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七万年》 第一章 来自遥远的华夏 就像虚无缥缈的银河,它诞生的那一瞬间,是否也会有这样第一束穿透星云的光线,点亮黑暗寂静的宇宙,震撼天地而来呢。 黎明,灰烬平原。 不知何时起,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引发的地面颤动,碎瓦砾已经达到将活人掩埋的厚度了。 九歌睁开了眼睛,记不清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顺日出望去,第一抹艳阳正穿透雾霾阴沉的天空,给这片焦土带来了难得一见的微弱光明。持续数月的阴云正在散去,吹拂着的灼热空气,似乎快要将人烤干。 而就在视野的正上方,是拖着长长尾焰的华夏舰队的旗舰——天魁星号。它那残缺半熔融的巨大舰体,遮盖去大半个天空,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正在空中缓缓沉没,砸向远处的河谷。飘散中的,除了坠落的星火,还有缠绕在一起的战机群,以及暴雨般的高能粒子束流。 随着视野的渐渐清晰,她摘去战术目镜,深呼吸,艰难支撑着身体。环顾四周,简单确认了一下动力装甲的各项参数正常无误后,她操控人型动力装甲,站起来拍拍尘土,向前疾驰去。 夹杂着船只碎片的金属岩浆射流,时不时在周围轰击着大地,扬起弥漫的尘埃和灰烬。九歌并未过多留心,她行驶在瓦砾上,分析着目前混乱焦灼的战场形势。 很明显,现在的量子通信链路,已在敌人的监听之下了。敌人仿佛预先知晓一样,早在天魁星号抵达战场的那一刻起,便立马落入了铺天盖地、四面八方凶猛的火力网中。 “呼叫舰队,呼叫舰队,九歌呼叫舰队......战场最新态势感知更新,天魁星号已战沉。我方小队迫降失败,无他人幸免,目前我正在目标前方数公里,已锁定目标,敌方据点突入中......” “这里是天罡星号...我是舰长南清泉。请优先保证任务完成,我舰正在穿过封锁线,我已下令其他小队协同你作战,华夏舰队会全力掩护你进行突入作战...” “好的,任务数据我已上传,正在进行解算,突入作战开始。” “期待任务顺利,公主殿下。” “嗯...天佑华夏。”临近堡垒,九歌解除动力装甲,跳下地面,拿出了手枪,径直闯向异星族的堡垒。在堡垒高耸的墙壁下,融毁的机甲矗立着,四处地面完全焦化,部分熔融成了晶莹的镜面。未蒸发的血肉残留,还散发着有机体骨骼焦糊的刺鼻气味。 那是一整支五人特战小队被异星族焚灭的画面。九歌经过时尽量控制不敢去想,他们献身时蒙受着怎样巨大痛苦牺牲。那近似太阳核心的温度能蒸发一切,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要完成使命,这是何等不屈灵魂。 在那副黝黑的机甲后,就是这铜墙铁壁般堡垒被特战小队爆破开的前路。 “我已安全介入,上传战场信息,突入核心区。” 她翻过了障碍,跳入了高墙之中。 而在这燃烧的天空,阴云慢慢四散开。在阴云之后,有一道笔直的星星点点的白线贯穿着整个苍穹,从地平线的这头,一直连接到地平线的那头。 那是月环,破碎的月亮环绕地球所构成的星环。 待晴空万里后,碧蓝之下,天罡星号,这艘巨舰才姗姗来迟抵达了战场。 舰队指挥官南清泉,对了对世界时钟,已经比战略计划中的抵达时间,晚了两个小时三十二分。 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 战场态势瞬息万变,局势在短时间正来回逆转。原本一度占领了制空的旗舰天魁星号,现在冒出一团团的浓烟,自河谷里笔直孤烟起。 南清泉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寻求冷静的他,将思绪从旷日拉锯战中撤回,放空抬头,与星辰对视。 那条笔直的月环线此刻刻在冷色的宇宙背景下,正在他头顶的全景台横贯而过。 时间回到数千年前,末日之战中,月球被异星族引力武器抛向了地球。 古代太阳系银河人类文明,在这场灾难中灭绝。虽击退了异星族,但月球陨落撞击所引发的地震和震天动地的冲击波,将撞击处深层地质抛至太空,撕开了直通地核的大裂隙,炙热的岩浆波涛将地表的一切重塑。地球,变成了一颗无生命的暗红色行星。 自“长城”计划启动,各文明都无法再进行跨星际的远航,古代银河人类从此失去了广袤的疆土,分散在宇宙各处。生死未卜的他们,永远不会也永远不可能,再度回到故乡中来了。 与此同时,侵略太阳系的其他文明,在蒙受背叛和巨大的代价,败退太阳系边缘星球后,同样也失去了重返他们家园的机会。 小小的太阳系,化身为了一座牢不可破的狱笼,永无可翻身之地。 四方之战,就像牢笼之中,巨兽们相互厮杀向死而生的文明角斗场。 而太阳系人类最后的余晖,就是启动了“女娲”计划后诞生的华夏人。 也许是上天眷顾,与另外同样是末日保存火种的“方舟”计划不同,“女娲”计划幸运避开了月球的最直接毁灭冲击,深埋地下也足以唤醒。“方舟”计划则跌入万丈深渊,永恒淹没于地核的火海大潮之中了。 他们是数量稀少、弥足珍贵的基因种子,在末日之战后,数千年间,这颗种子发芽,一生都在和悲壮的命运抗衡。 好在地球生态环境的火种,也一并得以因为“女娲计划”保存千万年。华夏人开垦荒野,刀耕火种,种田耕地,星火燎原。虽回不到古代银河人类的璀璨盛世,但也足以适宜生物存活。 时间飞逝,转眼沧海桑田。 当公元世纪七万年后、自末日之战四千多年后,异星族再次回到了地球近地轨道,竟惊奇发现,这颗本该付之一炬后泯灭的行星,在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正充满着勃勃的绿意生机。 自此,疾风骤雨下的华夏,这个新生的文明,近代历史再次席卷到了侵略者铁蹄战火之中。 如果,此生能够将他们全部驱逐,总有一天,连同那些逝去的人,我们就都能回家了,公主殿下。 南清泉回忆至此,悄悄闭眼允泪。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警报,打断他的思绪。 “南指挥官!北司兵部斥候舰船汇报,西南方,敌寇太空武装力量介入!正跃入大气层!虎级巡洋4艘!狼级反拒7艘!...” 汇报的是一个十五岁的传令副官,她叫瑞雪,虽是这艘船上年纪最小的人,却异常聪明,胆识过人。这种危机时刻,她仍能一边快速处理,那全息影像投屏的疾风般闪过的信息和战场态势感知,一边头也不抬地,将关键信息从巨量次要信息中筛选出来汇报。 “瑞雪,我想起了一个事情。”忽然,南清泉似乎想到了什么,扫开全息显示,望着瑞雪传令官。 “南指,你想说的是什么呀?”瑞雪歪着头,不解地问。 “等仗打完了,就带你去看看这个世上,真正的雪。我也很想去见见。” 还未等瑞雪这半根筋反应过来,舰体投射护盾开始抵挡第一波敌舰火力,高能粒子束爆裂开,在舰侧形成一道流光华彩的焰火墙。 “下去吧瑞雪。”南清泉正色道。 “传我命令!开始行动!” “南指下令!全舰各部注意!天魁级二号舰天罡星号!舰艏西南!前进三!正面接敌!” 第二章 巨兽之斗其一 在这座异星族碉堡底层,时而传来轻微的震动。她已经潜伏深入了地下数百米,依然望不到边。九歌抬头,原来翻墙而入的入口,现在也淹没在黑暗中,已经看不见白昼的光线了。 她一边继续往下,一边也在安抚自己去尽量克服生理恐惧,强忍住颤栗,可手上紧握的黑色手枪仍不停地抖动。 每走一步,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身后悄悄尾随而来。 经过之前空中和地面内部的细致勘察,她已经对这一整个建筑的结构有了一定的了解———堡垒是一个深深嵌在大地的圆柱体,除了顶层设立的密集的防御塔外,柱身没有任何突触,露出地表的部分高达二百米有余,坚不可摧,却又像蜡一样光滑。柱体厚度近十米,足以抵御整支舰队火力的覆盖倾泻。 怪不得天干宫的甲乙特战轮番上阵,整营整连冲击,都强行难以洞穿。 但是当她进入了堡垒内部,她竟发现里面还容纳着另一个巨大圆柱。虽然相比于外壳小了一大圈,但对于如蝼蚁身形渺小的人类来说,仍然是能够遮云蔽日的庞然大物。 那个柱体里面应该就是核心区...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侧目,看着深渊另一侧,那个巨大的柱体。 这个柱体并不像外部壁垒那么光滑,相反,它表面刻着一条一条密密麻麻斑驳的回路,保持着一个均匀的速度,回路之间,相互运动着。 柱体回路正发着浅浅的暗红色的光芒,有节奏地起伏明亮着。 自从进入这个洞口,这高耸入云的铁墙,以及这深不见底的堡垒,空气里一直都在弥漫着某一种溶解在背景气味里的特殊药剂。之前硝烟弥漫的时候并没有察觉,现在仔细一想,确实存在着芳香味,有轻微的粉尘,正在从底部的微风吹来。她开始意识到了,这种一直很违和的感觉,是这种潜藏于空气中的气味,是来自加工的月壤提取物——韶光剂。 “呼叫舰队,天罡星号,我是九歌,目前正在堡垒正东侧地下约五百四十多尺的方位,申请使用战场态势支援...”她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原本寂静的空间内,开始回响急促沉重的脚步。她向下翻越,精准落脚。 “这里是天罡星号,我是南清泉,战场态势支援已共享权限,我舰已突破虎级巡洋的拦截,第二批次的机动小队准备空投中,第一批增援正靠近你的方位...” “尽量快点,我正接近核心,我已查明敌目,正在上传目标数据。附近存在小型压制力场,请增援的天干宫特战同胞密切注意!” “收到!已传达!” 很快,“战场态势感知支援”量子层面的镜面投射,以波的方式,扫描了整个堡垒内部,提供视野及态势感知。她通过星图查看这个庞然巨物的完整结构,竟吃惊的发现,这个巨物,是一个正在向下深掘的钻地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穿透坚硬的地层! 就在这时,自地底传来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巨响传来,就连外壳也在震颤!她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跌入深渊。 九歌知道,她已经快来不及了。 “看来,没有时间了...那么,就别怪我乱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下发束——那是已经很不多见的高强度纤维材质制成的发束,曾经在华夏的宫廷里盛行一时,当时的达官贵人和朝野命官家眷丫鬟都很喜欢佩戴,但在现在的姑娘们看来,是很复古的玩意儿了。先帝曾经很喜欢收集,而自己目前手中的这个桥鸟结,就是孩童时从他的珍藏中偷的,她一直佩戴在身边。 不过现在的情况看,这个结真的很实用。 她拿出纳米刀,用嘴叼着发束结,任由长发顺胸前披肩而下;而后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再用左手缠绕发束一层层捆住刀柄和自己拿刀的右手手腕。 “公主陛下!你要做什么!你应该等待增援!”此时一直监视的南清泉发现不对。 “给你表演我一直都很想做的事情,我发现内侧的墙和外侧不同,相对柔软,用纳米刀可以轻松穿透...”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快停下!公主陛下!这太危险了!我命令你立即停止任务!”南清泉嘶声道,恐慌让他顾不上他平日里千叮咛万嘱咐,舰桥的指挥屏一定特别注意声明小心使用的使用规范,正心急如焚地用手锤击着。 连一旁还在做战场分析的瑞雪,声音被吓得戛然而止,久久不敢说话。 “我知道我的使命,但这些都是只能是我才能去做的事。”九歌望了望底部,巍巍深渊,让人发怵。 “你不明白!这次来犯之敌已经不同以往!他们正适应我们的思维和战术!我察觉这下面有一片无法探照的盲区!你应该等待增援!我们已经因为冒进!失去了天魁星号了!不能再失去你!华夏不能再承受更多损失…” “好了,任务要紧。等到增援,就太迟了,地层已经被掘穿…我在下边等你接我,南指挥官。” 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了,迫在眉睫,没什么好怕的,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天佑华夏! 随后,九歌切断了通讯,嗅嗅那气味变得明显的旷人心扉的芳香,强作镇定深吸了一口气后,闭着眼睛,纵身鱼跃,扑向深渊。 “这个任性妄为的公主!”,南清泉,在众目之下胆战心惊下,终究还是敲碎了一块昂贵不菲的新型显示屏。 “给我接机动队!无论死活!都要把公主给我捞上来!”他抬头吼道,背景的全景台,在那一抹蓝的天空下,映射的炮击仍然在山摇欲坠般激烈交火。 “如果公主救不回来!天干宫那也别回来了!” “是!南指!” 九歌感受到巨大的落差,她用握着纳米刀的右手,狠狠扎入相对柔软的内壁,那一瞬间!她感觉身体像是要拽入风驰电掣的呼啸引擎,作战服在高速的冲击下拉扯,疼痛仿佛整个人要拦腰裂开般,手臂麻木失去了知觉! 她好在还是依靠作战服的坚实耐用特点,撑住了第一波的冲击!手腕紧紧缠绕着纳米刀,嵌在墙壁中,在高速的切割尖锐声中,迸射的火花将刀身摩擦烧得红赤!可她发现!速度丝毫竟然不减!直直冲着底部下落去!一路下滑,黑暗中,像是一条被点燃的急速导火索。 华夏人,纵使火海,也慨然。 第三章 巨兽之斗其二 不知在空中过了多久,大概几分钟又或是短短数十秒,因昏厥而再度清醒的九歌已记不太清,耳鸣让她非常反胃。直至右手重新恢复轻微的知觉,这才隐约开始看见了地面。 但随着知觉的恢复,她忽然感到一丝细如针炙的痛,疼痛越来越醒目,如蚁噬骨。抬头,此时发现手中紧握的纳米刀,已经是跟一块锻炉中的生铁无异了。 作战服的手套,因无法挣脱,纤维被高温烤的滋滋作响,桥鸟结被火花熏得通红。 不过好在,临近落地,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最后的时刻,作战服的推进器帮她减轻了下落的巨额惯性,让她得以安全着陆。尽管如此,她还是因为手中的纳米刀熔解殆尽,进而导致作战服从袖口撕裂开来,而摔倒在地! 此刻,她竟闪过了如释重负的神情,盘踞心头的疼痛,消失了。 尽管此时速度虽不致死,但对于人类来说,依然是难以承受的。扑通一声响,她跌倒在了地上。 她落地后,仰面躺在地上,不停咳嗽。她用左手捋开面庞吹散的头发,眼神迷离,脸色煞白。她不适地连忙摆摆手,大口地喘气,身体瘫软感到无比后怕,表示下次再也不愿意这么做了。为华夏赴死喊口号什么的太吓人了——她还是觉得,确实自己玩命玩的过火了些。 她缓过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九歌望见散落的手枪,想支撑起来,就在这时,她才感到本该存在的手指触感不见了。低头凝视许久,右臂作战服,自己的右手掌,从手腕处已经没有了。 烧焦的腕口下,血红染上了小臂,断面还在滴着血。 地心的猛烈震动再次传来,九歌知道,这个疯狂掘进的大铁虫,已经撼动到深地层。 简单处理,感觉好了些,九歌走下斜坡,靠近了前方的地底入口。 说是入口,其实是那个柱体的底部通风口,透过细小的过滤孔往里窥探,里面一片血红。味道浓烈的韶光剂气味,还有粉尘就是从这里飘散而去。 正当她准备破窗而入,她忽然像是受到电击感应一般!跳开了原来的位置! 随即!一道明烈的红光,灼化了前一秒她还曾守着的地面!晏时,原本黑色的空间,有了光亮,像覆盖了一层淡红色的滤镜。 待蒸发的热浪散去,一只耀着紫色亮光的巨眼,在烟雾背后缓缓抬起。 九歌定睛,虽然昏暗的暗室环境看不清轮廓,可是这一只眼睛,她忘不了。仿佛深植于dna中的恐惧,让她胆颤心惊!冷汗,滴在了带温度的地面上蒸腾。 她不由得屏气凝神,死死扣住了板机。 这是一台巨大的崇明守卫。它那强悍的四足外形,轻易撕碎钢铁的机械双臂,还有能匹敌舰炮的射线。它曾在无数华夏人的生命最后一刻,用近似太阳核心的高温,对准他们躯壳与灵魂上,刻下着近代斗争数十年间,血雨腥风历史中的悲惨挽歌。 那那些洞外的不屈英魂们,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时,对视的也是这样一只大眼睛啊。 想不到在这里,还有一台守卫… 她冷笑,是那种失神无奈的冷笑。 仅凭一只手枪,以血肉之躯,抗衡匹敌军阵的巨兽,一个人是不可能。甚至加上增援的天干宫机动小队,搭载经由南司抚歇山师出厂——最新型的战车麒麟廿1式,虽性能上勉强对拼,但在火力上,也是稍逊一筹。 她试图挣扎,绕着大圆柱,猛的抬手,用左手射击!但是手枪怒号的火舌,只在崇明守卫的紫瞳,擦出了微弱闪光。 迅速换弹,继续射击! 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为何之前,自己竟疏漏了如此关键的信息!她为自己的急功心切,感到莫大后悔。 在贯彻天灵的死亡威压面前,她平生以来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窒息感。眼睛不由自主地噙泪,大口喘气,步伐开始紊乱。 末路穷途的绝望扼住了她的喉咙。 崇明守卫充能结束,迸射着灭绝的光芒,向前突刺! “要那时我没下来...那就好了...” 眼见秦王绕柱不成,已经快要被追上。一个扭头不注意,九歌摔倒在地上,竟爬不起来了。 这时—— 突然情况有了些异样。 崇明守卫最先反应过来,抬头仰视。 天穹之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它不断地加速,同时引发的大量碎屑飞溅,在地面上不停的抖动。 随后,更加剧烈的爆裂声,高速撞击所产生的冲击波将九歌向后推行,一个近十米的巨人在强光中闪亮登场。 再然后,快得几乎看不清,崇明守卫就被顶在了墙上!一道弧形的电击,剑鸣不止,崇明守卫的大眼睛,应声倒在地上,而身体,则燃起了大火。那个大眼睛,最后一刻,不甘地闪动,而后失去了光。 一片火光中,尘烟散去,巨人的探灯,汇集到了九歌的身上。 强光刺眼,她用左手遮住视线,看清那个巨人的模样。 利剑出鞘,笔挺的双足金甲巨人,手持双剑,站在漫天的大火中,巍然如山。 “爱胡闹的公主陛下,我们来救你了。” 在舱门打开后,在探灯的背光,是个小个子的双马尾影子,是瑞雪。 而后出来的,是高挑的影子,南清泉。 两人走到了九歌面前。 “有这东西,为什么我不知道?”一边被瑞雪搀扶的九歌,抬头仰视,发出了赞叹。 “知道了还得了,这个金甲,叫做夸父,是对地下银河人类的科技遗迹考古,逆向研发出来的。” 南清泉没好气地说,眼神里带着十分的不满。显然,公主这次的胡作非为,闯了大祸。 “原来咱们科技都靠考古啊...那古代银河人类该有多先进...”她小声嘀咕。 “公主陛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南指岔开话题,从来没用过的严厉目光让九歌害怕,就像顽皮时打碎了父亲玩具的孩童,担惊受怕。 “还好吧...就断了一只手,你看,我这不还好好的吗!我命很大的!就算一个人冲进去,我也能把那些家伙全打飞!”九歌逞强,想站起来,但是发现这么折腾了一圈,身体已经虚脱,站也站不起来。 “哎呀!公主你少说几句吧!”瑞雪狠拽了拽想甩开她的九歌公主,想让九歌意识到气氛不对。 “公主,你知道,这个金甲是怎么进来的吗?”短暂闹腾之后,南指并未看着她,依然在盯着这个夸父机甲。语气平和了些,但还是能听得出来,他带着余愠。 九歌茫然摇头,求助看了眼瑞雪。瑞雪则面色凝重看着她。 “你没按我们的计划,擅自冒险,为了救你,我命令天罡星号做好冲击准备,所有护盾叠放在舰艏,硬生生撞进来的。而夸父,勉强只能容纳三个人,其他舰员都拒绝了登舰,并把我们丢下了船。” “天罡星号...”九歌愣住了,其中深意,难以置信。 “突入作战,两艘天魁级舰全舰,外加不计数的战机,数十辅助舰、反拒舰、登陆舰等,还有天干宫甲乙精锐重骑和地支府的地面步兵和后勤......仅仅只是在这个小战场,我们已经损失了超过五分之一的华夏舰队主力战力,累计十万之众。” 听到这,就连一向开朗的瑞雪也低头撇过头去。她不忍公主伤心,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九歌默然。她很清楚地知道,对于人口稀少的华夏人,战争对于人口的损失,是对这个风雨缥缈的文明,最大的灾难。 “我只希望,您以后能认真成长,在面对更多事情的时候,多成熟些...我也希望您成为一名伟大的君王,想要拯救华夏文明不被灭亡,就只有这么一条复兴之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着,南清泉抱着早已流泪的公主。 “我们华夏,不能亡!也绝不会亡!”南清泉也开始情不自禁,三人抽泣缄默。 继续执行你的任务吧!前路我已经为你打开了... 我的公主...我们华夏的王... 当九歌重整旗鼓,来到刚才被崇明守卫烧熔的地面,发现了在地面的衔接处,有文字。 此时,瑞雪和南清泉,借着探灯,发现这个地面,也有类似的大文字。 是远古时代的古汉语,“女娲计划”的制造者们,以及前一百年至原始汉人人类五千年历史长河里,原始人类使用的语言,其他的也有,但已经失传。 但是“女娲计划”保留了文明,也保留了汉语。 那行文字是—— “来自伊斯汀国际组织重工业制造。欢迎,来自未来的你们。” 第四章 向地心进发 天干宫甲乙营部署的重骑战车——麒麟廿1式机甲,是南司抚歇山师最新研制双足式重型机动战车。 工部术士们通过对古代银河人类的建筑遗迹以及太空载具残骸的逆向考古研究,解锁研发而来。战车主机身长3米,总高6.5米,整机总重35吨,配置同前代性能大幅优化。 在动力系统方面,搭载着新一代机载型韶光环聚变装置,为机体提供巨额电能。 操作界面,采用运动全地形全景仪,让其在任何复杂战场都可以高速机动。 防御方面,超载护盾电池和通用型纳米复合材料装甲,可以投射短距离的能量屏障抵挡来袭炮火,即使命中,装甲也能承受多次攻击。 而在武器方面,除了常规的热能射线枪和反器材导弹,手臂还安装了引力泵武器,是近年军事的尖端成果,可以扭曲空间,使高强密度材料从内部瓦解。 这代重骑战车,投入量产,将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成为华夏地面作战的中流砥柱。 根据环境不同,也可以安装大功率推进装置和微型生态循环装置,用于太空作战。目前在太空中,首次大批量列装投入实战,是数月前,同天魁级五号舰天勇星号、天魁级天六号舰天雄星号,展开的一次夺取近地轨道的联合行动。 有了新一代主力量产战车,华夏地面作战能力得到了质的飞跃。在战争科技树上,虽然同异星族的差距正在缩小,但是在其他方面的科技,异星族还是在领先着数个世纪的科技优势。 来自华夏工部的术士们夜以继日的辛勤研发,不停发掘古代银河人类的科技结晶,以及对异星族文明的渗透解析。 但就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无论是对于古代银河人类,还是对于异星族文明,还是有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 “长城”计划,将所有的文明,拉入同样公平的竞技场。 而回顾这段历史,在另一边的视角。 四千年多前,异星族们入侵并在古代银河人类的反击下,蒙受巨大损失。 他们只是三方文明的先遣队,若非“长城”计划,那么太阳系以及其他古代人类的殖民地,将会被后续源源不断、数以兆亿计的舰队淹没。那么,人类结局,灭绝是必然的。 但是,“长城”计划,阻断了汹涌而来的敌人。 这些正在通过超光速推进进行跨星际远航的舰队,接二连三地被自太阳系恒星扩散而来的强烈风暴,丧失了跨星系航行能力。数以兆亿的敌人,就这样从现实宇宙消失了。他们没有死亡,但也没有生命,一切被定格在一瞬间,迷失在了宇宙那生与死之间的长廊。 无论是大举入侵的敌人,还是正在远航中的银河人类,都在历史之河中被抹去了。 所以,在“长城计划”启动后,被古代银河人类重创的异星族,发现再没有后续的远征军任何消息,漫长的岁月里也曾尝试过,折返幸存舰船。 但是,出发试图飞出太阳系的舰队,都没有任何回音。 以常规动力推进,或者亚光速也可以试着飞出太阳系。但是漫长的旅程,对于早已适应光速旅行的异星族们,他们心知肚明其结局:失去补给的生态循环系统,撑不到数以成百上千年那么长的时间。 最终,这些飞船也一样会因为生态循环系统的失衡而步入毁灭,永远漂泊在荒凉的宇宙空间。 而且,谁也不敢保证,飞出去外面的空间,还是不是活着的。 重创之后的异星族先遣队,又相互阵营之间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先遣队,只是各方文明的先遣队,出于不同利益之间,仍然是水火不两立的。短暂合作,仅仅只是因为,银河人类,相对于其他种族,实在是太过于弱小了。 数千年前,古代银河人类舰队穿越数百光年,第一次正式卷入旷日持久的三方战争。经过数天连番的交战后,就连人类也意识到了:他们不是开拓者,不是征服者,而是第四方最为弱小的被掠食者。 银河人类,几万年间,遇见的都是蛮荒的、未开化的动物星球,就像几十亿年前的地球。征服这样世界,不费吹灰之力。安逸享乐的羔羊,终究碰上了撕咬中的狼群。 战力上的失衡造成的结果是灾难性的,败局已是必然,就连仓皇后撤的舰队,也随着庞大的帝国版图,一齐化成了宇宙飞散的烟尘历史。 但是,对于现在的华夏人来说,之所以战局能勉强维持局面,能够坚持这么久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异星族内部之间惨烈的资源纷争,以及末日之战后先进科技的缺失,以及资源危机,让他们日渐举步维艰。 异星族这次卷土重来,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因太操之过急而毁灭整个生态系统。 他们这次,是想要征服这颗星球的占有者,征服华夏。就算有可以毁灭星球的武器,他们也不会同意使用的。 丰富的资源,对于所有文明的生存发展至关重要。 他们想要的,是在角逐中,胜者为王。 而,华夏若欲复兴,则必为王中之王。 显然,历代的帝王,在抗争中,都是知道这点的。华夏人,无论是数千年前同残酷的大自然,还是近代同残酷的暴虐入侵者。 他们,都敢于逆流而上,用生命和热血铸成的利剑,与命运斗争! 随着一声巨响,视角回到原先被爆破的洞口。 在肃清了地面之敌,和解除了小型压制力场后,伴随轰鸣的引擎呼啸,第一批增援抵达,第二批紧随其后。 除留守两人洞外警戒,两台麒麟重骑,和八名甲营特战,瓦解开了足够机甲通行的通道,终于在十数分钟后,索降到了地底。 “属下救驾来迟,还望南指恕罪!”麒麟重骑,甲营正六品校尉,濮阳伯仪,脱离重骑战服后,一袭红衣,率部来到南指和瑞雪面前。 “哼!甲营校尉濮阳伯仪!你可知延误军机者,错失军令者,立法当斩!但好在公主并无大碍,念你往日有功,这次就暂且饶你一命!希望你可以引以为戒!” “谢南指恩典。”伯仪谢恩起身,他那剑眉星目的俊秀脸庞,额处还是悄然划过一滴冷汗。 “罢了,现在战事要紧!你们快去追上公主,协同她作战。夸父已经耗尽了能量,只有等回收后才能再次使用,要是再碰到一台崇明机甲,公主有难,我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你们这些饭桶挥霍!蠢货听明白了吗!传令官!我们走!” 南清泉愤愤地张目怒视,用手指怒戳伯仪的胸前,随后一甩衣袖,离开了现场。 伯仪虽有不满,紧握双拳,但也知大局,把委屈都憋在心里。 瑞雪紧跟其后时,还是同伯仪小声议论了几句。 “伯仪大哥,你别怪南指,当时情况危机,一点拖延不得的。我们这么拼命都是为了公主,现在大皇子已经殉国,二皇子生死未卜,如果连公主也出事,那么我们华夏就真的全完了......公主的安全,现在是我们不计损失也要保全的首要事项。加油,公主就拜托了。”瑞雪仰头看着伯仪,踮起脚尖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希望能给到他一丝鼓励。 “瑞雪!我的话你没听见吗!你也想掉脑袋吗!” 瑞雪发怵,不由分说赶紧身上前去。 伯仪平复了一下心情,发现,周围的战士们都看着自己。 “干什么!还愣着干嘛!我不动你们就不动吗!还不快下去找公主!” “是...是...卑职遵命...”众人也开始行动。 伯仪转身登上重骑,刚爬两步,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 “你们也想掉脑袋吗!一群饭桶!” 伯仪驾驶麒麟重骑,狠狠一脚踹开了之前被崇明机甲灼化过的地面,将地面撕开了个大口子。 随后纵身索降,向着地心进发! 第五章 地心的秘密 伴随着又一次的强烈地震,索降的钢索因晃动碰撞擦出了火花。 伯仪已经索降了约数十分钟。 他发现,地下空间,要比想象中更加宽广。 顺着空间中部巨大的柱体往下看,底部发着红光的,是被钻头快速掘穿后的冒出地下岩浆,正在沸腾。 温度也在升高,但对于小队成员,几十度的高温,这些情况还算可以应付——华夏人都是脱胎于旧时代的宇宙新人类,拥有更加优秀的改造基因,生物机体各项机能均有超乎常人的表现;但相对,也让他们总群数量及生育率受到制约影响,华夏人口十分稀少。 相比于这炼狱场景,伯仪显然更在乎另一个景象: 在这四周的地下空间,竟是一个古代人类的遗迹,而且时代更加遥远:在岩石层中还未被腐蚀风化的断面,层层叠叠着被压碎的混凝土砖瓦,依稀可见。一些折断的残垣断壁,黑色的钢筋交错凸显而出,像是野蛮生长的乱石藤蔓。 那是属于公元时代人工造物的痕迹。 与银河时代遗迹常见的高密度立体材料建筑完全不同。 伯仪稳住机身,最后还是安全落地。 那个巨大的柱体,底部的一条条粗糙嶙峋的回路之间,正在相互地剧烈运动,将地下的地层震碎,再将碎石不断从岩浆中抛出。 钻头附近的火海,不断有翻腾热浪,此刻像是一个巨型的喷泉。 “校尉,卑职探测到公主的生命信号,就在附近的遗迹之中,但是离钻头太近,受到磁场影响,我无法精确定位。我已分散各部,前去查找。” “很好,但注意,这里周围地势虽相对于中心钻头处偏高,岩浆蔓延速度很慢,仍还是密切关注地形动向。步战人员搜索正东和正北,一台甲营重骑机动,随我前往钻头区。” “是!” 伯仪听完回报,做出了下一步作战指示。两台麒麟,启动了发动机,足部履带高速回转,一路溅着烟尘疾驰而去。跨过古代城市的破碎废墟搜寻时,他还发现了有着数段通过结构头尾连着的、还长着许多的小轮子的大铁厢,像条侧翻卧在轨道上的安静入睡的金属巨蛟。 还有一个用古汉语写着“秀莺市动车西站”,东倒西歪的横牌。 “濮阳,情况怎么样?”南指的联络,接入了主影像。 “汇报南指,我已抵达地底,正在搜寻公主所在方位!” “很好,公主的生命体征均无异常,但据传回的情报,敌人开采的月壤层位置很深,易引发剧烈的地层板块运动和地陷崩塌危险。万不得已,诸将立即终止任务,护送公主回到地面。” “属下听令。” 南指切断了联络,整个空间只剩下微弱规律的引擎声回响。 伯仪一边注视着被磁场干扰不断的雷达,一边出了神。 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啊。 为什么还是没办法让他满意… 那时自己刚一准备空投,天魁星号底部停机坪就遭遇了打击。被一发炮弹洞穿的五号重骑,引发了爆炸,将剩余还未踏上空降平台的小队步战和重骑,全都冲了下来。 公主的运输机,此刻正冒着烟在空中解体。 自己侥幸又躲过了空中暴雨般的火力网,落地后又碰到了崇明机甲,自己奋勇迎敌,拼死将幸存队友解救突围了出来。顺带扭身,一枪崩掉了让周围重骑无法动弹的小型压制立场。 来的晚,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什么倒霉事情都让我遇见了,差点没命,还要挨批。明明又不是我的错,才害得大家都落得这番境地。 如果不是,那公主一意孤行,不知情况下误判局势贸然行动,天魁星也不会被击落,那么多人本该不会死啊。 这个公主…这样的公主,成何体统,南指竟为什么那么重视她,还老是惯着她,真是让人想想都气煞。 想到这,伯仪咬牙深吸一口气,怒目圆视,嘭地一声,拍了一下显示屏。 易损的显示屏又坏了一角。 临近岩浆,两台重骑停在边缘处,搜寻柱身主体。 通过观察,他们找到了依附攀登在运动回路上的九歌。 此时,她的脚下,就是翻滚的火海。 “启禀公主!卑职隶属天干宫甲营机动重骑,正六品校尉,濮阳伯仪,率部前来协助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伯仪,来的正好。” 九歌侧头,在蒸腾的气浪中,她的双眸在舞动发丝间,灼灼闪耀着明灭的光。 “我已经使这个大铁虫速度慢了下来,但是它现在已经开采到很深的位置,无法阻止它对韶光剂的采集和运输了…” “那公主需要卑职怎么做,愿效火海刀山。” “向我下方四丈的位置开火,帮我创造一个落脚。这里已经是最后一个支撑点,我无法再跳过去了。那里是它的核心所在,如果能够接近,我就可以使它停下。” 地震再次传来,九歌紧紧抓住运动的回路,上下摇摆。 “可是!这么远的距离,四丈,卑职没有把握…是否可以申请太保支援!” “没时间了!等太保支援花都谢了!伯仪!不用在乎我!我相信你!” 伯仪架起射线枪,越发频繁的震荡,让他紧张干咽喉,试图全集中精神,盯着此刻仍在晃的准星。 那么,公主就拜托你了。 瑞雪的话,还有南指的脸,历历回响在脑海。 “可恶!晃来晃去,根本就没法瞄准!不要连你也把我看扁了!好!想比拼命是吧!奉陪!”伯仪低头深呼吸,随后抬头怒目!一推操纵杆,全速推进! 纵身,在满天红光中,一个巨人剪影坠下,像一柄锐剑!激发迸开灼热的火海! “伯仪!”九歌惊声。 “校尉!快抓住我!”另一台麒麟试图抓住没入岩浆的伯仪。 在机体凄厉急促的高温报警中,他解锁了过载电池极限能量限制,将所有能量集中到了武器上。 “只要!不晃就可以了吧!那么!只要在流体中就不会晃!岩浆,就是最好的流体!”伯仪快而稳架起射线枪,准星对准了九歌脚下,不偏不倚,正好四丈的距离。 随即!射线枪急风骤雨般激射而出,精准熔穿目标。前方,有了出路。 千钧一发,九歌顾不上其他,只身跳上落脚,用左手摁向还未冷却的回路表面。晏时,一道蓝光在手心冲击扩散开。 这个蠕动啃食向地心的大铁虫,在阵阵抽搐后,终于停下了它贪婪张合的巨颌。 此时没过半身的麒麟,抬手机械臂冲着九歌,骄傲竖起了大拇指。 数十秒后,伯仪爬上另一幅重骑的手掌,心有余悸。 回头看看,那副重骑被淹没得只剩一个尾翼,正通红地燃着火。 后续赶来的特战,架设了简易通行的钢索桥。九歌经过时,发现底下融化的金属,在静止的岩浆上,已冷却摊开了好大一片。 “公主陛下,真的很对不起。”伯仪见到公主的一刻,羞愧低下头。 “啊???”九歌正查看被烫焦的作战服脚底板,听到伯仪的发言,抬头做了一个皱眉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却像拨浪鼓一样,摇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 “这样啊。” 九歌低下头,眼神浮现一丝暗淡。她不知怎么传达此刻自己的心情。 “应该是我说才是,作为公主,我的行径,本应身先士卒,却不曾想给众将士添了很多负担……这次多亏了你,伯仪。” 虽然因攻克时间过长,任务失败,没能阻止,异星族对于韶光剂的开发采集。这次强采的地层月壤吨位巨量,对于能源相对稀缺的华夏,损失已不可估,甚至日后对于战局走向的影响深远。 不过,他们意外发现了,来自公园时代的地陷城遗迹。 这座城市,因为过去某种原因,沉没到了地底数千米,时光变迁、斗转星移后仍保存了下来。 后来,在针对对异星族掘机和公元遗迹的科考工作中,意外发现了深埋在古代科研所的宝藏——这是四份留存了七万年的历史存档,终不见天日的尘封后被公之于世! 历史存档,可以地生动再现,过去的某段历史。在一个特定的长时间段、一个特定的地区里,所有发生过的事件,以及经过的人物,说过的话等信息,都会被记录下来。 读者虽可以介入并改变结局,但是对现实宇宙结果没有任何影响,仅仅只是记录的作用。 存档钥匙,被锁在了专用的钥匙柜,每一个生命dna信号,只能够激活一把钥匙,且被钥匙锁定了使用权限。根据钥匙自带的信息,人们解析得知,钥匙有保险机制,一旦外力破拆其中一把,所有钥匙的内容都会一起遗失。 当时,南清泉、瑞雪以及九歌公主,是最先接触这份存档钥匙的人。 但是,留存存档钥匙,发现的仅仅只有三把,一共十个钥匙锁中,剩下的七把,已不翼而飞! 无人知晓,存档里,有怎样的秘密。 第六章 重返公元时代 \\渡鸦本机自动校正时间:公元时代2016年6月2日-上午6时40分\\ 今年粤省六月的天气,不知是什么缘故,气温异常居高不下。虽然天刚亮,新海甸市却已经很炎热了。 一大早,刘老头穿着那被汗液浸湿的灰背心,一边在小区林荫下快步,踩着拖鞋吱呀响,一边挥舞着蒲扇子。清晨,露珠还未散去,顺着路灯排布的人行道,有张最尾端靠墙的长椅,那堆满了一大箱纸盒。风吹过,一片竹叶打落在纸箱上,鲜棕色的纸面扩散开深褐色的羽化痕迹。 “刘老师,这么早要去哪里呀?” 一位早起出门上班的年轻人,瞅见急匆匆的刘老头,觉得有点奇怪。一声招呼,刘老头却不怎么予理睬,那让人觉得更奇怪了。 “我,现在有事,小李你先忙去吧。” 年轻人叫李季,是刘老头以前带过的学生。虽然他在课题搞学术马马虎虎,但是为人处事倒很圆滑机灵。一来二去相互照顾,刘老头也算和他能处,还为他专门介绍过工作门路。 李季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刘老师今天应该在家休息才是。他记得,昨天是儿童节,刘老师陪着孙子儿媳一起去了水上乐园。 那天中午,他点开朋友圈看到动态,看顺道,就开车接过刘老师回家。玩了一整天,乘兴而归,爷孙媳三人在李季车里有说有笑,分享今天的趣事。孙子刘兵兵夸张的动作,惹得众人开怀,小孩子开心笑到一直哑声。没一会,疲倦车途,刘老师搂着兵兵,两人在后坐呼呼地就睡着了。 “小李啊,你在粤省呆的还习惯吗?啥时候回去家里看看呀?”刘妈不经意问着,扭头打量了眼睡着的爷孙,随后从包里拿出来手机,刷起了视频。 “还行吧,我挺喜欢南方的…最近科学院任务挺重,我也不太断定,估计这个工程弄完了,差不多那时才能回老家郑市过年吧。” “我听阿爸说过你的情况,留你国企大厂待遇挺好的…你们年轻人不容易,家里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阿姨讲讲…” “放心吧姐,我家这个事情,我能搞得定。” 李季有一句没一句搭话,夜晚街道复杂路况让他难以分心。原本通畅的路段,到这里开始就开始拥挤了。汽车喇叭鸣起,惊得四周侧目。 “啥情况,怎么堵住了?”李季落下车窗,探头环顾。就在这时,噪音滋滋作响,车载电台切换了频道节目。 “您现在收听的是粤省电台音乐之声fm99.3,我是电台主持丁石。现在为您播报一条紧急消息,现在在胜利大道和解放大一环维克托大酒店处,发生一起严重的追尾事故,造成现场交通堵塞,请在此路段的市民朋友们绕道,或听从交警同志的指挥有序通行…” 当晚凌晨两点,李季回到家中,习惯性看看咨询,查看了晚上的追尾事件,是一辆车突然飞了起来,压在了前车上。本无心浏览,却从字里行间发现了一个让他最近很熟悉的词。 “伊斯汀国际环保组织” 这个组织,是最近一两年兴起的,该组织人员分散,是由一群自称是人类保护者的无国界划分人员组成。如果是这样,倒没什么值得关注,每年兴起组织都有很多。哪怕刻薄刁钻些,类似美前副总统阿尔戈尔的名言,留三棵紫杉树都比留一名癌症患者更有意义,都有人会认同和支持。环保主义者大都如此,抱有自己的真切理想,道同志就同,有时不被理解,默默孤独燃烧疯狂。 可这个组织不一样,因为他有武器。 乍看,觉得惊骇,可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武器,更像是著名系列电影星战,可以隔空取物。在外网以及更多的视频媒介网络,都可以清晰看到他们将重达数吨的车辆高高抬起,随之落下。 该组织的人,都会宣称自己是上帝选民,是神之长子。他们从不遮遮掩掩,像是预兆一般,四面八方汇集,可政府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他们并不伤人,比起组织,把物品或是组织里的人抛来抛去,更像是画面惊悚的杂耍团。但是无论公安机关和科学要界怎么调查,都查不出他们神秘力量的来源。 曾有一位,被请上了央视科学大揭密,他自证,一个平凡再不能平凡的午后,他正悠哉悠哉睡觉,突然想是有了预知梦,总感觉非去这个地方不可,并像是觉醒某种能力,可以让东西悬浮。 说罢,那人就真的靠着意念,嘴里念念有词,把主持人的眼镜悠悠升起,稳稳托在空中。 主持人大呼神奇,瞪大双眼,并用手挥了挥,抓住了眼镜,仿佛举止在试探,是否有看不见的细丝真的存在,正吊着眼镜一动也不动。 看见主持人窘迫的模样,那人却笑了笑,说,对,我那时的表情,就和你一样。 漫天的热搜和短视频蜂拥,虽然政府很快明令禁止公共场合使用,但依旧有人大行其道,甚至开启了直播和户外表演。 无力多想,困乏了的李季扔手机充电,倒头便睡着了。 回忆想到这,李季深吸一口气。 只见刘老头快步走到路的尽头,抱起了好似有人事先准备的那个纸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季扯了扯衣领,感觉莫名其妙。但是还没走两步,就又有一位大妈,从身后撞了一下自己。 “靓仔,借过啦!” 李季更是一头雾水,咋了这是,赶集啊?怎么大家都火急火燎的。 一过拐角,李季这才看到,有个招牌。 “请收到昨天群发消息的兄弟姐妹,前往和美超市。” 哦,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李季琢磨嘀咕,便跟着前去,一探究竟。 李季似乎想起了什么,跟上了那人。 李季所在的西溪小区,是一个新海甸市的西北部老小区,现在更像是市区偏城乡结合部的地方。这里曾经是新海甸市最发达的地方,有很多工厂,但是随着经济的开发和转移,许多工厂都已经迁移走了。虽然不怎么热闹,但是好在日子很充实。人们往往总是追求的最简单的幸福,李季也是一样。 这个城市的风土人情,让从北方当时初次初来乍到的李季深深着迷。他毕业工作后,选择定居,就在这个房价相对便宜的老城区住下了。 而和美超市,则是附近街区里货源较为齐全的超市,所以也是附近居民,购置生活日用品和添置家用的常去的超市。 第七章 能力者 跟随着前面急匆匆路过的刘老师和大妈,李季一路来到了和美超市,发现大家早心有灵犀似的,都不约而同来到这个和美超市门口。此时,围观人群多,甚至路过此的司机驾车,也得很小心避让,就像是那涌动人潮里几片缓缓流淌的扁舟。 大家有一嘴没一嘴地讨论着,像是出很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有的人神情慌张,有的人却显得无关紧要。一位小区保安见了,也皱了皱眉头,用粗黄的手指漠然吸了一口烟,而后,摇摇头就踱步走了。 “小美真是命苦啊...”“这两口子好好地,怎么就这样了呢?”“我也不太理解为什么。”...... 不远处,有几位略显知情的大妈提着早市的菜议论纷纷。看来是绕了很远的路,天气并不算太炎热,几人额头汗仍冒个不停。因为今天早上的和美超市并未营业,人们只能去更远的地方。 听着像私生活,李季好奇心并不强,于是觉得没意思,转身就离开了。 无论是什么事件,凡凑热闹,哪怕事不关己,围观者们都能看出趣味,数百围观者能把数人当事人围得水泄不通,并乐此不疲。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李季扭头望去。是之前抱着纸箱的刘老头,他面色凝重,穿过人群,抱着纸箱,走上前到了那数层台阶的超市门口。当他把纸箱放在地上后,就用广普高声喊道。 “各位街坊邻居,大家安静一下!我知道!大家对于昨天晚上业主群里的群发消息感到疑惑不解!” 作为社区管理员的刘老头挥舞双手示意肃静,开始给云里雾里的各位讲解现状。 “像群里发的,阿林和我说,和美超市因为经营不善,他要卖掉...今天是清仓,卖的很急,阿林拜托我,大家过来拿我手里的购物袋吧,来我这排队吧。” 听着像是普通的倒闭清仓,但是直觉让李季觉得,有些逻辑不太正常,背后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小区门口的和美超市,地方不大,倒是位置很好,物美价廉,男女老少南来北往都会常光顾此。店主人名叫张和美,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李季常去买烟,因而也和店主有些交情。可是今天很不寻常,本应是她开门的迎客日子,和美超市门口却用锁锁住了铁门。 一个拿着消防斧的男人跟着走上了前。那个男人李季认得,是和美的男朋友阿林。之前碰见过,看面相,是李季就很讨厌的类型,一头白毛,尖嘴猴腮;而行为风评又让他反感,那种嘴上客套背地里藏心思的人,其实对他人一点也不好。他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心情不好就对收银中的和美大吼大叫。 “谢谢刘老师,不过今天,我改主意了!”阿林紧握消防斧,恭维道。 像是一个生平不得志的歌唱选手,终于得偿所愿登上梦寐以求的舞台一般。他站在聚光灯下,他便既是社交名流,既是万众瞩目的巨星。 阿林用手里的斧头挥挥手示意,露出满意的笑,随即对准铁门的锁头,直直猛劈。 细细的锁,在斧子绝对力量面前被轻而易举砍断,发出了清脆的悲鸣和一闪而过的火花。 阿林一脚踹开超市大门,宣告着他的飞舞张扬的胜利。 台下人不知所云,刘老头更是表情困惑。 “进去吧!今天全部免费!想拿多少拿多少!”他一手招呼,一手扔掉手中的斧头,搓了搓手;随后,非常满意的看向了仍面面相觑、半信半疑的人群。“尽管拿!我老婆同意了!” 听到他都这么说了,心理务实的群众们当然放手开干,开始面露喜色。毕竟,不拿白不拿。 很快,刘老头纸箱子里发的购物袋,顷刻被一抢而空。大家空手往里挤,丰收往外出。参与零元购热情十分高涨,小孩们零食玩具大包小包窜进窜出,大人们提着日用家用品络绎不绝。在场其他保安们无力维持秩序时,后来有人竟也加入到了行业。 而就在此时,真正的店主张和美,闻讯而来。看到的这一番确实如炼狱骇浪般震撼内心的场景,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泣着冲到门口,抓起了起哄中阿林的衣领,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阿林没好气,气愤反手一推,失去支撑的和美,就这样跌落下了近一米多高的数层台阶。她的尖叫,淹没在了声浪迭起的声浪里。 几位心疼她的大妈上前搀扶,和美失声痛哭。她们试图阻拦这场疯狂的掠夺盛宴,可是,影单影只。李季一同上前,发现她的手臂已经不能动弹了,膝盖也受了伤,往外不停渗血,染红了她的白裙。 李季虽自认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他和在场其他人一样,喜欢铜臭俗粉,平庸现实。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么一群人,以及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对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太过分了一些。 一声尖锐刺耳警笛划过长空。 不知是出于做贼心虚的原始本能反应,还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迷惑恐惧,看到接到报警来到现场的警察,人潮出现恐慌,纷纷丢下来不及带走的商品,抱起孩子,遮遮掩掩作鸟兽四散而逃。 很快,刚才如集市般热闹的和美超市,现在遍地狼藉。 警察很快将还沉浸在狂热无法自拔的阿林摁倒在地,此时他狂笑不止。但是,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所有人都感到了无比的震颤。 察觉到这第一个异常现象的人,是李季。 他很快发现,有一个画面不太正常。定睛一看,在那几名警察和被摁倒的阿林头顶数米空中,竟悬浮着那一柄消防斧!很快,就连警察们也差距到了异样,失重感增强了。散在四周地上的商品,缓缓悬浮,离开了地面。他们眼神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目光。 已经处理过多起事件的警察们相视一眼,就立马反应了过来。这个阿林,是一个觉醒了的能力者。还未能断定他与伊斯汀组织有何联系,但是可以断定,他现在很危险。 和在场人一样,阿林也一脸错愕。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自己,好像有了某种能力。他伸了伸手,发现掉落地上的手机,顺着手指的方向,俨然在旋转。 他立马快速理解了,他一挣脱,好似重力颠倒,所有两米范围内,人与物都悬浮在了空中。 “你竟敢!你弄痛我!我弄死你!”癫狂的阿林,对着扭他手臂的警察,怪吼着,投掷去尖锐的物件。 一时间,数把刀具挺直横在了半空!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中,阿林本人,也发现了为什么政府机关无法完全遏制这个组织的原因了。 因为,就算怎么刻意,这份能力竟无法伤人——刀尖,凝固一般静止了。 那名警察冒出了冷汗,绕过了刀尖的方向,淡定自若深舒了一口气。 随后猛地一拳,打翻了惊愕的阿林。 “来人!带走!” 第八章 局中局其一 下午17点,在派出所的会见室,副所长郝青拿来了一杯热水,递给了等候多时的李季。 他个子不高,年纪三十来岁,眼睛小小的。一笑起来,眼眉弯弯的,给人的印象,看着很忠厚感十足。 “不好意思,这个事情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让你久等了。” 郝青一边赔个不是,一边用手抽出一份文件,然后将递文件到桌上,推到李季面前。 “今天上午哈,那个受伤的女孩,送到医院去,已经没事了。我这次呢,是有一这么个事情,跟你聊聊。” 郝警官说完,往后面瞥了一眼。看着门是关着的,回头时和李季眼神对上,只好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着。门外是审讯室,刘老头,还有那白毛阿林,被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正接受警察的询问。如果只是普通的事件,如果不是大闹一场,警察一般也不这么大张旗鼓。 但这次不同,因为,有能力者。 所以,无论是在执勤,还是执行其他任务的警察们,对待此类事,谁也不敢松懈,即使是最最普通的民事纠纷。因为谁也无法保证,可以将人或者车轻松抛起的能力者,他们就不在围观或者当事的人里面;他们藏于普通人中,他就真的不会伤人。 面对越来越普遍的能力者事件,对于手无寸铁的人民群众,人民警察是保卫他们生命财产的最后防线。 所以,使命感驱使,虽压力会偏大,但无论有没有禁令,在全市范围内,他们也会见到一个能力者,就逮捕一个能力者。 特别是像阿林这种危险的人,蓄意伤人,搜身时竟然还发现了刀具。 一旦让这种人有了可以胡作非为的能力,后果不堪设想,必须时刻待命,防患于未然。 例如在这次事件,警察们处理得非常认真严谨,出警速度奇快。这一点,就连李季也很认可。 不过,郝警官说的事,显然,和刚才上午刚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码事, 李季脑子转得快,他猜,郝警官有一件事情,想请李季帮忙,所以让李季一直在会见室等着。因为作为案发见证者,刘老头都进去了,他却并没有进去审讯室。 但出价,总有筹码吧。 李季瞟了一眼,心领神会,低头笑了笑。 “哦...原来,那这么说,这个事情,是郝哥负责的啊...也不复杂,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李季眯了眯眼,放下水杯,试探性发问。 他并不知道,郝青指的是什么,他打算尽可能先推脱一阵。两人互有攻防,郝青也不挑明,装作没听见问题,还是示意李季先看看文件再说。 李季拿起来桌上的文件细细翻阅,越看越不对劲。他抬起头,用莫测的眼神盯着这个郝青。 整个房间只有电风扇的声音吱呀吱呀转,郝青的那小眼睛细又长,眸里像是闪烁着明灭的光,此刻也盯着李季。 他才发现,有个地方,自己说错了,并不是一件事。这个郝警官,是求自己两件事。 这份文件报告,是关于李季,以及他的公司的——型河生物科技科学院,最新的研发成果报告。型河是一家国家新代九五计划重点系列工程中,在生物研究领域,数一数二的科技应用的公司。它的主要经营和研究方向,是制作疫苗、育种动物及作物的物种基因改良配种、研制尖端医学仪器和设备,以及对于医学临床在大分子层面的探索等。 李季是那里的一名普通的生物研究员,本来以他本科生的资历,是进不了这个公司门槛的;但经那时还未退休的刘老师的关系介绍,才得以进入这个大的国企公司。 不过,他资历太低,参与的也是一般普通的科研项目。以前比较严格,现在因为教育水平都高了,门槛就没那么高了。所以只要是普通正常农科毕业的大学生研究生,都可以参与他的项目。 虽混得不算特别好,但好在人精明也勤快能干,生活会圆滑处世,工作也有所建树。所以,日子吵吵闹闹,平平淡淡就这么过去了。 想到这,李季有些好奇:我不过就这一个搞种地养兔子的,他怎么想到要来求我办事? “这个,这个,我还是喊你李兄吧,咱们辈分也差的不大哈...”郝青琢磨了一阵,眼珠子转了转,客套了番后,还是先开口了。 “是这样的,李兄,我呢...跟你们公司的这个主管张总啊,之前一起吃饭时认识的,所以聊过一些情况。另外,这次的能力者事件,你也知道,现在国家政府对这个禁令得实施到位,把这些个捣乱的能力者抓起来,不要让他们去影响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也不要影响生产...”郝青拿着一杯水,晃呀晃。 好比一幅山水画,开始的几笔只是铺垫勾勒,郝青要说的事得委婉顺着笔锋得势,后头才粉墨登场。李季看出,不好开口罢,自己都这么过来的。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人情世故。人是社会动物,逃不开的。 “这第一呢,今天上午这个小事情啊,别在公司还是别的地方对外宣扬,我们也是辛苦,为了守卫一方水土嘛,捣蛋鬼抓起了是好事,但是事件发生次数太多传出去也不太好看...” “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你们这个型河公司,不是想要开这一个药品试点嘛。听说快投产,试验最新出品的韶光剂,就是那个你们连同国内各大医科大学啊,还有什么什么国外顶尖团队,一起合作成功研发的新型药品。我现在想争取,在全国及全市范围内,我们区第一个投放运行试点。当然了,要是能带动我们这个区的发展,肯定也有你一份力...” 郝警官笑了,李季也笑了。郝警官继续说道: “像那个什么青霉素啊,还有一些救人性命的药,能研发出来,都是得靠你们科研工作者的智慧。能造福人类,也让现在的医疗条件越来越便民嘛不是。开门见山,虽然咱呢,没那个脑子,也没专业背景,他们靠这个养家糊口不含糊,吃大螃蟹吃蟹钳,咱没那福气,还是很羡慕的。不过我呢,想做吃螃蟹腿毛的人还是想做的。蚊子够大,肉也是肉啊。” 李季意味深长点了点头。这个郝青啊,人看着老实,这个心,同大家伙一样也飘着呢。 “虽然现实和你说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你太臆造了,药品行业是很专业严谨的。不过,郝哥,你知道确实很详细。” 李季正色说道: “是,这个药啊,我们公司从立项到研发了用了十二年,才刚研发出来。目前针对这个现在肺癌扩散效果,根据药监的报告,在这个三期临床表现呢都还可以。我们公司对这个项目投资巨大,坊间传闻,fda的审批也快到了最后的阶段,估计未来一两年很快就上市了。” “不过我就基层员工,与我无关,了解可不多。” “李兄,太客气了。”郝警官摆摆手。 “我呢,跟张总啊,谈过了。他这边也是说啊,这些都不是啥大问题,在哪开都是一样开。咱们市哈,在整个粤省,人口是最多的,市级里,经济也排得上号,交通也方便。让我这呢,找个地,划一个地方来当这个药品超市,张总说没问题,敲定了,以后咱们都能分红利。” 原来一直听的李季,总感觉到一丝违和感,现在他明白了,这个违和感,是张总这个名字。 他们公司职能部门,各个部话事人,从经理往上,这些人他多多少少都熟脸,没有姓张的;就算有,那也不在这。 “话说回来,你说的哪个张总?” “就是,你们部门,经常说和你认识的那个张总啊!张少南!” 会见室安静了,二人面面相觑。 看眼神,像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第九章 局中局其二 “你原来不认识张少南吗?”郝警官的小眼睛眯得更细了。 看到李季摇摇头,他叹了一声气。 “那我在这得什么劲,浪费表情。”郝警官小声嘟囔,站起身,收走了文件。 “李季同志,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感谢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出派出所时,李季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是快六点半了。天色暗了下来,路灯点亮,不夜城降临了。街上的行人比下午多了很多,附近的公交车站,下班通勤的人从后门拎包下来,而出门玩的年轻人从前门上去,有说有笑。李季抬头,看见77路车到,便踏上车去,选了最左后方靠窗的公交座位。 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看着车上热闹与嘈杂景象,听着窗外叫卖声和音乐,这让他心情愉悦。缤纷忙碌,又充实美好,心中歌颂平凡生活的烟火气息。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想当个歌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必为了生活的碎银奔波操劳,献身自己纯粹的理想。写着能火就火、不火就自我欣赏的民谣,燃烧青春,那该有多洒脱和自由。 只可惜,他选择当俗人,活在现实世界日复一日养家糊口的俗人。梦想,多数人是当不了面包的。 离小区还有几个街区,当公交车开到翠花路西时,李季发现,有个有点眼熟还缠着绷带的细小背影,正在一瘸一拐蹒跚而行。 李季连喊了几次下车,这才让司机师傅那刚刚离站的车又停了下来。 李季跳下车,追上了那人。 “你怎么出院了?!你这个情况不要乱跑啊!出了事怎么办!”李季拦到那人跟前,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是我自己要走的,我的超市还需要我。” 缠着绷带的张和美,特别平静地说道。她无神的眼睛,依稀可见还有早已哭干的泪痕。 眼见这娘们一意孤行,李季也不拦着了。好心当驴肝,爱咋地咋地,我可不管。望着她的背影,李季也走回了家。 当晚晚上十一点,李季还是来到了和美超市。 完全黑暗的超市,李季每踩一脚,都能踩到东西,从寂静的黑暗里发出嘎吱声。货架上、地上、柜台上、甚至连厕所里,被人哄抢的所剩无几的商品及人们丢下带不走的垃圾,散落的到处都是。 借着路灯的灯光,李季看到,店主人张和美,正在角落安安静静里坐着。 扫把和拖把清干净了超市一角,货架放好了一排擦拭干净的生活用具。但是,如猛兽洪水般冲刷洗劫后的损失,实在是太多了。 地板可以洗刷打扫干净,货架也可以重新补。但是,心,若是暗淡了,还能够重新擦拭光亮吗? 静得都可以听见心跳,还有轻的不能再轻的叹息。 李季摁了一下电灯开关,发现没有反应。 抬头,竟发现灯管也没有了。 无奈的他,借着手机的光,从一旁的冰箱冷柜,拿了两瓶水,又走到柜台,又从一堆地上的烟,挑了挑,拿起了自己平常爱抽的小牌烟。 张和美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 “结账,老板娘,一共28块6毛。” 李季平静地说。 张和美低下头,沉默许久。顺着橱窗外昏暗的光线,剪影出她标致美丽略带稚嫩的面庞。柔软的胸脯顺着呼吸起伏着,眼眸水汪汪的,整个人抱膝盘坐,不甘地握拳。 手指抓出了血痕。 “你想拿走就拿走吧,反正已经…不会再有人来了。”良久,张和美抬头。 “那太好了!你都这么说了,我可一点也不会客气的!” 李季咧嘴坏笑,在张和美的惊讶下,不带犹豫地顺起了货架下方几瓶很贵的酒。 “你!”张和美舍不得,打死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厚脸皮,又委屈地埋头呜呜起来。 “做人呢,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已啦。你才多大啊…想想,我在你这个时候哇。” 李季从容打开了一瓶酒,在张和美的身旁坐了下来。他吨吨一口闷了大半瓶,不禁地发出了豪爽的声音。这个酒,平常他可不敢有这条件畅饮。 可惜点下酒,不然就更好了。 话匣子一开,李季就收不住了。 “哎呀,受过的罪可多得多啊……我家里还有个妹妹,家里条件特别不好。那时刚毕业,考研第一次没考上,也不想给家里添负担,卖过房,摆过摊,啥都干过,最后就跟着别人去了厂…” 说到这,李季一边抖着腿,一边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表情渐渐复杂。 整个寂静的空间,只有偶尔经过的车声回响。 “后来呢?” “后来啊,我那时年少不经事,觉得义气很重要,不懂人事。别人坑我钱,背后捅刀,我还拿别人当兄弟,你说我傻不傻。” “捅刀?” 李季陷入了回忆。 那是他厂里上班的时候,一天晚上,李季的好哥们封子,一个电话,把还在网吧上网的李季喊了出来。 封子初中就辍学了,但是为人比较仗义,在李季大学读书时就已经经常和李季结伴,认识有几年。 据他电话里说,想让他过来帮他卖东西。 后来,直至后面被抓,李季才发现,封子是在搞违法的诈骗行径。被卖了还不知道,仍在帮别人数钱。 警察带着李季前往封子住所,却没有抓到狡兔三窟的封子。李季对封子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封子让他以代购名义,自费购买了名贵品,但是都是假货。 像李季这样的下家,还有很多受害者。 自此,李季对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对周围的人,有先入为主的不信任感。 后来,交了女朋友,曾同甘共苦过,他一边打工,一边养家,两人度过非常充实的岁月。因为忙碌久了,两人后来也没了恋爱的感觉,女孩跟他说了一句好聚好散,就离开了。 而不久后的一天,正在咖啡店的李季,看到了前女友,同另一个男人一起有说有笑。 而后,李季就再没什么交往对象的想法了。 而最近,自己的单亲父亲也因为肝癌,正在医院里卧病在床;他的妹妹,此时还在准备中考。 听完李季的自述,张和美也不知该说什么。她的手臂此时还在阵痛,长时间抱膝,让她有些不适。 “你相信世上有神吗?”李季问道。 “神吗…我觉得,应该有吧。”张和美用左手撩了撩前额的秀发,水灵灵双眸望着李季。 “为什么?你也觉得造物弄人吗?” “其实,想开了都还好。我不怎么信,不过我妈信。我妈常跟我说,宁可信其有,只要心够诚,人在做,天在看,佛祖也会保佑我们的。我觉得,你这么好心,他也会保佑你。” “你真是个善良的人,老板娘,这个人还在喝你的酒不给钱呢。”李季发自内心地笑了。 “你也是,真是个有趣的人,你这种人,现在很不多见的...”张和美也笑了笑,刚才脸上的愁云密布,此刻正慢慢已经舒展开来。 “没事,真的很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反正,我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张和美站起身,拍了拍裙子。 “这个超市,我其实一点也不想放弃的。这个地方,就是我自己的家,我在这里呆了四年,真的很喜欢这里。”张和美环顾四周,百感交集。 “这里曾是我的一切,好多回忆都在这里,开心的不开心的,想要走,也有点舍不得。” “为什么想走?” “因为今天阿林的事情吧,也包括很多很多别的,我有点打算要放弃了,想把它卖了。” “那你要卖给谁?” “一个生物公司的主管,好像是叫做张少南的人。” 第十章 神秘来信 这个高个子的张少南,到底是谁? 联想今天碰到的事情,他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男人的身份神秘,很有可能,与这一切事件的幕后黑手有关。 再三追问,张和美关于他的信息,多的就不知道了。她只是知道,阿林同他见过面,名字也是从阿林这听说的:有个叫张少南的主管,想要开高价收购这间超市。 但是,每次提及,张和美都会同阿林吵架。对于张和美来说,其他的条件能谈,哪怕阿林对她提过分要求,她咬咬牙也能答应。 超市不行,唯独超市不行,因为那是她的***和寄托。 她早年职中毕业后,就没有再继续读书了。再后来,17岁那年,她拿着家里掏的一千块,便独自踏上了南方的漂泊之旅。 一路走来,吃了这么多的苦,终于好不容易能够安定下来,自己当然倍加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店铺。 从最开始的小摊,风餐露宿,直至变成一家不算大但也热闹的超市。其中滋味,只有张和美自己心里最清楚。 而那个白毛,那个阿林,以前也并不是这样。自己在最初来到这个城市,因为无依无靠,长得又年轻漂亮,一些附近的人总对自己进行骚扰。有时就算报警,因为缺乏证据,警察也拿这些无耻之徒无可奈何。 不过,自从有一天,一个叫阿林的少年,打跑了见色起意不成恼羞成怒的混混,她觉得世界晏时,有了光。自从她离开家这两年,开始觉得,这是第一次有人懂自己的脆弱。 虽然阿林还比自己小一岁,但是她觉得在一起年龄不是大问题。而之后最开始相识相知的日子,阿林对于张和美的照顾确实十分上心,耐心替她搭理店铺,帮她完成自己的梦想。可以说,没有阿林,这个超市也开不了那么大。真到了超市开业的那天,两个人深夜那天特别开心,骑车去了一趟海边放起烟花看星星。 虽然生活简简单单,但对于张和美来说,那就是浪漫幸福。 一切都是因为赌瘾开始。 可能是适应了渐渐安定舒适的生活,又或者,日复一日的重复看店生活让人觉得乏味。 原来阿林只是关店后去摸一两把牌,打一圈麻将消遣;有时张和美会一起陪同,然后一起回家。 但是,不知为何,从那之后,像是着了什么魔,就连上班时,人也常常溜去打,而且越打越大。从最开始的一天输赢几百元,竟到后面天文数字般的几千元、几万元。阿林整天沉浸烟雾缭绕的牌桌,输得越多,他越是想一夜回本,可命运却是总对他开玩笑。 本来和睦的生活出现裂隙,不让他拿钱,就常常和张和美吵架,让她少管自己。 直到那天,张和美看见,一个高个子的叫张少南的男人,还有一个小眼睛的人个子不高的人,还有一个刘老头,三人神神秘秘找到了阿林。不知道聊了什么,阿林回来之后心情大好,就连做饭时也破天荒地,给张和美做了很多她喜欢的菜。 在那之后,阿林就开始做起了张和美的思想工作,让她把超市卖了。阿林伸出了五根手指,说那些人开出了这个数,只要把超市卖了,这样他们就有了足够的钱,开始新的生活。 不过,张和美不肯,这间超市说什么也不卖——这间超市产权证以及其他公证材料都在她这,只要她不愿意卖,阿林是拿她没什么办法的。 气急败坏的阿林,为了让张和美对超市的执念彻底死心,这才有了小区白天开头的一幕。 听到这,李季后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下他理清了。 这个矮个小眼睛的只能是郝青...不过感到意外,刘老师,竟然和这个事情都有关系。 那,这个张少南,会是何方神圣呢。 时间过了夜里一点,李季告别了张和美,开开心心拎着一大袋免费搜刮的零食酒水回了家。李季仔细回想着临行前,张和美最后的几句话: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倒是记起来一件事。 前一个星期,她看见阿林钱包里,有过好几张车票,是去邻省户省的,一个叫做秀莺市的地方。回到家里的时候,总是带着几瓶带着标签的小瓶子,里面装着一种天蓝色的液体。 他说,这个是给家里老人带的保健品,很贵的,让她别动。 她看不懂上面写的洋文,手上拿起来也看不出啥,于是,对它就失去了兴趣。 她此前从来没有听阿林说起过他在户省的秀莺市,有什么亲戚朋友,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业务工作。来回的时候,都是默不作声的,显得比较反常。 李季走着,站住了。 秀莺市?等等!秀莺市! 那,不就是型河开设生产线工厂的地方吗。 一想到这,李季,赶忙回到家,关上门并回到卧室。打开了电脑,敲击键盘,在公司员工系统账户上,查找了型河公司的具体业务项目。 确实,正如之前想的一样,这个秀莺市,正是型河生物科技工厂所在。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个韶光剂,就是在这生产的,而且竟然已经有了第一批试品,走下了生产线。 而自己原来估计的下线时间,则要晚的多得多。 那这个天蓝色的药液,**不离十,就是还未公之于众的韶光剂。 李季,托腮冥思,一言不发盯着桌上的时钟。 秒针,滴答滴答,缓缓流逝。 那这么说——韶光剂,它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并不只是一种药品那么简单,让这些人不惜冒险,也要带出来。韶光剂,难道不仅仅只是报告中的针对肺癌扩散的特效药吗,它还会有什么价值。 那这个身份神秘的张少南,还是这个韶光剂,甚至包括近段时间的能力者事件,会不会有着某种联系。 李季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大事件,正要浮出水面,拉开帷幕上演。 他想实地去一趟这个地方,说不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刷了刷最近工作假期,选了周日的一天下午,挑选了购票: 『2016年的6月5日,上午11点40分,经由粤省新海甸市北站,开往户省秀莺市西站的高铁动车。』 下单之后,他将手机扔在桌上充电,拿起睡衣前去洗澡。 今天的一天,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李季一开热水放松下来,便立即感到全身的辛劳疲惫。 看来,我得好好捋捋今天发生的一切,有很多不对劲... 首先是超市门口的**,郝青、阿林、刘老师,还有那个神秘的张少南,他们几人商量,想让张和美放弃这家超市,从而让这个韶光剂药品超市落地的目的,我是理解了。 不过,为什么非得是韶光剂,按常理说,药剂试点的推行,不仅仅那么简单。 如果它真的在国内的生产线下线,一般来说,那么应该是有了市监管、国药监、改委等等的审核流程,取得了药品批准文号,或者通过了“可持有人制度”的申请,以及后续一系列杂七杂八步骤,才能制造出厂。 这种动辄上百万的项目,试点选址不是说想落哪就落地在哪,就算型河生物科技再大,那也不能想在哪画个圈,就画个圈。 那为什么会盯着这个小超市呢?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思来想去,所有谜团,都指向了同一个人——张少南。 当李季洗澡出来,正准备睡时,已是快凌晨两点。 他发现,手机屏幕一直闪亮亮着,有信息,一直嗡嗡地震动。 而且源源不断发来的信息。 他诧异地发现,这个诡异短信,竟然没有发件人的信息,姓名电话,全是空白信息! 翻看短信内容,里面全是空白,或者干脆,就是一些乱码。 他意识到,会不会是发的链接或什么什么别的,手机可能不支持或者不通用浏览器字符编码,格式不对。于是也尝试复制短信内容来回试探,甚至移到电脑上操作。但是忙活了一阵,发现还是空白。 后续发来的短信,仍是一片空白,手机在手里震个停。 面对着无比诡异的奇怪现象,李季心慌意乱,索性关机,不去细想。 第十一章 谜团 \\渡鸦本机自动校正时间:公元时代2016年6月3日-上午7时05分\\ 第二天一早,李季出门去了公司上班。 昨天没能去上班,李季已经向单位做了一些说明请假。不过来到公司的时候,第一眼,主负责他这个部门的主管周坤还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拦出电梯口的李季面前,张口呵斥,一鼻子气都喷到李季脸上。 周坤的个子很高,是前两个月才上任的新官,三把火,还没烧完。 “咩啊,是不是不想继续干了,昨天那么多人开会,出事都没有打个电话跟我请假,就跟行政说一声就行吗?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管?公司是你家开的,爱来不来是吧,不想干就给老子滚。”整个部门的人,都听见了雷鸣一般。 在一阵大发雷霆之后,周坤因为还要开会走了。在其他同事的聊天中,他才明白:昨天周坤做汇报的时候,因为本来要做项目预研汇报的李季没来,所以周坤只好上去帮下属顶。但是,可毕竟不是负责研发的人员,他对具体细节不是特别了解,因而被上级也骂了。 李季负责项目,是关于动物再生干细胞的提取研究,是目前很多医科大学和生物公司研究所都有研究的项目。 李季摇摇头,回到了工位。他靠着座椅吱呀吱呀地响,显得极其郁闷。 “诶,我说老季,你昨天进号子,是因为啥事。”一旁工位的游庞海,好奇地询问。 李季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 游庞海来自北方,但是这个人性格一点也不冷。和李季的节能主义相反,是个特别热情的人,对于他人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很上心。即使人家并未求援,他也会很真诚地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虽然李季有点讨厌和话很多的人交流,但是他很欣赏庞海,人还不错,能力也强,对自己也挺好,所以在公司里,两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自己都是管他叫蟹哥,因为庞海,在其他地方方言,也是螃蟹的意思。 “阿蟹,我想问问你一件事,我有点迷糊。”李季抬头,看着时而走来走去的同事望神。 “咋了老弟,你说说看。” “假如哈,只是假如,你的人生中突然遇到了难以理解的事件,你正好是当事人。如果去深入探寻这个局的话,也不知道里面都着什么样的谜团,甚至有可能遇到麻烦;但是不去呢,自己又放不下,你说,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就这啊,没了?嗐!”游庞海还以为遇到了啥大事,爽朗笑着摆摆手。 “老弟,你这是被夺舍了,还是被勾了魂啊,看电影迷瞪了?你以为你是詹姆斯邦德?还是汤姆克鲁斯?玩碟中谍吗?还遇到麻烦,能有什么麻烦?” “哎呀,阿蟹!我看是你的份上才跟你说的,我没开玩笑。”李季咂咂嘴,游庞海看他有些严肃的表情好像确实没在开玩笑。“阿蟹,我最近碰到这么一些事,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怕把你也卷进来。” “到底啥事啊?你可别吓我,老弟啊,咱是敞亮人,人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浪子回头,咱金不换!听哥的,要是来得及,咱就去自首。” “我没犯罪,也没违法,我可是正经的三好公民,还得过社区见义勇为奖呢!跟我关系不大,但是跟咱公司有关系。” 听到这,游庞海没吭声,细细琢磨。 “这样,老弟,咱兄弟喝过酒,都是过命交情。你要觉得这个事,能跟我说,兄弟咱能做的,肯定也不含糊;你要觉得不适合告诉我,你就先自己看着办。不过你放心,凡是一个电话,哥马上就到。” 游庞海拍拍李季的肩膀嘿嘿一笑,转过办公椅,继续干活去了。 李季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该跟阿蟹说。 凡是靠自己吧,也只能自己先去处理。 中午,人声鼎沸的公司食堂。 他给张和美发了信息,问问她知不知道那些天蓝色的药剂现在放在哪里。 手机一震,张和美回了消息,说好像阿林把它放在了家里的冰箱,但是自己没怎么注意,不知道现在在不在,她现在,正在超市收拾货架。 李季继续回消息,如果有空,可以回去的时候顺便带一瓶。而自己这边,下班后就会去找她。 张和美回复了一个萌妹子的ok表情包,表示没有问题。 当天下午6点45分。 日斜西山,将天边的粼粼云彩染得嫣红。辉光洒下,将这个城市,笼罩在温和的金色烛光之中。 今天天气特别的清新,夜晚的城市,点缀着灯光,又变得一派祥和美满起来。 李季走到小区门口,看见了正等候多时的张和美。一身的花裙子,高挑身姿格外美丽。 张和美打开包包,拿出了那一小瓶药剂递给李季。 “给!这个就是跟你说过的那个东西,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可以告诉我,我也想知道。”张和美侧身,看着李季手里的天蓝色液体。 “这个我能带走吗?我可以帮你研究一下。”李季拿起来晃了晃,这个液体,正对着落日时,液体还透出着绚烂的湛蓝光芒。 “我没法做决定,这个是阿林的东西,他说对他很重要,对不起不能给你。”张和美低头抱歉,不过李季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笑了笑摇摇头。 “这个我当然知道,那我拍个照吧。” “嗯好,那你拍了我就先拿回去了,我还得晚上回超市收拾一会。” 临走时,李季似乎想起了什么,喊住了张和美。 “那个,你不回去了吗?” 张和美转过身。此时晚风起,落叶飞舞,吹散了她飘扬的秀发,空气中弥漫芬芳的香。日暮柔和的光线下,她一笑,翦水秋瞳好似泛起明媚的光,花衣招展,此刻画面宛如电影般直触心灵之景,美不胜收。 “不回去了。我最后还是决定,哪怕以后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留在这里,这就是我小小的一生中的伟大成就。” “哦,那以后买东西,记得打折,老板娘,再送点下酒菜。” “想得美!!哼!”张和美吐舌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季挠挠头,笑着走了。 在晚上吃过晚饭后,李季躺在大床上,嘴角微微上扬着微笑。 “哎呀,果然,男人都是孟德。哎,洗澡去。” 深夜,正当李季深深入睡之时,寂静的夜晚,防盗门锁却传来了动静,嘎嘎作响。 不多时,随着一声门开启的窸窸窣窣,有脚步声走进了李季的房间。 那个踮脚脚步很轻,屏气凝神。 随后是拉开抽屉的滑轨声音,还有翻找文件和物品的声音。 随后,抽屉被合上。 脚步声轻轻退了出去。 而第二天一早,李季像往常一样,早起出门去上班,出门时却发现。 门口的小地毯有很明显的脚印,而且从鞋印和脚码上看,是个女人的脚印。 李季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没怎么往心里去,还是照常去上了班。 墙后面,有个人探出了头。 是那个阿林。 第十二章 新海甸市事件——揭开帷幕 新海甸市,是粤省的第一大工业城市,这里数十年前,依托新政策改革的浪潮,大批企业落地开办产业而誉满全国。这里也与各经济特区之间有密切的经济合作,繁荣经济的三角洲,带动了贸易和经济发展以及劳动力人口密集的巨大红利。 同国际大都市埔市、燕市相对快节奏生活不同,这里漂泊的人们,能感受到更多的人文气息。 在春节时,人们会舞龙舞狮,贴春联放鞭炮,齐声贺年,以及各个传统节日,赏花赏月,千里共婵娟。邻里之间,平日也十分地友好,虽然听不懂当地方言的外地人初来乍到会感到陌生,但是得益于这座大城市的包容性,无论是邻里还是远亲,都沉浸在其乐融融的生活氛围。 而李季的邻居,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奶奶。 她常常会日出日落,坐在楼道的太师椅,喜欢看着孩子们玩耍。在悠扬的时光里,晨光鸟鸣,她闭目养神,尝味蜜枣般安安静静回忆这半生来的天伦之年。 “小李啊,我这孙子今天回来,你今天来不来陪他玩哇?”她望着问正上班的李季,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顺着笑容舒展。 “奶奶!今天不陪芃芃玩啦!我还有事!祝您今天好心情哇!” 李季点头大声应了应热情的老奶奶,开心地出了门。 “哈哈哈!好好好,年轻人忙碌点是好,你们小两口打拼不容易!” 刚进电梯,李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嘶——小两口? 我不都是一个人住啊。 哪来的小两口? 李季摇摇头,最近碰到的怪事,总是让他感觉精神衰弱,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在李季走后,阿林也跟了上去。 楼道又安静了下来,只有鸟叫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再然后,一个面容十分可爱的女人打开了李季的房门,走了出来。 “奶奶,早上好呀。” “啊,是你啊,小姑娘,今天的裙子真好看,早上好呀,吃过早点了吗?” “嗯!奶奶,吃过了!” 女人同和蔼的老奶奶问候后,挥手告别,转身就走下楼梯了。 这个女人,名叫谭泡泡。手里拿着的,是一瓶天蓝色的药液。 谭泡泡走到拐角处,拿出了望远镜,并拿出手机拨打了号码。 “南指,我已经来到了事件发生地。据历史存档的记录,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接近夜莺市沉没事件的真相了,虽然还不清楚,这个事件和女娲计划以及长城计划有何影响,不过,我直觉这些奇异事件都有联系,可以先去调查一番。” “好的,瑞雪,遗失的钥匙还有其他有接入口,你要注意,也有其他的未知身份的人,进入了这个世界。你现在的身份,不是天罡星号的传令官瑞雪,而是型河生物科技公司的谭泡泡。” “好的,南指,泡泡遵命!” “还有一件事,切记万不得已,不要影响历史,要保护历史。虽然根据北司抚工部术士长的研究,存档世界的历史事件改变不会影响现实,但是,我们需要保护好历史,作为观测者,这样才能找到女娲计划和长城计划的秘密。” “好的!泡泡了解了!我现在去跟公主会合,追踪历史目标——李季,以及发生在公元2016年6月28日晚23点42分57秒的户省秀莺市的沉没事件。” “祝任务顺利,瑞雪。” “天佑华夏。” 泡泡挂断电话,凝望远方,在走廊窗口,感受这个世界的风。 她在想,在七万年之后,她幼时常在华夏皇宫里,凝望的会不会也是这同一片的天空和云彩。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奇装异服的古代人,在街道上贩卖难以理解的物品和食物,还有落后的轮式交通工具,就连空气因为含氧量也感觉有点呛,给她留下的印象,让她总是觉得十分违和。 她望着自己这一身素衣,蓝色百褶裙的裙子,也说不上好不好看。可能是看惯了皇宫的华丽彩服,身戴典雅头饰的华夏人的缘故。 来到这个时代两个月,她虽然已经很用心融入古代的社会,学习着他们的生活社交,但是美学生活习惯上一时转不过来。一开始来的时候,常常还会被遍地的奇奇怪怪事物吓到,比如到处吼叫的狗子,可爱但是会挠人的猫咪,人挤人的公交车,手机,玩偶,等等等等,还有形形色色、在华夏国度没有的产物。 不过见久了,就没那么好奇了。 不多时,泡泡跟上了李季,也看到了跟踪李季的阿林。 泡泡她手里的韶光剂,是从阿林那偷来的。 在这个时代,人们制作韶光剂的方式和七万年后使用的韶光剂完全截然不同。 七万年后的韶光剂,是黑色块状的物质,有芳香气味,是经过对月壤氢氦元素的复杂加工提纯开发而来,现被作为重聚变燃料环代替原来的热效率低的能源供应,提供源源不断的电能,甚至供应整艘战舰电能消耗的重要资源。 在最近的聚变环点火试验中,术士们已经能够实现在极高的温度、极高的压力下实现氢氦元素的量子隧穿的大概率事件,以及相较传统化石能源近兆亿倍的能量输出效率。 对月环的开发也有进行,但是经过工部的术士们的方案讨论,月环开采难度比地面上大,有几个方面: 环绕地球的月环上的行星物质,有很大一部分比例,是地球深地层的岩石物质,而且,月球被撕裂后,因强大的引力和压力的释放,使得月球深层岩石层熔化。现在月环大部分的行星物质,也是处于过多重元素被污染的状态。 而纯度极高的月壤,就埋藏在地球地层,因为撞击,近乎半个月亮成为了地球的质量的一部分。 针对月壤的韶光剂开发,副产物也十分丰富,如辉钼矿以及铼元素等等元素的尖端材料科学应用,也让华夏的军事科技飞速发展,日益昌盛。 所以,防止异星族的强采资源,在整个华夏的大反击计划中,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不过,此时她手中的这瓶韶光剂,古代工艺制作太过简易,并不能拿来充当能源使用,同名不同物。 但是,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公主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是九歌,瑞雪你要小心,在你附近,还有一个读者。” “读者?在哪?”泡泡倒吸冷气,警惕谨慎环顾四周。 “他应该还没发现你,但是你要小心,他们虽然也想获悉女娲和长城计划的真相,但是为了不让我们接触真相,是有可能对我们或者历史人物下手。” “我明白了。公主,你在附近吗?” “在,但是我还不能现身,除了你我还有南清泉,还有一个读者,四个人读取了这份历史存档。你小心应对,我会支援你的。” “是,公主殿下。” 泡泡挂断电话,在袖口里藏起小刀。虽然个头矮小,但她目光敏锐,速度惊人,华夏人的个体能力,在这个存档世界里,依然是有部分继承。 人来人往的街道,谁都可能是那个读者,正以饿狼一般的眼光,窥视着她。 读者之间可以互相感知,但是在一个大范围内,谁也无法确定谁。 泡泡只得尽可能跟踪表现自然些,吹着小口哨,在路边摊买了一个小风车玩,还买了一个很好看的线团。心情很开心,走起路来裙子一摆一摆。这个街上走的人很多,南来北往的女孩子也有很多。 她模仿这个时代的少女,融入人群中。 那个读者感应一直在她周围,所以她不能离李季太远,也不能太近。太远了,李季就会有被抹杀的风险,太近了,又会被察觉出异样,自己也会有危险。 她知道,对方是还没发现自己的。 相对,对方一样知道,有三个读者就在自己身边,不会那么轻易就现身。 那么,就是猫抓老鼠的游戏了。 第十三章 新海甸市事件——迷踪枪击案 『事件时间:6月3日上午7点30分——齐嘉欣』 “这位姐姐!要不要吃饼干!我姐姐让我拿来的!”就在泡泡跟踪之时,附近饼干店,一个超级可爱的小妹妹拿着一盘试吃的点心,用稚嫩的声线说着,举到了泡泡面前。 “啊!小妹妹,你好可爱啊!!!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姐姐好不好~”泡泡蹲下来,看着这个努力端盘子的小姑娘。 “我叫齐嘉欣,今年7岁了,在花园小学上一年级。”嘉欣小朋友背着手,一字一字地说道。 “好吧!看你这么努力,就吃一块!”泡泡见这个嘉欣妹妹很可爱,于是拿起了一块尝尝,发现味道真的很不错。 “喔,软软的真的很好吃,我之前吃的点心都是干的,味道也一般,以后有机会封你为御厨!” 泡泡又拿着竹签扎了一块。 “那姐姐会买一包吗~就一包就好!”嘉欣妹妹拉住她的衣角,嘟起了嘴。 “姐姐现在有急事呀,嘉欣妹妹,姐姐跟你拉勾,回来再买好不好。”泡泡摸摸这个小妹妹的头,跟她拉拉勾。 “好吧,那你要快点回来喔,我给你留一包。” “一言为定。” 泡泡转身向前走,满足地咬了一口点心。 此时她看见前方十米一对情侣有说有笑朝自己走来,但是下一秒,那对情侣就消失了。 再然后,就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泡泡错愕,发现了诡异的异常! 周围的人,数量开始变得不一样。 行人从刚才的十多个人,变成了几个人。 而几个人又变回了十多个人。 然后,再度变回了几个人! 她吃惊回头,盯着看那个小妹妹,发现她会消失,几秒后又会出现。 每次消失的人,都不一样——上一秒是这个走路的老爷爷,这一秒就会变成制作饮品的奶茶店的女店员,又或者是街边买菜的阿姨,就连面前走过的狗狗也会消失;而后,这个老爷爷,又会在几秒钟后,出现在他走方向的另一边,奶茶店的女店员正在跟拿了饮品的客人说再见,街边买菜的阿姨,出现后已经另一边走到了路口的对面。 面前的狗狗消失后再度出现,则已经到了她的身后了。 她预感到时间线像是消失了一般:这些人,消失前一秒出现的时候,还在过马路,消失后再度出现,就已经是到了马路对面,而过马路的那段时间,似乎消失了。 泡泡呆在原地,观察四周,不仅仅是人,或者卖点心的嘉欣妹妹,就连手里刚刚吃过点心的竹签,也在时而消失,时而出现。 这种奇怪的现象,让她顿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敌人要主动现身了。 就在这时!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她拉起面前的嘉欣妹妹,向着室内开跑。但还是迟了一步,一发子弹,击中了她的左肩。要再晚一秒钟,原来的射击位置就会击穿她的胸膛。 伴随玻璃破裂的声响,泡泡撞开了玻璃橱窗,捂着伤口躲到了路边的商店货架下。 那间商店的店员姑娘吓得叫出了声。 一声剧烈的枪响之后,像是被惊散着鸟群,人们高声惊呼骚乱,四散而逃。 在一片混乱之中,世界又恢复到正常的时间线上,没有人再消失,也没有人再出现。 面对这个复杂的景象,泡泡只能想到一件事情—— 这个敌人,他在找谁是读者! 虽然还不知道敌人是通过什么手段和出于什么目的,进而消除时间,但是如此频繁,泡泡只能断定,他一定是为了做对比。 读者,和历史存档的人物,最大的不同,就是读者会发现存档世界的任何变动。 这一点,在瑞雪他们三人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已经发现。 正常的历史存档人物,像是李季,张和美,以及其他存档人物,就如同电子游戏中的早已由程序设计好了的npc,只会按历史存档的路线剧情而动作。换言之,他们只是一堆行走的数据,机械复刻当年的历史,是不会察觉到时间线的变化的。 所以,敌人这么做,只能是为了找出读者刻意而为之,只有读者才会发现异常。 猫抓老鼠的游戏,此时,猫猫已经发现老鼠了。 泡泡想到这,已经查明了敌人的目的。 她看了看左肩的伤势,血顺着手指缝间流出,衬衣染上了血红。但所幸击中的左臂只是被弹丸的动能划伤,灼伤的伤口并不太深,只是会很疼。 这时,铃声响起,南指的电话打来。 “瑞雪,你还好吗,我刚才发现了异常!我猜测应该是敌人出手了,目标应该就是你,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找你。” “南指,我还好,刚才的那一发,没有打中我要害。我现在知道敌人的位置了,就在我的位置的对面——正西方向。” “你坚持住,我和公主马上就来了。” 敌人没有继续追击第二枪。 很快,警察闻讯赶到了现场。 大批的警力封锁了附近的数个街道,同时医护人员也赶到现场,询问是否有人受伤。 橱窗下,那个小姑娘显然被吓坏了,正在哇哇大哭。泡泡则心疼地抱住了她,安抚她不要哭了。 此时,街对面戴着口罩和墨镜的一男一女,隔着街道对着泡泡点点头后,各自分散走开了。 第四个读者,仍然在现场附近。 「事件时间:6月3日上午8时07分——段竹梅、齐嘉冉」 泡泡和那个嘉欣小妹妹,被送上了救护车。后车厢随行的,还有一名女警察,以及一名医生,一名护士 和泡泡受到的枪击不同,那个小妹妹,只是被玻璃渣划伤了手,处理容易些。 就在泡泡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她感到时间线再次变动了。 而且,这一次,泡泡感觉得到,第四个读者的隐隐约约,还在她附近。 泡泡包扎起伤口,做好处理后,虽然还很疼,但已经不流血了。 遥望车窗外路过的街景,泡泡在细细回忆,其中的异常。 对读者而言,感觉依然是正常的时间流逝,但十分奇怪的地方,就是人物的消失。 『如果只是消去时间,人物为什么会消失,而又再次会出现呢?』 这一切很不寻常。 泡泡觉得,还有谜团,自己没有搞清楚,需要再次直面他。而且不用自己去找,这个第四个读者,他很快还会再次出手,目标还是自己。 想来也是,李季不过是一个历史存档中数据人物,想要抹杀他中断历史,或者留着他回放历史,都是轻而易举。很明显,留下历史人物作用更大,因为敌人还是很想知道后续历史,了解女娲计划和长城计划的秘密。那如此想来,先把能够威胁自己的其他读者干掉,是为上策。 只要是在存档里死掉了,就连南清泉和九歌也不知道,那把只识别个人dna的钥匙,还有没有可以死后重登的权限。有就还好,但如果没有,那一旦在存档世界中死亡,就会再也进入不了这段历史的。 所以,没人会愿意冒险尝试的,只有活着,才能见证历史。 思考间,她又感到时间线变动了。 正在打开瓶盖,准备水瓶喝水的医生,消失了,而后几秒钟后,医生重新出现,此时已经喝完了水瓶,正拧上瓶盖。 此时,车上一旁做随行笔录的女警察段竹梅,正在询问枪击发生时的案发细节。 其实真要问,泡泡觉得说了也没人会相信,也没人会懂。 她只是说正在试吃时遭遇了枪击,所幸没大碍,希望警方可以找到犯罪嫌疑人,将他绳之以法。 段竹梅则简单地询问记录了问题后,又对着嘉欣妹妹说话,问她现在感觉好点了没。 这个时候,她又感到时间线变动了。 可以清晰地看到:女警察段竹梅,以及嘉欣妹妹,交谈中的两人,一前一后间隔地消失,而后又间隔地出现了。 『顺序先是段竹梅对着空气说话,然后是嘉欣小朋友对着空气说话。』 泡泡记住了这个画面。 到了医院后,医院护士为泡泡做了更详细的检查。 而后应医生要求,暂时留院观察,理由是为了人身安全。 在医院走廊,泡泡正牵着嘉欣妹妹走路,女警察段竹梅正在准备离开,三人随后见到了嘉欣妹妹的姐姐——齐嘉冉。 齐嘉冉,跟泡泡差不多的身高和年纪,属于外表气质很古典质朴的姑娘。她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姐姐!我在这里!”嘉欣妹妹看到姐姐,开心挥挥手。 嘉冉跑过来抱住了嘉欣,可以看出,满头大汗的她,刚才跑了很远的路。据嘉冉说:当时,她正在后厨,听到枪击后,出来找妹妹,知道送往医院后,就赶了过来。 泡泡听完后,皱皱眉头,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时间线又在跳动。 而这一次,三个人竟一起同一时间消失了,再次回来,有两个人不见了,只剩下嘉欣妹妹。 没有再出现,她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个是女警察段竹梅,还有一个是齐嘉冉。 她们,从泡泡眼前,失踪了! 第十四章 新海甸市事件——绝命反击 『事件时间:6月3日上午9点10分』 来不及多想,泡泡用手抓住嘉欣妹妹的双臂,问她有没有看到什么! 也许是抓的太用力,又或者是语气过于急促,嘉欣妹妹显然是被喝住了,她眨着眼泪摇摇头。 泡泡只得安抚,抱着嘉欣妹妹,希望她不要生自己的气。 一会后,嘉欣用手指了指右边的出口,她看到她们从这边出去了。那时,她喊了嘉冉姐姐,没人回应,她也喊了泡泡姐姐,但是也没人回应。 『因为泡泡姐姐根本不在这里啊...』 嘉欣妹妹嘟着嘴说道。 泡泡,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只是消去时间,人物为什么会消失,而又再次会出现呢?』 『顺序先是段竹梅对着空气说话,然后是嘉欣小朋友对着空气说话。』 『因为泡泡姐姐根本不在这里啊...』 ... 联想的关键信息,正在印证她的猜想! 泡泡,似乎已经知道,敌人的能力是什么了。 并不是单纯的隐身或者隐藏... 也不是蒙蔽视线... 更不是消去时间,那是一种错觉... 真应该早点发现的! 南指、九歌他们都会有危险! 因为敌人真正的恐怖能力那就是...... 然而,就在她知晓敌人会是谁之时——似乎也已经太迟了,她已无法逃脱。 还未来得及发声的泡泡,也消失在了嘉欣妹妹的眼前。 尽管如此,她还是将未编辑完短讯的手机,最后一刻,放在了嘉欣妹妹的手中。 而后,在角落观察已久的南清泉,从侧边通道冲出,发现除了这个小女孩,瑞雪已经消失不见。 却再一次,扑空了,瑞雪的短讯,是他和九歌唯一的破敌线索。 那条未编辑完的短讯是: 『线团,是』 南清泉陷入了沉思,因为以瑞雪的性格,是不会留下没有意义的信息的。 线团? 什么线团? 是编织物? 还是说,某种留下的线团信息? 而在另一边—— 九歌正在隐蔽在医院外走廊的行人中,与瑞雪仅一壁之隔,一直默不作声。 泡泡是在早上8点07分上的救护车。 在感觉时间线变动后,28分钟之后,8点35分,她跟随救护车来到医院,看见了走下救护车的段竹梅、泡泡还有齐嘉欣妹妹。 随后过了十分钟,也就是早上的8点45分左右,她看见了急匆匆闯进医院的齐嘉冉。 再然后,就只看到楼道里经过的齐嘉冉。 还有走出医院的段竹梅。 现在是9点25分,距离南清泉发消息说瑞雪不见了,已经过了15分钟,但是,仍然没有瑞雪的任何踪迹。 瑞雪,现在不知是否还在存档世界活着。 她决定同南清泉兵分两路,一个追着段竹梅,一个追着齐嘉冉。 她走进楼道,发现是一个紧急通道楼梯。 在她上楼时,时间线变动,这次变动时间很长,原来旁边路上有一辆车,原来还在路的那头行驶,消失一分钟后,出现在了一公里外的另一条路。 在她经过2l时,发现有人用线绑一个蝴蝶结。这种绑法,是曾经瑞雪教给九歌的丝带绑法。 那说明瑞雪还活着,但是她人在哪呢? 她一层层搜寻,这个医院大楼并不太高,总共有8楼,搜起来速度也不算慢。 在她经过第4l时,她又发现了另一个蝴蝶结。 而在她搜完8l后,再次往下时,她又在4l,原来有蝴蝶结的地方,竟又发现了两个蝴蝶结! 『就在这时,时间线再次变动,蝴蝶结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重现!又变成了三个蝴蝶结!』 九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再三确认,确确实实,蝴蝶刚才诡异般增加了一个。 此时,回到南清泉的路线—— 南清泉,跟着女警察段竹梅,出了医院。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的9点10分到9点30分,女警察段竹梅,在医院对面马路的小面馆,吃了一碗面,点了一瓶水。 时间线变动,段竹梅不见了。 这次时间很长,他看见一辆路上的车,一分钟的时间消失后再出现,已经是拐过了另一个路口了。 他急忙寻找,却不见了段竹梅的身影。 他回到了医院内,仍然看不到段竹梅的身影。 他沿着医院外侧寻找,还是没有段竹梅的身影。 时间线变动了,他看到了在4l窗台的九歌。 九歌和南清泉二人集合时,仍然没发现,齐嘉冉,还有段竹梅。 而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早上的10点10分。 此时,医院第7l传来了一声枪击声!轰鸣声震耳欲聋!引发医院骚动! 在人们惊魂未定时,随后又传来一声猛烈的枪响! 时间线变动,九歌和南清泉不容犹豫,赶到7l,竟发现了二次中枪倒在血泊的瑞雪! 地上,则有着另一条鲜血痕迹!蔓延到了楼道尽头的另一条紧急通道。 九歌扶起奄奄一息的瑞雪,南清泉则追上前,低头看向螺旋状的7层楼梯台阶。发现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九歌落泪,赶忙呼喊着医生,楼梯去围观的人群,赶忙回头找医生。 瑞雪因血流进了眼睛,她睁不开,隐约看到的是红色幕布下的九歌,那落下的滚烫泪珠滴到了她的手心。 “公主,你别每次都哭啊...你哭起来最难看了...我没事的...一点也不疼...” 瑞雪呼吸渐渐没了出气,还咳出了血,却还在心疼伤心欲绝的九歌。 她把『带血的蝴蝶结』交给了九歌。 随后缓缓闭上了眼,胸膛微弱起伏,表情十分痛苦。 南清泉则怒锤窗台,怒发冲冠,眼里遍布血丝。 线索再次中断。 一小时后。 根据病历资料显示,谭泡泡,21周岁,型河生物科技公司技术员,二次中弹,抢救中,昏迷不醒,条件需转入重症监护。 在抢救室的门口,九歌,和南清泉沉默。 寂静的走廊,抢救室亮起的红灯,只嗅的空间里弥散着微微的消毒水气味。 “如果现在让瑞雪弹出存档,会怎么样?”九歌低头,看着那个带血的蝴蝶结,开口。 “恐怕情况会更不乐观。”南清泉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的亮灯。 “我已经让北司抚的工部术士长去查了,他告诉我,存档世界钥匙,是和人的神经元信号高度结合的,如果强行弹出,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害,严重也会危及生命。说实话,我无法保证瑞雪会变成什么样,太医也难以保证痊愈。” “那钥匙只能完整地退出,或者肉体在存档世界内死去,人才会安全弹出,就没有别的条件了吗?”九歌不甘地问。 “是的,强行弹出,她的思想说不定会留在这,名为谭泡泡的身体一死,那她躺在应天殿中的真实肉体,也会变成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无论是我,还是你,公主,这种情况,我们除了选择陪她一起躺在应天殿,没有别的路。” 南清泉,拉了拉帽檐,把脸埋的更低了。 “我担心瑞雪,也在乎我们的计划,我们都到这了...就差一点就抓到他了...”公主攥起拳头,满是无奈。 “就相信她吧,公主。”南清泉摸了摸她的头。 “瑞雪是个特别机灵聪明的孩子,总是那么乐观开朗,她会没事的。” 南清泉看了看密闭的抢救室大门。 他此刻,多多少少,开始理解,以前的人们,面对至亲至爱离世,会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了。 他们也曾经,会在这扇门前,捶胸顿足,痛哭流涕,亦或者会静静相伴最后一段人生路,而后泪流不止。 那么,确实。人,无论怎么变,多少年后都一样。 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因而,为了等重量的爱,有的人选择用生命相抵,欣然共赴;有人则选择承重,继承生者的愿望,并好好地活下去。 此刻,南清泉脑海里也闪过一个这么的念头。 要是是我,在里面就好了。 他知道,这份疼痛是真实的,刻在瑞雪的心里,也刻在他的心上。 那一盏亮得刺眼的红灯,像是彼岸陌路上的灯塔,以后的我们,也会孤独面对这一刻光景吗。 南清泉不忍再看,低头不语。 九歌望着那个灯。 “也许,到时候,爱也会有别的形式吧,会传承,传承,一直传承下去,那我们,也是永恒的,所以不必沮丧。”九歌喃喃自语,南清泉侧目。 “这是我母后跟我说的,她临走的那一刻,告诉我的。” 九歌漠然笑着,那个带着血色的蝴蝶结,却落上了晶莹泪花。 “所以只要相爱,那我们就一直同在,她总笑我是爱哭鬼,她说最喜欢看我笑了,虽已往,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此刻—— 楼道外,一个遮盖严严实实的人,只露出那恶狠狠的眼眸,注视着那个抢救室的方向。 “我和你们,还没完。” 第十五章 新海甸市事件——谎言 『事件时间:6月3日下午17点40分——王大志、陈默』 枪击案竟然在短短的几小时内再次发生,在信息高速发展的年代,舆论哗然,很快上了热搜。 而且还是针对的同一个人,致使受害者生命垂危。 但是谜团还不止这些,广大的舆论焦点主要在这几个方面: 第一、犯罪嫌疑人如何获取的枪支。 第二、犯罪嫌疑人在实施第一次枪击后,是怎么穿过封锁来到医院实施第二枪。 第三、受害者谭泡泡是什么身份,使她遭遇枪击案。 第四、也是最离奇的地方,当时的摄像头,竟然都没有拍到,持枪犯罪嫌疑人的踪影。 郝青作为这个区派出所干部,配合迅速成立的专案组,顶着上头的巨大压力,同各路人马来到了医院调查取证,欲抓捕犯罪嫌疑人。在收集了犯罪现场和人证物证以及摄像资料。 根据上级指示,负责专案的刑侦人员锁定了传唤几个犯罪嫌疑人。 枪械被盗的公安民警——王大志。 第一次枪击案发生时间:6月3日上午7点35分,是谭泡泡第一次被近距离的手枪击中的时间。枪击案发生后,正在附近执勤赶往现场的他报告,自己的64式手枪,不翼而飞了! 案发现场报警的花葵报社记者,陈默。 以及郝青辖区内的执勤女警,段竹梅。 她的64式配枪,经查证后,少了一发子弹。 案情扑朔迷离。 郝青的圆脸也紧绷着。他与其他主要负责人一起,一遍一遍地翻看录像,希望能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对王大志的谈话内容,由主办此案的专案组刑侦人员进行录音和记录: 他当时案发时间,就在案发现场300米外的岗哨亭。 因为昨天上午发生了在西溪小区和美超市门口的能力者袭击事件,当事人林东东(化名阿林),存在使用能力伤人的嫌疑,因未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故将其行政拘留一天后释放。而在全市范围,早已经发了多例袭警案例。 经过市级辖区上级研讨,发布文件,形势严峻特殊,高度重视此类事件,针对能力者越来越普及的现象,辖区民警可配枪执勤,避免因能力者导致的群众伤亡事故的发生,保护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所以,今天开始,执勤的警察们,都带起了枪,应对能力者事件。 他在岗哨亭执勤时,是一个人在。根据监控录像还原事情经过,以及对于他的口述,民警们对于他的行踪有了详细的了解。 6月3日早上7点10分,他独自在此地站岗。 『此后,也就是7点20分,他又看见了路过的同事段竹梅,以及正经过他面前,骑车回店里的店员齐嘉冉,点心店,就在岗哨亭的右斜对面300余米。』 然后是早上7点28分,受害者谭泡泡出现并在此地逗留。 随后,在7点35分,一声巨响,枪击案就发生了。 他赶往现场,一摸枪袋,发现手枪竟然不翼而飞。 他看到了同事段竹梅,两人帮忙立即搜寻,但是已经没有嫌疑人的踪迹,自己的枪械,也没有找到。 于是,他汇报了案况,就一直在原地维持秩序,段竹梅则去查看伤者。 而另一个人——花葵报社的记者,陈默。 他是第一个在案发时间,拨打报警电话的人。 对陈默的谈话内容,也由主办此案的专案组刑侦人员进行录音和询问。 早上7点30分左右,他当时正在岗哨亭不远附近咖啡店坐,正对着点心店,正一边盯着笔记本电脑编辑排版,一边吃早餐。 然后没一会,大概四五分钟后,自己的身边就传出一声巨响。 他意识到这是枪声,那时有一股淡淡机油和硝烟味道。 『他拿起手机报警,那一时间,他看到自己左手边岗亭方向一侧的巡逻女警,段竹梅,而右手边一侧则是骑车正过马路的穿着点心店制服的店员,齐嘉冉。』 他作为编辑,对事件有着特别的直觉的敏感。 他可以断定,虽然枪声响起的时候太过突然,他没看到是谁开的枪,但是此时他的身边,这一刹那,只有这两个人。 而且,其中一人身上,带着微弱但是刺激新鲜的火药气味的。 “你确定有火药味?在这种环境下没有闻错吗?”专案刑侦人员问道。 “警官,放心,我不会闻错的,我鼻子可灵了,一般别人闻不到的气味,我都能闻得出,以前大名都叫我狗耗子,我身为编辑,同时也是军事爱好者,这么响的炮仗,听声音还是知道发生了枪击了的。” “怪不得你后来做记者,狗鼻子用在狗仔队身上是挺合适哈。”刑侦人员冲着他笑了笑,他也知趣合场笑着。“哎,这行都这样,记者嘛,挖掘真相,总是需要新闻的嘛。” “那这么说,案发时,你也在点心店的正对面,是吗。”笑着的警察,面容和善,可眼神却用利剑一般的目光,盯着陈默。 “是的,我就在正对面。” “这么近的距离,你没看清谁开的枪,陈大记者,你不觉得逻辑似乎不通吗?” “没有,如果警官怀疑我,可以搜查我,我案发当时正好在对面喝咖啡而已,和事件没有关系。”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刑侦人员从文件夹,拿出了一张打印照片。 是陈默手机消费记录里,64式仿制枪支模型的网店购买记录。 “警官,我之前说过了,不仅是报社的编辑,我身为资深的军事博主,报社最新说要开展网络节目,我跟台里商议开一档全新的军事栏目。所以我的购物清单里,除了64式,还有坦克,航空母舰,驱逐舰的模型,这些只是用于军事科普栏目,是道具,我都可以同台里求证的。” 短暂沉默对视。 “这样,该问的我都问了,该知道的我也会知道,陈记者你就回去等消息。小郑啊,送送人。” 而最后一位面对刑侦人员的审讯者,是女警察段竹梅。 郝青看着段竹梅,那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感慨。 段竹梅看着面前的三人,她右臂还缠着绷带。 “梅啊,你在我们辖区的这些警察里,是立过很多功的。从个人角度,我身为你的上司,而且,你父亲也是一位英勇的人民警察,是我的老队长。其实于公于理,有目共睹,我们并不愿相信你的嫌疑。”郝青说着,看了看身边的记录员和专案刑侦人员,点了一下头。 “我们都记得,竹梅是我们的巾帼英雄,都晓得你英勇事迹。上个月有一小男孩落水,是你不顾危险埋头扎进去给人捞上来的,上上个月,又在小区燃气泄漏事件,不顾个人安危,四次冲进楼道,将昏迷的一家人抱了出来,更早的,就不提和持枪毒贩对峙,还有只身闯入犯罪窝点解救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我敢说,我们辖区没有哪个民警,能像你这样身先于民,置个人于后...” “郝队,不必多说,我知道这是你们的职责,当我选择成为警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把自己的此生交付给国家和人民,我知道什么,坦白会告诉你们什么的。” 段竹梅打断了郝青的铺垫,她的眼神里透着坚毅的光。 “既然你都知道职责所在,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郝青说着,段竹梅则对他点了点头。 接着,段竹梅叙述了那今天的事件经过: 那天是6月3日,上午6时50分,她很早之前就来到了这条街上。 『早上7点20,执勤中的她,看到了站岗执勤中的王大志并对他打了声招呼,还看到了骑车经过自己身旁的点心店店员,齐嘉冉。而后,在7点35分,经过事发点心店正对面的咖啡店时,一声爆响传来,正骑车的齐嘉冉吓得摔倒在地,一旁喝咖啡的记者,陈默拨通了报警电话。』 她随即碰到了跑过来的王大志,他说他的配枪不见了。两个人在惊慌的市民中快速搜索了一圈犯罪嫌疑人,枪和人,什么都没找到。 随后她赶忙过去案发地,发现在商店橱窗里受伤的谭泡泡,抱着被玻璃划伤而哭泣的嘉欣妹妹。 案发后,8点07分,谭泡泡和嘉欣妹妹和她,上了救护车。 后面的事情,是关于她的配枪,那发消失的子弹。 8点35分,段竹梅跟着救护车到达了医院。在医院里,段竹梅先后见面:谭泡泡、嘉欣妹妹,以及8点45分,来到医院找嘉欣妹妹的齐嘉冉。 9点10分到9点30分,她出门去医院对面的小面馆吃面,并买了一瓶水。 『9点30后的一分钟,她遇见了出医院的齐嘉冉,齐嘉冉骑着车回去了。正当她回去医院,她发觉好像没给水钱,又折返回去,喊了一声老板没答应,便进了小面馆后厨付账。』 当她再次出来回到医院,便去找到当时救护车上的医生调查谭泡泡的病例和她个人的身份资料。 而到了10点10分,医院7l传出了一声枪响。 紧接着又是一枪。 第二次枪击案,发生了。 根据现场留的血迹化验,除了谭泡泡的dna信息,还有一个前往了现场人员的血迹。 那段血迹,不是段竹梅的。 第十六章 新海甸市事件——破雾迷踪 『事件时间:6月3日晚间23点09分』 九歌和南清泉,一直守着抢救室。 直到晚上的22点,多次痉挛和大出血休克的瑞雪,数次抢救,血压终于还是平稳了。 主治医师告诉他们,谭泡泡的枪伤很重,近距离的子弹打穿了腹腔。尽管现在情况趋于稳定,但是她意识还未清醒,身体也很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过阵子她就会醒了。 他们则对着医生深深鞠了一躬。 悬着的心,可以放下来了。 他们静静守在瑞雪床前,听着心电监护仪,那游丝般的滴滴声。 那大屏幕上起伏的心率,是那么细小的一条线,泵着生命的脉动,顽强地跳动着。 瑞雪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四周打着点滴,那煞白的小脸紧闭着双眼,吸氧面罩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一直静坐的南清泉,有了动作。 “怎么样,你退出去后,找到解决方案了吗?”九歌双手攥着瑞雪发凉的小手,眼神炯炯望着南指。 “不行,我和尚书大人还有太医们细细研讨了方案,还有同柳上参政大人说明了现在的情况。虽然华夏的生物基因科技要比这个时代先进很多,但是对于过于融合的神经元的精准切割隔断技术,他们也保守预估成功率相当的低,而且现在情况已经变得有些复杂。” 南清泉望着瑞雪说道。 “原来退出的方法,是完整的登录退出,或者因为死亡而弹出历史存档。但是,瑞雪的突发状况,导致她现在昏迷过长的时间在存档世界......”说话间,他拿起了那个带血的蝴蝶结。 “现在她死了,也没办法完整退出。” “没办法完整是什么意思?!她...会怎么样?” “会失去记忆,甚至,失去感知和思想,变成空的躯壳。” 南清泉拍了拍恍然的九歌肩膀,安慰她的情绪。 “会没事的,她这个人,命跟你一样大着呢,没她和你在身边叽叽喳喳,我也不习惯。” “我也相信。” 晚上11点整,护士察监刚走后,他们两人听到,女警察段竹梅在门口敲了敲门。 她的右臂,绑着绷带。 “你们是泡泡的朋友吗?我记得,在医院里看到过你们。” 段竹梅看着这两人说道。 “是的,我们已经守在这里很久了。”九歌对她笑了笑。 “那她可真幸福,有你们这样关心她的朋友。”女警察段竹梅走进病房,给九歌和南清泉一人递了一瓶水,顺带坐在了一旁椅子上。“我叫段竹梅,是执勤这片区域的警察。” “你手臂的绷带怎么回事?”南清泉率先发问。 段竹梅看了看右臂应道:“这个啊,是中午跑的着急摔得,不过这个不重要。” “实不相瞒二位,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们协助我。” 对于这个深夜到访的人,南清泉和九歌相互看了看眼神。 他们俩藏器于身,时刻准备好了一旦遇见危险就立马出手。 “没事,你说吧警官,我们都会听的。”南清泉回应道。 “那好,既然你们都愿意听我说,那我就直截了当了。我想请你们,帮我找到,我失踪的那一发子弹。我怀疑,这医院有人窃取了警方的枪,并对谭泡泡进行了枪击,因为自案发点心店到医院的二次枪击,一定是有人跟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根据我的判断,要么,这个人是警察,要么这个人就是医生。不然,没有什么缘由,他也会在医院里,经过排查只从案发现场到医院的两个小时时间里,共有这么几个路人来到了医院——被枪击的泡泡、我、一个医生一个护士、那个点心店的齐家两姐妹,还有就是你们。” 九歌皱眉眨了眨眼,说道:“我们?不知道段姐姐是什么意思。” 段竹梅显然是发现了,自己说法有误会,赶忙解释。 “不是的,不是说你们有嫌疑。当时的监控我们警方查看了,确实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当时的位置,离被盗窃枪支的地点和枪击案发现场还有一段很远距离。而且当时枪击事件后,你们是跟着泡泡的救护车来的,所以我们也猜测,你们是她的朋友。” 听到这,两人这才稍稍放下一些戒备。 但还是对着段竹梅的言行紧盯不放。 “而我的枪膛子弹,就是在来到医院后这一时间,不见的。枪膛子弹,不同身上的物品,是很特殊的,放在枪袋里,是不可能会遗失的。”段竹梅起身踱步,慢慢一字一句说道。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时间我身边的人,那对齐家的姐妹和谭泡泡,通过某种手段,拿走了我的枪弹,想来没有别的可能了。” “那为什么找我们,你大可直接找齐家姐妹询问或者找同事帮忙吧,对于你们警方,我们也是陌生人。” 南清泉双手抱胸,看着踱步的段竹梅说道:“对你而言,我们也是有嫌疑的吧,段警官。” “话是这么说,但是警察们已经把这个医院的人员和各个地方,就连厕所纸篓都翻了个遍,除了枪击时留下的血迹,在楼梯扶手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都没有采集到有效的指纹。” “除了我,晚饭还没吃又回来了,医院其他人也跟事件无关,其他警察已经都回去翻刑侦工作去了,看看当时的监控探头,有没有遗漏的人,以及弄明白在空气里,突然就冒烟的枪口怎么来的。” 段竹梅坐了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那录像里,现场的泡泡被枪击时,街对面是什么样的?” 『我记得,是7点35分时,马路对面有三个人,我还有记者陈默以及正准备过马路点心店店员齐嘉冉,枪击发生时,空气中突然冒气了烟,凭空开了枪。我们三人都愣住了,陈默拿电话报警,而齐嘉冉则穿过马路回去了。』 九歌与南清泉沉思。 “还有其他人的证词口供吗?”九歌问道。 “暂时没有,我没有可以阅读的权利。对于还有嫌疑的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谢谢你,段警官,那我们要怎么帮你找你遗失的子弹?” 段竹梅挠挠头。 其实真正的原因她也不好意思说。 今天能找的地方,她都用专业的仪器设备勘查了,不过毕竟医院太大了,墙里墙外门里门缝什么的,全是细小的缝隙,她一人找太费劲了,这才想找两个工具人当苦力。 “就用手机手电筒找找吧,只是地方比较多。” “我一个人去行吗?他留下来陪泡泡。”九歌眼神暗示南清泉,两人都点点头。 “没关系,一个也够,我替警方感谢你们。” “不用客气。” 随后,南清泉选择留下照看泡泡,而九歌则随着段竹梅在医院的各处寻找。 段竹梅走在前,九歌跟在后。 当九歌经过2l楼梯,她看到了绑在2l的一个蝴蝶结还在。 当九歌经过4l楼梯时,她看到了绑在4l的两个蝴蝶结还在。 再往上走就没了,没有段警官要的东西。 当她们再次下到4l,她又看到了绑在4l的两个蝴蝶结。 正当她欲下楼梯时,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等等。 等一等。 蝴蝶结? 两个蝴蝶结? 白天看到的,是两个蝴蝶结吗? 好像是,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在努力思考,她知道的关键信息。 泡泡未编辑完的短讯信息:『线团,是』 自己当时路过记得的场景印象是: 『就在这时,时间线再次变动,蝴蝶结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重现!又变成了三个蝴蝶结!』 还有那个『带血的蝴蝶结』。 ... 她有了初步的猜想,但她还缺一些关键的信息,仍无法将所有的信息联立起来。 但是她已经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答案。 就在这时—— 还在前方几米的段竹梅,身影消失在了医院走廊的灯光之下。 那个读者来到了医院附近,潜伏已经许久的敌人,终究还是动手了。 九歌之前已经知道了,这种变动是读者引发的,所以她并未慌张,读者反应刚刚出现,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会靠近她的位置。 诺达的医院,连深夜还在值班的护士们,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此时,九歌来到了7l,也就是早上瑞雪被枪击的地点。 她正在等着第二次时间线的变动,等着那个读者的到来。 去验证瑞雪留下的秘密。 第十七章 新海甸市事件——超时空追捕狂潮 『事件时间:6月3日晚间23点50分』 果不其然。 正和九歌猜想的一样! 随着第四位读者的能力发动,时间线再次跳动。 九歌发现了瑞雪留下的秘密。 『时间线跳动之后,四周空间之中,竟然密集分布着横着竖直般的直线线条。这些在各个方向上纵横交错的线条,将整个走廊空间分割成细细小块,视觉上,仿佛刹那之间,步入了天罗地网的束缚猎杀之中。』 『当时间线再次跳动,包围自己像蜘蛛巢穴一般的线网消失了,整个空间,又只剩下空荡荡的寂静长廊。』 九歌,发现了敌人的能力。 不是时间消去,时间依然是正常的,而是时空交错的空间置换。 『在楼道里,消失而又增加的蝴蝶结,正是在不同的空间,但却和九歌处于相同的位置时,瑞雪绑的线。』 九歌和瑞雪,在彼此重合的位置上,又彼此错开了。 就像是一张白纸的两面,每一个面,都有一样的空间,只是敌人的能力,是不停地切换空间,并把不同的人,放到不同的空间上。 如果有两只蚂蚁,正在这张纸的正面世界爬行,那敌人的能力,就是可以纸反过来,再把蚂蚁放到这张纸的反面世界。那么,同一张纸,虽然感觉是一样的世界,但是正面世界上的蚂蚁,是看不到反面世界上的蚂蚁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有的人消失后又会出现,为什么射击的枪手没有被目击到,为什么可以悄无声息地进行第二发枪击了。 这真是一份恐怖的能力,若能够自由切换空间,就可以实现悄无声息,带走或者靠近目标了。 不是时间线跳动,而是空间的切换,谜题解开。 所以,随着每一次的空间跳动,在空间之中分布的线网就会出现,而又一次变动,线网则再次会消失不见。 此时,感应越来越强烈。 医院走廊的照明灯,惨白的灯光下,楼道窗台吹起晚风,竟也有凛冽杀意,顺着楼梯席卷而来。 脚步声响起,敌人的身影也走终于走上了7l的台阶。 就连九歌也感到深深震惊。 没想到,这个第四个读者竟然是齐家姐妹中的齐嘉冉。 她的侧脸,有着一道伤口。 而她的腿上,在绷带包裹下,则透有着一道更明显的枪伤血痕! 这个女人,她就是枪击瑞雪的幕后真凶! 时间回到上午9点10分。 这时的瑞雪,发现了真相后,想把真相告诉南清泉和九歌,但是还没来得及打完短讯,就被齐嘉冉拽进了另一个空间中。 但因为她提前发觉了敌人的目的,而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瑞雪用快如闪电的袖刃突刺,就势猛地一刀,提前预判算好了齐嘉冉的身高,直冲向齐嘉冉的要害! 但是,她发现扑空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刺空的小刀。 齐嘉冉也预判了她的预判,没有趁拉入的第一时间下手,而是察觉意图后,主动放开了瑞雪。 那一刀,只是在齐嘉冉的侧额,留下一刀轻微血痕。 但这,也惹恼了齐嘉冉。 刹那间! 齐嘉冉怒火中烧!掏出手枪上膛,随之疾风骤雨般的猛烈开火!连开5枪! 枪声似波涛般声浪炸裂!怒放的子弹,击碎了墙砖!洞穿了木门!震碎了玻璃! 但是,没有一发击中已全速开跑的瑞雪,瑞雪一溜烟跑上了紧急楼梯通道。 这一次,瑞雪胸有成竹,她已经算好了距离,不会再让她这么轻易击中自己。 齐嘉冉切换了空间,方才空无一人的医院,又恢复成来往医护病患紧张忙碌的工作场面;满地狼藉的碎片,又变成整洁一新的地面了。 齐嘉冉更加的愤怒了,不仅是因为脸上的伤,更是因为她的能力,竟然这么早就被这个小丫头发现了。 如果让这个华夏的女人逃脱,那么自己,也会因为暴露身份,会被还在守株待兔的另外两个读者,从这个存档世界中暗杀抹除的。 下一发子弹,誓要击中这个华夏女人!我们势必征服华夏! 齐嘉冉自信绝不会再度失手,她转身上了楼梯。 也就是在这时,九歌看见了走廊窗口上,一闪而过的齐嘉冉。 而那个被齐嘉冉带走的女警察段竹梅,突然感觉被拉了一下,然后不知怎么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医院门口。疑惑中的她,挠挠头想不明白,但一想反正也没啥忙的,顺道就走出医院,没吃早点肚子饿,就去吃面去了。 此时,二人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 两个人在猫抓老鼠的游戏中,齐嘉冉发现了躲在2l科室的瑞雪,但她没有选择贸然开枪,而是在后面继续追赶瑞雪。 齐嘉冉手中的警用64式手枪,一共有7发装药。 之前点心店门口开了一枪,刚才又连开了5枪,没有击毙瑞雪。 『现在,她的枪只剩下一颗的子弹。』 立场不同的两人,不约而同奔向同一个地方——紧急楼梯通道。 齐嘉冉想的是:想将对手封在这楼道之中,然后缩近距离,一枪毙命。 而瑞雪想的是:想利用对手的能力,在楼道之中,来达到逃脱或者反击的意图。 瑞雪冒险,是有自信的。 经过刚才一战,瑞雪已经知道了齐嘉冉能力的弱点。 首先是第一点,齐嘉冉一旦切换空间,那么她一样也看不到另一个空间的自己。 第二点,齐嘉冉切换空间的能力,是有间隔和持续时间的,一种是长时间的一分钟,一种是短时间的10秒。 她反过来利用齐嘉冉的能力,齐嘉冉每使用一次能力,她就用线团的线,在楼道里绑一次蝴蝶结。 她第一次,在2l,绑下了第一个蝴蝶结。 瑞雪反复在两个空间之间穿行,只要齐嘉冉要发动能力,她便提前算好间隔距离,在听得见脚步或看得见齐嘉冉的时候,往远离她的方向跑。 在听不见脚步声或者看不见齐嘉冉的时候,就往齐嘉冉的方向加速跑。 瑞雪这样做是有风险的,一旦齐嘉冉发动能力后静止等着瑞雪出现,或者逆向追击,那她们之间的距离,就会缩减到无法逃脱的枪击范围。 “只要赌概率就行!哪怕下一次就会被发现和击中!这就是我为了活下去的挣扎!” 瑞雪,拼上了她向死而生的觉悟!要将敌人在这里彻底击倒! 就这样—— 当齐嘉冉再次发动能力,双方都在对方世界里消失的那一刹那!瑞雪停下向上的脚步,随后折返,翻过楼梯扶手翻跃,向下疾驰。 此刻,齐嘉冉和瑞雪,竟然彼此重合对方的位置,擦肩而过,双方浑然不知。 确定此时向上追击的齐嘉冉没有发现自己,她在4l的位置又绑上了一次蝴蝶结。 向上的齐嘉冉,发现了出现在下方的瑞雪,齐嘉冉又发动了一次长达一分钟的能力。 她在四楼连续绑了第二个蝴蝶结。 而后,瑞雪她必须要赌,这次向上还是向下,赌错了就会被面对面相遇,齐嘉冉会毫不犹豫地射击,让子弹洞穿自己柔软的胸膛,没有生还的可能。 如果我是齐嘉冉,我会怎么做? 在上面蹲守我过来? 还是在下面出口等我,阻止我求援? 又或者,在中间的过道守株待兔? 我必须做出抉择,那我选择,向上跑,虽然向上跑很容易会被后头追上,一旦碰到直路,人是跑不过子弹的。 向下跑选择是更明智,我既可以向九歌和南指求助,又可以三人一同,将剩余子弹不多孤注一掷的齐嘉冉,逼上穷途末路!向下跑是最好! 但是!敌人也会这么想! 那我选择冒险! 在长达一分钟的对峙中,以命相搏的少女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一分钟之后,齐嘉冉在1l楼道里出现了,没有看到,那个谭泡泡。 因8l上锁无法通行,瑞雪,则来到了7l,四周并没有齐嘉冉的身影。 她悬着的心,放下了。瑞雪靠着楼梯扶手,发觉手心全是冷汗,大口呼气,如释重负。 此刻,时间已来到9点30分。 九歌正从3l向上,每层各个科室之间寻找瑞雪,她早已发现了瑞雪留在2l的蝴蝶结。 而南清泉则在追踪吃面的段竹梅。 就在这时,再欲上前,齐嘉冉,发现了正在楼道的九歌。 窥探中,齐嘉冉尚不清楚,正在搜索楼梯的这个女人是谁,警察,护士,医生,又或者是苦苦寻找的第二个读者,但她不能确定身份。 因为除了是经过路人,哪怕是医生护士或者警察,其动机也很合理:受伤的谭泡泡失踪了,那么对于枪击案十分重要的线索就会中断,有伤在身的人不见了,院方也不会坐视不管。 但要不是,局势就很不一样。一旦读者的同伴,寻找失踪的读者,战局就会对自己非常不利。 她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了,齐嘉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开枪的时机转瞬即逝,但齐嘉冉还是犹豫了,没有对专心寻找瑞雪的九歌开枪,决定留着处决楼顶的谭泡泡。 从上帝视角看,九歌幸运躲过了,这一发十足致命、从背后瞄着自己的冷冷枪口。 这时,有风从楼道窗口吹来。透过窗户,齐嘉冉看到了医院对面吃面的女警察段竹梅。 她只好出门骑车故意从她面前经过,而后又切换了最后一次空间,折返了回去。 这时正好,在医院紧急逃生通道4l的九歌看到,第三个蝴蝶的凭空出现。 而医院外头监视的南清泉,发现女警察段竹梅,凭空消失。 时间10点05分。 折返回来的齐嘉冉,将要对楼顶的谭泡泡,做出她最后的觉悟之战。 第十八章 新海甸市事件——次元杀阵 『事件时间:6月3日上午10点07分』 刚跑上6l楼梯的齐嘉冉,看到了站在7l台阶尾的谭泡泡 双方隔着一层楼的楼梯。 而一直在七楼的谭泡泡,则早已做好了应敌之策。 她知道齐嘉冉不会再轻易发动能力,越是在这种时候,双方的博弈就越是谨慎。无论是谭泡泡,还是齐嘉冉,都在等着对方犯错出现漏洞的机会。 齐嘉冉的空间切换,会让双方都难以预测,对方出现的地方。 一旦有了可乘之机,那么,无论是谭泡泡的小刀突刺,还是齐嘉冉的枪击,接近了不足两米的范围之内,都是会一击之内结果对方。 胜负,一瞬之间,就会揭晓。 “谭泡泡!”齐嘉冉拿起了枪,对准了她楼梯扶手后的身影。 “我说,省省力气吧,你应该就剩最后一发子弹了。”刚才的楼道追击,齐嘉冉没有开枪,让瑞雪确信,她枪膛子弹应该剩的不多,没有后招了。 “你们华夏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强!不能心甘情愿地接受奴役和统治,向我们投降吗!拼死挣扎是没有意义的!兴许我们还会饶你们一马!你现在还有机会屈服于我!” “不然,你,还有你的国家!都会像现在,注定败北!接受灭亡的命运!” 齐嘉冉试图劝服谭泡泡,虽然她知道,华夏人是不能会屈服的。 她亲眼见识,无论是在七万年后的宏大战场上,还是在这存档世界的小小楼道中。这些人,都像是无畏的钢钉,无论怎么外力强压,用火烤,用刀刮,他们都会昂首着骄傲的头颅,用蔑视一切对手的眼光,看着敌人。 哪怕是在枪口之下,这些华夏人,那眼神永远闪耀着铁血的光芒,真难以理解。 明明已经落败的失败者,如此弱小,可击碎他们的肉体,他们的精神,仍然矗立在。 就像瑞雪现在看着齐嘉冉的眼神,那种像是看可怜弱者的目光,傲视的魄力,扎着齐嘉冉的心,真让她觉得恶心可憎。仿佛拿枪的人,是瑞雪,而不是咄咄逼人的齐嘉冉。 “哼?投降?少在这自以为是了!”瑞雪神怒回击。 “正是你们,这群魔鬼,给我们的家园带来了毁灭!我们永远无法饶恕,这刻在我们华夏人灵魂上的深深创伤!无知可耻的外邦!巍巍华夏,绝对不会被战胜!” “你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一点也没学到,难道不知物竞天择吗?弱者势必要被征服,凡人怎可与神明比肩!你们遭遇怎样的痛苦,我们不在乎。” 齐嘉冉放肆地笑了。 “那我们,还真就不信命,偏要和神作对。” 谭泡泡冷笑。 “冥顽不灵!我要教你们什么是屈辱地死去!再起不能!”齐嘉冉被彻底激怒,抬起枪,就向前冲去。 “来啊!你个坏女人!”谭泡泡侧过身,向七楼楼道跑去。 而进入了7l楼道开始,齐嘉冉才知道,这个华夏小姑娘,有着怎样的克敌计谋。 就在齐嘉冉打算看见过道里的谭泡泡就立马一枪击倒她时,齐嘉冉一踏上7l的平台,就发现过道荡下重物。 这些几个重物,都是谭泡泡在天花板的吊环口系上几圈细线吊起,一旦齐嘉冉追击,谭泡泡就立马切断细线,让这些重物荡向落下楼梯口。 不过这些也只是一些障眼法,齐嘉冉敏锐察觉到了谭泡泡的用意。 就在齐嘉冉挡开荡落下的重物时,齐嘉冉猜到了,谭泡泡手中的飞刀,正直直冲着自己飞来! 却也仍如她所料。 一阵疾风笔直地穿堂而过!奔跑中高高跃起的谭泡泡,空中转身尽全力掷出飞刀!谭泡泡的阴沉的脸庞,飞扬的发丝间的眼眸,杀意翻涌。 只见齐嘉冉灵巧侧头,那柄小飞刀,在身后楼梯的墙壁,深深嵌了进去。 “喂喂喂,怎么老是冲着我的脸,女孩子的脸可是很精致的,刮花了可怎么办。” 齐嘉冉见躲起来的泡泡,丢出了她的刀,便毫无畏惧地嘲讽。 “谭泡泡,你不是还在笑话我,说我只有一发子弹,那你的飞刀也扔了,你还剩什么呢?” “你这个坏女人,我的温柔从来不会留给敌人!胜负还未决出!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谭泡泡不落下风,她余光看着持枪的齐嘉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我再次发动能力,你就可以借助能力逃脱了。这种局面,我就算不发动能力,你也无可奈何我了。我可不像你那么凶,这样子是不会有男孩子喜欢的。” 齐嘉冉走上楼道,走向躲在角落的谭泡泡。 “我会很温柔地,冲着你的心口,轻轻扣动扳机,不会有痛苦的。” 距离只剩下5米的时候,齐嘉冉看到了角落里开始行动的谭泡泡。 “下地狱去吧!华夏女人!” “这可不一定。” 迅雷之势,占据上风的齐嘉冉,抬起枪对准了谭泡泡的胸口! 但是扣不下扳机。 两个人的目光,在此交汇。 她猛的发现,自己手中的枪,不见了。空中,一柄小刀擦着火花,飞向谭泡泡的手中。 谭泡泡,丢出的,是绑着数根细线交织的小刀。 这些细线,由于飞行速度极快,又混杂在刚才荡下的重物之中,齐嘉冉没有察觉。 与这些落在地上被一开始就切断的线,混淆了她的判断。 谭泡泡收回了飞刀,飞刀精准地击中了齐嘉冉持枪的手臂,划破了袖子,在金属碰撞的震音之中撞飞了手枪! 很快!谭泡泡抬手拿着枪,对准了因惊讶震颤而呆滞的齐嘉冉!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她们的交锋,立刻局势直转而下! 但是,齐嘉冉在她即将扣下扳机前消失了。 谭泡泡却并不担心。 这一切的发展,大抵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因为她在另一个空间,给齐嘉冉准备了另一个战场。 不,应该说,是一个只属于齐嘉冉的绞杀坟场。 齐嘉冉转换了空间,但是她没想到—— 原来空荡荡的楼道空间,立刻被密集分布的线网包围了。 这些数条线交织而来笔直的线网,在各个方向上,形成坚固密集的交织。 在齐嘉冉落足之时,遍布空间密如雨的线,就已经绊到了她;而地上,则是分布刻着数把锐利的美工刀刀尖!正对着她的方位! 也就是在上午的10点10分。 齐嘉冉消失了仅仅两秒钟后,她再次主动解除,回到了现实的空间。 腾在上空的谭泡泡,对着同样腾在空中的齐嘉冉,两人眼神碰撞,扣响了第一声枪击声。 裙摆飞扬,但目光凌厉。 子弹击中了齐嘉冉的腿部。 她吃痛摔倒在地。 谭泡泡丢弃了那支已经没有了一发子弹的手枪。 “都结束了,坏女人,本小姐可没有告诉你,手里只有一把小刀。” 谭泡泡从她的随身小包包,甚至是裙底的腿环绑带抽起,又在手中亮出了那数把小小的美工刀。 她骑在倒地的齐嘉冉的身上。齐嘉冉的腿上,枪伤的鲜血如柱。 “驱逐出这个存档世界吧!永别了!齐嘉冉!” 谭泡泡举起美工刀向下刺去,她不会心慈手软,她还有血海深仇,难解心头之恨。 然而—— 命运的天平,倾向了齐嘉冉。 她等待已久的时机出现了—— 空中闪烁着一发金光粼璃的金属光泽。 是她抛出的那发段竹梅遗失的子弹落下了。 并不是只有谭泡泡才会利用对手的能力,她齐嘉冉也会。齐嘉冉利用谭泡泡的线团细线,在从走廊谨慎靠近谭泡泡时,就已经在手枪同自己手腕上绑好了线,像是失手绳一般牢牢牵着手枪。 空间切换,会把与目标人物相连的物体一起切换。 但是作为发动能者的自身,必须要主动控制相连的某件事物。 不过,对于存档人物就会普遍性引起消失,像是和水瓶一起消失的医生,以及那路上消失的车。 所以,那支手枪掉在地上后,齐嘉冉也让这只同自己手腕绑着细线的手枪消失了。 美工刀,插在了凭空出现的64式手枪的扳机处,死死卡住了刀口,也卡在了齐嘉冉的咽喉处,没能再往下陷入一分。 而她抛出的子弹,就是她最大的赌注。 这个子弹,在能力解除的一刻离开了自己的手心,只有50%的概率,会回到现实空间。 但是她赌对了。 齐嘉冉踢开了谭泡泡,一个沉沉的肘击,谭泡泡柔弱的身子哑声倒地。 段竹梅失窃的子弹,被齐嘉冉装填进枪膛,随之上膛,最后对准了惨遭败北的谭泡泡,给与她足以致命沉重的一击。 『也就是10点10分的第一次枪击之后,很快,第二发枪击,发生了。』 齐嘉冉听到了楼道里的骚动,她捡起地上的两颗弹壳,在九歌和南清泉冲上来之前,拖着伤离开了现场。 此刻,瑞雪望着远去的敌人,捂着伤口,难过而悲。 “公主...南指...瑞雪无能...只能做到这了...剩下的,就拜托了...” 说完,瑞雪虚弱地便倒在血泊中。 口袋中的蝴蝶结,应声而落。 第十九章 新海甸市事件——姐妹往事 『事件时间:6月3日晚间23点50分』 当九歌再次看到踏上7l平台的齐嘉冉,她知道双方新一轮的恶战,在所难免。 但是齐嘉冉,虽然有着能力加持,但腿部中弹,也没有了可以射杀的枪支和子弹。 这对双方来说,是一种动态的均势。 “你就是枪击泡泡的凶手,齐嘉冉。”九歌淡淡地发问。 “那么说,果然没猜错,你就是楼道里的第二位读者。” 齐嘉冉走路有些瘸拐,那个枪伤,创面很深。换做正常人,近距离挨一发64式7.62毫米子弹的威力,是会立刻丧失反抗和行动力的。这种疼痛,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更不要说行走。 但是齐嘉冉,经受住了枪击,成功逆转局势,击败了本已稳操胜券的瑞雪。 两位少女,赌上觉悟的对决,以齐嘉冉的胜利告终。 而她,即将面对来自九歌的殊死较量。 “说实话,我很佩服,我收回我原来的话。”齐嘉冉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九歌,九歌则拿出匕首,摆好了架势。“你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羊,是有着图腾精神的狼,这点我们很像。” “你们华夏人的勇气和觉悟,即使在深陷绝望也仍以命相搏,那个叫做谭泡泡的小姑娘,无论是计谋还是胆识,看似小小的身体,弱不禁风,但真的很厉害。” “我承认你们是对手,并对你们感到敬佩。” 齐嘉冉正色说道。她那十九岁少女的精致面庞,总是让人容易忽略,她是冷血致命的杀手。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那说明,你也知道了那个谭泡泡留下的线阵。”齐嘉冉说着,将她和九歌二人同时拉到了另一个空间。 顿时,那个各个方向上直线纵横交错的空间,又再度出现在二人的四周。 地上插着数把的美工刀刀尖,仍均匀地分布地面上。 显然,同样的招式,对于已经血战过的齐嘉冉,是不会起第二次作用的。 虽然因为枪伤,行动受到了限制,但是,齐嘉冉仍然抱有自信和再次将第二个读者一同抹杀的觉悟。 二人亮出架势! 疾风呼啸! 战火再燃! 另一边,在房间内的南清泉,也感到了第四个读者的靠近。 如果敌人盯得是九歌,那么她就会很危险。此刻,南清泉很想出去帮忙。但是如果敌人目标还是中枪的瑞雪,他一旦离开了,敌人就可以毫不费力,将瑞雪扼杀在存档世界中,那也很危险。 虽然说,保护公主是他们两人的首要事项。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南清泉,陷入了犹豫。 就在这时,已临近午夜,他察觉门口有人。 他谨慎靠近,发现是那个齐嘉欣妹妹。 “小朋友,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南清泉好奇地问。 “是警察叔叔带我来的。”可爱的嘉欣妹妹一字一句地说。 “警察叔叔?那不应该带你回家去吗?那个警察叔叔人在哪?”南清泉更疑惑了。 此时,民警王大志,转过了科室的转角,看到了门口的嘉欣妹妹和南清泉,便走了过来。 “警察同志,这个不是我说你啊,这么晚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要睡觉的,你怎么还在带着小朋友到处乱晃。”南清泉看着过来牵着嘉欣的王大志数落到。 “不好意思啊,这个情况是这样的...”王大志有些难为情,他看了看这个嘉欣妹妹,露出难堪的表情。 这个事情折腾人,说来可就太长了。 王大志自个回忆,他当时因为枪丢了,在其他民警到了现场接管秩序之后,他就被队长押去所里等待调查。 但是上午的10点10分,医院又发生了一起针对同一个人的枪击案后,本来要来调查他的同事们就变得顾不上他了。 后面,因为副所长郝青也要带人一起去现场,想了想,这个节骨眼也没时间在所里慢慢审,还是专案组的刑侦同事带他一起去了,但是他哪也不能乱跑,不过可以找被害人聊聊,兴许还能从被害者那里了解枪支的下落。 这个说法还是有依据的。 因为以往这种特定性极强的枪击案,这个被害人和犯罪者之间的关系网,都会有一定的联系,比如,出于民事纠纷,又或者出于生意利益往来,还有什么感情纠纷、雇人行凶等等,这些都因素是有可能的。 所以,对于当事受害者的关系网排查,也是可以找出嫌疑人的一些线索。 于是乎,王大志就跟着郝队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在那,大概是中午的两点钟,14点20分左右这样,他见到了正在休息的段竹梅。 但是,那个小朋友,齐嘉欣,此时也在医院。 之前段竹梅看到了上午9点30分骑车回去了的齐嘉冉,中午想起这事,于是段竹梅就带着嘉欣妹妹去吃午饭,这时给她家人打电话,但是那个齐嘉冉说好来接她妹妹回去,但到了现在还是一直不来。 后来因为枪击案医院封锁了,所有现场的人都要接受调查,也没多余的警力,去管那个小妹妹。 大家排查的重点,除了还未搜索到的犯罪嫌疑人,其余焦点集中在段竹梅自己,王大志,还有那个记者陈默,以及点心店的店员齐嘉冉。 不过,齐嘉冉在上午7点35分枪击案发生后,就一直接受警方的调查。警方后来通过本人口供、关系网、作案动机、账户往来、作案手段、生物检材、硝烟反应还有监控摄像头的调取等,多方查证,还是排除了齐嘉冉她本人的嫌疑。 一直到上午的8点22分,齐嘉冉才打车,到医院去。 到了8点43分,她打车到了医院,并马不停蹄,跑了两分钟,找到了嘉欣妹妹。 所以,当段竹梅提出,让王大志送嘉欣妹妹回去的时候,他其实是拒绝的。 好不容易带出来到医院,又让他跑回去,他不干。正好郝青也来找段竹梅,让他们俩下午5点30回警队接受调查,现在人手不够,就先去忙去吧,但是要有一个同事监督陪同调查。 “郝队,这个小朋友怎么办。”段竹梅牵着还在吃饼干的嘉欣妹妹看着郝队。 嘉欣圆圆的大眼睛,盯着这个小眼睛的郝青。 郝青看了一眼,手一挥,让王大志跟警察小郑一起送回去。 虽然案件已经跟齐家姐妹没关系了,不过警方还是发挥人道主义,把她送回去,再顺道回去现场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物证。 一路上,小郑开着车,载着嘉欣妹妹和王大志。 “王哥,你以前是当兵的啊?”小郑看着后视镜问王大志。 “啊,是,我05年的,跟以前咱队有个人是一个地方,以前哪都去过一阵,在边境冲突和三哥干仗时有点后伤,后来就退伍了考了公,感觉闲不住,又来当警察了。”王大志看了看窗外,正午的太阳,他有点闪的睁不开眼。 “今天天气如果不那么热,应该就很清爽了,可惜了这么好的天气。” 小郑将空调调大,但还是十分闷热。 果然,一到地方下车,热浪就席卷而来,灼热的阳光,让人难以忍受。 王大志让两人在车里等等,就先下车去敲点心店的门。 中午时分警察已经解除了封锁,不过由于太阳太晒了,街上行人并不多。 王大志敲了几下,用手挡住玻璃上反射的强烈阳光,皱起眉头,冲里边看了看。 透过玻璃门和橱窗,他看到点心店的店员齐嘉冉,不在里面。 “小朋友,你姐姐她不在,你妈妈在哪啊。”王大志回到了车旁,示意小郑摇下车窗,跟嘉欣妹妹说话。 “我妈妈在家里。”嘉欣小朋友喝着水,看着阳光下的王大志说道。 “怎么办,王哥,送她过去,还是咱把她放下?”小郑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蓝色制服的领口,汗水浸湿了后背和前胸。他看着车窗外那耀眼大地,有点犯了难。热浪蒸腾,因水蒸气蒸发而导致的光线折射,使这时的柏油路,看起来像水纹一样荡漾。 “我觉得天气太热,咱也没法开展工作,而且天这么热,把小姑娘独自一个人丢下也不好,不远也不费劲,咱们把她送回去。”王大志打开车门,趁着一阵凉风,进到后座。 “我给郝队说说,打个电话。”小郑拨通了电话,王大志则对他点点头。 “小朋友,你家在哪?”王大志问道。 “前面!那里!我和姐姐经常去那里玩!” 嘉欣妹妹有些兴奋,用肉肉的小手指,指了指方向。 看到挂了电话的小郑点点头,王大志使了使眼色。于是小郑拉下手刹挂挡,车子一发动,两个警察,便听着小妹妹的指路走了。 然而,小朋友毕竟不认路,两人以为拐过一个街角就到的事,竟然开了好几十分钟。 好不容易绕了半天,到了地方,已经是下午三点出头了。 两个警察把车停在树荫下,下车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家。 在几个街边的商铺中,有一个拆的只剩下主楼体建筑的毛坯房。斑驳的电线杆,喧闹的蝉鸣,夏日的风,破旧的春联,以及商铺里睡午觉的大叔。门口有几个老人坐着聊天,因天气太热,田园狗狗吐着舌头靠在老人一旁哈气。 “嘉欣小朋友,你确定,这是你妈妈的家?” 小郑再三确定,但是小朋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只得带着嘉欣妹妹下了车。 嘉欣妹妹一下车,就跑到旁边商铺门口坐着的老人旁边。 “哎,嘉欣啊,过来看奶奶啊...”其中一个老人,看到嘉欣妹妹下车,招了招手。 而两人看了看嘉欣妹妹,又互相看了看,小郑则耸肩摆出了摊手的神情。 王大志上前询问老人:“这个是齐嘉欣的家吗?” 老人回答他。 这里就是齐嘉欣和齐嘉冉的家。 但是她们的父母,已经走了好几年了。 第二十章 新海甸市事件——暗黑猎手 『事件时间:6月3日下午3点15分』 这个被拆的只剩下毛坯的房子,竟然是齐嘉冉和齐嘉欣的家。 这让两位民警感到莫大的震撼。 几位知情的老人继续讲述这个缘由,像山泉流水娓娓道来。 那是2011年的秋天,齐家这里本是开着两元店日用品的店铺。 不大的小楼,一楼是商铺,二楼就是齐家四口的家。 齐家齐爸爸是早年在工地被压到了脚,老板给了工伤赔偿后,从老家的农村,带着同村来的齐妈搬来了新海甸市。 齐妈妈同城市里常见的淡妆浓抹精致的女人不同,她常年因劳作而灰黄的脸,还有粗糙的手指,有些瘦弱枯柴的身子,给人的印象,是很生活朴素的农村女人的形象。 一辈子没怎么来过大城市的齐妈妈,跟着齐爸爸来到这个城乡部的街上后,看待很多东西相比之前还在村里,都有新奇的目光。和整日辛勤本分、不善言语的齐爸爸不同,齐妈妈,更爱和四周的邻居们打交道。 她时而跟附近的女人谈论,大街上有哪些八卦新闻;时而鸡娃,拿自己还小的两个女儿夸赞;时而又和大家一起打牌为乐;时而,又对着大城市里的女娃点评那自己的审美,那精致美丽的姑娘们让她赞叹不已。 这家日用品店,日子像每一年都一样的夏天,每一年都一样的秋天,那每一年都一样的人来人往,每一年都一样的喜怒哀乐,随着女儿们的一天天长大,齐家父母也一天天老去,日子平平凡凡就过去了。 而在2011年的秋天,那是一个秋老虎后温度骤降的季节,连日的阴天,湿冷的阴雨连绵,从脚心到发根,那种寒冷都能穿透厚厚的绒服,让人寒毛林立战栗不止。晚间,行人纷纷裹上厚衣服和手套棉袜,打着伞,走在夹雨的瑟瑟寒风中,走在浸润的湿冷大地上。 而在二楼的齐家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可以哈出冷气结霜的玻璃外,纷纷行走的人们。 南方没有加装地暖的习惯,睡时只得裹紧棉被。 然而,在他们的安睡之时,灾厄的脚步正悄然而至。 在晚间起夜的齐嘉冉,闻到了空气中的瓦斯气味—— 随后的接到报警的公安民警和消防支队,立刻赶往了现场,凌晨4点,随着凄厉的警笛声,随着关上车门的抨击,第一个到达的警员下了车。 她就是刚入职几年的段竹梅,当时正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女警察。 空气中微弱的瓦斯气味,已经弥散到了门口。 她本应该保持警戒疏散周围群众,里面的气体浓度很高,贸然进入会有明火爆炸、中毒窒息的风险。这种危险的事情,应该交给后续赶来的消防同志。 但她拿起帕子,相互叠了8层后,并用水浸湿,拧微干后捂住了口鼻。 先于思考,她拿起手帕,还是第一个箭步,冲进了烟雾之中。 等到郝青带着其他民警赶到现场,只看到坐在地上失落的段竹梅,还有四个居民。 两名家属已经遇害了。 存活的两个女娃,在冷夜的刺骨中,红着眼睛,抽泣发抖。 段竹梅进去的时候,只在相对靠外的楼道里,发现了齐妈妈怀里的齐嘉欣,和昏迷不醒的齐嘉冉,以及在厨房的齐爸爸。 等到消防的同志们解除了危险,发现事故的起因,是由于热水器天然气管道的腐蚀龟裂引起的天然气泄漏。 如果在白日,较好处理或者疏散,是不会造成任何危险的。 可在人们熟睡时,就像爬上心头的毒蜘蛛,危险骤然而至。 此后。 齐嘉冉,读完高中,便成了当爹又当妈的姐姐。 开了一家店面不大的点心店,做着其他兼职,供养着自己与妹妹生活。 随着炸响! 那是钢铁间碰撞! 视角切回正在医院中厮杀中的九歌和齐嘉冉。 齐嘉冉破坏了七楼的总阀,一时间,7l陷入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的路灯洒进微弱的光。 一秒百连击!漆黑一片的空气中像劈来一道闪电,沿着曲折的直线!贯穿了齐嘉冉的防御!就像是泼墨乌黑的纸面上,银色荧光笔下,随心所欲的勾勒的发光横折线。 黑暗中,闪电一样发光的除了九歌的匕首刀尖,还有映射中她的脸庞,那血红色的眼眸。 这一刀,划开了齐嘉冉的手臂,伤口不深,但鲜血还是溅射到了,九歌的脸上。 齐嘉冉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有着如此强悍的近身能力,距离数米之远,她光是一个起步!都可以一秒钟内冲到自己跟前! 随着空间的切换,那一刀本该扎透肉体的匕首,在瓷砖的地面上,崩起碎瓦砾。 女警察段竹梅,发现了异样。 自从身后的九歌消失,她就到处找不到人。 当时向下又搜了2l科室,刚才那个帮自己找子弹的姑娘还是不见了踪影。 搜寻未果,她只得返回谭泡泡的病房,却也看到了齐嘉欣、王大志以及站在门口的南清泉。 此时已经是6月4日午夜0点05分了 “你怎么回事!大志!不是让你把她送回去了吗!”人未到,声先到,背靠天花板的灯,段竹梅的身影指着王大志,气呼呼地走来。 护士站的护士们,看戏一般看着这个飒飒的女警察。 “梅啊,你这可不能怪我啊,你当时也在的。”王大志双手放在嘉欣妹妹的肩膀并看着她。 “这个小朋友,你只说了把她还给姐姐,我又不知道她姐姐在哪,这个小朋友又说姐姐在医院,大半夜的小郑送完人都回去了,我住的咱宿舍,也没办法带这个女娃娃回家啊。” 王大志小声委屈地说道。 “王大志啊!王大志!我说你,你就不能那么死脑筋吗!我说还给她姐姐,就只还给她姐姐吗,她姐姐一直不来,你就当一辈子保姆吗!”段竹梅简直要气炸了。 根据段竹梅的讲述,南清泉这才知道了后半段的故事。 当天下午5点,正在赶回警局做笔录的段竹梅,发现了还在带孩子玩的王大志。 王大志说,这个孩子带过去吧,发现没人在,他这个人性子直,带女娃找了一圈,后来觉得放7岁女娃一个人在关了门的店铺前,感觉太不踏实,就开车都回来了。 段竹梅甩了甩刘海,耐着性子跟王大志说警局是不能带小孩子来的,大家都这么忙了,你怎么还有闲工夫摸鱼,摸鱼就算了,还陪小孩玩,你是小孩吗? 两个警察一男一女,谁也不让谁,王大志觉得自己委屈,而段竹梅觉得他办事添乱。 就在说话间,小郑回头一看,问两人,那小孩呢? 段竹梅和王大志,这才意识到,7岁的嘉欣小朋友,追着小猫猫,自己跑没了。 段竹梅强忍住粗口,但还是给了王大志一个大白眼。二人在警局找了半天,发现了不知怎么追着猫猫,到了二楼的嘉欣妹妹。 到了角落,猫猫被追急了,反方向便冲着嘉欣妹妹扑过去。 猫猫扑跑掉了,但是被吓着的嘉欣妹妹要摔了。 站不稳的嘉欣妹妹,感觉身体腾空后,随后落在一个像床垫一样软软的、暖暖的东西上。 小嘉欣抬头,是之前陪自己玩的警察大姐姐。 段竹梅手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不久,在接受了和花葵社记者陈默、王大志、还有自己的审讯后,段竹梅让王大志这个一根筋赶紧把嘉欣妹妹送走,就送回齐嘉冉那,或者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接自己妹妹。 大活宝嘉欣妹妹,总是爱整活。谁知晚上吃过晚饭后,不知怎么,后来又忽悠着,带着王大志回来了。 “我说两位警官,这个孩子的事情先放一放......”南清泉,伸出手打断了这一对警官。 “哼!”段竹梅扭过头,谁也不看谁。 “我那个朋友哪去了?刚才不是陪段警官出去了?怎么没回来?” “她不在吗?我后面找不到她,我以为她回来了,我以为你知道。” 南清泉,无奈至极怒火中烧。 “得,你们慢慢唠着,我去找人去了。” 南清泉开跑,冲向楼道。 护士站的护士们,又探出头看一个男的又跑过去。 她们面面相觑,然后看没啥事,又继续耍手机。 此时。 正值午夜时分。 正在激战的九歌,发现了血迹,从头顶低落。 “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能力,是可以把任何东西都可以切换到另一个空间。” 头顶的齐嘉冉,掷出数把美工刀刀片,扎进了九歌的后背。 “可我能做到的并不只有这些!和我相连的事物,都可以被我带到另一个空间!” 黑暗中,又有数把美工刀刀片,从天花板飞向了九歌,不容犹豫,她光速挥刀格挡!随着银光挥舞,闪电般急速的利刃,击碎了数把美工刀刀片,蹦出了火星,发出了破鸣。 但同时出现在后方,另一个方向上,齐嘉冉再次丢出了美工刀刀片,极快地扎进了她的脚踝。 一声惨叫,九歌倒在地上。 两手抓起大把瑞雪编织的线网,而攀附上空的齐嘉冉,正在黑暗中,对倒地的九歌亮出又一轮数把,这些从地上拆卸经由瑞雪放置的美工刀刀片。 九歌咬牙翻滚,躲过了扎进地上的刀片。 但很快,齐嘉冉的身影,又再次消失在了上方的天花板。 黑暗之中,又再次陷入沉寂。 新一轮的暗黑搏杀,再度开启! 第二十一章 新海甸市事件——雷鸣的战歌 『事件时间:6月4日午夜0点10分』 短暂的寂静被打破。 潜藏黑暗之中的齐嘉冉再度发难! 又是数把美工刀刀片,凌空飞来,飞向了她的另一只脚! 但是早已习惯几次战斗了的九歌,对于这类破空而来的武器,有了应对经验。她在空中翻转,如同雷电般的速度挥刀格挡。这已经是她丢出的第五轮飞刀,攻击角度,越来越刁钻。九歌必须同时抵御攻击的同时,搜索在黑暗中遁形的齐嘉冉,并想方设法靠近击倒。 她的空间切换能力,使她可以自由穿行于九歌身边,甚至与她身影重合,双方浑然不知。、 无从得知,她的下一个攻击方向。 好在切换空间后,齐嘉冉也需要重新搜寻九歌的方位。 因而每段攻击后,黑暗中的双方,只得借助7l走廊窗户外微弱的路灯光线,艰难战斗。 有伤在身的齐嘉冉,并不占上风。 她的每次攻击,都必须要经过长时间的空间切换,才能移动过去,实现长距离的攻击位置改变。 而且身体传来的撕裂剧痛,自己包扎的伤口,只能短时间阻止出血。谭泡泡那一枪,虽然没击中腿动脉,不足以引发致命大出血,但穿透的伤也让齐嘉冉咬牙。她行走在九歌身边,或者攀附在墙上时,忍受的都是巨大的痛苦。 『鲜血血迹,无论在哪个空间,正滴在每一刻,齐嘉冉经过的位置上。』 但她别无选择。 如果不再度回来抹杀那个昏迷的谭泡泡,一旦谭泡泡苏醒,自己就会被其它读者追踪到,那么伤势严重的她,能力暴露,伤势严重,是无法再度和他们进行战斗的。 拖得越久,齐嘉冉自己也会有命丧的风险。 她不能去医院,这个创伤面,枪伤的痕迹太过明显,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 即使她被怀疑是其他枪击事件的受害者,如果被警方或者院方留下接受调查和治疗。 那么,在新闻里闻讯而来的其他读者,也会立即盯上自己的。 医院里,传出的是两枪的枪响。但是,第二发子弹却迟迟未见。 自己贸然,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所以,即使冒着再大的痛苦—— 齐嘉冉怒目咬碎了牙,也要再度点燃向死而生的觉悟,再度重返现场,去抹杀谭泡泡,或者守护她的其他读者。 正当九歌巡视,黑暗中的齐嘉冉的进攻,会从哪个方向上再度飞来之时。 齐嘉冉,却悄然来到了她的背后! 划破空气的一刀挥击!刹那!九歌似电流感应察觉到了危险!快速跃起闪避! 但仍然,被齐嘉冉的刀,划伤了腰。 鲜血,也洒在了齐嘉冉面无表情的脸上。 “真是让人吃惊,这种距离下,是不可能会有人能够躲得开穿心的攻击的。”齐嘉冉感慨道:“你的基因纯度非常不一般,和我见过的其他华夏人都不一样,看来这样的血脉,给你带来了超越常人的力量。” 齐嘉冉手一挥,美工刀刀片的沾染血液,甩在地上。 “你也和我见过的其他敌人不一样,话总是这么多。”九歌左手捂着腰部,右手拿着匕首,淡淡回击。 因躲闪及时,被击中腰部的伤口很浅,但是,对已经伤了一只脚的九歌来说,高速行动力仍在再度大打折扣。 “死鸭子嘴硬。跟那个谭泡泡一样,不把你们彻底从灵魂上击倒,你们是不会感到神明和凡人的差距的。”虽然齐嘉冉已经拼尽了全力,用超越常人的毅力坚持到了这,但是,她此刻的心中,也正在疲软。 这一招的致命一击,是她几乎最后的力量了。 过于频繁的空间切换,让她的身体机能下降,体力快速流逝。 失血引起的头晕目眩,使她脸色苍白,失衡感正在加剧。 更不说那,每次迈出脚步的行动,都会撕心裂肺的疼痛。 终究,在消耗战上,未能再对九歌造成过多打击的齐嘉冉,动作上,开始慢了下来。 齐嘉冉明白,她一旦被抓到,等待她的,就是这个有着闪电一般快速的女人,最后的一刀致命雷鸣。 齐嘉冉,握美工刀刀片的手割伤滴血。 她举起刀片,深深扎了一刀自己被枪击的腿。 九歌感到震惊。 “宿命,就是这样的......如果说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齐嘉冉,拔出沾满鲜血的美工刀刀片,声音颤颤巍巍,仍目光坚定。 “那么,我,终将胜者为王!” 因新一轮强烈疼痛再次嗜血振奋的齐嘉冉,眼神闪烁红光,再次发动了能力。 用同敌人最擅长的格斗方式——近战,展开殊死角逐。 一秒之内,齐嘉冉便快速出现消失,一刀又一刀,跟拥有闪电一般速度的九歌,展开了最后的战斗。 一秒之内!又一秒之内,一秒接着一秒之内!消失然后重现!齐嘉冉快速抽刀,刀片和金属的匕首,擦出明灭的火光!发出了炸响的音爆!划破了空气!剧烈的运动!让激昂的热血在沸腾!目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少女们忘乎所以!只为将敌人在此地,永恒地击倒! 黑暗的空间,期间却有着闪耀的光芒。 那是钢铁般的生命在燃烧! 那是铁在烧! 匕首的雷鸣击碎了一把又一把的美工刀刀片。 美工刀刀片,划开了铁痕,迸射匕首的刀身。 然而,就在九歌速度更胜一筹,一发致命的突刺,击碎美工刀刀片直指齐嘉冉命门之时! 齐嘉冉再度消失,随之重现身影之时,她用身体当重物,从地面拉起了数十条编织线条,就势压倒了下方的九歌,并将她手臂和身体缠住。 尖锐的美工刀刀尖,扎透了九歌拿着匕首的右手掌心。 刹那!疼痛使得九歌瞠目失声。 齐嘉冉踢开匕首,匕首滑着摩擦声滚到了远远的一旁。 双方肆意流淌的血液,交织混到了一起。 “最后一击了!我会送你们一个一个团聚的!华夏人!” 但她还是低估了,华夏人的身体素质。 未遭到致命一击的九歌,反过来左手拉起编织线条顺着缠绕方向翻滚,手握编织线条的齐嘉冉,被突然的拉力带偏,使齐嘉冉的刀尖偏移。 那一刀,扎在了九歌脖颈旁的一厘米范围。 当齐嘉冉躲开攻击再度消失之时,九歌扫起地上破碎的刀片碎片,用极快的速度,将它们甩向玻璃。 在漫天震裂破碎的玻璃中,齐嘉冉再次出现的身影,映在了晶莹闪耀的玻璃之上。 是在九歌的后背,飞溅血液中,齐嘉冉红色的眼眸,和她蓄势待发的一击! 当齐嘉冉被肘击击中,她再度消失。 『地面玻璃上映射的血迹,朝着另一个方向,突然增加了。』 一发侧踢,踢到了重新出现的齐嘉冉。无法承受重击的齐嘉冉,口吐鲜血,手中的美工刀刀片疼的松开了。白皙手心,现在满是血痕。 再难站起,齐嘉冉倒在了地上。 少女们的胜负已分! “放弃吧,没有用的,你这副身体,再也赢不了我了。”见齐嘉冉仍然靠着钢铁的意志,扶着墙壁爬起,九歌捡起匕首,对她说道:“正如你说的,我视你为对手,我会让你体面地死去的。” 虽然同为敌人,但是她的意志,也让九歌赶到折服。 此时的齐嘉冉,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呼吸十分微弱,鲜血染透了她的全身。 “华夏人......胜负未定......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随着最后一次空间切换。 齐嘉冉凭空消失了,没有再度出现。 九歌诧异! 这个黑暗的空间,仅凭路灯的微光,她已经残破的身躯,是不可能逃脱的! 她去哪了!难道依然还要向我袭来吗! 九歌警惕四周的玻璃,手握匕首,神经绷到了极点。 随着楼下传来的树梢压断声,和重物落地的响声。 九歌恍然! 这个齐嘉冉!她是跳楼了! 九歌赶忙从7l破碎的窗户探头,发现了倒在一楼地面的齐嘉冉。 这一幕,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段竹梅、王大志、南清泉、以及那个嘉欣妹妹,他们全都看到了。 晏时,全场哑然。 “只要,只要,活下来......我就......还有机会......” 已经接近动不了的齐嘉冉,仍匍匐着微弱移动。 在翻下窗户的瞬间,她拉着另一个空间中谭泡泡编织的线网,坠下了楼。尽管线网坚固,其中选的位置下方撞到了树枝,帮她减了速。 可毕竟是7l,她试图切换空间削去累积的下落重力,可速度还是太快了些。 空间再次切回现实空间。 齐嘉冉紧抱用于防护头部和胸部的手肘,因为撞击,手部、肋骨、髋部、腿骨等等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齐嘉冉的挣扎,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二十二章 新海甸市事件——心之归宿 『事件时间:6月4日午夜0点50分』 带着伤的九歌下到一楼后,南清泉上前搀扶,两人来到了外头。 此时,医院的所有人都在现场。 女警察段竹梅,却抽出枪,对准了九歌。 “赵赖杨!请你举起手来!你还有你的朋友周坤!请你们接受警方的调查!” 民警王大志,警惕靠近二人,示意九歌和南清泉两人靠墙抱头蹲下。 “姐姐!姐姐!”齐嘉欣妹妹,从围观的人中跑出。 听到了嘉欣妹妹的声音,嘉冉刘海下无神的眼眸,看向了嘉欣妹妹。 眼眸也因为血液的粘连粘稠,睁不开只能眯成缝看人。 豆大的泪珠,滴在了齐嘉冉惨白血色的脸上。 “她是枪击案的实施者!齐嘉冉就是枪击案的凶手!”九歌指认说道。 此言一出,像是湖面里丢入的落石,溅起了人们心中惊讶的涟漪。 段竹梅上前查看,快速搜身,发现:齐嘉冉的身上,除了数不清的锐器伤,还有着一道缠着绷带赫然的枪伤! 而且,那从现场遗失的两颗弹壳,就在她的衬衣口袋之中! 能够从枪击案的现场经受枪击的,不会再有除了凶手以外的第二个人了。 因为两声枪响,只有一个人受伤,击中的地面上,却有两枚带血的子弹! 从事刑侦工作多年的段竹梅,意识到了,种种迹象,正如印证赵赖杨所言,齐嘉冉,就是震惊全市的6.3枪击案的持枪凶手! 虚弱的齐嘉冉,此时身体因出血而不住地痉挛。 而就在段竹梅拿着枪,和医生准备将齐嘉冉送入抢救室时。 齐嘉欣妹妹,哭红了眼,伸开双臂,弱小的身体挡住了众人面前。 “不要伤害我的姐姐......求你了警察叔叔......护士姐姐......可不可以......放过我的姐姐......” 虽然嘉欣妹妹年纪太小,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血脉的本能,让她试图用自己最弱小的力量,护住自己唯一在世的挚爱至亲,远离伤害。 这一幕,也深深扎到了,被这突然勇敢的一幕没入视线的在场众人。 段竹梅抱着哭的抽泣的嘉欣妹妹,她的心情,正如环抱住一块炙热的炭火,怀中是被火焰烧灼,手中是难以言喻的割腕之痛。 被送进抢救室,齐嘉冉再也支撑不住的眼睛,最后一眼看着的,是奔跑而来的齐嘉欣妹妹。 她的眼睛湿润了。 竟也有一滴浊泪!从齐嘉冉那满是血污的脸上,悄然滑落! 『事件时间:2013年11月3日上午12时25分』 当名为读者的意识,第一次载入名为齐嘉冉的身体时,是一个晴朗的中午。 这个读者,总是发觉着,人类的怪异。 享受着不同于外星生活残酷而又冰冷的世界,那永恒纪元的温和阳光,人类却过的如此的安逸享乐。 读者很是羡煞。 她接到的任务,是来到这个存档世界,潜伏生活,或找出其他接入的读者将其抹杀,查找当时历史人物,观测古代人类的女娲计划,和长城计划的秘密。 只要破解了古代人类的女娲计划的所在,那么未来的华夏,他们文明和精神的圣殿——女娲计划的保留地,就会毫不留情地,被他们异星族的铁蹄踏碎。 女娲计划同长城计划的联系,看似一个是文明保留计划,用于保存火种;一个是防御计划,阻止跨星际远航的航行入侵,二者并不相干。 但是,经过异星族的科研研究,发现这个波及1300光年广袤范围的防御长城,和女娲计划存在的一些关联。 异星族们经过观测太阳,和对地球的波长辐射以及其他中微子同位素等等手段的测量,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虽然地球热辐射的波大部分是被地气系统的大气层吸收,只有一小部分直射太空,和大气的热辐射及其他辐射源的波叠加和,同太阳系的恒星释放的辐射波长,在某一个波段上,竟然是有着同步的脉动。 地球的辐射波长大部分处在3微米以上的波长范围中,太阳辐射是一种短波辐射,在可见光和紫外红外光谱区中,远比地球的辐射波长小得多,但是有一个十分微弱,微弱到容易会被认为是叠加波形的波,微弱到会被认为是不知何处产生的噪音和干扰,正在地球,和太阳之间,相互顽强波动着! 这个微弱的波干涉,通过还未现在查明的银河人类先进手段,使太阳,这颗人类的恒星,向这1300光年之远的星区,扩散它的风暴。所有波及范围内试图通过超光速或光速跨星系远航的文明,当他们离开恒星引力范围时,便会迷失在永恒的生与死之海,从现实宇宙位面,定格消失。 虽然异星族对人类文明的研究人员,难以相信这种波的存在。它的产生并不来自地球地核。 但它!确实存在! 所以,为了找出女娲计划和长城计划之间的联系和它们的弱点,读者来到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将要生活,潜伏地获悉古代人类计划。 这个读者,现在化名齐嘉冉,将执行计划,生活在虚拟的公元时代。 她的身份,是一名16岁的花季少女。 齐嘉冉第一次看向镜子,看到这白皙的脸庞和古典的双目,又看了看这个古代人类世界,纷纷扰扰的景象,这怪异景象,充斥她的内心,她的行为一切都在诠释着她的不理解。 人们都说,齐嘉冉因为打击太大而疯掉了。 因为—— 有时候她路过面包摊上,饿了一直拿别人的面包开吃。 有的时候她会不挂一丝半夜披头散发街上溜达。 有时候她牙牙学语,学习小朋友的语言。 有时候翻翻书,一个字也看不懂。 有时候会在自己的住处,用刻刀记录下没人看得懂的神秘文字。 有时候,跟凶残的野兽——猫咪打架。 有时候,捡起路边的不要的垃圾东西,戴在自己头上。 ... 她不不理解的事情很多,但是最不理解的,是她身边这个叽叽喳喳的人类。 个头特别小,五岁多。 话特别多,在自己身边时总是会说个不停。 她说她叫齐嘉欣,正在上幼儿园。 齐嘉冉不知道怎么说人类的语言,只能跟嘉欣妹妹叽里咕噜说听不懂的话。 “我不是你的姐姐,快离我远一点!滚啊!” 但是歪头的嘉欣妹妹,没有听懂她的语言。 嘉欣妹妹,有的时候,总是拉着齐嘉冉,去和周围的人,学习人类的常识。 她学到了人类的血缘关系,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是和自己同一个雄性和雌性长辈,生下的第二个雌性血缘关系。 她学到了人类的日常生活,平常出门要穿衣服,掉在地上的食物不要捡,饿了要去吃饭,买东西要用钱...... 因为她一拿起地上的东西,齐嘉欣就会打她的手,幼儿园老师说乖宝宝不捡地上的东西吃; 她不挂一丝乱走,齐嘉欣就会用稚嫩的语气说教,告诉她幼儿园老师说乖宝宝要穿好衣服再出门; 她一乱拿别人的东西,齐嘉欣生气就会鼓起腮帮子,把她拉走,告诉她幼儿园老师说,拿别人的东西要给钱钱。 她跟狗狗互相旺旺叫,齐嘉欣就会害羞地把自己的姐姐拉走。 她不会写字,齐嘉欣就教着自己的姐姐,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 她不会拿筷子,齐嘉欣就教自己的姐姐,怎么用手拿筷子,虽然齐嘉欣也是拿错的。 她不会说话,齐嘉欣就教自己的姐姐,怎么跟她说老师你好、老师再见、我们是乖宝宝。 她披头散发,齐嘉欣就耐心帮自己的姐姐,幼儿园老师教她扎的丸子头。 ... 齐嘉冉第一次,学会了写爱这个字。 她问嘉欣妹妹,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嘉欣妹妹想了想,说我们幼儿园老师说这个字,是家的意思。 她又问家是什么意思。 嘉欣妹妹用肉肉的手,挠了挠头,想了一阵,一字一句说: 家,就是齐嘉欣,还有齐嘉冉。 ... 看她们命苦,负责照顾她们的邻居,王阿姨一家每日照料齐家姐妹的起居,懂事可爱的齐嘉欣,为了不让王阿姨辛苦,有时候也帮王阿姨做力所能及的事。 一日,齐嘉欣语出惊人,竟然在吃饭的时候说了一句。 “阿姨,我们要是没有钱了,是不是也可以把我们卖了,到时候是不是就会有钱吃饭了呀。” “不会的,阿姨还养得起!”王阿姨嘴上笑着说,心里在下着雨。 再后来。 在王阿姨的帮助下,齐嘉冉恢复了中断了一年的高中生活。 17岁的少女,渐渐适应了,如何在这个世界生活。 她常骑着车,载着后座的嘉欣妹妹,满世界地开心地跑。 嘉欣妹妹累了,在公交车上就靠着齐嘉冉睡觉,口水流了一身。 请嘉欣妹妹吃糖,跟嘉欣妹妹唱歌,抱着嘉欣妹妹睡觉...... 在碰到坏人的时候,哪怕他伤到了嘉欣妹妹一根汗毛,她就会毫不犹豫结果了对方,将对方扔到另一个空间去,然后再笑着陪嘉欣妹妹玩。这也是新海甸市,都市传说中,每年都有许多失踪案的原因。 当她每次退出重登这个世界时,都会跟异星族的研发人员说任务进展。 但从来不提,她和她妹妹的生活。 15年的夏天,她高中毕业。 王姨问她想不想去哪读大学,她想了一下,认真回答王姨: 她想回家,回她自己的家。 再后来,齐嘉冉渐渐熟悉这个世界,习惯了这个世界的人情规则。 她一边追踪着历史人物,一边观察这个世界。 齐嘉冉开了一家小的点心店,打算着如果以后没有意外,就陪着齐嘉欣在这个存档世界里生活。 意外就是——读者。 『她知道这个世界有其他未知读者在,有时候几个,有时候一个。』 但是距离非常遥远。 她虽有在意,但还是正常地过日子,只要和齐嘉欣没关系,那对她而言,就没有关系。 直到2016年的4月,新海甸市,来了三个读者。 直到2016年的6月3日,她枪击了谭泡泡。 直到现在,她被击败。 在齐嘉冉躺在抢救室,意识存在的最后一秒钟,她心里想的是: 嘉欣...我们一起回家吧。 第二十三章 新海甸市事件完结 『事件时间:6月6日上午8点50分』 医院,一个普普通通的角落,一台普普通通的电视机。 它在播报案件的新闻: 新海甸市事件——新海甸市6.3枪击案事件,在民警王大志、民警段竹梅的努力下,告破了。 在齐某冉的电动车车座下,发现了失窃的64式手枪。 虽然枪上已被擦拭掉指纹,但是,齐某冉车里的枪,以及她衬衣里的子弹壳,还有采集到的血迹,和6月3日在医院中采集的第二段血样生物检材样本一致,以及她身上的枪伤,和现场物证吻合,人物物证俱在。 虽然在部分细节上尚不清楚,齐某冉的手法,是怎么盗窃了民警王大志的手枪,又是怎么盗窃了民警段竹梅的子弹,又是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实施了震惊全市的枪击案。 但是,作为本案唯一的被告人,对齐某冉的定罪,犯罪事实清楚,犯罪证据清晰,且犯下的是盗取枪支、持枪、持枪犯罪等等罪行,社会影响极大,在市人民中级法院的一审判决中,判处无期徒刑。 虽然犯罪人齐某冉经过医院抢救,1小时后,但是她最后还是因为伤势过重离世,死因心肺衰竭。 因犯罪人齐某冉死亡,根据《刑事诉讼法》第十五条,依法撤销了对于齐某冉的刑事诉讼。 对齐某冉的案件事件回溯,仍在进行中。 ... 枪击案发两天后。 昏迷中的谭泡泡,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房间,充斥消毒水的气味;白色的床单被褥,整齐光洁;白色的护士们,拿着白色的记事本;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还有,吹着凉风的白色的百叶窗。 如果死亡有颜色,那也许就是白色,那一尘不染,圣洁如洗的白,会带走人的一切杂质吧。 自己稍稍也可以动一些了,但是腰部以下还是没有太多知觉。 谭泡泡嗅了嗅,自己身上还扎着点滴。 看来在这个世界,得习惯一阵消毒水的气味了,她暗暗说道。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搜寻公主和南指的身影。她侧头,看了看,发现没有他们的身影。 “护士,你好!护士!” 谭泡泡喊了一下护士,那个护士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冲着门口的护士喊道:“3号床病人醒了,去把罗主任叫来。” “护士!护士!我想问一下,我朋友他们去哪了?”谭泡泡搓了搓手手,看着护士。 “谁啊?哦,你说那个一男一女,他们应该吃饭去了,你稍稍等等吧!”护士头也没抬回答了她,护士看了看她的床号上面的病号单,正拿起来在手上面沙沙地写,又将它放了回去。 “谢谢啊,护士!” “谢我干啥,不用客气,你该谢的是人民警察,还有抢救你的医生,有机会再跟他们说声谢嗷。”护士一边检查她的身体情况,随后便走了出去。 夏日的风,正徐徐从窗外刮来。窗帘沉浸般地舞动,还有个小风铃,滴滴铃铃地响。 简单质朴的画面,脾人心肺,让谭泡泡感到舒适。 还有车流声和小鸟声,通透她的心灵。 她现在,能够理解这个时代的美感些了。 她此刻身体里,那青春的基因正在跃跃荡起,她突然很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去奔跑,去跳动,在阳光下的大海,又或者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又或者在春日里,融进那一片寂寞的花海。 她一边这么想着,竟一边能慢慢依着东西站起来,一点,一点,随着她的缓慢脚步,她走到了窗台边。 她靠着窗台,像重获新生般贪婪地允吸着这个温暖的日光,她想放声大喊,但是腹腔的阵痛让她放弃了这个可爱的想法。 谭泡泡抬头看了看这个风铃,然后会心地笑了,她看见上面稚嫩的写着齐嘉欣的大名,还有王大志粗糙的名字,和段竹梅娟秀的名字。 “瑞雪!你醒啦!”九歌提着一袋零食进来的时候,看到了穿着蓝色病号服,靠在熙和日光的白色窗台,此刻回眸的瑞雪。在日光下,微风轻拂,发丝垂影,瑞雪面容可爱,喜笑的眉角熠熠生辉。 “你怎么不好好躺躺?人医生可说了,这个病号呢,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还有就是营养啦!!”说完,九歌低头,从自己买的物品中,细细翻找。 “这个薯片呢,上面写着很多钙啊锌啊植物油啊蛋白质,能量和热量都很高,听着就很营养,还是水果味,应该很适合你!”说完,九歌就把一包薯片丢在了瑞雪的病床上。 “啊...”瑞雪侧目。 “这个呢,是辣条,也有很多小麦粉啊、食用香精、谷氨酸钠,还有一大堆我不认识的食品添加剂,这个在华夏的宫廷里没有,我刚才和南指吃了一包,想不到辣辣的意外很好吃,好吃就是有营养吧。” 说完,九歌又把一包辣条,丢在了瑞雪的病床上。 “这个是叫做阔乐的东西,冰冰凉凉的,我还是第一次喝,写着含糖和钠,还有能量表,那也很有营养吧!” 九歌把阔乐,又丢在了瑞雪床上。 “这个是...”九歌刚拿起细看,瑞雪就赶忙打断。 “好了好了,我的宝贝公主殿下,我的宝,不是所有有配料和能量表的都有营养的!你得看啊,这个东西,吃多了会不会有影响啊,不然会上火长痘的......” 瑞雪叹了一声,一本正经科普。显然她经常浏览网络,生活常识,比这两个木头要多得多。 在科普之时,她看到九歌身上的伤,她瞬间就明白了很多事。九歌手上脸上身上,大大小小,都缠着ok绷。 她于是停下了科普,把头靠在了九歌的头上。 “我的好公主,让你受委屈啦,你没事是最好啦。”瑞雪,眼神中,闪着喜悦。 “没事,我很强的,她确实很强,但是我更强,一拳就给她打趴下了,我一点也没伤着。” 九歌还是改不了爱臭屁的本事,对着空气出拳。 “那那个她妹妹,可爱的小妹妹,齐嘉欣呢?” “好像刚才还在这,不知道欸,大概出去玩了吧。” “这样啊,那南指呢?” 九歌拿出了一个棒棒糖,一口咬碎。 “在后面呢......马上就来。”瑞雪看着,库次库次,嚼着棒棒糖特别开心的九歌,露出了可怜的看自己家傻娃子的神情。 “嗯!!!!”瑞雪看了看零食袋,竟然有几只蚂蚱,吓得她蹦了起来。 “虫子!!????????”瑞雪最讨厌这个世界,会嗡嗡叫和长很多只脚的东西,不是因为没见过,而是出于生理上没有办法接受,她见一次恶心一次。 “这个也叫零食!???给谁吃啊?!这个玩意——” 但随着南清泉的进门,瑞雪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像是雷劈一样,就成长了。 她沉默不语,已经求不出她的心理阴影面积了,便自顾自撕开了一包薯片。 因为南清泉的嘴角还在嚼着一只蚂蚱腿。 “南指,南指,瑞雪说这个玩意原来不是零食。”九歌指着蹦蹦跳跳的蚂蚱说道。 “那个是虫子,虫子,就是会飞会爬的那种小动物,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高高个的南清泉愣住了。 作为本剧担当,他虽然内心是跟火星撞地球一样的震撼,但是依然沉稳冷静。 “嗯,怪不得,我就说不好吃。” 已经顾着低头吃零食,此时憋笑到快憋不住的瑞雪,捂住嘴一直抖。 不行,不行,在这里要是笑出来,会被拉去砍头的..... 很快,九歌好像也戳中点了,也开始顾着低头猛吃零食,并用手捂着嘴,虽然尽力了,但是还是笑出声。 南清泉,整活王,就在一片放声的嘲笑中,羞愧地走到门外去了。 “好了!别笑了!嘲笑朝廷命官,再笑砍头嗷!” “好啦好啦,不笑了嘛,我都死过一次,不想因为嘎嘣脆的蚂蚱再死第二次...” 闹腾过后,南清泉正色,跟她们交代了任务。 “公主,瑞雪,你们待会随我一起退出存档,我们回到华夏去。” “去哪?” “在我们生活在这个存档世界,已经过了两月,这么长的时间,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动。上将军此次命我来,是需要公主加入,夺取星环轨道的战斗,追踪李季的事情,回来再说。” “嗯。事不宜迟,我们就快点出发吧。”九歌点点头。 “向着星辰大海,进发!” “天佑华夏!” ... 谭泡泡申请离院回家调养,因工作安排,枪伤伤势抢救及时,且贯穿的部位非致命,身体恢复得快。在三日的申请后,警方和院方经过审批和检查,批准了她因工作回家调养的请求,但需要实时汇报。 而三日之后,三人回家经过点心店时,瑞雪想起了那个约定。 他们三人,来到了曾经齐嘉冉的点心店。 点心店仍然在营业,不过是之前照顾齐家姐妹的王姨在。 那个小妹妹齐嘉欣,在店铺里,画着画睡着了。 “嘉欣妹妹,我来看你了。”瑞雪捏了捏睡觉还冒泡的嘉欣妹妹鼻子。 她真是太可爱了,睡觉都这么可爱。 王姨,看着他们。 而南清泉、九歌,则看着王姨。 “齐嘉冉,你说有话对我们说,是什么。” 泡泡则抬头看了一眼,继续逗嘉欣妹妹。 王姨随之解除伪装—— 她就是齐嘉冉,跟九歌一样,脸上贴着许多的ok绷。 她解释,她确实已经是死了,但是是对于外界。 如果不是最后的看到齐嘉欣妹妹,她或许就真的不会再有机会坚持了吧。 她是抢救过来了的,但是她靠假死骗过了警方。 “因为存档人物是不会对空间的切换察觉到分毫的,所以每次他们检查的,其实是另一副尸体,痕迹相似,只是换成了我的脸。”齐家冉笑了笑:“很好用的能力,不是吗?” 齐嘉冉从医院中逃脱,然后便给医院3号床位的泡泡寄了一封信,让他们三人出院后来点心店找她,她有话要对他们说。 “我呢,已经不打算继续追踪历史了,所以,虽然你们是敌人,但如果你们不打扰我和我妹妹的的生活,这就算是交易。” “这个世界,还有其他读者赶来,我尙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相信你们也能感知的到,一共是3位。” 齐嘉冉伸了伸懒腰,继续说道。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三位读者他们的目的地,是秀莺市,多的信息,我这里没有了。”』 齐嘉冉拿起了一袋饼干,扔给谭泡泡。 “今日特惠,我妹跟我说了。再见了谭泡泡,有空常来玩。” 三人离开了。 齐嘉冉看着揉眼睛睡觉的齐嘉欣妹妹,轻轻给她盖上了被子。 “虽然是数据,但是爱,也是真实存在的。” 新海甸市事件结束。 但是新海甸市,因都市传说失踪的案件,每年还在发生,警方列为奇案。 第二十四章 目标!星辰大海! 再次回到华夏。 除了头晕目眩,这一时巨大的身体生物钟感觉差异,使瑞雪感到不适。 让人感觉,无论是时差还是身体的异样,像是乘坐古代的飞机旅行,从黑夜的北美大陆,突然到了白昼的亚洲大陆,让人难以适应。 瑞雪摸了摸自己身体,那个枪伤的感觉似乎还在她的意识中,但是没有伤口。 她现在,是在工部的应天殿中——这里是华夏负责科技研发和工程制造的总部。 她已经在这个应天殿的休眠仓中,躺了两个月,但是仿佛就睡了一晚上的觉,实际上的身体,没有累积过多劳累。 她换好衣服,穿上华夏军舰的传令官金白色的配色制服,戴好华夏传令官的金白色军帽,还有佩戴在脖子的神经网络量子通讯器环,以及手上的全息显示手套和耳朵上的战术分析目镜装置。 瑞雪看着成像镜的自己,怀念还在穿可爱jk衬衣和蓝色百褶裙的谭泡泡。 小小个子的双马尾,对着外面的世界打了个大哈欠。 久违的湛蓝天空,白色的月环,在宇宙浩瀚的背景下,直贯长空。 “早啊!雪雪!你醒了吗!!” 瑞雪回头,发现是爱瞎操心的塑料姐妹南苏苏——她是瑞雪顶头上司,那个敲碎了七块显示屏,在整个华夏舰队的后勤组留言中都赫赫有名,绰号屏幕终结者的南清泉,她的亲妹妹。 瑞雪其实很讨厌她靠近自己,没事干嘛长那么高,每次都把自己当小孩一样,过来就揉自己好不容易扎的头发。每次一揉,手还总是乱摸,都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大问题。 所以每次一揉完,头发炸开的瑞雪就像猫一样抓狂,对笑着跑路说下次不敢了的南苏苏拳打脚踢。 然而下次,这对欢喜姐妹,见面还是免不了一顿腻歪胖揍。 南苏苏,还有其他的舰队传令官和其他舰队职务的华夏女子,走到了瑞雪的身旁。不过这次,南苏苏倒是一反常态,没有对摆开打架架势的瑞雪,进行久违的亲密贴贴行径。 “雪雪,你听说了吗?有个好消息!”南苏苏那特有的蓝眼睛,一本正经,看着雪雪。 “啥啊,苏苏你想说啥?什么好消息?”显然是沾染了公元世纪女子的习性,瑞雪说话声调也变了。正常的华夏人说话,无论什么场合,都是很正式地按照华夏七音律的声调,所以,就算是看华夏人平常的日常生活或者社交,或者诗词朗诵和舞台演出,又或者战场上慷慨激昂的战局中,华夏人声音都是像唱歌一样饱满圆润,语调婉转。 而瑞雪说话声音平平的,是四音律的,听着和华夏人有些不同。 虽然说话风格不同,但能听得懂,如同古代的汉语和其他语种方言,虽然各有不同,但大都是有汉语的影子的。 其他的人因有事就走了,南苏苏则跟其他人挥手,随后看着瑞雪说道。 “正在月环轨道作战的上将军,找到了二皇子的踪迹。” “哪里啊!二皇子!”霎时,瑞雪像中了头奖一样开心,小鹿乱撞。 “好啦好啦,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一听见这个就会这样,但是呢,也有一个坏消息。”南苏苏用小手拍了一下沉浸幸福的瑞雪,让她冷静听自己说。 “你也别高兴太早,只是在一片尘埃中发现了失踪的岁星号还有坠毁的荧惑星号的部分,但是初步搜寻,并没有生命反应。” “好吧...”像是点着后一口气就被吹灭的蜡烛,这个十五岁的少女瑞雪,又鼓着腮帮子眼神黯淡了下来。 “但是呢,岁星号战列舰的主体,并没有找到,你也别太灰心,我们都相信二皇子还是活着的。”看出瑞雪心中的乌云,南苏苏揉了揉瑞雪的脸。 “哼,话说一半!逗我玩,坏女人!”瑞雪还是傲娇地对她吐了吐舌头,但是心里却像雨过天晴,开心了很多。既然岁星号主体还没找到,那二皇子也是有可能活着的,说不定还在休眠仓中等待救援。 “雪雪~既然我都告诉你了~是不是应该要报答我啊~”揉着瑞雪肉肉小脸的南苏苏,脸一沉,捏嘿一笑,终于露出了她潜藏已久,看见猎物便垂涎欲滴,那鬼迷心窍般的表情。 “好啊!你个坏女人!找死!你摸哪里!那里不行!坏女人!放手啊喂!不要啊——” 不一会,南清泉和九歌来找瑞雪时,发现了被暴揍倒地不起的南苏苏,和被揉的炸毛的瑞雪。 被揍流泪的南苏苏说再也不敢了,但是却洋溢着超凡满足的傻笑。 “传令官瑞雪!咳咳!”南清泉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胡闹的二人。 再打下去,怕是衣服都凑不齐了一套了。 “南指!于公我不管,于私你快管管你妹妹!不然我可就真的报官了!她这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在公主面前呢!还不快向公主行礼!”南清泉看了一眼他那不成器的妹妹,像看傻狍子一样,无奈叹了一声。 “卑职瑞雪!参见公主殿下!”瑞雪抱拳行礼,竟发现白金色的制服上,手印到处都是。 “卑职南苏苏!参见公主殿下!”南苏苏拍了拍身上的灰,整理了被弄乱的发型。 两人毕恭毕敬,向九歌参上。 “不必多礼,想必瑞雪你也知道了,对于月环轨道的作战,有了新的进展。”九歌看着天上的月环说道:“在欧罗巴州板块,还有奥美利加州板块,这部分的太空之中,上将军发现了隐藏在太空尘埃和行星物质中散布的岁星号舰壳碎片,又在月环上的一块小行星上发现了失联坠毁的荧惑星号护卫舰,但是,岁星号的主体,其所在仍然未知。” “根据最新的舰体轨迹记录仪调查,复原当时战况,岁星号在8年前的战役,击沉了当时的敌寇的旗舰舰船后,燃料舱泄漏,舰壳受损严重,当时已经没有足够的动力返航......” 南清泉点了点头,接着公主的话就继续补充道。 “所以,当时,二皇子天问,选择了全舰同敌寇同归于尽。” 南清泉看出了场面的不合时宜,便继续说道:“但是,和被证实殉国的大皇子不同,我们当时也以为二皇子的舰船爆炸了,但实际上二皇子的舰船主体没有引发爆炸,也没有坠入大气层,而是裹挟着敌舰残骸,迷失在太空中。” 南清泉,正色看着九歌点头。 “所以此次作战,是需要突入到原地月引力平衡点位置,首次探索这一片的星区,那里有着大片古代银河战争的舰队遗骸遗迹,前方还有近三分之一个月球质量的伴星,正环绕着地球,这一片的星区,一直以来都是异星族的占区。” “长久以往,敌人大胆的行径,掠夺了我们的财富,摧毁我们的家园,无数惨烈的牺牲,换就了我们的繁荣今日。敌人可以摧毁我们的肉体,但无法摧毁我们的信念!哪怕身陷重围!华夏人也会在绝望之中!团结一致!” “我们并非真的孤军奋战!” 南清泉抽出佩剑!凌厉的锋芒剑指天空! “今天,我们便要夺回我们的家园!夺回属于我们的遗产!” 天色渐暗,大家看着天上的璀璨星河,发人深思。 曾几何时,古代的月亮,有许多的雅称,又或婵娟,又或广寒。这个在寂寞深夜陪伴着古人的知己良友,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佳子才人,又或是那流浪的游子,都在这升升浊杯和寥寥相思之中,带去了无尽的遐想和寄托。 在那姣白如玉的月光,是否真如传说般,曾居住过一位美丽的仙子。她有着绝世的容貌,婆娑婀娜。时而摘星入梦,舞起繁花落,时而又会怀抱玉兔,裹着星海的素衣,遥望地穹,孤独地相思而叹吗。 只有旖旎的星空知道。 而现在,这个破碎的月亮,夜空中只剩下这小小的伴星,笼罩在氤氲之中,孤独围绕地球旋转。 现在,新生的华夏人,将要奔向星辰大海。 将往日的屈辱和血泪的篇章,从历史年载中撕去焚毁;用自己的手,重新书写那壮丽辉煌,华夏的复兴篇章! 他们,势要夺回属于他们的星空,势要将侵扰天空的敌人,一个不留地,全部驱逐! 哪怕粉身碎骨,华夏人,也视如己出。 当数周后,一切重整旗鼓,数万将士已准备好踏上奔赴战场的归途,拥抱荣光之中。 天魁级三号舰天机星,它点燃重聚变环的推进光芒,这艘巨舰,伴随着其他的舰船,飞向了浩瀚的苍穹。 夺取月环轨道战役,是一次空前的规模的联合作战,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太空作战规模都要庞大。 投入的舰船,是整个华夏舰队,将不留余力作战,夺回整个天空。 华夏万年历第四千六百一十三年冬,也就是,公元第七万零一百二十年后。 人类,终于又再一次地,向着辉煌的星海进发! 目标!星辰大海! 第二十五章 远水近火 “谁在呼叫舰队?” “我必须重新集结部队,战局对我们的战士太不利了...” “我的将士们遭受了巨大的损失,我也得重新集结部队...” 在近地轨道——华夏舰队的舰队司令部,时任水师总督的舰队司令,上林上将军,正在召开一次全体指挥官的联合作战会议。 各位指挥官议论纷纷,看来是因一轮的作战陷入了焦灼。 上将军看看各个指挥官,犯了难。 倒不是说各个将士作战不力,才让战事焦灼,而是敌人的作战意图,现在还无法查明。 整个近地轨道,是数月前才夺取的,但是敌人却在短暂交火后,主动放弃了近地轨道的防御,空降在了奥美利加大陆的森林,还有欧罗巴大陆的草原上,还有很多其他地方。这些地方离主要的大城市都很近,这就导致本该全线出击的华夏舰队,面临守护本土的作战艰难。 因此,许多刚刚抵达近地轨道的运兵船,不得不重返地面,进行地面围歼战。 还好,北司抚水师新建成的天魁级序号战舰,七号和八号还有十号,都陆续投入了战斗,补充了一定的战力。 上将军划开全息显示,查看了一下地面坠毁的船只修复进度。 地面作战中坠毁的天罡星、还有掩护公主作战的天魁级的首舰——天魁星号,它们的回收工作也在进行,舰体受损较轻的天罡星号,还有修复的可能,目前正在船坞中。 而旗舰天魁星号要惨烈得多,几乎主舰体是散成块砸到地上的,被打的连设计者都认不出来了。 虽然作战失利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上将军更是心知肚明。 其实不能全怪公主冒进,也算是他这个总督的过失,情报和形势判断失误。本来以为一个小小的据点,行动很安全,上将军跟柳上参政提议,拿去给公主练练手,没想到是捅了敌人窝了。 数条敌人的巡洋舰,加上敌人后续增援,全等着公主自投罗网。当时的将士们并不知道,公主也不知道,因为和她手里当时掌握的情报不相同。 要不是后面临危受命的南清泉,全力营救,给公主救下了。那他这个上将军,那也算真当到头了。 事发之后,没有人敢把过失推到掌握指挥权公主的身上,因而避而不谈。于是司令部将几个作战不力的属下处决,以示众将士和华夏百姓,就当这件事过了。 正想着时。 上将军,看到了带公主走进来的南清泉,身旁还跟着传令官。 在全透明的地面,地球的湛蓝背景,时而拢聚的灰灰云层,清晰可见。 “南指挥官。” “属下在。”虽然一众华夏指挥官,都是典型的新人类,有高拔的身姿,俊朗的面庞,棱角分明。无论哪个,放在古代公元世纪,虽不说有多特别,但在普通人中是艳压群臣的,很容易成受众瞩目的焦点。 但是当南清泉走出来请命的时候,和一众的将士对比,还是像那万绿中的一点红,绿叶只做陪衬。 本和公主无交集的南清泉,平平无奇,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公主身边的红臣侍卫。 其他人虽有怨言,但是想想自己,当时救援的时候畏首畏尾,敌人的兵力过多,自己不敢冒险,所以都采取保险的方法稳进。不然因为冒进,就会像天魁星号一样,自取灭亡。 但那种情况还敢只身龙闯虎谭的,在数倍与己的兵力差距,仍利用不多的手中兵力,抓住了战机,合理的部署击退了敌军。 其中指挥的将相才能,只有南清泉做到了。 于是,这群人除了羡慕眼红,也就没太多意见了。 因而上将军也很赏识。这个南清泉,跟他的父亲一样,让他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今日,敌军采取了围魏救赵的战法,意图使我们回援,但是其真实目的我军并不知晓,只得猜测,他们是想拖延时间,使他们的舰队集合,同我军在近地空间决战,但是如果不顾,则就会置天下诸城于水火之中...”上将军踱步。 “不知南指挥官,有何见解。” “回禀上将军,属下认为,应该摒弃左右而顾其他,集结的军队,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一时间,只听得一旁的指挥官们都议论纷纷,更有甚者传出讥笑。 上将军也无可奈何,看了南清泉一眼。 “我原以为南指挥官,才华过人,当携三尺剑而立不世之功,是旷世的将相之才...”上将军又继续踱步。 “这种冒进的风格,大家都讨论过,但不可取...能战则战,不战则当守,但若空有匹夫之志,怎可报社稷良臣的恩典啊,如果王城被攻破,我和众将士,还是等着杀生取义吧!” “果然是个花瓶,这种事情傻瓜都会想得到。”就连瑞雪身边站着的指挥官,都窃窃私语嘲笑。 她毫不客气给了他一脚,那人刚想生气,看到公主也在一旁,便灰溜默不作声。 “但,如果属下说,这个敌人一定会撤退呢?” 此言一出,如风过境,全场鸦雀无声。 “哦?此话怎讲。”上将军转身,看着南清泉。 只见,南清泉自信站起身,手指一挥,铺开一张全息的星图,分析起了现在的局势: “我们的星球上,亚细亚大陆,还有奥美利加大陆,和欧罗巴大陆,当时分别迫降着数量不明的敌方部队,这些部队数量现已查明,其规模庞大,时而神出鬼没,侵扰边民。” 南清泉,目光凛冽,一字一句说道: “但!我敢断定!这全都只是同一支部队!” 总将士诧异。仿佛不认识这个眼前的人一般,又或者,怀疑自己听错了。 “南指挥官,军无戏言,你可知大陆之间的距离遥远,怎么可能是同一支部队!”就连上将军,也为此感到不可思议,仿佛自己做了这么久的情报,竟然被敌人耍得团团转。 "一派胡言!南指挥官!你怎敢在上将军面前信口开河!”一声咂笑,天魁级六号舰天雄星号舰长,东方龙玉,迈着步伐,从一众指挥官中漫步走出,走到南清泉面前。 两人的眼睛,锋芒毕露,目光距离缩进到甚至对以鼻息。 “我当日率天干宫丙营、丁营、庚营、癸营,在地面连日围剿,敌寇虽变化多哉,但他们怎么能瞒得过我的双眼!绝对不可能看错!他们不会是一支队伍!” 龙玉一挥衣袖,转身背对南清泉继续说道: “在武装要塞潼关,我命守将舒清芝,派数千地支府步战人员,搜寻敌寇。虽遭到敌寇伏击,但在我的快速支援下,天干宫的机动重骑丙营加入了战场,横扫了局面。”东方龙玉看着一众人,目光锐利。 “又在奥美利加大陆、欧罗巴大陆的都护府省份,在天干宫丁营、庚营、癸营的骁勇善战和全军覆没中,经历了舍生忘死的血战!敌寇落荒而逃!” “你觉得,难道会有如此神速,这些大陆分割距离如此遥远,这些敌人还能够同时袭击这么多地方吗!?” 东方龙玉轻蔑一笑,眉宇间尽是讽刺:“当我麾下数十万将士之众,还有我这个总指挥,都是吃干饭,没有长眼睛吗?” 显然,作为地面作战的天干宫丙、丁、庚、癸四个营的主力师总指挥官,没人比东方龙玉更加熟悉这个地面战场的信息,经过连日的征战,他对敌人的作战方式更是了如指掌。 这一个小小的南清泉,不过是一时侥幸,才勉强靠着公主上位,就敢在所有人面前信口开河,简直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压力随着目光,又来到了南清泉一方。 南清泉,淡淡一笑,看着来者不善的东方龙玉。 “那么,上将军,东方指挥官,我可以开始我的分析了吗?” 见如此一番咄咄逼人,这个南清泉,仍如此有自信。猛然回头的东方龙玉,望着南清泉,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他,真的能掌握破敌的关键线索? 随后,南清泉,展开了他的情报收集和其他人情报收集的对比,浩如星海的数据中,关键的情报,被用醒目的文字,标记了出来。这些数据的精细程度,竟都到了细小不易察觉的信息,就连东方龙玉也感到惊讶。 随后,他对整个星区地图,做出自己的解释和判断部署: “这些情报,都是我忠实可靠的传令官独力收集制作完成的,这个副官,能力远超常人,是我得力的干将。可以说没有她,我们的事业取得不了大的成果。”说完,南清泉宠溺看向了瑞雪一眼,众人唏嘘。 瑞雪,突然脸红开始心砰砰的乱跳。但是傲娇的她,仍心里呛声,不知道南指乱说什么,觉得场面不合时宜。 “都是南指的功劳...我们一众属下只是在尽自己分内之事...”瑞雪还是应了一声自己的上司。 不过南清泉,并未理会,而是专心分析。 “就从战场态势感知收集的情报中,结合近来地面的作战成果和相关战役,我慢慢给各位梳理我的判断依据吧!” 南清泉,将以第一次袭击为时间零点计时。 虽然很多事情南清泉并不知晓,真实的剧情和南清泉理解也有出入,但是大致上是对的。 当时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第二十六章 潼关之狼其一 战事回到四日之前。 亚细亚大陆,潼关。 武装要塞,潼关,是王座城市新长安都的坚强防御战线,由守将舒清芝负责戎卫。 其上配有数量众多的禁军和常年驻守的天干宫机动重骑甲、乙、丙营,以及其他地支府的步战人员和后勤保障供应人员。 在防御武器上,潼关,有反近地轨道轰炸防御拦截系统,可以有效拦截从近地轨道倾泻的火力覆盖;电磁脉冲小型压制力场,压制敌方武装载具;过载电池-镜面波投射反射装置,在空间中任意一个数十平米面内,投射强有力的能量护盾,抵挡炮火。 武装要塞潼关,易守难攻。可以说,只要潼关不被攻破,敌人就无法入侵王座城市新长安都。 此时的守将舒清芝,收到了来自天雄星号战舰的信息: 四日前!有数量不明的敌人,放弃了近地轨道的争夺战,转入空投地面作战,去向不明。请各个大陆都护府和地方省份,密切监视,时事汇报。 舒清芝,手一挥,关掉了全息影像作战汇报。 “你,去,把云儿给我叫来。”舒清芝不紧不慢,招呼了一旁的士兵。他则躺在椅子上,听着表演的戏曲,哼哼地看着要塞外的灰蒙蒙天空。 他抿了一口茶,闭上眼睛,悠然自得,随着戏曲敲着轻慢节奏。 显然,舒清芝觉得,这个事情,跟他没太大关系。 再愚蠢,也不可能有人真的绕过重重围剿,跑过来直击王城;就算那些天外来客真有这么大胆,在地面作战,也不可能突破潼关的。 就辛苦边缘前线的将士们吧,敌人在地面据点还是尚未肃清完,估计,都是落到据点里去了。 不多时,返回的士兵便进来了。 “报!舒大人!柯云校尉已到。” 柯云,正六品天干宫丙营校尉,迈着步伐走进了城墙城楼上那巨大的悬山顶中。 “属下柯云,见过舒大人。”柯云抱拳示礼。 舒清芝听见柯云前来,捋了捋胡须,便睁着眼看着他。 “柯校尉,近日,城中可有骚乱?” 柯云回复,近日城中兵马强盛,严于防守,不曾有过任何小骚乱。 “可我听斥候说,昨日来的补给列车,频频失窃,兵员失踪,是否真有这种事情?”舒清芝抬了抬眉,继续拿起茶细抿。 柯云慌了一下神,这才继续回禀:确有其事,但是失踪的兵员,还有失窃的补给列车资源,他正在派人搜寻,请舒大人无需担心,他自会解决。 舒清芝抬了手,示意让放哨的士兵出去,关门留他和柯云独处。 “云儿,你爹与我是世交,因而留你在这潼关驻守,我没少担待你呀。你想想,无论是你要兵马,还是要粮草,哪怕...哪怕你要过女人,伯父不也尽量满足了你了嘛。”舒清芝,此话间还四处看了看,生怕隔墙有耳。 “伯父明白,你想等解决了再汇报我,但是你也知道,现在这个世界还不太安定...敌寇未除,国未复兴,不可急功近利而谎报军情,如果出了大事,是容易掉脑袋的。”舒清芝拍了拍不懂事的柯云,让他以后学乖点,不可怠慢。 “这件事你知我知,剩下我来管,就不要对外人说了。其他的校尉知道这件事吗?” “只有天干宫甲营校尉,濮阳伯仪知道,他当时和我前去在场。” “濮阳伯仪......”舒清芝又捋了捋胡须。“濮阳伯仪......是不是那个前几年,比武场上打败上将军的那个人?上将军可是比武场的常青树,无论是武功、兵器、骑术、还是枪械射击,此生都未尝几次败绩...那次我还押赔了来着...” 舒清芝琢磨着,一边踱步,倒也想起来了这个天干宫甲营校尉,濮阳伯仪是谁。 “对,就是这个血气方刚的濮阳伯仪,我看他胸无点墨,不过是有勇无谋的匹夫。他目前应该,正隶属那个南清泉的麾下。”柯云说着,便点点头。 “云儿,万万不可,濮阳伯仪虽然是生于百姓世家,没有什么学识和出身背景,但是他的谋略和才智,不可小视。老夫看过他的从军履历,在许多事情处理上,觉得是胆大心细的人。” 舒清芝想了想叹声气,便扭过头又对柯云说:“南清泉,最近又是公主身边的红人,想动他的人,老夫出面那也不适宜。” “这样,你快去速查此案,找清楚补给列车失窃和兵员失踪的原因,趁没出大事之前,赶紧查清,再好不过——”舒清芝话锋一转,看着潼关要塞外出了神。 “但,那要是出了大事,恐怕,濮阳伯仪带来了人真要找我们麻烦,我们也真无可奈何。” 此刻,夜晚的22点。 案发的第三日。 在失窃悬浮列车旁,王城新长安都大理寺神探,高赐义,正在此地排查。 他身着黑金制服,脖上佩戴通讯用的红边黑环,在天干宫和地支府一众红衣中,格外显眼。 随行的,还有一样身着黑金制服、脖戴红边黑环的大理寺神行使,红缨。 他们受大理寺卿的委托,前来查看补给列车的失窃和兵员失踪案,是否与敌人的入侵有关。 虽然巍巍华夏,主要的压力是来自关乎种族存亡的异星族入侵,一旦异星族攻占了王城,那么华夏文明也将在风雨中消亡。 但是奋勇反击下,随着局势的缓和和僵持,后方摆脱了战乱和空袭的侵扰,平日生活也开始安定祥和。华夏文明除了前线还有紧张刺激的战争压力外,对于普通华夏人而言,战争只是存在新闻里的东西了。 近四十年的和平生活,冲淡了很多事情。 虽然一夜之间,这个脆弱的王朝很有可能因为就一场失利而被轻而易举碾成齑粉,形势依然严峻,风雨缥缈,未来还有很多不定数,敌人就在天空之中,如剑芒悬于三尺头顶。 就像随时都会被风吹灭的蜡烛,整个文明,大厦之将倾,时刻命悬危亡一线之中。 但是,对于前线用命争取了和平,而开始过惯了和平日子的普通人和达官贵族们,思潮也在慢慢发生变化。 如果不是先帝罕见地想要核对王库里的如山珍藏和堆积满仓的军粮,发现竟然存在监守自盗和禁令阳奉阴违的情况,他也怎么也不会意识到这样一件骇人耸听的事实: 华夏文明都在这样的存亡时刻,怎么还会有人竟然真的置国家存亡而不顾,为了自己的享乐而贪图国库。在惨烈前线有时供养补给都一度艰难断掉的时刻,后方,还在莺歌燕舞,酒肉言欢。 而且,最恐怖是,先帝并不知道,这种行径何时就已经产生的,不知已经维持了多久。 要知道,公元第七万年,战争才席卷了大地。而现在,战火中才仅过了一百二十年,人心早早就已经变了。 所以,王城,新长安都,大理寺,应时代而生。 很快,雷厉风行的大理寺神探,以及神行使,抓捕了贪赃枉法、滥用职权和徇私舞弊的一众官员将士。在华夏民众和朝野之中,竟存在这样的败类,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掀起一场轩然**。 华夏人,除了星空上的敌人,还有一个,是背后同宗同源的敌人。 大理寺神探高赐义,和神行使红缨,此次便要看看,究竟是哪种敌人。 就在这时—— 高赐义拿着电子隧道显示目镜,细细放大每一处列车车厢的可疑之处,他发现一些痕迹不太正常。 “红缨,你快过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高赐义,用镊子,夹起一块车厢缝隙里的碎肉,放在器皿上。他的电子隧道显示目镜,观察了其中的组织结构,发现了不同人类的细胞壁和细胞流质。 红缨将工具,放进了黑金色裙的口袋,走了过来。 “我的分析目镜显示,这个碎肉,并不是人体组织或者其他已知的动物组织。据我猜测,应该是异星族中的入侵者的碎片残肉。红缨,你怎么看?” “这个血液,我拿去化验一下。”红缨小心翼翼,接过了器皿,放到了一旁的大理寺太保里。 大理寺太保,是一个智能机器助手。它悬浮在空中的,跟随神行使飞行,为其提供必要侦探现场设备和必要的武装支援,还可以调取所有可调取的现场信息,长得还比较q。 显然是这个车厢密闭的空间有点热,她有些透不过气,脸庞通红。衣服的纤维材质是可以透气吸汗的,还带有可调温式温控丝,所以衣服纤维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调节温度,保证冬暖夏凉。 可封闭的空间气体不流通没什么太好办法,她只得不停用手腾着领口透气。 但她一回头,看到高赐义盯着自己,游离的目光看不出在看什么,感到浑身不自在。 “干嘛啦,总是色眯眯盯着我看,小心我报官哦!”红缨嫌弃看了一眼。 “可我就是官,需要我抓我自己吗?” 高赐义不正经笑了一声,而红缨则摇摇头默不作声。 “我好歹是你的上司,你放尊重点,不好吗。”红缨一边化验,一边漫不经心回应。显然,她已经习惯了和这个不正经的下属行动了。“小心我回去和大理寺卿告状,罚你跑圈哦。” 虽然听着像警告,但是却软绵绵的感觉。 红缨,这个时代,就算是女人之中,也是能一眼就看出她特别的人,但却不是从长相上。 单说长相,也不算差。她一米七五的个头,五官长得标致,脸上带点肉感,身材也苗条丰满,如果喜欢知性类型就会意外戳美感。 可红缨,自认很一般般,一般般的人生,一般般冷冷的性格,一般般的身世,一般般的人。 她特别之处,是在于气场。初次见面的人,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不爱打扮,一双貌似无神的眼睛看透尘世,沉一副死鱼眼,有着十分生人勿进的气场,和平常华夏女子十分不同。 平常的衣服,能遮就遮,平常能不活动,就不活动,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哪里人多,就讨厌哪里,不爱说话,不爱社交,讨厌浪费生命大能量的事情。 在家看书,发呆,睡觉,看电视剧,是这个女人平日的休闲日常。 所以除了任务出动之外,其他时间,高赐义都没见过红缨出门。 高赐义也叹了一声气,面对这个光是站一起都像要是失去色彩的女人,他无论怎么挑逗,她都好像漫不经心。 搞不懂,明明认真打扮一下...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呢。 此刻,脚步声传来。 天干宫甲营校尉,濮阳伯仪,再次回到了现场。 第二十七章 潼关之狼其二 濮阳伯仪再度重返现场,细细看着车厢。 这个悬浮的列车车厢,虽然有着战斗的痕迹,但是细看之下,却并不自然。 看似剧烈的攻击,摧毁了车厢的防护钢板,由车厢头至车厢尾,都有着遍布的伤痕。但是,在普通的检查人员来看,只是遭遇了攻击的列车,在濮阳伯仪看来却有不合常理的推断: 如果是敌人为了袭击列车,目标是掠取资源,乍一看,对着车厢开火,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为什么攻击是遍布了整个车身,而不是某一个车厢呢?』 伯仪低下头,在车厢底部,也发现了痕迹。 是被攻击击穿的,而且是新鲜的痕迹,熔化的钢板表面还未氧化。 『灼化的洞口,放射的形状很不自然,像是从内部朝外射击,而不是外部朝内部射击。』 会不会是敌人进入了车厢,攻击人员开火所致? 伯仪翻身侧跳上了悬浮列车,在车厢地板创面,『打穿的车厢地板却没有发现血迹。』 是没击中吗?还是... 就在伯仪望着地板的洞沉思之时,洞里面却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他。 “哇!!”一声大叫,伯仪吓了跳,身子跳起便向后倒。 但却只见哈哈的笑声从车底传来,大理寺神探高赐义,从车底又爬上了车厢。 “喂,我说,伯仪仁兄,你的反应太有意思了吧。”显然,刚才高赐义的举动,吓到了思考入神的濮阳伯仪。伯仪,气不打一处来,攥着拳头,噔噔踏步上前便抓着高赐义的衣领。 “好了仁兄,仁兄,我可是大理寺神探,打我可是要坐牢的...”眼见这个愣头青要真的动手,高赐义还是抬抬手,缓和气氛。“呐!刚才呢,看你挺有入迷的想逗逗你,吓你确实不对,对不住啊伯仪仁兄...你反应实在是太有意思...” “无聊!你们就不能做点有用的事吗!” 伯仪不想与这些朝廷的眼线多纠缠,免得惹一身腥,便松开了手,转头离去。 “哎,哎,哎,我说你怎么和大理寺神探说话的,你给我站住!回来!...” 高赐义见这人好说歹说不听,气也不打一处来,便想撸起袖子和他理论。门边的红缨拉住了他,示意他别说话。 “少惹麻烦吧你!”红缨瞥了闹脾气的高赐义一眼,便追上了濮阳伯仪。 相对于不熟轻重的高赐义,神行使红缨,还是更能看清现在的气氛。 看举动,她知道濮阳伯仪是来重新调查现场的,便想要了解,他还有什么知情。虽然,高赐义和红缨,之前就已经看到过天干宫甲营校尉——他们在案发后到达现场时,便召集了当时在现场的所有人了解情况。 回顾当时的事件: 列车失窃,就在前天夜里。 当时,运送补给和给养的悬浮列车,抵达了潼关,由于当日的车站吞吐量已满,就让列车停靠一晚,派几个巡视的兵士看守列车。 『而到了亥时,也就是夜里的22点整左右,车站便发生了袭击事件。』 由于当时的电力供应被破坏,监控摄像尽失,虽然怀疑是人为,但是后来第二天的白天,东方龙玉发布了敌人入侵地面的消息,也有部分落到了潼关的附近,大家便把事件的关注焦点放到了敌人上面。 而当日案发,经过天干宫丙营校尉柯云的严密核查,在被攻击破坏的列车上,发现了异星族人的残骸。由此,大理寺调查的第一批神探和潼关守将舒清芝,在案发次日的早上发布了声明:潼关列车站,经过了敌人的袭击,导致兵员失踪,还有大批的补给资源被掠夺。 但是察觉事有蹊跷的大理寺卿,又派来了第二批神探,便是此行的高赐义,以及神行使红缨,前来调查事件。 所以,在今天的白天,案发后的第三天,高赐义与红缨重新调查在场人员,也包括濮阳伯仪,以及柯云。 濮阳伯仪是整修之时,正好在车站车间:他原来的麒麟重骑在岩浆中被烧毁,于是到了车站正在重新部署自己的重骑。而潼关车站,也是常年驻守此地的天干宫各营,替换维修重骑战车的地方。 而柯云,是正好轮到丙营驻守,所以作为丙营校尉,他也常以检查战备物资的名义,来到车站记录战备情况。 而案件发生时,两人离现场并不远。 虽然不排除监守自盗的可能,但是调查了二人的行踪,高赐义和红缨觉得二人没什么问题。 从太保的监控记录中得知,伯仪案发当天在车站车间整备麒麟重骑,直到案发前都没有出过车间。 而柯云则只是在案发当天下午,来到过现场而后呆到了晚上的8点,便也离开了,后面的数据,到案发时,因电力中断,就没有了。 两个甲丙校尉,到了案发后,便失去了监控的踪迹,直到到早上的电力恢复,监控才继续上线。 两位大理寺的神探,调查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 现在是23点,案发第三日。 本来还在对濮阳伯仪心存疑惑的红缨,看到这么晚了,却还重返现场调查的伯仪,便先给他心中贴上一张暂时认定的好人标签。 于是红缨靠近,还在细细查看车厢的濮阳伯仪,想问问他掌握的信息。 伯仪本来不想理她,他觉得在早上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他对这个红缨印象不差,倒是那个穿黑衣的男人让他十分反感,像吃鱼长大的一样,每句话都带着刺,听着特别不舒服。 不过,看这个女人感觉也不像城府很深,再三追问下,伯仪还是把自己得知的情报,告诉了红缨。 大理寺的人,都是对案件细节很敏感的,伯仪的这些关键信息,马上引起了红缨的注意。 红缨又折返回去,看了看刚才发现的肉块的地方。 查找中,她发现了端倪。 『在悬浮列车底部,竟然有着细小的肉块碎片,埋在了砂石中。』 而且,每一个地板洞的地面砂石中,都有对应的碎肉片。 红缨,低下头托腮。 那似没有干劲的死鱼眼,却在认真眨着眼,反复思索有价值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攻击是遍布了整个车身,而不是某一个车厢呢?』 『灼化的洞口,放射的形状很不自然,像是从内部朝外射击,而不是外部朝内部射击。』 『打穿的车厢地板却没有发现血迹。』 『在悬浮列车底部,竟然有着细小的肉块碎片,埋在了砂石中。』 难道说,在地面上被击中的,是已经血液凝固的异星族吗? 那是标本?还是...近期的死亡活体? 红缨貌似找到了思路,她现在十分肯定,这个肉片的来源,就是异星族的尸体,而且是死了很久的干尸。 应该是有人将干尸尸体放在了地面上,随后对着尸体射击,于是肉体碎片溅到了砂石中。若是活体的话,虽然射线枪的温度极高,但是血液依然会从未焦化断面滴落的,不可能地面是一滴血液也没有,连蒸发的焦印痕迹都没有找到。 如果推断没错,那么,只剩这些谜题了。 为什么这么做?以及,那遍布车厢的弹痕,怎么造成的。 带着这些疑问,红缨跳到月台上,她开始从头走到尾,再从另一边从尾走到头。 大理寺太保,一边开着探灯,一边飞着跟她。 她发现,车厢的弹痕,虽然遍布全车,但密集程度不同。 而在她在最密集的地方,也就是车厢的头部,来回细细找寻,终于在列车车头轨道前方数米的路径砂石上,发现了被掩盖的枪击痕迹! 虽然被重新掩埋了,但是焦化的痕迹,在砂石地面仍散布着巨量的细小颗粒,而太保扫描的光学频谱图上也发现了血红蛋白分子的吸收光谱。 太保使用简易的发光氨试剂,一样检测出微量的未蒸发血迹。 至此,红缨大抵已经知道了,这个遍布全车弹孔痕迹的由来。 此时,跟着看热闹的高赐义,也发现了地上的痕迹。 两人严肃地相互点点头,随即配合,用激光散射灯,对准痕迹附近的散步的每一粒痕迹,绘制出了血滴喷射的路径,从而确定了当时被击中的人的位置,还有身高。 那么,至此,红缨已经基本上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晚上的22点,有人袭击了车站,切断了电力系统,但是在暗杀执勤兵员时,有部分执勤的兵员逃脱,进而发生交火。 所以车厢上遍布弹痕,而且车头最多,因为有幸存兵员扼守住这里,与盗劫者斡旋! 最后一名兵员试图逃脱,在轨道上奔跑时,仍然被一击致命。 而后,盗劫者打扫现场,用试剂清除血污和修复月台的枪战痕迹,拖走杀害的兵员,并用异星族的尸体,伪造了被敌人攻击的现场! 那么,就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天干宫丙营校尉,柯云。 第二十八章 永恒的火海挽歌 案件开始清晰,红缨和高赐义立马准备同大理寺卿联系。 但,在这时,电力系统再次被切断! 霎时!灯火通明的车站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只是大理寺的两位神探,就连一旁的濮阳伯仪也感到诧异! 一大批敌人,竟迅速包围了车站!是身披重甲荷枪实弹的华夏人! 他们三人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有人朝着他们就开始射击! 大理寺太保超载电池展开了护盾抵御攻击,在太保掩护之下,三人躲到了列车车厢上。 “大胆!我可是天干宫甲营校尉!濮阳伯仪!尔等竟敢以下犯上!还不......” 本想冒头喊话的濮阳伯仪,被一发炮弹,崩了回去。 幸好车体坚固挡住这一击,但也随着恐怖的金属嘶鸣!开始变得变形扭曲!已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枪弹击中车厢外壳,不断发出砰击声,车体在摇晃!熔化的金属火光四溢!整个车厢,弥漫着金属烟尘和因激光冒出的刺激性气体,呛的众人咳嗽。 那是,被高强度射线流,电离激发的臭氧和氮氧化物的气味。 “看来,你的话不好使啊伯仪仁兄...他们不听你的,平日没怎么请弟兄们喝酒吧。”哪怕这种要命的时刻,高赐义竟然还能开得出玩笑。 很快!踩着砂石作响脚步声靠近!而且,近在眼前! 当两名名叛军跳上车厢之时,却没看见人。 “我说,带着战术头盔,不好抬头吧。”坏笑一声,从头顶传来。 当叛军向上看时,却被下压的高赐义,咔嚓就势扭断了脖子。 而另一名叛军眼疾手快开枪,击中了格挡的高赐义,却发现,这个高赐义,他熔化外皮后的右臂,是竟然是机械的! 随后,叛军立即被背后躲藏的红缨扎了个透心凉。 又有两名叛军登上了车厢,拿枪对准了大理寺的两人之时,从叛军背后的一招强手裂颅,将那两名叛军,狠狠拉到撞在了一起,战术头盔面罩都撞得碎了。 随之两声枪响惊裂天空,濮阳伯仪,跨过了那两个叛军的尸体,头也不回向前走。 “两位大理寺神探,我们出去吧!” “还愣着干啥,走吧,跟着这个人,我们回大理寺。这个人虎,能处。” 高赐义嚼着一片叶子,看着在战斗中还是一副死鱼眼的红缨,一直嘿嘿地傻笑。 “无聊。”红缨摇摇头。 濮阳伯仪,开枪击碎了车头的液化液氮罐,随着炸响,白色的烟雾四起。 密集的枪击射击了一阵,有人抬手示意停下。 烟雾散去,人却已经没影了。 而就在枪击停止之后,天干宫丙营校尉柯云赶到了现场。 “校尉!我们按你的吩咐!包围了这大理寺的两个人!但是还有一个校尉!我们...”还未等汇报的兵士说完,柯云顺手抬起一枪崩了他。 “一群废物!是享乐惯了吗!一个濮阳伯仪!一个匹夫!我是你们校尉还是他是!十个人都抓不住三个人吗!我已经屏蔽了这附近的量子通讯信号!但只有三十分钟!再抓不到这三个人,整个天干宫丙营和地支府步兵!提头来见我!” 随着整个地支府地毯式的搜捕,藏在附近树林的三人,观察着搜捕的行踪。 “嘘!阿宝,你别飞。”红缨淡淡说着,伸手摁下了要飞起来的太保。 三人本想步行出信号屏蔽范围,但怎奈人跑不过车,只好躲在树林中。 “我们该怎么出去才好呢,目标太大了啊。”眼看搜捕越来越近,三个人正不知怎么办头痛之时,忽然听见了悬浮车停下引擎的声音。 看到有人停下悬浮巡逻车,下来了一位手上拿着热饮的兵士观望,三人相视一笑便有了一计。 “啊,救命啊~”一声绵软的呼喊传来。 兵士放下饮料,警惕拔起了枪,向着呼喊地方走去。 衣不蔽体的女子,此时坐在草丛中,捂着衣服呜呜啼啼。 “呜呜呜~救救我啊~我被人抓到这里来了~呜呜呜~”虽然在尽力卖惨,但是过于无精打采的演技,特别是那个死鱼眼毫无干劲,使拿枪这个兵士再也忍不住了。“军哥哥~快找人报官啊~呜啊~” “你是白痴吗?你不就是那个大理寺的神行使红缨?不能装的再像点吗?哪有女人被人拖进树林是这样的啊?你可是被伤害了啊喂?声音就这样?” “是啊!说得对!太不敬业了!嘿嘿嘿。” “你看!大家都这样说!别演了!说遗言吧!!”兵士刚抬起枪对准红缨,却发觉不太对劲。 嗯?刚是不是有人接话茬? 那个兵士一转头,发现有两人坐上了他的车,正对他闪车灯。 “仁兄,下次记得锁车,如果有下次的话。” 悬浮车一路疾驰,三人很快来到了一处铁桥。 虽然逃脱了,但红缨还是很不愉快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刚才的演技,自己已经很用心了。 但是拆台的高赐义表示摇摇头,整的活还是不太行。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射来,随着轰鸣桥面的断裂,三人便随着碎片落下了河。 随即大批的地支府步兵包围了河流。 而在星球另一边—— 战场的记录正复原当时的战斗: 奥美利加大陆,首都都护府。 边境检查站遭遇了袭击,驻扎此地天干宫机动重骑丁营,立刻奔赴了战场。不同于潼关车站的事故,是异星族的大举入侵!在很短时间内,数量众多的敌人突破了防线,并攻击到了奥美利加大陆星港,意图摧毁地面与空间站的枢纽,阻止更多的回援。 指挥官东方龙玉,亲率天干宫机动重骑丁、庚、癸营,以及地支府步兵十万余众,在战场上经过浴血奋战,顶住了敌人的第一波进攻,但很快浪潮再次冲着各战线袭来。天干宫机动重骑丁营,戎卫的是西面阵地,距离都护府二十公里。丁营在血战中,全营死守阵地,无一人后撤。无奈数量太多,各营麒麟重骑在漫天炮火中,战损已接近一比一。当丁营的麒麟重骑被悉数摧毁,丁营失去了最后与崇明守卫对抗的手段,地支府步战人员和后勤人员便捆绑电磁雷,向敌人重型机甲发起冲锋。 当射线武器及各类武器耗尽弹药,电磁雷已经用完,则一个接着一个,一排接着一排,用人围着数台崇明守卫,换取它每次充能的时间。 即使,这种电磁雷,毫无杀伤力,只能引发短暂的电磁脉冲,使崇明守卫暂缓数秒。而普通的射线武器,反器材武器,动能武器,包括各类型电磁炮,都只对崇明守护造成有限的杀伤。 用数秒钟数秒钟的累加,让这离阵线短短的数百米的路,却让数台崇明守卫延缓了数小时之久。 等到东方龙玉,率领还有作战能力的庚营支援,崇明守卫和一众异星族人,才刚刚踏上丁营的阵地,丁营的丁字号旗,还在阵地上飘扬。 数小时后,首都都护府城墙告破,大量的异星族机甲通过掘地的方式,涌入城内,自城北、城南、城东三个方向,展开了一场围剿平民的屠戮。一时间,城中满是火光,并迅速蔓延开来,惨叫声像随着火光飘荡,宛如点燃了一把干枯的野草丛。 刚刚结束阻击战的庚营再次停止修整,同已经打散了建制的癸营,和后续跨越大陆驰援的丙营、合并校尉失踪的甲营接受东方龙玉的共同指挥,一同参与了战斗。 丙营柯云校尉,率部击退异星族,解救了被围攻中的聚变燃料仓,但被击穿的聚变燃料仓已无法抢救。丙营随即开始了紧急疏散,一边在战火中同异星族战斗,一边疏散民众,掩护逃离城市。因撤退混乱,发生了严重的拥挤堵塞事故,随之轰鸣而来的崇明守卫,冲进了人堆。 数十分钟之后,随着冷却装置的失效,重聚变环主核心过热超载,外壳熔解,约束电磁线圈磁场消失。搬运抢救燃料的甲营重骑,无法挽回局势,数台重骑机甲在最后一刻撤出时,被高温蒸发气化。 随之,令人发聩的声涛席卷大地!震撼天地的核聚变爆炸,用那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点亮了寂静黑夜中的西半球世界,让太阳都黯然失色! 奥美利加星港,被强光笼罩,随之淹没在了,那聚变火球引发的的冲天巨浪之中! 地层撼动,几乎像是要将整块大陆,抛向空中! 天雄星号战舰,救援了部分撤离的市民和后撤的丙、甲营,随即在爆炸发生后强制起飞,远离了着陆区。而后,猛烈的冲击波巨浪,将地面还未登舰撤离的人们,一瞬之间,变成了席卷在火海中舞动燃烧的枯树枝群。 而那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枯树枝,摇摆燃烧后,变成了火红的碳,又变成了火红的灰,又变成看不清的尘埃,消散了。 天雄星号,孤独地,陪着其余救援舰只,在一片静静炙热的火光映射中,飞回了太空。 而后五日后,敌再次袭击了欧罗巴大陆。 东方龙玉再次率预备役编入重组后的天干宫各营,以及天魁级六号舰天雄星号,天魁级五号舰天勇星号,抵达了欧罗巴大陆。东方龙玉,用剑在阵前划开了手腕,响起了战歌。 同袍们!摆在我们眼前!是这个种族和文明,在历史长河中存留下来的一切! 我们的身后就是故乡!坚定意志!让这最后一战,永垂不朽! 击鼓阵歌!朔风呼啸! 诸将助我!破军! 击惊涛!战火燎!执策荡敌枭! 东方龙玉,挥剑冲锋,将残余之敌,再次驱赶。 而这,沉重的现实,就是南清泉后来所知道的一切。 第二十九章 捕狼陷阱 所以,当回顾完所有事件的南清泉,有了一个完整的事件表。 以第一次袭击为零点计时。 0日0时0分-3日23时10分,亚细亚大陆,潼关,列车站遭受了敌人袭击,东方龙玉派守将舒清芝,及丙营校尉柯云率部击敌,破百余众敌人,损失十数兵士,扫清残敌,夺回物资。 4日21点30分—6日05时35分,奥美利加大陆,首都都护府,激战两昼夜,天干宫机动重骑丁、庚、癸三营全军覆没,甲、丙营被打散建制班师回朝,地支府步兵及后勤四十万余众,还有城中上百万的百姓,除极少数幸存,余下无一生还,奥美利加星港被毁,首都都护府被毁。 11日15时05分-13日0时50分,欧罗巴大陆,短暂接敌后,敌人后撤。 那么确实。 如南清泉此刻,战场分析情报中所展示的所有已知战场信息,对战场的回顾,由中得知: 东方龙玉所言,敌人不可能同时袭击三个地方,是正确的。 而且就当时的各个地方的同步轨道卫星监视点,也观察到了跃入大气层数量不明的空降仓,因而无论是亚细亚大陆,还是经历了惨烈血战的奥美利加大陆,还是欧罗巴大陆上,都有十分充足的目击报告。 所以,当时的潼关,天干宫丙营和地支府的步兵,都对附近的地面进行了大范围的搜捕,也确实同敌人交过手,甚至潼关要塞也出动了战机进行地面支援,在战略轰炸机、战斗机和地面炮台的火力支援下,丙营是击退了靠近潼关的敌人的。 虽有据可循,但南清泉,依然面不改色指出他的总结推论。 “上将军,东方指挥官,我认为,敌人只在两个地方出现过,而有一个地方,是佯攻的假象。” “有意思,那以南指挥官高见,是我们所掌握的战略情报中,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东方龙玉右手搭载佩剑上,围着南清泉身旁走。 他细细地走,一边走,一边望着脚下的蔚蓝背景。 “诚然,如规模所说,潼关之战的敌人,根据丙营战传回来的报告,对比后在城外遇见的数量远不如奥美利加大陆的敌人数量之多,且奥大陆战后统计敌我战损比,摧毁的敌人数量,也是接近我方预估的歼敌数量。可以肯定的是,奥大陆方向的敌人,是主力军的方向。” “但,奥美利加大陆决战的敌人,作战时我已经在他们军队中留下信标,根据同步卫星的追踪,在奥大陆之后,它们又继续流窜到欧罗巴大陆。但和潼关之敌,怎么会是同一批敌人呢?就算它有分派出的小部队,但是......” 东方龙玉顿了顿,还是看着南清泉继续否定他。 “清点后,潼关城外的歼敌数量,再加上潼关车站内外的歼敌数量,加起来的合,也相当于我们的一个营级部署,阵容十分强大。因而,我可以肯定南指挥官的想法是错误的。” “柯指挥官!劳烦你上前解释!”东方龙玉喊出了柯云。 柯云,原是天干宫机动重骑丙营校尉,作为一个战车营的校尉,他在奥美利加星港保卫战役中表现出色,掩护军队和都护府的百姓撤退,因而得到东方龙玉的推荐晋升,现在是新晋的指挥官。 只见,柯云不慌不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了东方龙玉的身旁。 他表情气定神闲,与南清泉对质。 “我觉得事实应该够清楚了!”柯云笑,手指一划,便翻出他所著的战场事件记录。 “当日,敌寇侵扰我潼关驻守,潼关城外歼敌数千敌寇,丙营和甲营出击,借助潼关城坚炮利,敌人因而未能得逞。随后,敌人跟随补给列车,袭击了车站...” 这个是事实,当时潼关的确遭到了攻击,甲丙营也遭到了损失,但是很快敌人就被击退了。 柯云放大数张战场的记录图,展示了当时被击毙的迫降敌方小队,以及车站中发现的敌人尸骸。 “在车站外围,我们丙营负责戎卫,又进而消灭了大批敌人,还有潜伏进车站的残敌。我潼关城坚炮利,守将威武之师,岂会怕此等变诈蛮人!” 柯云手一挥,哼声便背对着南清泉。 “南指挥官若还是不信,可以询问大理寺卿,他们也来调查过,够权威了吧。” “未必。”南清泉看着柯云。 “够了!南清泉,你可知,柯云,在战场上经过了什么样的表现!”见南清泉还抓着自己的下属,东方龙玉上前一步,挡在柯云身前。 东方龙玉显然早已看南清泉不顺眼。在他们这一众指挥官在前线拼杀之时,他南清泉,却陪着公主,还有那个小副官,在应天殿躺了两个月。假借调查存档世界之名,实则贪生怕死,在战事焦灼时,什么事都没做,却落得个一路高升。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之辈,出了一时的风头,怎么敢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和有功的良臣争论是非。 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他已经给了南清泉台阶,没料这个南清泉咬住不放。 东方龙玉本是淡泊名利之人,是典型尚武精神下的华夏指挥官。虽对靠权力上位的人并不与之同流,也对类似他眼中南清泉投机之辈没有好感,不过人各有命,他也不会多做评论。 但是,柯云校尉,在战场中的拼杀,他东方龙玉是见识过的,相比于南清泉,他更愿意相信,这个丙营校尉的战功,用事实说话。 “我亲眼所见!星港落入火海,当时丙营校尉柯云还在拼死相争,同着陆区附近的敌人展开搏杀!他是我军人的骄傲,敢身先于民!思危于后!这番勇气,令人赞服!难道你还要抓着不放过他?你同他可比吗!南指挥官!” 东方龙玉怒目,右手拔出配剑,霎时,刀光如芒,剑鸣四起。 佩剑离南清泉的喉结,只有几公分之遥。 随后剑锋,插入了全透明的地面。蓝色的电光从刺中的间隙跃出,被刺中的地面,很快闪动了几下后,颜色和清晰度就失真了。 不仅仅是被激怒的东方龙玉,看得出来,崇尚尚武精神的一众华夏军官,对南清泉也在抱着不满。对于用战功书写荣耀的军人来说,都是从兵卒一步步生死锤炼晋升而来,因而没有什么能比质疑有功将士更能引起公愤的了。 “南指挥官,若是没有什么疑问,此事就无需再提。”柯云冷笑一声。 “谢东方指挥官与上将军的提拔,我辈当义无反顾,柯云就此退下。” 正当大家以为,这场闹剧也该以南清泉自取其辱而结束之时。 南清泉,却喊住了刚转身的柯云。 “慢!柯指挥官留步,不妨你先看看这个。”众人诧异,又将目光汇集到南清泉挺拔的身姿上。 南清泉调开了一张照片。 是在车站时,丙营校尉柯云和甲营校尉濮阳伯仪,接受大理寺神探调查时的画面。 柯云手心冒出冷汗,紧握右手佩剑。 “战况紧急,又有何事?” “有兵卒汇报,曾见过你们二人一同,你能否解释,三日后,甲营校尉濮阳伯仪的去向?” “真是可笑,这个濮阳伯仪!身居校尉,竟战时临阵脱逃!我们正捉拿问斩!你还问我去向,三日后他早已失去踪迹,况且他隶属于你的麾下,作为指挥官,不知情是否也可以认为包庇逃兵,指挥官以同罪论处!” 柯云扯了扯白金色的指挥官制服衣袖,将矛头指向南清泉。 一时间,气氛紧张。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可知,大理寺的神探,和神行使,也从车站一起失踪了,生死未卜吗?” 此言可非同小可,全场哗然。 就连一旁倾听的上将军和东方龙玉都感到震惊。 王城新长安都,大理寺,是直接效忠隶属于君王的,除了当朝的柳上参政,大理寺卿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就连上将军,见到大理寺神探及神行使,都要毕恭毕敬,不得不低头。 权倾朝野,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指挥官,哪怕是各个君王亲授的钦差大臣,军队统帅,大理寺神探,依然可以堂而皇之入门,将其带走,容不得一丝反抗。 就连前任参政,都因为乱政被处斩了,一旁的护卫和家眷,没有一个敢上前。 大理寺的神探,成立后的二十年间,从来就没有失踪过。 所以,大理寺神探失踪,此言非同小可。要么,就是濮阳伯仪,要么,就是柯云,将大理寺的神探秘密软禁。因为潼关之中手握重兵的,就只有这两位校尉,还有守将舒清芝,但守将是不会想和大理寺卿以身试险的。 “哼...不过是南指挥官你的独断!你有何证据指向我,那个莽夫濮阳伯仪,肯定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查出,抹杀大理寺神探。” 柯云强装镇定,但他明白言多必失,不能透露更多列车的事件了。 一旦被查出,自己部下曾又在列车站中交火,展开秘密搜捕,私自断开量子通讯网...那么,就算是跳进黄河,一旦解释起来太牵强,他的嫌疑也洗不清。 “可我听说,他们被找到了。” “你胡说!”柯云质疑。 只见,南清泉招了手,副官瑞雪便从人堆中走出,给了南清泉一个官帽,还有一封大理寺神探的信,是一封实体的密件信,黑金色的外皮,还有大理寺的印章,不是全息显示的图像。 南清泉展开了信,看着,而后抬头盯着对面的柯云。 东方龙玉也上前,瞅了一眼信,一脸神秘莫测地看着南清泉,以及柯云。 “这个官帽,是濮阳伯仪让我拿过来的,他说,多谢你的招待。” 柯云呼吸开始出现一丝紊乱的急促,眼神开始有些许闪躲,虽然他表现得很镇定,但是冷汗还是不受控制地浸透了佩剑的握柄。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虽然不能秘密处死他们,因为大理寺的生命信号中断会引起怀疑,但我已经命令地支府一旦找到他们,便将他们关入了深渊大牢...而且,地支府的回报,确确实实,今天自己出门后,就已经抓到了三人,并将三人送入自己的秘密大牢。 难道神通广大的大理寺神探传说是真的,他们真的...能够从监牢中逃脱? 又或者,自己的这群饭桶...竟然贪生怕死把他们放了吗? 柯云,强装镇定的手一直轻微地抖动。 第三十章 博弈 宛如围棋,方圆之中,万物动静,天下亦如此。 越是沉着冷静,越是有死地而后生。 白蛇断处真成快,黑帜空时又一奇。棋差一着决生路,人间何来胜负手,哪怕半子,南清泉,也要赌上这子,摁在棋盘的卡点。 “哼,这么说,那个濮阳伯仪下落已出,那你倒是说说!那个甲营校尉!他现在在哪?”柯云率先反击,脚步越发沉。 一子,落在了棋盘,冲,断。 如果,这个时候,那个傻大个的莽夫校尉,还有那个睡不醒的大理寺神行使,以及说话痞里痞气的大理寺神探从后方真的出现,指认柯云,他就真的完了。 柯云也在赌,南清泉虚张声势。 虽然三人,据地支府的步兵回报,分别关押了不同的牢房,就算那个傻大个的莽夫校尉真有神力,人是撕不开高硬度纳米纤维材料的,铁牢会让他冷静下来...... 濮阳伯仪,关得住,自己的手下也不怕他。 但是,那个大理寺神行使,和大理寺神探,他是真的没有一点把握。 一方面,江湖流传,大理寺办案,风声鹤唳,雷厉风行,鬼神退让,他柯云也曾见过风采。 有门就直冲冲进来,没有门,那就炸个门再进来。要么就翻墙破瓦,遁地飞天,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况且,解决制造困难的人,可比解决困难那可容易多了。 一提到抓捕犯人,哪怕空旷的高山湖泊,喧哗的闲庭闹市,这些人真的可以突然就冒出来。 如果不反抗,那回了大理寺,还了清白还有可以活的机会。 但要是敢反抗...不光是自己,哪怕是有任何一丝一缕的牵连的人,都会立马被彻查,若恶贯满盈,严重者满门抄斩,唯恐避之不及。 前任参政,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家眷欺压民女,在接受大理寺调查时竟然敢还手,这才牵扯出参政的惊天罪行,因此乱政的参政,和手下一干众人,都掉了脑袋。 特别是那个红缨,高赐义,来历不明。 柯云自己曾经得到舒清芝的秘密提醒,有两个不知身份的大理寺的人回过来,且资料一概不知,让柯云听从大理寺的安排,并好生打点照料,顺便摸摸底细。 那个红缨,虽然整天打哈欠,一副麻了的睡不醒的眼眸,但是人不可貌相。关于她有一件事,柯云知道,舒清芝说,红缨,就是抓捕前任参政的大理寺神行使。 虽然参政重兵把守,试图消除证据,但她依然如探囊取物,神不知鬼不觉,绕过了团团包围的重兵守卫,就已经先一步在书房等着进门的参政了。在人家的书房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还跟进门的参政打招呼,给人吓了个半死。 那要是大理寺的人真跑了...也不是没可能... 就在这时。 又一子落棋盘上,顶,贴,渡。 南清泉淡淡发问:“伯仪已经回营,他落水后,就回到甲营,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所有人?”南清泉拿着帽子细细端倪说道,表情依然莫测。 柯云心惊,就连齿间都在因身体涌来的寒意而颤畏。 落水! 莫非...事情已经败露!?濮阳伯仪已经被营救!? 不可能的...他应该还在关着的,不可能的。 柯云,向人群中自己的下属望去,眼神中透着惊恐。 但,下属依然是点头,而且是郑重的点头,柯云更加疑惑。 “南指挥官,那,那,那不正好,快去将这个延误战机的莽夫抓起来,他身为甲营校尉!却在需要驰援时,临阵脱逃!理当问斩!” 柯云执子反击,落在棋盘上,提,征,刺。 “那是当然!我已经将濮阳伯仪捉拿,问斩。”南清泉冷笑,轻启皓齿。 “不过呢,这个大理寺的信,你有何解释?”话锋一转,南清泉,双手抱胸,手中扬了扬黑金色带有大理寺纹章的书皮。 一子落,命令手,督促柯云落子,云淡风轻,却使人倒吸凉气。 “大理寺?什么大理寺?其内容我一概不知,我并不知其二人行踪!你在处斩前,难道没有问,那个甲营校尉二人行踪吗!” “问了,而且问的很详细。” 南清泉开始踱步,合上黑金色的密信,拿在手中便围着面露恐色的柯云走。 “他说,那个丙营校尉,曾陪同两个大理寺的神探一同坐车归去,后不知其踪。”南清泉,走到柯云身前,站住了。 双方眼神合一,其他人不敢吱声,东方龙玉面色凝重。 “荒唐!”柯云深吸气,紧握佩剑,侧身那白金色的指挥官的制服。 “我...我只在见面时,见过那个神行使和神探一面!!那个红缨和高赐义,未跟我同行!我不知所踪!” 一子落,作响,试应手来临。 “可我,有说过二人的名字吗?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 “这是当然,当时见面时,他们就已经自我介绍!” “可是,我怎么记得...”南清泉看向众人。 “大理寺办案,会有神探和神行使,报上自己真实名号吗?”南清泉一言,众人议论纷纷。 柯云这才想起了,无论是濮阳伯仪,还是自己,都是一直叫的,大理寺神探,和大理寺神行使。 二人只是说明过自己身份,但并未说明,自己姓甚名谁,特别是大理寺的人,不会轻易就暴露名号的。 事到如今,柯云只好把舒清芝卖了。 面对屠龙牛角,再下一子,柯云死守中腹。毫无疑问,这胜负之手,很快将来。 “潼关守将,知道了会有大理寺的神行使和神探前来,特...特地嘱咐我,好生招待朝廷的使者,我于私之行,这种事情,路人皆知,只是...不上台面罢。”柯云开始支吾。 “但,就算知情,那也不一定,证明,我和两位大理寺神探的失踪有关啊...” 气氛紧张,就连上将军,也开始托起了下巴。 “可,密信中说,你袭击了二人,并...”南清泉话音未落,柯云便反呛。 “口口声声!我袭击二人!都是我做的吗!难道处斩的濮阳伯仪,没有悬疑吗!” 柯云怒而视,背过南清泉,却看到对面的东方龙玉。 于是,他又侧身,看着台下一众观众。 “可是,神行使身上也有枪伤,并不是伯仪所为。” 南清泉,淡定自若,一子再落,像是扼住了柯云的喉咙。 “我没有对他们下手,而且,你怎么证明,是我打中的,不能是别人吗!” “别人,会是谁?” “...”柯云语塞,仓皇回道:“我猜测,当日是濮阳校尉,因为自己某些事情败露,率着兵卒返回,意图抓捕两位神行使,但我发觉他的意图,便率部回去...”柯云还在细说。 南清泉挥手打断了柯云,东方龙玉沉重兴叹。 “柯指挥官,告诉你一件事吧,免得你自相矛盾下去。” 南清泉,看着已有些紧张恍然的柯云。 “根本没有濮阳伯仪的任何消息,而且他还在失踪,就连两位神行使也是。” 随即,南清泉把手中的黑金色的带有大理寺纹章的密信,交给了柯云的怀中。 柯云打开一看,手在颤抖,因为这个密信,竟是空白的! 一片空白! 这个南清泉,一直在糊弄自己! “你!”柯云青筋暴起,刚想拔剑,却被东方龙玉,挥击制止。 “柯云,够了,够了。”东方龙玉,惋惜般摇了摇头。 南清泉,执子对弈,看似和风细雨,风舒云卷,却也手心冒汗,不住颤抖。 此后。 南清泉,说明了他的战略: 潼关之敌,意图攻击王城,是假象。 敌人残部现在只有一只,那么无需所有舰队回援,而且他们两处战场之间的作战目的,是为了混淆视听,造成多方侵扰的假象,而且他们蒙受过战役损失,是不太可能,在缺乏有效制空的情况下,再对加强防备的华夏城市发起进攻的。 因而判定,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牵制时间,并迫使大量部队回援地面。 因而,针对只有这一只部队,南清泉建议,在欧罗巴大陆,戊营回守北面重要城市据点,并保持巡逻,重组后的甲营、丁营、丙营,在敌可能行进的往返据点路线,进行迂回包抄,扼住南面、西面、东面的海域和隘口。 其余部队,其余舰船,一律停止回援,重新回到近地轨道集结,准备在敌太空未集结完毕、立足未稳前,争分夺秒,进行地月平衡点的太空空间战略决战! 在经过深思熟虑和战略调整后,上将军同意了他的构思,紧张的部署战争工作开始了。 又过几日后—— 根据柯云的供述,在地牢中,南清泉和瑞雪见到了濮阳伯仪,还有大理寺神探,大理寺神行使。 这个设施,没太好的条件,伯仪已经快饿瘦了。显然,连墙壁都让他锤了一遍,还有裂纹。 不过,两位大理寺的神探都还好。 看来,高赐义习惯了被请喝茶,他心情不错,哼着曲子,就连开门出去的时候,还在给瑞雪吹口哨。瑞雪一脸鄙夷,这自来熟的人谁啊。 而红缨,几日来就是在睡觉,没干别的。虽然平常上班补觉,会被大理寺卿拎起来打,但是这种时候,睡也没人管得着,心安理得很,就是没消遣发呆很无聊。 虽然他们不敢动大理寺,但是还是有胆子关大理寺一下的,代价肯定有,这些柯云手下的兵卒,各个也难逃牢狱之灾。 在重见天日后,大理寺的两人,起身便告辞回去述职了,太保则慢慢悠悠跟着他们飞。 而伯仪,则吼着要去吃饭,跟脱缰后的野马似的。 瑞雪问南指,他是怎么知道,伯仪大哥和大理寺的二人,就在柯云的地牢。 南清泉表示不知道,就直觉吧。 瑞雪若有所思。 “那,落水呢?南指你又是怎么知道伯仪大哥失踪是落水的?”瑞雪问道。 南指笑而不语,便招呼瑞雪一起回去了。 而在他们回去时,瑞雪看到濮阳伯仪,很小心地涉足过河,才知道。 原来,这个莽夫,历来水性就不好。 怪不得叫他莽夫。 第三十一章 背景设定补充——华夏文明 礼部编写: ▲ 天魁级序列战舰,由北司抚总局及造船星港计划研发生产,首舰天魁星号,相比于后续战列舰都要庞大,是首舰兼旗舰,但已在灰烬平原战役中坠毁,无法修复。 而其他天魁级序列战舰,作为华夏舰队的主要大型太空舰船,除了承担直接的火力作战任务,也承担着指挥中心、移动补给基地、空军作战平台、陆军步兵师以及机动重骑战车部署、人员物资运送、前线基地部署、科学考察等等设定指标。其设计长度1100米、宽度250米、主体总高120米,常驻各类舰船乘员3-5万人,总吨位超百万吨,动力系统是6x重聚变韶光环恒星系主推进器,外加4x重聚变韶光环的悬浮副推进器,后期改进型号,其满额加速度提供最高13km/s的星际航行速度,体型遮天蔽日,是当之无愧的巨舰。 武器配备上,常规传统动能武器,配备超导技术长导轨的电磁炮,装备钨芯穿甲弹头。每侧配备120门,主要用于防空拦截、据点进攻、是大气层内必要的火力覆盖打击手段;常规激光武器,高能粒子束流,功率密度每立方厘米10^11,理论上限值根据能量供应和设备承载力共同决定,是能量强度极高的激光,系统由12门主炮组成,主要用于熔化敌方战舰护甲、摧毁能量护盾、进行太空目标超视距远距离打击、是太空战中主要手段;熵能天雷/熵能飞弹,一种太空作战的鱼雷或导弹,靠近目标后引发,会极大影响区域内的构成物质间原子运动,加剧并扩散柯根达尔效应,使被击中的舰体合金舰壳表面数秒之内,全部融为一体,并扩散全舰,失去原有应力,变得像豆腐一样,无比脆弱,但飞行速度慢,易被拦截。 由于华夏并未研发裂变打击科技树,所以高级攻击手段以聚变打击为主。最具毁灭的地面杀伤武器,是常规聚变打击,以及通过发动机重聚变环直接输入武器系统,将主核心聚变能量汇集到指尖,可以蒸发和玻璃化任何据点,连同地表的一切。 但上述武器系统,作为新晋指挥官,在吏部的顶尖指挥官学院中,都需要学习如何根据不同战场形势选择不同的策略,综合能量系统供应平衡。因为过早耗尽能源,战舰无法维持飞行升力则会坠入大气层。 防御系统上,是常规超载电池,投射护盾抵挡炮火,被甲精钢和合金钢板,可以有效提供防护。 而在华夏日常的战斗中,战舰并不是作为主要的火力支援手段,更主要,是作为移动的飞行堡垒,作为前沿指挥中心,进行兵员部署和小型空军的飞行平台。 ▲ 华夏的空军,除了大型的天魁级序列战舰,其他是负责战场火力支援的中型无畏舰,还有负责驱逐拦截的反拒小型导弹舰船、负责运输的中型运输飞船、负责侦查提供目标数据的小型斥候侦察机、还有负责战场信息支援的小型无人机群。 而华夏小型空军,主要从地面机场,或者天魁级战舰机库平台上起飞。 瑶兰级战略轰炸机,可在大气层和太空之中飞行,全波段及光学隐形作战,提供远程巡航导弹和空对地航弹的打击。 湘梅级先进空优战机,可在大气层和太空之中飞行,雷达隐形作战,提供夺取制空权和对敌舰打击。 剑竹级武装双旋翼直升机,仅大气层中飞行,提供多功能战场设备扩展接口、兵员载具的部署空投,和有效的地面打击。 海菊级电子战机,可在大气层和太空中飞行,提供通讯线路、情报分析、全频带波段干扰、雷达噪点干扰等电子战手段。 ▲ 华夏陆军,分为天干宫、地支府。 天干宫,装备精良,由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营组成,除了常规5-7万的重甲步战、特战步兵,还配备有各式战车:每营标配,主力二百台麒麟廿1式机动重骑战车、四十辆青龙级电磁轨道炮履带突击战车,一百门白虎级自走重型155毫米增程榴弹炮战车,三十台玄武级战地土木工事战车,以及不计数的朱雀级防空步兵战车,除主力外皆作为战场辅助。 作为主力的二百台麒麟重骑,是每个营对抗异星族的最主要手段,驾驶员万里挑一。 地支府,下辖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营组成。 他们数量最多,主要为天干宫作战提供辅助,及战场的清理与战时秩序维持,为最基础的作战单位,装备简易,分为兵士、城防、巡查、斥候、工程兵、运输兵、技师、后勤兵、医疗兵、战场分析员、联络员等,配备各式通用型车辆。 有时,部分大理寺的神探,也常会伪装成这类地支府的兵士,进行潜伏和调查。 有个别兵员失踪,是很正常的事情,无需担心。 每个营级校尉,都必须从最基础的地支府的步兵,立下战功,才可以升为班戟长或者相应军曹职位,一级一级,升为校尉,然后接受推荐,晋才指挥官。 指挥官,各兵种间各不同,有空军指挥官、陆军指挥官、后勤指挥官、工部隶属指挥官、兵部隶属指挥官、刑部隶属指挥官。 而,可以统帅多兵种的,并拥有一艘天魁级序列战舰作为旗舰的,是兵部隶属指挥官。 各指挥官之上,是统御将军级别。 兵部将军分为水师总督,空军将军,和陆军将军,三位将军虽名义同级,但是水师总督作为舰队司令,陆军空军元帅,也需接受舰队司令的统筹安排和战术战略。 ▲ 华夏王朝制度,按行政权力,分为君王—大理寺\参政—参政院—吏、户、礼、兵、刑、工、华夏技术科学院、华夏研发所—各大陆都护府长官、要塞守城将军—下辖郡县各司长官等。 其中,大理寺,监督负责华夏社会机构的正常运转,参政及参政院功能出台法案和作为社会行政中心。 吏部,负责华夏各科大学和学院设立发展,涉及士农工商等等各行各业的专业学校,设立考试制度及教育行政,为华夏社会提供学士精英和科研人才,为工部培养专业研发术士和基础机工技师,负责研发社会民生科学基础应用科技等。 户部,负责华夏社会的税收与国库财政支出,负责为行政、基建、军事、民生、科研等等行业领域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也负责就业和社会各界商业活动和发展投资等。 礼部,负责华夏底蕴文化精神的弘扬发展,操办祭祀、传统节日、舆论推行、影视文化、书籍编撰、文化推广、科学思想教育启蒙等等文化领域行政。 兵部,华夏军事力量的奠基与发展基石,崇尚尚武精神,为了华夏复兴事业,以及抵御外来入侵,发展高精尖军事科技力量,招募军事人才与兵卒,开办军事院校等,是华夏文明的坚强盾牌和锋芒利剑。 刑部,下辖督察院,各地大官府、小县衙。负责华夏社会各界常见的案件和纠纷,维持社会稳定,而督察院,是常见警务行政中心。刑部隶属于大理寺,只有重案案件,或者悬案疑案,才会需要大理寺出马。 工部,华夏科学的坚实土壤,为华夏科技蓬勃发展,做主要突出贡献。工部分为南司抚、北司抚、工部高科。 南司抚为重型战车制造工厂,生产各式地面载具,修复载具,负责工程设计和土木工程、水利工程、基建工程、民生工程等等的基建项目,以及超大型工程配件、建筑配件等的生产。 北司抚为重型的空军与战舰制造工厂,有大型船坞修复舰船,修复空军载具,新代战舰和各类舰船、各类空军载具的设计并制造,以及负责航天事业和航天动力研究,轨道空间站的设计制造等太空领域事业。 工部高科,电子科技、电气科技、机械工业等工业制造的总研发设计局。 华夏技术科学院,是最顶尖的前沿科学阵地,工部术士长,以及其他学识渊博的学者学士,会在此夜以继日专研新科技和新技术,包括核能领域、量子领域科学、**微观物理科学、应用物理、生物科学、宇宙规律科学、天文学、地理学、新材料学、信息技术学等学科,以及对其他外星文明和银河人类文明的考古逆向研究。 华夏研发所,将技术科学院的最新技术成果,应用到军事、民生、基建、文化等等几个大类上,解锁研发新的时代产物,顺应时代发展潮流,解锁科技树,制造新的先进单位。 都护府、下辖郡县,是大陆和中小城市的管辖行政单位,拥有一定的数量人口和经济,支持征兵制、税收、人口发展、贸易往来等华夏社会发展基础。 第三十二章 冬风远扬 当所有的事项准备就绪后,联合作战日期被选在了新万年历1月1日这天。 现在俨然12月的冬季,寒潮降临,气温一下子变冷了。 天气异常的冷,冷风四起,就连空气中的水分也结成了霜。 地面上的树木,结厚厚的冰霜。干枯的枝丫,此刻像冻结在水晶之中,透着日光闪耀。 虽然衣服是可以自控调温的,在一定的范围内,保持温暖,但是怕冷的瑞雪,还是裹上了厚厚的绒衣,像个小粽子,走出了基地。 天气虽然已经到了零下十几度,大地也铺上一片银装素裹,但是,晴空万里中,没有雪花。 因原来的地貌和大气被摧毁,新的生态环境再度重组,大气中的水蒸气很少,并不会发生凝华或者结冰。华夏从古自今一直都不会下雪,只有一些特别的高山和高空,可能会飘落,星星点点的雪花。 但是地面会结冰,含盐量过低的海面会被冻上,数月不会解冻。人们甚至可以走在海面,通向另一个大陆。 瑞雪,戳了戳基地种的梅花上的冰晶,把那嫣红的争春色彩,从凝结中解放出来。 可能,这就是这片白皑的大地上,最特别美丽的色彩了。红扑扑的,真迷人,像极了火焰,给看到它的人,内心也点燃一把小火苗,温暖心灵。 就在瑞雪盯得出神的时候,有一只手,在自己的眼睛前晃了晃。 是爱瞎操心的塑料姐妹,南苏苏,南清泉的亲妹妹。 “我说,你上次说是不是真的啊,公元时代是不是真有这么多花儿。”南苏苏看着瑞雪笑了笑,也看着那个红梅花。 “当然啦,我可是看过的,怎么会骗你。”瑞雪冻红的可爱小脸,哈着热气,在日光里也和这个梅花一样,与白金色的指挥官制服搭衬,显出别致的生机和鲜活。 “那春天呢~都是百花齐放的,有桃花啦、迎春花、杜鹃花、木棉花...”瑞雪闭上眼,用手指在空气中数,仿佛她现在,正置身春天的百花园之中,四周像缤纷的礼炮炸响,盛开洒满了颜色。 “最好看的,是樱花。”说着,瑞雪便停下了脚步,转身抬头看着南苏苏,眼睛里像是闪着光。 “樱花,是粉色的花瓣,每到了盛开的场景,人们就会去赏花...有风吹过的时候,就会像星星一样熠熠生辉,在空中随风飘舞,飘落在大地上,就连空气中弥漫芬芳的气息...” 瑞雪一遍回忆,一边重新回到,那一度见过的公元时代的美景之中。 “哇!那要是我也能去看就好了...”南苏苏合十双手,显出惊喜的同时,也有几分羡煞的落寞。 华夏的春天,只有寥寥的花儿盛开。 虽然都是漫山遍野,但都几乎是一种花儿,因为只有少数的花种子,作为火种,保存在女娲计划中,因而,华夏无论什么季节,颜色都是很单调的。 对于憧憬美感,喜欢美和美好的人来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可能是品味上的难以适应的灾难。 但华夏人的基因中,也留下了美的基因,虽然末日之后不曾有过五彩缤纷的景色,但他们内心的陶冶也未曾匮乏。他们依然是在衣服和装饰等等日常上,竭尽思泉,去诞生美,去还原美的本质。 比如,华丽的宫廷服饰,镂金的装饰,素雅的流苏,庄典的雕刻,榫卯相接的古典建筑,各种大殿和宽大的长廊,巨大的歇山顶和悬山顶,无论在白金色琉璃瓦的富丽堂皇,还是在古韵风存的阁楼高塔,无不也在彰显删繁就简的质朴简洁设计。华贵和素雅,繁荣和轻简,二者的元素搭配,是华夏宫廷美感的体现。 哪怕是民间的热闹烟火的人间街巷,还是车水马龙的小路大道,在科技和人文上,古代历史厚重感和日新月异的科技,都在维系着微妙且契合的平衡。比如,玉带华服,风歌雅颂,诗词书画,墨笔丹青,击鼓奏乐,琴棋舞蹈,还有社交平台、网络电视、电影游戏、悬浮飞车、高楼的霓虹闪烁和先进的智能科技。 二者在生活中,看起来不相及,却真实巧妙相互交织。 华夏人,也许是处于由古至今一脉相承的基因深处相连,又或者美感的不期而合,在这科技时代之中,总是散发着醇醇的文明自信和古典美学,并不断追求更多的美和美的一切。 望着看呆了的南苏苏,瑞雪也偷偷笑了。 “好了我的大画家南苏苏,瞧你入迷的样,回来再和你讲。我们走吧,该去报道了。”瑞雪拍拍抱着崇拜目光的南苏苏,心疼可爱地拉着她的手走了。 不多时,穿过一片杨柳的垂荫,她们来到了集合地点,排布进那整齐的队列。 一位指挥官站在台前,高大的身姿,肩带披风,身着白金色的指挥官制服,右手放在佩剑剑柄,站在人群之前。 那人是东方龙玉。 东方龙玉,刚刚从前线折返。 欧罗巴大陆的围歼战,敌人的地面部队,又再次溃散而逃。成建制再次被冲没了的丁营,又再次预备役编入重组。 “同袍们。” 东方龙玉,看着台下的一众官兵。他们是舰队的各个指挥官以及勤务官和各个战斗岗位的舰队官兵。尽管寒冷到结冰的地面,那一尘不染的白金色,还是在日光中纹丝不动威武矗立。 “我们在全军出阵前,已经探明,敌人舰队的集结动向。”东方龙玉向台下解释现在的最新计划。 “敌人在据我们的新地月平衡点处集结了舰队,看来敌人地面的作战行动,为他们争取了时间。现在查明他们现在,已经派出了第一批的先头部队,正打算侵扰我近地轨道空间站的战备物资的准备行动,而我们现在,却也急需为战争争取到应有的时间,我们还有数量巨大的物资和人员,正以数个波次,向太空运输。” 奥美利加星港,是地面最大的运输星港。现在被敌人摧毁后,其他大陆的星港不得不加大工作压力,增加往太空运输批次,工作负荷也勉强维持在最大限度。但近地轨道的物资和战备计划,还是慢了很多,使得开始作战的时间要比预计时间推迟。 而敌人的先头部队,正在完成集结,双方都在和时间赛跑。 与崇尚尚武精神,喜欢正面突进加外侧迂回的华夏指挥官风格不同,异星族人指挥的战术,更多是喜欢偷家和使用阴险的计谋。 所以,华夏指挥官们,也在时刻提防,敌人分散的小股部队,进行偷袭和袭击。虽然华夏指挥官们,也有自己的战术突击小队,也擅长潜入和破坏作战,但是敌人,毕竟是没有要害城市的,他们没有需要保护的人口和物资,只有一个据点,一座堡垒,因而华夏指挥官们都不太用武装潜入作战,因为没太大必要。 “上将军命我,负责近地轨道防御作战,抽调数只精锐太空力量,进行战术防守,接下来,我将任命以下的指挥官,上前听令。” “南清泉指挥官、荣岚指挥官,列阵出战。”东方龙玉一边说着,一边望向队伍的前方。 南清泉,因寒冷脸色微红,表情依然沉着,迈着步伐上前请命。 “南指挥官,我代上将军的指意,命你和荣指挥官,组建特遣队,前去征讨敌阵。” 瑞雪,好奇地向前探头。 荣岚?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新晋的指挥官,在奥美利加星港之战中,和柯云等校尉一起晋升的。 瑞雪除了甲营校尉濮阳伯仪以外对其他的校尉印象不深,虽略有耳闻,但这个名字没太多印象,估计名不见经传。 “是,属下遵命。”南清泉抱拳示礼。 “是,属下遵命。”一声飒飒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听着声线很高,飒爽英姿,较为清脆,不似浑厚,但是也有斩钉截铁的锐气。 瑞雪正迟疑之时,高她个个头的南苏苏,正探头想看仙子般看着出列的二人。 “我说苏苏,你别老这么撑着我,我这样会很累的,万一长不高了怎么办...”她看着苏苏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头部也还有巨大柔软的压力,顿时心情疲惫,感到不堪忍受的重担。 “哎呀,雪雪,就一下就好,就一下下...”傻狍子苏苏正架着瑞雪向外观望,一个不小心,瑞雪没撑住,两人就向前摔倒了。 正当,瑞雪闭着眼睛要摔倒之时,一双纤细但有力的手接住了她。 瑞雪睁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女子。 顺着目光,身着白金色的指挥官制服,飒爽的英姿和乌黑秀发,宛如晨星一般明媚的双眸,泛红白皙的脸庞,嘴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站在那女子身后的南清泉,正叹气摇摇头看着他那不成器的傻狍子妹妹。 “你没事吧。”那女子指挥官说道。 “呃...我我我没事,我我我很好...”看呆了的瑞雪应道,被那女子扶起。 原来,这个人,就是荣岚,不是男子,是一个女子。 “没事,那就好。” 荣岚笑了笑,似一抹烈焰,手搭在佩剑上,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别丢人了,快起来,苏苏。”南清泉,用脚轻轻踢了踢正用手揉头的南苏苏。 “好过分啊你们,都没人扶我...”南苏苏抱怨式看着瑞雪和南清泉,显然,刚才的一幕,让她有些嫉妒。“特别是雪雪...不跟你玩了。” 虽然南苏苏在华夏女子中算比较高的了,172的身高,比瑞雪还高一个头多。 但是,那个荣岚,还比她高一点点。 不知怎么,那个巾帼飞扬、鲜艳浓烈的身影,在瑞雪脑海中无法抹去。 “喂!雪雪,你是不是摔傻了,在看什么呢看那么死。” 南苏苏挥了挥手,打断了瑞雪的思绪。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回去舰队吧...”脸红的瑞雪,眼神躲闪,便又拉着南苏苏走了。 “鞋!鞋!我的鞋!雪雪你慢点...” 看着这几个女人一台戏的东方龙玉和南清泉。 相对一视,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第三十三章 月环攻防战其一 三日后,天魁级三号舰天机星号、四号舰天闲星号,与八艘护卫无畏舰、十二艘反拒驱逐舰及若干支援侦查舰只,组成的特遣舰队,从太空中驻扎的舰队基地中出发了。 和理想中的太空战争有所不同,两支舰队的作战,更像是遭遇和迷雾战。 观测天文卫星和舰队上的侦查手段可以观测到相距几十万公里乃至更遥远之远的距离,所以在敌人一出发,行踪就很容易观测推进器的光芒。但是借助可见光波段的波纹折射立场,外加距离遥远对于光速观测有所延迟,在月环的小行星带遭遇前,靠天文观测是很难进行运动的舰队找寻并跟踪的。 这个情况,对于双方是一样的。 当距离缩减到数万公里至十几万公里时,才可以勉强对运动中的舰队轨迹作出正确的路径追踪。 所以,双方在折射立场和全波段的屏蔽隐形下,其推进器尾部的光环和尾迹,会散布和消失,而在三维立体的宇宙空间,并不只是有上下平面,在这自由驰骋的广阔战场,敌人消失后,从哪个方向出现都不为过。敌人的行踪无法掌握,太过远的距离,只有不会动和不会隐藏可见光的东西,才会被观测到。 仿佛又回到了古代人类的海战,一片白白茫茫的海面,只有看见敌人的船桅风帆,才算战斗的开始,这段时间,长得甚至还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才正要计入火炮射程接敌。 只不过,战场变得立体了,让人觉得违和。 明明是一望无际的深空,一望无际到可以看见银河系的最遥远的星海,就躺在黑色徜徉的背景下闪烁它的光,但是,却看不到近在眼前的敌人,哪怕近在咫尺。 由于这附近的小行星很多,特遣舰队保持均匀的速度,在前往月环的途中,搜寻着敌人。 已经行驶了四天,从其他观测手段包括雷达图像和可见光图像观测,或者各个观察信标的回复之中,是还是没有看见敌方舰队的任何影子。 “你说这个荣岚,是什么来历啊。” 望着在全景纳米纤维玻璃窗外的星海,瑞雪看见了自己影子倒影。她还是对之前,那个印象戳中了自己脑海而挥之不去的女指挥官,有些许的在意。她用手一挥,刚和完的饮料罐一飞三尺远,飞进了垃圾回收箱。 虽然战舰底部有引力核心,通过极高压力和极高温度,产生一个微观体积极小但密度质量极大的中子核心体,用电磁针悬浮固定并贯穿龙骨,使其围绕舰船龙骨有重力产生。但是除了最底部的燃料舱和弹药舱,其余地方,重力还是偏小,虽然可以站立走动,但相较于地面显得人轻如羽毛。 倒影中,淡蓝的玻璃上,她有些熏红的脸,还有有些小小迷离的眼神。 尽管她已经不去想了,试图投入忙碌的工作换取平静,但是一旦安静下来,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而同舰队的勤务官柳初雷,已经是第几遍听她这么说了。 “哎呀,看来你是恋爱了啊,我们的吉祥物瑞雪传令官。”虽然柳初雷是舰载飞行员,他在兵员职务中,是属于战斗人员,与同为舰船二把手的副官等级差距很大,正常是需要带尊称和敬礼的,但他依然可以直呼瑞雪其名。 “我听你自言自语说好几遍了都,还是我来告诉你吧。给,这个还是有点酒精的,怕你喝太多醉了。”柳初雷笑了笑,递过去一瓶新的饮料。 “乱讲,什么恋爱不恋爱的,荣岚指挥官可是女子,我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只是,只是有些在意罢了。”瑞雪拉开瓶盖,又灌了一瓶。 “华夏女子当指挥官,我当传令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是啊。”柳初雷回过头看她。 “华夏历来就有过几位女指挥官,你不知道吗?”柳初雷摸了摸下巴,思索继续说道:“只是华夏指挥官历来容易牺牲,更新迭代很快,你不记得倒也正常,这些女子,看似娇弱,可打起仗和带起兵,一点也不比男子弱。” “其中有几位我记得名字,比如任铃铃、甘崖...”柳初雷对于女将,多的印象其实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女指挥官,上战场之后,都回不来了,有些有幸战死后厚葬的,但大多战死后连忠骨身首都没有找到。” “那这个荣岚,是哪里来的指挥官,空军吗?还是后勤的指挥官或者其他六部隶属的吗?”瑞雪侧颜问道,顺手又将喝完的饮料罐,飞进了回收箱。 “都不是,她是陆军的校尉。” “地支府的医疗兵?还是通讯兵?又或者是工程兵什么的吗?” “不是地支府的。” “那陆军除了地支府,只剩天干宫了啊,难不成还是天干宫的营级校尉啊,怎么可能。” “诶,你还真说对了。”看着满不在乎的瑞雪,柳初雷笑出声。 “这个荣岚,她就是天干宫的校尉,而且是丁营校尉。” “丁营?!丁营不是都打没几次了吗?不可能的!你又在骗我玩,男人的嘴脸。”瑞雪一脸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个丁营啊,虽然承受的伤亡很大,成建制地全军覆没,已经被重组了几次了,但是这个营的指挥官,一直都是同一个人,就是这个荣岚。” 在奥美利加星港战役,荣岚就一直率领自己的丁营,固守在都护府的西侧阵地。麒麟重骑战车打光了,就换武器继续打,弹药也耗光了,到后面,干脆丢掉手枪,提着佩剑,冒着炮火和枪林弹雨,用剑去砍爬上阵地的敌人。 这些异星族人,哪里见过用剑砍人的指挥官。荣岚在战壕沟堑里这种距离下,一个箭步冲刺,甚至砍倒了数名上前的异星族人。在最后危急时刻,几发炮弹,击毁了靠近了她的崇明守卫,东方龙玉率丙营支援到了战场,这才将正要拉响炸药同归于尽的荣岚救下。 据说,救下时,她的白金色的指挥官制服,浑身是伤,已经被自己的血浸透了,昏迷倒在了东方龙玉的怀中。 “这个荣岚,不光是谋略和战术颇有见解,在战斗中也是身先士卒的,救下了很多人的。丁营传闻向来都很难管的,好多校尉他们都不服气,甚至还常和校尉打架,但是这个女将,却让他们丁营的将士们感到敬佩,心甘情愿追随,你说一般不一般。” “怪不得,我总闻得,她身上飘散的香味,总带硝烟。”瑞雪吐了吐舌,便不跟柳初雷说话,对玻璃窗外偷偷笑。 而柳初雷则心领神会笑着,自顾自喝饮料。 看来,那柄穿透敌人的利剑,除了刺了入侵者的身体,还刺入了某位不知名的小姑娘心中。 就在这时,提示警报开始响起,前方的预警侦察机飞行员报告,也发现了敌方预警侦察机,与我方舰队距离,十七万公里,己方侦察机离己方舰队七万公里。 南清泉的影像传来,告诉瑞雪,现在休息暂停,可以先回去舰桥了。 小跑路过的另一名飞行员,也在招呼柳初雷,回去准备待机,等候命令行动。 于是两人互相告辞,返回了自己的岗位。 虽然敌太空舰队还未暴露视野,在三维星图中坐标尚且未知敌方舰队位置,但是从得到的情报中来看,这个敌方侦查预警机,其最初始航迹的延长线,应该是敌方太空舰队的可能坐标。以我方舰队的为坐标原心,在空间的三十二个面之中,有接近二十个面,会有敌人的航向踪迹,尚且不知会来自其中哪个面。 “命令最初发现敌方侦察机的二五空域侦察机,方向不变继续抵近侦查,其他方向的侦察机,分四个纵队,序号一二纵队,立刻向着零一、零五、零九、一三,这四个星域进行抵近侦察。序号三四纵队,立刻像一七、二一、二九、三二,这另外四个星域进行抵近侦查。” 南清泉看着全息星图,根据瑞雪传回的信息进行分析,并向侦察机发布了命令。 而荣岚的全息影像,传进了舰桥指挥室。 “我的侦察机汇报,发现敌人的另一架侦察机,在月环和地球黄道面夹角之间的交叉星域,这个星域的延长线,若是敌方舰队,确实可以在这几天内到达此处星域,和我们前进的方向几乎是一百八十度的方向,几乎要我们调转船头。南指挥官,你怎么认为,敌人的行动。” “根据两次发现的侦察机的报告,他们初始延长线的宇宙空域并不重合。瑞雪,问问近地轨道的同步观测卫星和舰队司令部,有没有第二次敌方太空舰队出动的迹象。” “这个我已经问过了,没有,敌人占领的星域基地,只出发了一只舰队。” “南指挥官,我已命令‘瀛洲号’和‘益州号’两艘护卫舰向这一星域附近散开,我们的航迹也快接近月环,这一代小行星变得很多,不排除敌舰预计埋伏的可能性,我们需要将各自的舰队距离,再拉大一点。” “这个确实,以敌人狡诈的作战风格,很有可能不记损失,对相对密集的战舰进行迂回和防守弱点进行强行突袭,但是如果距离拉大,我们双方的舰队,都无法很好兼顾对方,敌人若是兵合一处,也有可能对我们其中一支舰队进行袭击,以此,诱导我们采取错误的战略。” 看着星图,南清泉和荣岚都陷入沉默。 虽然对于敌人,也是同样不知道华夏舰队的队形,不同的列阵对于太空战而言是很重要的,不光是战术上的火力覆盖射界角,也包括辅助作战和协同作战的困难。若是使用了错误阵型,其空间位置的变化,也会随着局势被动的。 要么是航迹在敌人火力延长线上已被封锁,己方战舰射界受限,护航舰船和辅助舰船无法顾及,舰体缺乏有效的战机围绕而被敌人突进,又或者深陷重围。 要么,就是随着局势占优,换作敌人撤退路线被封锁,敌人缺乏射界,其空间位置被分割,也很容易击毁敌方的主要舰船。 就看是谁,会先抓到对方的尾巴了,抢先发现对方舰队位置。 茫茫一片的太空,会是谁毁灭的坟场。 第三十四章 月环攻防战其二——勇者之路 几十小时后,距离月环的距离还在不断接近,已经进入了最外围的小行星带。 两支舰队,保守地选择了增大彼此距离,两舰群相距一万公里。 “沧州”号护卫舰,伴随护航的十数架战斗机,作为前锋,率先突入最外围的小行星带。 关于敌人的战略,南清泉和荣岚通过研讨以后,虽现在还未查清敌人的真实意图,但从战术战略点分析,大体还是分两个大方向: 其一,敌人主攻方向是特遣舰队,在月环遭遇后,在发现我舰队后,会选择正面接敌,或者在舰队航迹上进行设伏,利用小行星带的复杂地形和战况,使我舰队陷入被分割包围的处境。 其二,敌人绕过特遣舰队,从地球绕太阳公转的黄道面突入近地轨道,扰袭近地空间的舰队修整和空间站人员战备物资筹集。 敌人舰队主方向不明,现在在哪个方向都可能出现。 第四批侦查机返回,第五批也列队从天机星号、天闲星号的机库中待命出发。 虽说由两架侦察机共同侦查一个星域,但是一个星域,其范围就有近一个地球体积大小,在如此广袤中查找如同蚊蝇一般大小的敌方舰队,并不容易。 特别是月环那遍布小行星的特殊地形,一个大一点的小行星,其阴影都可以遮盖整支舰队,行踪难寻。 就在这时,敌人的先驱巡洋舰闯入了“沧州”号护卫舰的侦查范围。那类似长着犄角的大海螺外形,中部宽厚前端扁长,其中螺旋着数条相互重叠的明亮核心,以及尾部推进器的光环和尾迹,是数万公里之外,一个缓缓移动的星辰。 敌人,主动解除了可见光的折射隐藏,竟然现行了! 对于这种情况,荣岚短暂分析之后,做出了自己的分析:“我觉得敌人的目的,是引诱我们追击,一旦诱饵舰船受到了我舰队的攻击,那么对方也会知晓我舰队的主力动向。” 显然,在太空中不如地面作战那么坚实,只有空中和地面。荣岚和南清泉也在慢慢适应这种飘渺浮空感,作战瞻前顾后,即使出拳也会打在空气中的无力感。 “不排除这种可能,南指挥官,如果是你,你怎么想?” 南清泉闭上眼,凝玉沉眉,正细细思索,作出他的判断和决策。 “欲盖弥彰,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荣指挥官,缩进两舰群的距离,我们向诱饵舰船进发吧!” “南指挥官,你确定吗?我们一旦掉入埋伏圈,就可能面临特遣舰队全军覆没的可能!” 荣岚指挥官有些难以置信,觉得自己会不会听错了,她又问了一次,还是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她惊叹于这个男人自信的果断和执行力的坚决。 因为,如果冒进,是很容易搭上所有成员的性命的,也包括南清泉自己,不可不慎重。拿所有人的性命做豪赌,可他,还是沉着自若,似置身之外。 “有何依据?南指挥官,恕我直言,我还是不能够拿我的部下生命去冒险。” “荣岚,你有打猎过吗?”南清泉抬头望空发问,却似心里沉重,长出一口气。 “之前同我家父一起猎过一次岩鹿,虽然没有收获…南指挥官,这个跟你讲的事情是否有关联吗?”荣岚不解,不知道这个南清泉在想什么。 “在古代公元世纪经历时,我曾在一种录影中看过,有一种动物,在躲避猎人时,会主动现出身影,你可知为什么。” “荣岚才学浅薄,不知南指挥官何意,请直说无妨。” “这种动物,会主动现行,不是为了伏击和躲避,而是为了给自己还在逃避追捕的族群,争取逃命的时间。” “那,容我想想,南指挥官,你想指的,是否是时间这个关键?” “是的,如果我猜的没错,敌人的主动现行,为了让我们怀疑陷阱而不敢冒进,这样我们就会极大减缓前进的步伐。” 南清泉不为人知时紧握了一下拳头,似乎正在下一个让他颤栗的决定。 “荣岚指挥官,我断定,敌人是在为布防争取时间!为了抢先一步占据有利位置,才会不合常理现形游曳。” 此言一出,好似打开了一片新的视野。荣岚自己也没有想到,敌人有可能,是在赌华夏舰队的谨慎。 “恐惧,是人类最大的心魔,它可以使人冷静谨慎,但也会使人失去稍纵即逝的求生勇气…可我们,只能有这一次机会,也只会有这次机会,失败我们极有可能就此战死疆场……” 全场寂静无声,就连荣岚听南清泉的话语,也紧张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寄意寒星全不察,我以我血献轩辕!福祸之所倚,军人的使命,即使身陷重围,也应当视死如归!我不会后悔我的决定!我相信我的理智的判断!” 见南清泉如此坚决,荣岚也打消了心里顾虑,目光坚定回应: “下命令吧南清泉指挥官,我天闲星号全舰全体官兵,愿辅佐你的行动。” 南清泉点头,随即看向瑞雪。 “传令官!传我指令!天机星号方向,发现敌巡洋舰的一七星域!保持匀速前进三!向敌舰进发!” 等到瑞雪再度靠近站立不动的南清泉,发现他背到身后的双手,那满是冷汗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竟抓出了令她心疼的青紫痕迹。 “沧州”号护卫舰,解除了可见光屏蔽,立即出现在敌方战舰的视野中。 在“沧州”号护卫舰身后七万公里,还有一支联合特遣舰队,正在穿越小行星带,疾驰而来! 在主推进器和辅助推进器的共同调向下,“沧州”号护卫舰穿越了尘埃云,其九门连装高能粒子束主炮,对准了进入射界的敌巡洋舰。 随着能量激荡!九门激光炮路径上的数量巨量的小行星,都化作了分散的岩浆四散碎裂开!似一条火龙,绵延五万公里,一瞬之间点燃了敌舰! 被击中的敌舰部分,舰壳很快变红融化!随之而来的爆炸,将敌人巡洋舰的尾部推进器的防护层,炸翻开来! 那艘巡洋舰尾部推进器,伴随着黑色舰壳破碎,以及迸射金属岩浆的冲击下,很快就失去了推进的光环,丧失加速度。 敌人的巡洋舰,立刻开始反击。在躲避主射界的夹角的机动中,“沧州”号相对中型的舰身,躲闪了数发射线,在融化的小行星中快速穿行,但还是被命中了一发。 尽管投射的护盾已经抵挡了巨额的冲击,但依然无情贯穿了“沧州”号的防御舰壳,“沧州”号出现了一个边缘红赤的巨洞,大量金属碎片夹杂着舰船人员,在减压仓未封闭前,被吹出了冰冷太空。随之在沉寂中,在小行星带之中,围绕“沧州”号的十数架战斗机,也进入了攻击射程。 无人机群,作为引导,带领后续战机,突入了敌巡洋舰的火力网。 “沧州”号利用小行星带作为掩护,在折射护盾蒙受第二轮敌巡洋舰的炮击之后,改变策略,掩藏其舰身。虽无法再使用直射武器,但数量庞大的飞弹,正一枚接着一枚点火从“沧州”号护卫舰的导弹仓中射出,挂着燃烧的黄色尾迹,蜿蜒绕过障碍物,高速飞向敌巡洋舰。 而在战机突入了密集火力网后,便悉数摧毁了其上分布的拦截炮台。这些渺小的战机现在围着巨大的敌巡洋舰灵巧上下翻飞,不停喷射火舌,扫清拦截炮台,为后续到来的飞弹创造攻击条件。 很快,这艘敌人的巡洋舰,失去了拦截炮台,原先密集的火力网,现在变得稀疏。就只剩下主炮轰鸣,还在试图负隅顽抗。 “沧州”号护卫舰躲避的小行星被击碎,化成飞散的碎石和燃烧的星火,就像夜空中绽放的红色烟花。 不得已,“沧州”号护卫舰重新启动发动机,开始机动,同时九门主炮再次开火,这一次,贯穿了敌人相对较薄的边缘舰体,只在两侧,留下九个均匀规则的灼烧圆洞。那似大海螺般怪异犄角舰体,仅凭单推进器的惯性,舰首扭转了方向。 敌巡洋舰被围攻中的主炮,再次汇聚耀眼的光芒,对准了暴露在空旷星域的“沧州”号! 就在这时,隐身出现的瑶兰级战略轰炸机,对准敌巡洋舰的主炮炮台,倾洒它那如雨的弹雨。 几回猛烈绚烂的火光后,敌巡洋舰的主炮,像是被人攥在拳心的纸团,烧红的金属崩坏破碎,变形扭曲在了一起,燃起大火,陷入了缄默。 随后,彻底无法反抗的敌巡洋舰,在战机暴雨般的攻击围攻之中,停止了挣扎。 又有九道灼化小行星和金属碎片的光束,击穿残破的巡洋舰舰体。像是面对无法动弹的猎物,打靶一般肆意,击毁了最后一个苟延残喘的推进器光环。 最后,一发又一发姗姗来迟的飞弹,不停地轰击!不停地拆解!在激化震荡的层层波涛中,将敌人的舰体撕裂成漫天的碎片,如同绞进了碎纸机的纸片,被钢铁的利齿细细碾碎,悄然泯灭。 天机星号和天闲星号,从七万公里之外,看到了这场小遭遇战的完整经过。 舰员们在欢呼,庆祝击败了对手。 可是瑞雪却看见,显示图像中的荣岚,还有南清泉,身为指挥官的两人,却没有任何一丝喜悦。 甚至,神情之中,严肃至极。 仿佛,是打开了一扇恐怖的大门,令人神魂胆颤。 第三十五章 月环攻防战其三——向前!击穿… 在击毁了敌方先驱的诱饵巡洋舰后,战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根据敌方巡洋舰的回报数据,华夏的特遣舰队,其踪迹由于强行提升加速度加速进入战场,因而常规隐藏手段失效,已被清晰观测到特遣舰队的航向数据。 换言之,敌人已经知晓,华夏舰队的空间坐标。 又过了数天,华夏舰队,仍然按照预定航线,行驶进了月环小行星带。 虽然已经提前减速,但还是废了不少力气,清除前方的密集小行星。 特遣舰队按照紧密的阵型,以均匀的速度,穿越小行星带,寻找敌人的突袭舰队踪迹。 天干宫机动重骑战车甲营、丁营参加了太空的作战,配备太空作战生态仓和大推力矢量推进器,以及高精度电磁轨道机炮和射线枪。它们从机库甲板电磁弹射器系统弹射,百台麒麟重骑在舰队外围,同着舰队前进。 这些双足的机甲战车,速度虽然不如战机快,但是优势是可以进行跳帮作战,突击进入敌方的轨道平台和战舰内部进行破坏。 对于有着许多掩体的小行星带,麒麟重骑在数次太空实验作战中,取得了优异的表现,像是为这些巨人量身打造的战场。 现在,特遣舰队,比原先的速度,提前了两天时间,进入了月环的行星带之中。 直到现在第三天过去了,还没有任何敌人的踪迹。 前方交替返回基地维修“沧州”号的“幽州”号护卫舰,继续朝着前方侦查抵近,在舰队群前方五万公里方位。 南清泉、荣岚两位指挥官,都没怎么说话,一直一直发呆,这几天并没有怎么好好睡着,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发愣。 瑞雪,和其他舰上官兵,知道他们两位指挥官为什么如此茶不思饭不想:因为敌人的进攻,随时会来,也随时不会来。 如果,是按南清泉的猜想,敌人放置诱饵,是为了拖延争取时间,争取后面的部队设伏,那么他们特遣舰队还没遭到攻击,是因为敌人还未抵达设伏位置。 但如果,敌人真的是在引诱,是正在进行大范围包抄,引诱华夏特遣舰队进入伏击圈,那么一旦被合围,占据了有利地位的敌人大量突击舰队,会冲散特遣舰队的,到时候,不会有一艘华夏的舰船能活着离开合围。 离月环中心地带越来越近,又一天过去了,瑞雪心疼不已。南清泉,失去了以往那种锐利的视线,胡渣长了也没剪,看着煮的汤,感觉总是没有精神胃口。 另一边,荣岚则把自己关在房间,心情不好,甚至违反战时规定,喝了很多酒,看着全景玻璃天窗,盯着奔向设伏地点的舰队。 这个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指挥官,在漫长莫大的心理煎熬中,变得郁郁寡欢。 又一天过去,随着舰队抵达了中心线,进入了敌人最佳伏击圈,所有舰员其实也心里没底。有一句没一句地开玩笑,但是心里也好似下着雨,乌云密布。 南清泉站在舰桥的星图旁,一言不发。 荣岚则喝着咖啡,默不作声,盯着星图。 全舰队的人,做好了被袭击后,全舰英勇就义的心理准备。这个抑郁的气氛,在此刻,达到了冰点。没有人再试图活跃气氛,全都聚精会神守在自己的岗位。 这一片的小行星带,穿过去之后,就是空旷的星域,敌人若要在航线上设伏,这里是最佳的位置。 瑞雪也靠在舰队走廊上叹气,呼出的热气,在透明的全景窗的星河,形成一片雾蒙蒙的白雾。 她的水灵灵的双眸,看着白雾后,银河中让人寂寥孤独的群星。 柳初雷,一边喝着闷酒,一边依在栏杆上,一言不发。 不多时,先锋的“幽州”号护卫舰终于要通过中心区了。 但令人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大家不自禁松了一口气。舰队的先锋“幽州”号护卫舰,还有一众的侦察机,率先通过了这一片中心星域。 紧接着,是第二梯队的“泸州”号护卫舰。 没有发现任何敌人。 南清泉,松了一口气,感到内心的如释重负。好似溺水者艰难挣扎,再度露出水面后呼吸的第一口新鲜空气。 而另一艘战舰上,荣岚则摇摇头,露出了笑容。 而就在大家感到由衷的庆幸之时,“幽州”号护卫舰,也发现了,仅仅三万公里外,正在进入伏击圈敌人六艘舰队的身影。 他们,比华夏特遣队,只晚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再晚这一天,被伏击的华夏特遣舰队,就要真的遭遇毁灭的灭顶之灾了。 南清泉,双手抱胸,久违笑了,悠然自得了起来。 “看来你是对的,敌人的目的,就是想要以诱饵,迫使我们临时退缩,减缓速度,你是个果断勇敢的指挥官,南清泉。” 荣岚的影像传来,不难看出,她平静语言下的欣喜的神情。 “还没结束呢,我们还有很多挑战,幸好,最困难的时刻过去了。“南清泉又恢复到了那一副沉着的模样。 “好的,南指挥官,我提议命令舰队前出,天干宫麒麟重骑甲营、丁营分散一比五的军力,同特遣舰队侧翼的各护卫舰,进行近距离接触战,跳帮侧翼小行星带的敌巡洋舰。剩下的天干宫麒麟重骑甲、丁营,同舰队主力,向前破敌。” “好的,荣指挥官,随机应变,我们行动吧。” 显然,华夏特遣舰队的神速,让敌人感到一些触不及防。本该提前到达伏击位置的敌人巡洋舰群,现在竟被提前发现,丧失了埋伏战的优先后,六艘巡洋舰被迫转入了太空作战。 三艘敌巡洋舰,转入了正面作战。 而另外三艘小行星带中的潜行侧翼的敌巡洋舰,则与近距离跳帮的麒麟重骑们最先交锋! 一直围绕在敌方巡洋舰的三角战机,似虫群般散开阵型,向着靠近的华夏战斗机和麒麟机动重骑猛烈开火。 霎时,本一片寂静的小行星带,此刻像喧闹的歌舞台一般光芒四射!空优战斗机的被击中爆裂光,三角战机的坠毁幽蓝光,黄色的曳光,橘色的火光,粉色的,紫色的,各种各样的颜色,野蛮的在太空背景上,也狂躁地在白色的月环上,肆意挥洒,闪耀着那名为战火中生命的激情! 在双方战机的缠斗中,有一台麒麟重骑,跳出了小行星的掩护,格外瞩目。他灵巧转圈躲避炮火,踩着敌人战机的残骸,一路闪电加火花,将推进器的光环尽可能地加速,一飞冲天!飞了敌人的巡洋舰! 那是,甲营校尉的麒麟重骑,在太空中不断地射击,不断地突进。 随着剧烈的震动,金属碎屑崩裂,甲营校尉,濮阳伯仪,第一个冲进了敌人的战列舰内部。 还在高温烧的泛红的装甲,却比不上他狂热的内心。他对着内部的结构解除了武器限制,在战舰内部,摧毁他看到的一切阻挡。 很快,被突破的敌人巡洋舰,失去了围绕战机的保护,拦截炮台一个一个被清除。在甲营校尉内部的横冲直撞下最后从内往外,悲惨地被拆回了零件状态。 而在正面战场,从和护卫舰上点火发射出的导弹和鱼雷,似抓撒了一大把亮片,星星点点闪耀拖着尾焰,砸向试图反击的敌巡洋舰。 混杂在纷扰的航迹中,是互相被重创而燃烧的护卫舰! “幽州”号被一发炮弹穿透,命中了弹药仓,发生了惨烈的殉爆!整艘护卫舰,被炸断成了两截! “泸州”号,“姑苏”号,“永安”号,还有“建业”号,这些中型护卫舰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姑苏”号护卫舰受损过于严重,损管人员无法修复,接近战沉,只能弃船,搭载救援的救生飞船逃生。 小型的导弹驱逐的反拒舰们,命运更加悲惨,被一发主炮命中,则化为了一枚枚泡沫,只需一戳,便破裂消散。融化成红赤的液态金属,孤独飘散,在永夜中冷却。 敌方承受的伤亡也很巨大,战斗进行了十几个小时后,炮火之中,六艘敌方巡洋舰,已经有四艘被击沉了。 一艘瑶兰级战略轰炸机,刚刚冒着拦截炮火飞进火力网,就立即被打成了碎片;另一架瑶兰轰炸机,则前仆后继,抵近了敌巡洋舰。 发射的几发熵能飞弹,融化了敌巡洋舰的坚固护甲。 十二发几万公里之外齐射的主炮,宛如照亮宇宙,集火将最后一艘敌巡洋舰,引爆炸成了破碎的齑粉。 那是来自天机星号的炮火,跟着后面来的天闲星号,两艘天魁级序列战舰徐徐抵达了战场。 战绩是喜人的,敌方六艘巡洋舰,以及护航的战机和舰船,全部被击沉了。 虽然特遣舰队,也蒙受巨大损失,所有护卫舰都受了损失,“幽州”号、“姑苏“号两艘护卫舰,英勇作战,最终牺牲战沉。 南清泉,看着舰桥上因胜利而欢呼的舰队官兵们,只有瑞雪笑着,却眼眶打转,流出热泪。 “南指挥官,我们…击败了对方的突击舰队。” 荣岚的声音,从舰队投射的指挥影像中传来。 “是的,我们击败了他们。” 就在回收工作开始后,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经过舰队司令部核实,经过细致的图像分析!出发的敌方舰队,是两只舰队! 第三十六章 月环攻防战其四——杀戮深空 面对这震撼的情报,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如果说,其中一支舰队,就出现在这里,那另一支,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按照舰队司令部的太空观测系统的分析,敌人是同时出动了两批部队,另一批,是从那个新月亮的背面起飞的。两支舰队通过几十万公里外在的尾迹完全重合! 所以,所有人都没有第一时间辨别出,始终认为的是第二支。 现在第二支突袭舰队的行踪,现在成了浇在大家头上的冰水,让刚才还在热闹的喜悦热情,冰到了极点。 现在,南清泉和荣岚,整理了双方的意见。 现在华夏特遣舰队准确已经被发现,主动权现在在敌人的突袭舰队中。 要么,敌人可以继续卷土而来,再度在月环中,迎战战力受损的华夏特遣舰队,战斗力大大减弱,会比较容易消灭整支华夏特遣舰队的。 要么,敌人就绕过华夏特遣舰队,直接偷袭近地轨道的空间站,这样,会使还在集结的人员和物资受到巨大的影响,也会对休整中的其他舰队,产生威胁。 现在必须要确定,敌人第二支舰队的主攻方向。 荣岚建议,舰队立即回到地球月环和黄道面夹角的星域,进行防守。 “南指挥官,我的情报分析,敌人曾经在黄道面上出现过侦查预警机。我认为敌人很有可能通过黄道面出展开袭击,我建议我特遣舰队,立刻拔锚,去搜寻那一片的星域。” “这一片的星域,由于处在黄道面内,受太阳和行星引力摄动,敌人若在黄道面中航行,会比我们克服引力相对节能,而且此处星域,小行星带相对聚拢些,航行顺畅。”南清泉看了看全太阳系的星图,思索着这最后一支敌人会出现的位置。 “确实,从目前的分析来说,黄道面和赤道夹角的星域突入,无论是掉头同我特遣舰队作战,还是向前步入近地轨道,袭击我近地轨道空间站的战备和设施,实属一招险棋。” 荣岚用手拿起系在胸前的暖玉,细细研磨思绪。 “经刚才一役,敌人虚虚实实的诡计多端,也不可过于轻敌误判形势。这些敌人,既可长途奔袭,又擅长设伏击,还时常调转方向,穿插分割,在地面战中,我们就已经了解敌人的战法,指挥官一旦无法正确预测敌人的行为,便会极易在战术上被分而歼之。”荣岚沉下头,也在做决策。 “有没有可能,声东击西,表面袭击近地空间,实则调转方向,袭击我舰船?” “以敌人狡诈和善变的计谋,总是想尽可能占更多的便宜,现在其他舰队船只都在休整,一旦我方特遣舰队受到袭击,我们是孤立无援的,我觉得也有可能。”南清泉回应荣岚,认同这种观点。 南清泉就连自己心里也没底,因为那场遭遇战自己已经过了近三天的回收工作才得知这个消息。 现在,敌人说不定,已经快摸到华夏特遣舰队的屁股跟头,就潜伏在小行星带中。 现在是继续向前,还是掉头折返,面对再度未知的敌方舰队的踪迹,他们的每次决策,都是一场巨大的豪赌,甚至会改变战争的进程。 就在这时,传来利好消息,回收资源中,甲营的麒麟重骑发现了一台悬浮在小行星之间的完整异星族三角战机。 虽然不知道这个战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它其中并没有驾驶员,经过检查,也排除了是无人驾驶和自爆飞机的嫌疑。 推测,附近存在敌方空天母舰,这些三角战机,是从这些母舰上起飞的,不知怎么便漂泊在这。 经过了数小时,破译了敌人的系统,空军的技师们,解析出了敌人的母舰位置。 这个小小的契机,给了还在阴霾中的众人一些光芒。 当瑞雪把这份报告,交给了南清泉,他好似有些意外。 “空母?位置在哪?”南清泉好奇打量。 “舰上的空军技师说,这个准确敌人空天母舰的坐标,就在在月球游曳。”说着,瑞雪挥挥手,显示出了敌人空天母舰的坐标。在那个新月亮的附近,距离特遣舰队二十七万公里。 宛如一艘像枯树一样的圆柱,不规则分布着突起和分支,和完全对称工整的华夏美学相比,对于有强迫症的人来说,这种随心的不规则,会让人看着越来越不舒服。 瑞雪现在心情,就很想拿个剪刀,卡擦卡擦把那个枝条修剪了。 “有些不对,如果空母的位置在离我们这么遥远的距离,那护卫那六艘敌方巡洋舰的三角战机群,是怎么跟过来的,时间上不合。” 南清泉,察觉到了情报之中的异常。 因为如果是二十几万公里,那不可能会有如此多的战机围绕敌方的巡洋舰,时间上来不及,这显得不合常理。 这需要有一些准备时间的。 如果要有这些时间,那他们,早就提前进入月环的伏击位置,对姗姗来迟的华夏特遣舰队进行毁灭的打击。 南清泉立即把这些情报,接入通讯影像,跟天闲星号的荣岚进行了交流意见。 荣岚仔细思索,觉得思来想去,只能有一个可能: 他们遭遇的敌人巡洋舰队,是第二批敌人。 如果是第二批次,那么战机的准备时间上也有足够的冗余。 那么,如果真是这样,提前出发的第一批敌突击舰队,会是出现在哪。 此时,距离特遣舰队二十万公里之外,是敌人的空天母舰,舰队在月环中,击败了第二支敌人的突击舰队。按照时间来算,既然有这样漫长的时间,第一支舰队完全可以提前设伏,给华夏特遣舰队沉重打击,为何他们还要让第二支舰队卡着时间来做这种事呢。 这不合理的背后,试图在验证一个恐怖的事实。 敌人,除了针对特遣舰队外,还有另外的行动。 “南指挥官,你觉得,敌人如果有第二个目标会怎么行动?果然还是想要袭击近地轨道空间站吗?” “应该,不然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在我们出发的这么多天,也该到达了黄道面之内。” 南清泉断定,敌人的最终目标,无论是特遣舰队,还是近地空间的空间站,他们都想要夺取,并将其全部摧毁! “瑞雪,呼叫舰队司令部,让他们观测可能来的袭击,特别是从太阳系行星的黄道面内。” “舰队司令部传回来的情报中,从可见光和雷达中,都没有发现敌人舰队的身影。” 南清泉盯着星图,似乎若有所思。 “未必,隐藏雷达波形只需要改变自身材料的频谱波段,吸收反射回波,以及可见光的折射屏蔽,虽然可以隐藏光学上的混淆,但是一定的距离内,这两种手段,都会被计算机识破的。” 正如南清泉所言,虽然雷达隐形和光学隐形可以在很远的距离上,混淆舰体和推进器尾部光环和航迹,就如同潜入了深海的鱼,无人知晓踪迹。但是,一旦距离缩短,数万至十数万公里之内,其中细微差异,会被计算机放大。 那些在来回波动的星空背景,一团星云像是变成氤氲之气来回摇摆,那就是光学隐形的敌方舰队,接近了目之所及的范围,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但是,第一支舰队,直到现在,就应该已经到达了理想的攻击位置。可是,无论是近地轨道空间站的光学检测卫星,还是舰队自身的扫描星图,都无法找到,潜藏最深的敌人。 尽管已经近在咫尺,但是他们还是用了某种方法,把自己藏了起来。 “荣指挥官,我建议特遣舰队立即返航!我们回去防守近地轨道。” “等等,南指挥官,我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对。”荣岚看着全景窗外,感觉似乎不安的情绪,像暴雨涌来。“我的现场情报分析显示,通过对那个完整的三角战机的系统解析,技师们得知,敌人空母还有第二艘,在随着第一艘出发后,第二艘空母便出发了数量庞大的三角战机,但是现在敌人这支战机编队位置不明,我觉得我们回去之前,应该再派出侦察机。“ “时间上要紧,我觉得没有必要,防卫近地轨道空间站,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可是!“ “荣岚指挥官,敌人第一支突袭舰队,已经消失很久了,我们再谨慎等待,如果近地轨道空间站被摧毁,我们的任务就失败了。” 虽荣岚有些强烈的不安,但南清泉觉得,是女人的所谓直觉。谨慎固然重要,但是豪赌中,无论是特遣舰队,还是空间站,他们哪边都输不起,南清泉哪一边都不想输。 荣岚只好临时派遣侦察机,进行断后侦查。 特遣舰队开始返航,残破的护卫舰们,伴随着巨大的天魁级序列战舰共同调转舰首,即刻导航了。犹如宇宙深海中,身型宽大蓝鲸和普通渺小的人类在共同遨游。 敌方到底会是什么手段呢,把行踪藏了起来……南清泉,看着全息影像的星图,入了迷。 那虚拟的九大行星,围着虚拟的太阳公转,而其中,虚拟的自转地球,带着虚拟的月环,静静在公转轨道上,像时间之河流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逝者无形,缓缓流淌。 南清泉,盯着星图中的那颗太阳,越来越沉迷。 这时,正准备在返回近地轨道空间站进行维修的“沧州”号护卫舰,驶向导航路上,被飞来的炮弹,被击碎了! 警报声凄婉响起!急促凌厉! 在感叹“沧州”号护卫舰的突然灭亡的同时,特遣舰队同时接收到了,那带着呼啸飓风从雷达上显现出来的三角战机的战机群。 还有前方两艘迈入侦察机视野的巡洋舰。 第三十七章 月环攻防战其五——狭路锋芒 天机星号,被突破了! 由于在返程的途中,华夏特遣舰队并未出动护航战机,导致临时起飞迎战的战机,很快被淹没在三角战机群的突击之中。 华夏战斗机,许多甚至还在电磁弹射器上准备起飞,就已经被击碎。 在漫天的警报声中,天魁级的两艘战舰天机星号、天闲星号,相互拉开了距离,增加两艘巨舰相互机动的空间。 电磁炮拦截炮台,以及近防炮台,立即散布密集的拦截火力网,可这些悍而无畏的三角战机,被击毁一架,又有两架从火光中窜出;击毁两架,更多的战机旋转呼啸而来! 天机星号,在枪林弹雨中艰难前行,舰体周围炸裂的光彩,犹如顶着一扇五彩斑斓的华盖,在火雨中漫步。 虽然天机星号战舰保持着加速,这艘超过百万吨的巨舰,在试图躲避机动。但阵营早已混乱的编队,撤退路线上俨然已顾不上维持秩序的稳定,“建业”号护卫舰,在躲避敌人战机的围剿中失去方向,撞击了“永安”号的侧翼。 两艘舰身堪比古代人类航空母舰的重型护卫舰,发生了惨烈的爆炸。因撞击而导致发动机停转而过载的“永安”号护卫舰,先由内而外,再从舰首到舰尾,沿着舰船的龙骨主轴,直直裂开了一条横贯全舰的大裂隙!整艘船像是折断的乳白色木棒,藕断丝连后解体撕裂开成两半。而在裂隙出现的瞬间,火光从中窥见,随后,大爆炸产生了。 耀眼强光淡去,“永安”号护卫舰,已经在爆炸中消失不见了,而“建业”号护卫舰,只剩细细的一根龙骨主轴连着残破的舰首,像被啃的一干二净的鱼骨头,所有附着其上的舰体和数千官兵的生命,都被烈焰吞噬了。 目睹了这一惨剧的天机星号,急速转向,避开了爆炸分散的大块残骸,但夹杂船体碎片的融化金属射流,还是穿透了天机星号的防护。 由于缺乏战斗机护航,天机星号一侧的两台发动机,在被围攻之下停止运转了。 然而,雪上加霜,数万公里外敌人巡洋舰的集火,鱼贯小行星带,命中另一侧的发动机。天机星号的推进器光环,彻底消失,整艘船失去了前进的加速度。 无法转向,燃起大火而直直行进的天机星号,闯进了小行星带。 而在舰体内部,红色的警报,像血光一样刺眼,舰桥的人们,被敌人战机围攻下,顶部结构崩坏,各个舱室中均有起火,仿佛一片残垣断壁的灾难现场。 在一片哀嚎和火光中,瑞雪咬着牙撑着墙壁,站起身寻找南清泉指挥官。 “南指…南指,听得见吗,你在哪…” 瑞雪的右脚踝被裸露的钢筋扎穿,无法动弹,血流不止。 见没有回应,她拖着右腿,半爬行着沿着墙壁行走。 她推倒一块横梗眼前的钢板,再向前时,却感觉左脚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她低下头,发现左脚上沾满血迹,而脚下是血污染红的散开长发,和惊悚的情报官上半截身子。 那个情报官,她倒在了自己的岗位上昏迷,后被溅出的钢板拦腰截断,连挣扎都没有,就在昏睡中逝去了。 瑞雪强忍生理的剧烈震颤和反胃,她用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随后,发怵的左脚继续迈进,慢慢一步步向前走去,踩进血泊,翻过一个又一个死去的舰桥官兵,或者他们的残肢断臂。 “还有人活着吗?”瑞雪苍白地呼喊。 “副官,我们在这里…你快过来…” 听到有人呼救,瑞雪像是抓住了一根精神的稻草,她试着朝着那些还在存活的人靠近。 舰桥指挥室之中,有一些人还存活,大概六七人,他们其中一人伸手过来拉住了瑞雪。 而,在他们中间,是同样昏迷的南清泉。 警报声猝然,敌人的空袭还在持续,减压警报、火焰警报和攻击警报回荡,可她,已经不在乎了。 瑞雪抱住了昏迷的南清泉,不住地抽泣,滴落的眼泪,打湿了南清泉的衣裳。 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她听到了他的心跳,便卸下包袱般,抱着南清泉无力瘫坐。她允了允鼻,由心底谢天谢地般感激上苍,南清泉还没死。 震动还在传来,是小行星在碰击着天机星号的舰壳,从舰体内依然清晰听见,隐约的钢铁扭曲和撕裂的鬼嚎。 “我们怎么办…我们都会死在这…”一名女情报官失控地哀哭。 “天机星号已经失去动力,我们撞毁也是时间问题……就算没有撞毁,我们也会在这围攻下毁灭…” “是啊,一切都已无计可施,我们结束了。” 又一名女勤务官情绪低迷,仿佛一切注定终结。 瑞雪用手认真抹了抹眼泪后,双手握拳,艰难用单单左脚支撑站立起来,右脚还在因流血而微微颤抖。 “我也觉得,刚才世界像是骤然消失,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自己也会有死去的一天……” 瑞雪看着众人,嗓音嘶哑地说道。 一众官兵,男官兵缄默,女勤务官还在梨花带雨地哭泣,大部分的人表情,都似屈服于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后,等待着解脱。 “这种恐惧是真的很巨大,任谁也难以承担,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有一发子弹,幸运地差几厘米就击中我的心脏,所以我很明白大家的感受。可是,是南指挥官告诉我的,在我即使昏迷的时候,他依然选择相信我,相信人定就会胜天…” 瑞雪,因剧痛而险些摔倒,她还是咬牙稳住了。 “是南指挥官告诉我的…我们不可以忘…人可以弱小,可以软弱,但不可以一直屈服…敢于同死亡的命运抗争,相信那些真正依靠你的人,这才是我们精神伟大之处所在,是我们名之为人的馈赠。” 种种浮现,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在大家眼中,稚嫩天真。此刻的她明明比所有人都需要安慰,却比所有人都明白生命沉重的意义,用自己的经历,鼓舞众人。 印象中,瑞雪想起了南清泉曾握着自己的手,呼唤自己的温暖画面。 她流泪而泛红的眼眸,竟闪烁灼灼星光,她誓要将所有人,救出生天! 她深呼吸,试图冷静稳定情绪和头脑,没发觉,不经意咬牙时咬破了嘴唇。 “我,我,我现在,是整艘船权限等级最高的人,所有人都听我指挥,我们能够活着出去!” 瑞雪来到指挥星图前,看着能源不稳定而频频闪动的星图,她挥手调出了战舰的各数据汇总,眼睛快速眨呀眨,有了自己的计划。 她有种错觉,自己成了曾经最仰慕的那个人。她看向一旁昏迷的南清泉,有点明白了南清泉,他不为人知的负重前行。 她启动了全舰内语音,开始了自己的冒险计划。 “我是副官瑞雪!现在能听我指令的人,如果还能行动,请前往舰内二十九区,和舰内的三十四区,我来带你们回家。” 舰内的幸存人员,和还有行动力的人,虽不明发生具体了什么情况,但是还是照着瑞雪的吩咐,集合前往。 天机星号舰的二十九区和三十四区,在舰船的尾部,是舰上储存聚变打击武器的武器舱。这种核武器,拥有极其恐怖的力量,可以撼动大地摧城拔寨,是人类应用的伟大能源之一,称之为太阳亲授的力量也不为过。 瑞雪命令,使用二十四枚聚变核弹,分别将其绑在数架无人机上,牵上绳索,在二十九区和三十区的太空,放飞出去十公里距离。场景就像,古代人们爱放的风筝。 虽然敌人战机的蜂拥围攻,正在导致舰体损坏,到处是被打穿的洞。但是好在将全天机星号的所有火力集中在这个区域,人们得以放飞这二十四支风筝。 随着一声令下,这二十四枚聚变核弹,一齐释放它蕴含的能量,强光将天机星号淹没,席卷的冲击波,吹散了如蝇般喋喋不休的敌人战机群,变成消散的火焰流星。 随之,天机星号身影出现,烧红的舰身,冒着火焰,在冲击波的推波助澜下,调转了180度的航向! 而在天机星号尾部肆意围攻的敌方巡洋舰,大为震惊。完全丧失动力的天机星,已经俨然是一座巨大的靶子,只会被无情地蹂躏射击,万万没想到,还有会使这艘巨舰调转航向的惊为天人的方法! “该结束了!无耻的外邦!所有主炮!对准敌巡洋舰,开火!”瑞雪神怒,猛然敲击指挥面板,敲碎了显示屏。 随之,天机星号的十二门高能粒子束主炮,对准了惊慌失措的敌人巡洋舰。 随着动能激荡!十二道强光顷刻之间,贯穿五万公里之遥的距离,粉碎了一艘企图调转航线的敌人巡洋舰! 而另一艘,试图加速逃离,被侧方的另一艘天魁级战舰天闲星号,射中了舰体,十二道明灭的规则圆洞,随即在这艘敌人巡洋舰上出现,很快变形消失,随之而来的炸裂,第二艘敌人战舰,也被炸成了粉末! 当幸存的人们开始欢呼,却看到瑞雪,昏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八章 月环攻防战其六——来自太阳的… 在舰上医疗舱中,南清泉醒了过来。 他昏昏沉沉睁开眼,窥见着悬浮的舱室,透明的舱壁上还有淡蓝色的光环,从头顶至脚尖上有规律地闪动。 他记得,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深的梦。 他坐在了一条摆渡船上,有紫蓝色的天空,碧绿的水,还有那对岸照亮迷雾的红色光线,在烟尘和雾蔼之中,招手摇摆。 而摆渡的人,是一位身着黄衣没有脸的女人,正用桨划开水面,了无寂静中只有水声荡漾。 如此怪诞的场面,他梦里并未察觉惊奇。 他还问了问那个无脸的女子,自己这是在哪,那个女子并不说话,摇了摇头。 他又问,自己要去哪里,那个女子不说话,还是摇了摇头。 不多时,那盏摇摆招手的红色光线,随着距离接近变得开始身形清晰。是一朵巨大的花儿,有许多许多延伸的红色蕾触,红色眼睛,就在这朵巨大的花儿中,注视着虚无的大地。 细细观望,才发现,这些云团都是飘进红色的大眼睛中。 有许许多多的云团,从身旁缓缓流过,像是风儿,又像是孤独的灵魂。 那个无脸的女人,示意他下船。这般,他便伸脚入了清澈的水面,却感到无比的宁静,没有任何感官的波动。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呼唤。 他好似想起了,手心的通感中,有阳光的味道,一直在轻轻环绕倚偎自己的身旁,像是热泪,又像是暖风。 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妹妹,想起了一个身影,想起了南苏苏。 他随后,便睁眼醒了。 南清泉环绕四周,看见的是靠在医疗舱旁熟睡的荣岚。 她盖着白金色制服的风衣,靠在悬浮舱的前方,胸部均匀起伏着,像是做着什么美梦,偶尔甚至还会无意识扬起嘴角。 画面形容来说,是一种很想让人抚慰和哄睡的保护感,跟他那不成器的傻狍子妹妹,还有他那个可靠可爱的传令官,一样脆弱柔软的感觉。 如果不是战争,这些女子,应该都会和熙阳春风中远眺田野的花儿一般,安安静静生活,轰轰烈烈成长。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闪耀,最后满怀期待告慰自己,那不枉此行的一生。 可能不会有人会再记得,荣岚是一个女子,脆弱孤独。人们只会记得,那个铁马枕金戈,千骑踏红尘的荣岚。在纯白色的背景下,灰色的山脉,一个纤弱的黑色剪影,头上系着红色的皮带,身上披着鲜红的披风,峥嵘岁月,那歃血生平的巾帼英雄传说。 战争,改变了很多事。 战争,让所有人都无法身不由己。 如果没有战争,那该有多好。 不多时,荣岚醒了。她脸上还有些许疲惫的倦意,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看向医疗舱中的南清泉。 “啊,南指挥官你醒啦,你已经睡了几天了,感觉好点了吗。” “嗯。”南清泉挠挠头,有些愧疚。 “荣岚,对不起,如果我当时不这么草率,也就不会害大家跟我一起受苦了。” 也许是天性,荣岚看出了这个男人的内心。 “果然,你们都很像。” “谁?” “你,还有那个小副官。” “瑞雪吗,她现在怎么样了…现在我们是否已经脱险。” “嗯,托瑞雪的福,我们保住了性命。你们,总是有不可思议的能量,明明看着就很孤独弱小,却总在背负着很沉重的东西前行。” 荣岚说着,打开了医疗舱的外壳,将之前盖在身上的衣服递给南清泉,那是他的宽大白金色指挥官制服。 “我虽然无法理解,你们内心世界,有怎么样的心路历程,但是我真的很佩服你们。就像…就像…我父亲一样,是个大英雄。” 荣岚想不出别的词,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像。 “南指挥官,答应我,下次请相信我吧,一个人的战争,是很辛劳的,压力太大不好。”荣岚拿起南清泉的手,将自己手中的一颗奶糖,塞到了他的手心。 “这个,是糖吗。”南清泉拿了起来,凑近鼻子。 “啊哈,你不知道吗?我每次沮丧的时候,我父亲总会给我一颗,我觉得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让南指挥官你振作…就无论如何,加油,我与你同在。” 荣岚说完后,后知后觉,不太好意思,脸上也浮现丝丝红晕。 南清泉笑了笑,便将奶糖糖衣解出,咬到嘴中。 后来,在等南清泉更衣后,在回指挥室的路上,荣岚将事情的后续,细细同南清泉说了。 现在华夏特遣舰队,正在有序返航。 辅助及护航的舰只,损失会大很多,但两艘主力的天魁级序列战舰,还是有较好的耐久度。 虽然天机星号这艘巨舰蒙受了许多攻击,但是这艘战舰实在太大了,虽然舰壳很多地方被击穿焚毁,相当部分还被小行星撞穿。但其主体依然保持较高的完整度,核心并未受损,除了主推进器全被摧毁,武器系统和各系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依然可以修复。 就在走过天闲星号舰上的长廊之时,透过全景窗,南清泉看见了被牵引中返回的天机星号。 原来纯白的舰体,现在竟然似乎是从锻炉中提炼的生铁,再浸水冷却后形成的暗红焦黑颜色。 除了舰首,还是白色的,其他的地方由于黑白反差过于明显。南清泉一度甚至觉得,这艘船像是大木头,是不是已经可以拿去烧碳去了。 “这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天机星号,像被染了墨水?你们做什么了?还是敌人做什么了?” 南清泉看着自己的旗舰,感到神奇和震惊。 “嗯……”荣岚不敢对视,尴尬紧张。 “就,有点那么小小的插曲…就小小小小的插曲……希望你不要生气。”良久,荣岚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手势,回应越来越疑惑的南清泉。 随后,在天机星号上,瑞雪躺在床上,正在写小作文,然后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南清泉像一股风,随着自动门开启,就刮了进来。 “瑞雪,你在哪?” 南清泉环视,看到了医疗室内的几名医疗护士,几名受伤疗养的舰队官兵,还有在器材设备后面躲藏不及冒出的马尾辫,瑟瑟发抖。 “南指…我可以解释,你别生气!你别生气!” 瑞雪眼见被抓包,慌忙摆手,眼神中尽是惊恐。 “当时情况太紧急了,你又晕倒了,我只能自作主张…把船弄成这样我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瑞雪拿出小作文,递给靠近的南清泉。 那个小作文上,娟秀写着她的字迹:自己这么胡作非为,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不要揍我,不要开除我,下次工作会更认真努力,作为补偿…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还画了一只掉眼泪的小兔子,捧着心爱的胡萝北。 但是南清泉并没有理会,推开她的小作文,却低下头,看着瑞雪的伤。 那个被钢筋扎穿的右脚踝,还有点点的血迹渗出。 南清泉伸手抱住了瑞雪,这突然的举动,让瑞雪叫出了声。本以为要挨揍和挨批评的瑞雪始料未及,原先她害怕,甚至要被罚禁闭,乃至开除出舰队。 瑞雪,挠挠脸,害羞笑了笑。 “好了好了南指,人护士看着呢,多难为情呀…你没事是最好啦,我超级开心的。” “你现在呢,觉得怎么样,还能走吗?” 南指松开手,看着瑞雪说道。 “不用担心,南指,我好了很多,科技发达嘛,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现在走路还会有点影响,但是已经没事了。我去换个衣服,我们回去吧。”瑞雪站起了身,看了看面前的南清泉。 “嗯。” 不一会,南清泉回到了舰桥,身后跟着传令官瑞雪。 舰桥受到的损毁大都已经被修复了,虽不至焕然一新,但也而此刻的近地轨道空间站,正在进行交火。 “公主,上将军,卑职启禀要事。” “不必多礼,前方的战事我们已经知晓,现在敌最后一支舰队,我们也已经发现踪迹,我们的空间站遭遇了袭击。” 九歌公主,向南清泉说了这三天来的战事。 自“沧州”号护卫舰返航途中遭遇到袭击开始,潜伏已久的敌人的第一支突击舰队,终于露出了水面。 那支舰队,绕了很长的距离,来到了地球月环和太阳系黄道面夹角之中的空域,并潜行来到了近地空间。 之所以,舰队的太空监测系统和轨道检测同步卫星没有尽早发现,是因为这支舰队以太阳为背景,隐藏了推进器的光环和航迹。 就在太阳正对地球的直射光之中,有一支舰队,藏在了太阳背景,并以其自身的材料属性改变折射光,在明亮的太阳辉耀之中,完全隐形! 而天文望远镜,是不怎么会注意到,太阳这个恒星的。 敌人一共六艘,其中两艘,被派去了攻击当时正折返的特遣舰队,而剩下四艘,穿越了月环,炮击舰队停泊的太空基地,以及近地轨道空间站。 而特遣舰队,正在夜以继日,返程参战。 第三十九章 月环攻防战终章——鲜烈的终焉… 通过舰队的事实影像,返航的特遣舰队时刻关注着近地轨道空间站的战斗。 最初突袭日的战斗中,守卫的小型舰船,以及提前防范突袭回港的“瀛洲”号护卫舰以及“益州”号护卫舰,从游曳巡航,转入了接敌作战。 经过激战,舰队司令部观察发现,四艘敌巡洋舰,侧舷火力相对于正面直射火力,有一个近乎直角的射界盲点,“益州”号护卫舰,快速机动到一艘敌巡洋舰斜上方侧翼,在相互的数轮炮击中,“益州”号护卫舰的舰桥被炮火命中,舰长当场身亡。 敌四艘巡洋舰,调转主炮共同集火,随着“益州”号护卫舰燃料仓被命中,这艘冲入敌阵的华夏护卫舰,连同舰上三千二百名舰员,都化成了数以百团飞散的金属碎片。 而残破的“益州”号护卫舰的主体,在数小时后,跌入了大气层,摩擦大气层而高温灼烧的护卫舰主体,使其很快融化碎成了较小的碎片。无声中,那长长的尾焰,似一颗流星,划过了天空。 那些无法安息的灵魂,就这样,不甘,不屈,但也归了故里。 敌人的铁蹄还在向前,击毁了迎敌的数艘华夏小型的反拒驱逐舰后,防线便被轻易突破了。 亲眼见证友舰的沉没,“瀛洲”号护卫舰,边打边撤,回到了近地轨道空间站防御阵线的掩护中。 近地轨道空间站,是华夏主要的太空基地,在战事平稳的十多年前就立项,历经十年时间建设而成。其总平面面积超七百平方公里,运行轨道离地面四百公里,也就是四十万米的高度,由数十条高强度的纳米材料制作的太空电梯支撑连着亚细亚大陆的,宛如一座浮岛,是一座人类奔向未来星晨海洋的始发地和希望所在。 空间站常驻科研军事等各式人员四万人,是舰队司令部的所在,华夏舰队的大部分舰队,平时在此休整,若执行空间任务,也都在此地完成集结和出动。 因此,空间站对于华夏人类的未来至关重要,且不说一旦空间站被摧毁,在地球引力的魔鬼力量下会坠落,将地面的城市和生态系统尽数摧毁;而且最重要的是,华夏人类,会失去向着星空前进的现实战备支持,重新回到地面,过着被笼罩天空的屈辱命运。 数艘在港维修中的护卫舰,停止了维修,奔赴战场。一艘刚刚入列的天魁级九号舰天英星号,也从停泊的港口出发,加入了保卫战场。 天英星号,甚至连主炮都还在栖装,原本十二门主炮,它仅仅只装了两门。常规武器除了配备的数十门电磁轨道炮,还有一个满编队的战机,它就没有其他可以对抗的手段了。 而在近地轨道空间站的周围空中,还有着数道固定的炮台防线,“瀛洲”号护卫舰,就是撤退到了这里,依托炮台的火力进行反击。 这些炮台,在最初的作战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首先,敌人的进攻路线受到阻碍,在密集电磁炮和集群导弹的攻击中,这七千公里的路程,铺天盖地的交叉火力,敌巡洋舰只得一边攻击一边强行突进。 其次,炮台吸引了敌人火力的输出,原本对准和三角战机缠绕在一起的战机、小型反拒驱逐的炮台,也偏转角度对准固定防守炮台,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拔掉。 在蔚蓝的地球海洋背景衬托下,在灰蒙蒙的云团中,一条被点燃了七千公里长的导线,正在以它迅猛的燃烧速度,怒发闪电和暴雷,接近近地轨道空间站。 战斗进行到第三天,一艘敌巡洋舰终于在攻击中被击沉,另外三艘,则越过了防线,很快,第二道,也被碾压。 再然后,敌人竟直直行驶过了靠近试图吸引火力的天英星号,选择忽略无视,直直奔向了空间站。 从远处俯瞰,这艘天魁级巨舰,就像是一列纯白色的火车,与同不到它体型三分之一的怪异犄角海螺形的客车,径直相向,擦肩而过。 而依托天英星号后撤中的“瀛洲”号护卫舰,被追上了。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连续几次炮击后,“瀛洲”号护卫舰,距离敌人三艘巡洋舰只有近在咫尺的一千公里。 “呼叫舰队司令部,这里是瀛洲号护卫舰,听到请回答。” “这里是舰队司令部,我是上林将军,情况我已经知晓,请坚持住。我已令昭关号和金陵号护卫舰支援战场,他们已经到达了你舰的二十三星域位置,接替你们作战,你们可以回来了。” “上将军,我们的舰体被击穿,损管人员正在极力抢险维修,但是核心弹药舱正在起火,有随时殉爆的风险…” 话音暂且迟缓沉默,随后又斩钉截铁。 “我舰认定已无法返航,随时有爆炸风险,请通知友舰,为我们创造条件,瀛洲号将向敌巡洋舰做全速撞击。” “我们将会是最后一发炮弹,但愿我们的意志,能够换来盛世和平,天佑华夏。” “天佑华夏,同袍们,我们陵园见。” 随即,通讯中断了。 “瀛洲”号护卫舰开始加速,推进器的光环照亮夜空,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极高的加速度,进行了一次大范围的迂回转向。 很快,察觉到“瀛洲”号护卫舰真实目的的敌三艘巡洋舰,主炮立刻集火,并相互之间拉开距离,开始高速机动。但是,来自侧方“昭关”号和“金陵”号护卫舰的炮击,极大延缓了它们的机动路线。 “瀛洲”号护卫舰,发动机车令档位拉到前进四,开始全功率推进,并将所有的舰体能量,全部汇集中到了超载电池。在短短一分二十秒内,迂回飞越近八百公里的距离,发动机仅仅维持了十数秒加速便过载熄火!舰体开始爆炸燃烧! 整艘护卫舰,此刻仿佛一只被投掷的火矛。船首层层叠加的能量护盾,顶着敌人三艘巡洋舰的齐射火力,利剑开刃劈开了波涛的激光巨浪!径直撞向了来不及转向的敌方巡洋舰! 舰上的官兵,都不会再有机会,看见这最后一幕。他们早在加速开始的一刻,就被过载的强压扼住心脏杀死了。在舰体内部各处墙面,死亡的官兵,像是一件一件被熨斗熨平的宽大血红衬衫。 是量子计算机的实时反馈矫正,和辅助发动机的伺服驱动,忠实完成了这一次壮举。 很快!这高速相撞的两艘太空舰船支离破碎,敌巡洋舰舰首最先遭受撞击,被惯性用蛮力硬生生地从舰首扯出了内部的核心结构。同其他相撞的部位一样,金属舰体被折断,被扭曲,被撕裂,被压扁,沿着撞击路径,这些白色参杂黑色的亮片,数以千计万计,撒向了银河系的星海之中。 而后,无限目睹,其他两艘敌巡洋舰,左右倾摆躲避涌来的碎片,无情继续击穿了“昭关”号护卫舰,以及“金陵“号护卫舰。 在这两艘护卫舰破灭魂灵后,敌人来到了最后的目的地——近地轨道空间站。 然后,敌巡洋舰的第二步作战开始了: 舱门打开,众多的机甲,撕开空间站最外层的钢板,鼠窜般钻进了空间站。 入侵战,惨烈打响了。 崇明守护,以及后续的如虫海般的异星族人,迈着强有力的四足,闯进了防备空虚的人类基地内部。数千人的生命,片刻光景,就在血光和践踏之中,活生生被无情碾碎。 基地内部,只有轻武器,没有部署与之抗衡的内部天干宫麒麟重骑营。在内部区域的双方交火中,六台崇明守卫轻易突破了数量稀少的青龙级履带坦克车防线,狂妄显示压倒性的力量!冲向了未来得及逃命的人们! 就在这时! 一个身着作战服的身影,敏捷从高台一跃而下,在空中侧身旋转,落在了崇明守卫的身上。 随之一阵蓝光照耀,这一台崇明守卫,停止了杀戮的步伐。 那是九歌公主,身着改进型的作战服,拥有可以高速飞翔跃起的推进装置,头戴战术目镜,右手是银灰的机械手掌,以及左手心能够强制隔断机械回路的强力脉冲压。 她,正在凛凛的威压中,蓄势待发。 同数个月前相比,她显然已经更有经验和胆识,如何应付自己会恐惧的敌人。 她吸引住敌人的视线,在太空低重力的情况中,借助地形躲避攻击,像在表演一场空中灵巧翻飞的冰上芭蕾舞。 几个异星族人开枪追击,九歌躲闪,随即落脚后,一个箭步,顶着枪炮,雷电般的速度突进到了最靠近她的那个异星族人旁。 随之幅度晃动震荡!一招侧翻摆的高位腿击!再加连击的急速冲拳!一只纤细的手猛然扼住异星族人头部,瞬间以逆时针旋转两周半撞击地面!从飞散的钢铁痕迹,可以看出,这一精密和强悍的攻击,将异星族人的防护面罩分成了三瓣! 她怒目而视,手枪的子弹应膛而出,砰砰的枪响,精准的子弹命中了异星族人装甲的连接结合处,喷出血液,让这几个其他追踪而来的异星族人在崩坏之中倒地而亡! 交火还在持续,她被围困在建筑之中,崇明守卫围攻了她的藏身之所。而这时,她等待的时机也到来了。 外围数以百计的敌人,被一声远处而来轰鸣和光芒吸引了注意力。 随之,荡漾王者之气的金甲巨人夸父,震天动地的激昂中席卷战场!抽出坚韧的双剑,旋风般的翻转斩击切割!霎时!巍巍剑鸣和掷裂苍穹的雷电四起!敌寇在火海刀光中泯灭! 一击挥斩!破敌万里!旋律激昂!澎湃狂潮! 击涛!灭杀!惊涛巨浪! 这是切开现实之中真名为帝王的双剑战歌! 敌巡洋舰,被夸父的利刃滑斩的刺破天雷,横着数千米!从基地之内起势,竟一路贯穿了巡洋舰钢铁的舰体!! 夸父,在太空中,登临太阳的荣威! 第四十章 外传:华夏的现代神话——鹊桥其… 那最后一艘敌巡洋舰,就在被夸父刺穿的敌巡洋舰后方数百米。它立即停止投送兵力的计划,开始机动转向。 很快,主炮蓄能,那黝黑锃亮的敌巡洋舰怪异的犄角舰身,被强光照亮,激光对准了太空之中映射日光的金鳞夸父! 而同一时间,夸父,背后的大功率推进装置,也正冒出幽蓝光,开始加速冲向最后一艘敌巡洋舰。 几乎同一时间,双方倾尽全力出击! 黑绒瑰金般的璀璨太空背景,闪出一阵剧烈的辉光!宛如宇宙诞生之初释放的超新星!在耀目之中,一柄强劲的剑锋,飞旋而出,在坚硬的敌巡洋舰外壳上刻入了深深的剑痕,命中了其下相互螺旋的核心。 不过,被同样击中的夸父,尽管已经耗尽最后的能量投射护盾,仍然护甲破碎,夸父此刻像熔炉炼金般赤红灼烧。 在无声的太空之中,太阳耀目,地球湛蓝,有一个巨人的身影,跌入深空。 此时这番景色,一个小女孩正贴在透明的玻璃上,看着远去的夸父。 而被这一发精准穿透核心的黑色利剑,切断了来回闪耀的能源回路,使得这艘敌人巡洋舰,重新聚能的速度变慢了。 失去能量的夸父,正在跌入深空,跌入背后瑰丽的蔚蓝星球。 和头顶上边的小女孩一样,夸父,也在遥望上方,遥望那个贴在玻璃后的小女孩。 与刚才外边的闪耀缤纷不同,此刻的夸父,由于失去了所有能源,四周只剩寂静,静得能听见呼吸和跳动的脉搏,只有应急灯,孤独慰藉地亮着。 在这密闭的空间,生态舱的氧气虽然还能维持,可是依然很闷,于是第一位驾驶员,摘下了面罩,常常出了一口气。 第一位男驾驶员,回头看了看第二位女驾驶员,因闷热,她也解开了面罩,甩了甩长发。于是第一位驾驶员,又回过头,又继续看着上方的近地轨道空间站。里面是无声黑暗的驾驶舱,黑暗的外面仍是黑暗的宇宙,如同永远看不到头的夜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啊,刚才要是再快点就好了,我们再快一点的话……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男人呼鼻息,摇了摇头。 “可以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后位的女子安慰道,用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相信我们的女儿,也会知道的,她的父母,都是伟大的人。” 男人还是笑了一声,而后面的女人,也跟着前方的男人一起笑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尽了责任了。” “是的,但并不全是。”女人笑着,在昏暗的空间中,别过了头。“我们亏欠的太多了。” “嗯,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吧。”男人露出了释然的笑,说完,伸直手看向驾驶舱窗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不管怎么样……可是责任,还是没能履行。 对不起,诗儿,我们没办法回去了。 男人和女人,在跑马灯般的往事下,都在陷入无声的缄默。 正如此刻的夸父,正跌入天际线,回归大地。 也正如回忆,跌入遗忘大海。 回归真切的心—— 数天甚至乃至数小时前,男人和女人,战事将近,他们两人正还在激烈争论。 “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那女儿怎么办!你难道要抛弃我们?” 女人拉住正欲走出家门的男人手腕,此刻的家中,昏暗的灯光,满是一片呜咽狼藉,他们的女儿,被这庞然争闹吓哭,抱着娃娃在母亲身后落泪。 那是数日之前,一位平庸的天干宫士兵,和他平庸的妻子,还有他们平庸的家,和平庸的生活。 “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纠缠这么多!这次任务回来!我们就到这!以后都结束了!” 男人用力一推,整了整衣领,便走出了门。 身后的哭泣和身影,顺着昏暗的光线摇晃。 女人,允鼻抹了抹泪,回头看见女儿还在落泪,还是摸了摸她的脑阔,擦拭女儿脸上的泪痕。 “诗儿,没事,爹爹还会回来的。”女人说道,抱住了女儿,女儿则点头,默默泣咽。 “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 女人整理了一下妆容,开始收拾被糟蹋得一团糟的家。 她无神地忙碌着,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这样的破碎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她也不知道,失去这样的破碎生活,自己和女儿还能剩下什么。 当初追求自己,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现在听来,更像是一句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男人是天干宫乙营的重骑士兵,算的普通人资历中有色有声。女人,原来以前几年前,则是普普通通的医科生,后来进入了新长安都的普通医所。 后来,在一次残酷的战役中,时值十六岁的女人所在的医所,被编入临时战地医院,因而契机来到了前线,来到了纷飞硝烟的战场。 “病人血压过低!快进行匹配输血!给我镊子!”主治医师紧张进行着分离手术,将金属碎片从断掉的大腿中细细分离。 被炸断双腿的士兵,虽然被注入了大剂量的镇定药剂,但由于挣扎过于激烈,还是被牢牢固定在悬浮的手术台上。 四周的大地依然在震动,虽远离前线,敌人的炮火,依然时不时落在小小的临时战地医院旁,方圆几里内。 女人此刻,是一个护士,克服着生理不适煎熬,努力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她脸上密密豆大的泪滴,和抢救室血喷如柱的鲜血淋漓,形成她脑海中深刻体会的场景。 已经有数位病人,抢救失败死去了。命运,就像死亡的左轮手枪,对着每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头颅,公平地选择开枪。 而与命运死神拉取士兵生命的,是这些在自己岗位坚守的普通的医师们。甚至,还有同样是护士,和同样是医师的生命——其他医师的抢救室,被炮弹命中了,有些和病人一同死去。 她的好友,一个无论是谁都觉得应该永远灿烂的女孩,也一样在另一个抢救室被击中,后来在她眼里和手中死去了。 宛如被战争镰刀收割的无名小草。 旷日的战争,使她渐渐对逝者麻木。她无暇再去铭记怀念每个人的名字,无暇顾及渴求解脱的士兵和平民的目光,机械地重复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在她用满是血污的手洗面的时候,看见成像镜中的自己,那普通的脸,普通的生命,充满着宁静。无需担惊受怕,因为很快来的下一发炮弹,很快就会带走自己,正如,那些渴望解脱的人们,一样普通。 但是,命运总是造物弄人:她的战地抢救室,在她眼中明明如此明显,明明仿佛就在敌人的枪口上,却在数月之后,安全地活到了战役结束。 她冷笑了,是一种不知为何,竟带一丝失望的冷笑。 而她战后的日常,也在照顾受伤的士兵,单纯机械重复自己的工作。在其他护士个性热情张扬中,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无论是有腿的,还是没腿的,甚至就剩个头身苟延残喘的,是谁都好,她都很平静淡定地处理问候。 直到这一天。 一个男人伸着手躺在悬浮病床上,胸前缠满绷带,吸着烟看着她。 “我说——”男人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她,弹了自己手里的烟灰。 “为什么你总是板着脸。” “同袍,你知道医所不能抽烟吗,请为了他人着想,灭了吧”女人没接话茬,冷冷伸出了手。 窗外夕阳的日光,将男人烟雾中的影子拉得冗长。 “没意思,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男人吞云吐雾后,摇摇头,将烟戳灭,放到了女人的手中。 “谢谢。你的伤我检查过了,恢复的很好,可以跟你们校尉申请出院处理。”女人转身,将烟蒂丢进了垃圾箱,便转身离去。 “喂,你忘东西了。”男人笑着招手。 女人回头,是她的内衬胸牌,不知何时被这个人拿到了手中,正在悠悠晃圈。 “请还给我,谢谢配合,同袍。”女人再度折返,她对这些油里滑头的士兵不想多做解释或者纠缠。 “如果我说不呢?” 男人别过手,不修边幅的脸庞,浮现坏笑,期待女人的反应,是会着急吵闹吗,还是会气的跺脚,跑去跟校尉告状,这些他都是不会怕的。 “这些,那送给你了。” 女人反应出乎男人意料。她转身再次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在夕阳中有些诧异的男人。 她看起来不过才十六岁,为什么像是看待将死之人般看待这个男人,他很是不解。 而后,他的校尉——时任天干宫丙营校尉的东方龙玉,走进来看他,手里提着一些点心。 东方龙玉,将点心分给了正在疗养的士兵们,问问他们感觉现在怎么样。 虽然得到回答是都很好,但满目疮痍,东方龙玉百感交集,他亲自拿起点心,用手喂起了一个断了双臂的士兵。 “东方校尉,我想问一个事。”那个男人,看着东方龙玉,东方龙玉回过头,问男人有什么事情。 男人挠挠头,想了想,还是把手中的胸牌,交给了东方龙玉,希望把胸牌还给人姑娘。 而后,不知怎么,可能是东方龙玉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其他人在医所中日渐恢复生气的影响,女人也不再那么冷冰冰,虽然看着一肚子坏水的男人还是没好脸,但是也能简单说上两句。 后来的一天,男人赖着不出院,还是因为战事有新的病人进来,被迫离开了医所。 女人只是看着空床摇摇头,继续投入到日常繁重,医务工作之中。 临行前,男人还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那个他有些在意的姑娘。 战争,将世间平凡人的人生,如同无处不在的空中捕网,将命运交织向了未知悲剧或喜悦的轨迹。 第四十一章 外传:华夏的现代神话——鹊桥… 而后,宛如命运的天意,男人一年后,在一场黑夜的撤退中,仅仅一眼,就再次见到了这个尘世中普通的女人。 即使她并不出众,即使她并不好看,即使她相貌平平,可是,那第一眼时看见的愁云,现在依然在女人的眼眸和心头环绕。 他穿过了撤退混乱的军队士兵,穿过了队行里哭泣悲伤的平民百姓,穿过了尘世种种,一手抓住了还在挑选血型血袋的女人手腕。 女人皱眉,嘴角下压,顺手直接甩开了他,仿佛从未谋面一般。目光巡视现在需要的血袋,继续埋头翻找。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该走了,马上敌人就会打到这里。 那人告诉男人,这里的医师护士,性格古怪,就是这样,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威胁,也会要坚持把最后一场手术做完。 这漫长看不见尽头的撤退队伍,从远处地平线的城市火光,一直蔓延到另一处地平线的尽头;而炮火,就像频频闪动的路灯,照亮漆黑的大地。 那个女人,随时都会被一发随意的炮火,终结她刚过十七周岁不久的生命啊,毫无价值地倒下或消失。 男人越走越远,内心的阴影越是沉重,终于,在一段时间之后,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了。他跟前方说,有需要掩护的物资为由,立即跑向队伍的后方。 像是一道的波澜壮阔的漆黑河流中,渺小而逆流向上的鱼。 他回到了原来的医院,发现战火已经将近,远处甚至都可以隐约看见,崇明守卫那紫色的光芒。 他呼唤着女人的名字,一直着急寻找,最后,在满地的伤者死难者中,找到了被血染红的女人。 然后,敌人的威压,已经迫在眉睫。枪炮声纷纷在周身下落,声浪滔天,火花溅起满天的泥土和血肉躯干! 掩护断后的友军,正在一个一个倒下,华夏人虽悍不畏死,但肉体抵不过钢铁的铁蹄。阵线迅速溃败,来不及跑的友军被激光焚灭,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发出。 男人抱起女人,奋力向前奔跑,却发现,已经有敌人来到了自己面前。 一个异星族人拿着枪,对准了两人! 猛然枪响!却不是敌人? 是一个身边撤退的天干宫士兵,替他们二人解了围,但随之,那个天干宫的士兵,就被另一个敌人的枪击击碎了头。 来不及犹豫,他抱着女人,在残垣断壁中左躲右躲,身后的枪击如乱雨,不停命中男人脚步周围的墙壁上。 在摔倒后的千钧一发,一架天干宫麒麟机动重骑,横刀救援,逃离炮击,将二人救出战场。 男人直至以后都不曾知晓,这个救命恩人,正是当时的天干宫甲营校尉——南清泉。 镜头回到战后,男人获救后,将昏迷的女人送往了医院。女子醒后,并在此后的日子,男人常常有意无意问候看望这个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作祟,还是不知何故的缘分,他对这个一直愁眉的女人,有种莫名的羁绊。 像是春天,一片欣欣向荣的缤纷七彩花园中,那寂寞生长的黑白配色小花。 再后来,他们便如命中注定般,也如人们津津乐道的英雄救美的传说般完美,在其他女子羡煞中,其他男子敬佩中,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再然后,男人和女人,生了一个女孩子,因女人喜欢吟诗,便取作诗儿。 正如华夏人的平淡生活般,日子在战火硝烟和财米油盐中度过了,几年过去了,女儿也一天天长大。 男人也曾因为意气用事,一拳打了当时对自己女儿和妻子不敬的战友。不过,因那个受伤者的身世背景不简单,让因而本来该荣誉晋升校尉的男人,目前还是一个普通的麒麟机动重骑驾驶员。 女人对男人更加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做贤内之助。 直到最近的奥美利加星港战役,男人回来后,女人意外发现男人隐瞒已久的秘密——男人竟然有一张和其他女人的照片,竟然还有两个儿子,有一个甚至比诗儿都大。 原本被街坊邻居传颂神仙侠侣的感情,在女人的惊讶和男人的坦诚不耐烦中,裂开了裂隙。 而如今,男人甩手走人,留下哭泣的母女。 女人虽然伤心欲绝,历经几次折磨,两人夫妻之名名存实亡。可诗儿还这么小,女人相信男人还是对诗儿有所留恋的,便暗自决定挽回男人。 女人着手行动,借着救助过他人性命的人情,偷偷得到了那些人的帮助。她女扮男装,装成天干宫麒麟重骑驾驶员,搭上了前往了空间站的太空电梯,并偷偷接近她的男人。 一切到这里都很顺利。 直到—— 敌人的巡洋舰突破了“金陵”号、“昭关”号护卫舰,很快要逼近了近地轨道空间站。 一阵震动!外壳被突破!大批的敌人,涌进了空间站内部,正在和抵抗的华夏士兵交火。 九歌公主,此前在空间站和上将军研讨战役,此刻已不见人影,奔赴了战场。 指挥官东方龙玉此刻还在地面,于是东方龙玉,发布命令,为了公主的安危,需要能临阵出战的士兵,驾驶金甲巨人夸父,前往杀敌。 作为东方龙玉熟知的曾经下属,男人被点中了,女人随之自告奋勇,冲出踊跃的众人也站出阵前。 两人面面相视,容不得解释,不得不迫于全体将士的压力,进入了机甲。 “啊喂!臭娘们!你可得记住!我这个按钮是攻击,这个按钮是护盾,这个是推进器的启动,这个是后背推进器方向……” 男人不得不给辅助控制的女人快速讲解,临阵磨枪。 他表情复杂,不上也得死,上了更是死,就算是老手,也不是谁都能控制得了最先进的夸父的。 初次参战的南清泉前身就是优秀的驾驶员,副官瑞雪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女,只要通过练习,他们就能快速理解。 可他们,不过是平庸的人。 可是令男人诧异,女人竟然只需要听一遍,操作就都记住了。 “真的假的?!你竟然都会了!你说不定是天才,为什么甘心做一个小护士?” “我觉得,平凡的生活,更适合我们。” 女人不暇思索地说道。 男人,沉思,却也宽慰笑了。 她是在责备男人自己呢,用她自己的方式,用那朵愁云责备,用那朵黑白色的花责备。 “娘子!我们出发了!” “噢,忘了告诉你,我把诗儿也带来了……” “你这臭娘们!你!”男人无语至极,却也无可奈何,现在处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公主时刻都会有危险!夸父屹立钢铁之上!推进器的光环,带着众人的期盼!预热全速推进! 随着巨响,夸父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了战场! 再然后,就是现在,他们两人,正从太空中,落向了地面。 确实想来。 他们,都没尽责任。 此刻—— 突然,天空中有一道白色的光点! 一个接着一个! 一点接着一点! 一个一个的星火,正在天空中链接!然后快速延展!像是搭成可以攀登的天梯!逆着日光!向着神明夸父,追逐而去! 正从空间站中飞出!并在空中连成一条直线! 男人和女人相视一看,感到震惊疑惑,细细观望,发现,是一个个的航天服。 那些身着航天服的人们!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太空中!飞连成一条直线!宛如一座桥梁,飞向夸父!而后,飞行的速度,超过了夸父下落的速度,并且仍不断接近! 当这条星星点点的桥梁,接近了夸父,男人和女人这才发现!这个星星点点连线的桥,正在递过来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那是!夸父的应急能量电池! 这个亮晶晶的能量电池,一手接着一手,一人接着一人,推到了最前段的最后一人,竟离夸父只有数米! 而最后一个靠近夸父的,是一个大大的航天服头盔中,是年仅12岁的诗儿的脸庞,正被人从后面抱起,将发光的能量包递给了夸父! 由于每个人都只能飞行一小段数公里距离,所以只能采取这种人墙的方式,传递能量块。 数万人的坚定团结!此刻就像一座横跨飞跃整个星河宇宙的星之桥! 男人和女人,因为这来之不易的生还奇迹!感到热泪盈眶! 男人弹出了用完的能量包,新的应急能量包便在电磁牵引瞄准下,自动吸附装载。 在夸父回复短暂的能量后,男人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女人,目光脉脉!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纵横! “娘子,这些年来,是我亏欠你和诗儿太多,对不起,总是让你受委屈。”情到浓处,男人呜咽挽泪。 “你说你总是不在意,哪怕我怎么对你,你都不曾有半句怨言。我知道我有的时候特别幼稚,也犯了错误,忽略了你和诗儿的感受。当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我也忘记了,你们原来对我真的都很重要。” 男人转身上前抱着女人,两人拥抱哭泣,诉说着内心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男人扣下了女人身后的按钮,并亲吻了女人。 “这下,我也尽了责任了。” 男人说出了最后对女人的情话。 “好好照顾诗儿,我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还回来找你还。对不起,娘子,再见了。” 在女人还为反应过来前,逃离的弹射舱,就已经将她包裹其中,弹射出去了。 男人还有使命未完成,他仍需要控制夸父,进行迫降。 此刻!天空中有两团星火!一团小星火,坠向了大海!另一团!则开始全力减速!向大地坠去! 而再然后,过了好久一会,一艘更庞大的星火,像是长着犄角的大海螺,碎裂后正燃起火焰,坠落山峰。 在一切归于平静,人们找到了迫降完好无损的夸父机甲。 其中的驾驶员,不见了踪影。 在后来的影像中,有学者还原了这一事件,他们的名字是,天干宫乙营麒麟重骑驾驶员,张郎,和新长安都第三国立医所的护士长,薛女织。 当时空间站中的年仅十二岁的张诗,对九歌公主提了营救建议,被随后积极采纳。 她的原话是:也许我们可以做一座桥,接他们回家。 如今,薛女织抚养张诗长大,每年都会等待失踪的张郎回家。 默默无闻的平淡生活在继续,她却从未改嫁。 虽至今,张郎仍了无音讯,她仍坚信,无论多久,他会再回来。 第四十二章 不能遗忘之物 在夸父回收后几日,特遣舰队回到了近地轨道空间站。 当天机星号和天闲星号泊入了舰队驻地,人们得以从空间站的全景窗和监控系统窥探,这两艘天魁级战舰的悲壮模样。 天闲星号倒还好,受损相对较轻,除了经历太空战斗中外壳受损,别无大碍。 天机星号,整艘船遍布弹孔,除了舰首还留有白色的那一部分涂装,其余都已经被烈火烧成了焦黑的配色,推进器甚至要全部拆掉重装,好在经过工部的专家组的检查,主核心和能量系统未损坏,一体化的动力维修包更替,是可以修复的。 在战局复盘中,东方龙玉主定了十二月的二十七号,稍稍整顿后,部分受邀的将士将回到地面上开主要全军的追功会,表彰有功的将士烈士。 此时,地点选在亚细亚大陆洛阳都,顺便参加礼部举办的除夕坛。 一众受邀士兵,分批次乘坐太空电梯,准备返回地面。 就在这时,跟着后面的人,荣岚也走了进来,看见了站在前方的南清泉。 “你家的那个小姑娘呢,今天怎么没跟你过来?” 荣岚,捧着一大束花儿,是一束芬芳的白玫瑰,走到了南清泉身上打量。 “原来她还在这,说有东西没拿便返回了,我只能先下来了。”南清泉莞尔,淡笑摇头。 “这样啊。那回岸上后,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去个地方。” 荣岚捧着花儿也在笑,将花儿抬起来,看着南清泉。那红装的女将,此刻已没了战场时的杀伐目光,微红黛眉,眼波柔情。 就像瑞雪曾经说的,荣岚,像是带着硝烟味的花。 “说起来,我们也很久没去过了。”南清泉接过她手中的花,细细端倪。 “嗯,我们一起走吧。” 此刻。 就在两人相互谈笑之时。 有一支三人小纵队,在太空电梯中人群后方,一直盯着前方的三人,目不转睛,拿着手中的舰队手册挡住半张脸。 他们分别是,瑞雪,南苏苏,和柳初雷。 “我就知道!这个坏女人,要把我的好哥哥拐走。”南苏苏偷偷地观望,看的咬牙切齿。 “如果我的好哥哥没了,回家后就没有人再给我洗衣做饭,没人给我整理床铺,还给半夜给我点堂食外卖,没人给我拿快递,那我可怎么办啊……” “我觉得……荣岚指挥官,挺好看的啊,气质和能力都很强,如果如果如果,她要是能和南指成婚,我觉得挺般配的……”瑞雪戳戳手指,红着脸探头看着前方的两人。 “我说雪雪,你胳膊肘在往外拐啊?你心里重要的人要成了别人的偕老白头,你难道不会心痛吗!站着说话不腰疼!别忘了,以前你还说要当二皇子的……” “嘘嘘嘘!好了好了!苏苏求求你别再说了!”瑞雪赶紧捂住口无遮拦的南苏苏。 “好吧好吧,我和你坚定一条战线,帮你赶走抢你哥哥的人,好吧好吧,那个坏女人,坏女人…不会有人抢走你哥哥的,不会有人…” 瑞雪安抚被气得鼓腮帮的南苏苏,全是大开眼界般,向身旁的柳初雷投去无奈求助的目光。 这个南清泉,怎么能把自己的妹妹惯成这样啊…… “也不算所有人都不行…如果要是雪雪,我会很高兴的。”南苏苏用手捧着瑞雪认真说道,对目注视。 “哎呀!你老是乱说什么猪话!苏苏!我才十五岁呢,我和你都在同岁,南指都比我接近大一轮了,在我眼中,就是很让人安心可靠的大哥哥而已。” 瑞雪红了脸,像是想起了什么,扭过头。 “而且,我发过誓,誓驱逐尽所有的敌人,一日不尽,我一日不会成家的,我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使…即使有再喜欢的人,那也不行,哼。” 瑞雪抓了抓手腕的袖口,被南苏苏看在了眼里。 南苏苏,伸手将瑞雪揽入怀中,像是一张柔软的大床,瑞雪一整张小脸被柔软淹没。 这个南苏苏,有些和十五岁少女不匹配的心智和早熟外貌,那看着特丰满高挑的身材,和他哥哥一样看起来标志冷淡的眉目,化起妆来惊艳,总会让人误会是二十岁出头的女人。 但是,幼稚不成熟的性格,也是她实际年龄另一个更大反差,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有时看着隐忍坚强,有时看着傻傻呼呼。 她关爱别人的方式,都是很特别的,看起来蠢,但是却是她能给的全部。 “好啦好啦,快离我远点!我听你的就是。”瑞雪觉得闷热,推开了南苏苏。 “那我们待会跟着过去,他们是不是要去哪约会。初雷,你去不去。”南苏苏说着,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柳初雷。 而一旁的柳初雷,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一边喝饮料,一边摇摇头,坚决不去。 “不去!?你确定不去!?”两位少女凑近了柳初雷,高深莫测看着他。 柳初雷则拨浪鼓一样,惊恐摇头后退,两位少女,露出了捏嘿的阴沉笑容。 “喂!讲点道理啊!我不去!别扯我!你撒手!” 不久之后,太空电梯落地,南清泉捧着花和荣岚走在最前面。 人走完后,高个子的南苏苏,自信得意用手肘架着求饶的柳初雷的头,和开心嘲笑的瑞雪,最后走出了太空电梯。 “我打不过你…姑奶奶饶了我,我跟你去,从小到大,每次都这样,讲点道理啊。” “哼!不去也得去!”南苏苏闭眼吐了吐舌。 不一会,人们到齐后,天色较晚,追功会要开始了。 随着运输机的到来,稍作停歇后,东方龙玉和九歌公主走进了会场。 原本喧闹的会场,随着两人的出现而开始安静,全都目不转睛看着。 “同袍们,大家听我说。” 东方龙玉最先开场。 “相信大家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现在的形势依然严峻,这个时刻风雨飘渺的国家王朝,还有未来很多的挑战……” 寂静的会场,静得连人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只听得东方龙玉的沉重踱步声。 “有很多的人,为了此刻,永远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请大家记住,我们并不是只会杀戮的无情机器,也不是铁血扩张的野望军队,我们是人。” 东方龙玉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是人,是有血肉有情感的人,有思想有灵魂的人,也是有亲情血脉的人……马革裹尸还,为国战死,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衣锦还乡,重回盛世和平。” “瀛洲号、沧州号、幽州号、金陵号、建业号、永安号!还有昭关号!以及许许多多有名无名的人们,都被无情的战火夺去生命!他们中很多人,还只是十六十七岁的少女少年,这些青春,包括我们熟知的人,永远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人是会选择战争,去戎马一生成立功名的,我们只是被时代洪流裹挟。我们不愿战争,可我们也不惧战争!我们别无选择,这个文明,注定要么就在战火中涅槃新生!要么在战火中灭亡!” 东方龙玉抽出利剑,用手擦拭凌冽剑锋。 “那么,休怪我无情!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在场中,有些人情到深处,落泪而泣。 很难体会他们悲情,因为其中很多人,甚至数十年友情,前几日还一同饮酒一同欢唱,短短数日,已却阴阳两隔。 随后,九歌公主走上了东方龙玉的身旁。 将殉国指挥官的徽章,交到他的手中。 而后东方龙玉,拿起烈酒,倾洒在地。 祭酒千樽,峥嵘谁问! 随后,庄严的祭奠仪式开始了,鸣炮,奏离歌。 东方龙玉念着阵亡的主要将士名单,追授功勋,语气平静,可他心里百感交集。 那些反拒驱逐舰,一艘舰员就有数百人,护卫舰,一艘舰员就有三千人啊,还有更多更多的人,没有写进来。那些鲜活生命,昔日笑脸,都变成了数字,只变成了没有颜色的数字。 数小时后,烈士追功结束。 随后,战术复盘开始了。 首先被呼唤上台的,是天机星号副官——瑞雪。在荣岚和南清泉推荐下,她获得了一个等同于校尉功勋的北斗勋章。 她需要解释,在被围攻的天机星号解围时,战术上的选择。 根据天机星号副官瑞雪的说法,当时的天机星战舰,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她急中生智,兵行险招,放飞二十四枚聚变核弹,让失去了动力的天机星号得以借助外力,扭转舰首角度正对敌人,并用主炮击毁了敌人的巡洋舰。 台下的各位,面面相觑,就连听汇报的南清泉和荣岚都皱起了眉,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这个做法,太过于冒险,必须要非常精确计算爆炸当量,非常恰当的距离和角度,才可以把超过百万吨的天机星号,推行转动一个大角度。 瑞雪不好意思笑了,表示,这个虽然冒险,但是事实证明,只有这种方法,才能避免天机星号的覆灭,不然会撞上小行星,或者被追尾的敌舰多次攻击而坠毁。 她形容,那就像是在太空中的漂移,撼天动地。 而瑞雪下台后,就是南清泉上台。 他除了有功的授予外,还面临指控,关于指挥失职的指控——未能正确判断局势,使返航的华夏特遣舰队,被分割围攻,险些全灭。 因而,保留原职,停职一周作观察处理。 南清泉无论是赏罚,都平静一一接受。 瑞雪不满,心中特想为自己的上司打抱不平,她知道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那种环境下,缺乏有效的观察作战手段,华夏特遣舰队还能击败对手,并且几乎都是以一敌二了,虽然说这种情况可以避免,但是更像是听起来马后炮,让人不舒服。 要知道,敌人不是任人宰割的草木,而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入侵者,和入侵者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能用利剑说话。而战斗,无论是谁,战术战略上,都不可能永远长胜不败的。 而南清泉,像是一坛静水,竟然不做反驳,连像样解释都没有,让瑞雪生气握拳。 就在追功会结束之后,天色已晚,晚宴开始了。 不过,南清泉似乎没有胃口,自罚数杯后草草离去,门口荣岚拿着花也正好在等着他。 看着二人离去,三个小小的身影也在背后跟随。 第四十三章 传承之剑其一 南清泉和荣岚,两人回到了城市中,来到了洛阳都的一座悬浮地铁站。在熙熙攘攘上下班的人中穿行,二人捧着花儿,并排一起坐着。 车厢内,由于时间较晚,人很多。投屏投影的广告伴着动感的画面栩栩如生,虽然大部分的人还在聊天,不过很多年纪小一点的年轻人,都独自坐着,沉浸自己的脑中或眼中的世界。 这个时代,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有所不同,可以通过类似古代眼镜的设备观看网络电视,或进行语音聊天,或者虹膜核心显像技术,直接在眼中呈现缤纷的色彩。 通过佩戴耳上的小型脑内电波设备以及在脖子上的量子通讯环,就可以很轻松实现以前人们不敢畅想的事情——现在的华夏人,巨量的资讯信息浏览和精彩的网络社交生活,现在通通可以在脑内进行,并且不会影响到现实生活,只需要想象。 所以,和古代的地铁通勤场景不同,车厢内没有人手持什么移动设备或者大的平板,带着耳机观看视频或者用手机拨打电话,又或者用它们玩游戏。 南清泉还是觉得有些违和。 在公元时代,虽一切显得那么古老,但是有很多温馨得以相处的方式,哪怕打字聊天,手机视频通话,都能很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而到了这个时代,昌盛的科技,使人已经可以足不出户就可以沟通全世界,可普通的华夏年轻人有时反而越来越彼此疏远。 不过,事物都有多面性,也不能称作坏事。 至少,普通的华夏人民,可以远离战火,重回自己喜欢的工作和生活之中,不被命运裹挟,做自己,那他们能喜欢就好。 因为南清泉和荣岚都是军人,所以很多时候是在管制内不方便接触使用太多这些跨时代的新玩意儿。他们更多还是用相对旧的全息影像技术,基础沟通聊天或者发送讯息,没有太多娱乐选项。 也许,他们的心不似这个浮躁的时代,更像喜欢在江湖之中尘世之外,淡泊明志和修身养性的古代侠客英雄。 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有指挥官佩剑,长长的剑横亘,更加重了这电影风感。好似讲述那段塞外离月,烽火三月中一骑绝尘的传说。 和这个科技发达时代,格格不入,却又意外能相称两相宜,华夏的美学体现。 那三个少年少女,就靠在另一节车厢,探头偷偷观望。 和之前的跟踪不同,瑞雪告诉柳初雷和南苏苏,她在存档世界时,专门看过许多公元时代的谍战和警匪电影,还有香港电影,像碟中谍又或英雄本色什么的,里面的特工警察卧底啊,在出场跟踪的时候,都是要带墨镜的。虽然不知道能干什么用,但是会很酷。 于是,他们三人换上墨镜,有样学样,把自己看成执行秘密任务的电影主角。 在换乘了好几次的车以后,南清泉和捧着花的宋岚,两人有说有笑,走出了悬浮地铁站的终点站。 现在已经是接近午夜了。 这里已经是洛阳都最外围的地区,周围都还在开发建设。四周没有人烟,只有建筑工地的脚手架上安全生产亮着幽幽的灯光。 “事出有妖必有鬼!我就说这个女人!图谋不轨!不然,半夜三更来这种荒郊野岭干嘛。”南苏苏一边嘟囔着偷偷拍照,一边幻想着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剧情。 “我觉得,不至于吧,再不济,客栈住一晚不也比野……”柳初雷话还没说完,自己就被瑞雪狠狠踩了一脚。 “说话注意分寸!有你这么恶心人的吗。”瑞雪恶狠狠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是不对,那也好好说嘛,讲点道理好不好。我番剧没追,半夜没睡,被你们拉过来……”柳初雷心疼看了看新买的鞋上被踩的鞋印,委委屈屈。 “而且,他们手里还拿着花,谁知道是不是来约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流氓!你们男人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黄色废料!除了约会,难道就不能是别的了吗!” “那你说,不是约会,还能是啥。”柳初雷呛声,这一句灵魂拷问,倒让瑞雪变得语塞。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别问我,臭男人。” 瑞雪哼的一声,扭过头,一时间羞红了脸双手抱胸,头冒热气,像是一个蒸汽机。 “反正肯定不是你这种下流的想法。” “好啦,你们别吵吵了,我们跟上去。” 南苏苏转头打断两人,用手拉了下鼻梁的墨镜,露出她瑰丽的蓝眼睛。 “话说,雪雪,你确定古代的人,晚上带墨镜真的看得见吗?” 瑞雪摇摇头说道:“看不看得见我不知道,不过比较能装吧。” 不久后。 漆黑的前方有了一盏静静发光地孤灯。 南清泉和宋岚,走过高速公路路基,来到了一处亮着电灯的小客栈,名叫“离月客栈”。 南清泉,走到柜台前,对着一台机器伸出了手腕。 一声滴响,客栈柜台立马投屏显示出了南清泉的个人身份信息,并弹出了相关的业务。 荣岚拿着花,四处打量,从后面跟了进来。 “掌柜的,在吗。”南清泉点了柜台上的客服按钮。 不一会,随着慵懒的脚步声,推开帘门。一个身着宽衣的女子,扭着腰走了过来。 她因夜晚天气热,不停扇着扇子,香汗淋漓。 “稀客啊,南指挥官,你是回来看我了吗。”那客栈掌柜似乎喝了不少酒,脸庞熏红,用迷离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南清泉,冒着酒气。 “啊~身后带着美人啊,好吧,今天就先放过你了。单人间三百文,情侣套房四百五十文,东西在床头柜子里,开封五十文一盒,因为是南指挥官,房间就不收押金了。” 那客栈掌柜发现南清泉身后还跟着一个美貌的女将,兴致便似泄了气的气球,转身在计算机的显示屏上看房间去了。 气氛微妙,抱着花的荣岚都不知该怎么解释。她都捏着手指冒着红晕,不过基于军人的礼节,她还是尽量平静矜持。 “你误会了,璃璃,我是来取马的。” 南清泉,叹了声气,说道。 “啊,我还以为你们……”璃璃掌柜略显吃惊,因为这个拿着花的微妙气氛,这个半夜的时间,还来客栈……很难不让人联想。 荣岚因过于羞耻,选择直接背过身,搓着胸前的暖玉。不过因脸颊发烫头顶冒气,她也变成了另一台小小蒸汽机。 南清泉则小小咳了一声。 “好吧,如果不住,记得可要回来找我噢,我给你留门,南指挥官。” 璃璃掌柜一笑生风,妩媚地扇着风,走到后门。 “马我自己给你喂得,你之前给的钱够多,我都好生照顾着呢。” 就在这时。 璃璃掌柜一拉开门,一声巨响,发现有三个人扑了下来。 是瑞雪、南苏苏,还有扑倒了璃璃掌柜的柳初雷。一瞬之间,柳初雷竟感到了深深地窒息感。 “啊!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干嘛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对小孩子来说很危险哇。” 璃璃掌柜拍拍身子站起,看着三人,摇头。 “这种地方,对你们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太早了,特别是你,小子。”璃璃掌柜凑近了柳初雷,仔细端详。 柳初雷还在为香艳的那一幕而脸红,不敢直视面前这位大姐姐。 “再过几年再找我吧,小子。” 璃璃勾了勾柳初雷的下巴,轻吹了口气,便一笑晃着细腰走了。 光是身上的迷香,就把这十六岁的少年的心勾走了。 而璃璃掌柜走后,便是走过来的南清泉和荣岚。 看着自己的傻狍子妹妹南苏苏,还有这瑞雪两人,南清泉生无可恋叹气摇摇头。 荣岚轻轻捂嘴憋笑。 这三人可太有意思了,竟一路跟到了这里。 “哥,那个马好可怕,它它它,它会鸣叫!它吼我。”南苏苏揉揉头,跟南清泉诉苦。 “你还嫌不够丢脸吗。” “可是哥,你们拿着花,神神秘秘的,还来这种地方,我……” “你们误会了。” 南清泉看着荣岚,两人相视莞尔一笑。 “我们是要拿回自己的马,去一个地方。” “那,南指你们为什么不坐车或者坐飞机去,骑马这也太原始了吧。你们是要去哪里?”瑞雪,看着两人问道。 明明可以开车,或者开飞机,搞不懂为什么非要骑马。 “去看望一个好友,我们经常一起骑马。” “是谁?” “这些事情,你们就无需多问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样。我们现在要动身前往昭天寺,你们三个快回舰队基地去吧,不然。” 南清泉跟着荣岚进马厩,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看着身后的三人,一声哼笑。 “如果早上你们不在,那你们就被开除了,以后都不用来了。” 三人心里震惊,因为南清泉从来就不会跟他们开玩笑,要是说什么,那就会一定是什么的。 “啊哈哈,一不小心都这么晚了,就不打扰了,我们回去了。”瑞雪冒着冷汗,推诿拉着南苏苏和柳初雷出去。 “啊喂!雪雪,你别拉我!我鞋又掉了!” 出门口时,璃璃掌柜声音绵柔,跟着柳初雷招手。 “小子,跟大姐姐说再见吧。” 看那十六岁的少年那纯情反应,真有意思,璃璃用纸扇掩面笑了,只露出那弯弯的柳眉和微红眼妆。 不一会,南清泉,把收据递给了璃璃掌柜。 “你手下的孩子个个都很可爱啊,南指挥官。” 璃璃掌柜一合纸扇,看着面前南清泉。 “你还是老样子,这趣味一点也没变。” “你不也是嘛,南指挥官。” “不一定,因为战事,有些事情变了,我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可是。”璃璃掌柜俯身。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很多地方,是永远不会变的。” 璃璃掌柜说道,随后再次开扇,回了内屋。 艳绝芳尘,窈窕还胜杨柳软。 南清泉收回目光,看到桌子上,是璃璃掌柜留下的袋子,他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欣慰笑了。 “果然,我们很多地方,都是一样。” 在一阵时间后,午夜已过。 南清泉和荣岚,各自骑上马,告别了离月客栈,一同奔向了黑夜之中。 马蹄声和风声,踢踏奔跑,穿过了黑暗的大地,天上是一条白色的月环,还有满天的星河,投下点点微光。 “话说,南指挥官,我能问个问题吗。” 骑马的荣岚,看向了另一侧马背上的南清泉。 “何事?” “你和那个女掌柜是不是有一腿?” 随后,响亮的脑瓜崩,就落在了荣岚头上。 “啊!好疼!!!!” 第四十四章 传承之剑其二——山雨欲来 天色尚未亮,在洛阳都外,云明山。 一声马儿嘶吼,南清泉和荣岚勒住马,来到了云明山下。 他们将马儿系在了树上,两人便朝着山上走去。 这座山很高,上面有个昭天寺,是洛阳都附近比较闻名的旅游景点。据说求缘很灵,所以每逢佳节,前往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他们要去的是山后,去见他们的好友。 在半山的亭子,两人坐在石凳暂且歇息,看着满山的云雾,天色微凉,星光映射白棉般柔软徜徉的云海。 一共九千多级台阶,一直爬倒也累人,短暂歇息后,南清泉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五点,示意荣岚继续往上走。 荣岚毕竟女儿身,耐久差点,便用佩剑当作拐杖,斯里慢条向上爬。 “需要,再歇歇吗?” “不用,你不用管我,我们走吧,南指挥官。” 此时,凉爽晚风抚起,天现在是最黑的时刻,夜空中星光熠熠生辉。 有两个人,正在林间寂静摇摆的树荫间拉长身影,走上一节又一节的石阶。 树影沙沙,脚步似节拍,奏响悠扬的夜曲。 随后,两人到了昭天寺的门口。 南清泉敲了敲木门,发现门并没有锁。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走进虚掩的门锁。 “南清泉指挥官,荣岚指挥官,你们是来找长灯大师的吧。很遗憾,长灯大师,不在这里。” 一声慵懒的女声,从门扉上传来。 两人转身抬头,看到在闪耀的璀璨星空背景下,似凭空出现,有一个黑色的女人剪影,正坐在门扉上吃东西,发出了咀嚼清脆声。 女人的旁边,还飞着一个胖乎乎的机器,正看着地面的两人。 南清泉和荣岚面露诧异,因为他们确认过了,刚才这里并没有任何一人。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南清泉提问。 “真过分呢,南清泉指挥官,明明前些日子才相见过,看来贵人多忘事。”女人吃着零食,看着地上的二人。 “两位指挥官,我是大理寺神行使,奉命办案。” 南清泉想起来,这个女人,正是之前潼关中被柯云关起来的大理寺神行使,红缨。 “奉命办案?和昭天寺有什么关系?长灯大师会有什么事情,能和堂堂大理寺扯上关系。” “这些事情,恕无可奉告,两位指挥官,虽不知道你们来此地的目的,不过我来的时候,就没有人在这了。” 红缨吃完零食,舔舔手指后满足拍拍手,便一溜烟翻身蹦了下来,站在地面上。 她个子很高,脖颈上佩戴红边的黑环,穿着黑金色的大理寺制服,有着纤玉丰盈的身材,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在星光辉映下,绰约走到了南清泉和荣岚面前。 “我在此已经守候许久,以为两位指挥官的目的,和我来的目的一样,不过看你们带一束这么好看的白玫瑰,还是暂且给你们贴一张好人卡好了,我看出,你们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红缨慵懒的声线,还有似睡不醒的眼眸,虽然深处夜晚中看不太清脸,不过南清泉知道,这个红缨并不简单,杀气气息藏的很好。 那宛如玫瑰的刺一般,隐藏美丽外表下是很难被人察觉的。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毫无防备和疲惫不堪,但是形成巨大反差的是,这么多敌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出她的手心。 红缨打着哈欠,看了看时间。 “好了,看来今夜不会有人来了,大理寺神行使要去睡觉了,乖宝宝们晚安。” 大理寺神行使红缨,跟两位指挥官告别,刚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两个人满脸疑惑。 这红缨,神出鬼没,又很莫名其妙。 但是长灯大师不见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前来寻找长灯大师。 而却也如红缨所言,整座偌大昭天寺,已经没有长灯大师的身影,包括寺庙中,也没任何其他仆人。 眼看,天已经快亮了,他们和长灯大师约定的时间快要过去了,可还是没有搜寻任何消息。 在昭天寺的大堂内,两个人正在会合,搜遍堂前屋后,二人决定,去后山树林。 就在路过一片名为磐石池的池塘时,二人听见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 虽然无法肯定,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是,他们的确听到了。 磐石池,得名因此地有一块巨大平整的黑色磐石,是长灯大师宣法讲座的地方。长灯大师常在此地,讲述人生哲理,领悟境界,道法自然。在华夏网络平台上,每段视频都有很多他精辟的名言,也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他们有的厌倦劳苦的人生,看不穿儿女情长及爱恨嗔痴,对人生迷惘,或者前来共同见解人生的本质,互相指点迷津,名门墨客,凡夫俗子,皆有往来。 不过,虽然是池子,但是水并不深,只过半米,只有小小的鱼儿,在自如畅游。 “何人在此,我乃兵部指挥官荣岚,无需遮遮掩掩,快快上前。” 荣岚抽剑,剑鸣铿锵,谨慎蹑步靠近树林。 就在这时,随着树丛被骚动的沙沙声,那个身行窜出树丛! 荣岚拔剑,却发现剑锋之下,是一只兔子。 白色的绒毛,正睁着红色的眼镜,看着面前二人。 “原来虚惊一场,是一只兔子。南指挥官,没事了。”荣岚笑笑,便将佩剑放回刀鞘,欲转身离去。 “嗯,凡事小心,我们继续走吧。” 就在荣岚回来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南清泉突然抽剑,明晃的剑影冲着荣岚的头部而去! 在荣岚震颤之时,那柄擦过荣岚侧脸的剑,伴着一声剑锋乍响,迸射出火星! 寂静的黑暗,只有渐渐黯淡的星光映射,空中,有几根闪亮的银丝,那是被利剑切断的头发飘落。 在荣岚转身之时,一把飞刀,从空中掉在了地上。 而后,树木宛如疾风挂过沙沙作响,一些隐身人从密林中快步走出,踩在沙石上,九人围住了二人。 荣岚抽出佩剑,因恐惧而额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她知道,在明知自己已经亮出身份后,这些人还依然要杀人灭口,这可是兵部的指挥官,统御全军的将帅,面对自己竟然没有任何畏惧。 也许,自己和南清泉,已经卷入了一场更大的阴谋之中。 那些人卸去伪装,并亮出了剑。 面对不顾一切也要抹杀目标的对手,南清泉和荣岚背靠着背,握紧了佩剑。 微妙的数秒僵持后,敌人率先发起攻击! 三人奔向荣岚,其余人奔向南清泉,踩着飞溅的沙石,杀意凛然! 其中一人最先靠近荣岚! 只见横空的一剑,刺向荣岚,荣岚灵活侧腰背剑格挡一剑!随后又是紧随其后的一剑,第二个敌人也冲了上来!在他们之后是第三个! 荣岚快速俯身下压重心!同时侧身转体的上身前倾,精准而又迅捷,一招屈膝下摆直出利剑!一名敌人挥剑格挡,在霎时的银龙火影缠斗中!又一名敌人甩出数把飞刀!荣岚以右腿为轴心,后旋一周,压身起势!随即右手摆动高速回转的佩剑,像是密不透风的银光圆环,击飞涌来的飞刀! 敌人一拥而上,只听得慷锵有力的剑鸣!像锻造的巨锤碰击金属!数条交织剑气甚至刮起满地的落叶!在翻身躲过快剑,荣岚弹起双足,一发全身同一条直线的中位高抬腿直踢!随即空中另一条腿下落后划过曲折弧线!一发依托全身重心而荡出的侧转体扭胯横踢! 被击中的敌人飞到空中,被荣岚抓住,随即一记强而有力的单臂背负摔加体落!仅仅一秒钟之内!一名敌人被折断了脊柱!脸部血肉扭曲,吐出鲜血! 后一秒!又是一名敌人踏前突进! 荣岚挥剑,但格挡不及,胸口中了一剑,划开血痕!而后另一名敌人同时挥剑,割伤了她的右腿! 荣岚吃痛!咬牙,眼里迸射杀意! 自己的剑被弹开,荣岚矫若游龙,扭身折右臂出剑!凛冽的银光沿着直线飞舞!敌人迎战,拉身再次格挡!随之敌人踏步猛然用力!欲要将剑尖刺入荣岚胸膛! 只见荣岚却就剑势后撤,一脚踏后,敌人刺空,随后贴在一起的双剑发出激烈的摩擦火花!刹那间!好似火树银花!金龙腾空!转剑一声碰响!敌人的剑柄被剑身狠狠拍中,那敌人的剑便顺势,被荣岚的佩剑一挑挑飞! 既出高下!也决生死!只见荣岚缩短距离,以灵敏的步伐贴近,疾速连续转体,再以一招背向突刺!锐剑刺穿了第二个敌人的胸膛! 最后一个敌人,已近至身前!那一剑锋呼啸,甚至切开了荣岚的背,荣岚被一踢踹飞!随之敌人再度给予最终一击!! 电光火石!荣岚挺身空翻,用剑锋划开地面!落叶纷飞!腾空向下挥劈! 敌人挥刺,荣岚硬接刺击!那刺击划开了腰!荣岚不管不顾!进而周身扑往敌人的身上,利用自身重力!一招致命的扼喉猎龙撞击!全力下压的剑刃弹闪!将敌人的喉咙扎穿! 就在这时,第四个敌人冷枪暗箭!再次数把飞刀丢向荣岚! 南清泉背身,利剑回转!寒光锋芒鱼贯而出!打飞数柄飞刀,但是自己却被另一些敌人掷出的飞刀扎中了手臂和胸膛! 就在这时,屋檐上看戏许久的黑影,空翻落地,加入战场。 仅仅一击,便扭断了一人的颈椎! 另一人持剑刺去,但是那柄剑却,被右手的直拳贯穿!金属剑身破碎开来!敌人就这样,被一只右手捅穿了心脏! 其他残余敌人见势不妙,无法完成目标,便丢下伤者,四散而逃。 那黑影拍拍手,露出夸张而又轻蔑的笑容,走向受伤的二人。 “好久不见,南清泉,我来救你来了。”说话的人,正是高赐义。 “我还以为你们指挥官都是一群花拳绣腿的书呆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高赐义拍拍手,显然,刚才他早已经细细观摩,安静吃瓜。 “我们都是从战场上一步步从火海中历练的!都是为了华夏安危而拼死抵抗的英雄,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敬!” 荣岚捂着伤口反驳。她和其他第一次见到高赐义的人都一样,说话带刺,对他人都目无尊重的低级玩笑,荣岚感到反感,只有他一个人乐呵不停。 “你是女的啊?兵部指挥官,还有女将?!” 高赐义抱胸,显露一副震惊模样。这倒不是装的,因为他确实没想到,这么惨烈的战场,还有会女人能成为兵部隶属的指挥官。 “哈哈哈,女人我见得多,但是能成为兵部指挥官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很难,我由衷敬佩。”高赐义抱拳,笑着说道。 那语气,甚至让荣岚都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么,就配合我们调查一下吧。” 话音刚落,这个高赐义就挠头。 “红缨又死去哪了!又去睡觉!就知道吃就知道睡!看我不跟大理寺卿告状!” 只见高赐义骂骂咧咧走了,南清泉和荣岚疑惑,但也只能跟上去了。 第四十五章 传承之剑其三——黑龙现世 等到天已经开始亮了,来来回回找不到红缨的高赐义气的直跺脚。 这个女人,睡觉都喜欢屏蔽所有信号,一睡觉根本联系不到。 等到高赐义终于找到了红缨,才发现这个女人原来就一直躺在昭天寺的大堂,那高高的屋顶悬梁上安静躺着睡觉。 一直在高赐义头顶上,害他找了这么久。 露出横梁黑色的衣服部分,正空中悠然垂着。 “我说,红缨,刚才外头打架,你为什么这么悠闲还在睡觉,敌人都跑啦!” 见红缨还是没反应,高赐义气不过,用手指指指点点。 “行!你行!你真行!我让你睡觉!” 高赐义甩起小石子,丢了过去。 眼见丢了一个,她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正准备丢第二个的时候,红缨在身后,突然拍拍他的肩,给他吓了一跳。 “哎呀,你好烦,吵什么,我这刚敷完面膜,刚还没睡够呢。”红缨小声嘀咕抱怨。 “你就不能正常地出场吗!你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吓到人?”高赐义心有余悸,还在拍拍胸口。 “我不管,谁让你吼我,我可是你的上司。”红缨轻笑,头也不回地就出门了。 高赐义跟出门,门外意外发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吊起来的刺客。『刺客身着黑衣,手臂带有袖章,是一个红底黑龙的图案。』 刚才进门,高赐义都不知道,仿佛变戏法出现一般。 “谁跟你说我不在的,这个就是我晚上在树林抓的,其他的奔其他方向去了,跑的太快,我懒得追。”红缨说着,自信点点头。 “乖乖,你怎么做到的,那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能被那个柯云关住??” 高赐义惊呼神奇,他以为一起工作了数月,已经对这个怠惰的女人足够了解。平日不修边幅,好吃懒睡,有时语出惊人,喜欢整点让人尴尬的活。但飞天遁地的本事,虽有所耳闻,但是总感觉,和她这幅皮囊一点也不搭。 今日一见,才觉得不可思议。 “我被关,那是我不想出去,就可以天天光明正大睡觉了咩。”红缨得意,叉腰点点头。 “那你就晚上少熬夜看点电视不就完了。” “深夜档的综艺比较好看。” “……” 翻白眼的高赐义,已经不想和她说话,转头过来查看,这个被绑起来打晕的刺客。 黑龙,黑龙……高赐义仔细查看,并一直在想,这个黑龙是什么来历。 普天之下,竟然还有堂堂大理寺不知道的隐蔽角落。 他切出身份识别器,扫描那刺客的瞳仁。 发现身份是已经死亡了的士兵。 高赐义也检查过所有被杀死的刺客,结果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已经显示身份信息已经注销。曾经在意外、战争、医疗事故或其它事件中已经丧生,被法医仵作认定为死亡。 但怎么会,又在这里?而且这些人的身份户籍,遍布各个大陆,仔细一看,相互并没有太多联系,有的还是医生、平民身份。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红缨指着那个黑龙袖章。 “嗯,这个组织,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只能说,这个事情,可能远比我们预估的要严重很多,关于这把失窃的剑,背后的意义可能并不只是那么简单。” 红缨指的,是一把存放在昭天寺的剑——星翦也,这是一把重量轻若羽毛,却削铁如泥的传奇宝剑。它来自一位著名的剑客。他不是军人,却曾经单枪匹马,在万刃利壑中破坏了异星族的重要核心,并将前来的异星族人斩于剑下,一度扭转了华夏的战局。 此后,这名剑客,托人将长剑托管于长灯大师,随后不知所踪,时至今日江湖常有他的传说: 传闻目睹,他在哪个哪个大陆云游,在哪个哪个城市游历;又或带浪漫的色彩,在哪个不知名的村落隐姓埋名的田园隐居,以及在血影腥风的江湖中,行侠仗义,惩治法律鞭长莫及的恶徒。 不过,传言真假,无人所知,就连大理寺也知之甚少。 此后这把传奇的长剑,并不对外开放,长灯大师一直代为保管。 而长灯大师,据说曾约定过某个时间,将这把传奇的剑,归还它的主人。 但是,在昨日,大理寺卿命令部下前去昭天寺。由于其他人都有重要的任务,于是作为新人团队的红缨和高赐义,就连夜驱驰,坐了最早的航班抵达洛阳都。 昭天寺有条规定,不接待任何机动方式到达的人,这是历代大师的原则,这里心浮之人莫入。于是,前往昭天寺,方式就是步行,或者骑马。 而高赐义没骑过马,有时控不好,在马儿嘶吼中常常被甩挂在马背上。 不过意外,红缨骑马很熟练,黑衣飘扬,信马由缰。 此刻,面对这个传奇宝剑星翦也的下落,两人都陷入沉思。 大理寺卿并没透露更多线索,而是让他们去保护星翦也。但是,根据勘察,原本地下室中放着星翦也的剑箱,现在门洞大开,已经不见了。 包括长灯大师和门仆,若干人都不见了。 当时大理寺卿是这么说的: 『“这把剑,有些不同,你们尽快前去,守住它。如果守不住,那就找到它。”』 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关于星翦也的消息了。 现在红缨和高赐义只能猜测,这把宝剑,有非同凡响的意义,其价值甚至能让这些组织和手下的刺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攻击兵部指挥官。 现在剑已经失窃,只能按大理寺卿说的,去找到它。 “红缨,你说,如果他们已经把长灯大师抓住,再把地下室的星翦也抢走,为什么还会再度回来,想去攻击南清泉、荣岚,这两位兵部指挥官呢?” 高赐义看着红缨,疑惑说道。看红缨表情可以看出,这个问题,她也想到了,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敌人得手后为什么还会再次回来现场呢?并攻击了在现场的两位指挥官。』 “可能是南清泉和荣岚,背后有什么与之相连的秘密,高赐义,你去调查一下。” 说罢,红缨从怀里拿出把一封黑金色密信,交到高赐义手中。 “剩下的,我来跟他们说。话说,他们人呢?” “不知道,刚才还在这。”高赐义耸肩,而后伸伸腰就要走。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联系,可别死了哦。”高赐义坏笑,但被一颗小石子砸中头。 “喂!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乱立这种旗,搞得我好像去了就回不来,我还有很多节目没看完呢。” 红缨朝着高赐义白眼。 高赐义也不生气,揉着头嘿嘿一笑走了。 后来。 红缨在书房内找到了包扎伤口后,各自休息的两人。 南清泉靠着书柜在睡觉,而荣岚则趴在桌子上甜甜睡着,胸膛顺着呼吸声缓缓起伏。二人吃了药包扎后,昏睡感袭来,但是绷带下的伤口,还是遍布二人的身上。 就连睡觉,二人呆呆的样子都一样。 红缨抱胸摇摇头,打算让他们再睡会。 不过,刚一走出门口,红缨似乎想到什么,就停下了。 转头,她那平日昏沉死鱼眼,此刻泛起高光,脸上露出了嘿嘿的姨母笑。 另一边—— 王城新长安都,大理寺。 和周围通明洁白的华夏建筑风格不同,大理寺,是黑色的。黑配金红的配色,高大雄伟的建筑群,平顶重檐的屋顶,平日寂静的氛围,来来往往的黑衣人,显出不同于外部城市鲜明欢快的都市气息,而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庄重沉稳的气息,正如仪式感十足的死亡美学。 不过,能被带进来的人,多半也差不多是这个结局,大理寺因而形容死亡,是很贴切的。 在宽厚的大殿内,四名手下正在禀报调查的结果。 站在最前的,是大理寺神探何凌蓝。 有一人正在案台后,靠着座椅背对着手下的汇报,专心致志看书。 “大理寺卿,我们已初步完成调查,和同样办查此案的其他神探一样,在各个大陆都有这个黑龙组织的踪迹。” 何凌蓝顿了顿继续说:“我们调查了他们的由来,但是这个组织十分神秘,行动神鬼迷踪,在各社交网络上,他们联络的方式层层加密,且破解后无法追踪,还有各个线下的列车站、医所、还有大型的超市,都有他们层留下的痕迹。而且……” “这些人,都是已死之人,身份信息都注销了。” 只听得那宽椅后,手中的书本合上。 随后转过身来,一身瑰金黑绒的女子,脖颈佩戴红边黑环,白金色镂空坎肩,有一头白发,透着一双发着微光的红色眼睛,在合上的书本后,正转露出案台来。 “很好,都退下,按我的吩咐去执行任务吧。还有,神探何凌蓝,去联系柳上参政,我今晚去他府邸,就说,要事登门。” “是。”何凌蓝抱拳领命,随后他一挥衣袖,和其他人一起退出了。 宽敞的大殿,一下子变得安静。 大理寺卿,站起了身,向后走推开门,走到大殿最后方的宽台。 宽台后的视野,是整个错落有致繁华热闹的王城,远及目之所及,还有隐约可见的华夏皇宫。 今天天气晴朗,但是,大理寺卿仍然觉得,山雨欲来。 她看着脚下行走的大理寺一众神探,又看了看远处的王城,意味深长,随后淡淡一笑走回了大殿之中。 风儿正起劲地吹。 草木沙沙作响! 不过,视角回到昭天寺。 一声惨叫从书房传出。 随之而来是一声响亮的耳光! 被踢到地上的南清泉,感到脸上火辣辣,便怀疑人生般满头问号,抬头看着床上抱着被子掉眼泪的荣岚。 “流氓!你个变态!南清泉!你!” 而窗外,是抿嘴咯咯笑的红缨。 第四十六章 传承之剑其四——灵魂熔炉 在南清泉百口莫辩之时,荣岚都要拔剑,还是红缨进来出面解释了。 两人这才解除了误会,但是对红缨玩闹他们的心情感到十分的不愉快。 “神行使,下次请你不要这么胡闹,会有人受伤的。”南清泉揉揉被扇肿的脸,可以听出他平静的话语中,夹杂委屈无奈。 而荣岚则还在掉眼泪。 “哎呀,你们都穿着衣服的,根本就没发生什么的!这不……这不看你们睡着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就没忍住,你们这军旅对象,磕起来简直太香了。” 红缨解释,低头嘿嘿一笑,惹得二人怒目圆视。 “很好笑吗?!”南清泉和荣岚二人异口同声。 “不好笑,对不起。” 等荣岚和南清泉出来,发现已经是大中午了。 看到红缨还是一副闯了大祸不好意思的表情,荣岚内心还是带着脾气,双手抱胸。 “神行使,你们有什么是知情的能告诉我们吗?” “好吧好吧,本来你们在我这里也是有嫌疑的,我不能告诉你们的。”红缨挠头,不过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呢,你们得先告诉我,你们来这里找长灯大师的目的,我需要知道你们的动机,没有事情是能瞒得过大理寺神行使的。” 听到这,南清泉和荣岚,只好将自己来此处的真相说明。 他们,正是按照和长灯大师约定时间,来取传说之剑星翦也的人。 “你们就是那个来取星翦也的人?!那个剑客是你们的谁?”得到二人肯定,红缨震惊。 这么说来,那个传奇的剑客,竟然同南清泉和荣岚他们有关! “他是我们的好友,我们已经相识多年,是的,就是那个剑客。”南清泉看着红缨,并向她提起了往事: 这个剑客,名叫秋,是武都人,因父母在战争中双亡,是长灯大师救了他。 他离开武都,来到洛阳,跟随长灯大师学习。 后来,他少年时游志,前往欧罗巴大陆学习快要失传的古老铸剑技术,拜师当时欧罗巴大陆的铸剑大师蒋心。在这个人人可以很轻松飞上太空的科技时代,铸剑实属很复古的行为。 在蒋心的帮助下,秋锻造了他的第一把剑,比心剑。 在几年后铸剑谷受到压迫时,秋利用这把剑,斩杀了当地一位为政不仁的官吏。 从此铸剑谷的师徒被追捕,秋带着自己的恩师,过上了流亡的剑客生涯,一路来到了人烟罕至的地方村落。 他们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虽不富裕,但是很充实,蒋心怀有了身孕。 可天不遂人愿,很快,战争,改变了本该平静的日子。那一小小的村落,遭遇了异星族的血洗侵略。 铸剑谷的大师蒋心,被异星族杀死。 后来,在蒋心的遗愿中,秋将蒋心投入了铸剑池,用她的灵魂和血,连同自己的比心剑,一起回炉锻造,诞生了传奇之剑——星翦也。 如同神话传说,蒋心的灵魂,比心的剑身,被秋锻造重铸,实现了她作为铸剑大师的一生梦寐追求,化为了一把传奇之剑。 献祭了爱人的灵魂,秋用这把复仇之剑星翦也,扭转了几乎不可能挽救的战局,在一定程度上改写了华夏文明命运。 此后,秋将这把剑托付于南清泉和荣岚,并嘱咐交于长灯大师保管,并约定委托他们替他取剑。 至此。 事情就是这样。 听完荣岚和南清泉的讲述,红缨有些云里雾里。 她有很多地方很想提问,但不知从何问起。 “这也和这一切似乎不相干。首先,你们是怎么认识长灯大师和那个剑客秋? 其次,星翦也,融入了挚爱的灵魂,是一柄对他很珍贵的传说之剑,他为什么又会把这把剑交出去?” 红缨细细推理,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全抛出来。 “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剑,和这个整个失窃事件,还有长灯大师的失踪,有什么联系?” 红缨正色,看着面前的南清泉还有荣岚。 “我觉得,你们隐瞒了一些事情没跟我说。现在事情很复杂,我要摘掉你们的好人卡。跟我回一趟大理寺,我们好好谈谈吧,两位兵部指挥官。” 红缨说完,便将那吊起的刺客,解到地上,随后拉起拖行,顺带伸手示意南清泉和荣岚他们走。 荣岚和南清泉,竟面露恐色,额头冒出冷汗。 红缨,还有南清泉荣岚三人走下台阶。 而红缨悠然自得,手里还拉着一个在石台阶上磕磕绊绊的刺客。看起来好像很疼,那刺客一直痛苦扭曲,一路返回大理寺。 与此同时。 也在调查此案的大理寺神探何凌蓝,奉大理寺卿之命,来到了柳上参政的府邸。 作为当朝参政,地位在君王之下,万人之上。豪华的府邸,占地宽广,还有各式各的院落大厦,香车宝马,相比于府邸,富丽堂皇得更像是皇宫。 宽大的门口,来往的人络绎不绝,有家眷,丫鬟,还有仆人,巡逻的士兵和悬浮飞行的机器守卫。 大理寺神探何凌蓝,走向了柳上参政的门卫旁。 那门卫的持剑士兵,一见到他,便主动上前。 “大理寺的神探,我们参政大人已经听说,正在备衣,准备恭迎大理寺卿光临寒舍!” 何凌蓝心惊,这士兵竟然知晓他此行的目的。 看来,有人已经提前通风报信。 就在这时,瞥见一影,从墙上撤回。 见如此,何凌蓝也不必隐藏。他一挥衣袖,亮出了大理寺的黑金徽章。 “劳烦柳上大人劳驾,自然,我是大理寺神探,专程告诫我们大理寺卿的行程。” “那,大理寺神探,这边请。”持剑士兵,领着何凌蓝,走近门口的自动门。 不同于其他普通访客信息的详细周全,和门口持剑士兵的详细搜身检查,自动门的访客信息投像显示,何凌蓝的信息只有一行文字:大理寺神探。除此之外,其他人无权知道任何身份信息。 何凌蓝点点头,便走进了柳上参政的府邸。 他走近院子,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高墙,刚才的黑影已经消失。 在进出的悬浮车和稀松的人流中,他察觉到,这种被人暗中死死盯着的感觉。 负责接待何凌蓝的,是参政府邸的大管家,有点胖,名叫徐文。和很多客套的人一样,他笑嘻嘻走近,并在一旁跟何凌蓝对接,问问有什么需要了解和帮助。 何凌蓝手一挥,免了这种俗套,便径直走近参政府邸大院。 此时,柳上参政正在更衣,换上官服和官帽。 而何凌蓝则在大殿内喝茶,并将现在得到的情报,悄悄报告给大理寺卿。 得到的回复是继续等待。 不多时,柳上参政陪同家眷便走了出来。 “大理寺神探,有失远迎,现在天色刚黑不久,是否已经吃过晚饭?” 虽年过九十,但柳上参政身体很健康,走路硬朗,有着浓密的胡须。他身着紫金官服,正襟危坐在了何凌蓝的对面。 “不必,这次大理寺卿命我前来,是奉命调查,失窃的传说宝剑星翦也,想问问柳上大人。” 一边说着,何凌蓝一边用手一挥,便全息投影出保存在昭天寺的宝剑的有关图片信息和资料。 柳上参政端详,又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把剑,老夫知晓,难道它已经失窃了吗?” “噢?柳上大人的意思,不知可指点一二?” 何凌蓝用手搓搓下巴,眼眸眯起,若有所思。 “实不相瞒,这把剑,老夫曾在一年前见过,那时曾在昭天寺中,和长灯大师共同赏鉴。阿,真是把举世无双的宝剑,可以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老夫也曾有幸见识,可以如穿透一个影子,切断高强度纳米材料,还可以隔开超载电池的护盾,无论什么样的防御,在它的面前,都是宛如空气。” 柳上参政捋了捋长胡,声色并茂描绘这把宝剑的威力,不过话锋一转,继续对着何凌蓝说道: “但是,这把宝剑,材料很稀缺,是切钢所造。” “切钢?” “是的,夸父手中的双剑,就是切钢造的。” “敢问大人,这种材料有何来历?” 柳上参政督视了一眼何凌蓝,一时面露难色,不停捻手。 而何凌蓝则咬牙关,目不转睛看着柳上参政。 良久,柳上参政才回答道: “希望我说了之后,禀告你们大理寺卿不用再追问了。这个切钢,之所以很难得,是因为……” 柳上参政,此刻眼神惊恐环顾了一下四周,便示意何凌蓝凑近耳朵,小声说道: “因为,这种切钢,自然界之中是没有的,是拿人练的。” 此言一出,惊得何凌蓝战战兢兢! 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但是柳上参政,缓缓点头! 何凌蓝紧握拳头,凑近低语:“简直荒唐,人怎么可以炼钢?莫不是魑魅魍魉!饮血茹毛的恶鬼!” “神探,千真万确。” 柳上参政叹气,浓密的白胡须,随着气流摆动。 “我也是当上参政以后才知道的,这种绝密的科技,前好几年是逆向工程研发才发现的这种切钢。可以说,夸父并不重要,它手中两把巨剑才是夸父建造的意义真谛!” 何凌蓝不敢相信。 那个保卫了全华夏人,莅临帝王荣威的夸父,这金甲巨人手中的双剑,竟是拿活生生的人炼造的!何等讽刺! 看着震惊世界观的何凌蓝,柳上参政继续说道: “还有个更震惊的事实。在我们普通人之中,包括你和我,我们人体内,会有小小的尘埃,这是一种存在在泥土、空气中特别的材料,古代银河人类的巅峰材料学遗物——切钢。” “那你的意思是,这种钢,在血液里!?” “不只是血液。”柳上参政补充道: “我们早已经发现血液和细胞中这种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的颗粒,但华夏人无法复制和知晓其制造原理,但是知道有些个体中会有特别的累积。 其原因,是切钢仿佛有生命有质量的实体,有自我思考的意识,只与基因中某段的载体同源序列的dna靶标发生特定靶向重组,才可以解构重铸。” “大人,您的意思是,有一些人中,会是切钢的载体?” “正是。” 就在谈话时,一直接受情报且监听的大理寺卿,给何凌蓝发了一条明令,就连柳上参政也看得见。 那条信息是:今天行程,请大理寺神探,告知再约。 柳上参政和何凌蓝对视,心领神会笑了。 说了几句大费周章还是未能赴约,还让柳上参政这么费心,大理寺过意不去。 而柳上参政,办案要紧,也表示这个事情应该的。 而在大理寺神探出了参政府邸。 确认四周都没有任何监控和监听后,一个黑影,悄悄冒了出来。 “大人,您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些?” 只见柳上参政长长出了一口气。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该来的,都会来的。” 第四十七章 传承之剑其五——少年往事 而在另一边,告别了红缨回到洛阳都的高赐义,正在调查过去南清泉和荣岚的背景故事。 驱车高楼琼宇,拐过街头巷尾,高赐义最终来到了来到了一片住宅院落,来到一所破旧的院子。 这里同时尚前卫的洛阳都市风格大有不同。 更像是漫长岁月的古建筑,沧桑破旧,门口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麻雀在空地上啄食,很多老人在树荫下闲谈。有的老人则静静靠在轮椅上,脸上布满岁月的皱纹,他们那弓背显瘦的身子,正在悠闲烤着火。 而小巷还有一些孩童奔跑嬉戏,一位白日就喝的醉醺醺的汉子路边坐着,正在调戏路过的女人。 高赐义再次手指一划,弹出地图,反复确认。 根据资料库,这里的的确确,就是他要找的目的地,显然,时代的割裂感让他难以相信。 这个院子,是一座孤儿院。 南清泉和南苏苏,还有荣岚,都是从这里长大的。 四周墙上,还贴着附近的衙门捕快贴的悬赏令,悬赏追捕一些杀人放火的罪犯。 这对于这个城市,倒不是奇怪的事情。 洛阳都,是亚细亚大陆上第二大的城市。这里高楼大厦,霓虹飞车,文化昌盛,人口众多,以繁荣的机械加工制造业、高精尖材料生产线,还有庞大茶叶种植产业和纺织工艺品,闻名世间。 各式各样的人们在此地生活,有来往不绝的投资商客,随军家属,各界政要,远道求学的莘莘学子,各行各业谋生的职员工人,还有许许多多怀揣梦想的人。 光鲜亮丽外,也有温暖阳光难以普及的角落。 有因家境落魄而流浪的人,因意外流离失所的人,因战争失去一切的人,因受到不公压迫和剥削而挣扎生活的人等,这些同样许许多多的人,生活在社会的底层。虽有社会保障不至于饿死,可是一些彻底失去生活信念奔头的人,活着,和死也没有任何差别。 更不提那些暴露人性阴暗面的人们,犯罪者、盗窃者、欺诈者、霸权者,他们欺男霸女,剥削压迫,在看不见的角落兴风作浪,并试图逃避执法者的审判制裁。 有的人则对华夏社会愤愤记仇,满嘴歪理,对自己生活不满而陷入偏狂。尽管大部分是自己不思进取而导致生活不尽如人意,可他们仍然坚持认为,是华夏社会的责任,导致自己穷困潦倒,世界大不公,进而对华夏社会进行批判现状。 生活中的人形形色色,而其中,因为战争而失去双亲的小孩子,就会被送到各地孤儿院。 高赐义摸摸下巴,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他穿过那棵大榕树,走进虚掩的大门,看到院里还栽着一棵小松柏,正在扫地的门仆。 门仆知晓了大理寺神探的来意,便把高赐义领到了内堂去找院长。 尽管天气还比较冷,但是院里栽的松柏依然茂密,常绿的松针结着晶莹的小冰晶。 在同院长来到资料室,高赐义翻阅资料,查到了更详细的南清泉兄妹和荣岚身份信息。 院长是个和蔼的老人,年纪很大,有些耳背,他在这开办这个孤儿院已经很多年了。 院长对这些孩子还有些印象,给他讲一些以前的事,还拿出了当年一个叫秋的孩子留下的部分日记,讲诉了他们以前的少年故事。 高赐义详细了解了他们的故事: 南清泉和南苏苏,本是姑苏城里家境殷实的富商家庭,父辈是靠做军工机械配件发家的,建立了较庞大的产业,在各个大陆之间来往贸易。 但是,在十二年前,南清泉兄妹父母遭遇了悬浮列车爆炸而横死,只有两兄妹幸免于难。大理寺也调查不出原委,定义为意外。 一夜之间,庞大的商业版图被吞并分割,家境原本殷实的南家,被都想要分一杯羹的远亲近朋还有生意伙伴私自瓜分。 连都察院法庭唯一判给了南清泉兄妹的巨额遗产房产,都被一位自称愿意作为监护人的姑姑侵占。 而这位姑姑,仅仅只是一年后,就勾结了都察院法庭,支付了一笔人情费和监护违约,将南清泉兄妹踢到了孤儿院。 当时还是孩子的南家兄妹不知,他们已经被孤儿院收留了,那姑姑说了一句以后回来接他们,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当时接待他们的院长,看着这个两个孤独无助的孩子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时院长想说是:可怜的苦命孩子,世间就是这样现实,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以后的路,只有靠你们自己了。 不过,出乎院长意外,南清泉倒也是个较强的孩子,不怎么哭闹,在这般同样需要疼爱的年纪,却担起了作为哥哥的责任。 比较心善的护工较多,常常细心照顾他们这些孩子的饮食起居,当成自己的孩子。 不过也有些护工,并不在乎这些,心情不好,便打骂这些孩子,无论这些孩子是否真的调皮。 院里的孩子,因为叛逆和不服管教,也常常和南清泉打架。 而院外的孩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嘲笑他们这些孤儿院的孩子,是没爹没妈的杂种,没人疼没人爱,还经常欺负他们;而没有恶意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也不让他们和孤儿院的孩子玩。 所以孤儿院的孩子都比较孤立。 直到有一天,一个新进来的孩子,成了这里的孩子王,揍翻了所有找自己麻烦的孩子,包括南清泉。 虽然当时还是个短发假小子,身材高大,但却是一名女孩子——荣岚。 后来发现,南清泉打架只是为了护着自己的妹妹,倒也不对南清泉有什么成见,打打闹闹久了,就成了好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年纪小小的南苏苏,从这时开始就对这个荣岚一直没有好感,总是抱着敌意龇牙咧嘴,躲在哥哥身后看着她。 再然后,长灯大师曾来委托一个孩子,名叫秋,比南清泉年长。 据说是在武都全城沦陷中的幸存者。 他和其他个性张扬或者自闭的孩子都不一样。 他虽然不爱说话,平常会在日记上记录身边的日常,但是并不忧郁。 用荣岚的话说,感觉这个秋,是个有点怪的人,像是树,又像是花。 秋,不爱说话,不爱生气,但是并不冷淡,同他问什么,他就会笑着跟你谈什么,交流分享,谈到对方挥手离开。 但一个人的时候,就一言不发,静静坐在树上,或者拿着花儿凝视远方,一整天都一动不动。 确实,很像一棵树,或者一朵花,有自己的生命,但是机械生硬,没有作为孩子活泼的灵魂。 但是南清泉看得出,灵魂谁都有,只是秋,不知为何,比较深邃,外人难以观察他的心理。 秋不与孩子们玩闹,常常申请外出,去昭天寺拜访长灯大师,例行学习和习武。 对于一天都待在院内的孩子,秋的行踪很神秘。 有一天,南清泉和荣岚心血来潮,两人翻墙跟秋出门,走了很远一天,来到一间离月客栈。 掌柜是一名年轻的男人,身旁跟着一个十岁小姑娘,有着弯弯的柳眉,水灵的眼睛,是个美人胚子。 秋拿着长灯大师给的马票,递给男掌柜,领了一匹快马。 正当男掌柜拉开后门的时候,发现有两个小孩子摔了下来,那是南清泉和荣岚。 南清泉和荣岚看着男掌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后面的男掌柜十岁的女儿一直咯咯笑,看着南清泉。 男掌柜叹了声气,拉起他们,拍拍他们屁股的灰,耐心问他们有没有受伤。 两个孩子摇摇头,男掌柜这才说以后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让他们以后小心。 秋认得这两个人,平常他发呆的时候,会围着他看猴戏,秋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也招呼男掌柜给他们两人一匹马。 “你确定吗?他们看起来太小了。” “没事的掌柜。”秋将另一张马票丢到男掌柜手中。 “多摔摔不就会骑马了?” 再然后,初次骑马,被马儿甩的摔得一度头破血流的二人,跟着秋来到了昭天寺。 一向沉稳的长灯大师看着这三人,竟也哈哈的笑了。 再然后,三人便成了长灯大师的门徒,和其他天资聪颖的孩子们学习和习武。 秋天赋异禀,经过几年成长,成为了最好的剑术大师。 再然后过了几年,少年秋告别了长灯大师,独自踏上了前往欧罗巴大陆,学习铸剑之术。 在之后,院长和资料库的信息,就没有再有秋的任何信息了。 高赐义拿到了情报,报告给了红缨。 临走时,看见举目破旧,高赐义留下了一笔不小的修缮费用,便转身告辞孤儿院。 红缨信息回复,她正在带着犯人回去大理寺,让高赐义再返回一次昭天寺,大理寺卿说那里有些东西需要再找找。 高赐义挠挠头,疑惑回复,昭天寺不是搜过了吗?还有什么值得找的东西? 红缨回复,不知道,但是大理寺卿有令,说去了就知道,红缨自己很快就会过来。 而在另一边—— 何凌蓝回到了大理寺,却很奇怪没看到人,大理寺空空如也。 寂静的夜晚,到处灯火通明,但是门卫不在,办公人员都不在。 连大理寺卿也不在。 灯光偏昏黄的大殿内,只有何凌蓝的亲生哥哥——同为大理寺神探,何凌青。 “弟弟,你刚才去哪了,大理寺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何凌青此言一出,何凌蓝不由得皱眉紧张。 “哥哥,我刚才去了……”何凌蓝话音刚想出口,却想起什么,改了口。 “我刚才去了一趟集市,方才肚子饿,于是去吃了碗面,有家面馆不错。”何凌蓝笑了笑,看着何凌青说道。 “哥哥,你呢,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噢,这个,我经手的案子,比较好解决,完了就赶忙回大理寺述职。” 何凌青说罢,便拿出了黑金色的密信晃了晃,这是他的任务密信。 “不过说来,大家都去哪了,大理寺卿也没回消息,我们去找找吧。” 何凌青也笑着,便走出了大殿。 何凌蓝心生疑惑,因为不同任务的大理寺神探之间,是相互隐藏任务内容的,是从来不会问对方具体去了哪里的。 再联想现在,大理寺一个人都没有。 这一切都不正常。 谨慎的何凌蓝,出去时,在大殿中取了自己的佩剑。 第四十八章 传承之剑其六——恐怖暗杀 整个大理寺,相比于远处的车流闹市,空无一人显得寂静。 何凌青在前。 而何凌蓝持剑走在何凌青身后。 这种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还是特别明显。 像是总有野兽,盯着它的猎物,垂涎欲滴。 行至大理寺门口,突然何凌青抬起了右手,问了何凌蓝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弟弟,你信哥哥吗。” “那是自然,我们是亲兄弟,血浓于水。” “那好,那就从现在开始看着我,看我的手势,认真看着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何凌青,抬起的右手,拿着黑金大理寺徽章。 何凌蓝不明所以,先听何凌青的安排看看。 直到出了大理寺,何凌青的右手,才放了下来。 何凌青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弟弟,有些话,兄长想对你说。” 何凌青笑着,他坚定的眼神,却透露出委婉和凄凉。“以后,怕是没什么太好的机会了。” “哥哥,何出此言?”何凌蓝察觉到了气氛,像是诀别般婉转。 “无需过问,凌蓝,哥哥醒悟的太迟了。以后的路你就多保重,帮我把这个玉,带给你嫂子。” 而在何凌青交玉托付的同时,手心里还摘有一颗扣子,一起悄悄放到了何凌蓝的手中。 何凌青宽慰笑着,拍着何凌蓝的肩膀,便自顾自走了。 “哥哥,你去哪?” 而后,何凌青不理会呼喊,径直走远。 何凌蓝看着手心的玉还有扣子,不知所谓。 正要追上去时,何凌蓝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并用力拖拽!速度相当快!将他拉进一片黑暗之中! 何凌蓝心惊!哑言失声! 正当他要拔剑之时,却发现黑暗之中,拉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正是失踪的大理寺卿! 她红色的眼睛,正在黑暗中发着微光,呼吸显得有些急促,而且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这倒不是体香,而是一种带着粉尘微刺激性气味,有点像是未熟透的青苹果,但却是酸腥味的。 大理寺卿,小声示意何凌蓝不要说话。 明白情况非同小可,何凌蓝郑重点点头。 就在何凌蓝消失之后,不到一分钟,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而且就从十数米内传出。 但是,大理寺卿以及何凌蓝身旁周围一片黑暗。 身下可以摸得到地板,仿佛是金属,但是什么也看不见。 那一双黑暗中发微光的红色眼睛,眨着眼睛,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脚步声似乎是从上方传来的。 不过一会,脚步声就开始集中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很快,四周就停下了喧嚣。 大理寺卿悄悄拉开一条缝,在黑暗的空间中有了一道投射进来的光柱。大理寺卿往外窥探,发现已经安全了。 适应昏暗的环境后,透过这点光线,何凌蓝这才发现了里竟是一条不高的回廊,这里就是大理寺的密道,大理寺卿半坐在光线旁,她的瑰金黑绒的衫衣下白皙的皮肤,有几道暗红色的血痕。 何凌蓝探身,发现大理寺卿背后,还有数个昏迷的人员。 “发生什么事了?”何凌蓝震惊询问道。 “咳……大理寺神探,何凌蓝,身为大理寺卿,我觉得我有必要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后面的路,你是否有为大理寺献身一切的觉悟?因为……” 只见大理寺卿捂住了嘴,强忍住从身体内涌来的恶潮,表情痛苦低下了头。在白色的头发丝间,有淡淡的红光闪动。 “因为后面的路,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回禀大理寺卿,在最初加入的时候,我早已视死如归,我们兄弟这条命,是大理寺救的,哪怕是死,也会慷慨赴义。”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你要做的心理准备,就是已经没有我们这个词了……其他人,还有红妮儿,就拜托……” 话还没说完,大理寺卿,便痛苦闭上了红色的眼睛,直直倒在了地上。 何凌蓝惊于现状,但更诧异大理寺卿说的那句话,怎么思考,尽是难以理解。 已经没有我们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已经……没有了我们…… 何凌蓝似乎猜到了,那个他最不愿相信的结果。 而天再度黑下来后。 高赐义再次来到了昭天寺。 此刻,高赐义心中充满疑惑,经验正在告诉他,有大事已经发生了。 大理寺卿,在他来的半路上已经联络不上了,红缨也联络不上了,就连和大理寺掌管行政的门令联络通话,也是无人接收。 就仿佛,高赐义,已经与世隔绝了一般。 他再次推开昭天寺的大门,却发现,有些地方不一样。 有人来过这个地方,并且相比原来更加翻箱倒柜,场面像是用被山石洪流冲刷,墙面,地面,还有各处的屋顶,都有不同痕迹的破拆。 而被门洞大开的地下室,高赐义竟在此发现了被灭口的长灯大师! 『第三次敌人回来现场,进行破拆,并将长灯大师杀死于藏剑的地下室。』 长灯大师半跪侧倒在地上,地上拖着血痕,在稍远离中心石台的位置,此时身体冰冷,早已死亡,死于胸口被利剑捅穿。而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大片地板,血泊干涸变成暗红色。 高赐义用仪器检测了死亡时间,是下午五六点。 此外,他还发现,长灯大师,身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伤口,根据痕迹判断,是生前经历了严刑拷打。 此景,高赐义不禁怒上心头!他怒喝狠狠拳击了墙面!碎裂的瓦砾随着巨响崩裂!但仍发泄不了他的心头之恨! 敌人如此心狠手辣,不仅仅是敢于对兵部指挥官动手,对德高望重的老人竟也痛下杀手,那可是孱弱及手无寸铁之人!泯灭人性如此,只怕这次的浩劫,势要牵连众多无辜,卷起一场血雨腥风! 他迫切需要弄明白,为什么敌人,多次重返现场。 这些刺客,在掳掠了长灯大师、门仆还有传奇宝剑星翦也后,为什么他们还要第二次返回,在遭遇了南清泉和荣岚之后,还要第三次,并且这次,杀害了长灯大师,几乎整间寺庙目之所及都有破拆痕迹。 高赐义迫使自己冷静,立即翻找线索。 他打开地下室的明灯,发现,整个不大的地下室,最靠墙四周是藏书柜,四方的墙上折角有四句石刻词,不过书已经被翻得满地都是了。中间有个石台,石台上是存放星翦也的剑阁,一个长方的箱体,但是剑已经不在其中。 石台没什么问题,因为已经被人敲碎过一个洞,里面是中空的,没有东西。 剑阁,也只是普通存放剑的木质箱体。 周围四周墙壁和书籍,都没有问题。 但是,当再度沉下心,高赐义冷静检查了死者,发现了一些线索。 死者死亡时,是从地下室楼梯滚落,按理说,尸体应该在地下室楼梯尽头。但是长灯大师并没有当场死亡,最终死亡地点,是稍远离中心石台的位置,中间还是艰难痛苦爬行了一小小段距离。 敌人没有发现这个线索,应该是处刑之后,直接离开了。 顺着尸体的朝向方向,高赐义翻了翻,无论是书柜,还是书藉,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倒是琢磨一阵,高赐义终于想起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那是四面墙折角的石刻词,字不算大,但是能看得见,而且都是一对反义词。最初以为是装饰,但是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长灯大师设计之初留下的线索。 『这四个词,分别是“里外”、“光暗”、“软硬”、“深浅”。』 带有石刻词的四面墙折角柱上,都有被砸的痕迹,不过石柱里面也是空的。 虽然说有了思路,可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高赐义又走到外面逛了一圈,来来回回,细细看了,除了昭天寺内到处的狼狈不堪,他能看的想的,敌人也都拆了一遍,一无所获。 高赐义特别无助,又特别着急,要是那个脑瓜子灵的呆女人在,现在就很好解决了。 光靠他一个人,想不出来,这四个词,会指向什么东西。 要是平时办案,那个呆女人都会指指点点,说自己怎么这么蠢,这么简单也不会,然后陪自己很耐心解密。 “啊,要是那个笨女人在,该有多好,红缨……你在哪啊……” 高赐义有些绝望委屈,便蹲在昭天寺门口石台,耷拉脸。 在第一次任务,明明红缨就一副慵懒的样子,却总是在自己粗心大意的时候,救了自己的命。回想往日种种,这个女人,一笑生花,像是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人觉得在身旁特别温暖,特别可靠。 几个月来的默契行动,无论自己碰到什么事情,当红缨认真起来,仿佛世间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一刻,高赐义承认自己不争气,需要红缨。 “红缨……你在哪啊……快回来吧,我好想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没你,我可怎么活……唉……” 高赐义又叹气,但是他发觉有些不对。 他猛然回头,发现那个黑衣服的女人,一副死鱼眼,脸上笑嘻嘻的,就站在自己身后。 此刻,天空中的阴云散开了,又有星光投到了大地上,拉长身影。红缨手中拿着零食,还在吧嗒吧嗒大快朵颐,是她,没错。 “呜!红缨!” 高赐义突然起身抱住了红缨,吓得她零食掉了一地。 “干嘛啦!!吃我豆腐啊!去死吧狗男人!去去去!离我远点!你看!我零食都掉了!” 红缨惊吓之余,又十分嫌弃,把这个喜出望外还在掉眼泪的男人推开。 “我才走了多久几个时辰,你怎么跟见了亲娘一样,还哭哭啼啼,真不害臊。” 红缨,摇了摇头。 “谁让你是我好上司呢,我不指望你指望谁?”高赐义像个孩子一样,眨眨眼泪,继续笑起来。 “就你嘴甜,狗男人,我们去解决问题吧。” 红缨,也被逗笑了。 阴云散去,星光出现。 王城,新长安都,大理寺。 当何凌蓝安顿好昏迷的大理寺卿,确定四周安全后,他走向了他哥哥的原来走过的方向。 一直在静静悄悄走了一段距离之后。 直到这一刻! 何凌蓝稍稍理解了大理寺卿告诉他的那句话含义。 已经没有我们了,没有了。 此刻! 黑夜,在宽大的路面,四周的路灯倾洒着惨白光芒,有一具尸体,倒在了那边的地上! 血泊之中,那是穿着黑金色大理寺制服的无头尸体。 他手中的黑金色密信,不见了踪影,何凌青,被杀死了。 第四十九章 传承之剑其七——逆鳞深渊 洛阳都,云明山,昭天寺。 第二天天亮,在黑色的磐石池旁,池水波光粼粼。小鱼儿在水里潜游,日光下澈,影布石上。 冬日日光温暖,而红缨身着黑衣,躺在大大的黑色磐石上眯眼晒太阳。 那个太保机器人,则在水面上悬浮,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不一会,叉着腰走过来的高赐义,饶有兴致,看着这个随心所欲的女人。自由散漫,翘个二郎腿,一点没有身为大理寺神行使的该有的形象。 “你这女人真有意思,帮我解谜,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呢,搞半天,就是这么做的啊。我怎么感觉,你更像是来玩的,工作期间度假。” 红缨坐起身,打哈欠伸了个大懒腰。 “我大概知道敌人三番两次回来找的是什么了。”红缨看着高赐义说道: “想来想去,我觉得只有这种可能。” “你觉得会是啥?” “很简单,就是剑。” 红缨翻身落地,拍拍手走到高赐义面前。 “剑?为什么?他们不是已经把那把传说之剑星翦也拿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找剑?” 高赐义若有所思,疑惑看着红缨。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不过,联想现在的事情,我想起来大理寺卿跟我们说过的话,我觉得大理寺卿应该猜到了事情真相。” 红缨低头,细细说来,并整理了关键信息: 『“这把剑,有些不同,你们尽快前去,守住它。如果守不住,那就找到它。”』 『敌人为什么还会再次回来现场呢?并攻击了在现场的两位指挥官。』 『第三次敌人回来现场,进行破拆,并将长灯大师杀死于藏剑的地下室。』 联合这些关键线索,似乎指向了同一个谜底。 红缨只能推论,敌人并未真的得手,在劫掠中,抢了一把假剑。 而敌人第二次重返,应该就是发现了这把剑是赝品,想要再度回到现场搜查,但是在重返的途中,意外发现了南清泉和荣岚两位指挥官,因而被迫展开了厮杀。 而依大理寺卿的意思,应该她也猜到了,长灯大师有可能会把剑藏起来,并不只是简单封存于地下室。 而最终敌人第三次回来,是带着遭受了严刑拷打而自始至终并未松口的长灯大师。在细致破拆搜寻和逼迫长灯大师说出真相未能得逞后,这些刺客,将长灯大师杀死,随后离开了这里。 所以,大理寺卿的另外一层意思,应该就是委托红缨和高赐义,去找到这把真正的传说之剑。 听完红缨的推理,高赐义点点头,觉得比较合理,谜团解开。 “那么就只有比较大的这几个问题了。”高赐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其一,既然传说之剑星翦也,它的真实下落不明,它会在哪里? 其二,如果敌人的目的是剑,那么敌人并没有继续搜查昭天寺,杀死长灯大师后,而是选择直接离开,这点很奇怪。难道说这把星翦也,除了会在昭天寺,还会在别的地方吗? 其三,也是高赐义一直最搞不清楚的地方,大理寺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红缨认同点点头,她也联系不上大理寺。 关于红缨的自述,她在押送南清泉和荣岚二人时返回时,发现了大理寺的急电。 大理寺卿,最后的消息,是让红缨和高赐义立马回去昭天寺,说需要再回去搜查。于是红缨将两位指挥官和刺客交付当地都察院代为看管,便立即返回昭天寺。 后来就和大理寺专用网络断开了,除了下级高赐义可以联系,整个大理寺都没办法联系到。 这点对于大理寺的人员来说很奇怪。 因为大理寺专用网络,是一套特别开发的独立量子通讯系统,如同无处不在的线,连接着每一个大理寺神探。 虽然不同任务的人,严格要求不可以相互联系。 但是遇到特殊情况,经由大理寺神行使申请,大理寺卿批准,不同任务的大理寺神探们才可以一起行动。 换言之,只有大理寺卿,才有权限控制这个专用网络。 可现在,他们和其他人的联系,却彻底切断了。 大理寺的失联,让恐惧和不安在红缨和高赐义心头缠绕。 现在他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听从大理寺卿的安排,找到失落的传奇之剑星翦也。 “以你直觉,这把剑,在不在昭天寺中。” 红缨沿着磐石池池边漫步,问着高赐义。 “我觉得应该还在,但是这个山还有这个寺庙太大了,我们总不能把这一整座山翻过来吧,而且昭天寺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高赐义一边揣摩,一边在红缨的身旁跟随。 “不光是地板,就连悬梁和天花板,床头屋柜,墙砖房瓦,哪怕是米粒之珠般大小的东西,这些人都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那有没有可能,这个东西,埋在山里?” “我觉得不现实。”高赐义认真思索说道:“如果真的在山里,这么坚硬的岩石结构,那只能通过地基作业才能开掘。浅一点,荒山野岭随便找个地方埋,不明显而且费尽周折,甚至容易在来往的时候留下明显痕迹,缺乏看管,我觉得并不比寺庙内安全。” “那确实。”红缨认同了高赐义的说法。 如果剑不在别的地方,只在昭天寺内,但,那会在哪呢? “你之前是不是说,有四句词在地下室剑阁那?我思来想去,可能唯一这是有用的线索。” 高赐义点点头,并带领红缨回到了地下室,查看了那刻在折角墙上的四个词。 『这四个词,分别是“里外”、“光暗”、“软硬”、“深浅”。』 在红缨查看时,高赐义整理了长灯大师的遗容。 长灯大师白发凌乱,脸有淤青,嘴角紧闭,还带有生前被刑讯逼供的痕迹,被血染红的衣服下有许多道皮开肉绽的伤痕。 这只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这些敌人如此丧心病狂,怎能忍心折磨。而长灯大师,一直至死的那一刻,意志仍然没有屈服,没有向敌人说出任何一句秘密。 高赐义悲愤交加,为止动容。 不过,他倒是在整理时发现,长灯大师衣服的扣子,少了一个。 各表一枝,另一侧,天亮之前。 王城新长安都,大理寺。 何凌蓝发现,大理寺专用网络,已经联系不上任何其他大理寺神探。 于是何凌蓝仔细检查地上的尸体。 死亡的何凌青,头部已经被割去,死相凄惨,满是血污,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不过借助大理寺办案的特殊扫描器材,何凌蓝发现,在电子隧道显微目镜下,尸体的手指指环,绑着一根极细的纳米纤维,肉眼难以察觉,但是在目镜下会折射光线。 这种纳米纤维,平常是像吸管粗细,由于特殊的复合纤维纺织工艺,强度极高,极其坚韧,是大理寺平时捆绑犯人的、吊起物品用的。 有小道消息,除了作为复合绳索,纳米纤维其实还有另外的作用:不需要做这么厚,只需头发丝般的纳米丝,锋利程度可以切断钢铁,万吨巨轮也不在话下。(彩蛋) 何凌蓝顺着纳米丝的方向,一路抬头,这根细小的银丝,直至连接在路旁的路灯上。 而一本黑色的密令,就被挂在灯杆之上。 何凌青踏步飞身,呼呼风声,几步便灵巧取到了这本数米之高的密令。 何凌青想要留下的信息,也许就是要告诉弟弟何凌蓝,他所潜藏的秘密。 那本黑金色带有大理寺徽章的密令,其内部白色的纸页已经被鲜血染红。 但是上面的黑色字体,还是告诉了何凌蓝一个惊天的事实: 何凌青,是黑龙组织潜伏进大理寺的间谍。 此次,便要将大理寺掘地三尺,找到传说之剑,又或者,抹掉大理寺的阻挠妨碍,让伟大的天命之时降临! 寥寥数语!字字诛心!骇人听闻! 何凌蓝有很多疑问,迫切需要解疑。 传说之剑星翦也的下落,难道在大理寺? 想来,也有可能,说不定其他的神探和神行使,也许已经抓住窃贼,将失而复得的星翦也送到了大理寺,所以刺客们来进而搜寻,翻找大理寺。 但是大理寺何来等闲之辈,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天下高手,靠这些个刺客,是不会有胆量靠近大理寺的。 而且,倘若贸然进攻大理寺,留下蛛丝马迹,会给这个神秘的黑龙组织,招来国家机关的彻底清查。任何涉案的人,哪怕与罪犯一面之缘,都会因为逆反罪满门斩首。 那么…… 结合大理寺的全员失踪,还有密道中大理寺卿身上的伤,何凌青的举动…… 结论虽然荒唐,但是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可能: 黑龙组织的背后,是强大到可以撼动华夏社会的黑暗力量,其最终目的尚未知。 而进攻大理寺,是有内鬼接应,而且不止单单一位,才能让全大理寺都在第一时间来不及反应,丧失了反抗能力。 就连平日心思缜密的大理寺卿都猝不及防,那这些人潜藏得相当的深。 现在,何凌蓝终于明白了大理寺卿的话的核心含义。 真的已经没有我们这个词了。 不仅仅包括是自己的亲哥哥何凌青。 现在,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内鬼,不可信任。 何凌蓝不知,有多少人已经被污染,正在为恐怖的黑龙组织效力;也不知大理寺上下,已经有多少无辜的文职员和神探惨遭毒手。 此刻,他都已经不怎么在乎。 何凌蓝只知道,现在他只需要做一件事:将要用手中的剑,肃清大理寺的叛徒,势要将幕后黑手亲自斩杀。 手中佩剑出鞘,寒光锋芒,剑鸣裂空,刻有黑金清君侧字铭的利剑,映射何凌蓝的侧颜。 目光凌冽!杀意不止! 第五十章 传承之剑其八——真名浮现的神剑 何凌蓝随后,将受伤的大理寺卿和一众数人同僚送往了医所。 其他送往就医的大理寺同僚,都因过剂量毒杀不幸过世,只有大理寺卿还在抢救。 他在门外守了一夜之后,大理寺卿醒了。 大理寺卿,感到虚弱,她勉强在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回想发生的事情。 这个医所的窗外,正对着自己,高楼大厦之间,阳光正好。 她看见成像镜中的自己,肤若凝脂的脸庞,一双红色的眼睛,白色柔顺的头发,还有缠着绷带满是伤痕的身体。 她查看了大理寺终端网络,现在联络依然在保持封禁之中,但是已经有十七个神探神行使的生命信号,下线了。 除了还在其他执行任务的大理寺神探,基本当时在现场的神探和文职人员,都被残忍杀害了。 一个悬浮的机器人飞了过来,问她现在感觉是否好转,大理寺卿想了想,关闭了终端网络,让它去取自己的衣裳和物品。 何凌蓝则靠着剑在门口长椅休息,每次有人走过发生声音,他都会抬抬头看人,没事就继续睡。 当时到了医所,据医师所说,当时情况很紧急,大理寺卿感染剧毒,并感染引发重度的败血病,好在大理寺卿身体机能较为强大,还是勉勉强强幸运挺过了抢救。 这次的毒药很不同,是专门特制的,换做正常人,就算生物科技再怎么发达,那也真的必死无疑了。 何凌蓝松了一口气,感谢了医师之后,便整夜看守。 这时,何凌蓝看见一个机器人飘出,显示服务已完成。 何凌蓝,立马进入自动门,却发现大理寺卿不在了!他立即条件反射抽出剑时,却发现桌子上有一封黑金密信。 黑金密信是大理寺卿留的。 何凌蓝打开来看,似放下心头负担,长舒一口气。 “大理寺神探何凌蓝,听令,本卿现在已行动,请你立即返回一趟大理寺,拿取我为你准备的物品,再前往西部的湘屿闹市,寻找一位名为千图的先生,他会助你度过难关。” 何凌蓝收起密信,走到了被打开的窗前。 从窗外看,繁华的现代都城,穿行的悬浮车流,各种设计精巧的阙楼层楼和简约高大的琼宇大厦,人们正在日常通勤和生活中奔波忙碌,一切都是那么平淡充足。 方才,大理寺卿,就是顶着寒风,从这里纵身而跃。像是打破表面世界宁静祥和的水面,潜入内部现实危机四伏的深海。 何凌蓝收回目光,持剑转身离去。 无论大理寺是否分崩离析,但大理寺的精神只要还存在于每一个神探心中,那么,名为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其意志就永远不会熄灭。 他们,步伐坚定,都在踏入自己的战场,拨乱反正,肃清叛贼乱臣! 何凌蓝再度回到大理寺,相较过去,此地已没有了任何的人烟。 他走近大殿,看到了摆在大殿中央的物品,是一个用布数层包裹着的块状物体。 何凌蓝有种缅怀错觉,大殿内站满昔日的同僚,还有大殿的案台后面的座椅上,大理寺卿手持密信,一头白发及瑰金黑绒的着装,还有那威严的红色双眸,透露冷峻的美。 他平静降下大理寺黑金旗,再合上大理寺的自动门,随后在地上插了几炷香。何凌蓝拿出何凌青的佩剑,衣袖一挥,便抛挂在了大理寺的门楼之上。 “凌青,你我血缘兄弟一场,知背叛国法罪无可恕,但迷途知返尚不迟。待弟弟破敌而归,代你赎罪,再来取下佩剑,便同你安葬,仍不失大理寺的荣誉。” 何凌蓝蒙面遮身,痛饮烈酒,随后一砸酒碗。就此别过生死,便卷上杀风,走向湘屿闹市。 风卷残云,云长云舒。 与此同时。 而还在昭天寺寻找传说之剑的红缨和高赐义二人,正在磐石池旁漫步,分析那四句词。 里外、光暗、软硬、深浅。 会指着什么呢? “我觉得是知识,会不会是书籍?”红缨似乎想到了什么,跟身旁的高赐义提起。 “知识的话!有深有浅!可以带来光明!可以使人从内而外增加修养!” 高赐义想了想,用手搓下巴,回应红缨:“我觉得不是,有些词解释还是比较生硬,我觉得逻辑不同。” “啊……好吧,确实勉强。”红缨委屈说道。 这已经是第七十五个词了,从昭天寺的大门口,踱步到昭天寺后院磐石池,无论是石头,天空,草木,还是装饰,房间和墙壁,他们能想到的事物都挨个思考了,太费脑子了。 红缨已经整个人都麻了,坐在磐石上,自顾自倒下来晒太阳。高赐义也坐在磐石上,闹心看着天空。 像是没有答案的谜底,两人琢磨半天,觉得太难猜了。 不过,刚才,红缨提到学习,倒是让高赐联想起了什么。 “会不会是道?就是道法自然的道,长灯大师就是悟道之人。” 高赐义说道,顺道折下长草茎,咬在嘴里消遣。 “道?何出此言?” “里外,光暗,软硬,深浅。这一对都是反义词,我觉得和阴阳哲学很像,一阴一阳,一正一反,正好是阴阳。不过这个道,每个人理解都不同的,是无法描述哲学含义的。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个道就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但是哲学之理,日用而不知。” 高赐义试图悟出其中致知。 “你是说,这四个词,是在说世间万物的哲学之理?” 红缨皱皱眉,侧头看着高赐义。 “我觉得,如果是长灯大师的话,书香门客,往来学者,这样的追求境界的人,是会对人生哲理有穷无止境的探索欲望的。那么,我觉得,应该就是想告诉我们,如同这四个词,相生相克哲学之理,以及世间万物之理,都在其中。” “这样说,好像太抽象,让我想想,组织语言。” 高赐义挠挠脑袋,努力酝酿组织语言。 因为如果是世间哲学,每个人都会有一万种领悟和解释,并不相同。如果又单指物品,更是难以领悟,真正的答案,那含义只可意会。 红缨则一脸茫然。 “应该……应该这么说,这四个词……指的都是同一个具象化东西,而且这个东西,它包含的元素同时相生相反,可能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又或者……” 突然,高赐义像是反应了什么过来,点了点头。 “或者,可能是某种看得见的东西。” 一直听高赐义叨叨,红缨坐起身。 “看得见的东西?可是,我们什么都看得见啊,无论是地上的,天上的,近的,远的,复杂的,还是简单的,通通我们都想过了。” “看得见的东西,也不一定非得是遥远复杂的……”高赐义琢磨,继续说道: “会不会,本来就很简单,简单到一眼就看得见,就像大道至简,这个东西不会太复杂。我觉得吧,可能有种思路,会不会长灯大师的迷题,本质很简单直观,你觉得呢。” 红缨挠挠头,费劲思考。 『“直观,简单,看得见。”』 “就是方向,不知道对不对……” 高赐义也在沉思。 红缨索性摆摆手,干脆放弃思考,躺下开始睡觉。 两个人都在联想中放空思想。 『直观,简单,看得见。』 『这四个词,分别是“里外”、“光暗”、“软硬”、“深浅”。』 …… 短暂的寂静,风吹草动,沙沙作响。 柔和温暖的日光,波光粼粼的池水。 突然!像是心有灵犀,红缨坐起身子,而高赐义也同时想到了! 两人目光相对,闪耀着光。 这个谜底,就是磐石池! 一联想磐石池,连同里外,光暗,软硬,深浅。 那么,具象的东西就很明显了。 “阿宝,帮我扫描一下池底。” 红缨挥手招呼了一下还在逗鱼玩的太保。 机器人助手太保,便全方位扫描着这浅浅的池面,以全息星图的方式,扫描任何有质量的物体。 看似一眼都可以望得见底的池底,如此清澈,难道要寻找的传说之剑,就在这里? 但是,太保,扫描了池底之后,摇了摇头。 忙活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脑细胞。 可池底没有找到那把剑。 红缨难过委屈,楚楚可怜看着高赐义。 高赐义竟有些脸红,咳咳了两声,安慰红缨,指得方向肯定是对的,如果池底都没有,那么只能是在这里了。 说罢,高赐义站在了磐石之上。 “难不成,在这磐石之中?可是,你要怎么验证?要是在,它会有某种方法机关取出吧。” “不用。用不着找机关。”高赐义淡淡笑着,看着红缨。 “你说不用……是什么意思?” “笨女人,别问,快离远点。” “噢……” 待红缨跳下并离开磐石后,高赐义抬高了握紧的右手拳头,红缨这才明白他要做什么。 “长灯大师,对不起了,反正,您以后也用不上了,嘿嘿。”高赐义,咧嘴一脸坏笑。 随着砰砰几拳后,这个看似坚硬的大石头很快就开裂了。 在磐石裂开的缝隙中,二人竟然真的发现了剑阁。 红缨特别开心,夸他超棒,但是没人知道高赐义心虚。 他其实只是为了不让红缨失落才演的戏,以为池底没了就真没了,但没想到真的在磐石里面…… 不过,气氛都到这了,装就装下去吧,嘿嘿。 红缨打开了剑阁,霎时间冰封的烟雾四起,一把黑身红珀狭长的宝剑,正被固定在寒铁冰块之中。 传说之剑星翦也,终于被红缨和高赐义找到了。 后来,两人也发现,其实最下边就有个很隐蔽的暗格,直接拿就行了,用不着拆掉一整块磐石…… 但,拆都拆了,反正没人看见,算了吧。 两人,相视嘿嘿一笑。 随后二人将神剑带走,最后关上了昭天寺的大门。 此刻。 近冬日的黄昏。 何凌蓝蒙面裹布,走近西部王城区的湘屿闹市。 本地的商人,以及不同着装风情的外地商贩,在此地吆喝,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既有各大陆的特产,又有美食佳肴,小部件和工艺品,维修家电,以及各种精品的商业街。 音乐声喧闹,商品琳琅满目。 何凌蓝,无暇顾及,径直寻找。 但,身后,悄然跟着两个人影。 第五十一章 传承之剑其九——神探迷踪 寒冷冬季,即使有可以自动调温的衣服,来来往往人们还是有时怕冷,裹上了厚厚绒衣,部分店家还在门口烤火。 何凌蓝走在纷闹喧哗的闹市中,但是还是察觉到一丝异样,发现了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他拔出剑,看到倒影中的行走人群,正有其中两个影子立即躲进了一旁。 于是何凌蓝心生一计,快步转身走进路旁狭窄的巷子。 那两个影子,也快步跟上。 只见何凌蓝踏步起跳,竟灵巧腾飞到上空数米,寒风吹长衣猎猎作响;飞身步伐翩跹,数秒之内,来回翻滚来到了地面十数米之高,在建筑物的顶端观察地面。 很快,在穿行的人流中,有两个人影,披着黑色的长袍,其中一人个头大的,另一人个头小一点的,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了小巷左右观望。 以为甩掉追踪,何凌蓝悄然转身离去。 但是一声绳索滑动嘶声,何凌蓝回头,发现竟然有抓钩缠上了建筑物顶端的飞檐翘角。 那两名身披黑色长袍的人影,爬到了建筑物顶端,竟又跟了上来! 未想节外生枝,何凌蓝立马加速躲避追踪。 像是穿过寻常百姓家的堂前燕,三个身影前前后后,快速在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屋檐上飞跃。 步伐刮起的阵风,惊起鸟儿三两只。 但,说来也奇怪,这两个人一直保持距离追踪,也没有对何凌蓝贸然出手。 但尚未清楚二人以外是否有其他人一直跟随,何凌蓝只得保持警惕,若停下脚步应战,容易陷入更多人的包围。 眼见甩不掉跟踪,既然如此,那么只能奇谋制胜。 何凌蓝调转前进方向,一个旋转冲刺,撞进了平常百姓家的阳台玻璃,那两个黑袍人相互对视,也随之跟了进来。 但是,除了一个看见被此番景象吓到的平民女子,正双手掩面,脸上冒着冷汗。那女人,正对着他们在半人高的灶台后做饭料理,不过大理寺神探,不知所踪和去向。 厨房门外的客厅,一扇防盗门已经被打开了。 其中一个大个子黑袍正要继续外出追击,但另一位小个子黑袍却快速查看了四周,抬手示意停下。 那小个子黑袍看见了被打开的门,本以为追踪的人已经离开,但是大厅地板还有墙面,却是刚做完清洁带有水印,一尘不染,让黑袍心生疑惑。就算人再怎么能飞檐走壁,总要落脚,也会有痕迹。 但是脚印只到进了阳台以后就没有了。 于是小个子的黑袍开口,问这个厨房灶台后的女人有没有看见什么。 听声音,黑袍之下是个女人。 那女人十分惊恐摇摇头,说没看见,双手却在不正常地一直颤抖。 正当那小个子黑袍心存怀疑,正要走向灶台时,突然门边门把手发出声音,随即猛地嘭的一声,门便合上了!两人立马警觉,便冲了出去。 但是,当两名黑袍走到门口,拧开把手打开了门,却发现门外没有任何一人。 正当黑袍们还要往前出门时,小个子的黑袍手在空中好似碰到了什么物体,于是便条件反射抽回了手。 细看,在看似无一物的空中,有在微微折射光线的丝状物。 有一根细线,连接着门把手。再然后,那个线的另一头,竟然来自灶台后面! 小个子黑袍立马推开那女人,发现,那细线的另一头绑在女人脚踝上,灶台后面已没有人了。 两人这才意识到,刚才去客厅时,那个追踪的大理寺神探就从灶台后面悄悄翻出来了。 地上还有一把刀,是女人原来切菜用的快刀,在女人的小腿上刺出浅浅的血印。 随后,楼下一声声响传来,那个大理寺神探落地,混进了人流。 在楼上阳台看着远去的大理寺神探,黑袍两人叹息,只得下楼重新继续寻找跟踪。 何凌蓝,刚才就躲在半人高的灶台后,用料理尖刀,顶在女人腿上,示意不要出声。 就在何凌蓝进入湘屿闹市后一个小时,一大群行人陆陆续续走进了闹市。虽然看起来着装和周围的行人无太大差别,但每人背上背着用布缠绕长条状物,这个寒冷的冬季,他们的绒衣下,却隐约可见,存放内衬的黑龙袖章。 黑龙组织的人,来到了这个地方。 在闹市中,何凌蓝此刻也没有方向。 这个大理寺卿所说的千图,何凌蓝并不认识,从巨量的国家机关户籍资料中搜索查找,发现同名的也都是和本案相距甚远的普通人。 此时,在城中搜寻已久,已经是大下午了。 何凌蓝盘坐,在闹市一栋高楼白金琉璃瓦的屋檐之上,看着熙熙攘攘的湘屿闹市,正在吃肉干,喝热酒。 闹市虽大,平日倒是没这么多人,只因为再过一两周,很快就是一月一日了,马上年关将至了,人们在这里提前采购年货,有些商铺和高楼,已经迫不及待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华灯初上。 人们虽然身处乱世,但是日子总要过下去,华夏人节日的气氛,即使在过去最危难的时刻,也在保持着它的仪式感。 战场上过节时,也是如此。将士们喜笑颜开,张灯结彩,大摆宴席,相互欢快祝酒。在酒足饭饱之后,将士们扛着枪,笑谈间踏上了战火纷飞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因而,无论盛世乱世,华夏精神文化内核,时刻融在每个华夏人的血脉中,寄托去对未来和时代的美好祝愿。 何凌蓝收起酒瓶,哈热气搓搓手,便背着剑顺着家家户户的窗台屋架,敏捷飞身下楼。 到了午后,诺大的闹市,人流也渐渐变多。 就在何凌蓝快要逛遍整个闹市的时候,有一只电子仿蜻蜓的小型无人机,不过只有圆圆的身体,还有三只蓝光的眼睛。它正在高速扑腾翅膀,飞过来看着何凌蓝。 它示意何凌蓝跟它走,还在空中上下转了一圈。 何凌蓝双手抱胸表情迟疑,但还是跟它走了。 而就在何凌蓝附近仅数百米,那两名黑袍,走到一处店铺时,不小心碰到了有人寻衅滋事。 “两位客官,你问人可以,但是呢,碰坏我的东西,你们想走,怕不是不太好交代吧。” 一位掌柜看着摔碎的花瓶,一脸无辜看着这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位黑袍人。 小个子黑袍解释,虽然这个花瓶,是自己摔下来的,但是掌柜一口咬定,他们碰到了花瓶。 这个时候大个子黑袍伸手,挡在正要动手的小个子黑袍面前。 “我们有要事在身,我们赔就是,掌柜还是开个价吧。” 那个大个黑袍男人,低头看着矮了大截的掌柜。 “呃……三…五百文,五百文,这个可是新品。”掌柜伸出五个手指。 大个子黑袍随即伸出手腕付款,竟一下子给了一千文。 “这个,我们也要了,多的就不用找了。”大个子顺手拿起了货架上的方糖。 就在两人出门之时,却被门店的数人围住。 “且慢,客官,我……有说你们可以走了吗?”掌柜背手,眼角抬眉,从后面走了上来。 “我们不想惹麻烦,请借过一下。”大个子黑袍冷冷说道。 “这花瓶是雕花镂金的,五百文只够预定钱……还有三千五百文,才是它的价格。” “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可要报官了,你可知这片李捕头可是我……” 就在这个掌柜还在跋扈之时,话音未落,他突然就感到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只剩下浑身的酸痛。 其他人看着被甩到对面二楼窗户的掌柜,呆呆的让开了路,竟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掌柜的下半身,还漏在二楼窗户外头不停抽搐。 而那黑袍二人,便从容地走远,小个子的黑袍女人,还在吃着方糖。 那黑袍二人,离开了店铺后,小个子的女人看着大个子的男人,嚼着方糖问道: “默诩大哥,你说到底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是联系不上大理寺。” “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情况很复杂。这个神探何凌蓝,身上背着剑,不是紧急情况,大理寺的人是不会带剑的。” 男人一边走路,一边思考。 “但是我们不可以和他交流,因为局势不明,以前也有出过叛徒,尚不知情的情况,我们需要做出我们最正确的判断。” “也不知道大理寺卿和大家现在去哪了,希望不要出事。”女人拿着方糖,面露哀思。 “木筱,大理寺卿不会有事的,她可是相当厉害的人,只不过……” 默诩停了下来,高高的个子,回身低沉看着矮了一些身高的于木筱,于木筱读到了他眼中的信息: 其他的神探们,可能出事,甚至有些已经遇害了。 “我觉得,大概是默诩大哥多虑了,大理寺神探们,都很厉害的,作为华夏之魂,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是不会有人轻而易举挑战大理寺的。” “希望不是,如果,真的可以很轻易,那就是远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黑暗的存在。” “木筱,我们走吧,还需要继续跟着何凌蓝,收集我们能够确定局势的足够信息。” 于木筱应着,黑袍下的眼眸,神色复杂。 而跟着电子蜻蜓的何凌蓝,左拐右拐,进了一家不大的餐厅。 门口包子还在蒸笼中蒸腾热气,外窗挂着刚出炉的烤鸭,身形消瘦的店小二正在吆喝,正在虚拟投影一张又一张的菜品立体影像,招揽路边的客人。 不过与卖力的吆喝相对应,店内并没有什么客人。 “客官,一位吗?想吃红口猪,还是理河鸭?” 看见跟着电子蜻蜓进来的何凌蓝,店小二热情拉了他进来,随后一挥手,店门就自动关上了。 何凌蓝四处打量,发现店内装潢并不算豪华,空间也不大,有些墙壁还有熏黑和油脂;店内的数人,有的彪形大汉,身上有刀痕和刺青,有的瘦子嘴上叼着竹签,围着一两盘小菜酌杯。 “就,红口猪吧,二者有何差别。” 何凌蓝发现墙上并没有菜单,便应了一个。 “客官,这红口猪,可是食官粮吃民脂长大的,重担满腹,身肥肠满;而这理河鸭,从小浑河水里长大,生猛牙厉,食的人肉鱼皮,喝的是恶水和血污啊。” 眼见气氛凝滞,何凌蓝也不做掩饰,掀去身上的遮盖,露出大理寺黑金色的官服。 “喊红口猪就红口猪!废什么话!小二快快拿酒来!” 小二不敢怠慢,端来了碗筷,斟上一杯酒,及打来一盘肉。 酒是黑色的,肉是分不清何种动物,倒是肉间有一只人牙。 何凌蓝冷哼一笑,扫过酒一饮。 随后,何凌蓝微微闭眼,咬紧牙关,嘴角淌出鲜血。 他却继续淡然自若,筷子夹起肉,尝了一口。而后在小二的注目下,站起了身,看着这门口的店小二。 “想必,这里就是闻名天下的天骨屋,看来大理寺卿,认识了不得了的人物。” 一名彪形大汉站起身,面对面靠着何凌蓝,显出壮硕的肌肉,骇人恶兽的刺青。 “我要找的千图先生,不是你。” 何凌蓝说道,转身,却看着瘦小的店小二,行抱拳礼。 “千图先生,情况危急,大理寺卿命我,特呈上此物,希望可以祝我度过难关,她说只有你可以指点迷津。” 说罢,何凌蓝打来自己随身携带的物件,将布掀开,竟是封在透明盒中失窃已久的都护府纯金印章。 就连何凌蓝也感到诧异,他未曾打开过布袋——此印章价值连城,既可号令一方,见章如见王,曾被神盗所取。 大理寺追踪多年,却不曾想,就在大理寺卿手中。 那店小二平静收下物件,却丢给何凌蓝一包药。 “你还有五十秒。”店小二说道。 “什么五十秒?” “四十九、四十八、四十七……” 何凌蓝听闻赶紧灌药,却咳嗽不止。 惹得众人笑声。 第五十二章 传承之剑其十——大理寺与天骨… 而后,店小二换了装。 再度出现的时候,像是换了一个人,从满身油污的店小二,变成文质彬彬的书生。 千图给了何凌蓝一块门令,靠此就可以通行天骨屋。 何凌蓝随着千图先生到了后台的暗门。 穿过旋梯通往地下的暗门,何凌蓝这才发现,里面竟别有洞天。 这个地方,表面看起来是小小的餐厅,但是地下,却周围满是钢铁的隧道,四通八达,像一座地底城市。 来来往往有很多面目狰狞之人,甚至几人何凌蓝还认识,都是受追捕的重犯。但是,他们见到大理寺神探,却一点也不会害怕。 从规模上看,甚至整个湘屿闹市就是建在这个地底城市之上。 千图看出了何凌蓝的紧张,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用不着那么敌视。 “这里的人,虽然都并非善茬,但是,天骨屋并不是包庇恶徒罪犯之地,很早以前就不做这种生意了,不然,大理寺早就把这个地方清查了。” “可这些人,明明都是通缉的重犯。” “哈哈,话虽如此,但是这里,也是鬼城,他们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说罢,千图指着这些被通缉罪犯。 “天骨屋并不是包庇罪犯的天堂,相反,这里,是他们买命的地方。” “此话怎讲。”何凌蓝凑上前,满是疑惑。 “神探,有所不知,这里进来的人,已经跟死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他们可以通过金钱买命,从此失去了人间的身份,沦为鬼城的人后,便不可以再到地面上,也不再与地面联系。” “荒唐!谁立的规矩?那犯罪的人就不用再被制裁,在此地享尽富贵吗!谁能保证这些恶徒不会再度祸害人间!” 千图大笑,拍了拍何凌蓝的肩,何凌蓝怒目。 “神探,你还太年轻了,接受不了很正常。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的来,包括人的命,还有正义。 但是呢,代价是同样有,毕竟凡事都是有规矩的,进了天骨屋,便再与人世无缘,没有管理员带领出去,是不会有人能活着出去的。就算你们大理寺不管,我们也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规矩的。” 说罢,千图一指方向。 正好有几人抬着几具尸体,抬上悬浮板。 “喏,这些人,就是因为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想要返回地面,被我们发现,都会被斩首,最后都会被送到焚炉。” 何凌蓝感觉,千图的语气平淡略显轻浮,更像是在说一堆柴火,而不是人命。 随着地底城市的深入,何凌蓝才见识这所传说中的都市真容。 这里的入口如同鬼城,传说中地狱:地下城的入口旁,带着骇人面具的带刀守卫,正站在一旁的昏暗的灯光下,监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但进了天骨屋,何凌蓝这才发现,和想象中的世界完全不同。 这里的人,并不是过着阴暗血腥的生活,而是富丽堂皇、物资丰富、能源充足、衣食无忧的生活。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尽的美食,美人相伴,纸醉金迷,纵欲酗酒,说是地狱,更像是天国。 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是带着平和,难以相信他们曾是放火抢掠、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用千图的话来说,这里的人,是为了躲避江湖追捕,才会甘愿买命进入天骨屋。在这永恒的无期徒刑中,安逸享乐等死,总比进大理寺的铡刀强。 而这里,还有另外的作用。 天骨屋,也是各种势力各种人物,平等购买情报的地方。 无论是王臣将相,还是达官贵人,一方势力,谁来都得遵守这里的规矩,不多,只有一个:只能用钱和权,换取同等情报。 因为对这里的人来说,人既死,那么人间的情报、信仰、执念、仇恨,统统都没有了意义,放心买卖,不会再担心任何后果。 “那要是有人不合作怎么办?他们也可以想办法把你这夷为平地,想办法逼你们合作呢?不同势力见面怎么办?” 千图则笑了笑,笑出了眼泪,慌忙摆手。 “哈哈哈,也有人这么天真想过,但是,并不是只有大理寺,才会有高手的,真正的绝世高手不在大理寺,而是在天骨屋。我们不是普普通通的山贼和黑帮,他们都只配为我们打下手。 而且,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知道天骨屋,要么,这个人权势滔天、家财万贯,才能有能力买下天价情报,或者买下自己的命;要么,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侠盗奇谋,才华和武功盖世,不会有泛泛之辈的。凡够资格能来此,都懂规矩。” 千图,将何凌蓝,领去自己的办公室。 他们走进了一排硕大的阙楼建筑群。 一路上,奇珍异宝,满是珍藏。 参观途中,甚至何凌蓝还看到了崭新的实验级麒麟机动重骑战车,还有各种最顶尖的科研设备。 一听千图说,工部术士长也来过,来买他儿子的命,会有这些东西,何凌蓝就觉得没什么特别稀奇的了。 办公室很宽敞,一旁站着看守,也特别安静。 千图点了檀香,还招呼美人给何凌蓝沏茶倒水。 话很简短,千图和何凌蓝也都不废话。 千图拿着那块都护府纯金印章,细细查看验明真伪。其中核心芯片确实是真品,可以号令一方,见章如见王。 “我是看在你们大理寺卿的面子上,才会特别盛情接待你的。正常来说,你们这些大理寺神探可以在外面威风威风,但是在天骨屋,你们只是普通人。” 千图,抿了一口茶,笑着看向何凌蓝。 “但是,大理寺卿对我有恩,这次你可以任意提要求。我知道,不是生死关头,以你们头头的性格,是不会来有求于我的。” 于是,带着大理寺卿的旨意,何凌蓝将一些现在发生的情况,告诉了千图,寻求他的帮助。 而千图,其实已经早知道了大部分。 关于黑龙组织,千图倒是可以卖三条情报给何凌蓝: 『这个黑龙组织,跟很多上头的人都有关,甚至位及权臣的参政也有相关知情。』 『黑龙组织,招募的各个刺客死士,都是自天骨屋中购买的人。』 『黑龙组织的目的,并不单单是传说之剑星翦也,他们想要夺取这把剑,是为了更大的阴谋。唯一能确定的是,阴谋有关于华夏的王室。』 何凌蓝被要求不能记录保存,这些情报,都是只能自己用脑子记下来。 不过,何凌蓝疑问还有很多。 “你刚才不是说,这里没人可以出去吗?那那些死士刺客,又怎么能再度出去?” “很简单,有人出价够高,死人也能活过来。但是只能用三天,三天之内,烧杀掳掠干什么都可以。三天以后,要是还不归还商品,这些商品就会爆体而亡。” “岂有此理!那外面的腥风血雨呢!他们怎能可以任意草芥人命!祸害世间!”何凌蓝怒上心头甚至要拔剑,千图则抬手,制止了举枪的看守。 “我不在乎,我为什么要拒绝钱呢?人命是不值钱的,神探,请回吧,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大理寺卿的钱只能买这么多。” 千图说完一笑,满脸洋溢血腥的铜臭味。 “无耻!贪婪无度!视人命如草芥!为虎作伥!正义的制裁!迟早会降临你们这些恶人头上!” 何凌蓝咬牙切齿,持剑一言不发欲要离场。 千图再度告诉他一个从来都不会有人知道的震惊秘密: 大理寺卿,就是天骨屋的一位当家。 所以,大理寺,本来就是黑白通吃,相互交融,何来的绝对公平正义。 之所以天骨屋这个地底城市,还能保持运作,很大一部分是大理寺卿的照顾,而且大理寺必要的运行资金和情报网络,也是天骨屋相互暗中支持。 名为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不光带去华夏社会的安定祥和,维护世间的公平正义。 而大理寺,大理寺卿,同时也是恶人的救世主。 何凌蓝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事实,挥剑怒砍一刀自动门,随后愤愤离场。 而在何凌蓝离开天骨屋以后一小时。 又有一人找到了千图。 这人是徐文,是那个柳上参政府邸的大管家。 徐文见到千图,露出他的憨厚笑容。 与憨厚笑容不相称的,是徐文的冰冷话语。 “希望天骨屋,可以帮我解决两个人,将他们的情报给我。” “噢,是谁?” “重病中的大理寺卿,还有一位大理寺神探。” 说着,徐文手指一挥,就调出了大理寺卿的照片,还有何凌蓝的照片。 照片中的大理寺卿,白发红瞳,长相绝美,却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死亡威压。 “这个大理寺卿,从医所逃走了,目前不知去向。我知道大理寺卿,让你们动起手太难了,明知道拒绝,但是还是会问她的情报,可否帮我们实现天命,荣华富贵都不是问题。” 说着,徐文又放大了大理寺神探何凌蓝的照片。 “要是大理寺卿,级别太高,你们不愿动手,那就算了。 不过这个大理寺神探,我们已经追踪到了湘屿闹市,告诉我他的情报,应该可以吧。” 千图点点头,招了招手,让徐文去付定金。 徐文连同上次购买死士和刺客的尾款,一并支付。 看着门边那一道剑痕,千图笑而不语。 “千图,那个神探,没来过吧?!” “放心,徐管家,从来没有来过。” 随后,千图卖出了何凌蓝的情报。 知晓了何凌蓝准确位置的死士们,开始靠近追杀何凌蓝。 另一边,这一群追杀大理寺神探何凌蓝的死士,也被另外的两位大理寺神探发现。 大理寺神行使默诩,大理寺神探于木筱,跟踪尾随这群死士。 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相谜团渐渐浮出水面。 要说为什么,他们二人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有问题。 一群人背着包着布的剑到处逛,那还能是什么。 第五十三章 传承之剑其十一——众生于环 临近冬日的黄昏,湘屿闹市夜市繁华,华灯初上。 各种商店餐馆生意火爆,前来吃饭购物的人也多了很多。精致的舞女华带艳妆,正伴随悠扬的琴瑟旋律翩翩起舞,人流欢声笑语。 而与热闹的一派祥和景象相对,行走在人流中的何凌蓝,内心却是冰冷无比,表情面如死灰。 寒冷的冬季,下起了绵绵细雨。 淅淅沥沥,滴在他的面庞。 冷雨中他彷徨无助迈动步伐,陷入迷茫。那曾让他深信不疑的信念,被现实撼动摇晃,心底又浮现出往事。 要将一切世间恶徒绳之以法,要让一切不公不义从世上消失,这是两兄弟的父亲,插在何凌青、何凌蓝心头上坚定飘扬的父辈旗帜。 何家两兄弟,连同立志加入大理寺众多人们一道,配饰黑金徽章,身着黑金官服,手执刻有清君侧字铭的权剑,坚定贯彻这一信念。他们行使君王御赐的绝对权利,舍生忘死,拨乱反正,可上斩奸臣,下除恶霸,保护黎民百姓,维护世间正义。 这也是大理寺的初衷,也是大理寺的精神使命,坚守名为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 可是,如果连受敬仰的大理寺卿,那世间至纯的绝对正义,竟和世间至浊的混沌邪恶同为了一体,那大理寺,还剩下什么。 我们,还会剩下什么。 我们,在为了什么而战…… 何凌蓝,满目荒凉中,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何凌青。除了冰冷的冬雨,他的内心也陷入了心里的回忆大雨。 曾几何时,这般震撼,也曾数次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十数年前,何家兄弟,是幼年时随着父亲的迁升,而从欧罗巴大陆的罗生城,来到了亚细亚大陆的王城新长安都。 同原来何家居住的落后城市,新长安都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冲击幼年何家兄弟的内心。 先进发达的新长安都,有着让这些孩子们难以相信的神奇奇迹:到处是直通云霄的琼楼玉宇,明亮整洁的宽大街道,空中川流不息的悬浮车流,还有智能科技的划时代应用。 新奇事物很多,网络社交生活只需要动动手指和眼睛,点外卖会有专门的运输机器人运输,以及不夜城那虚拟成像的花魁舞女,在城市夜空中跳着古老神秘的舞蹈。 何家兄弟有时还能看见,天魁级天魁星号战舰的身影掠过大半个城市,伴随着浩浩荡荡的空中战机群,遮天蔽日,奔向远方的战场。 掀起温暖的和风,甚至数公里外,都能吹拂窗台上何家兄弟的稚嫩脸庞,其目光满怀崇拜。 “等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参军,驾驶麒麟战车,看我把那些侵略者一个一个打趴下。” 在两兄弟房间床内,摆了许多的玩具,弟弟何凌蓝肉肉的小手拿着一台麒麟重骑玩具,嘴中嘟嘟念叨,想象开炮,又用麒麟玩具推倒了几个异星族人的塑料小人。 “笨!麒麟战车有什么厉害的!大飞船才厉害!我以后要开大飞船!那个隔壁的胖胖说,他的哥哥就在舰队中当兵,可威武了,有什么能比这个大飞船更厉害呢!” 说着,哥哥何凌青就拉开抽屉,从抽屉中,拿出了天魁星号的玩具模型。 “砰砰砰!火箭发射!这些异星族人都死了!开泥头船我撞死你们,把你们统统赶出华夏。” 何凌青手中拿着天魁星号的玩具,用手在空中摇摆,拿天魁星号冲过去,扫飞了弟弟刚刚摆好的异星族塑料小人。 “哥哥,你这个大飞船哪里来的哇?爹给你买的吗?” 何凌蓝凑近,像是看待宝藏般看着这精致的天魁星号玩具模型。 何凌青特骄傲自豪,双手叉腰。 “我跟隔壁班阿伟打赌赢的,这次考试谁比谁高就送对方一件礼物,阿伟家很有钱的,我跟他玩的好,他于是就送给我了。” “哥哥,借我玩会呗!” “不要!我还没玩够呢!” 两兄弟嬉戏打闹,累了就翻下床,去找点零食吃。 临近中午,何家母亲就回来了。 “娘,你看,哥哥这次考试考了全班第二!” 何母很开心,摸了摸何凌青和何凌蓝的脑阔。 “真棒,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我买了虾和鱼,还有你们最爱吃的水果,是苹果噢,现在都五十文才有一个,给你们一人一个,来,放冰箱里。” 看着何家兄弟开心的样子,何母欣慰笑,便招呼何家兄弟来打做饭下手。 不多时,何家父亲也回来了。 何夫进门,脱去黑金色的制服,何母和看孩子们招呼他赶快过来吃饭。看着桌上美味,孩子说考了很好的成绩,何夫开朗笑声,便同家人们一起吃饭。 “相公,你说大理寺单位里的安排,以后咱们会不会搬到随亲从院里面去啊。这个地方,咱们租的太贵了,房东又涨了三百文一个月,网络信号又不好,还有时候漏水。” 何母抱怨,因为有时候擦地拖干还是会有水渍。 何父给妻子夹菜,又倒了一杯小酒。 “慢慢来吧,单位说还在安排,我很快就要晋升了。娘子,我答应过不会让你吃苦的,日子慢慢就会好起来。” 而在晚上,等到何母睡着时,何夫靠在阳台,他独自抽着闷烟,看着夜空中皎白的月环,悬挂在新长安都之上的寂静夜空。 他心事说给夜空听:他还是撒谎了。 本以为,从地方调到中央大陆,来到了大理寺,自己终于可以熬出头了。 可没想到,日子好像就在这到了头,有了两个孩子之后,家里开销陡增,也面临新长安都的置业压力。 每一文钱,花出去容易,赚回来却并不简单。 其实最主要还是事业上平庸,平平淡淡几年过去了,自己还是普普通通的文员。虽单位待遇已经不算差了,但俨然没有晋升的路线了。 众多的文职要员中,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时不只需要靠脚踏实地的勤奋努力,有时也要靠有人绑气球带飞,得道升天,飞过独木桥。 不上不下的生活,不好也不坏的收入,并不贫穷但也不富裕,有时候现状往往更让人孤寂。 遇见此生想要照顾的人,共挽细如水长的生活,要是生活能再变好一点,那该多好。 何夫不想再继续思索,叹气掐灭了烟。 他回身,却发现妻子就站在自己身后。 何母拿来了一件外套,为何父披上。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便一起看着夜空的星星。 罢了,夫复何求。清茶淡饭,倒也知足常乐,细雨斜风作晓寒,常言道,人间有味是清欢。 日子渐渐平淡过去,何家兄弟也在慢慢长大。 后来,何家便搬离了居住已久的小院,举家装修住进了自己的房子。房子不大,但是很温馨。 临走时,何凌青和何凌蓝,恋恋不舍,共同在门口树下埋下书信,饯别自己成长的童年青春。 但命运,像是神明的笔尖,随心所意描线勾勒,复杂交织现实人们的生命轨迹,走向未知。 仅是一个很小的契机,小到难以察觉波澜。 这天,何父早早地从大理寺请假,申请提前数小时回去。回家的路上,隐约听见了远远处有小孩呼救。 这声微弱呼叫,小到甚至让人以为是错觉。 短暂迟疑后,何父还是下了决定,前去看看。 何父自知自己并不是武官,只是大理寺中处理行政的文员,一旦遇到危险,只能联络官府找捕头才能解决。 他只得心想,这是个昌明开放的科技时代,法治社会,百姓和平安康,和平祥和。在大理寺天网法眼监管下,任何细微的犯罪者都会被绳之以法。 可命运仿佛开玩笑般,越怕什么来什么,何父竟真的撞见了,一位职业杀手。 随后,等到何母哭的梨花带雨,带着两个孩子,去看最后一眼何父时,那殷实和善的脸庞早已经变得冷冰。 何父唯一留下的,是几句捕头代为封笔的遗言,还有何父怀中的带血项链礼盒。 据当时的都察院捕头调查记录,这个杀手,是被雇佣买凶,但是灭门时,发现还有一个孩子被藏了起来,漏掉了一人。 杀手再次返回现场,发现了正在带孩子逃跑的何父。 何父与杀手抗争,掩护孩子,但最终被杀手刺中要害。那孩子倒是没事,捕快来得及时,杀手进而未能得逞跑路。 捕头将尚有气息的何父送往医院,可已回天乏术。 经调查,涉案杀手组织头目是一个脖子上有六点烙痕的人,手下犯数起命案。大理寺奉命调查已久,数月后报应而至,将悉数涉案众人捉拿斩首,但是,头目至今还未抓到。 而何家父亲最后两句遗言中的一句是: 生而人杰,死亦鬼雄,家父不能再看着你们两兄弟长大了,以后的路,懂事听话,多听你们母亲的话。 另一句是: 娘子,今天本来是你的生日,人生八十载,可惜还有四十九个生日没过,抱歉没能陪你一起变老。不用担心,我永远会和你在一起。 而后。 失去家中顶梁柱,何母一夜白头。一边维持两个孩子的生计,一边时长流泪轻叹,望着夜空月环彻夜难眠。 月环是一个圈,此刻孤独寂寞,围着地球徜徉,物是人非,像是兜兜转转的人生。 再后来,少年的何家兄弟一起报考了大理寺,经一路过关斩将,通过大理寺卿的面试,双双成为了大理寺神探。 从此化身利剑,贯彻名为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 目的只有一个,将杀父仇人绳之以法。 而何家兄弟他们,确实也真的做到了,只差一点点。 就差这一点点,却失之交臂! 命运,再次同两兄弟,开了更加天大的玩笑。 第五十四章 传承之剑其十二——最终秩序 在何家两兄弟成为大理寺神探后的第四年,因为完结了数个奇案,他们终有机会接手了追踪杀父仇人的案件。 两兄弟几乎投入了全部的精力,一帧一帧排查,在浩如烟海的网络中,每个角落都在苦苦搜寻。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找到了自己一直找寻的目标。 通过巨量的天网监控及网络资源特征检索,使用巨型超容量子计算机精确比对分析,进而进行人脸识别和身份确认后,最后有一个计算机放大的画面,被何家两兄弟捕捉到了: 某个社交平台上,有一位经常发布旅游美食视频的少女博主,在阿非利加大陆旅游拍摄,撰写风土人情专栏时,其中有数帧画面拍到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他的脖子上有六颗黑点。 而他记录的身份信息,却是一个早已经注销的身份,以借此亡命天涯。 而根据大理寺多年的追捕调查,这个男人代号为之泷,是数个连环命案的主谋真凶,也是何家兄弟的杀父仇人。 何凌青看着照片中的男人,满是愤怒的火光,紧握的拳头因摩擦而吱吱作响。 “弟弟,我们为了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八年了,是时候做出了断。” “是的,我们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待我们将这个恶鬼缉拿审判,可慰家父在天之灵!” 何凌蓝抓起黑金制服,一阵风掠声,转眼便将大理寺黑金制服穿好,眼神坚定如铁。 两人立即出发,提出审批。经大理寺卿特批,何凌青特升神行使,带领神探何凌蓝,兄弟二人前往捉拿之泷。 坐在飞跃大陆的洲际航班飞机,何凌青靠着舷窗,看着窗外的云海,在日光之下柔白流淌。 何凌蓝则闭目养神,平静的表面,却在内心中悄然升起一些期待。 踏破铁靴,终有血海深仇得报的这天到来。 而后,何家兄弟来到了目的地点,和当地的下属都察院交接工作。 对于本地的具体情况,很多时候需要依赖当地的捕头和都察院警务机关进行辅助,因而都察院正在从表现优秀的捕头中,选择对当地情况特别了解的人员。 最终都察院从各个方面评估,选出了一位年轻的贾捕头,辅助大理寺何家兄弟调查之泷的下落。 但是几次的任务,都因为走露风声而失败,因而大理寺何家两兄弟立即开始彻查,所有与之泷联系嫌疑的人,最后确认了两个都察院内部行政人员,曾秘密给之泷进行了汇报。 对于这类包庇罪犯的人,何家兄弟不共戴天,立即斩立决,以示天理昭昭,触之必死。 随后,在贾捕头的帮助下,利用官府警用的强力可控电子脉冲力场设备,锁定小范围之内的恶徒使其无法动弹。借此,大理寺何家兄弟轻松捣毁了数座帮派,击杀恶徒数十人,但几乎每次都让之泷于剑口下逃脱。 当数月以后,终于,在何凌蓝包抄下,何凌青抓到了这个脖子有六颗烙印的蒙面人。 何凌青欲要处决时才发现,此人竟然不是之泷! 何凌青和何凌蓝面面相觑! 后来,有一个迅速崛起的帮派,引起了何家兄弟的主意,他们一改往常依靠警务机关调查的方式,改变了思路:何凌蓝潜伏帮派组织,何凌青则外围调查,只靠何家两兄弟去搜寻证据。 在不懈努力,何凌蓝终于掌握了之泷的路程信息。随之,何家兄弟终于包围了这个帮派的首领——之泷,都察院贾捕头作为辅助,则带领其他人外围堵截。 之泷逃避反击,但面对何家兄弟二人的追捕,终究黔驴技穷。 何凌青一剑横斩,剑光伴随血流,之泷一只手便切落在地,吃痛翻滚。而何凌蓝,则站在另一方,执剑走了过来。 就在何凌青挥剑,要了结杀父仇人性命之时—— 突然! 自头顶传来一阵高强度电子脉冲!何家两兄弟和倒在地上的之泷,因过量的电击,三个人都陷入了震颤的麻木之中!身体失觉!大脑几乎停止思考! 但何凌青目光迸射烈火!竟咬碎了牙!发出怒吼声! 他以超乎常人的钢铁意志!在常人忍受数秒都会昏厥的强大电能中巍然站立!并缓缓抬起了剑! 剑身在颤抖!剑尖闪耀灼灼电光! 随之拼尽全力的猛然一刺! 随后何凌青失去了知觉,昏倒在地。 当何家两兄弟再度醒来,已经是在医所之中。 他们查看了任务汇报,任务汇报内容是任务失败,之泷并没有死。 之泷逃脱了大理寺的制裁,连同一个贾捕头,一起从阿非利加大陆之中消失,再难寻踪迹。 虽然大理寺卿并未责怪他们,重利之下,背叛本难以根绝。只怪人心的魔高一丈,诱使人们出卖了灵魂。 其他的神探,不久后抓捕了试图逃亡的贾捕头,将其问斩。 可是,仍然没有之泷的任何消息。 何凌青,因杀父之仇未了,后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哪怕是面对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子,何凌青也很少有话语关心,生活一下子坠入绝望的冰点,浑浑噩噩,一个人独处闷闷不乐。 何凌蓝则同样满怀失落和悲伤,全身心投入工作,机械完成任务,试图缓和逃避心理的如山沉重悔恨,可夜里借助药物,也常常不能安眠。 再后来,何凌蓝同何凌青喝酒,何凌青说了一句神神叨叨的话,竟然在思考,也许是不是这个世界的问题,才导致悲剧和不幸。 何凌蓝默然摇头,两兄弟沉默不语。 而后日子总在继续,时间的巨轮无情滚动。 自从心中有了莫名的高墙隔阂,何家两兄弟互相因工作和各自的生活,有意无意,交流也渐渐变少了,除了最起码通信,几乎不再见面。 没想到,时隔数年,再度见面,竟然已生死相隔。 何凌蓝,起初曾不愿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会背离自己的使命。彼此对御赐的大理寺权剑发过誓,不离不弃,贯彻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以大理寺之名,维护世间的正义。 现在,思绪回到现今。 在这寒冷刺骨的冷雨之中,何凌蓝闭眼,脑海望见了自己哥哥的背影。他竟开始多多少少,明白了自己哥哥的当初选择。 泛起的共情悲痛伤感,连同肆虐的回忆风暴,几乎要淹没何凌蓝炙热的心。 大理寺,究竟在保卫着谁的正义? 大理寺,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难道在邪恶腐化面前,真的什么也称不上吗? 我们,手中的剑,真的什么也无法改变吗? 我,又该怎么做? 诸多心中疑问翻涌,何凌蓝说不出答案。 如果可以,他也想知道自己的选择归宿。 此刻。 日沉西山,夜幕降临。 一派霓虹喧闹之中,何凌蓝听得周围的脚步声夹杂凌乱,而且伴随着惊恐和尖叫! 多年习惯的条件反射,使何凌蓝下意识保持敏锐目光,像是冷雨夜中锐利的刀锋。 他看到了这番景象: 许多死士褪去隐藏,手执刀剑,全身着灰白衣佩戴黑龙袖章,冒着淅淅沥沥的雨点,正沿着街道一排排走来! 路上的行人,惊恐躲闪!有几人甚至已经被死士砍倒!死伤者那冒着热气的血液,混杂在地面冰冷的水面之中! 随着死士步伐,似乎正有比冬日冷雨更加刺骨的杀意凛风!吹向何凌蓝! 何凌蓝,深呼吸,平静地在雨中拔出了自己的剑,看着剑锋上映射的自己双眼,浸湿的脸庞,还有远处正排排走来的死士阵列。 往事种种跑马灯,一闪脑海。但最后,目光都定格在清君侧的字铭之上。 他擦拭去剑上的雨水,说出了赴死之语: “哥哥曾说,迷茫时就不要拔出剑,如果真的绝望迷茫,那就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如果怎么选,都会走向迷茫未知!那我选择,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那条路!” 何家两兄弟,悍然赴死时,都做出了自己生命的最后的选择。 距离接近五十米,第一排死士持剑开始冲锋! 紧接着是第二排! 第三排及后面的死士则停下脚步。 “难道混迹江湖,没人教你们怎么砍人吗!” 何凌蓝发出战吼,旋转抽剑!一击之内!穿过两名死士!出现在那两名死士后方!出剑速度几乎快到了肉眼都看不见的程度! 两名死士,往前还跑了两步,随后拦腰截断倒地身亡!染红了一片湿润的大地! 其他死士一拥而上,十数把挥动的利剑,同仅仅一把旋转飞舞的权剑,相互碰撞相互绞杀!踏步!翻滚!横扫四方!卷起遍地的散落积水和冰晶!甚至慢镜头下,都能看到精确横断的空中水珠! 像是一头扎进白色海洋的黑色叶片!荡起猛烈波涛!一个黑色的影子,在一群群白色的身影中反复穿行,灵巧地回转击飞!金属剑身来回碰撞出的火星,在声声铿锵中划过星星点点的空中华彩! 随后!血液在白与黑的身影之中随着剑光飞出!夹杂着碎片,血腥绽放,像怒放的花蕾!一声呵斥之下,悉数白色身影被砍倒!何凌蓝快步回转!冲向了最后几个招架的白色身影! 刹那间,飞溅的雨水中,一点寒芒横亘而出!一名死士挥剑格挡,另一人赶忙刺去,何凌蓝肩中一剑!但他扭转身体重心!一个翻身转胯!落踢踢飞一人手中之剑!而后压身躲过又一人侧击!可背后一剑难防!何凌蓝的两只手在战斗中已经全被斩断了! 随着最后白色一个身影倒下,何凌蓝用嘴咬住剑柄,在一片滴落的血光之中,抽出了权剑! 在一片细雨声中,何凌蓝嘴咬着剑,艰难直起身子,他已经断了双臂,身上到处是血。 断口中溢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的黑金制服,而在这个黑色身影的脚下,倒地成群更多的白色死士,浸染开了更大的血泊,街道化成了宛如地狱般的血海。 就连毫无情感的死士也为之恐惧。 战斗仅仅持续了数分钟!何凌蓝竟击倒了十六位本就有着不俗战力的死士! 那屹立不倒的身姿,即使断了双臂,浑身处处是刀伤,目光还是那样坚毅不屈! 就在第三列,第四列死士握紧了剑,杀意凛然,准备再次出动挑战重伤的何凌蓝之时。 这些白色死士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同心跳共振的清脆声,像是脑海中有人敲响了铃铛。死士之中出现了两个身穿黑袍的人,若无其事,穿过这群死士。 那一男一女二人来到了不能动弹的何凌蓝面前,脱去黑袍,露出了他们的大理寺的黑金制服。 随后,这第三列第四列白色死士,呆呆愣住几秒后,应声倒地。 默诩回头看了看,确认死士都倒了之后,随后伸手接了何凌蓝口中的剑。 而于木筱,也扶起了几欲倒地的何凌蓝。 三人离去时,于木筱拍了拍手,面色凝重回头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走了。 而倒地的白色死士们惊醒,发现他们一个一个都被纳米纤维绳死死捆绑在一起,还有一群持枪的捕头围着自己。 很显然,死士,真的很快就要真死了。 第五十五章 传承之剑其十三——兔死狗烹 大理寺三人成功从湘屿闹市撤退后,一同将何凌蓝送往医所救治,打算稍作停歇后,决定分兵两路:神探于木筱护卫何凌蓝,而神行使默诩折返回大理寺。 而在医所,默诩和于木筱二人,静静等待,直到得到疗伤的何凌蓝被送到护理病房,他们才进门去见何凌蓝。 得益于生物大分子科学和干细胞胚养基因科学的进步,华夏的医所拥有着先进的临床医学,过去很多被视为不治之症的疾病,在这个时代都可以治疗康复,只是康复周期有长有短。 在顶尖的华夏医所中,这些医疗技术还在不断寻求革新。例如电子生化改造手术、基因遗传病手术、各类肺癌胃癌等细胞癌变疾病、天生的生理功能障碍和病理性缺陷,还有后天的意外损伤,只要不是当场死亡或者伤势过于惨重,大部分患者都可以悉心照料下完全康复。 很多华夏人在经历了意外事故残疾之后,会选择接受电子生化改造,获得同原来手臂或腿部一样的行走抓握功能,从外表上看和正常肢体无异。部分患者经过特殊改造,甚至功能可以更加强化,机械手臂可以开山劈石。 而主治何凌蓝的医师,就装着电子义眼和机械义手。他详细检查了何凌蓝身上的锐器伤,确认护理包扎完整,然后其他要注意的事项,给病房中的智能机器人输入指令,以后由这些机器人负责照顾病人。 在主治医师离开后,默诩和于木筱走进了自动门。 何凌蓝断掉了双臂,在病号服下缠着绷带。他躺在悬浮的治疗舱中,还有许多绿色光线在治疗舱中来回扫描和照射,绷带下的伤口处有像是黏糊糊又很痒痒的感觉。 医师对他嘱咐说,这个光线可以帮助肉芽生长,快速愈合伤口;而这治疗舱中的特殊气体,湿润略甜,可以通过呼吸道渗进皮下组织,提供营养。身受重伤,不宜活动,只需要安心休息。 于是,默诩和于木筱站在治疗舱外,同何凌蓝交换情报,并询问他所了解的一切。 默诩和于木筱二人得到了何凌蓝从天骨屋带出的三条关键情报。 同时也得知,传说之剑星翦也的失踪、何凌青叛变、大理寺中毒事件和大理寺卿已开始行动的情报消息。 默诩先解释了他们二人的行踪: “我们执行完别的任务返回大理寺,却只看到降下半旗的大理寺旗帜,我们只掌握到你的讯息,看你背着剑,便一直跟着你过来了。” “要不是你们在,我也许就真的没命了。希望可以把这三条天骨屋的情报,带给大理寺卿。”何凌蓝眼睛恢复了一些神色,看着透明舱壁外的二人。 不过,何凌蓝,隐瞒了大理寺卿和天骨屋有关的情报,没有告诉面前两位大理寺神探。 他仍有自己想要去验证的事情。 “何凌蓝,大理寺卿有没有留下什么其他信息,你知道现在大理寺卿的下落吗?”于木筱发问。 而何凌蓝只是摇摇头,回应说道: 大理寺卿向来特立独行,拥有至尊的权利。除了君王外,她不对任何人负责,谁也无法得知她的行踪。 默诩点点头,看着何凌蓝说道: “整个大理寺,专用网络已经被隔绝,大理寺卿下落不明,结合现在的情况,可以肯定大理寺遭受了十分细致全面的攻击,而且攻击源头对大理寺内部相当熟悉。 大理寺卿一向心思缜密、明察秋毫,在她的指挥下,大理寺为华夏社会带来了强盛的法制时代。即使大理寺卿,树敌虽多,但不代表就会有刺客能轻易瞒过她的眼睛,潜伏进大理寺。” 默诩继续说出自己的推论: “我断定,大理寺内有叛徒,而且不止一个。因为不光是十数个神探失踪,还有许多人被毒害,能做到这种事情,绝非一人所为。” 于木筱皱了皱眉,叹一声气。 “大理寺内部,也有敌人,尚不清楚身份,有几人也不知,那就代表我们要对同僚出剑,将他们捉拿,他们已经被污染了。” “是的,木筱,我们不得不去面对这一事实,尽管出生入死,但他们的背叛,杀害了太多的无辜。” 默诩拍了拍于木筱的肩,于木筱眼中尽是难言的伤感。 何凌蓝则好似戳中痛点,表情阴沉。 “关于何凌青的叛变,也让我很意外,他原本是个很可靠的人,只怨天意造化弄人,凌蓝兄,你已经尽力了。” 面对何凌蓝,默诩不愿再多说什么,便领着于木筱往外走。 只留下悬浮医疗舱中独自沉思的何凌蓝。 在门外,默诩同于木筱嘱咐任务事项: “木筱,拜托你了,看好何凌蓝,也许还有人会来找他麻烦。” 默诩摸了摸于木筱的头,欣慰笑着。 “我这就去返回大理寺,我想,也会有能发现的线索。” “好,默诩大哥,我等你回来。” 于木筱莞尔笑,伊然可爱。 默诩走后,于木筱便静静守在门口。 她的眼神中,透有着让人读不懂的思潮。 不一会,天黑了下来。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号,很快,就是一月一日的华旦节,新年很快就要到来了。 此刻的大理寺,还是他们当时离开的模样: 大理寺降下半旗,门楼还上挂着一把大理寺的权剑。 整个大理寺,依旧灯火通明,寂静无声。 默诩首先查看了档案室,调取附近所有探头的视频,但是录像资料已经被破坏,有人抹除了痕迹。 随后,默诩走进空无一人的大殿,他开始细细观察四周,并梳理信息。 根据何凌蓝的情报,前日晚间,他重回到大理寺时,就已经都没人了,只看到过何凌青。 何凌蓝随何凌青出门,被大理寺卿拉入密道,随后发现被斩首的何凌青,最后将受伤的大理寺卿送往医所。 事件经过并不复杂,但是其中有诸多疑点。 首先,何凌青的行为逻辑,并不正常。 因为大理寺空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却没有其他人的下落,这显然有些不合常理。 何凌青同黑龙组织有关,是潜伏的卧底,他来到大理寺一定另有目的。作为大理寺神探,他参与了毒杀同僚们和大理寺卿的事件,意图将大理寺毁灭。 但是,问题又在于,现场打理得太过干净,失踪人员全都不见了,默诩甚至觉得这是否太过于简单,这是一个迷题。 『攻克大理寺时,大理寺卿连同十数名神探和一众文员,同一时间竟无一幸免。』 就算是有卧底叛徒,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也怎么可能同时对所有神探下手?分散走动的大理寺神探,总会有人侥幸逃脱,或者发生打斗,这点很不合理。 默诩继续走动,查看大殿的残留信息。 他倒是甄别看见,门槛附近有浅浅一个新鲜的脚印,尺码不大,像是女人的脚印,从脚印推测身高,是一个一米七身高的女人。 默诩认得,是大理寺卿回来过,但是短暂停留后,便出去了,尚不知道做了什么。 而且在案台和墙壁与柱子附近,脚步显然凌乱了很多。 四处的地板,有着被部分被翻动和翘起的痕迹,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 根据何凌蓝所述,黑龙组织是在找藏在大理寺的剑。 搜寻完大殿,默诩又在大理寺其他地方逛勘察。 在大理寺的入口门边地板和墙壁上,有更多凌乱的脚印。 而在停尸间,默诩见到了被斩首的何凌青的尸体,感慨背叛者的下场。 而来到了后院的地库,这里是只有大理寺成员才知道的避难所,默诩终于发现了,失踪的人们的踪迹! 一众文员,加上十一个大理寺神探神行使!近数十人,竟然都在避难所中横尸殒命!每个人都面目扭曲,吐血而亡! 默诩立马查看,利用电子隧道显示目镜,细致入微观察,发现大理寺神探尸首的衣服上,有明显的长距离摩擦的痕迹,并沾有石粒泥土。 这说明,有些人是在别的地方杀死,并被拖行丢到这里。 一众的文员,则身上并没有拖行的摩擦痕迹。 『大理寺神探在别处被毒杀,而在地库中的文员们都在这里被毒杀。』 默诩算来,这里的数目,加上在医所中毒发身亡的五名大理寺神探,和被杀害的何凌青,一共是十七名大理寺神探与神行使遇害。 调查后,默诩整理了自己的事件推论: 黑龙组织,晚间突袭了大理寺。 随后,几乎没经过什么战斗,大理寺除大理寺卿逃脱,其他身处大理寺的数十人牺牲。 之后,黑龙组织在这里翻找,搜寻一个未知的东西。 再然后,何凌蓝进入大理寺,见到了何凌青。 随后,二人出去,何凌青在门口被杀害。 线索推理到这,默诩想起了另一些问题: 为什么何凌青已经背叛,在场的黑龙组织却没有杀死其弟何凌蓝? 黑龙组织针对华夏王室的最终目的会是什么? 还有更多的疑问,默诩都需要去弄懂,现在席卷的山雨风暴,带来了血腥与巨大的阴谋。 看着眼前这些倒地的大理寺神探,有些人面庞难以瞑目,仍绝望伸出手,保持挣扎的死亡姿势! 默诩明白,只有仅存的大理寺神探,才能够阻止这场危及世间苍生的灭顶之灾。 只要大理寺的精神还在,那么他们,依然在生命最后一刻,将坚守贯彻名为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 默诩沉重地用手,将不甘而亡的神探们双眼闭上,让他们的灵魂得到永远的安息。 此刻,默诩表情平静,内心却继承了眼前所有已故之人的意志,复仇的烈火在平静的海面下燃烧。 哪怕黑暗多么波涛汹涌!大理寺依然也会是抵挡黑暗的最后一道防线!他默诩,就是最后一位百夫长! 默诩回到大殿,拿起了自己的权剑。 随即负剑,离开了大理寺。 与此同时。 某段黑暗的道路。 参政府邸的大管家徐文,躲过密集的监视,偷偷靠近了一辆隐蔽在阴影中的悬浮车。 “大人,我已经按您的吩咐,事情都处理好了,但是这个大理寺神探武功高强,三个人竟然都逃了,是否需要,我再派人?” “徐文,你是个聪明人,难怪柳上参政特意提拔你。你可知捉刀代笔的人,为何可以光明正大出现?” “这捉刀代笔,意指代人做事,是说我吗?大人,这和三个大理寺神探有何关系?” “这件事,有人已代你跟了,你可以不用管了。不过……” 车窗内的人话锋一转,漆黑之中的脸庞剪影,朝向车外的徐文。 “之所以捉刀代笔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出现,是因为他一旦消失,那么线索就会断掉了。” 徐文大惊失色,但他还未喊出任何半声声响,便似人间蒸发,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有一辆悬浮车,孤独寂寥,裹挟着黑夜,驶向了霓虹灿烂的新长安都。 第五十六章 传承之剑其十四——天下 柳上参政的府邸,夜幕之下点亮了灯。 不过和以往有些不同,在城楼宫阙的灯火阑珊之间,开始亮起了亮红色的折线。 紧接着,又有许多的奶白色和红黄色的光点,星星点点,像是萤火虫,正在悠悠飘扬。 那是华夏人民为了华旦节而准备的喜庆装饰,用来表达对节日的美好祝愿。全城许多的地方,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贴上缤纷的星条,张灯结彩,在一片白金琉璃瓦和橘黄卯榫相接的宫阙琼楼间,洋溢幸福的色彩。 飞在空中的,是人们放飞的祈愿灯。在灯的蒙皮上写上对明年的祝愿,或者挂上心愿条,只要祈愿灯能飞上天,华夏人相信来年就会梦想成真。 这种只用聚合烯纸蒙皮的天灯,质量轻薄,人们只需要在方架中点上火源,它就会自己依靠热空气,腾上空中。 虽然华夏大城市之间为了航空交通安全管制,一度明令禁止放飞天灯,也为了环境保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并划了禁止区域。 不过,这种文化自发的节日氛围难以立法,后来禁令慢慢演变成不提倡,最后不了了之,只要不搞什么烧山放火或者引发大的安全事故,巡查和衙门捕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从战火纷飞的战争年代开始,人们就年年如此,以此祈祷战争结束和世界和平。 面对华夏的各个航空公司的满天投诉,用礼部尚书的话来说,连华夏王朝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有明天,如果明天华夏人就会灭亡,那让他们好好过节吧。 于是,节日庆祝变成全民活动,放飞天灯的规模之大,在太空俯瞰地球处于黑夜黑暗的一面,都可以看到数之不尽的星火流淌,就像是另一条宇宙的璀璨银河。 而在这节日气氛中,柳上参政却一反常态,没有同满堂的儿孙子女一起准备节日,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 虽然柳上参政说过,门口保持警戒,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 但是柳上参政那调皮的十一岁曾孙子茂茂,还是跑到了他曾祖父的屋前,拿着自己做的纸风车,要给曾祖父看。 “小少爷,参政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准接近屋子,您这,会让我们难办的。” 门口的侍卫,面对调皮撒娇的茂茂,面露难色。 “不行!我就要见曾祖父!你不让我进!我就让我爹砍你的头!” 见百般不肯,茂茂撒泼打滚。 但是侍卫还是不让他进入。 于是调皮的茂茂,知道屋后有个大池塘,便趁着守卫不注意,借着自己的悬浮板,偷偷绕到池塘处,爬到了屋檐上。 不过,茂茂却在屋顶,看到了倒在屋瓦上的两个黑衣人,他们身体已经僵硬冰冷,这着实让年幼的茂茂吓了一跳。 茂茂从屋后下来的时候,却听到了屋内有谈话声,觉得好奇。 他凑近自己的大眼睛,偷偷从屏风后面的缝偷看。因为他听侍卫说,柳上参政是独自在屋中,那另一个人是谁。 茂茂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曾祖父,正在同一个白头发的大姐姐交谈,只能看见背影。 这个白发大姐姐穿着瑰金黑绒的衣裙带,红色边的黑环系在白皙脖颈处,肩部围系白金色镂空的坎肩,婷婷柳腰,纤细莹彻的手,还有磁性温柔的声音,给年幼的茂茂看迷瞪了。 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害羞脸红。 虽然还看不清脸,但是总有一种神秘感的魅力,萦绕心头。 就在茂茂揉揉眼,要再度看清这个女人的样子时,却发现曾祖父身旁的那个女人不见了。 有一阵风掠过,像有人在耳根轻吹了一口暖风。 茂茂感觉头上有东西的重量,伸手抓了一下,发现是一块桂花糕。 是刚才曾祖父桌上的桂花糕点。 茂茂四处张望,看不见人影,就跑了出来。 而柳上参政发现自己的曾孙子茂茂竟然在,突然慌张跑了过来,抱起茂茂四处查看。 “世孙儿,刚才你都看见了多少?!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面对曾祖父奇怪的发问,茂茂觉得莫名其妙。 “太爷爷,那个漂亮的女人是谁……”还未等茂茂说完,柳上参政赶紧捂住他的嘴。 “世孙儿,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后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提……听太爷爷的话,好不好。” “爹爹和娘亲也不行吗?” “不行,谁也不能提起。” 见茂茂点头,柳上参政语重心长叹气,这才似放下心头的大石头,抱着茂茂出门去了。 而在屋后的大池塘,其上空中飘着数个天灯。 借着洒下的辉光,星星也在水面上闪耀荡漾,其中隐约可见漂浮着十几具黑色的影子,就像是一动不动的木头,暗红渲染了池水。 就在柳上参政好不容易放下心,带着茂茂出去和家人们出去准备节日,刚刚走到大堂后边之时。 一直在前头长廊开心奔跑的茂茂,回头,发现身后的太爷爷又不见了。 而在屋檐之上,被绑起手腕的柳上参政,满是心累,看着面前的大汉。 这是一个大理寺的神行使。 “你们大理寺,不能正常走门吗?” “如果走门,还能敞亮说话吗?” 默诩倒也悠然,把权剑抽出,用剑在屋瓦上划写,坚硬的白金琉璃瓦,剑锋之下像是豆腐一样。 他行云流水地写了一个“剑”字。 “参政,你可知此权剑斩人削骨,如切豆腐,可以把人的身体和内脏一块一块像是积木一样分开,摆在地上,刀口光滑平整还可以再重新组装,人还可以救活。” 默诩吹了一口剑上的灰,目光冰冷。 “我只试过把人重装过三次,但还没人能撑到第四次……撑得最久的,是一个都护府的王侯,他真是太胖了,我看参政你这么瘦,应该重新装起来不费劲吧。” 默诩同柳上参政四目相对,竟轻轻笑了一声。 柳上参政听得冷汗直出,嘴唇一直在抖,脸色发青。 而关于这把权剑,柳上参政还是知道的,王权亲授,无论砍谁,人间之内都众生平等。一旦和大理寺作对,哪怕身份位及权臣,都只算是块泥。 “神行使,有话好说……你你你,你想知道什么……你们大理寺……大理寺……” 柳上参政刚想把大理寺卿来找过自己的事情脱口而出,但是想起,那个恐怖的女人曾嘱咐说不可以提行踪,临出口他又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大理寺什么?” “大理寺……大理寺神探前日曾找过我,我该说的都说了……” 默诩知道他指的是何凌蓝,曾奉命前来。 “这个我知道,客套话就不说了,我现在对于黑龙组织很有兴趣,包括你们府上失踪的大管家,还请柳上大人告知一二,还有这个。” 说罢,默诩把剑,指向地上的“剑”字。 眼见这个默诩都知道了,柳上参政知道隐瞒已经没有用了。 “我说,我说,黑龙组织……是我府下的大管家徐文,进行勾结的,与我无关……他的计划想要盗取王城国库……而这把传说之剑星翦也,其威力开天辟地,无论什么防御都无法抵挡,所以铤而走险。” “盗取王城国库?!参政,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戏耍我?!”默诩将权剑抵在了柳上参政的脖颈。 “你以为,我还不知道黑龙组织的目的吗!说!你们要针对华夏王室做什么!逆反罪者,满门抄斩!” 冰冷的剑身,沿着脖颈一直向上抬,冒出了点点血光。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我不会跟你开玩笑。” “好吧,我说,与我无关,神行使明鉴,幕后黑手,是掌管洛阳都的王侯叶大人,他意图推翻君王,以实现天命!” “口口声声天命!又是何为?!” “神行使大人,你凭心而论,这个世界真的正义公平吗?” “别想跟我耍花招,妖言惑众!” “万万不敢,老夫已经九十有余,已经是半入黄土的人了,在这人世间闯荡许久,我怎么敢蒙骗神行使大人,只求能听我诉说一句原由。” 柳上参政颤抖服软,默诩迟疑了一刻,还是抽了剑回来,放入剑鞘。 “快说,凡一句妄言,人头落地!” “这个黑龙组织,口号就是想要为底层的人民呼吁,成立一个人人平等物资富裕的世界……神行使,你深处大理寺,对民间疾苦知之甚少,在这繁荣的背后,是更多看不见的剥削和压迫,华夏王朝的复兴强盛,是建立在榨骨抽血的尸山之上! 挥霍无度的王侯将相,还有社会的精英阶层就可以肆无忌惮踩在平民头上,底层也不该受苦受累,谁人都宁有种乎啊。” “满嘴歪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掩埋其恶用心?我自幼便在战火的流离失所中饱尝苦难,同我母亲一直相依为命,这种疾苦,何人胜我?” 默诩表面平静但内心燃火,抽剑挥击,削去柳上参政的一半胡须,一团银丝飘散。 “可神行使,我所言极是!我作为参政,社会不公是事实,我心寒啊。” “柳上参政,你错了。” 默诩坦言。 “这个华夏社会,纵所言诸多不公,但却是保佑你们免受战乱之灾的坚实壁垒,为何想要推翻保护自己的城墙?你们口中未知的天堂就如此美好吗?未必,不过是骗人的假大虚空。” 默诩抬头,望着星空。 “再者,社会的不公,该凭心而论的,是你们。怎可尊享时代的安定,却煽动对立,不知其足! 作事须循天理,出言要顺人心。即为业者,则体恤民意,以身为则,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不公,皆人心欲望而生,所以不可以谓言怨天尤人,期待时代圈养自己,是不现实的。应该告诉普罗大众,包括你和我,去通过自己的双手,改造自己眼中的世界。” 华夏人,自古就敢于开山劈石,改道河流,同古代的险恶自然搏斗,创造生活,不是神明的施救,靠的正是自己的双手。 而强盛复兴,更应该靠莫道征途漫漫,愿效江水复还的拼搏精神,去脚踏实地,奔赴宇宙星辰大海,而不是沉浸虚无幻梦之中! 柳上参政,看着眼前的权剑,哑口无言。 默诩收回了剑。 “参政,治国之理,包含宇宙万象之中,就在这天地之间。” 柳上参政,看着这远处的灯火阑珊,星火璀璨,不禁失言。 “多看看人间的灯火吧,很美丽,光抬头是看不见答案的。” 默诩背身,正欲离去。 “柳上大人,如果我查明谎报,那你可以找人替你收尸了,代我十七个兄弟向你问好!” 默诩翻身,消失在夜色。 柳上参政,后来在梯子的帮助下,回到了地面。 第五十七章 传承之剑其十五——英雄 正当于木筱浅睡醒来时,四周有些喧闹的声音。 她看到了医师护士来来回回走动,信息窗上提示何凌蓝已经不见了。 于木筱打了个哈欠,抹抹眼泪,走进护理病房。 发现,中午时他已经走了。 今天已经是三十一号了。 她在此地已经等了一天有余,给默诩发信息,回复是很快就会回来。 于木筱看着大开而空无一人悬浮医疗舱,却泛起了惋惜的表情。 “如果就此停下复仇的话,你还是能够安静活下来的,神探何凌蓝。” 于木筱整理了下黑金的制服衣裙,伸伸懒腰,转身离开。 “真是一个笨蛋。” 而何凌蓝,面带愁云,披着制服离开了医所。 他进入悬浮地铁列车,正值华旦节前夕,列车内人声鼎沸,装潢也洋溢着喜悦的气氛,贴着可爱的星星条。 列车全息成像屏正在投像,综艺节目拍摄时,各种当红的电视明星齐聚一堂共祝新年贺词场景,栩栩如生,热闹非凡。 一旁的小女孩站起来很有礼貌地给他让座,但很快被妈妈拉到一旁,何凌蓝周围,无人靠近。 空荡荡的双袖,脖颈配饰红边黑环,加上黑金色的制服,还有背负一把染着红的权剑,令生人可畏。 他胡须还未修,脸色显得有些憔悴,身上内衬下满是绷带。这一位不修边幅的俊俏后生,正双目失神落魄。 不多时,何凌蓝凭走出了地铁站,手指划动弹出智能服务业务,在选择了目的地后,呼叫了一辆无人的悬浮快车。他登上去便疲惫地一头靠在车窗,闭眼睡着了。 透过车窗的日光特别温暖,让何凌蓝心田稍稍感到平静祥和。 在他的潜意识中,隐隐约约,像是仿佛回到十数年前,自己同哥哥在阳光下奔跑的场景,一起放风筝回家,一直跑累了却还是心情荡漾,有想也想不完的奇思妙想。 童年宛如美梦一场,家里娘亲正在窗台晾晒衣裳,父亲则亲切招呼他们回来吃饭,历历在目。 尽管生活平淡,但是何家父母亲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了他们两个孩子。甚至年少叛逆之时,他们两兄弟想要出门远行,明明告别的越远越好,他们还会不厌其烦嘱咐出门小心,在外要照顾自己。 子欲养亲不待,为何,再也回不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落泪时。 何凌蓝在温暖的日光下,安静闭目,悄然流泪。 而后,何凌蓝下车,回到了最初的小院。 自己自年幼搬来,便和家人住了近十年的那个小院。 在何凌蓝眼中,时空交错感袭来,这么多年一切场景都没有大的变化,自己和哥哥,仿佛还在门口那棵大树旁捉迷藏。 窗前屋后那五颜六色的晾晒衣裳,小院中大树旁,还是有许多小孩来回打闹;斑驳的墙壁贴满广告,门口商铺十年如一日卖着过时的商品。 楼上那位爱吵吵的大婶,还是在和老相好吵架;而楼下晒太阳的大爷们,好像脸上又增了许多岁月的年轮。 何凌蓝触景生情,不由得走进,但是好像已经没人认得他了。 有一位路过的老人抬头,与进入院内的何凌蓝端详了一番,却又自顾自走去。 四周老人们都看着他,那些孩子们都好奇围过来,看着这个披着黑色制服的男子。他有着削拔挺直的身材,却没有双臂。 “叔叔你是大理寺神探吗?” “嗯,我是大理寺神探。” “哇!大理寺神探可厉害了!电影里面都是以一敌百,还有先帝御赐的星铁锏,打败许多的坏人,拯救天下苍生……” “抱歉,小弟弟让你失望了,你看的是不同世界观的电影,现实没有这种东西,大理寺神探也做不到以一敌百。”何凌蓝轻轻笑,开始用脚在院内大树底下刨土。 他本来不抱希望,但是往下挖了一阵,竟然真的找到了自己和哥哥埋的书信。 那些书信,保存在一个外表已经完全锈化的小铁盒中,还用透明的塑料纸包裹着。 这让他有些喜出望外。 何凌蓝将书信摊在院里的石桌上,一共数张,纸上面写满了稚嫩的笔迹。他眼眸翻涌,露出了和日光一样温暖的笑容。 “我原来都不知道,自己以前还想过当医师……哥哥也真是的,怎么把弟弟的糗事全写在上面,明明我都在忘了的。” 何凌蓝目光定格,看在了最后一张画面上。 竟然还有一封多出来的,自己当时和哥哥没有发现,是父亲塞进去铁盒里的信。 何凌蓝在心里默念着信的内容: “不知道这个铁盒会不会被人挖走,如果能留下来就好了。你们两个幺儿,写的真是太有意思了,想必还要过好多好多年才会发现这个为父的秘密。 阿青,爹爹取这个名,是希望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是哥哥,脾气总是不好,但是大是大非上拎得清。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爹爹老了,你们也很快长大,要做让自己骄傲的人,爹爹和娘亲都相信你。 阿蓝,你从小就性格坚韧,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爹爹也很喜欢你的这一点,但是有时候却会优柔寡断,决心不够,你要相信内心的决定,爹爹会常给你买糖的。 孩子们,知子莫若父,无论怎么样,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吧。有生之年不求富贵,但求你们平平安安,按时长大,爹娘就知足了。” 有滴滴水点打湿了单薄的信纸,像是日光下闪耀的晶珠,天气却依旧万里晴空。 那是心里落的雨,柔和温暖,浸润干涸的心田,洒下了心灵之窗。 真正宝贵之物,也许只有失去了才知道。 而随后,正当何凌蓝收拾好告别回忆,正欲离开时,有一中年男子认出并喊住了他。 “你是不是以前住在这的那个何家孩子?现在都成了大理寺神探了。” 听闻,何凌蓝恍然,点点头。 “这位先生,您是?” 那中年男子爽朗笑着,看着眼前的何凌蓝。 “你不记得我很正常,我以前是捕头,同你父亲工作上有过几面交情,还来过你们家里做客,你那时年幼,想不到现在竟然成了这样。” 那中年男子,看着空荡荡的双袖,一脸唏嘘。 “天意不公啊,唉,你父亲这么正直,为人善良,苦了你们两兄弟了。你们搬家后,消息就少了,你娘亲现在是否安康?” “嗯,就是身子落下了顽疾,腿脚有些不便,她总也不肯去医所,说花冤枉钱,吃吃药就好。” “那你哥哥呢?” “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中年男子感慨。 午后,两人坐在街边树下长椅,聊起往事。 “凌蓝,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去看望过旧人故友?” “还没有,我只是想起有东西遗忘了,便回来一趟,这里很多事情都没有变。” 那中年男子笑然,提起旧人,他想起来一件事。 “凌蓝,你成家了吗。” “还没呢,大理寺功高劳事,自己也还有夙愿未了,成家暂且搁置段时间吧。” “那你要不要女娃?” “女娃?谁家的姑娘?” “随我前去便知,她也想见你们何家。” “见我?我们从欧罗巴远迁而来,此地应无亲无故。” 何凌蓝不解,随着那中年男子前去。 他记忆中的旧人故友都已经断了联系,也没有任何有交往印象的人,这个女娃会是谁? 而来到一处教小孩子读书识字的塾院,那中年男子男子笑着,领着何凌蓝,进到了塾院。 塾院不大,只有两栋楼,各个年级共数百个孩子在这里读书。 在教室之外,小孩子们都在课间玩耍,有些近点的胆大孩子,围着何凌蓝,稀奇看着那黑金制服;有的距离远,三五成群则还在跳绳和丢沙包。 “鹤儿!鹤儿!你看叔叔我带谁来了。” 那中年男子敲了敲教室的门。 “啊,陈叔叔,您怎么来了?带的谁呀?” 一声清脆的声音,伴随轻柔脚步,走到门口。 何凌蓝见得,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青春甜美,扎着柔苏的环角辫子,一双细长桃花眼,笑起来似春暖花开。 经过那陈叔叔点明,两人身份揭晓。 “你好,我是华婵鹤,是你何家父亲曾救下的那个孩子。” 何凌蓝恍然,这个眼前的女子,就是当年惨遭灭门案时,自己父亲救下的那个孩子。 而后,何凌蓝和华婵鹤,坐在校园的长椅,两人细细闲聊,感触良多。 恰逢风起,发丝清扬,日光下澈,世间美好皆集一眸。 “凌蓝,我一直都很想跟你父亲说一句谢谢,他是个英雄,这救命之恩,我怕是此生都无法相报。” “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考虑自己前,都是在考虑别人。” 何凌蓝长出一口气,靠在背椅上。 “我们,最后也选上了跟父亲一样的路途。” “所以你也是英雄。” “英雄?可我觉得,自己什么也保护不了。” “不是这样。” 华婵鹤说着,却侧过来,伸手捧住了何凌蓝的脸。 两个人的脸,立即像丢进了染缸,从脸颊都红到了耳根。 华婵鹤害羞,水灵双眼眨呀眨,目光有意无意躲闪,还是看向了早已面红耳赤的何凌蓝。 “你是英雄,没有大理寺,很多人都会落入危险之中,是你们守护了我们生活。感谢你为我们挡去黑暗,让我们拥抱着和平的生活,凌蓝,真的很伟大。” 说罢,华婵鹤抽回了手,一直戳手指低头嘿嘿笑。 “还有,还有,你看看这些孩子,我觉得,他们能够在阳光下自由自在成长,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也多亏了你们的功劳。” 有一个跑在面前的孩子奔跑摔倒了,何凌蓝下意识去扶,却发现自己没有双手。 不过,华婵鹤扶起了那个小孩子,细心替他拍去了灰。 那个小孩子说了一句谢谢老师,便又去玩耍了。 华婵鹤回头,看着何凌蓝,缓缓用手,也像拍小孩子一样,拍去他身上制服上乌黑的污点。 何凌蓝刚想说,这些是凝结的血污,很脏的,但是华婵鹤一笑,拍拍手却并不在意。 “总也要有人,同你一起守护吧,你付出这么多,却没有人心疼。你是我的壁垒,挡去危险,那我也会是你的支柱。” 华婵鹤抱住了失去双臂的何凌蓝。 “和我一起留下吧,以后的风雨,我可以照顾你一起生活。” 良久,紧紧拥抱后,何凌蓝做出了选择—— “鹤儿,我还不能够放下一切。” 何凌蓝退步,却看到华婵鹤落泪。 “我们的家人都被同一个杀手杀害,在将他绳之以法前,我的战争就还没有结束,我的使命还在继续,对不起。” 何凌蓝别过身,艰难迈步。 华婵鹤此刻同样也在被回忆的风雨侵蚀。 “凌蓝……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仇恨放下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以后一起面对。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一想到夺去我家人的恶鬼此刻逍遥法外,我就彻夜难眠。” 华婵鹤梨花带雨,又跑了过来,把自己领前的项链,摘下,放到了何凌蓝的手中。 “这个是护身符……我从小戴到大,你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找我,我们约定好。” 何凌蓝郑重点头。 两人身影重叠。 “我答应你。” “回来娶我。” “好。” 何凌蓝,望着挥手落泪的华婵鹤注视许久,随后背着剑踏上征途。 他俨然已不再迷茫。 正如当时大理寺卿的托付所言,背负上为大理寺献身一切的觉悟,再次以身为刃,贯彻名为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自古少年英雄多磨难!敢叫天地日月还! 另一边。 默诩踏上了前往洛阳都的旅程,同洛阳都返回的高赐义和红缨二人,擦肩而过。 第五十八章 传承之剑其十六——逝者的失踪 刚下飞机,背着箱子的高赐义,放下手中的行李,就哈欠个不停。 虽说从洛阳都到新长安都路途并不遥远,航班飞行数个小时就到了,但是因为近日放飞的天灯,航班有所影响,飞机又延误了。 虽然禁令机场周边十五公里之内严禁点天灯,但是仍然有些追求刺激冒险的人,偷偷跑到机场附近放。 “禁令都说了机场附近不给放灯,这行为多危险啊,这些脑子有坑的人,都该抓起来!” 本想在飞机上好好休息会的高赐义,因为颠簸又没睡好,心情烦躁的很。 他拍了拍胸口,来回摸索,发现烟又没了。 “诶,我烟呢?红缨,你看到我的……”高赐义刚想问,却看到身后的红缨手中拿着烟。 “你少抽一点,每次跟你出门都乌烟瘴气!我是你上司,现在不准你抽了。” 红缨敲了个响指,好似变戏法,把手中的烟变不见了,白嫩的手心空无一物。 高赐义晃晃手指笑,饶有兴致。 “啊,红缨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你这么想管我,以后要不要跟我回家做饭?我也给你管?” “无聊!走了,回大理寺!” 一包甩出的烟狠狠砸到了高赐义的头。 可以看出这个甩动力道之大,连烟盒里面的烟一起砸出来了。 “喂!笨女人!你打我可以,别坏我的烟啊!” “要你管,狗男人!略略略!” 红缨吐舌,便生气头也不回走了。 那个胖乎乎的太保机器人,悠悠跟在她的裙摆旁。 高赐义憨憨笑摸头,提着行李也跟上去了。 红缨和高赐义刚出机场,机场另一边,默诩也登上去往洛阳都的航班飞机。 “刚才我好像,看到其他同僚?”高赐义搭上无人的悬浮快车,若有所思说了一句。 “又不只有我们是黑衣,有些人穿衣风格也是,大概你眼花了吧。”红缨说罢,拿出蒸汽眼罩,蒙眼休息,开始养生。 “行吧……我就是有点担心,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其他人在哪呢。” “高赐义,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是技术性问题调整。这可是大理寺,地表最强的执法机关,高手如云,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聚集地。” 红缨拉低座椅靠背,躺在上面,懒洋洋翻了个身。 “大理寺要是都能有人打进来,我当场表演生吞榴莲,简直天方夜谭,不说了,我睡了。” 红缨话音落完还没好一会,轻声的呼噜就传出来了。 “这娘们真能睡,明明刚才都睡了很久了。” 高赐义摇摇头,看着悬浮飞车车窗外的新长安都。 在新长安都主城区之外的区域,悬浮载具规定在地面的公路上超低空行驶,而主城区之内除了地面上的地铁,几乎所有的悬浮交通载具都是规定在空中的车道中飞行。 从地面到高空四十米及以上,车道共有七层,不同高度的车道,通行的载具类型不一样。 一般的家用车群和公共智能服务车辆,在中间距离地面第三到第五车道飞行,距离地面二十米到三十三米之间。 这个高度之内,可以看到高楼之间,缤纷的飞行观光车,穿行停靠的空中客运巴士,数量众多的各种家用车,还有人们经常乘坐的这种无人的悬浮快车,还有其他的通用载具,交通方便快捷。 而最低的第一到第二层,悬浮车飞行高度规定距离地面一米到十五米之间,一般是市政服务车辆在此穿行,有城市道路养护车辆、回收垃圾车辆、交通管制巡逻车辆、物流运输无人机编队载具等,为新长安都的方便快捷生活提供便利。 最高的第六到第七车道,规定距离地面四十米及以上,是特种悬浮车辆的飞行车道,有军方车辆、城市道路救援车辆、医疗急救专用车辆、消防抢险车辆、政要公务车辆、大型运输车辆等,要求限制等级高,平民车辆禁止入内。 此刻,就有一辆长长的建筑材料运输悬浮车,像是一条巨龙,体型庞然,腾在高空穿行。 不过车窗外高赐义看久了,就没啥太稀奇的了。 高赐义扭头又看着熟睡的红缨,正面对自己。红缨戴着眼罩,乌黑柔顺的头发间,有点肉肉的脸颊泛着烟霞的殷晕,朱樱红唇微启。 脖子戴有红边黑环,胸口正有节奏地缓缓起伏,仿佛像是安睡的婴儿。 她本身就很高,黑色的大理寺制服衣裙,尽管已经遮的很厚实了,却也遮盖不住勾魂摄魄的丰满身材。 皮肤保养得很细致,似清水浮玉,霜凝白雪。 哎,就可惜不爱打扮,不爱淡妆浓抹,一副死鱼眼毫无生机,独处孤僻,没有什么存在感。从各种性格方面来说,都和她的外貌严重不符。 有时性格暴躁,有时乖巧幼稚,却意外的特别可靠,真是神奇至极。 高赐义撑着手,微笑看着睡着的红缨,像是观摩一件美得不可方物的艺术品。 不多时,车到了。 乖宝宝红缨,摘下眼罩,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而和默诩和于木筱来到大理寺时的表情一样,高赐义和红缨也四目相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理寺降下半旗,门口挂着一把权剑,没有任何人在走动。 察觉到不对,两人立即进入大理寺内。 高赐义背着箱子,而红缨先行一步,走进大殿。 他们来来回回检查,诺大的大理寺,什么也没有发现,灯火通明,鸦雀无声。 而当他们二人来到地库,发现空旷的地库地面上有很多的拖拽痕迹。 高赐义用手指沾起地上的细小颗粒,细细碾磨,发现是泥土,他还看见地缝中没有洗掉的细微鲜血痕迹。 “红缨,你怎么认为?” “我觉得,应该是大理寺遭遇了攻击,这里有人受伤,而且还不止一个。” 红缨快速眨眼思考,在地上扫视,将地面的鲜血痕迹采样交于太保助手化验。她同时还发现重叠拖拽的痕迹之多,达数十条。 “死伤者,应该好几十人,而且……”红缨用手撑开垂下的发丝,眼神有些悲伤的回头看着高赐义。 “有一部分,还是大理寺神探。” “红缨,你怎么断定?” 红缨将检测结果呈现,太保助手分析出,这个血液里白细胞核中的dna遗传物质,在数据库中属于某位大理寺神探,同样鉴别出的还有好几份,还有其他文员的身份信息。 “那这么说,许多大理寺神探都遇害了?!敌人用的什么手段?!” 高赐义震惊,看着红缨。 “现在尚不清楚,不过有件事情不知道你留意到没有。” 红缨一转话锋,一脸严肃看着高赐义。 “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大殿墙上的权剑少了数把。” “嗯,我也注意到了,除非事态紧急重大要事,权剑使用都是要经大理寺卿批准才可以,这能说明什么?” 红缨叹气摇摇头。 “这说明,在紧急事件后,最近才有人回来过。我们二十六号才启程去的洛阳都的昭天寺,就在这短短数天,紧急事件发生了,网络通信中断,连大理寺卿都联系不上了,他们才会擅自取权剑。” “也对,每个人的权剑,都是专属的,只能大理寺神探他们自己来拿。” “所以我暂且推论,来拿剑的人像我们一样,都是从外面回来的人。” “能确定是谁拿了权剑吗?” “不能,权剑放置在大殿墙上的剑阁之中,平常位置是随机更换的,只有你申请或者选择强制弹出,才会在墙上出现你的权剑。” “那就是无法确定,有谁回来过了。” “是的。” “而且,还有一件我一直很害怕肯定的事情。”红缨咬牙,仿佛有些沉重的话语重压千斤,难以启齿。 “我觉得,大理寺有内鬼。能攻破大理寺,还能杀死这么多人,我不觉得光靠一些势力通过外力就能做到。” “你说得对,再加上大理寺戒备深严,如果只是外敌入侵,大理寺卿没有必要切断所有网络,大可以召回神探,肃清敌人。” 高赐义抱胸,脸上也被感染了严肃神情,继续说道: “那么,我们现在,能够信任的人,可能只有彼此了。” 而在红缨和高赐义出去之时,在地库入口也找到了拖拽尸体的痕迹。 看来,有人返回了现场,并清理了尸体和痕迹。 但是,从草草的行动中可以看出匆忙,距离现在时间上来说也没有太久。 “你说,尸体都在地库,那敌人为什么要第二次匆忙转移尸体?”高赐义看向红缨提问。 “我觉得答案应该很简单,是不想被某些人发现。” “你觉得,某些人会是我们吗?” “我不确定,但是可以有一点肯定,地库尸体上保留有某些线索,所以他们必须要趁某些人回来发现之前,处理掉尸体。” 继续搜查,在停尸间,发现了还穿着大理寺制服的何凌青尸体。 何凌青的头部不见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发现,死去的大理寺神探尸体。 “等等,有些奇怪。” 敏锐的高赐义,总感觉死法的异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了这个异常是什么。 高赐义指了指被斩首的何凌青,问着红缨。 “红缨,你觉得斩首大理寺神探,这种意义在哪?” “背叛?还是惩罚?又或者蓄意而为,给大理寺一个下马威。” “这些都有可能,但是,有一个细节,我们都忽略了。” “什么细节?” “我是才突然想起来的,何凌青身上有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 “你摸摸自己脖子,你马上就会明白了。” 红缨不解,但是她抬手摸了自己的脖子,才发现这个不见的东西是什么。 是每个大理寺神探都会佩戴的红边黑环。 『大理寺神探的脖子上,都会戴着一个红边黑环的环带,是大理寺用来同外界通讯交流的设备,正常情况只能靠自己拆下。』 “那这个何凌青是内鬼吗?所以才会被斩首。” “我不确定,交战中也有可能会斩首,但是头并没有在这里。” 那么,何凌青被斩首后头部失踪,红缨高赐义只得猜测,也许真正的目的,就是那被带走了的红边黑环通讯器。 而红缨和高赐义出门,却闻得异样。 二人对视,听得是远处有打斗声传来! 当红缨高赐义回到了大殿附近,发现有数个白衣人倒地横尸大殿门口! 鲜血正顺着宽大的石台阶,蔓延而下。 而顺着视野望去,在大殿外数米那宽大的灰青色的台阶之下,还有数个倒地的白衣人,身上渲染开血泊。 远处正还有几人在厮杀。 从高空俯视,青灰色的背景板上,衣摆飘扬的剑客们,像一朵黑色的花,同数朵白色的花,正伴随着剑鸣而交叉旋转。 在花朵们旋转过的地面,似碾碎胭脂粉末,留下殷红的血痕。 而那个黑色的人,是大理寺神探——于木筱。 于木筱,砍倒最后一个白衣人,看到了大殿之上站立的红缨和高赐义二人。 而她,拭剑之后,却不由分说! 踩踏着血花! 直直冲向了红缨和高赐义! 第五十九章 传承之剑其十七——鬼影重重 面对于木筱的冲锋而来,高赐义和红缨不敢懈怠。 眼见只剩下十米距离,于木筱起跳飞身,像红缨和高赐义出剑。 高赐义主动上前,以体术拉近和于木筱的距离。 高赐义抓身后摆,于木筱一剑挑破了高赐义的衣袖,随后高赐义一手摁压,以脚为盘试图捆住于木筱的行动,并附之虎爪穿胸! 但是于木筱身手更为敏捷,立即折手翻剑,躲开一爪,蹬开高赐义。身体在空中高速转动,旋风般呼啸的剑锋,强行划开了二人的距离。 随着猎风呼啦的风声停歇,于木筱挥动权剑,剑鸣破空。飞舞的衣摆随着权剑的收鞘静止,她灵动的齐肩发又恢复成平和模样。 “高赐义,你平日为人就放浪形骸,没想到动作也是些下流的招式,简直无耻!” “嘿嘿,一击就可以掏出心脏,对男人还是女人都很有用,不过女人嘛,肉厚多费点劲。” 高赐义咸湿邪笑,他抬手,手中竟有颗扣子。 一幕香艳的画面,于木筱的制服胸口被扯下一颗扣子,大开的制服间隙间,露出些许雪白细滑的肌肤。 于木筱倒也不多言,提剑走来。 “我没时间与你们这些叛徒扯皮荒诞,默诩大哥交代,叛党都要肃清。我要用这把剑斩下你们的头颅,红缨,高赐义,还有什么遗言吗?” 于木筱拔出剑正欲继续出招,红缨抬手制止。 “等等,于木筱,我们不是叛徒,我们也是刚才外部返回的。” “何以证明!?” 于木筱持剑立于地,冷看着面前二人。 “数名白衣死士,在大理寺大殿内偷袭于我,你们竟然在内而不知,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可我们确实不知情,对我们来说,你的行踪一样可疑,不排除获取信任演苦肉计。” “那我只好当你们是叛党处理了,既然大家都无法信任,宁错杀十人,不放过一人。” 一旁的高赐义看不下去了。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讲不讲理,是你不分青红皂白,自己跑来先攻击我们的。我们有脾气还没地方放呢!再吵吵,全给你衣服扒光了扔油锅里!” “如此粗鄙之语,高赐义,你简直有辱大理寺的威严。” “那你说,怎么解决?你怎么断定我们就一定坏人,好人都让你演完了。” 于木筱收剑,随之拿出自己的任务简报。 “不同大理寺神探之间交换行踪是违反规定的,但形势紧迫,现在唯有此可证明。 黑金密令在神行使默诩手中,他动身已前往洛阳都。这是我的行动简报,作为交换,告知我你们的具体行踪。” 站在石台阶之上,红缨也冷冷看着于木筱。 “你对于我们,一样也有嫌疑。我不可能把任务密信交给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是叛徒,我们也从洛阳都刚回来。” 高赐义虽然两份都有,红缨的黑金密信和自己的任务简报都在他身上,不过他只拿出了自己的任务简报,同于木筱交换。 “呐,拜托你有点眼力见。” “最好希望你们都不是。” 双方互甩出任务简报,于木筱伸手接住。 细细读取,发现双方的任务行踪,当时并不在大理寺内。 默诩和于木筱,是执行其他任务后从其他城市赶回来的,确实不在现场,比红缨高赐义二人回来时间要早。 红缨和高赐义前往过洛阳都,时间上也并不在现场。 虽未提及其他,但是于木筱据此猜测,红缨和高赐义此次前往洛阳都,那么任务有可能是去昭天寺,获取传说之剑星翦也。 而且高赐义背上背着一个箱子,看长度应该就是带回来的任务物品。传说之剑星翦也,应该就在红缨和高赐义手中。 于木筱思索,主动背起了剑,收起敌意。 “实在抱歉,两位同僚。情况复杂,扑朔迷离,木筱也在同入侵的死士作战,而且有许多人已经惨遭毒手,谁都有可能是内鬼,不得不谨慎。” “可以理解。换做是我们,我们可能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红缨和高赐义也同样收起敌意,但都保持着最起码的提防谨慎。 “这些死士,是我回来大理寺时发现的,他们的行踪目的不明,我们可以先过去看看。” 见红缨高赐义不动,于木筱只得先走一步。 一直偷摸摸色眯眯盯着的高赐义,发现自己正被红缨鄙视看着。 “还好意思盯着看,你还没看够!真龌龊!” 红缨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也气呼呼跟着于木筱走了。 “女人,怎么生气的地方都奇奇怪怪,真可怕。” 于木筱并未直接去现场。 毕竟女子,还是现去换了一件衣服。 她并未开灯,昏暗的更衣室,只有灰色黑暗的冷色调。无比的寂静环绕,只有隐约可察,通风窗处节奏但微弱的嗡嗡声。 在大理寺内更衣室中,她脱下被扯坏的衣服,换掉带血的衣裳,眼神暗淡,盯着成像镜中一丝不挂的自己。 画面,像是块无暇的透红白璧,立在如晦灰蒙的帷幕后,似暮沉星起,在暗淡中皎洁。 细细白皙的脖颈上,佩戴着红边黑环。 红边黑环下,还有一条红绳的绳链,系着一块黑色的拼图,垂挂在胸口处。 这个黑色拼图,只有一半。 于木筱一手拿着胸前这半块黑色拼图,暗暗紧握。 于木筱换好衣服,穿起一套备用的制服。她打开门,看到门口靠墙的红缨,还有远处走来的高赐义。 “想不到意外很有料啊,你长得很可爱,有考虑出道演言情剧吗。” 红缨抿嘴姨母笑,看着于木筱。 “真受不了,我终于明白,你们这两人为什么能凑一对组合了。” 于木筱闭眼侧头,双手自头颈后舒扬头发,整理发型。她随后眼神平静看着红缨,一字一顿说道: “因为你们都像个芒果。” “芒果?为什么?”红缨不解。 “外面黄,里面更黄。” 于木筱向前离去,走过高赐义时,她咬牙还轻踢了一脚。 “哎!哎!哎!还敢生气呢!再惹我试试!就算女人我也不会怜香惜玉的!”高赐义叉腰呼喊,。 “快走吧,你的综艺感已经够强了,别加戏了。” 红缨自顾自说话,又丢下高赐义走去。 三人回到了刚才的现场。 由于红缨之前陪着于木筱更衣,高赐义之前返回来查看过,基本情况已经摸清,也没有其他人在视野内。 一共有八个白衣人倒地。 两个人倒在大理寺大殿的石台阶上,三人倒在大殿的石台阶下,还有三人在大殿外更远处的大院中,被于木筱击倒。 尸体上并没有太大信息,全身白衣,带有红底黑龙袖章。 不过,他们对于死士新鲜足迹的还原,一步一步回溯,有了新的发现。 在某个院落的尽头,还有一些正来不及被处理的大理寺人员尸体。 看来,红缨和高赐义的突然返回,变成一柄劈在敌人证据链上的斧头,打乱了他们原本销毁证据的计划。 “我猜测,敌人是知道了有人回来,这才来不及销毁证据,企图夺路而逃,但是碰到了回来的大理寺神探。” 红缨推理,其余二人也点点头。 “那么,其他被销毁了的大理寺神探尸体,又在哪里?” 于木筱提出了疑问。 “这个我查过了。” 高赐义附声:“但是档案室内部储存的四周监控摄像资料,都已经被销毁,现只能断定,他们用了车辆运走了尸体。大理寺周边人流也不多,在截取的关键词搜索中,并没有相关目击报告。” 高赐义双手在面前延展,用手指电击,投影影像调出了他最近的国家安全网络的数据,咨询新闻不计其数,但是没有关于大理寺事件的新闻。 倒是有一段有联系的,关于大理寺神探在湘屿闹市雨中同白色杀手大战的视频,获得了超高的热搜关注度,评论留言十分多。 三人认得,那是神探何凌蓝。 不过统计排行第一的评论和意见,都是问这个帅气哥哥的联系方式,或以一对多勇敢褒奖之类的评论。 排行第二则是关于批判大理寺失职,导致民众受伤的评论。 排行第三是和批判大理寺失职进行反批判的评论,排行第二和第三评论大抵都在互相争吵。 三人摇摇头,网络上并没有有用的信息。 针对大理寺发生的事情,还有关于湘屿闹市,红缨和高赐义显然是局外人。 于木筱则把她知道的部分情报告诉了红缨和高赐义:一些袭击的细节经过,大理寺毒杀事件,还有大理寺卿的失踪,天骨屋的三条情报。 于木筱说过,敌人来过大理寺翻东西,猜测应该是那把传说之剑。 红缨和高赐义对视一眼互笑。 得到情报的三人,开始讨论起下一步的行动。 红缨提出三人可以分头行动,但是谨慎的高赐义认为,他除了红缨,对于还有嫌疑的于木筱并不可信。 于木筱也抱胸,认为神秘的红缨和高赐义,也不值得相信,身份未明,要求一起行动。 红缨也坦言,如果要真要偷袭,以红缨和高赐义的实力,那现在她就不会还活着的。 最终,各种提案中,三人意见合一,决定一起去寻找被运走的尸体。 高赐义点出情报: 『大理寺神探的脖子上,都会戴着一个红边黑环的环带,是大理寺用来同外界通讯交流的设备,正常情况只能靠自己拆下。』 那么进而得出: 『被转移的尸体中藏有情报,因而敌人需要转移,需要去回收。』 事不宜迟,三人立即离开了大理寺,寻找可能转移藏尸的地点。 此时傍晚。 千里之外。 今天是三十一号,洛阳都,烟火璀璨。 而大理寺神行使默诩,来到了洛阳都王侯叶大人家中。 更多的鬼影,掩盖在真相上。 第六十章 传承之剑其十八——屠戮的真凶浮… 而在洛阳都王府的大理寺神行使默诩,收到了来自于木筱的消息: “传说之剑星翦也,已经被找到。 是在红缨和高赐义手中。 自己已与他们交手,确认他们的身份。 速回,默诩大哥。” 了解了信息情报之后,默诩迟疑片刻,还是翻上了洛阳都王府府邸的围栏。 印象中,王府不同于其他气派的官员府邸,更像是半个军事基地。王府的王侯掌握兵权,作为一方要塞或都护府,可以号令兵员。 门口还会配有两台麒麟重骑战车,持有武器,威严耸立,像是屹立大地上的山峰。 不过,同默诩印象中王府的戒卫森严的场景不同,现在的王府,是一片黑灯瞎火,十分的寂静。远处的城市光海,同默诩面前的黑色建筑群,形成了鲜明对比。 『门口没有任何守卫,本应驻守的麒麟重骑也不在此地。』 像是一块黑色寂灭的小岛,漂泊在四周闪耀璀璨的的海洋之中。 诡异的事情一直发生。 洛阳都王府,深处闹市闲庭,本应该灯火通明,却意外一片黑暗。 寂静得可怕,其中更是散发不祥的气息。 这类鬼影的感觉一直围绕。 从他根据天骨屋的第一条情报事件与参政有关,便追踪徐文开始,发现那个参政府邸的大管家徐文人间蒸发后,就怪事不断。 首先是徐文消失之后,周围的人总是有意无意跟着自己,来到洛阳都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强了。 徐文,原来默诩自己就一直在调查,调取了这个参政府邸的管家行踪,发现很不正常。 作为一个大管家,行动轨迹应该很自然,和其他人有联系属实正常,但是这个徐文,竟然有着十分不正常的关系往来和资金出入,如此的异常,还被压了下来,不经调查无法发现。 而且,默诩还发现,在湘屿闹市,徐文,竟然是和死士一齐出现的。虽然已经绕了路,但是这些行踪自然瞒不过擅长追踪的默诩眼中。 但是,正当默诩准备抓了这个徐文,好好查查,发现,他已经被提前一步灭口了。 不得已,他只好无功而返,去拎着参政的舌头审问。 默诩根据现在的情况,他可以很肯定一件事,自己追踪的痕迹已经被人盯上了。 容不得多想,默诩照亮手灯,穿过没有人驻守的岗亭,穿过大门,穿过长廊,在一片黑暗之中,摸索线索。 此刻,明明华旦节将至,满城风华,流光溢彩。万家灯火,江风晚唱,一切徜徉在祥和氛围之中。 为何人丁兴旺的王府,竟然毫无生气,这实在是解释不通,必须找到真相。 默诩谨慎进入屋内,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但是,随着越发深入,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传来,一股铁锈味般的气息正在从府邸深处蔓延! 他不由得加快脚步,靠近源头。 而在王府大堂大门入口处,默诩发现了被扼杀的一群士兵! 他们七零八落躺着,在白色的地板上身影凸显出来,场面却十分惨烈。 进一步勘察,默诩发现这些士兵,不是被剑刺杀的,而是被子弹和枪炮杀死的! 地上满是弹坑和破片,在一地的爆裂鲜血之中,血滴甚至飞溅到一旁的花草,在那鲜艳的桃粉花瓣之中,划过暗红的血泪。 而接下来的发现,竟让默诩更加震撼: 走进大堂,更多的死者,就在大堂之中! 密集的炮火同样攻击了这个大堂! 大约有七十八十人,全挤在这并不算特别大的大堂,其容貌身形一时竟难以分辨,死相凄惨,宛若人间炼狱! 像是一堆木质娃娃,被一双巨手使劲揉搓后,狠狠扔到了地上,各种关节断裂破碎,肢体分离,碎的到处都是,不忍直视。 外围是抵抗的士兵尸体,最里面是王府的家丁门仆,还有洛阳都王侯叶大人的家眷和亲属,无论老幼,就连一些正年值芳龄的丫鬟姑娘和孱弱的老朽妇人,全都无人幸免! 看的默诩深深震怒,其恨彻骨!其痛发狂! 手中的剑,一直不停颤抖。 又有更多的无辜生灵,被人性的黑暗阴霾吞噬,被卷到了这场血雨腥风的悲剧巨轮之中! 简直丧心病狂,泯灭天理。 默诩用剑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将自己的血,染上剑锋,滴到这门槛之上。 默诩,现在已经什么理智都不存在了。 他本想将所有恶徒亲自斩首,以报大理寺毒杀之仇。但是现在他改主意了,一剑直接处死,这样做对那些人太便宜善良了,难平心头之恨。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地狱魔鬼,害得人间生灵涂炭。如果让默诩抓住幕后主使,那他会让这人体验比死亡还要恐怖的绝望。 虽然大理寺卿三令五申,禁止私自处死刑犯,必须交于华夏法律制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 但是,能被正义制裁的人,真的屈指可数。 绝大部分的公职人员,都是刚正不阿,是非分明,在处理问题时恪守使命,在岗位上捍卫法律神圣。 但有些公职会出卖灵魂,同恶魔交易。唯独贫苦的华夏人民受到活罪,而被开脱的恶人们,却快活逍遥法外之地。 许多大理寺神探,面对穷凶极恶的重犯,都不会答应押解,而是直接将其斩杀。 若连法律都制裁不了,那么,权剑就是法律! 默诩打着灯继续前行。 他来到了王侯叶大人的书房,自动门是锁着的,这是他平常家里办公的地方。 意外,书房门口这里没有太多打斗的痕迹。 有一道鲜血痕迹在屋外,从地上延伸进紧锁的门连到屋内。 默诩眉头一皱,一剑将紧锁的自动门从中劈开。 他走进屋内,看到了黑暗的屋内正平躺着的洛阳都王侯叶大人,他胸口中剑,已经死亡。 到此,默诩开始分析局势。 他有了初步判断,但他仍需要确认两件事。 他开始查找书房,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意外很简单就发现了。 『叶大人怀中,还有完好的都护府纯金印章。』 他核对,是真品的都护府纯金印章。 还有印章下一封沾血的纸质留言: 敬大理寺神探,收割的死神正在降临,我们必将实现天命,建立完美无缺的世界,已指日可待。 还会有更多人会死,如果你能够救得过来,你就试试。 这场屠戮,会是开启新纪元的祭品,欢迎来到平等自由的光明纪元! …… 还没读完,一封留言就在空中被默诩用剑砍成碎纸片。 “气煞我也!残忍虚伪!竟拿无辜献祭!冠冕堂皇的恶魔行径!那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死!” 气息暴喘,显然被挑衅的默诩,已经被彻底激怒,无法冷静。 于是他仰天长啸,气汹汹劈了又一刀门,便离开了书房。 默诩,又来到了综合操控室,这里是调配电能和进行各个电能系统调控的地方。 『电力系统被人为破坏,无法报警,所有监控的视频记录一并消除。』 这个对手,丝毫不会留下尾巴踪迹,狡猾至极。 但是,默诩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他梳理出了自己的推论: 『门口没有任何守卫,本应驻守的麒麟重骑也不在此地。』 『叶大人怀中,还有完好的都护府纯金印章。』 『电力系统被人为破坏,无法报警,所有监控的视频记录一并消除。』 三条答案,只能是叛变。 而且是兵部的叛变。 不只有指挥官才可以号令全军,总有都护府纯金印章的人也可以,而且命令是无条件服从的。 都护府王府,被一整只军队下令屠戮后,惨遭灭门,又被调令走了。 可是,就算这个人能够化妆成王侯,都护府印章既然还在这里,那他是怎么调令军队? 『难道会有两个都护府印章吗?』 第二个都护府印章,会长翅膀或凭空出现吗? 更大的问题是,被杀死的叶大人,和这个天大的计划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现在线索又完全中断了,无从而知。 还有这支恐怖的军队,现在正在被调往何方? 联想天骨屋的第三条情报,针对华夏王室,默诩陷入了恐慌。 难不成,这些人正前往新长安都,要攻击王室!可是,军队难道不知道这是王室吗!一支军队为什么会去实现攻击君王的命令,怎可明知背叛而为之,除非……除非…… 想到这,默诩恍然醒悟。 他已经猜到了叶大人在这个事件中的作用: 这只军队,正有意叛变!正是由洛阳都王侯叶大人训练而来! 为了实现天命,叶大人处心积虑多年,为了叛变勾结各方势力协助,他应该就是幕后的真正主使!柳上参政并没有说谎…… 但是,叶大人既然被杀,他倒在了叛军自己人的手下,有人顶替他做了主帅,实行这个计划。 那果实也进而说明被人窃取了,迷雾更加扑朔迷离! 杀了叶大人上位的人,会是谁? 他号令这一支叛军,会针对华夏王室做什么? 想到这,默诩基本上已经收集完了在洛阳都王府的所有情报。 现在最关键,是需要返回新长安都,告诉其他人,包括兵部的指挥官,去阻止这一支叛变军队! 然而,正当他趁着夜色,在城市的屋顶上奔跑驱驰,准备返回新长安都。 突然! 有无数的无人机从默诩四周的建筑物中飞起,在头顶盘旋! 还未等默诩反应过来,这些致命的武装无人机群便对着楼顶奔跑中的默诩猛烈开火! 默诩躲闪不及,手臂被击中!这些无坚不摧的弹丸有着极其恐怖的杀伤力!默诩左手手臂当场破碎断裂!甚至肩膀也被溅射受伤! 默诩闯进建筑物之中,那些无人机则对着建筑不停跟随扫射!并放出带有惊人破坏力的飞弹! 迸射的子弹,伴随多管机枪旋转怒号的炸响声!拖拽着黄色的曳光!正像是暴雨般袭来! 惨绝人寰的轰鸣声中!炮火击碎了建筑物的砖瓦!打碎了建筑玻璃和窗边阳台!轰碎一排又一排的墙壁! 默诩沿着楼道和楼梯快速逃避,还有一些惊慌失措的人们正出门逃生。 可无人机群四面八方的攻击,将所见到的一些运动物体,使其在一瞬的冲击之下连带而亡! 默诩跳出了二楼窗台,但随之而来炮弹的火焰波弹飞了他。 一栋偌大的居民楼在塌方崩塌声和惨叫声中化为了一片血海火光! 默诩艰难在地上爬身,阵型密集的无人机群停止了射击,就在空中盘旋。 一个男人,正抬着手示意攻击停止,并走过来默诩跟前。 默诩带着伤站起身,看着走来的男人。 他的背后,还有数十人的白衣死士,臂上佩戴着黑龙袖章。 这个男人,脖子上有六颗烙印,个子很高,裸露的胸口有一道骇人的剑伤,还有右手是衔接的机械臂。 这个男人,正是之泷。 第六十一章 传承之剑其十九——华灯初上 之泷在火光之中,走向倒在地上的默诩。 之泷的右手机械臂,迅速变形,幻化成一把锋利的幽蓝长刀。 “你就是之泷!那个黑龙组织的头目!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难道没有人性吗!为什么!” 默诩怒吼,可那之泷丝毫不为所动。 “人性?你们大理寺神探,在世间一直阴魂不散地追我,无论我躲到哪里,都还要追杀我,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们。” 之泷摸了摸自己裸露胸膛的伤口,在胸肌之上,有道深深的黑炭伤口,伤口附近的皮肤组织都染上坏死的黑色焦痕印记。 “何凌青的一剑,让我留下了后遗症,每天必须靠药物才能维系生命,无时无刻痛不欲生。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当初我应该将何家也一起赶尽杀绝的,杀死所有人!让他们尝尝什么是折磨!” 之泷咬牙握紧双拳,仿佛忍受着蚀骨的疼痛。 但随即,又狂笑不止,陷入癫狂之中。 “但是我终于可以报仇了!大理寺的走狗!我要先杀了你!再杀掉何凌青还有他那弟弟!还有那个大理寺卿!将那个女人绑在柱上,没日没夜受尽凌辱!以泄我心头之恨!” 这话,让默诩有些错愕。 之泷作为黑龙组织领袖,竟然会不知道何凌青叛变的消息。 之泷,原来并不知道何凌青已经死了。 “呸!住口!无耻恶徒!” 默诩看着之泷,从灵魂深处尽是鄙夷蔑视。 “我们大理寺,奉献此生,就是为了抓捕你这类恶魔,残害无辜,扭曲黑暗,区区禽兽败类,竟然还妄谈天命之名!” 默诩呵斥之泷,并坚定站立,一抬手臂甩出权剑。 顺着明晃的银光,默诩抓住了权剑,摆出了赴死的架势。 “天命?” 之泷越发狂笑。 “愚蠢的朝廷走狗,你认为天命,那个完全平等人民富足的世界,会真的会存在吗?” 之泷提刀开始走近。 幽蓝的长刀,在地上摩擦作响,划出一路印痕。 “不过是美其名曰的借口,叶大人,他只是自己想做君王。华夏再换多少个君王世道都是一样,只要欲望存在于世,人性永远都不会变!” “叶大人的良苦用心!还有很多支军队,正在进发!这次,混乱无序的地狱很快就要降临!” 之泷抬起了刀,走到了默诩面前。 “而你们,将无缘这一幕!我要亲手了结你!该上路了!” 就当之泷欲要挥刀时,却只看见,默诩嘿嘿冷笑。 “那可不见得,我就在等你最靠近我的那一刻。” “什么!你要做什么!” 默诩将剑丢上空! 拉开了制服!露出绑在身上的数颗电磁手雷! 只见默诩右手接住旋转的剑,反手刺穿了其中一颗电磁手雷!贯穿自己的腹部! 与此同时,之泷的刀也劈向了默诩自己的头! 但之泷还是慢了毫厘! 随之一场猛烈的电磁风暴,炸开声浪,剧烈爆发开来! 周围街区随着风暴扩散,瞬间落入一片黑暗死寂! 强劲的微波辐射冲击,伴随着电光激荡!将在场所有的人都拉入了头晕目眩的沉默失明中! 像无尽黑夜笼罩,被波及的人会在短暂的抽搐和头疼反胃后,失去意识,那些白色死士们纷纷倒下了。 特别是拥有电子机械部件的改造人,其反应更加强烈,因元件烧毁电能泄露,灼烧了身体。 之泷,口吐白沫,长剑撑地,彻底宕机失去意识。 天空中的无人机群,嗡嗡呜咽坠落在地面上,崩起火花,燃起大火。 沉默黑潮之中,只有飘荡的烈火卷起烟云。 一人嘴角淌出鲜血,微微睁开了眼。 “所以……这就是为何……我……我讨厌机器……” 默诩想笑,可脸上疲惫,做不出表情。 他虽然早有准备,以多孔径能频选择表面材质和石墨纤维笼网加工成的防护服,可以形成滤波限幅的屏蔽笼,有效保护自身。 本想着关键时候可以丢出去,炸了还能跑,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用。 “机器……关键时候,一点也不可靠。” 默诩想要解决眼前的之泷,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有人现在都无法动弹。 趁着死士们还没恢复状态爬起前,默诩想爬起来,发现全身胸部下没有知觉,手指也只是有轻微触觉。 但是他看了一眼,发现插在自己腹部上的剑,已经顺着电流烧穿了自己的腰。剑插入的创面,肉体也变得像是黑炭一样,四周的皮肤都延伸着黑色焦痕印记。 失去行动能力,默诩只好悔恨作罢,放过这个恶鬼。 默诩刚想联系,发现自己脖子上的红边黑环通讯器,也完全被电磁脉冲烧毁坏掉了。 “机器……真是一点也不可靠。” 而同一时间。 新长安都。 红缨和高赐义于木筱三人,正在火线追踪被运走的尸体。 高赐义背着箱子,正在进入机关执法监管系统,而红缨和于木筱紧随其后。 他们三人穿行在城市的街道,沿着可能的方向寻找信息。 而接入交通信道网络的高赐义,查看了案发当时所有可能经过大理寺的车辆信息。 最终,于木筱指出,庞大的车流中,有一辆车行踪诡异信息异常,曾在大理寺附近长时间停留,并且多次往返。 红缨高赐义二人也一并认同,并立即追踪这辆车的踪迹。 因为车辆的最终地点偏僻,乘坐无人悬浮快车线路不多,行动不方便。 他们三人,来到了附近一家可以租车的驿车行。 “怎么办,我们好像没有考取车证,如果乱开车,会被大理寺卿吊起来打的。” “没事!有我在呢,虽然我也没有,嘿嘿。” 高赐义大嗓门,先走进驿车行,而于木筱和红缨看热闹般观摩这里停泊的车。 驿车行地方不大,店面内停靠着数量悬浮车,各种家用和通用类型为主,几位技工正在保养车辆。 有一个年轻的掌柜,座位一旁放着拐杖,正在店内柜台后用计算机记账。 “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给我们租一辆飞车!” “诶来了!客人!您要什么类型的……” 那个掌柜笑着刚招呼一出来,抬眼见到高赐义和红缨,便像是吓飞了魂!惊慌失色! “喂!掌柜的!你怎么了!跟见了阎王似的!快点!大理寺办案可延误不得!” 那名掌柜却是哭笑不得,一直掩面。 但是,红缨最后盯着看,好像想起了什么,拉了拉高赐义的衣袖,悄悄地跟高赐义说道: “此人好面熟啊,我好像见过。” 听闻此言,高赐义心生疑惑,一把抓过掌柜。 细细一看,高赐义这才恍然大悟,哈哈笑了起来。 “这不是原来潼关里的那个小兵吗?!怎么都转岗做车行掌柜了?!混的挺好啊!?” 高赐义拍着人胳膊,开始套近乎。 这个掌柜,则拄着拐杖,害怕哭诉求高赐义放过自己。 原来,自从潼关列车事件后,柯云被捕,一众士兵皆受牵连,都啷当落狱,又或开除革职了。 当时,那个开车来巡逻的小兵,被濮阳伯仪和高赐义抢车后驾车撞翻,倒地不醒。 红缨看他一动不动,都以为挂掉了,没想到命大还活着呢。 “哎,小本生意,小本生意,混口饭吃。我爹照顾我,给我留了家车行……三位神探,叫你们一声爷,求饶命。” “嗐!都过去了!柯云都被抓了,我知道你们别无选择听他的命令,大担子又不是你们抗。你看。我和这位姐姐不也没事好好的嘛,别往心里去,仁兄。” 高赐义看着红缨嘿嘿笑,随之搂着这个掌柜,开始小声放耳边风,开始称兄道弟。 “仁兄,虽然这么说,比较违反我们规定,你知道,出门有点着急,这个开车没证啊,不方便……” 高赐义抬抬眉,指着这些车。 “哦哦哦,这个我懂我懂……神探能不记过往,我这也该做的,我也会做的……” 掌柜也心领神会点点头。 “那证借我一下,那这个车子费用……” “这个这个,便宜的呢这个原来是一千文一日,贵的呢,都是拿来接亲啊撑场面的,有多有少,三千文不等……” 高赐义胳膊肘轻戳了戳掌柜,又一脸坏笑。 “太贵了,咱们都是兄弟,虽然没喝过酒,那也过过命,少点呗,昂?” 那掌柜欲哭无泪,一脸为难。 是一起过过命,这没错,但却是高赐义开车过他自己的命,差点没给他撞死,也跑不了撞残,还这么理直气壮套近乎,实在是太痞了。 “那那那,都当兄弟,神探都这么说了,您开个价?” 高赐义回头,问红缨: “缨啊,有看得上的吗,今天哥出手阔绰,请你兜风!嘿嘿!” 红缨则一脸不屑,却掩盖不住笑场。红缨用手指指着一辆看起来十分豪华的悬浮车,说就它了。 “喏!掌柜的,就这辆吧!” “这辆是新款,很贵的,一天三千五百文。” “太贵了!不行不行!” 高赐义大手一挥,连连摆手。 “那神探,你要多少?” “五十文吧,我正好就带了这么多!你看,都给你了!” “五十!!三千五百你开口五十!?神探!你这是抢劫!狮子大开口啊!”掌柜差点气晕,手一直颤抖撑着拐杖。 “哎呀,嚷嚷什么!刚才还说,都当兄弟的!真没意思!仁兄,咱知道你亏!回头再给你补补,我高某也不是不讲江湖道义之人嘛……” 看着高赐义一脸无赖的天真笑容,那驿车行掌柜像是搭上了瘟神一样自闭难过。 最后,交涉完毕,高赐义挥手告别,载着两个美人开始狂飙,一个油门就飞上了空中。 “哎,造孽啊!!” 望着飞远的车,掌柜气得跺脚,却又踩疼愈合的腿伤,不由得呻吟唏嘘回到屋内。 另一边。 默诩搭在回去新长安都的皮卡顺风车上。 这个存放废旧的机器人车厢,但空间不大。默诩身材高大,萎缩蜷挤,正躺在车厢,右手垫头,看着敞亮视野中的夜空星星。 突然似有银龙腾空,随之炸裂。 各地燃放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流光溢彩,点缀着灿烂的夜空,像花儿在绚丽飞舞。 “新年了啊,看来华旦节到了,都在一起这么久,竟然今年又忘了给木筱准备礼物了。” 默诩瞄了一眼时间,正好过了午夜。 这时,一个还有些电量的废旧机器人,伸出了手,递给了默诩眼前一颗糖,用嘶哑的声线祝他华旦节快乐。 “唉,看来……机器,也不是那么不可靠嘛。” 第六十二章 传承之剑其二十——决绝风采 当午夜来临,一月一日的新年钟声敲响。 伴随着贺年祝愿声声祈愿,华夏人会打开房门,点燃烟花爆竹,换上新衣辞旧,敲锣打鼓,载歌载舞,齐声团圆年,喜迎新春佳节。 人间晏时像是万花筒内那映目缤纷的色彩,火红的新年氛围中,大街小巷都会在此刻变成一片光的海洋。 人们贴上新一年的迎春窗花,屋内挂上红绳的同心结,门上张贴写上挽联的新词,笑看梅花争春冬争艳,金壶暖酒人暖情。 由礼部主办的新年祭祀大典,在华夏朝宫外的星坛举行。数千演奏者坐在灯火阑珊的舞台,尽情弹唱,伴随着悠扬的丝丝声竹,千百筝弦相颂,窈窕曼妙的舞女争魁,取悦春之神明。 黑色的天空背景之上,特技空中表演飞行中队,正在点亮星空。 星汉多娇,金乌腾晓!乘云擎霄,龙驭惊涛! 在侍女的陪同下,九歌公主典雅华服,正登上华丽的星坛,向全华夏人民发表新年贺词。 丝竹停止演奏,舞女渐渐退场,华丽璀璨的偌大星坛舞台,只剩下九歌公主以及侍女。 “同胞们,今年是新的一年,我谨代表全体华夏的意志,向为了华夏伟大复兴之路而献身奋斗的平凡英雄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祝愿新的一年,华夏文明昌盛久远!人民和平安康!” “现在是华夏万年历四千一百一十六年,侵略战争一百二十一年,我们华夏文明,翻过了历史上厚重的一章,告别去昨日战火屈辱悲歌的往昔。为了抗击侵略者,我们又有太多太多的牺牲,烈火铸丰碑,长歌叹英魂!是华夏民族的军人们,前赴后继作为城墙的默默坚守,才为我们赢得了今日安定的生活!” 九歌公主动情诉说,音容传遍华夏大地,唤起民族家国的情怀。群情激昂,点燃人们对新一年的强盛自由渴望。 “现在,在新年的第一声钟响后!我们伟大的华夏舰队,将会集结完毕!正式向属于我们的太空进发,开始漫长的星系远征!踏入银河系的星海!驱逐所有侵犯华夏天空的敌人!” 九歌公主,抬起手,望向星空。 “我辈必将实现伟大而繁荣的复兴!华夏文明,长征路迢迢而驱驰,任重而道远!以不屈不挠的民族脊梁开天辟地!创造属于我们和平的盛世! 华夏文明,也必将在战火中新生!天佑华夏!” “天佑华夏!天佑九歌公主!” 人们也在收看实时转播的同时,奋臂高呼。 星坛祭祀,随着后夜的到来,开始了持续一整夜的精彩节目。 九歌公主,则盛大游行,一路回到了王宫之中。 华夏王宫,风格兼具科技与古典美学融合的巅峰之作。 占地近七千平方公里,连绵的建筑群,方正典雅。色彩风格以简洁的白和尊贵的金为主,多为顶部的大殿楼阁重檐和院落大地;以开朗的橘和热烈的红为辅,多为层楼间隙和卯榫承重墙柱。 对于第一眼看到华夏王宫的人来说,都会情不自禁形容为绝代帝王的气势感,色彩的视觉冲击是最直观印象。 建筑群中部分设计不一,配色不同,彰显不同的人文气息:有的塔楼韶华古韵,独具匠心;有的庭院大气磅礴,恢宏豪情。 无论什么类别的设计,大到宫阙重殿,小到闲庭玉栏,无一不均体现华夏美学中,那贯彻简约和繁华的制衡之美。 后半夜,一笔皎白月环横贯广阔漆黑的夜空。 九歌,同一众侍女,步行于华夏王宫的宽大长廊。 两旁是清澈见底的荷花池水,有鱼儿正在水中游荡。 有面包屑丢入水中,泛起一道道微光涟漪。 有人正在喂鱼,靠在长廊的雕空栏杆,丢出鱼饵。 是一个白发的女子,有着绝美的侧颜,还有红色的眼眸。披白色坎肩,黑金色苍衣裙摆,在徐徐晚风中轻微晃动。 九歌,碰见了大理寺卿。 显然,这个大理寺卿已经在此地许久。 “巧啊,公主,你要喂一下吗?鱼儿很可爱的,我平日路过都会给它们投食。” 大理寺卿看着九歌淡笑,摆手拿出一袋面包屑。 九歌立即让身边的侍女退让,留她们独处。 “不了,大理寺卿是有何事吗?今夜是否有天下乱事?” “是的,天下暗流涌动。公主,身为大理寺卿,应该执政世间道义,可我觉得我有些错了。” “想不到,一向冷若冰霜的大理寺卿,也会同我诉说,看来是很大的事件。” 九歌靠近大理寺卿,两人身高差并不大,大理寺卿更高一些。 “说实话,大理寺卿,我也常有和你一样的感觉。作为公主,举止令行禁止,不过很多时候贪玩的天性,总是让我童心未泯。许许多多的人通过他们的故事,还有南指挥官和副官瑞雪的相处经历,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犯错误并不可怕,我们要做的是继往开来,这是我们成长的必经之路。” 九歌站在大理寺卿身边,拍了拍大理寺卿的肩膀。 “大理寺,天下委以重任,而你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极臣,匡扶正义,有的时候,担子很重,我能理解。” “公主,那你会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吗?” “爱卿,不妨直言。” “因为我的过失,害死了很多无辜,我的决断,决定了很多人的命运,现在,就连我也有些迷茫,一些路自己是否真的选对了。” 大理寺卿正面对着公主,那冷峻的红色双眸,泛着低落的神情。 “那正说明,我们的奋斗是有意义的。” 九歌牵起大理寺卿的手,并看着大理寺卿说道: “我们不再同以往,而是更加成长,这次面对的是更强的敌人,更大的阴谋,不可谓不严峻。 大理寺主内,华夏军人主外,为了这个王朝的繁盛,拥有坚定信仰是必须的,同时也是需要默默坚守的。” 九歌,接过大理寺卿手中的面包屑,丢向水面。 “坏人就像这池里的鱼,平静的水面下静静潜伏,有吃的时候才会浮出水面。大理寺惩奸除恶,也似如此,一个一个抓。但恶人太多了,感觉抓也抓不完,谁也保护不了,会让人质疑使命,会质疑自己的。” “是的,公主,诚如你所言,恶人如鱼。” “那,你可要跟我父王学学钓鱼。” “跟君王学习钓鱼?” “是的。” 九歌背着手,煞有介事模仿起了自己的父王。 “咳咳!钓鱼呢,最讲究就是人笼鱼,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交到鱼的手里。” “人笼鱼?” 大理寺卿不解。 “就是人,要通过打窝和牵绳控制鱼儿,不是说哪里有鱼就去哪里钓,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要自己去哪钓就要哪里有鱼。” 九歌又拿起一块面包屑,指着水面说道: “你看,我丢下去,那鱼儿就会随着我的控制,到这个地方觅食。” 九歌丢出面包屑,那块面包屑落入水中泛起波澜后,立马扑通一声,被一个水花被拉入了水底。 大理寺卿若有所思。 “要学会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是的,这个是瑞雪教我的,她在另一个战场上,也面对着同样强大的敌人,最后通过扭转立场,把劣势变为优势,就可以一击击败对手了。” 九歌挠挠头,虽然现实有些不符,当时瑞雪已经很强了,但还是没打赢那个齐嘉冉。 “我明白了,我需要改变被动的局面,把劣势变成优势,让敌人主动落入我的圈套。因为心急,我却忽略了这点。” “没事!没事!我相信我们可爱又铁血的大理寺卿,可以将那些坏人通通抓起来,一个拳头就打趴一个!抓起一个!” 九歌矜持的正经模样卸下,伸出拳头,嘟嘟嘴,对着空气出拳。 那模样,逗笑了大理寺卿,她捧腹笑了起来。 九歌也意外,平日沉默寡言的大理寺卿竟然,也会笑,花枝乱颤,笑靥如花。 “公主,你也很可爱。” “哼哼,我一直都很可爱,任性得很,只不过公主的职责,肩负使命很重,不能够随便笑场。” 九歌叉腰自豪,并点点头。 “即使在这个战争年代,我也是能顶半边天。” 大理寺卿伸手迟疑,但还是摸了摸公主的头。 “真希望我们也能回归和平的生活,战争结束,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花海吧,我还挺想去一次的。” “会有机会的。” 大理寺卿,似乎心情感到些许平静,开始正色看着九歌说道: “九歌公主,其实我这次,本来是想赎罪和告诉你和君王危险的。” 大理寺卿道来,她刚刚才收到了消息,洛阳都王府的兵变,杀死了当地的王侯叶海叶大人。 以及大理寺内部出现叛变,她封闭了大理寺网络。 虽然还不知道是否有其他的军队,也不知道会针对什么发起进攻和偷袭,但是大理寺卿第一个想到的是公主,华夏的王室。 现在后半夜,天也快亮了,很有可能,近一夜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这些士兵已经开始分散,一部分进入了新长安都。 虽然可以立即彻查他们,但是这些人也可以更改隐藏身份,抓捕不是问题,但是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 在这段时间之内,君王和公主如果还要出席第二天的典礼,那就十分危险。 “爱卿,还记得你跟我说的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九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要化被动为主动,不是让你去找他们,而是让他们来找你。” 九歌一挥华服,看着池水。 “我和我父王还要继续出席,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如果说,需要有人引出那些敌人,那只能是我,我身为公主,理应站在我的人民面前。” 九歌坚定自信一笑,便走了回去。 “大理寺卿,你是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铲除奸邪,保卫民众的安全,保卫王室的昌盛,保卫华夏文明坚毅不倒。这一使命,交由你处置,你是我们唯一的壁垒,就拜托了,由你来保护我们。” 九歌,随着侍女离去。 大理寺卿内心复杂情绪翻涌。 她隐瞒了一些事情:那个叛变军队的都护府印章,正是被她出卖了给了天骨屋的。 却不曾想,竟导致了洛阳都灭门及周边的伤亡惨案!叛变的军队,正在进发! 公主的绝对信任,让她难以适从,她更希望能够责备一声自己,但却没有开口告诉公主实情。 不过,大理寺卿也不再低沉,也在迈向更高的战场,她迫切需要回收信息,回收由何凌蓝传递出的信息。 以及那把敌人正在苦苦搜寻的神剑,最终作用将浮出水面。 第六十三章 传承之剑其二十一——第三位背… 在新年钟声敲响后,高赐义驾车同红缨于木筱三人,在流光溢彩的城市中穿行,来到了城郊附近的一座废弃工厂。 根据那个车辆的行踪,结束了运送之后,它原本还要返回大理寺一次,却临时掉头回到了仓库,行为很是可疑。 太保机器人,打开了它的强力照明灯,三人得以看清其貌。 夜晚黑暗,天空只有皎白的月环和星星点点。 这个废弃工厂,周围毫无人烟,原是生产的是化工、日化产品流水线,近百年之前发展兴盛。 但因为科学进步而淘汰了落后的产能技术,后来租给其他公司当成过仓库,最后因为经营原因也废弃到了现在。 这座废弃工厂,在历经岁月风吹日晒,满是氧化的铁锈和斑驳破旧。从远处看,像是一位钢铁的垂暮巨人,躺在大地安详地沉睡,迎来风化腐朽。 废弃工厂四周,还有一些小路灯,茂盛青草地和沙砾交错,苔原和藤蔓缠绕裸露的钢铁,还有埋在地下半露的拆毁建筑,废土的气息,沉浸宁静。 在红缨的眼中,有风吹拂,像是一片暗绿色流波的大海,有黑红色的鲸鱼浮出水面,远处的庞大工厂,是这片海边的黑色海岸。 走了一小圈的高赐义,蹲下查看了地面痕迹,发现了被明显吹开的沙砾痕迹。 “这里应该就是入口,车辆就是从这个口进来的。” 高赐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于木筱和红缨说道: “悬浮车远离了城市主要设施的束环磁力轨道,是没办法保持磁悬浮飞行,只能通过推进器悬空,那样吹起的热浪就会掀起沙石。” “敌人为什么要费尽心思隐藏尸体的理由,我们现在很快就要接近了。” “相信事件真相很快就会揭晓!但是敌人也有可能在此地设下埋伏,我们应小心为好。” “是的,我们出发吧。” 高赐义点点头,肯定了于木筱的话。 于是,于木筱拿起剑,跟着高赐义走向远处的废弃工厂。 红缨也在环顾查看了周边无异样之后,跟上了于木筱。 太保机器人在最后边照耀强光,悠悠跟着红缨。 在走过破败岗亭,高赐义第一个进入了这个黑暗的工厂。 这个工厂中间空旷,左右两边分布有电梯楼层,入口铁门旁两侧还有通行的楼梯,共有四层。 第一层是机械台生产线,第二层和第三层是办公间,最高一层则是输送管道林立的调运系统,一些粗壮的管道沿着墙壁向下,接入一口地面的机械台中。 工厂顶部还垂下许多的长长吊臂,附着青苔和细小的藤蔓,像是一座钢铁的原始森林。 顺着光线,高赐义发现入口处遍布灰尘的地面,留下了众多新鲜的脚步。 “看来我们找的方向没有错,这里有人来过,大家保持警戒。” 随着调查的深入,黑暗工厂的内部,一定的间隔之间都放置着陇长高大的机器。这些黑影巨石,在探照强光下反射金属的光泽,都是一些工业制造机械台。 四周寂静,三人每一步踏在地面,脚步声都传出了空谷回音。 很快,追踪脚步的高赐义察觉到了异常,抬起了右手示意后面的于木筱和红缨停下。 工厂内部,传来微弱的臭味,是一些硫化物的独有气息,像是一些腐烂的鸡蛋气味。 “等等!我们不可以在往前走了。” “为什么?” “现在这里有毒!大家慢慢撤出去!” 此言一出,于木筱和红缨二人不由得紧张,便开始往回。 就在这时,周围的黑暗中,红缨突然感知到有气息,距离很遥远,但确实是人的气息,正在悄然从远处靠近。 “谁!出来!” 三人抬头,发觉又有脚步声从黑暗的空间中传出,而且是上方的楼层。 “我乃大理寺神探,速速报上名来!等待审讯切莫冲动!不然权剑立法可斩!” 高赐义嘹亮的声音,在沉寂幽闭的工厂内,回声不绝。 但是,无人应答。 气味开始明显,高赐义顾不上其他,拉着红缨就开始急匆匆往回走,于木筱看了一眼后方,也开始跑起来。 高赐义和红缨相互对视,两人都意识到了:有人破坏了化工原料储蓄罐,其中的硫化物金属盐产生了严重泄露,现在必须赶快撤离。 于木筱的左右,开始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音。 很快由远到近,离他们三人距离只有不到十余米。 而就在快要到出口时。 高赐义,发现有强光和轰鸣声正在朝着门口冲来! 千钧一发!高赐义拉住红缨的手,猛地向后揽!随即!一辆高速的悬浮卡车撞上铁门! 撞击的金属在扭曲!被掀起的地面在翻腾!飞溅的钢铁碎片似山洪般冲来!发出了刺耳而尖锐的响声,穿云裂石! 但是太保机器人在强光之中不及躲闪,被冲击的巨浪带走,探照的强光消失! 在一地迸射火花中,身影巨大的悬浮卡车撞碎了铁门,侧翻后直直在地面上滑行!将地面刻出骇人的刮痕! 随之一声砰的巨响,这辆悬浮卡车滑行了一段距离攀上了高大的金属机械台,将机械台一同撞裂! 随后,动荡静止了,电火花闪动,废弃工厂内四周陷入死寂一般的无尽黑暗之中。 而高赐义抱着红缨在铁门右侧的楼梯上惊魂未定,大口喘气,战战兢兢。 他们那一瞬间往右侧躲闪,离被撞击处,仅仅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再晚一点,恐怕就会被高速的悬浮卡车撞碎,碾成一地薄薄的人面皮影! 而于木筱跳起,紧握悬空的吊臂,看着脚下这一地崩坏恶骸,眼神之中也满是惶恐,心有余悸。 于木筱打开手灯,荡开吊臂,灵敏翻到一旁右侧的二楼,走过来却看见二人还在搂搂抱抱。 “谈恋爱的话,要不等我们安全了再谈怎么样?” 于木筱说着,无奈摇头。 此话一出,高赐义一抹脸上的冷汗,低头发现自己怀中正抱着红缨,二人距离之近甚至互闻鼻息,对视许久,表情复杂。 “流氓!狗男人!快滚开!” 脸红的红缨,一把猛推推开了高赐义,整理衣服。 高赐义也连忙起身,咳咳两声,场面一度尴尬。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快点,我们该去抓坏蛋了,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于木筱一边平淡说着,一边用手抽剑,只见明晃剑身划过空气嗖嗖回转,传来碰撞声,几柄飞刃落到了地上。 于木筱背身持剑,便大步流星追逐偷袭的敌人。 顾不得其他,红缨高赐义二人也紧随其后。 而追踪到长长的三楼尽头之后,于木筱追上了一个脚步声。 而高赐义从侧边绕出,一脚踢去,那黑衣人招架,又是一拳直呼高赐义面门!高赐义立即跟进摔顶,那人一拳扑空腾身后撤,却也被划伤腿部。 就在黑衣人正欲迈步之时,于木筱掷出了剑。 飞剑既出!笔直的权剑化作标枪!将那黑衣身影从胸口贯穿!力度之大甚至将其钉入墙上! 黑暗之中!又有三人落下于木筱身旁偷袭! 但好在有红缨高赐义协助,近身作战。 那三人,一人被打倒,一人被扭断脖子,一人则摔下三楼。 那落在地上的身影挣扎数秒,便立即中毒窒息而亡,而被打倒的那一人,还有意识,但被红缨压制失去行动能力。 于木筱抽回自己的剑,被刺穿的那名黑衣敌人倒在了地上,发现他身上包着防化服,手部的指示器正在显示空间空气中的元素值。 “这些人带着隔绝式的防毒面具,看来我们掉到陷阱了。” 高赐义不由得诧异,这说明敌人已经早有准备,目的就是引诱他们进来。 高赐义抓起了地上的人,逼问他搬走的尸体下落,还有背后的主使是谁。 那人宁死不屈,但是于木筱拿剑抵在他脖子上,让他说出地点,饶他不死。 黑衣人望着于木筱,犹豫片刻,说出了尸体所在。 但是,于木筱还是毫不犹豫处死了黑衣人,并擦去剑上的血。 “红缨,于木筱,你们到外面去等我吧。” 高赐义说着,探头看了眼底下黝黑的地面,深呼吸了一口。 地面上无色的毒气,宛如触之即死的幽灵游荡。 “什么!你要做什么!”红缨震惊。 只见高赐义脱下一直背的箱子,利落穿起敌人的装备,看着表情不可思议的于木筱和红缨二人。 “这里的硫化氢的浓度正在升高,他们将泄露的硫化物金属盐投入了酸液之中。你们从屋顶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你竟然要下去?!” 于木筱面露惊恐。 “高赐义!下面这么危险,硫化氢气体十分易燃!我们可以先行撤退!这里随时会爆炸!” “不,我这里的读数表显示,还是在爆炸下限值内,我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尽快找到尸体,拿到我们要的信息。” 高赐义扣好防化服,戴上面罩,表情严肃。 “如果我们不能破解谜团,那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会死的,我作为大理寺神探,必须要去。” 随后,他将箱子交给红缨,扣上绳索,缓慢下到底部。 而红缨抱着箱子坚持等高赐义,于木筱持剑则转身离去。 而下到底部的高赐义,在摸索之后,找到了尸体。 他调出了所有大理寺神探的尸体,发现了一具尸体上的关键遗留信息。 那些无法被销毁而苦苦隐藏的信息,正是通讯记录! 其中一位大理寺神探的联系之中,有秘密同黑龙组织相联系的情报! 而且信息量十分巨大! 这个死亡的大理寺神探正是第二个叛徒。 他在大理寺卿召集集合时,引爆了身上隐藏的特制毒气,导致当时集合的大理寺神探们,一起倒地! 高赐义明白了清理尸体的意义:如果尸体最后会被彻查,敌人只是知道谁是内鬼就清理谁,毫无意义,是掩耳盗铃的行为。 因为就会更明显,少了谁的尸体,谁就会很可疑,最好就是所有尸体都一起消失。 而随后的调查,同何凌青的联系记录,进一步说明了事实真相:在引爆毒气后,何凌青立即带着大量的黑衣刺客,从门外突入大理寺之中! 在他进入大殿前的短短时间内,大理寺卿趁密道逃脱,不见踪迹。 高赐义震惊不已,后面的事情,他也猜到了。 何凌青,很可能来到了地库,对其中的躲藏文职人员释放了毒气,并最终毒杀了数十人。 翻找神剑星翦也,并清理了现场痕迹,直到看到了何凌蓝的进来。 至于为什么,当时何凌青没有杀害自己的亲弟弟何凌蓝,高赐义就不得而知。 还有最后一个情报。 『还有第三个叛变者的存在!』 第三个人身份未明!正在潜伏于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三楼发出炸响。 随之一柄权剑从三楼落地,发出了声响,插在了地上。 高赐义拿起,发现是于木筱的权剑。 察觉事情不对,他立即冲上了三楼。 有一个巨大的洞,出现在三楼的墙壁上。 红缨和于木筱,都不见了! 有人掳走了她们! 那个箱子中,传说之剑星翦也一并失去了踪迹! 夜色中,一架军队的剑竹级武装直升机,远去腾空。 “红缨————” 高赐义声嘶力竭,却无济于事。 第六十四章 传承之剑其二十二——来自地狱… 一月一日中午,王城新长安都。 今天天气很好,新年的第一天,阳光正好。 一辆高速路上悬浮卡车,载着等待返场的废旧的机器人,回到了新长安都。 在驾车的,是一个男子,副驾上是他的孩子,正在抱着被子酣然入睡。 同孩子的安详不同,男子一直心神不宁,显然面色有些紧张憔悴。 他一直时不时看着驾驶台上的显示屏,观察着这个躺在后厢的机器人堆中的黑金制服的大理寺神探。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那时还在沉浸不夜城的佳节喜悦中洛阳都,其中一条城市街道,爆发了袭击。 而这辆悬浮皮卡,就在不远的路上。 一辆燃烧失控的飞车,从事故地点高速一路掠过悬浮皮卡的面前,撞到了居民楼上! 而当时驾车的男子紧急踩了制动,悬浮皮卡反向推进,急刹停在了半空中。男子随后下意识探头看看街的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的孩子因急刹车则惊吓地哭闹。 那贯彻天空的枪炮声震耳欲聋,还有爆炸震撼中摇晃的树影,让四周地面还在步行的人们,惊呼着开始逃命。 发生袭击的地点,燃起大火,正冒出浓烟。 难道是敌人入侵了!? 男人护着孩子,正要眼疾手快再次启动悬浮车,准备要离开现场之时。 突然,从袭击地点爆发了强烈电磁风暴,附近原本霓虹一片的街区都因为停电而陷入黑暗之中! 悬浮车外壳闪着电光,内部系统转眼之间陷入紊乱或者宕机,磁悬浮系统失效。 那辆紧急制动而停滞的悬浮皮卡,落在了地面上。 好在高度并不高,车身只是碰损了外壳,悬浮皮卡内的男人和孩子并未大碍。 但是,因电磁风暴波及的其他车辆就没那么幸运。那些还在高速行驶中的悬浮飞车,则丧失动力后,在强大惯性的驱使下,空中化身为一枚枚巨大的金属炮弹!径直砸向了地面! 男子手动打开门下了车,看到了宛如灾难般骇目的场景。 一辆满载乘客空中客车,失控后冲入了人影攒动的街道,一团团碎片黑潮随着剧烈翻滚的车身抛出,尖叫和惨叫声霎时陷入沉寂。 四周的骚动持续了近数分钟,电力系统开始恢复,系统恢复了正常。 正当男子准备再次回到车上时,有一个人爬过来抓住了男子的脚,让他吓了一跳。 男子低头一看,一个穿着黑金制服,嘴里咬着剑的男人,正抬头看着自己,疲惫地笑着。 此刻,回想昨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驾驶悬浮皮卡的男子不容多想,还是送着大理寺神探,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一月一日的第一天,新长安都,车流拥挤,一派繁荣。 悬浮车经过一阵时间的行驶,缓缓停在一条街道上。 驾驶的男子打开门,从驾驶室下来,走到车后,看着阳光之下,倚着剑睡觉的大理寺神探默诩。 默诩,缠着临时绷带,腹部有着一道扁平的贯穿伤口。其中烧焦的伤口开裂,冒出的黑血染红了绷带。 男子,用手指戳了戳,默诩恍惚,醒了过来。 “神探,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吗,你这……” 默诩面色苍白,摇头笑了笑。 他紧握手中的剑,像是隐忍,又像是悲哀,长出一口气。 “不用了,敌人还在步步紧追,我不可过多停留。而且,这个伤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也有要去做的事情,谢谢你,所为大理寺所做的一切。” “哎,你们大理寺……个个都不要命的吗。” 见拗不过,男子给默诩笑找来了简易的轮椅,并将他扶到轮椅上。 默诩原来躺的那片地方,蔓延的血迹触目惊心。 本想就此离开,但是男子看默诩使不上力,还是心疼折返。 “神探,有什么事情,能比生命还重要,值得你这么付出?” 默诩,漠然一笑,回答了那推行的男子。 “责任。” 一片沉默之中,只有吱呀的轮声作响。 尽管默诩尽力在克制,但意识在渐渐模糊,身体也在不止的颤栗。 那轮椅一路辗转,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随之敲门声后,伴随脚步踏踏,一个女人打开了门。 “默大哥!你怎么……” 那女人失声捂住嘴,望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阿弥,不好意思,看来又要麻烦你一次了。” 而后,那女人阿弥,对着护送的男子表达感谢与告别。 这个不大却整洁的屋子,就是阿弥的家。这个年纪二十末尾三十出头的女人,抚养着一个不大的女儿,勤俭持家,但屋内没什么家具摆设。 倒是有一台显眼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一条工业机器人的机械臂,散落的零件,布满机油味。 阿弥,身着淡黄素衣,一米六的中等身高,梳着侧马尾顺在左侧胸前,面庞清秀,虽青春不再岁月打磨,但是那似水温柔和风韵犹存。她身上总是有着淡淡的机油芳香,显白的手上总是沾有洗不掉的黑色油渍。 阿弥,也是默诩日常联络的线人。 默诩一直资助阿弥的生活,也提出过帮她改善生活,但生性有些倔强的阿弥不愿,只要能让女儿过得好,清贫些那也知足。 “默大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带你去医院……” 阿弥握着默诩湿冷的手,蹲下查看默诩伤口,发现已经伤入骨髓。 “来不及了,我需要你帮我把情报传出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报,是我们争夺而来,请你带给我们大理寺卿。” 阿弥流泪,点点头,靠近默诩倾听着。 默诩汇总说出了自己一路调查的结果: 『今天晚上的典礼祭祀,公主和君王会出场,敌人的目标是王室,策划推翻政权。』 『洛阳都的王侯叶海谋划了兵部叛变,但是黑龙组织的首领之泷,窃取了其阴谋成果,现在军队来到了新长安都,而且还会不止一支。』 最后一条情报,默诩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卧底不止一两位,还有更隐蔽的大理寺卧底,而是何凌青的上线。正是这个卧底,指示何凌青毒害和袭击大理寺。』 说完,默诩便仿佛如释重负,目光失去神色,像是凝视着死亡的平洋。 “我的责任尽了,默诩死而无憾,阿弥,将我们的意志传递出去吧。” “我带你去医院吧。”阿弥强忍悲痛,要将轮椅上的默诩带出,默诩却抓住了她纤细的手,那满是虚汗的脸上明明毫无血色,却正坚定有力摇摇头。 “阿弥,你可知,敌人还在追踪,这样会让你也陷入危险。现在情况紧迫,不要让我们的牺牲白费,我等你回来……拜托了。” 阿弥此刻恻隐动情,泣不成声,允泪点头。 “推我到天台,再看看眼太阳吧。” “好……好……” 阿弥将默诩推到了天台,转身离去。 此去一别,便是山河忘川。 这个高大的男人,腿上放着自己的权剑,倒在狭小的轮椅。 他看着这世间最为绚丽的日光,可如宝石般玲珑剔透的眼眸,却失去生机,身体也已经渐渐感觉不到温暖了。 默诩觉得这一刻,他是浪漫的,有什么东西断了,却会永远活下去。 大抵,死有所,其死可慰。 “沙怜荒骨千祭酒……春深朝城莫言迟……谁愿……烟火满人间。” 他想唱起,却只得沙哑轻颂。 最后的弥留之际。 默诩想起了于木筱。 她现在,是否安好? 默诩记起,宛如流影,泛起同这个小姑娘的点点滴滴。 要是她在该多好……会不会责怪我呢?又把自己弄伤了。 回想初次见面—— 于木筱就是一副阴沉低沉和小恶魔模样。 一肩秀发,手握权剑,却无比的孤僻,生性残暴。 据默诩调查的历史,于木筱是一位帮派杀手的女儿,其父罪恶滔天,曾经犯下掳掠、盗贩人口之罪。 而于木筱的母亲,只是其中一位被掠夺禁锢的受害者。 这个帮派,会将很多没有价值的女人卖出,或者处理,正常的女子都会难逃一死或者陷入无尽的折磨。 而于木筱的母亲,不知怎么做到的,怀胎十月之长,竟能在监牢狱中,将于木筱生育并抚养。 其绝望过程难以言喻。 最后,于木筱的父亲,将她培养,意图培养自己衷心的接班杀手,严格训练,灌输仇恨。 不过,令人震惊的是,数年以后,于木筱的父亲死了。 这个帮派杀手的最后,并不是死在大理寺的剑下,而是死在他的女儿于木筱的剑下。 此事震惊知情的大理寺神探,当时年仅十二岁的于木筱,连带自己的生父,一共斩杀了六人。 她亲手劈断自己母亲的双脚,离开脚镣,将她带出无底监牢,脸上全是血痕,面无表情。 后来,是大理寺卿,带她离开了江湖追杀。 很多内幕已经不得而知,但是唯一可以肯定,于木筱,并不是普通的女子,那看似温柔的眼神中,饱满着冷血和泯灭一切的残暴。 但是,不知为何,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于木筱却并没有扭曲。令人意外的是,她之所以加入大理寺,是当年自愿同大理寺卿提出的,想要惩奸除恶。 但是,她从来没有搭档,或者说,没人愿意做她的搭档。 默诩是第一个提出尝试,也是仅有的一个。 自从同默诩合作,她叛逆和不屈的性格,不服管教,常常同默诩意见不和而拔剑相向。 默诩则一直耐心教导,并在他笑称之为请教的殊死格斗中,总是更胜一筹。 但她的一骑绝尘,也让默诩折服,在数次的出生入死和以命相搏的战斗中,展现了她果敢和嗜血本能。 一人独闯龙潭虎穴后,又身陷重围,默诩常常从尸山血海中抱出已经奄奄一息的于木筱。 数年来的陪伴,让默诩和于木筱产生了微妙的默契。彼此常常不苟言笑,但却知晓对方的想法。 于是就有了奇怪的现象,他们两人对彼此都保密,彼此不谈过往,却又无比信任,可以放心把后背交于对方,再笑啖生死。 这点他们很像,灵魂契合。 但是,默诩心知肚明,有些话,不说出口,再默契也是难以让对方知晓。 想说的话,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默诩心里泛起了最后一丝悲凉。 他很想再见一面于木筱,就在生命最后一刻就好,可是他知道不会再有机会了。 但—— 仿佛天意,听见了默诩的呼唤。 在默诩渐渐模糊的视线中,有一个纤细身影走近。 那身影走到自己面前后,蹲下望着自己,眼泪滴到了自己快要失去触感的手心。 是于木筱。 她看着已经生命弥逝的默诩,落下了悲伤的泪。 默诩还在怀疑是不是回光返照的虚无缥缈时,随之真实的拥抱,让他确信了这个生命的祈愿。 他想张口,但是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木筱……虽然说,已经太迟了。 我很钟意你。 希望你可以以后安好。 良久,于木筱终于说话了。 “默诩,对不起。” 于木筱的随后的话,让默诩震惊,但随即得到了释怀,又回归了如死的平静。 他生命最后一秒,已经得知了真相。默诩,默许了于木筱的用心。 于木筱擦拭去热泪。 她提起黑龙组织的剑,刺穿了默诩。 第六十五章 传承之剑其二十三——机械迷城 默诩的轮椅倒在了地上,身体也不再动弹。 大理寺的监视网络中,第十八个人的生命信号下线了。 大理寺神行使,默诩死亡。 就在默诩被于木筱最后一剑杀死后,全息影像投送的通讯界面,漂浮在于木筱右方空中。 而进行通话的,是之泷显得苍老的声音。 “于木筱,追上这个从洛阳都逃跑的大理寺神探了吗?” “干掉了。” “很好,把他的人头带回来给我,我要拿来煲汤。” “没问题,但是我要的东西呢?” “我命人已经放在你的联络地点,我不会亏待你的,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我只按约定行事,我背叛了大理寺,身后已无退路选择,不然你也一样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于木筱冷冷说道,随之一剑切下这幅已失去生命的躯壳头颅,淋漓鲜血,提于手中。 通讯网那头,却传来癫狂笑声。 “不愧是罗刹蛇的女儿,就连威胁的口气都和你父亲一模一样。我想给的谁也都必须拿,我不给的谁也拿不了,是我念你可怜,但不是怕你,你最好别惹我,小心枪弹无眼。” “有本事你就试试,我倒要看看,是谁给谁送葬。” “有趣,真有趣,难怪我欣赏你,还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暴虐无道,是个狠角色,跟着我能做大事,少不了你好处……” 之泷话还没说话,就被于木筱切断了。 她已经不想听那之泷的废话,没想到之泷又重新联络过来。 “这次又怎么了?” “别急着挂断,你这恶魔,我这里还有追踪情报显示,那个大理寺神探来这街道,肯定找过什么人,现在找到那个人,一起杀了。” 而阿弥离开后,穿过数条街道,按照默诩平时教她的路径方法,躲避可能的追踪。 这里是王城的最边缘,大部分的街道建筑低矮,狭长的道路和街道,行走的人和车流量不多。 阿弥一个人在落下的日光中,身着淡黄素衣,进入了一栋商铺。在满身的机油味中,穿过许多的机械和电子设备,踏着噔噔的铁质楼梯,来到了顶上的小隔间。 小隔间不大,一张窗前的工作台,两边货架,中间是仅能容纳数人的狭小空间。 阿弥带上工作时戴的过滤口罩,拿出了电子蜻蜓放在桌上,用立体的显示仪操控桌台的四条机械臂,将电子蜻蜓拆开和并改装系统。 电子蜻蜓被重新换上专用的服务器,并把情报录入,设置指令和目的地路径,最后启动了电源。 这个圆圆滚滚还有三只眼的胖蜻蜓,开始眨巴着目镜,正偶尔扑腾着翅膀,看着面前的女人。 就在阿弥正要打开窗放飞之时,空中由远至近,传来直升机的旋翼高速旋转的巨大嗡鸣声。 随即,房屋屋顶崩塌,一位穿着黑金色制服的大理寺女神探,拿着剑旋转,伴随强风四处吹散的碎片,跳落在地上。 于木筱拍拍手上的灰,走到阿弥面前。 头顶的直升机旋翼声音,随即由于飞远升高,嗡鸣减弱。 于木筱,环顾了一周,随后低头盯着抱着胖蜻蜓的阿弥,眼神里泛着疑惑。 这个房间,还有许多许多的机械和维修的电子设备,空间中满是浑浊的润滑油和机油的气味,窗台的工作台上散落的金属零件很多,地上的框架装满电子元件。 很显然,在于木筱看来,眼前的状况,这个面露惊恐的女人是一个机械技师,正在自己的工作室修理机械。 她正在迟疑要不要动手,因为这个面前的机械女技师,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以至于太过合理,找不出毛病。 但是于木筱的追踪,确信她应该没有追捕错路线,因为这个追踪路径,她太熟悉了,简直就是默诩的翻版教学。 但是,这个人,最后是到了这里街道的哪个地方,进来了哪里,于木筱并不清楚。这一条街十几个商铺,她只能试着先猜一个。 “这位姐姐,无需担心。” 于木筱拿着剑,环顾她的左右。 “大理寺办案,想让你帮忙,指认一下一位逃脱的嫌犯。” 说罢,于木筱便凑近脸庞,与阿弥相互对视,并用手抵着阿弥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于木筱自己。 双方距离近在咫尺,额前头发相碰。交换的眼神中,一个泛着读不懂却冰冷的神情,一个却因惊恐而闪躲不及。 “这个嫌犯,是个女人,穿着淡黄的衣裙,梳着一头侧马尾,足迹是三十八码,身高一米六出头,并不算高,你有见过她吗?” 阿弥吃惊,眼前这个持剑的大理寺女神探,说的正是自己。 “敢问,神探是说的是我吗?我是你要找的人吗?”阿弥坚定,反问于木筱。 见这个机械女技师明知却并不闪躲,于木筱有些意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些怀疑,但也让于木筱更加纠缠。 于木筱起身,又拿起货架上的一些金属零件,低头张望着继续说道: “这个你自己清楚,这个嫌犯,可是帮助大理寺叛党谋害国家,一旦抓获,将会以叛国罪处死。” 说罢,她把金属零件丢在空中,那金属零件在出鞘的一剑下,闪出火花,变成两截落在地上。 “罪犯者,包庇罪犯者,同罪者,满门抄斩。” 于木筱侧头,看着瘫坐地上的阿弥。 阿弥因恐惧手心冒冷汗,她抱着电子蜻蜓,回答了于木筱:“这个我知道,但是我真不是神探要查找的人,若神探不信,带走我吧,我自愿接受调查。” 气氛凝结,双方相对。 背景音,只有天空中直升机旋翼在嗡嗡作响。 微抚的气流,吹动于木筱的发丝。 短暂沉默,倒是于木筱率先退步。 “看来,是我打扰了,看来并不是你。房屋修缮的费用,稍后我会令行政寄送给你,政府会给你一大笔赔偿的。” 阿弥似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笑了笑抬手。 “没事的,没事的,大理寺神探,明察秋毫,捍卫正义,我等普通民众,理应支持。” 于木筱一笑,便从铁梯下楼走出去了。 不一会,直升机也飞远了。 屋顶的洞口,洒下日影光斑。 四周又安静的只有心跳回声。 阿弥,一直僵持的身子,正抱着机器人长长呼气。 刚才于木筱那冰冷的威压,简直让人窒息。 稍有不慎,就会被直接处死,这个大理寺女神探,并不会和阿弥自己开玩笑的。 阿弥重新把电子蜻蜓,放到了工作台。 阿弥擦擦额头的细汗,细细查看无误后,抬头看向工作台外的窗台。 此刻,并不大的窗台之外。 蓝色的天空背景下,目之所及,远处白色的高大城市,隐约可见的悬浮车流,繁忙而急促。 由远至近处,是延伸而来的低矮楼房,裹着绿意葱葱的冠木,天气正从寒冷中逐渐转暖,春意盎然。 莺歌燕舞,有一只小鸟落在窗台,随即飞走了。 一切都是那么平和自然。 阿弥笑着,随即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手中圆圆的电子蜻蜓,正欲放飞。 “就拜托了,带着希望,飞出去吧,拯救大家的性命。” 就在这一刻。 从窗台外,一句突然飞出的话语,像是从灵魂深处涌来的恶潮!令人胆颤心惊! “拯救什么?” 阿弥抬头,一个影子掠过窗台,遮挡住了蓝天背景,横在她的面前。 是倒悬着的于木筱,发丝飞舞,脸上咧嘴狞笑,宛如炼狱中的恶鬼出世,无比惊悚骇人! 眼眸因兴奋和残暴而发出的红光,血腥至极! 于木筱看着被吓呆的阿弥,笑着一字一句说道: “抓到你了噢,大——坏——蛋。” 随即,阿弥陷入了无止无休的追逐之中。 于木筱闯进了窗台之内,握紧剑,追杀阿弥。 阿弥抱着电子蜻蜓,奔跑失足跌下铁梯,恰逢几柄高速的飞刃!擦过发丝! 来不及思考,阿弥抱起电子蜻蜓,赶忙爬起,而死神于木筱紧随其后! 阿弥带着于木筱跑进了机械仓库,这里立着高高的货架。 在狭小过道的机械仓库中,阿弥虽然对周围很熟悉,但是身后追捕的于木筱此刻距离她,也紧咬住不放,只有数米之遥。 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在一排排的货架间回响! 复杂的场地环境,也让于木筱颇为头疼——这里到处是机械臂和一排一排货架上的横生的金属零件,她必须同样攀爬和翻越。 飞来的一剑!阿弥惊恐低头,碰撞声出,那飞剑刺在离阿弥头上一段距离的框架之中。 “切!快给我站住!” 于木筱震怒,她一脚蹬在货架,将飞剑在空中抽出,又灵敏后仰,翻过一面高高的货架,径直来到阿弥身前。 于木筱一剑,指着阿弥,阿弥伸出电子蜻蜓格挡,却不料于木筱直直突入! 阿弥一路后退,被剑摁到了边缘的操作台上。 这个操作台,是在一个大圆环的旁边,于木筱就站在圆环内。 于木筱剑指阿弥,而阿弥用手在后面撑着操作台上的界面,看着于木筱,直视死亡。 冰凉的剑锋,抵着阿弥柔软的胸脯,扎破了衣裳,渗出血来。 那个电子蜻蜓,掉落在地,被于木筱狠狠一踢,滑向远处的另一排货架。 “说吧,你都知道什么秘密,告诉我,我还可以饶你不死,不然现在就刺穿你的心脏。” 于木筱说着,冷冷看着面前的阿弥。 阿弥因急促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身体颤抖,却语气镇定。 “你以为,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你们这些人,害得默诩性命垂危,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人会因为你们而死!我宁愿死,也不会告诉你!” “住口!住口!我问你了吗!不许你再说!” 于木筱情绪突然爆发激动,眼瞳扩张,咬牙切齿,持剑的手轻轻颤抖。 “好,你不说,那我就慢慢查,一个一个查,你想要传送走的信息,就在这个电子蜻蜓里,我会发现真相的。至于你……” 于木筱眼眸又闪过冷血的光芒。 “对不起了,你就带着这个秘密下葬吧!” 正当于木筱准备刺下去之时,发现有些情况不对。 好似有一股看不见的蛮力,拉住了正欲下坠刺去柔软胸脯的剑!于木筱用力,发现剑一动也不动,还正在抗拒她的力量,往外慢慢抬升! 而且不光是剑,自己的体重,正在减轻! 而阿弥,那因紧张而苍白的脸,竟笑了一声。 阿弥,侧身离开,于木筱这才发现,操作台上的磁力开关,已经启动并且功率拉满了。 可以轻松吊起数吨金属的机床起重磁力仪,将震惊的于木筱连同剑,一起吸附上空。 “看来,这是把高碳钢合金材质的剑,你身上还带着其他金属物件,下不来,那不打扰了,告辞,大理寺神探。” 阿弥转身,抱着被踢远的电子蜻蜓灰溜溜跑远。 留下一脸暴怒的于木筱,不停挣扎。 阿弥放飞电子蜻蜓,随即赶忙又马不停蹄返回到家中。 但是—— 那于木筱好似阴魂不散,裹着长布,在厚重的长布下露出阴沉脸庞,站在她家的面前,正看着阿弥。 看着这一身遮身长布,还有这长布下一双白腿,阿弥已经知道,这个于木筱是怎么逃脱的了…… 这个地方,室外太过于空旷,阿弥是跑不赢于木筱的。 正当于木筱握拳动手之时,一个十来岁小女孩冲出阿弥面前,站在了于木筱和阿弥之间。 “不准伤害我的娘亲……姐姐……不可以……” 那小女孩显然也被吓坏了,但是她还是站在了自己母亲面前。 而阿弥则冲上了抱住自己的女儿,面露惊恐。 于木筱想要除掉这母女轻而易举,可她颤抖了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于木筱无能狂怒,抱头痛苦,随即猛的一拳侧身挥向墙壁,拳头迸开的鲜血直流! “你们……你们走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滚的越远越好。” 流血的拳头疼痛紧握,滴落的血迹不止。 于木筱失落离去,同时给之泷汇报:任务已完成,已经诛杀同默诩联络的线人。 之泷回复:神剑已到手,天命计划实行。 阿弥从后面叫住了于木筱的背影。 最后,阿弥给了于木筱一套体面的平民衣服,就是尺寸有点大,于木筱穿着很显蓬松。 第六十六章 传承之剑其二十四——天降奇缘 午时刚过,在王城的另一边。 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盖着黑金制服睡了一夜,靠在城市地铁内的通道。 在他的身旁,摆着几瓶罐装的酒,身上那弥漫的酒气,让一旁的行人纷纷避让。 有一群巡逻的人员前来,但是看到了那一身大理寺黑金制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没出啥大事,这些人就商量着派个新人看着算了。 一个刚刚入职的女司警,被派来守着这个喝醉的大理寺神探。 她身着淡蓝色的制服裙,一米六多身高,头饰还系有三只兔子拼成的羊角发带。虽然年纪二十出头了,但脸看起来很小,透着稚气,看着就像是披上了大人模样的小女孩。 见那大理寺神探一动也不动,还在那一直呜呜哇哇说梦话,念叨个不停。 她无奈蹲在一边,工作时又不能浏览网络消遣,只好双手托腮看着墙上闪动的信息墙。 而墙上新闻里,正在播报,昨天晚上的废弃工厂爆炸事件: 昨天王城的西北角郊外,一座早已废弃的化工工厂因为化学物品泄露事件而引发爆炸,整座工厂被夷为平地。 经过都察院的捕头和司警核查,初步判断,系由于硫化物金属盐产生硫化氢,并空间中聚集,从而点燃引发大爆炸。 爆炸核心温度过高,内部结构已基本融化,冲击波扩散至工厂周围数公里范围内,没有找到任何的伤亡人员。 连日来,大理寺疑是有多起人员失踪事故,有一众家属报案,其父母家人多日失踪未归。 前方记者跟踪调查,但大理寺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大理寺卿本人也不知其所踪。 …… 那年轻的女司警,侧过头托腮,肉肉的小脸,还有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个睡着的大理寺神探。 虽然捕头跟她说过,别去管这些神探,一个个性格古怪,官威还大。 但是,女司警还是禁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凑近看了一眼。 那散发着酒气,女司警捏着鼻子扇风,俯身靠近。 她用手指戳了戳那盖着的衣服的头,好像没反应。 真神奇,那人好呆。 当她再度准备戳戳时,突然那大理寺神探的左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疼疼疼……”女司警被捏疼了想挣脱,却发现挣脱不开。 那睡着的神探,突然右手抓下衣服,露出脸看着女司警。 那醉醺醺睡着的神探,是高赐义。 高赐义抓着那个女司警,表情面目狰狞,右手捏着拳头,几欲挥到那女司警脸上。 那女司警则害怕闭上了双眼,涨红了小脸。 迟疑片刻,高赐义放开了这个女司警。 “对不起妹子,你还是离我远点好。” 高赐义通红着双眼,神情像是经历憔悴了一夜未眠,又像是睡梦中失落哭醒。因为过量的酒精摄入,导致他现在有些迷瞪。 “你怎么啦?需不需要我帮忙?” 那女司警,好似没听到高赐义赶她走,反而靠近。 “说了离我远点,没听到吗!我不用你的帮忙!” 高赐义不耐烦,吼着招呼她走,让自己一个人静会。 或许是因为语气太重,那女司警开始眨巴眼泪,两眼汪汪,看着高赐义。 “不要就不要嘛,干嘛那么凶……” 那女司警站起身,表情十分委屈。 “我只是想帮你……为什么欺负我……” 高赐义摇摇头,显然无语。 “妹子,你帮不了我的,而且你这性格就不适合做这行,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这太危险了。” 高赐义抓起衣服起身,他要去找红缨。 他现在对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兴趣,除了红缨,他满脑子,无论生死,只想找到她。 昨晚上,他追着离开工厂后一会儿,工厂就爆炸了,并且爆炸还产生了次级的连锁反应,引爆了其他储蓄危险化学品的储存罐。 一声令人发聩的巨响,随即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伴着火光照亮了天空!猛烈的火焰冲击波,烧融了工厂方圆数百米内的地面。 因爆炸而被掀起的炽热金属和熔浆碎片,甚至散布飞到了数公里之外,像是抖落了一地的火雨。 那些阵亡的大理寺同僚们的尸体,被永远焚化毁灭了。 高赐义没有心情回望欣赏这震撼一幕,他驾车一路狂飙,只想追着那架军用的双旋翼直升机。 但是一夜过去了,用尽了各种办法,高赐义还是没有找到红缨的踪迹。 他疲惫地在国家安全网络和所有可能的地方徒劳但是不懈地搜寻着,直到天明。 他醒了,依然还要继续追着红缨。 他觉得自己,不能没有她。 但是,还没走两步,就重心不稳,随后高赐义感觉到有纤细但是勇敢的力量支撑着他。 “好啦,你这个状态到底喝了多少啊,振作一点哇。我身为人民司警,即使你官比我大,可我也是会帮助你的。” 这个女司警,用自己的身子,吃力撑着步伐还有些摇晃的高赐义。 高赐义不知道,这个妹子,是天真无邪,还是真的脑子缺根筋,怎么还一直跟着自己。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离我远一点!” “可你明明就很需要帮助!” “为什么?你是傻子吗?再跟着我小心我揍你!”高赐义生气,刚想举起拳头吓唬她,发现她又开始眨巴眼泪委屈,便叹气,摆下手转身自己走。 “因为……” 那女司警迟疑,但还是追了上来。 “因为你在说梦话!说自己无能为力救她……梦里还在哭……所以我觉得,你一定是碰上了大事情……” 高赐义站住摇晃的脚步,立马折返了回来。 他大幅甩着步伐,咬着牙,气势汹汹,靠近那个女司警时,立即伸手从下巴捏住了那个女司警的小脸,让那个女司警同自己对视。 高赐义,泛红的双眼中布满血丝,嘴角因悲伤而颤抖,震怒冲昏头脑,气喘如牛。 同那宽大的手掌相对应,那女司警被捏疼的软乎小脸,脖颈细腻,像是捏着一朵鲜嫩欲滴的百合花。 “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立马滚出我的视线!我不准你再提!任何一句话!你也想尝尝被大理寺监禁的下场吗!” 高赐义毫不客气,恶狠狠瞪着那女司警。 那女司警被这仗势彻底吓坏了,眼泪蹭蹭流。 一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也被这个小姑娘知道,高赐义气不打一处来,深呼吸后,松开了那女司警。 就在高赐义离开了地铁,准备再次寻找之时,他走了很远回头看,发现路旁的树后面有一伞裙子正在露出边边角角。 那个女司警,又从树后探出了好奇的大眼睛,却发现高赐义正盯着自己。 “我我我!我可以解释!你忘了这个!” 见高赐义走过来要教训自己,那妹子慌忙低头,伸手递东西给高赐义。 高赐义定睛一看,是一块小小的主板。 想起,在离开废弃工厂时,他碰到门口被撞碎的太保机器人,便把它残躯上的主板拆下,也一并带走了,刚才离开的时候,忘了没带走。 想到这,觉得自己误会,高赐义眼神平和了些。 “妹子,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请你原谅我。” 高赐义拿着主板,想起了很多事情,看着它百感交集。 “没事的没事的……我也是第一天当司警……” 女司警挠挠头。 “这也难怪,一般的司警捕头见到我,不会有人像你这样,你真是有趣,谢谢你。” 高赐义将主板放进了内衬衣兜中,罕见地郑重同女司警道谢。 “那你叫什么名字?” 女司警问高赐义。 “大理寺神探,是不可以透露姓名和信息的,不好意思。” “噢,好吧,那你也算我第一天当司警帮助的人了!我叫祎祎,周围的人都这么叫我,你可以叫我祎祎就好,很高兴认识你。” “可没有祎这个姓氏,姓呢?你姓什么?” “我……我姓乐正……我叫乐正祎祎。” “乐正?” 高赐义抱起胸,高深莫测眯起了眼睛。 “你该不会就是那个乐正樾的女儿吧。” “你竟然知道……我还以为不会有人记得这个姓氏……” 祎祎挠挠头。 高赐义继续补充道: “乐正家是礼部尚书家,你母亲是那个曾经惊艳新长安都的绝代花魁杨昭歌,你父亲是当朝礼部尚书。相比于其他尚书虽不张扬,但是作为大理寺神探,和贵族高官都多有往来,知晓你们家的信息很正常。” 高赐义搓搓下巴,疑惑不解。 “你既然是王权贵族之家,理应衣食无忧,为什么你要跑来做一个小司警?难道现在的富家女都无聊到要来体验生活吗?” “不是的,这个……说来就很复杂……” 祎祎刚想着要从哪说起好,却看到高赐义摆手制止。 “那就不说,再见,你赶紧转行吧,回家呆着也行,外面世界很危险。” 高赐义无暇闲听,转身离去。 “可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喊红缨红缨的,应该就是她吧。” 此言一出,高赐义立马停下脚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转身回来看着祎祎。 高赐义抓着祎祎的双臂,晃得她难受。 “你刚才说……能找到她?!” “我也不知道成不成功……但是可以试一试。” 祎祎傻笑一声,看着高赐义。 祎祎让高赐义把主板给她。 高赐义又赶忙从内衬中掏出,拿给祎祎,并凑过去看。 “这个主板,我没猜错,应该是新一代通用的徵型机器人主板,这个徵型功能非常多,还可以根据不同使用场合改装。”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个东西,我家里就有三台……就是可以悬浮飞的那一种。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个就是我叔叔设计造的,一共宫商角徵羽五个型号,徵型是最通用的一款。” 说到这,祎祎也不好意思挠头。 “原来设计,是作为演奏机器人来着,但是发现除了演奏都好用,就没人记得它原来的作用了……” “那这么说。”高赐义恍然。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把主板,装到其他的机器人上?” 祎祎点点头,双羊角辫也随之晃动。 『“是的,这个徵型的机器人,会自动跟踪它的主人,那个叫红缨的女人,应该身上有追踪器。”』 噢,怪不得。 高赐义终于想起来,这个傻乎乎的机器人只跟着红缨飞。 大理寺虽有尝试配备过,给每个神行使都准备一台。但是出乎意外,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嫌弃它的一点,那就是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对于大理寺神探而言,这个胖乎乎的东西,虽然可以提供现场的侦测器材,但是对于喜欢潜入的大理寺神探来说,会容易暴露行踪,弊大于利。 所以,几乎全大理寺,只有红缨每次出门都会带。 她特别钟意,并称呼它阿宝,虽然更多时候是用它来扇风和跑腿,不过不影响它在红缨心中的地位。 它的战场记录仪,也记录了那每分每秒,红缨与高赐义一同出生入死的时刻。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一员。 所以,高赐义这才将它的主板带出。 原本只是作为纪念意义,以后说不定还能翻翻旧录像,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用处。 事不宜迟,高赐义立马抓着祎祎开始走。 “哎呀,你干嘛啦,我还没下班呢,不然张捕头该骂我了,咱可以下班了再去嘛。” 祎祎声音嗲嗲,不情愿地说道。 “你一个月班多少钱?” “六千多文吧,还要扣房租水电……” “那我全包了,别磨蹭,咱们快走吧。” 高赐义豪言,祎祎心中震惊。 第六十七章 传承之剑其二十五——往生之玉 听到高赐义竟然会全包,祎祎眼睛就冒出星光,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那那,我的房租水电呢!还有化妆品花销,还有……”祎祎面露欣喜,开始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数。 “哎哎哎,你有完没完啊!我说过包你一个月工资,是为了让你跟我救人,又不是养你!白日做梦!” 高赐义生气,用手戳了戳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一脸不屑,而祎祎则抱着脑阔拉着嘴角委屈。 “干嘛啦……又欺负我,不是你说全包的嘛……” “我也没说帮你把所有东西都包了啊,我就一个月也没比你多多少,公职挣这么点,我还不见得能有命花。” 见高赐义抬起了脑瓜崩,祎祎害怕高赐义又要揍自己,闭着眼护头。 高赐义叹气,她这个窝囊样,做司警能保护谁。他想跟她父母聊一下,这个工作还是早点辞了吧。 但是祎祎慌忙求情,表示她告诉高赐义原由。 高赐义抬眉并俯视着她。 “说吧,什么原因?” “我们……还是一边走一边说吧,不要告诉我父亲。” “会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祎祎向前走去,侧颈回眸,一脸无邪看着高赐义。 她启齿轻笑,乌黑的发丝间,眼眉好似一湾晴月,正泛着剔透亮泽。 “这可是少女的秘密,也是我的希望,和我选择这行的原因。” “你一个大家闺秀,十指不染阳春水的,知道这一行,有多难和黑暗吗?”高赐义说罢,更加摸不着头脑。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觉得通过自己的努力,世界说不定,会变得更美好些吧。” 高赐义有理说不通,叹气般摇摇头。 显然太过元气纯洁,宛如清水莲池中的荷花,又像是一张轻罗宣纸。 同现实俨然格格不入,她像是一部无声黑白的严肃电影中,天边出现缤纷色彩的虹桥,还很过分地撒着星星亮片。 可高赐义知道,无论是莲荷,还是宣纸,再怎么不染,一旦踏出温室,都需要学会成长,保护自己。 毕竟,看似皎洁世界背后,潜藏的浊污黑暗,只向往美好的事物的人,是看不到的。 二人准备在路上边走边谈。 并准备搭乘车辆返回礼部尚书府。 就在高赐义呼叫无人悬浮快车时,祎祎让高赐义改掉地址。 “我们先不去尚书府,去我租房子的地方。” “为什么?我们得赶快去救红缨,我很急啊,已经很耐着性子跟你说话了,妹子,咱们没时间闲逛。” 高赐义显然急躁,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跺着脚催促。 而祎祎则看着他那模样,感觉好玩。 “好啦,你别急嘛,因为有个扩展插件口,就在我住处,想要恢复徵型机器人的存放,这很有帮助的。” 祎祎温柔的声线,安抚高赐义情绪。 听闻此言,高赐义毕竟对电子机械并不太清楚,也只得安静,没有异议。 而在前往祎祎住处的车途上,祎祎给高赐义讲述了她的一些家族原由: 乐正家之前并不是权贵,在祖上及她父亲这一辈,还只是宫廷内演奏乐器的音乐世家。 她父亲乐正樾精通乐理之术,更是吹的一手好萧,曾经也是名震华夏江湖的第一剑客。 关于他们,有一段流传的往事。 年值十七的乐正樾少年游历,在烟花阑珊的扬州,邂逅了当时芳龄十五,户部侍郎之女,杨昭歌。 邂逅的契机,是在一次上元节的灯会。 在诗词歌会,二人相识,以诗会友,沏茶长谈,舞剑作曲。二人互相欣赏,结为挚友,若来日可见,以信物为证。 豆蔻年华,恰少年时,道是: 画冠郎君萧舞剑,珠璎黛粉雪煎茶。 而两年后,乐正樾在为君王演奏时,又再次邂逅了当时进宫的绝代花魁,杨昭歌。而杨昭歌,是君王特许配给大皇子九怀的太子妃。 但是,杨昭歌却闷闷不乐,后一次深夜同乐正樾一述衷肠,乐正樾这才了解到她的心结。 她生来权贵,高楼城阙下,只见得深宫大院的天空,所以并不愿入宫,更向往平凡和热烈的生活。 而乐正樾也和杨昭歌暗生情愫,契合信物,相约奔赴此生。 后来,竟然在一次出宫巡游中,乐正樾带着杨昭歌拦婚私奔了。眼见爱人被夺,大皇子九怀,派出了重兵抓捕这一对情人。 随后数月流浪,重兵追捕下,乐正樾还是落入监牢。受尽折磨,但杨昭歌同他二人情比金坚,此生若非白头老,黄泉愿做梁祝蝶。 后来,知晓了二人情长,深明大义的大皇子九怀,还是开恩赦免了他们,并许诺给与他们身份地位。 此举赢得了人心和美誉,大皇子九怀随后又迎娶了另一位贤妻妃子,并育有一子。 可惜好景不长,随后大皇子,就在对抗入侵者的战争中以身殉国了。 不过,也都是三十年前的烟云往事,还有很多细节未讲,但也没什么人记得了。 不过有一个地方还有遗迹,在王城城楼上的剑痕,其剑势磅礴,目睹者无不惊叹,一直作为平日景点保存。原来典故,正是三十年前乐正樾带杨昭歌出逃的格斗剑痕,以一敌百。 听完祎祎讲述,高赐义若有所思。 说完,祎祎咧嘴,可爱又自豪笑着。 她伸手进领口,从衣服里掏出了自己配戴的玉佩,是一块白色的玉佩,对着高赐义说: “这个玉佩,有红白两块,出自同一块玉石,就是我父母当年的定情信物,他们赠与我,要我找到今生的缘分。” “那另外一块红的呢?” “另一块红的,就关于我要说的另一个故事,我为什么背着父母会做司警的故事。” 祎祎拿起随身带的水,抬下颌喝了一口,准备继续讲述。 那滑过白肤的水滴,从粉唇落,顺着轻微起伏的喉结,浸到领口的淡蓝色司警制服上。 随后,祎祎又讲述了另一块玉的过往。 岁月悠悠流转,往昔年少,转眼珠黄。 乐正樾和杨昭歌,成家后生有一子和一女,其中女儿,便是乐正祎祎。 七年前。 新长安都,那年祎祎十四岁。 父亲乐正樾那时官居礼部侍郎,精通乐理,妻子杨昭歌是书画大家,风韵不减。 虽然身居高位,但乐正家清简知足。相比于其他官员特别豪华气派的庭院,显得不拘简陋,但生活富裕美满,两个孩子童年幸福快乐。 而他们的宅邸,坐落在优美诗画的山水田园,父母亲也常和佣人和门仆一起劳作。 祎祎望着父辈那样的爱情,常常在天仙故事中羡煞不已。 倒是很快,祎祎遇上了一个人,她觉得他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那时,十四岁的祎祎同父母前往新长安都,观看星坛内上演十年一度的华夏伏羲大典。 后台,祎祎在父母的身旁,碰到了一个比自己小的妹妹,备受宠爱,仿佛是世间的明珠。 小妹妹正同王城禁军碧落门侍卫玩耍,那侍卫被涂鸦满脸,小妹妹要骑大马马,侍卫照做,调皮异常。 祎祎好奇,能把禁军碧落门侍卫耍的团团转的人,会是谁。后来才知道,那是年幼的九歌公主。 而在现场,她还遇见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名叫祝辉,是一名鼓手,虽然出身贫苦,但学识渊博。偶然交谈,二人对于大多喜好都有话题,并且那少年十分的有趣,逗她时常开怀大笑。 而后的时光,那个少年也时常偷摸来到礼部侍郎的室外宅邸,同祎祎交谈。 虽瞒不过祎祎父母,但他们并未多言。 那个少年,告诉祎祎,他正在做一个伟大的事情,需要祎祎帮忙。 他搭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滑翔机,梦想是要在最晴朗的天空中翱翔,一飞冲天。 那个少年,还带着祎祎参观了自己的秘密基地,一张破旧的帐篷下,木质的大地板,还有一架巨大的滑翔机。 虽然骨架都是简陋零件拼成的,但是很结实,断断续续,蒙皮几乎做了一大半了。 祎祎为这个巨大的梦想感到由衷的震撼,少年也是自信满满。 不过神奇的是,祎祎出来,看到在这附近写生的父母。少年祝辉,面对着乐正樾和杨昭歌不语,而他们看待这个少年的态度,既不冷也不热。 后来,祎祎常常来帮助他一起完成梦想,一起收集材料,祎祎和少年在工部的叔叔指导下,设计改进滑翔机的推进发动机。 而时过境迁,祎祎也到了十六岁,对这个少年开始动了情。 她将自己的合玉,拆了一半红玉,给了少年。 一天,十六岁和祎祎和十七岁的少年祝辉,两个人躺在青草地上,看向星空。 在祎祎记忆中,那是一副永生难忘的美景: 那时睁眼,夜晚天空特别亮,因整片盛大星空悬挂天顶,更像是宇宙的眼睛,反过来注视着人间灰尘渺小的少女。 在那紫色和蓝色的柔亮极光中,银河系的星海,在这旖旎余波徜徉。 宇宙是自私的,不肯倾诉秘密,只好将它那波澜壮阔的震撼,和绵延细软的温柔,都深深刻在了祎祎的眼中。 还有晚风下漫舞的花海,白云朵朵轻咬星光,美不胜收的场景,还有面前浪漫至死的少年,让少女祎祎心动不止。 少年祝辉,颈上系着红玉,直视祎祎的脸。 花海中,祝辉捧着祎祎的脸,感受着她发红脸颊的滚烫温度。 祎祎则害羞闭上了眼,心跳砰砰加速,幻想着天马行空的事情发生。 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良辰美景,就在这晚风中离去了。 良久,祝辉说了一句,对不起。 最后带着玉,在祎祎的注目下,独自离开了这片夜晚的花海。 而后,不知怎么,好像发生了一些事件。 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这段时间的记忆,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醒来的自己,还有身旁焦急的父母。 自己后来得知,医所内还有已永恒沉睡的祝辉。 父母把那块红玉又拿回了祎祎手里,祎祎问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有人告诉她原由,谁都不愿说,也调查不出头绪。 祎祎自己偷偷又把红玉挂在祝辉颈上,希望他快快好起来。 不过院方又把玉还给了她,她只好自己收在抽屉里。 这么多年又过去了,现在祎祎已经二十一了,长大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可那个少年祝辉,却似定格一般,还是十七岁的模样,永远沉睡着。 似乎,在曾经的某一个分界点,许多人都走向了不同的命运。 而后,祎祎父母家教开始严厉,也不再允许她同这个永远沉睡的少年联系,同时态度坚决,禁止她靠近。 他们让她忘了这个人,但是不告诉她任何原由。 祎祎打听,有一个医生告诉她,乐正家已经付了一大笔钱维持祝辉的生命,但并不管承担他的治疗,原由不得而知。 那只要有了足够的钱,医治治疗,她就可以救活自己的心上人。 但是金额很巨大,治愈唤醒要一大笔钱。 祎祎本来想问父母要钱,但是父母肯定不给,都一次不允许她再来医院,更别提治病。 于是,她只好在大学府读书之余,去做一些小工作,收入微薄,多攒点钱。 不过父母的管教还是无处不在,关系网很广,她没办法光明正大去暴露自己目的。 有一个女孩子朋友肯帮忙,推荐她闲暇平日可以到衙门去当司警,她有个哥哥在那,可以照顾她,活不会太重。 所以。 复复杂杂,就到这里来了。 虽然高赐义知道故事很长,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复杂,这个祎祎还挺不简单。 不过作为大理寺神探,有一个他感到敏感的地方。 “你还记得,你说的那个失忆事件,发生在哪个地方,你还有没有印象?” “具体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他们只告诉过我一个地方,新长安都的胧月湾,但是我去过那个地方,一无所获。” 此刻。 高赐义恍然,陷入了沉默。 就跟他父母亲一样的表情,严肃而悲凉看着祎祎。 祎祎挠头不解。 “你也渴了吗?只有糖分可以吗?” 【作者题外话】:本篇章主要抛砖,引出未来章节以剧中人物高赐义为主的背景故事。 第六十八章 传承之剑其二十六——合作追踪 悬浮的飞车到达了王城内的新长安都国立科技大学府。 这里来来往往的车流和学子都很多,这些十七岁的少年少女,会在这里完成六年的学业,向社会输送科技人才。 祎祎说让他在门口等等自己,她要回宿舍去取那个扩展接口。 高赐义无可奈何,只得叹气叉腰便走到一旁的树荫下,等着祎祎出来。 此时已经是一月一日的下午,因节假日而出门的学子很多。 这些学子那五彩斑斓的华风服饰,青春靓丽。 华夏人的服饰,是社会文化的特别缩影,因既有古典人文历史厚重感,又有科技时代新潮开放的风格,展现出传统和创新的包容性。 主身服饰还是以传统的服、长衫、裤、袍、襦、腰带、襟、裙、裳、坎等风格为主,设计厚重华贵,功能实用。 而装饰部分分为项腰臂腕头五个部分,男女常见头饰以簪、结、冠、巾、步摇、华胜、钿花、玉冠等,配色前卫,平日不怎么装扮,但一般华夏女子在重要节日出门时,会精致按典礼要求佩戴饰品。 而周身装饰以披帛、钏、项链、丝结、玉石配饰,华带,宫绦,荻缎等,对于华夏人来说,衣服只是底色,真正点睛之笔,是那合理搭配的装饰品,在美学中极为考究和严谨。 对于研究华夏服饰的学者们来说,现代华夏人的服装风格,虽然同先前以往一脉相承,大体上的服饰没变,但许多细节和款式部分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银河人类时代结束从古至今的数千年中,漫长岁月,华夏人的服饰是随着环境洗礼改变的,到了这个时代,前卫和开放已是主题。 主要特点其一,服装风格不再繁重。随着材料学的进步和思潮的解放,实用简约风格,已经是主流,人们更倾向于展示美,而不是隐藏美。 现代女子风格上以性感与知性为主,男子以传统和守序风格为主。 在悬浮飞车和网络发达的现代纪元,华夏人们主张个性张扬,大胆开放,反对守旧。因而,新颖的服装设计在原版的古典样式上推陈出新,不断变革,新潮创意每时每刻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特点其二,服装元素更加自由。高科技的应用,为传统服饰也注入了新鲜血液,解构机能和机械美感等等新理念在装饰品上备受追捧,科技色彩气息浓厚。 比如,会自由旋转的悬浮耳饰,长着翼角的头环,进行量子通讯的颈环,发光的裙子裙带,可变形的束腰带,可以划出全息影像的指环,侧重理性、冷漠的机械感服饰纹路设计等,均体现前卫气息。 不久,还有透明高强度耐磨材料,虹膜核心成像技术,脑波多拓桥量子网络技术,极小型化聚变核心等等新技术的普及应用,正在使华夏人的生活每日充满新奇。 让人感叹,积极创新思潮下的人文社会环境,人们鼓励科学进步,因而造就科学理性开元的土壤,而科技进步,又反哺改变生活。 尚武精神,家国精神,科学精神,进取精神,自由精神,人文精神,这六大精神是这个华夏文明的灵魂瑰宝,使其返璞归真,源远流长。 此刻。 高赐义眼前,女子青春靓丽,男儿风华正茂,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再年轻个把年纪,也是这般。 “哎,可惜,当年没好好用功读书,后悔了,女学子一个比一个好看,肤白貌美,还有好看的大长腿,嘿嘿。” 高赐义靠着树自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随后,一个齐襟高襦长裙、头上戴悬浮大兔耳的丝带发结、扎起一头高马尾的少女,正冲着高赐义走来。 高赐义看了一眼,又兴致勃勃继续瞄着其他女子。 “你看什么呢,看那么入迷,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祎祎走了过来,拿起给他带的一袋小零食,丢向他胸口,显然是在生气。 高赐义接住袋子,看着面前这个仿佛换了个人的祎祎,面露惊奇。 祎祎,遗传了其母杨昭歌的绝世美貌,精装打扮后,所见之人皆惊鸿一瞥。 “你这,看着才十五十六岁吧,刚才那个司警模样还大一点,你衬衫呢?” “反正也不是上班,这一身比较可爱的嘛,好看吗。” 祎祎转动,像是精致的人偶一样摆动长裙裙摆,轻罗扑盈,柔纱镂花,一身藏蓝碧青渲染的长裙,紫棠花点缀。 她一笑,人间春来到,像是婉约流转的山水烟雨,又像是胎质吹弹可破的青花白瓷。 虽然高赐义被其倾国美貌深深震惊,但还是拍了拍她的脑阔。 “哎呀!疼!别打了别打了……” “走了,白痴!我们还要救人呢。” “呜呜呜……你又欺负人家,不说就不说嘛,又打头,我娘亲说会变笨的。” 高赐义仰头自顾自往前走,捂着头的祎祎委委屈屈,一直跟着。 两人叫了一辆快车,奔向礼部尚书府。 而就在车上,祎祎面前弹起了呼叫页面,浮在面前。 是一个查岗的视频通讯,祎祎犹豫片刻,还是接听了。 “我说你怎么上班上着上着怎么就翘了!你这能不能认真点,你现在在哪。” “对不起对不起,张捕头,我……我待会就回去。” 祎祎双手合十,被查岗时唯唯诺诺。 “还有,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其他人在华旦节放假,但是我们今天正常值班的啊。” 祎祎顿时语塞,正不知如何是好,眼睛泪汪汪。 高赐义一滑手指,把通讯界面转移到自己面前。 “我是大理寺神探,现在需要这个女司警陪我调查,你有什么事吗?” “啊……” 看到竟然是大理寺神探在,查岗的张捕头,也顿时语塞。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提大这么多级,底层的小捕头和司警,看到神探就像见了瘟神凶虎。 “没有问题,希望新入职的司警,难得的机会,可以跟着大理寺神探好好学学,好好指教,配合调查。” 说完,通讯就挂断了。 高赐义叹叹气,无论是上级的高官还是下级的巡捕,这些人就没点新词吗。 但是,当高赐义一回头,就看到满怀崇拜目光的祎祎,傻傻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你这丫头片子怎么事这么多,坐好!” “那,那,我周末想去逛街,想和朋友出去玩,可以带我溜哨吗。” “不行!我可是堂堂大理寺神探!又不是工具人!” 高赐义又抬起脑瓜崩,祎祎害怕。 “哪有又不上班还要钱的好事,你要是不想上班,干脆辞了!你都二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责任心上进心都没有,老是怠惰。” 高赐义大声训斥,祎祎皱眉,又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肉肉的小脸撅起嘴来。 “哭哭哭!一天天就知道哭!哭也算时间噢!啥也不会,长这么大不嫌丢人!” 眼见这个祎祎埋头一直哭,高赐义也有些愧疚和于心不忍。他无奈叹气,只好看着她,赶走乌云。 他从自己内衬抽出了帕子,用手轻轻戳了戳,然后把手帕塞进她的软软手心。 “好了,别哭了。” 看这个女孩子还是一直低头,高赐义刚想发火,又长出一口气,咬牙强忍克制住了。 “哎,真麻烦,我跟你道个歉,刚才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 高赐义开始像哄小女孩一样哄祎祎。 祎祎抬起泪眼,浸湿的发丝间,桃腮透红,看了一眼,还是继续埋头呜呜。 “哎,你这讲理讲不通……当心我暴脾气上来揍你,我杀人可不长眼!” 最终高赐义还是服软了。 “好了,我答应你,别哭了,真不害臊。” 祎祎抬起头,转阴为晴。高赐义则像大哥哥一样,耐心给祎祎擦了擦眼泪。 “那一言为定!” “好好好,一言为定。”高赐义人麻了,开始敷衍,却久违笑了,这个妹子个性实属神奇。 “你这招谁教你的?还玩欲擒故纵,这么有心机,下次可不管用了。” 见被拆穿,祎祎也不装了,用帕子抹了抹脸,对着高赐义脸红吐舌头,眼睛像是盛满星光。 随后,悬浮车到站,二人马不停蹄,来到了礼部尚书的宅邸。 现在的时间,一月一日,下午三点。 祎祎说过乐正家只是比普通人家大了一点。 高赐义叉腰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堪比一座小镇面积的府邸,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比普通人家大了一点? 而后,在乐正家大院,门仆和佣人们正在日常清洁和修剪草木,正有一台悬浮的徵型机器人,正在大堂门前细致入微地吸附地上的灰尘。 祎祎同佣人招呼后,带着高赐义走进了大院。 其他人看到高赐义那一身黑金制服,也悄悄避让。 祎祎下令一台机器人切换模式跟着她上了二层阁楼,常常一路曲折婉转,这里是尚书府内的机械实验室。 这个机械实验室,有着先进的最新量子计算机,还有许多的工具箱,井井有条,十分整洁。 “礼部尚书不是掌管礼乐祭祀的文化官职吗,为什么还有这个机械实验室。” “因为我之前跟我叔叔也学了机械设计知识,而且我大学府内的专业,就是学习电气自动化工程,就是使智能伺服系统的控制对象,更快更稳地去……” “好了好了,停,打住,快弄吧。” “噢……” 眼见高赐义没有兴趣,祎祎只好低头继续摆弄徵型机器人。 她用工具将原来机器人的外壳拆卸下,动作利落,并将其中的主板拆解下。 通过扩展的接口,祎祎在面前投影调出的计算机图像上,将不同功能系统的两台机器人,整合同一个资源库进行程序读取写入。还好,这个机器人设计之初功能包括向下兼容,使一些接口和编程语言可以通用。 最后,在一顿敲敲打打下,这个被输入了开机指令的徵型机器人,伴随微弱的排扇嗡嗡声,开始浮空。 他们成功了,机器人找到了红缨的信号,可以追踪到红缨。 其中,红缨生命信号一直正常,地点就在王城星坛附近的一栋居民楼中。 机器人亮着黄灯,看着面前二人一眼后,便独自悠悠朝着红缨的位置飞去。 对于整天只会打打杀杀的高赐义而言,他都看呆了,就像是变戏法。 “乖乖,你这还是那个琴棋书画精通的礼部乐正家吗?你不应该是平常画个画弹弹琴的女子吗?” “你们大理寺神探,一辈子都拿着剑,同各种各样的敌人战斗,没发现一个道理吗?” 而祎祎笑着,正色看着高赐义说道: “时代已经变了,知识,现在就是手中的剑。” 第六十九章 传承之剑其二十七——恶人的救… 由于行动危险,高赐义准备自己去营救红缨,但是怎奈拗不过祎祎想要帮忙,于是高赐义让她在外围进行辅助通讯和支援。 高赐义和乐正祎祎,立即前往星坛方向。 而与此同时。 红缨,迷迷糊糊醒了。 她做了一场无梦的睡眠,只依稀记得自己听到了一阵铃声,然后抱着箱子就睡着了。 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发觉自己的手被纳米纤维绳禁锢,但是脚却没有被绑,于是她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个亮着蓝绿光的地下室,周围只有机器运行时的嗡嗡声,黑漆漆的墙壁,四周门窗及地面是金属管道,天花板是巨大的通风扇,正在缓缓转动。 而靠近红缨,中间地面上有一座不大的操作台,台上有一个朝向自己的监控探头。红缨嗅了嗅,察觉空气中有一股类似甜奶香味的气味弥漫。 而亮着蓝绿光的发光源,是红缨右侧靠墙一台立着的培养舱,似乎在光线之中,漂浮着什么东西。有些看不清。 培养舱,一侧还挂着小小的半块黑色拼图吊饰。 红缨好奇地靠近培养舱,用手靠在透明玻璃上,并把额头也贴在凉凉的透明玻璃上。 但是,当看清楚以后,培养舱里的东西,让人触目惊心!吓得红缨也慌忙后退! 培养舱里,那绝对的无菌环境中,是一颗漂浮着的人类大脑。 从那缸中之脑的脊髓处蔓延而出,像是白色的长长触手般在液体中漂浮,是人脑的数十对外周神经纤维。 而这颗大脑其上的灰质层,还有像是金属丝一样的细小电极,如同思考般传递着微弱的闪光。 而同这颗大脑相连,是下方人造的透明血管和心脏,那心脏正在依靠电机脉动泵出蓝色的血液,从周围液体中汲取养分。 红缨恐惧万分后退时,后退碰到了操作台,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碰自己。 红缨回过头来,发现那个监控探头,正在抬高盯着自己。 红缨缩到了角落里,毛骨悚然,试图理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她迫切需要知道真相。 她发现旁边有自动门,于是试图用大理寺的权限进行解锁,但是这个自动门权限已经锁死,她无法打开。 就在红缨焦虑之时,突然背后操作台,投射出亮光。 红缨疑惑走近,那个监控探头正盯着自己,操作台平面上投射出的立体文字: 你好。 陌生的姑娘。 红缨惊恐,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怀疑是不是看错了,随后,新的文字出现: 是的,你是大理寺神探,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红缨四处看了看这个操作台,又看了看这个操作台后面的培养舱,那蓝绿色的光芒里,缸中之脑正在液体中静滞。 “你是那个躺在培养舱里的人吗?” 那个监控探头,点了点头。 操作台上继续显示文字: 我得了很严重的病,失去了肉体,只能依靠这个容器存活,抑制病毒,已经八年了。但是因为病毒的蚕食,我也很快失去最后的存在。 红缨站在操作台前,感到些许凄凉。 “我能否冒昧问一句,你的名字和身份,我身为大理寺神探,其中若有所隐情,我可以帮你。” 就在这时,身后的自动门开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踢踏脚步,一个黑影,走进了这个昏暗的地下室,红缨立马警觉。 随着那个人,走进光中,红缨看清,这个人是于木筱。 她齐肩的秀发,换成被血色的鹤冠发结扎起的辫子,穿着一身宽松的平民便服,右手带着破裂的伤口,在绷带下渗血。 最引人注目的,是还有她手中提着的一个带血的圆鼓布袋,血迹已经干涸。 她的脸上,依然是那让人读不懂的眼神,还有神色中的悲凉之情。 “不用问了,红缨,我来告诉你吧。” 于木筱淡淡说着,走向操作台。 而红缨则一脸茫然,让开了操作台的位置。 那个监控探头,则盯着走近的于木筱。 蓝绿的光线中,于木筱眼神平静纯粹,虔诚空白,毫无杂念,忧伤的气氛,像是面对着忘川河水,并窥探其中。 “让你平时别这么消耗能量,这样会累的。” 红缨以为于木筱在跟自己说话,但是发现于木筱在看着这个操作台。 操作台也继续弹出文字: 可是,那是你带回来的朋友,我也没什么能招待客人的。 于木筱沉重,还是关掉了操作台的显示功能,摄像头失去了电力,低下了头。 良久,于木筱回过头看着红缨。 “这个是我的母亲,她现在就在这个容器中。” “你的母亲!她怎么会……”红缨震惊不已。 于木筱,转过身来,手中捏着这胸前的半块黑色拼图。 “是的,她得了难以根治的病,是一种研发的活体实验性病毒,来自天骨屋,叫做罗刹蛊,是其基因生物工程改造的纳米感染虫。 一旦中毒,这种病毒,可以在细胞中扩散,瓦解人体组织。在那无休无止的轮回痛苦中,人是不会有生还可能的。” 于木筱,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她咬牙,反复敲击着操作台,发出砰砰的响声回荡,这个来自地狱的死神,脸上悄然划过泪珠,展露让人诧异的脆弱一面。 “这些病毒,正是我那千刀万剐的生父,对着他的所有物女人们植入的,我当时杀了他的时候,却不曾想,还有这种病毒植入体内,一旦挣脱镣铐,就会在体内激发。” 每每提及此事,于木筱内心似掉入冰窟,千疮百孔的心,孤独忍耐着刺骨霜雪,但却无人知晓。 “多亏了大理寺卿,给我找了这个地方,让我在此照顾我的母亲。可是病情恶化太快……我还来不及找到治愈她的办法,她就已经快回天乏术了。” 于木筱望着那缸中之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雪崩,夺眶的眼泪从坚忍抽泣的脸上滑落。 “你说……人要多么狠心,才能拿着刀,对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切断她的头颅……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但是,令人绝望的是,这却是唯一的选择……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活下去。” 于木筱捧着胸口心痛不已,灵魂被囚禁和拷问。 “我并不想伤害任何无辜……我加入大理寺,只是不愿让更多像我一样的悲剧重演,想要让践踏生命尊严的恶徒,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于木筱抬起了头。 而后,她坚定站起身,走向红缨。 那空洞的泪眼之中,满是悲伤和遗憾。 迈着迟缓的步伐,于木筱看着红缨继续说道: “可是,命运更加讽刺绝望,我竟要同我憎恶的恶徒交易,才能拯救我的母亲。她养育了我的生命,她是我存活于世的唯一支柱,我不能没有她。” “于是……我便同恶魔们做了交易,此刻,我已经不是活人,而是非人。” 红缨突然感觉,脑海中又传出一声清脆的铃响! 像是当初抱着箱子昏迷时那样! 这蓝绿色的背景,随着气氛开始变得诡异,于木筱的身形出现残影,变得如忘川的河水里浮现的幽灵一般。 红缨脑海中,也似有凄凉挽歌的旋律回响。 于木筱,抱住了震颤恐惧的红缨。 红缨惊觉! 无限的骇人恶潮之中! 自己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了!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真的很对不起,我愿意下地狱轮回。但是,我真的别无选择……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能宽恕我的自私,红缨。” 于木筱,缓缓抬起头,对着红缨告别。 “但我不会感到忏悔,无论是对我的生父母,还是对于其他人,还有你,这是我不得不踏上的道路。” 于木筱不舍松开了红缨,红缨虽还有意识,却动弹不得僵在原地。 于木筱慢步走到那缸中之脑旁,取下那个挂在培养舱侧的半块黑色拼图。 于木筱表情十分虔诚郑重,给红缨系上半块黑色的拼图,垂在红缨的胸前。 “如果说,人们用一个人的命,换一百个人的命,这种献身精神,是神明也钦佩的行为;那么,用一百个人的命,去换取一个人的命,那就是地狱也唾弃的罪孽,很不幸,我踏上了后者的罪孽之路,那我也愿意。” 于木筱凄婉笑着,笑得红缨心慌。 她随后拿出了一件东西,是手心精致的小箱子。 随后打开,里面是一颗药丸。 “吃下这颗药,你的身体里,就会存在着罗刹蛊的抗体,这样即使那颗脑袋移植进来,这具身体也不会瓦解。” 红缨此刻震惊,原来,这个于木筱,要把自己,当成移植她母亲的容器。 那么她自己,将会代替她母亲,永远消失死亡。 永远永远。 而且,于木筱像是说遗言般,又死亡仪式感十足地,告诉了红缨更加震惊的消息。 她就是大理寺的卧底,何凌青是她指使的,毒害所有大理寺的元凶,以及其他的死难者,都是她的所作所为。 红缨,陷入了因过度惊吓而麻木的颤栗之中。 “好了,红缨,你也能死个明白了,原谅我。” 此刻。 就在于木筱捏着红缨的嘴,准备喂进这颗药时。 突然从顶部的大通风扇,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响声。 于木筱抬头,看到头顶的通风扇间隙黑暗之中,有黄色的圆环。 然后,那个通风扇的隔板就被顶掉了。 金属隔板摔在地上,发出了响亮的金属碰撞声音。 随后,一个机器人,从隔板的缺口,缓缓下落,靠近红缨。 红缨,认得出阿宝,但是又一回想起自己的阿宝已经在那时夜晚的工厂中被撞碎,那这个会是什么? “当然还是你的阿宝咯。” 一个身影,随之落在了地上。 “缨儿,我来救你了,大恩大德,以后是要你以身相许给我呢,还是我以身相许给你?嘿嘿嘿嘿。” 痞里痞气的笑声传出,是高赐义,找到了这里。 高赐义拍拍手,走向了于木筱。 红缨心里,突然涌现莫名的感动。 唯有热泪涌出了眼角。 不过……似乎有人拿错了剧本。 只见机器人开始转圈圈,并看着高赐义。 “还有我,嘿嘿!本少女登场!喂,不提我怎么行,可是我带的路。” 那个亮着黄环的机器人,它的扬声器传出了女性的嗲嗲声音。 “哎呀!有你什么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看看气氛好不好!小屁孩净破坏气氛!安静点!” “你这男人!怎么还这样!不是我的功劳吗!一句感谢也不配噢!” 那个机器人反倒呛声,和高赐义吵了起来。 “好啊!看我回去不敲你头!” 眼见二人这种情况下还能吵起来,喋喋不休,就连于木筱和红缨呆住了。 红缨心情复杂,心里仿佛有一百万匹野马奔腾,刚才的感激心情,随着着马蹄,已风中凌乱。 如果能说话,红缨此刻心里最想说的是: 啊,好想死。 不对,不会看气氛的人是你吧。 能不能先救我,狗男人! 第七十章 传承之剑其二十八——同死神的终… 距离晚间的盛典,现在俨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有余,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就会开始。 九歌公主和君王,都会出席这次的晚间盛典。 最终对决,已悄然展开。 眼见高赐义还在走近,而于木筱则浮现微笑,红缨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慌张。 高赐义,还不知道于木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让人陷入僵硬和昏迷。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一旦中招,人会失去意识。 但令红缨疑惑的问题又在于,于木筱,既然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不再和他们二人一起行动的时候使用,何必大费周章等到红缨自己落单再动手。 这其中很是奇怪,这份能力,红缨只得猜测: 需要一定的条件,在被监视的情况下不好使用。 就在此刻,双方间隔两米时,高赐义率先出手! 于木筱也握紧拳头!冲向高赐义! 双方摒弃武器,都以体术进行殊死较量! 高赐义踏步起势,压膝沉肩,随之爆发全身的内力,一招自下而上的右崩拳破空而来!威力开山劈石! 但本该直扑面的一拳竟然被硬接! 于木筱双手擒住高赐义的前锋,扭腕弓挑,反手将高赐义拖向自己!随之她前脚虚足后脚弹起!于木筱抓握高赐义右臂,利用强劲的下肢力量!进而周身空翻!再次躲过高赐义致命的通臂刺掌,甩出转胯一周半的高位鞭腿!撞击高赐义的侧头! 高赐义躲闪不及,只得右穿腿交替左手倒卷肱,想利用手背格挡,还是被于木筱这高速震撼的一击,深深贯穿重创!骨裂炸响! 高赐义一瞬间,眼前一黑,因颅骨震荡陷入了呆滞,右侧的脸上,有一道伤裂口。 而腾在空中的于木筱,在蓝绿流光的背景下,那阴沉的脸庞,双眼血红而狰狞。 可高赐义眼神回定!恢复意识! 他大脚横扫,随即丹田运气改换阵势!随着臂展肩摇,马步重踏,回转的手臂掠出呼呼作响的猎风! 见于木筱再度抬腿劈来!他不乱锋芒,莽拳侧挡,随即如洪钟斗牛的双掌转刺!刺向于木筱! 而于木筱灵敏弯腰躲避,高赐义于是进而滑步,靠肘于木筱怀中,一掌拍在于木筱锁骨上! 但同时,于木筱也一记勾腿,力道之大,将高赐义上下反转! 高赐义翻倒在地,却发现有雪白的大腿缠住自己的身子。于木筱灵巧折身,双手双脚并用,压制高赐义右臂! 论体术,高赐义自认为已经可以在高手如云的大理寺中拍的上号,因而他很少使用剑术,崇尚自己的力量。 可是,这个于木筱,竟如此深藏不露。 那一瞬间,于木筱握紧高赐义的右手腕,她自己的手腕,开始发出光芒,带有激荡的电光!热能震荡人的身躯! 而在于木筱使用能力的同时,背后的那具培养舱的光线,也开始因过量能量使用而光线频闪。 就是现在! 能力发动! 但是,于木筱惊讶的发现,明明已经紧握住了高赐义右手,这个能力竟然对高赐义没有任何效果! 高赐义同扭架在自己身上的于木筱四目相对!高赐义抬起身,右臂折翻!于木筱见压制不住,便松开双手! 随之而来,横亘于木筱眼前的,是高赐义,蓄势待发的抓手攻击! 于木筱快速撤步,调整位置,使那本来盯着她脖颈的一发强有力的侧踢,被于木筱紧紧擒抱住。 但是,擎腿的力道还是如排山倒海一般,撞向于木筱的怀中。女子触感柔软,像是猛劲踢到了一块海绵。伴随着冲击,于木筱察觉,好像有几根骨头,也断裂了。 而于木筱紧抓不住这一击,失声咳血,血红的瞳孔因几乎撕裂身体的疼痛,而越发红炽! 高赐义进而踏步,穿心的虎爪既出!直取于木筱胸口!但他冲爪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而被踢飞出的于木筱,利用着微小的间隙,双手撑地后后摆旋转,踢开高赐义的同时,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两人拼劲全力的交锋,一时间竟分不出上下。 高赐义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为何迟缓,不然刚才这一击就会将于木筱胸腔穿透,扯出心脏。 心有余悸的于木筱,靠着操作台,在剧痛中气喘不止。她发现,自己的手指,竟全是淋漓的血痕。 而高赐义欲继续追击,但是晃晕的麻痹感也正在传来。 他低头,发现,腿上有被电流灼伤的痕迹。 是刚才踢于木筱的时候,她松开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腿,随后灼热的震感袭来。 正欲迈步前进。 高赐义发觉自己的腿动不了了。 不光是腿,身子也在僵硬。 这个于木筱,明知道这一击很有可能踢断她的脖颈,却还是靠近紧紧抱住腿,并用胸怀硬接,为的就是再度麻痹高赐义。 如此觉悟的对手,意志力坚定,高赐义不禁钦佩,纵一生,也未多逢敌手。 也让高赐义好奇,究竟是什么动力,让她这么义无反顾,毫不迟疑。 此刻,于木筱捂着腹部,颤颤巍巍站起身。 “好色之徒,又是袭胸这么下流的招式……高赐义,你一招一式,内力深厚,武功高强,绝对是正统门派出身。为什么隐藏功力,净用些邪门歪道的招式。” 于木筱吐血不止,胸口裂开了一道骇人的伤痕,血液染红了她身上的宽松肩衣。 她眼睛直勾勾盯着高赐义。 高赐义的右手,被于木筱手指划开的痕迹,透着机械手臂金属的光泽。 因接触时间并不长,影响不深,身体虽然僵硬,但高赐义还能说话,和做出轻微的动作。 “暗杀又不是比武,相比于格斗技,偷袭,好用不就行了。” “高赐义,你现在也自身难保……你要是没来这里,你也许就不会死,你做了错误的选择。” “于木筱,别猫哭耗子假惺惺,有空在乎我,还是关心你自己吧。内脏出血,还断了多根肋骨,你才是穷途末路。” “那可不一定。” 说罢,于木筱邪魅一笑。 高赐义诧异不已。 于木筱干咳咽喉,随即用手捧接,在口吐的鲜血中,手心有一颗晶莹胶囊。 于木筱抛出胶囊,随后在空中咬碎了它。 蓝色的液体,顺着于木筱嘴角流淌。 不一会,本该身负重伤的于木筱,咬牙竟然再度站立! 那道胸口的踢裂伤,竟然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缠绕拳头的带血绷带解下,又恢复的完好如初,皮肤白皙精致。 出乎所有人意料! 高赐义这全力的一击,直击要害,普通人是难以招架,更别说还能站立行走。 力度本能让于木筱内脏破裂而亡,却不曾想,她竟然能毫发无损! 这头恶鬼,几欲出笼,解放挣扎,正在展露她所隐藏的嗜血本性! 此刻—— 背景的蓝绿光线,此刻,变成了满天的暗红! 在红幕中,红缨和高赐义,听见一首悲歌唱响! 于木筱平静闭眼,双手捂面向上掀起刘海,模样却顺着掌心滑动而改变: 小虎牙变长,变成尖锐的尖牙,唇色变得更加鲜艳。 左侧脸显出紫红刺青,向下延伸至纤细脖颈。 因血红而红炽的双瞳,将她的眼角灼出红色的印记,看上去,就像神话中炼狱罗刹,画着殷红眼妆。 就连扎起的辫子,乌黑发丝的末尾也灼烧上紫红。 同她那冰霜容貌相称,紧锁的眉目,淌血的嘴脸,鹤冠的辫子,宽松肩衣,周身白皙的皮肤沾染血迹,妖娆而致命! 这是她所贯彻的暴虐美学,杀伐果断,却勇气可嘉。像一首血泪悲壮的颂魂曲中,逆着命运的火海大潮,仍劈波斩浪的骇人恶兽,前来吞噬一切生命! 迸射着孤高的意志,如悬崖峭壁盛开的彼岸之花,傲视决绝。 这种美,让人望而生畏! 场景光线一片暗红之中—— 泛红炽热的双眸在一片暗红中烁动。 那是,地狱的死神降临。 红缨,高赐义,无法行动,都只能绝望面对,来自于木筱的审判。 看似局面无法扭转。 但是,还有一个人还在行动。 那就是乐正祎祎。 自打开战以来,于木筱和高赐义就打的不可开交。 而那个悬浮机器人,就在一旁观摩战局,并飞到红缨身边。 祎祎操控机器人检查了红缨身体反应,以及刚才于木筱的能力释放过程,发现于木筱能力的秘密: 于木筱的手腕,有着一个微型的毫米波神经元热能脉冲装置。 通过直接接触人的肉体,可以使得这个人的神经系统被脉冲热能烧灼,从而使神经轴突突触网络的电化学变化暂缓,持续一段时间,使人陷入僵直状态。 那么,只需要解除这个状态就可以! 强制让神经传导电位差恢复正常! 祎祎思索着,便控制着悬浮机器人,调整好阈值电压,对着红缨的后颈开电。 红缨解除了僵直,但还是又被电了。 随后红缨看着还没玩够的悬浮机器人,表情凶凶拍了一下它的脑阔。 不过,此番,也引得于木筱侧目。 死神的步伐,转向了红缨。 “噢?还有这种事?你是怎么做到的。”于木筱诧异,红缨竟然能行动了。 那机器人抢先开口:“知识的力量,平时少打打杀杀,多看看书不好吗?” 但那悬浮机器人话音未落,就被于木筱徒手扭断了头部。于木筱拍拍手,这个悬浮机器人的头伴随着碎落的零件,在地上作响打滚。 机器人,倒地,发光圆环失去了光泽。 红缨甚至还没看清,于木筱是怎么靠近的,竟然就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红缨立即反击,但是于木筱的速度更快,一手对一手,按住红缨双手壁咚,将红缨顶在了墙壁上。 四目相对,于木筱同红缨,脸贴着脸,身体贴着身体,红缨挣扎却动弹不得,甚至都能感受到那灼热眼眸中的热浪,还有呼出的血腥鼻息。 于木筱放开束缚,随即从下巴捏着红缨的朱唇,恶狠狠放话: “我不会动手杀你的,你对我还有用,最好别惹我生气。” 就在这时。 这个时候,银铃般笑声传来。 于木筱用力甩开红缨,凝视四周。 “笨!都说了让你少打架多读点书,机器人就算没有头,顶多就看不见,也不会死的。” 于木筱低头,发现是地上的机器人,正在说话。 “狺狺狂吠!多补一招,那又怎样!” 于木筱暴怒,一脚踏碎机器人胸口,发现它的手臂前端,放出飞丝,不见了。 “来一个,我就碾碎一个!” “那要是两个呢?嘿嘿嘿。” 顺着那飞出的前端手臂,连着飞丝,在高赐义手中不停转圈。 高赐义恢复了行动力,而红缨也立在于木筱的身后。 “还有……本少女……第三个。” 已经报废的机器人,沙哑声线,最后一秒仍然试图加戏。 “闭嘴。” 三人异口同声。 第七十一章 传承之剑其二十九——名为沉默… 现在的局面,是二对一。 红缨和高赐义,两大顶尖的大理寺高手,对阵于木筱。 点燃的战火,再度进入白热化。 高赐义在前,红缨在后,同时对于木筱发动了联合攻击! 但是已经强化后的于木筱,游刃有余地对抗二人合璧的攻势。 而且,于木筱的动作,速度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残暴!红缨高赐义几番轮回,不见得突防!却落得一身伤!高赐义被胸膛被抓开骇人的划口! 此一时! 杀气如这暗红的背景光蔓延! 躲过一发致命截击!红缨压制于木筱一边身子,高赐义闪身转到于木筱面前,而后,内劲刚烈的拳风呼啸而出! 伴随双足重踏的杀气,以肩部为发力点,结合下盘腰胯的扭转力,气沉而拳如崩弓!如撼山!如鸣雷!这一拳融合全身之魂的右轰拳!向于木筱呼去! 但是,于木筱同样刚烈的一拳,却对拼而去! 双方这力拔千钧的重拳!宛如高速相撞的列车!在这暗红色光线的空间之中,传出惊雷炸响!一阵剧烈的破空音爆!甚至扩散的冲击波肉眼可见! 随之于木筱穿透的猛击!高赐义断裂了肩骨! 高赐义抵抗不利被击飞!于木筱右臂破碎!鲜血迸裂! 这个力量!这个肉体!竟然同和钢拳不相上下! 高赐义竟诧异不已,而于木筱临威而笑! 随即红缨出现在于木筱的身后! 而这两人的战斗,随即身形加速!红缨身影倩兮!战意舞兮!两人尽情享受技巧的对决! 只见电光火石间,红缨闪过于木筱一击高速敲击!随后下蹲绕到于木筱身后,居然用两根手指钳扼住于木筱的喉咙!而肩胛和茎突舌骨肌后的颈动脉及颈外侧深淋结,正是人体的要害之处! 暗杀!不容迟疑! 但还刚触到于木筱颈部皮肤的温热,红缨自己的手掌就被抓起,宛如一件没有重量的丝带,自己身体竟然腾空! 像是狂风卷起,万物飞升,似乎一切重力反转!于木筱双眼的赤红灼亮瞳孔,正同红缨自己的眼眸,分处在相反的天地。 而后,更加剧烈的天旋地转荡漾而来! 红缨不得已,扭身折返!以腰为点,以身为刃!反握住于木筱抓住红缨的手臂,依托体重随即转髋下坠!被精准扭断的手臂关节连接处,宛如树枝一般脆弱!只听得骨裂脆响! 在于木筱的惊愕之下,于木筱的另一只手臂也被折断了! 红缨紧接提肘握拳!一发空中转体侧弧大摆拳!见于木筱吃招后仰,随即又是一发踏步中位回旋踢! 红缨擒住于木筱,斜劈的极速手刀,精准斩击!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刃!从于木筱的左锁骨,一直切到腹部!一记高抬腿的踢技!于木筱双目失神,跌向空中。 最后一击!红缨跃向高空!势如破竹! 红缨,纤细的手扑向于木筱的咽喉,于木筱则转身侧腿撞击!双方在空中落地!随着高速的旋转,于木筱坠地!而红缨被一踢,飞到了墙壁! 于木筱鲜血泵出!胜负已分! 暗红色和光的背景下,恶战扳下一城! 红缨,则嘴角淌血,再度起身,看向同样受伤的高赐义。 双方几乎同时的进攻,几番招架,却勉强战胜! 但是—— 令他们再度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片暗红之中,宛若杀不死的神明,黑影爬起,那一双发着血腥红光的双瞳,在那恐怖身影衬托下灼灼光芒! 于木筱,再度吃下口中的神秘药物,蓝色的药剂,伴随血液滴落,她的身体再度进行了强化! 这一次,她抛弃身而为人的理智,渴望在战斗中得到满足的无尽杀意,展现贯彻天灵的威压! 像是急促的鼓点! 心跳声回荡! 颤栗从灵魂深处涌现! 于木筱的样貌再次改变: 她的右半边脸,彻底沦陷为地狱的死亡神使,被坚毅的黑红骨甲覆盖,整只眼球由白化为全黑,圆形的血红瞳仁变成了如同毒蛇一样尖锐竖状。 四肢延展,皮肤开裂,蜕现闪亮鳞片覆盖黑红骨甲后右侧脸,蔓延至她的耳根和脖颈,脖颈显出了恶鬼的纹章。 而那尖牙的红唇,变为了紫色的鲜唇。 右额头冒出一根黑红光的曲折触角,发色由黑色变为了鲜红色,发丝末尾则染上了乌黑。 手臂再度重生,与之前不同,右手覆盖鳞片和锋利的坚固拳甲! 甚至,还可以看见,其周身散发的气场,使附近的光线扭曲变形!极为恐怖如斯!仅仅一眼,就在灵魂深处刻上恶的烙记! 像是磅礴的史诗中,为绝对的恶,奏起邪魅降临曲时,那登场的横扫千军的恶兽,那收割生命的阎罗。 一半是少女,一半是恶鬼,鹤冠发结扎在侧方,任由血红的散发飘舞。 于木筱,带着蔑视一切的红瞳,屹立在背景暗红光之中! 此刻,红缨这才明白,于木筱所言,她已是非人的含义。 舍弃了血肉之躯的人,变成为了真正的鬼。 背景的暗红光,再度改变! 变成了纯粹的灰黑! 就像死亡的仪式感,纯粹的灰黑,纯粹的绝望。 只看得见每个人物的剪影。 气氛越发诡异! 四周寂静无声! 灰黑之中—— 还有一双亮红的竖瞳双眼,如剧毒的毒蛇。 于木筱双拳似风!再次出击! 她仅仅一击!撞向地面!高赐义脚下的金属地面就已经破碎开裂! 红缨相救,但是于木筱大摆双手!拍掌合十的凛冽掌风!掀起巨大的冲击!红缨甚至还未接近就已经被弹飞! 于木筱,加速奔跑!一步脚印竟踏起金属地面!飞身冲向高赐义!其势如虹!震撼天地! 高赐义首当其冲!虽然他反应加快身法灵敏!侧头躲过于木筱一拳,又下腰避过一腿!随即环臂捉住于木筱右手,再度进行反击! 但是,力量上的绝对悬殊,让高赐义放弃了同她近身格斗的想法。又一拳崩来!地裂山摇!侧身高赐义躲到了门口! 但是这最后,于木筱直接双手重锤!连门带墙壁也一齐一拳崩碎! 坚固高大的自动门,仅仅一击,就变为了扭曲的金属!何等恐怖的力量! 炸响一声,高赐义侧身躲过,但还是被冲击波弹飞,撞到后方墙边管道,受伤再难以招架。 只剩下苦苦挣扎的红缨。 而红缨反击,却被于木筱一把摁在墙上,抬起扼喉! “我,本可以杀了你,但是你是我的希望。我为了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太久,为了拯救我的生母,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于木筱声线沙哑空灵,宛如地府传音。 “你还是杀了我,我的身体,永远只属于我。” 红缨双手握住被扼住的于木筱手掌,挣扎不开,由于氧气稀少,呼吸开始急促。 “难道……其他人的生命……就不重要吗!那么多的家庭,都因为你的自私而毁灭!你怎么能如此扭曲……怎么能如此大言不惭……” 红缨几乎喘不上气,却仍然意志不移,怒斥于木筱: “你觉得,你的母亲,要是知道这些,她真的会感到重生的喜悦吗!” 于木筱的手臂,静滞而后轻微抖动。 “住口!住口!住口!你不知我们母女的感情!你没资格对我的母亲评判!你只是!一具容器!就算没有你!我还可以找其他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空灵的声音暴躁地回荡,于木筱表情激动,藏在面具下的心,摇晃颤抖哭泣,扼住红缨的手,越发紧凑。 “你错了……” 红缨脸色煞白,无力拍打着于木筱手腕。 “可你对她的,那不是爱……这是欲望,这是占有,你的母亲,希望的并不是这样的你……” 红缨近乎窒息,但还是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她就算复活,也会恨你一辈子的……” 红缨的最后一句话,踩到了于木筱的雷点,瞬间的绝望冲破了心理壁垒。 她已失去人性,决心杀死红缨! 就在这时。 弥漫的浓烟从四面八方冒出! 高速的金属隔板和碎片向于木筱飞来! 高赐义吼叫着,拼尽最后的力气,用拳头砸开四周墙壁的管道阀门,撕开金属蒙皮,抬起地上的金属碎片,投掷向于木筱! 因管道泄露的营养液,只能保存在管道和培养舱低温中,因周围常温室温过高而气化,一团团的甜奶味白色气团浓雾,迅速扩散开来! 于木筱,挥手格挡,却发现,投掷出的一片片金属之中,一项铁拳穿破烟雨,径直飞来! “雕虫小技!要多少遍你才能屈服!” 于木筱再度挥拳! 却发现扑空! 击飞的是另一片金属! 在烟雾之中,护短心切!高赐义对准的,是于木筱扼住红缨的手臂! 随着高赐义一声倾尽所有的挥击巨响,于木筱的手臂,松开了已奄奄一息的红缨! “红缨——红缨——” 高赐义悲伤不已眼泪直落,连忙惊呼,但是紧紧抱在怀中的红缨,已昏迷不醒,停止呼吸。 此刻的画面。 变得十分纯粹。 仅仅只有黑白背景之中,烟气缭绕。 踢踏的脚步声传来。 于木筱黑色的鬼魅剪影,泛着红光的眼眸,走向另一个黑色的剪影——高赐义和红缨。 恰逢这时,见当时局势不妙,便连忙跑过来的乐正祎祎,不顾危险,从毁坏的门边,冲近了战场。 踏入门的那一刻起,她失去缤纷色彩,变成了只有黑白剪影的形象。 乐正祎祎,白色的烟雾中,是梳着双羊角辫的长裙女孩,黑色的瘦弱剪影,靠近了高赐义。 她发现断了呼吸的红缨,和没能守护住而失落的高赐义。 高赐义黯然流泪,泪水滴在红缨的脸庞上。 白色的烟雾,红缨黑色剪影上,闪亮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祎祎难过不已,但是看见高赐义的悲伤神情,更是心疼。 “你就是那个操控机器人的女孩?” 于木筱发问,并走在祎祎面前。 “对!就是我!你这个坏事做尽的女人!”祎祎面对着如死亡代名词般的于木筱,平日胆小又怕事的她,不知为何,竟也鼓起了勇气,直面着悲惨的人间恶鬼。 “既然红缨死了,那么,就拿你的身体!当作容器!” 就在心狠手辣的于木筱扑向乐正祎祎之时。 突然,高赐义伸手接住了这一击。 黑色的手臂剪影,被另一只手臂剪影挡住,卷起了周围的氤氲白雾。 “拜托你祎祎,救活她,我一个人不行,需要你的帮助。” “那么,保护我们,也拜托你了。” “我乃大理寺神探,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清君侧,护民安……”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权剑在上,惩恶扬善,我辈义不容辞,愿为华夏复兴大业奋斗终生。” 高赐义默然恍惚。 念出了自己参加大理寺时的誓文。 他挥散白色的云雾,起身便是一具高大的黑色剪影站出,脸上是黑茫茫一片,毫无表情。 而他的对手,是另一具身影比他矮个头高的剪影,但是长着怪异的角和歃血的红瞳的恶鬼,于木筱。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也是时候露出真面目了,高赐义,你苦心所隐藏的一切秘密,就在这一刻浮出水面吧。” “于木筱,你会知道的。” 短暂凝滞后。 两个在黑白世界背景中的剪影,一步之遥,随即冲到了一起! 黑与白,是光和影,是善和恶,是秩序与混乱,是融合和分离,是正面与反面,是一切的开始,又是一切的结束。 也是生,也是死。 高赐义,在这最后的一战。 终究,还是用出了自己的门派,那誓言尘封的最终禁忌秘密。 世界陷入深深静音,只有宁静。 像是水墨画,两支笔尖,在黑与白的世界中流淌。悠悠旋转笔锋,靡靡云舒云卷,每一次折势,带动白色的烟雾缥缈,流动着天上河,饮落着人间雪。 这一簇是特立独行的海流山川,那一簇是清泉流响的竹林,转眼,笔锋交汇,万籁归宗。 一挥云袖,一阵东风,吹起一片烟雨。 黑色的剪影,独自站立,另一具黑色剪影,倒地。 而一曲终,黑白的笔墨收官。 高赐义踩着倒地的于木筱。 于木筱则好似见识神迹般而隐隐作乐。 救活而奄奄一息的红缨,则虚弱躺在地上。 乐正祎祎,陷入了不能平静的麻木之中。 第七十二章 传承之剑其三十——母女情深 白色烟雾渐渐散去,周围的环境亮起了原来的正常室光灯。 一切又恢复了色彩。 泄露的管道水密门阀自动合上,烟雾不再冒出,扩散的烟雾被通风扇排空。 红缨柔皙的脖子上有深深的扼痕,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眼角紧闭,胸脯虚弱浅浅地起伏着,脸上冒起细细的冷汗。 而乐正祎祎,则一旁瘫坐一动不动。 高赐义,站立着,他的右手手臂皮肤色消失,只露出机械手臂,那银色外壳的金属材质纹路。 右手掌心汇聚着璀璨的光芒,手臂外表变形展开,连接手心的三条能量回路,依附展开的外壳,正同样璀璨闪耀。 伺服微型电机,将铬金外壳和黑色仿生肌纤维伸展开,显露包裹其中的核心。 而核心,是被电磁圈束的小小圆柱体,两头都有四条管道连接,核心圆柱体中部通体透明,里面流动着血液,中间有一根发光的针漂浮着。 手心的闪光和三条能量回路,就是从这个核心中传导出的。 而整条机械手臂,以掌心为中心,正按一定的规律,循环亮起消失着黄色的光环。 而那个掌心。 正在对着于木筱的脸庞。 看着地上还在挣扎着的于木筱,高赐义脚上加重了一些力气。 “原来……真正深藏不露的人,是你,高赐义。” 于木筱被重压咳出了一口血,一边笑着,一边用右手拳甲握着高赐义的脚。 “那这么说……你就是胧月城的那个……” 还未等于木筱说完,高赐义阴沉着脸,一脚踢了于木筱的头。 那右半边脸暗红色的骨甲,碎裂开裂隙。 于木筱捂着脸,痛苦哀嚎。 “于木筱,你对我们的背叛,违背了大理寺的神圣使命,你知道我们对叛徒的手段和立场,你自我了断吧。” “背叛?” 于木筱抬起头,忽然陷入癫狂,咧嘴邪笑看着一脚踩在自己胸口的高赐义,一字一顿地说道: “高赐义,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背叛?” 就在这时,高赐义发现,于木筱的紧握他的脚,那覆盖坚硬拳甲的右手,竟然还可以生长蔓延! 数十条骨刺连接至地面撑起,如同一张密密的网,将高赐义的脚尖悄悄抬离了自己的胸口。 而脱离接触的一瞬间,于木筱腿一蹬,身子立即弹起!原本的右手从拳甲中蜕出!血肉扯断抽离!于木筱咬牙,带着鲜血淋漓的纤细右手,向后退了小小的一步! 高赐义立即踩碎空壳的拳甲!并握紧双拳!向上一提!掌心能量波动! 那一瞬间!四周立即陷入无声的空间! 连脉搏的跳动声都静止沉寂,像是被攫取去听觉。 而后。 于木筱半立的身形立即静滞! 可她表情却停留在一副已经志在必得的自豪神情上。那绝美鬼魅的咧嘴一笑,尖牙毕露,恶鬼张狂。 她退后的那小小一步,仅仅那数公分,便触碰到了操作台界面。 而,操作台,重新恢复了电力能量。 高赐义出拳,就要将于木筱身体拆解毁灭之时,他发现,于木筱的手腕的那个圆环,正在透过皮肤粼粼发光! 脑海中的一声清脆作响! 似鸣钟警铃! 响彻在场所有人的魂灵! 高赐义和乐正祎祎,出于生理反应不适,在激荡的热能脉冲中,痛苦灼烧,不由得捂住了耳朵,但却无济于事。 四周和眼前,陷入黑暗。 似乎掉入了无尽的螺旋长廊。 但是,再度醒来—— 最先醒过来的人,是红缨。 红缨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看到的是晴朗碧蓝的天空;其次,是一个蔚蓝背景下背光的半身女人,正在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发。 这里是一座高楼天台,身处琼楼玉宇的都市中。 日光照耀,像是冬日的被窝,舒适、温馨、和熙,有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令人放空。 红缨自己,正在躺在那个人的膝枕上,感觉发丝后十分柔软,而且轻轻抚摸红缨额头的手心,磨纱一般顺滑,令人放松。 就像,母亲的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香气,昏昏欲睡。 让红缨竟然涌现感动怀念的泪觉,有那么一刻,自己又回到了过去,正躺在母亲怀抱中安睡的场景。 “陌生的姑娘,你醒了?” 那个正照顾红缨的女人发问。 红缨抬起眼睛,看着这个自己同样陌生的女人,随后缓缓站了起来,拍拍制服裙子。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这里是什么地方?” 红缨看着面前的女人,郑重地示礼。 面前的女人,十分年轻,看着不过二十五,似是同红缨同岁,身着日常的服饰,而特别的是发饰,那由鲜艳鹤冠发结扎起的高马尾。 “我是于尧,不过,应该有个你更熟悉的身份。” 那女人也站起身,一边说着,走到高楼天台护栏旁,看着外面的景色。 “我是于木筱的母亲,是那颗缸中之脑,这里便是我创造的虚拟世界。” “你就是于木筱的母亲吗?可看起来这么年轻……” “是的,我被掳掠凌辱后,十六岁的那年,生下的她,艰难养育,如果按照现在的时间推算,那于木筱已经二十岁了,我都已经三十六了。” 其中深处人间炼狱的牢笼,带着女儿绝望求生,其中滋味,红缨和于尧同为女人,感触难言。 红缨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可我们并没有装备脑波设备,我和高赐义都没有,人脑怎么会连进计算机的虚拟世界中?” “是的,但是是我给你们连接的,对于我这样一个只有摄像头的人来说,这过程太不容易了,好在你们的大理寺脖子上的通讯环,有简易的脑波接口。” 随后,像是电子游戏一般,于木筱的母亲于尧,不动声色便在空气中展开了繁琐的设备信息。 下方还有,五个人的头像,三个人分别是附有红缨、高赐义、于木筱的真人头像,这三个头像并没有名字栏,状态栏后方浮现着生命体征如心跳血压等信息,十分详细。 第四个,是乐正祎祎那写着“南指挥官是我对象”奇怪网名的动漫人物头像。 第五个,是第二个于木筱。 有两个于木筱在这个世界。 于尧解释道: “那个叫乐正祎祎的小姑娘,生活新潮,脑内有安装脑波设备,她经常使用这个设备上网社交。但是你们的大理寺的通讯环,其中脑波设备接口能够维持的时间,电量只有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之后会怎么样?”红缨不解,继续问道。 这句话也让于尧陷入沉默。 “我也不知道……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人来到计算机里的世界,可能会退出,可能会留在这,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倒计时时间一到,你们现实的肉体会死。” “啊!”红缨大惊失色。 “是的,你们的残存意识,包括生命维持设备,都是靠脖子上的通讯环维持,一旦电量耗尽,你们也会心力衰竭而亡。” 于尧叹气,眼中满是悲伤,看着红缨。 “我的女儿,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于尧,作为女人,身为母亲,对着红缨鞠了一个躬,让红缨连忙请起。 于尧继续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不起,是我们家木筱做法太极端了。我有时觉得会不会是我的错,自己重病后并没有能力引导她……” 红缨伸手抱住了于木筱的母亲于尧。 “这不是你的错,她的选择,从她的立场出发并没有错。发之体肤,受之父母,想要拯救世上唯一的亲人,论谁这都无可厚非。只是……” 红缨话锋一转,眼神浮现悲凉。 “于木筱,她的选择,是建立在大多数人的痛苦之上,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人,因她而死。她罪孽深重,必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大理寺是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希望你也能够理解我们。” 于尧听到后,独自痛哭而泣。 红缨虽心疼不已,但是她明白,这是必行之事。 告诉一位母亲,她的女儿将会被处死,而且是为救自己的母亲而死,不会有再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情了。 无论选择哪个画面,是让于木筱看着她母亲于尧身死眼前,还是让于尧看着她女儿于木筱被处死,对于生死与共的母女二人来说,都太过难以承受。 红缨甚至一度觉得,作为母亲,于尧肯定会咒怨自己,又或者捶胸顿足,哭闹不已,宁愿用自己的命,哪怕再死一次也好,是否也可换她女儿的命。 哪怕这位母亲,永远咒怨自己也好,红缨觉得宽慰一些,这样在处刑于木筱时,会让她更加有尊严死去。 怎么选,都是人之常情阿。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是,出乎红缨所有意料,于尧很快止住了情绪,并伸手抱着红缨说道: “神探……无论如何,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红缨点头,内心却在翻涌。 红缨,忽然第一次察觉到,有一份话语的沉重,能比肩山脉,有一份话语的力量,可如顶天立地。 因为,有些东西,比生命还重要。 于尧松开红缨,她故作镇定的脸庞,眼红不已。 嘴角,流下了咬破嘴唇的血泪。 红缨不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她不忍去想。 红缨只知道,她现在必须要踏上这条道路了。 “请问,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于木筱,如果不还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木筱,是启动热能脉冲的源头,这种只针对神经元的脉冲,适当强度将人击晕,但是超越阈值的强度会让人丧失意识衰竭而亡,就包括于木筱自己也是一样,只有她才可以重新关闭这个世界。” 于尧无奈,面对打算同归于尽的女儿,也是叹了口气。 “所以我强制把你们都拉进来了,同时让基本的生命维持系统运作,但是,只有不到三十分钟了。” 于尧牵着红缨的手,面色凝重。 “去找到我女儿吧,去阻止更多的无辜伤亡……” “我会的。”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打开了,于木筱看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人。 是穿着长裙子的于木筱。 “她她她不就是于木筱吗?” 看到这一幕,面对红缨的疑问,于尧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神情也有些复杂。 红缨,脑袋上更是冒着一堆问号。 “红缨,还是我来跟你解释吧。” 那个于木筱说着,不好意思红着脸,娇羞别过头。 “于木筱,一具身体,本来就是有两个人。我们我们……” 还在想着怎么解释而不知怎么开口的于木筱,随后被红缨伸手打断了。 “我已经明白了。” “哈?”于木筱诧异。 “简单来说,就是……在这种复杂成长情况下,于木筱同时承受着,来自善良的母亲和恶毒的父亲影响。 这种极度扭曲和矛盾的心理状态,结果就是催生了一个救济人格,保留着她的善良一面,在邪恶的一面作恶的同时,善良的一面总是备受煎熬,渴望改变又屈服于现实的无奈……” 红缨,特别开心,死鱼眼眨呀眨,晃晃手指,嘴里似炮语连珠,西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而于木筱和于尧,听得脑瓜嗡嗡,却发觉红缨说的说的也没错。 “最后呢,因为这次契机,你们两种人格一起就进来了这个黑客帝国般的虚拟世界。” “确实如你所言,你为什么都猜得到?” 于木筱不解。 “因为,每天深夜四五点的直播网络电视,我都在看。那高句丽地区的电视剧,十部都有八部都是这种俗套设定,还有神明和人类谈恋爱,霸气执行官爱上我什么的,都看腻了都。” 红缨吐槽,并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第七十三章传承之剑其三十一——骇客都市 在虚拟的骇客都市街道。 于木筱跟着红缨去找另一个于木筱。 红缨立马停住了脚,转过头一脸嫌弃看着面前的于木筱。 “还是你叫好饼干,她叫坏饼干吧,不然我好乱,你们又长得一模一样,都是于木筱,谁分的出来。” “好吧,我们两个于木筱,你确实也不好认,你就叫我好饼干吧。我们俩其实还是有点点不一样,我比她胖。” 好饼干害羞低下了头。 红缨一脸难以置信,低头看着她的腰和腿。 “哪里?” 好饼干,羞红脸,指着一旁街边的墙缝。那墙缝窄窄的,人只有侧身才能进去。 “坏饼干进得去,我就进不去。” “噢……确实差了很大,是胖在这里,幸福的烦恼。” 红缨环顾好饼干的全身,恍然大悟。 “那好饼干,你有办法,追踪到坏饼干吗?” “能,我们同心同体,我可以感应到她。不过,要不要先去找你和你的朋友们?” “对噢,也不知道,高赐义和乐正祎祎,现在在哪。” 红缨托腮,还是打算先搞一辆车。 只见好饼干欣然一笑,让红缨诧然。 “我们不用打车,你别忘了这像是在梦中。” 原来于木筱,笑起来的时候真美。 桃腮粉面肤白雪,双眼皮杏眼黑亮,褐粉哑光眼睑妆紧致;山根深邃鼻梁秀挺,精巧宛如凝脂捏成,让红缨也有点看呆。 跟那个在一片红光之中,尖牙咳血,暴虐无道的地狱恶鬼,虽然都是于木筱,但完全是另一个印象。 “那我们该怎么去找他们?” “跟我来!进入想象的世界!” 好饼干嫣然笑容,在脸上浮现出可爱的梨涡。她拉着红缨的手,开始奔跑。 “准备好!要加速了!” 一脚踏起! 红缨惊讶!眼睛瞪大,不由自主喊出声,感觉自己的体重竟然消失了! 时光在这一瞬间,刹那减速,缓缓流淌。 如同空间穿行在透明绵软的凝胶一般,一切都慢了下来,使人内心平静。 自己的身体,轻轻的,软软的,暖暖的,那自紧握的手心之间,温柔的体温传递。 慢到可以看得见,那城市间倾下的夏日辉光,湛蓝的天空漂浮洁白的云朵,还有飞行的白鸽掠过心头。一切一切,新奇又动心的感觉涌现红缨的心头,像是盛开魔法的七彩星火,绽放红缨心田。 她们飞上了车灯横流的车道,随即就有悬浮飞车,掠到他们的眼前。 红缨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但是,随即—— 疾驰的钢铁飞车,轻触指尖,竟变成了散落在空间之中,那漫天飞舞的花瓣,带着沁人的芬芳,抚过二人的身旁。 而红缨震惊不已,抬头,发现好饼干正在脸红不止,脉脉传情看着自己。 春意肆长的裙摆,夏日下流光的黑发,秋波盈盈的眼眸,还有冬雪般透晰的手臂肌肤,远山衔黛,似水柔情。 而后,好饼干拉着红缨顺时加速坠向地面! 随即,柏油路的地面就像碎裂的玻璃片,又像是纷飞的蝴蝶,失落感袭来,琳琅的事物随即天马行空!呈现视线! 钢铁理性又冷漠展示它的坚硬,构起憨厚的高塔巨人叉腰行走。 弯曲旋转的摩天大厦,还有霓虹花园空中城堡。 甚至,还有个啤酒瓶子和茶壶在弹琴唱歌。 而当红缨还在沉浸时。 世界好像有了它应该有的坚实感,蓝天背景下,飞车穿行。 红缨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好饼干在戳自己的脸。 “喂,红缨,你还好吗?” “啊!啊!没事!我没事!” 恍然回神的红缨,猛地起身,站起来晃晃悠悠。 她回头看着好饼干,尴尬笑着。 “好饼干,我们到了吗?” “到了,你看,高赐义在那,让我看看……”于木筱指了指,随后又继续搜寻起乐正祎祎。 “啊……我也看见了,真不想过去,太恶心了。” 红缨,望过去时人麻了。 大家都在放飞自我。 她们首先是在女人堆里拉出了衣衫不整的高赐义。 然后又在金库之中拉出了抱着金砖不放手的乐正祎祎。 红缨和好饼干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假的。 高赐义骤然失落,唇齿留香,还在回味刚才春光乍泄的艳遇,还有那甜蜜的手指触感。 祎祎则呜呜哭着失落,表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魂都给勾走了,说什么也不肯走。 看着这不成器的两个人,红缨二话不说,把他们都狠狠揍了一顿,哼了一声拍拍手走了。 好饼干感慨摇头,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时间还剩下二十三分。 而在简单说明了现状后,四人开始了行动: 根据地址,展开搜寻最后一个人——恶鬼于木筱。 但是令人意外,好饼干说,她哪也没去过,一直都在同一个地点。 四人来到骇客都市中高楼大厦间隔中。 可是这里是一片空地,杂草丛生。 红缨高赐义三人疑惑不解。 但好饼干很肯定,这个恶鬼于木筱,就在这里。 眼见好饼干伸手摸索,竟然好似在空气中摸到了什么东西。 好饼干扭动,随着吱呀一声,一扇立在空气中的木门打开了! 而其他人,一脸不可思议,吃惊之余,但也做好了要大干一场的准备。 不过,并没有碰到预想中的袭击。 恶鬼于木筱并不在这一楼。 进入木门,放眼望去。 这昏暗的一楼,木质墙上挂着很多穿成项链的贝壳和宝石,还有一头岩鹿的头部标本,以及最令人注目,是楼梯处墙壁,悬挂着一把带血的剑。 一楼木质地板上,有着很多的玩偶和积木。 高赐义小心翼翼,踩着这些玩具间的缝隙,往里走去。 而好饼干和乐正祎祎红缨,好奇跟在后面。 这些毛绒绒的玩偶,都是活的。在昏暗的空间中,四面八方圆睁着眼珠子,跟着高赐义的脚步,注视的视线一直移动。 这诡异气氛,让四人感到不安不适。 上到二楼,看到的景象,让四人感到出乎意料。 高赐义抱胸笑,甚至觉得有点意思。 因为,恶鬼于木筱,正躺在二楼的床上睡觉。 她盖着有小熊印记的被窝,呼吸均匀,正在熟睡,有轻轻呼噜声,飘扬二楼小小的房间。 四人交换了眼神,商量怎么办。 高赐义提议,直接处死。 而好饼干和乐正祎祎,提议要不还是叫醒她。 而三人看向红缨。 红缨有些小纠结,还是决定叫醒她,理由是还得需要她才能出去。 毕竟,解除这开关的方法,就只在她手中。 而后,好饼干上前,拍了拍熟睡中的于木筱。 于木筱被惊醒,打着哈欠,展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也慵懒地揉揉眼睛,看着面前同体同心的好饼干。 两人的感觉,像是一对双胞胎。 但外貌不同,恶鬼于木筱,还是那个空灵的声音,那副鬼魅的模样,头上长着角,一半的脸是暗红的面具,手上是凛冽的拳甲。 “啊,妹妹你来了,我跟你说哦,刚才打斗可精彩了,酣畅淋漓!可惜高赐义他有……” 正当于木筱牵着好饼干,准备声色并茂讲故事时,于木筱瞥见了角落里的高赐义和红缨三人。 于木筱惊恐,随即像是发狂野猫一样,单手撑地,凶神恶煞,挡在好饼干身前。 “快离我们远一点!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高赐义,我和你还没完!” “坏饼干,我们是来问你要出去的办法,不想动手,但你要打架,我们也奉陪!” “这里难道不是我们的内心世界吗?!出去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虚拟的世界,别做无意义的争斗,你我生命只有短短的不到二十分钟了。” “红缨!谁会信你的鬼话!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们全部垫背!同归于尽!” 眼见于木筱逐渐燃起恶鬼的凶恶,高赐义等人也摆好了架势,但好饼干叫停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大家住手!姐姐,这里,是我们母亲的世界。” 好饼干,拉住了于木筱的的手腕。 看来,不清楚情况的人,还有一个恶鬼于木筱。 “母亲的世界?”于木筱诧异。 “是的,就是那缸中之脑,建立的虚拟世界,我们并没有死。” 好饼干犹豫片刻,还是对于木筱说: “你现在还不能死,已经找到治愈母亲的办法了,她有救了。” 见如此,于木筱有些欣喜,坐在床上,暂时放下敌意,看着面前的四人。 “我还以为我回到这里,是已经昏迷了还是已经死了。没想到,本想利用这地下室的能量一起同归于尽,没想到还是被救了。” “你看不见窗外的城市吗?” 乐正祎祎好奇问道。 “哪有什么城市,除了这间屋子,这里只是一片白茫茫。”恶鬼于木筱静静回答道。 而红缨和高赐义相对,显然,这里和外面的虚拟世界,并没有连接,不知道这里。 于是红缨跟于木筱解释了这里是计算机构筑的虚拟世界,于木筱若有所思。 红缨问于木筱,要怎么做才能出去,热能脉冲的解除方式是什么样。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于木筱想不出来,无奈挠挠头。 “可是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想想有什么可能的方式。” “你别催我,容我想想……” 于木筱打响指,手中变出鱼干,随后尖牙咬着,开始沉思。 “我平常解除,都是靠拍巴掌。” 于木筱正色说道,并嚼下鱼干。 “拍手掌?” “对,在湘屿闹市,有一群倒下的死士,就是我经过蓄能释放的神经元热能脉冲,可以范围击晕,随后解除也很简单,拍拍手腕的腕环就可以。 之所以同你们两人潜入工厂时的时候不用,就是蓄能时间太长,在你们监视下,腕环会亮,我做不到突袭。” 不过于木筱话锋又一转。 “可是,我们这是在虚拟的世界中,在一个梦中,我们要怎么才能让外面的人手掌拍起来呢?” 众人开始苦思冥想。 但是一筹莫展。 想不出来,还是得同归于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时间只剩下十分钟时。 最后乐正祎祎想了出来一个办法。 机器人。 如果能使机器人恢复行动,那么说不定还可以移动手臂。 众人觉得可行。 创立这个虚拟世界的创始者于尧,在现实世界,那个操作台,她只有一颗摄像探头,做不到更多事情。 要是能有什么方法,使那个机器人行动,就可以。 但是就在这时,于木筱想起一件事。 “机器人……不是已经被我踩碎了……你们还有备用吗?” 众人僵住。 第七十四章 传承之剑其三十二——法理与人… 他们一行人走出了这间小木屋后。 于木筱最后一个走出来,拧上门把手,随着吱呀声合上,木门严丝合缝同周围空气连为一体。 这间屋子消失了,再也摸不到了。 五人暂时结为同盟,为了离开骇客都市,思索着在这短短的十分钟内,如何逃出生天。 而在他们出来后,于尧立即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而已经八年未再见的于木筱,则似奔赴山海不顾一切,跑过去扑抱住自己的母亲。 她隔着一面冷冰冰的玻璃,曾在期盼和绝望中反复煎熬。她为了这一刻,已经魂牵梦绕了太久太久。 于木筱,鬼面的面具褪去,鳞片拳甲隐藏,额头的角消失,恢复到了灼热红眼的模样。 虽然深处虚拟世界,此刻的于尧,却不是冰冷悲惨的缸中之脑,而是活生生的肉体,就连那温暖触感都那么真切的。 “母亲……我好想你。” 而于尧则紧搂着于木筱,摩挲着女儿的头,沉默不言,感到有滚烫的热泪,滴到了于尧的脖领。 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谁是甘愿自己的孩子受到惩罚的。法理,是理性,人情,是感性,这一刻,面对的女儿,于尧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于尧抱着责备的语气,缓缓开口: “孩子,你做错了很多事情,知道吗。” 于木筱抬头,咬唇点头。 母女此刻,泪眼相对。 “能够再度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此生唯一遗憾,身为母亲,我还没有为你做过一次饭呢,地牢里做不了……” 此刻天地间的一瞬。 竟长得像一眼万年。 随后,于尧将自己衣服内的半块黑色拼图摘下,拼到了于木筱衣服内的胸前拼图上。 两块黑色拼图,终合二为一。 而后,于尧同他们商讨思路: 之前他们四人就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但是没有头绪。 不过有了于尧的帮忙,可以用摄像头查看四周的情况。 经过扫描分析,那个徵型机器人,已经被暴力破拆损坏,无法行动,但是电池还可以使用。 那么,既然手腕里的藏有环,是否可以利用磁能,把手臂合在一起。 于木筱摇摇头,因为在之前追逐时,也被大功率的磁铁吸起,但是自己却可以脱了衣服逃脱。 其原因,手腕上的环,是新材料应用的超导原件制成,代替了金属导片和电极原件,因而没有磁性。 不过,思路好似打开。 如同心有灵犀,大家都好像想到了同一点。 虽然于木筱身体没有磁性,但是有一个人肯定有,而且磁性很大。 于是,大家都看向了高赐义。 高赐义抱胸,一脸疑惑。 “你们都看我干嘛?我是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看你长得帅。”于木筱嘴角啧了一声,无语白眼。 “谢谢,不过你小了点,我还是更喜欢成熟的女人,噢,不是年纪上的小。” 高赐义哪怕何种时候,这人都能嬉皮笑脸调侃,却不是谁都能受得了他这轻浮性格。 “流氓!臭不要脸!我要不是看在还有机会救我母亲,我现在就拉你们一起死!” “来啊!谁怕谁!小丫头!” 于木筱和高赐义,两人又要干架干起来了。 红缨毫不客气敲了高赐义脑瓜崩。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还有这七分钟,我们都要死了。” 高赐义的机械手臂,理论上,只要有了外接电源,就可以活动。 现在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外接电源,看能不能让高赐义手臂动起来,把于木筱的两只手腕合在一起。 好饼干这时候想到了什么。 她挠挠脸,问乐正祎祎,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机器人弹出电池。 乐正祎祎想了想,说机器人有无线微波充电功能,电池系统是个出于安全考虑而独立的系统,自己就有个自反馈的回路,会自动自检并可以重置。 如果能有启动的电能,一点点就好,她就可以试着操作它排除故障,弹出电池仓。 但是这能源从哪来呢。 而后于尧握着手心,还是走上前,看着乐正祎祎。 “无线充电电能,最小要多大?” “十伏左右,最基本通用的微波频率就在三百兆赫兹到三千兆赫兹之间就行,可以满足最低功能要求,别的条件太复杂这个地方不满足。” 本以为无计可施,但是于尧尽管还是点了点头。 随即,电能传输。 而于尧为乐正祎祎和机器人架设的数据链路,正在设法使机器人弹出电池仓。 随着轻微的嗡嗡声,盖板打开,机器人电池仓弹出。 就在这时,红缨察觉到,本来还有计时板上六分钟的时间,现在凭空消失了三十秒。 那么剩下的问题,有了电池仓,该怎么让手臂动起来呢? 难题宛如鸿沟一般,立在众人跟前。 乐正祎祎摊手,似乎真的无计可施了。 但是于尧还是并未放弃,依托量子计算机的庞大运算力,让她有了近乎无数种可能性实验。 她最终,想起了什么。 于尧问,高赐义还有红缨于木筱的形象,为什么能这么具体,就连衣服容貌都能细致入微还原。 红缨回答,是之前大理寺就扫描过他们大理寺神探的各项身体数据,可能是被于尧的计算机读取格式并根据数据复原,因而形象就如此具体。 “那那只手臂呢?也是完全结构复原的吗?” “是的吧,我有双手很奇怪吗?”高赐义反问。 倒是红缨率先理解反应过来,看着高赐义。 “我明白了,问题不是你有双手很奇怪,是你本该不该有双手才对。你右手可是机械臂,你在大理寺做信息扫描时的生物数据,并没有这只手。” 红缨提出疑点,高赐义,为何就连右手机械手臂也复原了。 高赐义低头思索,随后说道,这只机械臂出于某种不能说的原因,是大理寺卿委托工部科学院专门研发而来,内部结构他只是知道功能,其他不知。 如果说,正常还原人物,是将目标的生物诸元信息如身高体重容貌三围等数据,像是游戏动漫中的人物建模,行走在这虚拟的世界,那么高赐义应该是没有右手才对。 这令人容易忽略的一点,引起了大家注意。 高赐义展开手臂,手臂变形,显露出其中内部结构,冷峻精巧。那银白坚硬的铬金外壳,黑色的仿生肌纤维,还有闪耀的能量回路以及核心,每一处细节都还原了。 “切,不能说的原因,只不过大家都忘了,你这胧月城降临的神明。” 于木筱显然知情,小声嘀咕,双手叉腰并闭眼不屑地别过头。 她身边的高赐义听见了,他脸上闪过默然。 不过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机械手臂上。 “通过对高赐义全身数据的源代码分析显示,手臂内部有着加密的数据信息,进而被计算机识别,那么可以肯定手臂内部有微型计算机的存在,内部有处理器和存储器。” 于尧抬起变形的手臂,向于木筱解释。 “能进行算法智能测试吗?” 乐正祎祎问于尧。 “我已经进行智能测试,判断其为主要操作为受控式,不是人工智能,但是其中有一些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需要说明。” 于尧正色看着高赐义。 从眼神中,她貌似察觉到了很不寻常的事情。 “高赐义,你的手臂,跟普通的机械臂不同,除了会有微机控制之外,还有一点更特别,那就是竟然有扩展接口。” 换言之,高赐义的机械手臂,不同于其他人简单,有着其他更复杂功能存在,还有着扩展接口,除了高赐义,有其他人也能控制这条手臂。 会是什么缘故,让这条手臂这么特别? 虽然于尧还是很好奇,不过时间有限,优先事项,是需要快点离开这里。 时间只有五分钟。 脱出的电池上有磁振棒,一旦脱出,满载的电池,就可以转换对外辐射放出源源不断的电能,外部电源有了。 通过调整配对成功后,机械手臂开始补充外部电能,在于尧的网络中,列表有一台未知的设备信息显示正在充电。 骇客入侵,于尧解锁了这个扩展接口权限,在下一次自检校正前可以保持连接,于是乐正祎祎进入高赐义的手臂微机系统,而于尧负责拖住时间。 时间只剩下四分钟。 高赐义的机械手,手指轻抬,竟然真的动了起来。 尽管画面看起来十分诡异,一条手臂在拖着一个人,像是一部恐怖电影中,一条银色冰冷的长长爬虫拖拽,窸窸窣窣伸着五指扭曲爬行。 但目前时间紧迫,没有更有效的办法。 现实中,昏迷的于木筱和高赐义的身体距离,只有短短不到一米,但是爬行极为艰难。 最后,高赐义的右臂爬上了于木筱的身上,机械手臂从雪白的腹部沿着皮肤一路摸索,最后勾住了于木筱右手手腕,拖向左手。 此刻,时间只剩下两分钟。 而乐正祎祎,头冒冷汗,慎之又慎操作着行动。 就在她即将完成时,祎祎后方的四个人,却不见了踪影。 而乐正祎祎根本没有察觉到。 红缨、高赐义、恶鬼于木筱、于尧。 他们四个人,都突然分别深处一个教室,坐在一张课桌旁,坐在一张椅子,四周没有任何声音。 无一例外,四人都分别面对着一个好饼干——那个穿长裙的善良性格的于木筱。 四个人,反应截然不同。 最初,面对坏饼干,恶鬼于木筱。 好饼干对着自己的姐姐,袒露了真实的心声: 自己,并不打算让恶鬼于木筱回去,并让她的思维数据化,让恶鬼于木筱,留在自己的母亲身边,这样,自己就会成为真正的于木筱活下去。 恶鬼于木筱对此的态度,她的心声: 做的很好,自己已经见到了母亲一面,了无遗憾。杀害了很多人,她并不会忏悔。那么就算经受刀山火海的轮回,她也愿意,只为了能救回母亲。 其次,面对高赐义。 好饼干对着高赐义,袒露了真实的心声: 自己,不会放红缨高赐义和祎祎三人出去,为了拯救他们母女,这些牺牲是值得的。 高赐义对此的态度,他的心声: 法理不外乎人情,但法理高于人情,悲惨的命运,不该由无辜的人买单。 再然后,面对红缨。 好饼干对着红缨,袒露了真实的心声: 自己,并不会放红缨和高赐义出去,为了拯救他们母女,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 红缨对此的态度,她的心声: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母亲于尧,看看她的选择,面对自己的女儿犯错,会选择法理,还是选择人情。 于尧,作为一位母亲。 是要遵循法律,让自己的女儿接受法律的严惩。 还是要人情,包庇私心,让自己的女儿逃脱法律的惩罚。 好饼干,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最后,面对于尧。 好饼干对着自己的母亲,袒露了真实心声: 自己,并不打算让红缨和高赐义回去。这样,于木筱只要能活下来,那么就不会再有人打扰这个秘密了。 于尧对此的态度,她的心声: 把大理寺神探留在这里,带着另一半的木筱回去,她希望可以让于木筱活下来。 这样,那三个人他们一死,于木筱就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了。 时间只剩下三十秒。 乐正祎祎触发了腕环的接触装置。 只有好饼干,善良的于木筱,她的腕环在发光。 而善良的于木筱,最后看着这个手上的腕环,陷入了沉思。 选择权现在在她手上,只需要拍下这个解除按钮,那么可以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选择让谁生,选择让谁死。 可她,正在犹豫。 因为于木筱自己就有两重身份: 其一,大理寺神探,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坚定守护法律,为了不让更多的无辜走上自己的命运。 其二,背叛者杀手,为了换取能让母亲起死回生的药物,不惜选择杀害无辜,为了拯救自己在世唯一的亲人。 矛盾,占据了她的内心。 或许,于木筱和于尧的悲惨命运,生来本就注定矛盾的。 时间只剩十秒。 骇客都市开始崩塌。 善良的于木筱,再度回眸看了一眼,这个正在快速崩坏的世界。 骇客都市,天崩地坼!碎裂崩塌! 高楼大厦,湛蓝天空,全都正在毁灭和消亡! 末日的浪潮席卷向善良的于木筱! 时间只剩最后一秒。 善良的于木筱,做出了她的选择。 做出了她最后决定的,人性选择。 第七十五章 传承之剑其三十三——唯有其爱 在那最后的选择中,骇客都市陷入一片崩坏,堕入无底的黑暗,在这其中,有人被留下了。 热能脉冲解除,有人恢复了意识。 恢复意识之时,人浮现的是种奇妙感觉。世界从茫茫的一片虚无,意识开始能渐渐发觉变成了一片黑暗,周围也开始有了厚重感,能够感受到声响,能够缓缓反应过来,自己是谁。 人们很难描述,宛如重生和意外却无比沉重的感觉。 像是在一片浪涌涛声和冰冷咸咸浸润感中,从压迫密闭的海底,浮上海面的海难幸存者,有种劫后余生的释然,又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又像是清醒在绝对寂寥的世界中,孤身一人从空旷昏暗的房间中醒来,如胶似冻一般静滞的空气,昏昏沉沉,无法挣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淌,只有永恒的孤独。 人们只会记得,梦里隐晦的片段,有那么一个怪诞的场景,颜色紫红的天空,自己坐在一艘小舟上,有一个黄衣无脸的女子载着自己。 在水面穿行时,有血红色的花儿在摇摆,采撷透明但却毫无实感的河水。 随后,猎奇的一幕发生。 黄衣无脸的女子,转头,却变成了自己脸庞的模样,看着自己笑。 梦境戛然而止。 再度回到了现实中。 虽然眼睛还睁不开,但乐正祎祎,意识已经清醒。 世界还是处在一片黑暗之中,迷迷糊糊。 她感觉到有东西摩擦正在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而且就在祎祎自己身边。 随即,有东西压在自己腹部,软乎乎的,带些许暖暖的温度,但是十分沉重,让祎祎自己有些难受。 再然后,祎祎就听见喘着粗气的声音。 还有祎祎自己脖颈上冰冷坚硬的收紧触感。 一句声线温柔的话,传进乐正祎祎的意识中。 “对不起,乐正祎祎,原谅我……” 听见呼唤,祎祎睁开了模糊的双眼,看见一团裹挟的光线和色彩。 眼睛适应,视线渐渐清晰,裹挟的色彩,慢慢具体。祎祎看得清,是有一个人,坐在自己身上,正用颤抖的手,扼住祎祎自己的喉咙。 于木筱,坐在祎祎身上,双手正试图杀死祎祎。 于木筱那骇人的外貌和之前相比,有了些许改变。 眼睛不再是毒蛇一般的尖锐竖瞳,而是变回了圆形的眼睛,红色的虹膜和暗黑色瞳孔组成的眼睛,不再像之前那么尖牙嗜血,灼灼逼人,目光中少了许多的杀意。 她右半边上的暗红面具,也崩落了一部分。 随着于木筱力度的一点点加大,祎祎纤细的脖子看起来像是可以轻松被折断的细腻白蜡,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捏坏。 祎祎咳嗽,表情痛苦,双手握住于木筱带着拳甲的右手,因缺氧而挣扎。 不知为何,此刻的于木筱,表情竟然浮现比祎祎更加痛苦的神情,仿佛被扼首的人,是于木筱,而不是乐正祎祎。 于木筱颤抖不停的双手,眼中噙泪,手却没有任何停歇,不停缩进,强烈窒息感袭来。 “乐正祎祎,我不能让你活着,你已经知道我的秘密,再让你离开,我和我母亲的处境就很危险。” 祎祎无力挣脱,在颈部剧烈绞痛中,她看了一眼一旁倒地的红缨和高赐义。 他们,都在昏迷之中。 眼见祎祎快要被掐死,四周的室光灯亮光,却在闪动之后,突然陷入了黑暗! 那具培养舱也失去了电能。 随着灯光的消失,那培养舱中漂浮的缸中之脑,身形立即没于暗淡之中。 操作台亮起的灯光也消失了,整间地下室,失去了能源,所有主要系统全部下线。 随后,昏黄微弱的应急照明灯,点亮的空间。 于木筱将祎祎提起,又甩了出去,祎祎撞到了墙上,因疼痛叫出了声。 这个培养舱的内部,陷入了沉寂,那颗缸中之脑灰质层上的电极不再亮光,人造心脏,停止了泵血,蓝色的血液,不在流淌,停顿在了管道之中。 于木筱失声惊慌失措,绝望不停拍打着那冰冷的玻璃,发出了砰砰砰的急促回响,看着那缸中之脑。 于木筱明白,一旦失去电能,这颗脆弱的大脑就会死, 还不可以,还不能死,绝对不可以! 于木筱立即起身,愤慨踏步!如雷贯耳!周围的地面甚至因为她的气势而抖动!她猛拽起被刚刚被甩到一边的乐正祎祎,她那血色红光的双瞳,在黑暗之中,又明灭着怒火的光芒! 那双亮红眼睛四周,正散着丝丝缕缕白色的雾气,竟是被红炽蒸发的泪痕! 于木筱右手抓住乐正祎祎的头,让她同自己贴脸对视,那亮红双眼喷薄的灼热气浪,还有暴虐的尖牙,似乎正欲将人的灵魂拖出躯壳!不吞噬殆尽不罢休! 那空灵的声线变得怪异,带着悲怆哭腔的颤音,声音凄厉无比! “贱人!直视我!是不是你干的!快恢复供电!” 昏黄的光线,躁狂攒动的氛围,她越发的震怒不安,拼命晃动祎祎如手中玩偶一样,气急败坏。 “如果我母亲她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们全部碎尸万段!” “这并不是我所为,谁都无法拯救你的母亲!而且,这个原因……” “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去死吧!!!” 还未等祎祎说完,于木筱便抬起了拳头!此刻,她所有生而为人的理智已经尽失! “可于木筱,你不是应该知道答案吗!” 有强劲的风掠过发梢,乐正祎祎,坚毅直视着扑面的重拳!话音落,那重拳,便停在祎祎的眼前。 尽管如此,祎祎,却一步也未曾后退。 “你说什么!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此刻,昏黄的灯光下,一道奕奕风采正向前迈步! 乐正祎祎,直面地狱的血光,踏进于木筱的眉间视线。 “这个答案,一直都很明显!我来证明给你看!” 祎祎伸出手,触碰于木筱的脖颈上的黑红圆环。 霎时,通讯器的所有信息,全息投影的方式尽数浮现眼前。而最让人注目的,是这个通讯器颈环,它的电量,依然是充裕的。 而于木筱满是一脸震惊和诧异。 看着这通讯环充沛的电能,又想起自己母亲于尧说过的话: 这个通讯环简易脑波接口,它所维持的电能,只能够用三十分钟。 超过了三十分钟,生命维持系统也会停止,和于木筱和高赐义红缨都会死在这里。 可为什么,这个通讯环,电量并没有减少。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我们……” 于木筱震惊不已,身体不禁后退,简直不敢相信。 “对,有人撒谎了,而且撒谎的人,就是你最相信的那个人。” 祎祎咬牙,注视着惶恐的于木筱。 暴虐恶鬼的心理防线,因为猜中了那个她最不愿猜中的答案,而崩溃了。 因为撒谎的人,是于尧。 维持脑波接口的电能,根本就不是通讯环提供的。 从一开始时,于尧就知道,单单靠那红边黑环的通讯环自身电力,是撑不起这样巨量的电能消耗,只能通过外部的电源。 这样,才能让被热能脉冲击晕的众人接入脑波接口,保存意识完整,使生命维持系统强制上线,让他们活下来。 那么……提供的电能来源,只能是一个,那就是来自于尧。 于尧,使用了这间地下室的所有能源,包括维持自身培养舱的电能,通过微波辐射,为通讯环提供强大的电能。 所以,这也是当乐正祎祎提出再度使用电能时,于尧会犹豫的原因。 因为再度使用电力,于尧自己消耗电能,用来维持于木筱等人的存活时间,就会不停缩短。 哪怕,于尧已倾尽所有,能争取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钟。 直到最后一秒,地下室的所有能源耗尽。 计算机失去电力,培养舱维持系统断开,虚拟世界停止运行,骇客都市崩塌。 而失去电力供应的培养舱,里面的那颗大脑,没有了泵给的血液,已经不会再有生还的任何可能了。 于木筱的母亲,于尧,就那在一片孤寂之中,死去了。 她又如往常,依然再次,把生的希望,全部留给了自己的女儿。 第一次是给与于木筱生命,生育了她,还有许许多多,于尧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希望。 于尧的一生,是悲惨的。 如果十五岁之前,拥抱的还是蔷薇色的青春,那么,璀璨之后,却是注定悲惨的命运。 自从于尧被掳掠之后,就被困在深不见底的地底牢狱中。面对着动不动就会杀人灭口的歹徒,还有无法反抗的凌辱,还有衣衫不整和饥肠辘辘的生活,种种人间炼狱历经,为了求生,她忍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在发现怀孕之后,又费尽艰辛,在地牢中生育抚养自己的女儿。甚至一度母女二人都要被处死时,她还是拼命保了下来,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女儿的命。 于尧那时唯一的寄托,就是年幼的女儿,盼望有一天,女儿于木筱可以脱离苦海。 这一盼,就是十二年。 本以为那时逃出生天,自己还可以和女儿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曾想,命运依然不会放过自己。 而后,这冰冷的玻璃橱窗中,她只有一颗脑袋了,靠着人工的心脏续命,用机械的摄像探头看世界,过着更加生不如死的生活。 死亡,是一种解脱,但是于尧不能,她放不下。 当摄像探头,每次冷漠的目光遥望,那是于尧,看着自己的女儿于木筱的背影,就这么趴在玻璃窗前,盯着那厚厚透明玻璃后的自己,盯着那颗大脑时,于尧,会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会是失落,还是绝望,会是喜悦,还是感动,没有人在乎,也不会有人知道。 于木筱在骇客都市消亡前的最后时刻,转身离开时,不曾回头再看一眼。 她不会知道,此刻,于尧就站在自己身后一步之遥,掩面流泪。 母女二人,此去一别,便是永恒的生死。 而明白了一切之后。 在这昏暗的灯光中,绝望悲伤的空气在弥漫。于木筱,彻底失去支撑,瘫坐在了地上。 于木筱,身体冰冷,目光呆滞,那双咄咄逼人的炽热红瞳,失去了生气。 她空洞回头,望向了培养舱中那已经死亡的大脑。 她的灵魂中,仿佛,断掉了什么东西,再也拼接不上,魂飞魄散了。 她不知自己,想不通,为何会走到现在的这一步,不该是这样,脆弱的心灵被悔恨和绝望撕裂。 于木筱自己,只是想要救回母亲于尧垂危的生命,却因而陷入了癫狂和极端,如果最后,不那么极端,想要拉着高赐义和其他人一起死……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 于木筱,精神开始错乱,时而笑个不停,时而捂面长嚎,时而锤击着地面,一直喃喃自语着。 于木筱,发觉哭到泪痕干涸的双眼,陷入失明,满目皆是一片虚无。 只看见,有一个黄衣的无脸女子走来,正伸着手对着自己。 于木筱,明白自己的生命也要走到尽头了,这样也好,自己悲剧的一生,也可以像母亲于尧一样,画上结尾,得到解脱。 于是她欣慰不止,露出了虔诚的笑容,闭上失明双眼,张开了双臂,宁静释然,准备迎接死亡的赐福。 终于可以,不用再孤单了。 却发现,比起这个黄衣无脸女子的手。 有一种更快更强的情感,抢先一步,冲向了自己的怀抱。 好似春风织成的海浪,一股灼热暖流涌进心间,包裹了于木筱破碎的心。 那是母亲于尧的声音。 “女儿,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 那温暖的怀抱,让她凝滞,随即,泣不成声。 “母亲……母亲……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那只纤细的手,轻轻摩挲抚摸着于木筱的头。 “我们,回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菜。” “好……我们回家。” 即使于木筱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那笑容璀璨却如春日,融释了寒冬。 而后。 晚间六点。 乐正祎祎,最后一个离开了地下室。 她的眼神中,满是悲哀。 时间回溯,乐正祎祎,在离开骇客都市前,曾和于尧交谈过。于尧跟她说明了一切,并且,还显示出好饼干,那个善良的于木筱最后的选择。 好饼干,她的选择是:红缨、高赐义、还有坏饼干,那个恶鬼于木筱都会被留下来,不会解除热能脉冲辐射,留下来等待死亡。 于尧把红缨和高赐义,带离了这份必死的名单中。 当时祎祎问了于尧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把红缨和高赐义放出来,你的女儿被抓住会被处死的。” 而于尧只是笑着说: “这是请求,也是我的愿望,请你救救我女儿,用他们的命,和我的命,交换我女儿于木筱的命。” 说完,于尧深鞠了一个躬。 “拜托你救救她,我还是没办法忽略,我明白法理高于人情,但我身为母亲,请允许我自私。” 晚间七点。 距离晚间典礼开始,还有一小时。 九歌公主和君王,已经准备好登台。 昏迷的高赐义和红缨从床上醒来。 发现天已经黑了。 只有乐正祎祎,守在床头在照顾两人。 而于木筱,下落不明。 乐正祎祎,此刻不似平日欢快,面对高赐义红缨二人询问,只是笑而不语。 第七十六章 传承之剑其三十四——伏羲大典 现在时间是一月一日的夜间,晚间七点二十。 星坛附近,人影攒动。 各都护府的仪仗军队和嘉宾游客的到来,使得新长安都夜晚街道的人流量暴涨。 为了交通管制,刑部的交通部门发布了国家日典礼的全面通知,在新长安都全市区的十二大区,进行进出人流许可和悬浮载具通行许可发行,戒备等级为一级戒备,任何金属物品不得已带入十二大区的街区。 新年钟声敲响后,一月一日的今夜,伏羲大典,是全华夏最重要的节日,它标志着华夏人在荒芜中团结一致,首次建立新文明的开始,自银河人类灭亡后,已有四千多年的历史。 因而,华夏人民,纪念伏羲大典由来已久。 根据华夏编年史中记载,伏羲大典的由来是这样的: 自银河纪元末日之战后,银河人类灭绝,地球毁灭。 在地球毁灭之后,地表一片火海和蛮荒,因而女娲计划启动,保存人类文明的末日火种。 为了恢复地球生态,女娲计划便开始着手培育工程,从基因库中提取两名“神明”的火种基因,在数量巨大的培养舱中克隆和分化,从一颗颗小小的细胞,在基因培育工程的引导下,进而诞生第一批行走的种族,他们称之为华夏人。 两位“神明”,其中一位“神明”永恒沉睡,另一位“神明”,同第一批华夏人一同苏醒。 那位苏醒的“神明”传授了第一批华夏人知识与科学。 他教会新生华夏种群,如何使用语言,如何书写文字,如何制造工具,如何学习科学知识,去一点点改造世界。 教诲人们团结一致,遵循自然规律,发挥主观能动性,去用自己的双手创造更美好的生活,同远古的自然作斗争。 而后,悠悠千年,华夏人刀耕火种,开荒垦田,地球生态系统开始恢复。 历史上,那位“神明”并未留下姓名。 关于他的传说有很多,华夏学者们一直努力追根溯源。曾经,有的人称之为创世主,有的人称之为楚神,有的人称之为慈皇,有的人称之为青帝。 不同于大批量克隆培育的华夏人,那两位“神明”的结合基因后人,诞生唯一的一条支脉——华夏王室。 华夏王室,是两位“神明”的子嗣,相比于繁多的传说,华夏王室的官方称呼,那位苏醒的“神明”,称他为“伏羲”。 因而,华夏王室的血脉姓氏,皆为伏羲。 所以,为了纪念先祖,伏羲大典,被历代华夏王室视为重中之重。可以说,没有伏羲的成就,华夏文明历史就不会如此灿烂辉煌。 今夜。 星光璀璨。 伏羲九歌,就要登上这星坛,和自己的父王,一起开始祭祀的大典。 在星坛后台,戒备森严。 王城禁军碧落门几乎全军出动。 那些碧落门守卫,头戴钢盔面罩,身披动力重甲,身形高大,像是一座座冷漠的高山,又像是一尊尊铁血的雕像,一动不动,持剑盾和枪械,屹立在建筑周围。 一旦有人未经许可擅自靠近,就会被立即处死。 因而,后台除了祭祀工作人员,不会有任何游客靠近。 白棠苓,是这里星坛祭祀的主要负责人,负责编排节目和筹备演出。 她一身干练,一身白褂,正在抱着一堆道具,正准备进入星坛。 由于祭祀关乎重大,每次人员进出星坛,都需要经过十数道细致检查,经过碧落门的核查,才可以放行。 空中,还有频繁的无人机群和直升机盘旋。 白棠苓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嗡嗡声,正卷着气流,吹散发丝。 “白掌祀,你可以通过了。” 全副武装的碧落门首领宁骧,在检查之后,抬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宁帅,今年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连军队都开进来了?” 白棠苓看了一眼天上的直升机,看见一架剑竹级双旋翼直升机,正掠过头顶的天空,下方吊着一台麒麟重骑战车。 “噢,是这样的白掌祀,九歌公主在今日清晨时,突然发布命令,说让各个大陆都护府,都派遣一支仪仗军队,同伏羲大典开始时,在夜晚中进行阅兵式。” “可是,公主殿下,怎么会在晚上阅兵,白天不是效果更好?”白棠苓看向高了她数个个头的宁骧。 宁骧摇头叹气,蓝黑色的钢制头盔面罩后,冒起了一团白雾。 “恕无可奉告,白掌祀,伏羲大典马上开始,请你快去准备。” 白棠苓倒也不怎么在意,她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进入星坛后台大堂,白金色灯光下,宽大通道内人影流动,各式各样打扮的人员正在进行最后的排练,有的琴女和舞女为赶时间,就直接在过道内演奏起舞,琴瑟和鸣,婀娜多姿。 就在入口处不远,白棠苓见到了礼部尚书乐正樾,还有一位特别的客人——大理寺卿。 “真是稀客啊大理寺卿,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听说新闻说,你们大理寺好多天都没开过门了。” 白棠苓轻蔑笑,从抱着的一众道具中,随手翻出金箔制成的华丽发饰,丢到大理寺卿怀中。 “给,起码这种国家节日,你也给我好好打扮一下吧,越来越像个男人成何体统,君王和公主可都在这。” 大理寺卿,撑头,一甩白色的灵发,那双狭长而又美艳的炽丹凤眼,正在发丝的阴影间,似笑非笑,发着微微的红光,勾走人的魂魄。 大理寺卿手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电子蜻蜓,圆圆滚滚的身体,正扑棱着小翅膀,那三只眼睛好奇地眨呀眨,看着世界。 大理寺卿走向白棠苓,空气中拂过沁人的香气。 “多久没见你还是一个样,你难道不知道大理寺卿位及权臣,若是对我不敬……” 大理寺卿,伸出玉手,轻捏着白棠苓的下巴。 “当心我心情不好,你可是会掉脑袋的哦~” 大理寺卿,娉婷妖魅,侧头靠近,对着白棠苓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你要想杀我,你早就杀我了,小夜夜。”白棠苓给大理寺卿戴上一只镂金的发夹,一笑并直视她。 “哼,不过是我对上了年纪老女人的命没有兴趣罢了。” “女人三二一枝花,你懂什么!” 一旁的礼部尚书乐正樾,察觉气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 白棠苓,察觉立即转身,对礼部尚书示礼。 “禀尚书大人,我已按照你的要求,进行了祭祀布置,是否钟意。” “白掌祀,谦虚了。你深耕星坛多年,论艺术造诣和才华实力,毋庸置疑,整个华夏都无出其二。” 乐正樾欣然一笑,手一挥便独自走去。 “按你想法来吧,我很满意,我还有大理寺卿委托我的事情要办,有你在,没问题的。” 看着乐正樾拂袖走去,白棠苓满身疑惑。 “小夜夜,委托的事情?会是什么?” “这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掌祀需要关心的问题,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快去吧。” 大理寺卿冷冷说着,也向前走去。 “真没意思,这都不肯告诉我……” 白棠苓刚一准备抱怨,一把灵巧飞刀,便高速横贯白棠苓眼前,削下前额头发,发丝飘落。 那柄飞刀,扎在了墙上。 “我说过,对我不敬,便是大理寺不敬,对王权律法不敬,不会再有下次。” 大理寺卿,那平淡如水的表情,不知为何,美艳之下,杀气却如屠戮的链锯血腥扑来,让人不寒而栗。 大理寺卿,随后走出了后台大堂。 “还是老样子,这么精神就好。” 神奇的是,白棠苓并未吓到,她叹了一声气,便抱着道具继续走回岗位。 而在后台的大舞台,人们撤走脚手架和设备,正在进行最后的灯光和其他协同调试。 白棠苓,一划信息栏,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晚间七点三十,便招呼操办祭祀的人员准备好最后一次的校正。 但是,她在同演员们指挥筹备时,发现有三个人不见了。 龙鼓鼓手阿辉,舞女阿作,还有华筝手阿贞。 “喂!喂!喂!你们怎么回事!我不在就松懈吗!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场了!开幕式的国殇舞有多重要,君王和公主都会看的!你们还敢溜号!活腻了是吧!” 白棠苓气的炸毛,用手掌不停的拍桌子。 “禀报白掌祀,阿作带他们出去了,说是后面节目的湘夫人和河伯服装道具有点问题,他们回去补服装了……” 一位女歌者上前,想说明情况,但话音未落,像是山洪一般的洪亮嗓门,就掀起了风。 “我让你们去了吗?!你是掌祀还是我是掌祀?都不想干了是吧!全剧组的人,都在等他们三排练?” 因为语气太严厉,那个被吼的女歌手,眼泪立马就打眶。 白棠苓叉腰,胸部因生气喘气而剧烈起伏,随即大手一挥,看着那名女歌手说道: “哭哭哭,一天天就知道哭!去,把他们给我找回来!” 那个女歌手,讷讷点头,随即跑了出去。 而白棠苓还在准备挑其他演奏者的问题时,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白掌祀,我回来了。” “我不是让你去找他们三人吗!你怎么还在门口。” “他们……就在门口,不敢进来……” 随着那个女歌手的话音落,三个呆呆脑袋就从门后害怕探头,随后悻悻走了进来。 “对不起……白掌祀,我们来晚了。” 舞女阿作,看着怒气冲冲的白掌祀,害羞地低下了头。 “弄好了就快点过来!我们要开始了最后一次集体排练了!” 白棠苓愠怒,但还是平静让他们回到舞台位置。 “好了,第一场国殇舞,前三排鼓手上台之后,按我们现在编排的位置站好;后一排舞女在第二大段的前奏从两边通道上场,这个舞蹈动作不能乱。特别是踏歌提垂接高抬托月,它的动作要领,要记住这个间奏,练了这么多次,你们毛病都在这犯,千万不能抢拍……” 白掌祀用手指点击全息投影屏幕,放大每一处值得细讲的台风和控位等舞台信息,协调各个舞者之间的配合。 在一片霓裳舞姿中,演奏者们融入了热诚情绪的海洋。红袖抚香,华步蹁跹,古筝悠扬,笛声脆响,映月的古琴随着旋律婉转,唢呐曲小声大。 悦动的音符,像是点燃的火苗,在而时而鼓点激昂,时而琴声悠悠中,节奏和歌舞推向热烈的高峰。 而在其中,却有人望着星空哀伤。 第七十七章 传承之剑其三十五——天军行阵 与此同时,一月一日晚间七点三十。 伏羲大典半个小时后就要开始。 在王城新长安都的中心大道最西端末尾的地段,中心大道两旁原本繁华的商业街道被肃空,大型的露天广场平日熙熙攘攘的人流不见踪影,整齐排列的仪仗军队,现在正在为了大典的阅兵而准备。 这些从各个大陆都护府而来的仪仗军队,军容十分刚肃,是从各地驻守的天干宫十营和地支府后勤兵中,抽调而来的精英部队。 一些新式的武器装备也在迭代亮相,最引人注目,是新一代的战斗装甲。 由天干宫特战步兵所配备,这身包身新式动力重甲,目前正全面列装最前沿第一线的官兵,未来还将覆盖全军将士,实现从精神到武装,都变成真正的钢之魂,铁之师。 华夏人的设计产物,最大的特点,除了实用性,其身也必须具有可考究的艺术性。 这幅重甲,身形硬朗硕壮,全身上下用坚固厚实的白色精钢护甲密封契合,胸部宽挺,腰部有连环锁钩的交叉革带,涂装以黑切红为主。山文鳞片,甲胄披肩,金丝栈连,铂金镶边,对称严谨,严丝合缝。 它展现着华夏民族尚武精神中,诠释钢铁军魂的豪情浪漫,以及对卓越工艺的制造追求,还有那设计上冷漠暴力的极致美学。 功能上,头部盔甲精钢通体,采用全景视觉扫描观测,因而没有面罩;下颌部分有朝前突出的长直翼鳍,像是龙图腾中的龙须,华夏人相信,古老的图腾神兽会庇佑他们,并带给他们勇气和力量。 后背翼展,搭载小型韶光环聚变反应堆,供应达数万条微伺服电机驱动的强化仿生肌同时运作电能,使外骨骼动作灵活,反应迅速,以支持残酷耐久的战斗。 左手护臂持有一门大盾,右手标配是动能枪械或者是射线枪械,根据战场的情况不同,还可以搭配导弹巢和各类反器材武器。 这些军队士兵,伴随着神圣军乐,他们迈步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化身为华夏的盾牌利刃,执锐前进,慷锵有力,威武霸气,气势磅礴。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士兵们止戈收势,站立不动,如镌在地面的钢钉。 在这群士兵前面指挥的,是陆军总指挥官东方龙玉。他的身后,站立着欧希亚陀大陆都护府王侯,秦殷衔,还有欧罗巴大陆都护府王侯,程忠。 在最后一次阅兵的排演中,各种步兵之后,更加高大的麒麟机动重骑战车迈着双足,踏步而来,还有各样的履带装甲战车,朱雀玄武,步调一致,阵营开来,宛如钢铁洪流般的秩序之兽,威严庄重,令人震撼。 轰鸣声不止,军乐嘹亮。 黑夜的夜空中,如大雁南飞,掠过的战斗机群和战略轰炸机群,拖着喷薄而出的尾焰疾驰。 对称的剑竹级双旋翼直升机群,拖着巨大横幅,还有两侧无人机群组成的文字方阵。 甚至,那高耸入云的天空上,还有一艘天魁级序列战舰,正跃动星芒,其身躯遮天蔽日,特地前来助阵,参加伏羲大典阅兵式。 巨大与渺小,浩瀚与尘灰,黑夜中光芒烁动,这些对比强烈而印象深刻的画面,都深深刻在每个人的目光中。 东方龙玉一脸满足,露出了微笑。 他站在高台,提携玉龙,临涯顾盼。 只见那宽广大道,百舸争流,千帆扶摇。 “众将士听令!现在!是一月一日,夜间十九点三十五,伏羲大典正要开幕!看遍华夏大地,万家灯火! 诸君!且听龙吟!铁马神兵!落入凡间! 奋发图强吧!我英勇的战士们!正是有你我的坚守,才有今夜灯火璀璨!拼搏燃烧吧!我骄傲的战士们!正是有你我的牺牲,才有华夏民族的崛起复兴! 我们,将在势如破竹的气势中,迈向未来!迈向宇宙!迈向群星!” 东方龙玉,他富有感染力的声音,传遍军队阵列,全军振臂,怒吼风野! “现在,是我们华夏军人值得庆祝和荣光的时刻!公主和君王,特地召见,就是要向世人见证我们的故事!来吧!让我们的王!见识我们的风采!” 东方龙玉,抽出佩剑,剑指苍穹。 “全军听令!敲鼓击筑!向前!进军!” 随之,仪仗军队,向前出发! 东方龙玉,有感而发,赞叹道: “看!爱将们,这才是我们的威武之师呵!巍巍华夏,能有一支这样的军队,是我们华夏军人,一生的追求和荣光!” 说罢,东方龙玉,右手搭在佩剑上,转身拂袖。他此刻,正神容焕发,看着身后二位王侯。 “那么,我们恢复华夏领土家园,驱逐侵略者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统御星群,华夏天军!东方指挥官,我们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王侯秦殷衔笑着,抱拳示礼,回禀东方龙玉。 就在这时,东方龙玉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话说,其他大陆的王侯正在赶来,这个洛阳都的王侯叶海,为什么不在此地?他守卫着这片王城大陆,理应陪同公主和君王前来,我与他交情甚深,数十年的好友,念来好久没见到他了。” “回禀东方指挥官,王侯叶海,已经失联了。” “你说什么!”东方龙玉眉头一皱,看着回应他的秦殷衔而,表情中浮现着不可思议。 他沉吟片刻,看着秦殷衔。 “此事已有多久?” “回禀东方指挥官,已经近一日有余。” “为何?” 看见秦殷衔面露难色,左右环顾,东方龙玉便轻耳凑近,小声对他说: “秦王侯,你说,你放心,我都心里有数。” “那,东方指挥官,我可就说了。”见掩盖不住,秦殷衔就嘀嘀咕咕,说出了让东方龙玉有些震惊的一句话,倒吸一口凉气。 “王侯叶海,据小道传,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秦王侯,具体何人所为?胆敢袭击朝廷命官,他们可知这是叛国死罪,而且,王侯府戒备深严,驻守军队,谁都无法靠近府邸半步,更别说进入其中,杀害王侯。” “回禀东方指挥官,我也是刚刚听闻的,消息封锁的很严实,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在洛阳都的一个都察院,有一个刺客被大理寺神探押进来了,同行的还有两名舰队指挥官。 因为刺客招供,他是被一个名叫黑龙组织的派系收买雇佣的,这些被收买的死士和刺客,将在洛阳都策划袭击王侯府和昭天寺。而且后续,都察院封锁王侯府现场后,据传,附近街道都能闻得见,王侯府传出的血腥气味。” “黑龙组织?大理寺?两名舰队指挥官?” 东方龙玉看了看天,随后注视秦殷衔。 “那两名舰队指挥官,只能是荣岚和南清泉,只有他们前日才从洛阳都回到过基地。可是我们华夏军人,一生都在专注卫国戍疆,一般不与朝廷那些权谋诈术同流,他们怎么会和大理寺还有这个事件扯上关系?” 秦殷衔摇摇头。 而这个时候,程忠说话了: “东方指挥官,我觉得,听秦殷衔说此事,其中必有蹊跷,背后迷因尚不得知。” 程忠似乎琢磨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顿时面露惶恐,看着东方龙玉和秦殷衔。 “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想起!” “什么问题?”东方龙玉问道。 “既然洛阳都王侯叶海失踪,那么,他手下的军队呢?现在在哪?”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程王侯,秦王侯,请你们去调查一下,这支军队的去向。” “是!”秦殷衔和程忠,领令后离去。 独留东方龙玉,高台之上,面对浩瀚流动的钢铁之军,背影落寞。 这些浩浩荡荡的军队,正在高楼大厦间,裹挟着华夏人民群众的欢呼声浪,簇拥着霓虹和飞星,开向城市的中心,开向星坛,来向公主和君王。 “但愿,是我猜错了。” 东方龙玉叹息。 “如果真是如我所想的这样,那么,离弦之箭既出,世间已生死难料。” 当时间,来到二十点整。 晚间八点。 伏羲大典开始。 而在喧闹的新长安都中,有一间似乎与世隔绝的房间,锣鼓喧天传来,只是隐隐的背景音。 安静,宁静,寂静,这些意象词语仿佛有了形态,被揉捏成一团,塞进人的思绪,使人陷入淡然之中。 被绷带蒙上了双眼的于木筱醒来,察觉的就是这么一个世界,世界还是暗蒙蒙,她却并不害怕。 她从床上坐起,用手触摸自己的胸部,能够感觉到心跳和体温。 她均匀呼吸,能够感觉到呼吸声和气息。 于木筱,迷糊中惊觉,自己还没死。 “你醒了?” 有温柔的女性声音,就在于木筱面前回荡,传到了她的耳中。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曾听到过很多回。 “大理寺卿。” 于木筱尽管双眼失明,但还是脸转向,朝向声音的来源,却被一双手捧住了脸。 几乎,没有一点气息和声响,如果不是说话,于木筱,是不会察觉到有人就离自己仅仅十公分距离的。 “于木筱,你可知,就算躲得再深,天网恢恢,也终疏而不漏?” 大理寺卿,捧着于木筱的脸,看着那尖角,还有被绷带缠住双眼只剩露出的下半脸,还有那身上的满身伤痕。 被遮盖的女子容貌,此刻如破碎人偶一般,精致美丽,但伤痕累累。 于木筱,点头。 “我知道,我身为大理寺神探,知背叛是死罪,所以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已了无牵挂。” 于木筱,郑重点头,欣然一笑。 “大理寺卿,很感谢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和我母亲无以为报,动手杀了我吧,我们母女可以团聚,轮回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大理寺卿,抬起了于木筱的下巴,轻轻拨开她的刘海,凝视于木筱,透过她绷带后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她同她母亲一样悲惨的一生,正走向终结。 “好,于木筱,我身为大理寺卿,现在要拨乱反正,将你赐死。” 随后,大理寺卿,抬起了手掌,随即一片血液,溅射到了墙上。 随后,于木筱倒在了病床上。 而,大理寺卿,拿着手中的一颗药丸,仔细端详,那双发着微光的红色眼睛不停注视。 这一位绝世的冰山美人,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随后,大理寺卿,离开了礼部尚书的府邸,前往新长安都星坛。 第七十八章 传承之剑其三十六——国殇 现在时间,一月一日,晚间十九点二十分。 仪仗军队正在完成集结,他们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高耸的城市灯海之上。 超大型的立体投影,通过无人机的实时录播,将军队的盛况投影在天空中。 人们则迫不及待,早早等待一旁。 稍后不久,那神兵天将,就会行走于苍穹,铁蹄铮铮,让每一个抬头遥望的人们,感受那金属履带的轰鸣,还有军歌飘扬,总是能唤起人们的喝彩欢呼。 尽管节日颁布了交通管制,核心区域限制了人流量的进出,但附近商业街道中的人们,还是如同一簇簇流动的焰火,绵延千里,气氛热烈非凡。 那些驻足观看的人群中,两个黑金制服的人,正在步行,走向星坛。 天色已晚,有徐徐晚风,吹拂人间。 “我总感觉吧……那个乐正祎祎,好像有事情瞒着我们。” 红缨咬着吸管,喝着热饮红茶,看着前方自顾自说道: “你想啊,高赐义,按照于木筱的性格,如果她真要逃走,肯定会将昏迷的我们杀死,包括那个什么什么祎祎,都会被她扭断脖子。” 于木筱明明知道,一旦放走高赐义和红缨,将是莫大的隐患,为什么还会故意为之。 红缨抿嘴,撇着眼睛看高赐义,眼里满是不解。 “其实你说的问题,我也想过很久……” 高赐义摸了摸下巴,疑惑不解。 “我直觉也是,于木筱不像是会念我们同僚旧情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我们将她绳之以法,就是她抹除我们。” 走着走着,高赐义就像是赶走苍蝇一样,烦躁挠挠头,随后回过头看着红缨。 “红缨,你觉得,会不会有可能,祎祎包庇了于木筱,让她逃出生天。” 红缨无奈耸耸肩,说道:“我不知道,我问不太出口,人家祎祎毕竟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也不好怀疑她。而且,她是被你拉进这个事件中,不会有这么巧,都是敌人的,我并不愿相信这点。” “我也是,私自把平民拉入这危险的战场,是我的愧疚和失职。” 高赐义仰天叹息,红缨则捧着热饮低头不语,二人在喧闹的市井中,在心烦意乱中迈步。 他们二人现在,忧心忡忡。 一旦放跑了于木筱,谁也无法保证,还会有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 穿越这条街道,前方不远,就是星坛。 碰到警戒的士兵,他们二人亮出了身份后,轻松进入了管制区。 同刚才的高楼琼宇的热闹相比,管制线后面笔垂的城市主干道路口,接着一片占地宽广的广场,其中铺设有数条道路通向广场正中的星坛。 路两旁的广场中,分布立有很多的图腾和石像,图腾上亮着柔光,青色的各类神兽屹然。 高赐义和红缨,神游其中。 有的是蜿蜒盘旋的神龙,有的是拨云腾风的神鸟,有的是踏足回眸的神兽,两脚的青鸾,三脚的金乌,四脚的麒麟,各种各样,栩栩如生。 不过,这里晚上没什么人烟,显得特别平旷。 除了巡逻的士兵,还有偶尔飘散的天灯,和路过的工作人员。 其中不远,正有有三个人,正在抬着箱子,放上一块厚厚的大悬浮平板。 高赐义和红缨,走近了他们身旁。 “哎呀,阿贞,你快点,要不然赶不上了!” 其中一位身后的舞女装扮的女子,手忙脚乱,正在捡拾地面掉落的东西,放到悬浮平板上。 “你看,已经快到时间了,你的华筝是开场,最后演练马上就开始!” 此刻,投影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点十九点二十七分,距离二十点整伏羲大典开始,还有三十三分钟。 “我在努力了,放好了吗,阿柏,我们出发!” 旁边的一名少年,点点头,便抬手控制悬浮板车前进。 在通过碧落门的检查时,红缨和高赐义,一路顺道随着这三个舞台工作人员,通过安检,准备进入星坛的后台。 碧落门的侍卫,打开了厚厚大平板上的箱子,用手细细检查箱子,摸摸箱子的底和查看夹层,并用射线成像仪扫描这个厚厚大平板,以及上面其他运货箱子,显示其中的结构。 碧落门侍卫,检测到金属,发出了滴滴的响声。 他于是在道具箱子中翻找了,找到了一把纤维纸模做的剑,而在箱子中,还有其他的道具。 这是一把黑身红珀的长剑,但是一捏,轻薄的纸模表面便顺着指尖力道而下陷。 那侍卫从那个纸模剑上,扣下两块钉铁,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回收箱中。 随后再扫描,便没了声响。 “你们没收到消息吗?星坛舞台上的所有演员和准备的道具,都是在公主和君王面前表演,容不得半点铁器。” 那个高大的碧落门侍卫,将纸模剑放回到道具箱中,看着面前的三人。 “对不起,禁军大人,这个我们星坛后台人员准备不足的问题,出现了纰漏,恳请原谅过失,我们一直都是严格遵守君王的意志。” 舞女阿作,上前解释。 “罢了,你们星坛演出繁重,时间紧迫,不暇顾及的时候也有发生。还有,你们同我请示的取物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分钟,请记住,君王面前,容不得半点差池,没有下次。” “谢过禁军大人,我们这就回去参演节目。” 那个碧落门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通过。 不过,对于他们身后这两个大理寺神探,这个碧落门侍卫,神情有点特别的韵味。 高赐义和红缨,同碧落门侍卫大眼瞪小眼。 虽然大理寺的权利君王亲授,一把权剑可以上斩乱党极臣,下斩狡诈恶徒,但是,在王宫之中,这个关系一直很复杂。 用禁军统帅宁骧的话说,禁军碧落门,捍卫王宫禁地,养尊处优,地位权利同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没有比大理寺差。但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大理寺的家伙,平时哪怕王宫中,都能如此逍遥自在,毫无尊法。 因而,禁军碧落门,同大理寺,有着微妙的火药味,彼此暗中鄙睨。 但是尽管再不服,大理寺终究,还是压他们一头,因为禁军管得着和管不着的地方,大理寺的神探都能如入无人之境。 就如同此刻,别的人必须要经过层层检查的关卡,这两个人,亮一下牌,悠然自得就过了,甚至正眼都没看碧落门侍卫一眼。 特别是其中那个高个的男神探,看碧落门的眼神,还透露视若空气一般的轻蔑不屑。 正当这个碧落门侍卫有些恼火,回头,看那二人已经走远。 “神气什么!就会摆官架子!等哪天河东河西!看我不把你们这些人踩脚底下!” 碧落门侍卫,见人走远,这才敢张手抗议。 而红缨和高赐义,面色凝重。 『因为这把纸模的剑,它的原型,正是那把被于木筱拿走的传说之剑——星翦也。』 那把黑身红珀的长剑,不会是别的东西了。 红缨和高赐义预感,正有一场针对王室的暗流涌动,即将浮出水面。 时间来到十九点三十一分,距离伏羲大典开始,还有二十九分钟。 此时的星坛掌祀白棠苓,正在排练着最后一次那即将登台的节目,国殇舞。 红缨和高赐义,悄然站在一旁,凝视着排练舞台上那正在正欲演奏的大型舞蹈。 此刻,舞台灯光暗下,四周羽落纷纷。 唯有寂静着笼罩世界,遗忘人间。 随之,演出开始。 仿佛天地寂灭,一片黑暗中,千机流转,有空灵的旋律响起,只闻得暗恨和悲怆的长歌,轻声呼唤。 随即,笙笙丝竹,揭幕而起,舞女在后侧起舞,妩媚婀娜。 舞台亮起柔黄曜光,映入眼帘,长衫大氅桂冠佩玉的三人男子。最前面一人,折柳枝而忘返,正对着一位素衣女子,肃穆作揖。 而笛声响起,萧瑟秋风,女子轻罗而娆,踏雪而舞,仰身抬袂,毅然拂袖成风。 时而正势,起手捻红尘似水,天镫旁提,揽月摘星,一气呵成,捧起面前柳枝,同男儿对视,那深情脉脉,如泣如诉。哀思不与寄明月!却只道襟衫情郎多应知,披星戴月长路寒阿。 听闻呼声漫野,男儿奋起挥臂,罗角浩荡,擂鼓如雨点一般霹雳作响!男儿托起女子,张驰缠绵,拍掌和摇铃此起彼伏,旋律在一声声的嘹亮呼喊中升燃。 男人,转身向背。 灯光闪烁,歌者琳琅,兴起龙蛟,惊艳四方,翩若惊鸿。 家国未报,男儿满志在四方!天下英豪,皆为雄关大道往。 大道者,文化之于国土,生命之于国土,魂魄至于国土,岂能容他人攫取也!壮士身国土,颅骨埋冢荒,天下美满太平! 愿偕予同袍,外辱需人御,将军赋采薇。 待到春日归故里,儿女情长若有缘,再续今生。 此刻,三人离去,女子别身。 前方击筑敲鼓,锦瑟欢送,身后离歌却悲凉婉转,琴声凄凄! 而后,画面再次落幕。 短暂的沉寂后,三位男儿,披坚执锐,眼前是一片落叶的沧海。 三人挥剑,抵剑回转,脚步纷踏,时而阴合难分,时而弓满月长,俯身侧背,浊浪排空。 只见,一眨眼,身后两位男人,化成了剑冢。 灯光骤然,惊涛拍岸! 戏子无情,拍扇而歌。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惊案乍起,四周寂寥无声!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这时,月落星起,两排黑色的行者出现,摆出罗生炼狱,刹鬼影姿。他们用怪异的姿势,随着每一声踏步,而嚎孤停顿而立。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男儿追逐而去,却又抬手折返,望天抖臂,转动身子同踏着怪异步伐散去的黑色行者,尽显古铜壮硕的力量,摇击惊涛,交错躬行。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而后,唢呐长恨破空,男儿拥抱一位黑色行者,将佩剑赠与,转体向背,托月擎腰。 随后,男儿在声浪叠起中载歌,再次将佩剑接回,戏子拍案叫绝,铜锣声中,龙鼓浩瀚。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随后,男子刺向一黑色行者,其余黑色行者,化身斑驳的幕布,编织成黑色的巨网!随后如风如雷!在猎猎的呼声中,红色的灯光点燃黑色巨网,掠起飞雪!飒沓如潮! 最后,被佩剑刺中的黑色行者,揭去黑衣,是那最初的素衣女子。 女子拥抱男儿,在纷至沓来的尾曲中,国殇在一排一排庄严迈步的列阵中,共同颂词和合声。 随后一曲毕,如书本的扉页合上,国殇退去它的历史舞台。 过了很久。 高赐义和红缨,才从节目中苏醒过来。 那一把黑身红珀的星翦也纸模剑,就在这个素衣女子的手中。 那个舞女阿作。 时间指到晚间二十点整。 盛大春潮,在华夏人民的期盼中来临。 伏羲大典开幕,开场演讲和前奏开始。 演员们也陆续准备登场。 阅兵的天空方阵,也正要迈入星坛视野。 但就在这时,有细细的线在空中飘荡,随之有爆炸声从星坛最边缘的街道,一座高楼顶部仓库中传来,炸响的烟花,直冲云霄! 此番引燃气氛,绚丽非凡! 却没有人看得见,那高楼之上,有一人,正烧着火苗,坠落高空! 第七十九章 传承之剑其三十七——切肤之痛 大理寺卿,开始行动。 她委托何凌蓝所收集的情报,目前调查成果,一共有四条。 从默诩线路中获悉: 『今天晚上的典礼祭祀,公主和君王会出场,敌人的目标是王室,策划推翻政权。』 『洛阳都的王侯叶海谋划了兵部叛变,但是黑龙组织的首领之泷,窃取了其阴谋成果,现在军队来到了新长安都,而且还会不止一支。』 『卧底不止一两位,还有更隐蔽的大理寺卧底,而是何凌青的上线。正是这个卧底,指示何凌青毒害和袭击大理寺。』 以及从红缨高赐义联合追捕的于木筱口中,获悉而来的最终情报: 『于木筱供诉,她同其黑龙组织领袖之泷有联系,并且可知,之泷的准确位置和具体袭击计划。』 联合四条情报,那么,所有的情报都已经水落石出,可以汇总为一条: 『之泷率领叛军,将在伏羲大典中袭击公主。』 大理寺卿此刻,心情轻松。 她挥动手指,调出全息投影显示的界面。 局势明朗,她不用再隐藏在黑暗中。现在,大理寺的专用网络,解除了限制,亮出底牌,召集所有力量! 一共有十八个大理寺神探和神行使,他们的生命信号消失了,死在了这场腥风血雨中,还有更多更多的无辜者被谋害。 必须,要让杀戮者付出比生命更加惨痛的代价! 大理寺,名为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肩负守卫正义的神圣使命。 那么,正义与邪恶,殊途的天地对决,那一时刻即将来临! 晚间二十点整,伏羲大典开始。 星坛附近的一栋高楼,楼顶传出巨响,爆出绚烂的烟花。 那些夺目缤纷火龙,从爆炸点飞出,霎时间在朝天的所有方向上,盛开转眼即逝的花海,笼罩整片天空。 这些无比美丽的烟花,呼啸着,炸响着,为这份新年的盛世奉上光彩。 同时,这一声烟火炸响,也是开端。 它是伏羲大典的序曲,星坛掌祀白棠苓,同一众祀官,举行庄严的祭祀游行,吟诵祭祀助词,宣布伏羲大典的开始。 公主和君王,在文武百官陪同下,就坐于星坛。 它是仪仗军队的号角,陆军总指挥官东方龙玉,和一众武将士兵,迈着整齐划一和威武震撼的步伐,踏入了星坛附近的道路。 天空的天魁级序列战舰,点亮夜空中银河系的星海。 而在连绵绽放的花火中,一个着火的人,从楼顶着落,像是一粒小小的流星,跌落数百米高空。 火焰流星落在了高楼下的景观树丛中,折断了树丛,劈啪作响。 引得一些路人围观,那摔下来的东西,像是一块红炭一般,那冒出的烟中,散发着烧焦的焦糊味。 有胆大的人靠近,发现掉下来的是个人,有一部分是机械:烧红发烫的是一把机械长刀,连接着黑褐色的半副肉体,其余躯干已经被炸碎了。 正在人群陷入惊恐之时,一个身影从那高楼大门走来,一脚踩着那烧红的金属手臂,看着人群。 走出的,是一个身着黑金制服的大理寺神探,他没有双臂,背上背着一把剑。 他招呼群众安静,听他解释: “我是大理寺神探,这个是道具,大家不用担心。” “可是看着怎么这么像真人,好可怕。” “有吗?” 何凌蓝低头看着脚下的尸块,随后抬头轻蔑一笑。 “不过是一个擅长狡兔三窟,找别人替死的傀儡罢了。” 随后,何凌蓝驱散开人群,走向夜色中的灯海。 这时,大理寺专用网络通讯恢复的提示信息传来,连续数日的通讯屏蔽解除了! 大理寺卿,对所有大理寺神行使和神探,发布了最终命令: “最高指示,通报所有大理寺成员组,不惜一切代价,权限已全线解锁,动用所有国家的力量,召集前往星坛,诛杀黑龙组织成员、叛党乱臣。” 霎时,高楼琼宇有风来。 寒风凛冽,群鸦四起。 星空之下,此起彼伏的黑影烁动,奔跑和跳跃的守护者们,一道道剑影顷刻脱鞘,冲向战场。 在这数日间返回后,却一直迷惘彷徨的大理寺狼群们,猎杀的瞳光在野望,利爪在摩擦。他们苦苦等待,为的就是这一刻,在黑夜中最终的号令。 大理寺大殿墙上,峥嵘剑阁,权剑尽数出动,誓要绞杀恶徒! 何凌蓝,回眸注目一笑,而后转身煞然而行,走进平静祥和的烟火人间。 于此同时,夜间二十点十分。 舞台之上,国殇舞正隆重上演。 九歌公主和君王,正在星坛之上,陪同文武百官,欣赏这精心编排的舞蹈歌剧,数千人轮番的表演规模盛况,音浪跌宕起伏。 而同星坛舞台喧闹不同,红缨和高赐义,开始往原来那几个工作演员来的方向前进。调查舞女阿作,龙鼓手阿柏,还有华筝手阿贞,进行溯源工作。 红缨和高赐义,来到了位于星坛后台另一侧的道具间,这里是一间很高大的仓库。 刚才,那个三个演奏者,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此刻,还有一些陆陆续续的工作人员进出。 因为离主会场有段距离,不是戒备的重地,仓库门口,象征性的只有碧落门的十名侍卫驻守巡逻。 进入仓库后,在服务机器人的带领下,红缨和高赐义分工,一人前往地下的大型纳米纤维材料打印机处,一人前往楼上他们刚才出来的储蓄间。 高赐义利落翻滚楼梯,穿过工作人员,来到了地下的大型纤维打印机处。此时,正有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打印立体的演出服饰道具。 这些是后面正要上场湘夫人和其他节目的演员,他们装扮各异,却十分精致。打印机旁边悬浮板在人的引领下接二连三,正在运送舞台道具。 根据红缨和高赐义二人的猜测,这把纸模的星翦也,就是在这里被扫描打印而来的。 就算把传说之剑星翦也拿在手里,光明正大地放到机器上,这把黑身红珀的长剑,其他人是不会认得出来大的异常的。 因为除了红缨和高赐义见过这把剑,这个世界上仅仅只有极其少数的人,会知道这把剑的真容。 在调查了这台大型的纳米纤维材料打印机后,高赐义最终翻到了在下午五点的时候,星翦也的模型扫描纪录。 而打印机现场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也反映出三人的神秘踪迹,曾抱着长条状物短暂停留。 看来猜测方向没有错,这三个人,有人接触到了真正的传说之剑星翦也。 『那么,舞女阿作,龙鼓手阿柏,还有华筝手阿贞,其中至少有一人和黑龙组织有关系。』 而明白了这点的红缨和高赐义,有一个让他们头疼的问题,真正的星翦也去哪了? 如果,是在国殇舞舞台上,一手狸猫换太子,假的剑换成真的剑,星翦也被人拿在手上,进而行刺君王和公主,王室被害,那么后果就很难以想象了。 华夏民族和文明,只有统一,才能在百年风雨中,走向真正的复兴和繁荣。 可一旦君王和公主一死,华夏统一的象征会消失,即使外敌入侵还在,整个社会还是会再次会陷入因争夺王权而军阀分割的局面。 难以理解,但是却合理地存在。因为人的贪婪欲望是无止境的,即使在行之将死的末日,面对人性的独木桥时,人们往往会为了争夺早一个生的希望,相互伤害。 必须尽快找到传说之剑星翦也。 阻止这场蓄谋已久的袭击发生。 如果这把神剑,不在仓库这里,那只能是在星坛舞台,选择哪个搜查方向,红缨和高赐义面临二选一的抉择。 就在这时。 一个异象,引起了红缨的关注。 红缨来到楼上那三名演奏者出来的储蓄间,打开灯,看见这间不算很大的储蓄间,一排排的货架上堆满了道具箱。 而在红缨用电子隧道显示目镜搜查时,发现了地面有些东西颜色不同,是数根断裂的筝弦。 这些筝弦是透明的,不是目镜扫描显像设备,正常人根本难以察觉。 “高赐义,刚才调查的时候,那三人你还有印象吗?”红缨蹲下,夹起筝弦,拿起来揣摩。 “噢,还有点,怎么?” “里面是不是有个华筝手,我记得,根据人员信息,查到的数据库中登记的户籍名是黎贞,他们称呼为阿贞。” “这几个十五六岁小孩子,里面是有个小姑娘,怎么了?” “我大概猜到那把神剑的线索了,我的发现很惊人,这根筝弦,它断裂的切面,在高倍数放大镜下,截面竟然是光滑的。” 高赐义叉腰,疑惑不解。 “那筝弦这么细,被切断截面光滑不是很正常?” “不是这样的,外力作用下,切断的切面,在高倍数下,放大到千倍万倍百万倍,表面也会很粗糙的,但是这个弦的截面,依然光滑。” 红缨站起身,环顾储蓄间说道: “只有一种东西,能够切开这样的切口,那就是星翦也。” 她正在印证她的猜想,寻找证物。 红缨打开回收垃圾箱,不停翻找。回收箱里面堆放着些平常废弃的道具物品,有她出乎意料的东西出现了。 是一块带血的指甲盖。 还有同样切面光滑一堆木块。 木块在电子隧道显示目镜的百万倍放大下,其切面,还是如同死潭里的水一样,平整到没有任何的起伏。 而后,高赐义也走上了楼。 红缨略显悲伤,托着手中的指甲盖,看着高赐义,说出了她的结论:“我们碰到的应该是一个假的华筝手阿贞。” 高赐义皱眉,一脸匪夷所思,俯身细细盯着,红缨这手心中带血的指甲盖。 “红缨,你的意思是,有人顶替了她的身份,原来的阿贞被害了?!那尸体会在哪?!” 红缨不知,缓缓摇摇头。 高赐义则一直沉默踱步。 如果原来的华筝手阿贞死了,就这么大的地方,有碧落门的巡逻把守,怎么可能把尸体运走呢,在监控下,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尸体是不可能运走的,那会在哪? 最后,红缨和高赐义,一同无言默默看向了这里的一排排货架道具箱。 一种自灵魂深处油然的恐惧和颤栗,似将他们的大脑神经连根拔起,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货架上的道具箱,是装不下一个人的。 凝固和悄然的空间中,高赐义和红缨缓缓走着。 一排排货架,道具箱上堆着戏服,色彩缤纷。 其中,有六个在里边货架后角落叠放的箱子,像是强力的磁铁一般,牢牢吸住了他们视线。 那六个深黄色箱子,盖板合上的缝隙中,有透明的防水布,沿着盖板边缘露出了尖尖角。 正有鲜红色的液滴,沾在透明的防水布上。 红缨深一口凉气,捂住嘴转身背过。 而高赐义,冷汗直流,则微微颤抖着手,打开了其中叠放最上边的一个箱子。 所见之景,毛骨悚然,血液倒流! 高赐义咬牙吞咽,悄悄合上了盖板。 随后,高赐义站起身,拍拍红缨的肩,无言看着红缨,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红缨轻声更咽,眼角微红,泛着点点泪花。 今夜。 这场国殇,正如其名,颂唱着一幕幕不堪回首,却又不得不坚毅前进的歌谣。 第八十章 传承之剑其三十八——世间极恶 真正的阿贞被杀害,尸首已经被找到,那么假的阿贞,协助他们帮凶团伙完成了这一次谋杀。 令人无比震惊!这才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怎么会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 震惊之余,令红缨和高赐义不解,是他们杀人的动机。 为什么要杀害华筝手阿贞,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 红缨和高赐义开始苦思冥想,沟通分析目前已有的信息。红缨反复翻回收箱,从一堆木头中拿出了一块绝对平整切面的木块。 “高赐义,我们必须返回一次星坛舞台,神剑的踪迹,可能不再这里。” 红缨,将木块,放到高赐义手中。 “这个木头,好像和平常我见到的木头不同。”高赐义说着,将木块凑近鼻子闻了一闻。 “是的,这是一块金丝楠木,是华筝的面板木料。” 红缨靠近,指着木头说道:“这说明,神剑星翦也曾经切开过筝身,这些切掉的木头,都被扔到这了。” “切开筝身,杀掉华筝手……” 高赐义抱胸沉吟,但立马猜出了红缨的推论:那么神剑,现在的位置,应该就在那把筝中。 红缨看着他点头,认可他的想法。 根据原来的线索,红缨和高赐义进而得出: 『舞女阿作与其余两个人,切开了筝身,并把神剑放进了筝身中。』 现在夜间时间,二十点四十分了 他们二人需要快点动身,才可以拿回神剑。 红缨和高赐义迈步离开,不过高赐义临走时,倒眼尖了门边服装中的一把道具纸模剑。 因为被道具挡住,只露出一个剑柄,高赐义拿起了这只剑,看到这只剑上刻着“国殇舞专用表演道具”的字样。 高赐义感慨,好似明白了什么,回头朝着那个角落叠放的六个箱子,郑重点了点头。 随后,跟着红缨,高赐义拿着这支纸模剑,前往星坛舞台。 此时,星坛内,国殇舞落幕,千人规模的庞大汇演正缓缓退场。 舞台之上,只剩下左右数行琴女歌者和华筝手,正在弹奏轻快的间曲伴奏,主持祭祀的官员正宣读祀文。 舞台员工宽大的通道内,有序陆续退场的演员很多,等待上场的演员,身着水色舞蹈青服,则靠着墙排成新的一列。 红缨和高赐义,此刻就守在一旁的舞台员工通道旁,利用监控,扫过出场的演员们,找寻那三人的踪迹。 在舞台上,他们认出了正在演奏的假阿贞。在二人面前的屏幕中,假阿贞她的动作,有些不太自然,不像是专业的华筝演奏者。 当然,混在有近数百人的协调演奏中,这小小的举动,并不会特别明显。 而,退场的其中一人,引起了红缨的注意。 一个龙鼓手少年,看这两个大理寺神探面前的屏幕时,竟凑近了两步后,开始脚步慌忙后退! 红缨回头,瞅见那少年,正是之前演奏者三人组的龙鼓手阿柏! “等等!就是你!快停下!” 红缨惊呼,立马拔腿,但是怎奈退场的人有很多,一时间那少年钻进了演员队列,那些演员着装靓丽,竟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像是一只敏捷逃命的兔子,窜进一片缤纷的花丛中,惊起一片花枝乱舞的波澜。 “高赐义!我去追那个龙鼓手,舞台上的人,还有那个舞女,就拜托你了!” 红缨回眸望着高赐义,说罢,随即也钻进了演员队列。 但就在红缨前脚刚走,后脚高赐义就和想偷偷溜出来的舞女阿作,竟对上了眼。 阿作惊慌!高声尖叫,下意识冲向一旁推开了演员队列,并向前跑去! 高赐义此刻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个女人,就是那个舞女阿作! 于是,红缨和高赐义,追逐朝着不同方向逃跑的二位演员。 但是,这一片逆流的海洋实在是太大了。 光退场和上场的演员,就有一两千人,身影穿行,在灯光下是一片摇曳的七彩海洋。 高赐义高声惊呼,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避开! 结果,那一群注目错愕的演员们散开后,发现,那个舞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二楼有一个身影正在悄悄跑动。 舞女阿作,惊慌探头,看着楼下还在环顾的大理寺神探一眼,随即缩了回去。 “啊,真该死真该死,偏偏让大理寺神探盯上了……”舞女阿作眼中因满是恐惧而落泪,声音颤抖。 “这些阴魂不散的大理寺,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之泷大人不是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把剑的秘密的吗!怎么会!” 星坛后台二楼是一间间化妆间,里面配有更衣室和梳妆台,有很多准备后续上场的人还在这里细细研磨妆容,换演出的服装。 她在二楼通道一边躲着,一边惊恐回头,最后选择了一个墙尾靠角落的化妆间,打开了门进入。 里面的几名女演员,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若无其事化妆。 她轻轻打开门探出头,发现人影走动的二楼通道内,那个大理寺神探没有追来。 “啊,都怪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我们就不会被发现……怎么办,之泷大人会来救我吗。” 正当阿作懊悔咬牙之时,她惊讶发现,二楼通道尽头,高赐义上来了! 阿作连忙拉上了门,并赶紧走到后方,借过进入了化妆间内的更衣室,拍拍胸膛压惊。 更衣室,这个男人还是进不来的。女演员们都在此更换演出服装,再怎么有胆量,面对可能会光着身子的女演员,那也是莫大的侵犯,不会有人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的。 不过,正当阿作这么想的时候,突然有骚动传来,由远至近。 女们的尖叫声和吵闹声此起彼伏,有许多脚步声跑动,不安的预感在阿作内心动荡,因为那叫喊声正在靠近自己。 她掏出腰衬里的东西,藏在手心,紧紧握住。她轻轻拉开更衣室的门缝,去看外头。 她正疑惑外头发生的事情时,突然,一只手悄悄伸了进来,抓住了她的手! 阿作震惊,发现门被打开,面前是高赐义。 这个人竟然真的不要脸!挨个挨个检查更衣室! 高赐义,脸上红着巴掌,正恬不知耻邪笑着。 “嘿嘿嘿,不这么做是抓不到你的,要举报的话,等我办完案再说吧。” 阿作吓得失声,顺手抬起了手上的喷雾,对着高赐义狂喷! “啊!臭不要脸的狗东西!离我远点!” 高赐义被呛,慌忙后退了一步,另一边脸上又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他抹了一把脸,难受睁开眼,却发现那女人逃走了。 “嚯哟,还敢打我,小看你了黄毛丫头!欠债还钱,杀人可要偿命,你没家教吗!你逃不了的!” 高赐义生气,迈步追去。 在高赐义追捕阿作的同时,红缨追上了逃命的龙鼓手阿柏。 少年阿柏,有着敏捷的身法。 阿柏惊慌中穿过后台来来往往的人,在红缨伸手要抓到他时,瞅准时机,推倒了一排通道高高的灯光设备! 红缨闪身拉起身边的一人,灯光设备应声而落!重重砸在了地上!溅起火花! “站住!少年!我不会伤害你!快停下!” 但少年阿柏惶恐不安,已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疯狂地奔跑。 他灵活地抓住墙边的管道,爬上了三楼。 红缨紧随其后!一个水平纵身的翻滚,单手后摆,扭胯旋转,拦在了阿柏面前。 阿柏抓起一个身旁的路过的女演员,用左手臂勒住!并亮出了右手中明晃晃的刀具! 宛如惊天的霹雳,溅起周围一片哗然惊慌! 他神情十分恐怖狰狞,紧张的手不停哆嗦,那抖动的刀具尖端,正在女演员的纤细脖颈上下擦行,划出历历血丝! 女演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连忙瘫软求饶,但仿佛更加激怒了阿柏,他的手臂更加勒紧了这名女演员! 此时此刻,他持刀控着面向红缨,用少年特有的哑声嘶吼着:“你不要过来!离我远一点!!” “少年!你冷静!快住手吧!快迷途知返吧孩子!不要再做错更多的事情了!别再伤害更多的人了!” 红缨劝阻,试图安抚阿柏情绪。 “闭嘴闭嘴!我让你闭嘴!你们大理寺,怎么会懂得我们这些人!你们不过是祸害百姓的朝廷走狗!” 阿柏情绪激动,竟然蹦出声声哭腔,泪珠从他青稚的面庞滑过。 “我本不想杀了她的……是她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我勒晕了她,本打算放她一条生路……可是养母让我们听之泷大哥的话,养母说,我们,我们正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牺牲是值得的!” 阿柏,哭腔沙哑,那般十五六岁的年纪,却透露着一丝悲哀的血气! 红缨难以置信!竟然真的有人如此丧尽天良,让这群少年少女们做这样的天谴之事! 让人怒不可遏!闻者伤痛! “你们养母是谁!快报上姓名!她怎可如此狠心!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才是被骗了!放下武器!如果你还有良知的话!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红缨据理力争,并试着挪步靠近少年阿柏。 “养母说过,就知道你们大理寺是擅长骗人的魔鬼!她给了我们饭吃!让我们有了一个温暖的家,你说她怎么会骗我们!为了天命!我们要报答恩情!” 阿柏咬牙,情绪更加激动!那颤抖的刀尖,甚至划出了女演员皮肤!流淌殷红的血流! “你不要再过来了!放我走!不然我会杀了她!” “放心,你不会有机会的。” 红缨目光平淡,看向阿柏。 话音落,阿柏发现,自己的手失去了知觉! 不光是手,好像他自己的身子,都在失去知觉! 像是一堆被拆散的积木,又像是一节失去支撑的砖墙。 那个被刺伤的女演员,被红缨抱在怀中,走过了少年阿柏。 少年阿柏,散倒在了地上。 “如果世间有恶,其最大的恶,便是知恶而不知其恶,行凶夺人性命如饮水,理应诛之。” 第八十一章 传承之剑其三十九——永不陷落… 而遵循东方龙玉的命令,前去调查的王侯秦殷衔以及王侯程忠,彼时正派遣手下进行全城范围内的搜查。 根据监控的情报网络,确实有相当数量的军队,从洛阳都乔装打扮进入了新长安都,还有负责戎卫的麒麟机动重骑战车排,不见了踪影。 士兵们扩大搜查,并根据街道上的天网监控系统,逐步锁定一些试图隐藏的叛军人员,发现他们正闲散着踪迹,并在新长安都那拥挤的人流中,躲避可能的搜捕和追踪。 因为散进来的叛军数量太过于庞大离散,其中每个人的身上都携带着危险的武器,必须要为民众的安全考虑。 彼时的王侯程忠和王侯秦殷衔陷入了困窘。 这种时候,强制疏散群众,公然抓捕嫌犯,会造成全城性的大范围恐慌,加剧现场的混乱,如果不能一下子抓完,那么走投无路的叛军们,会劫持现场的民众,又或者展开报复行动。 伏羲大典已经开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九歌公主的安全。 “是否可以增加戎卫的部队,分一部分我们的手下士兵,去增强星坛附近的防守?” 秦殷衔,面对着面前全城的布防图,问着程忠的意见。他的想法是,敌人潜伏进新长安都,肯定有他们的目的,而且,应该就是针对华夏的王室。 虽然星坛现在的战场防御系统比较全面,光靠敌人的强行突击,是没有办法穿透星坛禁军碧落门侍卫的攻击。 这些身披坚毅动力甲的禁卫军士兵,身形高大,光靠冲,只会落得被焚灭的下场。 “秦王侯,我觉得,敌人这次的潜入,很有可能,针对的不是华夏王室。” 程忠托腮,说出了他的想法:“因为这样太过于明显,不光是地面部队,哪怕光靠叛军手中那点武装直升机和无人机群,想要攻陷星坛,袭击九歌公主和君王,实属难上登天。” 在面对这种稍稍有点复杂的情况,程忠还是比较肯定他目前所认定的判断:敌人的目标,很可能是在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程王侯,如果叛军的目的,不是直接袭击王室,那他们潜伏进新长安都的意义在哪?” “我觉得,可能是某些我们不会注意到的目标。” “目标?还能有什么目标?” 秦殷衔疑惑不解,因为他想不出来,整个新长安都,还有哪些具有这些叛军值得袭击的地点。 因为很快,有了大理寺的加入,大范围的肃清就会来到,这些叛军的活动时间已经极其有限。 他们,可不是像菜市场里面闲逛的市民,看到什么目标就会对什么目标下手,哪怕是将相王侯,也都没有太大的颠覆意义。 此刻,是夜间的二十点四十分,伏羲大典第一场盛舞,国殇舞已经落幕,第二场节目马上也要开始。 空中的剑竹级武装双旋翼直升机在盘旋,通过红外监测系统,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根据直升机飞行员传回来的信息,在星坛附近的高楼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无人机群,像是栖息的蝙蝠,贴合在那些楼宇的外立面上。 这些无人机,利用节日氛围中热情洋溢的灯光,屏蔽掉信号之后,竟然分着批次躲藏。 还有相当一部分的无人机群,是倒挂着,全部躲在楼宇重檐的白金琉璃瓦下。 光是视觉分析,根本难以察觉。 而这群黑色的蝙蝠们,也察觉到了自己位置的暴露。 他们随即解除了光学的隐身,扑盈而腾飞,这一群黑色的蝙蝠,从星坛周围的高楼间,扑向了高空。在夜空中星海的陪衬下,黑色的影子汇聚成数道蜿蜒的龙卷,在飞向剑竹级直升机后,它们又集聚合拢! 这些无人机群,贴在了剑竹级双旋翼武装直升机的驾驶舱窗外。很快,更多的无人机,则贴合在了直升机的其他部位。那像是旋风一样高速回转的钢铁旋翼,在这些无人机的簇拥下,开始迸出火星。 尽管发出了攻击警报,剑竹级武装直升机开始提升发动机的功率开始机动,但这群渴血的死亡冷血蝙蝠们,像是一只黑色纷飞的巨手,将小小的直升机握在了手心,任由再怎么挣脱也无济于事。 就连驾驶员都能清晰地观察到,这趴在透明的驾驶舱窗外,密不透风的黑色无人机们,它们身体的构造以及镌刻的蒙皮纹路。 黑色的无人机群,头部还有恐怖的绞齿锯齿,正在高速切割机身的构造。 随后,在一声声凄厉的高度警报声中,金属外壳变形扭曲,剑竹级直升机两侧旋翼被折断,坠向了地面。 直升机驾驶员在最后一刻,选择扭转航线,撞向了一旁阙楼建筑的高台之上,避免了最大限度的伤亡。 那一瞬间,在一片喧闹的欢天锣鼓声中,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轰鸣!黄橘色的火光冲天,飞溅的主体零件同被撞击处的高空玻璃窗一道,飞溅向地面!惊得所有在场的人们侧目!有一架军用的直升机坠毁了! 那被爆炸弹出的金属碎块和建筑破片,裹挟着火花,有着极大的动能,落入人群时,还能撞击地面后高高扬起,翻滚不停。而在其中撞击点最核心的部位,地面上散落着的,已经分不清是哪些人的部位,哪些是碎裂的瓦砾了。 像是原本平静祥和的悠扬曲中,隔空插入了不和谐的尖锐撕裂音,打破了伏羲大典的水面上的平静。 叛军的行动开始了。 正如程忠所料,这些叛军敌人的目的,不是进攻戒备深严的星坛,而是攻击其他毫无防备的目标。 一时间,全城四处,都响起了接二连三的警报。 敌人选择并未攻击普通的华夏民众,而是选择攻击电力设施,还有附近大型的民用设施。 在数座城市边缘的供电所,戎卫的地支府士兵们,遭受到了同一时间的袭击。空中还有呼啸的无人机群肆意火力倾泄的声音。 很快,遭遇袭击的消息,传到了陆军总指挥官东方龙玉的耳中。 此时,华夏天军,正在在军队嘹亮的进行曲中,举行盛大的阅兵式。 地面装甲部队的金属履带的轰鸣声,还有空中的战斗机群和战略轰炸机群的呼啸声,已经开进了王城中心大道,四周的喝彩的平民群众,都在摇旗呐喊。 这些整齐有序的仪仗军队,正在指挥车的带领下,如同钢铁洪流,踏着慷锵有力的步伐,很快就会觐见公主和君王。 但是,东方龙玉,一挥衣袖,示意阅兵式继续。 “秦王侯,程王侯,我们的计划不变,阅兵式继续,我们现在是在君王面前,不容失态。” “东方指挥官,可是,全城的设施正在遭受叛军的袭击,说不定很快失守!尚不清楚敌人的最终目的,我建议应立即增派军队进行加强防守。” 秦殷衔此刻还在强调这次袭击的突发。 “秦王侯,东方指挥官,我认为,大典在即,所有的军队不动!继续前进!我们相信此刻奋战中的官兵们!”程忠,握紧了拳头,回应了秦殷衔的话语。 只见东方龙玉沉凝,随即看着面前全息投影的屏幕上,那全城范围内烁动不停的袭击警报,就连司机也在回头,看着面前的这位还尚年轻的首长。 东方龙玉对着秦殷衔语重心长说道: “秦王侯,你可知,对我们华夏军人来说,什么是宝贵之物?” “回禀东方指挥官,当然是功勋和荣耀,能够驱逐侵略者,捍卫一方乡土的和平,是我辈嗯荣光追求。” 东方龙玉,摇了摇头。 “除此之外,对于我们华夏军人,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更加重要的东西?东方指挥官,现在叛军正在袭击城市,民众遭受伤亡,我们的使命,应该是成为一道坚守的城墙,现在理应出动才是,肃清叛军!” “秦王侯,你说的没错,这是我们成为军人的那一刻起所应肩负的责任,但是有一点你也不要忘记。” 说罢,东方龙玉,打开了指挥装甲车的顶板,在外头站出了身来。 此刻,夜间二十一时整,有巍巍的雄风,掠过这片大地。 军队,正式进入了星坛的阅兵视野。 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引擎正在隆隆轰鸣。东方龙玉,朝向星坛的方向,抽出了自己的佩剑行指挥官军礼。 “不能忘记的这一点,就叫做国家尊严。” 道路两旁的军乐队,切换曲目,在一众鲜花盛放的海洋中,奏响华夏钢铁之师进行曲。 振鼓击筑长歌行,桀骜威武踏冰来,金戈铁马,飞火腾宵。华夏的王,此刻正襟危坐!注目着仪仗军队的入场! “听好了!我的爱将们!我们现在就在这个民族和文明的象征面前!这是我们在同侵略者的战争中所守护的一切!” 东方龙玉,对着秦殷衔颂吼,对着程忠颂吼,也是对着全仪仗军队,乃至对着全体华夏军人。 大将之风采,披坚执锐,贯彻星芒,长庚缥缈! “所以我们,不可以后退哪怕半步!我们同样代表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形象和尊严。因为坚守民族尊严,因而我辈才能成为坚不可摧的盾牌和利刃。” “统御星群——华夏天军——” 将士们手持钢枪刺刀,排列,地动山摇地呼唤!那发自内心的呐喊! “我们必将势不可挡!将仪式进行到底!” 正在阅兵式如火如荼进行中时,见仪仗军队完全不为所动,敌人越发陷入疯狂。 就在这时,此起彼伏的袭击和枪响,从人潮中传出,叛军甚至引爆了自杀式袭击的炸药!冲向戒备的警戒部队。 而这些执勤中的警戒部队,就是手无寸铁的人民群众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些丧心病狂的叛军们,已经开始袭击民众! 在暴雨般的弹丸之下,炸起激荡的波澜,在哭嚎和惊慌中,普通的华夏平民纷纷染着血泪倒地!哀鸿遍野! 而城中四处的警戒部队,开始同这些隐藏的叛军进行搏杀! 一时间,在人影纷纷的街头,演变成了锋芒毕露的战场! 那被击中的、被炮击的、被炸飞、被掀翻的人体和载具不计其数,纷纷化成夹杂着肉团和金属的碎屑落回到地面! 在漫天的火光中,爆裂声响彻整个城市的灯海!警戒部队,不畏牺牲,发起反击和冲锋,依然坚守在阵线前。哪怕这些警戒部队,自己被枪林弹雨穿透,也要把生的希望留给身后的民众手中。 “不准后退!阵线维持住!” 一名警戒士兵已经被打掉了半个身子,还在站起身沙哑着声线嘶吼,挥动手臂让身后的战友们前进,而后立马遭受到了集火打击。 但是前仆后继的警戒部队士兵们,刚刚跃出建筑掩体,立马就被更加剧烈的冲击碾碎撞飞! 那强悍的战斗机甲出现,宛如山峰,双足的金属履带沾满了淋漓鲜血! 那是叛军的麒麟机动重骑战车,加入了战场! 它抬起射线枪,将扑上来的那些渺小的勇士们,全部焚化,炙热的熔浆中尸骨无存。 而突破了星坛最外围的防守之后,这些麒麟重骑,冲向了星坛。 后续茫茫多的步兵,高呼狂吼,紧随其后。叛军的主力部队,冲向了星坛! 霎时,有数发激射而出的飞弹,扑向了星坛上的公主! 九歌公主,不为所动,身着华服尊冠,面对飞弹依然站立在星坛上,往前踏步,坚毅风采。 这些密集的飞弹,被星坛投射的能量屏障挡住,炸裂在星坛上方的半空,发出惊天的巨响! 掀起的冲击烟团带有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硝烟气息,猛烈席卷,使周围一切陷入混乱。 但是,浓烟散去,九歌公主,还是屹立着。 横贯如龙的仪仗军队,缓缓踏步,转向,面对着冲锋而来的叛军。 王城禁军碧落门,则从两侧涌出,这些身披金甲的侍卫们,直立着长矛,严阵以待。 “我会站在我的人民面前,站在正义的面前,同这些拼死的勇士一样,绝不后退!” 九歌公主,抬起了手臂。 “向一切胆敢还手的愚昧之敌,进发!” 第八十二章 传承之剑其四十——重复!重复… 面对着从城市间四面八方冲向星坛的叛军,中心大道上的仪仗军队是第一道守卫的防线。 东方龙玉,指挥着所有仪仗军队,立正转向,严阵以待,直面叛军的冲击。 从阅兵式,直接开赴战场作战。 原本用来执行空中负责巡逻和警戒任务,进而游曳着的剑竹级武装直升机群,在全面叛乱一开始时,就产生了敌对行为。它们攻击了其他武装直升机,并对着地面的警戒部队哨点和惊慌失措的平民们,进行无差别的射击。 现在,这些纠缠在一起的武装直升机群,正进行着惨烈的夺取制空权的近距离战斗。相当一部分的武装直升机,击溃并越过了空中的防线,飞向了星坛所在的位置。 在这些嗡鸣着的直升机间,伴随着更多更多从楼宇的间隙中起飞的攻击无人机。一部分的无人机体型较大,携带着多管机枪和反器材飞弹,擅长远程作战,进行辅助的火力侦察。 另一些解构无人机,更加小巧通体黑色,但量产数量却十分惊人,擅长近战作战,像是群嗜血的蝙蝠,更像是凶悍的食人鱼群。它们有着锋利的爪钩,还有切割光束和高速回转的锯齿,成群结队,撞击并包围拆解目标的形体,无论是钢铁的机械还是人的血肉体,都会绞烂成碎屑。 这些黑夜中飞行的铁蝙蝠群,杀风遮天,扫描战场,并率先对星坛发起了自杀式的进攻。 同时,由后方的武装直升机和攻击无人机激射的弹丸和炮火,从飞行的蝙蝠群的间隙中,破空而来! “全军战斗准备!听从我的命令!” 东方龙玉提剑,一人身处全军最前线。 “向着敌人!冲锋!” 彼时,城市一片起火浓烟。 密集的炮火铺天盖地而来!火光让人无法直视!轰隆声令人发聩!飞溅的碎石在翻滚!刮起的灼风随爆炸波扩散! 一副火海血红的地狱之景! 但在这其中!却有着绵延不绝的摇旗呐喊! 金属履带碾压声,还有踏步的脚步声,冲锋时的吹奏的号角声不绝于耳!如洪钟震磬!气吞山河! 那是,提着钢枪和刺刀的一排又一排士兵们,全身上下裹卷着燃烧的热浪!以身为刃,迈步冲杀,闯出这一片火海的震撼场景! 哪怕火焰灼烧!这些悍不畏死的华夏士兵,也要会嘶吼那最后一声,冲向敌阵! 相互冲锋的队伍,在各自机枪和炮火的密集覆盖下,冲上了对方的眼前! 一台麒麟重骑,持大型射线枪,同时超载电池投射能量护盾,顶着机枪子弹和炮弹噼啪作响,一骑当先,撞开敌人的阵线! 有黑压压的解构无人机立即贴了上来,啃食拆解麒麟重骑。 而依托麒麟重骑突防的东方龙玉,随即一跃,左手攀在这台麒麟重骑侧臂,右手挥剑,喝喊连砍数刀,劈碎这些自杀冲锋的解构无人机。 一些叛军,见势不妙,转身后撤。 “华夏叛军者,满门抄斩!杀无赦!” 东方龙玉,亮出剑刃,冲向逃命的叛军,。 那烧灼战火的披风,浸染叱咤的鲜血!所到之处,佩剑连斩,无人能敌! “来!诸将助我!扫清敌寇!” 叛军重新组织阵线,开始反击,就势抬起了枪,对准了冲过来的华夏士兵! 但是,面对那些顶着炮火直趟趟列阵长矛的禁军排,叛军发现,他们的炮火,是如此孱弱的打击! 这些烧着火的铁血钢人,身披黄金甲胄,手持长矛,像是一面钢铁的叹息之壁!无论怎么样凶猛的炮火,都不能让这些禁军停下脚步! 倒下一个身披重甲的禁军侍卫,另一个就会补上来!依然是有条不紊的阵营,步伐一致稳重,丝毫不畏惧死亡,一步步踏近缩短距离! 而这时。 在这烽火连天的战火中,东方龙玉,持剑矗立,他的心中,闪过诡异的诧异,还有一些不安。 身前是持枪冲锋的华夏士兵,身旁是纷纷落下的炮弹,身后是需要守护的星坛。 但是,一种恐怖的感觉席卷,像是踏在悬空的薄板,随时会掉下万丈深渊。 还有更加致命的什么东西,正要浮出真容。 硝烟弥漫。 此时。 王城新长安都中,四处都有被袭击的报告,街道上展开着激烈的巷战。 在星坛最左侧的一条巷子中,叛军占据楼层的高处,明暗火力点交叉,使得剿灭叛军的作战异常艰难。 这是一个避难所的道路,警戒部队在此据守。 巷间道路和两侧地面,倒地着死伤的无辜民众,还有冒着炮火,不停前进而被击倒的警戒部队。 叛军的一辆青龙履带战车出现,顶着枪炮火力,碾上巷间道路。重达二十吨战车履带经过的地方,被碾压的倒地士兵,像是在褐色轮毂下摊开的血色泥团。 一位警戒部队的军曹,试图探头射击,却被火力压制。 “一队已经全部牺牲了!二小队没有回音!太阳他母亲的!还有谁还活着的!给我解决掉这辆战车!” “军曹!我们三个上!”身后三名警戒部队战士奋勇当先。 军曹看着他们点头,并准备掩护他们。 但就在这时,警戒部队军曹,刚想拿枪探出掩体,还没出去便被青龙履带战车的轨道炮打了回来。 那一声巨响,耳鸣不止,电磁穿甲弹穿透了建筑掩体,在他身旁迸射飞溅的碎片,差点让他丢了命。 那履带战车弹机后盖板,转动装甲炮台,继续重装弹。 军曹抹了抹脸上的血灰,想招呼回头看了看,发现他身后的三名战友都没活气了。这三个战士,刚一准备冲出去,却都被刚才的炮弹刮到了,有的半边身子都飞了。 “还有没断气的吗!给我解决这辆坦克!” “长官,我来了!让我上吧!” 有一小战士从另一侧跑来,显然才十五岁的年纪,青稚的的脸庞正呼喊着。砰的一声爆响,随即又一发电磁穿甲弹穿透了建筑掩体,在小战士后方留下黯淡红炽的洞穿痕迹,掀起巨大的灼烟。 他们这一支警戒部队,也打光了。 “你?!不行!你看起来太小了!上去也是白送!” 说话间,炮弹破空声传来。 因为有了履带战车的助阵,叛军开始大胆前进。 履带战车的电磁轨道炮调转炮台,只需一发炮弹,便贯穿建筑掩体摧毁了一个火力点,威力惊人。 火力点正在一个一个被拔掉,警戒部队最后的有生力量近乎全灭,防守难度陡然增大。 叛军跟着履带战车后头协防,留给警戒部队防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见距离靠近,军曹封出烟雾,拉着那个小战士转移位置,一路射来的硝云弹雨紧随他们的脚步。 “长官!长官!我可以做得到!你看!” 那小战士显然紧张不已,他颤抖的手拉开衣服,露出藏在内衬的十根等离子体炸药管。这些经过特殊加工的烈性炸药,可以融穿钢铁的护甲。 小战士被熏黑的脸,他眼神中透露着不屈的光芒。 “我跑的很快!子弹打不到我!” “不行!听我的!你这样的白菜,知道怎么对付装甲车吗?!你去疏散群众!” “相信我长官!我会活着回来!” 那个小战士抱着军曹的肩,眼中充盈泪水。 “现在已经没时间了!我们身后,就是群众的避难所!” 那军曹眼见这个孩子脾气倔,只好同意他的方案。 “同龄的孩子,也没有你这般,孩子,愿华夏的神明护佑你,我给你争取时间掩护!” 军曹叹气惋惜, 那辆履带战车,碾过更多死亡的警戒部队的尸体,推倒墙壁,带着一众叛军步兵走来。 “我去了,掩护就拜托了!长官!” 那小战士回眸,青涩的脸庞写满纯真的笑容。 随后转身,冲进了扩散的烟雾中。 而那个军曹,则震怒狂吼,抬枪对着楼下前进的履带战车和叛军步兵进行扫射。 “啊——你们这群丧心禽兽!去死吧!” 子弹在履带战车的装甲上跳弹,劈啪作响,像是一粒粒小黄豆撞上铁墙,被无情地弹开。 而躲在履带战车后的叛军,对着楼上的军曹开了枪,履带战车的炮管对准了他! 伴随着钢铁的炮弹从履带战车的电磁长导轨中激荡而出,顷刻一声巨响,那名军曹便在烟尘之中,从楼上跌到了地上。 他的内脏被大量迸射的破片扎穿了,流血不止。 叛军蹲守履带战车旁,抬枪对准了摔在地上的警戒部队军曹,他们冷冷的枪口,还有即将扣动的扳机,都在宣告军曹的死亡。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个灵活的身影,冒着调转枪口的枪弹,冲跳上了坦克。 那个小战士,他把炸药,塞在了电磁炮管口的下方座圈结构侧。 随之,履带战车旋转炮管,那名对准了小战士! 但它还未来得及激荡电能,亮蓝色的冲天火光炸出!强光将整辆车辆包围!掀起的热浪蒸发了表面的防护层! 十根等离子体炸药管一同释放它那恐怖的融穿威力,在爆发的火焰中,这一辆二十吨重的履带战车主箱体,变为了炽热的金属熔浆的火炉。 飞溅的蓝色火焰,一旦擦到人,那人也会被高温汽化,在波及范围内,毫无生还可能。 在一片热浪中,那个小战士,竟然如神明显灵,先行一步,逃过了这场爆炸。 他在一旁的瓦砾中毫发无损,只是烧焦了外衣,因而兴奋异常。 “感谢神明庇佑!老天有眼!长官!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军曹,此刻濒死。 他的脸上,失去神色,浮现了最后一丝笑容。 那个小战士,来到军曹身旁,感到了莫大的惋惜。 “长官,快看我一眼吧,就看一眼……我做到了,我救下了大家……” 抓着那失去生命而冰凉的手,小战士难过不已。 “长官,走,我带你回家。” 小战士拖着军曹的遗体,回到了掩体内。 这里的叛军,都已被消灭。 而避难所中,数以百计的人们看到了走进来的小战士,他稚嫩的脸上满是黑红色的灰烬。 这里,还有几个受着伤的警戒部队的士兵,还有安放着的十几具警戒部队牺牲的遗体。 “哥哥,哥哥,你没事就好。” 一个小女孩,从人堆中穿出,上前抱住了他。 “哥哥不会有事的,哥哥答应你,会保护你们的。” 小战士凄凉笑了笑,看向周围的人们,除了自己的妹妹,也想让平民们安心下来。 “我们接到了命令,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换防的!请大家安心!警戒部队很快就回来!我带你们一起回家!” 此刻,还有摇晃不止的枪炮,还在动荡着世间。 地下庇护所的灯,因晃动闪烁不停。 小战士,撕下来军曹的胸牌,发现,那个胸牌都被大块的破片打穿了。 一片血污之中,连名字都已经看不见了。 众人力所能及,整理逝者的容装。小战士把胸牌们收集到了一起,放到一个食品罐子中,他不知为何唯独把军曹的胸牌留在了手心。 “这个胸牌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一位女子上前整理遗装,问着小战士。 小战士默然,他此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知道。” 小战士,捧着那个装着胸牌的罐子。 “我只是想,不能就这么无名地死去吧,会很孤单可怜的。以后我还可以把他的名字找回来,他的故事不能忘。” 小战士看着女子,神情落寞。 “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这对我们所有人都一样沉重,你别为难他了。” 那女子的丈夫,上前轻拍了女子肩膀。 那小战士的通讯信号中,传出新的命令。 “是新的部队到了!我们安全了!” 王侯秦殷衔的部队,接防了这一区域。 夜空云开见星,持续了一夜的连绵战火终将过去。 得以逃生,逃难的人们都走出了地下避难所,心情格外开朗。 面对着秦殷衔的部队,小战士郑重地把罐子递给了前来救援的士兵。 “这些都是英勇作战而牺牲的警戒部队的胸牌,上面有他们的名字。我希望他们的名字就可以被铭记,人们会记得,他们守护了一方的平安,记得他们的故事。” 小战士笑着,脸上浮现纯真。 “你的呢?” 那士兵看着小战士,则回应着那意味深长的笑。 “我的?” 小战士不明所以。 但是随之,通讯面板,弹出的红色消息,以及自己通讯器中传出的嘶哑声音,让这个小战士明白了面前的士兵这一道意味深长笑容的含义。 “重复!重复!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通讯中断。 第八十三章 传承之剑其四十一——传承 夜晚十点二十点。 秦殷衔的部队,接管了其余星坛附近的街区防御后,发起突然的叛变攻击。 正值电力设施被攻占摧毁,原来那城市间一片祥和的光的海洋荡然无存,全城陷入黑暗。 黑暗之中,烈火如歌。 只有呜咽的警报声和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还有全城大大小小燃起的浓烟,点缀这片暗淡的大地。 城市间,如身处高大峡谷般狭长上方天空中,掠过更多的武装直升机和战斗机。 那个秦殷衔部队的叛军士兵,俯身弯腰,将那名小战士的名牌从衣服上撕下,放进装满阵亡人员胸牌的罐子,随后将罐子随手一扔,遗弃到了火中。 那些从罐子中散落的铜制胸牌,。 一旁的同行的通讯兵,看见这一幕,有些恻隐,说道:“可他……才只是个孩子,我们这么做,天命真的是正确的吗?” “不用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们一旦背叛,便再无退路,只能向前。” 那个叛军士兵,面目平淡,身形映着彤红的火光。 “天命在即!华夏王室高高在上的时代结束了,黑夜即将过去,牺牲是必然的!” 那个士兵,笑着拍拍通讯兵的肩膀,指着一旁的平民群众说道:“这些人看见了我们的样子,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难道你疯了吗?你要对平民下手?!”那个通讯兵震惊不解。 “遵循秦王侯的命令,因为这场战争,已经不会有幸存者了,新世界即将来临!” 最终的恶兽,翻腾出了水面。 秦殷衔的部队,在战斗中倒戈相向,掀起一场同室搏杀,使得华夏军队本就艰难的战况情转直下。 包括公主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始料未及的震撼,这种惊天事变前所未有。围着星坛在附近街道作战的将士们,被身后的同袍背后深深捅入一刀,即刻明枪暗剑抹除。 阵线一下子就乱掉了,指挥系统崩溃。 在星坛街道的守卫战中,秦殷衔的叛军事先就已经准备好了突袭,他们选择的位置,就在重甲禁军和华夏军队的侧翼后方。 巷战战况越演越烈,华夏军队被分割包围,不得不停止就地反击,重新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叛变危机。 禁军碧落门侍卫,则后撤回星坛,星坛正在冲击和围攻中正在陷落。 陷入空战的天魁级七号舰天猛星号,在战斗开始后,便针对涌来的叛军地面单位,启动轮番对地的火力打击,并提供炮火支援。 这艘庞大的战舰,调转了舰艏,派出战斗机编队夺取制空权,向星坛地面作战部队,不断空投特战步兵和装甲兵维持阵线。 只要能拖住,等到其他的军队支援回救,那么叛乱就会被平息,时间是破局关键。 但是现在的局面,全城中,依然是叛军占据着进攻优势,叛军们也深知这点,因而疯狂进攻着。 “右侧被突破!快撤!我们被包围了!后撤进建筑中!” 一名华夏士兵招呼着,顶着炮火,掩护着撤离战友进入建筑中。被分割的士兵们,营救和支援着其他处于危险之中的战友。 依靠着掩体,华夏军人们手拉着手,争取多掩护一个战友,再多掩护一个战友,进入建筑物中。 但是更多的战友,没能撑到支援的到来。 双方近距离的攻守,将街区彻底点燃成一片火海。每一栋建筑,每一面墙,每一辆载具,甚至是破碎的楼体碎片,任何能提供防护的物体,都被当成掩体。 战事推进,堆成山的崩塌建筑,还有震耳欲聋的爆弹,掀起的满天尘灰,几乎掩盖掉每一个人的身影,掩盖掉每一个人的存在。 生命,在冷冰的铁拳面前,显得是如此脆弱不堪。已经有数以千计的士兵,数以万计的平民,倒在了战场上。 举目望去,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就连一旁路边摇晃的洁白花丛,也在流淌着暗红的血泪,滴到满地碎屑的地面上。 街道混战中,东方龙玉和他身旁剩余的部队,撤向了国家图书藏馆和国家博物馆所在地,驻守附近街区楼层,面对叛军的疯狂冲击。 建筑物在燃烧,残垣断壁林立,外立面设施倒塌,叛军的攻势凶猛。但骁勇的华夏士兵,在高楼和矮巷中架设火力点,在道路隘口铺设障碍和阵地,同时组织敢死队同爬上阵地的叛军进行殊死搏杀。 在远攻近防下,一时间叛军攻势暂缓。 叛军发起了一次整营冲击,散开的叛军士兵接连不断,越过城市道路,穿过建筑废墟间隙,摸上华夏军队防守的阵地。 “诸元校正!激光信号引导正常!导弹来袭!寻求掩护!寻求掩护!” 这些叛军刚刚踏上防线阵地,数枚电浆制导航空炸弹便在头顶炸响,感受来自华夏空军的优势重火力打击。 顷刻,剧烈爆炸覆盖了一整条直贯街道,点燃了太阳般难以直视的光芒!坚实地面在冲击波下像是水面震荡,就连麒麟重骑也难逃被强劲的火焰风暴吞没融化! 瑶兰级战略轰炸机,穿云而来,呼啸掠过楼宇。 空气中,都能感受到灼热气浪,和满是夹杂着余烬空气,一缕一缕的飘散,像暗红的丝绸,连接天地之间。 然而惨烈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凄惨的求救声从通讯器中传来! “东方指挥官!求救!求救!国家图书藏馆的东侧失守!这里还有许多的平民!请求支援!请求——啊——” 东方龙玉心惊,立即组织救援部队进行协防,但宛如天堑横亘,叛军再次组织有效的阻击,拦在救援部队面前。 无法逾越,东方龙玉只能眼睁睁沿着远处一栋高大的楼宇,陷入重围的火海。 相比于东方龙玉所在的国家博物馆外围构筑的防线,国家图书藏馆防守相对薄弱,于是叛军调整了主攻方向,进行强行军突破。 驻守的华夏士兵依托建筑进行反击,但怎奈势单力薄,防守国家图书藏馆的麒麟重骑,被重火力悉数摧毁。 更多的叛军步兵像蚂蚁一样,冲上石台阶。叛军们包围了最后一名华夏士兵,用射线枪围攻致死。 再无屏障,进入国家图书藏馆大堂。 国家图书藏馆内避难的成百上千平民,手无寸铁,蜷缩一团,暴露在叛军冷冰冰的枪口下。 其中绝大部分,是老弱妇女和孩童。 “这些人他们怎么办?” “全部当成人质,压上战场,华夏军人不会对平民开枪的。” 叛军军曹凄笑着,却让人心寒。 相当一部分的叛军士兵显然无法接受,这场在他们来看天命的正义战争,可以迫使公主和君王退位,废除数千年来的王朝制度。 就在今日,便可实现号召建立人人平等的公平的社会祈愿。 但是,此刻幡然醒悟,不过是恶魔口中的扭曲低语,如此草芥人命,和魔鬼何异。 一部分心存良知的叛军士兵,拒绝了这个命令,甚至一个叛军士兵忍受不了,开始退步。 但随即就被叛军军曹枪击了头部,倒地而亡。 “四千年来,华夏王室延续至今,今天也该换换天了!天命不可违!王朝制度该结束了!” 叛军军曹,举着枪,对准了任何想要后退的人。 “科技昌明的时代,人人公平的时代!美好盛世即将来到,废除王室!我们照样可以实现复兴!击败侵略者!不要怕牺牲!” 就在士兵颤颤巍巍举枪对准平民的时候,发现叛军军曹,突然倒地。 在这些叛军士兵的通讯器中,通讯网络中,所有的指挥上线失联,指挥系统陷入瘫痪。 几乎在此刻,几乎所有的叛军军曹,都在同一时刻,被斩首行动解决了。 “我说,要不放下武器怎么样?” 叛军士兵抬头,发现在国家图书藏馆大堂内,那高高的悬梁上,看剪影,靠着一个健美高大的男人。 “我实在听够了你们的消遣,看来是这战争换来的的四十年和平,过于安逸,让你们昏了头。” “你说什么!”一位叛军士兵刚举枪,但是发现自己持枪的手臂被切掉了,连同枪身一起。 那士兵因疼痛呜咽,但随即就再也发不出声了。 “嘘,安静!我师傅在讲话,你们要认真听!” 另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一脸微笑着,则捂住了那个断手士兵的嘴。 “你们看不顺眼的,并不是王室,而是那欲望和权利。” 那屋梁上的高个男人,跳下了屋顶悬梁,甩动鬓发。 “你们从来不知道,华夏王室代表着什么,这四千年来王室做的哪些牺牲,美其名曰天命?人人平等的世界,推倒王室,还真就张口就来啊?” 那健硕的男人走进,与叛军士兵张目对视。 “好好记清楚,你们的王,为什么是你们的王!” 这个七万年时代,是末日后毁灭重生的时代,是恶劣自然,是宇宙蛮荒,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有的时代。 银河人类灭绝!文明不复存在! 这也是故事从零到有的开始。 四千多年前,末日火种女娲计划启动,经过基因克隆技术而落地重生的第一批华夏人。 而这第一批华夏人,在第一位苏醒的神明伏羲陪伴下,改造自然,建立文明。 面对焦土,面对荒原,面对一无所有的世界,这个自遥远过去而来的神明伏羲, 第八十四章 传承之剑其四十二——巅峰之战 是夜,星坛周围,华夏军队阵线中突然的倒戈,战况逆转。 叛军秦殷衔的军队,正在试图突破禁军的防御。 这些全身上下披着坚固金甲和手持长矛的禁军碧落门侍卫,纵使燃烧的火焰覆盖动力甲,他们也在火海之中,从容不迫挥动长矛迎接任何胆敢进攻的叛军士兵,并挑开他们的胸膛。 星坛之上,自战斗打响,舞台人员都在不停后撤出舞台,舞女和琴女们带着恐惧相互依偎,文武百官则在侍卫们掩护下随着君王离开了。在炮灰纷纷的急促中,星坛渐渐空荡,只留下九歌公主和一众侍卫,顾全着这万分危急的战局。 上方来自天魁级七号舰天猛星号倾泻防御火力,并开始空投部队,重甲特战士兵在空投舱和武装直升机的索降中加入战场,刚一踏出停机坪,遥望黑色的天空中,一片迎面激射而来的火雨弹幕! 但尽管如此,在这叛军的围攻之中,还是有许多的空投舱在半空中被击毁,地面的防空火力网,使得一些刚刚飞出天猛星号停机坪的武装直升机遭受重创,乘员被甩出,机身被恐怖的应力折断,拖拽泄露的航空燃料,呜咽摇摇坠坠跌向地面,将地面的单位弹向空中。 在这一片混乱中,有两台麒麟重骑,金属履带回转!撞击禁军的阵线,从侧翼的平台突破防御,闯进了星坛之中!一众叛军步兵也一同杀入! 那轰鸣的引擎狂妄展示着坚不可摧的力量,麒麟重骑,将炮口对准九歌公主! 随之!弹幕发动! 迸射的飞弹及高能粒子束流,皆被星坛投射的能量屏障挡住,只卷起一阵凛冽热风。 眼见能量屏障能抵挡远程火力,一些叛军步兵突进了星坛内,绕过禁军碧落门侍卫的防守,直奔九歌公主! 但当叛军举枪射击九歌公主时,九歌公主也对这些叛军步兵进行反击,冲着枪口奔去。就在叛军们以为任务可以轻松完成,但未成想,九歌公主身上,竟然也早有准备,配有单兵防守的能量护盾。 爆炸声回荡!震耳欲聋!数道激光和炮弹在接触九歌公主身前被四处弹开,那惊鸿的身影,像是一块劈开了湍急血河的坚石,在飞溅的绯红水花中尽彰显铁血风华。 “叛国者,人心向背!人恒诛之!地狱中永世不得轮回!” 九歌公主仅仅一击,便贯穿了四名叛军士兵的头部!其力度之大,那冲击震碎躯壳和内脏,使得这些人弹向空中,摔落翻滚。 即使身着华服,深处战场,九歌公主依然姿态优雅庄严,那眼神中尽是看到人间渣滓的唾弃耻辱。 眼见叛军越来越多,禁军侍卫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掩护着公主撤离,远离交战区。 一众禁军碧落门的金甲侍卫,守在入口前,持长矛,迈入敌阵之中。即使面对蜂拥而来的叛军,依然坦然,悍勇杀敌。 九歌公主,准备前往运输机,开始准备撤离出星坛。 星坛彻底陷入一片混战,为了保障平民人员们的安全,华夏军人和部分禁卫军侍卫开辟了生命通道,由天猛星号战舰上派出的军用运输机和装甲车辆,抵达地面接送,掩护重要人物离开,让演奏人员和伤者人员撤离战场。 而在另一边,在星坛后台建筑内部。 另一场不为人所知的战斗正在进行。 墙外是满城焚烧的战火,到处是悲歌,战争在奏响它的无情进行曲。 墙内,是高赐义同舞女阿作的追击。 此时的星坛后台,广阔的空间,人群已经撤离,遍地狼藉。 可阿作依然在圆环高耸的回旋长廊中奔跑,高赐义在她下方的地面。 尽管战事迫急,可高赐义依然不能放过这个舞女。 因为,阿作抱着那把华筝,正在八楼奔跑,前往后台楼层的更高处,不顾一切,气喘不止。 漫长而环形回转的长廊,挂满着橘黄的灯笼,随着急促奔跑掀起的风儿,轻轻摇摆,噔噔作响的脚步声正在回荡。 “站住!臭丫头!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但是舞女阿作充耳不闻,依然自顾自地奔跑着,年芳二八的青栀脸颊因剧烈运动而泛红,霓裳怀中紧抱着的华筝,其筝弦在白皙的指尖划出了道道血痕。 “来追我啊!臭不要脸的男人!殊不知你死到临头了!”舞女阿作,抱着华筝,探头嘲讽高赐义。难以契合,这初出的少女笑容,如此婉转,呼喊的言语中却透露令人犯寒的冰冷: “等你们这些大理寺的走狗都死了,未来我就可以跟着之泷大哥一起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再也不用担心被你们追杀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阿作,妩媚一笑,继续向上跑去。 等到高赐义,踏上层楼,才发现。 那个假阿贞,已经死在了这一层楼上。这同样年少的少女,被一支金钗划开了脖颈,衣服散开,像是漂浮在血泊上的出水芙蓉,片刻美景后,凄凉凋零去生命的花朵,遗忘去存在。 那沾血的金钗掉落在地,那是舞女阿作的发髻上的钗。 “臭丫头!你知不知道会有很多无辜的人会死啊!你还能算是人吗!” 高赐义被激怒,大步追上楼去。 等到楼顶的阁楼之时,在那个阁楼顶铺满白金琉璃瓦的神兽嶦檐屋脊,站立着一个身影魁梧,满身刀迹,右臂是机械臂的男人,他面朝着满城的风雨,沉默不语。 “哼哼,大理寺的走狗,今天就是你的末日。”那个舞女阿作,站在阁楼的风中,一脸得意。 那把华筝已经被摔碎,而那个男人的手中,正持着着传说中的神剑——星翦也。 “莫非,你是之泷,看来我碰到了一条大鱼,靠你升官发财了。” 高赐义抱胸轻蔑,却拳头紧握,眉宇中透露凛然的愤怒! 之泷笑出了声,同时抬起了这把黑身红珀的长剑。 “听这个声音,我真是怀念,看来我们又见面了,高赐义。” 之泷缓缓转过身,那健硕的胸膛袒露,发达肌肉上,赫然有着一道黑色裂纹的贯穿剑伤。 “哦对了,那个时候你还不是大理寺神探,或者我应该称呼你,降临的神明,胧月城的罪人。” 之泷一番话,引得高赐义咬牙切齿。 “够了!无耻的人渣,我当时真该把你碎尸万段!留你条狗命在人间!想不到引得天下血雨腥风!” “你如今不过是将死之人,有本事阻止我你就试试。”之泷抬起了星翦也,饶有兴致,看着高赐义说道:“下方就是君王撤离的运输车,秦王侯的军队已经包围了这个地方,只要我一下去,再强的防御,都会是泡影。” 之泷提剑,星翦也划过的高台顶,宛如剪刀轻淌过的薄纸,留下深深的剑痕。 “想跟我新仇旧账一起算是吧!?行!看你还有几条命!” 高赐义神怒迈步走近,即刻剑拔弩张! 一须臾的功夫,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闪去身影! 踏碎的飞石!迸射的电鸣!凛冽的杀意碰撞!双方在刹那冲进对方眼前! “去死吧!高赐义!”之泷从后往前拖剑!星翦也横刨地面坚硬的地砖,直扑高赐义门面! 轻如鸿羽的星翦也,其锋芒所到之处,速度之快,挥之既断,就连空气与水流都会一分为二。 高赐义闪身躲过,但是胸口的黑金制服被划开,一道笔直的剑痕,胸口顿时鲜血淋漓,就连银白坚硬的机械手臂也被划开壑痕。 还未等高赐义反应!又是一剑而来! 在那阁楼外,打到阁楼长廊,橘黄的灯影被长削断,雕刻含蓄镂花的牖窗被横切,在飞舞的碎片中,二人难分难解。 高赐义摆手后仰腰提,紧接着交换双脚,抬膝死死抵靠在剑柄!防住这直指首级的剑锋,那柄长剑距离高赐义脖子只有寒毛之遥!沉肩坠肘猛地踏步,随后身体侧过,扭住之泷的持剑手腕,拉弓穿掌捆击! 但之泷接连而出的抡剑,迫使高赐义不得不撤步而退! 那抨击长剑的掌背,碎裂剑身上的寒霜,霜如雪,星翦也,辗转剑锋绛龙解,气势如虹斩魄铁!仅仅一击,便将重檐连带红色承柱切成两截! 剑鸣不止,余音绕梁,之泷一剑刺空!高赐义一脚踢向阁楼窗台,之泷撞穿了阁楼窗台,从高空落下地面! 高赐义正欲上前!发现一把黑身红珀的长剑从墙外捅入墙内!划伤高赐义的右腿边缘! 好在高赐义身手敏捷,侧翻躲过随之而来的横扫! 之泷爬上了窗台,看着高赐义笑道: “真可惜,差一点,你就断了你的双腿!” 那星翦也剑身,丝毫未曾沾染血迹,寒霜如初。 高赐义双手一撕!被划开的大理寺神探黑金制服褪下,露出铜古健壮身材,结实腰腹,轮廓分明,那胸前横贯的一剑,尽管伤口不深,但伤口仍沿着剑痕渗出血液。 “不过是蝼蚁仗势!来吧!是时候该了解恩怨了!” 正当之泷再次跃起,挥剑劈向高赐义!利剑既下! 高赐义展开了手臂!铬金外壳延展变形,核心浮现!机械手臂明灭着耀眼的黄色光环! “没用的!任何防御都无法阻挡!这开天辟地的一剑!” “我有说过,这是防御吗?”剑锋横贯眼前!可高赐义冷笑,丝毫没有恐惧。 “什么!” 霎时,只见星翦也的剑锋,任凭再怎么用力,却也无法前进一分一厘。高赐义的前发,被星翦也切掉了数根风抚舞动的发丝。 “你只知我是降临的神明,却不知道何为真正的神明之力,我就来告诉你。” 只见高赐义,机械手掌凭空抓起,其中的核心越发闪烁耀眼光芒,而之泷的身体陷入了静止,无法动弹,无法遏制自头顶到脚尖的混乱冲击。 像是直视着不可直视的宇宙洪荒,被灼烧抽取去人类的思想,变成一具游离的空壳。 “神明的力量,正是创世的星辰之力!” 高赐义,抬起机械手臂,黄色光环循环出现消失,走向静止不动的之泷!给予那洞穿肉体的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背后一把凉簪,扎进高赐义的后侧颈。 万没想到,舞女阿作,她竟从背后,狠狠刺向高赐义。但因为身高差异,导致本该刺中颈动脉的一刺,却刺歪了。 即便如此,高赐义吃痛而偏,给之泷争取到了反败的机会。 随之致命的一剑,高赐义,向后倾倒躲开这一击!但之泷紧接而来的一脚,难以招架,将高赐义向后踹飞星坛后台顶层的阁楼内。 而紧接着,高赐义撞断了那顶层环形长廊的雕斑护栏,伴随折断围栏的破裂声,碎屑纷撒,跌落下这高空。 舞女阿作,一脸得意走向之泷怀中,小鸟依人。 那么,神剑在手,穿透任何护盾的防御,将不在话下。 在这星坛后台下方,叛乱战火还在燃烧,撤离车辆已经抵达。 公主和君王正在等待撤离,面对突袭,他们将无处躲藏。 像是看待猎物,之泷望眼欲穿,他显然已经等了这一刻很久。 华夏社会失去灯塔,混乱的时代即将到来,在这恶人狂欢的纪元中,秩序将会崩塌,再不会有大理寺追捕自己的项上人头。 欲壑难填的,是无尽贪婪的人心,曾许诺过事成后得到自由和王权霸业,很快就要兑现。 拥护新的王,就可以得到这一切。 至于民众国家希望与未来? 之泷并不在乎。 第八十五章 传承之剑其四十三——使命与责… 高赐义坠下了楼,眼中此刻像是时间无限慢放延长的视界线,每一块一同旋转的碎片,每一点下落的斑点。所有所感所想,就连感知的自我存在,也都在这一幕幕倒退的光景中,渐渐融化。 这数十米的高度,重物坠落明明很快,但奇怪的是,在脑海中长得像是迷离的时光隧道。 脱力感与剥离感,背部掠过的风儿猎猎,如温柔的手掌摩挲着托举身体,在絮风中紊乱的刘海与鬓发,使人意识到,背后有着不可预知的死亡徘徊爬上心头,及心寒意乱,又无可奈何。 也许在下一秒,或许漫长的像一分钟,自己就在这无尽徜徉的风中,在盛大的血色绽放中,迎来终结,不甘,始终是不甘。 高赐义无法动弹,于是闭上了眼,任由身体自由飘落。 啊,那如此这般,我也可以终究平静了。 自己曾经犯下的那些不可饶恕的罪孽,背负着重担与永恒救赎的人生道路,至此结束,虽然很狡猾,但是却是自己梦寐已久的结果。 这样想着,高赐义脸色平静,浮上了难以察觉的一丝笑容。 最后眼角映射橘黄的一片模糊之景中,是这纷纷扰扰的橘黄灯笼,照亮温馨的烛光。在视野内那星坛后台高大建筑环形长廊,螺旋汇集而构成暗遂虚幻的深渊中,此刻,正有数双温柔的巨手,从视野中心生长,如春生的藤蔓,纷呈各异,伸向自己。 虽然是幻觉,但高赐义知道,这些怪诞的手,是来簇拥自己离开的。 “高赐义——” 一声尖锐的呼唤,随之而来,有一份灼热但是坚韧的力量,从指尖到手腕,紧接着从手腕到手臂,再连续不断蔓延到内心和胸腔之中,回荡全身。这份力量紧紧擎住高赐义的左手,一瞬内,天旋地转!如疾驰的列车上猛然制动的轮毂,后拽产生的巨大冲击,致使高赐义恢复了意识! 而数秒之后,破碎的栏杆和碎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回响。 高赐义的左手,则被伸过来的一只纤细手掌抓住,吊晃在空中。 橘黄的火光停止摇曳,此刻只有心跳和脉搏相互传导,那散落的散发中,因悲苍而泛白的脸上,朱唇微颤,有灼烈的目光。 那是后续赶来的红缨,她右手挂着楼层的围栏柱,左手抓着高赐义,襟衣和裙摆垂下,头顶冠髻泄下的青丝掩盖侧颜。 显然刚才的冲击,也让红缨难以承受,她整个人都被带出到围栏外,气喘吁吁,手心的冷汗浸润,即使在高赐义手上抓出了青痕也不肯放手。 “清醒点!高赐义!看着我!你还好吗!” 红缨心疼地呼唤着,神容着急。 “活着呢,还是关键时候,我的上司靠谱,你来救我了,红缨。” 高赐义,抬头睁眼,冲着红缨挤出平日那放浪的标志笑容。 “快上来吧。” 红缨费力,将高赐义拖上围栏。 那雕栏玉砌的围栏,顷刻沾上高赐义胸口的血迹。 翻过围栏后,二人长舒叹气。 红缨从内衬又继续拿出止血绷带,低头细细为高赐义包扎伤口。 那被划开伤口索性不深,但是剑痕所经之处切口平齐,可见其威力。 “呐,阿缨,跟你说个事。” 高赐义靠近红缨侧脸,轻声喃喃。 “什么事?” 红缨抬头,蒙蒙看着高赐义。 “以后,要不真考虑嫁给我怎么样?”高赐义嘿嘿一笑,在眉宇间笑出了弯月,却眼神脉脉。 红缨噘嘴,手中用力拉紧了止血绷带,把包裹的伤口都勒出渗血。 “阿!疼!疼!我错了!不闹了不闹了!温柔点!” 见高赐义连忙求饶,红缨把绷带卷赌气丢到他胸口,转身站起来。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故意的,这么喜欢嘴贫,我们还要抓坏人呢!” 红缨正色说道:“国家危亡,百姓水深火热,大理寺的使命驱使我们,作为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此刻正需要我们的力量。你就休息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随之,红缨步伐甩动黑金裙,飒风潇潇,渐行渐远。 “这也许,就是我喜欢这个女人的原因。”高赐义因新痕旧伤而行动不便,一边捂着受伤的胸口,一边望着扶腰的背影入了迷。 而屋外传来了爆响! 是运输车队遭遇了袭击! 红缨,正欲前往,但是收到了大理寺卿的全体通知,命令所有大理寺成员,立即前往城市的东方集合。 所有收到了消息的大理寺成员,立即从各自的战场中抽身奔赴而去。 这些如黑夜中的狼群般闪烁幽幽瞳光的神探,在完成了斩首行动后,收起权剑入鞘,又似来到时那样,从战场上消失不见。 在群鸦四起的夜空中,在燃烧的楼宇中,在高楼林立的钢铁丛林间,有迅捷的身影律动,此起彼伏出没,踏着杀风潜伏。 此刻的城中,枪声和炮声依旧,但明显同之前数小时之间那纷乱疯狂不同了。 在被围攻的各地,由于失去了上级军官,便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叛军士兵们因而丧失协同作战的能力,战局开始逆转。 叛军军队开始收缩,黑夜笼罩的街头,交战区正随着叛军包围圈缩小而缩小。 是夜,持续到凌晨的战斗。 那是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时刻。 在国家博物馆,终于再又打退了叛军的围剿后,东方龙玉从倒地的叛军士兵身上抽出已经卷刃的佩剑,用剑撑着身子。 感到身上满是湿热,东方龙玉一摸,发现自己白金色的制服腹部,已经被自己的血浸染了。持久惨烈的战斗,就连痛觉都已经如此后知后觉。 这一片同室操戈的战场,只有火光和焚烧的建筑照亮,血红色的地狱之景中,有一点白,正站在黑色的残骸遗迹上,举视放空,遍地尸山。 所有的人,都打光了。 能动的都在地上濒死,不能动的都在火里烧,四周空气弥漫焚灰,刺鼻的硝烟气味,还有时而紧凑时而散漫的轰鸣声。 东方龙玉,翻过一辆剑竹级直升机的黑色残骸,寻找着还能行动的士兵。 一个叛军士兵,断了下半身,在火中,一路鲜血淋漓爬到了东方龙玉面前。 那个叛军士兵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熏黑的脸庞,只有复杂表情的思潮翻涌。 “东方指挥官......我......” 叛军士兵脸上落下了泪,浑浊的泪滴在炙热的战场上,转眼蒸腾。 东方龙玉,抬起了剑。 叛军士兵含泪闭上眼。 随后,插在了地面上,没有对着叛军士兵下手。 只见东方龙玉,屈身弯下了腰,拉起了这个叛军士兵的手。 “将士,我们本是同袍,为何要走到这一步,落得同族伤害的悲剧。” 东方龙玉脸上,竟也浮现悲伤和惋意。 那叛军士兵,则缓缓摇摇头,流泪而不知,那一双手是如此沉重不堪。 “泱泱神州,兴盛富足,起之于心合团结;巍巍华夏,衰败灭亡,终之于忌分裂。” 东方龙玉感慨万千,叹人间萧瑟,看着面前的叛军士兵。 “难道,这一切破败和毁灭之景,真的是你们认为的天命,想要带给你们的未来吗!” 满目疮痍,生灵涂炭。 灵魂拷问,使得这叛军士兵更咽。 天命,所谓否定王权和人人平等的世界,不该是这样。 在这个特殊的末日后的时代,享受自由呼吸和阳光的权利,是建立在数代数代华夏人的牺牲和奉献上的。 有许多的人,还未来得及看这个美好的新世界一眼,就已经永恒地沉睡去。 而引领华夏民族和华夏文明同命运不屈抗争的,是一代又一代的华夏王室。 他们承载着最沉重的使命,肩负华夏复兴的伟大事业。 最应该被尊敬的人,才是身先世人的王室。 你们,犯了错,忘了本,错认为王朝兴盛是建立在民众奉献之上,忽略了这个文明信仰和精神力量的来源,忽略了王室的付出与牺牲。 华夏民族,敢于用生命和鲜血,浇铸成利刃,永远不要忘记,是何人捍卫了我们和平生活,让我们有了尊严活下去。 随后。 话音落,东方龙玉,丢下手枪。 “生而为人,最重要就是尊严,无论是谁,都不愿屈辱死去。” 东方龙玉,撕下了那名叛军士兵胸前的名牌,放到了怀中。 “华夏的传说中,人们一旦死去,若是无人记得姓名,那么这个人的故事和存在就会被遗忘,没有办法转生轮回,我记得你。” “谢谢,东方指挥官,今生错,来生三世偿。” 叛军士兵浊泪清,抬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了无牵挂扣下了扳机。 而在远方。 在一片火光中。 又有一支军队,开上了阵地。 只剩下东方龙玉一人,矗立在巍峨的阵地之上! 正当东方龙玉以为归期将至,马革裹尸时,发现上来的并不是叛军,而是身披重甲手持热能长矛的禁卫军碧落门侍卫。 领头的重甲将帅,身形高大,熔金精钢动力甲金属映射火焰光泽,烁动如碧波荡漾的涟漪。 “禁军碧落门统帅,宁骧,见过东方指挥官,很高兴你还活着。” 他深蓝色的动力甲面罩,还沾着拼杀时的血痕。 “叛乱战争结束了吗?民众都得到安全了吗?” “还没有,但是,正如这黑夜终将过去,我们也不无需害怕,因为太阳会再度升起,华夏和平的盛世也会再度降临。” 宁骧,伸出了手,面向东方龙玉。 东方龙玉,接过了手。 “是的,我们正是为此而奋斗终生。” 东方龙玉,看向天边。 那城市,正在风雨中,迎来第一缕的黎明。 “因为这些使命,远比我们的生命更加重要。” 而另一侧,同样是天亮前。 最为黑暗的时刻,星坛处,战火持续不断。 而最后集结的的叛军,在前往运输机的路上,围攻了公主和君王所在的运输车队。 一架叛军的剑竹级双旋翼武装直升机被击落,另一架武装直升机掠来,突破防空火力,导弹巢和大口径机枪冲着运输车队倾泻火雨。 车队前方,一辆辆的装甲车在炮击中爆炸,大地被犁翻,轰鸣炸响,燃烧的金属拖着灼热浪卷,从爆炸点四散向空中。 随之,护卫车队的麒麟重骑,在炮火中被摧毁。 但同之前不同,防守的禁军和华夏士兵,被一股新的力量,洞穿了防御。 一个魁梧的男人,从天而降后,以势不可挡之势,冲进了禁军墙。 坚不可摧的禁军强化的铬金护甲,棱角分明的高大动力甲,被一把长剑,轻松贯穿! 像是切一块豆腐,毫无阻力,将本以一敌百的王城禁军碧落门侍卫,拦腰一剑砍倒。 交锋,这禁军碧落门手中的热能长矛,威力劈钢断铁,竟也被轮番斩断。 护卫的守卫,全数被星翦也砍倒,叛军蜂拥而至! 很快!君王的装甲车辆,就在眼前! 装甲车投射的能量屏障层层叠加! 企图挡下这一击! 但这一剑,就连装甲车本身都一齐斩断,厚重的装甲层被切碎,钢铁在绝对的锋利面前,是如此脆弱不堪! 君王,从装甲车中走了下来。 身材拔高,神容华服,红衣金袍,冠带瑰宝,腰佩尊玉。 随之!之泷拔剑,直砍君王! “伏羲氏的时代结束了!该换我作威作福了!” 但是这一剑,却只是劈断了金袍的袖口。 一只钢剑,从金袍后,穿堂而出!切中了之泷的腹部旁侧! “天下,轮到你这样的人手中,也不过是欲望之下生灵涂炭!” 只见装扮卸下,那人却不是君王! 而是扮成君王的礼部尚书——乐正樾。 乐正樾,虽至中年,但是持剑屹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采不减当年。 “气煞我也!你竟然欺骗我!” “不这样,潜伏已久的罪恶!怎么会浮现真容!” 听闻声音传来。 九歌公主,在动荡之中,弹开激射弹雨,杀出重围而来! 一众叛军士兵,在致命的重击下,接连毙命! 其余叛军无人敢再上前。 黎明前的黑夜,奔赴的而来的曙光,即将照亮这燃烧的大地。 在纷乱中,一个身着霓裳的纤弱身影,奔赴而来。 第八十六章 传承之剑其四十四——不灭的华… 黎明前的黑暗时刻,九歌公主和乐正樾,围着手持星翦也的之泷。 被火光映射的暗红夜色,三人剑拔弩张。 乐正樾率先发难!对着之泷发起挑战冲击。 尽管神剑星翦也一旦击中,就会触之既断,手持钢剑对拼的乐正樾,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面对乐正樾向前挑战,之泷同样踏步,冲向对方! 之泷抽身一剑!那横亘而来的剑锋,直指乐正樾命门!滑步擦行地面,粼粼寒光,纱纱打叶,驳云穿水的星翦也剑刃劈落! 但这自信一击,却扑了空! 之泷未诧异不已,随后定神横扫,却似砍一只没有身子的幻影。在横竖的乱劈中,乐正樾纹然如风,从容不迫,任凭这利刃挥击! “剑技动作如此杂乱!呼吸律法如此紊乱!我教你如何用剑!” 乐正樾扭身,怒喝,灵活回转借助身体力势,以剑为掌,以近乎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拍击星翦也剑身!顿时,冲击从剑身传导使得之泷机械手臂颤抖不停,震音不止! 随后,乐正樾纵然刺剑。 之泷抵剑招架! 但这时,枪击响起!接连数发子弹连发,崩向之泷的后脑。 九歌公主抬起了手枪,子弹如疾风骤雨炸响,对准之泷的要害,但是不出意料,子弹飞至近身,被护盾弹开了,在地面上留下清脆的金属弹壳声。 之泷。为了这次事变袭击,已经做足了准备,甚至极其稀有的小型化的军用护盾,都安装在了机械臂中,阻挡远程的攻击。 之泷随之旋风乱舞,旋转剑刃,致使乐正樾不得不退步避让,撤出三尺。 现在,远程攻击不会奏效,唯有近身,才能击败这个对手。 现在的这个情况,对于敌我都是如此,三人经过了一秒钟同时明白了这点。 随后,在这一须臾。 画面,远处的城市耀动摇曳的火光之中,三人矗立。 背景那战斗的炮火,轻敲的鼓皮作响。 星坛天空上,瑶兰战略轰炸机集群编队展开巡航的阵型,呼啸而过,划过漆黑的夜空,划过这暗淡昏黄的城市,似惊现炸雷,划过这一决战的战场! 东风吹!战鼓擂! 云端之上尖锐的破空,朔风呼号!如急促的唢呐乍起,伴随这背景鼓声点点的明亮衬托之下,这最终一战的序幕被揭开帷幕! 九歌公主,乐正樾,在这一声呼啸之中,同时冲向之泷。 闪电般的速度,卷起飞溅的砂石,其速之快,一瞬息横跨数米,对方面门即刻映入眼中。 “两仪天銮!七剑!破!” 乐正樾以剑尖为圆心,剑与臂与身成一条直线,避开星翦也的剑锋,两柄剑就这般贴合间,顺着剑脊接力回转,钢铁擦出火花,急速碰撞后被高高撩起!随后趁着防御真空,回剑抡圆劈下! 之泷应接不暇,回身躲避,但仍一剑划在了脸上! 一招一式,皆避开了星翦也无坚不摧的刃口,而是拍击在了长剑的剑锋之外。 气势和力道合一,灵巧与剑技的巅峰,双方数招之内,高下立判,在决绝的威压中,乐正樾眉间燃烧着杀意。 同时九歌闪到了之泷的背后,那右拳握拳,抬肘瞬发而出!纤细的拳锋汇集力量,却有着掣雷的毁灭冲击,气压急骤,就连风儿都似被吸入了拳心之中,山崩地裂!日月开天! 但之泷绕过右身,星翦也划出了蜿蜒的弧线!其剑锋削过九歌发梢!九歌顺拳势拧腰翻滚,躲开追击!但星翦也的长剑剑身,相对与普通的剑要长,剑锋连迭,撤回来的星翦也,对着九歌挥动。 但九歌并非毫无招架,剑身一长,收势便慢!悻悻一剑未中,于是九歌抓住机会,以犀利角度踢来的一脚,力沉汹涌!之泷右臂机械护甲被惯性扭曲,期间细小的零件碎片,伴随着能量液的飞溅而扯裂开来。 被一脚踹飞之后,乐正樾继续补剑,但是之泷再度沿着周身旋转剑刃,无法轻易靠近。 虽然已经十分谨慎应对,但九歌和乐正樾二人,还是发现自己的身上,有数道被切开的平整伤口,伤口并未要紧,因运动而气喘的身体,在脱力震颤的同时,散布数条小小热流低落地面。 就连口中,也不知何时,咬破了唇,鲜血流淌,满是铁锈铜墨这般诱人鲜烈的腥味,伴着隐隐的痛,弥漫齿间,让人不由得狂热,沾染暴戾。 面对星翦也那触之必死的恐怖实力,尽管但从局面和实力上,九歌公主与乐正樾占据上风,但二人同之泷的战斗依然十分艰难,如刀尖舔血,容不得一丝失误。 稍有失误,就是魂断身亡。 二人对视一眼,保持最大程度的冷静和理性,展开了又一次的协同作战的方案。 反观,之泷目前的情况,也并未见得有多占优。他的周身,遍布深深浅浅的伤口,从那健硕的胸肌,到挺拔的腰背,和如牛般粗壮的下肢,都有淋漓的创痕。 利用对方的短处,开展新一轮厮杀,车轮战的消耗,未必见得就是刀剑无眼,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 但是之泷,看穿了他们的计划。 “你们以为我难道会没有准备,就来斩你们这些朝野狗命的头吗!?也罢,本想留着把君王砍下来,杀了公主倒也算值得!” 之泷,那凹陷的脸颊,深邃空洞的眼睛,皮肤如同石像一般粗糙,此刻开始扬起了放荡肆意的笑容。 此刻,他的胸口的肌肉,竟不自然地膨胀,被洞穿的剑痕,那黑色的痕迹旁,灰铜色皮肤下的血管像蚯蚓一样隆起,机械臂正在为他注入药剂,从右臂不停脉动着骨骼肌肉膨胀挤压作响的渗音。 像是野蛮生长的铁链巨兽,挣脱出牢笼与束缚!在钢铁冰冷和赤血肉体之间融合,展现力量的真谛象征。 之泷,头发炸起,巨口恶嚎,体型竟然比之前庞大了一倍! 九歌和乐正樾,不容迟疑!火速来袭! “那么就让这场盛宴!进行到底吧!见识我最为伟大的造物!” 随之,之泷将星翦也交到了左手,右臂的机械臂,变形延展出另一把幽蓝的长刀。 之泷开启了左剑右刀的无双模式! 力量和速度都得到了巨幅的强化提升,就连动作残影也渐渐无法看清! 九歌和乐正樾的合击,竟然同时被挡下! 只需挥击,双人就被刮开散飞,扩散的冲击中,伤痕累累! 随即,局势再度逆转。 之泷高举双剑合璧,幽蓝长刀同星翦也在抨击回荡下,共鸣而来的震波,使得人的身体像鼓面蒙皮一样,从内到外视野晃动,眼珠在眼眶内无法定睛凝神,恶心想吐的不适感,咬紧了牙关也无法克制。 九歌和乐正樾痛苦捂着脑袋,跪倒在地,痉挛颤栗,失声哮嚎不止。 思维风暴肆虐,脆弱的心弦被龙卷风席卷,抽离撕扯,几近绷断! “神剑!神剑!斩星弑神!只属于我的神剑,我的千秋万代的霸业!” 之泷满怀虔诚的目光,用不属于人类的刻薄嗓音,颂唱着这把神剑的威力。 传奇之剑星翦也,黑身红珀的长剑,此刻遍布粼粼的幽蓝光芒,辐射而出,令人目眩。 “它可以同化所有碰到的能量,并以数倍放大而出!纯粹的破坏力!这是何等强大的存在,现在归我所有了!” 之泷挥动长剑星翦也,寒霜锋芒! “天下!今日起就是我的了!拥抱血腥统治和混乱的时代吧!” “休想!” 九歌公主,咬碎了牙!一手死死抓住胸口血流不止的伤口,一手握拳,硬生生凭借毅力,站立在可使人失去意识的强光中!流光之中,屹立不倒! 眼神中,不灭的光芒同样闪耀! “华夏的意志——永远不会屈服于你——有我在,世间永远不会落入黑暗——因为——” 九歌仰天神怒,小小身躯,爆发气势,震撼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喷涌的烈火! “我是华夏的王!传承了千年的王!守护了这片华夏大地四千多年的王!” 死地方能绝处逢生,狭路勇者,面对黑暗,逆流反击! 身后,就是万家灯火,身为文明的守护者,即使陷入绝望,即使敌众我寡,虽千万人吾往矣! “贱女人!还在嘴硬!你们伏羲的王室时代结束了!受死!” 之泷将双剑,插到了地上,随之撼天动地的冲击波再度猛烈扩散!剑气劈开了坚硬的大地,岩石飞溅,尘埃迸射,如破土惊涛的狂鲨,掘开了地表,掀翻尘砂,直指朝向九歌! 而九歌面无惧色,决然挥袖乘风,悍然踏步向前! 顿时,这掘开地表的冲击波,隆隆崩来,穿过了九歌脚下! 刹那间! 随着巨响,暴起巨大的烟尘。 风声喧嚣,尊贵典雅的华服被冲击撕碎,绫罗绸缎,锦衣镶花,化为一片片的碎屑疾风中摇摆飞舞。烟尘之中随之破障而出,是一个身影,褪去烟尘熙风,是身着战斗服的九歌。 九歌依托腰部的推进器直面冲击,全身灰白的战斗服其上闪烁这辰黄光纹,虽被数道剑痕划开,被暗红尽染,但坚毅的光彩熠熠,似九歌此刻眼神一般。 一路狂飙,推进器的炙热波涛照亮了大地,像一颗在地面上飞翔的星,吹散阴霾,跨过千山万壑,直冲之泷而来!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转眼九歌就已经对方面前!瞬息之间,决出生死! 近在咫尺,发丝飞扬,眉间杀意,敌手! 飘扬的战歌,在怒吼声中,点燃挑战者的最后的狂热,燎原怒放! 之泷庞大的身躯,转而面冲九歌,随之抬起刀剑! “我钦佩你赴死的勇气!公主!迎接死亡吧!” 剑刃劈下,势不可挡! 双剑合璧威猛力沉的重击,伴随之泷刚愎放肆的笑容,这一击必将断送眼前这个柔弱女子的性命。 霎时间,冲击波扩散!地面塌陷!将路径上一切存在之物,卷入飞沙走石的炸裂之中! 但是,崩裂的砂石中,之泷预料中公主被斩中骨肉飞溅的场景并未出现。 而在之泷头顶上方的空中,有身影浮现。九歌侧身翻转,眼中燃火,起势抬起爆裂的拳锋。 “我有觉悟赴死,但绝对不会在今日!” 因距离太近,之泷双剑交叉,倒步试图依托剑身抵挡,石破天惊的一拳。 但随即,九歌一发凝聚全身力量的钢拳,还是崩穿了防御。 声浪扩散,推倒一座钢铁的森林。 之泷的机械右臂被洞穿,这个体型巨大的猛兽被一击顺势提飞。在崩飞的金属中,银白色的铁壳扭曲变形,连接肉体和机械手臂的一条条细小管道被扯断,数以百计的连接构件,还有红色和蓝色的液体在空中支离破碎血溅,纷飞泯灭。 钢铁如果会死亡,那这就是它凋零之时冷峻体现。 星翦也,在空中旋转,撞到地上,刻开剑痕,拖拽长长的剑影矗立在地上。 其上的幽蓝辉光,已经熄灭,这把黑身红珀的传奇之剑,随即剑身结起了冰霜。 随之,九歌更加猛烈的一拳,直冲被击飞的之泷面目而来! “该结束了!为你的罪孽偿还恶果!” “吃堑长智......让你也尝尝这雷霆震撼的力量!” 之泷咳血,因为这冲击,几乎丧失了战斗力,但毕竟比原来已经强化了太多,被如此猛烈的攻击命中,竟未陷入立刻僵直,就势仰倒后退了一步!堪堪躲开了这九歌直扑面门的一拳! 但随即,电击从九歌头顶袭来,寒毛林立! 强烈的电击脉冲,蔓延九歌全身,失身和酥麻的感觉,即使再坚韧不甘,也无法承受,九歌颓然倒在了地上。 之泷也后冲倒在地上,嘴角淌血,机械臂断裂,猛受重伤。 舞女阿作,手持警用的可控电磁脉冲设备,走进了烽火的战场。 随后,阿作持起了地上的剑,走向无法动弹的九歌公主。 “公主!公主!快动起来!快!” 艰难从眩晕中站立的乐正樾,伸手向公主倒地的地方。 而九歌公主,此战陷入了昏迷不醒。 第八十七章 传承之剑终章——止战长歌 舞女阿作,手持星翦也,轻声慢步走向九歌。 十六岁的舞女,身姿妖娆,容貌可人,却手提着长剑,步过这一片燃烧硝烟的战场。 九歌散发倒地,残破战败,浑身是伤,侧身横躺,阿作走到九歌公主身旁,悬起星翦也。 望着九歌那陷入沉寂昏迷的脸庞,阿作不知为何有些心生羡妒。九歌公主生的标志可爱,柔光如腻,酥酥桃腮,楚楚樱唇,让人陶醉。那精致小脸表情十分宁静地沉睡,白皙透红的皮肤,黑亮长长的睫毛,总是随着微微的皱眉而轻动。 让人感叹上天是如此不公,贪心不已,将天下最美最佳只为一人添上,恰到好处的灵魂,恰到好处的躯壳,就连女子见到都为之倾心羡煞。 若不是韶光贱,朱颜易老,春色怎愿群开遍,敢叫青春换芳华。 古今繁华,女子如画,又有几人能艳芳朱砂,傲绝红尘世间? 阿作,羡煞美丽,竟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公主生得娇贵,如捧在手心里的名苑宝珠,生的好命,从小就在皇宫世家,享尽荣华富贵,吃遍山珍海味,身着的是锦罗绸缎,佩戴的是绮罗花簪,脚踏鎏金,手执金玉,是普通女人难以想象和梦寐难求的生活。 今日,脸上却染上炮灰,身上却沾满血污,如此屈辱。 “公主,高高在上,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低头不堪的境地,贵为一国之君,下贱如泥!哈哈哈哈哈,活该!” 笑唱,阿作抬起了星翦也,就要斩下公主的头颅,劈下这纤细的脖颈。 “住手!你可知这是公主!怎敢如此放肆!” 乐正樾诘问阿作,怒喝,难道就没有身为华夏人的骄傲和信仰,怎如此愚昧助纣为虐。 “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舞女!只配沦为男人玩物!一辈子也不会有富贵的生活!” 这一剑,停在了公主的脖颈上。 “有种!你再说一次!”阿作僵凝,侧颈回头,看着乐正樾,眼中竟然被点燃了无尽的怒火。 这个眼妆娑娑,轻罗霓裳的舞女,少女韶光,一生活在聚光鲜丽之中,不容践踏的,最渴望得到认可也同时是最不容质疑的地方——她的尊严。 “我说!你就是只配给男人提鞋沦为玩物的女人!怎么!当了婊子也想立牌坊吗!” 乐正樾不为所动,继续挑衅阿作,转移她的注意力。 “胆敢再说一次!我就杀了你!别以为我不敢!我连结发的挚友都敢杀,我不是在开玩笑!” 阿作提剑,走向乐正樾。 “作娘!别听他妖言!把剑给我!”之泷缓过神,捂着身上的伤口,艰难呼唤着阿作。 “他只是想激怒你!你千万不要上当!” 阿作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和迟疑,但是之后再度被乐正樾的话,一箭穿心暴击。 “你怕了吗!婊子!来啊,我让你三招!看我不扇死你!” 阿作抬起头,脸上的眼妆因暴怒而变得更加殷红。 “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正如乐正樾所预料的一样,这个十六岁的少女,都会有不容侵犯的尊严。只要是人,都是一样,会有不容侵犯的尊严之处,如龙之逆鳞,不复理智拼死也要捍卫。 “切!他不过是手无寸铁的人,我很快就会将他碎尸万段!” “别去!作娘你不要犯傻!别去啊!他故意激怒你的!” 之泷怪异的嗓音在嘶吼,并站起了身,一步一步蹒跚走过去。 阿作手持星翦也,正在靠近乐正樾,寒光毕露。 就差一点点,脚步正在靠近。 乐正樾估算着攻击距离,等待着阿作的出手。 这个面前走来的舞女,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而且也和正常人无异,丝毫没有格斗和剑术技巧,看似稳操胜券的战斗,阿作手中的星翦也虽无坚不摧,但是未必就见得一定很占优势,实力上的巨大悬殊,决定了挑战者们胜负的上下限。 只要再靠近一点点,那么就是乐正樾掌握局面主动权了。 “”所以,你以为我会靠近吗?” 阿作停下脚步,冷冷一笑,抬起头,看着乐正樾。 出乎乐正樾始料未及,脸上冒起了汗。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们玩剑弄枪的人,最大的优势就是近战,我再靠近一点,你就会抢过我的剑。” 说着,阿作,掠过长剑,旋转舞剑,将剑丢向之泷走过的来的路上。 “可恶!把剑给我!” 乐正樾迅猛踏飞地上的石子,顾不上身上的伤,随之拼尽全力奔向阿作! 但是依然棋差一着! 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在乐正樾触碰阿作瞬间,剑早已脱手! 而之泷虽然受伤,但是一旦得到神剑,局势将失控地逆转! 乐正樾用力推开阿作,向前跑去,但是为时已晚。 面前的之泷,身形高大魁梧,虽断了一臂,却已经捡起了星翦也! 但是,之泷看了一眼乐正樾,不予理睬,立即蹒跚向着倒地的公主走去。 “成就我的霸业,将所有阻挡我的人斩杀,现在,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止我!” 眼见之泷将要靠近! 公主即将危在旦夕! 乐正樾舍身忘死,明知陷阱仍然前往! 这一刹那,乐正樾卷起地上的剑,冲向之泷! 不出意料,之泷,瞅准了时机!在乐正樾踏步进攻击范围的同时,猛然回头挥剑横扫! 回转的长剑,竟然划出了数道残影! 乐正樾双手擒抱,抬腿一踢袭来! 长剑削去血光,这一剑,结结实实,深深切中大腿。大腿动脉引发的血流崩塌,浑浊着鲜红和碎肉的血潮翻涌,剑锋既出,像是切开红色的绸缎,星翦也黑身红珀的剑身,竟然不沾染一滴血! 乐正樾,这一脚,也同时踢中之泷的手腕,抬高了距离!乐正樾,随后做出了更加惊人的举动!他顺势抓住将星翦也,扎入了自己的胸前! 像是穿过一片无阻力影子,星翦也洞穿了乐正樾的胸前,直直靠近!整支剑身完全穿透身体,一直到剑格,血流如注!血滴,甚至溅到了之泷持剑的手上。 “你疯了吗!”就连之泷也为这疯狂的举动,而震惊不已。 “我只需要轻轻转动剑刃,你的身体五腹六脏就会被搅成一片粘稠模糊的碎片!” “有本事,你就试试!正合我意!” 乐正樾双手紧紧抓住之泷的持剑手腕,死死不撒手! 而之泷这个时候才发现,刚才乐正樾拿起的剑,不见了踪影。 之泷抬头,发现空中闪耀着旋转的剑芒。 “真正的剑技,不一定要互拼锋芒!比谁更加坚韧!” 乐正樾凄凉一笑,眼神中尽是坚毅不屈的赴死觉悟。 “避开锋芒,一击必中!一招制敌!这才是无天剑道的真谛!” 随后,钢剑落下,乐正樾右手抬起接住剑,随之回转!之泷手持星翦也的手臂,血肉的手臂,虽然健硕,但终不似钢铁坚韧,仅仅一击,便被钢剑直接斩断! 之泷断掉了第二只手!他抱住断臂不停地哀嚎!断面的健硕肌肉因涌血痛苦而不禁抽动,失血惨烈! 乐正樾站不稳,但还是扶住了胸前断掉的手臂,将星翦也小心翼翼,从胸前切口抽出。 星翦也落到了地上,深深斜插入陷进地面之中。 “我的手!我的手!”之泷咬牙,捧着手臂血口,同时怒火不止,一脚将艰难站立的乐正樾踢翻。 “你竟然...你竟然,这么对待我!我要杀了你!” 之泷一脚踩在乐正樾胸口,任由乐正樾吃痛挣扎,双方的血液,在地面流淌而交汇到一起。 此时的乐正樾,已经和说不出话,脸色苍白,但是依然艰难蹦出字眼。 “你...已经...输了!” 乐正樾,渐渐没有了呼吸,但是脸上却带着笑,迷离去意识。 之泷,仍然重脚,发泄着内心的狂怒。 但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漫天的炮火声,渐渐停歇。 叛乱已经渐渐被镇压了。 甚至可以看见,炮声密集响起的地方,交战的叛军们纷纷被逼成一团,最终,是选择被俘投降,亦或者接受在炮火中被泯灭的结局。 刺杀行动,他已经失败了。 真正的目标一直是君王,杀了公主,君王不死,意义就不大,从战略上,完完全全失败了。 因刚才推搡而爬起的阿作,惊慌地靠近了之泷,因为有剑竹级双旋翼武装直升机,正盘旋在头顶,照射强光,映射大地。 “之泷,放弃暗杀公主,颠覆王朝的任务已经失败,屏蔽立场快失效了!快点上来,我们该走了!” 直升机内的通讯,传来女声。 周围,禁军组成的城墙,手持光矛,正在从四面八方远处靠近。 太阳,从地平线上照耀,从楼宇的黑色剪影中,倾洒它柔和和永恒的日光,第一缕阳光,照亮了这片满目疮痍的黑暗大地,照亮弥漫浓烟和烈火间的城市间。 异常温暖,像是梦呓的孩童,徜徉在母亲怀抱时,睁眼见到热忱目光一般。 天亮了,也该醒了。 之泷站在地上,脚踏着血泊,天上剑竹级武装直升机照亮强光探照灯,将他的身影拖长。他望着正在赶来的禁军,又看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公主,迟疑了一会。 “再不走来不及了!放弃刺杀任务!优先撤退!” “可恶,我跟你们没完!这事还没结束!我们走!” 之泷说罢,看着即将到来的禁军,还是心有不甘,走向直升机。 直升机并未攻击他们,而是降下自己的高度,放下索梯,接之泷离开现场。 大地笼罩在金色之中,这是希望的颜色,却令之泷心生厌恶! 志龙坐在索梯上,阿作拿起星翦也跟随。 飞行员头戴面罩,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示意可以起飞了。 当阿作,登上直升机,将星翦也放到剑阁之中后,之泷看着阿作,笑了笑。 “作娘,辛苦你了,为我你牺牲太多了。”之泷靠近,亲了一口阿作。 “怎么会!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阿作吟吟地笑,似夙愿得了终成眷属一般,开心抱着之泷。 “这次失败了,我们下次还可以再来嘛,你做王,我做王后。” “作娘,那你,真的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 “当然了。” “那你,肯为我去死吗?” 此言一出,阿作,陷入了匪夷所思的震撼和警觉之中,一瞬之间,血液倒流,像是掉入了无止境的冰窟窿,冰霜在胸腔内流动!毛骨悚然的感觉,使这个十六岁的女孩,身上每一根寒毛都在颤栗。 背叛,终究是背叛,谎言的背后,依然是谎言。 它是一切的开端,也会是一切的终结。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把我的所有一切都给了你!为什么!为什么!” 还未等阿作说完,直升机舱门打开,梨花带雨的她就被狠狠的一脚,踢下了高空。 她身子轻瘦,在风中摇摆,像一朵飘散在高空的叶片,在聚光灯下,旋转飘零,无言绚丽的一生,在极盛的季节盛放,绽开青春美好,却短暂得如昙花一现。 阿作,最终化成了地上的莲花,是如此张扬,在所有的方向上,都在怒放,在万众瞩目中,消弭而去。 看着阿作跌落高空,之泷冷笑。 随即直升机舱门合上,直升机舱室内又只剩下嗡嗡轰鸣的旋翼声回荡。 那飞行员,面罩变形收起。 面罩之下,是于木筱的脸。 这个于木筱,睁着眼睛,脸蛋白净,回头看着之泷。 “可恶,任务竟然失败了!还害得我碎掉了我的右臂!我的左手!”之泷气的直跺脚,他庞大的体型,震得金属机舱砰砰响,狂怒不止,踩得机舱地面凹陷。 “我的霸业!我的天下!可恶!伏羲王室!” 不过,之泷向前,走到驾驶舱,看到于木筱,感到了诧异。 “你怎么感觉高了?身材怎么变了这么多?” 眼前的于木筱,无论是身材和身高,都和原来的个子差了太多。 “这个不重要。”于木筱看着前方屏幕,自顾自问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集合地点了吗?我们现在需要去找秦大人,他现在在哪?” “除了军方,大理寺的人也正在追杀,他一开始执行叛乱,将程王侯暗杀后,但大理寺卿就竟然快要追踪到他了,不得已,他已经先我们一步撤离,到了这个地方。” 之泷语音,打开了全息地图,显示了城市东部一处地点。 这个地点,十分的隐蔽。 “我的组织,和一些叶海和秦殷衔的残余部队,后撤后都躲在这里。” “哦,怪不得。”于木筱轻蔑笑道。 “什么怪不得?” 于木筱回过头,神秘莫测一笑:“在你的价值观中,如果一个人失去了价值,那你会杀了他吗,就像刚才那个女子一样。” 之泷回应冷笑,凑近了头,表情十分凶恶。 “包括你!忠告你一句!不许忤逆我!如果你还想要药救你的母亲的话!你对我还有用!!我需要你继续潜伏,暗杀那个大理寺卿!” 于木筱,平静地说道:“那个大理寺卿,你想怎么处理?” 之泷大笑,那干枯的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煞容。 “大理寺的人,我都要赶尽杀绝!先将她凌辱数周数月!受尽折磨后再吊起来烤了吃!解我心头之恨!那个贱女人,可是世间少有的大美人,丰润饱满,身材就跟你现在一样!那对胸脯的肉烤起来让人血脉喷张!” “哦?”于木筱,最后露出真容。 她揭开面具,露出白色的头发,还有那冰山美艳的面庞,和冒着红光的那透露死亡威压的红色双眸。 正是大理寺卿。 “遗言说完了,你对我没有价值了。” 大理寺卿,富有仪式感,提起了之泷的头,放到了箱子中。 剑竹级双旋翼武装直升机,消失在无尽黑夜后,那新生的黎明曙光之中。 跟随着直升机,还有更多更多,如狼群一般的黑金制服的身影,起此彼伏,掠过这片广袤的森林,树影婆娑。 随后,天亮之后。 在一处秘密基地中,军方人员,发现了数万具尸体,背叛了华夏民族的叛军和黑龙组织的余孽,尽数被斩杀,尸体几乎填满了地面。 反叛军头目,叶海被杀,之泷、秦殷衔二人踪迹不明。 而在大理寺。 一众大理寺神探,庄重悲伤。 何凌青的权剑、何凌蓝的权剑,于木筱的权剑、默诩的权剑,还有其余死去的大理寺神探的剑。 十多把剑,都在矗立在大殿前,大理寺卿,主持举行了一场同僚之间的黑白无声葬礼。 令人意外的是,何凌青的尸体,发现在军用的机场。 当时被证明,是前往接送之泷的运输机。 而后大理寺卿赶到,只发现了何凌青的尸体。 是谁杀了何凌青,终究被人遗忘,被大理寺卿的内心当作秘密,填补进不尽其数的深渊之中。 由谁生,由谁死,一直是个问题。 第八十八章 外传:华夏的现代神话——干将… 对于剩余叛军和黑龙组织的追捕和战斗,一直持续到第四日,平叛战斗才真正意义上才宣告结束。 这场叛乱战争,最终导致了新长安都数十万平民伤亡,近一半以上的地面防守部队卷入战争,导致新长安都几乎基础民生设施被摧毁,工业设施瘫痪,被大规模肃清的官员和军队不计其数,凡有叛军牵连,皆被满门抄斩。 王座城市,新长安都,是华夏民族的精神信标和文明的科技结晶,而如今,整座城市,高城林立的都市,陷入了破败的景象,到处残垣断壁,被废墟掩埋和因炮火溅射,人民死伤哀嚎。 华夏政府,紧急成立了数间大型的战地医院,并派遣了数百支救援队伍,清理战场,在各个避难所和塌方建筑中,营救伤员。 这场叛乱战争,惊动世界,被后世称之为:华庚之乱。 通过后来的考究和调查,关于这次叛乱的溯源,在华庚节的时机节点选择,最主要的因素,除了是华旦节的大典中公主和君王会出席,更重要的是,这是千载难逢的防守空虚。 大部分的部队,在这一天,都不在地面上。 一月一日,华夏舰队的首批远征舰队完成集结,先驱特遣舰队,已经起航,首次探索月环外的星域。 几乎所有的华夏主力军队,都在近地轨道平台中。因而,地面上的防守兵力除了在前线攻击敌人地面据点、驻扎防守要塞、敌人据点边境线巡逻等部分外,可调用兵力所剩无几。 这都护府王侯手中的兵权,负责戎卫一片大陆的安全,在这地面之中,就已是最强大的部队。 因为这三日的叛乱,从上至下,整个朝野,都在疗养这场冲击的创伤,就连舰队,第二批舰队的部署,也深受影响。 电视上,公主和君王,发表了《华夏文明永不灭》专题的演讲。 华夏文明,无论是同远古的残酷自然,还是同近代凶残的入侵者,亦或是同想要颠覆政权致使天下落入苦海的霸权者,都不会屈服,面对强敌,依然亮剑! 天佑华夏,人民没有失望,他们信赖的王室,依然是这个时代,华夏文明的坚毅守护者! 事件结束了,和平终于重新回到了华夏大地,但是和平的背后,是华夏军人,数不清的视死如归的牺牲和甘于守护的奉献。 有太多太多人的生命,为了托起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世界,而忠骨掩埋成泥土构筑其中。 今天是一月十日,连日来阴雨连绵的日子,公告华庚之乱的国家公墓开放的日子。 于是,两个人撑着伞,汇入人流,正在漫步前往的国家公祭的地点。 是荣岚和南清泉,和先前出场时一样,捧着白玫瑰花儿。 这里是一片烈士墓园,前来祭祀的人们从四面八方前来,为牺牲的将士们,摆上祭酒和花圈。 仪式,都在一片缄默之中,唯有雨点的淅沥淅沥,充斥着无声的默剧。 一路上,穿着黑衣的人有很多,大家撑着一把又一把黑色雨伞,一朵接着一朵,走在白色的青石板地面,像是白色河流中,漂流的黑色莲花。 穿黑色衣服的人有很多,以至于,大理寺卿那瑰金黑绒的身容,混在人影中,也没有人会察觉而避让,大家低头沉默,来往匆匆。 荣岚和南清泉的目的,正是来找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撑着黑伞,回头注视着荣岚和南清泉,一言不语,冰山冷峻。 大理寺卿,此刻在何凌青与何凌蓝墓前,白色的大理石墓碑,连接着青石板地面。墓碑上,何家兄弟二人,只有照片,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与其说是让人铭记,更像是让人遗忘。 墓碑的旁边,是一把很长很长的剑阁,那是存放星翦也的剑阁。 墓前有一个挖开的大坑,新鲜的刨开的泥土,还弥漫着雨点湿润后芬芳的气息。 她的脚旁边,还放着一个大铁盒子,不知道装着什么,但看得出来,大理寺卿正在准备将它放入墓中。 令人瞩目,是坑中提前放着的其他物品:三把权剑,何凌青和何凌蓝的剑,还有意外的一把,于木筱的权剑。而,何凌青的权剑,还绑着一个女子的护身符。 华夏人特殊的丧葬文化,总有特别的温柔,要将所有同生者有意义的物品,一同下葬,埋进泥土中才可以。因为,在华夏的传说里,这样,即使再度轮回转生,在黄泉中的忘川河上,也会记得自己的往事,不会孤单。 不过,由于此行目的不同,荣岚和南清泉不做停留,同大理寺卿点了点头,将星翦也拿到手中。 大理寺卿,同样不言,同点头回礼,目送南清泉背着星翦也同荣岚一起离开。 在这沉重的阴雨中,大地在冷雨中浸湿,脚步声都显得沉沉绵绵。 像是嘴角挂着一把殷实的锁头,不知为何,无论是谁,都不愿多言。 南清泉和荣岚还有要纪念的人。 星翦也,还有它最后的归宿,回到它的主人身边。 南清泉和荣岚,默默捧着花,走出烈士公祭陵园,走出千帆白旗,走过一群一群簇开的黑色花丛,走过祭酒千樽的祭坛。 他们在这一路,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到了人生的百态。 一个女子情不自已,悲伤哭泣梨花带雨,在公祭陵园外,一座长亭中哭倒。 她身旁陪伴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大理寺神探。 荣岚认得,那二人,是之前在昭天寺碰见过的,两位大理寺神探,红缨以及高赐义。 荣岚看着南清泉,二人相视,不约而同摇摇头,背着剑阁,自顾自往前走去。 南清泉和荣岚二人,辗转乘坐航空客机,踏上了前往欧罗巴大陆的路途。 无言的云端之上,飞跃星空。 绵软徜徉的云海,像是烧灼上阴影,比以往都加灰蒙。 这场战争改变了很多事情,很多的人的命运都被彻底改变。 像是强劲狂风吹拂过的森林,树木在摧枯拉朽的力量下,树干被折断,枝叶被剥离,劈啪作响。 但是,也有不会被影响的地方存在,就像地面的草木,人间的泥土,无论怎样剧烈的飓风,喧嚣之后,它依然会留存——历史。 因为历史,是不会被改变的。 人们歌颂历史,歌颂它的厚重与渊源,上善若水,厚积薄发,一个民族的文明和文化,需要底蕴,才能伟大。 但同时,人们敬畏历史,敬畏它的无情和无私,历史长河,如东逝水,无论什么样的悲伤和往昔,兴衰耻辱,最终都会被历史遗忘。 这是任何事物,都无法逃避的蔑视。 但毕竟,人和草木不一样,人和泥土也不一样,经历历史,本就是不断学习,不断成长的过程。所以,人有了思想,有了灵魂,有了精神,区别开像是一颗从愚昧无知的荒原上,跨越了无尽黑夜的星星,披荆斩棘,终将奔赴真理的黎明。 也许,历史本身,既是传承精神的本身,既是人类代代生息的伟大本身。 那么,自然,因人而异,传承的精神,可以是不屈,可以是拼搏,可以是奋斗,可以是尊严,可以是一切,同等甚至高于于生命的更加有价值的意义存在。 在欧罗巴大陆西部,一处不知名的荒漠。 这里曾是一座小村落,不过被入侵者异星族人用炮火荡平了这里,所以变成了荒漠。 南清泉和荣岚,来到了星翦也的铸造者——秋,他的墓前。 这座墓,是一座合墓,墓碑上刻着蒋心和秋的名字。 一代铸剑大师蒋心,和传说中的剑客秋,都在此地安葬。 南清泉和荣岚,开始耐心为这座合墓扫墓,清理杂草,砍去灌木,倒上樽酒,撰写悼文。 一壶浊酒,一盏长夜灯,一数白玫瑰,焚烧的悼念文,没有盛大的仪仗,没有富丽堂皇的场面,有的只是缅怀。 在这时长兵荒马乱的时代,蒋心和秋的爱情,是坎坷禁断的,却又是无比美好的。 悼文,被烈火烧成灰,在恍惚之中,时光的大河,展现着它的波澜和壮阔,仿佛那段传说,栩栩如生般重现眼前。 时间回到十年前。 欧罗巴大陆东部,猎颠城。 一位自东方亚细亚大陆来的少年,来到了这个西方的城镇。 一下了洲际列车站,秋就感觉,这里的城市气氛,同东方的大有不同。 不知为何,是一种很复古的感觉,这里的城市道路,高楼耸立,但穿行悬浮飞车并不多,就连全息影像投放的画面,相比于东方,更加朴实无华。 习惯了被信息轰炸的时代,网络中各种画面都是缤纷多彩的,浮躁又匆忙,一时间,令人应接不暇。 但在这里,生活节奏慢了很多。 坐在前往城郊的城市公共交通车辆,秋靠在窗前,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景象。 乡镇道路,道路旁,水田稻谷,阡陌田野。 天空,像是打翻了鲜蓝的颜料罐,在那一望无际的苍穹下,白色的鸟群自由翱翔,绿色的海洋在微风中流淌,沙沙作响,清新的青草芬芳,一切都是如此简单,却无比动心。 乡土道路两旁骑马的人很多,他们头戴白罗斗笠,织纱围脖,脸上浮现了充实幸福的笑容。鲜衣烈马,同这霓虹的都市时代,没有工业气息,而感觉反差巨大。 但是,秋却很喜欢这里。 一向独处时不曾言笑的他,竟然久违舒心笑了。 这里没有讨厌的孩子,没有烦扰的信息,没有管教和束缚,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自由。 他所追求的理想,随着这横贯在绿野上的白色公路,很快就会驶近了。 前方,是铸剑谷。 一代铸剑大师,蒋心,就在这里居住。 不过公交车并未能直达,到了终点站,秋便在这里下车,凝视着更远处的地平线。 大概还有十几里路,那,走就走吧。 秋,拖着简单的行囊,前往铸剑谷,期间,他一路还看到了许多鼻青脸肿的人。这些人,都是一瘸一拐的,脸上满是屈辱和赌气,时不时就会碰到几个。 其中有一人,看着秋,摇了摇头。 “你最好还是别去了,免得自讨苦吃。” 这个人,还穿着军服,反倒引得秋兴致起来。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秋安慰那人,继续往前走去。 不多时,便看到了铸剑谷。 这个地方很奇怪,说是山谷,却是由一排一排,一列一列,高高的钢铁直杆构成,有点像人们晾衣服的衣杆,但其上挂着的,是一把又一把的断剑。 如精致排列密集的编钟一般,这些密密麻麻的剑刃,银白泛光,在和风下,清脆鸣响。 与其说是山谷,一座银色的,铁血的,由钢铁构成迷宫森林,形容更为贴切。 这些充满着古老气息的铸剑,还在使用着熔炉锻造,正如人们所评论的那般,这个飞车环宇的信息科技时代,明明可以用更加文明的手段,让人感叹,怎么还有如此和时代割裂的方式铸剑。 当秋,走过一片又一片,鸣璃作响的剑谷,剑谷圆心的一片小小院落中,有两名名挑战者,正在拔出自己的剑,向蒋心赐教。 “你们干脆一起上吧,我赶时间,铸剑谷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蒋心,走上了院落中心的台子。 这个台子,遍布着痕迹斑斑的剑痕,看得出来,多少岁月的洗礼,为这块石台留下了陈旧的气息。 蒋心,一个身高一米七出头的女子,个子高挑,但是垫着很高的实心绝火木做的骥鞋,使她的身高,看起来高挑。抹胸的白色半裙,钩锁相连的腰带,腿上和手臂上交错缠绕着橘色隔热绷带,胸前有着断翅蝴蝶的刺青,裸露胸肩白皙细腻的皮肤连接脖颈,脖颈还带着带锁链的脖环,手上是厚实的手套。 乌黑的青丝扎其齐腰的髻发,凤眼长勾,娥眉山峦,眼神熠熠生辉,棱角分明的脸,及紫红的唇。 最令人瞩目,是她的双手臂和双腿,皮肤都是黑色的,像是金属一样,竟然映射着光泽。 还未等秋开口问,那两人就已经被打倒。 秋这下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是鼻青脸肿的了。 “你是最后一个吗,少年。” 蒋心靠近秋,同秋平视说道。 “是的,听说铸剑大师蒋心,门派,一生只招一位学徒。”秋平静,彬彬有礼低头。 “我是今天的最后一个,但是——” 秋抬起头,剑眉星目,眼神炯炯。 “我也会是你认可的第一个。” 第八十九章 外传:华夏的现代神话——干将… 而后,对于秋来说的真正试炼,才真正开始。 和理想中的情况不同,他的美少年光环,很不幸没能帮到他。 同铸剑大师蒋心的战斗,都是毫不留情无比刻薄的,见面的第一天,秋身为长灯大师亲授最强的剑术格斗家的自尊,就像是被人碾在脚板底下的泥土,被无情地践踏了。 除了肉体上的鼻青脸肿,更加打击人的是,精神上的挫败。 别看蒋心是女人,身材纤细,但是她动作灵敏,的剑技高超,众多门派的掌门和各个大陆的佼佼者,都曾赐教。但无一例外,这些人皆被蒋心点到为止,斩败于剑下。 铸剑谷的剑法,出自神川门派,锋芒一点如龙似蛟,柔中带刚,人剑合一,攻守犀利。 传闻,铸剑谷,每一代只会收一位继承人。 所以,从世界各地慕名来铸剑谷的学徒,每天都有很多,无一例外,想要学习神川剑法。 根据铸剑谷的规矩,而想要学习剑法,就必须要通过,蒋心的试炼。不死心的挑战者们,会在铸剑谷中留宿,成为学徒,接受蒋心的训练,磨练剑法,直至打败蒋心。 所以,以至于淘汰的人太多,华夏政府专门开了一条公交线路,专门接送这些可怜虫们回家和自讨苦吃。 而神川剑法,传说中一共有七层,是整个华夏世界中最为强大的奥义,领悟了就可以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超越世间道法的自然,这是每个习武之人追求剑道征途上,都梦寐追求的终极理想。 不过,一直以来,也只有人能领略到剑法的第五层,铸剑大师蒋心,穷极一生,也未能领悟第六层。 但秋,相同与其他剑痴,有着很多不同。 蒋心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哪怕在一众学徒中,也很特别。 在铸剑谷的训练,是十分苛刻的,学徒们不仅要忍受修行一般的简衣素食,还要接受对身体的极限考验:在满满是尖刺的悬绳上行走,在如蚂噬骨般的滚烫热流中,保持精心冥想,在体术训练中灵巧躲过摆动锋利的钢丝绳阵,诸如此类,意志一旦薄弱,稍稍注意力涣散,就很容易受伤,挂彩和伤痛,在这里是家常便饭。 有些难度太大,甚至让人觉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受虐狂才会接受的试炼。 不过蒋心倒也不会刁难,因为这样说的人太多了,规矩就是这样。 在这里,坚持不下去的人,都会灰溜溜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秋,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是韧性,是精神上的韧性。 也许实力并不是最强,表现并不是最好,吃苦受难也不是最擅长,但是很难能可贵的一点是,他没有怨言,无论什么事情,面带微笑,都会认真去做好。 蒋心很喜欢这一点,这个小少年不同于其他男人,不添麻烦。 日子就在一天天的训练中度过了,三个月后,从数百人,最终慢慢变成十几人,每一轮能坚持留下的人并不多。 第二阶段的训练开始,在铸剑谷,人们迎来了更加深入的学习。 蒋心会一边传授剑术,在修行的同时一边传授科学知识,教学的深度令人惊奇,她的知识储备量相当丰富。 出乎意料,蒋心并不反对科学技术,对于新技术应用物理学和新材料学都很有研究,只是每一代的掌门大师,都对古老的铸剑法情有独钟罢了。 在课上,她穿着高高的骥鞋踱步,一边拿着书本,一边对学徒们说: “华夏民族,本就是尚武的民族,血脉骨子里有着永无止境的追求精神,我们崇尚习武,正是追寻一条索求的自我道路,追寻更高的境界。” 随即,蒋心,凤眼吊眉秋波,如盈月如星光邃亮,紫红色的薄唇微启,那充满着知性的声线,说出了秋心中印象最深的印象感触: “但是,尚武精神的民族,武力,只是有形的剑,只能征服大地,却征服不了星空。” 蒋心,继而捧着书包环抱胸前,嫣然笑道: “只有科学探索的精神,才能征服星空。知识真理,才是我们华夏人心中无形的剑。” 而课后,秋听见有人悄悄言语,大家对这个铸剑大师的形象,有了些许改变。 以为只是个刻薄冰冷的女人,却如此不凡。 深夜晚间。 铸剑谷的剑林,在晚风中琢玉回响,罄钟鸣龙,声音悠扬清脆。 秋在屋檐顶上,横卧偷闲,拿出了日记,望着头顶那一画天涯尽的银河系星海,无垠无限,徜徉在徐徐的晚风中,仿佛人都被洗涤了喧嚣心灵。 吹动的摩挲发丝间,少年目不转睛。 在铸剑谷的夜晚,星空是很美的,没有霓虹的灯光污染,星光透彻。 时间静止的感觉,独处的快乐。 “少年,你看的是什么?” 一声轻柔的声音,在秋的后方响起。 回头,是侧坐在屋檐上的蒋心,那一双明目在熠熠星汉背景下,也似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迷人,于是秋不暇思索,回复道: “在看星星,人间的星星。” 蒋心,敲了秋一个小脑瓜蹦,却也看着秋注目微笑。“少年,你可有想询问之事?” “大师,如何知晓我的用心?” “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你在赌。”蒋心闭目,轻声说道,齐肩抹胸的裸露肌肤,那断翅蝴蝶刺青格外注目,像是纯净白璧上镌绣的画作。 “我赌什么?” “赌我会来。” 蒋心,睁开眼,抬头看着星空。 “不瞒大师,我确实有事相求。”秋合上了日记,也抬头看着星空。 “大师,我想要铸剑。” 蒋心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秋。 “铸剑,为什么?” 诚然,来往铸剑谷的十载风风雨雨,求剑术者不计其数,这铸剑谷中,那风中作响的剑林,就是被斩断破碎的挑战者的剑,围系而成。 但是,想要学习古老传统的铸剑技术的人,从来就没有,即使有,也不过玩笑一场。 但这个秋,眼神中不曾迷茫,他是认真的。 “这个时代,你可以很轻易获得剑,新材料技术,只需要数分钟,就可以打造一把强度很高的钢剑。” “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秋,脸凑近了蒋心,二人目光交汇。 “少年,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是,亲手铸造的剑,追求这个时代中,一把无坚不摧的剑。” 蒋心听闻,闭眼站起身,拍拍裙摆,随后转身离去。 “放弃吧,这个世上,是造不出真正无坚不摧的剑的,一旦有了这样的剑,人们只会作恶。”蒋心走在屋脊上,头也不回地说道。 “大师,除了作恶,也有其他的意义存在。”秋直言,但是惹得蒋心侧目,脸上目光黯淡,面带愠色。 “剑就是剑,除了杀人,没有别的用处!再锋利都只是沦为杀人的利器!” “那!大师,你铸剑又是为了什么!” “够了少年!”蒋心突然情绪激动,但随即,她又恢复平静,舒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吧,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想再听第二次。” 蒋心撇袖,转眼离开了屋檐之上。 可是秋,此刻一反常态,似风野中烈马,少年的声线竭力呼唤: “剑是杀人的利器,但也会是守护的利器!剑的形式有很多种,我想要寻找的,是让世间不再有悲伤的剑!一把能够守护人间烟雨的剑!纵然千山万壑!也再难阻隔的剑!” “真正决定剑的,是使用它的人,才能赋予它真正的意义!我能够证明,我有担当!” 正在进屋的蒋心,回头看着远处屋檐上瞪圆了眼一脸坚决的少年。 晚风吹拂少年发梢,星海背景下,炽烈青春。 但,蒋心,还是回了房。 “少年,你太愚蠢单纯了,这个世间纷争恩怨,不是靠一把剑,就能决定的。” 喃喃着,和上门,蒋心似心事重重,叹了一声气。 而回去之后,晚上吹了风太久,秋着凉感冒了。 同舍的人们,也不理解秋的奇怪心意,没人理解得了他的执着。 秋,在平日看起来,都是一个性格很奇怪的人缘故。 秋,不像平常练习剑道的人,是为了修身养性,为了强身健体,亦或者是想要追求卓越,磨练剑技,想要在华夏的江湖武林上名垂青史,亦或者别的什么目的。 无一例外,为了权,为了利,或是为了自己等等。 普通人追求的东西,至少都是很现实的,很实在的东西。 但是秋很奇怪,他追求的东西,很虚无。 甚至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该怎么去做,该怎么实现,只是知道这个东西在,盲追追寻。 他的理想,是一种缥缈的志向,如同阳光或者河流,滋润和覆盖,平等倾洒在人们头上,但是是虚的。如孩童一样的单纯愿望,许愿世界和平,幼稚美好,却又不切实际。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遂他所愿,真有这么一把无坚不摧的剑降世,荡平了世间的不公,人们也是不会感谢秋的。 因为,这把无坚不摧的剑,一旦为恶人所用,那么天下苍生就会陷入火海。 到时所有的罪孽,都是秋的错。 蒋心,也明白这点。 但是秋,不知错。 而之后,蒋心每天都会将秋,拉上了训练台。 这其上的决斗,却令台下的其他学徒害怕不止。 用比以往更加严厉,更加残酷的方式,更加绝望的方式,已经称不上是剑术教学,而更像是惩罚。 第九十章 外传:华夏的现代神话——干将莫… 而秋伤了手臂的当晚,秋还是在那个屋檐上。 依旧是看那百看不厌的星空,但少年无心赏悦。 随后,夜深,一件棉绒的大衣,盖住了秋的视野。 “我可不希望,有小鬼头在我这病死。” 蒋心轻声,走到秋身旁。而秋,还是盖着大衣,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见如此,蒋心恻隐之心,温柔不肯,但却无可奈何。 “喂,少年,你感觉好点了吗?” 蒋心,低下身,轻轻拉开大衣。 见绒羽后,秋正直视着自己,十万春风皆眸中千转百回,是少年的心事沾染。 秋坐起身,那只胳膊还在绑着绷带。 秋,在吹来的晚风中,轻轻抬手,碰了一下蒋心的侧脸。 霎时,漫天落叶起,拂过波澜灿烂的星河。 “这下,算我击中你了,大师,什么时候开始教我铸剑?” 少年目不转睛,表情沉静微笑道。 蒋心,倒也并未生气,站起了身,走在屋檐上,良久说道:“少年,你真的想要学习铸剑吗?” “嗯。”秋抱膝,看着背影回应。 “即使背负也要坚持,为什么,你内心真实的原因是什么。” “想要铸一把举世无双的剑,只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宝藏,仅此而已,我觉得一定很棒。” “那,原来说的匡扶正义什么的呢?”蒋心侧目问道。 “顺便能够实现的话,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就算不需要知道是我拯救了世界也可以。” 秋伸伸懒腰,一边说着也站起了身,看着世间的原野叉腰。 这把蒋心也逗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地笑着。“你真的很不一样,该说你是单纯认真呢,还是说你天真盲目,少年,你的原因,无论如何,都这么让人难以理解。” “那可不一定,世上并不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 秋转身,看着蒋心。 “大师,你也是一样。” 见蒋心不语,秋继续说道:“大师,你身为铸剑谷的传人,一生都在和剑相伴,相比于世间的剑客,你对剑,有着更特别的执着和感触。人活着,总要有追求的信仰和光芒,而铸剑大师的毕生追求,一定就是与我一样,打造世界巅峰最强的剑。” 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铸剑,本就是纯粹的事情,但是不可避免,被残酷现实染上了罪恶的血红颜色。 正如,第一个设计造出飞机的人,第一个设计造出轮船的人,他们的内心中,不会想着未来这些造物,会在人们无尽的贪婪欲望之下,应用于战争中屠杀生命。 于是,遮天蔽日的战机,咆哮怒海的战舰,用钢铁的炮弹碾碎一切柔软之物,将战火烧至世界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荒原。 他们的心中,一定最初,最自然,也是最纯粹的心愿:人类,终有一日,也是可以飞上苍穹,跨越海洋,宛如飞鸟横跨夜空,宛如鲸鱼遨游深渊,实现夙愿。 他们,只是想造出最棒的飞机,只想造出最棒的轮船,仅此而已。 并不像伤害任何人,只是身而为人的极致理想追求。 正如蒋心,身为铸剑大师,渴望的事情是一样的。 但是,剑,到底是艺术品,还是保护人的坚盾,又或是杀人的凶器,全都是由使用者决定的。但战斗中,无论正义邪恶,剑就是剑,除了杀人,毫无用处。 造出武器的人,会不会为了自己手中诞生的武器,托付人们后,导致世间生灵涂炭而感到愧疚呢? 无人可知,也无法评判,因为存在什么立场,就会决定什么态度。 对于蒋心来说,她自己,还是更倾向于感到愧疚的一方。 无论是对于自己的选择也好,还是对于自己的无视也好。 “是的,我确实是和你一样。”蒋心坦言。 “剑法和剑本身的人剑合一境界,是我追求的无上目标。每一个铸剑师,都会梦想打造一把绝世宝剑。” 说着,却双手指尖紧扣。 “但是,这样的剑,一旦降神人间,我既是欣喜,又是恐惧。” 秋,像是一条在现实世界中怀抱理想的鱼,他的理想过于单纯美好,合情却不合理地存在世间,格格不入地逆着大潮前行,竟不害怕。 他依旧面带平静的微笑,将身上的大衣,交到蒋心手中。 “感到欣喜是对的,这应该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吧。”秋,没有拆出蒋心言语底下的那一层下轻纱,这样蒋心感到一丝欣慰。 秋,晴朗放声笑,指着天空说道: “我啊,从来就没有想过,世上会有什么值得和不值得,我想成为铸剑师,铸出世界第一的宝剑!无论最终,此剑流落王权将相手中争夺,亦或辗转战场烽火狼烟,这些我管不着。此生,我都会用心去行使,陪着我仗剑闯荡恩怨江湖,笑啖万里山河人间。” “能得到这样的一把剑,了无遗憾,我为之自豪。” 秋,最后看着蒋心说道:“哪怕,平平淡淡,不轰烈也可以,那我就把它埋到我的坟墓中。用不着其他人告诉我,我留下过什么,我自己知道,我存在过。” “那,以最终留下最好的作品努力吧,少年,我会把它埋到你的墓中。” 蒋心,留下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便抱着大衣回去了。 少年秋,又恢复到了平静的微笑面容中。 此后,秋真的开始跟蒋心学习铸剑。 在锻炉中,在烈火和钢铁中度过一日日的时光。 从炙热的锻炉中沸腾的钢铁熔浆,在秋一遍遍锤击和锻打中定型,脱碳淬火,对于意志都是一场艰难的磨练,但是剑刃的硬度和剑身的韧性,始终没有达到秋的极致要求。 即使是轻巧的碳纤维和强度韧性都极高的纳米材料制作的剑,都无法做到击之必断,很多地方严格意义来说,都令他们不满意。 锋利的剑有的是,但是总会有更锋利的。 正如蒋心所说,这条路要追寻的距离,还有很长。 于是,在对工艺追求中,铸剑谷的剑林,又多了很多,砍碎残破的剑。 三年漫漫长长,却也眨眼而过,在天天的训练和锻造中度过。 而在第四年,秋的身边,学成修炼剑术和失败离开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秋依然还在蒋心身边。 虽然师徒二人平常话不多,但是也心照不宣相互成长着。 也就是这一年,猎颠镇来了一位新的执政官员——胡县丞。这人肥肠满肚,像是行走的五花肉,却很爱排排场。 一日,他听说,这里有着一座铸剑谷,住着一位铸剑大师,便好奇想着去看看。 一旁的县甫,主掌行政辅佐,因为做秘书的工作,对这里较为了解,便随同一起前往。 胡县丞本是上面的城市的郡守,因为贪污徇私被初查,从一座大城市的一把手,现在贬职为小小的县城县丞,仕途堪忧,他心里很是不满。这个地方贫穷落后,没有一点值得待得地方,平淡无奇。 到处是原野和乡村,和大城市的霓虹奢靡生活,完全没得比。 不过,更新奇的是,他倒是听说这个铸剑谷的铸剑大师,是个女子。 “这个铸剑谷,是专门造剑的地方吧,这个时代还有这么落后的东西。再说,她一个女子,还舞刀弄枪,玩男人该做的事情,成何体统。” “而且,属下还见过这个铸剑谷的女人,叫做蒋心,是一个品行彪悍的女人,但是长得十分风骚妖娆,身材饱满让人血脉喷张,比那些青楼妓女相比就像是绿叶中的红花。据坊间流传,这个女人欲求不满,还常和学徒们一起做苟且之事,水性杨花得很呐大人。” 县甫面露猥琐,附和着阴沉的笑声。 听县甫这么一说,胡县丞来了点兴致,问道:“噢?这么说,你试过?” “这倒没有,我对那都是舞剑的地方不感兴趣,我就远远看过一眼。不过,哪有苍蝇不透缝儿,哪有闲话没有源头,既然大家都这么传,那大概就是真的。而且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谁知道这个女人搞什么名堂呢?” “那我可要试试了。”胡县丞一脸淫笑,搓了搓自己的小胡子:“来人呐,备车,就说县丞到访,派人通告那个铸剑谷,准备迎接本县丞。” 于是,胡县丞乘着专车大张旗鼓就去了铸剑谷。 一路上,声势浩大,就连路过的车辆都得退避三舍。 但是,经过了原野,到了铸剑谷,等了很久,蒋心还是不出来。 “你,去,喊那个娘们出来,就说县丞到了,还不快来迎接一下,给脸了敢让本县丞等。” 胡县丞拉下车窗,一边招呼着手下,一边看着这剑林阵阵叠叠鸣璃作响回荡,坐落在其中的铸剑谷院落。 就在这时,一位学徒抱着牌子走出来,走向车队。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中,那学徒插着牌子,插到县丞的车队面前。 那牌子上写的是:恕不招待权贵之人。 见自己竟然如此阵容还被冷落,胡县丞那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心想着还真就治不了这个风骚下贱的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随即立马大手一挥袖,让车队直接开进,硬闯也要撞开门。 “他奶奶的,给我闯!我看今天,谁敢阻拦本县丞!这个地方是老子的天下!还反了你们!敢和官府作对!” 胡县丞伸出那胖圆圆的脑袋探出车窗,招手怒声呼喊。 但是,车队一驶进剑林中,又被一道阻拦的牌子挡下。牌子上写的是:庙小难供大神,还请另寻高处。 画面中,上方是碧蓝的天空,中间白色的道路,纤细的牌子就立在路中间;牌子左右两侧是挂着不计其数的剑的架子,一排排排阵,而左右的剑林汇集到最中间,是一座小小的院落,更远处,是翠绿的原野。 “撞!给我开进去!”随着一声令下,车辆还是碾过牌子。 最后,一位学徒,在门前代替大师,偷偷前来赔罪。 “我是附近的村长,铸剑谷知县丞大人前来,实在有失远迎。但是,大师今天不在,真的很不巧,诶您还是请回吧。” 那学徒,把县甫拉到一边,悄悄言语着什么。 县甫,一脸诧异,但还是回到车旁,同胡县丞说着什么。 虽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胡县丞最后理解的意思,就是这个铸剑谷大师,今天不给面子。 不知是被贬后心理作祟,还是本就对这个传闻中水性杨花的女人摆架子不满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让自尊心强的的他做了一个决定。 “来人,撞门!撞坏了我赔!老子的地盘,还有我想进不能进的地方!?” “这!县丞万万不可,上面的人盯得紧呐!万一被查处,可再没人能保咱们了啊!” 眼见胡县丞一意孤行,硬要硬闯。 有人抬头,却看见蒋心,正坐在门楼的上边,看着车队中的人们。 第九十一章 外传:华夏的现代神话——干将… 大家抬头,看着门楼上的蒋心。 蒋心踏步,竟一步飞身,落到了车队中,那胡县丞的车厢顶上。 车顶瞬间就塌下了深深的重物痕迹,其中金属变形的怪异扭曲声,刺耳尖锐。 此举,吓到了胡县丞,他不由得缩回了车内,身躯肥庸,像是被一声惊雷拍打,就警觉萎靡的鼹鼠。 “来人!来人!护驾!”胡县丞抱着头,惊慌失措。 但是蒋心却并未伤害他,而是翻下了车顶,从车窗外看着胡县丞。 蒋心敲了敲车窗户,示意这个胡县丞看着他。 “你不是要找我吗?县丞,我就在这。” “大胆,大胆!对本县丞如此无礼!你手里拿着什么!要行刺本官吗!”胡县丞,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匆忙翻身,躲到了随行人员的身后吗。胡县丞指着蒋心,让蒋心放下武器。 蒋心手里拿着的,不是武器,是一副折扇。 蒋心,优雅展开了折扇,遮面,站在白色的地面上,背景是银白色挂满了琳琅残剑的剑林。衬托下的蒋心站姿挺拔,人们望去,像是一尊冷粹精致雕像。 从下往上,她穿着高帮的骥鞋,其上是细长瘦挑的黑色大腿,缠着橘色的绝火绷带,白色的半裙遮盖诱人的腿根部;裙身往上的视线,随着苗条曼妙身形的曲折线条而起伏,玉襟抹胸横断,手臂是同样黑色的手臂,胸前满杯似溢的丰腴瞩目,还有一只断翅蝴蝶的刺青,印在胸口。 脖颈带有锁链的环,梳着一头高马尾的发髻,而折扇后的脸部面容,是一双丹凤吊眼,狭长而明媚,目光灼烈,纵火于无形。 这时,蒋心收起了扇,众人也收回了一睹芳容的目光。 “县丞,这不是武器,不过是一把扇子。” 随行人员悄悄言语,而胡县丞狼狈的模样,引得周围人掩面偷笑,这让胡县丞脸上挂不住了颜面。 “废...废话!用你多嘴吗!就你聪明,本县丞看不出来?轮到你给我指指点点吗!”胡县丞尴尬撤过头,看见下属看着自己,反倒语气强硬了起来,对着下属就是一顿苛责。 正当他们欲谈论不休时,蒋心说话了。 她挥动折扇,轻声言语。 “还是请回吧,本谷事务繁忙。” “还有事情比本县丞更重要的?”胡县丞壮了胆,听闻此,抬眉不屑,向前又踏了一步。 “锻剑,闲杂人等不便招待,这里不适合你们,还请回吧。” “笑话!真是笑话!” 胡县丞,叉腰大笑。 “这小小的镇子,还有本县丞想进不能进的地方!?这里是老子的地盘,我只要一声令下,可以把你全拆了!” 胡县丞越发嚣张,笑声魔性,是如此以至于周围的人,都被带动感染。 “难道当权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蒋心平静质问。 “当然,都是我们胡家的人,我怎么犯事都管不着,你们这些贱民,怎么敢和我作对,知道家父何人?当朝的刑部胡侍郎!正三品朝廷命官!只要报上名号,那什么人见到我都得毕恭毕敬!” 胡县丞小胡子一挑,轻蔑无比。“胆敢忤逆我,小心你们小命不保!我手下可不干净,最好记着!” 蒋心叹气,却目光凌厉。 “什么时候,天下会沦落到这般腐朽,都是因为有你们这群蛀虫,身居高位,不励精图治却反以欺凌为荣。” “怎么!不服吗?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这个铸剑谷门,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不就是一个破地方,还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过话,你给我在这装什么清高?” 胡县丞眉眼上下打量,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随之鄙夷一笑,继续说道: “你这样的,我也不是没玩过,不就是喜欢装样子玩矜持?你想要权和势,只要肯做我情人,什么都会有的,世间一切都是美人你的,嘿嘿。”但是胡县丞话锋一转,随即硬气说道: “不过,你要是不让开这个门,哼,那就是和官府作对!别怪我不客气。” 蒋心,挥动手中的折扇,再度开扇,凤眼如火,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秘神情。 “那要是我今天真就不让呢?” 眼见蒋心竟软硬不吃,胡县丞的自尊心受挫,恼羞成怒,随即胖手一挥。 “那就别怪我硬来了!让你屈服我为止!小的们,给我上!拆光这个地方!” 随之,手下的人,迟疑了一秒后,还是拿出气场冲向了蒋心和铸剑谷的学徒。 蒋心就离车队排头的车和胡县丞几米远,一瞬间就被几位正装革履的彪形大汉包围了。 但还未等铸剑谷的学徒们反应过来,蒋心可能有危险,一旁的地面忽然开裂! 伴随着碎石飞溅和猛烈的金属砰击声,排头的第一辆车——也就是胡县丞的专车,被一股巨大的蛮力硬生生推开出人群! 这一击,直接贯穿了这辆由防弹钢板制成的载具护甲,随着轰鸣强劲的冲击,金属的碎片崩开一众的人群!刹那间,破云穿石,排浪浊空!甚至,气势之沉,连人都能被崩飞数米开外! 粉碎的车体连接构件外壳,像纷飞的花瓣一样密集,在急转的旋风中,蒋心身影浮现。 蒋心,黑色的手臂,攥紧的手中那轻罗折扇,被惯性扯碎成手心中的破片。 那辆专车,如投掷的巨石翻滚,飞过了被冲击吓倒在地的胡县丞的头顶,在落地后翻了个底朝天。周围的众人,皆被震击而倒地。 而那个胡县丞,抱着头,一直颤抖高呼。 “下次可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铸剑谷德高威望,千百年未曾没落!无礼之徒,现在离开这里!” 蒋心,丢下了扭曲的折扇,自顾自离去。 而后,一众人们随着胡县丞悻悻而离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堂堂胡家幼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胡县丞还在探头,为自己的狼狈离开而愤愤不已。 “县甫!给我联系衙门,派所有的司警和捕役!给我包围这个地方!拆了他!” 胡县丞思索,用手搓搓小胡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难为情的县甫,一顿张口开河:“就说,这些刁民袭击官员,以谋反罪论处!” 县甫,则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道: “我的老天爷,您消停会吧,侍郎大人包庇多少,大理寺的人就像那蛇蝎,天天的盯着我们呐!想想那个参政,就因为说了不该说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被大理寺的人抓了!更别说我们这些小官!不能有大动作!” 大理寺以及附属的警务部门,为了保护民众的利益,都在时刻追踪和抓捕坏人,这让想捞油水做坏事的人们,动作无比小心谨慎。 想到这,霎时,意气风发的胡县丞眼神就不再那么嚣张,倒也开始后怕。 那个前任参政,据说就因为家丁的小事,被大理寺顺藤摸瓜牵扯出对敌正主的乱政大案。那前任就因为反抗了那个大理寺神探一下,后来满门落狱,本人被秋后问斩,朝野数百人被牵连,大理寺的情报网过人之处可见一斑。 那个大理寺神探好像还是女的,当时还在前任参政屋子里吃东西看电视剧,吓了前任参政一大跳,就是不知道名字。 要怪也就怪太贪心,做人可不能贪心。胡县丞摇摇头,毕竟搜刮民脂民膏作威作福,为官不仁本是吃断头饭的活,不能露出马脚。 “那我们,没有办法治这些人了吗,不能随心所欲,那我这官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县丞,算了吧,铸剑谷的关系网和背景很厉害的,我们不跟那个女人计较,我们一样能够在这里享福。”县甫本想劝胡县丞放弃,但是胡县丞那小眼睛眨了眨,一摆摆手。 “不行!还没人能这么让我这么丢脸!我必须给他们一点苦头吃!” 一个恶毒的计划,随着小眼睛轱辘转呀转,便在胡县丞脑海里诞生了。 “大动作不能搞,这娘们厉害是吧,那我柿子挑软的捏,搞她的学徒。” 随即,胡县丞同县甫说了一些悄悄话,随后二人都在邪恶的坏笑。 而之后的一个月。 铸剑谷,接连出了许多怪事。 有学徒说,最近铸剑谷附近混进来了奇怪的人。求学剑术的人中,有一些人的目的不纯,甚至导致了一些事件。 城镇中,媒体开始大肆宣传,虚假捏造一些肮脏的丑闻:铸剑大师蒋心与学徒干见不得人的不雅丑闻。甚至,坊间也在流传一些所谓证据的视频中,不堪入目的画面,蒋欣的脸,人工合成逼真得几乎毫无痕迹。 不过,对于与世隔绝的铸剑谷,这些绯言绯语,蒋心早已习惯,公正自在人心。 如此下三滥的攻心计对于蒋心毫无用处,她本就是纯粹之人。 但是,胡县丞要攻心的,是她手下学徒的心。 很快,来挑战和学习剑术的人,渐渐混入了一些奇怪的人,他们不是来学剑的,是听说这里有特别的项目,而前来寻求刺激的。 虽然,这些对蒋心和铸剑谷不敬的人,很快就被胖揍和踢出了铸剑谷。但是因见色起意和被雇佣而来的人是如此之多,以至于铸剑谷考虑不得不暂停了接纳新学徒的打算。 而后,更加阴险恶毒的方式来袭。 几乎所有学徒的家人收到死亡威胁,出现了很多威胁事件。于是,在心理攻势下,这些人不得不放弃了继续修行剑术剑法的打算。其中很多,是一些有家有名的剑士,他们相比于蒋心的纯粹,要顾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目送着他们离开,蒋心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名誉,对于剑士来说,是很重要的,无论是从家庭的压力,还是从铸剑谷目前的局势复杂,因素很多很多,他们都处于各自的考虑,选择离开了修行。 当最后一名求学的剑客,恋恋不舍离开时,还拥抱了一下蒋心,随后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不怕吗,秋。”蒋心望着远去的车辆,冷冷说道。 “不怕,因为我本来就是孤儿,无所寄托,这里便是我唯一的寄托。”秋坦言,言语中透露沉稳。 但终究,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里,变得空空荡荡了。 蒋心在石台上练剑,势若游龙的剑术之中,锋芒锐利,但不知为何,总有落寞的感觉。 但是秋,一直还在蒋心身边,成为她内心隐约而坚固的力量。 秋一边照料蒋心起居,一边锻打着自己那即将完成的作品。 虽然这个作品,现在差最后的工序,还没有完全完整,但是秋已经已经想好了名字——取名为比心剑。 秋,一日,在夜晚中打扫卫生时,有人到访。 碰到了之前的学徒——附近村的那个村长。 他有些紧张兮兮,夜色中奔跑不停,腿上和身上还落得鲜血淋漓的伤口。 “大师!大师在吗!秋!出事了!有杀手在我们村中开始伤人!有无辜的平民已经没了!这个县丞,开始对着普通人下手了......只要跟铸剑谷扯上关系,他们官府,就不会放过我们这些普通人的......” 随后听闻,蒋心来到,见到了二人。 村长痛哭流涕,表情悲伤,言语难以描述他的心情。 秋,向蒋心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自己想要去彻查凶手。 而蒋心则表示,去吧,自己会在这里等秋回来。蒋心的武艺高超,身为神川剑法的传人,那些杂鱼杀手还动不了她。 蒋心留着照料这个受伤的村长。 而秋骑上快马,奔向了出事的村庄。 但是,夜黑风高,就连星星也被阴云捂住了嘴角,在这寂静无比的夜中,悄然暗淡。 第九十二章 外传:华夏的现代神话——干将… 等到秋,负剑骑着快马,前往附近的村落时,发现,村口入口处有满地的鲜血,但却不见人影。 马蹄声嘶吼,快马越过了鲜血淋漓的地面,眼瞅,这村落有几间村屋,燃起了大火。在纷飞的火光中,有人正在此起彼伏地呼喊求救。 但是,现场有些怪异的场面,也让秋有些心生疑虑。 按理说,这村中杀手横行,街道应该有人四散奔逃,混乱不堪的场面却没有出现。此刻的乡镇道路,竟空无一人。路旁的灯昏黄,笼罩在一片雾雾茫茫的朦胧之中,气氛越加诡异。 而怀着不安的心情,秋快马驱赶到了燃火的村屋,他背着剑翻下了马,纵身一跃,接连翻越了数个村屋的屋檐围墙,而看到眼前的一幕让他触不及防。 有几个贼人,正在慌忙逾墙翻走,而引火满目艳红的屋前,还有两人正在慌忙往自己身上涂着红色颜料,完全没想到,秋的动作竟然是如此神速,以至于他们也始料未及。 那二人,见到了攀附围墙的秋,吓得丢掉手中的颜料罐,接连惊慌逃窜。 “站住!别再跑了!” 秋一声怒喝,转身飞剑,飞剑既出!一柄钢剑便横贯在那想要逃之夭夭的两人面前。秋随即随着剑影出现在二人身前,秋捡起剑,对着吓倒的二人。 但是秋定睛一看,这里两人竟然是村民。 “你们!为什么在这!那那些杀手在哪...”还未说完,秋,转眼就明白了一切。 这是个调虎离山的陷阱,那些所谓的杀手,那些受伤的平民,不过是引诱秋离开铸剑谷的一个诱饵罢了。 这些人真正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蒋心。 他离开了铸剑谷,赶路已经很久很久了,蒋心可能遭遇了危险! 明白了这一点的秋,立马抽身折返,但是发现四周,从黑夜之中,从四周的村屋之中,伴随窸窸窣窣的脚步,冒出了许多的杀手。 这些是真正的杀手,手持刀剑斧钺,将秋围得水泄不通。 从其中出现的,是那个县甫,他瘦瘦的个子不高,声调倒是尖利。 “小子,今天杀你,你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那大师,不该忤逆我们县丞大人。” “你们要对大师做什么!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秋持剑,虽一人,面对百人千军,但并未有任何惧色。 “哼哼哼,你们大师,很快就不会再在这个世上了,她现在应该要被送到我们县丞大人的榻上,享受鱼水之乐了。之后我们这些人,会一个个接着,直到她被玩烂为止,再以谋反罪论处斩首。” 县丞的语句,思想是如此地邪恶,轻蔑得简直令人作呕至极! “呸!人尽可诛的龌龊败类!天下世上还有没有王法!”秋,生平竟被第一次激怒,执剑剑豪言。 “王法?哈哈哈哈,我们县丞,在这就是王法!龌龊?实话告诉你!小子!我们这么做,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蒋心?她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女人!” “住口!无耻之徒!你根本不配提铸剑谷的大师的名字!” “哼!嘴硬也就到这了,来人,给我上,杀了这个小子,今天把铸剑谷给我从世上抹除!” 随即,四周浩瀚翻动的黑潮,在一片火光中,似猛兽洪水般涌向了围在中间的,那一叶小小的白色扁舟。 而此刻,在铸剑谷。 黑夜无星,天气昏沉闷热,阴风怒号,乌鸦在树梢不安地叫着。 蒋心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异样。 有气息正在靠近铸剑谷,而且人数很多。他们越过的剑林,踩过的地面,掠过的草丛,都在躁动着急促和紧迫的声响,风雨来袭,杀气蔽日遮天。 蒋心意识到,看来敌人要准备对着自己动手了。 “学徒,快躲起来,这里很快,就是战场了,这里他们不会发现你的。” 形势危急,空气凝固,这一分一秒的压迫感都快让人屏住呼吸。为避免伤及无辜,蒋心让那位村长,赶紧到后方的暗室中躲藏。 “大师!大师!那你怎么办!杀手来了!” “放心,学徒。” 蒋心却淡然一笑。 “有我在这里,你不用害怕。” 随即,蒋心转身,前去拿起了武器阁上的剑。 很快,铸剑谷的大门,被暴力破开。随着巨响,木门炸裂,破片横飞。 这些刺客,冲向了深处石台的蒋心。 “县丞有令!不得处斩!活捉铸剑谷大师蒋心!县丞要亲自拷问!” “无礼之徒,面对铸剑谷大师,德高望重!竟敢不敬!” 悲歌起!长风落!萧瑟笙歌哭英雄! 蒋心深呼吸,脸上凤眼吊晴的双眸此刻不再温柔,毅然,身上似乎散发出强大的气场,竟连周围的空气都进而扭曲,眸中迸裂红光,剑法驭龙腾宵,顺着视线飞火而燎。 因极快的速度出剑速度,剑影被拖拽成银色的掣雷光芒,在一瞬间划过人的身体时,人意识不到自己已经被斩击,还在由着惯性而冲踏向前。 这群黑压压的刺客身影,刚刚气势汹涌冲上石台,就被柔纱一样的雾云感觉蒙住脸面。空中像是飘扬着绵软的丝带,从石台中心,一直蔓延到冲进来的门口,发源自蒋心的剑芒。 这些杀手们,甚至不知道,蒋心什么时候冲过他们身旁,到了门口。 只觉得微风拂过,有什么东西像是如烟闪过,时间在这一刹那慢了下来。 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生命的收割机,被点燃了轰鸣的引擎! 蒋心背对这些刺客,收鞘,随即,身后的刺客们,像是缤纷的彩盒礼炮,炸开怒放的鲜红花蕾,飞溅而破碎成淋漓的血块!随着漫天血块落地,地面连成晶莹的红珀,而这些人破碎时,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 随即,更多的生命被无情地收割。 这些胆敢前来的刺客,领悟到了比死亡更加绝望的事情,那就是他们意识到,就连灵魂也会在剑刃下一并被斩碎,这种直观感受,超越了肉体死亡本身的恐怖。 肉体灰飞烟灭,灵魂魂飞魄散! 冲进铸剑谷院落的刺客,悉数被斩于剑下,随后蒋心冲向了如浪潮般后续涌来的黑潮。 蒋心的锋芒剑刃随着灵动的身法挥舞,虽然轻巧,但力度之大,普通人根本难以招架,一击就会震得全身丧失力气!甚者,连同抵抗的剑刃本身,连人带剑一同被斩断!冲击波席卷之处,钢铁的剑刃破碎,夹杂着哀鸿和恐惧呼喊,皆是惊骇的血海波涛! 死亡的刺客们,在临终时,都诧异不已地瞪大了眼睛。这哪里是围攻,哪有什么弱女子,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束手就擒或者体虚孱弱的人,而是面对毫无悬念的战斗中,宛如杀戮屠宰场里那招招致命的屠夫一般的女人,铸剑谷大师,蒋心。 雇佣而来的数十人的刺客团,转眼已经死伤过半。 蒋心一踢,将人抛掷上空,撞倒一片开始四散逃命的刺客。 这些人再也不敢上前,深深根植于内心的恐惧,使他们忘却了战斗。 随着参与刺客们的溃逃,空旷的室外,只剩下蒋心站在倒地成群的尸体中,满身赤红,衣物和皮肤触感浓稠湿黏,有种浸润到骨子里的寒冷。 蒋心望着手中的剑,竟然流下了混杂着污浊的眼泪。 随之,学徒的求救声传来。 是院内被围攻的那个村长,他不知何时,竟也拿起了剑,想来参与战斗。 救人心切,蒋心,立即回援。 在消灭了两人之后,蒋心救下了挨了一剑的村长,将他扶在蒋心怀中。 “学徒,你没事吧!” “我还好,大师,可以抱抱我吗?我感觉有点冷。” 听闻如此,蒋心面露悲伤,丢掉了剑,抱住了这个村长。 “对不起,身为铸剑谷大师,我没能保护你们,把你们普通人卷到这场本可以避免的血灾之中了。” “大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希望你不要恨我,我没有办法。” “诶?” 随后,一股强烈的剥离感泛上心头,霎时,蒋心的视线渐渐模糊,意识溶解。 随着沉重的闷声,蒋心感到了自己倒在了地上,有人脚步靠近。 半微闭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瞳光。 天地陷入黑暗,浑身动弹不得。 最后隐隐约约听见谈话声调: “县甫,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了,放过我的家里人吧!” “好,我会放过你家人,但你得替我们县丞大人保密,永远的保密。” 随后,又有一声闷响,有人又倒地了。 “来人,带走!县丞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随后,失去了所有触感和意识的蒋心,无法反抗,任由处置,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而在另一旁。 在同样血河弥漫的屋前。 火焰的浓烟,混杂腥味,刺鼻而鲜烈。 一群的尸体,堆叠成山包。 一只手,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重负。 是秋,他还活着,像新生出笼般狂怒嘶吼着,一样满身血污。 他步调蹒跚,手中的剑,彻底卷刃。 秋,需要快点前往铸剑谷,否则,蒋心会有危险。 但是,当他来到铸剑谷,发现的,只是燃烧的焦土。 秋,不顾危险,从火海中,取出了自己打造的剑刃,竟然发现,本该差最后工序完成的剑身,此刻打造完成,锋芒凛冽。 追求的强大剑刃,此刻就在秋的手中。 有人,在他背后,默默帮他锻打了最后一步工序。 比心剑,已经完成了,而明白了负重和其中深意的秋,百感交集。 “大师,你还要把它埋到我的墓中,现在,可还不能死。” 秋望着剑,试着挥舞,追随蒋心学习的神川剑法,现在依然是剑法第五层。 但是,秋已经领悟了,所谓的剑法上乘,那突破第六层的方法。 秋,带着比心剑,在夜风中,骑上快马,追逐奔向蒋心的所在去处。 夜空,天地露出了光,照耀大地。 在银河系的星海中,有流星划过,驱散阴霾。 而在猎颠城的县丞府邸,蒋心被洗净身体,赤身裸露躺在床上被褥之中,昏迷不醒。 房外,佣人们告退,而漫步走来的县丞和县甫,二人奸笑。 “哈哈哈,区区数十人的草命,就换了蒋心,我看,这娘们还能再怎么倔强!以后数月,天天如此!让她体验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她还敢不敢对我这么做!” 胡县丞,满足于自己的好胜心,感到无比的释然和开心。 “恭喜县丞,但话虽如此,我们躲避大理寺的眼线,密谋费了很长时间,我们说不定已经被盯上了,以后行动可要小心!” 县甫不安地说着,显然,他负责的善后,花了不少的心思隐瞒掩盖。 “诶!扫兴!怕什么大理寺!好好处理,以后在猎颠小镇,我们还是这里的王!我已经跟父亲打过招呼,出什么事,他这次也能帮我们摆平!你们退下!没有本官命令不许靠近!” 说罢,胡县丞哼笑,打开房门走进。 只是远远闻见体香和瞅见美人,那日夜幻想的美人酮体,柔软丰腴,风骚妖娆,无垠春光,如今就在眼前。 胡县丞,光是想想就口干舌燥,躁动不可耐的他刚进门就脱起了衣服。 正要欲想着扒开被褥,如何一亲芳泽享受,不过,他却瞅见,屏风后,有人正坐床边,窗户大开。 “你是何人!为啥在本县丞的屋内!还不快滚出去!” “不过无名小卒,无名野草。” 那人,站起身,隔着屏风,回答道: “铸剑谷大师,神川剑法的传人,秋是也。” 第九十三章 外传:华夏的现代神话——干将… 一个白衣沾血的美男子,冠带如玉,横立自己的跟前。 胡县丞,看到潜进入自己闺房内的秋,定睛还带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剑,心生畏惧。 他心生胆虚,因为自己也明白,干过的肮脏的勾当事,真要被算账起来,死不足惜。 “大胆!大胆刁民!你你你!你是不是要袭击本县丞!”胡县丞一边慌忙后退,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因为体型肥肿,那慌忙狼狈的样子,失声尖叫,像一头被堵在墙角的猪猡。 “来人!护驾!护驾!”胡县丞慌忙,想要退出房间,但是随之而来,一柄剑就穿透了坚实的门。 迸射的火星,飞到了胡县丞的鼻尖,吓得惊声。 “我本可以轻易杀死你,但是这违背了铸剑谷向来的传统,规矩是铸剑师不可以杀生。” 听到这话,胡县丞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跟之前初次那种嚣张跋扈意气风虎的样子,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胡县丞,眼睛和鼻子眼都挤到了一起,眼泪涕泗横流,开始想着秋求饶。 “英雄!英雄!饶命啊!再也不敢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钱财还是美女,我都可以给你!你们铸剑谷名誉四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还请三思啊!” 只见秋,低下头,比了一个沉默的手势。 “好了,别哭了。” 秋用最平静的语句带着微笑说出了骇人听闻的话语:“胡县丞,你是想要我切成六块呢,还是切成八块比较好看?” 在窗外星芒下,秋的脸,映射俊俏的脸庞,少年长发飘摆,眼眸清净如水。 “你刚才不是说......不是说不会杀我的吗。”胡县丞,脸上瞳孔瞪圆寒毛直立,倒吸冷气。 “但是铸剑谷已经不在了,那规则不复存在了,这都拜你所赐。我是不会杀你,因为我还在等一个契机。” 胡县丞一边应付,他肥胖袖子中的手,此时,悄悄往身后摸索。 “什么契机!你!你难道在等你的同伙吗!” 秋笑笑不说话,淡淡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抽出扎在门上的剑。 胡县丞,趁着此时,偷偷摸摸拿起了一个东西。 “等的,就是你这个契机,等你喊他们都回来的时候。” 秋,回头,看见胡县丞手里那着一个小东西。 “什么!” 胡县丞手中,正拿着的是一个报警器。 话音落,四周便响起了急促的报警声,红色的警报灯亮起,在各处的回廊和通道,像是呼号的尖哨一般刺耳。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敢如此放任!”胡县丞大声笑喊,指着秋。 “你小子已经死到临头了!我胡家的亲信正在过来!包括其他司警!还有捕役!你会被叛逆反罪处刑!” 秋,却轻声笑到:“你怎么知道,我不就是盼着你们来。” 秋一脚踹倒胡县丞,眼神里蔓延着看草芥一般的鄙夷。 “你们,所有人都有罪,被我判处有罪!” 当急促的脚步声在通道内纷至沓来,县甫带着保镖和胡家亲信的刺客,纷纷从县丞府邸四周涌向警报的房间。 “别误会,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以容忍很多,也可以释怀很多,但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会在我最需要一个东西的时候,想要夺走它,你们永远不知道蒋心对我有多重要!” 秋,语气平淡,但此刻,潜藏在内心最深处,恶狼孤独性格的目光,显露它凶厉的暴戾,嘴角咧开,笑容弥漫嗜血味。 “不过,既然你们想要自寻死路,那我会发誓,会奉还你们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感受被凌迟的痛苦!” 直到这时,胡县丞这才意识到,自己才是落入陷阱的那个人。 这个铸剑谷的人,眉清目秀,但内心,根本就不像表面看起来和善,像一头囚禁的野兽,是疯狂的,是不可侵犯的。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怪物!你们都是怪物!我!我!我不要了!这个女人!我不要了!”胡县丞感受着莫大的恐惧,开始不顾一切爬起来跑,被秋一剑扎穿右腿!随之另一条腿也洞穿!双腿立刻残废!撕心的疼痛,使得胡县丞尖声呼喊,但被秋止住了哭喊。 此刻! 门边传来了脚步!这些胡家的亲信,正要破门! 秋,抽出比心剑,对着门口,亮起了招式起势,微笑说道: “嘘!听!有人正在试着敲打罗刹地狱的房门,正要急不可耐,赴死而来!” 随之,一声砰的巨响!门框破碎! 第一批率先撞开门进来的人,还未看清屋内的一切,就都得到了来自秋的无上的赏赐和肯定——毫无痛苦的死亡。 那么,最终的杀戮盛宴,开始了。 制裁降临!你就在这,看我如何悉数将你的亲信斩尽杀绝! 彼时! 在狭小的过道内,黑衣刺客向着房间涌去,但是前面的人却在高呼着后退!尖叫和哀嚎从通道尽头传来!一时间,不知情向前和慌忙后退的在过道中拥挤成一团。后退的人莫名其妙,疯狂往后撤推搡,而收到命令前进的人不知所云!混乱之中,踩踏中,刀剑斧钺,手足无措,人群陷入无尽的骚乱! 甚至,有人踏着后人的身体,直接奋不顾身扑向后方! 像是一群被恐惧追赶的待宰羔羊,想要逃脱命运铁血滚动的绞肉机。 还未等这些拥挤冲撞的人群,在漫天的警报声和惨叫声中,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时,就有洒来的血滴,从房间那头的方向隔着很远,飞过还在后撤的人们的头顶而来! 当血洒在脸上的那一刻,飞舞的收割剑刃就已经临近眼前,劈波斩浪!破开层层人流!随着剑身挥动,大块的残体落地翻滚血泞,小块的快已经分不清是身体哪些部位的碎片,则像红色鞭炮一样炸裂后的絮屑一般!竟然随着剑刃一路空中随形! 而其后浮现在这群羔羊眼前的,映入脑海的最后一幕,是送葬之人的脸庞。 宛如在举目红色天銮中,令人无法直视般耀眼的双子星! 那是秋眼中的烈焰在燃烧。 每一个细胞,都在无限的鼓动和怒火中,传来悲鸣! 那是,终末的进行曲,在盛大绽放的献煞生祭中,凌驾卑劣的生命上,迎来制裁之主的降临!慷锵的战鼓在雷动!萧瑟的杀风在哭嚎!悲壮的乐章,诉说那长歌追风的英雄史诗传说! 无论想怎么逃,都无法逃脱,这因果业障的宿命。 最终,这狭小的通道长廊,沦为了人间炼狱。 而,当秋最终站在血泊中,再也没有人能够上前。 他,擦拭剑上的血,走过蜷缩在血泊中的佣人。这些佣人,在如旋风急转的剑刃中,竟然没有一人受到伤害。 他还要要去解决的两个人。 随后,那个胡县丞,拖着残废的双腿,从窗户踉跄摔爬下了楼后,一路哭爹喊娘,被人搀扶。 县甫乘着车,招呼县丞快离开府邸。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悬浮飞车随即飞驰! 而溃逃出府邸的人,没能跑上车的手下就被胡县丞推开,接连被冲出的秋斩杀。 “哈哈哈哈!小子!愚蠢之极!你不杀我!看我日后怎么报复你们!我要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你们这些草民!贱民!” 胡县丞,探出头到窗外,嚣张至极! 而秋,平静不语,深呼吸,抬起了手臂,做投掷状。 “神川!旌笙斩龙!” 随即,一柄锋利的飞刃!卷着猛烈的疾风,呼啸而来!一剑,连同车盖板一并贯穿了车前的发动机! 车辆瞬间电闪火光迸射!随后方向盘不听使唤!车辆般失去控制而翻滚!撞上了路基墙边!破片划开了地面,滋啦打着火星,滑出了好远。 车体冒气了小烟团着起了火,满头是血的县甫,从驾驶位开门上下来,忽然腿边有人抓住了自己,低头看见爬出了车体的胡县丞,两人身上一样遍体鳞伤。 “滚开!滚开!怪物!这些人都是怪物!”看着秋的走进,县甫惊恐万分,穷尽力气高声尖叫,猛地踹开了胡县丞,随后连滚带爬脚底抹油开跑,不一会就没影了。 不过秋,似乎并不关注那个县甫,他更在意面前的胡县丞。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英雄!英雄!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伤人不害人了!你信我啊!那些烧杀掳掠都不是我干的!都是那个县甫怂恿的!明鉴!明鉴啊!英雄!” 胡县丞,头上泥泞老泪拌血,呼吸急促,冷汗浸湿肥胖的身躯,因双腿残疾行动看起来如此不堪可笑。 胡县丞,靠着车一边走,眼珠子瞪圆看着步步走来的秋,像是看着带来自己末日审判的地狱判官。 “你放心,坏人都一个都拉不下,那个县甫,他跑不了的。”秋轻松坦言,微笑说道。 但是,胡县丞靠着车,退步时伸手摸到了什么,忽然,从一脸的冷汗,开始得意嗤笑,随后嚣张笑了起来。 “你这个蠢货!蠢猪!你早点杀了我不就完事了!你现在要么放了我!要么去死!” 胡县丞抽出了插在车上的比心剑,颤颤巍巍,但是就算兔子逼到了墙角还是会咬人,此刻,胡县丞咧嘴嚣张笑,但是目光凶狠锐利。 “我故意的。”秋直言,令胡县丞诧异不解。 “小子!还在狂言!刀剑无眼!你你你,你再过来我一剑刺死你!” “我想,神川剑法的第六层,所需要突破的境界条件。” 秋,轻言微笑,比出了手刀的姿势。 “神川剑法,第六层,蒋心追求一生的无上境界,我现在领悟了!” 正如秋曾经所说,决定剑的,是人,那么既然人剑合一的终极秘技奥义,就是手中无剑心亦剑。可斩断世间一切的剑,无天无道无极无止界,哪怕空无一物,毅然可以做到心合一处,击之必断! 随之,秋闭上眼深呼吸,黑暗的视界,竟似身在蓝天白云的水波镜面,感到世间,连同自己的感觉也静止了。 胡县丞,挥剑而来! 秋闭目,白衣少年,身体内运力画虎游龙,如鎏金翡玉坚韧,止水的气息流动。 “神川剑法,第六层,天地混元,太虚初开!” 秋,平静睁眼,眼眸似星火烁动,随即以身为刃,以手为锋,挥刀斩向持剑的胡县丞! 手刃划过的痕迹中,竟然将空气,切开肉眼可见的一分为二的浪痕,宛似真空领域的扩散蔓延! 刹那锋芒相对!以肉体对阵钢铁的究极对决! “看我将你砍成碎块!”胡县丞疯狂叫嚣着,挥动寒光剑刃,劈到了秋的指尖! 但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令胡县丞震惊不已! 剑刃没有劈开肉体,而是被指尖抵住!胡县丞狠狠劈下的力道消失了! 随即,秋,挥动手臂,几乎只是道影子,战斗在咫尺之间的距离结束了。 胡县丞就发现自己持剑的手,再也无法动弹,感到自己好似冰封凝固,心脏被手刃,隔着皮肉切断了。 “希望下辈子,人生多行善事,如果六道轮回,你还能再度为人的话。” 随之,罪孽的恶果,作恶多端的胡县丞,在无比的震颤中,肥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结束了他的一生。 胡家一众助纣为虐欺压民女的亲信,一并被秋斩除,恶人终自食恶果,玩火**。 秋,捡起了比心剑。 而,秋再度返回府邸,还通过佣人的说明,有更加意外的发现:这个府邸的地下,竟然还有关押这十数名少女的监牢,受到非人的虐待,皆衣不蔽体被镣铐锁住。 因为胡县丞一死,秋将他们放出,她们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原来县甫说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并不是说笑。 但好在,一切的噩梦都结束了。 那个县甫,之所以秋并不担心。 很快,数周之后,有一对亲兄弟的大理寺神探二人,亲密合作,一直紧追不放,将整个胡侍郎家一并揭晓告罄,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整个胡家恶势力都因而覆灭,数百人因自己的罪行而付出应得的代价,那个县丞也在其中。 而后,有一位少年英雄,击败了为官不仁的官吏的故事,在江湖中粉墨流传。 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 秋,只在乎蒋心。 天下,他唯一在乎的,也只有这个。 秋,怀中抱着披遮身大衣的蒋心,在司警和捕役赶到前,离开了满地尸体的县丞府邸,乘上马消失在夜色中。 而后,蒋心醒了过来。 秋告诉她,铸剑谷已经没了,他们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决定顺着路就这样走下去。 唯一的家当只剩下彼此。 在星光下,秋,带着蒋心,正在乘着马,漫步乡野的孤道,漫步落叶的木桥,漫步枯树和川流。 夜黑已尽,天已经快亮了,黎明在天边照着它温暖的曙光。 在途经一座名叫红绳山山下的荒废的山神庙时,一棵榕树茂盛非凡,秋看到了那榕树下山神庙的烛台,还剩半截熄灭的鲜红烛台。 “大师,你稍等一下。” 秋喊停了马儿,翻身下马,去点燃了山神庙的半截红蜡烛台。 随后,秋看着微微晨光中马背上的蒋心。 秋,忽然又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彬彬有礼,郑重低头说道:“大师,作为铸剑谷唯一的传人,此厢有礼,小生斗胆,虽小你十岁,但求一生的姻缘。” 蒋心回道:“休想。” 婚姻对于华夏人而言无比重要,携手一生所爱之人共赴青山白头,需隆重和庄严,拜寿天地与父母,但相比于秋和蒋心的婚礼,唯一见证者,是这烛台后的山神庙。虽没有繁华装礼,红装头巾,金銮羽饰,没有众人簇拥,没有襟酒交杯,没有祝福和霓彩。 但同蒋心度过的漫漫岁月中,踏过的悠悠时光,秋的情愫早已明鉴蒋心的心中,比心剑,含秋光。 而,秋同蒋心拜堂的那一刻,面对的是破败的山神庙,祝愿的是残截的红烛,叩拜的是年轮榕树,见证的是,银河系满天的娑影绰绰的星海。 英雄的传说,最终在历史长河中淹没,除了朱漆彩绘的斑驳绘卷传唱,传说也会留在这漫漫天地和苍茫大荒,反抗压迫的故事,永远在人们心中流传下去。 日后,天朝晴朗。 骑马快意江湖,蒋心对秋说出了自己的往事。 “秋,你知道吗。”蒋心语重心长,捧着自己的脖颈的镣铐环,江苏说道: “我从初生,便就在华夏军方的实验室中成长,几乎所有华夏社会中新生的婴儿,一旦有手臂或者身体黑色的人,都会被送往实验室中接受测试,这种留存在我们身体中的物质,叫做切钢,而成年之后,又会被继续转移。” “转移去哪?” 蒋心,摇摇头继续阐述: “会送往另外的赡养房,但是——” 蒋心话锋一转,眼神沉重非凡:“这不是天堂,是炼狱。这些人,都死了,因为他们的身份,一开始就会决定,切钢的载体们,都会被拿去炼切钢。” “什么,拿活人炼钢!?”秋吃惊不已、 “是的,我也是逃出后才知道的,通过,而且,我是唯一一个,活着逃离华夏实验室的人。”蒋心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像是想起了不堪。 “军方正在收集这种材料,还有一个名为夸父计划,正在应用切钢,未来将会作为战争兵器。” 秋抱紧了蒋心。 “秋,我有一件事情,需要跟你说,尽管很难理解,铸剑谷大师对于传人的最后命令,我如果先你而去的话,我有临终的遗愿。” 蒋心,说出了最终的宿命。 “我希望我死后,你可以将我炼成钢,我身为铸剑师,越是前行,我越是明白,自己追求的高峰,其实就在我身中,我梦寐以求的绝世宝剑,就在这。 而且,我已经明白,你突破神川剑法最终的第七层诀窍,是剑,只能是由我铸出锻打的绝世神剑!” 蒋心捂着自己心口,眼神却是期盼和虔诚,泛着星光。 “我身体中的切钢,可以和血液一起历炼,熔化打造后将会是一把无坚不摧的传奇宝剑,可以斩星夺魄,我思来想去,就取名星翦也好了,星翦也名字好听,或者叫......” 还未等蒋心说完,秋用嘴角捂住了她的嘴。 “我们的故事,才开始,一生还有很长,大师,你还是先想想,我们的孩子的名字吧。” “嗯,铸剑师们的故事,还是留后人定夺吧,无论如何,今生相伴。”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 秋和蒋心,隐居江湖,走向未来的命运,走向美满的幸福。 无论是好是坏,他们都做好了一同面对的准备。 而后的故事,南清泉和荣岚,全都知晓了。 第九十四章 英魂归华夏 历史如过眼云烟,空谷流水,悠悠已过。 昔日的好友,如今已经物是人非,荒野孤坟埋青骨,种山芭蕉落叶知不知?人间又一秋。 望着墓碑,南清泉和荣岚,内心满是惋惜之情。 而秋和蒋心的爱情,最终造化弄人走向悲剧。后来的故事,只有南清泉和荣岚知道: 秋和蒋心在这个偏僻的村落定居,过着简谱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忘却浮名,回归质朴的生活虽清淡,但是也富足充实,不再过问江湖中的风风雨雨,逍遥自在。 村民们,平常很照顾这一对浮萍鸳鸯,虽然他们看起来年纪差得很大,但情人眷属恩爱无比,开了一家铁具锻造坊。 蒋心很快就有了身孕,初为人母,两人在惊喜和期盼中更加期盼明天。随后十月怀胎,蒋心诞下了一子,取名为羲和。 但是,好久不长,此后仅仅两年,原本平衡的战争局势开始逆转,华夏民族对入侵者的战争烧遍华夏大地,这是末日时代不堪重负的大山。 民族的命运在危亡,命运的轮毂无情滚动,遗憾无人能置身事外,不幸降临到了这个小小的村落,降临到了秋和蒋心的头上。 人,在时代滔天浪潮面前,终归力量是无比脆弱渺小的。 为了掩护孩子,蒋心被炮火击中。 最后,孩子被一位老人带走,成为了在场仅存的幸存者离开了村子。 而后,因在外侥幸躲过炮击的秋,望见了远处漫天火光的村子。 秋嘶声奔跑,在悲惨的火海和碎砖瓦砾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蒋心,此时已无力回天。 异星族在附近登陆地表,整个村子背战火牵连,村民在异星族的炮火下几近死绝。 悲愤交融的结尾,蒋心交代了后事,让秋将自己投入锻炉,此生从不后悔遇见,只遗憾,残酷人间命运。 秋失心痛苦,抱着蒋心走向锻炉。 蒋心靠在秋怀中,凋零濒死的气息微弱,她捧起满是鲜血的手,热泪打湿了眼眶,手中是一双小鞋,心中涌来的悲情和酸楚,彻底冲塌了她的防线。 “我给孩子做的,秋,是不是......织的很好看......可惜没能再亲眼看着他长大了.......” “秋...以后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蒋心难诉衷肠,撕心哭泣成泪人,咳血不止。 “我爱你,秋......来生再见......一定...要找到我...” “我爱你,蒋心。” 秋同蒋心深情痛心吻别。 “让我成为你的剑,秋,你永远不会孤单的,我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 随后,蒋心凄惨笑,抬起的手,在难以割舍的弥留泪目中,跌落静止。 一代大师,蒋心就此陨落离世,死在了心爱之人的怀中。 手中的绣鞋,洒落滚地。 而后,蒋心被投入了锻炉,以及比心的剑身,一同淹没在炽热的熔浆中,实现了她作为铸剑大师一生梦寐以求的理想渴望。 蒋心比心,合为一体,成为一把熔铸了灵魂的绝世作品。 黑身红珀的长剑,传说之剑——星翦也诞生。 随后。 异星族登陆大地地表,侵略者的残暴,给华夏大地,带来无尽的战火和屈辱。 华夏的主力部队溃败,舰队被摧毁,接连放弃一座又一座城市,数十万的人殒命,以及上百万人的流离失所! 生命脆弱到令人难以置信,像是天降烈火下的干草堆,一瞬燃烧泯灭,又或像那铁蹄铮铮下的泥泞低贱,尸山堆积,一沓碾成殷红的血河,人间空荡荡。 异星族在地表部署了灭绝装置,企图将这个人类族群彻底抹杀。 一座高塔钉在大地上,就连聚变能量,破军焚城的强大威力,都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摧毁它的防御。 战场上,败局无法逆转,似乎已经注定走向悲剧,华夏民族大厦将倾,要被侵略者灭亡。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全民动员,几乎所有的力量,都投入了战场! 但是,时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军队的正面防线,华夏军人们的义愤填膺,前赴后继,但依旧是徒劳,转眼被接天的炮火和强大的崇明机甲践踏冲破。 一名身披白衣的剑客,手执黑身红珀的长剑,踏向了战场的归途。 随后,华夏军队难以企及的目标——灭绝装置,眼见到了最后的时刻,闪耀红光,在最后启动之前,人们无助绝望地放弃了抵抗,接受这绝望的命运。 今日,华夏民族拼搏不屈而灿烂复兴的历史,终究面临末日降临了,人们虔诚祈求,能有神明显灵的拯救。 但是,高塔奇迹般地在最后时刻被摧毁了,核心被切断,轰然倒地,他经过的路途,只有残破的护甲,和一地的红尘过往。 拯救天下水火的,不是天上的神明,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位白衣剑客。 他手执挥之必断的神剑,剑身狭长,就连强互作用力材料和高密度能量护盾,都能轻松切开,接触瞬间就同化一切物质能量。 传说的绝世神剑星翦也,一战成名,惊艳了世人的存在。 而引发的连锁反应,也使得异星族失去了最终战略目的,随之被增援的华夏舰队包围,无法撤退,被就地歼灭。 天佑华夏,华夏不亡! 与灭亡倒计时赛跑的最终,举全民族之力,赢得了一场保卫民族存亡的关键战役! 而那白衣剑客,完成了复仇,拂去功与名,从此带着剑消失了。 随后,当秋再度现身时,就是出现在彼时刚入军队的南清泉和荣岚面前。 那年,二皇子天问已经在近地轨道的防御战中,驾驶岁星号战舰撞向敌舰,又有一位皇子陨落,只剩下九歌公主。 华夏举国上下,正在沉浸在悲云。 秋带着传说之剑星翦也,约见南清泉和荣岚,在昭天寺的暮色山下,告诉了他们二人真相: 秋的身上沾染了一种特别的病毒,无法治愈,存在于他的体内每个细胞中,他已经时日不多。 说罢,秋拉开了白衣,露出了胸膛骇人的腐化痕迹。血肉被毒素侵蚀,呈现一种类似药理学理化性质的紫红色,血肉溶解,甚至通过裸露的肋骨间,还能看见洞黑的胸腔中,跳动的心脏。 『“我在当年那场战役中,获悉异星族人正在密谋一种病毒,就像我身上这样,是一种针对华夏人dna的病毒,但是目前进度我并不知晓。我是唯一知情的人,需要把真相告诉你们二人,在我死后能成为你们研究的样本,帮到你们的华夏军人。”』 说罢,秋将星翦也,交付南清泉和荣岚二人,托他们带给长灯大师。 “你不再上去见见长灯大师吗?”荣岚伤感说道。 “不了,我已经没那种力气,我心跳日益虚弱,我也不想让长灯大师看到我这样。” 秋看着二人,笑了笑合上了衣服。 “这把剑是可以斩星夺魄的神剑,名叫星翦也,是我和我夫人的毕生之作,我死后无人托管的话,落到恶人手中,会引发血雨腥风的天下大乱的。现在托付你们交给长灯大师保管,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秋,将装有星翦也的剑阁,交到了南清泉的手中。 一同交付的,还有妻子蒋心和自己的遗物——包在香囊里的一双小鞋,以及秋自己的日记本。 “我把很多事情,都写在这个日记中,这些是关于我们的故事,看完了就请烧掉吧。这次来,还有两件事情,需要拜托你们帮忙。” 看着秋深深鞠躬,南清泉和荣岚不解。 “别这样,秋,我们是相伴多年挚友,只要有我们能做得到的事情,尽管直言。”南清泉捧住了秋的肩膀,脸色为之深深动容。 “其一,是请你们帮忙找回我和我夫人的孩子,他叫羲和,但是已经流落寻常百姓家中,我已濒死,这份恩情,我愿来生再报答。” 秋,抬起了头,眼神里流露无垠清冷的悲光,继续说道:“我希望你可以杀了我。” “什么!?”荣岚不解,上前,抓住了秋的手,惶恐不安,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的,我本打算就这样死在手术台上,但是,总觉得少了什么遗憾。” 秋笑靥,随即摆出了架势,仅凭徒手高速挥击,只见空气波纹横荡,竟斩断了身旁碗口粗的树干! 树干倒地,惊掉南清泉和荣岚的下巴。 “生命的最后,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给你们的,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 “那就是闻名天下的神川剑法!没有剑也可以砍倒一切?”荣岚惊叹。 “是的,但是,唯一的传人到我这,这华夏世界最强的秘技奥义,终失传了。” 秋捂着胸口,闭眼微笑,仿佛又看见了一幕刚烈红装女子,吊晴凤眼芳心似火,扶摇杨柳,揣折扇,抬颌对自己傻傻痴笑,端上温热的饭菜,呼喊着,相公吃饭啦。 眨眼间,一幕一景身临其境,却睁眼已是物是人非。 秋,落下了泪。 “来吧!作为剑客,我有自己最终的归宿!死在手术台上有辱我神川流派的千古威名!” 可是,对着曾经数年日夜相伴的挚友下手,昔日历历,无论是南清泉和荣岚,都不忍心下手。 悲戚的英雄风歌,要落下了他的传奇的生命终章。 荣岚本想拦着他,但是南清泉却伸手,示意荣岚看着就好。 痛心疾首,荣岚紧咬嘴角,泪水打框,但是发现,一向不苟言笑的南清泉,竟也是湿润着双眸。 南清泉,点点头,最后迈步走向秋。 “南兄,我们同为长灯大师的门徒,你向我挑战了大概二百七十九次,几乎从来没赢过我。”秋苍白的脸浮现笑容。 “不过是我未尽力,我就靠长灯大师的门派剑法,挑战你这世界第一的传说剑客,也可以让你这次输得心服口服。” “你死了,再过十年后,天下重回太平,连同遗物,我会把你和星翦也一起安葬的,就在十年后的今日。” “谢谢你,南兄,埋在日记中我和蒋心生活的那个村落吧。” 南清泉,转手从剑阁中取出星翦也,挥动试剑,轻如鸿毛的神剑,锋芒所到之处,凛冽寒光,斩星弑神,无坚不摧!划过空气般,转眼就将灌木与巨石切成两半! 切面平整无比,那象征无上力量的绝对光滑镜面。 “果然是绝世的好剑,星翦也。” “准备好,面对神川剑法的终究七重天境界,面对华夏世界上最强的剑客了吗?南兄。”秋泛泪,以手为刃,露出了剑客夙愿的满足笑容。 “我有世界上最强的宝剑,这很公平。” 南清泉,手执星翦也,同样泛着泪光。 “南兄,彼方来世再见。” “秋兄,此方来世再见。” 短暂的一秒,长亘如年转飞光。 随即,双方,奔向了彼此! 最终,秋和蒋心的爱情,化为了历史,唯独神剑,遗留世间。 随着秋的倒地,一切都归为了尘埃。 最强大的华夏剑客,和铸剑谷大师,反抗压迫的精神故事,此刻身死,终于可以真正成为传说,随着神剑传承永远。 南清泉扶着秋的尸体,无言攥着手落下了泪。 而荣岚不忍直视,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后方的大树下。 大树下,露出的是抽泣而动的裙摆,静静聆听着这一切。 “你不出来见最后一面,这样真的好吗?”荣岚含泪噙声,却平静道。 树后,是离月客栈,抱着这数年来累积马票成捆的璃璃。 她一样知道,十年未归的秋,渺无音讯后,在今天会回来。 像是晚会篝火中,狂欢人群中,不为人所知的炽烈情,也终将随着熄灭而默默消弭。 “不用,他这次回来,想见的人里,没有我。” 璃璃,松开了怀中的成捆的马票,随风飘逝。 她接过了荣岚手中拿着的那个小香囊中的小鞋子。 “这个我拿走了,羲和,我记住了。十年后的今日,我会再给你们的。” 璃璃,起身返回离月客栈,将那个香囊保管了十年。 岁月如烟,凌烟波史已过。 十年眨眼间,世界早已变了模样。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但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传说之剑星翦也的传说故事,至此终于可以完结埋葬,回到它的主人身边。 南清泉,掏出了璃璃掌柜给的那个香囊。 将它和星翦也,一同放入了秋和蒋心的合墓中,永远沉入了地下。 天色已晚,昏黄日落。 黄昏中鸦声四起。 最后的最后,南清泉和荣岚,对着墓碑鞠躬。 随后,他们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返回基地。 他们要回到华夏的舰队中,奔向自己的宿命战场,奔向星空。 午夜。 秋和蒋心的合墓。 那一束白色的白玫瑰旁,又多了一支红玫瑰。 无人知晓。 第九十五章 春日大作战 在返回新长安都时,南清泉和荣岚将马还回离月客栈后,告别璃璃掌柜,准备回到舰队地面基地内。 基地门口的梅花树,在迎春的朝光气息中,摇摆红妆。 而有人,正在拿着大大望远镜,目不转睛,探身趴在基地的围墙上,看着远处下车走过来的二人。 “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说话的,是南苏苏。她一边嘿嘿傻笑,一边开心跺脚脚。 南苏苏站在柳初雷的肩膀上,她的体重,本就对于下方脚垫的柳初雷是天大的重担。 他显瘦的少年身躯,双手撑墙,双腿发软,再额外加肩膀上高帮鞋乱踏的打击,这让他难以承受。 “啊!疼!疼!你看就好好看,姑奶奶别乱踩啊!” 柳初雷刚想抬头抱怨,却被身边的瑞雪惊呼,用小手蒙上了眼睛。 “你想干嘛!色狼!不许抬头看!!苏苏穿的可是制服裙子!!” “那你们都知道还要站在我肩膀上!!”被蒙眼的柳初雷,感到莫名其妙大喊道。 “反正!反正就是不行!再坚持一会!哎呀!很快就好了!” 不过,站在顶上的南苏苏却不以为意,天生大条的她脑子里回路清奇。 “哎呀,多大点事,看就看吧,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 “你呀!神经兮兮的!老是说什么猪话!我的苏苏,你们俩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长大了,得明白男女有别哇!怎么可以给男孩子看到裙底呢!” 瑞雪被震惊,捂着柳初雷眼睛的手更用力了,柳初雷直喊疼。 “可是,在我心里,你们都是家人的嘛,都是一家人的话,没问题啦。” 说罢,南苏苏,拿开望远镜,冲着地上的瑞雪低头一笑,她那双蓝色大眼睛清澈,闪烁瑰丽的蓝宝石一般的瞳色,纯粹又亮洁。 瑞雪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评论,脸上冒起红晕,看着苏苏笑笑叹气。 感觉像是有一头披着暖暖大棉袄的傻羊羊装进了心窝,开心撒欢,有点感动意外又有点被她的傻气折服。既为她的大咧性格担心,但是又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 “他们过来了,我们也该开始我们的特别作战计划!” 南苏苏跳下了柳初雷的肩膀,把望远镜挂在胸前,拍拍手说道,脸上洋溢自信。 柳初雷揉揉肩膀,抬头问道:“那我们该从哪里开始?苏苏你准备的东西呢?” “好问题。”南苏苏叉腰,脸上洋溢微笑。 “其实我......我还没想好,光想着准备原料去了,好像还没开始做了。” 南苏苏,自信笑容的脸上,冒出冷汗。 瑞雪用手撑着头,无奈表示头疼,听到了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没事,我准备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忘记,我帮你做了。” 瑞雪神秘兮兮,从白金制服裙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盒子。 “哼!下次再这么马马虎虎,我可不帮你了!”瑞雪捏了捏南苏苏的脸,宠溺说道。 “哎呀,还是我们家雪雪靠谱。”南苏苏,开心抱了抱瑞雪嘿嘿笑。 不过柳初雷提醒了一件事: “马上荣岚和南清泉两位指挥官都要到了,我们能够在指挥官府邸活动的时间不多,我们需要现在就要行动。” 于是,三个活宝相互点头,开始了他们神秘的作战计划。 柳初雷起背了一个放在地上的大背包,跟着瑞雪和南苏苏前去指挥官府邸。 基地内走动的人很多,但是和平常气氛有了很大不同。 在舰队的地面基地中,因十一日前的叛乱,产生的极其严重的影响还在扩散,导致华夏军队的远征计划收到部分掣肘。各处的安检都很严厉,还常有身穿黑金制服的大理寺神探在这里调查走动。 瑞雪他们三人,每次经过一个关口,都需要出示证件核实身份,接受岗卫或者大理寺的调查。 这是因为,舰队也在展开的大规模核查行动。 不过,相比于地面部队的全军全面审核调查,以及诛杀叛党余孽的肃清行动,在太空的近地轨道平台完成集结的华夏舰队,同这次叛变关系并不是很大。 这场事变,对于所有人都是一场天大的震撼。 华旦节前夕,那时的南清泉和荣岚,在洛阳都被关后,便很快就接到军方通知,被带回了舰队地面基地。 当时的瑞雪三人,华旦节时还在地面基地内,准备正在欢庆佳节,忽然便接到通知,全军进入最高的战时戒备,基地内进入宵禁,禁止外出以及禁止一切网络通信手段。 开始还莫名其妙,直到三四天后,瑞雪三人才知道这是震惊华夏世界的谋反政变。 而后,到了一月十日,南清泉和荣岚再度捧着花出了基地,瑞雪三人也一同,随着祭祀的队伍前往国家烈士陵园。不过,后面这两位指挥官就让瑞雪三人先返回基地,他们还有事情要去做。 南清泉和荣岚捧着白色玫瑰,就和当初时一样,只是这次面色沉重,带着一个箱子踏上了旅途。 对于这场事变,因战时管制,消息封闭得很死,事变的真相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知道。但是,整座新长安都的战火痕迹,同室操戈间,那留下的不堪入目的残骸和伤亡报导,都在诉说这场华夏内战的惨烈程度,触目惊心。 好在,之前内战已经过去了。 时间回到现在,不一会后,瑞雪三人乘坐快速列车,到了华夏指挥官府邸,那一座专配的豪华大院中。 来来往往的都是华夏指挥官,身穿白金制服,身带佩剑,一举一动间优雅庄重,每个人都十分英姿飒爽。 不过意外发生了,原来可以通行的通道,现在不能过了。 南苏苏拿出了自己的门禁卡,她可以进去,但是关于带瑞雪柳初雷二人通行的请求,遭到拒绝。 指挥官的大院,临时换了岗卫,除了有通行证门禁的人,现在不让其余人员进入。 “岗卫大哥,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我们就进去一下下,很快的!”瑞雪试图求情,摆出楚楚动人的可爱表情,委委屈屈。 “现在临时规定就是这样,你们二人不住在指挥官府邸,没有权限,是禁止进入舰队指挥官府邸的。”岗卫,不为所动,拒绝并抬出了手。 “可是苏苏可以进去啊,我们平常都可以跟着她的,哪怕给我们三十分钟也可以。” “这位同袍,她可以进,但你们一分钟都不可以,以现在规定为主,对不起。” 这一下,瑞雪、南苏苏和柳初雷,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彻底没有招了。 指挥官府邸现在忽然进不去了,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苏苏,南指挥官马上进来了。”柳初雷背着包,抓紧了包带,神情也显得有些着急。 “硬闯,或者我们偷偷溜进去,你们觉得怎么样嘛,我们也许可以翻过围墙,待会找一个矮一点的地方。”南苏苏拉着嘴角,却又不甘,蓝色的眼睛沾染忧伤,望着瑞雪和柳初雷二人。 瑞雪和柳初雷不约而同摇摇头,显然方案肯定不行。在这个时候,戒备甚是严厉的情况,偷偷溜进去被抓住怕是有大问题。 那要怎么办呢?他们三人又不认识其他的华夏指挥官。 不过,巧合这时,南苏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瞬时眼前一亮。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腰背挺拔,一袭白金色的指挥官制服,腰间玉甲带,右手抵着指挥官佩剑;身后,是标志性的白色披风,在步风中缥缈着凌厉威压。 从远处走来的,正是指挥官东方龙玉。 东方龙玉,正在和身旁的战备局的军需官交谈,走回指挥官府邸。 面对目前的统计数据,两人正在交流最佳的军需分配方案,显然,华夏舰队后续的工作还有很多棘手的工作亟待解决。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小少年,跑到了东方龙玉面前。 那少年,停住面前,随即抱拳行礼说道: “禀东方指挥官,属下有一事恳请相求。” 东方龙玉和军需官对视了下眼神,随后转过来抬手,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看军衔,你应该是南指挥官麾下的空军勤务官,隶属天机星号战舰。有什么事情,请但说无妨。” “禀东方指挥官,我们天机星的副官,她现在遇到了麻烦,托我把这个给你,可否请东方指挥官过目。” 柳初雷抬起了头,随手递上了一叠起来的纸张,看着东方龙玉。 东方龙玉好奇接过了纸,随口说道:“为什么不找你们南指挥官?” “禀东方指挥官,这个事情,正是和南指挥官有关系,希望看后,可否能够借一步说话,她说你打开一看就会明白。” 东方龙玉,兴趣听闻,但打开这折叠的纸张,看了一眼,顿时面目疑惑。 军需官见状,划开了警报系统,看着投影屏说道:“这里是否发生安保问题,我立刻呼叫支援。” 东方龙玉却伸手暂停,让军需官取消这个命令。 他显然是看出柳初雷有弦外之音,便扶着配剑露出意味深的目光。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南指挥官的这位副官是一位少女,因为在前不久的授功宴会上我才见过,还有些印象,胆识过人,天资聪颖。” 东方龙玉笑了笑,拿起纸张在手中扬了扬。 “她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明白。看来你们的南指挥官喜欢故弄玄虚惯了,还教坏了你们这些后生!以后我可得批评他一番!” 东方龙玉侧头,让军需官稍等片刻,随后对着柳初雷说:“少年,我只给你两分钟。” “禀东方指挥官,这已经足够了。”柳初雷彬彬有礼笑道。 随后,东方龙玉跟着柳初雷,到了道路一旁的树后,见到了瑞雪和南苏苏。 东方龙玉,打开了那张纸张,发现这竟是一张白纸,上面空空如也。 瑞雪首先,向东方龙玉低头道歉,那灵俐的双马尾顺着头乖巧低下:“禀东方指挥官,很抱歉,我欺骗你了,根本没有什么麻烦。” “你们南指挥官的这招,当初对柯云的时候就用过了,他这人看着老实,鬼点子可多了,喜欢玩这种无中生有的把戏。” 东方龙玉面对这群稚嫩孩子,笑着摇摇头,抱着胸:“说吧,孩子们,你们需要我帮忙什么?” 南苏苏,上前一步,用青春无敌的招牌傻笑,跟东方龙玉说道: “东方指挥官,东方指挥官,可以帮助我们一个忙吗!让我们进去指挥官府邸,实现我们的特别大作战!” “什么作战?”东方龙玉更加疑惑。 “禀东方指挥官,你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柳初雷扒开了背包,露出其中的物品。 是满满的一堆彩色的丝带和气球,一些带着星星条纹的装饰灯带和鲜花礼炮。 东方龙玉这才懂了,恍然大悟。 原来大作战,是这个大作战的意思。 第九十六章 馈赠明日之礼 随后,在东方龙玉的帮助下,门卫放行,瑞雪三人成功进入了指挥官府邸。 瑞雪向着东方龙玉低头,郑重道谢,随后和南苏苏牵着手蹦蹦跳跳,走进大院。 看着这几个孩子背着包远去,军需官有些疑惑,不解问道: “东方指挥官,你认识这群孩子吗?” “有过一面之缘。” “那这是为何帮他们?” 东方龙玉,淡然一笑,转身抚披风而去。 “举手之劳罢了。” 随之,在南苏苏的带领下,瑞雪和柳初雷来到了南清泉的住处。 华夏军方为指挥官们专配的住所,有周密的防御系统和全面的指挥系统,配有空中专机和地下掩体,在战时也可以当成一座临时指挥所。 类似王室行宫一样的豪华建筑,配色鲜明,重檐飞瓦,云翼璃砖,不过规模相对迷你很多,一座巍峨长廊贯通的大房子。 遇见门口站岗的守卫兵,南苏苏出示了令牌,便开启了自动门进入院落其中。 经过长廊时,南苏苏伸手进胸前的襟衣内衬,掀开领口四处摸索。 “让我看看,我钥匙放哪了...我记得放在这里的。” 不过摸索遍了都没找到,抖落抖落,钥匙卡竟从裙后边掉了下来。 “啊,在这!我们开门进去吧。”南苏苏捡起了卡,跑到门边按上感应器打开了门。 “你呀,多长点心咯,钥匙这种东西别乱放嘛,丢了可进不了门。”瑞雪笑,伸手摸着南苏苏的头。 “我和我哥住一起,平常不带钥匙,都是我哥帮我开门的...其实我平常很少带钥匙。” 面对瑞雪的摸头,南苏苏难为情笑,挠了挠脸。 平常在地面上时,南清泉和南苏苏住在一起,她基本上的生活起居,都是南清泉照顾。无论是不出任务时平日休息,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之后也是有热腾腾的早餐,晚上肚子饿的时候,无论南苏苏想吃什么,南清泉都会给她点外卖,就连生病的时候也有南清泉昼夜不离照顾。 房间衣服和杂物乱堆时哥哥总会帮忙打扫,即使不做饭也会有好吃的食物,有宠溺自己的亲哥哥的好处,大概就是这样吧。 虽然南苏苏没有养成恃骄任性的性格,为人体贴又善良,但是这样的宠溺坏处太明显了。 因为南清泉的宠溺,倾注给南苏苏了太多的爱,导致南苏苏生活自理能力严重不足。无论是做饭啦,还是打扫卫生,都十分生疏。 以前瑞雪和柳初雷就吃过南苏苏做的饭,一言难尽。 令人担忧,她以后是否能安心嫁人。 不过,显然南苏苏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她关心的事情从来只有身边人。 “好啦,我们时间不多!他们也快回来了,咱们快开始吧!要布置的东西有很多!” 南苏苏叉腰,挺起那傲人丰满的胸膛,哼哼信心傻笑。 随即,一场特别的大作战行动开始了。 柳初雷拿起背包,大手一挥,像是打开了一扇万花礼盒,倒出了里面装的琳琅缤纷色彩,绚丽夺目。 随即,紧凑但是充实的布置开始了。 瑞雪将灯饰彩带,踏上梯子,抬手挂在了大堂上,将星星贴纸和星条彩带用胶粘合布置门扉,将芬芳的花朵采撷,处理得细心又规整美观。 而柳初雷则负责布置着现场的灯光和遥控设施,并在厨房开始料理之前在冰箱中存放的食材。 而南苏苏则帮忙打着下手,虽然不管是瑞雪和柳初雷这两边,她都在尽力,但都东摸摸西摸摸一下。 不得已,南苏苏只好去找点事情,弄弄装饰,自己忙自己的。 而在另一边。 这时,荣岚和南清泉,已经来到了指挥官府邸大院的门口。 天还是灰灰蒙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要下雨了。 南清泉和荣岚一路上,迫于气氛,没什么话题开口。 但是又好似有什么难以启齿,萦绕二人心头。欲不吐不快,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住的不远。”荣岚看着身旁的南清泉说道,挤出微笑。 “好。” 在回去的路上,二人走的很慢,青石板路越走越漫长。 连拂面的杨柳,都似乎被沉闷凝滞的阴云中牵连,乱了思绪,绿丝绦摇摆。 “你说,荣岚。”南清泉开口了。 “如果秋在天有灵,知道这一切都是星翦也引起的,会不会苛责我们。” 南清泉止步,看向了荣岚。 荣岚,眼神黯淡,不去对视移开了视线。 “我不知道怎么评论,这一切很复杂,但我觉得,能在最后换回星翦也,我们已经尽了力。” 荣岚叹了气,漫不经心抬脚推着地上落叶。 “毕竟这是我们唯一能为秋最后做的事情,那就是履行我们的约定。” 他们说的,是关于同大理寺卿交易的事情。 用一千个人的命,换星翦也的交易。 十日国家公祭陵园前夕,大理寺卿曾找到南清泉,表示大理寺可以归还星翦也,并且让星翦也不再重现人间,让南清泉可以履行对挚友的嘱托和约定,将星翦也安葬。 大理寺卿说,大理寺看着星翦也也没用,不如顺水推舟卖人情,既然南清泉和荣岚想要,那就做一场交易。 但是,大理寺卿开出的条件,其代价令南清泉和荣岚难以接受,这有悖他们的原则。 大理寺卿的条件,是要一千名华夏军队关押的叛军士兵。 只需要南清泉和荣岚进入监牢,将人从牢狱中带给她,就可以用于交换星翦也。 以他们指挥官的身份,再加大理寺卿权限协助,区区偷梁换柱这种事情还是容易办得到的。 反正,这些都是在叛乱战争中战败投降的士兵,正面临叛国的判决,日后押赴刑场行刑,都是一死。 大理寺卿是个精明的女人,城府极深。那瑰金黑绒的性感身段,白发下是一双鲜烈的殷红双瞳,但正如玫瑰花,冷峻绝美面庞下,是无比危险的割喉锋利。 南清泉和荣岚二人取舍不断,心思复杂。 但是最终,南清泉同意了她的交易。 看起来是双赢,南清泉可以遂秋的夙愿,将星翦也安葬魂归,大理寺卿也可以得到一千名士兵,但关于这一千名士兵的最终用途,大理寺卿无可奉告。 虽然那一千人本来就会因叛国而处死,但和大理寺卿交易后,给南清泉荣岚的感觉,看着更像是为了剑把他们卖掉了,将生命当成了廉价货品交易了,反倒是南清泉的错。 大理寺卿将怎么会处置他们这些人,最后是生是死,用来做什么行径,一概不知。总是叫人不安,心底真不是滋味。 自此之后,荣岚和南清泉在如山沉重感上,又添了空添一份罪恶感。 由星翦也造成的事件,引发世间生灵涂炭,这不仅违背了秋的本意,对于南清泉和荣岚来说,也是辜负了友人的嘱咐,导致长灯大师身死,星翦也落到恶人手中,心理负担已经够大了。 可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人间已经如此。 荣岚不知如何,而南清泉只得妥协,同大理寺卿交易,选择履行和秋最后约定,将神剑星翦也安葬。 无论如何,他们也都尽责任了。 在回到了南清泉屋前的时候,荣岚准备告别,起身回自己的住处。 南清泉则告别后,转身走进长廊。 荣岚正欲离开,但是她忽然闻见了什么味道,侧抬头看见了,屋内有向外飘着的烟。 那是屋里着火了! 而当南清泉和荣岚火速飞奔,噔噔步伐打开房门赶到现场时,发现了这番景象: 只见,屋内大堂,布置上了一堆精美装饰,门扉上挂满鲜花彩条,满是星星亮亮的灯光,宛如处在童话王国,那神奇绚烂的世界中,还有盛大的礼盒。 荣岚和南清泉走过了大厅,来到了起火源的厨房。 而在厨房,有三个灰头土脸的人,正在手忙脚乱灭火。他们是南苏苏、瑞雪和柳初雷,其中,南苏苏的脸蛋被熏得黝黑,还在不停呛泪。 着火的是烤箱,一个被烤焦的蛋糕,燃起的火,连火星烧到了灶台上的包装杂物。 南清泉,对视了一眼荣岚无奈摇摇头,他抬手断掉烤箱电源,并灭掉了烤箱里的火。 烟味弥漫,南清泉站立其中。 “趁你们还没烧掉房子之前,有没有人可以向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南清泉抱胸,看着闯祸的三人。 瑞雪羞愧地低下了头,戳戳手指说道:“我们只是想烤个蛋糕...但是粗心忘了把垫的纸拿出来,它便烧着了,对不起南指挥官。” “算了,你们人没事就好。” 南清泉拿来纸巾,看着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傻狍子妹妹叹气,怎么弄得满脸的灰。 他擦掉南苏苏脸上的眼泪,捧着她的脸庞,轻轻擦拭焦灰。南苏苏嘴角撅起,难过委屈,那蓝宝石般瑰丽的大眼睛泛起了豆大的泪珠。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你们下次,要在我们家里搞什么集会,还是先告诉我一声吧,你们不会做饭做菜,别糟蹋食材,我可以给你们准备饭菜。” 南清泉开口,看向瑞雪和柳初雷做的菜,面露难色。 在灶台另一侧,摆着几道比这个烤箱里烤焦蛋糕好不到哪里去的菜,因火候开得太大,出锅卖相极差。 如果,那些还能被称为食物的话。 “我们不是办什么聚会...” 南苏苏看着他哥哥南清泉,小声说道:“我们是在准备庆祝生日。” “谁的生日?”南清泉听闻,以为是瑞雪和柳初雷二人中的一个,但是瑞雪和柳初雷都摇摇头,不是他们的。 “哥哥,是你的生日,今天是一月十二的嘛。” 南苏苏喜笑颜开,张开双臂,像是一件沉甸甸的棉袄,熊熊抱住南清泉,沉浸怀抱。 “生日快乐!我爱你哥哥!” 南清泉一愣,随之想起来的确是今天,自己竟忙的连生日都忘了。 这一幕,突如其来,宛如撞了满怀的春风大河,心在悸动暖流中沾染感动。 南苏苏的爱,是这样宽广,却又无比真挚,紧紧相拥中尽数传达。 世间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光用言语就可以倾诉,人们能切身感受的,更多是触之可及。 虽然南苏苏嘴笨,人也大条,但是她更倾向用行动去证明自己对于他人那热烈而又至诚的爱意,包括对自己的亲哥哥。 这招,含糖分过高,用来闯祸时避免被打脑阔也很好用,南苏苏知道哥哥肯定不会生气的。 这让南清泉本来想要责备的心情,变得平缓。 南清泉,揉了揉自己傻妹妹的头,微笑说道:“你这个笨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多大了还不害臊。快松开手,哥哥要做饭了。” 南苏苏嘿嘿傻笑,点了点头。 南清泉打开了冰箱,笑着感慨说道:“靠孩子们给我做生日宴,我怕不是要折寿,你们去玩吧,这里交给我们。” 随后,午后太阳落山,星星出来了。 南清泉系上围裙,和荣岚打下手一起开始做饭, 而瑞雪和南苏苏柳初雷三人则去院子中玩。 三人草地上躺下来看星星,聊着各种糗事和搞笑的事情,笑到肚子疼和声音沙哑。 窗外欢声笑语,窗内炊烟袅袅。 荣岚,饶有兴致夹起一块之前瑞雪亲手做的小炒肉,入口就吐了出来。 “这盐不要钱吗,这做的菜怎么咸。” “有吗,我试试。” 南清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还行,就是火候差了,酱油倒多了,这里不该放胡椒和盐这么多。” 南清泉还在评论,撇头却看到荣岚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怎么?” “南指挥官,你拿的是我的筷子。” “……” 而后,气氛变得微妙,只有煮饭的热气声呼噜作响。 还是南清泉打破了沉默。 “有没有感觉,他们和我们当年很像。” “是很少年的感觉吧,才十五六岁,正是最好的年纪。能开心自由地玩耍,幸福无拘无束,青春两敌。”荣岚一边洗菜,一边低头欣慰说道。 “是啊。” 南清泉一边切菜,一边也笑着说:“青春时代就该这样,我们那个时候在昭天寺,还常和璃璃骑马去河边钓鱼,一起游泳,想想已经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真是怀念。” “有吗?我怎么记得在昭天寺的时候,你可不这样,你个大闷葫芦,打不过秋每次都爱跟长灯大师抱怨,还怕丢脸,又菜又爱装。” 忽然,砰的一声,切菜的刀斩断了砧板。 “看来,砧板质量不好,我去换一个新的。” 南清泉笑眯眯,转身离去。 荣岚抿嘴,身子一直抖个不停,最后实在崩不住了,也笑得肚子生疼。 最后,南清泉大厨出马,新的一桌菜做好了。 荣岚招呼瑞雪他们进来吃饭,发现这几人还在草坪上玩球,感叹精力真是充沛。 孩子们从外面跑了进来,看着这一桌丰盛佳肴眼神放光,香气扑鼻,显然都已经饿坏了。 席间,南苏苏拿出了礼物,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同心结,还挂着南清泉可爱的卡通画像,送作生日礼物。 晚上十点。 瑞雪和南苏苏玩累了,在房间床上抱着呼呼睡着了。 柳初雷则打哈欠,上楼准备在客房洗漱睡觉。 只留下南清泉和荣岚在洗碗。 忽然,荣岚听见门铃声叮铃,便招呼南清泉去看看。 而南清泉穿过长廊,发现站在院外的,是穿着日常便服的东方龙玉。 “东方指挥官,晚上好。” “南指挥官,听说今天是你生日,我平常晚间也散步,顺便也过来看看。” 东方龙玉,从衣襟中拿出一枚章,递给南清泉。 “这个是华夏王宫国画大师郑先生的印章,他之前做客时篆刻给我的。我呢,一个粗人,只会打仗,文墨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没什么好送的,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只有这个,赠与你吧。” “客气,东方指挥官,近来多事,也是孩子们顽皮,战事紧迫的关头,还念得我生日。” 东方龙玉,拍了拍南清泉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 “南指挥官,我们扪心自问,的确亏欠这些孩子们太多太多,以至于理所应当忘了,他们本该活泼开朗。跟着我们去打仗,不可否认,对于这群十五六岁的孩子们是很残酷的事情。” 东方龙玉说罢,抱拳礼,告辞向前走去。 “是我们华夏军人失职,没能做得更好,才需要让孩子们上战场,惭愧啊惭愧!” 东方龙玉,离开了视线。 而此刻,南清泉看着阁楼上安睡的晚灯点亮,陷入沉思,心情却比白日舒畅了不少。 “也许,正是因为牺牲代价如此巨大,所以我们更才要继往开来。没时间沉浸过去,因为未来,更值得我们华夏军人去守护!” 随后,南清泉回了屋。 很快,三日后,他们也将重整旗鼓前往旗舰,作为首批主力,沿着先驱舰队开辟的道路,开赴战场。 第九十七章 黑日 在梦中,隐约梦见,那昏昏沉沉的天空下着小雨。 于木筱撑伞,穿着大理寺黑金制服走在淅淅沥沥的下雨。 梦境中怪诞的背景,昏暗浑浊分不清色彩,高楼层层叠起,像有风暴肆虐,在空中迎风飘摆。 姣白的伞花在雾雨中孤独漂流。 她隐约觉得自己死了的,所见所触,但是却没有任何实感;但又隐约觉得自己还没死,因为这里并不是地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只不过更虚幻。 与其说是亲身体验,更像是观影,意识就像坐在名为身体的电影院中,置身事外静悄注目即将发生的剧情,旁观的第三视角下,剥离感强烈。 在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同样打伞的男人——何凌青。 于木筱问何凌青,这次秘密约见,是想找她做什么。 何凌青拿出了一本黑金密令,抛向于木筱。 于木筱接住了密令,打开了扉页,发现其中的内容,竟是追杀自己。 何凌青说道:“于木筱,你贿赂策反另一位大理寺神探,伙同黑龙组织领袖勾连的事情,你和之泷的联系,已经被我查到。” 于木筱望着何凌青,警惕伸手向身后的制服后腰,摸起了飞刃。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狡辩隐瞒,你是想将我在这里处刑吗?” 眼见剑拔弩张,厮杀战斗一触即发。 于木筱知道,大理寺一贯对待叛徒,是不可能会手下留情的,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会毫不犹豫肃清背叛的叛徒。 “不是。”何凌青回答出乎意料。 “我这次来,是来跟你谈合作的,这个事情,现在只有我知道。” 淅淅沥沥的雨点声中,打着伞的何凌青表情十分沉重,面如死灰一般没有血色。 “合作?找一个叛徒合作?何凌青,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于木筱否定了何凌青,他会找她合作,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有那么千万分之一,那这个人也绝对不是何凌青。 显然,于木筱相当清楚,自己选择叛变,背叛国家和大理寺本就是罪大恶极,理应当诛,说是合作,诱导陷阱的韵味太明显。 再加上最关键的一点,是何凌青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情——于木筱合作的人,是他的杀父仇人之泷。 本来何家兄弟和之泷就有世仇,他们加入大理寺就是为了手刃杀父仇人。 可如今,何凌青选择加入黑龙组织,那就变相意味着向自己的杀父仇人俯首称臣。 人怎么会向自己的杀父仇人低头呢? 除非有什么目的。 “说吧,你想要的目的,你想要做什么!” 明白了这点,于木筱丢掉了之前手里从后腰抽出来飞刀,以表诚意。 “何凌青,你可知,你这么做,你也会变成叛徒的,跟我一样不会有好下场的。甘愿做苦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凌青,在悲雨中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这抑郁的天空。 “为了复仇,完成我临死的最后夙愿。” 于木筱感觉自己听错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呵呵,复仇?临死夙愿?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疯了吗何凌青。” 何凌青苦笑,点了点头:“也许吧,我真疯了。” 他拿起了于木筱丢下的飞刃,那把飞刃,还刻着大理寺的徽章。他攥在手里,右手紧握直到划出了血,木然反问于木筱: “于木筱,那你背叛灵魂的目的,是什么呢?” “切,莫名其妙,故弄玄虚,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于木筱不耐烦侧头抬手扬了齐肩的黑发,飒爽的发丝下眼眸尖锐,表情露出不屑:“你不说,我也懒得了解,如果你是想套我话大可不必,要动手尽快。你已经知道我的叛徒身份,无论你如何作想,我们两人今天都有一个人必须要死。” 但是看着于木筱,何凌青却丝毫不慌张,自顾自说道: “我自从加入大理寺那一刻起,就立誓将罪孽尽数驱逐,这一份誓言,我恪守至今。我从未背叛大理寺,我背叛只有自己。” 何凌青,说出了一个让于木筱震惊世界观的事实: 代表正义的大理寺卿,收监惩治天下恶徒,但她其实才是天上地下最大的恶人。 位及权臣具有无上权力的她,有一个秘密的人体科研室,正在秘密进行泯灭人性的科学实验,长期以来大批大批的囚犯和恶人,押送刑场后,其实并没有被处死。 这些人,都被大理寺卿拿去做试验了,去调试注射药剂。 何凌青追寻黑龙组织时,发现了这些尸体是被注销的身份。好巧不巧,意外发现,有一具特别的尸体,他是大理寺曾经处决销毁过的犯人。 他还不知道,黑龙组织是从哪里招募的这些死士,但是可以肯定,这个事情蹊跷。 能做到这样的事情的人,只有大理寺卿。 随后,何凌青难以置信,秘密调查了所有经由大理寺卿经手的审判,无一例外发现,这些尸体的记录,都是尸体下落不明。 再然后,何凌青发现了另一具黑龙组织死士的尸体,同样是有着做人体试验的痕迹,身上的很多地方,都些有紫红色的腐烂印记。 所有的秘密证据,都在指向大理寺卿,她同黑暗的邪恶有着深深的牵连,而且,那黑暗邪恶,很可能就是传闻中的罪恶天堂天骨屋。 何凌青,被自己调查的事实真相彻底惊讶,他一直追随和信仰的信念,完完全全崩塌了。 自己心中的太阳,光芒万丈,匡扶正义,是所有大理寺成员的方向与信标! 未曾想过,这竟是一颗黑太阳,流淌着自私肮脏的罪孽血光!自己信任的一直是虚假之物,如果连大理寺卿都是邪恶的,那么自己捍卫正义,究竟在为了什么而战? 面对追查不尽的黑龙组织头目之泷,杀父之仇无望,何凌青开始对大理寺彻底失望。 可是,质疑大理寺卿,就等于质疑这个国家机关,质疑国家意志的最终秩序,质疑何凌青自己曾经的誓言和选择。 何凌青,信仰不复存在,一直活在痛苦的绝望中,在抑郁和自我否定中怀疑人生。 直到于木筱踏入自己调查的视野,发现了她和之泷的关系,何凌青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同自己内心的魔鬼做了妥协。 既然已经没有可以灵魂信仰了,那就创造一个可以让何凌青自己追随下去的信仰。 至此。 将事情全盘托出后,何凌青向着于木筱,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要完成我的复仇,潜入黑龙,杀掉之泷,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于木筱靠着围栏,眉间望着雨水滴落良久,说道: “你可知道,加入黑龙也是自寻死路,之泷一旦知道你的存在也要杀你,大理寺也会杀你,两边都是死。” “所以,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只能找你,我成为你的属下。与此相对,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需要你的援助,协助我杀了之泷。” 于木筱,同何凌青注视和许久。 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回响。 “这个世上可没有后悔药,何凌青,做好觉悟了吗,我们为了自己心中的目的,将会和整个大理寺为敌,甚至对着同僚和大理寺下手。” 于木筱,撑伞走向何凌青伸出了手。 “这个复杂世界已经够疯狂了,现在我只相信自己,我加入大理寺本就为了世仇追凶,如果能够实现夙愿,无论多极端偏激也值得。” 何凌青,铁青的脸上,浮现一丝落魄笑容。 他伸手同于木筱握了手。 “如果大理寺不能帮助我实现夙愿,那我就自己实现,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呵,你真疯了,何凌青。” “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我们都是疯子。”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于木筱嗤笑,转身离去:“我是恶鬼,犯下罪孽偿还不尽,下轮回地狱的恶鬼!” 于木筱,走进了寂静的黑暗中。 随后。 梦境结束,于木筱苏醒了。 周围渐渐有了感觉,于木筱感到了自己的心跳,她没死,这不是幻觉。 首先她感到了漂浮的失重感,还有窒息感,像身处冻结的深空,又像环抱钢铁绞合的深邃寒冷。 而后,感受到了身体沉重后,她才察觉自己正在平躺,正在躺在被窝中。 虽然自己睁开了眼,但世界还是一片黑暗浑浊,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手指的触觉。 她现在恢复了人形,已经没有原来的凶恶模样,结发素衣,美目流兮,看起来就跟平常的美少女没什么区别。 于木筱听见了音乐声,是琴弦的悠扬,还闻到了沁人芬芳,于是她半坐了起来,用手揉揉头,疑惑回忆发生的事情。 自己同红缨和高赐义决战,之后落败。 碰到了大理寺卿,然后她动手杀了自己。 于木筱恍然,不自禁害怕双手摸了摸喉咙,发现只是有一道轻伤伤痕。 大理寺卿并没有杀了自己,只是取了自己的血样。 正当于木筱还在想自己身处何处时,一旁弹琴的乐正祎祎,听闻身后有动静,起身靠近牵起了她的手。 “于木筱,你醒了吗?”乐正祎祎面容憔悴,看着于木筱。 “听声音,你是乐正祎祎,我现在在哪?我母亲...她还活着吗?” 于木筱朝向声音的方向,关切询问,但是却感到吹来一阵长长的叹息。 “你在我家里,你放心,这里很安全。木筱,你的母亲于尧已经死了。” 乐正祎祎呜咽,眼眶湿润,滚烫的泪,滴在于木筱的手上。 “这场灾难,牵连了很多无辜,有很多我们挚爱的人回不来了,也包括,包括我的父亲,只恨命运不公。” 于木筱语塞,抱臂而悲,别过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知道这个已经发生的灾难是什么,那便是之泷的目的,针对华夏王室的袭击刺杀行动。 彼时,于木筱感到了愧疚,自己也是这场灾难的行凶者和始作俑者,如果不是策划参与了针对大理寺的袭击。这一切本该不会发生,因自己的行动,像是推倒的排列骨牌,接连引发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导致了这一悲剧。 但是听乐正祎祎的反应,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反派。 红缨和高赐义,并没有告诉乐正祎祎事件的真相,导致祎祎对于这个事件真相知之甚少,被蒙在鼓里。 “对不起,祎祎,我们都身不由己。” 于木筱,对着祎祎说了一声抱歉。 “这不关你的事,木筱,毕竟是华夏同胞之间的战争,我们无力改变的事实。” 祎祎的一番话,令于木筱诧异。 “战争?什么战争?” 于木筱的双眼睁着,但是什么也看不见,露出彷徨眼神。 祎祎不知为何感到心疼,温柔抚摸着于木筱的头。 “你沉睡昏迷,不知道这十多日发生的事情,新长安都发生了内战叛乱,为了推翻华夏王室的政权,大理寺公布追责,密谋引发战乱的人,是黑龙组织首领之泷,他已经被大理寺处死了。” 于木筱听闻,无比震惊。 因为,之泷从来就没有能够统领兵权的能力,他只是洛阳都王侯叶海大人手下的刺客,那他怎么会有兵权的,难道叶海大人已经被篡权? 此刻,于木筱才知道,自己很多事情也被蒙在鼓里。 不得感叹,灰色人间,人们欲望心魔,真是险象又复杂。 只是之泷死了,后背纷繁复杂的事件真相,无人再会知晓了。 忽然,新闻播报中传出,继先驱舰队开路之后,完成集结的华夏舰队的首批主力,将会迈出月环的轨道,首次出征近地平衡点,面对入侵者的主力舰队决战。 天上悸动的星芒,全军万马,奔向星尘的战场,奔向了银河系的深处。 于木筱,忽然莫名想到了一句话。 人类,是内心有着黑日的种族,在黑色的太阳照耀下,同时才有了黑色的身体,和白色的影子。 白色的影子孤独又理想,黑色的身体沉重又污浊。 白色的影子朝向执着光芒,黑色的身子踏向救赎远方。 所以人间才悲惨而缤纷。 第九十八章 斩月行动其一 根据华夏的传说中记载,以前的人们是有月亮的。 是一湾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夜空中,美不胜收。 华夏人抬头望向夜空,在那银河系的星海背景下,看到的只是一条小行星带。传说不禁让人遐想,古代夜空那曾经有过的一个完整的月亮,月海上刻印玉兔的模样,该会是什么模样。 那是现在的华夏人想象不到的浪漫,也是现在华夏人渴求不来的陪伴。 曾经,月亮环绕地球公转,已经存在了上几十亿年,它看过岩石蛮荒,看过地心火海,看过原始海洋,静静陪着地球生命成长。 地球生命进化的历史进程中,它是无言的观察者和守望者。 从太古纪二三十亿年前第一只蓝藻、第一只草履虫的出现,历经奥陶纪、志留纪、泥盆纪、石炭纪、三叠纪、侏罗纪、白垩纪,称霸统治陆地天空及海洋的巨大恐龙出现,再到新生代的人类纪元,生命爆发潜力,展现那史诗般的灿烂辉煌! 在荒凉的太空琼宇,生命是地球孕育的奇迹! 无数次的毁灭与重生,四十亿年历史浩瀚如烟,生命在地球上演化繁衍,在黑暗灭绝,又会在黎明中新生,而夜空中唯一不变的,是那注目守望的月亮。 如果月亮也会有心,它挂在夜空,是感到会落寞,还是会感到欣慰呢? 我寄愁心,游子望月,白汀雁过空留处,江上轻舟是月来。 对月亮而言,人间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百年孤寂。 从人类第一次踏上太空,飞出太阳系,至今已经历经七万年。 时针拨动,在至今四千余年前的末日之战中,因入侵的异星族引力武器拖拽,卫星碎裂撞击地球地表,银河人类灭绝。 伴随了近四十亿年的月亮消失了,落下了天地火雨,像是落下了滚烫的热泪。 月亮残留在太空中的部分,继续构成了一个新的月亮,这个新月,比原来的月球小了一大圈。它破败不堪,像是块布满碎片和灰尘的铅球,拖行尾迹围着地球旋转。 而靠近地球的部分,则组成了月环。 月环,是月球的碎片,受地球重力影响形成,在距地面十七万公里的高空静静环绕。 它也成了锁在华夏人心头的环,入侵者,从那的天空中肆意妄为,侵犯践踏华夏大地。 云岫山川间,那逃不开的牢。 但是,屈辱的历史,至今日,翻开了新篇章。 在华夏先驱舰队开辟航线后,首批主力舰队由天魁级三号舰天机星号、四号舰天闲星号、五号舰天勇星号以及七号舰天猛星号四艘巨舰编队组成,外加十二艘护卫舰及四十艘反拒驱逐舰,战斗机群环绕防卫,以及不计数的补给舰运输船等辅助舰只,井然奔向了战场,并即将越过月环。 从太空监视系统遥望,舰队推进器的光环点亮夜空,千帆百舸成河流,竟争乘胜,长征驱驰遥! 浩浩荡荡,那是钢铁的洪流汇聚,舰队即将接触小行星带,就像是一枚质地银色绣花针,正欲穿过如轻罗绮裳般柔软的宽广玉带。 这次的远征任务,除了开辟地月平衡点间的防线,在地月系统中寻求敌人主力决战,还有一项特别的任务,找寻飘荡至地月平衡点的岁星号战舰主体残骸。 对于华夏战略高层来说,敌人的主力行踪一直是个谜,或者说,对于敌人的了解,隔着无法逾越的代沟。 其实战争打了一百多年,华夏人对于异星族人的情报依然知之甚少,因为种族的不同,华夏人无法同异星族人交流,无法破译其语言其文化,对其载具和舰只资源库的情报破译也仅仅停留在初级的数据信息。 这些在战争中被强制关押的外星人,和人类一样都是碳基生物,黑紫的皮肤,关于它们,华夏军方有过很多研究。 他们作战服厚厚的护甲下是独眼的六足生物,比人类高大灵活,四只坚韧的反关节足部,两只肩部腕肢漫长,分化演变抓握的三指,长时间同它们的独眼对视会使人产生晕眩感。 它们没有发声器官,有十分平等开放的社会结构,卵生繁育,种群数量很多,智力很发达,能很快理解明白人类所表达的语言含义。因生长环境不同孕育的生命不同,它们内脏构造同地球生物也不同,体内含有巨量的硅与钙元素,长有逆巢覆鳞和岩石一样坚硬的外脊。 华夏生物科学家们猜测高压的环境重力造就了他们强大的四足身躯,具有基因复杂多样性。检测的神经脑波被证实是他们交流的手段,但波形呈现混乱系统,故华夏军方无法同他们交流,只能收监关押,研究还在继续进行。 关于入侵者,情报知晓的途径,就是从古银河人类的遗物遗迹中解析来的片段信息。 华夏科学家们得知在古代星际战争中,古代银河人类曾与外星势力都有过密切接触。 银河人类的情报中,透露出的一些关键信息表明,他们是三方入侵太阳系的联合先遣队,毁灭地球后,被“长城”计划隔断了退路,而后数千年间,现在这三方的势力,分布于新月和火星及土星外围的星域。 目前华夏人所接触第一类外星生命,并在百年来长期与之作战的,是异星族中三方的一方,在古银河人类所遗留的档案中,是称之为霆星人,或者霆人。 其他的两方,身份未知,一方称之为星人,另一方称作若星人。 不过,华夏人至今未曾见过第二方和第三方的外星势力,只见过霆星人,所以不区分,都称之为异星族。 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霆星人是如何洞悉了解人类的文明和文化,了解人类的战术和思想,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这些外星人,确确实实很擅长开展针对华夏人的战术,既致命高效又冷血无情。 其诡计多端,手段残忍,让华夏人深恶痛绝。 面对敌人的主力行动,先驱舰队的侦查结果,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现在,在联合舰队旗舰天猛星号上,舰桥的作战情报室中,正在进行战事的商讨,应对可能出现的战场情况。 九歌公主茬临,和天猛星舰长,同时也是本次联合主力舰队总指挥官东方龙玉,与一众指挥官进行战术分析。 根据现有信息,作战情报室长时间讨论,做出了十几种可能发生的事态选项。 目前,经过二十日的航行,由四艘护卫舰组成的先驱舰队,穿过了月环,现在位置距离地球十九万公里,正以近每小时四百公里的航向速度,飞向未知的星域探索。 而华夏主力舰队,经历减速,目前正要进入小行星带,距离地球十五万公里。 敌人主力方位未知,规模未知,策略未知。 不过好在,情报战现在双方是对等的,对于华夏主力舰队的情报,异星族也不知晓。 全息投影的形象是来自天闲星号的舰长荣岚,她正在汇总分析派出的侦查机传回来的情报,主显示上的星图随着她的操控而放大,宇宙中的一些空间区域被标记上了绿色印记。 “目前,根据我天闲星号侦察机和先驱舰队的时事战场态势感知情报对比,现在可以得知,新月的四十七个力场奇点反应强烈,都探明到了全可见光波段的屏蔽干扰源,敌人的主力舰队就在其中的太空星域游曳。” 荣岚话锋一转,搓着胸口的暖玉继续说道:“但是我们能够派侦察机前往的太空星域,只有五个。” 此言一出,所有的指挥官都露出一丝难言的萎靡。 “这就大海捞针啊,我们只能靠情报的直觉了。” 东方龙玉看着星图说道。 在星图上,这四十七的星域,其相互间隔分布的距离之大,所构成的空间体积之广,搜索需要耗费大量资源,找寻敌方舰队的身影,难如登天,讽刺的是,有一天竟然运气也会是一部分成功因素。 可分配的资源中,联合舰队全数的侦察机出动,仅仅也只能完全探明五个星域,而且还是比较勉强的情况而言。 在不攻击的情况下,双方都在隐藏自己的踪迹,直至靠得很近。在这发现即摧毁、发现即占优的特殊太空战场,决定双方胜败的关键就是情报差。 银河系的星海背景,如同黑暗的森林,迷雾重重,两个带枪的猎人,不露出破绽,正在悄无声息屏息前行。 “荣指挥官,敌人舰队的侦察机动向,是否有探明?会不会有疏漏的迹象?” 说话的,是天机星号舰长,南清泉。 “没有,至少在我这边的侦察机飞行员的报告中,没有发现敌巡洋舰和敌侦察机的踪迹,敌人也没有出现在月环的迹象。” 荣岚微笑摇摇头,显然她的小伙子们已经尽力了。 “那东方指挥官,我们的量子通讯网络和情报分析系统是否有被监听和破译的危险?敌人可否是知晓我舰队方位,已经绕行我们侧翼?”天勇星号舰长,靳宿,沉思抱着手臂也说话了。 “因为发生过天魁星号的悲剧,正是被破译了行踪,我们需谨慎避免。” 提起天魁星号的历史,九歌公主,略显尴尬地挠挠脸,她身旁的东方龙玉则点点头回应: “这个工部的术士们已经讨论过了,通过新的算法加密,敌人破译的可能性不大,敌人如果知道我们的方位,我们前方的先遣舰队早应该就遭受攻击了。” 话也说回来,先驱舰队,作为开路先锋,承担的任务是十分危险的,因为一旦撞见敌人的主力,顷刻间就会被围攻。 望着全息星图上的四个缓缓移动的小点,东方龙玉面色凝重。 “东方指挥官,我们现在应该作何部署?” 九歌公主,看向了东方指挥官。 “就先这样开着吧,过了小行星带,我们先跟着先驱舰队,目前...” 东方龙玉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后说:“目前就在以月球为空间原点的零四、一三、一五、二二、三七这五个星域派遣侦察机吧,这五个空域,离我们舰队预计空间坐标上方,很容易同我们擦肩而过,各指挥官意下如何。” “没有异议。”荣岚回复。 “暂时没有异议。”南清泉回复,随后靳宿点了点头认同。 “很好,我们还有十五天的航程,请各指挥官执行战时的舰队条例,例行清点所有战备物资和燃料储备情况,做好日常舰队的维护工作,保持密切的战场监视,散会。” 东方龙玉点头,随即各指挥官陆续切断了通讯,正当靳宿也要切断时,有四级警报从天勇星号的货仓发出。 看起来是通风管道内卡进了什么东西,扫描看上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靳指挥官,天勇星号的货仓中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异物?例行检查的时候,去核查一下吧。” “东方指挥官,我这就去看看,也许是什么残留物,这情况有时候也会出现的。” “嗯,谨慎为好。” 东方龙玉点头,抬手把警报划开,随即切断了通讯,继续在舰桥上担任值班指挥。 随后,九歌公主离开了舰桥。 不过,这团卡在天勇星号货仓通风管道的毛茸茸东西,在隐蔽处却开始悄悄地移动了。 第九十九章 斩月行动 其二——玉兔怀璧 而后,三十分钟后。 在天勇星号的巡逻人员前来检查货仓时,敞亮的仓库,却散落着铆钉。 巡逻人员抬头,发现了货仓通风口被撬开的痕迹。 随即,四级警报被提升至三级,警报回响在过道以及长廊中,有入侵者闯入了天勇星号。 很快,闻讯而来的天干宫重甲士兵,持枪便包围了仓库。 如此大张旗鼓,因为这可不是小事件,舰队的防御系统十分的周全,如果没有手令,是不可能有人可以顺着登船通道溜进舰上的。 天勇星号舰长靳宿断定,此人一定是十分厉害的角色,进入舰内有可能是搞破坏和渗透,命令所有舰内人员进行身份核查。 当时,舰长靳宿原话是:“一定要找到这个潜入者,不能让天勇星号蒙羞!这是在公主面前!我已经封锁警报,给我马上找到那个人!” 一时间,天勇星号陷入了慌乱收查和对乘员扫描核实中。 除了对货仓的搜捕,重兵也派往了舰上实验室、发动机机舱集控室、聚变燃料舱以及重要的文件档案馆和其他重要设施。 很快,搜捕货仓的士兵们就有了重大发现。 他们发现了一套挂在通风口的衣服和裙子,以及一些女性的贴身物品。 还有一个装着药品的气密舱门被从内部打开了,看来之前犯人就被藏在这里。 而这些士兵的实时通讯,也传到了靳宿的耳中。 “靳指挥官,我们发现了一些女性的衣物,已经全都湿透了。” “噢?只有衣物?” 靳宿低头搓了搓下巴,随后噗嗤笑了一声。 “看来,违反军队的杀头规定,还敢潜入我们船上的人,是个女的,而且——” 靳宿停顿,看着屏幕上这些湿透的衣服和裙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还是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有趣,给我找到她。” “遵命!” 与此同时,正值舰内午饭用餐时间,不过这个时间段的议论声比平时要大的多。 舰上乘员们不知道,这个混进来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会不会和之前的叛乱有关系。一联想到一名恐怖分子登上了船,这简直太危险了。 整艘天勇星号有近五万人,到处是舰队人员,那个恐怖的人一旦想攻击人,那真是太可怕了。 正当舰上的乘员议论纷纷,讨论货仓到底被围困的是什么人之时。 舰内的厕所内,有一扇门打开了。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从厕所门后走了出来。 她揉揉眼睛,抱怨浑身不舒服,脖子还有点落枕,头上还在发烧。 这个身穿白金色舰队空军勤务兵制服的妹子,身躯娇小,一米五九的身高,显得制服十分宽松。她梳着一头柔顺的黑染紫发,落落扎成了两道像瀑布的齐腰马尾。 胸口挂着一块精致小巧的环白玉,玉的中心是一块蓝水晶般的剔透宝石,泛着微微的蓝光。 她洗洗手,抹抹脸,疲惫不堪,随后看向了成像镜中的自己。 那无时无刻泛着红潮的脸庞,橘色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娇羞。 显然,她还在刚才醒过来的蒙圈中,对现在的一无所知。 “这是在哪?为什么这里和刚才的地方不一样?” 她越努力回想细节,她越头痛。一摇摇头,长苏的瀑布便随着小脑袋一直晃动。 不过,好像也慢慢回忆,她想起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始终很模糊。 随着记忆的逐渐清晰,事件回溯: 这个女孩,之前原来是在同她父亲一起向着近地轨道空间站运输物资,乘着民用型的货运飞船,来到了近地轨道空间站。 那时,舰队中最后一个食品集装箱,正在装货,准备运上远征的舰队。 近地轨道空间站的货运系统十分繁忙和复杂,在半失重状态下,人的身体比地面上要轻了很多。 货运作业场景内,高空交错的机械臂和吊臂正在紧锣密鼓进行最后的战备物资运送;而大型的运输车正在源源不断卸下如山般的货物,小型的悬浮板车接下货物井然有序来往。 通过数条专配通道,这些弹药、燃料、食品药品、日用品等等将会装入集装箱中,经过关口人员核实和检验,在通过悬浮牵引进入战舰仓库。 而她,那时碰巧在附近高台,处在装填运输线的上方。她和父亲上了高台,她父亲去同平台管理人员核对这批次订单的数量,她便自己去逛,反正这个地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便在栏杆处独自玩耍,登高望远。 从高台放眼望去,这个空间站地面上的事物,都看起来精致无比,又极具科技感,作业现场宛若一片骚动起伏的银色丛林。她喜欢这种感觉,像是上天的视角,俯视渺小的芸芸众生。 看,这个机械台吊臂,左右晃动,像是金属藤蔓;那个起重机,上下摇摆,像是钢铁灌木,就连运输费的大大小小车辆,都看起来像在这片丛林中缓缓攒动的坚韧瓢虫,一切都是如此新奇。 这里的噪音十分嘈杂,高度工业集成和智能自动化技术,绵延数公里的流水线分秒必争地在运作,使这里看起来既恢宏又秩序感满满。 她正在驻足观看的时候,身边有个运送换洗衣服装车的舰队人员经过。那个舰队人员见到上级便停下来客套聊天,但丝毫没注意这个装车还在前进。 随后,这个装车鬼使神差,带着洗好的衣服,蛮力撞向了控制台的连接桥重拉杆,致使重拉杆启动,装车内包装的衣服一并弹出掉落,有两件滑到了她的脚下。 这位还在驻足遥望的少女,听闻回头捡起地上的衣服,正觉得疑惑,忽然脚下的地面轰隆一声抬起,她猛然被掀倒,惊叫间身影便消失了。 在这遍地提示音轰鸣的作业工地,舰队的装填工作正在紧张进行,没人会注意到一片半空中的落叶。 这个冒失的舰队人员,前来着急拉回拉杆,将抬起的地面恢复正常。 他往下一望,脚下看到的只是无数的机械臂密集装填作业的集装箱流水线。这些机械臂从另一边的悬浮车上夹起物资,举过空中,再在往集装箱中放下叠好,装满后再装下一个,循环往复。 那人内心发怵,感到一阵眩晕后怕,感觉刚才是不是这里有个人,但他又不确定,心虚难宁。 于是,他故作镇定,吹着哨,把散落的衣服收好,推着装车,若无其事离开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那个食品集装箱,则通过了安检,进入了天勇星号。 机缘巧合,一位少女就在太空站中失踪了。 直到她的父亲谈完了后续的事项,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他找了半天,才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女儿。 然而这时,华夏主力舰队已经出发了。 天勇星号身处编队其中。 而后,当寒冷将这个小姑娘从昏迷中唤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昏沉,头脑疼痛。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身处在满是药品包装箱堆积的集装箱内了,周围一片漆黑寂静。 虽然不知道现在在哪,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但是身上已经湿透了,满是黏糊糊的感觉。 湿润让她感到寒冷,她摸索打开了集装箱的柜门,从里面出来。 货仓的灯光还是有些许灯光照亮,外面很暖和。 “你好,有人在吗?有人能听到我吗?”她呼唤了一两声,没有回音。 因为发烧,声音微弱,感觉头昏昏沉沉,简直糟糕透顶。 不过感到暖风,她抬头,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见集装箱间道路尽头有通风管道,正呼呼吹着热气。 看来运气也并不是那么不好,她像是看到了宝藏,暗自欣喜。 随后她换掉了身上的湿衣服,穿上之前一同落下来的宽松白金制服,而后抱着湿衣走在集装箱构成的绵延山脉。 随后,她裹紧了衣服,拆下了通风管道的入口,把衣服晾在热风口,等着它干。 因发烧而头疼难受的她,在宽大通风入口处睡觉。 但是,因太多天昏迷,不仅头疼得不行,她饿的也不行了。 最后,她还是顶不住饥饿,抱着肚子在墙边摸索出口。 “太空站的设施仓库,怎么跟我和我爹见到的不一样,我爹现在在哪里?”虽然她满脑子的疑惑,但是眼下填肚子要紧,纤细的腰间咕咕叫的震天响。 她尝试打开了自动门,不过一直都是没有权限。 就在这时,运货机器人自动进来了,前来采取物资。 饥饿难耐,于是这个小姑娘,便趁着门口大开出去找吃的了。 出了仓库,这里的路她更不认识了,这里根本就不像是近地轨道的太空站,通道宽广,舱室繁多,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不得已,继续向前摸索,遇见了一些行走的舰队人员,也是穿着白金制服。 不过,这个小姑娘刚凑过去,还没准备问眼前的人这里哪有吃的,就传来了凄厉的闯入入侵者的三级警报,有警报框弹出,提示有不明人员潜入。 听闻讯息,旁边经过的舰队人员,赶忙拉着她走到一边。 随后,一群穿着重甲的士兵从远处,铮铮踏着步伐,穿过了人群,走过了她的面前前往仓库。 她不明所以,着急问着眼前的舰队人员。 “入侵者?难道又像上次一样入侵了吗?”她想到,之前敌人的巡洋舰,也攻击过近地轨道空间站。 “还不知道,但是可能是恐怖分子,或者别的什么危险人物。” “喔...那确实很危险,话说,能告诉我哪里有东西吃吗,我有点饿了。”小姑娘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不好意思笑了。 那舰队人员漫不经心,指着前面的方向:“喏,从这里过去,往右走,就是舰上的第七餐厅了。” “好的谢谢!”小姑娘冲着那人鞠躬,随后前去。 这个舰队人员走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回过头,但是又说不上来。 看了一眼那套在这小姑娘身上宽松的白金制服,皱了皱眉摇摇头。 “这后勤怎么回事,衣服怎么洗了还越晒越大呢?” 在来到了天勇星号上的第七食堂,这个小姑娘被震惊到了。 舰队中的伙食是相当不错的,而且是免费点单,会有机器人专门运送,甚至还有丰富的水果和乳制品可供挑选。 直至现在,上完厕所,感觉好受一些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这个小姑娘也渐渐想起了全部的事情。 于是她拍了拍满是红晕的脸蛋,恢复了一些精神,娇艳橘色眼睛闪烁星芒,继续前进。 在走廊,看见有女性的勤务官经过,小姑娘纠结一阵,还是招手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你好,姐姐,这里是哪里啊?”小姑娘彬彬有礼低头。 那个经过的女勤务官以为她在问路,毕竟这艘船很大,时常有见习的新乘员迷路,跑来问勤务官。 这里可是有近五万人在这艘船上生活工作,经常会有糊涂蛋犯路痴,迷路。 “哦,这位同袍,如果你要问路的话,调开全息界面即可查看天勇星号全舰每层的平面图,不过有点复杂就是......不过你的衣服是不是大了一圈,之前和后勤的人员没有好好沟通衣服尺码吗?” 看见她衣服松松垮垮,这名女勤务官便想着先带这个小姑娘换一身衣服。 “天勇星号?” 小姑娘挠挠头,长长的双马尾随着脑袋晃动,发出了疑问句。 “是的,这里是天勇星号,你是哪个部分,我带你去找你们上级军官吧。” 女勤务官,笑眯眯便要牵她去 “这里不是近地轨道空间站吗?我怎么在天勇星号上?” 这一句话,使得女勤务官感觉到事情的反常。 女勤务官拿起小姑娘衣服上的铭牌,看了一眼露出惊恐的表情,随后抬起眼睛同她对视。 “同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武姬,是新长安都国立科技大学府入学的学生,今年刚入学。” 武姬彬彬有礼低下了头,胸口的白玉也乖巧低下。 这下女勤务官知道了,这个神秘的入侵者是谁了。 第一百章 斩月行动其三——镜面 在女勤务官的通报下,确定是一起乌龙事件而不是一起袭击事件后,天勇星号全舰乘员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并不意味这武姬就会变得轻松,因为依然是十分严重的事件。 接下来正要开始的,才是真正的鬼门关口。 这不是开玩笑。 在战时有入侵者登上战舰,不管有没有侵害军队的利益和机密行为,那么这名入侵者都会面临惩罚和判刑,严重者甚至会处死。 很快,武姬就被带到了天勇星号的舰长会面室。 进入前,她被迫摘下了胸前的环玉挂饰,并被强制搜身。 在进入舰长会面室后,武姬在士兵的押送下,她看到了舰长靳宿以及其他的军官,正面带冷笑恭候着自己。 那冷笑,渗人无比,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寒冷。 武姬落座后,还是再次声明自己是意外到这的,不过,在其他人看起来还是十分荒唐的借口。 一旁的男勤务官,滑动手指,调出投映的资料说道:“通过我们的调查,证实你所说无误,你的身份是武姬,是新长安都国立科技大学府的新生,行动轨迹我正在同近地轨道空间站确认......” 靳宿抬了手,打断男勤务官的发言,随即轻佻放腿上了桌面,高帮的军靴冲着武姬。 “跟她废什么话,老实说吧,你是怎么潜入到军舰的货仓里的。” 靳宿皮笑肉不笑,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会议桌另一头的武姬。 “我这是意外,悬空后摔下来的,我我我,我可以找人作证!有人可以作证的!”武姬慌张说道。 “连撒谎都不会!你以为我会信吗!那你身上偷来的衣服怎么解释!你当我是猪!还是你在小瞧我们!你的阴谋是什么!想要做什么!” 忽然!靳宿大声呵斥,重重拍了桌面,吓得她尖叫。 “我真的不是坏人,我真的是无辜的,衣服是我捡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各位长官你们相信我啊!你们可以询问空间站!帮帮我,我想找我父亲!” 武姬无助,眼睛泛红,翻涌的泪珠从小脸上滑落,这对于一个平日只看烟花草木的女孩子来说,这种被人厉声拷打的场面前所未有。 从她那橘色的眼眸中,飘散着失神,这种极度恐怖又无力委屈的压迫感直击内心,像是有一条逼近自己的巨蟒,用它那冰凉的鳞片从脚到头缠绕骨肉,正张开淋漓血口将自己吞噬殆尽。 从另一层面来说,靳宿比蟒蛇还要可怕。 看到还想争辩的武姬,还在一直哭哭啼啼不停,靳宿不耐烦扬了扬手指,招呼手下。 “看起来,我们的客人还有点不习惯啊,来人!教教她这里的规矩,我这里的规矩。” 周围士兵上前,随之,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武姬的脸上!随后不等她缓过神,拷问的士兵又重重将她撞在桌面上,少女瞬间失声哑口。 士兵下手力度之大,对这个柔弱的女子来说过度残忍,连见惯了流血的其他军人都不由得心惊胆颤。 随后,接连的折磨,哭得梨花带雨的武姬被士兵抓起头发抬起头,被迫对质靳宿。 披散的发间,武姬脸上鲜血淋漓,额头裂开伤口,嘴角青紫,滴淌着血。 “这下肯安静了,我再问一次!你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阴谋诡计!说出来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靳宿头也不抬,一边玩弄武姬摘下来的环玉。 “我...我真的不是坏人......“武姬声线沙哑,呜咽抽泣,悲戚绝望笼罩心头。 “好啊,事到如今你还狡辩!说!你的同党是谁!你是不是谋反的逆贼!” 靳宿放下环玉,猛然向前擒住武姬的下巴!透白柔软的脖颈被一只大手嵌起,武姬随后知觉丧失,眼前模糊,手无力挣扎,淹没世界的窒息感如排空巨浪涌上心头! 而模糊的视线前,是一张怒目圆视的男人的脸,表情凶狠之极,嗓门声透露诡异的恶毒,震慑人心! “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再不说,我真的会杀了你!是不是针对公主来的!其他的战舰上是不是也偷偷进入你们组织的人!想联系空间站是不是要通风报信!” 其得到的答案,依然是缄默茫然。 靳宿感到了被蔑视,不再废话,于是眼神露出杀意,抬高了手臂。 武姬挣扎的手臂渐渐无力,柔弱的身子来回晃动,喘咳间,挤不出求救的声音了。 见要出人命,参与审问的男勤务官深感残忍,惶恐提了一嘴:“靳指挥官息怒!息怒!属下愚见,审判嫌犯万不可私刑处决!万一有误会呢!万一还有用的情报呢!属下认为......” 还未等那男勤务官说完,靳宿回过头,眼神像是要生啖吃人。 他将眼神涣散的武姬丢到地上,回身,抽起指挥官佩剑,便架在下属的脖子上。剑身寒芒,锃亮冰冷,无比骇人。 “你新来的是不是也要我教你规矩!?谁给你的胆子护着嫌犯!你也想死吗!对嫌犯仁慈,要是再像地面那样出事,你要提几个脑袋见我?” 气氛凝固到冰点,面对靳宿的怒喝,男勤务官低头缄默,冷汗直流,再也不敢说话。 不过,靳宿倒也是想起了什么,表情缓和,长呼一口气。 随即他收剑入鞘,意味深长看着室内一众下属。 “这是在公主面前!听好,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许传出去!封闭消息!一个字都不能说,决不能让天勇星号蒙羞!” 靳宿托着剑踱步,眼睛转转,思来想去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这个嫌犯面对审判时胆敢抵抗,在舰长会见室企图逃跑,被我制止了,都明白了吗!” 下属们不敢忤逆,点了点头。 随后,像是看着狩猎的战利品,靳宿俯身,面带渗人微笑,半蹲在武姬身旁。 受伤的武姬被蹂躏得只剩一口气,甚至眼睛都睁不开,胸膛颤抖起伏。 “女人,你最好老实一点!你跑不了的!记住我说的话!有人问你什么!你就按我说的回答!不然!有你好受!”靳宿,抓着武姬头发抬起她的头,迫使她同自己对视。 被揪得生疼,劫后余生的武姬睁开了眼睛,委委屈屈咬着嘴唇,楚楚可怜点头。她的额头伤口流淌血痕,使得武姬的脸上红成了一片,伶俐的橘色眼睛虚弱中失神。 看到这个女人不再嘴硬,屈服感得到满足,靳宿得意,笑笑拍了拍她的脸。 “哼!下贱的女人,留你一条狗命!来人,把她东西一起带走!押送关押间!” 随后,武姬便被人扶出了舰长会见室。 靳宿大手一挥,若无其事也走了,房间内的其余人悄悄议论纷纷,但是看到靳宿回头,立马就寂静了下来。 “你们还愣着干嘛!不用干活了吗!” 人们怵怵离去,生怕再惹得一丝麻烦。 而后,正当靳宿在过道时,却接到通知,停机坪上,天机星号的舰长驾临。 “天机星,哦,是那个南清泉,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靳宿心里嘀咕,眉头一皱,却也不迟疑前去。 能劳得大驾光临,事件非同小可,该不会是这个嫌犯的事情? 想来也不会有别的事。 关于这个南清泉,靳宿每次一想起,就心头泛起不爽。 平日里,沉默寡言,爱理不理,从不会和人打招呼,不管是谁,看人的眼神就像死水,总是体现着一种高人一等的傲气,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都是指挥官,给人的感觉,硬是让南清泉分出了高低。 他不明白,为什么包括上将军和其他人都对这个南清泉有着很高的评价,就连最近的东方指挥官也对他关爱有加,在靳宿看来,南清泉就是个不自然的存在。 靳宿同南清泉的唯一一次交集,就是在授功宴会上,自己好心笑着同他敬酒,这个南清泉却放下了酒杯,说了一句不胜酒力,还没听他说完,就推杯径直离开了。 随后,他同捧着花的荣岚一起离开了授功宴会,留下表情复杂的靳宿。 结合种种印象,靳宿对这个一路飞升的南清泉,从此便没有任何好感。 这个南清泉,从不谄媚和奉承,也不怕得罪人,但是自恃清高过了头,就是对他人的不尊重。 望他那副看不起人的德行,靳宿嗤笑,不就是祖上积福,侥幸当了一回公主身边的红人?一个花瓶有什么能一直装的?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可笑至极。 虽然靳宿瞧不起南清泉,不过,同为指挥官,面对面他还是不会表现出来。 这不,通往停机坪的大门一开,靳宿便咧开了嘴笑,走向了迎面来的南清泉。 “这不是南指挥官吗?怎么,今日有空大驾光临?要喝一杯吗?” 靳宿站在南清泉面前,双手在腰间架着指挥官佩剑。 “不了,我这次来,是有关于近地轨道空间站的信息,你刚刚有收到吗?” 南清泉,随即弹开通讯窗口,展示了讯息内容说道。 “我天机星收到了来自近地轨道空间站的通讯,讯息的内容,是空间站复查到有一位失踪的少女,因为意外,失足掉下了运输的集装箱,暂且不知道这个集装箱装到了我们四艘船中的哪一艘,你们天勇星号有这个人的消息吗?” 靳宿眯着眼搓搓下巴,露出一丝高深神情。 “暂时没有,南指挥官,她是什么人物?还能让你亲自来,这么重要?” “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空间站委托,我们务必找到她。” “公主知道这件事吗?”靳宿试探问道。 “暂且就只有我们指挥官知道,此等事情亦大亦小,不劳烦公主费心。”南清泉回答道。 “那就是不重要咯,这个人不在我们这。舰上事务繁忙,南指挥官,恕不奉陪。” 靳宿冷笑,转身就要走。 “且慢,靳指挥官,我之所以会过来天勇星,也是东方指挥官的授意,他说你曾在天勇星号的货舱中发现异物,而且——” 南清泉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靳宿走了上来。 “我们天机星舰员的制服身份牌信号地点,出现在你舰上,并且还行走移动过。这巧合都很不合理,我有理由猜测这个人出现在天勇星号上。” 靳宿止步,同南清泉对视。 “那南指挥官的意思,是不信任我,怀疑我藏人了?还是打算把我船搜一个遍?”靳宿抱胸,笑愣着看南清泉。 “南指挥官,要不,天勇星舰长也给你当怎么样,管得真宽,真是可笑。” 南清泉只是摇摇头。 “我也只是猜测,我的意思,是这个人可能暂时还在天勇星货舱中,我这次来是想找到她。” “南指挥官,没事就请回吧!那女人是你什么人?用得着这么上心吗!咱们是去打仗,不是陪平民过家家!说不定女人都在哪死了都不知道,你这人真有意思。” 靳宿不遑多让,态度严明。 “当然上心。” 南清泉注目靳宿,依旧面不改色。 “靳指挥官,我们作为指挥官,战争是我们的归宿。但是,在见惯了厮杀和牺牲的同时,我也常在想一件事情,在履行军人使命保家卫国的同时,我们是否失去了什么。” “絮絮叨叨,你到底想说什么?” “战争中,我们改变了很多,成长了很多,但也失去了,身为平常人的温情。” 南清泉继续向前走去,在前方止步。 “虽然其他的指挥官不会在乎,区区一个女子的生命。但我很清楚,我们不在乎的地方,有人看得见。靳指挥官,我的麾下就有三位这样的孩子,他们也是会走过我们来的路,见证我们来的路途,并会成为我们。” 南清泉回头,看着靳宿。 “就当看在我的孩子们的祈愿上吧,你们关押室在哪,我想你应该找到了那个人的。还烦请带路,靳指挥官放心,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靳宿摇摇头,咒骂了一声: “你这样的人在战场,本该早早去死了,心存慈悲会变得软弱,怎么还会成为指挥官。” 南清泉,良久,无奈叹了一声气。 “大概,我不知不觉间,也开始真的变了吧。” 随后。 前往,运输穿梭机带走了武姬,回到了天机星号上。 第一百零一章 斩月行动其四——猛虎嗅花 行驶的天机星号上,一架运输穿梭机从太空穿过了停机坪大气屏障中,缓缓降落在了停机坪,引擎掀起灼热的强风吹拂。 根据地勤人员的指示,穿梭机缓缓滑行,最终泊入停机坪左侧的栈桥通道平台。 而舱门打开的一刻,早有人已经在平台上等候多时,翘首以盼。 瑞雪和柳初雷正在门口焦急等待。 南清泉则背着武姬,从穿梭机的舱门通道,踏上平台。 “南指,那个女孩子,她现在怎么样?” 看着在南清泉背上昏迷的武姬,那脸上伤痕历历,瑞雪心疼不已。 “情况不太乐观,她有大面积的软组织挫伤,这些审问的人下手都很重,只能说她运气好。” 南清泉无奈摇摇头。 “她当时碰到的幸亏是一名女勤务官而不是天干宫的士兵,靳指挥官性格是出了名的残忍,没当场杀了她,算靳指挥官心情很好了。” 瑞雪愤愤,不甘说道:“可是那是一次意外,还被这样拷问,她好可怜,那个靳指挥官真的是......” 还未等瑞雪说完,南清泉伸手,制止了瑞雪后续的发言。 “瑞雪,靳指挥官并没有错,换做任何指挥官,哪怕是我,发现入侵者也是可以不加审问立即处死的。若是发生袭击行动,没人会拿一船的人生命开玩笑。” 南清泉望着瑞雪,面露不悦,一字一句说道:“这是战争,不是儿戏,你身为副官,更应该清楚责任的孰轻孰重,明确你的身份。” 瑞雪眼睛则闪过黯淡的色彩,接受这一残酷事实。 她很清楚,无论是意外还是有意无意,未经禁令一踏上军舰,性质就是有罪。 “空军勤务官,把她送到医疗室,然后拿走你的衣服,副官,我们回舰桥。”南清泉将武姬轻轻卸到地上,随后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是。” 柳初雷听闻,背上武姬,默默离开了。 瑞雪则跟着南清泉,在背后默不作声,乘上直通舰桥的快速栖舱,在舰体的主体柱框通道内穿梭。 在栖舱中,两人一言不发。气氛如此的僵硬,瑞雪不是木头,还是察觉出了南清泉的不悦。 “对不起...南指挥官,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瑞雪试图打开话题,但是南清泉并没有接茬。白金色的制服下,他的脸冷峻,流动着平静。 良久,南指挥官发声了。 “瑞雪,你知道,指挥官战时擅自离舰,上纲上线的话,甚至会被降职和革职。 这还算好,但要是敌人打过来了,一艘失去指挥的战舰,没有指挥权是无法作战的,一旦导致战役失败,是由我来承担买单的,甚至牵连天机星全体舰员,这后果你明白吗?” 南清泉,注视前方,仍是冷峻的目光。 她感到了愧疚,不由得低下了头。 本来,这个事情,就是她一厢情愿央求的。 当时,收到近地轨道空间站的求助讯息后,瑞雪得知有一名少女失踪,名叫武姬,意外掉落进货仓,进入了这四艘军舰中的一艘。 外加柳初雷的反馈,军服不见了,瑞雪检索铭牌上的身份信息后,发现了本该在天机星舰上空军勤务官的身份标识,出现在了一旁的军舰天勇星号上,并且还在移动。 这些异样指向一个答案:这个武姬,拿了柳初雷的衣服,并在天勇星号上活动。 瑞雪将情况反映给了正在研究战场星图的南清泉,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与此同时,一场临时会议召开。 接受过空间站讯息并知道这件事情,就只有四位指挥官和其手下的副官,九歌公主对此事并不知情。 荣岚,她还是对手下的人都很关心,已经下令彻查自己的天闲星号。 靳宿此刻并不在舰桥,讯息是由副官代为接收通讯。由于舰上的三级警报,靳指挥官前往了现场,称确实发现入侵者,正在寻找,但是至今搜寻无果,正在将近地轨道空间站的消息转达。 东方龙玉则表示天勇星号可以再多搜寻一遍,尽快找到。 而南清泉这边,则是和荣岚一样的答案,关于本舰份内,会进行彻查。 一般华夏的舰队指挥官,不会干涉其他舰船的内务,不惹麻烦,这是规矩。 天勇星号传出的三级警报,而三级警报的情况在舰队较为严重,表明天勇星号正在捉拿危险人物。 这似乎并没有出入,只要找到天勇星号找到了人就可以。 瑞雪,一直关注那件丢失的制服的定位动向,总觉得不安。 但她担忧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出现在天勇星号的这件军队制服,是带有最基本的生命反馈系统的,可以判断人受到的伤害等级。 然而,它却检测到了血迹的反应,穿戴者此刻,正在遭受身体包括胸部腹部不同程度的冲击。 瑞雪,也试图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了天勇星号的副官,希望可以给明确答复。但是答复,依然是正在努力搜寻,不排除不在本舰上的可能,其他概不回应。 天勇星号副官笑眯眯踢开了问题,切断了联系。 这怎么可能是搜寻中! 这!这是! 这是施暴!这是私刑!他们已经找到了这个名叫武姬的女孩!并且严刑拷打! 甚至那个画面,瑞雪都可以想象得到,这屏幕上强烈的冲击等级,武姬正在遭受什么样的折磨,令人不忍。 感觉大事不妙,瑞雪跑到南清泉身边求情,希望可以出面。 这个时候,瑞雪能寻求的帮助,也只有同为指挥官的南清泉和荣岚可以出面。 但是,面对瑞雪的恳求,希望南清泉能够前去救人时,他是拒绝的。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即使那人意外真在天勇星号,被当成间谍或者潜伏者处决,纵使无辜,也只怪自己命不好。 “南指,真的没办法,救她吗?她后面肯定会被靳指挥官处决掉的。”瑞雪眼泪在眼眶打转。 南清泉,背对着瑞雪,站在战场星图面前,看着那飘散的虚拟星球,神色严肃。 “我同靳指挥官交流不深,况且这是天勇星号的内务,就算被救也好,被杀也好,她的行为真追究起来也不为过。瑞雪,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 “可是,可是......如果没人管她的话,她,她会没命的......” 瑞雪还想说着什么,却看到南清泉回过了头。 “副官,这个人,是生是死,与我们没有关系。心存慈悲是大忌,我们是军人,现在大敌当前,明确你的职责!” 瑞雪,伤心低下了头默默抽泣,随后她抹了抹泪眼鼻子,抬起了头。 “南指,对不起......我觉得我还是做不到像你们那样,难道我们非要牺牲不必要的无辜,牺牲我们为人的仁慈,才能体现所谓的尊严吗?” 说罢,瑞雪流泪跑出了舰桥。 生平还是第一次,瑞雪没有听南清泉的话。 留下了舰桥内面面相觑的一众人,以及站在战争星图前,静静背对聆听的南清泉。 “南指挥官,副官她......”一名执行官凑上前,小声说道。 “好了,忙你们的去吧,不用管她,小孩子就是这样,过家家一样,不熟轻重。” 南清泉望着星图,不知为何失去了兴趣。 南清泉转身,走向立壁边全景的船舷窗。 看着那银河系的星海在视线中遨游,星云交织,炽烈炫目。 不过,看的再深,银河系的星海也是看不到尽头的。 最后,千万亿颗璀璨的恒星,瞳孔间只剩下黑,只剩下南清泉倒影镜面的面庞。 “是我们华夏军人的失职,才会沦落到要让孩子们上战场,惭愧啊惭愧。”南清泉轻声喃喃,叹了一声气。 他想起了东方龙玉的话,萌生了一些感触。 心头平静的水面像是落入了石珠,荡起了莫名的哀愁波澜。 正当这时,荣岚的影像通讯框,出现在南清泉的身旁。 她静静陪伴了一会,开口说道: “南指挥官,你看的是哪颗星星?” “狮子座的五帝座一和轩辕十四,就在我们中心前进方向的三十二区深空,四十二度竖向延长线长轴的星宿一上方附近。” 南清泉收回视线,言外之意回答道: “这孩子,想不到真的还把你找来压我。看来我平日太过溺爱他们了,他们都忘了这是在军队中,失去了分寸。” “是的,看来,孩子们对于这种幼稚的事情,特别彰显正义感。” 荣岚感慨,顿了顿继续说道:“以至于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是不是我们成人的思维太过于不近人情,其实他们才是对的。” 荣岚毕竟是女人,相对于一众男指挥官们,多了一丝感性柔情。 “战争改变了很多事情,荣岚,我们别无选择。” “话如此,我们军人在战争中同入侵者抗争了一生,为了守护世间和平,也见惯流血牺牲,我们华夏指挥官身先士卒,历来如此,这是慢慢修远的复兴之路。” 荣岚话锋一转,目光坚定。 “但,他们终有一日,也会踏上我们走过的征途,但不该是我们这般铁血无情。就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吧,你看,他们多可爱,可爱到我好想养一堆,你就去一趟吧。” “你不过是妇人之仁,我们什么时候还需要让孩子们教怎么做吗。”南清泉无奈笑笑。 “妇人之仁,也是爱的体现咯,这是我们欠他们的。” “好了,你像个老太婆,耳朵都快磨出茧了。我去就是,你喊她回来吧。” 南清泉叹气。 “但愿,那个女孩,还能撑得到我来。” 第一百零二章 斩月行动其五——星空的祈愿 武姬在接受了手术后,缠着绷带,穿淡蓝色病号服,就被送到单人的病房进行特殊照看。 而柳初雷就自愿地担任了看护工作,守在床前。 此时。 武姬回到天机星号,已经昏迷五天了。 单人病房还很贴心地换成了大花被子,有轻哼的旋律摇篮慢摇,武姬就在软乎的被窝中沉睡着,睡相乖巧。 柳初雷发现手臂的异样后,抬起了武姬右手手臂,仔细查看这晶化痕迹。 在她白皙温软的手腕,隐隐约约透着微弱的反光。 这痕迹虽然很小,很容易被误认为是沾上了什么亮片,但是手指搓不掉。 柳初雷,细细把武姬手臂凑到眼前,发现,这些晶体是粘长在皮肤上的。尚不清楚是什么元素,触感同周围细腻皮肤有着粗糙的磨砂感,磨久了让人不知为何觉得很挺舒服。 “嗯~感觉像是绒羽一样,毛茸茸的感觉,还有香气。” 正当柳初雷拿着手腕磨的时候,靠在脸上沉浸式体验时,武姬醒了。 两人随即对视。 长达三十秒的尴尬沉默。 反应过来,意识到气氛不对,柳初雷脸立马就刷刷红了起来,武姬脸上泛着比平时更明显的红晕。 不管怎么解释,柳初雷这手捧着女孩的手倚在脸上,还一脸满足的场景,看起来很变态。 “啊,你你你你,你醒了啊,感觉好点了没......”柳初雷触电般松开了手,竟然开始害羞结巴了起来。 不过,一个大枕头立马飞过来,结结实实砸了他一脸。 “不要!你......你要做什么!不要!不要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打我......” 武姬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蜷缩在床角裹着被子,那泛红的脸庞,无辜又无助地落泪,抽泣中,橘色的大眼睛像是秋日的潭水荡漾,让人心生怜爱。 柳初雷只能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不能太过激动,不然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要裂开。 她之前的伤势由医师进行了全身检查,万幸救回来得早,只是断了几根肋骨还有挫伤,还不至于危及性命,经过及时手术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很快就会脱离昏迷。 之前蒙受了这么重的伤,难以想象是怎么熬过来的。 也难怪她这般反应。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想要保护自己。 “这里是天机星号,你现在安全了,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有我在这。” 但是武姬还是含泪摇摇头,没有听进去,机械重复: “长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打我......长官,放过我好不好......” 眼见如此,柳初雷也犯了难,对于他这榆木脑袋,想不到太好的办法哄女孩子开心。 不得已。 柳初雷只好换一种方法。 虽然不知道对她管不管用,但是平常逗瑞雪和南苏苏时还是有很效,屡试不爽。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你有伤在身别乱走,好吗。” 柳初雷,温柔笑了笑,随即走向了门。 而武姬,则抽泣着默默看着他打开门往外离开,随后关上了门,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唉,我又要大出血了。”柳初雷心疼,从单人医疗舱,走向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柳初雷拿着一大袋东西回来了,装在鼓鼓囊囊的挎包中。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个......这是我最后一点存货了。” 柳初雷叹气,再次来到单人病房,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门后。 “姑娘,我进来咯,你好一点没......” 话音未落,他打开门,霎时,眼前就一黑。 迎头就是一棒槌! 嘣!好听就是好头,这无比清脆的一声撞击,将猝不及防的的柳初雷敲倒。 武姬,害怕丢掉手中的工具,当啷一声就落在地上。 武姬扶着墙慌慌张张向前。 但是,还没走两步,就被柳初雷从后面抱住。 武姬惊声尖叫,惶恐间倒地。 “喂!怎么连你也欺负我!讲点道理啊!好心当驴肝肺吗?敲我很疼的!” 柳初雷生闷气抱怨,显然,那一下力度并不够,但是十分生疼。 肿了一个小包,眼泪都给他敲出来了。 武姬被柳初雷按在身下,她被惊吓的脸,脸庞红到了耳根,还在一直害怕呜呜。 “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你的,相信我好吗?”柳初雷直视着武姬那双水彤彤的眼眸,俯身坐在武姬身上,十分自满自豪点着头说道: “我可是给你准备了礼物的,你放心,有我在这,不会有坏人欺负你的!” 眼神清澈的柳初雷,脸对脸靠近,甚至可以感到对方鼻息。 但是武姬还是一直像波浪鼓一样摇头,表示绝对不相信。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是好人,我不会伤害你的。”柳初雷疑惑。 武姬害怕得紧缩手臂,樱唇微启,震颤的声音特别小,嗡嗡的听不见在说什么。 柳初雷更加疑惑。 柳初雷靠近耳朵。“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啊?” 武姬小声聂聂,气息滚烫。 “可不可以...你...你把手放开...你按到我了,不要......” 武姬,脸红到脖子根,灼热目光满是恐惧,噙泪飞成雨线,发烫娇羞地喘息。她透白的身子一直颤抖不止,冷汗浸润弥漫少女的体香。 柳初雷低头一看,倒吸冷气,血压瞬间飙升冲昏。 恰逢,一旁路过的护士姐姐,走过拐角,看到了这一幕,立马转身,既震惊又兴奋拉着其他的护士同伴逃走了。 “失礼了失礼了,快走快走,不能看!啊!太甜了!救命!现在的孩子玩得好花!还会地咚!” 柳初雷化身高压锅,极度羞涩涨红的脸冒着呼呼的热气。 他像触电一样,跳开了武姬的身上,光速退到了墙角。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在血压爆表的迷离中慌乱抬手。 “不不是,不是,不是这样!我我我,听我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但武姬还是一个巴掌拍了过来。 “呜呜,流氓!” 虽然出现了一些意外,不过好在经过了柳初雷耐心的解释,武姬暂且放下了敌意,但是戒备还是难以消除。 武姬缩在床角,抱着被子,同柳初雷目不转睛对视,大大的眼睛眨呀眨。 像极了一只怕人但是又会挠人的小猫,可爱至极。 每当柳初雷想伸手靠近,武姬就表情凶凶的,脸上潮红,张牙舞爪,嗷呜嗷呜。 不过,从她紧紧裹的被子后,发出的饿肚子声音,不适宜地响起。 出卖了她努力矜持的自尊。 “哎,就知道。” 柳初雷提上来挎包,将挎包放在床上,用手在里面翻找,拿出了一袋软糖。 “你饿了的对吧,喏,这个你要吃吗?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柳初雷把软糖拿在手上,扬了扬,而武姬的视线,则随着软糖上下起伏而放光。 但是,武姬下一秒噘着嘴,眼睛恢复紧紧盯的黑线,又开始拨浪鼓般的摇头。 “不食嗟来之食!哼!” “唉,你不吃,那我可就吃了。” 柳初雷漫不经心,滋啦一声撕开了包装,假装就要丢。 武姬咽口水,这个小姑娘,如预料般也真的开始着急。 武姬,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掀开被子钻进里面,裹着被子掘进。那大花被子,像一条可可爱爱的毛毛虫,一扭一扭爬到挎包前面。 柳初雷,则像看儿童剧场一样,嚼着软糖,饶有兴致看着这团大花被子玩。 随后,武姬在被窝中,开了个小口,橘色的眼睛害怕警惕,望着外面。 随后从中伸出了白皙的小手,抓起了挎包,还有柳初雷手里的软糖袋。 那个小挎包和软糖,被手一齐拖进大花被子中。 “谢谢你......” 随后,腼腆道谢后,大花被子又窸窸窣窣爬回了角落。 “会闷的哦,好啦,放到床旁的桌上吃,别掉在被子上,护士拿去换洗也很辛苦的啦。”柳初雷双手托腮,一脸小笑眯眯,看着这个窝在被窝里有趣的姑娘。 武姬掀开被窝,探头出来,看了一眼柳初雷,橘色的眼眸可怜楚楚。 柳初雷微笑默默点点头,武姬这才把挎包放到床边旁的小桌上,半坐在床边拿起了包里的零食。 背影,她长长落苏的齐腰头发,从头款款散到床上。就连合身的淡蓝色病号服,也被青丝全然遮住,只露出间隙间的淡蓝。 宛如若隐若现的纯净天空,在时而摆动的日光树影中闪烁它的空灵清澈。 而武姬,也察觉到视线,随即回过头,长发飘动,腮帮子鼓起,嘴角还留有奶油屑。 她看着柳初雷,迟疑了一下开口了: “长官,你是饿了吗,要不要,也来一点?”武姬小心翼翼询问,并用小手伸出了好吃的。 “不了,我这是给你准备的,我只是看你吃的好香,胃口好好。” 武姬觉得有些难为情。 “是不是觉得我吃的太多了......” “没有,饿了就吃吧,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弄一点,再等会到饭点我再给你送过来。我当饲养员可专业了,专业投食三十年。”柳初雷肯定回答道。 “可你,看着跟我一样大,原来已经三十了吗?” “嘛,就一个调侃的说法,我今年十六,噢,不过参军比较早,十四岁就参加空军选拔了,所以现在是空军勤务官。” “这样啊...空军不是很辛苦吗?还要学很多理论训练,遵守严格的纪律。” “还好吧,军人嘛,都是这样。” 不一会,说话间,武姬就吃光了袋中的零食,允了允手指。 柳初雷便递过去一沓纸巾。 “能,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你为什么想当空军?” 武姬靠近柳初雷,把挎包还给了他。 眼神里,暗迭秋波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对敌,而是多了绵软。 “喜欢星空吧。” 柳初雷笑笑,舒畅展开双手交叉抱头,继续说道: “我觉得,相比于大地,人低头看到的只是封闭和沉重,唯有仰望星空,人才会了解宇宙间最大的奥妙。 那里空旷无比,却令人神往,星云之颠,才是我的梦寐以求的理想。” 柳初雷眼神中,满是虔诚。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在我就读的学塾,就有空军的人员前来招募,我就报名了。” 柳初雷挠挠头,在女孩子面前,也不好意思提当年的事情。 “当时,通过了初级筛选,随后去了好几次体检,还有理论体能考核、天赋测试、背景审核什么的,我们区有三百多名孩子,就我们几个通过了,最后只有我两年内成为了空军勤务官,他们说我华夏人中还是很少有人有这种异禀的天赋。” “好厉害。”武姬眼神里放光,俯身倾听。 “我也就反应比一般人快点,八字也算硬,要知道,华夏飞行员阵亡率甚至也要追上陆军的,不是每次作战都能凯旋,生死看惯是很残酷的事情。” 柳初雷叹了一口气。 “我也许下次就会被击落,或许下下次,就会死在战场上。但是呢,我不后悔,至少,我和战友们一样,也都尽了责任了。” 武姬听闻感触,却不知如何安慰。 最后,短暂沉默,她开口了: “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带我去星空吗?” 武姬,十分虔诚地合掌,胸前环玉泛蓝,脸上橘色眼眸闪亮,宛如盛满一季的星海。 “嗯,有机会的话。” “我也有自己的小理想,那就一言为定,拉勾勾。”武姬满足而笑。 “好。” 正当二人拉勾勾时。 紧急通讯的通讯框弹出。 是瑞雪的通讯传来。 “空军勤务官,敌人的踪迹,终于出现了,请返回机库,指挥你的战斗机战术中队,等待可能发出的出击命令!” 第一百零三章 斩月行动其六——神秘的赤色… 此刻,在天猛星号舰桥,四位指挥官影像同时在线,探讨着现在突如其来的情况。 在战场全息星图前,东方龙玉正陪着九歌公主,静静聆听副官的汇报。 “一艘飞船,闯进了我们先驱舰队原点的十二星域,正处在我们的侧翼,距离先驱舰队九万公里,距离主力舰队十三万公里。”天猛星号的副官,汇报着实时传回来的战场信息。 “这艘飞船的它的前进方向呢?”东方龙玉问道。 “它的方向是会掠过地球,以完全现身的姿态,并没有采取任何的隐身手段,推测是从新月的方向飞来,处在舰队侧翼,航线前往太阳。它还在不断加速,目前的速度是约每秒钟十四公里。” 副官手指延展,放大了一张由舰队的太空观测系统拍摄到的照片,详细记录到了这艘不明飞船清晰影像: 在黑暗寂静的宇宙背景下,璀璨的群星间,有一条拉长的淡蓝喷流尾迹,像是用粉笔尖在底片上留下的轻轻划痕。 而影像持续不断放大后,在喷流的尾迹端点,人们看到的是一艘红色飞船,细长呈锥柱状,表面光滑,头大尾小。 从图像上看,飞行器看似细长渺小,但是随着视角的放大,它的真实体积庞大得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分析可得,这艘锥柱状飞船长度达世界之最,头尾全长达到了惊人的九十二公里,头部截面半径五公里,尾部推进器处截面半径三公里。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飞船,表面舰体出现了严重战损的痕迹,正剥落碎片,显然经过了剧烈交战。 在战场星图上,副官描绘展示了这个不明飞行器的前进路线: 投影出的立体画面中,此刻的新月方位,在地球远离太阳的一侧。而这个飞行器的预计航线,斜掠过华夏主力舰队的侧翼,预计一小时十五分后掠过地球,前往太阳。 醒目红色标注的航线,距离华夏舰队的前进方向是近乎相反的,不会经过华夏舰队的任何目标,经过但也不会靠近地球。 这种突发的情况,让大家陷入了思考之中。 红色飞船主动现身,就意味着会被发现,随时会面临来自华夏舰队的炮火。 但它前进的方向,又在说明,它并非带有交战的目的。 “东方指挥官,我们是否要拦截和对这个未知的舰船展开攻击,我已下令天勇星号火炮校正,战斗机编队准备出发。”靳宿说道。 东方龙玉倚剑,思索沉吟后望向一旁的九歌公主。 两个人交换了目光,九歌公主点点头,随后东方龙玉便抬抬手说道:“不,我们不开火,靳指挥官,取消那个命令。” “为什么?它极有可能是我们最大的威胁!”靳宿眼神里满是不解,焦虑问道: “这艘飞船还在加速,大概还有数分钟就会离开我们的有效射程,一旦掠过我们侧翼,舰队就失去火炮射界角度,无法击中目标。” “因为,这艘飞船,对于我们来说,像是诱饵,又像是表明立场。这艘飞船太大了,我们没十足把握击沉,贸然暴露攻击不妥。” 东方龙玉淡淡说道。 “东方指挥官,此话怎讲?” “虽然,这艘异星族的飞船体型巨大,其作战体量不可知。不过,诡异的是,它却选择故意亮出身份避开我们,我大胆猜测,我们和地球都不是它的目标。” “那会不会是,有可能是它们在故弄玄虚,想要绕道声东击西?”荣岚问道。 “我觉得不大可能,东方指挥官的猜测应该没错。”南清泉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艘不明飞船的速度,还处在加速阶段,已经超过了第二宇宙速度,现在是不可能在地月系统中减速的。” “况且——”南清泉顿了顿,肯定说道: “它们如果真要对付我们,不必这么多此一举,如此庞大的战舰直接加入战场,对它们而言正面战场不是更加有力吗?” 大家随后也表示认同。 对于异星族,有绝对压倒性的力量的话,那么人类一切战术谋略都是空谈,确实没有必要。 与其天真相信,侵略者会仁慈吝啬武力,不如宁愿相信人长翅膀飞。 毕竟后者还更现实一点。 “那可能性稍稍大点的只有一种结果——这艘船,是来自其他的外星势力,另一个超乎我们想象的文明。” 东方龙玉感慨,华夏人今天又见证了新的历史。 见证新的外星势力,浮出水面。 那么争议点,现在就停留这几个问题:这艘无比庞大的飞船,它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以及它可能采取的行动。 南清泉猜测,这是一艘战斗舰只,可能是为了开拓太阳系其他类地行星的领地资源,毕竟异星族不止一方势力。 而东方龙玉则认为,这艘船也许是基地飞船,如同天魁级战舰一样,也承担科学考察任务。体积上不像战斗舰只,过于庞大,功能不可能单一。 靳宿,则还是坚持表示,这艘船,是肯定会绕行回来偷袭的异星族战舰,危险麻烦重大。 但是,这些观点,这就解释不了它身上的战损,还有故意显露的踪迹。 那,到底是什么呢? 正当大家讨论这艘飞船,努力分析时。 荣岚却想到了不一样的观点。 “这艘船看样子,并不像战斗舰只,更像是......” 荣岚思索,随后说道:“更像是,一艘逃难的飞船。” “逃难?” “是的,逃难飞船。”荣岚自信,抱起胸。 “其实判断也很简单,敌人舰身是残破的,还在一直加速,那我能想到的只有逃难。我推断,它们受到了攻击逃离围剿,迫不得已跑路。” 体积庞大,舰身残破,还在加速,这些条件综合来看,荣岚的解释相对贴切合理。 众人也想不出更加合理的选项,都一致暂且认定,这是一艘蒙受了攻击之后,逃离的难民飞船。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可供战场分析的信息太少,不可知因素太多,华夏指挥官们知之甚少。 侦察机群和太空监测系统,已经很极限在获悉情报了,竭尽所能。 但太空,对于人类还是太宽广了。 宛若人们穿梭黑暗的沼泽丛林,伸手不见五指,也要举步维艰地探索,面对随时会突发的意外和袭击。 许久。 有人领悟到了这背后的残酷。 九歌公主从战场星图中收回目光,看着众指挥官,开口道: “那这样一来,同袍们,局面就复杂很多了。” “九歌公主,你指的是什么?”荣岚问道。 “我指的,不是我们和单单一方异星族的战争,而是连同我们和所有三方异星族的战争,局面现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九歌公主说罢,流露忧心忡忡的表情。 指挥官们不理解九歌公主的言外之意,其中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是东方龙玉。 东方龙玉解释道:“公主不是在说谜语,没有那么复杂。公主说的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们的对手霆星人,恐怕,此刻已经称霸了太阳系,占据了战争主动权。” 而后,其余指挥官也逐渐明白了表达的含义: 自末日之战银河人类战败灭绝,太阳系变成了无法进出的孤岛后,异星族联合的三方入侵者们,便分裂回原来的阵营,在周围行星进行了漫长的资源内耗战争。 直到四千年后,新生的华夏人卷入了星际战争,此刻的战争形势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由华夏人类、霆星人、萤星人、若星人分割斗争的四方之战,对于华夏人来说,可能战争才刚刚开始,但是对于霆星人来说,很可能他们的战争已经正要结束了。 逃离的飞船的出现,说明了一切。 这艘逃逸的飞船,还揭露了隐藏其中的深层秘密: 之所以,华夏文明可以在战争中奇迹般屹立不倒,除了华夏民族顽强抗争压迫命运的精神之外,还有另一点至关重要。 霆星人,千百年来,正在分兵进行双线,甚至是三线作战。 想到这,九歌公主的分析,让华夏的指挥官们,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到后怕。 如果霆星人只是一部分的入侵力量,就让华夏人如此屈辱坎坷,在毁灭中艰难求生。 那么,霆星人一旦兵合一处,全力出击,华夏文明很可能早就被践踏消亡了。 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但好在,历史不容假设,华夏文明幸存了下来。 根据九歌公主后来的推演,霆星人不是没有想过全力出击,一击彻底把华夏文明碾成齑粉,他们也试图这么做了。 但是,萤星人和若星人,是不会让这种局面发生的。 保持微妙的制衡,便是最好的结局。 大概粗略猜测,它们会在霆星人全力出击时,不留余力也进攻霆星人的弱点之处,攻势不容小觑,迫使霆星人回援。 理由也很简单,对于相对力量弱小的一方外星势力,华夏文明的意外崛起,很大一方面将会是制衡霆星人的中坚力量。 华夏文明一旦被灭绝,局面失衡,萤星人和若星人,立刻就会是下一个灭绝的对象。 颇具讽刺,相互为敌的四方文明,在战场上保持微妙的平衡克制。 身为敌人的同时,竟意外也是盟友。 靳宿,这个时候若有所思问道: “那霆星人,大可举家搬迁,直接铲平华夏世界,还惦记着后方做什么?” 九歌公布眨眨眼,反问: “靳指挥官,冒昧问一句,你会把后方的生产和补给,还有全部身家压上,被釜底抽薪也不怕,去赌一场可能定数未知的战争吗?” “公主殿下,我的回答是看收益情况,因为在敌人眼中,华夏文明,还有其他两方势力其实也并没有多强的吧。”靳指挥官沉思说道。 不过九歌公主摇了摇头。 “靳指挥官,华夏文明,是相对霆星人来说不强。但是别忘了,那是相对于我们,我们华夏是夹缝求生存,艰难斗争。” 九歌公主感触万千说道: “若星人萤星人不一样,它们并不弱,和霆星人之间并没有代差和科技差。 曾经同为一支联合入侵太阳系的势力,同为同一级文明,它们两方才是霆星人真正致命威胁和软肋,我们华夏现在只能算普通的对手。” 此刻。 南清泉,沉思许久接过了话: “除了九歌公主说的,若星人和萤星人是牵制霆星人的因素。还有一点我想说明,真正限制霆星人畏首畏尾行动的,恐怕就是最稀缺的资源,它们也输不起。” 一言惊醒梦中人。 众指挥官沉思。 资源,赖以生存,是替代不了的。 对于资源极其匮乏的地外世界,霆星人也很可能早已在多线作战中损失惨重,所以有着诸多忌惮,不敢贸然全军出击。 在相互的辗轧和战斗中,资源,是决定一个文明是否能够生存的第一准则。 对于所有文明而言,战争,就是拼资源的游戏,拼质量的游戏。 可如今。 似乎败者已经产生。 四千年来,异星族三方的剧烈内耗终于得来结果。 这一艘红色的飞船,那是长达九十二公里的巨型飞船! 这一艘象征着科技、象征着庞大、象征着力量、象征着一个外星文明骄傲尊严的飞船,如今正在华夏人眼前,仓皇逃离。 多么的狼狈,多么的不堪。 它的现身,昭示了如梦初醒的华夏人,一个无比沉重的事实:战局很可能,失衡了。 华夏人今后,也许,会面对战力更加悬殊的对手。 东方龙玉、南清泉、荣岚、靳宿,都闪过了后知后觉的悲凉。 霆星人打败了其他种族,又或者,占据了大优势。 当对手只剩下一个新生的华夏民族,一个渴望复兴的华夏文明,再无其他后。 霆星人放开了束缚的手脚,会比以往更加残暴和血腥! 侵略者是无情的,无法想象,倾尽全力的侵略者,它们会如何掠夺屠戮华夏大地! 生灵涂炭!天崩地坼! 但是,九歌公主坚毅,告诉各位指挥官,这一幕绝不会发生。 是更加的残酷炼狱也好,入侵者更加残暴也罢,华夏人脊梁镌刻不屈灵魂,都誓要抗争到底! 山川异域!不共戴天! 九歌公主,变得成长了。 越是绝望,眼神越是清澈坚定! 她知道,最不能忘的一点。 命运,不是盼来的,而是争出来的! 尊严,不是求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华夏人,从来就不会孤军奋战! 第一百零四章 斩月行动其七——深邃星空 在各指挥官的指令下,谨慎的华夏舰队,并未对故意现身和加速驶离的未知红色巨舰发动攻击。 而在经过了华夏舰队之后,这艘红色巨舰,便开启了可见光屏蔽,并遮盖了喷流尾迹消失了。 天猛星号副官,记录了现在的时间和主力舰队方位: 舰上时间上午九时零三分,华夏主力舰队位于月环中部。 在一小时后,地球的轨道卫星传来观测报告,确认了这艘红色巨舰转眼而逝的轨迹: 这艘长达九十二公里之遥的巨舰,曾一度取消了隐形装置,以第三宇宙速度,距离地球北极二十五万公里处掠过了地球,逃离飞出了地月系统。 现行期间,观测卫星清晰地捕捉到,这艘红色飞船丢出了数量不明的空投舱,穿过大气层,像是天边流星,落入北极地带。 位于近地轨道空间站的上将军,已经下令军队前去回收这几个空投舱。 红色巨舰的消失,使得华夏主力舰队暂时的危机消除,但依然保持二级戒备。 晚间,舰上时间二十一时。 上将军,汇集了前往北极的调查资料,同四位指挥官开始了作战会议。 九歌公主,则在天猛星号舰桥内一旁静静聆听。 会议通报,主要问题集中在这两个目前比较复杂的关键点上,一是关于所降落的空投舱,二是关于红色巨舰出现,对于战场局面走向的影响分析。 通讯界面连接,上将军言简意赅,便直入主题: “各位同袍,有关战场简报,相信你们对现在的情况有所了解。我们已经就北极坠落的空投舱,进行了严密的搜捕,但是并没有任何发现。” 上将军上传了北极搜寻任务的现场发现,根据投影的图像显示: 一些科学家连同天干宫的士兵们到达现场,只发现三座黑色的金属舱,立在冰天雪地的北极冰盖上。 它们细长如针,但是体积相比一架民用客机般大小,但是内部大开,已经空无一物。 “上将军,这批空投舱一共有多少?”九歌公主问道。 上将军踱步,失落摇摇头。 “空投舱数量不明,但是大部分已经空中坠毁,搜寻难度很大,这是仅剩的三只,很遗憾,我们什么都没找到。” 对于这个空投舱中的事物,大家也众说纷纭。 不过,对于入侵者和潜入者的集中讨论,上将军否决了这个方向话题。 因为,并没有可疑的外星生物或者外星机甲出现的目击报告,将士们经过了近十小时的搜寻,仍然一无所获。因而,猜测外星生物,偷偷潜入了北冰洋的海底。 人类对于外星造物是很敏感的,它们外形和人类不同。 军方扩大搜索范围,并联络了当地的一些村民。 不过北冰洋附近的一些村落,还有科研站观测站,都没有外星生物和外形机甲的目击报告。 所以,人们只能保持持续的跟踪调查,重点方向从地面搜索,换成海底搜寻任务,由海上的船只进行声呐和海底搜寻。 对于这个空投舱的原因,大家也没有太多可以深究。 可能是处于潜入任务、入侵任务,也可能是将地球看成庇护所,寻求安身之所。 不过对于华夏舰队来说,区区三只空投舱,并不是舰队迫在眉睫的问题。 搜寻空投舱的任务,就交由地面部队解决。 随即,议题进入第二个,关于战场局面走向的分析,指挥官们进行了意见交换。 对于荣岚之前提出的逃难飞船的说法,其实还是有一些疑点,为什么它的逃跑路线会选择经过这里。 如果只是为了放出空投舱,这一艘红色巨舰蒙受被炮火击沉的风险,代价会不会太过于高昂。 大家猜测,这艘飞船来到地月系统,另有别的目的。 不过,鉴于情报太少,实在得不出有依据的答案。 荣岚端着咖啡,抿了一口,看着战场星图说道: “我们现在知道的太少,瞎猜不切实际。我觉得可否请求一下,天文卫星观察地月系统之外的星空,也许我们可以查一下这一艘飞船从哪里来的。” “荣指挥官,这个我已经指示过了,对于地月系统外,火星木星和土星等行星以及小行星带的观察,目前能提供的数据不够。”东方龙玉摇摇头说道。 华夏人的在轨观测卫星,大部分是启用的近景天文分析观测。 侦测卫星宝贵,战争的压力下,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搜寻月环外敌人舰队动向,很少浪费效能去查看遥远的地外星空。 换言之,连近在面前的敌人都没有解决,华夏人都不一定能踏出小小的地月系统,更别提关心更遥远的宇宙。 东方龙玉能拿出的,只是一些常规行星观测数据,天文层面从影像上无法细致辨别。 就算真拍到了那艘红色飞船,同浩瀚的太空对比,也像硕大足球场上,拂过的一只小小尘埃。 但是,也并非一无所获。 除了指挥官们的努力决策,全舰上的智库也正在就战场态势进行方方面面的详细分析。 计算机在人的操作下,出色而又精确在完成着数据任务所需的庞大计算量。 其中,瑞雪发现了有价值的情报。 对于那艘红色飞船的扩散尾迹进行了轨迹模拟,瑞雪发现其发动机喷射的粒子流,在空间的某一方位浓度同其他方向有着明显不同。 南清泉接过了瑞雪的报告,看着分析说道: “飞船的航迹虽不可溯源,不过,仅凭它现行的那一小段时间,我的副官捕捉到扩散的粒子尾流,表明其具有高速机动能力,可能是发动机调转过大角度航线,才来到地球。” “调转过航向?这艘飞船不是一条直线?南指挥官,你的情报是否属实。”靳宿问道。 “是的,靳指挥官,我的副官可以确定,它最初的航线,并不是地球。” 南清泉说罢,侧头看向瑞雪,瑞雪坚定也点了点头。 “各位指挥官,我已经将我的计算结果上传到舰队的指挥共享网络层,经过比对,确实是经过了机动转向。” 瑞雪拿着手本开口,把自己得知的结论上传,而结论也经过了其他舰船副官的确认。 其他舰船的副官们经过轨迹模拟,肯定了瑞雪的答案,其得出的结果是一致的: 敌人的飞船,是经过大角度转向,来到了地球。 那么,对于这条新得出的情报,华夏高层的一众指挥官,试图剖析背后的可能性: 如果红色巨舰原来不是对着地球来的,那会是什么力量,驱使它迫不得已转向前来地球? 第三方势力的加入,使得华夏人和霆星人的星际战争间,多了不确定因素。 这让众指挥官,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沉思。 就连九歌公主,托腮沉思时,也会额头冒汗。 信息匮乏,会决定视野和思想格局的狭隘,众指挥官非常心知肚明。 他们也想获取更多情报,避免错判,但是无能为力。 现实就是如此苍白,宇宙的空旷是原罪。光是推测,猜测不尽宇宙的尽头的。 即使能够推定,可毕竟大概率事件归大概率事件,始终不是百分百,会存在变数,存在变数就意味着风险。 战争不是游戏,失败不可重来。 对于华夏军队,每一次决策都会决定这个脆弱文明的命运,一招错便满盘皆输,不可谓不慎重。 特别是太空作战,异星族的经验丰富,华夏人面对的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强大对手。 良久。 南清泉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我们可能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一个很显而易见的地方。” 闻声侧目,大家研磨其中含义。 影像上,九歌公主抬头问:“南指挥官,你说的是关于什么。” “九歌公主,那就是红色巨舰上的战损痕迹。” 南清泉背手,语重心长回答。 “为什么这艘红色巨舰要调转方向,前往这里并故意现行,我现在的推论,那就是它知道我们的进军计划。” 见大家没反应过来,南清泉继续解释: “换个意思大家就理解了,这艘红色巨舰,通过某种途经,知道霆星人的作战计划,正前往决战。自然,也就等同知道我们的作战计划。” 南清泉,是根据九歌公主的推论而来。若萤星人和若星人能牵制霆星人观点没错,那它们也会一定程度上了解霆星人部队的动向。 “那南指挥官,就算知道我们的决战意图,这又有何不同?逻辑上也没区别吧。”荣岚不解,可爱歪头。 “荣指挥官,意识到这点,肯定大不同。” 南清泉正色回答: “我想,它应该是想告诉我们,送我们一个情报:追击它的敌人,同时也在场。” 其他人闻言,也琢磨出了南清泉的意思。 相比真相,南清泉的推论本身并不复杂: 这艘红色巨舰,若作为第三方势力出场的话,它的现身可能是一个明显的诱饵。 依据推论,在地外世界,霆星人分兵同萤星人和若星人的相互战争也焦灼异常,双方损失惨重。 不过战争天平逐渐倾向霆星人,于是便有了一艘红色的逃生飞船,加速冲出了包围圈。 而为何会决定前往地球,也许是因为知道霆星人同华夏人的作战计划,为避免被拦截,便进而寻求华夏舰队的庇护。 “寻求华夏舰队的庇护?这个太荒唐了,可我们同其他异星族,也是敌人。” 靳宿提出异议。 不过,东方龙玉扶剑,沉吟接过了话茬: “不荒唐,反倒很现实。利益制衡是很奇妙的事情,人可借刀杀人,亦可借花献佛,敌人的敌人,也会是盟友。” “是的,华夏的古老智慧,今天依然受用。”南清泉点头回答。 至此,南清泉有理由相信自己判断,它会大胆现身,因为到了这里,不会有人会打它。 铤而走险是需要资本,这艘红色巨舰的资本,就是华夏舰队。 这艘红色巨船,一侧是前进的华夏舰队,另一侧,恐怕就是霆星人的舰队。 局势的微妙在于一点:红色巨舰现行,对于华夏人和霆星人双方都是可观测的目标,但是华夏人和霆星人互相不可见。 华夏人和霆星人的恐怖对峙,都是隐形在暗处的。 红色巨舰的出现,打乱了双方的战术。 如果,华夏舰队攻击了它,对于霆星人而言是暴露华夏舰队的位置。 对于霆星人也是一样,攻击红色飞船,会把自己位置也暴露给华夏人。 红色巨舰还有一种结局,是面对双方的夹击,直接灰飞烟灭。 真是恐怖的平衡博弈。 红色巨舰漫长远洋航行,决定生死,就在短短十数分钟的现行。 选择插到迷雾重重的战场,对于红色巨舰也是风险极大的选项。 红色巨舰需要十足勇气和恰到好处的时机,才能借助华夏舰队的平衡威慑,逃离追捕。 确实,它最终也赌对了。 至此。 如果南清泉的推论没有错,揭幕的结论是很惊人的:霆星人游曳的舰队,同华夏人主力舰队的距离,恐怕距离已经离得很近了。 敌人此刻,极可能远在天边,也极可能近在眼前。 深海中,相互隐身的捕食者,彼此博弈,擦身而过,看谁先找到谁。 但最终,总有人会先开枪,总有人会先倒下。 三维立体的宇宙空间,上下左右浩瀚无边,华夏人和霆星人的决战舰队,究竟会在哪里相遇。 无法预料,无人知晓。 会议结束后,各位指挥官都断开了通讯连接,九歌公主看着星图深思,随后,同东方龙玉一齐离开了天猛星号舰桥。 舰队的所有人意识到这点,心神开始不宁。 大战在即,下一秒皆有可能。 未知等待,代表恐惧,让人紧张悸动。 紧绷的弦弓,在各指挥官的心上愈演愈烈。 舰上时间,午夜十五分。 除了值班的人,其他人已入睡。 荣岚,回房卸红妆,褪去飒爽英姿,宽衣解带后洗了香香的热水澡,眼神却木木然。 吹干头发,荣岚换上睡衣,扑到了床上被窝中,拥着等身大的玩偶熊,心事重重焦虑担忧。 南清泉,则还是一样,习惯使他保持镇静,不过还需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 瑞雪呼呼睡着在踢被子。 九歌公主,在房内戴眼镜,熬夜打游戏起兴。 柳初雷陪着武姬,正在船舷全景窗行走,看着星汉灿烂的银河,走回病房。 那日子,就在紧张中度过。 像是什么都会发生,却又什么都不会发生。 情理之中,又令人感到意料之外。 诡异微妙的气氛,平静祥和而又暗流涌动。 又过了四天。 华夏主力舰队驶离了月环,正式进入太空。 舰上时间,凌晨五点四十七分。 一道自宇宙另一尽头激荡而来的冲击,击碎了先驱舰队的侦察机! 揭开了这深空之中,真实的战场。 第一百零五章 斩月行动其八——揭开帷幕 袭击发生之后,四位指挥官在十分钟后,分别茬临了自己所属的舰船舰桥。 舰上时间早上六点,天机星号。 那时在舰桥内轮值的代理执行官,第一时间整理了全面的资料,呈现在舰长南清泉和瑞雪面前。 代理副官执行完交接任务,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在这份袭击报告分析中可知,以先驱舰队为空间原点,主力舰队的正前方九万公里,华夏的一架侦察机高速闯入了尚未探索的二之二十五与二之二十六区的星域的交界处,欲进行侦查作业。 但是,刚刚侦测设备开机,侦察机便被击落了! 在这架侦察机最后传输回来的天文摄像,拍摄到了一艘敌虎级巡洋舰的踪迹。 敌巡洋舰在攻击时短暂解除了隐形状态,此刻,敌巡洋舰舰艏与华夏主力行进舰队空间方向是垂直的。 这艘敌巡洋舰,攻击后立即恢复回了潜行状态,视野消失。 而在侦察机上的中微子星际探测器中,阵列位能反应截面检测到了其他高能宇宙射线信号,它们分别来自另一个不同的源。 同样引起舰队指挥注意的是,这架侦察机被击毁前还发现了新的信息:除了攻击时扩散的粒子流之外,在宇宙背景电磁波复合图像上,还有明显的蓝移反应正在显现。 宇宙背景中辐射环境复杂,想要辨别并不容易,侦察机能提供的所有信息就只能到这。 不过,有这些片段关键,极大帮助华夏舰队对于突发局面的了解。 结合现有情况,瑞雪的报告指出: 霆星人共有两艘大型舰船,正在启动发动机,调转航向,向着发现华夏侦察机的方向前进。 如果按现在预定的航线,那将会在二十二个小时后,华夏舰队的先驱舰队就会遭遇首批敌人的两艘巡洋舰。 敌人再次显露了它们的狡猾之处,进行攻击后,又会马上消失潜行。 不过,令众指挥官感到异样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发现的舰群数量,太少了。 与此同时。 舰上时间六点十分,紧急作战会议在舰上召开。 在舰队的最高级安全信息共享网络中,上将军、四位指挥官以及九歌公主正共同商讨,做好迎战的准备,进行战场战术的决策。 对于敌人这次出没的舰群数量,才仅仅是两艘,众人都对此表示疑惑不解。 “战场态势感知平台所得情报,敌人只有两艘巡洋舰,初步判断是一支分部队,但是他们出现的方位,同我们原来的预测距离要近了很多。”靳宿率先发言,他最先得知了遇袭的警报。 “是的,我赞同靳指挥官的分析,那么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需要找到敌人的主力所在。”荣岚查看了手下副官的报告,应接不暇不抬头说道: “现在暂且推论,这两艘是先锋部队,敌人的主力舰队会在后面跟随,那有可能的方位,会比我们所预料的要遥远。” 荣岚调取了战场星图,稍稍观察后说:“综合了编队安全距离,我觉得,在三之十六、三之十八、三之二十以及更远处的四之十六区这些中距离宇宙星域,敌人的主力潜藏可能性大。” 上将军迟疑,还是摇了摇头。 “我觉得,我们思考问题,不能总从人的角度出发。正所谓设身处地,才能知己知彼,异星族的编队配置未必同我们人类一样,这单单两艘船还说明不了太大问题。” 异星族不是人类,不一定按照人类的思维行动,它们的战术选择更加多样丰富。 不过,上将军还是肯定了荣岚的主力学说法。 弄清敌人的主力舰队位置,是现在华夏军队亟需解决的首要问题。 “东方指挥官,在遇袭期间,我们是否遭遇到敌人的对向侦察机?”九歌公主侧目看向身旁的东方龙玉。 “没有,根据情报,敌人仅仅只有两艘巡洋舰,除此之外,连护航战斗机都没有。” 众人沉思。 正当华夏军方高层分析商讨时,仅仅三十分钟后。 舰上时间六点三十五分。 新的攻势出现。 侦察机的攻击警报回响! 以华夏主力舰队为空间原点,十万至十五万公里的球形空间中,三十二区星域,就有六个区的星域,侦察机都在其中发现了敌巡洋舰的踪迹。 它们以两舰一组出没,其中针对侦察机的攻击警报就有四起! 从天闲星号、天勇星号派出轮换波次的侦察机,除了两架侥幸逃脱射程范围,其余四架侦察机均被当场击落! 短短二十分钟后。 也就是,舰上时间六点五十六分。 天机星号派出的三架侦察机,也同样在巡航时被击落! 无一例外,它们都在现身攻击后,再次隐形回到黑暗之中。 先驱舰队这边,侦察机也同样探明了大批大批的敌舰警报,一时间,其他各个方向上发现的敌人巡洋舰踪迹,就达到二十一组之多。 这让指挥系统的决策陷入了艰难。 对于敌人主力的判断,也焦灼异常。 这战场星图上,华夏舰队四面八方幅员辽阔的宇宙空间,红色警报点闪烁不停。 宇宙是一片无边海洋,华夏舰队是一队小舢板;而敌人的巡洋舰,就像海面下的鲨鱼,在这小小的一队舢板周围,时而翻浪弄潮,风起云涌,时而隐蔽深海,等待杀戮时机。 它们的身影哪里都是。 但总不能,到处是主力吧。 九歌公主脸上冒出冷汗,不禁感到一阵虚寒。 她知道敌人并没有发现己方的主力舰队,彼此之间相互隐身,它们只是不断在击落侦察机,没有攻击舰船编队。 但是这种不知何时就被缠绕包围的恐怖感,令人不安,像是漂泊**般无助。 恐怖的鲨鱼在身下四周环绕,不停昭示着它的汹涌。这次没发现,也许下一次,它就会扑向猎物,将其拉入深渊之中,触不及防! 而也确实出乎意料。 面对战场星图上被标记的敌人出现消失位置,数目如此之多,大家有些意外。 这种遍地开花的战术,实属出乎了华夏人理想战术,既寻求敌人主力决战,双方倾尽所有,那种浩浩荡荡大兵团大舰队决战的景象。 反倒,陷入思维被动的是华夏人。 敌人的主力还是无法判断不知去向,华夏人盼来的袭击,却是如此混乱复杂。 敌人是故弄玄虚?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是真另有所图? 是否该提前暴露身份? 是否该攻击敌人两艘一组的小分队? 主力舰队编队,拆还是不拆? 四位指挥官,南清泉、荣岚、东方龙玉、靳宿都在进行各自的观点讨论。 九歌公主和上将军,则在汇总着他们的意见。 无论哪种选项,都有充足的理由。 每一次慎重的决定,都会决定这场战役决战胜负的走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是时候做出新的战场决策了,面对敌人策划的战术,华夏人也需要应对之策。 最终。 选择权交给东方龙玉。 东方龙玉,做出了一个最终的决定。 他扬了披风,迟疑了一秒,随即眼神坚毅说道: “我们,主力舰队原决战计划不变!舰队继续航行!但是我们也要给予侵略者反击,命令所有的护卫舰,以主力对主力!对十五万里范围内所有的敌人小分队,进行打击!” 其他指挥官无异议,赞同折中之策。 南清泉补充道:“东方指挥官,我们的优势,便是华夏的重火力优势。我提议发挥主舰队火力,打击圈最好缩减到十万公里。” 靳宿随即补充:“我认为,主力舰队可以向着敌人分布攻击的点分布密集区域前进,即使遇上敌人的真正主力舰队,也可以就地展开,进行大兵团的主力决战。” 随即。 其他指挥官的一些战术补充建议,也被参考优化采纳。 其中,作战行动的总方针,还需要经历数次审查和讨论,力求每一道命令都尽善后再敲定。 这现象在华夏的军队中并不奇怪。 华夏指挥官们的决策,每一条都是秉承慎之又慎的理念。 非必要时刻,宁愿慎缓,也要避免犯错。 华夏指挥官在深陷信息匮乏的同时,也要处理战场上的突发事件,并要根据全局的复杂战场形势变化而随机应变。 因而,华夏指挥官自身除了需要具有冷静指挥才能外,强大的勇气和果敢的决心,也是保证战术成功实施的保障。 左右战争的最佳战术窗口期,往往机遇稍纵即逝,胜负转眼就会逆转。 既然局势不明朗,那么,就选择一个逆转被动局面的方向突破,抓回战场的主动权。 这既是华夏军魂,敢于对决的尚武精神体现,也是智慧结晶和破局之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狭路相逢者,勇者无敌,华夏人对此坚信不疑。 最终指示由上将军批示,并定于舰上时间八时整开始行动,揭开这场决战的序幕。 此次作战拟定: 由优势兵力八艘重型护卫舰拆分编队,组建四支突击队,两两分组,四支突击队之间相互照应,主动出击,灵活穿插,自由寻敌。 作战任务分别由“平遥”号护卫舰、““商洛”号护卫舰、“朝歌”号护卫舰、“酆都”号护卫舰、“成都”号护卫舰、“长沙”号护卫舰、“慈溪”号护卫舰、“荆州”号护卫舰担任,以及十六艘反拒小型驱逐舰协同作战。 此外,天机星号、天勇星号将派出满编战机,一共二十支战略空军部队也进行协同作战。 作战目标,歼灭作战任务范围,十艘及以上敌巡洋舰,扩大战果,完成初步的作战目标。 额外目标,探明敌人主力。 此外,“琅琊”号护卫舰、“广陵”号护卫舰、“楼兰”号护卫舰三艘护卫舰,担任此次行动预备作战力量。 命令发出! 战备开始! 在战术开始实施前,舰队进行了紧张的物资分配工作以及任务指派。 东方龙玉做了最后的战术指示录通报,以作战任务的优先性为基准,分发下到各个舰船。 九歌公主受邀荣登,进行全军的战前最后动员。 此刻,舰上时间,八点整。 九歌公主盛装,锦衣玉带,袭冠华饰,影像出现在所有军人的面前。 “同袍们,请听我诉说。” 九歌公主身怀大爱,面怀真诚双手合十抵胸,温柔但坚毅的声音回荡。 “历史轮回,坎坷不断,我们此刻,又一次站在了华夏文明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我们今日,又一次将要面对更强大的对手。” 九歌公主摊开了手,面露虔诚神光,吞吐云息,指尖悠悠婉转。 “在华夏的传说中,我们的祖先,是有着悠久文化和历史传承的民族,血液里流淌的是一脉相承的荣光。七万年前,人类文明诞生之初,古老的华夏民族就屹立大地之上,移山填海,星火燎原,延续千年不倒。 他们面对洪水,不问鬼神,开渠改道;面对天灾,不问苍生,自强不息;面对战争,面对他们无法比肩的强大对手,古老华夏民族,都不曾屈服,不愿做奴隶!即使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会有值得守护的信仰存在!” “千万年岁月匆匆,眨眼间,古老的时代和神话已离我们而去,新的传说和历史在铸造。七万年后,我们也不会忘记,我们因何而存在,又会因何而伟大,我们同为一脉相承的华夏人,为了什么而战。” 不知,仰望群星,人们是否也会感慨。 曾有一部千岁万载也不曾断绝的传颂史诗,可歌可泣,厚重而璀璨,历经代代传承,生生不息。 “历史间,我们会记得,上游银河下走大荒的神明,他们曾奔走为人间谋求福祉;我们也会记得,英勇保卫疆土与和平的英雄,他们曾为国为民甘愿牺牲。我们终有一日,也会被刻在烈士陵园中,追随他们而去。” 语落,九歌公主潸然,随即昂首一笑: “但我们不曾后怕,我们并不孤单!因为历史终将会告诉世人,我们将会被如何铭记!告诉侵略者,什么是不可亵渎和不可侵犯的尊严!” 九歌公主,伸手指向浩瀚苍穹,最后说道: “我宣布,太空决战行动,既代号斩月行动,即刻联合作战开始!追随我!同袍们!今日起,夺回属于我们的星空!” 将士们,不约而同,桀骜高呼! “统御星群!华夏天军!” “天佑华夏!天佑九歌公主!” “为了华夏的帝王!献出生命!” 舰上时间,八点三十。 天机星号,电磁弹射器上,一批一批的战斗机腾空。 柳初雷正在率领自己的战术小队,一路小跑,前往机库搭乘战机。 他本想在出征前再和武姬见见面,看来是做不到了,心里有些小失落。 但是,命运总是如此意外,或者说,本就是会意外。 电磁长导轨加速,将重超二十多吨的湘梅级重型制空战机,像是炮弹抛向太空! 瞬间的过压,即使飞行员身穿减压服,也感到十分难受。 四发引擎启动,战机飞行平稳后,呈现在座舱外,便是银河系黑天鹅绒般的瑰丽星海。 战机另一侧的天魁级战舰,庞大宛如白色的巨塔,遮盖一半的视野。 但就在这时,后座传来说话声,声音柔美:“原来这就是太空吗?好美啊!” 柳初雷惊吓,侧抬头回看,竟然发现后座电子舱座之前竟然藏着一个人。 那人是武姬。 穿着贴身的作战服的武姬,胸部起伏曲线,呼吸兴奋急促,胸口的环玉越发闪亮。 她正坐在后座上欣喜异常,隔着航天头盔看着柳初雷傻笑。 嘿嘿—— 柳初雷,宛如惊雷霹雳。 第一百零六章 斩月行动其九——星间飞行 面对突然出现后座的武姬,柳初雷心中满是震惊和无奈。 即使是隔着厚厚的淡蓝色战术面罩,武姬红扑扑的小脸依然显目。 她穿着紧身的航天作战服,兴奋沉浸在这奇妙失重感体验中,呼出的空气在面罩上形成薄薄的白雾。 银河系的光辉,都逊色于她眼眸的星芒烁动闪亮,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真是太美好了,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武姬开心说道。 殊不知,她已打开了后座的通讯器开关。 她说的话,传到了柳初雷指挥编队中的十二架战机中。 还未等柳初雷回话,同队编队的战机,在通讯频道内,都听到了这一句突如而来的女声。 “中队,我怎么在频道上听到了女声?”另一架战斗机飞行员回话。 “中队,我好像也听到了,你是不是误切了奇怪的频道......” 趁其他的编队空军飞行员反应过来前,柳初雷眼疾手快,急忙切断了后座的通讯开关。 后座上的武姬头盔里的通讯器下线,她说话不会再传到通讯频道内。 可还是晚了,大家都知道了。 随后,因慌乱而手抖的柳初雷,深呼吸故作镇定回答其他的编队飞行员: “咳咳!我,我刚才点错了,刚才还在联络舰上!切到了其他通讯频道上,不好意思同袍们!” “中队,你还能切到哪去?还在和那个带回来的姑娘聊天吧,看你跟人姑娘处得可勤快了,天天往人病房跑。” 一名同编队的飞行员调侃,惹得其他人大笑。 眼见气氛微妙,柳初雷头盔面罩中的脸也因害羞而涨红,慌忙辩称: “我哪有!那是...那是南指挥官给我的任务,大家不要误会,我和那个姑娘没什么!” “得了吧,中队,不是对象能这么上心?我还瞅你还带人来机库逛过呢,这小姑娘长得可好看了,身材迷瞪得很。”一位飞行员嘿嘿笑道。 “真没有,好了,大家别再说了,老林你别带头起哄!”柳初雷心累疲惫。 无论柳初雷怎么辩解,大家本着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天性,依然乐呵得很。 柳初雷这几天,天天陪着武姬,说是照顾,可两小年轻整天腻歪一起,就算没有的事,也该有了。 以华夏人吃瓜的速度,可能整个天机星号都传开了吧。 就只有柳初雷自己,脑子迟钝还没察觉。 通讯频道内,大家还在七嘴八舌。 “哈哈哈,中队,你行不行啊,啥时候能处上啊,不得给弟兄们介绍介绍嫂子?是骡是马咱也得溜溜是不。” “去去去,阿宁你会不会说话!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我们中队年纪是小了点,但也是眉清目秀,郎才女貌,人家两口般配得很。” “年轻就是好啊,只怕咱们中队,不懂怜香惜玉,不解风情哟!” “咱中队能和你一样吗,就你懂,上次给你介绍的妹子,你怎么干黄的忘啦,月老钢筋拧的红绳你都能给剪断了!” “那个真不怪我啊,上次妹子新长安都的,她父母相亲要求高得很,咱高攀不起就吹了。” “你是华夏空军飞行员,这条件她父母都没看上你啊,太现实了。” “哎,老林,你说咱中队处的那妹子,真的很好看吗?” “嘿嘿,妹子俊得很,长得跟天仙一样,又白又嫩水灵灵的。我要再年轻个几岁,我就挖墙脚去,可惜年纪大了不行咯,真便宜他了。” “光起哄呢,中队不理我们了。” “中队忙着跟小情人聊呢,见色忘义,哪还管得上我们这群兄弟,频道早切走了。” 通讯频道内,飞行员们各自畅所欲言。 但是有人一直在听。 武姬,在头盔中听到了这些令人羞耻的发言。 她害羞得扭捏,低头戳手指,胸膛心跳砰砰。 柳初雷,切换保持战机自动驾驶系统,随即解开安全带,转身向后,爬上了高出一大截的后座架舱。 柳初雷俯身与武姬面对面,隔着厚厚的战术头盔,二人头对着头。 “武姬,你把头再侧过来一点。”柳初雷说道。 武姬,乖巧照做。 随即他伸手,按动武姬战术头盔一侧的按钮,关掉了那还在武姬耳边叽叽喳喳的聊天频道。 “这样,你就听不到声音了,这些人都喜欢开玩笑,武姬你别往心里去。” 柳初雷声音缓缓,正视看着武姬。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武姬后知后觉。 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目光对视刹那,气氛升温,两个人,都因羞涩而难为情,撇开了目光。 武姬望向架驶舱窗外,却像花心暴击,无暇琳琅。 银河系的星海不知为何,恍惚此刻浪漫无比,春色炫目之中,美好纷至沓来。 因心跳加速和血压升高,如小兔乱撞,少女的脸滚烫,紧张不由得抿起嘴唇。 一股悸动涌上心头,殷红轻染桃颊,她橙色的眼眸明媚而灼烈。 她娇羞而戳戳手指,紧身作战服下曲线柔软的胸膛随呼吸起伏,出卖了她的平静表面下的涌动的情迷意乱。 “武姬,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是过家家,我们是去打仗,很危险的。” 柳初雷好奇问道,机库没有通行证是没办法通行的。 武姬转过头,小心翼翼害怕苛责,看着柳初雷说道: “我,我其实是偷偷溜进来的,真的对不起。因为,因为我看了公主的演说,知道过不了多久你要出发了,我有这个忘了给你。” 武姬,拿出了一个身份铭牌。 是之前柳初雷的空军勤务官制服上的铭牌,之前在天勇星号时因暴力磕碰而掉了下来,在病房还衣服时,她忘了还给柳初雷。 “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我怕你会需要这个,我发现后就慌忙过来了,我原来只是想还了就走......” 武姬回想,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努力解释道。 之前,柳初雷就带武姬逛过舰上的机库,所以武姬知道柳初雷座驾是哪一架战斗机,想起这个东西还在自己手里,便拿着这个身份铭牌过来了。 她本是一片好心,但命运总是阴差阳错。 当她来到机库时,没看到柳初雷,飞行员们都还在了解任务简报,并准备前往更衣室更换航天作战服。 柳初雷,当时穿的是另一件空军勤务官制服,那件武姬曾穿过的已经又拿去洗了,他忽略了检查铭牌是否还在。 那时。 硕大的机库,除了一些地勤人员正在装填弹药,就没有其他人。 武姬很快找到了柳初雷的战机。 这架湘梅级重型制空战斗机,全长三十五米,光是驾驶舱离地的位置就有十米高。 来到战机下方时,武姬发现这个身份铭牌的设计有趣之处。 当武姬一拿着柳初雷的铭牌靠近这架湘梅级重型战机,神奇的是,舱盖竟然会自己打开,展开供人上下攀登的扶梯。 而一旦拿着铭牌离远,舱盖就会自己密闭合上,收回扶梯。 武姬,发现自己就可以打开这架战斗机的舱盖,这让她感到意料之外。 于是乎。 一个冒险大胆的想法,在武姬的脑海中就酝酿而生。 武姬偷偷溜进了更衣室,一番摸索,找到了挂在墙边的一排排的通用航天作战服,墙上配有还有贴心的穿戴提示。 她照着墙上的穿戴贴士,小心又笨拙穿好了航天作战服。 武姬出了更衣室,内心却万分激动,年少的她,明知做错了坏事,却还在因叛逆冒险而感到欣喜。 她终于做出了一件自己从来只敢想象,而不敢去做的事情,这种成就的喜悦感是幼稚的,但是却无比充实。 武姬一路蹦蹦跶跶,抑制住想要尖叫出声的喜悦,赶忙跑到了战机旁,爬上了战斗机后座,默不作声悄悄藏好。 此刻,柳初雷才正要出发,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 大概就是这样。 柳初雷若有所思点点头。 明白了这个武姬的神奇之处。 “看来我得跟舰上的安保问题多说一下意见了,怎么谁私自都能进入机库呢?”柳初雷无奈。 “倒也不是,因为我是刷你的铭牌进来的。” 武姬不好意思挠挠头,随后说道: “主要,也没人想到舰上的人还会这么做吧,我是不是太乱来了一点……初雷,你需要把我再送回去吗?如果我添麻烦的话。”武姬委屈,却也不逃避。 “那是相当的乱来。” 柳初雷,看着自己手里那个被揍得有点歪的铭牌,思索迟疑后,继续无奈摇摇头说: “你确定吗,我很有可能这次就会被击落,死在太空中,你也会因我而牵连,你父亲会担心的吧。” 柳初雷表示,对他影响倒不会影响,平常战斗机柳初雷自己就可以开,后座飞行员可有可无。 武姬也迟疑,咬了咬唇,但随后目光再次坚毅。 她用手抵着自己胸口的环玉,虔诚说道: “我确定,我对于星空有着特别憧憬,哪怕能有一次就好!我真不愿一辈子老死在地上,埋到泥土里被蚂蚁咬,那样我觉得人生不值,太无趣了。” “可是人生,本来就是生来没有意义的吧,生老病死,什么都留不下也带不走。”柳初雷感慨。 “傻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我们曾做了什么,为了什么而活,让每一秒的人生完整,这个才是最重要的意义。” 武姬吟吟笑,双手握拳屈肘向身前上下移动,一副加油鼓气、得意开心的模样。 “我喜欢美的事物,和美的一切,为了追求浪漫至死,我什么都愿意做。” 柳初雷,看着虔诚而笑的武姬,沉默不语。 他觉得武姬身体中,神奇无比,好似有着无穷的活力,源自她对于世间美好的忠诚。 正常来说,很少有人像武姬这般,发自真心热爱触之不及的事物,热爱星空。 纯粹又真挚,不染凡尘。 柳初雷很清楚。 即使是空军飞行员,驾驶飞机遨游银河,沉浸在无比宽广狂妄的宇宙**,也不会有对星空的任何美感。 原因很简单,因为相伴的星空,美丽,却无比致命。 闪烁灿烂宇宙是荒漠,冰凉,死寂,无言无语,空旷,无边无际,永恒,孤独。 所有声称喜欢星空的人,真正来到了宇宙,会感到紧迫和窒息,漂泊其中,人会迷失自我,感到由衷的孤独。 而最让人害怕的最不愿提及的,莫过于死亡。 宇宙的美学,是永恒,永恒的尽头,是死亡。 就连恒星,黑洞,亘古的一切,就连跨越无数光年的光,都会迎来的它们的死亡。 更别提拥有生命的人类,是宇宙间更加脆弱无比的奇迹造物。 柳初雷明白了,这个小姑娘的不同。 武姬不同之处,就在于她敢于拥抱致命的美丽之物,觉悟者恒幸福。 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想到这,柳初雷回身下爬,回到了自己的驾驶舱前座。 “你还有十分钟可以后悔,十分钟后,所有战机都会完成集结。” 良久。 怀着年少单纯的执念,心情激动的武姬,坚定摇摇头。 “我不后悔。” 武姬双手合十,抬起目光。 “如果今日我就会赴死,那么我也会欣然接受,至少,看到了这般梦寐之景,我不会是孤单一个人的。” “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柳初雷调下战术目镜,推动动力杆,重型制空战机四台发动机点亮,开始率领指挥的战斗机中队机动,并入同护卫舰的同步飞行。 “答应我武姬,下次不要这么乱来了,这很危险的。”柳初雷无奈笑道。 “好。” “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带你去看星空,不过不是战场上,而是朝升日落间,不再会有危险的时候。” “那就随你意,我哪里都可以。”武姬也笑着回答道。 随即。 短暂的数分钟后,行动正式开始。 所有的战斗机群弹射完成,完成了密集编队。 柳初雷所跟随的,是“商洛”号重型护卫舰以及“朝歌”号重型护卫舰。 这些重型护卫舰体型庞大,六百米长的标准舰身长,相当于古代人类两艘航空母舰大小的舰身,炮台林立,铁血峥嵘,巍峨雄伟。 从远处看,护卫舰像是一条硕大的白色鲸鱼,战机群是小小的浮游,正在深邃的海洋中游动。 战斗机编队,围绕着护卫舰群,奔赴战场。 命运线上奇迹的门扉,正在向着未来推开。 第一百零七章 斩月行动其十——玉兔神佑 舰上时间下午六点二十。 “商洛”号重型护卫舰与“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编队自由寻敌,其编队配备的四艘轻型反拒驱逐舰,正伴飞搜寻着敌人的踪影。 虽然现在尚不知道敌人如此分散兵力的目的,众说纷纭。 指挥官们推测可能是诱敌之计,以少量部队的牺牲换取华夏主力舰队的确切方位;也有可能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显露踪迹后散兵又重合一处,制造其主力分散的假象,掩盖战略目的。 战术有很多种,华夏指挥官们需要根据少之又少的信息,来掌控战争的关键布局和进程。 彼有张良计,此有过墙梯,双方的太空战争是一片朦胧的迷雾,彼此不可见的情况下,策略比拼的取胜关键之微妙,往往天地悬殊。 八艘重型护卫舰各自散开,沿着不同的方向散开。 而“朝歌”号与“商洛”号重型护卫舰的两位舰长,则收到了自由寻敌、自主歼灭的行动指令。 “商洛”号舰长颜钦,此刻同“朝歌”号舰长盛登云正在进行实时影像连线,商讨着航线的规划。 他们面前的星图中,目前的航线是前往之前侦察机发现敌巡洋舰的地点,一架侦察机曾在这里发现了两艘敌巡洋舰的踪影。 但是,敌人真的会这么乖,在这里按兵不动吗? 颜钦和盛登云都不这么认为,至少与异星族的交战经验来说,不会这么简单。 敌人的狡猾,超乎想象。 “我觉得,敌人可能是在引诱我们,他们极有可能是想以逸待劳,知道我们会去埋伏我们。”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盛登云看了看附近的星域,其中副图那空旷的雷达回波面内,空荡无物。 他们心里清楚这空荡背后潜藏的危险,当然不会这么理所当然贸然踏入。 共有十二架侦察机,在以这两艘重型护卫舰为球心的五万公里星域,抵近侦察可能出现的敌人。 在未发现敌人踪迹前,他们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编队的行踪。 “我觉得,敌人可能就在附近的星域游曳,等待我们踏入陷阱。”盛登云说罢,皱了皱眉头。 “但会不会这么简单,你说,敌人是不是也会想到,进而预判我们的行踪?”颜钦提议道。 “这个也是有可能,万一我们太过谨慎,也容易放跑敌人。” 这还有后一句,不过盛登云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放跑敌人还可以再找,但是要是被绕道后方,那么编队将丧失前几轮还手的炮击能力。 一旦命中,怕是非死即伤,凶多吉少。 虽然宇宙空旷非常,甚至人驾驶飞船时只需要闭眼往前使劲开,再睁眼看,还是永远开不到尽头的宽广程度。 但是太空中的追击战不同,战舰的主炮是有射击界限制,优势的火力不可能方方面面都俱到。 一旦被追尾或者闯入火炮的射界的盲区,在完成机动转向前,直射武器是没办法直接命中敌人的。 而且,重型护卫舰和普通护卫舰相比体型还更加庞大,目标越是庞大,倒转弯半径就会延长,躲避炮火机动的能力就越容易受限。 庞大如天魁级三号舰天机星号,也曾在月环攻防战役中被两艘敌巡洋舰追尾,一度面临坠毁的危险。 所以,为了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两位舰长也需要正确判断局势。 目前距离发现敌巡洋舰的地点越来越近,可侦察机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盛舰长,我们是不是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新的航线?”颜钦发问。 “再等等吧,我们既然要当猎人,就要有足够的耐心,陷阱该来的还是会来。” 话虽如此,盛登云心里也没底。 “但愿我们能够足够幸运,要是让我发现了这群狗娘养的畜生,我可得狠狠干他娘的一顿,告诉他们挑错了对手。” 颜钦摩拳擦掌,好似有无穷的怒火中烧。 “放心吧,我们还有其他编队的随时掩护,就局面上来说,是我们战斗力占优一些。” 离他们这支编队最近的编队,是“荆州”号和“成都”号重型护卫舰,与他们纵轴垂直的方位上,距离是九千公里。 这稍稍带来了安全感,这两艘重型护卫舰所组成的编队,便暂时决定继续向着发现敌人巡洋舰的位置前进。 很快,舰上时间在枯燥的云游中来到晚上的十点五十。 天色已晚。 果然时间还是太无聊,武姬看腻了眼睛,打了哈欠,揉揉眼困乏。 柳初雷倒是已经习惯了这种长时间远航的生活,他在无战事的巡洋中,会拿起书来看书。 虽然太空中没有地面上那样明显的日出日落,无论什么时间,舷窗外看到的景色,都是永恒不变的深邃星空。 不过人体的生物钟,还是会很忠实地告诉自己,该睡觉了。 战斗机们都进入了节能的自动驾驶模式,关闭了发动机,依靠惯性在无阻力的太空中飞行。 像是一群徜徉在黑绒般柔软河流中的小白帆,簇拥在星火间一动也不动,安详熟睡。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迷迷茫茫中,寂静的驾驶舱中,只听得轻缓的呼吸声,柔柔甜甜的,还有时不时翻书的嘶拉声。 由于后座的驾驶位比前座高出很多,武姬坐在位置上看不到前面的情况。 武姬,戴着头盔闭着眼睛休息,想象着柳初雷看书的场景。 他此刻应该,直视书本,正目不转睛欣赏着比驾驶舱外星空更加深邃的世界。 专注而又认真,毫无杂念。 这种如此狭隘和拥挤的地方,还可以保持这种心态,这真的很不容易。 “初雷,我可以摘掉头盔吗?”武姬哈了一口气,望着眼前白白的气雾出神,显然她有点忍耐不住。 “嗯,可以,这种时候没有问题的,我也摘了的。”柳初雷淡淡回应,随即翻页阅读。 武姬摘去头盔,长发失重飘起,柔顺无比。 尽管舱内空气和头盔中无差异,但她依旧长出一口气,感到了一丝丝舒畅和放松。 她之前光是仅仅待上两个小时,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驾驶舱,心情压抑甚至想到外面宇宙中褪去服装自由飞翔。 显然这种疯狂的想法,让人心烦意乱,连续坐在一个地方近十个小时,会让人疯掉的。 武姬将头发团起,扎成不易散开的束发,有些耐不住性子开始焦虑。 可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自己的烦躁。 “你还饿吗武姬?”柳初雷淡淡说道。 显然,他知道武姬正在无聊中。 这也难怪。 无论是谁,第一次长途飞行,都会这样。 “不饿,你给我刚才的饭我吃得很饱。” 武姬开心拍拍肚子。 “那就好,这趟旅途,很漫长的。” 柳初雷合上书本,随即向后稍稍仰了仰座椅,因空间狭小,便抽脚抬上座舱的操作台,双手抱头坐躺了下来。 仰视驾驶舱外无垠的星空,柳初雷会心一笑,说道: “我还担心你会焦虑,这就是为什么飞行员都要严格审查心理问题的原因,有幽闭恐惧症的人都不太适合当飞行员。” “其实,我确实有点焦虑,因为很无聊。”武姬脸红,不好意思挠挠脸。 “这个对我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我出过最长的时候,是在战斗机上待了五天,也会有更长的时候的。” 难以想象,这空军飞行员看着外表光鲜亮丽,实则现实堪比囚禁密室一般的体验,一般的人接受不了。 这让武姬感到由衷的钦佩。 “那初雷,飞行员都是这样的吗?” “倒也不是,地面的飞行员任务就短啊,就飞几个小时,我们这是在太空中,一飞行的是万计数的公里,要枯燥很多,以后如果要去其他星球,可能要飞几个月呢。” 柳初雷轻轻叹气,但是依然精神高涨,他本来就很耐得住寂寞。 “真不容易啊,还要一边拼命打仗,一边忍受枯燥无聊的生活。”武姬有些心疼。 “军人嘛,使命所驱,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只有值不值得,就算我不做,也会有其他人会去做的。” “那初雷,你有想过自己也会被击落,会感到害怕吗?” “谁不怕死啊,说不怕都是假的。”初雷打趣,他收回脚,在后倾的座椅上蜷曲身体,闭上眼睛。 “武姬,你要知道,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意义非凡的,没有人会不怕死,谁都想要好好活下去。” “嘿嘿,可你之前还说生命毫无意义来着,还要怼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武姬呛声,悄悄笑。 柳初雷倒也不意外,回应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大猪蹄子。” “如果是按照自己生命长短来说,对于整个人类历史和宇宙,人类的百年生命就如朝之春露,夏之浮游,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旧梦。花谢花开常有,代代的生命轮回间,以渺小的个体对于浩瀚,是没有意义的。” “那,怎么样才会有意义?” 武姬脑回路过载,可爱歪头表示不解。 “你个笨蛋,你自己不也是说了吗?”柳初雷笑着反问。 “我?我说什么了?” “生命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以个体对个体,那就有意义,生命是自己的,率性而活也是豁达,所以不必沮丧,喜欢美好就去追求就好。” 柳初雷认可肯定了武姬的心愿,这让武姬很感动。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卑微。 还在上学的时候,遥望星空时,武姬就梦寐以求想要登上太空,梦想要在太空中起舞,那一定很浪漫。 但是她父亲拒绝了她想要考取航天军校的请求,理由是太危险。 女孩子就该好好读书,找份理想的工作,找个好人家成家,有爱好就弄些花花草草,别总是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就连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好友,即使表面敷衍,背后都会嗤之以鼻,嘲笑武姬这是个幼稚单纯的愿望。 这她也是很清楚的,不过一厢情愿的天真。 即便她真的很真诚许愿过,每年华旦节都会去许愿井里丢硬币,向着各种不知名神庙里的小山神许愿,期盼有一天可以在宇宙中遨游。 无声的神明会聆听,星空也会聆听。 但是身边的人,从来人没有肯定过自己的想法。 随后,武姬父亲也看出了她的惆怅,同他自己的生意伙伴聊聊,看能不能带武姬上太空,后来便有了一些业务往来。 于是,武姬便有机会跟着父亲一起前往近地轨道空间站。 本想着,要是没有机会,梦想就这样草草应付也可以,自己也会了无遗憾。 但是,这次意外的冒险,使得武姬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这让武姬十分幸福,难以倾诉的成就与幸福感满溢。 即使,愿望很卑微,很荒诞和不值一提,世上真的会有人对这个小梦想真诚渴望,会很可笑的吧。 “没有吧。” 听武姬聊天,柳初雷坦言。 “我觉得,这是很棒的愿望啊,怎么会很卑微呢!我啊,原因更加幼稚。只是因为被人说过,天上十二星宫之中是居住着神明的,我想亲眼看看,所以才想去天上看看。” 武姬噗呲笑出声,花枝乱颤:“天上哪里有神明,教师们教导我们要信仰科学。” “我可不想被还冲着地上小山神庙祈祷的人说,半斤八两啦。”柳初雷蒙上眼睛,面露微笑。 武姬面色潮红,橙色的眼眸欣慰含情。 她捂着胸口的环玉,那蓝色的光芒越发透彻。 “谢谢你,初雷。” “谢我做什么,这本是你的梦想,追求美的一切可是人最大的权力。” “睡觉吧,我还得早起呢,我开暖气了,晚上不会冷的。” 柳初雷坐起身,拿起水杯喝水。 “那个......我我我,我想问问,厕所在哪里?”武姬声音小小,但还是被柳初雷听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柳初雷被呛到,狂咳嗽不止,水珠飘散在失重的太空中。 武姬羞耻到极点,脸红到脖子根,娇羞的双手紧握小拳头,双腿在不自然地扭动。 显然,这种长途飞行,很折磨人。 “有简易的厕所,就在你的坐垫下方,侧边有一个拉杆,抬一下就好。”柳初雷腼腆,脑内浮想联翩。 “可这里不是失重吗!它会飘!会不会到处都是!我的天!” 武姬尴尬至极,人都直接麻了,想一头直接攒死算了。 身体一直颤抖不止,在内忧外患下,这种场面不亚于人格毁灭,惨绝人寰,闻者为悲伤。 于是武姬嗷呜一声,双手捂面哭出了泪。 “笨笨笨蛋!你你乱说什么呢!这个是有负压的,会全都吸进去!” “我看到了,打开了......那你能出去吗?男孩子在场这也太......”武姬啜泣,显然已经到极限了。 “嗯???你在搞笑吗?我能怎么办!我还能出去哪???”柳初雷惊掉下巴,欲哭无泪,头痛。 这可是外太空! 直接化身太空飞人? 最后,在武姬坏掉之前,做了最后的妥协。 这十几分钟之内,酷刑时间度日如年。 柳初雷带上头盔,只能开最大声的音乐,隔绝世外。 他羞涩脸红的表面下,是情迷意乱的少年思绪,气氛微妙,浮想联翩而情不自禁,平静克制不住,脉搏热血喷张,呼吸急缓。 把持不住,砰砰的心跳似乎要跳出胸膛! 而两个人瘫痪宕机的大脑,同时想的都是同一句话: 啊,救命,谁能来救救我。 舰上时间。 早上七时十五分。 一觉还未醒来,柳初雷被共振的震动摇醒! 血液倒流!触动心弦! 同时,红色敌袭警报,同一时间凄厉响起! 柳初雷条件反射,触电般睁开眼睛,动作利索套上了战术头盔。 “武姬!带上头盔!快!快!” 柳初雷骇人惊呼,话音未落,忽然抬头,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遮盖了驾驶舱外的视野! 是一颗黑色的长流体外壳炸弹。 武姬和柳初雷,同时抬头望见了这颗在头顶螺旋前进的黑色死神。 数秒钟对峙之后。 整个编队,落入了炸裂惊涛的火海之中! 点亮了寂静的星空。 第一百零八章 斩月行动其十一——滚滚天雷 随着大规模投放的炸弹在编队中引爆,处于编队最前端的两艘反拒驱逐舰最先接触到炸弹,随即被炸成了无数纷飞的碎片。 更多的炸弹,此起彼伏炸起,宇宙间,那无法直视的光芒照亮映射整个编队舰群。 而战斗机群前段的三支中队,也在这场突然而来的袭击中,被冲击波的碎片波及,掀飞翻滚,失去控制,相互碰撞! 这些中队一部分的战斗机命运悲惨,被卷入爆炸产生的高温热浪之中淹没炸毁! 此起彼伏的爆炸过后,余温消散,飞散的金属熔浆之中,只留下烧红而未熔化尽的战斗机机身残块,在黑暗深邃的太空中不停旋转!哀转久绝! 袭击,像是往寂静的水面,猛地投入石子,剧烈涟漪回荡! 原本安详鸟群,受到惊吓,四散飞起! 战斗机群纷纷启动了发动机,开始按照指挥,重整队形。 而在爆炸间,有一架战斗机从满是碎片的冲击波中脱围而出,像是一颗蓝色流星一飞冲天! 刹那间,光芒万丈! 令人惊奇的是,这架飞机被直接命中的炸弹击中,但却毫发无损。 随后,战斗机周身覆盖的耀眼光芒褪去,恢复回了正常的模样。 那些抖落的蓝色星屑,随即被战斗机四门发动机灼烈强风吹散。 这架死里逃生的战机中,惊魂未定的柳初雷目瞪口呆,脸上留下茫茫冷汗,手臂颤抖,还无法反应过来发了什么。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可是因血液倒流和极度的惊骇,他无法平复呼吸和过速的心跳。 柳初雷知道,他在那一刻,应该就会死了的。 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种距离下逃脱爆炸的恐怖杀伤力,近在咫尺间,会在一纳秒内气化得连渣滓都不剩。 这都能死里逃生,让他诧异不已。 不过太多的信息涌入大脑内,他暂时思维混乱,并寻求镇静。 他想起后座的武姬,便回头焦虑慌忙问道: “武姬!武姬!你怎么样!” 可后座,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武姬没有回音。 柳初雷见如此,犹豫间看了一眼外面局势。 在红色警报闪烁不停的全息战事态势汇报显示中,光是柳初雷自己战术中队的战损,那一共十二架战斗机,就有八架被当场击毁! 从整个编队情况来看,爆炸开始到现在,历经短短的三十秒内,编队舰群就已经有两艘反拒驱逐舰,和总共三十八架战斗机在袭击中被摧毁。 而“商洛”号和“朝歌”号两艘重型护卫舰启动了紧急预案,机动躲避爆炸后来袭的舰体碎片,搜寻敌人的同时一并检索营救可能的生还者和逃生舱。 如此,柳初雷算上自己,应该是被击毁的第三十九架战机。 真是奇迹。 来不及多想,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索性敌人并没有后续的攻击,战场短暂又恢复平静。 柳初雷,一边呼叫自己中队中仅存的战斗机,一边立即解开了安全带向后爬去。 “呼叫第七中队全员!呼叫第七中队全员!还有活人吗!老林!阿宁!崔珩!老卢!还有人活着吗!” 他呼唤着战友的名字,心急如焚。 柳初雷爬上了后座,发现的却是被安全带系在座位上昏厥的武姬,一动也不动。 万幸的是,作战服上的生命体征设备平稳,武姬她还没死。 武姬在失重环境下,像是悬浮在深海的美人雕像,从她半透明的战术头盔中窥见,昏迷的脸庞安详,有规律地还在缓缓呼吸。 不同的是,武姬胸口的环玉,从原来清澈的蓝光,变成了散发着紫红的暗光。 武姬还活着,这让柳初雷放下了心中悬起的大石头。 他回到了驾驶位,重新固定好自己的安全带。 就在这时,柳初雷所指挥的战术中队里,其他遭遇首次袭击而幸存的飞行员回复了他的呼叫。 “中队中队,我是阿宁,其他的战机暂无回音,兄弟们,他们,他们已经都牺牲了。” 通讯频道内,飞行员阿宁的声音稍带哽咽。 “中队,我是林格,我还活着。”又一名飞行员林格回应。 “幸存者还有一架呢?老林的那一架!他的战机还没被摧毁,我们重组编队!同其他建制缺失的中队编队!” 柳初雷调转战斗机前进方向,随即星芒闪动,战斗机灵敏穿过太空中匀速飘散的大量舰体小型碎片,正重新返回舰队编队。 “中队,老林的战斗机呼叫未回应,但是生命信号还有。”飞行员林格确认道。 “找到他!定位他的生命信号位置!定位器在他的制服上!” 柳初雷环顾全息雷达,在巡游间,茫茫多银灰色的钢铁碎块宛如纷飞暴雪,密密麻麻散布战斗机的四周。 这些飘荡太空的碎片中,有些舰体碎片还未冷却,还带着熔化时明烈的红光;有些是战斗机的残缺部分,蒙皮下粘连的机翼还带着飞弹巢和火炮。 还有的是人和人的躯干,他们是驱逐舰破碎时被甩出太空的舰上人员。 在太空近乎绝对零度的温度下虽然已经结冰,血液蒸发,成为了一座雕像,但是临死挣扎的最后动作,模样是难以想象的狰狞痛苦。 而在定位的地点,游离的碎片中,柳初雷发现了飘荡在碎片中的飞行员老林。 他孤身一人,穿着航天作战服,正在太空中漫无目的自由旋转,而他的战斗机,座舱已经被碎片击穿,机身上还有数道深深的划痕。 画面中,无情冰冷的黑暗太空,点缀其上的历历星光正赞颂着死亡的悲怆。 而近处,是数不胜数的银白色的冰川碎屑流淌,一个孤独的人在其中旋转着,动作滑稽无比,犹如无声舞台上,一位马戏杂技的表演者,正努力逗笑台前幕后的观众,搔头弄姿。 在他身后数十米,是一架孤独的战斗机,也在寂静无声中,同步旋转。 黑白交错间,是脆弱的无奈。 飞行员老林看到了靠近的柳初雷的战斗机,正试图挥挥手。 也许,在老林的视角中,小小的面罩外的世界是天旋地转的。 但他自己,感觉是直立在自己的重心上,因而老林释怀笑了一声说道: “中队,我看你好像是一副旋转不停的画,看得我头晕目眩的,是不是我自己正在转个不停呀。” “是的,老林,你还好吗,我马上就过来!”柳初雷关切问道。 “嗐,中队,我也命大,一块那么大的碎片,径直撞碎了我的驾驶舱,我被甩了出来,没当场挂掉,看来多亏平常和我老婆一起多做善事哟。” 老林诙谐,但他的语气也正渐渐惨淡。 “不过,大难不死,可惜我也没有机会回去就是了。” “别乱说!我现在就来救你,还有两分钟!撑住!”柳初雷咬牙。 “中队,来不及啦,我的作战服已经被划破了,腹部那被划开了小口子,暴露在太空辐射中,救回来我也活不久的,回光返照罢了,不用管我。” “好了!这是命令!我是中队,我要对你负责!” 柳初雷不顾其他,尝试提速。 战斗机随即加速,但是在碎片中穿行绝非易事,刚一提速,一块钢板,便在柳初雷的驾驶舱最外侧防护玻璃层上,砸裂一道细细的皲裂裂纹。 这恐怖的相对速度下,这短短的数公里宛如天堑,越是靠近爬行越是困难,稍有不慎,大一点点的碎块,便可直接击碎战斗机。 老林触目,心声感慨。 “中队,你这样连你也会危险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飞行员,我早有觉悟。天命到了,该走我也就走了,可能老天爷缺个牌友,唤我正好作伴去,老赢你们这群弟娃娃太没意思了,哈哈。” 想象着柳初雷那青涩的认真模样,才只是十六岁的少年,勇气可嘉,总感觉特别熟悉。 老林闭上眼睛,忍住眼前头的一股暖流,笑着摇摇头。 本能强忍住的悲伤,却因为心软一刻,而很快随着鼻头酸楚而溃流。 曾经并肩度过的悉数年华,化为被埋没的日常,理所应当,人也会忘记,军人也是有情有泪的人。 那同曾袍携手而战的烽火归途,是他们军人注定逝而不可得的荣耀人生,坚韧背后,是不曾展露的柔软。 再想贪婪允吸和沉浸那份温暖,已经不可能了。 其中滋味,冷暖自知。 “中队,我有个弟弟,年纪也跟你一样大,总是这么傻乎乎,我担心你以后能不能过好,你呀,人太直还是容易吃亏哟。” 老林想最后再体贴一下,他最羡慕也最嫉妒,那个他最喜欢的后生。 “你别再乱说了!我很快就到!我们回医所!我们回地面!我们回家!”柳初雷闻意,内心满是情绪涌动。 无法避免,无能为力,作为生命的悲哀,死亡面前,人类永远是弱小的。 即便如此,柳初雷依然也不愿放弃任何一人,这是作为他生者的责任。 对于他这般十六岁年纪而言,他承担厚重的早已超过了他的背负能力。 “中队,我困了就先睡了,后面,就靠你们了。” 老林淡然吐趣,随即关掉了通讯器。 时间仿佛被拉长,分不清一分一秒,压迫寂静之中,心跳微弱冰冷。 弥留短暂之后。 老林呼出最后一丝游离的气息,看着热腾的雾气在眼前的面罩上结出冰霜,正如他注定缥缈冰冷的生命。 环顾而去,太空寂寥。 一想到,像他这样的平凡而死的人,还有更多更多无名的牺牲者,他忽然觉得就不是那么孤单了。 冰霜之后,视线模糊,旋转不停中,是逐渐靠近的战斗机身影。 罢了,罢了。 也不枉人间走一遭了,曾驰骋九天玄雾,上游银河也下黄泉。 军旅一生,恰似浮梦一场,英雄峥嵘再难回首。 化作无名归故乡,自有旌旗天在看。 那样,也好。 最后,当柳初雷驾驶战斗机驶近,飞行员老林已经没了生气,面罩冻成了冰。 冰雕手臂抬起,竖起的大拇指,还俏皮对着柳初雷。 另一边。 袭击之后第三分钟。 而在“朝歌”号上,舰长盛登云查看了副官的调查结果,得出了袭击起因,同“商洛”号舰长颜钦商讨对策。 舰队编队遇见的炸弹是一种新式的太空天雷,是异星族专门用于封锁某一段星域所用的定点武器。 这种天雷一旦发现有目标接近,便会螺旋前进靠近目标,悄无声息引爆。 这种武器,华夏人也有见过并逆向研究。 二十年前,异星族曾在月环中大量部署,试图封锁华夏人,华夏人曾为此苦恼。 后来有趣的是,华夏科学家发现,这种天雷因为会将月环内移动的一切也看成目标。 于是,华夏人便发射了一堆废弃无用的微型火箭,引诱或者推动小行星引爆天雷,很快,这种武器便因为实战性不强而退出了华夏人视野。 想不到,现在时隔二十年,又搬出来了。 两位舰长感叹,敌寇的诡计多端。 他们没有遇见异星族的任何炮火袭击,却遇到了大片大片的天雷。 这下,“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首次发现,可以有效推测一个新的猜想: 异星族分散他们的舰队,如此大费周章,是在进行广袤星域的布雷任务。 其中,极大概率,敌人巡洋舰布雷后,便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布雷。 这可以解释华夏指挥官们困扰已久的问题,为什么异星族舰队如此分散,以及是以巡洋舰为主体的分散方式,只有巡洋舰才可以携带如此多数量的天雷。 异星族选择的是封锁的战术,避而不战,这有些出乎指挥官们的意料。 这项发现,也带出了其他复杂问题,值得深思。 那就是,敌人的侦察机和战斗机去向为什么毫无踪迹? 以及,敌人如此大费周章,大范围布雷的目的,仅仅只是针对华夏舰队吗? 背后,可能还潜藏着更多的可能性。 “朝歌”号舰长,盛登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他在汇报完东方指挥官的发现后,便立即思索舰队下一步的行动。 最后,同“商洛”号舰长颜钦商议后,共同决定,舰队编队顺着发现雷区的方向前进。 这样既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又可以寻敌一战。 舰上时间八点二十分,袭击发生后一小时零五分过去。 遇难者遗体以及舰队回收工作已经基本完成。 现在,“朝歌”号和“商洛”号上,新一批换班的侦察机携带着诱扰弹,一边飞行,一边利用诱扰弹探测雷区所在,高效清除雷区。 尽管如此,漏网的天雷出没,依然还是有不可避免的牺牲。 这两艘编队,就在谨慎间,悄然前行。 而在重重围城的天雷狱内,还有着华夏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第一百零九章 斩月行动其十二——核爆狂风 在“商洛”号和“朝歌”号遭遇天雷之后,其他的编队也遭遇了天雷的密集攻击。 根据各方的战况汇报,华夏的高层决策指挥官们,印证确定了敌人的战术: 敌巡洋舰在战场上部署了大量的新式天雷,规模在这附近星域中相当的密集,暂未发现敌人有主力决战的踪迹,推测其主力已经全部分散。 面对敌人意外避而不战的情况,华夏高层指挥官们商讨后,目前有几种战术选择。 其一,按照原定计划不变,派出的编队去歼灭敌人分散的巡洋舰,但不排除敌人主力舰队重新汇集,寻求决战的可能。 其二,改变计划,召回所有派出的编队,华夏舰队兵合一处,直接强行突入敌人新月的基地阵线之中。 其三,召回所有派出的编队,将派出的重型护卫舰编队全部编入为同一支新的特遣队,单独为一路,另以四艘天魁级战舰为一路,两路照应出击。 其余可供选择的战术计划还有很多,无论哪种,选择上有一定可取之处,对于这种敌人分散的情况,应对得当皆有制胜的可能。 不过,虽然现在表面上敌人兵力很分散,阵线涣散,看起来是很容易就可以突破,但终归只是华夏一方的视野。 敌人的战术目的不知,不排除敌人想诱我舰队深入而合围歼的可能。 南清泉指出,天雷阵很有可能是缓兵之计,敌人另有真正的目的,应该不单单是为了针对华夏舰队。 “我觉得,敌人这么做不合理,从战术层面来说收益是比较怠惰的,要么,就是它们还有其他的未知目的,要么就是在拖延时间。” 面对南清泉的疑虑,九歌公主也深有担忧。 “我和南指挥官有着一样的想法,敌人这番退让,更像是有优势的是我们华夏人,而不是它们。” 这并不无道理,霆星人的战斗力是要比华夏文明强大,避而不战不符合它们以往的风格,显得过于谨慎,反倒不正常。 但是,又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我觉得,吃堑长智的不仅仅是华夏人,敌人也在与时俱进熟悉我们的战术,会谨慎也正常,不再一贯莽撞。你们别老把敌人想的多厉害,论战术战法,我们华夏人是它们祖宗。” 靳宿笑道,显然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从他的观点,也无可厚非: “依我看,他们就是怕了,对付我们天雷战又不是不能用,只是没有直接攻击我们,也不能说它们怯战吧。 这一来能阻碍我们推进,二来也能发现我们主力的位置,要是能再造成我们的损失,就更值得了。” 南清泉深思,点了点头。 也可能是华夏高层想得太多,可能敌人战术本就是如此。 指挥官们都会尽量站在敌人的角度推论和分析局势,在缺乏有效战场信息时,尽可能确保战术实施的合理性。 不过,也会有因为太过谨慎,导致和空气斗智斗勇的情况出现。 分析了大半天,信心满满,结果扑了空。 敌人真的就很简单,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常出乎战场指挥官们的预料。 “那,我们还是按照之前制定的方案吗?”荣岚小心翼翼问。 “就先按照这样做吧,我们也不能过于莽撞和谨慎,毕竟靳指挥官和南指挥官说的都有道理。我们现在是瞎子,如果什么都看不见,就按瞎子的打法来。” 东方龙玉无奈笑,摇摇头。 “寄希望于战场情报分析的突破吧,瞎猜是没有用的。” 东方龙玉显然不喜欢这种战争,太缺乏推断的信息,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迷雾重重的。 要是能安插情报人员就好了,情报始终是战争最前沿的斗争,不过没有办法做到。 这是打外星人,又不是同族,文明和物种都不同,又怎么渗透。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对于不同的文明物种来说,消灭对方总比驯化有用得多。 而后。 舰上时间,二十点整。 舰上情报分析小组,发现了新的情报。 而且这次的情报,是一次具有重大意义的发现。 由天猛星号的深空观察员,检测观察到了之前那艘红色巨舰途经新月时,曾有引发过微量扩散的中子辐射。 而进一步的分析表明以及元素同位素的检测,证实这种微量的中子辐射流,是核裂变武器产生的,武器抛射的源头是那艘红色巨舰。 当瑞雪拿着报告交到南清泉手中,他的眼神中尽是疑惑。 南清泉放下手中的咖啡,静静端详着来自天猛星号副官传来的报告。 “裂变核弹?你是说,这个红色巨舰,曾经丢过核武器?” “是的,而且,不是纯粹的核裂变弹。”瑞雪调出战场星图,并圈出了一个宇宙星域坐标。 这个坐标,就在新月背后暗面处,所以华夏主力舰队并未观测到这一次的爆炸发生。 “就是这里,这种核武器,值得注意的是,中子流之间还夹杂着一种穿透力极其强劲的宇宙粒子,破坏力极强,是人类现在目前未探明的新射线源,不同于我们常见的三类射线。” 瑞雪摇摇头,舰上的科学家们已经就这种新粒子展开了新的研究,现在的进度表明,它们在进行能级跃迁时产生的能量,其产生手段科学原理,就远超华夏人类所已认知的任何宇宙规律。 “看来是科学限制了我们的想象,这种武器一旦投入战争,一颗星球都会直接湮灭,简直像是神明化身。”瑞雪感到一阵后怕。 哪怕只是在太空,离得太近的飞船都会因为过穿的辐射而导致乘员死亡,普通的精钢和宇宙射线防护层无法有效屏蔽。 “有防护的办法吗?”南清泉问道。 “只能进行特定属性防御,搞清楚这种粒子的物理规律应该会有点办法,我也不敢保证。我们的科学技术,还是相较于宇宙中其他文明,要落后很多。” 南清泉听后深思,随后另一个令他困惑的点也出现了。 裂变武器,为什么会是裂变武器。 这是一种相对于高级文明都很落后的武器,起因效能低下,辐射污染极大。 在星球大气层中应用还有一些作用,在城市或要塞上空中爆炸时,不可控的裂变链式反应会瞬间点亮天空,热核辐射会熔化一切中心事物,扩散的冲击波会烧毁沿途的一切,就连辐射尘埃都会对投放地造成难以根除的污染。 华夏文明在很少之前就放弃了裂变武器的研究,而是研发新型可控当量的聚变弹,威力强劲,且最终产物毫无污染。 更高级文明,那就更不会采用,有更多高效的打击手段可供选择。 那红色巨舰,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道目的并不只是撤离飞船这么简单? 这背后的原因,联想霆星人的战术反应和部署天雷策略,让南清泉敏锐的神经察觉到事情可能另有蹊跷。 也许有一种可能,霆星人一开始的战术选择,就没有想过要布雷。 是什么因素,致使它们选择了这一种低效的作战手段,应对华夏舰队呢? 不得而知,还有更复杂待解的谜因。 舰上时间,二十一点二十分。 在召开的晚间作战会议,四位指挥官同九歌公主进行了新情报的商讨。 这个新发现的引爆裂变核弹,以及新发现的宇宙粒子,都是关于红色巨舰的情报。 关于核子武器,指挥官们的了解是比较全面的,也是集中在这个裂变武器的选择上存疑。 按理说,也和南清泉一样推论,明明有更高效清洁的武器选择,为什么要选择在太空中丢裂变核弹。 在太空中除了直接命中,依靠热核反应的温度进行攻击,几乎毫无杀伤力,影响近乎于零。 硬要说有用,爆炸掀起的灼烈辐射冲击,可能会使周围的星域看起来不那么冷,暖和一点。 “有没有可能,是红色巨舰慌忙逃生中选择打击的武器?有什么就丢什么?”荣岚提问。 “我觉得可能性太低,甚至不如我们主炮的集火威力强,而且聚变武器的研发并不难,何必保留裂变武器。”东方龙玉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靳宿点点头,继续回答:“是的,我们军舰上应用核聚变的武器,正如东方指挥官所言,也并不是特别复杂的东西。这个氢的同位素氘氚比结合能小,聚变反应的条件相对容易,相对制造和保存也都方便得多。” 他摆摆手,露出一副释然笑:“说不定人家异星族都用上氦弹、氮弹了,还可能拥有人类更难以想象的科学技术所制造的武器,宇宙规律和空间维度都能打破,还能看得上这个?” 靳宿的意思,嘲讽意味十足,简洁明了。 如果这个人都能开飞机空投航空炸弹攻击城池,还会舍近求远,倒施逆行去用弓箭和长矛攻击敌人吗? 外星人都能制造出九十二公里长的飞船,能造不出比核子武器更强大的兵器吗? 显然不合理,像是多此一举故意告诉你,这些天外来客,用得起但是要露一手。 如果人类还是农耕文明,骑马砍杀,用弓箭和青铜铁剑厮杀,打仗还得看天气的时代,还是会羡慕一下核弹这种破军焚城的大杀器。 不过华夏文明早已进入科技时代,不屑一顾这种淘汰品是正常。 那么,问题就在于,它们为什么要用这种落后的东西,除了刮起污染的辐射风之外毫无他用。 外星人不傻,那应该另有深意。 经过短暂的讨论思考,大家交换了意见。 但是始终没有令众人满意的答案。 这艘红色巨舰的目的,它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 很快,舰上时间到了二十三点。 各个天魁级的舰长商议会议保留进程,等到明天再续。 南清泉切开了联络,有些身心疲惫看向瑞雪。 “看来,我们越是前进的越深,对于宇宙奥秘越是接近,我们就越是无知。” “是的,我们的文明,仅仅只是刚刚开始,复兴之路漫漫而修远。” 瑞雪温柔笑着,希望能给她的长官一点小小的安慰和温暖。 “南指,会好起来的,正如你曾经对我们说过的,人类的终极目标是星辰大海。我觉得每当人去仰望星空探索宇宙,那也会是具有思维的生命幸福所在,我们不怕任何追求真理路途上的磨难。” 看着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南清泉宽慰。 “该去睡觉了,我的小指挥官。” 南清泉摸了摸瑞雪的头,这让瑞雪忽然脸就红了起来,双马尾像是小狗狗的尾巴一样不停抖动。 “南指,我以后,也会成为指挥官吗?” 瑞雪望着南清泉,抬起虔诚的目光,那表情中充满认真灼烈的心火。 “会的吧,你们也会有一天,成为我们的。” 说完,南清泉向前走去,不忘回眸一笑。 “再不去洗澡睡觉,热水可要停了哦。” 第一百一十章 斩月行动其十三——新宇宙射… 舰上时间,清晨七点。 天猛星号舰桥。 令指挥官东方龙玉感到意外的是,今天的九歌公主,来得很早。 身着华夏王室华服的公主,茬临舰桥后,就一直等着东方龙玉的到来。 九歌公主看起来表情很是凝重,这让东方龙玉感到一丝异样。 “早安,公主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九歌公主点点头,随即抬起眼睛,示意东方龙玉随她走向战场星图。 “东方指挥官,请联系其他的指挥官,会议继续,我们可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望着全息虚拟的战场星图,那空无一物的深邃星空的缩影,东方龙玉皱了皱眉,不敢怠慢。 随即,四位指挥官同时在线,继续昨天的会议进程。 简短的开场,随即九歌公主切入正题。 “众指挥官,关于那引发的核弹中所隐含的信息,我们极有可能忽略了眼前显而易见的问题。” “公主殿下,是什么问题?”南清泉发问。 “如果我们去对比,这种裂变核武器和其他的高级武器最大的区别,是辐射,热核反应会引发周围宇宙空间中强烈的辐射风!这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一点!” 九歌公主毅然说道。 各位指挥官,感到了一丝不解。 “辐射?可那正是最大的缺点,不是吗?”荣岚疑惑,继续说道: “这种核武器是极其落后的,普通当量引发辐射风,那也不及太阳耀斑的亿万分之一的威力,能用来做什么呢?” 九歌公主听闻摇摇头。 “我们都陷入了思维定式,对于武器的思维固化,这导致我们看待事物容易带入主观批判,却忘了事物是有多面性的。” “公主殿下,武器,不就是武器吗,它除了毁灭之外,就是毁灭。”靳宿也摸不着头脑。 显然,一众指挥官还未跳出思维定势,九歌公主点明说道:“武器,除了毁灭者,也可以是信使。” 信使? 什么信使? 一时间,众指挥官思考。 东方龙玉托剑踱步,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事情,立马招呼副官,调出之前的分析图,投射到所有指挥官的显示面板上。 这副宇宙半导体检测仪,其反应截面介质活化结果显示,都检测到带有核辐射的中子流,以及微弱的新宇宙射线的踪迹。 而各位指挥官,在细细思考后,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 “确实正如公主所言,事情并不复杂,只是我们都容易忽略,我们军人的思维反倒影响我们的判断。” 东方龙玉得出了结论。 “之所以敌人会想用裂变武器,制造辐射风,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个新宇宙射线,新宇宙射线才是真正目的。” 其他指挥官,也得出了同样的答案。 他们也都对这个结果,感到一丝恍然。 就像是面前放着食物,却看也看不到,还在到处寻找食物的迷糊蛋。 对于军人来说,武器的定义,几乎永远只是用理性的、客观性的、实用性的角度出发。 面对一款战争兵器,指挥官们考虑最多的都是其作战的效益,其威力,其实用性的考量,而忽略了其背后带有的可能性。 如果说,这是红色巨舰刻意告诉华夏人的情报,而不是一次普通的爆炸所产生的副产物,而是故意而为之。 那么,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一种新的可能,一种未曾想过的可能性浮现,这就像是一只悄然的毒蜘蛛,用它毛绒绒的步足,密密麻麻地爬上了在场指挥官们的心头。 后知后觉,毛骨悚然。 这就意味着,这种恐怖至极的新宇宙射线,将会是华夏人接下来会面对的敌手。 “副官!这种宇宙射线,不同程度毁伤半径都分别在什么范围之内!” 东方龙玉看向自己的副官。 天猛星号副官随即抽取来自舰内智库的研究报告。 “东方指挥官,根据舰内科学家的初步研究推测,这颗引爆的裂变弹,其所携带的新宇宙射线发生器功率极其微小,按照指挥官们的推论,其为警示作用,利用裂变弹的强劲辐射而传播,告知我们这种射线武器的存在。” 天猛星号副官随即话锋一转,说出了后面结论: “如果新宇宙射线发生器功率调高,其毁伤效果惊人,引爆中心半径三千公里之内其射线强度会导致舰船外壳熔化,而在十二公里之内,这种穿透和毁伤力都极强的新宇宙射线都足以有致人死亡的威力。” 十万公里,是平均华夏舰队同异星族正常的高效交战距离。 这里距离上,华夏舰队和异星族舰队,通常可以准确相互发现和探测,并相互攻击。 而十二万公里,几乎意味着华夏舰队需要进到这种新射线武器的攻击范围内,同异星族相互作战。 而华夏舰队,现有的防护镀层无法有效防御。 这种风险不言而喻,甚至,全军覆没也仅仅是弹指一挥间。 这一颗爆弹,就相当于一颗在星间爆发的璀璨超新星,在人们想象脑海中炸开,幻想最终命运结局。 最终,在闪耀的新星冲击中,数万乃至十余万公里之外的华夏舰队会被强光照射! 迸射的射线会带着泯灭的能量,穿透舰体坚硬的防护镀层,穿过舰内空气,穿过人的皮肤,穿过人的心脏和大脑。 闪耀之后,只剩下惨白的钢铁巨舰,舰体内部的数千数万的人会全部死亡,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到时候,战舰就像一具棺材,永恒飘荡宇宙深空。 “东方指挥官,我们有没有逆向研究这种新宇宙射线的能力,问问工部术士还有舰上的科学家,可否进行针对防守和制成攻击武器。”靳宿询问,透过投影屏看向东方龙玉。 “暂时没有,我们的科学技术,还远远无法制造这种强力的新宇宙射线,目前推测,其来源可能是一种我们未发现的新元素,我们太弱小了。” 东方龙玉感慨,此刻,他目光中缥缈着虚灵,望着战场星图。 小小星图之外,是大大的星际空间,是人类想象之外的无尽长阶,长阶尽头是终极真理的圣殿。 此刻,东方龙玉意识到人类的渺小,人类自满的骄傲,仅仅是属于蝼蚁的骄傲。 这些地外文明的发达程度,让东方龙玉不由得羡煞不已。 它们这些高级文明手中,掌握终极真理,能够超越自然规律,还有更多不可能正在变成可能的手段。 银河系十余万光年广袤星域,历经一百三十亿余年的璀璨历史,孕育超过两千亿颗恒星。虽浩瀚无比,宇宙却是原始蒙昧的, 难以制造比黄金更重的重元素,难以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天堑维度。 而科学文明,却有可能做得到,驾驭宇宙规律,飞越森罗万象。 梦寐难求。 这怎不令人着迷,怎不令人望而观止。 “当务之急,以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对于这种宇宙新射线的防御是不是可以做得到,我们无法制造,但是笨的办法,总该是有的吧。” 九歌公主的问题,拉回东方龙玉的思绪。 “我已经下令去实行了,放心吧公主,这不会影响我们的战术目的,我们都会安全的。” “这可真是吓人,杀人于无形,难以想象如果这种用作战争兵器,那我们手中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泡影,我们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荣岚还在后怕。 “荣指挥官,不必担心,科学家已经探明,诱发这种宇宙新射线的成因,即这种可能的新元素,预计会是周期表中第一百三十二号之后的元素,其半衰周期短到忽略不计,制造维持其存在相当之艰难,应该不会大量量产。” 东方龙玉,安抚大家面对未知而惶恐的心。 尽管,他也很害怕,故作镇定中额头渗出冷汗。 但是作为大将,他和九歌公主都必须成为人们心中不曾畏惧的风向标。 他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这艘红色巨舰,真能如九歌公主所推论的那样,不会作为敌人,而是作为制衡的盟友。 红色巨舰既然能放出信号警告华夏人,那就还证明,此刻它们虽为敌人,但还是倾向帮助华夏人的。 东方龙玉叹气,华夏舰队最终结局和命运如何,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还有个问题。”南清泉踱步,手指在空中摇晃。 “现在还有个我们急需弄清楚的关键,那就是霆星人手中,有没有这种武器,或者他们能不能防得住这种新宇宙射线。” 这个确实很重要。 靳宿正面回答了南清泉的问题。 “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如果真有,他们早就用了,何必藏着掖着,而且联想这些霆星人的反应,部署不正常,我推测它们也会惧怕这种兵器,说不定散开舰队埋雷的决定,也和这些事情或多或少有联系。” 按照靳宿的说法,他推论,这三方的外星势力,科技树并不是共通的。 换言之,有些科技霆星人有,但是其他的两方若星人和萤星人就不一定有;有些科技,若星人和萤星人有,霆星人就不一定有。 更甚者,这项技术也许大家都有,只是发展的思路方向不同,应用领域不同,最终科技树的产物也不同。 举简单例子,如果古代人类能研发出能在海水里行驶的载具,从一艘小帆船,未来有可能会研发出航空母舰,也有可能会研发出潜水艇,研发方向不同,会有不同的造物结果。 这种说法,取得了大多数指挥官的认同。 就算三方异星族曾为盟友,入侵太阳系对抗银河人类,但始终彼此也是不同种族与文明,相互间会有所保留很正常。 这三方,在太阳系内能打四千年的内战,肯定是都有拿得出的东西的。 “我断定,霆星人,也会害怕这种新宇宙射线,而且和我们一样,能够做的也只是防御这种射线。” 靳宿斩钉截铁说道,从他翘眉而笑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判断很自信。 那么,谜题渐渐清晰,华夏指挥官们庆幸收获。 新的谜题,也随之而来。 如果说,按照之前南清泉的推论,敌人分散兵力,是应对红色巨舰突如其来的出现,丢出这颗核弹后,临时改变的战术,那么,还有在逻辑上需要弄清楚的问题,还是原来的那两个问题。 其一,敌人分散兵力的最终目的。 其二,敌人为什么要布设天雷。 新发现,使得华夏指挥官们推翻之前的局势判断。 华夏指挥官们有理由相信,这不只是单纯的行动,或是仅仅针对华夏人的舰队这么简单而已。 敌人是惧怕新宇宙射线兵器,所以分散减少影响,还是说,有着华夏人还未知道的秘密。 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结局很快揭晓。 越接近真相,华夏人就越迷茫,越是好奇,越是危险。 黑暗星空,扑朔迷离,迷人又致命。 讨论和商议一直到中午。 舰上时间,十三点五十分。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指挥官们才想起来,该去吃饭。 东方龙玉总结了一下各个指挥官的发言和意见,随即做了简短的告知: “同袍们,我们的会议对于我们采取行动的至关重要,意义非凡。这次发现,可能使我们避开了一次全军的覆灭,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现在,我有几个思路,大家看看,各位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 东方龙玉挥动手指,随即将方案传给各个指挥官。 “第一,我们的首要,是研发可以抵御这种新宇宙射线的防护镀层,避免全员死亡的惨剧。第二,我们需要弄清楚,敌人改变部署的可能原因,找出它们的弱点,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东方龙玉低头,本想着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时候。 不料,一声呜呜的咕噜声传来。 东方龙玉听到了九歌公主的肚子饿了。 九歌公主优雅而不失礼貌地咳嗽了一声,尴尬脸红地下了头。 其他舰桥人员,装作无事发生,埋头沉默。 “就此,散会!大家吃饭去吧!身体是本钱!” 东方龙玉不含糊,招手便笑了一声。 各位指挥官,也笑了笑,切断了通讯。 很快,夜幕来临。 舰上时间,夜间二十点五十。 在排除了重重布下的天雷之后,“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它们派出的侦察机,捕捉到了两艘正在布雷的敌巡洋舰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斩月行动其十四——出击!… 舰上时间,二十点五十分。 “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经过不懈的追踪,侦察机率先发现了正在散布新式天雷的敌巡洋舰,距离舰队编队七万公里。 随即,“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开始了紧张的对敌作战任务。 据飞行员反馈的观察,只有单单两艘巡洋舰,并没有战斗机环绕,而且也发现了侦察机的存在。 鉴于有了侦查的经验意识,侦察机立即在极限的范围内离开了敌巡洋舰的火力有效射程。 很快,更多的侦察机轮番出没,接连不断在不同的星域连续持续跟踪这两艘敌巡洋舰。 战斗机们蓄势待发,等待着“商洛”号与“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出击指令。 一只只白色钢铁雄鹰,全副武装,按编队指令列阵,像是密集而又均匀的像素点,点亮预热发动机引擎,向着未知的星空倾泻壮志凌云的无尽怒火。 在太空中飞行时,战斗机更像是一艘微型的战舰,原本狭长机身搭载多种武器,使得整体变得宽厚。 每一架战斗机,有着不可小觑的灭国威力,是最极致的暴力美学。 湘梅级重型制空战机的标准配置,当在无阻力的太空中作战时,会舍弃流线外形,选择加装任意一体化的额外作战设备,在战斗机机身上可以随时装载和拆卸。 这些作战设备,按用途分为数种类别,常用的有:提高强化火力的一体化的火力包、提高机动力的动力包、提高防御力的护甲包等,以用来增强太空作战的强度。 而火力包有分类多样,根据实际情况不同,飞行员在战术选择上,可以选择加装作战无人机、专业反舰武器、专业反器材载具武器、自动滑轨机炮炮台部署、电子机械干扰矩阵靶机、微型战术聚变打击核武器、电浆脉冲飞弹、以及专业反重甲的熵能天雷等等。 种类繁多的额外火力包,给了战斗机能同庞然大物的巡洋舰在星际战争中决一死战的资本,起到相当重要的制空重任。 在必要时,战斗机也可以丢弃沉重的火力包,获得更高的加速度和推重比,撤离战场。 而指挥层面编队上,太空战场的庞大和残酷的生存环境,使得战斗机群有着森严的等级和通用的战术指挥系统,可以随时灵活分组编队,既可以大规模正面群而攻之,又可以小规模侧翼潜入偷袭。 这些战斗机群共三百三十余架,分为三个大队,一大队标准一百二十架战斗机,是华夏战斗空军的主干力量。 除此之外,体型更庞大的战略轰炸机,两中队的二十四架也混入编队中,蓄势待发。 每个大队下辖十个中队,一中队标准十二架战斗机,每个中队又下辖四个小队,每个小队三架战斗机为一组基本编队单位。 被这些密集阵列的战斗机围在中间的,是重型两艘重型护卫舰,以及两艘反拒驱逐舰组成的编队。 而现在。 在“商洛”号和“朝歌”号,舰长颜钦和舰长盛登云正在通讯决定最后的战术。 现在的华夏编队,是没有被敌人巡洋舰发现的,那就意味着,敌在明我在暗,出击主动权在华夏编队手中。 但是怎么一击制敌,现在是一个问题。 “盛舰长,我提议,进行直接的炮击,争取数轮炮击之内,击沉对方的一艘巡洋舰。” 颜钦站在星图前,用右手不断搓下巴,晃动虎口间是紧锁的嘴角,眉间目光深邃,左手则在握拳后发出指腹的摩擦声。 周围人看得出来,他对于这次敌人的发现,显得有些莫名的紧张与激动。 副官上前,给颜钦递上了帕子擦汗。 “颜舰长,我觉得,这不太妥当。” 盛登云思索,随即回答了自己的顾虑:“诚然我们现在是有先发现先摧毁的优势,但是我们舰队编队在密集的天雷阵中,如果炮击之后强行转移,会有着自缚手脚的可能。目前天雷数量多,排除的进度太慢。” 盛登云无奈,呼出一口长气,继续说道: “问题在于,光是只是一两轮炮击是无法完全摧毁敌人,如果没有天雷,我们攻击之后还可以持续锁定对方的机动路线,就算敌人跑了我们还能追,现在攻击后贸然追击,也会导致我们落入陷阱中。” “那有没有强行趟雷的路径,一路开炮追击,以我们重型护卫舰的舰身护甲,区区抗几发天雷,不伤及核心,损失也是可以接受。” “颜舰长,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我们可能也会遇到其他游曳的敌舰,如果陷入混战,我们需要友军的支援,那就需要保持较好的作战耐久,尽量用较小的损失换取较大的战果。” 盛登云摇摇头,他的谨慎,让一向刚烈秉性的颜钦有些窝火。 “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能大范围机动,我们开炮就成了定点炮台,那对方要是还手,我们掉头都难,真是恶心。” 颜钦骂骂咧咧,但也知道其中利害。 他就像是面对一条带刺的鱼,要怎么安全地料理,避免鱼刺卡喉,这也是心急不得的。 异星族的新式天雷威力极大,数量密集,隐蔽性高,数发就可以直接击毁一艘反拒驱逐舰,如果可以,不蒙受损失自然是最好。 在排雷工作井然有序进行期间,还是一些需要时间。 明明浩瀚的宇宙任由驰骋,却被小小的天雷,弄得的畏首畏尾,真让人不爽。 颜钦一把扯了扯衣服领口,一脸不耐烦露出锁骨透气,气冲牛斗。 “那盛舰长,现在,就只有一个方案了。” 颜钦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冷静,水从杯沿划过皮肤,低落到衣领敞开的胸口,而眼睛却冷冷直勾勾盯着战场星图。 “我们派战机去,天雷对他们影响最小,两艘重型护卫舰则进行火力协防,最好争取数轮炮击之内解决对手!一击制敌!干碎他个狗娘养的畜生!” 盛登云点头,表示赞同。 “也只能这样,我们争取排雷,创造追击的路线,进行火力协防。” 颜钦挥手,但是好似想起了什么,压压气火和正怒火中烧的声音说道: “补充一点,我们必要手段,一个也不能少,如果敌舰即将逃离我舰有效射程,那么——” 颜钦性情,将水杯拍在战场星图的边框上,猛地砰的一声,溅得杯中水花飞出,声音极其洪亮。 “别说趟雷区,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哪怕我商洛舰被天雷炸得粉身碎骨,也要拉他们一起陪葬!” 盛登云不语,但目光中也默默肯定。 “颜舰长,我正在汇报东方指挥官我们的行动方案,现在战场决策权下放到我们手中,兄弟,放手干吧。” 很快,两位舰长的行动指令发放到每一艘战斗机中。 “空军大队听令!按照编队任务,坐标已输入,全速出击!铭记我华夏舰队的荣耀!” 随即! 天火凌霄! 三百三十余架战斗机,分出一百架为预备队按兵不动,其余二百三十余架战斗机,一同点亮发动机,方正整齐划一,开始提速! 在宇宙深空背景中,像是黑色的绸缎上,点亮起的二百三十余颗璀璨的亮蓝色星火。 这些战斗机,飞行一段距离之后,原本密集整齐的方阵,逐渐分解,汇聚成两股亮白的星火河流。 不停歇地,两股星流,又变成四股,变成八股,最后分解为不同的小编队,飞向不同的方向。 在进入前进四的行星系航线加速前,战斗机还有一段四门发动机升载慢提速的时间。 这段切换航行模式的时间,战斗机聚变发动机的能量暂停供应武器系统,此刻处于是无比脆弱的,没有任何还手能力。 不过,伺服系统可以将加速时间,缩短至三十分钟。 引擎传来的嗡嗡声,在战斗机座舱中回荡得很清晰。 人能感觉到切身的过载重力,开始瞬间,浑身黏糊糊沉重的感觉涌现。 而在柳初雷的座驾战机上,随着拉力的提升,速度正在以指数级的速率飙升!过载重力再次展现它惊人的压迫感! 头盔和航天作战服都释放出一种特别的浓稠气体,使得视野模糊,而且感觉到血液正在熊熊沸腾! 似烈火灼烧,肺部窒息一般! 武姬靠在座椅上,感到推背感像是有强风和巨手,将自己紧紧按压,无法动弹,像是要被压扁一般! 现在的速度是每秒钟十公里,还在继续加速! 她陷入一种坐超级过山车一样的体验,想象着一辆在半空中高速旋转的飞车,速度棒槌在不断打击冲击着她的胸口,她的腹部,无形的巨手她的全身一切,但是与之相比来得更加凶猛!超越了人精神能承受的极限! 刺耳蜂鸣声加剧! 在星际航行的高速过载下,初次进行航行的人会陷入混乱之中。 尽管有了柳初雷的提醒,武姬做好了应对措施,但是这种感觉的到来依然超乎她的想象。 包在头盔之中的大脑,在一阵无法抑制的痉挛乱颤与达到顶峰的生理快感高涨中,武姬感觉意识溶解,血液粘稠,大脑缺氧,这是前所未有的终极体验。 武姬因生理反应而涨红了脸,橘色的眼瞳上翻涣散,神志不清,娇喘呼吸急促而灼热,面部肌肉松弛,唾液从无法闭合的嘴角肆意飞出,嘶声发出毫无意义的断续音节。 她小手紧握安全提杆,但宛如强大电击一般的酥麻从脚尖直至发梢,脱力带来的麻木颤抖,使她难以集中精神。 她胸口上的环玉,紧紧贴着作战服,闪耀湛蓝。 三十分钟的加速后,战机保持均速飞行! 此刻! 速度已经达到了每秒钟十七点四公里! 战机飞行速度超过第三宇宙速度!足以摆脱太阳的魔鬼引力! 如果没有这种特制的航天服,在这种极高的加速度下,人会直接碎成细渣。 抬头望去,银河系的星海,在高速飞行的航行中,也拖拽成流光溢彩的星雨,在座驾舱的上空,绘制成如梦如幻的绚烂仙境,缤纷色彩,呈现在眼前。 这是无法形容的美。 这是超越凡尘的美。 几乎地球上的人类,终其短暂一生,都不会有机会见证的一幕。 和浩瀚相比,人间的一切不值一提。 而这,仅仅只是向泥泞的沼泽中,那肮脏卑微的生命,无尽宇宙施舍的一缕又一丝的奥秘,却足以让人梦痴疯狂。 武姬,不知是因为重力过载,还是因为内心触动,她呆滞的表情中,是泪水纵横。 随后。 舱内逐渐适应了高速航行,武姬回复了正常。 她整理了一些失态,虽然不能动,但也可以正常说话了。 “初雷,我们现在的速度是多少。” “现在速度,是十八公里每秒,不能再快了,再快人就要死了,作战服只能承受这么高的速度。” 柳初雷动弹不得,闭着眼睛靠着座椅感受着机身的震动,对着通讯器轻声说道。 显然,他每一次说话,眉头一皱,总是会带走气力。 “我们要飞多久......”武姬闭上沉重的眼皮,她感到了一丝疲惫。 “十个小时吧,这是七万公里,飞跃差不多六个地球直径,奔袭战场。” “啊...这么快都要一天啊?” 见武姬有些失落,柳初雷解释道: “毕竟,可见光屏蔽技术改变了战场的游戏规则,还有实现全波段屏蔽隐形,使得敌我舰队现在都是不可见的,无法直接观测,高能粒子炮虽可以一秒飞跃三十万公里,但是失去目标也是没用。” 柳初雷无奈笑笑。 “十万公里内近距离的宇宙战争,超视距攻击只是其中一种手段,但没有战斗机是不行的。” 随着催眠气体的释放,柳初雷睡意昏沉。 “武姬,为了避免重力过载的损伤,我们很快要进入保护休眠,战机会进入隐身,到了时候会再醒过来。” “嗯......”武姬瘫软,喃喃应了一声。 武姬闭上眼睛,沉浸这种遨游太空所带来的体验。 那是比光速还要热烈的激情,是人类对于美和美的一切的美学浪漫追求。 她更加向往,也对前方越发期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斩月行动其十五——激情风… 在无意识的梦中,时间悄然而过。 翌日,战机群经过了八小时航行,临近加速的终点。 战机开始减速,逐渐降回宇宙巡航速度。 柳初雷和武姬从睡眠中苏醒,舱内亮起了黄色提示的视频通讯请求未读。 此时,地球和月环在一侧座舱外中浮现,是茫茫宇宙的一颗蓝色的星,绣着银色的华环,像是篆刻在黑布上近在咫尺的蓝宝石,视线之外却遥不可及。 “初雷,我能看到家,看到地球。” 武姬侧身歪头,靠着窗,舒颜漫笑。 “是啊,不过我们距离地球有十多万公里呢,很不可思议对吧。”柳初雷也侧头笑道。 虽然现在的宇宙巡航速度已经相较于全速前进时慢了很多,但是依然是达到望尘莫及的十公里每秒的速度,好在武姬适应了这种感觉,过载中的身体也没那么糟糕了。 就当棉衣穿反了勒着脖子,骗自己身体闷一点就闷一点吧。 而舱内一直传来黄色的讯息,显示有从天机号上传来的通讯讯息,通讯的头像框内的形象是一个梳着双马尾的白金制服美少女,而联络讯息等待挂机处于未读取状态。 “你不接一下通讯讯息吗?说不定是很重要的讯息。”武姬好奇。 柳初雷悠悠回应:“我接了就要被革职,这是我们副官的通讯信号,你说我接不接,挂着它自己自然挂断就好。” 武姬没反应过来,戴着头盔的小脑袋充满问号。 “为什么接了就会被革职?你不是华夏优秀的飞行员吗?” “再优秀,被发现战机上带了平民,可不只是违反战时条例那么简单,我甚至会上军事法庭的。”柳初雷无奈笑道。 而武姬听闻,面露难色嘴角耷拉,橘色的眼睛泪水打转。 “对不起啊初雷,我太任性了,不知道这对你影响这么大......你应该在一开始就把我送回去的,我幼稚的想法害了你。” 武姬愧疚嗷呜一声,小脑袋埋手就哭了,泪水在头盔中飘荡。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决定,一直都是这样任性。 自己怎样都能接受,一个人不会在意,但是如果因自己牵连到其他人,带去麻烦,这倒反而成了武姬的恻隐之处,油然而生的愧疚感。 “好啦,我没事的。”柳初雷释然,自信拍拍胸膛说道: “我跟我们副官和指挥官关系都很好,他们不会舍得罚我的,我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 柳初雷哈了一口气,安慰武姬的心情,随之平淡笑了笑。 “那就好,初雷我就说你这么棒,不会有事的。”既然柳初雷都这么说了,武姬也放下心。 不过,柳初雷深知,事实肯定不如他说的这般云淡风轻,军法无情,等待他的下场不是旧情,而是真真实实的犯罪。 杀伐果断的华夏军人,不会容忍任何人逾越规则,军规是底线,哪怕是救国英雄。 不知是懵懂少年的幼稚莽撞,还是风野的青春张扬过了头,柳初雷最初,心血涌潮做了草率决定,对于可能会带来的后果,竟感到并不害怕,毫无察觉。 他那时没有想过。 因为这个头脑简单的决定,自己会因此离开部队,离开心爱的战机,上法庭而余生坐牢。 柳初雷陷入沉默中。 此刻。 后知后觉的幡然醒悟。 柳初雷呆望着坐舱外穿梭的星河,冷静后陷入了犹豫和彷徨之中。 他这才慢慢回忆,自己所做的,究竟是什么程度的大错。 意识到自己热血犯冲,带武姬去战场肯定是错到离谱的决定,柳初雷萌生出了自责和心慌恐惧。 但事已至此,无法再回头了,柳初雷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兵荒马乱般交戈大战。 他望着瑞雪的头像,在半空中抬手静止,面对那个不断闪动的视频通讯请求,像是催命符不停敲他的心门。 要不要接? 柳初雷不由得发虚,瞳孔扩大,因恐惧而不停颤抖的手,手心冒出密密冷汗,左右摇摆,对着舰上传来的接受或拒绝二者之一间徘徊。 一度,他甚至感到呼吸不畅,意识到自己竟然屏住呼吸许久,于是咽了咽干喉,拉回思绪。 接视频,甚至可以想到瑞雪对着柳初雷会怎么样的破口大骂,怎么把平民擅自待上战斗机,战场随时都会就等着被开除坐牢吧! 瑞雪肯定知道,这个失踪了的平民下落的,一查就会知道。 不接视频,那就表示抗命,下场更惨。 怎么做都是错,武姬还在这,不能让她知道这些事情。 柳初雷犹豫斗争了许久后,心一横,还是点了挂断。 这个瑞雪发出的黄色的视频通讯请求,消失了。 柳初雷后怕而长出了一口气,感到心情似乎不再沉重。 “你真的不用再打回去吗?”武姬小心翼翼问。 “随她去吧。” 柳初雷破罐破摔,摇头惨笑。 谈话间,柳初雷似乎想起了什么。 “武姬,你之前晕过去了,是经常会这样吗?” 在之前的天雷袭击中,武姬昏迷不醒,但是正当柳初雷想要继续前往“朝歌”号舰上医院时,短暂昏迷的武姬,又恢复了意识。 她并未表现出大碍,揉揉眼就像午觉一场。 武姬挠挠头,对这个事情毫无察觉,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了的,可能是我那时被吓到了吧,那个炸弹我也看到了,还好它没有爆炸。” 柳初雷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 他亲眼所见,那颗天雷是炸了的,近在咫尺。 那爆炸产生足以天崩地裂的毁灭冲击,就连能量屏障都能洞穿,更别说小小的一架战斗机。 柳初雷相信自己是没有看见幻觉的,不会又再比这更真实的死亡经历了,可发生的一切,他也无法解释。 这背后可能没那么简单。 随后。 武姬发现,机身上忽然晃过了一下太阳光投射的影子。 一架战斗机灵巧翻转着,从上方靠近了柳初雷座驾,并驾行驶其水平一侧十余米。 为了避免被发现,武姬赶紧缩回去抱住头。 那家战斗机,是同编队飞行员阿宁的飞机,武姬身影自然躲不过阿宁的观察。 “我说,中队,你人小胆子够大的啊,副官的投诉视频都打到我这来了,还敢把小情人都带上飞机也是没谁了,你这没两顿荤澡我帮你圆不过去的。” 飞行员阿宁嘿嘿笑着,还跟后座上的武姬挥手打招呼。 眼见事情败露,柳初雷叹气。 他总不能说,是武姬自己爬上来的吧,这谁信啊。 “她跟南指挥官说了吗?” “没呢,她压下来了,但是她要你给她一个说法,咱们商量商量?” 阿宁典型吃瓜不嫌事大,见柳初雷窘迫,摁着通讯器开始狮子大开口,追加要价。 “中队,要么你滚回家坐牢,要么我帮你摆平副官,但你还得介绍一个对象给我,再给我你一年的俸禄,谈对象可花钱了。” 柳初雷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张着下巴就呛声: “我自己都没有!怎么给你介绍!?你怎么敢狮子大开口,那我一年不用吃饭了吗!还是不是兄弟?” 见柳初雷还不乐意,阿宁可兴致就来了。 “中队,兄弟也是讲情分的好吗,你跟副官这么熟都这么怕她,我还帮你去不是更要命?你真的想丢工作离开华夏空军?” 柳初雷支支吾吾沉默,阿宁继续调侃: “你自己省省吧,馒头榨菜也能过,谁让你带平民来战场了,这是你的问题。” “可我哪帮你找啊?” “诶,你没有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啊,你小情人我底细知道得透透的,新长安国立科技大学府的妞,她们学校老师和学生都可好看了,帮我整个相亲不过分吧。” 正当柳初雷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武姬意外回答了一声:“没问题。” 柳初雷诧异,阿宁也诧异了一阵。 合着两战斗机间的私人频道,武姬早都已经都听完了,她知道怎么打开频道,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武姬此刻心情复杂,她明白,柳初雷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小妞,我这和我们中队开玩笑呢,你们处!跟我没关系!我撤了!”阿宁也不好意思,岔开话题。 “等结束了,初雷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的,就当我这次莽撞的赎罪......这全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要偷偷上来的,要罚就罚我吧,初雷是无辜的。” 武姬捂着心口的环玉,满怀愧意,看着那侧边的另一架战斗机说道。 听武姬都这么说了,阿宁叹气摇摇头。 “中队,男人要有担当,还让自己女人替你担事算什么事,该懂事懂事点,别让我看不起你。” “我......”柳初雷欲言又止,陷入了沉默。 “好了,我把线路再转回给你,副官,她一直在线聆听对话的,自己解决吧。” 阿宁不知是因为柳初雷的不成器感到恼怒,还是因为他自己的羡慕嫉妒而扭曲,撇下一句告辞便离开了。 这么有女人缘,真是拿错了好剧本还不知道怎么演,真气死个人。 那一侧伴飞的战斗机,翻转抬起机头飞回了原来的位置。 而柳初雷看到了瑞雪的视频通讯请求,犹豫后点开了通讯,看到了瑞雪的影像。 画面上,瑞雪一边用手指卷着马尾辫,冷漠侧颜,哼了一声后,一边爱答不理。 显然,被挂了视频的瑞雪生气了,鼓着腮帮,脸上乌云笼罩。 “对不起副官,我......我犯错了。”柳初雷低头认错。 “空军勤务官,你还知道接我视频?知不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罪?” 瑞雪劈头盖脸苛责,撇了一眼,鄙夷无比。 “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又不一定抓你兴师问罪干嘛挂我视频!要不是念在我们有交情,我一定将你送到南指那,你就等着被开除吧!把你这小害虫踢出我们华夏空军。” 瑞雪虽个子矮小,但此刻也有了身为小小指挥官的一丝模样,神色凌厉。 见柳初雷诚心认错,瑞雪摆摆手。 “算了,错不在你,给你一个新的任务,把武姬给我好好带回来,给她家人交代,在战场上好好活下去。” 昔日相比,肉眼可见的成长。 柳初雷明白,自己也不能一直踏步不前。 “遵命,我最受尊敬的副官。” “空军勤务官,还有一件事。” 瑞雪继续抬手转着马尾揪子,目光闪躲,小脸颊红。 “你们谈恋爱的事情,低调点,我可不一定下次还能帮你压下来,哼,见色忘友的狗男人,没有下次了。” 原来,整艘船的人,早就传开,认识柳初雷的人都知道了。 这让武姬和柳初雷脸红,不知如何面对。 瑞雪想到了一句话,现学现卖。 “我们,加入军队是去打仗,而不是去过家家,希望你能明白这点,敌人可不会对你仁慈。” “收到,我会把人带回来的。” “祝你好运,空军勤务官,我们天机星号最强的王牌。” 瑞雪摇摇头,挂了视频。 随即,她抱着文书笑,哼哼跳跳回了舰桥。 而在数万公里之外,是奔腾的战机群。 柳初雷的视野中,他不知为何,心境已经不大相同。 此后。 新的战时态势感知,其他的编队也陆续追踪到了敌人! “成都”号和“酆都”号战斗机编队已经同敌人交上火! “荆州”号和“慈溪”号击溃了一艘敌巡洋舰!巨炮轰鸣!战火中是激昂的热血在沸腾! 而“朝歌”号和“商洛”号方向,经过了漫长航行而奔赴战场的战斗机群,终于在侦察机的实时引导下,在雷达图像上,看到了这两艘敌巡洋舰。 这两艘巡洋舰,正在现身攻击侦察机。 此刻相距距离,六千公里。 摩拳擦掌,空军飞行员都渴望建立功勋。 因为其体型渺小,保持隐身的战斗机群,会尽可能继续靠近。 “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主炮,在视距之外锁定了这两艘敌巡洋舰,一轮齐射,将是拉开围歼战的序幕。 战机群开始放出作战无人机,并调整阵型。 柳初雷按动顶部按钮,随即,随着一阵震动,战斗机机身上十架作战无人机脱离了主体,开始进行引导作战。 柳初雷熟练而又规范完成动作指令,接龙回复指挥总队。 “六号中队全员完成部署。” “七号中队全员完成部署。” “八号中队全员完成部署。” “九号中队全员完成部署。” ...... 就在这时,突发意外! “各单位注意!情报有误!情报有误!敌巡洋舰背后携带了数量巨大的三角战斗机!围歼战转为格斗战!请为轰炸机的同袍们创造前进的路径!我们——” 紧急通讯终止,陷入缄默。 一架侦察机,在折返飞跃时被敌巡洋舰副炮击碎。 很快,双方相聚五千公里! 密密麻麻的雷达信号频现! 敌人的三角战机群,在黑色的太空背景上,像是黑压压的蜂群!激射的炮火点亮星空! 它们冲着飞行编队来袭的方向,猛烈开火! 霎时,空军编队中就有数架战斗机被炮火正面击中,强光炸裂在眼前!战机化成纷飞的碎片! 这一幕,将恐惧深深镌刻在武姬的眼中。 却只听得柳初雷说道:“武姬!我们不会被击中的,他们还未发现我们!我们还要继续拉进距离!我们还要回家!我们不会死!” 华夏战机群保持隐形,继续冲向敌人的三角战机群!又有数架战机被盲射的弹雨波及!战沉陨落! 双方相距四千公里! 武姬害怕得抓紧能抓紧的一切,重复着柳初雷说过的话:“我们不会死!我们不会死!” 华夏战斗机释放电子干扰靶标,数量庞大的球形镭射发生器,像是足球一般大小,会产生巨大的电磁波回波,从雷达图像上,热成像和辐射反射面和现身的华夏空军战机无异。 很快,释放的大量干扰靶标,抛出瞬间,就有大半被挨个被密集的炮火精准击碎! 双方相距三千公里! 从后方七万公里,“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所有主炮一齐鸣响!拉开决战的序幕!其肉眼不可见的高能粒子束汇聚成恐怖的能量,蒸发激光路径上的一切!瞬间击中敌第一艘巡洋舰! 战斗正式打响!华夏战斗机解除可见光屏蔽!弹幕发动!机群火力全释放!无数的飞弹和战机主武器离子炮一齐开火! 原本寂静的深邃太空,黑暗刹那被闪耀光芒填补了色板! 双方相距两千公里! 武姬,被剧烈震动撞到头,她忍痛睁眼,却发现了一个自己身体发了奇特的意外! 她头盔中,有一块满是晶体的皮肤碎屑,正在武姬眼前飘荡。 这个晶体,还在座舱外旋转的战火映射中,熠熠生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斩月行动其十六——壮志凌… 在火焰席卷的飓风中,被数轮炮击命中的敌巡洋舰被炸穿了数道深深的创面,整个舰体蒙受攻击时剧烈摇晃! 但反应迅速的敌巡洋舰,在遭受攻击时的刹那,同样也锁定了在数万公里之外的“商洛”号与“朝歌”号重型护卫舰,他们最先开火的坐标。 在分割包围中,在战斗机格斗纠缠的混战中,敌人的近防拦截火力炮台大部分正被灵巧的华夏战斗机剔除。 在逐渐微弱的反击炮火中,敌巡洋舰只剩下坚毅的主炮,闪耀聚能的深紫光芒! 随之,威力强劲的紫色光束喷薄向遭受攻击的方向! 但这轮炮击,并未击中编队中的任何目标。 移动中的“商洛”号与“朝歌”号避开了敌巡洋舰的首轮反制炮击,扩散的粒子束流,穿过时只是将他们的尾部推进器光环产生的尾迹吹散。 这两艘编队的重型护卫舰,在开火之前,就已经启动发动机,在安全的星域内机动航行,离开了原来开火的坐标。 因为异星族并未派出过任何一架侦查机,它们对华夏编队的两艘重型护卫舰实时方位并不知晓,首轮针对原开火坐标的攻击因而落空。 在对战场信息的掌握上,华夏编队占有先天的优势,在前两轮攻击取得奏效后,立即采取游击战术,在攻击后进入隐形。 不过,在面对敌巡洋舰的后续第二第三轮炮击中,侦查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由于攻击时需显影,敌巡洋舰经过即时校正之后,也能精确捕捉华夏编队的运动轨迹,双方的炮击战,丢失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每一发炮击都能结结实实砸在舰身上。 华夏舰只的防守手段除了使用力场投射的能量护盾硬抗,没有别的办法。 能量护盾可提供庇护的区域和强度,在密集而又漫长的炮战中,极大消耗着华夏舰只的能量储备。 很快,一部分的外部护甲失去了抵挡炮击的能力,而高温激荡的激光,瞬间就将舰身灼出了一个规则的圆洞。 战斗开始,至现在炮击十分钟后。 两艘华夏编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战损。 “朝歌”号上部的数个舱室被击穿,防护镀层掀起了熔化的钢制卷皮,引发全舰身的剧烈震动。 “商洛”号起火,关闭了气密舱,现有的能量无法再继续提供有效的护盾防御。 由于天雷的存在,安全的机动范围十分有限,这使得陷入拉锯车轮战的华夏编队面临着局势逆转的危险。 而在“商洛”号舰桥,舰长颜钦,正在规划九门主炮下一次炮击的位置。 来自舰身的震动还在如鼓点般不停传来,爆炸产生轰鸣声在扭曲着舰体的外壳,人在低重力的太空环境中,也竟然有些站不稳。 红色的攻击警报,催命一般在舱室的过道和舰桥内,哀转久绝地响起。 颜钦的副官则在一边同友舰“朝歌”号交换情报信息,一边汇报战场情况。 而眼前的战场星图,同时显示着信息量巨大的战场态势走向,精确标注着敌我空间坐标,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星图左边是战斗机编队的生存情况图,详细记录了他们的位置和属性信息,时不时就会有一两架、两三架战斗机的信号消失,黯淡下去,原本重组满编的中队很多都经历着伤亡减员。 不过好在,战斗机们在作战无人机的引导下,部分突入了两艘巡洋舰的近防火力网,敌人的攻势显露一丝颓废。 星图右边是全舰身目前的耐久度,可以直观地看出全舰身哪些部分的受损的情况和深度。 一侧部分的舰身舱室,呈现绿色的健康耐久,而面向敌人的一部分舱室,其信号已经变黄,正在蒙受攻击。 而信号标注变为红色的舱室,情况更为严重,已经被击穿损毁。 红色的区域看起来数量还不少,不乏其中有些是重要的舱室,如画面上就有两个机舱室,被炮火波及,一台引擎正在熄火,损管人员正在极力抢修中。 此起彼伏的炮击下,敌巡洋舰也在苟延残喘。 在战场星图上,这艘被集火的敌巡洋舰,已经在攻击下陷入缄默之中,濒临破碎,被打残后正试图逃离战场。 而另一艘还留有较好战斗力的第二艘敌巡洋舰,在进行交替的火力掩护。 不过,集火来的精准炮击,使得这艘试图掩护的敌巡洋舰,被集火打碎了半边推进器。 对双方而言,残酷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必须尽快击沉这艘逃离的战舰,不然就失去了交战的意义。 在摇晃中,颜钦扶正了身子,下达了新的命令。 “将所有主炮装填速度切换慢速,强度发射阈值调高,第七、第十二、第十四、第十六一共四支中队,放弃格斗战,集中火力,掩护轰炸机,攻击试图驶离五-二十五星域的这艘敌巡洋舰。” 舰体再一次震荡,颜钦头顶的架灯在炮击中落了下来,断掉的线路,溅出滋啦噼啪作响的电火花。 舰桥的人员,有些吓出了声。 可颜钦并不当回事,拍了拍身上的碎屑,看着副官继续说道: “新行动方案已上传,去同友舰的盛舰长进行协商,规划新的前进路线。” 颜钦划开操作面板,授权了聚变弹的使用权限,下放战斗机中队。 “直联第七、第十二两支中队,我已授权使用聚变打击战术武器,请为轰炸机群进行激光引导,在敌舰的前进路径上制止它们的逃离!” 颜钦,说话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脸上滑落。 他用手一摸,发现是殷红的血迹。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砸落的架灯,划开了他的额头。 “他奶奶的,我说怎么有些黏糊。” 颜钦用手帕擦拭额头上的血,骂骂咧咧。 与此同时,“朝歌”号舰长盛登云,视频通讯传回来一条新讯息。 “颜舰长,我发现敌人有撤退的意图,两艘敌巡洋舰的加速度都在提高,正向着五-二十五星域突围,我们需立即进行追击!” 颜钦眉头一皱,心中欣喜,又感到疑虑为难。 对于编队现在来说,本来以为敌人就两艘巡洋舰,围歼战很快就可以结束,可没想到,敌人藏匿了数量庞大的战机。 不得已,双方都拼到了要用上底牌的地步,再打下去,就超过了预期华夏编队能接受的战损。 欣喜的是,这个关键时候,敌人却最后时刻畏惧了,把战场主动权丢给了两艘华夏护卫舰。 但同样,疑虑为难的是,这布满天雷的前进道路,敌人真要跑,也得能追得上才行,一旦敌人躲到有效炮击的范围外,那么就不是那么好追了。 敌人是相当清楚这点的。 因为密集的天雷部署,排雷效率并不高,华夏编队的机动力被受限在有限的范围内。 只要再拖远一点,就可以拖到无法识别的距离,躲避炮击的有效射界,隐身离开。 问题就在于,这个炮击时间能有多少。 颜钦谨慎问副官,按照现在追击路径,安全距离最远可以追多远。 副官则回应他,找到目前的排雷进度,在敌人现在掉头的可能航线,还可以追击至少十五分钟。 “太短了,十五分钟太短了。” 视频通讯上,颜钦看着盛登云,毅然决然说道:“他们往哪跑!我们就追到哪!!” 盛登云,犹豫后,也同意了颜钦的提议。 虽如此,要是能在多个十分钟追击,多争取一分钟也好。 再多几轮炮击,只要击毁敌人的推进器,敌人两艘都会丧失加速度,沦为炮击的标靶。 而在这一决定时刻,两位舰长都不约而同,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此刻要有人踏出这一步,为友舰,争取这十分钟的追击时间。 而在另一边。 那场近距离相互咬尾你死我亡的残酷空战中,每一秒都是殊死的搏斗。 黑色的太空背景上,战斗机像是夏日中的萤火虫,拖曳着银光和橘火,化作生死交织中的悲歌。 但,有一股星芒汇聚的 第七中队全员,跟随新指令,在柳初雷的带领下正在穿越茫茫的枪林弹雨。 在第七中队后,是其他奉命前来追截敌巡洋舰的中队,而在中队之后,是载着核弹头的瑶兰级战略轰炸机编队。 柳初雷的第七中队,经历过临时补员,重新回到了满编的十二架战斗机。 但是第一轮正面冲击,就已经有半数的战斗机在炮火中爆炸消弭。 作战无人机,带领后面的战机群成功突破了防线。 在战斗机前方数公里引导路径的作战无人机,在作为先锋向导的同时,也是承担着诱导火力的作用。 这些作战无人机,会不断追踪与甄别复杂宇宙电磁辐射背景中的敌我信号,在一瞬决定生死的宇宙战中,将飞行员从对敌甄别锁定的繁重任务中解放出来。 飞行员只需要做的,就是按下开火,进行机动。 一道霹雳惊雷炸响! 霎时黑暗的太空背景亮起惊人亮光! 第七中队的两架战斗机,被裹挟的暴雨激流吞没! 但华夏战斗机不甘示弱!随着离子炮的激射,侧翼突袭的数架三角战机,在旋转中燃烧,撞向了彼此! 甚至一发炮弹,还命中了柳初雷的座驾,右半边的机翼,化成碎片被翻飞! 稍有疏忽,稍有放松,人就会死在战场上! 柳初雷神怒咬牙,鼻血涌出,强行提升拉力驾驶战机,做出了过载下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负角度飘转机动! 战斗机就像幻影的幽灵,在无阻力的太空中,躲过了后续致命的追击! 同袭来的三角战机,同处逆行的世界。 就是现在! 锁定开火! 随之疾风骤雨般的离子炮将胆敢挑战之敌,打了一个粉身碎骨! 在一声又一声的战火轰鸣声中,人的意识被拉到了空前绝后的敏锐感知中! 心跳在砰砰的加速中,提到了嗓子眼!呼吸急促!血液沸腾! 在动态视力下,眼球飞快环顾扫视,不遗漏任何随时会闪过又消失的攻击! 战机群在高速旋转,灵巧上下翻飞! 这支一架轰炸机被自杀式相撞的三角战机迎头相撞, 已经快追上正在加速的敌巡洋舰了! 距离就差一点点!! 瑶兰级战略轰炸机弹仓打开,核弹头已经就绪! 又一发炮弹!在柳初雷座舱一侧爆炸,甚至座舱都裂开了清晰可见的玻璃皲裂! 撼天动地的震撼中!人内脏和骨肉在鸣鸣作响! 武姬不由得大叫,担惊受怕,感觉下一秒,自己随时都会葬身火海。 但是柳初雷还在加速!向着前方出击! 为了给轰炸机缩短聚变打击的距离,战斗机群必须要肃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就在这时,柳初雷刹那间,表情有如落下晴天霹雳! 心头触电!闪过危险的气息! 他敏锐抬头,朝向直觉的方向,发现了一架闪着绿光的三角战机。 普通的三角战机,是周身黑色的,而这架不一样! 这架三角战机的座舱,宛若狼的眼睛,律动着狩猎的血腥气味,闪烁幽幽绿光! 还不等柳初雷反应! 这一架充盈绿光的三角战机,像一道须臾间的光,转眼就穿越了封锁线,冲进了华夏战斗机的编队之中! 前去迎战的数架华夏战斗机,竟没有一架招架得住! 仅仅三十五秒钟! 十二架瑶兰级战略轰炸机,其中就有五架被击中点燃了燃料舱! 短短两秒钟后。 轰炸机接二连三的爆炸开始了! 由轰炸机殉爆而引发的冲天巨浪中!耀眼的强光甚至淹没了太阳的辉耀!强有力的冲击波吹散了整个空军编队! 而在这余波中,那家绿光的死神战机,仍在毫无怜悯!屠戮还在继续! 死神镰刀挥舞!收割失落的华夏战斗机飞行员的生命! 剩余的瑶兰级战略轰炸机,急忙校正弹道,赶在被摧毁前,丢出了聚变打击弹头,攻击正撤退的敌巡洋舰。 “呼叫所有战术中队!呼叫所有战术中队!我们受到了攻击!寻求掩护!寻求——啊——” 随着最后的火球亮起,仅剩的一架轰炸机也凄凉殒命,仓促而又悲怆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很快,接二连三的过关斩将,它飞到了柳初雷所在的第七中队所在星域。 “中队!一起上!我们跟它拼了!” “中队!我跟他一起去!” 飞行员阿宁,拉起了战机,呼啸着嘶吼!冲向这架绿光三角战机! 飞行员林格,一并调转机头,夹击这架绿光三角战机,将它逼到死角! 在爆炸和密集的炮击中,绿光三角战机,被炸掉了一个推进器的光环! 眼看胜负已分!这二人攻击再次向三角战机涌来! 但这架绿光三角战机,忽然反向机动,向华夏的空军展示了它绝对的战场统治力! 仅仅只是个照面,它就做出了超越人类理解力的机动动作,如虚晃一枪!避开了离子炮的贯穿! 而转眼,这两架夹击的华夏战斗机,竟双双坠毁! 当爆炸的碎片四散,这架绿光三角战机,掠过柳初雷的战机时。 双方命运的终极焦点,在此刻汇聚。 时间仿佛静止。 柳初雷和武姬,同时抬头看到了这一转瞬而逝的光景。 异星族黑色的三角战机,其驾驶舱闪烁碧绿的亮光,透着冰冷的雾气,像是黄泉忘川中流淌的寂静河水。 华夏战斗机通体银白的透明座舱内,驾驶战机的人类少年和佩戴着一块亮蓝色环玉的人类少女, 他们都在这一刻彼此对视,瞳色都映射了对方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斩月行动其十七——超越极… 两架战斗机彼此对视了一瞬,眨眼而过。 那架充盈绿光的三角战机旋转而去,化作一颗璀璨的飞星, 它在消灭了一整个中队十二架轰炸机后,又进行锐角度转向,冲向令另一侧的轰炸机中队。 而柳初雷的战斗机也在第一时间,抬高了机头,依靠四门发动机矢量机动进行掉头追击。 “站住!我让你站住!” 眼见自己手下的队员全部被击杀,柳初雷情绪失控,复仇的怒火涌上心头!战机开始全功率加速! 柳初雷随即脱离混乱的编队,在连天的炮火中穿梭,追着那一架三角战机冲向深邃星空。 这一只断了半翅的白色雄鹰,孤身一影,顶着霹雳的雷火,以势不可挡的气势,荡开银河氤氲的星云! “第七中队长!第七中队长!你加速度过快!超过了极限!强行追击太危险了!” 一架战斗机正要飞出战场,其余战机见状,连忙在频道内呼叫: “第七中队全员呢?去把你们中队长拉回来!!” 但是无人回应。 而后,加速中的柳初雷,吐出一口血后,这才咬牙切齿,挤出了寥寥几个字。 “我第七中队,已经全灭!” 编队其他战机沉默,注目着漆黑宇宙背景上,一颗蓝星,追逐另一颗疾驰的绿星。 “它一旦逃离,其他的同袍就有危险!此刻!我必须将它在这里击溃!!” 在超越限制提升的加速度下,贯彻天灵的过载痛苦,进而引发全身震颤让柳初雷痛不欲生,七窍流血,嘴角齿间和眼睛都在渗出血液,大脑神经像是被连根拔起般撕裂。 柳初雷一手撑头盔,发出无意义的呜咽声,强忍剧痛却仍睁开眼睛,死死盯着那颗绿星。 “初雷!我们......我们还要加速多久......我好痛苦。” 后座的武姬,捂着胸口,因过载,嘴角淌出了血,胸口的环玉亮出了赤红的辉光。 “再有...再有一会会!我就追上它了!血债,血偿!” 柳初雷孤注一掷,押上了自己最终的觉悟,哪怕是撞!也要把它撞下来! 很快—— 那架三角战斗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柳初雷武器锁定器的范围内。 “永别了!最后一击!!” 随即,战机离子炮像暴雨一般激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枚接着一枚的飞弹,拖拽橘色的尾焰,扑向绿光三角战机! 三角战机旋转机身,其主体机身上的六个引擎喷流,竟然可以做到横向乃至负向的小角度机动,以极其灵巧的轨迹躲开必中的离子炮! 这种魔鬼般的强悍机动力,让柳初雷也大开眼界,震惊不已。 但柳初雷多管齐下的攻击,保持极限的攻击角度,猛烈攻势下绿光三角战机并不能尽数躲闪。 而专业反器材飞弹有着极高的速度,在靠近绿光三角战机的刹那,随着爆裂的火雨炸开,宛如一朵朵怒放的花蕾!激情地迸射它那恐怖的爆炸威力! 飞弹死死咬住三角战机机动的轨迹,成功击中了! 在场面壮观的橘黄色火焰雨中,冲击波肉眼可见地扩散,不会有什么能在精确围攻下存活。 华夏战机引擎降下了速度,爆炸强光映照下,化身一道凌厉黑色剪影。 柳初雷不由得振臂高呼!他确信他击中了目标! “我做到了!我成功了!我干掉他了!” 后座武姬也由衷感到欣慰庆贺,尽管,此刻她的表情已经苦过苦瓜,一声呜哇叹气,半条命也快没了。 但随即。 诡异的一幕出现。 柳初雷发现,扩散的余波,没有碎片。 无论是在雷达上,还是在视野中。 都没有那架三角战机的任何碎片,任何踪影。 柳初雷慌乱,开着飞机在上下左右翻飞。 但无论是哪里,都没有看到。 柳初雷心里非常清楚,此事蹊跷。 仅仅这种威力的飞弹,剧烈爆炸后,不至于将身形硕大的三角战机全都炸没,一点残留痕迹都没有。 它躲到哪里去了? 柳初雷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全神贯注凝视宇宙空间。 敌人,凭空消失了! 就在这诡异的一刻,舰载的频道,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回音。 这可把吓了柳初雷一大跳。 回音噪音不断,断断续续,来源是不远处一架早已经被击毁的华夏战机传过来的,虽然驾驶员身亡,但它的联络主机还能使用。 频道内电子音发出的内容,发音混叠,语句毫无规律和意义可言,像是计算机中出现的一堆乱码。 像是牙牙学语,听得柳初雷脑壳打疼。 “滋嘶——列车,妊娠鹅,头颅,面壁,载可食无语,感的面容死哦——” 莫名其妙的诡异话音刚落,随即滋声作响,频道内的电子音,重新发出了新的词语: “华——华夏。” 这个词,让柳初雷立马警觉。 那电子音正检索华夏战斗机计算机中的汉语词汇,用无比生硬并逻辑破碎的语调继续说道: “华夏,机翼,奇迹的缔造,唯一机遇,勇士,核心,矿藏,归还,复原。” 尽管看起来有点通顺,但依然无法理解。 但有一点柳初雷可以肯定,这个来自信号消亡的阵亡战机的诡异讯息,是人类之外的存在发出的。 它们正在试图同人类沟通,但是无法做到理解,感官上像是一群电子人偶,想同人类拥抱般猎奇。 越发复杂,细思极恐,柳初雷感到毛骨悚然。 “武姬,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吗?”柳初雷问武姬。 武姬害怕,点点头。 “我听到了,不过,我也理解不了它的意思。” 正在频道电子音再次重复时,柳初雷调转航向,却在自己的座舱玻璃上看到了奇怪的画面。 在背对太阳的刹那,柳初雷发现,战斗机尾部在座舱玻璃上的浅浅日光倒影上,有着比战斗机更加庞大的黑色东西。 柳初雷倒吸一口气,随即快速扭头往后看。 他看到了一幕惊悚之极的画面。 在华夏战斗机的上方,那架绿光三角战机,正死死贴在机身上。 那绿光驾驶舱,正在冲着武姬座位上方,仿佛一只绿色巨眼,在饶有兴致看着小巧玲珑的玩具盒内,蠕动玩耍的人类宠物,怪诞至极。 而那绿光,顺着柳初雷视线上抬,也正直直对着他。 这刹那,无法描述和不言而喻的恐惧,令柳初雷心肺骤停,瞠目呆滞。 宇宙深不见五指的深海中,遨游的潜水员,最终正面碰到了庞然巨物的食人鲨,压迫感挑开人的胸膛,淹没窒息人的肺腑。 柳初雷明白为什么找不到它的踪影了。 这个搜寻已久的敌人,正趴在自己身上,和自己身影重叠。 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驾驶舱会过滤屏蔽近距离渐层的光源,避免在战场上光污染干扰严重。 而回顾望去,这绿光竟是如此显眼。 柳初雷反应过来,眼疾手快,连忙摁下了一体化火力包脱离按钮! 华夏战机背部的导弹装置和激光引导装置以及所有触点弹出!辅助作战装置全部丢弃! 随着剧烈的冲击,在碰撞下,这下终于将绿光三角战机,从自己的机身上弹开! 双方在宇宙空间中,都做了一圈无阻力的自由运动。 虽然柳初雷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接近又贴在自己机身上的,但是现在,已不会再给它任何耍花招的机会! 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将它彻底摧毁! 柳初雷双手拇指拉动引擎操纵杆,发动机启动,将燃料推进率再次提升;同时,他牵动折叠襟翼上的副推进器,使整架战斗机进行急速的大角度回转机动,由于撇开动力弹簧封锁的安全限制条,战斗机可以进行比之前更加疯狂的机动动作。 脱离了沉重火力包的整架战斗机,获得更加强劲的推重比,看起来像是狭而细长条的钢制流线型拉条,轻巧非凡,在太阳光下,呈现出炫目银白色的亮纹,闪耀黑暗星空。 只有风的声音,在柳初雷耳边鸣鸣作响,他呼了一口气,随即发动攻势! 新滑轨炮校正!八枚“鹰”长距离导弹解锁!目标一!方向一三!距离三十!全电探伺服通路信道打开! 那么,就让空中的骑士们,进行肆意的厮杀吧。 献上所有的一切,为了荣耀而战。 绿光三角战机,一瞬之间,似乎也明白了对面这架华夏战机的想法,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这茫茫星海间,觉悟的死斗折服寂静深空。 随即,短短三十公里,近在咫尺的距离。 双方真正的极限战斗展开了! 上帝的笔尖挥动!彻底解放了负担的华夏战机高速旋转,做出了超出人们能够理解的常规动力学的轨迹,以极其叼钻的角度,在面对喷涌而来的高能粒子束时,竟然可以迎头躲避! 横竖撇折捺!随心所欲!抒写勾勒战斗机身姿的苍濠遒劲!战火激昂! 旋转飞舞!旋风般激射的火力网,交织缠绕双方的运动轨迹! 一招毙命!一招未中!华夏战斗机引擎刮过猛烈的热风,随即极速倒机头以退转近,侧翼副推进器喷涌,在下一秒钟,躲开了足以打碎的激光束! 掠过对方刹那,华夏战机被绿光三角战机,撕开了一道深深的弹孔! 死战所带来的惊心动魄震颤,一秒接着一秒的交错争锋!越是挫折,越是令人疯狂!丧失理智! 大道之行下,是被引擎风吹散的星火!制霸统御星空的狭路勇者,在这一刻,竟然都产生了精神上的共鸣!超越反应力和觉悟的极限,酣畅淋漓!过速的心跳,战歌咆哮!尽情展现悬针锋芒的杀意!! 这是星空的舞者!这是赌上生命决斗士们的角斗场! 在导弹点燃星空的爆燃中,华夏战斗机冲出火云,拖拽螺旋的尾迹,抓住了躲避炮火的三角战机一次机动空挡!锁定咬住! 随即,离子炮闪动,几炮打碎了这架三角战机另一边的机身! 局势占优!乘胜追击!决定双方胜负就在一瞬!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千钧一发! 三角战机竟毫无松懈!径直甩出机身,出乎意料顶着炮火,用一侧机身碎片硬抗!再次脱离后续的攻击锁定! 震惊了柳初雷。 随即,无法躲闪的一炮,将华夏战机的四门发动机炸碎了两门,连同最后的襟翼副推进器。 华夏战斗机自此失去了稳定控制,在冲击下自旋转! 战斗机座舱内失控失速警报像是漫天飞舞的雪花般涌来!座舱盖甚至被碎片裂开了一个口子! 柳初雷和武姬被剧烈的冲击下,惊出了痛苦的失声哀嚎! 局势再次被逆转! 失去作战能力的华夏战斗机,拼到了最后,终究棋差一着! 三角战机则冷冷抬出了它冰冷的炮口! 战场回归一刻的平静,回复寂静无声的星空。 已经穷途末路了。 武姬则已经在这死亡的绿光威压下,陷入绝望! “初雷......我们,我们结束了。” “不!我们还没有!武姬!时刻铭记,我是华夏军人!何为华夏军人!” 看着武姬那绝望表情,柳初雷深吸一口气,安抚她的心情,坚定了最后的信念! 我!还没有服输! 哪怕在这种绝望之地!最后一击,也要倾力向敌人丢出! 这是宁死不屈的华夏军魂尊严! 这句话,不知为何,也触动了武姬的心。 柳初雷神怒咬牙,拉下了座舱盖的弹射板。 玻璃天窗被弹出,穿着航天作战服的柳初雷,脱离座椅,飞到了太空中。 面对高达数十米的三角战机,人类是如此渺小。 三角战机,用它那闪耀绿光的驾驶舱,一动不动,对着这个飘出破损战机的人类飞行员。 柳初雷贴近距离只有十余米的地方,全身被耀眼绿光笼罩。 “我,还没有输!我还没坠落!我是华夏空军飞行员的王牌荣耀!” 柳初雷喝喊,他悬浮在太空中,毅然决然拿出航天服一侧佩戴的太空专用手枪。 随即,这把小手枪,对准了绿光三角战机。 “这幼稚不堪的手枪?不!这是我最后的武器!也是最强的武器!我们华夏军人的精神意志,是无法被消灭的!也是无法屈服的!” 柳初雷感慨说完遗言,对着绿光三角战机,扣动扳机! 而子弹,在这绿光驾驶舱前,毫无波澜。 蚂蚁,再怎么坚强,也是无法撼动大象的,只属于蝼蚁的勇气,渺小至极。 随着最后一发子弹告罄,弹夹被清空。 孤独,随即之后便是等待死亡的审判。 但柳初雷并不孤独。 武姬也慢悠悠,飞了出来,牵手孤独的柳初雷,她的胸口,小巧的环玉散发着清澈的蓝光。 两个人,手牵着手,就悬空在绿光战机前,悬空在这冷冷的炮口前。 这两个小小的肉体凡胎,面对如此庞大的怪物,此刻神情中,不知为何,竟没有一丝畏惧。 绿光战机,静止一段时间后,丢出了一枚炸弹。 那黑色通体的炸弹,宛如一辆卡车一般大小,飘到柳初雷和武姬面前。 炸弹还很贴心地附上了一个缓慢减少的倒计时,用人类的方式在标注的倒计时,显而易见。 柳初雷知道,约定完不成了。 他在心头默念,面前着死亡的倒计时,最后的走马灯。 在这注定死亡的面前,柳初雷闭上眼睛,仿佛,身体有什么温暖的感觉。 在幻想中,莫名有一个穿着黄衣服的无脸女子,正试图拥抱,温暖绝对零度下冰冷太空中的自己,画面虽怪诞,柳初雷自己却并不害怕,甚至感到宽慰。 也许,这就是归宿吧。 随着,最后一秒倒计时的结束。 炸弹滴滴滴急促响起! 随之,爆炸在太空中亮起一团小小的火花。 绿光三角战机,则在强光中,等待它所追寻已久的答案。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斩月行动其十八——玉兔的… 在爆炸之后,余波散去。 绿光三角战机,见证了它翘首等待已久的答案。 注定回归冷寂的太空,在盛大的毁灭之中,是否会有新的希望正在孕育。 奇迹的事情发生了。 绿光三角战机面前的这两个渺小的人类,柳初雷和武姬,经历爆炸之后,并没有被高温蒸发。 取而代之,在爆炸中扩散而出的,是蓝色的星屑光辉,飘散在爆炸四周的宇宙空间。 柳初雷睁开了眼睛,感到无比震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身处死后的世界。 但是自己能确确实实感受到脉搏和呼吸,还有胸膛内自己劫后余生而怦怦跳的心脏。 面前的绿光三角战机,散发冰冷的雾气,正注视着他们。 这不是幻觉! 他们并没有死! 而柳初雷望向身旁的武姬,她穿着航天作战服,一直牵着自己的手,悬浮在失重的宇宙空间。 二人生命仪表显示体征正常,在爆炸中安然无恙。 似曾相识的事情再次发生。 武姬陷入了深度昏迷,而胸膛的环玉从蓝色的光辉变成了灰暗的红光。 头盔之内,是武姬同样似曾相识,那冰美人一般动人静谧的沉睡。 柳初雷在太空中揽过武姬,头盔相互接近抱着她,在确认了真的没有事之后,松了一口气。 对于面前的绿光三角战机的动机,柳初雷还存在许多疑惑。 涌入大脑的异样状况太多,以至于他搞不清楚,这架三角战机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幸运的是,这架绿光三角战机没有继续攻击的意图。 它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人类。 柳初雷干咽喉咙,平复了因恐惧震颤而空白的大脑,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 他想尝试着接触地外文明,接触这绿光屠戮的死神。 而在此之前,尝试与地外文明沟通并不稀奇,华夏军方以及科学家,已经做过很多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柳初雷按下自己头盔内的短波通讯,向着面前着庞大的绿光三角战机发出询问。 短暂的三十秒。 人漂浮在无重力的太空,虚无缥缈,感觉竟似年月般如此漫长。 而后,三角战机,也通过短波通讯,同柳初雷进行了对话。 这也标志着,除了战争之外,华夏人类成功与地外文明进行了首次的交流。 它用之前在华夏战斗机计算机中扫描来的语言系统,用机械生硬的理性腔调回答道。 “可以,理解你们人类低级的语言,并没有那么复杂。” 显然,它已经学会如何用人类的语言,回应人类的话语。 “为什么。” 柳初雷抬起头,在面罩中哈出白雾,直视那咄咄逼人的绿光毅然发问: “为什么,你不杀了我们,我们在爆炸中还能活下来,难道这些诡异的现象都是你造成的吗?” “这,背后原因不能告诉你,与你们华夏人一样,有些事情关乎我们一族的存亡,我们迫不得已。” 深邃星空中的三角战机,那闪耀碧绿光芒的驾驶舱像是眼球一样上下打量,给人感官中,如猎奇的电子机械,尝试拙劣模仿,如何才能更贴近活生生的生命。 绿光三角战机用听不出任何感情的电子音腔调,别扭解释继续说道: “用你们华夏人的语言,并不能精准表达我们一族的语言含义,可以理解为,为了生存,一部分的族群需要做出必要的牺牲,希望终于重现,这场千年的战争盼来结束的一天。” 这场漫长的战争了断? 生存所必要的牺牲? 在柳初雷莫名其妙的时候,绿光三角战机,最后断断续续说道。 “保护好,这个我们失落的文明遗产,这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来之不易的希望。” 绿光三角战机,汇聚一丝微弱的微光,直直指向武姬胸口的环玉,中间的那一块小小的晶体。 联想发生的一切,柳初雷渐渐明白过来。 那块镶嵌在小小环玉中的,根本不是什么会发光的人造物,便宜的那种小灯泡一样的装饰品,而是真真实实的外星科技造物。 武姬一直以来,身上竟然带着外星造物。 其中蕴含的未知神奇之力,恐怕就是能帮助柳初雷和武姬避免受伤的关键。 面对绿光三角战机的自述,柳初雷反复听见“希望”这个词。 “什么唯一的希望?” “解放这长达四千六百一十四个恒星年来,禁锢我们的枷锁,同时也是解放来自华夏神明的枷锁,我们迫切渴望自由。” 柳初雷不知道这个外星战机,是真的无法清楚翻译汉语词汇,还是受限什么别的限制而无法完整诠释说明。 在他听来,过于玄虚,根本让人无法揣测其话语的含义。 云里雾里的。 但它那副认真地模样,不像是撒谎,正在尽力同人类交流。 也许,不同文明物种之间的隔阂,本就是无法相互理解,无法逾越的阻碍。 还未等柳初雷继续发问,忽然一阵热浪袭来。 这一架三角战机,调转航向,启动推进器离开了,消失在了茫茫星野。 柳初雷望着这个远去的绿星,陷入了沉思之中。 柳初雷转身,抱着昏迷的武姬悠悠飞回到那架只剩下半个机身头的华夏战斗机,准备发送求救信号时,却发现信号并不好,没有收到回音。 此刻,机体的通讯系统依然在线工作,显示有强烈的干扰源,阻碍了通讯。 柳初雷再次爬出没有了座舱盖的战机座舱,抬头望向刚才的战场,刚才还黑暗的宇宙中忽然亮起了闪耀的光源。 一共五个太阳,悬挂在星宇,将战场近处轮廓照亮,而拉长了战场远处一切飘散物的影子。 那五个璀璨的太阳,其中有四个是聚变核弹的引爆攻击。 随后。 光源黯淡,宇宙再次回归了它死寂本质。 敌巡洋舰的残躯,烧红了外壳,在渐渐冷却的热核爆炸的冲击波中,显露出它最后的景象。 聚变核弹,经过引导,在这两艘巡洋舰的加速路径上引爆,极大减速了它们两艘船的加速度。 其余的三角战机,丢弃这两艘没能逃逸的巡洋舰,纷纷离开了战场。 这场漫长而又残酷的宇宙战,正在落下落败者败北的帷幕。 飞散的离子炮和爆炸的小火球,已经越来越稀疏。 而从远处“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齐射火炮,正在这两艘敌巡洋舰上的残躯上倾泻怒火,在那两艘残破的巡洋舰身上,由炮火时不时引起的爆炸,拆解了它们原本坚固的主体部分。 柳初雷呼出热气,凝视着面罩上结成白雾后的这最后的战场。 不知为何,他萌生了一丝悲凉。 “战斗,终于要结束了。”柳初雷感慨。 那两艘敌巡洋舰,像是黑色鲸鱼,在被猎人捕杀死亡后坠向深海,碎裂成无数的碎块。 异星族的战舰,被完全击败了。 等待救援的这段时间里,柳初雷看向依旧沉睡的武姬,她微微起伏的胸口,环玉正在从暗红恢复成淡淡的蓝色微光。 他望着这个微光出神。 回想刚才那架神秘的三角战机说的话,那些外星人说的话,虽然单单是只言片语的信息,却让他感到神情复杂。 解脱四千六百一十四个恒星年来禁锢的希望? 解脱华夏神明的禁锢? 失落的文明遗产? 四千六百一十四年,也是华夏万年历的时间,银河人类末日之战距离现在正好四千六百一十四年。 自此之后,银河人类就灭绝了。 往后漫长悠悠四千年,地球上的新人类文明建立——华夏文明诞生,登上了末日之后历史的舞台。 这一点,柳初雷明白“禁锢”这个词的意思,异星族人指的应该是“长城”计划。 “长城”计划,那个让太阳系变成孤岛,所有事物无法进入离开太阳系的宏伟防御计划。 而,后面几个困惑,柳初雷无法解答。 虽然已经能猜到,武姬胸前的环玉,镶嵌着的是外星造物,就是那架神秘三角战机所指的失落文明遗产,但是除此之外任何信息都完全不详。 它是怎么保护人免遭伤害的,又是有着什么样的历史渊源,令人好奇。 这背后还会藏着什么样的谜题。 面对未知无穷奥秘,人类越是深入了解,越是蒙昧无知。 而越是无知,越是好奇。 人类天性如此。 就在这时。 终于有飞机接到了柳初雷发出的求救信号,是一架正执行回收任务的瑶兰级战略轰炸机。 柳初雷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漫长时间后,这架轰炸机,驶近柳初雷所在的方位,接他回家。 在太空中,反冲力是调整机体方向的主要手段,经过同步后,瑶兰级这才和柳初雷处在同一水平面。 瑶兰级战略轰炸机打开它宽厚的登舱入口,柳初雷便带着武姬进入了轰炸机内部。 进入最后一刻,柳初雷满怀离别的不舍,回头看向曾陪伴了自己出生入死的战机。 “驾驶员,我的战机会被回收吗?我可不可以带它一起走。”柳初雷问轰炸机驾驶员。 “这次不行,回收工作以后再说,我们还有下一站,先把战友们安全带回家。” “嗯,回家吧,我们该回去了。” 柳初雷拿起一块战机小碎片攥在手心,离开了这架破损的战机,登上返回“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航班。 舱门合上,随即,瑶兰级战略轰炸机离开了战场。 随着最后的战机离去,最后一点引擎的亮光黯淡。 这里金属云的碎片密布,又成为了一座新的太空坟场。 画面另一头。 与此同时。 舰上时间,午夜两点三十五分。 刚刚结束战斗的“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在回收工作完成后,正在进行牵引返航任务,两艘船,一前一后。 在后面的是“商洛”号,因强行趟雷,被天雷炸穿了所有主引擎,一度到了弃船的地步,好在已经抢修脱离危险。 而在前面的则是“朝歌”号,它放出数十条绵延五十公里的纳米复合牵索,拉着“商洛”号慢悠悠加速。 “商洛”号舰长颜钦,本人正在舰上医护室进行救治。 他被一片碎片打穿了腹部,但好在并无大碍。 一枚天雷击中舰桥,幸好爆炸的位置防护很结实,不然,舰长本人真的要因这趟冒险行动掉命了。 颜钦坐在病床上,心有余悸,平复心情。 护士拉紧他腰上缠绕的绷带,这让颜钦疼的龇牙。 “哎呦呦!小心点!轻点,护士,我的腰子!我还得指望它呢!” 颜钦吃痛,揉揉伤口。 护士无奈,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而“朝歌”号舰长盛登云,则发送过来了视频通讯。 “颜舰长,伤现在怎么样?” “还好,我命硬,跟追击击沉敌人巡洋舰战果比起来,这点伤根本不算啥,就是可惜了,损失了我们太多的弟兄。” 颜钦无奈,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 “哎呀,要是不用打仗,那该多好。” “要是有一天不用打仗,我们身为军人可就失业咯,和平盛世,得来不易呀。”盛登云打趣,陪衬道。 不过,盛登云这次过来,还有别的事情。 “现在有新的指令,东方指挥官和公主殿下都在线上,十二分钟后即将召开全护卫舰舰长会议,你好了就快去吧。” 颜钦闻言,立马来了精神。 他向着护士摆摆手,表示他要回舰桥去了。 看着舰长又恢复了精神离开,护士摊手。 “不是刚才还腰子左腰子右嗷嗷疼的嘛,现在怎么跟打鸡血似的。” 随着这一轮作战的实行。 新的情报,再次浮出水面。 华夏的军方高层,需要做出新的战术决断。 而在天猛星号舰桥。 东方龙玉和九歌公主,正在战场星图前,气氛严肃。 而其他三位指挥官,南清泉和荣岚及靳宿,此刻,也都在线上。 东方龙玉对了对时间,点头示意会议开始。 深夜会议,开题简短,直入主题。 “各位护卫舰舰长,你们的表现很优异,几乎所有战线都在传出捷报,我们这五天来的行动,共发现了十二艘敌巡洋舰,并在艰苦战斗后,击溃了其中九艘,重创两艘,这是我华夏军人的荣耀。” 东方龙玉表扬了战功卓越的功臣,面露欣喜,却也并未过多言语。 “战果是可喜的,但是这也牵扯出新的问题,我急需同各位舰长深夜说明。” 东方龙玉滑动手指,把副官整理的新情报传输给各个护卫舰的舰长。 “新情报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敌人正在朝着一个方向,集结部队。”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斩月行动其十九——向着深… 舰上时间,凌晨两点五十分。 本该是睡觉的时间,可是各位指挥官,以及所有的护卫舰舰长,都在会议中,进行着一项紧急事件的商讨。 第一阶段的战术任务,基本完成,可是并没有太多的喜庆之情。 在给各个开会的将领发完副官传来的信息后,东方龙玉稍稍沉默了一会。 从他低头的面容上,眼角血丝,还有一丝疲惫。 大约几秒种后,东方龙玉这才抬起头,对着所有人说道: “同袍们,这份发给你们的情报,信息量很大,而且对于我们下一阶段的作战部署有着十分重大的影响。” 直觉告诉众人,这里另有玄机。 东方龙玉发送的情报,内容分为两条。 其一,是敌人舰队的最新动向。 其二,便是天猛星号上智库科学家的全新发现。 面对各个将领的疑惑,东方龙玉镇定坦然,娓娓道来解释说: “我们得知敌人正在进行后退,经过对敌人的追踪,在距离我们十五万公里,也就是以我们为球心的七-二十八区星域,敌人有多支舰船编队正在靠拢。” 战场星图上的敌人最新动向,表明敌人正在集结部队,游曳的敌巡洋舰都开始聚集向一点,向远离华夏舰队的方向驶去。 这是其一。 而另一条情报,其二的内容,是关于天猛星号上科学家的全新发现。 在不久之前,又有一个关键情报,获悉解锁了出来。 与以往不同,最新情报是完全的一次意外发现,看似偶然,实则也是科学家们一次次严谨努力的必然结果。 华夏科学家们得知: 那枚具有新宇宙射线发生器的核弹,不是红色巨舰丢的,而是另外的一艘飞行器丢的。 也就是说,曾有一艘飞船,在新月的背后丢下了这枚核弹,而后消失不见。 科学家们在发现新宇宙射线后,心血来潮,曾用新式弱偏振效应光谱仪观测,研究这种新宇宙射线,会不会对宇宙微波辐射背景产生影响时,有一位细心的科学家,发现有一个细节不太正常。 而这个细节,渺小至极,甚至让计算机都会为之忽略,却有着非凡的重大意义。 反复对比后最终确认,在新月背后的那次核爆,在电磁波背景上有一段红外光谱极化,呈现出两种不同的差异特性。 起初华夏科学家们认为,也许这种影响是由于新宇宙射线粒子,其爆发时微型的新星冲击对宇宙空间施加的光子干涉现象。 但是随后,天猛星号的科学家们,同地面的天文台所观测的信息,以及同地球同步轨道天文卫星通过比对后所得出的结论,却大相径庭。 天文台和同步轨道天文卫星,都得出了这是一个新发现的超新星的结论,而非新宇宙射线爆炸时造成的影响。 这一奇怪现象,引起了科学家们的注意。 进行空间质量奇点的模拟演算以及引力透镜的光偏折现象的研究等,华夏科学家们经过多种手段,夜以继日研究,最终确定了这种奇怪的现象成因: 新宇宙射线的扩散源宇宙空间,有一部分的引力场曾经不太正常,表明其过去的极其短的某一时间段内,产生过十分明显的强大重力源,其复合因素最终影响了宇宙微波辐射背景,红外光谱观测异样。 这种天文现象,一般是质量超级大的天体,如太阳、黑洞甚至是暗物质这一类才会存在的现象。 而值得注意的是,借由这个超强重力源,科学家们最终也查明核弹爆炸准确方位,二者近乎是一致的,仅仅相差十二公里。 裂变核弹丢弃的宇宙空间,同红色巨舰经过新月背面的坐标,是有着相当遥远的一万公里距离。 至此,科学家们排除了这个核弹,是红色巨舰丢弃的可能性,在时间上并不能自洽合理解释,距离太远了。 这个短暂出现超强重力源,推断很有可能,是一艘未被发现的隐形宇宙飞船, 而因为这种创造重力源技术,是需要庞大的能源的,除了飞船供应,其他可能性会低很多。 于是乎,科学家们借由小小的契机,从亿万浩瀚的战场信息资料中,发现了这微乎其微的情报。 联系战场发现,整理这一个多月来的战场情报。 华夏军方高层最终推论—— 『不是红色巨舰,而是存在一艘还未被发现的神秘飞船,用核弹警告了华夏人新宇宙射线的存在。』 听完东方龙玉同各位指挥官及将领的解释,众人似乎有了一些眉目。 再次联想,开战这么久以来,异星族阵营中,霆星人的诡异战术行动。 首先,霆星人的舰队,为何在最初遇见华夏舰队时,是主力全部分散的。 其次,霆星人的舰队,为何选择了部署新式天雷,应对华夏的主力舰队,遭遇后也避而不战,继续布雷。 最后,霆星人的舰队,它们的侦察机都在哪里。 这也是困扰华夏军方高层长期以来的原因,为什么敌人要这么做,它们的战略目的是什么。 而如今,这些关键线索,都能联系起来了。 也许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你是说,敌人大费周章这么做,是跟那艘还未发现的神秘飞船有关系?” 南清泉发问,他托着腮,眼睛眨呀眨,脑子飞快转动。 这一观点,也印证了东方龙玉的推测。 “是的,我大胆断定,敌人布下新式天雷,恐怕其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针对我们,那只是我们华夏人所谓自我臆想。霆星人的真正意图,是那艘还未被发现的新飞船。”东方龙玉严肃说道。 众人沉思,纷纷议论。 时间悄然。 而随后,九歌公主的一席话,将会议的气氛降至冰点,所有人都不再言语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华夏人,又算什么?” 九歌公主说罢,轻轻咬着牙关,内心触动,眼眶允泪,颤抖的唇叹了一声悲哀。 而后,像是连锁反应,更多的人,也在后知后觉中,渐渐陷入低沉之中。 所有人,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止不住的悲伤,蔓延开来。 就连大将东方龙玉,也陷入了叹息之中。 华夏,华夏人,华夏文明,在敌人的眼中,是什么? 华夏是一个历史文化源远流长的伟大文明? 华夏是一个渴望复兴的民族? 还是象征着一个不曾被百年风雨吹倒的坚毅拼搏精神? 都不是。 令人唏嘘遗憾,一个都不是。 如果说,敌人布下新式天雷,那么多的数量,那么广的范围,是为了防范单单一艘神秘飞船,而并非是针对华夏主力舰队的话,用意就很明显了。 这就说明了一个答案,一个让在场所有华夏人都感到深深自卑和屈辱的答案。 在霆星人眼中,相比于浩浩荡荡的华夏主力舰队,那数十万的官兵将士,那精良先进的武器装备,这所有值得华夏人骄傲的一切,都比不上一艘神秘的飞船重要。 华夏文明最强的力量,华夏最强的星际舰队,不值得霆星人关注。 霆星人宁可所有资源都拿去寻找这艘神秘飞船下落,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调配在这小小的一艘神秘飞船上,都不会正眼看待华夏人一眼。 多么轻蔑之极,鄙夷之极,嘲讽至极! 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呵,它都一样看不起你。 霆星人眼中,从来就没有把华夏人当成对手,华夏文明,甚至连虫子都不是。 那是入侵者骨子里的傲慢,那是入侵者骨子里的狂妄! 在此刻,淋漓尽致体现! 仿佛都能听见,它们会笑着说,看,华夏人,如此弱小!如此落后! 不配作为对手!理应凌驾践踏! 这在华夏人的心中,在九歌公主心中,烙印上比战场战败更加不堪、更加卑劣的耻辱。 深深刺痛在场每个人最深的自尊,这怎么不叫人刻骨铭心。 然而—— 越是明白这点,在越是黑暗的彷徨中,身而为人的人性光辉,就越是明亮。 九歌公主,轻轻擦拭掉这百年风雨缥缈所凝结的泪花,止住啜泣。 历历在目,身为华夏文明的守护者,她见证了太多太多的悲风往事。 随后,在一众指挥官都感到自卑和低沉中。 九歌公主,她用手安抚自己的胸口,克制自己内心的波澜,挽袖那精美绝伦的华服,毅然成风,望向那些她面前最为尊敬和信任的一众指挥官和将士们。 她在这一刻,依旧选择了成为所有人心中坚毅的风向标,成为所有人心中的光芒。 九歌公主说道: “同袍们,战士们,你们可记得,在曾经百年的动荡,那个抗击侵略者战争最为最艰难的时代,曾有人悲观说,我们会亡国,我们会灭种,那时,几乎不会有人相信,华夏民族可以撑过这一段时间,我们注定被毁灭。” 随即,九歌公主义愤填膺,坚定握拳,说了一个不字。 “不!我们说不!即使是在过去!那个最艰难的时代!我们华夏人,从来就没有向侵略者低头甘愿屈服的打算!如果有,那就让那些悲悯唱衰的人上战场去!看看我华夏这大好河山内,我华夏英雄儿女是不是如他们所言! 注定,斗争是坎坷的,斗争是曲折的,是旷日持久的流血和牺牲的,也是无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我们的斗争,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要回属于我们的和平。” 纵然,侵略者是傲慢的,侵略者是自私的,是不可理喻的。 但傲慢不已,终究会败给隐忍和不屈的灵魂,这是不可阻挡的历史大潮。 九歌公主深信不疑。 她希望,自己尽其所能,为大家带去勇气和力量。 与之鲜明相对,九歌公主,豆蔻年华,年仅十六。 沉默期间,九歌公主,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桥鸟结,任由长发散落。 “将士们,你们的父母亲,有谁父辈曾是军人的,恳请默默点点头吧。” 包括指挥官东方龙玉和天猛星号舰桥在内所有人,连同屏幕上南清泉、荣岚和靳宿三位指挥官,以及十六位护卫舰的舰长,一共四十二个人,有二十二位点了头。 “那,有谁祖辈还是军人的,军旅世家的,恳请继续点点头。”九歌公主继续问。 无言之中。 这二十二位,这其中只有十位,点了点头。 这些人大部分是一线的官兵,有一位是指挥官,荣岚。 再一次,九歌公主最后喃喃说道最后的问题: “那,父辈祖辈还健在的,恳请再点点头吧。” 这一次,没有人点头。 所有人,再次,都露出了沉重的表情,但多了一分坚毅。 “所以,这就是我们选择成为军人的原因,这就是我们不能忘却历史的原因,不可不战的原因。” 明白了这份厚重,指挥官们和舰长们,都振作了起来。 甚至,还有人笑了起来,讥笑自己刚才竟萌生怯懦。 傲慢?狂妄?入侵者自诩能够征服华夏文明?想把华夏文明当成蝼蚁践踏? 见鬼去吧,蝼蚁,可从来不会被消灭。 华夏军人的身后,就是千千万万黎民百姓,世世代代不是孤军奋战。 烽火三月,戎马倥偬,应换岁月静好。 九歌公主抬头,回应众人的目光。 “历史已经证明,我们精神的坚韧!自古开山劈石,改道河流!无论是同远古自然斗争也好,还是同近代侵略者斗争也罢,我们华夏民族的命运,都会与之对抗到底!” 最后。 舰上时间,三点二十。 所有的会议议程结束。 东方龙玉,做了最后的任务部署。 全体主力舰队,立即紧急转向,向着敌人舰队的聚集地,即七-二十八区星域,奔赴距离十五万公里外的战场,开辟前进航线,进行大决战的强行军战略方针。 战略目的,对于敌人现在立足未稳,进行战术决战,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敌人散开的部队,想要再次重新聚集集结,此时华夏舰队占有质量和数量的优势,方可一举扭转战局。 不可否定,这是一次豪赌,但也是一次不可放弃的机遇。 华夏舰队,即刻便调转了方向,奔赴战场,奔赴深邃的星空深渊。 华夏军方,历来指挥风格随机应变,但也雷厉风行。 而对于请求返航维修的“朝歌”号和“商洛”号重型护卫舰,东方龙玉,有自己的打算。 他有一个特别的任务,要交给“朝歌”号和“商洛”号重型护卫舰的两位舰长。 因为,这两艘船他们的情况,很特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斩月行动其二十——寻找神… 舰上时间,凌晨四点整。 而在华夏舰队起航转向的同时,东方龙玉找到申请返航的“朝歌”号与“商洛”号的舰长,向他们说明一项特别的行动任务。 在这场双方开始争分夺秒的太空行动,任何的契机都是改变双方命运的关键。 而“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们发现了敌人的三角战机群。 这点对于战场发现来说很是奇怪,因为其他的编队,都没有遇见三角战机,因而战事推进十分顺利,在华夏战斗机群的猛烈围攻下,很快便击沉了同与之交手的敌巡洋舰。 但是,“朝歌”号与“商洛”号这两艘重型护卫舰,却遇到了敌人的战斗机群,并进行了殊死的空战。 而这也正是东方龙玉所注意到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细节。 在他的情报网中,并没有关于敌人有护航战斗机的报告,在东方龙玉反复要求进行了确认之后,天猛星的副官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些三角战机,执行的不是护航护卫舰的任务,而是进行搜寻巡逻任务,是从别的什么地方飞过来的。 那时,在战斗结束,最后这些三角战机被驱逐出战场,还曾被华夏侦察机进行过较短距离的追踪。 综合侦察机飞行员的情报反馈,在对这些三角战机进行路径推测时,发现它们在宇宙中最先出现,而后经历战斗,并最后消失的地点吻合,在宇宙中的航迹是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巡航的。 也就是说,在遭遇华夏舰队的两艘重型护卫舰“商洛”号与“朝歌”号之前,这些三角战机,也并未知道华夏舰队的具体位置,只是在执行它们的任务,恰好飞临战场。 而在战斗结束之后,它们又继续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巡航路径上。 华夏的高层指挥官们,都很清楚一件事情:敌人是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这背后也许有什么玄机。 因而据此,在召开全体护卫舰舰长会议结束后,余下的华夏高层的指挥官们,就对这三角战机群的目的进行过深入的探讨。 最后,大家不约而同,都推论向了同一个结论: 这些三角战机,是在找什么东西。 那这个东西,不言而喻,应该就是那艘神秘的飞船。 而这艘神秘飞船,它的重要性对于敌人,也就是霆星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那么,找到敌人三角战机群的“商洛”号与“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编队,很可能就离这一艘飞船附近。 于是,在简要说明任务背景后,东方龙玉下达了命令: “商洛”号与“朝歌”号的特别任务,就是沿着敌人战机搜索的星域,潜入干扰敌人,找到并阻止霆星人摧毁那艘神秘飞船。 在制衡微妙的战争立场上,东方龙玉也较为相信,这艘神秘飞船行动表明,是倾向帮助华夏人,对华夏人友好的。 至少,真要摧毁,那也得将更多敌人的有生力量一并歼灭,让敌人蒙受损失代价。 以敌人现在的表现来看,费尽周折后,它们应该是还没有找到,这艘飞船可能保持着静止,隐蔽在宇宙空间中。 而两位舰长,知晓了任务信息后,各自也有些疑惑顾虑。 “东方指挥官,我们这个特别行动,如果我没理解错,是要我们孤军深入敌后去找一艘隐身的飞船?”盛登云向东方龙玉发问。 “是的,这次任务很危险,但是,这也或许也是我们的一次契机,我们对敌人的目的了解太少,找到它会对我们有莫大的帮助。”东方龙玉感慨,面带愁云点点头。 “可是,如果那艘神秘飞船攻击我们呢?尽管看起来是对我们敌意小,但并不是没有,我们华夏人对于其他的异星族阵营,也是敌人的吧。” 盛登云踱步,思索再三。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 在四千年多前,其他异星族阵营虽然曾经是统一的阵线,一起入侵太阳系毁灭银河人类。 但是,随着末日之战的结束,银河人类灭绝,彼此为了资源之间又展开旷日持久的千年战争,在生存挑战下,对于它们各个文明阵营而言,华夏文明不过是又一个新的敌人。 见东方龙玉欲言又止,而颜钦则点出了下文。 “但凡有敌意,直接击毁。” 东方龙玉默默点点头。 “那东方指挥官,兵员和物资我们能有什么样的补充?我们战损很大。”颜钦叉腰叹言。 “这个问题,我已经派出运输船和工程船,将为你们进行战地维护和简易补给,它们很快就会追上你们。时间紧迫,小问题克服一下吧,一切任务优先。” 听闻此言,两位舰长都默默点了点头。 “两位舰长,还有什么疑问吗?” “东方指挥官,暂时没有。”盛登云回应。 “很好,时候也不早了,去休息会吧,七点还有例行早会。” 东方龙玉,看了看时间,随后欣慰笑着看向两位舰长。 “辛苦了,同袍。” “使命所驱,不辞星夜,也请好好休息会吧,东方指挥官。” “嗯,我还有最后一些安排,今日事毕。” 东方龙玉的脸上,眼角血丝和憔悴面容浮现。 只有副官知道,在这连日的战火中,这位大将是保持着怎样的强度在一线坚持。 但是,他还是在保持着微笑,让人心疼。 之后。 “商洛”号和“朝歌”号两艘重型护卫舰编队改变航线,朝着敌人三角战机曾离去的方向进行慢速前行。 舰上时间,下午十九点。 在“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星域,负责前来更替防护镀层和进行战地维护的工程船来了,为舰体上受损严重部位进行修复,一同来的,还有运输能源和弹药兵员的运输船。 由于华夏的舰船都采用模块化的设计,许多配件和设备受损是可以一体拆除更换,方便维护,极大节约战争成本。 当舰船离开战斗,舰长只需要报告战损和受损程度后静心等待,就可以在大型辅助类工程船的帮助下,进行紧急战地维护。 此时,“朝歌”号重型护卫舰上。 而在这两艘重型护卫舰编队慢速航行,等待维护工作完成期间,之前空战中受伤的人员都在舰上医所疗伤。 而医所内,柳初雷带着自己的挎包出了医所门,在来往的舰员中,由于跑太快一个踉跄站不稳,摔到了服务台前。 那服务台后的护士长,听到声响还探头看了一眼,不过这个小伙子很快自己爬起来了。 对视后,柳初雷挠挠头发问: “你好,护士长,那个想问一下这舰上的商店和食堂在哪。” 护士长伸了手,指了指路。 “那边走就是,就在我们这一层的十六区,你可以在舰上的结构图上查看,还是很方便的。” “哦,好,谢谢。” 正当柳初雷要离开时,忽然被人勒住脖子。 “我说中队,兄弟一场,你怎么不问问我要不要吃啥,你怎么只顾给你对象带吃的。” 只听得嘿嘿的傻笑,柳初雷回头,竟然震惊发现是飞行员阿宁,他还没死。 “你还活着啊!我以为你已经——” 在柳初雷最后印象,那架绿光的三角战机,确确实实将阿宁的飞机击落了。 阿宁一脸嫌弃摆摆手,说道:“去去去,什么话,我人命大的很啊,我确实被击落了,但是我那时弹射出了驾驶舱,活了下来,那个炮弹没打死我。” 阿宁此刻缠着绷带,骄傲笑笑,拍拍胸膛。 柳初雷这才放下心,随后摆出了一个嘘的手势,左右看看便揽着阿宁走到角落。 “哎呀,你别声张,让其他人知道武姬在我这,我们都有麻烦的。” 见柳初雷这着急样,阿宁明了。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走吧,中队咱们也吃饭去,我都躺病床一天了都。” 阿宁伸伸懒腰,便自顾自往前走,向往常一样跟柳初雷有说有笑。 不一会,半个小时后。 带着晚餐回到医所的柳初雷,找到了单个小间内的武姬。 武姬又换上了淡蓝色病号服,之前的询问中,她回答已经记不清发生了什么。 她坐在床沿,身上很大一部分缠着绷带,脸上还缠着一些药贴,潮红的脸庞含春软润,宽松的衣服内,性感柔软的身材曲线似芙蓉含羞待放。 见是柳初雷回来了,武姬抬起眼眸,顾盼生辉。 “哎,武姬,你醒啦,感觉好点了吗?”柳初雷提着美味的饭菜,打包在碗中,爽朗笑道。 武姬乖巧点头,随即目光落在这提在面前的晚饭。 “这个是什么,好香呀。”她闭上眼睛,靠近鼻子嗅嗅。 “是洛阳都名菜燕参肉汤和脆饼哦,想不到这舰上也有,我就拿来了,可有营养了快吃吧。” 望着这带着浓鲜清香的汤,汁水还在冒气温热的汤壁盈软粘稠,精华看起来真让人垂涎,武姬已经看饿了。 她接过柳初雷手中的汤放在一侧小桌板,随即挽挽垂下的长发向后侧,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而在武姬津津有味还在吃饭时,柳初雷则看着她一言不发,盯着那胸前的蓝色辉光的环玉,正顺着呼吸胸膛缓缓起伏。 察觉到目光,武姬抹抹嘴,侧过头看着柳初雷。 她额头上的药贴瞩目,还有那一双橘色的大眼睛,好奇目光放射水灵。 “怎么啦?你也要来一点吗?” 武姬抬起了汤勺。 “没事,我就,我就......我只是觉得这个玉很好看。” 不擅长撒谎的柳初雷,被这么一问,忽然语塞住。 少年的脸上,也沾染稚气热烈,不敢对视。 不知为何,柳初雷面对武姬,都开始有些不自然,气氛微妙起来。 武姬低头,摘下了环玉,递给了柳初雷。 “你要看看吗?这个是我爷爷给我父亲的,我父亲不要又给我了,说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可有福气了。” 柳初雷接过,抬起了仔细端详。 “我能问问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传家宝?” 武姬咬了一口饼,眨着眼睛歪着头,开始零零散散回忆。 “曾曾曾祖父还是什么来着,我忘了我爷爷怎么讲的了,就叫他祖辈吧,方便点。” 见柳初雷点头,武姬继续说道: “就大概好几百年前,我爷爷说,祖辈他十几岁的时候是工程队的,之前工程队在修新的水利大坝时,大型机械挖出来的遗迹里发现的东西。” 听闻此言,柳初雷敏锐从玉上移开视线,看向武姬。 “遗迹?什么遗迹?” 武姬不以为然笑笑:“就是普通的遗迹啊,银河人类的遗迹,好像是个研究所什么的。各大陆每年都会发现一些,不过几千年过去了,里面东西绝大部分都已经风化完了,没什么价值。” “后来呢?” 武姬端起碗,呜噜呜噜喝完汤,入喉心满意足,开心爽快啊了一声。 这时,她才继续慢慢悠悠说道: “不过后来专家说这开掘出来的文物东西没什么价值,这些东西都是人造物,这晶体就一些小灯泡啊什么的,不值钱,本来我先辈也没怎么样放心上,揣在兜里,准备找个地方扔了算了。” 见柳初雷饶有兴致,武姬嘿嘿一笑,声柔举起了手指。 “呐,初雷,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 “镶嵌在玉里的这个东西,后来据说,在一次磁悬浮飞车的新技术试验中,悬浮飞车意外冲出了跑道,冲出了试验场,而当时,还在周围施工的工程队,就是我祖辈在的地方。” 武姬摆了摆手势,试图演示当时的画面。 “当时,砰的一声当面就撞了过来,我祖辈就被撞飞了,那可是时速几百公里的试验车,可是要出人命的。” “啊!?那这人才十几岁,你们不是绝后了?”柳初雷闻言惊呼。 “哎呀,没有!我还在你面前呢!我们武家百年家族可大了!不许说坏话!” 武姬娇嗔,嫌弃拍了柳初雷一下。 “他当时一点事都没有,昏迷送到医所检查后还自己回家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有个江湖半仙找到他,说他当时带的这个宝石,积业福分,有什么什么的轮回因果,可保家业无忧。” 于是,那个半仙收了两千文离开了,当泄漏天机为理由,反正叨叨了一堆,意思让武家的祖辈好生收起来当传世宝。 大概故事就是这样。 柳初雷眯起了眼睛。 “你确定不是被忽悠了吗?这很明显就是江湖骗子啊,这两千文那以前的物价算,可值钱了,那时还没和异星族打仗呢。” 武姬点点头,摊手说道: “大家都这么想,但确实也玄乎解释不了,一些科学家听闻怪事,不过都没结果。看那宝石晶体蓝光亮澄澄的,宁信其有吧,就当上天有灵,于是祖祖辈辈就传承下来了。” 柳初雷若有所思点点头。 随后,他又把那个环玉捧在手心,端详了一阵后,将环玉递给武姬。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柳初雷起身摁打开门,是阿宁。 “哟,晚上好。” 见是那个在战斗机上同自己打招呼的飞行员,武姬也挥挥手。 “阿宁,这么晚有什么事吗?”柳初雷抱臂,昂首询问。 “啧!中队,瞧你护短那样!我不干嘛!只许副官联络,就不许我来看看你俩啊,真逗。”阿宁咂嘴,随即看着武姬,便笑着凑了过来。 “我说嫂子,最最可爱的大嫂子,身体好的怎样啊,精神可好?那个约定还当真吗?真给我安排一个?” 阿宁坐在一侧搓手,乐乐呵呵说道。 武姬抬头看了一眼柳初雷,脸红目光闪躲。 “自然,等回去了我就给你安排联谊。” 阿宁闻言,哈哈大喜大笑:“一言为定!你们学校教师跟我同龄二十出头的有没有啊,有合适的也可以。” 见武姬点头,阿宁心情爽朗,随即看着柳初雷数落:“瞧瞧,看看人家多懂事,再看看你,哎呀我的中队长啊,跟木头似的,太迟钝咯,要不让她还是跟我过吧。” 柳初雷不知所措,腼腆撇过了头,拉开了阿宁。 “好了好了,看你乱说话!别打扰病人休息,你该回去了!” 柳初雷嘟嘟囔,推着阿宁走。 “哈哈,逐客令?行!不坏你们好事,我走了!” 阿宁不嫌事大煽风点火,这大聪明离开前,生怕听不见,还嗷一大嗓子补一句:“大嫂子别忘了啊!我的联谊!” 而门合上,阿宁走后,留在病房内的两人,忽然气氛就奇怪了起来,不敢对视。 良久的沉默。 揉了半天被子的柳初雷还是发话了。 “武姬,你额头上的伤,好点了吗?” 武姬红着脸,揭开了额头上的药贴,一部分的皮肤已经不在了,像是被刮走了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破皮了,有点小疼,护士说处理后就没事了。你看,还有身上手上也是,大概是在作战的时候弄的吧?” 武姬伸出了手臂,原本白皙手臂上也有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柳初雷牵过手拆开了一点点绷带。 发现绷带下依旧是晶体化的皮肤细微碎片,皮肤脱落处血液凝固,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痂。 柳初雷直觉,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伤。 但是,看着武姬那秋波盈月的橘色眼眸,武姬已经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柳初雷不知该不该说出他所知的一些真相。 大概,真说和外星人接触过,会被认为是臆想吧。 注目良久,倒是让他忘了,武姬也正在对视着自己。 随后,武姬微笑,拉回他深思中的眼眸。 “初雷,我们去走走吧,陪我去看星星。” 这一声,温柔至极。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斩月行动其二十一——萤火… 在“朝歌”号的栈桥道,是全舰最高平层建筑,可以清楚地从全景的落地舷窗看到外太空的风景。 武姬和柳初雷来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星光流溢。 虽然已经在之前的战场上看到过这般风景,星云氤氲,可气氛总是不同。 武姬那淡蓝色病号服上披着宽松的外套,正趴在舷窗上回眸笑。 “这里的重力好像和刚才我们在的地方不一样,你看,我轻飘飘的。” 说罢,她踮起脚尖跳了一下,身轻体柔。 “刚才我们在的区域更靠近底部的龙骨,那里生成的重力比这里大,变化很是很有趣的。”柳初雷解释道,看武姬像一只欢脱的小兔子般尽情玩耍。 在舞动了两圈舞步之后,武姬掀动流影长发,心情舒畅感慨:“要是能一直生活在太空中就好了,这里真是太棒了。” 柳初雷敲敲下巴,说道: “其实太空中的生活,没你想象的那么有趣,低重力环境呆太久了人会骨质疏松肌肉萎缩的,新鲜感一过也会腻的,为了避免劳损,每一段任务后,都要返回陆地生活一阵。” “没有什么好办法避免吗?” “没有,只有重力舱和营养餐调养。” 柳初雷点头,继续说: “人类,是生根大地的高级动物,适应了地球的重力,想要习惯太空的环境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其实除了星空,回到地面上,也有很多值得一看的景色。” 柳初雷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心拍拍胸口。 “在我的家乡,那里就有一个像镜面一样的湖,湖水碧绿,从高空俯瞰的时候特别的美,可以反射天空的一切。” 武姬倚着栏杆,把头埋在臂膀里露出侧边脸,眼角勾勾,她听着柳初雷自顾自文绉绉,兴趣盎然。 相比于理性地思考,武姬更有着天马行空的想法。 “那要是人会飞就好了。” “人可以靠飞机和飞船飞翔,哪里都可以去。” “初雷,我说的不是这样的飞翔。”武姬鼓起腮帮摇头,显然这样的答案太无趣。 “就是靠着自己,什么都不靠的那一种飞翔,就像一朵云和一阵风!想去哪就去哪!” 柳初雷皱皱眉,挠起了头。 “可是人类的身体结构不适合飞翔啊,又没有鸟类那样发达的胸肌和羽翼,也没有肺部气囊。” “哎呀,你就假设嘛!人要是会飞,那多该神奇呀。” “可是这个怎么假设啊,人会飞除了坐飞机,还能怎么飞,自己飞起来是不可能的呀,现实没有假设啊。”柳初雷摊手。 看着这个木头,武姬又气又想笑。 而那窗外璀璨星空如画静止,映射面前少年不知所措的侧脸,武姬大手一挥,两条长长的及腰秀发也随动作飘动,她转侧身埋怨哼了一声抱臂。 “哼!没什么!” 武姬皱眉,不理柳初雷了。 但是柳初雷并不知道,武姬生气的原因,疑惑十足。 “你怎么了?”柳初雷俯身,侧头过去同武姬对视。 见武姬也盯着自己,她潮红的小脸嘟着嘴颜艺十足,一副我怎么样反正你又不在乎的表情。见武姬支支吾吾的,柳初雷心里嘀咕。 “武姬,你是不是肚子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不出意料的话,看武姬,柳初雷又猜错了她的意思。 “我好得很!” 不懂柳初雷是真傻还是逗自己玩,武姬索性背过身去,趴在窗前独自生闷气。 柳初雷叹了一口气,也在武姬一旁的栏杆上趴着看星星。 武姬,则小脚远离了一步。 “如果,如果人可以飞,我想应该是很奇妙的事情吧。”柳初雷望着那似静止不动的星空出神,喃喃自语道。 “这样,那我很想去看看,暴雨后的云层,看看咸湿海风后的岛屿,有白色的浪花拍打在沙滩上,还有美不胜收的原野和森林,说实话,我还没有去过海边,只是远远从太空望见过。” 武姬戳手指玩,静静聆听。 背景中,那巨大天蓝色的全景窗下,静止的两个小人,在光线下拉长身影,正在望着深邃星空。 “我其实,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良久,武姬微涨着嘴,任由思想的信马由缰,盯着前方继续戳手指。 也许有感而发,武姬伸直了手,看着蓝色的星光从指尖的缝隙映入眼帘,欲言又止后还是开口了。 “初雷,小的时候我母亲和我说过,人呢,一辈子可是很短暂的,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就去做,寻觅美好是人生的意义之一,我一直深信不疑。” 武姬侧过了头,开了话匣子,看着一旁的柳初雷。 “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她曾教导我许多。我总是像小孩子一样,总喜欢和我母亲拌嘴,说她一直叭叭不停,像个黄脸老太婆,她就嫌弃我懒和笨,除了吃就是睡,放假的时候不许我睡懒觉,掀我被子拉我起床。” 武姬傻笑,肢体语言丰富,声色并茂继续说道: “在我当时很任性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她总是会和我父亲一起数落我。在我曾痴迷想要学舞蹈的时候,她不许我学舞蹈,甚至要烧了我攒了很久钱买的舞蹈服,说我不务正业,我当时特别生气,想要离家出走。” 笑着笑着,武姬傻气表情似乎也开始染情,陷入回忆,用有些糯糯的小烟嗓的声线说道: “可是呢,我是知道的,母亲一直很在乎我。哪怕我真的打算报考后,要每天很早起床去训练,她会半夜给我准备早上的早饭,会帮我缝补舞蹈服上的漏洞。 尽管她从来不肯告诉我,而是一脸嫌弃,若无其事把缝好的衣服递给我,说我这么笨肯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但是在比赛时,她会偷偷来现场看我,为我加油。” 沉浸眼眶湿润温暖中,武姬的笑容甜腻。 “不过,后来,我的母亲就不在了,我父亲重新找了一个伴侣。也都对我很好,也许只是我恋旧吧,经常会拿来对比。” 武姬伸了伸懒腰,看着柳初雷。 柳初雷心情复杂,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所以,只有这点我记住了,人生苦短,有喜欢的事情,就去奋不顾身追求就好,我喜欢美和美的一切,那我就会为了这份心愿,不远寻觅奔赴山海,就像你跟我说的那样。” 柳初雷点点头。 他似乎也有点明白,武姬对于世间的专一热爱程度,并不是所谓一时兴起,新鲜感退却后就会抛之脑后的那种人。 这种会为了某种执念认真生活的人,伟大光辉的背后,都有一点无法改变,那就是注定会寂寞,不被理解。 无论是追求极致工艺的匠人,还是呕心沥血求一字的诗人墨客,又或者为了某种信仰而甘愿奉献一生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寂寞的。 即便知道那是穷极一生,也做不完的一场梦,但相比与芸芸众生,却像武姬这样的人,会获得充实的幸福,赋予自己人生的意义。 “那,我觉得,如果人会飞,就很像一种东西。” 柳初雷回应武姬的话语,回答道:“像一种只会在夏天出现的东西。” “什么东西?”武姬好奇。 “萤火虫。” 柳初雷抬起头,少年脸庞棱角分明。 萤火虫,寿命只有短短的一周左右的时间,却在森林和溪流湖泊上,尽情闪耀燃烧自己生命的华彩。 它们是夏日的精灵,尽管无比渺小如尘,但它们依旧会用生命谱写属于自己的乐章,在萤火虫的视角中,它们自身是伟大的,是有灵魂的,世间因它们而有了光。 用人类拟作,大抵是很贴切的。 意义,自己的生命由自己亲自赋予价值,那就是普罗世界的意义。 “是的,夏夜的萤火虫,真的很美,流萤夜光托华月,梦揽星河照人间。” 武姬虔诚,掌心合十,一潭秋波望着一潭春水。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们去看,我们去体验,这世间所有良晨美景。”武姬潮红的脸,在星屑满裳的夜晚中,是如此楚楚动人,柳初雷恍神。 武姬伸出了手。 她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皓齿轻点。 胸口湛蓝的环玉发出辉光,像极了一直萤火虫。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斩月行动其二十二——卷土… 在“朝歌”号重型护卫舰上,柳初雷通过舰上的监控系统搜寻到武姬的踪迹。 她在早上的七点就已经离开了病房,而蹲在门口熟睡的柳初雷并没有发觉。 根据后面她的行踪,她走向了之前舰上降落的停机坪。 此时的停机坪,正在进行战场物资的补给。 能源弹药被传送带传进仓库,运输船还带来了三十架新入列的湘梅级重型制空战斗机。 除了之前战役中蒙受损失的战机得到一部分补充之外,还有一部分的战斗补充人员,同运输机一道到达了“朝歌”号重型护卫舰。 尽管只有不满三个中队的支援,但已经解决了华夏空军战机战损过大的燃眉之急。 舰长盛登云,正在停机坪中指挥着安排入仓作业,来来往往的机工正在进行繁忙的作业。 他手中有一份文件,详细记录了作业的进程事项。 这最后的维修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舰体外壳已经修复完毕,副官汇报着这一批补给数量,其他包括弹药配件等的补充相对较足,但是能源,只能装填到平常标准的70%。 盛登云仔细查看每一项数值,心里犯了难。 70%,是一个小规模战役够用,而旷日持久的大规模战役,便捉襟见肘的程度。 舰上尽管有了新代的核能聚变萃激技术,使舰上六台反应堆能量转化效率再度提升,但投射能量护盾,以及舰体各种生态、动力、武器系统等等,都需要巨大的能源供应。 超高的战争强度会极大并迅速消耗能源储备,战事一旦僵持,无论对于后勤供应还是对作战战舰本身,都会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盛登云叹了一声气,关掉了这面前屏幕上展示的物资储备信息。 “隔壁友舰商洛号,情况怎么样。” 副官摇摇头。 “盛舰长,我已经和友舰的副官谈过,并不是很理想,他们的情况,甚至要比我们要惨得多,能源储备只有68%。” “也不知道,下次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样强大的敌人,光是一次遭遇战就耗光了我们一半的资源,战争真是吞金巨兽。” 盛登云心疼不已,毕竟那可是可供一座城市的一年的能源,一场炮击战就用光了。 副官打趣,拍了拍盛登云。 “盛舰长,不必心疼,资源的问题是上边的人该考虑的事情,我们这是抗击外敌,即是全部用光,能够击败对手也是值得的。” 盛登云若有所思,看着副官: “希望如此吧,东方指挥官开会的时候,可是为了能源的问题头痛得很,我们为了这次出征,已经筹备了太久太久。” “即便如此,地面上还是发生了那个事变。”副官愁容,继续说道: “明明,整个民族和整个文明,都在为了战胜入侵者而倾尽所有时,却有这样的变故,伤害了我们民族的感情。” 副官指的,是地面上发生的华庚事变。 “多灾多难,多难兴邦,即使是这样,我们的计划依旧不变,我们不会被困难绊倒。” 盛登云感慨。 这时,面前有个小姑娘,正在从盛登云面前经过。 她穿的是舰上常见的便服,脸上和手臂上有着明显的绷带,有着两条长长的及腰马尾,而舰上人员却没有这样的装扮。 她走过一众忙碌的机械台和作业人员,表情冰冰冷冷。 盛登云随即招呼,喊来了附近帮忙入仓作业的几名机工。 其中,两名机工便走了过来,看着盛登云。 “盛舰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哦,你看到那个女孩子了吗?”盛登云漫不经心,指了指之前武姬经过的方向。 “她是不是你们舰上的人,怎么受伤了还让她出来工作?” 机工一脸为难皱眉,发出嘶声,瞅着武姬经过的背影。 “好像我们工程船上没有这样的人啊,女娃娃不干这种重力活的,大概是运输船上的人吧。” 旁边的另一位运输船机工听闻,连忙摇头。 “不可能,我们运输船就那么几百号人,没有这号人物。” “那盛舰长的意思说不是他船上的,不是你这不是我这,难不成是从运的集装箱进到船上的吗?” 那工程船的机工理直气壮说道。 见二人推脱疑惑,盛登云不是很乐意。 而那个女孩,纤细的背景走着走着,忽然就扑通倒下了。 盛登云愠怒,一把把手中的文件,推到了副官手里,看着这两名机工说道: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们找出这个人是谁,你们难道不该发现这个女孩受伤了吗?!” 说罢,盛登云便跑去武姬倒地的地方。 剩余其余人面面相觑。 而武姬,倒下后,自己又低头摸摸肚子坐了起来。 她看到面前忽然多出了一面白墙,抬头,发现是一位白金制服配有徽章的舰长。 盛登云没说什么,便拉起了武姬,他看得出,武姬脸色并不是很好。 “少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武姬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舰长,我很好没事的,我听舰员们说,这里是运输舰工作的地方,我想要返回天机星号,返回近地轨道空间站去。” 武姬站起了身,拍拍身子,看着盛登云平淡直白说道。 尽管武姬说的比较直白,但盛登云理解为,这个少女,是运输舰随舰的工作人员,身体不舒服想要回去。 “那你要去我们舰上的医院吗?在这里也可以接受治疗。” 武姬苦笑一声,拒绝了盛登云的提议。 “谢谢舰长,但我真的很想回去。” 盛登云见状,也不多作闲聊。 他又把刚才运输舰机工喊了过来。 盛登云对着运输船机工说道: “这样,你把这个女孩跟你们一起带回舰队去,以后身上带伤的就让人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随后,盛登云就离开了,跟着副官走去。 而那个运输船机工云里雾里,挠挠头,看着武姬。 虽然他不知道武姬是哪里的人,但是既然上司都这么说,那就一起走吧。 “走吧,我们的工作也结束了,你上船坐一会,我们待会弄完就回去了。”运输舰机工在前面带路,示意武姬跟着他。 “谢谢你,即使你们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武姬自言自语道。 第一百二十章 斩月行动其二十三章——危情… 舰上时间,傍晚十八点三十分。 “朝歌”号和“商洛”号两艘重型护卫舰编队,进行紧急战事商讨。 情报显示,这四艘船,是在三十分钟前,发出的紧急求救通讯。 遭遇前,尽管这四艘返航的工程船和运输船已经尽可能进行了避让和躲避,但拖延一段时间后还是被追上了。 目前,遇袭的辅助船只,和“朝歌”号以及“商洛”号的编队空间距离不是直线,而是一个近似73°的空间夹角,距离六千公里。 而遭遇的三角战机,正在对其中两艘工程船,进行围剿攻击。 面对敌人的战机群,“朝歌”号舰长盛登云和“商洛”号舰长颜钦,都做出了自己不同的判断。 这个星域,在他们二人看起来是安全,在维修阶段已经过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它们一直慢速追踪敌人三角战机巡航过的踪迹。 而这里,曾是它们走过的痕迹,这里不该会出现敌人,可为什么它们又再度折返了回来。 这一点使得两位舰长生疑。 不过,本着人道主义和带来友军援助的份上,首要任务还是营救这被围攻的四艘辅助船只。 “目前可出动的战机呢?敌人三角战机的数量是否查明?” 颜钦发问,而身边的副官调取战场态势感知信息后则回复道: “新情报已上传战场网络,加上新补充的飞行员和新的战机,现在编队中可以出动的战机有三百二十架,轰炸机十架,敌人的战斗机数量规模评估近一百二十架,是我们一个大队的标准。” “颜舰长,我们现在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敌人是否有隐藏的部队,倘若敌人在巡航期间发现了辅助船只,将我们引诱出来也是有可能的,辅助舰只的出现,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盛登云分析说道。 但是颜钦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依我看,敌人行动不一定那么复杂,它们事先也未必就知道我们舰队的位置,我们迎战就是。” “可是,颜舰长,敌人再度返回这个它们搜索过的星域,除非有什么目标,其背后动机肯定也不简单。” 虽然目前的情报分析,敌人的巡洋重新汇集集结,但也并不能排除,三角战机群一并,会有单个或者单支敌人巡洋舰队出没的风险。 舰上时间,傍晚十八点四十二分。 最终,为避免开火暴露,两位舰长决定派遣一支大队,共一百二十架战斗机,前去营救。 但是,重新启动三级加速的时间,也需要接近三十分钟,加上航程差不多快两个小时,到时候也不知道这四艘船能不能存活。 人事已尽,看天意吧。 而在汇报时,副官意外发现,早在发布出击命令的三十分钟之前,几乎就在播报遇袭之后,就有一架战机未经允许已经提前起飞前去了。 “这个莽撞的驾驶员是谁?”盛登云问道。 “是天机星号舰载机空军里的一个中队长,名字是柳初雷。” 副官调出了这个人的资料,在其履历简短的介绍中,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内容。 令人意外瞩目的是,头像上看似这个飞行员年纪尚小,才十六岁,资历却震惊众人,有着普通华夏飞行员难以企及的战绩,一共参与七十六次任务,击毁敌方一百六二架战斗机。 在其中,还有一项绝对的记录,曾创下单人单次飞行中,击落二十五架敌机。 而普通的华夏飞行员,极少数能够在高强度的战场上存活如此频繁的任务次数,屈指可数。 高阵亡率,是华夏空军的痛处,一般若是出动了三十次任务还能存活,都可以做作为飞行教官了。 然而他只选了做飞行员中队长。 “给我下命令,将他召回,擅自行动,理应军法处置,这么去是送命!” 盛登云厉声喝道。 “舰长,没有办法,他已经关闭了通讯频道,不过却给我们发了这个。” 说罢,副官摇摇头,滑动手指,调出展示柳初雷从战机上发回的信息。 那封信息的内容是: “天机星号副官有令,我必须前去带回武姬,她是一切的希望。” 舰桥内霎时一阵唏嘘。 一部分的执行官和勤务官都在窃窃私语,甚至还带着笑。 而两位舰长,却都在怒不可遏。 这样的事件,偶尔时有发生,影响还不小。 这些血气方刚的十六七岁少年,初入军队,心智不成熟,思想幼稚,哪怕是身在战场上,都会轻易做出冲动出格的事情来,可往往后果是沉重的。 华夏军事法庭时常收监甚至处决,这些犯下战场抗命和任性妄为的年轻士兵,以示严惩警戒。 等待飞行员柳初雷的命运,将是押上军事法庭等待审判。 “真是乱来!他以为他是英雄救美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不知天高地厚,反了他了!” 盛登云下令,呼叫了华夏战斗机大队里的四架战机,此时,奉命出击的大队全部一百二十架战斗机,都正在进行慢加速的阶段。 这四架战斗机的单独任务,就是将柳初雷带回,以抗命罪论处。 就在这时,副官又得到了从遇袭击的四艘运输船和工程船上传来的新情报。 他面色凝重,表情复杂,看着舰长盛登云说道: “敌人撤离了,从袭击地点撤离了,战况损失是一艘工程船被击沉,其余轻伤。” 听到“敌人撤离了”这个词的瞬间,面对这敌人来了,却有不打了的情况,盛登云和颜钦两位舰长,忽然陷入了疑惑沉思之中。 它们本可以继续攻击四艘辅助船只,为什么在攻击发起后的三十分钟就停止了追击。 这十分不合理,敌人没理由放弃唾手可得的目标。 一股十分不详的气息,涌上二人了心头。 “盛舰长,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事情,我们一直都忘了的事情。”颜钦抖抖头,似乎想要赶走什么让自己冷颤的恐怖事件。 “颜舰长,你说。” “我们,好像犯了一个错误,自从进入维修阶段开始,我们有多少天,没派过侦察机,再次进行全面战场侦查了?” 一言惊人,盛登云倒吸凉气。 颜钦紧缩眉角,言外之意,是他们大意疏忽了敌人可能知道自己的方位这一点。 回顾这连月来的远征作战。 有一个大误区点一直根深蒂固在华夏指挥官心中,那就是敌人从来就没有派出过侦察机,敌人没有华夏舰队的视野。 这使得华夏舰队,一直在暗处,追着明处的敌人作战,取得了一定的辉煌战果。 可是,敌人没派出,不代表敌人没有侦察机。 敌人,也不一定是被动挨打的,一旦主动出击,在明处挨打的,可就是华夏舰队了。 而在进行补给维修作业期间,“朝歌”号和“商洛”号重型护卫舰编队,也对一并大部分的侦察机进行修整。 这两艘重型护卫舰,仅仅只是进行了对之前战场上飞远的三角战机,侦察机进行航迹的追踪,并没有考虑到,会有其他更多三角战机群的可能性。 陷入固化思维,认为敌人总是被动,这种想法是极其危险的。 两位舰长,望着战场星图上奋勇向前的华夏飞行大队共一百二十架战斗机出神。 不知前方会有何种危险,于是,在敌人战斗机撤退之后,两位舰长也下达了一个谨慎的关键的指令: 飞行大队,全体加速度再低20%。 而战场星图上,飞行大队是一百二十个星点,紧密阵型的最前方是四个星点。 四个星点的最最前方,是唯独一个孤独的星点。 那最最前方的星点是柳初雷的战斗机,与追击他的四架战斗机中间间隔三千公里。 由于柳初雷的战斗机加速度,要远比其他战机要高,因而,为了追上柳初雷的战斗机,四架特别追捕的战斗机,也在提升加速度。 很快,在浩瀚的宇宙背景上,四颗星,就远远超过了剩下的一百一十六颗奔驰的星。 飞行距离过短的情况下,为避免飞过目标来不及减速,以及减速时消耗机体大部分能量,战斗机一般不进行四级最高航速的巡航,而是转而进行安全可靠的三级巡航,每秒钟十一公里的速度。 柳初雷的战斗机速度的阈值更为极限,他选择了三级半巡航加速,已经完成以十四公里每秒的巡航速度,飞跃了近三千六百公里,将飞行大队甩在身后,将原本近两个小时的航程,缩减到一小时二十分钟。 柳初雷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他还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开始减速。 越是早一秒,越是有希望。 面对舰上和友军的警告和通告,他视若无睹,选择清空了这烦人的界面。 他不同上次擅自带武姬飞行,如果说那次是心血来潮,那么这次就是明知故犯,他很清楚,自己将会遭受什么样的判决。 开弓没有回头箭,后果,那是后果的事。 在那一刻做出连自己都诧异的决定时,柳初雷就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去细想后果了。 柳初雷强迫自己尝试大脑放空,避免心理负荷沉重,他任由身体散架般无力,可依旧内心聒噪。 最后,当柳初雷抬头望着驾驶舱外因加速而流光溢彩的星河,竟无意间,冲散了一切一切繁杂,轻松无比。 有趣的是,他现在才发现,杂念去除后,这个星海原来这么好看。 小小的驾驶舱,变成了一片纯净之土。 武姬,原来说的都是真的。 人类世界,不缺乏美,不缺乏发现美的眼睛,而是缺乏成为美的基因。 至死都不会有机会欣赏宇宙间这震撼心灵的一幕,是只会低头在大地生活的生命们的悲哀,人类的渺小,一览无余。 那是光靠想象也无法满足的秘境奢望,羡煞人心,羡煞人类世界中自认为最璀璨的一切,那些丑陋的人造物,不过是孤芳自赏。 然而,当柳初雷贪婪享受这宁静一刻时—— 红色的信号框,在头盔内的蜂鸣不止! 攻击警报传来! 友方战机新情报显示,有更多的三角战机群,不是在前方,而是在身后出现。 让人瞬时间,感到窒息致命的是,战斗机在加速期间是不能反击的,因机载聚变反应堆能源全部提供给四台引擎,雷达系统甚至都会因此关闭,只保留最基本的通讯功能。 而在电能缓冲器收缩期间,冲击节流阀会锁定闭合,导致机翼和机身上的火力包武器系统,无法进行攻击。 若强行打开武器保险,会因为超载电涌,进而烧毁过热的引擎,导致机毁人亡。 这就意味着,只要遭遇攻击,战斗机都会像天上的大雁,被猎人的猎枪击中后,堕入注定死亡的深渊之中。 而正在这时,柳初雷发现了有什么闪光的东西,在驾驶舱盖玻璃上一闪而过,像是错觉。 柳初雷抱着好奇,侧过机身,映入眼帘,是一架异星族的飞行器! 这架敌人的飞行器,离着柳初雷的战斗机,有着十五公里间距,正在同步伴飞飞行! 柳初雷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一贯黑色但比战斗机更加修长的身段,五十六米长,没有挂载任何武器,机身上却有着六台像是楔子一样保持螺旋的机器,散发引力波探测周围宇宙空间。 那是敌人的一架侦察机。 令人恐怖的是,不知何时,这架侦察机就一直跟着柳初雷的飞机。 因为加速期间雷达的禁用,柳初雷战斗机的雷达竟然没有发现这个阴悄悄的身影。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这架缄默的异星族侦察机,并没有呼叫其他的三角战机攻击柳初雷,而是一直保持伴飞,跟随他前去营救战场。 对于敌人的这番用意,柳初雷不知道,它们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绝对不会有好事情。 与此同时。 “朝歌”号与“商洛”号重型护卫舰编队内,突如其来的袭击,瞬息万变,导致指挥系统一时间陷入混乱! 前方派出的战机,遭遇了敌人袭击的三角战机群! 飞行大队仅仅才刚刚飞出了一千一公里,加速阶段没有完成,得益于机缘巧合,因祸得福没有遭遇更大损失。 除了最先头的十几架战斗机在加速阶段就被击毁,剩余的大部分战斗机,都及时强制减速,转而进入了遭遇战的厮杀。 随即,新一轮一场声势浩大的太空杀戮,开始了。 柳初雷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提前三十分钟的贸然行动,偶然之间,改写了这场远征行动中最重要的战役进程,近乎改写历史。 就在这短短三十分钟中,一切偶然变为了必然,新的希望也得以幸存。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斩月行动其二十四——驱驰… 舰上时间,十八点五十分。 首次的遭遇战,敌人三角战机群出现突袭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一个大队的标准。 首轮探测出的敌人,不是之前情报上显示的那样,是攻击辅助船只的一百二十余架,而是四百余架三角战机,这使得“朝歌”号和“商洛”号重型护卫舰不得不紧急调整战术,命令所有的华夏战机,全体出动,迎接来犯之敌。 很快,战争强度由一场小规模遭遇战,很快就升级为了大规模的战役。 所有的华夏战机倾巢出动,奔赴这突如其来的生死战场。 在“朝歌”号重型护卫舰上,舰长盛登云正在同“商洛”号的舰长颜钦商讨这应对之策。 盛登云看着这不断激增的战斗机伤亡报告,面色凝重。 难以想象,如果不减速而是按照原来的速度,那么遭遇首轮打击而阵亡的飞行员,就不是单单只损失十几架华夏战斗机这种程度了。 很有可能,一整个大队,整整一百二十架战斗机,都会面临全军覆没的结局。 舰上时间,十九点整。 这场大规模的空中格斗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每时每刻,都有白色的华夏战斗机在炮火中被炸毁,战斗机机身就像绵薄的蝉翼,被炮火烧灼撕碎后,飞溅在太空之中。 弥漫的碎屑,随之被几束掠过的战斗机的尾迹吹散。而在由拖着长长尾焰的导弹以及高能离子束汇集缠绕的轨迹中,是惨烈的恶战。 交织不断、螺旋缠绕的炮弹,像是一条又一条斑斓的火蛇,用它那锋利的尖牙,撕开这死寂黑暗的星空。 但是,敌人的数量,太多了。 击溃了一架三角战机,又会有更多更多的三角战机,碾过它们同伴的残骸。 英勇的华夏空军飞行员,为了驰援的友军,拼到了最后一刻。 从远处看,这盯着密集炮火裹挟而来的,不是三角战机,更像是洪水。 双方的战机,在这群星点缀的黑色幕布,上演梦幻般的飞舞,但是,这是一场悲壮的死亡之舞。 双方的战斗机们在撕扯!在怒吼!在喷薄的怒火中肆意彰显胜者的狂妄! 它们中大部分,都在纷飞而令人炫目的爆炸光芒中,陨落了。 战争,宛如死亡的镰刀,疯狂收割着脆弱的生命。 一架华夏战斗机不留余力地冲锋,冲出了三架三角战机围剿的包围圈!但在焰火的华盖下,原本银辉的钢铁白鹰,现在是千疮百孔的残躯。 它拼尽最后的气力,企图调转机头,用不顾一切的冲撞,不顾一切的前进,化身最后一枚炮弹。 驾驶员握着已经失效的操纵杆,孤独无助迎接着迎面而来的炮火,照亮了他的作战头盔。 一个生命,就这样,变成一朵一瞬消弭的小火花,熄灭在宇宙荒漠之中。 舰上时间,十九点二十分。 惨烈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淹没了幸存的大部分华夏战斗机。 大队中的一百二十架华夏战斗机,只剩下了四十二架,苦苦支撑着数倍于己的敌人。 但,已经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抵抗中飞散的炮火,变得越来越稀疏。 而从前线传回来如同雪花般密集的战场信息,其中关于飞行员的语音讯息,他们临终之前都只剩下了一句话。 “我们的援军,在哪里,何时才能到。” 面对这些已经坠毁头像黯淡的飞行员们,舰长颜钦和舰长盛登云,能回答的也同样只有一句话: “坚定阵线,等待救援,再有二十分钟,援军就到了。” 随即,说话间,又有几个飞行员头像,永远黯淡下去。 颜钦心在滴血,他忍不住想要启动舰上的炮火,用主炮,用导弹,用一切能用的攻击手段,轰击这该死的敌人三角战机群。 但是刚一划开攻击指示面板,手指无助地在半空中摇晃了几圈之后,就又收回了自己的拳中。 而舰长盛登云,则一样咬着牙关,像一具雕像一样,缓缓摇动着头。 “不行,现在不可以暴露我们的位置,我们不能动,我们的对手,是可能出现的敌人巡洋舰。” 似蚂蚁在心头爬动,颜钦眉目狰狞,手抬起后晃了晃,只得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盛舰长,我们,就没有办法救他们了吗!” “在余下的增援战机赶到前,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必须预防敌人巡洋舰可能的突袭。” 盛舰长所担心的,正是这个被伏击意象以后的可能性。 在现在情报看来,敌人只是发现了四艘辅助船只,并以此引诱在此巡游的华夏两艘重型护卫舰编队出手营救。 敌人的三角战机群还不知道华夏编队的位置,而正在机动隐蔽中的两艘重型护卫舰,是还不能草率掀出的底牌。 仅仅两三千公里这样的交战距离,对于太空战场而言太近了。 且不说战舰的炮击能起到多大的帮助,在倾巢的华夏战斗机援军抵达战场前,敌人甚至可以直接绕过纠缠的华夏战斗机,强行击沉“朝歌”号和“商洛”号两艘重型护卫舰。 别看重型护卫舰是六百米长的庞然大物,但是在敌人三角战机的近身攻势下,近防电磁轨道炮和导弹巢并不能很好防御。 一旦被穿透了防御,重型护卫舰被炮弹击沉只是必然的时间问题。 若真的有敌人巡洋舰伺机而动,派出所有战机后,导致自身缺乏战机保护的华夏两艘重型护卫舰,面对敌人拉锯攻击,将会是又一场意义平庸的血肉磨坊战争。 因此,盛登云必须要为更加为全局考虑。 “可是,他们都快要打光了!那是一个大队!一百二十条人命!都是人生肉长的命!” “颜舰长!请你不要情绪化!这里是纪律的军队!不是你个人的战场!” 盛登云,喝住了怒焰冲天的颜钦。 “别说一百二十条人命,就算我们朝歌号全体全舰,三千多条人命,为了最终的胜利,即使粉身碎骨!应当义无反顾!” 盛登云,将自己的言语,传给了还在奔赴星空战场的剩余二百余架华夏战斗机。 “同袍们,我们的牺牲,可以是默默无闻的,可以是埋没历史的英雄,但我们绝对不能,成为历史的罪人!这是你们选择身在这里的唯一使命!置之死地,方能向死而生!” 但随即, 在黑色的太空背景墙上,形成了星星点点的萤火,转瞬即逝。 随着从远处 最先遭遇的大队一百二十架华夏战斗机,寡不敌众之时, “颜舰长,我们很可能,闯入了他们的集结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斩月行动其二十五——浴血… 舰上时间,十九点三十分。 绿光三角战机,接连放出飞弹,又再次摧毁了一艘引擎受损的工程船。 身型陇长的工程船和一架小小的三角战斗机相比,看似像是巨兽之于蜉蝣,有舰体体型上的优势。 但工程船,却在三角战机数发飞弹下,被炸穿了舰身。 宇宙间,在一阵冲击裹挟飞焰的爆炸火光中,柳初雷看见了工程船舰身的龙骨被折断,进而导致头尾的两段撕裂开来,数以万计的零部件,散布太空之中! 在那工程船被撕裂的裂隙间,内部凶猛燃烧着,炽热的航天钢结构像是被手指戳穿的红灯笼皮,外翻之后,融化的金属外壳软靡黏在了一起。 这些毫无还手能力的辅助类船只,特化了用途后,其舰身护甲并不是军用级别的防护水准,只是皮薄馅大的脆弱目标。 一旦辅助类船只被攻破,内部乘员将再难以生还。 而继又一艘工程船沉没以后,仅存的最后一艘运输船,便是这四艘辅助船只中唯一幸存的目标。 运输船尽全力逃脱,但由于引擎被炮火击毁,缺乏加速度,很快就被迂回的绿光三角战机追上。 在一片被绿光三角战机掠翼强风吹拂而四散的宇宙碎片中,有强光闪耀,那是它的武器正在充能瞄准。 这最后一艘运输船,下一秒,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千钧一发。 从远方有数发离子炮袭来!迫使绿光三角战机不得不放弃攻击,调转方向机动! 随即,一架钢铁的白鹰,冲出这宇宙战场的阴云之中! 柳初雷的战斗机飞过这艘运输船的侧翼时,他还能依稀可见,其内部的舷窗,有数以百计的人正在翘首以盼救援的到来。 这些人,都在无助地团靠一起,投射希望的目光。 柳初雷飞跃星河的刹那,他扫过舰上的舷窗,猛然在这这一众人群之中,发觉有双橘色的眼眸擒获柳初雷游离的目光。 那是一个少女的目光。 尽管只是一秒,但柳初雷非常肯定,他同武姬对视了,她正趴在窗前,胸前环玉亮着湛蓝辉光。 如漫步晚秋夜间星河的回廊,看似静止,却长得一眼万年。 随即,白色的华夏战斗机,转瞬便喷薄那推进器强劲的疾风,飞出了运输船上众人的视野,追逐绿光三角战机而去。 柳初雷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想象着对手,感知来自宇宙浩瀚间那绿色的流星。 那脑海中的绿色流星,螺旋而又梦幻的舞蹈,在空无一物的宇宙空间中,交织出一圈又一圈的星云轨迹,唯美至极。 随后,轨迹渐渐有了实景,有了重合叠影。 那曾经交手的画面,如影院间光速放映的胶片,在柳初雷的意识中,应接不暇地闪过。 最强与最强之间,宿命的对决,终要决出唯一的胜者! 忽然!感知的律动之中,有是同样澎湃的杀意汹涌而来!无双热血在沸腾! 随着气流缓缓呼出他的唇齿间。 柳初雷睁开了双眼。 而映入眼帘,那绿光三角战机,正在冲锋而来! 来吧!让不屈的灵魂意志,见证登临的王者!如何统御这片无垠星空的战场! 柳初雷,将四台发动机的引擎拉力推到了极限。 过载和超速危险警报,像是密集的长铃响起。 柳初雷手一挥,将所有显示界面关闭,那烦人的噪音消失,随即脚踏板下压,双手推动操纵杆调整。 而随即,对决拉开序幕!猛烈的离子炮掣雷激荡! “校正进攻航线025,速度11,距离275,锁定,双发离架!发射!” 华夏战斗机面对着首轮迎面而来的炮火,在一个急转的回旋中,两发高速飞弹脱离,在黑暗太空中画出笔直的白线。 而远处一颗绿色的星辰,忽然也改变了航线,开始了机动规避。 两条细细的白线的尖端,仅仅一瞬之间,便飞跃了百公里的长距离,而后仿佛有了灵魂和生命,开始急剧再次加速!不断地曲折和弯曲! 两条白线疯狂扭动着,分开后又再次相互螺旋! 很快!又有四发高速出击的导弹划着飞线而出! 纷乱的景象,远处看,像是黑暗宇宙间爬来一只巢穴蛛,要用它那清晰的白丝轨迹,将一整座星云死死缠绕。 在那被乱麻包裹的氤氲星云间,是一颗绿光的流星。 紧接着!飞弹命中了目标! 伴随而来的冲击波爆炸点亮星空! 强有力的灼风,荡开了着团白色的尘埃云! 命中了吗!? 柳初雷咬着牙关,不让血从嘴角溢出,他反应极速拉动操纵杆再次回转,机头座舱外的星空,转瞬被高速拉成了一条条细细的流萤。 随着华夏战斗机的再次机动,那全身表面流线通白的金属光泽,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宇宙间的星之舞者。 而在飞弹命中后,不出柳初雷预料的结果。 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没有任何碎片。 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曾经,在那次交手中,绿光三角战机也是屡屡数次,在引诱来袭飞弹后,其绿色的光芒被飞弹命中,而绿光三角战机却消失不见! 随即,那恐怖的杀戮利器,又会如天降魔神般,出现在诧异的飞行员身后,在绿光充盈的蔑视中,击毁它的对手。 战场上,遁形之处,无人匹敌。 但,柳初雷深知,任何事物,都逃不过物理世界的法则,它不会是神明,可以随意出现消失。 一定—— 一定会有破绽之处!! 之前是因为武姬在机身上,这架绿光三角战机,放弃了攻击,改而接近柳初雷的战斗机,而不是摧毁。 但也正是这一次的经历,让柳初雷体会了敌人的强大,使他有了可以破敌的信心。 真正的勇士,都会在战场上渴望寻找宿命对决的对手,越挫越强,并凭借必死觉悟和坚定信念迎来终极一战! 交锋!击败!击穿!屹立不倒!只有敢于向死亡亮剑的人,才有资格攀登舍身浴血的胜者之阶! 因超速过载,航天作战服已超过了可保护的人体安全压力阈值,柳初雷紧咬的牙关,咳出了血。 而在他已经知道了,这架绿光三角战机,它的弱点和奥妙。 早在柳初雷相遇绿光三角战机时,它通过何种方式接近武姬,那一战之后,柳初雷就已经隐约察觉答案。 在飞弹命中之后的刹那,柳初雷快速滑动手指,关掉了所有座舱内显示光线的开关。 顿时,原本他眼前,那闪动的雷达星图与机体各项指标目标数据等等,一众全息界面全部都黯淡。 华夏战斗机座舱也变得像宇宙空间一样,暗黑寂静,静得听得见心跳,暗得只有驾驶舱外投射微弱星光剪出的淡蓝轮廓。 也就是在这呼吸气流之间,柳初雷环顾的眼眸,那无与伦比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关键的一幕。 在宇宙背景的星海,在自己驾驶室玻璃窗上,有两颗星星,像是波纹一样,快速被涟漪扰动了一下。 随后,这一颗星星,亮起了紫色光芒。 那么,迷雾潜伏的敌人,也该揭晓谜底了! 华夏战斗机,此刻竟然学着绿光三角战机,在襟翼辅助推进器的强大推力帮助下,做出了那展开了魔鬼般的小角度飞行机动动作! 在极其短的一瞬之间,柳初雷的战斗机完成了正向航线转入侧方航线的32°调头! 也就在这一刻,一束紫光炮弹,擦过华夏战斗机的机身!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斩月行动其二十六——迷惘… 舰上时间,二十点五十五分。 在天猛星号,几乎所有人都在步伐匆忙。 议论声纷纷,各种表情在人们的脸上浮现。 一众穿着舰上白金制服的勤务官与文书,在舰桥的入口神情焦虑。 但是她们看到了远处而来,同样形色匆匆的九歌公主,便立马止住声行礼。 “不必多礼!东方指挥官何在?!” 九歌公主简短挥手,便走进舰桥。 “回禀公主殿下,东方指挥官正在医疗室,不过现在他正在过来。” 一位执行官不敢怠慢,上前接待九歌公主。 舰桥内,也是一副弥漫紧张慌张的气氛。 没有人说话,全都凝视着九歌公主。 九歌公主,凝视战场星图,随即她挥手,调出了刚刚数分钟之前得到的消息。 而在全息屏幕上,雪花般的信息涌入。 而就在数分钟之前,舰上天文卫星站接受到了一条讯息。 这条讯息,不是从太空站的基地发过来的,而是从另一个方向,是一艘没有标识的外星飞船。而且,这个方向,正是“商洛”号与“朝歌”号重型护卫舰,交战的星域。 摆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个清晰的事实,唯独碰到敌三角战机群的“商洛”号与“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编队,很可能误打误撞,追击到了敌人搜索的星域,来到了那艘神秘飞船的所在地。 因为华夏战斗机大队的抵抗,为后续部队的到达争取到了时间,战局走向了新的态势。 而现在,这艘神秘飞船发信的相对位置,经过再三确定之后,正是位于华夏编队“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编队控制的星空之中。 主动权,几番颠倒,现在又牢牢回到了华夏人的手中。 如果是异星族的讯号,其隐藏的信息,华夏人类大抵是没有办法这么短的几分钟时间内破译。 可问题在于,这个讯号,使用的是人类的通信手段发送的汉语明文。 信号上辨识为异星族飞船,可却使用着汉语明文通信,虽然揭露的情报很多,内容却很简短: 这里是岁星号战舰,请求返航,我们回家。 短短的十八个字,却拨动了华夏人的心弦。 特别是九歌公主,望着那空荡荡的战场星图,竟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侍女双儿,面容复杂,为公主递上绸纱拭泪。 虽然九歌公主不言不语,抽泣中的呜声悲伤至极,但她的眼睛却在湿润之中,闪烁欣喜的光芒。 几乎没有人看见过九歌公主会有软弱的时候,为之动容。 许久,九歌公主看着舰桥各位人员,感慨道:“这是二皇子,二皇子还活着。” 岁星号,是二皇子伏羲天问的战舰,曾在保卫近地轨道战役中,为了最后的胜利,全舰冲向敌巡洋舰同归于尽,岁星号下落不明。 继大皇子伏羲卜居之后,又一位皇子的身死,举国悲痛。 华夏伏羲王室,如今只剩伏羲九歌公主一人,为唯一的王室继承人,她将独自承担身为文明守护者的重任。 可现在,二皇子天问还活着,这出乎意料的喜讯,怎能不令人激动落泪,全舰全军为之奋然。 但是,在激动的同时,还有一件事情,引起了大家的警戒。 这艘船,不是正常的华夏船只。 岁星号,它有着异星族的标识信号,这就表明它是敌人。 对于这种突发的情况,有许多种可能的解释。 关于这艘神秘飞船,既岁星号战舰与二皇子天问的真实身份,情况是否属实还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缺乏有效印证的情况下,没人可以轻易断定。 很快,六分钟后。 舰上时间,二十一点零一分。 指挥官东方龙玉,来到了舰桥。 九歌公主望向东方龙玉,虽然一向硬朗高大的东方龙玉表现出和蔼笑容,但是九歌公主还是一眼看出,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根据舰上医师的反馈,东方龙玉患上了急性心力衰竭,虽然经过治疗情况有所好转,但是依然避免过度操劳。 “对不起,公主殿下,属下来晚了。” 东方龙玉依旧是那副威严郑重,他抬手捋捋姿容,向九歌公主行礼。 九歌公主则示意不必繁琐,当务之急,是对于这封明文讯息,做出下一步的战术行动。 东方龙玉点头,随即挥袖,披风呼猎,示意作战会议开始。 与此同时,九歌公主转身,面向战场星图。 其余三位指挥官即刻间同时在线,严阵以待。 荣岚、南清泉以及靳宿的半身像,浮现在全息的屏幕上。 “晚间会议,情况紧急,我们不作多余开场赘述,下面由我天猛星号副官简单汇报现在的现场信息。” 画面一转,天猛星号副官,便挥动手指,调出了刚刚汇总的最新情报。 “晚上好,各位指挥官,我们现在已知的情报,神秘飞船目前所在的方位,是在以我们为中心的4-27区星域,但其目前准确方位暂且不知。 这是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所在的星域,他们刚才才结束了一场大规模空战,同敌人的三角战机群进行激烈战斗。” 副官说着,顺势调出了由“朝歌”号舰长传来的战斗详细汇报,里面详细记录了每个战斗进程的细节。 而在战斗复盘,当“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拍出飞行大队,前往营救四艘返回的辅助舰只的行动期间,有个细节引起人们注意。 今天傍晚十八时,在求救警报拉响后,有一架战斗机竟然擅自率先出动,单枪匹马前往战场。 这架战斗机驾驶员,是天机星号空军勤务官,柳初雷。 而三十分钟后,一百二十架战斗机才开始出动。 而就在这架战斗机独自飞跃两千六百公里之后,敌人三角战机群的袭击,就此发生了。 处在三级慢加速的华夏飞行大队,慌乱中脱离加速,进行紧急交战。 而后,飞行大队难以匹敌,一百二十架华夏战斗机全军覆没,而后,赶来增援的华夏战斗机群击退了敌人的战机群。 直到刚才的二十点五十分,自称是岁星号的战舰出现。 这一切巧合刚好接连发生,不由得令人产生疑惑。 而后,天猛星号上,更进一步的那场空战分析报告结果传出。 对于这三十分钟的间隔,战场的模拟程序,得出了令在场华夏高层指挥官都为之震惊的结论: 这场伏击,从一开始就是早有预谋。 从“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天文观测中心传回的数据中得知,其中有一架侦察机,一直尾随着柳初雷的战斗机。 可以预想,敌人三角战机群战术策略,正是以四艘辅助船只为诱饵,引诱并歼灭出击的华夏战斗机大队。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致命的伏击。 敌人的三角战机群,是在柳初雷驾驶战斗机飞跃后的下一刻,便立即行动的,并不是偶然! 但可惜,它们计划扑空了,没有料到柳初雷是单独行动,身后并没有预料中的一整支大队。 当敌人三角机群出现时,华夏战斗机大队才刚刚出现在彼方宇宙空间中,之后双方进行了惨烈的空战。 其中的这一段时间间隔,正好三十分钟。 那时战场另一边,三艘辅助船只已经被摧毁,近数百人罹难。 柳初雷驾驶的那唯一一架战斗机,救下了最后一艘运输船。 现在,柳初雷正在运输船上的医疗室急救,生死未卜。 而听完汇报后,南清泉努嘴,情不自禁嘀咕道: “真是乱来!这个空军勤务官柳初雷,一个人就敢冲敌阵!想要逞英雄吗!” 由于九歌公主在场,南清泉极力控制声音,尽管如此,他那白金制服挥袖成风,隔着屏幕都如罄贯耳。 柳初雷是南清泉部下,这鲁莽行动其背后所牵扯,并不只是柳初雷个人,还有天机星号,以及南清泉。 眼见局势不妙,瑞雪心急如焚,她紧捏着小手,不安地扯衣角。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她找不到合适开口的时机。 意气用事,战场擅自行动,理应军法处置,这个柳初雷这次实在是做的过火了。 但毕竟他是同瑞雪和南苏苏从小玩到大的挚友,十多年的友情,她萌生私情,想拉一把柳初雷。 有功也有错,那就还有迂回的余地。 可要怎么做呢,她根本插不上话。 瑞雪努努嘴,感到烦躁的同时,一想到挚友会被军法处斩,情不自禁面容沾染悲伤。 这时,忽然有人打了圆场。 “南指挥官,虽然说,这个空军勤务官柳初雷,行动贸然,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但是——” 那是荣岚在发言。 荣岚抱臂,闻声摇摇头。“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我们才能得知这个情报,也算无心插柳吧。” 荣岚还不忘奉承一下九歌公主。 只见荣岚转身而动,白金指挥官制服下傲人身材挺拔。如云穿飞,荣岚便将指挥官佩剑立于面前,那飒爽英姿,眉飞色舞间尽显女将风采。 “九歌公主,卑职也很欣慰,这也代表二皇子有可能重新回到我们华夏之境!这归功九歌公主的引领。我们华夏民族必定会实现百年荣辱的伟大复兴!” 九歌公主似心有神会,稍低沉一会,还是微笑着附和: “天佑华夏,众爱将不辞星夜,辛苦才是。二皇子的当年英勇事迹,犹在我们眼前浮现,哪有二皇子仅有一线的存活希望,我们也必将争取!” 九歌公主感慨,纤细柔弱的身体,内心却蕴含大大的能量。 “相信今日我们的付出,终换得后世和平的朗朗人间!” 众爱将赞许,皆义愤填膺。 隐约察觉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二皇子的焦点上,瑞雪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虽然后面的调查审问无法避免,至少现在不用着急担心定罪,还有机会可以救柳初雷。 而荣岚,却还在看着瑞雪摇头而笑。 舰上时间,二十二时三十五分。 经过四位指挥官和上将军及九歌公主的详细研讨,最后的行动方案被快速上马敲定。 新决战方案,战略目的为争夺这一艘疑似岁星号战舰的神秘外星飞船上。 新方案实施时间,定于翌日凌晨零点四十分,也就是将于两个小时后展开。 作战兵力部署,天魁级序列战舰天闲星号、天机星号、天猛星号三艘作为前锋,天魁级天勇星号为后卫及预备力量。 除执行戍卫4-27区星域的“商洛”号及“朝歌”号重型护卫舰外,其余十艘护卫舰,组成两支突击队,安排在四艘天魁级序列战舰前方,撕开敌人即将争夺战场的防御圈。 这场战斗的重要性和意义,以及背后蕴藏的信息量都十分巨大,华夏军方做好了即使遭遇反抗,也要强行武力争夺的意图。 其余细小事项,进程将由各级各部舰上军官商议。 此刻。 九歌公主面容深沉,深呼吸闭上了眼睛。 随即,她望向并回应那四位指挥官灼灼的目光。 九歌公主拂袖,风卷残乱,那长长的绫罗随目光飞扬。 “众爱将们,让我们接英雄回家!” 另一边。 在运输船上,柳初雷在悬浮病床上昏迷不醒。 武姬则在一旁守候。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斩月行动其二十七——命运… 舰上时间,二十二时零五分。 运输船相比于主舰队的风风火火忙碌,相对要平静得多。 这艘只有百来号人的小船,空间体积并不大,在太空中因引擎受损,缓缓自动时像是一只小胖鱼儿。 它此刻,正在飞散的船只碎片中,救助失散的逃生船。 和其他船只一样,他们也收到疑似岁星号的外星飞船广播的讯息,于是在船内,人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议论纷纷。 武姬抱着水瓶,在乘员中穿梭。 她精致美丽如同青瓷般的面庞,以及那宽大衣服下隐约可见的白嫩线条,引得过往一众男人的遐想瞩目。 还有那及腰流动的两尾紫黑长发,人群中的靓丽风景线。 武姬讨厌被注视,总感觉目光在身上游走,浑身不自在,可却没有什么办法。 她只得顶着潮红的脸,去给柳初雷接水。 在一台饮水机旁,有这么一群人偷闲摸鱼,在工作时间闲聊调侃。 “我就觉得,这肯定是那些狡猾敌人的阴谋,二皇子都消失这么久了,不可能还活着的。” 说话的一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技师,年纪大概五十多。 他晃晃手中的机械扳手,说话间,那沧桑还带着胡渣的厚嘴笑成一个圈。“不信走着瞧,舰队去肯定要落去陷阱里。军方高层都是一群没脑子的猪,送死也去。” 另一个穿着褐色工作服的机工,面容很年轻,则露出不一样的想法。 “我觉得,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真的啊,科学家都说二皇子只是生死未卜,那还是有幸存可能的嘛。万一那真是二皇子呢,公主肯定会救他回来的。” “哟呵,要不我咋说,年轻娃娃没点阅历思想肤浅呢,人家啊,是在拿饵!钓你这肥鱼呢!也就公主这她十多岁的女娃娃,幼稚天真,只怕这一下,大家都要玩完咯。” “乌鸦嘴,我们的军队,也是很强的。” “就是就是,华夏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是英雄的军队!” 面对众人言语,蓝衣技师倒不屑一顾说道: “要是真那么厉害!打仗到现在就不该会死人咯!” “哎,我说老郑,你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啊,就不能盼点好事吗!我们这是在出击!赶跑异星族呢!” “还好事?你没瞅见那些玩意儿的飞机大炮有多厉害,我要不是命大坐了逃生船被捞走,还不知道现在搁哪太空里凉着呢!” 蓝衣技师忽然眉毛上抬,面露鄙夷,指着面前的人声如洪钟说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又不在其他被打落的船上,那么多弟兄都死了,警报都响了这么久!军队呢!就派了一架战斗机!真他妈不把我们当人!” 蓝衣技师恼怒,拿着手里的机械扳手,敲着墙壁。“我是来挣钱养家的,不是来给军队当送死鬼的!要是不能保护我们!那这军队狗屁都不是!”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表情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唯一一架战斗机,还被敌人击落了,驾驶员还在病房躺着呢。 庆幸劫后余生,敌人的三角战机之后都撤走了,只留下一架冒着绿光的三角战机。 最后一对一,最后堪堪赶跑了那架绿光三角战机。 不然,这艘船上百来号人,还有救助的近数十人的幸存者,也会变成飘在太空里的垃圾。 武姬打完了水,一言不发,从人群中走回房间。 听见房门关上,外面细细小小的嘈杂声从耳根清净,武姬背对门这才抱着水瓶,重重出了一口气。 她那潮红的脸颊,年少青春本该充满活力,却是失去生机一般黯淡。 她回到病床旁,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柳初雷。 而在一旁的全息投影的信息窗口,在闪动着消息。 比较醒目的,是一则广播通知:次日凌晨三点,“朝歌”号重型护卫舰派出的小型营救船,会到达运输船所在位置。 因战时管制,通讯将会在十五分钟后切断,现在责令运输船原地等待救援。 其余消息,则是一则从“朝歌”号重型护卫舰上医疗舱发来的消息。 但武姬无暇顾及琐碎。 环顾四周,这运输船上的病房,医疗设备简陋至极,除了一些常见的药品和急救呼吸器,就没有别的。 而现在柳初雷的伤势很严重,只能转移治疗。 武姬心疼握着柳初雷的手,紧紧攥在胸前,希望这样可以让他好受一点。同时她眼睛盯着墙上时钟,期盼时间可以走的再快一点。 千万不要出事,一定要醒过来啊。 我会陪着你,所以,一定要撑住啊。 心想着,武姬脆弱的眼泪,滴在了柳初雷的手上,灼热滚烫。 而后大约二十分钟。 舰上时间,二十二点三十分。 一声吱嚓响声,病房门打开,惊醒了趴在床沿睡着的武姬。 惯例巡查的船上笠执,穿着白衣,进入了房间。这类职责平日负责船上的事务类工作,类似于战舰上的执行官及文书,但也兼职急救和安保工作。 武姬常在近地轨道空间站进出,还是知晓一部分这些常见船员的分工职责。 只是可惜,急救救助工作仅仅是这样,也是极限了。 毕竟,这不是战舰一般的庞然巨舰,只是一艘小船,平常处理简单的工伤,是用不上大型医疗室的。 白衣笠执进入病房,跟武姬点头招呼后,简单看看柳初雷的情况,便坐在一张小小的办公桌前的座椅上,用笔和纸填写着一张小单子。 在一座黄色暖光的小台灯下,签字笔笔迹沙沙声清晰。 武姬瞅,看样子,是给即将接送的营救船写的连接资料。 不多时,白衣笠执抬起头,和蔼照面。 他调出资料,问武姬: “这个驾驶员是叫柳初雷,小姑娘你的名字是武姬,没错吧。可你好像既不是军舰上的,也不是我们船上的人吧?你资料上,还是大学府的学生,怎么会在这。” 白衣笠执挥动手指,查看资料时“嘶”的一声,疑惑搓搓下巴,可是上船的时候,军舰的人让她上来的,又说是运输船上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 武姬难为情,眼睛瞥向别处。 其实这其中辗转的曲折,还有点复杂。 武姬回想起这连月的经历,感觉是如此惊奇。仿佛在空间站闲逛的那一幕还是在昨天,今天却已经在战火连天的太空战场。 就连武姬自己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自己怎么就到军舰上,又是怎么一路来到这里。 说出来,也恐怕无人相信。 她只好搪塞,说是一次意外安排。 白衣笠执倒没有细究,应了一声后,低头照着资料上的信息写。 就在这时。 像是闪电穿过脑神经。 武姬瞪大眼,好像想到了什么。 随之像是安了弹簧般,跳站起来。 白衣笠执好奇抬眼,问她怎么了。 “笠执,这里……有没有通讯电话?!” “电话?”笠执更加疑惑。 “对!就是可以跟空间站或者地面联络的那种。” 武姬像一只小兔子,开心地跺脚脚。 “有吧,你去找一下船长,他那里有可以联络的通讯站,你跟他要一下联络密匙,他会告诉你使用方法。但是一般战时管制,我们和军舰一起行动时是不允许使用的。” 看武姬忽然失落,白衣笠执笑了笑,小声对着武姬说: “不过呢,不被发现还是可以偷偷用的,总得跟家里人报平安的嘛。” “不会给军队造成困扰吗?会不会暴露我们的位置!让大家陷入危险?!” 武姬惊呼,感到失态,她便控制音量,也小声问。“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白衣笠执摆摆手。 “那是军队的事,我们是雇佣的辅助船只,规定是规定,那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大家都一直在悄悄做的。” “原来你们不属于军队啊。” “以前有这类,但是那是战争啊,很残酷的小姑娘,不雇佣我们这类船,军队也很难支持下去。” “噢,原来是这样,那……能拜托您看看他吗” 武姬用手指,指指柳初雷,又指指门示意。 白衣笠执点头,武姬这才开心蹦跳着离开了病房。 “真是青春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斩月行动其二十八——暴风… 125 舰上时间,早上七点。 天猛星号战舰。 华夏决战舰队正在隐身前行,前往4-27区星域,搜寻神秘飞船,并准备好进行武力强攻争夺的准备。 九歌公主,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 她穿着朴素的睡衣,坐在床沿,望着全景窗外那一望无际的银河星海。 蓝色的星光投映,随着身体呼吸的缓缓起伏,九歌公主那白皙的皮肤抖落湛蓝星屑。 她是如此全神贯注,就连王宫侍女双儿耳旁的轻声呼唤,也没有听见。 直到将思绪从银河深处那令人神魂迷失的璀璨深渊中拉回,九歌公主这才恍然。 “公主殿下,已经早上七时,你已经一夜没睡,双儿担心你的身体有恙,要不要休息一会再去例行会议。” 侍女双儿,手持叠好的尊贵华服,想为九歌公主沐浴更衣。 可是等了一会,九歌公主转过头看着双儿,表情还是木讷。 双儿这时也不知,九歌公主的眼神看起来呆呆的,可可爱爱的,心还不知道飞到星空之中哪个岛屿去了。 那个星空的岛屿一定很美,海面会涌起流光溢彩,上面会住有思念的人吧,他们会隔着银河相望。 双儿想着,既心疼又宽慰而笑。 而九歌公主这会,既像是看穿了双儿心中所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感而发,说出了同样的话。 “双儿,你说,我们天上的星星,会不会有一颗是二皇子呢。” “公主殿下,天上的星星,会有一颗是他的。” “那宇宙又那么空旷,周围全是漆黑一片……他一定很着急,想要回家,我二哥他很怕黑的。” 双儿放下华服在一旁,缓缓抱住了九歌公主。 九歌公主因啜泣而声线哽咽,有泪水在打转,眼眶红红的。 “我小时候离开家两天,就会想我母后和父王,我离不开他们……可二哥他离开家都这么久了,他一定……他一定也很想我,也很想父王……现在大哥也不在了,不要只剩我一个人……不要……” “放心吧,他会回来的,二皇子会回来的。” 双儿摸摸九歌公主的头,轻轻摩挲,随后捧起来她那可怜楚楚的脸颊,擦拭去她的泪水。 世人只知,华夏王室的九歌公主,一国之威,风采凛冽,坚毅不屈。 她身为作为王室最后的子嗣,身为文明守护者,身为华夏文明的精神灯塔,她的身份既是荣耀的,也是沉重的。 在这民族危亡大厦之将倾的时代里,无人可以置身事外。 人们害怕紧缩,躲在九歌公主身后,躲避时代的风雨。 却无人知晓,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 双儿看着时钟,已经五分钟了。 九歌公主,靠着双儿的怀中眯眼,泪痕还未干。 她累了,那就再多五分钟吧。 舰上时间,早上八点。 舰桥上的人员陆续交班,天猛星号副官在来来往往的人中,并没有看见东方龙玉的身影。 一旁等待的副官,有些焦急,他探头张望了过道,又对了对时钟。 东方指挥官是军中自律典型,行为作风规范,且相当守时,平日雷打不动会提前三十分钟到达舰桥。 今天却已经迟来了这么久还没出现。 预感不妙的副官,抬手握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舰桥,寻找东方指挥官的身影。 不过,他刚出门,拐角处,就和九歌公主打了一个照面。 副官手中的资料,洒落一地。 他连忙整整仪容,对九歌公主行礼。 “公主殿下,早上好,属下行动匆忙,不知公主殿下驾临,还望恕罪。” “副官言重,军中要事为先,不过拘于礼节。” 一旁的侍女双儿帮忙,捡起了散落在地的资料。 副官拿着资料,快而稳整齐叠好。 “公主殿下,属下冒昧有一事相问。” “何事?” “公主殿下,请问有看到过东方指挥官吗?” 此言一出,就连九歌公主也为之惊讶。 “东方指挥官,不在舰桥吗?我从昨日起会议结束就没见过了。” “是的,他没在。” 听见九歌公主的回答,副官心事重重,随着叹气声,那浑圆的下巴摇动。 “我已经发放通知,但是还没人见过东方指挥官。” 九歌公主正欲说什么,却只见副官抬起手。 “事到如今,我只得启用查询身份定位了,只是东方指挥官平日不喜欢被监视罢。没事了,公主殿下,请前往舰桥吧。” 正在说话时,东方龙玉出现了。 他那披风随走路生风,魁梧高大的身材似一座行走的山峦,右手托着指挥官佩剑,踏步走来。 行至面前,东方指挥官爽朗一笑,抱拳行礼。 “九歌公主,抱歉,让你久等了。” “东方指挥官,是否睡得不好?” 虽然东方指挥官个性倔强,但是有些迹象并不好隐瞒。 九歌公主看出她心爱的大将面容疲惫。 “承蒙九歌公主关心,我精神很好,无需担心。” 东方指挥官甩臂,自信昂首。 “既然无事就好,大战在即,东方指挥官,我们走吧。” 见九歌公主点头先一步离去,东方龙玉笑着,他长舒气,也跟着副官一同前往舰桥。 副官最终决定还是开口,他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道: “东方指挥官,你的病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九歌公主前去离开的背影,东方龙玉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 “可是,太过逞强对身体不好,东方指挥官,医师嘱咐过你需要休息。” “副官,还有很多军备分配和参谋事项等着我们处理,还要下发到各舰各级指挥部,我们是在和敌人赛跑,争取早点完成部署,我们胜算就会大一分。” 东方龙玉笑笑然。 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好好美梦一场平常看似再简单不过的日常,现在已经变成一种极度奢侈的权利,离他太遥远。 残酷战争是收割血肉的磨坊,而东方龙玉是决策者,那位将成百上千万士兵的鲜活生命,坚决推向无情死亡的决策者。 身为指挥官,其做出的每一场战争决策,会决定个人乃至国家命运的走向。 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越是细致入微了解战场,就越是能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副官不再赘述,抽出夹在腋下的文件。 “东方指挥官,这是今天新整理的情报,您不太看数据情报,我就单独整理了一份纸质版。” 东方龙玉应声,接过文件,一边走向舰桥,一边快速浏览。 这次的会议,是关于一个科技树研发进展:经过舰上智库华夏科学家们的研究,有效抵抗新宇宙射线的防辐射镀层,已经研发完成。 很快,相关资料便下发到各个天魁级序列战舰的副官手中。 现在这种防辐射镀层,可以确定的应用效果,就是可以在三十分钟内,抵御这种新宇宙射线的穿透威力。 听完副官的讲解,荣岚不解地问: “确定吗?怎么才三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能干什么?” “荣指挥官,很不幸,三十分钟,已经是我们目前科技水平的极限。”东方龙玉回答道。 显然,他也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 “只能祈祷,这种可怕的新武器,不会出现在战场上,即使开了全加速逃离……”靳宿皱眉,敲起了丧气鼓。“仅有的时间,也不够我们逃出它的杀伤范围。” 一时间,鸦雀无声。 荣岚还是打破僵硬气氛。 “各位指挥官,我觉得咱们应该乐观些,至少有,会比没有好。” “荣指挥官说得对,我们面对这些从来未曾出现的挑战,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接下来,就加紧全面栖装镀层工作,应该这几天就可以做完。” 南清泉补充了相关事宜。 九歌公主想起了什么,问向东方龙玉:“我们的舰队,还有多久,可以到达4-27区星域?” “大概一周时间,确切来说,是六天零十个小时,先驱舰队,正在为我们主力舰队排雷。” 东方龙玉对时,看向战场星图。 悬浮于众人面前的战场星图上,投影画面清晰可见,正有一支庞大的太空舰队,沿着一根绿色虚线,前往4-27区星域。 而这时的4-27区星域,还有两个小球点,那是戍卫该星域的“朝歌”号以及“商洛”号重型护卫舰。 而在看不见的地方,也许正有敌人的力量,也在向着这里奔涌而来。 这场最终争夺战,俨然在寂静的太空中,在人们的心头,奏响它那恢宏的降临曲。 希望,这一切都不算太迟。 注视战场星图,九歌公主,在心头默念。 另一边。 舰上时间,早上八点二十五分。 “朝歌”号重型护卫舰,医疗舱。 武姬在病房上醒了过来,感到心态轻松。 一旁的护士告诉她,她现在已经没事了。 由于既视感强烈,武姬记不清,她第几次出现在病房。 她感慨造化捉弄,不由得回忆起了在大学府时看舍友爱玩的电子游戏,而武姬像极了游戏里面出现的小精灵,每次被打倒后,都会再次在病房里复活登场。 她曾经还笑,这个小精灵可真蠢,又还体弱多病的。 现在想想,倒像是在笑自己。 而脑海里的画面最后,武姬想起了柳初雷。 不知道那个笨蛋,现在怎么样了。 “护士,能告诉我,这个跟我一起进来的飞行员,他现在好点了吗?” 护士放下喝水的杯子,滑了一下手指。“病人在十七号房,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 征得护士同意后,武姬坐在床头侧下了床,便要起身前往。 不过她一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红色鲜花簇拥在脸庞上。 像是一头扑进了春风大潮的花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斩月行动其二十九——暴风… 舰上时间,八点二十分。 武姬来到这艘军舰上,已经有四天了,她已经摸熟了一些军舰上有趣的规律。 比如,会在饭点后定时跑步遛弯的颜舰长,一大早会打情骂俏的护士长和军官,还有每三小时路过的智能机器人和巡逻的动力重甲士兵。 不过,早上八点二十分,是舰上商店准时开门的时间。 她此刻,正在哼着小曲儿,进入舰上商店购买想要的东西。 在琳琅满目的小物品和食品橱窗前,倒映出武姬心情愉悦的小脸。 她时不时将橱窗前商品拿起来又放下,挑好后,再饶有兴致挑选收入怀中。 说起来,这个地方是之前武姬闲逛时偶然间发现的,她那时还好奇,为什么军舰上竟然有一间无人大商店。 走进一看,里面商品的种类之繁多,甚至还有舰上自己种植的新鲜水果,令武姬大开眼界。 不过后来她听人解释才明白,这个其实在大型军舰上都有,并不稀奇。 因为在华夏军队中,相比于陆军,太空舰队上服役的官兵的生活条件,其待遇是非常丰厚的。 即使在那些战争物资艰难的岁月,华夏政府在太空舰队军人的生活保障上,福利政策一直都是优先。 每个舰上官兵每日都有额定的营养津贴发放,可以前去舰上商店兑换喜欢的商品,即使放着不去使用,也会变成每季度薪酬的额外收入。 据武姬好奇了解,普通官兵会有二三十文钱一天,高级官兵则接近五六十文一天。说多也不算多,但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乐观的收入,令武姬羡慕不已。 武姬使用的是病号卡,营养津贴相对要比正常的舰上官兵身份卡要多一点,因而,她可以随心所欲,点一些平常不舍得买的好东西。 不过遗憾的是,武姬不是军队人员,这些钱下了船就会清空的。 武姬满意颠了颠手中沉甸甸的女郎瓜,还有苹果和辛桃子,随即步伐轻快走出货架。 换做平常地面上,这些都足够让她心疼破费了。 “等有一天,我要是通过航空军校选拔考试,就可以过每天这样幸福的日子了。” 武姬脸贴着冰冰凉的瓜,一边走着,心中不禁飘飘然。 军舰上的大早晨,人们都是忙碌且严肃的,商店里的人不多。 因而,武姬左顾右盼时,只觉四周冷冷清清。 在那四周层层货架延伸通向至宽大门口的路上,只有零散的花花绿绿的人员走动。 白色色彩多一些,他们是军舰军事及管理人员,官兵们的白金制服挺拔又威严。 与之相对,还有一小部分红色衣服的人,他们是陆军天干宫的士兵,负责舰上安保和特种作战任务。 平日里,这些军人都是穿着动力重甲,手持钢枪,三人一组,巡逻在军舰上。 武姬甚至都快忘了,这些行走的钢铁巨人,原来不是机器人,而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心想着,忽然蓝色身影晃过武姬眼前,她便礼貌停靠借过。 蓝色着装是技师,负责检查修理舰上的机械电子设备。 还有一些武姬认不出来的颜色,佩戴不同的徽章,都标注着不同的工种。 她一时想不起,便失去兴趣,走出了舰上商店。 武姬走着,拿出了一个辛桃子,走向护士站。 她这几天照顾柳初雷,生活上也并不是毫无收获。 军舰的生活是无趣,但是那是相对而言。 对于武姬这类和战争毫无关系的普通平民来说,华夏文明和异星族百年来的战火,她和其他人一样总觉得遥远,没有太深的实感。 因而,武姬考虑的,往往只是自己和周围。 她能够熟悉交往得来的,也大多都是这般无忧无虑的人。 比如,护士站里,这个身着白色护士服,扎着短辫,正冲武姬招手的小护士,是武姬新认识的好朋友。 她叫瞿灵,今年十七岁,瞿护士。 她是管十七号至二十号病房的护士,负责照顾柳初雷。 两人常见面,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由于年纪相仿的缘故,十六七岁的女孩,她们有着这年头年轻人独有的新潮话题,并有着激情澎湃的单纯青春。 见武姬丢出辛桃子,瞿灵伸手接住嘻嘻笑,露出她可爱的小虎牙。 “太谢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武姬,爱你。” 瞿灵见护士长不在,不用担心挨骂,便肆无忌惮奔跑出去,抱住武姬。 “啊啊好沉啊,你别这样,会有人看见的,我会不好意思啦!” 武姬笑着,推开了这个天性自来熟的小白衣天使。 这个瞿灵,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热情,就像个小朋友,思想放飞不着边际。 但武姬,很喜欢这种自在感觉。 “武姬,不是我说你,你在病房里可不是和我现在这样。” 瞿灵眼睛水汪,柳眉在露出坏笑时会沉下,她晃晃手指,一副俨然得意表情说道: “什么~哎呀~我想一起去看星星,我想去看月亮,又什么想牵手走落日海滩。怎么,在我面前就含蓄起来,知道害羞啦。” “啊!你这!竟然偷听我!好呀你个坏蛋!”武姬脸红,气不过开始笑着追打。 “谁让你不关门的!我又不是故意的!”瞿灵吐舌头,撒腿就跑路。 两人欢声笑语,在回廊中响起。 临近十点。 通道内有许多人开始焦急跑过。 冷清下来后,在过道旁的全景天窗,银河系星海投影,蓝色辉光拉长两个小小的身影。 武姬看着窗外,想起了和柳初雷相遇的场景,还有那些深刻的回忆。 此刻,武姬的面前。 那银河系黑色的背景上,时不时,窗外还有飞翔的战斗机编队,如白色幻影,掠过面前,飞向前方。 武姬胸前的环玉闪耀蓝色辉光。 她嘴角浮现出心底笑容。 “瞿护士,你知道吗?”武姬摸着滑滑的玻璃,转过头贴着窗户,看着一旁静静托腮遥望的瞿灵。 “我觉得,我很幸运。” “幸运遇见命中注定对的人吗?你好烦呐,怎么不提恋爱会死是吧,你这狗血女人。”瞿灵咧嘴。 “不是那个啦,我,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总之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关于我的梦想,关于我的心。” 武姬微笑托着心口。 “我很喜欢星空的,我觉得那是全宇宙中上最美好的东西,每当我在抬头遥望,我感觉自己在飞翔。 生命是很美好的,我能够追逐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并为之喜悦感动,那就是我的幸福。我登上了太空实现梦想,看着灿烂的星星,我幸运无比。” 武姬说着,哈了一口热气,随后用手指在玻璃上滑动,勾勒画出了一架飞机的模样。 “是他告诉我,要去勇敢追逐生命中美好的事物,他和我一样,都很喜欢向往美好,星空就是美好!所以,我很喜欢他这点。” 武姬眼眸中,映射银河系浩瀚海洋。 而一旁的瞿灵,却盯着面前飞翔的战斗机,一架又一架,一言不发。 在听完了武姬的发言后。 瞿灵抬起头说道:“武姬,你是对的,星空是很美好的,我也很喜欢星空,我和你一样,对此深信不疑并为之献身。” 可瞿灵,望向武姬时的眼眸,却是无神的。 “你知道,星空的深处是什么吗?” “是恒星?还是黑洞?” “还有呢?” “让我想想,更多的恒星?星云、超新星、和彗星什么的吧。”武姬皱眉思考,脑海闪过一个又一个词语。 “嗯,很对,还有呢?”瞿灵继续问道。 “啊?还有什么?我都说的差不多了吧。” “那就证明,你还不够了解星空。还有一种东西,你知道的,你也见过它,或者它们的样子。” 武姬无奈,只得摇头。 见武姬百思不得其解,瞿灵叹气。 “生命,星空之中还有生命。” “生命!”武姬恍然。 瞿灵拿起护士服中夹着的油性医用签字笔,在玻璃窗上画出显眼的红色图案。 在画面中,蓝光透着深邃宇宙黑暗的玻璃面上,有寥寥数笔的一只可爱小人。 “喏,这就是生命。”瞿灵指着红色小人说。“是不是看起来很好理解。” 武姬点点头,说道:“这就跟我们人一样,是生命。” 瞿灵,又继续在浸透湛蓝星光的玻璃墙上,画出了新的图案: 另一个扎着蝴蝶结的小人,并排在原来的那个小人旁边。 “现在看着它们,你能想到什么。” “家?一男一女组成的家。” “很好,武姬你很聪明,现在请你想象可以把它复制,有一千个,一万个,一百万个,一千万个,一亿个,十亿个这样的小家。” 瞿灵,拿起手中的油性签字笔,在这一对小人脚下画了一个圈。 “现在,你会想到什么。” “更多的家?” “不是,我想告诉你嗯,不是这个。” 瞿灵调皮瞪了一眼,却语气稳重异常,这让武姬开始感到紧张。 “那是什么?” “文明。” 瞿灵望着玻璃上的画冷静说道: “这一对小人脚底下的圈,就是星球,这颗我画的星球上有了生命,称它们为玻璃人,那有数以成百上千万倍的这些小玻璃人,就会孕育小玻璃人的社会,小玻璃人的文明。” 武姬,不知道瞿灵想要告诉她的含义。 她只得木讷,一边听一边点头。 瞿灵又画了同样的图案,另一对小玻璃人,和它们脚下另一个圆圈。 瞿灵继续说道: “如果,这两个都分别代表,宇宙之中不同星球上诞生的文明,这个叫小玻璃人文明,那个是红笔文明,它们如果在一起碰见,会怎么样?” 武姬更加疑惑,因瞿灵说的话,含义过深。 “做好朋友?牵牵对方的手?” 武姬逗笑了瞿灵,她咯咯笑了起来。 “你真可爱武姬,也真的很善良,怪不得是团宠,好多人喜欢你。” 见瞿灵夸赞,武姬原本羞红的脸更红了,连忙摆手否认。 而接下来的话,却让武姬愣住。 瞿灵随即说道: “可,如果,其中一个叫做华夏文明,另一个叫做异星族文明呢?我说的就是现在,我说的就是我们现实的星空。” 而后,后知后觉的武姬,感到像是有海浪,拍打在身上。 “你是说,它们……它们之间会……” “是的,武姬。” 瞿灵面露悲伤。“我很抱歉,也许我不该告诉你,但是,这是事实。” 瞿灵一字一句说道: “这是我们真实现实的关系,是我们同异星族的清醒关系,杀戮,征服,星空的本质,在美丽的背后,是谋杀。” 身为护士,瞿灵说出了她这个身份,那个武姬永远不可能在她身上想到的词语:谋杀。 舰上时间,十点零二分。 凌乱的脚步声和警报声,回荡。 警报刚一开始,窗外飞翔穿梭的战斗机群,就有其中一架爆炸了! 而瞿灵,一直一动不动盯着武姬。 被远处爆炸火光映射,瞿灵笼罩在强光之中,眼神在坚定之中,苍白冰冷。 为什么美丽的星空,会是谋杀者的天堂。 或许,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武姬,在无限的震惊之中,得到了一个她未曾想过的答案。 瞿灵蹦起身,收放自如。 “武姬,你快去避难室,听从指挥安排!” “那你呢!瞿灵!你要去哪?!” 见瞿灵奔跑而去,武姬茫然不知所措。 “朝歌”号的舰体在震动!金属因应力扭曲而扩散的阴沉嘶鸣回荡整艘战舰! 一切如此陌生,恐惧像凶猛潮水突如其来! 战争,这个词在一瞬之间,像是具有了实体!不再是遥远而又缥缈的词汇!不再是只是停留在视线外的响动!不再是那心中标志没有任何危险的告示牌! 它变成了野蛮强悍的飓风!变成了如地动山摇的地震!变成了雷!变成了火!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世界! 它很快就会变成了死!冲刷肉体脆弱的存在! 武姬还从未一个人,面对过这个场面,她颤栗不止,仿佛呼吸都在静止! “战争开始了!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战场,我要去的,是我的战场,我是护士,我要和我的病人待在一起。” 瞿灵止住脚步回眸,看着武姬。 这一眼间,超越了生死。 武姬,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瞿灵,深呼吸后,收回目光,飞奔而去。 在时代洪流暴雨之中,展翅飞翔者,命运皆身不由己。 但有人深信,平凡人之躯,可以创造传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斩月行动其三十——阵线反… 舰上时间,十点整。 在防守星区外巡游的华夏侦察机,发现了一艘突然出现在中微子探测仪图像上的异星族巡洋舰,距离“商洛”号与“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编队,仅五万公里。 而在这架侦察机实时汇报时,又有新的两艘异星族巡洋舰出现,距离五万公里。 最后,在侦察机被击毁前传回的最后图像中,又有更多艘敌巡洋舰出现,距离同样是五万公里。 一共有十二艘敌巡洋舰,浩浩荡荡开向防守星区! 在随即紧急的联络中,盛登云和颜钦两位舰长,向东方龙玉做了战场汇报。 “东方指挥官,现在,它们来了。” “商洛”号舰长颜钦,看着战场星图上出现的十二个清晰的目标,面色沉重。 “这么多敌巡洋舰,都正在朝着防守星区的边缘冲击,它们的速度很快,计算机系统预计一天后驶近我们所在的防守位置。” 在战场星图计算机所预测的航线上,清晰标注着侦察机检测到的各项速度参数。 在战场星图上,以“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编队为空间球心,向外依次拓展标注着十个同心球面,从里到外十层中每一层之间的距离,是两万公里。 而刚才那十二个敌人目标,距离五万公里,是出现在以两艘重型护卫舰编队为参照中心的3-17区星区。 而后,隐形的敌巡洋舰群,重新藏匿到宇宙的荒凉之中。 两位舰长不约而同看着战场星图出神。 因为不同以往那些小规模的交战,这次敌人的数量出乎意料。 “我们现有的战斗机已经进行前推防守,但敌人数量很多,即使我们全部战斗机出击,也不足以在短时间内造成有效空袭。 一旦我们护卫舰的位置被发现,寡不敌众就失去了主动权。” “朝歌”号舰长盛登云,忧心忡忡说道。 在舰长盛登云的脑海中,一场模拟的交战场面出现: 敌十二艘巡洋舰即使遭遇前几轮炮火攻击,也可以继续以数量优势仍然可以强行突破,同时搜寻防守的华夏重型护卫舰。 一旦华夏重型护卫舰的位置被发现,在舰炮的火力对比上,“商洛”号与“朝歌”号是无法同时招架十二艘敌巡洋舰的围攻的。 甚至对方只需要数轮齐射,这六百米长的巨大护卫舰,防御护甲都会在瞬间被蒸发瓦解! 最终,舰毁人亡! 但,现在还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敌人至少还得有一天航程,才能突入这个防守星区。 “不过,你们现在是安全的,你们现在保持着可见光屏蔽,他们没有那么容易发现你们。”东方指挥官回复。 两位舰长点头。 现在的“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编队,在隐身下静止,不会暴露出现。 但,意外却突如其来! 舰上时间,十点零五分。 仅仅敌巡洋舰群出现五分钟后。 一发精准的光炮,一瞬之间穿透五万公里!它命中了“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舰身! “朝歌”号舰长盛登云,在这突然急剧的震荡中,失去重心,便下意识抓住了他身旁的副官! 而副官扶起了舰长盛登云,二人冷汗激起,那对视的眼神中,全是震颤麻木,以及不可思议的惊骇。 敌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来不及多想,盛登云立即眼疾手快划出操作栏,强行绕过备车阶段进行发动机的紧急启动。 整个舰身在忽然急剧攀升的推力下产生巨大惯性,一时间感觉上,那原本平稳的地面像列车启动时,前后的方向感出现! 所有人都不得不抓紧身边一切坚固的物体! 很快,“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编队,其编队船只尾部的推进器光环凝聚光芒,开始了规避机动。 稳住混乱局面后,副官向盛登云报告刚才的损伤: 一发光炮,击穿了主甲板四层十六区的外防护层。 除一架战斗机不幸被贯穿击毁,舰上无人伤亡。 而后,根据舰上天文台的观测,盛登云得到了一个让他深感后怕的事情: 那不是只有一发光炮的攻击。 而是敌巡洋舰十二艘巡洋舰,同时在朝着这个方向射击! 其余的攻击,掠过了重型护卫舰编队,并没有任何命中单位。 虽然可以肯定,那是一次试探性攻击,敌人也并不知晓真正的编队确切方位,但是世上绝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在五万公里之外,面对静止而且隐形的目标攻击,而且是攻击只有数百米大小的目标,还能精准命中,简直不可思议。 这就相当于一个人蒙着眼睛遮蔽视线后,光靠感觉朝面前开一枪,就命中了数十公里之外一只趴在靶心的苍蝇。 盛登云很肯定,自己绝对不会暴露。 如果早就暴露,那刚才打中“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的攻击不会才只是一发,而应该是十二发全中。 那问题会出现在哪里? 敌人是怎么知道会一定有目标在这里?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正在细想之时,“朝歌”号的舰体再次震动! 减压警报凄厉响起! 又有一发光炮,击中了舰体! “副官!再次通报商洛号!我们从7区转向16区!加紧找出原因!我们要避免不必要的炮击损失!” 盛登云咬牙,怒吼道。 副官连忙点头,发布了转舵指令,并指示将舰桥驾驶室车钟推挡,又提高了速度。 “老盛!老盛!真是他妈的没完没了了!敌人到底怎么看到我们的!我也中弹了!” 还没等盛登云重新理好头绪,“商洛”号舰长颜钦,一脸怒目狰狞,那火爆的嗓门使得盛登云耳朵生疼。 “颜舰长!注意情绪别嚷嚷!你说的这我知道!我也在思考!” 盛登云恼火,鼻子烧出了一气说道:“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找不出敌人发现我们的原因,我们还会继续被动挨打!” “敌人是成妖了还是成魔了,怎么越来越邪门,上次是天雷,这次就是炮击,还跟开了天眼似的。” 颜钦叉腰,和盛登云一样,他也满肚子窝火,习惯性右手握拳刚想砸点什么,楞楞后只得砸在左手掌心。 “哎!真憋屈!我们要不要开启护盾?” “不行!颜舰长,你忘了我们在可见光屏蔽下是没办法启动防御的吗?我们一现形,就会立即被集火的!到时候就不是这一发两发的事了!” 盛登云语气坚重,他明白一旦冲动贸然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先隐忍!敌人的数量太多了!当务之急,是找出为什么敌人能发现我们!” “好吧,我们机动到新的位置。”颜钦悻悻点头。 而后,“朝歌”号副官出示了刚才新的炮击伤害。 盛登云只是看了一眼,便挥挥手指不耐烦关掉了。 这次命中的位置是在尾部,更加靠近动力舱室,后续由爆炸溅射,所产生的机械受损依然严重。 攻击开始一次比一次更加精准。 舰体侧面的辅机舱室被命中,空气压力泵失效,舱壁连同管路破损,导致那附近两条过道内的空气快速流失至真空,破损处气温骤降绝对零点。 感慨万幸,当时没有人经过那里。 但同时,这一次炮击也令人庆幸之余深感恐惧。 因为这一次,穿透的位置,只离聚变燃料舱,只有短短二十多米! 一旦击中聚变燃料舱,将引发战舰殉爆,爆炸沉没。 很快—— 技师们重新启动了备用机器,并开始工程作业修复破损的舱室。 副官还在焦急调查可能的原因。 盛登云在缄默踱步。 舰桥内鸦雀无声。 没人知道,敌人为什么会打过来,下一发会打在哪里,会有几发打过来。 这些,在场所有人通通一无所知。 漫长等待之中,呼吸都显得刻意,阴郁的气氛笼罩每一个人心头。 现在这种情况,只得无计可施,屈辱一般听天由命。 难道,真的到这里为止了吗? 他曾想过这艘战舰的无数种结局,无论在战火中英勇沉没,还是在船坞中荣耀退役,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没想过,可能会是这样。 盛登云苦笑。 他轻轻摸着舰长位置的座椅说道: “老家伙,我们尽力了。” 他望着这艘沧桑而又战功赫赫的战舰,不免心生感慨。 他和这艘战舰的感情,是很深沉的。 “朝歌”号重型护卫舰,已经是一艘二十多年的老船了,同时期服役的船只,很多都已经在激烈的战火中沉没。 每一次的出征,再到每一次的返港,那舰身上残破不缺的伤痕,都是九死一生的经历。 人们都以为,“朝歌”号从大气层中飞往宇宙空间的航程,看一次就会少一次。 却没人想到,它竟然每次都能活下来。 盛登云,自从接手成为它的舰长,这一当,就是十年。 虽然技师和舰上官兵们都在抱怨,这艘战舰早就该退役了。什么锅炉总是一坏就好几天没有热水洗澡,电路老化严重,聚变引擎还毛病一堆,修都修不过来。 但盛登云眼中,“朝歌”号重型护卫舰,依然是最好的重型护卫舰。 面对官兵的调侃,盛登云为此还曾笑说:“新式战舰再好,不还是该沉就得沉,别看老套,那都是宝,新媳妇还比不过老情人呢!” “我们可不想陪着你的老情人死,要死,也是选新媳妇。”官兵一同笑场。 说是这么说,但真有这么一天来到的时候。 盛登云难过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是这艘船。 在他心中,“朝歌”号同自己十年风雨,它是有血有肉的。 它,会不会和孩子一样,既会疼,也会心痛呢。 上了年纪,盛登云心中也柔软了,每有此刻,他只得尽力不去想这些,攥着拳头控制自己的情绪。 希望,现在战局可以有些转机吧。 盛登云止住脚步,面容悲伤,凝视战场星图。 忽然! 下一秒! 像是听见了祈祷! 盛登云凝视的战场星图,那除了重型护卫舰编队之外,本空荡荡虚无的画面,有了一个清晰的形象浮现! 一个轮廓红色的,带着鲜明狭长外形的飞行器,在战场星图上投影了出来! 那是一架敌人的侦察机! 侦察机的周围,还散布大群的三角战机! 直觉告诉盛登云,这是辛苦等待的破局之道! 他感到心头好似乌云绽开!一抹阳光明媚! 同样的画面,也出现在“商洛”号上。 颜钦的影像浮现。“老盛,怎么说,干他娘的一炮!咱们就马上跑!?” “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盛登云抱臂。“你想拿什么干?电磁炮?导弹!还是我们的主激光炮?” 见盛登云反应平淡,颜钦自个琢磨说道:“好像不行,咱们攻击就必定现行。” 盛登云微笑,点点头。 “颜舰长,正是如此。” “那还是老样子?”颜钦忽然大笑。 “怎么,这次不惦记你军舰上那九门主炮了?”盛登云也跟着大笑。 “不惦记了!那玩意儿不好用!不好玩!” “那行动吧!该我们和他们玩一玩了!” 颜钦笑扬起嘴角。“一个中队够不够?” “我觉得这个就够!”盛登云背着手,开始踱步,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中队?” “两个小队就够。”盛登云再次止步。 “老盛,我觉得,你太客气了。” “噢?我客气吗?” “客气,太客气了。” “那钦弟,依你的意思,怎么样才不客气?”盛登云撸起袖子,玩味十足看着屏幕。 “起码,桌子多一点,才能多招待客人。” “好!你小子坏啊!让咱们小伙子动起来!准备欢迎客人入座!” 即使新的炮弹,再次使得整艘船晃摇,即使一切在敌人光炮爆炸怒放的撼动中—— 两位舰长依旧大笑。 舰桥内众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很快。 舰上时间,十点五十分。 阿宁收到了出击命令,他将被编成三架战机组成的小队,轮次安排在十五分钟后前往机库,准备进行一项特别的任务。 阿宁整理了航天作战服,准备接受新的小队长命令。 他想再去看一眼武姬,他很担心武姬。 但是,身份,该是什么呢。 看着成像镜,看着自己的掌心,阿宁心有不甘,也有愧疚,但刺痛更多的是深情起后难平的意。 他不知为何,明明被如此明确拒绝后,他还是对武姬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像是肆虐的风暴侵袭一座天文台,看不到心心念念的星星。 这种想法,几天来不停折磨着他的心情。 最终,他决定奔跑着去,还有十五分钟,极限一点,来得及往返了。 这时不时就炸裂的爆炸,像是无形的剑剜着阿宁心口。 看一眼就好,只要她一切都好就好,那也足够。 光是想象武姬躲起来哭泣,又或是在孤独之中抱臂而悲,阿宁就心情患失。 阿宁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武姬,可真要去,迈步却麻烦得很,短短的路,竟使他快快停停了很久。 而到了,他却愣住。 十七号病房里,有他很意外的一幕。 即使爆炸还在摇晃,灯光也在摇曳,一切都如此惊骇。 即使爆炸时不时惊起惊叫,却很快会被嬉笑淹没。 阿宁侧立在门外,看到武姬和一个扎着短辫的小护士,正在柳初雷的病房内,二人正在嬉戏打闹。 她们拿着柳初雷的人学着怎么包扎和止血,全然不顾当事人的投诉和感受。 柳初雷还在昏迷,但十七号病房一切都没有阿宁想象中,又或者潜意识中希望的那样,那样破败不堪,甚至已经被炸毁。 一切是美好如初。 “你个小笨蛋就爱逞强,炮弹打过来的时候,船一震你声音就这么大!还说你不怕!”瞿灵捏着武姬小肉脸撒娇。 “那也是不怕!我才不怕炮弹!只是我还没准备好!”武姬甜笑。 “下次不许跟着我过来了!武姬你个白痴!手又笨人又蠢,又帮不上忙!自己还会危险!” “有你保护我照顾我!我什么都不担心!我们伟大的白衣小天使~” 二人笑时,瞿灵感觉门口有小响动。 瞿灵想探出去看看,却只发现门口只有朵小玫瑰花,以及一个飞奔跑远的背影,拐过了墙角。 “怎么了,瞿护士?” 武姬起身,走了过来。 瞿灵悄悄捏碎鲜艳花瓣,并随手丢进门口垃圾桶中。 “没什么,只是看错了,我们回去吧。” 此时,新一轮的炮弹每隔一会就在“朝歌”号上炸响,人摇晃着视角也会跟着晃动。 瞿灵拍拍手,盯着摇晃的过道一会。 随后,她若无其事关上门,回到了十七号病房内。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斩月行动其三十一——兵者… 舰上时间,十一点零五分。 “朝歌”号机库。 小队长快步登机,看到了走来的阿宁。 “喂,三号,你小子怎么了?”小队长抬头,看到这个飞行员一脸恍惚,便喊了他一声。 “啊,噢,我没事,小队,我们开始任务吧。” 阿宁挤出笑,努力不让心头的雨流露出表情。 小队长见状,便走了过来,把一栏任务书塞到阿宁的怀中。 “快点登机,到我们起飞了,你去四号弹射器。” “好的,我们起飞,我去四号,四号。” 阿宁显得迟钝,明眼人谁都看得出,心还没回来。 说话间,他甚至还愣神,左顾右盼。 小队长哼声头也不回走了,语气忽然变得严厉。 “三号,这样心不在焉,是想进烈士陵园吗?我这不要死人!我这就取消你的任务!你不准去了!” 如触电惊醒,血液冰冷,顺着呼吸倒流。 阿宁被清醒现实拉回了,颤栗颤抖!他从心底在发寒! “不!小队!我没事!我很好!我能飞!” 阿宁追了上去。 小队长指着阿宁胸口严肃说到: “我不管你在发什么颠,你以为你的命烂怎么样都无所谓吗!这是在打仗!你想死没人拦着!但你别害死我们!连累其他人!” 这劈头盖脸的怒骂中,阿宁拉沉脸低下头。 “小队,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的责任!你的使命!你的担当!既然想逃,最开始就不要来参军好了!” 声音更加洪亮,整个机库的人都听见了。 小队长带上航天头盔,愤愤爬上战斗机。 “好好想想,你的身份是什么!你是军人!你是空军飞行员!想好了再登机!别丢我们的脸!” 再看了最后一眼战舰,阿宁头也不回转头而去。 心头有像是一双手,霸道蛮横地擦去一副精致绘制的画,抹去一个精致构筑的小世界。 风卷残云后,只有空白。 他的表情恢复了往日飞行时那样严肃认真。 他甚至忽然间,心间好似忘掉了某种什么东西,而被另一种更加重要的什么东西给充满了。 他默不作声登上战斗机,关闭驾驶舱,整理好安全带,检查设定任务数据参数,进行战斗机机动测试,像是过去的每次出击一样,有条不紊。 “报告小队,三号就位。” “二号就位。” “一号就位,小队应到三,实到三。报告指挥部,编队十六,任务书已收,可以起飞。” 小队长回复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号战斗机,又继续凝视前方。 “编队十六,开始升空。” “起落架收起,角舵零度校正,主聚变引擎功率提升2.4,辅助推进器液压正常,量子通讯频道设置1216……” 随着各项系统启动,战斗机响起了尖锐但令人热血沸腾的聚能声,颤抖的战斗机机身连同人的心灵都在共振!令人激动不已! 在绞机引擎嗡嗡作响的回音中,战斗机机身下的地面开始变形,随之机械台出现,升降机下落,将战斗机运送至电磁弹射器平台。 在电磁弹射器平台,最后的一体化火力包,成功锁定安装在了战斗机机身上。 “编号十六,祝好运。” “天佑华夏。” 随着四百米的电磁轨道电流涌动,负责提供初速的牵引方,在牵引途中被循环加速至每秒钟十公里高速。 一瞬之间,飞跃璀璨星河。 战斗机的四台聚变引擎点亮推进光环,变成星空中的耀眼流星,疾驰而去。 很快,更多的流星出现。 随后,都各自飞向自己的战场。 起飞的华夏战斗机编队,每三架战斗机为一组,这次出击一共有二十六组编队至多。 他们,将会执行一项特别的任务。 而在“商洛”号上。 舰上时间,十一点五十分。 “商洛”号舰长颜钦,正在坐在舰桥的舰长座椅上屏气凝神。 他皱着眉头,嘴角咬牙,仿佛在和脑海中什么严厉而又凶狠的怪物搏斗。 忽然,颜钦看着时钟,数到: “三,二,一。” 但无事发生。 人们围观那抬起的好奇眼睛,又继续地下去工作。 可随即,新的震动从地板传来。 “看来,我的时间观念差了一点。”颜钦叉腰,笑着调侃。 副官收到了报告,转身来到颜钦面前。 “舰长,这次是前甲板船头艏舱,我们的太空牵引锚机被摧毁了,看样子,我们没办法停船了。” “这是第几次了?”颜钦抬眉,一副高深莫测看着副官。 “第十一次炮击命中,我舰被命中十四次,全舰护甲耐久受损。” 副官随即挥挥手,全息投影展示直观的一整艘战舰的全方位损害图。 在那面向敌人的一面,有四处舱室标注红色,代表相关舱室被击毁;六处舱室标注成黄色,代表中度受损:四处舱室标记为蓝色,代表防御护甲被击穿。 “我们的艏舱、十二层甲板三过道、七层甲板生产工作间,还有备用空调机房,这个四个舱室已经损毁。” 副官指着四个红色舱室说道。 “不过,其他的情况还不严重,除了动力舱室外,生活舱室和其他通用舱室等受损一般,技师们正在抢修。” 副官又挥动手指翻了一页。 “伤亡方面,在目前炮击之中,共计有五人死亡,十二人受伤。 其中,三名机工受伤,两名技师死亡; 工程师六人受伤,两人死亡; 还有一名医师受伤,炮手两人受伤,文书一人死亡。 这些人不幸被炮火波及命中。” 听完副官报告。 颜钦坐在椅子上缄默,只是抬眼看着伤亡名单上的头像和身份信息。 盯了一会,颜钦回头,看到舰桥内有一个座位空了出来。 那是那名死亡的文书的座位。 颜钦在想象曾经在这个位置浮现的面庞。 “这个小姑娘我还有点印象,俏皮可爱,每天都跟我热情打招呼。” 颜钦撑腿站起身,表情平静,招呼了副官一声。 “让其他文书顶替,加紧调换轮岗,日常记录是每日工作总结的重点,抓一抓。” “舰长,我第一时间已经下令了。” 副官立马也回复。 话音刚落,一名白金制服女子就已经抱着箱子走了过来,收拾原来死亡文书座位上的东西。 那座位上原来摆放的一些可爱玩偶,以及个人工作物品,通通被扫进纸箱封存。 座位被抹去气息后,又变得如最初那般空荡。 那个白金制服女人收拾好后,又若无其事坐在了那个位置上,整理妆容,开始工作。 她发现舰长瞟了一眼这里,便不好意思地开口笑。 颜钦满意点点头。 他随即全神贯注盯着战场星图。 除了位于中心的“商洛”号和“朝歌”号重型护卫舰编队之外,正有二十六组小目标,如夏夜萤火,密集扑向先前发现敌人侦察机的星域。 颜钦独自琢磨时间。 “第十一次炮击,那就是快四十分钟了,吩咐最近的侦察机,开始严密监视,我们的部队,也要到了!” 颜钦心底愉悦,嘴角浮现爽朗笑容。 “该到这些敌人,苦恼一阵了!传我命令,告诉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目标!” 盛登云的通讯浮现。 “颜老弟,开始请客人入座吧,这就叫做请君入瓮,再釜底抽薪!” “哈哈,老盛,我已下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目标,敌人会彻底明白,它们惹错了人!我们必定打赢这场战役!” “放心,手底下的小伙子们,肯定能势如破竹。” 而后。 舰上时间,十二点整。 敌人侦察机在雷达上出现。 这一条侦察机身边有近百架大批的三角战机护航。 同一时刻,敌巡洋舰群十二发齐射,其中又有两发炮击,命中了“商洛”号重型护卫舰! 正在这时。 突如其来出现的华夏战斗机小队,出现在了这一大批三角战机外两千公里远。 三角战机纷纷启动引擎! 出乎敌人意料,这次却只有三架华夏战斗机小队出现,直扑向敌人三角战机群! 六枚飞弹发射! 而这些华夏战斗机小队,只是短暂交火,华夏战斗机小队被击毁了一架后,便立马加速又遁入隐形,消失不见。 三角战斗机群,追逐后回到原位。 但很快,第二波,第三波袭来! 三角战斗机群,在宇宙星海中快速折返,如蜂群翻涌,寻求大空战决战! 可结果诡异,华夏战斗机小队,这些三架战斗机为一组的行动,每次短暂交战,丢下三枚导弹后再度消失。 于是,三角战斗机群,改变了行动方案,一部分固守,一部分开始往外防守,自由寻敌。 宇宙浩瀚星空一时间,陷入沉寂。 但很快。 星空就被激情点燃! 一共二十六组华夏战斗机小队,同时解除隐身!同时从四面八方!向着侦察机和固守三角战机群发射飞弹!! 随着第一颗如新星般爆炸点燃星空!深邃宇宙间,那纷飞的一颗颗笔直飞弹,又相继划出数十道白色尾迹!径直冲入三角战机的阵型! 像是排空巨浪席卷而来! 那是所有“鹰”型星际高能弹,齐射的壮观场面! 宇宙荒原,混沌初开! 一时间!所有的导弹几乎同时命中各自目标!震撼如横扫一切的狂风掀起!爆炸中心发白炽热如强光笼罩! 燃烧的冲击波在扩散!粉碎的火焰浪潮在翻腾!隐约可见!那些不可一世的黑色战机,都化成了在各个方向上的飞散碎片,数以百计万计!似暴雨倾泻! 当宇宙重新归于平静,当失控混乱的三角战机群,再次恢复阵型之时,它们早已失去了偷袭的华夏战斗机小队目标。 一共二十六组华夏战斗机小队,攻击后撤退消失了,不知所踪。 而敌人侦察机,在爆炸中被击毁! 敌人的三角战机群,最终离开了这片星空。 赢了!打赢了! 听闻喜讯战果的两位舰长,大喜过望。 欢笑之余,神情激昂。 “商洛”号舰长,颜钦振臂握拳,笑起来和怒起来竟一个样,浑圆的脑袋上那眼睛瞪如牛眼,走路踏踏声生风,欣喜若狂。 “哎!好!解气!让这些傲慢的侵略者!也付出惨痛代价!” “朝歌”号舰长,盛登云则满意地点点头。 “我本当时以为看错了,敌人真的有这么蠢的指挥官吗,用这聚在一团的战术,是真的不怕我们偷袭。” 颜钦大笑。“我说老盛,你可别笑话它们,换做是我们也一样!你别忘了,它们是知道我们只有两艘船的!” 颜钦抹抹眼泪,笑得肚子疼。“兵力对比二比十二,十二艘战舰打两艘,输都不知道怎么输,是你也肯定狂!你有这实力会怕埋伏吗?!” “但颜老弟,敌人越是轻视我们,越是容易彰显它们傲慢偏见的本质!敌人万万没想到,他们越是猖狂,我们越是敢打!” 盛登云挥袖,转身走向星图。 他环顾四周,不出所料,敌巡洋舰的攻击停了。 “颜老弟,炮击已经停了,结果很显然!敌人是用这架侦察机,也许意外间发现了我们潜在的某些漏洞,便靠着它的情报,开始对我们进行探测攻击。” “那现在,算我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颜钦豪言。 舰上时间,十二点三十。 吃过午饭后,战斗后的简会会议。 两位舰长就这次行动,向东方龙玉做了详细汇报。 而为什么可以得手,其实很大原因归功于敌人采取密集阵型的错误决定。 当然,对于敌人为什么这么部署的用意,盛登云其实稍稍逆向推测也可以得出。 因为前两次的空战,都是超过数百架战斗机的大规模混战,最终结果,是敌人撤离了。 华夏天军,牢牢掌握这片星空。 所以,理所当然。 敌人也很容易认为,这次也是空军主力对决,因而集结兵力。 想到这里,盛登云其实有些心痛。 他挥动手指,调出了战损单位表,细细端详起来。 这张表,是关于阵亡者名单的。 他们这两艘重型护卫舰编队,打到现在,不看不知道,竟总计有超过六百人都牺牲了。 在阵亡者名单中,每一行都排列有很多个人的头像,以及他们生平的信息,和他们的故事。 这六百多个人,就是六百多个等待回家的孩子。 但是,那些年轻芳华的头像,等不到那一天了,都已经永远灰暗下去了。 “有时候想想,参军时候拍的证件照,要是规定能笑笑就好了。”盛登云遥望头像说道。 颜钦笑着说:“哈,不是你说的吗老盛,军队是严肃的地方,要笑嘻嘻的做什么!纪律最重要!别像那个什么什么空军飞行员,总想逞英雄!” “他叫柳初雷。”盛登云补充。 “对,是他。没看出来啊,老盛,你竟然会记得这些飞行员的名字?我就从来不记这些人的名字,每天死的人都太多了。” 面对颜钦这句话,盛登云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颜钦的话没有错。 军队需要的是剑和盾,是铁和钢,身为指挥更是需要决绝冷漠,而不是心存仁慈。 但军人也是人,仁慈,是人之本性啊。 盛登云只好回答:“我只是印象深刻罢了。” 久久之后。 盛登云,长长叹息。 对于这次的作战,虽小有成就。 但不足以左右战场局势。 东方龙玉看二位舰长说道: “我们主力舰队,还有差不多两天时间就可以到,但是敌人比我们近整整快了一天,将由你们防守十二艘敌巡洋舰,我知道压力很大。” 东方龙玉话锋一转。 “虽然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但是,我还是希望二位,为了主力舰队着想,可以再争取拖延敌人一天时间!” “东方指挥官,军令之所在,使命之所在!理当义无反顾!” 颜钦肃然起敬。 “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将敌人赶出我们的家园!” 事后。 两位舰长商议,要怎么做才可以拖延敌人的入侵。 盛登云自有打算。 “颜老弟,派出去的部队,不用撤回了。” “可是他们没有导弹了,只能用离子炮进行近距离格斗。” “打某一种东西用离子炮也足够了,肯定够用。” 盛登云意味深长,用手指戳了戳头。 “兵者,诡道也,我们可以非常规之道,用于非常规之形。”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斩月行动似三十二——十五… 舰上时间,十五点三十五分。 “朝歌”号上大型机库,编队中仅最后一架瑶兰级战略轰炸机,停靠在停机坪中。 而“朝歌”号舰长盛登云,连同副官,则亲自乘坐栖舱电梯来到了大型机库。 舰上最后的两枚聚变核弹头,也要用于战场,正在装填上一架战略轰炸机。 机库大门打开,一阵温暖的热风涌来。 大型机库平台,在整艘重型护卫舰战舰的中部的十二至十七层,占据着这些甲板数千平方的长方宽大空间。 这里,也分为数个分工明确的作业空间,不同的平台有不同的职能。 从最上面一层的电梯大门入口平台,如阶梯般向前延展,直到最下面的起飞机库平台那,落差近二十米。 因而,盛登云每次来,都有一种登高望远,阅览山河的感觉。 举目望去,从脚下到远处平台尽头,共有四百米长,机工技师们在其中忙碌的身影,像是一群蓝色的行军蚁,行走于金属森林。 时不时,还有些穿着黄衣的工程师,以及白衣的勤务官穿梭其中。 盛登云背着手望了望,便继续迈步,走到面前一处自动扶梯,开始下楼。 期间乘向上扶梯到电梯平台的官兵们,同盛登云会面时,都行了个礼。 “舰长好。” 盛登云点头回礼。 到了最下面一层的起飞平台。 盛登云快步走向停机坪上的战略轰炸机。 在最高处时远处看着战略轰炸机很小,近处它那庞大威武的体积却很直观。 瑶兰级战略轰炸机,是新代星际轰炸机,可以在大气层和宇宙空间中飞行,全长六十五点四米,全展开翼展一百七十米,重两百零五吨。 它是真正的国之重器,破军焚城,摧枯拉朽。 光是人站在那机身起落架轮胎底下,都没轮胎高,看起来十分震撼。 此刻,这唯一一架轰炸机,正叠起机翼,小心翼翼装填着那两枚放在运输车上的核弹头。 负责装填作业的工程师,回头看见盛登云走来,便小跑了过来。 “舰长,这是我们最后的两枚标准当量的聚变核弹头,我已经卸掉了两个基数的航天导弹,腾出空间。” 工程师低头,一边翻着手里的纸质方案,一边指着上面的内容。 怕舰长看不清楚,工程师又取下夹在右耳上的签字笔。 随之用签字笔,在相关事宜上画了一道圈说道: “舰长,这些请您过目。我们已经例行同飞行员说明了注意事项和合规操作,核弹头还有六分钟左右就可以装好。” “好,很好。”盛登云满意点头,而后站在飞机机头下方。 在盛登云看来,这瑶兰级战略轰炸机的外形设计,优雅之中,彰显着桀骜不驯的暴力美学,堪称完美,精准戳中他的美感。 在照明灯下,战略轰炸机那流线型机身泛起辉光,绵延起伏的曲线,就如同流影柔纱后,沉睡美人那副白皙如脂的赤裸酮体,令人心神不舍。 盛登云抬手指招呼副官说道: “副官,通知指挥部,让这些轰炸机装填好后,立即按计划安排起飞!飞行员呢,他们怎么还没过来,差不多也要到准备时间了吧。” “舰长,原来的飞行员开不了了,我已经从商洛号上调人了,他们正在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盛登云眯起眼看着副官。 “后续的炮击中,新的伤亡名单,就有这个飞行乘组,这三个人中,一个人受伤。” “朝歌”号重型护卫舰,从第五轮,一直到第十一轮后。 炮击停止,一共有十六个人死亡,十人受伤。 副官调出了战损名单,从多名伤亡者中,其中显示出,这一名轰炸机飞行员的信息。 他在敌巡洋舰攻击的第十轮炮击中,被冲击波削掉了右臂和右腿,正在急救室中抢救。 “新乘员大概多久?” “穿梭机调令,最快来回也要两小时。” “副官,那样就太延误战机了,能不能再找其他飞行员,或者干脆少个人也行。” 副官摇摇头说道:“舰长,这玩意儿可不是砍柴挑水,怎么喜欢怎么来。三人乘组是硬性要求,而且不是谁都能开得了。” 听到副官这么说,盛登云叉腰叹气。 “哎,真烦人,怎么这时候受伤,关键时候命这么背。” “舰长,没办法,我们其他的轰炸机,都在行动中都坠毁了,还是被同一架敌人的三角战机。” 副官说的,是那架绿光三角战机。 战略轰炸机两个中队二十四架,其中二十架都被它击沉了,顺带还有十六架拦截它的战斗机。 绿光三角战机,现在在华夏飞行员中闻风丧胆。 它宛若死神过境,屠杀收割,无人匹敌。 “二十架沉了,那不是还有四架?”盛登云问。 工程师接话了,他指着面前这架战略轰炸机,对着盛登云和副官说道: “剩下四架能用的零件都已经被拆了,修成了咱们面前唯一能用的一架,舰上比不过军工厂,我们尽力了。” 工程师摊手。 盛登云和副官,面露难色。 “两小时,都够我洗个澡吃饭睡觉了,咱们还是回舰桥吧。” 盛登云和副官,无奈离开了大型机库。 与此同时。 舰上时间,十五点三十五分。 “朝歌”号医疗急救室。 急救室门口的红灯熄灭。 瞿灵从繁重手术中结束。 她疲惫走向洗涤台,将满是鲜血的医用乳胶手套摘下,又摘下口罩,丢进垃圾桶中。 流水声哗啦响,水流汇在她那捧起来的手掌,又从指缝中流下。 瞿灵甩甩手心,又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顺势擦掉身上白衣溅到的血,走出了抢救室。 而身后的无影灯下,数小时抢救失败的飞行员,因失血过多已经死亡。 那具盖着血迹白布的尸体,其右半边身子连同手臂大腿都被削去,在两分钟前刚刚停止了最后的肌肉痉挛,心率彻底变为了零。 医师正在做最后的死亡登记,他手中拿起签字笔,轻盈书写,随后转头将账放在了一旁台上。 沉默间,瞿灵感到身后脚步声临近。 她回头看了一眼,跟医师点点头,便让出了洗涤台,走出了急救室。 人影散去,瞿灵张开双臂,舒服伸歌大懒腰。 瞿灵四处张望,没看到武姬。 正当瞿灵返回护士站时,她看到了一旁角落抱膝武姬。 与瞿灵那看似轻松的表情不同。 那是惊魂未定的武姬。 瞿灵跑了过去,开心挥手。 “武姬,我结束啦,我们可以回房间去了。” 瞿灵笑着抱武姬,将头埋在她的胸口,绵绵软软,芳香得像阳光晒过的枕头。 两簇短辫,俏皮摇晃。 “哇,武姬,你胸围大,腰竟然好细!身材真好!” 瞿灵抱着武姬的腰,宠溺抬起头,露出一脸痴痴坏笑。 但,武姬却眼神呆呆的没有接话。 平日里,可是会羞怯脸红,讨厌的要死。 于是,瞿灵眨了眨眼睛。 “快看!武姬!我给你做了什么!” 瞿灵笑着,又从兜里拿出了一只粉色小纸鹤。 瞿灵拉着武姬的手,将小粉纸鹤,放在武姬的冰冷手心。 “哼哼!这可是本姑娘亲手做限量版,全华夏都首屈一指的折纸大师!我还会叠其他好玩的东西噢!都送给你!” 瞿灵揽着武姬的手,脸凑近兴奋说道。 但是粉色纸鹤,从武姬的手中落到了地面上。 瞿灵只好捡了起来,又放回自己白色护士服兜里。 “好啦,你个笨蛋一生气又不理我,我工作也会忙的嘛,我知道你一个人孤单,所以快快就出来了。” 瞿灵牵起武姬的手,捧在自己脸上,试图温暖。 “武姬,宝贝,不会有事的,好吗。” 但是,武姬却木木抽回了手,迟钝在原地后,呜咽着跑开了。 瞿灵呆着眼睛,则久久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啊……” 瞿灵低下头,脸上划过泪水。 “我,我都已经……我都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不想这些事情了……呜呜呜……” 瞿灵嘶哑声音颤抖空灵,她拼命想止住悲伤,手不停来回擦着眼泪,但泪水汹涌,哭泣不止。 她感到像是全身浸透了决堤的河水,心跳也变得冰冷,孤独和虚弱感,从身体每个毛孔中溢出。 她泪眼婆娑,咬着嘴唇,望着武姬刚才跑开的方向,但武姬却没有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不要……不要……明明这种事,我也不想的!我想救人!我真的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呜呜啊啊啊……呜啊啊啊……” 瞿灵最终像小孩子一样,伤心哭出声,捂着手跑回了自己房间。 心里下的雨,使奔跑的视线模糊不清。 瞿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数小时前。 “朝歌号”重型护卫舰。 很快,第四轮敌人炮击来袭,这次共有三发同时击中舰体。 战舰舰身在痛苦的震荡中发出金属扭曲的嘶鸣! 人们相安无事,全舰连受伤的都没有,于是庆幸祈祷。 就连瞿灵也真的开始侥幸,大家运气很好,一定都会没事的。 但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深渊总是隐藏在平静表面之后。 瞿灵把自己关在房间,抱头痛苦,翻涌那段触目惊心的回忆。 即便面朝敌人的一面,最外部通道和舱室已经禁止使用。 即便发布命令,冲击波次预测警报都会在每隔一段时间后就会响起。 即使所有人都藏好了自己,在踏踏实实的防御背后,做好了避难准备。 没人会想过自己会死,谁都不会。 甚至瞿灵还记得,武姬那时还在笑,地板说晃得好像湖上的春游游船。 二人的嬉笑。 这一切,直到第五次炮击为止。 直到第五轮炮击开始,第一位遇难者出现了。 炮火,是无情蛮横的。 它贯穿了坚固的精钢护甲钢板,贯穿了舱室,贯穿了躲在铜墙铁壁后面的柔软人体,也贯穿了生命。 一次无比剧烈的冲击以来,穿透了三个舱室,砸穿了那份确凿的踏实。 减压警报响起。 舰上广播,有人罹难。 那时。 瞿灵嘱咐武姬一定要呆在房间,随即便一路奔跑,来到了被炮击的位置。 却只发现,空气泄露,减压隔离气密门正在落下。 但只是一眼,就足以在见证者心头刻下永恒恐惧。 在那被炮弹穿透的位置,钢板像是麻花一样被粗暴卷起,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隙!人体残肢组织裹挟衣服碎布,爆浆般呈喷射状散布四周! 那些崩飞的金属碎片像是炮弹,密密麻麻,嵌入四面八方的墙壁!天花板还有粘稠的血柱顺着墙壁流淌,有乌黑的长发凌乱,浸在地面血泊中! 瞿灵,目睹后,在生理极度恐惧下,头晕目眩,灵魂惊厥颤抖! 她恍惚的退步,却发现身后有人。 武姬,不知何时,也在自己身后。 她也看见这一幕。 武姬紧攥的手心中,还拿着自己准备好要派上用场的绷带卷。 绷带卷掉到地上,武姬人也随之昏厥跪倒。 武姬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了。 瞿灵,用肩膀靠扶着昏厥武姬,吃力离开。 随后,便是无止境的手术。 手术更令人绝望。 这十六个人,只有五人当场死亡,剩下有十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死的。 他们都是经过瞿灵的手死的。 不曾想过,目送太多生命也是罪,是会冠以藐视生命的罪。 那是众生之间无法被洗去的自责之罪。 作为护士,瞿灵深感而悲。 但无人顾及,更痛心疾首。 她既明白理解又难以释怀,武姬选择离她而逃的原由。 作为普通人,在战争中,本就是没有选择的。 五分钟后。 瞿灵,轻轻拉上房门,她的手上缠着绷带,哼着小曲。 她再次回到了护士站,脸上浮现灿烂微笑,准备前往下一场手术。 瞿灵房间中成像镜被砸碎,玻璃碎片遍地狼藉,血迹顺着镜面流淌。 与此同时。 舰上时间,十五点三十五分。 宇宙空间。 窗外是一片黑暗,但其上有璀璨星空点缀。 在驾驶舱静静等待新命令的阿宁,此时目不转睛,收取着舰上的加密短讯。 短讯通常都是一些舰上新战场状态,和任务关系不大,只是帮助远在外部的飞行员闲暇之余,了解舰船情况。 他不断盯着一行字。 “舰上阵亡十六人,受伤十人。” 十六个人阵亡。 十六个人。 “朝歌”号全舰有三千二百零七人。 噢对。 还有十个人受伤。 减去十六个,再减去十个人。 那“朝歌”号还有三千一百八十一人。 一个人还活下来的概率,那就是1/3181。 应该不会有事…吧。 阿宁双手托着后脑勺,双脚则抬放到了驾驶仪上,半躺浮在座位上。 他视线遥望,驾驶舱外是彼端星云翻涌,星光很美。 但他的心是满的,因而装不下这些绝世风景。 他明白,一旦静下来,有什么东西又重新占据了他内心的高地。 担忧牵挂,在心头嚣张地摇旗呐喊。 他的表情凝重,长叹一声气。 尽管他知道不会那么倒霉,但那种心底巨大的不安感,让他开始不停幻想可怕的事情。 甚至,他觉得如果哪怕仅仅只有一个死者,那也有可能会是她。 命运,谁也说不好。 阿宁抬起手,从夹层中抽出签字笔。 阿宁,不知为何,望着签字笔出神,他觉得手中的东西很陌生。 此刻。 原来三架战斗机组成的小队之中,只剩下两架战斗机,如两条小白帆,随波逐流飘荡在银河系的星海中。 二号机在之前偷袭战斗中已经被击毁。 一号和三号机,静静在部署点开启可见光屏蔽隐身。 四周,是沉默的寂静。 阿宁手指夹起笔,而后拿起任务书,翻动书页,最后找了一面白纸空白处。 他开始用膝盖顶着任务书,专心致志画起画。 他勾勒着一个脸庞。 “画太胖了,武姬脸哪有那么圆,应该那种带点小肉感。”阿宁笑着。 于是又划线擦掉,重新划线。 在勾勒武姬嘴唇时,阿宁止住笔尖。 “要是那时候犯浑一点就好了,我是真他妈怂,后悔没亲上去,真傻啊我。” 阿宁拍头懊悔。 阿宁回忆,武姬妩媚的皓齿樱唇,一笑生花。 那仿佛世间最美味的甜浆蜜露。 他一边画着,一边开始粗暴地放飞思想缰绳。 任由欲望随心驾驶列车,在铁轨上自由横冲直撞,燃烧着,幻想着香艳又芳心纵火的一幕又一幕。 武姬皮肤白而细腻,柔情似水。 阿宁嘴干舌燥,热情似火。 手中画到一半,也不画了。 但最终。 他还是收回了邪念。 他看了一眼画的头像,泛起微笑。 随之把画叠起来,打开座位旁收纳盒,找了一份空的信笺塞进去。 “想不到我这么看淡的人,变得会重情了,呵,真是稀奇。” 而后。 在侦察机的情报反馈中,小队在雷达图像见到了他们的目标。 那是一架高速飞行的敌人侦察机。 它狭长而又巨大的机身,正独自穿行在星间。 阿宁热血沸腾,眼神如鹰。 而同时,侦察机预警,更多目标的现身情报涌来。 二十六组各个分散的小队,此时隐蔽在广袤星空中,注视战场。 “重复,编队零七,确认目标。” “重复,编队零八,确认目标。” “重复,编队十一,确认目标。” “重复,编队十四,确认目标。” “重复,编队十六,确认目标。” “重复,编队二十,确认目标。” …… 反击行动继续。 截杀捕猎开始。 舰上时间,十七点十分。 盛登云端坐在舰长座位,屏气凝神,望着星图。 一架隐形的瑶兰级战略轰炸机,从“朝歌”号电磁弹射平台上起飞。 它携带着两枚聚变核弹头,隐形之后,消失在星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