝他！朕倒是要看看他能跪多久！” 第345章 雨中跪求 祁帝年纪大了，精神越发不济，往日里一个时辰能批阅完的折子，今日硬是批阅了两个时辰。 等他终于将手头的事情忙完，看看外头的天色竟已经黑了。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大太监，“这天都要黑了，今日怎么还不传膳？” 大太监看了一眼时间，连忙道：“回陛下，还有约莫两炷香的时间，才到传膳的时候，想来是这几日京都大太阳照着，老天爷憋着劲想下雨，这会儿是天色阴沉，怕到晚上就要下雨了。” 大太监话刚一说完，天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电闪雷鸣。 “哟，这可真是赶巧了，奴才刚说完，怕不是要下雨了吧？” 他说完，突然一拍脑袋：“陛下是奴才疏忽了，这要下雨了，怀王还在外面跪着呢！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奴才还是劝怀王早先回府去吧？” 祁帝闻言，却越发生气了，“还在外面跪着？跪了两个时辰？” 大太监点点头。 “这马上都要下雨了，他分明是想逼着朕同意他要求的事情！这逆子！一点都不体谅朕的处境！” 谢阳见祁帝生气，连忙问道：“要不要儿臣去劝二哥先回去？” “劝什么劝！朕就不信了！朕还能让他拿捏住了不成？谁都不许去管他！他爱跪那就让他跪着！跪到什么时候他想走了，让他自个儿滚回怀王府去！” 有了祁帝的发话，谁也不敢再去劝谢洵了。 而天公不作美，等到祁帝从御书房出来准备去用膳的时候，天上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兴许真的是像大太监说的那样，闷热了好几日，这一场雨下得尤其大。 下午本就光线不好，此刻外面已经快要看不清东西了 而谢洵依然直挺挺地跪在御书房外。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他的身上，寒风夹杂着雨水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祁帝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洵狼狈地跪在大雨中的样子。 他像是没看到谢洵似的，顺着宫人的指引，从长廊中走了过去，连目光都没有斜视一眼。 而谢阳此时终于确定，祁帝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心中暗暗有些高兴。 他向祁帝告了罪，“雨大，儿臣就先回了，不打扰父皇用膳。” 谢阳走后，祁帝对大太监道：“婉嫔呢，叫婉嫔来伺候朕用膳。” “陛下想要婉嫔妹妹陪您用膳吗？那臣妾这就走了，公公你快叫婉嫔妹妹来。” 说话的人却是迎面而来的贵妃。 大太监连忙对祁帝说道：“陛下，您中午说了与贵妃一同用膳，这会儿可是要换婉嫔来？奴才这就去传……” 祁帝本来因为谢洵的原因，不太想看到贵妃，但想到人都已经来了…… 贵妃毕竟在宫中位分不低，再让人灰溜溜地回去，到底是不好，于是烦躁地摆摆手：“算了，贵妃就贵妃吧。” 贵妃面上笑意盈盈地将祁帝迎了进去，她虽然带笑，其实心里着急得不行。 还是那句话，后宫里的女人们其实对前朝的动静掌握的消息并不少，因此今日一下朝，她就得了朝堂之上的消息。 贵妃只觉眼前发黑，她怎么也想不倒秦如霜竟然会向祁帝要求和离！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秦如霜离开之时与她的那次谈话，再回忆起秦如霜曾经说她往后会好好的带着孩子过日子…… 没想成是这么个意思！ 秦如霜和孩子倒是好了，把他的洵儿抛到一边去了！ 人心都是偏的，她知道之前谢洵有些事情做得过分了，但她始终觉得夫妻二人，若丈夫肯让步，妻子自然是见好就收，温柔贤良，若两人都针锋相对，那这日子怎么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 不管旁人怎么想，也不管祁帝怎么答应的，她肯定是要挽回的！ 晚膳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贵妃服侍祁帝坐了下来。 众人坐定，贵妃便向宫女映红使了个眼色。 映红嬷嬷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她接过小宫女手中的油纸伞，急匆匆地往御书房外赶去。 等她走到御书房之外，老远的就看到谢洵还跪在御书房前。 而旁边是两个守着的小太监，几人都已是浑身湿透。 她疾步走了过去，将雨伞撑在了谢洵上方。 目光也急切地看向了谢洵。 她自是知道谢洵是带伤而来的，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心疼得不行。 谢洵穿的是亲王的服饰，外头是一件深青色的外袍，里头的里衣打底是白色的。 乍一看还好，深青色的外袍并不能看出什么，可从上方往领子里看，便能看到他脖子处斑驳的鞭痕，因为雨水的冲刷，伤口已经被泡得发白，而那白色的里衣隐隐约约透出一丝粉红。 想来是混合着雨水和血，浸透到了里衣之上。 映红嬷嬷在宫里待久了，也有些关系在。 她立刻冲几个守在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小太监接过映红嬷嬷递来的碎银，走远了些。 “映红嬷嬷，少说几句，陛下正生气呢，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映红嬷嬷点点头：“知道了，多谢你们了。” 见人走了，映红嬷嬷连忙走到了谢洵的身边。 “王爷！雨下得大，您又有伤在身，快起来回府去，好好让人熬碗姜汤，这又发起烧来可怎么是好！” 谢洵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见是自己母亲身边的大宫女，于是便道：“嬷嬷不用管我，我今日定要求父皇……收回成命。” 映红嬷嬷看着谢洵执着的神色，不知道怎么的…… 这一幅画面却与几年前的另一幅画面重叠了起来。 那是秦如霜当初，在御书房外跪求祁帝让她嫁入怀王府的时候。 也是这样，顶着烈日，一声不吭地站在御书房外； 也是这样，执着又坚定的神色，似乎除了谢洵，她心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她那时想着秦如霜如此出色，与他家王爷定是天作之合。 虽然那时王爷喜欢秦将军家里的那个庶女，但那上不得台面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家王爷？自然是要像秦如霜这样，出身高贵，性格大方的女子才算是良配。 谁能想成这些年，两人兜兜转转竟走到了这般田地…… 而在这段感情之中卑微付出的人，也做了一个调换。 映红嬷嬷叹了一口气，对谢洵说道：“王爷啊，您现在不在府中，好好地去求王妃回心转意，这样跪在陛下的御书房前，除了惹陛下生气还有什么用呢？” “就算你急着替王妃边关的事情开罪，也不用撞在这个档口上……” 映红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谢洵突然抬头，“你在说什么？” 映红嬷嬷一愣，被他问住了，“您跪在御书房外，不是要求陛下收回成命，不要查边关兵权的事情吗？” 谢洵张了张嘴，觉得有些荒唐。 “我……我不是因为兵权的事情来的。如霜她不是求了父皇要让我们和离，而且父皇已经要下旨了，我是来求父皇收回成命的……” 映红嬷嬷皱眉：“王爷哪里来的消息？！贵妃那边得了消息，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只是说对您与王妃的事情不做干涉。他同意王妃和离，但却还要问过秦家父母，以及王爷你的意思，陛下只是答应不插手此事罢了。” 映红嬷嬷的声音沉了下来，有些恼怒：“定是有人向王爷你传了错误的消息，才让王爷你在这里受罪，又惹了陛下的厌恶！你不知道，陛下去用膳的时候脸色黑如锅底！” 谢洵却听不进去其他的内容了。 满脑子都是，还好，父皇还未下圣旨，他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心头的那一口气一下子松了下去，身体却再也承受不住伤口的折磨和跪了一日的劳累，谢洵精神放松之后，竟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王爷！”映红嬷嬷大惊，猛地看向那两个站在远处的小太监：“愣着干什么！快来将王爷扶起来啊！” 第346章 她要搬走了 映红嬷嬷急匆匆地找人将谢洵抬出宫去，直到看到他上了怀王府的马车，往怀王府方向离开，心里才松了口气。 接着又急急忙忙地往贵妃处赶。 她回到贵妃与祁帝用膳的地方时，两人用膳还未结束。 皇帝用膳有讲究的，贵妃位份高，不用站在一旁伺候，但也不可坐得离皇帝太近，因此两人之间还有一些距离。 映红嬷嬷趁着替贵妃夹菜的功夫，低低在贵妃耳边说了几句。 “王爷误以为陛下要下令让他们和离，今日来是求和离之事，并非兵权。” 贵妃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贵妃在祁帝身边几十年，自然是将祁帝的喜好和忌讳了解得一清二楚。 再加上她这些年仰仗着谢洵这个儿子，在后宫站稳了脚跟，因此也不用像其他嫔妃一样在祁帝面前争宠。 甚至有些时候，她还会主动向祁帝敬献几个美人，倒在祁帝这里留下了一个识大体，懂进退的好印象。 今日也是一样的，她出来时看到祁帝阴沉的脸色，又联系得到的消息，自然知道祁帝在生气什么。 因此饭桌上绝口不提任何和谢洵有关的事情，甚至在祁帝神色缓和之后还当面斥责了谢洵几句。 “洵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小时候就沉默寡言的，臣妾想着他还小不懂，那些没想成大了，也跟个木头棍子似的，不会说两句软和话。” “他今日之事确实做得不对，让陛下您为难了。您是父，他是子，孩子有什么不对的，还望陛下这个当父亲得多多教他才是。臣妾知道陛下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们几个孩子好。” 见祁帝脸色缓和了几分，贵妃又接着说道，“臣妾这些年在皇宫中真的过得很开心，不说旁的，臣妾说了，陛下也别怪我提以前的旧事……臣妾听说前头几朝，那后宫里的皇子都没几个和睦的，可陛下的后宫却是安安稳稳，皇子们都平安顺遂的长大，可见陛下对皇子们是上心的。” 贵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都说天家无父子，可臣妾不这么觉得，洵儿手中虎符在握多年，可陛下也从未对他生出什么忌惮之心，单单这一点，洵儿就该为了陛下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贵妃这话说得大胆，甚至提到了许多别的嫔妃提都不敢提的话题，但却奇迹般地让祁帝脸色好了不少。 “还是你懂朕。”他轻轻拍了拍贵妃的手，“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别人都说天家父子如何凉血薄情，可朕是把他们当自己的接班人来看的，对洵儿也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就是他这几日做的事情实在让朕寒心。” 贵妃连忙顺着他的话说道，“陛下别急，不过是些后宅小事。” 祁帝抬头：“你说什么？” 贵妃假装一脸惊讶地看着祁帝，说：“洵儿今日进宫，是来同陛下说与秦将军之女和离的事情的，他喜欢如霜，自然不想与她和离，可是如霜脾气倔，他又是个不善言辞的……应该是想来找陛下您出出主意的吧……” 祁帝微微皱眉：“他不是来求朕边关兵权的事情吗？” 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大太监，“到底怎么回事？” 那大太监连忙告饶，“这……这奴才也不知道啊，晌午的时候奴才说出去问……” 他声音一顿，将祁帝没问清楚的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是奴才疏忽了！没有问清楚，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说完伸手连打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祁帝略微一想，想到了今日，的确是他先入为主，以为谢洵是来找他说边关的事情，所以才生了那么大气。 不过他有错吗？他当然没错，都是身边这些奴才不问清楚，也不知道提醒他一两句！ 于是沉下脸来，“自己去下头领罚！” 大太监连忙跪着退了出去，“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多谢陛下开恩！” 大太监走了之后，祁帝又将话题转到了谢洵身上，“你是说洵儿是来找朕说和离的事情？” 贵妃点点头：“应当是的，不过也怪他没有事先从陛下说清楚，这事是他做得不好。” 祁帝略微一顿，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怀王现在如何了？还在外头跪着吗？若还在，叫他进来一起用膳吧。” 这个时候，映红嬷嬷突然对祁帝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奴婢刚刚出去传菜的时候，听到有下人说怀王晕倒在御书房前了，奴婢想着不要打扰了您用膳，于是便擅自吩咐他们将怀王送回府去了。” “奴婢擅作主张，还请陛下责罚。” 祁帝摆了摆手：“和你有什么关系，回去了也好，让他先将身子养好了，其余的事情往后再说吧。” 怀王府。 谢洵被抬回王府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秦如霜耳朵里。 “呵，他倒是聪明，知道去求父皇。” “小姐，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青枝问道。 “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以我的名义，派人去外头寻一处清静的院子，也不便说是作何用的。只需阵仗弄得大些，让谢洵知道就行了。 青枝点点头，“小姐我知道了。” 于是谢洵第二日刚刚醒来，便收到了影二的禀报。 “王爷！王妃派人去外头寻院子去了，难道王妃真的要同您和离？要搬出去住了？！” 第347章 滚出去，立刻! 谢洵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慌了，“你说什么？如霜已经在看宅子了？” 影二点点头：“是的，王妃她似乎并没怎么避讳外人，吩咐的是他身边的那个侍卫白芨。 白芨这个名字在谢洵脑海中一闪而过，接着对应上了一张沉默寡言的脸。 他想起来了，白芨不是当初秦方好进府之前，得了秦如霜的吩咐，将他的床榻烧了的那个侍卫吗？ 那人平时在府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显山不露水的，但是很得秦如霜的信任，秦如霜有很多事情都会吩咐这个人去办。 这个人也是为数不多的，从很早以前就跟在秦如霜身边的人，是当初两人大婚时从将军府那边一起跟过来的。 谢洵心中更加着急了。 如果此事秦如霜是吩咐了白芨去办，那十有八九是真的。 谢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刻起身去找秦如霜。 谢洵去到秦如霜院中的时候，与匆匆出来的白芨打了个照面。 白芨规规矩矩地同谢洵行了个礼，可谢洵看向他的眼神，仿佛要把人盯出一个洞来。 “你来王妃院中做什么？” “回王爷，王妃有些事情吩咐小的去办。” “什么事情？”谢洵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白芨，追问道。 “此事是王妃吩咐，小的不便多说，若王爷有什么疑问，可以亲自去问王妃。王妃吩咐的急，小人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谢洵再说什么，从谢洵身边擦身而过。 谢洵只觉得一股无力感从心头升起。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他是怀王又如何？他手握大权又如何？ 秦如霜身边这几个忠心的下属，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当做主子！ 他们看似对自己毕恭毕敬，礼仪规矩一点都挑不出毛病，可事实上呢？ 对秦如霜唯命是从，甚至有些时候他能感受到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是无所谓的，甚至是……轻蔑的。 白芨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谢洵甩去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提步走向了秦如霜的屋子。 谢洵走到屋子前，并没有人阻拦，于是他便径直地走了进去。 青枝正在屋子内收拾东西，有几件衣服看得出是秦如霜以前很喜欢穿的那几件。 谢洵眼神一暗，这都八字还没一撇呢，已经开始准备离开要用的东西了吗？ “父皇只说你我和离之事他并不插手，你怎么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怀王府吗？！” 他说完，自觉语气有些冲了，都是因为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太过心急，谢洵努力的平复心中的急躁，尝试着温柔的开口。 “你我和离之事，父皇不是说还要问过秦将军秦夫人，以及我的意思，你不必如此着急，就算你在王府之中，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秦如霜看着谢洵那副着急解释的样子，有些想笑。 “那王爷倒是说说，这怀王府中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事情，让我一定要留在这府里？” “王爷问我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王府，那我也问问王爷，我为什么要留在王府？” “是留在王府，日日看王爷与他人恩恩爱爱？还是留在王府，日日面对王爷的恶言恶语？亦或者是留在王府，日日对着差点将我害死的人？” 秦如霜一字一句，专门捡着谢洵的痛处去说，她每多说一句，谢洵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如霜……过去是我错了，我知道，道歉无用，但你不能这样，如霜。” 谢洵的表情痛苦不堪，“就算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也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将我一棍子打死！你至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秦如霜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淡淡地说道，“王爷应当知道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若是以前，王爷这番掏心掏肺的话，我或许会立刻感恩涕零，与王爷好好从头来过，可是我也同王爷说了无数次，我不爱了，也不恨了，更不想再见到你了。” 秦如霜的话让谢洵无法反驳，他犹如困兽一般在原地来回踱步。 “那你想要我怎样？！” “我知道我错了，我后悔了，我愿意用任何事情去弥补曾经对你的伤害！哪怕是让我去死——” “可是如霜你不能这样，你根本没有给我任何机会！我想对你弥补却不知从何下手！我想将你留在身边，至少这样，我还能有一个赎罪的机会，可若是你真的离开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若你离我千尺之远，我还能做些什么……” 秦如霜一直静静地看着谢洵。 谢洵眼神中的懊悔和痛苦是真的，这一点她毫不怀疑。 可是她受过的那些痛苦，她失去的那些东西，她遭受的那些屈辱…… 亦不是谢洵一句想办法弥补，就能解决的。 秦如霜沉默了。 秦如霜的沉默让谢洵更加急躁，他急切地想要在秦如霜面前给出一些挽留她的有利条件，可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挽留秦如霜。 钱吗？ 秦如霜根本不缺。 权吗？ 将军府出来的嫡女，早已是京都贵女之中顶峰般的存在。 亦或者是…… 是爱……吗？ 直到此时，谢洵才悲哀地发现，曾经秦如霜将她的爱那样真诚，那样赤裸裸的放在他的面前，他却对她怀疑，对她折辱，对那份最真挚的感情不屑一顾。 可现在，他甚至不敢奢求她的爱，他只想奢求她看他一眼…… 哪怕是这样，都已经做不到了。 曾经的珍宝在他眼前，他没有珍惜，那错失之后才追悔莫及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悲哀之中。 他似乎没有什么筹码能留下秦如霜了。 秦如霜这次真的要离开他了。 极端的情绪让谢洵烦躁不堪，他踱步到桌子旁时，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懊悔，用力的一拳捶到了桌子之上。 “砰！”的一声，桌子应声而裂，桌上的茶盏也碎了一地。 紧接着，床榻上熟睡的宝宝受到惊吓，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秦如霜这下对谢洵连一分的好脸色也没有了。 “滚出去。立刻！” 谢洵这才惊觉，屋中还有熟睡的孩子，他仓皇地抬头看向床榻上哭闹不止的宝宝。 电光火石之间，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个荒唐的想法。 “抱歉。是我情绪太激动了，你好好安抚孩子，我先出去。” 第348章 哪怕是下地狱，也要与你一起 两人在屋内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一直守在房外的影二听得一清二楚。 影二感慨与王妃的决绝，也心疼与王爷的卑微。 可是这种事情向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作为一个外人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听到屋内谢洵说要离开，影二站直了身子，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王妃身边有贴心的婢女陪着，而王爷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有什么苦痛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或许只有我能安慰王爷几句吧？ 影二想到，哪怕不是安慰，是劝解……让这两个人不再互相折磨也好。 门被打开，影二抬起了头。 他以为会看到谢洵或痛苦，或懊悔，或悲哀的神色，然而这些神色都没有出现在谢洵的脸上。 谢洵阴沉着脸，眼中却有一丝诡异的光芒。 那光芒像是希望又不像希望。 瞳孔中的黑色太过深沉，甚至让人觉得那是一股会让人毁灭的黑色。 “王爷您还好吧？” “本王很好，准备马车，本王要立刻进宫。” 影二一愣，“可是陛下不是说这件事情他不会插手吗？陛下现在本就因为边关的事情对您有所忌惮，您还去求陛下，怕是……” 谢洵却摇了摇头，“不是去见父皇，是去见母妃。” 谢洵似乎一秒钟都等不了了，脚步迈得飞快，影二在后面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王爷您不留在府中好好劝王妃吗？属下，属下不懂，您到底要做什么？” “孩子。” 谢洵只说了两个字。 影二有些摸不着头脑，“孩子？孩子怎么了？属下听到孩子哭了，可是孩子身体不适？” “不。”谢洵抬头，眼中那一丝诡异的光更加亮了，“这孩子是本王的亲生骨肉，皇家子嗣怎能流落在外，她要与我和离，她舍得下这个孩子吗？” 影二睁大了眼睛，“王爷，您是要以孩子作为要挟，可是……可是……” 影二着急了，“可是您这样，王妃只会更加恨您啊！” 谢洵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影二差点撞在她身上。 急急忙忙止住了脚步，走到谢洵身边时，却被谢洵眼中的决绝吓了一跳。 “我本对这世间的情爱丝毫不通，也不屑于去想那些情情爱爱的软弱之事，可是她却带着父皇的圣旨，闯入了怀王府。” “是，我有错，我做错了事。可她不该搅动了一池春水，却想全身而退！” “我绝不允许，也绝不可能放她走！” 谢洵的声音中有一丝诡异的兴奋。 “她现在甚至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但那又如何，孩子是本王的，哪怕让她恨我，哪怕让她恨我一辈子，我也要将她……将她……” “将她牢牢锁在本王身边！” 是的，谢洵不会放她走。 哪怕余下的一生，他要卑微如泥土里的尘埃一般被她践踏在脚下，他也绝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半分。 影二是真的被谢洵眼中的癫狂吓到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王爷他似乎真的…… 疯了。 皇宫。 “洵儿你怎么来了？是为了如霜的事情吗？母妃知道你为难，可你现在应该好好在府中劝她才是，女子家心软，你态度放低一些……” 谢洵却突然笑了，“母妃，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劝我向她忏悔向她认错？可我早就已经试了百遍，试了千遍。可是我的懊悔打动不了一个心已经死了的人。没用，她不在乎。” 贵妃叹了一口气。 “是，如霜这孩子，爱恨分明。爱的时候可以轰轰烈烈，不爱了也毫不拖泥带水，若实在不行……你还是放她走吧。” 谢洵没有将之前那癫狂的话语告诉贵妃，而是换了一个话题：“母妃，如霜的孩子是我的，皇家子嗣不可流落在外，我与她哪怕和离，孩子也该留在王府。” 说到这个，贵妃正色起来。 “此事也是母妃想同你说的，无论如何，这孩子是你的骨肉，肯定是要留在你膝下抚养的，我之前想派人提醒你，就怕你心软，放任孩子跟着如霜一块离开。” “也不是母妃心狠，她大可以常来看孩子，你们还能有机会多相处，时间久了……” 谢洵确实摇了摇头，“这孩子会留在怀王府。如霜，也绝不可能离开怀王府。” 贵妃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洵目光沉了下来，“若她真要和离，这孩子，本王不会让她再见。我在赌，我赌如霜她绝对舍不得这个孩子。” “母妃，你别劝我，这孩子就是我留住如霜唯一的筹码。” 贵妃看向自己的儿子，心里有些难以言表的情绪，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 “洵儿，别怪母妃没有提醒你，若现在你放她走，她至多只是对你不闻不问，从此以后心中没了你这个人。” “可若你真的用孩子做出一些要挟如霜的事情……” “你当知道，女子为母则刚。哪怕是再懦弱的女子，若有人敢伤害她的孩子，那便是在掏她心肝，挖她眼珠，任何人都不能容忍。” “更何况如霜的性子如此之烈，母妃怕你若真的这样做了……以后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恐怕以后要……恨你一辈子啊！” “母妃，你觉得我还在乎爱与恨吗？我奢望她再爱我一次，我也心甘情愿做那个被她恨一辈子的人，可我唯独不能忍受，不能忍受她的目光不再看向我。” 直到此刻，谢洵终于承认自己就是那样一个卑劣的人。 他从前真的爱秦方好吗？ 他真的对秦如霜丝毫没有心动过吗？ 不，他心动过。 他被她的美貌与才华吸引，为她爱恨分明肆意洒脱的性格沉沦。 同时，他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秦如霜对他的爱，看着她为自己欣喜，为自己痛苦。 而他却仿若置身事外，总是用一些其他的事情，让她妥协，让她退让。 他以为，她的爱，永远不会消减。 在无数个置身于两个女人之中的时刻，他总是卑劣地消耗她的爱。 他似乎十拿九稳，只要他回头，她都在。 直到这一刻，谢洵终于承认了，他就是这么一个疯狂又卑鄙的人。 他这样的人，又怎么这么轻易会放开她呢？ 哪怕是爱恨纠缠一辈子，哪怕是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只要他们能在一起…… 什么样的后果他都愿意承受！ 第349章 秦如霜二进皇宫 秦如霜的院子之中。 青枝霜抱着宝宝哄了一会儿，可算把宝宝哄乖了。 见白芨走了进来，秦如霜抬头问道：“人走了吗？” 白芨点点头，“小姐，王爷已经走了。” 秦如霜点点头：“院子的事情，你继续留心，找一处清静地，但可不离皇宫太远。” 秦如霜这要求有些苛刻了，又要离皇宫近，又要清静，这地方确实难找，但白芨还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白芨走后，青枝有些心疼地看向怀中的宝宝。 “小姐早料到今日王爷肯定会来屋内，还把孩子抱到这里……都吓到孩子了。” 秦如霜看着已经乖顺的孩子，伸过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语气温柔，可眼神却意味深长。 “我怕他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她说完低下头去看着宝宝，宝宝也抬起头来看她，伸手想去抓秦如霜的手指，秦如霜却轻轻地将手让开了。 “新找来的奶娘怎么样？孩子愿意喝吗？” 青枝点了点头，说道，“新来的那个奶娘倒是个规矩的，我瞅着人也心善，宝宝对她不是很抵触，先前已经喝过一次奶了。” 说起这事，青枝心里也有些庆幸。 他们刚回到王府那日，就已经备好了一个奶娘。 那个奶娘说是第二胎，从前也在别的贵人府中做过奶娘，总之说的是很好听，可到了府中亲自一看，就知道这人不简单。 看上去是个心眼多的，而且青枝把孩子抱给她喂奶，孩子有些抗拒。 青枝只以为是孩子不习惯，没想后来青枝有事出去一趟，回来时竟听到那奶娘对宝宝自称娘亲，想来又是那种想仗着将孩子奶大以后，求富贵的人。 青枝当下就把人轰了出去，又重新从杜氏的庄子里找了一个老实的庄家妇人。 别看那新来的奶娘是个庄子里的妇人，但是第一胎，奶水足，又浓，而且为人本分，除了喂奶，其他事情都恪守规矩，青枝这才觉得有些满意。 “小姐，今夜还是我带着孩子睡在外间吧。” 秦如霜点点头，“你现在就把他抱出去吧，我这几日有些头疼，想来是路上赶得及了，指不定要得一场风寒，我怕孩子过了病气。” 这是秦如霜的老毛病了。 她身体好，嫌少有头疼发热的时候，但每次风寒之前，总会觉得太阳穴处有些隐隐的疼，浑身也有些乏力，一般这种情况出现要不了一两日风，寒便会如约而至。 以前没觉得怎么，现在有了孩子还是要注意一些的好。 青枝点了点头，“那我这就把孩子抱出去了，小姐你身子不舒服多多休息，我已经让大夫抓了药，吃下去兴许会好些。” 说完，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秦如霜坐在椅子上，用力地揉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 若她没有猜错，明日恐怕祁帝还要叫她进宫，这次风寒真的来得很不是时候啊…… 果然，到晚些的时候，宫里来人传信了，说的还是之前和离的事情。 祁帝发话说不插手，谢洵却有话要说。 他同祁帝说自己之前并未知情，也不愿意答应，加之边关还有许多事情未与秦如霜交代清楚，因此祁帝便命秦如霜第二日再到朝堂之上。 秦如霜接了公公传来的旨意，早早地喝完药就休息下了，想着第二日头疼应该会减轻许多。 没想成她在边关的这段时间的疲劳，仿佛都借着这个口子发现了出来。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醒来便觉得头重脚轻，嗓子里火辣辣的，嘴唇也有些干，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 青枝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姐，您要是不舒服，要不今日就别去了……” 秦如霜笑了，摆摆手，让青枝离她远一点，“你要照顾孩子，离我远些，别带了病气。” “今日的早朝是肯定要去的，这是去上朝，你当是春游呢，想不去就不去。” 青枝是想亲自服侍秦如霜的，可又担心病气过给孩子，犹豫了一会儿，对秦如霜说道，“那小姐你躺着别动，我找个伶俐的丫鬟来伺候你穿衣。” 秦如霜点点头答应了。 之后，秦如霜独自乘着白芨驾驶的马车，准备去皇宫。 谢洵有意在府门外等一等秦如霜，可秦如霜马车却像是没看到他似的，直直地从身旁擦身而过。 影二开口说的，“王爷，要不要叫王妃和你一起？” 谢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用了，走吧，就跟在他们马车后头。” 谢洵和秦如霜一前一后进了皇宫。 祁帝一看到这夫妻两人就觉得有些头疼。 本来这两人的事，只是皇家的家长里短，可又因为秦如霜身份特殊，不得不把这种事情拿到朝堂上来说 但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家丑外扬，于是先压下两人的事情，按平日那样处理了大臣们的奏折，直到朝会进行得差不多了，祁帝才屏退了一干大臣，只留下了几个重臣，还有四皇子谢阳。 “朕先前不是已经说了吗？你俩的事情，你们关起门来自己去解决，朕不插手。” 谢洵抢先开口说道：“父皇，和离之事哪有说得这么简单，您莫不是忘了家中还有个皇孙？” 祁帝一听这话，眉头皱了起来，“皇孙之事，还有什么好说的，皇家子嗣自然是要留在你跟前抚养的。” “儿臣要说的正是此事。” 谢洵直直地望着秦如霜，提到孩子的时候，秦如霜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谢洵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终于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若王妃要与我和离，可以，我答应。但从此之后，王妃不可再见孩子。” 谢洵这话一出，一旁的谢阳努力地绷直嘴角，不让自己的喜色露出来。 天啊，他何曾看到自己那个不苟言笑的二哥将人逼到这种地步？ 若谢洵真的这么做，秦如霜怕是一辈子都会恨他！ 这两人也绝无再联手的可能了！ 接着，谢阳心下不免有些感慨。 谢洵啊谢洵，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撕破脸皮到这种地步！ 看来谢洵是真的很喜欢秦如霜了，想要用孩子逼迫她留在淮王府。 而谢洵丝毫没有注意旁人的动静。 谢洵说完，一动不动地盯着秦如霜，生怕错过她眼中的任何情绪。 他等着看秦如霜的反应。 然而秦如霜却像是毫不意外听到这个要求似的，竟直接点了点头。 “我没意见。” 秦如霜丝毫没有反抗地答应了谢洵的要求，可谢洵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反而急躁起来。 “那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你想好了，若你真的与我合离，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如此，你当初狠心到这种地步？！” 谢洵的语气甚至带了浓浓的绝望，“你就这么恨我？恨到哪怕舍弃这个孩子也要离我远去吗？” 祁帝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这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失态，他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洵儿，说话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夫妻一场，既然如霜答应，那你就不要再……” “儿臣根本不想和离！” 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几乎是他的声音是如此痛苦，让祁帝都觉得惊讶了。 祁帝又将目光看向秦如霜。 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这夫妻二人能和和美美，不要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烦自己。 “如霜，要不你……就原谅洵儿吧，先前确实是洵儿做得不对，可将军府那个庶女才是主要的原因，既然人已经死了，你何必如此执着？” 秦如霜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只是这次她没有回答祁帝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谢洵。 “我当然舍不得孩子，可王爷别忘了，我在边关之时，确实有许多事情……” “就是因为我心疼孩子，所以我不希望孩子将来有一个身负重罪的母亲，边关之事还未彻查清楚，我虽知道清者自清，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秦如霜提起边关的事情，祁帝沉默了。 边关和兵权是他的底线。 他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拿边关的事情敲敲这夫妻二人的警钟，因此他并没有接话，边关的事情，他是打定主意要查的。 谢洵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祁帝在一旁看着这夫妻二人打哑谜。有些头疼，抚了抚额头才接着说道，“那你们二人究竟打算如何？” 谢洵向祁帝行了一礼，“父皇，儿臣后宅之事劳烦父皇操心了，不过父皇之前也说了，这是得看我的意思。合离之事儿臣不同意，劳烦父皇再等等，儿臣回府之后再与怀王妃商议。” 祁帝摆手：“行行行！朕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朕就不参与了，朕还是那句话，最后如何抉择全看你们自己！朕乏了。散了吧。” 两人声势浩大的进宫，最后却仍旧没个明确的处理方法，在出宫时，秦如霜一个人走在前面，谢洵沉默地跟在身后。 “若你担心的是边关之事……交于我来处理。若边关之事我让你全身而退，你就不会再提和离的事情了吧？” 秦如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你我二人和离之事，和边关的事情是两码事……算了，等王爷想好了再说吧。” 说完就径直地向前走了。 谢洵直直望着秦如霜的背影出神。 只是边关之事吗？她的要求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第350章 一盘棋 怀王府。 青枝从未觉得，两个时辰的时间有那么难熬，直到看到秦如霜回来了，她才急忙迎了上去。 “小姐！怎么样？” 秦如霜点了点头，“与我料想的差不多，回屋里去说。” 回到屋中之后，秦如霜脱力的坐了下来。 她今日是真的身体不适，头疼的要命，身子也乏，可他不想在谢洵面前表现出失态，于是一直强忍着不适。 这会儿没有外人，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一股浓浓的疲惫之感涌上心头，连带着她眉头也皱了起来。 青枝轻轻走上前，替她按摩了一下头上的穴位，“小姐别皱眉了，皱着眉就不好看了。” 秦如霜叹了口气，“这事情拖得太久了。只希望谢洵那边早日解决边关的事情，我好让钱二通……” 她话没有说完，但青枝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于是点点头，“劳小姐费心了。” 秦如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胡说什么呢？你们愿意留在京都帮我，是我该谢谢你们。” “对了，孩子呢？” “孩子在奶娘那里，那奶娘老实，我又吩咐了两个机灵的小丫头看着，没事。”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边关之事查起来，若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结果的，这几日盯紧了府中，不要再出其他事情了。” 青枝撇了撇嘴说道，“最能惹事的那两个已经死了，只剩一个不争不抢的钟美人和一个对您忠心的顾美人，放心吧小姐，出不了乱子。” 青枝口中说的最能惹事的那两个，自然是指已经死了的秦方好和苏美人。 而秦如霜听到青枝提起了顾美人，想到顾美人那日来门口迎她，于是对青枝吩咐道：“今天晚上我没什么事情，你准备晚膳，叫顾美人来我院中一起用吧。” 她话音一顿，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待会儿你准备马车，我先回一趟将军府，有些事情要同母亲说，顾美人就改日再去看她吧。” 青枝本想劝秦如霜不要那么劳累，可想想现在情况特殊，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准备。” 下午，秦如霜坐上了去将军府的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将军府门前。 秦夫人带着身边的丫鬟焦急地在府门口等待。 见秦如霜来了，连忙迎了上来：“霜儿你终于回来了！快让娘亲看看！在边关有没有受伤？累了吧？快回府歇歇！” 看到秦夫人，秦如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我没事，让母亲操心了。” 秦如霜来到将军府，丝毫没有去看秦将军的意思，秦将军也十分知趣，并没有派人来打扰这母女俩叙旧。 到了秦夫人院中，秦夫人将周围乱七八糟的人都支开了，只留下青枝和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丫鬟。 “霜儿，你告诉娘亲，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当真要与王爷和离吗？” 秦如霜思索半晌，对秦夫人说道：“母亲，我回京之后的确有一些打算。先前是想过直接离开怀王府的，可是只要这个孩子还在，我便不可能与谢洵彻底断了联系，我也舍不得孩子。” “那这几日外头都传的你与怀王和离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你只需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孩子的将来。” “对了，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拜托母亲。小弟现在在皇城军中还好吗？” 秦夫人不知道秦如霜为什么突然提起小儿子，但还是点点头说道，“他还是同从前那样，现在也渐渐习惯了皇城军中的生活。” “那劳烦母亲给弟弟带个话，让他准备准备，他的位置该挪一挪了。” 秦夫人惊疑不定的问道，“他的位置该挪一挪……你是想？” 秦如霜淡淡说道：“母亲，将军府已经沉寂了太久了，久到让旁人都已经忘了，除了不问政事的秦将军，将军府中还有我与小弟这一双儿女呢……” 秦如霜神色淡淡，眼中却尽是胜券在握。 她在下一盘棋。 这一盘棋，她得赢，也必须赢。 第351章 青枝的婚事 秦如霜又宽慰了秦夫人一番。 直到天色将黑，她才和青枝一起回了怀王府。 回到怀王府之后，青枝命人端来早已熬好的中药，劝着秦如霜喝了下去，又给她拿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将秦如霜裹得跟个蚕蛹似的。 “我本以为回到京都小姐能松快一些，没想到还是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今日小姐该没有借口要处理其他事情了吧？若没有那就好好的在被子里休息！” 秦如霜好笑地看了青枝一眼，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她这几日因为谋划事情睡得都有些晚，喝过中药之后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子太暖和，还是这药里有助眠的成分，不一会儿他她迷迷糊糊的有些想睡了。 朦胧间听到外头青枝在与人说话，听声音像是谢洵，她想睁开眼睛爬起去看，却抵挡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稳，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青枝进来服侍她，秦如霜问道：“昨天夜里谢洵是不是来过？” 青枝撇了撇嘴，说道，“王爷借口想来看孩子，我看他就是想来劝小姐，我把他打发走了。” “你这小丫头好大的胆子，怀王你也敢打发。”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把他带到外间去看孩子了，他不是说想看孩子吗？就给他看呗。” 秦如霜有些诧异，青枝一直因为心里埋怨谢洵之前的所作所为，不愿意让孩子同他亲近，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她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青枝有些得意，“王爷不是说想看看孩子吗？我就抱着让他远远地看了一眼，没让他上手抱。” 秦如霜失笑：“真就只给他看了一眼？你倒是主意越来越大了，颇有几分管家娘子的样子了，留在这王府中是大材小用了，我看啊，还是早早把你嫁出去，让你去管你和钱二通的那个小家吧。” 秦如霜之前虽然许诺从边关回来之后要主持两人成亲，但因为边关的事拖得太久，加之钱二通又失去了双腿，这事情回到京都以后一直没人敢提。 秦如霜也是第一次提起了两人的婚事。 青枝有些脸热，她虽然性格开朗，到底是个还未出家的女孩子，脸红了，“我才不要呢！就算成了亲，我也要留在小姐身边伺候。” 秦如霜还想再逗她两句，下面却有人来禀报，说是顾美人来了。 秦如霜连忙起身，让青枝服侍她洗漱一番，才让顾美人进来。 “让你等着急了，我原本想去看你，没想到你到先来看我了。” 顾美人摆摆手，丝毫不介意地说道：“都一样，能见到王妃我心里就高兴。” 秦如霜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段时间的确让你们担心了，青枝去准备早膳，我和顾美人一起用些。” 顾美人却转头对青枝说道，“准备王妃的份就行了，我早就吃过了。” 秦如霜笑了，的确，她今日起晚了，算算时间，府中的人应该早就用过早膳了。 秦如霜用早膳的时候，顾美人就在一旁同她聊些府中的琐事，两人也没遵守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倒是越发像两姐妹了。 “王妃回来了，我还觉得这日子有几分盼头，前些日子就我一个人在府中，你是不知道，可把我闷死了！” 秦如霜心念一转，对顾美人说道，“你要是闲着无聊，我还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去做。” 顾美人有些好奇，“什么事情？你先说说，我可没你那本事，会的东西不多。” “不是什么大事，出发边关之前，我许诺了青枝和钱二通的婚事，现在我又琐事缠身，腾不出手来替他准备。” “你知道的，青枝是我最看重的人，她的婚事当然不能马虎，放给别人办我不放心，想请你帮着筹备一二。” 顾美人有些犹豫，“可这事情我也没准备过，有什么要求你先同我说说。” “没什么要求，你就玩大了办，往热闹了办，让青枝能热热闹闹出嫁就行了。他们两人都是我最看重的人，没有小办的道理。得给京都的这些人看看，我虽与谢洵闹得不愉快，但也没到穷途末路。” “你只管筹备，婚事宾客的礼单，我稍后给你，务必要办得体面，办得热闹。” 顾美人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王妃，这是要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您从边关凯旋归来了啊……” 秦如霜笑着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说完又看向早已经害羞的不知道手往哪儿放的青枝，调笑道：“希望咱们青枝姑娘不要嫌我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才好，我可是把你的婚事当作宴请老朋友的酒宴来办了。” “小姐你又在胡说！我知道小姐是要给我长脸，我全都听小姐的。” 秦如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明白就好，你要知道，你和钱二通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尤其是钱二通……他以后断不会只有现在这点出息，你以后是有大福分的，多结交一些体面的人，对你们两个日后都有好处。” 青枝点点头，还是那句话，“我全听小姐的。” 秦如霜与顾美人已经太久没见，两人聊起天来都有说不完的话。 秦如霜爱极了她不拘小节，又洒脱无比的性格，只觉得同她说话不用拐弯抹角，让人很是畅快。 直到青枝提醒，两人才发现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顾美人笑着说道：“去饭厅吧，换个地方聊。” 秦如霜点点头，笑容却淡了几分。 若是去饭厅用膳，怕是一会儿要见到谢洵。 然而出乎意料的，谢洵并没有到饭厅用膳。 直到秦如霜和顾美人二人已经用过午膳，走到院子的长廊之中，才看到匆匆准备出门的谢洵。 “白芨呢？”秦如霜对青枝问道：“白芨在不在府里？” 青枝点点头，“我这就将他叫来。” 顾美人看这主仆几人有事要商量，非常识趣地告辞要离开，秦如霜叫住了她：“你不必回避，我是相信你的。” 顾美人却摇摇头，“我也相信王妃。我相信王妃所做的一切都有你自己的理由和考量，只是我拘在后宅，没有什么能帮得到忙的地方，先前甚至还蠢到上了那个苏美人的当……险些害了王妃你……” 对于之前她被苏美人设计，让秦方好抓住了把柄，诬陷秦如霜害她流产的事情，顾美人心中一直十分抱歉，她几次想提这事向秦如霜道歉，都没找到机会。 秦如霜拉住她的手，轻轻说道：“那事情与你有何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现在做的事情你不知道也好，你回院中去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秦如霜有自己的考量。 顾美人与她所做的这些事情毫无关系，知道的多了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让顾美人置身事外，是她对顾美人最大的保护。 顾美人走后，白芨来了。 “王爷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回小姐，朝廷调查边关军权之事的人已经起程前往边关了，王爷也派了几个人跟在后头去了，领头的人是邹远将军。” 秦如霜挑眉，“那现在皇城军是王爷亲自统领？” 白芨点了点头，“是的，王爷已经将皇城军的统辖职责接到了手中，今日应该是要去皇城军中。” “准备马车，我去皇城军营地看看小弟。” 白芨没有多问下去准备了。 片刻之后。 秦如霜和白芨一起去到了王府门口，却看到谢洵还未离开，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见秦如霜出来，谢洵快步走了过来。 “你有事情要出府？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下边的人就行了，你刚从边关回来，好好休息才是。” 秦如霜这次倒是没有同他冷言冷语，但态度也谈不上热络。 “我昨日去看了母亲，今日打算去皇城军中看看小弟。” “那和我一起去吧。”谢洵语气中有一些欣喜。 虽然从怀王府到皇城军营地的路途并不遥远，但想到了能与秦如霜相处片刻，他也觉得开心。 他说完，一脸期待的等着秦如霜的回答。 第352章 爱屋及乌 秦如霜并没有拒绝谢洵的提议。 “白芨你回去吧，好好收拾我最后选定的那一处府邸，我同王爷一同乘马车去皇城军营的，你不用跟着了。” 谢洵的心情大起大落。 他欣喜于秦如霜愿意与他同乘马车，接着又立刻被秦如霜口中提到的“府邸”二字，深深地刺动了心底的那根弦。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秦如霜选了一边居中的位置坐定，意思很明显，希望谢洵不要与他坐在一块儿。 谢洵只能在对面坐下，马车宽敞，谢洵只觉得秦如霜离他很远很远。 两人沉默对坐，过了一会儿，谢洵才开口问道：“府邸已经选好了吗？” 秦如霜点了点头，聊天的兴致并不高，“选了一处，还在看。” “你不必这么着急……” “怎么能不急呢？搬家不是小事，要准备很多东西，选好的宅子还要打整，要定做新的家具，还要采买府里的下人，事情多得很。” 谢洵有些着急了：“你还在担心边关的事情吗？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已经派邹远带着人去边关处理了，你放心，查不出什么来的，我定会让你全身而退的！” “我……之前你在边关的时候，说我护不住你，我想让你知道，我能护住你！我能护住你和孩子！哪怕是拼尽我这一条命，我也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再受半点伤害！” 秦如霜看着情绪激动的谢洵，略微皱了皱眉，说道，“王爷，我再同你说一遍，你我和离之事和边关之事没有半点关系。” 谢洵有些急切，伸手想去拉秦如霜的手，秦如霜微微侧身让了过去。 谢洵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之中，然后又不知所措地收了回来，样子有些可怜。 “你是不是不信我能处理好边关的事？你等着消息吧，最多十五日，不不不，最多十日，我定将边关的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你只需接受父皇的嘉奖，不必担心再有言官会让父皇责罚你……” “王爷。”秦如霜抬起头看着谢洵。 谢洵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军营到了，下车吧。” 到了军营，谢洵先让人去给秦如风传话，告诉他秦如霜来了。 秦如风得了消息，几乎是飞奔着出来，“姐，你终于回来了！” 他神色激动，话语中全是思念。 秦如霜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接着才对他说道：“我很好，已经安全回来了。倒是你，见了主将怎么不行礼？” 秦如风心中万般不情愿，他恨惨了谢洵，只想把谢洵当作空气，得了秦如霜的吩咐，才不情不愿地同谢洵行了礼。 秦如霜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在军营之中，当兵就要有当兵的样子。上下级规矩不可逾越，否则就算你在军营混一辈子，依旧是个小兵。” 听到这个，秦如风羞愧得低下了头。 他甚至不顾谢洵在场，十分直白地对秦如霜说道：“我知道了。姐，从你离开京都之后，我一直在自责，都怪我没出息，读书时没能挣得一分功名，在军营之中也没能混出什么名堂，才会护不住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秦如霜欣慰地笑了，抬起手想摸摸他的头，又想到小弟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手指落在离头发一寸的地方，终究是换了位置，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前程是自己的。若你将来能有出息，姐姐为你感到骄傲，若你将来只是个普通人，姐姐也希望你能过平凡安乐的一生。” 谢洵在一旁看着这姐弟情深的画面，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能沉默地看着姐弟俩叙旧良久，直到军中有人来叫秦如风，秦如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姐你再等等！等我休沐之日，我来王府中看你！” 秦如霜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到时候姐姐准备些你爱吃的东西。” 秦如风走后，秦如霜难得地主动与谢洵开口搭话。 “小弟在军中表现如何？我倒是不图他上进，别犯军规就行。” 谢洵张了张口，想与她说几件秦如风的事情，却突然发现，他从前根本没有关注过秦如霜身边的人。 甚至连这个秦如霜的亲弟弟，明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却没怎么关注过。 最后还是身旁的亲兵见状，连忙开口解释道，“回王妃，秦如风在军中表现不错，开头有些不适应，后来倒是能跟上大伙的操练了，这会儿已经升到百夫长了。” “百夫长啊……”秦如霜意味深长地说道：“不错了，本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大出息，能在军营里安安分分的就行。” 谢洵听到这话，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爱屋及乌，他从前不懂这个词。 不懂为什么有人徇私舞弊，有人滥用职权，有人一门心思只想给亲戚寻出路，在其位却大开私门……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爱屋及乌。 若是秦如霜的弟弟，给他一个捷径又如何？ 只要她能开心，哪怕是一丝笑意，也值得。 这个弟弟，无功无过，但…… 功绩什么的，若是想有，也很容易。 第353章 她的最终目的 之后的几天，秦如霜一直很忙。 她梳理了青枝大婚宴请的礼客单子，确实是如同她与顾美人说的那样，要大办了。 而剩下的时间秦如霜全都留给了白芨为他找的那一处院子。 她亲自去看了院子的位置，又找了京都有名的工匠，准备好好整理翻新一番。 秦如霜去院子的第一天，谢洵什么也没说，一如往常那样早早离开了府邸。 秦如霜忙了一日，有些乏了，青枝替她点了一柱安神香。 青烟袅袅，难得的平静。 只是没一会儿，秦如霜得了一个跟弟弟秦如风有关的消息。 消息是白芨告诉秦如霜的。 “小姐，少爷来了消息，王爷命他跟着王爷做亲兵。” 听到这个消息，秦如霜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从百夫长变成谢洵的亲兵吗…… 若是其他人，或许不了解谢洵的用意，可秦如霜太清楚谢洵的一举一动了—— 当初聂磊，邹远，甚至是游绍等人，都是谢洵一手提拔上来的。 谢洵若有意要提拔谁，便会将人留在身边做亲兵，观察一段时间。 亲兵需要做的事情又多又杂，既是为了磨练心性，也是为了近距离观察此人的品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人在自己身边，能慢慢接触核心的军务。 所以谢洵此举，多半是要提拔秦如风了。 想起这个，连秦如霜都不免要佩服谢洵。 在情爱之事上，秦如霜对谢洵不做评论，但在带兵打仗，知人善用方面，谢洵确实是一把好手。 他身边的那几个副将无一不是被谢洵选中，从小兵开始，一步步走到副将位置的，那几员副将，虽然性格各异，但却能融洽相处，而且都对谢洵无一例外的忠心。 一个人强大不算什么，恐怖的是他手下的人都同意都同他一般强大，而且对他唯命是从，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这一点，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出来。 那是秦如霜刚刚接手戍边军的时候，虽说她一鸣惊人，带着戍边军打了一场漂亮仗，但也有谢洵先前对士兵的命令。 只能说谢洵对于戍边军的把控，已经到了一种让秦如霜都佩服的地步。 试问有谁能一声令下，便让所有士兵全心全意的跟随新的将领？ 哪怕这个将领是一个惹人非议的女人，但戍边军的士兵们行令禁止，一丝不苟，真正将军法军令刻在了骨子里。 兵法娴熟，沉着冷静。 知人善用，又具有天生的领导能力。 这便是谢洵能被称为大祁战神的原因。 这也有是当初她欣赏谢洵的原因。 秦如霜天生要强，所以也幕强。 正是欣赏谢洵的强大，所以当初才情根深重，无法自拔。 抛开之后的一切不谈，在这一方面，连秦如霜也不得不佩服谢洵。 十天的时间很快便在秦如霜的忙忙碌碌之中过去了。 监察的官员已经带着对边关之事的调查结果回到了京都，而不出意外，并没有查出什么。 谢洵邀功似得找到了秦如霜。 “边关之事已经查清了。明日你与我一同进宫，接受父皇的嘉奖，和离之事，日后不要再提了。” 秦如霜却只是淡淡的说道，“明日去到朝堂之上再说吧。” 第二日，秦如霜便要与谢洵一同进宫。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祁帝的脸色算不上好。 同样阴沉着一块脸的还有四皇子谢阳。 祁帝和谢阳，怎么也没想到，派大臣去了一趟边关，结果竟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不知道谢洵做了什么，边关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名叫王坚的将军，都一口咬定，秦如霜最后一次带兵攻打大燕的时候，兵权还未交接，虎符仍在秦如霜手上，因此秦如霜是有权力调动戍边军的。 至于之前的几次，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谁也找不出错处。 祁帝憋了一肚子气，本来是想敲打敲打这夫妻二人，结果却什么也没查出来，心情自然不好。 同时他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警惕。 说是警惕也是焦虑。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被称作大祁战神的儿子，真的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强大到连他也有些对其束手无策的地步。 谢洵何尝不知道祁帝对自己的忌惮，如果不是为了保护秦如霜，他宁可祁帝能在这事情上抓出点错处，最好再责罚他一二，好消除祁帝心中的顾虑。 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若是祁帝这个皇帝对他产生了警惕之心，那么他以后虽然在外人看来风光，可日后却要日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不过…… 如果是为了秦如霜的话，一切都值得。 “边关之事，朕已经令人查清了，你二人次次确实做得不错，不仅抵抗了大燕的攻打，甚至将我大旗的国土也扩大了。该赏！” 祁帝嘴中虽然说的是嘉奖，可朝堂之上的氛围却不见轻松。 别说是谢洵了，连在场的大臣们也知道祁帝这是对谢洵生出忌惮之心了。 这京都的天……怕是要变了。 谢洵和秦如霜二人谢过了祁帝的嘉奖，不出意外的谢洵又提出了两人合离之事。 “父皇，儿臣与王妃和离之事已经谈妥，先前是儿臣不好，如今已经劝回王妃，此事劳烦父皇费心了。” 说完这句话，谢洵只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下来，只要先把秦如霜劝住，日后他有很长的时间来弥补之前对秦如霜的伤害。 一旁的谢阳听到这话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从谢洵回到京都之后，他一直想达成两个目的。 一是借由边关的事情让谢洵受罚，二是想将秦如霜这个强大的助力从谢洵身边驱逐开。 没想到他千算万算这两件事情，竟然一切都没达成！ 他将目光看向立于朝堂之上的秦如霜，想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想看看秦如霜会怎么说。 注意到谢阳的目光，秦如霜看了他一眼，接着将目光转向了祁帝。 “父皇，儿臣还是要求和离。” 谢洵脸上的欣喜就这么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秦如霜，“你不是答应我……” “我答应王爷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答应过王爷。” 谢洵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我们之前明明说好的，你为何出尔反尔？！” 他所指的是他替秦如霜解决边关的事情，秦如霜便不再与他和离。 可是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当着祁帝的面说出来，只能恼怒的看向秦如霜。 秦如霜却还是那句话，“我从未与王爷达成什么协议，也从未要求王爷对我做什么。” “父皇对边关之事的肯定，儿臣十分感激，但此事与我和离之事没有半点关系。”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祁帝心头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放肆！大殿之上，是你们二人讨论家长里短的吗？” “还有你！秦如霜！不要仗着自己有一二分功绩，又因之前耍的小心思让朕承诺你事情，就这样抓着不放！和离之事朕不同意换一件！” 秦如霜沉默了，祁帝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 紧接着他终于说出了，她最终的目的。 “好，若父皇不允许，那儿臣日后便不再提和离之事。父皇之前对儿臣的许诺……就换一件吧。” “父皇还记得那个为了给儿臣和王爷报信，失去了双腿的钱二通吗？” “儿臣想求父皇，让他入朝为官。” 第354章 是你在逼我! 秦如霜此话一出，犹如一滴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整个朝堂之上都沸腾起来。 第一个提出反对的，当然是那些言官们。 “怀王妃这是疯了不成！仕农工商！我大祁律法排得清清楚楚！一朝为商，三代之内皆不可参加科举，让一个商人入朝为官，怎么可能？！” “与理不合，与法不合！荒唐！荒唐！陛下，切不可答应啊！” “若真的答应了一个商人入朝为官，那我大祁的律法岂不是全都乱了套了？！” …… 反对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在大殿响起，连谢洵都被她的要求震惊了。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将目光转向秦如霜，“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如霜却丝毫不受周遭声音的影响，思路清晰地对祁帝说道：“父皇，儿臣所求不多。儿臣护短，钱二通失去了双腿以后已经是个废人，他是为了我，为了边关，为了大祁才失去双腿，险些失去性命，我为他谋一个好的出路，有何不可？” 祁帝气的差点就要站起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让商人入朝为官，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你也好意思同朕说！” “父皇这话说的……那儿臣便要问一问了，让杜氏一介商贾为国家战争提供粮草助力，是我泱泱大国该做的事吗？” “放肆！秦如霜！朕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想想，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秦如霜丝毫没有被暴怒的祁帝吓到，而是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如果父皇不能答应这件事，那还是让儿臣同怀王和离吧。” 绕来绕去，事情又绕到了两人的婚事之上。 大臣们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究，祁帝一下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待会儿和朕去贵妃的后宫！这些事情，不要在朝堂上说！” 秦如霜垂下了眼眸，答应了。 这事情本就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她也没想过一次就能让祁帝答应，先埋下这个种子，之后的事情她自有打算。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皇家自己的家事了，众大臣虽然好奇，可谁也不敢多问，麻利的离开了。 祁帝气呼呼的先走了，只剩谢洵和秦如霜二人一同往贵妃的宫中走去。 秦如霜走在前头，谢洵三步并作两步，飞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你给我站住！” 秦如霜皱了皱眉，甩开谢洵的牵制，“王爷放尊重点。” 谢洵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你在耍我？！你明明答应我解决了边关的事情，你就不再提和离之事！” 见左右没有人，秦如霜便于谢洵直接明说了。 “边关的事情我从未要求王爷做什么。和离的事情我也早已打定主意，一切都是王爷自己的猜测，我从未承诺过什么，现在王也怎么能说我在耍你？” “好好好！”谢洵连说三个好字，几乎被秦如霜气笑了。 “此事我绝不答应，你要拖那就拖着吧！就算是一会儿到了母妃宫中，我也不可能答应！” 秦如霜闻言却是停住了脚步。 “王爷，我是真的想替钱二通博一个前程，和离之事，若你真的无法接受，不妨想想如何帮我说服父皇。若这事情父皇真的松口了，我绝不会再提和离之事。” 谢洵如同困兽一般，表情痛苦，“旁人都说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你在拿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逼我！” 闻言，秦如霜也怒了，“到底是谁在逼迫谁？！我只想要过自己的生活，是你不让我离开！” “既然求不了我自己的自由，我替最重要的人求一件别的事情，有错吗？” “借口！钱二通只是借口吧？！你只是用这种根本无法达成的事情来逼迫我吧？如霜！我知道我错了，你要给我机会！” “那谁给过去的我一丝机会？！” 过去的她…… 此话一出，两人都知道今日的谈话进行不下去了。 两人各走各的，一同去到了贵妃宫中，祁帝却没来。 看来是要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扔给贵妃了。 贵妃有意劝解两人，她想当然的认为，让一个商人入朝为官不过是秦如霜的借口，提出一个根本无法达成的要求，从而达到与谢洵和离的目的。 只是此时，两人都在气头上。谁也不愿意妥协，贵妃劝了一番，谁也没劝服。 不欢而散。 回怀王府的路上，依旧是一路的沉默。 回到王府之后秦如霜看也没看谢洵一眼，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要沉住气，她在等一个结果，他在等谢洵妥协。 事情也如同她要想的那样，谢洵妥协了。 谢洵单独去找了祁帝。 “父皇，儿臣真的不愿与如霜和离，钱二通那件事情……求父皇答应了秦如霜吧。” 祁帝摆了摆手，“不可能。这种让律法乱套的事情朕怎么可能答应。” “父皇，我早已过了去封地的年纪，儿臣想带着如霜一同去个偏远的封地，好好过日子。” 祁帝愣住了。 他其实心里早就隐约有想指一处偏僻的封地，让谢洵远离朝堂势力中心的想法，只是这件事情他一直犹豫着没有提出来。 一来谢洵手握兵权，他怕把人逼急了，会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后果。 二来若真的给谢洵指了一处偏远的封地，让他远离京东，那等于是…… 彻底断了谢洵夺嫡的可能。 祁帝沉默了。 良久，祁帝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朕也想看你们夫妻二人和和美美，这件事情……让朕再想想吧。” 谢洵知道，祁帝这是妥协了。 “那儿臣先行回府，等父皇最后的决断。” 回怀王府的路上，谢洵脑中闪过许多事情。 若说他完全没有夺嫡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他生下来便是皇子，争夺皇位的心思几乎是刻在骨血里的，而且夺嫡之争，本就是生死之争。 若其他皇子上位了，他几乎没有活路。 可为了秦如霜……他妥协了。 他从未觉得回府的路如此漫长，回到怀王府之后，他并没有去找秦如霜，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想一想，做出今日这个决断，他需要付出的代价…… 走到王府的长廊之上，谢洵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影二。 “王爷，你让属下所查之事已经有了眉目了，当日给您传了假消息，说陛下同意你们和离的人，是四皇子那边的。” 谢洵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当日他得知自己被耍了，立刻就找人去查了，想来是谢阳想借那件事情，让父皇更不喜他。 影二说完又犹犹豫豫的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有话就直说。” “那日下朝，四皇子是先遇到了王妃与沈大人……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被四皇子听去了，四皇子回府之后，就立刻派人传了假消息出来。” 谢洵猛的抬头，“你说什么？！这件事情如霜也有参与？” 第355章 满心欢喜想与她分享 影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谢洵的神色。 见谢洵脸色不好，影二连忙安慰道：“王爷，先别妄下定论。这事情，属下也只是查到了一点毛皮，兴许只是四皇子下朝的时候碰巧从王妃身旁经过呢？兴许就如同王爷您猜测的那样，只是四皇子想给您使个绊子呢？” 听到影二这么说，谢洵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他听到这件事情，第一反应是觉得荒唐，因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秦如霜就有和四皇子谢阳联手的嫌疑。 可想想这事情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在边关的时候，把钱二通拉出去顶罪的那事，就是出自谢阳的手笔。 就说秦如霜这人，最是护短，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可能还和谢阳合作！ 谢洵放下了心来，不可能的，秦如霜不可能和谢阳有勾结。 可事情真的就那么巧吗？ 谢洵虽然极力劝自己不要对秦如霜再有任何猜忌，可这件事情却如同一粒种子一样，埋在了他的心底。 谢洵收回思绪，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结。 他几乎已经肯定，他提出了要从京都离开去一处偏远的封地，祁帝肯定能答应他的要求，让钱二通入朝为官。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秦如霜了。 谢洵急匆匆地往秦如霜的院子赶去，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秦如霜没在，连青枝都没在。 守在院子里的，只有秦如霜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王妃去哪里了？”谢洵问道。 那小丫鬟应该是秦如霜回到京都之后才调到身边当值的，看到谢洵问话，有些害怕还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回王爷，王妃和白芨一块去看新买的院子了。” 谢洵皱了皱眉，他已经去求了父皇，那处院子应当用不到了才是。 “罢了，王妃将孩子也带出去了吗？” 小丫鬟摇了摇头：“没有，王妃说这几日降温了，没有带孩子出去，孩子应当在奶娘那里。” 谢洵听完，准备去看看孩子。 对于这个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自己身边的孩子，谢洵除了心疼还有内疚。 加之见到孩子之后，先是边关的战事，回到京都又是朝堂之上的刁难，他还真的没有好好找机会和孩子相处。 现在边关之事已经平息，秦如霜也不会离开怀王府了，他应该多花些时间在秦如霜和孩子身上才是。 这么想着，他转身离开了秦如霜的院子。 去到花园的时候，正巧看到奶娘抱着孩子在晒太阳。 那奶娘看到谢洵来了，连忙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就想向谢洵行礼。 谢洵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这几日降温了，当心别让孩子着凉。” 那奶娘连忙点了点头，“王爷，奴婢知道的。王妃已经吩咐过了，奴婢是看着这会儿没什么风，而且王妃说小孩子多晒晒太阳以后长得高，奴婢这才带他出来晒一会儿。” 谢洵左右看了看，青枝似乎没在身边，他略微有些不高兴问道：“青枝和王妃一起出府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带着孩子？” 奶娘连忙解释道，“没有！王妃若是出，必定会留下青枝姑娘看着孩子的。是前些日子大夫说孩子到了六个多月，差不多可吃一些糊糊了，算算孩子快六个月了，青枝姑娘这几日在厨房跟着厨子，准备学几样小孩能吃的糊糊。” 谢洵闻言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是秦如霜的心肝宝贝，她不可能这么大意的。 见谢洵没有再说话，奶娘觉得气氛略微有些尴尬，于是便找着话题开了口。 那奶娘来王府的时间不久，也不知道秦如霜与谢洵之间的爱恨情仇，她下意识地将孩子往前凑了凑。 “王爷要不要抱抱孩子？” 做出这个动作之后，她又有些后悔。 寻常人家，没几个男人会主动去抱小孩，更何况王爷千金之躯，她是不是唐突了？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手中的孩子被谢洵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 他将孩子抱在手中，宛若抱着这世间的珍宝，眉眼间尽是温柔。 他将孩子放在左手的臂弯里，抬起右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 小孩子的皮肤嫩极了，而且宝宝生得水灵又白净，摸上去仿佛上好的羊脂玉。 奶娘见谢洵愿意与孩子亲近，连忙说道：“这孩子真是好福气！与王爷您好像啊！日后一定是个英俊潇洒的小公子！” 这说的是吉祥话，当爹的可不都希望听到孩子长得像自己这种话吗？ 然而谢洵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又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 此时孩子正在熟睡，眼睛闭着，睫毛又黑又长，他再三打量，才慢慢说道，“他长得更像如霜。” “是是是，”奶娘连忙应承：“眉眼长得像王爷，英俊！鼻子和嘴巴长得像王妃，好看！这孩子可是奴婢看过最漂亮的孩子了！” 这话极大的取悦了谢洵，谢洵脸上的神色温柔了几分。 这是他和如霜的孩子，是结合了他与如霜眉眼的孩子。 一想到这个，他便升起一股无尽的喜悦。 他抱着孩子在花园中慢慢的走了一会儿，第一次享受到了父子二人单独的时光。 没一会儿，院子里有些起风了，谢洵将孩子的小被子紧了紧，将孩子递给奶娘。 “起风了，抱着孩子回去吧。” 奶娘点了点头，转身往右边走去。 身后的谢洵皱起了眉头，叫住了她：“王妃的院子在那边，你从这边走是要去干什么？” 奶娘被他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解释道，“可是王妃从边关回来之后就染了风寒，这几日都在喝药，王妃吩咐了，不要把孩子抱在她跟前。” “前几日，是我和青枝姑娘带着孩子睡到外间，这几日王妃腾出手来，重新布置了一间厢房，让青枝姑娘和我带着孩子住在里头。” 听到奶娘这么说谢洵，脑海中闪过一丝疑虑。 “白日里……这孩子也不送到王妃院子附中吗？” 奶娘摇了摇头，“白日里也是我和青枝姑娘带的多。” 说完，奶娘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道，“哦，奴婢想起来了，前几日……有一日下午青枝姑娘把孩子抱走了，抱到了王妃的院子里，不过只待了半个时辰不到又给送回来了，想来是王妃想孩子想的紧了！” “是哪日？”谢洵追问道。 那奶娘说了个日子。 谢洵心中疑虑更甚。 那不是…… 那不是他去秦如霜院中，刚好看到孩子的那天吗？ 也是那天，他看到孩子的一瞬间，走投无路想用孩子拴住秦如风，求她别走。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第356章 等来的全是算计! 谢洵将心中的重重思虑压了下去。 既然现在孩子单独住在一个厢房，那吃的用的都得小心仔细。 于是谢洵准备找管家来，从库房拿出一些好点的用品，放在孩子的厢房内。 说来也是巧了，平日里他回到府中，管家必然是头一个出来迎的，今日竟然没看到人，问了一圈才知道管家去了库房。 正好赶巧了，于是谢洵也往库房去了。 库房门口，管家正张罗着下人在搬东西。 “哎哎！你们几个小心一点！这东西贵重得很，是王妃压箱底拿出来给青枝姑娘做嫁妆的，别磕了碰了！” “还有你，我瞧瞧你手里那尊玉佛？这是王府内原本的东西，放回去！王妃说了，只从她嫁妆里带来的东西中拿，不要动王府的！” “嘿！你看着我干什么？这是王妃吩咐的！办你的事儿就成了！” 那被训斥了一顿的下人，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这王府里的东西，不都是王妃和王爷共同拥有的吗？王爷怎么这么小气？ 这样想着，他也就低声嘀咕了出来。 “王妃人那么好，王爷肯定也愿意替青枝姑娘添一两分嫁妆的……” “你说得对，本王是该替青枝姑娘也添几份嫁妆。管家，把库房的单子拿给本王，本王看着添一些进去。” 管家抬头，看到谢洵来了，连忙迎了过来，“王爷您回来了。” 当着外人的面，管家不好和谢洵解释，于是等到这一批东西搬得差不多了，让下人们都散了出去，只留他和谢洵两人。 “王爷，嫁妆这事是王妃亲自吩咐的，不是老奴多嘴，现在您和王妃……要不还是顺着王妃的意思来吧……？” 管家是因为在谢洵时身边时间待得久了，这些话旁人不敢说，可他一心为了王府的和睦，还是和谢洵说了， 谢洵想了想，也是不到也是这个道理。 现在这个档口，没必要忤逆秦如霜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允了。 末了，他心里有些感慨，“青枝和钱二通……这就要成亲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管家也不搭话，“可不是嘛！出发边关之前，就听说王妃有意撮合这两人，王妃一回到京都，立刻就吩咐人着手办了！” “这不，忙完了这一阵，我还得替王妃将宾客的名单都拟出来。” 管家一拍脑袋，“哦对了，王爷！王妃说了，您也可以拟一份宾客的单子，王妃会一同加进去的。” 谢洵点了点头，对管家说道，“好，本王之后将单子给你，务必办得热热闹闹的。” 管家欣喜地说道，“是该热闹是该热闹！咱们王府里已经太久没有热闹的事情了！我看着王妃的意思也是大办，您看礼单，请的人可不少呢！” 管家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秦如霜交给他的宾客单子，递给了谢洵。 谢洵本来没打算仔细看的，只要秦如霜高兴办，多大的排场他都愿意支持，请多少人来他都愿意，只要秦如霜能开心。 拿过单子之后，他也只略微扫了一眼。 看了一下名单，果然是秦如霜平日里交好的那些人，还有一些是朝中的重臣，看来是要给青枝长长脸，也给钱二通铺路。 看完之后，他想将单子还给管家，管家接手的时候，一不小心，一张红纸悠悠地从里面飘了出来。 管家连忙捡了起来，“哎呀，这不是王妃让我写的宴请的名帖吗？我先写了一版，待会儿给王妃看看，不满意的话再改。” 他拿着单子嘀咕，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谢洵，目光已经牢牢地盯在了那一张红纸之上。 宴请的名帖上面，无非就是一些客气话，列了宾客的名字，还有成亲的时间，以及宴请的地点。 谢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夺过那名帖，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那宴请的地点…… 分明是秦如霜让白芨找的那一处院子！ “这不是之前王妃要搬出去的院子吗？怎么会在那里宴请？” 管家被他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知道啊，一开始王妃给出的地点就是这一处啊！” 见谢洵脸色不好，管家连忙解释道，“兴许是这处院子用不上了，正好留给这二人成亲呢？” 谢洵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青枝和钱二通，两个人都是她最看重的手下，两个人的婚事，怎么可能这样草草了事？！ 他刚刚还在好奇，之前也没看到秦如霜对两人的婚事做准备，怎么这么快就开始下帖子了，可看到地点是这一处院子…… 电光火石之间，这几日所有的蛛丝马迹都绘成了一条线，清晰地形成了一个事实，一个谢洵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得出水，咬牙切齿叫来了影二。 “将卖给这一处院子的房牙子找出来！带到府中！” “还有之前秦如霜口中那些个替他翻新院子的，准备家具的木工木匠，通通给本王找来！” 谢洵一怒，影二不敢不从，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便将这些人全都找齐了。 这些人都只是普通的工人，来到王府之后战战兢兢的，又看到要见他们的是怀王，更是吓得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谢洵将茶盏“碰”地放到了桌子上。 “一个一个来！房牙子是哪个？抬起头来！” 一个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是……是小人，王爷有何吩咐？” “王妃的人是什么时候联系你让你找院子的？让你找的又是什么样的院子？给本王老老实实说清楚！” “王妃……王妃是出发边关之前就找到小人了，先前让小人找一处离皇宫远的僻静的院子。说是王妃自己住，后来又改了主意，说找一处清静的，给新婚夫妇成亲用，再后来……” 那中年男人抬头，思索半晌，说了个时间。 “应该是王妃回到京都的前几日，王妃手下的人又找到了小的，说是要找一处院子，环境清幽些，周边的路要宽敞，方便行走，离皇宫要近，给小夫妇成亲用。” 那房牙子话刚刚说完，谢洵哗啦一下将桌上的茶盏掀到了地上。 顷刻间，瓷片碎成了齑粉，下面的人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好！好！好！她竟是那么早就……” “打家具的又是什么人？王妃是什么要求，说都说给本王听！” 于是有人害怕地抬起头来，小声的解释道：“一开始定做的是寻常家具，后来换了要求，要给人成亲用。时间……时间也是在王妃回到边关之前，与刚刚那位兄弟说的应当是同一日……” “滚！都给本王滚下去！” 谢洵怒极，表情宛若修罗！ 那些工人几乎是落荒而逃，下人们也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去触霉头。 只有影二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问道：“王爷，究竟怎么了？为何发那么大的火气？” “你还敢问本王？！让你时时注意王妃身边的动静，你就是这么替本王注意的？！他们看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吗？！” “什么父皇的承诺，什么和离，什么想远离王府过清静日子……” “算计！全是算计！” 影二还想问问王妃算计什么了，却看到谢洵“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着声音问道：“王妃回府了吗？” 一个下人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王妃刚刚回府……” 不待下人再多说什么，谢洵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影二在身后问道。 “去哪？去找她！去让她给本王一个解释！” 第357章 机关算尽，洞察人心 谢洵心中有一团火，一团挥之不去的怒火。 被欺骗，被算计后的煎熬，让心中的这团怒火更胜。 谢洵去到秦如霜院中的时候，秦如霜刚刚坐下，正接过青枝手中的单子，在核对青枝出嫁时要带出去的嫁妆。 见谢洵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秦如霜挑眉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生那么大的气？” 谢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秦！如！霜！” “你还敢问我？你不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同我好好解释吗？！” 秦如霜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淡淡地看了谢洵一眼，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需要同王爷解释什么？王爷是说和离的事？王爷不是不愿意和离吗？只要王爷让钱二通入朝为官，我绝口不再提此事。” “你还敢提这事！我已经将替你找院子的房牙子叫进了府中问过话了！” “你是不是早就在边关就已经打好了主意不与我和离？！之后做的一切就是要逼我！逼我替你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让钱二通入朝为官？” “王爷不要给我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过是将原本打算给自己的宅子，留给青枝和前二通成亲。怎么了？这也触了王爷的逆鳞了？” 见秦如霜不承认，谢洵怒道：“好好好！你既然不愿意承认，那本王就一桩桩，一件件，好好同你说说！你最好给本王一个解释！” “或许来边关之前，你打的主意确实是与我和离，可钱二通双腿被废后，你那院子就不再是留给自己的了，而是留给青枝和前二通的吧？” “宅子的选址从原先的僻静，换成了离皇宫近，道路宽阔，方便钱二通行动，这一切可都是在你回京都之前就吩咐了下人的！” “早在边关时，你就做好了打算，要让钱二通进入朝堂！” “而回到京都之后，你一步步地紧逼……” “我并没有逼迫王爷。”秦如霜打断了他，“我只是给了王爷一个选择而已，是与我和离，还是让钱二通入朝为官，选择权都在王爷自己手里。”。 听到这句话，谢洵刺目欲裂。 “时至今日，你还说选择权在本王自己？若没有你的引导，没有你的一步步紧逼……” 谢洵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就与你从头说起。” “你第一次进宫那日，特意给谢阳透了消息，让谢阳将假消息传给我，令我自乱阵脚，去求父皇，心中满心满眼都是和离的事情。” “自边关回来之后你得了风寒，孩子一刻都没有带在身边，偏偏我去你院中找你那日，孩子就出现在了你房内，提醒我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孩子。逼我不舍，逼我疯魔，逼我用这个孩子做了筹码！” “以后，你又特意将找到院子的消息透露给我，逼得我不得不加快与父皇谈判的步伐……” “先让我自乱阵脚，再让我对孩子心生不舍，最后将你口中所谓的“选择权利”递到我手中，又用搬出王府的幌子逼我尽快做决定……” “你一步步，一步步地算计，一步步，一步步地逼我！” “周遭所有可以利用的人，所有可以利用的事，包括我对你急切的迎合……” “秦将军，我真该称赞你一句，洞察人心！测算无疑！”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竟然我也算计！” 听着谢洵一声声的痛斥，秦如霜沉默了半晌，竟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有一点王爷说错了。” “我不是连你也算计，而是这一切自始至终……都是围绕着王爷你来计划的啊。” “你既然知道我恨你，我怨你，怎么就没有自知之明，觉得我不会算计你呢？” 谢洵听完她的话，简直无法相信这样冷酷无情的话语，出自秦如霜的口中。 “你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想让钱二通入朝为宫，你应当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有何要求，只管与我直说，我哪怕是拼了命，我也会替你实现。” “你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你对我难道再也没有了一点信任？你不信我会为了你想达成的事情而去努力吗？” 秦如霜看着谢洵，嘲讽一笑。 “这个问题，应该问问王爷你自己。” “你让我失望了多少回，你们谢家让我失望了多少回，才耗尽了我对你的信任，对谢家的信任。” “当我从大火中逃出生天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绝不会再信任和一个姓谢的人。”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虚无缥缈的承诺，我要的是能直接达成目的的底气！” “这底气既然你不能给我，那我便自己来拿！” “你看，我这不就达成了我的目的吗？你今日去找父皇，我已经得到消息了。” “青枝与钱二通大婚之后，应该差不多就能入朝了吧？” “看，我所求的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将自己的生死，自己的未来，自己的爱意，傻傻地交在别人手中，期盼着别人的回应，别人的保护，别人的依仗……这种事情……呵！” 秦如霜面露嘲讽：“我是痴了，傻了，做过一次，也就够了。哪里还会去相信你第二次？” “王爷，不是我算计你，而是我……” “只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罢了。” 谢洵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如霜。 “那么如今的一切，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处心积虑，利用尽了身边所有的人，你就不会后悔吗？” “王爷说笑了，我也只利用了王爷一人而已，既是王爷你……我自然是不会后悔。” 若说刚刚谢洵心中只是团了一团怒火，那么此刻，秦如霜尽在掌握的表情，风轻云淡的描述，已经让他心中的那团怒火有燎原之势。 想到他今日同祁帝说的事情…… 谢洵原本还觉得抱歉，只能以这种方式快速达成她的愿望，或许以后要让她跟着自己去封地吃苦了，无缘京东的繁华…… 而此刻，那遗憾就变成了报复。 谢洵几乎是满含恶意地对秦如霜说道：“秦如霜，你自认测算无遗，可你却算不尽人心！你只知道我会为你去求父皇，只知道将我逼入绝境后，这件事情促成的可能性更大，时间更短……” “可你却算不到，我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你想不到吧？我同父皇提出了要远离京都，去封地生活。你费尽心机，让钱二通入朝为官，想让他代替你在朝堂上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却没想到从今以后你就要跟着本王远离京都了吧？！” “放心吧，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这辈子你只能做怀王妃！” “远离京都去了封地，你将一个钱二通送入朝堂又有什么用呢？” “可笑我原本还以为你真的只是想为钱二通博一个前程……现在看你谋划那么久，怕是早就想参与夺嫡之争。” “现在我这个皇子自己放弃了夺嫡的机会，这个困局，你又能怎么解？！” 秦如霜淡淡看着已近癫狂的谢洵，叹息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将人心也算计进去了呢……” 第358章 风华绝代，已成往事 这一日在秦如霜的院子中，两人不欢而散。 说是不欢而散都是客气的了，谢洵离开秦如霜院子的时候，已经是火冒三丈。 “影二！人呢？” 影二连忙从身后赶了上来，“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看好了王妃和王妃身边的所有人！从今日起，王妃和她身边的人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出府！” 影二张大了嘴巴：“王爷您这是要给王妃下禁足令啊！” “本王若再不强势一些，她秦如霜就要把王府的天给掀翻了！” 影二一直是谢洵最忠心的手下，因此刚刚两人的争论，影二也是默默在一旁听了的。 他知道王爷生气，但没想到王爷竟气成这个样子。 “可是王爷……这几日王妃在筹备青枝姑娘和前二通的婚事，若是下了禁足令，那这两人的婚事是不是也要往后搁一搁？” 问完这话，影二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 王爷被人算计了这么久，哪还能顾得上这些，于是连忙说道：“是属下多问了！属下这就……” 谢洵的脸色依旧阴沉，可说出口的却是：“和那两人婚事有关的事情……可以让王妃出府，但务必要留人在旁边看着，知道吗？” 影二一愣，接着心下了然。 王爷果然还是舍不得真的让王妃禁足啊…… 谢洵快步往外走，走着走着，想起什么来似的，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个木多呢？” “王妃自回到京都就搬回了王府之中，木多一个外男，自然不能留在王府里，王妃好像替他寻了一个院子住下了吧。” 谢洵心里的生气，略微减去了那么一两分，总算秦如霜还知道轻重，没有将外男引到王府里。 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木多那小子对秦如霜赤裸裸的目光，谁看不出来？ 于是谢洵又接着问道，“这段日子本王不在的时候，木多可来府中拜访过？” 影二摇了摇头，“没有，从来没有来过。” “若以后他来拜访，一律不许让他进府！也不许让王妃私底下见他！” “是。属下知道了……王爷，其实你不用故意说那些话来气王妃，封地之事，哪有那么快就能做决断的，说不定王爷您现在去求一下陛下，求他收回成命还来得及。” 谢洵却是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呢？” “一来，本王不想在父皇面前做那出尔反尔之人，二来……这件事情恐怕已经不是秘密了，恐怕有人要高兴得大醉三天了吧。” 确实如同谢洵所料，开心的想要大醉三天的人，自然是四皇子谢阳。 “外公，这消息怎么样？是不是让人痛快？我之前还在苦恼于没有将秦如霜彻底从谢洵身边拔除，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次我倒是要谢谢秦如霜了！” “谢洵怎么这么傻？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自请去封地，这不是等于断了自己夺嫡之争的最后一条路吗？” 座位之上，谢阳的外公萧山淡淡笑了笑。 “不要开心得太早，现在圣旨还没有下，一切都还是未知，万一他反悔了呢？” 谢阳眼中发狠，“那我就不给他这个反悔的机会！来人备马车！进宫！” 秦如霜院子之中。 “小姐，你就这么直白的和王爷说了，王爷那么生气，会不会……”青枝有些担忧地问道。 秦如霜挑了挑眉，“会不会什么？你是担心会不会耽搁你和钱二通的婚事吗？” 青枝急得跺了跺脚，“当然不是了！我和钱二通那都是小事，我是怕王爷责罚于小姐！毕竟……小姐，你现在已经不是秦将军了，只是个后宅女子。” 虽然青枝不愿意承认，但哪怕是从前，谢洵对秦如霜在后宅的事情也十分宽容。 她就怕谢洵认真起来，用对付后宅女人的那些法子对付她家小姐，他家小姐一个后宅女人，肯定是要吃亏的呀！ 秦如霜安抚似的拍了拍她，“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谢洵既然夸我策算无疑，我又怎么会算不到他对我的安排？” “顶多就派人看着我罢了，你的婚事我还可以交给顾美人去办，保证给你办得热热闹闹的。” 秦如霜声音一顿，接着说道，“而且说不定……在你的婚事这件事情上，他甚至不会禁足我。” 青枝后怕地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不会为难小姐就好。” 秦如霜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木多是哪日出发的？” “小姐，木多跟着我们一起回到京都之后，只在京都待了不到两日就已经出发了，派的马匹都是最好的。” 秦如霜点了点头：“那就好，那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回到西南了吧。” 青枝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我看木多走得匆忙，而且神色凝重，小姐你到底吩咐了木多去替你办什么事情啊？” 秦如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谢洵既然说我将身边的人都利用了个遍，那怎么能错过木多这颗棋子呢？” 青枝闻言，却是生气了，“小姐！我可不许你这么说！什么利用不利用，什么棋子不棋子的，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若小姐有事吩咐木多去做，想来木多也是十分乐意的！” 秦如霜笑了笑，想起当初从西南出发之前，莲青道人同他说的话。 关于木多的身世。 或许这一次，木多真的可以帮她一个大忙，而她真的要欠木多一个人情了。 “青枝啊……你与其操心这么多事，不如抽空帮我看看，这京都之中有哪家的贵女和木多能凑成一对儿的，替我长长眼，之后我好还他一个人情。” 青枝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帮小姐注意着。哎呀，木多一心喜欢小姐您，这京都之中……” 青枝语气中有些感慨，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惜：“这京都之中，哪里还有第二个风华绝代的秦如霜啊……” …… 第359章 赐下封地 话分两头。 谢阳那头，得了谢洵自请去封地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皇宫之中。 他还算聪明，没有直接去问祁帝关于谢洵封地的事情。 而是寻了个由头，说他的母婉嫔身体不适，先去了后宫看过了婉嫔，才“顺道”去拜见了祁帝。 谢阳在祁帝跟前一番伺候，忙前忙后地，祁帝将奏折批得差不多，摆摆手将那些个太监和宫女都遣散了下去。 接着，才意味深长地对谢阳说道，“老四啊，是不是来打听你二哥封地的事情的？” 谢阳佯装惊讶。 “什么？二哥要去封地了吗？儿臣竟不知道这消息，这也太突然了！” 祁帝玩味地笑了一声，说道，“父皇虽然老了，但还没眼盲心瞎。你二哥自请去封地的事情是当着那些个宫女太监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 谢阳恭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既然祁帝都已经将事情挑明了，也没有生气他来打探，想来也不会怪他。 他此刻不便再开口，若祁帝想说，自己会同他说的。 果然，祁帝见谢阳没有再问，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的心思父皇还不清楚吗？有些事情，父皇不说，你们就不能问知道吗？” 谢阳又恭敬地点了点头，说道：“父皇的心思乃是圣意，圣意岂是儿臣能猜测的？” 祁帝扶着案桌站了起来，有些欣慰地拍了拍谢阳的肩膀。 “这方面你是比你二哥懂事些，罢了，朕就告诉你吧，你二哥确实要自请去封地了，朕还在考虑要将封地赐在何处。” 谢阳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何这么突然？” 祁帝嗤笑了一声。 “朕从小就看着他少言寡语，原以为是个木头似的只会打仗的人，没想到这回倒是真的对那个秦如霜情根深种了，用这件事情来同朕交换，让那个钱二通入朝为官。” “罢了罢了，朕是做父亲的，哪会因为这种小事为难他，他确实年纪也到了。既然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希望他不要后悔才好。” 谢阳眼神一转，说道，“依儿臣看，二哥是冲动了些，二哥带兵打仗一把好手，乃是国之栋梁，大祁的定海神针，怎么能因为一个这样的小角色，就到封地去？岂不是埋没了二哥的才华？” “儿臣斗胆说一句，要不这事情就放放吧？或者给二哥指个富饶点的，离京都近一点的封地？咱们大祁的兵马都认二哥，若将来有什么事……还指望着二哥带兵打仗呢。” 祁帝闻言，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深深的看了谢阳一眼。 他起了另外的话头。 “不说这个了。你二哥都有孩子了，你府中怎么没有动静？要好好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谢阳刚刚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着祁帝的神色，看到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知道祁帝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于是他识趣地接了祁帝的另外这个话题 “儿臣知道了。定会努力替皇家开枝散叶，儿臣就先回了，不打扰父皇休息。” 说罢，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谢阳心情颇好。 他刚刚那些看似维护谢洵的话，其实每一句，都是在提醒着祁帝，谢洵不能再留在京都了。 他在提醒祁帝，谢洵在大祁军队中的声望，也在暗示祁帝，若谢洵的封地离得近了，依照谢洵在军中的声望，若他有什么不轨之心，立刻就可以攻入京城。 他看似是让祁帝给谢洵赐一处好的封地，实则是想将谢洵往远了推！ 他在告诉祁帝，得把谢洵安排得远一些，偏僻一些，荒凉一些，方可彻底断了谢洵对大祁军队的控制权。 而叹祁帝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当然也将他的建议听了进去。 跟在谢阳身边的小斯，见自家主子心情颇好，于是上赶着讨喜，问道：“王爷今日心情很好呀，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吧。” 谢阳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父皇催了，说府中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本王还得加把劲，给父皇生几个小皇孙，父皇年纪大了，该享天伦之乐了。” 那小厮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连忙问道：“那王爷今晚去哪位美人那里？小人先去传话，让美人们好好的等着！” 谢阳本来是想去最近常去的那个美人那里，那美人是幕僚献给他的，嘴甜得很，又有些手段，而且闺房之中让他得了些乐趣。 不过嘛…… 看祁帝对谢洵的嫡子那样重视，想来祁帝还是看重血脉出身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嫡长子为好。 谢阳只能遗憾地对小厮吩咐道：“今晚就去王妃那儿吧。” 说完嘴里“啧了”一声，低声嘀咕道：“美是美，就是跟个木头似的，没劲！” 他说的是自己的正妃。 大家闺秀，自然是不懂那些歪门邪道的，因此也不受谢阳的宠爱。 不过为了生个嫡长子，讨祁帝的欢心，和谁睡不一样呢？ 都是女人罢了！ …… 这一日，谢阳对祁帝说的话，祁帝显然是听进去了。 没过几天，便火急火燎地让宫里的太监来怀王府传旨。 谢洵听到有人禀报宫中来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祁帝动作怎么那么快？ 看来果然是因为边关的事情，对他心生忌惮了。 赐封地的大事，自然是要全府上下一起接旨的，于是秦如霜也带着身边的人一起来了。 夫妻二人一起跪下，听传旨公公传唱圣旨。 那圣旨写得是冠冕堂皇。 先夸赞了谢洵这些年的功绩，又体谅了他的不易，最后假模假样地说，为了让怀王好好休息，赐了一处清静富饶的封地。 可最后那封的名字一出，却是东边十分荒凉的一处—— 抚淮。 谢洵心里虽然没指望祁帝给他赐什么好的封地，可听到“抚淮”二字的时候，还是有些心寒。 果然是天家无父子吗？ 抚淮啊…… 抚淮是大祁的国土之中，最靠东边，也是最贫瘠荒凉的一处。 若真去了抚淮，他可是真的彻底远离了朝堂。 而且那里又穷又荒凉，去了之后，哪怕他贵为王爷，只怕过得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谢洵偏头看向和他跪在一起的秦如霜。 秦如霜听到抚淮二字，面上却丝毫都没有波澜，仿佛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不管赐的封地是哪一处，与她都无关。 谢洵收起思绪接，接过圣旨。 那公公笑眯眯地接过下人递来的红包，在袖子里轻轻掂量掂量，分量不错，于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陛下这是心疼王爷，抚淮那一处虽然稍微远了些，可胜在安定，已经许多年都没有爆发战事了，王爷去了之后，定能过上安然享乐的日子。” “对了，陛下感念怀王这些年辛苦了，因此这封地嘛……越早去越好，定下了时间，在三个月后，等到从京都赶到抚淮啊，正好是开春的好时候！” 虽然这已经是往好了说，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这哪是什么好地方！ 说什么没有战事，恐怕是已经穷到了连周边的邻国都不愿意攻打的地步！ 而且寻常皇子，前往封地都会给至少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准备，因为是举家搬迁，手续又繁琐，可祁帝竟像是迫不及待地想将谢洵赶走一样，竟然定了三个月这样仓促的期限。 此时是深秋，三个月之后，正好是寒冬，这一路赶路艰辛，还要面对风雪…… 饶是谢洵早已不对这个父皇抱有任何期待，听到这些安排，还是觉得更加心寒了…… 第360章 给宝宝取名 送走传旨公公之后，谢洵看着起身要离开的秦如霜。 她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要离开之时，还在偏头和青枝低声讨论青枝出嫁的事情。 谢洵忍不住叫住了她。 “你就要跟着我去抚淮了，那一处贫瘠又荒凉，你……” 秦如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是王爷，就算去到再穷的地方也苦不了你，至于我……我无所谓。王爷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若没有我就先去忙了。” 谢洵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在那之后，秦如霜就真的像她接旨的当日表现出来的那样，风轻云淡，绝口不提前往封地的事情，一心一意准备青枝的大婚。 可这看似平和的京都城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氛围。 封地贫瘠，又偏远，时间仓促，仿佛要把人赶走…… 用这样的手段，卸磨杀驴，对付一个累累功勋的皇子…… 怀王他真的能忍吗？ 或许是感觉到离京都的时间越来越近，时间有些仓促，秦如霜最终将青枝大婚的日子定在了这个月底的二十四。 她特意去宫中找了曾经有交情的一个钦天监的官员，帮忙算得日子。 那日是难得的黄道吉日，而且和青枝钱二通两人的八字也很合。 此时正是月初。 距离青枝大婚，还有不到二十日。 怀王府作为青枝的“娘家”，这几日成亲的东西几乎堆满了王府的大院。 而且为了让氛围更浓些，连王府不少地方，都添了一抹红色。 青枝看着到处张灯结彩，随便一转头眼中都能看到红色的王府，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她真的要出嫁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心中那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 临近大婚，秦如霜将青枝的事情都分给了几个伶俐的小丫鬟，让青枝好好在府中待嫁。 可平白没了事情做，青枝却更加紧张。 这日中午。 青枝拿着帕子，想替秦如霜擦一擦床头的那梳妆台。 一个小丫鬟走过来拉住了她，“青枝姐姐别擦了，这桌子今日中午你都擦了三回了！” 青枝闻言，讪讪地将帕子递给了那小丫鬟，又开口道，“小姐下午是不是要吃些小食？我去厨房里备着。” “青枝姐姐！你已经去了四趟厨房啦！里面的小食也准备了六七样，够了够了！王妃吃不了那么多！” 那小丫鬟看着青枝六神无主的样子，扑哧一笑，“青枝姐姐这是紧张了呀！” “这人生的头一回，能不紧张吗？” 房间门口，秦如霜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她这些日子风寒已经好了，可以同宝宝亲近了，于是便迫不及待地将宝宝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中。 先前看着太阳好，她抱宝宝出去晒了会儿太阳，刚一回来就看到青枝那个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而青枝看到秦如霜抱着宝宝进来了，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事情做一般，将宝宝接了过来。 “小姐你休息一会儿，宝宝份量近来更越发重了，还是让我来抱吧。” 青枝接过宝宝，高高兴兴地逗弄。 她是打心眼里疼这个孩子，一直在“宝宝”“宝宝”叫个不停，逗宝宝笑。 末了，青枝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将那几个小丫鬟叫了出去。 “小姐，你别怪我多嘴，这宝宝的名字……您还不准备定下来吗？ 说起这个，秦如霜动作一顿。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在西南，那时孩子小，她没想过取名的事情。 后来回了京都，又急匆匆地奔赴边关。 再后来，回到京都又是这一连串的事情，加之他与谢洵现在这水火不容的情况…… 若不是青枝提醒，她还真没把这件事情重视起来。 虽然她先前说过这孩子姓秦，可现在她并不打算与谢洵合离，姓秦自然是不可能了。 可若是姓谢…… 那这名字就该由谢洵这个父王，或者祁帝这个皇爷爷来取。 “罢了，听老人家说小孩子取名晚些更好，早早地取了名字，若是名字取得贵重，会压到小孩的命格，等他再大些吧。” 青枝也听过这个说法，点了点头，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宝宝这么可爱，连老天爷都会喜欢他的！小姐，你不要想那么多。” 秦如霜笑了，“知道了，就你最疼他！” …… 这几日，谢洵派了人手在秦如霜院子周围，秦如霜心里明白得很，却没有将人赶出去。 因此，她中午的时候和青枝讨论了一会儿孩子取名的事，虽然已经把几个丫鬟支了出去，可到了晚上谢洵回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传到了谢洵的耳中。 谢洵放下了手中的军务，“倒是本王疏忽了，这孩子确实该取名字了。” 影二走了过来，替谢洵斟了一碗茶，问道，“那这事情是不是要先问过陛下的意思？” 谢洵却是冷笑一声，“父皇连我这个儿子都想迫不及待地赶出京都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给这个皇孙取名？” “本王自己……罢了，本王同她商量商量，将名字定下来就是了。” 影二点了点头，将替孩子取名这件事加入了谢洵明日的安排之中。 “那王爷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明日中午吧，对了，准备一些她爱吃的糕点一起带过去。这几日本王给她下了禁足令，库房和厨房没有苛待吧？给他们敲敲警钟，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还有……库房里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都弄到她院子里去……免得她借着无聊的由头擅自出府。” 影二点头应是，心里却有些想笑。 王爷明明心疼极了王妃，还要做出这副要惩罚的样子，真是…… 口是心非啊。 第361章 送的礼，她收了 影二得了命令，要去库房中替谢洵寻一些有趣的玩意送给秦如霜。 他找到了管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管家有些兴致不高。 那日王爷从库房离开后与王妃大吵一架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这几日干活都提不起精神。 听到影二说要寻些有意思的东西，管家索性直接将库房钥匙递给了影二：“东西都在库房里，你要什么自己去拿吧。” 影二拿着钥匙打开了库房。 怀王府的库房里，好东西自然不少，只是要说有意思，那就实在是难选。 影二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拿什么东西去秦如霜院子里，于是有些为难，低声嘀咕道：“到底什么东西才能让王妃觉得有意思啊……” 离他很远的管家，耳朵精确地捕捉到了“王妃”两个字，于是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问道：“这东西是要给王妃的？” 影二想了想这也不是秘密，于是将谢洵的话原话说给了管家。 管家一拍大腿，“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是给王妃的！那肯定是望好了拿呀！走！我带你去里头，里头有不少好东西！” 于是乎，影二眼睁睁地看着管家差点把王府压箱底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眼看他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影二连忙阻止，“唉唉唉！差不多够了！再说王爷让给王妃找的是有意思的东西，这些东西贵重是贵重，也罕见，可跟有意思几个字，也没什么联系啊。” 管家闻言，将影二拉到一旁，低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王爷现在与王妃正闹脾气呢！你送什么东西过去，王妃若是不消气，那都不会喜欢的。” “可你别忘了青枝姑娘最近不是准备出嫁嘛，送些贵重的东西过去，若是王妃看上了那么一两件，将她加到了青枝姑娘的嫁妆里……” “你想想王妃看重青枝姑娘的程度！若真把东西加到青枝姑娘的嫁妆里，王爷肯定高兴！” 影二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自从王妃这次回来以后，似乎与王爷更加生分了。 甚至连青枝出嫁的东西都不愿意用王府的，全都是她自个儿掏腰包。 若真像管家说的那样，王妃接受了王爷的东西，那王爷肯定开心啊。 影二一脸佩服地看了看管家，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想得周到！” “嘿嘿！王妃开心，王爷肯定开心！两位主子开心了，咱们大家日子都好过！走吧！” 于是乎，原本在院子中逗弄宝宝的秦如霜，眼睁睁看着一箱一箱的好东西往自己院子里搬。 什么半人高的精工玉佛，那莹莹绿光，连白天都看得见； 还有那早已绝迹的古画，失传已久的名家书法…… 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秦如霜看了一眼指挥下人搬东西进来的，影二，好奇道：“怎么的？王爷真是打仗把自个儿打穷了，要用这些东西来我杜氏商会换些银钱？” 影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道，“哪有哪有！是王爷怕王妃最近在院子里无聊，吩咐属下找些有意思的东西来给王妃！” “王妃的心思属下猜不透，就捡着值值钱送来了，王妃您看看若是喜欢就把玩一二，若是不喜欢，收到库房里就行。” 秦如霜挑眉：“都给我？” 影二连忙道：“都给王妃！王爷说了，整个王府都是王妃的！” 影二忐忑地看着秦如霜，怕她拒绝王爷送来的东西。 没想到秦如霜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些珍宝，便摆了摆手让人下去了。 “东西留下。你们就早点回去吧。” 秦如霜的态度有些冷淡，可是听到她愿意将东西留下，影二心里松了一口气。 总算没把王爷吩咐的事情办砸。 影二走后。 秦如霜随意从这些东西中拿出了一个锦盒，打开一看，是一串黑沉乌木的手串。 黑沉乌木虽然罕见，但对于王府来说并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稀罕的是这一串手串上面，竟用极细的金丝镶嵌满了佛经。 那金丝恐怕比头发丝也粗不了多少，密密麻麻，但却十分工整地被镶嵌在一颗颗圆润的珠子之上。 秦如霜仔细抚摸珠子，果然在其中一颗的下面摸到了一个刻印，那是这件作品的人留下的印章。 她仔细一看，竟是一位前朝十分有名的工匠所做，如今他留下的作品，已所剩无几，都是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就是江南杜府中，也只有一件他的早期作品，雕工远没有这个精湛。 这谢洵……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青枝跟在秦如霜身边，好东西见多了，看到这些也没被迷了眼，只淡淡扫了一眼问道，“小姐，这些东西我让人带下去吧。太多了，拦着您走路了。” “不用搬下去了，全都添到你嫁妆里。” 青枝闻言，不但没有欣喜，脸上还露出了几分嫌弃的表情。 “谁要他的东西。” 秦如霜淡淡笑了笑，说道，“不要白不要，放在你嫁妆里，看着也好看。” 青枝瘪瘪嘴答应了，“那行吧，不过嫁妆的头几台，全都要放小姐给我的东西！这些就放在后面吧。” …… 书房里。 谢洵手边放了好几张写废的宣纸，上面都是他想为孩子取的名字。 可是写了十几个，没有一个满意的，谢洵心底有些浮躁。 就在这时，影二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 “王爷！你吩咐要给王妃找的东西已经送过去了，选的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谢洵闻言，放下笔抬起头，问道：“她收了吗？” 影二点点头：“收了。” 谢洵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接着问道：“那她……喜欢吗？” 影二挠了挠头，说道：“王妃只随意看了一眼，有些东西甚至没仔细看，不过……” 影二话音一转，说道：“临走的时候，属下听到王妃说，将这些东西填到青枝姑娘的嫁妆里。” 谢洵闻言，心情大好：“这事儿你办得好，去领赏吧。” 末了，又多嘴问了一句，“那青枝喜欢吗？” 影二动作一顿，还是实话实说，回答道：“青枝姑娘有些嫌弃，不过还是收了。” 谢洵却没有生气，心情依旧很好。 “收了就行。都是一家人，如霜把她当妹妹，本王怎么能不给她几样好东西。” 眼见着秦如霜收了他送过去的东西，谢洵想要趁热打铁，于是对影二道：“去她院中看看她。” 影二点点头，跟上了谢洵的脚步。 第362章 幼稚的炫耀 谢洵去到秦如霜院子中的时候，秦如霜和青枝两人给宝宝喂米糊糊。 宝宝已经到了该吃糊糊的月份。 这几日青枝自己下厨研究一番之后，今日兴致满满地做了一小碗，送到宝宝面前，想让他尝尝。 宝宝一开始对那碗糊糊很好奇，糊糊白白的，还有一股大米的香味。 青枝喂第一勺子给他的时候，他也尝了。 只是尝了一勺之后，就再也不肯吃了。 青枝有些着急：“他怎么不爱吃呢？” 秦如霜接了过来，重新取了一把勺子，尝了一下，笑道，“这米糊糊只有米香味，没甜味，也没咸味。滋味寡淡，他自然不喜欢。” “可御医说最好不要加其他的东西。” 秦如霜拍了拍她的手，“你别急，我来试试吧。” 可是这次，哪怕是娘亲出手，宝宝也不给面子，看到勺子来就把头偏过去，怎么喂都不愿意吃。 青枝看宝宝不喜欢，于是有些心软了，“小姐要不等他再大些吧，奶娘奶水足，再吃一段时间奶也是可以的。” 秦如霜却摇了摇头：“还是得让他尝尝。什么月份该吃什么东西。都是前人总结下来的规律，趁他还小的，给他把身体底子打好了。” 秦如霜又喂了几次，宝宝还是不吃，正想将碗放下，等过一会儿他饿了再喂，就听到身后传来谢洵的声音。 “让我试试吧。” 秦如霜闻言，抬头看向谢洵。 她倒是不疑惑为什么谢洵会突然出现，想来是因为自己收了他从库房送来的东西吧。 不过秦如霜并没有将碗递给他，而是说道：“王爷身份贵重，哪有让王爷亲自给一个奶娃娃喂糊糊的道理。” “我是孩子的父亲，应该的。” 说完，不容拒绝地接过了秦如霜手中的糊糊。 秦如霜乐得清闲，抱臂站在一旁，想看看谢洵要怎么对付这个连话都听不懂的奶娃娃。 片刻之后。 秦如霜看着狼狈的谢洵，有些无语。 她当谢洵有什么好办法呢…… 原来是找出了宝宝的玩具，一边陪他玩，一边喂他吃糊糊，趁宝宝不注意给他塞一口。 宝宝一开始不乐意，可塞了几口之后，似乎也品尝到了糊糊中的米香味，有些愿意吃了。 就是谢洵自己有些狼狈。 他的手上衣服上都沾了白白的米糊，偏偏他平日里喜欢穿深色的衣服，因此此刻这些痕迹越发明显。 而宝宝一开始对这个脸色有些冷的父亲还有些害怕，试了几回，发现这人对他的无限制包容之后，胆子大得很，甚至用小手抓了糊糊抹在谢洵脸上。 因此这会儿，谢洵的俊脸上，被宝宝抹了好几处糊糊，连鼻尖上都有。 看吃得差不多了，秦如霜轻咳一声，将下人都赶了下去。 总不好让他们看到怀王这副狼狈的样子。 “王爷辛苦了，剩下的我来吧。” 谢洵还想再喂，正巧这时影二进来禀报，说军中几位副将有要事与他相商，于是谢洵只能放下了碗手中的东西。 “我去去就来。” 说完竟起身直接就要走出去。 秦如霜张了好几次口，最终还是在谢洵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王爷……要不还是擦把脸吧。” “这个样子被下属看到了，有损王爷的威严。”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 秦如霜也是要面子的。 她可不想让外人看到怀王这副狼狈的样子，平白说她这个王妃不讲究，都不帮王爷收拾工整了再让人出去见客。 谢洵闻言，却是停下脚步转过的头看向秦如霜。 “我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若是在寻常人家，这也很正常吧。” “我先走了，你照顾孩子辛苦了，有什么需要的都同意我说。” 说完，不等秦如霜再坚持，便提步离开了院子。 影二跟在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真不收拾一下……？” 谢洵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说事态紧急吗？直接去书房吧。” 影二挠了挠头。 王爷从前虽不拘小节，但还是挺注重自个儿的形象的，今日怎么…… 直到去了书房之后，影二可算知道王爷为什么要这样了。 男人的虚荣心啊…… 书房之中。 邹远，聂磊，朱煞三个副听到脚步声，将齐刷刷地看向了踏进书房的谢洵，然后又…… 齐刷刷地愣在了原地。 最终是耿直的聂磊先开了口。 “王爷，你身上这是……？脸上这又是……？您今儿下厨啦？” 谢洵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 “这是米糊糊。” 聂磊不懂就问，“王爷您胃不好，要吃软的……？” 谢洵：…… 谢洵咳了一声，尽量保持脸上的风轻云淡。 “你们几个都还没成亲，也没孩子，自然也不知道这东西，这是给满半岁的孩子吃的。” “啊？”聂磊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爷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最终还是邹远比较有眼色，连忙说道，“啊！那一定是王爷亲自喂小皇孙吃米糊糊吧，王爷可真是个好父亲！” 谢洵第一次觉得邹远这人挺上道，于是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如霜喂他，他不愿意吃，只能求助本王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语气中的炫耀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邹远也确实上道，顺着他的话就说了下去。 “啊，原来是王也和王妃一块给孩子喂米糊糊啊！怪不得弄成这样！那看来王爷和王妃……现在应该已经解除了不少误会了吧？恭喜王爷！” 谢洵倨傲的点了点头，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绷不住。 “你们几个有什么事快些说，晚膳本王要和王妃一起用，没你们的份。” 几人何时看过谢洵这样较真又幼稚的样子，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憋住了笑，连忙点头：“好的王爷！我们尽快说完，不耽误王爷和王妃用膳！” …… 说起正事，几人收起的脸上的笑意。 邹远率先开口。 “王爷，陛下给您赐的封地在抚淮，那地方贫瘠又偏远，又只留给了您三个月的准备时间，那军营之中的安排……？” 谢洵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祁帝此次卸磨杀驴的做法真的寒了他的心。 既然祁帝不顾父子情分，能下令将他的封地安排得如此偏远，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有些事情，该提前安排起来了。 …… 而此时秦如霜的院子中。 管家也来了一趟。 是来提醒秦如霜收拾东西的。 “王妃，王爷那边已经逐步开始打整王府内的东西了，您院子里这边……？” “小人看您最近操心青枝姑娘的婚事，所以擅自来问问，需不需要我叫些人来帮忙？” 秦如霜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我这边不用收拾，东西少，用不了几日。” “更何况……” 更何况最后能不能如祁帝所愿，去往抚淮，还是另说！ 第363章 钱二通下聘 之后的几日，怀王府里一直风平浪静。 管家在督促着下人收拾去抚淮要用的东西，而秦如霜则是一心投入到了青枝的婚事之中。 两人的亲事办得略显仓促。 若是按照平常的富贵人家，男子需提前半年下聘，好让女子在家中安安心心等待出嫁，可是在秦如霜的授意下，时间紧，便将一切的时日缩短了。 大婚的日子定在二十四这日，钱二通到怀王府下聘的日子，则是定在十八。 不管青枝如何紧张，也不管秦如霜如何调笑，下聘这日终究是来了。 十月十八，黄道吉日。 一大清早，怀王府门前的街上就挤满百姓，都是来看钱二通下聘的。 巳时一到，钱二通就带着人来了。 他坐着之前木多制作的轮椅，只不过轮椅是秦如霜找工匠拆开之后，按照比例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 紫檀木通体紫红，看着喜庆，也算是应了这大喜日子的好彩头。 而钱二通后面是，四人一队抬箱的下人。 寻常人家下聘，一般为十四抬，稍有底蕴的人家有加至十八抬，二十抬，再往上的官宦人家下聘，一般为三十六抬。 这三十六抬聘礼，除了常规的聘金，聘饼，三牲，酒水等物什，剩下的大多装些绫罗绸缎，古玩字画。 青枝钱二通成亲的消息，在秦如霜的授意下，也算是人尽皆知。 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百姓，时不时还交头接耳讨论一番。 “听说是王妃手下的两个下人成亲，没想到阵仗那么大呀！” “嚯！这新郎怎么还坐在椅子上？是不是腿脚不好？” “嘿，你说话可小心些！听说这轮椅上的人不日就要入朝为官了，以后说不定有大造化呢，王妃将阵仗做这么大，说不定也是给人撑腰呢！” “就是就是！咱们看热闹就好，说不定待会儿还能讨到几个喜钱！” 钱二通带来的也是三十六抬聘礼。 一般聘礼都会打开箱盖，并不避讳外人查看，有钱人家常常箱口大开，以证明财力。 可钱二通带来的聘礼，除了寻常的前十四抬，其他箱子箱口紧闭，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到了沈府门口，钱二通下马向管家见礼，随行的小厮拿出聘礼单子开始唱礼。 第一抬，聘饼一担！ 第二抬，三牲若干！ 第三抬，四京果若干！ …… 如此，一直唱到第十四抬，都是规规矩矩的物什，直到下人打开第十五抬，一打开箱子，只见是满满一箱黄金！ 小厮继续唱道： 第十五抬，黄金二百两！ 第十六抬，黄金二百两！ …… “第三十六抬，黄金二百两！” “礼毕！管家，聘礼都在此了，请管家收下聘礼单子吧。”小厮笑眯眯道。 秦如霜作为青枝的娘家人，理应是亲自来接下聘礼的，可是她看青枝实在紧张，于是留在了院子中陪她。 恰巧今日谢洵军中有要事，实在推脱不开，于是便让管家出来接礼。 管家在怀王府做事多年，也不算是怠慢。 见管家有些受宠若惊地收下礼单，小厮又拿出一叠银票，“白银就没有装箱子了，怕胎数太多引起非议，您收好交给青枝姑娘吧。” 管家粗略一看那银票的数额，又一捏厚度，粗略估计有三万两之多，忙开口，“这……” “管家只管收下便是，这些都是我家主人在杜氏的积蓄。” 管家只得收下。 一旁围观的人群，随着箱子一个个打开，闹哄之声越来越大，三十六抬聘礼唱完，场面霎时有些失控。 这聘礼实在是下得太重了，二十二抬黄金！ 一开始得知是怀王府的两个下人成亲，百姓虽然不敢明着议论，暗地里却是笃定这小丫鬟不会被看重，毕竟只是个奴籍，就算怀王妃再怎么捧她，也就那样了。 可看到这数额巨大的聘礼…… 怀王妃这分明是告诉众人，这两人决不可怠慢！ 一时间，来看热闹的人心里都重新掂量了秦如霜这两个手下的地位。 而那些个女子不懂这些，只是羡慕极了，这份面子，世间能有几个女子得到！ …… 秦如霜的院子里。 青枝拿着一方手帕，正在焦急地等待。 今日是下聘，她不能出去和钱二通相见，只能在后院呆着。 那一方鸳鸯戏水的帕子，已经被她拿在手中搅出了花来。 秦如霜看着紧张的青枝，笑眯眯地逗她：“这么紧张呀？是不是怕钱二通给的聘礼少了，我不愿意将你嫁出去？放心吧，你今日可要出大风头！” 青枝一开始不明白秦如霜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前头的热闹散去，所有的聘礼被抬到后院之中…… 她看着那满满当当的聘礼和里面的黄金，吓得张大的嘴巴！ “钱二通他……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秦如霜有些好笑，“你还以为钱二通还是那个穷小子啊？他自从到我手中办事以后，凡是他管辖的杜氏产业，都有一定幅度的增长，我看他做得好，便将他管理的产业都分了些红利给他，攒着攒着也就那么多了。” “不过……” 秦如霜看了看那几箱满满当当的黄金，对青枝说道，“钱二通这小子真是把老底都掏空了，这些东西应该是他的全部家当了，还好我替你准备的嫁妆也不少，到时候也不至于让人看轻了。” 青枝看着那些嫁妆，心里是觉得既甜蜜又心酸。 她知道钱二通经商厉害，也十分感动前钱二通愿意将家底都掏给他，若不是他的腿…… 秦如霜看出青枝的感伤，拍了拍她的肩膀。 “世事无常。若没有这次边关的事情，他可能一辈子就是个富富足足的小老板，可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机遇，说不定他以后能在朝堂上有一番成就，你就安心吧。” “距离你出嫁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好好待在府中秀你的嫁衣就行。” 青枝怀着满心的甜蜜，转头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嫁衣。 那嫁衣是秦如霜为她准备的，上好的料子，都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只需她自己在上面绣一些吉祥的图案就成。 放在以前，她哪里能想到自己一个低贱出身的丫鬟会有这样风光大嫁的一日？ 青枝的眼睛红了，眼角也泛起泪光。 若有下辈子，她还愿意服侍秦如霜。 …… 钱二通下聘那日，在京都确实掀起了一阵讨论，大多都是惊讶于怀王妃的大方，以及杜氏产业的富裕。 毕竟在杜氏做一个大掌柜的，就能有如此财力，那秦如霜作为杜氏身后的老板，该多有钱呐！ 也是那日过后，秦如霜想了想，不能将青枝的嫁妆给轻了，于是，在青枝出嫁的前三日，秦如霜带着青枝去了杜氏的胭脂铺子。 第364章 青枝出嫁 “小姐，你叫我来胭脂铺子做什么呀？我那嫁衣还差一点没有绣完呢。” 秦如霜但笑不语，拉着青枝的手去了胭脂铺子后头的房间里，然后拿出了几张契纸。 “我想了想，给你的那些嫁妆大多是些名贵财物，也不实用，而且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日后你们两个离开王府自个儿过日子，还是得有个稳定的收入才是。” 秦如霜将手中的契纸递给青枝。 青枝低头一看，竟是胭脂铺子的契纸！ 青枝惊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将东西重新塞回秦如霜手里。 “小姐使不得，这也太贵重了！” 青枝说的也是实话。 在这家胭脂铺子交给秦如霜经营之前，就已经小有名气。 而在秦如霜接手之后，更是在京都变成了名流贵妇们常来的地方，可谓是日进斗金。 杜氏的胭脂铺打响了名头之后，钱二通更是趁热打铁，在京都以及京都周边的县城里开了好几家分店。 而此时，秦如霜拿给青枝的契纸，不单单是京都这一处，而是杜氏产业之中所有与胭脂有关的铺子，都给到了青枝名下！ 青枝觉得更不能收了，连忙推脱道：“小姐不行，我受不起这些东西！” 秦如霜不容置疑地将东西塞到了青枝手中。 “拿着吧，这胭脂铺子自打我接手之后一直都是钱二通在管理，后头的那几家分店也都是他劳心劳力开的。” “他前人种树，你后人乘凉，你们夫妻二人还分什么彼此？” 秦如霜有意缓解氛围，于是调笑着说道：“这东西你可别给他，就当是你自个儿的小金库，他有的是钱，用不着你的这些！” 青枝闻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小姐，你对我真好……” 秦如霜最看不得身边的人哭，于是连忙伸手去替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流着眼泪等你出嫁的时候再哭吧。” 那日从胭脂铺子回到怀王府之后，青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定了下来。 她不紧张了，也不慌了。 因为她知道，不管他与钱二通前路如何，小姐就是他们最后的港湾。 而他们，也愿意走在前头，为小姐的将来开出一条前路。 三日之后，青枝大婚。 秦如霜单独辟出了一间厢房给青枝，作为出嫁的房间。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是十分寒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喜神的眷顾，青枝并不觉得冷，反而容光焕发。 此时她正坐在梳妆镜前，等着开脸嬷嬷替她开脸。 而在青枝身后，是一脸欣慰看着他的秦如霜，还有硬要过来凑热闹的杨婉儿。 “霜霜，呜呜呜，真好呀！我看到他俩成亲就觉得好感动啊，不知道为什么我都想哭了！” 秦如霜瞥她一眼，说道，“你真是羡慕了那你也找一个去，这京都怕是就属你年纪最大还未出嫁呢。” 这话若是旁人来说，那就是故意给杨婉儿难堪，可杨婉儿知道秦如霜没这个意思，她只是在实事求是的说这件事，因此她也不生气。 她朝秦如霜吐了吐舌头：“才不要呢，我一个人过得多开心啊！” 她说完，凑过去看青枝开脸。 “这开完脸之后就要盖上盖头送出去了吧，我看钱二通已经来了，在外头等着，被青枝手底下那几个小丫鬟刁难了一会儿了。” 说起这个，杨婉儿突然有些好奇，“哎对了，那今日是谁背青枝上花轿呀？” 女子出嫁，若家中有兄长，理应由兄长背着上花轿； 若是没有，家里的长辈，诸如姐夫，叔父，父亲之类的，也是可以的。 可青枝本来就没有父亲，母亲走投无路，在她很小的时候将她卖进了秦将军府，早已了无音讯了。 因此今日，陪她出嫁的大多是秦如霜身边的人，她自己的亲人竟是一个都没有。 秦如霜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让府里的管家背她出去吧，怀王府的管家亲自背她出去，也够面子了。” 刚刚说完，门突然被咚咚敲了两下，秦如霜笑道：“你看，管家这不就来了吗？” 怕人多眼杂，青枝的屋子内并没有留太多下人伺候。 只有开脸嬷嬷，一个梳妆嬷嬷，以及秦如霜和杨婉儿，一共五人。 听到有人敲门，秦如霜也没拿轿，自个儿站起身去开了房门。 一边开门，一边还同杨婉儿说道：“也还好青枝身量小，也不重，不然我还真怕管家背不动她，管家毕竟年纪大……” “大了……王爷怎么来了？” 秦如霜有些惊讶，房门被打开，门外的哪里是什么管家，而是谢洵！ “本王来背青枝出嫁。” 听到这话，连秦如霜都有些诧异。 谢洵想要讨好她，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吧…… “你堂堂王爷，背一个下人出嫁算是怎么回事？”秦如霜皱眉说道。 谢洵一顿，回答道，“你将青枝当做亲妹妹，她既是你的妹妹，叫我一声姐夫……咳，也不为过，妹妹出嫁，没有兄长，姐夫自然是要背她上花轿的。” 此时青枝的盖头已经被盖了起来，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了秦如霜和谢洵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听到谢洵说要背着她出嫁，她吓得就想伸手去将盖头掀起来。 梳妆嬷嬷连忙拉住了她：“小姐，这盖头得等着新郎官亲自来掀开啊！” 她放下了手，声音有些忐忑，“王爷，王妃，这样怕是不好吧……” 谢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青枝身前，弯下的腰，说道：“扶她上来吧，没什么不好的。日后你嫁给了钱二通，脱了奴籍，就认如霜做干姐姐吧。” 见谢洵坚持，秦如霜也没有再推脱，点了点头对青枝说道，“既然王爷给你长脸，那你也不要推脱，日后记得王爷的这一份好就行了。” 于是乎，谢洵就这么背着青枝出了房门，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了怀王府的门前。 怀王府门前原本热热闹闹的。 怀王府的下人都在开钱二通的玩笑，找他要喜钱。 钱二通心情也很好，一直往外撒喜钱，连带着周遭的百姓也都乐呵呵的。 直到他们看到谢洵亲自背着新娘子出来了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 最终还是谢洵自己先开了口。 “王妃将青枝当做妹妹，那便是本王的家人。钱二通，人，本王就交给你了，日后可要好好待她。” 第365章 一杯敬将来 坐在轮椅上的钱二通，眼眶有些红了。 他没有办法亲自去接青枝上花轿，只能看着青枝在喜婆的搀扶下坐上了轿子。 乐师吹吹打打，轿夫扛起轿子，往钱二通和青枝二人的新居赶去。 钱二通和青枝二人的大婚，也确实如同秦如霜承诺的那样，办的是热热闹闹人尽皆知。 京东中略有有点名气的达官贵人都被请来了。 那些人原先接到帖子，说是参加怀王府两个下人的喜宴，心里还有些不屑。 大多数人都想着要不别去了，若是怕得罪怀王府，干脆也派个下人去送送礼得了。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青枝与钱二通成亲的前几日，秦如霜特意空出了时间，一家一家上门去请。 堂堂怀王妃，就这么笑眯眯的站在你家宅子门口，亲自又送一份拜帖，拜托你一定要去，哪有人还敢拒绝？ 就算还有那么几个人，心里怀着对成亲的这二人的不屑，等到了怀王府，看到怀王都亲自背着新娘出嫁，心里那最后的一分轻蔑也收了回去。 再也不敢有任何一丝怠慢。 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带着新郎和新娘子一起回到了由秦如霜一手操办的新府邸中。 两人都没有父母，因此坐在上位的是秦如霜和谢洵。 秦如霜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拜天地，越看越满意。 两个穿着一样红衣，一个温文清秀，一个样貌英伦，站在一起无比和谐。 拜过天地，青枝被喜婆送进了新房之中，而钱二通则是被众人拉着去敬酒，自是一番闹腾。 一场喜宴宾客尽欢，微醺的钱二通被大家哄闹着推进了主院。 院子里夜风清凉，大树沙沙作响，推开房门，入眼是红烛帐暖，喜庆异常。 嬷嬷和管家早就等在房里，引着两人吃了许多寓意吉祥的菜品，青枝发现虽然是固定菜式，但都做成了她喜欢的口味。 青枝惊喜地看向钱二通，她无意间说过的话，这人居然都记着。 两人眼中都是化不开的情意，嬷嬷和管家默默退下，气氛和空气都开始变得温暖而浓稠。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又像是怕钱二通自卑，青枝比平时更放的开，主动环上钱二通的脖颈，钱二通眼神一暗，覆身而上…… 一番耳鬓厮磨，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在青枝意乱情迷的时候，钱二通突然将她扶起，脱下自己大红的外袍铺在青枝身下。 青枝露出几分疑惑，钱二通轻笑，呼出的热气拂在他耳畔，“我听坊间传闻，洞房花烛时将丈夫的衣袍压于身下，方能一辈子将丈夫收拾的服服帖帖。” 说完，放在青枝腰侧的大手突然用力，天旋地转间两人的位置已经换了个上下，青枝眼波流转，似有一汪美酒，两人很快沉醉其中…… 怀王府。 秦如霜头一次觉得青枝不在的日子，这院子里竟有些冷清。 新调过来伺候的丫鬟手脚都很伶俐，可秦如霜还是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与从前略有不同了。 深秋的夜晚有些寒冷，秦如霜有些睡不着，孩子被奶娘抱到了隔壁的厢房之中。 她独自取了一件大氅，推开房门。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立刻走了过来，听候吩咐。 秦如霜摆了摆手。 “外头冷，你们去外间休息吧，我在院子里走走，不碍事，一会儿就回来，不用跟着我。” 清风拂面，秦如霜一路走出了院子，又顺着长廊走到了花园之中。 深秋之时，园子里没有什么可赏的花，只有几朵还坚持未败的菊花，倒显得气氛更加冷清了。 秦如霜望着那几株残菊，愣愣出神，突然听到声后有轻微的脚步传来。 她微微皱眉转过头去，“是谁在那里？” 小道尽头，谢洵拎着一壶酒走了出来。 秦如霜挑眉，“这大半夜的，王爷好兴致。” 谢洵什么也没说，拎起手中的酒壶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竟还捏着两个酒杯。 “知道你今夜怕是无眠，喝一杯吗？上好的梨花白。” 秦如霜想了想，并没有推脱。 在这个清冷的夜里，或许她真的需要喝一杯助助眠。 回到边关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谢洵沉默的为秦如霜斟了一杯酒，秦如霜端起一口饮尽。 梨花白，这是她未出阁，偶尔小酌之时，最喜欢饮的一种酒。 这酒入口甘洌，可是甘甜之后却有一股无穷的苦涩回味，而极致的苦之后，又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回甘。 犹如人生百态，百般滋味，一口引尽，尽化于口中。 两人沉默着喝了几杯，终是谢洵先开了口。 “我听管家说，他多次问你何时收拾行李，都未见动静，是否还有其他安排？” 眼看着距离要去封地的日子越来越近，难得谢洵愿意这样心平气和与她谈正事，秦如霜也未隐瞒，但也没有将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 只说道：“能不能顺利去到封地尚未可知，我确实有一些安排，只是还未到时候。” “王爷那边……只需安排好你的几个副将，到时候王爷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谢洵笑了一下。 “我说的果然没错，洞察人心，策算无遗，你果然对这一切都早有安排。罢了，你既不愿与我说，那我就等着。” 谢洵把把玩手中的酒杯。 他手指纤长有力，瓷白的酒杯被他玩弄于掌心，倒有一种另类的赏心悦目。 “那你……是打定主意参与夺嫡之争了。” 秦如霜坦然的点了点头。 “我既没有选择与王爷和离，那你我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好过了，我才能好过。” 谢洵听到这话，自嘲地笑了一声。 “你倒是看得开，我以为你恨不得将我扒皮抽筋，毕竟从前……” “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秦如霜打断了他。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王爷也不再是从前的王爷了，不是吗？” “从前我的爱意未得到回应，今后我也不会再回应任何人。可感情的事是一码事，人嘛……总要向前看的。说到底，还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孩子的将来。” 谢洵把玩酒杯的手一顿，仰头饮进了杯中的残酒。 他提起酒壶，替两人各斟一杯，轻轻碰了碰秦如霜的酒杯。 “敬将来。” “敬将来。” 第366章 变故突生 青枝出嫁的第三日。 回门。 虽说嫁出去的女孩泼出去的水，可到了回门之日，秦如霜还是早早的就等在了怀王府门口。 见一行人往怀王府走来，秦如霜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意。 她走上前去，仔仔细细打量青枝。 到底是成了亲，青枝脸上的稚气脱去了几分，整个人显得越发稳重。 看向钱二通时，脸颊上飞过两抹绯红，露出一抹惊了人事后的妩媚。 秦如霜一看，就知道这小夫妻俩是和和美美，于是笑着将人接了进去。 只是小夫妻两人往前走，后头还跟着几个拿东西的下人，秦如霜挑眉，“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青枝闻言，正色道，“钱二通他一日还未入朝为官，我一日还未脱除奴籍，那我就还是怀王府的下人，是小姐你的大丫鬟。” “今日回门我不打算走了，还是伺候小姐，等到钱二通顺利入朝之后，我再回我们的宅子。” 秦如霜张了张口，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只是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钱二通先开口了。 “小姐你可不要推拒，这还是我好说歹说青枝才愿意等我入朝之后搬回宅子，要不然她是打定主意一辈子跟在小姐你身边呢！” 想到等钱二通真正入朝为官，青枝就是官家夫人了，能陪在她身边的日子也越来越少…… 虽觉得青枝的决定不太理智，可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好吧，那就当你留在我身边，最后陪我一段日子。” “呸呸呸，”青枝连忙出口道：“小姐，你这话说的不吉利，什么叫最后的日子？我们几人要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的才是！” 秦如霜笑了，“好好好，嫁了人，确实更稳重了，刚刚是我说的不对，我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青枝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谢洵，于是问道：“王爷怎么不在？” “他那边兴许有些事要安排。我估摸着他知道你俩不喜欢他，索性不来你们跟前凑了。也挺好，他不在我们更自在些。” 说完，吩咐身后的下人道：“让厨房好好准备一桌子菜，待会儿我同这两个新人好好喝一杯。” “你们成亲那日。只顾着同那些宾客喝酒了，我可还没好好和你们喝一杯呢！” 钱二通和青枝两人自然是笑着答应了。 军营之中。 谢洵将几位副将都叫到了跟前。 “这次去封地的事情兴许还有变动，王妃那边有别的安排。”谢洵说道。 听到这话，几人都是神色嬴政，尤其是聂磊声音有些激动，真的吗？难道网也不用去封闭了？ 谢洵抬手打断了他的画，隔墙有耳，谨言慎行。本王也不知道王妃有什么安排，你们这几日随时待命吧，到时候配合王妃那边的行动就是。 几人激动地对视一眼。如果谢洵可以不用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自然是高兴。 同样高兴的人还有四皇子献阳。 这次这么轻易的就将谢洵赶去了封地，他心里高兴，整个人都有些飘忽了。 朝中的皇子就那么几个。刨去那个病鬼太子，还有那个无心正式的三皇子。下面那几个弟弟都还未成年，不足为惧。等到谢洵去了那偏远的封地用不了多久，京东之中的人都会忘记了这个曾经大气的定海神针，他就成了夺嫡之争中最有力的竞争者。 外公李安插在怀王府中的沿线可有什么来信？谢洵它不会临时反悔吧？ 萧山摸了摸雪白的胡须点了点头，传来的消息是全服上下都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前往府怀了。 暂时没有看出什么异动，不过怀王去军营的次数更频繁了些，经常与他手下的那几个副将密谈。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献阳之笑一声，那几个副将以前是德，谢洵的看重，所以才出了头，如今谢洵马上就要离开，京都了，这几个人能有什么大出息，出不了乱子，外公放心吧。 萧山点了点头，你辅助一切可还好。听闻陛下让你抓紧子嗣之事，你可不要怠慢。 说起这个萧山的眉头皱了起来。当初外公帮你想尽了办法，采取回来做阁老的女儿做正妃，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有些面子必须要给足了，知道吗？还有你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嫡出。 谢阳听到这话心里略微有些不满，他知道外公是为他好，可这手未免生的太长了都，已经生到他院后院里去了。 可心里这么想着，谢阳面上还是一派恭敬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外公教会我会好好的对王妃的，这几日也都是留宿在王妃院中。 想到抚州那个规规矩矩挑不出错，但是丝毫没什么情趣的王妃，谢阳心里对他是十分不满的。 既不会讨好他又不会些新花样，整日里就知道绣花给他做衣服有什么用，他王府里是缺了那几位绣娘还是怎么的？ 看的书。也都是那些女子看的，没一点有用的才华帮不上他任何忙，这王妃娶的可真是。 因着得了外公萧山的一顿告诫谢洋回到府中之后，看王妃越发不顺眼 身边的小思感受到他心情不好。于是连忙讨好的。要不今日夜里就不去王妃那里吧，那几位美人，可是念叨了很久，网也不去看他们了。 谢阳想了想。又想到今日萧山的话，心里的那股子逆反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本王都连着去了多久，他越离了肚子还没动静，不争气，今日就去几位美人那里，让他不用单着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眼瞅着谢洵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谢阳心里越发放下心来。 去封地的事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了。 然而谢阳还没得意多久，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所有人的眼球。 这日的朝会之上。大秦南边的重边军传来消息。 八百里加急。南蛮攻进了大旗国土。 第367章 拒绝出征 南蛮不过是西南边垂还要往南的一个极小的国家。 可是这一次南蛮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几乎是举全国之力对大祁的南面进行攻打。 一直以来，南蛮都很少出现在诸国的视线之中，因为他们生活在西南边陲的密林。 那地方障气环绕，毒虫丛生，除了当地的自己人，外人进去几乎无法活着摸到南蛮的国境线。 因此南蛮在众人眼中，一直是一个与世无争，但又十分神秘的存在。 这一次南蛮发兵突然，打了大祁南边一个措手不及，祁帝为了这件事情，也是愁眉不展。 按理来说，南蛮这样的一个小国，大祁并不畏惧，可这一次让祁帝头疼的却不是南蛮的进犯，而是朝堂之上的事情。 原因无他，如今大祁朝堂上的将领，刨去要前往封地的谢洵，能用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副将。 就在祁帝要点兵出征南边的时候，那些将领却不约而同的撂挑子不干了。 聂磊的娘亲，突发急症，卧床不起，聂磊以侍疾及为由，推脱了祁帝要求他带兵出征的圣旨。 他这个理由选择颇为刁钻。 大祁礼仪之邦，而百善又以孝为先，一个“孝”字就把祁帝堵的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游绍，还被谢洵留在大祁的边关“协助”王坚将军管理戍边军，远水救不了近火，祁帝第一个便把他从名单中除去了。 朱煞给出的理由则更为直白，连秦如霜知道之后都有些差异。 “你说什么？朱煞的右腿断了？” 秦如霜一脸震惊的望着谢洵，“他不想出出征，倒也不用这样……” 谢洵笑了笑，同她解释道，“朱煞的腿有旧疾。他右边的小腿曾经断过一次，而且是在战场上，那时候处理的比较仓促，后来右腿长好之后骨头歪了。” “他那腿一直拖着，一到下雨天和冬天便疼痛难忍，我早就让他治了，他没当回事。正巧这次寻访到了一位名医，说是可以将腿骨打断之后重新接骨，等长出来的骨头长正了就好了。” 秦如霜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她还真怕朱煞为了逃避出征而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秦如霜在心里默默将大祁能用的这些将领的名单清点了一番。 今日祁帝已经召见了两员大将，都被拒绝了，游绍远在边关，那明日恐怕就要轮到邹远了…… “邹远将军怎么说？有没有想到什么理由？” 听到这话，谢洵有些头疼的。 “邹远父母身体康健，家中又只有他一个儿子，想来想去我也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出战。” 秦如霜神色也有些沉重，“如果实在想不出法子，恐怕就只能先寻个错处，将他的军职降下去之后再……” 只是秦如霜的话还没说完，谢洵身边的一个亲兵突然急匆匆的跑来禀告消息。 “王爷！王爷！不好了！今日下朝的时候，邹远将军被人堵在小巷子里打了！” 秦如霜口中的茶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谢洵摆的摆手，让传信的亲兵先下去，接着无奈的转头看向秦如霜，“他倒是不用我们操心，自己就安排好了。” 于是第二日朝堂之上，众人就看到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邹远将军，被人扶着上了大殿。 “陛下！陛下要为臣做主啊！” 邹远差点在大殿上一哭二闹三上三上吊，同祁帝痛诉了自己的遭遇。 “臣下朝之时，冷不防被人拖进了巷子里。那歹人穷凶极恶，而且人数众多，足足十几个，臣双拳难敌四手，差点连命都丢了！” “陛下一定要替臣做主啊，臣本想向陛下自动请缨前往南边出征……这些人一定得严查！说不定是南蛮的探子呢？故意将臣打伤了，好不让臣出征啊！” 邹远的声声痛诉，让祁帝听得直皱眉头，“好了好了，朕会派人彻查此事的，你先回去养着吧。” 祁帝看了一眼包的严实的邹远，脸上露出来的地方，青青紫紫，一看就是被打狠了的，他实在伸不出什么责备的心思。 大祁的朝堂之上，除了谢洵手下的这些人，此外还林林总总有些武官，只是那些武官之前在谢洵的压制下一直都出不了头。 而此时看到谢洵手下的副将纷纷不愿出征南蛮，难免的，心里也生出一些疑惑。 难道此行凶险非常？去了没命回来？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因此那些个武将也都纷纷推脱，说自己不堪重任。 到了现在，祁帝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是谢洵在逼着自己，让他亲自出征南蛮！ 这个谢洵真是好样的！ 自己给他指了一处封地，他便这样软刀子磨人一样的逼迫他！ 真是好大的胆子！ 祁帝心里震怒，却又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的退朝，明日再议。 怀王府中。 秦如霜一直在等着谢洵下朝。 谢洵下朝之后，将今日朝堂上的事情都同秦如霜一五一十说清楚了。 “与我料想的差不多，父皇不可能那么快松口，让你带兵出征。不说别的，这仗一打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而且到时候你又将兵权握到手中，他要强行逼你去封地，也要掂量掂量你手中的兵权。” 谢洵见秦如霜一脸笃定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否还有什么后手？” 秦如霜笑了，眼中满是自信。 “自然还有后手，接下来你只需在府中等着父皇亲自让你领兵出征就可以了。” “别忘了，我们可还有一个好对手呢。” 于是，原本在府中因为南蛮突发事件发脾气的谢阳，突然就得了一个消息。 “你这消息当真准确？！南蛮那边领兵的人……居然是秦如霜以前身边那个大夫，那个叫木多的？！” 第368章 秦如霜遇刺 幕僚点了点头，笃定的说道，“这是南蛮那边最新传来的消息，那木多好像是老南蛮王流落在外的儿子。” 谢阳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金光。 那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南蛮这样一个小国竟然会突然攻打大祁的边陲！ “好啊好啊！那小子真是个好样的！哈哈哈！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那小子喜欢秦如霜，谁都知道。 眼巴巴的一路跟着从西南去了边关，又从边关回了京都，恐怕原本是等着秦如霜与谢洵和离的。 谁知道秦如霜和谢洵两人竟没有合离，那小子当然不干了！ 拿回了自己皇子的身份，不干点什么也对不起他手中的权力呀！ 那幕僚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怀王带兵出征南蛮吧。” “王爷你不必担忧，木多那小子恨极了谢洵，肯定是往死里打的，到时候您在陛下面前吹吹耳边风，把兵力往少了压……” “我大祁攻打南蛮的次数少之又少，历史上记载的几乎没有！听说那边密林环绕，瘴气丛生，又有各种毒虫，而且南蛮之人擅长蛊术……谢洵去了之后，恐怕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那幕僚是个阴狠的，对谢阳说道，“实在不行还可以争取同南蛮那边取得联系，再安插几个眼线到谢洵军中……到时候，怀王恐怕就是九死一生了！” 谢阳私心里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面上还是洋装惊疑不定的对幕僚说道，“这样恐怕不好吧？到时候我大祁的兵马也会有损伤，那些可都是我大祁的好男儿啊……” 那幕僚哪会看不出这是谢阳的推脱之言，连忙说道，“王爷你要这么想啊。谢洵此人拥兵自重，并非正统，若是能借这个机会除去了这个乱臣贼子，这些兵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说办就办，谢阳立刻招呼下人叫来了马车，往皇宫赶去。 祁帝看到谢阳来了，心中烦闷，不想见他，于是问道，“你不好好在府里呆着，来宫中做什么？” “父皇恕罪，儿臣实在是忧心南边的战事。” 祁帝挑眉，“怎么？你有好的人选要举荐给朕？还是你要亲自领兵出征？” 祁帝这话说的有点冲，谢阳闻言尴尬地笑了笑，顶着压力说道：“父皇说笑了，儿臣帮着父皇看看奏折还行，领兵打仗，实在并非儿臣之长。” “不过儿臣近日来，是想给父皇献上一记。” “哦，你有何计谋？” “父皇不如就让二哥领兵出征吧。” 祁帝闻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胡闹！你二哥马上就要前往封地，哪有让他在领兵出征的道理？” 父子二人都明白祁帝的未尽之言。 好不容易将谢洵手中的兵权弄出来了，又把人打发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封地，怎么可能让他重回朝堂权力的中心？！ 谢阳自然也知道祁帝的担忧，于是像祁帝提出了一个意见。 “儿臣或许知道父皇在担忧什么，可是父皇要这么想呀，二哥他一心为国，自然是想为大祁出一份力的。而且他这拖家带口的，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封地，二哥的孩子还那么小，与怀王妃也刚刚重归于好……” “父皇看二哥对怀王妃和孩子那紧张的样子，若让二哥带兵出征，他忧心家中妻儿必然会发挥神力，尽快将南蛮打退的。” 祁帝听到这话，眼光沉了一沉。 谢阳的提议并无道理。 他不愿将兵权交给谢洵，一是对谢洵忌惮，二来也是怕他真的伸出什么不轨之心，可若他出征南蛮，能将妻儿留在京都，那这一切就不足为惧了。 而谢阳的心中，却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 他这次是打定主意想让谢洵死在南蛮，就算谢洵真的不死，到时候秦如霜和孩子孤儿寡母，在京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事情，不止木多那个傻小子会做，谢洵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带的兵那么少，若真的失去理智，杀回京都，正好以谋反的罪名将他除去了！ 这一石二鸟之计，他这次是一定要成功的！ 之后谢阳又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一下祁帝，南蛮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用不了多少兵力。 如此一来，祁帝心中更加放下心了。 谢阳这次题的提议真不错，只需给谢洵少量的兵力，再将他的妻儿留在京东，谅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情来。 谢阳进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秦如霜耳中。 谢洵在皇宫之中也是有些眼线的。 于是乎，谢阳对祁帝今日所说的话，十有八九都传回到了怀王府中。 书房内，谢洵沉着一张脸听着眼线传来的消息。 纵然对祁帝早已不报任何父子亲情的期待，可是听到祁帝竟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谢阳的提议，要将秦如霜和孩子留在京都要挟他，他还是觉得心中愤怒不已。 “我虽曾生出夺嫡之心，那也是堂堂正正的！我身为皇子，夺嫡本就是我该走的路！” “可我竟没想到父皇竟然会，竟然会……” 秦如霜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谢家的冷酷无情，他体会得还少吗？ “王爷早该看透这些不是吗？” “你竟不觉得生气吗？” “呵，没有期待自然就不会失望。” 秦如霜淡淡道：“若王爷信得过我，出征之前王爷在同我演一出戏吧。” 于是，当天晚上，竟有胆大包天的刺客闯进了怀王府，还刺伤了怀王妃秦如霜。 谢洵震怒，第二日上朝，声色俱厉的同祁帝说了这件事情，并要求祁帝下令彻查。 那时候祁帝刚刚做出了让谢洵领兵出征南蛮的圣旨。 听到这个消息，连忙顺口说了下去，“想来又是南蛮细作的手笔，此次出征危险万分，洵儿你放心去南蛮，怀王妃和小皇孙，朕定能护他们安全！” 谢洵却是一脸哀痛，直直的看向了祁帝，“儿臣自然相信父皇，可是堂堂怀王府中，戒备森严，歹人都可出入自由，儿臣实在是不得不防！” “此次出征，儿臣必须要将王妃和孩子带在身边，否则儿臣无法安心出征，还请父皇另择他人！” 第369章 天助我也 谢洵并没有说谎，秦如霜确实受伤了。 昨日夜里，他眼睁睁看着秦如霜，拿着那么长的刀子往自个儿手臂上划，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倒是秦如霜自己淡定得很。 轻轻看了一眼谢洵，对他说道，“王爷若是不敢看，就偏过头去。” 其实，秦如霜的伤并不重，那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而且避开了所有的脉络，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好了。 可哪怕是如此，谢洵还是十分不忍。 他甚至对秦如霜提出，可以不必这样假戏真做。 秦如霜拒绝了他。 “既然要做戏，自然是要来真的。若是到时候父皇派御医来查看，交不了差的。” 秦如霜猜得没错。 朝堂之上，祁帝与谢洵不欢而散，谁也说服不了谁。 刚刚下朝，谢洵甚至都还没走出皇宫的大门，就有一个御医屁颠颠地跟了上来。 “王爷！王爷！走慢些！小人领了圣旨，要去王府中替王妃医治。” 那御医满脸陪笑，也知道自己并不讨喜。 谢洵冷着一张脸，只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更加佩服秦如霜。 果然被她猜中了，祁帝不可能那么轻易就相信秦如霜遇刺的消息。 那御医跟着谢洵去到了怀王府中。 他心里多少也是觉得怀王夫妇在做戏，可真当秦如霜脱去外袍，露出手臂上那一条长长的伤疤，御医还是吓了一跳。 “这歹人怎么如此凶狠？快让小的替王妃看看！” 有些事情是瞒不过御医的，那御医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对秦如霜说道：“还好，避开了所有的要害，只是看着吓人，只要休想休养一段时日……” 他话还没说完，身边的谢洵却第一个不乐意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是怎么当上御医的？这么长的伤口还叫不严重？你到底能不能医治？若是不能，我让父皇重新派人来！”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那御医吓地连忙改口：“是是是，这伤口确实严重，找人这就替王妃好好诊治！” 在上药的过程当中，谢洵一直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御医，把御医看得背后都生出一层冷汗。 他总觉得身后的怀王，只要稍有不愉，就要提刀砍他的脑袋了。 从怀王府离开的时候，御医生生觉得这段日子，自己的寿命都要减了好几年。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一开始怀王从边关回来的时候，祁帝也是派他来替怀王医治，那时候就受了不少的白眼，今日更是，他觉得怀王的刀都快要抽出来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 怀王府中。 谢洵皱着眉，一直盯着秦如霜的手臂。 “这御医到底行不行？会不会使什么坏？要不然还是叫府里的大夫再来看看。” 秦如霜被他念得有些烦了。 “王爷，你现在怎么越发……” 她是真的好想说谢寻现在怎么越发没有脑子了。 现在这个敏感的档口，祁帝是脑子有病不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害她！ 话到嘴边秦如霜还是改了口。 “现在这个情形，父皇是不会在我的伤势上做什么手脚的，他恨不得我早些好，好将我和孩子留在京都之中做筹码。”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谢洵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烦躁。 “现在就等着父皇下令，让我带着你们前往南蛮了。” 秦如霜将外袍穿了起来，盖住了手上的伤口。 “王爷别忘了，还有一件事情还未处理。” 谢洵皱眉：“有什么事情比你的伤势还重要？ “王爷莫非忘了？钱二通还未入朝为官，父皇许诺你的事情还未实现。” 谢洵声音一顿，说道，“可是现在我并未如约去到封地，父皇会不认账？”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现在所有武将都撂挑子不干了，他指望着你去南边收拾烂摊子呢，抓住这个机会，该提的要求都提了。” “话是这么说……我也知道你将钱二通放到朝堂之中，是有你自己的考量，可是现在父皇正在气头上，恐怕安排不了什么好的官职。” “再说了，他的身份也饱受非议……若是官位安排得太高，恐怕朝堂上的那些个大臣头一个就要不同意。” 谢洵所说的这些，秦如霜自然也都考虑到了。 “这事情不急，小的官职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还得想想要把钱二通放在什么位置。” 秦如霜对于钱二通路朝为官如何安排他的官职，是有些头疼的。 可她没想到，或许这一次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谢洵前往南蛮的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现在就等着祁帝先绷不住下旨。 更让人高兴的是，他们的“好对手”谢阳，又替秦如霜送来的一个把柄。 一个能让秦如霜好好安排钱二通官职的把柄。 谢阳的府中出了一件事情。 他前头一段时间都夜宿在正妃的院子中，奈何正妃肚子迟迟没动静，谢阳心大了，日日流连那几个美人的住处。 而那几个美人也是仗着受宠，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后宅之中的女人，有了王爷的宠爱，便有人撑腰，谢阳的连续宠爱，让他们有些飘飘然了。 其中一个最受宠的美人，竟然在府中与谢阳的正妃发生了争执。 若是平日里，谢阳的那位正妃端庄大方，又不是与人争执的性格，或许稍稍忍忍也就避让开了。 可这几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心烦意乱，容易生气。 见一个戏子出身的美人敢这么与她叫板，忍不住就动怒了。 几番争吵之后，她觉得头晕眼花，竟是昏了过去。 而大夫诊断之后，发现她竟然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然而因为她自己并不知情，再加之心情不好，和这个美人的从中作梗，竟隐隐约约有些要小产的意思。 秦如霜得知这个消息，只觉得天助我也。 她先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钱二通的去处，现在握着手中的消息，她倒是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第370章 与林阁老的交易 谢阳的正妃姓林，乃是翰林院林阁老最宠爱的小女儿。 说起这林阁老，也是当朝一位传奇人物。 他出生贫寒，文采斐然，十八岁就被先皇钦点为状元。 此人行事谨慎，又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一直只忠心于在位之人，因此不管是先皇还是如今的祁帝，对他都十分尊重。 此人也十分聪明，他知道在形势未明朗之前，倒戈任何一方势力都有风险，因此他总是忠心于正在皇位之上的人，他年纪大了，本来是可以全身而退，带着一生积蓄和一家老小告老还乡。 奈何当初四皇子谢阳，百般求娶她最疼爱的小女儿，而他的小女儿养在闺中，从未与处男接触，听信了谢阳的花言巧语，竟是非他不嫁。 林阁老没有办法，只能将女儿嫁给了谢阳，但也多次与谢阳言明，自己年事已大，不问政事，让他没事不要到林府。 林阁老无数次后悔，是否因为他的严厉，将女儿一直拘在后宅之中，所以才被谢阳花言巧语轻易骗了过去。 可如今嫁也嫁了，他只能期盼女儿能够顺顺利利度过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无虞。 所以当他得知谢阳整日流连于后宅的美人，对他最疼爱的女儿不闻不问，他心中颇为不满。 后来又有人传来消息，说他的小女儿怀有身孕，却被那些后宅乌七八糟的人气的差点流产，他更是坐不住了。 他一生为官，尤其到了晚年，更是做到了翰林阁老的位置，平日里不说话，已经是不怒自威，此时生起气来，连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战战兢兢。 “来人！辈马车，我要去看看月儿！” 月儿正是谢阳正妃林氏的小名。 只是林阁老的马车刚刚驶出林府，便被秦如霜亲自带人截住了。 林阁老原本坐在马车之中，心里有些焦急，恰好又有人来同他说有人求见，林阁老自然是不想见的，摆摆手就想让小厮将人打发了去。 可马车外却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 “林阁老，久仰大名，晚辈秦如霜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林阁老眉头一跳，沉着脸下了马车。 “怀王妃找老夫有何事？” 秦如霜看着沉着脸色，但却一脸沉着的林阁老，心下也是有些佩服。 这人到了这般位置，早已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若不是他知道林阁老最宠爱的小女儿现在就要小产了，她几乎从林阁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晚辈前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林阁老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夫很忙，怀王妃若没什么要事，改日再说吧。”林阁老一挥衣袖就要离开。 他知道如今谢洵和谢阳的争斗已经进入白热化，虽然他的女儿嫁给了谢阳，可是说到底，这党派之争他可不想掺和。 “林阁老当真不愿给晚辈一点点时间吗？此事可是事关您的小女儿。” 听到秦如霜口中提到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林阁老皱着眉，看向秦如霜，“怀王妃今日找老夫到底是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既然林阁老这么爽快，那晚辈就直说了。父皇对四皇子的头一胎颇为看重，已经叫了好几个御医过去诊断，如今嘛……情况比较危急。” 林阁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可说话却还是十分谨慎。 “既然陛下已经亲自派御医看过，那必然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若肚子中的孩子保不住，那只能说这孩子与我月儿有缘无份。” “林阁老还真是无情啊……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保住林小姐孩子的法子。我手里有一位西南密药，可助御医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林阁老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便是此人来者不善，不由更加谨慎。 “你要与我做什么交易？若是涉及怀王与四皇子的斗争，那恕老夫无法答应怀王妃任何事情。”林阁老开门见山的回答道。 秦如霜笑了，“林阁老果然爽快。放心吧，不会涉及两位皇子之间的事情，毕竟我也是女人，我也心疼林小姐的遭遇。” 秦如霜知道自己说的话，林阁老肯定是不会信的，不过她也不在乎，接着说道，“晚辈有一件事情想求林阁老，这事情只是对林阁老来说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林阁老应当知道我有一个手下断了腿，即将入朝为官。我本只是想替他后半生寻一个保障，但想来想去，三书六部怕是无人愿意接纳他……毕竟他的身份……不知林阁老可否让他去翰林院当值。” “你想要他做到什么职位？” 秦如霜摇了摇头，这老狐狸果然谨慎。 “只需入职翰林院就行，最小的官职也可以，这一点上晚辈并无要求。” “当真如此？” 秦如霜此时与林阁老就明晃晃地站在林府的大门外，连周遭的下人都没有遣退。 秦如霜看了一眼周遭的下人，说道，“我既敢在朗朗乾坤与林阁老做这交易，又没有避讳其他人，自然是说话算话。” 林阁老知道，这个秦如霜并不简单，她所求之事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可是现在月儿情况危急，他料定秦如霜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诓骗他，秦如霜能收买一个御医，却收买不了整个太医院。 再说只是入职翰林院，并未定官职，也并没有涉及怀王与四皇子的党派之争…… 林阁老有些犹豫了，这交易听起来…… 似乎可以考虑。 见林阁老神色动摇，秦如霜乘胜追击说道，“我所言非虚，林阁老大可以带上我一块去四皇子府中看看其他御医怎么说，若这药真的能保住林小姐的孩子，那就算我与林阁老的交易达成了，怎么样？” 林阁老思量再三，到底是爱女之情占了上风，于是沉着脸道：“好，你与我一同前去。” 于是乎，两人真就结伴去了谢阳的府邸中。 而谢阳知道自己的正妃差点小产，自然也是急了。 倒不是有多心疼林氏，而是怕这个孩子保不住。 看到秦如霜和林阁老一块来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下令赶人。 他着了秦如霜的好几次道，心中对她警惕非常，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本王并未邀请怀王妃到府中做客，如今王府中有要事，怀王妃请回吧。” “人是老夫带来的。”林阁老沉着脸下了马车。 可饶是如此，谢阳还是对秦如霜的到访十分警惕，咬死了不让秦如霜进府。 就在几人僵持之时，另一辆马车来到了谢阳的府邸门前。 “你二嫂为长，长辈到访，你理应盛迎，让人打道回府……本王看你和太傅学的礼经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来人，赫然是沉着脸的谢洵。 第371章 救回林氏 事实上，今日一早，秦如霜决定出发去半路拦截林阁老的时候，谢洵就表示要一同前往，但是被秦如霜拒绝了。 秦如霜给出的理由是，林阁老本来就十分忌讳参与党派之争，若只是她一人前往，兴许林阁老的警惕之心还没有那么重。 若是带着谢洵一同前往，那林阁老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听他们将缘由讲完就离去了。 秦如霜用这个理由将谢洵劝住了。 但谢洵还是在秦如霜走了之后，自己又默默尾随在后面，一路看着秦如霜和林阁老一起去到了谢阳府邸之中。 只是他刚刚到谢阳府邸门口，便听到了谢阳对秦如霜出言不逊，这让他怎么能忍？ 立刻就下车斥责了谢阳。 而谢阳听到谢洵的声音猛地抬起了头，他心里有些不服气，又不敢与谢洵正面冲突，于是一张脸憋得青紫。 最后只能不情不愿道：“是弟弟唐突了怀王妃，二哥一同前往怎么不和怀王妃一起来？倒让弟弟怠慢了两位。” 谢洵还是阴沉着脸，对谢阳说道，“本王早就同你说了，本王与王妃不分你我，见到王妃便如同见到本王！你叫她一声皇嫂，自然应该给她皇嫂的尊重！” 秦如霜不想看这两人在门口争执，于是转头看向谢阳，“现在可以让我进府了吧？别想太多，今日来是来帮王爷一把的。” 她这么说，谢阳肯定是不信的，只当这两人是来看他笑话。 偏偏两人又是他的兄长与皇嫂，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将人请进了府中。 而林阁老则是无心关注三人的争执，一心只惦记他心心念念的小女儿。 进了谢阳的府邸之后，管家二话不说将他们带到了林氏的院子之中。 才刚刚踏进院门，秦如霜病便听到了屋子中林氏压低了声音的痛呼。 这种感觉她太清楚了，那是感受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慢慢从肚子里离她远去的滋味。 秦如霜转头对谢洵说道：“这是林氏王妃的院子，王爷在外头等着，我和林阁老一同进去。” 谢阳抬手想拦住两人，这是他的家务事，他们来掺和什么？！ 只是他刚刚抬手便，被秦如霜皱着眉头呵斥道：“是你的那些小心思重要，还是你妻子和腹中胎儿性命重要？！让我进去！” 说完，不等谢阳回答，便与林阁老一同走到了林氏的屋子之中。 屋子中，弥漫着一股难闻且苦涩的药味。 几个御医围着林氏，正皱着眉头，低头讨论，其中自然有与秦如霜相熟的曹御医。 而这些人之中，秦如霜只相信曹御医，于是快步走到了曹御医身边，没有寒暄，直接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曹御医摇了摇头，神色间尽是疲惫。 “已经替王妃医治了一会儿了，只是情况不容乐观，她肚中胎儿月份太小了，又因为这段日子没有休息好，再加之与人争执气急攻心，怕是……” 谢阳听到曹御医这么说，心里也急了。 看着站在曹御医身边的秦如霜更是不爽，开口说道：“本王虽然敬你是本王的皇嫂，可是这事关本王妻子与孩子的性命，就请皇嫂不要在这里胡闹了！” 秦如霜站在那儿，他看着碍眼！ 秦如霜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竟然是裹着棉絮的瓷瓶，她轻轻将瓷瓶打开，里头漫出一股幽香。 “曹御医，你看看这味药能不能救回林氏王妃腹中的胎儿，这是木多给我的。” 曹御医看到那瓷瓶，迫不及待地接到了手中，“这……这竟然是西南密药穆雪莲！” 曹御医语气中满是惊叹。 “这一位密药生产条件十分苛刻，只生长在西南的瘴气丛林之中，而且一旦采摘下来，保存时间极短，若是想长期保存条件也十分苛刻，王妃是怎么得到的？” 秦如霜摇了摇头，对曹御医道：“这些我日后再与你细说，你且说这药能不能帮到林氏王妃？” “能！当然能！若有这一味药在，我便有九成的把握，能保孩子与大人都安全！” 听到这话，一旁的林阁老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秦如霜没有骗他！ 而谢阳被秦如霜连着呵斥两次，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觉面子上十分过不去。 于是梗着脖子说道：“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药？这药到底安不安全？这可是……” “你给我闭嘴！我将女儿好端端的交到你手中，你看看现在将她折腾成什么样了？！用怀王妃的药是老夫允许的，出了什么事情老夫担着！” 林阁老早就对谢阳颇有怨言，现在事态紧急，他恨不得立刻救治自己最喜欢的女儿，可是谢阳还在这里喋喋不休，说的还都是一些没用的废话，林阁老终于忍不住了。 林阁老其实非常想让谢阳滚，但那个滚字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忍了一忍，换成了另一句话，“请王爷到旁边等着吧。” 谢阳今天接连在三人面前失了面子，已经是愤怒至极，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阁老那黑面神一样的眼神，又不敢说话了，憋着气退到了一旁。 曹御医施针救治林氏王妃的过程十分漫长，足足用了有一个时辰。 直到林氏王妃脱力睡了过去，曹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秦如霜和林阁老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王妃，林阁老，如今胎儿算稳下来了，大人也没什么事情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谢阳也是一样。 得知保住了他的嫡子，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还好，到了祁帝那里总算有个交代，对林氏是没有半分怜惜。 接着，他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秦如霜和林阁老，一个疑问慢慢浮出心头…… “你怎么会与岳丈一块来到本王府中？” 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不住打量，几乎就要怀疑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勾结了。 紧接着便是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他知道林阁老不喜欢他，但林阁老对夺嫡之争袖手旁观的话，他能忍；可若是倒戈到谢洵那边，那他是真的忍不了！ 秦如霜但笑不语，没有出声，只看着林阁老要怎么解释。 林阁老看了秦如霜一眼，神色光明磊落。 “我带着怀王妃来，自然是因为怀王妃能帮到小女，不过这忙也不是白帮的，老夫承诺了怀王妃一件事情。” 他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将两人的交易说了出来。 “怀王妃答应救小女性命，保她腹中胎儿安全，而老夫则答应怀王妃，待钱二通入朝为官时，可以到翰林院当值。” 第372章 他耍赖 谢阳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林阁老，“岳丈，你怎么能这样？！” 他由于太过震惊，而且听到林阁老就这么直白地将两人的交易说了出来，他气急攻心，竟是有些口不择言。 “你之前口口声声同本王说，你只忠于父皇不愿参与任何党派之争，可你又将女儿嫁给了本王，现在又与怀王妃有勾结？！” “岳丈打的好算盘！这是想两头下注吗？！” 林阁老几乎被他这混账话气得瞪眼睛吹胡子。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既然敢将我与她交易的内容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与她之间的交易，仅仅止步于让她手下的人一个人当值翰林院！” “而且官职未定，老夫会根据那人的才能安排官职，与你们的夺嫡之争有何关系？！” 秦如霜神色淡淡，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争吵。 事实上，刚刚林阁老会将两人的交易说出来，她一点都不意外。 林阁老是个聪明人，若是他一直藏着掖着，不愿意告诉谢阳，才会让谢阳生出怀疑之心。 像现在这样，直接将事实的真相告诉谢阳，两人也确实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明了情况，谢阳就算日后想拿这事情说事，也没地方可说。 这老狐狸真是…… 果然，谢阳被林阁老骂了一句混账之后，最初的愤怒至极，后来思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是了，他这个岳父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参与夺嫡之争！ 而且他的女儿还在自己手里呢！ 想来是这个秦如霜想在林阁老面前卖个人情罢了…… 而且这人情已经说明了，就是让他手底下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钱二通入职翰林院，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不了…… 到时候自己想个法子让那人入职个芝麻小官就是了。 想通之后他又开始后悔，刚刚他太鲁莽！ 林阁老本就不喜欢他，现在恐怕对他更加厌恶！ 只是他现在想挽回也来不及了，林阁老见疼爱的女儿没事，已经挥袖离去。 秦如霜看了谢阳一眼，也准备告辞，提步走出了房间。 院子之中，谢洵就站在原来的位置等她。 见秦如霜出来了，谢洵一脸的关切之色，“你刚刚怎么直接就进去了？” 他往后看了一眼见，谢阳没有出来，于是对秦如霜接着说道，“你刚刚怎么直接就进去了？这种事情，你直接将药交给御医就是了，就算救不回来，大不了钱二通那事情我再替你想办法。” “你这样跟着参了一手，若出什么意外，谢阳要是怪到你头上……” 秦如霜淡淡看着谢洵，摇了摇头说道，“我当时并未考虑那么多，一心只想着在里面受苦的林氏王妃。” 谢洵听得有些惊奇，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与这林氏从前有什么交集？她是你的闺中密友吗？” 秦如霜摇了摇头，“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她。林阁老是文官一派，与将军府并未交集，事实上……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到林氏王妃。” “那你为何这般焦急？” 秦如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自走出了院子。 她为什么焦急？ 这个理由她无法同谢洵解释。 她该怎么告诉谢洵，因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刚刚重生的时候，她都体会过这种感觉。 一个女子有了身孕，她最重要的孩子在她的腹中，即将离她远去…… 那种爱和力量从身体中逐渐抽离的绝望感…… 那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的。 而上辈子她甚至眼睁睁看着肚子里的孩子离她而去，鲜血就那么流了一地。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氏王妃那时候该有多么的害怕，该有多么的无助…… 都是女人，那个时候，所谓的交易，所谓的计谋，还有所谓的谨慎，都已经从她的心中剥离开来。 她想到更多的是…… 一定要救救这个可怜的女人。 不过这些，她就不用再告诉谢洵了。 没有意义了。 谢洵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秦如霜生气，回府的路上没有上自己那辆马车，而是厚着脸皮挤上了秦如霜的马车。 “刚刚是我态度不太好，我只是太着急了……我怕谢阳用这个做把柄要挟你，你……不会生气了吧……？” 秦如霜看谢洵小心翼翼的样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无从解释，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我没有生气。” 谢洵闻言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他现在越发觉得秦如霜对他的感觉越来越淡了。 那种淡淡的感觉，是一种对自己无爱也无恨，甚至毫不在乎的态度。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越来越看不透秦如霜的心思。 他掂量不出秦如霜何时开心，更害怕秦如霜在生气，但自己毫无察觉。 他突然明白了那种女子喜爱一个男子，患得患失的心情； 又似乎明白了那种男子喜欢一个女子，掏空心思，却弄不懂女孩子家心思的苦恼。 最终，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若你没有生气的话。今日晚间去院子里喝一杯吗？” 还不等秦如霜开口，他便着急的解释道：“我那日见你喜欢梨花白，那酒难得，我又找了一壶，是十六年的家酿，味道更加醇厚。” “你这些日子劳心劳力，喝些酒可以让你心绪稍稍放松一些。若你……若你不想与我共饮，我将酒送到你房中也可以。” 理智上，秦如霜是不想搭理他的，可是不得不说…… 谢洵这次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十六年的陈酿梨花白啊…… 啧，她真有点馋了。 而且谢洵明摆着耍心眼。 那酒就应该借着月色来喝，喝的是一个往事回甘，喝的是一个清风明月两不误。 哪里有在房间里喝的说法？！ 暴殄天物！ “那就晚间……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吧，若无事可饮一杯。” 谢洵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开心起来。 “若你喜欢我再去寻一些！不！多多的寻一些！以后府中的酒水通通换成梨花白吧！” 秦如霜无奈地看了谢洵一眼。 罢了，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兴致，随他去吧。 …… 晚间。 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秦如霜突然想起来今夜谢洵约了她一同共饮，看了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青枝还没回自己的宅子，跟在她身边伺候，于是秦如霜问了青枝现在什么时辰。 “是有些晚了，若平日里早就到小姐你休息的时间了，我去准备洗漱用的东西。” 秦如霜摆了摆手：“不了，我去院子中走走，你不用跟着我。” 青枝知道秦如霜这些日子思虑过重，也没有拒绝，只提醒秦如霜多披件衣裳，就让她自己出去了 秦如霜慢悠悠地走到了院子之中。 刚一进去，就看到谢洵在桌子旁来回踱步，看到她来了，眼中闪出一丝亮光。 “你来了。” 秦如霜点了点头，“将酒放到那儿吧。” 言下之意便是，酒放下，你嘛…… 可以走了。 谢洵哪里能猜不到，秦如霜这是要给自己下逐客令，不过他早有安排。 只见他错开身子，桌椅后面赫然又放了一个临时的小桌。 那小桌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比寻常的桌子还矮了一些，一旁还放了一个小马扎。 谢洵将一壶酒一分为二。 一壶放在前日两人共饮的桌上，一壶放在一旁矮一些的小桌子上，然后自个儿坐到了那小马扎上。 他身形高大，坐在那小马扎上看着有些憋屈，不过笑容倒是很明亮。 “你在那处饮酒，我在这处。不算是共饮吧？你喝你的，不必管我。” 秦如霜差点被他气笑了。 这人真是…… 没脸没皮！越发没个王爷的样子了！ 第373章 酒醉 秦如霜自认见过许多人对她做小伏低，别人应承她也不是头一回，但做到这个样子的，还真只有谢洵一人。 他都已经将态度做得这样卑微，喝个酒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秦如霜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憋憋屈屈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 见他眼睛闪闪亮亮地看着自己，秦如霜忍无可忍，终是叫他站了起来。 “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呢？起来坐这一块喝。” 她语气里，有三分不耐烦，还有七分是无奈。 谢洵也确实如同秦如霜所想。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早已将所谓的面子抛之脑后，在秦如霜面前面子有什么用？ 又换不来她红颜一笑。 于是听到秦如霜叫自己起来，和她坐到桌子上一起喝酒，自然是乐呵呵的打蛇随棍上，急忙坐到了秦如霜对面。 他殷勤地为秦如霜斟酒，将酒杯推到秦如霜面前，一脸期待地望着秦如霜，“尝尝味道怎么样？” 秦如霜举起酒杯，这杯子很小，里面只有浅浅一口。 她一饮而尽，浓香馥郁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秦如霜品尝了片刻，才在谢洵期待又焦急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好酒。” “你若喜欢，那我便心安了。” 接下来，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就着夜风喝着那一壶十六年的陈酿。 似乎是因为年份久远，那酒的后劲也有些大，又喝完一杯之后，秦如霜感觉有些微醺了，可又舍不得那回味甘醇的味道。 她自个儿提起酒壶，想为自己倒一杯，却发现那酒壶早已经空了。 谢洵看着她略有些败兴的眼神，不知怎么的突然胆子大了起来。 而秦如霜正觉遗憾，就感觉到冰冰凉凉的东西抵到了自己唇边。 低头一看，竟是谢洵举起了他自个儿的酒杯，递到了她嘴边。 “最后一杯，喝吧。” 谢洵生得高大，此时他站起身来，微微俯身。 一手扶着桌边，一手举着酒杯，秦如霜只觉原本撒在自己脸上的月光，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再一抬头，竟是谢洵略微带着压迫感的逼近。 目光扫过谢洵那跃跃欲试的眼神，这股压迫感又淡了。 是她的错觉吧。 这人此时…… 倒更像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大狗。 都说氛围到了，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秦如霜现在，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她是真的因为酒醉了。 身体上本能的对于谢洵的抵触，似乎散了不少，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也就着谢洵的手，饮下了那最后一杯佳酿。 最后一杯饮尽，她眼神都有些迷茫了。 仰头之时，谢洵的手碰到了她的唇； 抬眼之时，她的目光又看到了他的眼眸。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贴在唇上的手指更热，还是他的目光更热。 似乎被那炙热的目光灼伤，秦如霜突然觉得自己的酒有些醒了。 她突然站了起来。 “晚了。王爷早些休息吧，今日多谢招待。” 说罢，不等谢洵回答，转身离开了。 而谢洵还保持着原本俯身的姿势，回味着手指温热的触感。 他已经快忘了，上一次同秦如霜亲近是什么时候。 心跳得很快。 噗通，噗通，噗通。 血液似乎顺着脚底涌上了头顶。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原来，与爱至骨血的人亲密相接，竟是这般滋味。 他突然觉得，他通了男女之间的情爱，是什么感觉。 那一瞬间，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下地愿为连理枝…… 那些乱七八糟的，形容情爱的，典故雪花片似的纷纷纷飞着从他脑中闪过，但他又觉得，其中的任何一句他都不符合他此刻的心情。 最终，这一股炙热和杂乱的思绪慢慢平静下来。 最终，连心跳也变得绵长。 而脑海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 若硬要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和那股冲破天际的愿望，那或许是…… 往后余生，与尔相依。 山重水复，至死不渝。 …… 第二日。 秦如霜醒来的时候并未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也没有宿醉的头疼。 可秦如霜还是觉得脑子里有些乱。 倒也不是乱。 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或许她应该稍微控制一下。 谢洵带来的酒很好，她很喜欢。 可谢洵的接近…… 她或许应该避让。 洗漱之后秦如霜叫来了白芨。 她让白芨从库房之中选了几样给新生儿的礼物，令他带人送到林阁老的府中。 “就说恭贺林阁老即将喜得金孙，我们一去南蛮，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礼就先送了，让他不要忘记与我的约定。” 白及依旧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应了一声是之后，风风火火的去库房找老管家了。 也是这一日下午，祁帝命令谢洵起程前往南蛮，收回大祁失地的圣旨到了。 秦如霜和谢洵两人对这一道圣旨都并不意外，早晚的事情罢了。 南蛮那神秘又遥远的地方，几乎没有将领去过，连谢洵自己都没有去过。 不是没有人想借着这个机会立一些军功，但也要考量考量，有命去还有没有命回来。 最终祁帝不得不将这个棘手的任务交给了谢洵。 祁帝这圣旨下的是不情不愿，甚至其中也是警告之词，多过对他出征的鼓励。 大致意思就是说，朕知道你有能力，但南蛮神秘不可掉以轻心。如今国库告急，那得路途遥远，兵马只能拨付多少多少云云…… 最后还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南蛮王本应在最南边自个儿的国土之中安享晚年，偏偏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让谢洵好好打这一仗，好让他知道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这话与其是说给南蛮王听道，不如说是说给谢洵听。 告诉谢洵，你本应该去到属于自己的封地安安稳稳过一生，如果你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朕就要让你好看。 不过现在的祁帝，也只能在口头上吓唬吓唬谢洵罢了。 谢洵和秦如霜都没把这道圣旨中的警告放在心上。 他们若真害怕祁帝，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要求去南蛮了。 而出征南门的事情，也终于被提上了两人的日程。 第374章 林氏王妃 晚些的时候，白芨带着消息回到了怀王府之中。 秦如霜有些惊讶，问白芨：“只是叫你去送东西，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白芨看了一眼和秦如霜站在一起的谢洵，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秦如霜点了点头，对白芨道：“说吧。” “四皇子府中出了一点事情，四皇子闹到林府去了。” 事实上，四皇子府中不是出了“一点事情”，而是出了大事了。 秦如霜虽然从前并不认识林氏王妃，但在闺中的时候也听过她的名声。 大多是说家教严苛，温柔贤良，颇为大度。 而与四皇子谢阳成亲以后，也确实如此。 谢阳流连后宅美人，这位王妃也从未与其争执，一直大大方方地退让。 可这一次，兴许是因为腹中有了孩子，也兴许是因为实在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这位林氏王妃，终于在当日秦如霜和谢洵走后，亮出了她的手段。 据说那是秦如霜和谢洵离开之后，到了晚些，林氏王妃醒了过来。 她醒过来之后，得知自己腹中的胎儿保住了，也是十分欣喜。 但接下来的事，就让府中下人大吃一惊了。 她一没问谢阳去了哪里，二没问孩子是怎么保住的，而是直接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嬷嬷，熬了浓浓一锅的避子汤。 那避子汤，若是灌一碗下去，后半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了。 林氏王妃雷厉风行，从她醒过来之后到他叫人熬好避子汤，不过一个多时辰。 那时候谢阳有事出了府，她直接叫着下人，将后院里的所有美人都叫到了一处，硬是让那些粗使家丁按着，一人灌了一碗。 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偏生事情说来就是那么巧。 之前与林氏王妃起冲突的那个美人，死活也不肯喝那碗避子汤。 被逼得没办法了，想同林氏王妃求情，却被那王妃身边的嬷嬷眼疾手快，捏着嘴巴灌了下去。 避子汤喝完了，那美人才来得及说出缘由，她竟也怀了谢阳的孩子！ 而且月份与林氏王妃一样大。 孩子自然是当天晚上就没了。 这就十分有意思了。 若是如此，当初这位美人故意去气林氏王妃，意图就十分明显了。 而林氏王妃那一大锅的避子汤，究竟是要赐给后院的所有女人，还是单单为那位美人准备的？ 也就不好说了。 晚上回府得知真相的谢阳，自然是怒不可遏。 他质问林世王妃为什么要谋害皇子，可林世王妃却一口咬定那药灌下去之前，她并不知道这美人怀孕身孕。 她只是被那美人气得狠了，又想着这美人出身卑贱，日后怀了王爷的孩子，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出，赐她一碗避子汤，绝了她争宠的心思又如何？ 林氏王妃这话说的，真是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甚至让秦如霜都有些欣赏她了。 原来这林氏王妃从前不是不争，只是不想争。 这手段，颇为漂亮。 与怀王府中的情况不同，怀王府之中除了秦如霜之外的三位美人都是陛下亲赐。 秦如霜当初是没有办法用林氏王妃这种粗暴的手法来对付她们的，而至于当初的秦方好…… 又占了一个她的妹妹的名头，自然也不好用过激手段。 可林氏王妃府中就不同了。 这些个美人都是谢阳手底下的幕僚送给他的，出身卑微，来路也不正，身后更没有什么靠山。 别说差点害死了林氏王妃腹中的胎儿，就算她们没有任何过错，林氏王妃要整治他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谁也说不了她的不好。 而让人给那美人灌避子汤做的也是十分干脆利落，没给那美人说出缘由的机会。 毕竟只要林氏推脱一声自己并不知情，为了一个出生卑贱的美人，谢阳还能把她休了不成？ 这林氏王妃有点意思啊…… 秦如霜听完白及的讲述，原本对林氏王妃还有些担心，毕竟是同病相怜之人。 可此刻却觉得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了，此人手段，在谢阳的府中，自保足够了。 只是一旁的谢洵有些担忧。 “这事情会不会影响你与林阁老的交易？”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会，说不定林阁老还要欣慰的感叹一声，这个女儿终于硬气起来了，再说这事情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事实也确实如同秦如霜所预料的那样。 白芨去到林阁老府中的时候，谢阳正带着一帮人去到林府中要个说法。 没想到林阁老听了谢阳的话，不仅没觉得生气或者歉疚，反而看上去挺开心的。 接下来，林阁老便借由谢阳宠妾灭妻的事情，训斥了谢阳半天，又和他说林氏府中的嫡子头一胎有多么重要，总之是将谢阳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谢阳是怒冲冲去了林府，然后又灰溜溜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想想也是。 林阁老两朝元老，满腹经纶，又怎么是谢阳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皇子能与之争论的？ 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秦如霜倒有些欣赏这父女二人了。 她想了想，对白芨说道，“不若这样，明日你再抽空去一趟林阁老府中吧，带上我的手书一封。” 第二日，白芨按照秦如霜的吩咐去了。 然后又带着林阁老的手书回来了。 手书之中内容十分简短，大致意思只有两条。 多谢你承诺，无论日后如何都会护住林氏王妃的性命，这恩情他记下了。 但是，钱二通此人实在才能平平，只能安排为翰林院职位最低的修撰。 秦如霜看着林阁老的手书失笑。 若看第一条，这林阁老并不迂腐，甚至能屈能伸，对于他人的好意也十分懂得抓住机会。 可若看第二条…… 林阁老果然还是那个刚正不阿，一丝不苟的林阁老啊…… …… 祁帝的圣旨下的急，秦如霜和谢洵收拾得也很快，第三日，一行人准备出发南蛮。 钱二通的官位最终是定了下来。 如同林阁老所说那样，他成了翰林院职位最低的修撰。 因着钱二通有了官职，青枝也脱离了奴籍，这次并不打算同他们一块去南蛮。 最后这日，青枝回到了怀王府中，替秦如霜收拾她要去南蛮随身携带的衣物。 谢洵感念青枝这些年对秦如霜的照顾，本来是想去与她道别感谢一番，可看到青枝手中拿的衣物，谢洵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起来。 “你拿的那是什么衣服？这是给王妃穿的？” 青枝手中，赫然是之前从西南带回来的一些西南服饰。 只不过之前，在边关过中秋之时，穿的是节日里隆重的那几套，颇为端庄肃穆。 这几套日常的嘛，就有一些…… 西南闷热，有几件胳膊是露出来的。 第375章 他醋了，也急了 谢洵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又看了看青枝手中的衣物，重新问了一遍，“这是给王妃穿的东西？！” 青枝一下子明白过来谢洵是在介意什么，于是有些恶意的对谢洵说道，“是啊王爷！王妃当初去到西南边陲的时候，日日穿的都是这些东西呀。” 其实这事情真的是谢洵想多了。 西南那地方闷热得很，尤其是夏季，虽然他们的寨子与世隔绝，但是在寨子内，族人之间相对来说民风是比较开放的。 夏日里少女们露个胳膊，露个小腿也是常有的事情。 秦如霜还算比较保守，她的这几套都是族里的姑娘们替他特制的，只堪堪露出了手腕和腿腕而已。 不过在从未去过西南的谢洵眼中，已经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两人正在说话，秦如霜走了进来。 她见青枝手中拿着之前在西南的衣物，笑了一下，说道：“那边闷热，还是你贴心，把这些衣物都带上吧。” 谢洵猛的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秦如霜，“你怎么能穿这些衣裳？” 秦如霜自然知道他介意的是什么，只对谢洵说道，“那边的女子都是这般穿的，我是这些已经算是保守了。” “那也不能……那也不能！” 谢洵憋了好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最后，有些着急地说道，“不是说那处蚊虫毒虫多吗？还露着胳膊和腿！” 秦如霜看了他一眼，说道：“青枝没同你说吗？那边的人有特制的香薰，放在包包里，随身携带，蚊虫不敢侵扰。” 说完，她想起什么似的，对青枝吩咐道：“对了，上次木多留下来的那些香囊，多带几个。” 若只是衣服也就算了，听完秦如霜的解释，谢洵其实心里已经放下了一些忌讳，可一听到秦如霜还要用木多送的香囊，谢洵又有些吃味了。 “他配的东西能用吗？我去找宫中的御医好好配几个驱蚊的药包，好看又好闻。” 秦如霜是知道西南那处毒虫的威力的。 她刚去的时候也被咬过一两次，只要一旦被叮上，那一处便会鼓一个大包，又红又痒，哪里是京都这种哄女子的小香囊能解决的。 她这么想着，心里的坏念头涌了上来，于是对谢洵说道，“我还是喜欢这个。若王爷不想用木多给的，那你便让御医给你制几个吧。” 可到时候好不好用，就难说了。 秦如霜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对谢洵吃醋的程度又有一个新的了解，连一个驱虫的香囊都要吃醋，这人真是……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谢洵去军营点了点祁帝给他派的兵马，人数少得可怜，只有四万。 这次去南蛮，他并不打算带其他副将。 因为其他人他都有安排，都安排在了军中机要的各个职位，是轻易不能动的，尤其是他不在京都的情况下。 这次他只打算带上自己的亲兵，秦如霜孩子，以及随时跟在他身边的影一和影二。 后来谢洵想了想，又想到了一个人。 那便是秦如霜的弟弟秦如风。 那时他与秦如霜争吵了那一番之后，其实也明白过来，当日秦如霜的所作所为，其实是想让自己重用秦如风。 他并不反感秦如霜的这些小动作，只是近来京都太平，他想提拔秦如风也没找着机会。 这次去南蛮，说不定是个绝佳的机会。 这样想着，他将秦如风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秦如风之前从百夫长的位置被调换到了谢洵身边做亲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此时被谢洵叫到身边，他以为是有什么杂事要吩咐他去办。 听到谢洵说想带他一块去南蛮，秦如风有些不可置信，语气中还有一些跃跃欲试：“真的带着属下一块去吗？” 谢洵点了点头，“我受你姐姐所托，总将你留在京都，没什么历练的机会，这次去南蛮就跟着去经历一下真正的战场吧。” 他声音一顿，又接着说道，“我这次没有带其他副将，只带了身边的影一影二，你姐姐又带着孩子，我心里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你同我们一块去，若有什么紧急的情况，你还能护在她身边，我也能专心带兵打仗。” 秦如风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领下了这个任务，心里又有些百味陈杂。 他心里是恨谢洵的，恨谢洵让自己的姐姐吃了这么多苦。 可是这些日子他在谢洵身边，也确实感受到了谢洵的能力。 不说别的，在谢洵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谢洵此人确实有令人信服的魅力所在。 沉着冷静，说一不二，对待下属一板一眼，绝不偏向任何人，也绝不会埋没任何身边的人才…… 这些都是作为将领，谢洵的能力所在，然而，还有一点，让他觉得有些感动。 那就是在他和姐姐面前，谢洵几乎从不自称本王，而是一律用“我”来称呼自己。 说是谢洵将他们当成一家人也好，或者说是谢洵的讨好也好…… 这一举动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也确确实实让秦如风心中有了一丝触动。 他现在暂且无法对谢洵说出感激的话，因为他内心，对谢洵从前的所作所为仍有介怀，但对于他的好意，秦如风也心领了。 “多谢王爷提拔，去到南蛮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姐姐，也会好好建功立业的。” 谢洵拍了拍秦如风的肩膀，说道，“你明白你姐姐的良苦用心就好。” 要将秦如风带去南蛮的事情，谢洵这几日比较忙，忘了同秦如霜说。 等到真正出发那日，秦如霜看到随行的队伍中还有秦如风，自然也是感到十分欣喜。 “如风？你也同我们一块去？王爷没有告诉我……” 秦如风点了点头，“王爷此次没有带副将，怕没人在姐姐你身边保护，所以叫我一块去。也是让我去南蛮开开眼界，我入军营这么久，还真没有上过战场。” 秦如霜知道保护她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谢洵这次只带了秦如风，应该是真的想要提拔他了，顿时心里开心起来。 她是一个女子，这一直是她略微有些遗憾的地方。 因为她身为女子，无法真真正正地建功立业，也无法将将军府发扬光大。 弟弟从前喜欢读书，她心中虽有遗憾，但也尊重他的选择。 可如今看着弟弟一步一步，从一个文弱的书生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武将，此时又打从心底里想建功立业，闯出一份名堂。 她作为姐姐，感到既开心，又骄傲。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鼓励。 “把握机会，不要丢将军府的脸！” 第376章 看，这就是他爱的人 同秦如风寒暄了几句，青枝从怀王府中带着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 “小姐，这是你平日里经常要用的一些东西，都收在这个包袱里了，有什么找不到的，只管打开这个包袱，全都在里面。” 她脸上满是当担忧，喋喋不休地与秦如霜说了好些事情，秦如霜无奈地看向了她。 “青枝，我只去一段时间，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秦如霜不说还好，一说青枝的眼眶红了。 “可是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姐身边那么久，还是去那么危险的南蛮……”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如风也会照顾好我的，如今钱二通已经入朝为官，你也是个官夫人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地让下面的人怎么看啊……” 青枝闻言，努力想将眼泪咽回去，可是怎么都控制不住眼眶的通红，最终自暴自弃的将头靠在了秦如霜肩膀上。 “小姐，你别取笑我了！就让我哭这最后一回吧，你可要平平安安回来呀！” 秦如霜伸开双手，轻轻地抱了抱她。 “你也一样，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钱二通，还要操持你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定要坚持下去呀，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去找婉儿，她定会替你出头。” 其实早在出发之前，秦如霜就已经单独找了一次杨婉儿，将青枝托付给她。 原因无他，杨婉儿出生尚且可以，性格又敢爱敢恨，而且在经中也是出了名的娇纵，没人敢惹她，有她替青枝撑腰，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主仆二人又说了几句，奶娘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走了出来。 她将孩子亲手交到了秦如霜手中，语气中还有些不舍。 “王妃，真的不要奴婢跟着一块去吗？您一个人照顾孩子怕是多有劳累……” 秦如霜摇了摇头：“不了，这次就由我亲自照顾他吧，这段日子你辛苦了，不用回庄子上了，就留在王府之中，等我们回来之后你还是孩子的奶娘。” 那妇人只觉得感动万分，她何德何能才遇上这样好的主子。 …… 告别众人之后。 秦如霜和谢洵带着宝宝一起坐上了前往南蛮的马车。 若是没有孩子，秦如霜和谢洵二人自然是兵马一块骑马前行，可是有了孩子，到底诸多不便。 不过考虑到行军的速度，这次的马车，没有选择怀王府那种繁琐但跑得慢的； 而是找工匠重新做了设计，那马车大小适中，够一家三口乘坐，又没有多余的累赘，勉强能跟上士兵行军的速度。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南蛮的情况，其实并没有祁帝认为的那样紧急，毕竟，这一切都尚在她的计划之中。 马车里。 谢洵接过秦如霜手中的孩子抱在怀里，孩子睡着了，他轻轻地拍着孩子的小屁股，想让他在颠簸的马车之中睡得更安稳一些。 等到感觉孩子的呼吸已经十分平稳了，谢洵才抬起头看向了秦如霜。 接着，问出了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想问，但又害怕问了之后秦如霜不会告诉他的事情。 “南蛮之事……是不是你与木多一同策划的？” 秦如霜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王爷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在等着你主动问我，没想到直到带兵出征了你才来问我。” 这一次，谢洵倒是比她想象的更加沉得住气。 “我想着……若你想与我说肯定早就说了，既然没说，那必然是有你自己的打算。” “现在兵马已经点清，准备前往南蛮了，所以才问一问你，情况到底紧不紧急，需不需要加快行军速度。” 秦如霜承认了谢洵的猜测，说道：“南蛮之事，确实有我在其中的手笔……一切还得从木多的身世说起。” “我当初从西南起程，准备回京都领命支援边关的时候，师父找到了我，同我说了木多的身世，他是南蛮王后遗落在外的亲生儿子。” “他为何会流落在外我也没有细问，当初情况紧急……只是后来，我猜想或许有一日会用到，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南蛮发兵大祁的西南边陲，的确是我示意木多做的，只不过……” 秦如霜声音一顿，继续说道，“既然他的真实身份是南蛮皇子，那与你我之间自然是有一定的利益和纷争的，我虽与他达成协议，他只暂时占据南边部分领地，不会有什么伤害百姓的举动，之后也会退兵……” “可是这东西实在不好说，毕竟世人都有欲望，木多一个人决定不了整个南蛮的动向，也有可能他们占据了南边的城池之后，不愿意将地方让出来。” 谢洵直直地看着秦如霜，“其中利益纠葛你都清楚，那你怎么会如此放心地与木多达成这个协议？你就不怕南蛮真的占领那几座城池不愿退让，让你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卖国贼吗？” 秦如霜听到这话，竟然笑了。 “王爷这话问得……” “你是不相信我秦如霜看人的能力呢……” “还是不相信自己带兵打仗的能力？” “就算我这头真的玩脱了，南蛮不愿意将城池还回来，王爷难道打不下这几座被夺去的城池吗？” 秦如霜略微有些挑衅地看着谢洵。 谢洵看着秦如霜脸上那小表情，心里被勾得痒痒的。 秦如霜这个样子，真是让他喜欢的不行。 他似乎隐约意识到了，现在的秦如霜，才是本性中真正的秦如霜。 有谋略，胆子大，又有些说不出的恶趣味。 这副样子，根本不是从前那个在他面前收敛起性格的秦如霜能比的。 若说秦如霜以前收敛其本性，已经让他心动，那此刻秦如霜暴露出性格中原本的面目，更加让他爱不释手。 看，这就是他喜欢的人。 心细胆大，古灵精怪，骨子里又有些说不出的疯狂。 敢拼敢赌，却又想好了一切的后路。 这样的一个人…… 怎么能不让人疯狂？ 谢洵看向秦如霜，眼中浓浓的爱意与宠溺几乎要化为实质。 “放心吧，你就算把天捅穿了，还有我替你顶着。” 第377章 今晚将就将就吧，王妃 秦如霜透露给谢洵的消息，犹如一颗定心丸，让谢洵暂时确定了大祁的南面没有危机。 两人带领着祁帝给的四万人马，往南出发，经历了一路的颠簸之后，终于到达了大祁南面。 军中的斥候已经先行去打探情况，带回来的消息与秦如霜和谢洵在京都之中听到的差不多。 南蛮占据了大祁南边的两座城池之后，便派军驻守，没有再继续攻打。 而且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南蛮的军队并未做出任何伤害百姓的事，只是将原本大祁驻守的军队囚禁起来，将驻守的人换成了南蛮的兵马。 城中此时都在戒严，斥候没有办法混进去，但看情况，城中百姓的性命应当无疑，只是氛围多少有些紧张。 同时，斥候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说来也是奇怪，此次被攻占的两座城池再往南去，还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寨子。” “那小寨子是南蛮发兵的必经之路，本应该在最早的时候就被攻占了，可不知为什么南蛮军队却绕过了那一处，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王爷，是否需要派一小队人马再去打探打探？” 谢洵还未说话，秦如霜先开口了，“不必了，那处寨子没什么猫腻，吩咐我们的人也不许去打扰那边的百姓。” “那是……”秦如霜的语气中有些复杂和怀念，“那是我当初从京都……之后住的寨子。” 秦如霜此话一出，谢洵只觉得心头一跳。 他斥退了前来报信的斥候，不知该如何开口。 按照秦如霜的说法，那不就是当初她从大火中逃生后，带着孩子养伤的地方吗…… 理智上谢洵觉得不应该在提和在此有关的任何话题，因为那是他与秦如霜不可修复的过去； 可是内心又有一种冲动，让他想问问她当初的情况。 “你当初从京都离开之后，在寨子中过得……还好吗？” 他想知道关于秦如霜的一切，她后来的生活也好，她吃过的苦也好，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谢洵略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秦如霜。 秦如霜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没有什么好提的，就是生完孩子之后到寨子中休养了一段时间。” 她看了一眼谢洵，“若你对那寨子有兴趣，待南蛮之事平定之后，我带你去就是了。” “只不过你若是要去了，就等着接受师父他老人家的怒火吧。” 谢洵看着秦如霜风轻云淡的说出了关于寨子的事情，虽然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带过，但他脑中已经浮现出了许多猜测。 她会习惯西南的生活吗？ 生产之后身边的人能照顾好她吗？ 诸如此类，都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之后便是浓浓的心疼与懊悔。 后来，又听到秦如霜说愿意带他去寨子中去，谢洵只觉有些受宠若惊，哪里还在意莲青道人的为难。 “是我糊涂了，他是你的师父，是你的长辈，那自然也是我的长辈。而且寨子中的百姓当初必然帮你良多……” “南面平定之后，我是该亲自去一一道谢。” 秦如霜听到这话，觉得有些无奈，“他们帮我，与你有何关系？算了……随你怎么想。” 谢洵却是一脸正色道：“怎么没有关系？他们帮助了你，或许你现在觉得我没有权利，作为你的夫君身份向他们道歉，可我还有一个身份是孩子的父亲，他们当初也帮了孩子……” 谢洵觉得再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总之这寨子他是一定要去一趟的，在心里，也默默将到寨子中拜访的事情安排上了日程。 站在一旁的影二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对谢洵说道，“属下这就先去备些厚礼。” 秦如霜见这主仆二人都已经开始准备礼物了，登时有些无言，对谢洵说道：“天色渐晚，还是先找地方安营扎寨吧。” 她拿出南边的地图，看了一眼，两座城池的位置中间，倒是有空旷的地方，可以安营扎寨，只是她打算离这两座城池远一些。 “南蛮的兵马是敌是友尚不好说，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按理说你我带兵到南蛮如此大张旗鼓，木多应该早就得了消息，到这会儿还没派人来接应，不得不谨慎啊……” 谢洵也是点了点头，赞同，秦如霜的做法。 他伸出手指往地图后方，点了一处远离密林的位置。 “那就在往后退几里地，中间留一个缓冲的地方，若南蛮兵马突然发难，也有回旋的余地。” “这一处地势平坦，周遭没有密林，可防止对方埋伏。” 下边的人领了军令，很快开始安营扎寨。 只是等到营帐搭起来之后，秦如霜发现主帐竟然只有一处。 这命令是谁下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秦如霜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了谢洵，“我倒不知道咱们大祁什么时候这么穷了，多一个营帐都扎不起来了？” 谢洵已经是准备厚脸皮到底了，目光看向了另外一边，不敢直视秦如霜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下面的人是怎么安排的，可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怕是来不及了，只能委屈你和孩子同我住一块儿了。” 秦如霜看他这副略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样子，笑骂道：“那王爷今夜就和士兵去挤一起吧，我瞧着这处主帐扎得不大，只够我和孩子两人歇息，就委屈王爷了！” “那怎么行，”谢洵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身边没有个守夜的人，我怎么能放心？” 谢洵第一次觉得没有带青枝和奶娘过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因为现在军营之中，没有可以贴身照顾秦如霜的人，他这个做丈夫的，终于有机会伺候在这娘俩身边了。 秦如霜挑眉：“那不是还有如风吗？让如风来营帐外守着。” “那怎么行？”谢洵皱眉：“他都什么年岁了？虽是你亲弟弟，但到底男女有别，再说他也不会照顾孩子。” 秦如霜气笑了：“那王爷的意思是今晚不管我怎么说，都得和你住一块儿了？” 谢洵努力克制要扬起的嘴角，“条件有限，辛苦你和孩子了，将就将就吧。” 第378章 奇怪的护卫 两人说话间，谢洵怀中的孩子动了一下，打了个哈欠，慢慢睁开了眼睛。 对了，自打从京都出发之后，孩子一直都被谢洵抱着，不假人手。 他似乎想将过去几个月错过的与孩子相处的时光，通通都弥补回来，除了喂孩子喝羊奶和糊糊的时候，孩子几乎都被他抱在怀里，现在自然也是一样。 见孩子快醒了，谢洵连忙轻轻颠了颠怀里的孩子。 “醒了呀？” 孩子被谢洵抱了这一路，已经对他的怀抱十分熟悉了，醒来之后也没有认生，打了个哈欠，别睁开眼睛，开始四处打量。 看到秦如霜的时候，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秦如霜觉得心里一暖，上前去将孩子接到手中。 “臭小子！还知道我是娘亲呀？我看你这一路是乐不思蜀，快把我这个当娘的都忘了！” 宝宝现在已经能发出一些简单的声调，他听不懂秦如霜在说什么，可是还是开开心心的跟着叫了一声。 “呀~” 秦如霜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这孩子越来越沉了。 谢洵正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也是暖得不行。 抱了一会儿，正想将孩子接过来，却有下人来传信。 “王爷王妃，这是南蛮那边军队派人送来的信。” 听到这话，秦如霜微微皱了皱眉头，将孩子放到了谢洵手中。 她接过信件一边拆信，一边神色略有沉重地问道：“这信是南蛮军队送来的？直接送到了咱们的大营之中，没有避讳旁人？” 那士兵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秦如霜心里一沉。 不对。 若是木多，应该不会这样行事，难道是…… 秦如霜将信拆开，没有看信的内容，而是直接翻到了落款处。 果然，不是木多的落款，而是一个让她没有料到的人。 南蛮皇后。 谢洵抱着孩子的空隙，往这边瞟了一眼，问道：“是木多与你商议城池之事吗？” 秦如霜放下了手中的信，面色更加沉重。 “不，是南蛮皇后邀我进宫一叙。” “南蛮皇后？”听到这信的由来，谢洵也有些惊讶：“我以为会是木多的来信。” 秦如霜沉着脸道，“或许……南蛮的事情没那么轻易结束了。” “我当初与木多约定，我来到南蛮的第一时间，他就会与我取得联系，此刻给我传信的人不是他，却是南蛮皇后，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木多改变想法了，想占着这两座城池不退还。” “要么……就是他不是不退，而是现在已经没有话语权了。” “你是说……木多现在可能被人控制了，或者是已经没了约束南蛮兵马的权力？” 秦如霜点了点头，“十有八九是如此。” “那这南蛮皇宫，恐怕不能轻易去了，现在连是敌是友都尚未分清，若是去了将你扣在那处……” 谢洵沉着脸，他现在是任何一丝的危险都不愿意让秦如霜去涉及，哪怕只有一两分的可能，也不愿意让她身处危机。 秦如霜却摇了摇头，“这南蛮皇宫得去，皇后是木多的亲生母亲。或许只有她知道现在木多的情况。” 谢洵略微一想，也是如此，于是点了点头对秦如霜说道，“那我同你一块去。” 总之是不可能让秦如霜一个人涉险的。 “信上说，南蛮皇后只接见我一人，我独自去。” “绝对不行！”谢洵想都没香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你也说了是敌是友尚未可知，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 “可我若去了，王爷留在外面，若真的我遇到什么不测，王爷尚有营救的能力；若你和我都一块去了，留下这四万人马在外面，到时候若我俩出什么意外……” “那也不能让你独自去涉险！” “别说了，我意已决。” 秦如霜找来刚刚传话的士兵，“你去南蛮军营中传话，就说我答应了皇后的邀约，只身前往皇宫。” 那士兵小心地看了一眼黑沉着脸的谢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终，谢洵冷着脸点了点头：“去吧，就按王妃说的办。” 秦如霜转过头，略带些安慰的说道，“不必担心我。皇后是木多的亲生母亲，应该不会将我如何。” 谢洵点了点头。 “那必须带几个身手矫健的士兵在你身边，否则我不放心。” 秦如霜本想说对方邀请她单独赴约，怎么会让他带护卫，可看到谢洵那脸色，最终还是答应了：“行吧，那王爷安排。” 说完就转身离去，准备出发了。 孩子又重新回到了谢洵手中，见秦如霜走了，谢洵低声道：“影一，影二，何在？” 两人走了出来。 “王爷有什么吩咐？” 谢洵将孩子放到了影一手中，又将目光转向了影二，“我之前让你准备的那几幅人皮面具呢？” 影二略微有些惊讶。 “属下一直带着呢，不过王爷您这是要偷偷跟着王妃一块去南蛮皇宫吗？” 谢洵点了点头，“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你去找一套侍卫的衣服，安排三个，我戴上人皮面具混在其中。” 影二得了吩咐，很快就下去办了。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普通侍卫衣服，身量高大，但其貌不扬的男人，悄无声息的混入了秦如霜的护卫之中。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秦如霜一直在思索，去到南蛮皇宫之中可能发生的每一种情况，因此丝毫没有注意跟在她身边的是些什么人。 这一方面她是挺相信谢洵的，既然是谢洵选拔到身边保护她的，自然都是个中好手。 直到一行人已经准备出发了，秦如霜不经意间往身后一瞟，才看到了这次谢洵为他准备的护卫。 一共四人。 都穿着一样的护卫服饰，本来没什么好稀奇的，只是这其中一个…… 秦如霜没忍住又打量了一眼。 这人身形十分高大，比旁边的人高出一截来。 按理说这样身量的男子，应当配一副俊朗的面容，可他的面容看上去又十分普通，普通到了让人看过之后就毫无印象的地步。 军中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的人？她倒是没注意。 不过南蛮皇后的消息来得突然，留给她准备的时间也不多。 秦如霜准备妥当之后，便带着这四个侍卫出发了。 第379章 被发现了!回去再同你算账! 秦如霜带着四名护卫，来到了其中一处被攻占的城池。 初见他们身上明显与众不同的大祁服饰时，那些南蛮驻守的士兵有些紧张，但听到秦如霜的来意之后，那守门的士兵明显放松下来。 “既然是皇后的贵客，还请怀王妃在此处稍等，之后会有人带你们进入皇宫。” 片刻之后，一小队人马带着秦如霜等五人准备出发。 大祁与南蛮之间，隔着一大片瘴气丛生的密林。 步行至密林之外，领头的队长从怀中掏出了几块帕子。 “请几位贵客蒙上眼睛，随我们进入。” 秦如霜挑眉，看了看手里的帕子，她先前以为是用来遮挡脸部，防止蚊虫叮咬的，竟是要让她蒙上眼睛吗？ “看来南蛮皇后心意不诚啊......” 秦如霜脸色一变，目光凌厉地看向领头的队长：“这就是你们对待贵客的态度？！” 那人向秦如霜行了一礼，解释道：“这片瘴气密林，是我南蛮的第一道防线，其中毒虫机关密布，不能轻易将通过之法告诉他人，还请怀王妃谅解。” 秦如霜没有收敛脸上的冷意，而是说道：“若我大祁铁骑要踏进这片土地，也不是这区区密林能防得住的！” 那领头之人还有些不服气，到底是皇后的命令高过了他的意气用事，他放软了语气，说道：“这是南蛮的规矩，外人进入都要如此，还请怀王妃不要让小的为难。” 秦如霜到底没有同一下小小士兵为难，想了想，想将帕子自己系在脑后。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接过了帕子：“属下替王妃系上吧。” 他的声音有些粗，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秦如霜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眼前的光亮被盖住，由于失去了光线，秦如霜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刚刚替她系上帕子的那个护卫挡在了他的身前，替自己也系上了帕子，对南蛮士兵说道：“在前开路。” 那南蛮士兵伸出长枪，“你们若是不方便行走，可以拉着......” “不必，走你的就是了。” 秦如霜也觉得没必要。 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区区蒙眼而已，眼观不了四路，还可以耳听八方。 然而她还没有提步向前，却有温暖干燥的大手隔着帕子牵住了她。 耳边呼过一阵热气：“受王爷之命保护王妃，王妃，属下得罪了。” 秦如霜被蒙住的眼睛周遭还能有些许亮光透进来，这人话说完，她明显感觉到余光被遮住了，那人以半拥着的姿态，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王妃，走吧。” 视线被蒙住之后，身体的感官却更加明显。 秦如霜能明显感觉到牵着她的手越来越热，越来越热，温暖的触感透过那一层层的薄纱，传到了她的掌心。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那人的手太热了，秦如霜竟然觉得她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她深吸一口气：“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牵着她的手一顿，却是没有放开。 秦如霜微微皱眉：“没听到吗？放开我的手。” 下一秒，走在身前的人停下来了，接着，热气又在她耳边升起。 “可是属下得了王爷命令，一定要时时刻刻护着王妃，王妃该不忍心看属下回去之后被王爷责罚吧？”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有些讨好的意思，让人想起那种在主人面前摇着尾巴求饶的大狗狗。 这小心翼翼讨好又又有些无赖的劲头，不怎么的，让秦如霜想到了谢洵..... 想到某种可能，秦如霜脸黑了下去。 “放开。你们王爷就是让你这么保护我的？！你是想看看王爷的责罚重，还是想尝尝被我责罚的滋味？” “哦，那好吧。” 谢洵略微有些遗憾地放开了秦如霜的手。 她这也太敏锐了。 可惜他香软入怀还没一会儿，又不得不放开了。 这么想着，低声说了一句：“真可惜......” 秦如霜却有些咬牙切齿，被蒙住的眼睛准确地抓住了那人的位置：“回去再跟你算账！” 谢洵低笑一声：“行，王妃怎么责罚都行。” 这一处密林，杂草丛生，又高低起伏不平，骑不了马，只能用脚走。 秦如霜虽然眼睛被蒙住了，感官还是十分敏锐的。 此时没有了某个人无赖的干扰，秦如霜很快在心中默默估量这一处的地形和大小。 很明显，这些南蛮的士兵带着他们绕路了。 走的并不是直线，秦如霜嗅觉敏锐，有几处的花香她闻到过不止一次，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同的地方，可是周围的熟悉感骗不了人。 就是不知道这些士兵带着他们走弯路是为了模糊路线，还是为了避开陷阱。 若是让她猜测的话，应该是两者都有。 毕竟南蛮只是一个小国，就像这些士兵所说，这处密林或许是南蛮被攻打时唯一的缓冲地带，在这里做什么陷阱都不奇怪。 南蛮士兵带着几人弯弯绕绕，走了半个下午，其中又停下休息几次，秦如霜明显感觉到周遭的环境变了，而士兵们也松了一口气。 “到了，王妃可以摘下帕子了。” 这一路走的时间很长，多亏几人都是习武之人，否则真欢了一个娇滴滴的王妃，坚持不到这里。 那几个士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也是佩服：“早就听闻怀王妃巾帼不让须眉，果然有功夫底子在。” 秦如霜却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也幸亏我体力好，不然这么大的林子，我怕是走不出来。” 那几个士兵讪讪笑了一下，看向远方：“接您的人来了，王妃好走。” 说完，忙不迭溜了，心中想的却是，这怀王妃当真敏锐，真不知道这密林能不能忽悠住她...... 秦如霜抬头看向前方，有些惊讶。 她早就听说南蛮虽然地处偏僻，又十分神秘，但领土内物产丰富，还有许多大祁见不到的珍奇物种，此时一看，果然如此。 早些年南蛮使者不远千里曾经到京都进贡，带了十多只美丽异常的鸟类，唤名孔雀。 那十多只孔雀尾羽纤长，泛着七彩的光，祁帝爱不释手，还曾经专门造了个园子饲养。 只可惜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饲养方法不对，没多久就陆陆续续死了，祁帝叹息良久。 而此时，前方朝他们，竟是两头庞然大物。 那东西似牛非牛，似马非马，有蒲扇似的大耳朵和长长的鼻子。 若她没有猜错，应该是大象。 第380章 我那傻儿子，终是挣不过 那一行人走近了，秦如霜才发现那庞然大物被人用两根细细的链子拴住了脚腕，竟然十分听话。 领头的人穿着带银饰的衣服，看上去地位不低，只是这服饰与原先她在西南寨子中看到的又有所不同。 那人看到秦如霜，先客气地行了一个奇怪的礼节，秦如霜淡淡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恭迎大祁国怀王妃，我们皇后等您很久了。” 秦如霜右手抚摸着手中的帕子，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帕子一眼，对男人说道，“你们南蛮欢迎贵宾的方式可真特别，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小人是南蛮国的使者，王妃叫我岩光就好了。” 岩光微微往后一退，让出身后的位置：“距离南蛮皇宫还有一段距离，这是我们南蛮王室的坐骑，王妃请。” 他说完，身后的随从拿出一个考究的高凳子，示意秦如霜上去。 只是秦如霜还没有动作，身后的人已经握住她的细腰，毫不费力地将她送上了大象的背上。 谢洵的动作突然，秦如霜毫无防备，惊了一瞬。 她刚想转过头斥责一番，却见谢洵微一用力，已经翻身坐到了她身后，两手将她环在怀中。 一旁的岩光也被吓了一跳，“这这大象走路稳得很，倒也不用侍卫贴身保护……” 谢洵扬了扬下巴：“我们奉命保护怀王妃，谁知道你这稀奇古怪的坐骑上有没有什么猫腻？还是贴身保护为好。” 岩光想了想，找不到反驳的话，于是在一脸的惊奇中，被手下的人扶着骑上了大象的脊背。 一路上他仔细打量着怀王妃和他身后的那个侍卫，一边同他们介绍南蛮的风土人情，心中一边不免疑惑。 不是说大祁那边民风保守，最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连碰一下手都不行…… 这侍卫怎么如此胆大？ 还是说他们对大祁的情报有误……？ 不管前来接待的岩光是怎么想，反正秦如霜是极其不开心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洵会骗她，偷偷扮成侍卫跟在她身后来了南蛮。 而且她此刻被谢洵抱在怀中，只觉得周身都不对劲，总想离他远一些，可每当她一有动作，谢洵就会更紧地环住她。 “王妃别动。这东西生得高大，掉下去可怎么办呢？” 秦如霜有些别扭地被谢洵抱了一路。 隐约看到前面气势辉煌又颇具异域风情的建筑，她心里松了口气，终于到皇宫了。 她迫不及待地自己翻身跳了下去，转头看看一下岩光，“这里就是南蛮皇宫了吧，果然气势磅礴，风情迥异。” 岩光刚刚看到秦如霜从大象背上跳下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那里地面可还有一段距离啊！他生怕把皇后的贵客给伤到了。 看到秦如霜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他才松了口气，示意下面的人扶他下去。 “就是这里了，怀王妃请同小人一起进去。” 秦如霜打头走在前面，身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步伐的使臣岩光。 谢洵望着在前头快步疾走的秦如霜，有些遗憾。 这到皇宫的路也太短了一些…… 身后步行的三个侍卫走了过来，“王爷，咱们跟着一块进去吗？” 谢洵看了三人一眼，说道，“我们是王妃的护卫，当然要贴身保护。还有在外面不要叫我王爷。” 说完，跟着秦如霜走了过去。 南蛮的皇宫充满了异域风情。 这个地方似乎以金和银代表着权力与荣耀，整个皇宫虽然比不上大祁皇宫那样占地面积广阔，气势磅礴，但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是金饰和银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皇宫之中点缀的植物，也是秦如霜在大祁从未见过的，林间还有悠然散步的孔雀，姿态优美，怡然自得。 秦如霜跟着岩光一路往前走，不到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宽阔的大殿。 那大殿没有门，只用珠帘做相隔，岩光停在了门口，伸手掀开了珠帘，对秦如霜说道，“皇后就在里面，怀王妃请吧。” 秦如霜知道谢洵肯定是不放心让自己一个人进去的，于是对岩光说道，“我只带一个侍卫进去，不带武器可以吗？” 岩光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只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用不大流利的大祁语言说道，“可以，让怀王妃和她的人进来吧。” 秦如霜点头示意，和谢洵两人慢慢走了进去。 大殿之中。 看上去十分凉快的竹榻上，半卧着一个异域风情的美人。 美，真的很美。 能让秦如霜称赞一句美人的人不算多，能让秦如霜觉得惊艳的，那就更少之又少了。 若是按照木多的年纪来推算，这美妇人至少也三十多将近四十的年纪，可是岁月似乎待她格外优厚，她的脸上竟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 不仅如此，她身形苗条，完全看不出曾经生过孩子，脸上也没有普通妇人那股生完孩子之后的温柔贤良，而是带着一股迷惑人心的妖冶。 听到有人进来了，美妇人微微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眸子更是明艳动人，眼神中说不出的勾人。 “怀王妃来啦？随意坐，在我这儿不用讲究那么多。” 她说完，又看向一旁易容成相貌平平的侍卫的谢洵，有些惊讶地说道：“今日我这宫中真是蓬荜生辉，连怀王也来了。” 秦如霜笑了，看向南蛮皇后，说道：“皇后真是消息灵通啊。” 南蛮皇后坐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哪里，送你们来的士兵给我传了消息，说怀王妃身边有个胆子大得很的护卫……虽王爷做了易容，可这周身气度不凡，再家加之同王妃如此亲密……任谁都猜得出来。” 被识破了身份，谢洵也就没有再继续装了，点了点头同南蛮皇后说道：“见过皇后，果然容貌过人。” 南蛮皇后捂着嘴唇笑了，她一笑，脸上更是风情万种。 她身上有一股南蛮女子特有的柔软和妖娆，一颦一笑皆是有一股子勾引的味道在。 “怀王说话不老实，既然说我容貌过人，怎么得从进了大殿，目光就一直盯在怀王妃身上？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我呢！” 说完，又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怜了我家那个傻小子，对怀王妃一心一意，终是争不过怀王啊……” 听到南蛮皇后口中木多的名字，秦如霜终于正色起来。 “为何我如约来到南蛮之后，没有收到木多的消息？” 第381章 留她在这儿做媳妇儿 南蛮王后叹了一口气，脸上浮出些许愁容，更加惹人怜爱了。 “那傻小子回到南蛮之后，便找他父皇要了兵马，说要替南蛮开疆拓土，花了几日的时间就攻打下两座城池。” 她说着，哀怨地看了秦如霜一眼。 “那傻孩子做戏做得这么明显，可不就让他那个不是善茬的弟弟找到了把柄？随便寻了个由头，将他手中的兵权夺了去，想将那两座城池真正变成我南蛮的国土。” 秦如霜一愣，说道，“确实，攻城的速度快了些，让人想不怀疑都难啊……” 南蛮皇后又看了她一眼，眼神还是有些哀怨，幽幽地说道：“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傻……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让某些人来南蛮找他了。” 这话说的，让秦如霜没办法往下接，于是只能重新开了话头。 “那按照皇后你的意思，现在南蛮兵马真正的掌权人是木多的弟弟，那木多之前与我的约定也就不作数了吗？” “这就不好说了，他的那个弟弟狼子野心，肯定是想真正占据这两座城池的，而且他还用这事情掺了木多一本，说他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两座城池，定是与大祁有勾结，现在木多已经被夺取兵权，整日里在他父王面前伺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哦……” “那今日……皇后找我来所谓何事？” 说起正事，皇后坐直了，身体脸上那股妖娆也淡了下去，眼神中透出一丝精明。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脑子清醒得很，也看得清形势。那两座城池本来就是你与木多合作才能那么快攻占下来，大祁发兵想打回来也容易得很，只可惜呀，王上和他弟弟看不清楚情况，还以为能将错就错，真的将那两座城池拿下来。” “我没那些虚妄的想法，只想要木多平安。” “所以我的想法是还请怀王快些将那两座城池攻打下来，让南蛮认清现实，也助我洗清木多身上通敌叛国的嫌疑。” “只不过嘛……”南蛮皇后声音一缓，说道，“既然当初木多带兵占领那两座城池是做戏，希望怀王将这两座城池攻打回来的时候，也能怜惜我南蛮士兵的性命。” 秦如霜挑眉终于听到了皇后最终的目的，她不慌不忙地说道，“皇后这要求说得轻巧……” “既然两军对战，有死伤是肯定的，你既要求怀王打下那两座城池为木多洗清嫌疑，又要求不伤害人们士兵的性命，这可难办得很啊！” 南蛮皇后爽快一笑，说道：“不难办，我可以将南蛮驻守在那两座城池的兵力分布都给怀王，还可以告诉你南蛮士兵的弱点在哪里……有了这些消息，轻而易举拿下两座城池，又不伤南蛮士兵的性命，不过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她看了秦如霜一眼，说道，“我的诚意已经很足了，只需要事成之后怀王妃能同我家王上说清楚，木多并没有通敌叛国即可。那么接下来就要看怀王和怀王妃的诚意是不是也那么足了。” 南蛮皇后的条件让秦如霜很心动，但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不可能这样让人掌握主动权，于是对南蛮皇后说道，“皇后也说了，若我大齐兵马动了真格，夺回这两座城池，不过是时间问题，又何须与你做交易？” 皇后笑了笑说道，“我既然敢与你们谈条件，手里自然是有些消息的，据我所知，这次你们那个老皇帝只给了怀王四万兵马吧？就这点人数，免太没将我南蛮放在眼里。” “当然我相信怀王与怀王妃用兵如神，可若动起真格，这四万人马等夺下城池之后怕是死伤惨重，这又是何必呢？” 秦如霜心里一沉。 这个南蛮皇后看上去是个漂亮美人，没想到手中消息却那么灵通，而且心思颇为深沉啊…… “那皇后想与我们谈什么条件？” 皇后笑了，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怀王今日便可离开皇宫，带着我给他的消息去夺下那两座城池，至于怀王妃嘛……” “我很好奇我儿子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不如就留在南蛮皇宫做客一些日子吧。” “不行！” 秦如霜还未回答，谢洵就已经冷着脸拒绝了南蛮皇后的提议。 “且不说皇后所给的消息是否有用，本王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皇后您请君入瓮的把戏？而且就算一切都顺利，如同皇后预料的那样，到时候你不愿意放人，本王又找谁去说理？” 当然，谢洵没有说出口的理由，除了这些之外，还是因为木多。 木多喜欢秦如霜，以前在大祁的时候，碍于秦如霜的身份，他不敢造次，此时在南蛮皇宫中，他既是皇子，又是皇后的嫡子，若他对秦如霜有什么非分之想…… 谢洵想到这里，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在脑海中愈演愈烈，让他的脸色也沉得滴的出水。 “我大祁的王妃岂能留在敌国宫中被你们软禁！传出去我国威何在！” 南蛮皇后娇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软禁啊？怀王妃是我这儿的贵客，我们是要奉为上宾的。” “那也不行，本王不同意。” 见谢洵态度如此坚决，皇后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那看来今日我们是无法达成协议了。既然如此，那怀王便自个想办法收复那两座城池了，不过我话说在前头……” “就算有人污蔑我儿，他到底是我的亲儿子，过段日子我自有办法让他摆脱嫌疑，可是你们要与我南蛮硬碰硬，死伤的可就不止一两个人的性命了！” 秦如霜知道皇后说的是实话，他们这次带的人确实太少了，就算胜了，了也是惨胜。 秦如霜到底是动摇了。 “皇后的话恕我无法相信，我只相信木多。他在哪里？若他说词与皇后你一样，我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答应这个交易。” 皇后听到这话，脸上笑意盈盈，冲着角落喊道：“儿子出来吧！你看，娘就说怀王妃心中还是有你的嘛~这不是说了，只相信你不相信我！看来你俩还真有一二分情谊啊，我还怕是你自己一个人一头热呢。” 秦如霜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觉得百口莫辩，她哪里是那个意思啊？ 而谢洵听到这话，脸色黑如锅底。 “皇后请自重！如霜已是有夫之妇，我们夫妻二人恩爱，且已育有麟儿！” 皇后却是挑衅的看了谢洵一眼，说道，“我们南蛮可不管这些，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若是两人相爱了，管他是什么身份，总能克服困难在一起。” “我话就撂这儿了，我儿子喜欢秦如霜，若秦如霜也对我儿有意，那我就算是不远千里奔赴大祁去求，也要替他将怀王妃求来我南蛮做媳妇儿！” 眼瞅着谢洵的脸色越来越黑，秦如霜尴尬地咳了一声，对南蛮皇后说道，“皇后啊，若你还想我们的交易继续下去，就不要再说了。” 若是再说下去，她怕谢洵会立刻回京都去搬来军队，直接将南蛮都踏平了！ 第382章 若有异心，踏平南蛮! 帘子后面。木多神色蔫蔫地走了出来。 他脸上丝毫没有见到喜欢的人的喜悦，反而低着头，带了一丝羞愧。 “小师姐，对不起啊，都被我搞砸了。”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秦如霜的目光。 秦如霜在心里是将木多当做弟弟疼爱的，见他这副样子也没了指责的心思，只说了一句，“你人没事就行。” 谢洵在一旁脸臭得都没眼看了，可是想到秦如霜在意木多，而且他隐约也能猜到秦如霜是将木多当做了自己的弟弟来看待的，于是忍着没有说话。 秦如霜安慰了木多几句，又问道：“皇后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木多点了点头，“我和母后是真心实意想同你们做这个交易的，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 秦如霜摇了摇头，阻止他说接下来的话，回答道，“若是你的承诺，我当然愿意相信。” 她将目光转向南蛮皇后，说道，“那我便在南蛮皇宫之中叨扰几日了。” 几人就这么三言两语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而谢洵一直在旁边臭着脸不愿意说话。 见讨论得差不多了，他才冷着脸对秦如霜说道，“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秦如霜没表现出什么，反而是木多先生先生气了。 “喂！你对小师姐这是什么态度？” 谢洵脾气也上来了，冷着脸对木头说道，“我对她什么态度用不着你管！你算什么身份，没资格插手我们俩之间的事情！”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秦如霜看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南蛮皇后，心里隐约觉得这当娘亲的有些不太靠谱，于是只能自己出言调和。 “木多，你这几日在你父皇身边伺候累了，先去休息吧。” 又转向谢洵道：“王爷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南蛮皇后看戏看得差不多了，拉住了木多说道，“你和母后先下去，让王妃和王爷说几句悄悄话。” “我才不要！我要看着他，他会欺负小师姐的！” 皇后往木多头上弹了一个烧栗，说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也没有成熟男人的气度！” 她偷偷靠近木多，低声说道，“你看刚刚你和怀王妃说话的时候，怀王都气成什么样了，还是忍着脾气没发作，你怎么一点就着啊？就不会学着点吗？现在的女子可都喜欢成熟稳重的男子……” 说完拍了拍木多的肩膀，劝导道：“乖呀，跟母后一块出去，母后还会害你不成？接下来黄怀王妃要留在皇宫之中许多日子，你有的是机会同她培养感情，男人嘛，要大度一点！” 南蛮皇后自以为说话十分小声，但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有谁会听不到他的这番话？ 谢洵脸上都快冻起冰碴了。 南蛮皇后终于是带着木多下去了。 两人走后，大殿内就只剩下秦如霜和谢洵。 “你当真要留在这皇宫之中？” 秦如霜淡淡地说道，“皇后说得不无道理，既然要与人达成交易，自然是要显示出一些诚意的，我相信他们不会乱来，王爷放心地去吧。” 谢洵见劝不回她了，只能悻悻地应下了，但还是嘱咐道：“那个木多一看就对你不怀好意，你离他远点。” 他本不是背后说人坏话的性格，但想到木多多次惹怒他，谢洵难得的破了戒，对秦如霜说道，“木多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你可不要被他骗去了，等我大胜之后回来接你。” 秦如霜有些无言，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幼稚，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王爷快些去吧。” 两人交代清楚，谢洵去找了南蛮皇后，从她手中得到了之前承诺的那些信息。 他连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冷着脸，转身出了大殿和三个侍卫会合。 不是他没有礼貌，而是这母子二人都对他的王妃虎视眈眈，叫他怎么能忍？ 岩光见他们走了出来，上前说道：“几位，稍等我带人领着你们出密林……” 谢洵冷着脸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 岩光惊了一跳，“这这……可使不得啊！那密林之中瘴气丛生，又有许多毒虫，而且林子茂盛认不出方向，外人进去怕会被困在里头。” “这是我们自个儿的事，不用你们护送了，我们这就回。” 说完带着三个护卫，沿原路返回到了密林外围。 那三个护卫面面相觑，到底是护主的心思占了上风，其中一个问道：“王爷，我们真的要自己摸索着回去吗？若是遇到什么危险……” “这林子早探查清楚早好，若这次顺利能接回王妃，那还好说，若他们敢耍什么心思……” 谢洵脸上的狠厉一闪而过，“那本王就带兵踏平南蛮！这密林迟早是要带人来的，早打探清楚早好。” 三个护卫见谢洵这副样子，不敢再有异议，起身进入了密林之中。 他们中午通过密林时有人带路的时候，花了半个下午的功夫，回去之后没人带路，全靠自己摸索，四个人竟是到了天微亮的时候才回到军营之中 而且三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有的是被植物划伤，有的是被毒虫咬的，还有的是不小心踩到了密林之中的机关。 但好歹是四个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其中一个略有些后怕的对谢洵说道，“还好王爷英明，提前带我们进去探了一探，不看不知道，这密林中竟有如此多的机关和陷阱！若不是今日我们人打探清楚了，日后带着大批兵马攻打进去，怕是要折损不少人。” 谢洵点了点头，吩咐道：“将秦如风叫来，明日便出兵。” 那护卫有些惊讶：“这么着急吗？” “南蛮皇后说得对，早日将这两座城池攻打了，早日将王妃接回来，迟则生变，鬼知道那母子俩是不是心怀鬼胎，想趁机将王妃骗走！” 那护卫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王妃一个大活人骗去能干啥呀？又不是金银珠宝，又不是国土领地…… 可他什么也不敢说，只能依照谢洵的吩咐，将秦如风叫了过来。 而秦如风听闻秦如霜被困在了南蛮皇宫，竟然比谢洵还要着急。 “王爷你怎么能将姐姐一个人留在那里，那可是敌国皇宫啊！” “我当然知道！我也不愿意，可是你姐姐你知道的，她那个人说一不二，没人动摇得了她的心思。” 秦如风脸上的着急都快化为实质了，对谢洵问道，“那王爷有何打算？” 谢洵从怀中拿出南蛮皇妃给他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你先看一看，明日一早，让斥候去探探虚实！” 第383章 带你去找娘亲 谢洵虽说很想第二日就带兵出征，可考虑到南蛮皇后给的信息的真实性，他还是忍住了想立刻发兵早日将秦如霜带到身边的冲动。 他先派人去探了南蛮军队的虚实，以及兵力分布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是，与南蛮皇后所给的信息相差不大。 虽然其中略有些出入，但这反而让谢洵更加安心了。 若所给的消息与南蛮军队的情况一分都不差，那他反而要好好掂量掂量，这是不是南蛮皇后与南蛮军队之间演的一出瓮中捉鳖的戏了。 因为此次谢洵带的人马人数实在太少，斥候也知道他带回来的消息的重要性，于是打探得十分仔细，等他将消息传递给谢洵，谢洵又与秦如风商议之后，天都已经快黑了。 谢洵有些遗憾，看来只能明日再出兵了。 他想起什么似的对身边的影一问道：“孩子呢？” 影一连忙回答道，“回王爷，孩子影二带着呢，一开始有些闹腾，后来影二抓了几只虫子，在那逗他玩呢。” 怕谢洵误会，影一连忙说道，“抓的虫子都是我们认识的，就普通的蛐蛐，没想到南蛮这边毒虫长得大，连蛐蛐个头都比京都的个头要大得多。” 谢洵挑了挑眉问道，“他不怕吗？” 盈盈嘿嘿一笑道：“不怕，小主子胆子大得很呢，还想伸手去拿，不过我们可不敢让他碰那虫子。” 谢洵看到宝宝的时候，他正在影二怀中一本正经地看着笼子里的两只蛐蛐打架。 一只大一些，一只小一些，看得十分入神。 宝宝似乎更喜欢小一些的那只蛐蛐，看到大蛐蛐爬到小蛐蛐身上，他紧紧皱起眉头；看到小蛐蛐一个翻身将大蛐蛐抖落了下去，他又高兴地咿咿呀呀。 “这臭小子竟喜欢看斗蛐蛐，以后别是个只知道饮酒斗鸟的纨绔子弟。” 影一连忙解释道，“那怎么可能！王爷与王妃都那么厉害，小主子以后只会更厉害！” 谢洵难得的笑了，拍了拍影一的肩膀，调侃道：“他一岁都不到，你现在拍他马屁有什么用，留着以后拍吧。” 影二听到两人的话，抬起头来说道，“王爷你这就误会影一了，他那根木头怎么可能说恭维别人的话？就是我们小主子厉害！是不是呀？” 宝宝似乎听懂了有人在夸他，开心地拍了拍小手。 谢洵接过孩子，对影一和一二说道，“你们去休息吧，辛苦了，今日晚上就我带他睡吧。” 影二有些犹豫，“王爷您明日还要带兵出征，不如还是让我们来吧。” 谢洵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下午等斥候消息的时候，本王已经休息过一回了，再说白天你们带还好，晚上我怕他认生。” 打发走了影一和影二之后，谢洵带着孩子回到了主帐之内。 他叫人打来了热水，还好南蛮这边常年天气湿热，温度不低，他虽有些狼狈，但还是一个人替宝宝洗了个干干净净的澡。 身边的亲兵收拾完乱七八糟的战场，父子二人都累瘫在了床榻上。 当然，宝宝是玩水玩得累了，而谢洵则是照顾孩子照顾累了。 真不容易啊…… 他在心中感慨，看来以后还是要多替秦如霜带孩子才是，这可是个体力活。 他在床上同孩子玩了一会儿，宝宝却越玩越精神，丝毫没有睡意，等到夜深了之后，谢洵发现宝宝似乎有些不安。 他一直在伸着头往营帐的帘子那处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谢洵哄了他好一会儿，他都不愿意入睡，哄着哄着还瘪起了嘴，似乎是想哭。 谢洵福至心灵，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想娘亲了？” 他心里一动，下午已经休息够了，此时精神百倍，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爹也想你娘亲了，要不然我们现在去找她吧！” 宝宝歪着头，似乎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谢洵又指了指门口，比画道：“爹带你去找你娘。” 说干就干，谢洵难得任性一回，他立刻找来了宝宝的小被子，又找又从秦如霜的行李里找了一块薄纱，将宝宝裹在被子中之后，用清透的薄纱将孩子遮了个严实。 他在心里算了一算。 从密林赶往南蛮皇宫的路，他已经十分轻车熟路了，若是略微运些轻功，应该一个半时辰就能到，虽然累了些，但能看到秦如霜也值了。 谢洵心中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去一个半时辰，回一个半时辰，三个时辰，中途再和秦如霜待一个时辰，一共四个时辰，正好天亮。 到时候带兵出征，一起拿下城池！ 他用一件外衣将宝宝系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一手捧着他的小屁股，一手朝宝宝做了个嘘的手势。 “若被别人知道了肯定要阻止我们，待会儿咱们偷偷溜出去，你在我怀里乖乖地不许说话，知道吗？” 宝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似乎明白过来，爹爹这是要带他去找娘亲，于是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明明是在自己的军营之中，谢洵却像是做贼似的，算好了在他营帐外亲兵换防的时间，施展轻功溜出了军营。 他带着宝宝一路施展轻功，来到密林之外。 看着宝宝娇嫩的皮肤，想了想还是十分不情愿地从怀中拿出了几个香囊。 这是从秦如霜那处找到的，应当是当初木多给她配的，专门防西南这边毒虫的香囊。 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才不会动那臭小子的东西！ 谢洵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往宝宝的小被子里塞了好几个香囊。 宝宝被抱在怀中，能感受到呼呼的风从他脸边吹过，一开始有些兴奋，但到底是小孩子，慢慢的就在谢洵怀中睡了过去。 谢洵一边施展轻功，一边看着在他怀中安然入睡的孩子，又想到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秦如霜…… 一家人在一起，哪怕是待一个时辰，也让他觉得期待非常。 第384章 谁也别想碰! 南蛮皇宫之中。 白日里一整日，秦如霜在木多的带领下参观了南蛮的皇宫，又同他说了南蛮皇室以及南蛮国土的情况。 就算是秦如霜，也不得不承认南蛮这地方实在是好。 它四周都是毒虫丛生的密林，若是没有向导很难攻打进来。 而南蛮国土虽然不大，但是其中物产丰富。 不管是矿产，还是其他天然的资源，种类都十分多样化，更加难得的是，在南蛮境内竟然有一处天然的盐水湖泊。 这直接解决了南蛮百姓用盐的问题，要知道，有了盐人才有力气，才好干活。 反观之前的大燕，虽然在草原上占据了广袤的土地，但他们周围没有海也没有这样的盐湖，因此盐是十分稀缺的资源。 他们数次攻打大祁，不仅是馋大祁的土地，也是馋大祁丰富的盐类资源。 相比之下，南蛮的百姓生活实在太安逸了。 这样一处地方，百姓能够自给自足，国土又不小，隔着密林。 对于其他国家来说，打下来不仅困难，而且面积不大，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也就决定了南蛮在这一个世外桃源，能够安然地存在下来。 白天逛了一天，秦如霜觉得颇为劳累，因此早早的就在南蛮侍女的服侍下洗漱过了，现在已经躺在了床上。 此时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她突然觉得空气中十分安静。 没有孩子的咿咿呀呀，也不用担心他半夜蹬被子，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她闭上眼睛脑中在想南蛮的事情，想着想着，睡意上来了，眼睛朦胧就要睡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房间外传来响动。 秦如霜在陌生的地方是十分警惕的，不会睡熟，因此那声十分轻微的响动，在她耳中变得尤为刺耳。 她坐起身来，一手扯开被子，一手去摸枕头下的长鞭。 “是谁？！”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黑色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背着月光，看不清脸，可是他印在地上的影子却十分滑稽，明明是个男人的身形，可胸前却鼓出一团来。 说是像女人的香软，又不大像，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她正想在质问来者何人，就听到那人怀中突然传来了软软的一声—— “呀~” 紧接着，是男人压低了的声音，“嘘……你小声一点，把人引来了，我们就没法和你娘亲待在一块儿了。” 秦如霜总算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她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声音中也全是惊讶，“王爷，你怎么来了？还带着孩子？” 谢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秦如霜跟前。 虽然只分开了一天，他却觉得像分开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秦如霜，见她周身无恙，才指了指怀中的孩子说道：“他想你了。” 接着，又试探性地想去拉秦如霜的手，“我……也想你了。” 秦如霜的手略微一收，避开了谢洵想牵她的动作。 就在谢洵因为她的避让而有些失落的时候，秦如霜的双手环上了谢洵的脖颈。 谢洵身形一僵。 她今日怎么如此主动…… 刚想说什么，却觉得怀中一轻。 原来，秦如霜并不是要抱他，而是去解系在他脖子后面的绑带，想将孩子放下来。 秦如霜假装看不到谢洵炽热的目光，自顾自地抱着孩子在怀中，轻轻拍打他的小屁屁。 “原来是我们宝宝想娘亲了呀，现在见到娘亲开不开心呀？” 谢洵轻声咳嗽了两声，努力给自己找存在感。 “他开不开心我不知道，反正我见到你挺开心的。” 秦如霜白了谢洵一眼，这人说话越发没脸没皮了。 秦如霜逗弄了一下孩子，孩子折腾累了，打了哈欠想睡觉。 将孩子哄睡之后，秦如霜轻轻将孩子放到了床榻上。 或许是因为不是熟悉的环境，刚刚一放下去，孩子就皱起眉头，隐约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秦如霜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感觉到熟悉的气味，孩子又安稳下来。 秦如霜本来想到桌边与谢洵一同讨论南蛮的事情，现在被这小屁孩拴住了，只能坐在床边。 她见谢洵站得离她还有几步远，于是没好气地说道，“站着干什么？坐到这边来。” 谢洵挨着她坐下了，问道：“让我坐过来，你也想我了吗？” “我想你……个头！”秦如霜把口中的脏话咽了回去。 “我没想你，我只是想知道军中的情况怎么样，你有没有派人去探查南蛮皇后给出的消息，准不准确？” 谢洵挑了挑眉，开玩笑似的说道：“我还以为木多给你的消息，以你俩的情谊，和你对他的信任，你全都毫不怀疑呢。” 谢洵这话说得酸溜溜的，若此刻有一碟饺子，怕是醋都不用准备了。 秦如霜看了熟睡中的孩子一眼，没有被他们的谈话惊醒，才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到底怎么样？” 说起这事，谢洵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说道：“探查回来的消息与南蛮皇后给的八九不离十吧，是有一些出入。” 秦如霜点了点头，想法与谢洵一模一样，“有出入就对了，若是真的毫无出入，那才说明有问题。” 她看了谢洵一眼，问道：“你今日这么晚还来这里，明日是不打算出兵了吗？” “今日下午斥候去探查的时间有些长，我已经休息过了，待会带着孩子回到军营之中，天微微亮正好带人出兵。” 秦如霜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倒是不怕把自己累垮。” 谢洵挑眉，“怎么，王妃心疼了？” 秦如霜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我才不心疼，我巴不得你快些将两座城池收复，我也想宝宝了。” 她想了想，突然说道：“要不然……今天你自个回去吧，把宝宝留在这里，我来照顾他。” 听到这话谢洵立马不干了。 “那怎么行？我已经把夫人送过来了，没道理还要赔一个孩子在这里！” “孩子我今晚就要带走，至于你……过两天我也要带走！” 这母子俩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别想碰！ 第385章 闭上眼!不许偷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多是与带兵出征的事情有关。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谢洵虽然心有不舍，但是算了算时间，应该带着孩子回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谢洵语气中满是不舍。 秦如霜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她不舍的人是孩子。 孩子今日折腾了一夜，此刻感觉到母亲的陪伴，在床榻上睡的安慰。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的抓住了秦如霜的衣角，紧紧攥在手心。 谢洵实在不愿意打破这一副母子温情的画面，可是时间到了，他不得不起身想把宝宝抱开。 等到他有所动作的时候，才发现宝宝熟睡竟是假象。 只要微微移动他，或者说移动他手里的衣角，就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即将醒来的样子。 秦如霜看孩子依依不舍的样子，有些头疼，寻思着是否可以找一把剪子来加衣角剪下来。 谢洵却是眼神一暗，对秦如霜说道，“他兴许是没了母亲的味道，所以有些不安，要不……你给他一件贴身的衣物，让我带着一块回去吧。” 秦如霜闻，言没好气的看了谢洵一眼。 她这次来南蛮皇宫，没有想过会被留在这里做客，也没带换洗的衣裳。 现在身上穿的这一件，还是南蛮皇后让下人给她的，也就穿了晚上一晚而已。 秦如霜又尝试了一次将衣服从宝宝手中拽下来，宝宝已经快要哭了，眼瞅着就要醒过来，秦如霜不敢动了。 她想了想，对谢洵说道，“你转过身去。” 她就穿了这么一件里衣，再往里头就是贴身的小衣了，她可不想被谢洵看去。 谢洵闻言，老老实实的转过了身去，但一直竖着耳朵在听那边的动静。 只听见床榻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秦如霜拉被子的身音。 秦如霜此时有些尴尬。 这床踏离下人给他准备的衣橱有些远，衣橱里倒是有换洗的衣裳，可是她把里衣脱了，才发现自己够不着！ 只能先将里衣放在一旁，用床单上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心里有些不乐意让谢洵看到她这个样子，可是眼瞅着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只能不情不愿的对过身去的谢洵说道：“你转过来吧。” 谢洵转过身来，就看到平日里端端正正的秦如霜，此时正蜷缩在床榻的一角。 刚刚贴身穿着的里衣已经被放在了宝宝身旁，而她自己则是用一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那一床被子是喜庆的大红色，秦如霜本就生的白皙，此时在鲜红的映衬下，皮肤更是白的要透出光来。 正巧这时，一缕月光偷偷摸摸撒了进来，慢慢爬上了她的发梢，照进了她堪堪露在外面的脖颈处，简直让谢洵恍了心神。 谢洵这一看，足足盯了秦如霜好一会儿。 秦如霜一开始的目光并没有看谢洵，她觉得有些不自在，等过了一会儿，一直没等到谢洵过来抱孩子，她一抬头，就看到谢洵痴痴的看着自己。 秦如霜觉得更别扭了，心中还有些恼怒。 “不许看！转过头去！” 谢洵有些无奈笑了笑，说道：“我要过来抱孩子，你不让我看我可怎么抱？” “王爷闭着眼睛都能穿越密林，不过是闭上眼睛走几步过来抱个孩子，怎么就不行了？快点闭上眼！” 秦如霜的语气中本来是恼怒，可到了谢洵耳中，就带了几分撒娇和娇嗔的意味。 于是只能宠溺的闭上了眼，“好，我过来抱他。” 谢洵闭着眼走到床边，果然准确无误的抱起了孩子。 他本还想作弄秦如霜一下，但想到此时两人的关系还未到冰释前嫌的地步，这样太过唐突，到底是不好，于是克制住了内心的蠢蠢欲动。 他的手很大，也很有力，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拿起了秦如霜脱下的里衣。 上面还带着秦如霜身体的余温，更让谢洵觉得有些心猿意马。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瞎想的念头，抱着孩子，拿着衣服，转过身，才睁开了眼睛。 “那我就先带着他走了。等我解决了那两座城池的事情，就来接你回去。” 秦如霜只觉得谢洵这会儿真是磨叽，不就抱个孩子，怎么这么久都没弄好！ 恼羞成怒间，随手抓起身边的枕头扔到了谢洵背上，“赶紧走吧你！” 谢洵感觉到重物落在背上，笑了笑说道，“得亏南蛮不像我大旗是用瓷枕，否则为夫今日可就要血溅当场了。” 秦如霜没好气的说道，“若是瓷枕我也不会用来砸你，砸伤你是小事，把孩子弄醒了，我可舍不得！” 谢洵无奈中又带了几分纵容，说道，“好好好，知道孩子对你最重要，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忍下了心中的万般不舍，抱着孩子离开了。 他一路施展轻功，竟也没被南蛮皇宫的侍卫发现。 直到到了密林边上，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小手还紧紧拽着秦如霜的那件里衣。 谢洵皱了皱眉，这臭小子都还没长大，就开始和他抢夫人了。 坏心思上来，就想把那里衣拿走。 孩子本来在熟睡，感觉到手中的动静，竟是醒了过来，见有人要拿走他手中的衣裳，立刻不干了，睁大了眼睛，望着谢洵。 那意思像是再说说，你敢把衣服拿走，小爷立刻就哭给你看！ 谢洵只能无奈的说道，“好好好！不拿！你是祖宗！” 然后收回了想拿走衣服的手，反而将衣服仔仔细细的塞到了宝宝怀里，让他抱着。 “打个商量，这衣服白天我带逼你出征的时候归你，晚上我回到营地归我，如何？” 宝宝还是睁大眼睛望着他，他压根听不懂谢洵在说什么。 谢洵拨弄了一下宝宝额头上的碎发，说道，“那既然你不反对，我就当你是接受了。” 说完，还自觉大度的又补充了一句，“那今天我就大方一点，今夜这衣服还是让你抱着睡，明日白天也归你，等明天晚上回来可就归我了。” 谢洵逗弄了孩子一番，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性格真是变了很多，同一个不会讲话的奶娃娃，竟也说了这么多话。 细思起来，秦如霜的到来确实让他变了很多，但他并不反感这个变化。 谢洵提劲往密林走去，心里有了牵挂。 还是得快些将如霜接回来啊…… 这老子没媳妇儿，儿子没娘亲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386章 一对活宝 南蛮皇宫之中。 谢洵带着孩子走后，秦如霜也没了睡意。 再加上又是在陌生的地方，只闭着眼睛休息，到了天明，便睁开了眼。 这会儿天还没有亮，南蛮皇宫之中寂静得可怕，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秦如霜的心绪。 “小师姐！小师姐！救救我啊！” 那急切的脚步声在外间门口停住了，接着木多礼貌地在外面问道：“小师姐你起来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秦如霜收回思绪，“进来吧。” 木多匆匆走了进来，那着急的劲头，像是后头跟了什么洪水猛兽。 秦如霜见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地问道，“这可是在皇宫之中，你可是皇子，谁敢惹你？怎么像是被恶鬼追了似的？” 木多抄起旁边的茶盏，气喘吁吁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你别说，可比恶鬼可怕多了！” 等到气息喘匀了，木多苦着一张脸对秦如霜说道：“母后他又要给我说亲了。” 木多话还没说完，外头又是一阵响动，却是一个娇喘女子的声音。 “好啊！你这个臭小子！竟敢说母后比恶鬼还可怕，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秦如霜往外一看，来人果然是南蛮皇后。 看着这一个跑一个追的母子俩，她突然有些理解木多那时而古灵精怪，时而咋咋呼呼的性格是像谁了。 像不像南蛮王她不知道，总之单看南蛮皇后的话，那是像了个十成十！ 秦如霜就这么看着母子俩你追我跑，一点都不讲究身份，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秦如霜才淡淡笑了笑，说道：“都跑累了吧，喝茶喝茶。” 两人在桌子前对立而坐，谁看谁都不顺眼，最终是木多先开口了。 “小师姐你来评评理！我流落在外多年，才刚回到南蛮，这还没多久呢，母后不着急和我联络感情，反倒是要给我说亲，想让别的女人来管我！” 南蛮皇后白了儿子一眼，说道，“你看看你都什么年岁了！今年二十了吧？虚岁二十一了吧？你父王有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 “我都已经被人抱走了！你们这对不靠谱的父母！” 南蛮皇后张的张口，竟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那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你生出来了是吧？虽然被人抱走了，可好歹生出来了！” “你再看看你，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晚上回了宫殿中也没个暖心的人，都这个年纪了，再不成家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了！” 木多偷偷看了秦如霜一眼，有些底气不足，可还是虚张声势地增大了说话的声音，“谁说我是孤家寡人了，我这不是有喜欢的女子吗？只不过……” “只不过人家有室，还有孩子！” “那又如何，我……” “而且人家还不喜欢你，你说气人不气人？” 木多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南蛮皇后。 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给他致命一击的，竟是自己亲生的娘亲！ 他悲愤欲绝地喊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已经够惨了，你还要落井下石！” 南蛮皇后瘫了瘫手，一点没有皇后的样子，不屑地说道，“我说的可是实话。若你喜欢人家，人家也愿意，那不管任何艰难险阻母，后都支持你，可问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对你没意思啊，傻小子~” “听母后一句劝，强扭的瓜不甜。你倒不如多来我宫里，看看那些画像，我南蛮的女子好看得多得很呢，若是都不喜欢，娘亲替你去求取一个大祁的官家女子也是可以的。” 木多赌气地说道，“不！我就喜欢小师姐！我就要她！谁都不行！” 南蛮皇后见儿子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是有些头疼。 她现在突然有些后悔把怀王妃扣在南蛮皇宫里了。 先前同他介绍南蛮的那些贵族女子，他就不情不愿的，此刻心上人又在身边，想来是更加困难了。 皇后之所以这么想替木多将亲事定下来，倒不是因为儿子喜欢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南蛮民风开放，她倒是不看重这个。 主要还是想让儿子快些脱离如今的境况。 这傻小子当初为了让秦如霜快些来南蛮，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两座城池，也因此被他的弟弟抓住了把柄，将兵权拿了回去，还给他扣了个里通外国的罪名。 南蛮王知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不好说，但亲儿子刚刚被认回来，他没说罚，但也没说放过木多，就这么温水煮青蛙，在两个儿子之间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 皇后算盘打得好，她想着正好南蛮王提了一嘴，说木多年纪到了该定下来了，不如正好替他选个称心的妃子，风风光光的亲事大办一场，好转移一下其他人的视线。 为此，她甚至去探了探南蛮王的口风，南蛮王也十分赞同皇后的做法。 可她千算万算，算准了南蛮王的心思，算准了与大祁的交易，却没算到这个儿子给她临时撂挑子，竟然死活都不愿意与那些南蛮贵女见面！ 此时秦如霜来了宫中，木多更是连画像都不愿意看一眼了，把皇后气得够呛。 南蛮皇后也不是好脾气的，大事小事她分得清得很，于是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去将那些个贵女的出身，还有画像，通通拿到怀王妃这边来，交给怀王妃。” 她转头对秦如霜说道，“怀王妃在宫中也是无聊，不如就帮帮我这个忙，替我帮这臭小子选个王妃吧。” “他喜欢你，你自然能摸得清他的心思，知道他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子。” 她说完，不等秦如霜拒绝，拍了拍她的肩，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是若怀王妃能替我将这事情办成，我在许诺你一个好处如何？” 秦如霜本来是想拒绝的。 木多的终身大事她不好插手，替人做媒本是好事，可若日后成了怨偶，她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她把木多当做弟弟，也不想看到他不开心。 可是皇后这话说的干净利落，没给她反驳的余地，她只能开口道：“那我尽量开导他吧，不知皇后说的好处又是什么？” 皇笑了笑，说道，“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我听说大祁皇帝现在沉迷四皇子给他的丹药，那些个东西……不是我说，明眼人都不靠谱，而且一旦哪天大限到了，走的猝不及防，很多事情你们应该懂的……” 秦如霜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皇后是在说，怕祁帝日后走的突然，留给秦如霜和谢洵准备的时间不多。 而且那丹药服下去之后，人看着总是精神百倍，容光焕发，谁也说不准祁帝的大限是哪一天。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那便是这些年，谢洵虽在皇宫中安插了眼线，但在皇宫中的势力到底没有日日跟在祁帝身边的谢阳那么多。 南蛮皇后所说的问题，确实不得不考虑啊…… 第387章 想接回小师姐?门儿都没有! 如果说一开始，秦如霜只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看这母子俩争执，答应下南蛮皇后的要求，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那么此刻，听了南蛮皇后的话，她倒真的对她口中的那样东西有些感兴趣了。 “还请皇后明示，你所说的好处到底是什么？” 皇后挑眉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答应帮助我替这臭小子寻一门好亲事了？” “若是能促成良缘，那又何乐而不为呢？”秦如霜笑了笑说道。 木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上一秒还对她笑盈盈的小师姐，就这么和他那无良娘亲成了一丘之貉，顿时只感觉小命危矣。 “小师姐你不能这样！” “长辈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南蛮皇后瞪了一眼木多，对秦如霜说道：“要说延年益寿，我南蛮确实有一味神秘的药，可以延长人的寿命。” “那与四皇子给父皇的丹药又有何区别？” 南蛮皇后挑了挑眉说道：“区别嘛……自然是有的。丹药之流，不过是通过提前燃烧服用者的性命，让他看起来更好一些，实则是远远缩短了他原本的寿元，而我南蛮的这一位秘药，是实实在在能延长服用者的性命的。” 南蛮皇后说得玄之又玄，可秦如霜却丝毫没有被他迷惑，而是问道：“既有如此神奇的药，为什么不见其他人服用，你反倒推荐给我？” “你果然聪慧。” 南蛮皇后笑了一声说道，“任何违背天道的事情都是有惩罚的，这味药自然也不例外，它确实可以延长人的寿命，只不过嘛……” “这一味药可以封闭人的痛觉。让他在仅剩的寿元之中享受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舒适，不过真到了连这味药都维持不了他生命之死，那么之前积累的痛苦便会成倍反噬到服用者身上。” “还有一点，服用这味，药延寿之人等到药不管用的时候，会足足受尽三天的极度痛苦，才会离世而去，三天……这时间够做很多事情了吧。” “要知道，若是靠丹药来续命不仅时间短，而且通常的下场都是突然暴毙而亡，打人一个措手不及，怀王妃不妨好好考虑我与你说的这个交易。”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考虑了，这个交易我愿意皇后达成。” 南蛮皇后有些惊讶问道，“你就不问问王爷的意思？最后这药可是要让人痛不欲生，整整三天，那可是怀王的亲生父亲。” 秦如霜闻言却是笑了笑，对南蛮皇后说道，“皇后可别无端污蔑我，我何时说过这一味药要用在父皇身上了？我不过是对这味药十分好奇，想一睹真容罢了。” “难道你想瞒着怀王？” “王妃怎么又平白无故地污蔑于我，我何时说要瞒着王爷了，药我确实想看一看，也会告诉王爷这药的用途，至于用不用，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哈哈哈！”南蛮王后闻言笑了起来：“好好好，果然是才华无双的怀王妃。这气度，这魄力，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我对你真是太欣赏了。” 说完又略带遗憾地看了木多一眼，说道：“现在，我是真的确定我这傻儿子配不上怀王妃了，当真是可惜了。” 木多在一旁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母后！哪有你这样说自己亲儿子的，我怎么就配不上小师姐了？” 一看木多要继续喋喋不休，皇后也有些头疼，他这个儿子性格脾气是随了她。 优点随了她。缺点也随了她，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平日里确实性格跳脱，话也多了一点，木多嘛…… 完完整整地遗传了她这话多的毛病。 “不与你说了，现在我就将你全权交给怀王妃，母后还有事先走了啊。” 说完不顾还在原地跳脚的木多，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木多有些生气地看着秦如霜，问道：“小师姐，你为何与母后达成那样的协议？她说的那味药我也能替你找来呀！你怎么就把我出卖了呢？！” 秦如霜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傻啊，你母后现在正在兴头上，你若一直不答应她便一直逼你，你倒不如随便选个女子，先安安她的心，至于何时成婚，最终到底能不能成，那还不是看你自己，至少这段时日你不用再被她烦了。” “小师姐你好坏呀？”木多嘿嘿笑了笑，摸了摸下巴，“不过这主意倒是挺好的。” 这时候，下人取来的画像也都被放到了桌子上，木多禀退了下人，一张一张顺着看，对那些个美人评头论足。 他将画全部摊开，围着桌上的画纸来回踱步，对秦如霜说道：“来吧小师姐！让我们选一个倒霉蛋……哦，不，让我们选一个幸运儿成为我的正妃吧。” 秦如霜有些无言，木多说的没错，谁被他选中了，那可不就是倒霉蛋吗？ “虽说我给你出了这个主意，但你也不可平白误了人家女孩子的声誉，你到时候就说相中一个了，但你害羞，不告诉母后是谁，然后你再慢慢与她迂回就是了。” 木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就是和她打太极嘛，她这些日子将我逼得这么紧，我也得让她瞎忙活一阵才行！” 几盏茶的功夫之后，木多心满意足地从秦如霜住的地方离开了，他心情好，一路哼着歌儿。 身边一个服侍的下人，见皇子如此开心，他并不知道木多与秦如霜的秘密，他是被皇后指到木多身边伺候的，自然是对木心木多忠心耿耿。 于是有些不解地说道，“我们与大祁现在是敌人，皇子你怎么与敌军的王妃聊得这么开心啊？” “谢洵是谢洵，小师姐是小师姐，不要拿他们两个相提并论！” 说完，他突然想到，算算时间，就这两日谢洵应该要带兵攻打城池了，又想到刚刚小师姐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说什么对那药感兴趣，还不是替谢洵着想！ 哼哼，想这么轻易就将小师姐带回去，门儿都没有！ 他对那说话的下人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有一个消息要让你传出去……” …… 撇开南蛮皇宫中，哭笑不得的两人不提。 且说大祁的军营之中。 谢洵得了昨日斥候传来的消息，今日已经带兵攻向其中一座城池。 他带的兵马不多，打的也比较谨慎。 索性南蛮王妃给的消息还算有用，现在已经将南蛮的士兵打退回到了城池之中防守，若不是答应了南蛮皇后不要伤了这些人的性命，早就已经直接攻破城池了。 又是一波进攻，城门依旧没有，破谢洵看了看日头，招呼士兵们先休息一阵。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士兵来报，说有一封手书要交给谢洵。 谢洵皱眉看了一眼，信封上的落款竟然是木多。 第388章 来势汹汹的进攻 一看到木多的名字，谢洵就开心不起来。 他冷着脸打开了信封，没想到信中的内容，更是让他生气。 信中。 木多假模假样的关心的谢洵几句，说担心谢洵一个人在外御敌，担忧南蛮皇宫中小师姐的情况，于是要向她好好禀报小师姐的近况。 说的嘛，自然是两人吃了什么，玩了什么，还有小师姐和他一起看什么南蛮的美人图…… 总之是让谢洵觉得他一个人在外拼死拼活带兵打仗，皇宫之中自个儿的媳妇儿却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其乐融融。 理智上谢洵知道这是木多添油加醋在气他，保不准心里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可谢洵不得不承认木，多的这封信确实是戳了他的肺管子了。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擦着额头上的汗走了进来，问道：“王爷要休息多久啊？我传令下去……” 谢洵冷着脸说道，“休息什么休息！国都破了，城池都被人占了，还有脸休息？来人啊，整顿士兵，随本王再冲锋一回！” 那亲兵被谢洵骂得一头雾水，心说不是王爷您让休整的吗？ 怎么又要让冲锋了？ 冲锋就冲锋这么凶做什么？ 可他啥也不敢问，只能苦哈哈地又下去向士兵们传令。 也就是在此时，秦如风带着士兵们冲锋完一轮，回到了谢洵身边。 见谢洵脸色不好，连忙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变故？” 谢洵冷着脸摇了摇头：“没有。” “那王爷为何为何看上去这般生气？” 谢洵折纸一旁的信封，“你看看那封信。” 秦如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心狐疑地打开了信封，一看到信封上的名字是木多，就直觉不好，看完了一整封信更是哭笑不得。 “王爷难道看不出来这是木多在气您吗？我姐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他添油加醋胡说的。” 谢洵脸色还是不好，沉着声音说道，“我知道。” 他知道，可他还是生气！ 于是乎，这一日下午城中的南蛮士兵叫苦不迭。 本以为这些人已经打了一个上午，下午该休息了吧？ 大家都不是铁打的，都是血肉做的，怎么也该休息了吧？ 没想到下午的进攻却更加猛烈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大祁的军队都不用喘息的吗？ …… 俗话说得好，惹谁也不要惹吃醋的男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一位手握重权的将军。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谢洵用自己的实力让南蛮军队看到了，什么叫做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想让男人头上带点绿，更是不可能！ 别说是南蛮的士兵了，连大祁的士兵也从未参加过如此高强度的战役。 从早上天蒙蒙亮，到夜里蝉鸣声声，他们几乎就没休息过。 中午的时候只吃了一顿，那大厨忙的帽子都戴歪了。 若不是南蛮军队的人数也不算很多，王爷恐怕连那烧饭的大厨都要揪来一起打仗了。 等到夜里的时候，南蛮士兵们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守城的将领率先服了软，派人去与谢洵和谈。 谢洵心里虽然记恨木多中午气了他一顿，可到底还是大局为重，因此给南蛮将领去了消息。 他们不杀人，也不抓俘虏，请南蛮的军队老老实实从城中退开，让大祁的将士进去驻守就可以了。 那南蛮的将领看了谢洵的来信，也是啧啧称奇，只觉得这一场和大祁的仗打得是莫名其妙。 半个多月之前，那刚刚被认回来的小皇子，突然带着他们要进攻大祁的国土，他们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可是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攻占了两座城池。 攻占之后，小皇子不许他们在城中烧杀掳掠，也不许伤害城中的任何一个百姓，只让他们将大祁驻守的军队圈起来囚禁在同一处，还得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让他看着大为惊奇。 今日一看，才知道奇怪的是还不止一件。 他带着南蛮士兵与大祁对战，自然是清楚两方的实力的，若论实力他们是打不过大祁的军队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大祁的军队处处手下留情，打了一整日死的人，没有受伤的也只有几个，大多数人只是一点点轻伤。 他们似乎是想在不伤害任何人的一个情况下，将这座城池取回来。 这又是什么道理？ 城池都被敌人攻占了，还对敌人处处手下留情？ 看不懂，看不懂，他是真看不懂了！ 不过说来，南蛮那边的命令也是奇怪的。 后来大皇子被剥去了军权，小皇子让他们好好守在城池里，可是他嘛…… 他既不是大皇子的人，也不是小皇子的人，而是南蛮王的忠心部下。 南蛮王悄悄给他来了消息，只管守在城池之中，若大祁的兵马来了，对方真打，他们也真打；对方若手下留情，那他也手下留情，打得过最好，打不过保住命赶紧跑。 他从军多年，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命令。 现在看来…… 似乎不管是大祁的这个王爷，还是南蛮王，或者是两位皇子，似乎都对今天的一切心照不宣。 罢了罢了，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这点小人物能掺和的，得了谢洵的允许，他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 南门皇宫之中。 其中一座城池被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攻占下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蛮王的耳中。 他听了下人来的传话，低声骂了一句没用。 可虽嘴里骂的是没用，脸上却不见多少生气的神色，身边的人也不敢揣测他的意图，只立在一旁，什么都不敢说。 “那就让原本驻守那座城池的这些士兵，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吧，该去哪就去哪。” 没说奖励，但也没说惩罚。 南门皇后消息灵通，没多久也得了消息，他知道了，木多自然也就知道了。 木多说的话倒是与南蛮王说的一模一样。 “没用！真没用啊！才一日就让谢洵把城池打了下来！” 南蛮皇后撇了他一眼说道，“得了吧，本来也没派多少人去驻守。说来说去，咱们也不敢奢望能动大祁的国土。” “那当初弟弟要夺走我手中的兵权，和大祁来真的，你和父皇怎么都不阻止？” 皇后喝了一口凉茶，淡淡说道：“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人嘛……总是喜欢做梦的。明知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还不让人在梦里想想吗？” 第389章 王爷思想觉悟很高 晚上的时候，木多不情不愿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秦如霜。 秦如霜对于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怎么，你觉得他很厉害？”秦如霜问道。 “那当然没有，还是小师姐厉害！” 秦如霜点了点头，木多这小子很上道嘛。 “确实，如果让我去亲自攻打的话，半日都不用。” 秦如霜说的是实话。 她从小学习的兵法都来自于自己的见解，以及后面莲青道人的教导。 莲青道人的性格嘛，非常合秦如霜的脾气，他们两人有时候都是那种不愿墨守成规的性格。 在秦如霜看来，谢洵带兵打仗还是匠气重了一些。 凡是都是根据他的所学在学以所用，有的时候少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当然这是优点，因为他手下掌握着那么多士兵的性命，谨慎是一些是没错的。 可如今和南蛮是什么样的情况？那是两边都心照不宣的交易。 再加之稍微想想，也知道南蛮王不可能动真格拼死抵抗，何必要像谢洵那样一板一眼的一次次冲锋？ 寻个投机取巧一点的法子，半日也就搞定了。 她做事并不像谢洵那么拘泥于世俗的条条框框，做人轻松一些，何必要劳累自己。 有这样想法的人，还有谢洵军中的士兵们。 这一仗他们也是打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没有认真，那是得了王爷的命令，可是对面的南蛮军队明显也没下狠手，早知道是这样，那还老老实实的同他们拼什么刀枪？ 不过这也只是少部分人的想法罢了，军令如山，谢洵怎么命令他们就怎么做呗。 这样高强度的对战，别说士兵们，连谢洵回到营帐之中也觉得很累。 他找人提来了两桶凉水，就这么将衣服脱了，快速的冲洗了一遍，身体便到了床榻之上。 谢洵带孩子没有秦如霜那么精细，安全的时候，若宝宝醒着，他就让孩子在床榻上自个玩耍，只要不掉下去就成。 于是乎，谢洵躺到床榻上偏头一看，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件秦如霜的里衣，已经被宝宝放在身下揉的不成样子，谢洵连忙将里衣拿了起来，爱惜的放到了自己的怀中。 上面似乎还带着秦如霜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谢洵只觉得对秦如霜的思念更甚。 他的手指轻轻的摩梭着那件里衣，脑海中全是秦如霜的脸庞。 只是随着他的手指慢慢捏动，渐渐的觉得手下的手感似乎有些不对……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借着烛光看向手中的衣物。 其中两处颜色略深的地方，触感不对，湿乎乎的，似乎是孩子的…… 口水。 “你这臭小子！这可是你爹我唯一的慰藉了，你还不好好爱惜！” 心底的那一点点旖旎，被孩子的这两抹口水完全破坏掉了！ 谢洵气得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打吧，他舍不得；训他两句吧，这丁大点孩子能听得懂什么呀？ 最终只能一股脑的将里衣放到自己怀中。 “这衣服今晚没收了，你别想抱着睡觉了。” 于是乎，在营帐之外守着的亲兵，先是听到了怀王含糊不清的斥责，接着就是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秦如风恰巧路过营帐，听到孩子的哭声立刻走了过去，试探着问道：“王爷，可是孩子不舒服，王爷我能进来吗？” 营帐之中，谢洵的声音有些狼狈：“不用进来！我自己能搞定他！” 谢洵此刻确实狼狈。 刚刚他训斥了宝宝几句，宝宝变哭了，他想将孩子抱起来哄一哄。 先前也说了，他带孩子并不精细，南蛮这边闷热，于是孩子在床上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小肚兜。 他刚刚将孩子抱起来，哄了还没两句，那臭小子确实是不哭了，可是皱着眉头像在憋什么坏，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怀中一暖，再一低头，竟是这臭小子尿了他一身！ 谢洵想直呼他大名，突然想起来这孩子还没取名，气得他抱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孩子尿完了是觉得舒爽了，一见谢洵阴沉的脸色，似乎是知道现在娘亲不在身边，没有人能保护他，唯一有利的武器便是他的哭声了，于是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这一哭，就把秦如风引了过来。 谢洵将秦如风劝在了营帐之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孩子，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明明是你欺负了你爹我，两次！别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这一点亏都吃不得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这一夜，谢洵一个人带着孩子又是一夜的兵荒马乱。 半夜里又怕孩子掉下床去，又怕他尿在床上，只能时刻警醒，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睁开眼睛。 第二日，他英俊的脸庞上便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宝宝。 主要是前日的晚上谢洵自个儿太过思念秦如霜，大半夜的不睡觉抱着孩子折腾去了南蛮皇宫； 昨儿夜里又和这臭小子斗智斗勇，自然是连着两天没休息好，眼下的乌青也是毫不客气的又加重了一笔。 一踏进营帐的秦如风，抬头就看到谢洵一脸没睡好的样子，眼下还两大坨青黑，惊了一跳，连忙问道：“王爷可是昨日太累了，要不今日咱们就缓缓进攻的步伐？” “不缓了，按照原定的计划，留一部分士兵在打下的这座城池内驻守，其他人随本王去攻打另一座城池。” 不是他不想缓缓，而是实在是缓不了了！ 媳妇儿在南蛮皇宫中与其他人快活，儿子又这么不省心，再来几天，他这条老命都快要折腾没了！ 赶紧把这两座城池打下，将秦如霜接回来，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正事儿。 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了，有时候军中那些取得了功绩的士兵，问他们想要什么奖励，不要金银珠宝，也不要升官发财，只想求他几日休沐时间回家看看媳妇儿孩子。 他原先觉得这些人多少有点没志气，可此刻自己真把媳妇放心上了，又当了爹，可算是明白那些人心中所想了。 什么功绩，什么钱财，都是狗屁！ 只有媳妇儿在怀里，孩子在跟前，才是最幸福的生活！ 第390章 父子和谐 因此，这一日谢洵如法炮制，只不过这一次打得更凶，天还没黑便拿下了另一座城池。 也是如同昨日那样，让南蛮的将领带着他的士兵离开城池，自己派了部队进去驻守。 回到军营之中，谢洵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洗漱之后他也没力气再招呼孩子了，将秦如霜的那件里衣扔给孩子自己玩儿，他则是闭目养神。 这当然让宝宝有些不习惯了。 昨日这人不是与他争娘亲的衣服吗？今日怎么不要这衣服了？ 谢洵一直在闭目养神，没一会儿，正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触碰之感。 他一睁眼却看到是，宝宝拖着衣服爬到了他身边，将衣角放到了他怀中。 谢洵差点气笑了，“你这嫂小子不欠呀？昨日同你打商量，让你将衣服给我，你哇哇大哭，今日我不同你抢了，你又将衣服送给我了。” “自个玩去吧，我不要了。” 宝宝保持着四肢爬行的动作，看这人又把衣服扔给了自己，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模样可爱的很。 可谢洵知道这小子只是看着可爱，本质却是个小魔鬼，于是他得意的笑了一声，说道，“这破衣服留给你了，明天我就能抱你娘亲了知道吗？明天你娘亲就是我的了，明天晚上你自个儿睡吧！” 宝宝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莫名的觉得这人的神情十分欠揍，可他又打不过，只能使出他的必杀技—— 哇—— 这一夜，大祁军队中又是一夜的兵荒马乱。 第二日一早，谢洵还来不及派人去传消息给南蛮皇后，请他信守诺言，就已经来了南蛮的使臣。 “向怀王问安，我们王上想请怀王陛下到宫中一叙。” 谢洵挑眉，这消息来的倒是挺快。 不过罢了，反正他都要去皇宫中接人，现在有使臣带他去也是一样的。 “如风你跟我一块儿去。” 秦如风听到能见到姐姐，自然是开心的很，连忙点头，“好的王爷！树下同您一块去，护您和王妃的安全。” 那使臣闻言却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怀王不必紧张。您既然来到南边，就是我们皇上的贵客，肯定会用心招待您的，随我一块儿进宫吧。” 南门皇宫之中。 南蛮王在皇后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盛装。 这是接见重要人物时才会穿的衣裳，衣裳上自然全是金银点缀。 他看上去将近五十岁，神采奕奕，面容英俊深邃，木多的长相与他有四分相似，但没有南蛮王这么英气逼人。 披上最后一件外套，南蛮王“嘶”了一声，“这衣服可真是重啊。若没有重要的事情，谁想穿这破玩意儿？” 南蛮皇后气的拍了他一下，“皇上不要乱说，能穿上这件衣裳是南蛮人无比的荣耀。” 从调侃的话中也不难窥见夫妻二人感情极好。 毕竟性格看上去也是一样的跳脱。 “你呀，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南蛮王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南蛮皇后偷偷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这么重，谁穿的动啊。” 南蛮王笑意一闪而过，接着问道，“对了，说起来，你为何还要费尽心思把那怀王妃叫到宫中来？你明知道有没有她，那两座城池都是不可能归我们所有的。” 南蛮皇后撇了撇嘴，说道，“那我不是想看看儿子心心念念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大美人吗？” 她这么一说，南蛮王也好奇起来，怀王妃是女眷，而且已有家室，虽然在南蛮皇宫之中，但他并没有擅自召见，于是过去了两三日他都没见过秦如霜的尊容。 此刻听到南蛮皇后这么说，忍不住好奇起来，“那你看了之后觉得怎么样？” “若她能当我的儿媳妇，那我真是那我可真是太欢喜了！那脾气太对我的胃口了！只可惜人家已有家室了，连孩子都有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看不上咱们家那个傻小子。” 南蛮王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遗憾：“啊，看不上木多啊，那确实是可惜了。” 似乎是遗憾的原因还是秦如霜看不上木多，而对秦如霜已经成亲生子的事情，反而不那么在意了。 若此时有一个稍微保守的人在一旁听了这夫妻二人的对话，恐怕都要恐怕都要被惊呆了。 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究的两个人，人家可都已经有孩子了…… 也只能说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撇开木多的事情不谈男，忙完却又起了另一个话头。白王能那么快拿下两座城池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那还不是因为网上你没同他们认真嘛。 南南门完全是笑了，说出了与南蛮皇后之前一模一样的话，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可能。可是梦里总能想想的嘛。 南门王的打算其实十分好猜，他一开始就知道了木多与大旗那边应该是有交易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的拿上了那两座城池他也知道总有一日这两座城池是要拱手让。回去的。 只不过正巧他那个小儿子耍了点心眼，应该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妄想想，试着以大群想试着以大旗对抗是试探，索性也就放权下去了，万一呢万一大旗那边真的沉迷于皇子之间的斗争无力，分身来管南蛮，这边搞不好他就能平白得了两座城池了。 所以对于小儿子的做法，他便保持了默认的态度。 此刻听到大齐将城池又攻占了回去，只能说他的梦该醒了，还是得面对现实。 至于为什么要邀请谢洵到南蛮皇宫之中的原因嘛。 人家怀王客客气气的取回了两座城池，没有伤他的一兵，一将可谓是诚意十足，那他自然也要做一做表面工作，城池拿不到手还可以从怀王结个善缘不是。 夫妻二人准备妥当，下面的人正好来禀告怀王已经到了皇宫。 走吧，去看看你那个心心念念想收成儿媳妇的怀王妃，如何再去看看大名鼎鼎的大旗战神又适合风采吧。 第391章 伶牙俐齿 秦如霜自然也得到了今日谢洵会来南蛮皇宫的消息，因此，早早的她就等在了南蛮王专门用来宴请贵宾的大殿里。 陪同她一起等待的，还有木多。 木多这几日就跟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秦如霜身边。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觉得他的皇弟是个不安好心的，怕他真的把秦如霜害了。 但事实上是怎么样呢？ 木多一个人回到南蛮皇宫，身边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熟悉的人，这些日子过得孤孤单单，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认识的小师姐，自然要跟紧紧跟在小师姐身后啦！ 两人正在聊天，秦如霜有些心不在焉，突然听到大殿外有人传信，说怀王来了。 秦如霜突然站了起来。 木多心里有些纳闷，不就过去了那么短的时间，小师姐怎么对谢洵的态度变了那么多？ 这才开始听到谢洵来了，怎么这么激动呢？ 有同样疑惑的还有谢洵。 当谢洵踏进大殿的时候，正好看到秦如霜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期待地望向这边，他内心一喜，难道秦如霜也期待他的到来吗？ 然而下一秒，秦如霜看清了来人，突然兴致缺缺的做了下去。 木多和谢洵都被她这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谢洵走了进来坐定之后，秦如霜才低低说了一句。 “怎么是你自己来啊……我还以为你带着孩子一起来呢。” 谢洵心中有些失望，原来并不是思念他而是思念孩子啊。 秦如霜心里确实有些遗憾。 孩子越大越可爱，短短分离几天，已经让她生出了无尽的思念。 此时看到谢洵空手而来，没有带上孩子，她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却说三人许久没有见面，无论秦如霜和谢洵是怎么想的，总之木多对谢洵依旧是十分嫌弃。 “小师姐才在他这里呆了几天啊，这瘟神就来了……”木多嘀咕道。 这么想着连带着，心里对南蛮的那两位将领也有些看不上眼。 几天都坚持不住么，没用！ 自然也没给谢洵什么好脸色。 “我与小师姐感情这么好，小师姐来我家做客，王爷倒是接人倒是来的挺快，小师姐嫁人之后，真是几天松快日子都过不得了。” 谢洵听到这话却是一点都不恼，淡淡看了木多一眼，说道：“如果你是把夫人当作姐姐，南蛮自然算她半个娘家，就怕有些人心怀不轨......” “本王当然知道南蛮皇子对夫人情谊非凡，不如这样，你认夫人做干姐姐，叫本王一声姐夫，本王倒不介意每年与她一起过来拜访。” 谢洵这话让木多是进退两难。 要是认了小师姐做干姐姐，那他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当下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正僵持间，有下人禀报南蛮王来了。 “从前孤只听问怀王用兵如神，竟不知道竟然还这么样伶牙俐齿啊！” 几人起身，同南蛮王行礼。 谢洵不卑不亢，说道：“哪里，涉及夫人的事情，自然是话多了些，听闻南蛮王与皇后恩爱有加，应当是能明白本王的心情的吧？” 这一句话，又把南蛮王架起来了。 你若是理解，就该赶紧放我夫人回家，你若是不能理解...... 那就说明你对南蛮皇后是虚情假意！ 南蛮王听完，哈哈大笑，这谢洵真是有点意思！ 今日看到谢洵这样子说话，别说那蛮王和木多了，连秦如霜都有些诧异。 且不说谢洵一口一个“夫人”让她有些不自在，就说以前谢洵都是沉默寡言，不服就打，实力说话，现在还真是伶牙俐齿了不少！ 寒暄几句过后，谢洵同南蛮王说起了正事。 “大祁南面的驻边军疏于于管理，多有不足，多亏南蛮王派军前来相助，如今已有新的士兵到城池之中进驻，这些日子，多谢南蛮王费心了。” 谢洵这一番话，将秦如霜与南蛮的交易推得一干二净。 说成了是南蛮王替他看守城池，如今他来了，多谢南蛮王不加抵抗就将兵马退了出去，让两座城池物归原主。 如此一来，既让两国之间这个小摩擦变成了一个无关大雅的玩笑，又维护了两国之间的关系，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十分满意。 而南蛮王更是欣慰的点头，看向谢洵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他心里虽然略微有些遗憾，作为一个国家的王，他肯定是有野心的，曾经也想过若真的能攻占这两座城池就好了。 可他也知道，南蛮与大祁开战，那是蜉蝣撼树，以卵击石，根本不可能的事。 在来之前，他一直在想这次的摩擦该怎样以一个合理的方式解决，不让两国之间亲产生间隙。 而谢洵这么一说，很好的解决了他的烦恼，因此心底里对此人更加欣赏了。 “怀王说的不错，南蛮与大祁，虽是相邻的两国，但一直相安无事，友好往来多年，前几年孤还曾派人进贡珍惜的孔雀到大祁去，不知大祁皇帝是否喜欢？” 提起这个谢洵，自然是又恭维了几句，因此席间，除了有些不服气的木多，其他人皆是其乐融融。 而秦如霜今日原本想了许多说辞阻止两国关系恶化，又怕谢洵因为此次南蛮皇后将她强留在宫中的事，一个不小心两方人马就吵起来。 所以在谢洵来之前，她心里是隐约有些担忧的。 但如今谢洵的一番话，将两国关系处理的很好，她心里也放心下来，悠然的喝着茶，看谢洵自己发挥。 他能很好地处理与南蛮王之间的关系，能让氛围如此其乐融融，自然不必她再多费心了，倒也省了她的事情。 几人又恭维几句，谢洵有些坐不住了。 他此次来，一来是缓和与南蛮的关系，二来就是准备带秦如霜回去，见聊的差不多了，起身就想告辞。 “夫人已到宫中多日，不怕南蛮王笑话，本王心中甚是想念，既然如今两座城池已交接完毕，那本王就带着夫人……” 谢洵话还没说完，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从门口传了进来。 “父王母后，你们可真是不够意思，来了贵客，怎么也不叫我来看看热闹呀？” 第392章 喏，你的爱慕者来了 来人是一个身穿华服的小姑娘。 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容貌生得十分动人。 不是大祁女子那种温婉明媚，而是一种南蛮特有的美，五官深邃，眼神灵动，笑容中还带了些许的俏皮。 秦如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此人身份非同一般。 果然，那少女的话刚刚说完，就看到身边的木多站了起来，向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木菱。” 据说这木菱在南蛮也是十分有名，她是南蛮王唯一的女儿，而且还是与南蛮王后所生。 多年之前，木多还是襁褓中的婴孩，就被南蛮王的仇人偷走，带出了皇宫。 而南蛮皇后思念之情愈甚，整日整日郁郁寡欢，过了两年才怀上了这一位小公主。 夫妻二人将对儿子的思念加倍倾注在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身上，从小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举全国之力宠着她。 可以说这小公主自小，就被南蛮王夫妻宠成了一个混世小魔王。 后来木多回到了南蛮，南蛮皇后本还担心这兄妹二人处不来，谁知这两人不愧是一母同胞，很快就混熟了起来，还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疼。 当然，令南蛮王头疼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这小公主，如今已经十七岁了，也到了择婿的年纪，可惜这些南蛮的贵族之子，她是一个也看不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怀王谢洵的名头。 听了一些他的传言之后，竟对这个人产生了几分好奇。 说是几分好奇，其实也是好听的说法。 事实就是这小公主不知道从哪道听途说了谢洵这些年的事迹，吵着说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一定要去大祁一睹真容。 木多当然是不乐意了。 谢洵已经骗走了他的小师姐，这都还没见面就把他妹妹的心可骗去了，这可不行！ 说过一次谢洵的不是，小公主竟还和他吵了起来，因此今日得知谢洵要进宫，皇宫里的人都下意识地瞒着这个混世小魔王，可不知怎么的还是被她得了消息追了过来。 而木菱一进门，目光就没有从谢洵身上离开。 谢洵穿的是他行军时的战袍，一身肃杀。 加之这几日，带兵打仗匆忙，来不及收拾自己，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倒更有了几分男人的味道。 这时六七岁的小姑娘，最容易被这种男子骗去，觉得成熟可靠，果然看像谢洵的眼神竟多了几分倾慕。 当下，南蛮王和皇后以及木多几人就觉得有些头疼。 而秦如霜则是觉得十分有意思，她没有说话就在一旁看热闹。 心里暗暗觉得有趣。 小女孩果然好骗啊，单从道听途说，甚至没见过面，就被这人迷了眼去。 想着想着，又觉得有几分有几分感同身受。 她不也一样吗？ 十八岁那年只不过见了谢洵高头大马领兵回京，便被迷得五迷三道，连魂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她倒要看看这个南蛮的小公主想干什么。 这样想着，秦如霜用略带揶揄的眼神看了谢洵一眼，意思是，诺，你的爱慕者来了。 谢洵对于南蛮公主的这目光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目不斜视，看都没有看那小公主一眼。 而是亲自抬手从茶壶中重新斟了一碗茶，推到秦如霜手边，说道：“南蛮爱喝凉茶，对女子终究是不好，本王斟了一碗热的，你喝这个吧。” 南蛮皇后闻言，连忙接着谢洵的话说了下去：“这小冤家怎么来了？快过来做母后同你介绍，这是怀王谢洵，这是他的夫人秦如霜。” 那小公主天不怕地不怕惯了，闻言居高临下地看了秦如霜一眼，评头论足道，“这就是让怀王追到我南蛮皇宫来的女子啊，也不过如此嘛……” 秦如霜淡笑不语，她早已不是那种让人一句话就能挑起脾气的性格了。 倒是在场的两个男人有些生气。 木多脸冷了下来，对小公主呵斥道：“这是我南蛮的贵客，注意你的言辞。” 而谢洵则是淡淡看了小公主一眼，目光中含了几分震慑与警告：“本王的夫人不必他人评说。” 小公主一年被两人训斥了，其中一人还是他心心念念的怀王，心底里有些不服气，恨恨地坐了下来。 只是她刚刚坐下没几分钟，又开始憋坏，转着弯地打听谢洵的情况，还问了谢洵府中都有些什么人。 谢洵立刻回答道，“本王后宅只有夫人一人。” 小公主闻言立刻抓到了把柄，说道，“那可不一定吧。听闻怀王妃怀孕之时，就替王爷纳了三房小妾，一房通房。想来王爷的后院，那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木多在一旁坏笑，想看谢洵怎么回答。 虽然妹妹对秦如霜不礼貌，让他有些生气，不过这个问题倒是问到他心坎里去了，他倒要看看谢洵要怎么回答。 谢洵拿着茶盏的手一顿，竟是什么也没有说，反而将目光转向秦如霜，说道，“本王的后宅都是夫人在管，这问题也该夫人来答。” 秦如霜无奈地看了谢洵一眼，这人倒是怪会把难题推给她。 不过这小公主一直打听人家事的样子，也确实让她不太喜欢。 于是秦如霜开口说道：“说起来，上次有人问我这些个问题，还是去年的皇宫家宴的时候。” 谢洵闻言，立刻心领神会，十分配合地问道：“有何人问了夫人这些问题？本王怎么不知道？”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不是些什么重要的人，就是王爷你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总之就是一些在后宅之中，已经没了什么乐趣，只能打听别人家事，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一些妇人吧。” 说完，略带惊讶地看着小公主一眼，“我倒不知道小公主才十六七岁的年纪，不与年纪相仿的女子们探讨些趣事，竟到对别人的家事感兴趣。” 谢洵拿着茶盏略微将头偏了过去，怕被人看到他嘴角的那一抹笑容。 秦如霜这是拐着弯说南蛮的小公主，跟那些后宅的无聊妇人，跟他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似的，喜欢没事打听别人的家事，是闲得太慌了，没事干了。 因为小公主涉世不深，秦如霜还怕说话拐几个弯她听不懂，因此说得十分直白。 果然，那小公主只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了，秦如霜这是在取笑她无聊至极，向后宅无知妇人一般，对人家的家事感兴趣，脸色立刻涨得通红。 “你！你骂我是长舌妇！” 第393章 妾都不如 秦如霜淡淡笑了笑，心里想果然还是个小姑娘，三言两语就沉不住气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看小公主对王爷后宅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略微那么一说罢了。” 那小公主却是脾气上来了，对秦如霜说道：“那我就不与你绕弯子了，我早就听说了，你与怀王感情不和，又小气得很，与那后宅中的几个妾室争来争去，闹得怀王府后宅不宁。” “我对华王倾慕得很，对男人三妻四妾也能接受。” 她将目光转向南蛮王，十分直接地说道：“父皇，我这次想跟着怀王一同去大祁。” 南蛮王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说南蛮民风开放，但也没有这样上赶着倒贴男人的，一时间是不知道该骂这女儿不知检点，还是该怪怀王隔着那么远都把他女儿给迷了去。 南蛮皇后则是有些担忧地看上向秦如霜。 任谁被别人明晃晃地觊觎自己的男人，都会生气吧？两国之间的事情好不容易谈下来，她也知道秦如霜在谢洵心中的地位，可别因为自己这个女儿的几句话，让两人让两国陷入对立面才好。 却见秦如霜的神色依然像之前一样风轻云淡。 而那南蛮小公主见众人都不说话，则是得意扬扬起来，“我知道，之前南蛮与大祁因为边境城池有些摩擦，既然已经握手言和，不如再美上加美，让我去大祁和亲如何？” 说完，还觉得自己说得十分有道理，对谢洵说道：“这样的话我到了大祁，两国就算是亲家了，王爷也不必再担忧南蛮会对大祁生出异心。” 南蛮王这下脸色是沉如锅底，呵斥道：“胡闹！” “怀王与怀王妃恩爱有加，眼里容不得旁人，这就不说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样自轻自贱，孤没你这样的女儿！” 见夫妻二人都气得不轻，秦如霜才淡淡说道：“王上王后何必如此动气呢，她不过是一个见到了喜欢的人，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而已啊。” 听到这话，南蛮公主有些诧异，秦如霜竟然会向着她说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同意我嫁给怀王？” 秦如霜淡淡笑了笑，说道：“公主说得对，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十分正常，我怀王府里之前也确实有三名良妾，一名通房，只不过嘛，下场都不大好……” “当然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不予评说，不过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古人有云，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我知道小公主不介意到我怀王府中去做妾，可古人也说了，私奔为妾，私奔私奔，那是双方情投意合，若真的王爷喜欢你，府里多个小妾，不过是多张嘴的意思，我不介意。” “可如今王爷似乎对小公主没意思，那就是连互相喜欢私奔都算不上了，那小公主岂不是……” 秦如霜朱唇轻启，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客气：“那岂不是，连妾都不如了。” 秦如霜话音一落，先生气的不是小公主而是南蛮王。 “怀王妃不知道，孤对这个女儿从小溺爱过了头，是让她性子有些焦躁，所说的话也确实不太恰当，但也容不得怀王妃如此折辱我唯一的女儿！” “南门王此言差矣。”在秦如霜开口之前，谢洵先开口了。 “南蛮王将小公主宠得无法无天，可以理解，可本王也要说声抱歉了。在怀王府中，本王也将夫人宠得有些过了头，说话可能没顾及到小公主的情绪，刚刚说话是难听了些，还请小公主见谅了。” 那意思就是，你女儿说话难听，你可以说是被你宠坏了，让我们谅解；那我媳妇说话难听，我也可以说是我宠坏了，还请小公主谅解。 谁还不是被宠在心尖上的人儿了？！ 眼看着原本和谐的氛围，被弄得剑拔弩张，南蛮皇后不像南蛮王那样，那么宠溺这个女儿，她是知道好歹的，也知道今日之事都是因为这个女儿口出狂言，于是立刻从中调和。 “怀王，怀王妃，今日之事是小女出言有失，还请两位谅解。我在这里替他向二位道歉，还有你！” 皇后低声呵斥道：“越发被你父皇宠得无法无天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吗？！给我过来向两位贵客道歉！” 南蛮公主见母后生气了，气焰立刻消了下去。 说真的，她不怕南蛮王，反而怕皇后偶尔生气，因为她知道南蛮王宠她没有原则，可是皇后是会动真格的。 于是她不情不愿地走到谢洵和秦如霜面前，同他们行了个礼，说道：“刚刚是我言出有失，还请两位见谅。” 谢洵没有接下她的道歉，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秦如霜，“王妃觉得呢？本王是觉得这南蛮的女子确实骄纵了些，该好好受些大祁的熏陶才是。” 那意思是问秦如霜，你觉得要不要原谅？ 要是不能原谅，本王不介意带兵攻打南蛮。 南蛮王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狂妄！这谢洵真是太狂妄了！ 秦如霜忍笑说道，“算了，王爷。她还小，同她计较什么呢？” “既然王妃说不计较，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那南蛮小公主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还要看秦如霜的脸色才能得到原谅，于是恨恨地离开了。 小公主走后，皇后有心调解双方之间的氛围，连忙说道，“既然怀王已经到了南蛮皇宫，自然要留在这里领略一下我南蛮的风情。” “这不是巧了吗？今年夏季本应该举行的洒水节，因为夏季干旱取消了，已经挪到了这几日。这可是我南蛮一年一度最热闹的节日，还请怀王和怀王妃务必要留在南蛮皇宫中，一同参加才是。” 南蛮皇后口中的洒水节，的确是对南蛮十分重要的一个节庆。 南蛮信奉水神，相信清澈的水会给他们带来福气与力量，只是听闻今年南蛮夏季少雨，因此便取消了，现在已是深秋初冬，还要洒水…… 不过想想，南蛮一年四季也没个气温低的时候，似乎挪到这个时候也不觉得奇怪。 谢洵听了这个邀约，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他是多一秒钟都不想让秦如霜留在这里了。 只是他刚想拒绝，秦如霜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王爷，留下吧。” 她动作做得很轻，可谢洵却觉得这一扯带了些撒娇的味道，直直地扯到他心上去了。 又看上秦如霜略带祈求的目光，糊里糊涂的也就答应了。 等到被皇后安排住进了两人的院子中，谢洵才回过味来。 如今两座城池都已经收复了，还留在这里参加那什么捞什子洒水节做什么？ 秦如霜笑笑，看了他一眼：“我们从京都来到南蛮才多久啊，这战要是打的时间短了，平白惹别人怀疑。” “若王爷愿意回军营之中，整日住那营帐，被那毒虫叮咬，我倒是不介意，不过我是要在南蛮皇宫之中被“拘禁”一些日子的，回去之后才能好好同父皇“诉苦”一番。” 谢洵略微一想，觉得秦如霜说得也有道理，于是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第394章 洒水节 谢洵糊里糊涂地答应了留在南蛮皇宫一起度过洒水节，可是真到了第二天，他立刻就后悔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南蛮皇后说的洒水节就在第二日。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没想到洒水节竟然是这么玩的！ “木多！你挡着那边！本王挡着这边！” 木多回头看了一眼谢洵拉着秦如霜的手，又看看周围热情的百姓，虽然不情愿，还是说道：“好，我先挡住他们，你去找个无人的角落。” 平日里总是恶语相向的两个人，此时算是第一回合作，为的就是把秦如霜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角落里，谢洵带着秦如霜狂奔了好久，终于到了一个看上去人比较少的地方。 他将已经全身湿透的秦如霜护在角落里，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他没想到洒水节这一日，南蛮全国上下，无论你是百姓，还是国王，都会参与到洒水的行动中来，而且，与其说是洒水，说泼水或者灌水更适合一些！ 他和秦如霜之前不知道这习俗，刚走到大街之上，被百姓迎面一桶水泼得都懵了！ 虽然他下意识的将秦如霜护在了身后，可是他一个人抵不住周围热情的百姓。 洒水节的传统是这样的，你若喜欢谁，想给谁祝福，那便向他泼水，泼得越猛越好。 百姓们突然在南蛮见到了两个长相明显与南蛮截然不同的大祁人，都把他们当成了尊贵的来宾，于是一个劲地向他们送上“祝福”。 谢洵又不好真的与百姓生气，只能尽量护着秦如霜，饶是如此，秦如霜全身也都湿透了。 西南闷热，秦如霜穿的衣服本来就比较轻薄，此时湿透之后，玲珑曼妙的身体身躯全都显现出来。 谢洵带着秦如霜跑了好久，一路上躲过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围追堵截，才找到了这么个角落。 他一低头，便看到浑身湿漉漉的秦如霜，正抬头望着他。 她的发丝也湿了一些，粘在了脸颊和脖颈，水滴顺着脖颈缓缓流进衣领…… 谢洵狼狈地将头偏了过去，声音有些低沉。 “你……你将衣服拉好。” 秦如霜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南方百姓还是过于奔放了一些。 听到谢洵的话，秦如霜没好气的说道，“总共也就那么点衣服，我也不想这样。” 谢洵想了想，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 他的衣服虽然也湿了，但是他身量高大，衣服披在秦如霜身上，能将她严严实实的盖住，总算是看不到那旖旎的风光了。 秦如霜身上被盖住以后，也觉得自在不少。 她踮起脚往谢洵身后望了望，自言自语的说道：“木多呢，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谢洵却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你还提他！他身处西南，虽说没在南蛮长大，总该知道这洒水节是怎么回事，还让本王带你来，分明就是包藏祸心！”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木多他就是小孩子心性，你也与他置气。” 谢洵闻言不但没有悔改，反而酸溜溜地说道，“倘若有朝一日，你对我能像对木多那样包容，我也愿意做一个小孩子心性的人。” 话题一下子到了一些秦如霜不愿回答的地方，她将目光转了过去，说道，“我瞅着这边人少，咱们找条小路，让我回去换衣裳吧。” 谢洵点了点头，沉着脸说道，“行，回去将衣裳换了，咱们立刻就起程回军营中去。” 秦如霜想了想，孩子没带来，皇宫中也带不了太久，于是挑眉道：“不同南蛮王与南蛮皇后打个招呼了？会不会不太礼貌？” 谢洵却是看了秦如霜一眼，有些失落。 “看来王妃心中是真的没有我，那个南蛮公主看我的眼神，都快把我生吞活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醋呢？你就不怕我真的……” 秦如霜却是似笑非笑地说道，“若王爷喜欢，带回去纳做小妾就是了，多大点事儿啊。王府里的女人可不嫌多，再说这么个好看的小公主，出身又好，放在后院里也赏心悦目不是？” 谢洵一时间竟猜不出秦如霜到底是在嘲讽自己，说反话，还是在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他纳妾。 想到当初被秦如霜弄到后院的那四个女人……谢洵只觉得头皮发麻，过去的一切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他可不想再经历一回！ 于是连忙举手发誓说道，“黄天在上，我这辈子只愿有一位正妃，那就是你！回去之后我就把府中那个钟美人打发了！至于顾美人，你若喜欢就留在后院之中，你若不喜我也把她休了。” 秦如霜偏过头去，淡淡说道：“再说吧，等回了京都再做考虑。” 谢洵闻言，心中暗暗欣喜。 后院那几个女人，一直是他与秦如霜之间的疙瘩。 其实秦如霜回到京都之后，他就动过念头，想让怀王府的后院干净一些，只是怕提起那些女人，又惹得秦如霜想起从前的事情，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动作。 今日他微微一试探，看着秦如霜反应平平淡淡的，或许回去之后真的可以整肃一下后院了。 …… 两人回到南蛮皇宫之后。 谢洵说干就干，替秦如霜收拾了一套备用的衣裳。 他这次来只带了几个护卫，秦如霜之前也没带什么行李，因此一行人轻装上阵，就要离开南蛮皇宫。 只是他们离开的这条路注定不顺利。 他们在皇宫门口，竟遇到了回宫的小公主。 小公主看到谢洵来了，先是欣喜，看到他旁边的秦如霜，又有些不是滋味，于是问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谢洵淡淡地回答道，“本王的王妃已经在南蛮宫中做客了这些时日，差不多要回军营了，孩子想娘亲想得慌。” 他想提醒一下小公主，自己不仅有家室，而且已经有孩子了。 哪知那小公主也不知怎么想的，语不惊人誓不休，竟然说道，“听闻王爷只有一个儿子，王爷贵为怀王，子嗣怎会如此凋零？还是应该多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秦如霜看着这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家家，满嘴都是什么子嗣凋零，开枝散叶，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开口说道，“怎么的。小公主还没歇了心思？想跟着我们回大祁替王爷生几个大胖小子？” 她这话，只要是明眼人，都听得出是在说反话； 可是那南蛮的小公主也不过也不知是太蠢了，还是真的太过单纯，听到这话竟脸竟然红了一瞬，说道：“也……也不是不可以。” 第395章 发烧了，他守着 秦如霜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她瞪了一眼谢洵，说道，“既然公主有此心意，那王爷就好好同公主商量商量，怎么替你开枝散叶吧！” 说完。竟是自个先往前走了。 谢洵在身后追得辛苦，心中也是叫苦不迭，这小公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尽添乱！ 于是乎，宫人们就看到南蛮皇宫门口出现了十分滑稽的一幕。 脸色不悦的怀王妃大步走在前头，身后是小心讨好的怀王，再往后是提着裙子追在两人身后的南蛮小公主。 “哎哎！你们这是往哪里去？你们是不是要离开南蛮皇宫了？不许你们走，你们还没同父皇母后打招呼呢！” 谢洵听到身后这话，更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一抬头，正巧看到一身狼狈从宫外回来的木多，他第一次觉得木多的出现对他而言像救命稻草一般。 他拉住木多，指了指身后喋喋不休的小公主，说道，“你的妹妹自己管好了！我和你小师姐先走了，后会有期！” 木多看到南蛮小公主跟在秦如霜身后，第一反应是这傻妹妹又去找小师姐的麻烦了，于是下意识地拦住了南蛮公主。 等到将南蛮公主劝回宫中，他才突然意识到，刚刚谢洵跟他说什么来着…… 后会有期？！ “他们这是去哪儿啊？” 小公主一路被自己的哥哥连拖带绑地抓回了皇宫，直到此刻才腾出手来，于是气急败坏地跺脚，说道：“他们要回军营中去！说不定再过几日就要回大祁了，你不是喜欢你那小师姐吗？你还拦着我！” “我不知道啊！”木多一拍脑袋，想到刚刚谢洵说的话，忍不住嘀咕道：“这谢洵真是诡计多端！” 小公主却不依不饶的，“不许你骂他，他好得很！” 木多觉得这个妹妹真是无药可救了，还是早些将她嫁出去为好。 不过他现在想的是，该怎么再见一面小师姐，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从小师姐说呢。 …… 秦如霜和谢洵那头。 因为之前谢洵已经带人打摸索清楚了密林该怎么通过，因此带上秦如霜之后，也没花多久时间就回到了军营之中 这一路上秦如霜还是有些生气，她虽然自认对谢洵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可是任谁看到有女子对自己的夫君这个样子…… 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君吧，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膈应。 不过等回到军营之后，她的这些心情就全都抛之脑后了。 因为她看到军营门口，秦如风正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满头是汗，怎么哄都哄不好。 看到秦如霜和谢洵回来了，秦如风连忙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昨夜里就哭了一阵了，今日等不到你们回来哭得更伤心了，我生怕他哭坏了身子。” 秦如霜心疼极了，连忙接过孩子抱在怀中，而孩子看到秦如霜来了，不仅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哭得更加委屈了。 宝宝是觉得真的委屈。 几天前他就发现他最喜欢的娘亲不见了，心里就有些不安，但那时候好歹有那个冤种老爹一直守在身边。 这两日连父亲也不在了，娘也不在了，只剩他一个人在军营之中，对着那个傻乎乎的舅舅。 舅舅啥也不会，身上既没有娘亲好闻的味道，也不像那个傻子爹爹一样会逗他开心，只会抱着他哄来哄去，他才不要舅舅！ 此时重新回到了熟悉的母亲的怀抱，宝宝只觉得委屈极了，眼泪像流不尽似的哭得有些打嗝，鼻涕也流了出来。 他时间哭久了，觉得嗓子有些痒痒，于是打了个喷嚏，刚刚流出来的鼻涕就这么吹了个大泡泡，扑哧一下炸在了他的眼前。 周围一片寂静。 宝宝是被自己吹的鼻涕泡泡吓傻了，他平日里很少哭，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而秦如霜则是被儿子吹出来那么大个鼻涕泡泡给逗笑了。 寂静了一瞬，间周围的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宝宝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好哭了，于是慢慢地停止了抽噎。 可他的两只小手还是紧紧的抓着秦如霜的衣服，似乎再也不想放开。 秦如霜把他搂在怀中，轻轻的看着他的小屁股，“好了好了，是娘亲不好，离开了这么久，以后娘亲日日都陪着你，哪也不去了好不好呀？” 宝宝这下终于满意了，也真的是哭累了，慢慢地在秦如霜胸口睡了过去。 秦如霜这几日想孩子想得狠了，就算孩子睡着了也不愿意将他放下来，而是一直用手抱着他。 谢洵好几次想接过去，秦如霜都没有松手。 “让我来抱着她吧，这臭小子现在越发有分量了，你抱了那么久，手应该酸了吧。” 秦如霜闻言，真的将孩子递给了谢洵。 只不过她将孩子递给谢洵，不是因为自己累了，而是因为经过谢洵的提醒，她感觉到自己双手有些酸，不仅是手，连脖颈，周身都有些酸痛，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还有一丝隐隐的头痛。 秦如霜心中暗道不妙，这分明是她要得风寒时的症状，因此也不敢再抱孩子了，只怕把风寒传给孩子。 若是平日里，青枝在身旁的时候，她肯定会让青枝替自己熬碗姜汤或者准备些预防的药，再好好的休息一阵； 可是这次青枝没有跟来，周边没有个贴心的人，她便谁都没有说，只去找随行的军医要了一副祛风散热的药。 因为预感自己要生病，只能将孩孩子留给谢洵照顾，她还特意吩咐了军医不要将她拿药的事情告诉谢洵，军医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和谢洵说。 秦如霜本想着自己喝完药再蒙着头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可没想成到了半夜竟觉得浑身发冷，嗓子发痛，张了张嘴尽是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感觉到身边有热源，忍不住挨了过去，刚一过去，那一处热源便有动静，睁开眼却是满脸担忧的谢洵。 “你醒了，军医说你发烧了，感觉怎么样？” 谢洵一边问着，一边伸手去摸了摸秦如霜的额头。 秦如霜此时有些烧糊涂了，只觉得身上很冷，而额头那一处却热得难受，此时谢洵冰凉的大手贴了上来，竟让她发出了一声舒心舒服的叹慰。 谢洵摸着秦如霜的额头，眉头皱得很紧。 她额头太烫了，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看来是烧得不轻。 第396章 趁人之危? 秦如霜脑子昏沉，根本不知道自己烧得有多严重，只是本能地否认自己的感受 “我没事，咳咳咳......" 说着还想撑着站起来，谢洵第一反应便是将她按回去：“好好休息，起来做什么。” “王爷怎么在这里？孩子谁看着？” 谢洵有些心疼，为她好好盖好了被角，才慢慢说道：“别担心，孩子在你弟弟那边。” 说完顿了一下，说道：“那臭小子男的懂事，没有闹腾。” 说到这个，谢洵又想起来他刚刚发现秦如霜生病的时候。 那是刚回来的晚上，他考虑到秦如霜在南蛮辛苦了好几天，于是主动将孩子抱到了另一个营帐休息。 可是那臭小子只玩了一会儿就不愿意了，伸着头到处要去找秦如霜。 谢洵没办法，于是和他打了商量：“那你待会儿不要出声，带你去看看娘亲。” 他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去了秦如霜的营帐，果然看到她已经睡下了，好在孩子十分配合，没有发出声音。 可是看看着看着，谢洵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秦如霜的脸色红得不正常。 想到昨日里秦如霜被泼的那一身水，谢洵心里一紧，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可怕。 也就是这个时候，秦如霜略带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谢洵抱着孩子走远了一些。 “你看，你娘亲身子不舒服，爹要照顾她，你一个人和小舅舅好好休息，好吗？” 孩子似乎也看出秦如霜身体不适，十分配合的没有哭闹。 只是在被秦如风接走的时候，有些紧张地拉了拉谢洵的衣袖。 谢洵一愣，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娘亲的。” 孩子在才依依不舍地被秦如风抱走了。 看他不舍又乖巧的模样，谢洵心里有些欣慰，果然是母子连心，这孩子以后一定很孝顺秦如霜。 谢洵特意将当时的情形说得十分详细，秦如霜慢慢躺了下去。 “宝宝都知道要好好让娘亲休息，你自己可不要大意。” “咳咳，我知道了。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亲兵端着汤药过来了。 谢洵亲自接过了碗。 “你之前没有让军医给你把脉，开的药不对症，才会烧起来。” “这是后来我让他重新把脉之后开的药，药不对症你就乱喝，以后可不许胡来！” 谢洵语气中有些许责备，到更多的是心疼。 秦如霜也知道是自己大意，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低语：“不就是风寒入侵吗，疏风散热不就好了……” 谢洵没好气看了一眼这个嘴硬的人：“不仅如此，还有劳累过度，深思忧虑……总之一时半会儿退不了，要好好休养。” 他说完，用手试了试碗的温度，已经不烫了。 秦如霜也看到了他的动作，于是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想接过去。 谢洵看到了，微微皱眉，眼疾手快又将她的手不容置疑地按了回去。 “军医说你需要发汗不能受凉，我喂你喝。” 说完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像只蚕宝宝一样的人抱着半靠了起来。 秦如霜挣扎了几下，想悄悄拒绝，谢洵手里的动作重了些。 他力气很大，一只手制住秦如霜，另一只手端着碗，见秦如霜挣扎得厉害，便挑了挑眉，说道：“再这样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秦如霜闻言安静了下来，谢洵端起碗，缓缓的送到自己嘴边，秦如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心头一跳。 这人该不会是要学那些什么话本里的才子佳人，要喝一口然后喂给自己吧？！ 那也太肉麻了！ 于是乎挣扎得更厉害了。 “你放开我，我自己来喝！不要你用嘴……” 碗到唇边，谢洵顿了一下，看秦如霜挣扎得那么厉害，又听到她未尽的话，心下了然笑了笑，说道，“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 他低低笑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想替你尝尝这药还烫不烫，你在想什么？” 秦如霜把自己弄得不自在了，尴尬地偏过头去。 谢洵说完，自己且尝了一口，觉得温度差不多了，便换了碗的另一边凑到秦如霜唇边。 秦如霜这下不敢动了，老老实实地就着谢洵的手将一碗药都喝完了。 那药苦得很，如果是平日里，青枝定会拿蜜饯来哄着她喝，可是此刻秦如霜只想快些结束这折磨人的喂药，于是十分配合地喝完了。 可药到底是苦，喝完之后秦如霜的眉头皱得死死的，心里有些怀念青枝在身边的日子了，没个贴心的小丫鬟在身边，喝个药都没人替她着想。 正在出神间，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抵到了自己嘴巴边上，秦如霜下意识地张开了口。 下一秒，一个酸甜的梅子被塞到了秦如霜口中。 而谢洵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的指尖刚刚不小心碰到了秦如霜的舌尖，那温暖湿濡感觉一闪而过，在秦如霜没有发觉的时候，他便快速收回了手。 “没有蜜饯。军医说你嗓子有些发红，不能再吃太甜的东西，只有这腌过的梅子，你吃一颗去去味。” 秦如霜先被谢洵略有些强势地喂了药，又被谢洵亲手喂了一颗梅子，脑子里有些嗡嗡的。 加之发烧，竟觉得思维有些不清晰了，乖乖地自己挪着躺了下去。 她对现在与谢洵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有些抵触，只想着快些喝完躺下，好让谢洵离开，自己也能静一静。 可是谢洵喂她吃完药之后，让亲兵将碗拿了下去，竟是就这么坐在她的床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秦如霜撇了他一眼，问道，“王爷军中没事了吗？不用守在这里，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谢洵语气淡淡的，“没事，两座城池的事情皆已安排完毕，那些被原先俘虏的驻守南边的士兵也都安置好了。” “那回京之后的打算呢？还有孩子呢？王爷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不能因美色误国？” 谢洵又拢了拢她的被子，“你平日里抗拒我的亲近，难得你生病了没力气，我不得趁这个机会好好的讨回来？” 秦如霜闭了嘴。 她知道谢洵这是在逗她，谢洵不会这样做的…… 至少不会趁人之危。 果然，谢洵说完之后什么也没有做，悠然自得地拿了一册地方风俗志，在一旁看了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开始还好，可后来等秦如霜体内的药劲渐渐发挥出来，她觉得有些热了，身上也开始出汗，黏黏腻腻的十分难受。 秦如霜看了一眼看书出神的谢洵，偷偷地想将手臂伸出来透透气，可刚一有动作，便被谢洵一只大手按住了。 “军医说了，你不能着凉，要发汗。” “太热了……” 秦如霜的这只手是收了回去，另一只手却又悄悄地将脖颈处被子掀开了一些，想让凉风透一点进来。 谢洵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动作，无奈的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 紧接着，在秦如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覆身躺了过来，隔着被子将秦如霜一整个地抱住了。 第397章 还本王二人世界! 秦如霜能明显的感觉到谢洵高大的身躯，隔着一层被子覆在自己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呼吸在他耳畔温热的风。 秦如霜晕乎乎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隔着被子想推开谢洵，用力了两下，却完全使不上劲，语气中也带了一些着急：“王爷请自重！” 谢洵却将手下的人抱得又紧了，低声说道，“放心，你还病着，我对你没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想让你快些出汗，早日康复。” 秦如霜下意识的觉得这是谢洵在骗她，于是挣扎得更加用力了，挣扎间，也不知道踢到了谢洵的哪里，附在自己身上的人突然闷哼一声。 紧接着，耳畔的热风急促了一些。 再往后，便是谢洵的大手抚上了她的头发，不容拒绝地按着她的脖颈让她靠在了他的锁骨处。 头顶，谢洵的声音有些闷，声音也有些低哑，“你再动，我可就要收回刚刚那句话了。” “王爷放开我！我不用你帮我早日康复，我自己可以！” 谢洵却是轻轻地笑了一声，“我说的不是后面那句，是前面那句。” 秦如霜的脑子还有些迷糊，琢磨了好久，前面一句是什么……？ 接着，刚刚谢洵的低语在他耳边回响，前面的那句是…… 秦如霜瞬间不动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现在不是谢洵的对手，还是认命吧。 安静下来之后，迷迷糊糊的，睡意涌上了秦如霜的心头，她竟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是黑的，不知道是天还没亮，还是她已经睡了一整个白天。 耳旁传来呼吸声，秦如霜一偏头，看见谢洵和衣睡在一旁。 手还保持着固定她的姿势，是应该是害怕她睡梦中踢被子。 谢洵睡得应该挺熟的，呼吸十分沉稳，秦如霜借着微弱的烛光细细打量，才看到他眼下也带着明显的青黑。 她在南门皇宫之中没有休息好，谢洵先带兵攻占城池，后到皇宫之中接她，自然更加辛苦…… 秦如霜收回了想掀开被子爬起来的想法，她明显感觉到身子已经好多了，温度也退了下去，看谢洵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就没有再动。 她将双手乖乖地交叠放在胸前，任由思绪飘远。 谢洵是被耳边的呼唤叫醒的。 “王爷醒醒。” 谢洵这一觉睡得很沉。 兴许是因为重要的人就在身边安然入睡，他这一觉睡得十分好，连梦都没有做。 再醒来时，秦如霜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床榻边上，而帘子外是秦如风的声音。 “如风有事要禀报，王爷起来收拾一下吧。” 谢洵自己略微清醒了一下，起身之后自然而然地将手搭上了秦如霜的额头。 秦如霜想要往回缩，被他另一只手挡住了。 他先用手掌感受了一下额头的余温，已经正常了，又掀开她额角的那几缕碎发，自己慢慢靠近，用额头与她相贴，感觉到确实已经降温了，才将人放开。 秦如霜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有些接受不了两人这样亲密的样子，皱眉往后退了一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烧已经退了，我自己能感觉得出来。” “怕你逞强，也怕传染给孩子。” 谢洵只一句话，成功地让秦如霜闭嘴，没有再解释了。 谢洵收拾好之后，秦如风进来了。 带来的消息，却不是谢洵想听到的。 “南蛮大皇子受封大典，邀请王爷与王妃一同前往。” 说起来，木多回到南蛮皇宫的时机并不是很好。 那时南蛮朝堂之上正好有些内乱，南蛮王刚刚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二十来岁的儿子，整个朝廷都懵了。 等到他们验明了木多的身份，接着木多又马不停蹄地带兵去，按秦如霜意思拿下了那两座城池…… 再往后便是小皇子说他里通外国，秦如霜和谢洵带兵出征南蛮…… 总之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南蛮王一直没有腾出手来，替这个认回来的大儿子举行一个受封仪式。 直到现在，大祁与南蛮之间的摩擦停止，南蛮王重视的洒水节也过去了，大臣们终于将这个安排提上了日程。 而木多本人对于受封仪式却有些兴致缺缺。 他本来对权力金钱之类的也没什么感觉，要不是皇后提醒他受封这样的盛事，是可以邀请秦如霜和谢洵来参加的，他可能连受封大典都不想办了 经过了皇后的提醒，木多打起精神来，他可以借这个机会邀请小师姐来参加，虽然谢洵那个惹人厌的也会跟着一起来，但无所谓了。 而他写的书信之中，除了邀请了秦如霜和谢洵之外，还特意嘱咐了他想宝宝了，将宝宝也带来玩。 谢洵是黑着脸听秦如风禀报完消息的。 禀报完之后，他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才带着秦如霜回来，加上秦如霜退烧这一天也才刚刚两天，这木多又来了？ 就不能让他和秦如霜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吗？！ 而与谢洵相反的是秦如霜，她觉得这木多这消息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简直就她于水火之中！ 她醒来之后，回忆她发烧时的种种，只觉得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她最讨厌的那个暧昧又夹杂着不甘的时期。 她迫不及待的想离谢洵远一些，希望两个人的关系回到她刚回京都时的那样，井水不犯河水。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 她从皇宫离开的时候，隐约听到木多在后面追赶，说还有重要的事情没与她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正好，此次前去可以将孩子带给他看看，也可以问问他口中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这孩子刚出了月子，木多带了他很久，木多小孩子心性，宝宝很喜欢他，带过去也未尝不可。 不过秦如霜到底还是担心自己的病没有好全，又叫军医来诊脉一次。 得出的结论是她这次风寒来得快，但去的也快，现在已经大好了，与宝宝接触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乎，刚刚从皇宫回来两三天的几人，又带着孩子踏上了前往南蛮皇宫的路。 这一路上谢洵颇有些怨言。 “你从前回将军府回得都没那么勤！” 秦如霜一边逗弄宝宝，一边笑了一声，说道，“那你就将木多当成我的弟弟，将南蛮皇宫当成我的娘家吧。” 谢洵闻言心里突然好受了不少。 秦如霜直言将木多当做弟弟…… 那是不是说明他对木多—— 一点意思都没有？ 若是这样的话，南蛮皇宫多去几次也未尝不可。 最好是能让那木多那臭小子认清秦如霜只是将他当弟弟，就再好不过了！ 第398章 夫人太帅，也很烦恼 若说此次册封大典最忙的人，肯定是木多了。 甚至忙到了秦如霜和谢洵来的时候，他都没有亲自接待，而是派了人去接。 和使臣同行的，还有南蛮小公主。 只是不知道这南蛮小公主这几日是不是受了南蛮王和皇后的训斥，再也没有上次的唐突，一直规规矩矩地跟在使臣后面。 看到二人也是规规矩矩地同怀王怀王妃问好，之后再也没了别的话。 秦如霜并不记仇，对于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小姑娘，既然她表现出了和平的态度，自己也不愿与她计较，甚至还夸赞了几句她的裙子好看，倒是把那小公主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且更加让秦如霜震惊的是，她发现今日那南蛮的小公主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一脸爱慕的眼神看向谢洵。 相反的，她虽然一直在看谢洵，但眼神略微有些古怪。 距离木多的受封大典还有一个时辰，使臣先把他们带到了一间会客厅，让他们先稍作休息。 这次来的人多，使臣同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十分抱歉地表示，自己还有一些人要去接，只能请他们在这里先坐等候。 秦如霜摆了摆手，大方地表示有事就先去忙。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南蛮皇宫了，使臣也就放心地走了。 等到使臣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秦如霜，谢洵，和脸色古怪，又欲言又止的小公主。 她比以往沉默不少，眼神一直在秦如霜和谢洵之间来回飘忽，一副想说什么又没办法开口的样子。 最后还是秦如霜先打断了这奇怪的氛围。 她对小公主问道，“南蛮公主是有什么话要同我们说吗？此时没有外人，有什么想说的，只需直言，不必如此。” 见秦如霜问了，小公主也没有扭捏，张了张口，想了好一会儿该怎么说，最后张口问道：“我听哥哥说了一些你们之前的事情…… 秦如霜挑眉：“什么事情？” “就是……一些怀王从前后宅的事，以及你为什么会认识哥哥，还有你在戍边军之中的事情……” “哦？所以呢？” 小公主一言难尽地看了谢洵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秦如霜，“他从前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去边关救他啊！” 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小公主也没有再装了，看向谢洵的眼神满是斥责。 “哥哥和我说得很详细，原来你是那样有勇有谋，又洒脱刚烈的女子，为什么要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她说完，十分鄙夷地看了谢洵一眼，“而且……我倒不知道大祁战神在其他的事情上有勇有谋，竟然会被后宅的几个女子诓骗，那样对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小公主的最后几个字，配上她那表情，简直就是痛心疾首，恨不得当场斥责谢洵是负心汉，还眼盲心瞎！ 她年纪小，胆子又大，是那种敢爱敢恨的性格，因此也不顾谢洵在场，气呼呼地对秦如霜说道，“我要是你，我才不去边关支援了那什么戍边军，让他自个去收拾烂摊子就好了！” “还有，姐姐你好厉害啊！我才知道从前怀王被围困在北边，最后极限突围竟是你出的主意！还有还有，前段时间你带戍边军打退大燕的事情，哇，真让人过瘾！” 她此刻已经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崇拜，眼睛里亮晶晶的，几乎要趴到秦如霜身上了。 秦如霜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揶揄道：“你从前不是喜欢他，喜欢得很嘛，还将我视作眼中钉……” 小公主撇了撇嘴，说道，“我本以为边关那几场漂亮仗都是他的杰作，没想到你才是幕后最大的功臣，我就是因为听了那个，才对他心生仰慕，现在看来，我喜欢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她歪了歪头，看向秦如霜，“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秦如霜看着这古灵精怪的小公主，看年纪，叫她一声姐姐也没什么问题，于是点了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小公主闻言，欢呼一声，一下子挽住了秦如霜的胳膊，还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太好了！我一直就想要个姐姐！你不知道，我的那两个哥哥一点都不好玩，他们一点都不懂女孩子喜欢什么，还整日说我没规矩！ 南蛮王一共三个孩子。 流落在外的老大是木多，而木多的弟弟只比他小一岁，算起来应该是在南蛮皇后怀孕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妃子走了运，怀上了老二。 而至于小公主则，是在南蛮王和南蛮王后寻找木多两三年，一直没找到之后才有的。 小公主确实是南蛮王最小的孩子了。 这么一想，她之前骄纵的性格也能理解了。 唯一的小公主，又是老幺，可不就是父母捧在掌心的明珠嘛！ 而小公主见秦如霜丝毫不介意她之前的放肆，而且对她态度十分包容，因此更加喜欢她了。 一直用脑袋在秦如霜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姐姐你再跟我讲讲呗！你在边关石是如何作战的？还有你当时就这么带兵打进了大燕，差点把他们都城都打下来了，你好勇敢啊！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不怕吗？” 小公主的话是真的多，一直突突突问个不停，谢洵一开始勉强忍了下来。 毕竟是小公主，虽然讨厌自己，但好歹是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不会让秦如霜觉得生气。 而且小公主是个女孩子，就算她说喜欢秦如霜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渐渐地，谢洵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也越拉越长…… 因为小公主这会儿整个人都快趴到秦如霜的怀里去了！ 秦如霜虽然在他面前算娇弱，但其实在女子之中身量是极高的。 尤其小公主才十六七岁，还没有长开，此时，一个英姿飒爽的秦如霜坐在那里，小公主灵动活泼，紧紧地挨着她，两个人看上去关系十分要好，贴得又近…… 这画面…… 美是美，就是显得他这个做丈夫的在旁边好像有些多余了？ 秦如霜其实对小公主也有些招架不住。 她平日里接触的要么是大家闺秀，要么是杨婉儿那样不按套路出牌的洒脱女子，倒从来没有谁这样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 她只有一个弟弟，从未感受过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是什么感觉。 此时小公主贴她极近，身上香香的，又软软的，她心里十分柔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像有个妹妹也挺不错的。 谢洵则是觉得，他头上好像有点绿。 第399章 不许看别人，只许看我! 谢洵的心情实在没那么美妙。 若说刚刚小公主一直挨着秦如霜，他还勉强能忍，那此刻看到秦如霜也露出怜爱的神色，甚至还伸手去摸小公主的头，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如霜都没摸过他的头发！ 而且还是那样带着一脸的纵容和怜爱！ 谢洵心里酸溜溜的，轻咳了一声，忍不住提醒道：“公主，还请注意言行举止。” 南蛮公主却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和姐姐，你从前那样对姐姐，我若是你，定是羞的没脸见她了，你怎么还有脸整日里跟在她后边跟个尾巴似的，阴魂不散啊？” 谢洵听了这话儿，额头青筋直跳，心中一直默念。 这只是个女子，只是个女子…… 而且还是个十六七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要忍，要忍…… 忍个屁啊！ 实在是忍不了了！ “容我提醒公主一句，我与怀王妃是夫妻关系。而且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感情好的很，小公主不要在中间挑拨离间！” 小公主却是嗤笑一声说道，“你该感谢那时姐姐还怀了个孩子，她恐怕是不忍心孩子没有父亲才和你勉强凑在一块，不然肯定值得更好的男人！” 谢洵张了张口，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小公主说的是什么屁话！！ 他可算明白了圣人为何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既然小公主都那么说他了，谢洵也不客气了，冷着脸开口说道，“不知道小公主说的好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你哥哥木多那样的吗？出了事情只会回南蛮搬救兵那样的？” 提到木多的名字，小公主竟还真的歪头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木多哥哥也配不上姐姐！姐姐应该配一个盖世英雄，而且还是那种独宠他一人的那种！” “这世间恐怕没有这样完美的人！” 小公主却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赞同道：“确实，姐姐太优秀了，没有人能配得上她也是一种烦恼啊！可惜我怎么就生了个女儿身，若我是个男子……” “若你是个男子，你碰到她的那一刻，本王就已经不会容忍你了！离我夫人远一点！” 小公主朝谢洵做了个鬼脸，笑道：“我就不！我就不！我是女子，我就要和姐姐贴在一起！姐姐今晚别回去了，晚上和我一块睡吧，我屋子里有可多好玩的小玩意儿呢！”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外间里里照顾孩子的秦如风及时出声，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争吵。 “王爷王妃，小主人醒了。” 秦如霜本来看这两人吵嘴看的津津有味，闻言也没了看戏的心思。 “行了，都别吵了，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小公主也拍手道，“正好我也想看看姐姐的孩子长什么样，定与姐姐长得一样好看！” 孩子被秦如风抱到了秦如霜怀中。 小公主凑过头来一看，也是喜欢的不行。 “我就说吧！果然！这鼻子，这嘴巴，与姐姐如出一辙！就是这眉毛……嗯……” 谢洵闻言，得意的笑了笑，“这眉眼自然是像本王……” “我知道了！都说外甥像舅，这孩子的眉眼一定像他的小舅舅！姐姐，听说你还有个弟弟，这孩子眉眼一定长得与你弟弟十分相似吧？” 在一旁站着的秦如风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小公主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秦如霜闻言笑了笑，指了指一旁僵硬的秦如风，说道：“这小子就是孩子的舅舅，你看看像不像。” 其实，孩子和秦如风长得并不像。 秦如霜的美貌大多遗传自秦夫人，而秦如风的相貌则是更像秦将军。 不是谢洵那样英气逼人，有几分温文儒雅的味道在里头。 虽然现在从军之后气势变了不少，但别人看了都说他像一名儒将。 自然与秦如霜怀中的宝宝长得是没什么相似之处的。 不过小公主可不管这些，她就是想气谢洵罢了，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像啊，怎么不像？这眼睛，这眉毛，不是挺像这位小将军的吗？” 谢洵又要发作，这时候来了宫人传话，说木多的受封仪式即将开始，请几位移步去观看。 秦如霜看了一眼，宝宝似乎没有想吃奶的意思，于是便将宝宝重新放回了秦如风手中。 “走吧，去看看木多的受封大典。” 木多受封的地点，在南蛮皇宫的祭坛之上。 南蛮设有国师一职，此时一位满头白发，精神奕奕老者，正站在一身盛装的木多身旁，将代表路多身份的玉谍双手呈到了他的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秦如霜的错觉，从他认识木多到现在，木多似乎也成长了不少。 虽然在她身边的时候，更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可是她不在的时候，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 就像此时，木多站在祭坛之上，身形高大，面容英俊，一言一行恪守规矩，态度亦是不卑不亢。 他深邃的面容，似乎天生就应该搭配南蛮皇子这样隆重的金银装饰的盛装，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英俊和谐。 这一身盛装，将他身上的异域风情发挥得淋漓尽致，倒让人有几分离不开眼的意思了。 而秦如霜站在台下看着木多受封，颇有一番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连带着嘴中也不自觉地低声说了一句，“这小子还是挺帅的嘛……” 只是她刚刚说完，突然感觉手被人牵住了，一低头，却是谢洵紧紧拽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的动作便是要抽回手，可是谢洵拽的很紧，她一时间竟争脱不了，于是向谢洵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光。 谢洵脸上的表情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凑近秦如霜，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许看别人，只许看我。” 秦如霜淡淡的看了一眼，“我看自己的弟弟生得英俊，夸一句怎么了？”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心底的醋意化成了脸上的笑意。 谢洵有些得意的说道，“那就让你看几眼吧。” 心里想的却是，这臭小子再怎么帅又如何？ 秦如霜只是把他当做弟弟，自己才是秦如霜真正的丈夫！ 正想着，就感觉手中的柔荑被抽走了，秦如霜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与王爷之间……王爷还请自重。” 谢洵讪讪的放开了她的手。 好吧，他还没得到秦如霜的原谅。 但他至少名正言顺，假以时日，总有一天他可以抱得美人归。 第400章 日后两国，百年修好 木多的受封仪式持续的时间挺久的，中途还有许多南蛮自己的礼仪。 秦如霜站着看了一会儿，看着旁边的宝宝似乎有些饿了，于是便悄悄带着人离开了。 秦如霜一走，谢洵也就跟着走了，而公主看了看她喜欢的姐姐已经离开了，也跟着一溜烟跑了。 于是乎，接受完受封大典的木多，刚想听别人的几句夸赞，回头一看，却见最喜欢的小师姐不在，自己疼爱的妹妹也不在！ 而南蛮王和王后忙着接待来宾，甚至连那个惹人讨厌的谢洵也不在，竟只有他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是在搞什么东西？ 他不是才是今天的主角吗？人呢？ 这么想着，他便回了南蛮皇宫去找人。 找到秦如霜的时候，那几人竟已经开始用餐了。 木多心里顿时更加委屈了，声音中尽是痛诉。 “小师姐，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你怎么都不等等我！还有你，你也不知道等等哥哥！” 小公主闻言，放下了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木多说道：“姐姐是我们南蛮的贵宾，她肚子饿了当然可以先吃！我嘛……我要陪姐姐用饭也就没有等哥哥啦！哦，那里还有一副碗筷，是替你留的，哥哥过来随意对付两口吧。” 木多还想拿桥，一会儿等着小师姐亲自开口，没想到秦如霜的注意力一直被小公主吸引，而且又要照顾一旁的宝宝，竟是忙得都没空搭理他，木多只能灰溜溜地自己拿了一副碗筷坐到一旁。 “我今日受封大典，饿了一天，啥都没吃！” 小公主：“哦。那哥哥多吃点。” “我今日从受封大典下来之后，好多南蛮的贵族女子都来与我搭话，想结识我！” 秦如霜：“哦。那有看上眼的吗？” 木多：…… 这日子没法过了！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今天受封大典的主角是他！ 得不到其他人的回应，木多饿得狠了，只能拿过碗筷，自个开始灰溜溜地吃东西。 酒足饭饱之后，下人家家，几人移步会客厅。 木多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那个一直缠着小师姐的小公主打发走了。 等小公主走后，木多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小师姐，今日叫你来，一来是想让你看我的受封大典……” 他说完，眼神有些幽怨地看了秦如霜一眼，“虽然小师姐你可能觉得并不重要吧……” “二来是有一个消息要同小师姐说，是关于大祁四皇子谢阳的。” 孩子已经被秦如风抱了出去，此时会客厅中只有秦如霜，谢洵和木多三人。 秦如霜知道刚刚用膳的时候忽视了木多，于是有些抱歉的说道：“今日你的受封大典我去看了，你长大了，小师姐觉得十分欣慰，后来宝宝肚子饿就带他先走了。” 木多听到秦如霜是去看了他受封的，心里好受不少，于是接着说道，“哦对，说回四皇子那事情。” “我这边刚刚带人占领了那两座城池，四皇子便派人送来消息说想与我合作，让怀王有去无回。” 秦如霜早就料到谢阳会在后面搞一些小动作，但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与南蛮这边联系。 于是当下便立刻问道，“那他可有留下手书或者信件？” 木多神色凝重摇了摇头，说道，“谢阳这回倒是聪明，是让人口头传话的，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秦如霜皱眉：“那传信的人呢？那人在也可以。” 木多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以留下当人证。于是那人传信之后我立刻命人将人抓了起来，只是没想到谢阳会如此心狠手辣，那人被抓的当晚便毒发身亡了，想来是他早就算好了时间，本来就没打算留着这人的性命。” 说完，他有些抱歉的说道，“是我疏忽了，抓住他的第一时间就应该搜一搜他身上，看看他有没有中毒，我后来看了那毒，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若及时解毒可以留一条性命的。” 秦如霜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怪你，我也没想到他会做得这样狠，连活口都不愿意留。” “那小师姐你和王爷是怎么打算的呢？如今南蛮这边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京都那边的人必然也会收到消息，此次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回去之后就怕祁帝又对你们心生怀疑……” 秦如霜却淡淡笑了，说道，“所以今日来南蛮皇宫之中，我连孩子都带来了，就是准备在这多叨扰一段时间。” 木多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小师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如霜神色严肃起来，说道：“这事情，我明日还要再拜访你父王一趟，看看他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我想让南蛮同我演一出戏。让我和怀王在这南蛮皇宫之中多被“强留”几日。” “小师姐的意思是……这次的拜访便假装是你与怀王被南蛮挟持，在这边多待一些时日再回京都？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确是这个意思，不过要看你父皇怎么想的，若他真的同意与我合作，那便是与祁帝以及京都中的其他皇子站在对立面了。为了我们，得罪大祁……或许你父皇会觉得不值当呢？” “不过……”她话音一转又接着说道，“这个忙也不是白帮的。我与谢洵的实力你是知道的，若南蛮王愿意帮我们这个忙，那我们能许诺，日后若谢洵真的坐上那个位置，我们与南蛮便是百年修好的情谊。” “当然，南蛮王也可以选择持中立态度，不得罪现在的大祁，我们也有自己的应对之策，这个全看你父皇怎么想了。” 木多一听，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无非就是想看南蛮王愿不愿意在谢洵和秦如霜身上下注了。 他想了想，说道：“今日恐怕不行，父皇与母后接待贵宾都累了，这样吧，明日我带你们我带你们去见父皇，到时候你们与父皇说，我也会帮忙游说一番，但最终如何决定，还是得看父皇。” 秦如霜点了点头，“此事涉及的话题太过太过敏感，明日你只需将让我们见南蛮王一面，至于游说和劝解，就用不着你了。” “那怎么行，我……” “就这么定了，小师姐知道你刚到南蛮皇宫，还没站稳脚跟，这些东西不用你替我们操心。“ “你当务之急是同你的父王母后联络好感情，以及稳固自己的地位，毕竟来日方长，不是吗？” 秦如霜眼中神色坚定。 若她没有猜错，南蛮王应该是十分喜欢木多这个儿子的。 加之南蛮王与南蛮皇后感情又好，这是两人唯一的儿子，日后一定会成为新的南蛮王。 为了这点小事，让木多为难，不值当。 毕竟，若是往后木多成了新的南蛮王，日后百年修好的两国情谊，岂不是手到擒来？ 她秦如霜，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第401章 这锁质量不行 与木多商议得差不多之后，几人看了一下天色。 今日因为是木多的受封大典，因此几人拿出小酒喝了几壶，一边喝酒一边谈天，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而宝宝白日里睡过，吃晚饭的时候，因为见到了木多这个老朋友一直比较兴奋，醒到了现在，饶是如此，眼皮也开始打架了。 在秦如霜怀里一扭一扭的，显然是想睡了，又觉得周围有些吵闹。 秦如霜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颊，对木多说道：“今日就先说到这里吧，孩子困了，我先带他去休息。” 木多点了点头，接着又想起一件事情。 他抬头对谢洵说道，“之前准备给小师姐的院子，房间不是特别大，要不然我重新替怀王准备一间吧，总不至于委屈了你们夫妇二人，你们可是我南蛮的贵客。” 谢洵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自然知道木多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是想在夜里将他和秦如霜分开，他哪里会如他的意？ 于是淡淡地说道，“那就不必了，我这几日带的孩子才知道，如霜平日里竟如此辛苦，此时我腾出手来，有机会照顾他们母女俩，房间小一些有什么的？” “那床榻也挺小的……” 谢洵现在已经将没脸没皮的功夫练到了臻化，闻言竟然笑了笑，对木多说道：“床小一点好，挨得近培养感情，宝宝还不容易掉下去，我一人睡在外头，护着他们母子两人。” 木多彻底被堵得没话说了，总不能直说，我不想看你们俩住在一块儿吧，只能闭了嘴。 一旁的小公主还想帮哥哥两句，觉得谢洵和秦如霜在一起是悄悄占了便宜，不过她还未开口，秦如霜就拉住了她的手，劝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改日有空我再来找你玩。” 小公主现在最喜欢的人已经从谢洵变成了秦如霜，听到自己崇拜的人这么说，哪里还顾得什么晚上的事情，立刻狗狗点头般乖巧说道：“好，那我等姐姐有空来找我。” 拜别了木多和小公主后，谢洵美滋滋地跟在秦如霜身后，只是秦如霜进到房间，秦如霜却伸手拦住了他。 “我如今病情已经大好了，王爷自己在外间休息吧，我一个人照顾他就好。” 谢洵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刚刚木多提出那意见的时候，他一直在注意秦如霜的反应，见秦如霜没有拒绝，心里挺开心的，以为秦如霜也默认了他的说法，没想到这才一盏茶的功夫，如霜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秦如霜可是丝毫没有给谢洵拒绝的余地，趁着谢洵还呆愣在原地，“碰”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谢洵在外头，甚至听到了秦如霜在里面落锁的声音。 谢洵头一回觉得，南蛮对他们的招待实在是周到得过了头。 好端端的客人住的屋子，还弄锁干什么？！ 装锁有也就算了，怎么还有从里面反锁的锁啊？ 这到底是在防谁？ 若是没有这一道锁，到晚些时候他还可以厚着脸皮闯进去，随便找个理由和这母子俩待在一起，可是现在人家从里头将门都锁起来了，总不能让他半夜撬锁吧。 而此时一脸苦恼的谢洵，尚不知道南蛮皇宫之中，其他个人住的房间自然是没有锁的。 只在房间之中准备了一个放置贵重物品的小箱子而已，这锁自然是木多提前替他准备的。 准确地说，是提前为秦如霜准备的。 至于这琐事要防谁…… 自然已经不言而喻了。 房间里，秦如霜一直听着屋子外的动静，听到谢洵不甘地在她门口来回踱步，她沉下心来又等了一会儿 谢洵到底还没有厚脸皮到直接闯进去的地步，于是在外头踱步一会儿，便十分不甘心地离开了。 而屋子里的秦如霜笑了笑，放下心来。 她知道谢洵的脾气，此刻走了，十有八九夜里不会再来打扰他们了，她终于可以安心的将孩子放下来。 孩子感觉到身上的动静，不安地扭了扭，接着感觉到床单上有母亲的气息，很快又睡熟了。 秦如霜已经好久没有和孩子一起睡觉了，将她小心地安置在自己的怀中，慢慢地也酝酿睡意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 秦如霜是被耳边的痒意弄醒的。 她尚未清醒，闭着眼睛，有些无奈地摸向了耳旁，“宝宝别闹……” 她以为是宝宝在拨弄她的头发，没想到伸手过去，却摸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让她瞌睡一下子醒了。 睁眼一看，竟是含笑坐在床榻边的谢洵。 而宝宝早就已经醒了，谢洵已经替他穿好了衣服，正坐在床榻的另一边，歪着头，滴溜着眼睛看着父母俩的互动。 秦如霜一溜烟爬了起来，有些警惕地往后靠了靠，又看向了已经打开的房门…… “王爷是怎么进来的？” 谢洵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昨夜似乎睡得挺沉，已经过了你平日醒来的时间，我想来看看你，那门……南蛮皇宫的门质量也太差了，我不过轻轻摸了一下，它就自己开了。” 秦如霜闻言满头黑线。 木多准备锁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难开，只不过是一个铁锁而已，可是…… 秦如霜咬牙切齿看着地上已经断成两节的铁锁，说道：“看来王爷功力又长进了，随便摸一下就生生将这么的粗的铁锁都摸断了！” 谢洵耸了耸肩，厚着脸皮说道，“看来这锁质量不怎么行，不安全，一会儿我们还是回自己军营之中休息为好。” 谢洵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 反正都是找借口糊弄祁帝和四皇子，被囚禁在南蛮皇宫之中，亦或者有事耽搁在了军营，不都一样的吗？ 只要他想，总能找到理由不回去。 此时，南蛮皇宫之中一个虎视眈眈的木多是他的情敌，一个眼睛闪亮亮的小公主看他用不顺眼…… 他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皇宫之中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谢洵这么想着，可是现实偏不如他的愿。 这头，秦如霜才醒来没多久，木多那边的宫人已经来请了。 “怀王妃，大皇子邀您到他宫中，有事商议。” 秦如霜算了算天色，这也太早了，于是多嘴问了一句，“是什么事情？” 谢洵插嘴道：“他的受封大典都已经结束了，应该没什么要紧事情，不如咱们就不去了吧。” “这……恐怕不行啊，”那宫人为难地说道，“大皇子说了，要见怀王妃的人，是您的师父，莲青道人。” 第402章 他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完 听到这个名字，秦如霜的眼神肉眼可见的亮了一下。 之前他们从京都出发，赶往南蛮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路过了莲青道人所在的寨子，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又怕给寨子带来麻烦，于是索性绕过了，没有去拜见师父。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过家门而不入，已经是十分大的罪过了，此时师父亲自来找她，怎么能不见？ 于是令立刻变回了那宫人，“好，我马上就过去，请他们稍等片刻。” 谢洵一开始是不乐意让秦如霜再和木多等人接触的。 可是听到秦如霜的师父来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于是没有阻止秦如霜。 只是在秦如霜出门的时候，默默抱着孩子跟在了后头。 秦如霜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脚步一顿，对谢洵说道，“其实王爷没必要非得跟着我，你知道我师父对你有些成见……” 谢洵也知道莲青道人应该不待见自己。 说实话，他不太想去。 可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对秦如霜说道：“丑媳妇也总得见公婆，莲青道人这一关，我迟早得过的。” 秦如霜听他这话，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说道：“你要过我师父这一关做什么？我们之间本来也只是合作关系。” 谢洵被他这话刺痛，可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哪怕是合作关系，我也该去见见你的长辈，走吧，别让他等太久。” 会客大厅之中。 木多得知莲青道人来了，不仅叫了秦如霜和谢洵，连他的父皇和母后两人都来了。 两人对莲青道人自然是十分感恩。 若不是莲青道人出手相救，他们唯一的儿子早就已经没命了。 因此，两人虽贵为一国之主，可却让莲青道人坐了上位，两人坐在下头。 莲青道人不卑不亢，让他坐上位，那他就坐呗。 聊天之间，秦如霜和谢洵到了。 秦如霜看到莲青到人，心里自然也是有些激动，她都许久没有见到师父了。 连忙上前就要跪下向莲青道人行礼。 莲青道人起身扶住了她：“你我师徒之间，不用行这些虚礼，坐吧。” 谢洵明明站的离秦如霜很近，可是莲青道人自始至终，却像没看到他一样，扶着秦如霜坐下了，席间还同秦如霜还问了几句孩子的事情 两人寒暄一番，秦如霜终于是坐下了。 而谢洵见莲青道人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于是也抱着孩子在秦如霜身边坐下。 只是他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听到上头传来一声呵斥，“我让你坐了吗？” 谢洵抬头，莲青道人看的果然是自己。 谢洵又沉默地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莲青道人冷哼一声：“怀王？” “正是在下。” “过来。” 谢洵神情一顿，抱着孩子走到了莲青道人跟前。 众人都感受到这两人周遭不寻常的氛围，一时间连喝茶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想看看莲青道人底要和谢洵说什么。 没想到下一秒，莲青道人却是“啪”一拍桌子，高声道：“跪下！” 众人都以为谢洵会生气，没想到谢洵竟干净利索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只是他顺从的态度，并没有讨好到莲青道人，莲青道人依旧冷着脸，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跪吗？” “我是晚辈，小师叔要让我跪，自然有小师叔的道理。” “哼，谁让你叫我小师叔了？连辈分都弄不清楚！我看你跪的一点都不冤！我不是他师弟，我是他师兄！他虽然比我大几岁，可我技艺比他高超，叫我小师伯！” 莲青道人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远在大祁，谢洵的师父，逸青道人。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了一辈子，加上两人的得意之徒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谢洵倒也顺从，叫了一声师伯，莲青道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说回刚刚的事情，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着吗？” “一来，因你从前对如霜的伤害，因你识人不清，将她的一番真心喂了狗！你令她受苦良多，所以要跪！” “二来，因你在边关之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哪怕见她心切，也不可用大祁的边关做赌注！你可知你故意受伤，将边关百姓推向了如何危险的境地？虽然后来你夫妻二人力挽狂澜，可是这一跪，跪的是边关的百姓！” “三来，因你为人夫却未尽到爱妻之责，为人父却未尽到养育之恩！让死里逃生的母子俩人又为你奔波这么久，竟然我这个做师父的都不来看一眼！” “你说你该不该跪？你冤不冤？” “该跪。不冤。” 见谢洵的态度如此之好，莲青道人终于按下几分生气。 他给木多使了个眼色，说道，“替他将孩子抱走，别说我欺负他。” 木多闻言，美滋滋的将谢洵怀中的孩子抱走了，能看谢洵吃鳖，他自然是高兴的。 见谢洵怀中的孩子被抱走之后，莲青道人说道：“别跪我跟前，碍眼，自己寻个角落跪去。” 谢洵也不反抗，就这么站了起来，走到秦如霜身后，默默的跪了下来。 秦如霜本来默默看莲青道人收拾谢洵，此时突然来了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她身后道，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莲青道人看透了她的想法，摆了摆手说，“他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完，不过是让他跪个一时半刻，你可不许心软。” 秦如霜立刻对莲青道人说道，“师父你误会了，我与他现在只是合作……” “你不必同我说这些，你们是真心相爱也好，亦或者表面夫妻也好，既然选择了要在一起，自当同心协力！” 莲青道人刚刚说完，一旁的木多突然插了一句嘴，“他们当然是表现表面夫妻了，哪来的什么真心相爱……” 本来他不说话，莲青道人还没注意到他，此刻他一说话，莲青到人立刻又来了脾气：“好啊！你还好意思出声！还有你！” “以后出去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徒弟！你师姐吩咐你办得屁大点事，还有本事让你那个弟弟将兵权都薅走了！为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此时客厅之中，南蛮王和皇后二人都在场，看到莲青道人这么直言不讳的说起了边关的事情，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莲青道人却说道，“你们二人不必觉得如何，你们之间那点小猫腻我还不知道吗？” “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若你们对大祁的夺帝之争有兴趣，那不妨站在我徒弟秦如霜这边；若你们没有兴趣，只要老夫在西南一日，我的这个徒弟便不会为难你们，你们自己也不要生出无谓的妄想来！安安分分！两边自然百年皆好！” 这“妄想”说的，自然是南蛮王曾经奢望能够占据下那两座城池的事情了。 两人脸上都有些讪讪，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秦如霜总算是弄清楚了，师父拐弯抹角来南蛮皇宫一趟，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原来是为了来替自己出气，来替自己撑腰来了！ 第403章 出发寻药 莲青道人确实是来为她出气的，想好好训斥谢洵一番，只不过这是小事，他更重要的目的是来替秦如霜撑腰。 木多的身世他知道迟早瞒不住，当初算好了秦如霜会或许对此事有需要，于是便告诉了秦如霜。 得知木多回到南蛮皇宫，又与秦如霜达成协议，关于那两座城池的事情，莲青道人内心一直有些担忧。 虽然木多从小便在他跟前长大，他知道木多的心性，可是他对木多有信心，对人性却没有信心。 那可是足足两座城池，谁能说得准，木多会不会动了歪心思？ 谁又能说得准这中途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让两国成为对立？ 得知大祁的军队要从寨子路过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寨子中等着秦如霜来请他，他好替秦如霜撑腰，没想到秦如霜竟默默绕开了寨子，让莲青道人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 心疼这孩子自己默默一个人往前拼，不愿意麻烦他的这个师父，又生气于秦如霜与他见外，这么大的事情竟都不知道来知会他一声。 因此所有人都到了之后，莲青道人便三言两语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也告诉了南蛮王和南蛮王后，要么，就带着诚意一起站在秦如霜这边，要么，就别掺和大祁的事情。 至于想要从中捡漏，这个想法最好有都不要有！ 南蛮王和皇后听出了这位老者的意思，也知道他是逸清道人的师弟，而且又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更何况他们一开始做的也是这种打算，于是立刻就表明了态度。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孤对怀王和怀王妃颇为欣赏。或许在其他事情上，孤帮不了怀王妃夫妇，但在南蛮这段时间，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同孤提就是。” “至于将来……孤也在此立下誓言，未来若是怀王能前程锦绣，那么孤在这里保证南蛮与大祁边关将会迎来百年安好的局面，不管是孤的任何一个孩子上位，这种局面都会延续下去。” 有了南蛮王的保证，莲青道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向秦如霜眼神中带了几分邀功的意思，像是在说，你看还是师父还有点用吧？ 秦如霜笑着点了点头，先对南蛮王夫妇表达了感谢，然后又向莲青道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神色。 她虽然知道这些事情，加以时日，她与南蛮王夫妇稍微谈判也有可能达成，但师父这样火急火燎地替她定了下来，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就像是一个无助的旅人，感受到了身后坚强的护盾。 师父的意思像是在说，好徒儿，你只管往前冲，只要有为师在，谁也为难不了你。 表明态度之后，南蛮王夫妇非常识趣地将空间留下给了这几人，夫妻二人告辞离开了。 南蛮王夫妇离开之后，众人显然自在了很多，剩下的都是老熟人了。 莲青没管跪在一旁的谢洵，而是和秦如霜讨论她接下来的计划。 “你准备在南蛮皇宫之中待多久？”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能待多久就待多久，至少得让父皇的人知道南蛮能拿下来不容易，最好是让父皇歇了将王爷赶去封地的心思。” 莲青道人闻言点了点头，“为师相信你，你有自己的安排就行，若是在南蛮皇宫之中待得不顺心，还可以来寨子里找我，在寨子里也是一样的。” 秦如霜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抱歉，师父。可能没办法去寨子中陪你了，我还有一件事情同南蛮皇后约定好了，要等她履行承诺呢。” “什么事情？” 于是，秦如霜便将之前皇后说的那一位秘药的事情同莲青道人说了。 莲青道人听完咂咂了咂嘴巴，说道，“啊，这个药啊，我也听过，只不过这个药如今在那个人手中……怕是有些麻烦啊。” 说完又没好气地看了秦如霜一眼，笑道：“你平日里心思挺多，这回竟被这皇后骗了过去，她手里哪有那味药，最多告诉你线索，让你自己去取，只是取的过程嘛……是有些麻烦。” 接下来，莲青道人便详细说了这味药的情况，所说与南蛮皇后说的并无差别，而且他提到了这药在一个人手中。 金尔侃。 金尔侃是南蛮十分出名的巫医，而且是黑巫。 而金尔侃此人，与之前秦如霜在寨子中了解的那些黑巫不同。 那些黑巫最多是小打小闹，为了骗取一些钱财或者掌握寨子的生杀大权，而金尔侃这个人，却是打从心底里喜欢那些旁门邪道的东西。 “你若要去找他求药……”莲青道人想了想，一指木多说道，“那就将木多带去吧，他能帮上你的忙。” 秦如霜有些诧异问道：“他能帮上我什么忙？” 莲青道人还来不及解释，一直跪在秦如霜身后的谢洵突然来开口。 “有什么忙是木多能帮，但我却帮不了的？这事情涉及我大祁，自然是该由我与王妃一块去。” 本以为莲青道人会为难，没想到莲青道人看着谢洵打量了一番，竟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若是你带王爷去……也不是不行，若要带王爷的话，那就不必带木多了，王爷确实比木多更加合适。” 木多不服气：“为什么不要我陪小师姐去？” 莲青道人闻言，拉住了这个冲动的小徒弟，偷偷在他耳边说道，“放心，为师还会害你不成？让谢洵跟着秦如霜去，你放心吧，接下来有好长一段时日你都能单独霸占你小师姐了。” 这师徒二人嘀嘀咕咕的，而谢洵的注意力一直在秦如霜身上，因此也没听到二人在说什么意见。 刚刚莲青道人的话，他虽然心中有疑惑，可想的却是此行听起来就十分危险，他是一定要陪在秦如霜身边的。 于是乎，几人一锤定音，明日便出发去寻找金尔侃。 而木多和秦如风留在宫中照看孩子，由谢洵和秦如霜带着一队人马一同出发。 第404章 鬼打墙 秦如霜当日晚上便找了皇后，问清楚了金尔侃的位置，是在南蛮边境一处密林之中。 皇后还说了，那个位置也是多年之前她有幸去过一回，所以见到了金尔侃本人，也知道了那一味药的作用。 至于金尔侃现在还在不在那里就不好说了，不过为了承诺她的诺言，她给秦如霜找了军中几个十分熟悉那一处的向导，与他们随行，祝他们早日找到金尔侃。 第二人一早。 秦如霜和谢洵都换了干净利索的衣裳，带上了南蛮皇宫中的御医特意为他们配置的驱虫香囊，和那几位向导一起出发了。 这一路上，一行人的旅程算不上轻松。 饶是南蛮皇后给秦如霜和谢洵配了向导，他们还是经过了一整日的摸索，才走到了皇后说的那一处位置附近。 而到了那里之后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他们隔着树林，远远地看到了一间小木屋，甚至看到了木屋上袅袅的炊烟，说明是有人在那里的。 那几个向导心里一松，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皇后给他们布置的任务，于是对谢洵道：“应该就在前面了，我们一起去吧。” 紧接着怪事就发生了。 那小木屋看着离他们并不远，就在肉眼可见的地方。 可是一行人走了很久，还是没有走到木屋，又走了一次，木屋依旧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 别说是秦如霜了，就连那几个向导也发现了不对。 其中一个胆子小一些的向导，立刻就有些慌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瘴气之毒出现幻觉了吗？还是说遇到了遇到了鬼打墙……？” 西南这边民风民俗，与大祁有异，神鬼之说更是多之又多。 那向导口中“鬼打墙”三个字一出，其他几人也变了脸色。 秦如霜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天黑了，于是对于那几个向导说道，“你们先在原地休息，我与王爷再去探探虚实。” 几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的说道，“这恐怕不好吧，皇后给我们的下下的命令是要保护好两位贵客。 “没事，我们不走远，你们歇息，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便与谢洵两人开始又沿着刚刚的路往那木屋走去。 走了一会儿，秦如霜转头对谢洵说道：“王爷发现了吗？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谢洵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可是我们是跟着树木之间的小道走的，而且这一处小道看着是笔直通向木屋的，怎会如此？” 谢洵略微皱了皱眉头。 “有古怪，莫非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障眼法？天快黑了，若实在过不去，只能留在此处过夜了。” 秦如霜闻言突然蹲了下来。 谢洵见她蹲了下去，心中担忧连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可是走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秦如霜摇了摇头，竟是拽了拽谢洵的一起。 “王爷，你蹲下来和我一起看。” 谢洵满腹狐疑，可还是依言蹲了下来，往秦如霜指的地方看去。 秦如霜什么也没说，她指向了他们走的那一条小道。 谢洵看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秦如霜的意思。 果然是障眼法。 却说那一处小木屋周围留了一些农田，他们如今走的这片林子并不算密，还修了小路。 小路两旁有水渠，有小树，还有稀稀落落的小块的田地，种着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蔬果。 秦如霜和谢洵带着向导，之前一直是顺着小路往里走的，只觉得那小路虽然有些弯曲，但大致方向是通向木屋的，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可此时谢洵被秦如霜拽着蹲了下来，才发现这一条小路竟然有玄机。 这条小路铺的鹅卵石颜色深浅不一，直直看过去给人造成了一种是笔直通向小屋的错觉，可是蹲下去再对比周围的植物，却发现这条小路竟是弯的。 谢洵略微看了看，若一直跟着这条路走，恐怕永远也到不了那小木屋。 同时他心中也有另一个疑惑。 “可是我们看那木屋的方位一直都是同一个方位啊，若这路是弯的，怎么可能眼前的景色一直不变呢？” 秦如霜笑了。 “王爷，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小路是弯的，可这周遭的景色却是以一定相同的规律来排列的，以至于我们每走一段，都未感觉到那小屋有何变化，也未感觉到周围景色有何变化，其实，我们已经绕着这条小路，绕着那间屋子，绕了好几个圈了。” “还有，那小屋应该四面的建筑都是一模一样的，我们走的时候没有一直看着那屋子，也会被周围的景色所吸引，只要稍稍一愣神，再抬头时其实已经换了一个面，只是那面长得一模一样，你我未曾发觉罢了。” 谢洵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带上那几名向导，别跟着这路走，就踏过这些田地，直直的往里边走就行了。” 片刻之后，秦如霜和谢洵带着那几个向导走了过来。 那几个向导脸上还是忧心忡忡的，秦如霜见状，对他们解释：“我与王爷已经找到了走进去的方法，你们跟着我走就是了。” 说完，她走进了一块农田之中。 其中一个向导抬了抬手，说道，“这不是有路吗？放着好好的路不走进去，糟蹋庄稼做什么？” 旁边的人拍了他一下：“两位贵客要怎么走，我们跟着就是了，别多话。” 秦如霜笑了笑，倒是对那说话的汉子升起几分欣赏。 于是对他说道：“这路是弯的，我们之前没有发现，得按一条笔直的路走过去，不过你提醒的也很有道理，不该糟蹋庄稼，这样吧，大伙往农田边上走。不要踩到这些作物了。” 那向导没有想到怀王妃这么好说话，于是什么都没有说，埋头跟着秦如霜往前走了。 事实证明秦如霜的猜测是对的。 他们没受周围景物的影响，没按那条小路的指引去走，只不过走了两炷香的功夫，那一座小屋就已经近在眼前。 秦如霜绕着那小屋打量了一番，果然与她猜测的不错，小屋的四面盖的是一模一样的。 怪不得让人分不清楚方向，而小屋外围围了一圈栅栏，里面有几只散步的母鸡正悠然地捉着地上的虫子。 秦如霜正想上前去敲门，就听到屋子中传来了一道略有些苍老的女生声。 “是什么人拜访我这小破地方？若让我知道你们把我辛辛苦苦种的菜踩坏了，那今日你们就把命留下吧！” 第405章 王爷被调戏了 听到这个声音，秦如霜有些诧异。 她猜测过金尔侃此人应该年纪不小了，但没想到会是一个女的！ 联想到他们出发之前木都想要跟来，莲青道人却制止住了木多，而且一脸幸灾乐祸。 再看看谢洵…… 秦如霜突然心里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果然，那一道女声过后，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熠熠的老妇走了出来。 她穿的衣服是同寻常村妇的那种粗麻衣裳，可周身的气度却十分不凡。 且他眉眼带了些阴气，眉毛之间或许是因为常年皱眉，有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她眼睛狭长，其中露出一些邪性的光，看到秦如霜几人，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菜地，有人走过的样子，于是乎，语气更加不善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嗯？不要命了！敢踩我的田地！有几条命可以赔给我的！” 那几个向导面面相觑，秦如霜走上前去，同金尔侃见了一礼，说道：“前辈见谅。晚辈前来，有事相求。” 那老妇人嗤笑一声，问道，“是求医还是求药？又或者是害命？我这里没你想要的东西，滚！” 她的滚字说了一半，目光突然瞥见了秦如霜身后皱着眉的谢洵。 “他是什么人？” 秦如霜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洵突然道，“我是她的夫君，虽有事相求，还请前辈对夫人客气些！” 按照秦如霜对金尔侃性格和脾气的揣测，听到这样毫不客气的话，应当是立刻就会翻脸。 然而没有想到金尔侃只是略微挑了挑眉，竟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谢洵来。 她一边打量谢洵，语气中还有一些欣赏，“不错不错，这是一个不错的后生，这身量，这小脸蛋……” 谢洵被她那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从手臂上起来了。 他皱了皱眉看向金尔侃，这人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金尔侃打量了一会儿谢洵，突然问道：“几个后生，说吧，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如霜略微一顿，没想到金尔侃竟然这么好说话，于是便直言不讳说道，“我们受南蛮皇后指点，特来求药。” “求药？那我这里药可就多了，毒药，春药，蛊虫，你要求的是哪一种？” 秦如霜笑了，“晚辈来求的是一位延年益寿的良药。” 金尔侃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你要求的可是那销魂丹？” 她打量秦如霜的神色开始正经起来，“这一味药我不轻易与旁人说，你要求这味药所谓何事？” “这就不劳前辈费心了，前辈只需告诉晚辈，你有没有，若有的话，你想要什么或有什么要求，我必然得尽量满足。” 金尔侃闻言嘲讽地笑了笑，说道，“好大的口气！我有什么要求你都能满足我不成？” “只要不是让我助你当皇帝之类的天方夜谭之词，其他的晚辈自当听前辈吩咐。” “我要那些虚的做什么！” 她话音一顿，“若你真的想求这味药，那就要看看你心诚不诚了，至于我想要的东西嘛，还真有一样……” 听到她这么说，秦如霜和谢洵都松了一口气。 有要求是好事，这说明此人有求于他们，不管她提出的是什么要求，尽量去满足她就是了。 他们夫妻二人都站在权力的顶端，都是人中龙凤，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倾尽全力都办不到的？ 因此对于金尔侃即将提出的要求，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据秦如霜猜测，金尔侃这样的世外高人，所求的无非就是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亦或者什么绝世珍宝，只要她说，自己就有信心替她找来！ 于是便目光平静地看着金尔侃。 “我想要的东西，是一个人。” 听到她这么说秦如霜皱了皱眉。 她曾听说西南这边有巫医用活人试药，这人莫非有什么歹毒的心思？ 金尔侃聪明得很，一见秦如霜皱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摆了摆手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做那害人性命的事情，我想要的这一个人也没那么难找。” 秦如霜心里放松下来，“那前辈说说，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金尔侃一伸手指，指向前方。 所指之人，赫然就是谢洵！ “我要他！” 谢洵听了这话只觉得荒唐，内心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于是立刻呵斥道：“胡言乱语！你要本王做什么？” 那金尔侃却十分稀奇地啧啧了两声，“没想到啊，竟然还是个王爷，那更好了，我就要他！” 她看谢洵的眼神十分露骨。 一开始谢洵只是觉得那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现在看到她那露骨的眼神，再联想莲青道人之前不让木多来，却让自己跟来，心下顿时有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想法。 难道这人…… 就在这时，秦如霜也问出了谢洵心中的疑惑。 “你要他做什么？” 金尔侃却是带笑不语，直直走到了谢洵身前，竟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臂膀。 “嗯不错，身材很好，很结实。” 在她手伸过来的那一刹那，谢洵本想后退，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功竟然被封住了！退不了半分！ 连手脚都已经动不了了，当下就是大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而我风韵犹存，我看上了你这俊俏的脸蛋和结实的身材，你说我想干什么？” “当然是要你陪我度过余生啦！你放心，我这里好东西多得很，以后你跟了我，我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日日春宵，流连忘返！” 谢洵简直被气得说不出话，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他从小到大都是人中龙凤，又因长相英俊，才貌过人，受到不少女子的喜爱。 只是从前他面对的都是女子小心翼翼的喜欢，亦或者大胆直白的追求，还从未遇到过这样……这样…… 这样污言秽语的调戏和露骨的逗弄！ 尤其看金尔侃那一头白发，还有那饱经风霜，皱纹满布的脸庞…… 年纪做他奶奶都可以了！ 谢洵只觉奇耻大辱，喝道：“放开本王！本王今日定杀了你！” 第406章 王爷清白不保 只是他气急败坏的叫嚣，不仅没有让金尔侃退缩，反而让金尔侃伸出了魔爪，伸向了他的小腹。 那满是皱纹的手，在谢洵的小腹处摸了摸，不知怎么的，突然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嗯，不错不错。” 若说刚刚谢洵只是恼羞成怒，那么金尔侃的这两下，是真的让他动了杀意！ 他身上还是动不了，此时动了杀心，竟是想用内力直接冲破这股屏障！ 金尔侃自然感受到了他要用功强行冲破阻碍，于是立刻说道，“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在你身上下了蛊虫抑制你的内力，你若强行用内力冲破，蛊虫一死，你的身体也会随之迅速衰败，年轻人，贞洁固然重要，可是小命更重要啊！” “本王今日就算死也要将你这无耻老妇……” “哎，年轻人何必这么冲动？我放开你就是了！” 随着金尔侃话落，谢洵突然感觉到自己能动了，于是立刻运功向金尔侃冲去。 他这一运功，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势必要将此人杀死，以平心中的羞耻与愤怒！ 只是没有想到谢洵用了十成功力向她冲去，金尔侃却只微微一动，便错开了他的招式。 这让谢洵和秦如霜同时都觉得十分心惊。 她知道谢洵功力过人，若他拿出十成十的功力，这天下能躲过他一招的，鲜少有人，可是金尔侃却轻轻松松的便躲开了！ 可想而知，金尔侃的功力恐怕与谢洵不相上下，甚至要在谢洵之上！ 此人颇为深不可测啊…… 秦如霜的脑中思绪迅速飞转。 看来现在来硬的是不行了，且不说此人功力深厚，就说他会的蛊虫之术，就是他们所不了解的领域，贸然来硬，恐怕讨不了好。 既然硬的不行…… 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于是乎，秦如霜强行拉住了愤怒之中已经失去理智，还想第二次向金尔侃发起攻击的谢洵。 “哎，王爷别冲动啊。这位姐姐只是觉得你英俊而已，这不是好事吗？说明她欣赏你啊！” 谢洵听到这话，气得差点站都站不稳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秦如霜。 “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胡话，他当本王的奶奶都可以了，你叫她姐姐！？” 秦如霜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得有些夸张了，于是轻咳了一声，说道，“看上去不过比我们年长几……几十岁而已，叫一声姐姐怎么了？我看她还未成婚，只要未成婚，叫姐姐也是合理的。” 金尔侃十分欣赏地点了点头。 “你这妮子的性子我很喜欢，这声姐姐我就应下了，不过如果你想要那药，我提的要求你还是得满足我。这小子不管长相还是脾气性格都很合我的心意，这人我是要定了。” 她说完突然顿了一下，在秦如霜和谢洵之间两人之间来回打量，问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兄妹？” 谢洵没好气地说道：“你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还是聋了？痴了？傻了？刚刚本王称她为夫人，你说是什么关系？” 他本以为这样说会让金尔侃有所收敛，没想到金尔侃只是点了点头。 “哦，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既然你夫人都叫我一声姐姐了，以后我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岂不成了美谈？” 谢洵听完这话，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什么叫姐妹二人共侍一夫？ 还成什么美谈，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或者和这个老妇人同归于尽！ 他简直不敢想象今日的事若是传出去了，他以后还有什么颜面？ 秦如霜忍笑对谢洵说道：“姐姐喜欢你，那是看得起你，王爷你好自为之。” 秦如霜是真的想笑。 兴许谢洵是因为金尔侃的调戏而愤怒地冲昏了头脑，所以没有多加观察。 而她一直在旁边看着，自然更仔细一些。 如果她没有猜错，金尔侃并不是想与谢洵发生什么，或许这个寂寞的老人只是单纯地喜欢年轻英俊的男子而已。 而且她虽处处语言上对谢洵加以调侃，但其实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拍了拍谢洵的臂膀。 至于她后来去摸谢洵的小腹…… 若她没有看错，金尔侃摸的是谢洵的丹田之处，应该是在估摸谢洵的武功如何。 至于口中称不错不错，应该是称赞谢洵功夫不错。 她突然觉得这老妇人有点意思。 不过这些猜测她暂时还不想同谢洵说。 因为她突然发觉看谢洵这样被别人调戏，然后气急败坏的样子，自己心里竟然觉得十分有趣。 这么有趣的事情她遇到的可不多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件，可不得好好参与其中乐呵乐呵吗？ 于是乎，秦如霜便对金尔侃说道：“姐姐说想要谢洵，不知道是怎么个要法？是要让他留在你这里入赘呢，还是想让他陪在你身边做个打杂的？亦或者是想收他为徒？” 金尔侃听到这话，却嫌弃地看了一眼谢洵。 “想做我的夫君？做我的徒弟？他还不够格！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我只想留他在身边陪我一些日子，若他将我哄得开心了，你想要的那药我给你就是了。” 接着她神色阴冷，换了一个语气说道，“若是他将我惹毛了，或者没有将我哄开心，那你们夫妻二人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要知道我手中还有许多毒药，没有人来试药呢，我看你夫妻二人骨骼清奇，都是试药的好材料……” 谢洵听到这话自然是怒不可遏，开口道：“你不要太过分！” 秦如霜却拉住了他，对谢洵说道：“王爷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样子吗？既然前辈已经提出了要求，那我们满足她就是了。” “前辈要让你在这里陪她几日，那你就陪她几日，好好哄前辈开心，到时候前辈开心了，我们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如霜说得头头是道，谢洵却冷着脸，拉住秦如霜的手，将她拖到了一旁。 接着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如霜！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你当真要把为夫留在这里给这个老女人吗？” 秦如霜还继续逗他，说道，“什么老女人，都说了，只是比我们年长几十岁而已，是个风韵犹存的老姐姐呢！” 谢洵快被她弄疯了，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别开玩笑了！当真让我留在这里伺候她不成？！” “万一……万一她真的要与我……与我那什么……那我岂不是清白不保了？！” 第407章 怀王妃御夫有方 秦如霜挑了挑眉，憋笑道：“和你什么？王爷你说清楚啊。” 谢洵阴沉着脸，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与我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就这么想看为夫被这个老女人玷污了清白！” 秦如霜眼见再逗谢洵，这人就要原地暴走了，于是收起了笑意。 “放心吧，顶多就是个寂寞的老人，看到了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觉得赏心悦目罢了，而且她刚刚也没轻薄你，人家只是摸了摸你的丹田，给你下蛊而已。” “既然她要留你在这儿呆几日，咱们也不着急回京都，那就在这儿呆着吧。” 谢洵脸上的怒意褪去几分，可脸色还是不好，又问了秦如霜一遍，“你认真的？当真让我留在这里呆几日，伺候她？” 秦如霜点了点头。 “放心吧，王爷现在的付出与辛劳我都会记在心里的，我再好好答谢王爷。” “你说什么？你要叫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回去？” 谢洵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秦如霜。 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秦如霜嘴里说出来的。 “你让本你让我在这里出卖色相也就罢了，你还要自个儿回皇宫之中躲清闲？不可能！你要是走了，我立刻跟着你一块走！” 两人还在嘀嘀咕咕，但哪里瞒得功力过人的金尔侃。 于是金尔侃咳了一声，说道，“你夫妻二人都留在这里吧。年轻俊俏的男子我喜欢，美丽动人的女子，我也喜欢。你们夫妻二人都留在我跟前伺候我，说不定开心了就早几日将药给你们了。” 秦如霜闻言，无奈地同谢洵说道：“好了，这下如你所愿了，你该开心了吧。” 谢洵脸色却更加阴沉得可怕。 甚至都说了脏字，“我开心个屁。这人简直下流无耻，他还想男女通吃不成？” “王爷这就可就没意思了啊，让我留下的是你，现在听我留下了生气的也是你，那你说，究竟要我留下陪你，还是回皇宫之中等你消息？” 谢洵想了想，别别扭扭地说道，“你留下陪我，但你不可靠近她三尺……不！不可靠近她十尺的距离！要随时都在我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内！” 谢洵只觉得自己着实心累。 好不容易离开了南蛮皇宫，甩脱了秦如霜的倾慕者木多，又甩脱了秦如霜的小尾巴小公主，现在又多了个色眯眯的老妇人。 他想和秦如霜单独相处几日，享受一下夫妻之间的二人时光，怎么就那么难？！ 可不管谢洵再怎么不情不愿，为了金尔侃手中的那一味神秘药，谢洵只能和秦如霜一起留了下来。 说起来，他们进入金尔侃的小屋之前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两人都决定留在金尔侃这里，于是乎秦如霜便想将南蛮皇后派来的那几个向导打发回去。 她与几个向导吩咐了一些事情，又托他们将消息带给南蛮皇后之后，便命几人回去，可几人离开之前却被谢洵叫住了。 “等等！本王还有事情吩咐你们。” 秦如霜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情该吩咐的？我刚刚都说了。” “咳咳，本王还有一些私事要吩咐他们，你先进去，我跟他们说完就来找你。” 说完竟是拉着那几个向导去了一个离秦如霜很远的地方。 估摸着秦如霜已经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了，谢洵才沉着脸对几个向导说道，“今日在木屋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金尔侃说的那些……那些下流话，出了这里，谁也不许说知道吗？” 怕几个向导不理解，谢洵还强调了一下。 “既然皇后将你们指派给了本王，那现在就是本王的手下本，本王命令你们那些污言秽语，哪怕是南蛮皇后也不许告诉她，听到了吗？” 谢洵声色俱厉，把几个向导都吓了一跳。 又转念一想，又突然明白了谢洵为何如此，大概是不想自己的一世英名毁在这件事情上吧。 于是几人忍笑答道：“是，王爷您吩咐的我们一定会照办的，出了这个地界，那老妇人说的任何一个字我们都不会透露出去的，我们以南蛮的水神名义发誓。” 又敲打了几人一番，谢洵才放几人离去。 回到木屋之后，秦如霜看谢洵来了，早已了然于心，“王爷是不是去吩咐他们，不准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了？” 谢洵有些气急败坏，“有人调戏你的夫君，你不阻止也就罢了，还在一旁助纣为虐！” 谢洵还想再抱怨抱怨几句，身后传来了金尔侃的声音。 “既然你们俩说好要留在这伺候我，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秦如霜笑了笑，对金尔侃说道，“那现在我们要做些什么呢？全听姐姐吩咐。” 金尔侃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谢洵，“你夫人叫我姐姐，你也该叫我一声姐姐，先叫一声姐姐来听听。” 谢洵又想发作，秦如霜给了他一个眼神，像是在说，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谢洵看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只能憋着气叫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姐姐。” 金尔侃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哎，真乖。这样吧，你先去林子里拾些柴火，该吃饭了。至于你嘛……” 她看一下秦如霜，“你就留下烧一顿好菜给我吃，我先尝尝你的手艺够不够格伺候我。” 听到不用跟在金尔侃身边贴身伺候，谢洵松了一口气，竟然也不觉得让他一个堂堂王爷去捡柴火，埋没他的身份了，立刻一溜烟走了。 相较于金尔侃今日的生气，秦如霜却觉得还好。 既然是有求于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算什么。 于是便好声好气地问到，“姐姐想吃什么？是想吃传统的西南菜肴，还是想试试大祁那边的口味？先说好，西南这边的我做的可能不太地道，但大祁那边的我倒是有几个拿手好菜。” 金尔侃想了想，说道：“也行，西南这边的我都吃腻了，那你就做几个你的拿手的大祁菜要给我试试吧，先说好，若是做得我不满意，那时间就再延长一天。” 秦如霜听到这话，立刻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不知姐姐想让我们留在这儿伺候几天呢？” 金尔侃想了想，说道，“我这人新鲜劲过去得很快，要不先定个七天吧，若这七天里，你们能将我伺候满意了，我就将药给你们。若你那个夫君还是像现在这样扭扭捏捏的，不给好脸色，那此事就作罢。” 说罢，又看了秦如霜一眼，接着说道，“我看你手段不错，将那傻小子哄得一愣一愣的，这点要求应该不难达到吧？我猜你御夫应当挺有一手。” “这个晚辈可不敢保证，不过晚辈一定让他尽心尽力伺候就是了。” 第408章 王爷炒菜，狗都不吃 却说谢洵去林子中拾了柴火，回来就看到秦如霜正在洗菜切菜，当下心里便十分心疼。 秦如霜未出嫁之前，是将军府的嫡女，出嫁之后，又是堂堂的怀王妃，何时做过这样的粗活？ 连他都没吃过几次秦如霜亲手下厨做的菜，真是便宜这老妇了。 这么想着，谢洵便走过去，接过了秦如霜手里的刀，对秦如霜说道，“你去歇着吧，让我来。” 秦如霜挑了挑眉，说道：“君子远庖厨，没想到王爷还有这技艺，从前怎么没见王爷露两手？” 谢洵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根本不会做饭，对做菜也是一窍不通，他只是本能地觉得秦如霜不应该这样伺候别人。 于是便臭着脸说道，“我会的还多着呢，你去一旁歇着。” 秦如霜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刀，看着谢洵切菜。 谢洵刀剑使得不错，切菜自然也有一手，可真到了炒菜的时候，秦如霜一下就看出他是外强中干，根本一窍不通，胡乱炒，还炒糊了好几个菜。 秦如霜摇了摇头，笑着接过了他手里的铲子，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谢洵还想逞能，“怎么能让你做这些，我来。” 秦如霜无奈地笑了笑说，“王爷觉得自己做的菜真的能吃吗？如果全部让你做的话，你敢让我吃吗？” 谢洵他当然是不敢的，于是只得将东西交给了秦如霜。 秦如霜又临时炒了两道拿手好菜，她知道西南人口味偏重，因此做了两道咸辣鲜香的，顿时整个厨房里都弥漫出香味。 等到上菜的时候，金尔侃有些期待的走了进来，“老远的就闻到香味了，我闻着这做的还不错……” “这做的什么玩意儿？！” 金尔侃嫌弃的看了一眼谢洵做的那几道菜，拿筷子夹起一根看了看，连原本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于是“啪”等一下扔了筷子，“这玩意儿狗都不吃吧？！” 秦如霜则是将自己做的那两个菜推到了金尔侃手边，说道：“那几个是王爷为了讨你欢心做的这，可是他第一次下厨，姐姐见谅，这两个是我做的，凑合吃吧。” 不得不说，金尔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一点与谢洵十分相似。 那就是两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脸色都特别臭。 她看了一眼秦如霜做的菜，皱眉道：“这两个还勉强可以吃吧。” 等到吃饭的时候，谢洵和金尔侃两个人都想尝秦如霜的手艺。 特别是谢洵，他可是第一次做吃秦如霜做的菜，于是乎便老母护犊般地将菜抬到了自己面前。 金尔侃顿时不干了，又将菜拿了回来。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一来一回之间都暗暗叫了劲儿，这一顿饭吃的…… 虽不见刀枪，却满是硝烟之气。 等到吃完了，秦如霜暗暗松的口气，这折磨人的一餐，可算是结束了。 可等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两人又吵了起。 来原因无他，这一间小茅屋，真的是太小了，只有两张床。 金尔侃虽然嘴里说着喜欢俊俏男子，可真到了休息的时候，却要求秦如霜和她一起睡，让谢洵自己睡在偏房的那张小破床上。 谢洵自然是不干了，凭什么他的媳妇儿要和这个老妇睡，自己只能独守空房？！ 哪有这样的道理！ 于是乎，又是一番唇枪舌战，两人不过瘾，甚至还在屋子里过了几招。 两人都功力过人，秦如霜差点以为他们要将这间小屋拆了。 最后金尔侃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拍拍手说道，“不与你这个晚辈计较，我这么安排也是有苦衷的，我是主人自然是睡大床，可是偏屋里那一张小床那么小，不够你们两个睡吧？” “若你们俩硬要睡在一起也行，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们俩都得睡在那张床上，我可是待客有礼，不允许发生让客人打地铺这种情况。” 这么一说，秦如霜又不愿意了。 理智上，她不愿意与金尔侃这个陌生人睡在一处。 可是就像金尔侃说的那样，外头那张小床确实太小了，她原本想的是和谢洵睡在一个屋，然后自己睡床上，至于谢洵…… 让他自己去想办法睡。 地上也好，睡屋子外给她守门也好，总之是不可能和他睡一块地。 于是乎，这两人被金尔侃赶进了那一间小破屋之后，两人都看着那一张明显只容得下一人的床榻，发起了难。 而金尔侃则是阴魂不散的靠着门，抱着手臂站在外头，那意思是，我就要看着你俩今晚要怎么睡。 秦如霜见金尔侃没有走的意思，于是便想演一出戏，于是便对谢洵说道：“天色已晚，那王爷我们就休息吧？” 说完自行躺在了床上，往里挪了挪，空出了一块地方。 而谢洵见秦如霜愿意挪地方，虽然知道之后自己肯定被会被赶下床，可是当下还是满心欢喜的躺了上去。 秦如霜见状，看了门口的金尔侃一眼，心说这人看到他们躺下应该要走了吧？ 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有这种奇奇怪怪的要求，不过她和谢洵贴的这么近，还是在清醒的时候，也是有些不自在。 哪知金尔侃却像是将两人的想法了然于心，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口不见动静。 秦如霜躺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实在是睡不着，再睁眼见金尔侃还站在那里，于是便好言相劝：“姐姐，天色已晚，早些睡觉吧，休息好了明日才能容光焕发。” 金尔侃买了摆手说道，“我一个人孤独太久，还挺喜欢看夫妻二人恩恩爱爱，你们就躺着，我再看一会儿。” 这一看，总共看了两炷香的时间，看的秦如霜睡意全无，而且全身都觉得不对劲。 最终忍无可忍的坐了起来，对金尔侃说道，“我们夫妻二人有些私密之事，姐姐也要看吗？姐姐不介意可我介意。” 金尔侃却是笑了，“行，我就睡在你们隔壁，有什么事情叫我。”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秦如霜终于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谢洵。 谢洵自然也是没有睡，因为两间房间只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再加上金尔侃耳力过人，秦如霜自然不可能直接将谢洵轰下去，于是便用眼神示意他。 王爷，该挪地方了吧？ 谢洵现在最会的，便是打蛇随棍上，外加一个装傻充愣。 他像是看不到秦如霜使的眼色一般，就这么老神在在地躺在床上，半点不见挪窝。 那意思像是在说，今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让我从这里挪开！ 第409章 小年轻，挺会玩 见谢洵一直没有动作，秦如霜只好伸手推了推他，皱着眉头示意他快下去。 谢洵却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说道，“娘子这么用力做什么？” 他离的近，语气又十分暧昧，听在旁人耳朵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做什么闺房趣事。 秦如霜到底脸皮还没修炼到谢洵那个地步，闻言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同时还有些恼怒。 她也顾不得会让金尔侃听到了，低声呵斥。 “你去下面！” 谢洵挑了挑眉，候着脸皮说道：“什么？让我在下面，没想到王妃你喜欢这样啊……” 秦如霜简直被这人不正经的样子惊呆了。 谢洵这是在说什么混账话？！ 当下就想伸脚将谢洵踹下去。 谢洵早有准备，在秦如霜的脚踢过来的时候就一把握住了她的小腿。 握住之后，只觉手中的柔，软盈盈一握，手感颇好，还忍不住捏了捏。 秦如霜的脸却更红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放开我！登徒浪子！” 谢洵用力将她的腿置在自己手间，有些不正经的说道，“夫妻二人哪来什么登徒浪子之说？你轻点，将为夫踢坏了可如何是好？” 这下秦如霜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她愿意同谢洵演戏不过是权宜之计，此时看这人这么不要脸，看来是欠收拾了！ 房屋窄小，她的鞭子施展不开，于是秦如霜便赤手空拳与他比划，将腿从他手中抽出之后，一掌拍向了谢洵的肩膀。 谢洵早有准备，一个翻身，双手撑在秦如霜两边，尽是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 这床真是小极了，秦如霜不好发挥，本是想将人踹下去，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得寸进尺！ 谢洵欺身而上，两人挨的极近，连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秦如霜伸出双手挡住谢洵的胸膛，气得耳朵都红了。 “你给我立刻下去，否则我明日立刻南蛮门皇宫！这什么劳什子药我不要了！你要的话自个留在这陪她吧！” 谢洵见将秦如霜逗得狠了，隐约有些真的开始生气了，于是见好就收，想收回手。 可他动作慢了一步，秦如霜已经在气头上了，于是便开始伸手用力推他，两人一使劲，“哗啦”一下将床榻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动静。 这床也是有些年头了，又小，刚上床的时候秦如霜就觉得不太稳，此时两人都用力，床剧烈晃了一下，谢洵重重的压在了秦如霜身上。 谢洵的耳朵也红了，他努力重新撑起身子，急忙对秦如霜解释道，“这次真的不是我！是这床榻……” “谢！洵！” 已经晚了，秦如霜哪里相信他的鬼话！ 也顾不得这屋子小施展不开，伸手就从腰间扯出了鞭子！ “谢洵！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我！今日我就要让你知道我秦如霜不是好欺负的！” 谢洵知道秦如霜的鞭子一出，自己定是要见血的，于是连忙去扯那鞭子，两人动作间。床榻又是“吱呀”一声。 谢洵苦笑着说道，“我这就下床去，我睡地上行了吧？你不要再用力了，我也不用力了，不然这床吱呀吱呀乱响，就算我们没有什么，听在别人耳朵里也是发生了什么……” 说罢，便放开了秦如霜拿鞭子的手，一提劲儿，从床上跳了下去，稳稳的站在床头。 见秦如霜要起身与他拼命，谢洵一个巧劲将人又按倒在了床上。 他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如霜，“别闹了，今日走了一日你也累了。我不去床上，也不睡地上，我今晚就站在这儿守着你，绝不会有半分逾越，若有逾越，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行了吧？” “而且你若是再真的闹下去，我们两个明日同金尔侃就真的是说不清了！” 秦如霜闻言，总算是收回了鞭子，可是看向谢洵的眼神还是暗暗藏着警告。 “王爷最好记得方才都承诺了什么！你今日若敢踏近这床一步，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好好好，知道了，走了一日你快先休息吧。” 秦如霜收回了鞭子，将鞭子放在枕头边随时可以取用的地方，又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闭上了眼睛。 她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可是西南闷热，她将被子盖的严实，睡着之后自个儿先热的受不了了，睡着睡着便将手臂伸了出来，被子也挪到了胸口处。 她的脖颈处汗涔涔的，有几缕头发粘在锁骨之上，谢洵在一旁看得心痒痒。 他带兵行军打仗多年，什么样艰苦的环境没有遇到过，若真是困得狠了，靠着墙，靠着树都能睡，可是却被秦如霜的这一抹春色弄得睡不着觉了。 好在他功力深厚，偶尔不睡一晚也不影响什么，因此这一夜竟是站着醒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秦如霜一睁眼便看到床头边，谢洵还直挺挺的站着，而且眼神清明，丝毫没有睡过的样子。 秦如霜有些没睡够，揉了揉脑袋，对谢洵说道：“昨夜我睡，今夜我给王爷守夜，王爷睡，一人睡一晚，很公平，也不会熬坏身体。” 谢洵自然是连忙说道，“不用，我守着你很乐意……” 秦如霜却是十分无情的说道，“说好的合作关系不，能我一个人占便宜，就这么定了。” 早膳做得简单。 这小屋子没有什么饭厅之说，吃东西都在厨房隔壁的那间屋子里。 秦如霜和谢洵去到那里的时候，金尔侃已经在那里坐好了，简单的稀饭和小菜放在一旁。 看到两人来了，金尔侃用带着揶揄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那眼神把秦如霜和谢洵两人看得都有些不自在，直到两人都快被她看得头皮发麻，金尔侃才轻笑一声，悠悠的说道，“果然是年轻人啊，昨晚那动静……” 秦如霜和谢洵沉默了。 这事儿真没办法解释！ 只能坐下同金尔侃一起用了早膳。 用过之后，谢洵十分主动地承担起了收拾的责任，他怕金尔侃又使换秦如霜去做这些粗活。 而秦如霜则是对金尔侃问道：“前辈今日有什么安排？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为你做吗？” 金尔侃对着秦如霜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功夫学的怎么样。” 说完，就像昨日那样，将手伸到了秦如霜的小腹，而谢洵险些把手中的盘子捏碎。 秦如霜给了谢洵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前辈为何关心这个，莫不是要指点我一二？” 第410章 考验王爷的定力 “好说好说，你这妮子性子对我胃口，我喜欢，指点你两句也无妨。” 金尔侃的手掌在秦如霜小腹处处轻轻探查。 秦如霜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她的丹田汇入。 那一股热流还带着一些功力，似乎在替她疏通丹田处的经脉，让她感觉整个人暖洋洋的，舒适无比。 过了一会儿，金尔侃收回了手，问道，“你学功夫的时候年纪应该挺大了吧，学的应该也就是些普通的内家功法是吗？” 秦如霜点了点头，金尔侃猜得一点都没错。 秦将军为人比较古板，在他看来，女孩子就是应该养在闺中，好好学女德女戒，等到了年纪，便寻一门好亲事嫁出去，相夫教子，安度一生。 因此小的时候，他并没有教秦如霜武功。 只是秦如霜似乎天生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从小就是个招猫逗狗，爬树掏鸟窝的主儿，和沈家的沈笑阳简直就是那条街上的两个混世小魔王。 后来秦如霜混迹的地方已经不局限于将军府和沈府，偷偷跟着秦将军溜到军营之中。 那些军营之中的老将，看她是练武的好筋骨，于是也乐得私底下偷偷教她一些。 因此秦如霜的功夫路子可以说是十分野，是跟着各位老将学出来的。 没什么章法，又什么都会一些。 好在她骨骼清奇，又身形灵活，因此这么多年来与人对战之时，竟也没吃了什么亏。 此时听到金尔侃这么说，秦如霜有些感慨的说道，“是，学功夫的时候年纪大了，又没有拜师名门，所以杂了些。” 她笑了笑，有些无奈。 “好在自保足够了，而且我现在年纪也大了，重新来学也来不及了。” 金尔侃嗤笑一声，说道，“谁说来不及了？那是你们大祁没有厉害的人！” 听到这话，秦如霜心头一动。 “莫非前辈……” “我这里确实有些东西能够改善你的体质，增强功力，不过吃不吃得了这个苦就另说了。” 听到这里，秦如霜心下不免有些激动。 没有好好地学一门功夫，一直是她内心的一大遗憾。 她也知道有时候和谢洵交手，若他动真格，自己根本不是谢洵的对手，此时若有机会提高功力，怎能不叫她欣喜？ 连带着看向金尔侃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尊敬，“若前辈真的有法子助我提高功力，我定当重谢。” “先别忙着谢我，我说了这门功法要吃很多苦，看你愿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秦如霜立刻说道，“还请前辈赐教！” 在她没有发觉的时候，对金尔侃的称呼已经从先前带着几分调侃的姐姐，变成了十分尊敬的前辈二字。 金尔侃对她求知若渴的样子十分满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后头一直在偷听的谢洵说道，“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你们两个一块跟我来吧。” 听到金尔侃能教秦如霜提高功力，谢洵自然也是愿意的，于是便跟着金尔侃出了木屋。 金尔侃带着两人穿越了木屋后面的密林，弯弯绕绕，走了半个时辰，竟走到了一处洞穴的门口。 刚到洞穴门口，秦如霜便觉得一股寒意袭来，在闷热当头的西南，竟会有这么凉快的地方！ 金尔侃上前一步，按了洞穴旁边的一个机关。 轰隆隆，地动山摇，紧接着挡在洞穴门口的大石慢慢地挪开，露出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洞口。 “这是什么地方？”秦如霜问道。 “这是我多年前无意发现的一处寒冰潭，我就是因为这一处宝地才在此定居。” 金尔侃接着说道：“这天下武功有许多派别，许多不同的旁支分类，但说来说去，顶级内功无非就分两种，火性与寒性。” “大多数人选择的都是中庸之道，比如你，比如他，你们两个修炼的内功皆不属于火也不属于寒。” “我手中有一套火系内功，但你应当知道，这两种顶级内功，修炼任何一种都有弱点，那便是与之相反的另一种，而这一处寒潭能助你在修炼火性内功的同时，兼顾到寒性，可以让你的内功突飞猛进。” 秦如霜听到金尔侃说手中有一套火系内功，当下就是一惊。 她没想到金尔侃竟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传授给自己，语气有些激动，“前辈愿意将那套功法教于我？” 金尔侃却是摇了摇头，“还得看看你适不适合。” 她看了一眼洞口，“你们两个先进去。” 秦如霜不疑有他，率先走了进去。 谢洵也不甘落后，跟在秦如霜身后走了进去。 只是两人走进去不过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轰隆一声，竟是洞穴外面的金尔侃将那一块大石落了下来！ 谢洵立刻转身猛拍石门，“前辈？前辈！这是何意？！” 洞穴外传来金尔侃的声音。 “我这一套火系内功，需要将你俩的体质调至极寒，再练此功，方可二者兼顾。里头有一处石床，你们二人在此辟谷三天，若能熬过这寒潭的一关，我便传授你们。” 谢洵急了，立刻问道，“那若是熬不过呢？洞穴内的机关在哪里？” 石头外金尔侃笑了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寒潭，只有一处机关，就在外头。三日之后，要么你俩跟着我一起功力大成，要么就冻死在里面，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说完，脚步声传来，金尔侃竟然就这么走了。 谢洵怒极骂道，“这老妇果然没安好心！” 秦如霜却不着急，虽然众人都说金尔侃如何阴险狡诈，是大奸大恶之人，可是经过一两日的相处，她却不这么认为。 她反而觉得金尔侃是真心想帮她的。 只不过这试炼确实是难了些。 可她秦如霜又怎么会害怕这些？ “既来之则安之，王爷一起进去看看吧。” 谢洵还想在周围找找有什么机关，足足找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只能放弃。 转而跟着秦如霜往洞穴里头走。 越走到里面，周围的寒环境越发寒冷。 等找到了金尔侃口中说的那一处石床，秦如霜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了。 谢洵立刻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你穿着。” 秦如霜却是摇了摇头，“这千年寒冰又怎么是一件外衣就能抵挡的？” “石床就在那里。我先上去了，王爷自便。 秦如霜率先上去，谢洵想了想也跟着走了上去。 那一处石床光可见人，幽幽的寒气从石床上散发出来。 秦如霜咬了咬牙，在石床上坐下，闭眼开始运功。 谢洵则是内心复杂。 孤男寡女，隐蔽洞穴…… 金尔侃这到底是考研秦如霜的功力，还是考验他的定力？ 第411章 喂水 洞穴之中十分寒冷，那种冷与普通的冷不同，是一种丝丝缕缕的寒气侵入骨髓的感觉。 谢洵见秦如霜已经开始打坐，运功入体，他也爬上了石床，闭上眼睛，静下心来，跟着秦如霜一起打坐运功。 摒除了心中的杂念之后，谢洵觉得没那么冷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在心中默默算着，应该已经到了晚上。 再睁开眼时，秦如霜的状态让他吓了一跳。 谢洵到底是男子，体内阳火旺盛，因此觉得没那么难熬，可是反观秦如霜，本就是女子，身体属阴性，加之之前生育孩子，又一路奔波，身体早已落下了不小的损害。 平日里不显，这会儿看向秦如霜的时候，她的状态已经十分糟糕了。 只见秦如霜脸色发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十个指头指甲已经泛起青色，整个人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谢洵恨自己没有早些发现她的情况，看到秦如霜这个样子，立刻停止运功，凑到秦如霜身旁低声呼唤，“如霜，如霜，你怎么样？” 秦如霜也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一开始坐下的时候还好，后面随着时间推移，寒气越来越重，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快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听到有人喊她，秦如霜的眼睫微微颤了颤，睁开了双眼。 谢洵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怎么样？没事吧？” 秦如霜张口，连声音都冻得有些颤抖。 “我没事。” 谢洵十分自责，早上的时候就不应该听金尔侃的鬼话，让秦如霜修炼什么火系内功！ 秦如霜有他的保护，何需要琢磨这些东西。 现在看秦如霜被冻成这个样子，他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你等着，我去看看，若实在不行，我强行运功将石门破坏就是了！” 秦如霜虚弱地摇了摇头，“王爷别浪费力气了，进来的时候我就看了，那石门是玄天寒石，不是你一人之力就能强行破开的。” 她想了想说道，“与其费那个劲与那块石头较劲，不如看看这石洞之中有没有什么能够果腹的东西。” 谢洵一想，也是如此。 他们早上只喝了些粥，用了一点小菜，到现在已是一日油盐未进。 虽然知道这洞穴之中有食物的可能性不大，他还是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秦如霜身上。 “你等着，我去看看。” 这处洞穴并不大，除了中间的那一处石床，周围有些空旷。 谢洵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仔细搜索，可是一无所获。 这洞里哪有什么食物，只有石床附近有一小股不知道从哪流进来的溪流。 只是那水刺骨寒凉。 谢洵想了想，没有食物也应该弄些水给秦如霜，可是这水那么凉，他怕秦如霜喝下去之后更冷。 他想找一个东西盛些水在自己怀中，温暖了再带过去，可是他们今日来得仓促，根本没有带什么盛水的东西。 …… 石床上。 秦如霜的意识有些模糊，她感觉到谢洵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耳边响起谢洵的声音，“我在周围搜索了，没有食物只有一些水。” “水……水也可以，咳咳……” 秦如霜今日不仅没有吃东西，连水都没有，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经过谢洵的提醒，才觉得自己嘴唇似乎十分干，喉咙也干得有些发痒。 “水在哪里？带我过去。” “你在这里等着。我将水带过来。” 秦如霜是真的思绪有些模糊了，脑海中迷迷糊糊的，只想到他们今日来得仓促，根本没有带盛水的东西，谢洵要怎么把水带过来给她？ 她正摸索着想从石床之上下去，那边谢洵却已经去而复返，阻止了她要下石床的动作。 洞穴之中有些黑，秦如霜只看到谢洵离自己越来越近，正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感觉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双唇。 紧接着，一股带着口齿之间温热的清泉，通过那柔软的双唇渡到了自己口中。 秦如霜本能地想要抵抗，谢洵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直到一口带着微微暖意的泉水，被平秦如霜尽数咽下，谢洵才移开了自己的唇。 “你先别急着生气，我们今日来没有带盛水的东西，而且那泉水太过寒凉，你现在已经被冻成这样了……就算要与我算账，也等你出去了再说。” 接着，谢洵便松开了手，再次离开了。 不一会儿之后，又是一口温热的泉水，顺着嘴唇被渡了过来。 思绪恍惚之中，秦如霜记不清谢洵到底给自己喂了多少水。 或许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喝过水之后，嗓子没有那么干痒了，整个人也舒服了许多。 “咳咳，”她声音还是有些干哑，见谢洵离自己很近，秦如霜下意识地往后退。 “你……你离我远一些。” 谢洵沉默了。 “好，我不过去。若你实在坚持不住，一定要和我说。” 谢洵期待着秦如霜的回答，可秦如霜却已经没了声音。 再一看，已经盘腿坐好重新开始运功入定。 这么冷的环境，想要入睡是绝对不可能的。 谢洵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他迫不及待的想等到第三天的到来，好带着秦如霜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等他又一轮的运功结束，再睁眼时，秦如霜已经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歪倒在了一旁。 谢洵几乎是立刻奔了过去，“如霜！如霜！醒醒，你怎么样？” 这一次情况更糟，怀里的人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对于他的呼喊也毫无反应。 她的脸颊已经被冻出了青灰的颜色，十分骇人，十个指头也已经冻成乌紫色，连眉毛上都结了细细的冰霜。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秦如霜坚持不了三日那么久的！ 如今情况紧急，谢洵顾不得秦如霜会不会生气了。 他在心中做了决定，闭上双眼。 下一刻，他的双手伸向了秦如霜腰间的衣带。 第412章 取暖 昏迷之中，秦如霜只觉得自己很冷，真的冷。 侵入骨髓的寒意，让她整个人仿佛置身冰雪之中，缕缕的寒气犹如附骨之蛆，让她逃无可逃。 就在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冻死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指尖传来一阵暖意。 她本能地靠近那热源，紧接着，连肌肤相贴的地方也传来阵阵温暖。 她拼命靠近那股暖意，几乎是贪婪地汲取着那温暖。 意识朦胧之间，那一股温暖让她口中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忍不住将那暖炉抱得更紧了。 她一时恍惚，只觉得这个火炉真是舒服。 就算她抱得那么紧，也没有灼伤她的皮肤，忍不住地就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 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若是梦境的话，为什么怀中的暖炉会突然变得僵硬了呢？ …… 而此时的谢洵，紧紧地闭着双眼。 怀中，秦如霜的外袍已经被脱去，只着里衣。 他自己则是将外袍和里衣都脱了，让秦如霜可以毫无阻挡地汲取自己身体的热量。 两个人的外袍被他用来紧紧地裹住了秦如霜的身体，而他自己的整个后背，则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 他刚把秦如霜抱起来的时候还好，秦如霜只是本能的贴近他身上。 后来，秦如霜的脸颊不知怎么地就贴上了他的胸膛，似乎是觉得暖了，舒服了，还轻轻地蹭了蹭。 谢洵的身体就这么僵硬在了原地。 他的思绪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的寒冷了，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胸膛那一处。 他能感觉到秦如霜略带冰凉的脸颊，紧贴着他胸膛上的肌肤，而她高挺的鼻尖，时不时蹭到自己的胸膛。 随着秦如霜轻轻的动作，她眼睛上修长的睫毛，仿佛羽毛一般地刷在谢洵的皮肤上，让他的心里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谢洵只能更加用力地闭紧双眼，将秦如霜禁锢在自己的怀中，而他自己则在心中默默念起了清心咒。 …… 秦如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晚上了。 随着意识的回笼，她渐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体所接触到的地方，那股温暖不应该是这个洞穴中有的东西。 她猛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黑暗中透着蜜色的胸膛。 而自己的双手，则是紧紧地圈着谢洵精瘦的腰身，她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之下，谢洵那结实的肌肉和皮肤的纹理。 意识到自己正和赤身裸体的谢洵紧紧地贴在一起，而谢洵的双手还紧紧环抱着自己，秦如霜立刻就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动。” 头顶传来谢洵略带沙哑的声音。 “你放心，我只脱了你的外袍，而且闭着眼睛什么都没有看。你昨日被冻晕了过去，我也是迫不得已无奈之举。” 秦如霜虽然不想与谢洵这样亲热，可她是知道好歹的，也知道在昨日那样的情况下，谢洵是为了救她，可是…… 秦如霜还是挣脱了谢洵的怀抱，默默地穿上了自己的外袍。 “昨日多谢王爷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剩下的时间应该可以自己熬过去。” 她默默将外婆的系带系好，然后对依然闭着眼的谢洵说道，“王爷可以睁开眼睛了。” 得了秦如霜的首肯，谢洵才将眼睛睁开，睁开眼时秦如霜已穿好了衣裳。 怀中的柔软离他而去，谢洵心中不免失落，可听到她的感谢之辞，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谢洵活动了一下筋骨，他抱着秦如霜坐了一夜，身子都僵了。 “你等着，我去弄些水来……” 秦如霜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想到了自己迷糊之时，这人以口渡水给她的事情，她的脸上泛出热意，还好洞中光线灰暗，谢洵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那一处泉水在哪里？王爷带我去就是了。” 谢洵闻言，没有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将散落在地上的里衣和外袍都捡了起来，然后背过身去，将里衣和外袍穿上 随着他转身的动作，秦如霜这才看清楚，谢洵的胸膛与她相贴，尚且正常，可是背上竟然已经被冻出了一层寒霜，皮肤之下的肉已经被冻出了青紫的颜色。 “你的背……你昨夜将两件外袍都披到我身上了？” 谢洵身形一顿，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我是男子，不怕冷。你随我来，那边有水。” 秦如霜沉默地跟着他去到了有水的地方，取了一些水喝下，接着又沉默地回到了石床之上。 她盘起双腿继续运功打坐，谢洵也跟着她开始了新一轮的运功。 剩下的这一点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秦如霜依然觉得很冷。 之前在谢洵身上汲取到的那点温暖，在离开了谢洵之后，散去的那样猝不及防。 可是这一次她咬紧了牙关，没有再向谢洵求助，硬生生撑到了第三日的早晨。 第三日清晨，随着石门轰隆作响，谢洵立刻睁开了眼睛。 外头传来了金尔侃的声音，“怎么样？还活着吗？” 谢洵顾不得同金尔侃生气，因为他发现一夜过去，秦如霜又被冻得意识不清了！ “托福，都还活着，但她好像晕过去了。” 金尔侃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紧张，“你别动她，我先进来看看。” 金尔侃快步走了进来，右手搭上了秦如霜的脉搏，左手探查她小腹的丹田之处。 略微诊断之后，金尔侃松了一口气，“没事，只是冻晕过去了。正好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谢洵闻言，立刻背起了秦如霜。 将秦如霜背到背上之后，他才感觉到秦如霜的身体几乎没什么重量，那么轻，那么软。 可是他却知道，在这具身体里，蕴含着让他无法忽略且十分敬佩的力量。 他背起秦如霜，跟在金尔侃身后，很快回到了小木屋之中。 金尔侃让他将秦如霜背到了他们那一间小屋，指了指床榻说道：“将她放在床榻之上，你跟我一块儿去采药。” 谢洵皱眉，他现在只想留在秦如霜身边照顾她。 金尔侃看出了他的想法。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们两个人要用的药，我花了足足三日也没采集，你跟我一块去采洗髓草，快些将药采来，她就少受些罪。” 金尔侃口中的洗髓草，谢洵之前也曾经听过，那是一味十分珍贵的药材，可以改善练武之人的体质。 他站起身，十分不舍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秦如霜，咬了咬牙，跟着金尔侃出了门。 半个时辰之后。 他带着满满一筐的洗髓草回来了。 金尔侃利落地将草药放进石臼中捣碎成泥状，然后吩咐谢洵烧了足足两个木桶的热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金尔侃将洗髓草的药泥通通倒进了热水之中。 “我这里没有那么大的木桶可供你们两人一同沐浴，只能分开了。我先出去了，你将秦如霜的衣服都脱掉她进去，在洗髓草的药水之中浸泡。” “前辈等等！你帮她……” 谢洵话还没说完，金尔侃早已咔嗒一声关上了屋子的房门。 房间之中，只剩下两个冒着热气的木桶，还有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秦如霜。 第413章 照顾她药浴 此时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只剩谢洵和床榻上早已昏迷不醒的秦如霜。 她似乎是难受地很了，眉头紧紧的皱着。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谢洵咬了咬牙，从自己的里衣边缘撕下一条白布，蒙在了自己的双眼之上。 他摸索着走到床的边上，将秦如霜的衣物都褪了下来，直到她身上不着寸缕。 内心的心疼和焦急占据了谢洵的脑海，他此刻脑中已经没了那些旖旎的心思，将秦如霜抱到了其中的一个木桶之中。 本以为将秦如霜放进去之后就能松一口气，但秦如霜已经深度昏迷，好几次差点从木桶壁上滑下去。 谢洵没有办法，只能将旁边的木桶移了过来，自己坐了进去，另一只手隔着木桶用力扶住秦如霜，好让她不被呛水。 等到谢洵自己也进到木桶之中，才感觉到用洗髓草洗净身上筋骨是什么滋味。 洗髓，洗髓，不吃点苦头怎么能将一身筋骨洗净？ 他们在石床之上被冻了整整三天，而此时水中温度滚烫，冷热交替之间，洗髓草的功效开始慢慢发挥。 钻心的疼痛顺着皮肤进入身体的每一个经络，饶是谢洵吃过不少苦，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尚且觉得不能忍受，何况是秦如霜呢？ 心里更加心疼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洵感觉到洗髓草的功效已经发挥到极致，他的额头浸出了细细的汗珠。 也正是在此时，门外传来金尔侃的声音。 “差不多了，你将她身上擦干净，让她平躺在床上，应该一会儿就能醒来。” 末了，金尔侃又道：“你收拾好之后，和我一块儿再去采洗髓草，准备三日之后的药浴。” 谢洵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三日之后还要再用一次洗髓草？” “当然！你以为洗净浑身筋骨，将经脉之中的杂质去除，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一共要洗三次，视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别愣着了，赶紧收拾好出来和我一起去！” 谢洵起身，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不适，将秦如霜抱起。 他依旧蒙着眼睛，摸索着帮秦如霜将身上擦干，服侍她穿好衣裳，又快速穿起了自己的衣裳。 他此时太想留在这里照顾秦如霜了，可是她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不能让之前的一切功亏一篑。 将秦如霜安顿好之后，谢洵将蒙在眼睛上的白布摘了下来。 秦如霜依旧没有醒，但是呼吸平稳了许多，脸色也不是刚从洞里出来的那种青灰，而是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谢洵牵起秦如霜的手，在她指尖淡淡的留下了一个吻，低声说道：“等我回来。” …… 秦如霜醒来的时候周身暖洋洋的。 她睁开眼，看到了简陋的屋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小木屋之中，而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稍稍用功，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只觉得周身经脉比之前通畅不少，经脉之中那股阻塞之气已经除去，而且运功也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她又坐起身看，向屋子之中。 谢洵走得急，没来得及将屋子中央的两个木桶收走，秦如霜只略微一看，就明白自己应该已经经历了一轮洗髓草的洗礼。 她抬起手，只见露在外面的皮肤比之前更加轻盈透亮，指尖传来一阵阵暖意，丰盈的内力在经脉之中畅行。 洗髓草果然名不虚传！ 她现在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疲劳之感，回过神来之后只觉得腹中空空如也。 金尔侃和谢洵都不在，应该是有其他事情出去了，秦如霜起身，准备到厨房之中做些吃的。 谢洵和金尔侃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而谢洵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放下洗髓草之后，立刻奔向了厨房。 “你醒了？怎么样没事吧？之前冻狠了，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谢洵一脸紧张的问道 身后金尔侃也跟着走了进来。 “她能有什么不舒服的，经过了洗髓草的锻造，身体应该更加强健，运功也应该更加流畅了，倒是你……” 金尔侃皱了皱眉头，“你的后背怎么会弄成那个样子？” 原来，之前在两人一起采摘洗髓草的时候，谢洵的后背因为之前冻伤了，加之泡洗髓草时，水温必须要高，冷热交替他的皮肤经受不了这样的冰火两重天，竟起了水泡。 之后他又着急回去看木屋中的秦如霜，采药动作十分利落，不一会儿，背脊上的水泡被磨破，血水透出了衣裳，被金尔侃发现了。 谢洵闻言身形一顿，语气淡然的说道，“没什么，在石床之上有些冻伤了。只是小伤。” 秦如霜自然知道谢洵的后边是怎么回事，那是他为了照顾自己才弄成这个样子。 她低声对谢洵说道，“洞穴之中，多谢你了。” 谢洵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而且你已经同我说过一次谢谢了，不必这样生分……” 秦如霜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她倒希望自己能与谢洵生分一些。 情情爱爱的苦她已经吃够了。 她想与谢洵保持单纯的合作关系。 可有些关系，相处的久了就会变质，有些感谢，积累的多了就会变成怎么也还不清的人情。 秦如霜下意识地想要制止这种发展。 她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现在手头的资产。 谢洵不缺名利，说名望，他已经是几位皇子之中最有名望的，利益，他也不缺什么，而自己手中唯一能作为感谢的，便是那些金银钱财了。 或许回京之后，作为这次的谢礼，她应该拨一些杜氏的产业给谢洵…… …… 一顿晚饭，就在几人心思各异的沉默中度过了。 离开之时，秦如霜想到自己醒来时周身干爽，打整得干干净净，忍不住对金尔侃道谢。 “前辈，这次多谢你了，不仅愿意传我功法，还将我照顾得如此妥帖。我回来之时昏迷不醒，辛苦前辈照顾我药浴了。” 秦如霜这话一出，谢洵暗道不好。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金尔侃嘴快答道，“什么我照顾你药浴？没有啊，你回来的时候昏迷了，是谢洵照顾你药浴的。” 说完，还十分奇怪地看了秦如霜一眼。 “你丈夫就在这里，哪里轮得到我来照顾你？” 第414章 重回军营 听到这话，谢洵心中叫苦不迭。 而秦如霜则已经将视线转到了谢洵身上。 谢洵只能硬着头皮，连忙解释道，“事出紧急，确实是我照顾你药浴的，可是我当时已经用布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了，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还好谢洵当时着急去采洗髓草回来照顾秦如霜，因此走的时候穿的还是那件已经被撕扯过的里衣。 他也顾不得什么有外人在，什么礼节之类的规矩，立刻将外袍脱掉，露出缺了一块的里衣。 “你看，这是我撕下来蒙住眼睛的里衣，我真的没有……” 秦如霜沉默了。 谢洵蒙着眼没有看到什么，可是…… 她一个昏迷的人，是怎么进入到药浴之中，又是怎么被人伺候着穿上衣裳，她不愿想象…… 金尔侃则是更加奇怪地看向了两人。 “你们二人，夫妻多年，我听说连孩子都已经生了，怎么，你伺候媳妇儿洗个澡还要蒙眼睛？这是什么新的小两口之间的情趣不成？” 秦如霜实在不想当着一个外人的面纠结这些事情。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间，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下次我自己来就可以。” 说完又向金尔侃确认了一下，“应该不用再去那山洞之中了吧？” 金尔侃点了点头：“不用去了，接下来还要沐浴两次洗髓草，让洗髓草的药效侵入你们的经络和骨髓，洗净身上杂乱之气，然后就可以练我给你们的那一套功法了。” 到了这会儿，金尔侃终于回过味来。 她目光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你们两个为何如此生分？难道……” 秦如霜连忙说道，“没什么，只是我比较害羞罢了。” 金尔侃沉下脸来，“我最讨厌别人对我说谎，若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后果你们自己考虑！” 秦如霜乖顺地点了点头，示意谢洵跟着自己回房间去。 回到房间之后，秦如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对谢洵说道，“日后在金尔侃面前不要表现得与我太过生分。” “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与她说不清楚。”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果然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弥补。” 秦如霜有些头疼。 金尔侃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谢洵这个俊俏的男子，可似乎更喜欢看她和谢洵之间恩恩爱爱，和和美美。 每当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金尔侃的目光都会变得十分欣慰。 秦如霜揉了揉捏眉间。 今日她从金尔侃口中得知，每次用洗髓草需间隔三日，这么算来，最多十日应该就能拿到那本功法。 而之前与金尔侃约定的时间肯定也已经达到了，到时候拿上所求的药，还有功法，赶紧走吧…… 秦如霜将自己的想法和谢洵说了，谢洵点了点头。 语气中有一些不易为人察觉的苦涩。 “我知道了。我们只是逢场作戏，我不会逾越，你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 三日之后。 第二次沐浴洗髓草的时间到了。 这一次，谢洵不用秦如霜提醒，自己先蒙上了眼睛转过身去，等到听到秦如霜已经坐到浴桶之中，他才将自己的衣物脱下，背着身爬进了另外一个浴桶。 泡过药浴之后，金尔侃又替两人看了经脉运行的情况。 “差不多了，再来一次应该就可以修炼我的那本功法了。” 金尔侃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本来还想多留你们在这里一些时日，现在算算，等最后一次洗髓草洗净筋骨之后，我教你们一遍如何练那功法，你们就走吧。” “前辈，那我们所求的药……” 金尔侃点了点头，“我会拿给你们。” 金尔侃一生阅历丰富，性情阴晴不定，可是这两人实在是合他的胃口。 她知道这两人身上还背负着许多事情，心中虽然有点不舍，可也不想耽搁这对小夫妻太久。 时间一晃而过。 最后一次洗髓草药浴结束，秦如霜和谢洵拿到了那本千金难求的火系功法。 两人在武学之上都颇有建树，不用金尔侃操心，只教了一遍，两人都会了。 他们在小木屋之中总共呆了十一日，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真到离开之时，秦如霜心中有些不舍。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度过的最平静的几天。 他和谢洵仿佛一对普通的乡间夫妻，整日里拾柴，烧火，做饭，金尔侃偶尔会让他们下地帮忙干一些农活。 身体上的劳累让大脑免去了脑海中那些繁杂的思绪，整个人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可秦如霜知道，这种平静是有限的，因为前方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他们要去做。 金尔侃将功法和药一起给了秦如霜。 “万事皆有因果，这一味药……是好药也是冤孽，该怎么用，全看你能不能守住本心。” 金尔侃指了指小瓷瓶。 “这里面一共有三十粒药丸。可供人连续服用一个月。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别轻易用这个药，这药的配方已经被我毁了，这是世间仅存的三十粒，你们看着用吧。” 秦如霜点了点头，“晚辈知道了，我们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毕竟……” 金尔侃摆了摆手，“你不必同我解释那么多，经此一别，后会有期，今日就不留你们了，早些回去吧。” 秦如霜和谢洵告别金尔侃之时是正午，等到两人返回南蛮皇宫，已经接近午夜。 他们回来的事情没有同任何人说。 回到南蛮皇宫与秦如风接头之后，秦如霜准备第二日就带着孩子返回大祁的军营。 第二日一早。 秦如霜托人给木多带了话，而自己则已经收拾好行囊。 或许是因为有了孩子，她越来越有些无法面对与朋友和亲人之间的离别，打算悄悄离开南蛮皇宫。 而谢洵正有此意，他早就想将秦如霜接回去了，只想快些离开。 南蛮皇宫门口，几个亲兵拿着简易的行囊，谢洵抱着孩子，秦如霜走在前头。 秦如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的宫殿。 “怎么，心里舍不得？要不还是去和木多告别一下吧。”谢洵酸溜溜地问道。 秦如霜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感慨。 “不，我只是在想，下次再见到南蛮的人，或许是……南蛮使者朝拜的时候了吧。” 谢洵心中一动。 新帝登基，万国朝拜。 原来她心中，也有他们的未来。 夫妻二人带着孩子离开南蛮皇宫，顺着密林往大祁军营赶去，只是还未走出密林，就被木多截在了半道。 “小师姐救命啊！我不要留在南蛮！我娘又要给我说亲了！带上我！带上我一起去大祁吧！” 第415章 祁帝病重 木多这几天是真的被皇后弄得有些头皮发麻。 秦如霜和谢洵去出发去找金尔侃之后，皇后彻底闲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对他的亲事上心了。 木多之前按照秦如霜教他的，在那一堆贵女的画像里面随便指了一个。 本来是想着糊弄皇后，没想到皇后真的替他去说亲了，还将那女子叫到了南蛮皇宫之中。 这也就算了，若是那女子对他无意，他还可以推脱，可那女子明显是看上了木多。 这几日对木多穷追不舍，再加上皇后在旁边煽风点火，木多只觉得小命危矣！ 而且他又不想耽搁人家女孩子的亲事，迫不得已，只能一声不吭地追着秦如霜来了。 秦如霜有些头疼，不想掺和南蛮的家务事，可是看着木多一脸哀求的模样，还是心软了。 “你刚刚与父母相认，现在又跟我去大祁，是不是不太好？而且你在南蛮皇宫之中还未站稳脚跟……” 木多撇了撇嘴说道，“放心吧，父皇私底下同我说了，只要我愿意，以后会将皇位传给我，而且那个臭小子之前也是得了父皇的命令来历练我的，没什么坏心思，我相信他。” 木多口中的那个坏小子，自然是指南蛮的小皇子。 提到他，木多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你们走了之后，他主动来和我道歉了，还叫了我哥哥，我觉得他本性不坏。” 秦如霜点了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跟我去大祁也可以，只是不能呆太久，还是要回去看看你父皇的。” 木多这下开心了，“知道啦，小师姐。” 两人谈话的时候，谢洵抱着孩子在一旁没有说话。 说完之后，秦如霜的目光不经意飘到谢洵那边，突然愣住了。 他竟然从谢洵的目光中读出了几分羡慕。 转念一想，也是如此。 大祁皇室皇子之间斗争严重，互相不信任，她也曾经听贵妃说过，那几个皇子心眼多得很，从小就练了一身钩心斗角的本事。 小的时候谢洵也曾经期待过兄友弟恭的感情，只是后来的事情…… 不停也罢。 反观南蛮皇室，大皇子木多没心没肺，小皇子安分守己，小公主又伶俐可爱，就连南蛮王的后宫也没有几位妃子。 对比之下，谢洵确实有些可怜了。 ……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大祁的军营之中，说来也是巧，他们才回到军营之中，还没来得及休息，便有士兵前来禀报消息。 “王爷，宫中来信。陛下病重。” 秦如霜听到这个消息，目光一沉。 她本来还想在南蛮这边多拖一些时候，现在看来，不得不起程回宫了。 他们这次带的兵马不多，收拾起来也容易。 说走就走，只在军营之中歇息了一天，第二日一早便带上人马，准备班师回朝。 等他们渐渐走出了南蛮，气温骤降，秦如霜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越往京都走去，气温越低，谢洵不得不中途停了两次，为士兵们置办了棉衣，又亲自替秦如霜选了保暖的衣物。 而宝宝更是被裹得跟个小粽子似的。 宝宝如今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前些日子，突然染上了人咬手指，咬勺子的坏毛病，过了几日秦如霜才发现，他竟长出了一颗小小的乳牙。 回去的路途，他们走得更快了一些，不日便抵达了京都。 谢洵带着兵马回营地驻扎，顺便去向其祁帝禀报南蛮边关战事。 而秦如霜则是带着木多和孩子回到了怀王府。 刚刚回到怀王府门口，秦如霜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钱二通。 见到老朋友，秦如霜笑了，走上前去问道，“这个时候，你不在翰林院当职，怎么亲自来等我了？” 钱二通看起来比之前稳重了一些，穿着官袍，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哪怕是坐在轮椅之上，周身的气度也已经变了。 他身后跟了一个服侍的小厮，看到秦如霜来了，连忙将钱二通推了过去。 钱二通坐在轮椅上，向秦如霜行了一礼。 “今日本就是休沐的日子，翰林院有点事去处理了一下，这会儿结束了就来等等王妃。” 秦如霜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青枝的身影，于是问道：“青枝呢，她这些日子好不好？” 钱二通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说道，“还行，一开始不用跟在王妃身前伺候，有些不习惯，现在已经好多了。她明日就来拜访王妃。” 在门口说话不方便，秦如霜将钱二通接进了怀王府之中。 等到钱二通同她说了他们走之后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秦如霜才得知，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钱二通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他初入翰林院，因着是秦如霜身边的人，大家都心照不宣，又得了林阁老的推荐，不敢有人对他放肆，可心里还是有些瞧不起他。 可钱二通这些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与人相处的本事，没用多久就将同僚的心捂得暖暖的，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不少祁帝的喜好。 祁帝如今老了，越发听不得其他人不同的意见，喜欢那些一心捧着他的人。 而翰林院修撰，本是见不到祁帝的，钱二通想了个法子，在祁帝面前露了一次脸，只一次，便牢牢抓住了祁帝的心。 如今，已经被祁帝调到跟前伺候笔墨了。 秦如霜听完有些感慨。 “我本还想着我离开之后没人帮扶你，没想到你竟混得如鱼得水。” 两人又聊了一些朝堂之上的事情，钱二通同秦如霜说了祁帝的情况，确实已经十分糟糕了。 这些日子已经起不来床了，四皇子身边那些道士的丹药也不怎么顶用了。 皇宫的事情急不得，秦如霜只略微打听了一下，就将话题转向了青枝。 她在王府门口的时候就想问了。 按照青枝的性格，分别这么久，若是知道她回来不，可能不来迎接。 “你老实同我说，青枝到底怎么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二通脸上划过一丝愧疚。 低声说道：“是我不好，我将精力都放在了朝堂之上，与那些人周旋，对她关心少了些，她……” 钱二通的声音顿了顿，才接着说道：“王妃今日刚回王府，本来不应该劳烦你的，可若是没有事情，还请王妃跟我回府一趟，去看看青枝吧……” 第416章 替青枝撑腰 秦如霜与青枝情义深厚，听到青枝可能不舒服，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休息，立刻跟着钱二通去到了钱二通的府中。 府里的小丫鬟见钱二通回来了有些惊讶，“老爷你不是去王府了吗？” 看到身后的秦如霜之后，又立刻跪下行礼，“参见王妃。” 秦如霜摆了摆手，让她不必多礼。 “你家夫人呢？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她。” “夫人……夫人在房间里。” 秦如霜是知道青枝的房间在哪里的，这宅子都是她选的，因此听到丫鬟说了之后，立刻轻车熟路地走了。 “哎，王妃等等……”小丫头在后头有些着急。 秦如霜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青枝的房间门口，见房间门开着，她在门口喊道：“青枝在吗？是我，我进来了。” “是小姐来了，快进来。” 屋内传来青枝的声音，紧接着青枝已经走到了门口，连忙将秦如霜迎了进去。 秦如霜坐定之后，仔细打量青枝。 她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然而秦如霜的目光扫过桌子上的帕子，立刻将帕子拿了起来，放到手中。 果然，那帕子是湿的，而且凉得可怕。 再一看，青枝虽然已经极力掩饰，可是笑容还是有些不自然，眼睛虽然没有肿，眼底却有一些红红的血丝，看着像是哭过了。 秦如霜有些生气。 不是气青枝骗自己，而是气她有事情，受了委屈竟然还想瞒着自己。 “是你自己来说，还是我去问钱二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如霜指了指桌子上的手帕，“用来敷过眼睛了吧？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眼睛都哭肿了，还想瞒着我，不让我看到。” 青枝鲜少见到秦如霜这样动真格生气的样子，也有些吓到了，哪里还敢隐瞒，立刻一五一十的说了。 “小姐你别生气呀，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接下来，秦如霜总算知道了青枝为什么这样不开心，而且还哭了。 秦如霜走后，钱二通入朝为官，而青枝则成了官夫人。 她见钱二通很快在祁帝身边站稳脚跟，也想着替秦如霜分忧一二。 于是在一次官员的夫人邀请她一同去聚会的时候，青枝去了。 去了之后，自然是受了一肚子的气。 和钱二通的情况不同，钱二通虽然是商贾出身，但好歹在边关是实打实立了功的。 再加上他背后有秦如霜和林阁老撑腰，他自己又为人处世十分老道，因此，虽在朝堂之上不算顺利，但好歹已经步入正轨。 可青枝就不一样了。 青枝出生本就是奴籍，这么多年来也只在秦如霜身边当个丫鬟，一下子脱了奴籍，又一跃成为了官夫人，那些官员的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瞧不起她的。 再加上其中有几个夫人，他们的丈夫是四皇子那一派的，自然是对青枝多有刁难。 青枝知道自己出生不好，她们说了也就说了，之后的聚会也都去了。 想着能多替秦如霜打探一些事情，就算被说两句难听的话又如何？ 也算值当了。 可是后来那些人已经不满足于刁难青枝，趁着秦如霜不在，竟是当着青枝的面说起了秦如霜的坏话。 那说的可就十分难听了。 一会儿说，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在外头生的，谁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 一会儿又说怀王妃害死了自己的庶妹，还让怀王的后宅不得安宁…… 总之是什么不好就说什么。 青枝护主心切，自然是忍不了了，与几位夫人争执了一番，又顾忌钱二通在前朝会受影响，也不敢做得太过，生生受下了那委屈。 今日也是一样的。 因着聚会的夫人之中，有一位的丈夫是四皇子手下的得力干将，青枝虽然心中不悦，还是去了那几位夫人的聚会。 可去了之后那，夫人又说起了秦如霜的不好。 青之与她争执几句，那夫人也是个泼辣的，直接就开骂了。 说青枝只是个奴才，能与她们坐在一桌喝茶，就应该感恩戴德，怎么敢反驳她的话？ 又说她是秦如霜身边的一条哈巴狗，是不是估摸着秦如霜要回来了，才敢这样放肆？ 青枝受了一肚子的气，是哭着跑回府中的。 她眼睛哭红了，也不敢跟着钱二通去见秦如霜，怕被她看出端倪来，因此才想明日再去拜见秦如霜。 …… 秦如霜听完，自然是气得不行。 她将青枝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在她不在的时候，这些宵小竟然如此欺辱她的亲人，叫她怎么能忍？ 秦如霜冷笑一声，眼中升起怒意。 “看来是我离开京都的时间太久了，这些人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她转向青枝对青枝，说道，“你明日将那些夫人叫到你府中来喝茶……” “不，不要用你的名义，就说我要见她们，让他们滚到怀王府来！” “若有谁敢不来，那就掂量掂量怀王府的厉害，让他们的丈夫在朝堂之上小心一些！” 秦如霜是真的生气了。 若是将人叫到钱二通和青枝的府中，她怕那些人事后报复。 倒不如将人全部叫到怀王府中，她来教教这些人规矩！让他们知道欺负自己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青枝有些犹豫。 “要不算了吧小姐，如今朝堂之上氛围如此紧张，我实在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再让你麻烦……” 秦如霜皱了皱眉，看向青枝，眼中满是心疼。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别说你现在已经脱了奴籍成了官夫人，哪怕是从前在我身边伺候，你也是伶牙俐齿，受不得半点委屈，现在怎么还反倒……” 说到这里，秦如霜心下却是有些内疚。 她知道，青枝这样忍让都是为了自己。 同样内疚的还有钱二通。 他都快要心疼死了！ 之前几次，青枝回到府中像没事人一样，他也没注意。 若不是有一天晚上，他半夜口渴，醒来发现枕边人竟在偷偷哭泣，他都不知道青枝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这事情也怪我，小姐你将青枝托付给我，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我……” 秦如霜摆了摆手，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这些为难青枝的人，丈夫在朝中都是什么官职，背后又是什么关系，你捋清楚了吗？” “若是捋清楚了，不妨好好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若是处理不了的只管去找右相，或者直接去找谢洵！” “既然要收拾人，那就将朝堂上的和这后宅的一同收拾了！” 周围都是自己的人，秦如霜说话也没了那么多忌讳。 “如今父皇病重，这朝堂之上虚假的和平也维持不了太久了，倒不如先发制人！” 第417章 不合规矩 户部官员赵新府中。 赵新户部不只是一个小官员，在杨尚书手下办事。 但因为他与太子是远亲，加之户部在杨尚书的严防死守之下，四皇子之前安插不进人去，如今好不容易将赵新安插进去了，自然对他十分看重。 因此赵新这些日子在朝中可以说是志高气昂，连带着他的夫人周氏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两人正在用午膳，突然听到丫鬟传来消息，说秦如霜邀她到怀王府中小聚。 周氏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官夫人，品阶又低，从前哪有同秦如霜见面的机会。 又加之四皇子与怀王不对付，她听到秦如霜邀她进府，第一反应就是来者不善。 “老爷！这怀王妃不会是要替她那个丫头青枝出气吧？” 她心中有些忐忑，“要不我就不去了。” 赵新皱眉，这些日子他在别人的阿谀奉承之中已经有些飘了。 闻言，嗤笑一声，说道：“你只不过是说了那丫鬟几句，怀王妃能还能怎么为难你？去！得去一下，替我多打听一些怀王的消息，到时候我去四皇子面前露露脸。” 周氏一想也是。 青枝不就是个丫鬟出生，就算他说了她几句又如何？还能真的为难她不成？ 拜帖是秦如霜府中的小丫鬟亲自送到府中的。 周氏碍于怀王府的面子，还是见了那小丫鬟一面，只是态度实在称不上是好，一直没用正眼看那小丫鬟。 “王妃刚刚回到京都，不好好休息，请我们去府中聚会做什么？” 那小丫鬟不卑不亢。 “夫人去了就知道了，这是拜帖，今日下午还请夫人赏脸。我家王妃说了，这次聚会她十分重视，还请夫人准时到。” 周氏没将小丫鬟的吩咐放在心上，随意将拜帖丢在了一边。 “知道了。” 同样收到拜帖的，还有之前欺负过青枝的另外几位官夫人。 她们的态度与周氏都差不多。 都是想着秦如霜怕不是来替那个小丫鬟青枝出气，想不去，可是又被家中的男人督促着必须要去，替他们探查消息。 几人心中都是不情不愿，也没怎么当回事，只想着去了便应付了事。 只是此时他们尚且不知道，今日秦如霜可是准备了厚礼等着她们。 此时怀王府中。 一辆有皇宫标识的马车停在了怀王府门口。 帘子被掀开，下马车的人是贵妃身边的映红嬷嬷。 秦如霜亲自出门去迎接了映红嬷嬷。 映红嬷嬷有些受宠若惊，“王妃有事找我叫人通传一声就行了，何必在门口等着。” 秦如霜笑了笑，对映红嬷嬷说道：“今日特意请映红嬷嬷过来，是约了几位夫人小聚。” 秦如霜说完，将名单递给了映红嬷嬷。 映红嬷嬷快速扫过名单上的名字，发现竟全都是四皇子那边官员的夫人，于是立刻问道，“王妃想让我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我不在京东这些日子，这几位夫人时常小聚，为难青枝也就算了，言辞间对怀王府甚是不敬，今日是想请嬷嬷好好给他们立立规矩。” 映红嬷嬷立刻明白了秦如霜的意思。 低声说道，“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王妃放心吧。” …… 随着拜帖上的时间临近，第一个去到了怀王府的是被赵新催促着提前出门的周氏。 周氏不情不愿地到了怀王府门口，自个儿坐在轿子之中，命人去敲了怀王府的大门。 她手底下的小丫鬟趾高气扬地去了，却灰溜溜地回来了。 “夫人，王府的人说，请您自个儿走下马车去，到怀王府门房登记，核实身份之后方可进去。” 周氏一听就来气了。 秦如霜果然是来替那个小丫鬟报仇的！ 她去四皇子府中拜访，也只需要通传一声而已，来怀王府竟然要她亲自去验明身份，真是欺人太甚！ 周氏脸上闪过怒意。 “好啊，我倒要看看，一个下人要怎么替我验明身份！”说着便掀开帘子走了下去。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替怀王府的下人立立规矩，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没想到见到来人，却连话都说不利索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站在怀王府门房，要替她核实身份的人竟是宫中贵妃身边最信任的红人，映红嬷嬷。 “这……这映红嬷嬷怎么在这里？” 映红嬷嬷神色淡淡，笑了笑说道，“替王妃办事罢了。我看贵府的小丫鬟伶牙俐齿，我还当是我还当是哪位贵客，没想到是周氏你啊……” 那语气中的轻蔑，让周氏脸上烧得慌。 她连忙说道，“下人不懂事，还望映红嬷嬷见谅。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映红嬷嬷摇了摇头说道，“下头的人不懂事，夫人回去好好调教就是了，只不过……今日老奴恐怕不能让夫人进去。” 她说完，上下打量了周氏一番。 “夫人今日穿着不合规矩啊。” “您的丈夫不过是三品官员，头上这簪子逾越了。” “至于这衣裳……既然是怀王正妃邀约，自当按照规矩，穿上对应的服饰，夫人这一身穿得真是……轻浮过头了。” 大祁官员有官服，官员的夫人也一样。 有时需进宫参加宴会的时候，会根据官员的品阶让其夫人搭配相应的服饰。 另外，进宫拜见宫中的嫔妃也是一样。 周氏今日本是想穿着来的，可想了想秦如霜不是个不过是个王妃，于是就没有穿，没想到竟在这里被映红嬷嬷截住了！ 而且映红嬷嬷竟然还说她穿着轻浮！ 正在她胀红的脸，要反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转头一看，竟是四皇子身边另一位幕僚的夫人。 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曾一起挖苦过青枝，可是彼此之间都想着在四皇子面前露脸，私底下并不交好。 那夫人见她被映红嬷嬷说了，竟是当众嘲笑了起来。 周氏也是要面子的，不想在那位夫人面前露怯，却于是哽着脖子对映红嬷嬷说道，“我不知见怀王妃，竟要按照见皇后的章程来办！若不能进去，那我就改日再来拜访了！” 映红嬷嬷冷笑一声说道，“怀王妃邀约岂是你想推脱就能推脱的？” 周氏气急败坏，“那你说要我怎样？” “简单，你回府中去将衣裳换了，赶在王妃规定的时间之前，赶回怀王府就行了“” “你！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映红嬷嬷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我可不是单单挑刺你，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接下来，又有几位夫人被以穿着不够端庄，不合规矩，被映红嬷嬷轰回了自己府中去换衣裳，周氏一直在旁边看着，只觉心惊。 秦如霜这一次恐怕是来真的！ 第418章 祸从口出 秦如霜这次一共邀约了八位夫人，都是曾经为难过青枝，或者对怀王府出言不逊的。 因为映红嬷嬷在前头挡了一道，不少人回府去换衣裳，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已经远远超过了秦如霜邀约的时间。 这些夫人平日里不管内里怎样，外表都是打扮的贤惠端庄，可是今日，因为碍于映红嬷嬷这个宫中红人的面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赶到秦如霜跟前时皆是一身的汗，有几个头发还散乱了。 等到所有人站定之后，秦如霜什么都没有说，淡淡的看了这几人一眼，转头吩咐身后的小丫鬟。 “去取八份纸笔来。” 那八人被秦如霜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愣在了原地。 直到小丫鬟将纸笔都取来了，秦如霜才淡淡地说道：“众位都是官夫人，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我大祁夫人的最高品德，可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衣着不端，鬓发散乱。犯了四德之中的“妇容”。” 秦如霜目光飘过放在众人面前的纸笔，说道，“抄吧。” 周氏实在忍不住了，她已经被折腾了一回，此时坐下之后连碗热茶都没有，就让她抄女德女戒？！ 秦如霜难道当自己是他们的长辈不成？！ “我不抄！我在家中婆母尚未说什么，来到这怀王府，反倒让我抄这女德女戒了，凭什么？” 秦如霜冷笑一声，挑眉说道：“凭什么？凭你今日若是不抄，明日我就有法子让你丈夫因你的德行不端，赐你一封休书，若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你凭什么管我家老爷后宅的事情，你这手伸得可够长的！” 她话还没说完，秦如霜便开口说道：“周氏，本是赵新原配夫人的妹妹，你勾引姐夫，气死了姐姐，乃是外室上位，而且还是个继室……你姐姐死因蹊跷，婆母对你早就不满，要不要我替你去查查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秦如霜此话一出，周氏立刻闭了嘴。 秦如霜的目光，在其余七人之中徘徊。 随意指了一个。 “你，嫁人五年，育有两女，于男丁，你家老爷后宅的小妾怀了三次，三次都胎死腹中，要不要我请位御医替你到府中去瞧瞧？” 她又指了其中一人。 “还有你。至于你嘛……听说你最喜欢吃街口赵四郎家的水果，每隔三日都要让赵四郎亲自到你府中送一趟鲜果，你丈夫公务繁忙。你与赵四郎之间……” “不不，王妃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我抄？我立刻就抄！” 秦如霜每说一句，在场的众人就觉得冷汗又多了一分。 他们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秦如霜是有备而来，早已将他们的把柄捏在手中，今日就是要来收拾他们的！ 他们哪里还敢反抗，乖乖地开始抄书，只要秦如霜不喊停，他们就不敢有所懈怠，这一抄一直抄到了天快黑。 而秦如霜就这么在旁边守到了天黑。 看天色黑了，她又对众人说道，“天色已晚，今日就留在怀王府中用膳吧。”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本以为怀王妃会怎么磋磨他们，没想到只是抄抄书，虽然之前憋屈，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这种庆幸，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今日秦如霜给谢洵带了话，她要在府中接待客人，让谢洵晚些再回来。 因此此时怀王府中，饭桌之上，加上秦如霜一共九人。 除了秦如霜面前放着一碗肉粥和几碟小菜，其余人面前都放了一盘样貌丑陋还带着刺的野果。 看到那野果，周氏脸色白了白，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王妃这这又是何意？” “哦，我自嫁入怀王府之后，跟着王爷东征西战，才体会到普通士兵和普通百姓的苦楚，面前这一盘，荆棘果，你们都知道吧？” “先皇南征北战之时，世道动荡，民不聊生。他带的军队被围困之时，粮草断绝，只能吃野果充饥，荆棘果，便是先皇走投无路之时，吃的一种果子。” “还别说，这东西现在可难找了，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齐了这些，分到你们手中，每人不过十颗。” “今日晚上就请诸位夫人好好享用这十颗荆棘果。” 周氏心中恨得直咬牙，其他夫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荆棘果外头有一层毒刺，扎到手上之后，扎到的地方会红肿发痒半个月都不退。 将外头这一层毒刺去了，里头还有一层绒毛，那一层绒毛若不去除干净直接吃了，嘴巴会肿，脸上还会过敏。 荆棘果是当初先帝迫不得已和士兵一同吃的，后来被用作典故写到了史书之中。 可正常人哪里会吃这破玩意儿？！ 前人迫不得已吃，只不过是因为不吃这东西就会被饿死，怀王妃竟然用这东西来为难他们！ 眼看着秦如霜没有吩咐下人替他的去掉外面的毒刺，几位夫人都知道，这是要让他们亲自上手了！ 众人都没有动作，这玩意儿碰了就要中毒，吃了就要毁容，就算是怀王妃也不能这样害他们！ 见众人都不动作，秦如霜早有所料。 她慢悠悠吃完了自己的那一碗稀粥，又把几碟小菜都吃干净了，让丫鬟撤了下去。 接着她才慢慢说道：“这些果子若是吃不完，那几位夫人就别回去了。” “已婚妇人，夜不归宿，单着一条，又够几位夫人喝一壶了。” “当然，若你们不愿意吃也行，我捎个消息给王爷，让他带着几位夫人的丈夫一块来怀王府中，好好享用当初先皇吃过的果子，正好全了你们夫妻同甘共苦的情谊怎么样？”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最先有动作的是周氏。 周氏聪明，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外室成功上位。 她听到秦如霜这么说，第一反应便是这东西她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若真的将诸位的丈夫都叫来了…… 如果大家都不吃，那便是藐视先皇，如果大家都吃了，那便是怀王带着众人忆苦思甜。 前者传出去了，丈夫的名声受损，后者传出去了，会与四皇子生出间隙。 怀王妃真是好狠的心！ 见周氏动了，几位夫人也跟着动了。 他们平日里都是娇生惯养。，到一会儿，一双玉手便被扎得红肿不堪。 手肿了，自然拨不了里头的绒毛，没有办法，只能连着那一层绒毛一块吃下去。 那果子又酸又涩，吃下去之后还连带着一些带毒的绒毛，等到众人万分艰难将那十个果子吃完，整个人都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 双手全都红肿，瘙痒不堪，脸上全是红疹，嘴巴肿得跟腊月里的香肠似的！ 有几个要脸的夫人，恨不得今日就死在怀王府！ 这副样子，出门若是碰到的外人，还不如投湖自尽算了！ 虽这么想着，可听到秦如霜下令可以回自己府中的时候，还是迫不及待的走了。 秦如霜望着众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甚是解气。 而一直在客房之中没有露脸的青枝也走了出来。 “小姐，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若是他们追究起来……” “不过分。怎么就过分了？他们不是爱乱嚼舌根吗？应当知道祸从口出，既然管不住这一张嘴，我就替他们好好管管！” 第419章 山雨欲来 秦如霜这事情办得漂亮，那些个夫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来到怀王府，然后又一个个哭哭啼啼地回去了。 等到夫人们都走了之后，谢洵也回到了怀王府之中。 他虽然知道秦如霜收拾这些后宅夫人肯定是游刃有余，可心中还是不免为她操心。 回到回王府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见了秦如霜。 见秦如霜已经洗漱完了，正在逗孩子，心中才放下心来。 见谢洵来了，秦如霜将孩子交给了身边的婢女。 “王爷，去书房议事吧。” 谢洵知道秦如霜是想问他祁帝的情况，于是点了点头：“走吧。” 临出门时，他又想到什么似的，指了指一旁的大氅：“外头冷，你披上，别着凉了。” 两人一块去到了书房之中。 秦如霜直接了当的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父皇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谢洵身形一顿，说道，“我今日……没有见到父皇。” 秦如霜眉头狠狠一皱。 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啊…… “看来父皇病情真的很重了，已经开始对你有所提防，按理说你从南蛮回来禀报军情，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不见你。”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我去的时候，大太监只让我将军情文书呈了上去，说等他有空再看，其他的一概没说。” 听到谢洵这么说，秦如霜不得不说出的最严峻的猜测。 “就怕父皇现在已经意识不清，连奏折文书之类的都已经看不了了。” 谢洵揉了揉眉心说道：“我刚刚回京都，宫中的眼线……到底是安插得太少了，没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情况，待明日我再去看看吧。” “那明日的早朝还能正常举行吗？” “给了准话，明日早朝照常举行，钱二通也同我说了你的吩咐。明日早朝之上，还是按原定的计划进行吧。与其容忍老四在京都一手遮天，倒不如主动出击。” 秦如霜点了点头，看了看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 “山雨欲来啊……” …… 秦如霜给几位夫人立规矩的事情，很快也被夫人们的丈夫知道了，心中自然是愤愤不平。 周氏回到府邸之中，狠狠地同赵新告了一状。 “老爷！怀王府真是欺人太甚啊！” 她一说话，嘴巴痛得要死，连话都说不清楚，赵新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她在说什么。 见自己美貌的夫人被折腾成这个样子，赵新心中自然是生气的。 赵新咬牙切齿地说道：“四皇子本来想让我们按兵不动，先看看怀王的情况，现在看来，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忍什么忍！” “你安心在府中呆着，为夫明日定替你讨回公道！” 其他几位夫人的府中情况也都大同小异。 有几个甚至动了心思，想在第二日的朝堂之上，狠狠参怀王府一本。 只是他们主意打得好，第二日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早在秦如霜这边与这些夫人们周旋之时，钱二通早就根据之前收集好的信息，以及右相的帮助之下，整理出了这些官员私底下的一些把柄。 大到贪污行贿，以权谋私，小到赌博，逛妓院狎妓…… 总之是将这八人结结实实地参了一本。 四皇子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立刻拿着昨日秦如霜为难几位夫人的事情反击，两人在朝堂之上唇枪舌战，周围官员避之不及，只有龙椅之上的祁帝一直沉默。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祁帝实在病得太重了。 至少在谢洵看来是这样的。 大殿之上，大太监以祁帝病重不能见风为由，在龙椅之外围了一层厚厚的珠帘，让人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而早朝一开始的时候，祁帝也只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声上朝，其他的都由身边的大太监代劳。 谢洵和四王子在朝堂之上争论不休，最后也没得到个具体的结果。 祁帝甚至没有对他们说的这些事情表态，在两人争吵最激烈之时，就让大太监叫停了这一日的朝会。 因此，不管是谢洵参四皇子那边的折子，还是四皇子拿怀王妃为难人的事情说事儿，都没有得到祁帝回复。 下朝之后，谢洵想了想，去了贵妃宫中。 贵妃在宫中有自己的势力，经营多年，想来应该比他们了解到的情况要多一些。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秦如霜。 等到谢洵去到贵妃宫中的时候，秦如霜早已和贵妃坐在一起喝茶了。 如今秦如霜与贵妃之间没有了以前的真诚相待，两个人之间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尴尬。 这种尴尬其中又夹杂着贵妃自己的一些内疚和心疼，见谢洵来了，贵妃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 让她单独和秦如霜在一起，她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洵儿，你来了。” 谢洵同贵妃行过礼之后便坐了下来。 接着简单的和贵妃说了一下他们在南蛮的事情，谢洵便将话题转到了祁帝身上。 “父皇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提到祁帝的事情，贵妃也沉下脸来。 “陛下身边的太监严防死守，这一次竟是连我也没能见到陛下的面，不过我与太医院的太医相熟，你等着，我将人叫过来问问。” 贵妃口中的那位太医，秦如霜知道，之前祁帝头痛的时候，最喜欢找这位太医诊治。 于是秦如霜便说道：“等等，母后找个理由吧，就说你头疼或者身体哪里不舒服，曹御医看了不见好才去请他。” 贵妃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说完，先吩咐曹御医来了宫中一趟，在贵妃宫中坐了片刻，才让下人去请了贵妃口中那一位替祁帝治疗头痛的御医。 那御医来了之后，贵妃也没有同他客套，直截了当地问了：“陛下如今到底如何呢？你给本宫一句实话。” 那御医之前欠了贵妃一个人情，一直没有还。 贵妃有求于他。他自然应当承了之前的恩情，可是这事情他实在是…… “陛下的情况，微臣实在不方便透露，这……陛下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说出去。” 秦如霜喝茶的手顿了顿，说道，“那我换一个问法。” “陛下身体不好。我为人子女，想尽一份心力。小皇孙虽还未到周岁，但我想替他提前将抓周礼办了。大小算是喜事一件，给父皇冲冲喜也行。” “这抓周礼，筹备需要一个月，父皇他还能参加吗？” 御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应当是可以的。” “那若是两个月之后举行抓周礼呢？” “那……可就不好说了。” 第420章 南蛮疑云 得知了祁帝的大限只有两个月不到，谢洵和秦如霜反而定下了心来。 既然已经知道了能准备的时间有多久，那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做好一切打算。 谢洵本以为短时间内都无法见到祁帝，可没想到第二日，祁帝便下了命令要召见他。 或许是被前一日朝堂上揭露出那些官员的丑事气到了，也或许是对南蛮的事情还心存疑虑，总之是拖着病体见了谢洵一面。 见面的地方没有在御书房，而是在祁帝的寝宫，应该是祁帝实在病重起不来身了。 谢洵去的时候，除了祁帝和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还有四皇子谢阳，也在身边照顾着。 谢洵与自己的父亲祁帝一直是聚少离多。 谢洵也不是那种会哄人开心的性格，因此父子二人之间的亲情十分淡薄。 倒是四皇子谢阳，借着这段日子祁帝病重，而谢洵又不在宫中，使了不少法子，暖了祁帝的心。 因此，对于昨日被弹劾的四皇子手下的那些官员，祁帝也是一副轻拿轻放的样子。 竟是连提也没提一句，反倒问起了谢洵关于南蛮的事。 “老二啊，朕听说南蛮之事，你用兵如神，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那两座城池，为何耽搁到了现在才回到京都？” 面对祁帝的质问，谢洵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回父皇，南蛮之事儿臣都写在了奏折之上，并没有那么轻松，与南蛮周旋了好些时日，后又因南蛮皇后将如霜扣留在南蛮皇宫中，又与他们周旋了许久。” 一旁的谢阳则嗤笑一声说道：“皇兄这就是妄自菲薄了。我怎么听说，去到南蛮之后，你仅仅花了两三日的时间，就打下了那两座城池，而且没有折损一兵一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同在南蛮过家家呢。” 谢阳这话，明里暗里就是在暗示谢洵和南蛮那边有染，有勾结，攻打城池不过是做戏罢了。 见谢洵不说话，谢阳乘胜追击说道，“而且怎么听说城池攻下来之后，皇兄便接手了城池，然后和二嫂一起到南蛮皇宫之中吃喝玩乐，还参加了那个什么洒水节？” “皇兄自幼生在京都，长在京都，成年之后去边关也是驻守北方。据我所知，皇兄从未踏入过南蛮。” “现在看来，朝臣们说皇兄性格严肃，不善言辞，倒是冤枉皇兄你了，这不是与南蛮皇室都相处的挺好的吗？尤其那个木多……听说二嫂还认了他做干弟弟。” 谢阳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话里话外，都在暗指秦如霜和谢洵与南蛮皇室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谢洵脸上表情一直淡淡的，对于谢阳暗示的内容丝毫没有惊讶。 等棒线扬说完才反问道：“本王也听闻，这段日子父皇身体不适，都是四弟守在父皇身边，甚至衣不解带地伺候父皇，没想到四弟你手眼通天，远在京都皇宫之中竟然对南蛮的情况了若指掌，连我受邀参加了南蛮的泼水节都知道。” “早知道四弟对南蛮的事情这么了解，而且还如此感兴趣，当初就该让四弟你带兵去南蛮。也不至于现在让朝臣们都说，四弟你只会在父皇跟前讨好，手里没点实打实的功绩。” 谢洵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有些东西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善言辞，现在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他反击起来也毫不拖泥带水。 他的意思也十分简单。 你也在京都却对南蛮了若指掌，甚至对战争的细节如此清楚，咱们两个人谁与南蛮有染，还不好说。 而一旁的祁帝本就精神不济，把两个儿子叫到身边，两人却又因为南蛮的事情争吵起来，他就觉得头更加痛了。 忍不住喝道：“够了。一件小事而已。既然城池已经拿回来了，人也回到了京都，过了就过了吧。” 对于祁帝的轻拿轻放，谢阳还有些不愿接受，只是他还没说话，却是谢洵先不依不饶了。 “父皇，这件事情四弟的担忧确实有道理的，不瞒父皇说，儿臣与南蛮王握手言和之后，南蛮王曾向我透露，有京都的密使与他接头……言辞之中竟然透露出愿意将儿臣带兵的情况，先与南蛮交代好，让南蛮打儿臣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南蛮王光明磊落，并未听那小之言，而那人拉拢不成，又被背后之人下了毒，已经身亡。” “儿臣去南门皇宫之中，也是为了调查此事，只不过儿臣能力有限，并未查出这背后之人是谁，不过有一点可以清楚……” “就是这朝堂之中，已经有人将自身的利益置于大祁利益之上了，为了拿到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拉拢周围国家，就是最好的证明。” 听完谢洵说的话，祁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确实。 不管大祁内斗如何严重，也不管皇子之间怎样尔虞我诈，争夺他手中即将放出的权利，那都是关起门来自己家里的事，可这事情一旦牵扯到敌国，那可就不是简单的朝堂斗争了。 而一旁的谢阳则是怎么也没想到谢洵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将这种事情说出来。 他就不怕父皇认为那密使是他的人吗？ 三人僵持之间，宫外突然传来宫人的禀报，钱大人来了。 来人自然是这些日子在祁帝身边伺候周到的钱二通。 钱二通手里端着御医熬好的药，服侍祁帝用下之后，祁帝看这儿子这两个儿子还在他跟前直愣愣地站着，突然转头问一旁的钱二通：“你与怀王交好，朕前正看南蛮奏折时，也未避讳着你。” 他又将刚刚两人的说辞都说给了钱二通，接着问道，“南蛮的事情，你是怎么看？” 前二通神色淡淡，丝毫没有被问到这种敏感问题的紧张与尴尬，而是一脸坦然地回答了祁帝的问题。 “陛下问臣怎么看？臣觉得怀王与四皇子二人，对南蛮之事上都有不足。都还需要陛下多多指点，多多让他们历练才是。” 祁帝闻言突然笑了。 “旁人都说你伶牙俐齿，最会看人脸色办事，今日是怎么了，一来就将朕的两位儿子通通都得罪了。” “你可得好好同朕说说，你说这话是何意，否则就朕这不责怪你，他们两个可都要在心里记恨你了。” 第421章 钱二通留不得了 听到祁帝这么说，钱二通根本不害怕。 反问道：“若臣说了，陛下能为我撑腰吗？” “那就要看你说的理由，能不能说服朕和两位皇子了。” 钱二通将手中的药碗放了下去。 “在臣看来，怀王用兵如神，在军事上颇有建树。可是为人处世的本事确实弱了一些，不然也不会拿下了两座城池，却被南蛮拖在南蛮皇宫之中那么久。” “而且陛下恐怕不知道吧，怀王应当没有从陛下说。” “怀王妃与我内人感情深厚。我也是通过内人才知晓，怀王妃当时确实被南蛮王后扣押在南蛮皇宫之中，而且情况颇为紧急，怀王百般周旋也没能将人带出来，毕竟四万兵马与一个小国抗衡，还是有些吃亏。” “至于最后是怎么将怀王妃带出来的……” “臣听说，是因为南蛮王不知从哪得知陛下抱恙的消息传到了怀王军营之中，第二日南蛮王便将怀王妃放了。” “想来之前是想扣着人，获得些好处，可此时听到陛下您抱恙，估摸着这夫妻二人是要回京都的，于是不敢扣押，怕惹了陛下您生气。” “毕竟一个皇子，他们敢与之周旋，可换了我大祁的皇帝，那就不一定了。” “至于怀王为何没同您说这件事情，兴许是因为丢脸吧。” 似乎是为了验证钱二通的说法，谢洵突然淡淡地咳了一声，将脸别了过去。 而祁帝则是很明显地被钱二痛的话取悦了。 笑着说了一声，“就你最会给朕戴高帽。” 钱二通拱了拱手说道，“哪里哪里，臣所言非虚，陛下随便去南蛮同行的军队之中问一问就知道了。陛下您身体抱恙的消息一传到军营中，怀王与怀王妃立刻就起程了，南蛮王拦都没敢拦。” “行，朕知道了，那你说老四又为何需要历练呀？” “至于四皇子嘛……” “四皇子最为孝顺，在陛下您跟前照顾这些时日，大家都有目共睹，他或许也操心南蛮的事情，也打听了一番，只不过嘛……四皇子毕竟没有带兵历练过，或许将战场上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当然臣没有说四皇子不好的意思。只是想说若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倒是可以让四皇子去试试，攻打两座城池到底有没有那么简单。” “也省得就像怀王所说那样，朝臣都说四皇子没有功绩，陛下是该给四皇子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 说完这句，钱二通便闭口不言了，而祁帝显然被他的分析取悦了。 钱二通没有因为是怀王府出来的，就说了怀王的好； 也并没有因为四皇子如今在自己面前的脸，就夸赞四皇子。 兜兜转转，竟是夸了祁帝。 虽有夸大的成分，可祁帝还是觉得钱二通这样中立的朝臣值得培养。 因着钱二通的一番从中调和，南蛮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祁帝并没有追究怀王在南蛮之时的异样，也没有追究四皇子为何对南蛮之事如此了如指掌。 或许有些事情大家心中都已心照不宣，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按理说这两个人都没讨得了好，可是从寝宫出来的时候，谢洵是笑着的，而四皇子则是阴沉着一张脸。 钱二通今日所说之言，看似谁都没有帮偏，可其实对于谢洵是明贬暗褒。 明着说怀王不善交际，没有处理好与南蛮的关系，以至于被南蛮扣住，可暗地里却也用这个理由将怀王与南蛮之间的关系推脱得一干二净。 让怀王在祁帝面前树立了一个，虽能带兵打战，但却不上交际的形象。 这是疑心病太重的祁帝最喜欢的。 而对于四皇子，谢阳则是明褒暗贬。 明着说，他对祁帝孝顺，又说他对南蛮之事上心，暗地里却是说他只会纸上谈兵，没有任何功绩，动动嘴皮子罢了。 回府的路上，谢洵不得不再次佩服秦如霜看人的本事。 他原先觉得秦如霜不惜设计自己，要达到将钱二通推入朝堂的目的，实在是十分荒唐。 一个商人，不好好地经商，多挣些钱，好让下半辈子无忧，到朝堂之上掺合什么？ 可现在看来，钱二通此人确实十分适合朝堂。 他也第一次意识到了，秦如霜说要帮他坐上那个位置，并不是开玩笑的。 甚至，在很早以前，早到连他都不知道的时候，秦如霜就已经在布局了。 让钱二通加入戍边军的后勤部队也好，拼了命让钱二通进入翰林院也好……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最终都将指向一个目的—— 那便是在朝堂之上，安插一颗属于他们的最忠心的棋子。 这个人没有家人，没有靠山，又一心忠于秦如霜，简直是再适合不过属下。 也是一把再适合不过的利刃！ 在对秦如霜愈发欣赏的同时，谢洵也不得不重新评估秦如霜的能力。 这样一个女人，若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自己是否有把握能争得过她？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法确定了。 但接着他又释然了，无论之前如何，现至少现在，秦如霜和他是在一条战线上的，这就够了。 与谢洵相反的是四王子谢阳。 他从寝宫出来的时候，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从前秦如霜将钱二通推到朝堂之上，他从来没正眼将这个人放在眼里。 哪怕是后来钱二通用了些小手段，让祁帝对他十分信任，他也没有伸出警惕之心。 毕竟一个翰林院的修缮，就算如今被提拔到祁帝面前伺候笔墨，可他手中没有任何实权，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直到今日，见他三言两语，便将怀王从南蛮的事情之中摘了出来，又将自己贬低的那般不堪，甚至还抽空笼络了祁帝的心……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小看了钱二通这个人，也小看了秦如霜看人的本事！ 谢阳忍不住喃喃：“钱二通此人，看来是留不得了啊……” 第422章 谢阳的阴谋 回到怀王府之后，谢洵将今日在寝宫之中的事情，三言两语同于同秦如霜说了。 谢洵语气中还有些感慨，“我从前见你将钱二通推入朝堂，曾经质疑过你的决定，现在看来，你看人的本事的确比我厉害很多。” 秦如霜听完，其实内心也是十分惊讶的。 她没有想到钱二通能将自己吩咐的事情办得那么好，也没想到他会在朝堂之中如此游刃有余。 之前他对钱二通的期望仅仅停留在能让朝堂之上有一个自己的人，随时向她禀报朝堂上的动态，若可以能顺便打听祁帝的事情，就再好不过了 可没想到钱二通远远超过了她的期望，甚至现在已经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在祁帝面前动摇他的想法了。 秦如霜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她对谢洵道：“或许……钱二通的位置可以再动一动，我们可以将他的位置在往上捧一捧，让他在朝堂和父皇之间更有话语权。” 秦如霜要将钱通往上推，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随着祁帝身体越发不好，随时都有可能驾崩，而她与谢洵在宫中的势力不敌四皇子谢阳。 所以安排一个人，当祁帝出现任何意外都守在身边，这在宫中尤其重要。 谢洵点了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这样的人才只留在翰林院，实在是太过于屈才了。” 可秦如霜说完内心又有些犹豫，她想了想对谢洵说道：“站得越高，摔得越重。我可以让钱二通更进一步，但我希望王爷能答应我，日后保他全身而退。” 谢洵笑了笑，有些无奈地看向秦如霜。 他知道秦如霜只是将自己当做合作伙伴，当做达到目的的合作者，可是她难道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虽然秦如霜将他当做合作者，可是他从来都是将秦如霜当做自己心上的人。 “这种事情还需要你亲自来找我讨要这个承诺吗？既然你将钱二通和青枝当作亲人，那也是我的亲人。” “无论前路如何，若他喜欢在朝堂之上建功立业，我自然全力支持；若有一天他觉得乏了，腻了，我也能保他全身而退。让他和青枝可以归园田居，安享后半生。” 得了谢洵的承诺，秦如霜心里放心下来。 秦如霜和谢洵想动钱二通，四皇子谢阳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们是想让钱二通往上走，而谢阳，则是想让钱二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谢阳府中。 一个贼眉鼠眼，穿着道袍的男人，正不安的站在他面前。 “刘道长，怎么样？本王跟你说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办到？” 这刘道长，就是祁帝身体抱恙之后，四皇子谢阳寻来的人。 会练一些丹药，祁帝吃了之后精神百倍，只不过是以燃烧寿元的方式达到的。 他是给祁帝服用丹药的人，自然早就明白了祁帝现在只有约莫两个月的寿元了。 刘道长一脸的惶恐，“王爷，这事情实在是实在……陛下如今只有两月寿元，若要再给陛下服那东西，然后再救回来……就是能救，只是又会折损一些寿命啊！” 原来，谢阳打的主意，就是让刘道长给祁帝下毒。 他心中有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那便是先给祁帝下毒，再将下毒之事推到如今贴身伺候的钱二通身上。 最后再由他带着刘道长替祁帝解毒。 这样一来，既收拾了钱二通，又让自己得到祁帝的嘉奖，一举两得。 至于会折损祁帝的寿元这件事情…… 谢阳眼神一暗，反正也活不了太久了，父王啊，你就别怪儿子了！ 只是谢阳下定了决心，这刘道长却还是有些犹豫，“王爷，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谢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中饱含威胁。 “刘道长不愿意做也可以，那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你妻儿的安危了。” 没错，这刘道长是个假道士。 也不能说是假道士。 这刘道长年轻的时候确实有些奇遇，拜了一位世外高人为师，只是后来那个人看他心性不纯，于是便将他逐出了师门。 无人约束之后，这刘道士是彻底放开了，不仅在民间坑蒙拐骗，还娶了一个美人做妻子，生了一个儿子。 再后来，四皇子谢阳招收幕僚，刘道长练出了以燃烧寿元，让人短期精神大振的药为敲门砖，正式进入了四皇子的麾下。 谢阳的威胁十分有效，那刘道长不得不从。 “好，我可以为王爷研制那药，可那药是我研制的，若是陛下喝出了问题，王爷可要保住我呀！” 谢阳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你是我手底下最得用的人，我当然要保你性命。不仅如此，等到时候我将罪责推脱到那钱二通身上，你再替父皇解毒，少不了还有你的嘉奖。” 刘道长本来就是心性不坚之人，听到谢阳这么说，也被他口中画的大饼吸引住了。 他目露邪光：“好，我这就回去研制！” 这次谢阳是下定决心，要拔除钱二通这颗钉子了。 因此除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以外，他还做了另一手的准备。 对于祁帝来说，之所以喜欢钱二通，一方面是因为钱二通确实能说会道，那种身份出生，又会看人下菜。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经过祁帝的观察，他发现钱二通虽是怀王府出来的，但进入朝堂之后，从未在他跟前说过怀王的一句好话，也从未说过任何皇子的坏话。 他虽然没有明确地问钱二通，可钱二通表现出的，是只对祁帝一人忠心，不占其他任何皇子的队伍。 这对于祁帝来说是最难能可贵的，也是他最看重钱二通的地方。 而谢阳除了要下药，陷害钱二通之外，要做的另一件事，就是要将秦二通与怀王府的关系暴露在祁帝面前。 至少他要让知道祁帝，钱二通和怀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私底下私交甚多。 要达成这一个目的非常简单。 祁帝本就是疑心病重的人，谢阳选择了一个最直截了当，但最有用的方法，那就是到祁帝面前吹耳边风。 从钱二中通秦如霜身边当值，到边关之时他与怀王患难与共； 再到后来秦如霜替青枝出头； 一桩桩，一件件，四皇子全都有意无意地同祁帝说了又说。 而祁帝也不负众望，在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谢阳这次事情做得并不严密，谢洵很快就得到了他在祁帝面前吹耳边风的消息。 他对秦如霜道：“要不要安排钱二通这些日子不要再往怀王府里了？” 秦如霜想了想，却否决了他的建议。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让他不必避讳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不必避讳其他人的眼光，有事情该来怀王府，照旧来就行。” 谢洵挑了挑眉，“莫非你有什么应对之法？” “谢阳他不是喜欢挑拨离间吗？那就坐实他这个罪名好了。” “而且正如我之前所说那样，钱二通经常来怀王府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与其让父皇一直这么怀疑下去，倒不如趁这一次，一次解决了父皇的怀疑。” 第423章 青枝有孕 皇宫之中。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祁帝再也坐不住了。 他派了身边的心腹，一直在打探钱二通近来的动向。 钱二通这段时间去怀王府的次数确实非常频繁。 一来是为了朝堂之上的一些事情，要与谢洵和秦如霜接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秦如霜终于将宝宝的周岁宴定了下来。 这是秦如霜和谢洵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钱二通和青枝看着长大的孩子，所有人都对宝宝的周岁宴十分重视。 这一日，钱二通休沐，带上了青枝一起去到了怀王府中。 青枝一到怀王府中，便抱上了宝宝，不愿撒手。 宝宝现在已经能发出一些简单的声音，有一天晚上瞌睡的时候，他竟喊了秦如霜一声“娘”，虽然后来他再也没喊过，而且秦如霜一直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可还是让秦如霜心中十分高兴。 这会儿，青枝声抱着孩子逗他，“再叫一声！宝宝叫娘亲呀~再叫一声娘亲给我们听听~” 宝宝扑哧一声，吐了一个大口水泡泡。 他这古灵精怪的样子将众人都逗笑了。 钱二通拿来一份名单递给秦如霜。 “这是我梳理出来的朝堂之上与怀王府交好的名单，还有一份是与杜氏商会交好的商户们的名单。” 钱二通声音一顿：“王妃，这两批人要不要分开来宴请？” 钱二通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仕农工商，自古以来，商贾本就在社会的最底层，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尤其是做官的，最是看不起商贾一流，前二通怕到时候将所有人聚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听了钱二通的提醒，秦如霜点了点头，“你想得周到，不过我想将外公从江南接到京都。” 将杜老爷子接到京都的想法，秦如霜早就有了。 杜老爷子年纪大了，她本不想让他奔波。 可是如今京都琐事繁杂，她最得用的钱二通又入了朝堂，无法兼顾京都这一块杜氏商会的运营，思来想去，将杜老爷子接来坐镇是最稳妥的办法。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随着他们与四皇子的关系逐渐紧张，杜老爷子作为秦如霜最亲近的几个亲人之一，放在江南，她有些不放心。 将来万一有什么变故，必须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最好地保护到杜老爷子。 钱二通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去传信，尽快将杜老爷子接到京都。” “你提醒外公一句，让他将老宅的奴仆全都接过来吧。” 那些人都是伺候了杜老爷子一辈子的，他们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杜老爷子必然会难过。 钱二通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着，钱二通又想起一件事情，表情有些凝重。 “这些日子我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应该是陛下那边的人，或许还有四皇子的人，王妃，我这段时间如此频繁的出入王府，真的没事吗？” 秦如霜摆了摆手说道，“你尽管来，不仅如此，还要经常来，带着青枝一块来，后面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害怕钱二通心里有困惑，秦如霜粗略地将自己的想法同钱二通说了说。 这一次她准备一次性解决祁帝心中的疑虑，让钱二通往后在祁帝身边站稳脚跟。 同时，她也将自己的担忧和钱二通说了。 “站得越高摔得越重。我将你往父皇身边放，也是将你推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位置，将来若有什么意外……你要想清楚了，你可能是头一个被牵连的人。” 钱二通却笑了，对秦如霜道：“若没有王妃，我早死了八百回了，哪还有现在的造化。” “一方面我确实是想报答王妃你的恩情；另一方面……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青枝，青枝这个官夫人是小姐你给她的，可她却没什么底气，我想着若有朝一日，我的官位能高一些，再高一些……是不是就没有人能欺负她了？” 一旁抱着孩子的青枝娇嗔地看了钱二通一眼：“我跟你在一起才不是图这些。” “你当了官，我乐得沾你的喜气，做个官夫人，可若有一日你不做官了，哪怕是下地去当个老农，我也愿意跟你一起归园田居，洗手做羹汤。” 一直以来，青枝性格都是古灵精怪，热情开朗的，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兴许是戳中了心中最柔软的那个点，说着这些的时候，她眼眶竟红了，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见她哭了，钱二通一下子心疼了。 “好好的哭什么呀？快别哭了！” 青枝抹了抹眼泪，“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想哭，脾气也不大好。” 钱二通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说道，“兴许是之前那几个不长眼的夫人让你不开心了，我看你确实情绪波动比较大，胃口也不好，等晚上我找大夫来替你看看。” 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旁边的秦如霜心中却突然微微一动。 她转头低声吩咐一旁的小丫鬟说道，“去将府中的大夫叫来，替青枝把把脉。” 没一会儿，大夫来了。 青枝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小姐！没那么严重，等我回府中随便看看就好了。” 秦如霜却示意大夫去把脉。 片刻后。 大夫笑意盈盈的看向众人。 “恭喜钱夫人，恭喜钱大人，恭喜王妃！钱夫人怀孕了，刚刚一月有余！” 第424章 调离翰林院 青枝激动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而钱二通则是开心得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 秦如霜看着这激动的小两口，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她听到两人谈论近来青枝的情况，就觉得这情形隐约有些熟悉。 与她刚刚有孕的时候，情况似乎十分相似。 胃口不好，情绪波动太大，时不时就想哭。 见小两口开心又激动，秦如霜默默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和秦如霜一起出去的还有谢洵。 “你从前怀孕的时候也像青枝这样吗？” 谢洵的语气中带了心疼，还有内疚。 他已经记不起秦如霜刚刚诊出有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他只记得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秦方好，还以为一夜春宵都是设计，一心都沉浸在对秦如霜的愤怒之中。 恨她设计自己，恨她强行嫁入怀王府。 听到秦如霜说自己有孕了，他内心的第一感觉便是烦躁，还有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慌乱。 过去的一切，只能用将来弥补。 “从前是我不好，若将来有机会……” 秦如霜一挑眉，“容我再提醒王爷一句，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 只是合作关系，哪来什么让她再怀孕的机会？ 谢洵没有奢望过秦如霜再为他生一个孩子，刚刚的话也是情绪到了，脱口而出。 此时得到了秦如霜明确的拒绝，甚至警告他注意自己的身份，谢洵只觉得内心的那点思绪犹如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与过去有关的一切话题，都仿佛是两个人之间的禁忌一般，不管是谁提出，两人之间最后通常都只能黯然散场。 谢洵不得不硬生生转开了话题。 “钱二通那边需不需要派几个人跟着，万一老四狗急跳墙伤害他？” 秦如霜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在边关之时让钱二通失去双腿已经是她最后悔的事，她不想再看到身边重视的人出任何意外。 后来的几天，钱二通得了秦如霜的首肯，来怀王府越发肆无忌惮。 他不顾祁帝对他越来越冷的脸色，每日下朝回家之后，几乎都要去一趟怀王府，有时候是自己去，有时候是带着夫人亲自去。 随之而来的，是祁帝对钱二通一天冷过一天的态度。 可钱二通好像丝毫没有察觉祁帝对他的态度冷淡，依旧整日里往怀王府跑。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有一日下朝之后 有人同他开玩笑，说他回怀王府那么勤快，好似怀王府就是他的第二个家似的。 而钱二通不仅没有避嫌，反而十分坦然地对那人说道，“我本就是从怀王府出来的，这位大人的说法也没什么错。” 接着他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那日带着夫人去了一趟怀王府，回来便被诊出夫人已经有孕。之前夫人抱过一下小皇子，想来是沾了王妃和小皇子的喜气。” 他这样直截了当，丝毫不避讳与怀王府的关系，反倒让那想挖苦他的人没什么话可说了。 而钱二通所说的话，不到一个时辰，便一字不落的传到了祁帝的耳中。 祁帝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之前抬举钱二通，自觉得此人很得他的心意，虽是从怀王府出来的，却没有一心向着怀王，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而祁帝过问了钱二通之事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四皇子谢阳耳中。 身边的幕僚给他出主意。 “王爷，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正是陛下对钱二通不满的时候，不如咱们把他从陛下身边弄走吧！” 于是乎，第二日，弹劾钱二通的奏折就放到了祁帝的手边。 弹劾的人正是之前夫人被秦如霜为难了一通，险些毁容的赵新。 赵新早就对钱二通心生不满。 同样是在翰林院中当职，他是名门出身，学问又好，可就是不得祁帝的喜爱，反倒是那个低贱出身的钱二通，得了祁帝的宠爱。 再加上他本就知道四皇子和怀王不对付，而且怀王妃又为难了他的夫人…… 新仇旧仇加在一起，这让赵新得到四皇子的首肯，让他弹劾前二通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本奏折。 奏折之中，他言辞恳切，句句慷慨激昂，写得掏心掏肺。 先从钱二通的身世入手，奴籍入朝为官本就不合规矩，后又说他一介低贱的商贾，连书都没读过几日，竟然进了天下学子视为圣地的翰林院。 后又说他进入翰林院之后，因才学欠佳，本职工作都未做好，就被调到祁帝身边伺候笔墨，恐怕无法胜任。 还挑鸡蛋里挑骨头似的列举了一些钱二通在翰林院中不好的地方，总之是讲得他一无是处。 祁帝心里最近本就对钱二通不满，赵新的这一份奏折，正好写到了他的心里，他也想看一看钱二通的态度，于是便下了一道圣旨。 一道将钱二通调回翰林院的圣旨。 圣旨中严明钱二通伺候祁帝笔墨欠缺，现调回翰林院子，七日后交接完手头的职务就走。 宣读圣旨之时，祁帝一直在暗暗观察钱二通的态度，他想从钱二通脸上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钱二通脸上波澜不惊。 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更没有辩解。 他不卑不亢地接了圣旨，谢了恩之后便对祁帝说道：“这些日子多谢陛下教诲，还请陛下早日选出接替职务之人，臣好与之交接。” 丝毫没有不舍的感觉。 这道圣旨一出，谢阳那边最开心，他立刻派人吩咐了下去。 “盯好钱二通，还有怀王府的人，我就不信他们好不容易将钱二通推到父皇身边，会那么轻易就让之前的一切都打了水漂，盯死他们！有任何消息，立刻禀报本王。” …… 谢洵和秦如霜也得了祁帝将钱二通重新召回翰林院的消息。 谢洵心下了然，对秦如霜说道：“父皇现在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听风便是雨，只不过是旁人稍微挑拨两句，就中了套。” 秦如霜淡淡的说道，“也是情有可原，父皇年纪大了，身体又……” 剩下的话秦如霜没有说明，不过谢洵也知道她的意思。 人就是这样的。 越是年纪大时，疑心病越发重，总觉得身边的人都要害自己。 “那一切是否按照之前的计划来进行？”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你去通知青枝，让她这会儿就来怀王府吧。我明日找机会进宫见父皇一面。” 于是乎，半个时辰之后，在暗处盯梢的四皇子的人，便看到青枝匆匆忙忙地从自己府邸之中跑了出来。 连仪容都没有整理好，便急匆匆地往怀王王府赶去，一路上眼眶通红，似乎是哭过，一直在用帕子擦眼睛。 消息传到谢阳耳中，谢阳一拍桌子：“好！这青枝一定是去怀王府求怀王妃帮忙了！那就看看怀王妃会不会替昔日的这两个手下去与父皇周旋了！” 第二日。 秦如霜进宫求见祁帝。 得了消息的四皇子几乎要仰天大笑。 秦如霜啊秦如霜，没想到她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一个人。 竟然为了一个手下的人，要去同父皇对峙，质疑父皇的决定！ 父皇才刚刚下旨，她便这样着急，除了会惹得父皇厌恶，坐实钱二通与怀王府之间关系不清不明的传言，还有什么好处？ 真是糊涂了。 一旁的幕僚说道，“毕竟怀王妃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将这个钱二通推到朝堂之中，现在眼见手底下唯一的棋子要废了，自然是要去找陛下求求情的。” 说完看向了谢阳，“那王爷，咱们这边……” 谢阳脸上满是小人得志的笑意。 “想必今日父皇见完秦如霜之后，肯定是勃然大怒，生气非常，那本王就进宫去让父王的这把心头火，烧得更旺一些吧！” 第425章 反将一军 谢阳到御书房的时候，正看到秦如霜冷着一张脸从御书房中出来。 而御书房之中，传来砸东西的噼里啪啦的声响，秦如霜连看都没看一眼谢阳，直接从他身边气冲冲地离开了 谢阳连忙问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怀王妃和陛下，这是发生了什么？” 大太监有些为难说道，“老奴也不知道啊，今日怀王妃来了之后，陛下便让我们通通下去，御书房里只留了陛下钱二通和怀王妃三人。” “他们聊了什么老奴是真的不知道。不过陛下肯定是生气了，与怀王妃不欢而散还砸了东西呢！” 谢阳想了想，又问道，“那现在钱二通还在里面吗？” 大太监点了点头说道，“还在，陛下没让他走。” 谢阳心下一喜。 定是秦如霜和钱二通惹父皇不悦了，现在指不定父皇把钱二通留在御书房还要责罚呢，现在不去，更待何时？ 这样想着，谢阳立刻让人通传，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 祁帝显然气得不行，手边是一套已经摔碎的茶盏，宫人正战战兢兢地打扫。 而一旁的钱二通则是垂眸立在一旁，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谢阳见状，心中大喜。 立刻走过去，对祁帝道：“父皇这是怎么了？生了那么大的气，儿臣进来的时候看到二嫂出去了，难道是……” 他的眼神在祁帝和钱二通之间打量，接着才说道：“难道是因为钱大人的事情，二嫂与父皇闹得不愉快了？ 祁帝依旧沉着一张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谢阳心下了然，立刻皱眉对钱二通说道，“钱大人你也太不让父皇省心了，父皇留你在身边是看重，你怎么能因为与怀王府私交好，就忽视了对父皇的服侍呢？” “二嫂今日来也是为了替你求情吧？若父皇希望你回到翰林院，那钱大人乖乖去就是了，何必因为这点小事要劳动二嫂，还要让父皇生气呢。” 钱二通一直没有说话，祁帝也直直地看着谢阳，谢阳浑然不觉，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 总结起来就是明里暗里在说钱二与已怀王府私交甚多，因此对祁帝不忠，甚至还因自己让祁帝生气，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说得有些口干舌燥，见钱二通完全不反驳，只觉得自己已经说中了他的心事，于是就想着往这烈火上再浇一把油。 “钱大人，本王知道你是怀王妃手底下出来的人，但也不能因为与怀王妃有旧情，就让你夫人去怀王府求情……” 此时的谢阳丝毫没有发现，随着他每多说一句话，祁帝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听到这里，祁帝实在忍无可忍，高声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谢阳苦口婆心地劝道：“父皇你还向着这钱二通，你可知道他私底下……”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日子钱二通私底下与怀王私交甚多？还知道他夫人去怀王府求情？你派人跟着他了？” 谢阳的话就这么卡在了一半，不敢再说。 “这……这倒也没有，儿臣只是觉得……” “朕看你是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就知道揣摩朕的心意！” 谢阳叫苦不迭，只觉得事情并未按照他预期的发展，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父皇儿臣没有啊！儿臣只是……只是觉得不管出于任何原因，既然父皇要让钱二通去翰林院，那他就不应该再求怀王妃到父皇这里替他求情！” “什么求情？！朕看你真是不知所谓！怎么的？你以为刚刚朕生气是因为怀王妃来替他求情了？” 谢阳只觉得一头雾水，结结巴巴地开口：“难……难道不是吗？” 祁帝看了一眼已经被宫人收走的破碎的茶盏，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钱二通。 “这茶盏不是朕摔的，是你二嫂摔的！而且是用来砸钱二通的！险些没让钱二通破相，你二嫂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在长辈面前没一点样子！” 若说谢阳刚刚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是整个人都懵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钱二通会和秦如霜吵起来？ 祁帝看了一眼钱二通斥责道：“你确实是个不省心的，就你主意最大！有什么想法不知道先同朕说！” 说是斥责，但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责怪的意思。 “你明知道怀王妃对皇家因为之前的事情本就有所怨言，你想劝她用孩子的周岁宴替朕冲喜，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与朕说？” “还一趟一趟的往往怀王府里跑，平板让怀王和怀王妃对你生厌，那孩子是他俩的心肝宝贝，就算是为了朕，你也不该与他们吵起来！” “现在朕还在，知道你忠心，还能护着你，若日后朕走了，你！” 祁帝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的谢阳已经完全被这一切打蒙了。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秦如霜气冲冲地去了祁帝的御书房。 一开口便是斥责祁帝，明知他疼爱麟儿，为何要让钱二通到府中来劝她。 祁帝听得一头雾水，劝什么了？ 秦如霜没好气道：“钱二通到我府中，劝我赶紧将孩子的周岁宴办了，好替陛下冲喜！” “陛下明知这孩子从出生起就跟着儿臣受了那么多苦，一路经历这么多波折，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儿臣想好好替他办这周岁宴，实在不想为了别的事情让孩子将就！” 秦如霜气冲冲地将钱二通斥责了一番，祁帝就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钱二通见他身体不好，不知道从哪听了冲喜这种说法，想办件喜事替他冲冲身上的病气。 他也是胆子大，竟将主意打到了怀王府去了。 秦如霜本就对皇室有所怨言，加上钱二通这么一说，可不就炸了吗？ 秦如霜皱着眉，看了看祁帝，又看了看钱二通。 “父皇不必与儿臣在这儿装作毫不知情，若没有父皇的首肯，钱二通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我府里游说我。” “这也就算了，还将我那嫁出去的丫鬟青枝也一起拖过来说服我。” “儿臣是心里有气，但也知道父皇的身体是重中之重，父皇有这想法为何不同我直说，要通过钱二通来同我说！” 直到此时祁帝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一方面祁帝觉得自己很无辜，这件事情并不是他吩咐钱二通去做的，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真的错怪钱二通了，钱二通对自己是真的忠心。 他知道秦如霜有多在乎那个儿子，自然也知道钱二通瞒着他想达成这件事情，在怀王府受了多少白眼，怪不得这些日子一直往怀王府跑。 他百感交集，看了钱二通一眼，“你都不提前同朕说一声，你看这事情闹的。” 钱二通丝毫没有辩驳，直接认下了错。 “是臣思虑不周，只想着这种事情，不想再让陛下劳烦，臣应该可以与怀王和王妃商量好，到时候热热闹闹地将周岁宴办了，给陛下冲喜……” 他顿了一顿，声音里有些落寞，“此事是臣做得不好，陛下想将我遣回翰林院也是正常的，臣毫无怨言，只求陛下和怀王不要因臣的过错而离了心。” …… 经过刚刚的事情，祁帝本就因为误会了钱二通而心存愧疚，现在又听到谢阳这么无端的污蔑钱二通，自然是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朕身边的人和身边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朕还没死呢！你天天往朕和朕身边的人周围安插眼线？！你端是什么心思？居心何在？！” 第426章 下药 谢阳直接被祁帝骂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 接着又觉得这钱二通真是好深沉的心思！ 还有秦如霜，一定是这两人在演戏！ 而目的自然是为了保住钱二通在祁帝身边的位置。 谢阳咬牙切齿，他得把那些跟踪钱二通的人手下好好叫来斥责一顿！ 只知道钱二通去了怀王府，却不知道他们是打的什么主意，白白让自己冲到这里让祁帝骂了一顿！ 谢阳在祁帝身边伺候得久了，自然知道现在祁帝身体越来越不好，心情也是飘忽不定，他自认大丈夫能屈能伸，于是很快便向祁帝赔罪。 “儿臣不敢！儿臣不敢！儿臣哪里敢往父皇面前安插人手，这些都是听朝臣们说的呀！” 说到这里，他连忙解释道：“对！对！之前钱大人不是还同别的官员说过，他夫人在怀王府中被诊出有孕，是沾了怀王府的喜气！我儿臣也是道听途说，都怪儿臣思虑不周，惹父皇生气了！” 祁帝也知道，他的这些儿子在自己身边多多少少都有这么一两个安插的人，时常打探自己的情况，这一点无可厚非。 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老四说不定也只是听说了秦如霜与他争执，想来捞点好处罢了。 不过这还是让祁帝对谢阳的印象更加坏了一分。 明明是他的儿子，却做些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就算有什么野心，不知道明争，真只知道暗地里来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真是…… 祁帝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真的斥责谢阳，于是只说了他几句，便让他下去跪安了。 谢阳走后，祁帝看向了钱二通：“不是说没有喜事吗，你夫人有孕了不就是喜事，朕这身体……哎，朕心中也有数，你何必要强求。” 钱二通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我与夫人出身底下，夫人有孕只是件平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与陛下说的。” “臣曾去找钦天监的官员问过，若要冲喜，那须得是能配得上陛下身份的喜事，虽说是天下也没有几件，可是臣问的时候，钦天监的官员也说了，小皇孙八字很旺，他的周岁宴，若陛下能到场，与小皇孙和陛下二者都有利。” 祁帝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有心了。” 接着想到自己将这个人遣回翰林院，于是又吩咐道：“明日你就不用去翰林院了，还是你在朕身边伺候，朕比较舒心。” …… 怀王府内。 谢洵和秦如霜听了下人的禀报，心里放心下来。 如此，以后祁帝只怕更加信任钱二通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让钱二通离开他的身边了。 “你真的要将孩子的周岁宴大办吗？” 谢洵对秦如霜的这个决定略微有些迟疑。 “我以为你更希望一家人在府中，叫几个相熟的好友，热热闹闹地将事情办了。” “可现在，你让钱二通跟父皇说孩子八字旺，怕是最后孩子的周岁宴要挪到宫中去办了，到时候只怕没有在府中那么自在。” 秦如霜点了点头，显然是心意已决。 “王爷若真的有心争夺那个位置，只埋头苦干是不够的，还需要让更多的朝臣知道王爷争储的决心。” “之前怀王府还是太过低调了，王爷除了同军中的副将交好之外，与朝臣们几乎没什么接触，他们碍于你的脾气，也不敢擅自到怀王府拜访。” 秦如霜说的是事实。 谢洵低调的态度，决定了他虽在民间威望颇高，朝中大臣也敬佩他，可真正愿意到谢洵名下的官员，却没有几个。 虽然谢洵不愿意玩结党营私那些手段，可现在谢阳在前，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做了。 这次宝宝的周岁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以让朝中的朝臣都看到怀王府的决心，也看到谢洵招揽部下的决心。 秦如霜想了想，说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一件事情。现在父皇虽然将钱二通调到了身旁，可他的职位却没有变动，还需要一件事情把他再往上推一推。”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我安插在老四身边的探子来报，老四近日与他身边那个刘道士接触颇多，想来又有什么坏心思，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秦如霜闻言，摸了摸下巴。 “刘道士啊……就是那个向父皇进贡丹药的那个道士吗？” 谢洵点了点头，“就是他。就是不知道这次他又要做些什么丹药来糊弄父皇了。” 秦如霜的表情若有所思。 “倒也不一定是丹药，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经过今日的事情，四皇子恐怕对钱二通是欲除之而后快。” “这个时候，与刘道长频繁接触……有点意思。” 她想了想，吩咐身边的婢女，“你去一趟钱大人的府中，让钱大人有空来怀王府一趟，我有些事情要与他商议。” 小丫鬟点了点头，带着秦如霜的吩咐走了 …… 祁帝又将钱二通从翰林院调回身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四皇子谢阳耳中。 他这次着实在祁帝面前吃了个闷亏。 不仅没有将钱二通从祁帝身边调走，还平白惹了祁帝对他生厌。 因此他回到王府之中，脸色阴沉得可怕，周围的人都不敢触他的霉头。 只有刘道长战战兢兢地去见了谢阳。 “王爷，那钱二通又回到了陛下手中，那之后的药咱们还要不要继续啊？” 谢阳抬眸，眼中杀意已决。 “当然。就按计划进行，本王原先还想着父皇把他从身边调回了翰林院，本王该怎么将这个事情栽赃嫁祸给他，现在倒好，父皇又将他调回了身旁。” “秦如霜用计让父皇对钱二通越发信任，原先父皇的汤药，就不假他人之手，想来现在更甚，只让钱二通服侍，正好如了本王的意。” “本王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能救得了钱二通！” 刘道长有些犹豫。 “那咱们下药的事情，要不要同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说一声啊？让他督促着点，务必让钱二通亲自喂给陛下。” 谢阳想了想，却是否决了。 “我们与他本来就是普通的合作关系，那个人狡诈得很，有好处往本王身边凑，这种事情……不告诉他还好，他就算明白过来也会装作不知道，若真的告诉他了，那就成了把本王落在他手里的把柄了。” “而且他原本是陛下身边最受信任的贴身伺候之人，如今被钱二通抢了他的活计，心里指不定怎么恨钱二通呢。” “到时候钱二通出了事情，他只会落井下石，祝我们一臂之力，就不必与他详细说了。” 只是谢阳此时尚不知晓，他对大太监的隐瞒，后来让他悔不当初。 第427章 批命 怀王府这头。 提醒了钱二通要时刻注意谢阳那边的动静之后，秦如霜沉下心来为孩子准备周岁宴。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早就应该解决，但至今没有头绪的问题。 那就是该替宝宝取个什么名字。 这次秦如霜和谢洵两人都出力了。 两人在书房琢磨了一个下午，还是没有定下孩子的名字。 写废的纸张铺了一地，仍旧是没什么头绪。 谢洵按照大祁的字辈取了几个，可他自己都不怎么喜欢，给秦如霜看过之后秦如霜也不满意。 秦如霜这一日一直都在翻阅古籍，看看有没有什么思绪，看了一下午的书，脖颈都酸了。 他用手轻轻揉捏自己的脖子，仰头看了看外头，天都已经快黑了。 谢洵看到秦如霜脖颈有不适，主动起身走到了他身后。 温热的大手扶上了秦如霜的脖颈，头顶是还带着热气的声音。 “别动，替你按按。” 秦如霜闻言没有拒绝，垂着头，任由谢洵在他脖子上动作。 很快，有力的手指在他脖颈和肩膀处按捏起来。 不同于丫鬟替她捶打时的小心翼翼，谢洵揉捏的时候显然更有劲一些。 让她觉得酸痛的脖梗得到了不小的舒缓。 可是这个力道又控制得很好，不会让她觉得疼。 片刻后，秦如霜缓缓呼出一口气。 只觉一下午的疲劳都已经淡去，而身后传来了谢洵淡淡的笑声。 “带兵打仗时都没见你这么累。” “嗯，好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坐着不活动了，孩子的名字还是要尽快定下来才行。” 谢洵想了想。 提议道：“不如今日就不在府中用膳了，我带你出去走走，京都好吃好玩的地方挺多的，出去换换思绪。” 自从回到京东之后，秦如霜一直在府中忙各种事情，想了想，也答应了谢洵的提议。 两人没有带下人，借着夕阳的余晖漫步在京都的街道上。 两人都穿着便服，匆匆路过的人只觉这两人气度非凡，时不时打量一眼，倒也没引起什么乱子。 秦如霜一路上本就漫无目的地走着，可走着走着，就发现谢洵似乎是有目的地地带着她走。 最后竟走进了一处幽深的小巷子内。 “王爷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谢洵笑了笑，说道：“这京都，若说谁才学过人，又懂周易之术，那恐怕只剩我师父了。” “他在这里有一处私宅，小宅子，我带你去碰碰运气，看他在不在，若他在，索性让他帮孩子把名字取了。” 秦如霜仰着脸想了想。 逸青道人的才学确实过人，若得他的赐名。 对宝宝而言也是一种荣幸。 谢洵接着说道：“我当初的名字，也是师父替我取的。” 谢洵很少提起自己以前的事情，秦如霜闻言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我以为你是幼年时才拜师逸青道人，没想到那么早啊。” 谢洵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母妃刚刚怀上我，逸青道人就已经来看过她了。让母妃等我出生之后抱给他去看一眼，他替我取名。” 秦如霜闻言更加惊讶了。 那时候逸青道人应该已经颇得祁帝的重用了。 于是忍不住问道，“你还未出生，逸青道人就这样重视贵妃腹中那一胎，是不是有些太过惹眼了。” 听到这话，谢洵脸上的神色带了几分落寞。 “是啊，那时母妃还怀着我，就得了逸青道人的喜爱，宫中的娘娘都将母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我懂事之后，也曾问过师父为何那么早就去找母妃，平白让我儿时受了皇子们的排挤和孤立。” 他说完，感慨地笑了笑，“那时候还是太小了，有什么心事都憋不住，竟然就这么问了。现在想来，如此直白地质疑师父，确实有些大逆不道。” 谢洵童年的事情让秦如霜十分感兴趣，于是她追问道：“逸青道人是如何回答你的呢？” 谢洵身形一顿，想了想才接着说道，“师父说我命本如此，就算儿时他不收我回为徒，也不会得几个兄弟的喜欢，倒不如他早早的让父王重视母妃这一胎，我日后最多被这些娘娘皇子们喜爱，但好歹他们不敢动我。” 其实有些事情，谢洵并没有直接告诉秦如霜。 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逸青道人就已经为他批了命。 说他这一生注定孤独。 贵妃不信，在他出生之后又请了逸青道人来看，得到的还是一样的批语。 “此子一生孤独，命格很硬，要么成龙，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是逸青道人只说给贵妃一个人听的，所以从小，贵妃便像护眼珠子一样护着他。 不过后来逸青道人还给了另一道批命。 那便是他成大事之前，会遇到一个生死危机，那时候会有贵人相助，那个贵人就会是陪伴他一生的人，若他把握机缘，可成大事。 而且那人与他还有姻缘上的牵绊，一生纠缠。 这也是为什么谢洵之前带着戍边军，在边关遇险，被秦如霜救了之后误以为是秦方好，会对秦方好如此感激。 甚至违抗皇命，要将她娶进王府。 因为过去的十几年，他一个人实在是太孤独，也太寂寞了。 当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人出现的时候，他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种既惊喜，又害怕，就像一个孤独了太久的孩子，想紧紧的将那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玩伴，将那个他命中注定的良人，紧紧的牵在手中。 甚至在后来，他自己已经偷偷对秦如霜动情之后，面对秦方好的一些错处，他百般忍让。 他实在害怕这个唯一会陪他一生的人，也离他而去。 这也是一开始时，为何他对秦如霜那样厌恶。 因为秦如霜剥夺了他心中那人属于正妃的位置。 当然，后来的一切让他明白，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或许是秦如霜。 那时候他的心中除了悔恨还有害怕。 悔恨他竟然将自己命中注定的人亲手推了那么远，甚至当他还未知道秦如霜还活着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要像逸青道人的批言那样，孤独终老，一辈子死无葬身之地。 可比起死，他更害怕的，还是失去秦如霜。 后来得知秦如霜并没有死的时候，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那种绝望之中看见一缕光的激动，那种想把她紧紧护在怀中，一生再也不放开的情绪…… “王爷，王爷！” 秦如霜的声音让谢洵收回思绪。 他们已经走到了小巷最尽头的一间幽深的小宅。 “就是这里了。” “为师都已经把宅子选的这么隐蔽了，还是让你找来了！” 屋内传来逸青道人的声音。 第428章 夺命丹药 谢洵莞尔一笑，带着秦如霜走了进去。 屋子内。 逸青道人正站在院中。 他的院子里种了两株蜡梅，这几日随着天气逐渐寒冷，枝头上已经打出了花苞，将开欲开的样子惹人喜爱。 逸青道人虽已满头白发，却不惧严寒，院子中央，正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是铺好的上等宣纸。 谢洵和秦如霜的到访，并没有让逸青道人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又虚虚画了几笔，然后将笔放下，抬起画纸。 纸上画的是一幅含苞待放的腊梅图。 等在一旁的仆人默不作声地将画收了下去，等待画干后再把它收藏起来。 逸青道人则是对仆人说道：“如霜喜欢蜡梅，不用表了，干了就让她一块带回去吧。” 逸青道人在大祁久负盛名，多少人踏破了门槛，愿意付诸千金也不一定能得他的一幅笔墨。 此刻，就这么爽快的将刚画好的画送给了秦如霜，秦如霜自然是笑着应了。 “我和王爷本来是有事相求，来得急，没带什么礼物，反倒让您老人家破费了。” 逸青道人背着手，示意仆人将东西都收下去，才抬头问道，“是为了替孩子求名字来的吧？” 谢洵和秦如霜对视一眼。 既然逸青道人已经猜到了来意，谢洵也就不客气了，拱了拱手，对逸青道人说道：“还请师父赐名。” 逸青道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从前收你为徒的时候，你就只对兵法感兴趣，让你多学些别的都不乐意，现在自己的孩子取名，还要让我这个外人来。” 谢洵笑了笑，说道：“师父哪里是外人，是家人才对。” 这话很好地取悦了逸青道人，他示意仆人：“把东西拿上来。” 仆人领命而去，很快拿来了一个锦盒。 锦盒之中，一张镶嵌着金箔的红纸露了出来，打开之后，里面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字。 谢云麟。 “早就替你们取好了，拿去吧。” 谢洵挑了挑眉，目光盯着那个“麟”字久久不能移开。 “师父，这个“麟”字，是否有些逾越了？” 嘴里这么说着，眼神里却是再满意不过了。 逸青道人笑了，“麟字而已，这孩子八字好，命格也好，担得起这个字。” 听到逸青道人这么说，谢洵放松下来，却是将目光看向了秦如霜。 “我原先以为你让钱二通和父皇说这孩子八字好，还以为是……” 秦如霜有些好笑：“这孩子是我师父看着出生的，他的八字命格是师父亲批，我犯得着骗人吗？” “再说……” 秦如霜语气顿了顿：“他到底是你父亲，若宝宝的周岁宴能给他冲喜，我怎么会不愿意。” 谢洵心里一软。 秦如霜就是这样的，总能将个人的恩怨与大义分得很清，她有能力为自己筹谋，有能力反击自己讨厌的人，却在一些事情上，表现出极好的教养。 真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好了，眼珠子都快黏人身上去了。” 逸青道人难得地调笑了一句。 最后，两人带着逸青道人送的画和孩子的名字出了小院。 回府的路上，谢洵有些沉默。 “你在想什么？”秦如霜问道。 谢洵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孩子的这个名字有些招摇，会不会同我儿时被师父看中那样，因为这个名字，而让他……” “王爷。”秦如霜打断了他。 “你是准备另取正妃？还是打算以后取几个小妾然后宠妾灭妻？” 谢洵连忙开口：“别胡说，我哪里有这个意思？” “那不就行了？我是正妃，宝宝就是嫡出的长子，没人能动得了他，就算……” 秦如霜语气顿了顿，风轻云淡地说道：“就算以后王爷还有别的孩子，只要不糊涂，这孩子一辈子都会顺顺遂遂。” “绝对不会！” 谢洵就差指天发誓，他恨不得用一辈子弥补这母子俩，怎么可能像秦如霜说的那样再有别的女人和孩子？ 就算以后还有孩子，那也是他们俩的…… 谢洵看了一眼表情毫无波澜的秦如霜，默默把后面这个想法埋在了心底。 虽然现在看起来不太可能…… 但人要有追求。嗯。 这头谢洵和秦如霜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另一边，谢阳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对祁帝下手了。 刘道长将做好的丹药亲手交给了谢阳。 “王爷，东西就在这里了，切记服下之后，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要让小的进去解毒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谢阳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待会我进宫去。你就在宫门口等着，等本王的人传信让你进去的时候，你立刻就进来。” 刘道长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便赶往了皇宫。 谢阳带着丹药去到了寝宫外。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大太监站在寝宫外面，看到谢阳来了，连忙上来打招呼。 “四皇子怎么有空过来？” “本王来看看父皇，父皇情况怎么样，这些日子都有好好喝药吗？” 大太监叹口气，摇摇头说道，“陛下这段日子越发不愿意喝太医院开来的药了，只有刘道士送来的丹药，愿意服一些，只是……” 他话没说完，谢扬也知道他的意思。 祁帝寿元将近，刘道长做的那些丹药也不怎么起作用了。 不过这样也好。 谢阳眼神一暗。 若不是这样，这新的丹药他还怕摸不定父皇服下的时间。 既然父皇现在已经不相信太医院，只要将丹药呈上，说是刘道长最新研制的，父皇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服用。 关于怎么栽赃嫁祸钱二通，他也早就想好了法子。 谢阳眼神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对大太监说道，“刘道长研制了新的丹药，对父皇的身体大有益处，药就在这里。” 他话音一转，换上了一副愁苦的样子，“就怕父皇闹脾气，不愿意吃这丹药。” “这丹药肯定是有效果的，还请公公一定要赶紧劝父皇服下，如果他不愿意，那就让父皇身边说得上话的人哄着吃了。” 谢阳这话是在暗示大太监要让钱二通亲自去劝祁帝服下这些丹药。 可等到他将丹药交给大太监，大太监却是颠了颠手中的盒子，眼神晦暗不清。 他怎么会不知道谢阳和刘道长的那点猫腻？ 不过管他呢，只要能这丹药，能让祁帝的身体暂时有起色，谁又去管后面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自从钱二通得了祁帝的喜欢，他在祁帝面前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 这样想着。大太监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走到祁帝的床榻前。 “陛下，四皇子命刘道长研制了新的丹药，对您的身体大有益处，让奴才服侍您吃药吧……” 第429章 设局陷害 大太监将丹药拿进寝宫之后，谢阳便在寝宫门外焦急地等待。 他也想过需不需要亲自到寝宫之中，看着祁帝服下那丹药，可是又怕引起祁帝的怀疑，最终作罢。 反正他就等在这里，一旦里头有什么动静，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没来得及派人将刘道长接进来替祁帝解毒。 谢阳在外面等啊等，等啊等，明明时间只过去了一小会儿，他却觉得像一辈子那么漫长。 他耳朵竖得老高，听着里头的动静。 就在谢阳快要等不及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听到寝宫里传来东西被砸碎噼里啪啦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大太监慌里慌张的声音。 “陛下你怎么了？陛下！快快！来人！请御医！” 谢阳听到里头的动静，心下一紧，立刻推开了房门。 “怎么了？父皇怎么了？快让本王看看！” 大太监也是慌了神，见谢阳进来了，连忙说道，“王爷！陛下服了丹药之后不仅没有好转，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人事不省了！” 谢阳心里虽然有准备，可是探头看了一眼祁帝的样子，也被吓了一跳。 祁帝面色青灰的躺在床上，看着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谢阳倒吸一口冷气。 “快！快叫太医来！刘道长呢？快将刘道长也叫来！” 他嘴里这么喊着，可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太医院当值的那几个御医都被他用计拖住了，虽然拖不了太久，但足够刘道长先一步进到寝宫之中了。 果然，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御医还没到，刘道长就先被接到了寝宫之中。 他装模作样探了探祁帝的脉搏，沉着脸说道：“不好！有人动了小人的丹药！陛下这是中毒了！” 此时寝宫之中，宫人和伺候的太监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谢阳担心祁帝救不回来，因此心神全都系在祁帝身上。 他看到刘道士拿出了另一枚丹药，迅速喂到了祁帝口中，又过了一会儿，祁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等到确定祁帝的身体无恙之后，太医院的御医才匆匆赶来。 看了祁帝的脉搏之后，也说脱险了。 由于祁帝中毒快，解毒也快，御医竟然拿不准祁帝刚刚中的是什么毒。 皇帝中毒可是大事，谢阳立刻一脸怒气，质问一旁瑟瑟发抖的宫人。 “到底怎么回事？是何人给父皇投毒？” 那些宫人自然是跪在地上连忙求饶。 谢阳本来就是来找钱二通麻烦的，刚刚情况太紧急，直到现在，他抬头看了一圈，竟发现钱二通竟然根本不在这一群人之中！ 他以为钱二通是趁乱跑了，心里一喜，这不就是心中有鬼的表现吗！ “这丹药从本王手中，到父皇服下，就这么一小段路程，这么短时间，定是服侍父皇喝药之人最有嫌疑！” “是谁贴身伺候父皇？！给本王押上来！” 他话音光刚落，身后传来谢洵的声音。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人到怀王府知会一声？若不是本王刚好路过，你们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谢阳心里一惊，转头一看，谢洵和秦如霜早已站在寝宫之外。 其实谢洵和秦如霜也并非偶然路过皇宫。 自从他们发现谢阳和刘道士一直在密谋着什么，就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今日一接到消息，说谢阳满面春风的带着刘道长离开他的府邸，往皇宫去了，秦如霜和谢洵就立刻尾随在两人身后。 只是他们怕打草惊蛇，跟得没有那么紧。 没想到谢阳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给祁帝下毒！ 而秦如霜早在谢阳说出贴身伺候之人最有嫌疑的时候，就在暗中勾了勾嘴角。 她就知道，谢阳定是冲着钱二通来的。 还好她早就嘱咐过钱二通，这几日除了公事要向祁帝禀报之外，将贴身伺候的活计尽量甩给下人。 而就在这时，大太监扑通一声跪下了。 “王爷！这丹药是四皇子带来的，奴才伺候陛下服下的，可是奴才接过丹药用给陛下服用之时，一直有人在旁看着，不是奴才呀！” 谢阳差点破口大骂！ 他把这丹药送进来，是要让钱二通服侍祁帝吃药的，怎么会是大太监伺候？！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那可真是巧了，今日怎么是公公你服侍父皇喝药？” 那大太监也是个人精，一听就明白了谢杨这是要找钱二通的麻烦。 可是钱二通的麻烦没找成，自己反倒成了倒霉蛋！ 他只能立刻说道，“平日里是钱大人伺候陛下，但钱大人今日下朝之后，向陛下禀报完公务就走了呀！ “去哪儿了？！”谢阳沉着脸问道。 大太监结结巴巴地说道，“钱大人……钱大人不是被陛下调遣回翰林院了吗？禀报完公务，自然……是回翰林院当值了呀！” 谢阳几乎被气得七窍生烟，口不择言地说道，“父皇不是已经将他调回身边了吗？” 秦如霜欣赏够了谢阳的丑态，终于缓缓开口了。 “父皇是这么安排的没错。可钱大人不希望父皇金口玉言的事情，一下子变了卦，平白损害父皇的英明形象，于是便与父皇商量，先回翰林院当值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回父皇身边伺候。” 秦如霜似笑非笑地看着谢阳：“怎么？这事情四皇子不知道吗？” 谢阳眼前一黑。 这钱二通简直不按套路出牌！ 旁人都争着抢着要到祁帝面前露脸，他倒好，有了机会调回来，还推迟了！ 他当时听到祁帝松口让钱二通调回身边伺候的消息，第一反应便是钱二通会立刻把握这个机会，回到祁帝身边，因此压根就没有去核实钱二通究竟有没有回来伺候着。 再加上他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也说过钱二通这几日确实也出入祁帝的寝宫，因此他就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因为他的一时大意，现在局设好了，可要陷害的人却压根不在现场！ 秦如霜看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脸贴心地问道：“四皇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问钱大人的事情？不是应该先调查父皇中毒的事情吗？ 谢阳深吸一口气，努力找回理智。 还好他早有安排。 就算钱二通这段时间没有在祁帝面前贴身伺候，没有亲手将这丹药喂到祁帝口中，他也有法子诬陷他！ 于是，便对秦如霜说道：“二嫂有所不知，本王觉得钱大人十分可疑。”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这就稀奇了。钱大人如今不在父皇面前贴身伺候，今日也没机会碰这丹药，怎么平白无故地就怀疑到钱到人身上去了？” “本王这么说，自然是有些线索的。二哥，二嫂，请随我来……” 第430章 彻查! 众人被谢阳带着去了祁帝寝宫后面，一个宫女和太监休息的院子。 在钱二通十分得祁帝宠爱的那段时间，钱二通常常彻夜陪在祁帝身边伺候。 有时候太晚了，便留在宫中休息，后来，祁帝便在后头的院子里单独辟出了一间，供钱二通休息。 而当初祁帝决定收回成命，让钱二通重新到身边伺候的时候，曾经让宫人重新打扫过钱二通的那一间房间。 而谢阳提前做的准备，也就是趁着那个时候，让人将他准备好的毒药放到了钱二通的房里。 秦如霜一路跟着谢阳，见他是要将大家引到钱二通的房间之中，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先前怎么会将谢阳视为谢洵最大的对手？ 简直是太高看他了！ 做这种栽赃嫁祸的事情，都不知道先打探清楚！ 果然，谢阳进入到钱二通的房间内，装模作样搜查一番之后，很快就找到了他事先安排好的线索—— 从钱二通的枕头下找到了一小包药粉。 谢阳将那一包药粉高高举起，说道，“这就是钱二通谋害父皇的证据！” 他抬头看向秦如霜和谢洵，想看两人慌乱的神色，可是出乎意料的，秦如霜和谢洵都是一脸的平静。 秦如霜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旁守着的一个小宫女，“你过来。” “你是专门打扫这一处院落的宫女吗？” 那小宫女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是的，奴婢主要是负责这院子内的卫生，还有就是陛下吩咐过，要时刻保持钱大人房间内的整洁。” 她说完，咬了咬下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谢阳说道，“可是王爷，钱大人自从上次陛下将他调回翰林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呀！” 秦如霜点了点头，鼓励似的看了那小宫女一眼：“你还知道什么？继续说吧。” 那小宫女得了鼓励，也不害怕了，接着说道，“还有就是……之前钱大人既要照顾陛下的起居，又要帮陛下起草一些文书，有时候来不及了会带到这房间里来。” “钱大人害怕有什么机密的东西泄露出去……毕竟这里是宫女和太监的住所，人多眼杂的，于是每次我们打扫卫生都是当着钱大人的面，而且我们打扫完之后或者钱大人离开之时，都会贴上一张封条，然后盖上自己的官印，留下当日的时间，将这房间封起来。” 说了这么多，小宫女也不害怕了。 她之所以自作主张说这些，是因为钱二通一直对她们不错，不因为她们是下人就看不起，甚至还和他们说过几句当初在怀王府当值的事情。 她在宫中这么久，心眼多，一看就知道这拙劣的陷害动摇不了钱二通的根基，于是就大着胆子说了。 小宫女指了指刚刚被谢阳破门而入，落在地上的封条，“这一张就是最后一次钱大人离开之前留下的，上面还有他的官印和日期。” 谢阳眼见事情败露，于是便说道，“那也不能摆脱他的嫌疑，万一他是提前就准备谋害父皇呢？！” 秦如霜觉得这谢阳说话简直是不过脑子！ “四皇子的意思是说，钱大人要谋害父皇，然后还亲自将把柄留在了这房间之中？他甚至算好了四皇子你和刘道长何时能研制出丹药，也算好了父皇何时服用丹药？就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就将毒下在丹药之中？” “若真是如此，那钱大人恐怕不是普通人，而是什么妖魔鬼怪了！而且还是完全没脑子，等着别人来抓他的那种！” 谢阳被说得找不到借口，只能闭了嘴。 而如此一来，事情就十分清晰明了了。 自打秦二通被祁帝遣回翰林院之后，他必然是从来没有进过这房间，而最后一次动过这房间里东西的人，便是最后一次打扫的那些下人。 谢阳此时简直后悔死了！ 自己怎么就不安插一个靠谱的眼线来办这件事情呢？ 他咬了咬牙，梗着脖子说道，“既然这封条上印的是他的官印，那也有可能是他回来之后做了假！” 秦如霜此刻看向谢阳的眼神几乎是怜悯了。 “四皇子有所不知，那官印自从上次陛下生气之后，钱大人已经交还给陛下了，他手中是没有官印的。” 谢阳还想抵赖，于是便说道，“那也不能证明他的清白！东西是在他房间里发现的，他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秦如霜淡淡说道，“这可就有意思了。丹药是四皇子手下的人研制的，服用的时候也是经了大太监的手，钱大人既不知道这丹药，也没服侍陛下服下，甚至已经许久不来这一间房间，那还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有人是卯着劲要找钱大人的麻烦了。” “就是不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钱大人，以至于不惜设了这么一个局，想要置他于死地。” 她锐利的目光看向谢阳：“四皇子对钱大人如此感兴趣，可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他，偏偏就要找他的麻烦啊？” 直到现在，谢阳终于不情不愿地承认了，他的这个计谋失败了。 因为如果硬要将事情赖在钱二通头上，实在是太过于牵强了。 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宫人的禀报：“王爷！陛下醒了！” 听到祁帝醒了，一群人又从后面的院子转而去了寝宫之中。 一看到祁帝，谢阳立刻扑了过去，“父皇！父皇你没事吧？” “朕……朕这是怎么了？” 谢洵眼疾口快，不等谢阳解释便立刻对祁帝说道，“回父皇，有人在您的丹药之中下了毒，四弟这会儿正带着大家追查这下毒之人呢。” 祁帝声音虚弱，“那查出什么了吗？” 谢洵恭恭敬敬地说道：“四弟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父皇中毒的第一时间，他手下的刘道长便进宫来替您解了毒，接着四弟又立刻带着我们去搜查了钱大人的房间，在钱大人房间里搜到了毒药。” 祁帝虽然身体不好，但还没有到糊涂的地步。 听到这话，他想也没想说道：“是谁要陷害钱爱卿？” 谢阳闻言，酸溜溜地问道，“父皇怎么知道钱二通是被陷害的，毒药可是从他房间里搜出来的。” 祁帝摆了摆手，看向一旁的大太监：“这几日，钱二通每次出宫都是你送他去宫门口的？” 大太监连忙点头，“是的是的！都按陛下的吩咐做了。” “那他去过之前朕给他留的房间吗？” “没有！绝对没有！” 大太监算是看出来了，祁帝现在对钱二通十分信任。 而且这么破绽百出的陷害，钱二通最后定能全身而退，这个时候他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好了。 至于为什么这些日子不管进宫还是出宫，钱二通身边都跟着一个大太监…… 是因为祁帝之前因为误会了钱二通，心中愧疚，钱二通又因为顾忌他的颜面，迟迟不愿意从翰林院回到他身边当值。 他害怕朝臣们看低钱二通，于是每回钱二通，管进宫还是出宫，他都让身边最看重的大太监贴身跟随，好告诉大家，他对钱二通的恩宠仍在。 也正是因为这个，恰好洗刷了钱二通的罪名。 而谢阳现在则是有心无力，想解释却又无法自圆其说。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来，谢洵便三言两语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通通告诉了祁帝。 祁帝脸色一沉。 “这是有人故意要挑拨朕与钱二通的关系！是谁看不惯朕的人？！竟然在他房间内放毒药陷害？！” “查！给朕查清楚！” 第431章 一出空手套白狼 祁帝下令要彻查此事之后，谢阳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将那个将毒药藏在钱二通房中的眼线处理干净。 可是他能想到这一点，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于是乎在他拜别祁帝准备离开的时候，谢洵叫住了他。 “四弟还未同父皇解释，为何今日之事这样巧合，怎么刘道长就如此碰巧出现在了皇宫？” 祁帝不是没有怀疑过谢阳，而是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是他这么想，却架不住谢洵不依不饶地追问。 于是谢阳只得口干舌燥才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刘道长会那么巧就出现在皇宫，又将自己和刘道长都撇得清清楚楚。 等到他口水都说干了，准备去处理后患的时候，却猛地发现，刚刚在他与谢洵争执的时候，秦如霜早就已经不见了。 他火急火燎地从祁帝的寝宫追了出去，想去找他在宫中的眼线。 可是任凭他怎么找，都已经找不到那个人。 他又不敢去问其他宫人，生怕平白让别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只能忧心忡忡地回了王府。 他才刚回王府，管家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王爷您回来了！左相大人正在书房之中等您呢！” 听到这句话，谢阳脑子里嗡嗡直响。 他这一辈子没怕过什么人，他的母妃对他宠爱非常，加之他性格圆滑，祁帝对他也是十分喜爱。 唯独这个外公，一同他说话就让他犯怵。 还有一点那便是，他此次自认为设计得天衣无缝，整件事情都没有同萧山知会，此刻听到萧山在自己府中，第一反应便是…… 完了完了，外公要来兴师问罪了！ 谢阳的猜测没错，他才刚刚走进书房，突然有个东西迎面向他砸来。 好在他也练过几分武功，看到有东西向自己飞来，第一反应便是让开。 于是乎，一个茶壶就这么堪堪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在他身边啪的一声炸开了。 谢阳知道，外公这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立刻走进去扑通一声跪在了萧山跟前，声音颤颤巍巍的。 “外……外公，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要把自己都害死了！” 萧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外孙颇有些小聪明，可是在大事上抵不上怀王。 可是他不甘心啊！ 为什么别人的孩子这么优秀，而自己这个外孙就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他虽心里对谢阳有不满，可到底还是疼爱这个外孙的，他在朝中势力一手遮天，只要谢阳按着他的路子来走，夺嫡之争是有很大的把握能够赢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糊涂的外孙竟然背着自己做这种事情！ “且目光短浅！” 萧山骂道：“钱二通不过是一个出生卑微的下人，得了秦如霜的推荐才进了朝堂，最多也就是在陛下身边能说得上几句话，你动他做什么？？” “外……外公孩儿知错了。难道外公还对钱二通还有别的安排，是不是孩儿……” “我不是怪你动了钱二通，而是怪你绕那么大一圈，甚至以身犯险对陛下……” 萧山的话硬生生地断在口中，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生气是因为你不堪大用！” “既然看他不顺眼，那做事就该干脆利落！就该安排好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白让人抓着把柄不放！” 谢阳连忙说道：“外公你别生气啊！虽然这次没有将那钱二通从父皇身边摘出来，可是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事情是孩儿做的，还已经派人去找宫中的那个眼线……” 说起这个萧山却更生气了。 “糊涂！我才得了消息，便立刻派人去宫中找那人了！只是有人动作更快一步，我去的时候，那人竟已经被偷偷接走了！” 谢阳这下子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那！那可怎么办呀，万一他把孩儿供出来……” 谢阳急了，连忙去抓萧山的衣角，“外公！外公！一定是那怀王！刚刚怀王拖住了我，怀王妃先走了！你要救救孩儿啊！” 萧山见他这求饶的样子，心中更是失望。 出了事情不想着解决，只知道来求助他自己！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外孙！ 可就算这样，他也是自己唯一的外孙，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得救他。 “你先别慌，既然人已经被怀王府了救走了，并且他们没有将这件事情直接捅到陛下面前，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 萧山摆了摆手，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我去同怀王府交涉。” 同一时间，怀王府中。 秦如霜趁着谢洵将谢阳拖在寝宫的功夫，自个偷偷派人去寻找谢阳留在宫中，诬陷钱二通的那个眼线。 还好之前钱二通待那些宫人不错，她找到了刚刚替钱二通说话的小丫鬟。 问了她钱二通那房间打扫当日的情形，将目标暂定在了一个小太监身上。 只是她去的时候那小太监已经不见了，就是不知道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谢洵回到王府之中，老管家便立刻向他禀报，王妃在书房之中等他。 他去到了书房，秦如霜已经放在那里等他了。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秦如霜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确定了那人的身份应该就是在宫中当值的一个小太监，也住在那个院子里，名叫小邓子，可是我去的时候人已经被带走了。” 谢谢微微皱眉。 “难道是老四提前派人将他带走了？” 秦如霜摇了摇头。 “不一定。看四皇子今日那胜券在握的样子，必然以为自己可以一举将这件事情办成，按照他的性格那么自负，不可能提前想到这一出，再说在宫中安插一个眼线有多么困难，他舍不得。” “那会是谁将人带走了，会不会是左相萧山？” 秦如霜还是摇头，“这事情不好说，我们先稳一稳。” “如果人是被四皇子或者是萧山带走的，那这件事必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如果是被其他人带走的，那咱们不妨等一等，毕竟四皇子就算再怎么蠢，刚刚也应该反应过来，我提前去找他的眼线了。” 谢洵略微一想，说道：“你是说……如果人不是老四带走的，要让老四误以为人在我们这里？” 秦如霜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王爷，我们不妨来一出空手套白狼吧。” 第432章 永远的遗憾 谢洵略微一想，就明白了秦如霜的打算。 “你是要让四皇子那边的人以为人在我们手中，然后再用这个作为筹码，与他们达成一些交易？” 秦如霜点了点头：“就是这样，而且我猜测四皇子这件事情做得这么难看，萧山一定忍不住了，就算与我们协商，也会是萧山来联络我们。” 其实对于他们和与四皇子的斗争，相比于四皇子这个草包，秦如霜更加忌惮的，反而是他背后的左相萧山。 萧山在朝中已经盘亘了太多年。 他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有些甚至是连他们都探查不到的。 她想出的这一出空手套白狼，一来是想从四皇子那边谋取一些利益，二来也是为了探探萧山的虚实，想看看他这么多年在朝中到底掌控了哪些势力。 谢洵抿了抿唇，问道：“那若他们真的上当了，你想和萧山做什么样的利益交换？” 秦如霜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说道，“皇城军，如何？” 谢洵张了张口，低声说道，“你都知道了？” “听说了。” 原来，在他们出发南蛮之前，谢洵亲手将皇城军交给了手底下的副将。 但是他们走的这段时间里，萧山安排了自己的人马入侵了皇城军势力。 而祁帝似乎也不希望这样一只驻守皇城的兵队，全权听从谢洵的命令，于是便默许了。 这就导致了如今皇城军中的人马，只有小半听从谢洵的调遣，而大部分，兜兜转转，最后到了萧一山的手中。 秦如霜见他这个样子，挑了挑眉，问道：“既然皇城军有困难，王爷为何不同我说？” “你要操心钱二通的事情，还要抽空照顾孩子，我不想你太劳累了。” 秦如霜笑了笑，“我也不是白白帮这个忙。若这次真的能空手套白狼，让皇城军重新回到王爷手中，王爷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让如风去接管皇城军吧。” 谢洵急忙说道，“我本来就打算让秦如风接手皇城军，只是他之前功绩不够，所以我才带他去了南蛮本。” “本想着从南蛮回来之后，顺理成章地让他接兵权，可没想到萧山先一步掌控了皇城军中的大批人马，这才搁置了。” 早在之前，秦如霜暗示他秦如风在皇城军中没有什么过硬的军职，他就已经明白了，秦如霜想在皇城军的军权上插一手。 他心甘情愿将手中的势力分一部分给秦如霜，可是…… 他又忍不住细想，秦如霜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他们而言，难道他的不就是秦如霜的吗？ 无论是邹远还是朱煞，亦或者他手下的任何一个副将接管皇城军，对于他们而言都是自己人。 秦如霜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让自己的弟弟去接手皇城军？ 他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那就是时至今日，秦如霜仍旧不相信他。 秦如霜选择与他一起参与夺嫡之争，可是却又想为自己留一个后手。 她或许是怕自己夺嫡成功之后卸磨杀驴，亦或者是有什么别的考量，总之就是对他缺乏了那一份信任。 这件事情谢洵已经想了太久多少次，想询问秦如霜，可又开不了这个口。 今日他实在不想再忍了，于是也就问了。 “你让秦如风去接手皇城军，是因为不信任我吗？害怕我以后对你和你的家人出手？” 秦如霜沉默了。 因为谢洵说的也是一部分的事实。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对于谢洵或者说对于皇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信任。 “这件事情我对你撒谎没有任何意义。对，我确实怕你上位之后，对将军府有所忌惮，卸磨杀驴。” 见谢洵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秦如霜又接着说道，“可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将军府已经逐渐落寞，经历了之前的事情，我父亲他也渐渐退出朝堂。” “将军府不应该止步于我父亲，既然父亲退下去了，如风他作为将军府唯一的男丁，自然应该顶上来，将将军府发扬光大。” “你就当是我这个姐姐在前面卖命拼搏，为这个弟弟谋求来的一份好处吧。” 谢洵忍不住问道，“那你呢？那你自己呢？你替弟弟想好了，替母亲想好了，甚至不计前嫌，愿意拉扯将军府一把，那你自己呢？你想要什么？” 秦如霜嘲讽地笑了笑，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希望麟儿以后好好的。” “而且……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 秦如霜说完之后，谢洵久久无法言语。 是啊，这些东西这些其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于秦如霜来说不过是无用之物。 她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母亲。 她女子的身份，决定了她无法在朝堂之上施展拳脚；她母亲的身份，决定了她未来大半的精力都要用来照顾孩子。 纵使她才华横溢，纵使她心有山河，可是她却无法干出一份事业，无法像一个男人一样实现心中的雄图伟业。 这个认知，让谢洵再一次对秦如霜升起无尽的疼惜。 他第一次觉得，如果秦如霜是一个像他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儿就好了，那她一定能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干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 如果她当初…… 谢洵闭了闭眼，脸上的表情既有挣扎又有痛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想承认，又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去想。 如果秦如霜当初没有嫁给自己就好了…… 那她不会被怀王妃的身份束缚，不会经历之后种种的生死抉择。 她甚至可以像历史上那寥寥无几的女将一样，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等她名声大噪觉得世间权利已如浮云的时候，再默默地隐退朝堂，徒留关于她的传说和佳话。 或许多年以后，后人对秦如霜的评价，不会是一个毫无分量的怀王妃，而是名留青史的奇女子…… “王爷，王爷？”秦如霜打断了他的思绪，“王爷在想什么？” 谢洵摇了摇头，在心中默默做了决定。 既然过去的一切已经无法弥补，时间无法重来，那么在将来，他会努力给予秦如霜一切属于这天下女子都奢求的荣耀。 他会让她与自己平起平坐，登上那个九五至尊之位。 “我在想，萧山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们？” “不急，什么时候都没关系。钱二通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可以让他安心在父皇身边当值，我也可以腾出手来，好好的捋一捋杜氏的这些日子的账目。” 第433章 挣钱的本事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准备出发去巡视杜氏的产业，临时出门谢洵跟在了她的身后。 “本王和你一块去。” 秦如霜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王爷不用处理军务吗？ 谢洵摇头说道，“既然要演一出空手套白狼，自然要让萧山以为我已经胜券在握，这几日就先放松一些吧，等着他上门来找人。” 秦如霜一想也是如此，于是便点了点头，“那就一起走吧。” 只是两人去到怀王府门口，竟然和迎面而来的钱二通碰上了。 “王爷，王妃昨日皇宫中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多谢王爷和王妃为我洗清嫌疑！” 他坐在轮椅之上，不好向二人行大礼，只能拱了拱手，可表情却是十分真诚。 秦如霜让他不必多礼，问道，“怎么突然来王府，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着四皇子那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了，正想和王妃交接一下杜氏这段时间的账目。” 前二通现在虽然已经入朝为官，可是杜氏的许多大生意还是会经他的手，除他之外，秦如霜实在不愿意再相信其他人了。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这可不就巧了吗？我今日也正好要去巡视杜氏的产业，你今日有公务吗？若没有可以一起走。” 钱二通点了点头说道，“正好今日没事，那便一起吧。” 一行人去到了杜氏商会的小楼前。 上次从江南回来之后，秦如霜采用了江南商会那边的方法，在京都买了地，建了一栋小楼，作为杜氏商会的总舵。 只是与江南不同，那边的商会通常是几大商户联合筹办，而杜氏商会则是单独享有这一栋小楼的使用权。 小楼周围家丁围得严严实实，里面有都是最机密的账务。 想到这里，秦如霜看向了钱二通，“你之前来杜氏商会这边没有被人说闲话吧？” 前二通如今已经是官邸之身，不好再与杜氏的商会扯上关系。 钱二通摇了摇头说道，“王妃看那边。” 他说着，指向了斜对面的一处地方，竟是杜氏胭脂铺的分店。 “之前我都以陪着青枝来看胭脂的名义，去胭脂铺的分店之中，里面有一道暗门，可以绕过这些热闹的街道，进到杜氏商会小楼的后门，王妃放心，我每一次都十分谨慎，不会被人看见的。” 这么说着，他想了想问道，“要不王妃和王爷从这边进去，我还是避一避……” 谢洵阻止了他。 “不用。你和怀王府的关系本来就是有目共睹的，偶尔带你来这边陪王妃查查账目，没人敢说什么，走，进去吧。” 钱二通直接带着两人去到了账房之中。 账房中，六个账房先生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核算这个月的杜氏账目。 见秦如霜和谢洵来了，几人很识趣地找出了秦如霜从西南回到京都往后的所有账本，厚厚的好几摞，放到了秦如霜跟前。 钱二通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同王妃交代就行。” 几人离开之后，钱二通开始和秦如霜一起核对将近一年的账本。 杜氏的各个产业几乎都是盈余的，前二通眼光独到，御下也有本事，基本没有亏损的项目。 哪怕是秦如霜怀孕晚期，分不出精力来管这些事情，钱二通也将杜氏经营得风生水起。 账目的盈余一直到秦如霜出征边关之前。 从出征边关的那个月开始，便是大本大本的亏损的账目，可以看出商会是盈利的，只是每本后面记有大额支出，超过了当月盈余。 谢洵微微皱眉，说道，“这几个月的这些账目，是因为当初你与父皇做交易，从杜氏拨出银两作为军饷所以亏损了这么多对吗？” 秦如霜点了点头，将那几本上单独拿了出来。 “不仅是这几个月的收入，还动了一些之前的老本。” 秦如霜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报出了一个大约的数字，谢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做这些银子若是从国库调拨，那他觉得很正常，再正常不过了。 打仗就是这样的，每一天都是在烧钱，那一笔数目也不过是正常的军饷支出。 可是这样一笔银子，从个人的账目中拨出来，那就是很触目惊心的数字了。 打从谢洵看到那一本本的亏损账目之后，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秦如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王爷这是怎么了？” 谢洵抿了抿，唇说道，“我在想该怎么样把这笔钱从父皇那里要过来还给你。” 秦如霜失笑，说道：“王爷你真是……” “那是朗朗乾坤之下，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与父皇定下的约定，怎么可能出尔反尔让父皇将军饷还给我？王爷说笑了。” “你本就是为了拯救边关，不让大燕攻破大祁的边关才做出这些牺牲，你是为国做事，怎么能让你自己掏腰包？！” “这些银子你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挣回来！我……” 谢洵觉得既恼怒又羞愧。 秦如霜却是摸了摸下巴，对谢洵说道，“王爷莫非对我经商的本事有什么误解吗？” 她突然升起了兴趣，问道：“王爷觉得这笔银子我需要多久才能挣回来？” 谢洵想了想，“若按照之前都是每月的盈余，再加上工人们的工钱等各项支出，怎么也要一年半到两年吧。” 秦如霜笑着摇了摇头，从手边拿出了另外三本账本，摊开在谢洵面前。 “王爷未免太小看我了。” “王爷可以看看，这是我从边关战胜回来之后三个月之内的账本。” 谢洵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一脸狐疑地打开了那三本账本，越看越觉得惊讶，连眼睛都瞪大了。 “这……怎么会这样？” 账目写得清清楚楚。 从秦如霜大圣归来之后的三个月，杜氏的盈余几乎是成倍成倍地在增长，仅仅三个月就已经将之前支出的军饷给挣了回来。 谢洵猛地看向秦如霜，秦如霜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上有些狡猾和得意。 谢洵被她的这个眼神看得心里痒痒的，秦如霜这洋洋得意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我秦如霜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怎么样，王爷这下服了吧？”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哪怕是父皇突然给你拨一座盐矿，也不至于赚成这个样子。” 秦如霜喝了一口茶，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王爷可别胡说，私自贩盐是重罪，我可不会干那些勾当，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杜氏产业挣来的钱。” 在敬佩之余，谢洵眼中生出了浓浓的兴趣，“可以跟我说说吗？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第434章 亲夫妻，明算账 秦如霜十分矜持地抬了抬手，头对前二通说道，“你来同王爷解释解释。” 钱二通也被秦如霜这略有些得意的样子逗乐了，于是便道：“好，我一定将王妃打的这一个漂亮算盘给王爷好好讲讲。” 原来，当初秦如霜提出要由杜氏商会私自出资，带兵前往边关支援戍边军的时候，钱二通是十分反对的。 一来是因为他觉得谢洵害秦如霜受苦，救他不值得，二来他也确实是心疼钱。 可是当时秦如霜告诉他，不用担心这些钱，最多需要半年就可以挣回来了。 事实也正如同秦如霜预料的那样。 从秦如霜在朝堂之上与祁帝订下这个约定开始，她便找人四处散播消息，将她与皇帝的这个赌约告诉百姓们。 她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既然投入了一定的资本，自然要看得到收益。 而她做的事情，就是将杜氏产业如何无私奉献，边关情形如何危机重重，以及杜氏如何在这危难关头，对边关伸出支援之手的事情，加油添醋地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到百姓之中。 百姓都是十分单纯的。 有的时候谁好谁坏，只需要稍稍引导他们就可以自己得出结论。 他们只知道现在大祁边关危机重重，可杜氏商会作为一介商贾，却愿意自掏腰包去打仗，更别说怀王妃巾帼不让须眉，还亲自出征。 自然对杜氏很有好感。 而杜氏的产业除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最赚钱的其实是民生之物，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些东西别看利润微薄，但是架不住人人都对这些东西有需求。 杜氏的东西本来卖得也不贵，家家户户都要买这些东西，那买谁家的不是买？ 既然这样，那不如干脆买杜氏的好了！还能支持一下边关。 再加上秦如霜一系列的宣传，给百姓营造一种，只要我买了杜氏的东西店，就为边关出了一份力的错觉…… 于是乎，百姓的情绪空前高涨，那段时间，杜氏几乎垄断了京都以及周边几座城池所有的民生产业。 那是多大一笔数字？ 仅仅三四个月的时间，就将秦如霜支出的那些军饷给挣了回来！ 而秦如霜做得更加英明的一点，那就是她从未因为百姓认准了杜氏，就将东西涨价，相反，她命令下边的人在原价之上更加注重品质。 而百姓一旦习惯了到杜氏消费，再加上都是价格实惠品质又好，哪怕是边关战役结束了，也习惯性地到杜氏购买。 虽然没有最开始那几个月挣得那么夸张，可是后面这些日子销量逐渐稳定之后，也比之前有了一个较大的涨幅。 钱二通同谢洵解释完，秦如霜又将后边的一些账本一股脑推到谢洵面前。 “你看看，这些都是后面几个月的收入，王爷放心吧，暂时还用不着王爷厚着脸皮去找陛下要钱。” 而谢洵看完那些账本，则是百感交集。 他之前怎么会说出要替秦如霜去找父皇要钱那种话？ 秦如霜何止是不缺钱啊，若是将她的这些产业和江南杜氏的加起来，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你这么做，难道就没有受到其他商贾的反对吗？” 秦如霜点了点头：“当然有，而且还很多！有无理取闹的，还有的甚至到杜氏商会面前上吊的。” “竟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后来都摆平了吗？若是没有，我……” 秦如霜笑眯眯的说道，“既然他们打不过杜氏，那自然是劝他们加入啦。” “只要出售的品质符合杜氏的要求，便可在牌匾的后方加入杜氏的标志，而杜氏每年都从他们手里分利，既保障了百姓能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好的东西，又让商贾们的销量噌噌噌上涨，我也能从中得利，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直到现在，谢洵不得不承认，秦如霜真的是经商奇才。 可谢洵还是有一个疑惑。 “你这样大张旗鼓，朝中的其势力就没有制止吗？据我所知，许多名门望族，也有让外戚经商，他们从中得利的习惯，你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能善罢甘休？” 这回不用秦如霜说，钱二通就先同他解释了。 “这就要多谢怀王府的老管家了！” 谢洵挑了挑眉说道，“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钱二通嘿嘿一笑说道，“王妃出征之前曾经单独找了老管家一次，请他若是遇到当官的人来找麻烦，就以老管家的身份出面摆平，如果实在摆不平，就去宫中求贵妃。” “那些人本来就是当官的身份，偷偷摸摸的从商得利，事情闹大了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再加上王妃允许其他商户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加上我们杜氏的标志来售卖，那些人挣了钱自然就闭嘴了。” 说到这个，钱二通忍不住说道，“王爷您是不知道，朝中许多小官员私底下让外戚经商，自个从中得利，后来经过这些事情，从王妃这里得了甜头，对王妃印象都十分好呢！” “我原以为我入朝为官定是困难重重，后来有几个人都暗中帮了我，我一查才知道，他们也从杜氏商会分了一杯羹，而且还偷偷同我说，若王妃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他们。” 谢洵听完哑然失笑。 “你手段可真是高明！” 他从钱二通那里听到了几个名字，忍不住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几个人，虽然没有身居要职，但是手里都有多多少少的权柄，老四拉拢了他们好几次都没成功，没想到反倒被你捷足先登了。”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那当然了，四皇子能给他们的利益都只是一时的，可他们若是与我合作一起发财，只要杜氏不倒的一天，他们都能源源不断地收入。” “人嘛，都是十分现实的，你若说真有几个人当官是为了造福百姓，那确实是有的，可更多的人，却是想为成为人上人。” “成为人上人又是为了什么？要么为了权利，要么为了钱。”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权力，最终不也就是为了从中得到钱吗？” 谢洵这下是真的服了，“你看得比本王通透。” 见谢洵这样夸她，秦如霜觉得时机不错，提出了之前自己一直想同谢洵提，但却一直没有开口的要求。 “既然如此，那日后王爷若是有什么想要拉到自己麾下的官员，可否让我试试去游说？” 谢洵失笑，既然有些事情已经从秦如霜说清了，他也不再拐弯抹角。 “这又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秦如霜正色道：“那当然。我与王爷一同夺嫡，而我又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若日后，你真的登上了那个九五至尊之位，他们说我不够温柔贤良，德不配位，要将我拉下来可怎么办？” “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先同他们接触……本王以为，就算日后本王夺嫡之争真的赢了，你也不屑于那个皇后的位置。” 秦如霜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可没有，亲夫妻，明算账。我秦如霜是个俗人，既然出了力，那肯定是要收回成本，顺便赚一笔的。” 第435章 钱都给你保管 秦如霜说完，见谢洵没有答话，忍不住问道，“我这样说王爷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功利？” “不会，本王觉得你很可爱。” 秦如霜本来正洋洋得意，听到这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钱二通还在呢，谢洵为人向来内敛，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夸自己，而且还是“可爱”这种根本和自己沾不上边的词。 秦如霜只好干咳一声，岔开这个话题。 “哦，对了，之前王爷帮了我一把，我一直想着想回报王爷一些什么，王爷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产业可以拨到王爷名下，或者我直接给王爷一笔银子也可以。” 谢洵摇了摇头说道，“本王不需要这些。”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若你真的觉得很感激，想回报我什么，那不如我将王府的产业都交给你代管吧。” 说起来，几位皇子之中，谢洵算是最穷的一位了。 一来他不愿意像四皇子那样利用自己的权利敛财，二来也没和民间的一些商贾达成交易，利用他的权势从中得利。 他手里只有一些祁帝原本拨给他的资产，还有就是府中的库房存银，以及一些金银珠宝。 相较于其他皇子的权势滔天，家财万贯，他可真算得上是有些穷了。 而秦如霜则是歪着头问了一句：“王爷，为什么要将资产都交给我保管？” 谢洵笑了笑说道，“因为本王刚刚听了你和钱二通的解释，觉得你们经商的想法十分有道理。一时的银钱永远都有花完的时候，只有让钱生钱，钱才会越来越多。” “本王将钱都交给你保管，那自然是越来越多的，本王也不想尝一时的甜头，本王要的是未来的一本万利。” 他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只是想将王府管家的权力，真真正正的交到秦如霜手上。 果然，秦如霜想了想说道，“这样也行，我拨几个得用的大掌柜替王爷去掌管这些资产，肯定比你以前赚得多。” 谢洵乘胜追击说道，“那我将王府库房的钥匙也给你吧？府中还有一些银钱，你看看能不能投到杜氏，到时候挣的钱我与你五五分如何？” 秦如霜不知道谢洵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只觉得这个决定既可以帮到谢洵，还了他对自己的帮助，也可以让自己赚到一些钱…… 总之就是纯纯的商贾的想法，于是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秦如霜和钱二通又核对了一下账目。 秦如霜对这些日子挣的钱，心里有了个大致的数目，心情十分好。 从杜氏商会的小楼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久久都没有散去。 她看到了旁边杜氏胭脂铺的分店，于是说道：“进去看看吧。我好久没去逛了，也去添些胭脂，顺便给青枝也买一些。” 钱二通点了点头，“那就一块儿去吧，王妃你不是将胭脂铺交给顾美人打理吗？顾美人两边跑，有时候也会在这边，说不定今日还能遇到呢。” 钱二通的嘴还挺灵。 他们去到胭脂铺分店的时候，顾美人还真的在，只是刚到胭脂铺门口，便听到了顾美人的声音。 “谁找我？是不是那人又来了？让他滚滚滚！不要再来找我了，烦死了！” “怎么？不想看到我？”秦如霜笑意盈盈地问道。 里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顾美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是王妃和王爷呀，怎么会不欢迎王妃呢？王妃快进来。” “说起来，自从王妃将胭脂铺交给我打理，我好久都没同王妃聊天了，这些日子又上了一些新品，王妃快来看看，选一些拿回去，哦，对了，别忘了替青枝姑娘也拿一份。”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秦如霜，也惦记着青枝，有什么好的都会替他们想着。 秦如霜心情好，进去选，很多胭脂，出门的时候谢洵偷偷将银钱塞给了顾美人。 顾美人低声道：“不是说了是我送给王妃的吗？” 谢洵笑了，“你就当是本王买给王妃的吧，再说了她俩需要你送吗？这胭脂铺都被如霜送给青枝了。” 他开了个玩笑，说道：“你也不过是在青枝老板这儿打工的吧。” 顾美人笑了，“是是是，我的大老板是王妃，二老板是青枝姑娘，我不过算个小掌柜！” 秦如霜本来都已经离开了，见顾美人还站在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 “你刚刚让谁滚呢？是不是我不在的这些时间，有人来烦你了？” 顾美人听到这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是有些欣喜，可是又有些懊恼。 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实话，“就是一个不知所谓的人，王妃不用管。” 秦如霜却是被她挑起了兴趣，笑着说道：“是不是追求者来烦你了？可你用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与之交心？” 听到这话，谢洵连忙撇清关系，“我早就与顾美人说了，她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人，我可以给她换个身份，再给她置办一份资产，让她日后好好和良人过日子，不必在怀王府中蹉跎一生。” 顾美人听到这，话脸上却还是有些纠结。 “算了……我与他不可能的……我这辈子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太多了，自己一个人挺好的，有钱就行了。” 说完像是有些恼羞成怒，推着秦如霜往外走：“好了好了，王妃快走吧。” 她不愿意说，秦如霜也就没有多问，和谢洵一起离开了。 只是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却是吩咐钱二通道：“你去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这段日子经常来胭脂铺纠缠顾美人，若是什么不长眼的登徒浪子，替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钱二通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王妃。” 这几日天气转凉，今日好不容易出了些太阳，秦如霜不想坐马车，于是便和谢洵两人慢慢地往王府走。 回到王府的时候，老管家已经等在那里了。 “王爷？王妃你们回来啦，几位副将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谢洵向秦如霜解释道，“我约了他们下午来商量事情。你累了吗？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 秦如霜想了想说道：“是关于军权的事情吗？” 谢洵点了点头，“对，你若不累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出出主意。” 秦如霜想了想，既然她选择与谢洵共同进退，那谢洵现在手中到底有多少兵权，她还是需要了解的。 “走吧，我也好久没见他们几个了，一起去看。” 第436章 惊天八卦 秦如霜和谢洵去到书房之后，看到朱煞和邹远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到两人来了连忙打招呼，“王爷王妃你们来了。” 他们现在早就知道秦如霜和谢洵已经是夫妻同心，要参与夺嫡之争，因此现在说什么事情也从来都不避讳秦如霜了。 而秦如霜则是点了点头对谢洵说道，“你们要说什么事情就说吧，我在一旁听着就行。” 通过几人的谈论，秦如霜大致推算出了现在谢洵手上的兵权。 谢洵手里有皇城军一部分的控制权，还有之前从南蛮回来之后的那四万兵马，也一直没有被祁帝要回去。 除此之外，戍边军那边王坚只是名义上的将军。实际的权力者是留守在那边的副将游绍。 只是他们三人与秦如霜担忧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戍边军距离京都实在太远了，若是京都发生什么意外，远水救不了近火。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将皇城军的权力紧紧地攥在自己手中。 谢洵也同二人说了，他和秦如霜略有些想法，要将皇城军的军权拿到自己手中，只是现在暂时还不方便同他们说，等到事成之后再好好合计。 几人讨论完之后，邹远拍了拍朱煞的肩膀，抬头对谢洵说道，“王爷同一茶楼最近来了一批好酒，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尝尝？” 谢洵看了看天色，笑骂道，“你们两个真是飘了，这天都还没黑呢，就要去饮酒，要去的话自个儿去，别拉着本王。” 邹远撇了撇嘴说道，“没意思，王爷从前还同我们共饮，现在整日都见不着人了。” 朱煞则是酸溜溜的说道，“你懂什么呀？王爷有王妃作陪，还有那么可爱的宝宝，谁要跟你这个老光棍去喝酒了。” 邹远一听立刻不干了，嘿了一声说道，“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为什么要去喝酒？还不是为了陪你买醉！” 谢洵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只不过本王不去同你们喝酒，还有一个原因。” 邹远有些好奇问道：“什么原因啊？” 谢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本王没钱了，本王现在所有的产业都交给王妃打理，库房钥匙也给了王妃，身无分文了。” 邹远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朱煞。 “我看你就是打错主意了，居然来王爷这里找安慰，看看！看看！安慰没找着，还被王爷秀了一脸恩爱。” 见这两人都懂自己的意思，谢洵暗戳戳的开心了。 他现在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秦如霜已经接了王府管家的权利，现在自己已经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妻管严了。 妻管严这个名头，他不仅不觉得丢脸，还在心中十分得意。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这个妻管严的。 就比如至今还是光棍的邹远，再比如现在买醉的朱煞。 想到这里，谢洵终于从秀恩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问道，“朱煞他怎么了？怎么就要借酒消愁，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子，人家不同意？是谁，同本王说说本王帮你去说亲。” 邹远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上了什么人，已经好久了，这郁郁不得志的样子，问他也不说。” 朱煞一脸的愁苦，“算了，王爷您别问了，这事情我没法说，我只能说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若说刚刚只有谢洵对这事情感兴趣，那么现在连秦如霜都生出几分兴趣来。 朱煞可是谢洵手下有名的副将，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怎么会愁苦成这个样子？ 还说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这不是话本里才有的情节吗？ 秦如霜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拍了拍谢洵的肩膀说道，“王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手下的人不仅要提拔，他们遇到了感情问题，王爷也得帮着解决呀！不如这样，今日我出钱，我跟你们一块去，咱们去好好喝一杯。” 片刻之后，几人去到了同一茶楼的包间之中。 秦如霜是这儿的常客，掌柜的十分有眼色，替他们安排了最私密的一间房间，顺便还告诉秦如霜周围的人都已经走了，绝对没人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 而秦如霜所谓的“一起喝一杯”，其实是她自己想听八卦，可怎么问朱煞都不说，于是乎一起喝酒就变成了她单方面地向朱煞劝酒。 “来！为了边关的胜利再喝一杯！” “喝完了？哦，那还有南蛮的胜利来喝一杯！” “还有为了四皇子前几日吃鳖，咱们不得再喝一杯？” 秦如霜劝酒也没完全耍赖皮，朱煞喝一杯，她也喝一杯，直把坐在对面的谢洵看得皱眉。 他伸手拉住了秦如霜还想倒酒的小手，说道：“别喝了，他心中愁苦，你跟着喝个什么劲，待会儿喝醉了怎么办？” 秦如霜一挑眉：“朱将军是因为心中愁苦，我是因为今日看了账本开心不行吗？放心吧，开心的人喝不醉的，再说我醉了，不是还有王爷吗？” 她眼睛里亮晶晶，的还带着一些俏皮，让谢洵看得心里直痒痒。 这么想着也，就放开了握住秦如霜的手，不过还是嘱咐道，“如果觉得脑子晕就不许再喝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秦如霜突然凑近他，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我就是想听朱将军的八卦，王爷难道不想听吗？看我把他灌醉！把这八卦问出来嘿嘿！” 谢洵只觉得热气从耳边吹过，半边身子都已经酥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如霜已经拉着朱煞继续喝起来了。 兴许真的是因为心中愁苦，人容易醉，几杯下去，朱煞已经晕晕乎乎了。 秦如霜见灌酒灌得差不多了，于是在他耳边轻轻地问道：“朱家军，你到底爱上了什么人啊？没事儿，这没有外人，你只管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听到这话，朱煞猛的抬头，可是却没有看秦如霜，而是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谢洵。 只见他摇摇晃晃起身走到谢洵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双手牢牢地抱住了谢洵的小腿，嚎啕大哭。 真的是嚎啕大哭。 鼻涕眼泪都哭出来了，一个劲地往谢洵身上蹭，若不是看他这样子实在可怜，谢洵真想把他一脚踹出去。 可紧接着谢洵立马后悔了，后悔为什么刚刚没将他一脚踹开！ 因为大哭一场后的朱煞抱着谢洵的小腿，说道：“王爷！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爱上你的女人啊！” 第437章 爱上王爷的女人 朱煞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里静得连掉一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而邹远的第一反应便是立刻鬼鬼祟祟地打开了门，往外面看了看，然后缩进了头对谢洵说道，“王爷放心，周围都没人。” 谢洵差点被他气笑了，“你去看房间外面有没有人做什么？” 邹远老老实实说道：“这周围都没有人，放心吧王爷，明日不会传出副将与你争女人的传言就，而且就算今日你在这把老朱咔嚓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和王妃一定替你保守秘密！” 谢洵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他一脚踢开还抱着他大腿，已经人事不醒的朱煞，笑骂道：“滚滚滚，你们几个没一个省心的。” 他看了一眼被他踢开躺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朱煞，咬牙切齿道：“你去接一盆冷水将他泼醒。” 邹远挠了挠头说道，“不好吧王爷，他已经够惨了，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还被王妃灌醉成这个样子，还要把他泼醒干啥呀？” 谢洵哭笑不得，“当然要把他弄醒，再不把他弄醒，本王觉得自己的头上都要泛绿光！了好歹地问问，他是不是看上了我怀王的王妃吧？若是真的，明日本王就把他大卸八块，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 “王爷你好凶哦。”邹远笑嘻嘻的说着，但心里却清楚，谢洵不是这么残暴的人。 他也知道朱煞说的事情八成是有误会，于是便下去找掌柜的要了一盆冰水。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哗啦一盆冰水倒在脸上，就算是猪也能醒过来了。 果然，一盆冰水下去，朱煞打着哆嗦醒了过来，神情有些迷茫，“王爷王妃，你们怎么在这？” “你还问本王怎么在，这本王倒要问问你，什么叫做你爱上了本王的女人？！” 谢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本王好好说说，你到底爱上谁了？” 朱煞自然是不可能爱上秦如霜的，他爱上的人，是顾美人。 听到他说喜欢的人是顾美人，谢洵暗暗松了一口气。 秦如霜看他这个样子，好笑道：“王爷还松一口气呢，王爷头上都要泛绿光了。” 谢洵摇摇头说道，“我又不喜欢顾美人，谁爱喜欢谁喜欢，跟我没关系。” 接着又看向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朱煞，摸了摸下巴，说道：“怪不得……原来顾美人说的，这几天去死缠烂打骚扰她的人，就是你啊……” 爱上自己上峰的小妾已经够惨了，可现在还听到顾美人说他是死缠烂打，朱煞的脸上更难看了。 “她真的那么说呀？”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她怎么说不重要，我比较想知道的是，你与顾美人应当从无交集啊，你怎么会喜欢上顾美人？” “那……那我就说了，王爷你可别生气啊。” 谢洵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接下来，在座的三人便听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只不过这英雄是顾美人，救的却是这个跟“美”字毫不沾边，五大三粗的朱煞。 原来，朱煞因为对谢洵忠心耿耿，在朝中也树了不少敌人。 他脑子一根筋，若有人跟他来硬的他，就算与之大战几十个回合也根本不怕，可是若有人给他来那些卑鄙肮脏的手段，他心眼到底是浅了些。 于是乎他便被骗到了，一处销金窝，还喝下了带有销魂药的酒。 那背后之人给他安排了好多女人，想来是一定要势在必得。 还好朱煞身强体壮，在发现自己被下药的第一时间，便拼了命的甩开了那些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只是那药力凶猛，很快他便没了意识。 就在他浑身燥热，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却被刚刚关了胭脂铺，准备回王府的顾美人捡到了。 说到这里，秦如霜立刻打断了他。 “等等，等等，这情节我在话本里看过，接下来你就该与顾美人一夜销魂了！” 秦如霜倒吸了一口冷气，指着朱煞说道，“朱将军你胆子好大呀！虽然王爷说过会放顾美人自由，可他现在还是王爷的小妾，你怎么就！怎么就……” 朱煞连忙否认：“没有！没有！顾美人她只是把我拖到了附近的一条河里，你知道的，这段日子天气那么冷，我被那河水一冻立刻就清醒了。” “我和他她什么都没有发生，王妃，你可不要污蔑我！” 他说完，那小麦色的脸上竟然罕见地升起了一抹红晕。 “可是……可是顾美人她为人好温柔啊，她把我丢进河里之后，等我清醒过来，还给我找了一套衣服，让我不要着凉。” “连我娘都没有这么关心过我呢。” 秦如霜一言难尽地看着朱煞。 顾美人性子泼辣，她是知道的。 所以当她听到朱煞说顾美人把他大冬天的丢到河里解药性，她也不觉得奇怪。 多半是觉得替朱煞去找个衣大夫太麻烦了，附近有河就将就解决了。 可朱煞到底是怎么把一个大冬天里将他丢进河的女人，看作是“温柔”的女人？ 这个词真的和当时的顾美人有什么关联吗？ 秦如霜实在是见不得他这副五大三粗，却还为情所困的样子，实在太娘们唧唧了！ 于是并忍不住说道，“你确定顾美人不是因为懒得替你找大夫，才将你丢进河里的？” 朱煞梗着脖子说道，“那又怎么样？说明她十分心善！这就够了！而且她长得……长得那么好看！” 朱煞神色暗淡下去。 “是啊，她长得那么好看，我这样五大三粗的粗人怎么配得上她呢……” 其实，朱煞发现自己喜欢上顾美人之后，最担心的反而不是顾美人的身份。 因为他知道王爷心中只有王妃，顾美人迟早是会离开王府的，迟早是会获得自由身的。 他觉得苦闷，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那样一个大美人。 他出身算不得好，是受了王爷的提拔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要身家没身家，要长相没长相，他知道自己也不会风花雪月讨女人开心，怎么想，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可是他又忍不住去顾美人所在的胭脂铺附近徘徊，只想着，哪怕能远远地看一眼她也好呢。 兴许是因为喝多了胆子大了，朱煞看向秦如霜，问道，“我每次偷偷去看他，她都会发现我，她……她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啊？” 第438章 今夜我就要睡这儿 秦如霜突然觉得朱煞这个样子挺可怜的，于是便安慰似的想去拍拍他的肩膀。 只是她手还没伸到朱煞肩膀上，就被谢洵半路拦截了。 “他身上都是水，你离他远一点，”谢洵嘴里这么说着，其实是有些后怕。 天知道，他刚刚听到朱煞说喜欢上了自己的女人，心里有多惊恐。 一边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万一他爱上的是秦如霜，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还好他喜欢的是顾美人，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谢洵偷偷松了一口气。 秦如霜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也便收回了手，对朱煞说道，“你别担心，我先替你去探探顾美人的心思，若她对你也有意思，正好成了这一件好事。”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朱煞眼中又升起一些希望。 “王妃，你真的觉得顾美人会喜欢我吗？可是……可是我觉得我实在没有什么能让女子喜欢的地方。” “放心吧，你若是觉得自己的身世不好或者是长相不行，大可以放心，顾美人见过的男人多了去了，她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朱煞听完觉得心里放松不少，接着又十分纠结。 “她……她真的见过很多男人吗？我，我不是说她不好，我是……” 秦如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确实见过很多男人，但她还是清白之身，你别给我瞎想，你要是对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哎哎！我知道了，那就先多谢王妃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将话都说开之后，也没有继续喝下去的必要了，秦如霜找掌柜的要了一件衣服，让朱煞换湿了的衣服换了下去。 好在茶楼里每日都有喝醉的或者闹出笑话的客人，掌柜那里还真备了不少新衣服，一些贵客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拿过来给他们穿。 他们连喝带吃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在回王府的路上，秦如霜越想越觉得这事挺奇妙。 “没想到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竟然会有一天搅到一块去，真是缘分妙不可言啊。” 谢洵笑了笑说道，“你答应替他去问就已经帮了他大忙了，说起来，你还真是喜欢撮合别人啊，之前是木多，现在又是朱煞。” 听到谢洵这么说，秦如霜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把木多带到京都之后，好像好久没有去看他了。” 何止是好久没有去看他，她将木多带回京都之后，因为木多是外男，不方便住在王府之中。 她便找了一处院子安顿木多，之后便是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她到现在为止都没见到木多一面。 秦如霜觉得头疼，木多那爱闹的性子，下次见面指不定要怎么跟她诉苦呢。 “算了，我明日抽空去看看他吧。” 谢洵立刻说道，“那我也要跟着你一块去。” “王爷没必要吧，我都已经同他说开了，只是把他当做弟弟而已。” 谢洵正色道：“既然你把他当弟弟，那也是本王的弟弟，本王去看看弟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本王同你一起去。” 谢洵说得大义凛然，可秦如霜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发出来的酸溜溜的气息。 秦如霜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说道，“那行吧，明日王爷和我一块去。” 回到王府之后，秦如霜先去看了孩子。 别说是木多，秦如霜这段时间里连孩子照顾得都少。 孩子还是交给之前庄子上的那个奶娘照顾。 秦如霜去看宝宝的时候，他刚刚喝完奶，吃完糊糊，正咿咿呀呀地在自己的小床上爬来爬去。 准确地说是在别人的搀扶下走来走去。 孩子快到一岁，已经可以尝试在大人的搀扶下走几步，据说这样能让孩子的腿骨长得更好。 因此这些日子，稍微有空，奶娘就会扶着孩子在床上走走。 当然会在床上提前铺好软软的被褥，就算孩子摔倒了也不会怎么样。 秦如霜走了进去，奶娘看到她来有些开心：“王妃你来啦！” 她一开心，扶着宝宝的手就放开了，宝宝就这么自己颤颤巍巍地站着。 奶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想伸手再去扶，秦如霜却阻止了她。 “别扶他，看看他能不能自己走个一步两步的。” 宝宝似乎感觉到了娘亲在看他，身子歪歪倒倒的，最后还是坚持住了没有倒下去。 右腿晃晃悠悠地迈开，然后站定，竟是自己迈出了第一步。 秦如霜笑了，走过去将孩子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我们宝宝好厉害呀！会自己走路了呀！” 宝宝得了夸奖，也笑了起来，还吐了个口水泡泡。 他现在已经长出了四颗牙齿，上面两颗下面两颗。 奶娘有时候也会用蒸得软烂的馒头让他咬上那么一两口，磨磨牙。 见孩子开心，秦如霜心情更好了，对奶娘说道，“你去休息吧，今天夜里我带他睡。” 奶娘脸上有些担忧，“王妃这些日子你这么辛苦，要不晚上还是我来带吧。”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没什么辛苦的，这几日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明日我准备去看木多，正好带上他。” “哎哎！”奶娘点了点头，“那我就在外间守着，若是王妃带不过来，奴婢过去帮忙。” 秦如霜把孩子抱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谢洵的耳朵中。 从西南回来之后，秦如霜一直在刻意保持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又回到了原先的客房，秦如霜还是依旧住在主院。 听到秦如霜今夜准备自己带孩子，想到她晚上的时候还喝了酒，谢洵心中一动。 主院里。 秦如霜刚刚将自己梳洗干净，又替孩子洗了个澡，轻轻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酒气之后便，和孩子一起躺下了。 只是躺下之后孩子很快就睡了，她却有些睡不着，精神有些亢奋。 正想闭上眼睛，平心静气早点睡觉，却突然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平日里她睡了之后是没人敢打扰的，秦如霜皱了皱眉问道：“是谁？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是我。”谢洵出声。 谢洵借着微弱的烛光走到了床榻之前，看得出来他已经洗漱好了，换上了睡觉的里衣。 没等秦如霜赶他，谢洵立刻说道，“你今天晚上喝了酒，你一个人带孩子我不放心，不管你同不同意，今夜我都要守在这里。” 第439章 被遗忘的木多 谢洵拿出了一副“我是为孩子好，才不是想和你亲近”的架势来，让秦如霜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她确实有点微醺，虽然还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可是也怕自己睡得太死，想了想便同意了。 “那王爷去外间睡吧，我和孩子睡在里头这床太……” “这床挺大的，多我一个也不算多，你和孩子睡里头，我睡外头，防止你们掉下来，挺好的。” 没等秦如霜把话说完，谢洵便十分自觉地躺在了床上，还十分奇怪地看了秦如霜一眼。 “看着我干什么？快休息啊，我守着孩子，你放心睡。” 秦如霜欲言又止，她的睡意来得很快，刚刚明明精神还很亢奋，此时不知怎么的，兴许是酒意上来了，又想睡了。 至少中间还隔着个孩子，也没什么，于是便安然睡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闭上了双眼，谢洵一直躺着没有动作，等听到里头的人呼吸已经平稳，确定她已经睡熟了，谢洵才缓缓的动了动身体，转成侧卧的方式，脸对着秦如霜那边。 秦如霜睡觉的样子很乖。 躺的规规矩矩的，两只手放在腹部，一刻也不乱动。 而孩子似乎是受了母亲的影响，此刻也睡得挺乖，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翻来覆去。 谢洵借着月光打量母子俩，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之感有上心头。 这似乎就是他追求的一切—— 爱的人就在身边，爱人的孩子就在眼前。 他几乎是贪婪地看着这母子二人的睡颜，不知看了多久。 直到睡意上来了，迷迷糊糊正要睡去之间，突然感觉到旁边的孩子动了。 这小霸王此时翻了一个身，横着睡，一双小脚丫抵在谢洵的肚子上，还不安分地踩来踩去。 谢洵无奈，轻轻替他转了一个方向，心说刚刚的一切果然都是错觉，这小子只要在自己身边，永远都是一个混世小魔王。 一夜无话。 中途孩子又醒过来几次，都被睡得不熟的谢洵抱起来哄，秦如霜则是一觉睡到了天亮，整个人都精神振奋，容光焕发。 与之相反的是，谢洵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眼底下还挂着淡淡的青黑。 秦如霜拍了拍孩子的小屁股，“昨夜里是不是闹你爹爹了？” 孩子无辜地吐了个泡泡，意思是关我什么事呢？ 一家人收拾完毕，准备去看看木多。 木多将秦如霜迎回府中的时候，整个人都十分哀怨。 “我懂了，在小师姐心中，什么事情都重要，就我不重要是吧？我跟着小师姐回到京都，小师姐就把我一脚踹出来了，半月都不见询问一声的！” 秦如霜看着他那哀怨的小眼神，有些想笑。 木多活泼的性格确实很讨人喜欢，于是略略带歉意地说道，“是我不好，不过这些日子也确实有事要忙，这不是抽出空来就来看你了吗？” “怎么样？这些日子在京都过得还好吗？有什么想玩的想买的，尽管去买，钱不够到怀王府来，找我支银子。” 一旁看两人叙旧的谢洵，淡淡地加了一句，“现在王府都是你小师姐管家，想买什么不必替她省钱。” 秦如霜好笑地看了谢洵一眼，这人现在真的是…… 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将管家的权力交给了自己，逮着人就要说一声。 木多性格有趣，跟个开心果似的，几人聊了一会儿，秦如霜却发现木多开始频频走神，时不时就抬头望望天色。 秦如霜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有什么别的安排？” 木多眼神躲闪。 “没有啊，我哪有什么安排，我只是想着我来京都，这府邸只招了几个粗使下人，也没招个厨子什么的，这不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怕招待不周。” 秦如霜更加觉得狐疑，招待不周？木多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没事啊，我们出去吃……” “小师姐要和我一起吗？”他一脸的为难，“可是……可是……” 木多想了半天，才说道，“可是我和小师姐口味不甚相同，要不还是算了吧？改日！改日我一定亲自到怀王府去，请小师姐出去吃好吃的！” 秦如霜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子有事瞒着她。 不过她今日也只是来看看木多在京都过得好不好看，他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想来过得不会太差。 于是便起身告辞，“好了，好了，不用找借口，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去就是了，改日有空再来看你。” 木多闻言如蒙大赦，立刻站了起来，从下人手中接过大氅，疾步往门口走去。 “那小师姐我就先走了！对了，这府中还是有厨子可以做饭的，若小师姐想在这里用膳也可以，如果要出去吃，算在我头上！” 木多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留给秦如霜的只有一个匆匆忙忙的背影。 秦如霜笑了笑，叫来了这府中的一个下人，问道：“木多这几日是怎么了？天天都像这样急匆匆的出去吗？” 那下人摇了摇头说道，“小的不清楚，不过木多少爷这段时间，一到这个点便要出去一趟，从来不带我们，所以我们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秦如霜没有问出什么，于是带着孩子和谢洵离开了。 回府邸在路上，秦如霜想了想对谢洵说道，“要不你还是派一两个人，看看木多最近在干什么吧。” 她声音一顿，说道：“我倒不是想限制他的自由，就是怕这京都繁华，他交了不好的朋友，染上那些京都贵族子弟的恶习……” “还是谨慎些为好，南蛮皇后放心把他交给我们，总不能让他在京都长歪了。” 谢洵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这会儿宝宝也醒了，正是求知欲旺盛的时候，秦如霜想了想也没有回府，而是带着孩子去了热闹的街市。 给他买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只把孩子哄得咯咯直笑。 他们这次出来没带什么下人，秦如霜在前头，带着孩子买东西，谢洵便毫无怨言地跟在后边拿着。 等到逛完一圈再回王府的时候，一向威严端庄的怀王，谢洵身上拿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秦如霜逛了一天也累了，将孩子抱给了奶娘。 想了想，问道：“王爷今日陪我们逛了一日，还有军务要处理吗？ 谢洵摇了摇头，“昨日已经都处理完了。” “那四皇子和萧山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有？没有派人来和王爷交涉？” 第440章 麒麟飞天，高踏云霄 谢洵摇头，“没有收到消息。” 他最近也在时刻关注着四皇子和萧山那边的动静。 只是他们似乎也在暗中盯着淮王府，两边都处于互相试探，但谁都没有提前迈出那一步的情况。 秦如霜想了想，说道：“那看来是王爷给的压力还不够大，这样，王爷不妨时不时去催一催父皇中毒那件事情，看看调查得怎么样，也稍稍提醒一下四皇子。” 于是乎，谢洵便带着任务去敲打四皇子了。 他倒也没有怎么威慑他，只是催了催案子的进度，又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已经将谢阳吓得不行 原来，事发当日谢阳为了将这案子的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于是事后主动提出了由他来处理这件案子，祁帝想了想也同意了。 而这几日谢阳，因为这个案子闹得是焦头烂额。 原因无他，这个案子有些麻烦。 若藏毒之人本就在谢阳手中，他就不必这样纠结，随便找个宫女太监的顶包，弄出一个下毒的人就可以了。 可是偏偏现在那个下毒的人不知所踪，他只能拼命地往后拖，不敢结案。 因为他怕一旦结案之后，与幕后之人谈不拢，再将这个人拿出来带到祁帝面前，那他所犯的罪责，不仅有毒杀皇帝，还有暗中隐瞒假案等等。 祁帝对于这个案子也十分关注，时不时就要问两句，现在再加上谢洵的敲打，他再也顶不住了，派人去请了萧山。 萧山看谢阳神色萎靡，急得嘴边都起了一串燎炮，心里自然是失望至极。 这个外孙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外公怎么办呀？怀王府并没有派人来与我交涉，那人到底是不是在他们手中？” 萧山想了想，问道：“怀王爷没有联系你吗？” “有是有，不过是来催问我案情的进展，又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他说着越想越觉得，谢洵前日来同他说的那些话十分蹊跷，心里已经信了七八成，于是对萧山说道，“外公，我觉得这件事情就是怀王府干的！一定是他们把藏毒的那个人抓走了！” 萧山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慌什么？他若是有意要将这件事情揭发出来，不会等这些日子，当日就已经把这人带到陛下面前了！现在这样拖着，必然是在你这里有所图谋，这是一个双向的选择，他手中有把柄，你手中必然也有他想要的东西。” “你这毛毛躁躁的样子，平白就落了他一头！沉住气！别想太多，明日我再替你去探探。” 萧山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这次还王府所图的东西必然十分重要，不然这么好的一个扳倒谢阳的把柄，怎么可能迟迟不拿出来？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人根本就不在怀王府中，可是想到谢杨阳说昨日谢洵又来敲打他，也捉摸不定了。 可不就是敲打和威慑吗？他们会，难道自己就不会吗？ 于是乎，第二日下朝之后，萧山寻了个由头，去找了祁帝。 和祁帝聊了几句又不大不小的政事，又商议了两件事情之后，萧山将话题引向了怀王府。 “说起来，怀王夫妇可真是孝顺，听说小皇孙还未满一岁，王妃为了替陛下您冲喜，硬生生将小皇孙的周岁宴提前了不少，是在下月初八吧？” 提起孩子，祁帝眼中也带了一些笑意。 点了点头，说道，“这两个孩子虽然不是那种会在朕面前出风头的性格，但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有孝心了。” 萧山一顿，接着说道，“说起来，臣还听说小皇孙的名字是逸青道人取的？” 祁帝笑着点了点：“是啊，名字叫云麟，朕听着也不错，爱卿觉得呢？” 萧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笑着道：“确实不错，这个麟字颇有大将风范。陛下放心吧，逸青道人道术高深，当初怀王的名字不也是他取的吗？” “那时候贵妃才刚刚诊出有孕，逸青道人就已经将她腹中的胎儿定为了自己坐下的弟子，也真是好大的机缘。” “现在看来，逸青道人所言也不错，朝堂之中的几个皇子，现在看看，还是怀王最有担当！肩负重任，手中功绩累累，又军权在握，颇有陛下当年的风范啊！” 萧山这话看似是在夸谢洵，其实是将话题引到了谢洵当初还在腹中，便被逸青道人看中这件事情上。 这件事情一直是祁帝心头的一根刺。 贵妃怀上谢洵时，祁帝正值壮年，一听到道骨仙风的逸青道人不来巴结他这个当皇帝的，反倒看中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怎么叫他能不心生警惕？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怎么喜欢谢洵，其实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从幼时，谢洵就在他心中埋下了一个忌惮的影子，没有谁会希望自己的后代过早的取代自己，祁帝也是一样。 尤其是这些年，谢洵身上的功勋越来越多，他身体不好之后，朝中隐隐传来改立太子的声音。 人选无非就是四皇子和谢洵。 四皇子还好，他知道老四的底牌在哪里，他尚且能拿捏得住，可是这个谢洵…… 说句实在话，祁帝现在自己也没把握，能不能拿捏出这个儿子。 此时祁帝一听萧山提起谢洵，又对他稍加赞誉，祁帝立刻觉得心中哽得难受。 萧山观察祁帝的脸色，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毕竟一两句话，可以当做是他的无心之举，若是说多了，那就是他这个朝臣搬弄是非了。 他能在祁帝身边放置这么多年，恩宠不断，靠的便是这一手能够精确揣测祁帝心思的本事。 不过仅仅是这样，又怎么能够平息他心中被怀王府拿捏的怒火呢。 “陛下不要往心里去，刚刚那些说的都只是陈年旧事，说起来，之前怀王妃带着那孩子上街，臣也远远地看过一眼，那孩子一岁不到，已是龙凤之姿，聪明伶俐得很呢。” “云麟，云麟，臣越想越觉得这名字取得好！一个“麟”字，不失贵气，加上前头的云字，叫着也顺口。” 祁帝也跟着轻轻念了几遍小皇子的名字。 可是越念，越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个“麟”字确实尊贵，却没有逾越，是可以取的，可若前头加了一个云字…… 麒麟飞天，高踏云霄。 祁帝的脸色难看起来。 谢洵给他自己的孩子取个这个名字是何用意？！ 就算是逸青道人主动取名，他也该掂量掂量，这名字合不合适！ 他这个当爹的尚还健在，谢洵给儿子取个名字，就要一飞冲天了？！ 第441章 养虎为患 萧山的挑拨手段不算十分高明，但对于现在身体日渐不行，对谁都生出堤防的祁帝，却十分有用。 于是，第二日谢洵去寝宫之中看祁帝的时候，便被人拦了下来。 大太监笑眯眯地说道，“怀王请稍等，陛下刚刚喝了药，心情不是很好，等陛下缓过劲来了，再请怀王进去。” 谢洵挑了挑眉，“本王知道了。” 站在外面等候的功夫，大太监又来与他搭话。 “听闻小皇孙的周岁宴定在下个月，奴才在这里先恭喜怀王了。” 谢洵见他似乎有话要与自己说，这寝宫外也没什么宫人守着，都在里面伺候祁帝，于是便对大太监道：“公公有话要说？” 大太监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陛下估计一时半会儿心情好不起来，怀王可否进一步说话？” 谢洵跟着他去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大太监说道：“怀王有所不知，自从昨日开始陛下，心情就不太好了，心事重重的。” 谢洵问道：“那昨日可有什么人惹了父皇生气？” 大太监回答道，“这倒是没有，不仅没人惹陛下，昨日左相还来了陛下的寝宫，与陛下相谈甚欢，说起来，萧山大人还在陛下面前夸了怀王呢。” “夸了本王什么？” “萧山大人夸怀王您英姿不凡，还在娘胎里就受了逸青道人的器重；如今您的孩子还未满一岁，又得了逸青道人的赐名，看来逸青道人实在喜欢您这个得意门生，而且小皇孙的名字起得也好，云麟，云麟，陛下叫了好几遍，喜欢得很呢。” 他这说的是反话，谢洵一看便看出来了。 略微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定是萧山在祁帝面前搬弄是非，又惹得祁帝对他心生忌惮，所以今日他来禀报军务，祁帝才会让他吃了闭门羹。 谢洵难得地多看了大太监一眼，说道，“多谢公公提点。” 大太监连忙拱手：“哪里哪里，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所以同王爷多说几句罢了。” 他做出一副愁苦的样子，“奴才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前些日子投毒那事情……都怪老奴提前没有验好毒。” 大太监这么说，其实是想让怀王保他一次。 他那日亲身经历了投毒的事情，他看得明白，也能猜到七八分这件事情八成与四皇子脱不了干系。 他之前虽与四皇子狼狈为奸，但只是利益联盟。 而且这次四皇子要向陛下下手，没有提前知会他，让他险些背了个黑锅，说心里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他在心中认定了投毒之事十有八九与四皇子有关，他自然是想将自己摘得远远的，不想再于四皇子靠得那么近。 到时候万一事情真的败露，陛下责怪下来，四皇子狗急了咬人把他拖下水可怎么办？ 现在谢洵在朝中声望如日中天，从南蛮回来之后，手握四万兵马，陛下也没提出要收回兵马的意思，看起来谢洵还是手握重权的皇子，他自然要微微示好了。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投毒之事，本就事发突然，公公你一心为了陛下着想，想让陛下早日康复，这件事情都是背后之人的错，与公共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这话，大太监满意了。 听怀王这么说，就算他不会与自己结成利益联盟，多半也不会在背后坑害自己。 他又看了一眼谢洵。 眉目俊朗，气度不凡，周身总带着睥睨天下的杀伐之气…… 怎么看都比四皇子那个奸佞小人要顺眼得多！ 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 这怀王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功高震主，而且又不善言辞，不会讨祁帝的喜欢。 怀王但凡有四皇子一半地会哄祁帝开心，一半的投机取巧，又何至于到现在还没将太子挤下去，登上东宫之位？ 不过他也就想想，对于怀王这种光明磊落的人，他心中明白得很。 自己这种身份，想与他结盟恐怕还不够格！ 算了，反正只要怀王不会害自己，谁登上王位又有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结一时的友谊，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嘛。 见寝宫中还是没有人来宣谢洵进去，大太监又忍不住说道：“之前……带着王坚将军去戍边军中接洽军权，老奴也是奉命在身，与王爷有些许的不愉快，还望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谢洵显然没有想到大太监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这件事他确实在心里给这大太监记了一笔，总要秋后算账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虽然现在钱二通已经在祁帝身边站稳脚跟，但到底比不上这个大太监在宫中几十年培养起来的势力和人脉，还是得谨慎一些。 谢洵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既没有说一笔勾销，也没有说要同他秋后算账。 正巧这时里头的宫人退了出来，说道，“王爷，陛下让您进去。” 谢洵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跟着小宫女进到了祁帝的寝宫。 祁帝自从上次被投毒之后身体愈发不行了，现在已经没办法起身处理公务了，只能躺在龙床上听朝臣的禀报。 而早上的早朝也没有再举行了，现在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到寝宫之中禀报。 见谢洵来了，祁帝撩起了眼皮，淡淡说道，“老二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洵同他三言两语说完了自己要禀报的军务，主动将话题引到了之前的投毒之事上。 “不知道老四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抓到那投毒的人？若是老四人手不够，可以到我皇城军中借些人手。” 他说完，却又哑然失笑，“是儿臣说错了，如今皇城军中，新来的统领与四皇子交好，又是左相的得意门生，就算要用人，也用不到儿子手里的这点人。” 谢洵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萧山会到祁帝面前搬弄是非，难道他就不会吗？ 要说什么功高震主惹人忌惮，萧山不也一样吗？ 萧山在朝中盘亘多年，手下门生无数，如今又将手伸到了皇城军之中。 他这是在提醒祁帝。 祁帝想将他手中的权力分出去一些确实没错，但不应该分给四皇子和萧山！ 养虎为患，养虎为患…… 打压了他这一头虎，谁知道会不会又养出另一头更凶猛的老虎呢？ 第442章 胸有成竹 谢洵的话也如愿引起了祁帝的注意。 他不由地去思索谢洵说的话。 谢洵说得没错，他之所以打压谢洵的兵权，是觉得兵权全部集中在谢洵一人手，让他十分不安。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可把这个权力分给老四和他背后的左相萧山，又何尝不是一样的。 这兵权甚至比在谢洵手中还要危险。 虽然现在谢洵声望如日中天，但他不喜欢拉帮结派，朝中虽有朝臣表现出对他的喜欢，却也不见他招揽。 那些朝臣对他也大多是欣赏之姿，还暂未加入他的阵营。 而谢洵似乎也只对军事上的东西感兴趣，纵眼望去，六部之中，他竟说不出有哪几个人是谢洵的党羽。 可是老四和左相就不一样了。 老四善于心计，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有不少连他都知道。 再加上左相扶持，他们唯一比谢洵弱的就是对兵权没有把持。 如今自己将军权分了一些出去，那对于老四和萧山而言，岂不是文武都有了势力？ 这样一来，不得不让祁帝心生警惕—— 他将皇城军的控制权分了一部分给萧山手下的人，是不是做错了？ 祁帝生性多疑，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中埋下，这件事情便在他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谢洵回府之后，将今日的事情同秦如霜说了。 秦如霜自然是十分赞同他的做法。 “王爷这么做，不失为一步好棋。” “先让陛下对萧山表现出忌惮和怀疑，这军权就成了烫手山芋。到时候咱们同萧山协商之时，他皇城军的军权给起来，也不会那么心疼，可能要容易一些。” “毕竟他扶持老四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将老四推上皇位？在保证老四不会被投毒之事连累的同时，将皇城军这个烫手山芋甩给王爷，说不定他还觉得自己下了一步好棋呢。” 秦如霜猜得没错。 之后几天，萧山明显感觉到了祁帝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 尤其是祁帝好几次提到皇城军的事情，一句淡淡的，“左相如今能文能武，将皇城军治理得井井有条”，就让萧山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看来祁帝这是对他权力过盛而有所忌惮。 谢阳那边还是迟迟未给出案件调查的结果，萧山坐不住了，第一次主动去怀王府下了拜贴。 收到拜贴的那一日，秦如霜看着手中的拜贴淡淡笑了笑，将拜帖递给谢洵。 “一切都如同我们推测的那样。王爷只管找他要皇城军的军权就是了。” 谢洵点了点头，对秦如霜说道，“我明日去左相府中，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秦如霜想了想，却是摇头。 “我就不去了，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宜早不宜迟，王爷先将皇城军的军权拿下，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但得在他同四皇子那边做交易之前，先将这个好处拦截下来。” 第二日谢洵如约去了萧山府邸。 萧山在朝堂之中经营多年，老谋深算，府中金银财宝无数，可是他的府邸却装修得十分低调，没有什么奢华之物。 甚至挂在墙上的字画，大多都是他自己所写，有一些是同僚赠送，竟不见一幅名家之作。 谢洵看了几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左相还真是清廉。” 萧山笑了笑，没有说话，亲自给谢洵斟了一盏茶。 “老夫将王爷请到府中，是想与王爷谈谈这皇城军权的事情。” “不瞒王爷说，自从陛下将皇城军的一部分控制权交到了我那不成器的门生手中，我是寝食难安。” “他功绩不敌王爷手下的那几个副将，我生怕他出什么错，思来想去，这皇城军身负保护皇城的重责，我那不成器的门生怕是担当不起，恐怕还要劳烦王爷全权掌管才是。” “只要王爷去同陛下说一声，军权我便让他全权交给王爷。对了，之前老四有些地方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多多见谅。老四那个在怀王府中做客的朋友也叨扰多日了，是该回到老四身边了。” 谢洵听明白了，萧山这是要用皇城军的军权，换那个下毒的眼线。 谢洵笑了笑，说道，“左相这说的是哪里话？自从皇城军交给了左相的得意门生，并未出过任何差错，本王自然没有理由接管，可若左相觉得这皇城军成了手中的烫手山芋，那也该是皇城军出了什么变故。本王去教导你得意门生一二分，才算是合情合理。” 这两人的话语之中，都是在打机关。 萧山的意思，是要让谢洵主动去找祁帝要皇城军的控制权。 他虽然心疼，可也知道祁帝心生忌惮之后，他这军权也握不住太久了，既然如此，不如让谢洵去要。 这样一来，他既能甩了这一块烫手山芋，也可以引起祁帝对谢洵的忌惮。 可是谢洵却不上他的当。 这萧山打的好主意，他怎么可能答应。 想让他接手皇城军？可以，但前提是他那得意门生先犯个错，让他顺理成章地来接烂摊子。 谢洵的态度强硬，萧山又说了几次，两人依旧没有达成协议。 谢洵起身说道，“看来今日左相心意不诚，四皇子那个朋友十分喜欢怀王府中的景色，看来还要多呆几日才能回宫中当值了。” 他将“宫中”两个字咬得极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听到这话萧山急了，忙起身道：“王爷且慢！” 他一咬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王爷说的办，还请王爷信守承诺！” 谢洵点了点头，“那左相就先让我看看您的诚意吧，两日之内，我可以接手皇城军，也可以让四皇子的朋友回四皇子身边，可若过了期限，那就过时不候了。” 谢洵越是这样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萧山越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而谢洵的威胁也果然有用。 他才刚刚回到怀王府，才换好了衣裳，已经有人前来禀报。 说原本掌管皇城军的那个副将，白日青天公然狎妓，还在妓院之中打伤了人。 恰好还碰到了朝中的一位言官，那言官大怒，扬言第二日便要起奏弹劾他。 谢洵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萧山的动作还真是快，选择理由也好。 官员狎妓，还打伤了人，既不会要了他那门生的性命，又可以理所当然地以一个渎职的罪名，将他从原本的位置上拉下来。 到时候自己的人再顶上，方可万无一失。 得了这个好消息，谢洵心情颇好，忍不住问一旁的老管家，“王妃呢？” 他迫不及待地想与秦如霜分享这个消息。 老管家脸上却是有些为难，说道：“王妃用过午膳之后，原本在府中带着小皇孙，可是突然有人匆匆来请王妃，王妃看上去脸色不大好，将孩子交给奶娘，便匆匆出去了。” “哦对了，王妃走之前找老奴要了一些银票，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第443章 郎有情，妾无意 秦如霜去干什么了呢？ 秦如霜拿着钱去赎人了。 秦如霜赶到赌坊的时候，被赌坊老板直接领去了赌坊后面的一间隐秘的房间里。 几个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将两个人团团围在中间。 定睛一看，打头的那个，不是木多那个倒霉孩子又是谁？ 秦如霜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出息了！还学会跟着人来黑赌坊赌钱了是不是？！” 木多哭丧着脸：“小师姐快救我！我怎么知道你们大祁的赌坊玩得那么大！翻倍没有上限的！我……我也是一时失手……” 若是换了平时，木多看到秦如霜，必然会冲过来讨饶，可是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他就站在原地，任由那群大汉围着他，还一直挡在他身后那人的前面，向秦如霜求饶。 他身后是一个身形娇小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此时折扇打开，遮住了他半边脸。 秦如霜之前只微微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注意力一直在木多身上，可是此刻发现木多一直在用身子挡着他，又惹起了秦如霜的注意。 秦如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是越看越觉得这人眼露出的眉眼十分眼熟。 她皱着眉，想走过去，可那几个大汉堵得严严实实，见她过来竟是伸出手来，“先给钱再放人！” 秦如霜从怀中掏出银票。 木多逛赌场，还被人扣在这里，这件事情不能传出去，传出去有碍他南蛮皇子的名声，于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银票也是带在自己身上。 “你点一点数额对不对。” 那大汉点了点数目确实对上了，于是便让开了一条道，对秦如霜笑着说道，“这位小姐真是贵人，这是您的弟弟吧？日后若是想赌钱，记得还来我们赌场啊！” 秦如霜不想与他多话，说道：“带着你的人出去，我和他有几句话要说。” 那大汉嘿嘿一笑，“晓得晓得，有什么话尽管说，您要茶水吗？我叫人给您添点上好的茶水！” “或者您要收拾弟弟吗？我这里有不少棍棒，您看看哪根合适，我去给您拿一根，别在我们这儿闹出人命就行！ 木多听到这话，缩着脖子抖了一抖。 秦如霜摆摆手说道，“都不用，你们出去吧。” 她就算要收拾人，也不会在这里。 说完秦如霜又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他们两个没有写欠条吧？若写了，先将欠条交给我。” 那大汉摆摆手说道，“放心吧，你来得快，还没来得及让这两人签字画押呢！不过这位小姐你放心，如今城东这一块的地下赌场都是统一作风，欠了钱立即还清，就算写了借条，去这一片地任何一家赌场，若赢了也能抵销，您放心吧。” 秦如霜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可是心绪被木多牵着，也没多问，说道，“那你们就出去吧。” 几个彪形大汉陆陆续续从房间出去，而那一直躲在木多身后的男子，也跟着挪动，想一块出去。 “杨婉儿！你给我站住！”秦如霜大声喝道。 那娇小的身影微微一顿，一脸丧气地将手中的折扇放了下来，然后转过身。 那眉眼，不是女扮男装的杨婉儿又是谁？ “霜霜啊……对不起，今日多谢你了，这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爹呀，他会把我腿打断的！” 秦如霜只觉得眼前一黑。 一个不好管教的木多已经够烦人了，还有杨婉儿！ 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女子，真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平日里你不务正业，偶尔去什么妓院小官馆也就算了，我知道你的分寸，顶多就是去看看热闹，你怎么还闹到这赌场来了？” “你若是小赌也就算了，怎么还闹到还不起的地步？一点分寸都没有！” 秦如霜虚长杨婉儿一些年岁，平日里性格又十分强硬，杨婉儿一直有点怕她。 此时被秦如霜教训了，更是像个小鹌鹑似的，缩着头不敢出声。 秦如霜又看了木多一眼，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住的打量。 “可是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碰到一处去了？” 木多一听，眼神有些不自在，哽着脖子说道，“这……这说来话长。” “那你就给我长话短说！” “两个都给我说！” 片刻之后，秦如霜总算弄明白了。 杨婉儿是一时好奇来赌坊玩，赌坊的人看出来她身份不简单，于是给她下了套，一连着几日让她赢了一些小钱，今日是准备收网，想当然的，杨婉儿便输得裤衩儿都不剩了。 而木多嘛…… 秦如霜看那小子一脸别扭的样子，又想起他府里的下人说，这几日他每日用过午膳便要出来，结合现在的时辰…… 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追随着杨婉儿来的。 秦如霜有些头疼。 年岁到了，男欢女爱是正常的事情，可是这两个人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 杨婉儿压根就没有成亲的打算，而且她只比秦如霜小半岁，年长木多好几岁。 这也就算了，杨婉儿玩心重，木多又是南蛮的皇子…… 不知道南蛮王后介不介意未来的儿媳妇儿时不时去逛个什么妓院小官馆，在南蛮宫里摇个骰子，喝口小酒什么的…… 木多一个不靠谱的，加上杨婉儿这个更不靠谱的，秦如霜想想都觉得心累，日后必然也是鸡飞狗跳。 见秦如霜不说话，木多急了，“小师姐你别怪婉儿，都是我！都是我带她来的！” “你给我闭嘴！还有，她虚长你几岁，你叫什么婉儿，叫姐姐！” 他这是想提醒木多，杨婉儿和他年岁不合适。 木多却是梗着脖子不肯喊杨婉儿姐姐，还辩解道：“她哪有大我很多！我已经过了十九的生辰，按虚岁已经是二十一，按你们大祁的说法再添一岁那是二十二了，她也就比我大几个月而已！” 而事实是怎么样呢？ 木多刚刚过了十九的生辰，而杨婉儿已经二十有三了，两人整整相差四岁。 按照大祁的风俗，若是说亲，通常都是男子年岁大些为好，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秦如霜看了一眼根本没开窍的杨婉儿，扶着额头说了一句，“你歇歇心思吧，婉儿她这辈子是不打算成亲的，别白费力气了。” “你若是真的，想在大祁找个适龄的女子成亲，我再替你看看别家的，总之婉儿不行。” 木多的那点小心思猝不及防地被秦如霜这样直接地说了出来，脸一下就红了。 “小师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把婉儿小姐当做朋友而已，你别胡说啊！” 而杨婉儿听到秦如霜这么说，也明白原来木多这是看上自己了，跟条泥鳅似的一下子窜出老远。 “你小师姐说得对，我可不打算成亲！” “再说了，我在这京都的贵女之中名声不算好，你要是跟我混在一块儿，当心那些个闺女都觉得你和我有什么，不愿意嫁给你！” 秦如霜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算了，你们两个跟我一块回怀王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第444章 东市赌场 这两个人，一个是户部尚书之女，一个是南蛮皇子，若是传出来去赌坊赌钱，还被人扣押在这里的传闻，秦如霜简直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杨婉儿就不说了，她爹是户部尚书，身份本就敏感。 若传了出去，此次赌博涉及数额巨大，难免会有人弹劾户部尚书中饱私囊。 而木多更甚，他是邻国的皇子，传出去了，若是闹出什么邻国皇子沉迷赌博的传闻就不好了。 就怕有心之人编织一些怀王府故意将邻国皇子养废，故意带着他吃喝嫖赌样样玩，那更是说不清楚。 秦如霜沉着脸，大步走在前头，杨婉儿和木多两个小鸡仔似的垂着头跟在后面。 半路上就碰到了出来找人的谢洵。 谢洵见她脸色不好，连忙询问：“怎么了这是？” 秦如霜摆了摆手说道，“先把他们两个带回怀王府再说。” 回到王府之后，秦如霜三言两语将两人去赌坊赌钱，最后被人设局，欠了一大笔钱还不出来的事情说了。 “你们两个可真是出息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我去黑赌坊，竟然是去捞人。” 谢洵见她气得厉害，替她斟了一杯茶放在手边。 而木多和杨婉儿两人别说喝茶了，连坐都不敢坐，垂着头站在秦如霜旁边。 秦如霜看着两人也知道错了，于是长叹一口气，问道，“没有人发现你们的身份吧，你们的真实名字没被别人知道吧？” 杨婉儿连忙摇头说道，“如霜你知道我的！我出去玩儿都不用真名的，而且还会乔装打扮一下，他们应该不知道是我！” 木多低着头，也跟着说道，“那就更不会认识我了，我来京都也没多久，今日去了赌场，都还没来得及跟婉儿说几句话，糊里糊涂的就告诉我们欠了很多钱，我们把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了还不够。” 杨婉儿赶紧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还敢想说，生怕秦如霜不够生气啊。 秦如霜被他一提醒，还真想起什么来，皱着眉对杨婉儿说道，“你以前胡闹我不管你，可是这次怎么会去了赌场？ 杨婉儿撇撇嘴说道，“这事真不能怪我，我就是有一天无聊，想着没去过，所以就去看了一眼，只玩了一把，赢了点小钱。” “后面我就没在这一处赌场玩了，又换了几家，多多少少都赢了一些，我这才觉得我最近应该是运势太好，所以想着赌大一点。再说了又不是只在一家赌场赢钱，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几个赌坊联合起来做局，让我跳下去。” 秦如霜微微皱眉，想到了之前，那大汉跟他说在他们赌坊欠了钱，去其他赌坊赢了也可以抵债的说法…… 再联系杨婉儿所说，连续去了好几个地方，都像是在做局似的给了她甜头…… 秦如霜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这些赌坊幕后之人，或许都是同一个老板。 所以才能在不同的地方做局，让杨婉儿以为是自己运势大增，一下子玩儿子大，输了才输进去那么多钱。 秦如霜现在看到他们两个就烦，于是摆摆手让他们两个自个出去，别在她跟前凑。 等到两人出去之后，秦如霜喝了一口茶，她看向谢洵，“王爷觉得这正常吗？” “东市那一块鱼龙混杂，几个民间的地下势力争斗了这么多年，谁也说服不了谁，怎么突然之间所有的赌坊都成了一个人的？” “王爷近来就没听到什么风声？” 谢洵坐了下来，说道：“确实不正常。” “那些地下产业，盈利颇丰，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因此几方势力一直各不相让。刚刚杨婉儿说的那几家赌场，据我所知，背后老板也各不一样。” 秦如霜脑海中浮现出疑云。 “那究竟是何方高人，整合了东市的地下势力？单单一项赌坊就已经很惊人了，若是连其他产业也……” “不行，还是得派人去打探打探，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那地方什么人都有，也不干净，你不用去了，我派人去打探。” “对了，皇城军那边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萧山今日已经让他的那个得意门生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想来明日父皇便会责罚下来，到时候。皇城军父皇应该还是会调拨到我的麾下。” 两人又聊了几句，到了晚膳的时间。 晚膳杨婉儿和木多留在了怀王府一起吃，席间，秦如霜看得清楚，木多这小子确实是看上婉儿了。 可婉儿没心没肺，似乎对木多的心意毫不在意。 秦如霜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木多这小子，看上杨婉儿，看来有的好磨了。 第二日，祁帝收到了弹劾皇城军的奏折，自然是勃然大怒。 不过生气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等没人之后，他脸上的怒意淡了下来，觉得这事情发生了也挺好。 他正愁没有法子将皇城军从老四和萧山手中收回来，这人反倒是自己犯了错。 只是接下来这皇城军该交给谁来掌管，他还得好好的想一想。 谢洵没有在这个时候往祁帝跟前凑。 总不好表现得太急功近利。 皇城军身负守护皇宫的职责，祁帝最后肯定要选一个牢靠的人。 最后十有八九都是从谢洵手里的这几个副将里来选人，到时候等将军权拿到手，再换到秦如风的手中，也算完成了他答应如霜的承诺。 此时。东市地下赌场。 一个白衣翩翩的贵公子走进了赌场，他身形修长，面相风流。 几个赌场的打手见他来了，一脸的凶恶变成了谄媚，“贵人怎么来了？管事的在后头，小的带您过去。” 屋子里，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见那白衣男子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 “您来了。” “这几日的账目如何呀？” 那管事毕恭毕敬地将账目传到了他的手上。 “大人看看，进账都不错。自从听了您的话，给人做局的时候与其他几家赌场一起，那些个贵公子们果然降低警惕，这局啊，是一做一个准。” 那白衣公子刷一声打开了折扇，微微煽动，眉眼间有些浪荡不羁。 “嗯，做得不错，不过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普通的富贵人家公子，可以下手，但若是身份过于尊贵的，就不要做得太过分。” 那管事连忙点头，“是是是，小的知道了，大人要不要下场去玩几把？” 那白衣公子收起了扇子，摇了摇头：“不了。我再去妓院那边看看。” 管事的毕恭毕敬，一路护送白衣男子走到了赌场外面，看着他进了斜对角京都最大的一家妓院。 身后一个大汉，忍不住问道，“咱们这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 管事转身，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若想保命，不该问的就别问！” 第445章 你要人，那便给你人 萧山手中的那个得意门生在皇城军当值期间犯了的事情，没能瞒住祁帝。 祁帝一通斥责之后，自然是将他的官职连降两级，只是当朝臣问该派哪位武将上任时，祁帝却罕见地犹豫了。 在祁帝犹豫的时候，萧山特意派人到怀王府传了消息。 他能做的已经做到了，至于皇帝要将皇城军的接管军权交给谁，并不是他们左右的，希望怀王能够遵守诺言，早日将四皇子的朋友安全送回。 谢洵也给萧山去了消息，说等祁帝将军权之事交到自己的手中，之后会立刻将人送回去。 只是这一次祁帝犹豫的时间有一些久，足足三日过去了，宫中还不见有消息传来。 谢洵和秦如霜还算沉得住气，倒是邹远有些着急，下午的时候特意来了怀王府，找谢洵就商量对策。 “王爷您说这事情会不会出什么纰漏啊？陛下怎么迟迟不下圣旨呢？这还用犹豫吗，皇城军事关重要，能接手的武将也就那么几个。” 秦如霜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下，淡淡说道，“不急。” 然而又过了两日，祁帝的决定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将从萧山得意门生那里收回来的皇城军管辖军权，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 这武将既不是四皇子的人，也不是谢洵的人，他不是任何一派的人马。 因为这位武将是去年的武状元，出生低微又家境贫寒，入仕之后一直不惹人眼，连祁帝都快忘了朝中还有这么个武状元。 谢洵得知交消息之后，立刻找了秦如霜商量对策。 “这一局是我们大意了，看来父皇不想老四在朝堂之上权利太大，可也看不惯我这怀王接手皇城军权。 而秦如霜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这个武状元到底是怎么被皇帝选中的，亦或者说，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谢洵为此特意找了人去勘察。 勘察回来的结果是，这人背后确实什么人都没有。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寒门出身的武官，而他会被皇帝选上的原因，也十分的凑巧。 前几日京兆尹府突然抓获了一名在逃多年的江洋大盗，京兆府衙觉得这是他今年的当值之中较大的一件功绩，于是便到了祁帝面前表功。 只是祁帝问他人是如何抓到的时候，那京兆府衙却支支吾吾的半晌才说了缘由。 原来是去年新上任的武状元，外出喝酒的时候，觉得此人有些可疑，于是便将人抓到了衙门里，他一看，这不是悬赏多年的江洋大盗吗？ 祁帝那几日正在犹豫皇城军分出来的一部分兵权该交到谁的手里，有了京兆府衙的提醒，一下子想起来了朝中确实有这么个人。 平时为人十分低调，出身又有清寒，因此没有人替他举荐，官位一直不高。 他回忆了一下，是个挺老实的年轻人，而且为人忠直，看上去不是那种会阿谀奉承的性格，怪不得中了武状元如此之久，在朝堂上也不见一两分名声。 祁帝当即便觉得这是瞌睡遇到了枕头，连连称赞武状元这事情办得好。 接着又将人召到跟前，吩咐他办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升了官职，最后顺理成章地接管了皇城军。 祁帝这事情做得隐秘，又给京兆府衙下了封口令，因此谁也不知道这么大个人，竟在祁帝跟前得了眼。 一直到圣旨传召的时候，众人才知道这皇城军的管辖权，竟落到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手里。 而秦如霜得知他背后并没有其他势力的时候，也有些感慨。 对谢洵抱歉道：“这次是我们大意了，没有算好……也是，朝中能用的武将虽然不多，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人选，我们太急于将皇城军捏到手中，又着急及打压老四，反倒忘了从其他地方注意。” 谢洵摇了摇头说道：“无妨，总归老四也没得了好。皇城军在这武状元手中，若是他只忠于父皇，和在我们手中也没什么区别，毕竟我们又没打算逼宫造反。” “那萧山那边……”秦如霜略也有些担忧，“我们这样耍了他一道，不知道四皇子会不会狗急跳墙。” 谢洵却是淡淡一笑，说道，“反正人不在我们手里，这出空手套白狼，虽然失败了，但也没什么损失，无妨，我派人去萧山府中传个消息吧。” “而且他不就是想要人吗？他想要人，我给他一个就是了。” 而此时，四皇子谢阳府中。 谢阳拿出了珍藏许久的美酒和萧山一起共饮。 “痛快痛快！虽然我和外公失了皇城军的控制权，可也没让谢洵得了好处！” “他苦心经营那么久，设计了那么多圈套保全钱二通，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捞着！” 萧山淡淡笑了笑。 其实早就有人给他送了消息，说去年的武状元一直频繁地出现在祁帝身旁，他那时就觉得祁帝或许不想将皇城军的管辖权力放到任何一个皇子手里。 只是他得了消息就默默地按了下来，甚至不许任何人往外说。 他们得不到的东西，谢洵也休想得到。 谢阳一阵开心之后，心中又有些隐隐的担忧。 “皇城军的管辖权没到谢洵手中，那咱们的人他还会送回来吗？” 萧山摸了摸下巴上雪白的胡须，说道：“谢洵此人……这点风骨还是有的，人在他手上，我们做到了答应他的事情，他一定会将人送回来的。” 恰巧这时有向人来禀报，说怀王府中的管事求见。 谢阳连忙恭维：“外公果然料事如神！” 他说完，转头问那下人：“怀王府的管事是一个人来的吗？” 那下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看着有些眼生。” 这下子谢阳觉得这件事情是十拿九稳了，连忙说道，“快快快！将人迎进来。” 谢阳一脸喜色，心中的大石落了下来，因此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亲自去外面接了人。 只是走到外面，他看清来人之后，一腔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而谢洵派来送人的管事，是老管家下面一个办事挺利索的副管事。 这人在王府中也呆了好几年，性格成熟稳重。 管事看到谢阳，没管他难看的脸色，拱了拱手说道：“拜见四王爷，我家王爷说了，这位大人受四皇子委托，在他身边做客已有半年之久，我家王爷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因此将人给您送来了。” 谢洵送来的人，正是谢阳半年前费尽心机安插在谢洵身边的一个眼线。 第446章 幕后另有黑手 谢阳被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伸着手指头指着那管家，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管家是个伶牙俐齿的，见状立刻问道：“四王爷，这是怎么了？看到故人心中太开心吗？我们家王爷说了，让四皇子不必太过感激，都是兄弟，应该的。” 谢阳气了半天，听到这话更是火上浇油，忍不住立刻高声呵道：“你家王爷与我商议的根本不是这个人！” 那管家一脸的好奇，“不是这个人？难道这个人不是四皇子的朋友？还是小的带错人了？我家王爷也说了，若是四皇子不承认此人是四皇子的朋友，让我把人带回去就是了。” “反正王爷军营之中还有几个四皇子的朋友，若是王四皇子不愿意见这个人，换其他人也一样。” 那意思就是说，你在我军中眼线多的很，我通通都，知道你不想要这个眼镜，可以啊，本王给你换一个。 “本王说的不是军中之人！” 管家收起了脸上的神色，低声说道：“我家王爷吩咐了，四皇子的朋友都在他的军中，若是除了军中这几个，其他的……那就再也没有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与你说不通，让你家王爷亲自来！” 管家这下子脸彻底沉了下去，说道，“我家王爷军务繁忙，不像四皇子一身轻松，可以整日里风流潇洒，时不时还能与自家外公叙叙旧，我们家王爷可没有这个时间。” 这话明里暗里嘲讽四皇子无所事事，手中又无事可干，而且他进府中的时候，也确实看到了左相萧山的马车。 谢阳只能有咬牙切齿道，“好！怀王府好样的！本王记下了！” 那管家一拱手说道，“那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四皇子的朋友呢？如果不是，那我就带回去了。” 谢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说道：“是本王的朋友，他留下，你可以滚了！” 而那个被安插的眼线，自知自己潜伏的事情被谢洵发现了，也不敢说话，一直垂眸站在一旁 谢阳眼里哪还有这个眼线，带着一肚子气回到了刚刚喝茶的屋子中。 他气得不轻，三言两语将刚刚的事情与萧山说了，萧山听完也是皱眉。 “他刚刚真的说，你的朋友只在他的军中，其他地方便再没有其他人了？” 谢阳点点头说道，“是的，外公，他就是这么说的，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挑衅？” 萧山的眉头皱的更紧，又紧接着问道，“那管家有没有提出别的要求，或者与你做其他的交易，亦或者怀王有没有带别的话？” 谢阳摇了摇头，说道，“除了刚刚我与外公说的这些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萧山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紧接着将茶盏重重的磕在桌子之上，咬牙切齿道，“我们都被怀王府耍了！” “这一出空手套白狼，真是打的好主意！虽然没有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他也不损失什么，倒是平白让我们吃了个暗亏！” “外公的意思是说，那人本来就不在谢洵手中？！” 萧山冷笑一声说道，“八成是的，怪不得……谢洵手里明明看似握着能让你跌倒便在爬不起来的把柄，却愿意用这把柄来同你换什么皇城军的控制权……” “现在皇城军的控制权从咱们手里丢了，虽然不没有到他的手中，可是他也不吃亏。” “这怀王府的人真是太狡诈了！外公我们怎么办啊？” 谢阳以为接连在谢洵这里吃了两次亏，已经是今日最让他生气的事情，可没想到怀王府的管家刚刚走了没多久，府中又来了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这人谢阳根本没有见过。 可是却他可是却说，他手中有谢阳想要的东西。 等到那人将一封书信递给他，他打开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 “外公！原来人在他手里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萧山将信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看完了那信，低声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他……” “那外公我们该怎么办？真的按照他信中的要求来做吗？我看他是想看我和谢洵问蚌相争，他好在其中渔翁得利。” 相比谢阳的气急败坏，萧山毕竟老谋深算，倒没有表现出有多么的着急。 “其实按他信中指点的来做也可以，他倒不一定是想要渔翁得利，毕竟他那个身份……” 萧山将口中的话掩去了一半，接着说道，“八成是想把你当枪使，挫一挫谢洵的锐气，罢了，我们本来就与谢洵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斗肯定是要斗一斗的，若能趁机将你的那个把柄从这人手中拿回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嘴里这么说着，可心里到底记恨被人摆了一道，眼神一暗接着说道：“别气，等日后你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这些人一个个的不都要给你拿捏！” 谢阳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又仔细看了一遍那信中的内容，对萧山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外公教我。” 此时正是冬日，萧山年纪大了有些怕冷，一旁是谢阳替他早就准备好的火炉，他将信折好之后投入火炉之中，慢慢看着那信燃烧成灰烬。 烟雾朦胧之间，看不清萧山那张老谋深算的脸。 “该怎么做？既然人家都已经把消息告诉你，给你指了明路，还用我教你吗？” 谢阳眼神一暗，低声说道，“孩儿这就去办。那几个副将不是号称对谢洵忠心耿耿吗？我倒要看看他们几人之间到底是不是铁桶一块！” 此时，怀王府之中。 秦如霜正和顾美人一块喝茶。 她之前答应了朱煞要替他来问问顾美人的心思，于是便将顾美人叫回了府中。 她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话说开了。 “那日日去你铺子外蹲守的人我已经知道了，就是朱煞，朱煞也同我说你之前救了他一命的事情，我看那小子是对你情根深重，你觉得怎么样？” 顾美人自顾自喝着茶，假装没有听懂秦如霜嘴里的话。 垂眸问道：“什么怎么样？我就是顺手将他扔去河里，让他冷静冷静，倒不值得朱将军如此挂念，若他真的觉得对我十分感激，替我寻几匹上好的绫罗绸缎给我，让我做几件好看的东西就成了。” 秦如霜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事情，我要问的是……朱煞喜欢你，你呢？对他有没有意思？” 第447章 劳烦王爷服侍 顾美人眼见瞒不下去了，索性也同秦如霜说了实话，她没说喜不喜欢朱煞，只是同秦如霜说觉得两人并不合适。 “他是王爷身边的副将，我名义上是王爷的小妾。朱煞他脑子不灵光，居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王妃你也跟着他胡说……” 秦如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明知如果你们两情相悦，我和王爷是有办法成全你们的。” 顾美人抿了抿唇，将茶盏放下说道，“王妃不瞒你说，我是真的没有想过与什么人一起过日子，我就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秦如霜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我不逼你，但我觉得朱煞此人忠实憨厚，是个难得的良人，你若哪天想通了直接来同我说，不用心里有什么负担。” 顾美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王妃。” 她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对了，上次您和王爷去胭脂铺的时候，看您神思有些倦怠，是不是又操心王府的事，又照顾孩子，太累了？我特意让人研制了一瓶安神的香膏。” 她将瓶子递给秦如霜。 秦如霜打开之后。看到里面雪白晶莹的膏体，又放到鼻子下轻轻一嗅，竟有一股淡淡的腊梅香味。 杜氏胭脂铺的几个老师傅，有一门从鲜花中萃取香味的手艺。 只不过那手艺要十几道工序，而且制作工艺十分繁杂，他们通常都用来萃取一些常见的花草的香味，像腊梅这种只有冬天开一季的植物，制作起来实在是麻烦。 顾美人指指那香膏说道：“里头加了安神的东西，还是王妃你喜欢的腊梅香。” 秦如霜欣慰地点了点头，“你有心了，这做起来怕是不容易吧，腊梅香味挺浓的。” 顾美人笑了说道，“王妃你喜欢就好，这东西从今年刚刚一入冬就开始准备了，寻了京都里最早一批盛开的腊梅，开始制作到现在萃取了十来道香味，就是眼看着这腊梅的花季快过去了，也只是做出了几瓶，我那还有一些，王妃你用完这个我再送来。” 秦如霜实在喜欢这味道，忍不住又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顾美人笑着说道，“那做香膏的师傅同我说了，可以取一些按摩在太阳穴和后颈处，还有肩膀处也可以。” 秦如霜心念一动，将下人都屏退了下去，又将香膏递给顾美人。 “你替我抹一些，我试试。” 顾美人接过香膏，用指腹轻轻抹了一些在秦如霜的太阳穴处，淡淡的腊梅香味在室内弥漫，秦如霜觉得不错，又将衣领松开了一些。 此时没有下人在，她将肩膀处的衣服退了下去，露出雪白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 “我今日是觉得肩膀有些酸，你替我上一些，顺便揉揉，我可听说你按摩的手艺十分不错。” 顾美人也不见外，抹了香膏便开始替她轻轻按揉肩颈，一边按还一边调笑似的同秦如霜说道：“我今日可真是占便宜了，啧啧啧，这活色生香哟。” 她一边揉按，一边忍不住称赞道：“王妃真是天人之姿。您这皮肤又白又嫩，是那些个贵女们再怎么保养也保养不出来的。” 两人正说着房门，突然哐地一下被人撞开了。 秦如霜微微皱眉，立刻将衣服披好，猛地转头：“是谁？” 她转头，看到的竟是谢洵冷着脸站在门口，眉眼中含有隐隐的怒意。 谢洵刚刚从军营回来，本来是要去找秦如霜的，可是来到秦如霜院子中，下人却告诉他，王妃正在和顾美人谈天。 谢洵抬头看了一眼，却看到秦如霜的房门紧闭，谢洵心下有些疑惑，聊天就聊天，关着房门干什么？ 他又问了那小丫鬟一句，“王妃和顾美人在做什么。” 那小丫鬟却摇摇头告诉他，“王妃将我们都屏退了下去，不许任何人进去。” 谢洵心中疑虑丛生，打发了这些小丫鬟，便自己走了进去。 他耳力过人，还没走到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隔着一道门听得不是很清楚，可还是隐约能听到里面顾美人的声音。 什么活色生香，又嫩又白。 谢洵几乎是立刻就踹开了房门。 当他打开房门之后，看到顾美人立在一旁，而秦如霜那一闪而过的香肩，看得他心头发火。 再看秦如霜鬓发略有些散乱，由于刚刚顾美人按得太舒服，她脸上还留着餍足的表情。 简直让谢洵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顾美人见状不好，立刻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无辜。 “什么都没干，都是王妃让我这么干的。王爷有事要找王妃，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跟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溜了。 而秦如霜则是隔着空气都能闻到谢洵身上淡淡的酸味。 “你让她对你做什么了？”谢洵又问了一遍。 秦如霜觉得好笑。 谢洵这人……她见过谢洵无数次吃味的样子，可没想到竟然还会因为一个女人吃味。 她指了指桌上的香膏，“顾美人送来了新的香膏，我肩颈不舒服，让她替我按按。” 她说完，怕谢洵还是误会，又解释了一句，“小丫头们怕弄疼我，手下力道太轻了，顾美人力道刚刚好，我……” 谢洵闻言三两步走到秦如霜面前，拿起那香膏说道：“她力气能有我大？” 秦如霜哭笑不得，这怎么就成了比谁的力道大呢？ 谢洵在房间中巡视一周，看到一旁放着一盆清水，是给秦如霜净手用的。 他放下香膏，自顾自过去将手洗干净了，又从瓷罐中摸了一些在手上。 “伺候你的活计，若是下头的丫头不方便，记得跟我说。” 秦如霜此时微垂着脖梗，露出一抹修长纤细的白色。 谢洵几乎是强迫着才让自己移开了视线，自顾自的让香膏在自己的手中，用体温将它温化。 “我也可以替你按按。若你觉得介意，不用露出肩膀就是了，犯不着去找其他人。” 秦如霜本来是要拒绝的，但看他已经洗干净了双手，那香膏也在他手中慢慢融化，索性往椅子上一靠。 “那今日就劳烦王爷服侍了。” 第448章 按摩 带着腊梅香味的膏脂在谢洵的大手之中慢慢化开。 他望着毫无防备，将脖颈暴露在自己面前的秦如霜，呼吸有一瞬间不稳。 定了定心神，谢洵将手掌抚了上去。 入手的皮肤滑嫩细腻，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些温凉，让谢洵忍不住想用掌心的温度将它捂暖。 而秦如霜在谢洵的时候贴上她脖颈的时候，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感觉那大手在自己的脖颈处，带着一些力道按压揉捏，她渐渐地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享受那双大手带给自己的温度。 而谢洵则是被手下那滑嫩的皮肤弄得有些心猿意马。 屋子内再没有第三个人，他替秦如霜揉捏了一会儿，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打破这安静的氛围，却感觉手下的脖颈一弯，秦如霜竟是突然向一旁偏去。 谢洵连忙伸手扶住了往一旁靠去的脑袋，这才发现，或许是因为太舒服，秦如霜竟然睡了过去。 他细细打量秦如霜略带倦容的神色，想到这些日子她跟着自己到处跑，又操心府内的事情，心底那最后一丝的旖旎也退了下去。 他一手扶着秦如霜的头，另一只手替她按摩几处穴位，又替她揉了揉太阳穴。 秦如霜的呼吸从一开始的有些乱，到后面逐渐趋于平稳，现在应该是已经睡熟了。 秦如霜坐的这一把椅子是上好的梨花木，可这也挡不住这椅子上没有柔软靠垫，谢洵早已经替秦如霜按摩完，一只手依然稳稳地扶着她的脑袋，见秦如霜似乎是被这椅子硌得有些难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谢洵想了想，将结实的臂膀伸到她脖子下方，另一只手扶到她的腿弯处，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在手中轻轻掂了掂重量，才发现怀中的人重量着实有些轻了。 谢洵微微蹙眉，看来以后该不该让厨房多做些合她胃口的，这么瘦可怎么行…… 秦如霜是真的累极了。 谢洵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懒得动。 感觉到抱着自己身体的双手沉稳又有力，索性什么都不管，昏头睡了过去。 而谢洵将人抱在怀中，走到床榻面前，望着空荡荡的床榻，又看看怀中朝思暮想的人，竟有些舍不得将她放下。 可又怕她在自己怀中睡得不安稳，等待呼吸平复之后，终是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之上，又亲手拿来被子替她盖好。 屋外的丫头听着里头没有动静，半天不见王爷出来，想了想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便轻轻敲了敲门。 谢洵低声道：“睡着了，你们去外面候着，不要打扰。” 那小丫鬟自从青枝走了之后，就一直跟在秦如霜身边，也是个机灵的人儿。 想了想便去厨房吩咐，“晚上先做王爷一人的。等王爷都做好了，再做王妃的。做好之后，温着等王妃醒来再吃。” 她原以为谢洵安顿完秦如霜便会出来，用晚膳，没想到竟是连谢洵的那一份也白做了。 因为谢洵一直守在秦如霜的床榻边，没有挪动半分。 他什么也没干，就那么坐在床头静静看着秦如霜的睡着的容颜，竟也觉得内心获得了难以言喻的平静。 直到感觉一旁的秦如霜动了动身子，睫毛也微微颤动起来，他才动了动已经酸涩的脖颈。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动不动盯了秦如霜那么久。 此时天已经黑了。 秦如霜刚醒来的时候，眼睛有些适应不了屋内的黑暗。 直到神思清明，才看到谢洵竟然没有离开，一直坐在她的床边。 秦如霜刚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 “王爷怎么坐在这里，用过晚膳了吗？” 她说着，随手将被子掀开了，谢洵却又替她将被角拉过来盖在了肚子上。 “你刚睡醒，缓一会儿，别着凉。” 接着声音一顿，才说道，“没有用晚膳，不是很饿，想等你睡醒一起。” 只是他刚刚说完，肚子突然叫了一声，在这寂静幽黑的房间内，这一个尖叫声显得格外明显。 在秦如霜看不到的地方，谢洵有些脸红。 他快忘了，今日忙了一天，连午饭都是匆匆忙忙随便对付了一口，现在已经接近午夜，自然是饿了。 秦如霜轻笑一声，坐了起来。 “王爷不饿，是我饿了，王爷陪我一起吃点吧。” 秦如霜说的是实话，她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去到饭厅，不等厨子说重新替她做，就让厨子将之前做好温着的饭菜端了上来。 那厨子之前听秦如霜身边的小丫鬟说，秦如霜睡到那会儿还没醒，想着醒来一定又是夜里，应该吃些软烂的，因此只做了几碟清粥小菜。 秦如霜和谢洵盛成了一碗稀粥，就着那小菜吃了一会儿。 秦如霜将碗中最后一口粥喝完，砸吧砸吧了嘴巴说道，“跟着王爷在外行军打仗，吃惯了大锅饭，总觉得这府中的饭菜，吃着不太够滋味。” 谢洵心念一动，突然想到去年冬天，秦如霜怀着孕的时候，特别喜欢吃涮羊肉。 又想到今日出门的时候，看到府里的厨子正拉了一头羊回来，今日饭桌上没见羊肉，应该是还没有处理，于是便叫来厨子让他将羊杀了。 “切成薄片，我和王妃涮着吃。” 厨子刚准备领命而去，谢洵突然叫住了他。 “算了，你等等，本王和你一块儿去。嫩的地方切薄做涮羊肉，两只羊腿处理一下，本王烤着吃。” 他记得在外行军的时候，经常会做烤肉，秦如霜似乎也挺喜欢烤羊肉，一头羊他们吃不完，涮一部分烤一部分，剩下的明日再吃正好。 谢洵站起身，顺手将秦如霜放下的碗挪到一旁，说道，“我去处理羊肉，你等一会儿，别吃太饱，一会儿带你吃好吃的。” 秦如霜刚刚就听到谢洵说要做涮羊肉和烤羊肉，此刻心里早就馋了，于是点点头，“行，那我先吩咐丫鬟去准备铜锅和烤架。” 她想了想，仰头说道，“要不去院子里考吧？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两壶梨花白，吃烤肉配烈酒，应该不会太冷。” 谢洵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去外面烤正好，花园中的腊梅再过几日便要凋零了，趁着月色，正好赏一赏最后的美景。 第449章 还有一辈子，可以慢慢等 过了没多久，谢洵便带着片好的嫩羊肉和涂满好料的羊腿过来了。 羊腿需要慢慢烤，下人已经把火架好。 他三两下将羊腿穿在了铁钩上，吩咐下人不必在一旁守着。 然后自己将凳子挪到了羊腿旁边，准备一边涮羊肉，一边时不时动一动烤羊腿。 他将烤羊腿架好之后，从桌上拿起帕子将手擦干净，可是羊肉味膻，不管他怎么擦，手上总是有淡淡的味道。 “你等着，我去洗一下手，免得待会儿倒酒的时候串了酒的香味。” 秦如霜却是按住了他。 “不用，我来替王爷斟酒，再说王爷把下人都打发下去了，一会还得劳烦你翻动烤羊肉，就算是考好了，还得劳烦王爷从上面将肉片下来，我可不想动手。” 谢洵想了想也是，于是作罢，任由秦如霜拿出酒杯，缓缓地往酒杯中注入两杯梨花白。 今夜月色不错，伴着一旁的火炭，视野不算太暗。 秦如霜倒酒的手法不错，都说酒满敬人，她将两杯酒倒得满满当当的，却不至于溢出来。 在月光和火光的照应下，头顶的那一束梅花，隐隐约约的印在了杯口之中。 秦如霜抬头，这才发现今年赏腊梅的季节都快过去了，她竟都没有好好赏一次花。 “今年这天气，还未到年节，怎么腊梅都快过了花期了……”秦如霜语气中有淡淡的遗憾。 谢洵道：“今年气候是有些异常，冬天来得早，去得也快，气温上去了，腊梅就该落了。等腊梅落了，新芽出来，也有绿叶可赏，又是新的景致。” 秦如霜淡淡看了一眼身边的腊梅，低声叹息道：“这腊梅本是种来供我观赏，它也为我而开，我竟没有好好看它，倒是辜负了它今年开得这样盛。” 谢洵抿了一口酒说道，“这不是还没有凋谢吗？能让你看它一眼，它今年也不算白开了。” 这头羊厨子选的很好，片出来的羊肉很嫩，谢洵和秦如霜二人就着月光和美酒，不知不觉便吃了一大盘。 直到鼻腔中充斥着烤肉的香味，谢洵起身，用随身的小刀片了一片下来尝了尝。 “烤羊腿也可以吃了，将盘子递过来，我片一些。” 闻到辛辣鲜香的味道，秦如霜口中难得地分泌出了一点口水。 回京之后好久都没有吃烤肉了，端到桌子上的，总觉得差了几分味道，没有这样现烤着的滋味劲道。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再加上太晚没有吃饭，两个人竟是将谢洵带来的那一些羊肉涮完了，还将一整只烤羊腿都吃完了。 吃完之后秦如霜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都有一些鼓起来了，忍不住站起来走了两步，就当是消食。 “说起来，去年冬天也是这样，同王爷一起吃羊肉差点吃撑了，今日也是。” 谢洵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是啊，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一年多。 只是去年初冬的时候，他尚未看清自己的心意。 只朦朦胧胧觉得他对秦如霜的感情十分矛盾。 因为秦方好的从中挑拨，对她既有厌恶，可又架不住遵从自己的本心，对她生出无端的好感。 如今已是又一年的冬末，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与秦如霜经历了太多，不变的，是心中那一份感情。 不……那份感情也变了。 从朦朦胧胧的好感，变为了坚定不移地要与她相守一生的爱。 谢洵想得出神，秦如霜已经在花园里踱步了几圈。 “今夜夜色不错，不过还是该休息了。我明日打算再去胭脂铺看看顾美人。” 听到顾美人的名字，谢洵抬起了头。 秦如霜看他的神色，连忙伸手打断：“王爷，我与顾美人可是好姐妹，朱煞又是你手下的大将，我就是去撮合他们两个的，王爷不必这副样子，倒显得有些……” 秦如霜想了想，慢慢地说出了口中的那几个字。 “倒显得有些小气了。” 谢洵索性破罐子破摔说道，“我就是小气，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见不得你与其他人关系亲密，不过……” 谢洵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尚且没有资格要求你顾及我的心情，不过总该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秦如霜笑了笑，没有答他的话，只留给谢洵一个潇洒的背影。 她走出几步之后，突然抬起手摆了摆说道：“心意不心意的，日后再说，今日这院子，就劳烦王爷收拾了。” 谢洵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远去，最后转身，消失在自己的目光之中。 他看着已经被饮完的酒和吃得一干二净的食物，突然淡淡笑了一下。 秦如霜今日虽然没有答应他，但也没有拒绝。 日后再说吗…… 不怕，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到这个“日后”。 第二日，秦如霜倒也没有因为前一日睡晚了而起晚，相反她醒得还挺早，精神奕奕地去看了一会儿宝宝。 看孩子精神头不错，又扶着他走了几步之后，秦如霜找来老管家询问了一下孩子的周岁宴筹备得如何。 老管家拿出一份单子和秦如霜一一核对，接着才说道：“对了，昨日宫里递了消息出来，说陛下让问问这周岁宴……是在怀王府中设还是去皇宫之中？” 秦如霜想都没想对管家说道，“既然是替父皇冲喜，自然是去皇宫之中办，办得越大越好，单子上这些是我们要准备带到皇宫之中的，这些都是贴身用品，我怕皇宫里的……” 她话没说完，老管家自然懂他的意思，连忙点头。 “老奴明白。这抓周要用的东西都是咱们府里自个儿备好的，还有那日小皇孙要换的几套衣裳，还有他吃时用的碗勺子，全部都由我们带过去。场地之类的，宫里的人说了，陛下会派人办好。” 其实祁帝自己也希望小皇孙的周岁宴能在皇宫之中办。 只是之前因为小皇孙周岁宴的事情，他与秦如霜闹了几分不愉快，思及秦如霜那脾气和性子，倒没有擅自默认在皇宫之中办，还是叫人来问了一声，也算是敲打。 秦如霜本就希望借着这次宝宝的周岁宴，能让谢洵出现在朝臣的视野之中，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就是这次的周岁宴，她会带木多去找机会替祁帝把把脉，看看他的身体到底还能撑多久。 御医给的那些时间她都不相信，她还是比较相信木多的医术。 想到这里，秦如霜几步走到柜子前，打开了暗格的机关。 里面静静躺着一瓶药，是当初去西南时金尔侃给的续命丹药。 轻轻摩梭着瓶身，如果不是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在祁帝身上用这药。 这次周岁宴上，让木多去确定一下祁帝还剩的时间，他们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内，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450章 打人了 和管家安排好孩子的周岁宴一干事宜之后。秦如霜轻车简行，一个人出了怀王府，她准备去胭脂铺看看顾美人。 昨日里她将下人都禀退，一来是想让顾美人替她按摩，二来也是想趁没人的时候问问顾美人的真实心意。 只是话还没问完，谢洵就闯了进来，最后也不了了之，只能作罢。 可她既然答应了要去替朱煞问清顾美人的心意，自然是要再去问问的。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她觉得顾美人似乎也对朱煞有意思，若真是如此，成了这段姻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秦如霜本想去胭脂铺找顾美人私下谈心，可去到胭脂铺门口的时候，却见胭脂铺门口围了一群的人，不少的百姓正站在店门口指指点点。 胭脂铺门口，三个小混混模样的男人，手里正拿着一罐杜氏胭脂铺出品的膏子，与胭脂铺里的两个小丫头对峙。 那两个小丫头是在顾美人身边调教过的，看到有人找茬也没有露怯。 “三位公子，若是你们觉得这买的胭脂有什么问题，只管同我说就是了，不管要退钱，还是要换一罐，我们都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那三个小混混一脸的不怀好意，其中那个拿着胭脂的说道，“你是这铺子里的什么人？你能做得了主吗？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一旁的两人也连忙搭腔，“就是就是！你一看就是做不得主的，我们要见你们掌柜，就那个喜欢穿红色衣裳的大美人，叫她出来好言安慰几句，说不定小爷我就不退这货了！” 说着，三个小混混离那两小丫头越走越近，两个小丫头虽然脸上强自镇定，但眼神中到底带了一些慌乱的意味。 也是，被三个成年男子围住，怎么能叫她们心中不害怕呢？ 秦如霜看了一会儿，倒没有上去解围。 杜氏胭脂铺如今在京都的名气越来越大，会有人来找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她觉得疑惑的是，她在一旁看了半天，似乎这三个人也并不是因为胭脂有问题而来的，更不是同行之间的为难。 若是同行之间找事，那必然是要说这胭脂有问题的。 那三个小混混，既没有出手打人，也没说胭脂有问题，问来问去话题一直围绕着这店的掌柜。 穿红衣服的女子…… 不就是顾美人吗？ 几人争吵之间，其中一个小丫头抬头看到了秦如霜，但她知道这种小事不应该劳烦秦如霜，于是强作镇定，对那三个小混混说道：“这样，我们过去旁边说，后头有进客人要进来挑选胭脂，既然三位公子不是来找茬的，那就把路让一让，让其他客人先进来。“” 那几个小混混也挺听话，闻言便向旁边让了一让，秦如霜没有做声，低着头走进了胭脂铺子中。 铺子里的人见他来了，都纷纷上来同她打招呼，秦如霜摆了摆手问道：“你们顾掌柜呢。” “顾掌柜在后头呢，这几个人来了好几回了，每回来都要与顾掌柜拉扯不清，却也不见他们来铺子里乱打乱砸，我们想着劝劝顾掌柜，我们自个把人劝走就行了。” 秦如霜一想也是，顾美人那吃不得亏的性格，若是让她出去，说不好就与这三个小混混吵起来。 于是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做得对，把那三个人打发了吧，我去后头看看。” 去到后头的屋子里，秦如霜就看到顾美人正坐在一旁生闷气。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那三个人一看就是冲我来的！本姑娘倒要瞧瞧，是哪里来的杂碎主意都敢打到我头上来了！ “我原先收拾男人的时候，他们几个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敢来我这里丢人现眼！” 秦如霜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故美人的性子，这样想着她便走了进去。 “怎么的，为这么三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还生起气来了。” 顾美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王妃你来啦，那三个人有没有伤到你？快进来坐。” 秦如霜走了进去。 “那三个人明显就是冲你来的，我看着也不像是同行故意惹事儿，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 “我能招惹什么人啊，我日日在胭脂铺子里，与我打交道的都是女人，这三个人之前见都没见过，就是从前几日开始，突然就整日来这胭脂铺外面流连，前些日子买了一罐胭脂，这些日子就整日来铺子里找麻烦。” 秦如霜想了想问道：“要不要我派几个怀王府的兵来这边看着？” 顾美人连忙摆手说道，“那倒是不用。若是出动了怀王府的府兵，那些人是不敢来了，不过普通的客人估计也不敢进来了。” 她说完，替秦如霜斟了一盏茶递到她的手边：“外头冷，王妃喝杯茶，暖暖身子，那三个人就不用管了，他们闹腾几日见不着我也就走了。”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你心里有主意就好，若是他们做的过分了，就来王府知会我一声。” 顾美人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 “王妃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如霜端茶的手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前些日子拿回去的东西，挺好用的，我来替我娘也拿几罐，还有就是上次问你的事情。” 顾美人叹了一口气说道，“王妃莫不是又要问我和朱煞将军的事？” 秦如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倒觉得朱煞对你是一腔真心，他从前可从来没看上过什么女子，为人也耿直，脑子又是一根筋。他应当是认真的，你对他真的没有意思吗？” 顾美人犹豫了一下，“若是我再年轻几岁，或者我还没有嫁到怀王府，有这样一个人真心实意对我……我自然会考虑，可现在……” 她欲言又止，秦如霜却是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说到底，什么年龄，家世，都是推辞，顾美人最主要的顾虑还是她的身份。 秦如霜起身，拉过她的手，十分郑重的对她说道，“身份之事，我再同你说一遍，你不必在意。不管是朱煞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只要你喜欢，我就有办法替你做主。” “我也不逼你，话说到这里，你自个再好好想想。都说事不过三，这是我第二回问你，我让你再想几日，下一回若是来问你，你还是现在这个想法，那我会命王爷看好朱煞，让他不要再来烦你的。” 顾美人到底是犹豫了，没有立刻否决秦如霜，而是说道：“那好吧。我再好好想想，过几日给王妃答复。” 秦如霜笑了说道，“就该这样，人生大事，哪能那么轻易的就给出答案？是要好好想想！” “那今日我就不耽搁你生意了，我先走了，改日……” 秦如霜话还没说完，胭脂铺外突然传来打闹之声。 “啊！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打人啊，来人啊！光天化日之下的打人了！！” 第451章 挑拨关系 听到外面的动静，秦如霜立刻站了起来，顾美人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皱眉道：“是谁在外面闹事？” 原先在外头的两个小丫鬟，有一个已经走了进来，结结巴巴说道：“是……是前几日一直来找顾掌柜的那个。 “就是高高壮壮的那个朱大人。” 听到这话，秦如霜暗道不好，朱煞怎么来了？ 秦如霜和顾美人匆匆赶到胭脂铺门口的时候，那三个混混早就已经躺在地上哀哀求饶。 朱煞是军营里锻炼出来的，身手过人，一身蛮力，有时候连邹远都奈何不了他，此刻真的生气了，三两下便将那三个小混混打倒在地。 再看那三人早已被他揍得鼻青脸肿，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其中一个小混混指着朱煞说的，“你！你是什么人？我们来胭脂铺里买东西，你怎么平白无故地打人啊？！” 朱煞闻言，脸上煞气剧显，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小混混。 见他还欲再说，突然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子，将他揪了起来。 那小混混身形不如朱煞高，体格也瘦弱，一下子被朱煞举着，双脚都离了地，衣领紧紧地卡住脖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管小爷我是谁？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以后再敢来这胭脂铺放肆，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一旁的小混混却是伸出手指，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认出你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怀王手下的那个副将！朱煞将军！” “当官的打人啦！大家快来看呀，这当官的打人了！” 眼看围上来的百姓越来越多，秦如霜皱着眉上前一步，制止了朱煞。 “朱将军，先将他放下来！” 朱煞原本一脸怒容，看到秦如霜和身后的顾美人之后，立刻松开了手。 而那小混混一下便摔到了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似是心有不甘，咳了几声顺气之后，指着朱煞说道，“好啊，我们不过是来找这胭脂铺的顾掌柜，问问这胭脂的事情，朱煞将军，你这么气急败坏做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一个百姓低声说道，“啊……这竟然是朱煞将军吗？我好几日都看到他在这胭脂铺外头流连了。我还以为是普通人家的汉子，看上了这胭脂铺里的小丫鬟，这怎么……怎么……” 一旁一个机灵的妇人立刻拉住了自家汉子，骂道：“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呀！胭脂铺的顾掌柜，可是怀王的小妾呀！你胡言乱语什么！快闭嘴！” 可人就是这样的，越是不让说什么，就越是对什么事情好奇，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周围不少百姓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秦如霜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三个人来干什么的。 一定是有人知道了朱煞喜欢上了怀王的小妾，所以到这里来找事了。 秦如霜出言道：“我是怀王府正妃，这说的都是没有影的事儿，不要胡言乱语。你们三个，医药费多少我包了，日后再出现在这胭脂铺外头，休怪我不客气！” 周围百姓都在低声议论，那三人见已经达到目的，捡起秦如霜扔在地上的银两，一转身便跑了。 朱煞还想去追，被秦如霜叫住了，秦如霜沉着脸说道，“你给我进来。” 朱煞垂着头，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去到了胭脂铺后面的屋子里。 “说吧，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冲动？别人挑衅两句你就动手，你可知道今日是在大街之上，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若那三个人去官府告你，一告一个准，你这官位还想不想要了？！” 秦如霜说的是实话。 在这京都，天子脚下，为官的，最忌讳的便是明目张胆欺压百姓，若是被那些言官知道了，弹劾那是一告一个准。 现在本来就是谢洵夺嫡最关键的时刻，她日日精神紧绷，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朱煞低着头，听到秦如霜的话，立刻垂眸认错，“我错了王妃！可是……可是他们说顾美人不好，我实在是听不下去。” “那便可以当街动手打人？！” 秦如霜恨铁不成钢说道：“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怀王府，哪怕你们出了一点的差错，都会被人揪着不放，你倒好，当街就动手了，你哪怕等他们走了之后，把他们堵到小巷子里打他一顿呢？！” “是，我错了王妃，可是我……我就是忍不住嘛……” 秦如霜闻言，叹息一声，看了一眼身后默默无言的顾美人。 她知道顾美人在这里也是尴尬，于是摆了摆手对朱煞说道，“这事情得提前和王爷说一声，跟相熟的言官打声招呼，若是明日有言官弹劾你，好想对策。” 她转身对顾美人说道，“我先领他回王府了，你这些日子也注意一些，若有人再来闹事，你不必出面，直接去怀王府请人。” 顾美人低声说道，“知道了王妃。” 秦如霜带着朱煞回怀王府，一路上朱煞都沉默不语。 直到走到怀王府门口，他才开口道：“王妃，我今日是不是闯了很大的祸？若是明日真的有言官弹劾我，你就让王爷不必保我，就让他们弹劾我一个人就好了，千万不要连累王爷和怀王府。” 秦如霜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道，“若他们只是想弹劾你当街打人，那就好了，本来也是他们挑衅在先，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我怕的是另一件事。” 朱煞一根筋，想不通里头的弯弯绕绕，于是低声说道，“还有什么事情？难道是那三个人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背景？是我招惹不起的？我看着也不像呀。” “而且他们说话那么欠揍，叫我怎么忍得住嘛。” “人家本来就是故意出言挑衅你，你倒好，一下子就上当了。” 两人正说着，谢洵从里头走了出来，见朱煞跟在后面，问道：“怎么了？” 秦如霜三言两语同他说了胭脂铺发生的事情，脸色有些沉。 “王爷，此次的事情，恐怕是冲着你和朱煞来的，有人想拿朱煞和顾美顾美人的关系做文章。” “恐怕是要挑衅你和朱煞间的关系。” “去书房里说吧。” 到了书房之后，朱煞自觉自己惹了祸，坐在一旁不敢说话。 秦如霜则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如今夺嫡之争已经摆到了台面上，而王爷你最大的助力，便是手下的这几员副将，恐怕有人是见不得你和几位副将亲如兄弟，想要用女人，挑拔之间你们之间的关系。” 第452章 兄弟翻脸 秦如霜说完，朱煞小声说道，“可是我和王爷确实亲如兄弟，而且王爷也确实不喜欢顾美人啊，怎么会受到别人的挑拨呢？” “倒也不一定要让你和王爷真的生出间隙，而是让流言在京都肆意散开，等到谈论的人多了，伤及皇室的颜面，陛下自然会逼着王爷一个决断。” 秦如霜嘲讽地笑了一声，说道，“这种事情……说来说去，最后必然将过错都定到顾美人身上，只要背后之人稍加引导，让父皇认为顾美人是红颜祸水，到时候赐杯毒酒，赐根白绫，她死了，你与王爷就真的结下仇怨了。” 秦如霜心中也知道谢洵和朱煞不会因为一个顾美人就伤及兄弟情分。 他们不会因为流言就伤了感情，可若是陛下下令，伤及顾美人呢？ 朱煞对顾美人的情意，秦如霜看得是真真切切。 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朱煞嘴上不说，时间久了，两人心中难免会结下疙瘩。 如果朱煞生出异心，那怀王府几位副将和谢洵之间，便再不如从前的铁桶一般。 秦如霜不由的开始思索，这件事情到底会是谁在从中作梗呢？ 她看向了谢洵，问道：“这几日四皇子那边怎么样了？” “本王将身边的眼线送了一个去他府中，他自然是气得不行，不过倒也没有找本王对峙。” 像是想到什么，谢洵皱了皱眉说道，“不仅没有来找本王对峙，连在朝堂之上都没有与我针锋相对，就连左相萧山都收敛许多。” 听完谢洵的话，秦如霜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扑朔迷离。 按照他对谢阳的了解，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就这样忍气吞声。 可若是说他突然开窍了，想出用一个女人来挑拨谢洵和朱煞的关系，甚至还是用了这么隐秘的手法，她又觉得谢阳不是能想出这样主意的人。 “这件事情倒不像是谢阳那脾气性格，会做得出来的。” “而且……”秦如霜声音一顿，说道：“谢阳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大多都在军中，盯的也是一些军营的事物，应该不会知道朱将军喜欢顾美人的事。” 谢洵想了想，问道，“难道是萧山在背后替他出的主意？” 秦如霜点头，“萧山老谋深算，会给四皇子出这个主意，也不稀奇。” 秦如霜看向谢洵，问道：“那如今王爷打算怎么办？我是觉得这事情还是应该我们主动出击，等到这件事情在京都闹大了，传到陛下耳朵里，他为了皇家的名声再来逼迫王爷你处置顾美人，到时候就真的会伤及你和将军的情谊了。” 谢洵想了想对秦如霜说道，“这件事情……不如咱们将计就计，如何？” 谢洵同秦如霜解释道：“既然有人想从内部挑拨怀王府和几位副将的关系，那不如就着这个事情，如他们所愿。” “你之前不是答应顾美人可以给她安排重新的身份，也正好可以借这次的事情，让她顺利从怀王府脱身。”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还是觉得皇城军有一半的军权落在外人手里，总归是不把稳，我想着若我和朱煞明面上闹翻了，或许可以尝试将那些军权放到朱煞手里。” 秦如霜听完，点了点头说道，“王爷这主意不错，不过我想从王爷讨一个恩典。” 谢洵笑了笑，说道：“你我之间何必那么客气，你说吧。” “这件事情就先不要告诉顾美人吧？我知道，若我将这件事情告诉顾美人，她必然会为了迎合王爷你的计谋，而选择从王府假死脱身，可是，我更希望她能做出的决断，是遵从自己的本心，我今日同她说了，他说会再考虑几日再给我答复。” “王爷能否顶住这几日的压力，让顾美人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究竟是留在王府中陪我，还是从王府中干干净净地脱身，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谢洵笑了，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她自己的人生大事是该谨慎些，你放心，这几日本王拖得住，再说了，这种事情若是不酝酿几日，我和朱煞演起戏来又怎么会逼真呢？” 几人商议过后，朱煞便回了自己的府中，静静等待着朝中暴风雨的来临。 果然，第二日，那三个在胭脂铺门口挨了朱煞收拾的小混混，便去京兆府衙击鼓鸣冤，说自己受到了朱煞将军的殴打。 朱煞十分顺从地去了衙门，配合京兆府衙的调查。 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一桩官员打人的案件，渐渐演变成了因为一个女子争风吃醋的事情。 因为京兆府衙审案，是不避讳周遭百姓的，因此在衙门外，许多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而关于朱煞与怀王因为一个小妾不合的传言，也越演越烈。 等到传言酝酿得差不多了，果然开始有言官受了四皇子的旨意，弹劾怀王和朱煞因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有碍皇家威严。 主将与副将之间最忌讳有私仇，而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闹成这副田地。 那几个言官受了谢阳的指示，避重就轻，闭口不谈朱煞和谢洵，只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顾美人身上，而祁帝听完之后，自然是对这个女人越发不满。 再加上顾美人本就是舞姬出身，祁帝心里是看不上这样的女人的。 只觉得若是自己的儿子喜欢，做个小妾，那无可厚非。 可若是因为这种事情和副将离心离德，那这女人…… 就不得不除了。 在朝堂之上，朱煞与谢洵也是演了一番好戏。 谢洵严明自己心中爱的人只有怀王妃，对于祁帝对顾美人的处置，觉得无论怎样都能接受。 而朱煞则是一腔真心，愤愤不平，觉得不应该将过错推在一个女人身上。 于是两人在皇帝的寝宫里争吵不休，差点大打出手。 朱煞这副几乎失了心智的模样，更加坚定了祁帝要将这个红颜祸水除去的决心。 而朱煞似乎也因为谢洵毫不在意的态度，对于谢洵失望至极。 从寝宫出来的时候，甚至没同谢洵打招呼，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自那之后，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要对顾美人不利，于是整日守在胭脂铺，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几日里的坊间传言，顾美人自然也都听到了，于是她便主动去找了秦如霜。 第453章 祸国妖女顾美人 “王妃，这事情到底是怎么闹成这个样子，朱煞他真的同王爷闹翻了吗？” 顾美人向来性格潇洒，很少见她这样一脸愁容的样子。 秦如霜却是没有回答她的提问，而是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 “我之前问你的事情你想好了吗？若你有朝一日能够从怀王府脱身，你是否愿意将朱煞当做你的良人？” “你不用觉得心中有压力，朱煞与王爷只是在演戏，这件事情是有人从中挑拨。” “之前许诺还你一个清白的身份，我们也是想借这次的机会给你一个重生的契机，至于你和朱煞的事情，全看你自己的心意，不必考虑我们。” 顾美人抿了抿唇，问道：“王妃，朱煞因为我的事情，是不是在陛下面前扛了很大的压力？” 秦如霜也没隐瞒，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不管这次背后之人是因为什么目的进行挑拨，也不管朱煞和王爷最终决定如何应对，至少他在陛下面前，是留了一个美色误国的印象的，这样的印象，将来想要扭转真的很难，可是他依旧愿意为了你，去背负这个骂名。” 顾美人深吸一口气，说道：“他的情意我知道了，劳烦王妃替我告诉他，若他真的不嫌弃我的出身，未来长路漫漫，我自然愿意陪他一世。” 秦如霜笑了，说道，“你们想开就好，其实我也看出你对他有意思，之前不过是顾虑太多，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倒不觉得惊讶，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同你商量。” “这次要让你从怀王府中脱身，必然是要演一出好戏的，而那日我同王爷和朱煞说了，你脱身之后不一定会选择他，你有你自己的人生和未来。” “朱煞他一根筋，王爷怕他最后的那一出戏演不好，所以想同你商量一下，到时候我们先告诉朱煞将军，说你愿意从怀王府脱身，但对他并没有意思。” “多少让他受一点打击，演起戏来才比较像。” 秦如霜看着顾美人，笑着说道，“我要提前同你说一声，怕你将来看他心灰意冷的样子，心疼。” 顾美人心中做出了决断，整个人都洒脱不少，这会儿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皮糙肉厚的，让他伤心就伤心一会儿吧，再说了，那么容易就让他抱得美人归，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好，那我知道了，这几日你就别来胭脂铺了，安心在王府中呆着，等到陛下的决断出来之后，我再告诉你后面应该怎么做。” 顾美人点了点头头，忍不住握住了秦如霜的手。 “虽然你和王爷没有同我说你们具体要做什么，但我知道此事必定凶险，王爷和王妃一定要小心啊！” “我知道了，”秦如霜笑了笑，脸上尽是感慨。 “我当初将你们三人作为良妾，擅自做主将你们娶到府中的时候，并没有考虑你们的处境，一心只是为了报复谢洵和秦方好，可是这么久过去了，我难得有了你这个知心朋友，还是要郑重地同你说一声……” “之前让你无端卷入怀王府，是我的错，往后慢慢漫余生，希望你过得开心。” 直到此时，顾美人听到秦如霜的话，终于对过去的一切不再介怀。 “我命本贱，一生如同浮萍，飘飘沉沉。之前刚入怀王府的时候，我也想过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因为来到怀王府而更加多灾多难，但现在我觉得并不后悔，因为我遇到了你们。” “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了，王妃这个朋友，就当是我厚着脸皮与你称一声姐妹，我们的姐妹之情，只要我顾某活着的一天，就与王妃是一辈子的姐妹。” …… 与顾美人说开之后，秦如霜将顾美人的心意同谢洵说了。 她又告诉了谢洵，先让他不要告诉朱煞，免得朱煞到时候演戏露出破绽，谢洵自然是同意了。 四皇子谢阳府内。 “外公！这次真是大快人心！你有没有看到今日在寝宫里，陛下听到朱煞与谢洵争执时，那个脸色难看的哟！” “还有那个朱煞，竟然真的因为一个女人就要和自己的主将闹翻！真是没脑子，我看他们争吵的样子都能多吃一碗饭！” 萧山默默地看着自己说得眉飞色舞的外孙，虽然心里有些看不上他这副小人的这个样子，但心里也是觉得畅快的。 他们之前被怀王摆了一道，还失去了皇城军的控制权，如今看来，他们失去了一个皇城军的控制权，谢洵却是要失去手下的一员猛将！ 这样算起来。他们可不亏！ 不过萧山还是压下了嘴角的笑意，对谢阳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明日你再多找几个言官，多弹劾一下朱煞和怀王府，务必要逼着陛下早做决断，这样有损皇室威严的事情，可不能再拖了！” 早日让祁帝做出决断，那么朱煞和谢洵就会更早地翻脸，对他们而言有利而无害。 直到现在，萧山突然有些感谢背后那个人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为他们出了这个点子，也不知道他最后会不会在背后插一刀，至少这件事情上。是实实在在地让他和谢阳尝到了甜头。 听到萧山的吩咐，谢杨连忙点头说道，“我知道的外公，我明日就下令让手底下那几个言官在多多弹劾一些，反正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牺牲这一个女人，能让他们兄弟反目，实在是太值了。” …… 而近来，祁帝的病越发重了。 本来就身体不好，又听到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和手底下的副将离心，自然是对顾美人越发不满意。 今日也是一样，又有两个言官分别谈弹劾朱煞和谢洵，祁帝越听脸色越难看。 其中一个言官说道：“陛下，美色误国，那顾美人本就是舞姬出身，我看她如同妖女一般蛊惑人心，这样的女子，不管是留在怀王身边做小妾，还是朱大人那边……可都留不得了呀！” 祁帝听到这话，眼中的杀意已决。 他对两位言官说道，“此事朕心中已有决断，你们下去吧。” 他将言官屏退下去之后，叫来了已经从翰林院又调回自己身边的钱二通，吩咐道，“我知道你与怀王妃有些交情，那顾美人又与怀王妃情同姐妹，但这件事情朕派谁去都不放心，还得派你去。” 而钱二通一直在袖中紧握的手，听到祁帝这话，终于是松了下来。 他知道祁帝这是下定决心要处死这个祸国殃民的顾美人了。 可是处死一个人，这种事情中间的变故太多，若是祁帝将这差事吩咐给其他人，他们中间可以操作的空间太少了。 此时祁帝将差事吩咐给了他，他终于放下心来。 钱二通拱了拱手，说道，“陛下吩咐的事情，臣一定会办得干净。” 祁帝脸上疲惫之色更甚，说道，“毕竟是个女人，白绫和毒酒……你两样都带过去，让她自个儿选一样吧，死得体面些。” 钱二通想了想，这事情若是来得太突然，怀王府那边恐怕不好谋划。 于是便对祁帝说道：“这件事情是不是要提前知会一下王爷？我看王爷倒是对那个顾美人不冷不热的，就怕王妃顾念姐妹情谊，又和王爷闹起来，不如先缓个两三日，让王爷先去说服一下王妃，以免到时候闹得难看。” 祁帝想了想，说道：“还是爱卿你想得周到！就按照你说的办法，这事情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 第454章 心悦于她 钱二通得了圣命之后，立刻赶往怀王府，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谢洵和秦如霜。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命人叫来了朱煞。 朱煞火急火燎地跑到怀王府，“王爷！王妃！怎么样？”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与我们之前猜测的别无二致，老四果然又找言官去弹劾我们两个，父皇心中已有决断，要赐死顾美人。” 虽然知道顾美人只是假死，可朱煞还是忍不住心中愤怒。 “她只是个女人！为什么要让她来担这个骂名！” 而秦如霜和谢洵也说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说辞。 “朱将军，我又替你去问了顾美人，她仍然觉得与你并不合适，所以这次她假死之后，我和王爷会替她安排其他的身份。” 朱煞的脸上闪过浓浓的失望，可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王爷要怎么安排，他要让她去哪里？” 谢洵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顾美人请我们不要把她将来的行踪告诉你，所以本王也不能告诉你之后会对她如何安排。” “这次的事情父皇吩咐给钱二通来办，你放心，钱二通并定会办得滴水不漏，顾美人肯定是没有危险的，只是日后你们两人恐怕要桥归桥路归路了。” “……我知道了王爷。我不会去打扰她的……” 之后，钱二通又同秦如霜和谢洵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三日之后到王府中来送白绫和毒酒。 而在这期间，秦如霜需要想个法子，从怀王府出去，亲自去接应假死之后的顾美人。 钱二通心思缜密，说出来的方法几人推演几遍都没有什么破绽。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朱煞则是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房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几人敲定了最后的方案，钱二通起身告辞，离开前，朱煞也跟着走了。 朱煞身形高大，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明明是十分威武霸气的，可是此刻，秦如霜在后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觉得有些形单影只，又有些可怜。 “这次真是委屈朱将军了，希望这事情赶紧平复，好让他和顾美人可以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谢洵走上前去，安慰似的拍了拍秦如霜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他们两个一定会好好地过完下半生的。” 一切准备妥当，就在钱二通到怀王府通知了谢洵对顾美人处置的当晚，秦如霜和谢洵大吵一架，半夜里闹得整个王府灯火通明。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怀王府门大开，秦如霜竟是带着侍女从王府离开了。 秦如霜从王府离开之后，直接回了将军府。 他们的计划便是秦如霜假装与谢洵大吵一架，让背后之人更加相信顾美人此次必死无疑。 而秦如霜假装回娘家，在将军府准备好一切，等到顾美人喝下毒酒假死之后，由钱二通带着替身的尸体去乱葬岗焚烧。 而真正的顾美人，则会装在箱子里，扮作是怀王哄回王妃的礼物，抬往将军府。 为了让这出戏演得更加逼真，秦如霜离开怀王府的第二天，谢洵便沉着脸去了将军府哄媳妇儿。 他走得高调，一路上不少人都看到了。 只是去到将军府，却白白吃了闭门羹，秦如霜连见他都没有见他一面。 有不少胆子大的百姓偷偷出来围观，也有几个正在低头窃窃私语。 “看来传言说这个顾美人是妖姬祸国，是真的呀，不仅朱将军与王爷兄弟闹翻，连带着怀王妃都因为这个女人和怀王吵了那么大一架！” “哎哟，怀王亲自到将军府来请，王妃都没有开门让他进去，这天底下敢让怀王吃闭门羹的，恐怕也只有王妃一人了吧！” “听说王妃确实和那顾美人亲如姐妹，要不然顾美人一个小妾，怎么可以插手王妃的产业？还整日里在那胭脂铺子里出入自由，丝毫没有后宅女人的样子。” “也是，寻常人家的女眷，哪里能这样天天出去抛头露面？诶，你别说，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出去抛头露面，招蜂引蝶，所以才迷得朱将军对他情根深重啊？” 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她们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后，一个高大结实的男子，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庞。 可随着周围人的议论之声，他袖子下的拳头越握越紧。 站在后面的人正是朱煞。 虽然他早就知道经历这样的事情，顾美人的名声一定一片狼藉，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流言的威力会这样大，让一个好好的女子到了众人口中，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 朱煞第一次觉得自己从前什么都不想，只知道跟着王爷在军营中，也不趁着功绩往上爬，是不是做错了？ 若他官位再高一些，若他权柄再大一些…… 是不是顾美人就不用受这样的委屈？ 是不是这些人就不敢这样妄言他喜欢的女子？ 衣袖下，朱煞的手已经青筋暴起，突然，身后传来影二的声音。 “朱将军看开些吧，王爷命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朱煞放松了身上的力气，低头说道：“没什么，我就是忍不住跟来看看。” 影二劝解道，“顾美人若想后半辈子潇潇洒洒一生无忧，这一步是必须要经历的。我在王府呆的时间长，也常常看顾美人和王妃谈天说地，我知道顾美人并不像普通的女子那样居于内宅……” “相反，她性格洒脱，将这世间的许多事情，形形色色的人，也看得十分透彻，朱将军不必担心这些流言会伤害到她。” “我知道……”朱煞的声音低低的，“我知道她性格洒脱，不会因为外界的流言受影响，可是……” 他抬头看向影二，接着说道，“可是你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等你以后有了心仪的女子，你就明白了。” “心悦一个人，那便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影子，在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都会忍不住驻足观看。” “听到别人称赞她，你会打从心底里跟着一起开心，比听到夸赞自己的话还要自豪；听到有人诋毁她，你会打从心底里愤怒，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影二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王爷怕朱煞做出什么傻事，因此令他看着朱煞，他现在也只能默默陪着他了。 前头的谢洵又敲了一次将军府的大门，得到的还是管家说怀王妃不见客的消息。 谢洵想了想，对管家说道，“本王知道王妃心里一定不舒服，这几日顾美人的事情就快了解了，劳烦管家一定照顾好她，等顾美人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再接她回府邸。”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同步美人姐妹情深，不让她看到那残忍的画面也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将军府。 人群之中，谢阳派出来的探子见谢洵离开了，也默默转身返回了谢阳的府邸。 第455章 一切就绪 那人回到谢阳的府邸之后，便将今日听到的话，还有谢洵对管家的吩咐，一五一十告诉了谢阳。 谢阳看了一眼萧山，问道，“这档口，怀王妃不留在府中，怎么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她不是与那顾美人姐妹情深吗？“” 萧山想了想，说道，“恐怕正是因为他与顾美人姐妹情深，明知道圣旨难违，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姐妹在眼前死去，又对怀王有怨气，所以才会离开怀王府吧。” 萧山笑了笑，说道，“说起来，这怀王对怀王妃还是用情至深，之前陛下提了一句要将顾美人处置掉，他竟然根本都不疼惜，甚至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想来是爱怀王妃爱得狠了，顾美人一直留在王府中，他怕怀王妃介意，又因为怀王妃与顾美人交好，无法将此人逐出府邸……” 此时有正儿八经的理由，能把顾美人这个麻烦解决了，恐怕心里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谢阳有些犹豫问道，“可是外公，哪怕会因为这样一个女人，让他和手底下的副将兄弟离心，也在所不辞吗？” 萧山嗤笑一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谢洵手底下的那几个副将，有文采斐然的，有武功高深的，也有老谋深算的，唯独这个朱煞……空有一身蛮力，其他的还真看不到什么长处！” “再说朱煞如今手中又没有实权，失了这样一个人，怀王怎么会觉得心疼？” “他现在正是对怀王妃上心的时候，恐怕满星满眼里只有秦如霜那个女人吧？” 萧山说这话就是以己度人了。 因为在他心里，他觉得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就应该待在后宅，规规矩矩听男人的安排和调遣。 若成一番大事，失了一两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天下美人何其多，只要权力和金钱在手中，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别说就是一个小妾，萧山府中有一房正妻，四房小妾，底下女儿也有好几个，几乎都不怎么受他看重。 大多数都嫁给了需要笼络的官员，和手底下的得意门生，用以维系两边的关系。 在他眼中，别说不相干的女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舍弃，自然觉得谢洵是皇子，又不是没见过女人，野心又大，不会将这些女儿女情长的事放在心上。 谢阳听萧山这么说完，也将心中的疑惑放了下去。 “那外公，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山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办？等着三日之后看怀王府的笑话！” “朱煞那人是个死心眼，看着从来就没碰过女人，第一次爱上女人，还是顾美人那样妖娆惑人的女人，心中自然是有不舍的，说不定三日后我，们还能看到一出好戏呢。” …… 话分两头。 秦如霜这边回了将军府之后，秦将军还是依然假装自己不存在，将空间都留给秦夫人和秦如霜母女二人。 秦夫人这些日子也听了京都的传言，得知这件事情所有的过错，都被推在顾美人一个女人身上，自然是有些难过。 秦如霜并退了下人，确定院子里只剩她和秦夫人之后，才将自己的打算同秦夫人说了。 “母亲不必担忧，朱煞与顾美人是两情相悦，但因为他们两人身份太过特殊，加之背后又有小人捣鬼，所以我和王爷才决定将计就计，让顾美人换个身份，重新留在朱大人身边。” “过几日，等到陛下赐毒酒去怀王府中，顾美人“死了”之后，王爷会带着许多礼物来将军府中求我的原谅，将我请回去，到时候送来的装礼物的箱子劳烦，母亲一定要替我看好！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秦夫人一听，就知道了她和谢洵的打算，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到时候那东西送回来之后，我亲自守着，谁也别想碰。”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如此就麻烦母亲了，这两三日王爷恐怕还要来王府几回，你吩咐管家不必担心，只管把他赶回去就是了，戏要做得真一些，背后那些人才会信。” 秦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全听你们的安排，你们也要小心一些，对了，到时候去赐酒和白绫的是钱二通吗？身边应该还要跟着宫中的其他人吧？会不会露出破绽？” 秦如霜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成竹在胸，点了点头说道，“母亲你放心，钱二通向来是靠得住的，这次的事情，他也会办妥的。” 第二日，皇宫之中。 钱二通照常去了祁帝的寝宫之中。 他俯下身，低声对祁帝说道，“陛下要将顾美如处决的消息，臣已经与怀王沟通过了。王妃她有些生气，带着孩子回将军府去了。” 见祁帝皱眉，钱二通连忙说道，“陛下先别生气，王妃带着孩子回将军府也是好事一桩，小皇孙马上就要办周岁宴了，府中有人命官司，不宜让小皇孙看到，带着他会将军府也好。” “还有就是王妃性子耿直，有时候冲撞了陛下，陛下虽斥责过她，但臣知道陛下心中定然是希望怀王与王妃能和和美美的……” “王妃回了将军府，没有亲眼看到顾美人被赐死，对王爷也不会那么埋怨，有小皇孙在中间从中协调，想来过不了多长时间也能和和美美起来。” 祁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你懂朕的心思。有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孩子家中和美呢？朕虽然斥责过如霜，说她不懂事，不懂规矩，可朕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也是疼她的。” 钱二通连忙道，“王妃都看在眼里，他们如今自己也当了父母，是能体谅陛下的心情的。” 钱二通几句话便将祁帝哄得服服帖帖，见祁帝心情好了，他才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臣想与陛下商量……” “你说。你做事朕向来放心，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钱二通低声说道，“顾美人这件事情，因为言官弹劾的实在厉害，风声也走漏了出去，如今民间对这件事情议论的……实在是不太好听。 祁帝文言皱了皱眉，哼了一声说道，“必然是老四将消息透露出去了，朕就知道！他从小便于洵儿争来争去，如今真是越发没有分寸了！皇家的丑事也是他能这么大大咧咧往外说的？！” 他嘴里这么说着，倒也没有真的责怪谢阳的意思，而是接着问道：“你接着说，外头评论的不好听，然后呢？” “臣是想着两日之后，臣去怀王府赐酒的时候，就不宜带太多人了，带一个嘴巴紧的小宫女就可以了，免得底下的人什么事情都胡乱往外说。“” 祁帝向来是面子大过天，听到钱二通这么说，也同意了，“这事情你看着办就行。”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到，“只是你选择这小宫女，也一定要嘴巴严实的，知道吗？” 钱二通点了点头，说道：“臣自然知道怎么让她嘴巴“闭紧”，陛下放心吧。” 第456章 尘埃落定 从皇宫离开之后，钱二通回到了之前祁帝为他准备的那个院子中，叫来了平日里不怎么出挑的一个小宫女。 这小宫女名叫春桃。 一向是不爱多嘴的性格，在这一个院子里，很少有人能叫出她的名字。 “春桃，两日后，我要去怀王府中办事，你跟着我一块儿去。” 那小宫女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钱大人，那奴婢便将两日后的差事托给其他姐姐做。” 钱二通点了点头便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春桃取来纸笔之，默默写下了一封信，从皇宫的偏门递了出去。 这一封信几经辗转，最后送进了谢阳的院子之中。 谢阳拿着来信，不敢托大，立刻就去找了萧山。 “外公，你说这钱二通是不是故意的？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只选了一个小宫女跟着？而且这小宫女恰巧还就选到了我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萧山想了想，说道：“无妨，这小宫女本来也没什么大用处，就是为了监视钱二通的，若他不知情，正巧这个小宫女可以替我们打探消息，就算他知道了，那又如何？还能到陛下面前告你一状，说你在他身边安插眼线不成？” 谢阳闻言，心里放松下来，点了点头，“知道了外公，那咱们就等着两日之后看怀王府的好戏吧。” 接下来的两天，谢洵又去了几次将军府，并没有能成功地将秦如霜劝回来。 而顾美人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整日缩在怀王府里不见出门。 第三日一早，钱二通带着毒酒和白绫来到了怀王府。 因为是天家行事，怀王府门口早就布了重兵防守，百姓不能靠近。 可饶是如此，怀王府门口，还是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朱煞。 前二通皱眉看着横在他与府门之间的朱煞，拱了拱手说道，“朱大人，我是奉陛下之命，来送顾美人一程，还请朱大人不要为难我。” 朱煞一脸的憔悴，可是语气却十分坚定，“今日只要有我在，你休想踏进怀王府的门！” 钱二通无奈地看向他，说道，“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罢了，连站都站不起来，可朱将军能挡住我，却挡不住陛下的圣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怀王府的门房去了个眼色，那门房立刻回到府中去禀告谢洵。 片刻之后，怀王府府门大开，谢洵从里头走了进来 谢洵看到直挺挺站在门口的朱煞，面色有些不好。 “朱煞！让钱大人进来，钱大人是带着圣旨来的，你不要胡闹！” 朱煞听到这话，却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似的，脸上立刻升起怒意。 他转过身，直直地看着谢洵，大声道：“王爷，你明知道是我仰慕顾美人在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为什么陛下要赐死她的时候你不拦着？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她做错了什么？！” “她错就错在得了你的眼，让你爱上她，这就是她的错！” “你是大祁武将，国之根基！且不说她与你身份本就不合适，哪怕她只是个寻常女子，能让你这个做大将军的为了她这样是非不分，冲动不计后果，她就该死！” “王爷！”朱砂瞪大眼珠，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发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去与谢洵不死不休。 周围的士兵神情都警惕起来，而谢洵则是沉着脸，吩咐旁边的人：“将朱将军抓起来！” 一旁的士兵得了命令，立刻上前将朱煞团团围住。 朱煞对谢洵还有主将的情分在，可对这些士兵就没那么客气了，最先上去的两个士兵被他三两下推开，而谢洵见状更是生气。 “没听到本王的话吗？将他捆起来！不许他做傻事！” 大量的士兵涌向朱煞，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朱煞武功过人，一个人对阵十几个士兵不见落下风。 谢洵只能亲自上阵，不过几招便制服了朱煞，可是朱煞口中却还在苦苦哀求。 “王爷！王爷！你救救她！” “你明知道本王也救不了她！” 谢洵猛的看向钱二通：“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办你的事情！速战速决！” 眼看着前二通带着人踏进怀王府的大门，被控制住的朱煞更加用力的挣扎，几次险些挣脱开谢洵的控制。 “王爷你放开我！让我拦住他！放开我啊！！” 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痛的连声音都嘶哑了。 “朱煞，你应当知道本王做的是对的，你功勋累累，不应该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你的前途。” “王爷，你今日就一定要让钱二通取她性命吗？” 谢洵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是已经默认了。 而朱煞突然松了全身的力气，一脸颓败的任由谢洵控制住他。 他声音低低的，似乎还有一丝哽咽。 “王爷……别让我恨你……” 谢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你恨本王，可日后你会感激本王的。日后待你功勋加身，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女子，你会儿孙满堂，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葬送你的前途。” 可朱煞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了，他直直的看着钱二通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暗淡了下去。 怀王府中。 钱二通带着春桃直接去了偏院。 偏院中，顾美人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最后的命运已经来临，她并退了所有的下人，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大红衣袍。 她就那样笔直的站在院子中。 大雪纷飞，连枝头的腊梅也被盖住了颜色，而她一袭红衣，在白雪的映衬下，更加妖艳动人，蛊惑人心。 “钱大人，你终于来了。”顾美人淡淡的笑了笑。 钱二通沉默了一会儿，眼中似有不忍，接着才说道，“陛下给顾美人带来了上好的酒，和白绫，顾美人……选一样吧。” 顾美人一脸洒脱，指了指钱二通左手中的酒杯。 “我听人说，上吊死的人，面目青紫，舌头伸长，死状十分难看。” “我爱美了一辈子，想选个体面的死法。” 钱二通什么都没有说，只将那一杯鹤顶红递到顾美人手中。 顾美人丝毫没有犹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不经意的用手指轻轻一抹，最后的那个眼神，极尽风情万种。 酒中的毒药下得很足，不到片刻，顾美人已经倒地不起。 她的眉间尽是痛苦，钱二通不忍地偏过了头，又吩咐春桃：“顾美人爱美，你转过身去，不要看她狼狈的样子。” 春桃闻言转过身去，可还是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动静。 她听到了顾美人低声的哀嚎，还有挣扎时衣物的摩擦，又过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身后的人渐渐没了动静。 “好了，转过身去吧。” 再转身时，顾美人已经死去。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一时间进分不清是那血更鲜红刺眼，还是她红色的衣袍更胜一筹。 钱二通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美人命运总是多舛。” 春桃忍不住低声问道，“钱大人，顾美人已经死了，那他的尸首……” “你放心吧，自会有人来处理的。” 随着钱二通的话落，隐匿在暗处的怀王府暗卫走了出来。 只是他们并没有走向顾美人的“尸体”，而是走向了春桃…… 第457章 成功脱身 又是半炷香过去。 院子里已经没了任何动静。 钱二通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对暗卫吩咐道：“这事情就算是办妥了，留一个人处理“顾美人”的尸体，其他人去向你们家王爷禀报吧。” 暗卫小心翼翼带着“小丫鬟”的尸体离开了，而剩下的那个暗卫，则是走向了“顾美人”的尸体。 他将顾美人的尸体翻过身来，红衣下的面庞，自然是小丫鬟春桃。 钱二通看了一眼那大红的衣袍，嘲讽一笑，“倒是浪费了这上好的红裙。” 暗卫拖着“顾美人”的尸体，跟在钱二通身后。 钱二通又回到了怀王府门口，朱煞依旧被谢洵控制在怀王府门口，不得动弹。 钱二通走到朱煞面前，问道，“朱将军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顾美人的尸首就在院内，你要不要去看她最后一眼？” 朱煞抖着声音问道，“什么叫看她最后一眼？她的尸首应当交给我……” 钱二通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陛下有命，顾美人蛊惑人心，死后尸体应当焚化殆尽，不留一丝一毫。” 听到这话，铁骨铮铮的男儿双眼流下热泪。 “王爷你到底有多恨她？！恨到她死后连具全尸都不愿意留给她！！” 谢洵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顾美人美色误国，蛊惑人心，有涉巫之嫌。陛下的命令也不过是按律法办事罢了。” “你要看她最后一眼吗？” 透过怀王府的大门，可以看到一个暗卫旁边，躺着一个已经倒下的身体。 她身穿红色的衣裙，一头青丝乌黑柔亮，顺着脖颈往下洒下，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庞。 朱煞起身，踉踉跄跄走到了那具尸体旁边，嘶哑的哭声从他口中传来。 周围的士兵都忍不住别过脸去，不愿意看朱将军这脆弱的一面。 过了一会儿，钱二通对朱煞道：“朱大人，时间到了，这尸体我就带走了，往后……请朱大人看开些。” 暗卫拖着顾美人的尸体跟在钱二通身后，而钱二通旁边，是不知何时出现，跟她一同从空中来的“小丫鬟”。 只是那小丫鬟似乎也是触景生情，头垂得很低，让人看不清她的面貌。 片刻之后，钱二通带着人去到了乱葬岗。 暗卫将“顾美人”的尸体一把点燃了。 钱二通一直在旁边守着，直到那具尸体燃烧殆尽，只剩枯骨，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他才抬头对一旁的“春桃”说道，“辛苦姑娘假扮春桃跟我出来，接下来你就跟着暗卫回府去吧。 小丫鬟的点了点头，再抬起头来，哪里是什么春桃，分明是秦如霜身边贴身伺候的那个小丫鬟。 暗卫忍不住问道：“那钱大人你呢？” 钱二通回答道，“我自然要回皇宫去复命。” “可您带着那个小丫鬟出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这可怎么和陛下交代啊？” 钱二通笑了笑，低声说道，“就是我一个人回去，才好交代。” 片刻之后，钱二通回到了皇宫之中，立刻去觐见了祁帝。 “陛下，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臣亲眼看着顾美人死去，又亲自命人将她的尸首带去乱葬岗烧了。” “臣去的时候带了一个叫春桃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回宫的时候，“失足”落到了水里，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陛下你看这事……” 祁帝摆了摆手说道，“不在了就不在了吧，谁让她走路不小心。这样这样也好，省得她回来之后在宫中传些不该传的话。” 祁帝嘴里是这么说着，可其实心里对钱二通办的这件事情十分满意。 他知道春桃那小丫鬟恐怕不是失足落水，是钱二通替他“处理”了。 这样也好，本来就是天家的丑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小宫女，钱二通替他在宫外处理干净了，省得他还要在宫中找借口处置。 说完之后，又嘱咐钱二通：“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往后的消息，朕不想再听到与这件事情有关的是非，在民间传来传去。” 钱二通低头答道，“臣知道了。” …… 怀王府中。 见了顾美人最后一面的朱煞，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怀王府，甚至没有同谢洵打招呼。 而他离开之后，远处小巷中一个黑色的身影，默默退了出去，七拐八拐，最后回到了四皇子谢阳的府中。 那手下将今日所见所闻，通通都与谢阳和萧山说了。 谢阳听完，说道：“好，本王知道了，可惜你无法进到怀王府中，没有看到顾美人最后是怎么死的……不过能看朱煞和谢洵的笑话，本王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怀王府之中的事情，春桃应该会传消息出来，就不用你去打听了。” 谢阳这样吩咐手下，可是左等右等却没等来春桃的消息。 等他派人去打探才知道，春桃今日跟着钱二通去处理尸体，“失足落水”，人没了。 谢阳有些生气。 “好啊！怪不得钱二通要专门带着这个小丫头去，原来早就看出来这小丫头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借着替陛下办了这件事情的理由，好杀人灭口！到了父皇那里，父皇必然担心这小丫头多嘴。” 萧山淡淡道：“一个下人，杀了也就杀了。” 相较于谢阳的生气，萧山却表现得十分淡定。 “罢了，这次这件事情还是我们得利多一些，让朱煞和谢洵二人离心，你不过是损失了一个眼线而已，就当是谢洵为了出出气。” “本来就是监视钱二通的，也不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死了也就死了吧。” 谢阳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算是揭过了。 顾美人死后的第三日。 谢洵又去将军府中请了一次秦如霜，这次秦如霜总算是愿意让他进去了。 谢洵脸上惊喜不已，连忙吩咐后面的人，“快将本王替王妃准备的礼物都抬进来！” 谢洵身后跟了许多士兵，抬了足足七八个大箱子，关得严严实实。 其中有一个不小心打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的金银珠宝和字画古玩。 想来是寻了不少宝贝，去讨秦如霜的欢心。 没有人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对。 而其中一个装着顾美人的箱子，就这么鱼目混珠跟着进了将军府。 那些箱子一路跟着谢洵，被抬进了秦如霜的院中，又被秦如霜吩咐下人抬去了秦夫人的院子内。 见到秦如霜的那一刻，谢洵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这件事情算是成了，如今就是等风波过去，重新替顾人安排一个身份了。” 秦如霜也也觉得心头的大石落了下来。 想起那暗卫来禀报顾美人死的时候，朱煞在怀王府门口大闹的那一场…… 秦如霜忍不住说道，“没想到朱将军能演得这么逼真，听说还哭了。” 谢洵笑了笑，说道：“心仪的女子兜兜转转，最后对他什么意思都没有，想来是悲从心来，所以忍不住哭了吧。” “那朱将军这几日……” “我命他这几日在府中呆着，再过几日去找陛下，求个恩旨。” “什么恩旨？” “自请降低军衔，去皇城军中那个武状元手下做事的恩旨。” 第458章 孩子会叫爹爹了 谢洵来将军府的当晚，秦如霜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回了怀王府。 那些金银珠宝，却是留在了将军府中。 而秦如霜走后，将军府的秦夫人借口身子不适，闭门谢客，将军府如同铁桶一般，再也无人可以进去勘察。 怀王府中。 经历了顾美人的事情，府中仅剩的三位良妾，只有一个钟美人还在。 她似乎是受了刺激，在顾美人死后的第二日，便来求了秦如霜，要带发修行，去郊外的尼姑庵了结此生。 秦如霜想了想，也同意了。 这钟美人与她交情一般，而且之前在王府的时候，也动过一些歪心思。 对这样的人，她实在是同情不起来，将她送去尼姑庵中也好，至少她后半辈子虽青灯古佛，却没什么危险。 送走了钟美人，怀王府中算是彻底清静了下来，而谢洵的后宅也只剩下秦如霜一个女人。 距离谢洵让朱煞自请降职去皇城军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谢洵找管家拿了王府的地形图，去找了秦如霜。 “这是王府的地形图，空出来的几个偏院，我不想留着了，你想想改成些什么，改成花园也好，或者通通夷为平地也好，总之是不要留些院子了。 秦如霜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哪有堂堂王府连个偏院都不留，不说别的，以后若是来了客人怎么办？” 谢洵沉默了一会儿，在秦如霜的目光中，缓缓说道，“这偏院我可是不敢留了，当初你一口气就替我纳了三个小妾，再留着，保不齐你哪日生气了，又替我找三个麻烦回来。” 他是真的怕了，好不容易将身边这些多余的女人都清扫出门，他只想与秦如霜两个人恩恩爱爱，可不想再出现别的波折了。 秦如霜听到他这话，又想起当初自己赌气替他纳了三房小妾的事情，如今时过境迁，想起自己当初的决定，也觉得有些好笑。 “王爷别任性了，”秦如霜看了一眼图纸，指了其中一个偏院说道，“这个偏院就留着，王爷你自己住，翻新一下就行。” “剩下的这两个院子，不如就夷为平地吧，种一片草地，坐几个秋千，再养几匹小马，等孩子大了，正好可以让他在这一块空地上学学骑射。” 谢洵给了点头，哪有不同意的，立刻就安排下去。 只是他吩咐管家施工的时候却是留了个心眼，让管家将他自己住的那个偏院也推平了。 不仅如此，还借由书房需要重新打整一番的理由，将书房的那张小榻也撤了。 管家的动作十分迅速，白日的时候，秦如霜在主院里听着外头的动静，等到了夜里准备休息的时候，就见谢洵溜溜哒哒摸进了自己的院子。 秦如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都这么晚了，王也不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来我这里做什么？“” 谢洵摊了摊手，十分无奈地说道，“好像是管家把图纸弄错了，本王的那一处偏院也被推平了，本王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借宿在你这里了。” 秦如霜会相信他的鬼话吗？自然不会。 做工人连整束院子都会推错了，那日后也没有吃这口饭的必要了。 可秦如霜也不愿意让他这么轻易就得逞。 “这次请的是哪里的工匠，把活计做成这个样子，把他们通通叫来，我要问他们话！” 谢洵不管不顾的走到了屋子之中，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厚着脸皮说道，“我怎么知道？把院子推平了，兴许是看着推错了就跑了吧，反正人是已经不见了，要不然等明日天明，我替你去找找，好让你好好地骂他们一顿出出气？” 秦如霜被他没脸没皮的样子逗笑了，两人谈话之间，原本在床上的孩子也醒了过来。 宝宝很乖，醒来之后并没有哭，而是睁着大眼睛看看秦如霜，又看看谢洵。 孩子会爬之后，秦如霜吩咐木匠在她的床周围安了一圈护栏，此时孩子醒过来，竟是自己扶着护栏，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秦如霜见孩子醒了，就想过去抱他，只是他还没走到孩子跟前，突然看到孩子歪着头看着谢洵，突然叫了一声爹。 他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可是却喊得十分清楚，让秦如霜和谢洵都愣在了原地。 孩子现在偶尔会叫一声娘，可是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爹爹也会叫了。 而谢洵只觉得孩子这一身软软糯糯的爹，直直地叫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有一种喜悦直冲天灵盖的感觉。 他脸上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床，握着宝宝的小手哄着他说道，“刚刚是不是叫爹了？看再叫一声给我听听？” 宝宝歪着头看着他，却是再也没有发出别的声音，似乎刚刚这一句“爹”，不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可是秦如霜和谢洵都知道，他们清清楚楚地听到孩子叫了爹。 谢洵已经开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一直哄着孩子想听他再叫一声，可是孩子却自顾自地玩自己的小手，没有再发出声音。 秦如霜看他们父子俩相处的样子，想要让谢洵去别处找个地方睡的想法，也淡了下来。 孩子确实应该跟谢洵多多相处，有些感情，是她这个做娘的无法代替的。 血浓于水，孩子对她重要，对谢洵同样也重要，孩子需要娘，也需要爹。 谢洵逗了孩子一会儿，才发现秦如霜一直站在身后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个。 他心中升起一些警惕，厚着脸皮道：“我今夜就要睡在这里，我要陪着宝宝睡。” 那副急切的样子让秦如霜忍不住反思，平日里是不是让这父子俩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一些？ “我没让王爷走，刚刚是开玩笑的，王爷今夜就睡在这里吧。” 秦如霜说完，走到谢洵跟前，也一起逗弄起孩子来。 宝宝鲜少有这样爹和娘亲都在自己身边，陪自己玩的时候，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时不时就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可爱得不行。 谢洵两手插在他的腰下，将他举得高高的，又落下来，又举高，又落下来，孩子似乎特别喜欢做惊奇的体验，发出小小的惊呼。 有一次举得高了些，他口中突然又冷不防冒出了一句爹。 谢洵的手就这么愣在原地，一直举着孩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他放了下来。 谢洵转过头看了秦如霜一眼，秦如霜正含笑看着她。 “你也听到了对吗？他刚刚叫我爹了。” 秦如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也听到了，他刚刚叫你爹了。其实这些日子我都吩咐奶娘带他的时候，就教他说些简单的话，娘亲倒是学会了，爹爹却从来没听他叫过，今天应该是第一次。” 谢洵忍不住将孩子放到自己怀中，将脸紧紧地贴在他柔软的头发上，仿佛抱着这世间的珍宝。 闹了这么久，孩子也有些累了，此刻安静下来，他躺在谢洵的怀中似乎感觉到了安全，眼皮有些打架。 秦如霜走到两人身边，低声说道，“王爷，孩子也困了，早些休息吧。” 这一夜，一家三口在无言的幸福之中睡去。 而此时的将军府，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自打顾美人被送进将军府之后，秦夫人便命令将军府戒严。 秦将军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再也没出去喝酒逗鸟，跟着秦夫人足不出户，甚至时不时就在府邸周围巡视。 可是他毕竟年纪大了，虽是武将，到了晚年也有精力不济的时候。 于是这日深夜，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将军府的东厢房。 东厢房之中，穿着一身白衣，戴着面纱的顾美人刚刚吹熄了蜡烛，准备休息。 她虽然没有功夫，可是却比寻常女子要警惕许多，感觉到窗外的风轻轻微动，她忍不住低声喝道：“谁？！” 此时房中的蜡烛已经被她吹灭，她说完之后，房门吱呀一声响了。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之下。 男人身穿黑色夜行衣，黑色纱布蒙面，声音有些沙哑，却是顾美人熟悉的。 “是我。我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你。” 第459章 互通心意 一开始看到男人的时候，顾美人吓了一跳？ 意识到他是谁之后，顾美人秀眉微蹙，立刻将床头的最后一盏蜡烛也吹灭了，接着才道：“有事先进来说。” 她如今在将军府的身份，是将军府管事的远房侄女。 住的地方也是最偏远的厢房，而且是以一个人的名义住进来的，她不敢让别人看到他的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朱煞向前一步，走进了屋子，接着转身将房门关了起来。 虽然顾美人叫他进去，他却没有逾越，一直站在原地。 今夜月色不错，皎洁的月光顺着窗子透了进来，能看到顾美人较好的容貌，朱煞近乎贪婪地描绘着她的容颜。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直直地看着顾美人。 “我就不过去了，就是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来看你一眼，现在看你在将军府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似乎是害怕顾美人对他反感，于是还没等顾美人出声，朱煞便解释道，“你放心，王妃已经同我说了，你对我没有意思。”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苦涩的意味。 “我本不该来看你的……罢了，这是最后一回。王妃说她不会告诉我你之后去哪里，你放心，我也不会去找你的，往后余生……你一个人，一定要过得开心。” 在朱煞说这些话的过程中，顾美人一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没有截断他的话。 直到朱煞所有的话都说完了，顾美人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心意，王妃并没有告诉他。 或许是考虑到后面那出戏，朱煞演得不够逼真，也或许是王妃希望自己的心意应该由他亲自说出口。 总之听朱煞的意思，他还完全被蒙在鼓里。 “朱将军，”顾美人开口说道，“我想问问朱将军，若将来你娶妻生子，对未来的妻子可有什么要求？” 朱煞苦笑一声说道，“你就别取笑我了，日后我再也见不到你，那还那还有什么心思娶妻生子。” 看到喜欢的人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顾美人心中也有些不忍。 算了。 本来还想多折腾他一段时间，好看看他的真心，现在看来，她能从王府中假死脱身获得新的身份，属实是不易，实在没有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于是乎，顾美人便对朱煞说道：“王妃骗你的，我同她说了，若有机会重回重活一次，离开怀王府，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朱煞正沉浸在不能和喜欢人在一起的哀痛之中，顾美人的话说出来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紧接着整个人打了一个机灵，目光中升起希望：“你，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他刚刚站得离顾美人很远，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上前几步，目光热切：“我刚刚没有听清楚你，你能不能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了什么？” 顾美人看着他愣头愣脑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 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说道，“我说，王妃是骗你的，我早就告诉了她，若我有机会重活一次，愿意和你在一起。” 朱煞已经开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在原地来回踱步。 “那太好了，我也愿意！我愿意！我马上就和王爷说！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哦！不对！你现在还在将军府，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我，我是不是该先去找个媒人来下聘？” 他这副六神无主胡言乱语的样子，哪里还像平时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朱煞将军。 可是他这个样子却极大地取悦了顾美人，于是顾美人便说道，“你回去等着吧，我还要在将军府待一段时日。等到风头过去了，王妃会替我安排好身份，到时候……我等你实现诺言。” 朱煞经历了这几日的心灰意冷，本来已经对顾美人放弃了，此刻惊喜来得太突然，让他整个人都仿佛踩在云端，飘飘然的感觉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他正想说什么，屋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云小姐还没休息吗？” 顾美人朝朱煞做了个嘘的手势，轻咳了一声说道，“已经歇下了。” 门外的人说道，“好的，若云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们就是。” 等到屋外的人走了，顾美人才轻轻同朱煞说道，“我现在的身份是将军府中管家的远房侄女。” 这个身份也是秦如霜特意为她安排的。 将军府的管家也是老人了，在将军府中颇得器重，他的远方子女到将军府内，住在一个偏远的厢房之中，并不算逾越。 而秦如霜为了保住她的真实身份，这些日子让秦夫人派了不少家丁在这一处厢房外把守，听到任何动静都会过来询问。 等到屋外的下人走了之后，顾美人对朱煞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吧。之后有什么安排，王妃会知会你的。” “对了……”顾美人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虽心悦于你，但我看透了太多内宅的阴私，我可以嫁给你，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如何，日后你的后宅只能有我一个女人，你若是不能答应，那我们倒不如不要在一起，省得日后平添我伤心。” 朱煞就差举起双手发誓了，“当然！我只会娶你一个人！绝不会再让其他女人进我的府邸，我用我的性命发誓！” 顾美人笑了，眼中似乎有星辰在闪烁。 “那你先回去吧。王爷对你应该还有其他安排，不要耽误了正事。” 朱煞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将军府。 此时正是深夜，可他却毫无睡意。 只想等着立刻天亮，然后去谢洵那里领了差事，早日了结，好将顾美人迎娶进门。 而朱煞去将军府看了顾美人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秦如霜和谢洵。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便得了消息，说昨夜朱煞没忍住去了一趟将军府。 此时她和谢洵正在用早膳，听了下人的禀报，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将军还是沉不住气，不过，我猜测顾美人应当已经与他互通了心意。” 了结了心里的一桩事情，秦如霜心情不错，正说着，府里的下人又来禀报说朱煞将军求见。 秦如霜看了谢洵一眼，揶揄道：“看来我猜对了，朱煞这会儿应该要着急来你这里领任务，早日了解这件事情了吧。” 秦如霜话虽这么说，可是谢洵神色却淡淡的，心里还有些埋怨朱煞。 自从那日夜里与秦如霜畅聊之后，他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看到了一些冰雪融化的苗头，正想乘胜追击，珍惜和秦如霜在一起的一分一秒，这个朱砂……就不知道晚些来吗？ 第460章 嬉冰 虽然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可谢洵还是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三两口将碗中的稀粥喝了个干净。 他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擦干净了手，才对秦如霜说道：“我和朱煞在书房，你别急，慢慢吃。”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也吃得差不多了，一块去见朱将军吧。” 秦如霜和谢洵一起去到王府的书房，只见书房之中，朱煞红光满面，一看就是有什么喜事。 她心中了然，问道：“朱将军与顾美人都说通了？” 朱煞憨厚的笑了笑，说道，“是的，多谢王妃替我和她筹谋这件事情，在下感激不尽，日后若王妃有什么用得到我老朱的地方，只管说就是了，老朱我在所不辞！” 看到朱煞同秦如霜这样热络，谢洵心里酸溜溜的。 “本王也出了力，怎么没见你感谢本王？” 朱煞却是嘿嘿一笑，说道：“我老朱的性命都是王爷的，还需要说这些吗？” 秦如霜笑了笑问道，“你就不怪我之前没提前告诉你，而是隐瞒了你一手？” 朱煞神色坦荡说道，“我知道王妃是别有用意，怕我那日在王府演戏演得不够逼真，所以才骗我的吧。” “王妃的顾虑有道理，”他挠了挠头说道，“我若是提前就知道了顾美人喜欢我，哪里还哭得出来呀？怕是恨不得立刻与她长相厮守！” “王妃你做得没错，都是为了之后的正事，老朱我心中没有不满！” 提到这正事，几人表情都严肃起来。 秦如霜率先说道：“顾美人那头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等朱将军这边一切妥当，我便会安排你俩见面，再找个顺当的理由让你们成婚。” 谢洵点了点头，他知道秦如霜这样说是想让朱煞安心，等秦如霜说完，才吩咐道：“顾美人那边有王妃，你这头本王也安排好了。” “明日会有言官弹劾你那日在怀王府的所作所为，你只管应下，不必争辩。” “等他们说完之后，你便向陛下请命自削军职，然后到那武状元跟前去当值就行了，后边的事情本王看情况再安排。” 他拍了拍朱煞的肩膀说道，“务必要让大家觉得，你与本王已经恩断义绝。” 朱煞神色郑重，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我知道了。” 送走了朱煞，秦如霜真想去院子里看看孩子，冷不防谢洵在身后叫住了她。 “今日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秦如霜有些惊讶，问道：“王爷王为什么这么问？没什么别的安排，准备去看看孩子。” 谢洵顺手拿了大氅，说道，“若没有安排，那我带你出去玩吧。” 谢洵解释道，“我那三弟，你知道的，就是整日沉迷琴棋书画，只爱喝酒，看美人的那个。前些日子，出钱造了一个冰场，叫我过去玩，要不要一起去？” 听到谢洵这么说，秦如霜有些心动。 她很喜欢嬉冰，而且技术还不错。 只是去年冬天的时候肚子里怀着孩子，没有办法去，还挺可惜的，如今听到谢洵这么说，心中蠢蠢欲动起来。 “也没有什么事情，倒是可以一起去看看。” 她说的矜持，可是眼中的跃跃欲试却逃不过谢洵的眼睛。 谢洵笑了笑，也没戳穿她，而是叫人拿来了一件大氅披在秦如霜身上。 “外头天冷，披上这个，再出门。” 两人一起坐着马车出门。 外头下了大雪，路上都是堆积起来的雪，虽然有人扫开了一条道，可还是路滑，车夫将马车赶得很慢，花了不少时间才到了谢洵口中说的那一处嬉冰场。 这嬉冰场建造得颇为阔气。 面积很大，应该是三皇子专门用来给达官贵族使用的。 里头没有什么百姓在玩，只有几个年纪轻的官家子弟正，嘻嘻哈哈的在上面玩耍。 谢洵提前下了马车，等秦如霜掀开帘子的时候，就看到谢洵向她伸出了手。 “我备的冰鞋是穿在靴子外面的，让我扶你下来吧，别让脚沾了水，一会儿穿起冰鞋来不舒服。” 秦如霜还正在思索，反正都要下地，谢洵扶着她也会沾湿鞋子啊，冷不防被谢洵弯腰打横抱下了马车。 秦如霜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立刻看向周围。 周围虽然没有什么人，可是随着她这一声惊呼，原本在冰场上玩耍的几个官家子弟还是向这边看了过来。 秦如霜有些恼怒，拍了拍谢洵的胸膛：“在外面，都是人，王爷放我下来。” 谢洵闷笑了几声，胸口传来微微的震动。 “如霜的意思是……外面都是人不可以抱，等回了王府之中就可以抱了吗？” 秦如霜气急，说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着，挣扎着想要下来，可谢洵却将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别动，地上很滑，若是我失手一起和你摔了，那就真成了笑话了。” 谢洵说完，轻轻地看了远处的那几个官家子弟一眼，眼神中饱含威胁，那几个人立刻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谢洵低头看着怀中的秦如霜，说道，“好了，他们没有看这边了，我帮你去后头的屋子换冰鞋。” 不得不说，三皇子在吃喝玩乐上面一向很有天赋。 这一处冰场不仅建得很大，东边有高高的瞭望台，可以在上面观看下面的人嬉冰，另外一边，还搭了一排屋子，一间一间隔开，可以供来玩的人在里面换鞋子。 谢洵一直抱着秦如霜走到了屋子之中，直到确定进了屋子，地上没有冰水，才将她放了下来。 跟在身后的下人拿来两双冰鞋。 谢洵接过之后，蹲了下来，想去握秦如霜的脚，秦如霜连忙避让开来。 这举动到底还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可是她避了第一次，却避不过第二次。 谢洵的大手不容置疑地握住了她的脚踝，让她的脚微微往外伸。 “我又不脱你靴子，紧张什么。穿上试试合不合脚。” 秦如霜到底没有拒绝，任由谢洵轻手轻脚替她将两只冰靴都穿到了脚上。 她站起身来试了试，竟然刚刚好。 “你问我身边的丫鬟要的尺寸吗？这鞋子做得很好，很合脚。” 谢洵浅浅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握过，所以知道。” 第461章 我不会，你教我? 秦如霜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谢洵的这话，只能轻咳一声站了起来，自顾自掀开了帘子。 “王爷，我们去冰场上试试吧。” 谢洵点了点头。也不着急拉近两人的关系，来日方长。 “会玩吗？”谢洵问道。 秦如霜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当然了，我从前和兄长可是打遍京都无敌手。” 秦如霜口中的兄长。自然是许久不见面的沈笑阳。 说起来，秦如霜从京都出发去南蛮的时候，正巧廊州那边爆发了时疫，沈笑阳被祁帝派去处理廊州的时疫，至今未归。 只能偶尔从书信中得到消息，疫病已经控制住了，沈笑阳也没有大碍，才让秦如霜略微放心。 想到这个，秦如霜叹息一声，说道，“也不知道兄长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去了好几个月了。” “放心吧，应该快回来了，我听说廊州那边疫病已经控制住了，只要等百姓们恢复生产，很快沈大人就能回京都复命。” 秦如霜点了点头，头收起思绪，说道，“那我们进冰场去玩一会儿吧。” 她穿着冰靴走得不快，等走到冰场外围，正准备进去，却看到谢洵定定站在她身后没有动作。 秦如霜歪着头，有些疑惑：“王爷不进来？” 谢洵正色道：“对了，我刚刚问你会不会嬉冰，是因为我不会，得找一个会的人带着我。” 谢洵说这话就是纯属骗人了。 先不说宫中的皇子幼时每年都会参加祁帝办的嬉冰大会，只不过今年祁帝身体不好，所以才没有办。 就说谢洵之前常年驻守边关，那边冬天冰天雪地，若说他在那种环境下却没学会嬉冰，又有谁会信呢？ 秦如霜也狐疑地看向谢洵。 “不应该啊……那陛下每年举办的嬉冰大会，王爷都不参加的吗？还有。王爷在边关就没有去玩过？” 据他所知，边关百姓酷爱嬉冰，经常都会举行这样的活动。 谢洵面不改色地继续撒谎，“小时候玩过几次，都是被父皇要求的，后边就不爱玩了，在边关的时候整日忙着练兵，哪有空玩这个。” 秦如霜想了想，指了指冰场说道：“那王爷要不先进来试试？你以前玩过，只要稍微溜几步，就能想起来了。” 谢洵却是不为所动，甚至向秦如霜伸出了一只手：“不行，我害怕。” 伸出的那只手放到秦如霜面前，秦如霜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举动，是要让她带着他先遛两圈。 远处的几个官家子弟，虽然被谢洵警告了一声，不敢一直往这边看，可是其实还一边玩，一边竖着耳朵在听这边的动静。 眼看着他们迟迟不进冰场，那些人的目光又投了过来。 眼看那几个官家子弟朝这边探头探脑，秦如霜也没办法，只能一咬牙，牵起了谢洵的手，“好吧，我带你溜两圈。” 天气很冷，秦如霜的手有些冰，当握上谢洵手的那一刻，却感觉手心一阵温暖。 忍不住就将手紧了紧。 而手中的那份温暖，突然反过来，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 谢洵微微皱眉，他只想着带秦如霜出来嬉冰，或许能让她开心一些，却忘了秦如霜自生了孩子之后，身体到底是受了损，这样冷的天，不应该带她来玩这个的。 他眼神中有些懊恼，“是我没考虑周全，这样的天气，你应该在府中围着暖炉，不应该出来受凉的。” 秦如霜听到他的话，微微挑眉，脚下用力带着人滑了起来。 呼呼的风从她的耳边吹过，脚下丝滑的冰面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冰场上翱翔。 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畅快的滑行，也没有感受过这像自由一样的风，刮在耳旁的感觉。 因为心里太过快乐，脸上也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而谢洵看着她自由的笑容，几乎整不出移开目光…… 秦如霜带着谢洵滑了几圈，松开了手，问道：“现在王爷应该回忆起来如何嬉冰了吧？” 谢洵有些遗憾地看向了自己的手，他知道再装下去，秦如霜也不会信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想起来了。” 秦如霜松了一口气，刚刚她牵着谢洵的手在冰场上滑行的时候，路过那几个官家子女的旁边，隐隐约约一直觉得他们在往自己身上看。 好像还听到有人说，怀王与怀王妃真是恩爱之类的，让她险些脚下打滑。 她听了太多自己与谢洵不和的传闻，也听了太多怀王府的是是非非和猜测。 真也好，假也好…… 总之，她很久都没有听到过有人说自己与谢洵琴瑟和鸣这种话了。 她内心松了一口气，正想自己滑几圈，冷不防手又被谢洵牵了起来。 谢洵脚下用力，一下子滑到了她的前头，手却牵着他的手，没有放开。 “王爷，你不是说已经想起来怎么嬉冰了吗？” 谢洵一本正经说道：“是，我想起来怎么嬉冰了，而且我觉得我应该滑得比你好，所以带你滑几圈。” 秦如霜：…… 秦如霜有些一言难尽。 反正不管怎么样，谢洵都要牵着她的手一起就对了。 能出来这样畅快嬉冰的机会不多，秦如霜索性抛开了心中的那一抹别扭，跟着谢洵一起翱翔在冰场之上。 不得不说，谢洵滑得确实比她要好。 或许是因为男子下盘更稳，有几次他们速度之快，让秦如霜觉得马上就要摔倒了，可是下一秒，却被谢洵紧紧地护在怀中，然后险之又险地滑到另一边。 这样紧张又刺激的动作，让秦如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也就没有注意到，到了后面的时候，她已经整个人都被谢洵护在了怀里。 一直到她小脸冻得通红，谢洵觉得再玩下去或许秦如霜会着凉了，才停下了脚下的动作。 也是到这个时候，秦如霜才发现她和谢洵的动作是这样暧昧，几乎被他紧紧地圈在怀里。 而那边的几个官家子弟已经停下了脚下的动作，也不再忌讳了，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们，眼中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秦如霜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谢洵怀抱的范围，她状似冷静地说道：“天还是有些凉，今日就先到这吧，王爷，咱们回吧。” 谢洵看着她通红的耳朵，“冷吗？可是你耳朵和脸都红了。” 秦如霜有些懊恼地看了谢洵一眼：“王爷到底走不走？平白让那些个小辈看笑话！” 谢洵宠溺一笑，到底是心疼她身体，重新牵起了她的手：“都依你，回吧。” 第462章 赌场大杀四方 谢洵语气中透露出的宠溺，让秦如霜觉得自己的耳朵更热了。 回到后面屋子里脱下冰靴的时候，秦如霜难得地表现出强硬，不让谢洵动手，谢洵笑了笑，也没勉强。 两人又重新坐上了马车，马车缓慢行驶在京都的街道上，路过东市的时候，秦如霜突然掀开了帘子。 她指了指其中一条小巷，对谢洵说道，“从这条小巷进去有一个地下赌坊，就是上次我去捞木多和婉儿的那家。” “对了，之前王爷说去查东市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眉目？”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是查出一些东西来。” 之前和秦如霜聊过东市的事情之后，谢洵便命人假装赌徒，去东市的几家地下赌坊探查消息。 探查到的结果是，几家地下赌场的老板没有换人，还是原先那些，只不过似乎冥冥之中，有一个人将他们都联系了起来。 这段日子几家赌场都没有再内斗，甚至联合起来做局，坑害一些京都的官家少爷，就是所谓的“宰肥羊”。 而且几家赌坊之间的关系，前所未有的和平，就像秦如霜告诉他的那样，几家赌坊之间甚至连赌债都开始流通起来，在一家欠的赌债，在另外一家若是赢了钱，也可以抵销。 似乎这些老板都听命于同一个人。 只是不管他怎么打听，都只打探出来幕后之人是一个喜欢穿白衣的年轻男子，其他更多的，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见过那男子的人十分少，相貌身份年纪都说不出来，让谢洵难得地生了气，觉得手下之人打探不力。 秦如霜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他们应该也已经尽力了，这背后之人既然有能力将地下赌场联合起来，想来不是什么简单之辈，如果他有心隐瞒，打探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个人的势力究竟有多大？除了赌坊之外，他到底还涉及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产业？” 秦如霜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前面还有一个黑赌坊，我从来没有去过，要不然我们去玩两把，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秦如霜的提议正合谢洵的心意。 他之前确实觉得手下之人办事不力，只要有人参与了事情，必然会露出马脚，怎么可能什么都打探不出来，于是秦如霜提议之后他便同意了。 他们坐的马车之上有怀王府的标志，谢洵让车夫先将马车赶回王府，而他和秦如霜则是将身上的大氅也放在了马车里。 怀王府之中一应用度都有相应的规制，像大氅之类的贵重的衣裳，上面都会有怀王府的标志，就怕被人认出来。 将大氅脱下之后，秦如霜觉得有些冷，谢洵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了她身上。 秦如霜想要拒绝，“天气太冷了，这怎么行。” “你穿着吧，边关比这冷多了，我扛冻，不怕冷，你若是着凉了就麻烦了。” 秦如霜最终没有拒绝。 衣服上还带着谢洵的体温，她披上之后果然觉得暖和不少。 没费多大力气，秦如霜和谢洵就找到了那一处地下赌坊。 这赌坊看起来比之前多去的那家要小一些，不过里面也是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到了赌场之后，秦如霜对谢洵说道，“王爷，找人打探太慢了，王爷会玩哪一样？我们赢些钱，让这赌坊的管事，主动来找我们吧。” 秦如霜这话说得豪气，似乎她想赢多少钱就能赢多少钱。 谢洵被她自信的样子逗笑了，说道：“下九流的多少都会玩一些，你想玩什么？” 秦如霜闻言，目光一直向左边看。 左边是几桌打马吊的客人，马吊在客人手中搓得稀里哗啦作响，她有些手痒了。 “要不我们打马吊吧，我给王爷喂牌。” 谢洵笑了笑，说道：“不用，我给你喂牌，你只管赢就是了。” 正巧这个时候，有一桌的两位客人走了，秦如霜和谢洵顺势坐了下去。 一桌四个人，其余两个人看着衣着不俗，应该也是有钱人，于是秦如霜摸了摸手边的马吊，说道，“玩得太小，不如玩大一点吧。” 她长得好看，气度又不凡，那两个客人看了她一眼，只以为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子出来找新鲜，这白送的钱怎么能不要呢？ 于是嘿嘿一笑都答应了，“小姐想玩多大的，我们奉陪就是了。” 他们原想着从秦如霜这里捞些钱，可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却已经将兜里的银子输得一干二净。 两人惊疑不定，对视一眼，这小女子有点东西！ 她牌技过人，和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又一直给她喂牌，两人似乎脑子都很好使，将他们的牌算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个小娘子，下手可真是黑，小胡不要，自摸不要，专胡大牌！ 这赌坊里的马吊可是没有番数上限的，他们才玩了几把，已经被这两人坑得口袋空空。 两人想说什么，可又觉得一起的那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杀伐之气，一看就不是简单人，他们可不敢惹事。 两人只能灰溜溜地放下了手中的马吊，拱了拱手对秦如霜说道，“两位牌技过人，我们自愧不如，改日再来。” 秦如霜有些意犹未尽，“怎么就走了呢？” 谢洵笑了笑说道：“打马吊太慢了，你若是想打，改日我约人来府中陪你打，今日就速战速决吧。” 秦如霜眼珠一转，说道：“王爷功夫过人，耳力应该也不错，我们就玩最简单的压大小吧。” 谢洵点了点头：“没问题。” 压大小是来钱最快，也是输钱最快的赌法。 秦如霜舍得下本钱，每次都压很多。 偏偏他和谢洵耳力过人，每次都能压对。 这会玩压大小的人不算多，他们押的钱多，玩的人又少，那就意味着只要他们赢了，庄家就必须一直往里面贴钱。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个打手打扮的人走到两人身旁，低声道：“两位贵客身手不凡啊，我们掌柜的有请。”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管事的人来了。 两人默不作声跟着打手，去到了赌坊后面的屋子。 屋子内却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坐着喝茶。 秦如霜挑眉，她听说东市地下赌场有一个女老板，手段过人，名叫胡三娘，但她一直没有见过…… 今日还真是凑巧，一来就来到了胡三娘的地盘上！ 第463章 妓院 胡三娘不愧是混迹东市下九流场所的女人，性格十分飒爽。 看到两人来了，大手一挥，说道，“不知两位贵客是哪家赌坊派来闹事的？他们出多少银子，我出双倍。”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看来胡三娘是将他们认作了同行来捣乱。 秦如霜想了一想，不如将计就计。 于是便对胡三娘说道，“好说好说。早就听闻胡三娘的大名，只不过我们今日不是来挑事的，而是想来问三娘要一块敲门砖的。” 胡三娘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接着将茶盏放在了桌上，似乎没有听懂秦如霜在说什么，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如今谁不知道东市最大的几家赌坊，都跟了一个颇有手腕的老板，日进斗金，赚得是盘满钵满。” “我家老板也眼馋得很，奈何赌坊规模没有这么大，可我家大老板说了，若是背后的贵人愿意带我们一起发财，我们扩大赌场的规模也是可以的。” 听到他这么说，胡三娘似乎相信了她的说法，皱着眉问道：“你是哪家赌坊的？” 秦如霜绕了个弯子，没有直说名字。 主要是她今日和谢洵出来的急，也是突发奇想要来赌场，还真没办法编出一个赌场的名字来。 只是秦如霜还没有说话，谢洵突然淡淡的说道：“顺意赌坊。” 听到谢洵说出顺意赌坊的名字，胡三娘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顺意赌坊，规模是够了，可是……我家主子明明去和顺意赌坊接洽过，是你们自己不愿意加入的。” 谢洵抬起眼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因为老板之前没有想到你们主子手腕那么好，能带着赚那么多，毕竟这事情是有风险的，现在看到你们发财了，想加入你们。” 胡三娘身形顿了顿，说道，“这事情我没有办法做主，得等我去问问主子。你们俩哪个是顺意赌坊的管事人？我到时候派人去传信。” 谢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若有消息，直接到顺义赌场去找老六，老六会传话给我们老板。” 见事情谈得差不多，秦如霜准备和谢洵离开，毕竟聊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 只是她站起身来，冷不防突然看到胡三娘手边的桌子上有一柄扇子。 那扇子没有打开，可是秦如霜只看扇骨便知道是不是俗物。 那扇骨应当是用上好的骆驼骨做的，而且已经盘玩多年，那骆驼骨温润如玉，隐隐泛出光泽来。 这东西贵的倒不是那骆驼骨，而是能将骆驼骨盘到这样的年份，随便拿出去都能卖很多银子。 可是这样一柄扇子，与胡三娘的气质怎么看都不搭，于是秦如霜便多嘴问了一句，“胡三娘这柄扇子买得好，可愿意割爱？” 听到她的话，胡三娘皱了皱眉，一把握住扇子的根部，将它放到了怀中。 “这扇子是我心爱之物，不卖。来人，送客。” 秦如霜也没有强求，点了点头，便和谢洵一起离开了。 出了赌坊之后，秦如霜忍不住问道：“顺意堵坊是怎么回事？” “顺意赌坊是我命人开的，原本只是留了一些人想在下九流的地方打听一些消息，后来发现去别地打听，倒不如自己开一家赌坊，在我那里欠了钱，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来抵债，有用消息也可以。” “那老六又是谁？” “老六是我身边退下来的一个老兵，专门替我掌管堵访的事情，”谢洵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之前没有告诉你，你接管我的产业的时候，也没将这家放到里头……下九流的地方，你若是偶尔来会遇到麻烦，再说生意也不干净。” 秦如霜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点头道：“我懂王爷的意思。” 谢洵却是问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刚刚离开的时候，我看你问胡三娘那柄扇子？可是喜欢那样的扇子？若是喜欢，我替你找来。”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那扇子不应该是胡三娘那样的人喜欢的东西，而且……那柄扇子的价值，就在那已经盘玩成玉质的骆驼骨上。” “我问她的时候，她却一把抓起那骆驼骨，看上去丝毫没有爱惜，倒反倒是……倒反倒像是怕我看到那扇子一样。” 秦如霜皱着眉头，回忆那关于那扇子的一切，突然，一个图案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骆驼骨上带着一些骨头特有的花纹，她似乎在扇子的最底端看到了一个刻上去的标志…… 只是因为骨头花纹的掩盖，那标志似乎不是特别清晰，她只觉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 秦如霜将自己的发现和谢洵说了，谢洵安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慢慢查吧，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如霜点了点头。 话是这么说，可是在回去的路上，他们没有坐马车，一路步行，秦如霜思绪有些飘得远，一直在强迫自己回忆那个图案的样子。 谢洵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劝了两句也就不再去劝了。 他走着走着，感觉到秦如霜的脚步停了下来，于是便转身道：“先回王府吧，想不起来以后再……” “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想起来了，为什么会注意到那个图案，因为我觉得那个图案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如霜直直地望着斜对面灯火通明的地方，伸手一指。 “那图案，我在这家妓院里看过。” 谢洵顺着秦如霜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家妓院他并不陌生。 正是他和秦如霜当初在红绫湖少女落水案中，救出少女们的地方。 “这地方不是早就被官府查封了吗？怎么现在又开始迎客了？”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只要有银子，有权利，什么样的妓院开不起来？” “那你说见过那图案又是在什么地方？” 秦如霜一指那妓院的牌匾，牌匾右下角刻了一个小小的，像扇子一样的图案。 “我想起来了，胡三娘手边的那一柄扇子，根部就有这个图案。” “既然如此，那就进去探探虚实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不仅收复了东市地下所有的赌坊，连妓院也有插手。” 谢洵轻笑了一声，没有拒绝，而是说道：“若你娘知道我今日带了你去这些地方，怕是要打死我。吃喝嫖赌……这马上全都要全了。” 第464章 捏脚 秦如霜没有理会谢洵的调笑。 她也懒得乔装打扮，索性就以女子的打扮走到了青楼门口。 这会儿已经接近傍晚，青楼门口的红灯笼点了起来，这意味着姑娘们已经开始接客了。 这京都之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也有女子来逛青楼图个新鲜的，只不过大多都会乔装打扮一下。 因此青楼老鸨在门口看到一个样貌较好的女子直接走了过来，有些惊讶。 “姑娘是来我们青楼有事？” 没等秦如霜说话，谢洵先走了上去，横在了老鸨和秦如霜之间。 老鸨身上有很浓烈的劣质胭脂的香味，他不喜欢，也不想让秦如霜身上染上这个味道。 “劳驾。我家夫人对青楼好奇得很，所以我带她来长长见识。” 青楼老板只觉得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人都有。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做丈夫的，带着亲妻子来逛青楼的。 见青楼老鸨不说话，谢洵从怀中掏出了银票，塞到她手里。 “我知道我带着夫人不方便，这些够了吗？” 那老鸨看到银票，哪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连忙换了笑脸将人往里头迎。 “快快快！贵客两位！” 她一边走，一边同谢洵解释道，“既然贵客是带着夫人来的，那我就吩咐几个干净的，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来服侍二位，如何？ 谢洵点了点头示意，十分满意，老鸨便走在前头去叫姑娘了。 后头秦如霜笑了笑，看向谢洵，“王爷不是说将所有的银子都交给我保管吗？怎么还有私房钱？” 谢洵正色道：“这是我最后的私房钱了，都用来带着夫人逛青楼了，待会回去之后，夫人可得再拨一点零用钱给我，不然改天和他们几个去喝酒的钱都没有了。” 谢洵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走在前面的青楼老鸨自然也听到了。 见客人没有避讳自己的意思，她索性转过头笑着对秦如霜说道，“这位公子可真是疼爱夫人呢。” 秦如霜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老鸨很快替他们找了两个两个姑娘。 秦如霜抓紧机会问那两个女孩：“这家妓院之前不是被查封了吗？怎么又开了？” 其中一个笑的笑说道，“贵客有所不知，之前的老板，确实是犯了事，所以妓院查封了，后来新老板买了这地方，您放心，一切规矩都按照官府要求的来，早已不是原先的样子了。” 秦如霜又问了幕后老板是何人，两位姑娘自然是没有说。 也许是不想说，也许是不知道。 总之秦如霜也没指望打算出什么来，只是进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秦如霜和谢洵坐着听了一会儿小曲，没有喝青楼里的酒，准备告辞离开走之前，那老鸨竟还拿了一张小额的银票找到了谢洵。 “两位贵客没有在这里过夜，也没有点酒，这些是多出来的银钱。” 谢洵挑了挑眉说道，“我倒是第一次看到这进青楼，交出去的钱还能回来的，你们老板做生意很厚道啊。” 老鸨笑笑说道：“若贵客觉得我们这儿好，可以将银子存在我们这儿。消费多少都给您记得清清楚楚，剩下的钱，在咱们东市各大妓院用也都可以。”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 又是和赌坊一模一样的套路！ 或许背后之人，真的就将东市下九流产业统一起来的那个神秘人。 问到了想要的消息，秦如霜和谢洵从妓院离开，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怀王府。 刚回到怀王府，屁股还没坐热，下面便有人来禀报，宫中的映红嬷嬷求见。 现在祁帝病重，宫中戒严，为了避嫌，后宫的妃子们几乎都不怎么走动了，也不让外人进宫。 贵妃这个时候派映红嬷嬷来传话，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快让映红嬷嬷进来。” 不一会儿，映红嬷嬷在老管家的陪同下来到了会客厅。 秦如霜赶紧吩咐下人搬来了凳子，让映红嬷嬷坐下。 映红嬷嬷也没推辞。 她来得挺急，坐下之后喝了一口茶才说道：“不知今日王爷和王妃可有空？贵妃有要事找你们进宫。” 秦如霜看了看天色，现在天都已经黑了，怎么会突然让他们进宫？ 于是便问道，“母后可说是什么事情？” 映红嬷嬷却是摇了摇头，也十分疑惑，“贵妃并没有告诉奴婢是什么事情，只让我尽快来请王妃和王爷。” 秦如霜心中一紧，竟然连映红嬷嬷都没有告诉，那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或者事出突然，贵妃来不及和映红嬷嬷说。 又或者……怕人多眼杂，连映红嬷嬷都不敢告诉！ 想到这里，还没吃饭的秦如霜立刻站了起来，就想跟着映红嬷嬷进宫。 最终还是谢洵拉住了她，问道：“母妃可说这事情必须今日要同本王说？” 映红嬷嬷愣了一下，说道：“那倒是没有。王妃只让王爷和王妃尽快去，倒也没说必须是今日。”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回母后的话，就说我们明日赶早去，今日就不去了。今日我带如霜出去，走了一日，有些累了。” 映红嬷嬷没有耽搁，起身离了王府，去宫中传话了。 映红嬷嬷走后，秦如霜忍不住说道，“我没有很累，万一母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那也不着急这一会儿。”谢洵打断了她，“你现在应该好好用晚膳，然后好好泡个脚休息。” 经过谢洵的提醒，秦如霜才觉得自己的小腿有些酸胀。 想来是今日将车夫赶回来之后，他们走了好久的路，太久没有这样，所以双腿有些不习惯了。 因着王府的改建还没有完成，秦如霜说要留出来的那一个偏院也没修建好，因此谢洵今夜还是只能睡在秦如霜的主院里。 到了晚上，秦如霜吩咐小丫头去弄点热水，让她泡泡脚。 她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秦如霜闭着眼睛道：“就在这儿泡脚吧。” 那小丫鬟没有答话，端着一盆热水到了她面前，然后仔细替她脱去了鞋袜。 盆里的水温度刚刚好，比平日里的烫了一点点，可以舒筋活络，让她觉得十分舒爽。 秦如霜闭着眼睛感受小丫鬟替自己捏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小丫鬟的力道要比平日大了不少，不过并不让人觉得疼，反而很舒服。 秦如霜忍不住夸奖道：“今日捏得不错。” 她话刚说完，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多谢王妃夸奖，若是伺候得还不错，王妃能不能给我加点月钱？” 秦如霜立刻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哪有什么小丫鬟，正在替她按脚的人，分明是谢洵。 第465章 自毁前程 秦如霜有些恼怒，低声叫道：“王爷……” 可这有些恼怒的声音，听在谢洵耳中更像是撒娇。 秦如霜看着被谢洵握在手里的双足，不知如何是好。 谢洵今日近到底是怎么了？ 和她的这一双脚过不去了？ 谢洵却是一脸正经说道：“男女有别，我既然住在你的主院之中，院子里那些小丫头天黑我就让他们走了，不用在跟前伺候。” “王爷不用下人伺候，我可不习惯事事亲力而为，把我贴身伺候的小丫鬟叫进来。” “晚了。”谢洵一边说，一边按住她乱动的脚，“再泡一会儿。” “你那小婢女已经被我打发去下人那边的院落里，一时半会来不了了，如果你不习惯事事亲力亲为，我来伺候你也可以。” 下人们住的院落在王府的最后面，中间还隔着那几个被推倒了的偏院，如今正在施工，周围堆着许多东西，来回一趟不容易。 秦如霜自然不是那种会大半夜刁难人的性格，也就作罢。 不过她到底不会让谢洵真的来伺候她，忍不住动了动泡在热水里的脚。 只是她的玉足被谢洵抓在手里，一时动弹不了，她一用力水便洒了出来，有不少都落在了谢洵的衣摆处。 谢洵只觉得手中的玉足温润如玉，时不时动那么一两下，雪白的颜色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只能按住秦如霜的双脚，低声道：“别动，马上就好了。” 秦如霜见将洗脚的水踢到了谢洵身上，本就有些抱歉，听到谢洵让她别动，撇了撇嘴，索性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随他去了。 谢洵也没有得寸进尺，老老实实地伺候秦如霜泡完了脚，便没有多余的动作。 今夜孩子不在主院，而是跟着奶娘睡在厢房。 没有孩子在，秦如霜觉得有些别扭，她自觉地睡到了床榻的最里头，翻过身去面对着墙，只把一个背影留给谢洵。 谢洵也知道，有些事情着急不得，于是上床之后，只将大半的被子轻轻盖到了秦如霜身上，便没有再说话，闭上眼睛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谢洵要进宫去向祁帝禀报公务，秦如霜也早早地跟着他起来了。 谢洵见她起得那么早，按住了她起身的动作，说道，“你再睡一会儿，估摸着等我从父皇寝宫出来你再进宫，我们一块去母妃的宫里。” 秦如霜掀开被子，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和你一块进宫，也许久没去看母妃了，你去找父皇的时候，我就在后宫陪她说说话，等你来了再聊正事也不迟。” 见秦如霜态度坚决，谢洵也就没有强求，两人一块儿去了皇宫。 祁帝的寝宫之中。 因为现在祁帝病得太重，无法起身上朝，于是便将寝宫外的一个会客小间，单独隔了开来，隔着帘子，祁帝可以躺在床榻之上，听大臣们议事。 有言官得了谢洵的授意，弹劾乐朱煞前些日子在怀王府，因为顾美人而闹事的事情，祁帝听完怒不可恕。 今日朱煞也来了，只不过他从进了寝宫之后看都没有看谢洵，一眼听到有言官弹劾他，也只是一言不发的跪了下去。 “臣自知有错在先，辜负了陛下的厚爱，自请降低军职，去皇城军中带罪思过。” 朱煞没有为自己争辩，反而自请降罪，这让祁帝心里舒服不少。 他是谢洵的人，于是祁帝便下意识地说道，“那你就便去邹远手底下。” 朱煞却是摇了摇头，“陛下，臣不想去邹远将军手底下，邹远将军与我是同僚，难免对我有所宽容，我本就是戴罪思过的，不如让我去周将军麾下吧。” 朱煞口中的周将军，正是突然被祁帝提拔上来的，去年的武状元，名叫周辞。 祁帝奇怪地看了朱煞一眼。 他原先以为只是一个女人，朱煞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记恨谢洵，毕竟他在谢洵手底下那么多年，可现在他却对自己的想法生出了疑虑。 莫非这朱煞真的对那顾美人用情至深，因此对因此和谢洵翻脸了？ 不然怎么会明知道周辞不是怀王的人，还要自请去周辞那里，难道就不怕自此被周辞打压，一辈子再无翻身的机会吗？ 祁帝看了朱煞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可关系到你的前途，你想好了吗？” 朱煞跪在地上重重一磕头，“陛下，臣已经想好了，就让臣去周辞将军那里吧。” 祁帝心下了然，看来朱煞与怀王真的已经结下仇怨，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谢洵对军权的控制已经引起了他的忌惮，能让他手底下失去那么一两个能干的副将，不失为一件好事。 于是想也没想便答应了，“那好吧。即日起夺去你副将职位，将为皇城军百夫长，跟着周辞，好好护卫皇城吧。” 朱煞领命。 而一直在一旁听着祁帝处置的四皇子谢阳，突然轻轻用手推了推谢洵，低声问道：“二哥，兄弟哪有隔夜仇？你就这么看着朱将军自毁前程呀？” 谢洵面无表情道：“都是去皇城军中当值，怎么就自毁前程了？” 谢阳撇了撇嘴说道，“这武状元之前一直被忽略，好不容易当上了皇城军副统领，你将朱煞放在他手底下，朱煞哪里还有出头的机会，不被打压就是好的了？” 他说完，偷偷靠近谢洵，低声道，“二哥，难道坊间传言是真的？朱将军真的爱顾美人爱得死去活来，所以才会心中记恨你，故意不去邹远将军手下，而是要去那周辞手下？” 谢洵神色淡淡的说道，“不管到邹远手下还是去周辞手下，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谢阳见谢洵一派冷淡的样子，心中更加笃定，因为顾美人的事情两人已经离心。 自以为窥探到真相的谢阳，心中自然是乐不可支。 等他再想想办法，将谢洵身边的这几个副将一一除去，谢洵就再也没有了能与他抗衡的可能。 谢洵懒得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没有再说话。 谢阳自觉无趣，也转过去了头，听朝臣们议论这几日的政事。 而谢洵笃定朱煞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便也收起了思绪。 等到祁帝宣布可以离开，他便去后宫之中找秦如霜和贵妃。 第466章 三皇子 此时，后宫之中。 秦如霜早早的便来见了贵妃，一直在与贵妃闲聊。 见说得差不多了，秦如霜主动提起了昨日映红嬷嬷去怀王府的事情。 “母后，你昨日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连夜去怀王府找我和王爷？” 贵妃脸上有些疑虑，说道：“这事情有些复杂，待会等洵儿从陛下那里过来，我再同你们说吧。” 听到贵妃这么说，秦如霜也没着急，又同贵妃说了几件孩子的趣事，和她敲定了一下周岁宴在宫中举办的流程。 说得差不多了，谢洵也来了。 谢洵拜见贵妃之后，三言两语同秦如霜说了朱煞那边一切顺利，接着就开门见山地问了贵妃昨日的事情 贵妃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情蹊跷得很。” 她说完之后，将周围的丫鬟和下人通通都赶了出去，甚至没有让他们留在宫中，一直让他们去到贵妃的宫殿之外。 秦如霜和谢洵见贵妃这阵仗，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小事，都坐直了身体，等着看贵妃要说什么。 贵妃却是独自去了自己的卧房之内，片刻之后，拿出了一个锦盒，推到秦如霜和谢洵面前。 “打开看看吧，这是昨天晚上三皇子派人送来的东西，说是送给你们两个的礼物。”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疑虑更甚。 三皇子……？ 眼前的锦盒看着不大，细长的木盒，秦如霜将盒子拿到自己面前，缓缓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把扇子。 这扇子秦如霜并不陌生，正是他昨日在胡三娘的赌坊里看到的那一把。 秦如霜看了谢洵一眼，问道：“王爷，莫非东市地下势力整合，竟是三皇子的手笔吗？” 谢洵看起来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他问了贵妃另外一个问题，“母妃，这扇子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贵妃大约说了一个时间。 秦如霜暗暗一算，那应该就是他们前脚从赌坊里出来，后脚三皇子已经得了消息，拿了这扇子往皇宫里赶，才会卡在那个时间，将扇子交到贵妃手中。 这就让秦如霜有些看不懂了。 三皇子对外一向是与世无争，只喜欢琴棋书画，诗酒美人，怎么会突然掺和到京都的地下势力之中？ 而且他们还没有猜测出他的身份，他到底又为什么将礼物送过来自曝身份？ 贵妃不知道两人打的是什么哑谜，可她却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我自昨日收到这份礼物之后，彻夜难安，洵儿你是知道的，当年你父皇夺嫡的时候，险些被他的哥哥和弟弟联手坑害，所以……” “你与老四虽然明里暗里争斗，陛下却从未说什么，可这件事情，若是三皇子倒戈到你这一边，被陛下知道了，可就没有现在这和平的局面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贵妃昨日才会慌里慌张让映红嬷嬷来请秦如霜和谢洵进宫。 谢洵看着那一柄骆驼骨的扇子，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贵妃有些着急了，连忙问道，“你老实告诉母后，你是不是与三皇子联手了？” 谢洵收回思绪，摇了摇头，说道：“在今日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老三对夺嫡之争有兴趣。”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回事？直接去问问老三不就行了。” 谢洵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顾虑，反而安慰贵妃，“这扇子既然送来了，那我们就拿走了。母妃不必担心老三到底怎么想的，把他叫过来问问就是了。” 两人又安慰了贵妃一番，总算让她把悬着的心放了进去，告别贵妃之后，两人一块出宫。 回去的路上秦如霜忍不住问道，“王爷你莫非和三皇子有交情？”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觉得三皇子似乎是……故意向我们暴露身份的，而王爷你会选择直接去问三皇子，似乎也不害怕他打什么坏主意。” “相较于你对四皇子的态度，我倒觉得你更喜欢三皇子。” 谢洵淡淡笑了笑，说道：“我对他谈不上喜欢，只不过……算了，明日我将他叫来，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谢洵要见三皇子的消息并没有瞒着外人。 他甚至让老管家亲自去了三皇子府上一趟，请他下午到怀王府中做客。 三皇子也没有避讳，收了拜帖，吃过午饭之后便坐着王府的轿子出发了，后头还跟了一些下人，手中都捧着礼物。 三皇子到了怀王府之后，老管家将他迎到了会客厅。 秦如霜和谢洵去到会客厅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拿着一把扇子，在会客厅来回踱步，欣赏墙上的字画。 见秦如霜和谢洵来了，他微微拱手作礼，接着一指墙上的字画说道，“二哥你这品味不行啊，这挂的都是什么？我府中有上好的名家字画，改日给你送几幅来。” 秦如霜之前是见过三皇子的，只不过是在宫中的宴会上，离得也远看不真切，她对于三皇子的了解，更多的是来自于坊间传闻。 传言他沉迷书法字画，喜欢喝酒作乐，喜欢美人，是个风流不羁的糊涂皇子。 他从不喜欢参与政事，对祁帝指派的任务也总是完成得乱七八糟。 久而久之，祁帝便将他当个闲散王爷养了起来，对他再也没了期望。 可是此刻，秦如霜看着眼前的三皇子，又觉得传言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眼前的三皇子，面容俊朗，神采奕，看体格也颇为强壮，脸上更是面色红润，哪有传言中沉溺酒色的样子。 秦如霜正打量他，冷不丁三皇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二嫂我长得俊吗？和二哥比起来如何？” 谢洵闻言，立刻站到了秦如霜面前，阻隔了两人的视线，一指旁边的座位说道，“坐吧。” 三皇子也没客气，立刻就座了下来。 “二哥，我听说昨日你们去赌坊了，二嫂还看上了我那柄扇子，我叫人送过来了，怎么样？二嫂喜欢吗？” 谢洵喝了一口茶，让周围的下人都退了下去，才慢悠悠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对京都的地下势力感兴趣。” 三皇子嘿嘿一笑，说得坦荡。 “皇兄有所不知，都知道我喜爱字画，美酒，美人，这哪一样不是烧钱的玩意儿？光靠父皇给我的那点俸禄怎么够？我自然要去寻一些生钱的法子。” “这朝堂上的权利我是不敢碰了，若是经商，如今京都之中，还有谁能比得过二嫂杜氏商会？” “我这也是走投无路，才将主意打到了下九流的那几门生意上嘛！” 第467章 儿时善缘 听到他这么说，谢洵立刻问道，“既然已经找到了生钱的法子，自然是应该闷声发大财，你主动将扇子送过来，暴露自己的身份，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三皇子刷一下，收了扇子，叹息一声说道，“皇兄，我倒是想远离朝堂，当个闲散王爷，就做做这下九流的生意，也惹不到什么人，快快活活一辈子就过去了……” “奈何我想做个闲散人，偏偏有人不同意呀。” “我看朝中有些大臣真是眼瞎了，不在皇兄你这边，也不在老四那边，反而跑到我府中来问我要不要参与夺嫡，皇兄，你觉得我有这胆子吗？这也就算了，连老四都来我府里找过几回，被我骂回去了。” “这些都是小事，皇兄你知不知道自从父皇病重之后，将我叫去跟前好几次，打探我的想法，我真是怕了，天家儿子，我生怕一个不小心踏错一步，后半生的潇洒日子就没了。” 三皇子喋喋不休一大堆。 “既然你不想参与朝堂斗争，也不想参与夺嫡，那还来找本王做什么？”谢洵问道。 “我这不是觉得赢面比较大的就是皇兄你嘛！而且我自认为和皇兄有几分交情，皇兄不会置我于不顾的，对吧？” 听到这话，秦如霜有些好奇。 据她所知，谢洵因为从小便对便被逸青道人看重，惹来了祁帝的忌惮，因此小的时候，他的那些兄弟们对他也不见得有多好，兄弟之情淡薄，她竟不知道谢洵和三王子会有什么交情。 谢洵感受到秦如霜探究的眼神，于是便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两人小的时候的事情 原来小的时候，谢洵是惹来了祁帝和其他皇子的忌惮不错，可那个时候贵妃正得宠，他自己也是不服输的性格，太子和四皇子捉弄了他几回都没有得逞，于是便将目标转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的母妃出身卑微，儿时性格又有些怯懦，总是被太子和四皇子欺负。 谢洵有时候见他们做得太过分，上去替三皇子解我解围过那么几回，三皇子便在心中记下了。 成年之后，他虽然没有表现出对谢洵的亲近，但两人其实私底下私交不错。 秦如霜嫁进怀王府之前还常有联系，后来随着夺嫡之争日益激烈，两人为了避嫌才断开了来往。 听完谢洵的解释，秦如霜了然地点了点头。 接着将目光转向了三皇子，问道：“这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三皇子主动向我们王爷示好，是要加入我们王爷的阵营吗？” 三皇子连忙摆手说道，二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可没有要加入任何一方，至少明面上不能。” “明面上，我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逍遥王爷，只不过私底下，我对二哥自然是能帮就帮，只求日后二哥荣登大宝，能给我指一处富庶的封地，让我去过逍遥日子。” 他说完，主动向谢洵亮了自己的底牌。 “二哥，我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的，那个周辞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不仅是谢洵，连秦如霜都觉得十分惊讶。 她一直以为周辞会去接管皇城军，是祁帝不想看到四皇子和谢洵两人中的任何一方太过强势，所以才找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接任，可没想到其中竟有三皇子的手笔。 三皇子解释道，“我知道皇兄你与萧山做了交易，想将皇城军的军权重新拿到手中，可是你想想，若你直接过去，父皇心中对老四的忌惮就变成了对你了，所以我先让周辞去接了皇城军，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把军权给你。” 谢洵挑眉，说道，“你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说吧，除了皇城还有什么？” 三皇子嘿嘿一笑，说道：“我既然选择投靠二哥，自然是要为二哥分忧啦！上次老四在宫中投毒的那个眼线，不巧我先二嫂一步将人给带走了。” “还有，我知道二哥你手下的朱将军对顾美人有意思，所以我故意给老四漏了消息，让他主动去揭露了这件事情，二哥你们可以将计就计，让顾美人和朱将军可以有情人终的眷属。” 见秦如霜想说什么，他连忙说道，“二嫂我没有坏心思的！我是想着这件事情如果有老四挑起来的话，就算日后父皇来查。也不会查到你们头上，更不会对顾美人的死抱有怀疑，毕竟如果这件事情由你们主动来做，那顾美人就死得太过蹊跷了。” 听三皇子解释完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秦如霜心中有些感慨。 她有些庆幸。 不得不说，三皇子比她想象中的聪明多了，而且对这京都之中各方消息的把控也十分灵敏。 她庆幸谢洵儿时的善举，让三皇子没有与他们站在对立面。 不然，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比谢阳可要难处理多了 谢洵听完他说的话，点点头道：“你做的这些事情，本王心领了，放心吧，只要你能把握得住那个度，若我真胜了，自然会如你所愿，让你做个潇洒王爷，可若我败了，本王也不会将你牵扯进来。最多以后，老四对你多加为难就是了。” 说起这个，三皇子苦着脸说道：“二哥，你是不知道我为了替你筹谋这些，还主动在老四那和左相萧山那里亮了身份，若二哥你败了，让老四上位，他肯定要刁难我一辈子，二哥你可一定要把老四收拾了，当上皇帝呀！” 看三皇子这个样子，谢洵有些好笑：“你也是皇子，你就不想登上那个位置吗？” 三皇子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论权利，我不像老四那样，背后有个左相外公；论出身，我不像太子那样，是皇后嫡出；论功绩，我更不像二哥你那样功勋累累，我怎么敢想着参与夺嫡呀，你觉得我配吗？” 他的话把秦如霜逗笑了。 既然得知了幕后之人是三皇子，秦如霜心中的担忧也淡了下来。 见他们兄弟二人确实看起来感情不错，秦如霜便不留在这里打扰他们，起身道：“我去命人做些糕点来，王爷你与三皇子先聊着。” 她说完便离开了。 等秦如霜离开后，会客厅内只剩下了谢洵和三皇子。 三皇子突然凑近，低声道，“唉，二哥你还没有抱得美人归啊？二嫂还没有原谅你呢？” 谢洵皱了皱眉，“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不该问的别多问。” 三皇子自讨了个没趣，说道，“那好吧。老四那个投毒的眼线我就先扣在手里了。我先看看二哥你这边需要什么牌，我就控制着他打什么牌，总之会一步一步将二哥扶上去，还不会让别人怀疑我们就是了。” 谢洵挑眉，“那可不一定，今日你可是大摇大摆就来了我府上了。” “这倒是不用担心，老四那个榆木脑袋，他知道了我在背后坏你好事，怎么可能怀疑我的用意？而且我越是明目张胆，别人越觉得我光明磊落，二哥不用担心。” 第468章 推波助澜 晚上，谢洵把三皇子留在府中用了晚膳才让他离开，而三皇子拜访怀王府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谢阳耳中。 就像三皇子猜测的那样，谢阳对此毫不怀疑，甚至认为那是三皇子去怀王府中打探敌情。 他现在正卯着劲，想把皇城军的军权夺回来。自然没有过多的心思将目光放在三皇子和相谢洵的关系之上。 如此又过了几日，三皇子果然像他承诺的那样，对于皇城军军权的事情出手了。 这日，去祁帝请宫中议事的时候，周辞向祁帝请罪，说自己远在滨州的老母亲生了重病，家中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必须辞官回去照顾。 大气礼仪之邦，百善又以孝为先。 自古以来，若官员家中有长辈生病要求辞官回乡，皇帝是不可能拒绝的。 祁帝虽然觉得好不容易找了个中立的大臣来接手皇城军，又恰巧碰到这种事情，心中有些不爽，可也不能拒绝这正当的要求。 最后还是允了。 这下子皇城军的军权又空了出来。 谢阳立刻找来了萧山，卯着劲想将军权拿到自己手中，可萧山却知道，这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陛下如今已经明白过来了，这军权既不能落在你手里，也不能落在谢洵手里，怎么可能让我们的人顶上？” 谢阳有些着急，“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军的控制权流落到别人手中吗？谢洵在军权上面，本就已经领先了孩儿太多，若再把皇城军让出去，那还有胜算吗？” 他的话像是提醒了萧山。 萧山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这皇城军的军权反正是不可能落在我们手里了，我们现在只需要想办法让谢洵也拿不到这军权，不就行了吗？” “可是现在大祁能用的武将差不多都是谢洵的人，还有什么人能胜任？”谢阳的话说了一半卡在口中，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对呀！ 不是还有一个跟谢洵闹翻了的朱煞吗？ 而且朱煞之前因为赌气没有去邹远手底下，直接去了周辞手下，这不就正好顺理成章了吗？ 谢洵害死了朱煞最喜欢的女人，日后就算不帮他，也绝对不可能去帮谢洵。 谢阳回过味来，忍不住说道，“朱煞就是最好的人选！虽然不知道老三为什么掺和进我们的事情里来，但我现在突然发现老三也挺聪明的嘛，之前让我们走的那步棋，现在看来，后续的好处多得很啊……” 萧山没有谢阳想的那么乐观。 他当日收到书信，得知谢阳投毒的那个眼线是被三皇子的人截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打探三皇子的事情。 他不觉得三皇子有夺嫡的可能。 就像三皇子自己说的那样，不管是论出身，还是论对朝政权力的把控，亦或者是论身上的功绩，他一样都沾不上边。 相反，他派人打探过之后，三王子似乎真的就像传言那样，整日出入青楼，饮酒作乐…… 这样的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参与夺嫡之争的！ 可若是这样，他又为什么好端端地参与到谢阳和谢洵之间的斗争中来呢？ 这让萧山百思不得其解。 谢阳见萧山不说话，知道萧山又在想三皇子的事情，于是便道：“外公你别多想了，反正老三是不可能的。” ” “那他到底为什么要威胁你呢？ 谢阳撇了撇嘴说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报复我吧！” 萧山皱眉问道：“之前的什么事情？” “哦，外公有所不知。我之前问过老三要不要站在我这边，若我以后上位了，可以保他无虞，可是他拒绝了孩儿，所以孩儿就说了几句狠话吓了吓他。” 萧山的脸色沉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去找他？怎么没有和我说？你应当知道陛下最忌讳兄弟之间联合打压，你去找他做什么？” 谢洵连忙认错，“孩儿知道错了，只去过一两回！他一直没有表态，我就随便说了几句狠话，吓了一下他，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谢阳想了一下，突然说道：“这样想来，会不会是因为现在夺嫡之争愈发激烈，他怕我上位之后报复他，索性先抓住我的一个把柄，再让我去办几件事情……这样一来他便知道我做过什么事，手中又有我向父皇投毒的证人，或许是想等我上位之后，求一处富庶的封地吧。” 不得不说，谢阳在无意之间说出了三皇子的心思。 只不过他猜错的是，三皇子并不是想向他求这个恩赦，而是想向谢洵求。 不过此时的谢阳，暂时不知道三皇子心中的想法。 他说完这些之后，越发觉得思路清晰，前后也没什么矛盾，于是一口咬定三皇子就是报复加要挟才会参与如今的事情。 萧山也被他说服了，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不是我们的敌人就行，不过你还是注意好分寸，现在人在他手上，对我们有利对谢洵有害的事情，可以按他说的去做，之后等你登上那个位置，这样的人，是务必不能再留的。” 谢阳点了点头，眼中也划过一丝狠毒。 老三那个没用的甩手王爷！还敢教他做事！ 虽然朱煞的事情他算计得不错，可是这也不代表他就愿意听候三皇子的差遣，找个机会，还是得将三皇子处理了才行。 却说祁帝这头。 朝臣们走了之后，祁帝唉声叹气，实在想不出来这皇城军的军权交给什么人。 钱二通一直在他身旁伺候，见他生气连忙问道：“陛下莫要生气，可是前几日朱煞将军没有听从陛下的安排去邹远将军手底下，反而去了周慈将军那里，让陛下生气了？” “陛下先别着急生气，朱煞将军此次也不是故意的，他情窦初开，又喜欢上了那般祸国殃民的女子，心里对怀王有怨恨是正常的，只希望他过段日子想开之后，能够恢复与怀王府的关系。” 祁帝自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不过还是随口应了一句，说道：“朕听人说朱煞堂堂七尺男儿，那日差点在怀王府门，与老二大打出手，还哭了，想来心中真的是恨极了老二了，唉，可能正是因为这样，那女子才必须的死啊……” 他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 是啊，朱煞现在与老二已经彻底闹翻。 那周辞那一部分皇城军军权，是否可以交到朱煞手中？ 第469章 争宠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祁帝立刻去找人打探了朱煞这段时间和谢洵之间的关系 得到的结果令他十分满意。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朱煞已经完全和怀王闹翻了，不仅如此，他甚至在心里恨上了怀王府。 最明显的表现，便是谢洵的那几个副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他的府中议事，可是自从顾美人的事情出来之后，朱煞便再也没去见过谢洵。 甚至在路上看到谢洵不打招呼，拒不行礼。 得到这些消息之后，祁帝心里放心下来， 寻了个由头，先将朱煞的军衔升了上去， 接着便在周辞离开之后，彻底将皇城军的另一部分控制权交到了朱煞手中。 朱煞得了圣旨，立刻派人向谢洵和秦如霜传了消息。 他现在得到了皇城军的控制权，更不敢表现出与谢洵有联系。 找人传信的时候，都是用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夜里偷偷去怀王府递的消息。 秦如霜和谢洵得了消息之后，对于皇城军的事情彻底放下心来。 “王爷不妨给朱将军传个消息，让他在管辖皇城军的时候多与邹远弄出一些摩擦，这样方可让父皇真正放心。” 谢洵点了点头，写了一封信，递给信得过的手下，让他连夜递到朱煞府里去。 “现在朱煞的事情定了下来，顾美人那边……需不需要安排她从将军府中出来了？”谢洵笑了笑，说道，“我怕让老朱等太久，他等不及。” 秦如霜想了想，还是有些谨慎的说道，“算了，再过几日吧，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他刚刚接手皇城军，要是身边立刻出现一个女人，也太惹人注目了。” 谢洵见自己的提议被反驳了，也不生气，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全听你的安排。” 第二日。 心中没了挂念，秦如霜彻底闲了下来。 而王府的老管家见谢洵不在府中，秦如霜又闲了下来，终于拿着王府的改造图找到了秦如霜。 “王妃，这有件事情，老奴本不该插手，应该听王爷的命令，可老奴还是觉得王爷这事情吩咐得不恰当呀。” 他说着，将王府的改建图递到了秦如霜的手中 “王妃，你看，之前王爷与您说的是留一处偏院，可是后来王爷偷偷吩咐老奴将推平的那几处偏院全部改建成日后供小皇孙玩耍的地方，偏院都不留。” 老管家接着说道，“老奴自然是明白王爷的心意，王爷是喜欢王妃，想日日同王妃住在一块……” “可是若一间偏院都不留，日后王府里来了什么贵重的客人，要让客人住在哪里？总不能住在下人的房里吧？这剩下的便是小皇孙住的厢房了，也不能住在那儿啊，这样安排是不是不太妥当？” 秦如霜看了一眼那王府的改建图，老管家没说对，何止是不妥当，简直是太不符合规矩了。 她拍了拍老管家说道：“辛苦你了，这事情确实是王爷思考欠缺，你放心，我晚上同王爷说，偏院肯定是要留的，而且得留两处。” 她心里想的是，这两处偏院。一处给谢洵，另一处用来安置府中的客人。 老管家知道秦如霜想的是什么，见秦如霜愿意替他考虑，替王府的规矩考虑，自然是开心的。 “哦，对了王妃，王爷说将王府的账目都交给您来管。您看什么时候我把王府的账目拿到这边，您看看核对一下？” 秦如霜经过老管家的提醒。也想到了这回事情。 之前谢洵说将王府账目和手下资产交给她，她将谢洵手下的资产交给信得过的掌柜去打理了。 这王府的账目她还真的没有梳理过。 想着今日也没什么事情，于是便点点头对老管家说，“那就今日吧，你将王府的账目都拿来我核对一遍，看看王府有没有什么不必要的开支，重新整治一下。” 老管家美滋滋地拿着王府建造图走了，不一会儿亲自送来了王府的账本。 “那王妃您先看着，我去守着工人改建，若有什么事情您叫人来知会我一声，我立刻过来。” 秦如霜示意他先去忙自己的，然后将账目接了过来，在房间里看了起来。 王府的账目之前一直是老管家亲自在。 看老管家对谢洵忠心，王府的账目自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加上王府女人少，谢洵又不是喜好奢靡的人，因此王府的开支各项都挺正常，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府的银子比她想象中的多不少，想来都是谢洵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俸禄，还有打完胜仗之后，祁帝的赏赐。 她将账目核对完之后，账目的最下面还压了厚厚一本，她打开之后，发现这竟然是谢洵的私帐。 而这私帐记录的密密麻麻，都是分拨到全国各地不同地方一些人家的支出，看得秦如霜有些疑惑。 这些人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姓氏也有，看起来不像是谢洵的远房亲戚之流。 秦如霜心中有疑惑，于是便将老管家叫来问话。 老管家一看那账目，一拍额头说道，“唉，这是王爷的私账，老奴怎么把这也拿过来了。” 接下来，老管家便告诉了秦如霜这本账目的由来。 这账目上所记录的人，都是历年来跟随谢洵征战边关，那些在战场上不幸死去的士兵的家人。 士兵战死之后，朝廷也会分拨一些银两寄回家乡，但这些里头的门门道道多的很，最终能得到家属手中的不过尔尔。 谢洵有意要关照这些死去战士的家人，于是便用自己的私账，多年来照顾这些家属们。 然而让秦如霜觉得触动的是，对于这件事情，谢洵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账目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些银两都是以三个月一次为周期分发的。 给的银两不多，是按照每个地方百姓日常支出的数额再多出那么一两成。 若是士兵死去，家中没有小辈，只剩老人的，便赡养到他们去世。 若是家中还有幼儿的，那便给到幼儿十八岁，能够撑起这个家，才会断了这份银两。 连老管家都忍不住说道，“王爷就是面冷心善。他做这些事情从来没与外人说过，而且为了保证这些钱能如实到这些家属手中，他特意派了战场上退出来的老兵，驻扎在各个地方，专门帮他颁发银两照顾家属。 秦如霜听完心中也是感动。 对于谢洵又有了不同的认知。 晚上，谢洵回到王府之后，秦如霜将王府中的账目同谢洵说了一下，顺便夸了一句，老管家账目做得不错。 谢洵笑了笑说道：“你平日里看的账本数额数巨大，现在让你来管王府的账本，反倒是大材小用了。” “王爷说笑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王府的账目也一样重要，哦，对了说起这个，外公托人来传信了，他们已经自江南出发，应该用不了几日就要到京都了。” 说起这个，秦如霜神情严肃起来。 “今日老管家将王府的改建图拿给我看了，王爷先别忙着责备他，这事情确实是王爷你考虑不周，怎么能一个偏院都不留呢？” 谢洵自知理亏，说道：“哪有让我住偏院的道理？我与你已经成亲，甚至有孩子，当然应该住在一起，传出去叫人笑话。” 秦如霜知道他说的有理，她不想讨论这件事情，而是说道：“那也不能一间偏院都不留，日后府里来了客人，可怎么办？不说别的，就说再过一段时间外公就要来京都了，他年纪那么大，你难道忍心让他住去别的院子？我可是要将外公接到府中好生安养的。” 谢洵知道秦如霜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的小心思肯定是不能得逞的。 于是便退让了一步。说道，“那只能留一个偏院，再多了就不行了。” “至于你说的府中来客人，本王已经将王府边的一个院子买了下来。在两个院子之间连着的地方开一道偏门，若有客人来了，住到隔壁的院子里，既保全了客人的隐私，也不会打扰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秦如霜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王府之中毕竟机密众多，在旁边开一个单独的府邸，确实是个好主意。” 两人各让一步，最后终于敲定了王府的改建方案，而此时夜已经深了。 这几日奶娘有眼色的很，见王爷和王妃住在一起，每日里早早的就将小皇孙哄睡了，不给秦如霜将孩子抱到主院的机会，今日也是一样。 只不过她想孩子想得紧，起身想去香房中将孩子抱过来一起睡，刚起身，谢洵突然从身后一只手须须搂住了她的腰。 “今夜陪我，不要陪孩子了吧。” 他语气闷闷的，像是有些不开心。 一手揽着秦如霜的腰，从身后将脸靠在了她的背上。 “他白日里占用了你那么多时间，到了晚上应该分点时间给我这个做丈夫的才，能称之为孝顺，哪有儿子天天和老子抢媳妇儿的。” 第470章 爱恨一线间 谢洵说着，语气里还有一些委屈，忍不住用脸轻轻在后面蹭了蹭秦如霜的腰。 秦如霜只觉得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腰上传来，还好她背对着谢洵，因此谢洵看不到她略有些泛上红霞的脸庞。 见秦如霜一直没有说话，谢洵又道：“都这么晚了，他应该已经睡熟了，就不要打扰他了吧。” 秦如霜觉得谢洵这副样子有点可爱。 思及孩子已经休息了，到底是没有命人将孩子抱过来。 索性谢洵现在也不敢有什么逾越的举动，就随他去吧。 没有孩子在一边闹着，谢洵这一觉睡得心满意足。 第二日醒来之后，精神百倍地去了宫中。 而秦如霜则是抽出时间来带着孩子回了一趟将军府。 秦夫人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孩子了，见秦如霜将孩子抱了过来，自然是爱不释手，抱在怀中宝贝儿心肝叫个不停。 秦如霜见她喜欢孩子，便道：“那母亲，你先带它玩一会儿，我去一趟后院。” 请夫人知道，秦如霜这是想去看顾美人，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又吩咐身边最心腹的管家道：“王妃要去后院，你命人看好了后院的各处房门，不要打扰王妃。” 这秦府的管家对秦夫人最是忠心耿耿，立刻临命而去。 而秦如霜也终于见到了多日不见的顾美人。 顾美人看上去精神不错。 退下了鲜红的衣裳。穿一条白色的袄裙，看着明明已年过二十，却透出少女般的灵动。 “看来这些日子你过得不错，”秦如霜笑意盈盈的说道。 顾美人看到他来，自然开心的迎了上来：“王妃，你来啦。” 她一笑起来，一张较好的面容，更加生动好看。 “我得了王妃和王爷的帮助，即将开始新的人生，心情当然好啦。” 秦如霜打趣道：“将你困在将军府，这些日子想不想朱将军呀？” 顾美人虽然平时性格飒爽，但到底是够黄花大闺女，听到秦如霜和他开这样的玩笑，脸立刻就红了。 “我有什么好想他的，他那个大老粗我才不想他。” “哦，那看来我替你安排的身份，暂时还用不上，要不然你再在将军府中住一段日子吧？”秦如霜逗她。 顾美人一下就急了，“王妃你怎么这样啊？”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替你安排的新身份，想来想去把你安排成什么大家闺秀的女子你应该也不喜欢，还是替你安排老本行，让你艳绝京都没问题吧？” 秦如霜解释道：“我本想着给你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出身，可若你与原来的顾美人没有相似之处，朱将军又怎么会在短时间内爱上你？就怕惹了其他人的怀疑，索性还是安排成和以前类似的身份，正好他也有了喜欢你的名头，就是怕你对这个身份不满意，毕竟不算光彩。” 顾美人摆了摆手说道，“这有什么，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的出身，王妃愿意替我想那么多，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秦如霜知道他向来是懂得知足的人，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等我安排好之后，我会命人来通知你该怎么做。” “如此便多谢王妃了。” 秦如霜告别了顾美人，回到前院的时候，秦夫人正在喂宝宝吃东西 见秦如霜来了，秦夫人看了她一眼说道：“出门之前怎么不先喂宝宝吃点东西，你看把我这心肝宝贝给饿的哟，来外婆喂你再吃一点。” 秦如霜笑了，对秦夫人说道，“御医说了孩子还小，脾胃娇弱，吃到七分七八分饱就可以了。饿的快就多喂几次，不要一次喂太饱。” 秦夫人听了之后连忙放下手中的勺子，“那你快来看看他这是吃饱了没有啊？” 都说隔辈亲，其实秦如霜小的时候也是秦夫人这样一勺一勺喂大的，她心里自然是有分寸的。 可换了这宝贝疙瘩小金孙，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了，生怕给孩子喂多了。 秦如霜上前用手轻轻摸了摸宝宝的肚子，感受了一下便说道：“差不多了，将剩下的收起来吧，等他待会儿饿了再喂。” 小丫鬟将孩子吃上的东西都收了下去，见周围没有人，秦夫人问道，“听说孩子的名字定了，是逸清道人取的。” 她脸上有些愁容。 她与贵妃本就是闺中密友，当初贵妃怀谢洵的时候，被逸青道人赐名，因此引来一堆祸事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 现在自己的小外孙才一岁不到，便被逸清道人赐了名，她在觉得开心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孩子会不会也因为这个名字而引来什么祸事。 “母亲放宽心，我和王也自会护好她。” 秦夫人咽下了心中的担忧，点了点头说道，“我与你父亲……虽然你父亲已经从朝堂上退了下来，但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记得同我们说，知道吗？你父亲他……我不是帮他开脱，可他如今真的知道错了，回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甚至没有脸来你面前。” “我知道你对他有心中有怨恨，我也一样原谅不了他。不求你原谅，但求你放下心中的郁结，让自己过得开心一些。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母亲。” 说完秦夫人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宝宝大名叫谢云麟，那小明呢？取好了没有？” 秦如霜不是没有想过替他取个小名，可孩子的小名提了好几个，他和谢洵都觉得有些不好，最终也没有定下来。 她将取好的几个名字跟秦夫人说了，秦夫人听完也不满意。 秦夫人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他大名叫谢云麟，小名就叫麟宝，怎么样？” 秦如霜默默念了几遍，竟然颇为顺口，小明之中带了一个麟字，叫着也好听，于是便点点头应下了。 宝宝似乎也知道自己得了一个好听的乳名，咯咯的笑了起来。 又和秦夫人聊了几句，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秦如霜准备告辞离开。 还没来得及和秦夫人道别，管家突然来禀报说谢洵亲自来将军府接他了。 秦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也埋怨王爷，但是不要用过去的伤痛蒙蔽了自己的本心。你若真的恨他一辈子，不愿原谅他，娘支持你。可若你内心松动，也不用觉得为难，感情的事情，爱与恨本就在一线之间。” 秦如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母亲。” 第471章 重逢 谢洵看到从将军府出来的秦如霜，第一件事情便是从她手中接过了孩子。 孩子长得极好，现在越来越重了，有时候抱在手里，时间久了秦如霜都觉得手有些疼。 因此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谢洵总是自觉地将孩子抱过来，哪怕他不在的时候，也会吩咐下人看着差不多就替秦如霜分忧。 虽然大多数时候秦如霜都会拒绝下人的提议。 她和京都的那些闺女们不同，她知道等孩子再大一些，迟早要被送入宫中学习教养，她与孩子相处的时间也就这么几年。 她珍惜与孩子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不想假以他人之手。 不过谢洵除外。 因为她也希望孩子能和谢洵多相处一下，毕竟父子天性。 在回王府的路上，秦如霜和谢洵说了，秦夫人替宝宝取的小名叫麟宝。 谢洵默念了几遍，显然也是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叫麟宝吧，挺好听的。” 回到怀王府之后，秦如霜和谢洵合计了一下，该如何让顾美人一个合适的身份和朱煞在一起。 最终让顾美人露面的时间定在了三日后。 三日后，红林湖畔。 秦如霜和谢洵带上了闷闷不乐的朱砂，一起到红林湖畔游湖。 现在还未到春天，红菱湖的湖水刚刚破冰，气温还低得很，可湖上已经有花花绿绿的画坊，在湖中穿梭而行。 秦如霜看着这歌舞升平的场面，略有些感慨。 “之前父皇下令封了红林湖，这才过了多久？” 谢洵已然是见怪不怪，低声说道：“几个少女的人命，又怎么比得上这些达官贵人手中的权力？风头过去了，活色生香，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秦如霜看向谢洵问道，“王爷也觉得这是常态吗？” 谢洵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并不觉得这是常态。若我手中有掌握朝局的权利，这些个达官贵人必然得换一种活法。” 秦如霜笑了笑，低声说道，”那就期待着王爷掌权之后的清明盛世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一旁的朱煞却兴致不高。 他们聊了几句朝堂上的事情，也不见朱煞插话，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的。 秦如霜有些好奇低声问谢洵：“王爷，你没有将今日顾美人会出现在画坊上的事情告诉朱将军吗？” 谢洵难得露出了一抹坏笑，说道，“我只告诉他今日要给他介绍一个大美人，带他来这里快活快活，不过显然他那榆木脑袋并没有猜到我在说什么。” 秦如霜突然有点期待了，想看看待会儿朱煞看到顾美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几人又看了一会儿红林湖的风光，到了约定的时间，湖中间突然驶来一艘巨大的画舫。 那画坊之上的帷幔点缀全都是鲜艳的红色。 在一众或粉白或青绿的淡雅画坊之间，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可又是那样的吸引人眼球。 伴随着淫靡的歌声，这艘画坊出现在众人眼前，而画坊上的乐师突然敲起了巨大的鼓。 鼓点之声密密麻麻地传来，随着那鼓声的响起，一个身穿红色衣裙，带着红色面纱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了画坊的甲板之上。 她随着乐声和古典之声翩翩起舞，那画坊之上再没有第二个舞女，可是却在出现的一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一旁的朱煞早就已经看傻了，低声喃喃道：“是她……” 秦如霜看了一眼朱煞，心中安定下来。 顾美人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因此她出场的时候特意戴了面纱好，可朱煞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这也让秦如霜对他对顾美人的情意更加放心。 能单凭一个远远的身影和蒙着面纱的样貌，就认出这是顾美人，看来顾美人确实让朱煞魂牵梦萦。 秦如霜轻轻推了推朱煞，说道，“人已经给你带出来了，明日之京都之中能不能传出一掷千金为佳人的美谈，就看你今日的表现了。” 朱煞哪还需要秦如霜再说第二遍，立刻施展轻功飞到了画舫之上。 谢洵低声问道，“要不要上去一起看看热闹。”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吩咐了乐师，今日除了朱煞谁都不能上去，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他们自己吧。” “那咱们就先离开？”谢洵提议道。 秦如霜却是摇了摇头，“不王爷你还不能走，待会儿还要配合顾美人和朱将军演绎出好戏呢。” “什么好戏？” “自然是朱将军看上一介歌女，要娶回家做正妻，而你极力劝阻不成，两人彻底闹翻的好戏了。” 谢洵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点点头站在一旁，等着待会儿朱煞带着顾美人下来的时候，出言指责。 不一会儿，朱煞带着顾美人从画坊上下来，将她的手紧紧牵在自己手中，脸上的激动之色不是装的。 秦如霜却暗道不好，低声对谢洵道：“糟了，今日你没有告诉他会遇到顾美人，是不是也没和他说要演这一出兄弟间彻底决裂的戏？” 谢洵安慰道，“没事，我待会儿过去稍加引导他就能明白了。” 说完有些好笑：“你莫非以为朱煞真的没有脑子？他只不过是为人耿直一些罢了，我选的副将，断不会空有蛮力没有脑子的武人。” 见他这么说，秦如霜也就放心下来。 直到朱煞带给顾美人走到他们跟前，谢洵立刻换了一副恼怒的面容。 他走到朱砂身旁说道，“我知道你对顾美人心心念念，可也不必看上的女子，全都选这样出生低贱的！” 朱煞裂略微一愣，果然也明白了过来，立刻将顾美人护在怀中。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顾美人，今日我看到云裳姑娘，只觉得她与我错失了爱人有七八分相似，如果王爷你还念我们兄弟之间的最后一点情谊，就不要拦着我，我今日就要将她带回府去，不日就将大婚！” 话语之中，竟是连成亲的事情都定了下来。 “胡闹！”谢洵喝道。 两人的争吵很快就引来了湖边的其他人都对两人指指点点，两人又争吵了几句，最终以朱煞的狠话作为结尾。 “王爷我心意已决，要与云裳姑娘成婚，若王爷实在看不惯我，那你我的兄弟情谊就到今日为止吧！” 说完。恨恨地拉着顾美人离去。 谢洵也是一脸怒容带着秦如霜离开。 直到回到马车之上，才卸下了脸上的伪装，笑道：“你看，我就说吧，朱煞他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果然测算无疑，那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想过，今日你俩都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改日朱煞与顾美人成亲的时候，你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参加他们的喜宴？” 谢洵得意的笑容就这么愣在了脸上，甚至有一瞬间的无措。 “我……我没想这么多。” 第472章 杜老爷子抵达京都 秦如霜被他这呆愣在原地的样子逗笑了，连忙说道，“王爷别急，我来替你想办法。” 谢洵看着她揶揄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恼怒，但又觉得她这样子生动可爱，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笑完后有些感慨的说道，“朱煞这婚事算是定下了，我心中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朱煞与谢洵，在红林湖畔大吵一架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祁帝的耳中。 祁帝这下对兄弟二人决裂的事情更加深信不疑，将皇城军交到朱飒手上，他也更加放心了。 而秦如霜和谢洵两人则是静下心来，为朱煞和顾美人准备亲事。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朱煞一个前途大好的副将，为何偏偏喜欢上这么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舞女。 可是想到他当日在怀王府门口痛苦的神色，似乎又都能理解，心中虽然不屑，但嘴上也只能祝福。 朱煞可不管这些人的祝福是不是真心实意，通通照单全收。 谢洵派人去了他的宅子中，他的宅子是前几年花钱买下的，五进的院落十分宽敞，可以直接用来举办喜宴。 朱煞这几日从祁帝告了假，和谢洵派来协助他的几个管家，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喜宴的一干流程。 而秦如霜则是开始为顾美人准备她的嫁妆。 她将顾美人当做自己的亲姐妹，准备的嫁妆一点都不少，是按照当初青枝出嫁的时候准备的。 只不过可惜的是，顾美人无法以自己原本的身份出嫁，只能临时在京都买了一处小院落，当做她出嫁的娘家。 到了成亲这一日，吹吹打打的队伍去到了顾美人的那间小府邸，迎亲周围的百姓更多的是去看热闹的。 只是等他们看到朱煞亲自将新娘子从宅邸中背出来，将她扶进花轿之后，一路上紧紧地跟在花轿旁边。 那眼神既急切又热络，众人总算明白了，朱将军是真的很爱这位突然出现在京都的云裳姑娘。 而秦如霜也替谢洵寻了个去参加喜宴的理由。 这一日谢洵带着礼物去到了朱煞的府中，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礼物就是他们兄弟之间最后的情谊。 感谢他这些年在自己身边的陪伴，自此之后朱煞与怀王府再无瓜葛。 众人感慨这兄弟二人闹翻到如此决绝的地步，却也不敢多言，只能打哈哈将话题岔了过去。 喜宴足足持续了一天，等到晚上回到怀王府的时候，两人都累得不行。 躺在床上，秦如霜略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一日可真是累人，我都快记不得自己成亲的时候有没有这般劳累了。” 她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下来。 当初成亲的时候，是秦如霜强行要嫁进来，谢洵甚至连在新婚之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让她独守空房了一整夜。 感觉到秦如霜的沉默，谢洵突然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他拉过秦如霜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掌心。 “我从前没有给你一个热热闹闹的喜宴，让你在成亲之时受了委屈，等一切定下来之后，我再重新办一场婚宴，风风光光娶你进门好不好？ 秦如霜只觉得谢洵这想法有些天马行空，忍不住说道，“我们都已经成亲了，再办一次喜宴是什么道理？从古至今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谢洵握着她的手，更加紧了几分，低声说道，“这个你且放心，我既然今日许诺了你，日后自然会实现我的诺言。” 秦如霜不以为意，只以为是谢洵又懊恼从前的事情。 她打从心底里觉得谢洵说的这个事情没有实施的可能性，可又看谢洵态度如此认真，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只点了点头说道，“王爷开心就好。今日累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吧。” 此时的秦如霜尚且不知道，在将来谢洵登基的那一日，为她准备了一个多么盛大的婚宴。 甚至能在几国之间传唱，百年之后都有人津津乐道。 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忙碌了一日之后，第二日秦如霜收到了下人的禀报，杜老爷子的船只将在下午抵达京都。 听到这个消息，秦如霜精神振奋起来。 自江南一别，她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外公了。 而且现在他们夺嫡斗争日益激烈，她生怕四皇子会对杜老爷子下手，此刻听到杜老爷子的船只即将到达京都，她心里也安定下来。 重要的家人，还是要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她对前来传话的老管家说道，“准备几辆宽敞的马车，外公必然带了不少仆人和行李，下午你和我一块去码头等。” 老管家点了点头，应下了秦如霜的吩咐，又问道：“王爷一早便去宫中了，要不要老奴派人传话，让王爷今日早点回来？” 秦如霜想了想，摇摇头说道：“算了，他在宫中有事。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可话虽这么说，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出门，便迎面撞上了匆匆忙忙赶回来的谢洵。 秦如霜有些惊讶，“王爷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外公今日就要到京都了吧，他老人家来京都，我自然应当跟你一块去迎接。” “其实不用。我一个人也可以……” 谢洵却摆了摆手阻止了她的推脱之辞：“你我是夫妻，家中长辈来访，自然应当夫妻二人一同迎接，再说了，外公对我印象本就不好，我还想着等他来京都的时候，好好缓和和外公的关系呢。”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早就已经派人准备了很多外公喜欢的小玩意儿，这次一定要好好讨好一下他老人家。” 秦如霜失笑，说道：“王爷这般地位，何需要用到讨好二字？” 谢洵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十分郑重。 “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你在意的人值得我挖空心思去保护他们。我喜欢你，也希望你所有的家人都能放心地将你交给我，自然是要好好讨好的。” 明明只是去接一接外公的小事，却被谢洵说得这样郑重，反而让秦如霜有些无措，只能略带些慌乱地说道，“那就快走吧，别让外公等急了。” 一行人去到码头，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远远地看到了杜氏的船只靠岸。 秦如霜等的望眼欲穿，看到外公身边的老管家先出来了出来，眼神就是一亮。 等到老管家身后那个花发白须，却精神奕奕的身影出现之时，秦如霜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多少年了，自从秦夫人因为一意孤行要嫁给秦将军之后，杜老爷子再也未踏足过京都。 他发下毒誓，这辈子都不会来京都，可如今还是为了宽自己的心来了。 秦如霜连忙迎了上去，声音有些哽咽，“外公，你来了。” 第473章 外公大驾光临 杜老爷子本来开开心心地来到京都看到孙女，也十分高兴，一看孙女竟泪眼朦胧，立刻就心疼了。 “好好的你这孩子怎么哭起来了？是不是谢洵那个臭小子又欺负你了？” 秦如霜连忙抹干了脸上的眼泪，说道：“没有没有，他也很期待外公来京都，我只是太久没看到外公，太过想念了。” 王府的老管家适时地带着下人迎了上去，将杜氏管家手中的行李接了过来。 又让其他下人将行李搬上了马车，等到一切收拾好了，才恭恭敬敬地走到几人面前。 “杜老爷子，王妃王爷，都收拾妥当了，可以回怀王府了。” 秦如霜本来还在感伤，看到王府的管家对杜老爷子尊敬无比的态度，又听到他来呼唤几人时，特意将杜老爷子的称呼放在了最前头，心下就是一暖。 “多谢王爷体谅。” 谢洵低声说道，“外公是长辈，应该的，你放心吧，外公去到王府之后，所有的人都会像尊敬我一样尊敬他的，你不用担心外公在王府过得不开心。” 谢洵这小小的举动，却让秦如霜感到无比的暖心。 她第一次意识谢洵说的喜欢她，愿意像她一样喜欢自己的家人是认真的，并不是言语上的搪塞。 这样一个令人暖心的小举动，让她心中感激，也让杜老爷子的脸色好了不少。 他轻哼一声，像是现在才看到谢洵似的，“还算你小子有点眼见力，走吧，我在船上颠簸了这些日子，真是老了，不顶用了，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谢洵立刻说道，“外公放心，我特意请了宫中懂推拿的御医，等外公安顿下来，就让他好好替您松松筋骨，这御医先皇还在的时候就最喜欢他的手艺，外公一定也会喜欢的。” “就你小子会拍马屁，有这功夫不如对我霜霜好一点。” 他嘴硬的样子让谢洵有些想笑，可还是绷住了脸上的笑意，十分顺从地说道，“我知道了外公，会好好地对她和孩子的。” 说到孩子，杜老爷子四下张望：“孩子呢。” 秦如霜连忙解释：“码头风大，这几日天气还不算暖，就没带他过来，他就在王府中等着呢，外公可以去王府看他。” 杜老爷子点了点头，“也是，孩子还小，别折腾来折腾去，把他折腾病了，哎呦，我可想死他了，快快快快回去看看她。” 顾老爷子腿脚利索走在前头，秦如霜和谢洵紧紧跟在后头。 谢洵见顾老爷子走远了，低声道：“麟宝就是我的秘密武器，有麟宝在，外公肯定会喜欢在王府生活的。” 听到这话，秦如霜也放下心来。 她知道杜老爷子年纪大了之后，性格有些固执，能将杜老爷子留在王府，她是最放心的。 可就怕杜老爷子不习惯，想一个人买宅子搬出去，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劝解。 现在好了，谢洵说得对，只要有孩子在，外公肯定不舍得离孩子太远。 到了怀王府之后，自然是杜老爷子走在前头，门房的人恭恭敬敬地将大门敞开，将杜老爷子迎了进去。 谢洵这吩咐倒是让秦如霜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平日里贵妃来怀王府都是从偏门进去，上一次这样府门大开，还是她和谢洵成亲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候怀王府的大门开得不情不愿，而这一次则是欢迎至极。 杜老爷子看了谢洵一眼，总算是没有在刁难，说道，“算你小子懂规矩。” 进到怀王府之后，杜老爷子一边打量怀王府的屋子，一边挑刺，说来说去，最后总结了一下，“大是大了些，只不过造得太过匠气，灵韵不足，果然是个武官。” 谢洵也不恼，甚至打蛇随棍似的说道，“外公喜欢什么样的宅子，正好这段日子王府在改建，如果外公觉得这王府不好，就一块改了吧。” 谢洵这话说的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他们这些皇子的府邸都是按照一定的规制建的，都要在皇宫的玉蝶之上记录在册。 他现在轻飘飘一句说改就改，若让朝中的言官听了，指不定要怎么弹劾他不遵循祖宗的规矩呢。 杜老爷子也是见多识广的人，闻言哼了一声，轻飘飘的说道，“还是算了，你们谢家祖宗上定下来的规矩，我一个外人怎么好随意改动。” 谢洵立刻说道，“多谢外公体谅，不过既然成了亲，就是一家人，这里哪有什么外人。” 秦如霜算是看透了，这一路上谢洵都在捧着杜老爷子。 一句一句地都捧到了杜老爷子的心里。 等到宫中的御医来了之后，替杜老爷子松快松快了终身劳顿的，身体顾老爷子脸上早已没了一开始下船的那份嫌弃。 谢洵去厨房中张罗今日的晚膳，屋子内只剩下杜老爷子和秦如霜。 “我看了这小子现在算是改好了不少，这男人啊，就怕他甜言蜜语，但是没有付诸行动，今日看来，他愿意给你家里人面子，是把你放在心上的。” 秦如霜笑着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等到按摩完之后，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杜老爷子这下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抱着孩子就不撒手。 同孩子玩闹了一会儿，才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孩子的名字取了吗？” 秦如霜连忙道：“取了，逸清道人亲自取名，大名谢云麟，小名麟宝。” 杜老爷子点了点头，显然是对这名字十分满意，说道：“这名字取得不错，贵气天成。” 可接着脸上又浮现出几份担忧，“这名字取的是不是有些逾越了？” “外公放心吧。是在父皇那里过了名录的，父皇也没说什么，再说了，父皇对王爷的忌惮还少吗？也不多孩子的名字这一样了。” 杜老爷子点了点头，接着下人都屏退了下去，连孩子也让人抱走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杜老爷子的神色严肃许多，问道：“你这么急急忙忙将我接到京都，是不是谢洵和其他皇子的夺嫡之争已经斗到了明面上了？” 面对外公，秦如霜也没有隐瞒，沉着脸说道，“父皇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我们得早做准备。” 都老爷子略一沉思，问道：“有几分把握？” “七分吧。” 秦如霜说的是实话。 若夺嫡之争没有三皇子的参与，他们手中没有谢阳投毒的把柄，那他们的胜算可能在个六成。 可如今有了这最后一张王牌，就有七八成了。 毕竟一个背上了毒杀皇帝罪名的皇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储君的。 第474章 亲吻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杜老爷子心中略微放心下来，说道：“多余的外公就不说了，你们且记着，万事小心，成王败寇，夺嫡之事可不是那么轻松的。” 秦如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外公刚来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晚膳应该准备好了，外公凑合着吃一点，早些休息吧” 秦如霜嘴中说的凑合，其实等到杜老爷子去了，才发现这哪是凑合，今日的晚膳，说是满汉全席都不为过了。 王府的厨子老早就得了谢洵的授意，今日晚上要来的这位外公，一定要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去接待，因此个个都是绞尽脑汁，用尽毕生所学，做出了这满桌子的菜肴。 而谢洵此举也算是投其所好，杜老爷子家财万贯，在其他事情上没有什么奢华之举，唯独对这一项吃得十分有研究。 谢洵想着那些平常的菜肴，怕然是入不了杜老爷子的眼的，因此吩咐府中的几个厨子，一定要做一些可口但有心意的菜色。 几个厨子也不负众望，这一桌子的菜除了那些名家菜肴，还有一些是他们各自家乡的风俗菜肴。 这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吃完即将离开之时，杜老爷子走到谢洵面前，有些别扭地说道，“你们所谋之事万分凶险，你一定要护好我这个孙女，还有你……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说完还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老夫不是担心你，就是怕霜儿年纪轻轻地守了寡，孤儿寡母遭别人的欺负，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要护住他们，男人说话要算话，既然答应了要护住他们，那便是要护一辈子。” 谢洵十分郑重地回答道，“我知道了外公，我定会护他们一世周全。” 杜老爷子到底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吩咐了谢洵几句之后，准备回院子休息。 老管家自然是一直跟在身后，听到杜老爷子说想去休息了，便引着他要绕过偏院，往一旁谢洵买的院子去。 路过那些被推平的偏院，杜老爷子眉头皱了起来，秦如霜和谢洵两人一直跟在身后，他转头看向秦如霜问道，“这些院子怎么都推平了？” 没等秦如霜回答，谢洵先说道：“外公，王府里几个小妾都已经不在府中了，偏院留着也没用，索性推平了，以后不留了，都改成等孩子长大之后玩耍的地方。” 杜老爷子眉头一挑，看向谢洵，“真的不建偏院了？以后王府也没别的女人了？王爷可别把话说得太早，日后万一遇到了什么心仪的女子，还要重新改建那多麻烦。” 谢洵自然听得出来，这是杜老爷子在暗暗窥探自己内心的想法，于是连忙打包票说道，“外公放心，这王府里往后只会有如霜一个女人，不会再有别人了。” “对了，因为偏院只留了一处是给客人休息，但现在还没有建好，所以要辛苦外公住在旁边的院子。旁边的院子我已经买下来了，虽然没有王府大，但是应该还勉强能住人。” 谢洵说这话其实是谦虚了。 王府旁边的院子就没有不好的，谢洵买的那一处也是五进的大院落，让杜老爷子去住也绰绰有余了。 果然，杜老爷子听完谢洵的解释，心中满意了几分，说道，“住在一旁也好，我年纪大了，喜欢清静，少给我派几个奴仆。” 谢洵点头说道：“知道的外公，留在那边的下人都是王府里的老人，办事利落，话也少，院子外派了重兵把守，外公放心住下就是。” 听完谢洵的解释，杜老爷子彻底放心下来。 虽然还是对谢洵有诸多不满意，可是至少现在谢洵表现出来的诚意他是领情的，于是点了点头对秦如霜说道，“你们两个也快去休息吧，现在京都之中风云诡变，你们照顾好自己。” 送走了杜老爷子，秦如霜和谢洵回到了主院之中。 躺下之后秦如霜有些睡不着。 “再过五日就是麟宝的周岁宴了，我的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谢洵侧身面对着秦如霜，低声问道：“怎么了？担心周岁宴上出乱子？还是……” 秦如霜语气一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麟宝的周岁宴我倒是不担心，一切都按规来办，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我那日决定将木多也带进宫去，替父皇把把脉，这次应该能知道父皇还剩多少日子了。” 提到祁帝，谢洵沉默下来。 他现在对祁帝的感情也十分复杂，纵使从小就知道天家无父子，只有君臣，但是现在祁帝真的越来越让他心寒。 提起祁帝，秦如霜也侧过身来，和谢洵面对面躺着。 她心中有些担忧，想了一下还是对谢洵说道，“王爷，若木多诊断出父皇时日无多，是父皇又迟迟不下改立太子的诏书……或者诏书下来之后，被改立之人是四皇子，那我们要不要……” 她一边说着，目光透过房间内微弱的烛光，看向一旁的书柜上有一个暗格。 暗格中放着当初从西南求来的续命药丸。 私心里，她是觉得如果有更多的时间来让他们谋划一切，是再好不过的，可是祁帝毕竟是谢洵的亲生父亲，对祁帝用那药是否太过残忍了…… 谢洵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心下了然，秦如霜是在担忧什么。 他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隔着被子轻轻搂住了秦如霜。 “我知道你是在替我考虑，不想对父皇用这个药丸，若一切顺利，能不用，自然是不用最好，可若是真到了被打个措手不及的那一步，不用也得用了。” 他的脸颊微微侧向秦如霜，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没成亲之前，父皇和母后是我的家人，可现在我们成亲了，麟宝也有了，那你和麟宝也是我想要竭尽全力保护的家人。” “我即将要做的一切，都要以保证你和麟宝的安全为前提，这次夺嫡也是一样。” “若父皇真的糊涂了，直接将太子之位传给老四，或者死前有将皇位传给老四的念头，不用你动手，我自会亲自将那药用在父皇身上。”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证这次夺嫡有万全获胜的把握，绝对不会让你和麟宝置于危险之地。” 听完谢洵的话，秦如霜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知道谢洵不是那种会花言巧语的性格。 相反，他的性格有些沉闷，寡言少语。 可是这样实事求是的保证，不掺杂着任何情话的保证，反而让她心头闪过一丝暖。 被亲吻过的额头隐隐在发烫，秦如霜突然转了个身，背对着谢洵，闷声道：“睡吧，王爷。” 第475章 抓周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麟宝周岁宴的那一天。 一大清早，杜老爷子换了一件身上绣有万字寿的衣服，乐呵呵地抱着福宝出了府门。 “哎呀，咱们家的小麟宝真是越长越可爱了，今儿祖父沾你的光，也跟着你去宫里长长见识好不好呀？” 秦如霜一直跟在杜老爷子身后，看到杜老爷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心里也跟着开心。 她一直跟着杜老爷子，想等杜老爷子手酸的时候将孩子抱过来。 谢洵自然看出了她的想法，将她拉到了一旁，“难得有人带孩子，你松快松快。放心吧，我吩咐人在外公身边跟着呢，若外公觉得累了，下人会抱过去的。” 秦如霜点了点头，问道：“宫里的一切事宜准备得都还妥当吗？” 谢洵说道，“放心吧，场地是我让母妃亲自盯着布置的，孩子贴身要用的，抓周那些东西，都是从府里带过去的，这会儿还在马车里头搁着呢，我让老管家贴身看着，不给人调换的可能。” 秦如霜点了点头，绷了几日的思绪，总算是放松下来。 前头杜老爷子抱着孩子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路有些不对。 “唉？这不是去皇宫的路啊。” 老管家一直跟在一旁，听到杜老爷子发问，立刻回道：“是这样的，王妃吩咐，咱们要先去木多公子的府上，将他接上一同去皇宫之中。” 杜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喃喃道：“是该叫上木多的，是该叫上木多的……”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木多的院子门口。 木多早就准备好了，为表隆重，他还特意换上了南蛮的服饰，看着别有一番风情。 只是接完木多之后，谢洵突然伸手捂住了秦如霜的眼睛，秦如霜笑了笑，掰开他的手，“王爷这是做什么？” “”这南蛮的服饰我不管看几回还是觉得有些露得太多了，不许你看，我会吃醋。” 秦如霜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第一次看木多穿成这个样子，再说他在我心里就跟弟弟似的，这个醋你也吃？” 一群人心情都挺不错，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皇宫之中。 大太监早就等在宫门口，见秦如霜和谢洵带着一干人来了，立刻笑意盈盈迎了上去。 “王爷，王妃来啦？宴会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朝臣们都已经落座了，就等你们了。” 秦如霜心念一动，问道，“今日父皇是否会出席？” 大太监点了点头说道，“这大喜的日子，又是给陛下冲喜的，陛下当然会出席。太医院里的几位御医，最近研制了一个养生丹，陛下吃了之后能有一个时辰左右精神挺好，等王爷和王妃落座之后，奴才就让陛下服了那养生丹出来与小皇孙见面。” 秦如霜点了点头，带着孩子进宫去了。 因为宫中有喜事，今日皇宫内张灯结彩，虽然没有皇帝的生辰那么隆重，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而大殿之上，果然如同大太监所说的那样，朝臣们都已经落座了。 见谢洵和秦如霜带着孩子进来了，朝臣们纷纷起身行礼。 大太监则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皇帝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之下出现在了宴会之上。 他状态实在是太差了，脸上已经隐隐浮现出了死气。 秦如霜看了木多一眼，木多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 秦如霜心下一沉。 不过她还是很快打起精神，准备迎接今日的周岁宴。 祁帝来了之后，朝臣起身恭贺，紧接着，歌舞升平，乐声响起，朝臣们纷纷开始饮酒。 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祁帝给大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大太监立刻吩咐下去。 王府的老管家带着一大块上好的红绸，还有抓周的东西，来到了大殿之上。 而谢洵则是单手抱起麟宝，走到了那一片红绸之中。 抓周要用的小玩意儿，被零零散散地放在红绸的几个角落，有笔墨纸砚，也有金银财宝。 为了让祁帝能看得清麟宝，大太监特意将红绸的一端就铺到了祁帝的脚下。 祁帝看着麟宝，眼中满是慈爱，“好！好！这小子和洵儿小时候一样，长得可真结实呢！这还一岁不到，抱出去说是一岁半，恐怕也有人信啊！” 见祁帝这么说，朝臣们也纷纷恭维起来。 而谢洵则是在大家的目光中，将麟宝放到了红绸之上。 麟宝顿时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红绸子上的东西。 他现在已经能爬得很快了，谢洵放开手之后，他便东张西望往一旁爬了几步。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想看看麟宝到底会抓什么东西。 麟宝先抓了一只名家制作的毛笔，一旁的朝臣连忙夸赞麟宝将来必定文采过人。 可是那朝臣话还没说完，麟宝另一只手又抓了一定金元宝。 那朝臣干笑了一声连忙恭维，小皇子是皇家子孙，日后必然大富大贵。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麟宝像个花心大萝卜似的，抓了毛笔和金元宝之后，看到了书籍，又把两样东西都丢下了，抓了书籍，再往后又去抓了一把小剑。 他爬来爬去，几乎像将红绸之上的所有东西都抓了个遍。 而秦如霜眼尖，她发现红绸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一枚祁帝的私印。 秦如霜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这一枚私印，祁帝一直贴身保管，虽然不比传国玉玺那样贵重，但也代表着皇帝的威严。 这一方私印，若不是得了皇帝的首肯，有谁敢将他放到抓周的东西里去？ 祁帝这哪是在给麟宝抓周，简直是给怀王府出了一个大难题！ 若是麟宝抓到那一方私印，指不定要惹得祁帝如何忌惮呢。 然而，麟宝在红绸上爬得开开心心，根本接收不到娘亲担忧的信号。 他爬来爬去，最终还是看到了这方私印。 不少的朝臣也看到了那枚印章，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小皇孙一步一步爬了过去，所有的朝臣都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也都知道，这是来自皇家的考验。 麟宝望着那一枚私印良久，似乎是被吸引了，最终还是抓到了手里。 这下，整个大殿无人敢再说话。 第476章 废除太子 秦如霜有些头疼。 她现在和谢洵已经是站在风口浪尖上，这小崽子还给她惹麻烦。 秦如霜都已经在想，待会儿该怎么想出一个说法，让祁帝能够放宽心。 只是没有想到，红绸上的麟宝动了 麟宝似乎对那一枚私印格外感兴趣。 他将印章捏在手里，竟然连其他的小东西，怎么都不看了。 他一边捏着印章，一边爬，爬着爬着，竟爬到了祁帝的脚边。 麟宝扶着祁帝的小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然后抬起小手，将印章递到了祁帝跟前。 “啊……啊！” 麟宝现在还不会说话，但他似乎是想把手中的印章递给祁帝。 啊了两声，见祁帝没有反应，他又用另一只小手扯了扯祁帝的裤脚。 祁帝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一下子绽放出了笑容。 “乖！乖！真是朕的好孩子，麟宝这是要把朕的印章还给朕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谢洵和秦如霜。 还好还好，麟宝真的是他们的小福星。 麟宝的这一举动，让祁帝龙心大悦。 一旁的大太监适时的询问道：“陛下，那这玉碟上登记小皇孙抓周的物品，是要登记的什么呢？” 祁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就登记个笔墨纸砚，还有金剑一把。” “罢了，将他抓了朕的私印也登记上去吧。” “哎！哎！”大太监笑着离开了。 麟宝抓周结束，看他爬得似乎有些累了，谢洵吩咐老管家将麟宝抱了下去。 大殿上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景象。 祁帝精神有些不济，等到大太监将麟宝抓周的物品登记回来之后，便低头与他低声细语，似乎是在吩咐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平日里默默无声的太子突然站了起来。 他自幼身体孱弱，站起来端着酒杯的手也是摇摇晃晃。 “父皇今日大喜之日，儿臣本不应该提这个事情，只是儿臣自幼体弱多病，如今看到皇家的弟弟们已经开枝散叶，子孙兴旺，有一件事情而成不得不提了。” “儿臣承蒙父皇喜爱，在东宫数年，奈何身体不争气，无法为父皇分忧政事，更是还经常惹父皇挂念担心，今日趁着兄弟们都在，朝臣都在，儿臣想自请废黜，请父皇择贤而立，改立他人为太子。”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之上静得连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就量秦如霜和谢洵，也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快速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改立太子是他们原本就在计划中的事情。 这件事情不仅他们想，四皇子也想。 可是这一件事情谁先提出来那就是出头的椽子先烂，所以双方人马都在等着对方先提出改立储君的提议。 哪怕是现在祁帝身体如此之差，哪怕谢阳那急躁的性格，再怎么想改立储君，也忍到了现在。 可是谁也没想到，改立储君这件事情竟然会由太子自己亲口说出来。 而且还是在麟宝的周岁宴之上，当着众大臣的面，众目睽睽之下，提出了自废储君，改立他人的要求！ 太子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太子和祁帝身上。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听到太子的话，祁帝竟然是最镇定的那个。 他久久凝视着太子，没有说话。 从前，他不过是碍于太子是皇后亲出，所以才将他立为储君。 曾几何时，他也觉得太子这残弱的身体在给他拖后腿，甚至有些看不上太子。 可是等到他自己慢慢垂垂老矣，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才知道原来病痛，并不是太子自己想要的，甚至他因为那孱弱的身体，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他开始渐渐明白，太子也有他的为难之处。 废除太子这件事情，早已在他心中筹谋良久，只是他一直在等。 等他的其他几个儿子，来向他提出这个提议。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主动提出这个建议的会是之前默默无闻的太子。 祁帝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目光看向了大殿之上的几个儿子，还有朝臣们。 他是真的老了。 罢了。 他身下的这个位置，迟早都是要让出去的。 “既然太子主动提出来要废储君，改立他人，朕同意了。” 祁帝此话一出，大殿上顿时一片哗然。 其中一个大臣试探着问道：“那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废除太子的储君之后，要改立哪位皇子呢？” 这位大臣还没有说完，萧山一个眼神，他手底下的一个官员立刻出列。 “若要改立皇子，自然是要改立忠孝两全之人！微臣举荐四皇子！陛下龙体有恙期间，四皇子不仅衣不解带，日夜在身侧为陛下侍疾，而且还帮着陛下处理政事，有诸多政绩，四皇子再适合不过了！” 有人发言就会有人反驳。 谢洵手底下的一个大臣立刻也上前一步说道，“周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之前太子不就说了吗？立储当立贤！依我看，还是怀王更合适！” “怀王身上战功累累，不仅常年驻守边关，保边关一方平安，又出征南蛮，让南蛮吐出了侵占的两座城池！这一干皇子之中，还有谁的功绩能比得过怀王的？” “杨大人此言差矣。怀王虽战功累累，可是在政事上却没什么建树，要知道将才易得，可是这储君之位……又岂是只会舞刀弄棒的人能够坐得稳的？！” 眼看原本一个好好的周岁宴，成了诸位大臣你来我往的战场，祁帝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大太监立刻道：“肃静！” 大太监一出声，所有大臣都不敢讲话了。 祁帝看上去实在是不舒服极了，依靠在龙椅之上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咳嗽的声音。 “一国的储君，对国家社稷何等重要？岂是你们这样在宴会上随便争论几句就能定下来的？你们啊……糊涂！” 祁帝做了最后的决定。 他环顾一周，看着这些一个个陪伴在他左右的大臣，又看向这几个他看着长大的儿子。 有些事情是该做下决断了。 “各位爱卿对于储君之事有何想法的，明日一早，带着折子来见朕。” 祁帝一锤定音。 谢洵和秦如霜对视一眼。 储君之争……终于是来了。 第477章 夺嫡底牌 第二日一早，关于改立储君的折子，堆满了祁帝的案头。 祁帝精神实在不济，便亲自点了四皇子谢阳来读那些折子。 谢阳翻开了几本，都是他手底下的官员建议祁帝改立他为储君的。 数量之多，让他隐隐觉得自己这次夺嫡之争有很大的希望。 可是随着他读的折子越来越多，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等到所有折子读完，他几乎是在隐隐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相比于谢阳几乎要溢出脸色的怒意，谢洵则是表现得无比淡定。 这些折子之中的内容，他与秦如霜早有预料，早在昨日晚上，他们就已经在心中暗暗盘点了朝中会建议改立他的官员，数量虽然比不上谢阳的，但是…… 谢洵眸子一暗，这种时候，可不是以数量取胜的时候。 而祁帝拌合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等到谢阳将所有折子读完，他才慢悠悠地说道，“改立储君是大事，折子都放在这里等朕再琢磨琢磨。” 那意思就是今日不会给出答复了。 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怎么的，谢阳心中松了一口气。 等到今日的朝会结束，他和萧山立刻回到了自己的王府之中。 将王府之中的闲杂人等全部遣散下去之后，谢阳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哗啦一下摔了手边的茶盏，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萧山相比谢阳要淡定许多，虽然脸色不好，可还是皱着眉呵斥了一声，“你现在砸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外公你到现在还坐得住吗？反正孩儿是坐不住了！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谢洵和秦如霜夫妇二人这些年真是瞒得太好了！” 谢阳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今日亲自替祁帝读了奏折。 那些奏折之中，要求改立他为储君的奏折数量隐隐比要求改立谢洵的多出一成。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那些个默不作声不表态的一品二品大员，竟然纷纷都在折子里表现出了对谢洵的支持！ 那些个老家伙平日里滑不溜溜的，任凭他怎么示好，给出的答案都是模棱两可。 可现在到了改立储君的时候，却给他临时反水，通通都支持了谢洵！ 谢阳忍无可忍怒吼道，“外公你看看，这些个老家伙！还有这个又像杨敬先！我本以为他是持中立态度，没想到早就和谢洵混通一气，还有这些！这些！” 他手里有一份朝中官员的名单，指的那几个都是在朝中握有实权的一品二品大员。 萧山的脸白了白，说道，“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本以为这些人会保持中立，只要他们不掺和，我们定能取胜，可是这些人的话，可比咱们手底下那些芝麻大的小官有用多了……” 谢阳闻言，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有，我今日读折子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父皇的脸色，他竟然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想来心中早就已经料到一二了，只有咱们！只有咱们被蒙在鼓里！” 萧山深吸一口气，对谢阳说道，“你先别着急，会有这样的结果，其实我并不意外，若不是这样，谢洵一介莽夫，怎么能同你斗到现在？肯定是有些底牌在手里的，只是这底牌比我们想象的太多，分量也太重了些。” “外公，那咱们该怎么办？支持谢洵的人虽然数量少，可个个都手握重权，这样下去局面与我们不利呀！而且这些个人都是从父皇上位就一直辅佐在侧的，他们的话父王可是很愿意听的！” 萧山眉头紧促，沉吟了一会儿，才对谢阳说道，“你先别急，我回府去想想办法。” “对了，”萧山声音一顿问道，“你最近与王妃感情如何？” 谢阳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回答道：“外公，为什么突然问那个女人？我与她……自从她那孩子没了，总之是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不过本王也没怪过她，只不过去她那里的次数更少了。” 萧山皱着眉，“胡闹！” “我当初为什么费尽心机要替你求取林阁老的女儿，你难道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谢阳确实不明白，他对萧山说道：“外公不就是看重林阁老家风严，名声好吗？可是林阁老现在已经不上朝了，他的话能有几分威慑力？” 萧山几乎被他气得要晕厥过去，大声道：“糊涂！糊涂！” “你知不知道自老太傅走了之后，那时陛下正值壮年，林阁老两朝元老，与陛下曾经有半师之谊！在当年陛下的夺嫡之争中，更是出了很大的力气！陛下对他格外敬重，他虽然不在朝中议事，可是他的话一句遍顶旁人的十句！” “之前林氏小产我就劝过你，以后要对林氏好一点，好一点！你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谢阳这下真的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立刻道：“外公你先别生气，不就是个女人吗？这样，我今日立刻就去哄哄她！我我把后宅里的女人全部都暂时遣散了！王府里只留她一人！” 萧山叹息一声，说道：“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那个流产的孩子，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回不去从前了。” 萧山无奈的望着这个外孙，就算外孙再怎么不争气，也是他唯一扶持的人。 他想了想，只得对谢阳说道，“你今日读的奏折之中，应该没有林阁老，或者他的门生，亦或者他家中在朝为官的人表态吧？” 谢阳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萧山松了一口气，说道：“那还好，只要他不明确表示支持谢洵，虽然他也不会主动支持你，好歹是选择了中立。” 说完之后，萧山向想起什么似的，又接着说道：“之前秦如霜因为那孩子的事情与你的王妃有些交集，这些日子你看紧了，切莫再让这两个女人私底下有所接触了。” 谢阳连忙点头，“我知道的外公。” 然而谢阳自始至终都没把林氏放在心上。 林氏表现出对谢阳冷淡之后，他也任由林氏离他远去。 不仅没有去哄她，也没有注意她的动向。 因此，谢阳根本不知道，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林氏与秦如霜一直都有书信往来，而且两人的关系也十分密切。 第478章 一枚暗棋 同一时间，怀王府中。 下朝之后，谢洵立刻去了书房。 几个副将还有秦如霜，早就已经在书房中等着他了。 见几人都坐在那里，谢洵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接着就直说了今日朝堂上的情况。 “与我们猜测的差不多，支持老四的就是那些人，支持本王的也都在今日亮了底牌。” 秦如霜点了点头，“确实已经到了要将所有底牌都亮出来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 说完，她又问谢洵，“若是单看今日的奏折，以及这些官员的意向，王爷觉得我们有几分把握？” 谢洵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七成。” 接着话音一转，又道：“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在父皇还未失去意识之前，得先将改立储君的折子下了，若是在父皇还未做做出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神智，又或者发生什么意外……这一切可就不好说了。若我没有猜错，那大太监与谢阳有几分交情。” 秦如霜皱着眉，“我也害怕到时候父皇不在了，大太监联合谢阳把控宫中局势，在诏书上作假。” 谢洵嘲讽一笑。 “诏书作假，口谕作假，你能想到的一切他们可能翻盘的举动，到了狗急跳墙的时候，可别指望老四做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听到谢洵这么说，秦如霜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们还是放心得太早了，不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谁会登上那个九五至尊之位。” 谢洵喃喃说道：“怪我，是我决定夺嫡的时间太晚了，没来得及在老四身边多安排几个人，现在他身边的眼线也没能打入他那些幕僚的内部，于我们而言，还是太过被动了啊……” 谢洵只是随口一说，可秦如霜却突然心念一动。 谢阳身边最亲近的人吗…… 她倒是认识一个。 等到几个副将走了之后，秦如霜还坐在原地没有动。 谢洵看到了，问道理：“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话要和我说？” 秦如霜难得地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手里确实还有一张牌，但我不知道这张牌到底应不应该用……” 谢洵道：“你可以先同我说说，两个人合计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在这儿闷头苦想要好。” 秦如霜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对谢洵说道，“你还记得谢阳的正妃林氏吗？”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林氏的动态也有眼线向我汇报过，林氏现在和老四渐行渐远，但是……” 谢洵的声音一顿，才接着说道，“但她毕竟是老四的正妃，我知道你看重的是林氏背后林阁老的力量。” “但他们最多能够保持中立，已经是我能预计最好的结果了，若想让林阁老到倒戈咱们这边……不可能的。” 谢洵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不可能的，林阁老那么疼爱林氏这个女儿，若是老四败了，让林氏何以自处？哪怕是为了这个女儿，他也不会明确表示支持咱们。”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王爷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并不是要拉拢林氏，若我说……我手中知道一个能让林氏对谢阳恨之入骨的消息呢？” 她三言两语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同谢洵说了。 谢洵听完，对秦如霜说道：“这是一张好牌，但我也知道你的顾忌，你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做这些事情难免犹豫，我不会强迫你，你只需遵从自己的本心，你觉得能做，那就去做吧。” 秦如霜喃喃低声道，“你说……林氏她的本性，真的如同林阁老教导的那样好吗？比起一个风尘女子，她会不会是一个更好的娘亲？” 谢洵知道她的顾虑，点了点头说道，“还是那句话，一切遵从你自己的本心。”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王爷等我这边的消息吧。” 秦如霜从书房出来之后，匆匆忙忙坐了马车，赶到了青枝的府邸之中。 她已经许久没有和青枝见面了，可是现在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与青枝叙旧。 见到青枝之后，秦如霜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我之前让你盯着的那个女人，还有她手里的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青枝脸上浮现出愤怒之色。 “王妃，我本以为一个女人当了娘，为母则刚，她定是这世上最疼爱孩子的，可是……可是那个女人实在是！” 秦如霜让青枝盯着的女人，是以前四皇子谢阳府中的一个美人。 在林氏流产之前，谢阳着实荒唐了一阵。 一夜临幸好几个女子，除了被林氏按着硬生生灌了一碗堕胎药没了孩子的那个女人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美人，也怀了谢阳的孩子。 谢阳当时被林氏那很辣的样子给惊住了，不敢将这个美人留在府中，偷偷命人将美人送回了出去。 因为不敢得罪林阁老，谢阳便任由那个女人将孩子生在了外面。 他给那女人的钱财应该不少，可那个女人不知怎么想的，生完孩子之后竟然又回到了妓院接客，而且对生下的孩子不管不问。 青枝说着，眼中浮现出心疼的样子。 “那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又回到了妓院，可能是带着孩子不方便住在妓院中，还是住在谢阳替她买的那一个小宅子，我命人时不时去宅子周围看一看，有一日竟然听到里头传来孩子的哭声。” “那人实在是被孩子的哭声弄得心焦，偷偷进去看了一眼，孩子哭得脸都青了！又瘦又小！一看就是一整日都未回来喂孩子奶水，你说这么小的孩子，一日滴水未进，该是多狠心的娘才能做出这种事情啊！” 秦如霜现在也是做了娘的人，光听青枝这么说，都觉得揪心。 她想了想，对青枝说道，“这孩子跟着这个女人，将来肯定没有好日子，说不定连活着长大都难，可那个女人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青枝你你觉得……四皇子的那个王妃林氏，她人如何？” 青枝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与她接触不多，但是她未出阁之前名声就很好，嫁了人之后听说在后宅里也很安分，我见过她几次，是个很和蔼的人。” 秦如霜听完，低声道：“我知道了……” “这孩子实在是可怜，我想救他一命，希望他以后不要恨我才好……” 第479章 野种 秦如霜最终还是决定在林氏这边做点文章。 她吩咐青枝将谢阳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的事情，透露给了林氏。 当天晚上。 林氏手里拿着贴身丫鬟送来的消息，眉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王爷？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 贴身丫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应该是有人给奴婢透露了消息。就是不知道居心为何，这……王妃，奴婢，多嘴说一句，王爷正值壮年，他迟早都是会有其他孩子的，你不用太过伤心，这些人说不定就是想趁王爷夺嫡的时候，扰得他后宅不宁。”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氏的脸色，低声劝道：“王妃，要不咱们就当不知道这个消息，随他去吧……” 小丫鬟说的话，也是林氏的猜测。 可是…… 她心里到底还是有恨的。 凭什么她的孩子没了，别人的孩子却可以活下来？ 更加让他觉得心寒的是，这个孩子月份就与当初她没了的那个孩子是一样的，教她如何忽略孩子的存在？ 林氏深吸一口气，吩咐道：“你……你趁着王爷现在没有注意这边，去准备一辆马车，我要亲自去看看。” 片刻之后，一辆马车低调地从谢阳扶府邸侧门出去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眼线，立刻回怀王府禀告了消息。 秦如霜得到消息之后，并没有十分开心。 虽然一切都按照她预想中的进行，可这到底涉及到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一旁的丫鬟见她心绪不宁，连忙说道：“王妃，这不是您的错，这就是四皇子自己王府的一笔糊涂账，您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就算现在不让林氏王妃知道，依她聪明的性格，总有一天也会发现的。” 秦如霜何尝不知道这是丫鬟在安慰自己？ 但她想了想，还是命令丫鬟：“你去准备一辆马车，我总是有些放心不下，万一林氏有什么极端的行为，我得去看着那个孩子。” 丫鬟叹息一声。 王妃就是面冷心热。 别人总觉得她出身将军府，从小性格强势，可又有谁知道，王妃其实性子十分善良，特别是做了娘亲之后，更加…… 丫鬟收起思绪，吩咐管家准备马车。 于是乎，林氏与秦如霜的马车，一前一后来到了那美人居住的那一间小院。 秦如霜赶到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晚了。 小院门口，林氏正在与那个美人争执。 秦如霜远远地看着隐约能听到两人正在争吵。 那美人像是被人突然从妓院里揪了出来，衣裳都没整理好，浑身风尘之气。 不知道林氏与她说了什么，她突然面色一变，对着林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本以为那美人是在向林氏求饶，没想到传来的声音，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只听那美人高声说道：“王妃！王妃我错了！我不应该勾引王爷，王妃你放过我吧！我也没想到我会怀了王爷的孩子啊！都是这小畜生的错，王妃，你有什么气就撒在他身上好了，我绝无二话，只求王妃放过我！” 秦如霜听完她说的话，只觉得难以理解。 当娘的，哪一个不是把孩子放在心尖上疼，这个女人竟然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一个尚未知人事的孩子身上！ 也就是她知道林氏本性善良，性子好，若林氏是个尖酸刻薄的呢？ 她把孩子交到林氏手里，那孩子还能有命吗？ 又或者林氏更加恶毒一点，将孩子养大，日夜折磨他，那又该怎么办？ 别说是秦如霜了，就连站在一旁的丫鬟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女人。 “奴婢早就听说风尘之地的女子薄情凉性，但奴婢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如此畜生不如！” 秦如霜皱眉说道，“这与风尘女子无关，风尘女子中，也有性格洒脱，重情重义的，不过是她自己是这副德性罢了！” 小丫鬟满面担忧，因为她看到跟在林氏身后的那个人已经进到院子里，抱着一个大声哭着的孩子出来了。 而林氏看了那一眼孩子，问那女人：“我真的要把他带走了？你不后悔？” 那女人连忙点头，“王妃王妃你把他带走吧！你有什么气就撒在他身上吧，只求王妃饶过我，我以后绝不会出现在王妃和王爷眼前的！” 秦如霜身边的小丫鬟低声询问：“王妃，咱们要不要上前去阻止？林氏王妃不会真的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吧？” 秦如霜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不，她不会的，这两个人之间谁才是恶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你看那孩子如此瘦弱，身上的衣裳这么破烂，这女人又不是没有钱，分明就是没把孩子放在心上。” “你再看看王妃吩咐去抱孩子的那个小丫鬟，孩子外面包着的那件衣裳，一看就知道是要出房间的时候，怕孩子冷，替孩子裹上的。” “亲生娘亲把孩子推出来顶罪，林氏王妃这个恶人反倒吩咐小丫鬟，害怕这孩子着凉，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秦如霜身边的小丫鬟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王妃你也不必自责了吧？这孩子以后跟着林氏王妃，总比跟着一个风尘女子要好得多。” 见孩子没有什么危险，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回去吧。” 小丫鬟有些犹豫，“不需要跟着去四皇子府那边，看看林氏王妃会如何处置这个孩子吗？”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跟着去了，谢阳那个性格……咱们不必多此一举了，他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秦如霜的猜测没有错。 林氏王妃带着孩子回了王府之后，立刻抱着孩子去找了谢阳。 而谢阳看到林氏抱着一个孩子回来，又听到她直接挑明了孩子的身份，脑子里嗡的一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萧山才刚刚劝过他，要对林氏好一点，他这个在外面生的野孩子就被林氏发现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谢阳急坏了，第一反应便是推脱自己的责任。 “你听本王说，这都是当初那个女人勾引本王的，而且这孩子生在外面，谁知道他是不是本王的种！” 林氏不可置信的看向谢阳。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嫁的这个男人这么没有担当！ 这孩子虽然还小，可眉眼与谢阳有十成十的相似！ 他就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过错都推到那个女人和这个孩子身上，甚至还怀疑孩子的血脉不正！ 第480章 兔死狐悲 林氏看向谢阳的眼神越发失望。 “王爷难道觉得我抱着这个孩子回来，是来同你兴师问罪的吗？” “难，难道不是吗？”谢阳结结巴巴的问道。 林氏只觉得心中的恼怒如同烈火。 手中的孩子轻得可怕，一张小脸哭得都快泛出青紫了，而谢阳竟然看都不看这孩子一眼，只顾着替自己推脱责任。 而谢阳见林氏满脸怒意，心中更是担心林氏因为这件事情对自己失望，从而失去了林阁老的助力。 他慌不择路地说道：“你不是以后没有办法有孩子了吗？这样，本王立刻就派人去将那女人给处理了！这个孩子以后就养在你的跟前，就当做是你的孩子好不好？” “你放心，本王在全府下令，绝对没人敢对着孩子说三道四！外面那个女人我也会把她杀了，处理干净，以后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世！” 林氏几乎是绝望地看向了谢阳。 她怎么会嫁了一个这样薄情薄意，心冷如铁的男人！ 她选择将这个孩子带回来，只不过是因为短暂的接触，她看出来了这个孩子在那女人身边过得并不好。 她心里升起了一点怜悯，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波及孩子，她考虑到这孩子的安全，才将孩子带回王府来。 她原本的打算，也是将孩子还给谢阳，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让孩子能够在正常的环境之中长大。 可谢阳说的这是什么话？！ 一句一句全都在戳她的伤疤！ 这也就算了，还要杀人灭口，隐瞒孩子的身世！ 失望至极，林氏已经不想再同他多说。 她将孩子抱给了谢阳身边的一个小厮，说道，“这不是我的孩子，王爷不必抱到我这里来，孩子我交给王爷了，王爷自行处置吧。” 林氏是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替孩子寻了个着落，算是完成了自己心中的最后那一点善念。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人性竟然会恶毒到这个地步。 到了晚上的时候，贴身丫鬟将睡梦中的她叫醒了。 “小姐，小姐！你去救救那个孩子吧！王爷说，王爷说要杀了他！” 林氏的瞌睡立刻就行了。 “你说什么？！你确定没有听错！那可是王爷的亲生孩子啊！” 小丫鬟到底心软，听到这个消息都快急哭了，她带着哭腔对林氏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妃你走了之后，王爷便把那孩子带走了。之后就召集了他手下的那些幕僚来议事，不知道那些幕僚跟王爷说了什么，王爷下令要将这个孩子处死！” 听到这里，林氏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定是谢阳以为自己恨极了这个孩子，担心在夺嫡之事上林家对他不利。 于是便叫来了他那群幕僚。 他的那群幕僚都不是什么善茬，也不知道什么人心狠至此，给谢阳出这样的馊主意，竟是要让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难道他以为把这个孩子杀了，自己就会开心吗？ 原来这么多年自己在他心中竟然就是这样的人！ 而且她更加没有想到，谢阳会为了要取得林氏的支持，连自己亲生孩子的性命都不顾了！ 这么荒唐的建议，他竟然会允许！ 林氏慌慌忙忙披上了外袍，冲向了谢阳的院子。 走到那院子中的时候，孩子已经被他身边的一个小厮高高举起，看着就要往地上摔下去！ “给我住手，快住手啊！” 林氏疯了一般跑向孩子，她将孩子从那小厮手中夺过，紧紧地抱在自己怀中。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孩子脸色青紫，一点哭声都没有，气息虚弱。 林氏抖着手将手指放到孩子小小的鼻子下面，竟然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再一摸，孩子的额头滚烫。 林氏愤怒地看向谢阳：“王爷你究竟要做什么？他只是个孩子啊，为何要对他下如此毒手？！” 谢阳满脸堆笑，“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吗？那本王就把他处置了。”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舍不得这个孩子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比起他的宏图伟业，这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这孩子只是一个美人所生，身份卑微，与那九五至尊至尊之位有可比性吗？ 当然没有！ 如果处死这个孩子可以让林氏开心，获得林阁老的支持，当然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而林氏看他那副讨好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恶心，自己究竟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将孩子交给王爷，是想将他交到自己亲生父亲的手中，不是让王爷把他处死。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下得去手？” 谢阳被她这副作态弄得也有些烦了。 他很少在女人面前低声下气，林氏是第一个，听到林氏这么说，他也懒得装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拿这孩子说事的人是你，现在本王要把这孩子处置了，你又不让？想哄你开心怎么那么难？你跟你的那个爹一样！迂腐古板，不知变通！” “本王都已经如此退让了，你就不知道通情达理一点吗？” 林氏对谢阳道：“这个孩子王爷不用管了，就留在我的院中。” 谢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你随你，反正也是妓女生的，是死是活本王都不在意，说不定留着他，以后还会成为本王身上的污点，不过既然你愿意照顾他，那就留在你院子里吧。” 他说完转身离去。 而林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纵然早已对这个人失望至极，可她还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为了自己的所谓宏图伟业，为了得到林氏的支持，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 孩子的身份卑微，就可以随意处死吗？ 就因为身份卑微的孩子对他没有用？ 难道谢阳衡量一切的人和事，都是以对自己有没有用处作为标准的吗？ 那她呢？ 她虽然是谢阳的正妃，但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而林阁老年纪已大，等到林格老死了，他们林家对谢阳也没有用处了…… 是不是也可以像这个孩子一样随意处置？！ 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在林氏心中升起。 林氏抱着那个孩子，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 片刻后，她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王妃你怎么将孩子抱回来了呀？这孩子怎么脸青成这个样子，奴婢这就去叫大夫！” 林氏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叫大夫吧，让大夫今夜留在院子，里等孩子没有危险了再走。” “对了……你，你给我准备一些纸笔，我要给父亲写一封信。” 早在很久以前，林氏其实就已经发现自己所嫁非良人。 只是人是自己选的，往后有什么苦也只能自己受着。 可是今日在这个孩子身上，她终于认识到了真正的谢阳究竟是一个怎样无情无义的人。 她知道现在夺嫡之争已经日益激烈，从前她和父亲只想着持中立态度，求一方安稳。 可是现在看来，这样一个人…… 若他真的登上帝位，林家还有活路吗…… 第481章 公平竞争 夺嫡之争日益激烈，秦如霜和谢洵的眼线，日夜都在掌控着四皇子府上的消息。 因此，当林氏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立刻有守在四皇子府附近的眼线前来禀报秦如霜。 这眼线先将今日四皇子府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秦如霜。 秦如霜听完之后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喃喃道：“我知道谢阳为了夺嫡，眼中只有权力，但我没想到他会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下手，虎毒还不食子呢……” 秦如霜做了母亲之后越发听不得和孩子有关的消息，今日听到眼线禀报，心中也是暗暗为这孩子捏了一把汗。 又听到林氏生死攸关之际，赶过去将孩子救了下来，秦如霜心里松了一口气。 秦如霜问那眼线，“你说有书信往外传，可知道是送往哪里？” 那眼线立刻回答道，“送信的人出府之后，我们一直跟在身后，兜兜转转，最后进了林阁老的府中。”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那眼线走后，秦如霜有些感慨，对谢洵说道，“我本还想着需不需要我再从中做一些什么，没想到谢阳这样着急直接将自己推入了深渊。” 谢洵语气中有些犹豫：“你怎么知道经过这件事情，林氏一家会站在咱们这边？”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王爷说错了，不是林氏会站在咱们这边儿，是林氏对谢阳彻底失望了。 “谢阳对自己的孩子尚且如此，何况是林氏呢？林氏现在无法生育，背后林阁老年纪又大了，我猜想林氏定然会觉得有兔死狐悲之感，而且也会对林家的未来担忧。” 谢洵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一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偏偏要走林氏这一步棋？你应当知道，按照林阁老的性子，就算对谢阳失望，也不可能明确表示支持咱们，费那么大的劲在林氏这一步棋上，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秦如霜笑了笑，对谢洵说道：“王爷自成年之后一直在外奔波，带兵征战，应当对林阁老的了解不怎么多，总之……我们只需要在王府中等林阁老的消息，等到他的消息来了，王爷就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走林氏这一步棋了。” 秦如霜卖了个关子，谢洵也没有追问。 等到晚些的时候，怀王府中确实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不是林阁老来向他们示好，而是一条来自皇宫之中的消息。 不知为何，今夜林阁老突然匆匆进宫向祁帝提了一条建议。 他与祁帝有半师之谊，因此直接去找了祁帝。 他建议祁帝，直到储君的诏书下来之前，他推举了朝中包括自己在内的六名老臣，两两为组，日夜守在祁帝身边。 这消息一传到谢洵耳中，谢洵就知道了秦如霜这一步棋的重要性。 之前他们担心，谢阳在皇宫之中的眼线比他们多，势力比他们大，又与大太监有勾结，害怕谢阳等人在祁帝的诏书或者口谕上做手脚。 虽然他们有一个钱二通一直守在祁帝身边，但钱二通职位不高，在祁帝身边的时间也短，无法保障万全。 而林阁老的这一提议，看似是站在中立位置，没有帮偏任何一位皇子。 实则，他这样建议每日两位老臣守在祁帝身边，极大程度上可以避免谢阳和他的宫中势力在诏书和口谕上做手脚。 毕竟有这些朝廷的元老守在祁帝身侧，大太监之流的这些宦官，就算胆子再大，可以操作的空间也比较小。 谢洵是在即将入睡之前得到这一消息的。 他这几日依旧和秦如霜一起住在主院，秦如霜也没有赶他走。 收到消息之后，秦如霜刚刚沐浴完，头发还滴着水，正想招呼丫鬟进来替她将头发擦干，谢洵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让他们伺候了，我来替你擦干。” “怎么好让王爷做这伺候下人的活计。” 谢洵笑了笑，手指穿过秦如霜乌黑的长发。 指尖还能感觉到头发上的湿意，而发丝之间散发出了秦如霜身上特有的一股幽香。 “我伺候自己的夫人怎么了？你替我筹谋了这么好的一步棋，就当是答谢。” 秦如霜笑了笑，问道：“林阁老那边有动作了？” 谢洵一边替她擦头发，一边点了点头，将宫中传来的消息与秦如霜说了。 “林阁老这次看似没有方便任何一方，但其实极大地保证了争储的公平性，如果不玩这些阴私手段，正大光明争夺这个储君之位的话，我怎么可能怕了谢阳。” “不过……”谢洵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问道：“你怎么猜到林阁老会这样破釜沉舟？毕竟……谢阳的正妃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若是谢阳败了……” 秦如霜却是说道，“正是因为林阁老心疼这个女儿，所以才会这样做。试想，如果谢阳登上皇位，面对这样一个无所出的皇后，林氏皇后的位置，能做几年？而林阁老年纪又大了，等他走了之后，还有谁能护着林氏？” 秦如霜接着说道，“可是王爷你就不一样了。我问王爷一句，若是日后你上位，你会因为林阁老的女儿是谢阳的正妃，就对林氏赶尽杀绝，亦或者为难林氏吗？” “当然不会，林格老一生刚正不阿，为国为民，就算他的女儿嫁给了谢阳，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需知道他一辈子清廉公正，他的女儿也没做错什么。日后若谢阳对林氏不好，我可能还会帮衬一把。” 秦如霜挑眉说道：“这不就行了？说明王爷你的人品得到了林阁老的认可，他宁可相信你是一个明君，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婿。” “他无法光明正大的表示对你的支持，但是他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夺嫡之争更加公平。” 两人谈话间，谢洵已经用帕子将秦如霜的头发细细擦干了。 他收起帕子，将秦如霜的头发顺到一边，露出了她白皙修长的脖梗。 “这样看来，你替我筹谋的这一步棋，实在是至关重要，我只替你擦了个头发，是不是无法表达我的谢意？” 秦如霜回头看了一眼，“那王爷还要怎么谢我。” “替你松松筋骨如何？我记得上次你都舒服的睡着了。” 想起上次谢洵替自己按摩，自己中途睡着的事情，秦如霜有些脸热，连忙说道：“不用了，这都要休息了……”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谢洵有力的大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脖颈。 第482章 木多进宫 酥酥麻麻，带着一股舒爽的感觉从脖梗上传来，秦如霜索性放松了身体，感受着肩颈处传来的松快感 她这几日虽然都在府中，没有在外奔波，可是每日殚精竭虑，思虑太多，其实一点都不比带兵打仗轻松。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加上谢洵按得实在舒服，她竟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而此时气氛暧昧，谢洵正想能不能借此机会推进一下两人的关系…… 没想到秦如霜脑袋一歪，竟是靠在他的臂膀上，已经睡了过去。 谢洵无奈地笑了笑，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维持着将人圈在怀里的姿势，一直到过了足有两三炷香的时间，秦如霜睡熟之后，才轻手轻脚地将秦如霜在床榻上放好，又替她盖上被子。 他轻手轻脚吹灭了蜡烛，躺到了秦如霜身旁。 感受着身边的人平稳的呼吸，谢洵只觉得心灵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而自己的人生仿佛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他年少成名，一路征战四方，嫌少有空来想这些矫情的事情。 也未曾想过自己未来会与什么样的人结为夫妻。 直到和秦如霜在一起，经历了人世间的种种，现在回过头来，他竟觉得只需她这样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身边，就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谢洵已经起身准备进宫。 他动作十分小心，可还是惊扰了睡梦中的秦如霜。 谢洵有些抱歉的笑了笑，“抱歉，将你弄醒了。” 秦如霜努力抵抗着睡意，一会儿之后神色已然清明，“没事，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和王爷说。” “什么事情？” “今日皇宫之中应该热闹，林阁老做出了这样的建议，朝中定然是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王爷一定要整合身边所有的力量，让林阁老的这一提议得到父皇的认可。” 谢洵看着她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这个我知道了，还有呢。” “还有便是，王爷能不能顺道把木多也带进宫去？” 孩子的周岁宴那日，秦如霜本来已经带了木多入宫，准备宴会结束后找个机会让木多替祁帝把脉。 只是在周岁宴当日，太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自求废除储君，将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自然也没有机会让木多替祁帝把脉。 错过了那个机会，便一直搁置到了今日。 想到周岁宴上木多林中的神情，秦如霜还是觉得不放心。 “木多那日只看了父皇的脸色，便同我说时日无多了，可具体多少日子，他也无法确定，王爷还是将他带进宫去，寻个理由让他替父皇把把脉。这件事情上咱们千万不可大意，知道的时间越确切，越能提早做好准备。”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秦如霜还是有些不放心，“王爷等等我，要不我也一块去吧。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洵不容拒绝地按回了床榻之上。 “天冷，这么早你别跟着出去了，当心着凉。我亲自去木多府中接他，一定会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好的，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之后，立刻起身离开主院。 时间已经不早了，还要去接木多，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与秦如霜温存。 从怀王府出来之后，谢洵顺道去木多的府上接了人。 木多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本想抱怨几句，但听到谢洵说是秦如霜吩咐他去替祁帝把脉，瞌睡立刻醒了，匆匆登上了怀王府的马车。 到了皇宫之后，谢洵让宫里的小太监带木多先去偏殿休息，而自己则是去了祁帝的寝宫。 今日寝宫里的情形，与秦如霜猜的别无二致。 众朝臣果然因为林格老的这个提议而争论不休，其中反对得最激烈的，便是四皇子谢阳那一派。 谢杨知道自己的这个岳父刚正不阿，他现在对上谢洵胜算不大，最后的希望便是他在宫中的人脉，到时候若是能在诏书上做手脚，他便师出有名。 可是若真的按照林阁老的建议那样，那他们在诏书上就绝无作假的可能。 这几乎是掐断了他登上那九五至尊的最后一条路！怎么能叫他不着急？ 然而这一次，谢洵一派的态度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 再加上林阁老两朝元老，举荐的其他五位官员也大多都是朝中的老臣，祁帝对他们十分放心。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大概知道林阁老是什么意思，犹豫了片刻，便顶着谢阳那一派的反对，答应下了林阁老的建议。 事情很快拍板，从今日开始，那六位老臣两两为一组，每日都会有两位老臣守在祁帝身边，以防不测。 而朝会结束之后，谢洵借着林阁老的建议，说西南来的南蛮皇子，医术过人，想替祁帝把把脉，看看能不能为祁帝的病情出一份力。 谢阳听到谢洵的这个提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皇兄你在想什么呢？往小了说，这个木多并不是御医，也不是朝堂上的人，替父皇把脉不合适！往大了说，他的身份更是敏感，敌国皇子，还是长皇子！让一个敌国皇子来替父皇医治，皇兄你安的什么心？！” 谢洵淡淡看了他一眼，只一句话便让谢阳再没有反驳的理由。 “四弟你都敢叫江湖上的无良术士来替父皇治病了，之前还闹出了丹药中毒的事情，到底谁举荐的人更加不靠谱？” 谢阳立刻闭了嘴。 直到现在，那个在丹药上做手脚的眼线还被扣在三皇子手中，一提到这件事情，他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而祁帝则是虚弱的说道，“这个人可靠吗？毕竟是敌国来的……” 谢洵淡淡道：“算不上是敌国。南蛮如今与我大祁已经交好，而且这也是南蛮皇子再三要求的，想表达对父皇的关怀，放心吧，他只替父皇把把脉，到时候不让他开药，就当是全了两国面子上的情谊。” 祁帝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于是木多顺利地来到了寝宫之中。 第483章 沈笑阳回京 木多去到祁帝的寝宫之后，就如同谢洵说的那样，只礼貌地替祁帝把了脉，然后向祁帝表达了来自南蛮的关心，其他再没有多说什么。 而整个过程中，四皇子谢洵一直紧紧地盯着木多。 见他真的只如同谢洵说的那样，替祁老老实实把脉，心中虽然有刁难的想法，却怎么也找不到理由，只能恨恨离开。 离开皇宫回怀王府的路上，木多一路沉默。 快到怀王府才问谢洵，“你就不好奇我替祁帝诊断的结果吗？ 谢洵淡淡说道：“等回到王府之中，见了如霜再和她一起说吧。” 木多沉默了一会儿，在马车停在怀王府门口的时候，突然说道，“我以为在你心中，皇位会比小师姐要重要。” 谢洵皱眉：“没有这样的事。我无法理直气壮地同你说，我争这个皇位是单单只是为了如霜，好吧，夺嫡之争也有我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但你要相信，更多的只是因为成王败寇，我想让如霜和孩子有更好的未来。” 木多一脸复杂地看着谢洵，最终跟着谢洵一起下了马车。 在即将进书房的门之前，木多突然停下了脚步，对谢洵说道：“希望你之后能时时刻刻记住你今日同我说的话，千万不要再辜负小师姐了。” 一直以来谢洵都有些看不惯木多，可今日，他只是十分郑重的对木多说道，“我知道了，此生定不负她。” 回到怀王府的书房之后，木多将诊断的结果告诉了秦如霜。 “小师姐，以我的判断，多则十五日少则十日，祁帝的大限恐怕就要到了。” 绕是知道祁帝身体已经很差了，可秦如霜还是没想到只有这么点时间了。 她忍不住问道：“之前不是说还有两个月吗？我们回到京都之后这才多久？怎么会……” 木多摇了摇头，说道：“之前确实还有两个多月，可是不要忘了，祁帝曾经中过一次毒。将死之人，虽然救了回来，但对他的寿元来说伤害是很大的。” 秦如霜脸色凝重，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木多知道接下来小师姐与谢洵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安排，而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在怀王府停留太久，于是同两人告别。 临走之前，秦如霜突然叫住了他。 “木多，你今日便收拾行囊回南蛮去吧。”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木多想也没想立刻拒绝了。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在京都危机四伏，我虽然在京都没有什么权柄，可好歹医术过人，又有一身武功，能保护你们。小师姐这个时候让我回南蛮是什么意思？” “小师姐难道不信任我？还是担心我在这风云诡变的京都有危险？”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因为我相信你，把你当做自己人，所以才要让你快点回南蛮去。” “现在这个情形，我们不仅要稳住京都的局势，也要防止周边各国蠢蠢欲动，大祁的南面，我就交给你了。” 南蛮与大祁相邻，过了大祁南边的第一道防线之后，便是南蛮。 只要南蛮在他们争储的过程之中，保持对他们友好的态度，那么南边就出不了乱子。 至于北边，有戍边军在北方驻守，谢洵和秦如霜也是放心的。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木多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 “小师姐你放心吧，我这就收拾行李回南蛮，你们安心在京都筹谋，南边的事情，只要有我们多在一日，就不会在这要命的关头让南边乱起来。” 秦如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如同看自己的弟弟那般：“如此，就多谢你了。” 木多走了之后，秦如霜掩去了脸上的笑意。 谢洵坐在她身旁，问道：“还是担心宫里的事情吗？” 秦如霜摇了摇头，脸上的担忧愈发凝重。 “也不全是宫中的事情，宫中有林阁老和几位老臣坐镇就，算谢阳想动什么歪主意，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能耐。” “我担忧的是，这多事之秋，周边几国都虎视眈眈……”秦如霜喃喃说道，“可千万别在这关头出什么乱子才好。” 她正在忧心忡忡，冷不防脸上一暖，却是谢洵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嘴角，说道，“笑一笑。” 秦如霜笑了，却是苦笑。 “这个时候我怎么还笑得出来？” “近来让人担忧的事情太多，我同你说一件会让你开心的事吧。” 秦如霜好奇问道，“这几日有什么事情值得开心的，王爷不要开玩笑了。” “嗯，好吧，我本来替你约了沈笑阳到顺天茶楼去吃饭，看来你没有心思去，那我替你回绝了吧。” 秦如霜闻言突然站了起来，眼中也终于有了一丝光，“你说什么？兄长回来了？” 虽然这事情是自己提的，可是谢洵看到秦如霜眼神中的那一抹光亮，还是忍不住有些吃味。 酸溜溜的说道，“听到他回来，你就那么高兴？” “都这个时候了，王爷就不要说这种酸话了吧。兄长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也没人同我说。” 谢洵笑了一下，说道：“廊州的疫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沈笑阳便回来了。他回京比较低调，毕竟现在这情形……他不方便与怀王府表现出太过亲近，所以没派人来告诉你，我也是刚得的消息，这不就替你安排了晚膳吗？”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秦如霜都快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兄长也真是的，谁还不知道我和他的交情？这个时候避嫌也没用了。” 谢洵安慰道：“还是要做一做面上的功夫的。放心吧，今天晚上就能见到他了。” 有了谢洵的承诺，秦如霜这一下午都十分开心。 原因无他，自从沈笑阳去了廊州，说不担心是假的。 廊州疫病如此严重，怕不怕别的，就怕兄长也不小心染上疫病， 现在听到他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怎么能叫他她开心呢？ 到了晚上的时候，秦如霜和谢洵如约去了顺天茶楼。 而在顺天茶楼最顶楼的隐秘包间里，沈笑阳早已等候多时。 秦如霜打开房门，便看到沈笑阳坐在里面，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秦如霜快步走了过去，脸上笑容逐渐扩大，“兄长，你终于回来了。” 她说完，目光突然瞥见旁边还坐了一位粉衣的女子，只是她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让秦如霜忽略了她的存在。 “兄长，这位是？” 第484章 有你是他的福气 听到秦如霜这么问，沈笑阳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 “这位是孙姑娘……是我的……” “是你未来的大嫂。”谢洵干净利落地接上了沈笑阳的话。 “大嫂？”秦如霜有一瞬间的震惊，紧接着更多的是开心：“太好了，兄长终于也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沈笑阳难得的觉得害臊，“你们快别这么说，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我这次带她来京都，就是想让我爹我娘和孙姑娘认识一下，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们可不要胡说，平白污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而一旁的孙姑娘听到提起她，大大方方地冲两人行了礼。 这位孙姑娘长得温婉可人，举止落落大方，只有在听到谢洵说她是沈笑阳未过门的妻子的时候，脸上才闪过一丝羞怯。 看起来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女人，应该会是一个好妻子。 秦如霜略感欣慰，说道：“沈伯伯和沈伯母一定会喜欢孙姑娘的，孙姑娘这完全就是伯母心目中梦寐以求的儿媳啊。” 沈向阳绷了许久，到底是没绷住脸上的得意，说道：“那是！我就跟她说我娘和我爹一定会喜欢她的，偏偏她不信。” 沈笑阳语气中有些烦恼，但更多的却是炫耀，“这不，我刚带她回了京都，我爹和我娘就对她喜欢得不行！今日还是我再三要求才让她跟我一块出了门，就这，还是把人从我娘院子里偷出来的呢！不然我娘定是要留她在院中陪着说话的。” 沈向阳这么说，孙姑娘脸上的红晕更甚。 她娇嗔地看了沈笑阳一眼，说道：“沈公子你怎么这么说呀？什么叫把我从沈夫人的院里偷出来，你真是……“” “那可不？我娘可把你当做宝贝疙瘩在疼呢。” 秦如霜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都有些没眼看了。 她一直觉得长大之后沈向阳成熟稳重了不少，现在看来，只是没遇到喜欢的人罢了，看看这副炫耀的姿态，让她看了都牙酸。 “好了好了兄长，这些个私底下的情话，你等回府再去同孙姑娘说吧，现在孙姑娘应该饿了，快叫人上菜吧，好好准备一些京都的菜肴，让孙姑娘也尝尝。 几人刚刚一直站着叙旧，直到落座的时候，秦如霜十分自觉地与谢洵换了位置，坐在了与沈笑阳隔着一个位置的地方。 她从前不怎么讲究这些，但现在兄长有了喜欢的女子，她是应该注意一些才是。 甚至考虑到孙姑娘的情绪，她这一顿饭与沈笑阳叙旧时都十分克制自己的态度，生怕惹了孙姑娘不高兴。 酒足饭饱，沈笑阳同谢洵聊起廊州的疫病以及处理之中遇到的一些事情，秦如霜怕孙姑娘无聊，于是带她出来透透气。 顺天茶楼的二楼，有一处围栏，从围栏之上，可以眺望顺天茶楼前方的那一条街。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那一条街上仍旧是人来人往，周边小贩陆陆续续都在吆喝。 秦如霜一指那条街道，对孙姑娘说道，“孙姑娘你看，这条街道便是京都之中晚上最热闹的地方。” 孙姑娘有些好奇问道：“这条街上没有宵禁吗？”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这一条街历史永远，皇城军会加大力度对这条街进行巡防，但闭市的时间还是要比其他街道晚一些。” “那街上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孙姑娘若是觉得无聊，我可以带你去逛逛。” 孙姑娘笑了笑，说道：“太晚了，不用了，改日等王妃有空，我到府上去看望王妃吧。” 秦如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说真的，她对这个孙姑娘感觉极好。 廊州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她猜想孙姑娘应该也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可是她今日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举止落落大方，都让她觉得十分赞赏，而且在刚刚吃饭的时候，她眼神中看向沈向阳时露出的爱意不似作假。 “今日见到孙姑娘，我打从心底里觉得兄长找到了一个好的夫人，日后等你们成亲，我定送一份大礼。” 又说到撮合两人的事情，孙姑娘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说道：“我从前在廊州的时候，就听沈公子说过王妃。” 秦如霜登时有些好奇，问道，“兄长说了我什么？” 孙姑娘笑眯眯地说道：“王妃从前的丰功伟绩，沈公子都同我说了，还有沈公子以前，对王妃求而不得，沈公子也同我说了。” 听到孙姑娘如此直白的话语，秦如霜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与兄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孙姑娘连忙说道，“王妃不必紧张，说实话，在廊州的时候，我听沈公子说起你，心里也是有些吃味的。可是今日认识了王妃，却觉得十分喜欢王妃你，而且王妃都已经嫁人了，我也没有什么吃味的必要。” 她认真的看着秦如霜，说道，“我来之前是有些紧张的，可是王妃处处都照顾我，你偷偷同王爷换了位置，在言语之间也多有克制，这些我都能感受得到。我现在明白沈公子之前为何会喜欢你了，如果我是男子，我也会喜欢你的。” 见孙姑娘将话说开，秦如霜所幸也不藏着掖着了，同她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了解兄长，我也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对你，今日看你那目光，让我和王爷都觉得不好意思，这分那分明就是在看未来夫人的眼神。”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孙姑娘也笑了，两人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虽然没继续说，可一切都已经在不言中。 “对了，现在京都局势紧张，兄长他也真是的，怎么在这个档口带你进京。”秦如霜语气中有些责备。 孙姑娘确确实摇了摇头，说道：“王妃你别怪沈公子。这次来京都是我主动要来的，也不是为了什么讨他父母的欢心……这些都是我对他的说辞罢了。我知道京都局势凶险，可正是因为凶险，所以我才想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我知道我帮不了她什么，他也曾同我开玩笑，说他一个人回京，若他这次赌对了，便风光大嫁娶我进门，若他赌错了，将来前途受阻，他便来廊州，来我们家做上门女婿。” “可是我不想要那虚无缥缈的承诺，我只想要在他身边陪着他，我们既心意相通，自然要相互扶持，他胜了，我与他共享荣耀，他败了，我陪他度过余生。” 孙姑娘短短几句话，让秦如霜看向她的目光更加复杂。 她终于真心实意说道，“兄长这次去兰州处理疫病，竟然得了一位这么好的夫人，真是他的福气。” 第485章 重提中毒之事 秦如霜和孙姑娘聊了几句之后，谢洵和沈笑阳已经谈完了关于廊州疫病的事情。 两人从顺天茶楼出来，就看到秦如霜和孙姑娘二人正凭栏远望，两人有说有笑。 沈笑阳颇有些感慨，“看起来这两人相处得不错。” 谢洵打趣道，“那当然，她一直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贴心的伴侣，早日成家，否则她心中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沈笑阳点了点头，说道：“他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我没能劝住她。在这京都局势紧张的情况下，还让她跟着我回来了。” 谢洵淡淡看了远处的两人一眼，说道：“我不信你会相信孙姑娘什么见父母的说辞。她定然是想来京都与你共患难，你必然心中也清楚，可你还是决定带她来了。从你决定带她来京都的那一刻，你应该已经在心里将她视作你真正的妻子了吧。” 沈向阳诧异地看了谢洵一眼，忍不住说道，“没想到你现在对于男女情爱之事，也看得如此明白了。” 谢洵笑了笑，不置可否。 天色已晚，几人告别，回了各自的府邸。 晚上躺下之后，谢洵和秦如霜说了几句朝堂上的事情，见秦如霜有些兴致缺缺，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我以为你今日见到沈笑阳会开心很多。” 秦如霜淡淡地叹息了一声。 转了个身面对着谢洵，黑暗中只有微弱的烛光，能看清谢洵的侧脸。 “咱们身边助力之人越多，我越是觉得心中难受，我知道夺嫡之争有多凶险，所以看到周围的朋友义无反顾的支持我，心里越发觉得这次一定不能输，若是我们输了，他们该怎么办？” 谢洵比她理智得多，沉声说道，“可若是我们赢了，带给他们的也是无上的荣耀。利益是对等的，纵然选择帮助你我有一定的情分在，可这也是一场未知的博弈。赢了，就是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输了那便是成王败寇。” 谢洵以为她担心的只是沈笑阳一人，沉默了一下安慰道，“其实你不必太担心沈家。” “沈家几代忠良，就算沈笑阳一心要帮你我，沈老爷子也不会放任他盲目，既然到现在为止沈老爷子没有表态，一直默认沈笑阳站在咱们这边，说明沈老爷子也是在心底赞同我们的。” “而且沈老爷子历经两朝，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不小，沈家与怀王府也没有太过亲近，更多的是沈笑阳与你的私交。就算咱们败了，沈家虽不可能获得太多的利益，但也不至于因为夺嫡的事情，蒙受太多损失。至多不过是不被新帝喜欢罢了，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而且……”谢洵轻笑一声，说道，“现在都还未到最后的时刻，你难道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秦如霜叹息一声，在黑暗中喃喃说道，“希望如此吧。” 第二日一早。 谢洵在去祁帝寝宫议事的时候，看到了沈笑阳。 沈笑阳回京都已有两天，休整得差不多了，带着关于廊州疫病处理的折子，来禀报廊州的相关事宜。 祁帝许久没有见到沈笑阳了，他对沈笑阳的印象不错。 今日见沈笑阳将兰州的事情处理得很好，忍不住眼神中尽是赞赏。 等到朝堂上的所有大臣将该上报的折子都同祁帝过了一遍之后，众人以为今日的朝会应该结束了，祁帝却突然叫住了沈笑阳。 “沈卿啊，你回到京都之后，可知朕上月中毒的事情。” 沈笑阳点了点头，态度不卑不亢，表现出了适当的关心。 “微臣确实听说了此事，听说当时颇为凶险，不过陛下吉人天相，现在应当没有大碍了吧？” 祁帝苦笑一声，说道，“什么吉人天相，若真的吉人天相，朕也不会病歪歪地躺在这里爬都爬不起来。上次不过是侥幸罢了，只不过这幕后之人一直没有查出来，朕将事情交给老四去查，到现在也没有个说法，大理寺办事的效率朕向来是最清楚的……沈卿啊，这件事情朕交给你去查，你能替朕查出真相吗？” 上次中毒的事情，祁帝一直耿耿于怀。 只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件事交给老四去办，实在是拖沓，深究其背后的原因，他不敢妄下定论。 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现在沈笑阳回来了，他掌管大理寺，全家又一向忠心不二，他便起了念头，将这件事情交给沈笑阳来查。 只是这头沈笑阳还未答话，那边四皇子谢阳先坐不住了。 “父皇！之前是儿臣一直被其他政事绊住了手脚，儿臣先告罪，这事确实拖了太久。不过沈大人刚刚回京，想必手里还有一堆事情，就不用麻烦沈大人了吧？儿臣一定加快速度查他个水落石出！” 谢阳当然不希望外人来插手这件事情，他原先想着拖一天是一天，拖到祁帝哪天神志不清了，也就没人追究了。 可不知道为何，祁帝却突然提起这茬，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刚刚这套说辞勉强还能算说得过去，只要不将事情交给外人，他自己来办的话，花点心思推个替罪羊出来，估计能糊弄一阵。 这头谢阳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本以为祁帝不会拒绝他的提议，只是没想到祁帝听完他的话却是勃然大怒。 “忙朝堂上的政事？朕看你是忙你后院里的那一堆烂摊子事吧！老四啊，你这次当真是糊涂！怎么能让皇家的血脉流落在外那么久？若不是有人同朕说了，朕都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荒唐事！那孩子现在不是认回来了吗？怎么也不见你同朕说一声，那可是朕的孙子！” 谢阳心下暗道不好，他后宅里的事情一直捂得严严实实，祁帝现在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操心正事都操心不过来，怎么会突然问他后院的事情？ 想到这里，谢阳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林阁老。 他立刻一脸委屈的说道，“父皇，这事情是儿臣的不对，可是男人自古都是三妻四妾，就是因为林氏善妒，儿臣才不敢将那孩子领回王府，而且这是儿臣的后宅的事情，林阁老怎么连这事都来跟父皇你说！” 第486章 鲜花插在牛粪上 谢阳的想法是这样的，自从林阁老提出由六位内阁大臣日夜守候祁帝，他就觉得林阁老定是对他十分不满，怕他在诏书上做手脚。 这个决定一出，是防谁，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从那时，他就对林阁老暗暗不满。 只是他没想到林阁老竟然会把自己后宅的丑事都拿到祁帝这里来说，心里自然是愤怒的，言语之中，也带了些许的责怪和埋怨。 因此他在解释的时候，便先将责任推到了林氏那边，表明了自己是因为林氏才忽略了自己这个在外面出生的小儿子，并不是他的错。 他本想着将责任推到林阁老和林氏身上，没想到祁帝听完他的解释，不仅没有对他有好脸色，反而更加生气。 “你！你！心胸狭隘！没有担当！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谢阳一下子被祁帝骂懵了。 祁帝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着他的手都在抖。 “你真当朕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吗？你还以为是林卿到这来跟朕告状？呵！你未免太小看了人家的度量！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都是因为林氏嫉妒，朕看你是低估了林家女的度量！” “你把自个的儿子藏到外头，不闻不问，险些被外头的女人将孩子都快折磨死了！还是林氏将孩子救了回来，又不计前嫌养在自己身边！孩子接回王府你也不上心，要不是林氏进宫拜见你母妃的时候，提了一嘴要替孩子上玉谍，让孩子入族谱，朕还被你瞒在鼓里！” “林爱卿自知皇家子嗣流落在外，是大不敬，早早的就带着林氏进宫向朕请罪，还替你揽下了大半的罪责！你倒好，有这样如有如此贤明的王妃护着你，你还倒打一耙？！说林氏善妒？朕看你这些年的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听到这里，谢阳总算是明白了。 他不会认为林氏王妃和林阁老是一心一意为他好，八成是这两人提前到祁帝到祁帝这里，将孩子的事情全都捅出来了，好提前让祁帝知道前因后果！ 不然若日后他追责，说是林氏善妒才让皇家子嗣流落在外，林氏绝对吃不了好果子。 好啊！好啊！这对父女！ 他都还没拿他们开刀，他们倒先摆了自己一道！ 可纵然谢阳心中如何愤怒，祁帝已经先入为主，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他若是再强行狡辩，只会惹得祁帝更加不悦。 此刻他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主动承认错误。 谢阳扑通一声跪到了祁帝的床榻边，“父皇骂得对，是儿臣不好，自从林氏小产丢了孩子之后，一直与儿臣有隔阂，儿臣原本想着让她一个人在后宅，不打扰她，她或许能看开些……现在看来还是儿臣对她关怀太少了，父皇放心，我们夫妻俩定会将那孩子当做嫡子来养，好好地抚育他成人。” 谢阳低着头，眼神一暗，知道事到如今，再同祁帝提中毒之事的调查，已经不可能了。 他一咬牙，说道：“儿臣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父皇将之前中毒之事交给沈大人是应当的，日后还要劳烦沈大人了，带着大理寺的众官员，早日将父皇中毒的事情查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 祁帝见谢阳已经认错道歉，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又是王府后宅的家务事，也不想闹得太过难看，只得摆了摆手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之后要好好对待林氏，知道吗？” 谢阳连忙点头，退到了众朝臣之后。 早上的朝会结束，谢洵回到王府，将今日的事情都同秦如霜说了。 秦如霜也有些诧异，“父皇怎么会突然又提起中毒的事情？还交给了兄长去查？若是如此，四皇子必然不愿意吧？” 谢洵想到谢阳早上吃鳖的样子，心情就十分愉悦，说道，“他当然不愿意了，只不过这次还得谢谢林阁老和林氏王妃，他们父女俩当真聪明，提前就下了一步好棋。” 谢洵又将林氏王妃和林阁老提前将那孩子的事情告知祁帝，又好心好意替孩子上族谱的事情和秦如霜说了。 秦如霜听完也忍不住点头称赞，“林氏这一步棋走得好，由她主动告诉父皇这件事情，那是非如何，都会给父皇留下第一印象，就是他们占理。若这件事情隐瞒不报，等到日后再来追究，谢阳只需说他是因为王妃善妒，才让孩子流落在外，就可以让林氏永无翻身之地。” “现在林氏不仅在父皇面前得了一个宽容大度的名头，还让谢阳以后都无法用这件事情刁难林氏，当然，最重要的是，替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可以让兄长接手父皇中毒的事情。” 说完这些，秦如霜内心有些感慨。 林氏聪慧，她一向是知道的。 她性格好，人又聪明，嫁给谢阳，当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白白糟践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又和谢洵说了两句，秦如霜想到之后由沈笑阳来查这件事情，必然很快就会查出结果，毕竟那个下毒之人就在三皇子手里。 可是紧接着，她又有些担忧。 “谢阳现在应该已经急了吧？父皇将案子交给兄长来审理，谢阳应该知道自己蹦达不了太久了，咱们开心是开心，可我就怕他狗急跳墙，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谢洵沉吟片刻，说道，“你是说害怕谢阳提前在宫中有所动作，挟持父皇或者让父皇昏迷不醒，争取到与我们周旋的机会？” 秦如霜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谢洵微微皱眉说道，“我再出府一趟。今日守在父皇身边的两位老臣，与我曾有些善缘，我得去提醒一声。” 秦如霜点头，“那你快去吧，对了，顺便替我去见钱二通一面，让他也打起精神，剩下的这十多日，恐怕要麻烦劳烦他寸步不离的守在父皇身边了，提防好老四那边的人。”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午膳我就不在府里用了，你别担心太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说完转身离开。 而谢阳也真就如同秦如霜猜测的那样，确实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想要狗急跳墙了…… 第487章 调离京都 谢阳下了朝会之后，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府中，与萧山一同商量对策。 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有把柄握在别人的手中，中毒之事还交给了与秦如霜交好的沈笑阳审理…… “怎么办？外公到底应该怎么办？孩儿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了！皇城军有一半都在谢洵手中，父皇那头又被那几个老东西守得密不透风，做不了文章，现在连中毒之事都交给了沈笑阳！” 谢阳脸上尽是焦急之色，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局该怎么破解了。 谢阳发了一堆牢骚，接着颓唐地坐在椅子之上，脸上已经毫无斗志。 “外公，孩儿难道真的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吗？”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萧山看着他毫无斗志的样子，眉头狠狠一皱，“这才哪到哪，这就扛不住了？” “可是外公，这个局，您说该如何解？” 萧山也是一脸的沉重。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盯着谢阳，直把谢阳盯得有些发毛了，才问道：“外公，你一直看着孩儿做什么？” “现在这个局不是没有办法解，我们也还未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只是……”萧山的语气有些迟疑。 而谢阳听到他这么说，眼中却突然迸发出希望，“外公还有办法？什么办法？您快说呀！” “我确实有办法解决当前的困局，只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破釜沉舟的决心了。” 谢阳一咬牙，“外公有话不妨直说，反正成王败寇，孩儿都已经被逼迫到这个地步了，不管是什么办法孩儿都要试一试。” 萧山沉吟片刻，说道，“你派人将这院子里的所有下人都遣出去，一个都别留，就算是院子外的人也通通让他们走远点，这院子中只可留你我二人。” 谢阳惊疑不定，本能地觉得萧山即将说的话十分危险。 可他还是照做了，命心腹将周围的下人通通遣散，连心腹也不留，整个院子之中静得可怕，只剩他和萧山二人。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萧山才对谢阳说道：“现在陛下身边，被那六位老臣防得密不透风，我们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做手脚，只是我们一旦有所动作，谢洵和秦如霜那边不可能坐以待毙，再加上几位老臣坐镇，我们很难得手。” “可若是我们能掌控这京都的局面，而谢洵他又不在京都之中呢？” 听到这话，谢阳下意识地回答道，“现在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那秦如霜连自己远在江南的外公都接到京都了，谢洵怎么可能突然不在京都。” “若是我有办法让谢洵不得不离开京都呢？” 萧山凑近谢阳耳边，低语几句，谢阳的眼睛慢慢睁大，脸上画过一丝惊恐。 “外公你……你是认真的吗？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万一国破了……” 萧山沉声道：“丢了的国土将来等你上位还能再打回来，可若是这皇位丢了，你就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谢阳还是有些犹豫，“话虽如此，可是就算我们想办法让谢洵不得不离开京都，可京都之中还有皇城军，还有父皇身边还有那些个老臣，我们……” “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既然有办法将谢洵引开，自然对这些问题也留了后手，现在外公只问你一句，外公说的这个计划你敢不敢做？愿不愿意做？” “成王败寇，失了这一次的机会，你就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萧山的话，犹如一记警钟敲在谢阳心头。 谢阳神色纠结半晌，最终下定了决心，“全听外公安排。” 萧山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立刻就给那边传消息，陛下恐怕坚持不了几日了，这事情越快越好。” 此时谢洵和秦如霜，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第二日一早，谢洵照常进宫议事，而四皇子谢阳前所未有地低调，没有同他唱反调。 谢洵虽觉得有些疑惑，但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昨日因为林氏王妃的事情被祁帝训斥了，因此暂避锋芒。 直到第二日晚上。 皇宫之中匆匆传来消息，要求谢洵立刻进宫议事。 皇宫之中。 谢阳焦急地在寝宫外来回踱步，趁着周围没有人的空档，他低声对萧山说道，“外公，怎么倭国那边行动如此之快？才一日的功夫……怎么就……” 萧山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早在谢洵起程去南蛮之时，我就已经与倭国取得了联系，以备不时之需。这段日子倭国的兵马一直就在边境线上埋伏，等的就是这一日！我飞鸽传书送到他们手中，他们立刻就有了动作。” “那传战报的士兵……” “来传战报的士兵也是我早就安排好的，这中间有一段时间的时间差，只不过现在，国将破，谁又能注意到这些？放心吧，待会儿你只需要按我教你的去说就行了。” 他们两个是最早来到皇帝寝宫的人，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大臣连夜赶来，直到谢洵也赶来之后，大太监让众朝臣进寝宫。 谢洵直到现在，才知道与大祁相邻的倭国突然举兵进攻。 而与倭国相邻的地方是大祁的东部，防守本就薄弱，之前他们一直没将这个弹丸小国放在眼里，没想到却突然趁着大祁皇帝病重之时突然发难。 听到这个消息，谢洵下意识的觉得不好。 果然下一刻，谢阳立刻出言道：“父皇，倭国此次来势汹汹，听说已破了边境城池，而驻守东边的兵马之前前往南蛮的时候，拨了两万兵马到二哥手中，二哥从南蛮回来之后，兵权也一直没有交给父皇，此时最合适的人选，便是二哥。由他带着手里四万士兵迎战倭国，最为妥当。” 谢洵眼神一暗，来了。 当他听到倭国造反的时候，他就立刻联想到了之前出征南蛮的时候，因为祁帝忌惮他对戍边军的把控，并没有让他带戍边军的兵马。 而是从东边防守士兵调了两万到他手中，加上原本的兵马一共四万，之后，这些兵马一直没有归还到祁帝手中，而谢阳也一直没有拿这件事做文章，现在看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在这夺嫡的档口，祁帝身体日渐衰弱，只有十多日的寿元，而谢阳在这个时候，试图让他远离京城，打的是什么主意？早已一目了然。 第488章 祁帝昏迷，谢阳逼迫 谢阳想把他从京都支开，好一个人独自掌控京都的形势！ 一旦他离开京都，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回来了。 他不在京都镇守，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预料不到。 谢洵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立刻出言说道：“父皇，倭国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兵力有限儿，臣手下的几员副将就可以摆平，现在父皇身体抱恙，儿臣自当留守京都。” 谢阳反驳道：“这可是关乎国破的大事，二哥敢保证你手下那几个副将真的能担起重任？” “当然可以，若父皇不信，儿臣甚至可以让他们立下军令状。” “那也不能单凭二哥的一面之词！而且现在兵权就在二哥手中，何必费那劲……” “咳咳，够了！不要再吵了！” 躺在床上的祁帝，只觉得被这两个儿子吵得头疼。 倭国突然进攻，毫无预兆，他也被这事情弄得心烦意乱， 往常若出现了这等紧急的事情，他自然首选的人便是谢洵，可是现在…… “带兵打仗的事情，朕向来只相信洵儿，但是倭国确实只是一个小国，这次估计是看朕身体不好，想来讨些便宜，咳咳咳……” 他咳得厉害，谢阳朝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大太监立刻端来一碗参汤：“陛下先喝些参汤吧……” 祁帝在大太监的服侍下喝了一口参汤，本来想接着说什么，却觉得胸口闷得厉害，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他下意识地说道，“先让朕休息一会儿，朕刚刚被你们几个吵得头疼。” 大太监立刻适时的出现，说道：“是了，陛下今日本就精神格外不好，要不两位皇子先等陛下休息片刻？就这一会儿功夫，也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而谢阳见大太监这么说，立刻说道，“父皇的身体要紧，父皇说想休息，那就先让父皇休息吧，我们在外边微微等一下就是了。” 听到谢阳这么说，谢洵下意识地皱眉。 谢阳这是要做什么？今日之事，分明就是他想逼迫自己离开京都，现在不乘胜追击。将这事情定下来，不像是谢阳的风格啊。 可是现在祁帝说身体不适，他也不能一直揪着这事情不放，只沉着脸和谢阳还有一众大臣一起退到了寝宫之外。 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谢洵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你进去问问陛下醒了没有？” 那小太监立马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太监低着头出来了，对谢洵摇摇头说道：“陛下睡得正熟，还没有醒。” 谢洵只觉得有什么地方十分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在哪里。 他偏头打量谢阳的神色，却见本该着急将这件事定下的谢阳，此刻却是气定神闲，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谢洵突然心里一沉，突然快步走到寝宫门口，高声道：“将门打开！” “父皇正在休息，二哥这是要做什么？” 不待谢阳再问，谢洵突然一脚踢开了寝宫的门。 里面的太监宫女被吓了一跳，而谢洵急步走到祁帝身旁，低声喊道：“父皇！父皇！醒醒！” 可不管他怎么喊，床榻上的祁帝都没有反应，而一旁的大太监直到此刻，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这……这来人啊，快叫御医来！” 过了片刻，两个御医匆匆而来，替祁帝诊脉。 而他们的手刚刚搭上了祁帝的脉搏，脸色骤然巨变，“这……这……陛下病情突然恶化！陛下这不是睡过去了，而是昏迷过去了呀！” 谢洵的目光猛地转向一旁桌子上，刚刚大太监抬来的那碗参汤，对另一个御医道：“查！这参汤里有没有问题？” 然而出乎谢洵的意料，经过御医的查看，那碗参汤就是普通的参汤，与祁帝平日里喝的别无二致，里面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沉声对御医道：“你好好同本王说，父皇的病情到底为何会突然恶化？” 那御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连忙说道，“陛下本就病情较为严重，反复不定，若是突然恶化也是有可能的。比如饮食不当，比如思虑过甚，再比如情绪波动……” 御医话还没说完，谢阳立刻道：“二哥！父皇现在的身体情况咱们都清楚，定然是因为刚刚我们两个争论，再加上倭国突然进犯，父皇思虑过甚，又情绪波动，才会突然恶化。” “父皇昏迷前，还对倭国进犯的事情忧心忡忡，现在这治病的事情就交给御医，而倭国的事情可不能再拖了呀！” 谢洵目光一沉。 之前木多他就与他说过，现在的祁帝早已是油尽灯枯，任何一点点小的手段都有可能让他的病情突然恶化。 这几日日夜都有几位老臣守着，可千防万防，没有防到刚刚祁帝说要休息的时候，今日守在陛下身边的两位老臣，下意识地跟着大家出了寝宫…… 之后祁帝便昏迷不醒了，这其中定有猫腻！ 可是，现在来查这些显然已经晚了，而且对方没有要了祁帝的命，只是让他昏迷不醒，祁帝的身体本就已经油尽灯枯，想查出昏迷的原因，短时间内实在是太难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应对倭国的事情。 谢洵出言道：“倭国的事，本王已经说了，派朝中任何一位武将都可轻易摆平，若各位朝臣不放心，可以让带兵之人，立下军令状。” “哎，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还是得二哥亲自出马才是！” 谢阳言之凿凿：“一来，刚刚父皇昏迷之前也说了，这关乎国家存亡的事情，又和带兵打仗有关，父皇只相信你一个人；二来，东边的军马是最熟悉倭国的，而这人马正好就在二哥你的手中……” 谢洵皱眉父，“皇虽昏迷之前说过这样的话，可并未立下圣旨，也未传口谕，做不得数！至于兵马，换给其他人带兵也是一样的。” 谢阳脸色冷了下来，沉声道：“二哥今日很奇怪啊……以往这种带兵打仗的事情，二哥从不推脱，为何今日却这样推三阻四？现在父皇病重，刚刚昏迷，二哥就这样推脱，难道二哥是觉得父皇这次熬不过去了，所以要死死的守在这京都吗？” 谢阳没有将话说明，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他的言下之意是，祁帝这都还没死呢，你就已经留守在京都不愿意离开了，是不是盼望着祁帝赶紧死，好接下他的位置？ 是不是有那大逆不道的想法，所以想近水楼台，哪怕是国破了，都不愿意领兵出征？ 谢阳话一出，周遭的大臣全都变了脸色。 然而这还不够，谢阳接着说道：“父皇昏迷之前，表现出了对二哥前所未有的信任，可父皇才刚刚昏迷，二哥就这般作态，实在是让父皇寒心，让众臣成寒星，也让天下人寒心啊！” “若二哥不愿带兵前往，没有父皇的圣旨，我也逼不了二哥。只是若此次真的被倭国攻破了城门，二哥你对得起父皇，对得起天下百姓吗？” 一个孝道的帽子扣到了谢洵头上，又一个忠义的帽子扣到了谢洵头上。 周围朝臣脸色已经全变了。 而谢洵知道，祁帝恰好在对他表示出信任后就昏迷不醒，没有圣旨，没有口谕，没有指定任何人接手倭国之事…… 而谢阳又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这次带兵抵抗我国，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第489章 百姓何辜 果然，谢阳说完那些话之后，其中一个朝臣犹犹豫豫地说道，“陛下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咱们更是要替陛下照顾好我大祁的江山，听说此次倭国来势汹汹，要不然二皇子你……” 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开口这么说，但谢洵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朝臣，大多数都是这个意思。 而谢洵知道，他今日被谢阳摆了这一道，谢阳将他架在了一个极高的位置，若是他这次抵死了不去，倒也可以，但是到底会含了祁帝，还有这些朝臣的心。 他心里还有别的打算。 现在祁帝昏迷不醒尚且好说，若祁帝突然醒了过来，得知他不愿意带兵出征，而是硬要守在京都，恐怕也难免会对他生出一些别的想法。 不过纵然是这样，谢洵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对朝臣们说道：“这件事情本王再考虑考虑，就算要带兵出征，也不是今日。” 谢阳立刻说道，“东边情势紧张，还请二哥明日给个答复。” 谢洵没应他的话，沉着脸离开了寝宫。 回到王府之后，谢洵三言两语将今日皇宫之中的事情同秦如霜说了。 秦如霜听完也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表情之中还有一些懊恼。 “咱们之前还是大意了，从南蛮回来的时候，谢阳没有撺掇父皇将你手里的这四万兵马收回去，我还想着说不定是他忘了，现在想来，这可是四万兵马，就算谢阳忘了萧山那个老狐狸也不可能忘，当初没有提这一茬，原来是为了后来的事情做准备。” 谢洵点了点头说道：“这次的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而且父皇昏迷也另有蹊跷，现在看来，只怕是早已做好了局，只是我们没有察觉而已。” 秦如霜有些踌躇，说道，“那王爷你要不要去？” 其实，就像谢洵想的那样，若他们抵死不愿意去，现在祁帝昏迷了，没人能下圣旨，也无人能强迫谢洵。 可是坏就坏在昨日，谢阳让祁帝昏迷的时间实在是太蹊跷了，偏偏就在祁帝说了只相信他一个人的时候。 再加上谢阳的那一通高帽带到谢洵头上，若是谢洵真的不去，恐怕会让朝臣寒了心。 这是其中一点，更怕的是谢阳用这件事情做文章，让祁帝在民间的威望受损。 秦如霜将自己的担忧同谢洵说了，谢洵听完之后，沉默半晌。 “我恐怕还是得去一趟。你说的这些理由是其中一点，还有一点便是……这次事情这样蹊跷，老四那边必然早已与倭国勾结良久。若是我不亲自去，还是放心不下。打起仗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王爷已经做出了决断，那便去吧。” 谢洵见秦如霜这样毫不犹豫地支持他，眼中划过一丝心疼。 “我去对抗倭国，京都之中，就只留下你和孩子，我实在是担心。”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王爷只管放心。就算你不在，我也还是怀王府的正妃，咱们的孩子是上了玉蝶的正经皇孙，有谁敢欺负我们？” “放心吧，王爷，皇城军尽在掌控，朝堂之上有右相和兄长帮忙看着，现在林阁老也在暗中支持我们，还有那些相信你的朝臣，王爷不必担心。” “但有一点，王爷给我一句老实话，父皇的心意到底是如何？有没有透露过他到底更倾向立谁为储君？” 这件事情秦如霜老早就想问谢洵了，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好开口，此时情况紧急，谢洵又要离开京都，她还是得把话问明白，心里才能安稳。 谢洵沉吟片刻，说道，“依照我对父皇的了解，他还是更倾向于立我为储君。没有昏迷之前，私底下明里暗里也同我说过几次，应该有个八九成的把握吧，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听到这话，秦如霜目光坚定，点了点头说道：“那王爷就放心吧，京都之中我来筹谋，你带兵去边境，先将倭国打退，尽早回京都。” 因为谢洵决定要亲自带兵去对抗倭国，而且事情发生的又十分紧急，因此一整个下午，王府里都忙成一团。 谢洵要去军营之中点兵，而老管家则是忙里忙外，准备出征要用的东西。 麟宝似乎也察觉到了王府之中气氛的凝重，一整日都没有闹着要见秦如霜，而是乖乖地跟在奶奶身边。 王府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住在隔壁院子的杜老爷子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孩子这么小，又是这种要紧的关头，有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去？留你们娘俩在京都，还不被京东这些人给吃了？！” 杜老爷子明显对谢洵的行为十分不满。 秦如霜只得劝慰，同杜老爷子解释道：“外公，我们何尝不知道这个档口应该留在京都，只是这战争是有人蓄意挑起的，但不管原因如何，受苦的还是百姓啊！” 听到这话，杜老爷子的气也消下去一些，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啊，自从嫁进怀王府，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我本想着熬过了这一遭，后面会好一些，可这事情怎么就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呢？”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外公你别担心，等王爷走后，我让人将你们的东西搬进王府的偏院，住在一块安全些，就是偏院小了点，要委屈外公了。” 杜老爷子没好气道：“我也是白手起家，不会在意这些。”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别别扭扭地说道，“他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就要走了。” “那你嘱咐他多注意安全，我可不是关心他，我就是怕你年纪轻轻守了寡。” 说完又呸呸呸两声，“唉，看我这乌鸦嘴，说这个做什么，总之你让他保重身体。”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秦如霜看着杜老爷子的背影，虽有些佝偻，但是脚步利落，又想到他关心谢洵的样子，心中有些宽慰。 到了晚上，忙了一下午的谢洵回到了王府之中。 老管家本想将晚膳弄得热闹一些，秦如霜却吩咐他一切从简就行。 在这当口，没必要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谢洵也是这样想的。 比起花时间去吃一顿精美的晚餐，他更想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争分夺秒地和秦如霜多待一会儿。 第490章 你是我的软肋 吃过晚饭之后，谢洵叫下人提来一桶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等到了战场之上，可就没有这条件了，行军打仗条件艰苦的时候，半个月不洗澡都是有的。 等洗漱干净了，回到卧房之中，却看到秦如霜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怎么了？在找什么？” 秦如霜没有回头，一个一个打开柜子往里头看。 “没什么，王爷你坐着歇会儿。之前我娘替我从庙里求了个平安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这次一个人去抵抗倭国，又不带副将，还是带上我才安心。” 秦如霜一边说着，手下的动作没有停，眉头做得死紧。 奇了怪了，那平安符是上次秦夫人去庙里捐香火钱的时候，老方丈给的。 那老方丈颇有几分本事，秦夫人说他的符很灵验，秦如霜当时没当一回事，随手就放一边了，可是现在想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秦如霜正翻箱倒柜，冷不防突然感觉到眼前的视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转头一看，正是谢洵站在她背后，他的影子挡住了烛光。 秦如霜嘴里嘀咕了一句：“王爷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吓我一跳。” 下一刻，谢洵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宽阔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谢洵刚刚洗完澡，浑身还散发着热气，头发上还有几滴水珠落到了她的脸侧，让她觉得有些痒。 她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结结巴巴，“王，王爷这是怎么了？” 谢洵将脸埋在她的颈侧，闷闷地说道：“护身符有什么用，还不如让我抱你一会儿，你就是我的护身符。” 热气喷在秦如霜的脖梗处，让她有些微微的脸红。 她很少和谢洵有这样亲近的时候，忍不住眼神有些飘忽。 “王爷说什么呢，那是我娘求来的，怎么能一样……再说了，那护身符被开过光，我可没被开过光，我能保佑你什么？” 身后的谢洵突然闷闷地笑了起来，说道，“你和孩子都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秦如霜正想说什么，谢洵突然接着说道：“我听别人说，人一旦动心了，就有了软肋，现在你和孩子就是我的软肋，只要把你们保护好了，将我的软肋保护好了，我就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秦如霜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忍不住想到，她从前怎么会觉得谢洵不解风情？这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都把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王爷你先起来，我，我腿麻了。” 谢洵这才发觉，刚刚秦如霜是半弯着腰在找东西，他从背后抱住秦如霜之后，她竟也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秦如霜感觉到身后的男人离开了，松了口气，谢洵突然变得这么粘黏糊糊，她有些不习惯 然而下一秒，身子突然被凌空抱起，秦如霜受了惊，双手忍不住搭在了谢洵的肩头。 “腿麻了？那我抱你去床上。” 秦如霜的脸红得能滴得出血。 “你放我下来！就几步路的功夫，我又不是腿断了。” 谢洵一挑眉，看向怀中脸红得不愿抬起头的人，轻笑了一声说道，“不是说腿麻了吗？” 他说完，没管怀里的人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地挣扎，几步将人抱到了床上。 秦如霜顺势翻了一个身，扯住被子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又转了个身，背对着谢洵，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 然而谢洵并没有放过她，而是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秦如霜还欲挣扎，身后突然传来谢洵略带疲惫的声音，“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秦如霜闻言，果真就老老实实被他抱着不再挣扎了。 她从谢洵的声音里听到了浓浓的疲惫。 也是，谢阳这一招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一日不到的时间，要整合兵马，准备军需，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可想而知这一日谢洵到底忙了多少事情。 她默默地任由谢洵抱着她，没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谢洵平稳的呼吸，秦如霜心中一滞，看来今日真的是把他累坏了。 又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谢洵睡熟了，秦如霜才慢慢地挪动身体，转到了和谢洵面对面的姿势。 而谢洵感觉到怀中的人动了，困得厉害，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双手下意识地又抱得紧了一些。 屋子里的蜡烛还没吹灭，秦如霜借着微弱的烛光暗暗打量着谢洵。 谢洵的容貌似乎比记忆之中的更加成熟了一些，棱角分明。 他脸上的疲惫还没完全褪去，下巴上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 秦如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谢洵，看着看着，眼皮沉重起来，也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等秦如霜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空了。 秦如霜伸出手往一旁探了探，连被子都是冷的，应该是天还没亮就已经出发了。 秦如霜叫来下人替她洗漱，完了之后，老管家已经等在门口。 看见秦如霜来了，老管家脸上有些歉意，“王爷出征，老奴本想着叫王妃你起来送行的，王妃定也有许多事情要嘱咐，只是王爷拦着没让老奴喊您。”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秦如霜的神色，生怕秦如霜生谢洵的气。 然而他预想之中秦如霜生气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秦如霜只淡淡望着远方，喃喃道：“现在应该已经要出城门了吧？” 老板家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秦如霜说的是什么，应该是说谢洵带的兵马现在已经出了京都城门。 下意识的便附和道：“是应该已经出城门了。” 秦如霜突然淡淡笑了一下，说道：“我怪他做什么，他这个人……”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他这个人看似冷情，其实强势之中又有一抹温柔。 或许是不忍她那么冷的天早起，也或许是不想分别时让她难过吧。 他在东边对抗倭国，而她也会在京都，替他守好怀王府，替他守好他本该得的，九五至尊之位。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目光坚毅的看向老管家。 “王爷走了，但我们怀王府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他保卫家国，我们也要替他守好这怀王府才是。” 老管家直直的看着秦如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得知谢洵要离开京都，心里其实也慌的不行，也曾质疑过谢洵的决定，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他走了，怀王府会不会陷入险境？ 可是现在看着成竹在胸的王妃，他突然就不慌了。 或许，就算王爷不在，王妃也会替他守住怀王府，替他守住这个家吧。 第491章 起兵谋反 谢洵带兵前往东边对抗倭国之后，朝堂之上的朝臣们都敏锐地发现，这京都之中的氛围更加紧张了。 风雨欲来。 谢洵走的第一日，皇宫之中气氛凝重，钱二通更是片刻都不敢离开祁帝身边，与包括林阁老在内的两位老臣，日夜守着祁帝。 而怀王府之中的秦如霜，则是守着麟宝寸步不离。 然而秦如霜料想之中的一些情况都没有发生。 谢阳似乎只是单纯地为了让谢洵带兵与倭国抗争，在谢洵走了之后，他竟毫无动作，甚至连皇宫都不怎么去了。 谢洵走的第三日。 沈笑阳来了一趟怀王府。 “兄长，皇宫之中情形如何？”秦如霜迫不及待的问道。 沈笑阳神色有些凝重，“皇宫之中一片寂静，四皇子和左相没有任何动作。” 听到这话，秦如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不认为谢阳将谢洵从京都引走，只是为了像这样任由祁帝昏迷。 若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动作，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谢阳在等待，某个时机还没有到。 见秦如霜神色凝重，沈笑阳忍不住劝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皇城军还是可靠的，若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不是还有皇城军吗？不会让四皇子乱来的。” 秦如霜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兄长，你不了解四皇子。若说之前他还有些忌惮，可现在他已对父皇下手。这次倭国来犯，又如此蹊跷，说明他已经走了一步不得已的棋。若不破釜沉舟拼一把，难道等着谢洵回来之后彻查他与倭国勾结的事情吗？” “他定然会想办法对付皇城军，只不过不知道他会何时动手。他一日不动，我们便处于被动的位置，我现在倒希望他早些有所动作，我才好想出应对之法。” 秦如霜的担忧是对的。 谢洵离开的第五日。 黄陵护卫来报，皇陵遭到一群山匪袭击。 秦如霜得到的消息是沈笑阳带来的，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四皇子谢阳早已以祁帝昏迷不醒无法处置突发状况为由，召集朝臣，派出了邹远手下的一万皇城军，前往皇陵，剿灭山匪。 秦如霜听到这个消息，眸子一沉。 “如霜，要我说，你也不必这样担心，四皇子手中根本没有兵马，就算他用这调虎离山之计，骗邹远将军带着一万皇城军去皇陵剿匪，那不是还有朱煞手中的那些皇城军兵马吗？谢阳不敢乱来的。” 秦如霜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不，兄长，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些年皇城军在王爷的带领下整顿军纪，所向披靡。京都周边哪有什么山匪？而且皇陵距离皇宫只有半日的路程，萧山不可能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大费周章只为骗他们过去半日一日的。恐怕他们这次去了，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如霜猛地看向沈笑阳：“兄长，我来不及同你解释了，大理寺可用的人马有多少？” 沈笑阳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要问这个，还是答道：“大理寺只是断案之所。带刀护卫不过几百人。现在能调用的大概三百吧。” 秦如霜沉吟片刻，说道，“兄长那里能用的有三百人，将军府有一千府兵，怀王府有两千府兵……总共加起来也就三千三百人。” 沈笑阳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要问这个，可还是本能的感到紧张：“你，你清点这些人马做什么，我们要与何人交战？” 秦如霜沉声道：“四皇子，谢阳。兄长，你现在立刻回大理寺，将那三百人带来！我去将军府调那一千府兵，一定要快！” 沈笑阳一咬牙，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十分紧急的状况，不然秦如霜不会如此着急，立刻说道，“好！我这就去找人！” 说完转身离开。 而秦如霜则是吩咐后院的奶娘，带上麟宝准备前往将军府。 同一时间，四皇子府内。 “外公此举，真是让孩儿越来越看不懂了，咱们派人去伪装的那些山匪，不过几百人，让邹远带着一万皇成军去剿匪，就算加上从京都到皇陵的路程，不过半日！那几百个人扛不了两三个时辰，来回也就一天，也不够我们做什么事情啊！” 萧山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说道，“谁跟你说，邹远将军是去剿匪的？” 萧山抬起，眼皮淡淡看了谢阳：“如今陛下昏迷，二皇子带兵出征，三皇子不问朝事，而你手中又没有兵马。没了二皇子坐镇，那些个手握兵权的武将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是正常的吗？” 谢阳瞳孔巨震：“外公，你的意思是……” “邹远的军中，我安插了几个咱们的人，接下来就等着瞧好戏吧，马上皇陵那边就该来消息了。” …… 就在秦如霜整合完手边所有可用的兵马之时，一个小宫人跌跌撞撞地冲向了怀王府。 此时秦如霜已经翻身上马，带着三千三百人集结在怀王府门口。 那小宫人看到秦如霜，仿佛看到了救星，直直地冲了过来。 “王妃！钱大人让我来带话！邹远将军中的一员士兵跑回了皇宫之中，浑身是血，说，说邹远将军剿匪是假，带着一万皇城军，反，反了！” 听到这个消息，一旁的沈笑阳只觉得荒唐至极。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邹远将军带兵打仗，忠心我大祁数十年，怎么可能反了？！再说他只有一万人马够干什么？” 那小宫人摇了摇头，说道：“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那士兵来的时候带了一封书信，说那书信是邹远将军里通外国，与倭国往来的书信，信中称陛下病重，倭国突然进攻就是要支开怀王，好让京都之中的邹远将军带着皇城军，起兵谋反！” 秦如霜冷笑一声：“看来，谢阳是想将自己与倭国勾结的罪责，推到邹远身上了。” 沈笑阳听完也是怒不可遏。 “我才离开皇宫这一小会儿，怎么发生这么多事情，那朝中大臣怎么说？” “小人来的时候，四皇子已经带了剩余的一万皇城军人马往皇陵去了，说是要将那群叛军通通剿灭！” 沈笑阳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秦如霜要突然整合手边所有可用的兵马，原来是早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她看向秦如霜，说道：“四皇子走的这一步棋是用心险恶，可是剩下的那一万皇城军人马不是在朱煞将军手中吗？若朱煞将军拒不带兵，那四皇子也做不了什么呀！” 直到此时，秦如霜已经梳理出了谢阳所有的想法。 “兄长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谢阳所手中没有一兵一卒，所以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获得皇城军的指挥权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便是将邹远引到皇陵，然后污蔑他带兵造反，这样谢阳就可以顺理成章调用剩下的皇城军人马。” “毕竟他现在打的旗号是捉拿反贼，如果朱煞拒不领兵，那岂不是证明他与反贼是一伙的吗？若朱煞真的拒不领兵，谢阳反而更开心，毕竟这样一来，他便可一次折掉谢洵身边的两员大将了！” 第492章 棋高一招 沈笑阳听完秦如霜的话，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招实在是恶毒，我倒没想到谢阳有这样的谋略！” “怎么可能，多半是萧山在其中谋划。” “可是……既然那士兵的书信是造假，只要查清其中的真相……” “谢阳都已经带兵出发了，这样紧急的事情哪里来得及追查什么真相？等他带人到了皇陵，将毫无防备的邹远一网打尽，他必然会杀人灭口，人死了还怎么翻案？说什么不都全凭谢阳他一张嘴了吗？” 沈向阳连忙道：“那我们现在赶紧带人去救邹远！”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一个人带着兵马抄小路去接应，兄长你放心吧，朱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傻，他必然不会违抗谢阳的命令，只不过在带兵途中，他应该会尽量替我们争取时间，只要我取得先机，先与邹远碰头，不要让邹远一无所知被埋伏，这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一个人去怎么行？我要陪你一块儿去！” 秦如霜郑重地看向沈笑阳：“兄长不能去，兄长要替我看好皇宫之中的父皇，还有，那个前来报信的士兵必然是谢阳那边的人，他的说辞和身上的证据都经不起推敲，我要拜托兄长做的，就是尽快将事情的实情审问出来，还邹远一个清白。” “另外，我还担心一点，我怕的是谢阳和萧山还有后手，而且……” 她的目光转向身后。 身后，青枝早已赶到了怀王府之中，怀中抱着麟宝，一旁的奶娘也是一脸的警惕。 “麟宝我就交给兄长了，在我回来之前请，兄长务必替我保护好他。” 青枝怀中的麟宝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他虽然醒着，却一声都没有哭闹，只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人。 沈笑阳几步走到青枝和孩子身边，郑重地承诺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孩子和怀王府我一定替你守好。” 秦如霜翻身上马，最后不舍地看了麟宝一眼，带上身后的三千三百兵马，徜徉而去。 她走的是一条小路，这条小路还是当初春猎的时候，她在皇家猎场四处溜达，发现的一条小径，当时她也只远远看了一眼。 那条小径只能容两匹马一起通过，绕过皇家猎场的后山就可以抵达皇陵。 那小路崎岖，又都是乱石，秦如霜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命令身后的士兵两两为一组，快速通过。 等到他们赶到皇陵的时候，与邹远所带的人马正好打了个照面。 邹远明显有些惊讶，“王妃你怎么会突然来皇陵，还带了这么多人？” “四皇子让你来剿匪，处理得如何？” 邹远神情凝重，“这些山匪奇怪得很，只有几百人，不与我们对打，只知道往林子里逃，身形又灵活，我们虽然人多，竟是一时之间拿他们没办法。这山匪有蹊跷，王妃，是不是皇宫出了什么事情？” 秦如霜点了点头，邹远果然聪明。 她三言两语将谢阳把他们污蔑成造反叛军，还与倭国勾结的事情同邹也说了。 饶邹远远向来心机深沉，形色不外露，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娘，“这人真的好生恶毒！” 骂完之后，他又接着问道，“那王妃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倒是不怕与四皇子打起来，再说咱们人马也要稍多一些，可是他手下的那些皇城军都是咱们的弟兄啊！到时候不管哪一方赢了，受苦的都是士兵，而且还是因为这种毫无根据的诬陷！” 秦如霜沉声道：“我也知道你的担忧，既然打不了，那么咱们就只有一个办法，逃。” 邹远挑了挑眉，很快明白了秦如霜的意思。 皇陵附近都是茂密的林子，而且谢阳带兵打仗也没什么本事，多半要逼着朱煞来指挥士兵。 只要他们不与朱煞的人正面冲突，朱煞也不会下死手，如此一来就能拖住时间。 “那之后呢？虽皇陵附近丛林茂密，可咱们最多能拖住一两天，再久了就不行了。” 秦如霜深吸一口气，“那就要等着沈大人和林阁老那边，尽早替你是清嫌疑了！” 两人说话间，远远的已经有马蹄之声传来，不到片刻，已经能看到打头的谢阳和朱煞。 邹远和秦如霜对视一眼，邹远立刻沉声道：“所有人分为六个小队，逃！” 邹远的声音极大，甚至用了内力，不仅身后的士兵听到了，不远处的朱煞也听到了。 朱煞立刻反应过来，还没等谢阳发令，立刻一马当先对谢阳说道，“四皇子不必脏了您的手，这些乱臣贼子，让属下来擒拿就可了！所有人！分为六个小队，给我追！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将这些叛军通通擒拿！” 朱煞带来的一万人，立刻分为了六个小队，打头的六个人，都是原先谢洵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 队伍散开之时，朱煞朝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这些人自然是不相信忠心耿耿的邹远会举兵造反的，立刻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于是乎，皇城军两方人马“你逃我追”的戏码开始上演。 两方人马，你逃我追，没有留余地，双方都演得十分逼真。 可绕是如此，过了一日之后，谢阳也反应过来了。 这双方人马是在同他演戏。 好在他自己也带了一千府兵，对他惟命是从，终于将秦如霜带的那一小队人马逼到了一处密林之中。 秦如霜的衣袍在谢阳眼前一闪而过，谢阳立刻高声道：“怀王妃！没想到二哥在外领兵打仗，抗击外敌，你却与他手下邹远联合造反，二哥知道了该有多心寒！” “本王劝你不要跑了，束手就擒！你以为本王毫无准备吗？现在这一万人马确实拿你们没办法，可邹远举兵造反，本王已经联系了宁王带兵前来，今日即将抵达京都！” 秦如霜脸色一沉，拉动缰绳，疾步奔跑中的马儿堪堪停了下来，带起一阵落叶。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谢阳的这一招后手竟，然是与宁王勾结！ 宁王乃是祁帝最小的弟弟，又是一母同胞，因此当年，祁帝上位之时，没有为难这个亲弟弟，而是给他指了一处富庶的封地，还给了他不少兵马。 宁王手底下可调用的约有一万人，若他大逆不道，再养一些私兵，那她与邹远绝无还手的可能。 秦如霜沉重的神色没有逃过谢阳的眼睛。 谢洋得意洋洋的说道：“最晚不过今日，宁王就要带兵前来清君侧，本王劝怀王妃，立刻束手就擒。” 似乎是为了印证谢阳的话，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马蹄之声。 谢阳放声大笑：“哈哈哈！看来连老天都不给怀王府机会，宁王兵马已来，你……” 他话还没说完，笑意僵在了脸上，仿佛一脸见到了鬼的表情。 “二，二哥你不是前去抵抗倭国吗？！怎么会……” 第493章 皇宫沦陷 在那一瞬间，谢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许多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如走马观花般闪过。 谢洵怎么会那么快回到京都？ 他难道发现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回来了，倭国那边该怎么办？ 外敌是他引进来的，不会真的国破了吧？ …… 许多的想法在他脑中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谢洵活着回到皇宫！ 否则他就真的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要失去性命了！ 谢阳一咬牙，眼中杀意已决，高声道：“二哥，邹远带兵谋反，怀王妃从旁协助，难道连二哥你也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人吗？” 然而谢洵根本不想同他废话，他大手一挥，身后数以万计的兵马将谢阳围了个严严实实。 谢阳强自镇定，不过语气中早已是外强中干，“二哥，我今日带了一万多兵马来，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觉得不会带兵打仗吗？我今日就与你练练！” 然而不管是谢洵还是秦如霜，都根本没有将他带的这点人马放在眼里！ 哪怕是谢阳自己的人马，他们也无所畏惧，更何况这一万的皇城军都是在朱煞手里的自己人，只要一声令下，谢阳手中根本没有可用的人。 谢洵沉声道：“来人！将四皇子拿下！” 他一声令下，谢阳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被谢洵的人控制住了。 谢洵挥动马绳，快步跑到秦如霜旁边：“你受苦了，我来得不晚吧？” 秦如霜还震惊于谢洵的突然出现，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半道上回来了，你回来了倭国那边怎么办？” 据她所知，为了稳住谢阳这边，他手底下一个副将都没有带。 谢洵道：“别担心，倭国不足为惧，我拨了两万人马给秦如风，他在我手底下学了不少本事，是时候让他练练了，之前我走得低调，这件事情没有先同你说，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秦如霜摇了摇头，知道谢洵也是权衡之计。 “我秦家的男儿没有那么懦弱。” 她说完之后，立刻对谢洵道：“王爷，你将剩余的兵马全都带过来了吗？你可知谢阳他勾结宁王，意图造反，宁王的兵马已经快要来了！” 听到这话，谢阳像想起什么似的，剧烈地挣扎起来。 “对！对！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宁王已经带着兵马来了，你们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多久了，快将我放开！” 听到宁王带兵进了京都的消息，谢洵只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怜悯地看了一眼谢阳，说道，“你当真以为宁王会带兵来救你？” “宁王也是谢家的人，你以为面对这个九五至尊之位，他就毫无觊觎之心吗？你在这里与如霜周旋，他不仅不会带兵来救你，我要是他，立刻带着兵马攻入皇宫，先将皇位拿了再来收拾你，你才是那秋后的蚂蚱！” 谢洵话落，谢阳脸色惨白，“不！不可能！皇宫之中还有外公！” 秦如霜打断了他：“左相手里，不过那几千兵马，能与宁王的人抗衡？别天真了！” 直到这一刻，谢阳的神情变得恍惚，难道难道他的皇位之梦真的要破裂了吗？ 极度的绝望之后，谢阳的神情逐渐癫狂，“哈哈哈！你们以为把我控制在这里你们就赢了吗？二哥你说得对，你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宁王！你和怀王妃在这里，皇城军在这里，你如今也将手中的兵马带回了这里，那皇宫便是轻易可破！恐怕等你们带着我回皇宫问罪，皇宫之中早已变了天吧！ 他看上去已经像是疯了，挣扎着说道：“我拿不到皇位，谢洵你也别想拿！到咱们两个，谁也别笑话谁！” “还有，你们还不知道吧？沈笑阳将你那宝贝儿子也带到了皇宫之中，你猜猜他现在会不会已经成为了宁王的刀下亡魂？” “可怜你们如此信任沈笑阳，他却将你们的孩子拱手送到了宁王面前，哈哈哈哈哈！这一仗，咱们俩谁也没赢！ 听到这话，秦如霜两人脸色剧变，但是他们也没相信谢阳的挑拨之语。 因为秦如霜知道，她将孩子托付给沈笑阳，沈府之中，并没有多少人马，护不了麟宝。 相反，沈笑阳武功高强，将麟宝带在身边才是最妥当的法子。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宁王会突然参与到夺嫡之争，恐怕麟宝真的有危险！ 事不宜迟，不需要多说，秦如霜与谢洵对视一眼，立刻整合兵马，向皇宫奔驰而去。 一路上寒风呼啸，吹得秦如霜脸疼，可是她却毫无察觉，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她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麟宝。 当时决定到皇陵来与邹远街头，他将麟宝交给沈笑阳，本是想着兵马都集中到了皇陵这边，沈笑阳武功高强，应该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可是纵然他身怀武功，又怎么能抵挡得住宁王的大军！ 这样想着，秦如霜的脸色奇差无比，忍不住又使劲挥动马鞭，想让身下的马儿跑得更快一些。 谢洵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 麟宝……麟宝……他的麟宝！ 他眼中几乎浸出血来，他不敢想象，若真的有人伤害了他和秦如霜的孩子…… 夫妻二人不要命似地赶路，半日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缩短到了两个时辰，便赶到了皇宫之外。 然而他们猜得没错，宁王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真正的帮谢阳。 他来京都也是为了皇位而来，等到他们赶到皇城之外的时候，皇宫已经被宁王的军队严严实实的围住了。 谢洵和秦如霜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就是一沉。 皇城军通通被调离，宁王这么多的人马，要入侵皇宫，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们都是不惧怕与宁王的兵马对战，可是谁也不知道皇宫之中是否沦陷，麟宝究竟有没有落到宁王手中。 谢洵和秦如霜的兵马停在了皇城之外，宁王的人马见到两人来了，皆做出警戒之态。 城楼之上，一个年近六十，却身形矫健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城楼上往下看来。 “怀王，怀王妃，你们也是来恭贺本王登位之喜的吗？” 第494章 胜了 秦如霜握着缰绳的手猛地拉紧，身下的马儿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不安，在原地打了一个响鼻。 城楼之上的宁王只比祁帝小几岁，可看上去却精神奕奕，比祁帝那早已被丹药和美色掏空了的身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谢洵不易为人察觉地看了秦如霜一眼，秦如霜将目光转向宁王，以及他身后的亲兵，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带着兵马退后几步。 就在这时，谢洵开口道：“皇叔，你不在父皇指的封地上安心养老，没有圣旨为何擅自入京？” 宁王笑了笑，说道：“没有陛下的圣旨我，自然不能入京，只是我听说这京都有乱臣贼子作祟，我是陛下的弟弟，自然要来为陛下平反叛乱。” 谢洵眼一沉，真是好正当的理由！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事实并不是宁王说的这样。 他所说的，只不过是为他的狼子野心找一个借口罢了。 在谢洵与宁王对话之时，秦如霜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带着一小队人马，默默地往后退去。 她要带着这一小队人马，想办法进入皇宫，探查皇宫的情况，将麟宝救出来！ 是的，当她和谢洵看到宁王出现在城门上的那一刻，他们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虽然皇宫已经被宁王的人团团围住，但是他们并没有看到麟宝的身影。 所有人都知道谢洵对麟宝的重视度，若宁王真的抓到了沈笑阳和宁宝，怎么可能不带着孩子来同他们谈条件？ 他刚刚打量了宁王的人马，加起来应该三万不到，哪里能与他们手中的皇城军以及谢洵手中精心操练的兵马相抗衡？！ 若孩子真的在他手中，他根本不会在这里与他们虚与逶迤！ 也就是那一刻，两人都确定了，麟宝应该没有危险。 可是她离开怀王府决定去皇陵的时候，托付了沈笑阳去皇宫之中探查情况，结合之前谢阳所说，沈笑阳一直将孩子带在身边，那孩子必然在皇宫之中。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宁王虽然把人困了皇宫，但却没有找到麟宝。 这就是他与谢洵的突破口！ 此时皇宫之中。 祁帝的寝宫之外。 一阵又一阵的厮杀之声传来，林阁老带着几位大臣死死地抵住寝宫的门。 寝宫门外。 祁帝身边的护卫以及皇宫之中的内侍，与宁王的人马杀成一团。 沈笑阳也在其中。 他手持长剑，身上，脸上，皆有血迹，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寝宫之中，祁帝依旧在昏迷，林阁老急地围着床榻来回走动。 “宁王！宁王怎么会反了？！他应该好好的在封地上，怎么会突然回到京都！” 另一位阁老也是急得满头大汗。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怎么护住陛下呀！陛下如今昏迷在床，外面全是宁王的人，咱们……咱们怕是逃不出去了！” “林大人，陛下，传位诏书未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难道不知道陛下还没选出储君，也没写下传位诏书吗？可是你看陛下这个样子，醒不过来，我能怎么办？！” 就在两人着急之时。门外传来一个小太监慌乱的声音。 “沈大人！怀王！怀王回京了！在皇宫之外与宁王的人马对峙！” 听到这话，死守在门外的沈笑阳松了一口气，寝宫之中的两位阁老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来了，怀王回来了！ 只要撑住这一时半刻，怀王定能带兵攻入皇宫，将他们救于水火之中！ 寝宫外的沈笑阳也是如此想的。 他一咬牙，又杀退了一波敌军，对寝宫内高声喊道：“两位阁老，我死守外面！你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陛下弄醒！” 林阁老和另外一位阁老对视一眼，这难住他们了！ 治国写折子他们会，可是治病救人他们不会呀！ 再说连御医都无法让祁帝醒来，他们两个如何能让祁帝现在醒过来立诏书？！ 皇宫之外。 秦如霜带着一小队人马从皇宫的一处偏门杀了进去，那一处偏门是平日里太监和宫女出来采买的侧门，守的人本来就不多，他们没花多大力气便冲了进去。 而另一侧的谢洵一直耐着性子与宁王周旋，直到身后一个亲兵走了过来，同他低语几句。 他抬头一看身后，木多匆匆忙忙地往皇宫赶来。 谢洵知道时候到了。 “来人！攻城！” 城楼之上，宁王脸色巨变。 “陛下和你儿子都在我手中，你敢攻城？就不怕我杀了他们！” 提到麟宝，谢洵目带寒光，看向怀王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你若是成功地控制住了父皇，又有麟宝在手，还会在这里与我周旋吗？” 他说完不再看宁王，再次下令：“立刻攻城！” …… 寝宫之中，沈笑阳已经伤痕累累。 一旁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侍卫也死得七七八八，大量宁王的士兵还在向寝宫涌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秦如霜的声音。 “兄长辛苦了，接下来的事便交给我们吧。” 沈笑阳不可置信地转头：“你怎么进来了？！宁王人马那么多，你怎么……” “人都被王爷拖在城门外！来不及解释了！王爷他已经带兵回了京都，正在城外与宁王厮杀，先将眼前的这些人解决了，保护陛下！ 沈笑阳一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同秦如霜说道，“你放心，麟宝被我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秦如霜点头，“我相信兄长！” 有秦如霜带来的那一小队精兵，寝宫外的那波宁王的人马根本不是对手。 又是一阵厮杀，寝宫之外血流成河。 秦如霜带来的人身上虽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但到底是守住了寝宫。 同一时间，寝宫院子外传来士兵们的厮杀之声，秦如霜握紧了手中的长鞭。 这个时候冲进寝宫的人马…… 要么是宁王胜了，要来取这最后的硕果，要么便是谢洵胜了，来救他们！ 秦如霜死死地盯着寝宫的院门，直到院门被猛地砸开院门之后，谢洵一声肃杀，身边皆是宁王兵马的尸体！ 秦如霜猛地松了一口气，握着鞭子的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他们胜了！ 第495章 皇宫之事，尘埃落定 在看到谢洵的那一瞬间，秦如霜的血液终于从指尖回流到了心脏之中，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一直被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 谢洵身后，提着药箱的曹御医跌跌撞撞跟在后面，显然也是被宫中这混乱的情形吓得不轻。 寝宫内的几位阁老，已经打开了房门，看到外面一身肃杀的谢洵皆是高呼，“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怀王回来了！没有让宁王这个乱臣贼子得逞！” 谢洵向秦如霜投掷一个安心的眼神。 谢洵匆匆带着曹御医进来，低声向秦如霜接着解释道，“之前一直防着老四一手，就是怕他突然对父皇下手，若父皇真的遭遇不测，太医院中必然有可疑之人，而朝臣们对所有的太医必然也都不放心，所以我提前一段时间将曹御医人接到了皇宫之外。在父皇突然昏迷之前，他都不在宫中，这样应该对于老臣们来说比较有说服力。” 曹御医提着药箱进到寝宫之中，为大臣们解释道：“下官这些日子身体有恙，一直在府中休养，不知道宫中发生了如此大事，可否让下官替陛下诊断？” 果然，众朝臣听到曹御医说他事发之时没有在皇宫之中，而是在自己家中，对他的防备降低了不少，让出一条道来，让曹御医诊断。 见朝臣们的注意力都在祁帝身上，沈笑阳整理了一下带血的衣服，朝秦如霜走来，低声道，“我带你去见麟宝吧。” 一旁的谢洵闻言立刻道，“这里有御医和各位阁老看着，外面宁王都人马已经被控制住了，本王先去看看孩子。 直到此时，林阁老才反应过来，沈笑阳进宫的时候是带着怀王的那个幼子的，可此时那孩子并不在寝宫之中。 他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定是沈笑阳料想到了会发生意外，所以先将孩子放到了安全之处，于是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去吧。” 沈笑阳一边走一边同两人解释道，“我将孩子带到皇宫之中，隐约发现了不对劲，于是让钱二通带着孩子先躲到了贵妃的宫殿之中。让他们若是发生意外，会来通知我，但我一直没看到贵妃宫里的宫人过来，孩子应当安全。” 秦如霜点了点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片刻之后便来到了贵妃的宫中。 宫外，映红嬷嬷带着几个小宫女和太监，一人警惕地守在门外，见秦如霜和谢洵来了，眼眶就是一红：“王爷王妃你们来了，快快进来。” 打开院门之后，院子中贵妃正紧紧地抱着麟宝，钱二通护在一旁。 见谢洵来了，贵妃几乎稳不住身形，“洵儿！你终于来了！” 谢洵走过去安慰了一番，说道，“母妃放心吧，乱臣贼子皆已控制住。” 等到秦如霜将麟宝从贵妃手中接过来，她才发现麟宝的衣服有一片深色的痕迹，定是贵妃在抱她的时候太过紧张和用力，汗水都浸在了上面。 秦如霜接过了麟宝，难得的是，这样慌乱的情形下，麟宝竟然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哭。 见爹爹和娘亲来了，只是有些激动地吐了个泡泡，啊啊了两声然后叫了一句娘。 秦如霜紧紧地将麟宝拥在怀中。 顺利地接到了麟宝，夫妻二人心头的担子骤然一松。 谢洵接过麟宝，重新将麟宝放到了贵妃的怀中，对秦如霜说道，“你来，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两人撤到了一个静谧无人的角落，谢洵没有卖关子，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正是之前他们从西南带来的那一瓶药。 “在来的路上，我问了曹御医，曹御医说他手中有一套失传已久的针法，已被列为禁术，若施针，可以让父皇醒来，然后封住他周身的痛穴，可以让他安然度过人生最后的三日。” 秦如霜看着他手中的那一瓶药，问道，“王爷是在想，该让父皇安安乐乐地度过那三日，还是给他用那可以延长三十日寿命的药吗？” 谢洵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正面的回答秦如霜的问题，而是说道：“他于我而言，虽然处处针对，时时忌惮，也没有什么养育之恩……可他……毕竟生了我。” 秦如霜接下来那一瓶药，说道：“我建议王爷先让曹御医替陛下施针，然后等他醒过来之后再问他自己要不要用这个药，至于他问起这药的来历，你就说是我带过来的吧。” 谢洵眼神震动，“你何必为我做到这一步……” 这一瓶药仿佛一个禁忌，无论如何，只要这药的存在一旦公布于世，带来药的那一个人，必然要受尽朝大臣的非议。 又或者醒来之后的祁帝翻脸不认人，以谋害之罪推到他们二人身上，谁也承受不了这大逆不道的罪名。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王爷不必想太多，我只是觉得，这个皇位来得太过曲折了一些，现在已经是最后关头，我实在不想再徒增意外了。” “而且……”秦如霜嘲讽一笑，说道：“我做的大逆不道的事情还少吗？与王爷提出和离，以女子之身带兵出征边关……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就算没有这后续的事情，朝中那些大臣也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虱子多了不咬，无所谓了。” 谢洵知道她这样说只是推脱之词。 这样大逆不道，有伤龙体的罪名，若是落在他的头上，日后他登上帝位，这个污点会伴随着他的一生，百年之后，甚至会被写进史书。 谢洵的思绪飘远，目光一直落在被秦如霜握着的那一瓶药上。 思虑半晌，他终于道：“走吧，回寝宫，先让曹御医施针，等父皇醒过来之后再说吧。” 秦如霜只当谢洵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跟着谢洵一同往外走，说真的，她真的不在意这些罪名。 她这一生潇洒肆意，唯独在谢洵这件事情上，让她尝够了情情爱爱的苦楚。 除此之外，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种不痛不痒的指责，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因为他依仗的一直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而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天家的宠爱。 第496章 这个坏人，本王来当 麟宝还是暂时被放在了贵妃的寝宫之中，为了以防意外，谢洵将武艺高强的沈笑阳也留在了后宫。 秦如霜拍了拍沈笑阳的肩膀，真心实意的道谢，“兄长，今日之事不管是保护麟宝还是死守寝宫，都多亏了你，现在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秦如霜和谢洵结伴而行，重回寝宫。 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了一些血，越发显得这一对夫妻身上带着一种截然不同，却又无比相似的杀伐之气。 寝宫中。 无论几位阁老怎么问，曹御医只咬死了一句，万事要等怀王和怀王妃来了再做定夺。 谢洵和秦如霜来到寝宫之中，一干大臣急得团团转，祁帝依旧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 见秦如霜和谢洵来了，大臣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林阁老先行一步走到谢洵身边，“王爷，曹御医说陛下的情况要等你来了他才愿意说。” 谢洵微微颔首对曹御医道：“都同他们说了吧。” 得了首肯，曹御医神情凝重地说道，“各位大人，下官诊断的结果是，陛下身体危在旦夕，此时又被人在喝的药中做了手脚。他身体太过虚弱，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药力，若是保守的方法，那便是用名贵药材吊着命，直到陛下的身体油尽灯枯，在昏迷中……”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可大臣们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曹御医的意思是，祁帝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曹御医用任何激烈的法子来唤醒了。 保守治疗的话，只能让他这样一直昏迷着，直到某一天身体支撑不住在睡梦中死去。 几位大臣对视一眼。 林阁老向来不怕事，立刻问道，“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曹御医点了点头说道，“有还有一个办法，便是对陛下用一套失传已久的针法，这套针法早在前朝就已经被禁止了，一旦施用成功，陛下会立刻醒来，下官可以封住陛下周身的痛觉，可以让他安安乐乐地度过一段日子。在这段日子里，陛下神思清明，身体虽虚弱，却能思维清晰地做下任何决断。” “那这一段日子……是多久？” 曹御医沉默了一会儿，极其艰难地说道：“三日。” “怎……怎么会这样？！”一旁的大臣都乱了神。 他们当然是希望祁帝能够醒来，希望祁帝能立下储君诏书或者传位诏书。 这样一来，不管新帝是谁，都名正言顺，师出有名，也可以断了一些乱臣贼子的心思。 可是若一旦施针，陛下醒来得知自己只能活三日了，会不会有所怪罪？ 天子一怒，三日的时间，足够京都血流成河了。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拿不定主意之时，一旁的秦如霜突然开口，“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射向秦如霜，只是秦如霜话还没说完，谢洵突然眼疾手快地从她手中夺过那一瓶药。 “还有一个办法，本王出征南蛮的时候，偶然得了一味密药，一共三十枚，每服一枚可延长一日寿命，只不过这三十枚药丸吃完之后，父皇会在极度的痛苦折磨之中去世。” 此话一出，大臣们都慌了神。 这听上去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他们也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尤其是这样逆天而行，让一个将死之人多活一个月，后续带来的反噬会是怎么样的？ 那所谓极度的痛苦会是怎样的痛苦？ 祁帝此时昏迷不醒，他们谁也没办法替他做决定，他们也不敢做这个决定！ 相较于朝臣们的惴惴不安，秦如霜则有一瞬间的怔愣。 之前在贵妃宫中的时候，两人说得好好的，她以为谢洵也同意了她的主意。 毕竟从理智上来讲，手中这一瓶秘药的事情，由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一来，她的位置放在这里，谢洵一旦上位，她就是大祁的皇后，纵然朝臣对她有所不满，也撼动不了她分毫。 二来，由她来说的话，也不会辱了谢洵的一世英名，不会让他在位的期间有让人诟病的缺点。 可是…… 秦如霜神色复杂地看向谢洵。 这件事情不是开玩笑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真由谢洵自己来说，世人该如何看待谢洵？ 百年之后，史书会如何搬弄是非？ 如何对他的这一行为进行指责？ “既然各位大人都无法下决断，那这个坏人就让本王来做吧。” 谢洵的话打断了秦如霜的思绪，秦如霜直直地看向谢洵。 谢洵仿佛没有被秦如霜的目光所影响，接着说道：“曹御医，先施针让父皇醒过来。父皇若有责怪，你只管说是本王下令让你施针的。等父皇思绪清明之后，本王会告诉他这瓶药的存在，若父皇要用，那便用，若父皇不愿意用，有所责怪，全由本王承担。” 众朝臣对视一眼，有人来做这个恶人，他们自然是开心的。 既然怀王自己这样决定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通通退到一旁。 曹御医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药箱，取出药箱中的一套银针。 施针的过程需要半个时辰，可所有人都觉得这半个时辰仿佛一辈子那么漫长。 直到最后一根银针被拔除，曹御医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谢洵道：“王爷，针法已经全部施用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陛下便会醒来，我去准备一些续命的汤药，这里就交给王爷了。” 谢洵点了点头，让曹御医先退下，而其他的大臣则是有些踌躇，还有的人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走动。 “王爷，现在还有一炷香的时间，陛下就要醒来了，我们……我们该做些什么？”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谢洵，在不知不觉中，谢洵早已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与众人焦急的神情不同，谢洵和秦如霜二人皆是一脸的淡然，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和祁帝的怒火根本不惧，只淡淡道：“现在，等吧，等父皇醒来。” 一炷香的时间一晃而过。 床榻上的祁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好，虽然不是健康时的红润，但脸上的死气隐隐褪去了一些。 伴随着一阵轻咳，祁帝的眼皮剧烈颤动，片刻之后睁开了双眼。 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回过神来。 “朕……朕这是怎么了？” 第497章 祁帝苏醒 祁帝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在意识回复过来之后，他微微眨了眨眼睛，看向周围围住自己的朝臣。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醒来之后，他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以前那种生命力从身体内渐渐流逝的感觉不见了。 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变得敏锐起来，很快他闻到了空气之中浓重的血腥味，也看到了寝宫窗台上溅上的鲜血。 “朕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谢洵点了点头，三言两语同他说了宁王勾结谢阳谋反的事情。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祁帝听到有人谋反，神情竟没有预料中的震怒，他只问了一句。 “那现在怎么样了？” 谢洵神色平淡地说道，“宁王兵马已被控制住，他在封地圈养了不少士兵，老四也被我带人看住了。” 祁帝点了点头，接着像想起什么似的，微微皱了皱眉头，“那倭国……” “儿臣本来准备带兵前去平反倭国的进攻，半道上察觉不对，先带了一半的兵马回来了，剩下的人由如霜的弟弟秦如风带，对抗倭国，父皇放心，人马足够了。” 这父子二人谈话间，两人的神色都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平静。 平静到了让周围的朝臣都觉得有些怪异的地步。 一旁一个大臣见两人都沉默下来，有些着急地开口道，“陛下，既然您已经醒了，那……” 他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秦如霜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示意他闭嘴。 而祁帝没管朝臣的问话，他平静地看着谢洵。问道：“朕还有多少时间？” 这话一出口，一旁的几个老臣都红了眼眶。 祁帝在位二十几年。 年轻的时候，也励精图治过，也有过雄心壮志，也想过让大祁走向盛世清明，只是时间久了，不知道是祁帝变了，还是他们变了，当初的一切，祁帝似乎都忘了。 他不再像年轻时机敏果断，变得保守，变得怯懦，变得沉迷美色，沉迷丹药，做出的糊涂举动也越来越多。 可直到现在，他们望着祁帝那双平静的眸子，恍惚间感觉似乎是从前那个祁帝又回来了。 面对祁帝的问话，朝臣们都不忍心说出答案，只有谢洵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干涩地说道：“三天。” 祁帝点了点头，语气里有些惆怅，“三天啊……” 谢洵接着拿出了怀中的瓷瓶，向祁帝说了怀中这瓶药的用处。 祁帝没有责怪他，也没说自己要不要用这个药，只对周围的朝臣说道，“众爱卿今日受惊了，都回去吧，好好休息。” 接着又对站在一旁的秦如霜道：“如霜，你也辛苦了，接上麟宝，回怀王府去吧，朕有些事情要同老二说。” 秦如霜看向谢洵，眼神中有些担忧。 谢洵朝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微微张口，无声地说道，“我没事。” 秦如霜无法，只能跟在朝臣身后回了贵妃的寝宫，将麟宝带回怀王府。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祁帝屏退了身边的宫人，只留下他和谢洵。 “老二啊，这么多年，你怪过朕吗？” 谢洵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怪过。” 祁帝突然笑了。 他用手肘往后抻了抻，想坐起来，谢洵看到了，过去扶了他一把，让他可以靠在床榻之上。 祁帝坐稳之后，拍了拍床榻边空出来的位置，示意谢洵坐下。 谢洵顺从地坐在床榻边。 祁帝抬起了手，似乎想摸摸谢洵的头，可等他抬起手，才发现儿时可以被他举高逗弄的孩子，早已长得高大结实，他伸长了手，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摸他的头顶了。 或许是因为将死之人对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祁帝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慈祥。 谢洵不是热络的性格，坐下之后也沉默不语，反倒是祁帝自己慢慢地自言自语起来。 “都长那么大啦。” “你小的时候……”祁帝抬手比了比，“只到朕膝盖的时候，特别可爱，经常抱着朕的膝盖撒娇。有一次，你不知是听了哪个下人的胡言乱语，跑来问朕，为什么不喜欢你？” “朕当时告诉你，朕很喜欢你，如同喜欢其他孩子一样。” 祁帝长叹一声：“大人多卑鄙啊，朕骗了你。” “朕确实喜欢你，但朕也忌惮你。你小的时候，朕尚可以欺骗自己，你同其他孩子一样，没什么不同，可随着你慢慢长大，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出类拔萃，在其他皇子之中鹤立鸡群，朕对你的感情也越来越复杂。” “就好像是……朕还没有老去，可你却已经比朕还要优秀了。那种骨子里的危机感，让朕没办法以平常的心态来对你，来对你母妃。” 祁帝似乎就只是单纯地想同谢洵说一些心里话，他的语句断断续续，没有什么逻辑，像是只单纯地阐述自己的感受。 说到贵妃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欣赏。 “其实后宫之中的女人，朕最欣赏的就是你母妃。” “她聪明，机智，温柔，而且冷静。” “朕从来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她向朕流露出类似爱意的东西，她似乎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后宫女人，一切都是为了尽忠恪守，扮演贵妃这一个角色。” 祁帝抬起手，摸不到谢洵的头顶，索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其实你母妃很爱你。” “你出生之后，她似乎看出了朕对你的忌惮，于是格外低调，不仅是她，连同你母妃的母家，也低调到了让朕连错都挑不出的地步。” “你是不是很疑惑，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怎么见过你母妃那边的家人。” “那是因为从你一岁之后，你外公去世之后，他们一家，都搬到了荒凉的林州。” “一整家子人，除了你母妃，男女老少无一例外，全辞去了官职，只在林州从商，哪怕是从商，都格外低调。” “这一点，你得记着你母妃的好，她是在用行动告诉朕，怀王没有强势的母族，没有像老四那样的依靠，她希望朕可以对你安心。” 听到这里，谢洵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触动。 祁帝接着说道，“答应父皇，父皇知道你因为如霜的事情，对你母妃心中有些怨言。可无论如何她都是爱你的！母子没有隔夜仇，在体谅如霜的同时，你也要学着体谅你母妃。” 谢洵点了点头，轻声道：“儿臣知道了。” 祁帝笑了笑，自嘲道：“朕今日是不是话特别多？” 他叹了一口气，“只有三天啊……有些话，朕怕现在不说，将来也没机会说了。” 他收起了眼中的感慨，“絮絮叨叨了这么多，朕没有什么要嘱咐你的了，让朕休息一会儿吧。” 第498章 传位诏书 当祁帝说出只剩三天时间的时候，谢洵就知道祁帝是不打算用那一瓶西南来的药了。 然而，说完家事之后，祁帝似乎不打算再说别的了，自顾自躺了下去。 直到他眼睛合上的前一刻，才淡淡说道，“宁王和老四就先关押宗人府，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对了，这几日你就留在皇宫之中吧，陪陪朕和你母妃，自打你成年之后，一直在外带兵打仗，向来是聚少离多。若是如霜愿意，让她带着孩子也来宫中小住几日吧。” 谢洵点了点头，从寝宫之中退了出去。 经过了一日的厮杀，皇宫之中到处都弥漫着血腥气息。 宫人和侍卫们在各个宫殿之间来回穿梭，清洗地板，换掉已经破损的门窗还有受损的物件。 谢洵站着看了一会儿，没一份功夫，他眼前的这一条长廊已经焕然一新。 按照这样的速度，应该到明日，皇宫之中又会变回一片安静祥和吧。 谢洵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滋味。 登上帝位的人何其之多，来来往往的宫人数不尽数，唯有这一座皇宫，犹如垂垂老矣的庞然大物，已然腐朽，却还坚守在原地…… 谢洵收回视线，又命人去给秦如霜传话，若她愿意，可以进宫几日，若不愿意就算了。 秦如霜心中担忧谢洵，天还没黑便带着换了一身衣服的麟宝来到了皇宫之中。 而睡了一觉的祁帝精神头似乎更好了一些，竟然在大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还能走几步了。 一家人在贵妃的宫中设宴，没有让任何下人伺候，就像普通的人家那样，吃了一顿算得上和谐晚膳。 晚上结束后，宫人紧急打扫出来了一处偏殿，让谢洵一家住了进去。 还未熄灯，林阁老便带着另外一位老臣匆匆而来。 “王爷，怎么样？陛下有没有说关于传位和立储的事情？” 谢洵摇了摇头：“父皇没有说。” 林阁老又试探着问道，“那陛下也不打算用那一瓶西南的药？” 谢洵闻言，将怀中的瓷瓶拿了出来，放在桌上，“目前父皇并没有说要用这个。” 林阁老的神色更加焦急了。 “这……就只剩三日，过了今晚，只剩两日了！传位和立储关乎国之根本，陛下迟迟不下决断，这可如何是好？” 谢洵道：“林格老放心吧。父皇命我们夫妻二人这几日都在皇宫之中，心中应当早已有了决断。” 听到这话，林阁老略一思索，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祁帝醒来之后没有将谢阳放了，也没有再招其他皇子入宫，单单留下谢洵一家，应该是早已有了决断。 可他还是对谢洵说道，“王爷，若有机会还是尽早探明陛下的意思，我们才好提前做准备啊。” 谢洵没有明说自己会不会催促祁帝，只点了点头，对林格老说道：“更深露重。几位回去休息吧。” 林阁老和另一位老臣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秦如霜则是转身回到房内去看麟宝了。 谢洵跟在秦如霜身后，问道：“你不问问我，父皇把你们支走之后同我说了什么吗？”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王爷心里有数就行，我相信你。” 这一日经历了太多惊险和变故，夜间躺下之后，谢洵习惯性地从背后抱住了秦如霜。 两人沉默无声，好一会儿，秦如霜感觉身后的人没有睡，低声问道，“王爷睡不着？” 谢洵将脸埋在秦如霜的发间，闷声道，“嗯，以前想过住到皇宫，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看来，哪里都不如自己家里好。” 秦如霜什么都没有说，拍了拍横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低声道：“睡吧，王爷。” 第二日。 祁帝和谢洵父子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此次的叛乱事件，也没有说宁王和谢阳处置的事情，甚至没有提在这件事情之中主导了一切的萧山。 他们似乎像一对真正的父子那样，虽然没办法出皇宫，却在皇宫之中四处走动。 上午太阳好的时候，祁帝拉着谢洵去晒太阳，等到快到午膳的时候，又带着他去御花园。 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祁帝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谢洵沉默以对，偶尔回应那么一两句。 祁帝虽可以起身走动了，但身体还是虚的，没有办法抱麟宝，只能在两人说话的空档，伸手去逗一逗在秦如霜怀中的孩子。 秦如霜一直沉默着陪着他们，走过大殿，走过长廊，走过后宫…… 而麟宝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有些陌生的爷爷即将离他远去，一整日都十分乖巧，甚至在晚膳的时候，在秦如霜的逗弄下叫了一声爷爷。 祁帝像是高兴极了，连连应了好几声，看向麟宝的目光充满了留恋。 用过晚膳之后，谢洵扶着祁帝去休息，临走之前，祁帝突然对谢洵说道：“明日就召集众大臣进宫吧。” 谢洵离去的身形顿了一顿，地声道，“儿臣知道了，父皇。” 第二日一早，还没到祁帝要求的时间，朝臣们已经聚集在皇宫之外。 等了良久，大太监姗姗来迟，在他的指引下，大臣们依次进了祁帝的寝宫。 祁帝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让大太监拿出了传国玉玺，一字一句地下了传位诏书—— 传位给谢洵。 史官在一旁记录，朝臣们跪地聆听。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祁帝最后同谢洵说道：“宁王和老四的事情，等朕走了之后，你再处置吧。” 谢洵知道这句话中蕴含的意思。 在祁帝还在位的时候，他不想出现皇室内手足相残的丑事，不想做这个下决断的人。 因此，祁帝将决定宁王和谢阳命运事情，推给了谢洵。 吩咐完一切之后，祁帝让所有人都退出寝宫，不许任何人留在身侧。 “朕累了，朕想好好休息一下。” 朝臣们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陆陆续续退出了寝宫。 有人面带喜色，压对了宝；也有人惶惶不安，因为他们从前都与谢阳走的比较近…… 等到所有朝臣都走了之后，秦如霜看向了谢洵，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劝道：“父皇让你来决定宁王和谢阳的生死，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对自己的同胞弟弟和儿子下不去手罢了。” 可他们两人都知道，秦如霜的解释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只是，谢洵并没有秦如霜想象中的失望或者愤怒。 他只是平静的望着前方的长廊，低声道：“这世上，有一个人会对我好就够了。” 是啊，他的父亲，在临死之前将这如同烫手山芋一般的决定留给了他。 而同样的抉择，当初秦如霜却毅然决然的说出西南秘药是她带来的，对他万般维护。 或许是因为心早已凉了，所以他对祁帝的决定并不意外。 就像他刚刚说的…… 纵然旁人伤我万分，可这一生之中，有一个人会对他好，就足够了…… 第499章 守灵 当天晚上谢洵遣散了一众想在宫中，同他商量登基之事的朝臣。 新帝上位，朝臣们忙不迭地巴结，自然是使尽浑身解数。 可无论他们如何阿谀奉承，谢洵都是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 被逼得急了才淡淡看了一眼祁帝寝宫的方向，说道，“父皇这还没死呢，各位大人就迫不及待地想推新帝上位了吗？” 这话一出，成功地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当天夜里，祁帝在睡梦中离世。 等到大太监发现祁帝去世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已经冰冷了。 皇宫之中的丧钟响起。 朝臣们皆着丧服，入了皇宫。 祁帝的陵墓是早就修建好的，停灵三日，便可入殓。 而按照规矩，先帝去世，朝臣们需要进宫守灵。 偌大的灵堂汇满了朝臣们。 打头的是谢洵一家，麟宝还小，不用跪，只被奶娘抱着，秦如霜时不时和奶娘低语几句，大多是关于孩子的。 一旁空了一个位置，是属于原先的废太子的。 他身体实在不好，跪了一会儿冷汗涔涔，谢洵便让他回去了。 再往后是三皇子带着几个年纪还很小的皇子。 灵堂里很安静，空气中有焚烧纸钱的味道。 正跪着，奶娘突然朝秦如霜低语几句，秦如霜看了一下麟宝，摸了摸他的小肚子，似乎是孩子饿了。 谢洵看到了，顺手抱起孩子，带着秦如霜离开了灵堂。 等到谢洵离开之后，跪在种皇子身后的几位老臣，才敢低低细语起来。 “陛下还是没说什么时候准备登基大典吗？” 这位朝臣口中的陛下，自然叫的是谢洵。 林阁老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几个前去询问的朝臣都被骂了一顿，这会儿应该是没人敢去问了。” 另一个朝臣一脸愁容，“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若按照以往的惯例，先帝死后三日，新帝便登基，有那心急的，第二日便可登基也无人敢说，勉强算是符合祖宗规矩，咱们这位怎么一点都不急的！ 林阁老笑了笑，低声道，“恐怕是陛下仁厚，先皇去世，他心中太过伤心，所以才往后拖。” 林阁老拍了拍那位大臣的肩膀，说道，“陛下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再说了，陛下仁德，孝心又重，这是好事儿啊。” 那官员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林老您现在不问朝事，自然没有多少担忧，我在礼部当职，这登基大典何其重要，我得知道了确切的日子，才可提早布置，方可显我大祁的威严啊！” 一旁另一个官员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钦天监都算出好几个日子了，就是不敢往陛下那里递。” 就在几人说话间，秦如霜和谢洵又抱着麟宝回来了，应该是孩子吃完东西了，几人都闭了嘴，不敢再言。 林阁老则是微不可查的小声同两人说道：“你们就先着手准备吧，也不用太着急，依我看……应该还要一段日子呢。” 林阁老猜得没错。 谢洵和秦如霜商议之后，决定等到诸事皆清，再举行登基大典。 宁王和谢阳还被关在宗人府，倭国叛乱之事也还没来得及审问，还有更早的，谢阳向祁帝投毒的事情也还未公开。 再加上祁帝去世，还要处理祁帝的后事，这一件件的都迫在眉睫。 大祁皇室规矩并没有那么严格，每日跪灵的时间只有六个时辰，不用整夜守在灵堂。 到点之后，朝臣们都纷纷往皇宫外走去，只有一个人逆着人流而行。 若是换了平日里，有人这样与旁人格格不入，定会有朝臣上去打个招呼。 可是今日，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从同那逆流而来的人说话，甚至微微错开了一条道，像是生怕和他有所接触，怕会惹了什么麻烦。 这个被众人避如蛇蝎的人，正是左相萧山。 因为谢洵还没有公开审问谢阳，因此萧山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众人都以为四皇子倒台，萧山会惊慌失措，但此刻看来，他表情淡定，正往皇宫的东南角走去。 而那里正是大祁宗人府所在的地方。 萧山慢慢悠悠地走到宗人府原，本戒备森严的地方，不知为何守门的士兵看到了他，左右查看了一下没有外人，竟让出一条道让他进去了。 宗人府的环境比天牢好了不少，屋子是一间一间的，只是为了防止逃跑，那屋子只有门没有窗，长长的走廊里也是漆黑一片。 萧山很快找到了关押谢阳的那一间房间。 房间外，四名带刀侍卫神色威严，萧山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东西，塞到他们手中。 其中一人看了一眼，低声萧山道：“左相大人，时间不多，还请体量小的们。” 萧山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了，我有几句话要同四皇子说，劳烦你们先去外头喝杯茶吧。” 那四个人便很快的离开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谢阳神色憔悴的坐在里面，看到开门的人是萧山，他猛地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萧山面前，语气激动，“外公你来了，你来救孩儿了！” 萧山没有答他的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坐。” 谢阳虽神色激动，但下意识地服从了萧山的命令，坐到了一旁。 只是他坐下之后不安的扭动着，再次看向萧山：“外公，你有没有办法救我出去？” 萧山坐下之后，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今日来，就是要同你说这件事的。” 谢阳的神色更加激动了，眼中充满了希望，“好好！外公你要怎么安排？你告诉孩儿，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他这几日在宗人府望眼欲穿。 连他的母妃都没有办法来看他，但萧山竟然有本事将手伸到宗人府来，一定是来救他出去的！ 他有些讨好的替萧山斟了一杯茶，接着有些歉意的说道，“水凉了，外公凑合喝吧。” 见萧山并没有动手边的那一杯茶，谢阳变得有些拘束，但还是充满希望的看着萧山。 萧山冲他极浅的笑了一下，说道：“我今日来找你，是希望过几日陛下腾出手来审问此次谋逆案件的时候，你能将所有罪责都担下来。” 第500章 终究是大梦一场 听到萧山的话，谢阳脑子嗡的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结结巴巴地说道：“外，外公你在开玩笑吧……？” 他眼睛紧紧地盯着萧山，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可出乎意料的，萧山十分冷静，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我希望陛下之后审问你的时候，你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担下来。” 直到这一刻，谢阳混沌的脑子中，终于有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明白了今日萧山来找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萧山想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过错，把自己摘出去。 他只觉得指尖变得寒冷，身体里的暖意伴随着血液，一点一点地褪去。 接着他认清了现实，又变得有些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担下所有罪责？！勾结倭国是外公你给我出的主意！私底下与倭国有联系的也是外公你！凭什么让我承担所有的过错？！” “外公你是不是疯了？如果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担下来，谢洵和秦如霜不可能放过我的！他们会让我死的！！！” 萧山平静的看着谢阳癫狂的神色，等他说完之后，才突然轻笑一声，说道，“你难道以为你为自己推脱责任，谢洵和秦如霜就会放过你吗？” 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被萧山点破，谢阳没有被他说服，神色反而更加疯狂。 多日来，心中的担忧和焦急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所以你现在是想卸磨杀驴了吗？！让我担下所有的罪责，好让你能安然置身事外？你做梦！不可能！”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外公，你别忘了与倭国的一切事情都是你自己去办的，我最多不过是带着那一万皇城军去找了邹远的麻烦，甚至连围住皇宫，企图逼宫的人都不是我，而是宁王！我为什么要认罪！” 他以为这样会威胁到萧山，没想到萧山听他说完之后，只是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处理先皇丧事的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与倭国勾结的事情早已查出了证据。” 他一字一句道：“那封和倭国里通外国，意图达成谋反目的的书信，上面带的……是你的戳印。” 若说刚刚谢阳只是觉得焦急和愤怒，那么这一刻，他真正的感到了绝望。 他知道，萧山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过往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中浮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萧山已经是全身心的信任。 萧山出入他的王府，甚至是书房，都犹入无人之境。 萧山可以随意地在他府中进出，可以随意进他的书房，也可以随意取用他身为皇子的戳印。 那么在与倭国联系时，萧山若要提前提防一手，用了他的印章，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快速地回忆起自己身上所有的罪名，最严重的便是三条。 一是毒杀祁帝，二是与倭国私下有来往，里通外国，三是与宁王勾结谋反。 他几乎是绝望地发现，毒杀祁帝时用的是他自己的眼线，现在那个证人就在三皇子手中； 与倭国往来的书信，戳印被萧山替换成了他的，几乎已经是铁证； 而当初萧山看似好心说要替他引荐一位故人，于是便让他私底下与宁王联系，甚至还提前见了一面，而自始至终，萧山都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出现在两人会面的现场…… 他几乎可以想到，以萧山的老谋深算，当初联系宁王时的书信，用的必然也是自己的戳印。 从一开始，萧山就为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留好了万全的退路！ 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傻乎乎地相信萧山，所有的事情都亲自来办，所以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一个人！ 他终究是…… 大梦一场！ 愤怒至极，谢阳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突然喷出一大口血。 血色染红了地面的石砖，还有几滴留在了他的嘴角，谢阳绝望地看向了萧山。 “外公！外公！你好狠的心啊！” 萧山丝毫没有触动，甚至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我也是为你好。” “哈哈哈！为我好？为我好？！为我好就是将我推入深渊，为我好就是亲手送我上那断头台？！” 萧山摇了摇头，“我真的是为你好。你那个在外面生的孩子，现在就在你府中，被林氏养得很好，只要你一个人担下所有罪责，新帝上位，大赦全国，只要我替你去求情，不管是碍于名声也好，或者是考虑陛下行事的风格也好……他不会为难你那个孩子，我向你保证，你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善待他们。” 谢阳听到这话不但没有高兴，眼中甚至沁出血泪。 “善待我的孩子？哈哈哈！把他像我一样，养成你的第二条狗吗？外公你真的好狠心啊！” 萧山面对谢阳的斥责，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他冷笑一声说道：“外公？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外公。” 谢阳眼睛猛的睁大，这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我母妃真的只是一个低贱的小宫女……你当初突然说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应该只是想从众皇子之中培养一个属于你的傀儡吧？” 萧山没有否认，只淡淡的说道：“别把我说的这么恶毒，也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惨。你自己想想，从你认了我这个外公之后，我给你带来了多少好处？将你从一个无人问津的皇子，推到炙手可热的储君备选，你所有的荣耀，你所有受到的恩宠，都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 他悲悯地看了谢阳一眼，说道，“这人啊……要知足。” 萧山的话，让谢阳回忆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应该才三四岁吧，刚刚有记忆。 那时候萧山还没有认她的母妃做女儿，他和母妃两人在皇宫之中相依为命，虽然过得有些清苦，也不受祁帝重视，但是他们非常满足。 他娘常常将他抱在腿上，和他喃喃低语。 “母妃想要的不多，母妃只想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做一个富贵闲散王爷，等到你成年之后，让陛下给你指一处封地……” “贫瘠一些也没关系，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出了这皇宫，自有你的一番天地……” 那时候他不懂母妃在说些什么，可本能的觉，得那样的将来，似乎是值得期待的。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是从他莫名多的一个权倾朝野的外公开始。 萧山一边向他描述着权力与财富有多么的诱人，一边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今日，走入这无人可救的深渊…… 记忆回笼。 谢阳直直看着一脸淡漠的萧山，嘴角突然扯出一个阴郁又疯狂的笑容。 “我的孩子绝不可能再像我一样成为你的傀儡！我就算死……我就算死，也要把你和我一起拖进地狱！” 第501章 重办亲事 为祁帝守灵的时间一晃而过，七日后，谢洵亲自扶棺，将祁帝的遗体葬进了皇陵。 随着祁帝的成功下葬，谢洵登基的事情。再一次被众朝臣们提上了日程。 与此同时，谢洵也终于腾出手来处理此次宁王与谢阳叛乱之事。 朝中的大臣现在分为了两个派系。 原本支持谢阳那一派的朝臣们，或惶惶不安或心中慌乱，自然是建议谢洵先进行登基大典，毕竟虽然知道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可有些事情能拖一日是一日。 而另一派则是激进派，他们强烈要求谢洵先将两位乱臣贼子的事情敲定，解除后顾之忧，方能安安心心举行登基大典。 而这几日，秦如霜带着麟宝，住在刚刚收拾出来，还没来得及重新打整的皇宫之中。 她谢绝了一切拜访她的后宫太妃们，也谢绝了一切想通过她打探谢洵想法的朝臣们。 她前段日子忽略了麟宝，这段时间一心一意地投在了麟宝身上。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因为别人来找她，在她耳边风言风语而扰乱了谢洵自己的判断。 秦如霜这样避开一切与朝堂有关的事宜，谢洵十分领情，他心里觉得秦如霜大可不必如此，但还是被她的行为所感动。 这一日，谢洵找来了沈笑阳。 因为还没举行登基大典，虽然谢洵已是无冕之王，可他还是要求朝臣们称呼他为怀王，而并非陛下。 他今日找来沈笑阳的目的也很简单，并不是为了朝堂上的事情。 沈笑阳匆匆忙忙赶来了，谢洵开门见山说道：“你有没有办法让如霜带着麟宝先回怀王府去小住几日？” 沈笑阳听到这个要求有些诧异，心下思索，是不是进来有些不长眼的朝臣去找秦如霜打探谢洵的心意，让谢洵觉得不悦了。 于是连忙解释道，“若王爷是因为有人私底下接洽王妃，大可不必担忧，王妃心中有分寸。” 谢洵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事情。” 他思索良久，终于同沈笑阳说了实话：“本王有一件事情着急要办，可这件事情我暂时不想让如霜知道。” …… 从谢洵那里出来之后，沈笑阳的眼神有些怪异。 守在外头的宫女和太监，只见他匆匆忙忙往往外赶，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开心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有些感慨的意味在里面。 而沈笑阳与谢洵摊开来说之后，答应了谢洵拜托他的事情，只不过这事情要瞒住秦如霜，还得有一个人的帮忙。 当天晚上，在皇宫之中照顾麟宝的秦如霜，收到了怀王府来的消息，说杜老爷子生病了。 秦如霜一听便慌了神。 外公年纪大了，不管是什么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秦如霜都不敢疏忽，尤其来传信的小丫鬟，眼神躲躲闪闪的，看起来似乎很严重。 秦如霜几乎是立刻去找了谢洵，表明自己要回完怀王府去照顾杜老爷子。 谢洵心念一动，便知道这是沈笑阳和杜老爷子在帮自己的忙，于是便准许了秦如霜，带着麟宝先回怀王府。 秦如霜回到怀王府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杜老爷子在的院子。 杜老爷子躺在床上，意识倒还挺清醒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秦如霜的心理作用，总觉得杜老爷子的脸色没有平日里那么好。 “外公，大夫诊断怎么说？若是不行，我宣宫中的太医来替你诊断。” 杜老爷子摆了摆手说道，“哪需要那么麻烦，我不过是年纪大了，有些精神不济，都怪他们大惊小怪的，不过大夫说了，这段时间里最好不要下床，要好好休养。” 秦如霜连忙叫来大夫又详细问了杜老爷子的情况，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年纪大了，这段日子思虑过重，需要在床好好休养。 听到这个答案，秦如霜略微有些放心。 想到宫中这几日来来往往的人一直打扰她，索性对杜老爷子说道，“外公，那这段日子我就留在怀王府中照顾你。” 这决定正中杜老爷子的下怀，杜老爷子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我也想麟宝了，你们在宫里我不方便去探望，这几日就在王府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吧。” 皇宫里。 秦如霜走后，谢洵立刻叫来了礼部官员，还有钦天监的官员。 朝臣们得到谢洵的传召，都以为谢洵终于要开始准备登基大事了，带了满满的文书和早已准备好的一堆腹稿。 只是没想到见到谢洵之后，谢洵开门见山第一句便是，“本王想在皇宫之中，重新与王妃大办一场婚事，不知道各位大人们，能不能替本王办妥？” 礼部的官员一下子被谢洵这话问懵了，下意识的便张口问道，“王爷是要另取一位女子为嫔妃吗？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臣之前没听到消息呀？” 他这话一出，一旁的同僚连忙去拉他的衣袖，陪笑着说道：“哎呀周大人！你真是糊涂了！王爷与怀王妃恩爱有加，哪有什么其他的女子？陛下的意思是……大概是想重新与怀王妃再办一次亲事。” 谢洵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不瞒诸位大人，王妃与本王一同经历了太多，又为本王诞下麟儿，是我大祁的功臣，只不过以前的事情，到底是本王对她有所亏欠，尤其是之前本王年少无知，错付了王妃的真心……所以想着能否在皇宫之中，热热闹闹再办一场，给如霜一个惊喜。”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 当年怀王妃不顾怀王的意愿，执意要嫁入怀王府，在大婚当夜遭怀王冷落的事情，在京都也不算什么秘密，甚至传得沸沸扬扬。 看来谢洵现在是想要弥补过去的事情了。 礼部的周大人，最是个严肃刻板讲规矩的，闻言，犹犹豫豫的说道，“可是……王爷，这样不符合规矩呀！您与王妃早已成亲了，若是想给王妃排面，何不将皇后的册封大典弄得隆重一些？这……这在皇宫之中重新举办亲事，不合规矩啊！” 刚刚拉他衣袖的那位同僚听到他这话心，里顿时打了个突，心说老周啊老周，你怎么到现在还看不清这朝堂上的局势！ 现在的这位是那种会讲究规矩的人吗？ 他立刻上前一步，对谢洵道：“王爷放心，周大人是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这事您交给我们礼部，让钦天监算个日子，我们一定替您办的热热闹闹，一定让您和王妃都满意！” 第502章 青枝报信 秦如霜对于谢洵在皇宫之中准备的一切，毫无所知。 她这几日回到了怀王府，下令闭门谢客，不许任何人拜访。 而自己除了照顾杜老爷子之外，其余的时间都用来照顾麟宝。 麟宝这段日子开始学着说话了，除了简单的爹娘，爷爷，奶奶之类的，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吃。 一到饭点，他便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奶娘手里的小碗，嘴里清晰地大喊“吃”！ 这让秦如霜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自己怎么就生了个小吃货？ 不过孩子能吃能睡是好事，她对麟宝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只希望他平安康健，能快快乐乐地长大。 等谢洵上位之后，麟宝就是嫡长子，日后加在他身上的荣耀会越来越多，而对他的要求也会越来越严苛，小麟宝能够快活的日子也没有几年了。 喂麟宝吃完东西之后，秦如霜又抱着他走了一会儿，扶着他在床上，走了两步消消食，麟宝困了，便被奶娘抱下去睡午觉了。 而秦如霜则是去到了谢洵原本的书房之中，拿出了王府这些奴仆们的名册。 将来谢洵一旦登基，需要留一些人在怀王府中照看空下来的王府。 丫鬟们倒还好，除了留在怀王府内继续当职的，剩下的可以入宫做宫女。 可是几位心腹管家就有些难办了。 在皇宫之中，除了侍卫，那便是太监了，这几位总管都是在谢洵身边服侍了很多年的。 让他们留在空了的怀王府显然是大材小用，可让他们去皇宫之中，又没有合适的职位安排他们。 秦如霜思索了一下午，都没想出个好的法子来。 正想休息一会儿，吃点点心，有下人来禀报，说林氏王妃前来拜访。 听到来人的名字，秦如霜一点都不惊讶。 她早就猜到林氏会来找他，比起她预想的，林氏要更沉得住气。 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秦如霜的神色，问道：“王妃您已下令闭门谢客，那就林氏王妃，奴婢是劝她先回去还是……？” 秦如霜摆了摆手说道，“让她进来吧。我猜想她可能还带着孩子，别让人在外头吹风着了凉。对了，你去准备一碗姜汤一些小食，还有把麟宝以前穿过的小衣服也收拾几件。” 小丫鬟不是多嘴的，没有问秦如霜为什么对罪人之子那么好，而是点了点头直接下去办了。 不一会儿，林氏便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来了。 秦如霜打量那小孩。 比起她当初在宫外看到这孩子的时候，这孩子明显长胖了不少。 原本黑黄的脸色也变得白净，这会儿正醒着，睁着一双大眼睛在林氏王妃怀里，不哭不闹的，看着还挺乖。 林氏进了院子看到秦如霜，便要向她行礼，秦如霜连忙制止了她。 “王爷还未登基，那我俩便是平辈，不值当行此大礼。” 林氏也没推脱，在秦如霜的邀约下入屋落座。 林氏确实如秦如霜所猜那样，是个沉得住气的女人。 她落座之后，与秦如霜谈天说地，又讲了几句孩子的趣事，自始至终最终都没有提谢阳。 等到点心和茶水都喝得差不多了，林氏才试探着问道：“王妃是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我们家王爷犯的罪责太过深重，我也没脸来替他求情，我只想问问王妃，此事会不会祸及孩子？” 秦如霜心下了然，林氏果然是个懂分寸的。 对于林氏今日前来的目的，她并不觉得反感，林氏能为怀中这个并非亲生的孩子考虑那么多，让她有些感动。 “怀王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无论是你也好，亦或者是你怀中的这个孩子也好，四皇子所做的事情都与你们无关，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你只需记得，王爷最后的处决并不会伤其无辜。” 这件事情，秦如霜之所以敢这样打包票，是因为早在谢阳刚刚被送进宗人府的时候，她就同谢洵商量过了。 谢洵的态度十分明确。 他并不会因为自己即将上位，要博名声，做些表面功夫，从而轻饶了谢阳，但他也不会牵连其他人。 谢洵那时候就猜到秦如霜应该是心中放不下老四那个幼子，于是同秦如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于公，林氏王妃对于谢阳谋反的事情并未参与，也不知其内情，于私，林氏王妃是林阁老的亲女儿，林阁老在夺嫡之事上帮他良多，他不会做那狼心狗肺之人，所以他不会问责林氏王妃。 而谢阳在外面生的那个孩子，尚在襁褓之中，更是没有什么过错了。 也正是因为之前谢洵给了秦如霜肯定的答复，秦如霜今日才敢这样回应林氏王妃。 林氏王妃听完之后，神色动容。 她不顾秦如霜的反对，抱着孩子跪下，同秦如霜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我是个后宅妇人，虽说他的事情我没有参与，也不知情，可夫妻一体，我也有错。我没有机会亲自到宫中感谢怀王的宽厚，这点感谢，怀王妃请务必收下。” 秦如霜想挪开的脚步就这么生生停住了，她知道让林氏王妃行了这一个大礼，她心里才能安心。 送给林氏王妃之后，秦如霜本来想休息一阵，可又有下人来禀报说青枝来访。 秦如霜有些诧异。 青枝这段日子知道她不管在宫中还是怀王府，都在忙，也没时间见客，一直没有来打扰她，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不过青枝不是外人，秦如霜便让下人将她带了进来。 青枝进来的时候，脸上带了些忧虑的神色。 秦如霜见她这个样子连忙关怀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与钱二通吵架了？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可不能这样。你心情不好，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不开心的。” 青枝欲言又止的看着秦如霜，她不知道这事情该不该和秦如霜说。 秦如霜看出了她的犹豫，说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还需要这样犹犹豫豫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青枝一想也是，也是这种事情，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先告诉秦如霜的。 于是便道：“是这样的，这几日钱二通一直在宫里忙活，昨日晚上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趟，屁股还没坐热乎，礼部的周大人就来找他了。” 青枝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秦如霜，说道，”我听到他们在说……似乎是王爷想迎娶什么女子，要办什么亲事……” 青枝脸上有些焦急，“王妃你说王爷他会不会……他会不会是看上了别的女孩子？要趁登基大典的时候扩充后宫啊？” 第503章 为什么她开心不起来了 相较于青枝的慌乱和不安，秦如霜则是表现出了十分淡定的模样。 她甚至趁着这个空档，吩咐手边的丫鬟将刚刚吃剩下的点心收了下去，又重新弄了两样温补的抬了上来。 青枝呐呐的看着秦如霜对她所说的事情毫无反应，甚至游刃有余的吩咐丫鬟做事情，有一瞬间的不理解。 “王妃，您……难道觉得不在意吗？” 秦如霜没有答话，等到送点心的小丫鬟将点心放好，又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她才扶着青枝坐下。 “放心吧，那天是应该是为我准备的。” 青春有些惊讶问道：“王妃您怎么知道？” 秦如霜浅浅的笑了一下，说道：“礼部的周大人手底下有个小官员，他家的与杜氏商会有些来往。” 青春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关卡，说是那个小官员的亲戚，十有八九是那个小官员自己不方便经商，于是用了老办法，通过远房亲戚的路子，和秦如霜的杜氏商会搭上了线。 这样一来，也就说明了那小官员十有八九早就给秦如霜通风报信了。 “可是……”青枝神色复杂地看了秦如霜一眼。 她在秦如霜的眼中没有看到惊讶和担忧，也……没有看到一丝欢喜或者激动。 就好像这一切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无悲无喜。 青枝久久没有说话。 秦如霜只以为她还在担心宫里的事情，于是解释道：“你放心吧，等王爷日后登上帝位，扩充后宫之类的事情，肯定会有朝臣上奏，但现在这个档口，无论如何王爷都不会轻易与其他女子有瓜葛的。” “且不说我祝他登上帝位，就说在东边打了胜仗的如风，手里可还有好几万兵马，加之朝中官员，大大小小与我也有几分薄面，他们都知道此次夺嫡之争的凶险，也知道我在其中做出的努力，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我的霉头。” 她语气之中尽是笃定，而且条理清晰，将其中的厉害关系梳理给青枝听，可青枝并没有觉得开心，甚至越听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觉得这样的王妃，让她有一些心疼。 因为她发现相较于之前，秦如霜总是被谢洵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绪，现在的秦如霜，看起来冷静得过了头。 在她的嘴里，两个人的感情，两个人的夫妻关系，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用各种利害关系来衡量，不像是爱，到反像是一桩又一桩的交易与买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感情对于王妃而言，已经成了这样可以一样一样拿出来剖析，可以列出一二三，算出轻重缓急的东西？ 青枝不知道王妃这样完全摒弃了与谢洵之间的情情爱爱，还是该高兴王妃终于真真正正的走了出来，还是该悲哀…… 悲哀王妃好像已经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她只能静静的看着秦如霜，张了张口，问道：“王妃，您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王爷了？” “您是不是真的已经放下，一丝一毫都不再爱他了……？” 听到青枝的问话，秦如霜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迷茫。 爱……吗？ 她该怎样回答青枝这个问题？ 对于谢洵，她爱过，恨过；期待过，也后悔过。 千帆历尽，她早已经分不清自己对谢洵，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如果说曾经她费尽心机嫁给谢洵，正是因为心中那轰轰烈烈的爱意，那么现在，她能如此冷静的看待谢洵要重新与她成亲这件事…… 就仿佛是…… 仿佛是她对他的感情，没有了之前的纯粹与热烈，更多的，开始考虑未来，开始计较得失。 开始将这份感情当做是……一份博弈。 若是她赌输了，爱情也好，名利也罢，她与谢洵皆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现在她赌赢了，那么爱情也好，名利也罢，都成了她该得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她赌赢了，谢洵爱她，世间女子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她已经唾手可得，为什么她完全开心不起来呢？ 难道感情这东西，一旦沾染了别的目的，也就没有从前的纯粹与热烈了吗？ …… 秦如霜眼中的迷茫，让青枝觉得心疼。 她十多岁便在秦如霜身边服侍，见过她意气风发，见过她黯然神伤，也见过她敢爱敢恨，势必要拿回自己的一切的决绝。 可她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如霜。 这样孤单，又这样迷茫的秦如霜。 到底是经历怎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原本肆意洒脱的人变得这样迷茫，变得这样犹豫，青枝不敢深想。 青枝开始后悔不应该提这件事情。 她只能连忙补救道，“既然王妃已经知道了这是王爷为您准备的一个惊喜，那就顺其自然，看来王爷还是在意您的。” 秦如霜收回思绪，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他这么做，是想哄我开心，也是想弥补过去吧，毕竟当初我与他成亲的时候……是有些……” 她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而是转了另一个话题：“再说了，他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已是板上钉钉，那么日后这后宫里莺莺燕燕的断不会少了，现在也是想稳住我吧……” 秦如霜还欲再说什么，可青枝却忍不住打断了她：“王妃，您将您和王爷之间感情的事情说的这样透彻这样明白，将其中的利与弊剖析的如此清楚，到底是在说给我听，还是在说给您自己听？” 秦如霜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像是被人戳中心事，沉默了很久，才道，“青枝，别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前我全心全意的投入了感情，但我输得太惨，输得遍体鳞伤，所以现在，我不敢再感情的事情上堵了。感情之外，我还有更多东西需要守护。” 青枝忍不住道：“那王爷他是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获得您的真心了？” 秦如霜没有答话，只淡淡的看向远处。 秦如霜沉默了太久，久到青枝以为今天不会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她正准备起身告辞，才听到秦如霜的回答。 “我与他的事情，只能交给时间。” 是啊，时间是一剂最好的良药，可以让曾经轰轰烈烈的感情，变得像现在一样面目全非，或许也可以让现在已经面目全非的感情，重新回到当初的纯粹。 只不过这一次，她选择站在那个被动的位置，将一切都交给谢洵和时间。 三日之后。 宫中的大太监亲自来到了怀王府。 大太监路上一直在想着，该怎么样办妥王爷吩咐他的事情，让王妃单独一个人进宫，而不带着孩子。 只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看到秦如霜只身一人站在王府门口。 “不是说王爷找我有急事吗？快走吧。” 第504章 成亲之夜 明黄色的轿撵匆匆在皇宫的石板路上前行，抬轿的太监一个个低眉顺目，不敢看轿撵上的人。 秦如霜闭目养神。 她其实不太喜欢宫中的轿撵，速度比不上马车，无论宫人如何小心，总是免不了有些颠簸。 不知道过了多久，略微颠簸的轿撵总算停了下来，秦如霜睁开双眼，大太监带她去的，却不是谢洵的寝宫，而是另一处偏殿。 偏殿门口，身穿水红色外袍的青枝正站在一旁，见秦如霜来了，连忙走了上去。 “王妃您来了，今日我来伺候你。” 秦如霜皱了皱眉，不赞同的看向青枝的肚子，说道：“你这月份也大了起来，怎么还能做伺候人的事情？是谁出的这荒唐主意？” 青枝一边扶着秦如霜往偏殿中走，一边解释道，“是我自个儿跟王爷要求要来服侍王妃的，今日是王妃与王爷的再一次大婚，我说什么也要陪在王妃左右，我可不放心让其他人来服侍。” 秦如霜自然知道青枝对她的情意，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随你吧，但有一点，待会儿万事都我自己来，你就坐一旁看着，可千万不能累到。” 秦如霜细心的叮嘱，让青枝忍不住红了眼眶。 秦如霜一下子慌了，连忙抬手去擦她的眼泪：“怎么还哭了？我不是怪你，我只是……” 青枝自己抹了一把眼泪，又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我不是难过，我是开心的，您配得上王爷的爱惜，我是为您高兴！” 青枝激动的语无伦次，秦如霜只好扶她在一旁坐下，又安慰了她一番，才看向偏殿中放的东西。 这些东西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床上是一套叠好的凤冠霞披，还有一双红色的绣鞋。 这一整套嫁妆比当初她嫁给谢洵之时，不知道精细隆重了多少。 只说那凤冠凤冠上的珍珠，那个头，怕是寻遍皇宫也只能寻来这么一颗。 嫁衣上的刺绣是金线绣制的凤凰飞天图案，针脚细腻，布料平整，不知道谢洵准备了多久。 这样的一套嫁衣，就算是请来最好的女工，只怕也要花不少时间来制作。 就连穿在脚上的鞋子，也点缀了不少宝石，黄金的流苏在脚尖的地方熠熠生光，几乎能想象到当有一双玉足踏上这双鞋时，走动间带出的灵动，该是怎样的一番风光。 偏殿外还守着两个小丫鬟，听到青枝停止了哭泣，进来询问是否要伺候秦如霜穿衣。 秦如霜婉拒了，自己慢慢的穿上谢洵准备的这一套嫁衣。 穿好之后，秦如霜坐于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几年过去了，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亲，可镜中的容颜，还像她那年嫁入怀王府一样令人惊艳，只不过那绝色容颜之中，磨去了一分锐利，增添了一分成熟的韵味。 青枝站了起来，看向镜中的秦如霜，小小惊呼了一声，“王妃还是那么漂亮！我替你梳妆。”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就这样吧，你替我将头发松松挽起，带上凤冠就行。” 青枝也不争辩，在她看来，她家王妃不管作何打扮都是好看的。 替秦如霜细细整理了头发，又描了眉毛，青枝拿起大红色绣花的盖头。 秦如霜微微低头，那大红的盖头就被青枝轻轻带在了她的头上。 光线被盖头阻隔，入眼满目都是红色。 秦如霜抬头问道：“对了，他既然要与我重新拜堂，那地方是选在哪里？高堂又是拜的哪位？” 秦如霜在心中默默想起秦将军那张脸，甩了甩脑袋，心说若是谢洵不知趣，将秦将军叫来，她可是会翻脸的。 青枝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道：“王爷单独收拾出了一处院子，就在那里拜堂，拜堂之后，晚上就宿在王爷的寝宫。至于拜的高堂，王爷定了贵妃和秦夫人。” 秦如霜点了点头，对谢洵的做法满意了几分。 一切准备妥当，秦如霜在青枝的搀扶下。缓缓往准备的院中走去。 若此时秦如霜没带盖头，那她一定会被入眼的一片红色惊艳到。 高高悬挂的红色灯笼，红色的牌匾，红色的绸缎，整个院子都弥漫在喜庆的光晕之中。 早已等在偏殿门口的谢洵见到青枝扶着人来了，面上浮起少有的激动之色。 他快步走到两人跟前，从青枝手中接过秦如霜的柔荑，低声道：“接下来的路，就让我来吧。” 青枝点头，识趣的默默退到了一边。 秦如霜隔着盖头，看不到谢洵的样子，只能从低头的空隙中看到一双红色的靴子，而自己的手被一双火热的大手握住。 谢洵的手很热，大而有力，不知道是不是秦如霜的错觉，她甚至能感觉到谢洵平日里沉稳无比的手，此刻竟冒出了一些汗意，还微微的发着抖。 耳边传来谢洵已经平复好的声音，“走吧，母后和娘都在里面。” 这一处偏殿谢洵早已提前布置好了，除了贵妃和秦夫人之外，只有守候在一旁的大太监。 而高座上的贵妃和秦夫人也是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色，两人看向谢洵和秦如霜，眼中都升起许多复杂的情绪。 她们都知道当年秦如霜怀着满腔爱意嫁入怀王府，结果被谢洵那样冷酷的对待，怕是早已经失望透顶。 而当初谢洵给秦如霜带来的冷酷又残忍的新婚之夜，以及不闻不问的态度，一直是秦如霜心中的一根刺。 她们作为长辈能做的事情有限，兜兜转转折腾了这么久，只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真正的冰释前嫌，相守到老。 堂下，谢洵牵着秦如霜走到了堂屋正中，一旁的大太监高声道：“吉时已到，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这一场亲事，谢洵布置的既隆重又简单。 虽不及当初两人第一次成亲的的盛大，可处处都透露着他的用心；然而布置得又十分简单，只为了让秦如霜能更自在些，让这场亲事不要涉及利益，只当是寻常夫妻拜堂成亲。 拜堂之后，贵妃与秦夫人只拉着两人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便将秦如霜又重新交到了谢洵手中，然后便离开了。 贵妃和秦夫人走了之后，青枝和大太监也默默的退了出去偏殿。 此刻，只剩下谢洵与秦如霜二人。 谢洵的手一直没有离开紧紧的握着的柔荑，似乎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跑掉。 他低声问道：“我命人去喊轿撵，还是……” 盖头下，秦如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不用了，没几步路，就一起走过去吧。” 谢洵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起走，这段路我陪你一起走，以后的路，我也会一直陪你。” 若此刻有人在一旁看着，就会看到平日里沉着冷静的怀王谢洵，此刻像个真正的毛头小子成亲那般，眼中既有无措，又有激动，还隐含着暗暗的期待。 秦如霜又怎会听不出谢洵语气中的波澜，只是比起激动万分的谢洵，她的心中倒是没那么激动。 从偏殿到寝宫的距离确实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谢洵牵着秦如霜，小心提醒她脚下的台阶，等走到寝宫门口，要踏入那高高的门槛之时，谢洵突然弯腰将秦如霜抱了起来。 秦如霜小小地惊呼一声，手不自觉地搂紧了谢洵的脖子。 若是平时，她断不会如此失态，可是此刻眼睛被盖头蒙住，她的感官更加灵敏，谢洵突然的举动，确实让她惊了一下。 谢洵抱着秦如霜，稳稳的走进了寝宫，将她放到了宽大的龙床之上。 龙床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柄黄金喜秤。 谢洵拿起喜秤，慢慢揭开了秦如霜的盖头。 这一刻，谢洵的心情激动又复杂。 他有太多的话想对秦如霜说，可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眼中的激动。 秦如霜未施粉黛的脸一寸一寸露了出来，谢洵的心中洋溢着无尽的喜悦。 然而下一秒，盖头被完全揭开，露出了秦如霜盖头下波澜不惊的眼睛。 谢洵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让他先前的喜悦皆化作了乌有。 拿着喜秤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无力的垂了下来。 “你不开心吗……” 问完之后，谢洵又有些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他早就应该知道答案不是吗？ 自己先前那样辜负过她，她又怎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的争辩，或者这一场迟来的亲事而改变她的想法呢？ 只是让谢洵更加难过的是，从前他在秦如霜的眼中看到过爱，看到过恨，可现在，她的眼中无爱也无恨。 谢洵在心里苦笑一声，她甚至连恨我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秦如霜半晌等不到谢洵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沉默地站立的男人，“王爷，接下来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 谢洵努力调整自己心中的失落，他告诫自己，没关系的，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往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弥补。 “对，该喝交杯酒了。这就是师父特意替我寻来的，一定要好好尝尝。” 秦如霜动作顺从的抬起谢洵替她斟满的酒杯，又毫无芥蒂的与谢洵喝下了酒液。 两人手臂交缠的瞬间，谢洵还能从她身上闻到那淡淡的，属于秦如霜的香味。 喝完了交杯酒，秦如霜没有传唤下人，而是自己取下了头上的凤冠。 “王爷，歇息吧。” 说完这句话，秦如霜熄灭了寝宫中的蜡烛，只留床头的那一对大红色喜烛。 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她与谢洵只有当初荒唐的那一夜，之后再无亲密之事。 而今天，是她与谢洵的重新成亲之日。 两人会发生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第505章 我不想骗你 秦如霜和衣躺在龙床之上，等了一会儿不见谢洵动作，她偏头一看，借着红烛的光，竟然看到谢洵沉默的坐在床榻边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如霜是平躺着，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谢洵坐下的背影。 不知为什么，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狗一样。 对于他如此失落的原因，秦如霜能猜到一些，只不过她不愿明说。 对于秦如霜而言，她可以尝试着和谢洵一起生活，也可以答应谢洵重新与他成亲一次，只是更多的，比如装出惊喜的样子之类的举动，她实在不愿意再勉强自己。 而此时在，在秦如霜看不到的地方，谢洵紧握双，拳搭在膝盖上，大马金刀坐在床边。 他背对着秦如霜，悠悠的烛光之下，是痛苦又迷茫的双眼。 是的，他感到了迷茫。 在朝堂之上，多么棘手的事情，他都能找出破绽，找出回旋的余地；在战场上，多么危急的情形，他都能抓到机会反败为胜，可唯独他与秦如霜的事情上，他找不到方法。 今天秦如霜冷淡的表现，更让他觉得手足无措。 就仿佛将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只留下一颗早已千疮百孔，却已然波澜不惊的心，让他不管怎么捂，都捂不暖。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平躺在床上的秦如霜，一直没有等到谢洵的动作，两人之间凝聚的氛围，让她重新坐了起来。 她虚虚靠在床榻之上，望向沉默中的谢洵。 “王爷很失望吗？失望我没有像你预想中的那样开心。” 谢洵猝然回首。 他盯着烛火下秦如霜绝色的容颜，慢慢说道：“不，不是失望，我是……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如霜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 秦如霜抬起手，想轻轻拍一拍他弯下去的背，最终，在距离不到一掌的地方堪堪停下，还是垂了下去。 秦如霜换了一种问法。 “你想得到我的爱吗？你想让我像过去那样爱你吗？” 谢洵眼中一亮，直直的望着秦如霜，语气有些激动，“当然！我把你弄丢了，当然想要找回你。” 秦如霜垂下眼眸，低声道，“不可能了。” “什么？” 秦如霜抬起头，坚定地望着他：“我说，不可能了。” 谢洵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 他只沉默了一会儿，又努力收拾好了情绪，重新抬头：“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原谅我，但我会尽可能的去弥补以前的过错，以前都是我不好，我……” “不，不是你的问题。”秦如霜打断了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如霜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一旁绣着龙纹花样的锦被，低声道：“我不想骗你。我的爱，我对你的爱，早已经在过去的时光里一点一点消磨殆尽。我不否认曾经对你的恨，也不拒绝你现在对我的示好，或许有一天，我还是会重新爱上你，但曾经我给你的，那样炙热忠诚的爱，不会再有第二份了。” 她又抬起头，这次终于认真的对谢洵说道：“我不想骗你。我想告诉你，就算现在你对我百般好，就算日后我真的重新爱上你，我对你的爱，可能更多的是出于妻子和母亲的责任，出于对未来和家族的衡量。这份爱是打了折扣的爱，也是参杂了其他东西的爱。” 秦如霜抿了抿唇，试探的问道，“你会介意吗？” 在今天之前，谢洵想过千万种关于两个人未来的可能，但他没有想到，秦如霜会将她的想法剖析在他眼前。 说不失望是假的。 任谁曾经得到过一个人那样炙热忠诚的爱，有一个人那样飞蛾扑火般的奔向你，得到过那样的爱意，之后除此之外的任何爱意，都会显得不够分量。 可他也知道，这都是他曾经做过的孽。 他将那一腔炽热的感情弄丢了，现在却还要妄想重新找回。 谢洵脑海中划过很多思绪，他就这样沉默的想着，久到让一旁的秦如霜都有些不安。 秦如霜不是没有想过装出爱他的样子，只是曾经的感觉真的回不去了。 她今天说出这样的话，其实是有些冲动的，王君，可她还是说了。 沉默中，秦如霜以为谢洵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了，可谢洵突然站了起来。 他重新找到一个角度，半靠着床躺了下来。 他枕在秦如霜的腿上，以一种自下而上的目光直直的望着秦如霜。 “那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嗯？”秦如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我能够接受以后两个人永远回不到过去，但是却能以另外一种相爱的方式在一起的话，你会保证永远都不离开我吗？” 秦如霜怔住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如果你没有做出伤害我在乎的人的事情，我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你。” 听到这话，谢洵突然翻了个身，将脸都埋到了被子里。 “我不会后悔。”他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的传了过来。 “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不管你给予我的是爱也好，恨也罢，亦或者是掺杂了责任与利益的亲情，我都愿意全盘接受。” “只要你别离开我。” “求你别离开我……” 秦如霜抬起手，这一次终于落到了谢洵的头发上。 谢洵这个人，脾气很硬，雷厉风行，性格刚毅，可与之相反的，他却有一头十分柔软的长发。 柔顺的头发穿梭于秦如霜的指尖。 “那我们就一起走下去吧，走一步看一步，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 “嗯。” 秦如霜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说道，“还不起来？该休息了。” 谢洵没有动作，还是趴在锦被之上，慢慢的道：“等一会儿。” 又过了片刻，他才重新抬起头来。 只不过这时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藏在了眼底。 秦如霜咬了咬唇，伸手要揭开自己的里衣，谢洵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不用这样。” “可是……” “至少在你眼中看到我觉得足够浓烈的感情之前，我不会强迫你。” 他说完，便在一旁躺下了。 秦如霜愣了一会儿，也顺势要躺下去，只是手被不经意拂过被子的时候，指尖竟然感到了一些微微的湿意。 她定睛一看，刚刚谢洵趴过的地方，大红的锦被有一小块与旁边的颜色不一样，暗了一些。 似乎是有一些水渍。 谢洵他竟然…… 哭了吗……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醒来的时候，谢洵已经离开了。 一旁的小宫女垂眸站着，见她醒来了，伺候她沐浴更衣。 刚刚梳洗打扮完，外头就传来了青枝的声音。 秦如霜让下人将青枝扶进来，而青枝手中竟然还端了一碗粥。 秦如霜低头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我孩子都生了，你还给我端什么红豆粥？” 青枝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要了，您与王爷互通心意，昨日又是你们两人的大婚，是该喝一碗红豆粥的。” 秦如霜没有告诉青枝昨天晚上两人根本就没发生什么，她拗不过青枝，于是便喝完了那一碗有些甜的红豆粥。 丫鬟收起碗筷退了下去，殿中便只剩秦如霜和青枝二人。 青枝调皮的笑道：“既然王妃与王爷已经成了好事，那杜老爷子的病是该好了。” 秦如霜一愣，想起当初外公突然说自己不舒服，顿时明白了。 恐怕是几人在撮合他与谢洵，只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如今政事上有谢洵自己操心，麟宝也大了，秦夫人和杜老爷子都可以带好他，秦如霜难得的无所事事起来，和青枝聊了会儿，。竟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 “我真是操心惯了，今日麟宝不在，我也没其他事情可做，刚刚觉得时间过了很久，怎么午膳时间都还没到。” 刚刚说完，大太监来了，告诉秦如霜不用等谢洵用膳了。 “陛下说四皇子的事情有了些眉目，他要与大臣们加紧处理，王妃便不用等了。” 秦如霜挑眉。 “这话是王爷让你和我说的，还是你自作主张？” 大太监连忙谄媚的笑道，“王妃说笑了，奴才哪敢假传王爷的意思呀，是王爷说了，朝堂上的事情不必避讳您。” 大太监说完便退了下去。 而青枝听到四皇子的事情有了定论，心中也是松下一口气来。 见秦如霜不说话，便道：“王妃，你应该不会是还在操心那些个糟心事吧？那些事情交给王爷就好了。你应该安安心心的在宫中享几天清福。” 秦如霜笑着将这事揭了过去，与青枝二人一起用了午膳，又在宫女的伺候下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时，谢洵还是没有回来，她想了想，命人招来大太监，询问了谢洵的去处。 “王爷这会儿刚从宗人府回来，应该是在御书房，王妃要过去吗？” “御书房我可以进吗？” 大太监笑了笑，连忙道：“当然可以！王爷既不避讳您谈论政事，御书房自然也是可以进的。而且王也说了，日后王妃进御书房不必通传。” 秦如霜对大太监似是讨好的话不置可否，披了件外袍，便往御书房赶去。 守在御书房外的宫人见秦如霜来了，正要通传，秦如霜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去，自个走了进去。 抬眼便看到坐在案桌前的谢洵，正凝眉沉思。 “王爷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第506章 龙椅给你，麟宝我带 听到秦如霜的声音，谢洵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眼中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听大太监说你在御书房，我就过来看看，是有什么不好处理的？” 听到秦如霜询问这件事情，谢洵正色道：“之前在父皇寝宫禀报军情的那个小兵口中，问到了一些线索，老四是跑不掉的，只不过萧山那个老东西滑的跟条泥鳅似的，怕是不好定罪。” “是不好定罪，还是达不到王爷想要的目的？” 秦如霜一下子便问到了这件事的重点。 而谢洵目光复杂。 不管过了多久，他仍惊叹于秦如霜对于政事上敏锐的嗅觉。 秦如霜说的没错，现在找出的线索，矛头直指四皇子，虽然从那报信的小兵口中也问到了一些关于萧山的证据，但是确定不了他的死罪。 “你果然聪明，如今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我若要接手，可以用的人着实不多。若这一次，不能借老四的事情，将萧山一党彻底扳倒，日后指不定还要给我下多少绊子，我自然是希望能一次性解决了萧山和他手底下那些虾兵蟹将。” 谢洵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奏折。 “我都还没有定罪呢，我今日不过是提了几句萧山的不是，替他求情的折子已已经堆到我的案头上来了。” 他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萧山在朝中经营多年，若这次不能将他彻底打压下去，怎么让朝堂重新焕然一新？” “而且等我登机之后，朝中大臣肯定会借着新帝登基的事情，要求大赦天下，他们只需要拖到那个时候，可做的文章就更多了。” “所以王爷是要在登基之前彻底解决这件事情？”秦如霜一针见血道。 “对。” 秦如霜看向案桌，果然有一摞刚刚递进来的折子。 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去翻，不过很快又克制住了动作，问道，“我可以看吗？” “你现在倒还和我生分起来了，可以看，当然可以看！”谢洵神色轻松的说道：“这几日折子实在是多，若你不忙，没事也来替我处理一些吧。” 他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说道。 自从昨天晚上秦如霜与他坦诚相谈之后，他有了另外的想法。 既然秦如霜说不会离开他，那么在他真正获得秦如霜的原谅和她的爱意之前，自然是想将自己与秦如霜捆绑得越紧越好。 他现在完全改变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他与秦如霜之间虽然还有一个麟宝，但当初秦如霜宁可临盆之际假死，都要逃开他，可想而知，有麟宝在两人中间，也不是有完全就能留住秦如霜。 他想将秦如霜圈在身边，再慢慢的弥补以前的过错，那么除了亲情和责任之外，他自然希望在朝堂之上，秦如霜也可以与他并肩作战。 而秦如霜，则是随手拿起一本奏折，一看，果然是替萧山求情的。 “这些折子王爷不批吗？” 谢洵收回思绪，摇了摇头说道，“不批，先压着吧，估计过几日这样的折子还多的很。先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会来替萧山求情。” 秦如霜点了点头，将折子放回去，然后问道：“等到所有替萧山求情的折子都递了上来，王爷准备一网打尽吗？” 谢洵笑着点了点头：“还是你懂我。” 秦如霜想了想，说道，“萧山的事情还是尽快结束，等王爷登基之后不妨安排科考，到时候朝堂之上空下来的位置，也有可用之人。” 谢洵将手中的毛笔放到案桌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段时间，便要麻烦一些，要尽快让萧山定罪。” 秦如霜想了想，对谢洵说道：“四皇子勾结倭国的事情，虽然证据指向他，但背后之人定是萧山，我听说如风那边已经打了几场胜仗？” 谢洵眼中的满意之色都快要溢出来了，抽出另外一本奏折递给秦如霜，“对，战报在这里。” “那王爷怎么还不召他领兵回朝？” 谢洵看着秦如霜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如霜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不是如风那小子打了胜仗，不愿意回来？” 谢洵没有否认，只说道：“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带兵打仗，武将嘛，军功自然是越多越好。” 秦如霜皱了皱眉说道，“王爷不必太惯着，他既然已经将倭国打了回去，那便不需要带恋战，与其费尽心思从大祁这边入手调查，不如趁着战事得胜的契机，和倭国议和，也可以趁机提出条件，比如……让他们说出当初到底是与何人做了交易，要进犯我大祁。” 秦如霜知道，从秦如风那边入手是最快的方式，可因为是自己的弟弟，因此秦如风要求继续攻，谢洵便没有召他回京。 “国事跟前，可容不得他任性。” 谢洵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也好，我本是想着关照一下你的弟弟，现在反倒成了你来照顾我手头上的事情。” “王爷先前还嫌我与你生分，分明是你与我生分。仗是打不完的，先解决萧山要紧，等萧山的事情解决了，王爷想让他打哪里，尽管派他出兵就是。我秦家的男儿，不会是那种贪生怕死的。” 话说到这里，谢洵也不再推脱，“那好吧。不过我今日批了太多折子，手酸的很，不如这领兵回朝的圣旨，你来替我写？” 秦如霜挑了挑眉，笑道：“要是被朝中大臣知道了，光一个后宫干涉朝政的帽子扣到我头上，我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洵闻言，将桌上的朱笔塞到秦如霜手中，眯着眼说道，“你就当心疼我。再说了，你那模仿别人笔迹的本事，我可是知道的。” 秦如霜看他一副耍赖的样子，只得摊开纸张，模仿谢洵的语气和笔迹写了起来。 写完之后，谢洵又命大太监取来玉玺。 秦如霜又是一挑眉，惊讶道：“玉玺也给我盖？” 谢洵又将玉玺塞到她手中，“不仅给你盖，以后都给你保管好不好？我万般筹谋夺下这江山，还不是为了你和麟宝，玉玺又怎么样？若你愿意，龙椅你也坐得。” 谢洵越说越来劲：“反正我欠麟宝良多，陪他时间也少，不如你来坐这龙椅，我来相妇教子。” “……我可不想遗臭万年！” 一旁的大太监听到这话，心中就是一紧，又在心中重新衡量了秦如霜的地位。 他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得罪什么人都可以，可千万不能得罪了这位未来的大祁皇后！ 盖了印，大太监便将玉玺和圣纸一块端了下去，全程未发一言。 “你这身边的大太监倒是调教的好。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说，不该看的东西也一点都不看。” “若这点眼色都没有，我也不会将他留在身边了。好了，正事处理完了，该说说我们两的事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带着麟宝在宫中好好安顿下来？” 第507章 归家 祁帝去世之后，秦如霜也带着麟宝来皇宫中住过一段日子，不过谢洵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她来皇宫不过是暂时的。 因为秦如霜平日里要用的东西全都还留在王府，与其说住到皇宫，更像是在皇宫中借宿。 秦如霜的这种做法，让谢洵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更希望秦如霜能彻底的从王府之中搬出来，带着麟宝来和他一同生活，尤其祁帝刚去世，他身上政务繁多，抽不出时间与他们联络感情，能将孩子和妻子带在身边是最好不过的。 因此今日借着两人气氛不错，谢洵便将心中的事情说了出来。 对于谢洵的提议，秦如霜也不觉得意外。 她知道礼部和钦天监已经看了几个登基的日子，无论如何，登基和皇后册封大典，肯定是一起办的，迟早都要搬到皇宫，现在谢洵提了，她也就顺着谢洵的话说了。 “这件事情确实应该考虑了。这样吧，明天我回王府去收拾一下东西，带着麟宝一起进宫好了，这次就在皇宫中安顿下来吧。” 得了秦如霜的回答，谢洵心里高兴不少，连带着谢洵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明显能感觉到今日怀王心情不错。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早早的出宫回到怀王府。 得了消息的杜老爷子已经带着麟宝等在王府门口了。 秦如霜进宫不过两日，众人也都知道她去做什么的，此刻看到她回来了，麟宝自然是高兴的，可杜老爷子脸上却是有些担忧。 孙女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害怕是秦如霜和谢洵两人又出了什么事情。 而秦如霜见老爷子虽然脸上挂着笑意，眼神中却透露出的担忧，心下十分自责。 这些长辈为她操劳了一辈子，之前骗她说身体不适，也全是为了撮合他与谢洵，哪怕是为了让长辈安心，她以后也要将日子过好才行。 隔着王府门口还有一段距离，麟宝已经甩开了身后杜老爷子的搀扶，自己向秦如霜走了过来。 他现在走路已经很利索了，到了秦如霜跟前，抱住了秦如霜的小腿，仰起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秦如霜一把抱起可爱的儿子，在他脸上亲了亲，笑着问道：“麟宝想不想娘亲呀？” 麟宝现在自然是还听不懂那么复杂的句子，只不过他见秦如霜笑了，也跟着一块笑起来，嘴里又喊了一声娘。 秦如霜应了一声，抱着他就要往王府里走，可麟宝小手扶着秦如霜的脖子，却是眼巴巴的往秦如霜身后望，似乎是在找什么。 秦如霜想了想，低头问道，“麟宝是不是在找爹爹呀？” 听到秦如霜说爹爹，麟宝顿时也跟着大喊一声爹。 “你爹在皇宫里还有事情，娘就是来带你收拾东西回皇宫了喽！” 说完，同身后的杜老爷子问个好，又低声道，“让外公操心了，我今日回来就是准备安排一下王府中的事情，然后带着麟宝到皇宫之中安顿下来的。” 杜老爷子听完，眼中的担忧散去了，点了点头，“是该搬进去了。年轻夫妻哪有分开的道理，再说麟宝这两日除了找你，偶尔也会找王爷，该让他和爹娘生活在一起才好。” 听到杜老爷子这么说，秦如霜眼中闪过一丝内疚，“外公你才刚到京都，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你，就要搬进皇宫去……” 老爷子连忙打断了她：“话不是这么说的，而且我现在就在京都，从皇宫出来，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就算以后你不方便出来看我，我还能进宫去看你，以后能让你尽孝的时候还多着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王府走去。 秦如霜利落的安排王府的下人，将之前早就收拾好的一些东西都搬了出来，又命老管家去准备马车，忙到下午，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装到马车上了。 想着今日是在王府里的最后一晚，秦如霜想将秦夫人叫过来吃个晚饭。 老管家笑着说道，“老爷子早就命小人去叫了，秦夫人应该马上就到了，厨房的菜也都备好了，等秦夫人来了就开饭。” 说什么来什么，话音刚落，那头已经有小丫鬟来禀报秦夫人到了。 小丫看了看秦如霜的脸色，低声道：“王妃，那个……秦夫人来了，秦将军也跟着来了，您看要不要……”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要不要什么？他来了我还能将他赶出去不成？让他跟着一块进来吧。” 没一会儿，秦夫人和秦将军一起进来了。 只不过相较于秦将军从前的意气风发，他现在两鬓斑白，真正的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那样。 而且以往秦将军和秦夫人一块出去，都是一副大男子做派，秦夫人只能在一旁跟着。 而今日进门的时候，他回头扶了秦夫人一把，只是秦夫人看起来并不领情，很快就将手收了回去，自个儿走在前头，而秦将军则是做小伏低的巴巴跟在后面。 秦如霜望着那幅画面，有些出神，仿佛穿透了光阴，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她刚有记忆的时候，秦将军也是很宠秦夫人的，有时候秦夫人生气了，秦将军也是这样，一定要哄得秦夫人开心才罢休。 只是后来柳姨娘进了门，一切才…… 如今秦将军脸上的神色，倒有了几分以前的样子。 秦如霜正出神，身后传来杜老爷子的声音。 “哼！现在知道挽回了？早些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杜老爷子看了秦如霜一眼，嘱咐道：“你和你娘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看着固执，其实心软的很！我早就嘱咐你娘了，不要轻易原谅他。” “你也是，外公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原谅谢洵那个臭小子，但是不要让他太容易得到你的原谅，知道吗？” “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宝贝女儿，一个是我的宝贝外孙女，外公希望你们往后的日子都顺顺利利，别受一点气，自家相公的气也不行！” 秦如霜看杜老爷子一副生气的模样，笑着说道：“外公，我知道了。” ……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和睦。 秦将军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杜老爷子就不说了，一开始他就不同意请夫人嫁给秦将军； 而秦夫人则是早些年被秦将军伤透了心，现在不愿意搭理他； 至于秦如霜，则是因为他多年对两姐妹不公平的待遇，也对他寒了心。 因此一桌上四个人，三个吃得高高兴兴，还有他自个儿吃得有些战战兢兢。 不过今日能上女儿的饭桌，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至于其他的，以后慢慢来吧，现在还是先照顾妻子和女儿要紧。 吃过晚饭过后，秦将军犹豫再三，见秦如霜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之前那么厌恶了，踌躇了一会儿，对秦如霜说道：“爹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秦如霜点了点头，将麟宝递到秦夫人怀中，低声道：“去书房说吧。” 说是父女俩人的聊天，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秦将军在说。 道歉的话他已经说了无数遍，但是今日显得格外真诚。 “多余的我就不说了，以后你只管与王爷好好过日子，你娘那边我会照顾好她的。至于如风，等他得胜归来，我会劝他将手中的兵权尽快还给王爷，也会督促他日后尽量低调。爹知道你当了皇后，咱们就是外戚，看似风光，但是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在宫中的你。” “宫中的事情，我老了，帮不了你太多，但这宫外的事情，你只管放心交给爹，至少让爹能弥补一点点过去对你的伤害吧……” 秦如霜看着这样的秦将军，一时之间心里也是五味成杂陈。 说真的，从小的漠视和对秦夫人的伤害，已经让秦如霜对这个爹没有了以前的儒慕，说不恨是假的，说会原谅也是假的，可是至少现在，她愿意再相信秦将军一次，愿意相信他能照顾好自己的娘亲。 秦如霜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娘以后就托爹辛苦照顾了，至于兵权和如风以后的去留，我会和王爷商量之后再做定夺的。” 听到秦如霜终于叫了自己一声爹，秦将军高兴极了，一时之间，心中的那股内疚和懊恼更是升到了顶点。 如此优秀的女儿，如此贤惠的良妻，他以前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呢？ 这样想着，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爹知道了，爹不求你原谅，爹只希望你好好的，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啊……” 秦将军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趁着天色不早了，便带着秦夫人要离开。 离开之前，秦夫人又嘱咐了秦如霜几句，大多是她与谢洵之间的事情。 末了，还偷偷往她袖子里藏了一本小册子。 “娘大约能猜到你与王爷……只有当初怀了麟宝的那一回。这东西，当初你出嫁的时候应该也看过，如今既然选择两人和好，你能在账中多得些趣也是好的。” 这话题本就有些敏感，秦夫人也是内敛的人，说完这句自己反倒脸红了。 而秦如霜自然知道小册子中是什么，难得的也跟着秦夫人红了脸，低声道：“我知道了，娘。” 她说完，又有些害羞的问道，“这东西不是应该前日成亲之前给我吗？娘怎么现在给我？” 秦夫人轻咳一声，说道：“你不懂这房中的事，王爷他总该懂的，所以前天便没有给你。” 秦如霜知道秦夫人的意思。 秦夫人大概是猜测以前谢洵那样恩宠秦方好，房中之事已经很有经验了，只有自己这个被冷落的正妃，还像个处子似的，什么都不懂。 这样想着，秦如霜又觉得这件事情上谢洵有些冤。 她想了想，便对秦夫人说道，“娘，你误会王爷了。他……他……他也只有过那一回。” 这下秦夫人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那他当初与秦方好……？” 秦如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们没有过。” 第508章 小册子 秦夫人顿时神色有些复杂，心里对谢洵的印象好了几分。 至少当初，谢洵在秦如霜和秦方好两个女人之间犹豫不定的时候，并没有像普通的男人那样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秦夫人只能握紧了女儿的手，低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你们两个人好好的就行了。” 秦如霜点了点头，将秦夫人和秦将军送了出去。 刚准备回府，远处突然驶来一辆马车。 大太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秦如霜行礼。 “王妃，王爷派老奴来接王妃，王爷说估摸着这个这会儿王妃应该已经同秦夫人吃完晚饭了，应该收拾好可以回宫了吧？” 秦如霜有些哭笑不得。 谢洵这回怎么这么猴急，她人就在京都，难道还会跑了不成？ 不过既然来接的人都已经到王府门口了，她也没有矫情，立刻找来下人将早就装着收拾好东西的马车驶了出来。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皇宫里什么都有，这一车，是一些平日里用惯了的，还有一些麟宝的东西。 大太监和老管家交接好之后，便扶着秦如霜和麟宝上了后头空着的马车。 他自己则是跟在两辆马车后面。 王爷可吩咐了，王妃和孩子，还有王妃的东西，一样都不能落下，都得好好的送回皇宫去。 前往皇宫的一路上都很安静。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路上没什么行人。 马车行驶到宫门外，秦如霜看到宫门敞开着，她正疑惑，就在宫门旁看到了谢洵的身影。 秦如霜抱着麟宝下了马车：“王爷怎么来了？” 谢洵见他们母子俩来了，先把秦如霜手中的麟宝接了过去，才低声道：“我这不是怕你跑了吗？” 秦如霜被他弄得有些无奈。 她算是发现了，谢洵以前性格有些沉闷，不苟言笑，如今活泼了不少，时不时还爱同她开个玩笑，但她也并不反感就是了。 身后大太监弯着腰走了过来，问道：“王爷王妃，要不要上马车去？这里离寝宫还有些距离呢。” 谢洵摆手说道，“刚吃完晚膳，走走吧，这点路算不得远，消消食也好。而且今晚月色也不错。” 大太监听了他的话，就知道这是一家三口想散散步联络联络感情。 于是便吩咐身后的宫人，将秦如霜带来的行李先送到寝宫去。 而他自己是默默的跟在身后一个恰当的距离，不远不近的，既不会打扰到一家三口，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也可以及时赶过去。 前面，谢洵抱着麟宝。 麟宝在马车上睡着了，这会儿从秦如霜的怀抱中，换到了谢洵更宽阔的怀抱中，睡得更香了，一点都没有醒来的意思，呼吸绵长，显然是睡得很熟。 谢洵轻轻地摸了摸他柔顺的黑发，朝秦如霜低声笑道，“睡得跟个小猪似的。” 秦如霜也笑了。 她看着谢洵轻柔抚摸麟宝的头发，心里也软了下来。 谢洵面对麟宝的时候，总是格外温柔。 因着麟宝睡着了，两人也不敢大声说话，只低声的聊了几句关于这两日朝堂之上的事情。 更多的时候，只是在慢慢往前走着，偶尔抬头欣赏头顶皎洁的月光。 这段路确实不长，没一会儿便已经到了寝宫之中。 得了消息的宫人早已经将之前秦如霜带来的行李都一样一样归置好。 至于麟宝，谢洵早就吩咐了，麟宝还小，不单独住宫殿，而是在寝宫之中加了一张小床，可以让他睡在那里。 说起这张小床，下午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一个照顾谢洵起居的小宫女，听说今日王妃要带着孩子回皇宫之中，于是便自作主张的去问了谢洵，小殿下要安排在哪一处宫殿。 谢洵皱了皱眉，示意不用单独安排宫殿，之前他亲自给麟宝做了一张小木床，就安置在寝宫之中。 那小宫女面上似乎有些犹豫，但也知道谢洵的脾气，于是没有多问。 只是后来得空的时候，便和大太监抱怨，说王爷将小殿下安置在自己的宫中，王妃来的时候还好，日后其他妃子来了，可怎么侍寝？ 大太监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对小宫女说道，“你既然自己这么有主张，还在我跟前做什么事？自己出去自立门户吧。” 那小宫女顿时吓得跪了下来，连忙求饶。 好巧不巧，她也是运气差，这番话还被谢洵听到了。 谢洵倒是没有生太大的气，他只能冷看了那小宫女一眼，告诉她这寝宫之中往后只会有王妃一个女人。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小宫女跪在瑟瑟发抖。 大太监见谢洵走远了，才叹了一口气，对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说道：“你自己作死，谁也救不了你，你在王爷跟前服侍时间也不短了，难道还不明白王爷对王妃的心意吗？” 小宫女只能砰砰磕头求饶。 大太监终究是于心不忍，并没有要小宫女的命，而是将她打发去了一处偏远的宫殿做些粗活。 走之前又嘱咐道：“刚刚王爷说的话，是王爷的心里话，王爷不怕外头的风言风语，可是现在王爷还没登基，所以这些话你得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小宫女捡回一命，已经觉得是得了天大的运气，自然不敢多说。 至此，麟宝小朋友也彻彻底底的在寝宫中安了家。 而今天晚上，秦如霜看到寝宫里那张小木床，也没多说什么，只命宫人取来温水，她亲自替林宝擦了小脸和手脚，便将熟睡中的麟宝放到了小床上。 她刚刚站起身来，身后突然被一具炙热的胸膛包裹住了，耳边传来谢洵低低的声音，“你也累了一天了，要歇息吗？” 秦如霜对着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一点点不习惯，不过也没表现的太过抵触，等谢洵抱了一会儿之后，便转了个身，脱离了他的怀抱，低声道：“让宫人们进来吧。” 因为今日是天黑之后才出的王府，因此她还披了一件大氅。 说完之后，秦如霜便自己将大氅脱了下来。 动作间，之前秦夫人给她塞的小册子，竟然不小心掉了出来。 谢洵眼疾手快，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他本不想多看的，可好巧不巧，这册子落地的时候竟翻开来一些，于是他一低头，入眼便是一男一女火热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谢洵挑了挑眉，看向秦如霜。 “看来你对我洞房夜的表现，很不满意啊？” 第509章 孟浪之举 秦如霜见那小册子从她衣服中掉了出来，正觉得尴尬，又对上谢洵有些调笑的目光，登时闹了一个大红脸。 “这是我娘硬要塞给我的，我早跟她说了不用。” 听到这话，谢洵有些疑惑。 “娘为什么要给你塞这个东西？而且要给你的话，应该成亲那晚给吧？” 秦如霜只得将自己的猜测同谢洵说了，：“娘大概是猜测你当初那样宠爱秦方好，早就与她有了鱼水之欢。既然你会，我还学这些做什么。” 谢洵听完，直呼冤枉。 “看来娘真的是冤枉我了，不行，我得去和娘说清楚！” 听到谢洵这么说，秦如霜顿时急了：“哎！你还要不要颜面啊，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女婿怎么和丈母娘说？” 其实谢洵就是想逗逗秦如霜，见她这个样子，反而耍起赖来：“那你说怎么办？我虽然当初做了错事，可我的身体是干干净净的。我可不能凭白担了这污名，让娘对我印象不好！” 秦如霜只得老老实实的告诉他：“娘给我塞小册子的时候，我就同他说了。” 秦如霜说完，眼神飘向别处。 谢洵却是含笑看着她，接着问道：“你说什么了？” 秦如霜被逼急了，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和娘说你和我一样，除了麟宝那回之外，是没什么经验的白斩鸡，行了吧？” 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让谢洵觉得心中抓耳挠腮，心道秦如霜怎么这么可爱？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秦如霜还有这样的一面？ 见秦如霜羞赧的站在原地，谢洵长手一捞，将人捞到了自己的怀中。 “那我可得谢谢娘子替我洗刷冤屈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如霜，只把秦如霜看得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 可是她不与谢洵对视，那道炙热的目光却像是有了形状，似乎一直在她脸上描绘，秦如霜想推开他的怀抱，一时间却又挣脱不了。 等到秦如霜终于将目光投向谢洵，只见谢洵依然含笑望着她，慢慢向他靠近…… 秦如霜只觉得空气中的温度升了起来，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颜，没有了推开他的力气，只看着那张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在离她三指的地方停住了。 谢洵的目光变得深沉，低声问道：“可以吗？” 红晕顺着脖颈慢慢爬上秦如霜的脸颊，她觉得连发顶都有些热。 “你做个人怎么这样……哪有这个时候问可不可以的……若我说不可以，你会停下吗？” 谢洵目光狡黠，“当然不会。” 紧接着，秦如霜便感觉到唇上一软，炙热的呼吸已经交缠在了一起。 谢洵等这一天等了太久，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动作，而秦如霜只觉得脑袋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等谢洵再放开她的时候，只见怀中的人目光迷离，鬓发散乱，让原本只想浅尝辄止的他，瞬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动了。 于是乎，谢洵便趁着秦如霜还没反应过来，又吻了上去。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吻太久，耳边突然炸开麟宝的哭声。 听到孩子哭了，秦如霜眼中的迷离之色瞬间清醒，挣扎着想推开谢洵。 谢洵移开嘴唇，眼神暗得不像话。 “别管他。” 秦如霜还在挣扎，脑袋一直往麟宝的小床那边偏，“不行，麟宝哭了。” 谢洵只觉麟宝这小祖宗，简直就是专门克自己的！ 好不容易气氛那么好，亲上了，他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就被麟宝这臭小子打断了！ 虽然现在两人的唇舌已经分开了，可谢洵仍旧享受怀中香软如玉的感觉，耍赖般的圈着秦如霜，不让她动。 秦如霜急了，在他怀中扭来扭去。 “哎呀！你快放开我，麟宝今晚换了新的地方，醒来没看到我肯定害怕，别闹！” 秦如霜不动还好，一动谢洵更觉得受不了了。 只觉得一股血气向下涌去。 而正在挣扎中的秦如霜突然不动了，接着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眼睛，“你！你这个……！麟宝还在哭，你还想着那下流事情？！” 说完一把睁开了谢洵，奔向麟宝的小床，独留谢洵站在原地平复身体的异样。 秦如霜奔到麟宝床前的时候，麟宝已经哭惨了。 小鼻头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小小的脸颊上尽是泪痕。 秦如霜心疼坏了，心中对谢洵更加埋怨，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分轻重缓急！ 前日说的好好的慢慢来，今日就露出真面目了！ 她心中半是羞愤，半是懊恼，看到谢洵来到自己跟前，也不去理他。 等到把麟宝哄乖了，哄得重新睡着了，秦如霜才转过头看向谢洵。 “王爷不是说要尊重我的意愿，我没彻底接受你之前不会对我做什么吗？今夜麟宝换了新的地方，受了惊，今晚林宝和我睡，王爷自个儿选个宫殿去睡吧！” 谢洵见秦如霜说得认真，心中悔不当初！ 他刚刚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呢？好不容易将人哄回来一点了，难道要前功尽弃不成？ 谢洵心念一动，他现在发现了，秦如霜此人，吃软不吃硬。 有时候面对他的耍赖，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脸上也是懊恼，但只要他纠缠一番，十有八九是不忍心拒绝的。 谢洵在心中长叹一声，夫人啊夫人，虽然有些卑鄙，但看来今后，脸皮要更加厚一些，更无赖一点才行啊…… 自觉抓住了秦如霜弱点的谢洵，顿时赖在床上，不愿起来了。 “那怎么行，你不是说麟宝受了惊，会害怕吗？两个人陪着他总比一个人好！我不走，我今晚就在这守着你们娘俩。” 他一边说着，半边身子已经挪到了床上，大有耍赖的架势。 秦如霜果然拿他没有办法。 她是个脸皮薄的，哪里见过身边之人这样无赖。 而且谢洵身份在那里，打不得骂不得的，难不成她真要撕破脸皮将这人扔出去？ 秦如霜性子有些别扭，有时候心里想的东西，嘴里却不愿意说出来。 就像现在，心里埋怨谢洵，却做不出将谢洵真的赶出去的事情，只能在只能自己在心里生闷气。 她也不理谢洵了，自个抱着麟宝坐回床上，脱了衣服便哄着林宝开始睡觉。 谢洵尝试着叫了她几回，她都没有应。 谢洵只能直愣愣的看着房顶，明日得怎么哄这娘俩，才能把他们哄回来呢…… 第510章 麟宝，你是爹的小福星 然而这一次，谢洵失算了。 秦如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生气。 准确的说，他也摸不准秦如霜到底是害羞恼怒了，还是真的生气了，总之，从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没有再搭理过谢洵。 不管他凑过去帮着一起照顾麟宝也好，还是费尽心思找秦如霜搭话也好，秦如霜都一副冷眼对他，也不答他的话，被问的烦了才嗯一下或者哦一声。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在敷衍他。 这下子谢洵心里更慌了，也不敢总是缠着秦如霜了，生怕把她惹得更加恼怒。 因此，皇宫里就出现了这么一副有趣的画面。 秦如霜带着麟宝在前头高高兴兴的玩闹，他们万人之上的怀王，眼巴巴跟在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这样，秦如霜还对谢洵爱搭不理的，直把在一旁偷偷看的宫人吓得动作更加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触了谢洵的眉头。 不过宫人们也是想多了，谢洵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秦如霜和孩子，哪里有心思责罚他们？ 谢洵屁颠颠跟了两人一早上，到了下午的时候，麟宝到了练习走路的时间，秦如霜便把麟宝带到了御花园。 她也不扶，就看着麟宝一个人慢慢在柔软的草地上来回走。 而谢洵则是远远的站在他们身后，看着颇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思。 秦如霜这头，一直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盯在她的身上，她当然知道，这有些试探又小心翼翼的目光是来自于谢洵，不过她懒得搭理那人。 她以前没有发现，谢洵竟还有这样无赖的时候，不管她怎么摆脸色，给冷眼，谢洵都像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他们。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这次生气有些过了，可是她又拉不下脸来去主动与谢洵和好，索性只当假装看不见谢洵那小心翼翼的目光。 这会儿，御花园里微风徐徐，她看着蹒跚学步的麟宝，那些纷乱的思绪都被她摒除在外。 而麟宝在草地上走了一会儿，竟然掉了个头，颤颤巍巍的向谢洵走去。 谢洵正盯着秦如霜看呢，冷不防小腿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低头一看，麟宝正抱着他的小腿，扬起脸来甜甜的叫了一声爹。 麟宝直直看着他爹，似乎小小的脑袋里也有疑惑，为什么娘亲在陪着他，爹却站在这么远的地方？ 于是乎，他便申出了胖胖的小手，啊，啊地叫了两声，那意思像是想让谢洵牵着他。 谢洵也看明白了，便用大手握住了麟宝的小手，下一秒，就感觉麟宝似乎在拽着他往前走。 他不敢用力，只能小心翼翼的跟着麟宝。 而麟宝就这么慢慢的，将谢洵拽着走到了秦如霜跟前。 麟宝站在两人中间，左看右看，叫了一声爹，又叫了一声娘，然后歪着头看两人。 谢洵在心中暗暗高兴，心说麟宝啊，爹可真没白疼你，昨天晚上是爹不对，怎么能怪你呢？你不是爹的克星，明明是爹的小福星呀！ 这样想着，便将麟宝抱了起来，又看看秦如霜，低声求饶道：“你看，麟宝都原谅我了，你也原谅我吧？昨晚是我孟浪了。” 有了麟宝这个小和事佬的撮合，秦如霜也没办法再继续生气了，摸摸鼻子对谢洵道，“我是生气你听到麟宝哭还不让我去抱他，算了，你抱着他吧，去吃点点心，他现在重死了。”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谢洵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秦如霜让步了，脸上摆出大大的笑容。 “好勒！麟宝抱好爹爹的脖子，我们去吃点心了！” 说着，先抱着麟宝小跑起来。 麟宝感觉到身下的颠簸，还有耳旁呼呼刮过的风，只觉得新奇又刺激，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秦如霜摇了摇头，跟在两人身后，一块儿回了寝宫。 一家三口吃着宫人端来的点心，时不时聊几句，看上去倒颇为和谐。 而谢洵更是铆足了劲想好的秦如霜开心，一边照顾麟宝，一边将秦如霜喜欢吃的点心都推到她面前。 几块点心吃完了，宫外传来大太监禀报的声音：“王爷王妃。东边的战报来了，秦如风将军已经收到陛下的旨意，准备搬师回朝。” 谢洵点了点头，接过战报，也不避讳秦如霜，和秦如霜一起看了起来。 信中说秦如风已经将倭国的兵马都打退了，而且此次还有意外之喜。 秦如风生擒了倭国的一位皇子，此次班师回朝，能将那位皇子一起押送回来。 两人看到这消息都是大喜。 倭国的皇子，那一定知道萧山和倭国勾结的事情，人在他们手上，还怕问不出来消息吗？ 这一次，一定能一举扳倒萧山和他背后的势力。 有了这封战报，两人的心头都松了一口气。 往后的几日，谢洵一边哄秦如霜和麟宝，一边处理政事，而秦如霜则是等待秦如风回朝。 七日后，秦如风带着胜利的大军，以及被擒获的倭国皇子一同回到了大祁。 他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进宫拜见二人。 秦如霜看着眼前的秦如风，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她这个弟弟，一开始是更想读书做文官的，后来阴差阳错进了军队，如今也成了能领兵打仗的大将了。 而秦如风现在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风尘仆仆，身上还有杀伐之气，眉宇间坚定的神色，让他看着更加成熟稳重了几分。 和谢洵汇报完军情之后，谢洵识趣的抱着麟宝出去了，将剩下的时间留给这姐弟两人。 秦如霜轻轻拍了拍秦如风的肩膀，才发现弟弟早已比她高了半个头，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你辛苦了，平安回来就好。” 秦如风摇了摇头，对秦如霜说道，“不辛苦，我自己带兵打仗之后，才知道不管是从前的爹爹，还是王爷和你，在战场之上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以前是我太任性不懂事，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卫国家，保护好姐姐你和麟宝。” 姐弟两人又叙旧了几句，秦如霜便让秦如风回去休息，准备第二日一同审问那被俘虏的倭国皇子。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秦如风便进了皇宫。 三人一同前往关押倭国皇子的天牢。 本以为这次要破费一番口舌，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那倭国皇子听说只要他能供出他们与朝中何人勾结，便能从轻发落之后，那倭国皇子竟当众就从怀中掏出了几封书信，正是萧山和倭国勾结的证据！ 原来，这位倭国皇子本以为他被俘虏之后，一定会被留在大祁万般折磨，没想到谢洵竟然这么好说话。 他之所以带了这些书信，只是想争取一些谈判的筹码，没想到谢洵拿到这几封信后，竟然表示谈和的条件正常进行，而且不会将他留在大祁做质子，这让他十分感激。 一切谈拢之后，秦如风去处理军务，而谢洵则是拿着那几封信和秦如霜一起回了御书房。 “我以为王爷也会将这人留在大祁做质子。” 谢洵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倭国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而且和我们还隔着海，留他做质子有什么用？我不怕那个小国，这次不过是因为疏忽和萧山的从中作梗，才让他们有机会攻打大祁。” 谢洵说着，将书信收好，准备作为萧山定罪的证据。 之后又笑着对秦如霜说道，“再说了。只要国强就不惧怕外敌，只有国弱才会搞这些把戏，留个质子在大祁一点好处都没有，你难道忘了当初达完烈的事情？” 谢洵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可不想又有什么女人跑出来说怀了我的孩子。” 秦如霜想想也是。 将质子留在国内，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不仅要好吃好喝供着他们，若真到了两国兵刃相接的时候，国事当前，哪里会因为一个质子就手下留情？该打还是一样会打起来。 “那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审理四皇子和萧山勾结外敌的事情？” 谢洵想了想，定了个日子：“就三日后吧。” 这几日又有许多替萧山求情的折子，言语间十分恳切，仿佛他只要问罪了萧山，便是陷害忠良，大逆不道似的。 到时候正好将这些小啰啰也一网打尽好了！ 第511章 猫捉老鼠 与倭国战争的胜利以及倭国皇子被生擒的事情，就像一个信号，迅速在大祁的朝堂之上炸了开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背后有些人的阴谋恐怕要藏不住了，而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恐怕也要坐不住了。 对于这一点，谢洵早就有了防备。 他在萧山的府邸以及与萧山关系密切的几位官员的府邸，都设置了自己的心腹暗卫，日夜坚守，绝不放跑任何一个人。 而萧山也果然像谢洵猜测的那样，并不准备坐以待毙。 倭国皇子交出信件的第二天晚上，萧山的府邸便传来了动静。 萧山到没有自信到以为自己可以以一人之力对抗皇城军，他手底下确实有些私兵，但人数也不多，成不了大气候，因此他打的是偷偷潜逃的准备。 谢洵早就得了消息，想着这几日秦如霜在宫中定是闲的慌，于是这天夜里，便带着秦如霜一块偷偷出了宫。 他们没带宫人和随从，只两个人一块猫在萧山府邸附近。 “王爷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秦如霜被谢洵搂着站在一个背光的角落。 “带你来看乐子。” 谢洵目光落至萧山的府邸。 只见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可这府邸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谢洵解释道，“萧山这个老狐狸，自从老四被抓进宗人府之后，就托病逃了好几次朝会。而且他放出消息去，说自己得了很严重的病，斥巨资大肆寻找各路名医来替他治病。那价钱给的很高，只要是个大夫都会心动，因此萧山的府邸之中，这段时日每日都是人来人往。” 秦如霜皱眉，“他不会也想学我当初那样假死脱身吧？” 谢洵嗤笑一声，“他可不敢，他犯下的那些罪孽，哪怕只剩了一具尸首，我也要将他碎尸万段，才可解心头之恨。” 谢洵冷眼看着这灯火通明的府邸，说道：“我猜测他是要借着生病的借口，趁府中人来人往的时候，趁机脱逃出去。毕竟他也知道我肯定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他装病，我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也不好阻止他看病问诊，人一多了，就容易出乱子，保不齐他就躲在哪辆马车里偷偷出城去了。” “那王爷是得了消息，他今日要走了？” 谢洵想了想，说道：“十有八九吧。天牢里也不是密不透风，我们从倭国皇子那里得了信的消息，想来萧山也能知道。他做贼心虚，现在不走，难不成还等着我去抓他？” 谢洵说的不错，他与秦如霜站在暗处的这小会儿时间，萧山的府里已经进出了三辆马车。 秦如霜皱眉问道，“王爷不命人将马车拦下来，怎么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萧山？” 谢洵狡黠一笑，说道：“他在本王这里有探子，他自己的府里也不是铁桶一块。” 说完，朝秦如霜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像是在说，你夫君我厉害着呢。 刚说完，只见从萧山府里又出来了一辆马车。 那马超平平无奇，与之前的三辆没什么区别，仍旧是萧山府里的管家出来相送。 只不过那管家将那辆马车送到门口之后，他的手却轻轻朝着谢洵所在的这个地方，打了一个手势。 秦如霜有些惊讶，“他的这个老管家应该跟了他许多年了吧，竟然是你的人？” “不是我的人。只不过他这些年帮着萧山做了不少龌龊事情，手底下也占了人命，我承诺他，只要他帮我这一回，我便只取他一人性命，不伤害他的家人。要知道，他儿子前段日子刚生了一对双胞胎，老头心疼着呢。” 话到这里，秦如霜总算明白了，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谢洵已经做了这么多的谋划。 她见那辆马车缓缓地从萧山的府邸门口驶了出去，连忙拉了拉谢洵的袖子，“王爷，马车走了，你的人还不去追啊？” 谢洵却是笑了。 他拉着秦如霜的手从暗处走了出来，却并不去追那辆马车，而是对秦如霜说道，“你见过猫捉老鼠吗？” “猫肚子不饿的时候，抓到老鼠不会直接将老鼠吃了，而是将老鼠玩弄于鼓掌之间。先将它放跑，再把它捉回来，一次又一次的打破老鼠的希望。” “有些爱玩的猫捉到的老鼠，到最后都是奄奄一息，明明还没有死，却已经趴在原地，不愿再逃了。” 秦如霜点了点头，“我知道王爷的意思了。” 两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就有人驶来一辆马车，二人上马，不紧不慢地跟在萧山的马车后头。 只见萧山的马车前方，突然窜出来一队巡夜的皇城军。 皇城军将他们的马车截停了，要例行检查。 谢洵偷偷凑近秦如霜的耳边说道，“这是我派的人。” 果然，只见那驾车的车夫有些紧张，接受了皇城军的一堆盘问，本以为会由此暴露，没想到皇城军看过之后，却让他们走了。 那车夫松了一口气，又继续往前赶。 也不知道是他们是不是他们运气太差，还是谢洵有意为之，这一路上，竟又遇到了两回巡逻的皇城军。 每每都将那车夫吓得不行，想必躲在马车里的萧山，必然也是受了好几回惊吓。 最后，直到马车快驶出京都的城门，秦如霜忍不住转头看向成竹在胸的谢洵，问道，“还不截停啊？再不截停，出了城门可就不好抓了。” 谢洵笑的更加恶劣了，“你是这么想的，你猜萧山他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出了城门就可以万事大吉？” 果然，到了城门口，城门口的士兵例行检查。 因为出城还要查看马车上的人的文书，那车夫一路提心吊胆，在城门口更甚。 盘查了好久，那守门的两个士兵终于摆了摆手，让那辆马车出去了，而秦如霜和谢洵的马车就紧紧的跟在后头，距离很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车夫觉得出了城可以放松警惕，竟没有发现他们的尾随。 秦如霜甚至能听到那车夫低声对马车里的人说道：“老爷，安全了！出城了！” 就在这时，谢洵突然对他们的车夫说道，“上前去将萧山的马车截停！” 就在萧山的那辆马车觉得逃出升天的时候，马车外突然传来了萧山这辈子都不想听见的声音。 “晚上好啊萧爱卿！这么晚了，准备出城去干嘛？” 第512章 指使出宫 马车的帘子被猛的掀开，马车里做了乔装打扮的萧山，一脸惨白，惊恐不已！ 到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谢洵分明就是在捉弄他！ 想他堂堂当朝左相，自负清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捉弄过，脸上是一副恼羞成怒的表情，看向谢洵的眼神几乎咬牙切齿。 他竟然被谢洵像猫捉耗子一样戏弄！ “刚刚城中的那几波人，也是你派来戏弄老夫的是不是？！你这黄口小儿！实在是欺人太甚！” 谢洵听到这话，冷下了脸，但已经不欲与他多话了。 他一挥手，立刻出现十个暗卫，将萧山的马车团团围住，在萧山的破口大骂之中，暗卫控制住了这主仆二人。 谢洵皱着眉，看了一眼萧山，吩咐道，“把他的嘴堵起来，疯言疯语，别污了王妃的耳朵。” 暗卫点头，下一秒，萧山便被点了穴位，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洵原本打算三日之后，将萧山的罪行昭告天下，但因着这天晚上他擅自出逃，被谢洵抓到了把柄，所以第二日便将从倭国皇子那里得来的通信往来，摆到了朝臣们面前。 至此，四皇子谢阳和左相萧山的罪证，彻底被披露了出来。 多年来，这二人搅弄朝局，贪赃枉法，手上有无数条人命；这些都不说了，二人台涉嫌毒杀先帝，里通外国！ 这些罪状，每一条都足够要这两人的命，一条一条列出来，文武百官无不震惊！ 同时谢洵还拿出了一份名单，皆是平日里与谢阳和萧山来往密切的人，这些人都涉及与这二人勾结，做下不法之事，通通被抓进天牢，该审的审，该杀的杀！ 最终，谢阳和萧山以及其手底下大大小小十多位官员，被判处斩立决。 而谢洵也同之前和秦如霜商量的那样，并没有涉及家人。 林氏王妃听到这个消息，连看都没有去看谢阳，连夜带着那个外室生的孩子，去了一处别院，再不愿意踏进京都。 谢洵的这一决策一出，朝堂之上争议纷纷。 有人认为谢洵祸不及家人，是仁慈的表现，由此仁慈的皇帝是大祁之幸； 也有人认为谢洵此举有妇人之仁的嫌疑，害怕他以后会成为一个优柔寡断的皇帝。 当然，更多的人是十分赞同谢洵的做法的，认为他此举考虑了多方因素，张弛有度，并没有因为从前是个武将，而太过于残暴。 当然，朝堂上的一切都是谢洵该头疼的，与秦如霜并没有什么关系。 秦如霜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后宫里，陪着麟宝，时不时听谢洵说一说朝堂上的事情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未发表看法。 …… 随着四皇子谢阳和左向萧山案件的落幕，谢洵登基的事情也重新提上了日程里，礼部联合钦天监，定下了日子。 谢洵拿着定好的日子，去询问秦如霜的意思。 秦如霜看了一眼，只淡淡说道，“既然是礼部和钦天监一起看的日子，自然是好的。” 谢洵点了点头，接着又重新拿出了一份东西，是登基之后，皇后册封大典的章程。 秦如霜接过看了看，都是些普通章程，礼部的人都有心讨好她，想办得隆重一些，不过她早就提前敲打过了，一切只需按照章程来办，切不可逾越规矩。 见秦如霜对这件事没什么意见，谢洵又同秦如霜商量道，“我在想要不要先立下储君。” 秦如霜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看向谢洵。 谢洵都还没有登基，而且他正值壮年，虽说现在只有麟宝这一个孩子，但以后肯定还有很多子嗣，怎么会突然就提起要设立储君的事情？ 秦如霜实在想不出谢洵这样做的理由，若一定要她说，只能想到谢洵还是想补偿她。 于是便对谢洵说道，“我虽对麟宝寄予厚望，但并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麟宝现在才一岁多，还看不出品性，立储之事关乎国之根本，怎么能如此草率？若他以后真的有这个德才，王爷要立他我自然是高兴的，可若他以后是个草包，这大好的河山岂不是要毁在他的手里？” 谢洵站起身来，从后面拥住了秦如霜，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麟宝是我和你的孩子，怎么可能差，以后必然也是一代明君。” 秦如霜还是瑶头，“算了吧，王爷，现在本就是多事之秋。而且皇位交迭，国内形势不稳，立储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再者说了，我知道王爷是喜欢麟宝，才想立他为储君，可是王爷有没有想过，麟宝小小年纪就占了东宫的位置，以后等待他的该是多么凶险的未来？他日后若是有一个半个兄弟，岂不要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谢洵在心里想着，就算以后有其他兄弟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断不会发生手足相残的事情，不过想了想，两个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行亲近之事，说这些未免过早了，于是也就没有明说出来。 他放开秦如霜，低声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全，若不愿意现在立他为太子，那就以后再说吧。对了，这几日要准备登基的事宜，可能会比较忙，你若是觉得无聊，去将军府看看秦夫人也行，或者去钱二通的府邸里和青枝聊聊天也行。” 秦如霜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和谢洵有一样想法的人，还有一个，那便是贵妃。 祁帝驾崩之后，后宫之中有孩子的妃子都被留了下来，没有孩子的，都已经殉葬了，虽然听起来可怜，但这是皇家的规矩，也没人能说什么。 而贵妃又因为谢洵即将登基，身份贵重。 如今秦如霜还没有被册立为皇后，六宫之中，所有的权利便集中到了贵妃手中。 这日下午，贵妃派了身边的映红嬷嬷前来传话，说这段日子谢洵公务繁忙，而且秦如霜也还没被册封为皇后，不用守那些死板的规矩，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出宫去玩。 秦如霜没想太多，想着青枝月份越发大了，而且又是第一胎，便将麟宝交给了奶娘，自个带着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出了宫。 这小宫女是来到皇宫之后，谢洵指派到秦如霜身边的，年纪不大但很是忠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宫了，跟在秦如霜后面，好奇地四下张望，又害怕秦如霜责怪她，于是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秦如霜看她这个样子，掀开了一边的车帘，笑着说道：“想看什么就看吧，若是有感兴趣的，可以将马车停下来，让你下去看看。” 小宫女连忙低头说道，“没有没有，奴婢之前出过宫了，奴婢一直往外面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秦如霜挑了挑眉，问到：“怎么了？” 小丫鬟指了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说道：“今儿是不是宫中有什么事情呀？奴婢怎么看见好些个打扮隆重的马车，从和我们从相反的方向过来看，那样子似乎像是要进宫去。” 秦如霜略一思索，想到今日贵妃突然问她要不要出宫，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第513章 百口莫辩 而那小宫女见秦如霜的面色变了，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连忙求饶，“王妃莫怪，说不定是我没见识，太大惊小怪了，这京都天子脚下，多的是贵人，马车多也是正常的。” 秦如霜却是摇了摇头，垂下眼眸说道，“兴许你猜的没错，今日宫中确实有事情。” 见秦如霜这么好说话，那小闺女试探着问道，“王妃，咱们出宫才没一会儿，离皇宫还很近，要不要让车夫调转马头回宫去看看？” 秦如霜透过马车的窗子，往外看了看繁华的街道，心里虽然有一些异样，却还是低下了头，拿起一本书重新看了起来。 “算了，既然皇宫之中有人希望我今日不要回去，那便不回去了吧。” 马车走走停停，原本是准备去钱二通的府上，可是秦如霜一直心绪不宁，连小宫女都看出她的异样，秦如霜怕自己异样的情绪影响到青枝，于是便让车夫拐了拐了个弯，没有去钱二通府上，而是到最繁华的街道上去随意逛逛。 她下了马车带着那小宫女，准备替麟宝买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宫里虽然什么都有，吃穿住行都是好的，可是这民间也有许多小东西是宫里没有的。 麟宝现在正是好奇的年纪，买几样小玩意儿给他，麟宝一定会开心。 小宫女得知了秦如霜的心思，于是便捡着那些卖小孩玩意儿的商贩去看，看到好看的便询问秦如霜的意思。 因为是在宫外，所以小丫鬟称呼秦如霜为小姐。 她拿起一个九连环，问秦如霜：“小姐，您看这个九连环，虽然是大一些的孩子玩的，但是少爷那么聪慧，可以提前备起来。” 小宫女喋喋不休说了好半天，抬头才发现秦如霜好像没在她没有在听他说话，忍不住低声又叫了一声小姐。 秦如霜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小宫女手里的九连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娘和外公都给她买过，不用了。” 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秦如霜将目光转向那摊位上的其他小东西。 这个小贩心灵手巧，用草编了一些小动物，栩栩如生，于是便随意拿了一匹偏好的小马，对小宫女说道，“买这个吧，麟宝喜欢小马驹。” 小宫女奇怪的看了秦如霜一眼，说道，“可是小姐，这个刚刚已经买过了呀。” 秦如霜皱眉，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心里的那股异样越发压不住了。 忍不住的心里就有些烦躁，于是随意指了一个东西，“那要不那个吧。” “可是这个波浪鼓小少爷半岁以后就不玩了呀……” 秦如霜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办法专心逛街，于是便对小宫女说，“要不还是找个地方去喝杯茶，吃些点心吧。” 说完也不等小宫女回答，便一个人往前走去。 先前也说了，那小宫女年纪还小，虽然生长在宫中，知道规矩是最要紧的，可是出了宫那活泼的性子难免就凸显出来，胆子也大了不少。 她见秦如霜心绪不宁，便对秦如霜说道，“小姐，您是不是还惦记着宫里边的事情呢？” 秦如霜也不生气，低声道：“宫里事情多了去了，若我样样都要放在心上，那以后烦心的事情可太多了，再说，今日有人不希望我在宫里，那我不去就是了。” “小姐，您这样想就不对了。” 小宫女左右看看周围没有人，低声对秦如霜说道，“王爷马上要登基了，您也要被册封为皇后，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是皇宫之中！您和王爷以后就是皇宫的主人呀！” “奴婢实在想象不到，这皇宫之中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您亲自回避的。既是发生在皇宫之中的事情，若您看了不顺眼，自然应该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绕道，怎么该是您避着不见呢？” 秦如霜只觉得小丫鬟的一番话，简直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心中的郁结也一下子去了大半。 “你说的对，以后我要在皇宫之中生活那么多年，我也算后宫主人，有什么事情，我应该直面才是，现在这样，反而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了。” 说完，便吩咐车夫将马车牵，来立刻回宫。 却说皇宫之中，谢洵处理了一上午的事，正觉得头昏脑胀，映红嬷嬷却突然出现在御书房外。 大太监来禀报了，谢洵想着正好出去透透气，于是便放下了手头的折子，去了御书房外。 映红嬷嬷同谢洵见礼之后，便对谢洵说道：“贵妃宫里小厨房的厨子，今日研究出了一些新的点心，王爷若是有空，要不要去试试？” 谢洵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想到秦如霜喜欢吃这些小点心，或许会有喜欢的，于是便决定去看看。 只是等到他到了贵妃的宫里，便发觉了不对劲。 贵妃的宫中，莺莺燕燕的坐了一排又一排，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喝茶吃点心。 谢洵一看这阵仗，就知道定是贵妃安排了这些世家女子想让他见面。 至于目的……登基在即，肯定是要劝他广开后宫。 谢洵一看这些娇娇软软的女人便觉头痛，伸手扶额，转身便想离开。 可身后映红嬷嬷已经站在了旁边，低声劝道：“王爷啊，贵妃她这头也有很大的压力，都叫了您好几回了，您都不来。今日，王妃不在，您好歹过来意思意思？就算谁也看不上也好，让贵妃向众大臣们交个差呀！” 谢洵想了想，贵妃也有她的难处在，就算是应付一下也好。 反正到时候就说谁也没看上，好让那些大臣们歇了心思。 这样想着，谢洵便提步走了进去。 他一来，贵妃立刻将上座让给了谢洵。 而谢洵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茶，一边想着待多久合适。 只是一杯茶还没喝完，映红某某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哎呀！怎么办！王妃突然回来了！已经往贵妃宫里过来，还有一小会儿就要到了！” 第514章 就说本王不举好了! 映红嬷嬷的声音很小，除了贵妃和谢洵之外，剩下的那些个贵女们都毫无察觉。 而谢洵则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紧张起来。 贵妃在一旁看着这自家儿子这个样子，既觉得心酸又觉得好笑。 明明马上就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了，听到自家夫人来了，竟然紧张成这个样子，忍不住就低声道：“你怕什么？你马上是要做皇帝的人，就算真的……” 贵妃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洵打断了。 他低声道：“母后，你可别胡说，如霜为我付出了多少，我之前又负了她多少，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以后这种话切莫再说了。” 贵妃讪讪的闭了嘴。 她自然知道现在恐怕找个天仙来儿子面前，他也是看不上的。 她也没有真的要逼迫谢洵做什么，刚刚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罢了，可是儿子就这样立刻反驳她，让她忍不住心里有些酸酸的。 颇有些儿大不中留的感觉。 谢洵见贵妃神色有异，连忙劝慰道：“母后，我们都对不起秦如霜，我不想以后再让她伤心了。” 贵妃收起思绪，脸上的神色也好了不少，叹息一声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是不敢让秦如霜难过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下面那些莺莺燕燕的贵女们，又对谢洵说道，“可是，这广开后宫的压力不仅在母后这儿有，在如霜那里也有啊。” “如今你还没有登基，压力都有我替你扛着，朝臣们，那些夫人们，最多不过求到我这里让我安排帮忙见个面，若你看不上他们，也没有理由再过多纠缠。可是你要知道，等你一旦登基，就不仅仅是来找我这个后宫的老婆子了，到时候一封一封的奏折，可是会直接放到你的龙案上呀！” 谢洵听到这话神色未变，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那又如何？我不想要其他女人，他们还能将人塞到我床上不成？” 贵妃看着执着的儿子，又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你啊……是我从前没有教好你，光教你要报效祖国，驰骋沙场，这后宫里的弯弯绕绕，前朝与后宫之间的利害关系，我看你真是没学到多少。” “你真的以为为难的只有你一个人吗？还有如霜啊！” 贵妃的神色有些复杂，问谢洵：“你还记不记得你十来岁的时候，你父皇曾经从江南那边带过来一个江南的女子。” 谢洵想了想，低声问道：“是那个祺贵人吗？” 贵妃点了点头，“你记得就好，那你知道她最后为什么又悄无声息的从皇宫之中消失了吗？” 谢洵神色犹疑，问道：“莫不是遭了后宫女人的毒手？” “哪能啊，她好歹也被封为贵人，她的命只是说拿就能拿的，别说是普通的后宫妃子，就是皇后，也不敢轻易动她。” “那她最后是怎么死的？”谢洵问道。 贵妃神色淡淡，说出来的话，却犹如一道惊雷劈在谢洵耳边。 “她是自杀的。三尺白绫，挂于横梁，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僵了。” 谢洵紧紧的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记得那时候父皇很宠爱她，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流连在她那里。” “就是因为你父皇太过于宠爱她，日日在她宫里，甚至赏赐给她许多破了例的东西，所以她才会自杀。” 贵妃的声音里有一些痛心疾首的意味。 “你以为在后宫之中，只要牢牢的巴结住皇帝就能安然度过吗？不是这样的！出生，家世，还有聪明的头脑，都缺一不可。” “你父皇宠爱她宠的没边了，所以朝堂上便会有人说她是祸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就会有人说皇帝为了她变成昏君。” “天下之大，一人一句，哪怕是唾沫星子也会被淹死了！” “你知道吗？她本只是个身家清白的普通女子，可是她狐媚惑主的传言从京都一路传回了江南。她的家人都因为这个传言成了坊间百姓指责的对象。而要求陛下处死她的折子更是一封一封的往陛下的龙案上递，最后她被逼得没办法了，又不想陛下为难，才自缢在了自己的宫中。” 见谢洵神色凝重，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贵妃才接着解释道，“你若是真的爱如霜，就该为她考虑到这些，别以为母后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是不是想这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除她之外再无二人？” 谢洵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贵妃着急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哎呀！你怎么这么糊涂！若你真的这样做，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第二个琪贵人呀！就算她是秦将军之女，可以扛不住所有朝臣的联合抵制呀！！” “母后今日叫你来，也是想是你趁着这次登基的机会，你就随便选几个安分的纳到后宫里，到时候让她们去冷宫也好，再不见她们也好，至少要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贵妃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大堆，谢洵一直沉默。 贵妃以为她听进去了，可没有想到谢洵还是摇摇头。 “不，母后，我不会这样做的。” 贵妃急的跺脚，“你就这么不开窍！连如霜的安危都不顾了？！” “母后，你知道吗，如霜和我说过，之前柳姨娘进将军府的时候，秦将军也和秦夫人说，只不过是因为一夜风流，柳姨娘肚里有了他的种，所以将她纳进来，不会再碰她的。可是你看后来将军府的事情，秦夫人的伤心，母后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我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发生在秦如霜身上。” “再说了，父皇护不住祺贵人，那是因为在江山和祺贵人之间他摇摆不定，甚至说祺贵人于他而言，并没有江山重要，可是我不一样，我打下这天下，我万般筹谋，为的就是将这大好河山拱手送到他们母子二人面前。” 谢洵的声音很低，可一字一句都是他对秦如霜和麟宝的保证，都是他的决心。 不知不觉中，周围那些贵女们的声音已经淡了下去，谢洵抬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如霜早就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谢洵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和秦如霜解释今天的事情。 他不知道秦如霜刚刚听到了多少，又还愿不愿意相信他。 秦如霜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却是突然笑了。 她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可以再相信谢洵一次。 谢洵起身，握住了秦如霜的手，“抱歉。这些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你烦心了。我之后会让他们都打消这些念头的……” 他垂着头，低声道，“母妃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之前太任性了，可能会将你置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会让你成为万人唾骂的对象，是我太草率了，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大不了……” 谢洵咬了咬牙，对秦如霜说道：“大不了我就让御医传出消息去，就说……就说我身体有问题，无法宠幸后妃好了！” 听到这话，秦如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爷，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秦如霜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脸突然有些红了。 “那日后，若麟宝有个同胞的亲弟弟，你要如何向天下人解释，你没有被我戴绿帽？” 第515章 霸气侧漏 谢洵被秦如霜问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羞恼地叹息一声说道，“这天下……不要也罢！” 此话一出，秦如霜和贵妃都想去捂谢洵的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随意说出来？ 而此时坐在下面的贵女们就看着王妃来了，王爷变得很紧张，然后王爷王妃和贵妃三个人一直低头在说什么。 他们什么也听不到，心里百爪挠肝，却又不敢私自去探听。 他们自以为自己歪着耳朵想偷听的动作很隐秘，却不知一切都已经被秦如霜看在眼里。 秦如霜低声对谢洵说道：“王爷的情意我心领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这对付女人还是得女人来。” 谢洵有些犹豫。 秦如霜却给他下了最后一颗定心丸。 “还是让我来处理吧，若我现在不表明态度，以后下边那些人都会觉得我是好欺负的。” 她说着朝谢洵眨了眨眼睛：“反正我有王爷撑腰，如果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王爷会护着我的，对吧？” 谢洵只觉得心里痒痒的，秦如霜那眨眼睛调皮的动作，就像一根羽毛轻轻的挠在了他的心里，哪里还管秦如霜是在说什么，忙不迭点头答应。 “我一定替你撑腰！” 贵妃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这江山都还没有拿到手上呢，他儿子怎么就已经有了几分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气质了？ 贵妃连忙甩头，心想她真是老了，以后的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小辈们自己来处理吧。 这样想着，便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宫，将这一方天地留给秦如霜和谢洵。 贵妃走后，秦如霜将还在犹豫的谢洵也送了出去。 站在宫门口，谢洵人就有些犹豫，“要不我还是留在这里吧，万一……” 秦如霜又将他往外边推了推。 “论耍嘴皮子，我自认这些大家闺秀们说不过我一个。若要动手，他们更不是我的对手了，王爷放心去吧。” 她见谢洵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忍不住挑了挑眉笑问道，“还是说王爷担心你走了，我欺负这些女人，王爷会心疼？” 谢洵连忙摇头，“怎么可能！我是怕你受欺负！” “那不就得了，王爷快走吧。”秦如霜这下语气里都有些驱赶的意思了，大有你别拦着我发挥的架势。 谢洵只能哭笑不得的离开了。 只不过他还是将大太监留在了宫门口，低声吩咐道：“若没有王妃的召唤，你留在原地不可以进去，不要打扰王妃，若里边出了什么事情，王妃吃亏了，你立刻派人来叫我知道吗？” 大太监连忙点头，“王爷，奴才知道的，不会让王妃吃亏。” 谢洵终是忧心忡忡的走了。 其实谢洵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且不说这里的女人都是些打小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就说秦如霜上阵杀敌的威名早已在京都流传开来，该怕的不是秦如霜，而是他们。 他们生怕秦如霜一个不高兴就跟他们动起手来，谁敢与王妃武刀弄枪啊？ 因此谢洵走后，秦如霜表现的十分淡定，而下面的那些贵女们则是有些骚乱。 有几个眼中还透露出些担忧，正在想着要不要趁机赶紧离开，他们可不敢惹怒秦如霜。 可秦如霜却没有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她将会对宫里的所有下人都支开，只留她一人和那一些贵女，甚至将他们带来的丫鬟也全都遣出宫去了。 等再没有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秦如霜才慢慢一步一步走向了这些贵女。 不得不说，秦如霜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气势，不是这些弱女子们能比的。 他们明明人多势众，有几个却忍不住退后了几步，看着样子颇为狼狈。 “有些话我只说这一次，希望你们能牢牢记住，最好也将我的话带出宫，告诫京都所有的名门闺女们，我今日表达的意思。” “第一，王爷登基之后，他在位期间，后宫只会有我一个女人。” “告诉你们的父兄们，不管是名正言顺让陛下广开后宫也好，还是使手段将人塞到后宫也好，你们敢竖着进来，我就敢让你们横着出去！” “第二，王爷登基之后，只有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才会姓谢。” “收起你们的那些小心思，就算你们耍尽手段，侥幸怀上了王爷的孩子，只要我不点头，这孩子就进不了谢家的族谱，上不了皇室的玉蝶！你们敢怀，我就敢让你们的孩子一辈子做无名无姓的野种！” “第三，不要妄想用那些朝堂上的大义给我带上道德的枷锁，也不要妄想通过向王爷施压，往后宫里塞女人。” “我替王爷出谋划策，解救边关大军于危急之中，领兵打仗，击退边关强敌，出使南蛮，化解南面边境，我有父亲，虽家风不严，可军功是实打实的；我有兄弟，刚刚平定一方战乱，手握兵权！ 她提高了声音，目光一寸一寸看向眼前这些已经被他震慑住的女人们。 “我不和你们较真，但不代表我没有能力对付你们；我不愿与你们较真，只是因为我已经为人母，不想范下杀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要犯我，就别怪我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秦如霜话落，满室寂静，无人敢发一言。 直到其中几个胆子大的，又一心一意想爬上龙床的女子，憋红了脸，大声道，“你凭什么这样说？谁给你的权利，皇家开枝散叶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你能阻止我们进宫，有没有问过王夜的意思？” “是啊，你就这么自信，后宫之中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未免太过于高看自己！” 秦如霜笑了一下，并没有被他们的话惹怒。 “王爷那边要怎么说，那是我的事情，至于我为什么说这后宫之中不会再有另外的女人，我为什么会说你们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不能姓谢……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我不允许，听懂了吗？” “因为我秦如霜，不！允！许！” “这就是理由！” 第516章 拉郎配 秦如霜在贵妃寝宫之中对那些贵女们说的那一番话，很快就以飞快的速度从皇宫之中传播开来。 一时之间，整个京都都为之震惊。 太猖狂了！ 怎么会有如此猖狂的女子？！ 这是所有男人心中的想法。 而之后的几天，关于秦如霜的折子更是像雪花一样飞向谢洵的案头。 对于民间和朝堂上的动荡，秦如霜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淡定，将所有的折子都交给了谢洵处理。 而谢洵则是痛并快乐着，甜蜜与压力交织。 他是高兴的，因为从秦如霜的这番话里，他看出了秦如霜对于和自己厮守一生的决心。 他也是痛苦的，虽然古往今来，有不少帝王都表示只爱一人，可哪里有什么女子敢像秦如霜这样嚣张，等于是向全天下人宣布了她对于谢洵的所有权。 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几乎让御书房的门槛都被朝中的重臣们踏破了。 连一直支持他们的林阁老，都忍不住劝了几句，劝两人要低调，就算两人心意相通，也要顾及祖宗规矩，也要顾及朝臣们的反应。 不过林阁老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谢洵这几日虽然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可是他的心中又是何等的甜蜜？ 有这样一个女子愿意为了他一起对抗世俗，一起对抗天下，他怎么能拖秦如霜的后腿？ 既然秦如霜已经在前头打了先锋，他自然要替她收拾好后续的一堆麻烦。 这天，谢洵刚刚送走一位恨不得立刻以以死劝谏的大臣，正头疼呢，秦如霜端着一碗绿豆粥来了。 “王爷休息一会儿吧，我看王爷这几日火气大的很，喝点绿豆粥下下火，里头我让人加了几味清火的药材，药味不重，快尝尝。” 谢洵用力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听到秦如霜的声音，脸上的疲惫散去不少。 他看着秦如霜心情不错，打趣似的说道：“我上火还不是因为你那日在母后宫中的惊人之举。” 秦如霜挑了挑眉，笑道：“王爷是嫌我给你惹麻烦了？” 谢洵一只手接过绿豆粥，一只手连忙摆着，“当然不是！你既然选择坚定的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怎么能辜负你？” 在秦如霜面前，他也不用再伪装，喝完绿豆粥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朝臣们的反应确实比我想象的还要激烈啊。” 秦如霜云淡风轻的拿起几本折子，打开看了一下。 无非是说她此举不符合祖宗规矩，又说她是妖妃转世，为祸江山。 还有说他秦家图谋不轨，想要让江山易主，取而代之的…… 总之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不过总结下来就一句话：谢洵的后宫，必须要广采秀女，最好是让秦如霜这个猖狂的女人无法成为皇后！ 此时秦如霜站在龙案前面，谢洵则是坐在她旁边。 见秦如霜翻了几本折子，他一只手环过秦如霜的腰身，一只手将她手里的折子拿了下去。 秦如霜轻轻推拒了一下，低声道：“这是在御书房。” 谢洵没有放开她，而是将脸埋在她的腰间，让鼻尖全都浸透属于秦如霜的味道。 秦如霜身上淡淡的香味，让她一整日的疲劳都淡了下去。 半晌，他才闷闷的说道：“御书房又怎么样，你又不让我做什么，抱抱你都不行了？” 秦如霜笑着摇了摇头，谢洵真的越来越像一只被驯服了的大狗，还有些无赖。 而且自从那日，她向贵女们说了那番话之后，谢洵看到她的时候，眼里都像带着火，恨不得要把她拆骨入腹，看得她有几分心惊，真不知道谢洵还能忍多久。 不过那目光如此急切，如此真诚炙热，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心动。 谢洵又抱了她一会儿，感觉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就着那个姿势仰起头，看着风轻云淡的秦如霜。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马上登基大典在即，你的册封大典也要一起，我倒是不怕这些流言蜚语，就怕他们到时候给你使绊子。” 秦如霜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怀中人的头发，低声道，“我今日来，不就是来给你出谋划策的吗？“ 谢洵有些惊喜的看着秦如霜，“你说真的？你有什么主意吗？” “王爷的思维都被朝臣们局限住了，要知道王爷登基之后，后宫的事情简单来说，其实就是女人们的事情，解决女人的事情，当然要用要用女人的方法。” 谢洵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架势，“什么方法，还请王妃不吝赐教。” 秦如霜又重新拿起了那些折子，递到谢洵手边：“王爷看看，这些折子大多数是来自什么样的朝臣？是不是都是那种位高权重，家中又有女儿的？另外一种，便是那些古板的言官。” 谢洵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大概也能猜到他们的想法，若我以后后宫专宠，不让其他女人进来，他们的女儿起就没有了一飞冲天的机会。” 秦如霜指了指其中几本家中有女儿的大臣的折子说道，“那就先解决这一部分吧。” “怎么解决？”谢洵仰着脸问道。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既然他们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规矩，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女儿，那让他们的女儿都嫁人不就好了吗？” 谢洵略微皱了皱眉，说道，“你是要让我替他们指婚？可是这么多女子，万一没有选到良人，日后岂不是害了他们一生？” 秦如霜有些无奈，在情情爱爱的事情方面，谢洵还真的是一根筋啊。 “王爷你怎么转不过弯来呢？这种事情要先安排暗卫去打探的。先看那些个贵女们，有没有心仪之人，若是有，那就极力替他们撮合。” “若是没有，王爷就看看有没有什么世家子弟合适的，安装制造机会，让他们接触看看。虽然是拉郎配，但是咱们也得给人家自由选择的机会嘛。” “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至于有没有选对人，那对错就不是王爷你能左右的了，只能怪他们识人不清。” 谢洵此人十分正派，内心的道德感也很强，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还是有些顾虑。 “可是这样会不会破坏了他们原本的姻缘？” 秦如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谢洵说道：“王爷，我与你会成亲，一开始本就是因为我先看上了王爷。而王爷会娶秦方好，也是因为阴差阳错，误以为自己对她有了好感……虽然一切都是误会，但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对对方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动了真情。” “可是王爷你知道吗？咱们这样的，毕竟只是个例，按照我大祁的风俗，绝大多数的女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说好听的；说难听一点，就是盲婚哑嫁！他们甚至得到成亲的那一刻，掀开盖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何人，至于夫君的品性，更是要牺牲一辈子去赌那一个好的可能。” “王爷现在这样做，已经给了他们很多的选择了，能成自然是好，不能成的，剩下那些再想办法逐个击破，总好过现在这样所有压力都压在王爷你身上要好得多吧？” 谢洵被秦如霜说服了。 秦如霜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也没有违背他做事的准则。 他想了想补充道，“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若那些朝臣们，有一部分家中的女儿找到了良人，反对的声音小了，剩下的那一些也比较好逐个击破，毕竟他们拧不成一股绳了。” 秦如霜含笑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不过看这折子的数量，在登机之前的这段日子里，恐怕要辛苦王爷和那些暗卫的兄弟们了。” “不辛苦。做这些事情可比让他们上阵打仗安全多了，不过这一部分解决了，还有那些不怕死的言官呢？” 第517章 憋死你算了! “这个啊，我也替王爷想好了。” 谢洵有些惊讶，“连这些老古板你都有解决的办法？” 秦如霜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谢洵身旁，她站了许久有些累了。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这几日想了一个说给王爷听，听王爷看能不能行。” 谢洵自然是洗耳恭听。 秦如霜说要告诉他解决的办法，却没有立刻明说，而是问了谢洵另外一个问题。 “王爷，自我大祁开国以来，在皇室之中，可有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谈？又或者是一些惊世骇俗的佳话？” 谢洵点了点头，“那自然是有的。开国皇帝威帝，便是一生都只有元皇后一个女子。只不过他那时候作为开国皇帝权力滔天，他不愿娶其他女人，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办法。” “还有呢？” 谢洵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若说惊世骇俗……那还有一位！那便是宣帝。” “宣帝早年后宫之中是美人无数，不过他远下西南巡视，认识了一位男子，后来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专宠那一位男子，虽然给不了名分，却是遣散了后宫之中的妃子，这个可比威帝要惊世骇俗得多。” 秦如霜含笑点头，“这个我也听过，那我再问王爷一个问题。如今民间对这两位皇帝和他们的伴侣评价如何？” “自然是有好有坏，大部分人宣扬的都是威帝的专情，还有宣帝为了他的爱人摒弃世俗的佳话，不过，也有一些反对的声音，觉得他们此举不顾大统，但已经是少数。” “那就对了。他们的事情一开始必然也是经过了多番的阻挠，只不过后来都被传为佳话。那是因为历史长河里，值得记住的人和事太多，任何一个优点，时间久了都会被放大，传为佳话。” “我现在想让陛下做的，便是让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让历史发展的河流，颠倒一下。” 谢洵听完觉得十分有意思。 这回他算是摸清了几分秦如霜的想法，于是便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先让我们二人的故事传到民间，先改变百姓的思想，让天下百姓都觉得我们是一对相爱之人，觉得那些言官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秦如霜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王爷总算是开窍了。” “王爷手下能人众多，编几个比翼双飞，天作之合的话本，应该不难吧？” 秦如霜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是想办法以京都为中心，向全国都传唱开来，先改变百姓的思维，再以此来改变那些言官的想法。他们不是说后宫只有一人，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那就让天下人都祝福我们好了。” 谢洵听完打了个响指，立刻有暗中的几个暗卫，跪倒在脚边行礼。 “刚刚王妃的话都听到了吧？法子王妃都给你们想好了，时间有限，你们抓紧去办。” 那几个暗卫点头，都领命而去了。 解决完了压在心头的这些事情，谢洵轻松不少。 “既然事情都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是不是应该操心一下登基的事情了？” “登基不是有礼部在筹备吗？” 谢洵站起身来，牵住秦如霜的手。 奇怪得很，秦如霜虽然武功过人，也喜欢武刀弄枪，但是她的手却不像那些习武的粗人那般指节粗大，布满老茧。 相反，秦如霜的手白嫩柔软，手指纤细，他捏在手里只觉得爱不释手。 “皇后册封大典的凤衣准备好了，我想看你试试。” 秦如霜斜了他一眼，有些不愿意，“礼部不是按照我的身材缝制的吗？而且凤衣都是按照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制作的，出不了什么新意，有什么试的必要？” 谢洵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想拉给她往外走。 “可凤衣是红色的，我喜欢看你穿红色。” 谢洵这话说的暧昧，秦如霜的脸微微泛红。 “不是都看我穿过了吗？” 谢洵将她的手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才含笑说道，“看你穿一辈子也不够。” 气氛正好，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炙热的唇贴上秦如霜的唇瓣。 相较于平时的克制，谢洵这一次动作急切的多，像是要将对方口中的清甜都占为己有。 “唔……” 秦如霜被他吻的有些喘不过气，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微微挣扎。 然而动作间，谢洵却是闷哼一声，大手一把抓住她的两只手，阻止她再乱动。 谢洵放开了秦如霜，看着她的目光依旧炽热，只不过语气有些无奈，还有些狼狈。 “我已经忍得够久了，你就不要再这样撩拨我了，嗯？我真的会忍不住的。” 秦如霜羞赧：“我哪有撩过你？” 谢洵轻笑一声，又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说道：“心爱的人就正在我面前，和我唇舌相交，手还在我胸前乱摸，不是撩拨是什么？” “我明明是想推开你！” “是吗？我怎么觉得王妃是在欲拒还迎？” 秦如霜有些羞恼，忍不住手上的力气重了一些，这下总算挣脱了谢洵的怀抱。 “我看王爷是想象力太过丰富，喜欢浮想翩翩！既然这样，你就继续想那种事情吧，憋死你算了！” 第518章 看!麟宝有尾巴! 秦如霜羞赧的发了一通脾气，然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只留下谢洵自己，和身体上还没有平息下去的躁动，在御书房处理剩下的公务。 另一边，暗卫们收到了王爷和王妃的指令之后，便去找了京都最有名的一批说书人。 暗卫们给足了银子，又使了一些手段，恩威并施，让他们赶紧将王爷和王妃千古佳话的话本写出来。 而这一群将近五十人的说书先生之中，暗卫又挑选出了其中一位作为领头人。 选择他的原因很简单，这个说书人，原本是一位书香世家的小儿子。 只不过他不喜功利，也不喜经商，唯独喜欢研究话本，又是家里最小的儿子，父母疼爱，索性将家中的地产都托人管理，而自己则是做起了说书人。 当然，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他生在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却只有一位夫人。 此人是京都出了名的妻管严，耙耳朵，而且特别宠爱他的夫人，发誓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且对于现在男子三妻四妾的行为十分不耻。 原本这些说书人之中，接到这个命令，不少人心里是不情愿的。 在他们心中，男人三妻四妾不往进来本就是伦理纲常，是再正常不过的，现在却要他们编这种话本。 而选中领头的这个人却不尽然，他听说王爷和王妃的故事之后，极为感动，又听说王爷为了王妃费尽心思，要与天下为敌，冒着天下之大不为，以后后宫只有一人，心中更是震动。 当下就向暗卫们表明了心迹。 “各位大人，这活儿我接了！咱们王爷是这个！”他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三妻四妾算什么？儿女成群又算什么？真正的男人就该对女人负责，真正疼爱夫人，就应该不让她伤心！各位大人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一定带着大家办好！若有那嘴碎的，我一定尽快禀报大人，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出什么岔子！” 于是乎，这一群五十多位说书人，便在这位妻管严的带领下，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创作大业。 此时的他尚不知道，这件事情让他在几年之后，甚至几代之后，都被传为了美谈，他也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甚至有些不招人待见的说出人，变成了这一行当的大家。 抛开暗卫这头不提，登基和册封的事情，都交给了礼部和钦天监来操办。 秦如霜清闲的很，每日里就带着麟宝吃喝玩乐，同时替麟宝启蒙。 而替众位朝臣的女儿们拉郎配的工作，便彻底落在了谢洵头上。 谢洵虽然觉得麻烦，却也是痛并快乐着，只要一想到日后能让秦如霜名正言顺的陪在他身旁，他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这天下午。 秦如霜带着麟宝在小书房里玩耍，她倒没有丧心病狂到麟宝才一岁多，连骨头都没长硬，就教他写字读书。 她只是在宣纸之上画一些简单的图案，又找来上好的有色墨，教麟宝识物。 麟宝学得很快，每样画好的东西，秦如霜只要教他一两遍，第二日再考问他的时候，他都能简单的说出那些词语。 母子二人其乐融融，小书房外的小宫女前来禀报，说礼部的周大人求见。 秦如霜有些惊讶，她早就和礼部说了，一切册封事宜按照规矩来办就好，怎么又找到她这里来了？ 这样想着心里便觉得有些烦。 不过这次秦如霜是真的冤枉礼部的周大人了。 周大人今日来找秦如霜，可并不是为了皇后的册封大典，而是为了麟宝而来的。 “王妃，下官今日来是为了小殿下来的，小孩子身体长得快，我们礼部制作了当天的礼服，要请小殿下试一下。” 听到是和麟宝有关的事情，秦如霜放下了笔，带着麟宝走出了小书房。 那周大人已经年过五十，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还没有孙子呢，整日都盼着想得一个小孙子，此时见了可爱的麟宝，喜欢得很。 麟宝刚会走路，小脸胖嘟嘟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虽然是个男孩子，却长得十分秀气。 周大人一看，就喜欢的不知道怎么是好了，又见麟宝脸上因贪玩弄了一些木屑，更觉得这孩子灵动可爱。 “哎呀，小殿下脸上就是弄了什么东西。” 秦如霜也看到了，笑着说：“我画了图教他识物呢，他贪玩把墨汁弄到脸上了，不妨事吧周大人。” 周大人连忙摆手，“不妨事不妨事，这套礼服只是样衣，我已经带过来了，快让宫女替小殿下试试吧。” 秦如霜看见那套小小的礼服，也觉得可爱异常，便遣散了下人，亲自去替麟宝换上。 这套礼服从里衣到外衫是完整的一套，因为是小孩子，又没有被册封为太子，因此并没有用明黄色，而是用了黄红相间两种颜色搭配，外袍上还用金丝线绣了一些祥云图案。 秦如霜看了就觉得不错，当下就替麟宝将衣服都脱了。 脱完衣服之后，就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人儿，小肚子还微微的凸起，秦如霜用手指轻轻的挠了挠，他便咯咯的笑了起来，可爱极了。 一番打扮过后，秦如霜领着麟宝走了出去。 周大人见麟宝的样子。眼前就是一辆。 “小殿下真是太可爱了！下官一开始见到这礼服的图纸，就觉得一定适合小殿下，这颜色选的也好，贵气又灵动！” 他说完看向秦如霜，询问他的意思，“王妃觉得呢？” 秦如霜也含笑点了点头，替麟宝抚平了衣服上的皱褶，才说道，“我也觉得这套礼服很好，穿起来刚刚合适，只不过麟宝长得快，制作最终的礼服时，要替他稍稍放一些尺寸，不用太多，一指宽就好。” 周大人连忙点头答应下来，他怕自己忘了，又嘱咐一旁跟着的一个小官员，“快记好了，你也替我记着。” 那小官员家里刚得了一个弟弟，也是很喜欢小孩子，忙笑容满面的记了下来。 而话题中心的麟宝，则是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衣裳。 他虽然还小，却也有了爱美之心，很喜欢这套衣服，举起袖子，见袖口宽宽大大的，觉得十分惊奇。 一扭头，又看到了身后的衣摆，惊讶的对秦如霜大喊道：“娘亲！尾巴！” 麟宝的意思是在说这衣服有尾巴。 秦如霜见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惊奇的模样，只觉得他更可爱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脸。 “这不是尾巴，这叫衣摆。” “不过，麟宝怎么知道这是尾巴呀？娘亲还没教你尾巴这个词呢。” 一旁的小宫女听到了，捂着嘴笑道：“王妃您有所不知，前几日宫中进来一只野猫，白色的，可爱得很，尤其那一个毛茸茸的大尾巴，太漂亮了，我们就说了几句那猫的尾巴好看，看来小殿下是记下来了。小殿下记性可真好呀，真聪明！” 所有人都对麟宝的这一身礼服满意非常，周大人便欢欢喜喜的带着手底下的那个小官员走了。 送走了礼部的周大人，秦如霜正想带着麟宝去小睡一会儿，却没想到宫人来禀报，说是杨婉儿和户部尚书杨大人来了。 秦如霜心说今日这是怎么了，个个都来找他，而且婉儿怎么会和他父亲一块来…… 这样想着，便连忙让人将二人请了进来。 可令秦如霜没有想到的是，两人进来之后，户部杨大人便直接说明了来意。 “王妃，下官准备辞官了。” 第519章 杨婉儿千里追夫 听到杨大人的话，秦如霜更加觉得惊讶。 她连忙扶起了还在行礼的杨大人。，看了一眼杨婉儿，用眼神询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出乎意料的，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杨婉儿，脸上竟然飞过一抹红霞，然后将头扭了过去，不去看秦如霜的眼睛。 秦如霜只得先将杨大人扶了起来，问道，“杨大人有话慢慢说，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辞官？再说了，就算辞官怎么会到我这里来说，难道不是应该去王爷那里说吗？” 秦如霜一边说着，一边是示意旁的宫女，请这两个人坐下。 坐下之后，杨尚书才同秦如霜说到辞官的事情。 “下官已经跟王爷说过了，不过王爷让下官来问王妃的意思。” 秦如霜笑了，说道：“现在满朝文武都说我是祸国妖姬，王爷还让你来问我的意思，是想我加一条干涉朝政的罪名啊。” 她说这话也是开玩笑，不过杨尚书显然吓到了，连忙摆手解释道：“哪里哪里！我们都知道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再说王爷让我来问王妃，是因为王爷说户部就是大祁的钱袋子，家中钱财都是王妃管，所以我辞官的事得来问王妃的意思。” 杨尚书又补充道，“王爷说了，我能不能辞官全看王妃允不允许，辞官之后接任的人也由王妃指定，他说关于钱财这件事情上。他只信任王妃。” 秦如霜听完，端起茶喝了一口，掩饰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嘴里却还是不依不饶，“他倒是想得美，什么事情都推给我。” 杨尚书连忙道：“那还不是因为王爷信任您，那王妃……您看我辞官这事情能不能成？” 秦如霜点了点头。 “若按私心来说，我是不希望杨大人辞官的，毕竟这些年里，户部在杨大人的治理下井井有条，而且杨大人的为人，我和王爷都信得过。” 秦如霜接着道：“不过嘛，杨大人年纪也大了，你若硬要辞官，我也没有挽留的理由，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声，杨大人这户部尚书做得好好的，到底为何要辞官啊？” 听到秦如霜这么问。杨大人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一旁的杨婉儿。 秦如霜这才发觉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杨婉儿，今日竟是从进来之后便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这到底是怎么了？ 杨大人很快就打消了秦如霜心中的疑问。 “下官要辞官，还不是因为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哎呀，儿女都是债都是债呀！我生她就是来讨债的！这个讨债鬼哟！” “到底怎么回事？” 杨尚书摸了摸白花花的胡须，才解释道：“下官教女无方，这个没羞没臊的，她竟看上了人家南蛮的皇子，要追到南蛮去！” 听到这话，秦如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杨婉儿，“南蛮皇子？是我认识的那个吗？你是说木多？” 纵使杨婉儿平日里没脸没皮惯了，可提到这种事情，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不过她依旧点了点头，低声道，“嗯，就是他。 秦如霜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木多表现出来对你有意思，可你不是拒绝了吗？他还在你屁股后面追了一段时日，是看你心硬如铁，南蛮那边又有事情才回去的，你现在怎么……” 杨婉儿有些害臊，不过面对秦如霜，两人是多年好友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哎呀！我以前又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我怎么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从前他日日跟在我身后，我觉得有些烦，而且他比我要小，同伴总嘲笑我，我就有些恼他了。” “可是他走了之后，我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整日茶饭不思的，我还以为我生病了。” 说到这里，杨婉儿就差指天发誓了，“真的！如霜我是认真的！我一开始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我还让我爹找了好些个大夫替我诊断了，最后来了个老大夫，说我这得的是……是相思病！我才察觉，我早就喜欢上他了。” 听完杨婉儿的解释，秦如霜只觉得这一切真是天意弄人。 从前木多喜欢婉儿的时候，婉儿反而不开窍，如今婉儿开窍了，木多却已经回了南蛮，这事情闹的实在是…… 不过想想杨婉儿的性格，这一切也都解释的通了。 杨婉儿说完之后，杨大人又说道：“王妃这事情是下官思虑再三之后的结果，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就认定了那南蛮皇子，非他不可了，可她一个人去南蛮我怎么能放心呀？我得跟着她去呀！” “再说了，就算我现在不跟着她去，日后她俩的事若真是成了，我作为户部尚书，我的女儿却嫁到南蛮，我在朝中也无法自处，我知道王爷和王妃肯定是信任我的，可是我老了，实在受不住朝堂上的那些流言蜚语了，索性辞官跟着这个不孝儿去南蛮吧。” 秦如霜听完杨大人的解释，只觉为父不易，为了杨婉儿，他真的牺牲了太多。 父女二人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秦如霜再拦着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于是只能点头答应，“好，杨大人辞官这件事情我和王爷准了。” 秦如霜说完之后，杨碗儿立刻一蹦老高，欢欢喜喜地拉住秦如霜的手摇晃，“如霜，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妹！” 她说完看向杨大人：“爹，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就明天吧！” 杨大人连连摇头，“哎呀，你真是不知羞！不知羞！” 秦如霜看着觉得好笑。 她以前十分羡慕杨婉儿，因为杨大人对杨婉儿十分宠爱，后院里也没有弄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相应的，她也对杨大人十分尊重，把杨婉儿也是当做了自己的亲姐妹。 这样想着，秦如霜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贴身的玉佩递给杨婉儿。 “你好歹是我大祁的高官之女，这是我的随身信物，你带着吧，去到了南蛮别让人看轻。对了，我再让王爷给你准备一些随行的礼物，要让南蛮那边的人知道我和王爷对你的看重，免得日后受人欺负。” 杨婉儿眼里亮晶晶的，一把抱住了秦如霜，“呜呜……如霜你真的太好了，怎么办？我突然舍不得你了！” 秦如霜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赶紧去吧，你再留在京都，这天都要被你闹翻了。” 最后，杨婉儿和杨尚书十分感激，心满意足的走了，准备出发前往南门。 而秦如霜却是犯了难。 这户部尚书可是十分重要的职位，杨大人走了，她该把这个担子交到谁的手上呢？ 第520章 腹痛难忍 自己一个人想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再加上此事事关重大，秦如霜看了一眼已经被奶娘哄着睡着的麟宝，起身去找了谢洵。 这几日京都的天气变幻莫测，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她刚从宫里出来，天上突然乌云密布。 还没走到御书房，竟是下起了雨来。 跟在身后的宫人连忙护着秦如霜，到了一处房檐之下，自责的说道，“都怪奴婢没有带伞，王妃等着，奴婢先去取油纸伞来。” 秦如霜看了一下，雨势并不是很大，还有几步路就到御书房了，于是便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用找了，直接过去吧。” 秦如霜发话，宫人们也不敢有什么意见，一行人便淋了些雨，才到达了御书房。 正在批阅折子的谢洵，抬头看见秦如霜来了，脸上还有雨滴，连忙站了起来，一边皱眉往前走，一边立刻吩咐一旁的大太监去准备炭火，还有干净的衣裳。 秦如霜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只随便沾了几滴。” 谢洵却是板起了脸，没有听秦如霜的意见，“别听她的，去准备炭火和衣裳，生病了可怎么办？” 谢洵正色说什么的时候，一般是不敢有人拒绝的，秦如霜也没多说什么，被谢洵牵着进了御书房。 “王爷，我来是想说户部杨大人的事情。” 秦如霜话还没说完，大太监的碳火盆已经到了。 一起拿来的还有一块干净的帕子。 谢洵接过帕子，开始替秦如霜擦她头发上的水，一边擦一边说道：“先别说这些，擦干头发再慢慢说。” 等秦如霜换了衣裳，又把头发都擦干之后，已经是两柱香之后了。 “王爷，我来是要说杨大人的事情。婉儿和木多看对眼，有机会修成正果，我便允了杨大人辞官的要求，他考虑的不无道理，日后若婉儿真的和木多成了，杨大人在朝中确实尴尬。” 谢洵听完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你一向是个心软的。这件事情又涉及你的好姐妹，我早就想到了。” 秦如霜淡淡的笑了笑，有些感慨，“我的朋友不多，杨婉儿算一个。” 确实是这样。 秦如霜自小便与普通的女子不太一样，其他人学习女红，研读四书五经的时候，她却是在舞刀弄枪，学习兵书。 其他女子还在吟诗作对的时候，秦如霜却在和秦将军手下的那些老将们商讨战术。 因为她与旁人的格格不入，使得这京都中的许多夫人对她都不喜欢，觉得他会带坏自己的女儿。 所以而那些同龄的女子们，和她也聊不到一处去，她小时候的朋友其实非常少。 唯一能和她玩到一块的便只有杨婉儿。 杨婉儿虽然不会武功也不喜欢兵书，但是她和秦如霜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也不喜欢那些女红四书五经之类的，她只喜欢到处疯玩。 杨婉儿性格开朗洒脱，和秦如霜一拍即合，两人几乎是一块长大的，秦如霜有什么心事也会和杨婉儿说。 比起他的那个假妹妹秦方好，杨婉儿更像她的亲妹妹。 现在自己的妹妹有了喜欢的人，要去奔赴千里追寻真爱，她心中既有不舍，也有感慨，她的妹妹终于是长大了呀…… 收起心中的思绪，秦如霜看着谢洵问道，“户部尚书一职空出来之后，王爷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谢洵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秦如霜，“你觉得呢？” 秦如霜略一思索，结合自己刚刚在来的路上想过的各种利害关系，说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就是不知道王爷介不介意。” 谢洵笑了，我心中的人与王妃的，说不定就是同一个人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出了一个名字。 “钱二通。” 接着，两个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钱二通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之前秦如霜将他推到朝堂之上，又让他留在翰林院，为的不过是方便他们夺取皇位的事情，想在祁帝面前安插一个棋子，但其实钱二通擅长的东西却并不在此。 钱二通最擅长什么呢？ 当然是与钱财有关的事情。 就说钱二通当初被秦如霜收服，去了王府没多久便进入了秦如霜手下的那些产业，又以极快的速度熟悉起来。 他的经商头脑异于常人，又因为年轻，想法多，做事也干脆利落，短短几年的时间，竟是帮着秦如霜打理，让她的产业几乎翻了好几番。 户部尚书管的，便是钱财。 若真的说有什么人，最适合与钱财有关的官位，那便是非钱二通莫属了。 谢洵也是这个意思。 钱二通的能力有目共睹，而且当初在边关的时候，更是立夏的悍马功劳，甚至为此失去了双腿。 这样一个忠心之人，将他放在户部的位置，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户部这个岗位是个肥差，猫腻也是最多的。 以往的历届户部尚书，都有利用职务之便，大开方便之门等等的行为，到了杨大人这里，因为他家中亲戚不多，又只有杨婉儿一个女儿，情况还稍微好一些。 而相较杨大人，钱二通却更加让人放心。 且不说，他早已无父无母，青枝又是秦如霜的贴身丫鬟，对秦如霜忠心耿耿； 这样的一个位置，到了钱二通手上，绝对让人放心。 因为他没有亲人，又忠心，不会利用职位大开方便之门。 两人想到一块去了，于是便命人召钱二通进宫，先与他商议一番，然后下调令，命他出任户部尚书一职。 解决了户部尚书的事情，秦如霜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看见谢洵案头上还有许多折子，就想起来帮忙看一些。 可是她站起来之后，却觉得小腹突然痛了起来，忍不住白了脸，一只手捂在小腹上，呻吟出声 “唔……” 谢洵吓坏了，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一脸紧张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怎么了？哪里疼？快快！叫御医来！” 第521章 再生一个 御医来的很快，因为是谢洵急着召见，御医跑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谢洵拽过来给秦如霜把脉。 “她说肚子疼，你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听有事的人是王妃，那御医不敢怠慢，连忙替秦如霜诊断。 之后给出了谢洵答复。 “回王爷，王妃这是月事不调的病，刚刚王妃淋了雨，受了凉，就发作了。” 听到这个回答，谢洵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他的印象里，秦如霜一向身体都很好，因为勤于练功，连小病小痛都没有，她何时见到过秦如霜疼成这个样子？忍不住语气就有些严厉。 “你确定只是月事的问题？你看她都疼成什么样子了！” “下官诊治确实是月事不调，王爷有所不知，有些女子月事上的隐疾是比较严重的，疼起来的时候脸色惨白，冷汗不止，有的甚至晕倒呕吐都是可能的……” 那御医也不敢托大，他们都知道谢洵十分在乎秦如霜，于是犹豫了一下，对两人说道，“这女子调理方面的问题，曹御医是个中好手，若王爷不放心，不如将曹御医叫来，一起联合诊断？” 谢洵也是急昏了头，刚刚一下子没有想起来叫曹御医。 这下得了提示，又赶忙命人去叫曹御医。 曹御医一来，得出的也是与之前那个御医一样的结论。 秦如霜应该是月事突然来了，因为月事不调带来的小腹疼痛。 见秦如霜疼得冷汗直流，谢洵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个病有什么治的办法吗？” 曹御医沉吟片刻，说道：“那下官就直话直说，请王爷勿要责怪。” “我知道王妃从前身体很好，这方面也没什么问题，可是王妃生完小殿下，当时情况紧急，舟车劳顿去了南边，虽然之后也有好好调养，可这病却是在坐月子的时候落下的月子病。” 提到这一出，谢洵又是一阵心疼。 “那这月子病也好，月事不调也好，究竟该怎么治？要用什么药材？不管多名贵，不管多稀有，你只管说，本王立刻命人去找！” 听到这话，曹御医尴尬地轻咳一声，“王爷……其实这病要治也很好治，月子里落下的病根嘛，在月子里治就好了。” “你这是在戏弄本王吗？”谢洵怒了。 “本王如何不知道她是月子没坐好，可现在麟宝都已经一岁多了，你说要到月子里去治，是想让本王把你送回一年前吗？！” 曹御医连忙道：“误会误会！王爷您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不如王爷和王妃再生一个孩子吧！到时候坐月子的时候好生调养，方可把之前的亏空都补回来。” 听到曹御医这么说，秦如霜和谢洵两人的反应截然相反。 谢洵心里暗喜，嘴唇也翘了起来。 而秦如霜则是微微皱眉，“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 听到秦如霜这么问，谢洵顿时觉得非常委屈。 秦如霜就是不愿意再和他生一个孩子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谢洵的怨念，也似乎是真的没有办法，曹御医一脸为难地对两人道：“这……可以看，慢慢调理是可以的，可要根治，还是得在月子里呀。” 听到这话，谢洵大喜，迫不及待的环住了秦如霜。 “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吧！” 秦如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将他往一旁推了推：“去去去！” 谢洵苦了一张脸，“难道你不愿意吗？” 曹御医在一旁看着这小夫妻二人耍花枪，心中也是觉得好笑，觉连忙补充道：“王爷王妃莫急，我还没说完呢。王妃的身体，之前受了亏损，现在虽说要在月子里治这病，可这孩子也不是想怀就能怀的，还得先调理一段时间，方可受孕。” “一段时间那是多久？” 曹御医沉吟片刻说道：“女子月事，一月一回，这样吧，先给王妃开一个月的方子。这一个月里，咳咳……” 曹御医小心的看了谢洵一眼，说道：“这一个月里切忌房事，一个月之后，可行房，看看能不能怀上，若不能的话，那便再吃一个月。” 曹御医说这提议的时候有些战战兢兢，一个月不能行房，他怕王爷活撕了他！ 可是曹御医明显想多了。 他根本不知道两人到现在为止，压根就没有行房！。 听到曹御医的意见，谢洵按下心中的狂喜。 他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很久才能与秦如霜有鱼水之欢…… 虽然这是他活该的，虽然他答应过秦如霜不会乱来，可是男人嘛，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也忍得很辛苦呀！ 现在听到曹御医这么说，谢洵内心的流氓本性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 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赞叹，好你个曹御医，本王一定要好好奖赏，这法子出的好太好了！ 谢洵这样想着，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小心翼翼的问秦如霜，“那要不然就按曹御医说的办，先吃药，然后再那个，咳咳……” 秦如霜虽看不得谢洵那副窃喜的样子，可身体是自己的，还是得好好调养。 于是只能点头应下。 曹御医走后，谢洵立刻打横把秦如霜抱了起来。 秦如霜被吓了一跳，连忙捶他胸膛，“你……你做什么？这是在外面！” 谢洵忍受着胸口的甜蜜锤击，低声道：“你不是肚子痛吗？肯定走不了路了，我抱你去寝宫休息吧！” “不要！我能走，你放我下来！”秦如霜开始挣扎。 谢洵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直直往外走。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御书房。 皇宫里的众人，则是看着他们家王爷跟个流氓似的，抱着美貌如花的王妃匆匆往寝宫里赶，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这是谢洵白日里精虫上脑，迫不及待要与王妃行那鱼水之欢了。 可他们哪里知道，此刻秦如霜还来着月事呢，而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怕是连王妃的小指头都摸不到。 这天晚上，曹御医开好了方子，抓好了药，命令秦如霜身边的小宫女亲自去熬药。 谢洵对这件事情重视的很，一路跟着那小宫女去了熬药的地方，眼巴巴看着要咕嘟咕嘟的中药，一动不动。 把一旁的小宫女看得浑身不自在。 “王爷，奴婢指天发誓，奴婢对王妃忠心得很！奴婢不会在王妃的药里做手脚的，您……您……” 小丫鬟欲言又止。 您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守着了呀？ 我压力很大呀！ 谢洵摆摆手，“你继续熬你的药，待会熬好了，本王亲自抬给王妃喝。” 第522章 不会再让你痛了 谢洵说到做到，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咕嘟咕嘟的中药。 直到药熬好了，他亲自将药装进了碗里，一路小跑着端着进了寝宫？ 寝宫之中，放了好几个暖炉。 秦如霜半靠在龙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这些都是谢洵强制要求弄的，生怕她着凉受寒。 谢洵端着药进去的时候，秦如霜正偷偷的将半边身子挪到了棉被外面，想透透气。 虽然来月事的时候确实畏寒，但这也太热了吧。 可她的动作却被谢洵看在眼里，谢洵顿时像抓到了做坏事的小孩似的，立刻道：“不好好躺着，你要干什么？” 秦如霜“咻”一下，将露出的腿缩了回去，脸上有些讪讪。 “太热了，我就是想凉快一会儿。” 谢洵眉头皱了起来，“那也不行。” 说完怕秦如霜生气，无奈的叹息一声。 “乖，这个时候就不要贪凉了。好听御医的话，好好吃药，好好保暖，一辈子那么长，我想和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走下去。” 谢洵难得有如此温情的时候，秦如霜也不做声了，默默接过药碗来。 那药熬得又黑又稠，闻着就是一股难闻的味道，秦如霜有些下不去嘴。 端着一碗药在那儿想办法。 谢洵看得有些想笑，命大太监拿来一个蜜饯罐子，拿出了一些话梅和蜜饯。 “你先喝，喝完我马上把蜜饯塞你嘴里，绝对不让你苦，行不行？” 秦如霜皱了皱鼻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口气把药都喝了下去。 几乎是碗离开唇边的一瞬间，谢洵的蜜饯已经塞到了她的嘴边。 秦如霜立刻就着他的手吃了一颗，把嘴里的苦味压了下去。 谢洵看她这个样子，低低笑道：“你怎么跟小孩似的，喝个药还要找大人要糖吃。” 听到这话，秦如霜突然愣住了。 她想起自己在西南边陲，在连清道人那里的时候，她身体不好，生产过后，身体受了亏损，那苦药一碗接着一碗的灌，她都面不改色。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喝点苦药自己都这个矫情的样子…… 她如今在谢洵身边越来越不设防备，忍不住就低声道，“不是的，我以前喝药不是这样的，再苦的药，只要是对我有用的，我都能面不改色喝下去，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怎么……再苦的药我都喝过，我……”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旁的谢洵结结实实的搂到了怀里。 “别说了，如霜，不要再说了。” 在秦如霜看不到的地方，谢洵满眼痛苦，中间还夹杂着怜惜。 “没有人愿意喝苦药，再坚强的人也是会知道痛的，以前是我不好，是我伤你太深，才会让你觉得那些小痛小病都无关紧要。” “我向你保证，真的，如霜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你现在有人疼有人爱知道吗？我爱你，我爱你啊！” “我会保护你，以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我陪着你，你在我面前不必坚强，不必伪装。哭了也好，开心也好，难过也好，你都可以告诉我，不，不对，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痛了，也不会再让你哭了！” 秦如霜在谢洵怀里静静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多年以来积攒在内心的那些委屈，那些苦闷，那些她以为不会在意的的事情，突然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 眼泪就像决了堤，再也控制不住。 她在谢洵怀里，无声哭泣。 谢洵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的拥住她。 那力道之大，让秦如霜觉得好像下一刻，就要被谢洵连着骨头一起揉进血肉里。 悔恨的情绪再一次涌上谢洵的心头，他在心中告诫自己：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若日后再让她受半分委屈……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秦如霜不知道哭了多久。 她只觉得这一晚，她似乎把心里所有的烦闷和委屈都哭了出来。 把所有憋住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洵的前襟都已经被他哭湿了。 冷静下来之后，秦如霜有些不好意思。 谢洵抱着她的手松了一下，秦如霜忍不住跟随着炙热的怀抱追了上去。 谢洵有些无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乖，我去换件衣裳，衣服都被你哭湿了，你靠着不舒服。” 怀中秦如霜的声音闷闷的：“我才没有哭。” “嗯，好，你没有哭。” “真的，我流血，流汗，不流泪！” “嗯，我知道。” “我只是……我只是……以前真的太痛了，太痛了啊……” 这一晚，秦如霜大哭一场，谢洵温言安慰。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更加近了一步。 两人分开之后，谢洵看着秦如霜颈肩都出了一些汗，也觉得寝宫内似乎太热了，于是便把几个火盆和炉子撤了下去。 可是他又怕秦如霜受凉，于是便准备了冬日里暖手的那种暖炉，在里面塞上上好的银丝碳，外头又用好几层绒布裹住，然后将它贴到秦如霜的肚子上，好让她的小腹能够一直保持温暖。 可贴了一会儿，秦如霜，却有些不乐意了，动来动去的。 谢洵按住她乱动的身子，“做什么呢？赶紧睡觉，好好休息。” “我不喜欢这个炉子！我待会睡着了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谢洵声音有些犹豫：“可是曹御医说你的小腹要一直保持温暖……” “那你晚上用你的手替我暖着肚子不就好了？”秦如霜小声道。 谢洵想了想，便将暖炉撤了下去，然后将自己的大手搓了搓，贴到了她的小腹之上。 过了一会儿，秦如霜声音有些犹豫，还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不是很暖，可能是因为隔着衣服……要不要……” 秦如霜咬了咬下唇：“要不你把手伸进来？” 秦如霜的话刚说完，炙热的手掌便掀开了她里衣的下摆，然后顺着她的小腹贴了上去。 肌肤相接的刹那，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对方微微的颤栗。 一时之间，房间中暧昧横生，秦如霜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样的状况，只好闭着眼睛装睡。 装着装着，也就真的睡了过去。 可谢洵却睡不着了。 暖玉在怀，手下是秦如霜平坦甚至有些微凹的小腹，掌心间全是柔嫩细腻的肌肤…… 这一夜，谢洵睁着眼到了天亮。 一直到大太监来询问他是否要更衣上朝，谢洵才轻轻放开了秦如霜，又吩咐小宫女守在寝宫之中，任何人不得打扰。 而谢洵则是穿好了衣服去上朝。 他虽然一夜没睡，可却是精神熠熠。 没有什么会比与心爱的人互通心意，更让人精神振奋的了。 第523章 软玉在手 连前来上朝的朝臣们，都明显的感觉到了今天谢洵的与众不同。 虽然眼下挂着青黑，但是整个人意气风发，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有几个不怕死的言官又提了后宫的问题，说是为了子嗣考虑，请谢洵要广开后宫。 谁知道谢洵不但没有生气，听到言官的话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可把言官弄的有些不上不下，摸不着头脑。 他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今日再提一次这个事情，若是谢洵不听他的劝诫，他就一头撞死在这金銮殿上！ 可没想到谢洵不仅没有生气，居然还还笑了！ 谢洵一向不苟言笑，尤其是在大臣们面前，他这一笑，可把所有大臣都吓了一跳。 心说王爷这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谢洵突然笑意盈盈的看着那个言官说道，“孙爱卿，子嗣问题是吧？本王也觉得子嗣问题十分重要。子嗣这件事情，是应当好好考虑，放心吧，本王记下了。” 他话音一落，朝堂上的众臣忍不住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这……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的王爷不是非王妃不可吗？ 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谢洵的确是想子嗣的问题，只不过这孩子，不是从别的女人那里得来，而是从秦如霜的肚子出来！ 一想到将来可能还会有一个像麟宝那样可爱的小孩呱呱落地，他还能全程陪着秦如霜怀孕生产，和他们一起共度孕期的那艰辛，他就觉得生活又充满了动力！ 谢洵这么好说话，朝臣们只当是他把大家的话听了进去，又或者实在是扛不住压力，所以妥协了。 也没人敢大着胆子去问他为什么突然表示要考虑言官的话。 只战战兢兢的结束了这一日的朝会。 因为今日早朝顺利，下了朝之后，天色尚早，谢洵急匆匆地赶回了寝宫。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就见小宫女守在一旁，而秦如霜还在睡着没有醒来。 谢洵屏退了小宫女，换上了睡觉的里衣，轻轻爬上了床，重新将秦如霜搂在怀中。 这一次，困意来势汹汹，谢洵很快就抱着秦如霜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谢洵只觉得怀中又香又软，手下还有什么温热的触感。 谢洵闭着眼，还没完全清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他捏到一手的软肉，而且滑嫩无比，耳边还突然传来一声轻吟。 “唔……” 听到这一生低吟，原本还有三分睡意的谢洵，这一下子彻底清醒了！ 他这是捏到了什么？！ 他猛一睁眼，就和怀中的麟宝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再一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分明是麟宝柔软，细腻，又丰腴的…… 小屁股！ 见谢洵醒了，麟宝咯咯直笑，大声喊道：“爹！早！” 谢洵笑着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心说我真是睡傻了，刚刚差点以为手里捏到的是…… 谢洵甩了甩头，连忙将脑海中旖旎的念头甩了出去，心说怎么可能，若真的捏到的是如霜，那他早就被一脚踹下床了！ 想到秦如霜，谢洵撑起身子左右看了看。 寝宫里除了他和麟宝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谢洵忍不住笑着问麟宝，“你这个小糊涂蛋，你娘不见了你都不知道，你娘呢？嗯？去哪儿了？”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秦如霜的声音。 “你还好意思说麟宝是糊涂蛋，你自己才是。怎么离了战场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我早上起床洗漱，后头麟宝又在床上闹了一通，你竟毫无察觉。” “那是因为你和麟宝身上，都有让我安静的气息啊。” 谢洵说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溜溜达达起床了。 见秦如霜端着一碗粥和几碟小菜进来，谢洵连忙道：“”你怎么还端东西，重不重？” 秦如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傻的不成？几十斤的刀我都扛得动，这一点小菜你问我重不重？再说了，我是来月事。，不是得了重病，起不来了，难不成要我日日躺在床上呀？” 谢洵见秦如霜精神颇好，嘴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这才真切的感受到，昨日两人互通心意是真的。 而且看起来，秦如霜的身体也舒服了不少，这会儿看起来精气神好着呢。 谢洵接过秦如霜手里的粥碗，几口便把那粥喝了，又把小菜都吃光了。 接着砸吧砸吧嘴，说道，“早点怎么就给我端碗粥啊，不够吃！来人！给我上三个大馒头！” 秦如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馒头？御厨们听到怕是要去上吊了！人家都说当兵的都是饭桶，我原先还不信呢，可王爷你这都离了边关，都不打仗了，怎么胃口还那么好呀？” 谢洵挑了挑眉，凑近秦如霜，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吗？咱们俩还有几十年呢！我这不得吃好喝好，身体健康，才能一直照顾你吗？” 秦如霜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笑道：“麟宝还在呢，没个正行！” 麟宝不知道爹娘二人在说什么，可他见两人都笑了，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一家人其乐融融，却不知道几十里之外，同在京都之中，有人早已对他们生出了歹念。 京都城门外。 一辆充满异域风情的马车，缓缓的驶了进来。 守门的官兵仔细查阅了他们的文书，语气有些犹豫，“你们当真是氓国的使团？” 为首的那人身形高大，面容粗犷，络腮胡几乎长满了半张脸，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不过他的礼节倒是没出什么错，爽朗的笑道：“是啊！我们是氓国的使团。” “你们来做什么？最近我祁并没有召见周边诸国！” “我们家皇子听说怀王殿下马上就要登基，举国欢庆，这国之盛世，必然是会召见周边各国前来观礼的，我们不过是提前来了。这位小兄弟，若你觉得为难，不如先去禀报你的上峰，我们可以在城外等候。” 那守城的小兵一想也是，便让他们将马车等在城外，自己拿着那一封拜见的手书匆忙禀报上峰去了。 而此时，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停着的那辆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一身华服的男子。 若此时秦如霜和谢洵在场的话，或许会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当年祁帝生辰的时候，谢洵沙盘之上一人战三国，对阵的时候，这人也在一旁观看。 只不过他的国家尚没有发言权，是一个再小不过的附属国。 刚刚那个络腮胡的男子见他下了马车，连忙过来行礼，“皇子你怎么不在马车上呆着？” “我下马出来看看。” 他左右张望，见城门口来来往往进出的行人，忍不住感慨，“大祁果然富饶！不管多少次，依旧让我觉得震撼，这才是泱泱大国啊！” “就是不知道咱们此行，到底能不能为我们自己的国家，争取来一些好处。” 那络腮胡男人微微一笑，满面自信：“那当然！我们此行，可是为大祁的继任者带来了我氓国最美丽的明珠！” 随着他的话落，一阵微风袭来，轻轻吹起来马车帘子的一角。 那一瞬间，半张美丽的侧脸，一闪而过。 第524章 使团来访 抛开城外发生的小小插曲不提。 皇宫之中，谢洵和秦如霜母子二人笑闹了一番，谢洵虽依依不舍，但到时间得去御书房处理政务了。 而秦如霜又陪了一会儿麟宝，想了想，这几日谢洵因为广开后宫的事情压力很大。 她手头没事，又和谢洵互通的心意，忍不住就有些心疼他。 秦如霜一个人去了御书房，正看到谢洵在处理政务。 抬手止住了下人要通传的声音，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谢洵。 认真起来的谢洵无疑是充满魅力的。 他经历了十多年的军中生活，此时哪怕是不在战场上舞刀弄枪，坐在御书房里也是腰背挺得笔直。 处理政务之时，下笔果断，偶尔遇到不好处理的折子，也只是微微皱眉，很快便能给出答复。 秦如霜看了一会儿，提步走了进去，离着还挺远，谢洵便抬头向她看来。 “你怎么来了，麟宝呢？” “麟宝奶娘带着呢。王爷不是说我可以自由出入御书房吗？这几日你辛苦了，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谢洵像得了救兵，将一旁的几本折子推到秦如霜面前。 “这些是钱二通接任户部尚书之后拿不定主意的折子，你帮着看看吧，钱财方面你一向比我懂得多。” 于是乎，御书房之中，二人各坐一边，都执笔批阅奏折，偶尔遇到不能拿定主意的，两人交头接耳一番，时不时手碰到手，一派融洽的景象。 过了一会儿，秦如霜柔柔有些酸痛的脖颈，心里感慨，谢洵真是不容易。 她不过坐了一个时辰不到，已经觉得腰酸背痛，而谢洵每日里都要这样处理政务好几个时辰。 秦如霜放下手中的朱笔，正想着要不要命宫人端些吃的过来，就见大太监站在御书房门口张望，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见他看见这边，秦如霜朝他招了招手，于是大太监变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书信。 “王爷王妃，奴才这里接到了守门的皇城军递进来的一份手书，说是氓国使团已经到了京都城外，想进宫见拜见。” 秦如霜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氓国是哪个国，只见谢洵放下了手中的珠笔，微微促起眉头。 “本王还未邀请，周边氓国怎么不请自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大太监手中的那一封手书，一目十行看完了。 看完之后，谢洵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事情有点意思。 接着将那封手书也交到秦如霜手中。 “你看看。氓国使臣说我不久之后就要登基，必定会招请各国观礼，所以他们提前来了，还书给我备了厚礼。” 秦如霜闻言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思索了好久，脑海中才想起了关于氓国的事情。 “就是一个小国，兴许是要向大祁的继任者是示好吧？” 这样说着他脑脑海里似乎也记起一些关于氓国的事情。 当初祁帝的生辰之上，沙盘对战的时候，他记得氓国果有个皇子在一边，看得起劲。 这样想着也就和谢洵说了。 谢洵点了点头，“这次来的就是上次那位皇子，是氓国最小的一位皇子。” 想到这里，谢洵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神色，低声嘀咕：“怎么来的是他啊……” “难道这人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秦如霜问道。 谢洵摇了摇头掩饰下去了眼中的那一丝异样，看来秦如霜是记不得了。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当时沙盘对战，不管是朝中重臣还是外邦的使团，都紧紧盯着他，赢了之后对他也多有恭维。 只有这个氓国的皇子，没有看他，反而一直盯着秦如霜看，眼中的神色有那么一丝值得玩味的东西在。 不过这些，他暂时不打算告诉秦如霜。 他将手书递给大太监，对大太监吩咐道：“告诉守城的将士，可以把人放进来，住在驿馆中好生招待，等到本王登基的时候，同其他国的使团一起来观礼就行了。” 本以为可以就这样打发了那突如其来使团，没想到这氓国的使团却没有那么好打发。 到了下午的时候，竟又派人送了一封文书来。 文书中说，想提前拜见谢洵，而且言语之中态度十分恳切，姿态放的也很低，说都是为了两国和平的未来，还在文书中，提到了一些周边诸国的情况。 谢洵是不想见的，可是被秦如霜拦了下来。 “算了，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求见，不如就见一面吧。在这还没登基的档口，就有周边国家愿意投诚，也能间接说明王爷你的能力，能让朝臣们更认可。” 秦如霜难得的对朝中之事提出一些意见，谢洵不想反驳，于是点了点头。 他告诉来传话的大太监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本王若现在单独对这一国表示出特殊对待的意思，往后其他国来了就不好一碗水端平。” 谢洵想了想，吩咐道：“不如这样吧，就今晚，请氓国使团进宫和本王一起吃顿便饭。既表达亲切之意，也不会显得过于隆重。” 大太监领命而去，秦如霜地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洵。 “刚刚那文书之中，使团说还带来了氓国最美丽的明珠，王爷就这么请人吃顿便饭，不好吧？” 谢洵洋装无辜说道，“什么明珠，我没注意。” 秦如霜瞥他一眼，说道：“王爷别装傻。这什么美丽的明珠，十有八九是要给王爷送女人。” 谢洵站了起来，走到秦如霜身边，从背后环住她，低声道，“那又怎么样，本王只爱你这一颗掌上明珠。” “那可不一定，万一真的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呢？” 谢洵突然在她耳边低笑一声，问道，“王妃莫不是吃醋了？” 秦如霜从他怀抱中退了出去，脸上一点也没有吃味的表情。 “我可没有。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氓国的明珠，到底有多好看。” “晚上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 然而出乎秦如霜和谢洵的意料，晚上氓国使团来的时候，只有一位皇子和一位侍从，并没有什么女人跟在身后。 见秦如霜往那边张望，大太监心领神会，走到秦如霜身边，低声说道：“王妃。小的派人去传信的时候，那使团的人特意问了，是酒宴还是家宴。” 秦如霜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想来那氓国的使团，听说只是家宴不喝酒，而她这个王妃也会出席，所以非常识趣的没有带女人。 这氓国使团还算有点眼色。 第525章 来人，送客! 见氓国使团后面没有带女人，秦如霜心里舒服了不少。 可是谢洵心里就没那么好受了。 原因无他，氓国使团为首的那位皇子，进了皇宫同他见礼之后，目光就直直地盯着秦如霜。 他虽然说是来恭喜谢洵即将登基，可是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句恭维的话之后，就一直变着法和秦如霜搭话。 “王妃又见面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祁帝陛下的生辰之上，王妃的聪明才智让在下很是难忘。” 几人一路走向宴客的宫殿，那氓国使团的皇子一路和秦如霜聊天。 秦如霜听他说起这个，也觉得有些惊讶。 当初很少有人知道，谢洵那一日沙盘对战大出风头，是自己在背后出谋划策，这人难道注意到了吗？ “皇子谬赞了，此次皇子提前到大祁恭贺我们王爷，王爷感激不尽，只不过使团来的匆忙，我们没有准备正式的宴会，就吃一顿家常便饭，皇子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那皇子笑眯眯看着秦如霜：“王妃太客气了，不如王妃直接喊我的名字吧，我叫夏尔可。” 眼看着两人都快要互通姓名了，谢洵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他放慢脚步，不着痕迹地将离秦如霜越来越近的夏尔可挡在身后，自己站在两人的中间。 跟随在身后的大太监，看着这一幕，有些欲言又止。 一般来说，当权者应走在最前头，王妃宜落后三步跟随，而作为小国皇子的夏尔可，则须走在最后。 可现在谢洵为了隔开秦如霜和夏尔可，竟是落后秦如霜几步，心甘情愿地走在女人后边。 平日里在宫里，大家都习惯了谢洵对秦如霜的宠爱，可是如今使臣来访这实在是不和规矩呀！传出去怕是又要参王妃一本！ 这样想着，忠心耿耿的大太监，便连忙走了上去，将秦如霜与夏尔可隔开，洋装是要禀报菜色。 而谢洵见了，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退开一些，一行人总算是相安无事的走到了吃饭的宴厅。 谢洵说是随便吃一顿家常便饭，那就真的是随便吃一顿。 只按照他平时的菜色，增加了两个人的分量而已。 走到饭桌前，谢洵下意识的护着秦如霜先坐下，自己才在宫人的服侍下坐了下来。 夏尔可在一旁看着，内心惊讶。 谢洵见他有些惊讶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甚至吩咐一旁的小宫女先去服侍秦如霜。 “看来京都之中的传言都是真的，传言怀王万分宠爱王妃，我先前还不信，现在见了，果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谢洵听到这话，心里的气顺了几分，不过还是有些不待见夏尔可。 他连眼睛都不抬，低声说道：“那是自然，本王与王妃可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言下之意，本王这辈子就王妃一个女人了，你带来的那些个女人都一边凉快去吧，别送进宫里来触霉头！ 听到这话，秦如霜掩着唇轻轻笑了一声。 他现在也感觉到了谢洵这莫名其妙的，对夏尔可的敌意了。 先前她还不明白，现在想来，恐怕一方面是为了警告他不要随便进贡女人，另外一方面，是自己在走廊里和夏尔可说了几句话，谢洵醋了。 见谢洵这个样子，秦如霜觉得有些可爱，伸手替谢洵夹了一块子他爱吃的菜。 谢洵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笑眯眯对着秦如霜说道，“谢谢爱妃。” 两人之间自然恩爱的神色，不是作假，羡煞旁人。 谢洵本以为已经表现的够明白，加上刚刚说的话，已经是在暗示夏尔可了。 可这夏尔可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竟然还是提起了要给谢洵送女人的事情。 “怀王殿下，这次我们来，为您带来了氓国最美丽的明珠，我最小的妹妹夏尔珍。” “夏尔珍是我们氓国最美的女人，今年才十六岁，对大祁的文化好奇的很，不如过几日我将她送到宫中来，让她跟在怀王殿下身边，也好长长见识。” 夏尔可此举是想试探一下谢洵和秦如霜的态度，等到谢洵真正登基之时，周边不知道有多少国家会前来观礼，又有多少漂亮的女人会送进后宫，他这次提前来，就是想为自己最好的妹妹，谋得一个先机。 他也知道谢洵和秦如霜感情深厚，于是便补充道：“夏尔珍是我父王最喜爱的女儿，她这次来京都，代表着我们两国之间的情谊。” 那意思就是说，这个女人代表了我们对大祁友好的表示，若收了两国相安无事，若不收，那岂不是太不给氓国面子？ 一般来说，国家权力交迭，周边小国进贡联姻，无疑是最好巩固实力的方式，从前的几任皇帝也是如此。 因此夏尔可对这件事情有万分的把握，就算坊间流传两人恩爱又如何？ 不过是男人一时的戏语罢了，难不成谢洵还真的会为了秦如霜，一辈子不再娶别的女人吗？ 他可是皇帝，怎么可能！ 然而，夏尔可很明显低估了谢洵的决心。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其实笃定谢洵会答应，他猜测可能秦如霜会从中作梗。 因此他一直在观察秦如霜的表情，想象着应对的方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秦如霜一直低头吃菜，根本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夏尔可心里一惊，难道这个秦如霜根本不在意吗？ 只是他还来不及往深处想，一旁的谢洵突然叮一声将碗筷都放下了。 他有些生气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谢洵动作一停，夏尔可便止住了话头，也不敢继续吃饭了，跟着一起将碗筷放了下来，看向谢洵。 谢洵面无表情的望着夏尔可。 “看来氓国的皇子，对我大齐的通用语言学的还不够多。知道什么叫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意思就是本王的后宫，只有王妃一个女人，其他女人一概不收。” 夏尔可干笑两声，说道：“大祁泱泱大国，怀王殿下，大祁有句话，多子多福，我的妹妹对怀王殿下仰慕非常，就算不给名分，她也……” 谢洵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听不懂本王的话吗？后宫里只有王妃一个女人，你要送来也成，那就是活蹦乱跳的竖着进来，断了气横着给你送出去！” 谢洵似乎是有些恼了，没等夏尔可辩解，接着说道：“你这妹妹难道是捡来的不成？还是说她不是你的亲妹妹？明知道女子一生的幸福何其重要，还和本王说什么不给名分也无所谓，你到底有没有将你妹妹的幸福放在心上？” “若氓国举国上下，皆是如此冷酷的作风，那我大祁，断不会与这样薄情寡义的国家交好！来人！送客！” 第526章 主动一吻 这一日的皇宫之中，原本应该其乐融融的宴会，却因为夏尔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让谢洵陷入了极度愤怒的情绪之中。 然而这氓国的夏尔可皇子，却有着如同滚刀肉一般的性格，他见谢洵生气了，虽然心里也有些惶恐，但面上还是笑意盈盈的。 他朝谢洵敬了一杯酒。说道，“王爷莫要生气，看来是我没有摸清王爷的心意，王爷对王妃果然是一往情深，是在下唐突了，还请王爷莫怪。” 他说完，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喝完这一杯，又再饮两杯，竟是自罚了三杯酒。 而他这个样子没等谢洵发作便喝酒赔罪，理所当然，谢洵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之后的时间里，饭桌上的气氛冷了不少，谢洵更是看着夏尔可冷笑连连。 他本以为氓国是来示好的，现在想来，也是有所图谋。 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该设宴宴请他！ 一顿饭在谢洵的冷脸中结束了。 夏尔可走后，秦如霜卿卿拍了拍谢洵的手背，笑着说道：“王爷还真生气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肯定还有很多，王爷得尽早习惯才是啊。” 谢洵冷着一张脸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我就是气他那个样子！明明我已经说了，只喜欢你一个，可他还是一副我日后一定会改变心意的样子，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却表现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让我不禁想到朝堂上那些朝臣也是这样！似乎一个个都笃定我以后会负了你！” 他说完，仰头看着秦如霜：“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身为帝王，却会一生一世只忠于你，你相信吗？” 此时谢洵坐着，秦如霜站着。 秦如霜突然又走近了一步，伸出双手，捧着谢洵的脸，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她坚定的说道，“从前我不信，但现在我相信了。” 她说完之后，将手收了回去。 谢洵却趁她还没离开的时候，环住她的腰，脸颊在她身上蹭了蹭，低声说道，“气死我了！又不能朝他发脾气，又不能真的治他的罪！”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王爷知道分寸就好，在战场之上，都有两国交战不杀来使的规矩，更何况王爷还未登基，这是氓国皇子对我大祁的示好，王爷就算心里生气，也要以大局为重呀。” 谢洵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问道：“难道你不生气吗？” 秦如霜又笑了笑，说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反倒比较好奇那个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说起来，先帝在位的时候，后宫里好像并没有其他国家联姻的妃子啊？” 谢洵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是有的，不过这些人一般都是带着目的来联姻的，父皇那时年轻力壮，心里也清楚的很，知道这些人都是带着目的来的，所以压根不让他们怀孩子，连宠幸都很少，慢慢的，老的老，死的死，等你和我成亲的时候，父皇的后宫里，已经没有邻国联姻的女人了。” 秦如霜点了点头，见谢洵还是因为之前夏尔可的话有些不愉快，于是忍不住说道：“若王爷还是生气，不如想个法子治一治这氓国的使团吧。” 谢洵还真就歪着头开始想。 然后，他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说道：“既然他是为他妹妹来求亲事的，不如本王替她选一门好亲事吧！” 秦如霜好笑的看着他，摇了摇说道：“王爷真是……这段日子拉郎配上瘾了吗？这京都之中的青年才子，配给那些个大臣的女儿都还不够呢，再说了，毕竟是外邦的女人，谁知道娶到家里是娶了一个媳妇，还是娶了一个细作？” 谢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只得作罢，恶狠狠的说道，“这次就放过他！若日后还要胡搅蛮缠，就别怪我无不客气了！” 然而，谢洵低估了夏尔可脸皮厚的程度。 两日后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氓国的使团已经来了，还带了公主。 甚至还有一个官员问谢洵，那个送来和亲的公主该如何安排？若谢洵喜欢的话，是不是登基的时候，就顺便着手准备册封事宜？ 谢洵一听这话只觉得头都大了！ “你们得知使团来京都不奇怪，可你们是如何得知本王要娶了那外邦女子的？” 朝臣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老臣出列说道：“那日氓国的皇子回去之后，说是与您相谈甚欢，您对的公主也十分感兴趣，有意结交，今日老臣出门的时候，还听到街上百姓在议论呢！” 谢洵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忍不住问道：“议论什么？” 那老臣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道：“议论陛下您之前没有纳其他女人进后宫，是因为……在边关时间久了，不喜欢我大祁的女子，喜欢边关邻国那些马背上的女人……” 谢洵听完，“砰”的一声重重拍了龙案，气得眉头紧皱。 “胡说八道，岂有此理！这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到底又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他氓国使团来京都不过两日，怎么会有这么多流言蜚语？” “给本王查！” 谢洵生气了，大臣们也一个个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了。 回去之后，谢洵将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同秦如霜说了。 秦如霜倒不觉得奇怪。 “十有八九是那氓国的皇子将消息放出去，想等着流言四起的时候，逼王爷你就范吧？毕竟我大祁这方面，民风还是比较保守的，若真的传出王爷与那公主不清不楚，王爷搞不好会真的会被逼着和这公主和亲呢。” “他们想的倒美！” 谢洵气坏了，接着又觉得有些委屈，看着秦如霜说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呀？这事情感觉都是我一个人在着急，你就不怕我真的……” 秦如霜一挑眉：“你会吗？” 谢洵连忙摇头：“不会！” 秦如霜又一挑眉：“你敢吗？” 谢洵这回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不敢！我怎么敢呢！” 这下秦如霜笑了，“那不就行了，我这是心里有底气，所以根本不慌。” 谢洵突然向前一步，从背后环住了秦如霜，低声问道：“那你这底气是哪里来的？是本王给的吗？” 秦如霜轻轻点了点头。 谢洵有些高兴问道：“那我现在……是不是让你觉得，稍稍可以相信了？” 秦如霜又点头，然后转回身体，轻轻在谢洵唇边印下一吻。 “现在的王爷，让我很有安全感。” 第527章 我的忍耐度 秦如霜的主动献吻，让谢洵一下子激动起来。 而秦如霜轻轻吻了谢洵的一下嘴角，已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忍不住脸上还有些发红。 她吻过之后，就想要离开，然而下一秒，整个身体都被一个炙热的怀抱环了。 谢洵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激动。 虽然不太恰当，但此刻他真的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秦如霜的态度终于有所软化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终于有有了回应！ 想当然的，谢洵扶住想要推开他的秦如霜，立刻急切的吻了上去。 他的吻有些凶狠，炙热，又急促的呼吸，在两人之间蔓延。 谢洵只觉得口中前所未有的香甜。 那软软的甜甜的小舌，让他忍不住追逐，忍不住沉迷。 而对于秦如霜来说，她从未见过谢洵如此激动的模样，一时间就有些招架不住，说出来丢脸，她竟被谢洵亲得有些腿软。 秦如霜直觉继续下去，恐怕今日就无法平淡收场了，于是便忍不住挣扎起来。 “唔……” 然而对于谢洵来说，秦如霜那微不足道的挣扎，就像一点火星，点燃了他心中干涸已久的草原，让他激动的眼底都有些发红。 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人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不放开，这辈子都绝不放开！ 那一瞬，间强烈的占有欲充斥着谢洵的脑海，让他紧紧的将秦如霜禁锢在怀中。 唇舌间的吮吸更加用力，几乎要让秦如霜窒息。 她这么好，我这么爱她，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这一刻，就算是死，谢洵也觉得值得了。 而秦如霜没有想到谢洵会这样激动，最后他有些恼了，因为她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来送茶点的小宫女快进来了。 就算不看，秦如霜也知道此刻自己的样子，一定是狼狈无比的。 鬓发散乱，眼角发红，她不想这副失态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秦如霜有些急了，狠了狠心，牙齿用力，重重的咬在谢洵的下唇上。 谢洵“嘶”了一声，果然退了开来，不过眼底激动的神色还没有退下去。 秦如霜被他亲得又羞又恼，还有些怪他这个样子有些吓人，于是瞪了谢洵一眼，说道：“外头有人要进来了，你真是！这白日青天的！” 谢洵委委屈屈的说道，“那不是你先亲我的吗？你一靠近我，我就……我就忍不住了。” 秦如霜的脸更红了，气急败坏的想去捂他的嘴里，“你快别说了！” 然而被捂住嘴的谢洵，只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在秦如霜手心舔了一下。 秦如霜只觉得手心里又湿又热，悸动的感觉顺着手心一路蔓延，直达心里，她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也是这时，外头的小宫女端着茶点进来了，跟在后头的还有大太监。 秦如霜和谢洵两人都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派和平的喝茶吃糕点。 可是谢洵受伤的嘴唇，秦如霜散乱的鬓发，早已说明了一切。 大太监是过来人，尚且还绷得住，那送茶点的小宫女却是个耿直的性子。 再加上平日里谢洵对宫人们都比较宽和，所以她忍不住禀报秦如霜：“王妃，王爷的嘴巴怎么受伤了？是不是上火了起了泡？要不要奴婢去请御医来？” 大太监一脸的不忍直视，转过头去，心说这小丫头呀…… 幸亏王爷王妃是随和的性子，不然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 面对小宫女耿直的询问，秦如霜脸红的快要滴血，只能掩饰性的干咳一声，说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宫女走的时候，还有些耿耿于怀，一直担忧的看着谢洵的嘴唇。 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大太监也十分识趣的走了。 等到外人都走了之后，秦如霜忍不住伸手掐了谢洵一把。 谢洵捂着被掐痛的手臂嘶了一声，“你怎么还掐人呢？以前我都没发现，你还有这爱好。” 秦如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说道，“还不是被你气的！” 谢洵却坏笑的看着她，说道，“连小丫鬟都看出来，本王忍的都上火了。” 秦如霜斜眼瞧着他，“你活该！” 谢洵却是厚着脸皮凑了过来，看着秦如霜轻轻问道：“你看，连小宫女都都替我着急，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如愿？” 说到这样的话题，秦如霜有些别扭，别过脸去说道，“王爷马上就要登基了，事情一堆，不想着正经事，只想着这些……不要脸的事情！” 谢洵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什么不要脸的事情？这可是关乎国之根本的事！好如霜，你就给我一个准话吧？到底什么时候可以？” 谢洵也是豁出脸皮去了，他之前不敢问，只是因为不确定秦如霜的心意，怕吓到她。 如今谢洵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心意相通，心与心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只不过看起来，他的如霜似乎太过于害羞，他得加把劲才行。 秦如霜别扭了半天不说话，最后被谢洵问的烦了，还忍不住说道：“曹御医不是说了吗？一个月之内不行！” 谢洵突然眼睛一亮，“那意思是……一个月之后一定可以？” 其实谢洵之前就在担心，担心一个月之后，秦如霜退缩，此时秦如霜这样说，是不是说明她同意了？ 回答谢洵的，是一个有些含蓄的笑容。 谢洵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忍不住是热血沸腾！ “快！快来人！把没处理完的折子都拿过来！哦！还有那个氓国使团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 谢洵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发誓要在秦如霜停药之前，把这些烦心事全都处理完了，才好和秦如霜恩恩爱爱。 谢洵本以为氓国使团的事情会很好解决，却没想到两日过去了，风波不仅没有平息，百姓之中，关于谢洵要和氓国公主和亲的事情，却愈演愈烈，几乎到了人人知晓，人人谈论的地步！ 谢洵的第一反应，便是那氓国使团大胆包天，散布消息。 可是查了之后，却发现，在他警告之后，氓国的使团并没有新的动作，可为什么谣言还是传了出去呢？ 谢洵摸着下巴，既然不是氓国使团从中作梗，那就是他手底下的大臣没有好好办事了。 同一时间，关于这件事情调查的结果，也送到了秦如霜手中。 一目十行刚看完了手边的信纸，秦如霜忍不住冷笑一声。 “看来这朝中还是有人不死心，要一再的挑衅我的忍耐度啊！” 第528章 出宫会公主 谢洵下朝之后，就看到秦如霜在收拾东西，还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你要去哪儿啊？”谢洵忙不迭迎上来问道。 秦如霜扬了扬手中的那一张信纸，“替王爷你去解决这个麻烦。” 谢洵接过信纸，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果然是与他今日在朝堂之上得到的消息一样。 谢洵看完之后，将信纸重新放回秦如霜手中，笑着问道：“你终于坐不住了，吃醋了？要亲自去收拾那氓国的公主吗？” 秦如霜白他一眼，“我这是替王爷去收拾首尾。” 她指了指信纸，说道：“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既然氓国那边没有暗中散布消息，那必定是朝中办事的人，没有尽心去办，甚至还纵容坊间的传言愈演愈烈，搞不好还是其中的推手也说不定，流言八成就是从那些背后的人口中传出去的。” 秦如霜想了想接着说：“这次的事情不如就好好处理一下，杀鸡儆猴吧。得那把后面那几个做乱的给抓出来，不然纵容下去，其他人有样学样，王爷你的威严何在？” “退一步说，这次的事情如果能完美解决，让朝中大臣明白，哪怕是联姻的公主，我也收拾得了，以后，看他们还敢不敢将自己的女儿再送进宫来。” “你这是要恶人做到底了呀？” 秦如霜看着他，调皮一笑，说道，“那倒没有，到时候我就想借王爷的名义去办这些事情，恶人让王爷你来做好不好？” 谢洵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好，有此王妃，我心满意足！还要其他人做什么？只不过……” 他看了看秦如霜的那一身行头，惊讶的问道，“就这么点小事，你竟然还要亲自出宫去吗？” 秦如霜接过小丫鬟递来的大氅披在身上，说道：“是啊，我想去会会那氓国的公主。” 谢洵这下更加得意了：“看来你醋劲不小？不过要我说，十六岁的公主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不值得让你亲自去一趟，我派人去办就是了。”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想去看看那氓国的公主，十六岁，和木多的妹妹一样大，我想亲自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就被哥哥推出来做联姻的工具，还是说她本身就对王爷心存爱慕。” “若是前者，那就好办多了，若是后者，我得好好劝一劝她。” 谢洵现在和秦如霜心意相通，胆子也大了不少，于是嬉皮笑脸的问道，“那若是后者，而且你去劝了，她不听，依旧仰慕我呢？” 秦如霜淡淡笑了笑说道，“那我就让他明白，觊觎别人的东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谢洵见她自信又笃定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秦如霜早已摸透了谢洵的一举一动，见他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连忙退开一步，“王爷别闹，我马上就要出门了。” 谢洵丧气的垂下了头，说道，“我也想出去呀，好久没有出宫了……” 他刚说完，一旁的大太监立刻低声道：“这……王爷恐怕不行啊，御书房的折子还有好些个都没处理完呢，礼部登基的事宜，周大人还等着您核对呢！还有国库的账目，这新旧交接，最怕的就是其中出乱子呀……” 大太监在一旁喋喋不休，秦如霜忍不住笑了出来，对谢洵说道，“你瞧瞧，你瞧瞧现在，不仅是文武百官，连身边的下人都知道你身上担子重，你还有空出去玩？和那些奏折去玩儿吧！” 最终，秦如霜带着两个小宫女溜溜达达出了宫。 而谢洵跟在身后，转弯去了御书房，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 周围的宫人都不敢触谢洵的霉头，只能更加小心翼翼。 而谢洵坐在龙案后处理了一会儿奏折，突然招来一个暗卫问道，“可有看人去保护王妃？” 那暗卫点了点头说道，“影二和影一大人亲自去的呢，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洵点了点头，继续处理奏折。 祁帝死后，他接过权力，身边的人都给安排了不同的官职。 而这一群暗卫之中，又以影一和影二是他最忠心的心腹，自然都安排了重要的差事和职位。 平日里都是很忙的，只不过若是秦如霜那边有什么事情，那还是像从前一样，优先紧着秦如霜那边。 却说秦如霜这头。 出宫之后，秦如霜就没让多余的宫人跟着，只带了两个贴身的小丫鬟，做普通富贵小姐家的打扮。 马车将他们送到了热闹的集市之上，便找了个地方等着，让他们自行下车走，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黑暗中，影一和影二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秦如霜。 秦如霜这一路上看着十分悠闲，大致的方向是往使团的驿馆那边，只不过倒也不赶时间，一路上这个摊子看看，那个摊子瞧瞧，还掏银子买了不少稀奇的小玩意儿。 影一在黑暗中悄悄伸手捅了捅影二。 “王妃心情怎么这么好啊？而且我这次办事回来，发现王爷和王妃关系近了不少，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什么了吗？” 影二看他一眼，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是因为咱们王爷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守得云开见明月了呀。” 影一挠挠头，“啥意思？” “嘿，你这个粗人！意思就是说王爷向王妃表白了，王妃答应了，他俩心意相通了！” 影一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一脸闹不明白的表情，问道，“可是王爷和王妃不是都已经成亲好几年了，咱们小殿下都那么大了。而且他们两个一起经历了夺嫡之争，王妃还那般帮着王爷，王也到现在才和王妃表白？王妃到现在才答应？两个人到现在才互通心意？” 影一的一连三问，直把影二问的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叹息一声，“哎呀，你怎么突然不开窍了呀？” “从前两个人之间，是因为以前的羁绊和利益得失，捆绑在一起，如今却是因为两情相悦呀。” 影一还是闹不明白，只能耿直的说道，“我以为男人和女人成了亲，生了娃，就该好好过日子，没想到里头还有那么多门门道道的呢。” 影二却是叹息一声，说道，“你那是普通人的想法，若是咱们王爷王妃也是这个想法，那说不定咱们的二殿下都已经生出来了呢。” 黑暗中影一和影二说了什么，无人可知，秦如霜也没有听到。 她只是在去驿馆的一路上，买了好些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因为她派人打听到，那氓国的公主来到大祁之后，还没有出过驿馆。 等到东西买的差不多了，也到了驿馆的门口。 秦如霜招招手叫来一个小丫鬟，指着医馆的大门，“去叫人来开门吧。” 那小丫鬟愣了一下，“额……王妃不用先进去打听一下那公主在不在吗？您是要见公主，还是要见皇子呀？” “既然是公主要想嫁给王爷，那我自然是来见公主了。” 那小丫鬟到底是想法比较保守的，以为这种事情，王妃不会亲自上门，会委婉的通过其他人或者通过一些举动，让那公主知难而退，却没想成王妃竟是要直接来找那公主。 王妃真是好一记直球啊！ 这样想着，便去到驿馆门口，敲开了驿馆的门。 第529章 公主态度很微妙 却说这一日的驿馆之中，氓国的皇子夏尔可正好有事出门去了，驿馆里只剩下夏尔珍。 听到有下人来禀报，夏尔珍还觉得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要见我？” “回公主，是怀王的正妃要见您。” 夏尔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还是个小姑娘，闻言眨了眨眼睛，有些紧张兮兮的。 “她带了多少人来呀？哥哥给我派的侍卫们守不守得住？我要不要赶紧派人去找哥哥求救？” 那下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王妃独自一人，然后带了两个小丫鬟。” 那小公主又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确定只有两个小丫鬟？不是婆子？我听说大祁的粗使婆子可厉害的很呢！收拾起女人来一套一套的！” 那下人是看着夏尔珍长大的，也知道夏尔珍起身来大祁之前，打听了不少关于大祁皇宫贵族之间的事情，想象力丰富的很。 这些东西，什么粗使嬷嬷之类的，也不知道是打哪听来的，连忙说道，“公主您放心吧，我瞧的真切，就是两个十几岁的小丫鬟。” “再说了，如果那王妃要打人，也用不上粗使嬷嬷呀，她在边关的事情，您难道没听说过吗？您这样的呀，她一个能打十个！”那下人半是玩笑，半是吓唬的说道。 公主果然被吓到了，缩了缩脖子说道，“那听起来是个母夜叉，我能不能不要见她呀？” “恐怕不行啊，不过我可没有你的下人说的那么可怕。” 门外传来秦如霜的声音。 原来是秦如霜在门口等了半天，等不到有人请他们进来，脾气也上来了，索性自己走了进来。 这小小驿馆她还不放在眼里。 夏尔珍见秦如霜来了，连忙起身同秦如霜行礼。 虽说她是公主之身，可是两国之间强弱差异，真论起来，也说不清楚谁更尊贵一些。 不过在其他人的地盘上，小公主倒是明白，要见好就收。 而秦如霜见这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满眼好奇的打量她，眼底还有些害怕。 虽然努力装出一板一眼的样子，可余光里还是在偷看她。 见她这幅样子，秦如霜不由的对这小公主的印象就好了几分。 这小公主让她想到了当初木多的妹妹。 说不定这女孩也压根不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受到了哥哥和父亲的利用呢。 这样想着，秦如霜放软了声音，从身后丫鬟的手中拿出了她早就买好的小礼物，递给夏尔珍。 “我听说公主来到驿馆之后还没出门去逛过，我来的时候就顺便买了一些小玩意儿，吃的玩的都有，公主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有礼物，公主那层乖巧的皮就再也绷不住了。 虽然一旁的下人一直在给她打眼色，示意她当着客人的面就把礼物拆开是不礼貌的。 可她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瞄。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想看就打开，不妨事，正好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夏尔珍一溜烟就跑到了那一堆礼物旁边，左拿一个看看，喜欢的不行，又拿来一个尝尝，是新奇的味道！ 一时之间，整个驿馆都回荡着公主小小声的惊呼。 她拆完所有礼物，才回头对秦如霜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大祁的王妃，这些礼物我都非常喜欢，我要把它好好的收起来。” 秦如霜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那小公主也是活泼性子，也顾不得客人还在，拿着礼物就想送去自己房间里。 等她走了之后，一旁的小丫鬟低声嘀咕道：“奴婢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丫头呀？一点礼数都不懂。” 秦如霜却是笑了笑，低声说道，“就是这样才好对付么。” 等夏尔珍收拾好了礼物，重新出来之后，秦如霜便切入了今日她来的正题。 “听说公主仰慕王爷已久，这次来，是铁了心要嫁给我们王爷了？” 夏尔珍一派天真的看着她，突然问道：“外边是这么传的吗？” 秦如霜笑着点了点头，“是这么传的，说公主对王爷十分敬仰，非他不可，王爷也对公主另眼相待，是一对佳人。” 夏尔珍闻言，点了点头，脸上波澜不惊，说道：“如果外头传的是这样，那就是这样，我一定要嫁给你们大祁的继任者。” 夏尔珍直言直语，秦如霜还未发话，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听了听完就不干了。 这氓国的公主怎么看起来有些嚣张呀？ 而秦如霜却不觉得生气，她坐在原地，突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小公主的说辞很有趣啊…… 什么叫做既然外面是这么传的，那真相就是这样？ “若以后你进了皇宫，行动不自由，而且王爷一辈子都不会碰你，你也觉得不在乎吗？”秦如霜问道。 那小公主突然抬起头，十分认真的看着秦如霜，“他在不在乎我没关系，我只关心一点，我会死吗？或者说，你和这个国家的当权者会要我的命吗？” 秦如霜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的摇头，“当然不会，我们为什么要你的命？” 小公主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行了，只要你们不要我的命，我就要待在大祁。进宫也好，还是留在大祁做什么质子也好，总之我要留在这里。” 秦如霜又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微妙啊……微妙！ 这小公主的话实在是太微妙了。 什么叫做“只要你们不要我的命，我就要待在这里”？ 秦如霜心念一动，难道说……如果这小公主回了氓国，有人会要她的命，她只能留在这里保命不成？ 还是说她只要离开大祁，就会丧命？ 秦如霜本以为这次，只是一次简单的使团进京拜见，现在看来…… 这氓国使团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啊…… 跟在秦如霜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没有那么聪明，想的也没秦如霜那么多，只觉得这小公主虽然性情耿直，可说话实在不客气！ 一副就要赖在大祁的样子，叫他们这些忠心于秦如霜的下人们如何能甘心啊？ 只是还没等他们发话，秦如霜突然站了起来，摆摆手说道，“今日就先到这儿吧，我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改日再来拜访。” 秦如霜站起来，夏尔珍就朝她行了礼。 临走前，身后的夏尔珍突然低声道，“姐姐，你性格很好，我还挺喜欢你的。” 秦如霜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这样吗？那我很荣幸，下次见。” 说完起步就要离开，可这时候，身后的夏尔珍突然道：“明天我要进宫哦，但是下次见不了。” 她说完之后，便起身进屋了。 而秦如霜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她最后的一句话，慢吞吞的往外走。 身后的小丫鬟突然道，“那公主也不知道是笨还是聪明，说话怎么不明不白的？既然她明日要进宫，那怎么就要说下次见不到了？” 那小丫鬟一拍脑袋：“啊！难道是这氓国的公主野心勃勃，明日进宫的时候要把王妃您支开，单独和王爷见面？不行呀！王妃我们得提前防备起来才是！” 秦如霜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她恐怕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角落里突然传来动静。 一股不怀好意的内力朝着秦如霜迎面袭来！ 秦如霜退后一步错开，沉声问道：“是谁？！” 第530章 秦如霜的猜测 随着秦如霜话落，角落里几个蒙面人突然冲了出来。 秦如霜能感受到他们武功不弱，于是便更加警惕起来，又一次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无能鼠辈，还要蒙脸！” 其中一个打头的压低声音，似乎是怕别人听出他的声音来。 “王妃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不过想请王妃去一个地方做客罢了。” 秦如霜冷笑一声，说道，“请我做客？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蒙面人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自知不是王妃的对手，所以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王妃您！” 随着他的话落，秦如霜暗道不好！ 回头一看，只见另外两个蒙面人，早已将角落里的两个小丫鬟挟持住了！ 那两个小丫鬟吓得惊呼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驿馆附近竟然什么人都没有，自然也没人能听到他们的惊呼之声。 秦如霜手中握着藏在袖口的匕首，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两个不过是两个小宫女罢了，你们抓他们两个有什么用？” 那蒙面人依然是一副笃定的样子，说道，“我早就打听过了，王妃虽然在军营待过，战场上杀人不眨眼，但你心地善良最爱帮扶弱小。” 秦如霜眉头一皱，这些蒙面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当然不可能一个人逃走，将两个小丫鬟留在这里，于是便下意识的慢慢朝两个小丫鬟那边挪动脚步，想将他们救下来。 只是她才动了半步，那蒙面人突然说道，“王妃别动！您不会想试试您的速度快，还是我的人手里的刀快吧？” 话落，其余两个蒙面人的刀已经抵在了两个小丫鬟的脖子上。 两个小丫鬟哪里见过这阵仗，已经是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 秦如霜叹息一声，对方将她的命脉拿捏的很准。 “好吧，我跟你们一起走。” 那蒙面人却并没有上前，而是说到：“还请王妃将袖子里的匕首交出来。” 秦如霜无奈，哐当一声，将匕首扔在了地上，伸手说道，“这样行了吧，我身上没有其他武器了。” 那蒙面人又扬了扬下巴，看向秦如霜的发顶，还有王妃您头上的簪子。 “你们未免太过小心。” 秦如霜一边说着，一边将发簪也拿了下来。 她今日的头发只是虚虚的用发簪挽起，此时发簪被拿下来之后，一头柔顺的黑发便披散在背后，衬得她更加肤白貌美。 那蒙面人有一瞬间的怔愣。 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调整出了情绪。 他上前几步将匕首和发簪都收到了怀中，说道，“王妃武功过人，我们不能大意。” “王妃请吧。” 那么面人还算客气，伸出一只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秦如霜便提步往他身旁走去。 离他不到三步距离的时候，秦如霜突然出手，趁他不备的时候，用掌风挥下了蒙面人脸上的丝巾。 他那丝巾蒙的并不严实，很快就掉了下来，那人想再捂脸已经晚了。 秦如霜看着面纱下那一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皱眉说道，“果然是你！氓国的皇子，夏尔可。” 被识破了，夏尔可索性也不装了，朝秦如霜拱了拱手，说道，“王妃见谅，实在是事出无奈，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想请王妃到我的庄子里去小憩一日，等到后日，便可将王妃放出来。” 秦如霜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问道：“明日你要将你那妹妹送进宫去见王爷？” 夏尔可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你明知道王爷对其他女人都不在意。”秦如霜正色道。 夏尔可苦笑一声，“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而且若王妃在，那我妹妹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若您不在，还可以想办法讨一讨王爷的欢心。” 他似乎是怕秦如霜误会，接着解释道，“我知道这次王爷和王妃一定会很生气，但请您谅解，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坏心，只不过是让王爷和我那妹妹相处试试罢了。” 秦如霜却是冷笑一声，“如果只是相处，你会费尽心思，将我抓来？恐怕目的没有那么简单吧。” 夏尔可微微一笑，“王妃果然聪慧，我希望王爷能够将我妹妹收入后宫。放心，王爷可以一辈子不碰她，她不会生出坏心，甚至只要稍微给她一个妃子的名分，就可以将她打发去哪座尼姑庵里，古佛青灯一辈子也行。” “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奇怪啊……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丝异样的情绪，从夏尔可眼中一闪而过。 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没有逃过秦如霜的眼睛。 夏尔可轻咳一声说道，“不过是为了向大祁示好，顺便寻求大祁庇护罢了，毕竟氓国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小国，我们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秦如霜却是摇了摇头，“你所图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不如让我来猜一猜如何？” “你的妹妹刚刚同我说，只要能让她留在大祁就好，只要我和王爷不要她的命就好，无论如何她都愿意留在大祁。” “那我不妨大胆猜测一下，或许……如果你的妹妹此次无功而返，回到氓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你的妹妹是高贵的公主，你的父皇不可能对她下杀手，那必然是另有其人。” “可以绕过一个国家的王，对公主下手，说明其中的事情错综复杂，我猜氓国或许有了内乱？你父亲与母后十分恩爱，皇子都是出自你母亲所生，那么……搅起内乱的，或许是其他国家的势力？” 秦如霜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夏尔可的神色。 只见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高深莫测，到了后面的尴尬，再到后面已经是一片惨白。 这个秦如霜当真是聪慧无比！她怎么什么都可以猜到？！ 见夏尔可的神色变化莫测，秦如霜心知自己猜的，恐怕八九不离十。 于是趁胜追击，说道，“你妹妹还和我说，外面的传言是如何，她对王爷的心意就是如何……而我查到你并没有在外面散布谣言，或许是朝中的大臣在背后捣鬼，所以此次向王爷敬献公主入后宫的事情，我大齐的朝臣也参了一脚，对吗？” 第531章 被下药 这下，夏尔可的脸上已经几乎没有人色了。 他强撑着一口气说道：“就算朝中有几位大臣为我们开了方便之门，也不过是想借公主之名让王爷广开后宫，只要有了我妹妹这个先例，后面他们的女儿想进攻就容易多了，并不算什么大事吧。” 秦如霜却还是摇头，直直的望着夏尔可的眼睛，说道，“不，不可能。朝中的朝臣合作对象不是你们，或许是扰乱你国内局势的那一股势力，我猜的对吗？” 此时夏尔，可已经是面如纸色。 明明秦如霜才是被俘虏的人，可是他这个押着她的人，看起来却比秦如霜还要弱势！ 夏尔可努力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和语气，低声说道，“王妃，我很欣赏你，从当初祁帝的生辰，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很欣赏你，所以我提醒你一句，人太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女人。” 秦如霜淡淡一笑。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门前。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背影佝偻的老人。 他朝夏尔可比划了几下，是手语，张开嘴一看，舌头只有半截，竟是不会说话。 “王妃就先委屈在这里待一日吧，到后日一早，我就会派人将王妃送出宫去。” 秦如霜突然出声道：“保护我的那些人呢。？” “王妃是说那两个跟在王妃身边的暗卫吗？他们功夫确实不错，不过我已经找人引开了。” 秦如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般来说，暗卫跟着我，没有特别紧急的状况是不会离开的，除非是宫里的王爷出了事情……” 秦如霜突然面色一寒，“你们竟然与宫里的人也有勾结？！还是说又是哪位大臣朝你们开了方便之门，动用了在宫中的势力？！” 夏尔可已经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眼前这个女人太过聪明，他害怕再多说一句，秦如霜就能够猜出更多的事情！ 他拿出一个药瓶，给两个小丫鬟服下一颗，又将一颗举到秦如霜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秦如霜皱着眉，“我可不会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夏尔可先拿了一颗，自己服下了，又递给秦如霜一颗，说道，“王妃武功盖世，为了以防万一，这是压制内力的药，最多能压制内力三日，放心吧，没有什么副作用，为表诚意，我自己也吃了。” 身后两个蒙面人，有些不耐烦，其中一个说道：“皇子对她这么客气做什么？她敢不吃，我就让这两个小丫鬟得不了好！” 秦如霜皱眉，向那个说话的蒙面人喝道：“放尊重点！” 她说完，接过夏尔可手中的药丸，吞了一粒。 片刻之后，果然已经感受不到身体中的内力了。 没有内力，秦如霜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院子中便只留下了那一个哑巴老人和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蒙面人看守秦如霜。 嘱咐过三人，夏尔可就匆匆离去了。 恐怕是要去筹谋明日带着妹妹进宫的事情 而此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暗卫，回到皇宫之中竟然见谢洵毫发无损，心中暗道不妙，一定是中计了！ 立刻就同谢洵说明了原委。 谢洵也是一惊，立刻就要亲自跟着暗卫出门去找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宫，便有下人来禀报，说氓国的皇子夏尔可求见。 影二一脸烦躁说道，“我家王爷现在忙着呢，见什么见？叫他改日再来！” 可就在这时，谢洵突然抬手说道，“等一下！慢着！这事情不对！今日如霜突然要出宫去看那什么公主，结果你们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现在氓国使团的人又来求见，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谢洵皱着眉对宫人说道，“既然他要见本王，那就叫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夏尔可被宫人带着走了进来。 他进来的时候，表面上已经没有了之前和秦如霜在一起那副脸色惨白的样子，回复了往日的模样。 他客客气气的朝谢洵行礼。 “今日来见王爷，是想同王爷说一声，我妹妹明日想进宫求见，请问王爷明日何时有空啊？” 谢洵沉着脸说道：“不见。” 夏尔可叹息一声，说道，“王爷还是见一见我妹妹吧，那孩子对您痴心不改，您见一面也没什么损失啊，说不定见了她就会喜欢她呢，她长得可是十分美丽呀。” 谢洵十分不耐烦的说道：“本王再说一声，不见！” “可如果王爷明日不见我妹妹，那后日王爷应该也见不到王妃了。” 夏尔可话音刚落，谢洵已经突然出现在了夏尔可跟前！ 他一只手已经掐上了夏尔可的脖子，指尖用力，将夏尔可的脖子掐出了危险的咯吱声。 夏尔可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从颈部传来，他的面色在极快的速度内就胀得通红，几乎喘不上气。 他也不敢挣扎，怕将谢洵惹恼了，痛下杀手，只能忍受着身体的极度不适，断断续续的说道：“咳咳……咳……王爷，咳咳，我们没有坏心……真的！我只不过是把王妃请去做客而已，只要王爷松口见我妹妹一面，王妃很快就能回来。” 可是谢洵此刻已经愤怒至极！ “你真当本王是傻子不成？！如果只需见一面，你大费周章的将本王的王妃藏起来做什么？” “今日的要求是见一面，到了明日，是不是就要求本王将她纳入后宫？！” “到了后日，是不是就要让她当我大祁的皇后，生个谢姓的孩子？！” 夏尔可在极度的窒息感之中，竟然还硬生生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虽然我很想这样……” 谢洵的手指更加用力了。 “咳咳，虽然我很想这样，但我也知道这样是痴人说梦，我只有一个要求……求王爷收了我妹妹……不碰她也行，过段日子将她送到哪个庙里去当尼姑也行。只要是让她入了王爷你的后宫，我来这一趟的目的就达到了，可以回宫去向我的父皇交差了……” 谢洵突然松开了手。 空气猛地灌入夏尔可的喉咙之中，夏尔可猛烈的咳嗽起来，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样子十分狼狈。 “明日早朝过后，带着你妹妹进宫来。” 谢洵终于是松了口。 他知道夏尔可敢这样做，就说明已经是孤注一掷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到底为何，可他不能拿秦如霜的安危开玩笑，只能先拖住时间，让他手底下的人去找秦如霜的下落。 而此时，在偏僻院落中的秦如霜，尝试着和那个留下的蒙面人说话。 “我刚刚和你家皇子聊天的内容你都听见了吧？怎么样？我猜的对吗？你们到底勾结了朝中的哪些大臣？又是被周边的哪个邻国给威胁了？” 那蒙面人一开始并不说话，后面被问的烦了，突然说道，“那是夏大人的事情，小的不清楚。” 秦如霜突然一皱眉，指着那蒙面人说道，“你不是氓国使团的人！你为什么叫他夏大人？！不是应该称他为皇子吗？” 面纱下，那蒙面人的脸色突然一变。 “氓国皇子说的对，女人太过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像今天，本来若你什么都不清楚，只需要在这里待一两日就可以回到皇宫去，继续当你的宠妃，甚至当你的皇后，可是现在……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做大祁的皇后！” 随着他的话落，突然靠近秦如霜，衣袖一扬，白色的粉末从他袖中弹出！ 秦如霜想急速后退，避开那粉末，可是退后一步，趔趄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内力了！ 就算她反应极快，可那些白色的粉末还是被吸入了一些到身体里面。 “这是什么药？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放心，不是要你命的，不过也够你好好“享受”了，王妃可别怪我啊……” 片刻之后，秦如霜明白了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确实不是要人命的药…… 却足以让她想将这人千刀万剐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因为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燥热从体内升起，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这该死的！他竟然给自己用了勾栏院里那下三滥的药！ 一定是想毁了她的清白，让她不得不离开谢洵！ 第532章 让我死吧! 秦如霜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快速的席卷她的身体，不停的攻占着她头脑中仅存的理智。 她想要挣扎和反抗，可是因为之前吃了抑制内功的药丸，她全身内力全无，又因为这下三滥的药，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一时之间只能任人宰割。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拖住时间！ 这个时候她只能相信谢洵，相信谢洵和影卫们能及时发现她的失踪，赶来救她。 这样想着，秦如霜在衣袖下，用手指狠狠的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那一把用力之大，让她硬生生逼出了一滴眼泪。 “这位小哥，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让你这样恨我，甚至不惜对我用这下三滥的药。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也想不起来你是谁，至少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那蒙面人却是冷笑一声，似乎被戳中了痛处。 他直直地望着秦如霜，眼中满怀恨意，“王妃身处高位，又独得王爷的宠爱，自然是不明白我们底下这些人过得有多难！王妃别想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我只能告诉你，你的存在，拦了别人的路！所以我今日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人似乎真的恨极了秦如霜看，向秦如霜的眼光有一丝快意，尤其看到堂堂王妃，被那下三滥的药折磨的生不如死，他只觉得心中更加畅快。 “王妃放心吧，我现在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知道吗，这药是勾栏院里的极品，无论怎样的贞洁烈女，只要中了这药，都无法抵抗他的威力！” “王妃不要觉得自己意志坚定，我告诉你，你意志越是坚定，拖的时间越久，没有抒发体内的欲望，那么后续药效会更加来势汹汹！要不了多久，你便会像那最下贱的娼妇一样，跪在地上求我给你找男人！” 他说到畅快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妃啊王妃，很快你就无法维持现在这副自视清高的模样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几个男人才能满足你呢？” 然而思绪早已混乱的秦如霜，听到这句话，心里却不易为人察觉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个人是这样的态度，她只能在心中庆幸，还好这个人恨极了她，不会立刻对她怎么样。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他只能相信自己，相信谢洵。 那蒙面人一直在观察秦如霜的反应，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虽然他恨秦如霜，可是他却在心中暗暗觉得惊讶，秦如霜果然意志坚定！ 若是普通女子中了这药，不到两炷香，便会哭着求要男人！ 可这王妃都已经坚持了半个时辰，虽然样子狼狈，浑身冷汗，可竟然还咬紧了牙关，没有求他。 他虽然很想再看王妃这样苦苦挣扎的样子，不过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受不了了吧？王妃别急，我这就替你去找男人。找几个呢？四个够不够？” “你说，若是被我们高贵的王爷知道了，堂堂王妃竟然被四个男子奸污，不知道会不会恨得杀了你？这皇后之位王妃恐怕是没有福分能够坐上去了！” 他说完不再与秦如霜多话，转身出去了，只吩咐那哑巴老人看好他们主仆三人。 而此时，秦如霜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本意，又是一个不想让她霸占后宫霸占谢洵宠爱的人！ 见蒙面人走了，秦如霜暗暗松了口气。 她现在已经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咬着牙，将两个小丫鬟叫过来，“你们两个去试试，能不能制服那老奴逃出去。” 然而，夏尔可的心思比秦如霜想象中要缜密的多。 那哑巴老头竟然也会武功，两个丫鬟冲出去没一会儿，便被那哑巴老人一手提了一个扔了进来。 其中一个还被打了一巴掌，一边脸红红的高高肿了起来。 小丫鬟躺在地上，泣不成声。 “都怪奴婢，都怪奴婢没用！被他们抓了，他们还用奴婢来威胁王妃！若王妃金日真出了什么事情，叫奴婢如何是好？” 见小丫鬟哭得梨花带雨，眼中满是懊悔，秦如霜心里有些心疼。 都是十几岁的小丫鬟，还是孩子呢…… 这样想着，她趁着最后一丝力气，对两个小丫鬟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两个小丫鬟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手脚并用爬到了秦如霜身边，“王妃您说，有什么事要吩咐我们？” 秦如霜意识已经模糊了，她断断续续的说道，“待会儿……待会儿万一……那歹人真的找了男人过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怀中，从里面掏出一个玉瓶子。 “里面只有一粒药丸，你们一定要一次成功啊！” 秦如霜将瓶子递到了小丫鬟手中，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道，“待会儿我可能就没有意识了，要是有外男进来，对我意图不轨，你们立刻将这粒药喂我吃进去。” “王妃，这是什么药啊？是解药吗？”小丫头连忙问道。 秦如霜摇了摇头：“不，这药不能解我身上的毒，我吃了这药，会死。” 小丫鬟闻言大骇！ 她们还以为这药是要用来解毒或者对付敌人的，可是……可是怎么会是用来杀死王妃的？！ 秦如霜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是你们没有这个能力，冲上去也是平白送死，我只有这件事情想求你们。” “我求你们，哪怕是冒着被王爷责罚也好，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想肮脏的死去，如果今日，我注定逃不过这一劫，我宁可清清白白的死去！” 两个小丫鬟只觉得手中的那小小的药瓶重若千斤。 其中一个小丫鬟哭着摇头，“不！不王妃！何以至此啊？不会这样的，王爷一定会来救我们的！而且有什么事情是比您的性命更重要的呢？！” 秦如霜突然紧紧的拽住她的手，“你们帮不帮我？！让我死吧！我不想被人侮辱后，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最后一条白绫肮脏的死去，你们帮不帮我？！” 秦如霜声音尖利骇人，那小丫鬟只能哭着点头：“好！好！奴婢就算冒着王爷的罪责，也一定替王妃林达成心愿！” 听到这话，秦如霜终于松了一口气。 另一波热潮来势汹汹，她很快失去了意识。 还好，还好怀中还随身带了一粒当初用的假死药。 只是她不敢告诉小丫鬟们，吃完这药，她是假死。 她怕两个十几岁的姑娘演不好这场戏，骗不了来的人。 只有让小丫鬟相信自己已经不堪受辱的死去了，那些人才会跟着相信。 她才有机会逃出升天，才有机会避免身子受辱…… 第533章 无法独活 却说皇宫这头。 夏尔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谢洵却没有放他回驿馆，只有将人拽在自己的手里，谢洵才觉得安心。 “既然明日你妹妹也要来宫里，今日你就不用回去了，留在皇宫好生做客，放心，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谢洵吩咐完后，便命人将夏尔可带了下去，夏尔可自知理亏，也不敢挣扎。 而等到夏尔可离开之后，谢洵眼中哪里还有刚刚那副强装出来的平静！ 他整个人心里都乱了，犹如一只无头的苍蝇，他在原地转了几圈，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影二突然说道：“王爷，要不要属下派出大量人马，到京都去找？这么短的时间，人应该不会出京都，哪怕挨家挨户的搜，也一定要找出王妃！” 谢洵确实摇了摇头：“不，不能这样做，他既然敢一个人进宫，心里肯定就有十足的把握，看守如霜的人不会让她逃出来，而且大张旗鼓的去搜，万一打草惊蛇，或者他们狗急跳墙，伤了如霜……” 谢洵越想越觉得心惊，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这不是唯一的办法，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到底……破绽到底在哪里？ 他仔细回想刚刚夏尔可和他说的那些话。 夏尔可为什么一定执意要让自己的亲妹妹到他的后宫，做他的女人？既然有这个野心，又为什么说只要收了他妹妹就可以？ 刚刚他说不用碰他妹妹也行，那个态度不似是在说笑，也不是是作假，他绕这么大一圈，到底是因为什么？ 公主，联姻，进宫，还有这次不请自来的使团拜访……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里，谢洵猛的抬头，对影二说道，“驿馆那边应该一直都派人盯着的吧？这段日子，他有没有什么异常？既然他绑架了如霜，肯定要选一个地方作为藏身之地，他这段时间有没有在京都置办什么宅子？或者与什么人交往密切？” 影二立刻摇头：“没有王爷，真的没有！他们来大祁也不过几日时间，整日里都呆在驿馆，几乎很少出门，夏尔可只出去过一次，也只是去茶楼里喝了一次茶，再没有见过什么别的人。” 茶楼…… 谢洵皱起了眉头，“他去茶楼做什么？一个人去的还是与其他人陪同？当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立刻去问，问完马上回来告诉本王！” 影二向来不会质疑谢洵的决定，知道他这样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立刻便去茶馆。 平日里有暗卫在暗中跟踪这些外国使臣，可只是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那些细节的东西是不会向谢洵禀报，也不会留心的。 影二施展轻功去到了夏尔可那日去的茶楼，找来了小二和老板，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通。 从夏尔可进入茶馆到他离开，必须事无巨细全部禀报。 那老板摇了摇头，“实在没什么异常呀，那位客人就是正常来喝茶聊天而已。” 影二心里十分失望，本以为这里有线索可是没想到一无所获。 可就在他即将离开之时，一个小二突然有些犹犹豫豫的叫住了影二。 “这位官爷，有一件事情我倒是无意中瞥见了，就是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什么用。” 影二神色一变，立刻道，“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说！你看到什么了！” “是这样的，官爷您问的那个人啊，那天的确只是来喝茶，他坐的是二楼最里头的雅间。” “若说有什么特别的，那便是蒋家的二公子来了我们茶楼，也要去里头那间！那蒋公子平日里来就喜欢到那去，可是那是因为已经有人了，蒋公子也没有强求。” “不过，按理说如果有人，他应该立刻离开就是，可那是蒋公子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还特意走到那间雅间门外，然后敲了门，直到听到里边有人说，已经坐下点的东西了，他才离开。” 影二皱眉，“蒋家二公子？” 小二连忙说道，“蒋大人家的二公子啊！工部侍郎蒋大人，他家的老二！” 那小二见影二周身气度不凡，不敢隐瞒忍不住说道，“他家大公子挺有名的，科举中了探花，不过这个二公子就有些纨绔了，学问不成，科举落榜，听说蒋大人正到处找门路，想出钱捐个官让他入朝呢。” 影二点点头，觉得似乎是问到了重要线索，于是立刻赶回了皇宫之中。 他将在查了问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谢洵，谢洵听完猛地拍桌。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他想起来了。 工部侍郎蒋平，他们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倒是看着不错，学问也好，他见过的可二儿子他从未听说过。 至于小女儿，之前贵妃邀请进宫喝茶的贵女们里边，就有这个小女儿。 谢洵后来听了秦如霜的话，去替这些贵女们拉郎配，只有蒋家的这个小女儿怎么都说不通，就是一门心思想进宫。 当然，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他一直觉得祁帝在位时流传下来的，世家门阀用钱买官的习俗是陋习，因此动了好几次废除买官制度的念头。 其中，就以这位工部的蒋侍郎反对得最为激烈！ 按理来说，他一个工部的，管不到这些事情，现在看来，恐怕是想替家中的小儿子谋一条好出路吧？！ 现在小儿子买官受挫，小女儿也嫁不了皇宫…… 好啊！一切都说得通了！ 谢洵愤怒至极，立刻吩咐影二。 “你带人去工部侍郎家里，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先别要他们的性命，也别动手，就软禁起来，等我抓了他家那小儿子，看看他这个当爹和当大哥的，到底知不知情，还是助纣为孽！” 影二点头应下，“那王妃那边……” 谢洵摆了摆手，“知道是谁那便好办了，你去查查，这位蒋二公子近来可有置办什么房产，或者之前的房产，每一处都派人去搜，尤其是地处偏僻的，一定要仔细搜查！” 说罢又道：“算了，本王出宫跟你们一起去。” 影二心中大骇，脱口而出，“这怎么行？太危险了！” 影二的担忧不无道理。 虽说祁帝已经死了，可是现在谢洵还没有成功登基，他的安全是重中之重，轻易出宫，万一遇到了什么意外…… 影二简直不敢想这其中的后果！ 可谢洵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本王一定要出宫！如霜在外面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事情，你叫本王如何能安心待在宫里？！” “影二你们几个跟我时间最久，你应该明白的，若是如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有什么意外……我是没办法独活的，你懂吗？” 第534章 硬不起来 谢洵一共派出八名影卫，一同调查秦如霜的去向。 说起来这，夏尔可和蒋家二公子，做事情说着命也不算缜密，他们虽然勾结到一处，而且夏尔可来到大祁之后，并没有与蒋家二公子正式接触，但蒋家二公子行事，并没有那般毫无遗漏。 影二得了谢洵的吩咐，立刻去查了蒋二公子名下的房产，果然查出三处。 其中有两处在京都繁华的街道，有一处略微偏远一些。 影二一路查到了给蒋二公子卖房子的房牙子那里。 那房牙子指着略微偏处的那一处说道，“这一处是那蒋二公子专门买来安置他的外室的，他家中妻子听说很是泼辣。” 影二抬头看了看一直和他一起行动的谢洵。 谢洵，点了点头说就：“去这一处。” 秦如霜这头。 蒙面人去而复返，带回来三个地痞流氓。 这三个地痞是蒙面人从赌场里找来的，他们不仅欠了赌场钱，而且这三人名声在外，十分好色，蒙面人替他们将钱还了，又将人找了过来。 “走快些！有事情吩咐你们办。” “恩公啊，你已经替我们将钱还了，你说这无缘无故的……是要我们替你干什么事情啊？” 那门面人带着三个地痞进了院子，领到一处房间之中，将门打开。 只见房间中，是早已思绪模糊的秦如霜。 “当然是好事，这个女人赏给你们三个了！” 那三个地痞面面相觑，其中两个早已面露淫邪，还有一个尚存一丝理智。 他看着房中的女人衣裳华贵，虽意识不清，但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子，忍不住问到：“恩公啊，这女子是什么人？” 蒙面人冷笑一声。 在他来的时候，那两个小丫鬟已经被他派那个哑巴老奴弄走了，此时房间中只剩意识不清的秦如霜。 他指着秦如霜说道，“这人啊，这是我养在外面的女人。我一心一意对她，买了这宅子来养着她，在她身上花费千金，可是我不在的时候，她竟然背着我偷人！给我带绿帽子！” “既然她这么喜欢偷人，这么不要脸，那我今日索性就多找几个人，好好满足满足她！” 那三人一听就懂了，看来这是有钱人家的事情。 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这事情他们到底该不该办？ 其中一个最为好色的，此时见房间里的秦如霜面色潮红，鬓发散乱，早已经蠢蠢欲动，率先走进了屋里。 “办！办！这档好事，我们当然愿意替恩公排忧解难！只要恩公日后不要怪我们就好！” 蒙面人摆摆手，“这女人早就脏了，我只是想收拾她一番，日后让她做个残花败柳，我我就不要她了，与她再无瓜葛，我怪你们做什么。” 有了蒙面人的保证，其他二人不再犹豫，全都向房间中走去。 房间之中，受药性烧得迷迷糊糊的秦如霜，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 沉浮浮浮沉沉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清醒，她半睁开眼，就见三个面部淫光的男人，正向自己走来！ 再一看，那两个小丫鬟已经被带走了，房间中只有她一个人。 秦如霜心中焦急，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在她刚刚意识不清的时候，两个小丫鬟将她扶到了椅子上，此时手边的桌子上有一套茶盏，秦如霜用尽最后的力气，哗啦一下，将所有的茶盏都推到了地上。 破碎的瓷片溅在她的脚边，秦如霜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软软的从椅子上滑倒下去，幸亏滑倒的地方就有一大块碎瓷片，秦如霜立刻将瓷片握在手中。 直到瓷片将手心割得鲜血淋漓，强烈的痛楚让她的神色清明了不少。 此时那三个男人已经近在身前！ “别过来！”秦如霜猛的将瓷片举起，放在自己的脖梗之上：“我知道他叫你们来是做什么的，但你们只要敢动我一下，我立刻自尽！” 那三个男人停住了脚步，都回头去看蒙面人。 如果只是风流之事，他们自然愿意的很，可若是闹出人命，那他们可就不敢了。 蒙面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三个男人说道：“一群废物！我已经给她下了药，你们看不出来吗？！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过去将她的东西抢下来，直接把她办了，就是还要我教你们吗？！” 三个男人中，最色欲熏心的那个咬了咬牙，看着另外两个人说道，“好！就这么办，恩公替我们还了赌债，这女人居然给他戴绿帽子，这种女人，不值得我们同情！” 秦如霜一直在一旁听着几人说话，听到这里立刻就明白了，蒙面人找人来侮辱自己，又怕自己的身份地位太高，找来的人不敢下手，说不定谎称自己是他的女人，给他戴了绿帽，所以要收拾她！ 秦如霜又重重的捏了一把手中的瓷片，剧烈的疼痛再次传来，她清了清喉咙，说道：“三位壮士，我不是他的女人！我早已经嫁人了，他与我丈夫有私怨，所以将我虏来，要侮辱我！我丈夫权力滔天，她不敢明着来，只敢出这种下三滥的计谋，三位壮士不要上当啊！” “到时候若被我丈夫知道了，你们三个恐怕性命不保，他只不过是要利用你啊！” 秦如霜一番说辞，言辞恳切。 本来，突然被叫来做这种事情就有些蹊跷，其中一个还算聪明的，立刻又犹豫起来问道，“你是谁家的女人？” 若真的是什么好人家或者家中有什么世纪城，他们三个动了人家的娘子，可不就是找死吗？ 秦如霜想了想，说道：“我姓秦，我是秦将军家的远房侄女。不信我可以给你看信物！” 她说着，将刻有秦家标志的一块随身玉佩拿了出来。 其实秦如霜不是没有想过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可是他怕这三个人因为他是谢洵的女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生出别的心思，以此去要挟谢洵。 毕竟人一旦贪婪起来，什么事情都敢做。 她再三衡量，只得说了自己是秦家的一个远房侄女这样的身份。 足够压住眼前这三个男人，让他们害怕，又不至于让他们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其中一个人将玉佩接过，一看上面果然有秦字，立刻犹豫起来，看向蒙面人：“这……恩公不好吧？若是秦家的女子，我们可不敢！” “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这世界上姓秦的人多了，你们胆子怎么这么小？！” 秦如霜立刻又接着说道，“若你们不信，我还有信物，这个你们认识吧？” 她说着，拿出了杜氏商会的令牌。 若说原先三个男人还有什么犹豫的，见到这杜氏的管事令牌，立刻就怂了。 谁不知道杜氏本就是王妃的产业，如今在京都乃至在大祁，已经是龙头巨鳄！ 他们三个虽然没个正经，但有时候兜里没钱了，想去做些短工，最爱去的就是这杜氏商会。 给的赢钱足足的，只要好好做亏待不了他们，而这杜氏的管事令牌，他们在好些个杜氏的掌柜手里都见过，一看就知道是真品！ 三个人立刻退缩了。 “不不不！恩公，这活我们干不了啊！如果我们帮你惩戒这女子，得了一时的爽快，可杜氏在京都是什么样的地位？我们日后若是被杜氏盯上了，找不到活计做，那是断了我们的生路啊！” 说着，就往房间外退去。 而秦如霜看到这一幕，既觉得庆幸又觉得好笑。 没想到到头来，大祁准皇后的身份，她不敢露，秦家嫡女的身份，无人信，反倒是这一个小小的杜氏商会的管事令牌，竟她他一命！ 当然，蒙面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秦如霜？ 见三个人往外退，他立刻面露凶光，说到：“赌债我替你们还了，这事情你们也必须要替我做！” 他说着拿出手中匕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三个男人中有一个机灵的，立刻说道，“恩公，不是我们不愿帮你啊！可听到杜氏商会的名头，我们吓都吓软了，哪还能干那档子事？一想到身子底下的女人是不能惹的，谁还硬得起来呀？”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紧急，秦如霜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蒙面人显然也没想到，那汉子会这样说，立刻恼羞成怒！ “废物，还要我教你？！”说着伸手向怀中。 秦如霜突然想到什么，察觉不好，立刻大叫：“起开！快闪开！他要给你们下药！” 第535章 得救 若那三个男人不肯配合，这是秦如霜能想到的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 蒙面人给他们三个也下药，三个失去理智的男人，哪还顾得上她的身份。 好在她叫的及时，那三人及时散开，逃过一劫。 秦如霜趁机煽风点火说道：“三位壮士不必害怕，他只有一个人，你们难不成还怕他一个？你们只要今日别动我，将我救下来，日后到杜氏商会报我名字，我给你们白银千两，还许你们做杜氏的长工，拿杜氏的分红，如何？” 不得不说，秦如霜很会拿捏别人的心理。 那三个男人一开始听到钱财，确实有些心动，可听到秦如霜说，愿意让他们做杜氏长工，拿杜氏的分红，他们表情一下就变了。 杜氏的长工可是和杜氏商会签字画押的！可以在杜氏长期工作，工钱丰厚就不说了，还能拿分红！ 若这么这次真的救了这女子，相当于后半生都不用愁了，杜氏会养他们到老！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银钱总有一日会用完，可若成了杜氏的长工，那后半辈子基本都有保障了！ 外头的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去，都只能做短工，现在天大的馅饼砸在他们头上，怎么能叫他们不心动？ 见三人心动了，秦如霜又接着说道，“他只有几几分拳脚功夫，三位壮士身强体壮，他不是你们的对手！” 秦如霜说的是实话，这黑衣人的武功确实一般，若不是一开始她身边的丫鬟被控制住了，她奈何不了他们，又怎么会中计。 她早已观察过了，此人只有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没什么威力，反观那三个男人，平日里应该是做体力活计的，三个打一个，只要不傻，绝对不会吃亏。 于是当谢洵满脸着急的冲进这一处院落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地上翻滚成一团的四个男人。 其中三个正在揍当中一个，那个被揍的，早已鼻青脸肿，时而拼命求饶，时而破口大骂。 求饶与骂声交杂，配上他肿的跟猪头似的脸庞，十分滑稽。 谢洵一脚踹开拦在他面前的人，吩咐身后的影二：“将四个人都给本王通通抓起来！” 说完，对着院落中的房间破门而入。 房间里，秦如霜早在那四人扭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从里面将房门死死抵住。 药性凶猛，一波又一波，她每一次只能靠手中的瓷片划自己，以保持清醒，而此刻她的一双手早已鲜血淋漓。 谢洵冲入房间的时候，就看到秦如霜虚弱的半坐在地上，面色潮红，急促地喘息着，而她原本白皙纤细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谢洵几乎肝胆俱裂！ “这群畜生！他们竟敢给你下药！你受伤了吗？如霜！如霜！” 谢洵抱起秦如霜，先查看了她的双手，只见她双手鲜血淋漓，看起来像是自己割了很多次，让他心疼不已。 而她身上都在发烫，一看就知道是中了什么药。 谢洵几乎想立刻冲到外面，将那四个人碎尸万段！ 可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报复的时候，要先替秦如霜解毒。 谢洵抱着秦如霜施展轻功，朝皇宫之中赶去，留下影二处理后边的事情。 谢洵抱着秦如霜回到皇宫之中，怀中的秦如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被药性折磨了太久，身体已经被欲望拖垮，没有力气再挣扎，几乎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 她浑身几乎都被自己的汗湿透了，出了那么多汗，整个人虚弱不堪。 曹御医已经等在寝宫门外，见谢洵抱着人进来了，一看秦如霜的样子立刻上去把脉。 “真是太恶毒了，竟然给王妃下这样的药！” 曹御医忍不住低声骂，心里也十分心疼：“这药霸道，时间越久越折磨，王妃也不知道被这药折磨了多久，这群畜生！” “要赶紧替王妃将药性解了，她已经自己挨了太久，再拖下去，恐怕就要对身体有损伤了！” 谢洵自然知道这药是什么，可是怀中的秦如霜已经昏迷了，他求救似的看向曹御医，“到底怎么解？她都昏迷了，本王……” 曹御医叹息一声，对谢洵说道：“王爷，请宫女们去准备一大桶热水，然后让闲杂人等，都退下去吧……” 第536章 解毒 寝宫之中的闲杂人等都退下去之后，曹御医拿出笔墨纸砚开始写方子。 他一边写一边对谢洵说道，“王爷，我这里有两副方子，这毒也有两个解法。” “第一种就是最简单，的需要王爷与王妃行房事，只不过这药药性猛烈，不知道需要几次才能疏解，而王妃独自抵抗药性，拖的时间太长了，现在整个人也已经是虚弱不堪若，强行用这种方法解读的话，可以是可以，只是解了之后需要温补很长时间才能将损失的元气都补回来……” 谢洵想也没想，立刻对曹御医道：“直接说第二种吧。” 曹御医写字的手一顿，接着说道，“第二种法子就是我开一副药，用这药煮过的药汁，为王妃进行药浴。” “这药浴药性霸道，可以与她身体内的药相抗衡，只需要泡半个时辰，便能将王妃体内的药全部都解除。” “这个法子就是泡的时候要吃些苦头，不过药性散发的快，再加上我配的药中也有固本培元的药材，对王妃来说损伤不那么大，解毒之后休息个一两日，身体便可以恢复如初。” 谢洵点了点头对曹御医说道，“那就用第二种法子吧。” 吩咐下去之后，立刻有小宫女火急火燎的带着人来下去熬药。 那药汁熬得浓稠，足足熬了几大盆，再混入滚烫的热水之中。 整个房间里都是中药的苦味。 等到水和药都准备好，要让秦如霜泡药浴的时候，曹御医又犯了难。 因为秦如霜此时已经陷入昏迷，那么大的浴桶，这药必须脖颈以下全部浸在里边。 若让秦如霜一个人泡，怕是随时都有溺水的危险。 谢洵想也没想就开始脱衣服。 “我抱着她一起泡。” 曹御医皱了皱眉头，说道，“这药对男子不是很好……” 谢洵动作一顿，问道：“怎么个说法？” 曹御医解释道：“这药药性猛烈，以毒攻毒，王爷本就是男子，阳气重，若，爷泡了，十有八九要上火，而且泡药浴的滋味也不好受……” 谢洵松了口气，他以为是什么副作用呢，原来只是吃点苦头，上点火罢了。 闻言立即摆摆手说：“你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本王来照看她就好，到时间了你记得提醒本王。” 曹御医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出去之前再三嘱咐谢洵，若在药浴的过程之中，他身体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及时叫御医。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寝宫之中只剩下秦如霜和谢洵二人。 谢洵替秦如霜将外衣都脱了，只剩里衣，自己也脱得只剩里衣，慢慢抱着秦如霜，进到了那滚烫的药液之中。 曹御医说的没错，中药的药性果然霸道。 他的皮肤易接触到滚烫的药液，立刻火烧火燎般的疼，不知道是这药本身如此，还是因为他体质为男子。 这样想着，谢洵立刻去看秦如霜的脸色，只见秦如霜只是难耐的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不舒服，却没有醒来。 两个人全身都浸在了药桶之中，秦如霜紧紧的靠在谢洵胸膛，隔着水和薄薄的里衣，两个人几乎全身的几乎都接触在一起。 可此时，谢洵心中却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他只希望这药有用能，让秦如霜的身体不受损伤。 这药必须保持滚烫的温度，泡了一会儿，有小宫女提着心熬好的药液进来，替他们替换一部分的药液，保持水的高温。 此时谢洵浑身上下，连脸色都已经红透了。 只不过他脸上是被热气蒸的，身上是被那药液辣的。 而秦如霜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可哪怕是如此，秦如霜依旧没有醒来，可想而知她现在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又能猜测到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她独自一人抵抗药性该有多么的难熬…… 想到这里，谢洵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后悔，懊恼！ 后悔自己让秦如霜一个人出宫，后悔自己派的人没有保护好她；也懊恼，懊恼自己找到她的动作太慢了，才让他最珍爱的人受了这么多苦！ 中途小宫女进来了，好几次替他们换药液，终于是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有人进来禀报时间到了，谢洵立刻将秦如霜从木桶中抱了出来。 秦如霜乖乖的依靠在他的怀中。 被药液浸透的里衣呈现出一种褐黄的颜色，她身上泛着原本有的清香，和一股药味的混合；因为衣服湿了，所以玲珑有致的身体，更加凸显出来。 谢洵不愿意让别人再碰秦如霜，于是便闭着眼睛，心中默念着清心咒，替秦如霜将周身都擦干净了，又换上了新的里衣，之后便命人找来曹御医。 曹御医来到寝宫之中，替秦如霜把了脉，松了一口气说道，“体内剩余的药性已经挥发出来了，这药虽然霸道，但与她体内药性相冲，互相抵消，王妃的身体没受到什么损伤，现在就是有些脱力，休息一晚就可以了，等王妃醒来之后，再好好休整一两日，服几副固本培元的方子方可痊愈。” 谢洵点了点头，耳朵虽然在听曹御医的话，眼睛却一动不动的在盯着昏迷中的秦如霜。 他此刻坐在龙榻边上，用目光描绘着秦如霜的脸庞。 之前中了药的时候，秦如霜的脸像熟透了的苹果，而此刻药性褪去，又因为失了元气，她的脸色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让谢洵更加心疼。 曹御医见谢洵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入在秦如霜身上，非常识趣的想要离开。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谢洵，又顿住了脚步。 谢洵察觉到他的犹豫，立刻抬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妥？” 曹御医连忙摇头，“不不不，王妃已经没事了，有事的是王爷您……” 曹御医指了指谢洵的嘴角，“您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还是给您配两副清火的方子？” 谢洵得到他的提示，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嘴角。 一摸，才觉得嘴角火辣辣的疼，竟是因为那药性霸道，泡在里面时间太久，嘴边起了一圈的燎泡。 谢洵想了想，对曹御医说道：“也成，你替我配一副清火的方子吧，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黄连也是下火的吧？那就多多加些黄连。” 曹御医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谢洵投来疑惑的目光。 谢洵却没看他，目光还是注视着昏睡中的秦如霜。 “她现在喜欢甜，吃不了苦，你将本王的药配苦一些。王妃醒来要喝药，本王待会和她一起喝，才算同甘共苦。” 第537章 逆鳞 秦如霜这一觉，一直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夜晚，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已经传来清晨的鸟鸣之声。 贴身的小宫女见她醒了，连忙过来询问：“王妃，您醒了？身体还可还有什么不适？” 秦如霜刚醒来，思绪还有些迷糊，此时听到小宫女的话，神色清明起来，这才想起来昨天惊心动魄的遭遇。 随着她的思绪飘远，昨日的记忆也接踵而来。 她还记得他昏迷之前，好像谢洵带人冲了进来…… 秦如霜摸了摸身上干爽的衣服，又感觉到身体只是有些虚弱，没有任何不适，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样看来，谢洵应该是把她完完整整的救了出来吧。 想到这里，秦如霜的动作一顿。 不对。 若是谢洵将她救出来的，那她当时药性发作成那样，他们应该已经…… 可是现在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宫里见秦如霜一直不说话，脸上全是担忧，问道，“王妃，您到底怎么了？若身体有什么不适您要告诉奴婢呀！奴婢去请曹御医来替您诊断。” 秦如霜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她应该怎么跟小宫女小宫女说？ 总不能问，她昨日我被王爷救回来之后，有没有和王爷发生什么？王爷是如何替她解读的吧？ 这也太尴尬了。 这头秦如霜正尴尬呢，谢洵已经下朝回来了。 按理说，秦如霜这个样子，他根本都没有上朝的心思，可是想到被软禁的蒋侍郎一家，还有那被他抓起来的蒋二公子，他又不得不去上朝。 谢洵这一次简直是雷霆之怒。 自他掌权以来，这是他最生气的一次，因为他们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他们动了秦如霜。 他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容忍，他知道改朝换代，权力交叠，政事上遇到不顺是正常的； 朝中有人不服他也是正常的； 他想要推行的改革制度受到挫折，那更是再正常不过。 所以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会觉得有烦恼和压力，但从来没有让他生气，因为他知道，大祁正在慢慢变好，大祁在自己和秦如霜的手上，也会越来越好。 可是他们这些胆大妄胆大妄为的人！ 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动他最心爱的人！ 他们怎么敢动秦如霜？！ 这简直是触及了他的底线，更是碰触到了他的逆鳞！ 可想而知谢洵有多么的愤怒！ 今日的早朝之上，他第一次没有顾及任何大臣的面子，也没有顾及任何人的求情，以雷霆手段处决了蒋氏等一家人，尤其是那蒋二公子，受的刑罚是最严重的。 蒋侍郎被剥夺官职，全家流放，而蒋二公子谢洵是想判处凌迟之刑的。 可是他知道秦如霜现在不愿意多造杀孽，于是忍下了脾气，将蒋二公子关在了天牢，只等秦如霜醒来，问她该怎么处置。 而早朝上的大臣，见谢洵这次毫无求情的余地，直接便判了蒋侍郎一家，心中更是暗暗心惊。 谢洵刚刚上位的时候，他们也是提心吊胆，以为这个武将出生的皇子会是个暴君。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发现谢洵不仅不是暴君，相反，他没有以往帝王的缺点——自负。 谢洵愿意听他们的意见，当意见与他们相背的时候，也愿意尊重他们，作出忍让； 至少他刚上位，没有以残忍的手段清洗不服自己的朝臣，这也让他们开始慢慢不断试探谢洵的底线。 之前请求谢洵广开后宫的那件事，其实就是谢洵与朝臣之间的一次博弈。 倒也不是一定要让自家女儿进后宫，他们只是想看看谢洵这个帝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他与朝臣之间，到底能忍让到什么地步？ 之前谢洵选择了用些软和的手段。 比如替他们的女儿许人家，比如让人在京都传，他与王妃的佳话之类的手段，虽然有用，但在朝臣们看来，这也是一个帝王服软的表现。 因为至少谢洵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就治他们的罪，这样一来，也让底下的朝臣胆子更加大了起来。 可是现在蒋侍郎一家的遭遇，却让他们突然醒悟了过来。 沉睡的狮子依旧是狮子，不是只会虚张声势，伸爪子挠人的猫咪！ 狮子生气起来，是会要人命的！ 同时，谢洵这一次雷厉风行的决断，也让他们更加明白了秦如霜在谢洵心中的重要性。 不说别的，他们是谢洵的朝臣，罚了也就罚了，可看看那氓国的皇子，现在还被关押在宫中呢！ 那可是一国皇子啊！ 处理不好，可是要挑起两国争端的啊！ 可他们的王爷说关就关，说抓就抓，到现在也没给个准话！ 那驿馆之中的公主，更是被人控制了起来，半步都不能迈出驿馆，恐怕这事情最后也无法善了。 …… 且不说朝堂之上，谢洵的举动引起了朝臣们心中如何的震荡，他下朝之后，只觉得浑身都透着疲惫。 蒋家的二公子对王妃意图不轨，这只是给朝臣们的表面说辞。 事实上，他拷问了蒋世郎一家人，问出了更加严重的东西。 一个小小工部的侍郎，竟然与外国有勾结，而且还不止氓国一个国家！ 想到从蒋侍郎口中问出来的，关于他国干涉氓国内政，逼迫氓国使团提前到京都的事情…… 谢洵加快了脚步。 氓国皇子和公主不好处理，他必须要和秦如霜好好商讨，找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 而且他心里也一直都在挂念秦如霜的身体，不知道她休息的怎么样了。 谢洵风风火火的回到寝宫，就见秦如霜已经醒了，坐在床上似乎是在发呆。 谢洵心里一痛，秦如霜为什么会这样？她是不是还在害怕？还在回想昨天的事情？ 这样想着，谢洵加快脚步走到了龙榻旁，挥手退了小宫女，突然一把抱住了秦如霜。 “对不起。”谢洵轻声说到。 秦如霜回过神来，鼻腔里全是谢洵身上的凛冽肃杀之气。 她轻轻拍了拍谢洵的肩膀，问道：“怎么了？突然和我道歉？”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让旁人有了可乘之机，而且我昨天到的太晚了，让你受到了惊吓，是我不好……” 秦如霜从谢洵怀中抬起头来，双手捧住谢洵英俊明朗的面庞，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和我不需要说对不起。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我们是夫妻，这种时候不是道歉的时候，我们要一起解决现在的事情才是。” 谢洵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一动：“你是说……” “氓国内乱的事情，王爷应该从蒋侍郎口中问出来了一些线索了，是吗？” 第538章 酸溜溜 谢洵从蒋侍郎口中问出的消息，与秦如霜之前猜测的大致相同。 氓国的王年事已高，如今几位皇子之间的王位争夺日益激烈，因为朝中局势不稳，因此给了邻国的可乘之机。 而这个趁火打劫的国家，正是之前在祁帝生辰上，与谢洵沙盘对战的克嘎。 克嘎在氓国有不少眼线，又加上国力比氓国稍微强盛一些，氓国国内混乱之时，他们便趁虚而入，竟是给氓国王下了毒，逼迫氓国使团提前进京，要将妹妹送给谢洵。 秦如霜与谢洵两人的政治嗅觉都十分敏锐。 克嘎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甚至逼迫异国的皇子和公主提前拜访大旗，当然不仅是送个女人那么简单。 他们早就打算好了，逼迫夏尔可强行将妹妹送到谢洵的后宫，等到谢洵登基之日，克嘎也有了理由，带着女人与大祁进行联姻。 而蒋侍郎，不知道怎么的与克嘎那边搭上了线。 他也想促成这件事情，因为谢洵的后宫一旦开了一道口子，那么多一个女人和多十个女人都是一样的。 他想把自己的女儿也送进谢洵的后宫，所以便从旁协助夏尔可布下了那一日的局。 两人交换完了信息，都觉得周围几国虎视眈眈，看来大祁的边境。并不如想象中的风平浪静啊。 “这克嘎居心不良，虎视眈眈，他们想要的恐怕不是仅仅与大齐联姻那么简单，先把女人送到我的后宫之中，必然是想着将我的心捂暖了，从中获得更多好处。”谢洵说道。 秦如霜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谢洵的说罢，秦如霜又补充道：“而且既然克嘎能与蒋侍郎勾结在一起，说明我大祁的内部也不是铁桶一块，王爷看来还是得多费心啊。” 谢洵冷笑一声，说道，“这些老滑头一个二个的都等着看我的态度呢，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的底线，真当我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秦如霜笑了笑点点头，说道，“那王爷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借着这件事的借口，敲打一下朝臣们，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还我大祁朝堂一片清明。” 说到这件事情，谢洵忍不住问道，“蒋侍郎一家判了流放，还有他那个二儿子，就是那日绑架了你，还想找人羞辱你的那个，现在关在天牢，你准备怎么做？” 谢洵真的恨不得将此人大卸八块，可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是秦如霜，他还是想问一问她的意见。 果然，秦如霜听完之后略一打算，并没有对蒋家二公子下杀手，而是希望谢洵能判他流放，让他和贾侍郎一家一起，到荒凉之地做苦役。 “我看他也是没什么本事的人，现在又被流放，已经是带罪之身，日后与科举之类的必然是无缘了。” 说到这里，秦如霜叹息一声：“就是可惜了蒋侍郎那个大儿子，我见过一回，人看着还不错。” 谢洵皱了皱眉说道，“你可不许心软。他身为长兄，却未尽到监督之责，蒋家二公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才不信他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再说了，他的父亲和弟弟妹妹都被我判了流放，若还留着他在朝中，还能保证他对你我一心一意没有二心吗？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一点都马虎不得。” 秦如霜不是心软的人，当下点头答应了，将这件事情揭过，一切都听从谢洵的安排。 两人正聊着天，大太监一脸为难得走了进来，说道，“王爷王妃，氓国的皇子夏尔可，一定要见一面王妃。” 谢洵皱眉看着大太监：“你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王妃是他想见就能见吗？他做出这胆滔天错事，还想见如霜，做梦！” 大太监苦了脸，说道，“奴才已经跟他说了很多次了呀，可是夏尔可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王妃，想和王妃说。” 谢洵还想拒绝，秦如霜却摆了摆手打住了他的话头。 转而对大太监说道，“既然他要见我，你就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还想和我说什么。” 片刻之后，夏尔可被宫人带到了秦如霜面前。 夏尔可看起来十分憔悴，不修边幅，已经丝毫没有了初到大祁的意气风发。 他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一看就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 他看到秦如霜的第一眼，便急切的上前几步，接着又考虑到两人的身份，生生停住了脚步，关切的问道：“王妃，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他语气急切，眼中的关心之色不似作假，秦如霜好笑的问他：“事情都是你谋划的，我也是被你绑架的，你现在来问我好不好？是不是太假了点？” 夏尔可苦笑一声，说道，“王妃，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对王妃的仰慕之情从来都没有变过！从见到王妃第一面起，我就觉得王妃并非池中之物，这次的事情我虽然迫于无奈想让妹妹进宫，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都是那蒋二公子自作主张！” 他说到这里几乎咬牙切齿。 天知道，当他得知秦如霜身陷险境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杀了自己。 夏尔可对于秦如霜的感情其实十分复杂。 在祁帝的生辰宴上，第一次见到秦如霜的时候，他就被这个女人的英姿深深折服。 他一直以为大祁的女子都是大家闺秀，是柔弱的，是只懂得后宅之事的弱女子。 可是在秦如霜身上，他见到了大祁女子不一样的一面。 她是那样聪慧，那样开朗，又英姿飒爽。 论智谋，她能让谢洵在祁帝的生辰宴上大出风头，论武力，她能提刀上马，大胜边关，这样的女人，简直让夏尔可深深的迷恋。 不，不应该说迷恋。 若说他对秦如霜的喜欢有十分，那么只有一分是那见不得人的情愫，剩余九分都是对秦如霜的仰慕。 这种仰慕是不带着任何龌龊心思的，只是单纯的欣赏。 因此当他得知秦如霜身陷险境的时候，才会那么着急又那样后悔。 “我自知我的无心之举，让王妃陷入险境，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我全听王妃的吩咐，只是我妹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个单纯的十六岁的女孩子，还请王妃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说完，堂堂氓国的皇子，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秦如霜深深的跪拜下去。 且不说秦如霜此刻是何等心情，一旁的谢洵，身上的酸味，却是快要溢满整个宫殿了。 这个夏尔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从他进了这间屋子，目光就没有从如霜的身上移开过！ 得知他绑架如霜时，自己的内心雷霆震怒，对夏尔可恨之入骨，立刻就想教人抓住，好好拷问。 当时的他，还尚存几分理智。 可是现在，看到夏尔可看向秦如霜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眼中满满都是倾慕之情，那么谢洵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世间三大仇恨，弑父，杀子，夺妻！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其他男人觊觎自己的妻子，谢洵更是如此！ 此时谢洵看向夏尔可的眼神，已经满是杀意！ 第539章 二人世界 秦如霜自然能察觉到谢洵身上都快溢出来的那股酸味，不由得有些想笑。 这夏尔可，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从进了房间内就没有和谢洵说一句话，反而一直和自己搭话，问到处置的问题，也来询问自己的意见，像是丝毫没有将谢洵放在眼里。 其实这一点，秦如霜和谢洵都想错了。 夏尔可是真的后悔了。 一来他将秦如霜置入险境，二来他的作为会连累到自己的妹妹，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而他的想法也很简单。 他觉得从这件事情上，能看出谢洵对秦如霜的看重，那么自己向秦如霜求饶，只要秦如霜松口，谢洵应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但夏尔可忽略了一件事情。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另一个男人这样看自己的妻子。 谢洵这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更是如此。 由此可见，夏尔可这次真是下了一步烂棋。 秦如霜的目光在夏尔可和谢洵二人之间来回打转。 末了，才心情颇好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开口道，“我想，夏尔可皇子你弄错了。” “如今大祁的掌权之人是我的丈夫，是你旁边的这个人，而不是我，你既然犯了错，自然有大祁的律法来处置你，就算要求情，也应该找我们王爷，而不是我。” 夏尔可听到这话，就是一愣。 接着将目光转向谢洵，这才看到谢洵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他真是急糊涂了。 怎么忘了谢洵此人占有欲极强，这下谢洵恐怕真的要杀了他！ 谢洵确实动了杀心，但他还尚存一丝理智。 他转头问了秦如霜的意见：“如霜，你觉得呢？” 秦如霜又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我当然是觉得这件事情，氓国皇子虽然做错了，但他并不是对我有坏心的人，所以，若是价码合适的话，王爷不妨放他一马。” “而且氓国王的几个孩子之中，论治国和谋略，夏尔可皇子是最好的，我当然不忍心这样的人才死于刀下。” 谢洵心中有气，他早就猜到秦如霜会这样说，因为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可是心里酸溜溜的感觉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谢洵忍不住凉凉的说道：“那看来你们二人还真是心意相通，惺惺相惜，坏人倒成了本王了。” 秦如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洵说这话，简直就是当着外人的面赤裸裸的说自己吃醋了。 这种做法让秦如霜觉得心情颇好。 不过真正与秦如霜心意相通的不是夏尔可，而是谢洵。 两人对视一眼，谢洵掩下心中的酸意，对夏尔可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本王会参考王妃的意见。” 将夏尔可送走之后，秦如霜忍不住夸赞道：“王爷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完全没有意气用事。” 谢洵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少来这套，天知道我恨不得当场杀了他！他竟敢用那样的眼神看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秦如霜好笑的看着谢洵，问道：“那王爷还放他回去了？” 谢洵撇了撇嘴说道，“因为我觉得你的做法更理智，也更对。” “你说的对，氓国的几个皇子之中，只有这个夏尔可是个人才。只有让他登上皇位，才能与克嘎相互制衡，换了他那几个草包哥哥上位，用不了几年，氓国便会被克嘎吞噬殆尽。到时候克嘎的势力壮大，吃亏的是我大祁。” “制衡之术向来如此，此消彼长，我得让周边的这些邻国相互消耗，方能保我大祁的安定。” “而且夏尔可上位之后，就算欠了我们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谢洵突然灵机一动，“不如让他现在就与我们写一份契约之书！承诺一些好处，到时候等到他上位了，直接就可以实现。” 秦如霜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王爷现在真是越来越有林阁老的范儿了，雁过留毛，一点亏也不肯吃。” “怎么的？你舍不得不想让他吃亏，难道要让我吃亏？”谢洵酸溜溜的说道。 秦如霜眼见谢洵心里的酸意还没退下去，心中一动。说道，“这件事情毕竟涉及朝中重臣和外国勾结，算上萧山已经是第二个了，如今王爷大权在握，有没有想过要用这件事情好好做点文章？” 谢洵点了点头，说起正事，也撇去了语气中的玩笑之色。 “确实是想过的，我想借着这件事情好好的敲打他们一番，就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做。” “若他们不怕我，那以后我就是个没权力的皇帝，可若他们太过怕我，也不利于以后的朝政。我还是希望君王与朝臣之间，能有一种更加稳定，更加相辅相成的相处方式，这样对大祁的未来才有好处。” 秦如霜朝谢洵投了一抹赞赏的神色。 “王爷心有大志，是我大祁之福。既然王爷暂时想不到该怎么做，不如我给王爷出谋划策一下可好？” “当然好了，如霜有什么好主意，快帮帮我。” 秦如霜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道，“经历了这几日的事情，我觉得受到了惊吓，身体十分不适，所以想去皇家别院休养一段时间，不如王爷陪我一块儿去吧。” 谢洵眼睛一亮，“你是说先晾他们一阵子？” 秦如霜含笑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事发突然，蒋侍郎一家已经受到了处置，其他人心里虽然就不安，但各大世家一定都有临时对应的方法。不如先晾他们一阵子，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刀悬在脖子上的感觉，等时机差不多了，该赏该罚，王爷再做决断。” “好主意！”谢洵立刻拍板答应了。 只不过他心里没有说出来的是，处置朝臣事小，他是真的想与秦如霜，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 皇家别院啊…… 他记得那里有很多温泉来着…… 第540章 甘之若饴 说干就干，谢洵很快吩咐下去，决定第二日和秦如霜一起去皇家别院。 当天的早朝之上，谢洵就向朝臣们公布了这个消息。 他的说辞是秦如霜这次受了惊吓，身体不适，他心疼王妃，因此决定去皇家别院休整几日。 说完便不顾众大臣的挽留，快速回到后宫，准备和秦如霜一起出发。 后宫之中，该准备的东西，昨天夜里已经都准备好了。 谢洵到后宫的时候，秦如霜刚出了寝宫的门，正准备去看看麟宝。 只是秦如霜刚刚走出寝宫，便和谢洵打了个照面。 谢洵拦住了秦如霜的动作。 “你是要去看麟宝吧？别去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听说奶娘正在带着他玩儿呢，你要是现在去了，待会儿他舍不得你又要哭了。” 听到谢洵这么说，秦如霜有些犹豫。 她原本是想带着麟宝一起去的，可是昨天晚上被谢洵劝住了，她此刻想去看麟宝，其实就是想把麟宝带上。 谁知在这里却遇到了谢洵。 她知道，谢洵期待两个人的二人世界已经很久了，只能解释道：“我就是觉得两三日见不到他，会很想念，所以想去看看，而且我也不放心……” 谢洵再一次说道，“你若是不放心，那就我亲自去看看，这次我把一半的影卫都留下来保护麟宝，放心吧，没事的。” 总而言之，就是严防死守，禁止秦如霜带着麟宝去破坏两人的二人世界。 听到谢洵这么说，秦如霜无奈，只能歇了心思，去检查要带走的行李。 而谢洵也如同他所说的，从寝宫溜溜哒哒的，准备去奶娘那间院子里看看麟宝。 刚走到院门口，便看到两个小宫女正在那儿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走近一些，才听到两人竟然是在打赌。 “王妃和王爷应该已经出发了吧？哈哈！我赢了！！王爷和王妃没有带上咱们小殿下！”其中一个小宫女说道。 另一个小宫女皱皱鼻子，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些碎银，递到那个小宫女手上，说道，“好吧，好吧，算你赢了，但没想到在王爷心里，王妃真的比较重要呀，为了带王妃修养，竟然连小殿下都不带。” 那赌赢了的小宫女，一把夺过那些碎银，才笑嘻嘻的说道，“那是当然呀！我昨天看到王爷亲自来吩咐奶娘，今日务必看好了小殿下，不能让他去见王妃，以免成为王妃后边的小尾巴，坏了王爷的好事。” 那赌输了的小宫女惊呼一声，说道，“哎呀，你作弊！” 说完就想去和另一位小宫女打闹。 两人动作间，突然看到了站在身后的谢洵，一下子吓得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他们以为会受到谢洵的责罚，只是没想到，谢洵竟然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走出去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低声道：“别告诉王妃。” 说完便走了。 那个赌输了的小宫女，一脸疑惑的问道，“不要告诉王妃什么？不要告诉王妃我们拿她和小殿下赌钱吗？” 那赌赢了的小宫女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哎呀，你真笨！怪不得你输了！王爷这是告诉咱们，不要告诉王妃他让奶娘看住了小殿下，不让小殿下跟着，以免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呀。” 两个小宫女的打赌，无人可知。 谢洵只进去远远的见看了一眼，麟宝正在和奶娘玩闹，确定他安全无疑，又吩咐了守在暗中的影卫后，变兴致勃勃的去找秦如霜了。 这次选的皇家别院离皇宫很近，一个时辰多的路程。 两人轻装前行，只准备了两辆马车。 一辆供两人乘坐，一辆用来拉行李。 这几日天气还算不错，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官道上。 马车里的秦如霜打了个哈欠。 她这次真的是把身体折腾狠了，坐在马车上不一会儿就觉得精神不济，有些想睡觉。 可是马车虽然宽敞，还是不适合好好休息，秦如霜只能强忍着困意。 谢洵见了她这副样子，知道她是困了，便不容拒绝的让人半卧下来，头靠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睡吧，等睡醒就到了。” 秦如霜实在困得狠了，没一会儿就枕着谢洵的大腿睡了过去。 而谢洵从上往下看着秦如霜熟睡的面庞，只觉得心中柔软无比。 他的手指慢慢的拂过她柔软的青丝，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熟睡中的爱人。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似乎是撵到了小石子，突然颠簸了一下。 谢洵连忙稳住秦如霜的身体。 秦如霜皱了皱眉，像是要醒来，谢洵只觉得一颗心不提了起来。 然而熟睡中的秦如霜并没有被惊醒，她只是皱了皱鼻子，又接着睡了。 秦如霜嘴里突然突然嘟囔了一句什么，谢洵凑近了，才听到她是在说“麟宝，好乖。” 听到这话，谢洵只觉得心里又心疼又酸涩。 心疼的是，麟宝从小就是秦如霜一个人带的，母子二人情谊非常，他这个做父亲的在麟宝的成长中到底是缺失了一段日子，他心疼秦如霜。 而酸涩，则是有些嫉妒麟宝了。 秦如霜连睡着了，都在低声呼喊麟宝的名字。 也不知道哪日熟睡中才能叫一回他的名字！ 若真的有那一日，谢洵恐怕要高兴死了。 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过得很快，没多久，马车便停在了皇家别院的门口。 秦如霜是有所感，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道：“我们到了吗？” 她一边说着，似乎是瞌睡还没完全醒，还在谢洵的大腿上轻轻的蹭了蹭。 谢洵只觉得她这副刚刚睡醒，对自己毫不设防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嗯，到了。” 秦如霜这下瞌睡完全醒了，伸手拍了一下谢洵的手。 低低地抱怨：“王爷别揉我头发呀，待会儿弄乱了。” 谢洵却笑了说道，“若弄乱了，我一会儿替你挽起青丝好不好？” 秦如霜笑笑没有说话，休整一下，下了马车。 二人来到皇家别院，自然有长期驻守在里面的下人前来服侍。 将行李都摆放好之后，谢洵便迫不及待的要拉着秦如霜去泡温泉。 秦如霜有些嗔怪的看着他。 “王爷，你真是的……这白日青天，太阳还高高挂着呢，泡什么温泉？” 谢洵却是笑了，说道：“天热泡温泉也别有一番滋味。” 说完又从下人的行李里接过了几袋用纱布包着的草药扬了扬，对秦如霜说道，“这是曹御医的，这药有助于你身体恢复，放在温泉里一起泡，效果翻倍。” “那也是我自己一个人泡，关王爷什么事？” 谢洵听到这话立刻不干了！ “我当然是和你一起泡温泉，不然来这一趟皇家别院的意义何在？” 秦如霜瞅了一眼他嘴边刚刚消下去的燎泡，说道：“王爷上火刚刚好，可悠着点吧！” 说完便转身，开始在别院里溜达。 谢洵跟在身后，低声笑了一下。 “为了王妃，我甘之若饴……” 第541章 毒蛇 谢洵想白天泡温泉的打算，最终是没能实现。 因为秦如霜坚决拒绝了白日青天，两人赤诚相见。 这一处皇家别院，秦如霜记得很小的时候，跟着父亲随驾来过一次。 不过那时候太小了，记忆也有些模糊。 现在故地重游，忍不住到处瞎逛起来。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后边的厨房。 她刚一靠近厨房，就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走近一看，竟是厨房的厨子正在熬排骨莲藕。 秦如霜凑上去看了一眼，问道，“现在还不是莲藕的季节吧，怎么已经有了？” 那厨子连忙回答道，“离别院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私人庄园，那里边有好大一片荷花，这些莲藕是我们提前向他们采购的，要得急，听说挖了好大一片才挖出这么点藕呢！就想着给王妃做点好吃的。” 秦如霜点点头，显然是十分满意。 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那厨子：“既然还不是吃莲藕的时节，那个地方的荷花应该还没有谢吧？” 那厨子笑了笑说道：“还没有呢，王爷和王妃若是感兴趣，不如我们派人去通知一声，将人都清出来，好让王爷王妃进去赏荷。” 秦如霜却是摆了摆手，说道，“何必麻烦主人家，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他们这一趟本就随意，谢洵也不阻止秦如霜的决定，反而找人迁来了一匹骏马。 他以秦如霜身体还虚弱，不宜自己骑马为由，抱着秦如霜翻身上了马背。 两人共骑一匹骏马，慢悠悠的往厨子指的那一处庄园走。 一路上，清风拂面，鼻尖尽是秦如霜特有的香味，谢洵觉得十分惬意。 那厨子说的不错，那一处庄园确实离皇家别院很近。 他们骑马走了没一会儿，便远远的看到了一处宅邸。 谢洵想下马前去交涉，却被秦如霜阻止了。 秦如霜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近来气势越发强盛了，还是别去了，免得吓到人家，我去吧。” 谢洵也不阻止，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在原地等你。” 秦如霜慢慢的往前走。 这一处宅邸的布置十分有意思。 远远的便看到了宅邸的大门，可是大门后面却不是建筑，而是一大片的荷花池塘。 那大门开了一半，门口坐着一个少年书生，那书生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正看得聚精会神。 秦如霜走近了，低声问道：“这位公子，我们是来这边游玩的，听闻这里宅院里有一处荷花池十分美丽，不知道能不能骚扰一二？” 却说那少年是这一副宅邸主人家中的独子，自小便喜欢看书，只不过今日看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一本杂传。 那杂传十分有意思，讲的是人类与精怪之间的故事。 而这一类故事，无非便是书生与妖精之类的。 他正看得起劲呢，一抬头突然看到一个极为美貌的女子，为施粉黛，一身粉衣，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还低声叫他公子。 那少年一下子看呆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心说这是哪里来的精怪，怎么生的这般美丽？ 还穿着一身粉衣，别是自家荷花池里的荷花成精了吧？ 见他没有反应，秦如霜只能又问了一声，“这位公子，不知道贵府方不方便我们进去叨扰一二？我们就只进去看看，若是不方便，我们付一些银钱也可以。” 那少年终于是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当，当然可以！请问你，您是哪家小姐？” 他原本觉得二人年纪相仿，应该是称呼为“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子看起来年纪轻轻，身上却有一股贵气，出口的时候，忍不住就将嘴里的“你”，换成了别别扭扭的“您”。 秦如霜见这羞红的脸的少年，也觉得有些可爱，便说道：“如此，那就多谢公子了。” 少年脸又红了红，问道：“这一处地方偏僻，你是哪家的妹妹啊？” 秦如霜又笑了，语气有些调皮。 “我应该是比你大，你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秦如霜说完，指了指皇城的地方，说道，“我家住的远，在皇城脚下，今天是和我丈夫一块出来踏青的。” 那少年听到这话，心里就觉得有些失望。 也不知道是失望于听说秦如霜住在皇城脚下，应该是他高攀不起的，还是失望于，秦如霜说她已经有了丈夫。 但无论如何，两人总算顺顺利利的进了那一处宅邸。 宅邸之中，果然如同厨子所说的那样，有一大片荷花池。 那少年好心替他们指了路，说道：“这一处池子面积很大呢，如果你们想去池子中间，要坐船的。” 他指了指池子的不远处说道：“那里有个我们家的工人，会划船，你们过去吧，就说我是我让你们过去的，他会带你们进去游玩。” 秦如霜和谢洵二人谢过了少年，便去了他所指的地方。 果然有一叶小舟，旁边还穿着一个黑衣服的中年男子。 “这位大哥，你家主人允许我们进来游玩，还要劳烦大哥替我们划船，到池子中心去看看。” 那中年男人话也不多，他带着一个斗笠，点了点头，示意二人上船。 这一处莲花池的风景十分优美。 谢洵和秦如霜坐在小船之上，晃晃悠悠的往池子中间划去。 入眼所及，全是绿油油的荷叶和粉嫩的荷花，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荷叶和荷花独有的清香。 赏景正起劲，秦如霜突然看到有几条小鱼，从小舟旁边穿梭而过，一时玩心大起，便指了指水中一闪而过的鱼儿，对谢洵说道，“夫君，我晚上想吃这荷花鱼！” 谢洵无奈，“咱们什么工具都没带，怎么捕鱼啊？” “这简单。”秦如霜说着，从怀中掏出贴身携带的匕首，又从船头拉来一根绳子，绑在匕首之上，递给谢洵。 “凭夫君的内力，用内力射几条鱼上来不难吧？” 确实不难，但也不简单。 不过秦如霜发话了，谢洵哪有拒绝的权利。 他将外袍脱了下来，接过匕首和绳子站在船边，准备等下一次有鱼游过的时候，弄一些上来。 鱼没遇到几条，船已经到了池子中央。 那中年男人便对他们说道，“两位贵客就在这湖中玩一会儿吧，我一个外人在，你们怕是不自在，一会儿若是玩够了，大声朝岸边呼喊，我进来接你们。” 秦如霜点头答应，心想这宅子里的下人倒还挺懂事的，知道不妨碍他们。 那中年男子走后，两人在小船上玩闹了一会儿，还真就让谢洵弄了几条鱼上来。 两人玩得尽兴，衣服都湿了不少，此时起了风，竟有几分凉意。 也幸亏谢洵的外袍一早就脱了下来，没有弄湿。 可秦如霜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她的衣裳湿了一半，偏偏她嫌麻烦，出来的时候没带外袍，于是谢洵便对秦如霜说道，“我手湿了，你自己拿我的外袍替自己披上，别着凉了。” 秦如霜玩的正开心，有些不太不太乐意。 可谢洵再三坚持，她还是拿过船上的外袍披了上去。 只是去拿外袍的时候，觉得手下的外袍有一点点湿意，心中暗道，这衣服穿了跟没穿似的，反正也弄湿了啊。 秦如霜刚刚将外袍披上，正准备和谢洵商量是不是应该离开了，冷不防突然听到谢洵声音十分紧张。 “如霜，别动！” 就在这时，秦如霜突然感觉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身音。 且紧接着，脖梗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突然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凉。 她缓缓偏头，自己的脖梗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爬上了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就在二人极度紧张，谢洵正准备用内力将毒舌震开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刮过一阵风。 船身轻轻的晃动了一下，秦如霜肩头的毒蛇受了刺激，突然弓起身，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情急之下，谢洵早已顾不得许多，伸手挡在秦如霜和毒蛇之间！ 刹那间，毒蛇尖利的牙齿刺入谢洵的手臂！ 秦如霜反应过来后，一把抓起一旁的匕首将毒蛇射穿，直直钉在船上。 然而已经晚了。 谢洵的手臂上明晃晃两个齿印，黑色的毒血顺着谢洵的手臂流了下来。 “王爷！！！” 第542章 他的真心 那一瞬间，秦如霜简直心神俱震。 她眼睁睁看着谢洵的手臂流出黑血，周围的皮肤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变成青黑，而谢洵的嘴唇也逐渐变成青灰色。 她第一次感觉到那么无助。 他们就在荷花池的中央，周围没有人，也没有大夫，她空有一身武功，却不知道该如何帮谢洵。 她只能无措的捧着谢洵的手臂，眼泪大颗大颗的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相比之下，谢洵比秦如霜镇定得多。 他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拿过一旁的匕首，快速在伤口上划开一个十字，然后用布条将手臂牢牢扎住。 一瞬间黑色的血大股大股的顺着狰狞的伤口流了下来。 直到此刻，秦如霜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替谢洵去吸手上的毒血，却被谢洵一只手拦住了。 “别……别这样。要是你也中了毒，那我刚刚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秦如霜慌乱地捧着他的手，几乎泣不成声。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办？大夫？哪里有大夫？走，我们先回岸上，我带你去找大夫！” 她慌不择路的站了起来，就想去挪动谢洵的身体。 “如霜，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谢洵握着她的手。 “如霜，你冷静一点！这里没有大夫，就算这个府邸里有大夫，也治不了这蛇毒，你听我说……” 谢洵的声音有些虚弱，断断续续的。 “毒血已经流了出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替我守好周围，让我运功将剩余的毒尽可能多的逼出一些来，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你明白吗……” “这附近怎么可能有这种毒蛇，这事情绝不简单，我们要防着背后之人的后手，接下来我会用功疗伤，你要守好我知道吗？” 谢洵将手伸到秦如霜的脖颈处，用力捏了捏，让她恢复冷静。 “好，好，我听你的。” 秦如霜终于冷静了几分，虽然眼泪还可怜兮兮的挂在脸上，可是眼中的慌乱已经褪去了不少。 接下来，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死死的守在小舟之上，让谢洵在自己的身后运功驱毒。 等冷静下来之后，等待着时间里，秦如霜也渐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就像谢洵说的那样，这个地方不可能突然出现这样的毒蛇，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这样想着秦如霜，心头猛的一震，目光射向散落在一旁的谢洵的外袍。 谢洵的那件外袍，一直被很小心的放在船上。 她之前还留意着，并没有被水打湿。 可是她披上外袍的时候却感觉到上面湿了，如果有人要将毒蛇放到这船上…… 思来想去，唯一让秦如霜觉得可能会有问题的，就是那件突然湿了一角的外袍。 秦如霜将外袍拿起，果然在衣领处看到一处深色的痕迹，并不像是水渍。 若是水的话，过了这么一会儿应该已经干了，不会留下痕迹。 秦如霜神色一暗。 有人将能吸引毒蛇的东西，染在了谢洵的外袍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的蛛丝马迹都渐渐浮现在秦如霜的心头。 那个不苟言笑的船夫，看起来根本不会是普通府邸下人能有的气度！ 还有他突然离开船只的行为，以及过了那么久，根本没有人来接应他们下船，他们定然是有问题！ 可是秦如霜又觉得疑惑。 他们虽然有计划要到皇家别院修养，知道的人不少，可是来这一处有荷花的庄子，确实是她突发奇想。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背后之人一直派人跟着他们，随时随地寻找机会下手，而且还是下死手！ 这样看来，这件事情背后的目的就不仅仅是想要往谢洵后宫塞女人那么简单了。 有蹊跷的是谢洵的外袍，他们的目标是谢洵。 在那短短三柱香的时间里，秦如霜想了很多种可能。 直到身后的谢洵运功完毕，脸上恢复了不少血色，可嘴唇还是惨白的。 听到身后的动静，秦如霜快速转过身去。 “你怎么样？” 谢洵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已经能完整的说出话来了。 “我没事，毒已经排出去了七八成，后续就是要靠调养了。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看来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秦如霜点了点头，将那十分可疑的外袍，还有那送他们来的船夫的事情和谢洵说了 “你是怎么想的，我们现在立刻回皇宫中调查这件事情，还是说……” 谢洵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想将计就计。” “既然有人想要我的命，那么图谋的事情恐怕不小，他们那么想看我死，那我就死给他们看好了。” 秦如霜皱了皱眉，轻轻推了谢洵一下，“不吉利！你别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我不允许。” 谢洵轻轻的笑了一下，宠溺的说道，“好，不过接下来恐怕就要辛苦你了，陪我演完这一场戏。” 秦如霜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接下来，谢洵突然向秦如霜伸出了手。 秦如霜斜眼看他，“干什么？” 谢洵苦笑一声，“干什么？给我药啊。” 秦如霜不自在的将目光转向了一边，小声嘀咕道：“什么药，我身上没有蛇毒的解药。”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假死药，你一定带在身上对不对？你身边的那两个小丫鬟，应该把那一颗假死药还给你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 说起这件事情，谢洵的声音里有些苦涩。 “如霜，我知道从前是我伤你太深，所以才让你随时随地将这种药都带在身上，或许你可能还在防备我，觉得有一天万一我再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还可以像上次一样假死脱身，所以才一直带着那颗药，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他伸出双手，将秦如霜的脸扳正看着自己。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这颗假死药，我们就用来应对这一次的事情，我假死之后，朝中的一切事情都听你安排。我将谢家的江山拱手放到你的手中，哪怕你谋朝篡位也好，要闹得这天下翻天覆地也好，我都愿意相信你，而你，也再相信我一回好吗？” “用完了这一颗药以后，我们身边都不许再出现这样的药了，我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你应该明白的……” 第543章 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都说患难见真情，不管以前秦如霜对谢洵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不管她是否还愿意真心实意的相信谢洵…… 至少这一刻，她相信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真心对她的。 于是秦如霜点了点头，答应了谢洵的请求。 “好，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度过这一次的难关，我们都要好好的，我们就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呢？” 谢洵笑了笑，虚弱的说道，“很简单，我先假死。我不在了，这背后的牛鬼蛇神必然会一个接一个全都跑出来，谁生了不好的心思，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当然，谢洵也不是真的要去死。 谢洵将那颗假死药用力掰成两半。 这药当初研制的时候，就留了两种用途。 一整颗吞下之后，会让人进入假死的状态，气息全无。 可若是只吃半颗，那便是让人陷入重度的昏迷。 手里没有解药的话，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法让服药之人醒来，会让服药的人只吊着一口气，像是重病不醒的样子。 谢洵说完，又低声向秦如霜嘱咐了一些事情。 大致是关于朝中势力的分布，还有身边有哪些可信的人，最后又细细关心了一番麟宝。 好在秦如霜本身有着很敏锐的政治嗅觉，对朝堂之上的事情虽然不多插手，但该明白的还是都明白，于是便点头应了下来。 之后，谢洵便含笑服下了那半个假死药。 秦如霜抹了一把眼泪掏，出怀中随身携带的紧急事情联络用的响箭，放到了空中。 不到片刻，最先赶来的是谢洵中心耿耿的影卫们。 对于这群和谢洵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秦如霜并没有隐瞒。 而影卫们，也十分忠心的遵循谢洵失去意识之前的安排，全部行动都听从秦如霜的安排。 半日之后。 谢洵在皇家别院被毒蛇咬伤，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祁的朝堂之上，也传遍了后宫。 当天晚上，秦如霜便带着已经重伤昏迷的谢洵回了皇宫。 她回到皇宫的时候，整个人憔悴不堪，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她甚至连麟宝都来不及见一面，就召集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一起为谢洵看病。 也真的就如同谢洵猜测的那样，他重伤昏迷不醒之后，各路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 有暗暗来打探谢洵是否真的重伤的，还有自己带了妙手回春的大夫，要来听谢洵医治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希望谢洵好起来，还是为了探一探他这次重伤的虚实，那就不好说了。 从秦如霜回了皇宫之中，她最先接见的，都是那些在朝堂之上立场不坚定的朝臣。 一个二个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后宫不能干政，通通来试探秦如霜的态度。 送走了这一波人，接下来来的才是那些真正忠心于谢洵的朝臣们。 他们的态度非常明确，无论如何，都全力支持谢洵，会暂时稳住朝局，就算退一步讲，谢洵有什么意外，也会全力拥戴秦如霜和麟宝。 这些人，反而是让秦如霜最放心的。 送走了这一波忠心耿耿的朝臣，接下来来的人，就让秦如霜有一些意外了。 来寝宫之中探望的，是一位身着华美衣裳的妇人。 看到她来的时候，秦如霜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人是祁帝之前后宫里的一个妃子。 现在祁帝死了，她已经是太非了，当时的封号是丽。 “丽太妃，您怎么来了？” 丽太妃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少年看向秦如霜的眼神有些怯懦。 秦如霜这才想起来，这人是谢洵最小的一个皇弟，也是丽太妃唯一的一个孩子，文王。 这些年，四皇子和谢洵之间的斗争日益激烈的时候，这位丽太妃一直带着这个最小的皇子，在后宫默默无闻，从来不参与任何争端。 安分守己的地步，已经到了让秦如霜险些都忽略了这母子二人。 而此刻，久居深宫的丽太妃，竟然带着儿子来看望谢洵，这让秦如霜觉得十分意外。 不过面对秦如霜的问题，丽太妃显得不卑不亢，她朝秦如霜行了一礼。 这个举动也十分有意思。 按理来说，谢洵还没登基，秦如霜也不是皇后，秦如霜这个做后辈的，应该是要向丽太妃行礼的。 但还没等秦如霜有所动作，丽太妃就先向她行了一礼，想来是表示对秦如霜的尊重，以及要暗暗告诉秦如霜，就算谢洵倒下了，她也没有逾越的心思。 只不过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听说王爷受了重伤，都是这小子关心哥哥，所以想来看看，劝了好几次，都劝不住，索性就来带他看一眼，好告诉他，他的哥哥没事情。“ 秦如霜叹息一声，看向丽太妃身后唯唯诺诺的文王。 “太妃和文王都看到了，王爷他……我是真的六神无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麟宝还那么小，也多亏有朝中老臣坐镇，不然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秦如霜说着，眼圈又红了。 丽太妃连忙递上帕子，劝慰道，“王妃别多想，王爷乃是天之骄子，一定会醒过来的，而且不是还有小殿下吗？” “太妃说笑了，麟宝还那么小，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太妃又安慰了秦如霜一番。 虽然装的很好，但是逃不过秦如霜的眼睛。 一个人真正关怀的神色，不会是那样浮于表面的，丽太妃今日的目的，恐怕不在此。 果然话说得差不多了，丽太妃试探着问道，“王爷这个样子，可有请太医来瞧过了？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随着她的问题抛出，秦如霜默默掩饰去了眼中的那一抹深意。 “太医院的太医都轮番来看过了，王爷是被毒蛇咬伤了，那毒实在霸道，整个太医院也束手无策。” “什么时候醒来……恐怕还是个未知数。” “那行刺王爷的贼人抓到了吗？” 听到这话，秦如霜突然抬头直直的望着丽太妃。 “太妃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贼人？王爷不过是无意当中被毒蛇咬伤了，太妃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听到这话，丽太妃动作就是一顿，神色中也闪过一丝慌乱。 “都是道听途说，本想着王爷功夫了得，怎么会突然就被罕见的毒蛇咬伤了呢？” 秦如霜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太妃竟连咬伤王爷的毒蛇不是寻常之物，也都知道吗？” 第544章 生活不易，王妃叹气 秦如霜对丽太妃的质问点到为止。 看到她神色慌乱的时候，及时的停住了质问的话语。 而丽太妃也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喘息，好让她收起脸上慌乱的神色。 “既然王爷身体不大好，那我就先带着文王走了，不要打扰王爷休息。” 说完朝秦如霜匆匆行了一礼，便带着那唯唯诺诺的文王要离开。 走的时候，步伐踉跄，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秦如霜对着母子二人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丽太妃走后，已经是深夜了，这一日总算是过去了，没有人再来求见秦如霜和谢洵。 将寝宫的大门关闭之后，层层守卫护住了寝宫。 影卫门更是贴身守在谢洵的周围，而帘子后面，钱二通走了出来。 在秦如霜带着谢洵回宫的路上，就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了钱二通。 若说现在朝中有谁是她最能相信，又能说真心话的人，那便是钱二通了。 其实这朝堂之上，忠心于谢洵的人很多。 比如右相杨敬先，比如林阁老等等。 许多老臣都是忠于谢洵的。 然而就是因为他们是两朝元老，又对谢洵忠心耿耿，秦如霜才不愿意让他们卷入这龌龊的纷争。 因为有些私密的事情，是不应该同他们说的。 秦如霜希望这些朝臣都是国之栋梁，都能成为纯臣，而非谋士。 她希望这些老臣们，能够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治国之上，而不是陪着他们与这些背后的小人消耗精力。 这些肮脏的事情让她来处理，让她和身边可信之人处理就可以了。 谢洵身边需要的，是忠心的国之栋梁，而不是玩弄权术的幕僚。 钱二通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之后，对秦如霜问道：“王妃，这丽太妃和文王恐怕有些问题，王妃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了？” 秦如霜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看丽太妃那藏不住心事的性子，再看看文王那怯懦不堪大用的性格，他们不会是背后黑手，就算他们有参与，也只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罢了。” 秦如霜叫来两个影卫，吩咐道：“你们跟着丽太妃和文王，将他们严密的监视起来，这几日他们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要通通禀报给我！对了，还有之前我记得王爷曾经在后宫几位太妃中也安插了自己的眼线，都去问问近来丽太妃可有什么异常，与什么人接触过。” 两个影卫行礼，领命而去。 影卫们走了，秦如霜脸上才露出一抹疲惫之色。 钱二通见了，自是好言安慰一番。 秦如霜苦笑一声，对钱二通说道，“没想到还让你来安慰我了，青枝都快生了吧？还要麻烦你日日来宫中陪着我，可有加强你府内的守卫，这个当口可，千万不能让青枝也卷进来。” 钱二通连忙道：“青枝她没事，大夫说她身体好着呢，我今日本来是想将王爷受伤的消息瞒下来的，但是没瞒住她，她立刻就把我赶进宫里来了，让我务必要守在王妃身边，帮着王妃，府里她会照顾好的。 钱二通劝解完秦如霜之后，便去寝宫外寻地方休息了。 只留下在暗处的影卫，守着秦如霜和谢洵。 此时的谢洵一动不动的躺在龙榻之上。 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憔悴，呼吸也很轻微，看着像是重伤难愈的样子。 秦如霜看着他的脸出神，忍不住伸手摸过他深邃的眉眼，还有挺翘的鼻梁。 “你倒好，就这么睡了过去，把烂摊子都扔给我，等你醒来，可要好好补偿我才行……” 秦如霜收回了手。 此时寝宫中，寂静无人。 她开始慢慢推测，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情当中，到底都有什么联系。 首先，氓国使团进京目的不纯，背后是受到了克嘎的唆使，为的，是把氓国使团的公主塞进谢洵的后宫，一旦开了一道口子，好方便后面其他国家，以联姻之名，从大祁图谋好处。 其次，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还有工部侍郎蒋家，蒋侍郎一家的出发点，一是因为买官受挫，对谢洵心怀怨恨，二则是想把家中的小女儿嫁到后宫，以保一家的荣耀。 现在蒋侍郎一家被判流放，氓国皇子被拘禁在皇宫之中，断没有往外传消息的可能。 那么，先不论皇家别院谢洵受伤的事情他们有没有参与，至少他们不是主谋。 那么主谋会是谁呢？ 想到刚刚神色有异的丽太妃，还有她带来的文王，难道这又是后宫之中的阴谋诡计吗？ 秦如霜想了一通，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 可是又睡不着，于是便让大太监取来纸笔，仔细回忆今日白日里，来看望过谢洵的那些朝臣。 将那些心思不纯，有意试探的名单都写了下来，又派忠心的影卫前去探查，这些人他们的行动可有异样。 接着又派了一批影卫，吩咐他们手下的人去朝中的几位重臣家中守着，保护他们的安全，以防这多事之秋之际，有人趁虚而入，动了大祁的根基。 现在大祁的顶梁柱谢洵倒下了，这些忠心耿耿的朝臣们便是大祁的基石。 若是顶梁柱倒了，基石再塌了，那大祁恐怕就要有亡国之兆了。 等到将所有事情都安排下去，已经是深夜。 秦如霜只能盼望着明日守在丽太妃身边的影卫，能够为她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 守在寝宫外的大太监进来催了第三次：“王妃，该休息了，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经过大太监的提醒，秦如霜才查觉，此时已是深更半夜。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谢洵倒下去了，那么上朝的事情该如何安排？ 虽说谢洵说把谢家的江山都交到她手上，可她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违以女子之身代替谢洵主持朝会吧？ 这样恐怕谢洵还没醒来，自己就先被那些朝臣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这又是一个难题啊…… 直到此时，难题一个接着一个向秦如霜涌来，秦如霜望着昏迷中的谢洵，这才体会到，自谢洵接下了大祁的重担，他每一天过得有多么的辛苦。 可他却还要抽出时间来陪着她和麟宝，照顾他们的感受，谢洵这段日子，确实过得很不容易啊…… 第545章 匪夷所思 最终秦如霜还是决定，在谢洵醒来之前，不组织朝会了。 她决定只是将朝中的几位一品大员，召集到宫中，开御书房的门，命他们在御书房内坐镇，代为处理各类奏折。 当然，最终这些奏折的批阅，还是交到秦如霜手里。 只不过碍于规矩，秦如霜都要先问过这些人的意见，最后才会给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这样一来，别人也无法说他以女子之身把持朝政了吧？ 可是第二日一早，当秦如霜将这一决策传下去的时候，还是引来了朝堂之上的反对之声。 “按照王妃建议，朝中几位一品大员临时组成内阁，处理奏折，并无不妥，可是王妃在朝中并为并无官职，又是内宅之人，怎么能够享有奏折的决议权？臣绝不同意！这样是违背祖宗规矩的！女子不得干政！这条例绝对不能在王妃这里破了！” “别说什么没有主事之人，废太子虽身体有恙，可是还活着，实在不行，王爷之后还有几个年纪尚小的王爷，哪怕年岁尚小，但是自幼教养在皇宫，该懂的都懂，哪怕是找一位小王爷来代行决议的权利，也比王妃要来的恰当！” 这样的言语，一波一波的传到秦如霜耳中，让秦如霜更加觉得身心疲惫。 一群大臣在御书房中吵得不可开交，有些言语甚至十分咄咄逼人。 终于，当有人提出“王爷意识不清，王妃把持朝政，应当及时将小殿下从王妃身边带走，以免王妃把持殿下作为要挟，妄图染指谢家江山”的时候，秦如霜终于怒了。 其他事情她都可以忍，可是涉及到她的家人，涉及到她的儿子，她绝对忍不了！ 这才哪到哪呢，谢洵都还没死呢，他们就已经在打麟宝的主意了！ 说什么怕自己以麟宝为要挟，妄图染指谢家的江山，恐怕是他们想将自己这个当娘的挤走，好再出一个摄政异姓王吧？！ 到时候狭天子以令诸侯，真是打的好大的算盘！ “李大人，我虽是女子，可别忘了我已经嫁给了王爷，我的姓氏前面已经冠了谢字！我现在是谢秦氏！可李大人你呢？你只是外臣，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李大人已经年过六十，听到这话当下气得直翻白眼。 “好啊！王爷重病不起，你这无知妇人已经就生出獠牙了吗？你们秦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姐姐把持朝政，弟弟拥兵自重！王爷！王爷！你醒醒啊！你醒醒来看看老臣！看看你的江山啊，就要被贼人偷走了啊！” 看着这闹剧一般的场景，秦如霜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朝暗处摆了摆手，两个影卫出现，强硬的将那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李大人带了下去。 虽然秦如霜刚刚话说的很重，可是她也不能以一人之力，与整个朝廷为敌。 最终还是作出了退让。 “那就按照第一个办法，朝中一品大元组成内阁，暂代王爷处理政务，我就不参与了，但是麟宝必须留在我的身边，由我亲自教养！各位大人都明白，麟宝是王爷唯一的孩子，在这个结骨眼上，我不相信任何人！” “你们也可以说我是居心不良，可我毕竟是麟宝的亲娘，任何人会害他，我都不会！言尽于此，大家各让一步，这御书房，在王爷醒来之前，我就暂时不来了，各位大人看着办吧！” 说完，秦如霜拂袖而去。 但是她刚刚的表态，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她回到寝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人送了手书过来。 是以林阁老为首的几位一品大员的书信，由林阁老代笔，信中表示他们都明白秦如霜的担忧，也都体谅秦如霜的处境，他们会暂代谢洵行使决策权，但是所有的决策，还是会私底下问过秦如霜，再做最终的定夺。 有了这些朝臣们的支持，秦如霜终于是松下一口气来。 至少朝堂之上，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那么，她就要腾出手来抓出这背后害了谢洵的人了。 很快，守在丽太妃的宫殿附近的影卫们，很快就带来了消息。 秦如霜听完他们的禀报，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你是说，丽太妃宫中，这段时间除了与其他各位太妃的走动之外，并没有并没有任何异常？” 影卫点了点头。 秦如霜又接着问道，“而且丽太妃得到的那些消息，都是她宫中的小宫女传给她的？” 影卫们虽然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还是点了点头。 “王妃，我们查的明明白白！最开始，这消息是丽太妃宫中小宫女传出来的，说是有贼人害了王爷，还有王爷种的蛇毒并非寻常之物等等，这一类的消息，都是丽太妃公中小宫女传给丽太妃的。” “而且丽太妃宫中还有一个传言……说是咱们王爷这次恐怕醒不过来了，日后若王爷真的……那比起咱们小殿下，其他几位王爷虽然年纪尚小，但并不是全无掌权的可能。丽太妃听了这些流言，似乎还有什么人在背后唆使，因此那天才会到王爷的寝宫之中来打探消息来了。” 秦如霜连忙问道：“那这样的消息，一定会有一个源头！消息的源头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听到秦如霜这么问，两个影卫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秦如霜立刻追问：“事关王爷的安危，说！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其中一个影卫，终于回答道：“消息是从……从贵妃娘娘的宫里传来的。” 秦如霜有一瞬间的怔愣。 怎么会，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从贵妃的宫里传出来的？ 秦如霜觉得匪夷所思！ 贵妃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对于谢洵的重要性，也明白自己在谢洵身边能给他带来的好处！ 退一万步讲，她是谢洵的亲生母亲，她最能明白谢洵是非自己不可的，她怎么会想要对自己不利，甚至对自己的亲儿子不利？ 这简直太荒唐了！ “说！除了这些之外，你们还查到了什么？不局限于后宫的！” “还有便是，从昨日开始，坊间便传出一些谣言，说是王爷这次遇险，王妃您是幕后黑手，一开始我们以为这些传言都是朝堂之上，你看不惯您的那些朝臣们传出去的，可查来查去，最后线索……又指向了贵妃的宫中。” 第546章 老宫女 事情涉及到了贵妃，就变得有些棘手。 毕竟贵妃是谢洵的生母，哪怕是秦如霜，也要万分慎重的考虑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既然她选择与谢洵要一起共度接下来的人生，那么谢洵在乎的人，她也一样在乎。 虽然贵妃之前也做过一些事情，让秦如霜觉得心里不好受，可是涉及谢洵的安危，秦如霜还是不相信一个做娘的人，会害自己的亲儿子。 她自己也当了娘亲，明白母爱是最伟大的，任何人会害谢洵，贵妃都不会。 而且事关孩子的事情，应该尊重每一个母亲。 于是，秦如霜决定与贵妃当面说清。 秦如霜带人去了贵妃的宫中。 贵妃宫里冷冷清清的，已经不见平日里的欢声笑语。 秦如霜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贵妃拿着手帕暗自垂泪，见秦如霜来了，贵妃连忙用手抹去了脸颊上的泪痕，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如霜你来了啊，快进来坐，这两日你累坏了吧？” 秦如霜摇了摇头，连忙过去扶着贵妃，问道：“母妃竟然关心王爷，怎么不去看看？” 贵妃叹息一声，说道，“本宫可是听说了，洵儿昏迷不醒，可是寝宫里并不安静，那些个好心的，坏心的，都往你那里钻，你已经够累的了，本宫只需要知道他暂时性命无虞就可以了，先不去打扰你，让你腾出手来处理其他事情。” 贵妃的做法，秦如霜也十分领情。 心里不自觉的软了几分。 “是我和王爷不好，都让母妃替我们担心了。” 听到这话，贵妃紧紧的握住了秦如霜的手，一脸担忧的望着她，问道：“你老实和母妃说，这几日有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到底是谁要害我儿？” 秦如霜动作一顿，扶着贵妃到一旁坐下。 “母妃你先坐下，我今日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的，你先别着急。” “本宫怎么能不着急，洵儿他……洵儿他现在这个样子，本宫哪里能安心！” 秦如霜见贵妃的担忧不似作假，于是便将这几日影卫查到的东西，一五一十的同贵妃说了。 贵妃听完，当下就是大惊。 “什么？！这件事情竟与本宫宫中的小宫女有关系？！是谁？到底是谁！来人？叫宫中的所有下人都叫过来！给本宫一个一个严加拷问！” “母妃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情千万不能打草惊蛇，线索查到这里，我就先来和母妃通通气，您的宫中也不是铁桶一块，说不定是其他各方势力的人，混杂到了您的宫中。” “是是是，是本宫糊涂了，涉及洵儿的事情，本宫就有些着急了，你放心，都听你的，你的手段，本宫是知道的。” 见贵妃愿意全心全意的相信她，秦如霜心里觉得好受不少。 这紧急的档口，她能信任的人本来就不多，贵妃愿意配合她的计划自然是最好。 “母非先宽心，这几日，我会先安排影卫慢慢排查，弄清宫中下人之间的关系，先抓到这些流言的源头，然后再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之人。”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向母妃道歉。” 说起来，这件事情的确是秦如霜该道歉，谢洵服了假死药，回宫之后，落在她手上棘手的事情太多了，她需要应付的人也太多了，等他准备派人告诉贵妃谢洵服了假死药时，又查出此时与贵妃宫里的人有关。 于是一耽搁，贵妃到现在也不知道谢洵服了假死药的事情。 “母妃，王爷他没事，他确实被毒蛇咬了，但是立即运功逼出了一部分毒血，他之所以会重病，是我和王爷决定将计就计，让王爷服下假死药，好查出这背后真正要害他的人。” 贵妃听完，愣在了原地。 紧接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伸手轻轻拍打了一下秦如霜的手臂。 “你们这两个孩子！你们真是！你们真是要急死本宫呀！怎么不早点知会本宫？本宫这两日食不下咽的，就怕到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贵妃一边哭，一边拍打秦如霜的手臂，可是她这样的动作，反而让秦如霜觉得安心。 因为她知道，贵妃真正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家人，所以自己隐瞒了她真相，贵妃才会这样毫不犹豫的将真正的情绪都表达在她面前。 秦如霜任由贵妃拍打她的手臂，等贵妃哭了一通，将心中的焦急都发泄了出来，秦如霜犹豫了一下，才慢慢伸手环抱住了贵妃。 “母妃，是我们不好，你别担心了，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我已经原谅王爷了，以后同他好好过日子，您以后就是我的另外一个娘，我也会孝敬您的。” 其实，秦如霜很少有这样表情外露的时候。 哪怕是对着秦夫人，十多岁以后也嫌少有亲昵了。 因此这样亲密的动作，让她有些不习惯，她刚想推开贵妃，贵妃去伸手抱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孩子，好孩子，母妃知道你是最好的，母妃刚刚只是一下子气急了，你别往心里去，母妃也一直帮把你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待，以前母妃有些事做错了，以后母妃不会再干涉你和洵儿的感情，你们要好好的，一起携手共度难关。” 将之前的恩怨都说开了，两个人之间亲近不少。 秦如霜又安慰了贵妃一番，只嘱咐她这几日千万不要情绪外露，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从贵妃宫里出来之后，秦如霜便安排了影卫，开始仔细盘查贵妃宫中各个小宫女的身份，还有关系以及他们近来的动向。 然而令秦如霜没有想到的是，查来查去，只查出了几个传出流言的小宫女。 等到她想将人抓来拷问的时候，那几个小宫女都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贵妃的宫中，而且还都是悬梁自尽。 秦如霜以为的幕后黑手，也迟迟都没有下落。 似乎这一切的一切，最终源头就是在贵妃宫中。 可是小宫女们都死了，线索断在了这里。 眼看着朝中的一众大臣，除了那些个心思摇摆不定的又来试探几回之外，也没有什么人生出不好的心思，秦如霜暗暗思索，是不是自己和谢洵把这件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查不出背后之人，秦如霜只能从宫外的流言下手，最终锁定了一个流言传出来的人，那是一个在下九流混迹的小流氓。 影卫将绑到了宫中，可还没等秦如霜给他上刑，那人就已经屁股尿流的全招了。 “王妃息怒，小的说！小的全都说！小的是猪油蒙了心，听信了别人的话呀！才会把那流言传出去！” 秦如霜连忙问道：“到底是何人指使你？” 那小流氓连连求饶，说道，“是一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宫女！满头白发，看着年纪不小了，应该有个五六十岁，看着十分瘦弱，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她每次和我见面的时候，都会给很多银钱，但是都掩面，小人实在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的长相啊！ 眼见问不出什么东西，秦如霜只能让影卫将人押去天牢，然后又去了贵妃宫中。 贵妃听完秦如霜的话，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是说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宫女，满头白发，看着十分瘦弱？” 秦如霜点了点头，对贵妃说道，“是啊，这就是儿臣觉得蹊跷的地方，据我所知，母妃宫中上了年纪的宫女，只有您身边的映红嬷嬷，可映红嬷嬷绝不可能对王爷有坏心，而且外观形象也不符合啊……” 没想到听到秦如霜这话，贵妃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有这么一个人在本宫的宫里，只不过如果是她的话这……事情恐怕就难办了。” “这有什么难办的？母妃怕她不肯招？母妃把人交给我，不管她嘴有多硬，我定让她开口！” “不，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查来查去，最后是查到这个人身上的话……那母妃建议你先让洵儿服下解药，等他醒来之后，再做决断吧……” 第547章 救命之恩 之后，不管秦如霜再怎么询问那个老宫女的消息，贵妃都闭口不言。 只告诉她尽快让谢洵服下解药，等他醒来之后再说。 秦如霜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了寝宫之中，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听从贵妃的话，用解药将谢洵唤醒了。 谢洵醒来之后身体十分虚弱，服下解药一个多时辰才真正完全清醒过来。 他醒来时，还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地的感觉。 直到看到眼前一脸担忧的秦如霜，才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拉了拉她的手。 “别摆出这样的表情，我这不是还活着了吗？我昏迷几日了，背后之人查出来了吗？” 秦如霜垂眸，算了算时间，从谢洵被毒蛇咬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 “七天了。王爷。” “背后之人查出来了吗？” 听到谢洵的问话，秦如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犹豫：“查是查出来了，可是母妃跟我说，这件事情必须先让你醒来，再听你定夺。” 之后，秦如霜便将谢洵昏迷以后发生的事情都同他说了。 包括丽太妃的打探，包括宫外的流言，还有这一切的一切，最终源头竟然是贵妃宫里，是一个瘦弱的，满头白发的老宫女…… 全都告诉了谢洵。 谢洵听完之后，脸上惊讶的表情简直和那日秦如霜在贵妃脸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怎么了王爷，可是这个人有什么别的来头，难道是不好处理吗？” 谢洵却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这个人的话，那这次恐怕她真正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复杂，而且……这次恐怕是我连累了你。” 秦如霜觉得更加疑惑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和贵妃都对她态度这么奇怪？” 谢洵听完，却没有立刻回答秦如霜的问题，而是撑着坐起了身。 “如果是她的话，就不用着急了，你先让人熬些粥给我，我昏睡了这几日，现在醒过来饿得慌。” 秦如霜这才想起来，这个人昏迷了好几日，是自己疏忽了，连忙招呼小宫女去御膳房准备吃的。 谢洵吃完东西身上有力气了，又叫来了信任的御医，替他驱散身上的余毒。 好在那蛇毒就已经去了七八分，现在加上御医精湛的医术和谢洵自行运宫，到了晚上的时候，毒几乎已经全部都清除体外。 而谢洵的脸色也好了不少，甚至都可以下地了。 “如霜，我没事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秦如霜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你身体刚恢复，夜里凉，出去做什么？” “出去散散步和你聊聊天，顺便带你去看一看这个最后的幕后黑手。” 见谢洵态度如此坚持，秦如霜也没有拒绝，扶着谢洵站了起来。 一开始谢洵脚步还有些不稳，走了几步之后，到底是练功的人身体底子好，已经能够流畅的走路了。 两人从寝宫外，一路向着贵妃的寝宫走去。 今夜月朗星稀，倒是个好天气。 “如霜，我母妃以前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提和你说过吧？” 秦如霜点了点头，“我只知道贵妃出身高贵又很得父皇的喜欢，其他多余的，并没有了解很多。” 谢洵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母妃嫁给父皇之前，身边有两个一起长大的小丫鬟，一个是你知道的映红嬷嬷，还有另外一个人，我却从来没和你提过。” “和母妃一起长大的两个小丫鬟，一个叫映红，另一个叫绿娇。” 秦如霜心领神会，立刻问道：“绿娇？难道就是那个白发的老宫女？” 谢洵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猜测。 秦如霜又接着问道，“那既然她与贵妃情同手足，又一起长大，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因为她身体不好，她曾经……救过我的命。” 接下来，谢洵向他说了自己儿时的一件事情。 谢洵因为从小便被批了命，惹来了祁帝的忌惮，不仅如此，也惹来了后宫其他妃子还有皇子的嫉妒。 谢洵九岁的时候，有一个正怀着孕的妃子，仗着自己肚子里有了龙种，竟然铤而走险给谢洵下毒。 给谢洵端去吃食物的那个小宫女，是贵妃十分信任的，也是看着谢洵长大的。 谢洵也很信任她，加之那一天贵妃没在宫中，谢洵又玩的累了，肚子饿，没有试毒就想去喝那一碗小宫女抬来的粥。 就在这时，绿娇正好进来，见谢洵端着粥就要喝，于是连忙接了过去，说要替他尝尝烫不烫。 就是因为她尝了那一口粥，才试出了粥里面竟然有毒，而且那毒十分霸道，绿娇当变毒发，不省人事。 贵妃知道之后大发雷霆，彻查了那个下毒的妃子，又紧急命太医院的人来替绿娇整治。 可是那毒实在太霸道了，哪怕把绿娇救活了，她的身体也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 因此，绿娇现在明明是和映红嬷嬷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却是五六十岁的模样。 “她中毒又被救回来之后，母妃便在宫中建了一个偏殿，因为她的身体见不得风，又十分虚弱，因此便不让她到身边伺候了，反而指了几个小宫女去伺候她。” “那几个小宫女，应该就是去传消息的人，对她忠心耿耿，被发现了自然是要以死保护背后的绿娇。” 秦如霜听完了这一桩往事，也觉得心中五味陈杂。 只不过，她却更疑惑，“既然她对贵妃忠心耿耿，还救过你的命，那为什么现在又会做出害你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她太喜欢我，太宠我了吧……” “其实小的时候，母妃对我是比较严厉的，映红嬷嬷很听母妃的话，所以和我也不是很亲近，只有绿娇，她最喜欢我，对我称得上是宠溺，几乎是把我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想当然的，她在我身上也投注上了很多的希望。” “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她哄我睡觉，我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在一旁轻轻的说，如果以后我当了皇帝，一定是一个盛世明君，这天下一定没有任何人说我的不是。” “她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还醒着，而且对那件事情印象很深刻……” “我想，恐怕是因为这段时间我除了你之外不愿意再碰其他女人，引得朝堂和民间沸沸扬扬，对我争论不休，她才会谋划了这件事吧。” 听到这里，秦如霜忍不住问道：“那既然是因为我的关系，让她觉得心中不快，她要对付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那引蛇的药物会下在你的外袍上？” “就是因为她最宠我，也最懂我，所以才会将药抹到我的外袍上啊。” “你想想，若下药的人是那一日的船工，他必然能看到你那日未穿外袍，绿娇知道我的性格，若爱上一个人，那对她一定是无微不至，所以那外袍最终一定是披在你身上，她要害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我，而是你……” “只是我替你挡住了那毒蛇的攻击，所以中毒的人，才会变成我。” 说完之后，谢洵有些抱歉的看着秦如霜：“如霜，如果背后之人真的是她，那我……” 没等谢洵将道歉的话说完，秦如霜便打断了他。 “既然她对你有救命之恩，这就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王爷自己处理就好，我不怪她，不管王爷如何处决这件事，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谢洵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不过我也一定会让她向你道歉的。这会儿我打算带你去见见她，我觉得……或许她只是不了解你，等她了解你之后，一定也会像疼我一样疼你的。” 秦如霜不置可否，笑了笑没说什么。 转眼间，贵妃的寝宫已经近在眼前。 而秦如霜也终于要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绿娇。 第548章 来自小辈的质问 两人到了贵妃的宫中，出来迎接二人的是映红嬷嬷。 映红嬷嬷见两人来了，行了一礼，十分抱歉的说道，“贵妃说这件事情她在，反而让你们左右为难，索性就不跟着去了，王爷和王妃自己去见绿娇吧。” 之后，谢洵便带着秦如霜照进了贵妃寝宫。 寝宫尽头，往左边一条小路绕了进去，秦如霜这才发现，这条小路背后竟别有洞天。 里面用红砖围起了一个小小的院落，打理的十分整洁，院子里还种了不少珍贵的花花草草。 “王爷怎么有空来见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已经进了土里的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秦如霜一抬头，就看到转角处正站着一个身形佝偻，满头白发的老妇人。 果然与之前那个小流氓形容的那个老宫女十分相似。 谢洵见了绿娇嬷嬷，规规矩矩的朝她行了一礼。 “绿娇嬷嬷……” 绿娇错身一步，避开了谢洵对她行的礼。 她脸上神色淡淡的，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别，王爷何必这样，王爷已经是万人之上，我这个老奴婢受不起王爷这一礼。” 她说完之后，径自走到了院子里的一处石桌旁坐下，一副不想搭理两人的模样。 谢洵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秦如霜。 两人又重新走到绿娇身边坐下。 这一次，绿娇先开口了。 她淡淡的看了谢洵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神色莫辨的秦如霜，说道，“今日王爷和王妃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谢洵的动作停了一瞬，然后斟酌再三，才开口说道：“嬷嬷，小时候您救过我一命，我欠您一命，这一次就算是互相抵过了。只不过如霜他何其无辜，您何必对她痛下杀手？” 谢洵不说还好，他一说这话，绿娇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 她抬头看向秦如霜的目光中充满了厌恶和憎恨。 “你小时候是怎么答应我和映红的，是怎么答应你母妃的？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做出一番功绩！可是你看看现在，满朝文武甚至是民间，都因为你专宠这个女人的事情，漫天的流言蜚语！” 谢洵只能苦笑一声，对绿娇说道，“那些不过是您和母妃对我的期望罢了……” 绿娇嬷嬷却更生气了：“难道我们这样想你好，我们还做错了不成？！古往今来，这天下哪有一个帝王是专宠一人的？先不说祖宗规矩，但说子嗣这一项，专宠一人，子嗣如何兴旺，如何替谢家开枝散叶？！” 谢洵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秦如霜突然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 谢洵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看向秦如霜。 秦如霜直直望着绿娇，幽幽的说道，“绿娇嬷嬷，子嗣多就一定是好事吗？王爷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莫非您已经忘了？是亲生兄弟又如何？这年头能靠得住的，只有一个肚皮里出来的，才算亲兄弟。” “你！” 绿娇被她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谢洵。 “你爱的就是这么个人？处处与长辈顶嘴！一点也不为你着想，你专宠她一个，她是好了，但她可曾想过你的处境？就凭她如此自私，我就不相信他是真心对你！” 谢洵还没来得及说话，秦如霜又道：““绿娇嬷嬷，这一点你说错了，就是因为我真心对他，所以才希望他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据我所知，贵妃刚进宫的时候对先帝也是怀着爱意的，可是后来呢？数不清的妃子，数不清的孩子，你是贵妃身边最贴心的人，她有多少次夜里是含着泪入睡的，嬷嬷你难道不清楚吗？” “后来贵妃又为什么想通了？为什么夜里不再流泪了？不是因为她变得宽容，变得大度，是因为她已经不爱先帝了。” “你难道希望我也像贵妃一样？和王爷在一起，虚情假意，虚与委蛇，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利益和家族之上，让王爷感受不到一点真心，感受不到一点爱意？” 秦如霜话过刚说完，坐在对面的绿娇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倒希望你们两个是这样！若是寻常夫妻，你说的这样自然是好的，可他是帝王！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我不想看到天下人说他的不是，他是最好的孩子，身上不应该有一点骂名！” “嬷嬷您又错了！做了帝王，哪能一生清清白白？今日天下人能为了他专宠一人而说他不好，明日就能为了他的任何一个决策而戳他的脊梁骨！难道要为了天下的悠悠众口，就什么都按着天下人的想法来做吗？若真是这样，那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绿娇被秦如霜堵的说不出话来，直恨恨的望着他。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拖着这条命半死不活，本来是想替王爷除去了你，好让他以后顺顺遂遂，不再被人指责，可败了就是败了，我也只有这一条命在，若你想要，拿去就是了！” 秦如霜看着她，慢慢的摇了摇头，说道：“绿娇嬷嬷，我发现你真的好自私啊。” “我哪里自私？！我这是对王爷的关心，这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你懂什么？！” “那你的爱真的非常自私！你把他当做亲人，关怀他，却要他按照你的期望来行事，希望他按照你想要的那样去成长，完全忽略了他是也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爱会恨的人！这难道不自私吗？” “你只想看你希望看到的，只听你希望听到的，从来没有考虑过王爷的感受，哪怕到现在，你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对王爷说一句抱歉，毕竟，因为你的算计失误，受伤的人是王爷！” “如霜，别这样说……”听到这里，又看到绿娇瞬间灰暗下去的眼神，谢洵忍不住拉了拉秦如霜。 他知道秦如霜说的是对的，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为了他，明明才五十不到，可看上去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实在不忍心。 “王爷你拉我做什么？我虽是个小辈，可今日我就要好好同绿娇嬷嬷说道说道，好让她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什么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的确应该为他考虑，可是首先也要照顾他的心情！哪怕是天冷了，嘱咐王爷穿一件衣裳；哪怕是体谅王爷接过大权以后，遭到世人非议，给予一句善意的安慰，都好过她这样自作主张，还让王爷你陷入险境！” 第549章 扫地出门 秦如霜是真的很生气。 她那日在荷花池中有多么的慌乱，现在就觉得绿娇有多么的糊涂！ 哪怕绿娇再看不惯她，大可以亲自来找她，或者用别的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而不是这样孤注一掷！ “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过是否会害到王爷，也没有考虑过，若我真的死了，王爷会有多伤心，多难过！更没有考虑过，若这件事情暴露了，一边是王爷的爱人，一边是他敬重的长辈，他夹在中间该有多么为难？！” “绿娇嬷嬷，你就是错了，你错的离谱！” 绿娇嬷嬷张了张口，才艰难地挤出一句，“他有什么好左右为难的，现在不是已经带着你来找我问罪了吗？” 听到这话，谢洵连忙说道，“不是的嬷嬷，我今日来，是想带如霜到你跟前，让你看看我喜欢的女子。如果你们心平气和的相处，说不定你也会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女子！” 绿娇抬起头，看向这两个小辈，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真的不愿面对，突然一指院门口。 “既然不是来取我性命，那你们走吧，我不想见你们，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院子里老死算了！还有，我不可能接受这个女人，你以后不要带她再来了！” 接着，两人便被绿娇嬷嬷“扫地出门”了。 秦如霜和谢洵站在绿娇嬷嬷的院墙外，互相交换了一个神色。 谢洵眼中隐隐含着歉意，而秦如霜则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算了吧王爷，一个人的想法短时间内是很难被改变的，改日再来吧。” 听到这话，谢洵心中的愧疚还夹杂了一丝感激。 “她那样对你，你下次还愿意来看她吗？”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我刚刚说她的那些话，已经把我心里的气都发出来了。再说了，她一切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你好，虽然办法用错了，不过这样一个处处维护你的长辈，我也会尊敬她的。” 这一趟无功而返，两人一起回到了寝宫之中。 洗漱过后，两人一起躺在被子里，谢洵从背后抱着秦如霜。 “如霜，我发现你现在真的变了好多。” “是吗？我哪里变了？”秦如霜其实已经有些困了，她这几日操劳太过。 现在谢洵醒了，她心里安定不少，现在瞌睡一下子就上来了，不过还是强撑着睡意和谢洵聊天。 “哪里都变了，方方面面都有。脾气变好了，也变得包容了，虽然你以前性子也很好，只不过有时候确实……耿直了一些，若是同样的情况，以前你怕是不屑于与她多话也，不会原谅她的。” 秦如霜突然笑了，瞌睡醒了一些。 “什么耿直，王爷是想说我心眼小吧？其实做娘亲之前，我性子是有些偏激，有时候受不得一点气，可是现在想想，人生在世不就是这样的吗？吃得咸盐，听得淡语，有些事只要不放在心上，也就那样了。” “而且……”秦如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以前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我对你的感情爱恨交杂，对你身边的人感情就会更加复杂，可是现在我已经认定了你，自然会怀着最大的包容去看待你身边的人。” 秦如霜的这一番坦白，让谢洵觉得感动万分，他轻轻亲了一下秦如霜的发顶。 “真好。如霜，有你真好。” 黑暗中，秦如霜淡淡笑了一下。 她现在瞌睡已经完全醒了，索性翻了个身，在烛光中用目光描绘谢洵的面庞。 “其实王爷也变了很多。” “不，这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变了很多，我只是弄清了自己对你的感情而已。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和秦如霜说，可话到嘴边，千言万语都化成了紧紧相拥的身体。 有些话不必说的这么明白，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感受彼此的改变。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将已经被忽视了多天的麟宝从奶娘那里接了过来。 麟宝好几日没见到娘亲和爹爹了，看到二人，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抱着谢洵的小腿，仰头甜甜的喊了一声爹爹。 谢洵心情大好，抱起麟宝，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一只手抱孩子，一只手牵着秦如霜，一家三口准备用早饭。 在桌上，麟宝拿着一把小勺子，正在费力的吃东西。 他现在已经能吃一些煮的软烂的米饭了，最近正在学习自己吃饭。 别看麟宝长得跟个面团子似的，其实性格很像秦如霜，非常要强。 自从有一天秦如霜和他说，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吃东西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让别人喂过他。 哪怕有时候吃的米饭糊糊满脸都是，也坚持要自己用餐。 今日吃的菜里，有一道清炒百合。 那百合白嫩嫩的，不过沾了油，有些滑，麟宝用勺子舀起好几次都没舀起来。 他小小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嘴巴也扁了起来，和那一小块百合做斗争。 许久，没赢得胜利，脸上委屈巴巴的。 一旁伺候的小宫女看不过去，就想替他夹菜，可麟宝却伸出小手挡住了小宫女的动作。 还仰头对着小宫女说道，“麟宝！” 然后又指了指碗里的百合，“麟宝！自己！” 那意思是在说，麟宝要自己吃，不用别人帮忙。 那童趣又认真的表情，让旁边的人都觉得既心疼又欣慰，一颗心都要跟着化了。 谢洵看着这样的麟宝，突然对秦如霜说道：“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母妃和映红嬷嬷都让我自己吃东西，有时候我也夹不起来，只有绿娇嬷嬷，会偷偷替我夹菜，她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也很喜欢我。” 谢洵说完，心中有些感慨。 明明是一个最慈爱的长辈，怎么的就就会闹到了今日这番田地呢？ 只是，没有想到他这话，却是提醒了秦如霜。 秦如霜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麟宝，说道，“说起来，绿娇嬷嬷还没见过麟宝吧？” 谢洵的动作也是一顿，“确实还没见过，她已经在母妃的偏殿里许久不出来了，而且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股病气，怕传给小孩子。” “那她心里其实是很想见麟宝的吧？他那么疼爱你，对你的孩子，定然也是爱屋及乌，会疼到骨子里的。” “你是说……” “若下午没事，我们不妨带着麟宝去看看绿娇嬷嬷吧。” 第550章 麟宝的威力 到了下午，谢洵处理完了政务。 谢洵回到了寝宫之中，带上秦如霜和麟宝一起去看望绿娇嬷嬷。 这次贵妃依然没有跟他们一起去。 只有一家三口绕过那条小路，来到了绿娇嬷嬷的院子外。 绿娇嬷嬷的院子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自从那几个小宫女为了保护她悬梁自尽以后，她便再也不让其他人照顾自己了。 一家人到绿娇嬷嬷院落中，绿娇嬷嬷正拿着一把扫把，在扫小院子里的落叶。 见三人来了，她的目光在麟宝可爱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很快错开了。 今日出发之前，秦如霜早就和麟宝说了，会带他来看一个非常和蔼的奶奶。 见绿娇嬷嬷不理他们，于是便轻轻推了推麟宝。 麟宝抬头看了看秦如霜，也不知道有没有领会她的意思，迈开小腿便开始向绿娇嬷嬷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走路已经走得很稳了，只不过小孩子走路总是可可爱爱的，而且步子也小。 其实在他走过去的途中，绿娇嬷嬷一直在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孩子。 她早就听说过麟宝，也知道他非常可爱，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去探望过麟宝。 此时见那么个小糯米团子似的孩子，慢慢向自己走来，心里也跟着软了下去。 转眼间，麟宝已经走到了绿娇嬷嬷跟前。 他望着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突然抱住了她的小腿，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奶奶。 这下子，绿娇嬷嬷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 她本来就喜欢小孩子，尤其还是谢洵的孩子，怎么能让她硬下心来？ 哪怕知道秦如霜是因为在她这里受了挫，才带了这么个小东西来，她也还是忍不住，将手中的扫把放了下去，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将麟宝抱了起来。 “小宝贝，你来看奶奶呀？” 麟宝听到绿娇嬷嬷的问话，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伸手一指秦如霜，“娘亲看奶奶，爹爹看奶奶，麟宝看奶奶！” 那意思是说，是爹爹和娘亲带他一起来的。 小孩子的威力是很大的，这次绿娇嬷嬷终于给了秦如霜和谢洵一个眼神。 “过来坐吧。” 绿娇嬷嬷对麟宝态度很好，不仅抱在怀里逗弄，还去屋子里取来了点心喂麟宝。 只不过对其他两个大人态度，就没那么和善了。 “我不是让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吗？怎么又来了？”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 他们今日来之前，其实都已经打算好了，秦如霜觉得绿娇嬷嬷之所以现在想法变得那么偏激，一来是因为长期在后宫之中，没个说话的人，所有的消息都通过外面的渠道，只能听个只言片语。 再加上没有个可以陪着的人，心里思来想去，想的多了也就容易钻牛角尖。 他和谢洵都觉得绿娇嬷嬷或许一时半会无法转变她的观念，可是他们要慢慢尝试。 而这第一步，他们想让绿娇嬷嬷从这偏僻的院落里搬出来，多接触外面的事情。 有朋友了，有说话的人了，心思开阔了，自然就不会想那么多。 因此秦如霜想了想，便对绿娇嬷嬷说道：“我和王也聊过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以前，也怪我和王爷没有多来陪你坐坐，让你钻了牛角尖，我们今日来是想将你接出这个小院，和母妃一起生活。” “不必了，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绿娇嬷嬷淡淡的说道。 “不尽然吧？我看绿娇嬷嬷您身体不是很好，听贵妃说你一直不愿意好好治病，也不愿意听御医的话按时喝药，这怎么能行呢？” 说到这里，就连在绿娇嬷嬷怀中的麟宝也皱起了眉头。 一只软乎乎的小手牵住了绿娇嬷嬷的大手。 “奶奶，病病，吃药！” 他虽然还是小孩子，但母亲跟他说过了，生病了就要吃药。 他之前风寒鼻子不通，小宫女也给他灌过黑乎乎的东西，小宫女说那个就是药。 所以他看到奶奶身体不好，也下意识的劝奶奶要吃药。 麟宝说完，谢洵接着劝道：“是啊，嬷嬷，你看麟宝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生病了要吃药，这一次你就听我们的吧，搬出去，这里太偏僻了，又阴冷，好好调养，您才能多陪母妃几年。” 一家三口，今日是准备了一定要说服绿娇嬷嬷的心思来的，因此一个一个都轮番劝解。 尤其是秦如霜，她看到绿娇嬷嬷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立刻趁热打铁。 “母妃说先帝走后，她身边只有映红嬷嬷陪着，很是孤单寂寞。绿娇嬷嬷，你就不要推脱了，就算不是为了我们，也多去陪陪贵妃吧。” 绿娇嬷嬷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犹豫。 “可是我这身体……还能支撑几年呢？” “就是因为支撑不了几年，所以在最后的日子里，难道你不想多陪陪自己在意的人吗？” 秦如霜打量了一下四周，对绿娇嬷嬷说道，“而且你住的院子太阴冷潮湿了，如果麟宝以后想来看你，对麟宝的身体不好，你也不忍心让麟宝这么小个孩子，来这偏僻的院落里吧？” “不如就搬到贵妃那里，以后麟宝来看你也方便些。” 秦如霜的这番话，让绿娇嬷嬷十分心动。 虽然她现在从心底里还是无法认同秦如霜，可是毋庸置疑，他是非常喜欢麟宝的。 如果她搬出去，麟宝能经常来看他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搬出去也不是不行，可是要等我收拾收拾……” 绿娇嬷嬷话还没说完，谢洵立刻打了个响，指门口突然出现了四个小宫女。 小宫女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同众人行礼。 “我们早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走吧，带着麟宝，顺便去看看母妃，你的东西让小宫女们替你收拾。” 于是乎，在绿娇嬷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便被秦如霜和谢洵一人扶着一只手，走到了院落门口。 麟宝则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三个大人身后，也不要人抱，只不过当走出院落的时候，他突然开心的拍了拍小手，对着绿娇嬷嬷说道，“奶奶！一起玩儿！” 绿娇嬷嬷回头，看了看背后冷清的院落，又看看与这冷清毫不相符的麟宝灿烂的笑脸，突然就觉得想通了很多事情。 “好，奶奶搬出去以后，多陪麟宝玩好不好呀？” 之后，绿娇嬷嬷果真就搬出了那院子，与贵妃见面时，主仆二人都忍不住眼泪连连。 秦如霜和谢洵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们将麟宝留给了两个老人。 人到了这个年纪，还有几年好活呢？ 最美好的事情，不过是有个可以说话的伴儿，有个可以逗闷子的小孙儿罢了。 秦如霜和谢洵回到了御书房，两人都是心下一松。 这件事情终于查清了，也终于结束了。 虽然没有处置任何人，但他们都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处理一下这个氓国的皇子夏尔可了？” 第551章 请兵支援 夏尔可的存在，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涉及到几国的纷争。 尤其现在谢洵刚刚掌权，权力不稳，大祁实在经不起外忧内患了。 秦如霜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上次的事情，夏尔可摆了她一道，她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 “夏尔可现在是被关在哪里？”秦如霜问道。 “我命人找了一处宫殿，让他住在里面，不得外出，至于那氓国的公主，还在驿馆里，也是派人重兵把守不得外出。” 秦如霜算了算日子。 从他们将夏尔可关起来，后面谢洵又遇险，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这夏尔可应该也坐不住了吧，晾了他那么久，接下来的问话应该会容易一些。 秦如霜命人将夏尔可领了过来。 夏尔可一脸憔悴，身形也消瘦不少，看来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在他国的皇宫里定然也是食不下咽。 看到他这副被折磨的样子，秦如霜心里总算消了几分气。 夏尔可见了秦如霜和谢洵，朝二人行了一个礼，苦笑道：“王爷王妃终于愿意见我了吗？” “好说好说，之前不过是因为王爷没有醒来，我们也不是刻意刁难，还请皇子多多见谅。”秦如霜说道。 “王妃不要打趣我了，我们氓国不过是一个小国，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而已。”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和王爷已经查到，正是克嘎在你们氓国王虚弱之际，趁虚而入，引起你们国内的内乱，又逼得你和你妹妹不得不远赴大祁来替他们做事。” “既然王妃和王爷都已经查到了，那我也就不多做解释了。我们实在是身不由己，上次的事还请王爷和王妃见谅。”夏尔可说着，又朝两人行了一个大礼。 然而谢洵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上次的事情可不能这样轻易揭过，你绑架的是我大祁的王妃，不久之后是我大祁的皇后！你以为随便一个道歉，行个礼就能过了吗？” 夏尔可一脸焦急的说道，“可是我也没有其他法子！现在氓国国内动荡不堪，我手中没有实权，王爷王妃应该也知道，不然也不会被他们逼迫！” 夏尔可语气十分着急，他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接着说道，“就算现在王爷和王妃将我完好如初的放回氓国，我手中也没有权利，甚至连妹妹的性命都保证不了！王爷和王妃罚不罚我其实都一样！” 秦如霜和谢洵对视一眼。 原来氓国国内的形势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他们还以为只不过是克嘎在中趁机捣乱，没想到竟然是国家大权，都已经被克嘎的人把持了。 秦如霜在心里暗暗思索。 夏尔可说的对，他不过是一个无权的皇子，从他身上谋不到任何好处，可是如果让夏尔可重新获得权利呢？ 秦如霜和谢洵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意思。 若氓国和克嘎互相争斗，那他们不会做多干涉，可是若克嘎的最终目标不是氓国，而是他们大祁的话，那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秦如霜这个后宫的人就不方便开口了。 于是她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谢洵与夏尔可相交涉。 “皇子，若本王说，能助你一臂之力，替你平定内乱，重览大权呢？” 夏尔可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思议，紧接着又是一阵的担忧。 他不是愚笨之人，也不会被这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昏了头脑。 若大祁肯帮他平定内乱，那自然是好事。 可是，克嘎对他们虎视眈眈，那么大祁呢？ 他就怕先送走了豺狼，又引来虎豹！ 那么他们氓国真的是要亡国啊！ 可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让氓国的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于是咬了咬牙重新看向谢洵，“王爷答应帮我，一定不是全然好心吧？王爷有什么目的？或者说，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回报？” 谢洵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答夏尔可，而是说道：“本王所图谋的，必然比克嘎少，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对于克嘎而言，或许你们是块香馍馍，但对于大祁而言，我国土辽阔，不在乎你们那点地盘，具体想要什么……本王还没想好，本王的提议你也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据本王所知，这段时间氓国国内并不太平，留给皇子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将夏尔可送走之后，秦如霜和谢洵都神色严肃。 “王爷真的打算出兵替他们平定内乱？”秦如霜的神色有些犹豫。 这种事情，先不说帮他们打跑了克嘎他们会不会反戈一击，单说现在谢洵刚刚掌权，真的适合这样劳动兵马吗？ 若战事上遇到什么不顺，到时候外忧内患…… 见秦如霜神色担忧，谢洵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不管是氓国还是克嘎，都不过是弹丸小国，我还不放在心上。我这次答应帮他们，就是想将边境的这两国的问题，一次解决了。” “王爷有什么想法？” 谢洵自信一笑，说道：“若这次夏尔可真的答应让大祁出兵替他平定内乱，那么作为回报，我希望他能允许大祁的兵马驻扎在氓国的边境线上。” 秦如霜睁大了眼睛。 谢洵含笑望着她，说道，“对，不是驻扎在两国的缓冲带上，而是直接驻扎在氓国的边境线内，我希望日后不管是氓国还是克嘎，有任何异动，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样的要求，无异于是向大祁敞开了进攻之门，夏尔可真的能答应吗？” “那就得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亡国，亦或者是让我大祁的兵马驻守，他总得选一个不是吗？我相信他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且氓国国内的形式，也不允许他再多做犹豫了。” 谢洵猜的没错。 第二日下了朝，夏尔可便亲自来见了谢洵。 两人一番密谈之后，夏尔可最终还是同意了谢洵派兵替他平定内乱的提议，也同意了若他日后获得权利，可以允许大祁的兵马驻守在氓国边关，同时监视氓国和克嘎两国。 这一点并不出秦如霜和谢洵的意料。 只不过该派何人带兵前去氓国支援，又成了一个大问题。 一日之后的朝会上，也因为这件事情重大，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而这一次，秦家又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第552章 二去别院 朝臣们争吵的原因，无非是派谁去氓国支援。 要知道在朝堂之上兵权是十分重要的，从前祁帝还在的时候，兵权在手的人就是谢洵。 而现在祁帝死了，几乎所有的兵权都收拢在了谢洵手中。 这一点其实让朝臣们很不安？ 任何事情都讲究制衡。 知道朝堂之上尤甚。 皇帝与臣子之间也是互相制衡的。 只有两方势力相当，才能趋于一个稳定的局面。 而古往今来，朝臣之间的相互制衡，无非是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联姻，二是兵权。 可是看看谢洵，联姻这方面，他除了秦如霜谁也不要，大臣们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女儿或者家人送进皇宫，已经让他们十分不满了。 而现在兵权几乎全部都握在谢洵手里，剩下的一点还在秦如风手中。 秦如风是什么人？ 是秦如霜的亲弟弟！ 她秦如霜被谢洵专宠，已经够惹眼了，唯一的亲弟弟，还是这朝堂之上，除了谢洵之外，唯一一个拥有兵权的人，怎么能让他们不忌惮？ 而这次出兵支援氓国，对于大臣们来说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谁能获得这个机会，谢洵便会将一部分的兵权分到这个人手中。 到时候得胜归来，无论如何也能获得一些功勋，有功勋就会有功绩，有功绩就能有兵权。 他谢洵总不能卸磨杀驴，让人带兵打仗回来立刻就将兵权收走吧？ 这兵权留在手中一日，就是一份保障，也是一份依仗。 几乎所有的人打的都是这个主意，而偏偏今日朝会之时，谢洵提出要让秦如风带兵前去支援。 这样一来，朝臣们当然不干了。 他们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朝中，又不是没有武将，哪怕是换任何一个人也好，为什么偏偏又是这个刚刚大胜归来的秦如风？ 再这样下去，朝堂之上除了谢洵之外，恐怕就是秦家的权力要一边倒了！ 让他们如何能开心。 “王爷，不合适！不合适啊！秦将军刚刚打了倭国回来，还在休整，怎么能又拿回秦将军出兵呢？” “对啊，对啊王爷，这点小事何必劳烦秦将军？不管是克嘎还是氓国，不过弹丸小国，随便一个武将都能搞定，让氓国的人冲在前面，我们跟在后面做补兵就好了，何必劳动秦将军呢？” “现在朝堂之上的武将们都没有事吧，都等着历练的机会，王爷何必专盯着秦将军一个人不放呢？” …… 谢洵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的人吵得不可开交，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 只是他也有别的考量。 兵权的确是太重要了，刚刚扳倒了一个萧山，他不希望这朝中再出一个权臣。 所以，这一次出兵，他还是决定要用秦如风。 毕竟秦如风手上本来就有一支军队，基本上不用再做调整，帮助氓国已经绰绰有余。 而且秦如风对他忠心耿耿，又是如霜的弟弟，自然是最佳人选。 朝臣们所说的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关于秦家权势太过…… 首先他相信秦如霜，如果秦家人真的有二心，秦如霜第一个就不答应。 其次，兵权以后肯定是要重新分配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因为他还没有登基，他的权利也不稳固。兵权要分，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偏偏这些朝臣们都看不懂这一点，只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 直把朝中几个老臣，看得摇头连连。 最终，这一日的朝会，以谢洵佯装大发雷霆，指定了秦如风带兵作为结束。 随着谢洵的决定，无疑又将秦家推上了风口浪尖。 姐姐是皇后，弟弟是朝堂之上，除了谢洵之外兵力最多的人。 一时之间，秦家风头两无。 引来了羡慕，也引来了嫉妒。 秦如霜更是觉得无奈。 “王爷你怎么又让如风带兵去氓国？他这样……我们秦家实在是太惹眼了。” 谢洵半躺着，头靠在秦如霜的大腿上，直揉自己的太阳穴。 “好如霜，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又不是不明白，我还没登基，兵权能不动就不动，如风是最好的选择了。” 秦如霜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你就一点都不体谅我？哼，你这样做，秦家树大招风，总有一日会出事的！” 秦如霜拍打他的手还没抽回去，便被谢洵反手握在了怀中。 他用脸轻轻蹭了蹭秦如霜的手掌，感受着脸颊边的温热细腻，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这就觉得树大招风了？这就觉得风头太过了？如霜啊，是他们太没见识，还是你太没见识？” 谢洵看了秦如霜一眼，神色郑重，“我早就说过，这江山我是要与你二人共享的，这才哪到哪呢？现在不过是让他们提前适应罢了，日后我们帝后二人共同掌权，也不是也不无可能。” 听到这话，秦如霜吓了一跳，连忙去捂他的嘴。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传出去了，我怕是要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了！” 谢洵笑着看了她一眼，神色温柔，却并没有如她的愿放下不提，而是接着说道：“那怎么可能？我不会让你背负骂名的，我要让你成为这大祁最有权势的女人，让你和我一起千古流芳。” 谢洵心中其实有很多计划，只是这些事情，他暂时不打算和秦如霜说。 他给秦如霜承诺的一切，都不是说空口大话，都是要实现的。 他等着那一天。 等着他和如霜接受万民跪拜的那一天。 那一天应该已经不会太远了。 见谢洵坚持，秦如霜觉得说不通，索性就不说了。 “反正一切都是王爷下的决定，那朝臣们的压力，王爷也自个扛着吧。” 这下谢洵苦了脸，连忙起身求饶道：“别啊！好如霜，我一个人可扛不住！” “扛不住也得扛，难不成还能跑路不成？”秦如霜没好气的说道。 然而这话却提醒了谢洵。 谢洵突然两眼放光，一把搂住秦如霜。 “如霜，我们上次去皇家别院休养，不是没去成吗？温泉都没泡到，不如我们再去一次吧！” 秦如霜这下可算是见到了谢洵任性的一面，不可置信地说道，“可是我们才从那回来没多久，而且上次用的理由是我受了惊，身体不适，这一次王爷又要用什么理由来逃避朝臣们的压力？” “这个简单！就说我身体里的蛇毒还没清除干净，需要去温泉里泡药浴疗养！” 谢洵越说越觉得起劲，他上次可是打算好了，要和秦如霜二人美美的泡温泉！ 结果没有实现，反倒中了蛇毒，现在机会近在眼前，他怎么能放过？ 这次的二人世界，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来打扰！谢洵在心中默默发誓。 第553章 一起泡温泉 谢洵说干就干。 第二日的朝会直接取消了！ 他的决定做得突然，不少朝臣都还没收到收消息，巴巴来到皇宫之中，却被告知今日不上早朝。 一问原因，谢洵给的理由竟然是，昨日朝臣们争吵，惹得他头痛，御医看了说他需要好好休养。 还让大太监告诉朝臣们，他不怪他们，大臣们都是为了国家社稷，让他们宽心，不必觉得内疚。 朝臣们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来！ 还让他们不要内疚？ 他们王爷真是越来越狡猾了，这跑得比兔子还快！ 本来想着王爷要带王妃去皇家别院，他们还能说一句美人误国，可没想到谢洵给出的理由，竟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他们身上！ 让他们空有一腔抱怨却无处发泄！ 狡猾！ 简直太狡猾了！ 明明王爷以前性格耿直，杀伐果断，是个武人啊，怎么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 一定是跟着那秦如霜学的！ 秦家女，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却说秦如霜和谢洵这头。 有了上次的意外，秦如霜这次谨慎许多。 不仅带了暗中的影卫，还带了好些护卫，还有小宫女们在身旁伺候。 比起上次的两辆马车，这次足足五辆马车。 除了前面他们坐的一辆，后面拉东西的一辆，剩下的全是宫女和护卫。 本来嘛，宫女和护卫出行是没有资格坐马车的，只不过谢洵想着，若让他们步行的话，一定太慢，路上又会耽搁许多时间，他实在太迫不及待了！ 索性全都准备了马车，让他们挤一挤，坐在马车上。 秦如霜知道他是性急，觉得有些好笑，可这些宫女和侍卫们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天哪，他们明明是下人，竟然能坐马车！ 王爷实在是好人！ 王妃也是大大的好人！ 他们这辈子一定要对王妃和王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且不说宫女和护卫们这一次确确实实是白感动了，就说这一路上快马加鞭，上次到皇家别院用的两个时辰，这次尽然一个时辰多一点就到了。 前来迎接的，还是上次那些行宫的下人。 上次谢洵发生意外之后，他们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被连累，尤其是那个建议他们去荷花池的厨子，简直被吓得觉都睡不着。 可后面并没有被谢洵多做责怪，才放心下来。 现在谢洵又要到皇家别院来，所有人都暗暗激动，也都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将王爷和王妃都伺候好了！ 下了马车，谢洵便迫不及待地拖着秦如霜往温泉走去。 秦如霜甚至都听到了身后小宫女偷偷的笑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又红又热。 忍不住有些羞恼，“王爷！上次不是说了吗？白日青天的泡什么温泉呀？你这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你……” 谢洵停下脚步，揶揄地看着秦如霜，“以为我怎么了？” “以为你急色啊！” 谢洵却是扑哧一声笑了，说道，“那他们猜的也没错啊！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急色！如霜国色天香，我着急一亲芳泽怎么了？” “你！你真是嘴上越来越没把门了！” 秦如霜气得跺脚，想要甩开谢洵牵着她的手，“白日青天的，我才不要去泡什么温泉！” 谢洵见她是真的恼了，于是连忙放开了手，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怪我怪我！是我太心急了，你别生气呀！” 秦如霜也觉得自己反应大了一些，只不过…… 她是真的觉得白天泡温泉怪怪的。 可是一时之间她又无法面对现在尴尬的局面，最终还是谢洵先给她找了个台阶。 “怎么今日气性那么大呀？是不是一路赶来舟车劳顿，还是肚子饿了？你上次不是想吃那个莲藕排骨吗？我已经命人在准备着了，这会应该已经煮好了，去尝一碗吧。” 秦如霜点了点头，跟着谢洵一起去了后厨。 厨子还是原来那个，看到秦如霜和谢洵来了，连忙过来行礼，又对上次的事情道歉，说都怪自己嘴碎，给王爷和王妃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秦如霜和谢洵倒是没有怪他。 谢洵左右张望，问道，“让你准备的莲藕排骨准备好了吗？” 厨子连忙点头，指着一旁的大锅：“炖着呢！炖了好多，应该已经熟了！王爷和王妃要尝尝吗？” 秦如霜点了点头，厨子便立刻用一个精致的白玉碗，替秦如霜乘来一碗。 秦如霜只觉得那莲藕排骨芳香扑鼻，用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吃到嘴里口齿生香，而且似乎有一股别的香味在里头。 “这里面是加了什么东西吗？怎么觉得吃起来，比平日里吃的莲藕排骨更加香甜一些？” 那厨子嘿嘿一笑，对秦如霜说道，“这个呀，多亏了王爷！王爷教了我一个给排骨去腥的小方法，用了之后觉得效果很好，没想到王爷还懂这个呢！” 谢洵听完笑了笑，对秦如霜说道，“上次你不是说想吃这个吗？我特意去御膳房问地，他们说这样的方子煮出来好吃。” 秦如霜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 一旁的厨子一脸羡慕地说道，“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呀！王爷竟连这种小事，都愿意亲自替王妃去问！” 厨子这话也是说到了秦如霜的心坎里去了。 她刚刚觉得生气，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谢洵太过性急。 虽觉得都是男人的通病，可心里却有些不好受，总觉得他是急色。 现在听到厨子说，谢洵连这种小事，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心里那点不舒服立刻被抹平了。 喝了一碗排骨莲藕，两人顺着走廊往里头走。 谢洵走的方向是卧房的方向。 走到一半，秦如霜突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谢洵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秦如霜脸上闪过一抹红霞，低声说道，“你刚刚不是想去泡温泉吗？走吧。” 谢洵眼神一亮，“刚刚不是不愿意吗？怎么现在突然又……” 秦如霜只觉得有些羞恼。 这个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非要追根问到底做什么？ 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嘛？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想去吧，真是羞死人了！ 谢洵现在也算摸清了一两分秦如霜的脾气，见她这副样子，知道他又羞恼了，连忙道：“我不问！我不问！我这就让下人准备东西。” 谢洵的迫不及待，全都被秦如霜看在眼里。 她自己心里，其实也隐隐地有些期待。 虽然现在曹御医还不让他们行房…… 可是一起泡温泉的话……应该没关系的吧？ 第554章 温泉艳景 一听说王爷和王妃要准备去温泉沐浴，整个行宫又忙碌起来。 准备衣物和洗澡用的东西的，准备吃食和美酒的…… 整个行宫里，小宫女们来回穿梭，手上都拿着东西，秦如霜看到这阵仗也是吓了一跳。 她此时一个人回了房里，有些害羞，没让谢洵过来。 可是看到这阵仗，还是忍不住一问一旁的小宫女，“怎么准备这么多东西的？” 她明明记得去春猎的那回没有那么麻烦啊！ 小宫女捂着嘴巴笑了笑，说道，“王爷和王妃是行宫的主人，自然是要准备这么多东西的，泡温泉的时候，吃食和酒水都是有讲究的，还有呀，听说王妃也去，下人们还准备了花瓣呢。” 秦如霜脸有些红，“准备花瓣做什么？” 小宫女笑嘻嘻的说道，“准备花瓣撒在水里，到时候香香的，又好看。而且花瓣落在水里，水中朦朦胧胧的，既能看到，又看不清，别有一番情趣~” 秦如霜听闻，算是受教了，想了想又红着脸吩咐小宫女，“那你让他们多准备一点花瓣。” 到时候盖个严严实实，看谢洵怎么办！秦如霜心想。 一旁的小宫女开始忙碌起来，秦如霜也在旁边看着。 看了半天，发现小宫女只准备了一套里衣，又忍不住问道，“怎么只准备一套，待会儿不够换吧？” 小宫女却是好奇的看着她：“泡完起来穿上不就行了？” “那……那泡的时候……” “这行宫里又没有其他人，而且王爷和王妃沐浴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一旁看着的，您难道还要穿着衣服泡温泉不成？” 这下子，秦如霜的脸彻底红透了。 她是想穿着衣服泡的，可是…… 思考良久，两个人都已经互通心意了，她这样是不是太过矫情？ 可是让她当着谢洵的面赤身裸体，她又觉得实在是害羞得紧，于是便急急忙忙的拉着小宫女要赶紧先去温泉。 “王妃走那么急做什么？王爷那边还没准备好呢……” 秦如霜心说，就是要快点去，先进到水里，不然她不得羞死！ 却说谢洵这头。 左等右等等不来秦如霜，一问之下才知道秦如霜先去了，他心里一动，秦如霜定是害羞了，急急忙忙跟在后头。 等他去到温泉的时候，正看到秦如霜浸到水里，将脱下来的衣袍交给一旁的小宫女。 恍惚间，他只看到了秦如霜一闪而过的，白皙的背脊…… “如霜，怎么不等等我？” 听到谢洵的声音，秦如霜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胸前。 又一想，这满池子飘的都是花瓣，倒也没有必要，于是别别扭扭地将手放了下来。 可脸还是红得紧，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这温泉里的热水给熏的。 可她虽做好了心理建设，随着谢洵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秦如霜的身体忍不住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等到谢洵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她鼻子以下的部位已经全都泡到水里了。 谢洵笑意盈盈的望着秦如霜，说道，“怎么把嘴巴都泡到嘴里了？待会当心呛到。” 秦如霜这才小心翼翼地直起一些身子，将胳膊露了出来，可还是害羞。 她一直池子的对面说道：“这边，这边太挤了，王爷去那边吧！” 小宫女还在一旁看着，谢洵也不拆穿她的害羞，走到了池子的另一边，大大方方的脱了衣服。 小宫女早在谢洵将手伸到衣带上的时候的，就已经悄悄的离开了。 此时温泉里只剩下两人。 随着谢洵将衣服脱下，秦如霜就看到了他结实的胸膛，肌肉整齐的小腹，再往下…… 却是别过眼去，不好意思看了。 等到谢洵浸到水里，水又往上升了一些，秦如霜不得不又直起一些身子。 两个人泡在水里，温泉的水暖洋洋的，谢洵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两只结实的臂膀搭在池子边上，好笑的看着对面鸵鸟似的秦如霜。 “全身都浸在水里，你不热呀？” “我……我不热，你别管我。” 谢洵作出疑问的表情，说道：“咦，为什么我觉得我这边的池水好热？莫不是这温泉温泉里的水，水温还不一样？要不我去你那边试试？” “别！你别过来！” 秦如霜下意识的想拒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转眼间谢洵已经到了她近前。 这池子的水里撒满了花瓣不假，可是随着谢洵的动作，水流涌动，花瓣也晃晃悠悠的飘洒开，两人之间，也能朦朦胧胧窥见一些美景。 谢洵一开始还不以为意。 他这么做本来只是想捉弄捉弄秦如霜。 可是随着秦如霜身旁的花瓣慢慢散开，水底下朦朦胧胧的景色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谢洵只觉得心头一震，一双眼睛忍不住看得都直了。 早在谢洵过来的时候，秦如霜就已经害羞的别了开眼，这会儿半天不见谢洵的动作，转过脸来，却见谢洵眼神直愣愣的。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来，竟然是自己胸前的花瓣散开了！ 秦如霜小小的惊呼一声，赶紧背过身去。 “王，王爷你怎么这样！别看了！” “我……唔！” 秦如霜转过身去，半天听不到谢洵的声音，她有些疑惑，转过身来，却见谢洵满脸狼狈，一只手还紧紧的捂住鼻子。 “王爷你怎么了？” 只见几点猩红，顺着谢洵的指缝间露了出来。 秦如霜大惊，就想过去看。 “王爷，你怎么流鼻血了！” 她一着急，身子坐得更直了，大半个酥胸露在水面之外，谢洵连忙退开半步，目光也不自然的左右飘忽。 “没事，我可能就是最近……最近上火。” 秦如霜心里着急，根本没有意识到诱人的景色已经印在谢洵眼里，她还急匆匆的想往前扑过去，谢洵只能一手按住她的肩头。 “如霜，别过来，你……你就别折磨我了！” 直到此刻两人身体相接，秦如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是…… 身体的异状骗不了人。 秦如霜只觉得又羞又急，转身就想叫下人过来替谢洵处理。 谢洵连忙喊住了她。 “别别别，这样也太丢脸了！我马上就好！” 他说着，退出去几步，在池子边找了一块帕子捂住鼻子，又过一会儿，果然已经好了许多。 见秦如霜还是红着脸，谢洵只能无奈的转过身，用宽阔的脊背对着她。 “若你实在不好意思，那就我转过去好了。” 身后半晌听不到动静，又过了许久，才传来秦如霜极低极低，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 “没……没有关系，你到我旁边来吧，别乱动就好了。” 第555章 龙凤戏汤 这下，两人终于坐在同一边，开始好好的泡温泉了。 害怕秦如霜不自在，谢洵连忙找了一些话题和秦如霜聊天。 可是两个人坐的那样近，时不时的碰一碰胳膊，碰一碰腿，两个人都觉得心中燥热不已。 又过了一会儿，是谢洵先受不了了。 他突然站起身来，秦如霜赶紧别过脸去，“你怎么了？” “我得上去了。” “啊，为什么呀？” 秦如霜疑惑，虽说温泉不能久泡，可这才过了一小会儿呢…… 谢洵苦笑。 “若你肚子很饿的时候，有一桌子美食在你眼前，可你又不能吃，你是选择继续看着美食流口水呢，还是选择索性不看了？” 秦如霜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谢洵说的美食就是自己。 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才不是那一盘菜呢。” 谢洵却轻轻笑了，说道，“怎么不是呢？秀色可餐啊……” 谢洵不愿意勉强秦如霜，而且两个人还有曹御医的嘱咐…… 谢洵最终还是决定先起身离开。 只是他准备离开池子的时候，秦如霜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秦如霜的脸红的快要滴血，可心里却下了某些决定。 她手上又轻轻的拉了拉，谢洵便又重新坐了下来。 还没等他开口，秦如霜突然凑近，吻住了他的唇。 谢洵怔愣论了一瞬间，紧接着便开始攻池掠城。 他的吻十分急切，忍了那么久，实在是忍不住了，哪怕是一亲方泽，让他解解心里的渴望也是好的。 等到两人分开之时，秦如霜早已被他吻得气喘吁吁，眼底有潋滟的水光，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只是这回，先退开的却是谢洵。 谢洵一手遮着眼睛，不敢再去看秦如霜。 “不成了不成了，我得上去了，再这么下去，我真的怕我忍不住……” 他话还没说完，却又被秦如霜吻住了。 这一次，主动的人是秦如霜。 调皮的舌头在谢洵的口中轻轻扫荡着，时不时碰到口腔里的软肉，让他心中的邪火一阵一阵，直直涌上心头。 再分开时，秦如霜已经依偎到了谢洵的怀中。 她气喘吁吁地将下巴搭在谢洵耳边，低声说道，“王爷既然忍不住，就不用再忍了，我……” 秦如霜咬了咬下唇，忍着羞耻说道，“我来帮你……” …… 那一池的春水，终还是被搅动了。 鸳鸯交颈，龙凤戏汤。 万籁俱寂，只剩下春水晃动之声。 一方天地，又飘起勾人甜腻轻喘。 水上是强龙逐凤气息交缠，一追一躲，尽显亲昵； 水下是祥凤戏龙旖旎春色，时轻时重，极尽缠绵； 时而是强龙嬉凤，附身于上，不容躲藏； 时而是凤目染泪，翻身共舞，鱼水之欢； 直至那凤颜微恼，强龙腾云，终是了了一番好事…… 两人在温泉里胡闹了一个多时辰，才从水中起身。 离开温泉时，秦如霜快步走在前头，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吵架了。 而谢洵则是一边披衣服，一边跟在后面，嘴里还喊着秦如霜的名字。 “好如霜，走慢点，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不纠缠那么久了……” 前头的秦如霜脚步一顿，接着走得更快了，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等到前面的秦如霜一转身不见了踪影，暗中的影二才现了身形。 “王爷，这是怎么了？王妃怎么走得那么快？生气了？” 谢洵摸了摸鼻子，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怪我，一不小心把人欺负狠了。” …… 秦如霜是真的被谢洵欺负狠了。 回到屋里脸还是红红的。 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的，全是刚刚在温泉里，两个人的动情的模样。 谢洵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情动之时嘴上没个把门，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一通！ 还逼着她也跟着说了一些羞人的话，现在想想，秦如霜简直羞死了！ 脸上发烧，秦如霜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正羞赧，屋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如霜？如霜？你在不在里面？” 赫然是谢洵的声音。 秦如霜脸皮薄，刚刚两人除了最后一步，做了许多荒唐事，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谢洵，下意识地就回到道：“我不在！” 话音一落，门外谢洵差点笑出声。 什么叫“我不在？” 屋子里的秦如霜也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懊恼地一拍被子。 在谢洵面前她总是出糗！ “咳咳，刚刚不在，现在呢？如霜你现在在里面吗？” 两人傻里傻气的对话，差点让暗中的影二没憋住笑声。 这两人也太逗了！ 不过屋子里的秦如霜可没有心思笑，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出声说道：“你进来把。” 说完又补充道：“让影卫们先离开！” 暗中的影二：得，乐子没了！ 等到谢洵进了屋里，就见秦如霜正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 谢洵神色一暗，坐到了秦如霜身边，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 “还生气呢？怪我刚刚欺负你？嗯？” 秦如霜赌气似的想将手抽回去，没成功。 忍不住低声抱怨：“你刚刚太过分了！怎么能那样……” 谢洵又低低笑了起来，炙热的呼吸喷在秦如霜耳侧。 “哪样？我伺候的你不舒服？” “你！”秦如霜连忙去捂他的嘴：“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的如霜都害羞了！” 秦如霜脸一红：“我才没有害羞！是你太过分了！你怎么……你怎么那么久的……”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在嘀咕了，可是谢洵听了个一清二楚。 “咳，久一点不好么……” “不好！” 秦如霜这回终于把手抽回去了，可是经过谢洵的提醒，脑子里又忍不住回忆起温泉里的情形…… 哎呀！ 不能再想了！ 秦如霜甩了甩头，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直把谢洵看的心软成了一团。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饿了吗？刚刚胡闹那么久，我去做点吃的给你？”谢洵体贴地问道。 秦如霜暂时把刚刚的旖旎抛到了脑后。 “你会做饭？” “特意为你学了。” 第556章 亲自下厨，吃撑了 谢洵说完，竟然真的将秦如霜带去了别院的厨房里。 那厨子见谢洵和秦如霜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向两人行礼。 又听闻谢洵的来意，当下就是大惊。 “王爷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君子远庖厨，王爷和王妃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诉小的，小的定当竭尽全力做到王爷和王妃满意为止，可若王爷要亲自下厨，那实在是不妥啊！” 那厨子的想法其实可以理解。 在他看来，之前王爷愿意亲自去向厨子打探王妃想吃的东西，如何做能更加好吃，已经是十分尽心尽力。 毕竟谢洵位高权重，做到这一步，已经让多少女子羡慕王妃了。 可是现在王爷竟还要亲自下厨！ 那怎么能行啊？ 而谢洵见厨子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便问道，“你说君子远庖厨，那本王问你，让你留在这行宫之中，替本王做吃食，你可觉得受辱？” 那厨子连忙摇头，“当然不会！伺候王爷和王妃是我的福分” 谢洵又接着问道：“那本王再问问你，你就是厨子，手艺自然不一般，那回家之后你们家里是你做饭多，还是你娘子做饭多呀？” 说到这个，厨子笑了笑说道，“自然是我下厨做给我娘子吃了！偶尔有时候，我回家倦怠，娘子也会做些吃食给我。” 谢洵淡淡一笑，说道，“那不就行了，刨去朝堂之外的身份，本王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是孩子的爹爹，是他人的丈夫，现在我想亲自为自家娘子做一顿吃食，有何不可？” “再说今日我不小心惹了娘子不快，做点吃食赔罪，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那厨子听完，心中觉得百感交集，忍不住说道：“是小的见识浅薄了还，是王爷厉害，小的不会说话，不过小的觉得，王爷治国是最好的，打仗也是最好的，今日又见识到了，王爷也是用情最深的人，小的佩服！” 说着便，让开了厨房的地界，将位置留给谢洵。 谢洵朝秦如霜眨了眨眼，然后又扶着秦如霜坐到了离灶台远一些的位置，怕她被呛着。 秦如霜好奇的打量着谢洵，想看看他要怎么做菜。 只见谢洵，动作利索，配菜下料，一气呵成，翻炒的动作也不见生疏。 不一会儿，浓浓的香味便从厨房中飘散开来。 秦如霜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此时，厨房之中只剩下两人。 秦如霜也不想麻烦旁人，于是便找了张小桌子，将谢洵做好的三个菜端到了桌上，又找了找，见厨房里还有一些做好的米饭，便端了过来。 两人围着小桌吃饭。 秦如霜尝了一口，突然眼前一亮。 她本以为谢洵只是花架子，正想着待会儿若是太难吃，她该怎么假装没尝出来？ 没想到谢洵做的菜竟然出乎她的意料！ 虽说与宫中的御厨无法相比，可以也算是色香味俱全了。 她刚刚在温泉里和谢洵胡闹一番，又出了汗，消耗了很多体力。 此时，看着可口的菜肴，还是心爱之人亲手做的，秦如霜只觉得胃口大开，不知不觉便吃完了一整碗米饭。 直到秦如霜放下碗直揉肚子，谢洵才一脸纵容的看着她，问道：“怎么样，可还能入口？” 秦如霜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王爷是这个！行军打仗厉害，做饭也厉害。” 说完之后，秦如霜又觉得有些好奇，问道：“我记得上次我们去南蛮的密林之中求药，王爷还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楚，怎么突然就会做饭了？” 谢洵听完，低声说道，“以备不时之需吧，我那时就想着，万一有朝一日咱们也沦落到无人的荒野，或者是简陋的农舍，我总该学些生存的本事，不然如何照顾你？” “虽说我行军打仗，烤肉有一手，可这些家常菜还是得提前备起来。” 听到这话，秦如霜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谢洵真的为她变了好多，她觉得感动，也觉得开心。 秦如霜这一顿，最后有些吃撑了。 最后还剩一些饭菜的时候，她忍不住将剩下的全吃了。 其实肚子已经饱了，就是不想辜负谢洵的心意。 吃完之后，她站起来摸向自己微微突出的肚子，直摆手：“不成了不成了，吃太多了，王爷陪我走走吧。” 他们吃饭的时间不上不下的，吃完之后正是下午。 秦如霜走在行宫的林荫小道上，整个人只觉得身心畅快，泡完温泉身上暖洋洋的。 肚子里吃得饱饱的，走了一会儿便觉得困倦了。 谢洵看她走几步便打一个哈欠，忍不住拉住了她。 “是不是觉得困了？在温泉里出了汗，是累着了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秦如霜看了看这不上不下的天色，面色有些犹豫。 “可是现在若是睡着了，晚上又要睡不着。要不然我再撑一会儿，到天黑了再睡。” 谢洵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尽是宠溺。 “又不是在皇宫之中，本来来皇家别院就是修养的，不用遵循那么多规矩，若是觉得困了就睡，半夜醒来了，我再陪你谈谈天，可好？” 秦如霜一想也是，于是准备回房休息。 只是她回到房间门口，跟在身后的谢洵却没有离开。 秦如霜歪着头看他：“王爷我要睡觉了。” 谢洵上前一步，挤进了房间。 “我也觉得困了，也想休息一会儿。” 不知怎么的，秦如霜脸就红了起来。 其实他们在皇宫之中的时候，也是睡在一张龙榻上。 可是今日，也不知是因为两人有了更亲密的举动，还是因为她刚刚泡温泉还没缓过来，总之心里就有些不易为人察觉的害羞。 她也不能将人赶出去，于是扭扭捏捏的任由谢洵跟着走了进来。 秦如霜脱了自己的外袍，躺在床榻之上，旁边的被子也陷了下去，谢洵躺了上来。 秦如霜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赶紧入睡，可是刚刚明明有了困意，现在却又因为内心的悸动反而睡不着了。 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睡着，秦如霜索性睁开眼望向谢洵。 就见谢洵也没睡着，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此时正是傍晚，阳光顺着窗子射了进来，落在谢洵的侧脸处，让他整个人都映在夕阳的余晖之中，脸边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光。 “怎么了？又睡不着了？” “我也不知道，明明身体觉得很困了，可是闭上眼睛却又没了睡意。” “那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557章 赏月 “讲故事？”秦如霜来了兴致，眼睛睁的更大了，“讲什么故事？王爷行军打仗途中的趣事吗？还是奋勇杀敌的故事？” 谢洵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都不是，既然要哄你睡觉，当然是要讲睡前听的小故事了。” 秦如霜皱了皱鼻子，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听什么睡前故事。” 谢洵却伸手将她拥在了自己怀里，隔着被子轻轻拍她的背。 “不是小孩子就不能听睡前故事了吗？在我心中，愿意永远将你当做孩童一般宠溺。” 秦如霜靠在谢洵怀里，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弯了眼角。 “既然王爷想讲，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听一下吧。” 谢洵缓慢而动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明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孩子听的故事，可是不知为什么，秦如霜却听得津津有味。 伴随着谢洵令人心安的低缓声音，不知不觉，秦如霜便睡着了。 等到秦如霜睡着之后，谢洵才停住了话语，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以前他也观察过秦如霜熟睡时的模样。 她总是睡不安稳，眉头也皱得很紧，似乎连梦魇中都有什么困扰她的事情。 可是现在，秦如霜睡得香甜。 特别是最近这段日子，似乎梦中困扰她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了。 谢洵知道，这是两颗心慢慢靠近的结果。 他乐见其成，也为此心动不已。 毕竟，这说明身旁的这个人越来越爱他，也越来越放心于他，愿意对他付出全然的信任，所以才能在他身边一夜好梦，安然入睡。 谢洵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秦如霜，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亮爬上树梢，耳边微风习习。 谢洵察觉到了夜里的微风，害怕秦如霜着凉，于是催动内力，啪嗒一声，将房间的窗子关上了。 可是这微小的动静，却让熟睡中的秦如霜醒了过来。 谢洵一脸抱歉的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我刚刚关窗子把你吵醒了？” “唔……还好，是我睡饱了，所以听到动静就醒了。” 秦如霜说着，才发现自己还维持着入睡之前靠在谢洵怀中的姿势。 忍不住就将脸埋在谢洵怀中蹭了蹭。 这只是秦如霜下意识的动作，却没想到抱着她的的谢洵突然闷哼一声。 秦如霜一开始还没察觉什么，后来察觉之后，突然噌的一下脸红了。 “王爷你怎么又！” 谢洵无奈地看着她。 “你让我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亲近之举，以为温泉的那一小会儿就能打发我了？” 谢洵将话说的如此直白，秦如霜不知如何答言，于是红着脸用被子蒙到了头顶。 谢洵连忙将被子扯了下来，低声道：“你也不怕喘不过气来。” 秦如霜轻咳一声坐了起来，望望窗子外边的夜色，突然心中一动，“王爷，我们出去夜游吧！” 因为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秦如霜此时精神的很，根本没办法继续入睡，提出这样的要求，谢洵索性也就答应了。 “夜游可以，可你想游什么？这一处别院并不是十分大，你应该都看过了。” 秦如霜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道，“还有一处我们没去过，别院后面有一座小山，山上也有温泉，别院里的温泉正是那一处泉眼留下来的，而山上那座泉眼位置在山顶之上，今夜月色那么好，我们去温泉边赏月吧。” 两人说走就走，穿好了衣服又披上外袍，没有知会任何下人，两个人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出了房间。 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别院中的下人，又让他们大动干戈，等到两人摸出别人的大门，秦如霜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怎么在自家的别院里，还弄得跟做贼似的。”秦如霜忍不住低声嘀咕哒。 谢洵笑了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还不是你怕下人跟着扫了兴致。” 两人顺着别院外的大路往前走，绕到了别院后方直接别院后方。 有一条幽静的小路。 秦如霜看到了，眼睛一亮，一指那边：“就是那里，王爷，从那里可以绕山上去。” 秦如霜难得有如此童趣的时候，脚步轻快的走在前面，一边走还一边向谢洵介绍。 “王爷你小时候那么乖，跟着先帝来别院的时候一定没来过这处吧？到了秋天，这一条小道上有许多野果，可好吃呢！别看这座山不高，林子里有很多小动物，我以前还看过一只白狐狸，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谢洵一路听她讲述，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这座山的事情？你以前偷偷来过？” 秦如霜吐了吐舌头说道，“小时候跟着我父亲母亲，随先帝来过一次。”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秦如霜皱了皱眉头，没有接着往下说。 “若是随父皇来的，那应该是你很小的时候吧？我记得我十二岁以后父皇就不常来这处别院了。” 秦如霜点了点头，“是啊，我那时候不不过七八岁吧。小时候顽劣，偷偷背着大人上了山，不知该如何下去，幸好后来有人找过来了。” 秦如霜正说着，谢洵突然仰头想了想，问道：“是不是你八岁的时候？” 秦如霜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我记得那次随行的皇子之中没有你啊……” 谢洵却是笑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山上的事情，原来当时那个躲在山上温泉边哭鼻子的小孩，是你啊。” 秦如霜睁大了眼睛，“你那次见过我？！” 谢洵含笑点头。 “见过。我跑到山上玩，听到有人偷偷哭，便过来查看，不小心踩到了树枝，谁知那小女娃吓得哭得更加厉害，还一个劲闭着眼睛说，“鬼怪别抓我！鬼怪别抓我！”我怕吓到她，所以偷偷下了山，命下人上来找她，原来就是你啊！” 秦如霜瞪圆了眼睛。 “好啊，原来是你！既然你见我被困在山上，怎么不来救我？还装鬼吓我！我当时本来就害怕，结果听到脚步声，吓得直哭，可等我睁开眼睛却没看到人，心里更害怕了，还以为真的遇到鬼了呢！” 谢洵哭笑不得，“我那不是怕吓到你吗？”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儿时的往事，原来两个人的缘分，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 等到两人聊的差不多，已经到了山顶之上。 记忆中的那一大片温泉，不知是不是因为长大了，现在也不过是脚边的一小潭水池罢了。 这一处的风景确实很好，秦如霜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此时夜深人静，微风习习，银白色的月光洒了满地，氛围正好。 谢洵刚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一旁的秦如霜突然伸手，指着天上圆圆的月亮。 “啊，好圆的月亮！王爷，你看这月亮，像不像你今天下午给我做的鸡蛋饼呀？” 第558章 江南母族 谢洵被秦如霜的话逗得直乐。 他算是发现了，秦如霜其实也有童趣的一面，只是以前在自己面前一直装出一副要强的样子，现在两个人互通心意，她性子反而跳脱不少，也愿意在自己面前露出另一面了。 “我还当你看着这美丽的月色，要吟诗作对一番，没想到你竟想到我给你做的鸡蛋饼，怎么，这是又饿了？” 秦如霜撇撇嘴，揉了揉肚子，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曹御医开给我的药，兴许是有健脾胃的成分在里面，总之最近总是想吃东西。” 听到这话，谢洵心中一动。 曹御医同他说过，秦如霜生产之后身子有些虚弱，而且一直都偏瘦，饮食也不是很好。 他开的药的确是调理女子月事方面的，只不过女子月事，向来是女子身体最重要的一项，月事好了，身体也会跟着变好，相对的，身体的各方面功能也会跟着调动起来。 当时曹御医就和他说，若是秦如霜出现了胃口变好，睡眠变好，都是正常的，那说明身体在自己调整成最好的状态，也说明秦如霜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想到这里，谢洵心下不免开心不已。 不过他没有和秦如霜说，怕秦如霜空欢喜一场。 还是回去之后，让曹御医再替秦如霜把把脉，确定她身体无虞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两人又在温泉边上看了一会儿夜色。 说实话，这地方叫做山其实有些抬举他了，就是一个小土丘而已，不过是因为风水好，又有温泉，才引得先帝来这里建了行宫。 此时两人在山上玩闹一番，已觉得乏味，于是便准备下山。.qqxsΠéw 等到两人溜溜哒哒从山上回来，走到别院门口已经是深夜了。 刚想悄悄重新溜回别院，却听到身后传来马车之声。 谢洵停下了脚步，往身后看去。 这一片都是皇家别院的范围，除了上次他们去的那一座私人宅子，应该是有些关系才能建在离别院几里外的地方，其他人应该不会来这别院，尤其还是深夜。 只不过随着马车渐渐逼近，谢洵和秦如霜都看到了马车上皇宫的标志。 难道是皇宫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大半夜的还有皇宫里的马车来别院？ 等到马车停在别院门口，秦如霜和谢洵索性就等在原地，想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下马车的却是一个熟人，是贵妃身边的映红嬷嬷。 “映红嬷嬷，怎么是你？这么晚，你来皇家别院做什么？” 这一处本就暗，秦如霜和谢洵一直待在原地，也没人发现他们，此时突然出声，把下马车的映红嬷嬷吓了一跳。 等看清两人的面庞，映红嬷嬷连忙过来行礼。 “王爷，王妃，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在别院门口？对了，我今日来是有事情想向王爷和王妃禀报的。” “贵妃请你们若休整好了，尽快进宫，距离钦天监算的登基的日子已经没几天了，贵妃母家的亲戚已经从江南赶来了，约摸明日就到京都了。” 听到这话，秦如霜眼中升起几分好奇。 关于贵妃的母族，她了解的着实不多，只知道远在江南。 这些年贵妃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让祁帝安心，不让外戚坐大，所以与母家联系甚少，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和贵妃母家有关的事情。 谢洵倒是不觉得惊讶。 他之前与礼部和钦天监商议登基事宜的时候，就去问了贵妃的意思，要不要请江南的家人一同来观礼。 贵妃虽然多年不见家人，但谢洵却是知道那边的一些亲戚的，他儿时还去江南玩过，与那边几个母族的兄弟姐妹关系都不错。 只可惜贵妃的家人也如同贵妃一样聪慧，甚至聪慧到了谨慎的地步。 以前祁帝在位的时候，他们就不往京都凑，现在谢洵上位了，更是无人愿意入仕途，自然联系也就少了。 谢洵算过，约摸就是这几日，他们会到京都，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母妃娘家那边的亲戚都来了？”谢洵问道。 映红嬷嬷笑了，她心情也很好。 她是从闺中就陪在贵妃身边的，家人都在江南那边，自然也与那边情谊非常。 听到谢洵这么问，连忙笑着说道，“是啊，都来了！您的几位表兄，还有几位表姐妹都来了！还有您的外祖父外祖母。” 一听连长辈都来了，秦如霜马上就坐不住了，对谢洵说道，“既然是长辈前来，哪有让长辈等在皇宫里，我们在别院游玩的道理？王爷我们连夜赶回去吧！” 秦如霜说着语气里还有些紧张。 关于婆家，她其实只接触过贵妃一人，现在她重视谢洵，自然也就连带着重视谢洵的母族。 谢洵有些无奈，指了指天上圆圆的月亮，说道，“这都这都大半夜了，就算再着急也不用现在启程，这样吧，让映红嬷嬷在别院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一同启程回皇宫。” 第二日一早。 天还没亮，秦如霜便着急忙慌的起来梳洗打扮了。 谢洵在一旁看的有趣，问道，“你平日里与我出门都没见你这么打扮，今日怎么如此上心？” 秦如霜看都没看他，自顾自任由小宫女替他带珠钗，嘴里回答道，“你外祖父外祖母都来了，这么重要的长辈，我不能失礼。” 谢洵走过去，将她头上的珠钗都拿了下来，递给小宫女。 见秦如霜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便笑着说道，“就算尊敬他们也不用这样，再说，待会在马车上你带这么多东西不舒服，而且你玩到了大半夜，只睡了几个时辰，待会儿还是在马车上靠我怀里补眠吧。” 秦如霜想了想也是，于是便点头答应，“这样也好，省得待会见到长辈，神思倦怠也是失礼。” 不过秦如霜还是嘱咐道，“那王爷一定记得，待会儿下马车之前提醒我，将这些珠钗都带上，还有帮我检查仪态是否端庄，我可不想在长辈面前失礼！ 秦如霜在意自己，尊重自己的长辈，谢洵心里自然开心，于是便含笑答应了。 可饶是如此，上了马车秦如霜才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一路上坐立难安，看得谢洵有些心疼，劝解道：“你不用这样，我外祖父外祖母都是很好相与的人，几位表兄表姐妹也都是好说话的。” 听完之后，秦如霜心里定了不少。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皇城宫外。 秦如霜正被谢洵扶着下马车，便听到马车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就是表嫂吧？果然是惊才绝艳，仪态端庄！表哥你取了表嫂，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第559章 淑怡表妹 秦如霜回头，只见一个身穿水绿色袄裙的少女，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一旁，一位仪态端庄，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笑着斥责了一句，“淑怡！不得无礼，怎么还叫表哥呢？应当称王爷王妃了。” 秦如霜向谢洵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谢洵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外祖母，这是我表妹淑怡。” 秦如霜连忙下了马车去向外祖母敬礼。 好在外祖母果然如同谢洵所说的那样，十分和蔼，拉着她的手，问了几句体己话，便让几人赶紧进宫休息。 至于刚刚那个叫她表嫂的少女，则是一直叽叽喳喳的跟在秦如霜旁边，同她聊天，看得出来是个十分开朗，爽利性格的女子。 “表嫂，你生的真好看呀！当初他们说表哥不喜欢你，我还觉得不信呢，表嫂在京都这么有名，表哥怎么会不喜欢？现在一看，表哥果然疼表嫂疼得紧！” 秦如霜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心里划过一丝十分怪异的情绪。 这位表妹说话有些奇怪。 以前她与谢洵的事情，并不圆满，应当人尽皆知才是，她怎么在这档口提起这件事？ 是故意的吗？还是无意之举？ 只是没等秦如霜细想，几人已经来到了待客的偏殿。 贵妃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贵妃与江南母家的亲戚已经多年不联系，此时见到了，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 秦如霜十分贴心的坐在一旁，没有插话，只默默的看着众人叙旧。 那位淑怡表妹果然是十分机灵讨喜的人，三言两语便逗的贵妃捂着嘴笑弯了眉眼，把她拉到跟前，眼中尽是怜爱之色。 秦如霜也没闲着，立刻吩咐一旁的小宫女替她去库房中取些礼物来，送给众位姐姐妹妹。 想了想，又觉得让小宫女去挑选的不够慎重，于是便起身向贵妃告了罪，自己亲自去选礼物。 谢洵被几位表兄缠住了，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开神陪秦如霜去。 秦如霜安抚似的冲他笑了笑，示意一个人也可以。 等到秦如霜出了偏殿，才发现皇宫之中，似乎是重新打扫过了，应该是贵妃嘱咐的。m.qqxsnew 来贵妃对江南的母家十分想念，也十分尊敬。 秦如霜带着小宫女往外走。 正走到转弯处，突然听到路的另一旁有两个人在聊天。 “春柳姐姐，贵妃吩咐你安排的那些可都安排好了？” “当然了，这次贵客来京都，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放心吧，所有事情我都亲自盯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听说王爷儿时去江南时，你曾经陪同一起去过，那应该最了解众人的喜好，还要多麻烦春柳姐姐了。” “不麻烦，都是好相与的人，只是没想到，淑怡小姐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有嫁人，实在是……” “淑怡小姐尽还没有嫁人吗？算算年岁，应该已经不小了呀！” 那被唤做春柳的小宫女语气中有一丝犹豫，左右看看没人，才说道，“王爷没认识王妃之前，贵妃本来动过念头，想让这位淑怡小姐来京都给王爷做侧妃的，后来王妃进宫请先帝下了旨意……这位淑怡小姐和王爷的亲事便不了了之了。” “也不知道这位淑怡小姐，现在是不是还耿耿于怀？” “应该不至于吧？我看淑怡小姐在宫门口对王妃热络的紧，或许是咱们想多了呢……” 说着，两个小宫女便慢慢走远了。 秦如霜一旁的小宫女，脸上浮起几丝担忧。 “王妃，他们说的事情……” 秦如霜定了定心神，嘱咐一旁的小宫女，“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听过了就算过了，都过去那么久了，物是人非，务必不要怠慢这位淑怡小姐。” 小宫女点头答应。 秦如霜最后，亲自去库房替每个人都挑了些礼物。 她是有心之人，每一样礼物都是迎合着这些人的喜好来选的，大家拿到礼物之后也都非常开心，尤其是这位淑怡表妹，拿着手里的三支珠钗，爱不释手。 “表嫂替我选的朱钗真好看呀！我好喜欢！明日我就让丫鬟替我带上，让表嫂看看好不好？” 秦如霜笑着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淑怡连道：“怎么会呢？我最喜欢这些珠宝首饰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看向谢洵。 “表嫂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定是表哥向表嫂偷偷说了！说我是喜欢这些珠宝首饰的俗人，表哥真是太坏了！” 谢洵喝了一口茶，笑了笑才说道，“你的喜好谁人不知？再说了女子家喜欢这些珠宝首饰，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你嫂嫂不会笑你的。” “我不管！都怪表哥！让我在表嫂面前丢脸了，日后若表嫂嫌弃我俗气，就怪表哥！” 两人语气热络，尤其这位淑怡表妹，似乎真的像一个全身心都信任哥哥的妹妹那样，语气间尽是依赖。 一时间，竟无人能插进他们的话中去。 秦如霜面上不显，握着茶盏的手却是紧了紧。 秦如霜身边的小宫女是个机灵的，察觉到了秦如霜的异样，于是便开口说道：“王爷虽是大英雄，可是平易日里也是细心妥帖之人，自然能记得表小姐的喜好。别说喜欢首饰了，王爷连我们王妃喜欢喝几分热的茶水都记得呢！” 说完，那小宫女像是发现什么似的，从秦如霜手里接过了茶盏，说道，“呀！王妃光顾着听表小姐和王爷聊天，这茶水都凉了，奴婢替您重新斟一杯！” 谢洵闻言，立刻关切地望了过来。 “若茶水凉了，就让人换热一点的，曹御医说了，你这段时间吃着药，可千万不能贪凉。” 秦如霜含笑点了点头。 余光瞥见淑怡拿着珠钗的动作，突然顿了顿，不过神色未变。 只是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表哥和表嫂果然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她脸上笑意盈盈的，丝毫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秦如霜垂下眸子。 这位淑怡小姐，不是一般人啊…… 第560章 卖的什么关子? 在偏殿闲聊一会儿，又一起用了午膳，谢洵便借口有正事要处理，离开了。 秦如霜陪着贵妃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也借着要照看麟宝的借口走了。 秦如霜在奶娘处见到了两日未见的麟宝。 麟宝还是一样活泼可爱，甜甜的叫她娘亲，还和秦如霜分享自己这几日得到的新玩具。 秦如霜正和麟宝说话，冷不防身后传来谢洵的声音。 “来看麟宝怎么也不来叫上我一起？” 秦如霜抬头，有些惊讶，“王爷不是去处理政务吗？” 谢洵走了过来，一手接过麟宝，一手拉着秦如霜往屋子里走，“这几日风大，你别在外头吹风。” 等进了屋子，将麟宝放下之后，谢洵又重新拉起了秦如霜的手。 “没有多少政务，我不过是怕你不开心，所以提前离开了。” “王爷和母家的亲戚多年未见，我有什么可不开心的？”秦如霜闷闷的说道。 “还装？不是说了有什么心事要和我说吗？真当我没看出来？你见我和淑怡表妹说话，分明就不开心了。” 被戳穿了，秦如霜索性就不装了。 “我听别人说，这位淑怡小姐以前还差点与王爷定亲，可有这回事？” 谢洵无奈。 “确实有这回事，不过不是没有定亲吗？而且就算当时母妃真的提了出来，我也不会同意的，我心里本就是把她当妹妹，怎么能把她娶回家来？再说我心里只有你，她不过是一个远房的亲戚罢了。” 秦如霜斜他一眼，说道：“我可是听说，你去江南的时候，和这位淑怡表妹相处的最好，啧啧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谢洵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如霜不会是吃醋了吧？” 这回秦如霜却是直接承认，也不装了。 “我就是醋了！她与王爷有儿时的情谊，我心里酸怎么了？” 谢洵笑了，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脸别了过来，轻轻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将秦如霜拥入怀中，才慢慢说道，“我与他确实有些儿时的情谊，不过我和王妃儿时可是过命之交呢，我不是在山上还救了你吗？这可算是过命之交了吧？这不比那几分儿时玩耍的情意要重？” 秦如霜轻轻哼了一声，心里好过不少。 “那王爷不要与她过多亲近，不然我可是真的会吃醋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再说，今日抽空与他们叙旧一番已经足够了，后头，肯定是母妃在陪他们，若你有空，也可以和他们聊聊天，若心中实在不喜，不去母妃宫中就是了。” “那倒不会，既然他们不远千里来到京都，自然要好生相待，不会失了礼的。” 而且，得把人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算安心。 秦如霜在心中默默的想。 与其让那些人有什么事情都去麻烦谢洵，平白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还不如自己好好接待他们。 万事都替他们筹备好了，他们总没有理由去烦谢洵了吧？ 这样想着，第二日，秦如霜便亲自带着几个表姐妹在宫中的御花园里喝茶，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这位淑怡表妹。 玩了一下午，又带他们去看了麟宝，正准备分开的时候留，下人来禀报，说曹御医今日不来替秦如霜诊平安脉了。 “怎么了？曹御医有事情？”秦如霜本是无意一问，没想到那就下人却说，“王妃不是吩咐，住在宫外的青枝夫人身体要紧吗？万事要紧着青枝夫人那边。” 听到青枝的名字，秦如霜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青枝有什么事情？” 青枝还有一月不到就要生产了，这档口，可千万别出什么危险，尤其她又是头一胎，秦如霜关心得紧。 下人连忙道：“哦，那倒是没有，只不过是青枝姑娘进来肚子越发大了，之前胃口好的很，可是最近一个月，饮食上却有些茶饭不思，钱大人担心，所以才特意来请了曹御医，正好和王妃你请平安麦的日子撞上了，所以想着特意来禀报一声。” 下人刚刚说完，一旁的淑怡突然问道：“这位青枝姑娘是不是就是表嫂你以前的陪嫁呀？听说他的丈夫在边关的时候立了大功，还为此双腿落下了残疾，那青枝姑娘却对他不离不弃，二人可是一段佳话呢！” 秦如霜含笑点了点头，“正是我以前的侍女，不过她现在也是诰命夫人了，我是把她当做亲姐妹的。” 想到这里，秦如霜便对下人说道，“这样吧，待会儿等我送几位妹妹回去之后，亲自去看看青枝，你替我备好马车。” 其他人都没多说什么，识趣的要离开，只有那位淑怡表妹突然说道，“我对这位青枝姑娘仰慕的紧，表嫂要去看她，我能不能也跟着去看看？既然是表嫂的妹妹，想来也是十分有趣的夫人，我在京都没什么朋友，多认识个人也是好的。” 秦如霜并不知道她此举何意，但既然她已经提出了这个要求，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啊，你若想去，便同我一起去吧。” 两人来到钱二通府上的时候，钱二通正在哄青枝喝一碗燕窝粥。 “我的好夫人，你就再喝点吧。” “不要不要，这燕窝好腥，我不想喝！夫君你别担心了，曹御医都说这是因为胎儿太大顶住我的胃了，是很正常的，再说我还有半个月就要临盆了，放心吧，亏待不了肚子里的孩子。” 钱二通无奈的将燕窝粥放了下来，拉起她的手，眼中尽是心疼。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是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是心疼你呀！旁的女子怀孕，都要丰腴不少，偏偏你只长肚子，不长身子，定是这腹中的臭小子将好吃的都吃到自己肚子里去了，没给你这个当娘的留点！我当然心疼你了。” “哎呀，表嫂说的不错，钱大人与青枝夫人，果然是伉俪情深，让我好生羡慕。” 青枝抬起头来，看到秦如霜，脸上先是惊讶，紧接着就是欢喜。 “王妃，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让人说一声！我好备着你喜欢的茶点！” 见到青枝，秦如霜脸上的笑容真诚不少。 “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忙活呢，我来你府上又不是为了那几口点心，怎么样？近来身体可好？” “好的很，除了肚子里这臭小子偶尔有点调皮，其他都好！”青枝说完之后，有些好奇的看着一旁的女子。 “王妃，这位是？” “这是王爷江南来的表妹，淑怡小姐，听说你身体不适，于是便跟着来看看。” 其实秦如霜拿不准今日淑怡跟来的用意，因此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便坐在一旁一直在观察淑怡。 可她似乎是想多了。 淑怡仿佛真的就只是来看看青枝的。 尤其她为人伶俐，说话也好听，没过一会儿，就把青枝哄得咯咯直笑，竟还在她的劝诫下喝了一碗粥。 等到天色渐晚，要离开的时候，青枝已经拉着这淑怡表妹的手，难舍难分了。 “我在这京都里，因为出身，也没有许多朋友，没想到今日与淑怡小姐一见如故，日后你若不嫌弃，要多来我府上玩呀！” 淑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觉得我烦就好，我这人就是话多。” 秦如霜见两人都要分开了，还依依不舍的，心里更觉得疑惑。 这淑怡肚子里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第561章 该不会还惦记着王爷? 却说钱二通府中，等淑怡走了之后，钱二通便让下都退了下去，和青枝二人独自留在屋中。 “夫人啊，这位淑怡小姐，夫人以后与她还是少往来的好。”钱二通说道。 青枝有些疑惑，“为什么呀？这位表小姐不是王爷那边的亲戚吗？我看她对王妃语气十分热络，神色间也恭敬亲密，为什么夫君要让我与她少往来呢？” 钱二通无奈地看了青枝一眼。 青枝从小在秦如霜身边，秦如霜将她保护得太好了。 很多世家小姐的日子，说不定过的都没青枝好。 自然的，秦如霜也从未让青枝参与过那些内宅中的尔虞我诈，所以将她养成了这样天真的性格。 以前青枝多有算计，不过是因为担心秦如霜，所以能发现很多端倪，若只有青枝一人，将她扔到深不可见的后宅之中，她需要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你想想呀，这位表小姐虽不是官家女，可是在江南的时候，出身也是相当高贵，家中又富足，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要来讨好你？你真觉得你两个从未见面的人，会因为今日一下午，便这样投缘吗？” “可是……可是我觉得她说的话题我都很喜欢呀，说不定真的是我们俩志趣相投呢？” 钱二通无奈的摸了摸青枝的头发，说道：“并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你我这样下人出身的身份，你想想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与他们这样的贵家小姐，又怎么会有志趣相投一说？你难道没发现吗？她都是在往你喜欢的事情上讲，好引得你对她有好感，就是不知道她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青枝有些不以为意。 “你也说了，我这出生算不得多上的台面，反正我身上没有什么她可以图的，我就是觉得她与我还挺投缘的，她总归不会来害我吧？” 见青枝实在喜欢那淑怡小姐，钱二通也不好多说什么。 确实，青枝在这京都之中，因为出身并没有多少朋友。 怀孕之后更是连门都很少出，一个人在府中难免寂寞。 钱二通想了想，多一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自己看着呢，万一那表小姐有什么坏心，再做说吧。 却说这几日，秦如霜非常忙碌。 除了要陪这些贵妃母家的亲戚，还要关心麟宝，一下子身上的事情变多了出来。 这一日，忙碌一日之后，本想好好休息，却又有人来禀报，说秦夫人病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秦如霜就是一惊，连忙抓着那下人的手问道：“我娘怎么会病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来传信的是将军府的管家，一听这话便苦了脸。 “夫人前几日因为变天，就有些咳嗽，可是她一直不让小的和您说，这还是今日实在病得重了，发起了热，小的才想来宫中告诉王妃一声，顺便请王妃派个御医去将军府瞧瞧可有大碍。“” “是该派御医去看的，娘也不年轻了。”秦如霜说着，立刻就起身，准备和下人一起去将军府。 可是临走，又想到现在宫中有贵客，于是便有些犹豫。 说来也是巧了，今日前二通正好有事进宫，也来看了秦如霜，见秦如霜犹豫，连忙说道，“王妃先别急，照看好贵妃这边的亲眷，秦夫人那边我先替你去看看可好？” “如此，那便麻烦你了，那你记得，若是看了我娘情况不好，一定要到宫中知会我，我亲自去看她。” 第二日一日，秦如霜一直心事重重的，就怕秦夫人身体不好。 与她一起玩耍的几个表姐妹，见她神色不好，于是便提前告辞离开了。 一直到晚上，秦如霜都还在担心。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到了晚上钱二通还是派人来传信，说秦夫人病得挺重的。 秦如霜这下子坐不住了。 她得回将军府去看看秦夫人。 出门的时候，正巧碰到处理政务回来的谢洵，于是便跟谢洵说道，“王爷，我娘病了，我想去看看。” 谢洵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可是看秦如霜一脸焦急，也没有阻止，便安慰道：“没事，你多带几个御医过去看看有无大碍，今日太晚了，实在不行就留在将军府，明日一早再回来。” 秦如霜有些迟疑，她确实是想彻夜照顾秦夫人，“可是王爷……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啊？” 谢洵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只管去照顾娘吧，跟娘道一声抱歉，我这几日事较多，等空了一定去看她。至于这规矩嘛，我都还没登基，哪来的什么规矩，去吧。” 得了谢洵的首肯，秦如霜便急匆匆的和下人回到将军府。 见到秦夫人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喝婢女端来的药。 见秦如霜也跟着来了，她却没觉得奇怪，挥了挥手让下人都下去。 秦如霜连忙走了上去，“娘！快让御医替你看看！” 请夫人握住她的手，“不用了，我只不过是普通的风寒。” “那也不行呀！先让御医来看看！” 秦夫人刚想说什么，秦如霜已经叫了御医进来，等御医诊断之后，确实说只是普通风寒，秦如霜才放下心来。.qqxsΠéw “还好没事，娘可真是担心死我了，既然身体不适，怎么不早派人进宫来叫我？”秦如霜担忧的说道。 “你这孩子……现在真是过着蜜罐里的日子，所以变笨了不成？我本来也没什么大事，让下人去传话，不过是想让你来见我罢了。” 秦如霜柳眉一皱：“怎么了？是不是爹又对娘不好了？” “哎呀，你这孩子偶尔也要相信一下你爹呀！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不对！娘找你来，不是这事情，你都把娘带偏了！” 秦夫人连忙把将话题拉回来，“我本来是想进宫去见你的，可是想着贵妃的母族也在宫中，我去了难免尴尬，所以便让你出来了。” 秦夫人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听说这次贵妃的母族从江南来，其中有一个叫淑怡的小姐？” 这下子换做秦如霜惊讶了：“娘，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你今日叫我来是因为淑怡表妹吗？” 贵妃脸上划过一丝担忧。 “这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初你去宫中求先帝赐婚之前，王爷本来是与淑怡小姐要定亲的。” “而且本来贵妃是想让她做王爷的正妃的，后来考虑到先帝忌惮外戚，才说做侧妃……两个人有这份渊源在，我怎么能不将你叫回来提醒一声？” 说到这件事情，秦如霜也将淑怡这几日的异状，同贵妃说了。 秦夫人有些惊讶，“她到现在都还没嫁人？” 说完之后，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 “她该不会心里还惦记着王爷吧……” 此时的贵妃只是猜测，却不知她的话一语成谶。 秦如霜离宫之后，皇宫里倒是热闹了起来。 第562章 如霜，我是清白的! 听完秦夫人的解释，秦如霜脸上也带了一丝迷茫。 “这淑怡小姐，我也有些看不透她，若说他对王爷有意，可自从她来到京都，除了第一日我与王爷一同接待时，她与王爷显得比较热络，之后几日一直是我在招待他们，也没见她提出要单独见王爷，对我的态度也是十分友善，我实在看不透她到底有没有问题。” 秦夫人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说道：“既然她暂时还没有动作，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已与王力互通心意，不妨试着相信王爷。就算这位淑怡小姐对王爷有意，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要王爷对他没意思，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王爷倒是与我说，他只将这位表妹当做是自己的妹妹，对她没什么旁的感情，”秦如霜连忙说道。qqxδnew 秦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叫你过来也只是心中担忧，现在听你这么说，也已经心定不少，今日太晚了，你就先留在府中休息吧，不知道王爷会不会怪罪。” 秦如霜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会，出宫之前王爷就同我说了，太晚了就在将军府里休息，我明日再回宫中便可。” 于是，这一晚，秦如霜便在将军府歇下了。 可是她回到房中却怎么也睡不着，而且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心里也是乱的不行。 秦如霜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果然，她今日想在将军府留宿的事情，最后也没能实现。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秦如霜刚迷迷糊糊睡，将军府前院却是闹了起来。 秦如霜听到动静，爬起身披着衣服出去，正和秦夫人撞了个正着。 “如霜啊，你赶紧回宫去，宫里有人来禀报说王爷请你回去，我看来禀报的下人神色慌乱，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她却不说，会不会是王爷有什么危险？” 一听这话，秦如霜坐不住了，立刻便收拾东西，跟着皇宫里来的马车要回宫。 坐在马车里，她还是觉得心慌，便问那前来传话的下人：“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不告诉我母亲？” 来传话的是大太监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听到这话，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赶车的马夫，见那马夫正专心致志赶车，这才凑近秦如霜小声说道，“确实是王爷出事了。” “王爷出了什么事情？你快说呀！”秦如霜这下子急了。 那小宫女却是犹犹豫豫的。 “奴婢其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是奴婢与王妃说了，王妃千万别伤心。” “就是，就是……今日晚间的时候，那几个王爷的表兄还有表姐妹们，突然约王爷饮酒，一开始好好的，他们说要叙旧，没让下人前去伺候，后来王爷喝多了，便有一位表兄将他送回了寝宫。” “又过了一会儿，寝宫那边却是乱了起来，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秦如霜着急的不行，这小宫女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然后奴婢进到寝宫的时候，正看到淑怡小姐从里面冲了出来，眼圈红红的，衣裳，衣裳似乎是有些不整……” 秦如霜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下，脑子一片空白。 过了好几秒，才听到耳边传来小闺女担忧的声音。 “王妃，王妃您别着急呀！之后王爷便立刻命我来请王妃了。您别担心，必定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王爷也不会派人来告诉王妃！” 听到这话，秦如霜总算是镇定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既然谢洵敢怕人来通知她，那说明谢洵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一切等回宫之后，她详细问过了再说。 从将军府到皇宫，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路程，秦如霜却觉得度日如年。 等到了皇宫，便迫不及待的直奔寝宫。 寝宫里灯火通明，下人都被遣散下去，只有大太监留在谢洵旁边。 而谢洵只穿了一件里衣，正用手揉按着太阳穴，脸上似乎还带了一些酒气。 “王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听到秦如霜的声音，谢洵抬起头，朝秦如霜招招手，“如霜，过来。” 秦如霜立刻坐了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爷，我怎么，我怎么听说表小姐刚刚衣冠不整的从寝宫中出去了……那传话的小宫女也说不清楚，你这是要急死我！” “如霜别急，我派人叫你回来就是想为了自证清白，与其事后让别人在你耳边胡说八道，搬弄是非，不如我先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原来，秦如霜出宫回了将军府之后，谢洵的那几位表兄突然带着好酒过来了。 说许久不见，要与谢洵痛饮一番，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表姐妹，自然也包括了淑怡。 一开始还好，大家不过是喝酒聊天，可谢洵只有一人，架不住他们那么多人灌酒，到了后面有些微醺，便借着不胜酒力回了寝宫。 “我是让他和一位表兄送我回来的。” 谢洵纸一只一旁的大太监。 “就是他！不假人手，没有让别的女人送我回来！” 听到这话，一旁的大太监连忙点头。 “奴才可以作证，是奴才亲自送王爷回来的，王爷回来之后，奴才想着王爷喝了酒，需要饮些饮酒汤，便离开了一刻钟，谁知……” 谢洵无奈的笑了笑，“谁知他走了之后。淑怡突然进来了，还端着醒酒汤。我跟她说不用了，她偏要过来喂我，争执间接便将那醒酒汤打翻在了我身上，我有些不悦，便训斥了她几句，她便哭着跑出去了。” 秦如霜点了点，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样那便好，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洵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经历的确实只是这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位好表妹哭着出去的时候，走的全是那宫女太监多的路。我想着若等到明日，恐怕整个皇宫都要知道我的这位好表妹，半夜里衣冠不整从我宫里跑出去了！等到再传到你耳中，说不定又变成了什么模样，我这才着急忙慌将你叫了回来。” 说完之后，谢洵急切的握住了秦如霜的手，“事实就是这样，如霜，你可千万别生气，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来送醒酒汤给我！” 秦如霜斜他一眼。 “王爷不知道？这淑怡表妹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嫁人，听说求亲的人都踏破了他家门槛，她谁都不满意，想来是对她曾经没成的那桩婚事，耿耿于怀吧！” 第563章 好一颗玲珑心思! 谢洵长大了嘴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对于情爱之事，确实是一窍不通。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七窍只开了一窍，这一窍，便是对秦如霜。 至于对其他人，他实在是迟钝的很。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谢洵有些手忙脚乱的解释道：“如霜，我真的不知道她还对我抱有这样的心思啊！我只是把他当做妹妹，我看她对我也是兄长之情，并没有多加防备。” 秦如霜心里有些气闷，可是一时间又知道自己不能怪谢洵。 谢洵已经做得很好了，单是他的第一时间便将他叫进宫来，亲自同她解释，就能看出这件事情上谢洵也着实委屈。 而且两人也没发生什么。 可是她又觉得心里憋得慌。 也是，任谁喜欢的人被别人惦记，心里都是不好受的吧。 “我倒是不怪王爷，可是王爷想好了没有，今日众目睽睽的，那么多人看到她哭着从你宫中跑出去，据说还衣冠不整，明日里这皇宫中，怕是又要生出许多是非了。” 谢洵听到这话，也是苦了脸，就差指天发誓了！ “天地良心，她的衣服可不是我弄乱的！我怎么知道她连一碗醒酒汤都端不稳，弄得我和她衣服上全是！她又要来替我擦衣服上的污渍，我当然不能让她近身啊！推搡之间，兴许是有些仪态不整，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王爷是无辜的，不会怪你，可是明日该如何解释呢？” 谢洵听到这话，拍了拍额头，脸上全是无奈。 “如霜你是了解我的，若是治国或者行军打仗，我还有些法子，可这男女情爱之事，还有你们女儿家的心思，我实在是不懂。” 秦如霜本也没打算怪他，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说来也是奇怪，我今日回将军府，本来就是事出突然，这淑怡表妹也从来未在天黑之后找过王爷，今日怎么的就突然来了？她是哪里得的消息？” 秦如霜说完这话，才自觉失言，连忙道：“我不是说她处心积虑心怀不轨，我只是觉得太巧了。” 谢洵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用解释，这事情任谁都能看出其中有蹊跷，肯定是她算计了我，我怎么会因为你这么说她而生气呢。” 谢洵想了想，接着说道，“不如今日先休息吧。明日看看宫中风向，实在不行，本王出来澄清就是了。” 秦如霜叹了一口气，“这女儿家的清白，是最难理清的。” 她嘴里这么说着，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法子。 于是夫妻二人，因为这位淑怡表妹，忧心忡忡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而到了第二日，宫中果然开始出现了一些流言蜚语。 本来嘛，一个好好的女子，从寝宫之中衣裳散乱哭着出来，就已经引人浮想翩翩。 尤其这位淑怡表妹，以前还和谢洵差点定亲，不管到了谁的耳中，都是一段桃色新闻。 只是这次没等谢洵出面澄清，那淑怡表妹却是先来找秦如霜道歉了。 “实在对不住啊表嫂！宫中那些流言蜚语你可千万别信！我只在心里把表哥当做我的哥哥，昨天也是觉得我那几位兄长将表哥灌醉了，实在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才想着去送醒酒汤！我本来想着是将醒酒汤送给表嫂你，让你照顾王爷的，谁知表嫂你昨夜不在，我就，我就……” “是我好心办了坏事，表嫂你罚我吧！” 她这话，是当着秦如霜和贵妃的面说的。 贵妃并不清楚昨天的事情，只以为是淑怡进过谢洵的寝宫，于是便传出了流言蜚语，看到自己的侄女哭着认错，心里立刻就软了。 “好孩子，本宫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表嫂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说完之后，贵妃有些忧心忡忡的抚摸着淑怡的头发。 “你表哥和表嫂这边倒是没有什么麻烦事，毕竟你表哥只爱你表嫂，这现在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就是苦了你！明明是好心，可这事情若是传出了皇宫，你的清白……你日后还怎么嫁人呀？” 秦如霜听到贵妃说的话，觉得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 她终于弄明白了这个淑怡小姐想做什么。 她一开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与谢洵发生什么！ 她是要以自身的清白为要挟，想逼得谢洵不得不对她负责！ 毕竟她身份本来就特殊，人又乖巧，讨人喜爱，听说在江南那边的家族中，也是十分受人敬重的嫡女。 这样一个天之骄女，若是名声坏了，谢洵该怎么向贵妃交代？ 贵妃又怎么向江南的母家交代？ 此时秦如霜只想冷笑。 这淑怡小姐果然不是寻常人，好一招软刀子割肉！ 真是逼得人不得不就范啊！ 却说那淑怡表妹，在贵妃跟前哭诉一通，又再三向秦如霜道歉。 毕竟一切只是秦如霜的猜测，她虽知道淑怡的目的，却也没有什么证据，于是只能忍着心中的不耐烦，接受了淑怡的道歉。 回到寝宫之后，秦如霜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帮助谢洵争夺这天下之主的位置。 要知道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大多之后都是身不由己的，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呢？ 谢洵还没登基，就出这么多幺蛾子！ 日后等谢洵登基了，那后患真是无穷无尽！ 今日有淑怡，明日便有淑芳，淑敏…… 这天底下的女人何其多！ 想嫁给谢洵的一抓一大把！ 秦如霜只觉得烦躁不已。 正觉得心烦，有人禀报钱二通来了。 秦如霜让人将钱二通带进来。 钱二通见到秦如霜，立刻就朝秦如霜行礼。 “王妃，我是来向您道歉的，昨天的事情……” 秦如霜揉按太阳穴的手指一顿，“这又是从何说起。” “我大致能猜到，王妃你出宫去看秦夫人的消息，应该是从青枝嘴里露出去，让淑怡表姐小姐知道了。” 原来，那日下午秦如霜提前告辞离开之后，淑怡便去找青枝了。 因着前一天，秦如霜吩咐钱二通要多关注秦夫人的病情，自然也没瞒着青枝。 青枝对淑怡不设防，一下子就将这件事情说了。 估计那淑怡表妹也是想试一试，于是便带着兄长们去找谢洵喝酒。 没想到秦如霜真的不在，于是才有了后头送饮酒汤的那一出！ 秦如霜总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忍不住啪一拍桌子。 “这淑怡小姐，还真是玲珑心思！” 第564章 别给脸不要脸 “王妃，这件事情怪我，是我没有提前嘱咐好青枝，王妃千万别生他的气！我，我实在是……” “好了好了，”秦如霜摆摆手打断了钱二通的道歉，“先别说这个了，哦对了，这件事情……我是说昨天晚上的事情，青枝知道吗？你可千万不要告诉青枝，她现在都快临盆了，我怕她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心里内疚想不开。” 秦如霜叹了口气：“她会被淑怡蒙骗，也怪我太忙，没时间多陪陪她，害怕没有个可心的朋友，才会被淑怡趁虚而入。”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钱二通只觉得内心感动非常。 出了这样的事情，秦如霜不仅没有怪青枝，反而嘱咐他不要让青枝知道，只怕她知道后心中内疚，连累到她的身体。 “多谢王妃体恤！那我就先不告诉青枝了，只是这淑怡小姐的事情，王妃打算怎么办？我想，这事情迟早是要从皇宫中传出去的，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 秦如霜冷笑一声，“我算是看出来她想做什么了，她想用她的清白逼迫王爷，逼迫贵妃！若她清白毁了，那贵妃和王爷岂不是不得不对她负责？” 钱二通比秦如霜想的还要更长远一些，于是开口道：“这是一方面，还有另外一方面，其实朝中那些大臣，一直没有放弃让王爷开枝散叶的想法，若被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会大做文章，逼着王爷娶这淑怡小姐。” “王妃有没有想过，若真是如此，该怎么办？” 秦如霜又开始烦躁了，忍不住用力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那你说呢，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怎么样可以让这位表小姐的名声不烂？至于朝臣那边应该是瞒不住了，唉，真是破事一堆接着一堆，就没一个安宁日子！” 钱二通想了想，语气有些踌躇。 “我倒是有法子，只是这法子实在是损了些。” 秦如霜动作一顿，“怎么说？你先说来给我听听。” “这淑怡小姐，自认为能威胁到贵妃和王爷，不过是因为她还未嫁人，她的清白十分重要，可若是在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前，这位表小姐先嫁了人呢？” 秦如霜听完也是有些犹豫。 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是就像钱二通说的那样，这法子也确实是损了一些。 虽然淑怡对谢洵一图不轨，可是若真的像钱二通那样，快速替她指一桩婚事，不是不行，只是怕所托非人，日后害了这淑怡小姐的一生。 秦如霜有上辈子的经历，虽然是与谢洵诸多物会造成的，可是她比谁都明白，嫁错人，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虽然恨淑怡这样处心积虑觊觎她的男人，可是一时之间也很犹豫。 到底要不要用这样的办法？ “你让我再想想。” 见秦如霜神色犹豫，钱二通便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坦诚公布的与这淑怡小姐聊一聊。告诉她，她与王爷不可能，让她自己先请家中父母定一门亲事，倒也不必一定嫁人，就是小定一下，堵住这悠悠众口。” “这也是个法子，就这样吧，我今日抽空找她同她聊聊，就看她能不能说通吧。” 秦如霜下了决定，立刻就去找了淑怡。 淑怡住在一处偏殿，秦如霜去的时候，她正蔫蔫的坐着，一旁的小宫女和她说什么，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看到秦如霜进来了，她似乎有些紧张，神色仓皇的站了起来。 “表嫂你怎么来了？” 秦如霜走了过去，坐下来，直直看着淑怡。 “我今天找你，是有点事要和你谈谈。” 淑怡手里的手帕都快绞出花来了。 听到秦如霜这话，竟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呜呜……表嫂，我真的知道我错了，表嫂千万别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淑怡生的一副江南女子的柔弱模样，现在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 别说是个男人了，就连一旁的小宫女看了，都有些不忍，欲言又止的看着秦如霜。 秦如霜只觉得心中疲累异常。 淑怡哭泣的样子，让她想到了以前秦方好哭的时候。 只不过秦方好跟这位淑怡小姐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今日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流言，恐怕又要说自己欺负她了吧。 不过秦如霜不是小宫女那种单纯好骗的少女，看了小宫女一眼，命令她出去。 那小宫女走的时候，还有些不忍的看向淑怡。 等到小宫女走了，秦如霜才淡淡说道，“别哭了，没人了，不用装。” 淑怡突然抬起了头，“表嫂，你在说什么呀？我装什么了？” “你是从青枝那里得知我那夜不在，所以才带着你的兄长们去找王爷喝酒的吧？也是知道我不在寝宫，所以才借口进去送醒酒汤？后来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走的还全是宫女太监多的路，你可真是好手段！” 淑怡还是在哭，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表，表嫂，我到底怎么惹到你了，你要这么说？我当时真的是觉得被表哥训斥了，心中委屈才慌不择路的！” “我知道表嫂很喜欢表哥，可你也不能觉得这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如同你一般喜欢他呀！” 不得不说，这淑怡小姐的段位确实高了很多。 以前秦方好还在的时候，至少背着谢洵她都是懒得装的，不像这位淑怡小姐，当真是作戏做全套。 不过现在秦如霜没有以前那么好的耐心，她被淑怡呜呜哭泣的声音弄得十分烦躁，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淑怡像只受精的小兔一样，一下子直起身子来，眼泪可怜兮兮的挂在脸上。 秦如霜懒得与她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今日来本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既然你说不通，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记好了，王爷的后宫里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了，就算你用自己的清白做要挟也不可能！所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情！我敬你是贵妃那边母族的亲戚，所以给你一两分薄面，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秦如霜说完，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她去偏殿警告淑怡的事情，到了晚些时候，秦如霜也和谢洵说了。 她仔细观察谢洵的神色。 谢洵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愣了一瞬间，紧接着便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她若还是不听你的话，你就告诉我，我让外祖母带她回江南去，这登基大典她也不用来了！”.qqxsnew 得了谢洵的支持，秦如霜心里舒服不少。 之后几天，她一直派人盯着偏殿那边，想看看接下来淑怡要做什么。 接下来淑怡的举动，又出乎了秦如霜的意料。 她似乎真的是将秦如霜的警告听了进去，一连两日都闭门不出，也没有再去找过青枝。 到了第三日，她才借口无聊，说青枝肚子大了，不方便去找她玩，想请贵妃介绍这宫中其他的名门贵女给她认识。 第565章 擅闯寝宫 秦如霜又留心观察了几日，除了听说她与其中的一位陈小姐起了一些冲突，两人似乎处不来，经常争吵之外，再没有别的新鲜事。 而且对于之前她衣裳不整从谢洵寝宫跑出去的事情，她也特意和其他人做了解释，澄清了这件事情。 秦如霜一连观察几日，都没发现什么端倪，重心也不放在那边了。 毕竟距离谢洵登机的日子不到十天，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日子就这么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等到又过了四五日，宫里一片平静。 除了淑怡偶尔还是会叫那些名门贵女来宫里玩，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日，秦如霜忙完登基的事情，准备去奶娘那里看看麟宝。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正看到淑怡和那一群名门贵女在御花园里放风筝。 秦如霜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些女子的生活，当真是悠闲，每日除了吃喝玩耍，似乎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她这样想着，便轻手轻脚地从御花园边走了过去，也没有过去打招呼，免得相看两生厌。 毕竟那些名门贵女中，每一个都是当初被她警告过的，对她应该也没有什么好感。 御花园里，淑怡其实一直在留意东边的角落。 见那一闪而过的红色衣角走了，她心里轻微微松了一口气。 等到确定秦如霜走了之后，淑怡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正在放风筝的陈小姐。 她操控着自己的风筝，慢慢靠近陈小姐那一处。 在她的故意使力之下，没一会儿，两人的风筝便缠到了一起。 那陈小姐也是个脾气泼辣的，两人本就起过冲突，此时见淑怡故意过来，立刻横眉冷对：“这么大个御花园，你偏要和我挨在一处，你是不是故意要把我的风筝弄下来？” 淑怡平日里脾气性格都十分温和，可今日，她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我不就是那日和你争吵了几句，你怎么处处看我不顺眼？你也说了，御花园那么大，我想去哪就去哪！这里难不成是你家的地界？” 一言不合，两人立刻争吵了起来。 其他人也过来劝架。 只是在淑怡的故意煽动之下，两人争吵越来越激烈。 慌乱之中，也不知道谁动的手，两人立刻厮打了起来。 “哎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你们别动手呀，好好说好好说！” “啊，有人摔倒了！” 推搡之间，淑怡和陈小姐一起摔倒了。 那陈小姐被压在下面，摔的颇为狼狈。 她正想站起来再和淑怡撕扯一番，就突然听到有人说：“陈小姐快别打了，你的玉佩好像被人踩坏了！” 这些个贵女们虽说不缺钱，可是来皇宫里，穿的都是最好的行头。 尤其是这位陈小姐，带的那块玉佩，可是他家祖传的宝贝！ 一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和淑怡撕扯了，立刻就要去找自己的玉佩。 将玉佩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陈小姐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踩坏。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淑怡小姐，快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掉了。” 淑怡听到这话，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慌乱， “咦，淑怡小姐，你腰上的玉佩也不见了，你的玉佩呢？” 淑怡脸色更加难看了，慌乱的去捂自己的腰间。 “可能，可能是可能是我今天没有带出来。” 她这话说的就很让人疑惑了。 他们这些贵家小姐。出门都是十分讲究的。 挂在腰间的玉佩是十分重要的配饰，若是不戴，那是非常失礼的！ 淑怡这样一个礼数有加的江南贵女，怎么可能出门不戴玉佩？ 一旁一直看着的陈小姐突然冷笑一声。 “这些个东西，都是我们女儿家的贴身之物，你该不会是和什么人私会，把身上的玉佩弄丢了吧？” 她本就是在有意引导下的无心之语，可说出来之后，周围的人都寂静了一瞬间。 这天底下没有透风的墙？ 之前淑怡衣裳不整的从谢洵寝宫里跑出来，虽然谢洵下了封口令，可是其实早就传到了宫外。 尤其是他们这些闲来无事的贵家小姐，早就已经知道了，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此刻的寂静，似乎让淑怡非常难堪。 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而那陈小姐就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突然冷哼一声，说道，“真是不要脸，勾引自己的表哥！人家都说了非那一人不娶，还舔着脸往上凑！” 淑怡似乎是被惹怒了。 “你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表哥是清白的！” “那你说！说！你的玉佩去哪儿了？” “我，我的玉佩……” “不会是想说落在房间里没有带出来吧？要不我们陪你去你房间里找找？”陈小姐立刻说道。 而淑怡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退了下来，可是还是强自镇静的说道，“那是我的房间！你们这些外人跟着去算什么事？我带不带玉佩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那陈小姐不依不饶，“在房间里？可笑死我了！别是落在王爷的寝宫里了吧！” 淑怡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开了。 “你胡说！我的玉佩才没有落在表哥的寝宫里！” “有没有，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小姐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寂静。 谢洵的寝宫，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淑怡自然也想到一点，冷笑着说道，“你以为那里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的地方？” “你说我猫狗？！我们不能去，你就能去了？” “我当然可以！”淑怡话音一顿，突然察觉不好。 果然，下一刻陈小姐趁胜追击：“那这就好办了！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的清白，你就带我们去王爷的寝宫里看一看吧！别是你那日衣衫不整冲出来的时候，掉到路上了？我们陪着你一起去找，若是在寝宫外找到了，也算还了你清白，不用谢我们，可若是你不敢……” “去就去，谁怕谁！” …… 正在哄着麟宝的秦如霜，突然眼皮一跳。 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缓一缓，就听到外头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王妃！王妃！不好了！淑怡小姐带着一群女孩们去了王爷的寝宫里！您快去看看呀！” 第566章 你这个孽障! 秦如霜匆匆忙忙赶到寝宫的时候，那一群名门贵女们已经冲到了谢洵的寝宫里。 而一群护卫手足无措的围在寝宫门口。 见秦如霜来了，神色惶然连忙过来告罪。 秦如霜只觉心头火，呵斥道，“王爷的寝宫是何等重要的地方，怎么能随意放这些人进去？” 那护卫张了张嘴，最终无话可说，只能跪下求罪。 其实他也是鬼迷了心窍，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放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去，可是今日来的这一群女子，都是重臣之女，加上中间还有一个淑怡。 之前淑怡从谢洵寝宫里跑出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心里不免生了其他心思。 万一王爷看中这个表妹呢？ 他们若是强行拦下，岂不是惹了王爷不快？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确实是擅作主张了。 秦如霜看向那跪成一片的护卫，只觉额头突突直跳，心里烦躁不已。 “自己去找王爷领罪！还有，让寝宫之中的所有下人通通离开！” 说完之后，便匆匆进了寝宫。 秦如霜刚一进去，就看到一群女孩们正围着一个人。 走过去一看，是神色仓皇的淑怡。 淑怡手里还紧紧的握着什么，定睛一看，是一块白玉玉佩。 见秦如霜进来了，那陈小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王妃你可算来了，咱们的这位淑怡小姐真是粗心大意，把自己的玉佩都弄丢到了王爷床底下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秦如霜听到这里，又找来一直跟着淑怡的小宫女，问她今日发生了何事。 小宫女三言两语说了，秦如霜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她进来的时候神色本就不好，现在已是目光骇人，那些喋喋不休的女孩们也都吓得不敢吱声。 秦如霜冷着脸，吩咐下人们通通出去。 等到寝宫之中只剩女孩们和淑怡之后，被围在人群中的淑怡，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表嫂！表嫂你终于来了！是他们！是他们逼我进来的！他们说若是我不带他们进来找到我的玉佩，就说明我和其他人私下有染！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表嫂我……我为了我的清白才带他们进来的，我也是被逼的呀！”仟仟尛哾 秦如霜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一群白痴！真是一群白痴！看不出来被人利用了吗？！” 那陈小姐被骂的愣住了，忍不住张口辩驳，“王妃你骂我们做什么？不好好的责问这个觊觎王爷的女人，怪我们做什么？！若不是我们今日揭露了她的真面目，王妃恐怕还要被瞒在鼓里！” 秦如霜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平日里一个个的，看你们都心计颇多，现在被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 秦如霜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从前你们个个都想爬上王爷的床，挣破了头！现在倒好，自己亲自把人送上了王爷的床，这下你们高兴了？！” 有几个聪明的已经反应过来了，脸色一片煞白。 那个耿直的陈小姐还嘴硬，“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既然你不明白，我就告诉你！今日你们这么一大群人，兴致冲冲跑到这里，把她的玉佩从王爷床底下掏出来了，她还有名誉在吗？她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人？她清白毁了，你说最后逼迫到的人是谁？是王爷！是贵妃！” “我可真要谢谢你们啊！我千防万防，没想到你们亲自替王爷寻了一门好亲事！” 这下，哪怕是性子再耿直的陈小姐，也终于听出了其中的关窍。 还来不及张口说什么，秦如霜又接着说道：“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今日她是怎么来这寝宫里的？是被你们逼着进来的！来日就算王爷要责怪，怪的也不是她，而是你们！你们倒好，白白被人当了枪使，还要替她承担罪责，真是一群白痴！” 话说到这种地步，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 最生气的，当然数那陈小姐。 她立刻就要过去撕扯淑怡，淑怡退开一步，脸上全是着急和眼泪。 “表嫂你为什么这样想我？这些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我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是被逼的啊！” 秦如霜根本懒得听她解释。 她的目光扫过这一群女孩，有的人一脸气愤，还有的人一脸的若有所思。 秦如霜忍不住冷笑着问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心思又开始活络了？以为淑怡开了一道口子，你们后面的人就可以跟着爬上王爷的床了？别做梦了！你们以为有人这样摆了王爷一道，以后还能效仿？我若是你们的娘亲，生出这样蠢笨的女儿，我真是不如生一块叉烧算了！” 这下子，所有人的脸色都惨白起来。 秦如霜皱了皱眉警告道：“这件事情我劝你们不要传出去，若真的传出去了，反而让她得逞了。” 那陈小姐忍不住开口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擅闯寝宫，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王爷砍的？！” 秦如霜发了一通火，也觉得心里十分气闷。 “我等一下找一处偏殿，先安排你们进去歇着，之后的事情分等我的吩咐，至于淑怡小姐……” 秦如霜冷冷看了她一眼，“我想这件事情，你需要好好和贵妃还有外祖母解释一下！” 秦如霜找人安排了这些女孩们，又将淑怡送到了贵妃处。 还没来得及等贵妃问什么，秦如霜便出声道：“今日的情形，让小宫女们和母妃说吧。” 那小宫女也是被吓坏了。 她没看护好淑怡小姐，让她犯了大错，若追责起来，她是首当其冲的罪人！ 这样想着，立刻就慌了，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贵妃。 说来也巧，一群人来的时候，外祖母也在贵妃宫里。 淑怡见了外祖母，就像见到了救星，哭着伏在她膝盖上。 “外祖母救我！如今我清白没了，表嫂还误会我，外祖母要替我做主啊！” 秦如霜冷眼看着自以为找到靠山的淑怡，心中冷笑。 真当她没脾气？ 今日为什么没有将她交给谢洵处置，不单单是不想让谢洵为难，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早早的就调查清楚了这位外祖母的脾气！ 她等着看好戏！ 果然，外祖母听完之后，没等贵妃发火，自己先坐不住了。 这么大年纪的一个老妇人，硬是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连站都站不稳！ 她杵着拐杖站了起来，一把推开淑怡。 “你这个孽障！给我跪下！！” 淑怡被推了个猝不及防，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外祖母。 “外祖母！你也相信他们说的话？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他们逼的呀！” 外祖母见她还不知悔改，忍不住举起拐杖狠狠挥了过去！ 拐杖堪堪停在淑怡身前，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外祖母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 “来人！替淑怡小姐收拾东西，将她连夜送回江南！” 第567章 外祖母的决断 对于外祖母的决定，秦如霜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贵妃的母家是什么人？ 那是最聪明，最有分寸的一群人！ 当年贵妃何其受宠，他们都能忍住不来京都蹭贵妃的好处，可想而知，作为江南母家真正话事人的外祖母，性格有多谨慎！ 现在谢洵向天下人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那就是明摆着表明了态度，以外祖母的智慧，怎么可能强行将淑怡塞给谢洵？ 如果真这么做了，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秦如霜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一直对淑怡没什么动作，因为她知道，外祖母有分寸。 既然有能管住淑怡的人，自己还做那恶人干什么？ 平白坏了自己和贵妃的情分。 毕竟贵妃和江南母家情谊深厚，自己若是私下处置了淑怡，贵妃在其中肯定为难，还不如让她们自己出手。 外祖母也果然没有让秦如霜失望，态度果决地作出了选择。 不愧是母家镇宅的老祖宗，关键时候一点都不糊涂！ 而听完外祖母最终处置的淑怡，终于是装不下去了。 “外祖母！外祖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偷偷看了一眼秦如霜，然后哭着跪倒在外祖母脚边，“他们都不理解我，连祖母你也不疼我了吗？你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表哥！我差点就嫁给表哥了！” 淑怡含恨一指秦如霜：“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我早就嫁给表哥了！我现在想要嫁给我喜欢的人有什么错？这天下人都关心表哥的子嗣，我也是一样！我愿意与她共侍一夫，我已经做了退让，为什么你们还要怪我？！” 秦如霜冷笑着看着这一切。 外祖母脸上失望至极，摇了摇头，作势就要向秦如霜告罪。 秦如霜连忙扶住了她：“外祖母使不得。” “是我，是我没有教好她，是我糊涂啊！我早该知道她对王爷有这样的心思……我就不该带她来！” 外祖母看着淑怡，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上赶着要嫁给王爷，觉得自己伟大，可以接受与他人一起分享王爷，可你有没有问过王爷愿不愿意？他爱的是王妃，眼里根本就没有你！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外祖母终于是下了决断。 “你给我连夜滚回江南！回去之后我会替你立刻指一门亲事，先小定，然后你就去那三清观里吃斋念佛，等到出嫁之日再出来吧！” 淑怡猛的抬头：“不不不！外祖母我不要嫁给其他人！我也不要去三清观里吃斋念佛！” 她这下是真的已经慌到口不择言了，“就算，就算要让我嫁人，那也要一年半载，我才不要和那些姑子们在尼姑庵里待那么久！” “你以为我是让你去吃斋念佛的吗？！我会找几个懂规矩的世家嬷嬷亲自去教导你！什么时候把你这性子扭过来了，什么时候你再出来！若到成亲之前，你这性子都扭不过来，那你，那你……” 外祖母咬了咬牙，“那你就一辈子在尼姑庵里，和那些老尼姑相伴一生吧！” “来人！将她带下去，立刻收拾东西送走！” 淑怡颓然的坐倒在地，任由几个粗使嬷嬷将她拖了下去。 秦如霜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等外祖母处置了淑怡，才行了一礼，说道，“今日这事知道的人太多了，我得先去找王爷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贵妃，外祖母，你们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 秦如霜匆匆离开了贵妃的寝宫。 刚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大太监，示意秦如霜跟着他一起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谢洵早就已经听下人禀报了一切。 看到秦如霜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今日让你操心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看到谢洵的那一刻，秦如霜浑身的戾气都泄了下来，也顾不得是在御书房里了，轻轻的靠在了谢洵的胸前。 “我多少还是能明白她在想什么的……我当初不也是这样？心中偏执，一门心思的就想嫁给你，旁人怎么说都不听，我心疼她是母妃喜欢的侄女，所以我才对她多加忍让，可我没想到……” 谢洵听到她说起以前的事情，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心疼。 “不一样，你们怎么能一样呢？那时候我还没有成亲，男未婚女未嫁，你既然喜欢我，用力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再说，是我误会了从前的一切，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就已经开始了，只是我迟钝而已！”qqxδnew “好了好了，我已经命人去找了那些女子们的父兄，他们马上就要进宫了。” 谢洵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你已经替我料理好了后宫里的一切，这前朝的事情就让我来处理吧，相信我，好吗？” 送走了秦如霜，谢洵命人去请的那些朝臣们也都赶到了皇宫之中。 这些人都被请进了御书房。 还没等他们打探一下谢洵为什么找他们，就见谢洵突然重重一拍桌子，脸上一片愤怒。 “各位爱卿教的好女儿，好妹妹！没有本王的允许，竟然给敢擅闯本王的寝宫！他们是有几个脑袋？！这可是死罪！” 第568章 放手一搏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朝臣们都慌里慌张的跪了下去。 谢洵也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叫来了一个宫人，将今日下午御花园和寝宫的事情，都当着这些朝臣的面，一样一样说清楚了。 这些个朝臣，都是在朝堂上成了精的人物，这么一点后宅的手段，他们哪能听不出来？ 尤其是那陈小姐的父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在心里暗暗把女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个没心眼的东西？！ 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 谢洵冷笑着看着跪在下面的朝臣们，说道：“诸位爱卿，若是愿意把往本王后宫里塞女人这劲儿的万分之一，放在自家女儿身上，也不至于这么多的名门贵女，本王一个也看不上眼！” “你们自己说说，这样眼皮子浅的东西，本王敢往自己后宫里放吗？！” 朝臣们被谢洵说得面红耳赤！ 当然也有那心思活络的，他们也与自家女儿想的一样。 若这位淑怡小姐真的开了一个口子，那后头，是不是就方便他们将自家女儿，塞进王爷的后宫了？ 谢洵多聪明啊，一看那些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一个个的！ 不管孩子还是老子，全都是不省事的！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本王就告诉你们吧，别说你们的女儿，就算是本王的亲表妹，生出了这样不该有的心思，本王也不会原谅！” “本王已经决定命人将她送回江南去！她是不可能进本王的后宫的！至于你们的女儿，也绝不可能！” 朝臣们神色各异。 谢洵打了一棒子，决定给颗糖。 于是便叹息一声说道，“本王知道爱卿们都是为了本王着想，可本王这辈子除了王妃之外，真的谁也不想要了。” “你们啊，与其在本王后宫这里花心思，不过是塞个女儿进来，想得些好处，还不如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家里的儿子们，选出一两个能成才的。” 谢洵话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顿。 而朝朝臣们，则是突然抬头看一向谢洵。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 “不瞒你们说，登基之后，本王便要设置科考，你们也不要太贪心，虽然你们心里的那些小九九，本王都清楚，但本王也知道现在朝堂之上，留下来的这些老臣，都是对本王忠心耿耿的。” “科考之后原定的一些官职，你们就别打主意了，都是要留给这天下寒门才子的。至于你们家中那些得用的子弟们，若是真有优秀的，本王也不是不可以留一些官位。” 听到这话，朝臣们都激动起来。 原先谢洵是打定主意，不再实行贵族间的举荐入仕制度的，现在竟然松了口，让他们怎么能不开心？！ “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官位就那么几个，都是定死的，至于给谁，那就要看你们识趣不识趣了。” 得了谢洵的保证，其中一个朝臣，忍不住问道：“王爷所说，可是当真？” 谢洵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明日一早，本王便可让人拟出一份留给世家子弟的官位名单，你们自己看看，家中有没有合适的，得用的人，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 这下子朝臣们坐不住了！ 谢洵摆了摆手说道，“至于你们的女儿妹妹们，现在还在皇宫里……” 谢洵话还没说完，底下的朝臣们立刻识趣道：“我们这就把人带走！” “对对对，太不懂事了！我们家那个已经定了亲了，以后不会再来烦王爷了！” “我家也是，我家也是已经在看合适的人家了！” “那本王就不留各位爱卿了，本王会命人将他们都送到皇宫门口，爱卿们去宫门口等着吧。” 处理完了这件事情，谢洵便溜溜达达回了寝宫。 刚到寝宫门口，就看到秦如霜正在指挥着一干下人，给寝宫做大扫除，还将床榻上的被褥都换了。 谢洵忍着笑走了过去。 “如霜，醋劲这么大呀？” 秦如霜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道：“我这是因为吃醋吗？这么多外人闯到了王爷的寝宫里，若是在里面留下点不干净的东西，有王爷后悔的！” 当然，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寝宫里的东西被其他女人碰了，秦如霜觉得心里不舒服。 当然，这一点，她不必告诉谢洵就是了。 谢洵忍笑点头：“是是是，是该这样，多谢王妃替替我操持这些，王妃辛苦了。” 他说完，轻轻将秦如霜揽到了怀里。 “王妃这么辛苦，晚上就不要去带麟宝了吧？晚上我们两个人，我好好陪陪你……” 谢洵的话语里，带了些许暧昧，周围的宫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 …… 寝宫里暖意融融，淑怡的偏殿里，却是寒意一片。 外祖母步履蹒跚地来了偏殿。 偏殿里，淑怡早就听到了外祖母来的动静，只是她心里还记恨着外祖母所做的决定，所以一直背着身，不愿意看她。 见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这个样子，外祖母怎么会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忍不住重重叹息的一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件事情不行就是不行！” 听到这话，淑怡忍不住抬起头来，“为什么？外祖母你不是最疼我的吗？” “因为外祖母不能用你一个人的幸福，来赌我们全族的性命！你可知道以前贵妃受宠的时候，我为什么按住了家里的人，不让他们来京都？！” “就是怕先帝忌惮外戚坐大！现在王爷登基了更是如此！若借了王爷的势头，家族确实可以短时间内辉煌起来，可这种东西都是一时的，越是靠近权力，越是像在刀尖上行走，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相反的，如果我们安安分分的待在江南，凭借贵妃的身份，凭借王爷的身份，足够我们在江南富富足足，一代一代的过下去。” “这短暂的荣耀和几辈子的富贵，若是你，你选哪一种？！” “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整个家族所有人的性命，这件事情，外祖母不能答应你！你乖乖回江南去，等你想开了，凭着你的身份，以后的日子过得不会差的！” 外祖母言尽于此，已经不想多说，只留淑怡一个人在偏殿中若有所思。 可是淑怡下定决心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话的劝解就想通？ 她还是想放手一搏！ \u0004\u0004\u0004\u0004 第569章 名声臭了 淑怡去找了他江南来的那几个哥哥，求他们带自己出宫。 “淑怡啊，不是哥哥们不疼你，而是外祖母已经发话了，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 “哥哥，难道连你也不疼我了吗？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带我出宫去！” “你，你到底想干嘛？” 淑怡抿了抿唇，“你别管了哥哥，你就说能不能送我出宫去？” 那表兄一脸的纠结，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行，我不能违背外祖母的命令。” 淑怡咬了咬牙，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若哥哥不愿带我出宫，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你！你竟然威胁我！” “那哥哥到底愿不愿意放我出去？” 那表兄面上十分纠结，犹豫再三，也不忍心看表妹就这样真的自尽，只能咬了咬牙，“你换好衣服跟我走！但我只说一点，我只带你出这皇宫大门，之后的事情你自己去办，别连累我们！” 淑怡喜极而泣。 “只要这样就够了！” 很快，淑怡便被带着出了皇宫。 出了皇宫之后，她按照记忆里的路径，一家一家，去找了中午那些名门贵女。 她心里有一个想法，她不信所有人都甘心！ 总有人和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想爬上谢洵的床，享受那无上至尊的荣耀！ 而这些名门贵女们，就是她最好的盟友！ 只要将今日的事情在坊间传开，她就不信爱，碍于这天下的流言，谢洵会对她不管不顾！ 然而这一次，她失算了。 她吃了无数次闭门羹！ 不管去哪家，都没有人愿意见她！ 更有那尖酸刻薄的管家，将她狠狠奚落一番！ 淑怡只觉得天旋地转！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变了风向？ 此时的淑怡尚且不知道，谢洵为了他和秦如霜的未来，向这些朝臣们许诺了一些好处。 而这些好处足，以让他们将自己的女儿死死看在家中，不让他们与这位淑怡表妹见面。 淑怡从皇宫之中突然失踪，皇宫之中自然又是一片大乱。 秦如霜半夜里得了消息，急匆匆的爬起身，穿好衣服，准备跟着一块去找人。 秦如霜还没来得及生气，先不干的却是谢洵。 随着登基之日越来越近，他和秦如霜也越来越忙，一整日也见不了一面，只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说几句贴心话。 他还要考虑着秦如霜的劳累，不敢占用她太多时间。 可是今日，这才刚刚睡下，那淑怡又闹了起来。 失踪出宫？！ 她可真想得出来！ “干脆让她在宫外死了算了！”谢洵忍不住恶毒的说道。 苹秦如霜无奈的看了一眼，“王爷，你真是……这种话万万不可说出来，寒了贵妃和江南母家的心。” “可是我已经给了她太多的机会！是她要得寸进尺！再说了，她失踪，让人去找就是了，你起来跟着着急什么？” 秦如霜叹了一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劝劝她吧，我大概知道她在哪里。” 果然，最先找到淑怡的是秦如霜。 秦如霜将人堵在了一家朝臣的门口。 那时淑怡刚刚吃了闭门羹，神情狼狈，一抬头就见秦如霜身着华服，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站在不远处冷冷的望着她。 心里的嫉妒，在那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看看雍容华贵的秦如霜，再看看狼狈不堪的自己…… 凭什么？！ 凭什么？！ 这一切明明应该是她的！ 今日和表哥站在一起的应该是她！ 三日之后和表哥一起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的，也应该是她！ 这个女人抢走了她的一切！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指责她，反而说是她不对？！ 秦如霜本来是存着劝解的心思来找淑怡的，可是看到她那扭曲的神色和眼中的嫉妒，心里已经知道一切。 这个人，已经疯魔了。 她已经劝不动她了。 既然别人不愿意领情，她又何必多费口舌？ 于是摆了摆手，吩咐一旁的下人们，“将淑怡表妹带回皇宫去，我累了，回去休息吧。” 淑怡被宫人们半推半架的回了皇宫，又因为她这一晚的明目张胆，去了那么多朝臣的家里…… 最终这消息，到底是没有瞒住。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朝臣们故意放出的消息，倒没有人要逼着谢洵对这位淑怡小姐负什么责任，反而是这位淑怡小姐的名声，在京都彻底臭了。 这下子，外祖母原本打算只将淑怡送回江南的决定，变成了所有母家的亲戚一块回江南，不参加谢洵的登基大典。 贵妃有意挽留，可外祖母一脸羞愧，“贵妃你就别劝了，我们实在是没脸呆在这京都，现在只能恳求王爷和王妃，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面子上，遏制流言，不要传入江南，我回江南之后会立刻安排她的婚事！” 秦如霜在一旁听着，连忙点头道：“外祖母放心，王爷已经下了封口令，日子久了，大家也就都忘了，不会传到江南的。” 这次倒不是秦如霜心软，而是这种流言传出去天下皆知，不仅对淑怡不好，对谢洵也不好。 她本来也没想将这位淑怡表妹怎么样，如今的这一切后果，都是因为她自作自受。 秦如霜现在没有落井下石的心情，她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用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得了秦如霜的保证，外祖母总算是心里宽慰了不少，连夜便带着江南母族的亲戚们一起上了路。 众人走后，秦如霜餐扶着神色难过的贵妃回了宫中。 “母妃，您怪不怪我？这件事情，我和王爷是不是太狠心了？” 贵妃收起脸上的情绪，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该是母妃向你道歉，是淑怡她实在太不懂事了。” 见贵妃眼中的愧疚不似作假，秦如霜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之所以一让再让，就是怕贵妃因为这件事情和她生出间隙。 现在贵妃愿意体谅她，她自然觉得心中开心。 “那就好，母妃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了，礼部送来了替您新做的衣裳，登基大典那日，您也要跟着加封的，我陪您去试试……” …… 之后几日，没有人在皇宫之中作妖，总算是平平顺顺的过了。 一转眼，便来到了谢洵登基的当日。 \b\b\b\b\b\b\b\b 第570章 登基，双喜临门 在今日之前，秦如霜做过许多设想，真到了这一日，该是怎样的激动，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可真到了这一日，秦如霜又觉得，心里突然定了下来。 不管是她与谢洵的感情，还是她与谢洵的夺嫡之路，在登基这天，都应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所有的行程都是早就定好的。 谢洵的登基仪式，秦如霜的册封大典，还有贵妃的加封大典，一样一样，有条不紊。 当秦如霜在宫女的搀扶下，带头戴凤冠，身着华服，终于站到谢洵身边的时候，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那一抹坚定和温情。 这一日，大祁新帝登基。 这一日，大祁天下大定。 …… 规矩和礼数是一样也不能落下的。 好在这一日，他们已经在心中演练了千万遍，因此在登基大典之上，都没有疏漏。 站在高位之上，放眼望去，朝堂百官跪拜，声势浩大。 随着最后一句“陛下万岁，皇后万安，大祁千秋万代”，这场登基大典，落下了最终的帷幕。 秦如霜和谢洵也是一身疲惫的离开，可身体虽然疲惫，眼中却神采奕奕。 然而，两人还没走几步，身后大太监便匆匆忙忙地跟了上来。 “陛下！陛下不好了！” 秦如霜停下脚步，皱眉看着神色慌乱的大太监，“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青枝姑娘，青枝姑娘她快生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秦如霜大惊失色。 “不是说还有几日吗？怎么突然的就要生了？快！快带我去钱二通府上！” “不用去了，青枝姑娘还没出皇宫就动了胎气，现在人已经在皇宫里，御医都过去了！” 一路上秦如霜听了大太监的解释，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次登机大典，因为青枝是诰命夫人，因此也有幸参与观礼。 只是观礼结束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贵妃江南母家的亲戚都不在，淑怡也不在，于是便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 服侍在一旁的小宫女，以为这宫中的事情，都可以说给这位和秦如霜交好的青枝夫人听，便把这几日的事情都说了。 青枝一听到因为自己的轻信他人，险些给秦如霜和谢洵的感情带来了波折，心中立刻悔恨交加。 她本来就要临盆了，突然之间心绪紊乱，心中焦急，自然就动了胎气。 还好这时候登基大典都已经结束了，不然钱二通恐怕是要冒着砍头的风险，从登基大典上飞奔而去。 饶是如此，也来不及将人抬回自己府里了，好在大家都知道这位钱大人和青枝夫人，对于谢洵和秦如霜而言有多么的重要，于是便在宫里寻了一处宫殿，立刻去找了御医和有经验的嬷嬷前来接生。 等到秦如霜赶到那一处宫殿的时候，老远的就听到了青枝的痛呼之声。 秦如霜立刻就要冲进去，一旁的宫人拦住她。 “娘娘！娘娘不能进去啊！里面正在生孩子，血气冲撞了您可怎么好？” 秦如霜一把推开拦着她的人，皱眉道：“我也是当娘的人，我也生过孩子！难道我的血气也会冲撞陛下不成？！让我进去，她是第一胎，我不在旁边看着不放心！” 当初她落难之时，青枝也是这样，一步也不肯离开的守在她身旁。 现在青枝在里面，那么痛苦，叫她怎么能冷眼旁观？ 不过最后，秦如霜还是被曹御医劝住了。 “娘娘放心吧，青枝夫人胎位很正，身子骨也好，下官替他把过脉了，没什么问题，稳婆也说青枝姑娘精神好的很，这生孩子，哭喊几句是正常的，娘娘不用进去，免得青枝夫人看到您心里紧张，反而不利于生产。” 秦如霜到底是被劝住了，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 一起等待的人还有谢洵，以及早已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钱二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内青枝的哭声也越来越高。 一个时辰之后，随着青枝的一声大喊，屋子里突然传来了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 里头的嬷嬷一脸喜色走了出来。 “生了生了！是个漂亮的小闺女！” 秦如霜和谢洵都是一脸喜色，正想转过头和钱二通分享这个好消息，却突然听到一旁小太监的一声惊呼。看书溂 “哎呀！钱大人晕过去了！” 之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等到里头全都收拾好，孩子也被擦干净了之后，秦如霜终于见到了躺在被子里的青枝。 青枝看着气色不错，虽然额头上还有汗，可是整个人精神都挺好的，看到她来了，还朝她笑了笑。 “王妃你来看宝宝……”她说完之后突然吐了吐舌头：“啊不对，应该叫皇后娘娘了。” 秦如霜笑了，“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青枝抬起头，左右张望，见进来的人只有秦如霜和谢洵，眼里突然划过一丝失落。 “夫君怎么没有来？是不是我生了个女儿，他，他心里不喜欢？” 秦如霜怕她乱想，连忙说道，“这你就误会钱二通了，他怎么会不喜欢？闺女儿子他都喜欢，他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听说你终于生了，一下子情绪激动……晕过去了。” 青枝一脸的目瞪口呆，“晕……晕过去了？” 秦如霜也是觉得哭笑不得。 当时钱二通晕过去，大家都慌乱了一阵，后来御医把了脉，说他是因为青枝动了胎气，心中焦急，又因为青枝顺利生产，心中欢喜。 悲喜交加之下，一下子就晕了。” 几人说话间，身后的门又被打开了，是已经醒过来的钱二通。 “夫人！夫人辛苦了！” 青枝见自家夫君来了，心里也是欢喜，可是还是绷着一张脸，佯装生气的说道：“你是不是不满意我给你生了个女儿，没生儿子呀？所以刚刚不来看我。” “不是！当然不是！我是太激动了，不管小子还是女孩，我都喜欢！都喜欢！” “那我呢？” “自然是最喜欢夫人！” 见小两口亲亲密密，谢洵觉得羡慕不已。 他当初根本没有机会陪在秦如霜身边，陪着她生产，自然也没有第一时间与秦如霜分享到喜得麟儿的快乐。 情绪感染之下，谢洵突然开口了。 “今日朕登基，青枝便生了这孩子，可见这孩子是有福气的，朕没有准备礼物，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给这小闺女，不如……就赐为异姓郡主吧！” 夫妻二人都有一瞬间的惊讶。 钱二通有些惴惴不安，谢洵的这份“礼”送的太大了！ 青枝倒是没想这么多，欢欢喜喜的就应了下来。 她和钱二通出生都不好，之前一直担心生下个孩子来，以后会不会也被别人看不起，现在谢洵赐了他们的女儿为异姓郡主，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同样开心的，还有秦如霜。 谢洵的这份礼物，也送到了秦如霜心坎里。 她自然是希望和自己亲近的青枝能越来越好。 只不过有时候，若这二人身上荣耀太过，总会引来旁人的流言蜚语，说皇后一脉势力太大。 现在谢洵解决了她的烦恼。 给这孩子一个尊贵的身份，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秦如霜忍不住轻轻扯了扯谢洵的衣袖。 “谢谢你这份礼物，他们很喜欢，我也很喜欢。” …… 宫里其乐融融，宫外的朝臣们，心中却有别样的心思。 第571章 终成好事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朝臣们陆陆续续往宫外走。 这其中，自然有窃窃私语之声。 “哎，刚刚你看到了吗？” “你也看到了？” “当然看到了，我又没瞎！”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话？这不合规矩啊！” “你有几个脑袋，你刚刚怎么不出声？现在倒嫌我胆子小了！” “咳咳。” 两个官员正在争吵，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咳嗽，他们回头一看，竟是林阁老。 “林阁老你来了？你来评评理，刚刚是不是我们看错了？登基大典接受百官朝拜的时候，皇后理应是退后三步，与陛下保持三步之距，可刚刚……皇后分明与陛下并肩接受我们的朝拜，这，这不合规矩啊！” 林阁老叹息一声，“要说规矩，你见过哪朝哪代的皇帝，后宫只有一个人的？咱们陛下不照样下了死令，以后只宠皇后一人？咱们这位陛下呀，是断不能用规矩和惯例来约束他的。” “那难道就这么任由陛下乱来吗？”一个官员忍不住说道。 林阁老瞅他一眼，摸了摸花白的胡须。 “杨大人啊，我问你，你当初十年寒窗，悬梁刺股，最终进入了这大祁的朝堂，你为的是什么？” 那位杨大人愣了一瞬，下意识的开口道：“当然是为国为民，为的是天下的百姓苍生。” “那不就行了？好好做你的本职工作，多做些为民着想的善举，便是你的初心！你管咱们陛下后宫有几个女人，你管皇后她站在陛下的什么位置，这些和你入仕的初心有关吗？” 林阁老的一番话，把周围一些朝臣都问得愣住了。 是啊，他们入仕的初心，不就是为了国家和百姓吗？ 虽然也想高官厚禄，虽然也想加官进爵，可是那些，在这天下的黎明百姓面前，都要让步。 再说，这一方面陛下也从未亏待过他们，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拿着该拿的俸禄，做对百姓有益的事情，不就行了吗？ 怎么管天管地，还管到了陛下身上去了？ 见众人若有所思，林阁老慢慢悠悠地走开了。 心中想的却是，陛下，皇后，老臣能为你们做的，可就只有这么多了！ 其他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朝臣们的这一番对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谢洵和秦如霜的耳朵里。 谢洵听完亦是一脸感慨。 “我没有想到，最先想开的竟然是林阁老，我还以为他两朝元老，思想是最为迂腐的，没想到竟愿意为了我们，做到这种地步。” 秦如霜的重点却不在这里。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谢洵一眼，说道，“陛下，现在该自称朕了。” 谢洵却是不以为意。 “这有什么？下了朝我不还是你夫君？以前我在你面前也没自称本王，现在在你面前，自然也不用自称朕。” “依我看，以后麟宝也不用叫我父皇，还是叫我爹爹，你最好也别叫我陛下，还是唤我夫君，这样啊，我就最开心了。” 秦如霜没好气道，“那夫君可真是只顾眼前事，只想着我和麟宝了！我问你，按照规矩，登基大典之后，应该在宫中设宴款待朝臣的，为什么让大家都回去了？” “夫人这就不明白了吧？人生四大快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金榜题名，我不稀罕，我已经是天下之主了，可这洞房花烛，还有这久旱逢甘霖……” 谢洵突然一脸暧昧的望着秦如霜，直把秦如霜看得脸上飞快浮上一抹红霞。 她咬了咬下唇，偷偷看了谢洵一眼，低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谢洵含笑看着她，“我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停了曹御医给我的药了？” 明明不是什么让人羞愧的事情，可秦如霜却说的特别小声，让谢洵心里暖成了一片。 他的如霜怎么会这样可爱？ 忍不住就将人轻轻拥在了怀里。 “曹御医他领着我的俸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我自然知道你特意在登基之前三日，就停了那药。” 温热的呼吸喷在秦如霜耳畔，随之而来的是谢洵略带诱惑的声音。 “那今晚是不是可以……” 接下来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这一晚，两人真真是久旱逢甘霖，干柴烈火，纠缠不已。 谢洵时而孟浪，时而温情，直弄的秦如霜面红耳赤，到了后来渐渐也得了趣味。 而秦如霜自不是那会甘居人下的角色，兴奋之余，也渐渐掌握了主动权…… 这一晚红烛帐暖，满室的温度一升再升，直到谢洵缠得秦如霜连连求饶，两人终是成了一番好事。 只是谢洵似那沙漠，干涸太久，只一尝欢愉，又怎么会满足？ 直到后半夜，寝宫里的动静都没消下来。 听得守在宫外的宫女太监们，皆是面红耳赤，只得在心里道一声，罪过罪过！羞矣羞矣！ 第572章 爹爹坏坏! 第二日一早，秦如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酸痛，又想到昨晚那荒唐的一夜，忍不住心里羞愤，狠狠推了谢洵一把。 还在梦中的谢洵，感觉到一旁的动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人揽到怀中，狠狠亲了一口，“早啊，如霜。” “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还早呢？你也就仗着今日不用早朝。” 正说话间，谢洵却突然又翻身而上，将人死死压在自己身下，“既然不用早朝，那……” 得了趣的男人，哪是一夜欢愉就能喂饱的？ 接下来又是一阵蚀骨销魂。 直到被折腾的没脾气的秦如霜，再也受不住低低求饶，谢洵总算是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两人一起洗漱完毕，偶尔碰到彼此的眼神，一个含羞带怯，一个食饱餍足。 正低低细语，寝宫外传来了麟宝欢快的笑声，紧接着，糯米团子似的小人儿冲了进来，“爹爹！娘亲！” “吃饱喝足”的男人心情颇好，一把抱起自己的乖儿子，狠狠在他脸上也亲了一口！ 左手是儿子，右手是爱人，这一刻，谢洵只觉得无比满足。 怀中的麟宝，也感受到了爹爹和娘亲的好心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直到他被秦如霜抱到了自己怀里，才依偎在香香软软的胸口，心里暗暗想着，今日该让娘亲带他玩什么呢？ 目光扫过娘亲雪白的脖颈，麟宝突然睁大了眼睛，小手摸上娘亲的脖子。 “坏坏！有蚊子咬娘亲！” 这童言童语，直让秦如霜一张俏脸红了个透。 忍不住瞪了谢洵一眼，都怪你做的好事！ 被儿子当面戳穿，饶是谢洵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挂不住，一手一个揽着往宫外走。 “走！吃东西去！” 之后的日子，一家人过的是和和顺顺。 朝堂上，朝臣们碍于新帝威严，越发卖力专注于政事；后宫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秦如霜只用专心照顾麟宝，自是悠然自得。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却没持续多久。 这一天，谢洵批阅奏折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份京都府衙递上来的折子，竟是有人要状告无良的商铺老板。 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杜氏商会身上。 事关自己的亲亲爱人，谢洵便将这份折子压了下来。 晚些去看秦如霜和麟宝的时候，一起带了过去。 “你看看这份折子，是状告黑心商铺老板的，但是里头牵扯到了杜氏商会。” 秦如霜拿了过来慢慢查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确实是状告黑心铺子的老板，只不过这件事情不仅牵扯了他背后的杜氏，还牵扯了朝中的一位官员。 原来，自从之前秦如霜默许官员的家眷，可以在自家产业挂上杜氏的招牌，便有人得了甜头，纷纷效仿起来。 秦如霜也严格命令下边的人要再三考量，才会同意牌匾上加入杜氏商会的标志，可就算她如此谨慎，还是免不了有一些漏网之鱼。 “王爷，这件事情我想主动去亲自查一查。” 谢洵本以为是一件小事，想着只是与秦如霜说一声，却没想到秦如霜想亲自出宫。 不免的就有些不开心，他这好日子才过了多久呢？ 见谢洵面色不虞，秦如霜解释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你若是压了下来，也不是不行，可是有些事情遗堵不如疏，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若事情严重，改查查，该抓抓，也正一正这朝堂之上和民间商会的风气。”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觉得好不好意思的反倒变成谢洵了，“这些事情本来应该由我来操心……” 秦如霜笑了，“你现在到和我见外起来了？叫你一声夫君不就是一家人吗？” 一旁的麟宝听不懂两个大人在说什么，可听到一家人的时候还是高兴的拍起了小手。 “娘亲！爹爹！”又指了指自己：“还有麟宝！一家人！一家人！” “好好好，一家人！”秦如霜伸手捏了捏麟宝胖嘟嘟的小脸，“那今日下午，你就乖乖和奶娘在一起，娘亲出宫去办事，好不好？” 一向听话的麟宝，这次却摇了摇头，瘪瘪嘴看着谢洵：“麟宝想和爹爹在一起。” 谢洵愣了，“麟宝为什么不愿意和奶娘呆着？要和爹爹在一起，是不是奶娘对你不好？” 麟宝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奶娘不好，是爹爹不好！” 这下子，两个大人都愣住了。 谢洵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了麟宝不快了？ 可想来想去，他一直都很宠爱麟宝呀！ 连训斥都少有，麟宝怎么会觉得自己坏呢？ 麟宝开始掰着小手指头，细细数谢洵的罪状。 “前日爹爹说放风筝，后来没来！昨日爹爹说陪我睡午觉，也没有来！今日娘亲不在，爹爹也不陪麟宝！” 谢洵和秦如霜对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 竟然是因为谢洵公务太过繁忙，麟宝嫌陪他的时间太少了！ 谢洵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一脸歉意的看向自己可爱的儿子：“是爹爹不好，爹爹陪麟宝的时间太少了！这样吧，今日下午你和爹爹一起去御书房，爹爹批奏折，你玩耍，爹爹陪你，你也陪着爹爹好不好呀？” 麟宝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安排好了麟宝，秦如霜便带着人急匆匆出宫了，她还约了钱二通。 虽然钱二通现在入朝为官，但其实杜氏的很多事情，都会先问过他这个“老掌柜”，因此钱二通是最清楚内情的。 在宫外得了命令的钱二通，也早早的就先去查看了一番。 等到两人碰面，钱二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秦如霜。 \u0003\u0003\u0003 第573章 麟宝有办法! 原来，京都府衙的奏折上面所言非虚，他也确实尽心尽力去查了。 事情的起因，无非就是由于官员得了杜氏的首肯，在他家远亲铺子的牌匾上加了杜氏的标志，因此就有很多工人慕名而来到他家做工。 只是这家官员的远亲，是个心思狠毒的，对这些工人十分坏，做工的时间长，工作也辛苦，而且那么辛苦，给的赢钱却是抠抠搜搜，总以各种各样的办法苛扣。 饶是如此，这些工人们冲着杜氏的名头，也就忍了。 可后面却是越来越过分，不仅工钱减半，还一连拖了好几个月没有发工钱！ 大家都是贫苦人家，这些钱可都是他们生存的钱，都是他们救命的钱啊！ 这样一来，工人们不干了，有个年纪大些的老伯勉强识些字，便带着这些人将这一家铺子告上了衙门， 这老板还十分嚣张，被叫到衙门问话，推说自己是皇后娘娘手底下的产业，问京都府衙有没有这个胆子，敢不敢办这一件案子？ 把京都府衙气的胡子都瞪起来了，当下立刻写了奏折递到了谢洵跟前，这才有了后头秦如霜出来查看的这一出。 秦如霜听完也是觉得生气异常。 “我愿意让他们的铺子冠上我杜氏的标志，只不过想着帮扶他们一把，从杜氏这里得了钱，就不要在朝堂之上贪墨，不要动百姓的钱，不要做贪官！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得寸进尺！” 钱二通点了点头，“我偷偷派人去暗中探查了，那老板确实是个黑心的，对工人们非打即骂，克扣工钱不说，还拖着不发，这才是最严重的。听说有个小伙子挣钱是为了给自家的老母亲看病，因为工钱一直拖着不发，那老母亲已经病逝了。” 听到这里，秦如霜狠狠的皱起了眉头，“这个人你单独记下来，替我送一笔钱过去，一定要诚恳的向他们道歉。” “至于这一家铺子……是该好好查查了！” 之后，秦如霜亲自找来了京都府衙，告诉他，不用忌讳她的身份，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若这铺子有问题，就按照律法严惩！ 京都府衙得了秦如霜的首肯，也是十分感激，连带着对秦如霜也升起了一丝敬佩之情，这位皇后果然不一样！ 安排好这一切以后，秦如霜又回到了杜氏商会的总部。 她将之前与这家铺子接洽的掌柜找了出来，令人严查这位掌柜是否有收受贿赂的行为，才会纵容那家铺子这样胡作非为。 这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他不仅收受贿赂，竟然还动了他管辖的杜氏产业的钱，竟然多打几万白银！ 底下的人也是苦不堪言，见秦如霜出来撑腰，便把他的罪行全都说了出来。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俱在，秦如霜直接令人压着这掌柜送到了衙门里，当场就开庭审理！ 这下子，京都热闹起来了！ 皇后娘娘亲自出马，自查杜氏，还将自家掌柜送到衙门来问罪！ 这样的热闹事，他们怎么能错过？ 于是乎，一时之间京都府衙的大门都快被挤破了。 而京都府衙得知皇后娘娘亲自来监督他审案，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不过秦如霜语气温和，告诉他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自己不会插手，只在一旁看着。 秦如霜态度温和，他心里也放松下来，将那铺子的老板和杜氏的掌柜都压了上来。 接下来便是一番审问。 那两人都是没骨头的，见到京都府衙彻查此事，已经是心中惶惶不已，又见秦如霜就坐在后面亲自监督，自知大势已去，变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罪行全都说了出来。 最终这老板的铺子被查封，家中财物也被没收，用于补偿那些受了委屈的工人。 又因为他拖延发工钱，造成了一名工人的母亲去世，引起了百姓的义愤填膺，因此被送入了大牢 而那掌柜的更是被人检举出来，他强抢民女，当街打人等罪行，也被送入了大牢。 百姓本以为会看到官官相护，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随着两人被压入大牢，外面的百姓都是拍手称快！ 更有那白发苍苍的老者，在衙门外看得眼泪连连，直言有此圣上，吾之大幸！有此皇后，国之大幸啊！ 这件案子就这么结束了，可是秦如霜心里的那根弦却没有放松下来，她知道这并不是个例。 她当初做了这一决定，就应该想到这后续的麻烦，这家商铺如此，其他的？ 会不会也借着他杜氏的名头吸引来工人，然后对他们多加打压，其中又会不会有什么钱财纠葛，亦或者人命官司？ 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了，秦如霜急匆匆赶回了宫中，将今日所见所闻都告诉了谢洵。 谢洵听完也是生气。 “查！这件事情必须彻查！” “可是这样会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查出来人数众多，就怕他们仗着法不责众，继续胡作非为。” 谢洵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这种情况肯定有很多，而且恐怕数量要远超他和秦如霜的预期。 到时候如果真的牵扯出太多的人，他又该怎么处置？ 难道将那些官员全都罚了吗？ 那样的话，他手中又有又还有什么可用之人？ 要知道，科举还在筹备，尚未开始，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而且还有一点，也是谢洵最担心的。 这些事情是由秦如霜扯出来的，又牵动到了朝臣们的利益，秦如霜身份本就够惹眼的了，触动到了他们的利益，就怕他们又对秦如霜发难，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在一旁玩耍的麟宝，见爹爹和娘亲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扔掉了手中的小玩具，噔噔噔跑过来。 他仰着脸问道，“爹爹娘亲，你们为什么皱着眉头呀？” 谢洵叹息一声，将麟宝抱起来，放在自己怀中。 “姐姐觉得很为难啊！” 麟宝歪着头问道：“爹爹有什么为难的？告诉麟宝！” 谢洵笑了：“告诉你小孩子，你能替爹爹解决烦恼吗？” 林宝轻哼一声，“爹爹可别看不起人了，林宝可聪明了！” 原本忧心忡忡的两个大人，听见他的童言童语，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谢洵揉揉他的头发说道：“是这样的，有一群伯伯，他们对爹爹帮助很大，但是他们的亲戚却做了坏事，你娘亲想要惩处这群做了坏事的人，可爹爹怕那群伯伯为难你娘亲，爹爹左右为难，你说说该怎么办？” “那爹爹觉得，是娘亲重要，还是这群伯伯重要呢？” 谢洵连忙道：“爹爹自然是觉得你娘亲最重要了，可是，那群伯伯却觉得自己对于爹爹更重要一些，而且爹爹暂时也需要他们的帮助。” 这一大一小父子两人，一会儿爹爹，一会儿娘亲，一会儿伯伯的…… 连秦如霜都听得觉得头晕，麟宝却是睁大眼睛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一拍小手说道：“我知道怎么办了！” 第574章 你是不是……不行? 麟宝说自己有办法，秦如霜和谢洵都惊讶的看着他。 “那些伯伯肯定觉得他们为爹爹做的事情更多，可事实上却是娘亲对爹爹更好一些，只要让他们知道，娘亲是比他们还要好的人，他们不就，那个，口服口服了吗？” “什么什么口胡口胡？”谢洵被这儿子弄得哭笑不得，这小子在说什么呀？ 秦如霜抱过麟宝，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我们麟宝是想说心服口服吧？” 秦如霜刚刚一直在琢磨麟宝说的话，得了孩子童言童语的启发，突然灵光一现。 忍不住将麟宝举得高高的，“真是娘的乖儿子，我们麟宝真聪明！” “怎么，你有办法了？” 秦如霜含笑点头，“确实有点想法了。” “他们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无非是觉得我作为皇后在外头有那么多资产，他们只不过跟着我沾了一点光，凭什么要揪着他们不放？你信不信明日的奏折，肯定全都是说我不是的，肯定要说我只准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谢洵点头，这也是他能预料到的结果。 “那么如果我将杜氏的产业，由私产变为公产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如霜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事情我也考虑了很久了，杜氏现在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确实太过惹眼了，我嫁给了你，你许了我皇后的位置，说得嚣张一点，我已经是半壁江山在手，你愿意与我分享江山，我我自然也愿意为你平分杜氏。” 秦如霜将麟宝放了下来，一旁的大太监见两人要说正事了，便默默的将麟宝抱了出去。 直到孩子走了，秦如霜才在谢洵身边坐了下来。 “不如就将杜氏的部分产业，都化作皇家产业吧，只留一小部分，留给我娘和我弟弟，就当是给我爹娘的养老钱，还有我弟弟以后娶媳妇的钱。” 谢洵看着她，心中触动：“真的要这样吗？这可是你一手打下的产业，你就不觉得心疼？就不会后悔？你不怕以后我负了你？” 秦如霜笑着看他。 “我既然能打下一份产业，就能打下第二份，再说了，这点产业算什么？你敢负我吗？你若敢负我，别说夺回这些产业了，这天下我都让它姓秦，你信不信？”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秦如霜敢说了。 只不过谢洵听完这话，却没有生气。 “我自然是信的，若有一日我真的负了你，别说你不原谅我，连我都原谅不了我自己。” 这件事情在夫妻二人之间并未造成什么间隙，可是随着谢洵下令彻查此事，朝中的许多官员却是坐不住了。 谁家没有那么点产业和杜氏挂钩的，又有谁的产业是清清白白的？ 这里头的猫腻可多着呢！ 原本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之前那件事情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皇后竟然秉公办理，这下子，大臣们坐不住了。 也正如秦如霜和谢洵所料。 第二日朝堂之上，又是一番争吵。 大致的意思也与谢洵猜想的差不多，都是说皇后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杜氏倒是好了，现在却开始拿他们的那点小产业开刀。 还有朝臣直言不讳，说谢洵独宠秦如霜，甚至不顾官员们的生死，究竟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 谢洵淡淡看着这一群朝臣义愤填膺，将秦如霜的罪状数了又数，直到他们把想说的都说完了，才慢慢开口。 “皇后已经决定将杜氏产业都化为皇室产业，由私变公。皇后能为朕做到这种地步，各位爱卿们，朕不嫌你们手里的那点产业少，可你们愿意把这些产业拿出来给朕吗？” 只一句话，就让所有的朝臣都闭了嘴。 见底下的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谢洵欣赏够了他们的丑态，才接着说道，“朕说彻查也不是为难诸位爱卿，这样吧，皇后呢，给朕出了一个主意。” “她说水至清则无鱼，这天底下跟买卖有关的事情，大多也会有些不清不楚，让朕不要太过认真，所以这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自己回去自查，该守的规矩，该守的律法，该怎么补偿以前亏待过的工人，你们自己先处理好。一个月之后，朕会派人挨家挨户去看看，你们的产业干不干净。”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留给诸位大人收尾了吧？那到时候还查出有什么不合律法的地方，那就休怪朕无情了！” 在场的所有大臣都知道，谢洵之所以做出退让，都是为了保护秦如霜，也是为了在他们这里。替秦如霜卖一个人情。 可是这个人情，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就算他们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还是要领情啊！ 下朝之后，几个官员结伴而走。 “咱们这位皇后，是不是手伸的太长了些，都管到这些地方来了？” “你可闭嘴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的产业都托给你那位表弟打理，你那表弟最是个抠门的，对工人也最坏，还闹出了人命，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消息都传到我耳朵里来了！” 听到这话，那官员也是苦了脸。 这次不是秦如霜卖了他们一个人情，真要查起来，他恐怕不仅官位不保，连脑袋都保不住！ 另外一位官员见他想明白了，便摸了摸胡子说道，“要我看呀，咱们有这样一位皇后也挺好的。” “至少这位皇后她爹已经退下来了，弟弟手里的兵权咱们是分不了一杯羹了，他的母家看起来对入朝为官也不感兴趣，不会分走咱们手上的权利。” “就这样，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你就偷着乐吧！若咱们陛下真的找了个什么狐媚子，搞出个权倾天下的外戚，有你我哭的那一天！” “那照你这么说，咱们还得祝福陛下和皇后百年好合了？” “就是这么个道理，依我看呀，与其想着怎么扳倒这位皇后，还不如多给咱们陛下送点补品，好让他们多生几个孩子！你想想，若是皇子都是从一个肚皮里出来的，那也不会有什么夺嫡之争了，咱们的官路可谓是顺顺遂遂，等熬到了辞官回乡的那一天，就可以回家怡儿弄孙了！” 那位官员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便在心里暗暗打了主意。 “陛下和皇后的子嗣还是太少了些，他们不着急，咱们可得安排起来！” 于是乎，这两位官员回家之后，处置了自己自家那些不懂事的亲戚之后，急急忙忙找了许多大补之物送进宫中，美其名曰祝陛下和皇后多子多福，祝谢家的江山长长久久。 收到礼物的秦如霜有些无语，而谢洵则是挺开心。 他手底下的这些朝臣们总算是开窍了，当下就吩咐大太监，今晚就把这些补品都做了，抬到寝宫里来！ 秦如霜听到他这么吩咐，忍不住神色古怪的看向他。 “你是不是……不行？” \b\b\b\b\b\b\b\b 第575章 殿试风云 谢洵连忙摆手，“你想什么呢？我当然不需要这些东西！不过我看夫人你这几日腰酸腿软的，是该给你好好补补。” 谢洵的话让秦如霜羞红了脸。 这谢洵真是…… 凭什么她一个人吃？ 要吃大家一起吃！ 却说那两位官员送了补品进宫之后，大家第二日发现谢洵心情大好，于是乎其他人也像是得到了什么诀窍，上赶着往宫里送补品。 那补品一车一车的，直把大太监看的是目瞪口呆。 后来一连几日，御膳房准备的都是药膳。 第一日，谢洵心情颇好，含笑吃下了。 第二日，谢洵想着这么多好东西，也不能浪费，还是吃了。 第三日，谢洵看着桌上的一堆补品，有些倒胃口。 可是看着秦如霜揶揄的眼神，还是捏着鼻子吃了下去。 第四日上朝的时候，咱们英明神武的大祁皇帝谢洵，成功的被大臣们的补品补得流了一手的鼻血！ 谢洵神色狼狈的从龙椅上被御医扶着走了下来，回头一看一脸瞧好戏的朝臣们，登时大怒。 “以后不许再往朕宫里送补品了，你们这是好心吗？你们这是想刺驾！” “以后不许再送了，不然就是行刺朕！” 这下，朝中的大臣们终于是歇了心思。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谢洵也如约去查了那些朝臣们手底下的产业。 有个别不是特别严重的，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有些之前就查过出了人命案子的，也都追责到了相关人员的头上。 一场风波过去，接下来便到了谢洵设定科考的日子。 这是谢洵登基以后的第一次科考，谢洵十分重视。 请了朝中名望颇盛的几位老臣做考官，又仔细吩咐下去，这件事情一点纰漏都不能出。 而科考的卷子，则是由几位考官联合出的，谢洵也在其中参了一手，更多的设置了一些关于造福民生的题目。 考题确定下来，接下来就是考试了。 科举当天，谢洵从林阁老手中拿到了最终的题目，在御书房里浏览。 秦如霜正好来给他送茶点，看到他手中的卷子，也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就接过看了起来。 谢洵见她看得起劲，于是便拉着她坐了下来，又给她递了纸和笔。 “我看你对这些特别感兴趣，我自然是觉得你胸中心中有丘壑，要不然你也试试做做这卷子？” 秦如霜一挑眉：“做就做，谁怕谁。” 秦如霜说完，还真就接过纸和笔开始写了起来，而谢洵则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科举一共三日，秦如霜每一日都和考生们一起拿到考题，然后在御书房里安静的答卷。 大太监猜不到谢洵此举是为何意，但还是非常贴心的吩咐下人们，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得进去打扰。 很快，三天科举的时间过去了，接下来便是考官们集中阅卷。 谢洵将秦如霜做好的那些卷子也都收走了。 秦如霜正在逗弄麟宝，看到他这行为，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拿去哪里？” 谢洵笑了笑，神神秘秘的说道，“自有我的用处，你别管了。” 学子们考完之后，接下来便是阅卷的时间。 谢洵给考官们定了十日的阅卷时间，阅卷开始当日，谢洵突然神神秘秘的找到了林阁老。 “爱卿，将这份卷子也混到考生中的试卷中去吧。” 林阁老听到这话，就是额头一跳，忍不住劝道：“陛下，多少学子寒窗十年，为的就是一朝科举，陛下可不要胡来！” “朕才没有胡来，”谢洵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毛笔，在试卷上写下了秦如霜的名字。 林阁老看到那名字，额头上的青筋跳得更厉害了，“陛下，这是皇后娘娘做的试卷？” “对啊，”谢洵一挑眉：“你不要亲自批阅，你就混进去，谁批到了算谁，朕要看看朕亲爱的皇后，科举成绩如何。” 林阁老苦了一张脸，“陛下这不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吗？若是到时候批阅出来，皇后娘娘对成绩不满意，免不了又要责怪！” “那你可太小看如霜了，朕怕的不是这个证，朕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谢洵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闭了嘴嘿嘿一笑。 如果真是那样，好像也很有趣啊…… 十日之后，考生们的试卷都批阅了出来，因为谢洵求贤若渴，因此这次一共要挑选笔试前五十名的卷子。 林阁老和几位考官带着精挑细选的前五十名卷子进来了，其中被单独放在一块的，是笔试的前十名。 林阁老看着那十份卷子，怎么看怎么满意：“陛下，这十份都是臣等觉得不可错过的栋梁之材！” 谢洵一边敷衍的答应着，一边快速浏览这些卷子，直到看到了其中一份，突然眼前一亮。 在最终的殿试之前，这些卷子上的名字都是不公开的，可是这也架不住谢洵对秦如霜的笔迹十分熟悉。 “爱卿呀，这一份卷子是第几名？” 林阁老还没来得及答话，站在一旁的一个考官看了一眼，便嘿嘿笑道：“这份呀，这是最有争议的一份了！” “我和杨大人都觉得这份应该给第一！不过林阁老有不一样的看法，他觉得这份应该给十名之外。” 谢洵看了一眼林阁老，林阁老就觉得心下一紧。 “十名之外啊……”谢洵摸着下吧，“那最后定了第几呢？” 那官员看谢洵心情不错，于是便说道，“难道陛下也觉得这一份试卷的书写之人，十分有才学？我和另一位大人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和林阁老据理力争，最后定下了第五名。” 谢洵又看了林阁老一眼。 林阁老索性转过头去，这般儿戏的事情，他不想再听了！ 没错，林阁老早就认出了那一份卷子的笔迹，正是秦如霜的。 所以他才会要求将这份卷子排到十名开外，不然到时候殿试的时候，堂堂皇后跟着一群考生上了金銮殿，那不是要出笑话吗？！ 谢洵怎么会不知道这位肱骨之臣在想什么？于是便把其他两位考官叫来，吩咐道：“这一个就勉强算第五名吧，朕想了想，还是觉得多给学子们一些机会，这样吧，殿试的名额再加一名，将第十一名到时候也叫到宫中来。 听到这话，两位朝臣都挺高兴的。 陛下愿意多见一人，那便是多给了这些学子们一个机会，若真的有能用的人，他们也算多了一个同僚。 当天晚上，谢洵回了寝宫之后，还一直在回忆这件事情，又想起林阁老那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忍不住就嘿嘿笑了起来。 秦如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在笑什么？明日就是殿试了吧？你还是正经一些，免得被那些学子们看到了，我堂堂大祁的皇帝，这样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谢洵却突然道：“你准备一下，明日我去金銮殿上见那十名学子的时候，你也得去。” 秦如霜有些惊讶，“这是朝堂上的政事吧，你叫我一块去不太好吧？” “非也非也，这件事情和你也有关系。” 听到这话，秦如霜就觉得隐约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 秦如霜确实想不出来，打死她也想不出来一天之后的殿试上，谢洵做出了何等惊人的壮举。 大祁科举的规则是这样的，留下前五十名优秀学子的试卷，十名开外到五十名，将会全部统一安排留在京都，有能用的再举荐入官； 而前十名的排名，要到当日殿试之时，由考官当众宣读裁定名次，然后谢洵会对殿上的十名学子进行考问，再逐一点出状元，榜眼，探花。 这三名都是会被予以重任的，剩下七名，就在朝堂之上补之前留下来的空缺。 殿试的这日早上，谢洵心情很好，带着秦如霜去大殿的时候，一路上还在哼着歌儿。 “你今天心情这么好？是因为这次科考之中有什么喜欢的才子吗？” 谢洵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当然有，我特别欣赏！恨不得立刻就让他入朝为官！” 秦如霜点了点头，心想那一定是十分优秀之人，才会让谢洵另眼相待。 到了大殿之上。 优选出来的学子们已经跪在殿下，向谢洵行礼之后，便站成一排，等着考官宣读他们的成绩。 林阁老便是那宣读成绩的人。 拿到名单之前，他又看了谢洵一眼，谢洵报以一个和善的微笑。 林阁老重重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开始念名字。 “第一名，弘阳华！” “第二名，禹正信！” …… “第五名，第五名，第五名……” 先前林阁老都念得很流畅，也没有什么停顿，可念到第五名之后，林阁老连续重复了三次第五名，愣是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一旁的两位考官急了，“林大人，第五名是谁？您说呀！” 有个心急的考官，就想凑过来看名单。 林阁老却一把合住的那张纸，求救似的看向坐于高位的谢洵。 谢洵还是含笑看他，说道，“林阁老说呀，第五名是谁？” 林阁老自知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索性一咬牙，一闭眼，高声唱道—— “第五名，秦如霜！” \u0001 第576章 传奇皇后 林阁老话落，满室寂静。 一旁的两位考官都是目瞪口呆。 下面有几位学子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是谁的名讳，也是觉得内心震惊不已。 其中一位考官慌手慌脚的来抢林阁老手中的名单：“林大人，你是不是念错了呀？还是有人撞了撞了皇后娘娘的名讳？！” 林阁老两眼一闭，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 见同僚还要来抢自己手中的纸，低声道，“你可闭嘴吧！你看看陛下和皇后！” 就见高位之上，谢洵含笑看着秦如霜。 秦如霜除了一开始那一瞬间的震愣，很快也反应过来了，一脸无奈地看着谢洵。 谢洵却是轻咳一声，“这位考生，考官都念到了你的名字，还不过去和其他人站在一处？待会儿，朕可是要好好考教你的！” “陛下，你太乱来了！” 谢洵一挑眉，“这有什么乱来的，你又没有作弊，你可是朕亲自监考的。” 秦如霜歪头看着他，“陛下真的要这样吗？” 谢洵正色道：“君无戏言！快点下去吧！大家都看着呢，待会儿朕可不会对你格外开恩。” 直到现在，另外两位考官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方面觉得荒唐，一方面又觉得哭笑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陛下要特意多指了一位学子，原来是因为有一个名额被皇后娘娘占用去了！ 想罢，又看向一旁的林阁老，心念一转，突然想到了之前林阁老死也不允许这份试卷加入前十的排名…… 看来林阁老早就知道！ 等到秦如霜和其他几位学子站在一块，那几位学子都已经紧张得双腿打摆了！ 离秦如霜最近的那一个，忍不住轻轻往旁边挪了一挪，其他人也跟着往外挪，于是大殿之上便出现了十分滑稽的一幕。 四个大男人紧紧的挨在一处，瑟瑟发抖，秦如霜一个女子脊背挺直的站在大堂中央。 林阁老无奈，只能赶紧念剩下几人的名字。 等所有人都念完之后，大殿上的格局变成了两边都是瑟瑟发抖的考生，中间一个秦如霜格格不入。 谢洵看着想笑，心里倒是没觉得这些学子们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们还知道避嫌，还知道离他的秦如霜远远的。 接下来便是殿试。 而殿试的规则，则是由谢洵按照早就准备好的提纲发问，下面的学子一一作答，一旁的考官在旁做记录。 然而不管谢洵的提问有多么的刁钻，不管设置了考题有多么的难，秦如霜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从容的作态。 没有问到她的时候，她虚心听着别人的作答，到了她的时候，也一板一眼，思路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就连在一旁的两位考官，都忍不住被她的才学折服，连连点头。 一旁的林阁老看了，只觉得头大，忍不住伸脚狠狠踹了那两位考官一人一脚。 “你们两个跟着点什么头？难道还真想让皇后娘娘做状元不成？陛下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 那两位考官终于收回了神色，忍不住和林阁老低声讨论：“可皇后娘娘的作答确实十分精彩，也十分优秀呀，那我们该如何记分？” “不管怎么记分，反正要排在三名之外！” 要是真让秦如霜得了个状元榜眼之类的，这天下学子还不都得疯了！ 等到所有问题都问完了，谢洵心里也已经有了计较。 若真的按照他的本心，那状元之位肯定是秦如霜的，秦如霜不仅笔试优秀，殿试之上一问一答，流畅从容，每一个问题都说到了他的心里，每一个问题也都回答到了点子上。 只可惜，他的如霜是个女子，这辈子注定不能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 不过紧接着，谢洵又觉得十分自豪！ 就算是女子又如何？今日当着这朝堂百官的面，她用自己的方法证明了自己的优秀！ 他倒要看看，以后有谁再敢说他的如霜是狐媚之人，以后还有谁敢说他的如霜祸国殃民！ 他的如霜，明明是天底下最优秀的人，明明可以在朝堂上大放异彩，明明可以为百姓带来福祉，可是却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的性别，因为朝堂上这些官员的狭隘想法，所以只能委屈她屈居在自己的后宫之中。 这是天下的损失，他必须让这些人明白！ 让他们明白，他的如霜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让他们明白，区区一个皇后之位，根本配不上秦如霜！ 男子又如何？女子又如何？ 以后他们说如霜不好的时候，就该掂量掂量今日如霜在大殿之上的表现，他们到底有没有资格说秦如霜的不好？！ 最终，前三名的排名定了下来，剩下的也都定好了。 考虑到林阁老已经面沉如水，下面的百官也是各个面有异色，谢洵终于大发慈悲的说道，“好吧，皇后参与科举的事情，是朕同大家开了个小玩笑，就不必替皇后排名了。” 反正在我心里，她都是第一名。谢洵默默的想到。 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为别的，在他们心里，他们的这位皇帝是真的有可能为了秦如霜，而做出惊世骇俗之举的！ 可以说，当他们今日在大殿上听到秦如霜笔试第五的时候，甚至有人已经大逆不道的想着，就算谢洵最后给秦如霜一个一官半职，他们都不觉得奇怪了。 因此当谢洵宣布他只是开玩笑的时候，所有人都向谢洵和秦如霜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多谢陛下手下留情！ 多谢皇后没有跟着添乱！ 而秦如霜看着底下的朝臣们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笑。 难道还真以为她会到朝堂上来做官不成？她可没那兴趣！ 救助黎明苍生的这个任务，有谢洵扛着就够了，她还是在后宫里多带带麟宝，跟麟宝多吃几碗甜汤就好了，有时候做个米虫也不错，不是吗？ 这一日大殿之上的事情，很快便传出了宫外。 几日之后，秦如霜如何才得兼备，如何力压中考生，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的事情，都已经传遍了。 一时之间，百姓们对这位皇后又有了新的认知。 而这位身具传奇色彩的大祁皇后秦如霜，则是在后宫里彻底开始咸鱼。 \u0006\u0006\u0006\u0006\u0006\u0006 第577章 谢洵大混蛋! “皇后娘娘，今日您是想吃核桃酥呢还是想吃红枣糕？茶呢，要什么茶？” 秦如霜躺在谢洵专门替她做的躺椅之上，感受着周围的徐徐威风，再看看一旁弯着腰询问她今天下午想喝什么茶点的小丫鬟。 只觉得在这一刻，自己的人生达到了点达到了巅峰。 舒服！太舒服了！这才是人该有的日子啊！ “核桃酥和红枣糕都给我来上。” “知道了娘娘，奴婢这就吩咐后厨去做！” 哪怕是做了皇后，秦如霜也一样平易近人，基本上很少自称本宫，一开始她倒也试过，只是怎么说都觉得别扭，索性就一直自称为我了。 小宫女们也都习惯了，一开始有些诚惶诚恐，后来都变得波澜不惊。 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可是一件美事！ 他们的皇后娘娘平易近人，又好说话，没有那些麻烦的规矩，也没有什么挑剔的性格，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基本上每一日的活计都是轻轻松松的！ 这一刻，所有的小宫女们，也觉得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巅峰！ 后宫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阴私手段，有的只是他们和蔼的皇后，他们可爱的小殿下，还有他们…… 小宫女偷偷瞥了一眼一旁冷着脸的皇帝陛下，心里暗暗道，还有他们永远也吃不饱的皇帝陛下！ 谢洵是真的没吃饱，他已经被“饿了”五六日了。 原因无他。 前几日，麟宝半夜里醒来的时候，宫里不知怎么的突然跑进来一只野猫，那野猫不小心弄翻了烛台，哐当一声，把半睡半醒的麟宝下了个结实。 麟宝年纪还小，半夜里受了惊又着凉，第二日就发起烧来，于是秦如霜便衣不解带的照顾麟宝。 早上去上朝的时候，秦如霜守在麟宝身边，晚上处理完政务回来，秦如霜在陪着麟宝睡觉…… 他这个正牌的丈夫，已经被冷落了四五日了！ 如今麟宝生病好了，可是每天夜里都缠着要和秦如霜一起睡觉。 对于两人来说，这登基之后的日子算是“新婚燕尔”，让他憋了这几日，他怎么能忍得住？ 眼睛都憋绿了！ 今日谢洵好不容易快速处理完了政务，想趁着下午奶奶娘带着麟宝午睡的时候来找秦如霜，好好温存一番。 却被秦如霜以白日不宜宣淫，而且她要喝下午茶为理由拒绝了。 谢洵看着悠然自得的秦如霜，再回想一下这几日秦如霜对麟宝的用心，心里酸溜溜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升起了醋意。 这时，之前去端糕点的小宫女回来了，不仅端来了糕点，还端来一盘水灵灵的葡萄。 秦如霜见拿葡萄十分新鲜，脸上大喜。 她挺喜欢吃葡萄的，只不过因为不耐保存，每年也吃不到几回。 这下子，秦如霜觉得自己的生活更加悠哉了，躺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等着小宫女将一个一个剥好的葡萄喂到她嘴里。 秦如霜吃的美滋滋，刚吃完一颗，下一颗已经送了过来。 只不过这次，这送葡萄的小宫女好像有点笨，不仅将葡萄送进来，还将手指也伸到了她嘴里。 嘴唇不小心碰到了手指，一起传来的，还有手指温热又粗糙的触感。 嗯，这小宫女手挺糙啊…… 下一秒，葡萄落进了嘴里，手指却没有移开，而是微微用力，不住的摩挲着秦如霜的嘴唇。 秦如霜睁眼，就见周围的下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都退了下去，这里只剩下了他和谢洵。 见秦如霜睁开眼，谢洵没有收回手，就着那个动作，不住的摩梭着那一点让他欲罢不能的朱唇，手指用力，直到让秦如霜的嘴唇都染上了一抹红。 这一日下午，到底是让谢洵得了逞。 事后秦如霜揉着酸痛的腰，发誓下一次自己享受一个人时光的时候，一定要让小宫女在御花园门口立一块牌子—— 皇帝与狗不得入内！ 不过秦如霜到底是心疼谢洵，本就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太短，又有麟宝这个小坏蛋作乱，因此一年几日都狠下心来，将麟宝送到奶娘处去睡觉。 一开始麟宝还不乐意，可渐渐的也将习惯改了过来。 只不过他后来也不愿意和奶娘睡了，小小的一个男子汉，竟然每日到点就自己爬上自己的小床，除非夜里有什么需求，才会叫奶娘。 可谓是十分独立，让秦如霜和谢洵都甚感欣慰。 于是乎，麟宝走了之后，一连好几天谢洵的日子都过得十分滋润。 两人正值壮年，又是浓情蜜意之时，每每夜里都胡闹到很晚。 谢洵也不知是不是天赋异禀，明明每日休息的比秦如霜还要少，可因为多了爱情的滋润，整个人精神奕奕，连朝臣们看了都忍不住要赞一声，陛下和皇后恩爱有加！ 秦如霜就不一样了，每日里被折腾的瞌睡连连，腰膝酸软。 有一日，小宫女见她白日里困得实在是厉害，晚上偷偷让御膳房将菜都做成了药膳。 晚上吃饭的时候，秦如霜看着一脸忍笑的谢洵，气不打一处来。 “还笑？都怪你！大家都看出来了，我这脸面往哪搁？” 谢洵好脾气的接受着自家夫人爱意的“白眼”，嘴里不住的答应着：“是是是，好好好，我以后会收敛一点的，对不起啊夫人，辛苦夫人了。” 只不过谢洵嘴里是这么答应着，但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晚上秦如霜特意避开了谢洵，偷偷带着小宫女去了宫中的一处浴池里沐浴。 正美美的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水声传来，一睁眼，赫然就是刚刚和自己说今天有很多政物要处理，会晚点回来的谢洵。 秦如霜大惊，立刻捂着胸口退开老远，一脸防备的看着谢洵。 “你不是说今晚会晚回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谢洵一脸的无辜：“夫人好生无情，我早点处理完政务，回来陪你不好吗？” 秦如霜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回来陪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回来干什么的！” 秦如霜眼中的防备，让谢洵有一瞬间的委屈，心里暗暗琢磨，难道真的是他这段时间太过分了，做的太狠了？ 秦如霜见他一副反思的模样，心里松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谢洵应该不会再折腾她了吧？ 可是又有另外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人永远只愿意按照自己认为的那样去做。 秦如霜以为，谢洵是在反思不应该这么折腾她，殊不知谢洵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后来，脑子突然转了一个弯。 或许不是因为他太过卖力，而是因为不够卖力，所以没让秦如霜得了趣味，才这么抗拒？ 看来自己还得更加努力才行！ 于是，晚上又一次被扑倒的秦如霜，含泪咬住被角。 她怎么会觉得谢洵改好了呢？ 怎么会觉得他学会体谅自己了呢？ 她明明还是以前那个大混蛋啊！！！ \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u0010 第578章 皇后娘娘，您是喜脉啊! 这样荒唐的日子着实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直到后来秦如霜恼羞成怒，自己带着东西一连去找麟宝睡了好几晚上，谢洵终于是慌了。 左哄右哄才把人哄回了寝宫里，并且发誓再也不乱来了，秦如霜才算作罢。 这段日子谢洵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前朝政事顺遂，后宫和和美美，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却没想到不久之后突然传来噩耗。 秦如风所带去氓国支援的四万大军，被围困在了克嘎。 这消息是最新的战报，直接就送到了谢洵手里。 谢洵看到那战报，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其实前段时间陆陆续续都有战报，从氓国那边送过来，只不过都是一些小胜的战报，因此他一直以为秦如风那边是顺顺利利的。 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变故？ 慢来送信的人同谢洵详细说了战场上的情况。 一开始秦如风带着自己的四万兵马和氓国的兵马，一路大胜，他也很有心眼，一直让氓国的兵马冲在前头，自己只在后面做一些扫尾工作。 对方实在是抵挡不住了才会出兵，因此战事的损伤都在一个非常低的数字。 后来在一场战斗之中，氓国的兵马被克嘎围困了，秦如风思索再三，决定进去营救。 可万万没有想到克嘎那边竟然隐藏了实力，暗中埋伏了一批人马。 秦如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和氓国的兵马一起被围困了。 谢洵看着战报上的数字，眉头一直没有松。 开不对劲。 秦如风虽然带兵打仗的能力不及他和秦如霜，但一直都十分谨慎，用兵更是中规中矩，如果真的只是战报上的这点数字，根本困不住他！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措手不及的情况，所以才会中了克嘎的埋伏。 谢洵收到战报的时候是下午，他立刻带着战报去寝宫之中找了秦如霜。 “如霜，我同你说一件事情，你先别着急。” 秦如霜听到谢洵这话心里就是一紧，眼皮也跳了起来。 “是什么事？是不是麟宝怎么了？” 她能想到会让她心神不宁的事情，也只有麟宝了。 然而谢洵却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战报递给了她。 秦如霜一看，大惊失色。 秦如风是他秦家唯一的男丁，是她娘命根子。 “王爷！让我去！让我带兵去救如风回来！” “如霜，你别这么激动！”谢洵看着一脸着急的秦如霜，心里也是心疼。 他将深色慌乱的秦如霜按到一旁坐下，“你先别着急，我一定会派人将秦如风救回来。” 秦如霜却突然抬头看着他，“手上哪里还有可用的人？” 谢洵手中最信任的四元大将，三个留在边关，还有一个朱煞 可是朱煞还要守护皇城的安全，再说了，顾美人前段日子刚好诊出怀孕，而且胎位不是很稳，朱煞这段日子都请了假，在家中陪着顾美人。 顾美人是第一胎，让她怎么能忍心让朱煞带兵前去营救？ “我同你说认真的，除了你手下那四位大将，其他人我都信不过！你应该知道，这朝堂上多的是人等着看我秦家吃鳖，看我秦家没落，如风被困在克嘎，他们心里高兴还来不及，若派他们前去，我根本不放心！” “你是知道的，战场之上，局势变化莫测，他们带人去了，只要心中有犹豫，耽搁哪怕一天，如风都会有生命危险！” “你让我怎么放心让其他人来？！” 秦如霜话说的很快，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站了起来。 “现在最适合的人就是我！将兵马给我，我带人去救如风！” 谢洵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头疼，“如霜，你是皇后，你现在怎么能随意带兵出征？” “难道因为我是皇后，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在战场之上生死未卜，却什么都不能做吗？！你不是说不会让我的身份禁锢我的人生，现在你为什么又要劝阻我？” “不，如霜，不是这样！” 这下子，谢洵的语气里也带了些严厉。 他心他在心里是将秦如风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的，他的焦急怎么会比秦如霜少？ 只是现在秦如霜完全被急昏了头呢，才会这样说，谢洵忍不住转过身去在原地踱步。 “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啊，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耳边传来小宫女的惊呼，谢洵猛地回头，只见秦如霜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 谢洵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她揽在怀里，“快！快来人！都是死人吗？快叫御医！” 寝宫里一片兵荒马乱。 若说刚刚得知那战报，谢洵心中只是焦急，那么现在他简直都六神无主了。 不一会儿，御医来了，看到紧紧抱着秦如霜的谢洵，脸上有些着急，“陛下，您先将娘娘放开，先让她躺平，下官才好为她诊治啊！” “是是，朕糊涂了……”谢洵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抱到床榻之上躺下。 御医立刻开始为秦如霜把脉。 谢洵一动不动的盯着御医，把御医看得冷汗都快下来了。 “到底诊断出来没有？是怎么回事？” 御医眉头紧紧的皱着，再三把脉，才犹犹豫豫的说道：“皇后娘娘她，她……” “她到底怎么了？说啊！她要是死了，朕要让整个太医院为她陪葬！” 那御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忙说道，“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娘娘她的身体没有大碍，皇后她……似乎是喜脉啊！” 谢洵瞬间愣住了。 脸上愤怒的表情还没退下去，眼底却已经涌起欢喜，那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说什么？！” “下官是说，皇后她好像是喜脉，只不过还有些不显，可能是有孕的时间太短，所以下官多把了几次脉搏，陛下您别急。” 那一瞬间，谢洵欣喜若狂，“可是为什么她会突然晕倒了？” 那御医连忙说道，“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刚刚下官没来的时候，陛下和皇后娘娘是……” 他想问两个人是吵架了吗？不然皇后怎么会突然晕倒了，可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问啊！ 谢洵现在已经是喜上眉梢，“是朕的不好，是朕的不好，那她突然晕倒了，身体可有什么大碍？” 御医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皇后娘娘身体挺好的，前段日子曹御医给她开的药，也起到了一定的调理作用，刚刚就是情绪太过激动，吃几副安胎的药就好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写方子啊！来人给御医嘉奖！” 谢洵想赏赐一些什么东西，一时之间又想不到，于是便对一旁的大太监说道，“不管什么东西，给他三样，去库房里随便拿！” 大太监也是一脸的欢喜，对着一旁还在发愣的御医说道，“大人，快谢恩，然后跟着奴才走吧！” 等到人都离开之后，谢洵守在床榻旁边，开心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床榻面前走来走去，一刻也无法停歇。 秦如霜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个黑影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把自己头都看晕了，等到神思清明，才发现走来走去的是谢洵。 “你怎么了？”见他这个样子，秦如霜心里一紧：“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呸呸呸，快别胡说！”谢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榻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是好事！如霜，我们，我们要有第二个孩子了！你有孕了！” 第579章 朕亲自带兵! 秦如霜也是有一瞬间的呆愣，不知道如何是好，“你说什么？我，我怀孕了？” 谢洵欣喜的点头，“是的！御医说算算时间，应该就是登基那几天！” 秦如霜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快？ 她明明才停了药没多久，怎么就，怎么就有了？ “你确定吗？别是空欢喜一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谢洵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可不是嘛，一定是我天赋异禀，你还记得还麟宝那一回吗？不也是一夜欢愉，然后就有了他，看来我宝刀未老啊！” 秦如霜被他那不正经的样子弄得空笑不得，“你正值壮年，说什么宝刀不老。” 说到这里，秦如霜脸上又泛起愁容。 “如风那边到底应该派什么人前去营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要不然还是我去吧……” 谢洵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行！绝对不行！现在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是整个大祁的重中之重，你绝对不可以出事！” “那还能派什么人去？”秦如霜咬了咬牙说道，“不如就拍就拍朝中的那几个武将去吧！虽然他们平日里对我也多有微词，可是国事当前，他们应该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 “别说了，你不放心让他们去，我也不会放心，这次我亲自带兵去！” 秦如霜猛的抬头看向谢洵：“这怎么行？！你刚刚登基，这天下局势不稳，这个时候你不坐镇京都，反而带兵前去那凶险之地。” 谢洵却是一脸温柔的看着秦如霜，“你为我生儿育女，我怎么忍心让你担忧？别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上朝的时候我就和他们说！” 秦如霜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前方那样危险……” “你也太看不起自己的夫君了吧？我在边关那么多年，打过的战役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场，区区一个克嘎我还不放在心上。”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你刚刚有孕，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实在是……” 谢洵一脸的难受。 之前秦如霜怀麟宝，他刚刚知道的时候除了震惊，还有憎恨和厌恶。 他那时候以为自己根本不喜欢秦如霜，也不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多少次，他曾经在心里阴暗的想过，如果他那天晚上没有喝多就好了，如果秦如霜肚子里没有孩子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就算的将秦如霜休了，心里也不会有什么犹豫。 可是后来，他终于看懂了自己的心。 他当初没有真正的动怒，没有将秦如霜休了或者将她赶出府去，他一直以为是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后来他才知道，根本不是那样的。 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只是他为自己找的一个理由，其实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这个性格飒爽的女子吸引了，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真心。 他那可笑的自卑一直在作祟，无法忍受自己因为设计，而和不喜欢的女人荒唐的过了一夜，所以才会那样迁怒。 在她怀孕的时候自己没能给予她关怀，在她生产的时候又没能陪在她身边。 这是谢洵一辈子的遗憾！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弥补，可是却又因为秦如风的事情不得不带兵出征。 所以他对秦如霜无比愧疚。 秦如霜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往事，便抬起手摸了摸他英俊的面庞。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从前一直劝我要往前看，这次我也劝你往前看，我说原谅你了，就是原谅你了，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怨言，况且你愿意为了我，为了我弟弟做到这种地步，我实在是……” 秦如霜有些语无伦次。 他知道这个决定。谢洵说在嘴里风轻云淡，可是一旦明日这个消息被朝中重臣们知道，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一国的皇帝，在太平之时，哪怕是外出巡游或考察民情，都要提前三个月甚至半年之久就开始准备。 怕的就是在路途中出什么意外，或者有心怀不轨的人从中作祟。 可是现在谢洵不仅仅要远赴他国，还要带兵打仗！ 战场之上何其凶险，就算兵力相差甚大，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又能说得准他能平安回来？ 可以说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是九死一生，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平安归来，哪怕这个人是谢洵也不行。 秦如霜的担忧不无道理，果然，第二日一早，谢洵对重臣们说出这个决定之后，朝堂之上全是反对之声。 “我大祁又不是没有武将了，陛下怎么能亲自去？！” “是啊是啊！若是在我国境内或者边境打仗，那还尚且情有可原，可现在是要越过氓国，直入克嘎的地界，这一下子横穿两国，这其中的变故谁又能拿得准呢？！” “对啊，万一那氓国也不安好心，与克嘎狼狈为奸，到时候，到时候……” 一想到这个，朝臣们全都慌了！ “陛下不可啊！千万不可！” “是啊，陛下三思啊！” 就连朱煞都出言反对：“陛下，我知道你是考虑到我，要不然就找个可靠的人来接手皇城军，让我带兵去吧！” 大家都在劝解谢洵，可谢洵是什么性格？ 他一旦做了决定，怎么可能会改变！ 而且秦如霜为他做了这么多，现在秦如霜最疼爱的弟弟身处险境，他若不亲自去，他也不能安心。 “别说了，就这样决定了，兵部立刻去清点可用的兵马！还有粮草，尽快安排好！另外，朕不在期间，这朝堂政事该如何处理，还要再做定夺。” 朝会结束之后，谢洵叫了朝中的几位大员一起去御书房商议，他不在期间政务该如何处理。 其实这并不难，之前他在皇家别院中毒，和秦如霜将计就计，也昏迷了七日的时间。 那七日，政务都是留给几位众臣商议，最终由秦如霜做决断，也没出什么乱子，这次谢洵准备也沿用上次的方法。 这几位心腹大臣都是最了解谢洵性格的，见他连这个都已经想到了，就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这次是已经下定决心，要亲自带兵去救秦如风了。 他们左右不了谢洵的想法，能做的，只有在谢洵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尽量维持好朝局。 林阁老还有一点比较担忧，“陛下，现在皇后娘娘刚刚有孕，您又带兵前去，娘娘一个人在宫中……” 这一点也是谢洵担心的，他什么都不怕，不怕前方的艰险，也不怕敌人的刀枪，他只怕自己不在的时候，没人能护住秦如霜。 “你们都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难道是我太久不带兵，各位大人都忘了我秦如霜的本事？我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 秦如霜在小宫女的搀扶下，突然出现在了御书房里。 \u0004\u0004\u0004\u0004 第580章 弟弟还是妹妹 秦如霜一来，诸位大臣都是一惊。 不是说皇后娘娘刚刚整出来有孕吗？怎么就出来见风了？ 谢洵也是皱起了眉头，看像一旁的小公女，“她要来你们就不知道拦着点？ 宫女一脸委屈，可是什么都不敢说，皇后娘娘要来，是他们能拦得住的吗？ 秦如霜立刻出声道：“不怪她，是我坚持要来的。我是怀了孩子，又不是要死了！” 听到这话，谢洵连忙来捂她的嘴，“你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好好的！” 秦如霜不去看他，而是看向御书房中的几位大臣。 “我就不与诸位都绕弯子了，此次陛下的决定确实与我有关，我不放心让其他人去救秦如风，所以想自己去。你们也看到了，却因为我有孕在身，陛下心疼我，不得不亲自带兵前往，这位大人若有什么怨言，冲着我来就是了。” 几位大臣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他们的皇后娘娘来这里，竟然是来替陛下撑腰的！ 可怜他们为国为民，又要关心朝中的事情又要关心后宫的子嗣，到头来却在皇后娘娘这里落得了一个恶名，好生委屈啊！ “皇后放心，陛下是君，我们是臣，陛下做任何决定，我们都是支持的，如今陛下决定亲自带兵前往，或许也是好事。” 林阁老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陛下登基，周边诸国皆是虎视眈眈，这次陛下亲自带兵前往，一次把诸国都打服了，往后或许能迎来一段太平盛世。” “就是啊！”另外一个朝臣也附和道：“陛下只管带兵前去，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和皇后都会替您看好这江山的！” 他此话一出，周围几人都静寂了一瞬，几个老臣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朝臣们已经默认这江山，若是谢洵不在，便是秦如霜做主了。 再看看恩恩爱爱，自从进了御书房，眼神就没互相挪开过的二人…… 罢了罢了！ 陛下喜欢的女子，是忠臣良将之后，自身也非常有能力，更别说已经为陛下诞下了聪明伶俐的麟宝小殿下，陛下宠的是这么个女子，总好过宠那些只会狐媚惑主的妖女吧！ 秦如霜来了，谢洵也没有什么忌讳，将之后的安排都和朝臣们说了。 也同秦如霜也讨论了一番，最终定了下来，就沿用之前谢洵中毒昏迷的那一套法子，暂时撑住一段时间，等谢洵回来再说。 自从谢洵上位以来，对于军权方面把控非常牢固，想当然的，兵部也不敢有什么猫腻。 不管是粮草还是军需，都是精益求精，因此，谢洵决定突然出兵，兵部也很快都准备好了一切事宜。 三日之后，谢洵带兵出征。 秦如霜换了一身衣服，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去的谢洵。 一旁的小宫女低声说道，“刚刚陛下鼓舞士气的时候，娘娘您怎么不去呀？” 秦如霜摇了摇头，“他本来就担心我，我就不去让他挂念了，现在偷偷来看他一眼就好。” 话说到这里，秦如霜突然愣住了。 她想起了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她十八岁那年，也是这样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凯旋而归的谢洵，一身肃杀领兵而来，少年名将，意气风发。 她就是在那一刻芳心初动，耍脾气，闹性子，求来了怀王府的王妃之位。 也就是因为多年前的那一眼，定下了他们后来纠纠缠缠的几年。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 谢洵爱上了她，他们之间再无误会，甚至已经有了麟宝，还有了肚子里这个，不知道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的宝贝。 只不过与从前不同的是，从前的那惊鸿一瞥，给她带来了往后几年的痛苦与纠缠，可如今饱含爱意的一眼，却预示着他们幸福的未来。 回到皇宫之后，秦如霜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她怀孕一个多月，本以为怀孕的同时还要担忧在前线的谢洵会十分难熬，可是没想到这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谅父母，竟然没有像麟麟宝那样不舒服，反而胃口很好，吃什么都很香。 秦如霜精力不错，也有时间来和朝臣们一起商讨朝中的一些决定。 她很好的把握住了分寸，一些较大的事情都压了下来，准备等谢洵回来再做处理，她做决断的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样一来，也让她和朝臣们之间，维护住了岌岌可危的那一丝平衡。 从大祁到氓国的路途不算近，传信官不可能日日都往京都传消息。 秦如霜能得到的消息寥寥无几，最近的一封信是谢洵写来的，让她安心好好养胎，自己已经到了氓国边境，会很快与氓国的军队取得联系，先问清秦如风那边的具体情况，再做定夺。.qqxsΠéw 收到这一封信之后，秦如霜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松懈几分下来。 这几日麟宝一直都陪着秦如霜，见秦如霜心情不错，于是便过来和秦如霜玩耍。 麟宝是很聪明的，他知道爹爹不在的时候他要守着娘亲，不让任何人欺负娘亲，因为爹爹走的时候已经和他说了，爹爹不在，他就是这个家里的小男子，汉男子汉要保护好娘亲！ “娘亲吃东西！”麟宝带着身后一个端着茶点的小宫女走了进来。 “我们的麟宝真乖呀，又来给娘亲送吃的。” 麟宝也是记性很好，他记得爹爹走的时候吩咐了他，除了一日三餐，下午的时候还要提醒娘亲不要太过于在政务上操劳，要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不然肚子里的小宝宝会难受的！ 麟宝小跑着来到了秦如霜身前，离秦如霜几步的时候，又放轻了脚步，慢慢走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如霜的肚子。 秦如霜心理一动，突然想起来，不知道是谁和她说过，小孩子的嘴是最灵验的，可以看出怀孕的女子腹中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其实不管是男是女，秦如霜都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却突然想问问麟宝。 “麟宝呀，你日日盯着娘亲的肚子看，你说娘亲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麟宝像是突然被问住了，歪着头看了秦如霜的肚子几秒，突然说到，“嗯……是个小弟弟呢。” 秦如霜笑了，是个男孩子也不错。 可没想到下一秒，麟宝却又一歪头说道，“咦，不对，是小妹妹！” 秦如霜哭笑不得，“到底是妹妹还是弟弟呀？” 这下麟宝也觉得迷糊了，“妹妹……弟弟……娘亲，我看不出来！” “你呀，就别为难小孩子了。”身后突然传来贵妃的声音。 秦如霜抬头连忙行礼，“母妃你来了。” “快快快，不用行礼，快坐下，洵儿走的时候，可是和本宫再三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你，本宫看呀，你就别纠结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了，男孩女孩，本宫和洵儿都喜欢！” “若是男孩，那就是日后兄弟二人齐心协力，让我大祁越来越好！若是女孩，那就是尊贵的公主，和麟儿凑成一个好字，本宫也觉得十分喜欢！” 第581章 如霜，我回来了 听到贵妃这么说，秦如霜心里划过一丝安慰。 在皇家的女人是最身不由己的，尤其谢洵只有她一个人。 她本以为子嗣的压力会非常大，可到现在为止，不管是谢洵还是贵妃，都对她表现出了十分的纵容，这让她心里宽慰不少。 麟宝见奶奶来了也是非常高兴，甜甜的叫了一声奶奶。 在谢洵的有意纵容之下，一家人在皇宫里，却并没有十分遵循皇宫的那那套繁复的礼仪，平日里互相相处的时候，反而越来越像普通的一家人。 麟宝叫秦如霜和谢洵都是叫爹和娘，叫贵妃也是叫做奶奶。 一开始贵妃还有些不习惯，可慢慢习惯之后，又体会到了这珍贵而难得的普通人家的亲情，自然也不愿意让麟宝改口了。 三人一直聊天到了傍晚，才一起用了晚饭。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是秦如霜一个人焦急的等待。 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谢洵。 而且，也不知道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已经将近十日没有谢洵那边的战报传来了。 秦如霜白天表现的风轻云淡，甚至还安慰大臣们，告诉他们战场之上诸多不便，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可夜深人静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心中的那种着急，却没有办法和任何人说。 就这样焦急的等待了十来日，边关的战报终于传来了，可是却不是好消息。 从战报中得到的消息，说是谢洵带兵前去营救秦如风被困的人马，可是不知道是谢洵判断失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带的先头部队和后面的部队脱节了。 后头的大部队得知谢洵被困，焦急不已，想冲进去营救，可是却从里面传出了信号，那信号是告诉他们不必营救。 听到这个消息，秦如霜再也坐不住了。 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谢洵在那边还好吗？！ 秦如霜心里焦急，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谢洵不在，她就是众人的主心骨，她必须稳住这些朝臣，若她也乱了，那整个大祁都要乱了！ 既然信号说不必营救，那她就选择相信谢洵！ 如此这般，又是十多日过去。 就在秦如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想亲自前去边关的时候，边关的战报终于又传了过来。 这次得到的终于是好消息了。 后面的部队已经和谢洵他们接上了头，敌国的兵马也被他们杀得七七八八，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要凯旋而归了，而且信中还特意提到，她的弟弟秦如风也没事，受了点伤，但不重。 得到这封战报的时候，秦如霜正一个人在御书房里看折子，一目十行浏览完了战报，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几乎是瘫软在座椅之上。 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她有多么的煎熬，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的想念谢洵，她心里的着急和担忧，都快把她折磨疯了。 现在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只不过秦如霜知道，这距离谢洵回大祁恐怕还有一段时间。 大祁和氓国的军队大胜，接下来肯定要与克嘎商议领地归属，还有战败赔偿等等的问题。 另外，还有之前谢洵提过的，帮助氓国赢了之后，还要在氓国境内驻军，估计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来准备。 秦如霜还要等待谢洵一段不短的时间。 只不过之前的等待是焦心的，是让她坐立不安的，可接下来的等待，便是带着隐秘的思念和甜蜜，因为她的丈夫就要凯旋归来了。 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秦如霜正在陪麟宝玩耍，一大一小玩得真开心，门口突然出现了大太监欢喜的身影。 “娘娘！娘娘！陛下，陛下回来了！” 此时秦如霜正陪麟宝玩耍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干，正在喝水，听到这话，手中的茶盏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短暂的呆愣之后，紧接着是极致的狂喜，秦如霜赶忙站了起来，“当真回来了，人到哪儿了？” 大太监脸上也是美滋滋的，“已经到京都城外了！咱们陛下呀，惦记着回来看皇后娘娘您，所以一路上快马加急！本来想着还要几日呢，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朝臣们迎接的阵仗都还没准备好呢……” 大太监还在喋喋不休，可秦如霜却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他说了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了。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回来了！谢洵回来了！她的丈夫回来了！ “快准备马车，我要去城外迎接陛下！” 她说着，快步就要往前走，大太监连忙来扶她，“哎哟，皇后娘娘您可千万慢慢点！您现在身子重！再说消息刚传进来，林阁老郑吩咐下人们挨家挨户去召集群臣，要一块出城迎接，要不皇后娘娘一起？” 秦如霜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边吩咐小宫女去找她的大氅，一边让另一个宫女替她看看头发和仪态是否还好。 她面上强自镇定，可脸上的喜色已经掩饰不住，“嗯，不等诸位大臣了。到时候大家都来了，人多眼杂，我怀着孕不方便，我先一个人出城去，图个清静。” 大太监哪里不知道她这是思夫心切，脸上笑着却也不揭穿：“哎哎哎！是奴才没有考虑周全，奴才这就去安排马车，马上就来接您！ 很快，出行的一切都准备好了，秦如霜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秦如霜的身子，已经过了前三个月最危险的时候，马车行驶的并不慢。 可秦如霜却从未觉得这一路如此难熬，她只希望马车快些，再快些，让她快些见到思念的人。 她的心情是那样急切，可真等到了城门外，又有些望乡情怯。 她下了马车，还在犹豫着是自个儿去城外暂时驻扎的营帐里，还是命人将谢洵叫出来，正犹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饱含思念的“如霜”。 秦如霜抬头，日思夜想的人已经站在了不远外。 他还穿着行军的铠甲，因为连日来的奔波，仪态有些狼狈，可是一双眼睛，却透露出了炙热的思念。 还没等秦如霜走过去，不远处的谢洵已经快步奔了过来，将她重重地拥在了怀里。 “如霜，我的如霜，我回来了。” 第582章 外族女子 秦如霜被谢洵拥在怀里，明明是应该开心的时刻，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谢洵隐约感觉到了脖颈处的湿润，低头一看，竟然看到秦如霜在哭，登时手忙脚乱想伸手替他抚去眼泪，可又怕手上脏着，弄花了她的脸。 谢洵急得手足无措如霜，“我的好如霜，你别哭。别哭啊，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嗯？还是麟宝不听话？” 秦如霜抬起头来，虽然在哭，嘴角却是笑着的。 “不，我只是太开心了。” 谢洵又重新把秦如霜拥到了怀里，“是我不好，是我去的太久了。你放心，我已经替你把如风救回来了，就在临时搭建的营帐里休养，要不要去看看？” 经过谢洵的提醒，秦如霜才想起来，战报中说秦如风受了伤，连忙起身就要去看。 营帐里，秦如风正躺在床榻上，一旁一个凶巴巴的女人正按着他的肩膀。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不是都说了你有伤在身，不许起来！” 堂堂八尺男儿，听到这话，秦如风竟然缩了缩脖子，吓得又躺了回去。 秦如霜将目光转转向谢洵，用眼神示意，这是怎么回事？ 谢洵笑了一下，带着她出了营帐，才和他解释起来。 原来当初秦如风之所以被围困，确实是遇到了突发状况。 在氓国和克嘎的交界处，有一处很小的部落，那个部落里都是各族通婚的后代。 谢洵这么一解释，秦如霜就明白了。 像氓国，克嘎那些地方，是最恨不同族人之间通婚的，在他们看来，那样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杂种，野种，所以很不受待，见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会受到欺凌。 谢洵接着解释，有人带着这些人在两国的边界处建立了村落，而当初秦如风领兵到了那里，正看到克嘎的士兵，要将那个村落的人都屠杀殆尽。 秦如风心思善良单纯，自然是见不得这样的暴行，便想过去救人，因为这个才耽误了时机，让克嘎的军队将他们围困在了那里。 而谢洵后来，也是为了将村落里的人全部解救出来，才会在那里停留了许久。 秦如霜听完之后，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那女子的容貌。 那女子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皮肤雪白，确实像是两族通婚生出来的孩子。 于是便问道：“那她怎么会在那里照顾如风呢？” 听到这个，谢洵笑了：“你不是一直操心如风的婚事吗？我看这下子你不用操心了。当初如风正是为了救这女子才受的伤，后来那女子就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旁照顾，只不过嘛……性格是凶了些，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你可别乱点鸳鸯谱，还是要看两个人的心意。” 秦如霜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其实心里对刚刚见到的那个女子也有几分满意。 他这个弟弟，或许是因为从小她的性格太过强势，所以以前让弟弟养成了略有些懦弱的性格。 虽然后来到了军中立业，性格已经改变了许多，可还是太过忠厚老实，太过于守成，容易被人欺负，有这样一个略带着脾气的女子为他操持家事，好像也挺不错的。 两个人躲在营庄外头，跟做贼似的偷看里面两人相处，越看越觉得这两人恐怕有些苗头。 只见那女子，虽然语气凶巴巴的，可是替秦如风上药的时候，动作十分小心，生怕把他弄疼了，眼里也尽是心疼。 再看秦如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女子的脸看，也亏得那女子是外族，不拘小节，若是换了在大祁，这样盯着一个女子看，恐怕要被人家大骂是流氓了。 两人看了一会儿，还有些意犹未尽，后面突然传来士兵的禀报，说是群臣们都已经过来了，准备迎接谢洵回宫。 秦如霜正想劝谢洵赶紧去见朝臣们，却冷不防突然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这里全是人，大家都看着呢！” 秦如霜耳朵红了，谢洵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哪有时间分给那些朝臣？没事，如风伤得不重，而且这次军功都在他身上，那些朝臣们要加奖，要夸赞，就把这个好机会留给如风吧！” “至于我嘛，这么久没见到你了，想你都来不及，见那些朝臣做什么？” 谢洵这样说着，竟是将秦如霜打横抱着一路走到了马车边，然后翻身将秦如霜抱到了马车里，自个儿也坐了上来。 等到秦如霜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都已经开始行驶在路上了。 秦如霜有些不赞成的看着谢洵。 “你这也太心急了，让朝臣们看到了如何是好，没有这样的规矩。” 谢洵紧紧的挨着秦如霜，一只手扶在她的腰间，脸上笑得颇为无奈。 “我领兵打仗，打了胜仗回来，不求他们的表扬，只想赶紧回宫老婆孩子热炕头！” 却说京都城外，一群朝臣们慌慌忙忙的穿好了官服，到城外聚集好，正准备列队迎接他们的皇帝，却没想成里边的士兵进来禀报说，皇帝陛下已经和皇后娘娘先行回宫了。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只有林阁老一脸的波澜不惊。 “一定是陛下身体太过疲惫，先回去休息，罢了罢了，反正这次秦将军也立了军功，我们欢迎一下秦将军也是一样的嘛。” 林阁老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也是暗暗大逆不道的把秦如霜和谢洵骂了一顿。 这小两口忒不知羞！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说走就走！ 什么太过疲惫？ 不过是他替谢洵想的理由罢了！ 别说疲惫了，他们的皇帝陛下现在恐怕是心急的很，要与皇后回宫温存！ 不过紧接着，林阁老又十分不厚道的嘿嘿笑了出来。 皇后娘娘现在正怀着身孕呢，恐怕他们的皇帝陛下空有一腔精力，却无无处发泄，真是活该！ 且不说这头林阁老的想法有多么的大逆不道，就说秦如霜和谢洵两人，急匆匆的回了皇宫，里一路上谢洵的手都不老实。 等真的到了寝宫里，匆匆忙忙洁了面，换了衣服，立刻就拥着秦如霜，想往床榻边去。 秦如霜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阻止了他的动作，揶揄的看着谢洵，“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怀着孕呢？” 第583章 好好爱自己 谢洵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裂痕。 其实刚见到秦如霜的时候，他就想到这件事情了，还想问问秦如霜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只不过看她精神头不错，又加上着急着和她解释秦如风的事情，耽搁了。 后来又偷偷在营帐外偷看秦如风和那外族女子相处，更是将这件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被秦如霜提醒，谢洵有些惬意的摸了摸鼻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如霜你别误会，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不关心你，我就是，我就是太久没见你了，太想和你亲近了。” 谢洵说的这样直白，秦如霜哪里还会怪他？ 不过脸也是有些红，“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没把门了，以后还是注意些，要是让麟宝听到了，可怎么向他解释啊。” 谢洵嘿嘿一笑，“知道了，知道了夫人！那你现在身子怎么样？肚子里这小家伙有没有折腾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想将手放到秦如霜的肚子上去摸摸。 可是离着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又有些无措的收回了手。 秦如霜抬眼看他：“怎么了？” “我手太粗了，力气又大，我怕弄伤他，也弄疼你。” 看着谢洵有些无措的样子，秦如霜只觉心情大好，拉过他的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怕什么呀？你是他的爹爹，当然可以摸他，只不过他现在还很小，你可能还感受不到，等到四五个月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他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了。” 谢洵惊喜的抬头看着秦如霜，“他在肚子里的时候还会动的吗？” 不怪谢洵如此无知，他的前半生都投在了战场之上，遇到秦如霜之后，两个人纠葛几年，错过了许多珍贵的时光。 他又没有其他女人，也没有其他孩子，怀孕这回事，对于他来说只有一个印象，那便是做母亲的会受很多苦，至于其他的，他还真没了解过。 不过这件事情确实给谢洵提了一个醒。 现在他回来了，秦如霜怀着身孕，这和孕妇有关的事情，他得好好找御医做做功课才是！ 这一胎至关重要，曹御医说了，秦如霜的身子能不能调养好，全看这一胎了，他可不能手忙脚乱才好。 于是谢洵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一定要好好找御医讨教。 两人又如此这般，在寝宫里温存了一番，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麟宝知道爹和娘回来了，蹦蹦跳跳的来了。 直到将麟宝也拥入怀中，看着怀里的秦如霜和麟宝，谢洵才觉得心定了下来。 孩子在怀里，夫人在身旁。 只要有了这两个人在自己身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不觉得难了。 用过晚膳之后，谢洵又急匆匆的去了御书房。 他走的这段时间虽然有秦如霜替他操持，可秦如霜毕竟怀着身孕，又加上有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她也不好擅自做决定，于是折子积压了许多，谢洵要赶忙去处理。 这一弄就弄到了月上中天。 等他回到寝宫的时候，只敢轻手轻脚的，生怕将秦如霜吵醒。 可到了里头，却看到秦如霜还没睡，两个小丫鬟正一脸担忧的站在她身边。 谢洵看到了连忙走了过去，“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如霜捂着胸口，难受的摇了摇头。 “就是有些恶心。” 秦如霜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爹娘心意相通。 刚诊断出有孕的时候，谢洵不在皇宫之中，他在肚子里一直安安分分的，从来没有折腾过秦如霜，连恶心都少有。 本想着过了头三月，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孕期反应了，可没想到谢洵回来之后，肚子里的小豆丁似乎知道爹爹回来了，开始折腾娘亲了。 秦如霜话刚说完，又是一阵恶心，她连忙转过脸去，一只手去推谢洵，“别，别看着我，太，太丑了这个样子……” 谢洵不容拒绝的牵住了她的手，坐到他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这个傻瓜，我怎么会觉得你丑？你在为我孕育孩子，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在吃苦，我又不是那没心没肝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嫌弃你？” “我的如霜一点都不丑，是肚子里这个臭小子，太不知道心疼他的娘亲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孕期的人心思敏感，不知道怎么的，秦如霜听到这句话，心突然提了起来。 “你觉得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吗？” 谢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笑着说道：“这么折腾他娘亲，肯定是个不听话的臭小子啊！”.qqxsΠéw 秦如霜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如果是个女孩呢？” 她一边说着，眉间泛上了愁容。 若是寻常人家，有一个儿子也就够了，可谢洵毕竟是帝王，他会不会也希望自己多子多福，有很多儿子呢？ 直到这会儿，谢洵看着秦如霜脸上的愁容，和她眼中的犹豫不决，总算是想通了。 刚刚秦如霜肯定是胡思乱想了。 谢洵连忙说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你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的紧！而且我还更想要一个小公主呢！” “小女孩多可爱啊，你不是见过钱二通家的那个小丫头吗？钱二通都把她疼到骨子里了，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我看着羡慕的很，我也想要个聪明伶俐的小闺女。” 他噼里啪啦解释了一堆，秦如霜心里终于安定些许，看着谢洵问到：“真的，你真的觉得儿子女儿都可以？” “当然啦。”谢洵笑着将人拥到了自己的怀中。 “咱们不是已经有麟宝了吗？就算没有麟宝，两个都是女孩也没关系的！这个至尊的位置，能者居之，咱们也可以从宗族里挑一个聪明伶俐的过继过来，有什么关系？” “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何必去考虑我死了以后的事情？我只想好好的与你度过余生！在我活着的时候，我自然会好好治理大祁，可真到了百年之后，这天下变成什么样，跟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洵说完之后，抬起秦如霜的脸，让她直直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从前就发现了，你这人心里的负担太重，弟弟的未来，娘亲的幸福，还有这天下的安危……你每一样，都放到了自己心里。可是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人，你忘记了。” 谢洵心疼地看着她：“那就是你自己！你记着，从前你肩上的那些担子，以后全部都由我来替你扛着，你只需要关心好自己，爱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如霜，我希望你自私一些，好好爱自己。” 第584章 双胞胎 听到这样的话，秦如霜心里软成了一团。 这个男人让她好好爱自己…… 千言万语，化在了一个缠绵却克制的吻里。 接下来的几天，谢洵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处理遗留下来的政务，忙里偷闲的空隙，也用来跟着御医学习各种照顾孕妇的知识。 只是随着谢洵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也在心里更加心疼秦如霜了。 原来女子怀孕是要吃这么多苦的吗…… 更别说那时候秦如霜怀着麟宝，还被他各种误会，甚至后面是死里逃生才生下麟宝，她该受了多少苦啊？ 而且，这几日跟着御医学习，懂得越来越多之后，谢洵陷入了一种十分焦虑的状态。 不为别的，这女子怀孕十分凶险，生产之时出现意外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可以说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 原先知道秦如霜有了孩子的那点喜悦，退了个七七八八，更多的是担心和恐惧，虽然御医说秦如霜身体很好，可是万一呢？ 万一出什么意外呢？ 这种焦虑，他不敢告诉秦如霜，怕影响秦如霜的心情，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秦如霜发现谢洵的不对劲，还是有一天晚上。 她半夜睡的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却看到谢洵坐了起来，正在床头发呆。 “怎么了，睡不着？”秦如霜迷迷糊糊的问道。 谢洵连忙躺下来，替她将被子掖好，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有，我就是正好醒过来，想喝点水。” 当时秦如霜不以为意，直到第二天，她竟然发现谢洵食不下咽，而且吃过晚饭去御书房的路上竟然吐了。 秦如霜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谢洵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这个样子？ “你这几日到底怎么了？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我问你你也不跟我说，你是要急死我呀！” 谢洵只是干呕了一阵，什么都没有吐出来，看见秦如霜靠近，连忙走远几步，“你别过来，脏。” 秦如霜立马跟了上去，抓着他的手，“你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别瞒着我！” 谢洵皱着眉摇了摇头，竭尽全力去安抚秦如霜，“我真的没事，就是小毛病。” “你说的可不算！来人，将御医请过来去陛下诊脉！” 没过多久，当值的御医被叫了过来。 御医替谢洵诊脉之后，又问了他这几日的情况，最后给出的答案，却让秦如霜哭笑不得。 谢洵竟然是因为太过忧心她的身体，自己吓自己，搞得食不下，夜不能寐。 而刚刚会干呕，也是因为神经太过紧张，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那御医脸上还有些尴尬，“这种情况其实在女子身上出现的比较多，有的是因为一直怀不上孩子，有的则是因为怀了孩子之后，太过于担惊受怕，不过男子出现这样的情况，下官……咳咳，下官还是第一次见。” 眼见谢洵脸色变黑，神色也有些尴尬，秦如霜急忙命人将御医都带了下去。 之后便握住了谢洵的手，安慰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般紧张我，我感动还来不及呢，只不过你以后可别这样了，真的没事，都说头胎凶险，第二胎就好多了，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其实刚刚御医已经疏解了谢洵焦虑，他心里也隐约有些看开了，只不过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我现在完全没办法放松下来，不怕你笑话，如霜，我真的太害怕了，我怕你离开，我只要一想到你生产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我就觉得很后悔，不该让你怀这个孩子。” 秦如霜听完，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你怎么能这样说？肚子里的宝宝听到，该觉得你这个做爹爹的狠心了。” 谢洵却无措的抬起头，“我没办法，如霜，我真的没办法，我觉得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好了好了，”秦如霜伸手抚摸着他英俊的面庞，低声安慰他：“没关系的，若你实在担心，可以像之前那样多跟着御医学些东西，若是不放心其他人照顾我，那到时候你就陪在我身边，放心吧，只要有你在，我舍不得离开的。” 秦如霜只是随口一说，可谢洵却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好在他之前早就偷偷找人学了怎么做饭，因此从那日之后，秦如霜的一日三餐他就不假人手，不管政务再怎么忙，还是会亲自下厨替秦如霜做些菜。 这菜也是大有讲究，都是问过御医适合孕妇入口的，做的又极其精细，每日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如霜看着谢洵眼底下的青黑，心里觉得既感动又心疼。 可是她知道，如果不让谢洵做些什么的话，谢洵一定会像之前那样忧虑。 她只能尽量将谢洵端来的饭菜都吃下去，好让他明白，自己真的很好。 只不过或许是大祁皇帝亲自下厨的“威力”太大，短短半个月，秦如霜竟然长胖了不少。 反正同样的月份，对比之前怀麟宝的时候，肚子大了不少，竟然已经微微有了弧度。 秦如霜有些担忧的摸着肚子，“我是不是吃太多了，从前麟宝这个月份的时候，我还没显怀呢。” 谢洵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都请教过御医了。” 这一日，又到了曹御医给秦如霜诊平安脉的时候。 这次曹御医诊脉之后，笑着看向了秦如霜和谢洵，然后拱着手说道：“恭喜陛下和皇后娘娘。” 秦如霜也笑了，“不是早就恭喜过了吗？曹御医还说这些做什么？” 曹御医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下官是要恭喜陛下和娘娘，这一胎，是双胞胎。” “真的吗？”秦如霜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忍不住追问：“真是双胞胎？真的有两个孩子？” 曹御医含笑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之前月份小，隐约就有这个迹象，只不过下官没敢说，怕陛下和娘娘空欢喜一场，现在月份大了，已经能够确认了，娘娘肚子里确实是有两个孩子！” 秦如霜回头，想和谢洵一起分享这个喜悦，却看到谢洵的眼神在喜悦过后，又浮起了熟悉的担忧。 一个孩子就已经够让他食不下咽，提心吊胆了，若怀的是双胎，那是不是会更加辛苦？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谢洵有些焦急的问曹御医：“如果怀的是双胞胎的话，是不是得控制饮食了？朕之前让她吃了太多东西，会不会因为胎儿太大而难产？” \u0001 第585章 针线活儿 曹御医对于谢洵的焦虑早有耳闻，见他这个样子生怕他又犯病，连忙说道，”现在知道了也不急，孩子月份还小呢，日后控制着饮食，少吃一些就是了，也不用太过在意。” 大太监将曹御医送走之后，秦如霜回头，果然又看到谢洵紧紧的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想什么。 “你呀，就别担心了，曹御医不是都说了吗？没关系的，之后的几个月我们注意一点就行了。” 可谢洵的脸上却涌上了浓浓的自责，“都怪我，都怪我，我只想着你胃口好便多做些给你吃，没想到怀的竟然是双胞胎……” “好了好了，同样的话还要我劝你几次？我看你啊，现在就是整日看见我就会忧虑，不如这样吧，顾美人不是也怀了孩子吗？前几日御医说她那一胎终于稳了，我一直想去府上看看她，你今日就别跟着我了，让我也松快一日。” “什么？你要出宫？”谢洵立刻坐不住了：“太危险了。” 秦如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我是怀孕了，又不是腿断了，我今日就得去顾美人府邸看看她，而且你不许跟我去！好好去处理你的奏折！” 秦如霜态度强硬，谢洵自知劝不住她，摩拳擦掌准备跟着秦如霜一起去，被秦如霜一个眼神瞪回来了 “不许去，你给我好好处理政务，你可是皇帝，不要这么不务正业好不好？” “怎么就叫不务正业了？我早就说了，当初夺下这江山就是为了你和麟宝，哪有为了江山忽略你的道理。” “那也不行，我今日去会多带几个影卫的，你呀，老老实实的在宫里，不许跟着知道了没？” 秦如霜最后到底是自己出了宫，带着身边的几个小宫女，又去钱二通府上接了已经出了月子，正觉闷得慌的青枝。 两人去到顾美人府上的时候，正看到顾美人在府邸门口左右张望。 见他们来了，喜笑颜开迎了上来。 “许久不见了，你怎么还亲自来迎，你现在身子重要注意着呢。”秦如霜连忙说道。 顾美人现下怀了孩子，也不用那些脂粉了，整个人脸上干干净净的，倒是透出几分俏丽。 她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也透出几分慈爱。 “说起这事情，还是要多谢皇后娘娘！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当初进了王府都是你一路照顾，后来莲青道人为了你进了京都，我家那个厚脸皮的就去求了他，跟他说我之前灌过绝子汤，他问还有没有机会怀孩子。我们本来都已经不肖想了，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怀上了！” 说到这件事情，秦如霜也是觉得感慨万千。 当初顾美人一入王府，便给她递了投名状，还告诉她自己已经被灌了绝子汤，这辈子怕是都不能生育了。 后来顾没人与朱煞成婚的时候，秦如霜就提前同朱煞说过这事，不过朱煞性格豁达，并不在意这些。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莲青道人到京都来看秦如霜。 当时朱煞就来求莲青道人替顾美人看病，秦如霜还曾在心里怪过他，是不是他自己反悔了，又想要孩子了。 后来才知道事顾美人看到朱煞的同僚们都抱上了该子，自己也想要，才催着着朱煞去找了莲青道人。 没想到莲青道人医术过人，竟然真的让顾美人怀上孩子，虽然这个过程当中吃了很多的苦，刚怀上的时候胎儿也不太稳，不过现在看着她一脸的幸福，这一切都值得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谢洵说要让朱煞去救秦如风，秦如霜却拒绝的原因，因为只有她知道，朱煞和顾美人，他们的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容易了，她怎么忍心？ 说回这头，顾美人带着秦如霜和青枝一起，去到了府邸中。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饶是秦如霜不是那爱聊天的性格，也被其他两个人活泼的性子感染了，跟着喋喋不休的聊了起来，从自家丈夫聊到腹中胎儿，又聊到青枝那还不会走路的小闺女。 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三人决定替孩子做些小衣服。 这件事情却是让秦如霜有些为难。 让她舞刀弄枪还好，可是这女红活计，她实在不是那块料。 青枝也看出了她的迫窘，连忙说道：“你就不用自己做了，我和顾美人替你腹中的孩子做吧，听说诊出来是双生子，那我们一人替他们做一件，也算是一份心意。” 秦如霜想了想，还是自个儿拿起了桌上的布料，又拿起一根线，笨拙的开始穿针引线。 “算了，我学学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算是我这个当娘的一份心意吧。” 秦如霜嘴上这么说着，可缝起那布料来，却是显得手猛脚乱 手里的布和手中的针线都像是不听她的使唤，一会儿缝的歪歪扭扭，一会儿又不小心扎到手指。 其他两人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直到秦如霜第三次被针扎破手之后，青枝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她碰针线了。 “哎哟，我的皇后娘娘，您就行行好吧！这样会被陛下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责怪我们呢！” 秦如霜试了几次，心说孩儿们，娘可是尽力了，可实在是没这方面的天赋，还是算了吧。 一下午就在三个女人做着针线活，偶尔聊聊天中过去了。 天还没黑，宫里的谢洵就迫不及待的来接她了。 青枝在一旁捂着嘴低低的笑。 “咱们陛下真是爱妻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把你拐走了，这么迫不及待的来接。” 秦如霜被她说的有些脸红，顺从的跟着谢洵坐上了马车。 她本以为手上被扎的那几下不碍事，没想到还在马车上，就被细心的谢洵发现了。 “你又不擅长做这些，强迫自己做干什么？”谢洵一边拉着她的手，满眼都是心疼。 秦如霜低低的说，“我这不是想着当娘的，尽一份心意嘛，而且他们两个也都在做，以后若是孩子问起来，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当娘的很笨？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做这些就是了。” 秦如霜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谢洵却将这话放到了心里。 回宫之后，竟然命大太监去找针线来，他要替孩子缝小衣裳。 秦如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拉住了他，“别别别！千万别，这样前些日子你亲自下厨替我做吃的，已经让朝臣们很不满了，现在要是被他们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殿下竟然坐起了女人家的针线活，我岂不是要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儿，管天管地还能管到我替自己孩子做件小衣裳了？” “那就当是我心疼你好不好？”秦如霜拉着谢洵的手，“我自己被针扎了知道有多疼，所以不想你也受这种苦。好了，别闹了，我明天就让小宫女多缝些，多多的缝些，保证不会亏待肚子里的孩子，行了吧？” \u0001 第586章 爹爹像个傻瓜 秦如霜左劝右劝，总算是把谢洵劝住了。 见谢洵打消了念头，秦如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若今天谢洵真的去做了这荒唐事，明日弄不好又要成了坊间的谈资。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而谢洵自从得知秦如霜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之后，对她更加小心翼翼。 之前好不容易消磨下去的焦虑，又开始找上了谢洵。 不过这次秦如霜早有准备，再三和谢洵强调自己真的没事，安抚了几回，总算让谢洵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哪怕秦如霜再怎么注意控制饮食，可她的肚子还是随着月份的变大，一天天的大了起来。 不久之后，谢洵一直期待已久的胎动也出现了。 秦如霜第一次感觉腹中的胎儿开始有动静，是在四个半月将近五个月的时候。 有一日下午，她正躺在贵妃椅上，任由谢洵替她按摩小腿。 这也是御医嘱咐的，说随着月份变大，她的腿会变得浮肿，越早开始按摩，越早注意，之后这种症状就会减轻一些。 谢洵牢牢的把御医的话都记在心上，每日都要替秦如霜按摩小腿。 这日也是一样的，他正专心致志的服侍的秦如霜，却听到躺在椅子上的秦如霜，突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吓的谢洵连忙放开了手。 “怎么了？比如说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 他心疼的捧起搭在一旁的小腿，想看看是不是哪里被他弄伤了。 秦如霜却低低笑了一声，“不是，你按的很舒服，是肚子……” 秦如霜话还没说完，谢洵紧张的立刻站了起来，“肚子？肚子怎么了？肚子痛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快快！御医！” “哎呀，你怎么一惊一乍的！不是肚子不舒服，是肚子动了，孩子动了！” “孩子……孩子动了？！”谢洵愣了当场。 等他反应过来秦如霜是在说什么，眼神里迸发出激动的光芒。 “是宝宝们动了吗？” 秦如霜含笑点头，“你要不要摸一下？” 谢洵激动的手足无措，“我，我可以摸摸吗？” “当然可以！” 谢洵立刻站了起来，吩咐一旁的小宫女，“快！快准备清水，朕要洗手！” 秦如霜看着他那兴师动众的模样，也不好打断。 而谢洵就差焚香沐浴了。 等他“准备”好了，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谢洵目光灼灼望着秦如霜。 “可以吗？” 秦如霜含笑点头，“可以，摸吧。” 谢洵的手，终于抚摸上了秦如霜的小腹。 或许真的是因为父子连心，肚子里的孩子们十分给面子，在谢洵的手触碰上去的那一秒，突然就动了一下。 谢洵感受这手下奇妙的感觉，眼中迸发出一丝父爱。 这种感觉谢洵无法形容。 真的太神奇了。 他只摸了一会儿，便收回手去。 正巧这时，奶娘带着麟宝来了。 麟宝蹦蹦跳跳来到秦如霜身边，听说肚子里的宝宝会动了，也十分好奇地凑了过来。 他个子矮，只能轻轻地把脸贴到秦如霜肚子上，感受到秦如霜肚子轻轻动动了一下，麟宝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动了！是弟弟动了！” 秦如霜有心逗他，便问到：“弟弟在肚子里开心吗？” 麟宝认真地点了点头：“开心呢！弟弟还和我说悄悄话了。” “说什么了？” 麟宝嘿嘿一笑：“弟弟说爹爹像个傻瓜！” 秦如霜一惊，赶忙去捂住麟宝的嘴，又抬头看一旁的谢洵。 只见谢洵正站在一旁傻乐，根本没有注意麟宝说了什么。 可不就是跟个傻子似的么？ 自从这一日，谢洵和麟宝在秦如霜的引导下，摸了一回她的肚子之后，这父子两人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每日里都盯着她的肚子看。 时不时就要伸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一大一小都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她的肚子，让秦如霜觉得哭笑不得。 而谢洵在照顾秦如霜之余，又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他以前替麟宝亲手做了小木床，还有小玩具，原先想着不用再做新的了，可后来太医又诊断出是双胞胎，那些东西一下子不够用了。 于是乎，谢洵又让人找来的上好的木料，准备开始做新的一套，后来想想，一套旧的一套新的，似乎有厚此薄彼之嫌，索性重新做了两套新的。 麟宝看爹爹做木活，也觉得很好奇，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 每日里秦如霜就在院子里，躺在贵妃椅上，一边看着这一大一小忙来忙去，一边享受着悠闲的午后时光。 怀孕的这段日子，是秦如霜过得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恩爱的丈夫，听话的孩子，每一天都让她觉得沉浸在幸福里。 时间过得太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八个月的肚子，已经跟麟宝快要临盆的时候那么大了。 谢洵对待她越发的小心翼翼，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平日里走路都要守在周围，生怕她磕了碰了。 秦如霜怀胎八个月的时候，朱煞府上的顾美人要生了。 顾美人这一胎颇为凶险，这是莲青道人当初替她治病的时候，就提醒过她的。看书喇 可顾美人还是决定放手一搏，于是临近生产，谢洵便将大部分的御医都派遣到了朱煞的府里。 顾美人发作的时候，朱煞本来还在谢洵的御书房里和谢洵一起议事，府里的小厮朝宫里递了消息，那宫人自知朱煞很受谢洵看重，不敢耽搁，立刻便来通报了。 一时之间，不仅是朱煞，连在一旁的谢洵都有些着急。 消息传到后宫里，秦如霜想了想，嘱咐谢洵道，“顾美人这一胎实在凶险，我抽不出空来，你若没有事情便去他府里看看吧。” 谢洵点了点头：“好，我去看看。” 其实他心里也很想去。 他真正看到女子生产还是上一回青枝，不过青枝那回，运气着实好了些，一两个时辰就生完了，就连接生的嬷嬷都说青枝天生带着福气，生孩子根本没吃什么苦。 这段日子秦如霜月份越发大，他其实也偷偷的担忧过，甚至还隐约有了一开始那种焦虑，只是他隐瞒的很好，一直不敢让秦如霜知道。 这次得知顾美人生产凶险，他想去一趟。 一来也是为了稳住朱煞的心神，让他不要太慌乱，二来他也想去看看女子生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时候秦如霜生产，他又该注意些什么。 第587章 要生了 谢洵走了，秦如霜在宫里，也有一些神思不宁。 没有了往日的悠闲，她心里一直提着一口气，还吩咐了身旁伺候的小宫女，若有什么关于顾美人的消息，一定要定一时间告诉她。 秦如霜在宫里等了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到月上中天，已经接近子时，谢洵才从朱煞的府邸里回到了皇宫中。 谢洵回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秦如霜一看他这个样子，心都吓得漏了一拍。 “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是顾美人她，她出什么意外了？” 谢洵惨白着脸摇了摇头，突然一把将秦如霜拥到了自己的怀中。 秦如霜这才发觉，这个平时里顶天立地的男人，拥抱着她的手，竟然都在微微发抖。 “到底怎么了？若是顾美人没出事，难道难道是孩子……？” 谢洵紧紧的拥抱着她，声音在他耳边有些闷闷的，“不，顾美人没事，孩子也顺利生产下来了，是个大胖小子。” 秦如霜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些嗔怪的垂了一拳在谢洵胸口。 “那你还这副样子做什么？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是他们出事了！” “不，如霜，我只是被吓到了，又很担心你。” “今日你没有见到，顾美人生产的时候叫的有多惨，我隔着院子都觉得揪心，还有她生产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困难，那嬷嬷抬出来的血水一盆一盆的，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 “她从下午一直生产到深夜，喊的桑子都哑了，后面听说都没力气了，孩子是硬生生从肚子里压出来的，也还好御医就在一旁随时待命，替她及时止住了血，不然今日怕是大人和孩子都，都……” 谢洵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后怕，汹涌的懊悔涌上心头。 “如霜，怎么办？我现在好后悔，我当初就不应该那么自私，我不应该让你再怀孩子的！我们都已经有了麟宝，我为什么那么贪心？你怀的还是双胞胎，万一，万一要是你真的……” 感觉到拥抱着她的人，整个身体都跟着抖了起来，秦如霜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看书溂 “你也不用这么担心，顾美人情况特殊，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强行求来的，遇到这些凶险也在意料之中，不然我为什么让你亲自去看着？我和她情况不一样，我生过一胎了，第二胎胎位也很正，就算是双胞胎，也一直控制着饮食，孩子不大，不难生的，别害怕了……” 秦如霜一直小声的安抚着谢洵，直到感觉拥抱着自己的人，慢慢平静了下来。 谢洵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他伸手抚摸着秦如霜已经隆起的小腹：“如霜，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吃苦了。生完这一胎，我们再也不生了好吗？” 秦如霜嘴上嗯嗯地应着，心里却没怎么当回事。 只想着孩子的事情，以后顺其自然，若是子嗣缘厚，多生几个也没什么，若是子嗣缘薄，强求也求不来。 秦如霜本以为经历顾美人的事情，谢洵会又焦虑起来，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之后几日，谢洵都非常的平静。 然而暗藏在这种平静之下的，是谢洵的决心。 他找来了宫里的接生嬷嬷，开始跟着他们学习接生的知识，又找来御医，向他们请教女子生产之时会遇到的各种问题。 秦如霜一开始只当他是好奇，又或者是担心，可慢慢的却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要了解的这么详细做什么？到时候又不是你替我接生……” 秦如霜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谢洵。 “你不会是想要……” 谢洵淡淡笑了笑，“我还没那么托大，接生的事情还是交给可靠的人，可是你发动的时候，我想陪在你身边。” 秦如霜眼中神色触动，“可是……女子生产，没有男子留在身旁的道理……” “如霜，你该不会是想用那套迂腐的说辞来说服我吧？什么怕血气冲了我之类的，我可不信。” 秦如霜笑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生产的时候，不会有多好看，而且生产的过程，也是有些吓人的，我，我怕……” “怕什么？怕我因此而厌恶你，还是怕我被吓到？如霜，你未免太小看我，也太小看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这话我早就同你说过了，我不是那没心没肝的人，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爱。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我是一定要陪在你身边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谢洵语气坚定，秦如霜也没有了反驳的理由，心里反而安定下来，“好，竟然你想陪着我，那便陪着吧。” 接下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生产，而御医给了他们另外一个消息。 因为秦如霜怀的是双胞胎，可能会提前发动。 因为这个原因，谢洵让御医轮班值守，务必保证每日都有半数以上的御医留在宫里，而曹御医更是长居在宫中，暂时不回府邸。 宫里擅长亲生的嬷嬷，也都全部挑了出来，挨个精挑细选，选出三个最有经验的，随时准备为秦如霜接生。 真到了，马上要生产的时候，谢洵心里反而定了下来。 每日里除了极少的时间抽出来，去处理政务，其他时候，便默不作声的陪在秦如霜身边。 他身上突然多了一种能让秦如霜安心下来的东西，在他身边，秦如霜突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近来胎动越发频繁，除却了最初的惊奇，谢洵已经能泰然处之。 不过他还是喜欢轻轻摸秦如霜的肚子，特别是当孩子有动静的时候，他便喜欢轻轻将手掌覆在秦如霜的肚子上，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在和肚子里的孩子培养感情。 这日，和往常一样，秦如霜按照御医的吩咐，绕着御花园走了一圈。 她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谢洵虽然觉得心疼，可也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产前多运动有助于秦如霜的生产。 见秦如霜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谢洵接过小宫女手中的大氅，替秦如霜披上。 披上之后，又如往日那样将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小腹上传来一阵阵规律的动静，谢洵轻轻笑了。 “今日他们好像格外活泼。” 谢洵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可秦如霜却感受到了自己的肚子非同寻常的律动。 肚皮一阵阵的发紧，熟悉的痛觉传入大脑，秦如霜突然握紧了谢洵的手臂。 “叫，叫御医和产婆，我，我应该是要生了。” 第588章 龙凤胎 听到秦如霜这么说，谢洵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耳鸣。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先让自己镇定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慌了，秦如霜也会跟着他慌了。 好在一切之前都已经早有准备，跟在身边的小宫女立刻去通知了御医和产婆。 秦如霜被谢洵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抱到了早就准备好的生产的院子里。 这一处院子也是谢洵花了大功夫挑选的，在皇宫里比较僻静的地方，采光又很好，每日里都能晒到太阳。 早在准备产房的时候就已经吩咐好了，御医和产婆每日里都必须严格的打扫这一处院落，一日至少三次，随时准备让秦如霜进来生产。 因此现在秦如霜突然发动，皇宫里虽然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有条不紊起来。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将这一处院子团团围住，保证秦如霜的安全以及任何人不得打扰。 早已待命的御医和产婆们已经进了屋子里。 而谢洵在小宫女的服侍下，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准备进去。 见他准备进去，有御医张了张口想要拦着，一旁的同僚连忙拉住了他，“别做无用功了，你以为陛下这些日子跟着你我学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那御医叹了一口气，眼中神色复杂。 以前他们只听说皇帝陛下如何宠爱皇后娘娘，在心里一直是很不屑的，因为他觉得男人都是多情的，善变的。 现在皇后娘娘姿色尚在，又怀有麟儿，当然宠了。 你看看等过个十年八年，姿色不再又该是何等情形？ 可今日谢洵的做法，却让他的想法动摇了，或许这两人真的是心意相通，恩爱白头的命吧…… 产房里秦如霜还算镇定。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产了，肚子虽然痛，但一直忍着没出声，要保留力气。 小宫女送来参汤，她也摇着头拒绝了，“这参汤是吊命用的，等后面我没力气了再喂给我吧。” 谢洵在一旁守着，一只手紧紧的握住秦如霜的手。 他看似镇定，其实手都在微微颤抖，秦如霜感觉到了，却没有戳穿，如果这个男人希望他的镇定，能够让自己安心，那么，如他所愿。 因为是第二胎，确实非常顺利，才过了一个多时辰，产婆便说产道已经开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一切都好办了。 随着产道打开，秦如霜的阵痛也越来越厉害，到了后面，就算她咬紧牙关也忍不住口中的呻吟。 谢洵一只拳头握得紧紧的，另一只手却温柔的替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别怕，如霜，我在这里，若实在忍不住就喊出来吧。” 秦如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个孩子相继呱呱落地。 听到孩子嘹亮哭声的那一刻，谢洵整个人就像踩在云端里，没有想象中的惊喜，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 还好，还好…… 产婆在一旁惊喜地叫出了声，“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一对龙凤胎！是小皇子和小公主！小皇子是哥哥，小公主是妹妹！” 周围的人都在同两人道喜，可是谢洵的眼里除了秦如霜之外，再也容不下他人。 秦如霜精神尚好，甚至还在小宫女的搀扶下喝了一些参汤。 回复元气，见谢洵在一旁呆呆愣愣的，忍不住推了推他，“我动不了，你快去看看孩子呀。” 可谢洵的目光紧紧锁定秦如霜，手也紧紧的牵着她，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跟我说过了，两个孩子都很好，我要在这里陪着你，其他事情交给他们就是了。” 都说生产的时候最能看出一个男人的本性，秦如霜在这一刻心真正的安定了下来。 无论以前如何，但现在的谢洵确实是一个能让她托付一生的男人。 奶娘将两个孩子抱下去洗干净了 等秦如霜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奶娘便抱着过来给秦如霜看。 秦如霜看着襁褓里软乎乎的两个孩子，只觉得心软的一塌糊涂。 这两个孩子生得十分好看，相比其他小孩刚刚生出来皱巴巴的样子，他们肤色雪白，眼睫毛长长的，随着小小的呼吸起伏着。 秦如霜伸手轻轻碰了碰他们的小脸，只觉得幸福异常。 而直到现在，谢洵终于肯给了襁褓中两个孩子一眼，一只手抱一个，拿在手里掂了掂。 “还行，分量不错。” 秦如霜看着谢洵抱着两个孩子，也觉得心里十分开心。 两个宝宝睡了一会儿，在谢洵怀里不老实，哥哥皱了皱眉头，突然睁开眼睛，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他这一声哭泣，把一旁的妹妹也吵醒了，产房里顿时两个孩子也一声高过一声，哭成了一团。 谢洵有些手足无措，而秦如霜则是有些焦急。 她现在还爬不起来，心急也没用，可是听着孩子哇哇的哭声，她突然感觉到身体传来一阵异样。 秦如霜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红晕，她朝奶娘使了个眼色，对谢洵说道，”把孩子抱给我吧，可能是需要娘亲的气息，你先去外头等着我。” 谢洵将孩子放到了秦如霜的身边，孩子们的哭声果然小了一些，可他还是怜爱的看着母子三人不愿离开。 秦如霜脸红了红：“不是让你先出去吗？” 谢洵顿感委屈：“如霜，你嫌弃我了，有了宝宝就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秦如霜脸更红了，身上的异样，随着孩子们的哭声越来越明显，她终于有些尴尬的开口道：“你，你出去我要给宝宝们喂奶。” 谢洵愣了一瞬，很快释然。看书溂 这件事情秦如霜之前就有些害羞的和他讨论过。 之前生完麟宝的时候，因为她要喝药，所以没办法亲自哺育麟宝，这一直是秦如霜心里的一个遗憾。 因此这一次临近生产的时候，她便有些害羞的和谢洵说了一声，这次想亲自哺育两个孩子。 谢洵怕他太辛苦，可秦如霜却红着脸解释道：“这是我作为母亲的职责，也是我的天性，如果到时候顺利的话，我还是想试一试。” 而就在刚刚，随着孩子的哭声，秦如霜的身体就突然有了反应，一种想要哺乳自己亲生孩子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愈演愈烈。 这才有了刚刚她害羞出声的那一幕。 而一旁的接生嬷嬷怕秦如霜害羞，早就已经退出去了，此刻房里只剩下两个孩子，以及秦如霜谢洵两个大人。 第589章 满月酒 “你跟我还害羞啊，什么事情都做过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谢洵有些无奈。 “这，这不一样，我不想让你看着，你快出去吧！”秦如霜坚持。 谢洵最终还是出去了，出去之前再三询问了秦如霜的意见，叫进来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宫女。 秦如霜刚刚生产完，他怕秦如霜喂奶的时候扯动身上的伤口。 秦如霜也只是对谢洵在的时候比较害羞，换了贴身伺候的小宫女也觉得没什么了，在小宫女的帮助下，将两个孩子都喂饱了。 秦如霜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很快。 御医又捡着上好的滋补药给她做了药膳，既不影响她哺乳，还能帮助她恢复身体。 等到第三日的时候，秦如霜已经能自己下床了。 而这对龙凤胎则是长得一天比一天好。 老人都说小孩子见风就长，不是没有道理的，短短三日，两个小孩的眉眼都已经长开了。 令人觉得有趣的是，男孩子长得像秦如霜，女孩子长得更像谢洵。 谢洵抱着小公主一脸愁容，“你说她怎么就长得像我呢？长得像你多好呀，漂漂亮亮的。” 秦如霜笑着说道：“你也不差呀，如此英俊，别说以前了，现在也是多少女子倾慕你呢。” “再说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以后长相还会变的，你呀，就别操心了。” 说起这个，谢洵心里也是有些酸溜溜的。 “是是是，不用我操心，心全都你操了！整副身心都在两个孩子身上，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原来，秦如霜决定亲自哺育两个孩子后，因为小孩子喝奶很频繁，秦如霜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在了孩子身上，晚上也要带着两个孩子睡觉。 谢洵这个大男人，只能委屈巴巴地睡在外边，因为他怕夜里自己睡得太沉，压到孩子。 见他这副委屈的样子，秦如霜也觉得有些想笑，轻轻的扯他的衣袖。 “好了好了，我最多亲自哺育他们两三个月，后面长大了，没有奶娘还是不行的，怕他们吃不好。” 两人正说着，麟宝也来了。 麟宝自从知道自己多了个小弟弟，还多了个小妹妹，整日里都来秦如霜这里围着打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欢喜。 而谢洵也趁机教育了他一番。 告诉他他已经当了哥哥了，下面有弟弟妹妹，以后要更坚强更独立，保护好弟弟和妹妹。 麟宝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骄傲：“你们放心吧，我以后会照顾好他们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笑，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只觉得此生都已经圆满了。 谢洵凑近了些，将秦如霜揽在自己的怀中，轻轻亲吻她的额头。 秦如霜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奇怪，“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身上有一股药味？” 谢洵愣了一瞬，说道：“这几日不是变天了吗？我经常来这边看孩子，怕染了风寒传染给孩子们，所以就让御医提前配了预预防风寒的药，是不是难闻？我去换一身衣裳。” “不用不用，我就是好奇问问。” 说完之后，两人又含笑看着麟宝逗弄弟弟和妹妹。 孩子长到一个多月的时候，谢洵替他们办了满月酒，没有大办，怕折了孩子的福气。 不过该请的人也都请了，他们的亲朋好友单独在一个院落里，文武百官则在会客的大殿里。 秦如霜也做完了月子，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和贵妃招呼亲朋好友们，而谢洵则是去招呼朝臣们。 不过谢洵心里惦记秦如霜那边，喝酒也喝得心不在焉。 正琢磨着再待一会儿就去秦如霜那边，却有一个喝多了酒的大臣，突然向谢洵进言。 “陛，陛下，如今皇后娘娘刚出月子，又要照顾小殿下和小公主，陛下一个人难免心中寂寞，可，可要安排几个贴心的人在身边伺候？” 这官员是真的喝大了，说话也没个把门一旁，本来有些微醺的朝臣，听到他这话吓得一身冷汗，酒立刻就醒了，连忙去拉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快闭嘴！” “我，我怎么胡说八道了？”那人喝的满脸醉意，也忘了君臣之礼，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皇后身子不便，哪有让咱们陛下憋着的道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再说了又不是要给名分，不过是暖床的丫鬟，等到皇后身体恢复好了，再将人遣走也不迟，这有什么不可说的？” 坐在高位上的谢洵，一直听他说完才冷笑了一声，问道，“那李大人，听你这么说，很有经验啊？家中有几房小妾，几个暖床丫鬟啊？” 李大人是真的喝醉了，竟然没有听出谢洵语气里的冷意，结结巴巴的说道，“不多不多，我还是很尊重我夫人的，小妾嘛，也就两个，至于通房丫鬟，又做不得数，也忘了有几个了。” “不过陛下，臣还是要说一句，这皇家还是多子多福的好，若怕娘娘怪罪，不如多找几个通房丫鬟，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去母留子，送到皇后跟前去养着，跟亲生的也是一样的……” 他话还没说完，谢洵再也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脸瞬间冷了下去，“好！好！这就是我大祁的栋梁之臣！这就是受人爱戴的官员！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自个的后宅都乱成什么样了？朕怎么放心将国家大事交给你！” 谢洵一生气，坐在座位上的朝臣们全都一脸惶恐的跪了下来，连那个出言不逊的李大人，也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顿时冷汗直流，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子。 “陛下饶命！臣喝多了胡言乱语！”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甩自己耳光，“都怪臣，都怪臣这张破嘴！陛下和皇后恩爱有加，是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求陛下饶命啊！” 谢洵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跪在一起的朝臣们。 “朕断不会因为你出言不逊就治你的罪，但是你这样的说辞，让朕很怀疑你的为人！来人，给朕彻查一下李大人！若没查出什么，那今日的事就算过了，若查出来什么……” 谢洵微微一眯眼，眼中闪出危险的光芒，“那就从重处置！” “朕算是看出来了，诸位爱卿还是不死心啊！关心朕的子嗣问题是吧？来人！将曹御医叫来！” 第590章 因为我爱你 朝臣们被谢洵的这一出弄得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曹御医已经来了。 谢洵冷笑的说道：“曹御医，诸位爱卿们想让朕多睡几个女人，多留些子嗣，你和他们好好解释解释吧！” 朝臣们都是一头雾，水目光灼灼的看向贵者的曹御医。 谢洵的子嗣和曹御医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让曹御医出来解释？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曹御医偷眼瞧了谢洵一眼，心中对谢洵有些埋怨。 他们这位皇帝陛下任性，却要他来背锅！ 眼瞧着所有大臣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曹御医索性两眼一闭，扑通一声，朝着诸位朝臣们跪了下来。 “诸位大人！是下官不好！下官罪该万死啊！诸位大人若是有什么要责怪的，就怪我吧！怪我吧！我死不足惜啊！”看书溂 “怎么了？曹御医为什么要这样说？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呀！” 曹御医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不停的用袖子去揉眼睛，把眼睛揉得通红，一脸歉疚地看着朝臣们。 “是下官不好，下官没能劝住陛下，陛下他，他……他喝了避子汤啊！”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谁？！你说是谁喝了避子汤？” 曹御医又哭喊着说道，“是陛下呀！陛下让下官给他配男子喝的避子汤，下官无用，下官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所以便让陛下喝了！下官罪该万死！对不起先皇啊！” 诸位朝臣只觉得荒唐！ 真是太荒唐了！ 这自古以来，若不想要孩子，只有女子去喝那玩意儿，哪有让男人喝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们大祁的皇帝！ 有几个朝臣再也忍不住了，直直的看向高位上的谢洵，“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啊？陛下您还这么年轻，这样做是为何啊？！” “为什么？？问得好！当然是因为想绝了你们的念想！天天不想着好好做事，就想着往朕床上塞女人！好了，现在朕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朕生不了了，这辈子都生不了了！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那些还有其他心思的，都歇了吧！” “可就算陛下心烦我们，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呀，难道，难道是因为皇后娘娘她，她嫉妒……？” 谢洵立刻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给朕闭嘴！关她什么事情？！朕早说了，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你们咄咄相逼！朕的性格，向来是软硬不吃，朕觉得烦了，被逼急了，所以做出这种举动，若你们觉得是什么人导致了这种后果，那就是你们自己！” “好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朕不想同你们发火，也不想责问任何人，剩下的酒你们自己喝吧！” 谢洵说完，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只留下朝臣们还在不停的追问跪着的曹御医。 “到底是喝了什么样的药，以后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若是停了药，陛下还能再生育吗?” 谢洵不去理会身后的声音，一转身，唇边挑起一抹微笑。 也幸亏今日有不长眼的撞了上来，才能让自己借题发挥，好将这件事情宣布。 谢洵正想着往后殿走去，冷不防一抬头，却对上了秦如霜神色复杂的眼睛。 谢洵眼底划过一丝狼狈，“你，你都听到了？” 秦如霜直直的看着他，张了张口，最后才说道，“那日我在你身上闻到的药味，是因为你喝了避子汤吗？” 谢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秦如霜的神色更加复杂。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若真的是因为朝臣们咄咄相逼，逼也逼了那么久了，何必要这样，你毕竟是皇帝……” 谢洵突然上前一步，将人紧紧地拥在了自己怀中。 “其实我当初去朱煞府上，看到顾美人难产，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女子生孩子真的太危险了，你已经替我孕育了两儿一女，我觉得已经足够了，真的，如霜，我这一辈子已经足够了。” “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让曹御医替我开了那避子的汤药，这样生孩子的苦，我不会再让你承受了，绝不。” 秦如霜抬头，眼中划过感动，“可是也不必如此啊……就算真的不想要孩子了，那也该是我，是我……” 谢洵突然低头，用嘴唇堵住了秦如霜即将出口的话语。 直到缠绵的一吻结束，谢洵才低声说道，“我问过曹御医了，若是女子喝这种药，多少都有碍身体，你看顾美人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可男子喝这种药，却只需要每月服用一次，之后如果停药半年，也还有生育的能力。” “而且，男子喝这种药也不影响……” 谢洵在秦如霜耳边低语几句，秦如霜的脸一下红了。 其实当谢洵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找曹御医要的，是那种喝下去之后，便一辈子不再有生育能力的药，可以永绝后患。 可是曹御医却告诉他，那样的药对男子身体也是有损害的，而且于房事也有影响，他还是建议谢洵可以每月服用。 谢洵怕自己没办法陪秦如霜走到最后。 他以前在战场上，将生死都置之度外，无所畏惧，那是因为他身无牵挂； 可是现在有秦如霜，有孩子，他希望自己健健康康，能和秦如霜白头到老。 所以最后，到底是采纳了曹御医的意见。 而谢洵的这一举动，却让秦如霜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两人刚说开的时候，她没觉得什么，只觉得心里感动无以复加。 可是等到了夜里，睡在床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着这些日子谢洵为她做的一切，再想到谢洵堂堂帝王，竟然因为害怕自己吃苦，而自愿剥夺了自己作为男人的最重要的生育能力…… 这已经不仅仅是感动了。 若说以前她和谢洵在一起时，总想着要留那么一手，总想着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那么今日谢洵的举动，就是让她放下了以前所有的顾虑。 这样一个男人，不会负她，绝对不会。 翻来覆去睡不着，秦如霜索性小心翼翼的起身替自己披上了衣裳，慢慢踱步到了谢洵睡觉的外间。 谢洵睡觉一直都很警觉，听到动静睁开了眼。 看到是秦如霜，又放松下来，“怎么了？睡不着吗？” 秦如霜摇了摇头，将外袍脱了，缩进了谢洵的被子里。 小小的一张木榻，挤了两个成年人，只能手挨着手，腿挨着腿，紧紧相拥。 “是有些睡不着，想和你聊聊。” “嗯，想聊些什么呢？” 秦如霜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在微弱烛火下，依然闪亮的眼睛，低声道：“其实我有事情瞒你……” “那是什么事情呢？”谢洵并没有生气，甚至伸手轻轻去抚弄秦如霜的青丝。 “我跟你说我将杜氏产业，全都由私转公，只留了极少一部分，其实不是的，我留了大半在自己手里，给你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谢洵眼中波澜不惊，依旧用手指轻轻捏着那一缕光滑的头发，漫不经心的问道，“还有吗？” “还有……如风手里的那些兵马，其实现在已经完全忠心于秦家了，若有一日真的……他们是随时都可以随我反的。” “还有吗？” 秦如霜摇了摇头：“没有了。” 接着翻身过去，她看着谢洵毫无波澜的面容，突然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洵突然闷闷的笑了，一翻身，将秦如霜狠狠抱在怀里。 “你以为这些事情我不知道吗？你能对人有所防备，我很开心，哪怕有一天我遇到什么不测，你也足以自保。”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心里觉得不安，需要紧紧的攥一些东西在手里，才能让你安心，那么，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无所谓，我都支持你。” “但是今天你愿意将这些与我坦白，我觉得很高兴，特别高兴。如霜，真的，我特别高兴。” 秦如霜刚刚还有些紧张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 “嗯，我现在愿意完全相信你了，我可是把底牌都亮给你了，你呢？” “傻瓜，我的底牌就是我爱你，而这张底牌，一直都在你手里。” 烛火摇曳，万籁俱寂。 万家灯火，恰逢盛世。 ——全文完—— 第591章 番外一:父子争宠记 麟宝最近很烦恼，他和谢洵一起失宠了。 已经过了五岁生日的麟宝，忧伤的坐在御花园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和他一样动作的，是一旁的谢洵。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紧接着不约而同地又深深一起叹了一口气。 “娘亲还没有出来吗？” “对呀。” “她今天进去多久了？” “有两个时辰了吧？” 麟宝深深的看了谢洵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爹爹呀，你真是走了一步臭棋！” 谢洵斜了这个嘴不饶人的小儿子一眼，说道：“这主意可是当初你自己也答应了的，现在怎么怪起我来了？”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把竹熊送给娘亲！” 麟宝托着肉嘟嘟的小腮帮子，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彩慢慢飘过，心里酸溜溜的。 麟宝和谢洵这段日子，真是弄巧成拙了。 前段时间，父子俩然趁着天气转暖，一起突发奇想，跑到御花园的池塘里学游泳。 秦如霜不同意，说天气还没暖上来，容易着凉，可谢洵看麟宝眼巴巴的不忍心拒绝，就带着他去玩了一个下午，结果到了晚上，父子二人一起风寒了。 更严重的是，两个人风寒了，还不知道收敛，在秦如霜明确下了禁令之后，偷偷去看了龙凤胎弟弟和妹妹，结果把两个小的也弄的传染了。 秦如霜一下子脾气上来了，对这父子二人不理不睬。 两人没办法，就想着找个什么小礼物送给秦如霜，让她消消气。 也是凑巧，那段时间，一个西南的官员带了礼物进宫，是两只胖乎乎的竹熊。 这竹熊可十分难得，颜色黑白相间，两个耳朵又圆又软，麟宝当时就被萌得不行，父子二人一合计，干脆把这两只竹熊送给秦如霜当礼物吧。 于是乎，父子二人就将竹熊送给了秦如霜。 秦如霜确实很喜欢这礼物，也对他们消了，但他们远远的低估了竹熊这种萌物的威力。 自从竹熊被接到了后宫里，秦如霜整日里都围着竹熊转，连龙凤胎都不顾了。 整日整日的将竹熊抱在身上，亲自喂他们吃东西，和他们玩耍，有时候一呆能呆一整天。 于是，父子二人，一起失宠了。 特别是谢洵，对这两只小竹熊尤其不满。 因为秦如霜有几日晚上，甚至宁可抱着竹熊睡觉，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睡，就让他怎么能忍？ 谢洵想了想，突然用手肘轻轻捅了捅自己的儿子。 “要不咱们去把竹熊偷出来吧？偷出来之后，将他送出宫去，别养在皇宫里了，要这么继续下去，咱们俩不知道还要失宠到什么时候！” 麟宝想了想，点了点头，不过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爹爹呀，我只能抱得动一只小竹熊，两只我抱不动了，要不你去吧？” 谢洵一捏他肉乎乎的小脸：“你想得美！到时候被你娘知道了，又要怪我！” “那要不我们俩一起去偷，一人抱一只，到时候娘亲发现了，有难一起当！” “嗯！” 谢洵在心里合计合计，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是该有所行动了！ 于是乎，头对头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阵的父子二人，很快就想出了办法。 寝宫里。 秦如霜正拿着一节竹笋逗床上的两只小萌物，这两只竹熊她是真的太喜欢了。 肉呼呼的，又萌又软，叫声也很可爱。 正逗弄着竹熊，寝宫外突然传来麟宝焦急的声音，“娘亲娘亲！弟弟和妹妹哭了，我哄不过来，奶娘也哄不好，你快去看看呀！” 听到这消息，秦如霜心里一紧，连忙站了起来：“怎么了？风寒不是都好了吗？是不是两个孩子哪里不舒服？” 麟宝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娘亲，要不你亲自去看看？” 秦如霜点了点头，正往外走，却看到麟宝还在原地。 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不去吗？” 麟宝小小的缩了一下脖子，到底是人小，眼神有些躲闪，“我，我就不去了吧，之前才把弟弟妹妹弄的风寒了，我不敢去了。” 秦如霜心里挂念两个小的，也没怀疑，急急忙忙就去了。 秦如霜离开之后，麟宝左瞧右瞧，见娘亲走远了，连忙对着角落低声喊：“爹爹，爹爹快出来，娘亲走了！” 角落里，谢洵一闪身走了出来，将目光投向还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两只小竹熊，心说就是你们这两个小东西，敢和大祁皇帝争宠，看我今天不把你们…… 手伸到小竹熊身上，谢洵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力道。 果然萌物的杀伤力太大了，就算谢洵再怎么埋怨这两小只，可看到他们奶呼呼的样子，还是不忍心下重手。 谢洵一只手抱一个，搂到怀里掂了掂，担心他们不舒服，又拿了块毯子包起来。 “你娘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咱们快走吧，爹爹走在前面，你牵着我的衣摆可以吗？” 麟宝点了点头，一大一小，两人怀里抱着两只小竹熊，跟做贼似的出了寝宫。 路上遇到了大太监，谢洵连忙朝他做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两人走出了寝宫，麟宝问道：“爹爹，咱们真的要把小竹熊送出皇宫吗？我好舍不得呀！” 谢洵眼里也闪过一丝犹豫，其实他也舍不得这两个小东西。 “没办法呀，麟宝，这皇宫里你娘亲熟门熟路的，藏在哪里都会被她找到的，到时候我们两个又要失宠了。” 麟宝仰着头想了想，对谢洵说道，“爹爹，南边不是有一处院落被你封死了，不让人进去吗？” 谢洵一想，突然明白了麟宝说的是什么地方。 那一处院落是当初秦如霜生双胞胎时候住的那里，因为那个地方对秦如霜和谢洵都意义非凡，所以生完孩子之后，谢洵就命令人将那处院落封了起来，平日里好生打扫修整，但却不许任何人进去。 谢洵调起嘴唇笑了笑，称赞道，“我儿子真聪明！走吧，我们将竹熊藏到那里去，而且那边采光好，平日里还有人定期打扫也干净。” 麟宝嘿嘿笑了起来：“太好了，这样的话娘亲就会多一点时间陪我了！而且我还能偷偷来看小竹熊” 其实，麟宝觉得不开心，一方面是因为这两只小竹熊，自己受到了秦如霜的冷落，还有另一个原因，他不愿意告诉谢洵。 那就是他也很喜欢这两只小竹熊，但小竹熊平日里都被娘亲“霸占”了，他根本没机会和他们玩耍。 现在好了，娘亲又是他的了，两只小熊熊也是他的了！ 父子二人抱着小竹熊去了那一处院落，又找来了两个嘴巴很紧的小宫女，平日里照看竹熊，做完这一切之后，父子二人溜溜哒哒的回了御花园。 正半路上却遇到了神色焦急的秦如霜。 秦如霜看到谢洵连招呼都没打，张口就道：“不好了，皇宫里失窃了！” “怎么了？怎么了？别着急好好说！”谢洵扶着秦如霜过来，秦如霜语气焦急，语速也很快。 “你送我的两只小竹熊不见了！我问了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说没看到！” 谢洵有些心虚的摸着摸下巴，说道，“兴许是两只小竹熊不想待在那里，跑去哪里玩了呢？” “我都找遍了！没有！” “咳咳，那或许真的是皇宫失窃了，来人啊！来人！” 谢洵左右望望，朝远处的大太监招了招手。 “你快点命人在皇宫里彻查，究竟是谁偷走了皇后娘娘的宝贝竹熊！” 大太监有些无奈的看了谢洵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偷竹熊的人不就是陛下你吗？ 谢洵别过眼去不看他，吩咐道：“一定要把这可恶的贼人给抓出来！” 大太监揣着明白装糊涂：“好的，奴才知道了！一定彻查！” 这件事情，麟宝，谢洵还有大太监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有秦如霜被蒙在鼓里，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日却毫无进展，她心情越来越焦急。 “你说那两只竹熊那么小，会不会饿了？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那偷竹熊的人会不会对他们下杀手啊？” 她一边说着，离谢洵越来越近，几乎都已经拱到了谢洵的怀里。 谢洵感受着暖玉在怀，心情颇好，顺势搂上的秦如霜，一只手拍着她的背，一只手牵着他的手，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住。 “嗯嗯嗯，是啊，贼人真可恶，不过没关系，小竹熊这么可爱，没有人会对他们下杀手的！” “这竹熊哪怕是在西南，也是非常难得的宝贝，说不定就是有人起了觊觎之心，想偷回去自个养呢？好了好了如霜，你别着急了，天都黑了，我们休息吧。” 谢洵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秦如霜，心说今日晚上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可他的嘴唇刚刚碰到秦如霜的脸颊，却突然被秦如霜一脚踹开了。 “哎呀，我知道了！前几日母妃来我这里，看到小竹熊想抱去她宫里玩，我没同意，会不会是母妃派人将竹熊抱走了？” 谢洵揉着被踹的有些疼的小腿，无奈地看着秦如霜族，“熊熊熊！你整日就知道竹熊！我派人去问问母妃，你就别着急了，如霜，我们该睡觉了……”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之前孩子风寒了你也不知道担心，现在竹熊走丢了你也不知道担心，你眼里就只有睡觉，你给我滚到外间去睡！” 谢洵一听大惊，他将小竹熊藏起来就是为了多和秦如霜温存，怎么绕了一圈，他又被赶到外间睡去了？！ 连忙七手八脚的将秦如霜按在怀里，不容她挣扎。 “哎呀，如霜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心里着急，没关系，我来安慰你啊，好好安慰你……” 第二天。 被好好“安慰”了一晚上的秦如霜，腰酸背痛的趴在床上，任由小宫女替她按揉身体。 而一旁“吃饱喝足”的谢洵满脸的春风得意，将大太监叫了过来狠狠“敲打”了一番。 “朕吩咐你的事情，你是怎么办的？平日里那么机灵，怎么找个竹熊都找不到！” 大太监在心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他今日一早还被麟宝小殿下叫去给竹熊送竹笋！ 他这是找不到竹熊吗？ 他这是不敢找到啊！ 无奈皇家夫妻耍花枪，他这个做下人的只能当炮灰，苦哈哈的嘴里答应着。 一边表示一定会尽量将竹熊找回来，一边操心着麟宝小殿下已经和竹熊玩了一上午了，该不会被发现吧？ 好在麟宝年纪虽然小，可心里还是很有分寸的，估摸着到了平日里要用午膳的那个点，就回了寝宫，准备和爹娘一起用午膳。 麟宝和小竹熊玩了一天，心情很好，坐在凳子上的时候，小腿还在晃来晃去。 秦如霜觉得有些惊奇，“麟宝你不是最喜欢小竹熊了吗？小竹熊走丢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啊？娘亲还怕你哭鼻子呢！” 麟宝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装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是啊，爹爹，娘亲，小竹熊找到了吗？麟宝好伤心哦，他们都不能陪麟宝了呢！” 秦如霜看着儿子小眉头皱了起来，也是心疼得很，忍不住坐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你爹已经命人去找了，你别难过，一定可以……” 秦如霜正说着，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今日麟宝外头套了一件黑色的小褂子，现在凑近一看，褂子上竟然有一些白色的绒绒的短毛。 照顾麟宝的下人肯定不敢这么大意，让小皇子穿脏的衣服，这毛毛一定是刚刚弄上去的！ 秦如霜疑心，越看越觉得麟宝身上的这短毛十分眼熟。 秦如霜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嘴里状似不经意的说道，“麟宝啊，小竹熊呢，我看是找不回来了，之前准备的那些竹笋应该也用不到了，不如今天晚上娘亲让御膳房把所有的竹笋都做成菜，做一顿竹笋宴给你，好不好呀？” 麟宝一听，立刻急了，“那怎么行呢？竹笋都给麟宝吃了，待会儿小竹熊吃什么呀！” 秦如霜目光一暗，果然！ “不是说小竹熊丢了吗？” 麟宝自知说漏嘴了，连忙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求救似的看向谢洵。 谢洵心里着急，心说这傻儿子，怎么说谎都不会呢，被人拆穿了，还看他做什么？！ 这下子，岂不是两个人都要被秦如霜发现！ 果然，秦如霜顺着麟宝的目光看向了谢洵，眼中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你们两个给我说实话，把小竹熊藏哪里去了？还有你！麟宝谁教你的？还学会骗人了！” 秦如霜虽然很疼爱孩子，但生起气来的时候，连谢洵都觉得发怵，更何况是麟宝这么个刚刚五岁的小孩子。 面对秦如霜的质问，麟宝心里害怕，前些日子失宠的委屈突然一股脑的爆发了出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娘亲，娘亲坏！娘亲是坏蛋！娘亲只喜欢小竹熊，不喜欢麟宝了！娘亲只陪小竹熊不陪麟宝，麟宝才和爹爹一起把小竹熊藏起来的，娘亲还凶我，我再也不要喜欢娘亲了！” 麟宝一哭，秦如霜心里那点怒意顿时消散了去，手忙脚乱的去替他擦眼泪，“好好的你哭什么？有什么事情和娘亲说呀！” 麟宝哭得根本停不下来，小脸红红的，眼泪叭哒叭哒的掉。 秦如霜心疼坏了，将麟宝抱在怀里。 谢洵一见秦如霜心疼，目光一转，立刻摆出了一副严父脸，“不许哭！男孩子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向你娘道歉！” 他语气严肃，麟宝又想哭了，秦如霜连忙转头瞪了谢洵一眼，“有话好好和孩子说，你凶什么凶！” “而且麟宝这么小的孩子，能想到这种主意吗？还不是你教他的！” 谢洵一脸严肃，“夫人教训的是！我和麟宝都做错了！” 谢洵将目光转向麟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说道：“麟宝，你娘不要你了，以后你只能和爹爹一起过日子了。” 麟宝愣了一瞬，突然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这回连哄都哄不好了。 秦如霜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好了，不责怪你们，不责怪你们！是娘亲不好，娘亲以后一定多抽时间陪你们，好吗？” 麟宝趴在秦如霜尖头上，哭得可怜，听到这话，才抽抽噎噎的停了哭泣。 “真，真的吗？” 秦如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真的，真的不怪你们，你们把小竹熊藏在哪里了？把他们放出来吧，以后单独弄个院子给他们住。” 秦如霜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麟宝的背。 在秦如霜看不到的地方，麟宝伸出小手，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冲着不远处的谢洵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苦肉，计成功！ 第592章 番外二:太子之位争夺记1 一转眼，谢云麟已经18岁了，而大祁的二皇子也已经十六岁了。 秦如霜生的那对双胞胎，一直到两岁的时候才将名字定下来。 因为出主意的人太多，夫妻二人一直没拿定主意要叫什么，一直拖到两个孩子都快两岁了，实在拖不下去了，云游四方的莲青道人回来，亲自替两个孩子取了名。 哥哥叫谢云晟，妹妹叫谢云曦。 而谢云麟和谢云晟这一对兄弟，随着年龄渐渐长大，性格越发相左。 谢云麟打小便可可爱爱的，性子也十分温和，从小就知道照顾弟弟和妹妹，颇有长兄的风范。 年纪大了一些之后，秦如霜和谢洵替他找了夫子，夫子对他也是称赞有加，说这孩子品性温厚，性格不骄不躁，沉的下心，是个好苗子。 而谢云晟则是完全不同。 小时候，他长得就很像秦如霜，后来长大了，模样倒是不像秦如霜了，更像谢洵一些，可这性格却与秦如霜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喜欢学武功，喜欢舞刀弄枪，性格果断刚毅，就连武器，都是当初秦如霜给他的那一柄长鞭。 而且谢云晟的性格，比秦如霜年轻的时候有过之而不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浑小子。 整日在皇宫里追狗撵鸡，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必定是闹得人仰马翻。 秦如霜和谢洵都觉得很头疼，对于谢云麟，他们是再放心不过的，可是谢云晟这个二儿子，实在让他们没有办法。 和他好好说吧，听不进去，他有自己的想法； 打骂吧，他根本不怕，衣服一脱，往那一跪，不管怎么打都不愿意服软。 秦如霜觉得头疼，而谢洵对这个二儿子却是很欣赏。 因为他总觉得从二儿子的身上，看到了秦如霜以前的风姿。 更让夫妻二人头疼的是，随着两个儿子年纪长大，一个一直被他们避而不谈的问题也终于摆上了台面，那就是立储。 自古以来，立储都是件大事，朝臣们对这件事都十分重视，因为这件事情直接决定了他们有没有站对位置。 从早朝上下来之后，谢洵有些疲惫的手按着太阳穴。 他已经不年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时光的打磨，整个人出落的更加有魅力，那是一种年轻儿郎没有的气质，沉稳中带着一丝成熟男人的韵味。 见他这个样子，秦如霜轻轻笑了笑，将他的手拉了下来，“怎么了？是不是那帮朝臣们又提立储的事情了？” 谢洵抬头目光看向秦如霜。 时光似乎对美人格外偏爱，若说岁月在谢洵身上好歹留下了一些痕迹，那么在秦如霜身上，简直完全找不到岁月的痕迹。 她还是如同以前那样美丽，甚至连细纹都不曾增长一分。 性格相较以前收敛了许多，暗藏锋芒，整个人透出一股温润如玉。 谢洵看着爱人，脑海中的疲惫也散去了不少。 “对啊，他们又跟我提立储的事情，如霜，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秦如霜笑了笑，说道，“”我怎么想的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想的？以及朝臣们是怎么想的。” 提到朝臣，谢洵更觉得头痛。 “他们怎么想的？他们想法可太多了！还好我只有两个儿子，不然整个朝堂怕是要因为立储这件事情四分五裂了！” 谢洵越说越觉得生气，一部分朝臣自然是觉得应该立长，更偏向谢云麟； 可另外一部分，特别是武将之流的，则是更喜欢谢云晟。 谢洵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老二那个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让他担起大祁这个重任，他能担得起来吗？真是疯了！” “那看来，你还是更中意麟宝一些。”秦如霜淡淡道。 谢洵叹了口气，这些年自从他上位之后，周边的邻国也是蠢蠢欲动，大大小小的也打了不少的战役，直到近一两年，总算是把周边的小国都打服气了。 而大祁的版图也一再扩张，已经不是先帝在位的时候能够相比的了。 人人都说谢洵以后要千古流芳，要成为千古一帝，可只有谢洵自己知道，这些胜利的背后，也隐藏了很多的隐患。 这些年大祁发展的太快了，不仅是国家的版图，还有各方面民生以及军事等等，都以一种比前朝快了不止两倍的速度在成长着。 “大祁的版图已经够大了，现在需要的，不是像老二那样野心勃勃的帝王。” 秦如霜的想法显然也和谢洵一样，“我觉得还是麟宝更合适一些。” “大祁这些年发展的确实太快了，你用十几年的时间，将大祁的版图扩张到现在这个样子，而剩下的几十年，甚至百年，需要一个温和的君王，慢慢的去梳理留下的这些隐患，否则……” “我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知道那些个朝臣和我说什么吗？他们竟然和我说，既然现在大祁已经与世无双，为什么不再次出兵，将周围小国通通吞并了！” “还说要达成这一壮举，只有晟儿那小子能够胜任，如霜，你说他们是不是疯了？！我这个做老子的辛辛苦苦十多年，替他们打出一片盛世江山，为的就是让儿孙能够平平安安，现在他们跟我说什么？要让我的儿子继续去做那脑袋挂在裤腰上的活，继续去扩张版图？！” “感情上阵杀敌的不是他们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秦如霜见他越说越有气，连忙替他斟了一盏茶，“好了好了，他们说他们的，你不听就是了，你自己心里有计较，那我们都相信你，不过我比较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秦如霜脸上泛起愁容。 “虽说他们两个是亲兄弟，可我就……怕毕竟这九五至尊之位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我不愿意看到他们兄弟手足相残。” 谢洵轻轻拍了拍秦如霜的肩膀：“放心吧，只要我活着一日，并不会让他们兵刃相见的，再说了，这兄弟俩感情不是很好吗？” 秦如霜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谢云晟吊儿郎当的翘着一只腿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正在批阅奏折的哥哥。 “哥，我说你也太老实了吧？父王明明就是想将这些奏折推给你来批阅，他自己去陪娘亲，你竟然还相信他说的什么他身体不舒服头疼之类的？” 谢云麟抬起头，淡淡看了谢云晟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们为人子的，要替父母分担责任。” 谢云晟撇了撇嘴，“切！就是因为你性格这么好，任人搓圆捏扁，父皇才会总是让你做这些苦活计，还有朝堂上那些大臣才会欺负你！” 谢云麟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你又在胡说了，他们哪里欺负我了？” 谢云晟斜他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个大臣，天天都找你进言，让你说服爹爹给我指一处封地，好把我早些打发出去。” 说到这里，谢云晟收起了腿，几步走到谢云麟跟前。 他虽然比谢云麟还小两岁。可是现在却已经比谢云麟还要高了。 “哥，你不会听他们的，真的让我去哪个犄角旮旯里搞个封地吧？” 谢云麟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以后要是再这样说爹爹的坏话，确实有这个可能。” 谢云晟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谢云麟看着谢云晟，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谢云晟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心说不管是爹爹还是娘亲，亦或者朝堂上那些大臣，通通都被谢云麟这个小狐狸给骗了，他哪里像表面上那样温和无害啊？ 从他记事以来，就没在谢云麟手里讨过便宜！ 更可气的是，爹爹和娘亲每次都还以为是他欺负了谢云麟，简直让他恨得牙痒痒！ 不过，也只有谢云麟懂他到底喜欢什么，这可能是血缘神奇的地方吧…… 谢云晟还在出神，耳边突然传来谢云麟的声音，“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准备好了吗？” 谢云麟收回思绪，挑了挑眉，“当然，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吗？” 谢云麟抬起头，“你真的愿意相信我？你要知道，这次你去了，等于是把命放到我手里让我拿捏，只要我稍稍有什么坏心思，你就没办法活着回来了。” 谢云晟突然嘿嘿笑了一声，凑近谢云麟。 兄弟二人对视，眼中是针锋相对的光芒。 “那你会吗？我的好哥哥。” 谢云麟拿起奏折，轻轻在他肩头上拍了拍，“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弟弟。” 兄弟二人打了一会哑谜，没人能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直到一个月之后，边关突然传来战报，有敌军入侵。 以诸多武将为首的朝臣们，一致推举刚刚十六岁的谢云晟，带兵前往，平定战乱。 这个建议一出，谢洵便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他的二儿子才十六岁，这些朝臣们就想让他带病出征？ 就算想让他获得功绩，也未免太心急了些，真当不是自己的儿子，所以不心疼是吧？ 刚想拒绝，却看到一旁闷不出声的谢云麟，突然上前一步，说道：“父皇，儿臣也觉得此事，可以派二弟去。” 谢洵眼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错愕。 “你弟弟才16岁。” 谢云麟脸上波澜不惊，“儿臣当然知道，可是父皇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在边关征战，已经战功赫赫了，云晟既然是父皇的儿子，必然不会比父皇差，而且儿臣看他应该也很想去吧。” 一旁的谢云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当然，父皇让我去吧。” “胡闹！”谢洵低声呵斥道，“这件事情先搁置下，等朕考虑之后再做定夺！” 下朝之后，谢洵将这件事情同秦如霜说了，秦如霜听完也是有一瞬间的吃惊。 “你说真的？他们兄弟二人都打定主意，要让晟儿去边关支援？” 谢洵点了点头，眼里有些担忧：“孩子大了，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了，这不是胡闹吗！” 秦如霜却比他想得开，索性说道，“既然他们都这么决定，那就让老二去啊。你多派些人跟着，特别是暗中的影卫，多派几个，仗打输了不要紧，活着回来就行。让他去也好，让他去见识见识战场上的残酷，磨磨他那性子也是件好事。” 秦如霜可没有平常慈母那般优柔寡断。 在她的眼里，孩子大了就该出去历练。 她秦如霜的孩子，不是温柔无害的小白兔，是草原上的野狼，该到了让他学习捕猎的时候了。 最终，谢洵还是让这两兄弟如愿了。 五日之后，谢云晟带兵出征，谢云麟前去相送。 “哥，我走了，答应我的事情，要办好啊。” 谢云麟温柔一笑，“当然，你也是。” 马蹄声嘶鸣，大军浩浩荡荡而去。 而谢云晟走后，原本应该随军离开的粮草，却突然出现了问题。 谢云麟找到了管辖粮草的官员，对方给出的答案却是说，谢洵这些年征战太多，粮草一直都不充裕，此时二皇子突然出征，他们准备不急，恐怕要再缓缓。 谢云麟冷冷看着那官员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突然扯起嘴角笑了笑。 “刘大人，这话你敢同我说，可你敢同父皇说吗？” 听到谢云麟提起谢洵，那刘大人眼中也划过一丝忌惮。 但紧接着，他让周围的下人都走了。 直到再无旁人，他才走到谢云麟身边，低声说道：“下官这么做，也是为了殿下您啊！现在朝堂之上不乏有推举二皇子作为储君的官员，这次让二皇子出征边关，也是为了让他立下战功，可殿下你一直就在京城中，默默无言替陛下处理了那么多事情，却无人看到你的功绩，若再让二殿下得了平定边关的功勋，那殿下你还怎么同他打擂台呀？” 谢云麟锤下眼眸。 “刘大人，多谢你替我操心了，不知道与刘大人有同样想法的“忠臣良将”，还有多少？我想见见他们。” 那刘大人一愣，继而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好好好！殿下你终于想开了，你放心，我这就去联系他们……” 与此同时。 跟随谢云晟前去边关平定战乱的几位副将中，也有几个开始有意无意的挑拨他和谢云晟的关系。 比起谢云麟，谢云晟的性格就直爽很多了。 他哈哈大笑，拍着一旁的副将的肩膀：“好好好，你们都对我很忠心啊！都是忠心耿耿的好汉子！还有多少少人想日后跟着我吃香喝辣的？把人全部叫过来！” 那副将没想到谢云晟这么好说话，一想到自己的上峰给自己下达的命令，连忙说道，“有不少！有不少！还有支持我们的几位大人，您等着，我这就将人叫过来，顺便将朝中几位支持您大人的名单也给您！日后您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忘了小的们啊……” 那副将说完匆匆而去，谢云晟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扯起扯起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u0005\u0005\u0005\u0005\u0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