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要这份甜》 第1章 楔子 “褚老师,请这边走。”b市电视台的一位导演助理恭敬的把褚恬迎进了酒店大堂。 助理alice瞄了身边略显疲惫的褚恬一眼,微微抱怨道,“会议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我们才坐了10几个小时飞机,褚老师需要休息。” “呃。”助理噎了口气,尴尬的朝褚恬点头,“很快,只是和节目主创组见个面,完了马上送您回酒店。” 褚恬淡淡朝他笑了笑,转头给alice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事。 赫顿酒店是b市最高端的豪华酒店之一,此时正是午间时分,大堂里熙熙攘攘许多人。 褚恬低头压着胀痛的额角,跟着电视台助理快步往电梯间走。她现在确实有些累了,不过既然答应了来上节目,就没有抱怨的道理。 她站在电梯前静静的等着,擦的锃亮的银色电梯门上有她清晰的倒影。她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心里一时说不上什么感觉。 离开b市三年了,走的时候这家酒店还无迹可寻,现在却矗立在寸土寸金的cbd中央区。一如从机场一路来时车窗外的景色,好似很熟悉,却又陌生的可怕。 “叮——!”液晶显示板上的数字变成了一,褚恬小步朝旁边挪了一下,电梯门安静的打开了。 她本来正低头习惯性的用手压着耳畔的头发,身边突然骚动起来的脚步让她疑惑的抬起头来。 电梯里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两人一前一后站姿挺拔。 褚恬怔怔的站在原地,手條的抓紧了衣摆。她感觉到心跳陡然漏了几拍,继而又狂乱的失稳了。 阳光从大堂巨大的挑高玻璃窗斜射下来,在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而褚恬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怔仲的看着从电梯里迈步而出的男人,连呼吸都不会了。 他一点也没变,高大挺拔的身材,笔挺的西装,还有那双藏在透明镜片后妖媚又冰冷的深邃眼睛。 电视台助理见褚恬傻愣着,立刻上前将她往后拉了一把。又对从电梯里出来的人点头哈腰。 “景先生,不好意思,您先请。” 褚恬这才回过神来,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就在她紧张的尽量减少存在感时,一丝夹杂着淡淡柏木和冷杉气息的冷意突然凑近了耳畔。 “……他在说什么?”褚恬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屏住了呼吸,可他说的太小声又太快,根本不够时间让她反应。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alice推进了电梯。 褚恬盯着电梯门上自己的影子,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线都泄露了她此时的不安和慌乱。 “哎……”她在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拢了拢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刚刚那个仅仅几秒钟的擦肩而过却在她脑中不断盘旋。 景熠,我以为我已经放下,我以为我有勇气回来就说明了一切。可是,为什么偏偏会这么快遇上你,为什么不再给我多一点的时间适应。三年了,你刚才就站在我面前,我却连一个微笑都做不到。 第2章 :初春邂逅 初春的b市还没甩掉冬天的尾巴,颇有些春寒料峭的感觉。夜里10点多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深灰色的天幕压得低低的,簇簇的雨声让城市显得更加冷清。宽阔的六车道马路笔直的向前延伸,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在雨夜中静静的前行。 车厢里一片静谧,车载音响里播放着大提琴家马友友演奏的sarabande。悠扬低沉的琴声像流水般潺潺流淌,后座的男人正仰头靠在椅背上,他似乎睡着了,又好像是沉浸在音乐里听得太入神。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哑光定制西装,单扣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雪白挺括的衬衣。昏黄的街灯映照进来,打在他线条分明的脸颊上。他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细碎的盖住了眉骨。他的眼睛闭着,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正忽明忽暗的闪着冰冷的寒光。 忽的,本来平稳的车速缓缓的降了下来。坐在副驾驶的项正飞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的景熠,转头说,“boss,前面交通管制了。” “嗯。”景熠哼了一声,没有睁开眼。 项正飞说完又转身坐好,不一会,脑后就响起了一记透着冷意的悦耳男中音,“走新兰路。” “是。”项正飞肃然的答了一句,朝司机老欧示意把车开进了红绿灯一侧的岔路。 新兰路是一条靠近三环居民区的小路,路况不如大路好。司机老欧给这位挑剔的雇主开车已经2年了,深知他不喜欢颠簸。他打开了远光灯,聚精会神的紧握着方向盘。 但今天的雨已经下了一天了,道路上积了些水,一个没注意车轱辘就碾进了个不大的水坑。 “哗啦——”高级软胎溅起的水花拍打着厚钢板车门,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响声。 老欧的心猛的一紧,忙用余光瞄了后视镜一眼,后座的景熠似乎没什么反应。他刚微不可见的舒了口气,后面突然发出了一声衣料摩擦真皮座椅的声音。 “先生,对不起。”老欧见景熠睁开眼睛调整了坐姿,赶紧道歉。 景熠并没接话,他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敲了几下,隐没在额发间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wace,停车。”他突然开口说道。 项正飞有些不明觉厉,他朝车窗外望了一眼,街边的小店都已经歇业了,只有一家不大的店铺里还有灯光。他一边示意老欧靠边,一边降下车窗望去。 “rosemary”这个单词用最简单的字体写在店招上,光从店名和橱窗里花团锦簇的样子来看这应该是一家花店。可他们不是要回家吗?来花店干什么? 项正飞下车撑开伞帮自家老板打开了车门,他看了一眼不起眼的店铺,终于忍不住问,“boss,要什么花我去就可以了。” 景熠眸色淡淡的看着浅紫色的店招,扣好西装扣子吩咐道,“你留在这里。” 说完,他没有接项正飞手里的伞,迈开长腿推开了木纹店门。 “叮当~叮当~”门楣上挂着的玻璃削子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欢迎光临。”褚恬正在后间,听到风铃声赶紧挑开米色的暖帘走了出来。今天因为下雨的关系生意并不好,不想都快打烊了居然还有客人来。 景熠站在不算宽的前台抬眸打量了一圈,这是一家装修淡雅的小店。两扇门大小的落地橱窗边摆着各色花瓶,一束束娇艳欲滴的鲜花静静的绽放着。 他面前的原木长台旁是一个不大的玻璃冷柜,里面摆着精致小巧的甜点。这里好像是花店,又好像是甜品店。不知道是因为店里幽幽的花香,还是因为清新自然的装饰,竟意外的显得很和谐,并不让人生厌。 “先生,买花还是用甜点?”褚恬怔仲了片刻,才微笑着问道。 眼前的这个男人身形高大挺拔,一身哑光黑西装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他的样貌隐没在柔和的灯光下,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他周身散发的冷峻气息还是让她多了份小心。怎么看这人都是该出入高级餐厅的人,怎么会来她这种街边小店。 景熠没有说话,转身寻着樱桃木的木地板往里面去了。 褚恬赶紧抱着餐牌迎了过去,她把景熠引到座位区,示意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放下餐牌,恭敬的站在一旁静候着。她并不喜欢在客人点单的时候向他们推荐什么,给予客人最大限度的舒适感是她的待客之道。 景熠盯着桌上的纯白色餐单沉吟了一会才把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他的手上戴着一副雪白的手套,衬得本就匀长的手指更加修长且瘦。 他翻开餐牌淡淡扫了一眼,对开的木纹纸和封面一样也是白色的,只是在页脚上有一串淡紫色的水彩画小花,看着像迷迭香。 餐牌上印着的不是机打字体,每个甜品和饮品名字都是用钢笔手写的。黑色的墨迹勾勒出娟秀漂亮的中英文对照花体字,纸张上还有丝丝淡淡的香气。 “你看着办。”景熠合上餐牌冷淡的说了一句,转头看向了窗外。 褚恬收起餐牌,微微一笑,“请您稍等。” 片刻之后,褚恬端着原木托盘回来了。她将白色骨瓷圆盘放在桌上,将放刀叉的一边转到了景熠的右手边,又将骨瓷茶壶茶杯和糖罐放下。 “小红莓曲奇和薰衣草柠檬茶,请慢用。”褚恬说着,又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 “等等。”景熠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褚恬转身回到座位前刚站定,就见他抬起了头。她猛的怔了下,嘴唇不由得抿了起来。 他长得真好看,这是她心里的第一个想法,随即又感觉后背攀上了一层寒意。坐在位置上的男人有着一张英俊到惊人的脸孔,墨黑的发顶有一圈淡淡的光晕,松散的额发间是眉峰分明的浓眉,挺直的鼻梁,完美好看的薄唇。 最特别的还是他的眼睛,那双藏在银框眼镜后面的眼睛深邃而晶亮,但瞳仁却不是黑色,而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银灰色,冰冷又神秘,配上他通身冷峻的气质更显得摄人心魄。 景熠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长相足可以用童真来形容的女孩,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换掉,太酸。” 褚恬报赧的收回打量的视线,笑容不改,“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小红莓含有大量维c可以补充体能,薰衣草有安神作用适合晚上饮用。小红莓是新鲜的,我加糖制过,不会酸。糖罐里的是健康黄糖,可以中和柠檬的酸味。” 景熠银灰色深瞳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并没有有打断她的解释。 她穿着普通的白衬衣、黑色百褶裙,腰间系着格纹围裙,头戴一顶鸭舌帽。她的声音很轻,柔柔的却不造作。脸上的一抹笑意里满溢着恬淡诚挚的色彩,竟让他心里没来由的一松。 褚恬见他没再问问题,就自觉地离开了。她退到前台坐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倾身趴在桌子上往座位区打望,直到看到景熠端起了杯子才松了口气。 “真是一位奇怪的客人。”她心里想着,不觉勾着嘴角无声的笑了。他看上去很挑剔,可以说和她的小店格格不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项正飞坐在车里看着自家老板坐在窗口的位置不疾不徐的喝着茶,心里别提多惊讶了。跟了他这么多年,除了几家指定的餐厅外还从未见过他在家以外的什么地方吃过东西。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个洁癖到让人发指的男人居然坐在一家不打眼的小店里喝茶吃点心! “项特助……景先生……”老欧此时心里也是天雷滚滚,忍不住好奇开口了。 项正飞满腹疑惑的摇了摇头,诧异的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景熠长腿交叠着坐得松怔,他先尝试着抿了小口茶,温热的茶水里夹杂新鲜柠檬的清香,更多的是充盈在唇齿间的薰衣草特殊的淡淡气息,竟然意外的适口,一点都不酸。 他微蹙着眉挑剔的审视着白色的餐盘,直到确认上面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后,才脱下右手手套,用指尖捻了一小块送入了口中。 松脆的曲奇饼几乎不用力就在齿间化掉了,小红莓饱满的肉质里有清甜的汁水。景熠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仰头靠在了松软的沙发背上。他的手指规律的敲着膝盖,身体随着甜甜的味道彻底放松了下来。 褚恬专注的研究着笔记本电脑里的甜品配料,小店里安静的只剩下杯子偶尔轻放到杯托上的声音。 她修改了两份配料单,头顶突然响起了男人清冷的声音,“埋单。” “一共80。”褚恬赶紧站了起来,他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冷不丁被他吓一跳。 景熠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全黑的卡递了过去。 “谢谢惠顾。”褚恬刷了卡,机器没有提示输密码,小票就直接打出来了。她礼貌的用双手把单子递了过去。 男人却只接了单子没拿笔,他从兜里摸出一支黑色的签字钢笔,在单子上龙飞凤舞的签下了名字。 “饼干不够甜。”他留下一句话,转身出了小店。 褚恬有些诧异的盯着大门,直到风铃不再作响才收回视线看了看手里的小票。上面留下的黑色墨迹花俏的飞扬着,她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他到底签的是什么。 不过这位客人确实很奇怪,很少有男人喜欢吃甜食,他却说饼干不够甜。她开店一年了,还是第一次听男顾客这样说。 性能优越的劳斯莱斯平稳的停在了宅子门口,项正飞跟着景熠进了门。他启动保全系统后,穿过偌大的前厅进了里间的起居室。 白色大理石壁炉里烧着一团温暖的炉火,他拿起钳子拨弄了几下木柴,楼梯间就传来了脚步声。 景熠缓步走下来,直接倒在了宽大的沙发上。他已经脱掉了外套,衬衣扣子也解开了两颗,敞开的领口里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项正飞见他确实很累的样子,打算长话短说了。他拿出随身的平板电脑,手指飞快的点了几下,“明天早上9点半召开例行部长会议,11点是泰达银行公司业务部李总的预约,午餐帮你安排了几位市委领导,下午3点是《环球》杂志的专访。” 说到这里,项正飞顿了一下,随即试探的问,“晚餐没有安排,景老先生昨天来过电话,需要安排和他用餐吗?” 景熠闭着眼睛,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专访推掉,下午叫陈白涛来我办公室。晚上不要安排。” “是。”项正飞颔首应下,他在日程上做了修改,也没再多逗留自觉地离开了。 景熠敲着胀痛的额头,匀长的吐了口气。昨天他一夜未睡,今天又开了一天的会,现在确实有点熬不住了。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身边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熠少爷,上楼休息吧。” “忠叔,都说了不用等我。”景熠站起来瞥了林国忠一眼。 林国忠只是淡淡一笑,将手上的银质托盘递了过去。 景熠拿起玻璃杯将牛奶一饮而尽,转身上了楼。他有些粗暴的扒掉衣服扔进洗衣篮里,进浴室打开了花洒。 宽敞到足可以算作一套独立公寓的主卧里安静的只剩下浴室里绵长的水声,卧室里间外间都没有开灯,巨大的270°落地观景窗外是一片宽阔幽深的湖水。 景熠细致的洗了个澡,裹着黑色浴袍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还湿着,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俊颜滚落到欣长的脖颈里。 他光脚走在柔软的绒毯上,缓慢的踱步到观景窗前站定。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穿鞋,只要在家他总习惯光着脚四处走。 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但风力渐大。本来平静的湖面上泛起波纹,如少女飞舞的裙边,随性摇曳着。 景熠微皱了一下眉,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按了一下,黑色的遮光窗帘缓缓关闭,内室里最后一丝光亮随之消失了。 卧室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景熠仍没有开灯的意思。其实他并不需要光亮这种东西,黑暗反而是他习惯的。他轻车熟路的走了几步,伸手在圆盘形的无线音箱上按了一下,悠扬的大提琴乐终于让房间有了点生气。 景熠仰头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爬上舒适的大床上直挺挺的躺了下去。他双手规矩的交叠在胸前,呼吸浅浅的,显然很享受此刻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静谧时光。 他的意识随着音乐声逐渐沉淀下去,模糊之间他又想起了今天在小店里吃到的小红莓曲奇的味道。嗯,很甜,如果再甜一点就更好了。 第3章 :洁癖男人绰号“冰狼” 早间8点50分的总裁专用楼层里一派紧张有序的忙碌景象,总裁办主任殷丽华脚踩着7寸高跟鞋神色严肃的盯着手下人进行每日例行检查。 “主任,办公室里的熏香快没了。” “还不赶紧添上!” “主任,文件是放这里还是直接带着?” “直接带上!” “主任,花店刚送来的绿萝,要不要放在办公室里?” “放什么放,你第一天做事吗?拿走!” 殷丽华听着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眉头越皱越紧。她有些焦躁的不停看表,还有不到5分钟就是上班时间了。她对于每天早上都要忙乱一通这件事深感不满,真不知道这群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只长肉不长脑子。 8点58分,所有人退出总裁办公室,在专属电梯前两列排开。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最紧,屏住呼吸紧盯着银色的电梯门。 “叮——”电梯提示音不错一分的在9点整准时响起,景熠和项正飞迈步走了出来。 “景先生,文件麻烦签一下。” “景先生,这是今天会议的提要,请过目。” “……” 一群人围着景熠边走边把工作递到了他手边,他一言不发的在几份文件上签下名字,项正飞疾步走到前面去为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景熠把签字笔揣进兜里,刚进办公室就顿住了脚步。他抬眸审视了一圈,眉头就微蹙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殷丽华一见他的表情,立刻示意所有人不要再讲话了。不用提醒也知道,老板这是又觉得什么地方不满意了。 “wace。”景熠叫了一声,手揣进兜里仍没有往里进的意思。 项正飞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转头对殷丽华发难了,“保洁没来过?” “已经打扫过了。”殷丽华谨慎的开口,又环视了一圈,没什么不妥的呀。 “你们的眼睛都是白长的吗?那里,两片纸屑看不见?!”项正飞指着会客沙发的一角,厉声说道。 殷丽华赶紧上前弯腰仔细看了看,还真是,浅灰色的绒毯上有两片微不可见的小纸屑。 “马上叫人重新打扫!”她脸色一沉,朝手下人吼了一句,又求饶似得朝项正飞投去了眼神。 项正飞颇为不满的回敬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跟着老板这么久了,这群人一点脑子都没长,明明知道他对环境挑剔到吹毛求疵,还不仔细检查。 景熠沉吟着站了几秒钟,转身出了办公室。他不会待在“不干净”的地方,会让他觉得浑身龟毛。 他带着项正飞直接下楼去了大会议室,这里倒是打扫的挺干净。他解开西装扣子在主席座上坐下,手指轻敲了一下深棕色的桌面,示意可以开始工作了。 项正飞忙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他面前,见他神色缓和了些,才开口道,“这是部门负责人提交的报告,你先过目。” 景熠戴着白手套的手在文件夹上抚了抚,确定上面没有任何灰尘后才翻开了来。 项正飞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看来老板今天的心情是不错了,竟然没有因为总裁办的人办事不利而生气,真是谢天谢地。 他静候了一会儿,见景熠看的专心,就退出了会议室。他的老板有许多不成文的习惯,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就是其中之一。 上午的部长会议开的不算顺利,几乎所有部长都被他们挑剔的老板训了一遍。待1个小时的会议结束时,部长们如蒙大赦,各个跑的比兔子都还快。每周的例会对他们来说就是噩梦,无论报告做的多完美,最后都得不了老板的欢心。 景熠瞄了一眼桌子上成排的文件夹,沉声吩咐道,“把这些垃圾扔掉。” 项正飞立刻把所有文件收了起来,对于景熠来说成绩和效益就是一切,如果达不到要求,他都会弃之如敝履。 午餐的饭局结束后,景熠再次回到了办公室,这次他没再挑剔什么,直接坐到了黑色真皮老板椅上。 项正飞没有马上离开,他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建议道,“需要帮你泡一杯茶吗?”中午他们喝了些酒,他有些担心景熠的胃。 景熠先是摆了摆手,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薰衣草柠檬茶。” 项正飞微怔了一下,有些意外。景熠一向只喝锡兰红茶,什么时候看上了这种小女生才喜欢的东西。 虽然心里腹诽着,但他还是按照景熠的吩咐为他准备了。可他盯着茶杯看了许久,始终没有要喝的意思。 在项正飞忍不住想问的时候,景熠终于开口了,“拿走。” “……”项正飞傻愣住了,猛噎了口气,询问道,“boss,我再给你换一杯?” 景熠挑眉冷眼瞥了他一眼,依然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陈白涛什么时候来?” “3点。”项正飞看了一眼腕表,自觉地把茶壶和茶杯放在托盘上端了起来。 “出去吧。”景熠点开24寸的电脑显示器,没再看他一眼。 景氏集团下属地产子公司:正达地产的总经理陈白涛于2点55分在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门口站定。 他先看了一眼时间,又正了正领带,仔细的把着装审视了一遍。他调整了几下呼吸,3点整准时敲响了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 “进。”片刻后,里面才传来了回应。 陈白涛推门进去,走到办公桌前规矩的站定,“景先生。” 景熠的眼神看着电脑,只伸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 陈白涛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景熠冷峻的侧脸,心里如坐针毡般七上八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景熠一言不发仍看着电脑专注的工作着。陈白涛只觉得越来越紧张,可老板都没说话,他也不敢开口。 直到20分钟后,景熠的手才离开鼠标。他转过转椅,迅速扫了一眼正在用手帕擦汗的陈白涛,银灰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说吧。”他从鼻底哼出两个字,戴着白手套的手交叠在下颌处。 陈白涛眼皮一跳,盘算着开口,“景先生,城西五环的那块地……”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景熠就抬手将他打断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扔在桌上,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担任正达的任何职务,带上你的企划案尽快离开。” “总裁!”陈白涛大惊,这是要开除他的意思? 景熠深邃的银灰色眸子一眯,带着肃杀的意味直直盯向了陈白涛。 陈白涛被他盯得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赶紧改口道,“景先生,请听我解释。”景熠从来不喜欢被人叫总裁,他刚才竟然失言了,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这块地你已经运作了3个月,还没有完成拆迁,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景熠丝毫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直接切入了重点。对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给他3个月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可最后两户钉子户怎么都不肯搬走。”陈白涛急了,也不管老板是不是愿意听,直接冲口而出。 景熠把视线从他脸上收回来,伸手按下了座机的内线应答键,“wace。” 项正飞很快进来了,他走到陈白涛面前,礼貌的说,“陈总,请吧。” 陈白涛见没能改变景熠的决定,肝火突然冒了出来,“景先生,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解雇我,我不服!” 景熠噌的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磕了一下,也没理会陈白涛突然的爆发,直接绕过他出了办公室。果然是个蠢猪,让他坐在正达的位置上真是浪费“饲料”。 陈白涛在总裁办公室里大闹一通,最后是被安保扔出去的。层高88层的集团大楼,上到总裁办,下到大堂,几乎所有员工都目睹了陈白涛的咆哮戏码。他们都记不清这是被“冰山总裁”开除的第几位高管了,自2年前他接替原总裁全面掌权景氏之后,整个集团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重组高层,整合子公司,兼并其他企业。内至元老级部长,外到其他行业龙头,只要是景熠不满的,或是看中的,他都会毫不留情的出手。他大刀阔斧的举动搅得整个b市商界,乃至全国商界一片血雨腥风。有人在背后给他取了个绰号:冰狼,说的就是他六亲不认的做事风格。 但也是因为他的凌厉手段,短短两年之内,景氏就从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集团一跃踏上了世界金融大舞台。景氏去年成功在美国纳斯达克和英国伦敦国际股票交易所上市,其风头正劲纵观全国商界都无人比肩。 项正飞解决了陈白涛,又吩咐人重新打扫总裁办公室,一切停当之后他坐上了通往大楼天台的电梯。 景熠独自站在天台的护栏边,冷眼俯瞰着cbd中央区的繁华景色。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多云又有轻度雾霾。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眼前的景色都被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薄雾中。时隐时现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射下来,打在他宽阔的肩头,将他拢进一片光晕之中。 项正飞上到天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男人的背影在阳光映照下完美的有些不真实。他怔仲着顿住了脚步,也许别人不曾察觉,但他跟在景熠身边多年,还是能看出那个背影中隐隐透着沉重。 他放轻脚步走到景熠身边站定,也没急着汇报的意思。两个男人就这么沉默着,将眼光越放越远。 “明天安排去城西。”良久,景熠才沉声吩咐了一句。 项正飞会意的点头,拿起平板电脑把这项行程加了上去。景熠已经解决了陈白涛,城西的那块地自然要他亲自出马。 他刚退出界面,邮件的提示音就响起了,他略看了看内容,将平板递到了自家老板面前,“美国那边的邮件。” 景熠平淡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就着项正飞的手查看了一番。他沉吟了一阵才开口说,“转告feynman,今晚等我的视讯。” “是。”项正飞动着手指回复了邮件,又抬头问,“需要我通知忠叔准备晚餐吗?” 景熠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转身往楼下去了。 第4章 :奇怪客人去扫墓 b市的春天短暂的像一阵风,不过几天时间气温就节节攀升。褚恬趴在前台的原木桌上晕晕欲睡,她努力眨了几下眼睛,想把困意赶走。说实在的,她并不喜欢春天,躁动的空气和随时随地让人犯困感觉她都不喜欢。 她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挂钟,晚上9点半。她直起身子伸直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决定提前一点关店。 就在她张大的嘴巴还没合上时,木纹店门被推开了。她眨了眨水色盈盈的大眼睛,整个人怔的傻愣住了。上次那个奇怪的客人又来了,这次还带了另外一个帅哥。 “呃,欢迎光临。”褚恬慌乱的抹了一把眼睛,尴尬的站了起来。好吧,她成功的在帅哥面前失态了,真是够糗的。 景熠看着她局促的样子,脸上冷淡的神情不改。他转身审视了一圈橱窗前的鲜花,冷声道,“我需要花。” “先生准备送什么人?”褚恬收起报赧,露出了一贯的柔和笑容。 “扫墓。”景熠又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 褚恬倒是一愣,这个回答着实意外。这大晚上的他要去扫墓?怎么这个男人每次出现都这么奇怪。 “是去祭奠亲人吗?”褚恬走到花桌前仔细思考着。 她见景熠并未接话,只当他是默认了。随即拿起了几束三色堇和三轮草。 项正飞颇有些意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抱着两种他不认识的花绕到了原木前台后面,他们以前去扫墓,花店都是给配白菊花,这家店怎么完全不一样? 他刚想开口询问,褚恬却先一步开口了,“是去看望先生还是女士?” “先生。”项正飞一头雾水,随口答道。 褚恬点了点头,又回到花桌前从脚边的长花瓶里选了几支柏支,转身回到前台打开裱纸柜从里面选了一张灰色哑光纸,专注的开始包装。 景熠的眼神本来盯着墙上的老式木质摆钟,却无意间被褚恬娴熟的动作吸引了。他今天不过是心血来潮想到她店里来买花,现在却有些幸运的窃喜。 女孩还是穿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头上的帽子从黑色换成了白色。她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白皙的脸颊上甚至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的眼神专注,手法娴熟,小小的纤细手指绕着花束和裱纸翻着花。 景熠一贯没什么情绪的眼底渐渐升腾起一种欣赏的神色,是的,他是在欣赏她的动作,上次怎么没发现她的动作是那么的好看? 褚恬很快包好了花,她调整了一下柏支的位置,又选了深绿色的缎带缠绕在花径的位置,她没有选择打蝴蝶结,只用了最简单的隐藏打结方式。 她注视着花束审视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后,才走到景熠面前递了过去,“为您选了三色堇、三轮草配柏支,喜欢您喜欢。” “为什么选这几种?”项正飞伸手接下花束,还是忍不住问了。 “白菊花太普通,三色堇和三轮草的花语是思念和想念,柏支的花语是哀思,且送男士有尊敬之意。”一说起花来,褚恬的话就变多了,脸上的笑意也更深。 景熠的心忽的轻颤了一下,平淡无波的心湖中竟毫无征兆的泛起了一缕波澜。这个女孩好像很不一样,从上次的小红莓曲奇到今天品味高雅的花束,都让他有些惊讶和意外。 “谢谢。”景熠收回投在花束上的目光,转身出了小店。 项正飞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刚才是听到自家老板对别人说谢谢了吗?他意味深长的又仔细观察了女孩儿一眼,很普通嘛。但是,能让这么挑剔的人说出这两个字,确实也不算不普通了。 褚恬接过项正飞递来的卡结好账之后,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卡片,连同卡一起还给了他,“这是我们的会员卡,可以积分换甜品,欢迎您下次再来。” 项正飞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设计简单的卡片,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小店。 劳斯莱斯幻影趁着夜色一路开出了城,约莫两个小时后才停在了一处公墓门口。 景熠沉默着顺着山间的石阶向上爬,项正飞抱着花束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今晚没有月亮,山间只有几处不算亮的路灯。但景熠仍走的轻松自若,对于他这种“夜行动物”来说,这点光线足够了。 他大概走到了半山腰,终于在一块黑色大理石墓碑前站定。项正飞上前轻轻放下花束,又掏出手帕将墓碑前后仔细擦了一遍。完成所有动作后,他就自觉地转身离开了。要不是因为景熠有严重洁癖,需要有人帮他拿花和清扫墓碑,他是不需要陪他上来的。 景熠静默了许久,直到再听不到项正飞的脚步声后,他才提了一下裤管,慢慢蹲下了身。 他注视着墓碑上小小的一张黑白照片,银灰色的眸色渐深。他没有说话,也没叹息,只是平淡又深沉的注视着。山间偶尔有微风吹过,浮动着他额间的碎发,带来了一丝庄重的气氛。 黑白照片上男人微微笑着,深邃的眼睛和景熠很像,只是他的瞳仁是墨黑色的,与他不同。 “我是哥哥,你的哥哥。”景熠的思绪随着清风越飘越远,一直到达了存在于记忆深处的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他跟着母亲走进了一座大宅,迎接他的是一个笑容温和的大男孩。他第一次向他伸出了手,给了他一个不曾触及过的暖心笑容。 从此,他有了哥哥。从此,他有了会带他玩耍的哥哥,有了会在被欺负时挺身而出为他打架的哥哥,有了会在半夜高烧时为他换冷毛巾的哥哥。他追赶着他的身影跑了许多年,因为他的鼓励,他找到了人生目标。因为他的优秀,他决定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这个人现在就静静躺在他面前,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景辉。这个值得他尊敬和感激一世的人,他最信任的哥哥如今只剩下这块不大的墓碑了。 景熠纹丝不动的待了很久,直到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他才隐去所有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他起身朝墓碑标准的九十度鞠躬,转身下山而去。 他前脚刚上车,裤兜里的手机后脚就响了起来。他摸出来瞄了屏幕一眼,并没着急接。直到铃声响了半分钟之后,他才不疾不徐的按下了接听键。 “阿熠。”一记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景熠沉默着没有开口,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今天是辉儿的忌日,你去看了吗?”那头的人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反应,继续问道。 “嗯。”景熠总算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的轻哼。 “咳咳……”那头的人低低的咳了几声,嗓音有些发紧,“我听说你把陈白涛开除了?” 景熠微眯了一下眼睛,就知道老头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借着扫墓当幌子,不过是想问公事罢了。 “我回来的时候说过,接手景氏我只有一个要求,绝对的权利。”他冷声说着,敲着扶手的手指加快了速度。 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深长的叹了口,“阿熠,我老了,景氏交给你我很放心。” 景熠听着他颇为无力的声音,嘲讽似的哼了一声,“夜深了,您休息吧。” 景齐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久久才放下了手机。他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夜色,略微浑浊的眼里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 “哎……”他深长的叹了口气,懊悔似得摇头。事到如今他对景熠可以说是无能无力了,报应不爽他都懂。可是现在的他早已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董事长了,只是一个病痛缠身的迟暮老人。他渴望亲情,渴望和儿子共聚天伦之乐,只是这个愿望恐怕再难实现了。 项正飞当然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景熠的父亲,他朝老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开车。回去的路上,车里的三个人谁都没说过一句话,气氛压抑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车子在宅子门口停稳,景熠才开了口,“你不用进去了。” 项正飞已经摸到门把手的手规矩的收了回去,他通过后视镜瞄了景熠一眼,谨慎的说,“明天的行程我会发到你邮箱里。” “嗯,辛苦了。”景熠应了一声,打开车门下去了。 项正飞本来紧绷的唇线條的松怔下来,他注视着景熠进门的背影,脸上泛起了笑意。虽然只是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话,他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关怀和谢意。 这就是景熠,他从一开始就发誓要追随一生的人。他从来都是冰冷的,在外人眼里甚至是无情的。但他了解他,越是看起来不近人情的人,内心其实往往有着最执着的渴望。只是不知道未来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会有谁出现。他希望那个人可以温暖景熠冰冷的灵魂,让他不再独自强撑着前行。 “熠少爷。”林国忠打开巨大的双开木质大门,将景熠迎进了屋。 景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快步往起居室去了。 林国忠没跟他进去,而是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他就端着银质托盘走到了景熠面前。 景熠看着瓷碗里盛着的葱油面,神色随之缓和下来。他坐到小圆桌前,接过碗吃了起来。 林国忠看着他吃的很香的样子,慈祥的笑了,“还是这么喜欢吃啊,小熠一点都没变。” 景熠吞咽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林国忠一眼。不知不觉间,岁月也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他的身形不如以前那般高大了,鬓角也已经花白了。 “忠叔……”他突然开口唤了一声,语气没了一贯的清冷,而是透着些许依赖。 林国忠爽朗的笑了,他瞄着筷子催促道,“快吃吧,砣了就变味了。”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又响起了景熠的声音,“面很好,有心了。” 林国忠的眼底突然涌出心疼之色,他没有接话也没转身,径直离开了起居室。今天是景辉的忌日,他不打算再打扰景熠。只是面是一定要吃的,因为从小到大,他们两兄弟都喜欢吃他亲手做的葱油面。希望这点回忆的味道,可以起到一些慰藉的作用。 第5章 :卡纳蕾 早春的天气总是像女人的脸,前一阵还阳光明媚,这几天又开始下雨,倒春寒突如其来的就来了。 褚恬一整天都有些焦躁,今天是鲜花市场的经销商固定来送花的日子,她等了一下午总算把人盼来了,对方却带了个坏消息。因为最近反复无常的天气,她嘱咐了多次的蓝色矢车菊没能在预定花期开花。 这可愁坏了褚恬,她有一个固定客户特别喜欢矢车菊,一到季节就会提前来订购。早在上个月她已经收到了订金,现在却无花可送。她平生最讨厌失信于人,没想到这种情况居然发生在了她身上。 “rosemary”的店面并不大,生意也说不上特别红火,店里除了褚恬以外只有一名兼职店员。因为搬花卸货是个体力活,褚恬特别拜托兼职的濮钰多留一会儿。 濮钰是n市职业技术学院的在校学生,他的志向就是毕业后开一家花店,在“rosemary”也算是半工半学了。褚恬也乐意教他,没事就给他讲养花护花的知识。 由于供应商的迟到,等两人将所有花都搬进店里,打理干净后,已经接近打烊时间了。 褚恬用毛巾擦了一把汗,看着挂钟抱歉的说,“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到这么晚,你赶紧走吧,再晚赶不上车了。” “没事儿,我今天去我叔叔家住,不耽误。”濮钰全不在乎的回了一句,坐到小板凳上,又开始摆弄花瓶里的香槟玫瑰。 褚恬听他这么说,也不着急了。她考虑一下,才笑着道,“我到后面去看一下李爷爷的仙人掌,你帮我看着点儿前面。” “好。”濮钰立马点头。 褚恬从后间的小门出去,店铺的后面就是一个居民区的院子。墙角边摆着三盆脸盆大小的球形仙人掌,这是小区住户李爷爷的宝贝。他前两天跟着儿子出门旅游去了,就拜托她帮忙照料一段时间。 褚恬蹲下身,仔细的查看了花盆里泥土的湿度,又摸了摸仙人掌的刺,在确定它们都很健康后,她才挑眉松了口气。 她蹲在房檐下,抬头看着雨后的天空。她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明天亲自去客户家一趟。没有矢车菊是不可抗力的因素,但她也不想一味把责任推给天气。客户得来不易,她需要用心维护。 濮钰在前面给玫瑰喷水,身后传来了风铃摇动的声音。他也没起身,只开口喊了一句,“欢迎光临!” 跨进店门的景熠一听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眉头立马就蹙了起来。他叉腰站着,茂盛的花丛里突然跳出了一个穿着短袖t恤的男孩儿。 “先生一位吗?买花还是用点心?”濮钰咧嘴笑着,还不忘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景熠瞥着他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心里一阵龟毛。怎么突然会有个男孩出现在这里,要不是店铺的装饰一点没改,他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他没搭理热情的濮钰,正决定离开就见褚恬挑开暖帘走了出来。 “啊?先生,是您啊!”褚恬见到景熠,开怀的露出了甜美笑容。“奇怪先生”好几天没来了,她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呢。 景熠清冷的盯了她一眼,转身往里间去了。 “这儿我来就可以了,你下班吧。”褚恬制止了濮钰想跟过去的意思,两次接触下来她已经确定这位“奇怪先生”非常挑剔,她怕他招待不周。 濮钰好奇的伸长脖子又往里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他是常客?怎么有点怪?” 褚恬失笑了,她摸着鼻尖换了话题,“六点以后的四个小时我会给你算双倍工资,今天辛苦你了。” “嘿,我们都这么熟了还客气什么,我走啦!”濮钰潇洒的挥了挥手,转身去了后间。 褚恬抱着餐牌走到景熠面前,依然静静的等着没有说话。 景熠转头审视一圈,确定刚才那个碍眼的男孩消失后,心情才微微放松了些。 他看着餐牌考虑一番,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在上面轻点了一下,“蜜桃芝士,茶你看着办。” 褚恬抱歉的朝他欠了欠身,“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店里太忙,蜜桃芝士没做。”她边说边瞄着景熠的表情,见他蹙起了眉,赶紧补充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有现烤的卡纳蕾。” 景熠没做声,只是抬头朝她投去了质询的目光。 “卡纳蕾很好吃的。”褚恬笑着,又补充道,“很甜的。” “嗯。”景熠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将餐牌交还给了她。 褚恬吐了口气,转身准备去了。片刻之后,依然是白色的骨瓷餐盘和茶具摆在了景熠面前。 “卡纳蕾和蜂蜜水果茶,请慢用。”褚恬说着,又指了指奶盅里的蜂蜜。她记得上次他说过关于甜度的问题,就特地多准备了一份蜂蜜给他。 景熠盯着圆盘里外表类似厚一点的月饼的东西,完全没有动刀叉的意思。这东西看上去颜色和形状都不怎么样,能好吃? 褚恬去外面检查了一圈鲜花,刚想回前台坐下,却发现“奇怪先生”坐在位置上一直没开动。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走了过去,“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景熠嫌弃的瞥了一眼餐盘,屈指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拿走。” 褚恬瞪大眼睛眨了几下,压抑多时的烦躁情绪因为他明显嫌弃的语气瞬间涌上心头。她伸手拿起刀叉切开点心,毫不客气的往他面前一捅,“不试怎么知道不好吃?” 景熠倒是一怔,抬头看去。女孩脸上的笑容没了,她圆圆的眼睛瞪的老大,樱桃小口倔强的抿着,好似是生气了。 他心里没来由的一痒,原来她除了笑还是有其他表情的,真是稀奇的反应。心里虽然想着,但他脸上仍没什么表情。他不耐的哼了一声,银灰色的深眸眯了一下,没有妥协。 让景熠完全想不到的是,银叉子下一秒就捅到了唇畔,他下意识的一张嘴,口腔里立刻传来了绵软温热的感觉。 景熠一把拨开叉子,捂嘴想吐。但他的舌头却像不听使唤似的,将那一小块点心裹住了。独特的口感和味道瞬间侵袭了他的味蕾,这味道非常特别。热度恰到好处,外皮焦香脆韧,里面的内心柔软甜腻,浓郁的酒香混合着蛋黄的味道,让他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惊喜的精光。 褚恬看着他微微变化的表情,这才转烦为乐。她倨傲似的挑眉一笑,还不忘客气,“请慢用。” “等等,换副刀叉。”景熠没搭理她的小情绪,声音更加冰冷的吩咐道。 褚恬得了便宜,当然心甘情愿的帮“奇怪先生”换了新的刀叉。她几次都见他戴着雪白的手套,心里多少也有了些猜想,这人要么是手上有难看的疤痕,要么就是极度洁癖。 景熠沉默的吃了两口卡纳蕾,又喝了一口茶,终于满足的轻叹了一声。今天的东西比第一次来时的更符合胃口,甜腻的不像话,让他身上的疲惫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整个卡纳蕾,茶也喝得差不多见底了,但感觉还有些意犹未尽。今天他去城西解决了最后一户钉子户,回到公司又围绕着地块开了个长会,午饭和晚饭都没吃。他垂眸思索了一阵,抬手勾了勾手指。 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搭理。他有些不耐的转头往外间看去,没有发现女孩的身影。 他起身走到外间,才发现女孩埋头趴在前台的原木桌上。她的鸭舌帽压得很低,整张脸都埋进了胳膊里,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咚,咚。”褚恬确实睡着了,耳畔突然响起的敲击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欢迎光临……”她猛的抬起头,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句。 景熠看着她微红的迷糊小脸,又故意咳了一声。原来她真的睡着了,这么趴着都能睡得香,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褚恬怔仲了一瞬,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景熠带着审视目光的俊颜终于唤回了她的意识。 “对不起,您是有什么需要吗?”她噌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埋头不敢看他,怎么总在他面前出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一样的,再来一份。”景熠扔下一句话,又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褚恬动作麻利的又准备了一份送到了“奇怪先生”面前,她刚准备离开,他却突然开口了,“你刚才说这叫什么?” “哦,卡纳蕾。”褚恬还没从报赧的感觉中抽离出来,只低头小声的答道。 “有什么典故吗?”景熠少见的对这种甜腻好吃的点心产生了好奇心。 褚恬一听他问点心的由来,情绪立马高涨起来。她坐到景熠对面的沙发上,撑着脑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卡纳蕾是法国波尔多地区的传统点心,名字在法文里的意思是凹槽,因为它表面有个凹槽而得名。卡纳蕾好吃的秘诀是温度和混合在馅料里的朗姆酒还有香草……” 景熠罕见的没有打断她唠叨似的话语,女孩的娃娃脸上泛着幸福的笑容,圆圆的大眼睛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白皙的脸颊上梨涡浅浅。她的声音轻快而婉转,像极了清晨的鸟鸣。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愿意让她说下去,并且没有感到丝毫厌烦。许是她眼里的光彩太明亮,又或许是她此时轻松的样子感染了周围的空气。 “你知道卡纳蕾的别名吗?”褚恬头一歪,深深的笑着,露出洁白贝齿间的一颗小虎牙。 景熠轻敲桌面的手指條的一顿,只觉得被她这个天真烂漫的笑容晃了一下眼。 褚恬见他没有回答,头往桌子上一趴,轻声说,“其实也算不上别名,应该叫做解释吧。朴实的外表热情的内心。” 她屈起手臂挡住脸,不知为什么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半晌,她才梦话似的呢喃道,“我觉得我就好像卡纳蕾一样……只是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懂……” 景熠平淡的眸色一沉,他抿了一口茶,转头看向了窗外。又是一个星光无踪的晚上,和每个晚上一样,又好似有些不一样。 褚恬是被一道亮眼的光线晃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刚一抬头就感觉脖颈处钝痛不止。 “嘶……”她难过的嘤咛了一声,捏着后颈窝缓慢的直起了身体。她怔怔的呆了好半天,这才发现她还坐在店里。 她望着窗外明媚的晨曦,负气的吐了口气。她居然在店里睡了一晚,怪不得浑身都在痛。面前的位置早就空了,空餐盘前放着一张黑色的卡片。 褚恬伸手把卡够到手里,全黑的卡面上压着黑灰色的哑光龙纹图案。她用手指数着卡号后几位的数字,好吧,6个6,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她腹诽着,眼神又移了卡片左下角的凸起银色字母上。 “mr.jingyi……”她小声的读出了声,好奇心开始作祟。金?不对。敬吗?好奇怪的姓氏。一?还是亦?又或者是易? 她想了半天,心里把“奇怪先生”的名字猜了个遍,最后才想起了他留下卡的真正用意。她的脸突然绯红一片,天哪,所以说她昨天就那么在他面前睡过去了?! “啊~!”褚恬大叫一声,猛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使劲搓了搓脸,又去摸嘴角看有没有残留口水什么的。真是太糗了,怎么会睡过去了?这下真的是什么面子都丢尽了。 褚恬自顾自的窘了半天,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有些自嘲的笑了,她自个儿在这儿发神经,也许“奇怪先生”压根不在意。他看起来完全是个为人冷淡的贵公子,怎么会在意她这种人。 她去前台刷了卡,刚想把卡片收进抽屉,又改变主意揣进了自己的钱包里。这卡没有密码,要是不小心被别人盗刷可就不妙了。 第6章 :蜂蜜海绵蛋糕 下午的时候,濮钰来了,褚恬让他看着店,出门往订购矢车菊的客户家去了。 她开着她的白色smart,跟着手机地图七弯八拐的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下车后她发现这个小区其实就在4环,路程也不算太远。但谁叫她是个十足的路痴,即便有地图导航,她还是开了快两个小时。 褚恬按照会员资料上显示的地址找到了对应的门牌,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确定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后,抬手按响了门铃。 “……你是?”来开门的是一位50多岁的妇女。 “请问是宋小姐家吗?我是‘rosemary’甜品花店的,之前有和宋********过。”褚恬微笑着自报家门。 “哦,请进。”中年妇女把褚恬迎进了门。 这是一套2居室公寓,装修是简单的现代风格。褚恬在客厅站定,没看到她要见的人。 中年妇女也没说话,只是示意她进卧室。 褚恬刚一进去,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愣在门口,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情况。 不大的卧室里摆着一张医用床,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半躺在床上。她一看到褚恬,就朝她浅浅一笑。 褚恬抿着嘴唇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伸在被子外的枯瘦胳膊和手背上粗大的留置针,胸口滞涨起来。 “宋小姐,您这是……”没错,眼前的女孩虽已经瘦的脱形,但确实是以前经常光顾的宋玫玫没错。 宋玫玫勾起嘴唇淡淡一笑,用无力的声音开口说,“白血病,末期了。” 褚恬的心狠狠地一紧,眼眶也有些酸胀起来。她咬着嘴唇,低头没敢看她。她本来是来道歉的,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叫她怎么说的出口。 “其实你不用专门跑一趟的,麻烦你了。”宋玫玫见她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忙安慰道。 “实在不好意思,没能按时给您送花。”褚恬用力摇了摇头。 “呵呵……”宋玫玫看着她较真的眼神,突然笑了。她转头看向窗外,轻声说,“可能这就是命吧……想要的不一定能得到……” 褚恬條的一震,这才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两个相框,都是宋玫玫和一个男孩子的合照。照片上她看起来非常健康,她歪头靠在男孩子肩头,手里捧着一大束蓝色矢车菊,笑的幸福无比。 褚恬被这两张照片激的心紧到难受,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宋玫玫的胳膊,“宋小姐,您别担心,我一定把花给您送到。” “真的吗?”宋玫玫本来平静的表情瞬间被期待取代。 “真的。”褚恬用力点头,又安慰道,“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花到了我第一时间给您送来。” “谢谢……”宋玫玫的眼眶红了,如果能再看看矢车菊,再闻闻它的香味,她也算了无遗憾了。 褚恬起身快步出了宋玫玫家,走到电梯间时,她终于忍不住情绪,捂嘴啜泣了起来。 她虽然不懂医学,但白血病这个名称,还有宋玫玫现在的状况都让她难过极了。这个不过20几岁的女孩儿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为了她的心愿,她一定要把矢车菊找到。 这天下午褚恬没有回店里,她开车小车几乎把b市周边所有的花卉市场走了个遍,但寻找的结果还是给了她无情的打击。所有经销商的回复都是一样的,下线花农还没有收成,他们无花可卖。 接近8点多的时候,褚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店里。店里此时有几位客人在用餐,她也无心顾及他们,直接绕到前台后的凳子上坐了下去。 濮钰刚给两位客人上了甜品,一出来就看到褚恬撑着头长吁短叹的样子。 “你回来啦?”他笑着迎上去,又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嗯。”褚恬也没抬头,又长叹了口气。 “怎么?被客户骂了?”濮钰有些意外,他来店里打工差不多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见褚恬流露出这么低沉的情绪。 褚恬无奈的摇了摇头,收拾起心情抬头问,“今天生意忙吗?” “还行。”濮钰咧嘴笑道,接着说,“昨天来的那位先生刚才来了,看你不在又走了。” 褚恬下意识的摸了摸衣服兜,讪讪的一笑,“你下班吧,这儿我来就可以了。”“奇怪先生”肯定是来要卡的,不想他们却错过了。 此时的景熠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他坐在宽大舒适的后座上,情绪却有些烦躁。他不停用手指敲着扶手,深邃的银灰色眸子盯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街景。 这趟出差时间应该不短,他本来想趁着上飞机之前去“rosemary”打包一份甜品,可店里那个碍眼的男店员让他铩羽而归了,他从来不吃“不干净”的人端来的东西。 昨天吃到的卡纳蕾成功勾起了他的食欲,一想到十来天吃不到,这感觉还真不怎么样。 坐在副驾驶的项正飞也发现景熠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他回想了一下刚才他们在甜品店里自家老板那不爽到要炸天的表情,忍不住抿嘴笑了。能惹到景熠的人确实不多,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那个翘班的女孩。 景熠带着项正飞从要客通道进了vip候机厅,等在那里的还有企划部的总经理吴学勤,市场调研部的总经理任尚明,以及成本部的总经理邹凯。他们一见景熠进来,立刻带领各自的骨干员工规矩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咳,请各位登机吧。”项正飞见景熠沉着脸,就代替他发话了。 景熠扫视了众人一圈,转身要走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从上之下斜视着调研部的一个女员工,冷声道,“把你身上的臭味处理干净。” 女员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低头忙不迭的道歉,“景先生,对不起。” 她不过是喷了点香水,没想到会被老板嫌弃。 任尚明只觉面子挂不住,狠狠地瞪了手下人一眼,又朝景熠抱歉的一笑。 “哼。”景熠完全没理会他的示好,头也不回的往登机口去了。这群人真是没一天让他舒服过,那香水味浓烈而刺激,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飞机起飞后,项正飞先去头等舱的后面和几位部长交换了一番意见,汇总之后回到前排在景熠身边坐下。他们此次出差的目的地是南非,景熠看中了钻石生意,他们是去考察调研的。 “boss,几位部长刚开了个短会,你需要看一下修改预案吗?”项正飞把手上的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可景熠完全没有要看的意思,他紧闭着眼睛坐姿僵硬,似乎是在努力忍耐什么。 项正飞见他这个样子,默不作声的把电脑收了回去。好吧,自己老板的洁癖症又犯了,他还是不要自找没趣的好。 他判断的没错,景熠现在确实非常难受。他尽量减少和座椅的接触面积,但还是觉得浑身都有蚂蚁在爬似得,每根汗毛都紧张的竖了起来。可他却没有想爆发的意思,这趟出差是两天前定下来的,凑巧的是他的私人飞机刚刚进厂维护,为了不耽误公事,他只得忍受民航班机了。 飞机平稳的朝开普敦飞行,整整九个小时飞行时间里景熠没过一句话,没吃饭也没喝水,保持着直挺的姿势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当飞机终于着陆后,景熠才睁开眼睛起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扣好西装扣子准备下机。 “boss,要不把行程往后面推一推,先送你去酒店休息?”项正飞走在前面引路,有些担心的问。 景熠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直接否决了意见。他不是来这里度假的,一切都必须按照先定计划行事。 项正飞微微叹了口气,心里又担忧又佩服。他不知道自家老板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洁癖,早在多年前在美国第一次遇到他时,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都说洁癖是心因性的,他知道坐民航飞机对景熠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但他还是完美的诠释了作为商人和领导者该有的素质,并没有因为个人原因而影响工作。 在距离开普敦万里之遥的b市,褚恬为了宋玫玫的事愁得几天都没睡好觉。她没能在花卉市场找到矢车菊,但她并不打算放弃。她一边在网上查资料,一边每天开车去郊区寻访花农。把店里的事务都交给了濮钰打理。 皇天不负有心人,10天后褚恬终于联系上了广州的一位花农。广州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入春比b市早,这段时间正是矢车菊的盛放期。褚恬以前从未和那边的花农打过交道,她找了好几家都碰壁了。最后,一位番禺地区的花农终于被她“三顾茅庐”的诚意打动,答应配一箱给她。 由于担心花在空运过程中出问题,货到这天褚恬亲自去了机场。她从货物提取中心拿到包裹后,当即开箱检查了一番。还好,给她供货的花农非常有心,他把所有花包在专用保鲜袋里,又放了充足的营养剂。一大箱蓝色矢车菊保持着盛放的样子,没有受路途和环境的影响。 褚恬终于放心了,她带着花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三天前,宋玫玫又一次病危住进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宋玫玫看到褚恬送来的一整箱矢车菊,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她一瞬不瞬盯着眼前大捧大捧明艳的蓝色,无光的眼睛里有了些神采。 褚恬特别挑了一束最蓝最漂亮的用花瓶装好,放在了床头柜上。她希望宋玫玫每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钟情的鲜花。 宋玫玫被褚恬感动的不知怎么才好,一直叫母亲补差价给她。无奈都被褚恬固执的拒绝了,她的初衷本就是想帮她完成心愿,钱是绝不能再收的了。 她没有在医院多做停留,侍弄好鲜花后就离开了。她并不喜欢医院,待久了会觉得心情沉重。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生命的更迭,有生命降生,也有逝去。她喜欢笑,不喜欢眼泪。喜欢相聚,不喜欢离别。 褚恬把小车停好,下车缓步朝店子走。许是放下了一桩心事,现在她觉得累极了。她决定去查看一下店门有没有锁好就回家休息。 她还没走到店门口,就看见一辆扎眼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虽还有些距离,但轿车优雅沉稳的外形和反着光的锃亮漆面还是显得突兀非常。 褚恬觉得有些奇怪,随即加快了脚步。这条路上都是普通居民区,汽车也多是家用轿车,怎么会有高级轿车出现? 坐在车里的项正飞远远就看了褚恬,他心里一喜,急忙拉开车门跑了过去。 “你好,还记得我吗?” “……”褚恬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人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大晚上的是要吓人吗? “你是‘rosemary’的老板吧?我呀,上次来买过花。”项正飞见女孩戒备的样子,忙笑着解释道。 “哦,你好。”褚恬这才借着昏黄的路灯看清了他的脸,确实是来过的,和“奇怪先生”一起。 “你现在开门吗?我们要用餐。”项正飞跟着褚恬到了店门口,见她没有开门的意思,就催促道。 “今天不营业了,明天再来吧。”褚恬摇头,她今天什么都没准备,直接歇业了一天。 “你帮帮忙,今天我们一定要吃到。”项正飞一听这话,立马急了。景熠这十来天在南非忙的脚不沾地,休息时间本来就少得可怜。再加上他挑剔的毛病,吃的也很少。他们2个小时前刚下飞机,他别的什么都没说,只吩咐来“rosemary”。 褚恬却被他的话惹得有点烦了,怎么有钱人就该霸道吗?她什么都没准备,即使让他进去也没什么可招待的呀。 “先生,今天确实没有甜品,请回吧。”虽然心里有些不乐意,但她面上仍挂着笑意。 她的话音刚落,路边那辆高级轿车的后车门就被打开了,景熠低着头下了车。 褚恬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不觉愣了一下。原来这土壕轿车是他的呀,倒是挺配的。 “随便一壶茶就可以。”景熠双手揣在兜里,冷眼抬眸看着没亮灯的店招。 上一秒还拒绝了项正飞的褚恬,下一秒就摸出钥匙打开了店门。她恭敬的把面无表情的景熠和诧异的项正飞迎进了门。 “您先稍坐一会儿,我马上去准备。”她把二人引到老位置坐下,转身去了后间。 “女人就是矫情,一看到老板就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势利眼。”项正飞瞪着外间,在心里狠狠腹诽了一把。 他又仔细把座位区审视了一遍,还是没搞懂这里有什么吸引景熠三番五次前来的东西。 此时的景熠却已经是另一番感受,他闭着眼睛松怔的靠在沙发背上,萦绕在鼻底的幽幽花香和舒适的座椅让他紧绷多日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 都说离开了才知道真正留恋的是什么,这段时间他总是不经意的想起这家小店。这里的环境,这里的甜品,还有女孩甜美的笑容都勾着他的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意这里,初次来的时候只不过被店名吸引。尝试之后才发现这里有种很神奇的东西,那种叫做舒心放松的东西。除了家里,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发现能让他彻底放松的地方。 褚恬迅速换好衣服,拿出材料开始烤蛋糕。她动作轻快而有序,不过一会儿,打好的面糊就装盘进了烤箱。她又清洗好茶壶,拿出密封罐按照配比,仔细将几种材料放进壶里。 半个多小时后,就在项正飞等得不耐烦,准备去找人时,褚恬端着原木托盘走了过来。 她朝项正飞抱歉的笑了笑,将餐盘和茶壶放在了景熠面前。她也没管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按照自己的习惯开口了,“您久等了,别的来不及准备,只现烤了蜂蜜海绵蛋糕,希望您喜欢。” “茶是配的橄榄海蜂蜜茶,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橄榄、胖大海和蜂蜜对嗓子有好处。” 这才是刚刚褚恬改变态度真正原因,虽然景熠刚才只说了一句话,但她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和往日不同。而且他站在路灯下的挺拔身影隐隐透着疲惫,她猜他应该是结束了繁重的工作直接过来的,还怎么忍心把这么忠实的客户拒之门外呢。 景熠本来合上的眼睛條的睁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女孩头戴帽子的白皙脸庞。她的眉梢眼底都带着笑,声音也是轻柔的。那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睛里有一种叫做温暖的神色,再配上她童真可爱的五官,直看得他的心脏没来由的收缩了一下。 项正飞听了她的话也颇为意外,这女孩是半仙吗?她怎么知道老板这几天嗓子不舒服的,太神了吧。 褚恬又把给项正飞准备的点心和茶端了过来,蜂蜜蛋糕还是一样,只是茶换成了决明子菊花茶。他的眼底有明显的青色,看起来也是累坏了的样子,决明子可以清肝明目,菊花可以败火。 景熠看着圆盘里烤的表面金黄的蛋糕,没有多做审视直接拿起了叉子。嗯,很甜很软,非常香,非常好吃。 这一口带着浓浓蜂蜜和鸡蛋味的甘甜顺着他的口腔滑进喉咙里,瞬间就融化的了无痕迹。他一口一口的吃着,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眸色正随着吞咽的动作慢慢变得淡然起来。 项正飞看着自家老板突然放松的样子,不觉勾起嘴角笑了。他总算明白他对这个小店为什么如此执着了,精致美味的甜品和茶是一个原因,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嘛,希望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待到结账时,褚恬才想起了“奇怪先生”上次留下的卡,忙从钱包里翻了出来,“上次真是不好意思,您的卡。” 项正飞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薄荷绿色绣花钱包,刚想伸手去接,不想景熠却先他一步伸手了。 “……boss?”项正飞心里天雷滚滚,他是眼花了吗?自家老板一向嫌钱脏,身上从来只带卡,不揣现金。他居然接了从别人钱包里掏出来的东西? 景熠完全没理会他的小心思,直接转身出了店子。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低头看着手中的卡,不觉又想起了女孩上次在他面前睡着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有谁会趴在桌子上睡得那么沉,任他敲了好几次桌子都没醒。最后,他只得把卡留下了。现在回想起来,她睡觉的样子其实很好看,虽看不清整张脸,但帽檐下的那一对长而卷翘的睫毛真的给他留下了印象。 一丝不明的情绪随着景熠的思绪突然从心尖划过,他怔了一瞬,鬼使神差的将手里的卡放在鼻底嗅了嗅。丝丝缕缕的香味让他眉头一挑,这味道不是人工合成的香水味,像是一种花或者植物的气息,淡薄中夹杂着清甜的味道,不难闻,准确来说是非常好闻,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景熠把玩着卡片,转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意外的是,深蓝色的天幕上竟然缀着几颗星光。那光亮虽然遥远而微弱,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真是个稀奇的晚上。”景熠心里想着,收回眼神,双手放松的交叠在身前,轻轻合上了眼睑。 第7章 :尽人事听天命 日子悄无声息的往前走,进入4月后“rosemary”迎来了鲜花销售的旺季。b市的天气也日趋稳定,每天都是蓝天白云的灿烂日子。这两件事让褚恬的心情愈发好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也给她本来就不错的心情注射了一剂兴奋剂。 前段时间她从网络上得到消息,景氏集团为庆祝成立日将举行年会,现在面对全市甜品店和花店征召晚宴的花艺师和甜品师。这个消息对褚恬来说无疑是爆炸性的好消息,景氏集团是首屈一指的大集团,如果能承接到他们的业务,那她以后就不愁发展了。 为了腾出时间来准备应征作品,褚恬又雇了一名兼职店员。这次她看中的是一个名叫沈蕙嘉的女孩子,她以前在其他甜品店工作过,算是有经验的老手。她和濮钰的上班时间错开,这样褚恬就有更多时间研究新甜品了。 褚恬一头扎进了后间的烘焙房里,几乎不怎么到前面接待客人。当然也有例外,“奇怪先生”偶尔来,她都要亲自招呼他。 他来的次数多了,褚恬对待他的态度也不似开始那般小心谨慎,偶尔也和他聊聊关于甜品的话题。每当见到他享受的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时,她的心情也会随之愉悦起来。 这天,景熠正在办公室里忙着,项正飞拿着平板电脑不请自来了。 “boss。”项正飞在他面前站定,见他仍盯着电脑,自觉地开口道,“下个月年会的准备工作已经启动了,目前备选了几家供应商,你需要过目吗?”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脑子里分析着报表数据,抬手示意他出去。年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也来请示,项正飞今天是吃错药了吧? 项正飞一点不意外他的反应,他略微狡黠的一笑,把手里的平板电脑放下,“‘rosemary’也在备选之列。”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 景熠一手握着鼠标,一手在键盘上飞快的跳跃着。一个小时后,他终于得到了南非钻石矿开采和经销的准确利润回报曲线图。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眼神这才落到了桌上的平板电脑上。项正飞刚才说“rosemary”也来应征了是什么意思?他伸手够过平板,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一下屏幕,一份电子宣传简报出现在了眼前。 樱花粉色做底色的简报上简单的铺陈着几组花艺和甜品的照片,左上角有一张小小的照片和一段简介。 “褚恬,23岁,‘rosemary’店长,毕业于英国伦敦艺术大学——中央圣马丁学院平面设计专业……” 景熠看着照片上穿着白衬衣围着黑围裙头戴鸭舌帽的女孩,手指在转椅扶手上有节奏的轻敲着。褚恬?好特别的名字,倒是很符合她的外貌。除了有些意外她来应征外,还有一件事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除了花和甜品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居然毕业于世界级的知名艺术院校。平面设计?怎么又改行做食品业了? 不过这点猎奇的心思并没持续多长时间,景熠将平板扔到一边,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他的大脑像一部精密仪器,可以同时兼顾几种不同的工作。就像现在,他一边开着座机免提吩咐项正飞通知几位部长到他办公室,一边敲键盘把刚刚完善的分析报告发送出去,还通过显示器上的分屏窗口关注着国际几大证券交易所的大盘走势。他总是很忙,掌管一个大集团并非是件轻松的事,丝毫容不得懈怠。他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也恨不得自己能有几个分身。 集团总部参与南非钻石案的几个核心部门配合着景熠节奏紧密的工作习惯连轴转了两个星期,最终成功完成了整个项目的前期工作。 景氏集团与南非商贸部签订了合约,注资了南非最大的钻石开采场。同时,又与比利时的一家著名钻石工坊签订了加工合同。他们只要最高品质的原石,在欧洲加工后,以传世级裸钻的理念由集团下属的高端珠宝品牌“treasure”承销。 景熠显然很满意这次的业务拓展,近十年来国内经济发展迅猛,资本累积也达到了一定高度。有钱人越来越多,追求物质享受的品质也越来越高。国内高端钻石的需求供小于求,他的这招棋已经走在了国内珠宝行业的最前端,投资回报是可以预见的稳健前景。 4月中旬的一个周五,景熠去视察了“treasure”的几家专卖店回到总部。电梯间里,项正飞没用卡去刷专属电梯的感应器,而是自作主张的按亮了旁边的普通电梯。 “boss,年会的准备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现在最后备选的3家供应商正在10楼会议室里做最终作品展示,需要去看一下吗?”项正飞迎着景熠投来的质询目光,不疾不徐的说。 景熠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项正飞这小子最近不知怎么了,有事没事就在他面前提年会的事。不过去看看也好,毕竟是50周年纪念日,事关企业形象还是要力求尽善尽美。 项正飞恭敬的把自家老板迎进电梯,心里有种得逞后的窃喜。好吧,他承认他这么做是有私心的。 景熠这个人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仅是因为他的外表太过完美,还因为他一尘不变的面部表情。项正飞从来没见他真正笑过,最多也就是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他身上没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情绪平铺直叙的像个机器人。但对待褚恬却有些不同,虽然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同,但一个好特助就是凡是为老板多考虑一点,多走一步。 此时的褚恬正在大会议旁边的准备间里,她看着散落满地的花瓣和残枝败叶,愤懑的握紧了拳头。 她刚刚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就发现已经插好的花被人毁掉了。最终评定马上就要开始了,她的作品是完成后直接从店里搬过来的,现在已经无花可换了。 褚恬蹲下身捡起地上蔫儿的淡黄奶油色的玫瑰,心疼的叹了口气。这是她花了大力气才到手的日本“和音”玫瑰,价格暂且不论,就为了这么几十支她找遍了国内国外的网站,又倾注了不知多少心思来搭配。 她沉思了一会儿,眼睛里倔强的精光一闪而过。好吧,既然有人要给她难堪,她也不妨破罐子破摔了。 甜品是褚恬进去之前几分钟才由沈蕙嘉亲自送来的,本来只是因为褚恬出门的时候主蛋糕还需要涂一层稳定剂,却误打误撞的逃过了“肇事者”的蹂躏。 沈蕙嘉看着大花瓶里残留的花束,本来高兴的心情瞬间被愤怒取代。她双手叉腰,毫不客气的问,“褚姐,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就你看到的这么回事。”褚恬苦笑一声,只顾整理着花束,没有看她。 “是不是moko的那个贱人搞的?!老娘去找她拼了!”沈蕙嘉拔高声调吼道,挽起袖子就外往外冲。 “别去!”褚恬赶紧拉住了她,沈蕙嘉的名字取得倒是文雅,实则是个十足的女汉子,她这么冲出去非闹出事来不可。 “你拦着我干嘛?今儿我非要跟那贱人鱼死网破不可!自己没本事就玩儿阴的!”沈蕙嘉真是火大了,从她们在初审上和moko甜品店的薛宁狭路相逢的那天开始,她就视褚恬为眼中钉,都到最后了居然还被她摆了一道。 褚恬又用力拉了她一下,拍了拍她的肩不卑不亢的说,“她只毁了花,甜品还好好的,至少我有信心打败她。” “可是flowerforever水品明显就不如你,你就甘心把花艺让给他们?!”沈蕙嘉焦急的说着,仍没妥协。 褚恬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继续安慰道,“我也不会就这么让她过关,这么‘好’的杰作怎么不拿给大家看看呢?” 世道艰难,人心险恶这八个字她不是第一次有所体会了,她虽然性子随和,并不意味着会在原则问题上选择妥协。事已至此,她虽心有不甘也只能面对现实,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视频有准备好吗?”褚恬见沈蕙嘉冷静了下来,又问道。 沈蕙嘉促狭的一笑,从包里摸出u盘递给了她,“还好我们事先有准备,就算拿不到名额,也不能让这么好的作品埋没了。” 褚恬也笑了,她拍了拍她的肩,两人一齐把放满甜品的推车推出了准备间。 大会议室里负责年会的筹备小组坐在长会议桌后面,前面的两组供应商以已经展示完毕,接下来就是他们最心仪的一组了。 褚恬和沈蕙嘉走进会议室,她环视了一圈在坐的人,吩咐沈蕙嘉将u盘接到连接线上,投影仪的屏幕上开始播放视屏。 “各位评审大家好,我是‘rosemary’的褚恬。这是我为贵公司年会新创作的一组甜品,主题为‘四季’。所有蛋糕都是用健康糖制作的翻糖作品,视频里演示的是制作全过程。” “蛋糕的主题图案是玫瑰,所有翻糖花卉都是按照真花样态制作……” 筹备小组的人才听了个开头就对眼前的作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有人都起身走近仔细观察了起来。如果不是褚恬解释了这些都是糖做的,他们会以为面前这些娇艳欲滴,形态娇美的‘花’都是真花呢。 筹备组的几个女员工围着8层高的主蛋糕绕了一圈又一圈,口中都啧啧称奇。白色的蛋糕体上有精致典雅的古典浮雕式花纹,翻糖的玫瑰和姬百合清丽高贵,再配上惟妙惟肖的翻糖缎带和食用金箔制成的‘宝石’点缀,整个蛋糕堪称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所有人兴趣十足的观看了蛋糕制作过程的剪辑短片,都不住的点头。这组作品确实出类拔萃,对于甜品的供应商他们心里已经下了决断。 褚恬看他们都很满意的样子,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不少,看来她是胜券在握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此刻脸上自信的笑容还被另一个人看了去。景熠并没有进大会议室,而是在一间小办公室里看着评审会的直播画面。 他双手抱臂站在显示器前,银灰色的眸子里闪着专注的精光。摆在桌子上的这组甜品确实品相俱佳,更难得的是,这些作品有别于市面上常见的类型,典雅高贵的如同雕塑艺术品。 褚恬微微笑着的样子通过镜头放大,压低的帽檐下是一双如黑珍珠般圆润明亮的大眼睛。景熠就这么看着,有那么一瞬间,竟有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就连睡梦中都保持着绝对清醒的大脑,突然有些发蒙。 “甜品我们都看了,请展示花艺。”筹备组组长推了推眼镜,示意所有小组成员回到座位上坐好。 褚恬颔首,转头示意沈蕙嘉把另一个盖着白布的推车推了进来。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没有着急揭开白布,而是先切换了视频。 “为了配合甜品的主题,花艺同样选择了玫瑰。”褚恬用激光笔指着视频上的各种鲜花,耐心的解释,“主花选择的是日本的‘和音’,英国的‘朱丽叶’,法国的‘太阳王’。这三种都是世界珍惜玫瑰品种,花语分别是:与你一起走过的日子,守护以及尊贵与权威。象征着贵公司业绩蒸蒸日上以及所有员工付出的辛勤努力。” 她一口气将创作理念都说了,看着评审们各个期盼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愧疚。是她没保护作品,让小人得逞了,也怪不得别人。 褚恬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住笑容,抬手揭开了白布。 “哦……”筹备组的人全部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抽气声,眼前的硕大扁圆形大理石花瓶里的残花败絮是什么东西?不要告诉他们这就是视频里展示的插花,完全天差地别! “我很抱歉。”褚恬躬身,姿势维持在了标准的90°鞠躬,她紧闭着眼睛,声音谦和中透着强烈的倔强,“我很抱歉,在准备间里出了一些意外,没能展示它完整的样子。” 身在小办公室里的景熠周身本来清冷的气息骤然降至了冰点,他藏在银边眼镜后的双眸微眯了一下,眼角中泄露出的是鬼魅又肃杀的寒光。 项正飞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他赶紧用余光看了自己老板一眼,瞬间就觉得有被电击的麻痹感从脚心直窜上了天灵盖。 “完了,完了,怎么会出这种意外?!”项正飞在心里哀嚎一声,想开口探探景熠的意思,喉咙却紧的发不出声音。 景熠一瞬不瞬盯着屏幕,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他看着褚恬镇定的解释,她娇小的身躯站的笔直,单薄的背挺拔的像一支迎雪而立的松支。她的嘴角仍带着笑,真挚的和他每一次所见的没有半点分别。 如果说刚才她展示甜品的时候给他的感觉是自信十足,现在却像在他心湖中投下了一粒石子,力度轻缓,却四两拨千斤的激起了无声又持续不断的波纹。 “wace。”直到看着褚恬带着助手离开大会议室,景熠才清冷的开口了。 项正飞赶紧站直了,神情肃然的等着他的吩咐。 “调监控,凡是今天她待过的地方,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景熠单线条的声音从鼻腔里挤了出来,说完,他迈开长腿径直离开了。 褚恬走出景氏总部大楼的时候,头顶明媚的阳光晃得她眯了下眼。她用手挡着脸,顺着指缝抬头看去。碧蓝高远的天空,灿烂的光线让她心里最后一丝酸楚消失了。 她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更甚。无论结果怎么样,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尽人事,听天命。她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把最近缺的觉补一补了。 第8章 :惊鸿一瞥 “意墅”偌大的主卧里寂静一片,里间厚重的遮光窗帘拉的严丝合缝。黑暗中,宽大的大床上,景熠穿着黑色的棉质睡衣笔直的躺着。他的双手规矩的放于胸前,呼吸浅浅的,还在沉睡。 忽的,他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眼帘缓缓打开了。银灰色的眸子渗出冷峻的神采,清亮的不像才睡梦中醒来的样子。 景熠坐起来,没有丝毫恋床的意思,直接起身了。任何在他看来会使人怠惰的东西都是多余的,如果不是身体机能需要,他甚至觉得睡觉都是一种奢侈和浪费。他没有开灯,轻车熟路的去了浴室。 林国忠准时6点半候在了餐厅,一见景熠进来就迎了上去。早餐准备的是最家常的小米粥配几样清淡小菜,景熠虽然在国外待了许多年,但对传统食物颇为偏爱。 “熠少爷,今天是不是休息?”林国忠将准备好的餐布递了过去。 “嗯。”景熠哼了一声,一边喝粥一边看着手边的平板电脑。 林国忠一听他说要休息,脸上立刻泛起了笑意。他赞许似的点了点头,看着外面的好天气建议道,“不如出去走走吧,你整天闷在办公室里,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景熠咽下嘴里的清炒蛋白,转头看向了窗外。果然是好天气,晨曦看起来柔和又干净,确实适合散步。 他安静的用过早餐,又回主卧外间的起居室看了一会儿财经新闻。差不多8点半的时候,他换了身舒服的衣服,独自出了家门。 “意墅”建在凤鸣山的半山腰,远离喧嚣的主城区。这里自古以来就是b市市郊的风水宝地,不算险峻的山势和天空融合成一幅柔美的画卷。这片茂密的山林是景家的祖传之地,2年前,景齐峰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了小儿子。 景熠成为这里的主人后,命人拆除了山林里的所有人为工事,只在半山腰新建了大宅。他不喜欢人工的东西破坏了自然美景,也不喜欢被保镖佣人环绕的生活。大宅里的常住居民只有他和林国忠两个人,负责经营他们生活的帮佣都是每天来,干完活儿之后即刻离开。 此时,山间的空气清冽异常,参天大树和挂着晨露的青草地都让景熠觉得放松。他走的不疾不徐,一只手揣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性的垂着。他沿着石板路朝凤鸣湖走去,林间不时传来的鸟鸣声很是悦耳。 “ahundredmiles……ahundredmiles……” 就在景熠快接近凤鸣湖时,不知从哪里突然飘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他顿住脚步,竖耳仔细听了听,确实有歌声。 他心思一动,放轻脚步寻着那歌声的方向去了。b市几乎没人不知道这里是景氏的私产,平时别说人了,就连车他都没见过。现在居然有人在他的地盘唱歌,真是稀奇。 “ahundredmilesahundredmiles” “youcanhearthewhistleblowahundredmiles” “……” 景熠离歌声越来越近了,听得也比刚才更真切。是个女孩的歌声,轻柔的哼唱着,发音竟意外的标准。 他挑开茂密的树叶,放眼望去,不远处的湖水边有个女孩的背影。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休闲卫衣,头戴宽檐帽坐在一张小凳上,身边还有一尾鱼竿插在土里。 景熠微眯了一下眼睛,颇有兴味的抄手原地站住。有没人告诉他褚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着架势是来他家钓鱼的? 此时的褚恬心情甚好,完全不知道背后有人在偷看她。昨晚她一觉睡到天光,起来后临时起意想去钓鱼。 她开着小车跟着导航地图找到了这里,这片山林植被茂盛,宽阔的湖水碧绿清澈,让她有种挖到宝的窃喜。 她从小就爱好一些安静的事情,比如画画,比如钓鱼。自从1年前回国开店开始,她一直很忙,像今天这样闲适的日子并不多。 她蜷缩在小凳子上,撑着头一边哼歌一边盯着湖水中的浮漂,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 “lordi’monelordi’mtwolordi’mthreelordfour” “lordi’mfivehundredmilesawayfromhome” “awayfromhomeawayhome” “notashirtonmybacknotapennytomyname” “lordican’tgoonhomethis-athis-awaythis-away” “……” 褚恬反复哼唱着几句简单的歌词,就在她陶醉入神时,头顶突然传来呼啦一声。 “哇~!”她抬头一看,立刻兴奋的惊呼出声。一大群小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欢快的拍动翅膀从头顶飞跃而过。 她蹬掉鞋子,挽起裤管跳进了水里。脚下是冰凉的湖水,头顶是湛蓝广阔的天空。她伸直手臂,用力呼吸了一下。这地方真好,让人觉得好舒服。 景熠沉默的看着不远处独自撒欢的女孩,她的裤管挽到膝盖处,白皙的小腿踢着步子,溅起朵朵水花,明晃晃的很是耀眼。 他的心仿佛随着她轻快的笑声和水花声跳跃起来,真是个活泼的女孩,这么都能开心到手舞足蹈。 就在他看的渐渐入神的时,褚恬突然怔住了。她不再唱歌,也不再笑了。她定定的站在水中,伸手摘下了帽子,手指在脑后一绕,顷刻间,如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 景熠深邃的银灰色眼睛里精光一闪,一抹明艳的色彩堪堪跃入眼帘。他清晰的听到平铺直叙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继而莫名的开始加速。 眼前的情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褚恬背对着伫立在湖水里,长及腰际的长发被清风撩动起来,在空中飞舞着。她的头发不是黑色的,而是一种罕见的淡金色,浅的几乎可以用银白色来形容。浓密柔顺的头发在阳光的映衬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hey……canyouhearme~?!i’mvanessa~!canyouhearme~?!” 褚恬张开双臂朝天空大喊出声。天与地,你们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是褚恬,是个喜欢笑,喜欢甜品,拥有特别浅金色头发的平凡女孩。 景熠就这么怔怔的看了许久后,没有要去打扰她的意思转身离开了。这样的画面实在难得一见,像一个美梦,不真实到不似这世界该有的,倒很像天堂的样子。女孩像一位出尘不染的下凡天使,美得让人心惊。 他走回家,林国忠就迎出来递过了手机,“wace来电话找你。” 景熠接过手机,径直上楼去了大书房。他点开书桌上的三台一体机电脑,修长的手指按下了项正飞的号码。 “是我。”景熠一边看着显示屏上各种复杂的数据,一边应了一声。 “boss,昨天的事有结果了。监控拍到了moko的甜品师薛宁进准备间画面,昨天除了她之外,没有外人进去过。”项正飞语速很快的说了一通,看着刚拿到手的调查结果,等待着自家老板的指示。 “嗯。”景熠哼了一声,眼球飞快的移动着,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现在怎么处理?”项正飞听他半天都不给个痛快,开口询问道。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冷声说,“还用我教你?处理干净。” 说完,他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项正飞这臭小子怎么越活越倒退了,平时的机灵都哪儿去了? 那头的项正飞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忍不住轻笑出声。要从景熠身上套点话可真不容易,要不是他故意放话出来,还探不出他的心意呢,看来以后他得小心伺候褚恬小姐了。 站在项正飞面前的殷丽华一头雾水,特助今天是怎么了,笑的像个傻子似的。 “看什么看?简报放下,出去。”项正飞一抬头就见阴丽华盯着他,立刻尴尬的朝她喊了一句。 等殷丽华退出了办公室,项正飞才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在网上快速查询起来。既然老板说了处理干净,那么他就不客气了。他最喜欢干“欺负人”的事了,都等不及想看看薛宁跪地求饶的样子了。 两天后,快递员推开“rosemary”的店门,把一份ems快递递给了褚恬。褚恬一看快递上写着的公司名字,心跳不由得加速。 她签收后急切的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一份崭新的合同书。景氏会寄合同来一点不意外,可内容却着实让她吃惊。她不仅得到了为年会制作甜品的工作,还附带了花艺的部分。 虽然想不明白是什么打动了评审,但她还是兴奋起来。因为条款最后的酬劳数目实在太吸引人,她确认了几遍,才真的相信了。所以说大公司就是不一样,不过一份一次性工作,对方居然慷慨的开出了50万的天价酬劳。 她怀着略微忐忑的心情在合同书最后一页签下了名字,心里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如果她这次做的好,说不定以后还有其他机会为景氏服务,有钱当然要赚了。 隔日,褚恬接到了景氏年会筹备组的电话,对方说已经收到了她返回去的合同,要她下午去公司面谈。 褚恬抓紧时间把店里的事务打理好,开车去了景氏总部。她在前台自报家门后,被要求去12层的勤务部。 “你好,我来找王庆先生。”她揣着小心踏进了12层,礼貌的朝前台小姐笑了笑。 对方打量了她一眼,拿起座机请示了一番。不一会,王庆就迎了出来。 “欢迎你,请进吧。”王庆笑容可掬的和褚恬握了握手。 褚恬跟着他进了会议室,里面乌泱泱许多人。她淡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按照王庆的意思坐到了圆形会议桌前。 “首先,我代表公司祝贺你得到年会的承办权。”王庆笑着,指了指身后的人,“这些都是你的团队,甜品组组长赵丹,花艺组组长姜淑仪,她们做你的副手,你的任务就是统筹监督他们。” 褚恬有些惊讶,这么多人少说有4,50人,都归她管了?这架势有点大呀,也不知道能不能镇住他们。 “咳,你们好,我是褚恬,接下来一段时间请大家多多指教。”她站起来,拘谨的和所有人打了招呼。 王庆看她生涩的样子,赶紧出声宽慰道,“他们都是应征来的老手,技术很好的,你只管指挥他们。” “不敢当,互相切磋。”褚恬被他的话说的更不好意思了,其实她不太擅长说场面话,和这么多陌生人打交道真的让她紧张了。 “年会定在5月18号在丽思凯文酒店举行,到时候我们会把酒店的厨房包下来。你看制作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我们早做安排。”王庆点开笔记本电脑,把年会的企划书放在了褚恬面前。 褚恬一看宾客人数神经就紧绷起来,200位来宾,300位员工,真是个不轻松的大工程。 “我需要和团队的人商量一下,最好让我看看他们的实际操作。”她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没问题,10楼的大会议你知道吧,已经改成你们的工作室了,设备和材料都齐了,你随时可以开始。”王庆忙解释道。 “谢谢。”褚恬颔首,心里对王庆一阵感激。刚才在前台她被接待人员白了不知道多少眼,还以为大公司的人眼睛都长在头顶呢,没想到这位大叔倒是挺和蔼。 “走走,我带你下去看看。”王庆起身,忙不迭的把褚恬往10楼带。这个小女孩儿不知是什么来头,早上总裁特助都亲自来过问了,他就一个小小的项目主管,能不小心伺候吗? 褚恬一进大会议室就立刻兴奋了起来,这里和几天前来时完全不一样了。本来空荡的房间里摆着一排排长桌,崭新的烘焙工具和硕大的专业烤箱都让她眼前一亮。 她走到长桌前仔细看了看,好家伙,所有工具大到全自动打蛋器,小到翻糖所用的压花片全是法国的一个顶级甜品工具牌子,满满的这么多套得花多少钱呀。 “那边的花架上都是新鲜的鲜花,练习用的都是普通品种,到时候会按照你的设计换成需要的。”王庆指着对面的一面墙宽的花架说道。 “太谢谢您了。”褚恬急忙道谢,好吧,她现在总算有点真实感了。 “不客气,这儿交给你了,有问题随时给我电话。”王庆把名片递给她,转身离开了。 褚恬也没再耽误,她调整呼吸和诸位团队成员打了个招呼,先组织他们看她之前准备好的ppt,里面有她进一步完善后的甜品和花艺方案。 身处比10层高许多的80层总裁专属楼层的项正飞坐在与总裁办公室一墙之隔的个人办公室里,在他面前坐着的是来复命的王庆。 “项特助,下面都安排好了。”王庆紧张的坐的笔直,根本不敢抬头看项正飞。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踏进了只有部长才能到的地方,他紧张的都快流汗了。 “辛苦了。”项正飞看着电脑显示器里从10会议室里传输来的实时画面,满意的点头。 “特助太客气了,如果没什么吩咐,我先出去了。”王庆一听他道谢,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项正飞瞄了他一眼,随即笑了起来。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王庆按年龄算该是他的叔辈,这么紧张干什么。 “王经理不要这么紧张嘛,公司的奖惩制度你都清楚,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多拿绩效才是实在的。” “是,是。”王庆摸头一笑,特助就是不一样,话说的滴水不漏,总裁身边的人果然都是菁英。 “你出去吧,看着点那帮人。”项正飞又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一句,对褚恬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不知道她能不能吼住几十号人。被使绊子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第二次是不允许再发生的了。 “是。”王庆起身朝项正飞连连点头,然后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办公室。 第9章 :喜欢的证据 项正飞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褚恬很快和团队的人打成了一片。她虽然不擅长人际交往,但她有个无人能复制的优点:自带欢乐属性。大家又都是同行,聊得话题自然不少。褚恬也不喜欢摆什么领导架子,都是靠手艺吃饭的,没有谁高谁低的道理。所以她的工作有了非常好的开始,团队团结是最好的了。 褚恬用了几天时间,基本把所有人的底子摸清了。说实话,景氏请来的都是技术很好的熟手,特别是赵丹和姜淑仪。她们互相切磋,交流意见,方案又修改了几次,比之前她自己想的更加完美。 一天晚上快9点的时候,景熠暂时从一天的繁重事务中抽身出来。他从老板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站定,神色淡淡的看着脚下繁华的城市夜景,突然觉得有些厌烦。 其实他是累了,每天都是10几个小时的工作,是人都会觉得累的。他摘下眼镜,蹙眉捏着鼻梁,突然想念起“rosemary”来,如果现在能吃到一口蛋糕就好了。 景熠从来是个务实的人,有了想法就必须达到目的。他绕回办公桌前,按下了座机内线应答键。 “boss。”那头的项正飞应了一声。 “去‘rosemary’”景熠吩咐道。 “呃,褚小姐不在店里,在10楼。”项正飞怕他收线,忙提醒道。 景熠眉头一挑,没有接话直接松开了手。他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寻思了片刻抬脚出了办公室。 他没搭电梯,而是走安全楼梯下到了10楼。还没等他接近大会议室,就听见双开门后面传来阵阵欢笑声。 他伸手轻轻把大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情况倒是让他一愣。 会议室里灯光明亮,还放着轻松欢快的音乐。褚恬正站在长桌前,她穿着白衬衣,腰间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朵翻糖花正跟其他人打趣玩笑。 “快快,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她大声的喊着,又朝旁边的人招手。 “褚小妹,你要敢说出去,我非杀了你!”赵丹一把捂住她的嘴,大声叫道。 “别,别,我就是让大家乐乐。”褚恬佯装求饶,拉下她的手,冲口而出,“赵丹说有一次接待了两个客人,她上去就说,‘先生,这个蛋糕很好吃的,你女儿一定喜欢’,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褚恬躲闪着赵丹要打她的手,边跑边笑的更欢了,“人家是两口子!她居然说人家是父女,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全部都笑的前仰后合,赵丹都快奔三的人了,却只长年纪不长眼色,这么逗逼的事都干得出来。 “啊!褚恬,我要杀了你~!”赵丹扔掉手里的工具,追上褚恬一把抓住,蛋糊抹了她一脸。 “啊!放过我!放过我!”褚恬连声求饶,却抵不过她作乱的手,直接变成了花猫。 “别闹了!再搞不完今天就要住这儿了!”姜淑仪嘴上虽然责备,可还是忍不住跟大家一起取笑褚恬。 景熠看着里面打闹的人,有些意外褚恬和他们的相处方式。根本没有什么上下级之分,亲密的像一群傻疯子。 可就是这阵阵爽朗的笑声,让他有些昏涨的脑袋渐渐清爽了。他放轻呼吸,生怕打扰了他们。 看着看着,景熠突然蹙起了眉。就在刚才,褚恬一边擦着脸上的蛋糊,一边可怜巴巴的假装抽泣,“你们就欺负我吧,我打不过你们。” 这一声自然的甜腻撒娇,配上她娇俏可爱的五官,让景熠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伸手在心口处摸了摸,一向思维敏捷的大脑卡壳了。又是这种感觉,像得了心脏病一样咯噔一下,到底是怎么了? 他蹙眉沉吟了片刻,松开撑着门的手,疾步往办公室去了。他没再继续工作,只通知项正飞下班。 劳斯莱斯幻影只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在一幢大厦前停稳了。项正飞跟着景熠上了30楼,上前用指纹解锁了一扇深棕色木纹双开门。 这里是景熠的私人公寓,离公司很近,如果加班到太晚来不及回“意墅”他就会住这里。不过今天也不算很晚,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不回去。 景熠进到客厅,脱掉了西装外套,“叫gavin过来。” 本来在设置保全系统的项正飞神色一变,快步走到景熠身边观察着他的脸色,“boss,哪里不舒服?” 景熠见他大脸凑过来,立即往后退了一步,绕到沙发上坐了下去。 他冷眼扫了项正飞一眼,手指在茶几上敲了一下,示意他别废话。 项正飞一头雾水,也没发现他脸色有什么不对,叫宗伽文来干什么?不过他还是乖觉的打了电话,景熠说话从来不喜欢重复,他还是照办的好。 宗伽文接到电话就一阵心烦,不过他还是拿上医药箱和检查设备,开车以最快速度到了“少爷”家。 “少爷,这么急召小的来什么事儿啊?”宗伽文给了前来开门的景熠一个白眼,从他们在大学时期相遇开始,他就成功成为了他的使唤对象。说什么挚友,完全就是赤果果的奴役和被奴役关系。 宗伽文自顾自的走进客厅,放下医药箱转头问跟着进来的景熠,“项子呢?回去了?” “嗯。”景熠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示意他自己泡茶喝。 “等会儿再喝茶,大晚上的找我干嘛?”宗伽文没有坐下,只是站着又催促了一声。他今天连做了三台手术,现在累的要命,只想回家睡觉。 “病了,心脏病。”景熠沉声答道。 “你说啥?心脏病?”宗伽文吓了一跳,又见他认真的样子,那点不满的小心思瞬间被担忧所取代。 景熠不耐的瞥了他一眼,他明明就说清楚了,没有重复的必要。 “你等着,马上给你检查。”宗伽文转身往客房走。景熠的洁癖他比谁的体会都深,即便作为少数能和他发生“肢体接触”的人,他也必须先把手消毒干净。 他在宽敞的客房卫生间里把脸、手,连同手臂都仔仔细细洗了三遍,又在灯下反复确认了没有任何让“少爷”觉得恶心的东西后,才重新回到客厅。 医药箱和检查设备都是景熠专用的,每次用过后都会重新消毒,并封存在密封袋里。 宗伽文戴上听诊器,示意景熠解开衬衣扣子。他隔着他的贴身背心仔细把心肺音听了个遍,没任何问题呀。 “做个心电图吧。”他收起听诊器,又把心电图的导线接到了景熠身上。 片刻之后,结果出来了。宗伽文先是蹙眉,然后就不满的发难了,“少爷,您这是逗我好玩儿呢?您这心脏健康的起码还能跳一百年!” 正在扣扣子的景熠动作一顿,抬眼朝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哎,我真是要吐血了。”宗伽文郁闷的叹了口气,坐到景熠旁边戳了戳手里的图纸,“看吧,全部正常。我说你哪里不对了,自个儿吓自个儿的吧?” “最近老是莫名的跳的很快,还有突然停跳的感觉,不是心脏病?”景熠也疑惑了,他明明就感觉很不舒服,怎么他说没事? 宗伽文又盯着心电图纸看了许久,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忙问道,“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症状?” 景熠沉吟了下去,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幕幕画面出现在脑海里,竟然全是跟褚恬有关的。 宗伽文见他沉默不语,立即狡黠的笑了起来。他轻车熟路的去品酒室选了一支leroy红酒,又拿了醒酒器和酒杯回了客厅。 景熠显然还陷在思绪中,宗伽文也没搭理他。他手法娴熟的启开软木塞,将红宝石色的琼浆倒进天鹅颈的醒酒器。 “还想着呢?来,喝一杯。”待品质上乘的红酒完全苏醒后,宗伽文才倒了一杯递给了一脸困顿的景熠。 景熠猛的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也没拒绝宗伽文的借花献佛,接过酒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呵呵,别想了,让本专家给你答疑解惑。”宗伽文笑的调侃味十足,这家伙就是个榆木疙瘩,真亏了他智商200的黄金大脑。 景熠松怔的靠在沙发背上,倒是想听听宗伽文有何高见。 “是女孩儿吧?叫什么名字?哪儿遇见的?”宗伽文也不含糊,信心十足的问道。 景熠仰头喝酒的动作一顿,银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精光,他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褚恬。”他保持着一贯的风格,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就在这两个音节发出来的同时,他的心又莫名的紧缩了一下。他摸着心口,更加疑惑了。 宗伽文看着他的样子,仰头长长的吐了口气,“我说,你是不是一见到她就觉得心情特好,特放松?是不是觉得她不管做什么都特顺眼?还莫名其妙的会有心头一跳的感觉?” “是。”景熠答得毫不含糊,都被他猜中了。 “哎呀,哎呀,谢天谢地!”宗伽文夸张的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又冲景熠狡黠的一笑,“兄弟,你恋爱了,不是病。” 以前他一直以为景熠永远也不会有喜欢上什么人的一天,不过现在这个魔咒算是破了。褚小姐啊,真是等不及要见你了,究竟何方神圣能收了我们‘少爷’的心。 景熠顿时愣住了,随即不耐的沉下了脸,“不可能。”他怎么会喜欢上褚恬?准确来说,他怎么会有喜欢别人这种感情存在,绝不可能! “不可能?”宗伽文眉毛一挑,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你满脸都写着我喜欢上她了,难道你自己看不见?” “证据。”景熠依然不为所动,要说服他可以,必须拿出力证。 “切。”总伽文鄙视的哼了一声,又打开医药箱,把血压计拿了出来。 “要证据是吧?我就给你证据。”说着,他撸起景熠的衬衣袖子,把检测带绑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按开血压计的持续监测功能,把屏幕转到景熠的眼前,“看清楚了,我现在问,你回答。” “褚恬是吧?你们在哪儿遇到的?” “甜品店。”景熠虽然不知道他意欲何为,还是坦荡回答了。 “她长什么样子?形容一下?”宗伽文问着,手指在显示器上点了点,示意他注意看。 “矮,瘦。”景熠吐出两个字,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褚恬的样子,他顿了一下又开口了,“皮肤挺白,眼睛圆圆的,笑起来有点好看……” 随着他的说话声,血压计上的数字不断变化着。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心跳正在加速,从60多一路上升到接近每分钟90下,血压也飙升了上去。 宗伽文倨傲的笑了,老学究似的说,“人在恋爱时,大脑会自动分泌多巴胺,这是一神经传导物质。当它大量分泌时,你就会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并感觉非常愉悦高兴。事实摆在眼前,承认吧。” 景熠扯掉胳膊上的检测带,突然局促起来。他仰头喝了口酒,习惯直视别人的目光变得闪烁不定。 “你呀。”宗伽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收起了一贯的痞气,语重心长道,“matthew,你是人,不是机器。为什么不肯承认你也有情绪?”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就盼着有一天你能活的像个人样儿。她既然出现了,你何不妨接受?你就想想,你活了接近33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为什么遇到她你就感觉到了?这是缘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微妙的,如果这次你错过了,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 直到宗伽文离开很久以后,景熠的脑子里还反复回荡着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他走到落地观景窗前站着,喝了一杯又一杯。他高大挺拔的在玻璃上印出完美的倒影,银灰色的眸子里闪着意味不明的精光。 “我真的喜欢上她了吗?喜欢,究竟是什么?”景熠仰头又喝了一大口,本来甘甜纯美的味道现在尝起来竟然有些酸涩。 第二天一早,项正飞带着从“恒顺记”打包好的早餐到了公寓,他刚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大股酒味。 走进客厅一看,果不其然,客厅茶几上摆着三个空了的红酒瓶、醒酒器还有两支酒杯。 项正飞愤懑的瞪了酒瓶一眼,心里把宗伽文这个老痞子骂了个遍。身为医生竟然让一个胃不好的人喝酒,昨天他就不该提前走的。 他走到卧室门口站定,看了一眼腕表,抬手敲响了房门,“boss。” 里面没有回应。 “boss,你起来了吗?”项正飞又敲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 “不会是喝太多还没醒吧?”他心里想着,又看了一眼时间,快7点了,再不起就赶不及上班了。 项正飞思前想后,虽然景熠的卧室是除了林国忠外所有人的禁区,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试着推了一下房门。如果没锁他就进去,锁了的话就怪不得他了。 结果,房门很轻松的就被他推开了。他认输的叹了口气,只把脑袋探了进去,“boss。” 好吧,漆黑一片的卧室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项正飞实在无法了,只得抬脚走了进去。他花了老半天才让眼睛适应了黑暗,宽大的床上,自家老板平躺着,依然在沉睡。 “boss,醒醒,够钟上班了。”项正飞走到床边,谨慎的唤道。 “……”床上的景熠仍毫无反应。 “boss。”项正飞有点着急了,自家老板睡觉一向警醒,怎么叫了半天都没反应,不会是喝出问题了吧? 他的手刚轻碰到景熠的胳膊,本以为在沉睡的人突然缩了一下,“出去!” 项正飞被他突如其来又带着怒意的冷声吓了一跳,他赶紧收回手,更加小心的说,“7点了。” 景熠猛的睁开眼,银灰色的眼底透着渗人的寒光,“我说出去,你没带耳朵吗?” 项正飞被他盯得冷汗都出来了,赶紧闭紧嘴巴,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景熠撑着手臂坐起来,扶额长吐了口气。都怪宗伽文那小子说的鬼话,他昨晚不知不觉就喝多了,现在头还痛的不得了。其实刚刚项正飞敲门的时候他就醒了,可就是不愿搭理他。 这一天,景熠罕见的翘班了。他赶走了项正飞,关了手机,直接在公寓里闷了一天。他尝试着看书、听音乐、看电影,甚至还泡了两个澡,但就是压抑不住莫名的烦闷心情。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景熠终于放弃了抵抗。他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出了门,也没叫老欧来,而是独自开着他拉风的深蓝色迈凯伦650s朝“rosemary”去了。 动力惊人的跑车一路咆哮着开进了新兰路,景熠降下车速把车停在了路边。他没有下车,只是降下了遮光车窗。 路灯下,“rosemary”淡紫色的店招光线柔和。店里的灯光依旧,不明不暗,舒适惬意。褚恬正站在一对客人面前静静的等着,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 景熠本来握紧方向盘的手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开始有节奏的轻敲起来。他的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整个人以一种松怔的姿势窝在了运动座椅的包围内。 不一会儿,又有一对客人进了店里。他们穿过前台走到座位区,刚想在前面靠窗的位置坐下,就被褚恬阻止了。 景熠看见褚恬朝那两位客人欠身摆手,好像是在道歉,然后那两人就坐到其他位置去了。 他的心突然没来由的一颤,一种愉悦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个位置是他一直坐的,褚恬刚才是拒绝了其他人坐他的位置吗? 就在这时,后面开过来一辆车,大灯的光线晃了一下景熠的眼。他有些不耐的转眼看向后视镜,却怔住了。 一尘不染的后视镜里是自己的脸,可他现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眼睛里好似柔情的神色和微微勾起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太奇怪了,这还是我自己吗?”景熠心里疑惑又震惊,逃避似的往后一靠,随即闭上了眼睛。 第10章 :景氏总裁 褚恬在店里和景氏总部两点一线的忙了将近一个月时间,终于迎来了举行年会的日期。这段时间她累的够呛,每天睡的很少,压力也逐渐变大。除了专心准备年会的甜品和花艺外几乎什么顾不上,只是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见“奇怪先生”到店里来,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了。 今天她起的非常早,不到7点就到了丽思凯文酒店。景氏果然把酒店的大厨房整个包了下来,所有需要用到的设备都准备齐全了。 褚恬换好衣服,大概等了20分钟,团队成员就到齐了。她环视了一圈排队站好的众人,礼貌的朝他们鞠了一躬,“各位这段时间都辛苦了,还请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最好的作品呈现出来,加油!” “加油~!!!”所有人都精神抖擞的喊了一声。 褚恬也不再赘述了,马上指挥着所有人投入到工作当中。为了追求最佳口感,所有的甜品都必须现做。他们花了大半天时间,卖力干活。下午4点钟,本来空空如也的长流理台变得满满当当,各色甜品整齐码放在不锈钢大托盘里,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呼……”褚恬敲了敲酸痛的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不过现在还不是真正放松的时候,她只喝了几口水,紧赶着又去了酒店的主宴会厅。 姜淑仪领着花艺组的人已经在装点了,褚恬进去巡查了一圈,马上又投入到工作当中。放在进门处的主花束她决定亲手完成,其他人她不放心。 姜淑仪自觉地过来给她打下手,所用的鲜花她都准备好了,只等褚恬来施最后的“魔法”了。 所有的工作在6点半全部完成,褚恬看着装饰一新的宴会厅,终于露出了笑容。 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一样,四面挑高的墙上全部被花串环绕,正对面的演讲台两边立起了四个花柱,大门口的大理石桌台上摆着巨大的主花束,整个氛围变得高贵又富丽堂皇。 “大家都去换衣服吧,通知厨房里的人把甜品送上来。”褚恬拍了拍手,大声吩咐道。 6点50分,当褚恬摆好最后一盘甜品后,王庆走了进来。他先是面色严肃的在各处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才朝褚恬露出了笑容。 “褚小姐,辛苦辛苦了,很好。” “应该的。”褚恬和身边的赵丹、姜淑仪相视一笑,谦虚的朝王庆颔首。 “今晚还要麻烦你们盯着,有问题我会及时来找你们。”王庆又嘱咐了一句,顺带审视了一下三人焕然一新的穿着。 褚恬为了今天的晚宴特地买了一身黑色正装,赵丹和姜淑仪也是一样,这么正式的场合当然不能穿便装。 王庆看到褚恬头上的帽子,思索了片刻,还是开口建议道,“帽子就不要戴了吧,和衣服不配。” 褚恬愣了一下,尴尬的冲他一笑,“我戴习惯了,能不能不摘?我待会儿只站在角落里,看不到的。” 王庆虽然觉得她头上的鸭舌帽很扎眼,但也不敢命令褚恬,既然她不愿意摘那就算了吧。 晚宴在7点半准时开始,玄乐队开始不间断的演奏。褚恬和赵丹、姜淑仪站在墙角的位置,看着一波波身着华贵晚礼服的客人进来。 “你看,那个是不是名模费雯?”赵丹兴奋的拍了拍褚恬的肩。 “哦,好像是。”褚恬朝她眼神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的答道。 “大公司就是不一样啊,请的客人全是上流人士。”赵丹没理会褚恬轻描淡写的态度,继续伸长了脖子四处观望。 其实不是褚恬没兴趣八卦,只是她太累了。从早上7点到现在,整整12个小时,她没坐过一分钟,也没吃过一口饭,现在真的快扛不住了。 差不多8点的时候,偌大的宴会厅已经被500位宾客挤得满满当当。大家交谈着,气氛有些嘈杂。 没过一会儿,厅里的灯光就被调暗了,一个主持人模样的人拿着话筒上了演讲台。 “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莅临景氏集团成立50周年年会~!” “哗~!!!”台下说话的人都自觉安静下来,注视着演讲台齐齐鼓掌。 “今晚鄙公司为各位来宾准备了各色冷餐和甜品,现场有乐队,各位可以在舞池中尽兴。”主持人说着,朝演讲台旁边的小门确认了一眼。 “当然,在开宴之前,让我为各位介绍鄙集团的董事会主席兼ceo,景熠先生~!!”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现场就响起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宾客们纷纷交头接耳,兴奋和憧憬之情溢于言表。 “啊!不得了了,那人好帅!快看!”赵丹和姜淑仪几乎同时惊呼出声,使劲儿推了推站在两人中间昏昏欲睡的褚恬。 “……嗯?”褚恬真的差一点就见到周公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强撑着眼皮往演讲台望去。 “怎么是他?!”她在心里惊呼了一声,睡意顿时全消。 打着明亮灯光的演讲台上站着两个男人,为首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定制西装,衬衣雪白挺括的领子上打着黑色领结。他身材高大伟岸,棱角分明的脸庞俊朗非常。他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优雅的分头,银框眼镜反射出亮眼的光泽。 褚恬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心跳陡然失稳了。远处的男人帅的惊为天人,周身都散发着冷峻异常的气息。 “原来他是景氏的总裁,景熠?原来他的名字是这么写的。”她看着大屏幕播放的企业概况短片,当上面出现了景熠的照片和头衔简介时,她的心里突然涌起复杂的情绪。 “奇怪先生”正站在主席台上,迎着500位宾客的注目沉稳的演讲。他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声音冷清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可他确确实实是那个偶尔在夜里来她小店的男人,他的样貌,气质,连说话的语气都不错半分。只是他不叫“奇怪先生”,他叫景熠。是不可一世的景氏集团的最高领导者,是高不可攀的商界巨子。听说他手段毒辣,为人不近人情。为了一块地,他可以不顾原住户的感受,砸下600万现金和一句冰冷的“限你们一天之内消失”。 褚恬的眼底逐渐升腾起一种陌生又抗拒的神色,她又看了一眼跟在景熠身后的项正飞,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宴会厅。 她走到酒店的露天平台,撑着栏杆深深的吐了口气。刚才宴会厅里的气氛让她觉得压抑无比,她怕再多待一分钟就会晕过去。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场合,由金钱堆砌的黄粱一梦,随处都充斥着溜须拍马,虚荣附和。 只是可笑的是,这场盛宴的主人竟然是会因为吃了一口她做的甜点就舒心到闭眼享受的男人,原来她以为的他并不是真实的,原来他就是经常出现在老百姓茶余饭后谈资里的冷血商人。 景熠在项正飞和一班高管的簇拥下在宴会厅里穿梭着,他手执高脚酒杯,迎着宾客们艳羡又小心的眼神说着一些不咸不淡的场面话。 对于自己时不时需要出现在这种无聊透顶的场合,他始终只以冰冷的态度面对。他一点也不喜欢宴会,唯一的办法就是忍耐。 他心不在焉的走着,眼神却不受控制的往墙边黑暗的角落望去。他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只是控制不住的寻觅了一遍又一遍。 项正飞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多少也有了些猜想。他不动声色的退出队伍,穿过密集的人群找到了王庆。 “项特助。”王庆一见他过来,赶忙迎了过去。 “褚恬在哪里?”项正飞伸长脖子找了一圈,没发现褚恬的影子。 “我也正找她呢,叫她看着点,一转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王庆有些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项正飞微蹙了下眉,把手里的酒杯交给王庆,径直出了宴会厅。 他在偌大的酒店里找了一圈,还是失望而归了。他回到景熠身边,最大限度的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没找到褚小姐。” 景熠警告似的瞥了他一眼,略带不悦的说,“谁叫你找她了?”说完,他没理会任何人,迈开长腿往来时的小门而去。 项正飞怕人多挤了他洁癖的老板,也不顾才被他训斥过,护着他快步退场了。 景熠一出小门,就烦闷的扯下领结随手一扔,头也不回的往电梯间而去。他现在太阳穴胀痛的难受,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了。 回去的路上,景熠一言不发的坐在后座,前面的两个人谁也没敢招惹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心情这么差。 到家后,景熠甚至连林国忠都没给什么好脸色,他没听项正飞汇报明天的行程,直接钻进了主卧的浴室。 这个澡他洗的特别久,每次在人多的地方待一会他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空气污浊不堪,粘在他身上简直是一种酷刑。他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他紧闭着眼睛,强健有力的手臂撑着大理石墙面,整个人显得压抑无比。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上帝造人时恶作剧似的错误,明明很讨厌精于算计,满身铜臭的商人,却变成了其中的佼佼者。明明很讨厌奉承恭维,溜须拍马的各色人等,却不得不被迫随时面对。 “景熠,你就是个笑话!”景熠牙关紧咬,大力的一拳砸在墙壁上。可他的心情有谁能懂?人人都在仰望他,人人都在羡慕他,可他却困在冰冷的铜墙铁壁中,自己走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宴会的带来的后遗症直接导致景熠整个人都不对了,而且越是盛大的宴会,后遗症的时间就越长。年会结束的半个多月时间,景氏上上下下都如坠地狱。他们吹毛求疵的老板愈发变本加厉,无论是对办公环境还是工作内容总有挑不完的刺。 最不好过的还是整天跟着景熠的项正飞,经常被他无故爆发的脾气弄得内伤不止。 这天,景熠又把前来述职的医疗器械进出口子公司总经理唐志提交的报告扔在了他脸上。唐志知道他这半年的业绩不理想,没能达到年初计划里的销售推广目标,也不怪景熠用冰渣子一样的眼神把他瞪成了筛子。 唐志是汗流浃背的出了总裁办公室,还没缓过神来,就见项正飞走了过来。 “项特助。”唐志像看到救星一般拦住了他的去路。 “唐总,不顺利?”项正飞看他面如菜色,心里有了猜想。 “项特助,拜托你在景先生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唐志也不含糊,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往项正飞手里塞。他来的时候就料定了会惹景熠不满,未雨绸缪的给唯一能总裁面前说上话的项正飞准备了礼金。 项正飞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装傻道,“唐总这是做什么?” “小小意思,项特助还请笑纳。”唐志满脸堆笑,又去拉他。 项正飞急忙摆手,“受之不起,我人微言轻。”说完,他就赶紧绕道疾步逃进了总裁办公室。 “干什么?”景熠见他慌张的样子,还没平息下去情绪又翻涌上来。 项正飞抵着门松了口气,走到景熠面前讪讪一笑,“boss,糖衣炮弹来得太猛,避之不及。” “哼。”景熠听着他玩笑似的的话,鄙夷的从鼻子挤出一丝声音。他握着签字钢笔在桌面上敲了一下,抬眸道,“他给你多少?” “我没接,也没问。”项正飞收起笑意,正色答道。 景熠听了这话,眸色才缓和下来,复又垂眸看着面前的文件,沉声道,“有利不图不是好商人。” “学长,教授讲过:只拿自己能力范围内的,超出范围的拿了也无福消受。”项正飞见他有心情玩笑,心里顿时轻松不少,忙配合着说。 景熠并没接话,而是换了个话题,“什么事?” 项正飞把手里的平板放在他面前,点开一份文件说,“餐厅的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需要去看看吗?” 之前景熠计划开一家高端法餐厅,他一直推进着。现在店铺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相中的法国米其林三星厨师也敲定要过来。 “嗯。”景熠大致翻看了一下报告,颔首表示满意。 “boss,餐厅的位置离新兰路就20分钟路程,要不要顺便……”项正飞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建议,要是再不让景熠去放松放松,他们这帮苦哈哈就快要招架不住了。 景熠眉头一挑,刚想拒绝,可说出的话却完全相反,“你去安排。” “是。”项正飞如蒙大赦,就差没高兴的跳起来了。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褚恬正趴在店里座位区的桌子上。她看着阳光一点点被黑暗取代,心情少见的低沉了下去。 许是前段时间太忙,年会结束后又猛然清闲了下来,她最近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整天都蔫蔫儿的。 濮钰上个星期提出了辞呈,他已经临近毕业,为长远计,他决定开始筹备自己的花店。褚恬当然为他能独当一面而高兴,但和他相处了半年,多少也有些舍不得。她从来喜聚不喜散,但人生就是如此,有人来,就有人走。沈蕙嘉来了,濮钰走了,自然的将她的生活过度到了整天和女汉子为伴的日子。 最近店里的生意平平,花卖的不错,来吃甜品的人却少了。她寻思着是不是该换换餐牌了,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试做新品种。 差不多9点的时候,店里还是一位客人没有。褚恬放了沈蕙嘉的工,自顾自的收拾了一番,也准备关店了。 “叮当~叮当~”就在她准备关灯的时候,店门上的风铃毫无征兆的开始作响。 “欢迎光……”褚恬一回身,“临”字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愣住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景熠和项正飞。 景熠看了一眼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的褚恬,转身朝座位区去了。 项正飞朝她抱歉的一笑,压低声音说,“我们boss最近心情不好,你多担待。” 褚恬这才回过神来,跟着项正飞走了过去。她放下餐牌,仍旧退到了一边。 她看着面前穿着藏青色定制西装的男人,心绪一时翻涌的厉害。半个多月不见了,他还是老样子。冰冷的眼神,一丝不苟的着装,标志性的白手套。可她却觉得他陌生的可怕,众星拱月的景氏总裁,就连这么站在他旁边,她都觉得被他强大气场压迫的抬不起头来。 “有没有卡纳蕾?”景熠合上餐牌,要了上面没有的卡纳蕾。他实在想念那种其貌不扬的美味点心。 “抱歉,没有。”褚恬生硬的答道。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抬头看了褚恬一眼。她的表情有些僵硬,脸上没有笑容,好像很局促,还有点害怕。 “随便吧。”他收回视线,长指在桌子上磕了一下。 褚恬收起餐牌,抿唇想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开口了,“景先生,今天只有海盐芝士,有一点咸味,恐怕您吃不惯。” 景熠银灰色的眼底精光一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微微躬身,眼镜的银边反射出一道寒光。 褚恬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往后仰了一下,可还是感觉到他凌厉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打转。 项正飞看着自家老板周身的气压直线下沉,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剑拔弩张了? “你知道我是谁?”半晌,景熠才冰冷的挤出一句话。 褚恬悻悻然的一笑,扣着餐牌的手指用力收紧了,“景氏总裁,无人不会无人不晓。” “年会那天你在哪里?”景熠没理会她讽刺的语气,又问道。他以为那天她根本不在,却没想到她不仅在,还知道了他的身份。 “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在与不在都对年会没有影响。”褚恬鼓足勇气又回了一句,低头快步往外间去了。 她逃也似的躲进后间,捂着心口大口的喘气。她再无法用平常心去对待他了,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客人。对他,她有害怕,有忌惮,还有莫名的鄙夷和不屑。刚刚他凑过来的一瞬间,她的心脏都快停跳了。 就在她努力控制情绪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风铃的响声。出去一看,店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不一会儿,她就听见店外传来了一阵车子走远的声音。 褚恬开门跑出去,只看见一抹红色的尾灯颜色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忽的,一种莫名的滞涨感堵得她眼眶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他走了,这一走可能真的不会再来了,又有一个人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她曾经真诚对待过,曾经倾心想洗去他的疲惫,最后却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留给她。 褚恬捂着嘴,越哭越凶。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控制不住心里酸涩的感觉。好多旧时的记忆像开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她真的很讨厌离别,非常非常讨厌。 劳斯莱斯幻影绕了一圈,又静静的回到了新兰路,在离小店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项正飞看着前面褚恬颤抖的背影,心里條的一沉,她是在哭吗?不是吧? 坐在后座的景熠降下车窗,眸色深沉的注视着女孩单薄发抖的背影。刚才他被她反常的态度激怒了,可他刚上车就后悔了。他一向说一不二掷地有声,很少因为什么事感觉后悔。但他现在确实后悔了,她不过是个小女孩,突然发现他的身份有过激反应也属正常,为什么要跟她置气。 他立刻吩咐老欧调头,却看见她站在路边哭了。虽然背对着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还是从她小小的身影里看到了伤心和孤独。初夏的微风里仿佛夹杂着她啜泣的声音和眼泪的咸味,直教他的心阵阵发紧。 “boss,褚小姐……”项正飞想了半天,见前头的人还在哭,终于忍不住转头担忧的说道。 景熠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又打了个手势示意开车。他升起车窗,和褚恬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瞥见了她捂着脸埋头哭泣的样子。他伸手在心口处摸了摸,那里正在隐隐作痛。是“心脏病”又加重了吗?好像是的。 第11章 :醉酒 第二天上班,项正飞就欣喜的发现自家老板的情绪神奇一般的平复了。他进了办公室什么都没挑剔,直接开始埋头工作。 昨天因为和褚恬闹得不愉快,项正飞整整担心了一个晚上,就怕他的阵发性脾气会变得更严重。 项正飞和总裁办的员工退出办公室,关上门的瞬间,所有人同时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这次风暴算是过去了,真是谢天谢地。 可是,他才轻松了没几天,好心情就被担忧所取代。原因当然只有一个,因为景熠从心情不好转变成了疯狂工作。 他压根儿就没有平复,只是把发泄的对象从具体的某个人变成了看不完的数据报表和开不完的会。 项正飞对此颇为担心,景熠常年都是高强度的工作,久而久之落下了胃炎的毛病。这几天他的变态工作方式较之以前更甚,每天都要在公司待到深夜,吃饭也变得很不规律。 他几次尝试着提出让景熠去“rosemary”放松一下,可回敬他的永远只有一个停止讲话的手势和冰冷的瞪眼。他现在真的确定景熠对褚恬抱有一种特殊的态度了,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除了景辉,还真没见有谁能这样深刻的左右他的情绪。 进入六月以后b市的天气又变得多雨了,早晚温差也很大。南非的钻石项目进行到第一期的关键阶段,景熠亲自去了一趟比利时考察钻石加工的情况。回到b市后,销售计划紧罗密布的上马了。他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议,看不完的销售方案。广告策划,专柜的设计,所有的一切都要作为最高决策者的景熠亲自过问。 为了节约时间,景熠这段时间都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尽管项正飞加倍注意他的饮食和休息,可还是敌不过反复无常的天气和高强度工作的轮番轰炸,他成功感冒了。 又是一个阵雨的晚间,景熠去参加一个商务饭局,宴请对象是高新开发区政府领导班子。 去餐厅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项正飞一直听到身后的人在低声咳嗽。景熠的感冒几天都没痊愈,他又固执的不肯吃药,说药效会影响思维的清晰度。 “boss,保肝的药。”快到餐厅的时候,项正飞转身把药和水递了过去。中国人的饭局少不了酒,可景熠还在病中,他担心他顶不住。 景熠接过药吃下去,又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现在确实有些不舒服,但饭局是早就约好的,也不能因为他身体不适随意更改。 约定的餐厅是景熠在外面固定的几个用餐地点之一:“兰亭”,这里是b市最好的粤菜餐厅,以食材上乘新鲜和环境私密奢华著称。 餐厅经理亲自在大门口迎接了景熠和项正飞,他一边把他们往固定的包厢带,一边和项正飞确定菜单。 “酒都备下去了吗?”项正飞确认菜单无误后,又问了他最关心的事。 “备好了,50年陈酿五粮液。”经理恭敬的答道。景熠吃饭向来只要最好的,好酒配好菜,美酒自然不能少。 项正飞颔首,心里这才放下了些。虽然今天肯定是要真刀真枪的上,但是酒好些,对身体的伤害也小一点。 “景先生,你可来了。”包厢门一打开,几个官相十足的人就从休息区迎了出来。 “张局长,马局长,抱歉让你们久等了。”项正飞上前代替景熠和财政局张局长、教育局马局长握手寒暄。 为了提升景氏的企业形象,景熠决定从教育着手。景氏将向高新区捐赠两所以外语教育为特色的综合性学校,今天他们就是来做前期接洽的。 “哪里,哪里,景先生客气了。我们高新区的教育事业还要靠您多多支持啊。”马局长虽握着项正飞的手,但话是朝着景熠说的。 “请入席。”景熠看着他油光满面的脸笑开了花,心里瞬间龟毛了起来。他不着痕迹的和他又拉开了一段距离,话说的不咸不淡。 两位局长丝毫没因为他的冷淡而尴尬,景氏总裁嘛,官场上的人都知道。如雷贯耳的名字,冷淡的为人,他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虽然为官者为上位,但人家才是要真金白银的砸进几十个亿的人。如果陪陪笑就能搞定这个足以光耀政绩的项目,他们是不会介意的。 跟着两位局长来的还有三位科长,他们殷勤的簇拥着自己的领导和景氏的大佬入座。其中一个人刚想帮景熠拉椅子,立马就被项正飞制止了。 “我来,我来,怎么敢劳动李科长。”项正飞咧嘴笑着,恭维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景熠倒没什么反应,直接解开西装扣子坐在了主位旁边的陪酒位。 餐厅经理很快亲自带着人来上菜了,按照景熠的习惯,所有的菜都是用银质餐盖盖好送进来的。经理也没亲自去摆菜,而是自觉地把这项工作交给了项正飞。 “各位,今天所有的海鲜都是早上鲜活着到的,请慢用。”经理报完菜名,还不忘倨傲的补充了一句。 “来,让我们举杯,见到景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张局长等经理和侍应生退出去后,立马开始活跃气氛。 景熠也不含糊,直接起身举杯和他虚碰了一下,“学校的事还要两位局长多费心。”说完,他就仰头一饮而尽。 “诶,景先生见外了不是?见面就是缘分,今天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公事!”张局长见了好酒就像老鼠见了油,程式化的回敬了一句,也一口闷了。 商务饭局的规矩大家都懂,第一次见面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的,主要就是活跃气氛,打好关系。 项正飞心里就算有十万个不愿意,也阻止不了越喝越凶的态势。他算是把所有的手段和心思都用上了,也只帮景熠挡了一小部分。 酒过三巡时,包厢里的气氛已然高涨了起来。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没怎么见少,空酒瓶却越来越多。 景熠是出色的商人,在饭局上也是鞠躬尽瘁。他话说的不多,但酒却陪的非常到位。 “景先生一看就是个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我今儿是交定了!”马局长喝的满面通红,他偏偏倒到的起身,伸手就要去拍景熠的肩。 “哎哟哟,马局长,当心啊。”项正飞以闪电般的速度起身扶住了他,又把他往后拽了一点。这肥猪要是真拍到老板身上,他恐怕真的会难受的立马吐出来的。 “嘿嘿嘿,项特助真是个衷心的好同志。”马局长被他一拉,也找回了些思绪,他刚才差点就失态了。 张局长刚才也紧张的差点没被嘴里的酒呛着,景氏总裁洁癖的毛病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今天看他一直戴着手套,就知道传闻不虚。 他起身拿起分酒器,又另拿了两个杯子,自己斟了三杯,拔高声调笑道,“来,喝了这‘开门红’咱们就算是真朋友了!” 项正飞看了一眼神色依然清醒的老板,心里骂骂咧咧的也给他斟了三杯。人家都把台子搭起来了,他们已然骑虎难下。 景熠面不改色的瞄了一眼三个杯子,起身端起酒杯,清冷的说,“两位局长随意,我干了。” 他优雅的仰头,喉结滚动间三杯酒就下肚了。他放下酒杯,看着项正飞担忧的眼神,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好!痛快!”张局长这个时候觉得自个儿倍儿有面子,飘飘然的感觉好到不行。 一顿饭吃到接近10点,两位架子十足的局长边说着漫无边际的胡话,边被三位科长连拖带扶的走出了包厢。 景熠的步伐依然稳健,他跟着走了出去,还不忘客套道,“今天招待不周,两位局长请海涵。” 说着,他又转头朝项正飞使了个眼色,“wace,替我送送。” 项正飞这个时候已经上头的厉害了,但他还是努力维持着清醒。他朝老板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张局,马局,这边走。” 他跟着几个人到了停车场,好说歹说才把两个醉鬼塞进了车里。两辆公车消失在停车场的同时,项正飞再也绷不住了。他快步走到墙角,扶墙吐了个天翻地覆。今天这酒确实喝的有点凶,他估计着自己差不多喝了快8两,自家老板的情况只会更糟。 项正飞难受的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个干净,这才稍稍缓过了点劲。他扶着墙缓步又挪进店里,去卫生间收拾了一番。 待到他确定身上没有任何秽物的痕迹后才又走到了大门口,可他四下找了一圈,自家老板不在! 他本来昏涨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赶紧返回餐厅里找到了经理,可对方说景先生已经离开了。 他又给老欧打了电话,对方却说没有接到老板的指示,还在停车场等着。 项正飞这下彻底慌神了,他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往停车场跑。自家老板确实不在车里,连电话也不接。项正飞狠狠敲了敲头,所以说他是把喝高了的老板弄丢了吗? 褚恬撑着伞走到居民区停车场上了小车,她打开雨刮器郁闷的叹了口气。拜天气所赐,店里的几种喜干燥的花得病了。她和沈蕙嘉想了多办法,也没阻止花朵迅速腐败的态势。 她按开车里的音箱,默默的听了一会儿,才重新打起精神发动了引擎。她还得赶紧回去把新的餐单写出来,明天就要推出的。 新兰路的照明本来就不是特别明亮,再加上又是雨天,能见度更低。褚恬把雨刮速度开到了最大,握紧方向盘以龟速前进着。 忽的,她猛踩了一下刹车,转头看向了窗外。难道是她眼花了吗?怎么觉得人行道上的一个人很像景熠? 密集的雨幕中,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微躬着身体走得歪歪斜斜。他没有打伞,艰难的又往前走了几步,就顿住脚步不动了。他用手撑着膝盖,好像在痛苦的喘气。 褚恬狠狠眨了下眼,急打方向盘将车甩在了路边。她跳下车,朝男人跑了过。 “景先生!”褚恬在他面前站定,拔高声音叫了一声。刚才她虽然看的不真切,那他手上的白手套很显眼,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褚恬迅速审视了景熠一圈,他全身都湿透了,雨水正顺着他的额发不停的往下淌。他好像没听到她叫他,还埋着头喘气。 “景先生,您怎么了?”褚恬也不敢贸然碰他,只躬身凑近了去看。一股浓重的酒味瞬间向她袭来。 “您喝醉了?您的助理呢?”褚恬的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她又往四周打望,并没有看到那辆土壕轿车和经常跟着他的帅哥。 景熠好像有了点反应,他抬起头,银框眼镜后的深眸缓慢的眨了几下,“有没有茶?” 他已经醉的厉害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他现在头痛欲裂,整个人感觉天旋地转。 可是褚恬略带焦急的表情还是那么清晰,她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白皙的脸上有滴滴水珠,离得这么近。 “喝什么茶,您醉了!”褚恬被他没来由的话堵得有些恼了,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大晚上的喝醉了跑来要茶喝。 景熠深呼吸了一下,直起身又往前踉跄了几步。 “小心!”褚恬见他站都站不稳,伸手想去扶他。可她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被他躲开了。 “泡壶茶吧,就一壶。”景熠努力维持住重心,又开口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语气里透着一些请求的意味。他真的太难受了,胃里像火烧一样,真的想喝一杯甜甜的暖茶。 褚恬听着他放低姿态请求的语气,又见他脸色真的很难看,心瞬间就软了。她也不顾景熠是不是真的有洁癖,一把扶住他就往车的方向带。 “松手。”景熠边走,边开口挣扎。可他已经全身无力,连说出的话也没半分威慑力。 褚恬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的将他塞进了车里。她上车帮他系好安全带,看着他的大个子窝在座位上,头都快顶到车顶的滑稽样子,突然很想笑。 “坐好了,别吐我车上啊。”她忍着笑,佯装严肃的提醒了一句,松开刹车朝前驶去。 景熠规矩的坐着,恍惚之间,他看见眼前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晃,好像是后视镜上挂着的一串淡紫色水晶。他听到有轻缓的音乐声,还闻到阵阵幽香。他深吸了一口气,难受的感觉逐渐缓和了下来。也不再强撑了,闭上眼睛沉浸到了黑暗里。 第12章 :葛花茶 褚恬停稳车,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身材高大的景熠扶下了车。他真的很高,身体的重量全压在她肩头,每走一步都很费劲。 还好她的单身公寓就在三楼,她把景熠扶到沙发上坐下,又赶紧找出两条新毛巾给他擦头发。 景熠本来已经睡过去了,头顶不时传来的温柔触感唤回了他的意识。他眯了眯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淡蓝色。棉质毛巾在他的头发上和脸上摩擦着,还有一股清甜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褚恬摘下他的眼镜,仔细的帮他擦干水渍。没了眼镜的他看上去有点不一样,不似往常一般冰冷,反而多了些温和的气质。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泡茶。”她放轻声音,又拿了个软垫枕在他后颈,起身去了厨房。 景熠仰头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眩晕的视线中是白色的天花板和暖色的灯光。这里是她家吗?感觉还挺舒服的。 褚恬端着托盘很快回来了,她斟了一杯茶,又细心把水温晾到合适的温度,才送到景熠嘴边,“来,喝一口,会舒服点。” “……”景熠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哎……”褚恬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托住他的头将杯子送到了他干涩的唇畔。他现在的样子实在很糟糕,也不知道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酒。 温热的茶水源源不断的滑进了景熠的嘴里,他下意识的吞咽着,口腔里的酒味逐渐被一种特别的味道取代。非常香,还有些甜。像一汪甘甜的清泉从嘴里一直流到了心里。 “你给我喝什么?”就在褚恬灌下了第二杯茶后,本来以为已经昏睡过去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葛花茶,能解酒的。”她又倒了一杯,刚想喂他喝,却见他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 “别动!喝成这个样子还别扭什么?!”褚恬不耐的嗔怪了一句,也不管他的反抗,直接把茶又灌了下去。 景熠失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她的脸在他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放大。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才发现,她的皮肤真的很白,细腻白皙的像上好的瓷器,有些超出了黄种人该有的肤色。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心的神情。 景熠的心突然没来由的一松,虽然这是成年后第一次和异性靠这么近,他却意外的没觉得龟毛或者难受,甚至有种舒服的感觉。 褚恬把一壶茶灌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她看着景熠身上湿透的西装,又担心起来。怎么办,淋成这样不换衣服肯定要感冒,可她哪里有衣服给他换? 她抿唇想了半天,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她把景熠扶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伏在他耳畔说,“你睡一下,我去给你找衣服换。” 她刚起身,却感觉被什么拉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景熠拉住了她的衣角。他的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戴着白手套的手拉的也不用力,可她还是被他现在的神情晃得鼻子一酸。 这是褚恬第一次看到景熠面瘫的脸上流露出表情,若不是她看的真切,恐怕都不会相信。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用一种恳求的甚至有些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我很快回来,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吐出来。我把垃圾桶放这里了,是干净的。”褚恬又蹲下身,更轻柔的安慰道。 景熠其实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被她脸上的柔柔的笑意怔住了。他轻叹了口气,小声的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会再对我笑了。” “说什么胡话呢。”褚恬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直接顶了回去,又拍了拍他的肩。 景熠乖乖的松开了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褚恬出了门,以最快速度开车到了濮钰家。她在b市没有朋友,唯一能想到的男士只有他了。 濮钰打开门把她迎了进来,刚刚他接到电话时还很意外,现在见她有些着急的样子,就更意外了。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衣服准备好了吗?”褚恬有些尴尬,大晚上的到单身男孩子家里,在她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 “哦,给。”濮钰把一个纸袋子递了过去。 褚恬看了看袋子里的衬衣和休闲裤,边感激的点头,边不放心的问道,“都是干净的吧?” “干净的,我买了只洗了一水,没穿过。”濮钰急忙点头。 “好,真的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褚恬也不打算多留了。 “都是小事儿,不过,褚姐,这是要给谁啊?”濮钰一边送她出门,一边试探着问。 褚恬倒是愣了一下,她想了想,朝他淡淡一笑,“一个朋友。”她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景熠,客人?雇主?好像都不合适吧。 褚恬又是一路飞驰到家,开门进去一看,景熠还保持着她走时候的姿势安静的躺在床上。 她走过去,蹲下身观察了一下,立刻就发现不对了。他虽然睡着,但呼吸明显很急促,眉心也蹙的很紧,脸上还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她伸手摸上他的额头,心瞬间沉了下去,他发烧了! “景先生,景先生。”褚恬急急的唤了两声,可睡在床上的男人毫无反应。 她咬唇迅速思考了一番,拿出借来的衣服开始帮景熠换。她花了好大力气才脱掉了他的外套和衬衣,却发现他贴身还穿着背心。 “哎……”褚恬头上都出汗了,没想到他这么重,她胳膊都撑酸了。她休息了片刻,刚撩开他的衣角,手突然被大力的甩开了。 “滚!”昏睡的男人突然不耐的吐出了一个字。 褚恬气的恨不得把这个麻烦的家伙暴揍一顿,有没搞错啊,好心好意帮他换衣服,他居然叫她滚?! 可她的脾气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发现景熠刚才只是在睡梦中下意识的反应。她觉得又好笑又无奈,从来没见过比他更别扭的人。 褚恬小心翼翼的脱掉景熠的背心,别过头也不敢直视他,摸索着帮他换上了干净的衬衣。 她又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忍着巨大的尴尬感帮他换了裤子。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想哭。莫名其妙捡了个男人回家,还帮他换衣服,这种事换做两个小时以前绝对不能想象。 褚恬租住的地方是三环边上的一个旧小区,房子虽然老旧了点,但生活配套成熟。她去楼下的24小时药店买了药和体温计,又仔细询问了护理知识,紧赶着回了家。 体温计显示的数字,让她本就蹙着的眉心皱的更紧了,39.5°的高烧,真是很严重。 她把药喂给景熠吃了,又按照店员教的方法帮他冰敷降温。她一直守着他不敢走一下神,毛巾换了一遍又一遍。 暖色的床头灯下是景熠英俊非凡的脸,他静静的躺着,已经睡得很熟。褚恬就这么注视着他,浓密的黑发,饱满的额头,像女孩子一样长而浓密的睫毛,笔挺的鼻子,好看的薄唇。 “扑通……扑通……”忽的,褚恬听见自己的心跳陡然加速,用力跳动的感觉把她吓了一跳。 她噌的从床边站起来,背过身不敢再看了。她捂着心口,又摸了摸脸颊,好烫。 “冷静,冷静。”她默默的暗示着,怎么会突然心跳脸红? 好半天,她才又回头瞥了景熠一眼,急忙又移开了视线,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褚恬,你肯定是疯了!帅哥没见过吗?你到底在花痴什么?!” 最后,褚恬是去浴室洗了个冷水脸才逐渐冷静了下来。她重新走到床边,又为景熠换了条毛巾。 她刚把冰冷的毛巾贴在他额头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突然被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按住了。 褚恬吓了一跳,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了,刚刚降温的脸颊瞬间烧的绯红。他的手很大,手指匀长且瘦,柔软的棉质手套上传来阵阵热度。 “哥……”景熠突然开口梦话似的呢喃了一句。 “嗯?你要什么?”褚恬听他说话,赶紧收起了心思,俯身凑到他嘴边去听。 “哥……我难受……”景熠又呢喃了一声,此时他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难受非常。但他时不时能感觉到有人温柔的用什么冰冷的东西贴在他发胀的额头上,这种感觉好像小时候。每次他发烧,景辉都会亲自照顾他。这感觉是那么的熟悉,让他深埋心底不愿示人的暖意流露了出来。 哥哥?褚恬有些意外,原来他是在做梦,梦到哥哥了?她看着景熠的面部表情随着呢喃的声音一点点柔和下来,他仿佛在做美梦,放松享受的样子让人心疼的不忍打扰。 “哎,真是个怪人。”褚恬叹息着,心里也有些困惑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八卦消息里的万恶商人吗?是冷酷到底的霸道总裁吗?还是现在安静的大男孩?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景熠是被一阵细碎的响动和阵阵香味唤醒的,他撑起身子,脑袋沉重的好像不是自己的。 他甩了甩头,又用力按了一下隐痛的太阳穴,这才找回了思绪。他猛的从一张陌生的小床上跳起来,又发现身上穿着不是自己的衣服。他本来还有些失神的眼底厌弃的精光立显,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他环视了一圈,这是个很小的像单身公寓的地方。小床的旁边是一张不大的米色布艺沙发,小茶几上摆着很多杂志和一捧鲜花。窗台边的白色书架上有一些小摆件,还有很多书。书架旁边是原木书桌,上面摆着个大大的笔筒,里面插满了画笔,书桌旁还立着一个画架。 就在他努力回想身在何处时,褚恬绕过床边的米色屏风出现了面前。 “景先生,您好点了吗?”褚恬一见他起来了,立刻笑了。她一直照顾他到凌晨4点多,幸好烧退了。 景熠冷眼瞥了一眼她手里端着的盘子,瓷碗里盛着的白粥正冒着热气。 褚恬见他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终于放心了。她把早餐放在茶几上,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您早餐吃什么,粥可以吗?” “我怎么在这里?这是谁的衣服?”景熠完全没理会她关切的话,沉声问道。 “您昨天喝醉了跑到我店里要茶喝,后来您又发烧了,都不记得了?”褚恬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真的是直接喝断片儿了? 景熠听了她的话,这才回忆起了一些片段。这么说他在这儿待了一晚上?所以,昨天他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的人是她? “我有试过联系您助理,但您手机关机了,我也不会用。”褚恬迎着他质问的眼神,讪讪的一笑。确切说她是没见过那种样式的手机,全黑色的,看着挺低调。结果她才按了下中控键,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英文名,还要求输入指纹,她哪里搞的定。 景熠只怔仲了几秒钟,就隐去了所有表情。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钱包和手机,思索了片刻,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了茶几上。 “密码6个1,你随意。”他冷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往门口走。 “等等!这什么意思?!”褚恬抄起那张扎眼的金卡,大步追了出去。 景熠推门的动作一顿,挑眉道,“报酬。” 褚恬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心头,她把卡往他面前一捅,厉声说,“报酬?你当我是什么?你的佣人?保姆?拿上你的臭钱给我消失!” 说完,她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开门将他推了出去。真是要被他气疯了,不带这么侮辱人的。昨天怎么会照顾了他一夜,可恶的商人,真该把他扔在路边病死算了! 景熠盯着紧闭的房门,不可置信的眨了下眼睛。他给她报酬有问题吗?不是说照顾了他吗?他不该为她付出的劳力和时间埋单? 他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随即不耐的瞥了房门一眼,转身朝楼下而去。 项正飞接到景熠打来的电话时,差点没跪谢天地,他昨天几乎把整个b市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差一点就报警了。 他按照自家老板的手机定位,火速赶到了三环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区。 “boss,你这是……?”项正飞跳下车就傻眼了,景熠身上穿的明显短小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个小区看起来很破,他在这种“不干净”的地方待了一晚上? 景熠没理会他惊诧的眼神,直接钻进了车里。他直挺挺的坐着,全身难受的感觉让他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回家。”他只吐出两个字,就闭紧眼睛不愿意说话了。要再不让他把身上来路不明的衣服扒掉,他就快难受而死了。 项正飞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但还是控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问道,“boss,你昨晚到哪儿去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景熠当然没有回答,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干出了这么离谱的事。跑到女孩子家里死皮赖脸的待了一晚上,简直不可思议! 第13章 :不容侵犯的控制欲 直到几天后,景熠才把醉酒那晚的事回忆起了个大概。他当时吩咐项正飞去送人,他们一走他强撑的意志就瓦解了。他突然觉得很难受,只寻着本能想找点什么能让他缓解下来的东西,却只想到了“rosemary”的甜点和茶。 他确实去了新兰路,在半道上遇到了褚恬,后来发生了什么就想不太起来了。唯一记得只有味道特别的茶和睡梦中的那种温柔的触感,还有就是醒来后见到了面色憔悴的褚恬,然后就被她赶出了门。 既然想起了一些事,景熠决定去一趟“rosemary”,因为他的西装还在褚恬那里。他无法容忍贴身的东西留在别人手里,即使要扔掉,也是他自己扔。 褚恬在“醉酒事件”的第二天推出了新的甜品,又花了些心思给所有会员发送了提示短信。果然,店里的生意又逐渐好了起来。来试过新甜品的老顾客又介绍了很多新顾客来。 这天晚间,店里已经坐满了客人。就在褚恬和沈蕙嘉忙的脚不沾地时,那个让她闹心了好几天的男人又来了。 “抱歉,已经满座了。”褚恬没给进门的景熠任何好脸色,直接拒绝了他用餐的意思。 现在一看到他,褚恬就想起那天早上的事。面无表情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给了她张卡,语气冷淡的好像很不屑,实在是让她无法释怀。 景熠用余光瞄了里间一眼,他常坐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 “让他们离开我的位置。”他冷声说道,又瞪了那对碍眼的情侣一眼。 “景先生,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客人就是上帝,我不能为了您赶别人走。”褚恬被他的话惹恼了,这男人真自私,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吗? “哎呀,哎呀。”跟在景熠身后的项正飞急忙上前把褚恬拉到了一边,小声安抚道,“他就是这样的,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褚恬白了他一眼,又盯着景熠说,“我这里庙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回吧。” 景熠深邃的银灰色眸子里肃杀的精光一闪,他叉腰朝前走了一步,咄咄逼人的从鼻腔里挤出一句话,“不怕我收了你小庙?” 褚恬一怔,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让她做不成生意吗?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他们马上走。”景熠看着她变得煞白的脸色,有种胜利的愉悦感。还没有人敢三番五次拒绝他,这女孩是吃了豹子胆了吗? 褚恬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愤懑又倔强的瞪了景熠一眼,转身进了后间。 她很快又出来了,手上多了一个防尘袋。她把防尘袋扔给项正飞,厉声道,“带上您的衣服,带上您的助理,马上离开!” 景熠被她恼火的样子震了一下,他微眯了一下眼,从她眼里捕捉到的是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精光。 “哼。”他轻蔑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好吧,果然是胆大包天。拒绝了他的钱,拒绝了他给的机会,她成功挑战了他不容侵犯的控制欲。 项正飞看着防尘袋里熨烫一新的西装,心里猛然一喜。这么说那天晚上自家老板是和褚恬待在一起?一整个晚上?妈呀,他能大叫吗?! 景熠上了车,优雅的解开了一颗衬衣扣子,漫不经心的说,“wace,一天之内,我要看到这间店铺到我名下。” “啊?”本来还在想入非非的项正飞惊呆了,他以为刚才他们就是在打情骂俏而已,怎么真的要收了褚恬的店? “不要让我再重复。”景熠清冷的说着,长指在扶手上轻敲了起来。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他都等不及要看褚恬低头求饶的样子了,真是令人期待。 “褚姐,就是他?”景熠离开好一阵后,旁观了事情发生全过程的沈蕙嘉才声音发紧的问了一句。 刚才那个男人的气场太足了,饶是她自诩天不怕地不怕都吓得缩在一边不敢说话。早就听褚恬说过景氏的总裁偶尔会来店里,但她万万没想到他是这么可怕的人。 褚恬條的一震,这才回过神来。她朝沈蕙嘉抱歉的一笑,一句话没说转身躲进了后间。 她呆呆的坐在烤箱旁边的凳子上,这才感到了后怕。所以刚才她是顶撞了景熠吗?上次冲动之下把他赶出家门也就算了,刚才她又摸了老虎屁股了? “完了完了,褚恬,都怪你这张嘴!”褚恬狠狠掐了一把脸,懊悔的埋下了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厉害。 尽管在心里祈祷了无数遍,希望景熠大人不记小人过,但当第二天下午褚恬看到房东进来时,她顿时有种背脊一凉的感觉。 “孙先生,您怎么来了?”褚恬强装镇定的从原木桌后站了起来。 “小褚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来收铺子的。”房东尴尬的朝褚恬笑了笑,拒绝了她递过来的水杯。 褚恬心里猛的一沉,紧着喉咙问,“我的房租交到明年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的预付款我已经给你打回去了,请你明天之前把这里腾空。”房东也不忍心为难这个小女孩,但是他说了也不算了,就在早上,他手里的这两间铺子已经易主了。 褚恬看着房东出门的背影,脑子里嗡的一声。她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这么说景熠真的出手了?他真的说到做到收了她的店。 褚恬前思后想了很久,仍然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实摆在眼前,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可是她就要这么把全部的心血拱手让人吗?不,这种事绝不能发生! 她本来挫败的表情被倔强所取代,她给沈蕙嘉打了个电话,通知她今天不用来上班,然后又挑了一大捧黄玫瑰包好,锁门驱车朝cbd中央区而去。 褚恬站在景氏总部大楼外,抱着娇艳欲滴的黄玫瑰,抬头看着宏伟的大楼用力深呼吸了几次。 “褚恬,大丈夫能屈能伸,加油。”她在心里默默打气,维持住笑脸走了进去。 “小姐,请问你找谁?”前台接待见一个面生的女孩进来,立刻起身叫住了她。 “那个,我想见你们总裁,能帮我通报一声吗?”褚恬放低姿态谦卑冲接待笑了笑。 接待冷眼把褚恬上下打量了一遍,轻蔑的说,“想见我们总裁?小妹妹,知道这儿是哪里吗?你想见谁就见谁?”这个女孩穿着普通,像是个花店的小工,想见总裁?她不是在发梦吧? “我真的有急事找他,拜托你了。”褚恬紧咬着牙,又请求了一遍。这么被人羞辱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像被人捅了一刀,还要忍着不喊痛。 “去去去,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哪儿来的哪儿去,真是的。”接待被褚恬纠缠的烦了,拔高声音发难了。 褚恬愤懑的低下了头,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无比。她本来是想来跟景熠道歉的,却连楼都上不去。面对强权她低头了,自尊骄傲这种东西她消费不起,那是只属于强者的东西。这个道理她早该明白的,是她痴心妄想了。 “这样吧,能麻烦把花转交给他吗?”褚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请求道,她希望景熠看到这花能明白她的意思。 “走吧,走吧。”接待烦躁的接下了她手里的花,心想先打发了她,等她走了再把花扔掉就是了。 “谢谢,太感谢您了。”褚恬心里一喜,忙朝接待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三步一回头的出了大门。 王庆本来是到大堂例行巡视的,刚走到前台处就看见了地上摆着一大捧鲜花。 “哪儿来的花?规矩都不懂了吗?赶紧收走!”他以为是接待处的女员工收的花,立刻训了一句。 “王经理对不起,我刚才忙就忘了扔了。”接待连声认错。 “不是你们的花?”王庆有些意外的问。 “不是,刚才来了个女的,低声下气的说要见景先生。人我打发走了,花是她留下的。”接待把花从地上捞起来,嫌弃似的瞥了一眼。 “等等。”就在接待朝垃圾桶走的时候,王庆突然出声拦住了她。 他接过花,打开花束间的卡片一看,脸色立刻大变,“她人呢?!什么时候走的?!” 他刚才只不过觉得这束花的样式有些眼熟,打开卡片一看才发现落款处写着“褚恬”两个字。他立刻紧张的四处张望,可哪里还有褚恬的影子。 “走,走了啊。”接待看着上司面如土色的表情,心里一阵发冷。难道那个女孩真的认识总裁? “蠢货!”王庆大吼了一声,疾步朝电梯间去了。 “咚,咚。”安静的总裁办公室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进。”景熠埋头看着手上的报表,淡淡的应了一声。 “boss。”项正飞抱着一大束黄玫瑰走了进来,他把花往景熠面前凑了过去,笑的一脸灿烂,“褚小姐送来的。” 景熠一抬头,一抹漂亮的奶油黄色映入眼帘。他淡淡扫了一眼,冷声问,“她人呢?” “走了。”项正飞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扔掉。”景熠转头看向电脑,不再理会他了。 “呃……”项正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褚小姐都送黄玫瑰来认错了,怎么自家老板还是不高兴的样子。 “boss,8朵黄玫瑰的花语是深深的歉意。”项正飞想了半天,猜想景熠是不是不明白褚恬的意思,硬着头皮又解释了一句。 景熠看着电脑,连余光都没瞄他一眼。哼,送束花就算道歉了?他怎么可能接受,除非她亲自来认错,他是不会原谅她的。 褚恬出了景氏大楼并没有回去,一直在楼外等着。她盼望着景熠看到花后会让助理出来找她,起码也给她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吧。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天色渐暗,天上下起了雨,她还是没等到她期盼的人。 滚滚乌云取代了湛蓝的天空,密集的雨点打的褚恬身上生疼。她紧握着拳头,头埋的越来越低,心里的希望被无情的浇灭了。 所以,景熠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她为自己一文不值的自尊心付出了负担不起的代价。 褚恬深沉的叹息一声,鸭舌帽帽檐上不断淌下雨水让她的眼睛氤氲起了水雾。现在的情景真的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那个存在于她记忆深处的夏日。那天同样下着这么大的雨,空气同样炎热又压抑。母亲带着她在褚家老宅门口跪了整整一天,同样没有等到大门打开,同样没有等到期盼的原谅。 此时,身处大楼80层的景熠正感觉很焦躁,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焦躁。他无法专注工作,只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一会儿看腕表,一会儿又看窗外,周身的气压不断的压抑下去。一直到时间走到了九点,他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景熠疾步走到办公桌前按下了内线应答键,“wace,备车。”三个音节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胸口被一团闷气堵得难受极了。 从来没见过脾气这么倔的人,让她放下身段就这么难?就算收了她的店也不愿意低头吗?景熠是真的生气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生气,但他今天铁了心非要去求个答案不可。他不能容忍褚恬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也不能容忍她一次又一次让他的“心脏病”发作。 劳斯莱斯幻影载着两个心情完全不同的男人往新兰路而去,坐在副驾驶的项正飞俨然很高兴,而后座的景熠俨然非常生气。冰火两重的气息把静谧的车厢推向了一种怪异的氛围之中。 “停车,停车。”车子刚拐进新兰路,项正飞就突然出声喊了一嗓子,又转头对后面的景熠说,“boss,褚小姐在前面。” 景熠直起身往前一看,倾盆大雨中,褚恬拖着个大大的行李箱沿人行道走着。她没有打伞,身上的蓝色裙子已经湿透了。她走的很慢,步伐很沉重,仿佛每走一步都要花很大力气。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般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boss……”项正飞刚说了个开头,就感觉后座猛的震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厚钢板门被大力的摔上的声音。 就在看到褚恬蹲下去的一瞬间,景熠感觉到心尖上像被什么东西狠掐了一把,痛的他来不及思考就冲下了车。 褚恬蹲在地上,只觉得全身冰冷。她蜷缩着手臂抱住身体,却还是觉得冷,忍耐多时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从景氏回来后,就收拾了店里的东西,她没有时间处理鲜花,只把能带走的甜品工具装进了行李箱。 一年多以前她信誓旦旦的回国,誓要做出一番成绩。她以为凭着一腔热血,还有精湛的手艺就能闯出一片天。但现在算什么,不过一夕之间就什么都没了。没了店,没了未来,剩下的只有一箱无用的工具。 “我错了,真的错了……”褚恬不停呢喃,越哭越凶。 就在她哭的快要背过气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上的雨点没了。她疑惑的抬起头,只见一把黑色的大伞罩在了那里。 “哭什么哭。”景熠看着她涨的通红的小脸和红肿的大眼睛,冷声训了一句。 褚恬怔了一下,噌的跳了起来。她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心口像被人重重捶了一下。他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吗?把她逼到走投无路还不够,他还要来亲自验收结果吗? 她抹了一把眼泪,愤恨的剜了景熠一眼,拉起行李箱就往前冲。 “站住!”景熠迈开长腿,两步就追了上去,又把伞罩在了褚恬头顶。她现在都这么狼狈了,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倔强。真是太让他意外和吃惊了,这个表情带给他的震动不是一点点。 “走开!”褚恬用力推了一下伞柄,她已经尽量保持风度了,他再跟着,她真的要爆发了。 “褚恬!”景熠银灰色的眼睛一眯,第一次叫出了褚恬的名字,却是用吼的。 褚恬刚抬起的脚步一顿,大力的甩开行李箱的拉杆,终于忍无可忍了,“你干什么?!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你以为你是上帝吗?!” 景熠完全没想到她要么不开口,开口却是冲他大喊。她单薄的腰板挺的笔直,脸上是倔强到不能再倔强的表情。 “你一句话就收了我的店,你知道它是我的心血吗?别人的心血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你想践踏谁,就践踏谁吗?!”褚恬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由着心中滔天的委屈和愤怒主宰了一切。 “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是不放过我!你们景氏的人眼睛都是往头顶上长的!你知道我今天在那里等了多久吗?!我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晴天等到下雨!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心?!你……” 褚恬发泄似的话还没吼完,就觉得胳膊被大力的一抓,整个人惯性的朝反方向踉跄了几步。 待她看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整个人有种傻掉的感觉。她的胳膊正被景熠戴着白手套的大手箍着,他拉着她快步朝车子而去。 褚恬用力眨了下眼睛,震惊的都忘了生气。这个她碰他一下就喊滚的男人,现在正拉着她的胳膊?! 同时震惊了的还有坐在车里的项正飞,他看到自家老板拉着褚恬往这边而来,吃惊的下巴颏都快掉下来了。 景熠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阴沉的吓人,他有些粗暴的将褚恬推进后座,矮身也钻了进去。 “你干什么?!放我下去!”褚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去扣门把手,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开车!”景熠拢了一下西装外套,冰冷的口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项正飞还没从上一个震惊中回过神,又一次被震惊了。他狠狠眨了下眼睛,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情况。也就是说,自家老板旁边那个从来没人坐过的位置现在被褚恬坐了?! “老欧,开,开车。”项正飞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连说话都结巴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再不放我下去我就报警了!”褚恬见车子从自己的小店门口飞驰而过,又咬牙切齿地朝景熠发难了。 “随便。”景熠抬手拨弄了一下湿润的额发,全不在乎的答道。 “你!”褚恬气的恨不得跳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景熠眼珠一转,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就任由褚恬怎么瞪怎么吼,也没再看她一眼了。 第14章 :和解的代价 褚恬几乎是挣扎着被景熠推进门的,他大力的抓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把她扔进了私人公寓客房里的浴室。 “洗干净!”景熠一松手,褚恬就听见了身后的关门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用力拍着门,可是落锁的声音还是响起了。 景熠扯了一下衬衣领子,快步走出客房,冷声吩咐项正飞,“叫个佣人来,再带几件干净衣服。”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进了主卧。 项正飞这下终于找回了七魂八魄,他看着两扇紧闭的房门,兴奋的大喊了一声yes。 “褚小姐啊,你真是上帝派来的救世主啊!”他一边在心里咆哮着,一边摸出手机给佣人打电话。 景熠仰头站在花洒下,热水形成的雾气柔化了他的面部线条。好一会儿,他才睁眼抬起了右手。修长的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来自褚恬胳膊上的触感。她的胳膊真的细,又是那么软,如果再使点劲恐怕就会被捏碎的。 他定定的看着,一时出神的厉害。就在他被褚恬的质问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整颗心脏痛的紧缩成一团。看着她圆圆的大眼睛里滚下的泪水,他竟然感觉到深深的懊悔。 “褚恬……”景熠低声念着这个特别的名字,握紧拳头低下了头。他终于找到答案了,身体和大脑的真实反应逼迫他直面内心。如果刚才他不抓住她的手,那就不是“心脏病”发作了,而是要直接窒息了。 褚恬在宽敞的浴室里挣扎了许久,最终妥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倒想看看景熠还想干什么。 舒服的水温终于让她的大脑重新运转了起来,现在她发现了一个比生气更现实的问题。她的衣服都湿了,没有换洗的要怎么解决? 褚恬裹着长浴巾,纠结了半天之后,鼓起勇气敲了敲浴室门,“外面有人吗?” “咔哒。”门锁上立刻传来了解锁的声音,褚恬紧张的吞咽了一下,轻轻转动把手开了个缝。 “褚小姐,请换衣服。”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女人手里捧着整齐的新衣服出现在了眼前。 褚恬吓了一跳,伸手抓过衣服,又重重的关上了门。 她换好衣服,局促的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中年妇女还在,一见褚恬出来就殷勤的把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 褚恬见她拿出吹风机要帮自己吹头发,忙摆手说,“我自己来。” “您太客气了,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中年女人笑的温柔又恭敬,她拉下褚恬要来拿吹风的手,开始帮她吹头发。 褚恬只觉得尴尬到了极点,她把头埋的低低的,只由着中年女人手法轻柔的在她脑袋上游走。 “好了。”中年女人关掉吹风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笑道,“景先生在外面等您。” “呃,有没有帽子?”褚恬紧张的捂着头顶,她真的不习惯让别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中年女人摇了摇头,拉起褚恬将她推出了房间。 “景先生,褚小姐来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中年女人礼貌的朝坐在沙发上的景熠复命。 “嗯。”景熠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抬眸审视了褚恬一圈,满意的点头了。她穿着白色的纯棉长裙,浅到接近银白色的长发柔顺的垂到了腰际,看着很顺眼。 中年女人很快退了出去,褚恬站在大的足可以跑马的客厅里,紧张的攥着衣角低下了头。她这样白发魔女的造型肯定让景熠震惊了吧。 客厅安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褚恬感觉到景熠冷峻的目光一直在身上来回打转,直教她背后阵阵发冷。 “坐。”半晌,景熠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褚恬迈着小步,机械性的走到l型的大沙发一侧,直挺挺的坐了下去。 景熠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银灰色的眼底划过一丝玩味的神色。她现在乖觉的像只小狗,跟刚才理直气壮朝他大吼大叫的样子大相近庭。 他伸手倒了杯茶,推到褚恬面前,“喝茶。” 褚恬咬了一下嘴唇,还是听话的端起了杯子。她小口的喝了两口,敏感的舌头立刻尝出了味道,是上等锡兰红茶。 “你今天去过景氏?”景熠等她将一杯茶喝尽,才问道。 褚恬被他一问,终于回过了神来。她紧握着茶杯,咬牙道,“去了,可您的前台接待员好像很不待见我。” 景熠喝了口茶,手指在杯壁上敲了一下,“你的店可以继续经营,以后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了。” “嗯?”褚恬惊了一下,猛的抬起了头。她刚才是幻听了吗?他说她可以继续? 景熠看着她诧异的样子,从鼻腔里挤出了一声类似笑声的轻哼。他直视着她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冷淡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你的工具箱我已经让wace收好了,明天给你送过去。” “景先生,您……”褚恬还是不太敢相信,坐在她面前神色轻松的男人真的是昨天朝她放狠话的人吗? “褚恬,我认为我们应该和解。”景熠眨了下眼睛,声音放的更轻。 褚恬被他银灰色深瞳里折射出的淡然目光晃了一下眼,心尖上没有来由的一颤,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来了。她赶紧埋下了头,深怕他发现她脸红的样子。 “谢,谢谢您。”好半天,褚恬才微不可闻的挤出了几个字。 景熠放下茶杯站起了身,他双手叉腰盯着她的头顶,用非常轻的声音说,“头发,很好看。” 什么?!褚恬條的抬起了头,却只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她美目圆睁,心跳再一次加速。 “他说很好看?他居然说很好看?”她心里震动极了,除了亲友以外,从来没人对她这么说过。从小到大,她因为这一头奇怪的头发不知道受了多少嘲笑,多少欺负。同学叫她妖怪,叫她异类,他居然认为很好看? “褚小姐,褚小姐。” “嗯?”中年女人连叫了两声,才唤回了褚恬的思绪。 “该休息了,您今天就留在这里。”她笑着,又朝客房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我,我还是回去吧,太麻烦了。”褚恬赶紧站了起来,待在这里实在太别扭了。 “是景先生的意思。”中年女人笑着把褚恬往客房带,她在门口站定,又礼貌的说,“褚小姐如果不介意就叫我郭嫂吧,您安心休息,床头柜上有应答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郭嫂,麻烦你了。”褚恬见这架势不住一晚是不行了,只得乖乖听命了。 她在客房里抱着参观和欣赏的心情走了一圈,连客房都这么大,装修的这么精致,可想景熠的生活品质有多高。 “呼……”褚恬坐到松软的大床上,突然觉得疲乏到不行。她一头栽倒在枕头上,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切跌宕起伏的像坐过山车,景熠收了她的店,转身又说他们应该和解。他真的是个很奇怪人,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褚恬看了看胳膊,今天被景熠拉着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他的手真的很大,而且很有力。那一抓虽然只抓着她的胳膊,却好像被人在心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嗯……”褚恬嘤咛了一声,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觉得脑袋昏沉的厉害,强烈的困意将她包围了。 “咳咳咳……咳咳……”褚恬是被自己咳醒的,她难受的把头埋在被子里,连续不断的咳嗽快让她断气了。 她挣扎着按亮床头灯,火烧一样的痛感从嗓子一直蔓延到胸口。她脱力的撑起身体,却发现房间里没有水可以喝。 “咳咳咳……”又是一阵猛咳,褚恬边捂着嘴边摇头。她真是有够背的,明知道淋了雨支气管炎的毛病肯定要犯,今天还作死的在雨里站了那么久。 她仰头又倒在了枕头上,想强迫自己继续睡觉,却一再被咳嗽折磨。最后,她终于放弃了挣扎,伸手按下了床头柜上的应答器。 “褚小姐,有什么需要?”郭嫂很快接通了内线。 “麻烦你,可以帮我倒杯水吗?”褚恬嘶哑着嗓子请求道。 “稍等。”郭嫂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翻身下床从保姆房到了客房。 她刚推开门,里面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走到床边一看,褚恬侧身躺着,咳得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生病了?”郭嫂吓坏了,赶紧坐下去抚她的背。 “没……没事。”褚恬按着心口,气息不稳的说道。 “别说话了,我去给您找药。”郭嫂赶紧起身往外走,她刚关上房门,就发现景熠出现在了面前。 “怎么回事?”景熠穿着黑色睡衣站在门口,沉声问道。他睡觉一向警觉,公寓里的隔音设施虽好,但他还是被持续不断的咳嗽声吵醒了。 “褚小姐病了。”郭嫂神情严肃的答道。 景熠眸色一沉,边推门边吩咐,“叫gavin过来。” 房间里的褚恬已经机械性的喘息了起来,她的视线模糊,脑子里天旋地转。她现在有点害怕了,没想到病势来的这么猛,不仅咳嗽,连好久都没发作过的哮喘都犯了。 “褚恬。”景熠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痛苦的人,眉头立马蹙了起来。 “……?”褚恬听到他的声音,这才用力眨了眨眼睛。 “景……”她惊了一下,完了,是她咳嗽把他吵醒了吗?不会又是来收拾她的吧? “别动。”景熠见她挣扎着想起身,忙伸手想把她按回去。可他的动作却僵在了半空中,他刚才出来的急没戴手套。虽然已经明白对她的感觉,但他还是克服不了心理障碍。 褚恬听着他略带命令的语气,立马躺回枕头上不动了。 景熠就着并不太亮的灯光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很差,本就白皙的脸呈现出病变的惨白。她的呼吸很急促,每次吐气都比吸气长。 “突然咳起来的?有没有发烧?”他心里担心起来,问话的语速也变快了。 褚恬连连摇头,刚想说话又猛烈的咳了起来。 景熠被她难受的样子惊住了,她咳得急促而用力,每一下都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她娇小的身躯蜷成一团,眼角浸出了点点湿意。 景熠的心跳陡然失稳了,他迈开长腿疾步回到主卧,抄起手机给宗伽文拨了过去。 “少爷。”宗伽文接起电话,穿衣服的速度加快了。刚才他已经接到佣人的电话了,没想到他又打过来了。 “你在哪里?”景熠拿起腕表看了一眼,冷声问道。 “我正穿裤子呢,就两分钟我能到哪儿?”宗伽文不耐的呛声道,真以为他是超人吗?一召唤马上就出现? “给你20分钟!”景熠不悦的说了一句,直接掐断了电话。他叉腰站在原地吐了口气,戴上手套又去了客房。 褚恬虚弱的靠在郭嫂怀里,喘息的似乎比刚才更厉害了,他都能听见她胸腔里发出的低沉哮鸣声。 景熠烦躁的厉害,他在床边来回走了几步,正在努力想办法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褚恬微弱的声音,“可不可以……帮我找个纸袋?” “我马上去。”郭嫂急切的点头,刚松开手臂把褚恬往枕头上放,她又急促的重喘了几声。 “我来。”这次景熠没有再犹豫,他坐到床边,寻着本能将褚恬抱进了怀里。霎时间,他的胸膛和臂弯就被一种不可言说的柔软触感填满了。 他的心條的一震,仿佛触电一般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怀里的人比他想象中更加娇小,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她柔软的头发散落到他手臂上,温热的体温隔着睡衣传到了他心口处,还有一种淡淡的清甜香味充盈了鼻息。 “景先生……放我躺下……”褚恬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又感觉到他的身体绷的很紧,连忙出声请求道。 景熠被她嘶哑的声音一叫,这才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她渗着着细汗的额头,放轻声音问,“坐着是不是呼吸没那么困难?” 褚恬又喘了口气,点了点头。她真的感觉快要窒息了,说话太费劲,只得抬头用眼神又请求了一次。他有那么严重的洁癖,怎么能这么抱着她,肯定特别难受。 “那就别躺,医生马上来了,再忍忍。”景熠读懂了她的眼神,心里顿时疼痛起来。他真的是后悔死了,怎么会为了赌一口气把她搞成样。 褚恬心里一酸,眼眶就红了。她怔怔的看着隐没在光线下景熠的俊颜,心跳又开始加速了。他的语气轻的好像是在心疼她,怀抱宽阔的像厚重的磐石。还有一种柏木混合冷杉的味道从他身上传来,虽然冷清但清冽好闻。 她真的快疯了,这个复杂的男人一再勾得她心跳不稳。他喜欢她的甜品和茶,给了她第一次崭露头角的机会,又会时常把她气的跳脚。可为什么,被他抱着的感觉是那么好?好像一片沉静微凉的湖水,包裹住了她难受的身体,抚平了她紧张的神经。 一滴晶莹的眼泪从褚恬的左边眼角滑落而下,她听见身体某处正发出阵阵悸动,源源不断的暖意不受控制的从心底倾泻而出。 “景熠,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可是,这是不对的。你是那么高高在上,就像天上的星星,我怎么能妄想接近你?”褚恬怔怔的看着景熠眸色特别的漂亮眼睛,心里又酸又涩。 景熠被她突然流下的眼泪惊了一下,急忙用手去拭。他看着她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里的复杂神色,难受的呼吸发紧。 “很难受?”他思索了半天,开口安抚性的问道。 褚恬只顾喘气,低头和他错开了视线。她怕了,怕他那双对她充满诱惑的眼睛,怕被他更深的吸引。 景熠看着她浅金色的发顶,也来不及细想她刚才那滴眼泪的意思,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方便她靠的更舒服。 “褚小姐。”郭嫂找了半天终于找了个干净的纸袋,要在极度洁癖的景熠家里找到这种东西可不容易。 褚恬赶忙伸手接了过来,用纸袋捂着嘴尝试着吐纳。 景熠感觉到怀里的人每呼吸一次都在轻轻颤抖,情绪又焦躁了起来,急声吩咐郭嫂,“你再去催gavin。” “是。”郭嫂收回流连在两人身上的目光,转身出了客房。项特助说的果然不假,他们的冰山老板终于铁树开花了,这好消息得赶紧告诉林管家才是。 宗伽文被夺命连环call搞得紧张不已,也不管会不会超速,直接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他背着医药箱敲开了景熠的家门,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就被火烧眉毛的佣人拽进了客房。 “这……”宗伽文发现佣人把他往客房里带就隐约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但他看到房间里的情况时,还是吓得不轻。 有没有人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少爷”穿着贴身睡衣坐在床头,怀里还搂着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妈呀,这简直比外星人出现在面前还要让人震惊好吗? “赶紧看看!”景熠见他发愣,颇为不满的低吼了一声。 宗伽文完全没理会他的不悦,直接坏笑着朝他挤了一下眼睛。这家伙手段够高明的呀,前段时间还傻不拉几的非问他要证据,这么快就把人哄到床上去了? 他走到床边,低头观察了一下女孩的情况,笑容顷刻间就消失了。情况有些不妙啊,咳嗽,还有明显的哮喘症状。 “别怕啊,我是医生,先做下检查。”宗伽文安慰着,打开医药箱的手却顿住了。 “少爷,你咋不说清楚不是你生病?我带的是你的医药箱。”他不满的瞪了景熠一眼,这不是找事儿吗?又得再跑一趟。 “废什么话?用!”景熠厉声命令道,将褚恬抱得更稳。 宗伽文狡黠的一笑,连连摇头,“别吼了,你把我吓死了谁给她看病?”他迅速带上医用手套,挂上听诊器把听筒放到了褚恬胸口。 “嗯……把她翻过来,听听后面。”宗伽文仔细听了听,眉头又蹙了起来。 景熠按照他的指示,挪动了一下怀里的人。可宗伽文的听诊器才放到褚恬的背上,她又开始咳了起来。 宗伽文收起听诊器,看着景熠帮女孩拍背的动作,也无心调侃了,“送医院,是支气管炎和哮喘。我没带哮喘激动剂,而且她肺上的杂音很重,应该是有感染,吃药控制不下来。” “我……我不去……”褚恬一听要去医院就害怕了,边咳边摇头。 “由不得你。”景熠脸一沉,直接否决了。 “景先生……我真的不去……”褚恬挣扎了一下,固执的又摇头。她不喜欢医院,那里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惧印象,感觉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叫人备车。”景熠控制她乱动的身体,朝宗伽文使了个眼色。 宗伽文眉头一挑,朝景熠投去了求解的目光。这女孩儿叫他“景先生”,这究竟是搞定了还是没搞定啊? 景熠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他一个瞪眼,又微不可见的摇了一下头,示意他不要多事。 宗伽文平生阅女无数,立刻就秒懂了。看来他的兄弟是不走寻常路啊,先上床再恋爱?新潮,时尚! 莱斯莱斯幻影在深夜空无一人的街头飞驰而过,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景熠跳下车,和出门时一样打横将褚恬抱出了车子。 褚恬现在的情况比刚才更加严重,她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只得由着景熠抱着。 “圣心综合私立医院”是b市最好最权威的私立医院,在这里供职的是来自全世界的各科顶尖医生。而宗伽文不仅是最核心的脑外科主刀圣手,还是这家医院的创始人宗利院长的宝贝孙子。 宗伽文一阵风似的走的很快,他接过护士递来的白大褂穿上,又朝旁边的助手吩咐,“送vip108,准备氧气,β2-激-动-剂,头-孢-美-唑-钠-皮试。” “是。”助手连连点头,又好奇的看了一眼景熠抱着的戴帽子的女孩。vip108病房是景熠的专用房间,能住进去的人肯定和他关系匪浅。 褚恬刚在病床上躺好,宗伽文就领着护士把她团团围住了。景熠这下算是没了用武之地,又龟毛这么多人在身边走来走去,直接退到了墙边。 所有程序都进行的有条不紊,景熠看着褚恬罩上了氧气罩,又输上了液,担忧的心情才稍适平稳。 “好,注意监测体温和心率。”宗伽文合上病历夹,又朝景熠投去了宽慰的目光。 “稳定了?”景熠还是有些不放心,待护士都退出去后,走到床边又仔细观察了一番。 “没事了,药都用上了,现在让她休息。”宗伽文颔首又向他确认了一遍。他见景熠眼神专注的盯着病床上的人,八卦的心思又冒出来了。 “嘿,别看了,我说让她休息你听不见?走吧?”宗伽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么盯着病就能好了?真是稀奇。 “哼。”景熠双手抱臂不耐的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两人沉默着走到医院的露天休息区站定,这个时候是半夜,这里除了他们以外别无他人。 宗伽文瞄了一眼景熠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开口了,“想通了?” 景熠双手揣在兜里,一直看着远处的街景,没有接话。 “啧,我说你能不能别整天像个哑巴似的,多说几句话又不会死人?”宗伽文不乐意了,有时候跟他说话真让人着急。 “咳。”景熠有些局促的干咳了一声,沉声说,“给点意见。”宗伽文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交女朋友就像换衣服,他决定借鉴一下他的丰富经验。 “什么意见?”宗伽文挑眉一笑,“少爷”是在不好意思?哦呦,真是难得一见啊。 “啧。”景熠斜眼剜了他一眼,装什么不懂。 “得得,我说就你这样子还想追女人?”宗伽文被他瞪的背脊发凉,赶紧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不是瞪这个,就是训那个,女孩子看到你不跑就不错了。” 景熠一听就蹙起了眉,他天生就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我的意思是让你多笑笑,笑,懂吗?”宗伽文说着,又咧嘴冲他夸张的露出了八颗牙齿。 “笑?像你这样?”景熠嫌弃似得说着,又摇了摇头。要像这样不成傻子了么? “总之,追女孩就一个法则,记住了啊。无微不至的关心,鞍前马后的伺候。”宗伽文也不打算跟他废话了,反正这人的大脑构造和一般人不一样。 景熠默默的把那句话在心里念了一遍,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她这病是怎么引起的?基因问题?” “基因能有什么问题?是受凉引起的。”宗伽文被他问的一头雾水,才想说他大脑构造特殊,这不,又问了个奇葩的问题。 “头发。”景熠冷淡的吐出两个字,他是没懂他的意思吧。 “嘿,说话不要总说半句好吗?”宗伽文讪讪的笑了起来,又轻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老兄,人家那不是什么白化病。她是混血儿,你看不出来?” 景熠嫌弃的拂了一下衣袖,辩解道,“我没说她有白化病。” 说完,他转身就走。 其实,他确实怀疑过褚恬有白化病。她那种浅金到几乎银白的发色实在太罕见了,而且皮肤也特别白。 景熠悄悄在网上查过白化病的资料,发现这类人畏光怕晒太阳。问宗伽文只不过是担心而已,如果褚恬真有白化病,以后也好多注意。不过答案倒是令他意外,原来她是混血儿啊,真是好巧。 第15章 :Cest la vie 褚恬一觉睡得很沉,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很轻的纸页翻动声把她吵醒了。 “嗯……”她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伸手在脸上摸了摸才发现自己戴着氧气罩。 景熠本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文件,见她醒了起身走了过去,“醒了?” 褚恬看着他清俊的脸,忙摘下氧气罩局促的说,“景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景熠伸手示意她别乱动,转身到外间把郭嫂叫了进来。 “褚小姐好点了吗?”郭嫂走到床边关切的问道。 褚恬点了点头,哮喘看起来凶险,但只要控制住就没事了。她借着郭嫂扶她的手坐了起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叫gavin。”景熠见她脸色好了不少,也不再咳嗽了,总算放心了,不过还是叫医生来看看为好。 宗伽文很快进来了,他仔细检查了褚恬的情况,笑着说,“好多了,这几天多注意点,不要再受凉了。” “谢谢医生。”褚恬感激的朝他笑了笑。 “我叫宗伽文,是这家伙的好朋友。”宗伽文见她乖巧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这女孩儿长得真像高级洋娃娃,看不出“少爷”的口味这么重,爱好萝莉型的。 景熠见宗伽文笑开了花的样子,心里一阵不爽。他还站在这儿呢,这么冲他的人笑是什么意思? “宗医生。”褚恬还以为宗伽文是景熠的家庭医生呢,没想到他也有朋友。 “这么客气干什么?叫我gavin吧。”宗伽文嗔怪道,又坏笑着的冲褚恬眨了下右眼。 “检查完了没有?”景熠终于忍不住了,沉声不悦的问道。 “完了完了,不用留院了,我去给她开点口服药。”宗伽文看着景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赶紧和褚恬拉开了距离。 “还不快去。”景熠往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坐,直接赶人了。 宗伽文很快溜了,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去。褚恬低头搅着被角,也不敢看景熠。怎么都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让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在他怀里的那种奇异感觉。 景熠思索了一下开口打破了沉默,“喝水?” 褚恬抿了下嘴唇,尴尬的摇头道,“不用了,谢谢您。” 景熠见她生疏的样子,微微蹙了一下眉。他还是喜欢看她笑,这么躲着干什么? 他起身从沙发上拿了平板电脑,又坐回床边递了过去,“工作。” “嗯?”褚恬不解的抬起了头,平板电脑里是一份企划案。 她接过来大致翻看了一下,有些意外的问,“您要我承接这家店的鲜花?”企划案的内容是关于一家高级法餐厅的,餐厅需要长期合作的花艺供应商。 “年会的效果董事局很满意,你的花很好。”景熠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更多的还是出于他的私心而已。 褚恬轻咬嘴唇考虑一下,抬头笑了,“谢谢您的肯定,我会努力做的更好的。”这个工作对她来说无疑有很大的吸引力,能有长期稳定的收入她当然不会拒绝。 景熠见她终于笑了,心中不由得一喜。他拿出项正飞连夜准备好的合同放到了被子上。 褚恬倒是有些意外,怎么商人的办事效率都这么高吗?一眨眼合同都摆在面前了。 她翻开合同仔细看了起来,她需要每天向餐厅供应鲜花,品种和样式需符合餐厅的装饰风格。不过这些都是基本条款,合同里并未多加描述,也就是说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褚恬淡笑着翻到了最后一页,一看酬劳却蹙起了眉,“景先生,这是不是太多了?”如果她没眼花的话,上面写着一年的酬劳是1后面6个零,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的店要最好的花,这个数目合理。”景熠挑眉看着她吓一跳的样子,不咸不淡的解释道。 褚恬被他的话噎住了,好吧,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既然他愿意出,那她就不客气了。 “签字。”景熠摸出签字钢笔放在了文件上。 褚恬调整了一下呼吸,刚想伸手拿笔,又顿住了。这是景熠贴身的东西,她摸了算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待会要直接把这么好的笔扔掉? “还有问题?”景熠见她半天不动笔,催促道。 “没。”褚恬一咬牙,拿起笔在合同上落下了名字。 景熠银灰色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精光,又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要不是他把所有她可能问的问题都想了一遍,恐怕没这么容易把合同骗到手吧。 他昨晚想着宗伽文的话考虑了很久,终于制定出了这个完美计划。追求的第一步,尽可能的和她多见面,加强自己的存在感。 景熠并没有亲自送褚恬回去,而是让项正飞代劳了。他已经在医院耽误了半天时间,必须要回公司去了。 褚恬本来也不想坐扎眼的劳斯莱斯,但她的抗议没起到一点效果,直接被景熠塞进了车里。 没了景熠的车厢里气氛明显轻松了不少,她这才第一次把这辆价值千万的车子看了个清楚。人性化到极致的内饰,优越平稳的性能着实让人咋舌。 项正飞从后视镜里瞄着褚恬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褚小姐,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项正飞,是景氏的总裁特助,不介意的话叫我wace就行。” “项特助。”褚恬恭敬的叫了一声,英文什么的显得太过亲热了,她叫不出口。 “呵呵。”项正飞点头笑了,她真是随时随地都这么客气。 “对了,餐厅的事还要你多费心了。”项正飞想起她刚签下的合同,不忘嘱咐了一句。 “不敢当,多谢你们给我这么好的机会。”褚恬柔柔的笑着,想着那一大笔佣金,心里不由得窃喜。 “那个,你别嫌我话多啊。这家餐厅是boss的私人投资,他对环境的要求特别高,花一定要干净的,千万不能有虫子什么的。”项正飞说了一通,又转头朝褚恬笑了。 “这个自然。”褚恬重重的点头道,看不出项正飞还是个话唠,怎么都觉得和景熠的风格不太搭调。 车子开进新兰路后,褚恬就叫停车了。这车太扎眼,大白天的来往这么多人,她不想被别人看见。 项正飞也没强求,只嘱咐她多休息,过几天再通知她去餐厅实地考察。 “褚姐,你回来啦?”沈蕙嘉一看褚恬进来赶忙迎了上去,又伸长脖子往她身后望了望。 褚恬朝座位区看了一眼,点头问道,“一切正常吗?” “正常啊,哦,你的行李箱我帮你收在后面了。”沈蕙嘉见没人跟她一起进来,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紧张。早上她来开店的时候那个霸道总裁的助理又来了,她真的伺候不来“高端人士”。 “哦,辛苦你了。”褚恬丝毫没注意到她语气有些不同,直接进后间去了。 从医院回来后,褚恬的日子自然的回归了正规,好像她和景熠的那场莫名其妙的冲突不曾发生过一样。这几天,店里的生意依旧,景熠也没来过,只是派项正飞来跟她沟通过几次餐厅的事宜。 当偶尔闲下来的时候,褚恬总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只是她的心情不似前几天那么起伏了,她想了很久,觉得景熠突然缓和的态度也许是出于歉意,也就释然了。 至于她那一点莫名其妙的少女心事,也许是人在病中精神脆弱造成的,就决定让它自然流逝。她已经接下了餐厅的业务,以后肯定还要和景熠见面的,总不能一见他就躲吧。 “rosemary”的营业时间是从中午11点到晚上10半,但这天褚恬提前去了店里。她并没有开门营业,只是来做蛋糕的。 她总觉得应该对景熠表示点什么,毕竟以后他就是她的老板了,维系良好的雇佣关系也是好员工应该做的。 褚恬换好衣服,把从早市上采买的新鲜水果仔细清洗干净,又拿了面粉和鸡蛋出来,开始做蛋糕。 后间里放着轻松的英文歌,褚恬边哼着歌边搅动着打蛋器,不锈钢盆里的淡奶油逐渐发泡,变得雪白又蓬松。 褚恬非常喜欢做蛋糕,这个过程无论重复多少遍,都能带给她和第一次同样的愉悦感。 她把烤的金黄松软的蛋糕坯从烤箱里端出来,面积不大的后间瞬间香气四溢。趁着晾凉的时间,她开始切水果。为了迁就景熠的口味,褚恬买的都是含糖量高的水果,装饰用的浆果也是头天放糖腌制过的,一点酸味都没有。 褚恬今天做的不是传统的奶油蛋糕,而是最近很流行“裸蛋糕”。六层蛋糕坯叠加在一起,中间填充上奶油和水果粒,最后在最上面一层放上满满的大颗草莓和小巧的浆果点缀,再在缝隙中用奶油裱花就完成了。 “嗯,不错。”褚恬转动蛋糕台,仔细审视了一下成品。很好看,简单而清爽。 她把蛋糕打包装好,又怀着感激和恭敬的心情写了一张卡片。一切停当之后,她锁门驱车去了景氏总部。 褚恬把车停好,没有进去大楼里面,只是给项正飞打了电话。上次的事情她虽然已经释怀,但也不会傻到再去感受一次接待员的白眼。 项正飞以最快速度出了大楼,他看见褚恬站在不远处,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项特助。”褚恬一眼就看见他了,边走边朝他招手。 “褚小姐,有事吗?”项正飞笑的合不拢嘴,什么风把她吹来了,真是稀客。 褚恬把手里的蛋糕盒子递了过去,“这个,麻烦你转交给景先生。” 项正飞看着纯白色的盒子和上面扎着的淡紫色缎带,脸上的笑意更甚,“上去坐坐吧。” “不了,我还要回去开店。”褚恬摆了摆手,已经10点了,她还得回去做准备工作。 项正飞刚想再劝,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朝褚恬抱歉的一笑,转身告辞了。 身在总裁办公室里的景熠正伏案做着笔头工作,他这几天忙的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心情也谈不上好。 “呼……”他把笔一扔,摘下眼镜仰头靠在了椅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处理,这是他现在内心真实的写照,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本职工作感到厌烦。以前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可现在却多了一份牵挂。几天都没见褚恬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病有没有痊愈。 “咚,咚。”办公室外传来了敲门声。 景熠瞪了大门一眼,戴上眼镜调整坐姿才应道,“进。” 项正飞推门进去,把蛋糕盒子放在桌上,献宝似的笑道,“褚小姐送来的。” 景熠本来神色冷淡的眼底精光一闪,“人呢?” “回去了,说要赶着开店。”项正飞看他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的样子,直想发笑。自家老板真是枯木逢春了,整个人都不同了。 景熠毫不犹豫的解开了绑带,抽出附带的卡片打开了来。淡紫色的卡片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一抹娟秀的字体跃然眼前。 “景先生:现做的水果蛋糕,请笑纳。再次感谢您喜欢‘rosemary’的甜品,祝您工作顺利。——褚恬敬上” 只是一句最简单的话,字里行间却透着满满的诚意,看得景熠心头一热。他自然的想起了褚恬的笑容,美好的没有一丝造作,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笑容。 项正飞自觉地帮自家老板揭开了盒盖,一个造型别致的蛋糕出现在了眼前。 “啧啧,褚小姐的手真巧。”他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景熠立刻瞪了他一眼,要夸也是他夸,用得着这小子多嘴么? “嘿嘿。”项正飞傻笑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他看了一眼腕表,盘算着问,“boss,是现在吃还是留到下午茶?” 景熠没有马上接话,他点开电脑里的日程表看了一眼,吩咐道,“下个会议推迟20分钟,去泡壶茶。”蛋糕要新鲜时吃才好,他不想辜负褚恬的心意。 “是。”项正飞忙不迭的点头,太好了,工作狂懂得享受生活了,全要感谢褚恬啊。 一周之后,餐厅的装修工作全面竣工,项正飞去小店接上褚恬,带她去实地考察。 景熠早上去了临市视察集团旗下的度假村,带走了老欧,所以项正飞是开自己的车。 到了地方褚恬发现新餐厅的位置离新兰路很近,她以为这么高级的店应该开在市中心的商圈里,完全没想到他们会选在b市仅存不多的胡同片区。 胡同里太窄,车子自然是开不进的。项正飞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带着褚恬步行进去。 铺着青砖的小路曲折幽深,两旁都是独门独院的四合院。今天的天气不错,大树茂盛的枝桠从一些院子里冒顶而出,配上灰墙黄瓦,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两人大概往里走了几分钟,项正飞就在一扇朱红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c''esvie”桐木的匾额上刻着手写体的法文,褚恬抬头看着,心里更多了份好奇。“这就是生活”,这句话是法国人的口头禅,也是一部电影的名字。没想到景熠会给餐厅取了这么个风雅中透着淡淡忧伤的名字。 “进去看看。”项正飞推开大门见她还在发愣,就叫了一声。 褚恬一边点头,一边跨过石质门槛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四周见方的浅水池,简单的木板桥横跨其上,水池两旁是纯白大理石的鱼形石雕。 “这些石雕是喷泉,水池里有射灯,晚上的效果是这样的。”项正飞点开平板电脑里的效果图,边走边向褚恬解释。 四合院原来的前厅除了保留外观外,里面都重新装修过了,用作餐厅的大堂和休息处。中西合璧的装修配上奢华典雅的软装,看着已经有西餐厅的感觉了。 再进到里面就是用回廊相连的大小不一的包厢,褚恬拿着笔在笔记本上认真的做着记录,还不时用手机拍照。不得不说景熠请的设计师是非常出色的,总共7个包厢,每一间的装修都不一样,加在一起却又是统一的风格。 项正飞把褚恬带到最里面的包厢门口,笑道,“这里是最大的一间,可以同时容纳12位客人。” 巴洛克式的白色配金漆浮雕双开门后是一个犹如博物馆一般的大房间,里面的装修奢华而典雅,是所有包厢中最漂亮的。 褚恬揣着小心走进去,环视一周之后,眼神落在了装饰柜后面的墙上。繁复精美的金漆墙画中间,用花体字写着一句话。 “quandvousnesavezpasouvousallez,neregardezpasenarrièreetnedemandezpaslecheminàquelqu''un.souriezetavancez.”褚恬脱口就用法语念了出来,心里好奇不已,怎么会有人把这句话写在墙上。 它的中文意思是:“当你不知该往哪里去时,不要回头看也不要向别人问路,微笑着向前走。” 这明显是一句箴言,而且和饮食毫无关系,不知道是设计师的意思,还是谁觉得这句话特别有意义。 “你会法语?”项正飞听着她发音纯正又流畅的读出了句子,有些惊讶的问。 “哦,简单的知道一点。”褚恬收起思绪,谦逊的朝他笑了笑。 项正飞也没多想,指着对面的格子落地玻璃窗说,“外面还有一个小花园,还没有种植物,你看看有什么适合的没有?” 褚恬走过去推开一扇窗子看了看,花园的面积不大,现在只有一片青草皮。 “嗯……可以种些蔷薇,矮灌木比较适合,不然就喧宾夺主了。”褚恬想了一会儿,才给出了意见。 项正飞立刻在平板上把这条意见加了上去,对褚恬的品味他是绝对放心的。 褚恬又把大包厢各处都仔细巡视了一遍,在笔记本上做好记录后才满意的跟着项正飞出了餐厅。 第16章 :意外的晚餐 餐厅开业的前一晚,褚恬结束营业之后并没回家。她搬了张小凳子坐在花桌前开始打理明天要用的鲜花。 那天去实地参观后,她研究了很久才最终确定了方案。体积较大的盆栽和吊篮植物已经提前送去了,现在准备的是插花和盆花要用的。 景熠的店主打的是会员制定制服务,妥妥的高端路线。每天只接待7桌客人,主厨会根据当天的食材情况配餐,没有餐单可选。 为了让客人体验都最贴心的服务,鲜花装饰也必须最新鲜最好的。褚恬从供应商那里订购了很多质量上乘的花卉,品种上她也花了些心思。 法国薰衣草,厄瓜多尔大玫瑰,绿魔康乃馨,贝壳波斯菊等等,都是她花大力气才搜集来的。 就在她专心的修剪玫瑰花径时,店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褚恬转头看了一眼,也没起身去应门。店外的面牌已经换成了停止营业,应该看得见。 可敲门声又响起了,大有誓不罢休的架势。 “哎……”褚恬叹了口气,在围裙上擦干手,起身打开了店门。 “项特助?怎么是你?”外面站着的人让褚恬很是意外,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不说今天要在餐厅忙吗? 项正飞手里抱着两个大盒子,歪头说,“我来接你啊,我们去餐厅试菜。”说着,他就绕过褚恬,自觉地走了进去。 “试吃?”褚恬关上门,见他把两个盒子放到了前台的原木桌上。 项正飞走到花桌前,躬身带着欣赏的心情把各种鲜花看了一遍,“对啊,明天就要营业了,主厨决定先实验一桌。” “可是,我这边还没准备好。”褚恬摇头拒绝了,还有很多花没有打理干净,她怕耽误事。 “不着急,餐厅营业时间是晚上,明天早上弄也一样。”项正飞不由分说的把褚恬推到原木桌前,指着带来的盒子说,“换衣服吧。” 褚恬有点懵,怎么去试吃还要换衣服?她看了看身上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转念便明白了,他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和餐厅的氛围不搭吧。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换。”她解下围裙,抱着盒子进了后间。 褚恬很快换好了衣服,全身镜里是一个穿着淡粉色蕾丝伞裙,脚踩裸色高跟鞋的女孩。 褚恬摸了摸及膝的蓬松裙摆,连连叹气。这条裙子真的好漂亮,合身的像量身定做的一样,也不知道项正飞从哪儿买来的。 她又审视了一番,认命的摘下鸭舌帽,把头发放了下来。她挑起几缕发丝,编了两股小辫收在脑后,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才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项正飞本来等的有些着急,一见褚恬出来立刻展颜笑了。他恭敬的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带她出了小店。 褚恬迈着小碎步走在餐厅过道的绒毯上,项正飞打开一个包厢的门,示意她进去。 小包厢里放着低缓的大提琴乐,头顶的水晶灯照射着迷人的灯光。景熠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出现在了褚恬面前。 “景先生。”褚恬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完全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景熠深沉的眼神在褚恬身上流连了一番,眼底划过一丝欣赏的精光。眼前的女孩穿着他亲手挑选的裙子,浅金色的长发乖顺的垂了下来。她的皮肤白皙,面容姣好,裙摆下露出笔直纤细的双腿,美得有些不真实。 “入座。”景熠收回目光,自顾自的走到餐桌前坐下。 褚恬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心里把项正飞骂了个遍,他没说是和景熠吃饭啊,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穿着黑色燕飞服的侍应生很快进来了,他在玻璃杯里倒上清水,恭敬的询问景熠,“主菜准备了海鲜和牛排,景先生想试哪一种?” 景熠没有接话,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眼神看向了褚恬。 “呃,我都可以。”褚恬低着头,声音发紧的答道。 “海鲜给她。”景熠也没搭理她,直接吩咐了。 侍应生很快退了出去,褚恬紧攥着裙摆,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好吧,她今天算是被逼上梁山了,怎么鬼使神差的和景熠坐在一起吃饭,真是太诡异了。 “那个,景先生,明天的花已经准备好了,您需要看看吗?”褚恬寻了个话题打破了沉默,拿起手机点开了相册。 “我是来吃饭的,不是听你汇报工作。”景熠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把手机放下,心里有些不满,难道他们除了工作之外就没有别的话题聊了吗? 褚恬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沉默了下去。 就在气氛尴尬到不行时,侍应生的出现解救了她。 侍应生推着餐车进来,手法熟练的把已经醒好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放在了褚恬手边。 “谢谢。”褚恬看着酒杯里深红宝石一般的色泽,礼貌的朝侍应生笑了笑。 “您的前菜,法式冻鹅肝配黑松露汁。”侍应生揭开餐盘的银质盖子,报出了菜名。 褚恬轻蹙起了眉,盯着盘子里精致到可以用艺术品来形容的前菜,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有问题?”景熠戴着白手套的长指在桌沿上轻敲了一下。 “那个,我不吃鹅肝。”褚恬小声的答道,虽然她对他有所忌惮,怕他又因为她的拒绝而不快,但她还是决定坚持原则。鹅肝什么的在别人眼里是无上美味,但在她看来只是人类为了口腹之欲残忍对待动物的产物。 景熠浓眉一挑,优雅的伸手示意侍应生,“把我的给她。” 褚恬还没来得及推辞,眼前的鹅肝就换成了大圆贝配芦笋。 景熠端起酒杯,淡淡的说,“随意。” “谢谢。”褚恬礼貌的端起酒杯向他示意了一下,浅浅的抿了一小口。上等红酒的醇厚味道从舌尖滑到舌根,浓厚顺滑中略微一点酸,非常适口。 “嗯……松露,巧克力,牛奶,香草,黑莓。”褚恬轻合着眼睛,下意识的说出了尝到的味道。 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就在景熠对她的话感觉惊讶时,又听到她开口了,“是柏翠庄园2000年份,复合香型和深紫色的品相,配清爽的前菜很合适。” 景熠的眸色一沉,心跳不由得开始加速。他晃动着酒杯,看似轻描淡写的问,“你会品酒?” “啊?哦,学过一点。”褚恬这才回过神来,她刚才陶醉在红酒迷人的香气里,都是下意识的反应,真没有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的意思。 景熠调侃似的轻哼了一声,这小女人真是谦虚。如此准确的说出了酒里的单宁,连酒庄和年份都不错一字,完全是品酒大师的级别了。 “用餐,提提意见。”他拿起了刀叉,安静的吃了起来。 精致美味到足以让人咋舌的菜一道道上来,褚恬吃的心满意足。让她提意见真是抬举她了,米其林三星厨师的技艺哪有值得挑剔的。 汤盘撤了之后,主菜上来了。侍应生刚想把焗烤鳌虾放到褚恬面前,景熠开口了,“先给我。” 他接过盘子,脱下手套,拿起刀叉灵巧的翻着花,饱满的虾肉被剔了出来。 褚恬怔怔着看着他的动作,本来已经放松的心情又局促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看他不戴手套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无比优雅的握着银刀叉,匀瘦又骨节分明,好看的让她心跳加速。 景熠把虾壳放到骨碟里,又把虾肉切成合适入口的大小,才重新戴上手套,起身走到褚恬身边放下了盘子,“慢用。” 一阵柏木和冷杉混合的冷冽气息悠悠传来,褚恬條的收紧了手指,心脏突突直跳。她不自然的偏了一下头,试图躲开他靠近的身体和那种好闻的味道。 “你在怕我?”景熠维持着姿势没动,看着褚恬轻颤的睫毛,冷声问道。 “没,没有。”褚恬心慌的厉害,她真的害怕他凑得这么近,感觉整个人被他强大的气场压迫到无所适从。 景熠不置可否,他回到位置上坐下,切开火候恰到好处的牛排,分了一些在碟子里,又放到褚恬面前,“牛排是主厨的拿手菜,试试。” 褚恬敏感的察觉到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轻,轻的好像一阵风撩动了她的心。她看着面前的两个盘子,咬牙开口,“景先生,我……” 景熠抬手就打断了她的话,不着痕迹的说,“员工福利,不必有负担。” 褚恬听着他悦耳的男中音,只觉得耳廓一麻,血气瞬间冲上了脑门。她心慌的把头埋得低低的,只顾闷头吃饭。她有点后悔接下餐厅的工作了,让她时不时面对景熠,还必须强装镇定,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正式法餐以菜色丰富著称,一顿饭吃下来花去了两个多小时。褚恬跟在景熠身后,在凌晨踏出了餐厅。 劳斯莱斯幻影在夜色下平缓的行驶着,车载音响里仍然放着悠扬的大提琴乐。褚恬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尽量和旁边的景熠拉开距离。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饱的原因,又或是车里太安静,不知不觉间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竟靠在窗子上睡着了。 景熠侧头看了一眼熟睡过去的小女人,轻点了一下副驾驶的座椅,示意停车。 项正飞很上道的把空间留给了后座的两个人,自己带着老欧下了车。 景熠调小音乐音量,侧头一瞬不瞬的看着褚恬。她歪头靠在玻璃窗上,瀑布一般的长发在夜色下闪着银白色的微光。她的小脸上还散落着几缕发丝,正随着浅浅的呼吸浮动着。 景熠就这么看着,眸色愈加深沉。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有力又稳健的跳动着,心尖上仿佛有羽毛在骚动,痒得有些难耐。 他别开视线,轻轻的朝褚恬挪动了一下,又挪动了一下。直到很近了,他才拢了一下西装外套,重新看向了她。 她的脸在他眼里无限的放大,精致小巧的五官和此刻恬淡的表情都无比真切。景熠纠结了一下,还是倾身靠了过去,戴着白手套的长指轻柔的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到一边。 属于褚恬的气息随着呼吸喷到景熠脸上,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躲开,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阵阵清甜的幽香传来,现下他可以确定了,这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她身上自然的体香。 景熠怕她靠在玻璃窗上会睡得不舒服,就用手托住她的小脑袋,想把让她靠到椅背上去。可他的动作还没完成,褚恬突然动了一下,整个人就歪在了他肩头。 景熠條的怔了一瞬,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他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放松身体伸手将她轻轻揽住,那种又软又暖的感觉又一次填满了他的胸膛。 “褚恬……”景熠微不可闻的唤了一声,语气轻柔的不似他该有的。抱着她的感觉真的很好,他一点也不觉得排斥,甚至希望能这样一直抱着才好。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这种感觉,看到她就莫名的开心,不论吃什么都觉得特别好吃,就连看着她睡觉都会让他觉得美妙而惬意。 “褚小姐,褚小姐……” “……嗯?”褚恬迷糊的睁开了眼,就听见项正飞一直在叫她。 “到了。”项正飞转头朝她笑了。 “哦,那个,不好意思。”褚恬报赧的扔下一句话,也没敢看景熠,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景熠看着她兔子一般迅速消失在小区里,颇有兴味的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如果不是想着她明天还要忙,他肯定会把她带回家去的。不过他并不着急,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执着,一旦看中了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褚恬,我们来日方长。 第17章 :樱花香槟芝士蛋糕 “c''esvie”开业后,褚恬就忙碌了起来。她每天早上去餐厅送花,然后开店,晚上还要提前把第二天的花准备好。 不知不觉间,b市已经正式进入了炎夏。褚恬忙绿的状态像现在的气温,只升不降。 两周前她报名参加了由国内著名美食杂志举办的甜品大赛,她顺利通过了初试和复试,决赛地点定在了位于s市的杂志社总部。 起初她并不想参加这次比赛,她现在忙着店里和餐厅的事无暇分身,虽然机会难得,但她认真考虑了时间的问题,还是准备放弃。 结果这件事被大嘴巴的沈蕙嘉说给了来店里打包甜点的项正飞听了,也就自然传到了景熠的耳朵里。 褚恬很快接到通知,说餐厅的花改由沈蕙嘉送,她不必亲自去了。她知道这是景熠特意给她腾时间,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她向杂志社递交了参赛申请。 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褚恬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晋级了总决赛。现在决赛在即,她的状态还是很放松。她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楚的判断,这个冠军并不是高不可攀。 景熠在晚上九点半下车,站在了“rosemary”门口。他刚从z市出差回来,连衣服都没换紧赶着来了。但让他意外的是,店招没亮灯,木纹门上挂着休业的牌子。 他往座位区的玻璃窗里看了一眼,里面熄着灯,但有一点点微弱的火光。他扣好西装扣子,尝试着推了一下店门,果然没锁。 黑暗之中,褚恬坐在沙发上。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桌上摆着一个小蛋糕,蜡烛的火光在空气中轻轻跳跃着。 景熠轻手轻脚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并没有出声叫她。明天就是褚恬启程去s市的日子,他紧赶着结束了z市的工作回来,就是为了给她加油打气的,却意外的看到了这一幕。 幽暗不明的微光之下,褚恬静静的坐着。她没戴帽子,浅金色的长发顺在一侧。她的脸上有暖融融的笑意,虔诚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到他已经进来了。 “vanessa,joyeuseanniversaire。”褚恬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睁眼正准备吹蜡烛,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影吓得她惊叫了一声。(vanessa,生日快乐。) “是我。”景熠清冷的声音响起。 “景,景先生?”褚恬定睛一看,真是景熠。她捂着心口长长舒了口气,这人怎么突然出现了,差点被他吓死。 “生日?”景熠瞄了一眼桌上看不清颜色的蛋糕,完全忽略了她一惊一乍的叫声。 褚恬赶紧起身打开了座位区的照明,她报赧的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说,“您怎么来了?需要吃什么吗?” “就这个吧。”景熠用眼神朝桌上的蛋糕示意,一点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 “我去拿盘子,您稍等。”褚恬这才稳住了呼吸,她去后间拿了餐具,又泡了一壶解腻的柠檬茶。 她切开蛋糕,选了一块大小适中的推到了景熠面前,“樱花香槟芝士蛋糕,不知道您吃不吃的惯这个味道。” 景熠却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他定定的坐着,藏在透明镜片后的银灰色深瞳一瞬不瞬的看着盘子里淡黄色芝士作内坯,外面是粉红色樱花冻的蛋糕。 褚恬看着他表情像是有些怪异的样子,急忙说,“还有其他的,我去给您换。” 景熠被她一叫,这才回过了神。他打了个手势让她坐下,拿起银叉子舀了一小块送入了口中。 芝士绵软甜腻,醇香的香槟酒味道里还有浓浓的樱花花香,再配上果冻状的凝脂,在嘴里交织出复杂美味的口感。 景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头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心跳剧烈,一种好久不曾体会过的感觉将他包围了。 他的心脏正在有规律的紧缩,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那是一个炎炎夏日,18岁的景熠刚刚取得了学士学位。他和林国忠一起去了法国,想在研究生课程开始之前度个假。 记得那天的天气热的让人难受,景熠穿过巴黎老街区的巷子,想找一家“干净”的店坐坐。 后来,是一家不太起眼的甜品店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他走进去,要了一杯加冰柠檬苏打水。 就在燥热的感觉逐渐被冰水驱散时,隔着几个座位上坐着的一个小女孩引起了景熠的注意。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蓬蓬公主裙,留着一头特别的浅金色长发。小女孩头戴着金色的纸皇冠,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蛋糕,像是庆祝生日的样子。 小女孩鹦鹉学舌的双手合十的许了一个愿,拿起勺子急不可耐的吃了起来。她大口吞着蛋糕,肉嘟嘟的小脸鼓鼓的,像个洋娃娃般可爱又有点滑稽。 也许是景熠流连在她身上的眼神吸引了她的注意,小女孩那圆滚滚的大眼先是好奇的看了他好一阵,然后又怯生生的躲开了。 景熠摇了摇头,收回打量的目光低头喝了几口水。忽的,一记甜腻清澈的童音在身边响起了,“grandfrère,大哥哥?” 抬眸一看,是刚才那个小女孩。她先用法文叫了他一声,又试探着用中文叫了一声。 他有些意外,冷眼看着她手中盘子里盛着一块切得不伦不类的粉色蛋糕。 “小妹妹,找大哥哥什么事啊?”后来,还是坐在旁边的林国忠先出声了。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朝景熠示意别吓着孩子。 小女孩本来还有些害怕的表情一下子就被笑容取代了,她笑得梨涡浅浅,还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她把手里的盘子举起来,声音愈发甜腻,“大哥哥,我把我的生日蛋糕分你,你不要不开心了。这个很甜的,吃了甜的你就会笑了。” 景熠瞬间就怔住了,这个陌生的小女孩是在安慰他吗? “吃嘛,吃嘛。”小女孩见他一直不接,又嘟起小嘴倔强的举高了盘子。 他还记得那一口蛋糕的滋味,非常甜,甜到天生冷情的他都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起来。他看着小女孩骄傲的扬起下巴,留下蛋糕就欢快的跑了。 他还记得她清脆的像鸟鸣一般的笑声,一声声敲击在他紧闭的心门上,在他冰冷的灵魂深处投下了一束温暖的阳光。 从此,景熠喜欢上了吃甜食。每次只要吃到甜的东西,总会让他觉得放松。可惜的是,他再没有吃到过那种粉红色的蛋糕,也没再见过那个陌生又难忘的小女孩。 “景先生,您怎么了?”褚恬见景熠一直仰着头僵直的坐着,终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景熠條的回过神来,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褚恬略带疑惑表情的白皙脸庞。她那如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圆圆的,一头浅金色的长发泛着柔和的银白光泽。 忽的,景熠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漂亮的薄唇轻抿着渐渐上扬。 褚恬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狠戳了一下,整个人像被点穴般傻愣住了。有什么情绪像龙卷风一般在心里呼啸起来,强烈的让她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笑了?他是在笑吗?”褚恬在心里咆哮着,只觉得现在连眨眼都是一种奢侈和浪费。 对坐的景熠姿态松怔,深邃的银灰色眸子里有淡然又温和的光华在流动。他的嘴角先是微微上扬,继而演变成了一个深深的笑容。他本来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下来,周身冰冷的气息也消失了。整个人像高悬天空的骄阳,散发着温暖又灿烂的光芒。 “褚恬啊,褚恬,原来是你。那个给了我蛋糕,给了我灿烂笑容的小女孩,我找到你了。”景熠听见心底一个声音大声叫嚣着,整颗心都被炙热的暖流填满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来这里就找到了那种遗失好久的舒适感,终于明白为什么褚恬一笑就觉得全身放松,终于明白为什么因她而“心脏病”发作了。 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从18岁就喜欢上了。从那口蛋糕开始,从给你的那个微笑开始。 “叮当~叮当~”店门上清脆作响的风铃让傻掉的褚恬猛然回过了神,忙起身往外间望去。 “啊~!!!”她兴奋的大叫了一声,立刻朝门口跑去。 景熠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整个人都沉进了低气压里。刚才他告白的话都到嘴边了,是谁这么没眼色,挑在这么重要的时间进来。 他蹙着眉,起身也跟了出去。门口的情景让他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加不爽了,他银灰色的深眸一眯,肃杀之气立显。 褚恬正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她撒娇似得在男人的衬衣上蹭着,笑的灿烂无比。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褚恬声音甜腻的嗔怪着,又踮脚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景熠條的攥紧了拳头,怒火冲上脑门。他们怎么会这么亲密?这个碍眼的男人是谁?褚恬居然亲了他?! “这么大了还撒娇,今天你生日,我怎么能不来?”男人爱怜的揉着褚恬的发顶,一阵冰冷的寒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位是……” 褚恬这才从兴奋中反应过来,她松开男人的手,报赧的干咳了一声,“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景熠先生。” 说着,她又迎着景熠明显充满敌意和质问的眼神,略微尴尬的一笑,“景先生,这是我小舅舅,褚怀瑜。” 小舅舅?景熠快速寻思了一下这个称呼的含义,悬起来的心又轻轻放下了。原来是她的舅舅,刚才一瞬间他还真以为他们是恋人关系呢。 褚怀瑜瞄了景熠一眼,不着痕迹的把褚恬护在身后,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口,“景先生,久仰。” 简单的一句寒暄,在景熠听来却是十足的戒备。他也无心和这个破坏了他心情的小舅舅交谈,直接绕过他对后面的褚恬说,“我走了。” “哦,我送您。”褚恬刚想跟出去,就被褚怀瑜拉住了。 “慢走。”褚怀瑜告诫似得瞪了褚恬一眼,又不咸不淡的对出门的景熠说道。 店门一关上,褚恬就嘟嘴朝褚怀瑜发难了,“你干嘛拉我呀,我就送送他。” “送什么送,他有脚不会自己走?”褚怀瑜毫不客气的给了外甥女一个爆栗子。 “干嘛呀,好痛的!”褚恬捂着头,拔高声调叫了一声。 褚怀瑜认命似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腕表说,“走吧,明天跟我一起回s市。” 褚恬这才想起来关心他,“你住哪里啊?” “我是来出公差的,你回家收拾一下东西,今天跟我住酒店。”褚怀瑜拍了拍她的背,又催促道。 回到“意墅”的景熠没按照习惯先洗澡,而是直接上楼进了书房。他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的敲击了一会儿,显示屏上出现了搜索结果。 他点开一条信息,仰身靠在了椅背上。目光移动间,他心里的猜想得到了印证。难怪他刚才觉得褚恬的舅舅有几分眼熟,原来真的是他。 antonychu,褚怀瑜。著名建筑设计师,定居于英国。28岁时获得了有建筑界诺贝尔奖之称的普利兹克奖,一时风头无量,成为了欧洲建筑界的宠儿。他与合伙人在伦敦开设的visurchitecturedesignoffice,专攻地标性建筑和大型城建,全世界现今至少有30多个城市留下了他的设计作品。 凑巧的是,“意墅”就是他为数不多在国内的私人住宅设计作品之一。只是景熠一向不管这些小事,整个设计过程都是由项正飞出面沟通的,他本人并没有和褚怀瑜见过面,没想到他居然是褚恬的舅舅。 第18章 :甜品比赛 早班机迎着天边泛起的微白冲上了云霄,褚恬和褚怀瑜并排坐在头等舱宽大舒适的座位上。 飞机很快进入了预定高度,空乘推车餐车笑盈盈走了过来,“先生……” “嘘。”褚怀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空乘的话,又朝装着热茶的水壶指了一下。 空乘看了一眼他旁边已经歪头睡过去的女孩,会意的点头,倒了杯茶给他就往后走了。 褚怀瑜轻轻放下茶杯,也没急着喝,而是倾身过去帮褚恬拢了拢身上的薄毯。 他看着她隐没在宽檐帽下的小脸,心疼的叹了口气。昨天她很晚才休息,天不亮又起床赶飞机,这会儿应该让她好好睡一觉。 “小舅舅……手手……”褚恬梦话似的呢喃了一声,本能的往褚怀瑜肩膀靠了过去。 褚怀瑜轻轻握住她的小手,伏在她耳边哄道,“vannie乖乖,睡觉觉。”褚恬小时候怕黑,总要握着他的手才能安心入睡。每次她撒娇着要他的手,他都会这么哄她。 果然,睡梦中的褚恬好像听到了似的,嘴角微微勾起了笑意,很快就安稳的熟睡过去。 褚怀瑜不加掩饰的疼惜宠溺眼神一直在褚恬脸上徘徊,她虽然已经长大,但在他心中她还是那个小小的,软乎乎的孩子。 褚恬从小就乖巧听话,一年前她不顾褚怀瑜的劝阻执意要回国开店,是她多年来唯一的一次任性。其实她的心思褚怀瑜都懂,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举目无亲的地方罢了。 半年前,事务所决定在s市设立分公司,褚怀瑜毫不犹豫的担起了这项工作。虽然仍和褚恬分隔两地,好在只是2个小时飞机的距离,离她近一点,他也放心些。 褚恬一觉睡到了飞机落地,甜品比赛是在下午,她还有一早上的空闲时间。褚怀瑜却没时间休息,他还有工作,只得带着褚恬去了事务所。 visurchitecturedesignoffice——视觉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办公地点在s市新落成的地标建筑:国际金融中心的60层到63层。438米高的摩天大楼矗立在s市cbd,正对着南江。 褚恬之前从没来过这里,她挽着褚怀瑜的手,乘坐观景电梯一路上行。 “哇~!好壮观啊!”褚恬趴在玻璃上兴奋的喊了一声,又回头朝褚怀瑜灿烂的笑了。 “不眼晕吗?过来点。”褚怀瑜对她孩子气的一面颇为无奈,真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你整天看肯定烦啦,我是第一次嘛。”褚恬自觉有些兴奋过了头,赶紧走到他身边站好,还不忘辩解了一番。 “要不你搬过来,店开在哪里都一样。”褚怀瑜见她心情不错,就尝试着问道。 “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别有居心啊。把我骗过来不就是想管我嘛,我可不干。再说,你又不是长期在这儿,等你拍拍屁股走人了,我还不是一个人?”褚恬嘟嘴瞪了他一眼,还真把她当傻子呢,才不会上当的。 “呵呵……”褚怀瑜被她逗的爽朗的笑了起来,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带着她出了电梯。 “褚工,早。”褚怀瑜的助理曹赟恭敬的候在了事务所门口,他和上司打了招呼,眼神落到了跟过来的年轻女孩身上。 褚恬穿着一身蓝色条纹过膝休闲裙,头戴着深蓝色宽檐帽,姣好的面容让曹赟眼里精光一闪。 “褚工,你女朋友?”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怎么工作狂去了趟b市就走桃花运了? “呵呵……”褚恬捂嘴笑得美目弯弯,她狡黠的朝黑脸的褚怀瑜挤了下眼睛,故意拔高声音道,“亲爱的,快带我参观参观。”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的跑进了门。 “鬼丫头。”褚怀瑜跟在她身后,无奈的摇头。又不耐的瞪了助理一眼,告诫道,“少胡说,她是我外甥女。” 曹赟天雷滚滚的张大了嘴,立刻收起八卦的心思,忙不迭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走在前面的褚恬倒是不介意,她和褚怀瑜经常被人误会,她也就当个笑话听了。没办法,谁叫她的小舅舅是个帅气多金的钻石王老五,又天生一张不显老的脸。再者,他们之间仅仅相差13岁,在这个流行老夫少妻的时代,这点差距完全在适合范围内。 褚怀瑜的办公室在大楼的63层,是一间三面环绕着落地观景窗的向阳房间。里面的装修是极简现代风格,家具的配色也只有白色和浅灰色两种。 褚恬背手视察了一圈,坐到白色的皮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这房间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天才设计师舅舅亲手布置的,简约又舒适。 “你自己玩,我要工作了。”褚怀瑜端了壶茶放到玻璃茶几上。 “我自己可以啦,你忙吧。”褚恬乖觉的点头,从包里摸出平板电脑,点开绘画程序开始写写画画。 事务所的雇员都是从全国各地招聘来的,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从业五年以上,并且在设计圈里小有成就的人才。不过,菁英也是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不到10分钟,楼上楼下就都收到风,说褚工的宝贝外甥女来了。 几个出头鸟在褚怀瑜的办公室外徘徊了一阵,还是挡不住心里的好奇,敲响了房门。 “进来。”褚怀瑜看着办公桌上展开的大图纸没有抬头,只出声应道。 “褚工。”几个年轻人推门进来,心不在焉的叫了一声,眼神齐齐投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年轻女孩儿。 “什么事?”褚怀瑜半天听不到下文,抬头一看才发现几个人根本不是进来汇报工作的,赤裸裸的看热闹来了。 他蹙着眉,用绘图笔敲了一下桌子,“vannie。” “嗯?”褚恬正画的入神,听到褚怀瑜唤她才抬起了头。 “你跟他们去茶水间吃点东西。”褚怀瑜朝她使了个眼色,要不把她打发走,他是不会清净的了。 “哦,好。”褚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别扭,起身朝几个年纪相仿的人打招呼,“你们好,我们出去吧。” 几个人欢天喜地的把褚恬领进了茶水间,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你真是褚工的外甥女?” “久仰大名了,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你来s市玩儿的?待几天啊?” “……” 褚恬这下觉得头有些大了,不是说搞设计的都是宅男宅女吗?怎么这几个人这么热情,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叫她先回答哪一个啊。 “干嘛呢,都不做事了吗?”曹赟端着水杯进来,一看这架势就拉下脸来赶人了。 一群人见他来了,全部一阵风似的溜走了。曹助理可是最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他们可不想招惹他。 “呼……”褚恬拍着心口舒了口气,笑道,“多亏你了,不然我快招架不住了。” “我叫曹赟,是褚工的助手。”曹赟打开橱柜,拿了个咖啡胶囊塞进了咖啡机里。 “你好,我叫褚恬。”褚恬淡笑着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知道,事务所的人都听说过你。”曹赟点头,她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因为褚怀瑜无论多忙,无论在干什么,每天准时下午5点给他的外甥女打电话。 褚恬听了这话,笑而不语。她的小舅舅出了名的护犊子,她从会说话开始,一路听着他的唠叨长到这么大。 “听说你是甜品师?是来工作的?”曹赟其实对褚恬颇为好奇,见了才发现她是个长相甜美又很活泼的女孩儿,说话也就随便些。 “不是,我是来比赛的。”褚恬用触控笔戳着平板屏幕,轻描淡写的答道。 “什么比赛?” “《天地美食指南》杂志社办的甜品比赛。” “诶?我经常买他们的杂志。”曹赟有些意外,褚恬看起来很小的样子,居然是来参加全国有名的美食杂志举办的比赛的? “你也喜欢吃甜品吗?如果去b市的话,我请你吃。” “嘿嘿,我不太喜欢吃甜食。”曹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他是男人,自然是肉食动物,甜点应该是女孩子喜欢的。 褚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唇畔,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景熠那个惊为天人的笑容。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褚恬对他还是知之甚少,她一直没机会问他为什么喜欢吃甜食。 “褚恬,你怎么了?”曹赟见她眼神痴痴的,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红晕,不明觉厉的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哦,我不耽误你了。”褚恬猛的回过神来,只觉得心跳不稳的厉害,忙抱起平板电脑跑出茶水间,躲了。 视觉建筑设计事务所的作息规律和总部一脉相承,按照英国人的习惯,下午3点—4点是下午茶时间,所以午休时间比一般国内的公司短,只有一个小时。 褚恬入乡随俗,午餐是在褚怀瑜办公室吃的工作餐。饭后,她拒绝了褚怀瑜要开车送她的意思,自己搭地铁去了美食杂志社总部。 杂志社其实离国际金融中心并不远,不过5个站的距离。褚恬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比赛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慢悠悠的从地铁站出来,在路边小店买了杯冰奶茶,一边喝一边进了杂志社所在的大楼。 褚恬上到杂志社所在的楼层,向前台接待递交了身份证明文件后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身边不停有人经过,她只是安静坐着,继续上午没画完的涂鸦。又过了一会儿,从电梯间传来的一阵嘈杂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群叽叽喳喳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个女孩往这边来了。 “我是来比赛的。”为首的女孩走到前台撩了一下颜色夸张的紫色头发,摸出参赛文件拍在了桌子上。 “荣小姐,里面请。”前台一看她的名字,立马点头哈腰的把她往里面带。 褚恬微蹙了下眉,低头收回了视线。那个女孩也是来比赛的?架子好大呀。 不一会儿,更多的参赛者来报道了。前台处也热闹了起来。褚恬把平板电脑装进包里,静静的看着身边来往经过的人。 这些参赛者都是通过所在城市的复试才到了这里,他们都被亲友环绕着,有人紧张,有人轻松,有人兴奋。 褚恬看着,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国内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到高考,小到一次无关痛痒的比赛,家长都重视的不得了,一定会抽时间陪孩子去。 她虽然不是很赞同这种温室培养,但也还是忍不住羡慕他们。如果她也有家人陪着就好了,起码也能聊聊天什么的。不过这个简单的愿望对她来说有些奢侈,褚怀瑜从来都是很忙的,连她当年上大学都是自己拉着行李箱去的。 临近3点的时候,20几位参赛者被集中到了一个大会议室里,里面已经布置好了,长长的操作台上摆满了制作甜品的工具和材料。 杂志社的评审组很快进来,一行人坐在了长会议桌上。 一位负责人打开了桌上的话筒,“首先恭喜各位过关斩将代表各自的城市来参加总决赛,下面介绍本次比赛的评委。” 随着参赛者的拍手声,各个评委起身简单的和大家打了个招呼。让褚恬有些意外的是,除了杂志社的几位高管外,在坐的还有几位国内知名的美食评论家。 “比赛马上开始。”负责人又打开了话筒,他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拆开来,宣布了决赛的制作主题,“比赛的主题为‘世界’,题材和形式不限,请在3个小时之内完成。” 参赛者瞬间爆发了一阵惊呼声,然后就自顾自的说开了。褚恬看着面前的各色材料,也微蹙起了眉。这个主题大而空泛,她一下子也想不到好的表现题材。 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开始的时候,一阵工具敲击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褚恬好奇的往后面一看,那个染着夸张紫色头发的女孩已经开始操作了。只见她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把鸡蛋打进不锈钢大碗里,又打开打蛋器开始打泡。 褚恬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集中了注意力,她在脑子里迅速构思着。不一会儿,她脸上就浮现出了笑意。她拿起桌上的围裙系好,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了创作。 别的材料褚恬都没选,只是把所有制作巧克力需要的材料选了出来。刚才她的脑子里灵光一现,决定抛弃传统蛋糕,她要用巧克力创意作品与一众参赛者一决高下。 时间静静的流逝,会议室里只剩下各种工具操作运转的声音。评委们默默的负手在长桌前走着,谁都没有做声。 知名美食评论家谢广盛走到褚恬身边站定,他先看了一眼她的姓名牌,又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她的操作。 “你打算做巧克力?”他看着她把巧克力浓浆倒进模具里,终于好奇的问了。 “是的。”褚恬颔首,也没抬头看,淡淡的答道。 谢广盛心里一喜,又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了看褚恬的脸。他已经走了一圈,所有参赛者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做蛋糕,只有她例外。 褚恬做甜品的速度一向很快,离比赛结束还有40多分钟的时候,她就完成了作品。她摘下手套,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颜。 眼前摆着的是一个用巧克力浇注的圆盘,表面用食用颜料绘制着太空图案,色彩迷幻的星云,漩涡状的星系,还有无数亮度不一的恒星。巧克力盘上插着染着不同颜色的纸棒,纸棒上是几个球形的巧克力,高矮不一,全部环绕着中间的一个球形巧克力。 没错,这是褚恬心中所想的“世界”,八颗巧克力球全部按照仿真原理制作,惟妙惟肖的呈现了太阳系八大行星。地球不过是宇宙的一隅,真正的“世界”应该是更广阔的世界。 “我完成了!”就在褚恬举手报告的同时,身后也传来了同一个声音。 她转头一看,又是那个紫色头发的女孩儿。不过褚恬从来不是过分好奇的人,随即收回了视线。 负责人很快来验收成果了,他看了一眼褚恬的作品,脸上也没过多的表情,只是在表格上划了几笔,就通知她可以离开了。 褚恬走到电梯间按下了按钮,神色轻松。她这个人功利心并不重,反正重在参与,能不能得奖评委自有判断。 “叮——”电梯到了,褚恬刚想抬脚进去,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整个人惯性的朝旁边踉跄了两步。 她稳住中心,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紫色头发的女孩儿先她一步进了电梯。褚恬还没来得及让她等一等,她就从里面按了关闭按钮。电梯门彻底合上的瞬间,褚恬看到了她脸上露出了鄙夷又藐视的假笑。 “什么人哪!”褚恬在心里咆哮了一句,狠狠的瞪了一眼已经关闭的电梯门。没办法,她又重新按了下行按钮。 褚怀瑜本来想留褚恬在s市住两天,谁知她说什么都不肯,非要当天返回。对于她的倔强他从来都是束手无策的,只得开车把她送到了机场。 褚恬接过褚怀瑜递来的登机牌,又见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忙放低姿态撒娇,“小舅舅,你什么时候休假来看我吧。” “哼。”褚怀瑜板着脸,手指戳了一下褚恬的额头,“鬼丫头,我现在管不了你了。” “哎呀,我真的不放心那边,不是故意的。”褚恬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又踮脚在褚怀瑜脸颊上亲了一口,继续怀柔攻势,“小舅舅最好了,小舅舅最疼我了,快别气了。” “你啊……”褚怀瑜彻底败下阵来,嗔怪着笑了。他这个外甥女狡猾的很,就知道他吃这一套。 “嘿嘿。”褚恬厚脸皮的一笑,心里总算放心了。 褚怀瑜帮褚恬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正了正她的帽子,有些不舍的嘱咐道,“去吧,到了报个平安。平时多吃点,现在热也别贪凉,冷的东西不要吃太多,小心哮喘要犯的……” “嗯,嗯。”褚恬听着他像个老人家一样絮叨个没完,只顾敷衍着点头。 最后,在登记广播响了第二遍时,褚怀瑜才把褚恬送到安检口。 “小舅舅。”褚恬看着安检门,突然转身扑进了褚怀瑜怀里。对于离别这件事,她还是不太擅长的。 褚怀瑜收紧手臂将怀里软乎乎的小人抱紧,宠溺的宽慰道,“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要学会坚强点儿。去吧,我得空就过去看你。” 褚恬努力忍住想哭的冲动,埋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她接过行李箱,也没敢看他,直接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安检门。 褚怀瑜面带笑意的站在原地,直到那一抹娇小的蓝色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收起微笑沉吟了下去。他的眼睛和褚恬长得很像,瞳仁墨黑而晶亮。此时,他的眼底是一抹肃然之色。他自顾自的思考了一会儿,转身快步朝出口走去。 第19章 :景熠的告白 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褚恬送走一位买花的客人,转身进了后间。她把成型的巧克力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一个黑色的长盒子里。 低调的黑色盒子里整齐的放好了八颗星球巧克力,这是褚恬特别为景熠做的。原因很简单,她在比赛上的创意是源自他给的灵感。 当时她拿不定主意到底要做什么,突然又想起了前一晚他的那个笑容。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笑脸,好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以为他天生面瘫,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会笑。 结果,那个笑容却带给了她深深的震撼。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出了浩瀚的星辰宇宙。所以,今天她又把这些星球巧克力复制了一份,打算晚上叫项正飞来转交给景熠。 “褚姐!”随着外间风铃的响声,沈蕙嘉急吼吼的叫声钻进了褚恬耳朵里。 “你怎么来了?”褚恬挑开暖帘,有些吃惊。沈蕙嘉的班都是排的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段,怎么提前来了。 沈蕙嘉也顾不上喘气,直接把刚买的新一期《天地美食指南》杂志扔在了原木桌上。 褚恬眼皮跳了一下,翻开杂志看了几眼就沉吟了下去。这期杂志的主题版面上刊登的是甜品比赛的结果,第一名不是褚恬,而是那个染着紫色头发的女孩儿:荣世悦。而她只得了第三名,名字和作品照片被放在版面左下角不起眼的角落里。 “黑幕,绝对的黑幕!”沈蕙嘉显然气大了,她狠狠戳了一下荣世悦硕大的照片,拔高声调喊道,“这第一名做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这都能得奖?简直贻笑大方!” 褚恬低落的情绪一瞬即逝,她看着沈蕙嘉愤懑的样子,淡淡的笑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多黑幕,评委都是公正的。” “鬼呢!你知道这个荣世悦是谁吗?”沈蕙嘉并没被说服,她摸出手机点开网页上的一条搜索结果放在了褚恬眼前,“她爸是荣氏食品的董事长,明明就是走了后门的,不知道给评委塞了多少钱。” 褚恬心里一震,微不可见轻笑了一声。好吧,难怪那个女孩那么拽,原来是个富二代啊。 “好啦,结果摆在眼前啦,我好歹也得了第三名,你就别嚷嚷了。”褚恬把手机还给她,又宽慰了一句。 “你就甘心?你的作品明明就是最好的。”沈蕙嘉紧皱着眉,怎么就自个儿着急上火,当事人像没事人一样。 褚恬只摇了摇头,给了沈蕙嘉一个淡淡的笑意就又回到了后间。她坐在凳子上轻叹了口气,心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她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成长的过程也算不上一帆风顺。人生百态她比别人见的多,得失心早就放的很平了。 她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巧克力,心里只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看又美味的作品不应该只待在这个盒子里,它应该被更多人认识和喜欢。 下午的时候,关于这次甜品比赛的结果因为一条微博变得众说纷纭。著名美食评论家谢广盛在自己的首页上更新了一篇长微博,内容是关于褚恬的作品。他在文字里毫不掩饰对这组作品的赞美,从造型到口味再到寓意,他都用犀利而精确的词汇进行了专业分析。还在附带的图片里放上了褚恬在比赛现场的照片,以及最终成品的高清大图。 谢广盛在国内美食界享有盛誉,除了他的评论文章专业客观外,还因为他这个人性格中正,从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利益诱惑。大到高级餐厅,小到街边小店。只要征服得了他的胃,他就不会吝惜溢美之词,反之不喜欢的,他会犀利无比的批个体无完肤。 网友们都喜欢跟风,没过一会儿,谢广盛的那条微博就被很多人转发了。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都是帮褚恬鸣不平的。 褚恬对此的反应仍然平平,她当然感谢谢广盛对她的肯定,但比赛结果已定,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人生处处有意外,褚恬本来不好不坏的心情因为店里突然爆裂的水管而急转直下。 下午5点刚过,本来在座位区接待客人的她突然听到后间嘭的一声巨响,接着就听见了呲呲的水声。 她忙跑进去查看,直接被高压喷出来的水淋了个正着。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生意是没法做了。褚恬送走了客人,又和沈蕙嘉一起抢救后间里的原材料和电器。 一直到晚上8点多,水管才被工人修好。褚恬看着满地的水迹,心情低落的厉害。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像老天故意捉弄她一样,不看到她叹气就不会罢休。 “褚姐,怎么办,这些都被泡湿了。”沈蕙嘉心疼的指着面粉说。 “算了,扔掉吧。”褚恬摇了摇头。 “哎,真是的,连水电工都是势利眼,换个阀门居然收了200块!”沈蕙嘉把面粉扔到小推车上,叉腰喘了口气。 褚恬苦笑一声,看着眼前狼藉一片,怠惰的情绪就上来了。她把能收拾的东西归置了一下,也不想擦地板了,只吩咐沈蕙嘉明早找清洁工来彻底打扫一次。 沈蕙嘉见她心情不好,也没多说什么,换了衣服从后间的小门离开了。 褚恬撑着沙发深深的叹了口气,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幸好她第一时间把巧克力盒子抢救出来了,不然今天她就算倒霉透顶了。 她换好衣服,抱着巧克力盒子出了店门。里面那么乱,她不想把要送给景熠的东西留在脏乱的环境里。 褚恬锁好门,刚转身准备走,路边停着的黑色莱斯莱斯却让她顿住了脚步。她怔了一下,确定不是眼花后朝车子走了过去。 “上车。”后车窗降了下来,坐在里面的景熠冷声吩咐了一句。 褚恬刚想开口接话,窗子又升了上去。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绕到另一边开门坐了上去。 “景先生,您怎么来了?”褚恬不自然的正了正头上的鸭舌帽,偷偷瞄了旁边的景熠一眼。他的脸隐没在夜色中,看不见表情。 景熠并未接话,只是抬手示意开车。 褚恬见他不说话,也不敢再贸然问问题了。她抱着巧克力盒子坐着,也沉默了下去。 车子直接开上了出城的公路,一直绕着盘山路开到了半山腰一处才停稳。 项正飞先是帮景熠打开了车门,又绕到褚恬的一边,示意她下车。 “来这儿干什么?”褚恬终于逮住机会,忙低声问他。 项正飞只是咧嘴一笑,又用眼神往景熠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他转身上了车,直接吩咐老欧把车开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去。 褚恬揣着小心走过,与景熠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站定。她放眼望去,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市郊,观景平台远处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 山间有阵阵微风吹来,有别于市里燥热的感觉,很清凉。褚恬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本来差到不行的心情逐渐转好。 景熠一直用余光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本来哭丧着的小脸上重新有了些笑意,这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今天下午,就在“rosemary”水漫金山的时候,甜品比赛的结果摆在了景熠面前。他看到让人大跌眼镜的结果,猜想着褚恬会心情不好,所以下班就去了店里。 让他没想到的是,明明是营业时间,店门上却挂着歇业的牌子。而里面还亮着灯,褚恬和沈蕙嘉正在和失控的水管搏斗。 他没有下车,只远远的看着她在店里忙前忙后。她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压抑,也没怎么和沈蕙嘉说话,只是闷头忙个不停。 “盒子里是什么?”景熠手揣在裤兜里,眼神落在了她一路上抱在怀里的黑色长盒子上。 “嗯?”褚恬被他突然的说话声唤回了思绪,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拂了拂盒盖子,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后,捧了起来,“是星球巧克力,要是不介意话,送给您。” 景熠深邃的银灰色眸子里精光一闪,只觉得山间昏黄的灯光被褚恬脸上浮现的柔柔笑意点亮了。她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诚挚光华,恭敬的捧着盒子的样子看起来自然又漂亮。 “为什么给我?”景熠伸手敲了一下盒盖,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来。里面静静的躺着八颗巧克力,即便现在灯光昏黄,他还是被它们精致的品相惊艳了。 “因为这个灵感是您给我的呀,像太阳一样。”褚恬笑意盈盈的说着,又把盒子往他面前凑了凑。不知怎么的,她似乎忘了要紧张,看着他好似很中意的样子,心口被莫名的温暖感觉填满了。 景熠眉心一动,优雅的脱下手套,拿起放在盒子最前端的“太阳”,轻启薄唇就咬了下去。高级巧克力独有的细腻柔滑的口感瞬间袭来,仿佛丝缎般包裹住了他的心。再细细品味,除了巧克力的甜味外,还有醇厚的酒香混合其中。 褚恬见他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有些意外的样子,就扒着栏杆边看着夜景边解释道,“是酒心巧克力,里面是轩尼诗蒸馏降低度数做的馅心。” “你觉得我和轩尼诗很像?”景熠挑眉,问的颇有些玩味的意思。 “嗯。”褚恬恳切的点头,歪头朝景熠笑道,“轩尼诗是馥郁香型,花香,果香,奶油味还有最特别的橡木味完美平衡。” 太多的话褚恬说不出口,她一直觉得景熠是个很复杂的人,但她也不想一探究竟。他偶尔出现,给了她宝贵的工作机会,带她吃好吃的法餐,现在又带她来看夜景。他深沉而内敛,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么冷血,更像是善于隐藏情绪罢了。 景熠不置可否,只默默的把一整颗巧克力吃了下去。他从兜里掏出手帕擦干净手,又重新戴上手套,转身把用过的手帕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褚恬见他毫不犹豫的扔掉了手帕,眉头又蹙了起来。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为什么扔掉?看着还是新的。” “脏了。”景熠不以为意的答道。 “啧。”褚恬不满的哼了一声,朝他伸直了手臂,“碰一下。” “……?”景熠显然没明白,他的手揣在兜里,没有伸出来的意思。 褚恬固执的又把手往他面前伸了伸,“碰我一下。” 景熠看着她脸上倔强的表情,突然就想到了多年前她捧着蛋糕的样子。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固执的一定要他吃,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轴劲儿。 他有些无奈的伸出手了,还没碰到褚恬,她迅速一个反手的动作,小手就和他手心贴手心合在了一起。 景熠的心突突的一跳,属于褚恬的温柔触感隔着手套传来,沿着血管迅速蔓延到了心窝里。她的手真的很小,像孩子的手一般。 “洁癖是可以治的,您看,我现在碰到了,您也会把我扔进垃圾桶吗?”褚恬微扬起下巴,得意的笑了。 虽然她没有干涉景熠的意思,但这么严重的洁癖肯定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很多困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形成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性格。 景熠银灰色的深眸在她此刻灿烂无比的笑容中愈加深沉,他定定的看得失神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她所执着的仿佛都是最美好,最纯洁的东西。一再让他觉得震动和心跳。 “抱歉……”褚恬见他神情肃然,只觉得唐突了,赶忙想把手收回去。可她的手还没和景熠的手拉开距离,突然就被他修长的手指一收,整个被他的大手包在了掌心里。 褚恬吓了一跳,心跳瞬间失稳了。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可他的手是那么有力,她根本挣不开。 山间的风突然不再轻柔,呼啸而过的瞬间撩起了褚恬头上的帽子。淡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在风中飞舞了起来。 “褚恬,做我的女人。” 景熠注视着她慌张的小脸,沉声开口了。她都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美,像微风下的樱吹雪,飘飘然的落在了他的心湖中,留下了一片柔美绚烂的粉红色。 什么?!褚恬美目圆睁,直接傻掉了。心里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狂澜,惊得她一动也不能动。 景熠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路灯的掩映下显得更加欣长,松散的额发浮动着,那双藏在透明镜片后的银灰色双眸中是无比坚定的光芒,耀眼而震慑人心。 褚恬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景熠严肃认真的表情和那一句在她脑中爆炸的话。 “景……先生……”褚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牙又用力挣扎了一下。她现在只想逃开,逃开他强大到让她无法呼吸的气场。 景熠却不想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他加重力度将她的手握的更紧,悦耳的男中音掷地有声,“不要叫我景先生,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请您松开!”褚恬挣扎了几下没成功,只得拔高声调喊道。 “我得到想要的答案,自然会松开。”景熠依旧不为所动。 “你!”褚恬此刻心慌意乱,她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震惊。他居然说要她做他女人,这玩笑开的有点太大了。 景熠见她像是很心慌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有种愉悦感。他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直接把褚恬极力掩饰的心绪搅的更乱。 他说,“我很认真,没有跟你玩笑的意思,听清楚了?” 第20章 :进退维谷 宗伽文在酒吧包间里搂着他的新猎物正喝到兴头上时,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的掏出来一看,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他拍了拍女伴的腿,无奈的说,“我接个电话。” “谁呀,挂了。”女伴显然很不满,又往宗伽文身上靠过去。 宗伽文毫不留情的把黏在身上的女人扒拉下来,起身快步走出包间,接起了电话,“少爷,什么指示?” “老地方,给你10分钟。”那头的景熠声音冰冷,语速很快的说了一句就收了线。 “啧。”宗伽文瞪着手机屏幕,心里老大的不爽。可“少爷”的命令还是不得不听的,他快步走下楼梯,找了个代驾以最快速度往相隔两个街区的另一家店去了。 景熠喜静,从来不去诸如酒吧一类声色犬马的地方。宗伽文拉风的黄色兰博基尼低吼着在他们固定的聚会地点:“deepblue”门口停稳。 他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小跑上台阶进了店。 “宗先生,景先生已经到了。”迎宾小姐恭敬的把他往里面带。店里的灯光幽暗,安静的走廊里飘散着令人沉醉的红酒香气。 “deepblue”是b市一家高级会员制酒窖,老板正是景熠。他这个人洁癖到了极致,为了满足个人爱好也为了能有地方和朋友聚会,两年前投资开了这家店。 宗伽文推开专用包厢的门,往自己的高背沙发上一坐,迎着景熠的冷脸发难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为了你我又抛弃了个绝色。” “你说的不管用。”景熠坐在对面的高背椅上,不停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显得有些烦躁。 “什么不管用?”宗伽文斟酒的动作一顿,显然没明白。 景熠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松开一颗衬衣扣子,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少爷,红酒不是你这样喝的。”宗伽文被他罕见的粗暴方式惊了一下,他拿起醒酒器旁边的酒瓶看了一眼,好家伙,拉图1990就被他喝二锅头一样一口闷了,真是暴殄天物。 景熠却像没听见似的,又自斟自饮了一杯。他把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仰身靠在了椅背上。 宗伽文认真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明显是在生气啊,而且还有点心烦。嗯,能让“少爷”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只有那位小姐了。 “怎么啦?和褚恬闹别扭了?”宗伽文抿了一口红酒,促狭的笑道。 景熠蹙了一下眉,冷声道,“哭了。” “咳咳咳,怎么回事?”宗伽文被来不及咽下去的酒呛的连连咳嗽起来。 景熠有些无奈的扶额叹了口气,好吧,他承认他是没辙了,不然这么丢脸的事他是不愿意告诉别人的。 “我表白了,然后她就吓哭了,跑了。”他言简意赅的把刚才在山上的情况形容了一下。 没错,当景熠说完他很认真的那句话后,褚恬突然毫无征兆的掉下了眼泪。他的心立刻就慌了,手一松,她就头也不回的仓皇而逃。他也不敢去追,只打电话叫了项正飞去送她。 “你怎么表白的?”宗伽文一听就觉得有问题,不会是这家伙霸王硬上弓了吧。 “还能怎么表白?”景熠浓眉一挑,把刚才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真这么干的?”宗伽文噌的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不少。 “有问题?” “不是,少爷,你是不是少根筋啊?”宗伽文见他一脸坦荡的样子,无名火窜的八丈高。有时候真想把他的脑子撬开好好研究,结构绝对不一般。 宗伽文重新再椅子上坐下,压惊似得喝了大口酒,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样,我问,你回答。” “她是不是不知道你喜欢她?” “是。”景熠瞥了宗伽文一眼,什么破问题,如果知道的话他还表什么白。 “那她之前对你印象如何?” 景熠思索了片刻,心里有些没底,“算不上好。” “所以少爷,我教你的全忘了?”宗伽文彻底无语了,“女孩子的胆子小,你设身处地的想想,一个整天板着脸,印象又谈不上好的男人,突然跟你说,‘喂,做我女人,不答应爷今儿就不让你走了!’,你会不会被吓哭?!” 景熠本来就没舒展的眉心这下蹙的更紧了,他看着宗伽文颇有些焦灼的表情,咬牙道,“照你的意思,是我做的不对?” “还对呢,简直错的离谱好嘛。”宗伽文挑眉嗔怪了一句,这人真够奇葩的,这换做在古代就是强抢良家妇女啊。 “少废话,你就说现在我该怎么做。”景熠也无心听他训话,他现在觉得焦躁极了。褚恬流下的那滴眼泪,还有她煞白惊慌的小脸都让的他心情沉重。 “哎,我说你这个人就不能温柔点?哄哄她,女人都经不住哄,只要她对你心软了,问题不就解决了?”宗伽文放缓语气循循善诱。 景熠听了又沉默了下去,他仰头喝了口酒。心里一时也拿不定注意,真是个烦闷的晚上,都是天气太热的错。 褚恬呆呆的缩在床头,窗外渐亮的天色把熹微的晨光带进了房间。她抬头有些失神的望了一眼,用力眨了下胀痛的眼睛。好吧,她居然呆坐了一夜未睡,现在只觉得头昏脑涨。 昨晚景熠突如其来的话让她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她想了一晚上,起码找了几百种理由说服自己他只是一时失言,但都失败了。他的那个肃然的眼神和坚定的语气都让她无法忽视,可他怎么可能对她产生男女之情,太不可思议了。 “哎……”褚恬叹了口气,慢腾腾的爬下床去了浴室。 一上午时间,褚恬像个失了魂的人,无论干什么都慢半拍。煮粥的时候被扑出来的水烫到,刷碗的时候粹了一只味碟,连最能静心的画画都没能让她得到片刻安宁。 “哎呀……”褚恬把画笔一扔,趴在书桌上哀叹了一声。她真的完了,怎么就被景熠这个混蛋搞得一团糟。 因为昨天的意外,褚恬偷了半日闲没去店里。她吃了个简单的午餐,打电话询问了沈蕙嘉,在得知店里都收拾妥当后,才换衣服出了门。 “褚小姐。”褚恬低头下楼,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前面就响起了一记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褚小姐。”项正飞见她想绕道,立刻上前伸手将她拦住了。 “啊,项特助,你怎么会在这里?”褚恬见躲不过去,只得装傻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要去店里吗?我送你。”项正飞已经奉命在楼下等了一上午了,她再不下来,他就打算去敲门了。 褚恬紧张的看了一眼停在院子里的劳斯莱斯,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有车。”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项正飞哪可能给她逃跑的机会,直接拽着她朝车子走。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褚恬紧张的闭紧了眼睛。可她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后座是空的,景熠并没有出现。 一路上,项正飞都通过后视镜不停的观察后座的褚恬,他来就是为景熠打探情况的。不过她的情况确实称不上好,压低的帽檐遮不住她满脸疲惫,眼底还有明显的青色,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沈蕙嘉早上来店里盯着保洁把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又把烘焙设备重新归位。她刚坐定喘了口气,店门就被推开了。 “你怎么了?没休息好?”她看着走路都有些飘的褚恬,忙把她拉到前台后的凳子上坐下。 “啊?哦,都收拾好了?”褚恬慢了半拍才抬头环视了一圈。 “都好了,你看看。”沈蕙嘉知道她一向重视店里的整洁度,就示意她去座位区检查检查。 褚恬并未起身,只是往里面打望了下,就朝她淡笑着点头道,“辛苦了,下午你早点走吧。” “没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沈蕙嘉全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又给明显还没睡醒的褚恬倒了杯水。她来店里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很喜欢这个性格随和的老板。更何况这里的工资比以前打工的地方高出了一倍,她当然不介意分担些力所能及的事。 褚恬强打着精神做了几种甜品,下午茶时间的客流高峰期结束后,店里安静了下来。她放了沈蕙嘉的工,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了。 “铃……铃……”就在褚恬窝在后间的凳子上打盹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 “喂~”她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起来,这个时间会打电话来的人肯定只有褚怀瑜。 “你在睡觉?”褚怀瑜听她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有些意外,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营业吗? “咳,没有,我在店里。”褚恬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伸展了一下手臂。 褚怀瑜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训诫道,“说了多少次了,晚上不要熬夜,身体是自己的,要爱惜。” 褚恬无声的叹息着,只顾闷头听训。心里直腹诽,她也不想熬夜的,不过是被某个奇怪的人搅得睡不着而已。 “vannie……”褚怀瑜察觉的到那头的人情绪好像不高的样子,心里担忧起来。他思索了一阵,还是决定问问,“怎么心情不好?遇到什么事了吗?” 褚恬刚刚已经走神了,听到他问话回答慢了半拍,“能有什么事?好啦,有客人来了,我不跟你说了。” 褚怀瑜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眉头随之蹙了起来。对他这个外甥女他可谓是了如指掌,刚才她明显心不在焉,说话又闪烁其词,明明就是有事。 他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日期小窗口。明天就是周末了,他决定暂时把工作放一放,去一趟b市。 其实,褚恬也不是故意敷衍褚怀瑜的,外间的风铃确实响了,可出现在店里的客人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景熠穿着笔挺的黑西装站在前台处,看着迎出来的小女人,神色平淡的瞄了她一眼,转身朝座位区走去。 褚恬傻愣了半天,才跟着抱着一大堆文件的项正飞走了过去。她完全没想到景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往常他都是夜里才来,今天这样的行为显然很反常。 “景先生,需要用餐吗?”她放下餐牌,尽量以正常的语气说道。 景熠抬头又盯了一瞬,微蹙着眉冷声开口了,“你昨天没休息好?” “锡兰红茶可以吗?”褚恬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 “嗯。”景熠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磕了一下。他从昨晚就一直在担心,可现在见了她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心里却有些窃喜。看来他对她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他很满意。 褚恬有些负气的回到后间准备泡茶,她打开吊柜想去拿红茶罐,手却不自觉的拿起了另一个罐子。 她看着手中印有繁复纹饰的罐子,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上次在景熠的公寓里喝到了锡兰红茶后,她就下意识的记住了,竟然鬼使神差的托国外的朋友买了几罐哈罗斯百货公司出品的高档茶叶。 等褚恬收拾好心情,端着托盘再次走到座位区时,靠窗的桌子上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 景熠和项正飞对坐着,两人手边都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台平板电脑,木桌上铺满了各种文件夹。二人的手指飞快敲击着电脑,还不时用英文交换意见。 褚恬轻轻放下茶壶,也没按照习惯介绍,给忙碌的两人斟好茶之后就退了出去。 景熠紧盯着电脑里的数据报表,端起茶杯刚想喝,眼底就精光一闪。红色的茶汤色泽漂亮,阵阵香气飘进了鼻子里。 他浅抿了一口,心头不觉一热。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是他每天都喝的牌子。哈罗斯的自有高端茶叶品牌只在旗下的百货公司里销售,没想到褚恬会专门准备这个。 项正飞见景熠似有些意外的样子,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笑了,“boss,这是你最喜欢的,褚小姐……” 景熠瞄了他一眼,沉声问,“统计数据都出来了?” “哦,还没。”项正飞讪讪的一笑,赶紧收起了八卦的心思。像这样和自家老板坐在外面工作还是第一次,不过他已经不意外了。景熠的心思他当然明白,无非是想来看看褚恬而已。 两个专心工作的人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才停歇下来,景熠又检查了一下整理出来的报告,终于满意的点头了。 “boss,需要我去打包晚餐吗?”项正飞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八点过了。 景熠理了一下衬衣领子,只朝他点了点头,就起身去了外间。他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褚恬,只得屈指在前台原木桌上敲了敲。 在后间的褚恬听到熟悉的敲击声,起身迎了出来。项正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店里就剩下了她和景熠两个人。 “需要续水吗?”褚恬迎着景熠直视的目光,稳住心神淡淡的朝他笑了笑。 “结束营业后跟我回家。”景熠直言提出了要求。 回家?褚恬心里一惊,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堵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说洁癖可以治吗?你帮我。”景熠放轻声音,少见的用了请求的语调。昨晚他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他已经不满足偶尔来这里了,决定先把人弄回家再说。 褚恬紧抿着嘴唇,她看着他英俊帅气的脸,还是摇头了,“您应该去咨询心理医生,我帮不了您。” 她不知道他昨晚究竟为什么说出那番话,但她心里一直有个清晰的声音在提醒着,他这种人太优秀,一直站在她触及不到的山巅,这种人不是她能高攀的起的。 “褚恬,是不是我昨天的话没说清楚?”景熠的深眸一眯,语气又压迫了下来。 “景先生,如果没有别的需要的话,我进去了。”褚恬咬牙,再次拒绝了。 项正飞还没到餐厅,接到了景熠的电话,对方只叫他马上回去接他就收了线。 景熠一直到回到“意墅”都没出声说过一句话,刚才褚恬坚决拒绝了他的要求,就直接躲进了后间,直到项正飞回来才出来把账结了,然后就催他们赶紧回去。 他现在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甚至有些后悔选择对她表白。她今天面对他总共就说了10句话不到,而且也不怎么笑了。这感觉真的不怎么好,生疏而拘谨,他很不喜欢。 项正飞进了门,也没跟着自家老板去起居室,而是把林国忠拉到了一边。 “忠叔,boss还没吃晚饭,你看着给他做点什么吧。” 林国忠朝起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他是去见了褚小姐?”之前去过公寓的郭嫂已经把那天的情况告诉他了。 “嗯。”项正飞颔首应道。 “哦,我知道了。”林国忠心中了然,也没再多问,直接去了厨房。 景熠洗完澡下楼,就见林国忠端着银质托盘候在了起居室。 “熠少爷,给你做了点云吞。”林国忠放下瓷碗,笑着把勺子递了过去。 景熠也没有拒绝,埋头安静的吃了起来。他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只觉得食之无味,随即放下了勺子。 “忠叔,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他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语气中没了平日的清冷。 林国忠笑了,他又把碗往景熠的面前推了推,“你很好。” “很好?”景熠仍没有继续吃的意思,只挑眉问的有些怀疑。 “我前两天在微博上看到了现在女孩子的择偶标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都符合甚至超过了标准。”林国忠对景熠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这个从来都自信满满的人居然对自我产生了怀疑,看来那位褚小姐确实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瞧。 “比如?”景熠从来不关注微博这种无聊的东西,不过林国忠倒是个很时尚的人,没事就上网看看流行动向,他倒是想听听。 “简单来说就是帅气多金,温柔体贴。” 景熠一听就蹙起了眉,帅气嘛,他确实长的很不错,多金也是符合,可温柔体贴?按照宗伽文的说法,他完全谈不上。 “熠少爷,在喜欢的人面前应该做你自己,我想褚小姐会愿意看到的。”林国忠看着他满脸疑惑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景熠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冰冷不过是表象,如果他真的愿意,他可以温暖任何他想温暖的人。 第21章 :一捧岩蔷薇 褚怀瑜在周六早上到达了b市,给褚恬打电话后才得知她去了凤鸣山钓鱼,他一刻也不敢耽误,开车飞驰到了目的地。 凤鸣山离机场颇一段距离,等他在湖边找到褚恬时,阳光已经不再柔和。碧绿的湖水在刺眼的光线中波光粼粼,褚恬戴着宽檐帽窝在小凳子上,盯着浮漂出神。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褚怀瑜出声唤了一声,警觉的环视一圈,并没有他担心的人出现,这才稍微放了些心。 “嗯?来啦?”褚恬抬头看了他一眼,柔柔的笑了。 “太热了,跟我回去。”褚怀瑜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她有些泛红的小脸。 “不热,这里很好。”褚恬摇头,又将视线投向远处。她这两天实在有些混乱,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就自然想到了这个“秘密基地。” 褚怀瑜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也没问她怎么会到景熠的地盘来,只伸腿坐到了她身旁的草地上。 “小舅舅……”褚恬轻声了唤了一声,又长叹了口气。她现在感觉有些无奈,即使来了这里,她仍没办法完全冷静下来。景熠的样子不停在她脑子里徘徊,这种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让她无所适从。 褚怀瑜伸手拍了拍她的帽子,柔声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褚恬淡淡的答道,不知不觉又到了这个时节了,也许此刻翻涌的情绪并不全因为景熠。 “好,那边都收拾好了,你过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褚怀瑜从兜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交给了她。 褚恬看着手心里的老式钥匙,讪讪的一笑。她确实应该换换环境,再这么下去她怕会迷失自己。 周一是“rosemary”的定休日,但褚恬仍起了个大早。她简单吃过早餐后,驱车去了市郊的花卉市场。 昨晚她几乎又是一夜无眠,她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不想再和景熠打太极了,有些话她必须要说,至于回答的方式,她决定选择最擅长的一种。 褚恬抱着一大束花回了店里,又选了灰蓝色的包装纸细心的将花扎好。她看着面前的两个灰色的大盒子,默默的在心里说了声加油。 项正飞接到褚恬打来的电话一刻也不敢耽误,放下手边的工作出了大楼。褚恬还是站在她常等的位置,手里抱着许多东西。 “项特助,麻烦你了,能帮我把这些转交给景先生吗?”褚恬走上前,也没和他寒暄,只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你这是……”项正飞不解的蹙起了眉,这两个盒子正是他上次给她送去的衣服和鞋子,而盒子上的一大束花又是什么意思? “请你转告景先生,关于他那天的提出的事情,这是答案。”褚恬见他为难的样子,仍不改笑意。说完,她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 项正飞在办公室里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抱起褚恬送来的“烫手山芋”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boss,褚小姐送来的。”他放下盒子和花束,紧张的盯着自家老板。 景熠敲键盘的手一顿,转头一看就蹙眉冷声问,“什么意思?”摆在眼前的之前送给褚恬的东西,还有一束不知品种的鲜花。 项正飞调整了一下呼吸,抱着必死的决心沉声道,“这是岩蔷薇,花语是拒绝。” 没错,褚恬送给景熠的花正是岩蔷薇。这种花其实是一种草,草食性动物都会刻意避开这种草不吃,主要是因为它的汁液有毒,稍微触碰之后就会皮肤红肿。因此岩蔷薇的花语就是——拒绝。 对于景熠,她还是选择了拒绝。他可以是她的客人,可以是她的雇主,甚至可以是偶尔攀谈的对象。但就算他们之间有再多的可能,也不会是恋人。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如论如何也不会有交集。褚恬是平凡的,只满足于经营一家默默无闻的小店。而景熠是不凡的,掌握着资产雄厚的大集团,说出的每一句足以左右别人的命运。 这样的人往往太危险,她不想让自己平静的生活变得波澜壮阔,更加没有勇气靠近冰冷如他的一个人。 景熠噌的就从转椅上站了起来,他扣上西装扣子,眼神肃杀的盯着那束刺眼的鲜花,“全部扔掉。”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他万没想到褚恬会拒绝他,在他看来她一直都是胆小柔弱的,说话时总是笨拙的。就算她一时不能接受他,也不会明确拒绝才对。可那束花传递来的却是再明确不过的意思,她拒绝了,而且毫不犹豫。 景熠没有一刻迟疑,扔下一堆等待他签字的文件赶到了“rosemary”,可迎接他的却是紧闭的店门和挂在门把手上的“营业终止”。 他眼神凌厉的通过玻璃窗朝里面望了一眼,上车又朝褚恬家去了。可他敲了半天门也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回应。 “打电话。”他厉声吩咐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项正飞。 项正飞连着给褚恬打了三个电话,可都没接通。他摇了摇头,小声道,“她关机了。” 景熠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也没了主意。这是什么意思?甜品店没开门,家里也没人,她走了?为了避开他,所以选择了离开吗? 又是一个闷热的晚上,褚怀瑜坐在办公室里忙着校对刚晒出来的图纸。忽的,远处天边毫无征兆的炸响了一记惊雷。他抬眸朝落地窗外望去,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乌云滚滚,看来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先生,现在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请明天再来吧。”曹赟拦住从大门走进来的两个男人,不耐的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项正飞赶紧上前,赔笑着说,“我们想见褚先生,有急事。” “我说了已经下班了,诶,喂,你不能进去!”曹赟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个脸沉的吓人的高大男人绕过他往上司的办公室而去。 褚怀瑜刚把精力集中回图纸上,外面就传来了助理的喊声。接着,办公室的门就被大力的推开了。 他看着进来的景熠,眼皮不由的跳了一下。他起身扯了一下衬衣衣摆,朝一脸不爽的曹赟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可是……”曹赟显然惊讶他的反应,负气的站着没动。 褚怀瑜又瞪了他一眼,继而转头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景熠,“景先生真是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景先生?!曹赟被这个名字震惊的屏住了呼吸,他傻傻的又看了一眼那个长相连男人都嫉妒的人,背脊一阵发冷。 “景”这个姓氏太少见,再加上男人通身冷峻的气派,他心里已然有了判断。所以,他刚才是拦了鼎鼎大名的景氏总裁?不得了了,他会不会活不到明天日出了啊? 项正飞瞄了一眼吓傻了的曹赟,自觉的把他拉出了办公室。 “褚恬在哪里?”景熠双手揣裤兜里,神色肃然的开门见山。 “呵。”褚怀瑜冷笑一声,又坐了下去。他姿态松怔,完全没因为眼前这个周身散发着寒气的男人而感到丝毫紧张。 “她在哪是她的自由,我不清楚。”褚怀瑜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对于景熠的出现他没有太过意外。 虽然他人不在b市,但对褚恬的生活可谓了如指掌。她经常在电话里提起景熠,说他是店里的常客,还高薪请她为他的餐厅供应鲜花。精明如褚怀瑜不会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这位不可一世的景氏总裁是对他的外甥女起心了。 景熠迈开长腿走到办公桌前,银灰色的深眸闪着肃杀的精光,语气也更加冰冷,“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已经十二天了,他找不到褚恬已经整整十二天了。此时的他已经烦躁到了极点,没心思和这位著名建筑师打太极。 褚怀瑜面对他的质问,连睫毛都没颤抖一下。他拿起手边的绘图笔轻敲了一下,沉声道,“我的回答还是一样,她是个成年人,要去哪里没有必要向我报备。但是,如果你继续纠缠下去,我有办法让你永远见不到她。” 景熠伸手撑着桌面,微微躬身,“褚怀瑜,我平生最不惯的就是被威胁。” 褚怀瑜轻笑一声,做了个摊手的姿势,“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但请你高抬贵手,不要骚扰褚恬。”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不屑的声音,轻描淡写的说,“你多虑了,这不叫骚扰。” “景熠。”褚怀瑜把绘图笔往桌上一扔,起身和景熠四目相对,两个身高相差无几的男人在窗外的电闪雷鸣中火药味越来越重。 “以你的财力,你可以得到任何女人,何必去招惹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儿?”褚怀瑜没了好脾气,声音不悦的反问道。 景熠拂了拂西装袖子,斜眼盯着褚怀瑜,银灰色的瞳仁中神色决然,“这世上就是有再多女人,除了褚恬,其他都与我无关。” 褚怀瑜看着他迈着稳健的步子出了办公室,手指條的紧握成拳。他有些愤懑的仰头深深吐纳,心绪因为景熠刚才最后一句而翻涌的厉害。窗外下起了大雨,急促的雨滴敲打着玻璃窗,让褚怀瑜的心情更加压抑了下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褚恬永远也不要长大。他可以把她保护在羽翼之下,为她遮风挡雨。可是事情好像在很早之前就脱离了他的掌控,从她回国那天开始,命运的车轮就以摧古拉朽的态势开始转动。 可是,为什么出现的人偏偏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景熠,不管外界对他传闻如何,单就因为他冠着“景”这个姓氏,他就不允许他接近他的宝贝外甥女。 第22章 :你的安危在我生命之上 褚恬拖着行李箱闷头朝小区走,此时夜深人静,行李箱的轱辘碰撞水泥地面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她低头注意着脚下,放慢速度走到了单元门口站定。她抬眼看了看三楼某个漆黑的窗口,沉声叹了口气。 除了行李箱外,她右手上还提着一个甜品盒子,里面装满了各色口味的马卡龙。一个月时间里,她做了许多马卡龙。做好之后,又自己吃掉。临上飞机前,她又忍不住做了一大盒。 像许多甜品都有一个想表达的意思一样,马卡龙也有一个寓意。这种形状可爱,味道甜腻的法式名点,有一个和它的外形口味不搭调的寓意——思念。 一个月时间里,褚恬控制不住想做马卡龙的冲动,就像她控制不住想起景熠一样。她以为已经想的很清楚,可她的心和大脑却不受她的控制。 每天早晨醒来,她会想起“醉酒事件”那天早上,景熠站在她床边的样子。每天晚上睡觉,她会想起观景台上他表白时的样子。甚至,有时候她走在路上,都会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从b市抽身而去,褚恬以为能找回平静。可是,她却在一个完全没有景熠的地方不断想起他的样子。她愤懑过也沮丧过,最后,她还是乖乖收拾行李回来了。 因为她已经病了,生了想念的病。 “哎……”褚恬敲了敲有些胀痛的脑袋,抬脚往楼上走。 她到了家门口,在黑暗中摸索着照明灯的开关。突然,一个黑影在眼前闪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嘴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 一阵暖意透过棉质手套传来,身后还有一丝柏木和冷杉的味道。褚恬吓得怔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是我。”一记清冷的悦耳男中音在她耳边炸响。 褚恬條的一震,眼眶没来由的一酸。景熠?他怎么会在这里? “跟我走。”景熠也没管她愿不愿意,拉起她就往楼下走。 他真的是疯了,才会每天来这里等。一个月时间,每天不落的在这个脏乱的楼道里等。如果再等不到她,他不知道会不会得失心疯。 “去,去哪里?”褚恬被他大力的拽的胳膊生疼,只得拔高声调喊了一声。 景熠大步走到车前,拉开门将受惊的小女人塞了进去。 “开车。”他的俊颜沉着,声音冰冷的吩咐前面的项正飞。 车子很快拐出小区上了大路,褚恬抱着怀里的甜品盒紧张的低着头。她不敢抬头看景熠,因为她能感觉到他刀子一般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徘徊。可就是这种强大到她背脊发冷的气息,又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 景熠全身紧绷的坐着,他尝试调整呼吸,可身边缩成一团的小女人却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几近崩溃。 “还知道回来?”好半天,他才咬牙问了一句。 褚恬被他带着怒意的声音吓的缩了一下脖子,她吞咽了几次,才怯生生的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了后座中间的扶手上。 “景先生,这个给您。” 景熠冷眼看着四方的盒子,不屑的哼了一声,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消失了整整一个月,一盒甜品就算道歉了?他就这么好哄? “是马卡龙,很甜的……”褚恬发现他完全没有缓和的样子,又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 “说吧,跑哪儿去了?手机为什么打不通?”景熠仍旧不为所动,只是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真的被她打败了,一败涂地。她的拒绝,她的离开像酷刑一样折磨的他吃不下也睡不着。就算她现在就坐在旁边,他紧绷的神经都得不到丝毫缓解,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您找过我?”褚恬吃了一惊,下意识抬起了头。 景熠的脸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可她还是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他坐的不似平日松怔,背挺的很直。他的面部线条也有些紧绷,好像在努力忍耐什么。 “哼。”景熠不耐的哼了一声,长指扯了扯衬衣领子。 “滴!滴!滴——!”就在他准备继续审问的时候,左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随之而来的是晃眼的光线。 “小心!”副驾驶座上的项正飞吓了一跳,他们正在快速通过一个很大的十字路口,从左边横向窜出来的一辆大卡车正失控的朝他们冲过来。 老欧握紧方形盘,急踩刹车,高级软胎和路面摩擦发出尖利的长音。 褚恬被刹车的惯性一冲,整个人朝前面载去,安全带一下子拉紧了,勒的她无法呼吸。她下意识的把头转向窗外,只看见两个晃眼的大灯。 “褚恬!”就在碰撞发生的一瞬间,景熠扯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朝褚恬扑了过去。 “碰!碰~!!!”两声闷闷的声响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袭来,褚恬只感觉到天旋地转,玻璃渣子哗啦啦落下的声音惊得她紧紧攥住了景熠的衣摆。 莱斯莱斯被失控的卡车撞的偏离了主车道,直接甩尾朝路边的绿化带冲了过去。 “碰~!!!”又是一声巨响,右侧后车门撞在了路边的一颗大树上。 项正飞被中控台和车窗边弹出来的安全气囊撞的眼冒金星,他紧闭着眼睛,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意志才强撑着没有晕过去。 他缓了好一阵,才捂着快被撞散的脑袋抬头看了一眼。完了!这是他找回点意识后的第一反应,他看了看旁边昏过去的老欧,忙用力踹开车门跳了下去。 右后方的车门已经被大树撞变了形,项正飞忙绕到另一侧,才发现情况更加糟糕。 “boss!”他用力去拉变形的车门。挡风玻璃已经碎了,车厢里全是玻璃渣子,景熠高大的身躯伏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fuck~!!”项正飞暴躁的急吼一声,还是没能拉开车门。他也不顾尖锐的玻璃会划伤自己,直接从窗口把半个身体探了进去。 “matthew~!!!”项正飞刚伸手摸到景熠的头,就被一股湿润的感觉吓得惊呼出声。他很久没有叫过景熠的名字了,可手上鲜红的血液还是让他所有的冷静全部消失了。 褚恬神情涣散的盯着车顶,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发生碰撞的瞬间,她看着直直朝她冲过来的大卡车,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就是那一刻,她感觉到被一股夹杂着柏木和冷杉味道的强大气息包围了,景熠高大的身躯死死把她压在了身下。 “景……”褚恬使劲眨了眨眼睛,她的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可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不断滴在了脸上,还带着温温的热度。 她用力呼吸了一下,抬起麻痹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血?!褚恬看着手掌上鲜红的颜色,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呼吸全部都停滞了。 “景先生……景先生……”她声音嘶哑又急切的唤着,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她不停的扯景熠的衣角,想把他摇醒,可身上的人除了还死死的护着她之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褚小姐,你有没有事?!”项正飞赶紧报了警,又伸手进去摸索着拍褚恬的头。 “救……景先生……快……”褚恬根本没听见项正飞叫她,在意识彻底消失的之前,她一直近乎祈求的呢喃着同一句话。 褚恬的意识迷糊的越飘越远,一直飘进了一个挂着白窗帘的房间。她看见一个小女孩趴在床边,唤着躺在床上的一个女人,“maman,妈妈……” “vannie,乖,要坚强。”女人苍白的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枯瘦的手一直温柔的抚着小女孩儿的头顶。 她看见小女孩倔强的揉眼睛,擦掉脸上的泪水,朝女人笑了,“vannie最乖,vannie最听话,不哭。” “乖,答应maman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忘记微笑,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率正常……血压也正常……”细碎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拽着褚恬的意识离开了房间。迷离之间,她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颜色。 “嗯……“褚恬嘤咛了一声,又定睛仔细看了一眼,头顶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几张不同的脸在晃动。 护士刚给褚恬测了心率和血压,看见她睁开眼睛,急忙俯身问道,“褚小姐,清醒了吗?” “我……”褚恬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又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她的脑子还有点懵,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身在何处。 护士拿出小电筒检查了她的瞳孔情况,颔首道,“你出车祸了,这里是医院。” 褚恬一怔,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了,她想起来了。她是被景熠带上车的,然后就出了车祸。 “景先生呢?”褚恬焦急的问道,掀开被子就跳下床去。 “哎呀,小心。”护士赶紧扶住踉跄了两步的褚恬,又把她扶到床边坐下,“你有脑震荡的症状,不要激动。” 褚恬按着昏涨的脑袋,强压住想吐的冲动请求道,“带我去见景先生。” “好好,你别激动啊,我给你找个轮椅来。”护士一边安慰,一边叫同事去推轮椅。 去往景熠病房的路程并不远,但褚恬缩在轮椅上,紧张的抓紧了扶手。当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但她还是记得是景熠保护了她。而且他当时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还有流了很多血。如果他有什么意外,她跟谁也交代不了。 病房的感应门缓缓打开,褚恬及急切的转动轮椅进去,这才发现这里是上次她住过的那间病房。 护士赶紧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动,加快脚步将她推进了里间。 病房里间很安静,除了各种仪器的声音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宗伽文穿着白大褂拿着病历夹站在病床前,旁边还坐着一位5、60岁穿西装的大叔。 宗伽文正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病例,听到褚恬叫他的声音才抬起了头。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忙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 褚恬不耐的摆了摆手,又把目光投向了病床,“我没事,景先生没事吧?” 林国忠一直紧盯着病床上昏睡的景熠,听到身边传来的清亮的女声,转头一看,忙起身礼貌的朝她颔首,“是褚小姐吧。” 褚恬没有跟他寒暄的意思,转动轮椅来到了床边。她才看了一眼,眼底就蓄起了水色。 景熠躺在床上还没有清醒,他的头上缠着绷带,罩着固定用的纱网,脸上还戴着输氧管。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被各种仪器环绕着。 褚恬只觉得心尖上酸痛不已,她强压着想哭的冲动,转头问宗伽文,“宗医生,他怎么样了?” 宗伽文本来还有些笑意在脸上,被她一问,立刻垂眸沉吟了下去。 褚恬看他这个反应,心里咯噔一下。她又看了一眼景熠,好半天才紧着喉咙问,“很严重?到底怎么样啊?” “你别激动。”宗伽文紧蹙着眉安慰了一句,抬眸和林国忠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宗伽文长叹了一口气,从白大褂口袋里抽出一支笔,用医生惯有的专业平静的语气开口了,“右腿胫骨骨折,右肋第三、第四肋骨骨折,颅内出血。” 褚恬呼吸條的一紧,手指扣紧了轮椅扶手,声音也开始发抖了,“是不是很严重?” 宗伽文无奈的摇头,“很严重,他送来的时候已经深度昏迷了,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呵——”褚恬捂嘴倒抽一口冷气,她努力在宗伽文眼里寻找,可看见的全是惋惜的精光。 “景先生……”褚恬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了下来,她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一时呼吸全乱了。 宗伽文低头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放轻了声音,“要不你试着叫他两声,万一他听见你的声音就醒了呢?” 褚恬紧咬着嘴唇,强烈的痛感让她的心脏不断收紧。她伸手想摸摸景熠的脸,可最后只紧绷着拉住了被角。 她把头埋的低低的,眼泪簇簇的往下掉。她不知道蔓延在身体里的感觉是出于愧疚还是那点她不愿承认的特殊情感,只是控制不住心痛和越来越紧蹙的呼吸。 “景先生……”良久,褚恬才嘶哑的唤了一句。 “景先生,景先生……”她祈求的呢喃着,深埋下头抵在了床边。 这种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她无助的呼喊着,想留住珍惜的人。可上一次她的祈祷并没有应验,她失去了母亲,在那个阴雨绵绵的清晨。她竭力大喊着,却再等不到她睁开眼睛。 “景熠……景熠……你醒过来好不好?求求你。”褚恬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声音也变得微弱无比。 “你再这样哭,下一个该抢救的就是你。”忽的,一记清冷的悦耳男中音在褚恬的头顶炸响。 她猛的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是景熠那一双闪着精光的银灰色深眸。 “你醒了?”褚恬猛扑到被子上,凑近了又去看他。他真的醒了?她真的把他叫醒了?天哪,这不是在做梦吧。 景熠神色平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女人,她的小脸是苍白的,挂满了晶莹的泪珠,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溢满了大喜过望的神色。 “哈哈哈哈~!”一旁的宗伽文再也绷不住了,发出一阵夸张的爆笑声。他走到病床前,朝景熠狡黠的挤了下眼睛,“兄弟,你就这么绷不住?不是叫你等会儿再‘醒’嘛。” “你们……”褚恬一听这话,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她看着宗伽文一脸坏笑着和西装大叔交换了一个眼神,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 “你,居然骗我?!”她狠狠瞪了一眼景熠,心里的火苗噌的就窜了起来。什么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些人是故意看她笑话的吧,不带这样玩儿的! 景熠眨了一下眼睛,眸色柔和了下来,“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你!”褚恬被他堵得说不出来话,原来是想骗她叫他名字,这人是疯了吗?看她着急他就这么开心? “呵呵。”林国忠看着两人,脸上泛起了如释重负的笑意,他走到褚恬身边笑道,“褚小姐别见怪,熠少爷确实伤的很重。” 褚恬抿唇没有接话,她直起身刚想走,手腕一下子被抓住了。景熠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怔怔的看着他手,心里的某根弦无声的震动了起来。他没有戴手套,修长匀瘦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抓着她的手腕,温热的暖意从他的手心传来。 “你就这么感谢救命恩人的?”景熠浓眉一挑,说话间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褚恬心慌的厉害,也不敢用力挣扎,只是象征性的缩了一下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景熠银灰色的深眸微眯了一下,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你必须负责,照顾我直至康复。还有,不允许再用尊称。” 褚恬狠闭了一下眼,心里一阵腹诽。她真的是掉坑里了,明明知道他是趁火打劫,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嗯……”景熠见她不说话,只当是是默许了,这才满意的松开手,舒服的吐了口气。 “您,不对,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来。”褚恬得了解放,语速很快的说了一句,赶紧逃离了病房。 她回到自己的病房,心绪还没平复,门外就传来了两声象征性的敲门声,然后那个西装大叔就走了进来。 褚恬微微朝他颔首,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就乖觉的等他开口。 林国忠坐到褚恬对面的沙发上,又细细的把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打量了一番,才笑道,“我是负责照顾熠少爷的林国忠,褚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忠叔。” “忠叔。”褚恬看着他很和蔼的样子,也没有再生疏的用尊称。 林国忠点了点头,抱歉道,“这次的意外连累你了,我代熠少爷向你道歉。” “不不,是我该道谢才对。”褚恬连连摆手,要不是景熠,现在重伤的恐怕就是她了。 “我会吩咐人把你的行李搬到公寓去,熠少爷就拜托你多照顾了。”林国忠见她很是谦和的样子,心中的喜悦更甚。之前听其他人提起褚恬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放心,现在却对她多了些期待。 他思索了片刻,轻叹了一声,又语重心长的说,“小熠呢,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本质不坏,只是性格孤僻了些。要是他有什么惹你生气的地方,还看在我的老脸上,多多包涵。” 褚恬哪里受得住长辈这么低声下气的恳求,只得点头道,“快别这么说了,我真的很感谢景先生,一定好好照顾他。” “你先好好休息。”林国忠要说的话已经说了,也不打算再打扰她,起身出了病房。 褚恬并没有在车祸中受伤,只是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的脑震荡了。她在病房里睡了一觉,起来后就觉得好多了。她洗了个澡,收拾妥当后去了景熠的病房。 宗伽文还在外间守着,一见她进来忙起身迎了过去,“怎么样?还有头昏或者想吐的感觉吗?” 褚恬瞪了他一眼,虽然心里还是怪他开了那么大个玩笑,可还是压下不满询问道,“他到底伤的怎么样?” 宗伽文见她神智清醒,脸色也好了些,才放心了,“他送院的时候真的昏迷了,头部出血是外伤,身上的伤没骗你。” 褚恬心里一惊,景熠真的为了保护她受了重伤,真的不知道该骂他胡来,还是感谢他。 “这家伙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是第一个例外。”宗伽文看她满脸歉疚的样子,还不忘继续推波助澜。 “谢谢你。”褚恬淡淡的说了一句,轻手轻脚的进了里间。 可里面的情况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景熠根本没在睡觉,他半躺在床上,正在听站在一旁的项正飞汇报工作。 “褚小姐。”项正飞一见她进来,忙跟她打了个招呼。 褚恬瞄了他一眼,走到床边发难了,“你是病人,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景熠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淡的说,“不碍事。” “既然你让我照顾你,那就得按我的规矩来。”褚恬加重语气,按下床边的按钮,直接把床平放了下去。 “boss,我先出去了。”项正飞惊喜于褚恬的变化,也不打算当电灯泡了,直接退出了房间。 褚恬坐下吐了口气,看着点滴说,“你还是找个专业护理吧,我真的不懂这些。” “你要那些‘不干净’的人碰我?”景熠不满的哼了一声,她勉强还能接受,别人想碰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褚恬一听就蹙起了眉,都这样了还在矫情,这男人怎么这么麻烦。 景熠看着她神色似有些不耐烦,转头看向了窗外,淡淡的说,“你没事就行了。” 他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平铺直叙,可褚恬还是听出了庆幸的意味。她抿唇不知怎么接话,只是感觉有一股暖流渗进了心里。 到现在她还是不怎么敢回想车祸发生的那一刻,但景熠扑过来的那个动作却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当时可以说是千钧一发,只要是人,除了下意识的反应外几乎不可能有思考的时间。可他的反应却不是保护自己,而是选择了保护她。从来没有人为了她这样奋不顾身,甚至将她安危凌驾于自身的生命之上。 她现在一点也不怀疑景熠那天的表白并非心血来潮了,只是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他,也不知道如何靠近一个冰冷的人。 “你好像瘦了,最近没休息好吗?”褚恬想了半天,才寻了个不咸不淡的理由开口。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丝轻哼,转头冷眼的看着她,沉声道,“再加一条,每天的下午茶你负责。”他哪里是没休息好,牵肠挂肚了一个月,不瘦才怪。 “你现在不能吃那些。”褚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什么人呐,没有甜食就活不下去吗? “褚恬。”景熠咬牙重重的发出两个音节,这小女人是又要挑战他的权威了吗?别以为他受伤了她就能为所欲为。 褚恬迎着他冰冷的眼神,咬死没松口,“现在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一切以身体为重。” 景熠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眸色突然缓和了下来。那种感觉又来了,只要一见到她犯轴,心尖上就阵阵骚动的发痒。真的是很奇怪,他居然一点也生不起气来,顺理成章的妥协了。 “嗯,这才是病人该有的样子。”褚恬满意了,脸上攀上了笑意。看不出这人还是挺乖的,照顾他应该不会太难吧。 景熠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别过头不再看她了。他真的完了,怎么会载在这个小女人手上。如果不是躲的快,她就该看到他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的笑意了。 第23章 :败给罕见的柔情 关于景熠是不是个听话病人这个问题,褚恬很快得到了答案,而且是和她希望的完全相反的答案。她算是彻底对他无语了,也正式见识了他吹毛求疵到几乎变态的挑剔。 从病房的环境,到一日三餐,景熠总是有挑不完的刺,稍有不如意就拉下脸来把所有人瞪个遍。更让褚恬心烦的是,从第一天开始她就正式沦为了他的全职保姆,近身的事他只允许林国忠和她来做。 褚恬本来还想每天抽点时间去照看甜品店,却找不出一点空档。她只得让沈蕙嘉每天看店,甜品自然是没法提供了,每天就靠卖花和茶水饮品维持。 景熠住院的第五天,褚恬又被他气了个半死。因为他非吵着要出院,理由是他离了家晚上休息不好。包括宗伽文在内的所有人都劝了一遍,可“怪脾气先生”依然不为所动。没办法,宗伽文只得开了出院条,让他回家休养了。 来接他们的车子从劳斯莱斯幻影变成了迈巴赫齐柏林,司机也不是老欧了,而是换成了一个姓齐的大叔。 褚恬本来想跟林国忠坐到后面的奔驰上去,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推进了迈巴赫的后座。她抬眸环视了一圈,心里禁不住连连叹息。景熠的生活真是没有最奢侈,只有更奢侈。这车是全球限量100台的稀奇货,根本没有对外公布价格。 景熠拄着助力杖矮身钻进车里,他瞄了一眼左顾右盼的褚恬,沉声吩咐,“安全带。” “哦。”褚恬这才收起好奇心,边拉安全带边提醒,“你小心安全带,别压着肋骨。” 景熠被她下意识的关心说的舒服极了,他扣好安全带,整个人都松怔了下去。真是等不及要回家了,医院人太杂,都好几天了他也没和她好好说上几句话,还是回家的好。 由于景熠伤势未愈,为了方便宗伽文来做检查,林国忠做主将他送回了市中心的公寓。 褚恬默默的跟着项正飞走在后面,对于景熠好面子这件事她已经深有体会,一路上都没去扶他。 一行人进了家门,自觉地在客厅站定。景熠却有些不满的开口了,“扶我。” 褚恬噎着一口气,无奈的上前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肘。可景熠却使坏的歪了一下,大半个身体的重量直接压在了她手上。 “……”褚恬真是无语了,这男人真是一刻也不放过她,这样很有意思吗? 景熠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一瘸一拐的挪到了主卧门口。项正飞上前推开门,见褚恬抬脚想跟进去,立马伸手拉住她,又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褚恬立刻明白了,这又是不成文的规定吧,“怪脾气先生”的卧室是不能进的。她从善如流的松开手,退到了一边。 “啧,我累了,还不扶我进去?”景熠不耐的哼了一声,眼神凌厉的瞪了项正飞一眼。 项正飞傻呆呆的眨了下眼睛,随即笑了。好吧,看来在褚小姐面前,所有规定都可以不作数的。 褚恬也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没有反驳,扶着景熠走了进去。她看了一眼偌大的卧室,眉头就蹙了起来。 这是人住的房间吗?这是她的第一感受。房间里的装修是极简风格,却一点也不舒适。几件必要的家具全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样式,而且都是黑色或者深灰色的。一面墙大小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并且全部按照大小厚度码放的一丝不苟。书桌上除了超大的一体机电脑,连个相框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其他装饰了。 景熠没有直接上床,而是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我要洗澡。” “我帮你叫忠叔。”褚恬咬牙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关于他的洁癖,她已经不想再干涉了。就算身上有伤,他还是雷打不动的天天洗澡。 褚恬出去换了林国忠进去,终于坐在沙发上喘了口气。现在她就盼着景熠快点康复,好早日脱离被他奴役的日子。 “累了吧?”项正飞端着茶壶走了过来,看着褚恬垂头丧气的样子,轻声问道。 褚恬摇了摇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熟悉的红茶味道让她缓过了点劲儿。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洁癖吗?”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 “不知道,我和boss是在读书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在读学士,他是博士生。见他第一面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项正飞淡淡的答道。 博士?褚恬小小的吃了一惊,景熠现在看上去都很年轻,居然是博士毕业? “呵呵,很吃惊?”项正飞看着她一脸震惊的样子,不觉就笑了,“matthew可是我们耶鲁法学院的骄傲,其他人是求着导师带,他却是导师争着要。” “法学院?他是学法律的?”褚恬再一次震惊了,她一直以为景熠是修经济学的,不然怎么可能轻松掌控景氏这么大的集团。 “嗯。”项正飞颔首,脸上的笑意随之隐去了。他放下杯子,感慨道,“如果不是两年前的意外,他现在应该坐在m&wfirm纽约曼哈顿的办公室里。” 这次褚恬没有再接话,只是捧着茶杯的手不由的收紧了。项正飞口中的m&wfirm在美国非常有名,就连她也有所耳闻。它是纽约,乃至全美最好的律师事务所之一,由两位从未输过官司的传奇律师联合开设。纽约流行一句俗语:只要你付的起钱,没有m&f搞不定的官司。 律师事务所通常用主要合伙人的名字命名,m&f,那两位传奇律师其中的一位就应该是matthewjing,景熠了。 褚恬低头看着茶杯里红色的茶汤,心情低落了下去。景熠真的是很优秀的,就算撇去外貌不论,她也没找到任何可以和他比肩的东西。这种距离感又一次提醒了她,他真的不是她可以接近的人。 过了大半个小时,林国忠从主卧出来了。他敲开客房的门,探头叫褚恬,“褚小姐,熠少爷请你去一下。” “哦,好。”褚恬本来还在收拾衣服,一听景熠找她,忙放下手上的事情去了主卧。 主卧里的遮光窗帘全部拉上了,只有一盏床头小灯亮着。褚恬站在门口等眼睛适应了昏暗之后,才走到了床边。 “坐下。”景熠穿着黑色的棉质睡衣,直挺挺的躺在大床上。 褚恬微蹙了一下眉,也不知道他又要唱哪一出,只沉默的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景熠并没有看她,也没再说话,直接闭上了眼睛。 “他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守着他睡觉?”褚恬半天没听见他要求什么,抬头一看,床上的人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轻抿着嘴唇,尽量把呼吸放到最轻。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景熠的脸,却又想起了他醉倒在她的单人小床上时的样子。 他睡觉的时候和醒着时有些不同,周身的气息不似那么冰冷,微微敛去锋芒的样子让他整个人柔和了下来。他睡觉真的是很规矩的,就连醉酒后也不说胡话或是乱动。 褚恬渐渐看的有些失神了,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她摸着胸口震动的感觉,忽的流下泪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是觉得心被撕扯的难受。两个不同的声音在脑海中打架,一个叫嚣着让她遵循感觉,一个叫嚣着让她停止妄想。 不得不承认,景熠的魅力实在太大。他身上独特的气质一再让她控制不住心跳的感觉,可也是这种气质,让她觉得疏离忌惮。 褚恬呆坐了好一会,才平复了心绪。她抹了一把眼泪,轻手轻脚的起身,想去卫生间里收拾一下。 “别走。”她还没跨出步子,手腕就毫无征兆的被拉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景熠清冷的声音。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褚恬也不敢回头,只出声请求道。 景熠本来还闭着的眼睛條的睁开了,他看着背过身去的小女人,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转过来。” 褚恬轻颤了一下,咬牙摇头拒绝,她可不想他看到她哭鼻子的丑态。 “转过来。”景熠又叫了一句,声音也轻了不少。虽然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她胳膊紧绷的感觉还是让他察觉到了异样。 褚恬无奈的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也没抬头,只低声道,“你睡吧,我不走了。” 景熠见她一直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轻叹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对于怎么讨好女孩子,他真的从来没研究过。现在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免得惹她更加不舒服。 房间里又重归寂静,褚恬就那么坐着,不知怎么的意识就模糊了起来,最后竟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褚恬的睡眠一向很好,无论是嘈杂或者舒适的环境,一旦困意上头,她都能睡个昏天黑地。但可能是因为身在景熠家里,她的潜意识一直在抵抗着,最后竟不安的做起梦来。 幼时的记忆和幻境交织在一起,她一会儿梦到母亲教她做甜品,一会儿又梦到母亲重病的躺在床上不停叫她的名字。后来她又从某个很高的悬崖上掉进了一个黑洞里,她看见母亲走远的背影,想去追,却被褚怀瑜死死的抱住。 “呵——”褚恬倒抽一口气,条件反射的睁开了眼睛。眩晕的视线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她难受的捂住额头喘着气,好半天才找回了思绪。她撑起身体朝周围看去,她没坐在椅子上,而是躺在了景熠的黑色大床上。她有些心慌了,伸手往旁边摸了一下,被子是凉的,景熠不在。 褚恬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不自然的拉了拉衣服,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怎么就睡着了,而且居然睡在了洁癖王的床上!可是,是谁把她弄到床上去的?不会是那个伤残人士吧?! 她脑子里不断冒出各种问题,越想越心慌,赶紧跑出去找人。 等她出了卧室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其他人都不在。公寓里安静的出奇,只从厨房的方向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褚恬赶紧寻着声音找去,厨房里果然有人,却不是林国忠或者项正飞,而是景熠。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右手拄着助力杖,姿势别扭的站在流理台前不知在捣鼓什么。 褚恬压下想骂人的冲动,走过去一看就蹙起了眉。景熠面前摆着许多水果,还有两袋面粉和几只鸡蛋。他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拿着打蛋器,手法非常不熟练的搅动着不锈钢大碗里的蛋液。 “你在干什么?”褚恬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人除了瞎折腾就不能干点别的吗?伤成这样还想下厨?下他个大头鬼! 景熠听到身后不悦的声音,眼皮跳了一下,他又搅了几下蛋液,冷声道,“做蛋糕。” “你!都说多少次了,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要乱吃!”褚恬只觉得恼火的很,伸手就要去抢他手上的工具。 景熠躲了一下,又把盆子往另一边推了一点,依然没有妥协的意思。 褚恬看着他吃力的动作,突然又生不起气来了。她服输了,要和他拼顽固,她显然不是对手。 “让我来。”她朝景熠挥了下手,示意他退后。 景熠肃然的表情里闪过一丝讶异,他把打蛋器递给褚恬,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褚恬看了看台面上的材料,开始熟练的打蛋,“不要吃这么多水果,太凉了。宗医生说你的胃炎有点复发,我给你做点蜂蜜蛋糕,配一点芒果粒和奶油吧。” 景熠听着她絮叨似得话语,眸色逐渐沉了下来。褚恬背对着他,娇小的背影显得更加单薄。她白皙的手指握着打蛋器和盆子,搅动之间敲击出悦耳的碰撞声。 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再控制不住心底倾泻而出的悸动,长臂一伸就把小小的人圈在了臂弯里。 褚恬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景熠高大的身躯压下来,一只手臂稳稳的将她搂进了怀中。 属于他的特殊气息瞬间侵袭了她的感官,那种柏木和冷杉的味道比前几次感受到的都要清晰。他的胸膛很宽厚,温热的体温随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将她包围了。 “褚恬。”景熠低头伏在了褚恬的耳边唤道,原来抱着她是这种感觉,比上次趁她睡着轻搂着时感觉更好。她身上有异常干净又好闻的清甜味道,小小的身体软乎乎的,让他所有的清冷都融化消失了。 褚恬怔仲着,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她想叫他松手,却像被人掐住了咽喉,根本发不出声音。他的呼吸就在耳畔,那么近,吹在耳廓上又痒又麻。 景熠逐渐收紧手臂,声音也轻的不似他该有的,“刚才你心情不好?我想也许吃点甜的,你就能高兴了。” 刚才他在睡梦中被褚恬低低的呜咽声吵醒了,睁眼就看见她歪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爬起来,把做噩梦的小女人弄到床上躺好,却不知道该叫醒她还是由她继续睡。最后,他只想到了甜品,如果他会因为吃了甜食心情放松的话,她也许也一样。 褚恬只觉得有一股电流从耳朵直钻进了心里,她眼眶一热,條的落下泪来。景熠刚才是在为她做蛋糕?这个洁癖到连一片纸屑都不能忍受的男人,居然为了让她高兴洗手做汤羹? 景熠侧头看着小女人轻颤的睫毛,心里一阵疼痛。他深吸了口气,用近乎祈求的语气道,“如果你觉得我太凶,以后我保证不吼你。如果你不喜欢我板着脸,以后我一定对你多笑笑。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只是一条,待在我身边,陪着我。” 眼泪无声而迅速的从褚恬的脸庞上划落,又滴在了景熠的手套上。她听着他越来越轻,越来越柔软的声音,心底最深处的闸门被打开了。倾泻而出的是如洪水般凶猛的炙热,顷刻就将她完全吞噬了。 “景熠……你不要这样……”半晌,褚恬才无力的哀求了一声。他再这样温柔的对待她,她真的快败下阵来了。 景熠扳过褚恬的肩,带着白手套的长指挑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厨房里暖色的灯光下,是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她可爱的娃娃脸白皙中透着粉嫩的薄红,黑珍珠般的圆眼睛里有澄净的泪花在涌动。这样娇柔又纯美的样子,看得他的心沉沉的一滞。 褚恬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脸上的温度悄然攀升。松散的额发下,透明镜片后的眼睛像漩涡一样吸引着她移不开视线,那一抹妖媚又惊艳的银灰色终于将她最后的意志瓦解了。 景熠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从惊愕渐渐变得痴缠,嘴角不由得开始上扬。他用指腹轻轻摩擦着她小巧的下颌,露出了一个倨傲的完美笑意,悦耳的男中音轻柔的道,“我现在该做什么?吻你?” “我,你,放开我。”褚恬被他漂亮的不像话的笑容晃的窘迫不已,本来泛红的脸颊顿时烧的绯红。 “呵呵。”景熠低低的笑出了声,伸手把害羞的小人儿收进了怀抱。这种感觉好的让他心动不已,柔软的,清甜的,让他本能的收紧手臂,直到完全将她护在了羽翼之下。 褚恬闭上眼,迷失在他宽厚坚实的怀抱之中。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好听的像高级小提琴发出的共鸣。她听见心湖中千树万树花开的声音,她真的投降了,败给了他罕有的柔情。 第24章 :水果蛋糕三明治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了好一会儿,褚恬突然醒过神来,她轻轻推了景熠一下,小声道,“快松开,压着肋骨了。” 景熠从善如流的松开了手臂,他玩味似得看了一眼迅速转身的小女人,挑眉说,“这里交给你了。” 褚恬只得加快手上搅拌的速度以掩饰心慌,直到听不见助力杖的声音之后,她才抬头往厨房外望了一眼。所以说她刚才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景熠的求爱?妈呀!真是要疯了好嘛,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她皱着的小脸又展颜笑了。无论她怎么拒绝,心口处涌动的甜意都骗不了人。如果他真的能像刚才说的那样做出改变,她何不放下那些所谓的自卑试一试呢。 褚恬麻利的把蛋液倒进定型碗里,送进了烤箱,又选了一个熟透了的芒果开始切粒。不一会儿,蛋糕清甜的味道就飘满了整个厨房。她的心情也随之轻快了起来,看着不锈钢碗里逐渐发泡的淡奶油,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把烤好的蛋糕坯取出来晾凉后,仔细的切成了小长方形,把混合着芒果粒的奶油铺好,又在上面加盖了层蛋糕,简单的水果蛋糕三明治就做好了。 景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神色冷峻的看着平板电脑里的收购方案。这件事本来是由项正飞跟进的,他不过是闲来无事才想起来看看。不过收购企业的名字却让他眉心一动,原来公司部的人看中的下手对象是s市食品业的龙头老大——荣氏食品。 “哼。”景熠不屑的从鼻腔里挤出一丝轻哼,荣氏虽然业务做的风生水起,但走的是以量取胜的低端加工业路线,主要为香港和台湾大牌副食做代工。这种企业可替代性强,只要被其他公司拿到代工权和生产线就会失去竞争优势,这么没有发展前景的公司,还不够景氏出手收购。 不过提看到荣氏他就想起了上次的甜品比赛,其中的猫腻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敢对他的女人下手,小小的给他们个教训还是有必要的。 褚恬端着托盘刚走到客厅,就发现景熠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肃杀气息下。她放缓脚步走过去,轻轻放下托盘,见他看得专注也没敢叫他。 “喂我。”景熠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出声说了一句。 褚恬诧异的眨了眨眼睛,这人的头顶上还长了眼睛了?怎么看到她过来的? 她端起餐盘,看着他身边的位置,不敢贸然坐下去。虽然他们刚刚转换了关系,但也不代表她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景熠像是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似的,直接轻拍了一下沙发,“坐过来。” 褚恬又是一愣,压下强烈的好奇心乖觉的坐到他身边,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到了他的唇畔。 景熠放下平板电脑,又拿过一旁笔记本电脑,点开公司内部系统开始飞快的打字。他张嘴将蛋糕含进嘴里,打字的手一顿。 松软的蜂蜜蛋糕里全是细密的气孔,一咬下去就像有无数的泡泡在嘴里爆炸,随之而来的是清甜的奶油味和芒果浓郁的香气。 “不好吃吗?”褚恬见他也不打字了,心里有些忐忑。她顾忌着他发炎的胃,故意没把蛋糕烤的太扎实,糖也没多放。这味道可能和他嗜甜的口味不合。 景熠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抬头看着褚恬紧张的小脸,轻声道,“好吃,快喂我。” 褚恬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绪,因为他这一句轻语又翻腾起来。她不自然的错开视线,咬牙道,“你手又没受伤,自己吃。” 景熠全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边打字边说,“你是我女人,这是我的权利。” “呃……”褚恬噎了口气,立刻又叉了一块喂了过去。还是把他的嘴堵住比较好,不然他再这么轻声细语的跟她说话,她真的要流鼻血加脑溢血了好嘛。 褚恬默默的喂景熠吃完了一整块,把餐盘放到了一边。她抬头四下看了看,刚想问林国忠去哪里了,身边专注工作的男人又开口了。“还要。” “啧,不能再吃了,小心胃疼。”她不耐的瞥了他一眼,这男人怎么这么爱吃甜食,从来没见过比他更爱吃的人了。 景熠修长的手指敲了一下回车键,把刚写好的收购案批复意见发送出去,抬眸说,“吃干净的东西怎么会胃痛?” “景先生。”褚恬瘪嘴叫了一声,刚想教育他的任性,下一秒她的下颌就被他捏住了。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精光一闪,凑过去冷声问,“你叫我什么?” “呃,不是,景熠,我错了,快放开。”褚恬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又怕乱动会碰到他受伤的肋骨,赶忙求饶了。 景熠听她换了称呼,仍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微微施力,大手掐着她肉肉的小脸,命令道,“基于关系不同,允许你不叫我全名。” 褚恬瞪大眼睛,咬唇怔住了。所以,她应该叫什么?而且为什么他每次说到这个问题,都要用“允许”两个字啊?感觉叫他一声就是无上的光荣一样。 “熠……抱歉!”林国忠本来是出来提醒景熠吃药的,客厅里凑的很近的两个人让他一愣,赶忙转身背对了过去。 褚恬吓了一跳,忙挣开景熠的手起身想跑,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忠叔。”景熠剜了一眼不挑时间出现的林国忠,冷淡的唤了一声。 “是,熠少爷。”林国忠也没转身,只是尴尬的应道。 “从今天起褚恬就住这里,你明天去把她家里的东西都搬过来。”景熠吩咐着,又拉了一下褚恬的手,示意她坐下。 “为什么?”褚恬听了立刻拔高声调问,她没说要长期住这里呀? “我的女人难道不该和我住一起?”景熠不以为然,挑眉质问道。 林国忠一听这话,忙转过身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人连连点头,“褚小姐就安心住下,我明天去帮你打点。” “你!”褚恬瞬间炸毛了,这人不知道什么叫害臊吗?一口一个我的女人,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我?”景熠好听的男中音带着上扬的尾音,调侃味十足。他算是发现了另一件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了,原来她这么容易害羞,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又脸红的不成样子了,真真儿是可爱的紧。 “哎呀!”褚恬窘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也顾不得会不会震到景熠的伤,直接甩开他的手逃也似的躲进了客房。 “哈哈哈~”林国忠被褚恬的样子逗的大笑起来,他走到景熠身边坐下,看着他的伤处问,“有没有震到?” 景熠只摆了摆手,就褚恬那一点点劲怎么会弄疼他。 林国忠看着景熠清冷神色之下还有一丝没来及收回的柔情,心里更是欢喜的紧。他默默的把各路神仙菩萨都感谢了一遍,才询问道,“‘意墅’需不需要也给褚小姐准备一间客房?” “嗯。”景熠听到电脑发出了工作的提示音,重新按亮了屏幕。他边看着邮件,边吩咐,“把我旁边的房间给她。” 他又想了想褚恬的小单身公寓,补充道,“家具和装饰要白色和米色的,尽量温馨,再叫人每天换鲜花。” 林国忠摸出随身的小记事本,把景熠的指示都写了上去。他轻点了一下纸页,感叹着这个从来不会关心小事的人对褚恬流露出的细心。看来,他的少爷真是动真心了,真是可喜可贺。 这一夜,褚恬少见的失眠了。她躺在舒服的大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回放着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真的和景熠在一起了?可是他看上了她什么?论长相,她顶多算顺眼。论身材,那种东西她从来都是没有的。性格?也谈不上好。 可是,他突然对她的温柔态度,还有那些理直气壮的话语又是那么真实。褚恬想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闷在被子里傻笑。直到夜很深了,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铃……铃……”一阵急促的闹铃声在褚恬耳边炸响,她摸索着按了一下手机屏幕,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清晨5点半。 “哎……”褚恬猝郁的叹了口气,揉着头发坐了起来。她没有下床,只是呆坐着活像个布偶娃娃。都怪景熠这个天杀的,昨天她不知道胡思乱想到几点才睡,现在整个人都是晕的。 可褚恬也不敢耽误太久,之前她向林国忠打听过景熠的作息时间。他每天早上准时6点半起床吃早餐,基于现在还在被他奴役中,她得赶紧洗漱好,去给她挑剔的雇主做早餐。 褚恬拾到好自己,走到厨房才发现林国忠已经在忙了。她报赧的走过去,小声说,“忠叔,不好意思我起晚了,让我来吧。” 林国忠转头看了一眼,担忧的问,“你昨天休息的不好?” “呃,没有。”褚恬扯出一丝尴尬的笑意,心里又把罪魁祸首骂了一遍。 “呵呵,褚小姐不用这么拘谨。”林国忠慈祥的笑了,他看得出褚恬的修养很好,举手投足都极其规矩,像是出身很好的样子,心里更是满意到不行。 褚恬抿唇没有接话,她其实不是很擅长与长辈交流,不过做饭倒是可以的,她看着流理台上准备好的青菜心,自觉的开始帮忙。 她拿了小炒锅,倒了适量的油,手法熟练的开始炒菜。不一会,一盘绿油油的清炒菜心就出锅了。 林国忠见她拿着筷子仔细把菜心码放整齐,好奇的问,“褚小姐这么会做饭呐?” “我手艺不好,只会一些家常的。”褚恬摇头,手上的动作没停。 “你的口味倒是清淡,和熠少爷一样。”林国忠又说道。 褚恬微微笑了笑,是了,在医院的时候她就发现景熠的口味很清淡,不似b市人喜欢重油的食物,可能和他以前在国外生活的经历有关。 两个人做饭的速度明显比一个人快,6点10分,红豆粥和几样小菜就被摆上了餐桌。 景熠在6点半不错一分的打开了房门,他拄着助力杖走进餐厅,就见褚恬和林国忠已经在等了。 他瞄了一眼眼底泛青的小女人,默不作声的坐到了位置上。他接过林国忠递来的餐布,指着身边的位置道,“坐。” 褚恬没马上坐下,只是看向了林国忠,见他点头后,她才放心的坐了下去。 景熠吃饭的时候一贯的安静,并没有因为和褚恬的进展而改变习惯。两人坐的不远不近,餐厅里安静的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边的声音。 “忠叔,这不是你做的。”景熠吃下一颗菜心,立刻就察觉到味道有变。 “是我做的,不好吃吗?”褚恬赶紧把嘴里的粥咽下去,解释道。 景熠不置可否,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以后不要早起。” 褚恬不知道他是嫌弃她做的不好吃,还是在关心她。她摸了摸脸,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很好吃,以后允许你做晚饭。”景熠又夹了一颗菜心,说的轻描淡写。 褚恬怔了一下,随即抿嘴笑了。好吧,果然是在关心她,言语间虽然仍是标准的“景氏腔调”,但这感觉还真挺好的。 用过早餐后,褚恬把景熠扶进了书房。等他在书桌前坐定,她才试探着问,“那个,我今天能去一下店里吗?” 景熠沉吟了片刻,虽然他现在想随时见到她,但也不能这么自私,随即点头同意了,“晚饭之前回来。” 褚恬笑了,忙点头道,“好,你忙,我走了。” “等等。”景熠微蹙了一下眉,这么急干什么,没得还让他以为她不愿意和他待着呢。 “还有事?”褚恬赶紧又转身站定。 “你去外面等,我叫wace带你过去。”景熠的长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又不悦的扫了她一眼,果然是急着跑啊。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褚恬一想到他那辆扎眼的车,连声拒绝。 景熠只用眼神告诉她,她的抗议是无效的,然后就转头开始了工作。 褚恬站了半天,最后还是妥协了。算了,这人就这样,她也不指望他能变得善解人意。 去“rosemary”的路上,项正飞少见的没和褚恬攀谈。他一直闷头看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还不时敲击键盘。 褚恬猜想他应该是在忙工作,也没打扰他。她闭上眼睛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只当养神了。 项正飞体贴的让老齐把车停在了新兰路路口,又嘱咐褚恬晚上来接,就挥手告辞了。 “褚姐?”沈蕙嘉看着进门的褚恬,惊喜的拔高了声调。 “早,准备的怎么样?这几天辛苦你了。”褚恬正了一下头上的鸭舌帽,面带歉意的说道。 沈蕙嘉拉着她的手连连摇头,“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抛弃我了呢。”之前褚恬莫名其妙来电话说放她的长假,后来通知她来上班又整天不见人影,她真的以为她准备把店盘给别人了。 “真的不好意思,等忙过这段时间我给你发奖金。”褚恬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嘿嘿,好啊。”沈蕙嘉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又环视了一圈,问道,“今天要推甜点吗?” “嗯,你帮我看着点前面,我马上去做。”褚恬颔首,既然来了当然不能浪费时间,再没有甜品卖,她的客人肯定会走光的。 沈蕙嘉眨了眨眼睛,又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狡黠的笑了,“你……有情况?” “什么情况?”褚恬不明觉厉。 “哼哼,啧啧。”沈蕙嘉讳莫如深的哼了几声,转身往座位区去了。她的眼睛可是狠毒的,褚恬现在的样子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眼泛桃花。不过现在还不是审问她的时候,她准备再观察观察。 第25章 :观念问题 褚恬换好衣服就在后间忙开了,直到午饭时间,她才摘下了围裙。不大的冷柜里被各色甜品塞得满满的,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的点头了。 下午茶时间,店里忙碌了起来。好多顾客见褚恬在店里,都熟络的和她打招呼。褚恬在座位区忙着招待客人,看着他们吃得一副满足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甚。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小小的一份甜品架起了沟通的桥梁,比语言来的更真实。 “褚姐,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沈蕙嘉送走一位买花的客人,就忙不迭的把褚恬往前台拉。 “怎么了?”褚恬看她笑的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奇的接过了她递来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微博的热门搜索首页,上面有一条新鲜出炉的消息。食品药品管理局的认证微博刚刚发布了一份调查报告,内容是关于荣氏食品旗下一款方便面涉嫌调味料违法添加致癌添加剂的公示。 沈蕙嘉潇洒的拍了拍手,不屑的说,“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褚恬却没心思搭理她小小的报复心理,担忧的问,“你经常吃方便面,不会也吃过这牌子吧?” “嘿,这牌子是麻油味儿的,我吃不惯。”沈蕙嘉轻蔑的摆了摆手,虽然她是名副其实的“泡面达人”,但是喜欢的是重油重辣的口味,港式的她还看不上呢。 “哦,那就行。”褚恬放心了,把手机还给她,坐到了前台后面。 “我说你怎么一点儿也高兴?这可是荣氏,你忘了上次那个荣世悦?”沈蕙嘉惊讶于她平淡的反应,又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褚恬笑了,沈蕙嘉的好心她当然知道,不过那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也没记过仇,只当是八卦看看就算了。 沈蕙嘉趴在原木桌前,饶有兴趣的摆弄着手机,“让我看看啊,荣氏今天的股价应该很好看呐。” 不一会,她就把在炒股软件里搜到的结果摆在了褚恬眼前,“看看,绿油油的,快要跌停咯。” 褚恬微蹙了一下眉,她从来没炒过股,不过曲线图的走势她还是能看个大概。做食品的最怕产品出现质量问题,看来荣氏是遇到大麻烦了。不过她一点也不同情他们,吃进嘴里的是容不得一丝马虎的,他们明显是知法犯法,不容姑息。 下午3点股市收盘的时候,荣氏的股价果然跌停了。就在沈蕙嘉兴奋的截图发朋友圈的时候,又一条消息在网上疯传起来。 警察局的绝对支持者“朝阳区人民”又立功了,提供线报称某名媛在一小区内容留他人吸食毒品。可巧的是,被警方突击抓获的名媛正是荣世悦。 一天之内两条消息,全是和荣氏有关的。网友们一片哗然,各种叫好谴责声都快把微博吵翻天了。 褚恬看着八卦大v放出来的消息,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了。怎么今天发生的事都长了眼睛了?一个个都冲荣氏去了? “啧啧,《天地美食指南》这下被打脸了吧,而且是啪啪的。”沈蕙嘉忙着在网上落井下石,还不忘戏谑道。 褚恬点开杂志社的微博首页,果然看到了他们关于取消荣世悦甜品比赛冠军头衔,以及谴责她吸毒行为的声明。 “这些人的手真够快的。”褚恬心里想着,扶额叹息一声。她现在觉得有些可惜了,居然让这么个生活作风迷乱的人得了第一名,简直是让所有参赛者脸上都无光。 身在私人公寓里的景熠冷眼看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着,心情有一丝小小的愉悦。 有关荣氏的负面消息是他和项正飞的杰作,不过他也是无心插柳。之前市场调研部的人按照惯例全面调查了荣氏的情况,这两份结果已经摆在项正飞那里很久了,现在不过是拿来用用而已。 景熠关掉证券交易系统,看了一眼腕表吩咐对坐的项正飞,“你去接人。” “是。”项正飞收起手上的平板电脑,驱车往“rosemary”去了。 随着门楣上风铃的叮当声,项正飞推门进了甜品店。他还没开口叫人,沈蕙嘉就忙不迭的迎了出来,“呦,帅哥来啦?” 项正飞礼貌的朝她笑了笑,伸长脖子往里间找去,“褚小姐呢?” “后面呢。”沈蕙嘉指了指米色的暖帘。 “哦,我等她就可以了。”项正飞看了看腕表,才四点过,还有富余的时间。 沈蕙嘉却不想放过这个八卦的机会,忙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你和我们店长谈恋爱了?” 项正飞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吓了一跳,忙正色道,“你怎么这么想?不是。” “不是?”沈蕙嘉挑眉,又促狭的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帅哥,我敬你长得不错,就别装了吧。快跟姐姐说说,怎么把我们小甜心追到手的?” “真的不是。”项正飞紧张的咬牙道,这简直是乱点鸳鸯谱啊,要是被自家老板知道了,他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真的不是?那她整天开心的就差没上天了是怎么回事?”沈蕙嘉挠着短发,疑惑了起来。 “她今天心情很好?”项正飞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才被误会过,打探道。 “是啊,整天笑的都开花了。”沈蕙嘉老实回答了。 说话间,褚恬就从后间出来了。她看着交头接耳的两人,有些不明觉厉,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褚小姐,我来接你。”项正飞一见她出来,忙和沈蕙嘉拉开了距离。 “哦,能等我一下吗?还有一批芝士蛋糕没做好。”褚恬整理了一下袖套,又往后间看了一眼。芝士都是要冷藏一夜的,她正在做明天的。 项正飞点了点头,又要了一壶茶,抬脚往座位区去了。 褚恬泡了伯爵红茶给他,刚想问他需不需要脱脂奶,他却先开口了,“今天荣氏的消息你看了没?” “嗯。”褚恬调整茶壶位置的手一顿,又见他笑的得意的样子,心里划过一丝猜测。 “荣氏的事……”她试探性的开口了,不会这些都是他和景熠干的吧。 项正飞抿了一口茶,双手交叠在胸前舒了口气,“景氏本来有意向收购荣氏的,不过前期调查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真是你们举报的?”褚恬赶紧坐到他对面,声调也拔高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是谁?”项正飞又邀功似的一笑。 褚恬抿唇沉默了下去,她没想到这都是景熠干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给她出气? 回到公寓,褚恬就一头扎进了厨房,直到晚饭后,她才借着给景熠送茶的机会,推开了观景窗台的推拉门。 景熠的眼睛盯着平板电脑里的期货走势,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 褚恬把茶放下,见他正看得专注,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刚准备走,景熠却开口了,“坐。” 她乖觉的在藤椅上坐下,斟了杯茶,只顾默默的喝着。 “心情为什么不好?”景熠点了一下屏幕,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今天回来后就没怎么说话,有些安静的过分了。 “荣氏的事,为什么那么做?”褚恬也不含糊,直接问出了萦绕心头已久的问题。 景熠微眯了一下眼,不带任何情绪的说,“荣世悦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只当给他们提个醒。” 褚恬睁大眼睛盯着他,莫名的烦躁了起来,“我从来没说过她抢了我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背后捅人刀子?”没错,她一直觉得为人应当光明磊落,她就是受这样的教育长大的,可他为什么耍了手段后还这么理直气壮?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丝不屑的冷哼,完全没理会突然炸毛的小女人。 褚恬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无比,也没心思再陪他了,起身回客房关上了房门。 她有些负气的坐在床边,连声叹气。此刻她有些动摇了,景熠的为人和处事风格都和她大相径庭。这才是他们交往的第一天,就因为观点不同差点爆发冲突,以后的日子还长,难道他们就要这样别扭的过下去吗? 景熠本来没在意褚恬的小情绪,可到了很晚也没见她从房里出来,他这才担心起来,拄着助力杖往客房去了。 他在外面敲了两次门,也没见有人应门,随即转动把手走了进去。褚恬坐在亮灯的小书桌前,手里抱着个素描本正在画画。 “在干什么?”景熠走到她身边观察了一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因为他叫她有所反应。 他微蹙了一下眉,伸手摘下了她塞在耳朵里的耳机。 “嗯?”褚恬惊了一下,忙抬起了头,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景熠把耳机贴到耳边听了听,好吧,她居然在听交响乐,难怪没听见他的声音。 “维特?你喜欢?”他大概听了一段,挑眉问道。这部交响曲是莫扎特在穷困潦倒中创作的,整个组曲传递的是焦躁忧郁,甚至是悲悯的情怀,她怎么会听这个? “呵呵,你怎么什么都懂?”褚恬有些被撞破心思的微窘,忙把耳机线绕回了手里。 景熠又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素描本,看着她情绪不高的样子,思索了片刻才开口,“明天周末,出去走走。” “你腿还伤着,去哪里?”褚恬更加烦躁了起来,她用铅笔重重的在纸页上敲了一下,不耐的反问道。 “就为了荣氏的那点事,你到底要烦到什么时候?”景熠清冷的问了一句,脸色也沉了下去。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怎么哄都还是这样。 褚恬抿着嘴唇沉吟了一阵,决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觉得和你好多关点都不同,不是为了荣氏的事烦心。” 景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试探的问,“你认为我做的不对?” 褚恬摇头,又在本子上画了几笔。她不知道怎么准确表达,语言方面她向来都是笨拙的。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就遇上了这么个复杂棘手的对象。 景熠也没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用画笔勾勒出了一副小巧的速写风景画。画面上有郁郁葱葱的树木,一条蜿蜒的小路穿梭其中,路旁立着路灯,天空中有燕子飞过。 只是一副即兴创作的小品而已,他却在其中看到了恬淡悠远的感觉,本来有些焦躁的心情随之变得沉静了。 景熠伸手覆上褚恬的发顶,低头隔着手背吻了一下。 “恬儿。”他的语气中没了清冷,淡淡的,柔柔的唤了一声。 褚恬條的一震,手指收紧握紧了铅笔。景熠戴着手套的温暖大手在她的头顶上,还有那声温柔的轻唤,都让她的心震动不已。 “你叫我什么?”好半天,她才不确定的问道。他是叫了她的小名吗?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景熠抽走褚恬手里的素描本,拉着她坐到了床边。他的眼神深沉而淡然,直视着她的小脸道,“恬儿,我叫你你听不见?” 褚恬一下子红了眼眶,她怯生生的伸手抓住他的衬衣衣摆,请求道,“再叫一遍,可以吗?” 景熠见她情绪突然波动了起来,心尖上不由的一抽。他倾身过去,尽量凑近她耳畔,用更加轻柔的声音唤,“恬儿。” “我,我可不可以抱抱?”褚恬只觉得心跳剧烈,她强忍着想马上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压抑的请求道。 景熠没有接话,只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他松开助力杖,有力的双臂将她稳稳收进了怀抱。 褚恬紧闭上眼睛,把头深深埋进了他宽厚的胸膛里,再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低声啜泣了起来。 好多年了,自从母亲去世后再没人叫过她的小名。褚怀瑜怕惹她伤心,改口叫了她的英文小名。朋友为了调侃她的姓氏,叫她猪猪。这是第一次,她又听到了别人这么叫她。其实她并不介意,甚至很渴望有人叫她小名,却没想到现在是被景熠唤了。 景熠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他有些笨拙的抚摸着她的长发,试探着问,“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不。”褚恬用力摇头,颤抖的说,“你叫,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傻女孩儿。”景熠的心因为她祈求的话语瞬间软的一塌糊涂,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打算把刚才的问题解释清楚,“荣氏的事就算我不出手,迟早也是要曝光的。至于观念的问题,我认为可以协调。” 褚恬又抽泣了几声,才离开他的怀抱揉着眼睛低声答,“你知不知道我老觉得很自卑?景熠,我有点怕你。” “怕什么?”景熠浓眉一挑,挑起她的下颌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确实是有些忌惮的样子。 褚恬嗓子发紧,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句子表达,咬唇没有接话。 景熠惩罚似的施力捏了一下她的下颌,沉声道,“从来没人当着我的面说怕我,你懂我的意思么?” “……?”褚恬懵的更厉害了,只得摇头。 景熠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真笨,从来没见过比她更笨的女人了。可他却觉得很喜欢,她这样笨拙的样子反而更像单纯的小孩子,让他觉得珍贵无比。 “意思就是,允许你在我面前说任何想说的,不要怕。”他把声音放的更轻,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他的心门早就为她敞开了,只等她向前一步。 “什么都可以?”褚恬迷糊的问道。 景熠颔首,等着她开口。果然,她微红的小脸立刻严肃了起来,“我不在意荣世悦是不是真的走了后门,我只想靠自己的实力。以后不管我还参不参加比赛,你都不要插手。” “答应可以,要付出点代价。”景熠眼角挑了一下,深邃的眸子里精光一闪。 “什么?”褚恬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心跳不止,他不会是要索吻吧? “卡纳蕾,现在就要。”景熠看着她绯红的小脸,玩心大起。这小女人怎么这么好逗,太可爱了。 褚恬迅速拨开他的手,慌张的跑出了房间。天哪,她刚才在乱想些什么呀,简直要疯了。 第26章 :你是阳光 隔日,宗伽文到了公寓为景熠做检查。他仔细查看了他的两处骨折和后脑勺的伤口,担忧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恢复的不错。”他摘下医用手套,转身去设备箱里拿了新的固定器出来。 景熠的骨折其实并不非常严重,也不是开放性的,没有打石膏的必要,只用固定器防止再错位就可以了。 新的固定器是用新型材料制作的,更加贴合腿部曲线,也更轻,更利于行走。 景熠松怔的靠在沙发背上,没搭理躬身忙着的宗伽文,而是一直盯着站在一旁的褚恬。她现在的表情有些紧张,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宗伽文的动作。她眼底流露的心疼和担心让他心情大好,不过短短几天而已,她就有了明显的进步,看来他应该好好奖励她一下。 “行了,你起来试试。”宗伽文扣好最后一个搭扣,直起了身。 景熠二话没说,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小心啊。”褚恬下意识的就伸手扶住了他,这男人怎么就不能老实点,这么突然站起来万一用力过猛怎么办。 宗伽文眼珠一转,立马笑了,“少爷,什么时候请吃饭?” 景熠冷眼瞥了他一眼,就着褚恬扶他的手在客厅里走了两圈。嗯,这个新的比之前的感觉舒服多了,他可以抛弃助力杖了。 “嘿,跟你说话呢,别装听不见啊。”宗伽文拔高声调喊了一声,这都修成正果了,怎么也得感谢他这个军师吧。 景熠见他不依不饶的样子,终于松口催促道,“时间地点你定,现在赶紧走。” “见色忘友。”宗伽文嘟囔着,闷头开始收拾。 “我帮你吧。”褚恬不好意思让他忙前忙后,松开扶景熠的手,上前想帮忙。 “别,别,我怎么敢劳你大驾。”宗伽文连连摆手,又朝她使了个眼色。 褚恬转头一看立马乖觉的回到了景熠身边,他冰冷的眼神一直瞪着宗伽文,她还是不帮忙的好。 直到把宗伽文这个碍眼的家伙瞪走,景熠的神色才缓和了些。他转身往主卧走,吩咐身后的林国忠,“准备一下,出门。” “是。”林国忠会意的点头,转身离开了。 “去哪里啊?”褚恬记得昨天景熠是说过要出去,只当是玩笑,没想到他真打算出去。 “散心。”景熠推开房门,也没让她再跟,反手关上了门。 褚恬一脚急刹车差点没撞到门上,她狠狠的剜了一眼,转身就见林国忠已经回来了。 “褚小姐,去换身舒服的衣服吧。”林国忠看着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不悦表情,直想发笑。看来景熠在体贴方面还要多多学习才是,怎么能这么粗暴的对待心上人呢。 褚恬观望了一下外面天气,进客房换了一身t恤加裙裤,又顾忌着外面的骄阳,选了一顶超大帽檐的帽子。 她在全身镜前仔细审视了一番,确定没什么不妥才开门出去,可她的手还来得及关门,整个人就怔在了原地。 景熠就站在她面前,他没穿西装,而是换成了休闲的打扮。他穿着灰色的微领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的休闲裤,标志性的白手套也不见了,换成了一副做工精良的黑色时尚手套。 他正低头扣手套上的金属搭扣,整个人显得潇洒又俊朗,直看得褚恬迷了眼。 “妈呀,他这是准备去时尚大片吗?简直比专业模特都好看。”褚恬在心里叫嚣着,伸手直拍心口。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西装以外的衣服,惊艳的她有些无所适从。 “愣什么,走。”景熠抬头瞥了她一眼,直接把手伸了出去,示意她扶着。 “呃。”褚恬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他真的要她扶?可是他穿的是短袖,不就会碰到他的肉了吗? 景熠长指一伸,给了左右为难的小女人一个爆栗子,沉声道,“再不扶,我就倒你身上了。” 褚恬赶紧托住了他的胳膊,她现在真的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景熠这个人好像没有羞耻心这个东西,明明是调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全部理直气壮,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丝类似愉悦的轻哼,就着他的贴身人工助力杖出了门。 等在地下停车场的车不是景熠平时的座驾,而是一辆超大的高级房车。褚恬把他扶上去,然后就又一次感叹了一把。 车里有环形的米色真皮座椅,大理石的桌台,led电视,还有一个小吧台,生活设施样样俱全,俨然就是一座移动房子。 林国忠跟着上了车,跟前头开车的老齐交代了几句,就回到后面坐到了沙发旁边的脚凳上。 褚恬挑开遮光纱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好奇的问,“我们去哪里?” “钓鱼。”景熠喝了一口清水,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 “咦?你也喜欢钓鱼吗?”褚恬有些意外,终于找到了一个共同爱好了。 景熠不置可否,仰头又喝了一口水。他是会钓鱼的,以前在美国也常跟事务所的人去钓。不过钓鱼太费时间,他本人并不是很钟爱这项运动。但他记得褚恬去过他家钓鱼,那个时候她看起来心情很好,他也不介意偶尔放松一下,就当对她的奖励了。 褚恬一听他们是去钓鱼,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喝着鲜榨的果汁,不觉就放松下来。车里放着轻快的乡村音乐,她听得陶醉,跟着节奏开始摇头晃脑。 景熠看着她惬意的样子,心情更加好了。褚恬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说话做事都要反复思量,他其实并不喜欢。他更喜欢现在的她,可以轻松的享受他给予的一切。 房车开上了出城的公路,大约2个小时候在目的地停了下来。褚恬下车才发现他们来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她的“秘密基地”。 她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这里风景这么好,不止她一个人喜欢也不出奇。 她帮着林国忠把后车厢准备的东西搬下车,很快,凤鸣湖边就开启了度假模式。阳伞,躺椅,木桌,各种轻食一应俱全。 景熠也没再约束褚恬,他自己拄着助力杖,返回车里拿了一个黑色的长袋送到了她面前。 褚恬看了一眼,猜想里面应该是鱼竿。她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可当袋子完全打开时,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根黑色杆身樱花刻纹图案的钓竿静静躺在盒子里,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确定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达瓦红虎系列的全球限量版——红虎樱花,小小一根要价高达十几万,而且总产量不超过100支。 “去试试。”景熠见她很是惊喜的样子,声音自然的柔和下来。 “这,这太夸张了。”褚恬揣着小心,根本不敢伸手去拿。她不过就是个业余选手,怎么配用这么好的杆。 景熠直接把鱼竿塞进了她手里,拉着她在湖边的小凳上坐下,示意她随意。 褚恬拗不过他,也好奇这传奇鱼竿究竟性能如何,就不再别扭了。她打开旁边的渔具箱,快速组装好鱼竿,挂上饵料就下杆了。 景熠腿上有伤,自然不能陪她钓。他退到阳伞下,半躺在躺椅上,拿了本书开始读。 “哇啊~!”不过一会儿时间,褚恬就大叫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有鱼儿上钩了。 她握着碳纤维的轻巧杆身,开始收线。顺滑的滚轴灵巧的转动着,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鱼竿提了起来。 “景熠!你看,好大一条~!”褚恬兴奋的拔高声调,提着鱼线转身朝景熠喊道。 景熠移开眼前的书,映入眼帘的是女孩笑靥如花的样子。她伸直胳膊朝他挥手,身上的百褶裙边随着清风摇曳着。周围青翠的山色衬托着她娇小的身躯,显得纯净美好,看得他的心突突的跳了一下。 他抬手朝褚恬挥了挥,垂眸继续看书。此情此景下,言语显得苍白了。他愿意把惬意舒适的时光完全交给她,让她最大限度的享受。 初次尝试的成功极大的勾起了褚恬的兴趣,她在湖边坐了2个多小时,一直到身边的水桶里装了四五条鱼后,她才放下鱼竿转身往景熠身边去了。 褚恬蹦跶着跑到阳伞下,发现景熠脸上盖着一本原文书,双手交叠在胸前,像是在睡觉的样子。 她抿着嘴唇,小心翼翼的把书拿开了来。景熠没戴眼镜,眼睛闭着,俊逸非常的脸上是放松的表情。 褚恬捏着帽檐躬身又凑近了些,她看着睡着的男人,嘴角泛起恬淡的笑意。他的睫毛好长,又浓又密,看得她心念一动。 “景熠,我喜欢你。”褚恬小声呢喃着脱口而出。就是眼前这张好看到完美的脸,让她心里充满了甜蜜暖意。他是清冷的,少言的,却又是温柔的,沉稳的,真的让她好喜欢,好喜欢。 本来还闭着眼睛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他长臂一伸,拉住褚恬的小手一个巧劲,她粉嫩的唇瓣就触到了他的薄唇。 褚恬美目圆睁,只听见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她怔怔的看着景熠凑近放大的脸,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柏木混合冷杉的味道。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享受似的半眯着,她唇上柔软如水的触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啊!”褚恬突然惊叫一声,触电般的挣开他的手,转身想跑,却被他以更快的速度伸手一抱,整个人跌坐到了躺椅上。 景熠撑起身子,把怀里捂着脸的小女人抱的更稳。他瞄着她泛红的耳尖,凑过去吐气,“跑什么,嗯?” “哎呀!”褚恬被他调侃味十足的话激的全身一抖,只得缩着身子把头埋的更低。她的心砰砰直跳,血气直冲上脑门,一时间竟有种眩晕的感觉。 景熠又故意蹭了一下她的后颈,依然没有放弃这个调戏的好机会,“你刚才说的我没听清,重复一遍。” 褚恬咬紧了嘴唇装死,心里把这个腹黑到不行的男人狠狠骂了一遍。他居然装睡,还装的那么惊为天人。她怎么就鬼上身了说了喜欢他,太丢脸了。 “恬儿,我很高兴。”景熠轻声说着,勾着嘴角伸手拍了拍她的帽子。如果不是他确实听到了她的表白,对她是否喜欢自己这个问题还有所保留。这个发现真是让他惊喜不已,比谈成一个上百亿的合同的满足感还要大。他也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就是怀里这个小小的人,她的存在胜过了世间一切东西。 “你,放开啦。”褚恬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咬牙求饶。 景熠扳过她的肩,拉下她的手,注视着她绯红的小脸,倨傲的反问,“我为什么要放开?” 褚恬又羞又恼,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伤,她发誓一定暴揍他一顿。她想了半天,借口道,“你不是洁癖吗?” 景熠全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沉声道,“在你身上不成立,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 说着,他又把脸凑了过去。刚刚只是轻碰了一下,他已经感觉好极了,忍不住还想尝试更多。 褚恬惊慌的捂住嘴,连连摇头。再不顾忌什么了,直接跳起来一阵风似的跑到了湖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去。老天哪,那可是她的初吻呐,就这么没了? 她抱头自顾自的窘迫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心绪平复了下去,景熠的声音又在耳边炸响了,“喝水。” “谢谢。”褚恬低头接过他手中的玻璃杯子,冰凉的橙汁正好给她火烫的心脏降降温。 景熠拉过她身边的椅子坐下,又摸出一副带度数的墨镜架在鼻梁上。他抬头看了看高悬的太阳,蹙眉问,“你喜欢这里?” “喜欢啊,这儿多好啊。”褚恬听他没来由的问题,只浅浅的一笑。 “太晒。”景熠清冷的吐出两个字,他确实不太喜欢晒太阳,不喜欢这种燥热的感觉。 “嗯?”褚恬圆圆的眼珠一转,放下玻璃杯,朝他伸出了手,“手给我一下。” 景熠不解的看着她,配合的伸出了右手。 褚恬纤细的手指拉着他戴手套的大手,在他掌心里写了起来,“熠……是这样写的吧?” 她歪着头,一笔一划的写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我国文不好,但是这个字我知道。熠,熠熠生辉,是阳光的意思,对不对?” 说着,她抬起头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笑容瞬间变的灿烂无比,“你的名字叫熠,却不喜欢太阳?” 景熠根本没抬头,只是一瞬不瞬注视着褚恬。他当然知道他名字的意思,可是被她叫出来,却是另一番感觉。像一阵清凉的微风,把他周身的燥热感觉都吹散了。 “我的名字是什么?”他把褚恬的小手包进掌心,挑眉问道。 “熠啊。”褚恬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怎么这男人今天是耳朵出了问题?怎么老听不清她说话。 景熠眸色一沉,命令道,“再叫。” “熠……”褚恬刚吐出音节就发现又着了他的道了,随即拔高声调叫道,“好啊,你又骗我!” 她蹬掉鞋子跳进水里,躬身就朝景熠撩起了水花,大叫道,“严重洁癖症患者,我甩你一脸水,看你还敢不敢骗我?!” 景熠噌的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拄着助力杖连连退后。可水里的褚恬却尝到了甜头,她又笑又叫,泼的更欢了。 “褚恬!”景熠佯怒的低吼了一声,这小女人是玩疯了吗?居然胆大包天把水泼了他满身,是要让他难受死吗? “哈哈哈!骗人大王,你倒霉了吧?”褚恬看着他乱了阵脚的样子,笑的直不起腰来。这办法好,以后他要再欺负她,她就揪住他洁癖的痛脚狠狠踩下去就对了。 景熠迅速的退了八丈远,甩手想把身上的水珠弄掉。可现在的气温很高,水滴很快渗进他的衣服不见踪影了。 “忠叔!”景熠拔高声调,转头朝房车的方向喊了一声。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结束郊游的,但现在不得不回去了。 褚恬见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全身也紧绷了起来,笑容立马僵在了唇畔。她赶紧跑过去,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哼。”景熠冷哼一声,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 褚恬本来想扶他的,可是又怕他嫌弃她碰过湖水的手,只得缩着脖子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 林国忠在车里和老齐闲聊,听见景熠叫他忙开门下车朝他们走了过去。 “回去。”景熠也没让他扶,直接钻进了车里。 林国忠不解的看向了褚恬,怎么才这么一会就要回去,他还吩咐了人送晚餐过来呢。 “忠叔,我错了。我泼了他一身水,生气了。”褚恬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朝林国忠求助。 “哈哈。”林国忠一听就笑了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车里,小声安慰道,“没事,回去洗个澡就好了。”看不出这褚小姐胆子还挺大,真是意外之喜。 第27章 :缠绵初吻 房车很快启动了,却没有下山,而是沿着盘山公路继续朝山林深处而去。 褚恬观察着景熠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气的很大,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家吧,湿衣服不赶紧换要生病的。” 景熠双手抱臂直挺挺的坐着,完全没因为她的关心而轻松多少。 褚恬见他不为所动,起身在他面前蹲下,继续求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难受?” 景熠看着她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全是真诚的歉意,本来还打算绷一会的心瞬间软了。他瞥了她一眼,故作冷声道,“罚你负责晚餐,忠叔不许帮她。” 林国忠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又朝景熠递去一个干的漂亮的眼神。这么快就学会了讨福利,孺子可教也。 “好,我负责,你想吃什么?”褚恬见他提出要求,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怕他不说,就怕他不开口啊。 景熠盘算了一会儿,平铺直叙的报出了菜名,“豉汁石斑鱼,白切鸡,椰子炖鹧鸪,白灼芥蓝,桂花汤圆。” 褚恬一听就头大了,好家伙,这点的全是费事费工的呀,他怎么不干脆请个粤菜大厨算了。 心里虽然腹诽,但她还是不敢不从,忙点头道,“好,我记住了。” 景熠得了便宜,自然不再计较她刚才的行为,直接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房车大概开了十几分钟就稳稳的停住了,褚恬跟着景熠和林国忠下了车,面前出现了一处建在半山上的灰色现代建筑,房前是修剪的一丝不苟的宽阔草坪。 林国忠一边示意褚恬朝前走,一边笑道,“褚小姐,欢迎来‘意墅’。” “艺术?”褚恬不明觉厉的问,这房子也是景熠的?怎么有人给房子取名叫“艺术”啊? 林国忠摇头笑了,“不是文艺的艺,是惬意的意,别墅的墅。” 褚恬抬头打量着眼前的超级大房子,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啊,这不是我小舅舅设计的吗?”难怪她觉得这么眼熟,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房子的外观全部是褚怀瑜的建筑语言。 极简的风格棱角分明,巨大的玻璃窗让整栋房子看起来生机勃勃,这些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林国忠在大门口的安全终端上输入了指纹,把景熠和褚恬让了进去,又问道,“褚小姐的舅舅是……?” “anthonychu,褚怀瑜。”褚恬本着参观的心态,边走边四处打望。 “哦?那真是好巧,‘意墅’的设计师就是褚先生。”林国忠高兴的合不拢嘴,他就猜褚恬的出身很好,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建筑设计师的外甥女。 褚恬本来还在感叹房子里精巧的设计和低调奢华的装修,突然又想了一件事,忙拉住林国忠,低声问,“我之前听在我小舅舅电脑里看过这房子的设计图,他说是给一位客人修的大宅,你们平时是住这里?” “是,整片凤鸣山都是熠少爷名下的资产。”林国忠淡淡的答道。 褚恬捂嘴抽了口气,这么说那片湖水也是景熠的私产?她之前还在那里钓了一天鱼?!难怪这里这么安静,感情她是私闯民宅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景熠,否则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林国忠先把景熠送进了主卧,又领着褚恬走到走廊另一头,推开了一间房门,“褚小姐,这是你的房间,希望你喜欢。” 褚恬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眼睛里就闪起了精光。这间房间很漂亮,地上铺着米色的绒毯,墙纸也是米色暗花的。珍珠色的布艺沙发,原木的茶几,还有她很喜欢的大包围藤编休闲椅。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放在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大床,棕色实木的四柱床大的可以在上面打滚,还有两块洁白的床幔长长的垂到了地上。 褚恬环视了一周,房间各处都插着小捧鲜花,都是她喜欢的淡雅品种。这个房间漂亮的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很向往这种风格的卧室,就是一直没有实现。就这么一股脑的出现,她真的惊喜不已。 “还满意吗?所有装饰都是熠少爷吩咐的。”林国忠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满意的,说出来不过是为了给景熠加分而已。 “这,是他安排的?”褚恬心尖上一颤,不由得想起了公寓里景熠的房间。这个把自己的卧室搞的了无生气的男人,居然为她布置出了这么温馨漂亮的房间? “是,熠少爷很少关心这些的,连修建‘意墅’的时候他都没看过一次图纸。”林国忠又补充了一句。 褚恬突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景熠给她的一切都太好了,让她感动的不知怎么才好。 林国忠想表达的意思已经说完,他嘱咐褚恬先休息,恭敬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她。 褚恬缓步在房里走着,仔细把所有陈设都欣赏了一遍,才走到落地窗前站定。这个房间正对着海拔低一些的凤鸣湖,湖光山色尽收眼底,看得她心神荡漾。 她摸着心口,感觉到心跳平缓而有力,不觉就笑着自言自语道,“maman,我真的找到我的mr.right了。他虽然看起来很难接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用心。他真的很好,你在天上要保佑我,也保佑他……” 褚恬在宽敞的浴室里洗了澡,又换了一身舒服的连体卫衣,紧赶着下了楼为景熠准备晚餐。 林国忠已经在厨房里准备了,虽然景熠说不许他帮忙,但他自觉体察了他的心意,他只打下手,下锅操作让褚恬来就好了。 “忠叔?”褚恬看到正在切姜片的林国忠有些意外,不是让她独自完成吗? 林国忠没抬头,半开玩笑的说,“他还在洗澡,不会发现的。” “嘿嘿,谢谢你。”褚恬狡黠的笑了,挽起袖子开始忙碌。 两人在设备一应俱全的厨房里忙着,不时聊聊天,繁杂的煮饭工作也不那么枯燥了。 褚恬把煮好的整鸡放进盛满冰水的深锅里,看着计时器掐表。白切鸡最重要的就是口感,多一分就柴,少一分就生,可是马虎不得。 “褚小姐上次太谦虚了,你明明就很会做饭。”林国忠看着她熟练的操作,感叹了一句。 “没有,我刚才在网上查了菜谱的。”褚恬不好意思的说道。 “呵呵,这些确实有点难搞。不过你基础也很好啊,母亲教的?”林国忠拿着不锈钢大碗,让她把整鸡放进去。 褚恬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又落下,并没有回答。她确实受母亲的言传身教,但她不想提起有关的事。 林国忠见她有些为难的样子,也不好再问了。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难道她和母亲的关系不好? 褚恬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景熠却在卧室里沉思。他坐在小起居室的沙发上,长指有节奏的轻敲着。 刚才进门的时候,褚恬提起了褚怀瑜,他自然想起了他们上次算不上愉快的见面。他看得出褚怀瑜对他抱有深切的敌意,甚至放话让他不要骚扰褚恬。他们之前并未见过面,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不过基于他和褚恬现在的关系,他决定早日解决这个麻烦。在甜品店初遇的时候,他已经见识了褚恬对褚怀瑜的依赖。如果不搞定她的小舅舅,他怕是没那么容易抱得美人归。 晚上7点半,褚恬上到三楼敲响了主卧的房门。她算是把看家本事都用上了,总算把景熠要求的菜式完成了,现在就等着他验收了。 可她连敲了两次,里面都没人应门。 “景熠,我进来啦。”褚恬喊了一嗓子,转动双开门的把手走了进去。她绕过外间,又去敲内室的门,果然还是无人回应。 她趴在门上听了听,厚重的木门后面隐约听的见有音乐声。她刚抬手想再敲门,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呃,可以吃饭了。”褚恬差点没失去重心栽倒在景熠怀里。 “都好了?”景熠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他要求的可是很复杂的菜式,还以为要等到半夜呢。 “好了。”褚恬赶紧点头。 景熠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自然的朝褚恬伸出了左手。 褚恬本来还在紧张他没消气,这下看到他伸出的手,立刻就抿唇笑了。什么嘛,就会沉着脸唬人。她乖觉的把手交给了他,任由他牵着往楼下去了。 景熠还没走到餐厅,就闻到了阵阵香味,他侧头看了褚恬一眼,牵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林国忠特意把饭摆在了小餐厅,大餐厅是西式的长桌,而这里是圆桌,空间更小,也更温馨一些。 褚恬又去厨房把温着的小炖盅拿出来,摆在了景熠面前,“尝尝看。” 景熠看着一桌子的菜,有些惊讶了。心想以后还是不要和这小女人开玩笑的好,免得她事事都这么较真。 “坐吧。”景熠看着炖盅里汤色清亮的老火汤,语气也不再清冷了。 褚恬见他好似满意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她刚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手腕突然被景熠抓住了。 “怎么回事?”景熠看着她白皙的手背上有一块红斑,眉头就蹙了起来。 “呃,没事,刚才不小心烫了一下。”褚恬报赧,有时候她都为自己的笨手笨脚感到汗颜。 景熠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在她烫红的地方摩梭着,转头对林国忠说,“拿药箱来。” “已经处理过了。”林国忠答道,又看着景熠明显心疼了的样子,不觉高兴不已。 景熠微微叹了口气,沉声说,“以后不准再下厨了,我怕你把房子烧了。”平时他见褚恬做蛋糕时手脚麻利,没想到做个饭还能把手烫了,真是让人又无奈又心疼。 “真的没事,只是轻轻烫了一下。”褚恬淡淡的笑着,又拉了拉景熠的手指,示意他吃饭。 景熠沉吟了一阵,瞪着褚恬手的眼睛里突然精光一闪,他拿了个干净的碗,顺过她面前的炖盅把汤都舀出来,拿起勺子凑到了她嘴边。 “手不方便,我喂你。” “啊?”褚恬差点没被嘴里的鱼肉呛着,脸也开始泛红,这是要唱哪一出啊? 景熠瞄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惊讶,直接把勺子喂进了她嘴里。 褚恬闷头把汤喝了下去,又尴尬的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林国忠,却见他慈祥的笑的无比开心。 从第一口汤开始,景熠就尝到了甜头。没想到喂褚恬吃饭的感觉这么好,像在喂一只听话的小狗。无论他夹什么,她都乖乖的吃下去。他看着她粉嫩的樱桃小口一张一息,腮帮子也鼓鼓的,可爱的样子让他心口发热。 “来。”景熠又夹了颗芥蓝,语气变得柔和无比。 “我真的吃不下了。”褚恬连连摇头,这人是喂上瘾了吗?她都吃了好多了,他还一口没动。 “吃,你太瘦。”景熠不与妥协,关于褚恬瘦弱的这个问题他已经忧心很久了,这下逮到机会还不让她多吃几口吗? “哎。”褚恬叹息一声,还是乖觉的含住芥蓝开始吃。她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男人,霸道的像个独裁者。 景熠看着她吭哧吭哧的把一整颗芥蓝吸溜进嘴里,再忍不住心头骚动,直接上手掐着她的小脸,宠溺的道,“怎么这么可爱,嗯?像只小兔子。” 褚恬的脸顿时烧的绯红,她不自然的把菜咽下去,刚想反驳,又一颗更长的芥蓝就送到了嘴边。此时的景熠已经勾起嘴角在微笑了,感觉满足极了。 “你就不能不逗我吗?”褚恬一边吃,一边嗔怪道。 “不能。”景熠挑眉,直接否决了。这是他的福利,他可是有绝对享受的权利的。 本来是顿最平常不过的晚饭,因为景熠的“恶作剧”一直吃了2个多小时才结束。 褚恬离开餐厅的时候感觉撑的路都走不动了,她好不容易挪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坐下,那个强迫她吃了两碗饭的男人又来了。 景熠提着小药箱坐到褚恬身边,拿出一管药和棉签,“手再给我看看。” “真的没事了。”褚恬分辨着,还是把手伸给了他。 景熠把药挤在棉签上,手法轻柔的涂着,还不忘训诫,“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笨?真不让人省心。” 烫伤膏清凉的感觉在手背上晕开,褚恬怔怔的看着神情认真的男人,心口突然被什么情绪堵住了。 她微红着眼眶,小声还嘴,“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照顾人?” “哼。”景熠轻哼了一声,又张嘴轻轻的吹气。她的皮肤真的非常白皙,手背上的红斑显得突兀无比。换做以前他绝对不能想象自己会如此在意一个小小的烫伤,但他现在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景熠……”褚恬声音微颤着唤了一声,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会依赖你。” 景熠吹气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就见她眼光含泪的样子。他伸手轻碰着她白皙的小脸,轻声道,“难道我不值得你依赖?” 褚恬咬唇摇了摇头,轻轻闭上了眼睛,“不是,只是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对我这么好。” “那现在想。”景熠的指腹温柔的抚摸着,感受到的是她皮肤柔嫩滑腻的触感。他心念一动,摘下手套,两只大手捧起了她的脸。 褚恬怔仲了一瞬,睁眼就见他银灰色的眸子里泛起了深沉又轻柔的神色。他的手触到她的脸,有别于平时的感觉,更温暖,更厚实。 “恬儿,放心依赖就好,我会保护你。”景熠探身过去,薄唇温柔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他时常见她对人待物都小心谨慎,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才会如此。 褚恬忽的落下泪来,心跳骤然失稳了。就连褚怀瑜都没说过这种话,现在他却说的坚定非常。这个男人说要保护她,带着承诺的语气,堪堪落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怎么这么爱哭,嗯?”景熠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伸手敞开了怀抱,“要不要抱一下?” 褚恬埋头钻进了他宽阔的怀抱,她靠在他心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轻声说,“熠,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景熠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因为她亲昵的一声唤开心无比。 “你的名字真好听,很适合你。”褚恬满足的又往他怀里拱了拱,伸手轻轻环住了他劲瘦的腰。 “不是说怕我?怎么觉得适合?”景熠调侃的问道,放松手臂让她靠的更舒服。 “因为我感觉得到啊,像太阳一样,好温暖。”褚恬柔柔的笑着,心绪平稳了下来。他的怀抱好像有种神奇的治愈力,只要抱一抱,她就不会胡思乱想。 景熠有些意外,上次她也说过他像太阳,还送了他星球巧克力。从来没人说过他像太阳,人人都忌惮他,害怕他冰冷的为人,她却说了完全相反的话。真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多年前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也是这样,她那时还那么小,却看出了他是个没有笑容的人。她说话的时候虽然笨拙,但那双大眼睛却透过外表看进了他的灵魂。也许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灵魂契合,无论表象怎么变,总有那么一个人能拨开迷雾看见最真实的你。 “嗯……”景熠舒心的叹谓一声,此时舒服的感觉让他贪恋的不想松手。 “是不是我压到你了?”褚恬听到头顶的叹气声,赶紧抬头关切的问。 景熠揽住她的腰,眼底狡黠的精光一闪而过。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调侃着说,“是压到了,所以必须补偿我。” 说完,他强迫她把头抬的更高,薄唇准确的覆上了她的娇唇。 褚恬被唇上传来的奇异触感惊的一动不敢动,属于景熠的气息充盈了周围的空气。他的唇很薄,却不冰冷,带着温热的暖意侵袭了她所有的感官。 景熠闭着眼睛轻轻摩挲着,她的嘴好小,柔软的像慕斯蛋糕的触感和清甜的味道一起,无声的触动了他的心弦。 “闭上眼睛。”景熠轻唤了一声,有力的手臂收的更紧。 “别……”褚恬下意识的推了他一下,可是下一秒,他就趁着吐字的间隙撬开她的齿关侵入进来。 “唔……”褚恬慌张的紧闭上了眼睛,抓着景熠衣摆的手指也條的收紧了。他的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包裹住了她,清冽异常的气息让她心跳都要停止了。 景熠控住她的小脑袋,不断加重力度深吻了下去。她柔软的唇瓣和小巧可爱的丁香让他的心口狠狠一震。他一点不排斥,甚至可以说用贪恋和狂喜来形容现在的感觉。 安静的起居室里只剩下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景熠才压住心里骚动的感觉,又吮吸了一下褚恬的嘴唇,意犹未尽的退了出去。 褚恬慌忙捂住脸,不敢挣扎也不敢看他。老天哪,他们刚才是热吻了吗?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景熠揉了揉她的后颈,调侃着问,“让我看看憋到没?” “你!”褚恬咬牙出了一声,这男人真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景熠拉下她的手,注视着她涨红的小脸,倨傲的挑眉,“太生涩,以后慢慢教你。”刚才他吻下去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别说生涩了,这小女人就连换气都不会。精明如他怎么会不明白,这恐怕是她的初吻吧。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褚恬被他调侃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拔高声调嚎了一嗓子。 可在景熠听来,这句拖着尾音的辩驳却是十足的撒娇。他低低的笑了两声,重新把褚恬收入怀抱,哄道,“好了,不逗你。” 第28章 :梦游隐疾 入夜,褚恬却还没有上床睡觉。她窝在大包围的藤椅上,手指不停摩挲着嘴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景熠的温度,让她心里又震动又温暖。 她呆呆的出了好一会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起身去床头把平板电脑拿了过来。 她点开搜索引擎,输入了景熠的名字。她到现在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景氏总裁的身份外,连他今年多大都不知道,她决定悄悄打探一下。 可是她敲下回车键后就失望了,网页上直接显示“找不到相关信息”。她觉得很是诧异,又重复搜索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什么人呐。”褚恬自言自语的嗔怪了一句,转念一想,也许是景熠故意隐藏了所有私人信息。 不过,褚恬也不是吃素的。她灵机一动,又切换到英文键盘,输入了耶鲁大学。之前项正飞说景熠是耶鲁的娇子,学校官网上肯定有他的信息。 果然,她一点进法学院的首页,就在最显眼位置的著名校友栏里发现了景熠的半身照片。 “bingo!”褚恬心里一喜,手指在他的照片上点了下去。 弹出来的简历让她震惊了,她看着姓名下面的出生年月叹谓了一声。原来他真的很年轻,算算今年也才应该满33岁。 景熠16岁被耶鲁法学院以全额奖学金录取,22岁就取得了法学博士学位。他是学生会会长,是校游泳队主将,毕业时还作为学生代表演讲。 他的个人简历下面是一长串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获奖记录,最扎眼的要数他连续4年获得全美十佳律师的称号。还有好多大案的名字和他挂钩。原来他最擅长的是遗产纠纷、离婚纠纷以及专利权纠纷这类的经济官司。 “太可怕了。”褚恬连连摇头,又把网页往下翻了一点,点开了他毕业演讲的视频。 景熠穿着黑底红带的博士袍,站在礼堂里面对所有毕业生和导师用流利的英文演讲。他那时的样子和现在没有多少区别,连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的样式都是一样的。他的神情肃然冷峻,语气也是一贯的平铺直叙。 褚恬静静的看着,脑海里想象着景熠站在法庭上犀利辩论的样子。也许他都不用开口,往那里一站就可以压倒对方的气势了吧。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弃当律师回国接掌景氏,项正飞说的意外又是什么? 景熠把褚恬送进房间休息后就去了书房忙工作,他现在虽然还在修养中,但公事不等人,每天还是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 他一直忙到凌晨2点多才关掉电脑回房,走廊上有银色的月光照进来,他拄着助力杖缓步而上,好心情并没有受到繁重工作的影响。 就在他准备推门的时候,走廊那头却走来一个人影。 他看着穿着浅蓝色碎花睡衣的褚恬走近,眉头就蹙了起来。这小女人在搞什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恬儿。”景熠唤了一声,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可褚恬没因为他的声音有所反应,她步子稳健,直接绕过他往楼下而去。 “褚恬。”景熠心里奇怪,伸手拉了一下,但她又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下去。 景熠一路跟着褚恬走到了起居室,又绕到她身前看了看。她的眼睛虽然睁着,但瞳仁涣散,脸上的表情也是呆滞的。 褚恬游魂似的在偌大的起居室里踱步,忽的,她脚步一顿,转身走到沙发背后蹲了下去。 景熠赶紧也跟着她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她正缩在地上蒙着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 “un,deux,trois,quatre,cinq,six……”景熠俯身一听就愣住了,她在用法文数数? 褚恬有节奏的一直数,还轻微的前后晃动身体。直到数到了50,她又突然抬起了头,“maman,j''aipourvoustrouver.”(妈妈,我来找你了。) 说着,她又起身走了起来,还不时低头寻找。 “她是在捉迷藏?”景熠更加疑惑了,他一边跟着褚恬防止她撞到什么东西,一边摸出手机上网查询。 他把褚恬现在的状态输入搜索引擎,弹出来的结果让他意外不已,她这是在梦游! 景熠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有关梦游症的注解,刚抬头,就发现褚恬站在起居室中央原地打转。 “maman,jenevoustrouvepas,jenevoustrouvepas。”她的声音明显比刚才更大,呆滞的表情中透着一些慌乱。(妈妈,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 景熠赶紧走过去,观察着她的反应。网上说梦游的人不容易被叫醒,他们只会在潜意识的驱使下做一些重复性的动作。比如来回走动,自言自语。褚恬现在明显符合描述,可是她怎么会有梦游症? 褚恬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了一会,突然又不说话了,她又一次绕过景熠,朝来时的方向返回。 景熠一直跟着她进了房间,见她直接爬上床,自己盖好被子侧躺着闭上了眼睛。 “褚恬。”景熠凑近又叫了一声,只见她呼吸浅浅的,明显是睡着了。 这个惊人的发现实在让景熠费解,又担心她一会还会下床乱走,也不敢回房间了,直接坐到了床边的高背椅上。 景熠拿过褚恬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轻点了一下,电脑没有密码,亮起的屏幕还停留在他的毕业演讲视频上。不过他现在没心思理会这个,他退出页面,又搜索到梦游症的相关文献看了起来。 褚恬完全没有认床,她在舒适的大床上一夜美梦到天亮。她伸了伸胳膊,舒服的吐了口气。这床让她想起伦敦家里的床,比她的小单人床舒服了不止多少倍。 “醒了?”就在她还想赖床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记清冷的声音。 褚恬噌的就从床上弹了起来,转头一看,景熠正坐在床边的高背椅上盯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儿?!”褚恬惊叫一声,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睡得还好?”景熠忽略了她的一惊一乍,沉声问道。他守了一晚上,幸好后半夜她都睡的很踏实,没有再梦游。 褚恬傻傻的眨了眨眼睛,钻进被子里蒙住了头。所以,她刚睡醒乱糟糟的样子被他全程围观了? 景熠无奈的叹息一声,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被子,“你昨天有没有做梦?” “没有,我睡得很好,你快出去。”褚恬急切的催促道。 “出来,我有话问你。”景熠不为所动,他昨晚已经把梦游症做了个全面了解,现在需要询问一下本人的感受再决定下一步的事。 褚恬从被子里探出小半个头,紧拉着被子问,“什么事?” “你是不是有梦游症?”景熠也不含糊,直接问了。 “……”褚恬听了只是一怔,她眨了几下眼睛,没有回答。 “你昨晚干了些什么?还记得吗?”景熠淡淡的问着,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 褚恬认命似的吐了口气,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我昨天梦游了?被你看见了?” “你经常这样?”她会反问景熠一点不意外,因为梦游症患者是不记得梦游过程的。 “吓一跳吧?”褚恬悻悻然的一笑,别过头不看他了。被他发现了这个秘密,感觉还真不怎么样。他现在一定觉得她是个怪胎吧,呵,没人受得了有人随时会中邪似得在自己家里乱走的。 “起床,跟我去看医生。”景熠有些担忧,按资料所说,梦游多发于儿童期,青春期后会自动痊愈。如果成年后还梦游,那就是病症了。 褚恬猝郁的低下头,只是摇头拒绝了。她确实从母亲去世后就患了梦游症,褚怀瑜也曾经带她看过医生,但干预的效果不理想,她还是会常常半夜起来乱走。 “啧,快点。”景熠看了一眼腕表,又催促了一声。 “我不看医生,没用。”褚恬倔强的回了一句,有些烦躁起来。 “别扭什么?不要讳疾忌医。”景熠倾身过去,伸手摸她的发顶。 褚恬挡开她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等你伤好了我就搬回去,不会半夜再出来吓你了。” 景熠倒是一怔,不明白她怎么突然生气了,他还没说什么,她就往自己头上扣帽子。 他沉吟思考了一阵,想着许是态度不好,随即放轻了声音,“我没说你吓我,更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小脑袋胡思乱想什么?” 褚恬脸上烦躁的表情瞬间被诧异取代,她怔怔的看着突然温柔下来的景熠,不确定的问,“你不害怕?不嫌弃我?” “我要真是那样,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守你一夜?”景熠轻碰着她的小脸,心里有些不好受了。是不是她以前因为这个病被人中伤过,她小心谨慎的性格是源于这个吗? 褚恬这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景熠的脸色,确实有些倦意在脸上。他居然在这里守了一夜,是担心她在梦游中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以后你不要守了,我顶多就是到处乱走,没干过什么危险的事。”褚恬歉疚的解释道。 “不想让我担心就把病治好,起床。”景熠拍了一下她的脸,拄着助力杖往外面走。 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下一秒,他就被褚恬从后面抱住了。 她白皙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腰,不是很紧,却紧绷的很用力。这是她第一次在没询问的情况下拥抱了他。 “熠……”褚恬蹭了蹭他宽阔的后背,依赖又感动的叫了一声。 “嗯。”景熠应了一声,转身把她拥进了怀里。她的小脑袋只到他心口处,娇小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谢谢你,我好怕你和其他人一样嫌弃我,不要我了。”褚恬柔声说着,压抑的抽泣了两声。 景熠听了只觉得心疼的厉害,她好像除了甜品和花艺方面有十足的自信外,其他的事都很自卑,经常有悲观情绪,还很缺乏安全感。 “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改变,安心。”景熠放轻声音,又抚了抚褚恬的背。 “可是,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呐。你这么优秀,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褚恬又想起了昨天看到的他那些光辉履历,真是觉得自己哪方面都比不上。 景熠微微勾起了嘴角,长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无奈的说,“我不是给人颁诺贝尔奖,优秀有什么用?” 褚恬愣了一下,瞬间被逗笑了。她推着景熠转身,催促道,“快出去,我要洗漱了。” “给你20分钟,吃了早餐跟我去医院。”景熠见她总算笑了,这才放心的出了房间。 宗伽文今天本来休假,却在清晨六点多被景熠一个电话叫醒了。对方只让他去医院安排一个心理专科医生,也没说是要看什么病就收了线。 他也不敢耽误,打电话到医院问过今天的排班情况后,安排了心理科的主任医师。 宗伽文前脚刚进办公室,后脚景熠和褚恬就到了。 “少爷,你心理出问题了?”宗伽文调侃似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神志清醒啊,不像是得病的样子。 “安排好了?”景熠瞥了他一眼,冷声问道。 “好了,跟我走吧。”宗伽文见褚恬笑的有些尴尬的样子,也不多问了,领着他们去了心理科。 心理科主任邵洪宣已经恭候多时了,他见宗伽文进来,就起身礼貌的和他打了招呼。 “这是我们院心理科主任,邵洪宣。”宗伽文简单向景熠介绍。 “哪位看病?”邵洪宣见眼前拄着助力杖的男人器宇轩昂,心里也多了份小心。 景熠站在原地,转头对宗伽文说,“你回避。” 宗伽文有些意外,景熠的事情他都门儿清,怎么还需要他回避了?不过他也不好反驳,自觉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去坐着。”景熠等到宗伽文走了之后,才示意褚恬去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邵洪宣伸手示意景熠也坐下,可他完全忽略了他的意思,只在年轻女孩身后站定了。 “嗯,是这样的,我有梦游症,不知道邵主任能不能帮我看看。”褚恬礼貌的朝他笑了笑,又摇头示意他别管景熠。 “哦?梦游症?”邵洪宣挑眉,这个年纪了还梦游真是不多见。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笔,在手上翻了几个花,又把笔仍在了桌子上。 “先建个档案吧。”这么有趣的病例确实值得研究一下,他决定接收这个病人。 褚恬配合着回答了个人基本信息,就见邵洪宣开了检查单叫他们先去做检查。 她很快被护士送进了检查室,简单测了血压心率等常规检查后,她又被送去做了mri脑部扫描。 检查报告很快摆在了邵洪宣面前,他看着一切指标都正常,就排除了脑部病变的可能性。 他重新拿了一份卷宗出来,笑着说,“没有器质性病变,现在我们做个心理测评。” “好的,麻烦您了。”褚恬颔首表示同意,心理测评就是问几个问题,她以前也做过。 邵洪宣把25个测试问题问了一遍,很快得出了结果。一切都很正常,分数显示褚恬心理健康。 他放松的叹息了一声,这才拿了正式的病例出来,“你的梦游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知道吗?” “从9岁开始的。”褚恬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景熠。 景熠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紧张。 “具体症状如何?发病有规律吗?”邵洪宣接着问道。 “没有什么规律,有时候感觉睡的特别踏实的时候就会梦游。”褚恬说着,又在心里腹诽了一把景熠家的高级大床。 “梦游时都干些什么?”邵洪宣抬头看着景熠问道,这个不没法让病人主述了,只有问旁观者。 景熠沉着脸,不带情绪的开口了,“随处走动,自己玩捉迷藏的游戏。” 褚恬听了倒是一愣,不是吧,她昨天晚上在他家里捉迷藏?怎么想都有点诡异啊。 “有没有自言自语?”邵洪宣微微蹙起了眉,捉迷藏啊,这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看来褚恬的梦游症和童年经历有关。 景熠思量一下,决定告诉医生,“她叫妈妈。” 邵洪宣的眼神瞬间亮了,加快语速问道,“你母亲呢?请她配合治疗吧。” 褚恬條的抿紧了嘴唇,低头沉默了一瞬才答,“已经去世了,我是在她去世之后才得的这个病。” 景熠本来轻放在褚恬肩头的手猛的一沉,有些意外她的回答。本来他心里猜想她是不是和母亲关系不融洽,所以才会在潜意识里和母亲亲近,没想到事情远不是他想的那样。 “嗯……”邵洪宣也沉默了下去,他蹙眉考虑了一会儿,抬头给出了意见,“这个病跟情绪有关系,鉴于你的情况不严重,建议以疏导情绪为主,辅助一些植物安眠剂。多和身边人倾诉,不要闷在心里。” “这样就能痊愈?”景熠显然不满意他的医嘱,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做吗? “这个因人而异,她的症状如果不是频发的话,我建议不用过多干预。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可以做催眠治疗。”邵洪宣又补充了一句。 “我,我可不可以不做催眠?”褚恬一听就发怵,连忙摆手。 “呵呵,不用紧张,催眠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主要是宣泄疏导情绪。其实多和亲人朋友交流也可以达到一定效果。”邵洪宣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了。 景熠见褚恬很排斥的样子,也没强迫她,只让邵洪宣开了些辅助睡眠的口服液,就带着她离开了医院。 林国忠对景熠的脾气可谓了如指掌,他从来都嫌医院细菌多不干净,一定要洗澡换衣服。所以他们一上车,他就吩咐老齐开车回公寓。 褚恬此刻心绪也有些低落,一路沉默的跟着他们回了公寓,就进了客房。她在房间里踱步一阵,想着反正无事可做不如泡个澡算了。 等她慢条斯理从浴室里出来,发现景熠一身清爽的出现在了房间里。她朝他笑了笑,也没赶他出去,自顾自的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吹头发。 景熠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姿态自然的撩动着头发,心里多少有些自责。他这个人从来算不上温柔体贴,好多事情他都不关心。比如褚恬的家庭关系,他就从来动过打探的心思。现在想来确实是疏忽了,应该多关心关心她的。 褚恬关掉吹风,拢起头发准备绑起来,旁边一直沉默的景熠开口了,“放下来,很好看。” “这颜色你觉得好?”褚恬放下头绳,调侃着问道。他上次就说过很好看,她还以为是哄她的呢。 景熠松怔的坐在床边,倾身过去揉着她的发顶,“很漂亮。” “呵呵呵……”褚恬被他认真的神情逗笑了,她躲开他的大手,嗔怪道,“你就会说好听的,这根本就是白发魔女好不好?” 景熠却没接话,而是换了个话题,“出去走走?想去哪里?” “哪儿都不想去。”褚恬摇头拒绝了。 “别一天闷在一个地方不动,再想想。”景熠又劝了一句,她现在虽然笑着,但是他还是看出她其实不是很开心。 褚恬眼珠一转,狡黠的笑道,“去哪儿你都陪我吗?” “说说看。”景熠轻描淡写的说道。 “游乐园你陪我去吗?洁癖先生。”褚恬笑的更加促狭了,不是只有他才会使坏的,她也是高手。 可景熠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他二话没说直接起身往外走,还不忘嘱咐,“外面太晒,擦点防晒霜。” “这什么意思?他真的要带我去游乐园?”褚恬心里想着,又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这男人今天转性了? 第29章 :黑森林蛋糕 就这样,迈巴赫齐柏林载着景熠、褚恬还有林国忠往市里最大的游乐园去了。褚恬在路上反复跟景熠确认了好几次,得到的答复都是肯定的。 当车子在喧闹的游乐园门口停稳时,褚恬已经确定他不是开玩笑的了。不过因为他的纵容,她的心情不觉就好了起来。她急切的拉开车门跑了下去,站在门口就笑的合不拢嘴。 景熠也没牵她,只和林国忠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走着。他是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来,不过褚恬的要求他还是无法拒绝的。只要她能开心,这种“不干净”的地方也不是难以接受。 林国忠倒是颇为意外,他小心的护着景熠,好奇的询问道,“早上去医院是为了褚小姐?她生病了?” 景熠没有回答,事关褚恬的隐私,他并不打算宣扬。 林国忠见他讳莫如深的样子,聪明的换了个话题,“怎么想起来这种地方了,你要陪褚小姐玩?” 景熠在蜿蜒的云霄飞车前站定,吩咐道,“你去买票。” 褚恬一回头就见景熠站住不走了,忙跑回他身边问,“是不是腿不舒服了?怎么不走了?” “你不是要玩吗?”景熠朝云霄飞车指了指。 “我不要坐这个,好恐怖。”褚恬脸色一变,急忙摆手。他太看得起她了,这么刺激的可玩不了。 景熠有些意外,不玩刺激的来这里干什么,不会只想散散步吧? 褚恬见他仍没有走的意思,便拉着他的衣袖笑道,“我呢,只能玩点温柔的,坐坐旋转木马就好啦。” 说完,她又自顾自的往前面走了。三个人穿过大半个游乐场,终于在中央区看到了要找的东西。 褚恬知道景熠肯定是不会陪她坐的,她拒绝了林国忠要帮她排队买票的意思,只让他守着景熠,自己买了一张票,跟着排队的人坐上了一个白色的木马。 景熠不远不近的站在旋转木马前面,转盘很快启动了,还响起了轻快的音乐。褚恬侧身坐在一个木马上,她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不时朝旁边的小朋友挥手打招呼。 褚恬上身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宽大印花t恤,下身穿着牛仔短裤,脚上是简单的帆布鞋。就是这样家常的打扮却让景熠怦然心动,他注视着她隐没在鸭舌帽下的笑脸,眸色愈加深沉。 周围的人和物逐渐模糊了,只有褚恬恬淡的笑容清晰不变。她坐在大大的木马上,显得那么娇小,如果不是他有心,恐怕很难被人注意。她就像是上帝遗落人间的沧海遗珠,只待有心人发现。 景熠突然有种庆幸的感觉,庆幸多年前和褚恬的一面之缘,更庆幸那个交通管制的雨夜自己的心血来潮。如果他当时没有走进那家不起眼的小店,也许就会和她错过了。 宗伽文有句话说的很对,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脆弱的。好在他没有错过,好在他把她留在了身边。 “熠~!!!”就在景熠想的出神之时,褚恬清脆的呼喊声把他拉回了现实。映入眼帘的是她笑着挥手的样子,她脸上耀眼的笑容让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景熠抬手朝她示意了一下,转头对林国忠低语了几句。 褚恬饶有兴趣的坐了两轮,就心满意足的说要回去。景熠却提议让她去“rosemary”,时间尚早,从游乐场过去刚好赶上营业时间。 褚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立刻点头同意了。景熠随即吩咐老齐去甜品店,又打电话叫了项正飞过去和他一起处理公事。 沈蕙嘉刚把店里打扫干净,就见一行人开门走了进来。她看到褚恬进来本来还开心的笑着,转眼又看到了景熠,立刻紧张的站到一边不敢说话了。 褚恬也没跟她多解释,只把景熠和项正飞引到固定位置坐下,就去后间泡了红茶给他们。 “要吃点什么吗?我现在做。”她把茶杯放在景熠手边,感念着他陪自己坐了旋转木马,决定做甜品报答他。 “你看着办。”景熠很快进入了工作模式,只冷淡的回答,连头都没抬。 “好,你们忙。”褚恬自觉的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外间。 沈蕙嘉急不可耐的把褚恬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冰山总裁怎么又来了?” 褚恬不明觉厉的眨了眨眼睛,难道他不能来吗?这问题好奇怪。 “你不要过去,有事就叫我。”褚恬看她很是忌惮的样子,就笑着安慰道。 “我不过去,看到他我就发怵,你也小心点儿吧。”沈蕙嘉如蒙大赦,直接坐到前台不起来了。 褚恬被她逗的一笑,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挑开暖帘去了后间。她换好工作服,站在操作台前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烤蛋糕。 景熠和项正飞开着视讯和部长们开了例会,又签了几份紧要的文件后才短暂的歇了口气。他刚喝了两口茶准备继续工作,就见褚恬端着托盘回来了。 “戚风蛋糕。”褚恬先把圆盘放在了项正飞面前,才把另一个盘子放在了景熠手边,她没按照惯例报名字,只是朝他微微一笑,又转身离开了。 景熠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蛋糕,伸手将盘沿上放着的淡紫色小卡片打开了来。他只看了一眼,刚被部长们搅痛的脑子顿时清爽了不少。 卡片上是褚恬娟秀的字迹:“熠:谢谢你陪去游乐园,希望你喜欢黑森林蛋糕。悄悄告诉你它的寓意——爱情的味道。” 景熠毫不犹豫的拿起叉子将一小块蛋糕送进了嘴里,他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吃黑森林蛋糕,因为他曾经在德国黑森林吃过当地正宗的,那种滋味后来再没在其他地方找到过。 但现在舌尖上传来的口感却瞬间将他带回了德国,浓浓的樱桃汁酸中带甜,巧克力特有的苦味被奶油的清甜中和的恰到好处。最惊艳的还是满口醇香的樱桃酒味道,竟然比他在黑森林吃到的更加好吃。 景熠微眯着眼睛,长指愉悦的轻敲着沙发。这蛋糕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爱情的味道”,恋爱中人所能体味的一切滋味都完美和谐的融合一体。他这个说话总是笨笨的小女人,又一次用她最擅长的方式诉说了心中所想,真是无法让他不喜欢。 项正飞看着景熠享受的样子,低头无声的笑了。果然只有褚恬能让自家老板在繁忙的工作中舒心一刻,真不知该怎么感谢她才好。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每次只要景熠来“rosemary”,店里的生意就会变得很冷清。大半天时间,除了午饭后来了一位打包甜品的客人外,再无人进来过。 临近下午4点的时候,褚恬做主放了沈蕙嘉的工。她最近整天看店也是辛苦了,今天可以下个早班了。 沈蕙嘉得了解放,很快换好了衣服,走的时候还不忘又提醒褚恬小心应付坐在窗边的“定时炸弹”。 褚恬笑着将瞎操心的女汉子推出门,又去后间重新泡了两壶红茶给埋头工作的两人送去。 景熠听到茶壶轻碰桌面的声音,自然的拍了拍沙发,“坐。” “不坐了,我在这儿打扰你们。”褚恬一边斟茶一边拒绝,他们研究的东西她都不懂,还不如去外面守着。 景熠抬眸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把她拽到了身边坐下,又拍了拍的她的腿,示意她陪着。 褚恬也没再拒绝,既然他想让她陪着,那她就陪着吧。她找了张餐巾纸,从围裙里摸出一支原子笔,开始随手涂鸦。 8月的b市是最炎热的时节,新兰路已经变成了林荫大道。阳光从茂盛的树杈间照射下来,透进玻璃窗后柔和了许多。 褚恬听着身边的两个男人认真讨论工作的声音,笔尖轻快的在餐巾纸上跳跃着。这种感觉有种别样的惬意,让她心底残留的一丝低落全部消失了。 景熠充分发挥了可以一心多用的技能,他一边高速有效的处理文件,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褚恬。她好像挺喜欢安静的东西,也很能静心。她就像是一支稳定剂,只要有她陪着,他的情绪就异常平静。 现在的情景让他想起了一首词:留花翠幕,添香红袖。真的是很美好的一种感觉。 褚恬放下原子笔,刚想把餐巾纸收进兜里,一旁的景熠却先她一步把拿了过去。 “哎呀,还我。”褚恬赶紧伸手去夺,她不过随便画画而已,怎么入得了他挑剔的眼睛。 景熠用手肘挡开她的手,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餐巾纸上画着一个插满小花的花瓶,底下卧着一只小猫,还有一片花瓣落在小猫的头上。不过简单几笔而已,猫咪憨态可掬的神态就跃然纸上。 他将纸巾收进上衣口袋里,又顺了一张放在褚恬面前,“再画一张。” 褚恬没来由的就笑了,拿起笔玩笑道,“要另外收费哦。” 景熠屈指在她的帽檐上磕了一下,故作清冷的吩咐项正飞,“给她开张支票。” “诶,不要啊,有钱了不起啊?”褚恬知道他是在玩笑,也不介意配合他一下。 项正飞看着两人明目张胆的调情,心里对景熠佩服到五体投地,只顾埋头发笑。 褚恬重新拿起笔开始画,可她还没画完,好心情就被外间的一声叫唤给搅没了。 “买花!”一个男人粗暴的喊声随着风铃声传来。 褚恬画画的动作一顿,她转头朝外间瞥了一眼,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先生,需要什么花?”她看着眼前有些趾高气昂的西装男,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 “过生日送什么花?捡好的。”西装男从兜里掏出手帕,一边擦汗一边说。 褚恬被他说话的语气弄的莫名有点不耐,不过来者是客,她还是赔笑着问,“是送太太还是朋友?” “送老婆,快点儿,我这儿赶时间。”西装男抬手敲了敲手表,语气更加不耐烦了。 褚恬也不想多问了,直接走到花桌前选了蝴蝶兰和风信子,又挑了几支黄莺做配叶。 可她才把花放到原木桌上,西装男却不等她介绍直接发难了,“弄几朵红玫瑰就行了,你这选的是什么呀?” “先生,红玫瑰太普通了。蝴蝶兰的花语是我爱你,蓝色风信子的花语是高贵,很适合送太太。”褚恬笑容不改,耐心的解释道。 “我就要玫瑰,是你买还是我买?赶紧的!”西装男颇为不满,拔高声调吼了一句。 褚恬正尴尬着,就见项正飞快步走了过来。他看了大声吵吵的男人一眼,伸手指着店门道,“这花我们不卖了,请你出去。” “嘿~!你们就这么做生意的?”西装男阴阳怪气的说着,抄手站在原地,不打算善罢甘休。 褚恬这下有点头大了,她往里间看了一眼,赶紧劝道,“先生,不要动气,我马上给您换。” “别换。”项正飞拦住褚恬,又摇了摇头,“对于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你把花卖给他岂不是可惜了?” “你小子说谁呢?!”西装男瞬间就怒了,他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吹鼻瞪眼的看着项正飞。 项正飞不屑的一声冷笑,“谁在公共场合吵吵,我说的就是谁。”这男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居然在这里撒野。 “好,你小子有种!”西装男显然气大了,他从兜里掏出名片夹直接抽出一张往项正飞脸上甩了过去,“知道我是在哪儿做事的不?赏你张名片抬举抬举你。” 项正飞灵巧的一伸手,把那张淡黄色的名片夹在了指缝间,他瞥了一眼上面的字,眼底精光一闪。 褚恬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恐再这样下去坐在里面的景熠就要发飙了,忙拉住项正飞劝,“算了,算了,不要伤了和气。” “哼。”项正飞冷哼一声,拿着名片晃了晃,故意拔高了声调,“哟,景氏集团啊,好大的公司。” “知道就好,还不赶紧把花给我包了?”西装男得意了,眼前这人就是个毛头小子,还敢在他面前拽。 褚恬听了顿时满头黑线,好吧,看来今天是要看场好戏了。不愧是景氏的好员工,狗眼看人低的路线走的还挺一致。 她正想着,果然就见一直坐在座位上的景熠不紧不慢的起身了。 景熠刚才是被男人的吵嚷声搅了思绪,他本来只叫项正飞出去打发,没想到撒泼的竟然是他的员工,真是让他面上无光。 他拄着助力杖不疾不徐的走出去,冷眼瞥了西装男一眼,又看向了项正飞。 “人力资源部,朱大卫。”项正飞把西装男的名片递到了自家老板面前。 景熠掸了一下西装袖子,也没抬头,冷声吩咐道,“叫郑益民。” 朱大卫一听眼前这个长得俊朗无比的瘸子开口就叫出了部长的名字,心里不觉抖了下。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毛头小子拨出了电话。 项正飞接通电话,开门见山道,“郑总,请你即刻来新兰路的‘rosemary’甜品店。” 他挂了电话,礼貌的朝傻愣住西装男做了个请的手势,“朱先生,请吧。” 郑益民得了召唤,一刻也不敢逗留,飞车到了新兰路。他推开小店的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项正飞。 “项特助……”他疾步走过去,这才发现靠窗的沙发坐上还坐着一个人。 郑益民赶紧整理了一下衣着,恭敬的问,“景先生,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景熠戴着白手套的长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斜眼瞥了郑益民一眼,“郑益民,上班时间你的人却出现在这里,解释。” 郑益民转头一看,还有一个缩在墙角的人。他的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背后直冒冷汗。 “景先生,是我管理不善。”他狠狠瞪了朱大卫一眼,又朝景熠鞠躬道歉。 “总,总经理……”西装男早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昂,连舌头都打结了。 “闭嘴!公司制度你不清楚?马上收拾东西走人!”郑益民大喝一声,直接把西装男吼的魂飞魄散。 “郑总,辛苦了。”项正飞似笑非笑的看了郑益民一眼,又把西装男的名片放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还不忘意味深长的拍了一下。 回避在后间的褚恬听到风铃的声音才挑开暖帘回到了座位区,她看了一眼沉着脸的景熠,玩笑着说,“走了啊?真快呀。” “你经常遇到这种人?”景熠显得有些烦躁,实则是在担心。今天是碰巧他在这里,要是他没来,他的女人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没有,哪有那么多吵架的人。”褚恬劝慰着说,还不忘朝他笑了笑。其实今天这事儿本来不用这么上纲上线的,她把花换了也就是了。 “哼。”景熠冷哼一声,并没因为她的话缓和多少。 褚恬刚想再劝,店门上的风铃又响了,随之而来的是濮钰的声音,“褚姐~!” “咦?你怎么来了?”褚恬迎出去,看到来人有些意外,他们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 “嘿嘿,最近过的怎么样?生意还好?”濮钰还是一副学生打扮,简单的t恤加牛仔裤,还背了个很大的包。 “老样子,进去坐坐吧。”褚恬淡笑着点头,又见他满头冒汗的样子,就把他往座位区带。 濮钰才走过去,就看见窗边的位置坐着那个一面之缘的奇怪客人。他礼貌的朝他示意了一下,跟着褚恬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他打开书包,从里面摸了张卡片出来,笑着说,“请你参加我的开业典礼。” “这么快都准备好了?”褚恬惊喜的拿过卡片,打开来一看就笑的更开心了。濮钰也算她半个徒弟,他能顺利开业真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 濮钰见她笑的开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嘿嘿,就开在景天商厦负一楼,店不大,你去看了别嫌弃啊。” “景天?那地方的租金好贵的。”褚恬看卡片上的地址确实这么写着,心里有些担心。 景天商厦是b市最大的综合购物中心,里面有2家高端百货商店,2家电影院,餐饮配套更是多不胜数。关键是它的位置在中央商圈,她以前也去考察过,却被高额的租金吓退了。 “是贵啊,家里还支持了不少也只租的起40平米,主要做约会小花束,走精品路线。”濮钰感叹道。 褚恬点头笑了,“约会小花束好啊,现在正流行呢。好好干,以后我也沾沾光。” “你要是有空就来指导指导呗,好让我心里也有个底。”濮钰今天除了来送请柬外,也是有求于褚恬,希望她帮忙设计一下花束的样式。 “好啊,明天怎么样?我以前也想过开在景天,就是太贵,正好去见识一下。”褚恬爽快的答应下来了,她和濮钰也算是朋友,现在又是同行,互相扶持是应该的。 濮钰一边喝水一边点头,放下水杯说,“那就太谢谢你了,明天早上我等你,先走啦。” “行,那明天见。”褚恬猜他可能还有其他事情,也就不留他了。 坐在旁边的景熠抬头瞄了一眼离开的濮钰,又迅速把视线放回到了电脑上。 第30章 :山间的乐园 由于店里的生意实在不怎么样,褚恬提前把歇业的牌子挂到了外面。她在后间做了几种不同口味的芝士蛋糕,把它们都放进冷柜后,换了衣服回到了座位区。 景熠还在专心忙着,褚恬自觉的坐到一边研究起了最近流行的扎花样式。她存了几种看起来清新别致的款式,打算明天和濮钰讨论一下。 “boss,最后一份。”项正飞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 景熠接过来,仍旧一字不落的检查确认后才提笔落下了签名。他看了一眼腕表,终于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回去。” “嗯?忙完啦?”褚恬听到他的话,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9点过了。 项正飞抱着小山一样的文件起身,先行一步离开了。 褚恬帮景熠拿着笔记本电脑,扶着他上了车,却发现副驾驶是空的,“项特助呢?他不和我们一起吗?” “他回公司了。”景熠松开西装扣子,仰头靠在了座椅背上。他从上午一直忙到这个点,除了吃了点简餐外一分钟都没休息过,现在只想闭目养神。 褚恬见他眉头微微蹙着,就探头小声对老齐说,“麻烦你,开稳一点。” 老齐通过后视镜瞄了景熠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褚恬观察着景熠的脸色,抿唇倾身过去摘下了他的眼镜,轻声问,“头痛吗?我给你揉揉?” “嗯。”景熠只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其实,他并是不头痛。只是大脑长时间高负荷运转后,会感觉发胀。他平时都习惯闭眼静默一会儿就很好很多,不过既然她开口了,他也不介意享受一下。 褚恬伸手轻轻的在景熠的太阳穴上揉压,果然没一会他蹙着的眉心就松开了,脸上的表情也松怔了下来。褚恬无声的笑了,心里有了小小的成就感。 “哪儿学的?”景熠仍闭着眼镜,放轻声音问道。她的手法很专业,不轻不重,又正中关窍。 “舒服吧?”褚恬自满的一笑,接着说,“小舅舅常头痛来着,我从小都是这么给他按的。” 景熠的眼皮一跳,微睁开一条缝问,“你最近和他联系过?” “联系啊,褚怀瑜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怎么,你又要找他设计房子?”褚恬有些不解,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景熠又一次沉默了下去,心里叹息了一声。褚恬居然直呼褚怀瑜的名字,看来他之前猜想的没错,他们之间确实有非常深厚的感情。 褚恬见他不说话了,心里盘算了一刻,试探着说,“我们的事……我还没告诉他。” “嗯。”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个音节,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用再按了。 褚恬重新在座位上坐好,她等了半天,景熠都没再说过一句话,更没睁眼看她,心里不觉忐忑起来。他的态度明显有些冷淡,到底是不在意褚怀瑜,还是不想把他们的关系公开,她猜不透。 晚间出城的车辆并不多,迈巴赫齐柏林提前半个小时停在了“意墅”门口。 景熠进了家门,也没和褚恬说话,只叫了林国忠去书房。褚恬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心绪不定。她自顾自的在起居室坐了一阵,还是没见景熠下来,就起身回了卧室。 晚上的凤鸣山和白天很不一样,山林里寂静一片,只有风偶尔吹过搅动树叶的声音。 褚恬洗了个澡,打开平板电脑里的聊天工具,点开了好友栏里的第一个名字。 “蝶衣念念:goodmorning。” “飘扬过海的小喵:死丫头,你还想的起我这个人呐 ̄へ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文字间充满了不满。 褚恬讪讪一笑,加快了打字速度:“蝶衣念念:忙嘛╮(╯﹏╰)╭。” “漂洋过海的小喵:我也忙,闪人(^_^)/~~。” “蝶衣念念:别啊~!!!我有事跟你说!!!”褚恬见她要下线,忙在键盘上猛敲了一阵。 可是对方的头像还是瞬间就变成了灰色,褚恬怔了一下,没好气的把平板扔到了床上。可她还没来得及腹诽,手机突然响了。 她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转怒为喜,忙不迭的接了起来,“喂~。” “说吧,什么事。只有10分钟啊,我还要回去码程序呢。”那头的端木臻端着水杯往茶水间走。 “榛果儿,快救救我吧,我搞不定了。”褚恬缩在藤椅上,埋头撒娇着道。 “什么情况?谁欺负你了?老娘给你报仇!”端木臻一听她撒娇,不觉眼皮一跳。她这个闺蜜最大的杀伤性武器就是撒娇,一叫一个酥。 “你保证不打我我才说。”褚恬嘟嘴嗔怪道。 “公主,我哪敢打你呀,说吧。”端木臻放下瓷杯,抽出咖啡机里咖啡壶晃了晃。 “我……我谈恋爱了。”褚恬咬牙道,关于这件事她总觉应该跟谁分享才是,想来想去,也就端木臻一个倾诉对象。 “哗啦——嘭!”电话那头传来两声怪异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端木臻一个不小心就把咖啡壶掉到了地上,棕色的液体流了一桌子。她手忙脚乱的抽出纸巾开始擦,惊诧的问,“whatdidyousay?!” “你反应要不要这么大?我说我、恋、爱、了。”褚恬不耐的拔高了声调,重重的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恋爱了?和谁?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哪儿开始的?”端木臻一股脑的抛出了问题,23岁的老处女居然恋爱了,这简直比中六合彩还让人难以置信呐。 “哎……我说不清楚。”褚恬被她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到底要从何说起。 “什么叫说不清楚?”端木臻的眉心一下子蹙了起来,转念一想,又脱口而出,“不会是有妇之夫吧?” “呃,你想哪儿去了,当然不是。”褚恬瞬间黑线,果然不该找她说这个事,脑洞也太大了吧。 端木臻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她扔掉纸巾,喘了口气,“那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快给我看看照片,什么样的男人能把你搞定?” “咚,咚。”褚恬刚想接话,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我有事不跟你说了,回聊。”她语速很快的说了一句,按下了挂断键。 “喂,猪猪?喂!”端木臻听着手机里的忙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还没问出个结果怎么就挂了。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了。不着急,反正她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到时候再审问也不迟。 褚恬小跑着拉开房门,来人正是她心中所想,她笑着朝景熠眨了眨眼睛,“忙完了?” “跟我走。”景熠却没什么表情,只吩咐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去哪儿啊?”褚恬快步跟上去,忽略了他的冷淡,继续笑道。 “散步。”景熠又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 褚恬闷闷的笑了两声,小尾巴似得跟着他出了家门。心里一阵腹诽,这男人脾气就不能好一点嘛,邀请她散步还板着个脸。 两人错开半个人的距离前后走着,一路出了大宅。山林间的石板小路在路灯下昏暗不明,褚恬走的有些吃力。可景熠依然速度不减,完全不像是腿伤未愈的人。 “去哪儿啊?”褚恬见他一直往茂密的树林里走,心里开始有些发怵了。虽然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般怕黑了,但也不代表她够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散步啊。 景熠侧头看了一眼,一直揣在兜里的手终于伸了出来,“牵着我。” 褚恬感激万分的握住了他戴手套的手,还是没放弃询问,“到底去哪里啊?这儿怎么这么黑?” 景熠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声音依然平淡,“到了就知道了。” 两人又继续走了十几分钟,景熠终于停下了脚步。褚恬环顾了一圈,心里更疑惑了。他们还在小路上,周围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这么晚了带她到这里干什么。 就在她想问的时候,景熠却轻轻拉了她一下,大手随即落到了她眼睛上。 “嗯?干嘛呀?”褚恬不明觉厉,好端端的蒙她眼睛干什么。 景熠退到褚恬身后,低头伏在她耳边说,“抓着我的胳膊,往前走。” 褚恬赶紧把手搭在了他紧实的手臂上,缓慢的朝前面挪动。她的眼睛被景熠遮着,只得用余下的感官探查着周围的环境。可是除了脚下的石板路和树叶摇曳的声音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勉强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耳畔终于响起了景熠的指令,“停。” 随着他悦耳的声音,挡在眼前的手被拿开了。褚恬揉了几下眼睛,抬眸看去,一片闪亮的灯光瞬间晃了她的眼。 “哇~!”褚恬又定睛一看,立刻就捂着嘴小声的惊呼出声。她已经站在了一片开阔的草地上,眼前是一台超级华丽的双层旋转木马。金色的尖顶,复古的繁复造型,还有五彩缤纷的灯带,就这么一股脑的出现在了面前。 景熠松怔的站在小女人旁边,看着她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闪亮无比的光华,心跳变得异常沉稳有力。 褚恬怔仲了好半天,才不确定的去拉景熠的袖子,“熠,这是哪儿冒出来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喜欢?”景熠挑眉问道。 “嗯。”褚恬重重的点头,何止喜欢,是太惊喜了。这感觉像是进入了童话世界,瞬息之间就让她幸福的飞上了天。 景熠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小脸,声音也轻柔了起来,“以后再想坐就不用去游乐园了,这里都是你的。” 原来,早上在游乐场里他就有了这个主意,便吩咐林国忠去市郊的专营厂买下了最大最漂亮的一台。游乐场里的木马太普通,也不干净,不如在家里给她准备一台的好。 褚恬一回神就对上了景熠神色松怔的俊颜,她的心突突的一跳,涓涓的暖流充溢了心间。虽然他的这个举动看起来劳师动众,但她还是感动了。 “你,可不可以陪我坐?”褚恬稳住心绪,试探着问道。 景熠给了她一个不重的爆栗子,命令道,“以后不允许再用可不可以这几个字。”他不需要她凡是都用询问和请求的语气,他愿意把所有她想要的都给她,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他的宠爱。 “呜哇~!”褚恬欢呼一声,撒欢着跑上转台。她忽闪着大眼睛左瞧右看,跳上一个金色南瓜车样式的座位,朝跟着过来的景熠招手。 随着机器启动的声音,转台缓慢的转动起来。褚恬深呼吸了一下,听着轻快的音乐爽朗的笑了起来。 如果这是一个魔法造就的美梦的话,她现在已经沉醉其中。她有建筑在山间的童年梦想,还有坐在对面的俊逸王子,一切美的让她舍不得眨眼睛。 景熠看着眼前开心不已的女孩儿,眸色随着她清脆如鸟鸣般的笑声柔和了下来。她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一头柔顺的淡金色长发随微风浮动着,简直比这世上任何美景都好看。 褚恬趴在南瓜车金色的窗框上,歪头看着景熠,“谢谢你,这个我真的好喜欢。” 景熠倾身揉了揉她的发顶,“为什么这么喜欢旋转木马?” 褚恬微微吐了口气,把头转向了窗外,“因为小时候每年过生日maman都带我坐旋转木马。” 她轻轻闭上眼睛,脸上明媚的笑意渐渐褪去,“熠,想不想听我妈妈的事?” “你说。”景熠应了一声,调整了坐姿。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打算问的。她的心里有个心结,如果不解开,梦游症恐难痊愈。 “我妈妈呢,是个很厉害的甜品师。她长得很漂亮,特别漂亮的那一种。”褚恬轻声说着,闭着眼睛仿佛进入了美梦中。 “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褚恬,是储存甜蜜的意思。我从小就跟着妈妈学做蛋糕,一直梦想着成为像她一样厉害的甜品师。” “她给我讲了好多有关甜品的故事,哦,对了,上次你吃到的樱花香槟芝士蛋糕,那是我妈妈的独门配方,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的,厉害吧?” 褚恬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她睁开眼睛,只把视线放的更远,“我妈妈在我九岁的时候得了重病,然后就去世了。熠,我没有爸爸,小时候一直和maman住在法国。除了妈妈和小舅舅,我没有其他亲人。可能是我太想我妈妈了,所以才得了梦游症。” 景熠越听,心里就觉得越沉重。原来她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原来曾经过得并不如意。 “呵呵。”褚恬低低的苦笑了两声,转头重新看向了景熠,她戳了戳头顶,语气微酸的说,“我从来没见过爸爸,但是他却把头发的颜色遗传给了我。” “小时的时候,我经常趴在窗口,一直想一直想。想他是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还幻想过他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如果他出现,我肯定一眼就能认来。” “恬儿。”景熠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他眸色深沉的注视着她,伸出了手,“过来,到我身边来。” 褚恬微怔了一下,把手交了出去。一下秒,她就跌坐到了景熠怀里,他身上柏木和冷杉的味道将她轻轻包围了。 “傻女孩儿,不要怕。”景熠稳稳的抱着怀里的小人儿,轻拍她的背哄道。她虽然一直叙述的很平静,但他能察觉出她内心的失落。 褚恬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靠在他心口处闭上了眼睛,“我不怕。妈妈说过,笑一笑,没什么过不了的。我一直记着,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很想她,不知道她在天上过的好不好。” 景熠把褚恬又往怀里紧了紧,沉默着没有接话。他实在心疼她,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赶走她心里的伤痛。他对自己如白纸一般的感情世界感到无奈,如果早知会遇到这么个心细如发的小女人,他不该把自己关在冰冷的世界里,该多感知一些才是。 “熠,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褚恬抬起头,淡笑着问。 “我刚跟你说的这么快就忘了?”景熠不满的蹙了一下眉,怎么又来了,她就不能不用请求的吗? 褚恬悻悻然的一笑,神色严肃了起来,“我这个人呢,其实挺笨的。如果哪天我绕了弯路,你可不可等等我,我想我能追上你。” 景熠的心没来由的一热,她虽然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但他还是听懂了。这是她的承诺,承诺会一直陪着他,哪怕有一天迷失了,还是会有归巢的一天。 “笨。”景熠挑眉责备了一声,掐着褚恬白皙的小脸,宠溺道,“记得迷路了就站在原地,我找你比较快。” 褚恬傻愣了一瞬,突然捂着脸低下了头。她轻轻颤抖着,带着哭腔撒娇,“不要笑话我,我就是笨嘛。” 其实,她刚才都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可景熠却一语道破了所有。他总是能找到她的软肋,还能轻描淡写的就让她感动到稀里哗啦,真真儿是个可怕的男人。 景熠拉下褚恬的手,挑起她的下颌,温柔的将她未出眶的泪花拭去。他凑过去,亲吻着她娇柔的唇瓣,轻缓又温柔的说,“不是笑话你,是喜欢。” 褚恬本来还在努力忍住不哭,可他的话刚出口,就惹的她瞬间泪崩了。景熠仪式般的亲吻和那句告白一起将她的心搅乱了,整个大脑瞬间都当机了,余下的只有他薄唇传来的温暖触感和充斥在鼻息间的好闻气息。 第31章 :冲突爆发 翌日,褚恬早起陪景熠吃过早餐后就出门去赴濮钰的约。她拒绝了景熠让司机送她的意思,她的小smart已经被林国忠派人开过来了,实在没必要坐他那辆土壕车。 褚恬上了车,刚想拿手机出来导航,摸到包包里的手就顿了一下。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拿出了一支粉红色的手机。 这是昨天晚上景熠除了旋转木马外送她的另一个礼物,起初她并未在意,只觉得手机的造型很特别。后来仔细看过才发现,新手机的外形竟和景熠的那支类似。她好奇的把手机背面的英文名输入搜索引擎,结果直接吓的差点昏过去。 原来她手里的就是大名鼎鼎的vertu手机,她在官网上查询了型号,显然景熠是选了一款很适合她的“轻奢机”,但高达近5万的售价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至于景熠所用的那支全黑的看起来低调的手机,她压根就没官网上看到,不用猜也知道他那个是有价无市的专属定制款了。 早饭的时候,褚恬想把手机还给景熠。协商的结果显而易见,他只用了一个冰冷的瞪眼和一声不耐的轻哼就让她乖乖闭嘴了。 “哎。”褚恬闷头叹息一声,还是按亮屏幕输入指纹后,按下了home键。 自动链接的24小时私人管家系统立刻传来了一记甜美优雅的声音,“褚小姐,早上好。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咳,请帮我规划前往景天商厦的路线。”褚恬清了清嗓子,才拘谨的说道。妈呀,她真的用不惯这玩意儿啊,太要命了。 不出两秒钟,高清晰显示屏上就出现了导航地图。褚恬发动车子,往市区而去。 濮钰接到褚恬的电话后就从员工通道出去接人,现在还不到商场对外营业的时间,从大门是进不去的。 褚恬停好车,拿起副驾驶座上的窄边圆帽戴上,又照着化妆镜确定头发全部收进去后才下了车。 “褚姐,早。”濮钰一眼就看到她,忙走了过去。 “早。”褚恬淡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跟着他进了商场。 濮钰的店开在商场负一楼,旁边是一些卖饰品和潮服的店。这里不比楼上全是奢侈品专柜,更生活化一些,而且离一家大型连锁书店不远,倒是适合情侣约会的。 “loveforyou”灰色的店招上用黑色花体写着店名,店内的装修也是走的森林系小清新风格,再配上精心设计过的花架和一些软装饰,很符合当下流行的轻奢定位。 褚恬在不大的店面里转了一圈,满意的直点头,“很好啊,花了很多心思吧?” “嘿嘿,还行,都是我和另外一个合伙人设计的。”濮钰憨憨的挠了挠脑袋,谦虚了起来。 褚恬在花架前站定,板着手指数了数。大概有30种花,都是高品质的进口品种,品相看起来很不错。 濮钰绕到前台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对褚恬说,“你帮我看看花束设计图吧,我还拿不准。” “好。”褚恬走过去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开始仔细的研究起来。 两人一边看,一边交换着意见,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小时。商场里开始播放即将营业的广播时,褚恬在纸上写下了最后一条修改意见。 “太谢谢你了,要没你我肯定搞不定的。”濮钰看着a4纸被写的满满的,感激不尽的说道。 “我就是瞎捉摸,你才是老板,最后的样式你得自己定夺。”褚恬谦虚的摇头道。其实,濮钰的眼光还是很到位的,她也只是在他的设计基础上做了点微调而已。 濮钰看了一眼挂钟,笑着说,“你要回‘rosemary’吗?要不急的话我们上去吃个早饭吧。” “哦,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褚恬摆了摆手。 “嘿嘿,那商标的事就拜托你啦,下次我请你吃大餐。”濮钰双手合十,郑重的拜托道。 褚恬会意的应下,他的店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印在包装纸上的标志了。这是她这个平面设计毕业生的长项,正好帮他省了一笔设计费。 “好啦,你忙吧,我走了,等设计出来了我们再联络。”褚恬把随身的小本子收进包里,跟濮钰道别了。 她没有从升降电梯直接上楼,而是走了扶梯。既然都来了,她决定小小的逛一下街,侦查时尚动向也是花艺师的必修课。 清洁的一尘不染的扶梯载着褚恬上行,她刚看到一楼的天花板,站在扶梯旁边的几个员工模样的人就恭敬的朝她鞠躬,“欢迎光临天悦百货,祝您购物愉快。” 褚恬僵硬的朝他们笑了笑,加快了脚步。高级商场的服务就是不一样,毕恭毕敬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自然。 十点钟的商场里空空荡荡,褚恬经过一家又一家窗明几净的奢侈品店,在一家浅咖啡色店招的高档男装店门口停住了脚步。 玻璃橱窗里模特身上的一件早秋风衣吸引了她的眼球,简洁的修身设计和特别的麂皮质地让整件衣服看起来跳脱非常。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脑海里想象起了景熠穿上的样子,一定会非常好看的。 褚恬心念一动,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一会儿工夫,她就提着一个大大的浅咖啡色袋子被营业员恭敬的送出了门。袋子里装的正是她看中的那件风衣,虽然价格着实让她考虑了一番,但最终还是决定买下了。偶尔奢侈一下,她还是负担的起的。 就在她决定离开的时候,靠近商场大门的另一家店铺又一次让她心动了。纯净好看的天蓝色店招和店里传来的阵阵点心香味吸引着她走了进去。 褚恬缓步走过凹形的陈列柜,里面摆的满满的全是品相精致的各色糕点。“鸢尾”是b市乃至全国都非常有名的甜品店,在各大省会城市以及香港台湾都有门店。 “您好,需要来份点心吗?”穿着白衬衣腰上系着天蓝色围裙的导购员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嗯……帮我打包两罐牛油曲奇吧。”褚恬笑着,要了“鸢尾”的王牌产品。 “好的,请稍等。”导购转身去陈列柜里拿出了两个同样天蓝色的罐子。 褚恬看着眼前简单到只印着英文名的罐子,心生羡慕。不知道她将来能不能做得和这家店一样好,把她引以为傲的甜品推广到全国,乃至全世界,让更多的人认识和喜欢。 这天“rosemary”的生意出乎意料的好,下午茶时间还没结束,所有甜品就售罄了。褚恬看着时间还早,决定加做一批。 她在后间忙了一阵,围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擦干净手,摸出手机就见屏幕显示着景熠的名字和他那个尾号七个7的扎眼号码。 “喂~”褚恬笑着接了起来。 “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景熠平铺直叙的悦耳男中音从听筒里传来。 “嗯……今天生意好,可能要晚点儿。” “晚上我有约,你自己安排。”景熠想着最近占用了她很多时间,也该宽容一下了。 “你伤还没好全,又瞎折腾?”褚恬完全忽略了他的好意,蹙眉训开了。平时她都是被景熠欺负的死死的,但在身体方面她从不妥协。 那边的景熠因为她的关心小小的愉悦了一下,解释道,“不是商务活动,见个朋友。” “那别喝酒啊,不然宗医生又要跳脚。”褚恬放了些心,又嘱咐道。 “嗯。”景熠吐出一个音节,直接挂了电话。 “啧,真没礼貌。”褚恬自言自语的盯着屏幕嗔怪了一声,这男人惯会发号施令,连再见都不说一声。 景熠在十点半刚过一点回到了“意墅”,他本来估摸着褚恬还没回来,却被出来迎接他的林国忠告知她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一份鲜虾云吞去了旋转木马。 景熠上楼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见时间也不早了褚恬还没回来,只得出门去找。 木马的灯都是亮起的,却没有转动。褚恬也不在一层,而是跑到了二层休闲区。 景熠拄着助力杖上去,就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类似平板电脑的电子产品,褚恬正撑着头不知道在写画些什么。 “咚,咚。”褚恬正想的专心,有节奏敲击桌面的声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在干什么?”景熠抄手瞥了一眼只吃了半碗的云吞,冷声问道。 “今天不是去了濮钰店里嘛,他还缺个商标,我在帮他设计。”褚恬用触控笔挠了挠脑袋,苦恼的说道。她差不多画了四五种方案了,还是不太满意。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眯了一下,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一股酸水。昨天她就和那个碍眼的男孩聊的热火朝天,现在又帮他设计商标,怎么他们很熟吗? “你一直交代小心的东西就是这个?”景熠伸腿在褚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咸不淡的问。 “嘿嘿,是啊。”褚恬爱惜的摸了摸屏幕,“这个是我大四的时候参加比赛得了奖,小舅舅送我的。” “哼。”景熠冷眼看着,越发觉得不顺眼。心里腹诽,开口闭口都是小舅舅,他送个手机她都推辞再三,这么个破玩意儿还当个宝了。 褚恬看他整个人都不爽了起来,忙把屏幕转到他面前,解释道,“这个是触屏手绘板啦,做设计很好用的。” 景熠的长指在手臂上敲了两下,看着满屏幕的草稿,更加不悦了,“你和他很熟?” “谁?哦,濮钰啊。他之前在我店里做兼职,你不是见过他吗?”褚恬有些摸不准了,怎么越说越严肃了。 景熠起身又瞄了褚恬一眼,语气冷到不行,“回去。” 褚恬不明觉厉的眨了几下眼睛,又冲他的背影做了鬼脸,起身开始收拾。 她跟在景熠后面回了大宅了,结果他一句话没再跟她说,直接上楼进了主卧。 景熠刚把衣服扔进洗衣篮,裹了浴袍准备重新洗澡,安全终端上就传来了有人在外间敲门的提示音。他走过去按掉提示,也没出去应门的意思,转身进了浴室。 褚恬在外面敲了几次门,也没见景熠开门。她又推门进去在里间的双开门上敲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 这会儿她有点不舒服了,也不明白景熠怎么就突然抽风了。她最后尝试着敲了一遍,紧闭的房门还是一丝动静都没有。 “哎……”褚恬猝郁的叹了口气,把咖啡色的购物袋放在了门口,转身回了卧室。 景熠洗了个冷水澡出来后冷静了不少,他走到床边按下了床头柜上的内线应答器,“忠叔,褚恬晚饭在哪里吃的?” “她没吃饭回来的,我给她做了宵夜。”林国忠有些不解,不是已经告诉他了吗,怎么还问。 “啧。”景熠蹙眉哼了一声,果然没吃东西,半碗云吞怎么够,随即吩咐道,“做碗红豆薏仁粥上来。” 景熠转身去了褚恬的卧室,在门外象征性的敲了敲,就推门进去了。褚恬没睡觉,也没在房间里,而是坐在观景阳台的休闲椅上,还抱着手绘板在画画。 景熠走过去,毫不客气的扯下了她耳朵里的耳机,不悦的说,“几点了,进去休息。”她现在每天不到6点就起,晚上再晚睡迟早要熬坏身体的。 褚恬没想到他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又是训她。她把耳机绕回手里,犯轴的又塞回耳朵里,继续拿起了笔。 “我说话你听不见?”景熠压抑多时的烦躁情绪被她的不理睬点燃了,他拉住她的手腕,大力的把人往屋里拽。 “干嘛呀,放开!”褚恬用力甩开他的手,爆发似的喊了一声。这男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吧,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 “老实上床,否则我把这东西扔出去。”景熠冷眼盯着褚恬,伸手指向手绘板。 “你!”褚恬气结,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顶了回去,“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扔就扔?” 景熠又施力在她后背推了一把,看着踉跄了几步的小女人,语气霸道又冷淡,“你的都是我的,我可以随意处置。” “景熠!”褚恬彻底炸毛了。他又来了,总是觉得世间唯我独尊,真是个不可救药的自大狂。 “我不是卖给你了,你无权干涉我的生活,请出去!”她拔高声调喊了一句,坐到床尾凳上别过了头去。 景熠眼尾一挑,也没再和她纠缠下去,直接大力的摔门而去。 “熠少爷……”林国忠才把粥端上楼,就见景熠沉着脸从褚恬的卧室里出来。 景熠只当没听见他说话,直接回了主卧。他刚走到内室门口,地上的一个浅咖啡色购物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不耐的伸腿踹了一脚,冷声道,“扔掉。” 林国忠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立刻放下手中的托盘,弯腰拿起打开袋子看了一眼。 “是新的,褚小姐给你买的。” 景熠开门的动作一顿,转头就见一件崭新的黑色风衣规整的折叠在塑封袋里。 他咬牙吐了口气,本来躁郁的情绪缓和了下来。所以,刚才褚恬来敲门是为了给他送衣服? “清洗干净,挂起来。”他闷闷的说了一句,反手关上了门。 此时的褚恬还埋头坐在床尾凳上发愣,她委屈的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心情差到了极点。她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刚才为什么就和景熠吵了一架,她不过是给濮钰设计个东西,他就如此斤斤计较,难道要她整天围着他打转才满意吗? 褚恬负气的又瞪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转头又去了观景阳台。她才不管景熠怎么想,反正就是要做自己决定的事情。 第32章 :吃醋 这一夜,景熠少见的失眠了。他直挺挺的躺在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反复回想了晚上的事情,为自己促狭的小情绪感到有些汗颜。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却在褚恬面前暴露出了近乎变态的控制欲。 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看到她为别人的事操心,就无法忍受? 景熠本来想着经过一个晚上,褚恬的气也该消了,却在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得知了她已经出门的消息。他独自在餐厅吃着食不知味的早餐,看着旁边空了的座位,周身的气压直线下降。褚恬看起来乖巧听话,实则脾气很是倔强。他早该想到她不会这么乖的,可再怎么生气也该给他个反省的机会吧,避开他算个什么意思。 没了褚恬的“意墅”安静的过分,景熠在起居室里坐了一会儿就闲不住了,随即给项正飞打了电话,叫他安排工作。 景熠急不可耐的离开了大宅,还是第一次,他迫切的想到个人多热闹的地方去,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安静了。 项正飞也没急着为景熠安排工作,反正都出来了,还是先带他去医院做个复查要紧。 宗伽文给景熠做了检查,点头笑了,“看来褚恬把你照顾的很好啊,没少喝骨头汤吧,愈合的很快,再过段时间就能拆固定器了。” 景熠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咨询一下,“昨天吵架了。” “吵架?你?”宗伽文写病历的动作一顿,颇为意外。吵架两个字向来和他这位好友无缘,他做人总是走在极端上。要么理你,要么直接处理你,怎么会有闲工夫和人吵架? 景熠的长指在膝盖上敲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给我做个心理测试。” “干什么?怀疑自己是变态或者偏执狂?”宗伽文狡黠的笑了,“少爷”这是又遇到了自己无法解答的问题了啊。 景熠眉心微动,定睛看着宗伽文没有接话。他这个好友,平日吊儿郎当只会寻欢作乐,可眼光还是很毒的。 “行了,心理测评就不用了,反正你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结果显而易见。老规矩,我问你答。”宗伽文收起病历夹,松怔的往他旁边一坐。 “因为什么原因吵的?” “她很晚了不睡觉。” “不睡觉在干什么?” “帮一个碍眼的人做设计。” “bingo。”宗伽文打了个响指,倨傲的扬起了头,“少爷,你这不是心理变态,是吃醋了。” 景熠冷着脸把视线移到了别处,吃醋?他会吃那个男孩的醋?不可能,他无论哪方面都很优秀,有必要吃醋吗,笑话。 “嘿,别不承认啊。”还没等他开口,宗伽文就打断了景熠的思绪。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旁边故作镇定的男人,又确认的点了点头。 “只要是人呢,在谈恋爱的时候都会吃醋的。你是不是特别见不得她对别人笑,也不喜欢她为别人的事操心?” “是。”景熠这才开口了,说了半天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那不就是吃醋了嘛,没事儿,正常的。”宗伽文拍了拍他的肩,肯定的颔首。 “啧。”景熠躲开他的手,沉声问,“怎么解决?” “那就要看她气的大不大了,一般吵架了就冷处理,等她气消了,自然就好了。”宗伽文中肯的说道。 景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褚恬一大早就跑了,显然是不待见他,这应该算是气的有些大吧。 一个小时后,当景熠站在“loveforyou”花店前面的时,他瞬间打消了向褚恬示好的想法。 景天商厦一众员工簇拥着前来巡查的景熠,见他突然顿住脚步不走了,忙屏息等着总裁的指示。可他们等了半天,前面的人也没出声说话,只是周身的气息变的异常凌厉冰冷。 “loveforyou”不大的店面拉着安全门,没有对外营业。褚恬趴在前台的桌子上,手里摆弄着几张图纸,正和对面的濮钰谈笑风生。 景熠看着凑的很近的两人,又见褚恬笑的开怀无比的样子,一团气堵得他胸口又酸又闷。她脸上明亮的笑容和轻松的姿态都让他觉得刺眼无比,他想尽办法想得到的,她却轻易在别的男人面前展露,简直让人无法释怀。 在店里的褚恬完全不知道她和濮钰玩笑的样子被人窥探了,她抬手用手里的纸卷打了一下濮钰的头,笑道,“你可真不客气,想请我当顾问没那么容易。” 原来,刚才濮钰看了她提供的商标设计图觉得非常满意,随即提出让她监理店里的产品。 “拜托,我创业还要师父多提点啊。”濮钰拱手朝她鞠了一躬,又笑着说,“要不这样,你技术入股吧,每半年给你分一次红。” 褚恬撑着头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好吧,不过我也抽不出太多时间,你别偷懒啊,大方向还是要你来定。” “没问题,师父请受徒弟一拜。”濮钰心里乐开了花,有褚恬当军师他心里就更稳了,一定能把店经营好。 外面的景熠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接转身就走。如果不是身边跟着这么多人,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那个随便的小女人提溜回家关禁闭。 项正飞也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他观察了一下自家老板的脸色,停下脚步拦住了想跟上去的众人,“今天就到这里,刚才发现的问题请你们即刻回去整改。” “是。”所有员工如蒙大赦,忙朝项正飞鞠躬,各自散了。 褚恬离开景天商厦后,又回了“rosemary”看店,待到她回到“意墅”时已经临近晚上11点了。 林国忠把她迎进门忙把人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褚小姐,熠少爷好像心情不好,晚饭都没吃。” 褚恬一听就蹙起了眉,怎么这个小气的男人还在生气吗?她还没跟他计较呢,他这样是做谁看呢。 “他在哪里?卧室?”褚恬往起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问。 “嗯,上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一直关在房间里。”林国忠有些担心,景熠的胃本就不好,一天什么都没吃,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胃疼了。 褚恬长长的叹了口气,又一次败给了景熠的坏脾气。她想了一会儿,安慰林国忠说,“我给他做点心,你去忙吧。” 林国忠自是感激不尽,反过来又安慰褚恬,“褚小姐别介意啊,他就是这样的,我都拿他没办法。” 褚恬淡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厨房。她打开放满材料的橱柜想了想,决定给矫情的男人做些好消化的泡芙。 “咚,咚,咚。”主卧里间外传来了敲门声,景熠靠在躺椅上,并没有起身。 外面的褚恬又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反应。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边转动把手,边唤道,“熠,我进来了。” 里间的落地窗被遮光窗帘遮的严严实实,房间里放着舒缓的大提琴乐。褚恬也没急着进去,站在门口努力适应着黑暗。她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景熠不喜欢开灯,甚至不太待见光线。这么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动自如的。 过了好一会儿,褚恬才把房间里的情况看了个模糊的轮廓。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房间不过是市里公寓的放大版,极简又压抑的风格一点没变。 她端着托盘摸索着前行,终于在靠近窗边的躺椅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不开灯?”褚恬走过去,低头找了一阵才看到了落地灯的开关。她伸脚踩了下去,房间里终于有了一点昏暗的灯光。 “出去。”半躺在躺椅上的景熠眼神凌厉,也没看她,直接不带任何情绪的吐出两个字。 褚恬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托盘放到了旁边的矮桌上,“忠叔说你没吃晚饭,我给你做了些泡芙,还有牛奶,吃一点吧。” 景熠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怎么不高兴了?吃一点吧,不然要饿坏的。”褚恬放轻声音哄着,端起餐盘往他面前凑了过去。 “脏。”景熠冷淡的挤出一个字,又抬手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现在一听到褚恬的声音,他就想起上午看到的那一幕。哼,和别的男人亲近完了,连衣服都不换就跑到他面前来,不知道他见不得么? 褚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轻咬着嘴唇,觉得有点委屈了。他刚才是说她脏吗?他不是说洁癖在她面前不成立吗?现在居然嫌弃她? 半晌,褚恬才强压住心里翻涌的情绪,又放低姿态去劝,“心情不好吃点甜的就好了,别亏待自己。” 景熠一听这话,莫名一股怒火冲上脑门。他的小女孩儿,当年对他笑的那个小女孩儿,根本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她也会对别人笑,甚至比对他笑的更自然灿烂。当年也许换做别人,她也会把蛋糕分给那人,也会说同样的话。一直以来都是他会错意了吧,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不吃,拿走。”景熠从胸腔里挤出低沉的发怒的声音,大手不耐的在盘沿上推了一下。 “哎呀。”褚恬本来是半跪着的,被他一推整个人就不稳的往后载去。餐盘掉在厚实的绒毯上发出闷闷的声音,褚恬看着掉在衣服上和地上的泡芙,再忍不住难受的情绪。 她噌的从地上跳起来,再不想跟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说话,直接冲出了房门。 “褚小姐。”守在门外的林国忠差点和跑出来的褚恬撞个满怀,他虚扶了她一把,刚想问,她却先开口了,“里面脏了,麻烦你收拾一下。” 褚恬咬牙说完,就拨开林国忠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卧室跑去了。 林国忠推门进了卧室,就听见浴室里有水声,显然是景熠在洗澡。他又走到落地灯前,地上狼藉的样子让他皱紧眉心连连摇头。他的少爷真不让人省心,这么下去非把褚恬气走不可。 一刻钟之后,林国忠心里的担忧应验了。他处理了地上的泡芙,转头去褚恬的房间打算劝劝她,结果扑了空。 他赶紧下楼查看了大门的安全终端,褚恬果然刚刚离开了。他又快步返回主卧,敲响了浴室门,“熠少爷,褚小姐走了。” “嘭~!”泡在按摩浴缸里的景熠直接把手边的一块手工皂扔到了门上,闷头沉进了水里。 “小熠!”外面的林国忠听到他乱摔东西的声音,好脾气被磨没了。他拔高声调厉声吼了一声,又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今天的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褚小姐就算再能忍让,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她的心意。” 在里面的景熠压根儿就没听见他说的话,他把自己憋在水里,只听得见自己烦闷不稳的心跳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是在害怕,是在担忧。害怕自己相对褚恬而言并非特别的存在,担忧她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第二天早晨还不到6点,项正飞就接到了景熠的召唤电话。他忙起床赶去了“意墅”,得到的吩咐是自家老板从今天开始复工。 项正飞一边应下,一边朝旁边的林国忠投去了求解的眼神。可意外的是,林国忠非但没劝,而是严厉的瞪了景熠一眼,转身离开了。 项正飞敏感的察觉出这主仆二人之间有点不愉快,林国忠算是这世上最关心景熠,对他最宽容的人了。连他都生气了,看来问题有点严重。 项正飞心里的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景熠完全回到了工作狂的状态。他连着出了两趟差,为景氏带回了一份中东油田开采合同,还和迪拜政府签订了修建筹划已久的7星级酒店的战略协议。 可项正飞面对两份沉甸甸的合同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景熠一直没去看过褚恬,也不回“意墅”了。他整个人愈发阴沉了下去,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了两句话。 第33章 :剐蹭法拉利 “loveforyou”在完成最后的筹备工作后,在8月底正式开业了。之前花店已经试营业了几天,反响很不错,开业这天因为有促销活动,不大的店面被客人挤得满满的。 濮钰和合伙人李至,以及被请来帮忙的褚恬一起忙到商场闭馆才坐下来歇了口气。 “褚姐,辛苦了,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濮钰看褚恬累的趴在了桌子上,赶紧给她倒了杯水。他本来是请她来参加开业仪式的,却让她打了一天的下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没事,让我歇会儿。”褚恬无力的摆了摆手,又趴着不动了。 “要不我们请你吃个饭吧。”一旁的李至开口提议,他和濮钰是同学兼好朋友,这家店他有一半的投资。 褚恬缓了一会儿,才撑着酸痛的腰起身,“不吃了,我早点回去睡了。” “我送你吧。”濮钰见她累的腰都直不起来,赶忙伸手想扶她。 “我自己可以了,你们不是还要收拾吗,别送了。”褚恬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挥手跟他们告别了。 等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商场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她惆怅的叹了口气,压低鸭舌帽的帽檐,快步去了停车场。 褚恬一上车就把座位放低,整个人瘫了下去。她的腰因为读书的时候长时间坐在电脑前绘图患了腰肌劳损,现在痛的已经不行了。她一边咬牙揉着,一边转头看向窗外。 车窗上布满了水珠,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路灯的白色光线晕开了一团团不规则的光斑。 褚恬就这么看着,忽的红了眼眶。那天她一气之下从“意墅”跑出来后就再没见过景熠,他没去过“rosemary”,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就这么硬生生的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有时候她半夜惊醒,都会呆滞好久回不过神来。她总是反复梦见景熠,梦见他温柔的抚摸她的脸,还在耳畔轻声说着要保护她的话。可一觉醒来,她身处在单身公寓的小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每每这个时候,褚恬都会怀疑景熠不过是她做的一个美梦而已,醒了就消失的了无痕迹。 好几次,她也想过放下骄傲先找景熠示好。可是,她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全部都没打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直接把她屏蔽了。 “呼……”褚恬捂着脸难受的吐了口气,终于鼓起劲起身发动了车子。 白色的smart沿马路匀速前进,褚恬紧握着方向盘专注的盯着能见度不高的路面。她不太擅长在雨天开车,再加上又是晚上,更让她多了份小心。 车子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了下来,褚恬发现旁边正停着一辆红色的新款法拉利488。她擦了擦车窗上的雾气,定睛观察了起来。其实她挺喜欢车的,也经常逛车展。这款车才上市不久,她还真没见过开上路的呢。 信号灯很快变成了绿色,褚恬收回目光,松开刹车踩下了油门。可是她才开出去没多远,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然后方向盘就不受控制的朝左边打去。 “糟了,爆胎了吧。”褚恬心里暗叫不好,她踩死刹车,用力去扳方向盘试图阻止车子偏离车道。 但是,祸事还是发生了。褚恬最后是停下了车,但却和那辆法拉利488碰在了一起。 她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跳下车去看剐蹭的地方。 “完了,好死不死居然撞到了人家的右车尾。”褚恬心里想着,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高级跑车的引擎都是在后面,万一撞坏了,她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你怎么开车的?!”法拉利488上跳下来打扮时尚的一男一女,女人一看车被撞了,立刻拔高声音发难了。 “对不起,我的车爆胎了。”褚恬忙道歉着说,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车,果然是左前轮爆胎了。 “爆胎了你就撞我车上?!”男人吼了一声,凶神恶煞的瞪着褚恬。这车是他管朋友借来把妹的,没想到才出门就被撞了。 “真的对不起,我先报警吧,有保险公司赔付的。”褚恬又朝男人道歉,摸出手机想打122。 “不准报警,我要私了!”男人一听她要报警就急了,要是被他朋友知道他就不要混了。 “你看她开的这破车,她赔的起?”女人斜眼瞥了褚恬一眼,转身又钻进车里,大力的甩上了车门。 褚恬头都大了,苦笑道,“先生,你这车我确实赔不起啊,还是报警吧。” “赔不起?赔不起你还敢撞?我说你是不是有病?我这可是新车,才开出来就被你撞了个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男人揪住褚恬的手把她拉到剐蹭的地方,恶狠狠的说道。 “轰隆——!”乌云滚滚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本还不算大的雨势变成了倾盆大雨。 褚恬撑着疼痛不已的腰,来回在车尾走了几圈。她想了一会儿,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又朝骂骂咧咧的男人赔笑道,“我想想办法吧,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你别想跑啊,你的车牌号我都照下来了,要是敢耍花招的话……”男人指着褚恬的鼻子,语气中满是威胁的意味。 “不会,不会。”褚恬急忙摆手,她钻进车里,把湿透的帽子摘下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按下了手机键盘上的快捷键。 “嘟……嘟……”褚恬听到等待提示音,心里不由的一喜。现在能帮她的只有景熠了,幸亏打通了。 “是我。”足足半分钟之后,景熠才冷声接了起来。 “呃,那个……”褚恬听着他清冷的声音,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开口。 那头的景熠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几乎是狂喜的,心想这小女人终于想通了。可现在又听她支吾着,跳跃的心瞬间又沉了下去。 “我很忙,再见。”景熠冷淡的说了一句,就要收线。 “别,别,我出车祸了,你能不能来一下?”褚恬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脱口而出。要是他今天挂了电话,她恐怕会被外面的男人杀掉的。 景熠噌的一下就从转椅上弹了起来,快步朝办公室外走,“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我……”褚恬听着他突然焦急的询问声,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就红了眼眶。她真的以为他不会再理她了,可他现在的声音是那么急切,让她的心狠狠的一紧。 景熠疾步走到一墙之隔的办公室,推门朝项正飞打了手势。又听见电话那头明显乱了的呼吸声,握着电话的手紧的快把屏幕捏碎了。 “我……对不起……”褚恬闷头趴在方向盘上,多日来的不安和焦虑全部涌上心头,搅得她难受不已。 “别怕,有我在。保持冷静,告诉我你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景熠听着她细细的哽咽声,心痛的揪成一团,急忙放低声音哄道。 “我没受伤,就在长平街。我把人家的法拉利给撞了,车主非要私了,我哪里陪的起啊~!”褚恬发泄似的喊了一嗓子,连声抽泣。 “给我10分钟,待在车里。”景熠急声嘱咐了一句,快步进了电梯。 “喂!你躲在里面干什么呢!”外面的男人见褚恬半天不下车,火冒三丈的拍着她的车窗。 褚恬擦了一把眼泪,赶紧开门下去,“我朋友马上来了,你先不要着急。”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男人看着褚恬一头白晃晃的头发,吓的大力的推了她一把。 “唔……”褚恬被他猛的一推,腰撞在门把手上,痛的闷哼一声。 她咬牙尴尬的捂住头顶,她刚才是被他叫的着急了,竟然忘了戴帽子。 “你,你离我远点儿,别是有传染病吧!”男人拔高声调喊了一声,快步后退和褚恬拉开了距离。 褚恬靠在车门上紧咬着嘴唇没出声,有时候她真讨厌这种人。随随便便就说这样伤人的话,难道就不能顾及一下听者的感受吗? 景熠一路都在催促老齐加快车速,不到十分钟,迈巴赫齐柏林就开到了长平街。他直起身子朝挡风玻璃外望去,果然看见了法拉利标志性的红尾灯。 “吱嘎——”一声沉稳的刹车声传到褚恬的耳朵里,她抬头一看,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眼前。景熠身上的黑色西装没系扣子,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捞,她整个人就跌入了他宽厚温暖的怀抱。 “熠……”褚恬扯着嗓子嘶哑的唤了一声,伸手紧紧环住了他劲瘦的腰。她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只觉得抱住她的男人好像是天神一般,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拯救了她。 景熠收紧手臂将怀里浑身都湿透了的小人儿护得更紧,银框眼镜后的深邃眸子透出渗人的寒光直直盯向了站在一旁的男人。 男人上一秒还在大骂,下一秒就半张着嘴怔在了那里。他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眼神闪烁的又看了看面前的高大男人和他身后那辆锃亮的黑色轿车。那不会是迈巴赫齐柏林吧?全球限量只销售给金字塔尖人士的传奇豪车? 项正飞将大伞罩在景熠和褚恬的头顶,厉声开口了,“你是车主?” 男人被景熠浑身散发的冷峻气息吓的双腿发颤,他试图说话,可是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问你话呢!”项正飞爆喝一声,直吓的男人猛打了个激灵。 “不,不是,我借的……”男人脱力的撑着后车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项正飞一听不觉连声冷笑,可是李逵撞上李鬼了,这种假富二代真能作。 “是你拦着我们小姐不让报警的?”他又轻蔑瞪了男人一眼,摸出手机拨了电话,“方队长,你好,我是项正飞。我们在长平街剐蹭了,麻烦你派两个交警过来。” 景熠不错一瞬的盯着吓白了脸的男人,又揉了揉褚恬的后颈,轻声问,“他怎么为难你的?” 褚恬在他胸口蹭了蹭,无奈的请求道,“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回头还你。” 景熠本来还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不用多问也全明白了。他银灰色的深眸一眯,给了男人一记肃杀的眼神,搂着褚恬上了车。 两个在附近执勤的交警骑着摩托拉响警报,不出两分钟就到了出事地点。他们见到路中间两辆扎眼的豪车,就明白刚才上头为什么风急火燎的叫他们赶紧来处理了。 交警很快给车子拍了照,把责任认定书交给了项正飞。 项正飞朝两个交警致谢,就着他们手里的电筒看了一眼单子上的字,“哼,张广宇是吧,我们回见。” 说完,他没再看男人一眼,转身上了车。 后座的景熠一直搂着褚恬,见项正飞上来了,立刻吩咐开车回公寓。她浑身都湿透了,得赶紧换衣服才行。 褚恬僵直的在景熠的怀里靠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能让我躺下来吗?我腰疼。” 景熠忙往旁边挪了些,用腿当了她的枕头。他伸手往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里摸去,她的腰细的不盈一握,却不是柔软的,有些僵硬。 “怎么回事?”景熠沉声问道。 褚恬抿紧嘴唇用手捂住了脸,又低声抽泣了起来。身上的不适,还有眼前这个看不透的男人都让她想哭。 景熠听着她压抑的委屈哭声,心痛的呼吸发紧。他俯身摸着她浸湿了的头发,终于放下了自尊和傲气,柔声哄道,“别哭,是不是生我气了?骂吧,我听着。” “你,你……”褚恬咬牙挤出两个字,放下手瞪着景熠凑近的俊颜爆发了,“你莫名其妙!你不讲道理!你,你说话不算话!” 景熠本来还在歉疚,听着听着却勾着嘴角露出了很浅的笑意。真是服了这个笨女孩了,每次生气的时候只会拔高嗓门乱叫一通。殊不知,这声音在他听来却不是骂,更像是撒娇。和上次一样,他只想把她带回家,好好的圈养起来。 “你,你……咳咳咳……”褚恬本来还绞尽脑汁想再骂点什么,可喉咙里突然发痒,激的她咳嗽起来。 景熠嘴角那点微不可见的笑意立即消失了,他一边拍褚恬的背,一边吩咐前面的项正飞,“叫gavin和郭嫂。”他怎么就忘了,褚恬有严重的支气管炎和哮喘,是淋不得雨的。 “咳咳咳……咳咳……”褚恬按住心口,伴随着咳嗽腰伤也更加疼了。 “坚持一下,很快就到。”景熠把她半抱起来,不停的帮她顺背,又连声催促老齐开快些。 有了上次的经验,宗伽文这次是有备而来。他刚到公寓等了几分钟,就见景熠抱着褚恬回来了。 “我看看。”宗伽文赶紧上前查看褚恬的情况,“没事,只是咳嗽,先让郭嫂给她洗个澡。” 景熠现在着急的厉害,也不管其他人“弄脏”他的房间,直接把褚恬抱进了主卧的大浴室。 “景先生,我来吧。”郭嫂见他一直抱着怀里的人不愿撒手,就出声劝道。 “走吧,走吧,你在这儿她怎么洗?”宗伽文拍了景熠一下,示意他把人放下。 景熠这才仿若回过了神,他把褚恬轻放到浴缸边上坐着,又抚了抚她的小脸,才转身出去。 项正飞看着景熠身上皱巴巴的衬衣,也没劝他坐下,只去厨房泡了壶茶给他倒了一杯。 景熠接过茶杯直接放到了茶几上,转身进了客房。虽然他不习惯在自己的浴室以外的地方洗澡,但更不忍受脏兮兮的照顾褚恬,还是快点清洗干净的好。 宗伽文和项正飞见景熠快步进了客房,互相交换了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又双双笑了起来。只要事关褚恬,严重洁癖症患者总是能无下限的刷新他们的认知。 郭嫂手脚麻利的照顾着褚恬洗了澡,又帮她换了干净的睡衣,扶她在景熠的大床上躺下。 郭嫂出去找到宗伽文,伏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她刚才帮褚恬洗澡的时候,发现她后腰处有一块青紫的地方。褚恬还直喊腰痛,不知是不是撞伤了。 “走,去看看。”宗伽文一听就蹙起了眉,拿起医药箱快步进了主卧。 褚恬蜷缩在床上,拉着被子已经咳的脸色苍白。她迷糊的睁开眼,就看见宗伽文躬身把听诊器放在了胸口。 “没事,没上次那么严重,我给你开点药。”宗伽文仔细听过肺音,确定不是很严重后,又问道,“你腰上有伤?我给你检查一下。” 他的话音刚落,景熠就换好衣服走了进来。 “什么伤?”景熠快步走到床边,质问道。 宗伽文没有马上回答,只叫郭嫂把褚恬翻过去。他带着医用手套的手撩开她的衣角一看,果然有一条三指宽的淤青。 他轻轻在患处按了一下,感觉她腰上的肌肉发紧的厉害,“你的腰有旧疾?” “嘶……”褚恬被他按的抽痛一声,咬牙说,“腰肌劳损。” 景熠双手抱臂看着褚恬白皙皮肤上的伤痕,眼神变的凌厉无比。他简单向宗伽文确认了她的情况后,径直退出了房间。 项正飞在书房里等了一会,果然见自家老板推门进来了,忙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到了他面前,“查过了,车主叫丁丰,d市人。他在d市有两栋大厦,靠收租过活,另外经营着一家4星级酒店。” 景熠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长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冷声问,“开车的人呢?” “张广宇,他应该是丁丰的朋友,暂时没查到他有什么资产。”项正飞沉声答道。 景熠撑着头想了一刻,吩咐道,“查一下他的家庭关系,叫车主来见我。” “是。”项正飞颔首,又观察了一下自家老板的脸色,试探着问,“褚小姐还好吗?” “wace……“景熠抬眸直勾勾的看着项正飞,银灰色的眸子里是薄薄的怒意。 项正飞感觉一股寒意从为椎骨直窜而上,他的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要在明天上班的第一分钟见到我想见的人,understand?”景熠的声音冷的连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褚恬后腰上的伤像荆棘般缠绕在他心头,回想起来,她当时该有多无助才被迫向他求救。还有她躲在他怀里那声劫后余生的呼喊,都让他心痛又自责不已。 “yesboss。”项正飞肃然的应了一声,转身出了书房。景熠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如今有人碰了他的逆鳞,自然没有姑息的可能。 第34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宗伽文给褚恬打了消炎针,又配了感冒和咳嗽的药给她吃下,这才摘下手套离开了主卧。 “怎么样?”景熠一见他出来就问道。 “暂时没有哮喘的症状,我给她打了针也吃了药,先让她好好休息。关注一下体温,她体质差当心半夜发烧。”宗伽文一边说,一边又从医药箱里拿了备用的药放在茶几上。 “你留下,过了今晚再说。”景熠还是不放心,干脆让宗伽文留下的好。 “行,你进去小点儿声,别吵着她。”宗伽文点头同意了。 景熠推门进去走到床边,摘下手套俯身把手放在了褚恬的额头上,体温正常。 褚恬刚才已经咳的脱力,这会儿感觉到有人摸到额头,才微微睁开了眼睛。不算明亮的暖色灯光下是景熠俊逸的脸,他的大手轻轻贴着她的额头,暖融融的。 “闭上眼睛。”景熠见她睁开了眼,就收回手嘱咐了一声。 “你去哪儿?”褚恬迅速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不确定的问道。 景熠轻叹了一声,捏了捏了她的小手,“我搬张凳子。” 褚恬这才发现他没拄助力杖,忙撑起身子焦急的问,“你的助力杖呢?你别使劲儿,叫他们帮你……咳咳咳……” 景熠迅速拖了张凳子过来,又坐回床边帮褚恬拍背,“不要说话。” 他顺势把褚恬揽进怀里,抚着她单薄的后背沉闷的叹息。最近他反思了很多,也认真考虑过宗伽文所说的有关吃醋的问题。他本来想忙完这阵子就亲自去找她道歉的,却不想出了今天的意外。 褚恬静静的在景熠怀里靠了一会儿,突然又负气的推开他,倒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她才不会因为他英雄救美就原谅他呢,把她晾在一边不管不顾了这么长时间,她是有生气的权利的。 景熠一点也不恼,他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细纹,轻声说,“安心睡。” 褚恬今天确实累的紧了,又加上感冒药的催眠作用,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景熠没离开,坐在椅子上不错一瞬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女人。褚恬淡金色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异常白皙的皮肤被黑色的被套衬的如雪般晶莹。她偶尔翻身,却不是肆意的乱动。 上次景熠守着褚恬睡觉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熟睡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微微嘟起嘴,小手还会蜷在脑袋边,竟是别样的可爱动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景熠却毫无睡意,他真的好久没看到褚恬了,只想多享受享受只属于他们的静谧时光。 “嗯……”睡在床上的褚恬突然惊觉的一动,小手條的抓紧了被子。 景熠惊了一下,倾身过去还没碰到她,她就噌的坐了起来。 “恬儿?”景熠不确定的叫了一声,仔细去观察她的表情。她没睁开眼睛,不像是梦游症发作,倒像是在做梦。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褚恬无不可闻的呢喃了一声,又倒在了枕头上。 “嗯?”景熠有点懵,忙挪到床边把耳朵贴近她唇边听着。 “你……不接电话……你不要……我了……”褚恬确实做梦了,呢喃的不过是梦境中的话而已。她梦到不停的给景熠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她一直哭一直哭,无助又伤心。 “哎……”景熠沉沉的叹息了一声,她打过电话吗?怎么没接到?还是说她打来的时候刚好撞上了他在中东谈判的时间?很有可能,谈判阶段都是要闭关的,不然他不会关机的。 阵阵钝痛从心底倾泻而出,景熠难过的蹙紧了眉头,银灰色的眸子里满是歉疚的精光。 “傻女孩儿。”他无声的唤了一声,低头吻上了褚恬娇柔的唇瓣。可就在和她接触到的瞬间,不寻常的热度就让他猛的醒过神来。 “恬儿。”景熠赶紧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老天,她烧起来了。 他赶紧起身去另一间客房敲门,“gavin!” 宗伽文睡的本不是很熟,一听到外面的声音赶紧翻身起来开门,他一边扣睡衣扣子,一边问,“是不是发烧了?” “很烫。”景熠沉声应道。 宗伽文进卧室一量温度也吓一跳,40.6°的高烧。他重新给褚恬听了肺音,发现感染并没有加重。他又观察了一会儿,也排除了感冒引起高热的可能。 他给褚恬打了退烧针,抄手站在床边沉吟了下去。半晌,他才转头问景熠,“她最近情绪怎么样?她的感染不严重,也没感冒症状。突然高烧有点像小孩子的惊厥,和情绪有关系。” 景熠听了他的分析,咬牙没有接话。联想起褚恬刚才的梦话并不难猜,要说心情不好,他是罪魁祸首。 宗伽文见他整个人都低沉了下去,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他往门外看了一眼,提议道,“要不叫郭嫂来吧,你笨手笨脚的哪儿会照顾人?” 景熠帮褚恬拢被子的手一顿,转头不悦的发难了,“少废话,告诉我该怎么做。” 宗伽文见他固执的样子,瞬间展颜笑了,“行,你给她打盆水,拧张帕子冰敷。我放瓶酒精在这儿,给她擦手心脚心降温,再多喂她喝水。” “这样就行了?”景熠看着褚恬瞬间烧红起来的小脸,颇为担心。 “退烧针的效果因人而异,物理降温能让她舒服些,要是发汗了就叫我。”宗伽文简单解释了几句,就退出了房间。 景熠也不敢耽误,立刻照着宗伽文的医嘱忙开了。他勤快的帮褚恬换毛巾,又轻柔的用蘸了酒精的棉球擦拭她的手心脚心。 可他越是着急,高烧越是和他作对。两个小时过去了,褚恬还是一点起色没有。她好像非常难受,一直轻声的哼哼,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蹙着的眉心一直没有松开。 景熠长久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彻底的束手无策,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代她受过,他总算知道什么是病在她身,痛在他心了。 “恬儿,恬儿……”他不停摩梭着她绯红的小脸,心疼的快不能呼吸了。 “痛……痛……maman……”褚恬烧得昏沉沉的,难受的感觉让她呓语不断。 “哪里痛?”景熠好不容易才听清了她在说什么,整颗心都揪紧了。现在的褚恬就像个迷路的孩子,声音沙哑的一直叫妈妈。 沉睡的褚恬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只是在一个接一个的做梦,沉淀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像过电影般在眼前重演。 景熠焦急的想着办法,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坐到床头,连着被子一起把褚恬抱进了怀里。虽然她没说过,但他能感觉到她是很喜欢他的拥抱的,也许这样她能舒服点。 神奇的事下一秒就发生了,褚恬刚靠到他怀里,马上就不说胡话了,眉心也舒展开了。 景熠感觉到怀里的人一点点的放松,心里无声的叹谓了起来。没想到他的急中生智居然真的起了作用,真是谢天谢地。 褚恬下意识的往一个温暖的所在靠近,萦绕在脑海的梦境变成了一片柔柔的阳光。她看见有一个人坐在不远处,他姿态优雅,不疾不徐的喝着水。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衣,修长漂亮的手指不紧不松的握着浅绿色的玻璃杯。 “grandfrère……”安静了一会儿的褚恬突然又出声了,她喃喃自语着,脸上难受的表情被淡淡的笑意所取代。 景熠轻拍着她手臂的动作條的一顿,他不确定的眨了眨眼睛,又把耳朵凑近了她嘴边。 “grandfrère……这个很甜的……”褚恬又呢喃了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温柔。 景熠的脑子里炸响了一记白电,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褚恬脸上异常柔美的笑意,周身不觉一凛。 “她是梦到我了?梦到小时候的那次偶遇了?”他心里有个声音狂喜的叫嚣着,心跳也不断加速。 他以为她不可能还记得,那时她最多7、8岁的样子,那个短短的会面她怎么可能记得。但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实而生动,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 “恬儿,我的恬儿。”景熠埋头在褚恬的颈窝里蹭着,极尽柔情的不似他该有的样子。 他竟然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真是该死。她的心思那么单纯,嘴又那么笨。他居然还为了那点该死的自尊心冷落了她这么久。 靠在景熠怀里的褚恬像是和他有心电感应一般,她突然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一滴眼泪就滑落来下。她又梦到了景熠半躺在躺椅上,推开了她的手,也推掉了她的心意。 “熠……你知不知道……泡芙是示好……的意思……”褚恬酸楚的呢喃了一声,下意识的摸索着去找景熠的手。 景熠的心像被人重重捶了一下,又酸又痛。他赶紧握住了褚恬乱动的小手,亲吻着她滚烫的脸颊,低声求饶了,“恬儿,原谅我。我无意伤害你,也不该推开你。” b市近郊的专业赛车场里寂静一片,赛车场的员工躲在休息室里,三三两两的趴在窗口往外张望。今天是工作日,时间也刚刚上午9点。这种时候总是赛车场最清闲的时段,但早上他们来上班就被经理告知今天所有的时间段都被包场了。 丁丰埋着头,畏畏缩缩的跟着4个黑西装黑墨镜的保镖往赛道旁的休息区走。他今天早上6点多被一个电话吵醒了,对方只说是景氏总裁办公室的员工,请他往景氏一叙。 他起初以为是诈骗电话,结果不出一会儿就有4个保镖模样的人敲开了他的家门。 丁丰心里别提多讶异了,可对方都是彪形大汉,他一个人势单力薄,也不敢反抗,只得乖乖跟着他们上了车。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他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景氏集团,而是近郊的一处会员制赛车场。 “各位大哥,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啊?”丁丰鼓起勇气询问道,来的路上他把头都快想破了,也没想起最近得罪过什么人。而且他多待在d市,不过偶尔来b市玩玩,怎么就招惹上这群人了。 “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走在丁丰身边的保镖不带情绪的回了一句,又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快走。 丁丰憋着一口气又走了一段,终于在休息区的阳伞下看到了两个人。两人都穿着休闲装,站在一边的男人正和坐在藤椅上的男人交谈着什么。 “项特助,人带来了。”为首的保镖把躲在后面的丁丰推了出来。 “嗯,辛苦了。”项正飞负手看了丁丰一眼,点头示意保镖们退到一边。 “这位兄台,我们好像没有见吧?”丁丰搓着手,朝两个人点头哈腰。他也在社会上混了很多年了,有几分看人的眼力,坐着的那个男人才是正主。 那个男人身材伟岸,双**叠着坐的松怔。上身穿着一件深蓝色的polo衫,下身是棕色休闲裤。虽然他大半张脸都被时尚的飞行员墨镜挡住了,但他浑身散发的冷峻霸气的气息还是让丁丰背脊发凉。 项正飞并未接话,只朝旁边的保镖打了手势。 很快,一男一女两个人就被保镖从休息区后面的房子带了出来。丁丰一见来人,眼神不觉一亮,忙伸手対了男人一下,“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张广宇面如菜色,面对丁丰的问题也不敢回答。昨天撞他车的女人被接走之后,他越想越觉得后怕,本来想连夜跑路的,可他脚刚跨出门,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保镖围住了。 “丁丰,我是景氏总裁特助项正飞。”项正飞终于不疾不徐的开口了。 丁丰本来还有些笑容在脸上,一听这个名号,整个人就吓的抽搐一下。他又转头看了项正飞一眼,脸上的表情立马变成了献媚,“哎呀,哎呀,鄙人真是三生有幸。这位想必就是景先生了吧,幸会幸会。” 项正飞见他点头哈腰的往前凑,立刻让保镖拦住了他。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恶心的让他都想吐了,还想往自家老板面前凑。 “你的法拉利昨天晚上被你朋友撞了,你知道么?”项正飞似笑非笑的说着,又点开手里的平板电脑,把照片出示给丁丰看。 丁丰本来还在笑,一听就发起火来。他狠狠打了张广宇一拳,叫嚣道,“你个孙子把我车撞了?撞了景先生的车?!” 此刻他心里已经害怕极了,景氏这么大的集团哪是他高攀的起的。而且非但不是好事,张广宇这小子居然撞了景氏总裁的车? “丰哥,丰哥,我不是故意的。”张广宇忍痛连声求饶。 “法拉利488呀,多好的车,丁先生也是超跑发烧友?”项正飞冷眼看着他们内讧,等他们消停了才继续说。 “哪里哪里,我就是充充门面。”丁丰紧张的满头大汗,所以,现在他们是来讨债的? 项正飞不耐的揉了揉耳朵,和这种小人说话真是脏了他的耳朵。他斜眼看了张广宇一眼,轻蔑的说,“你昨天说什么来着?要私了?” “不不不,我是守法公民,交警叔叔处理的好,呵呵。”张广宇连连摆手。 坐在藤椅上一直没说话的景熠突然抬起了手,他优雅的摘下墨镜,带着黑色手套的修长手指轻轻把玩了两下,才抬眸直直盯向了面前的三个人。 丁丰见他颜色奇异的冰冷深瞳一眯,就吓得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去。 项正飞把眼镜盒递给自家老板,回身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沓文件扔在了矮桌上,“今儿请各位来,是我们boss唐突了。凑巧的是他也和各位一样,喜欢赛车。现在天气这么好,还是不要辜负了。” 说着,他就躬身伸手在文件上点了一下,“小赌怡情,赌注在这儿了。” 丁丰见他终于说出了目的,连忙把文件拿起来看。他和张广宇一目十行的看了大概,又煞白着脸交换了个壮士赴死的眼神。 “景先生,呵呵,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嘛,这,是不是有点儿……”半晌,丁丰才声音发颤的开口了。他手里的居然是他的两栋大厦和酒店的收购协议,景氏要收了他的产业? 旁边的张广宇也吓的不轻,他拿到的是自己在国外读书时和朋友鬼混的照片。这要是被他在政府机关上班的老爸看见,肯定会被打断腿的。 项正飞没理会他们的哀求,直接让工作人员端出了个黑色的托盘,礼貌的示意了一下,“两位谁来?车子任选。” 丁丰急的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真是想把张广宇这个龟孙子往死里揍。但现在俨然没有退路了,景氏总裁在商界是响当当的名号,又传闻他为人冷酷无情。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他虽然没说过一句话,但就是一个眼神,就足以把你盯死。 “你,你上!”丁丰一咬牙,把张广宇推了出去。 “哥,哥,我,我不行。”张广宇连连摆手,他真算是闯了阎王殿了,怎么就得罪了景氏的人。 “你是赛车俱乐部的会员啊,快。”丁丰又大力的推了他一把,转头朝项正飞赔笑。 “请。”项正飞眉头一挑,把托盘伸到了张广宇面前。 张广宇看着一盘子十来把车钥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一把抓起了布加迪的钥匙。这是所有钥匙里最显眼的一把,他可得选最好的一辆车,不然他就是断送自己啊。 项正飞冷笑一声,也没制止他的动作,放下托盘从里面拿了把兰博基尼的钥匙。 坐在藤椅上的景熠不疾不徐的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衣摆,终于出声了,“请。” 赛道上待命的工作人员麻利的把两辆超跑推到了始发线前,张广宇看着眼前黑色车身、橘色包围的流线型贴地跑车,惊诧的瞪大了眼睛。面前的是一辆布加迪威龙supersports,全世界超跑发烧友的终极梦想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项正飞很快换了身衣服出来,他穿着专业的赛车服,边走边调整手套的松紧度。 要说今天这出戏,其实是景熠安排的。要不是他的腿还未完全恢复,本该他亲自上阵修理这帮宵小的。 不过,项正飞也不是吃素的。他好歹跟着景熠这个极限运动爱好者混了这么多年,赛车执照只是基础条件而已。他曾经在国外和专业赛车手跑过,成绩还挺不错的。 项正飞瞥了一眼旁边明显兴奋起来的张广宇,矮身钻进了兰博基尼aventador。他拨弄了一下换挡拨片,斜眼瞄着旁边的布加迪。收拾张广宇这种鼠辈兰博基尼足够了,就算给他一架超音速飞机,他也不是他的对手。 工作人员很快过来告知了比赛规则,很简单,10圈定输赢。随着旗手挥动旗杆,两辆跑车发出了悦耳的低鸣声。 “轰——”出发的旗号刚刚落下,两辆车就光一般的冲出了起跑线。 景熠站在看台上,双手抱臂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赛道上的两辆不断加速的跑车。他额间松散的额发微微浮动着,整个人沉稳的像冰山。他看着兰博基尼不断加速过弯,车速快的在赛道上变成了一抹黑色的线条,手指不觉愉悦的在手臂上轻敲了起来。 最近他太忙,好久没碰过车了。现在看着项正飞跑的爽,不觉有些心痒,他打算等腿伤好全之后带褚恬来玩玩儿。 “景先生。”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女人突然往景熠身边挪了两步,她撩了一下夸张的粉色长发,笑的妩媚极了。 景熠连一个余光都没给她,脸上也没任何表情。他还想着看完了戏再收拾她的,没想到她先贴上来了。 “景先生,久仰大名。我叫荣世悦,s市荣氏食品的董事长荣兴发是我爸爸。”荣世悦说着,就朝景熠伸出了手。 她现在满心欢喜,自觉是走了大运了。没想到昨天被一个假富二代搅了心情,今天就天上掉馅饼遇到了景氏总裁。 景熠在心里冷笑一声,抬手朝旁边的保镖勾了勾手指。真是冤家路窄,看来上次给这女人的教训还不够,居然恬不知耻的想往他面前凑。 保镖立马上前围住荣世悦,示意她退后。荣世悦脸上笑意不改,造作的扭了一下腰肢,声音发嗲,“景先生,他们围着我看不见啦~。” “闭嘴!再叫就把你嘴封起来!”为首的保镖不耐的推了荣世悦一把,什么人呐,声音跟猫爪似得,简直是噪音。 荣世悦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几个保镖肃杀的样子,收声不敢说话了。 丁丰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的看着赛道上的情况,到了后半程,张广宇已经落后项正飞整整一圈了。丁丰大汗淋漓,一口气提不上来跌坐到了观众席上。完了,他今天真的要葬送在这里了。 最后一圈的时候,项正飞已经非常轻松了。他勾着嘴角笑着,手指飞快的换挡,又通过后视镜观察后车的情况。 忽的,他坏笑一声,一脚油门踩下去,巨大的摩擦力在赛道上留下了黑色的刹车印,轮胎下升腾起一股青烟。 项正飞斜眼瞄着越来越近的后车,以凌厉之势转动方向盘就别到了旁边车道上。又是一个轻点刹车,兰博基尼精确的从布加迪侧面划过,两车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用厘米来测量。 “咻~”项正飞朝车里吓白了脸的张广宇吹了一声口哨,还不忘屈指做了个致意的手势,又大力轰油门,扬长而去。 张广宇在项正飞接近的一瞬间吓的大脑一片白,他冷汗一身,只寻着本能急踩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和巨大的后坐力让他有种濒死的感觉。 项正飞看着后面左右摇摆的布加迪,心里暗爽了一把,随即欢呼一声冲过了终点线。 比赛结果显而易见,当张广宇踉跄着爬出布加迪时,丁丰已经吓傻在了看台上。 景熠的眼底鄙夷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朝在赛道上对他挥手的项正飞颔首示意了一下,转身往休息区了。 荣世悦被保镖困在一张椅子上坐着,一见景熠过来忙探头朝他挥了挥手。 景熠任没看她一眼,待到项正飞过来,才冷声吩咐道,“给她张机票,滚出我的视线。”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让他浑身龟毛的难受,再多说一句都是折磨。 等到荣世悦杀猪似的嚎叫声彻底消失后,景熠阴沉的脸色才逐渐转为了一贯的清冷。他抬手看了一腕表,戏看完了,自然该安排别的事了。 项正飞自觉的向景熠报告日程,“‘arthur’的人昨天已经到了,讨论会安排在了今天,现在要过去吗?” 景熠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先回公司处理公事。他早上走的时候褚恬已经退烧了,只是人还在昏睡,家里有宗伽文和郭嫂应该问题不大。 第35章 :无巧不成书 下午2点,景氏总部的大会议室里人头攒动。端木臻穿着黑色西式套装,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她和同事们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手指不时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 一刻钟之后,大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众西装笔挺的人簇拥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端木臻赶紧回到会议桌靠后的位置站定,其他同事也也都站了起来。 “goodafternooneveryone,weetojing''scorp。”项正飞等所有人归位后才用流利的英语说道。 他扫了眼前十几位“arthur”软件公司的代表,淡笑着介绍,“thisismr.jingyi,thepresidentofourcrop。” “哗——”端木臻看着站在主席座前的男人,边拍手边在心里花痴。啧啧,这男人当总裁简直可惜了,该出道作明星的,怎么长的这么帅啊。 项正飞和景熠交换了一个眼神,抬手示意大家请坐。他把文件夹放在景熠手边,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let''sbegin。” “arthur软件”开发一部的负责人点开准备好的ppt,把扩音器别在西装领子上,走到投影幕前开始了讲解。 端木臻很快把打量的视线收回,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供职的“arthur软件”是美国最大的软件开发公司之一,公司之前承接了景氏集团的企业软件开发业务。现在软件已经基本完成,这次出差是来做最后接洽,他们需要在交付使用前根据客户需求再做调整。 软件公司的员工来自全球各地,会议使用全英文交流。景熠专注的听着,一直没出声。 端木臻用余光瞥了一眼景熠,微不可见的笑了笑。如果不是他的手指偶尔会在桌子上敲一敲,她真以为他是无聊到睡着了呢。 “arthur软件”的部长做了总述后,具体分管软件模块的组长们就分别起身做讲解。端木臻接替负责crm的同事走到了投影幕前,她礼貌的欠了欠身,“herebymetodemonstratethehrsystem。”(下面由我演示人力资源管理系统。) 她刚准备接着说下去,就看见景熠侧头朝项正飞说了一句,然后项正飞就按下了面前的扩音器,“pleasetidyuptheinstrument。”(请整理一下仪容仪表。) 端木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解的低头看了看衣服,没什么问题啊? 项正飞微不可见的吐了口气,又朝前头一头雾水的女人抱歉的笑了,“excuseme,canyougetyourhairtiedupagain?alittlebitmessy。”(不好意思,能重新绑一下头发吗?有点乱了。) 端木臻尴尬无比,忙抬手摸头发。她找了半天,才摸到了后颈窝有一缕头发散下来了。她窘迫的把头发重新挽好,又抬头朝项正飞递去了一个瞪眼。什么人呐,她是来演示软件的,不是来选美的,用得着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吗? “ok,thankyou。”项正飞见她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忙安抚了一句。要不是自家老板要求,他也不愿为难她。 端木臻压下心中的情绪,换上职业笑容开始了演示。她言简意赅的说完后,就退回了座位。 完成了任务,她也不太专心听后面的会议内容了。她不停看时间,希望会议快点结束,她都等不及要去见褚恬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事与愿违了。待到所有人的发言完毕,一直没说话的景熠伸手按下了扩音器。 “myopinionisasfollows,pleaserecordandrectify。”(我的意见如下,请记录并整改。) 端木臻本来还在想一会去找褚恬吃什么,一记冰冷却悦耳的男中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转头一看,只见景熠不带任何情绪的用纯正的英文在说话。而他所说的内容,让在坐“arthur软件”的程序师们都震惊了。他言辞犀利,根据发言的顺序,对他们所负责的部分提出了修改意见,而且还不指一条。 端木臻越听心里越紧张,想不到这个总裁还是个软件高手,每个问题都提的很专业,她有点担心他会怎么点评她负责的部分了。 景熠说完了crm系统,冷眼看了一眼端木臻,只说了一句话,“pleaserecethehrsystemresponsibleperson,idon''tneedapersonwhoisnotrigorous。”(请更换人力资源系统负责人,我不需要一个不严谨的人。) 什么?!端木臻噌的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盯着景熠面无表情的脸咬紧了嘴唇。他什么意思?就因为刚才她的头发有一缕没梳上去,他就说她不严谨,还要换了她? 景熠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他花了大价钱请美国的公司为景氏做全面系统升级,就是为了得到更高效更方便的系统。企业系统是所有业务的基石,一个人连自己都拾到不“干净”,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项正飞看着端木臻眼睛里冒出来的火苗子,赶紧朝她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她冷静。 其实,他刚才也吓一跳。没想到自家老板会全盘否定端木臻,他听了她的方案,觉得是所有版块里面最好的,还以为景熠会很满意呢。 会议结束后,端木臻抱着电脑走在后面,她左思右想还是没想不通,随即闷头加快脚步朝前面走去。 “景先生!景先生!” 项正飞刚刷开专用电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疾呼。转头一看,刚才被自家老板否决了的端木臻快步走了过来。 “请等一等。”端木臻急声又喊了一句,刚想再上前,却被项正飞礼貌的拦住了。 她蹙眉看了他一眼,仍没有放弃,“你什么意见都没给就这么把我否了,我不服。” “你别激动,下来我们再沟通。”项正飞见她明显不悦的样子,立刻朝她投去了一个劝诫的眼神。心里直腹诽,这女人胆子不小,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质问景熠。 景熠听到她的声音,连头都没回,直接进了电梯。 端木臻彻底炸毛了,她上前扣住正在关闭的电梯门,拔高了声调,“请你解释。” 景熠终于动了动眸子,他清冷的看了端木臻一眼,冷淡的说,“原因我已经说了,你除了不严谨外,还需要检查听力。” 此时,身在公寓里的褚恬刚刚从沉睡中转醒。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郭嫂笑意盈盈的脸。 “褚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郭嫂一见她醒了,赶紧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嗯,没烧了。 褚恬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全身酸软,嘴巴里也很干涩。 郭嫂赶紧扶着她坐起来,又在她身后垫好靠枕,才把水杯递到了她嘴边,“渴了吧,来,喝点水。” 褚恬乖觉的就着她的手喝了大半杯水,总算缓过了点劲儿来。她环视了一圈,无力的问,“其他人呢?” “宗先生在呢,景先生昨天守了你一夜,早上才出去上班了。”郭嫂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长发,柔声答。 “哦……”褚恬闷闷的应了一声。她昨天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一直有人,原来是景熠守了她一夜啊。 “铃……铃……”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褚恬从郭嫂手里接过手机,来电显示让她有些意外,不是景熠,而是端木臻。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了起来,“喂~” “猪猪,我到b市了,你在哪儿,快出来陪我吃饭!”端木臻快步走出大楼,没好气的说了一通。 “嗯?什么?你在b市?”褚恬本来还没什么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对,赶紧的,我现在就想大吃一顿。”端木臻喘了口粗气,显然还没从生气中冷静下来。 褚恬看了郭嫂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榛果儿,我生病了,出不来。” “怎么了?怎么病了?”端木臻这才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好像也没什么力气。 “哎……咳嗽呗,还发烧了。”褚恬有点郁闷了,她好久没见闺蜜了,这人都来了却赶上她生病。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你在哪儿?我去看你。”端木臻也顾不上倒苦水了,跑到马路边招了辆出租车。 褚恬听着她关切的责备,不觉感动的微红了眼眶。她清了清嗓子,才感激的说,“你快来吧,人民路一段,利晶大厦30a。” “好,你等着我啊,哎,就会让我担心。”端木臻听着她撒娇的语气,真不知该骂她瞎折腾好,还是该心疼好。她收了线,就吩咐司机往目的地而去。 “呼……”褚恬放下电话吐了口气,想了想才说,“郭嫂,扶我回客房吧,我朋友要来,不方便。” “好。”郭嫂自然明白她是忌惮景熠的洁癖症,拿起床尾凳上的睡衣外套披在她身上,扶着她回了客房。 出租车没开多久就稳稳的停在了一栋大厦前面,端木臻下了车,抬头看着眼前的高级公寓,敏感的嗅到了一丝jq的味道。 她在大厦入口的安全终端上按下了30a,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和善的中年女人。 “你好,我是来见褚恬的。”端木臻礼貌的说道。 “快请上来吧,褚小姐等着您呢。”郭嫂按下了解锁键。 没一会,端木臻就坐着高速电梯到达了30楼,她踩着铺着绒毯的走廊进去,才发现这一层只两户人家,看来这公寓的面积不小啊。 “请进吧。”郭嫂开门把端木臻迎进了门。 端木臻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心里啧啧感叹。好家伙,这房子简直就是豪宅啊。 她正想着,就见一个穿着格子衬衣和修身休闲裤,打扮时尚的男人从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她眼底精光一闪,忙过去问,“你是褚恬的男朋友?” 宗伽文疑惑的眨了下眼睛,这美女是从哪儿来的?长得倒是********,很符合他的口味啊。 “宗先生,这位是褚小姐的朋友。”郭嫂赶紧解释了一句,又朝端木臻摇了摇头。 “美女,你搞错了。我不是褚恬的男朋友,我是医生。”宗伽文邪魅的一笑,还不忘摸了一把头发。 端木臻一听他是医生,顿时没了兴趣,只摆了摆手问,“褚恬呢?” 宗伽文噎了一下,嘴角的笑容也有些僵硬,“房里。” “谢谢。”端木臻完全没心思理会一脸猝郁的宗伽文,快步推开了客房的门。 “榛果儿~!”褚恬看到她推门进来,把手里的平板电脑一扔,甜甜的喊着,朝她张开了双臂。 “哎哟,我的公主。”端木臻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一个熊抱就揽住了她。 “嗯,人家好想你。”褚恬依赖的在端木臻的颈窝里蹭着,声音越发甜腻。 端木臻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背,松开手臂仔细观察了一圈,就不耐的蹙起了眉,“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又瘦了,脸色还这么差?” “发烧了嘛,能不瘦吗?”褚恬瘪嘴,又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端木臻忙帮她顺背,又环视了房间一周,狡黠的笑了,“喂,男朋友在哪儿?快让本尊出来。” “咳咳咳……”褚恬本来还咳的不厉害,一听这话就猛咳了起来。 “慢点儿,来,喝水。”端木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褚恬,把水杯递给了她。 褚恬喝了些水,又闭着眼睛缓了一会,才拉着她的手问,“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切,别提了,我是来出差的,才受了一肚子。”端木臻又往她身边挪了一点,噘嘴抱怨道。 “嗯?谁敢给你气受啊,你不是最厉害的吗?”褚恬疑惑了,端木臻是标准的响炮脾气,一点就着。上学那会儿都是她给她撑腰,现在居然有人给了她气受? “我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端木臻脱掉西装外套,又把头发松了下来,才叉腰愤懑的说,“你知道我有多背吗?我码了2个多月的程序,居然被一个自大狂加神经病说了一句:我不需要一个不严谨的人,就给否了!” “啊~?”褚恬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种人,倒是像景熠的风格。 “我的天,我当时那个气啊。我后来就去找他理论啊,结果他说我不仅做人不严谨,还说我耳朵有问题!老娘今天真的太背了,气死我了!”端木臻越说越来劲,吼的整个房间都有回音了。 “哈哈哈……”褚恬捂着嘴笑弯了眼睛,身上好像也有了些力气。 “笑?你个没良心的,你姐姐我都被人欺负了,你还笑?!”端木臻佯怒的喊了一声,伸手就往她咯吱窝里钻。 “啊!哈哈哈,我错了,放过我~!”褚恬躲闪着,又叫又笑。 景熠刚进家门,就听见了一阵欢笑声。他微蹙了一下眉,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景先生,您回来啦。”郭嫂迎了出来。 景熠瞥了一眼客房,冷声问,“褚恬醒了?谁在里面?” “哦,醒了有一阵了。褚小姐的朋友来了。” 景熠眉心一动,他本来还想问褚恬怎么跑回客房去了,一听她的朋友来了,也顾不得问了,随即抬脚往客房去了。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褚恬清脆如鸟鸣的欢笑声,和童真可爱的笑颜。她坐在床上,正在和另一个女孩儿打闹。 “……熠?你回来了?”褚恬刚揉了揉笑出眼泪的眼睛,抬头就见景熠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站在门口。 端木臻寻声回头一看,整个人瞬间傻愣住了。她又使劲眨了一下眼睛,不是吧,世界这么大,怎么就让她遇到冤家路窄的戏码了? 景熠的眼皮也跳了一下,这不是刚在会议上见过的那个软件工程师吗?怎么在这里? “猪猪,赶紧的,掐我一把。”端木臻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僵硬的扯了两下褚恬的衣袖。 “……?”褚恬也愣住了,什么情况,怎么觉得气氛有点诡异啊。 景熠只怔仲了一秒就恢复了冷峻的神色,他忽略了端木臻惊诧的眼神,迈开长腿走到床的另一边,躬身看了看褚恬的脸色,“好点了?” “嗯,好多了。”褚恬说着,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嗯。”景熠看她确实有了些精神,才放心了,转身离开了客房。 端木臻见他出去,惶恐的拉着褚恬问,“他,你男朋友?” “嗯,他叫景熠。他脾气有点怪,你别惹他啊。”褚恬不放心的嘱咐道。 端木臻直接抽气一声,捂着脸倒在了床上。完了,完了,她闺蜜的男朋友居然是景氏总裁?而且,她刚刚还讲了他一大通坏话。 “榛果儿,你怎么了?”褚恬不明觉厉,使劲摇了摇她的肩。 端木臻佯装抽泣了两声,从指缝间朝褚恬投去了求放过的眼神,“猪猪,刚才我见的客户,就是他。” 褚恬一愣,下一秒就爆笑了起来,“哈哈哈,所以,说你不严谨和耳朵有问题的就是他?”她就觉得这么奇葩的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说的出来,不成想还真是景熠。 “我的天呐,你还笑?不是脑子给烧坏了吧?”端木臻见她是这个反应,忙爬起来摸她的额头。这是女朋友听到男朋友被骂了该有的反应吗? “不是,哈哈……”褚恬又笑了好一阵,才捂着肚子说,“你刚才说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想来着,那语气简直太像了,没想到还真是。” 端木臻刚抬手想打她,转念一想又愤愤不平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我说,我为什么要怕他?正好,刚才他把我关在电梯外面了,现在我要把没问完的话一次问清楚!” “你先告诉我,他为什么说你不严谨?”褚恬拉了一下她的手,景熠虽然为人清冷,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否了她肯定有原因的。 “哼!”端木臻没好气的重新坐到床边,扯着头发丝抱怨,“就因为我后脑勺有一束头发散下来了,他就说我不严谨。我眼睛又没长后面,怎么看的见?!” 褚恬轻咬着嘴唇,拉住端木臻歉疚的说,“你别生气啊,他有洁癖,见不惯别人‘不干净’。” “洁癖?他有洁癖关我什么事儿?”端木臻丝毫没消气,又划拉了一下她的头发,担心的问,“他有没有嫌弃你的头发?要是有的话,立马踹了他。” 褚恬淡笑着摇头,轻声说,“没有,你想哪儿去了。” “咚,咚。”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褚恬赶紧给了端木臻一个告诫的眼神,才应了门。 项正飞端着托盘一进房间,整个人也呆了。好半天,他才尴尬的朝端木臻点头致意,走到床边把托盘伸到了褚恬面前,“‘真善斋’的冰糖雪梨,对咳嗽最好的,快喝点。” 褚恬接过瓷碗,看着碗里晶莹透亮的整只雪梨,感激的说,“这个好难买的,每天都限量,你排队了吧?” “是boss亲自去给你买的。”项正飞摇了摇头,功名不能乱领,这确实是自家老板打电话给“真善斋”的经理,特意给褚恬留的。 褚恬心里没来由的一热,好吧,看在昨晚照顾了她一个晚上外加这碗雪梨,她就不跟他计较了吧。 端木臻嫌弃似的瞪了褚恬一眼,完全忽略了项正飞的存在,不耐的说,“我说,就这么碗破糖水你就感动了?我还没同意呢。” 褚恬赶紧拉了她一下,又朝项正飞讪讪的笑了笑,“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boss不放心你,就赶着回来了。”项正飞心中感叹着端木臻的大胆,笑容不改的答道。 褚恬没有接话,只是觉得吃在嘴里的梨肉格外的清甜,甜的她身心都舒服极了。 端木臻看着闺蜜脸上娇嗔的笑意,扶额叹了口气。看来她是真动心了,可是那个景熠看起来是个很难相与的人,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对方又是景氏总裁,身份悬殊,怎么能让她不担心。 第36章 :总裁精神分裂 项正飞看着褚恬吃了两口就退出了房间,刚好看到景熠从主卧出来,“boss,晚饭怎么安排?” 景熠瞄了一眼客房,吩咐道,“叫‘兰亭’备饭,留下那个女孩儿。” “是。”项正飞会意的点头,摸出手机拨了餐厅的电话。 景熠转身进了书房,等在书房的宗伽文赶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在转椅上坐下的景熠,抬手敲了敲桌子,“少爷,我来给你上课。” 景熠拿起鼠标又放了下去,转头看着宗伽文等着他开口。 “嗯哼,那女的,褚恬的好朋友吧?”宗伽文在椅子上坐下,从笔筒里抽了支笔,上手翻起了花。 景熠抬眸看了一眼房门,不确定的嗯了一声。褚恬从来没说过她有什么朋友,不过她们刚才玩笑的样子看起来颇为亲密,应该是了。 “你就记住一句话,女朋友的闺蜜得罪不得。你要是把她朋友得罪了,她准跟她朋友站一边。到时候再背地里说你几句坏话,你小子就危险了。”宗伽文又摆出老学究的架势,好一通说教。 景熠微蹙了一下眉,毫不含糊的说,“已经得罪了。” “啪——”宗伽文手里的笔应声落地,“怎么回事?” “公司业务,我否了她的方案。”景熠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几下。其实就算宗伽文不来,他也打算问他的,现在究竟该怎么解决。 “否了?彻底的?”宗伽文摩梭着额头,无奈的问。 景熠冷眼瞪了他一眼,手指敲击的速度也变快了。 “哎……叫我说你什么好。”宗伽文沉声叹了口气,又坐直敲了敲桌面,“你等着吧,有你好果子吃,现在她俩肯定一个被窝说你坏话呢。” “建议。”景熠冷声吐出两个字,心情郁闷。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他前脚才训了人,后脚就把自己套进去了。 宗伽文眼珠一转,狡黠的笑了,“办法不是没有,你等待会儿留她吃饭,也别板着脸了,在她面前多照顾点儿褚恬。闺蜜嘛,看到好朋友过的好,也就不会太难为你了。” 景熠颇为认真的考虑了宗伽文的建议,确实有几分道理,这也不是多难的事,随即宽心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褚恬说什么也要下床陪端木臻去餐厅吃。郭嫂也拗不过,只得扶着她出了房间。 褚恬带着端木臻刚进餐厅,就发现景熠和宗伽文已经在等了。她只觉得奇怪,景熠从来都是惜时如金的人,除非饭都摆好了,他是不会放下工作出来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心里正想着,就见景熠拉开了主位旁的椅子,“坐。” 褚恬眼皮一跳,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这男人怎么这么主动。 她拉着端木臻的手,朝景熠投去了请求的眼神。总不能她坐下,端木臻在旁边站着吧。 “入座。”景熠说着,就把褚恬拉到椅子上坐下。他坐到主位上,又和宗伽文交换了一个眼神。 “咳,那个,这是我好朋友,端木臻。”褚恬看着两个男人互相干瞪眼,就出声打破了沉默。 景熠见宗伽文一个劲儿的朝他使眼色,不耐的回敬了一个更大的瞪眼过去,然后才淡淡的看了端木臻一眼,“随意。” 端木臻其实并没太在意景熠,她一上桌,眼睛就掉在了满满一桌子精致的菜上面。这一看就是高级餐厅做的,全都是她想吃和爱吃的。 褚恬看着端木臻馋猫的样子,就把公筷递给了她,“多吃点吧,是‘兰亭’的菜。你整天汉堡薯条,回来正好换换胃口。” 端木臻也不客气,接过筷子夹了几样在餐盘里。她才吃了一口,就满足的感叹道,“好好吃,猪猪,这个贵妃虾球好好吃。” “呵呵。”褚恬被逗乐了,又盛了碗汤给她,“慢点吃,喝汤。” “嗯哼。”一旁端着碗的景熠不耐的哼了一声,他这儿都表示半天了,这小女人怎么还说个没完了? 褚恬转头一看,就见景熠端着汤碗定定的看着她。她心里颤了一下,尴尬的说,“我自己吃。” “啧。”景熠银灰色的深眸一眯,霸道的直接把汤勺喂进了她嘴里。 端木臻看着景熠手法娴熟的喂褚恬喝汤,诧异的下巴颏差点掉到碗里。这是今天下午在会议室里的霸道总裁么,怎么画风突变啊? 对坐的宗伽文强忍着想笑的冲动,朝景熠递去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又轻描淡写的对端木臻说,“端小姐,别管他们,我们吃。” “我姓端木,不姓端。”端木臻这才把目光投向了宗伽文,瞪眼不满的说道。这人是不是没文化呀,什么端小姐。 “呵呵,不好意思。”宗伽文尴尬的干笑两声,闷头吃了起来。 褚恬乖觉的喝下一碗汤,又见景熠端起了饭碗,立即出声了,“我真的好多了,可以自己吃。” “我愿意喂。”景熠淡淡的说着,夹了块芦笋堵住了她的嘴。 “咳咳……”褚恬刚想辩驳,就被嘴里的芦笋噎了一下,捂嘴咳了起来。 景熠麻利的递了张纸给她,又轻轻的帮她顺背,责备道,“吃饭不许讲话。” 端木臻只觉得一股恶寒冲上脑门,她听着景熠清冷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宠溺,心里直发怵。这人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啊,怎么前后差别这么大? 褚恬觉得尴尬死了,捂嘴小声的嗔怪道,“你就不能正常点?” “我照顾我的女人,哪里不正常?”她虽然说的小声,但还是被听力过人的景熠听了个真切。他浓眉一挑,气定神闲的回了过去。 “呃。”褚恬满头黑线,闭嘴不说话了。她真的受不了他面无表情的说些羞死人的情话,杀伤力太强。 端木臻又一次震惊了,她看着景熠颇为细心的把海鲈鱼的刺剔除出来,又夹成适口的大小,才送到了褚恬的嘴边。心里对他负面的情绪逐渐消退了,如果他真的能一直这样照顾褚恬,倒也是很不错的。 褚恬吃下鲜甜的鱼肉,感激的对景熠笑了笑。下一秒,他就眸色柔和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咦?你干嘛一直戴着手套?”端木臻此时也没那么紧张了,随即抛出了从下午疑惑到现在的问题。 景熠刚想抬眸瞪她,脑子里就想起了宗伽文的告诫,随即冷声道,“习惯了。” 习惯?这么诡异的习惯?端木臻正疑惑着,就听见褚恬伏在她耳边小声说,“他严重洁癖,摸到什么东西都觉得不干净。” “哈?那你们怎么牵手?怎么接吻?不会没kiss过吧?”端木臻想都没想,直接冲口而出。 “榛果儿!”褚恬瞬间羞的脸颊绯红,抬手捶了她一下,捂脸埋下了头。真是要疯了,她怎么还是这样,嘴巴大的不关风。 景熠嘴角僵硬的一抽,有点明白这个两个女人为什么会成为好朋友了,都是大脑少根筋动物。 “哈哈哈!”对坐的宗伽文再也忍不住,筷子一扔就爆笑了起来。这女人真厉害,能堵得“少爷”哑口无言的人还真不多。 “喂,少爷,我都还没问过你呢,几垒了?”宗伽文忍着笑,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景熠的肩。第一次见到褚恬的时候,他以为景熠已经提前本垒打了,但后来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景熠不耐的拨开宗伽文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怎么今天这些人都是来取笑他的?他就这么好欺负? “嗯哼,景先生。基于我和猪猪的私人关系,你可不可以把下午的事情重新说明一下。”端木臻趁着此刻气氛活跃,又把问题拉回了业务上。她这个人凡是都服个理字,不然她是不会罢休的。 褚恬一听这话,赶紧放下手拉了她一下。好不容易才轻松了,怎么又说起这个问题了。 景熠却一点不耐烦也没有,他的长指在桌面上轻磕了一下,松口说,“饭后书房谈。” 端木臻一听就知道有戏,她含笑着应下,又朝褚恬投去了感激的眼神。果然闺蜜就是好使啊,不然她肯定没戏了。 景熠喂褚恬吃下最后一口饭,又把桂花汤圆推到她面前,嘱咐道,“自己少吃一点,桂花燥。” “嗯,你快吃饭吧。”褚恬感激的点头,看不出这男人今天表现这么好,最后还是留了一点乐趣给她。 景熠端起碗吃了两口,又看着端木臻问,“你在美国供职,怎么认识褚恬的?” “哦,她是11年级转来我们学校的,正好和我同班。”端木臻感念景熠给了她多一次机会,说话的声音也和善起来。 景熠听了这话,只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褚恬。他以为她一直待在法国,后来应该去跟着褚怀瑜去了英国,还不知道她去过美国呢。 “我是从圣马丁附属中学交换去劳伦斯维尔中学的,在那边也是选修的艺术。”褚恬淡笑着答,她好像从来跟景熠说过读书的经历。 景熠眼底立刻亮起了倨傲的精光,修长的手指在碗边愉悦的轻敲了几下。虽然他的小女人看起来笨笨的,但是读书还真不赖,是个有头脑的聪明女孩儿。 褚恬看着他好似开心的样子,心里隐隐一痛。她上的虽都是很不错的学校,但求学经历却不太如意,被欺负也是常有的事。在美国的时候要不是有端木臻护着,她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 “哼,提起读书我就生气。”端木臻看着褚恬脸上有一丝压抑的表情,顿时觉得眼前的美味也乏味了。 “榛果儿,汤圆。”褚恬赶紧把桂花汤圆放到了她面前,又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 “嘿,你瞪我干什么?我告诉你,别让我再见到那些贱人,否则一样打得她们满地爪牙!”端木臻不乐意了,在坐的显然都不是外人,怎么就不能说了,好像做错事的是她一样。 褚恬瞬间黑线,吃都堵不上她的嘴,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景熠对此却没什么太大反应,他默默的吃饭,一直没出声。 饭后,景熠把褚恬交给了郭嫂照顾,叫端木臻进了书房。 端木臻跟着他走进去,立刻收起了玩笑,神情肃然的拿出了笔记本电脑,站在书桌前等他发问。 景熠松怔的坐在转椅上,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坐下。 “咳,景先生,谢谢你多给我一次机会,我再把hr系统给你演示一次。”端木臻坐下,直奔主题翻开了笔记本。 景熠抬手打断了她要继续的意思,清冷的说,“系统下午你已经讲解的很清楚,我只问你几个问题。答案我满意了,你自然可以继续你的工作。” 端木臻怔了一瞬,合上笔记本电脑等待他的问题。 “你和褚恬从高中开始到现在,关系一直不错?”景熠直视着她的眼睛,平淡的问道。 端木臻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怎么又问褚恬了?她转念一想,本来肃然的神情被笑容取代了。真是个务实的男人,用工作换情报,忍不住想给他点个赞啊。 “对,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她放松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朝景熠笑了笑。 “说说她的生活。”景熠双手交叠在下颌处,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端木臻微蹙着眉,反问道,“你先跟我交个底,你了解她多少?”事关褚恬的隐私,她还是决定谨慎一点。 “她母亲重病去世,没有父亲,跟着舅舅过日子。有支气管炎,哮喘,梦游症。”景熠也不含糊,直面回答了。 端木臻悻悻的笑了一声,扶额说,“猪猪不算是特别聪明的人,她读书很用功。别人用一份功,她就用两份。我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她一进我们班,我们俩就自然成为了好朋友。” “你也看到了她头发吧,因为这个她没少被欺负。有一次我看见几个高年级的女生把她堵在墙角,扯她的头发叫她freak,才知道她被别人欺负了。呵,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总觉得别人都是好人,傻傻的见谁都笑。”端木臻说着,情绪逐渐低落了下去。有时候她真的心疼褚恬,她那双大眼睛永远只看见美的一面,却一再被丑恶的东西伤害。 景熠敲着扶手的动作條的一顿,果然不出所料,褚恬以前确实被欺负过。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又问,“她回国创业没得到家人支持?”关于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奇怪,按褚怀瑜在建筑界的地位,收入自然不低,为什么褚恬的生活看起来捉襟见肘。 端木臻摇了摇头,肃然的说,“小褚叔叔本来不同意她回来,但是她脾气倔的很,后来也就由着她了。但是猪猪没问小褚叔叔要钱,开店的钱都是她做设计攒的。” “除了褚怀瑜和你,她还有其他亲友吗?”景熠听了只觉的心疼的紧,他的小女人有时候轴起来连他都不是对手。 “没有,从来没听她说过其他人。”端木臻老实回答了。 景熠静默了一瞬,敛去所有情绪,颔首道,“你可以出去了。” “景先生……”端木臻并未起身,她咬牙思索了一秒,还是不放心的问,“你对猪猪是认真的吗?她从来没谈过恋爱,你……”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精光一闪,他正坐起来,沉声只吐出了一个字,“是。” 端木臻整个人没来由的紧绷了起来,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的目光紧紧的被景熠锁定住,连眨眼睛都忘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瞳仁竟然是银灰色的。这双深邃又神秘的眼睛里,渗出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和足以洞穿人心的凌厉。 “请你保护她,不要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拜托了。”端木臻眼底含泪,恳求的说了一句,起身出了书房。 “怎么样?”褚恬在房间里待不住,又回到书房门口守着。她一见端木臻出来,就急切的拉住了她。 端木臻揉了揉眼睛,换上了笑容,“搞定啦,你姐姐我是什么人,拿下。” “啊,太好啦~!”褚恬一把抱住她,欢快的喊了一声。 “好啦,赶紧回去躺着,病了还不乖乖的。”端木臻用力搂了她一下,催促道。 “榛果儿,你今天留下来陪我吧,我们都好久没见了。”褚恬拉着她不愿撒手,嘟嘴撒娇道。 “哎呀,今天不行啊。你家总裁的业务我还没搞定,要回去赶工。”端木臻狠下心拒绝了,她还得回去和同事修改方案呢。 “陪我吧,求你了,过两天你又走了。”褚恬不乐意了,什么时候连她也变成工作狂了。 “真的不行,我再不回去他们要通缉我了。这样吧,我可能要在这边待一周,你赶紧把病养好,等我事情完了,我们出去玩两天。”端木臻还是没松口。 “哎,好吧好吧,我就是个苦命的孩子。”褚恬瘪了瘪嘴,依依不舍的把端木臻送出了门。 第37章 :初恋的秘密 褚恬一直看着端木臻进了电梯,才关上了大门。一转身,却发现景熠站在身后。 “哼。”褚恬剜了他一眼,转身往客房里走。要不是迫于这个“黑心老板”的压力,端木臻怎么会这么着急回去。 景熠默不作声跟着褚恬进了房间,就见她直接爬上床,拿了个抱枕在怀里抱着,闷头一直不说话。 “睡觉吧。”景熠寻思着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去抽她怀里的抱枕。 “睡不着。”褚恬直接顶了回去,真有点生气了。 景熠见她一副讨债的样子,也没强迫她,只出去叫郭嫂热了杯牛奶,返回客房把杯子塞进了她手里。 褚恬握着玻璃杯,手心被热热的温度温暖了,好半天才压抑着嗔怪道,“都是你,把榛果儿逼走了。我都好久没见她了,让她陪我睡一晚都说不行。” 景熠被她略带娇嗔的语气激得心尖上一麻,他倾身过去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垂眸的可爱样子,调侃道,“我陪你睡?” 褚恬握着杯子手一抖,赶紧往后缩了缩,咬牙道,“走开,不是嫌我脏吗?” “斤斤计较。”景熠挑眉,都这么久了她还没释怀啊。 褚恬把头别向一边,心绪又翻涌了起来。她莫名其妙的被他冷落,又莫名其妙的被他捡回家,这么大起大落的感觉,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景熠轻叹了一声,收走她手里的杯子,将她的两只小手捧进手心里轻轻的揉捏着。安慰人不是他的长项,只能让她切实感受他的存在。褚恬的性格实在太容易不安和悲观,这是长久堆积而成的,他现在还没有把握能撼动。 褚恬看着他戴着手套的大手,不觉就红了眼眶,“你,能不能摘了?”她其实不喜欢他戴着手套,总感觉阻隔了些什么。 景熠二话没说就摘了手套,又拉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轻声问,“这样好了吗?” “熠,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我搞不懂。”褚恬心跳的不稳的厉害,他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很是不安。 “我心里只想着你。”景熠抬眸,肃然又沉稳的答道。其实,在爱情面前他并不比她聪明,甚至可以说连正常人的情商都达不到。面对她的问题,他只能选择直面内心,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褚恬忽闪了一下大眼睛,忽的滴下了泪来。她定定的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终于把压抑已久的话问了出口,“如果你想着我,上次为什么发脾气推开我?为什么这久都不来看我?我打电话给你为什么打不通?” “那天生气是因我吃醋,不去看你一半是因为赌气,一半是因为太忙,打不通电话是因为我在进行封闭式谈判。”景熠悦耳的男中音平稳的回答了所有问题。 “吃醋?吃谁的醋?”褚恬上一秒还在心酸,下一秒就困惑了。 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丝类似苦笑的声音,剖白道,“濮钰,我看你熬夜帮他做设计,就吃醋了。” “哈哈哈……”褚恬一下子笑了起来,圆圆的大眼睛变成了弯弯的月牙,贝齿间的小虎牙露了出来。 她看着景熠似有些负气的样子,狡黠的说,“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吃醋?太不像你了。” 景熠深眸微眯了一下,一个巧劲儿把坏笑的小女人扣进怀里,薄唇就欺了下去。 “唔……”褚恬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属于景熠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拉进了漩涡之中。 景熠收紧手臂,挑起她的下颌深入了进去。他有力大舌追逐着她生涩小巧的丁香,霸道的汲取着属于她的清甜气息。分开这么久,他对她的想念早已泛滥成灾。 良久,景熠才深吸了一口气,从褚恬的齿间退了出来。他轻啄着她柔软如慕斯蛋糕的唇瓣,柔情的说,“恬儿,我早就不是我了,从遇到你那天起,我就被你改变了。” 从18岁那个炎热夏天开始,我就被你改变了。因为你,我爱上了甜食。因为你,我拥有了笑的能力。因为你,我感觉到了温暖。还是因为你,我的人生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褚恬还深陷在那个炙热的吻里,忽的听他来了这么一句,心弦强烈的震动了起来。 她顺势窝进景熠宽厚的胸膛里,柔声说,“熠,我胆子很小,你别再不理我了,我真的好害怕。这段时间我都睡不好,半夜老是惊醒。” 景熠心念一动,强健的手臂穿过她的膝盖窝,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呀,干嘛呀。”褚恬只觉脑子里天旋地转,一睁眼发现已经腾空了。他真的太高了,这么抱着让她觉得很紧张。 景熠没有接话,他迈开长腿把怀里的小人抱进主卧,放在了他的黑色大床上。 “今天睡这里。”景熠把褚恬塞进被子,又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褚恬的脸條的红了,这是在暗示什么吗?要她跟他一起睡?进展的会不会太快了些啊? “脸红什么?不是说怕我丢下你睡不着吗?我陪你睡。”景熠再一次没想到点子上,诚实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我,我……”褚恬窘迫的不知怎么才好,他真的要陪她睡? 景熠不由分说把她推倒在枕头上,又压住被子说,“我去书房把文件拿过来,等着。” 褚恬看着他稳步出了房间,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就在她还在纠结的时候,景熠又一阵风似的回来了。 景熠把电脑和文件放在床头柜上,又告诫的盯了褚恬一眼,快步进了浴室。 褚恬听着浴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紧张的拉紧了被子。完了,她真的跑不掉了。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地步了?她摸着心口,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可还是越来越紧张。 景熠穿着黑色的棉质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就见褚恬背对着缩在大床边缘。他爬上床钻进被子,拍了拍身边说,“过来。” “不用了,就这样。”褚恬咬牙回了一句,蜷缩成了一团。 景熠拉出收在床边的小桌台,摆好电脑,一手飞快的在键盘打字,另一只手探过去一拉,褚恬就像小狗一样缩在了他腰边。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又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她皱紧的小脸,“睡觉,我要工作了。” 褚恬在心里沉重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不就范已经不可能了,只得认命。 偌大的卧室里安静了下去,褚恬闻着景熠身上清冽的柏木和冷杉的气息,听着他有节奏轻敲键盘的声音,不知不觉就迷糊了起来。她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寻着本能往他身边靠了过去。 “小舅舅……手手……”迷离之间,褚恬梦话似的呢喃了一声。 景熠本来专注的思维被她的话语打断,他低头一看,褚恬已经环住他的腰,小脑袋枕在他身边睡着了。 他伸手探进被子里,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轻声哄道,“睡吧,不要怕。”虽然她只是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就连睡着了,她还是没有真正放松,惹得他又爱又怜。 褚恬本来睡的很沉,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感觉身边源源不断的热量消失了,就突然觉得冷了起来。她闭着眼睛往旁边探去,床单是凉的。 她條的睁开眼,房里漆黑一片,景熠也不在旁边。她揉了揉眼睛,努力适应了一会儿,才在床尾看到了一个熟悉轮廓。 景熠一直在来回踱步,他双手叉腰,埋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熠?”褚恬撑起身子,不确定的叫了一声。他怎么不睡觉,也不开灯。 景熠本来在想事情,听到她的声音赶紧走回床边坐下,“怎么醒了?” “你在干什么?黑灯瞎火的。”褚恬看着他银灰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发出微微亮光。神色这么清醒,显然是没睡过了。 景熠抬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才轻声说,“我在想事情。” “你为什么不开灯?这么黑你能看见?”褚恬对他这个习惯实在好奇。 景熠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而是调侃着换了个话题,“还真是没我就睡不着?才一会儿就醒了。” “谁说我睡不着?”褚恬嗔怪着,又钻进了被子里。 景熠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不觉微微勾起了嘴角。他放弃了继续思考的想法,上床把软乎乎的小狗搂进了怀里。 褚恬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抗议道,“松开啦,这样我不习惯。” “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景熠命令着,又按住她的头不许她乱动。 “你……”褚恬气结,这人怎么这么霸道,难不成要她每天都陪他睡觉? 其实她现在腹诽的,也是景熠心中所想。刚才她在他身边睡着的那一刻,他感觉舒服愉悦极了。他认真考虑过了,基于她缺乏安全感和时常梦游的情况,他决定让她正式搬进主卧。 褚恬乖觉的在景熠怀里窝了一会,还是觉得睡不着,就试探着唤道,“熠,睡了吗?” “没有。”景熠本来闭着的眼睛立刻睁开了,又帮她掖了一下被角。 “嗯……我们聊聊天吧。”褚恬对他实在有太多好奇,也有好多话想对他说,随即提议了。 “你说。”景熠从善如流的同意了。 “那我问啦,你家里还有别的亲人吗?你第一次在我店里买花说是去扫墓,是去看谁呀?”褚恬蹭了蹭他宽厚的胸口,饶有兴趣的问。 景熠帮她拍背的动作一顿,这小女人,说她笨其实也不笨,问出的问题居然这么犀利。 “说嘛。”褚恬见他半天不做声,撒娇着催促了一句。 景熠无声的苦笑了,真是他的劫数,怎么这么会撒娇,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他把小人儿往怀里紧了紧,脸贴着她软软的小脑袋说,“是去看我大哥。” 褚恬上一秒还在期待,出乎意料的答案下一秒就让她沉闷了下去。她不由得就想起了上次他喝醉时在梦里叫哥哥,他哥哥居然去世了? 景熠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屏住了呼吸,就安抚性的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平铺直叙的说,“我大哥景辉,2年多以前查出胰腺癌去世了,我是代他接掌景氏的。” 褚恬的心猛的抽痛起来,她轻咬着嘴唇伸手摸上了景熠的脸。黑暗中,他的面部线条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他还是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这么淡淡的说出了这番话。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褚恬歉疚的说着,摩梭的动作放缓了。景熠这个人总是这样,好像没什么情绪。但她听的见他的心跳声,那声音并没有他的表情那么平静,仿佛在微微抽搐。 “不要道歉,人各有命,我并不觉得伤心。”景熠再次惊讶她异于常人的感知力,又一次让他觉得震动不已。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人都是有情绪的,为什么要假装很冰冷?”褚恬有些不满,她固执的扳过景熠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肃然的说。 景熠看着她倔强的表情,反问道,“假装?” “对,假装。”褚恬无比确定的点头,“我明明常常感觉到你很温暖,你却故意把这些都藏起来了。你明明会笑,却忍住不笑。你不觉得难受吗?” 景熠眨了眨眼睛,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从来没人问过他这些问题,他天生冰冷,身边的人早就习以为常,就连景辉也没这样严肃的质问过他。 “熠,你这样我会心疼的。”褚恬的表情重新柔和了下来,她看着景熠似有些震动的眼神,心疼的发紧。 “褚恬,你究竟是谁?”景熠看着她柔和的脸庞,失神般的问道。 “我就是我啊。”褚恬笑了,她抚着景熠额间的碎发,轻声说,“我是褚恬,vanessachu,是储存甜蜜的蝴蝶。景熠先生,听清了吗?” 景熠周身一凛,精密的大脑在她温婉柔情的声音里彻底卡壳了。褚恬的话字字珠玑,直逼他灵魂的最深处。她像是他遗失的另一半自己,这种魂魄悸动的感觉他从不曾体会过,褚恬用她特别的方式看尽了他的所有。 “恬儿……”景熠低声唤着,把头埋进了褚恬的颈窝。 褚恬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仍没有放弃探寻,“你可以把想说的告诉我,我想听你说,好吗?” “呼……”景熠喉咙发紧的长叹了一口气,真是怕了她,怎么会如此倔强,非要把他层层剖开才甘心吗? “大哥去世确实给我很大打击。我本来无心景氏的生意,我的志向是律师。我从来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溜须拍马。我喜欢在法庭上亮剑露刃,泾渭分明的为各自的代理方争取利益最大化。但是,大哥离世前把景氏托付给了我,我没办法看着他的心血付诸东流,只得回来了。” 褚恬静静的听着,突然有种庆幸的感觉,含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发现你身份的时候,其实挺讨厌你的。我也不喜欢商人,那天我看到你站在主席台上。难过的跑出了宴会厅,当时我对你好失望。” “那现在呢?”景熠又想起了年会的那天,他寻遍所有角落都没看到她,当时他也是失望的厉害。 “现在我很喜欢你。”褚恬毫不含糊的给出了答案。 “嗯?” “呵呵。”褚恬听着他疑惑的声音,不觉笑出了声,“我喜欢你,不是景氏总裁,不是m&f的传奇律师,你就是你。一个喜欢吃我做的蛋糕,会带我上山看夜景,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还会经常气的我想大叫的人。” 狂澜一般的喜悦顷刻将景熠吞没了,他紧盯着褚恬的眼睛,嘴角开始不自觉的上扬,继而变成了深深的笑意。让他说什么好?只能紧紧抱着她,更紧的。 “唔……松开,我喘不上气了。”褚恬难受的嗔怪道,干嘛突然抱这么紧,腰都要断了。 “不放。”景熠霸道的吐出两个字。叫他怎么舍得放开,这小女人太好了,好到让他害怕,害怕一松手,她就像肥皂泡般消失不见了。 “呐。” “嗯?”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褚恬柔柔的说着,伸手攀上了景熠宽阔的背。 “你说。”景熠轻声应道。 “这是个秘密,是我的初恋。”褚恬坏笑着伏在他耳畔轻语,她想看看他听了之后的反应,一定很有意思。 “嗯?”不出所料,景熠下一秒就蹙起了眉,他拉开褚恬,眼神变得凌厉无比。 “哼哼,想不到吧?”褚恬一副得逞的样子,笑的更开心了。 “谁?说!”景熠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她居然还有初恋?瞬间点燃了他强烈的控制欲。 “他呀,是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个人。嗯……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只是一直有种感觉。就是像天神一样,全身都发着光的那种。”褚恬说着说着,思绪飘的好远。 “是在哪儿遇到的呢,不记得了,好像是小时候在法国。有时候我做梦会梦见他,老是看见他坐在那里,特别特别优雅的样子。他还对我笑了呢,像一片柔柔的阳光,就浅浅的笑着那种。” “你跟他说过话吗?嗯?”景熠周身都紧绷了起来,她说的不会是他吧?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嗯……不记得了,我好像叫他grandfrère。哦,就是法语里大哥哥的意思。”褚恬又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她一直觉得那个人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但每每梦见,她都感觉非常温暖。就算他只是一个幻想,也应该是她最早对异性产生的幻想。 景熠一个用力就把褚恬抱得死死的,紧的仿佛要把她揉碎了融入骨血里不可。他的心底有个声音放肆的叫嚣着,“她记得,都记得,还说我是她的初恋!老天啊,得此一人,我景熠何其幸也!” “唔……熠……”褚恬被他勒得眼冒金星,险些背过气去。她挣扎着推了几下,却被景熠翻身一把控住手腕,死死的压在了身下。 “褚恬,你注定是我女人,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景熠急促的说着,一贯平稳的声线变得颤抖了起来。他不错一瞬的盯着身下的小女人,深深的吻了下去。 他遗失的珍宝,辗转了数千个日夜,终于回到了他的怀抱。 第38章 :为了火锅偷跑 褚恬睡的迷迷糊糊之际,耳畔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好像是滚轴滚动的声音,然后就是一片亮亮的光线。 她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还有些模糊的视线中是落地窗外灿烂的阳光,还有郭嫂朝她走过来的身影。 “褚小姐,该起床了,很晚了。”郭嫂走到床边笑着唤道。 褚恬惊了一下,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赶紧伸手往身上摸去。她昨天怎么睡过去的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在意识消失前正被景熠死死的压在身下吻着。 直到确认身上的睡衣完好无损,身体也没什么怪异的感觉之后,她才尴尬的抬头问,“几点了?” “快11点了。”郭嫂看着褚恬窘迫的样子,不觉笑的更开心了。要是不是因为她实在睡得太久,景熠又打电话来问她的情况,她还不敢进来呢。 “啊?11点了?”褚恬震惊了,她怎么一觉睡了这么久。随即又在心里把昨天亲到她背过气去的男人狠狠骂了个遍。 “饭已经做好了,您在这里吃还是去餐厅?”郭嫂问道。 “哦,在外面吃吧,麻烦你。”褚恬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快步进了浴室。 她在公寓里吃过午饭之后,给沈蕙嘉打了电话,确定店里运转正常后,才找了本书窝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呼……”2个小时后,褚恬放下手里的原文书,蹙眉吐了口气。不知怎么的,她才看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脑子有些发胀。 她起身在客厅活动了一会儿,看着时间还很早,她决定找点事情来做,做蛋糕就是最好打发时间的趣事。 褚恬进了厨房,拒绝了郭嫂想帮忙的意思,从橱柜里选了材料忙开了。 她拆了一大盒奥利奥饼干,细心的把夹心去掉,只留下饼干片,然后装进保鲜袋里用小木槌敲的碎碎的。小锅把黄油融化,晾凉之后掺进饼干粉里搅拌均匀,然后放进模子把饼干分倒进去压实,送进冰箱冷藏。砂糖,奶油奶酪,鸡蛋,鲜奶油和面粉按照配比和顺序搅拌均匀,再取出冷藏好的饼披把混合液倒进去。最后,把融化的巧克力和鲜奶油混合,在蛋糕上勾勒出好看的大理石花纹,送进烤箱。 褚恬躬身凑近烤箱,直到闻到里面散发出好闻的香味后,才满意的摘下手套洗手。 “铃……铃……”围裙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褚恬赶紧擦干手,摸出手机一看,她的眼皮就跳了一下。 “喂~” “vannie,怎么样?”褚怀瑜淡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很好啊。”褚恬挤出一丝笑意,最近和他通电话的时候她老是很紧张,生怕他察觉出她有什么不对。 “昨天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褚怀瑜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起来,声音沉了下去。 “哦,忙嘛,手机放一边了。”褚恬挠着脑袋,违心的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我要回英国一段时间,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褚怀瑜也没细想,他这段时间忙的天昏地暗,马上就要去机场,也顾不上多谈。 “哦,去多久啊?有新的工程?”褚恬无声的松了口气。 “有个竞标,时间说不准。你好好的,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褚怀瑜看了一眼腕表,语速也加快了些。 “知道啦,你也是。”褚恬一听他要去竞标,不觉开心了起来,她的小舅舅又要大展拳脚了。 褚怀瑜沉吟了一阵,还是决定问问,“最近那个景熠有没有找你?” “呃。”褚恬噎了口气,心慌了起来,“干嘛提起他?”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句,不要跟他走的太近,那种人太危险。”褚怀瑜少见的用了告诫的语气,他心里一直颇为担心,但最近也没怎么听褚恬提起景熠,猜想那个危险分子是不是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了。 “知道啦,不跟你说了,我正烤着蛋糕呢。”褚恬蹙着眉,听到褚怀瑜说景熠的不是,心里有些不悦。 “好,照顾好自己。”褚怀瑜听她有些不耐烦的口气,又嘱咐了一句,收了线。 “呼……”褚恬沉沉的吐了口气,反身撑着流理台沉吟了下去。为什么褚怀瑜对景熠这么戒备?好几次都提醒她不要和景熠接触,可是他不是帮他设计了房子吗?难道在设计的过程中他们发生过不愉快? 晚间,景熠回到公寓,却发现家里只有郭嫂一个人,褚恬不在。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不觉微蹙起了眉。 “她去哪里了?” “晚饭的时候端木小姐来了,她们一起出去的。”郭嫂见他似有些不悦的样子,谨慎的答道。 景熠不置可否,直接进了主卧。他没有进浴室,而是走到大落地窗前盯着脚下的夜景摸出了手机。 项正飞站在客厅,看着主卧的方向,压低声音朝郭嫂发难了,“你怎么不拦着?” “我劝了,但褚小姐说身体都好了。”郭嫂有些委屈,她下午好说歹说也没能把人留下。 项正飞刚想再训人,景熠就从主卧里出来了。他没换衣服,边走边吩咐,“备车。” “是。”项正飞又瞪了郭嫂一眼,才摸出手机给老齐打电话。 此时的褚恬刚刚放下手机,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一下,撑着头苦恼的叹了口气。 “怎么啦?你家霸道总裁找人了?”端木臻端起啤酒杯又喝了一口,促狭的笑了。 “别说了,我今天可是被你坑死了。”褚恬瘪嘴,她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景熠不会这么早回去,没想到她偷跑出来的行为会穿帮。 “嘿,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怕什么?”端木臻不以为意,又从红彤彤的火锅里夹了一筷子菜。 褚恬现在已经无心吃饭了,她往店外看了一眼,拉住闺蜜说,“你待会自己跟他解释,我可是为了陪你。” “好啦,好啦,我不会跑的,啊。”端木臻看她紧张的样子,敷衍着哄了一句。 原来,下午褚恬刚烤好蛋糕端木臻就来电话了,说码程序码的头痛,非要去吃心仪已久的麻辣火锅。褚恬本来是拒绝了,没想到端木臻没过一会就找上门来硬把她拉出了门。 迈巴赫齐柏林很快停在了一条小街的火锅店门口,景熠冷眼往窗外看了看。火锅店里生意很好,人声鼎沸,还有不少食客还在店外等坐。他只觉得浑身龟毛了起来,这么脏乱的地方有什么好吃的,简直让人费解。 “wace,你下去。”景熠收回厌弃的目光,冷声吩咐道。 “是。”项正飞拉开车门快步进了店,浓烈的火锅辣油味道刺激的他捂嘴打了个喷嚏。 他穿过人头攒动的大堂,终于在靠墙的位置看到了要找的人。 “褚小姐。” “来啦?这么快?”褚恬看着他用手绢捂着口鼻的样子,讪讪的一笑。 “吃好了吗?boss在外面等你。”项正飞看了一眼桌台,好家伙,还真吃了不少啊,而且还有两个啤酒瓶子。 “嗯,走吧。”褚恬赶紧点头起身了。 她拉着端木臻快步走到店外,果然在路边看到了那辆扎眼的土壕车。 “咚,咚。”坐在里面的景熠听到敲窗子的声音,只把玻璃降下了一条缝。 “那个,你先走吧,我打车回去。”褚恬想着他肯定受不了她身上的火锅味,就自觉提议了。 景熠转眸暼了她一眼,也没接话,直接又把车窗升上去了。 “喂,他什么意思?!”旁边喝了点酒的端木臻突然炸毛了。 褚恬赶紧拉了她一把,瞪眼说,“还不是你,非要吃火锅。” “谁规定的我不能吃火锅?有他这么看不起人的么?”端木臻又嚎了一嗓子,她还以为景熠是对褚恬很好呢,看来也不尽然啊。 “褚小姐,端木小姐,上车吧。”项正飞尴尬的朝两人笑了笑,抬手朝后面招手,一辆香槟色的宾利慕尚就开了过来。 他帮褚恬和端木臻打开后车门,又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自家老板虽然受不了麻辣火锅这种东西,但也不可能让褚恬自己打车回去,特意多开了一辆车出来的。 前一秒还在不爽的端木臻,后一秒就偃旗息鼓了。她看着车内复古的内饰,撇嘴说,“啧啧,想不到我也有坐宾利的一天,真土壕。” 褚恬扶额叹气,心里更忐忑了。她今天是真掉坑里了,还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被修理呢。 项正飞先把褚恬送回了公寓,又吩咐司机送端木臻回酒店。 后座的端木臻看到褚恬进了大楼后,才抄着手发难了,“你老板可真挑剔。” “让你见笑了。”项正飞也没回头,只礼貌的打了个圆场。 “我没见笑,他这样到底是想怎样?”端木臻刚才左想右想还是没想过,又不好在褚恬面前多说才忍到现在。 “他有严重洁癖,不是故意要为难褚小姐的。”项正飞听着后面愤愤不平的声音,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哎……”端木臻听了直叹气,心里又一次担心了起来,这么矫情的男人可是让她大开眼界,褚恬居然能忍受,要是她早就掀桌了。 褚恬闷头进了家门,其他都没管,直接进了客房的浴室。直到把全身上下都仔细洗了三遍,她才换了干净的睡衣开门出去。 郭嫂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见褚恬出来就自觉的拿了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褚恬乖觉的坐在梳妆台前,直到头发完全干了,她才转头问,“我身上还有味儿吗?” “没了。”郭嫂安慰道,又帮她擦了些护理头发的精油。 褚恬又抬起胳膊放在鼻底嗅了嗅,确定没有任何不妥之后才放心了。她去厨房把冷藏的蛋糕取出来,仔细切出一块,端着餐盘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里面传来了景熠不带情绪的声音。 褚恬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放下餐盘,又往后退了几步,“大理石蛋糕,下午现做的,尝尝吧。” 景熠专注的看着电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喂我。” “嗯?”褚恬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还打算出去呢,怎么让她喂他。 景熠见她杵在那里半天不动,又招了招手,“过来。” “哦。”褚恬这下确定不是耳朵出问题了,赶紧走了过去。 景熠长臂一伸,就把她拉到腿上坐下,又凑近嗅了嗅,嗯,挺香的,洗的很干净。 褚恬全身紧绷的往后仰了一下,这姿势实在有点暧昧啊,怎么就坐到他身上了。 “放我下去,压到腿了。”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别过头不敢看景熠。 景熠瞄了脸红的小女人一眼,端起餐盘塞到她手里。 褚恬纠结了一瞬,还是顺从的拿起叉子送了一口到他嘴里。 “嗯……好吃。”景熠眨了眨眼睛,满足于嘴里奶油奶酪的致密甜腻口感。 褚恬不觉就笑了,感激的又喂了一口,玩笑道,“不是嫌弃我去吃火锅吗?干嘛要我喂你。” 景熠的眼睛仍看着电脑,只上手掐着她的小脸,轻描淡写的说,“是嫌弃,所以这是惩罚。” “哈哈哈……”褚恬甜甜的笑了起来,这男人,明明便宜都被他占了,理由还找的这么冠冕堂皇,叫人怎么反驳。 景熠一边享受着贴身服务,一边高速的处理文件。一块蛋糕下肚后,他放下了手里鼠标。 “说吧,为什么跑出去?”他调整了坐姿,把怀里的小人儿抱的更稳,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榛果儿非要去吃的,我拗不过她。”褚恬嘟嘴嗔怪着,反手把餐盘放到了书桌上。 景熠摘下手套,大手覆上了她光洁的额头,肃然的问,“身体都好了?” 褚恬微怔,抿唇点了点头,感激的说,“我还以为你要修理我呢。” “哼。”景熠玩味似的轻哼了一声,长指戳着她的额头,有些不满意了,“你认为我成天只会修理人?” “嘿嘿,哪有。不是怕你嫌弃嘛。”褚恬不觉就放松下来,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撒娇道。 景熠无奈的轻叹一声,换做以前绝对不能想象,洁癖如他可以和一个人靠的这么近。可是他完全没觉得任何不舒服,无论她做什么,他都龟毛不起来。 “嗡……”褚恬看着他有些无奈的样子,刚想调侃,突然耳朵里一声响,她下意识的捂住了头。 “怎么了?” 褚恬晃了晃脑袋,不适只持续了一瞬就消失了,“没事,好像有点耳鸣。” “你先去睡。”景熠看了一眼显示器上的时间,10点过了。 “我还不困,先出去了,不打扰你。”褚恬笑着说,挣扎了一下想从他身上下去。 景熠伸手一搂,又把她按回了怀里,拍着她的头说,“那就陪我。” 褚恬无声的笑了,这男人可真怪,这么抱着有什么好的,还不撒手了。 景熠心里却不这么想,经过昨晚的谈话后,他现在真恨不得随时随地都把她带在身边,如果能把她缩小揣进兜里那就更好了。 褚恬乖觉的在他宽厚的怀抱里窝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了下午褚怀瑜的那通电话。她思考了一阵,还是决定问问,“呐,你以前是不是和我小舅舅发生过什么冲突?” 景熠翻文件的手一顿,清冷的问,“为什么这么问?” “嗯……他最近老是打电话来提醒我,叫我不要和你走得太近。你以前是不是得罪他了?”褚恬老实答道。 “我们没见过面。”景熠轻描淡写的回道,他最近也确实调查过,并没有发现他和褚怀瑜曾经有任何交集。 “嗯?没见过?那他干嘛好像很不爽你的样子?”褚恬困惑了。 景熠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宽慰道,“我来解决。” “怎么解决?”褚恬一下子蹙起了眉,不觉想起了他上次收拾荣氏的事情,他不会是要对褚怀瑜怎么样吧? “呵,你以为我要怎么样?”景熠冷哼一声,心里苦笑不跌。 褚恬抬起头,咬牙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膛,“你可别害我小舅舅啊,不然我跟你没完。” 景熠听了更无奈了,怎么在她心里他就这么不堪吗?整天像个阴险小人似的在别人背后使绊子? 褚恬见他的神情肃然了起来,赶紧解释道,“我不那个意思,开玩笑的。” 景熠重新把她的头按进胸膛,有些吃味的说,“我在你心里印象就这么差?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他谈谈。” “哎呀,开玩笑的嘛。”褚恬没想到他这么上纲上线,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撒娇道。 她闷头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你说要是他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怎么办?” “这个假设不成立。”景熠沉声说着,直接否定了。对她,他是志在必得,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妥协的。 “呵呵……”褚恬被逗笑了,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也不知他说话的底气是哪儿来的。 许是景熠的宽慰起了作用,褚恬宽心的窝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觉得困意上头了。她贪恋着此时温馨的感觉,也不愿离开,直接轻轻环住他劲瘦的腰,闭上眼睛打起了盹。 景熠本来也没太在意,等他把最后一份文件审阅完后,才发现怀里的小人已经睡着了。 他关掉电脑,轻轻的抱起褚恬进了主卧。可他刚把人放到床上,褚恬就轻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睡吧。”景熠拉过被子盖上,又拍了拍她的背。 “……嗯?”褚恬迷糊的眨了几下眼睛,小声的嘟囔,“干嘛又让我睡这里?” “你是我女人,只能睡这里。”景熠倨傲的回了一句,又压了一下被子示意她躺好,起身去了浴室。 褚恬勾着嘴角笑了,这人就不能不这么霸道吗?她还没同意搬进来,他就自作主张了。 她翻了个身,抬手摸了摸旁边的松软枕头,上面似乎还有景熠的味道,那种柏木和冷杉的气息淡淡的,让人闻见就觉得无比舒心。 “算了,看在这张大床睡起来确实很舒服,我就勉强同意吧。”褚恬心里想着,面带笑意的闭上了眼睛。 景熠从浴室里出来,就见褚恬趴着睡着了。他关掉所有照明,轻手轻脚的上床,轻轻的把她抱进怀里。 他一直是个自律性很强的人,即便是睡觉也一沉不变的平躺姿势。现在却顺理成章的改变了,只不过一个晚上,他就习惯了新的睡姿。他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在褚恬的鼻尖上亲吻了一下,舒心的闭上了眼睛。 第39章 :廉逸尘夫妇 微凉的风不知不觉间取代了夏日的炎热,进入9月后,b市迎来了一年四季最舒服的初秋,褚恬的生活也自然过渡到了每天和景熠在一起的日子。前段时间,景熠的腿伤彻底痊愈了。摆脱了固定器的他恢复了走路生风的常态,人也愈发忙了起来。 这天,褚恬在“rosemary”看店,正偷空和端木臻在网上聊天。上次她来了,匆匆待了几天又回了美国。现下景氏的系统已经完成最终测试,交付使用了。褚恬正在和她计划休假的事情,邀请她回来好好玩几天。 “叮当~叮当~”就在两个女孩在网上聊得热火朝天之际,木纹店门被人推开了。 “诶?你怎么来了?”褚恬本来以为是有客人,抬头一看才发现来人是项正飞。 “沈蕙嘉的?”项正飞探头往里间找了一圈,有两对客人在喝下午茶,却没见沈蕙嘉。 “她在后面,你找她有事?”褚恬指了指后间。 “哦,我找你,让她帮你看店吧,我们出去。”项正飞看了一眼腕表,催促道。 褚恬不明觉厉,进后间把沈蕙嘉叫出来,换好衣服跟项正飞上了车。 到了目的地她才发现是到了景天商厦,就更加不明白了。 她跟着项正飞坐升降梯到了负一楼,走进了一家正在打围装修的店铺,而景熠正站在偌大的挑高空间中央。 “你们在搞什么呀?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褚恬环顾四周,终于忍不住问了。 项正飞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到她面前,笑着说,“你的新店啊,这是装修效果图。” “……?”褚恬瞬间懵了,平板电脑里的是一套完整的渲染图。白色的简欧装修配上淡紫色的软装,还有复古的吊灯和超大的咖啡吧台。整体风格都和“rosemary”一致,只是更大气更精致。 “你要我把店搬到这里来?”她愣了半天,终于找回思绪问道。 “方案还满意?”景熠脸上罩着大大的防尘口罩,虽然所有的装修材料都是用的进口环保材料,但他对粉尘之类的还是很敏感。 “可是,这儿太大了,我付不起租金啊。”褚恬悻悻然的摇头,这里起码有200多平米,又是在景天商厦,她不可能租的起的。 “景天商厦是景氏的产业,褚小姐放心就是。”项正飞笑着解释了一句,把平板电脑留给褚恬,转身离开了。 褚恬敲了一下脑袋,低头傻笑了起来。是了,景天商厦这个名字一看就是和景氏有关,她居然一直没发现。 “你的甜品很好,应该被更多人认识。”景熠有些担心她拒绝,就耐心解释了一句。上次她和濮钰聊天时候说过曾经来这里看过,当时他就记下了,吩咐了项正飞跟进这件事。 褚恬看着平板里漂亮的店铺,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最近她和景熠长时间待在一起,慢慢发现他这个人其实非常细心。好多时候她无意说一句话,他都默默记在心里。就像前天,她突然说起喜欢一家港式奶茶店的丝袜奶茶,昨天晚上现泡的奶茶就被他带回来了。 “熠,这个方案我好喜欢,真的谢谢你。”好半天,褚恬才抬头笑着说。 景熠这才放心了,他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拍了拍她的帽子,声音也柔和了不少,“我给你安排了一班店员,沈蕙嘉也一起过来。” “这样吧,你做大股东吧。所有前期费用从利润里抠出来,我分期还你。”褚恬认真考虑了一番,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就提议道。 景熠本来柔和的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没好气戳了一下褚恬的脑袋,冷声道,“以后不允许再提这件事。”他不过送了她间小小的铺子,用得着这么生分吗? “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拿这么大一间铺子。”褚恬倔强了起来,完全没因为他命令似的语气妥协。 景熠眼底狡黠的精光一闪,微躬下身与她圆睁的大眼睛平视,调侃道,“无功?帮助睡眠不是功?” “呃……”褚恬噎了口气,肃然的脸上攀上了一层红晕。难道他的意思是这家店是她每晚陪他睡觉的报酬? 景熠注视着她白皙的小脸越来越红,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闪烁着不敢看他,心头没来由的一痒。他摘下口罩,负手凑过去迅速在她娇唇上一啄,眼神灼灼的说,“乖乖听话,不允许拒绝。” “哎呀~!”褚恬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握拳在景熠胸口捶了一下,转身就跑,却被他长臂一拉,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 “敢跑?”景熠悦耳的男中音打了个上翘的卷,收紧手臂控住挣扎的小人儿,惩罚性的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廓。 “景熠!”褚恬被他一口咬的全身都麻了,她捂着脸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又使劲挣扎了一下。 “呵呵。”景熠被她害羞的样子逗得轻笑了两声,摩挲着她的手臂哄道,“跟我去见个人。” “见谁?”褚恬这才调整呼吸问道。 “走。”景熠松开手臂,带着褚恬出了店铺。 他们坐着扶梯上到一层,径直朝“鸢尾”的方向走了过去。 褚恬看着天蓝色的店招渐进,好奇的问,“你也喜欢‘鸢尾’吗?要买甜品?” 景熠不置可否,只是迈开长腿进了店门。 “matthew,来啦。”一个穿着白色娃娃袖衬衣齐膝浅灰色百褶裙,长相甜美的女孩儿迎了出来。 “嗯。”景熠冷淡的应了一声,转头瞥了一眼疑惑的褚恬,介绍道,“褚恬,我女朋友。” 褚恬本来还在感叹眼前这个漂亮的像油画里的少女一般的女孩儿,猛地听见景熠的话,心脏不由得突突的跳了一下。 “哎呀,早就叫你带出来给我看看,今儿终于舍得了啊?”女孩儿狡黠的一笑,晶亮的大眼睛又仔细把褚恬打量了一遍。 “你,你好。”褚恬紧张的攥紧了衣角,这女孩儿是景熠的朋友?妈呀,他怎么不早说要带她见朋友啊,她穿的也太随便了。 “嘿嘿,你好,我叫夏嫣菱。”夏嫣菱见褚恬拘谨的样子,自然的上前挽起她的手,亲热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人来了?”景熠仍没什么表情,冷声问道。 “来了,来了,就等你俩了。”夏嫣菱笑着颔首,又转头朝一个店员吩咐道,“把牌子挂起来,暂时不营业。” “嗯?”褚恬冷不丁听她来了这么一句,心里不解。 她刚想问,夏嫣菱却先开口了,“走吧,快跟我进去。” 三人绕过陈列柜拐了个弯,褚恬才发现原来“鸢尾”不止前面那一块,后面是围绕着景天商厦中庭花园的几个包间。 夏嫣菱推开一扇包厢门,拔高声调说,“快点儿,人来了。” 褚恬前脚跨进门,后脚就傻眼了。她瞪大眼睛,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所以,有没人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面前的人是只有在电视机里才看得到的超级巨星? 法式装修的小包间里,宽大舒适的米色刺绣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男人穿着深蓝色的手工定制西装,女人穿着粉橙拼色的复古裙子。 男人长得俊逸无比,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好看的美人尖。他脸上有温和的笑容,通身都散发着雍容的贵气。 女人长的也是漂亮的不像话,一头黑檀般乌黑的长发微卷,一双大大的清亮到像猫儿般的眼睛净透妩媚。她没有化妆,但皮肤白里透红,一点杂质都没有。 “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廉逸尘起身朝景熠伸出了手。 褚恬看着景熠自然的伸出手和男人握在了一起,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两男人一般高,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一个清冷霸气,一个雍容贵气,都是人中之龙,英气直逼而来。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我是童卿昕。”童卿昕也不理会景熠,直接上前笑着拉起了褚恬的手。 “啊!”褚恬触电一般短促的叫了一声,用力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在做梦后,才拔高声调叫了起来,“你,你真是童卿昕?!” “呵呵呵……”童卿昕被她惊诧不已的样子逗得直发笑,她漂亮的猫儿眼一转,朝身边的廉逸尘顽皮的眨了下左眼,笑道,“你到底是来见matthew的女朋友的,还是带我出来吓别人的?” 廉逸尘松开景熠的手,宠溺的揉了揉童卿昕的发顶,柔声道,“不是你吵着要来的嘛。” “我女朋友,褚恬。”景熠瞄了一眼明显吓到的褚恬,简单的介绍了一句,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我朋友nce,廉逸尘,他太太lilian,童卿昕。” “妈呀!”褚恬一个不小心就捂嘴惊呼出声,眼神发直。所以,站在她面前的真的是超级巨星廉逸尘和童卿昕?!真的要晕过去了好吗! “都别站着啦,坐下聊吧。”夏嫣菱促狭的笑着,眼神在景熠和褚恬之间来回游走了一圈。 童卿昕不由分说的把褚恬拉到沙发上坐下,又瞄了景熠一眼,伏在她耳边小声问,“你真是超级洁癖王的女朋友?” “呃,是。”褚恬怔了一下,心头不由得一热。没想到童卿昕居然毫无明星架子,她笑的恬淡而热情,让她紧张到极点的心瞬间松怔了下来。 景熠从善如流的跟廉逸尘坐在了一边,平铺直叙的问,“怎么没带howie来?” “howie去海洋公园了。”廉逸尘颔首笑了笑,他这个朋友洁癖到令人发指,但对他的儿子倒是宽容。 “快,跟我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多大了?看着好小。”童卿昕开心的紧,没想到景熠真的交了女朋友,真是爆炸性新闻呐。 “我23。”褚恬报赧的笑了笑。还说她小,童卿昕明明看起来更小,顶多20出头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已经当妈的人。 “哎呀,真小啊,羡慕。”童卿昕听了直摇头,叹谓道。 廉逸尘看了一眼长吁短叹的妻子,露出了招牌的温和笑容,“褚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廉逸尘。” “我,我才是,很荣幸。”褚恬赶紧正紧正坐了起来。妈呀,真的是好帅啊,比电视上看着还帅。 “嗯哼。”景熠却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这小女人这么花痴他朋友是个什么意思。 “哈哈哈。”童卿昕笑的眼睛变成了月牙,嗔怪道,“matthew,你还是老样子,这么严肃不怕把甜妹妹吓跑?” “童童……”廉逸尘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觉想起童卿昕第一次见景熠的样子。那时候他们刚在拉斯维加注册,景熠是来帮他签股权转让书的,当时她还说他凶呢。 褚恬这会儿才镇定了一些,她刚想问景熠是怎么和两位国际巨星成为朋友的,包间门就被推开了,夏嫣菱探了个头进来,“matthew,你们需要用甜点吗?” “茶。”景熠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一下,又看向了褚恬。他不是特别喜欢“鸢尾”的甜品,对他来说太清淡了,不够甜。不知道她有没什么想吃的。 童卿昕见褚恬一副小迷糊的样子,就做主了,“嫂子,你不是才烤了饼干吗?牛油和咖啡杏仁吧,正好我也要。” “好,matthew就还是锡兰红茶吧。“夏嫣菱颔首,随即又关门离开了。 “夏小姐是……?”褚恬有些意外童卿昕对夏嫣菱的称呼,好奇的问道。 “她是我嫂子nce大哥的妻子,这家店是她开的。”童卿昕笑着答道。 褚恬捂嘴抽了口气,不是吧,夏嫣菱看起来像个高中生,居然是“鸢尾”的老板?还是廉逸尘和童卿昕的大嫂?这一家人的基因是要逆天了吗? “呵呵,看着她挺小的吧?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吓一跳呢。”童卿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褚恬拍了拍心口,终于缓过了点神来。她看了看对坐的景熠,好奇的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matthew以前是我的代理律师。”廉逸尘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松怔的姿势,温和的代景熠回答了。 褚恬了然了,景熠是全美最出色的律师,代理廉逸尘的业务也不出奇。 夏嫣菱很快回来,她把银质托盘放下,将茶壶推到了景熠手边,“还是你专用的,仔细清洗过了。” “嗯。”景熠只哼了一声,又仔细审视了一阵,才不疾不徐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夏嫣菱抱着托盘在脚蹬上坐下,把饼干推到褚恬面前,“尝尝吧,刚烤出来的,昕昕特别喜欢吃。” 褚恬在心里叹谓了一声,拿起一块牛油饼干送进了嘴里。她真的是很喜欢“鸢尾”的牛油饼干的,她就做不出来这个味道。 景熠看着她脸上泛起了幸福满足的笑容,就知道她是很喜欢了,随即向夏嫣菱解释道,“她也是做甜品的。” “嗯?真的?你也是甜品师?开店了吗?”夏嫣菱一听就来了兴趣,连声问道。 “我就在新兰路开了家小店。”褚恬谦虚的摇了摇头,她怎么比的上夏嫣菱啊,说出来都不好意思。 “新兰路……”夏嫣菱认真的想了想,眼睛里不觉精光一闪,“不会是‘rosemary’吧?” “你知道?”褚恬很是意外,拔高声调问道。 “哎呀,原来那是你的店啊。”夏嫣菱一拍大腿,兴奋的拉起了褚恬的手,“我还去你店里找过呢,可惜没找到老板。我吃过你店里的蜜桃芝士,超好吃的。” 褚恬看着她脸上诚挚的灿烂笑容,心头阵阵发热,忙感激的说,“谢谢你的肯定。” “走走,我们去厨房切磋一下。”夏嫣菱也不顾景熠愿不愿意,直接拉起褚恬就要走。她很是欣赏“rosemary”的蛋糕,就想着哪天能和老板见一面,不想这么凑巧。 褚恬也很想向夏嫣菱讨教,转头朝景熠投去了请求的眼神。 “去吧。”景熠看她兴奋的样子,欣然同意了。 一直到两个女人离开包间,景熠才收回了目光。他双**叠的坐着,长指在膝盖上敲了一下,余光瞄着廉逸尘问,“feyman用的还顺手? “自然不如你。”廉逸尘不疾不徐的说道。自景熠卸任后,他的业务就转给了m&f的另一位合伙人。但feyman擅长的是刑事案子,确实没有景熠对资产方面在行。 景熠沉吟着没有接话,其实廉逸尘完全可以转去别的事务所的,他的资产庞大,为人又和他一样挑剔,凡事都追求完美。他的律师费比同类的客户都给的高许多,没选择别人不过是念在他们多年的交情罢了。 “你真的不打算再回美国?”廉逸尘看人一向犀利,虽然景熠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他心有不甘。 景熠心里怅然着,只是摇了摇头。律师啊,那真是感觉好遥远的事了,他恐怕真的没有机会再重操旧业了。 “诶,你还没说是怎么和褚小姐认识的呢。”童卿昕见两个男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重,就出声换了个话题。 “在她店里认识的。”景熠简单的答道。 “恭喜了。”廉逸尘见他一说起褚恬,银灰色的眸子里有一丝微不可见的柔情,心下了然了。他这个好友是找到命中注定的人,真是替他高兴。 “嗯。”景熠清冷的应了一声,又转头向廉逸尘投去了淡淡的眼神。 两个小时之后,褚恬带着记了满满十几页笔记的小本子还有童卿昕的签名照片心满意足的跟着景熠出了商厦。 迈巴赫齐柏林平稳的驶出了停车场,景熠见褚恬还自顾自的捧着本子傻笑,就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么开心?” “嗯。”褚恬笑着,又爱惜的摸了摸本子,叹谓道,“没想到嫣菱姐这么好,她把她的饼干配方都给我了,还说以后我要是有不懂的尽管去问她。” 对于甜品师而言,配方就是赚钱的命脉。夏嫣菱却毫无保留的把配方都告诉了她,褚恬真的不知怎么感激才好。 “还有啊,卿昕也好好啊。她还把微信号给我了呢,说下次带我去香港玩。熠,你说我是不是走了大运了?”褚恬感叹的说着,又摸出手机看了看。还真有些不敢相信呢,这么大牌的国际巨星居然跟她交了朋友。 景熠深吸了口气,伸手碰了一下她笑靥如花的小脸。她现在一定受宠若惊了吧,真是让他怜爱不已。 褚恬轻轻的在景熠修长的手指上蹭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幸福无比,“谢谢你,你是专门带我去的吧,我真的好开心。” 这句话算是说道景熠心坎上了,他确实是为了褚恬才安排的这次会面。廉逸尘和他结交多年,他的为人他自然了解,他的妻子童卿昕也是非常温婉善良的人。让褚恬多交些朋友,对她只有好处。 褚恬自顾自的陶醉了一阵,才发现车子前进的方向不是往家去的路,他们已经接近cbd了,这是还要去见什么人吗? “我们去哪儿啊?”褚恬往窗外看了一眼,好奇的问。 “回公司。”景熠整理着上衣口袋里的口袋巾,轻描淡写的答道。 “嗯?那我呢?”褚恬不解的问。 “跟我上去,晚上去‘c''esvie’。”这段时间他们都是在家吃饭,景熠想着该给她换换口味了,就让餐厅备了餐。 “我可不可不去你公司啊?”褚恬一听要去景氏,眉头就蹙了起来。那里真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况且她也不想去抛头露面。 景熠当然驳回了她的意见,要不是还顾忌着没搞定褚怀瑜,他恨不得牵着她的手在全人类面前兜一圈。 第40章 :缘妙不可言 迈巴赫齐柏林没有直接开到大楼门口,而是绕到了地下停车场。褚恬本来还在忐忑,一看他们进了地下停车场,心情就放松了不少。她瞥了一眼旁边没什么表情的景熠,再一次感动于他的用心。 等在停车场的项正飞见车子停稳,上前为景熠打开了门,“boss。” 景熠下车扣好西装扣子,又朝另一边的褚恬伸出了左手,“过来。” “哦。”褚恬乖觉的任他牵着进了电梯。 项正飞按下了80层的按钮,回头把一张银色的卡片递给了褚恬,“褚小姐,这是电梯卡,以后你可以自己上来。” “谢谢。”褚恬接过,仔细看了看。卡片上没有任何图案,只在左下角有一串金色的号码。 高速电梯很快停稳了,景熠牵着褚恬的手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了出去。 褚恬好奇的朝周围打望,这层楼空间很大,装修简洁低调,几间办公室的门都紧闭着。 项正飞把景熠和褚恬让进总裁办公室并没有进去,直接关上门离开了。 褚恬站在显得有些空荡的超大办公室里,仔细打量了一圈。还是标准的“景氏风格”,黑色极简的家具,灰色的绒毯,巨大的书架,死板教条的感觉不错一分。 景熠坐在转椅上,刚打开电脑,就听见一直在四处观察的小女人开口了,“你为什么喜欢这种风格?连盆植物都没有,好死板。” “有问题?”景熠不明觉厉,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房子就是满足基本需求的,只要够干净,能办公就行了。 褚恬瘪嘴,刚想回话,落地玻璃窗旁的一个小装饰柜上的玻璃瓶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走过去仔细的观察起来,这个椭圆形的玻璃瓶是办公室里唯一的装饰。近看才发现这是个香薰瓶子,里面有大半瓶琥珀色的液体,正散发出好闻的味道。 “嗯……茉莉花、风信子、麝香、琥珀,还有佛手柑和酿葡萄酒。”褚恬仔细的嗅着,轻声说出了里面的香精成分。她陶醉了一会儿,又蹙眉疑惑了起来。 这几种香型混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厚重的温暖感觉,显然和景熠冷峻的气质不符。这是他的办公室,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是大哥以前爱用的熏香。”景熠专注的看着面前的三台一体机电脑显示器,并未转头,只是淡淡的回答了褚恬的疑问。 褚恬怔仲着转头一看,景熠挺拔的身影侧背着她,好像刚才说话的并不是他一样。 她轻叹了一口气,又低头看了看香薰瓶子,心情滞涨了起来。这个房间也许以前也是景辉的办公室,景熠虽然把所有内饰都按照他的品味换过了,但仍保留了这个香薰瓶。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这种悠然淡雅的温暖气息,他是用这种独特的方式缅怀着景辉,也是想让哥哥一直陪伴他吧。 褚恬想着想着,不觉就红了眼眶。仔细看才能发现,景熠完美的背影里隐隐透着些沉重。这些沉重将他整个人变得更深沉,也更冷漠。是否是因为他放弃了心爱的律师职业的不甘,还是因为景辉的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亦或是他背负着大哥的重托,独自撑起整个集团太疲惫了? 褚恬想的失神了,抬脚朝景熠走了过去。她俯身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脖颈,头埋在他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熠……不要太辛苦了。” 景熠敲击键盘的手條的一顿,他轻轻闭了下眼,心弦无声的震动了起来。他自小带着天之骄子的光环一路走到现在,带着所有人的艳羡和期望一刻不停的在人生路上狂奔。身边的人认为他的成功是理所当然,从没人说过请他歇一歇,请他不用这么拼命。 “恬儿,有时候我都觉得很惊讶。”景熠反手拍了拍褚恬的帽子,轻柔的说。 “嗯?什么?”褚恬还陷在对景熠深深的心疼里,反应慢了半拍。 景熠微微勾着嘴角摇了摇头,这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他心里冰冷的坚墙正在一点点被褚恬融化,她用独特的方式,逐渐温暖了他的心。 褚恬不明觉厉的眨了眨眼睛,松开手坐到了会客沙发上。她刚才在“鸢尾”迸发出了许多灵感,她打算再研究研究,说不定也能推出一些有特色的饼干。 办公室里静的出奇,只有景熠不时敲击键盘的声音。他工作时向来专注,只是偶尔抬头的时候会看到褚恬坐在沙发写写画画的身影。这一抹从未在这里出现过的亮色让他的心沉静无比,果然有她在的地方都是美好的,连繁重的工作都变得有趣起来。 “咳。”褚恬正想的专心,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要茶吗?”她放下笔转头问景熠,那声咳嗽声虽然细微,但因为办公室里太安静,她还是听的真切。 “嗯。”景熠伸手去按座机的内线应答器,他刚才在“rosemary”新店铺里视察了一圈,可能是粉尘的原因,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我去吧,你告诉我茶水间在哪里。”褚恬起身拍了拍牛仔裤,这点小事她去就可以了,没必要麻烦项正飞。 景熠从善如流的收回了手,“出门左转,玻璃拉门就是。” “好,还是锡兰红茶对吧?”褚恬淡笑着应了一声,抬脚出了办公室。 茶水间里依然安静,褚恬打开白色的橱柜寻找了一阵,果然看到了印有哈罗斯百货徽章的大茶盒。她拿出茶罐,在放杯碟的柜子里拿了白色骨瓷茶壶,又接了壶水放在电磁炉上。 不一会儿,水壶就发出了口哨般的滚水声。褚恬按照景熠的习惯,舀了三勺茶叶,提起水壶冲水。 “喂!你谁呀!”一记严肃不悦的女声毫无征兆的在安静的茶水间里炸响。 “嘶……”褚恬吓了一大跳,手抖了一下滚烫的开水就溅到了手背上。 殷丽华快步上前,没好气的推了褚恬一把,厉声道,“你哪个部门的?不知道这是总裁办的楼层吗?” “不好意思。”褚恬看着地上的水渍,也顾不得解释,抽出厨房纸蹲下身去擦。 殷丽华看着眼前穿着枣红色卫衣头戴鸭舌帽的不速之客,无名火窜得八丈高。她伸手把褚恬从地上揪起来,训斥道,“问你哪个部门的,哑巴啦?这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褚恬被她严厉的吼声震的心慌起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解释。 殷丽华气的恨不得跳脚,大力的拽住褚恬的手把她往电梯间拉,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这要是被景熠或是项正飞撞见了,她可没好日子过了。 “请,请等一等。”褚恬被她拽的手臂生疼,咬牙喊了一句。 “你赶紧给我消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殷丽华什么都没想,只想在没人发现之前把她弄走,脚步又加快了不少。 项正飞本来还在专心工作,突然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了训人的声音。他蹙着眉起身往门外走,这又是谁在闹事了,才清净了几天啊,又想找抽了。 他大力拉开门,才走出去就顿住了,厉声喊,“殷丽华!” 殷丽华眼皮一跳,忐忑的停住了脚步。心想这下完了,好死不死居然真的被项正飞发现了,真是倒霉。 项正飞疾步走过去,一把甩开殷丽华紧抓着褚恬的手,把人护到身后,瞪着她发难了,“你懂不懂规矩?” “项特助,对不起,我马上处理。”殷丽华咬牙回了一句,又想去拉褚恬。 项正飞伸手挡了一下,眉头蹙的更紧了,转身问褚恬,“怎么回事?” 褚恬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腕,无奈的小声说,“我在茶水间泡茶来着,这位女士就把我拉出来了。” 项正飞一头黑线,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他刚想再训人,就瞥见了褚恬左手虎口处有一块烫红的痕迹。 “烫着了?”他紧张的问,又转头狠狠瞪了殷丽华一眼。 “没事,你赶紧让她走吧。”褚恬更小声的说着,又用眼神朝身后的总裁办公室示意了一下。要是被景熠看见了,这位女士准没好果子吃。 项正飞压下心中的不耐,刚想把殷丽华打发走,身后就响起了开门声。 景熠本来是见褚恬半天没回去出来找人的,却不料开门就见三个人神色各异的站在走廊上。 “wace。”景熠双手抱臂在办公室门口站定,冷眼在三个人身上划拉了一圈。 “呃,boss。”项正飞转身尴尬的朝他笑了笑。好吧,今天的冰山狮子吼肯定是逃不掉了,他们就等死吧。 “都进来。”景熠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殷丽华肯定把褚恬当成闲杂人等了。 殷丽华畏畏缩缩的走在最后,她刚关上门,身后就响起了景熠冰冷的声音,“手怎么回事?” “没事,不小心烫了一下。”褚恬见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赶忙拉着他的衣袖安慰了一句。 “殷丽华,我的人你也敢动?”景熠拉起褚恬的手看了看,凌厉无比的眼神直直盯向了傻在门边的殷丽华。 殷丽华看着景熠拉着那个女孩儿的手,震惊的张大了嘴。他们洁癖到除了项正飞无人能近身的老板居然拉着女人的手?! “算了,是我没说清楚,不怪她。”褚恬帮着殷丽华打圆场,又朝景熠递去了请求的眼神,示意他不要生气。 景熠心里一阵烦躁,再无心跟殷丽华交代什么了,冷声道,“出去,闭紧你的嘴。” “是,是。”殷丽华冷汗都出来了,忙欠身退了出去。 “我去拿药箱。”项正飞也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景熠拉着褚恬在沙发上坐下,摘下手套轻轻摸了一下她烫伤的地方,责备道,“真不让我省心,泡个茶都能烫到。” “哎呀,真没事儿,哪有那么娇气。”褚恬淡笑着答道,又推了推他的手,“你去忙吧,晚上不是还要带我去吃饭吗?” 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丝轻哼,又上手掐着她的小脸说,“耽误不了你吃饭。”这小女人尽会变着方哄人,偏偏他就吃这一套,心中的不悦在她柔柔的声音中消散于无形。 褚恬见他神情好像缓和了些,勾起嘴角笑了,“喂,你的员工是怕了你的洁癖,所以才这么着急想赶我走的,你该奖励她的忠心才是。” 景熠银灰色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艳的精光,她居然这么想?非但没有因为殷丽华对她的不礼貌生气,反而换了角度感念她的尽忠职守。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好,他的小女人实在太善良,让他心底的暖意一再堆积。 “熠,我虽然不懂管理。但有句话很简单,以心换心。有时候不要对他们太严厉了,对你的名声不好。”褚恬正色说道,刚才她只是觉得殷丽华的反应太过激了。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怕是景熠平日太过吹毛求疵造成的。 景熠眼底惊艳的神色被嘴角微微的笑意取代,他伸手控住褚恬的后脑勺,倾身过去和她头碰着头,轻声又宠溺的说,“我的军师,还有什么意见吗?” 褚恬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她眼底眉梢全是恬淡的笑意,小声的吩咐道,“现在景先生必须履行义务,好好工作,晚上带我吃好吃的。” “好。”景熠轻啄了一下她娇柔的粉唇,起身回到办公桌前重新投入了工作。 褚恬看着他伏案忙碌的身影,心跳渐渐加速。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这话一点也不假。景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帅气的不像话。 晚上7点半,迈巴赫齐柏林准时停在了“c''est-vie”的门口。 褚恬看着打着暖色灯光的桐木店招,不确定的问景熠,“我真的不用换身衣服吗?”她今天穿的只是最平常的休闲服,实在和餐厅的氛围不搭。 “这样很好。”景熠不带情绪的回了一句,伸腿下了车。 褚恬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她有段时间没来这里了,平时都是沈蕙嘉过来送花。院子里栽种的法国梧桐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了,配上柔和的灯光倒是别样的景致。 餐厅经理也是法国大厨带来的,是位帅气的法国小伙子。他穿着笔挺的黑色燕尾服,一见景熠和褚恬进大堂就恭敬的迎了上去,“madame,monsieur,bonsoir。”(女士,先生,晚上好。) “bonsoir。”褚恬自然转换到法语和他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经理的惊讶于褚恬纯正的发音,一边指引着他们进去,一边夸赞道,“votre-prononciation-est-très-pur。”(您的发音很纯正。) 褚恬瞄了一眼身旁气定神闲的景熠,小声的说,“merci-pour-lepliment。”(谢谢你的夸奖。) 让褚恬有些意外的是,经理一直把他们引到最里面的大包厢才退了出去。她在偌大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疑惑的问,“还有其他人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没有。”景熠在巴洛克式的软垫椅子上坐下,随手整理着手套的松紧度。 “嗯?我们两个也用不着这么大的包间啊。”褚恬疑惑的说着,又走到格子玻璃窗前探头看去。小草坪上果然种上了蔷薇,若粉若红的花朵开的正艳。 其实安排这里并不是景熠的本意,只是今晚其他6个包间都在两周之前预定出去了,只剩下这个最大的而已。 侍应生很快进来添水,又询问了餐点安排后退出了包厢。 褚恬把包厢里装点的花束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眼神不觉又落到了写在墙上的那句箴言上。 “熠,这句话是谁写上去的?” 景熠坐在主位上,侧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我。” “嗯?你喜欢这句话?”褚恬转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景熠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银灰色的眸子里淡淡的惆怅一闪而过,“是大哥喜欢的。” 褚恬微怔了一瞬,随即柔柔的笑了,“我也很喜欢这句话。” “哦?说说看。”景熠来了兴趣,倒想听听她的理解。 “当你不知该往哪里去时,不要回头看也不要向别人问路,微笑着向前走。”褚恬淡笑着重复了一遍句子,转头看向了墙上的字,“可能是叫我们直面内心的意思吧,不要被环境和别人的看法左右,跟着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走,总会达到你期望的终点。” 景熠轻轻握着褚恬的手猛的收紧,他眼神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沉声问,“谁教你的?”为什么她理解的意思和景辉曾经教他的一模一样? “没人教我啊,我自己想的。”褚恬被他问的困惑了,转头就和他没来得及收回的震动眼神对上了。他的面部线条有些紧绷,银灰色的瞳仁正在有规律的放大又缩小。 景熠突然又松怔了下去,他靠在椅背上,拉起褚恬的小手放在唇畔吻了一下,轻声说,“le-destin-merveilleux。”(缘妙不可言。) “你也会说法语?”褚恬完全没注意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被他悠扬婉转如小提琴般的声线惊艳了。他的声音本就很好听,读起法文来不似说中文时单线条,顿挫中带着气宇非凡的优雅。 “tu-aimes-écouter?on-peutmuniquer-en-fran?ais。”景熠注视着她惊讶又惊喜的小脸,只觉得还未喝酒就已经醉了。他挑了一下浓眉,继续用法语说了一句。想不到她的一个表情就能他满足到成就感爆膨。(你喜欢?我们以后都可以用法语交流。) 褚恬被他深沉又柔和的眼神晃了眼,不觉就脸红了。她抿了抿嘴唇,低头嗔怪道,“别逗我了。” 景熠看着她突然害羞的样子,心尖上一麻,他凑过去轻点了一下她可爱的鼻尖,调侃道,“这么爱脸红,是要我吻你吗?” 褚恬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只觉得心跳剧烈。她真的不是他的对手啊,时不时一句轻描淡写的情话就让她血气上涌。 后来,是侍应生进来才及时制止了“血案”的发生。两人开始安静的用餐,空气中飘散的花香和纯美的酒香混合成了令人迷醉的气息,吃在嘴里的菜肴也更加美味了。 甜品撤走之后,褚恬撑得靠在椅背上一动也不想动了。她今天心情甚好,不觉就喝的有些多,这会儿已经觉得晕晕乎乎了。 景熠却没有急着回去的意思,他沉吟了片刻,起身走到墙边的角柜旁,抬起留声机的唱针轻轻放到了黑胶唱片上。 褚恬本来已经半眯着眼睛想睡觉了,轻柔的华尔兹圆舞曲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抬眸定睛一看,景熠站在面前。他戴着白手套的手一只放在西装扣子处,另一只优雅的伸在身前。精心修过的额发下,透明镜片后的深眸里流动着柔和的光华,漂亮的薄唇勾着一点点浅浅的弧度。他的身姿高大挺拔,周身的气息都不一样了,一贯的清冷被春日暖阳般的光芒取代。 “belle-dame,s''il-vous-?t,de-danser-avec-moi。”(美丽的小姐,请与我共舞。) 褚恬定定的看着他,失神的将手伸了过去。下一秒,她就被景熠圈进了宽厚的怀抱中。舞步进退间,他身上幽幽散发的柏木和冷杉的气息充溢了她的所有感官。 景熠轻轻搂着怀里的美人儿,抬手摘下她的帽子,让她淡金中泛银白的漂亮长发披散下来。他拥着她碎步漫舞着,不是标准的舞步,却是别样的甜蜜惬意。 褚恬闭着眼睛,沉醉在景熠无声的爱意里。她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慢慢和他同步,忽的觉得眼眶一热,眼底就浸出了湿意。 “熠……”褚恬声线轻颤的唤了一声。 “嗯。” “好暖啊,真的。”褚恬近似呢喃的说着,贴着景熠胸膛的脸温度一再升高。这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只觉得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好,让她的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景熠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低头就对上了她眼底含泪的样子。那如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里泪光和无限的娇柔光华交织在一起,纯美的像银色月光。 “恬儿,这是只属于你的。”景熠沉声说着,收紧手臂吻了下去。他所有的柔情都因她而起,是她让他走出了冰冷的围城。 褚恬的心因为他带着强烈个人风格的霸道话语悸动不止,他的吻是那么的温柔,缠绵推换间全是他口里清冽异常的气息,真的让她好喜欢,贪恋的甚至希望时光永驻此刻才好。 景熠轻轻的吮吸着她慕斯蛋糕一般的唇瓣,耐心十足的将她小口里每一处空隙都探寻了一遍。直到怀里的人开始轻轻颤抖起来,他才意犹未尽的退了出来。 褚恬显然还沉沦在这个绵长的吻里,她的眼睛闭着,只有卷翘的睫毛在微颤着。 景熠注视着她绯红的可爱面庞,她似乎很沉醉,又有些惶恐。他轻轻抚着她的背,凑近她耳边吐气,“这不是梦,恬儿,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会一直陪着你。” 褚恬感觉心跳都停滞了,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她真的无法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一句话就洞穿了她的心。 “傻女孩儿。”景熠宠溺又心疼的唤了一声,倾力将流泪的小人收进怀抱。 他高大的身形压下来,宽厚的胸膛将褚恬完全包裹其中,这是完全保护的姿势。她就像一朵凌雪傲立的洁白寒梅,虽然傲雪而生,但始终是娇柔的,让他全身的保护因子都活跃了起来。 “恬儿,我的珍宝。我当倾尽所能,护你一世快乐无虞。”景熠久久的拥着褚恬,心底有个声音掷地有声的对她许下了诺言。 第41章 :闺蜜回国休假 这天,整座凤鸣山还沉寂在破晓前的黑暗中,秋季的山林里起了薄薄的轻雾,连鸟儿都还在沉睡。 “意墅”偌大的主卧室里漆黑一片,褚恬屏住呼吸,伸手摸到放在枕边的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 “你在干什么?”景熠清冷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褚恬吓了一跳,稳了稳呼吸才歉疚的问,“吵醒你了?”这段时间她已经发现了景熠睡觉时特别警觉,只要一点点响动就会醒。 景熠把睡在旁边的小女人拉到怀里抱着,不满的说,“一晚上都在翻来覆去,就不能老实点?” “呃,那你干嘛还非要和我睡。”褚恬嘟嘴嗔怪道,她真的不明白他怎么非要和她睡一起。 景熠轻抚了一下她的背,又闭上了眼睛,“睡觉。” “我不睡了,榛果儿的飞机是8点,我答应了去接她。”褚恬挣开他的怀抱坐了起来。 “啧。”景熠不满的哼了一声,所以她整晚睡不踏实是怕误了接机的时间? 褚恬揉了揉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转头问,“她来了能住这里吗?酒店不方便。” 景熠双手交叠在胸前,轻轻的吐了口气,“随意。” “真的?哇~!熠,你真好,谢谢。”褚恬开心的叫了一声,俯身在景熠的脸颊上啄了一口。她还担心他不会同意呢,没想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景熠顺势控住她的后脑勺,霸道的索取了一个香吻。关于自己的地位问题,他已经不想计较了。显然在褚恬心里闺蜜更重要,他敢不答应么? “唔……”褚恬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握紧粉拳使劲在他胸口捶了两下。她还没洗漱呢,洁癖王难道不嫌脏吗? 景熠勾着舌尖在她娇唇上舔了一下,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了禁锢,“起床,叫老齐送你。” 褚恬本来想说不用了,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她直接跳下床,捂着脸逃进了浴室。 迈巴赫齐柏林提前20分钟到达了机场,褚恬没让老齐跟着,自己下车进了候机楼。她在巨大的航班信息板前寻找了一阵,找到对应的出口后往接机口去了。 端木臻穿着一身黑白潮服,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一出到达口就看到了正在张望的褚恬。 “猪猪!” “榛果儿!”褚恬眼睛一亮,忙跑过去和她拥抱了一下。 “你怎么搞的,眼圈黑的像熊猫。”端木臻松开手臂观察了一下,就不满的蹙起了眉。 “还不是怕错过时间,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褚恬嘟嘴嗔怪道,挽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端木臻抿嘴笑了,放低姿态玩笑着问,“我住哪儿啊?你不会没搞定你家总裁让我睡大街吧?” “我怎么舍得让你睡大街?已经跟他说好了。”褚恬剜了她一眼,加快了脚步。 “咦?这么好?不像他的风格啊。”端木臻眉毛一挑,调侃着哼哼道。 “我说,你就不能不讲他坏话吗?没你说的那么差好吗?”褚恬瘪嘴,最近端木臻没少在聊天软件里声讨景熠,一会儿说他眼睛长头顶上,一会儿说他大男人洁癖矫情,耳朵都快被她磨出茧子了。 “行行,你现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不说了,啊。”端木臻摊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对景熠她确实还不放心,正好趁着休假再考察考察,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把闺蜜拱手送人的。 老齐看着褚恬带着一个打扮新潮的女孩儿往车子的方向来,赶忙开门下车迎了上去,“行李给我吧。” “麻烦了。”褚恬礼貌的点头,把行李箱交给了他。 端木臻围着锃亮的黑色轿车转了一圈,上次在火锅店门口她没仔细看,现下才发现这车好像比那天她坐过的宾利还高级。 褚恬拉开副驾驶的门,把端木臻塞了进去,自己坐到了后座。 “我要坐后面。”端木臻顾不上欣赏内饰,转头要求道。 “你就坐前面,他的位置不让别人坐。”褚恬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解释道。 “切,我简直搞不懂,他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啊?”端木臻撸起袖子,语气中充满了鄙视。 褚恬讪讪的一笑,确实呢,她之前也这么觉得。 车子很快开出机场上了高速,老齐开车时很专注,没跟身边的人攀谈。褚恬这会儿觉得有点困,正撑着脑袋打盹,也没说话。 端木臻抱着笔记本电脑查收了一下邮件,转头就见褚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抿唇浅浅的笑了,这么多年,褚恬和她的关系没有因为地理上的距离而变淡,反而更加要好。 “喂喂,我们到哪儿去玩啊,地陪。”端木臻拍着真皮座椅,出声唤回了褚恬的思绪。 “嗯……没想好,你想去哪里?”褚恬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她整天要不就待在店里,要不就去景天盯着装修的事,根本没时间计划出游的事情。 “嘿,不是让你想嘛,我又不熟。”端木臻不满了,她不是b市人,哪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嗯……那你让我睡会儿,醒了我们再计划。”褚恬眼皮打架,实在支持不住了。 “睡吧,睡吧。”端木臻见她困倦的样子,也没再拉着她聊天了。 迈巴赫齐柏林平稳的行驶着,端木臻因为旅途劳顿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电话铃声把她吵醒了。 “景先生。”老齐按下车载通话键,恭敬的应了一声。 “还要多长时间?”景熠在家等的不耐烦,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已经下高速了,大概20分钟可以上山。”老齐估算了一下时间,保守的说道。 后座的褚恬听到景熠的声音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窗外,探头说,“熠,你没去公司吗?” “注意安全。”景熠并未理会她,冷声吩咐了一句就收了线。 端木臻还有些迷糊,她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色,不解的问,“这什么鬼地方?我们怎么还没到市区?” “没说要去市里啊,先回家放行李。”褚恬伸展手臂伸了个懒腰,小憩之后她总算有了点精神。 “家?这荒山野岭哪有家?”端木臻不明觉厉,言语间充满了嫌弃。难不成景熠除了有洁癖之外,还是个山顶洞人? “到了你就知道了。”褚恬也懒得理她,反正现在景熠在端木臻心里的形象分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她也不指望他们一夕之间就能要好起来。 端木臻一路抱怨个没完,直到车子开进了山林里一处开阔的道路,她才转不满为惊讶。 “喂,猪猪,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深宅大院儿吧?”端木臻倾身尽量靠近挡风玻璃,看着道路两旁笔直挺拔的杉树尽头出现了一处灰色的巨大建筑,兴奋的拔高了声音。 “呵呵,刚才还叫远呢,现在怎么不抱怨了?”褚恬早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调侃着顶了回去。 “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俩住?”说话间,车子已经在大宅门口停稳了。 “还有管家。”褚恬松开安全带下车了。 恭候多时的林国忠听到门铃声很快打开了大门,“端木小姐,旅途辛苦了,欢迎来‘意墅’。” 端木臻看着眼前穿着黑西装的慈祥大叔,心头不觉一颤。所以,这是上演唐顿庄园还是蝙蝠侠啊?山里的豪宅,还有贴身管家? “走吧。”褚恬跟林国忠打了个招呼,拉着她往里面去了。 端木臻一路从前厅惊呼到起居室,她站在挑高的巨大落地观景窗前,捂着心口感叹道,“妈呀,我能说你是走了****运了么?这房子是人住的?” “不是人住的还是鬼住的?”褚恬被她逗的哭笑不得。 “啧啧,太奢侈了,你家总裁到底有多少钱啊?”端木臻连连摇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景熠在书房里得知她们已经回来,就出来迎接,他还没走下楼梯就听见端木臻感叹的话语。 “熠少爷。”林国忠笑着叫了一声。 端木臻一回头就看见景熠边整理着手套边下楼的样子,好吧,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是长的太帅了,简单的衬衣西裤穿在他身上比专业模特还出挑。 “景先生,你好。”端木臻走到褚恬身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景熠只用余光瞄了她一眼,转头吩咐林国忠,“带她去客房。” 褚恬悻悻的冲端木臻笑了笑,带着她上了二楼的客房。她大概看了一下,就催促道,“你先洗个澡,我一会儿再来。” “我想吃饭,飞机餐超难吃,好饿啊。”端木臻倒在大床上,肚子咕咕叫。 “我去给你做点面先垫着吧,一会儿该吃午饭了。”褚恬盘算着时间,转身出了房间。 她下楼进了厨房,发现林国忠已经围着围裙在忙了,忙走过去说,“忠叔,我来吧。” “不用,我快弄好了,炸酱面可以吧。”林国忠挡开她的手,把炒锅里的浇头舀了出来。 “麻烦你了。”褚恬感激的致谢,林国忠的心真的很细,他大概猜到端木臻路上没吃好,才特意准备的。 “麻烦什么,哦,对了,端木小姐偏好什么口味?”林国忠认真想了想,午饭他准备是b市的几道特色菜,不知道端木臻会不会喜欢。 “只要是好吃的她都喜欢。”褚恬笑着答道,又转头往起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景熠今天不去公司吗?” “说是要休息一天,wace和gavin中午也过来。”林国忠笑的开怀,难得工作狂主动提出要休息,应该是为了欢迎端木臻才特意留下的。 褚恬笑着没有接话,心里只觉得暖融融。景熠总是这样,默默的做了周全的安排,嘴上从来不说什么。 林国忠拿手的炸酱面最后还是浪费了,褚恬端着托盘进客房就发现端木臻窝在床上睡着了,她也没叫她,轻轻关上房门又出去了。 褚恬回主卧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下楼去了书房。景熠还在忙着,听到敲门声只出声应了一声。 褚恬抱着平板电脑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在网上大概查了一下近郊的旅游景点,只觉得那些地方都很无聊,一时也没了主意。 “熠,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她放下平板询问道。 景熠没有接话,他加快速度把邮件写好发送出去后,才拿起放在一旁的一张纸递了过去。 褚恬接过一看,眼睛就发光了。a4纸上是打印出来的出游计划。三天两夜,他们要去郊区的赛车场,然后去临市的白海河。 景熠看着她很是惊喜的样子,长指愉悦的在扶手上轻敲了起来。早就听她一直在叨叨出游的事情,他就先吩咐了项正飞去安排了。 “这,都是你安排的?”褚恬惊喜万分,这可是解决了个大问题了。 景熠勾了勾手指,把兴奋的小女人拉到腿上坐好,“满意?” “嗯,我还发愁那些旅游景点太无聊呢,这下好了。”褚恬甜甜的笑着,感动的不知怎么才好。 她高兴了一会儿,看着景熠松怔的表情,试探着问,“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吗?” “嗯。”景熠哼了一声,眼睛仍然盯着电脑里的内部系统。 “哇,真的?”褚恬一听更高兴了,工作狂居然要跟她们一起去玩?真是意外之喜啊。 景熠上手掐了一把她滑腻的小脸,半开玩笑的说,“闺蜜防不胜防。” “嗯?这谁教你的?”褚恬愣了一下,圆圆的眼睛一转,促狭的笑了,不会又是“军师”宗伽文乱教的吧。 “哼。”景熠冷哼一声,转头在褚恬的脸颊上啄了一口,吃味的问,“我和端木臻,你选谁?” “哈哈哈……”褚恬被逗笑了,她晃了晃腿,嘟嘴道,“你这个问题就像女人问,我和你妈同时掉河里你选谁一样,叫我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不成立,我只有你。”景熠重新把目光投到电脑屏幕上,不带任何情绪的答道。 褚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唇畔,她定定的看着景熠完美的侧脸,心口被一团气堵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有我?难道他也没有母亲吗?”她心里想着,眉心随之蹙了起来。 景熠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冷淡的解释道,“我母亲去世了,在我10岁的时候。” 褚恬條的一震,咬唇没有接话。所以,他们都是没妈的孩子,难怪他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家庭,原来他们都是孤独的人。 “那,你父亲呢?”半晌,她才又试探着问道。 景熠放下鼠标,仰身靠在椅背上。他注视着褚恬满溢着歉疚和心疼之色的大眼睛,沉吟了一阵才开口,“在疗养院。” 褚恬心里叹息了一声,也不打算再问了。景熠浑身透着的冰冷气息已经告诉了她答案,他和父亲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不知道这是不是所有豪门家族的诅咒,有了钱失了亲情。 “我和她你究竟选谁?”景熠见她整个人都沉闷了下去,聪明的把话题拉了回来。 “都要。”褚恬猛地抬起头,重重吐出了两个字。她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是执拗的精光,一瞬不瞬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 景熠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他抬手给了她个不重的爆栗子,命令道,“底线是晚上你必须属于我。” 褚恬又笑开了,她偏头靠在他宽厚的胸膛里,嗔怪道,“你这么霸道别人知道吗?” “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景熠收紧手臂,桀骜的顶了回去。 “切。”褚恬哼了一声,闭嘴不说话了。 端木臻一觉睡到了褚恬叫她吃午饭,她伸着懒腰坐起来,泪眼婆娑的感叹道,“这床垫儿什么牌子的啊,我睡上去就起不来了。” “赶紧起吧,都等你吃饭呢。”褚恬担心她饿着,就催促道。 “啧,急什么急,让你家总裁等着。”端木臻不以为意,慢悠悠的爬下了床。 “还有宗医生和向特助。”褚恬抄手坐在床边,又补充了一句。 “嗯?上次那个医生也来了?”端木臻在浴室里,边绑头发边好奇的问。 “是啊,他是景熠的朋友。” “咳咳,朋友?”端木臻被嘴里的牙膏泡呛的咳了几声,探出头去,不可置信的问。 “你以为他没朋友?”褚恬无奈的摇了摇头。 “咦,我怎么觉得那个什么医生也不正常啊,能和景熠凑在一起绝对有问题。”端木臻打了个激灵,用力把牙膏泡吐了出来。 端木臻心中所想果然在饭桌上应验了,她总觉得那个什么宗伽文有点不正常,老是有意无意的摆出各种造型吸引她的注意力。 “端木,你们做程序都像你这么漂亮?”宗伽文完全忽略了她不耐的瞪眼,摸着光亮的连蚊子都站不住脚的背头,邪魅的一笑。 端木臻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不咸不淡的答,“你以为软件师都是戴着瓶盖子眼镜,污糟邋遢的只会敲键盘?” “以前这么认为,不过你让我改变了想法。”宗伽文毫不气馁的又朝她轻佻的挤了下眼睛。 一旁的褚恬彻底无语了,这两人从上桌开始一直在互掐,搅的她一分钟清净也没有。 景熠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默不作声的细嚼慢咽。宗伽文的路数他门儿清,无非是对褚恬的闺蜜有了兴趣。他完全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端木臻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宗伽文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饭后,宗伽文跟着景熠和项正飞去了书房,褚恬的耳根子才算清净了。她本来打算去厨房准备下午茶的,却被端木臻拉着往外面走,说是要去欣赏风景。 两人出了家门,褚恬也不知道该带她去哪里,只是随意的走着。 “咦?前面是什么东西?”端木臻跟着褚恬走了一段,忽的看见茂密的树林里有个金色的尖顶。 褚恬回神一看,才发现她们离旋转木马不远了,随即抿唇笑了,“旋转木马,陪我坐两圈去。” 端木臻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加快脚步跑过去,果然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看见了一台超级华丽的旋转木马。 褚恬爬上一个木马坐定,启动了开关。 端木臻坐在她旁边的木马上,实在好奇了,“这儿怎么会有木马?” 她记得褚恬是很喜欢旋转木马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每年过生日都要拉着她去游乐园坐几圈。 “景熠弄的,说不用专门去游乐园。”褚恬淡笑着回答,她真的非常喜欢这里,一个属于她的小小乐园。 端木臻震了一瞬,又摇头笑了起来,“他那个人真怪,有时候我真心觉得他不怎么样,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对你特好。喂,你俩到底怎么样啊?” “嗯……他其实挺好的,心特别细,你多跟他接触就知道了。”褚恬也笑了,景熠身上没有中庸一说,凡是都走在极端上,也难怪端木臻会觉得他神经分裂。 “哎,看在他给你弄了这个还算有心的份儿上,我就再保留观察吧。”端木臻宽慰了一句,又拍了拍木马的头。 二人坐了几圈木马,又朝凤鸣湖去了。端木臻站在湖边,旅途的劳顿终于被美景治愈了。她伸展手臂深呼吸几口气,干净清冽的空气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想不到你家总裁还挺会生活的,这片林子还有别人家么?”端木臻蹲下身,把手伸进了微凉的湖水里。 “这片山都是他的,我以前不知道,还偷偷来钓过鱼呢,幸好没被他发现。”褚恬摘下帽子拢了一下头发。 “都是他的?我的妈,壕的生活不能理解。”端木臻赶紧把手从水里抽了回来,再一次被景熠奢侈的生活震惊了。 褚恬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是决定回去准备下午茶,就催促道,“回去了,我还要做蛋糕。” “走走,赶紧走。”端木臻一听就来了兴趣,比起眼福,她更在意口福。 褚恬想着有客人在家里,就没只烤蛋糕,而是做了传统的英式下午茶餐点。她刚完成最后的摆盘工作,端木臻就寻着香味找来了。 “啧,别动。”褚恬见她伸手就想拿,立刻打了一下她的手。 “干嘛呀,你都做好了还不让我吃啊。”端木臻不满的叫了一声,还假装很痛的瘪了瘪嘴。 “你帮我端茶吧,忠叔在后面的院子里摆桌子。”褚恬端起点心架子吩咐道。 林国忠刚把白色刺绣桌布铺好,就见褚恬和端木臻来了。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点心架子,询问道,“还需要什么吗?” 褚恬看着桌上锃亮的刀叉和蓝色的餐布点头笑了,“还有一盘点心,我去拿,叫他们下来吧。” 端木臻把手里超级重的银托盘放下,甩着胳膊问,“你不会每天下午都要搞这么复杂的吧?” “怎么可能,平时我都在店里。”褚恬又仔细把茶具上的指纹擦掉,才返回厨房把另一个点心架端了出来。 景熠刚进后院,就看见了褚恬围着桌子忙碌的身影。她没戴帽子,淡金色的长发在头顶挽了个团子髻。她身上穿着最简单的米色圆领针织衫,腰间系着格子围裙,家常的打扮配上她童真可爱的脸庞,和谐的和远处的山色融为一体。 “哟,今天这待遇不错啊。”宗伽文看着桌上精致的茶点,瞬间有了食欲。 褚恬但笑不语,只是示意他们入座。 茶壶和茶点自然是分开的,景熠单独一份,其他人分享分量更多的一份。 褚恬询问了他们的意见,泡了大吉岭和英式红茶。上等的茶叶加上她专业的冲泡手法,色泽漂亮且香气四溢的茶很快摆在了众人面前。 “试一下吧。”褚恬拿开点心架上的餐罩,示意大家随意。 景熠端起印有精致花纹的骨瓷杯抿了一口,扫了一眼桌上的甜心,微蹙起了眉,“现做的?” “嗯。”褚恬站在一旁,给宗伽文递黄油和果酱。 “过来。”景熠朝褚恬打了个手势,又冷眼瞪了宗伽文一眼,“你没手?” “哎呀,少爷,你心疼人也别拿我开刀啊。”宗伽文佯装委屈的嚎了一嗓子,厚着脸皮接过了褚恬手里的草莓酱。 景熠的小心思被戳穿,有些局促干咳了一声。他起身把褚恬拉到身边坐下,训诫道,“以后不许弄这么复杂。” “今天难得人多嘛,反正都是要多做一点的。”褚恬听着他语气里的关心,心里甜甜的,又给他斟了一杯茶。 端木臻吃着现烤出来的司康饼,满足的叹谓了一声,“猪猪,你这手艺要是在美国早红了。” 褚恬抿唇没有接话,她的手艺确实不错,不过还没到她说的那么好。 宗伽文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心满意足的又喝了一口茶,寻了个话题,“少爷,明天怎么安排?” “10点在赛车场碰头,你是从这边走,还是从市里走?”项正飞在餐布上擦干净手,代景熠回答了。 “我从市里走。”宗伽文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住“意墅”了。这里白天看着还好,晚上冷清的渗人,他可不想待在这里。 端木臻一听就好奇了,忙问褚恬,“赛车?赛什么车呀?” “hey-girl,哥哥明天带你见识见识。”宗伽文轻佻的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的说。他开车的样子可是迷倒万千少女的,不怕她不崇拜。 “切,我真的怀疑你医术,真有人找你治病?”端木臻嫌弃的说着,还不忘无奈的摇了摇头。 褚恬被两人逗的捂嘴笑了起来,转头小声的问景熠,“你们经常去赛车吗?跑车还是摩托啊?” “明天自然知道。”景熠现在心情甚好,宗伽文有句话点醒了他,说到见识,他才是最有资格和技术带褚恬见识的人。 第42章 :一骑红尘妃子笑 关于景熠说的自然知道的问题在第二天有了答案,褚恬从房车上下来还没站定,就看见一辆夸张的亮黄色兰博基尼gardo低吼着停在了面前。 宗伽文穿着一身全黑的皮衣皮裤,脸上架着大墨镜从车上下来,来了个惊艳亮相。 “yogirl~”宗伽文酷劲儿十足的摘下眼镜,和跟在褚恬身边的端木臻打了个招呼。 端木臻双手抱臂打了个寒颤,厌弃的不想再看他了。这人有病吧,景熠是精神分裂,他是自恋狂,正应了那句俗语:不是家人不进一家门。 “走吧。”项正飞朝众人笑了笑,走到前面去了。 进了场地褚恬发现原来他们到的是专业的赛车场,这个场地她记得在电视里看过,有一年的f1比赛曾经来过这个赛道。 她很是好奇的东看看西瞧瞧,远处的蜿蜒赛道让她兴奋了,没想到她也有近距离接触专业赛道的一天。 赛车场的工作人员恭敬的把他们带到休息区,项正飞已经在打点茶水和轻食了。 “是你们要上赛道吗?”褚恬看三个男人对这里很是熟悉的样子,猜想他们应该经常来,就对景熠的业余爱好产生好奇了。他平时沉稳的像个老头子,看不出还爱好极限运动。 “我们三个都有赛车执照。”宗伽文倨傲的说了一句,伸手去拍景熠的肩。 景熠迅速朝旁边挪了一步,宗伽文失去重心险些摔个狗吃屎。他不耐的瞪了景熠一眼,挥手说,“我先去换衣服了。” 褚恬和端木臻相视一笑,宗伽文耍帅也不看对手是谁,自找没趣了就会脚底抹油。 “在这里等着。”景熠清冷的吩咐了一句,带着项正飞也去了更衣室。 褚恬坐在藤椅上喝着果汁,转头问端木臻,“你陪我看他们赛车会不会很无聊啊?” “哪能啊,我就当陪你看车展了呗。”端木臻不以为意的答道,她确实对车没什么浓厚的兴趣,但也想见识见识这群土豪们能开出什么样的车。 一刻钟之后,褚恬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咬在嘴里的吸管直接掉到了地上。 三个男人都换了专业的赛车服朝这边走过来,项正飞穿着红底黄边的,宗伽文穿着蓝底白边的,而景熠穿着哑光黑底反光银边的。紧身的赛车服更显得他身材高大伟岸,窄腰长腿。他没戴眼镜,俊朗的脸上神色轻松。 “我的天呐,他们这是要去开车还是走秀?”端木臻小声的惊呼了一声,三个男人虽然气质完全不同,但都是帅到没边儿的大长腿欧巴呀。 景熠看着褚恬傻呆呆的直盯着他,本就轻松的心情不觉更加愉悦了。他带着专业手套的大手在她的帽子上拍了拍,“喜欢什么车?” “嗯?”褚恬这才回过神来,她摸着泛红的脸颊,没明白他的意思。 项正飞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托盘,放到褚恬面前,“褚小姐挑一个吧。” 褚恬看着一盘子的车钥匙,只觉得眼睛都要被晃瞎了。20来把车钥匙,全是世界顶级跑车的标志,虽然看不出车子的型号,已经足够她惊叹的了。 “嗯……布加迪吧。”褚恬看着3把布加迪的钥匙心痒的厉害,她真的想看看是什么型号的啊。 “哈哈,你挺会选。”宗伽文开怀的一笑,这丫头的看着挺胆小的样子,没想到选车的品味倒是和“少爷”一样,都喜欢大马力和急速的。 褚恬报赧的笑了笑,就见景熠伸手抓起了3把钥匙中间的一把。 宗伽文捞起一把钥匙扔给了项正飞,“喏,上次答应你的p1。” “谢啦。”项正飞接住钥匙在手上翻了个花,笑的得意无比。上次他们赛车是宗伽文输了,说好的赌注是他出血为他们的小车队买一辆迈凯伦p1。 宗伽文又选了一把法拉利的钥匙,虽然他没把握可以赢过景熠,但也绝对不能再跑最后一名了,否则他非破产不可。 景熠神色轻松的看着两人挑好钥匙,平铺直叙的问,“赌注?” “koenigseggagerar。”宗伽文和项正飞异口同声的说道。 褚恬一听心里就抽了一下,他们说的是柯尼塞克吗?超跑中的超跑,一辆车的价格逼近千万了吧,居然被他们说的像买辆玩具车那么简单。 “哼。”景熠挑眉挤出一丝轻哼,这两人是商量好了来挤兑他的吧,想让他出血可没那么容易。 一行人直接走到了赛道上,褚恬看着工作人员推了三辆流线型的贴地跑车出来,捂嘴小声的抽了口气。 布加迪威龙supersports,迈凯伦p1,法拉利ferrari,老天哪,这三辆车加一起可以上太空旅行一圈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宗伽文看着面前黑漆红边的布加迪,疑惑的问,“你弄了个新涂装?原来不是橘色包围吗?” “换了。”景熠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眼神一直在褚恬惊讶不已的小脸上流连着。 “呃,换了?”宗伽文噎了口气,那车不是去年才买的吗,还没跑两次怎么就换了。 “被别人弄脏了,就换了辆‘干净的’。”项正飞出声解释道,之前的那辆被张广宇那只蠢猪碰过,自家老板当然不会再要了。 宗伽文一听就明白了其中关窍,不觉轻笑了起来,“行,看看今儿是谁笑到最后吧。” 褚恬却没心思听他们弥漫着火药味的对话,她和端木臻围着三辆超跑看的目不转睛。还别说,这么看着比在车展上看更漂亮,尽管还只是停在赛道上,她仿佛都能听见它们狂奔时的悦耳低吼声了。 景熠见褚恬很是兴奋的样子,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喜欢?” “超级喜欢,我从来没这近距离的看过这几款车,太漂亮了!”褚恬的大眼睛里全是闪亮的精光,膜拜的神色溢于言表。 景熠倒是挺意外的,女孩子很少有这么喜欢车的,最多也就是看个热闹,她倒是像个专业发烧友的样子。 “她一直喜欢车,以前老拉我陪她看车展。”端木臻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景熠显然属于超级富豪阵营的,送褚恬一辆车也不为过吧。 景熠的嘴角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抬手在褚恬的宽檐帽上轻敲了一下,拍板定案,“这车归你了。” “啊?不要不要。”褚恬见他用眼神瞄了一眼身后的布加迪,急得连连摆手,这么贵的车她怎么敢要。 “给你就拿着呗,反正他的车多的是。对吧,景先生。”端木臻坏笑的拉住褚恬,又朝景熠投去了一个你小子真懂事的眼神。 “榛果儿~!”褚恬没想到她也跟着添油加醋,忙用力拉了她一下。 “哎呀,走走走,我们在这儿他们怎么跑?去看台。”端木臻推着褚恬就往回走,还不往回头朝景熠竖了个大拇指。 “呵,这女人真挺有意思。”宗伽文站在一旁,颇有兴味的调笑道。 “是有意思,下油锅的意思。”景熠少见的发表了意见,转身钻进了车里。 他关上车门,眼神平淡的把内饰环视了一圈,确定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才摸出一副偏光墨镜戴上,又按下了音乐播放键。悠扬舒缓的大提琴乐顷刻间环绕了静谧的车厢。 景熠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了两边的项正飞和宗伽文。三个男人默契十足的同时抬手做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褚恬刚刚爬上看台,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阵阵引擎轰鸣声。回身一看,旗手挥舞着黑白格子旗下达了出发的号令。 三辆车下一秒就以雷霆之势冲出了起跑线,刹车和油门转换的声音划破了赛道上空的寂静。 “哇……”褚恬雀跃的欢呼了一声,不由得抓紧了端木臻的手。真的太刺激了,现场观摩的感觉就是和看电视不一样。 端木臻本来对他们之间的比赛没什么兴趣,何奈此刻的气氛实在太好,让她不知不觉也投入其中了。 “啊!我的天呐,那个是不是宗伽文?!他刚才是不是漂移了?!”在宗伽文一个潇洒的漂移过弯超过景熠之后,端木臻惊叫出声。 “他好厉害啊!都超过景熠了!”褚恬兴奋的不行,赛道上的三辆车不仅仅在你追我赶,还不是玩出许多惊险的花式车技。 坐在布加迪里的景熠看着宗伽文轻巧的内道过弯超了他,依然冷静的像冰山。他一点儿也不着急,换挡,过弯都中规中矩,现在不过跑了10圈,好戏还在后头呢。 进入后半程,景熠依然在居中的位置,宗伽文领先,项正飞殿后。此时的褚恬已经紧张了起来,她看着大屏幕上的圈数,应该还有五圈,不知道景熠能不能超过领先他两个车身的宗伽文。 “宗伽文eon~!”端木臻大喊了一声,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见,伸直手臂朝赛道挥手。她完全没想到宗伽文的技术这么好,看来他自大也是有资本的。 褚恬上一秒还在紧张,下一秒就被端木臻逗笑了。她対了她一下,搂住她的脖子狡黠的说,“刚才不是嫌弃人家吗?现在就给人家加油了?” “啊~!快看快看!!”端木臻惊叫了一声,使劲摇褚恬的胳膊。 就在她们说话间,一直表现稳健的景熠突然发力了。他俊颜一沉,眼底闪过凌厉的精光。只见他突然加速换挡,脚下油门一轰就朝前面的法拉利直冲了过去,就在快要接触到后车尾的一瞬,他一脚刹车踩死,急打方向盘,一个轻巧的拐弯就急速超前,逼的法拉利出了内道。 “呀!我的妈呀!他把宗伽文超了?!”端木臻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一眨眼,黑色的布加迪就取代了红色法拉利的领先地位。 褚恬还没来得及惊叹,最后的橘黄色迈凯伦也不甘寂寞了。项正飞咬死也不打算自己出血去买柯尼塞克,他沉稳的换挡,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也回敬了宗伽文一记漂亮的内道漂移过弯。 黑、橘、红三条光带依次冲过了终点线,一场堪比专业级的比赛宣告结束了。 “呼……”褚恬捂着心口长长的松了口气,刚才她看到景熠超车的时候吓的心跳都停止了,真的是太刺激了。 端木臻看到比赛结果就郁闷了,怎么会这样,明明宗伽文刚才还遥遥领先的,结果却得了最后一名。 景熠刚拉开车门,就见褚恬蹦跶着跑了过来。她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意,小脸红扑扑的,像雀跃的小鸟一样伸展着胳膊直直扑进了他怀里。 “熠!vousêtesformidable~!”褚恬拽着景熠的胳膊,无比开心的在他怀里蹭了几下。(你真棒。) 景熠周身一凛,只觉得她欢唱清脆的声音像一道耀眼的光线,直扑进了他心底深处。他心念一动,强健的手臂轻巧的将褚恬直抱了起来。 他原地转了两圈,微微扬着头,银灰色深瞳里深沉柔情的精光锁定着褚恬微怔的小脸,薄唇上翘划出了完美的倨傲笑容,“表演看的还开心?” “嗯。”褚恬绯红着脸颊用力点头,也不顾身边还有人,勾着景熠的脖子埋头在他颈窝里蹭了一下,崇拜的说,“太精彩了,你好厉害。” “呵呵……”景熠微眯着眼睛,从胸腔里发出了愉悦的低笑声。这算不算一骑红尘妃子笑,他不知道,只是此刻充盈心间的暖意和成就感让他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宗伽文本来还因为被景熠和项正飞联合起来欺负而不爽,听到景熠笑声的一瞬间,他就怔住了。他看着景熠俊朗的不像话的笑容,心上像被什么狠狠的捶了一下,又喜又惆怅。 端木臻看着宗伽文整个人都沉进了深重的气压里,因为景熠的笑脸而感觉吃惊的心情变得复杂了。宗伽文紧攥着拳头,面部线条绷得很紧,眼眶甚至还有些泛红。看来这个笑容不仅仅让她意外,连景熠的朋友都像是马上要跪谢天地的样子。关于景熠对褚恬的感情,她似乎明白了一些。 景熠将褚恬轻轻放下,帮她正了正帽子,“你来跑两圈。” “我?”褚恬有些惊讶,她平时开车都是只有被别人超车的份,怎么可能跑得了专业赛道。 景熠不由分说的把她塞进了布加迪的驾驶座,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他倾身过去按照褚恬的身高调整了座椅,又拉过安全带帮她扣好,指着换挡拨片解释道,“拨片右加左减。” 褚恬紧张的摸着真皮包围的方向盘,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心里发怵的问,“你真要我开?要是给你撞了怎么办?” “这个假设不成立。”景熠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拉过安全带扣好,抬手示意她前进。 褚恬盯着方向盘上银色的大写字母“b”,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最终还是抵不住顶级超跑的诱惑轻点了油门。 “轰——!”她还没做好准备,车子就灵敏的冲了出去,强大的推背力让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放松。”景熠伸手帮她控住方向盘,将车子引上了跑道。 褚恬紧抿着嘴唇,不错一瞬的盯着前面宽阔的跑道。她适应了一会儿油门和刹车,渐渐也没那么紧张了。顶级跑车就是不一样,虽然她也在英国开过褚怀瑜的r8,但感觉真的还是很不一样。方向盘非常轻,但又平稳的感觉不到一点抖动。油门和刹车也极其灵敏,她只是轻轻把脚放在上面,动力就已经非常惊人了。 “踩油门。”景熠显然不满足于160的“低速”,这种速度对于布加迪来说只能算是龟爬。 褚恬听着他的指令,一咬牙加重了油门。随着换挡,布加迪像野兽般咆哮出声。她只觉得眼前只有跑道是清晰可见的,两旁其他的建筑都变成了模糊的光带。 景熠勾着方向盘的手指在车子平稳的跑了两圈后松开了,他松怔的坐在运动座椅上,手撑着扶手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褚恬的表情。开始的时候她还很紧张,但现在她已经放松的陶醉在了速度带来的愉悦体验中。 她的侧脸线条柔美,肉嘟嘟的小脸白皙异常又透着一点娇俏的粉红色。她的樱桃小口勾着浅浅的笑意,一双黑珍珠般的圆眼里是专注而投入的神采。这样娇美的样子看得他移不开视线,比他刚才第一个通过终点线时的感觉还要好。 褚恬本来还开的专心,余光不小心瞥见了仪表盘,下一秒她就惊呼出声了,“熠!我居然开上300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景熠轻哼了一声,扯了一下衣领愉悦的命令道,“开上400。” 回到休息区的端木臻坐在藤椅上饶有兴趣的通过led电视看着赛道上的实况,她喝了一口橙汁,玩笑道,“啧啧,我发现小看景熠了,这撩妹技术完全是高手级别啊。” 宗伽文一口水来不及咽下去就呛住了,他急促的咳了几声,哑着嗓子喊道,“我说你长得挺性感的,说出来的话怎么像个糙老爷们儿?” “我没说我是女的啊。”端木臻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大咧咧的直接把腿放在了茶几上。 宗伽文满脸黑线,觉得景熠有句话说到点子上了,要是他真把端木臻怎么样了,还真就是等着下油锅的命。 项正飞在房车里打点好去白海河的事,刚下车打算返回赛车场,就见几个人往这边来了。 “boss。”他迎上去,却见褚恬走路有点飘的样子,赶紧关切的问,“褚小姐怎么了?” “晕车。”景熠冷声答道,牵着褚恬的手又紧了紧。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葩的事,开车的人把自己开晕了,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哦,那现在往北海河走吗?”项正飞忍着笑,故作肃然的请示。 景熠只淡淡的点了个头算是同意了,带着褚恬上了车。 “呼……”褚恬一屁股坐在环形沙发上,用手猛拍了几下心口。刚才也不知怎么的,前面还没事,车速开上400后,她突然有种脑子发懵的感觉,还耳鸣了。 景熠脱下薄夹克外套挂好,又去吧台拿了瓶矿泉水倒进玻璃杯里,坐到褚恬身边把杯子送到了她嘴边。 “谢谢。”褚恬报赧的朝他笑了笑,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躺下。”景熠拍了拍大腿,从这里到白海河大概需要3个多小时,她可以睡一觉。 褚恬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还闭着眼睛吐息着。景熠轻蹙了一下眉,直接上手把她放倒在了腿上。 “嗯?”褚恬怔了一下,睁眼才发现自己已经平躺了下去。 “……”她看着景熠好像在说话,蹙眉揉了一下耳朵。 “闭上眼睛。”景熠见她神色有些奇怪,又重复了一遍。 “哦。”褚恬这下听清他说什么了,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忽的又尴尬的抗议道,“我睡那边就好了,这么你会累的。” 景熠没有接话,而是直接捞过旁边的薄毯盖在她身上,熟练的开始轻拍她的背。 褚恬浅浅的笑着闭上了眼睛,算了,反正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抗议从来都是无效的,还是省省力气吧。 两辆房车载着一行人往白海河而去,坐在后车里的端木臻显然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褚恬和霸道总裁独处,把她扔在两个男人中间,标准的见色忘友。她也不想搭理宗伽文,直接用笔记本电脑和他划清了界限。 第43章 :什么阶段 褚恬一觉睡得很沉,直到耳边响起了景熠清冷的轻唤声才悠悠转醒。她撑起胳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问,“到了吗?” 景熠摘下手套用身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又观察着她的脸色问,“舒服点了?” “嗯。”褚恬颔首,她现在除了觉得有点饿之外,没有难受的感觉了。 “boss。”车门外传来了项正飞的声音。 景熠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衣,牵着褚恬下了车。此时正是下午阳光最柔和的时间,淡金色的阳光下出现了一片漂亮的大花园,精致的白色大理石喷泉后面是一座充满南亚异域风情的建筑。 “褚小姐,端木小姐,欢迎来白泉度假村。”项正飞看着褚恬和端木臻盯着出神的样子,笑着介绍道。 “白泉?不会就是白海河最好的温泉度假村吧?”端木臻听着他的介绍,觉得眼前的建筑更加眼熟了。她好像在美国的旅游杂志上见过,说是一家以温泉疗养出名的高端休闲度假村。 “是,白泉是景氏旗下的度假村之一,这里的温泉spa是最好的,晚上你们可以试试。”项正飞边走边介绍道。 褚恬也不惊讶了,反正景氏就是标准的商业帝国,只要是赚钱的产业都有涉猎,她还是欣赏欣赏漂亮的花园和建筑比较实际。 一行人从花园朝度假村大堂走,早就等在门口的度假村总经理领着一班员工整齐的排成两列。 “景先生,欢迎您下榻白泉。”总经理恭敬的说着,带着所有员工标准的90°鞠躬。 景熠连余光都没给他们一个,只冷眼瞥了一眼项正飞。不是告诉这小子不要声张的嘛,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 项正飞本来还在跟度假村总经理打招呼,就感觉到景熠冰冷的眼神盯了他一眼。他尴尬的朝他笑了笑,也没解释。他是没要求他们出来迎接,何奈安排的房间是景熠专用的,这帮人都猴精,自然明白了。 “都散了吧,我们是来休假的不要声张。”项正飞出声吩咐了一句。 “是是。”总经理连连点头,遣散了一班员工,自己跟着进了大堂。 一行人穿过大堂从回廊往里走,褚恬躲在景熠身后探头大概看了一圈,从大堂到回廊,不过一瞬之间,她好像就从b市到了印度尼西亚了。 端木臻好奇的不住的观察,拉着褚恬小声说,“这酒店好高级,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呵呵。”褚恬捂着嘴小声的笑了起来,端木臻真是随时都惦记着吃,现在不是应该先欣赏景色么? 出了回廊就是一片开阔的丘陵地带,一个接一个的小花园把一幢幢独立度假别墅连在一起。 项正飞没再让总经理跟着,先把他们带去了景熠专用的别墅。这栋别墅的外部看起来和其他别墅一模一样,只是外围被高大的榕树和椰子树环绕着,环境显得更幽静一些。 项正飞只打开了大门,并没有进去,又带着端木臻和宗伽文往他们的别墅去了。 褚恬才刚踏进大门,就问闻到了阵阵花香。定睛一看,室内是深棕色的实木家具还有白色的纱帘。茶几上,脚桌上都放着紫色的蝴蝶兰盆栽,显得十分温馨舒适。 她走到落地窗前向外望去,前面是一片开阔的高尔夫球场,绵延起伏的小丘陵翠绿一片。 景熠也没打扰褚恬,径直上楼去了主卧室洗澡。 “叮咚~叮咚~”褚恬刚在客厅的沙发坐定,大门外就响起了门铃声。 端木见她来应门,只把头探进去瞧了一眼,“你家总裁呢?” “楼上洗澡。”褚恬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进去,却被她反拉了出去。 “去哪儿?” “去我那儿呗,你整天跟着你家男人干什么。”端木臻不满的嗔怪了一句,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小别墅走去。 褚恬跟着端木臻进了门,里面的装修装饰和景熠的那间差不多,只是家具摆放的位置不同,落地窗外还有一个浅浅的小水池,看着也挺不错。 “哎呀,我真是跟着你享福咯。”端木臻感叹的说着,一屁股倒在了铺着布艺软垫的沙发上。 “我们都是陪你来玩的,怎么叫跟着我享福。”褚恬摇了摇头,自觉的坐到了她身边。 “喂,你说你长的一般,性格上也什么闪光点,怎么就让他看上了。”端木臻拿起果盘里的一颗红彤彤的蛇果咬了一口,嗯,清淡的味道正好,一点也涩。 褚恬抿唇想了一阵,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切,迷糊。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端木臻也不觉得惊讶,就褚恬脱线和大条的性格来说这个回答在她意料之中。 “就年初的时候,有天他来“rosemary”吃东西。”褚恬老实回答道。 “嗯?这么说他是先看上你的甜品,再喜欢上你这个人的?”端木狡黠的挑眉笑了,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啊,想管住男人的心,先管住他的胃。 “嗯……不知道,可能是吧。”褚恬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和景熠的经过,还是没想到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端木臻侧头看着她微微笑着样子,心情不觉也轻快了起来。她戳了戳褚恬的胳膊,含笑道,“哎,算了,你什么都说不知道我还问什么。你就告诉我,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嗯?阶段?” “哎呀,就是牵手,接吻,上-床,哪个阶段?”端木嫌弃的瞪了褚恬一眼,板着手指数到。 褚恬的脸唰的红了起来,咬着嘴唇没接话,这问题叫她怎么好意思回答。 端木臻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样子玩心大起,坏笑着问,“喂,你今天晚上住哪啊?跟我住还是和霸道总裁住?” “哎呀!”褚恬窘到不行,直接捂住了脸。 “你们不会已经,嗯?快跟我说说,他看着身材很好的样子,是不是脱衣特别有肉那种?”端木臻还是没放弃调侃,刚才她见褚恬自然的跟着景熠进了别墅,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想。 “榛果儿!再说我就不理你了!”褚恬拔高声调喊了一句,起身就要走,却又被端木臻死死按在了沙发上。 褚恬喘了半天气,看着端木臻一个劲儿眨眼睛很期待的表情,终于蚊蝇似的开口了,“我不知道他身材好不好,他每天就抱着我睡觉而已。” “啊?不是吧,你俩睡一张床?就只是睡觉?!”端木臻震惊了,眼睛瞬间睁得老大。 “嗯。”褚恬闷闷的点了点头,她不说她还没往那方面想呢,现在也有点困惑了。 “喂,他是不是不行?”端木臻捂着心口,像是受了很大刺激似得问道。 “我,我哪儿知道。”褚恬尴尬的别过了头,她在这方面是完全没有经验的,问了等于白问。 端木臻犀利的眼神在褚恬身上游走了一圈,连连叹气。她这个闺蜜的身材就像没发育的小孩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平板,如果她是男人大概也不会有兴趣吧。 褚恬闷头思考了一阵,忍着羞怯小声问,“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身材太差了?” 端木臻的嘴角不由的抽了一下,调侃道,“公主,看不出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褚恬的心情因为这句话瞬间当到了谷底,导致她整个下午都低沉的要命。晚饭过后,项正飞叫了spa中心的员工来,安排两位女士去做spa。 褚恬依旧提不起什么兴趣,她闷头进了草垛屋顶的spa中心,跟着员工的指引进了更衣室。 她简单的冲了个澡,裹着长浴巾站在全身镜前长吁短叹。其实不用端木臻多说,她对自己的身材也心知肚明。她在镜子前左右审视了两圈,连她自己都觉得乏善可陈。 “啧,怎么还在想呢?”端木挽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就见褚恬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站在镜子前。 她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你要真想知道他对你有没有兴趣,姐姐给你支一招。” 说着,她就小声的伏在褚恬耳边叽叽咕咕了几句。 “榛果儿!”褚恬顿时羞的反身去打她,这女人是疯了吧,出什么馊主意呢。 “诶,我看今天就很合适啊。等下给你做个全身护理,保证把你弄的像剥了壳的鸡蛋,走走走。”端木臻强忍着笑,推着褚恬往spa室走了。 白泉不愧是国内顶级的spa度假酒店,褚恬一进水疗室就被里面舒适的环境惊艳了一把。房间里温度适中,幽暗的暖色灯光再配上弥漫在空气里的精油香味瞬间让她有些烦闷的心情放松下来。 “两位先这边请。”穿着泰式传统服饰的女按摩师笑意盈盈的把她们带进了宽大的桑拿蒸汽房。 “这是我们spa中心的特色巧克力海盐,两位请先在这里蒸半个小时,然后再去外面的温泉水浴,最后为两位安排了全身精油排毒按摩。”女按摩师把手中的托盘放下,自觉的退了出去。 褚恬拿起装着浴盐的罐子闻了闻,嗯,满满的巧克力牛奶香味,又香又甜。 她脱掉浴袍,仔细的把浴盐抹在身上,坐到了木质长凳上。她以前在英国的时候还常去做spa,回国后就没时间去享受了。雾气缭绕的蒸汽房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再加上萦绕鼻息的巧克力香味,舒服的让她闭上了眼睛。 就在褚恬全身心放松下来时,耳边又响起了端木臻的声音,“啧啧,虽然你确实没什么身材,但是皮肤却甩我几条街啊。” 褚恬一睁眼就见端木臻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忙捂着胸口叫道,“你能别整天像个男人似的么?” “诶,我说的是实话啊。你看你白的,不用护理照样这么滑。”端木臻倾身过去在她胳膊上戳了一下,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这是遗传,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褚恬嘟嘴嗔怪着,赶紧和这个不怀好意的女人拉开了距离。 端木臻抿嘴笑了,是了,褚恬是混血儿,本就是白种人的肤色,她这个标准的黄种人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呐,你现在还想见你爸么?”说到遗传,端木臻自然想起了褚恬从未谋面的父亲。 “不想啦。”褚恬轻描淡写的说,“我都长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没有就没有呗,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端木臻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她脸上仍带着笑,眼神也平淡的不像话,确实是一点也不伤心的样子,随即放心了。 两人出了蒸汽房,又在宽大的按摩浴缸里享受了一番,最后跟着按摩师进了按摩房。 温热的精油配上按摩师专业的手法,让褚恬趴在按摩床上舒服的轻哼了起来。 “褚小姐,你的皮肤真好啊,一点瑕疵都没有。”按摩师笑意盈盈的赞叹道。刚才两位客人进来的时候,她还被褚恬的发色惊艳了一把,没想到她的皮肤状况更是好到咋舌。 “嘿,看吧,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吧。”端木臻得意的笑了,朝按摩师竖起了大拇指。 “嘶……”褚恬却完全没心情听她们的赞美,按摩师的手刚按到她的腰部,她就痛的紧绷了起来。 “您有腰肌劳损,两边肌肉都有些僵硬。”按摩师的手都是很敏锐的,马上给出了判断。 “嗯,是啊。”褚恬咬牙回了一句。 “我重点给您按腰部吧,能舒缓不少。”按摩师熟练的找到她腰上的穴位,施力推拿起来。 褚恬本来还觉得疼痛不已,但渐渐的她就觉得腰际发热,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她心里默默的感叹,这里的按摩师真的是非常出色的,连她在英国的时候都没有过这么舒适的体验。 全套服务服务服务服务结束后,褚恬只觉得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她从浴室里出来,正坐在休闲椅上擦头发时,刚刚接待她们进来的女员工又来了。 “褚小姐,景先生请你过去。”女员工恭敬的将手上的托盘放到了矮桌上。 褚恬擦头发的手一顿,看着托盘里整齐叠放的泳衣有些不明觉厉,景熠是叫她去游泳? “景先生在温泉中心。”女员工笑着解释道,眼神一直在褚恬身上打转。 “哦,谢谢。”褚恬了然的点头。 端木臻从隔壁浴室里出来,就见褚恬穿着一件淡粉色荷叶边的分体泳衣,正在镜子前绑头发。 “我来吧。”她浅笑着走过去,自觉的接过了褚恬手上的皮筋。 “谢谢。”褚恬感激的冲她笑了笑,任由她手法熟练的帮她梳辫子。 端木臻虽然平日大大咧咧,手却是很巧的。她挑起褚恬的头发顺着发际线开始编,不一会儿,好看的四股辫就从头顶一直延伸到了发尾。她把长长的发辫盘在褚恬头顶,用固定夹别上。又即兴发挥拿了一朵放在梳妆盒里的淡黄色鸡蛋花别在盘发上。 “嗯,漂亮。”端木臻注视着镜子里女孩儿,由衷的赞美了一句。褚恬娇俏的脸庞白里透红,再配上可爱的发髻,真是比洋娃娃还要精致可爱。 “嗯……你该转行做美发师的,做程序员太屈才了。”褚恬转头审视了一番,满意的直点头。 “切,别人想让我帮她梳还要看我给不给面子呢。”端木臻嗔怪着瞥了她一眼,又坏笑着凑到她耳边吹气,“怎么,霸道总裁邀请你去洗鸳鸯浴?把握机会啊,刚才我教你的都记住了?” 褚恬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拨开她的手就跳了起来。什么嘛,才正经了没几分钟又开始笑话她了。 第44章 :想一口吃了你 女员工带着褚恬出了spa中心,一路把她引进了温泉中心。她们穿过前厅绕到了户外,竹林掩映下的石板小路点着低矮的地灯,静谧的环境里只听的见阵阵流水声。 女员工在一个岔路口停下了脚步,恭敬的朝褚恬欠身,“一直往里走就是。” 褚恬裹着浴袍沿着小路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处雾气萦绕的圆形温泉池。精巧的石质假山上有潺潺的温泉流淌下来,景熠正背对着她双臂舒展的靠在池边。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看见池边还放着一个木制托盘,里面摆着扁圆型的醒酒器和两只高脚杯,就不觉勾着嘴角无声的笑了,看不出工作狂还挺懂享受的嘛。 “下来。”景熠早就听见褚恬的脚步声了,却迟迟不见她下池子,就闭着眼睛叫了一声。 褚恬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在他身后蹲下,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她早就发现景熠的听力很好,可这里四处都是水声,他怎么这么确定是她。 “你的脚步声不一样。”景熠轻描淡写的答道,又抬手勾了勾手指。 褚恬甜甜的笑了,脱掉浴袍泡进了水里。 她侧头看了景熠一眼,心里惊叹起来。他没戴眼镜,微仰着头,线条分明的俊颜和优美的脖颈在地灯的暖色光线下显得更加俊朗帅气。 她顺着景熠的额头移动着目光,从他笔挺的鼻梁一直看到水面,不觉就开始心跳加速。他的身材真的是很好的,精致的锁骨线条清晰,宽厚的胸膛肌肉蓬勃。果然和端木臻想的一样,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好看?”景熠突然开口哼了一声,虽然他闭着眼睛,但还是感觉得到褚恬的眼神一直在身上游移。 “呃。”褚恬的小心思被撞破,赶紧低头往旁边挪了一下。她一直觉得奇怪来着,为什么他就算不看都能知道她在干什么,想什么。 景熠微动了一下眼睑,银灰色的深眸半睁着看向了身边的褚恬。不太清楚的视线中,是她柔美的侧脸。她梳着精致的盘发,一朵淡雅的鸡蛋花别在淡金色的发髻上。她白皙的脸上有一抹好看的粉色红晕,长长的卷翘睫毛忽闪着,配上她童真的五官和荷叶边的泳衣显得娇俏可爱,看他平稳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褚恬手挣着石质池底,抬头一看,一轮银色的满月映入眼帘。她惊喜的眨了眨眼睛,“熠,有月亮。” 景熠被她一叫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把酒杯绕到手里递了过去,“喝一杯。” “谢谢。”褚恬接过高脚杯,放在鼻底一闻,不觉就笑了,“甘草、黑莓、生姜、薄荷、李子酱和无花果,新橡木还有焙烤松露,是柏拉图2006吧,这么好的酒你怎么到手的?” 景熠浓眉一挑,再一次被她敏锐的嗅觉惊艳了,他端起酒杯和她轻碰了一下,“cheers。” 褚恬轻抿了一口,又补充道,“嗯……还有巧克力和一点点泥土的感觉。” 景熠优雅的浅尝了一口,修长的手指轻碰了一下褚恬的脸颊,比往日更加细滑的手感让他心尖上一麻。 褚恬就着光线看着杯中色泽漂亮的红酒,含笑道,“以前被小舅舅逼着去上wset课程,还觉得没有用武之地呢,没想到你喜欢喝红酒,算不算小小的卖弄啊?” “给你个新工作。”景熠又给她斟了一杯,随口说道。 “嗯?什么呀?你不会有酒庄吧?”褚恬来了兴趣,转身趴在池边问道。 “来我的酒窖做侍酒师。”景熠又上手掐了一把她的脸,嗯,真是滑腻的不像话,比上好丝缎的感觉还好。看来有必要奖励一下spa中心的员工。 “你真的有酒窖?在市里吗?”褚恬讶异的美目圆睁,她不过随口一问,哪知道他还较真了。 景熠愉悦的轻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她可爱的鼻尖,“看来我该感谢褚怀瑜,为我培养了一位出色的侍酒师。” “嘿嘿。”褚恬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撑着头认真的考虑了一番,点头道,“那说好了,薪酬待遇可不许偏私啊,其他人拿多少我就拿多少。” “啧。”景熠不悦的眯了一下眼睛,这小女人真是有个坏习惯,凡是都要跟他算个清楚。 褚恬回身把半张脸沉进水里咕嘟了几个泡泡,转头看着他胸口紧致的肌肉问,“你一周锻炼几次啊?” 景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见她很是好奇的样子,就大方的说,“允许你碰一下。” 褚恬黑珍珠般的大眼睛伶俐的一转,揣着小心伸出了一根手指。她轻轻在景熠的胸口戳了一下就抿紧了嘴唇,暗自腹诽,妈呀,这么硬,难怪睡觉的时候经常觉得硌得慌。 她忍不住又戳了一下,一下秒就被景熠控住手腕施巧劲拉了一把。安静的空间里水声四起,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趴坐到了他身上。 “扑通……扑通……”褚恬傻愣住了,只觉得心跳陡然加速。温热的水里,景熠强健的手臂稳稳的圈着她,他清俊非常的脸离的那么近,皮肤上还有阵阵热气传来,这暧昧的姿势让她瞬间红了脸。 景熠放在褚恬腰际的手臂使坏的一收,她娇小的身体就贴到了他紧实的胸膛上。他半眯着眼,眼角泄露出一丝狡黠的精光,“有意思?” “没……”褚恬赶紧摇头,挣扎着想从他身上下去。 景熠控住她的胳膊,再一次拉近了距离,薄唇准确的覆盖住了她粉嫩的娇唇。刚才被她纤细的手指碰到皮肤的瞬间,他仿佛触电一般周身一凛。这个小女人真是个危险生物,让他控制不住的想吻她。 褚恬被景熠突然的进攻搅乱了呼吸,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承受。他温柔又霸道的吻和热水的温度都让她脑袋发懵。 许是现在两人身上的布料少的可怜,景熠向来平静的心跳渐渐失稳了。他从褚恬的齿间退出来,寻着本能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吮吸着,大手摩挲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她的腰真的很细,柔软的细肉嫩的像水豆腐。 褚恬被他灵巧的舌尖和口中呼出的热气激得全身发麻,她小口的喘着气,闭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她清晰的感觉到水里有个东西正抵着她,让她狂乱的心跳更加凌乱了。 景熠顺着褚恬的耳根往下轻咬着,她身上散发着甜甜的巧克力香味,温润柔滑的肌肤一再勾得他心痒难耐。良久,他才咬牙深吸了一口,埋头在她颈间停止了动作。 微凉的秋风搅动了四周的竹叶,发出簇簇的悦耳声响。景熠肌肉紧绷的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小人儿努力调整着呼吸。半晌,他才嗓音低哑的开口,“真想一口吃了你。” 褚恬被他略带压抑的声线和暧昧至极的话语惊得猛打了个激灵,她想了半天,求饶道,“放我下去。” 景熠按住她的头靠在胸口,安抚性的的抚了抚她紧绷的后背,“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褚恬上一秒还在紧张,下一秒就心头一热。她睁开眼,抬眸看着他线条漂亮的下颌,轻声问,“干嘛对我这么好?” 景熠松开手臂,银灰色的眸子目光幽深的平视着她圆圆的大眼睛,薄唇微微勾起了弧度,“对你好还需要理由?” 褚恬不觉就笑了,刚才他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男人心里是很珍视她的,真的让她感动到想哭了。 “哼。”景熠抬手刮了一下褚恬可爱的鼻尖,轻巧的把她放到池边坐好。虽然刚才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继续,但他还是及时控制住了。对她,他不会轻率行事。越是珍贵的东西,越值得等待。他骨子里是非常传统的人,不到明媒正娶的那天,他不想突破那条界限。 褚恬见他似有些烦躁的样子,捂嘴小声的笑了。她端起池边的酒杯喝了一口,大着胆子说,“刚才榛果儿还笑话我呢,说我忘了二次发育。” 景熠伸手去拿酒杯的顿了一下,瞄着身边笑的促狭的小女人,调侃道,“确实是。” “你!”褚恬气结,直接抬手朝他脸上弹了个水花。这男人惯会欺负人的,一点点甜头都不肯让给她。 景熠仰头喝了一口酒,倾身过去在她愤懑的小脸上啄了一口,“这样就好,很合适。” 褚恬迷糊的眨了眨眼睛,合适是什么意思?是说她身材合适,还是说他们俩合适? 景熠抬头看了一眼天幕上的银月,心里叹息了一声,以后还是离这小女人远一点的好,不然再这么多折磨几回不出事也得残废。 清晨,褚恬躺在宽大的软床上睡得正香,一阵细碎的响动拽着她离开了梦境。她迷糊的揉了揉眼睛,漆黑的视野中出现了景熠的轮廓。 “你要去哪儿啊?”她撑着手臂坐起来,原来刚才的响动是他穿衣服的声音。 景熠扣好最后一颗衬衣扣子,提着裤管坐到床边碰了一下她的小脸,“我去游泳,你继续睡。” “嗯?我可以跟你一起吗?”褚恬顿时清醒了不少,上次在耶鲁网站上看到了景熠的资料,上面说他是校游泳队的主将,还代表学校参加过全美大学生运动会,难得有机会见识一下,她可不想错过。 “起床。”景熠欣然点头了,被喜欢的人崇拜的感觉实在不错,他不介意再多享受享受。 褚恬开心了,笑着翻身起来快步跑进了浴室。 二人在清晨6点半踏出了别墅,秋季的天空还未放亮,一路上只有几个正在打扫清洁的度假村员工。 景熠轻车熟路的带着褚恬进了恒温游泳馆,昨晚就接到指示的接待员恭敬的把他们迎进了馆内的标准泳池。 “景先生,泳池按照向特助的吩咐重新清洗消毒了,水是1个小时前放好的。”接待员见景熠眼神犀利的盯着水面,就解释了一句。 “嗯。”景熠仔细的审视了半天,才哼了一声算是满意了。 接待员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微笑道,“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出去了,祝您愉快。” 褚恬看着清亮到见底的泳池,玩笑道,“你这么浪费水对得起地球母亲吗?” 景熠自动屏蔽了她的吐槽,转身去了更衣室。要他在别人游过的水里游泳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就算对不起地球母亲,他也只能说声sorry。 褚恬坐在池边的躺椅上等了一会儿,就见景熠裹着绒线浴袍出来了。他潇洒的扯掉浴袍扔给她,戴上泳帽开始做热身运动。 就在他扯开浴袍的瞬间,褚恬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她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从指缝中偷看了一眼。 景熠正面无表情的做着伸展运动,他身上只穿着一条黑色紧身四角泳裤,欣长的身体舒展着,手长腿长。昨天不过是看到他的胸口而已,就已经让褚恬有种快要流鼻血的冲动。现在室内的灯光大亮着,他身上每一根肌肉线条都清晰无比。 “我的天,他的胸肌也太可怕了吧。居然还有8快腹肌,那两条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人鱼线吧。还有手臂上的肌肉,连小腿的肌肉都那么完美。”褚恬屏息凝神,心里不住的腹诽。她简直怀疑他不是人,而是一尊黄金比例的雕塑。怎么会有人的身材这么好?真的快喷血而死了好吗! “不是要看我游泳,这么挡着能看见?”景熠气定神闲的完成最后一组转体运动,清冷的问道。 “呃,非,非礼勿视。”褚恬词不达意的回了一句,赶紧又低头蒙住了眼睛。 景熠被她奇葩的思维逗得在心里轻笑了一声,也没理会别扭的小女人,直接戴上泳镜站上了跳台。 “噗通——”一记果断的入水声之后是持续不断的划水声,褚恬抬眼一看,立马抛弃了报赧的心思,兴奋的跑到了池边。 水里的景熠俨然已经化身为鱼,他划水的姿态标准而优雅,有力的小**替着蹬踏出白色的水花。他游非常快,笔直的沿着泳道而去,触壁后又灵巧的团身转向。 褚恬的目光紧随着而去,景熠的脸上戴着黑色的泳镜,呼吸换气间线条明朗的俊颜上有水珠折射出的闪亮光泽。这样子直看的褚恬眼神发直,心跳加速。 “熠,加油!”褚恬不由得就挥着手臂喊出了声。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就是瞩目的焦点,无论干什么都能轻易锁定别人的视线。景熠显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都能想象到他在学校游泳时的英姿,那时候一定有许多女生站在池子边摇旗呐喊吧。 水里的景熠听到褚恬声色清亮的助威声,开始发力加速。这种感觉果然是极好的,不过一句最普通的加油,就让他心口阵阵发热。 景熠游了1500米,正准备上岸时突然心念一动,憋着一口气沉进水里不动了。 褚恬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她看着景熠趴在水里一动不动,心一下慌了,“熠,熠,你怎么了?” 她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水里的人却没有反应。她腿一软的跪了下去,倾身去够,可她胳膊就那么一点长怎么努力也摸不到他。 “熠,你快上来,一点也不好玩!”褚恬吓的喉咙发紧,她咬牙抓着池边,倾力探出身去。 “嘭——!”一声巨大的水花声在褚恬耳边炸响,带着一点温度的水瞬间将她包围了。她惊的使劲挣扎,机械性的呛了一口水。 景熠赶紧把乱扑腾的小女人捞出水面,搂着她拍背。刚才他不过是想逗逗她而已,哪成想她好像根本不会游泳。 “咳咳咳……”重新呼吸到空气的褚恬难受的连声咳嗽起来,她的心跳剧烈,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别怕,别怕。”景熠感觉到她正在发抖,心里狠狠的把自己骂了个遍。 “走开!”褚恬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大力的去推他。这男人是疯了吧,假装溺水还不算,居然还把她拉下来。 “别动,我带你上去。”景熠沉声说着,搂着她往池边游去。 他把褚恬抱出泳池,放到躺椅上用浴巾将她裹住。她显然是吓坏了,全身都在发抖。 “好了,好了,没事了。”景熠放轻声音哄着,伸手挑开她脸上的湿头发。 褚恬猛打了激灵,眼泪夺眶而出。她狠狠的瞪着眼前满脸歉疚的男人,恼火的吼道,“景熠!你有病吗?你干嘛假装溺水?你要吓死我吗?!” 是的,她其实不是在害怕自己掉进水里,卡壳的脑子里全是他刚才趴在水里一动不动的样子。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但那种深深的恐惧感还是让她害怕到颤抖不止。 景熠一怔,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褚恬。他没想不到她会生这么大的气,她惊呼出的每个字都重重的砸在了他心上,又疼又喜。 “你个疯子!神经病!大混蛋!”褚恬哭喊着,握紧粉拳捶打着景熠宽阔的后背。这种害怕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母亲去世时她也这么害怕过,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景熠用力眨了下眼睛,心跳不稳了。他笨拙的拍着她的背,想劝,喉咙却紧的发不出声音。 褚恬哭的抽泣,语无伦次的呢喃,“你吓死我了……大坏蛋……我怕你出什么意外……像maman一样……” “不会,我答应过陪着你,决不食言。”景熠总算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他心疼的发紧,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恶作剧会惹得她这样恸哭。 “呜呜……”褚恬又抽泣了几声,才逐渐减小了哭声。她挣开景熠的怀抱,委屈的埋头揉眼睛。 “不哭了,好了。”景熠轻声哄着,拉下她的手去吻她脸上的泪珠。 “放开,我不要理你。”褚恬低声说着,紧咬着嘴唇把脸别到了一边。 景熠轻叹了一口气,捧起她的小脸强迫她直视自己。她的眉心紧蹙着,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全是委屈的神色。 “原来我这么重要,恬儿,我很高兴。”他拍了拍褚恬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褚恬條的红了脸,嘴上仍强硬着,“谁说你重要了,大骗子。” “这里,我听见了。”景熠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心口处,银灰色的眸子里泛起了柔情的光华。他真的是很开心的,她会这么激动,不就是因为太在意他的原故吗? “我要回去。”褚恬只觉得窘迫无比,避开他的目光不敢看他了。 景熠毫不气馁的又把脸凑过去在她可爱的鼻尖上亲吻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将湿透了的小狗打横抱起来往馆外而去。 第45章 :风衣很合适 端木臻洗漱完毕跟着项正飞进了餐厅,包厢里褚恬和景熠已经到了。她走过去坐到褚恬身边,正打算问问她昨晚有没有进展,却发现她表情有些不对。 “怎么了?”端木臻伏在褚恬耳边小声问。 “没事,昨天睡的好吗?”褚恬扯着嘴角笑了笑,又狠狠的瞪了景熠一眼。 端木臻用眼神在气氛奇怪的两人身上游走了一圈,狡黠的笑着用更小的声音问,“怎么,被‘欺负’了?” “哼。”褚恬不耐的哼了一声,抄着手把脸别向了一边。她才不打算就这么原谅景熠,得好好惩罚他才是。 “哈……啊……”宗伽文推门进来,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挠了挠头发,游魂似的往椅子上一倒。 端木臻本来还在腹诽褚恬和景熠,一看到他明显没睡醒的样子,就不悦的嘟囔道,“宗医生好大架子啊,一桌子人就等你。” “美女,一大早起来火气就这么大呀?来来,喝杯茶,降降火。”宗伽文痞雅的一笑,斟了杯普洱茶推到了她面前。 “切,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这茶你喝比较合适。”端木臻嫌弃的说着,又把茶杯推了回去。 “是啊,纵欲过度,为了伟大的医疗事业献身是我的荣幸。”宗伽文翘着二郎腿,端起她推回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昨晚医院有台紧急手术,他远程指导到凌晨3点过才眯了一会儿,现在还脑昏脑胀呢。 景熠戴着白手套的长指磕了一下桌子,冷眼瞥着宗伽文道,“用餐。” 侍应生很快进来送餐,圆桌上很快摆满了精致的粤式早茶点心。项正飞布好餐点后,转头问自家老板,“boss,今天安排什么活动?” “难得来了,兄弟们去挥两杆怎么样?”宗伽文本来精神不济的脸顿时亮了,白泉的果岭可是很好的,他都好久没打球了,正好过过球瘾。 景熠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褚恬。 “好啊,姐姐总算找到用武之地了,我也要加入。”端木臻兴奋的一拍桌子,又挑衅的看了宗伽文一眼。 褚恬淡淡的抿了一口茶,含笑说,“我陪你吧,再把你当年的英姿展现给我看看。” “没问题啊。”端木臻坏笑着撩了一下头发,她可是从小受父亲言传身教的,读书的时候还参加过全美中学生高尔夫球比赛呢。 “wace,你去安排。”景熠见大家都很有兴致,就做主拍板了。 白色的高尔夫球车载着一行人到了球场,除了褚恬以外其他人都换了专业装备。 褚恬仍没理会景熠,而是跟端木臻走在一起。前面的宗伽文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景熠,“怎么了这是?褚恬怎么不理你?” 景熠负手走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有时候真想把他的嘴巴堵上,少说两句话难道会憋死? 他从球童背上的球筒里抽出球杆,走到第一杆的位置站定,“怎么打?” “四人两球吧,我跟你一组。”宗伽文边正球帽边说,他可得把握机会一雪前耻,不能再让项正飞那小子得意了。 “切,看把你急的,好像谁稀罕跟你一组似的。”端木臻老大的不爽,这是歧视她啊,还没打就被看扁的感觉瞬间激起了她的斗志。 景熠冷眼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圈,优雅的伸手,“请。” 开球后,褚恬一直站在端木臻身边静静观看着。她对高尔夫没什么兴趣,以前也是为了陪端木臻才大概了解了一些规则。她这个门外汉在四位高手面前显然没有发言权,只拿着毛巾默默的跟着他们在各个球洞之间辗转。 “砰——”景熠身姿优雅的挥杆,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奔远处的洞口而去。 褚恬看着小球很快消失在一个小丘陵后面,小跑着朝球洞去了。刚才那一杆他打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一杆进洞。 答案在她跑上丘陵的时候被记分员揭晓了,果然一杆进洞。 褚恬抿嘴笑着,回头去看走过来的几个人。景熠无疑是几人中最引人注目的,他穿着深灰色的高球衫、白色长裤,长长的球杆拿在他手里别有一番风雅的样子。 “一杆进洞!”褚恬指着记分员手上的球,拔高声调喊了一声。 景熠看着她微微笑着的样子就知道她心情好了不少,他加快脚步走过去,躬身贴近她耳畔,“你想我赢还是输?” 褚淡淡一笑,不假思索的答,“展现自己的实力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景熠深邃的银灰色眸子里精光一闪,他定定的看了褚恬一秒,直起身拍了拍她的帽子。果然是他的女人,这个答案他很满意。 褚恬看着景熠负手走去场边的身影,心里那一点促狭的小心思在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里消失无踪了。以前她认为商人都惯用伎俩,但他好像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曾经从事律师职业的关系,她总能在他身上感觉到隐隐的凛然之气。 对抗的结果在景熠又一次表演了精彩的一杆进洞之后明朗了,端木臻杵着球杆看着白色小球像长了眼睛似得直扑进球洞,脸上泛起了和悦的欣赏笑容。 包括褚恬在内的几个人都鼓起掌来,景熠的球技真的是很精湛的,就算和专业选手放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景先生,很精彩。”端木臻笑着朝景熠伸出了手,她今天算是见识了一山更比一山高了,特别是他超然沉稳的球风,她输的心服口服。 景熠眉心微动了一下,并没有伸出手,只是冷淡的说,“承让。” 端木臻看着自己的手,尴尬的一笑。好吧,虽然她欣赏他的球技,但还是鄙视他的洁癖,不握就不握吧。 “呵呵,你也很厉害啊,不是比宗医生的杆数少吗?”褚恬赶紧搂着她打圆场。 “哼,走吧,手下败将。”端木臻得意冲宗伽文一笑,直接把球杆扔给了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没技术还吹牛的男人,要不是他和景熠一组,怎么可能赢。 午饭时间又是在端木臻和宗伽文时不时的互相挑衅中度过的,两个不甘寂寞的人又约好下午去打羽毛球。褚恬本来想前去观战的,却被景熠叫回了别墅。 “换身衣服。”景熠负手进门,清冷的吩咐了一句,就往楼上去了。 褚恬在衣帽间里纠结了一阵,换了身舒服的衬衣配针织衫和轻纱百褶长裙。在穿衣服方面她的要求是舒适就好,并没有刻意迎合景熠成熟的风格。 她系好球鞋带子,又找了顶白色宽檐帽下了楼。景熠已经在客厅里等了,而他身上的衣服却让她眼前一亮。他穿着白色v领薄衫,黑色休闲裤配中邦工业靴,外套竟穿的是上次给他买的黑色薄风衣。 褚恬小跑着跳下楼梯,围着景熠绕了两圈就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件风衣真的很适合他,衬得他整个人潇洒俊朗的不像话。 景熠调整着黑色手套的松紧,微微抬眸瞄了一眼小蜜蜂似的围着他打转的褚恬,淡淡的说,“以后允许你多买一些。” “嗯嗯,不错吧?”褚恬一听就知道他喜欢,就更加开心了。 景熠微挑了一下眉毛,看着眼前穿着米色格纹针织衫配白色长裙的小女人,满意的点头了,“不错。” 褚恬甜甜的一笑,扯着他的衣袖问,“我们去哪儿啊?” “走。”景熠自然的牵住她的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个黑色大箱子出了门。 两人一路出了度假村大堂,让褚恬有些意外的是项正飞并没有出现,而停在门口的车子也是相对景熠奢侈的生活来说过于“低调”的路虎揽胜。 景熠把手里的大箱子放进后背箱,打开副驾驶车门将褚恬抱了上去,自己绕到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座。 “你要自己开车吗?”褚恬更是奇怪了,她平时从未见过他开车,昨天在赛道上才是头一遭。 景熠扣上安全带,按下音乐播放键,边踩油门边清冷的说,“我们去约会。” 褚恬捂嘴笑了起来,她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的松紧,看着前面的路心里多了份期待。没想到面瘫男会这么浪漫,她都等不及了。 路虎穿过市区朝城市的另一头而去,不到一个小时,景熠就平稳的转动方向盘踩下了刹车。 褚恬朝窗外打望了一圈,这里是一处停车场,稀稀拉拉停着一些私家车,好像是旅游景点的样子。 景熠把她抱下车,又从后备箱拿出黑色箱子,牵着她往前走去。不多时,褚恬脚下的路就从水泥地变成了木栈道,抬眸四望,一片金灿灿的开阔芦苇荡出现在了眼前。 “哇~这是哪儿啊,怎么会有湿地?”褚恬惊喜的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浅滩,兴奋的小声惊呼道。 “跟着我。”景熠轻轻拉了她一下,沿着栈道前进。他知道褚恬一定会喜欢这里,这片湿地保护区景色迷人又安静,很符合她喜欢亲近自然的嗜好。 蜿蜒的木栈道一直往芦苇荡深处延伸,褚恬边走边看,只觉得身心都舒服极了。秋日温暖的阳光照在水面上泛起金灿灿的亮光,清爽的微风吹拂着芦苇柔韧的枝干,一派风吹麦浪的景象。 景熠把褚恬带到一处观景平台,伸手指着远处的浅滩说,“看。” 褚恬趴着栏杆探头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蹦跶着惊呼,“啊,是不是有鸟儿啊,是白鹭吗?” 远处的浅滩上有一群群白色的大鸟,它们闲庭信步,一些在低头觅食,一些在整理羽毛。 景熠提着裤管蹲下身,打开黑色的箱子把专业望远镜拿了出来架好,拍着褚恬的背说,“用这个。” 褚恬凑到镜筒前,高倍望镜片瞬间将她和候鸟的距离拉近了。浅滩上起码有上百只鸟儿,不止是白鹭,还有好多她叫不上名字的大鸟。它们漫步在浅浅的水中,和芦苇一起组成了一副美丽的图画。 “好美啊……”褚恬看的失神了,呢喃着伸手去找景熠的手。 景熠拉住她的小手,顺势从后面轻轻搂住了她。他看着她带着甜美笑容的小脸,心口不自觉的开始发热。 “恬儿,喜欢吗?”他侧头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声音轻柔起来。 “喜欢,这里太美了,我好想画下来。”褚恬轻轻点头,完全沉醉进了天地一色的美景中。 景熠早就猜到她会有这个心思,随即躬身从黑色箱子里拿出了素描本和笔盒,“来。” “嗯?素描本?”褚恬转头一看就看见他递过来的本子,惊喜不已。 “嘿嘿,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她接过本子翻开来,握着铅笔的手朝前伸直估算着取景大小。 景熠没有打扰她的意思,而是找了件更感兴趣的事来做。他拿出一个小巧黑色复古相机,开始拍照。 取景框里是褚恬靠在栏杆上画画的样子,她一手捧着本子,一手执笔,偶尔通过望远镜观察候鸟,整个人显得轻松惬意。 景熠毫不吝惜的不断按下快门,他是摄影爱好者,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常去拍照。但他钟爱自然风景,从来不拍人物写真。在他心里,自然才是最纯净美好的,人物都太过世俗了。但是现在,他的镜头被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深深吸引着,她自然的姿态和湿地美景和谐一体,不论从什么角度拍都是极其好看的。 褚恬画的正专心时,突然感觉头上一轻,帽子被景熠摘了下来。她捂着头紧张的往四周看了看,嗔怪道,“快还我啦,一会儿有人经过吓着别人。” 景熠不以为意,长指绕到她脑后松开头绳,让她漂亮的淡金色长发完全披散下来,这才又举起了相机,“你继续。” “哎呀,不要拍,丑死了。”褚恬羞怯的用素描本挡住脸,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出个相机来,她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啧,躲什么。”景熠轻哼着又把素描本拉了下来,他正拍在兴头上呢。 褚恬刚想反驳,远处一阵悠长的声响吸引着她转过了头。安静的芦苇荡中突然传来阵阵鸟儿拍动翅膀的声音,下一秒成百上千的候鸟从就浅滩四处飞了起来。 “呵——”褚恬下意识的抽了口气,抬头怔住了。略过头顶的鸟儿羽翼伸展,与湛蓝高远的天空一起构成了美轮美奂的美景,看得她不自觉的眼眶发热。 景熠按下连拍键,快速闪动的快门扑捉到的是褚恬陶醉震动的样子。她仰着头,眼底泪光闪烁,淡金色的长发飞扬着折射出点点银白色的光晕。如果说天上的鸟儿是精灵,那么眼前的女孩儿就是仙子,纯净恬淡的不似人间该有的。 褚恬凝望了许久,才把视线投向了景熠。他一直举着相机拍着,姿态优雅,嘴角一抹微微的笑意看的她心跳一滞,充溢眼眶的泪水随之无声的滴落下来。她感觉到有阵阵暖意从心底倾泻而出,丝丝缕缕的将她整个人包裹进了和煦的阳光之中。 景熠放下相机,走到褚恬面前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她眼里有痴缠的光华在涌动,带着她独特的气质看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熠……”褚恬失神般的唤了一声,眼角带笑娇嗔的说,“你真好,谢谢你。” 景熠伸开手臂将她拥进怀里,温柔的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傻女孩儿,感动的时候应该笑。” “呵呵呵……”褚恬环住他劲瘦的腰,轻笑出声。她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柏木和冷杉气息。她真的好喜欢他的怀抱,宽厚的,温暖的,让人心安。 景熠一遍遍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拥着她不愿放手,爱意无声的在他心里涌动起来。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美好,他和心爱的女孩儿在天地间静静相拥,舒服惬意的让他贪恋。 褚恬在湿地一直待到太阳下山,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四张风景画跟着景熠回了度假村。 早就等在大堂的项正飞见路虎停稳,上前帮景熠打开了车门,“boss,feyman-call你。” “什么事?”景熠不疾不徐的下车,完全把他有些焦急的样子放在眼里。 项正飞把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去,又捂嘴凑近景熠耳畔低语了几句。 景熠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精光,抬眸瞄了褚恬一眼,吩咐项正飞,“跟我走。” “你们忙吧,我去找榛果儿。”褚恬见他们好像有事的样子,就自觉的说。 景熠微微颔首,带着项正飞快步往里面去了。褚恬也没着急,漫步朝端木臻的小别墅走去。结果,她站在门外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应门。打了电话才知道,端木臻和宗伽文两个人正泡在ktv里。 褚恬找了个工作人员问清路,进了度假村的娱乐会所。服务生把她引进了位于二楼的豪华包间,一推开门音乐声和浓浓的酒味就扑面而来,端木臻正挽着袖子和宗伽文喝的正嗨。 “猪猪,快来快来!”端木臻一见褚恬进来,就急切的朝她招手。 褚恬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一桌子的空啤酒瓶皱起了眉头,这才几点就喝了这么多了。 “诶?少爷呢?”宗伽文又往门口看了一眼,褚恬的“贴身保镖”居然没跟来。 “他们有事。”褚恬拔高声调解释了一句,又转头问端木臻,“怎么喝这么多酒?” “你问他!”端木臻没好气的把酒瓶往桌子上一放,恶狠狠的剜了宗伽文一眼。 “嘿,你自己输了球不服,非要再战一轮,怎么反过来问我?”宗伽文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 “我那个球明明就打在线内,你瞎了眼了说我出界!”端木臻瞪眼吼了一句,转身把话筒塞进了褚恬手里,“歌后,赶紧的,唱一首给我助兴。” 褚恬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两人就是冤家对头,随时随地都想掐。她看着端木臻又仰头了喝了半瓶,忙劝道,“少喝点,一会儿看醉了。” “你别管,我今天非要把他比下去不可。”端木臻不耐的说着,又拿起子开了一瓶放在褚恬面前,“喏,报酬,来一首《花千树》。” “谁怕你,喝!”宗伽文倾身过去和端木臻的酒瓶碰了一下,仰头豪饮起来。 褚恬彻底无语了,也不打算再劝,转身在点歌器上搜索起来。 “恋爱若然像旅行,风景看尽至甘心。” “就怕给你走遍世间,仍可能,疑问宇宙有没世外桃源,尚要觅寻。” 褚恬才刚唱了两句,一边喝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宗伽文有些意外的挑眉问端木臻,“她唱歌这么好听?还会唱粤语歌?” “想不到吧?告诉你,我们猪猪可是有名的歌后。粤语歌小case,她唱英文歌和法文歌才好听呢。”端木倨傲的挑眉,正坐起来静静的听着。 宗伽文双手抱臂闭上了眼睛,还真别说,褚恬的歌喉确实很好。清亮的声线驾驭高音很是轻松,气息又稳,再加上纯正的咬字和丰沛的情感,确实动人动听。 “遇过很多很多恋人,一朵花跟森林,你未决定哪边合衬。” “如何投入你情感。” “害怕今天挑选这人,转角有个某君,送赠更动魄的热吻。” “……” “共你应该一起的人,已变了做至亲,看着你共谁合又分。” “美事还未发生冬天已渐进。” 褚恬唱完最后一句,身边就响起了拍手声。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转头就被端木臻熊抱住了。 “呜呜,猪猪,你唱的太好了。”端木臻湿着眼眶赞叹了一句,把酒瓶塞进她手里,崇拜的说,“来,我敬你。” 褚恬看着她似乎有些动情的样子,从善如流的仰头喝了一大口。 包间里的气氛变得高涨起来,褚恬俨然变成了活体点唱机,她一首接一首的唱,中文歌,粤语歌,英文歌,法语歌轮换着,面前的空酒瓶也越来越多。 第46章 :一生只想跟你走 景熠和大洋彼岸的feyman开着视讯神情肃然的交换意见,他虽放弃做律师回了国,但m&f还为他保留了顾问的职位。项正飞刚才急着找他,是因为feyman刚接手了一单遗产官司。委托人是美国有名的社交名媛,涉及案情复杂金额庞大,他急需景熠的意见。 直到晚上九点多,景熠才关掉视讯喘了口气。他又梳理了一遍电脑里的卷宗资料,看了一眼腕表决定去找褚恬。 待他推开ktv包间重重的隔音门时,里面的情况却让他和身后的项正飞同时一怔。 宗伽文歪在长沙发的一脚,边自斟自饮边看着前面两个搂在一起唱歌的女人发笑。他完全没想到褚恬喝了酒后会这么疯,整个人都和平时乖巧拘谨的样子不一样了,劲头比端木臻还足。 景熠微了一下眉,径直走到宗伽文面前不耐的问,“你让她喝的?” “哟,来啦,快快快,见识见识你家乖妹妹的歌喉,简直比听演唱会还过瘾。”宗伽文已经喝的晕晕乎乎,抬头才发现景熠站在面前。 景熠手揣在兜里,转头又瞥了东倒西歪的褚恬一眼,没有坐下的意思。 “哎呀,坐下。”宗伽文没理会他的臭脸,一把把他拉到沙发坐下,又拔高声音朝前面喊,“褚恬!赶紧的,把刚才那首《只想一生跟你走》唱给你男人听听!” 褚恬转头一看,就傻傻的笑了,“来啦?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啊。” 景熠凌厉的眼神在她绯红的小脸上转了一圈,刚想训人,就见她步伐不稳的走到高脚凳上坐下,还冲他灿烂的一笑。 “《一生只想跟你走》是吧?好好好,我帮你点。”端木臻撒欢的喊了一声,手指在点唱机上飞快的动了几下。 “歌后,请吧。”她按下确认键,又走到宗伽文身边坐下,调侃着对景熠说,“霸道总裁,好好欣赏,别说我藏着掖着不让你见识啊。” 褚恬把话筒放在话筒架上,闭上眼睛调整了几下呼吸,跟着节奏红唇轻启。 “共你有过最美的邂逅,共你有过一些风雨忧愁。” “共你醉过痛过的最后,但我发觉想你不能没有。” 她刚唱了两句,景熠本来冰冷的眸子里就划过了一丝讶异的精光。上次在凤鸣湖他虽然听过褚恬唱歌,但由于距离太远听的并不真切。而此刻她的歌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明亮的声线里带着些许金属质感,感情真挚动人,好听的让他心头一震。 褚恬的头发披散在胸前,双**叠着放在凳踏上,纤细的手臂自然的跟着音乐歌词的起伏做着动作。 “但求你未淡忘往日旧情,我愿默然带着泪流,很想一生跟你走。” “就算天边海角多少改变,一生只有风中追求,不想孤单的逗留。” “但求你未淡忘往日旧情,我愿默然带着泪流,很想一生跟你走。” “在我心中的你思海的你,今生不可不能没有。” “……” 进入副歌部分,褚恬显然已经沉醉到歌词的意境中,她轻轻摇着头,气息充沛的吟唱着。 景熠默默的听着,眸色在她陶醉的表情和深情的歌声里愈加深沉。他摸出手机用手帕垫着放在桌子上,按下了录音键。 “哇喔!”最后一个音符播放完毕后,端木臻和宗伽文同时欢呼着站起了身,真是太好听了,比专业歌手一点也不差。 “嘿嘿。”褚恬报赧的挠了挠头发,凑到话筒边朝景熠眨了下眼睛,“好不好听?” 景熠手指轻敲膝盖的动作一顿,她这个媚眼儿抛的实在令他意外,如果不是旁边有人他一定现在就冲过去吻她。 “快过来,我们姐妹俩好久没喝酒了,今儿要不醉不归!”端木臻兴奋的敲着酒瓶,一个劲的朝褚恬招手。 宗伽文瞄了景熠一眼,笑道,“行了,你也别绷着脸了。她要喝你就让她喝,反正出不了事儿。” 景熠其实并没有阻止褚恬的意思,她现在笑的正开怀,何况他也在这里,让她尽兴也是顺理成章。 宗伽文见他眸色平淡,就知道他是同意了,随即建议道,“我们也喝一个?” 景熠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衣领,斜视着问,“你要喝?” “gavin,不行。”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项正飞不等景熠回答就厉声插了一句,宗伽文真是不让人省心,明明是医生还怂恿有胃炎的人喝酒。 景熠抬手打断了项正飞,银框眼镜寒光一现,“备酒。” “好,痛快。”宗伽文显然没把项正飞的意见听进去,直接起身叫了酒保。 很快,大理石桌台上的空瓶子被清空,两只苏格兰威士忌摆了上来。景熠目光挑剔的审视着桌上的水晶玻璃杯,好半天才把球型的冰块放了进去。 宗伽文给他斟了一杯,感慨道,“上次和你威士忌是多久以前了?你还在美国的时候?” 景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优雅的朝宗伽文示意,“cheers。” 他仰头浅尝了一口,饱满的果香和温暖的花蜜香味口感醇和,还有香草、奶油与榛子温和的干果香回味。他确实已经很久没碰过威士忌了,这口感真是令人怀念。 “哎……”项正飞扶额直摇头,就知道劝不住,他还是先备些胃药比较实际。 “别哀声叹气了,今儿啊你俩也别分什么上级和下属,咱们就像在学校的时候一样。”宗伽文又斟了一杯推到项正飞面前,和景熠交换了一个眼神。 景熠脱下外套,修长的手指松怔的扣着玻璃杯,朝项正飞示意,“喝一杯。” 项正飞见两人都盯着他,也没办法了,只得端起了酒杯。 此时的褚恬已经有些上头了,她倒在端木臻怀里,拿着话筒哼哼唧唧的唱着,还时不时和她开玩笑。 “喂,你们三个男人什么意思?好酒自己喝啊?”端木臻和褚恬玩笑了一会儿,转头就见男人们已经开始小酌了。 “去去,这酒不适合你们女生。”宗伽文嫌弃的摆了摆手,她们喝喝啤酒也就罢了,洋酒度数太高。 “嘿,宗伽文,你是有性别歧视怎么的?”端木臻瞬间炸毛了,她撩了一下头发,伸手道,“我就要喝这个。” “好好好,项子,叫酒保给端木大小姐拿个杯子。”宗伽文一听她把问题上升到了原则层面,立马服软了。 褚恬迷糊的眨了眨眼睛,盯着景熠手中的杯子发愣。水晶玻璃材质的杯子里有一大颗漂亮的球形冰块,琥珀色的琼浆萦绕周围,梦幻的感觉像是天上的银月。 “过来。”景熠见她痴痴的盯着酒杯,就招手唤道。 “嘿嘿。”褚恬踩着小碎步坐到景熠身边侧身靠在沙发上,忽闪着眼睛请求道,“我能不能也尝尝?” 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丝类似轻笑的声音,他刚想叫项正飞再多拿个杯子,转念一想就把自己的凑到了她唇边,“试试。” “……?”褚恬狠狠的怔了一下,抿唇没动。 景熠看着她染着红晕的可爱脸庞和那双含着娇嗔神色的大眼睛,心上仿佛有羽毛在骚动。他戴着黑手套的长指挑起她小巧的下颌,倾斜杯子将酒喂进了她粉嫩的小口中。 褚恬先是闭紧眼睛皱了一下眉,随后又舒展眉心恬淡的笑了,“嗯……好醇,甜甜的还有花香味和烟草味儿。” 一旁震惊的项正飞和宗伽文还没回过神来,就见景熠倾身过去在褚恬的唇瓣上轻吻了一下。 “哎呀,我的天呐~!”端木臻大叫一声,顺势歪在了宗伽文肩头。她使劲眨了眨眼睛,伸手在傻愣住的宗伽文眼前晃了晃,“他们这样好吗?虐单身狗不是这样虐的!” 宗伽文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拍着大腿爆笑起来。他洁癖到发指的好友不仅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喂给女人喝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她。这杀伤力简直太大了,要命啊。 褚恬條的一震,急忙推了景熠一把,咬牙捂住了脸。这男人是疯了吗,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她,是要她羞死吗? 景熠面色不改,拿过桌上的干净杯子倒了一杯,递给了害羞的小女人,“喜欢就喝一杯。” 褚恬畏畏缩缩的接过酒杯,直接把冰凉的杯子贴到了滚烫的脸颊上。 “学长,我敬你。”项正飞绕过褚恬,把酒杯伸到了景熠面前。刚才发生的一幕真该录下来,取名就叫“世纪之吻”。 褚恬平时没有喝酒的习惯,最多也就是喝一点红酒,威士忌还是第一次尝试,新鲜刺激的味道让她不知不觉贪杯了。再加上本来就喝了不少啤酒,在第二杯威士忌下肚后,她就觉得整个视线都旋转了起来。 景熠本来还在和宗伽文说话,突然感觉肩头一沉。转头一看,褚恬已经绯红着脸颊倒在他身上了。 “嗯……熠……”褚恬呢喃着,又在景熠的颈窝里蹭了几下。 景熠摘下手套挨了一下她的脸颊,很烫。他放下酒杯,一把将喝醉了的小女人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喂!猪猪,不许走!”端木臻舌头打结,起身就要去拉褚恬。 “哎呀,祖宗,你消停会儿吧。”宗伽文把她按回沙发上,又朝景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 “你拉我干嘛?放手!”端木臻反手重重的打了宗伽文一下,她还没喝够呢,怎么就走了。 “嘶……”宗伽文忍着痛,箍住她乱挥的手,哄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回,谁说我喝醉了,滚一边儿去!”端木臻又大力的挣扎了一下。 “走,回去。”宗伽文咬牙把发酒疯的女人提溜起来,拽出了包间。 唯一清醒的项正飞环视了一圈空荡的包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看来今晚确实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他期待的好事发生。 景熠抱着褚恬快步走回别墅,踹开门将她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双手叉腰看着醉倒了的小女人寻思了片刻,摸出手机拨了项正飞的号码。 一刻钟之后,项正飞带着一个女员工进了别墅。他看了一眼褚恬,向自家老板复命,“boss,人找来了。” 景熠冷淡的把女员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嗯,还算干净。随即吩咐道,“你带她去洗澡,换件干净睡衣。” “是。”女员工也不敢看景熠,应了一声就扶起褚恬往楼上客房去了。 褚恬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被温热的热水包围了,还有人手法轻柔的帮她擦洗。她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女人。 “你……”褚恬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浴缸里。 “褚小姐,我是白泉的员工。”女员工见她睁开了眼睛,就笑着解释道。 褚恬别的都没顾,只是伸手捂住了头顶。她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没有接话。 女员工笑容不改,拉下她的手把洗发液挤到到手里揉开,又手法轻柔的帮她洗头,还不忘感叹道,“您的头发真好,又多又顺。” 褚恬心头一松,靠在浴缸边闭上了眼睛。 第47章 :待我同你并肩而立 女员工仔细帮褚恬清洗干净,又挑了一件淡粉色的睡裙给她穿上,扶着她在床上躺好后,立即下楼复命了。 项正飞并没有离开,自家老板的脾气他都一清二楚,他不会留下女员工和景熠单独相处的。 景熠简单的听女员工说了几句,就吩咐项正飞他们可以离开了。他上楼先进客房看了看褚恬的情况,确定她还算安稳后转身去了主卧。 褚恬躺在床上,只觉得心跳急促,就在她脑子昏的难受时,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她动了动眼皮,睁开一条缝看去才发现是被景熠抱起来了。 景熠抱着脱力的小人儿回了主卧,轻轻的把她放在大床上,倾身过去探她脸颊上的温度,热度还是很高。 他寻思了一会,拍着她的肩问,“头痛吗?” 褚恬缓缓的摇头,其实她压根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景熠看着她迷糊的厉害的样子,本来沉着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本打算训人的,开口却是关心的语气,“乖乖躺着,我给你倒杯水。” 他转身快步下楼进了厨房,在柜子里找出柠檬蜂蜜酱,冲了浓浓的一杯,又快步返回了卧室。 “来,喝水。”景熠把褚恬半抱起来,慢慢的喂她喝了半杯。 褚恬难受的靠在景熠怀里吐气,好半天才撒娇着说,“胃里好烧,我再也不喝威士忌了。” “哼。”景熠不满的哼了一声,又把她放倒在枕头上。 他刚想起身去给她拧张帕子擦脸,身后突然响起了轻缓的声音,“你知道你上次喝醉了有多矫情吗?我喂你喝茶,你躲开,我给你换衣服,你还叫我滚。” 景熠回身就对上了褚恬嘟嘴嗔怪的表情,楚楚可怜样子的让他的心瞬间软的不成样子。他放下杯子,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那么对你?” “嗯。”褚恬轻咬着嘴唇点头,又吐了口气,酸楚的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离你这么近,你真的没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景熠眸色柔和的轻抚着她绯红的脸颊,他怎么会觉得不舒服,这种感觉好的让他心动不止。 褚恬听着他越来轻的声音,眼睛里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小声的请求道,“我想抱抱。” 景熠上床靠在床头,将褚恬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他看着她乖巧的像小狗一样窝在他怀里,心里忍不住叹谓了一声。 “熠,你为什么喜欢我?”半晌,褚恬才出声打破了沉默。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很久了,现在趁着酒劲终于问出了口。 “喜欢你不需要理由。”景熠沉声答道,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褚恬瘪嘴,又想了个更有意思的话题,“那除了我,你还喜欢过别人吗?” 景熠垂眸看着她不满的嘟着嘴,顿时起了玩心,点头嗯了一声。 “嗯?是谁呀?长的漂亮吗?”褚恬好奇了,抬头问道。 “很漂亮。”景熠拍了拍她的头,柔声答道。他的小女人漂亮的不像话,让他怎么看都不够。 “哼。”褚恬心里一酸,挣开他的怀抱用被子蒙住了头。心里腹诽,这男人不仅没有羞耻心,连说话都这么直来直去,说谎骗骗她都不行。 景熠躺下去,扯下她脸上的被子,故作认真的说,“是你问的,我回答了怎么又不满意?” “走开,她漂亮你找她去。”褚恬剜了他一眼,直接背过了身去。 景熠暗自愉悦的窃喜了一会,又伸手从后面抱住她,伏在她耳边吹气,“吃醋?” “谁吃醋了,放开。”褚恬用手肘対了他一下,依然不为所动。 景熠微挑了一下眉,松开手反身关掉所有照明,直挺挺的躺了下去。上次她惹的他莫名其妙吃了一顿飞醋,现在也该让她尝尝滋味了。 褚恬没想到他真的松开了手,还关掉了灯,一副宣告结束谈话睡觉的架势。她咬牙忍了一会儿,卧室里安静到只听得见景熠匀长的浅浅呼吸声。 “呼……”褚恬无声的吐了口气,只觉得本就昏涨的额头更加难受了。 景熠静静的躺着,旁边的人却一直没有转身的意思。他有些不满的蹙了一下眉,刚打算自己找个台阶下了,床垫突然一沉,旁边的人迅速转身泥鳅似的钻进了他怀里。 “反悔了?”景熠愉悦的哼了一声,这小女人还挺自觉的,表现不错。 “……”褚恬咬牙没接话,只是抱着他腰的手又紧了紧。 “怎么了?”景熠敏感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她的身体紧绷着,还有点微微颤抖。他立刻收起了使坏的心思,拍着她的背问。 褚恬蜷缩起身体,把头深深的埋在他胸口蹭了蹭,忍着泪意倔强的说,“回去之后我不能陪你了,我要尽快把新店开起来,还要试一些新口味和品种。” 景熠拍背的动作停住了,褚恬突然强硬的语气和压抑的声音让他心里一痛。他一个巧劲儿把她抱到身上趴着,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 “我不想一直跟在你后面,我可以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你等着吧,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和喜欢‘rosemary’的甜品。”褚恬肃然的说着,看着景熠的眼神没有丝毫闪烁。 刚才她因为他的话觉得心酸不已,却也清楚的认识到她不能一味的依赖他。男人对你好,是因为他喜欢你。但这不能作为安于现状的借口,她想有和他平等相对的一天,那才是她应该追求的理想状态。 景熠被褚恬掷地有声的话语和脸上倔强的表情震住了,黑暗中,她的脸依然清晰可见,她是柔弱的,但又是坚强的。她竟然说要与他并肩而立,真的让他的心悸动不已。从来没有一个人如她这般,一再震撼他的灵魂。 “恬儿,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景熠轻柔的抚摸着褚恬的长发,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他真的是自豪的,能拥有这样一个心性纯洁又怀抱美好志向的女人。 褚恬被他温柔的不像话的语气激的眼眶发胀,眼泪涌出来滴在了他俊逸的脸上。她轻咬着嘴唇,突然又心酸起来,“我长的又丑,性格又倔,要是你哪天烦我了,我至少还可以和甜品作伴。” 景熠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捏着她的下颌吻了下去。这个傻女孩儿,她都不知道那滴干净到像钻石一样的眼泪和她娇嗔的语气让他喜欢的快要疯掉了。言语已经不能表达他现在的感觉了,唯有吻可以。 “唔……”褚恬难受的嘤咛了一声,景熠的吻不同往日,急切又霸道,堵得她呼吸困难。 景熠用小腿压住她蹬被子的腿,大手控住她的手腕压在枕头上,不容置疑的撬开她紧闭的齿关侵入进去。褚恬口里还残留着一丝酒味,和她身上清甜的体香混合在一起,让他胸膛里的火瞬间燃烧了起来。 褚恬紧闭着眼睛,心跳剧烈。景熠高大的身躯死死的压着她,大舌纠缠着她无处闪躲,本就糊涂的大脑瞬间变的一片空白。 景熠贪婪的厮摩着,只觉得不满足。他从褚恬齿间退出来,低头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吮吸起来,大手也挑开睡裙探了进去。她的腿很细,微凉的肌肤像丝缎一般柔滑,激的他背脊條的紧绷了起来。 “恬儿,恬儿……”他极尽柔情的唤着,张嘴在她漂亮的锁骨上咬了下去。 “嘶……”褚恬痛的抽了口气,终于从眩晕的感觉中找回了一点思绪。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身上的男人全身都紧绷的厉害。 景熠用手肘撑着身体的重量,头埋在褚恬的颈间,一动不动。他用力呼吸着,咬牙把胸腔中翻腾的火焰压制下去。他感觉全身都紧绷的难受,本能正和他残存的意志激战。 “熠……”褚恬试探着唤了一声,伸手去摸他的脸。 “别动。”景熠冷声命令道。 褚恬吓的缩回了手,她使劲眨了眨眼,终于把他的轮廓看了个大概。他的眉心蹙的很紧,眼睛也闭着,难受非常的样子看得她心阵阵发疼。 景熠深深的吐了口气,松开眉头,摸了摸褚恬担忧的小脸,“乖乖睡觉。” 说完,他就翻身下床快步进了浴室。花洒里冰冷的水倾泻而下,终于让他炙热的胸膛降温了。 景熠仰头无声的苦笑了一声,刚才他差一点就失控了。他向来清醒的大脑空白一片,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变得不堪一击。 褚恬听着浴室里缠绵的水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好像有点肿了。她用力眨了下眼睛,脑海里的画面还停留在景熠刚才那个难耐的表情上。她既感动又心疼,感动于他的忍耐,也心痛他的忍耐。为了他,她又一次下定了决心,无论将来的路有多难走,她一定要达到心里所期望的美好终点。 景熠待到完全冷静了才关掉花洒,又换了干净的睡衣出了浴室。他轻手轻脚的上床,发现褚恬已经沉沉的熟睡了过去。他伸手拨开她额间的碎发,虽然刚刚已经体验过她对自己强大的诱惑力,可还是忍不住将她抱进了怀里。 “嗯……抱抱……”褚恬感觉到熟悉的温度,下意识的靠了过去。 “哎……”景熠无声的叹了口气,抚上她单薄的后背轻拍起来。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可就算被她折磨,他也毫无怨言。谁叫他爱了呢,这一切他都甘之如饴。 端木臻在舒适的大床上翻了个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她的眼。她疲惫的睁开眼睛,看着落地窗前挂着的白色纱帘随风浮动着,一时怔怔的回不过神来。 忽的,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着她的腰,转头一看,她就吓的噌的坐了起来。她看着旁边侧躺着的宗伽文,伸手探进被子里,心就狠狠的沉了一下。 “完了,完了,要死了!”端木臻在心里咆哮着,又用力敲了敲还有些胀痛的脑袋。她身上什么都没穿,身体酸软的感觉和隐隐的疼痛都在告诉她酒后失-身的事实。 她努力呼吸了几次,咬牙又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熟睡的男人,忍着愤懑的怒意,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宗伽文是被不断传到耳畔的水声吵醒的,他撑着手臂坐起来,还没从宿醉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就见端木臻裹着浴巾走了过来。 “啊!”他下意识的大叫一声,拉过被子裹住胸口。怎么回事?这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哼。”端木臻见他一副见鬼的样子,边擦头发边朝他投去了鄙视的眼神。该大叫的应该是她好不好,白白被占了便宜。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宗伽文捂着被子,舌头打结的喊道。 “搞清楚,这是我房间。”端木臻鄙夷的说道,走到书桌前开始在包里翻找。 宗伽文瞪大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拉开被子看了一眼。他认命似的闭了一下眼睛,心里天雷滚滚,他居然和这个男人婆滚床单了?! “我说,你能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大家都是成年人,拜托你成熟点。”端木臻看着他吓白了的脸心里苦笑不跌。她走到床边,扔下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 “喏,小费,看在你技术还不错的份上奖励给你了。”说完,她就潇洒的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快步进了衣帽间。 宗伽文低头看了一眼被子上的纸币,暴怒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居然给他“小费”!这么说她是把他当牛-郎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侮辱过呢! “端木臻!你给爷记住!”宗伽文朝衣帽间的方向爆喝一声,抓起地上的衣服摔门而去。 一行人在度假村吃过早餐后就上车返回b市,上车前,端木臻强烈要求要和褚恬坐一起。她也不管景熠乐不乐意,直接把褚恬拽上了车。 车子开上高速好一阵了,褚恬只觉得车厢里气氛诡异的厉害。项正飞因为要和景熠说公事去了前面的车上,这辆车里就是她和端木臻还有宗伽文。可他们两人从在早上餐厅相遇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现在更是坐在环形沙发的两端,彼此都看窗外,显然很不待见对方。 褚恬闷头想了一阵,还是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就画风突变了。她挪到端木臻身边,伏在她耳边小声问,“你和宗医生吵架了?” “吵架?他以为他是谁,吵架都是给他面子。”端木臻拔高声调,冲着宗伽文的后脑勺挑衅的说道。 “切。”宗伽文仍看着窗外,只是从鼻腔里挤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 “呃,怎么了这是?生这么大的气。”褚恬满脸黑线,抚了抚端木臻的胳膊。 “我没生气,好着呢。”端木臻又狠狠瞪了一眼宗伽文,转头不吭声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居然被这么个自大自恋狂夺了第一次,也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 褚恬的眼神来回在两人之间游走了两圈,还是想不明白。她又偏头看了一眼端木臻愤懑的脸,认命的回到中间的位置坐下,也沉默了下去。 更让褚恬想不到的是,回到b市的第二天端木臻就收拾了行李说要回美国。她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可她只说公司有事一定要回去,当天中午就买了机票走人了。褚恬从机场回来,又打电话问了景熠。结果他只说了一句:不清楚,就挂了电话。她也没了主意,只得作罢。 第48章 :大人物 “rosemary”的新店在褚恬亲力亲为的监督下提前完成了装修和前期准备工作,定在了10月1日国庆节开张。 自从得知褚恬决定把店搬到景天开始,最开心和兴奋的就属濮钰和夏嫣菱了,两人没事就过来帮着褚恬干这干那。 濮钰和褚恬签订了协议,把“love-for-you”的鲜花放到甜品店出售,从利润里给她抽成。夏嫣菱帮着褚恬实验新甜品,还把“鸢尾”的特色饼干和“rosemary”的蛋糕放在一起,设计出了两家店同步销售的下午茶套餐。 对于濮钰和夏嫣菱不遗余力的支持,褚恬很是感念。特别是夏嫣菱,“鸢尾”就是块金字招牌,两家一起推出下午茶餐点确确实实是为了帮她吸引客源。 10月1日,褚恬起了个大早。她陪着景熠简单吃了早餐,就出门去了店铺。 沈蕙嘉比褚恬去的更早,褚恬进店的时候,刚刚被她提拔为领班的沈蕙嘉已经带领着一班店员在忙碌了。 “褚姐,早。”沈蕙嘉见她进来,就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对褚恬她现在是充满了感激,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领班的一天,手底下管着4个甜品师4个咖啡师还有16个侍应生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早,大家早。”褚恬淡笑着和在各处忙碌的员工打了个招呼。这些人都是项正飞亲自挑选的,手艺好,性格也随和,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已经非常默契了。 “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哪些地方要调整的?”沈蕙嘉拉着褚恬的手往座位区走。 “嗯……很不错。”褚恬看着干净整洁的空间,满意的点头。 她刚转身想去看看外面的鲜花区,身后突然有人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一记清亮的女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褚恬猛的一震,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啊,可是,不可能是她呀。 “将将~,甜妹妹,有没有很惊喜?”童卿昕松开手,从褚恬脑后探出了头。 “啊!卿昕,真的是你!”褚恬惊喜的拔高了声调,真的是童卿昕没错,她刚才还以为听错了呢。 “恭喜你新店开业,祝你客似云来。”童卿昕拉着她的手,笑的更加开心了,惊喜的效果真是不错。 “你怎么在这里啊?”褚恬看着她画着淡妆的精致脸庞,又转头往店外看去。 nce没来,就我一个人。”童卿昕见她伸长脖子打望,猜到她可能在找廉逸尘,又伏在她耳边说,“是matthew让我来帮你站台的。” 褚恬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就又一次被震惊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淡笑的童卿昕,不确定的问,“你要帮我站台?” “是啊,新店开业最重要的就是造声势,有了声势自然就有客源啦。”童卿昕歪头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她真的是很喜欢褚恬的,虽然她们只见过一次面,但她单纯可爱的性格还是给她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景熠打电话来询问档期的时候,她想都没想一口应下了。 褚恬只觉得心口阵阵发热,她拉着童卿昕的手又紧了紧,感激的说,“谢谢你,我真的太高兴了。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你这么大的明星帮我站台。” “呵呵,你谢错人啦,该谢谢给我打电话的人啊。”童卿昕拍了拍她的胳膊,提醒道。 褚恬的脸瞬间攀上了一层红晕,她真的是该好好感谢景熠的。自从他们从白海河回来之后,她就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他都下班了,她还在店里忙着。他非但不没有一点抱怨,反而主动提出不需要她下厨为他做饭了。有时候她研究甜品时间晚了,他还会吩咐项正飞来给她送宵夜。他真的用行动兑现了支持她的诺言,让她感动的不知怎么才好。 “走吧,带我参观一下。”童卿昕见她脸红了,也不打算再逗了。 “嗯,走。”褚恬脆声应着,拉着她往前面去了。 褚恬带着童卿昕在店里转了一圈,就见一个女孩子进了店。她正准备上前询问,女孩却绕过她走到了童卿昕身边。 “卿昕姐,都安排好了。” “嗯,辛苦了。”童卿昕笑着颔首,又对褚恬说,“这是我助理,谢小雨。” “哦,你好,过去喝杯茶吧。”褚恬刚刚还觉得她有点眼熟,现下才了然了。 褚恬亲自去操作间泡了红茶,出来就见店外人头攒动,还有好几架摄影机。 “外面来了好多人啊。”褚恬把托盘放下,斟了一杯放在了童卿昕手边。 “都是媒体和粉丝。”谢小雨笑着解释道。 童卿昕把褚恬拉到身边坐下,含笑说,“宣传当然少不了媒体了,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出去,嫂子也过来。” 褚恬吞咽了一下,紧张的问,“我需要怎么配合你吗?” “不用,安排了一个简单的采访。你就准备点试吃的蛋糕和饼干就行,采访完了给媒体试吃。”童卿昕知道她不熟悉娱乐圈的行规,就耐心的解释道。 “谢谢你们,真的是了我大忙了。还有嫣菱姐,也真的好谢谢她。”褚恬说着,眼眶有些泛红了。她现在幸福的都快飞上天了,怎么也想不到会得到这么多人真心的帮助。 “我们是朋友,这么生分的话不要再说了。”童卿昕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宽慰道。褚恬真的和她很像,常常因为别人对她好就感动到不行。 “嗯。”褚恬甜甜的笑了,童卿昕一声朋友让她心里暖融融的。现在,除了端木臻以外,她又多了几位好朋友,这种感觉真好。 身在景氏总部的景熠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坐到会客沙发上按下了电视机遥控器的开关。 画面里出现的是“rosemary”开业仪式的电视直播画面,褚恬和童卿昕还有夏嫣菱站在一起,正在剪彩。她穿着新定做的和店员统一的制服,面对镜头和闪光好像有点紧张。不过她脸上还是带着微微的笑意,通过镜头放大看起来更加漂亮。 剪彩之后,就是童卿昕的采访,褚恬亲自带着员工在一旁给记者派送试吃的点心。整个开业仪式有序又热闹,直到电视转播的画面结束景熠才放心的关掉电视,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 由于有了童卿昕的鼎力相助,新店的生意从开张的一刻起就非常火爆。许多童卿昕的粉丝都慕名而来,吃过之后还在微博上赞美几句。很快,“rosemary”就在b市打响了名号,成为了最受年轻人和情侣追捧的甜品店新贵。 进入11月之后,b市告别了短暂的秋天,迎来了初冬。室外的气温虽然越来越低,但“rosemary”的生意却不减。 又是一个轻度雾霾的天气,褚恬正在操作间和两位当班的甜品师忙着,沈蕙嘉推开门走了进来。 “褚姐,外面来了位客人,你去看看吧。” “怎么了?”褚恬眼睛盯着打蛋器,听到她说话也没抬头。 “有点怪啊,来了十几分钟了,也不点单,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沈蕙嘉伏在褚恬耳边小声说道。 褚恬怔了一下,压低声音问,“是景熠吗?” “不是,冰山总裁我怎么会不认识,是个眼生的男人。”沈蕙嘉摇了摇头,又拉了褚恬一下,示意她快出去看看。 “那走吧。”褚恬摘下一次性手套和围裙,整理了衣着,跟着沈蕙嘉出了操作间。 她站在座位区前望了一眼,果然见一个店员可怜巴巴的朝她眨眼睛,一副搞不定求助的样子。 褚恬接过沈蕙嘉手上的餐牌走了过去,浅紫色的布艺沙发坐上坐着一个穿着枣红色休闲西装,打扮时尚的男人。 “先生,需要用点什么甜点吗?”褚恬含笑着把餐牌放到了他手边。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仍然没有说话的意思。 褚恬也有些奇怪了,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男人。他穿着考究,枣红色的休闲西装显然是定制的,波点纹的口袋巾一丝不苟的叠放在上衣口袋里,两颗扣子敞开着。他的头发整齐的全部往后梳着,五官长的也很立体,身上还有幽幽的古龙水味道。 “hello,sir.my-name-is-vanessa,what-can-i-do-for-you.”褚恬脸上的笑意不改,只是换成英文跟男人重新打了个招呼。 “afternoon-tea-set.”男人脸上紧绷的表情一松,终于浅笑着开口了。 “what-kind-of-tea-do-you-like?”褚恬心里舒了口气,她不过是见他有解开外套扣子再坐下的习惯,大胆猜想他是在国外长大的,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earl-grey-tea。”男人又冲褚恬笑了笑,把餐牌还给了她。(英式早餐茶) 他伸出手的时候,手腕上的腕表晃了一下褚恬的眼。她瞄了一眼,好像是块银色表盘的钻石表,看来是高收入人群了。 “just-a-minute.”褚恬笑着接过餐牌,带着沈蕙嘉和店员离开了座位。 “哎,搞半天是个外国人啊,明明是中国人的长相,怎么不会说中文呐。”沈蕙嘉嗔怪了一句,刚才她还真以为又来了个“冰山总裁2号”呢。 “可能是个abc吧。”褚恬淡淡的回了一句,转身进了操作间。她听得出男人是纯正的美式发音,猜想他可能是二代或者三代华裔。 她亲自配了单人份的下午茶餐点,叫了个店员一起把点心架和茶具端到了男人面前。 朗励诚看着褚恬手法娴熟的泡着茶,又看着三层点心架上精致漂亮的点心,心情不觉愉悦起来。他是来b市出差的,无意间听朋友提起了这家新开的甜品店,本着职业习惯和对美食的钟爱,他决定来打探一下。没想到却是意外之喜,虽然还没吃,但凭着敏锐的职业嗅觉,他心里已经给这家店打了个不错的分数。 “earl-grey-tea,enjoy。”褚恬把茶杯放到男人面前,指了指糖罐和奶罐。 “areyouthemanager?”朗励诚端起精致的印花骨瓷茶杯浅尝了一口,嗯,是twinings的高端茶叶。看来这家店确实很有诚意,不像普通甜品店惯于使用普通的袋泡茶。 “yes。”褚恬颔首,又介绍道,“scone,plesase-eat-itwhile,it’s-hot.”(司康饼很烫,请稍等一会儿再食用。) “谢谢。”朗励诚看着褚恬诚意满满的笑容,欣然接受了她的建议。 褚恬微怔了一下,含笑离开了座位。原来他能说中文啊,就是发音不太标准。 一个小时后,褚恬送走了一位买花的客人,就见那个穿着枣红色休闲西装的男人离开座位区往前台来了。 “茶点很好,hereis-my-business-card.”朗励诚现在心情甚好,来b市好几天了都没吃到合胃口的东西,这对他来说可是巨大的折磨,现在他烦闷的心情已经完全被刚才的茶点治愈了。 “谢谢您的肯定,是我们的荣幸。”褚恬听着他蹩脚口音的中文,礼貌的伸出双手接下了他的名片,又从桌子上的名片盒里拿出自己的交换给了他。 “褚恬?ok,see-you-next-time。”朗励诚看着手里淡紫色的名片,微笑着转身离开了甜品店。 褚恬一直目送着他走远,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浅灰色的暗纹名片非常简洁,正面写着男人的名字“victong”,背面只有一个邮箱地址。 晚间,褚恬结束营业后回到了景熠在市里的私人公寓。最近她天天去店里,为了节约通勤时间一直和景熠住在公寓,林国忠也从“意墅”过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她先洗了个澡,也没去书房打扰景熠,自己呆在了客房里。她坐在书桌前看着手里的名片发呆,从下午送走了那个华裔客人后,她越想越觉得他有点面熟,特别是他的名字,好像在哪里看过。 “嗯……”褚恬疑惑的挠了挠头发,打开笔记本电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名片上的英文名输入了搜索引擎。 “ah!my-god!”她看了一眼网页上显示的词条,惊叫一声就往门外跑去。 “进。”景熠听到敲门声,眼睛仍盯着手里厚厚的律法书,只出声应道。 “熠,不得了了,我碰到大人物了!”褚恬急切的推开书房门跑了进去,撑着书桌喊道。 景熠抬眸看着她惊诧不已的样子,不疾不徐的把书签放在纸页里,才勾了勾手指,“过来。” 褚恬坐到他腿上,把那张浅灰色的名片递了过去,兴奋的说,“今天下午来了位客人,你知道他是谁吗?居然是victorng,他还说我们的茶点很好,天哪,我太激动了!” 景熠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名片,也没接,只质询的看着咋呼的小女人。 “哎呀,你不知道他是谁?”褚恬不解的眨了下眼睛,笑的更加灿烂了,“他是美国最好的美食杂志《taste&smell》的主编,还是著名美食评论家兼米其林指南的评审员,他居然来我们店喝下午茶。” 景熠看她激动不已的样子,挑眉哼了一声,又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冷声问,“很有名?” “嗯,他超级厉害的,被他点评过的店全部都出名了,你说我是不是走运了?‘rosemary’是不是要火了?”褚恬拉着他的袖子使劲摇了摇,这种感觉简直比中彩票还让人兴奋。 景熠见她越说越开心,眸色就柔和了下来。他轻捏着她下颌,调侃道,“他长的如何?” “啊?长的怎么样?就是正常人的长相啊。”褚恬不明觉厉,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了。 景熠凑过去奖励似的吻了吻她的粉唇,沉声道,“你的甜品很好,这都是意料中事。” 褚恬微红着脸笑了,她蹭了蹭景熠的颈窝,眼神落在了书桌上厚厚的原文书上。 “california-inheritancew?”她看着红色封皮上的书名,疑惑的问,“你怎么在看律典?”(加利福尼亚继承法) “m&f的案子,过几天我要去一趟。”景熠从后面把她拥进怀里,平铺直叙的说。 “嗯?你要去美国?不是不做律师了吗?”褚恬圆圆的大眼睛里精光一闪,心跳陡然加速了。 “顾问而已。”景熠戴着白手套的长指在封皮上磕了一下,上次feyman接手的遗产案子进行的不太顺利,他决定亲自过去面见委托人。 褚恬轻咬着嘴唇想了片刻,遗憾的叹气道,“真想看看你做律师是什么样子,可惜我要看店,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为什么想看?”景熠收紧手臂将她抱的更紧,她这遗憾中透着强烈期待的语气让他的心为之一颤。 “一定很帅吧,还是特别霸气的那种帅。”褚恬轻声说着,脑子里想象不断。如果他们能早点认识就好了,她就能看到他上庭时的风采了。 景熠扳过她的肩,控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去。这个小女人真是让他越来越喜欢了,应该奖励她一个吻。 第49章 :身世的一角 隔日,“rosemary”迎来了周一定休日。褚恬却没休息,而是去店里一头扎进了操作间。昨天朗励诚的出现和肯定给她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她打算再研究几款新的蛋糕和果酱。 她一直忙到临近晚上8点,看着笔记本上写的满满的实验配方,终于满意的摘下了一次性手套。 “铃……铃……”就在她准备收拾走人的时候,围裙兜里的手机响了。 “喂,我就回去了。”她接起电话不等那头的景熠出声就急切的说道。 “出来,我在停车场。”景熠清冷的说了一句,就收了线。 褚恬看着电话抿唇笑了,好吧,她还以为他是打电话来追杀她的,不想居然亲自来接了,让她瞬间觉得心里甜甜的。 她把流理台上的锅碗瓢盆清洗干净,换了衣服往停车场去了。她远远的看见迈巴赫齐柏林停在固定的车位上,加快脚步上了车。 “怎么想起过来了?我的车怎么办啊?”褚恬冲景熠笑了笑,又往自己的停车位瞄了一眼。 “明天送你过来。”景熠清冷的回道,抬手示意老齐开车。 车子没有开回公寓,而是开进了一条幽静的小街。褚恬从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这条街很是安静,道路两旁是高档住宅小区,街边的商铺都是高级精品店和餐厅。 褚恬跟着景熠下了车,抬头就看见了一家挂着黑色店招的店。 “……deep-blue?”褚恬小声的念出了店名,也看不出这是家什么店。 “走。”景熠牵起她的小手,放缓步伐上台阶走了进去。 “景先生。”迎宾小姐打开厚重的木门,把景熠和褚恬迎进了店里。 扑鼻而来的红酒香味让疑惑的褚恬得到了解答,她环视着装修典雅低调的大堂,笑着问,“这是你的酒窖?” “带你来看看。”景熠仔细审视了一下环境,确认都非常干净后,才往里面去了。 迎宾小姐一路把他们往里带,待他们进了专用包厢后,才询问道,“景先生,宗先生也在,需要请他过来吗?” 景熠脱外套的动作顿了一下,“带他过来。” “好的,您想开什么酒?” 景熠在自己的高背椅上坐下,轻敲了几下扶手,吩咐道,“前两天到的奥松,送一支过来。” “是。”迎宾小姐恭敬的鞠了个躬,又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褚恬,才转身出了包厢。 褚恬没管他们在说什么,她一进来就被这个漂亮的房间吸引了。欧式的大理石壁炉,花纹漂亮的波斯地毯,还有现代复古风格的家具,处处都透着典雅浪漫的诗人气息。 “呐,这个房间是你的吗?”褚恬摸着贴着松叶绿色壁纸的墙面,感叹的问道。 景熠撑着头看着她,轻声说,“允许你随时使用这个房间。” 褚恬被他霸道的语气逗笑了,转身看着他对面的椅子说,“宗医生来了我坐哪里啊?”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微动了一下,这倒是个问题。他喜欢安静的环境,除了宗伽文,也就廉逸尘来过,现在突然从两人小酌变成了三人对饮,他真是忽略了座位的问题。 “过来。”景熠并没有思索太久,他拍了拍腿示意褚恬,她完全可以坐他腿上,他不介意整晚抱着她。 “呃。”褚恬看着他的动作和眼底一丝狡黠的精光,不觉缩了一下脖子。这男人现在越发大胆了,只要在家就喜欢把她抱在身上坐着。可这是在外面,让她怎么好意思。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包厢门被推开了。侍酒师推着小车进来,后面还跟着宗伽文。 “哟,好巧啊,带褚恬来喝酒?”宗伽文微红着脸,轻佻的朝景熠打了个招呼,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景熠冷眼看了他一眼,明显是喝的有些上头了。宗伽文最近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没事就打电话来叫他出来喝酒,也不出去把妹了。 侍酒师很快把红酒倒进醒酒器里,摆好高脚杯和一盘芝士退了出去。景熠见褚恬还尴尬的站在他身边,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伸手将她拉到了怀里坐着。 “咳。”宗伽文干咳一声,把头转向了一边。有时候他真挺佩服“少爷”的,做事从来都直来直去,脸不红心不跳。 “哎呀,放我下去。”褚恬红着脸挣扎了几下,却被景熠瞪了一眼,赶紧低头不敢动了。 “坐着。”景熠掐了一把她绯红的小脸,又抬眸问宗伽文,“你最近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宗伽文敷衍着说道,又转头瞄了一眼坐在景熠怀里害羞的褚恬,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端木……最近有没跟你联系?” “嗯?怎么问起她了?”褚恬听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也就忘了害羞这回事,抬头问道。 “没,上次我们不是闹的不愉快嘛,我就问问她有没有在你面前骂我。”宗伽文心猿意马的编了个理由,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景熠听着他的回答,从鼻腔里挤出了一丝轻蔑的声调。他一手稳稳的圈着褚恬,一手有节奏的敲着扶手。精明如他哪能看不出来,他这个好友正在因为端木臻烦心,但其中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没提起过你啊,最近她挺忙的,我们聊的少。”褚恬见他一口闷了杯子里的红酒,心里腹诽,真是暴殄天物,高级红酒当水喝。 宗伽文蹙了一下眉,放下酒杯十指搅在了一起。拜端木臻那个男人婆所赐,他已经好久没过过舒服日子了。他时常有意无意的想起和她掐架的场景,还经常想起那天酒后她扔给他的一沓钞票。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困扰着他,连平时最感兴趣的猎艳活动都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唯有“deepbule”幽静的环境和好酒能让他稍微不那么烦躁。 景熠也不管宗伽文,他姿态松怔的把醒酒器里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递给了褚恬,“尝尝,奥松1996。” 褚恬惊喜的把杯子放到鼻底嗅了嗅,浑厚大气的香味顺着鼻腔进入了肺里,她不由得勾起嘴角恬淡的笑了,“好香啊,‘诗人之酒’果然名不虚传。” 景熠心生愉悦,他执起另一只杯子和褚恬的轻碰了一下,优雅的说,“试一试,喜欢就带一支回家。” 宗伽文闷头烦恼了一阵,抬眸就见对坐的两人姿势亲密的对饮着。景熠还毫不避讳的凑到褚恬耳畔低语,惹得她轻声笑出声。 “喂,我说,我还活着呢,两位能不要这样旁若无人吗?”宗伽文拔高声调嗔怪道,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褚恬微红的脸颊轻捶了景熠一下,转头报赧的说,“宗医生最近忙吗?要不忙的话可以去我店里坐坐。” “说到你的店我想起了,少爷,你可太偏私了,居然找了lilian帮她站台不告诉我。”宗伽文又一次把矛头对准了景熠,他是童卿昕的超级歌迷,早就知道景熠和她相识,他却从来不带他去见偶像。 “你喜欢卿昕?”褚恬见他愤愤不平的样子,又转头不解的看着景熠。 “喜欢啊,从她出道当歌手我就是她的死忠粉,啧啧,百变天后啊,可妖媚可清纯,简直就是人间尤物。”宗伽文翘着二郎腿,俨然一副花痴到不行的样子。 “知道为什么不让他见了?”景熠抚着褚恬背,鄙夷的看了宗伽文一眼。 “呵呵呵……”褚恬捂嘴笑了,确实不应该让宗伽文见童卿昕,否则他一定被廉逸尘视为眼中钉。 “啧,你这什么话?要我早认识她,还有她老公什么事?”宗伽文更加不满了,怎么对坐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对啊。 褚恬噎了口气,轻蹙着眉直摇头。宗伽文这是疯了吧,廉逸尘也是他能评论的吗?真想送他一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许是红酒的味道太醇香,又可能是因为最近工作太累了,褚恬喝了两杯之后就觉得困意上头了。 景熠本来还在用手机浏览财经新闻,见她捂嘴打了个哈欠,就拍了拍她的背问,“累了?” “嗯?没事。”褚恬揉着眼睛摇头,现在时间还早,她不想破话他的兴致。 “走,回去。”景熠没理会她的意思,直接抽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慢走啊,二位。”宗伽文晕晕乎乎的朝两人挥手,又仰头喝了一口。 “你也走。”景熠见他好像已经醉了的样子,不耐的赶人了。 宗伽文闷声叹了口气,起身拿上了外套。景熠走了他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不如趁着酒劲上头回去好好睡一觉。 “不要开车,我给你找个人。”景熠看他偏偏倒倒的样子,有些无奈。宗伽文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像这么情绪低落的样子可不多见。 “嘿嘿,兄弟,就知道你对我好。”宗伽文感激的点头,稳住下盘跟着出了包厢。 褚恬有些担忧的看着宗伽文,她勾了勾景熠的手指,小声问,“宗医生到底怎么了?今天都没见他怎么开心过。” 景熠牵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没有接话,这个问题显然不该由他来回答。 “vannie?!”正当褚恬对宗伽文的状态感到不解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 抬头一看,叫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褚怀瑜。他正跟几个人站在前面,眼神无比阴沉的盯着她。 褚恬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想把手从景熠手里抽出来,却反被他握的更紧。 褚怀瑜紧蹙着眉盯着手牵着手的两个人,整个人瞬间沉进了低气压里。他简单和工作伙伴交代了几句,抬脚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先走。”景熠直视着走过来的褚怀瑜,吩咐宗伽文道。 “ok。”宗伽文摆了摆手,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褚怀瑜一眼,径直朝大堂去了。 “小,小舅舅。”褚恬紧着喉咙叫了一声,心慌的低下了头。 “跟我回去。”褚怀瑜压着心里的火气,又狠狠的瞪了面无表情的景熠一眼。是他太放心褚恬了,没想到他才回了英国一趟,她就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 褚恬被褚怀瑜低沉的声音吓的往景熠身后缩了一下,没接话也没动。 景熠捏了捏褚恬的手,冰冷的银灰色眸子直直的看向了褚怀瑜,“既然来了,进去喝一杯。” 褚怀瑜根本没看他,褚恬那个下意识的躲闪动作让他火气上涌。他两步走过去,拽住褚恬的手腕拉了一下,“立刻跟我回去!” “小舅舅。”褚恬请求喊道,挣扎了一下。她没想到他会生这么大的气,在她的记忆里褚怀瑜一直对她宠爱有加,这样朝她吼的样子从来没有过。 褚怀瑜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刺眼无比。他也不顾会不会弄痛褚恬,又大力的拉了一把。 “褚怀瑜。”景熠仍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周身的气息人冰冷的渗人,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叫了一声。 “褚恬,我再说一次,马上跟我回去!”褚怀瑜抬眸正视着景熠,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褚恬心里闷闷的难受,她咬牙想了想,抬头对景熠说,“你先走吧。” 景熠的深眸眯了眯,有些不明白。 “你先回去。”褚恬又请求了一次,她不想看他们两个这么僵持着,打算和褚怀瑜好好谈谈。 景熠看着她眼里为难的神色,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脸,低声哄道,“我给你打电话。” 褚恬感激的点了点头,松开景熠的手,小声的对褚怀瑜说,“小舅舅,你住哪里?” “告辞。”褚怀瑜又盯了景熠一眼,拽着褚恬快步出了店门。 褚恬跟着褚怀瑜上了车,她瞄着他严肃到不行的表情,也不敢贸然说话,只得埋头沉默了下去。 褚怀瑜一路把车子开进了一处高档别墅区,他把褚恬从车里拉下来,推进了一栋带小花园的别墅。 褚恬小心翼翼的进了客厅,站在沙发边等着褚怀瑜训话。褚怀瑜恼火的看着她低头的样子,一句话没说直接扯下她的挎包把手机翻了出来。 “你干嘛?”褚恬蹙眉喊了一声,这是要没收她的手机? 褚怀瑜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关机键,转身上了楼。他把那个扎眼的粉红色vertu锁进保险柜里,健步如飞又下了楼。 “把手机还我。”褚恬见他下来,拔高声调要求道。 “这栋房子是我给你买的,从今天起你就住这里,明天我会找人把你的小房子退了。”褚怀瑜坐到沙发上,沉声说道。 褚恬怔了一下,倔强的摇头,“我不住这里,我的房子早就没住了。” “那你现在住哪里?”褚怀瑜心里不由的一抽,她不会是和那个讨厌的家伙同居了吧。 褚恬负气的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座,没有接话。 “问你住哪里?是不是和那个景熠在一起?!”褚怀瑜被她强硬的样子激怒了,沉声吼道。 “是,我跟景熠住一起。我已经长大了,你无权干涉我跟什么人来往!”褚恬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她现在觉得委屈又难受,褚怀瑜根本没和景熠接触过,凭什么就不待见他。 “褚恬!”褚怀瑜噌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焦躁的在客厅走了两圈,转头压抑的问,“我叫你不要跟他接触,为什么不听话?他把你怎么了?是不是对你动粗了?” “你!”褚恬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难受的她眼眶发胀。她喘了口气,扯着嗓子还嘴,“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他没把我怎么样,他很好!” “很好?”褚怀瑜震惊的反问,又走回沙发上坐下,放低声音循循善诱,“vannie,你还小。有些人不是表面看那么简单,不能轻信。” “那表面是什么?内在又是什么?你就了解?”褚恬完全没因为褚怀瑜放缓的语气平静下来,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一再说景熠的不是,两个根本没见过的人,何来这么大的敌意。 “我是你舅舅,他就是个景家的败类,谁对你好还用我说?!”褚怀瑜被她的反问堵的心口滞涨难消,又一次提高了声调。 “他不是败类!不许你这么说他!”褚恬气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还是她温文尔雅的小舅舅吗?她都快不认识他了。 “他不是败类?哦,对,他当然不是,只不过就是他那个到处留情的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而已!”褚怀瑜轻蔑的说着,拢了一下西装外套直勾勾的盯着褚恬。 “你……你什么意思?”褚恬顿时傻了,他说景熠是私生子,怎么可能? “哼,看来你所谓的了解也不过如此。”褚怀瑜见她震惊的表情,抓住这个话题狠戳了下去,“景熠是他父亲景齐峰和情人生的,他6岁以前一直被扔在外面。后来是因为景齐峰的第一任妻子去世,他才登堂入室从私生子变成了景家二少爷。” “我为什么要反对你,就是因为景家人三心二意,朝三暮四。这种人不会对你动真感情,只是图一时新鲜玩完就算了,你怎么就不听劝?” 褚恬沉默的听着,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滚落下来。这番话像针一样,扎的她的心生疼。她从没想过景熠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被佣人环绕着长大的,却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 “vannie,听小舅舅的话,不要跟他来往了。”褚怀瑜见她哭了,起身边帮她擦眼泪边哄道。 褚恬條的回过神来,她拨开褚怀瑜的手,愤懑的质问道,“他爸爸你他爸爸,他是他,你凭这个就否定他?!” 褚怀瑜的手僵在半空,褚恬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的眼神执拗而坚决,没有丝毫闪烁的盯着他。 “总之我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你要是再犟,明天就跟我回英国!”褚怀瑜不耐的命令道。 “我哪儿也不去!”褚恬用力摇了摇头,此时的气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也不想再跟他说话了,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你回来!”褚怀瑜三步并作两步拦住她,连拖带拽的把人扔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开门!放我出去!褚怀瑜!”褚恬听到落锁的声音,气的边喊边拍门。 “你给我待在里面,除非你想通了,不然哪都不许去!”褚怀瑜把房门钥匙揣进兜里,也不管里面的人怎么喊叫,径直离开了。 “你放我出去!褚怀瑜!你讲不讲道理?你这是非法拘禁!”褚恬暴躁的不停大喊,可是门外再没有任何声音。 褚怀瑜疾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力的甩上门,倒在书桌后的转椅上喘气。他紧闭着眼睛不停摩挲着额头,好半天,他才伸手打开角柜,拿出了一本旧相册。 他一页页翻的很慢,歉疚的眼神愈加深沉。他看着照片笑靥如花的女人,沉沉的叹了口气,“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没看管好vannie。” 关于他反对景熠的理由,刚才其实只说了一半。另一半理由是他深藏在心里不愿让褚恬知道的,他的姐姐楚怀瑾,褚恬的母亲,曾经和有家室的景齐峰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 楚怀瑾当时不过和现在的褚恬一般年纪,却被景齐峰蒙骗。后来她被知晓此事的父亲赶出家门,逼得远走国外。如果不是因为景齐峰,他的姐姐怎么会草草把自己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画家,更不会年仅35岁就积劳成疾去世了。他绝对不会把姐姐唯一的骨血往火坑里推,也绝不会让褚恬见到景齐峰那个卑鄙小人。 褚恬一直喊到嗓子嘶哑,手也没力气再拍门才消停了下来。她坐在地上,脑子里不停回想起褚怀瑜刚刚说的那番话,难过的再次哭了起来。 “熠……我好想你……”她捂着眼睛哭的脱力,不停呢喃有声。她从来没有现在这样难过过,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想念景熠的怀抱。 第50章 :执着为你 景熠本来以为褚恬跟着褚怀瑜走不过是和他谈谈,所以他大方的给了她一个晚上时间没打电话去关心。 可当第二天早上他派项正飞去“rosemary”找人扑了个空后,他才发现事情并不如他预料的那么简单。他随即给褚恬打了电话,却打不通。他又吩咐项正飞查了全市的酒店信息,结果并没有发现褚怀瑜在任何一家有入住记录。 褚恬缩在褚怀瑜给她买的粉色大床上枯坐到天亮,听到房门开锁的声音也没抬头。 褚怀瑜进去把早餐放到床头柜上,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褚恬的发顶,“吃早饭了。” 褚恬往后一仰,没看他也没说话。 “你这是干什么?吃饭。”褚怀瑜看着她脸色难看,眼底还有淡淡青色就知道她一夜未睡了。 褚恬抿紧嘴唇直接别过了头去,她真的不想和他说话。不是要关她吗,好啊,干脆一辈子都关着。 “vannie,你是要绝食吗?”褚怀瑜把手里的勺子扔在托盘里,没好气的问。 “我不吃,请出去。”褚恬撕磨着嗓子,终于不咸不淡的挤出一句话。 褚怀瑜讶异的猛眨了一下眼睛,可褚恬脸上倔强到不行的表情还是在告诉他,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好,等你什么时候饿了自然会吃。”褚怀瑜低沉又压抑的说了一句,留下下早餐锁门离开了。 褚恬看着托盘里冒着热气的青菜粥,心里发酸的厉害。她咬牙忍住想哭的冲动,起身把餐盘放到了远离大床的角柜上。褚怀瑜的脾气跟她很像,也是很轴的人,若她不能逼他妥协,那她和景熠将来定不会好过。 这一天,景熠放下了手里所有的工作,几乎把b市翻了个底朝天。但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得到关于褚恬的任何消息。 景熠在公寓偌大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周身都散发着凛冽又燥郁的气息。他闷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项正飞,“她的护照呢?” 项正飞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小声的说,“护照褚小姐没带走,就在客房书桌的抽屉里。”这个问题景熠今天已经问过3次了,他从来都是说话不喜欢重复的人,这样心绪不宁的样子实属罕见。 景熠也觉得自己问了傻问题,他跌坐在沙发上,抬手敲着发胀的额头。这么思维混乱的情况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可一想到褚恬被褚怀瑜不知藏哪里去了,他就莫名的心慌不已。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看不到她的身影,听不到她的笑声,吃不到她做的甜品,对他来说都是酷刑。 “熠少爷,不要太着急了,褚小姐不会有危险的。”林国忠心疼的劝道,把汤碗放到了桌上,“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么下去不行。” 景熠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们离开。他现在不需要吃东西,也不想听他们说话,只是迫切需要静一静。 林国忠沉声叹了口气,也没收走汤碗,起身招呼着项正飞回避了。 褚怀瑜端了杯热牛奶打开了房门,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灯,褚恬侧身窝在被子里,而他3个小时之前送来的晚餐依旧被她放在了门边的角柜上,一点都没动过。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暖色的灯光下,褚恬抱着一个抱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vannie……”褚怀瑜知道她没有睡着,他轻唤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小舅舅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这世上有很多人,为什么要紧盯着一个不值得你付出的人?”他轻声说着,不错一瞬的观察着褚恬的表情,她的睫毛在轻轻的抖动,显然是听见了。 “景熠为人冷淡手段凌厉,外界对他的风评并不好。抛开其他不谈,你们两个性格上就不合适。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留你在他身边,但你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商人都是重利的,他父亲不会同意他娶一个没有家室背景的人,你自己好好想想。” 褚恬听到关门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她定定的看着褚怀瑜留下的牛奶,抱紧抱枕深吸了一口气。 入夜,褚恬在房间里不停踱步,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夜里快2点了。她轻手轻脚的走到衣帽间换了身深色的衣服,戴上帽子,拉开落地窗走到了阳台上。她抬头看了看云层密布的天空,毫不犹豫的从阳台上纵身跳了下去。 “咚——”一声闷响过后,褚恬就从二楼的阳台趴在了后院的草地上。她捂着被惯性震的发懵的脑袋缓了一会儿,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刚抬脚走了一步,就觉得右脚钻心的痛。她低头提起裤管看了一眼,又一瘸一拐的朝矮墙走了过去。 褚恬努力抓住墙头,花了些力气爬了上去,坐在墙头喘了口气。她回头看了一眼别墅,抿紧嘴唇从矮墙上跳了下去。 刚才褚怀瑜的话再一次说明,他对景熠这个人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所看到的不过都是表象,也是因为他那些听起来有些荒唐的理由,让褚恬坚定了要去见景熠的决心。她已经消失一天了,再不想办法回去,不知道家里的那个男人会急成什么样子。 景熠在外人看来确实是冷血无情的,她曾经也这么认为过,但是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已经让她彻底改变了看法。他并不冰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的朋友虽少,但无论是宗伽文、项正飞还是廉逸尘,都是很优秀的人。景熠是他们多年的挚友,不正说明他这个人身上也有很多闪光点吗?更何况景熠对她是很好的,人和人之间的了解是用心感受的。她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因为褚怀瑜的话就动摇。 褚恬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别墅区,抬眸四望,除了脚下的路什么都没有。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沿着马路往前走。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钝痛的右脚已经麻木,身体也快被夜里骤降的温度冻僵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是寻着本能往前走。 她不愿去想等明天早上褚怀瑜发现她不见了会是怎样的生气,亲情和爱情的选择题,她得不出答案。但她现在只想跟随本心,去见她最想见的人。 刚刚结束执勤交班的片警小赵从派出所出来,准备去临街的路边摊打个尖,昏暗路灯下一个一瘸一拐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小赵跑上前去,发现是个戴帽子的女孩子。她的有些目光呆滞,像没看到他一样绕到旁边继续往前走。 “小妹妹,小妹妹。”小赵见她脸色苍白,走路偏偏倒倒,赶紧跟上去拦住了她。 “……”褚恬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楚眼前有个人。他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话。 “小妹妹,别怕,我是警察,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小赵见她总算有了点反应,赶紧表明了身份。 褚恬揉了揉耳朵,终于听清了他确实是在对自己说话。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嗓音干哑的问,“这是哪里啊?” “致民路,你怎么大半夜的一个人?”小赵见她脸色实在不好,蹙眉关切的问。 褚恬喘了口气,开口请求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大哥,“你有带手机吗?可不可以借我打个电话?” “你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了,前面就是我们派出所,你跟我进去吧。”小赵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带这个窘迫的女孩回所里。 褚恬朝前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白底蓝边的派出所灯箱,她点了点头跟着小赵进了派出所。 “你住哪里啊?是不是遇到抢劫了?”小赵把褚恬带进接警室,又倒了杯水给她。 褚恬淡淡的摇了摇头,“我手机丢了,能让我给家人打个电话吗?” “当然可以,你随便。”小赵指了指桌子上的座机。 “谢谢。”褚恬松了口气,拿起了座机听筒。按下号码的时候,她无声的在心里笑了。她这个人记性不怎么样,电话号码什么的基本记不住。现在她却熟练无比的按下了一长串数字,还真得感谢景熠选了个好记的号码。 景熠还保持着林国忠离开时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一动不动。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條的睁开眼睛抄起手机,本来有了点神采的深眸瞬间又暗淡了下去。来电显示是不是褚恬,而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座机号码。 他猝郁的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又仰头靠在了沙发上。可打电话来的人却不想让他清净,电话断了又响,响了又断。 项正飞在林国忠的房间里待不住,刚走到客厅就听见了手机不断震动的声音。他快步走过去,见景熠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 “boss,电话。”项正飞看着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座机号码,就出声唤了一声。 可景熠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紧闭的眼睛连睫毛都没动一下。项正飞无奈的摇了摇头,按下了接听键,“你好,请问哪位?” 那头的褚恬听到电话被接了起来,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大喜过望的感觉让她喉咙发紧,想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项正飞疑惑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那头突然传来了几声吸气声,接着就是一个带着微微哭腔的女声,“项特助……我是褚恬……” “褚小姐?!”项正飞惊呼了一声,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手里的电话就被抽走了。 “你在哪里?”景熠紧攥着电话,厉声问。 褚恬捂着嘴啜泣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了深棕色的办公桌上。景熠的声音听起来紧绷的厉害,一贯清冷的语气透着焦急和疲惫,让她的心跳失稳的厉害。 景熠疾步出了家门,听着那头细碎的抽泣声心痛的紧缩成一团。他咬牙看了一眼电梯,转身往楼梯间里跑。 小赵看着面前哭花了脸的女孩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就拍了拍她的肩,把话筒绕到了手里,“你好,这里是致民路派出所,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话,听筒里就传来了断线的忙音。他讶异的瞪了一眼听筒,转头说,“挂了……” 褚恬抹了一把眼泪,朝一脸猝郁的小赵挤出一丝笑意,“谢谢你,我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哦,那你坐一下,别着急啊。”小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把褚恬扶到凳子上坐下。 “呼……”褚恬埋头吐了口气,心里也不再那么焦躁了。她知道景熠很快就会来了,就放松下来闭上眼睛靠在了墙上养神。 后半夜的派出所里安静的不像话,两个值班民警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外面突然传来的引擎轰鸣声惊的他们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就在他们揉眼睛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进,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冲了进来。 民警们本来还有些不耐的表情瞬间被吃惊取代,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看起来很高级的黑西装,身材高大欣长,而他周身散发的寒意让他们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褚恬本来已经靠在墙头睡着了,忽的感觉到一股带着冷意的强大气息凑近,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景熠冲进小派出所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歪坐在长凳上的褚恬,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帽檐压得很低,有几缕凌乱的碎发散落在帽檐外。他什么都没想,只寻着本能把她抱进了怀里。接触到她身体的一刻,属于她特有的柔软触感和冰凉的体温都让他有种被夺去呼吸的感觉。 “熠……”褚恬闭着眼睛轻轻的唤了一声,嘴角带笑的搂住了景熠的脖颈。只是简单的拥抱而已,她的难受了一整天的身心就被治愈了。 景熠用力呼吸了一下,终于找回了点思绪。他一把将褚恬打横抱起来,没理会旁边惊呆了的民警,迈开长腿往外面走。 “呵呵,两位同志不要介意啊……”项正飞看着景熠一阵风似的消失后,才尴尬的朝两个警察解释。 景熠将褚恬抱进车后座,打开阅读顶灯摘下了她的帽子。她还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难看,嘴唇也很干涩。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景熠摘下手套碰了一下她冰冷的脸颊,眉头就蹙的更紧了,赶忙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褚恬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她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景熠有些阴沉的俊颜。那双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邃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清冷的眼神中透着焦急和关切。 “褚怀瑜把我关起来了,我偷跑出来的。”褚恬瘪了瘪嘴,嗓音干哑的说道。 “怎么出来的?你手机呢?”景熠又气又心疼,一边责备一边拢紧她身上的外套。 褚恬摇了摇头,迷糊的说,“我手机被没收了,我走到这儿来的。” 景熠一把她扣进怀里抱的紧紧的,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想骂,却又止不住心疼她,真真儿是个胡来的坏女孩。 褚恬躲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酸楚的撒娇说,“我这次真的是捅了大篓子了,等天亮了,小舅舅肯定要提刀来杀我的。” 景熠将她的小脑袋死死按在胸膛里,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放心,我会保护你,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熠……”褚恬听着他柔声的安慰心跳剧烈,她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难过的说,“我从来没见过小舅舅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他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还说要是我不和你分开,他就一直关着我。” 景熠心尖上狠狠一痛,随之又是大喜过望。他揉了揉褚恬凌乱的头发,轻声问,“那你还敢跑?” “我不知道……”褚恬摇了摇头,闷闷的说,“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我怕你找不到我着急,就跑出来了。” “傻女孩儿,以后不允许再做傻事了。”景熠宠溺的哄着,心里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她违背了褚怀瑜命令,一个人跑出来,也不知道在路上走了多久,就是为了来见他,真的让他开心不已。 “我好饿,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褚恬蹭了蹭他宽厚的胸膛,她现在又累又饿,只想好好吃一顿,再睡一觉,其他的她还来不及想。 景熠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背,放松手臂扶着她靠在肩头,摸出手机给林国忠打电话。 车子还没开回家,褚恬就体力不支睡了过去。景熠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进家门,早就待命的林国忠和郭嫂疾步上前查看她的状况。 “你帮她洗个澡。”景熠把声音放到了最轻,比起肚子饿的问题他更担心褚恬会冻生病,要是支气管炎和哮喘又找上门来就不妙了。 郭嫂赶紧点头,跟着景熠进了主卧。 景熠抱着褚恬,直到浴缸里的水放满,他才轻轻的把她放到池边,转身离开了卧室。 “熠少爷,给褚小姐做了些百合粥,还有小笼包,你看可以吗?”林国忠见景熠出来,就忙不迭的请示。刚才他不过看了褚恬一眼,就觉得情况有些糟糕。她看起来疲惫极了,还很虚弱。 “有燕窝吗?炖一盅。”景熠想了想,还是应该吃点营养更高的东西。 “有,之前为褚小姐备了血燕和阿胶。”林国忠颔首,快步朝厨房去了。 景熠微微调整了呼吸,双手叉腰沉思了起来。褚怀瑜的行为让他隐隐觉得有些怪异,他的反应太过激,甚至不惜软禁褚恬逼她就范。看来还是有必要深挖一下褚怀瑜的背景,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过节。 “景先生。”就在他飞速思考的时候,郭嫂却出来了。 “先生,褚小姐的脚扭伤了,肿了个大包,膝盖也擦伤了。”郭嫂轻蹙着眉,语速很快的汇报道。 景熠眸色一沉,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注意别让伤口碰到水。” 他冷声说着,又转头吩咐项正飞,“叫gavin过来。” “是。”项正飞和郭嫂看着景熠突然肃然起来的眼神,屏息应了一声赶紧分头去做事了。 第51章 :决心不变 褚恬本来因为神经紧绷了一整天睡的并不安稳,突然感觉有人在她的右脚踝上按了一下,痛的她條的睁开了眼睛。 “没事啊,是我,你脚扭了。”宗伽文一见她醒了,赶紧安慰道,又抬眸朝死盯着他的景熠抱歉的笑了笑。 “轻点。”景熠抱着褚恬,沉声命令道。她的右脚踝已经肿的馒头那么高,膝盖也擦破了皮。这些伤堵得他胸口发闷,见了谁都没什么好脸色。 褚恬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现下的情况。景熠从后面抱着她,宗伽文正在给她的脚上药。 她看着红肿的脚脖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原来她是把脚扭了,怪不得走路那么痛。 宗伽文也不敢怠慢,他仔细帮褚恬上了药,又打好绷带后,才直起身嘱咐道,“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这只脚还不要承力,少走路。” “麻烦你了。”褚恬看着他眼底泛青,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你别再失踪,我就烧高香了。”宗伽文连连摆手,拜这两个人所赐,他今天也过的鸡飞狗跳。 “行了,赶紧走。”景熠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赶人了。 “你好好的啊,我走了。”宗伽文又朝褚恬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背起医药箱退出了房间。 景熠不耐的吐了口气,压下训人的冲动将褚恬扶在床头坐好,端起碗舀了一勺燕窝送到了她嘴边。 褚恬忐忑的将燕窝咽了下去,看着他好似有些生气的样子,放低姿态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哼。”景熠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喂她吃了一口。 褚恬乖觉的把一碗燕窝都吃了下去,见景熠还是没有缓和的意思,又拉住他的衣角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也没觉得多疼,不知道把脚扭了。” 景熠重重的把碗放下,冷声训诫道,“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脚扭了不知道痛?那你知道什么?” “我……”褚恬鼻子一酸,眼底就氤氲起了水雾。她当时真的感觉不到痛嘛,满心都想着快点见到他。 “哎。”景熠无奈的叹息一声,戴着手套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她这样垂眸睫毛轻颤的样子,让他瞬间心软了,就是有再多训人的话也说不出了。 “我,我当时真的什么都没想……”褚恬努力了半天,才轻颤着挤出了半句话。她心里乱的厉害,好多话在嘴边打转,就是说不出来。 景熠张开双臂把褚恬搂进怀里,轻吻着她的脸颊,声音随之放轻了,“不要说话,我都知道。”知道你当时有多着急,知道你当时有多难过,也知道你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这些我全部了解。 褚恬忽闪着睫毛,再也忍不住心酸和感动,流下泪来。她轻轻握住景熠的手指,轻声说,“如果小舅舅不原谅我,我真的只有你了。熠,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景熠不假思索的沉稳应道,又亲了亲她的脸,心疼的哄道,“不要怕,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褚恬一个用力搂住他的脖颈,失声恸哭了起来。她的心颤抖的厉害,因为他的安慰,因为他感知了她此刻所有的不安和害怕。就是因为这份温暖和心安的感觉,让她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从那个窗口跳了下去。 “乖,不哭,我在这里。”景熠听着她发泄似的哭声,整颗心都揪起来了。他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 她今天不顾一切的行为和此刻滴在他颈间的滚烫泪水都让他深为震撼,这个平时柔弱到风一吹就能飘起来的女孩,又一次用她的执着和倔强让他怜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要守护她的决心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他要为她撑起一片阳光灿烂的天空。 褚恬哭了好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景熠知道她已经累极了,想着刚才也喝了些燕窝,就没叫醒她。他轻轻的把她抱进怀里搂着,守着她睡觉。 他静静的抱了好一会儿,手机突然传来了短信的短促震动。他看了一眼,缓慢的把熟睡的小女人放到枕头上,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 “有结果了?”景熠推开书房门,敛去所有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项正飞待他在椅子上坐下,才摇头把手里的平板电脑放到了桌上,“没什么线索,只是查到了一些褚小姐母亲的资料。” 景熠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没看电脑,只是把质询的目光投向了项正飞。 “我查了你近5年的生活轨迹,包括在美国处理的case,都没有和褚怀瑜有任何交集。”项正飞肃然的答道,滑动平板调出了一份资料,“褚小姐的母亲褚怀瑾,在法国甜品界小有名气,多次被巴黎当地媒体报道过。她35岁突发急性肾衰竭,不久就去世了。那个时候褚怀瑜刚刚硕士毕业,并没有太多社会活动轨迹。” 景熠轻蹙着眉敲了敲扶手,他把视线从项正飞脸上移到平板电脑上,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早年的旧报纸,左边一张不算大的照片让他眼底寒光一现。他修长的手指條的抓紧了扶手,盯着报纸上的照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boss,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项正飞心里一抽,景熠现在的表情就像豹子见到了猎物。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眼神了,以前在法庭上,景熠只要这样盯一眼对方的辩护律师,就说明他是找到可以击败对手的破绽了。 景熠丝毫没有抬头或者说话的意思,只是用足以洞穿一切的眼神盯着照片上的女人。她长得非常漂亮,气质如兰,微微笑着的样子和褚恬分外神似。 “褚怀瑾……”景熠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女人的名字,突然又松怔了下去。他靠在椅背上,眼底划过一丝苦涩的精光。 “你可以出去了。”景熠没有抬头,只是用不太清冷的声音吩咐项正飞。 直到听到了关门声,景熠才伸手把平板电脑拿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缓慢的看着文档里的一份份简报。 褚怀瑾的样子他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小时候,他在景齐峰书房的一个木兰花纹饰的檀木匣子里见过几张照片,照片上他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正是褚怀瑾。 景熠还记得那天景齐峰朝他爆喝的样子,他迅速把照片收拾进匣子里,粗暴的叫他滚出去。他当时的表情紧张而愤怒,仿佛像被人窥视了珍宝一般。 景熠闭了下眼睛,看着手里的资料,心里苦笑不跌。小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曾经记恨过照片上的女人。她虽然从未在景家老宅里出现过,但却无时无刻萦绕在景齐峰心底。为了她,景齐峰从来不进母亲的房间。为了她,景齐峰在老宅的院子种满了木兰花。 他6岁跟着母亲进景家,10岁就被景齐峰送进了美国常青藤寄宿名校。他没有感受过正常家庭的亲情,唯一支撑他走过来的,只有景辉和林国忠。 可叹的是,他现在爱上的女人,竟是褚怀瑾的女儿。这算不算是老天跟他开的玩笑,抑或是上苍怜见,想用这样的方式补偿他缺失的一切? 景熠双手交叠在下颌处静默着,一瞬不瞬的看着褚怀瑾的照片。直到天边开始微微泛白,他才动了一下手指,按照资料最后一页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褚怀瑜结束了英国工作时间,还是有些不放心褚恬。可当他推开上锁的卧室门时,里面的情况却让他狠狠震惊了一把。 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落地窗开着,呼呼的冷风吹进来,搅动了米色的窗帘。 “铃……铃……”就在他准备冲出去找人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烦躁的接了起来。 “hello~” “我是景熠。” 褚怀瑜脚下的步子一顿,他还以为是同事打电话来找他,没想到却是那个他恨不得不把他碎尸万段的男人。 “褚恬在哪里?!”褚怀瑜爆喝一声,紧攥起了拳头。褚恬居然从房间里逃走了,这还是他那个乖巧听话的外甥女吗? “她睡了,你即刻过来。”景熠没理会他愤怒的声音,依旧清冷的说道。 “地址给我。”褚怀瑜咬牙说着,重重的按下了挂断键。片刻之后,短信里就显示了一个地址,他扫了一眼,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利晶大厦30a大门外响起了门铃声,项正飞含笑打开门,将门外黑脸的男人迎进来。 褚怀瑜环视了一圈,沉声问,“褚恬呢?” “褚小姐在休息,我们boss请你去书房说话。”项正飞礼貌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褚怀瑜毫不客气的快步进了书房,看着坐在转椅上面无表情的男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景熠抬眸清冷的看了他一眼,抬手以示项正飞离开。 “你把褚恬怎么样了?”褚怀瑜用力拉了一下风衣领子,压低声音愤愤的质问道。 “她在休息。”景熠伸手在桌子上磕了一下,示意他坐下谈。 “不必。”褚怀瑜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干脆的拒绝了。接着说,“景熠,我提醒过你,不要接近褚恬,现在我要带她走。” “如果你能带走她,她现在就不会躺在隔壁房间。”景熠语气不改,声音不大,却坚决的回了过去。 他按亮平板电脑的屏幕,直接向褚怀瑜摊牌了,“褚怀瑜,你因为褚怀瑾的缘故要带走我的女人,这个理由不具备说服力。” 褚怀瑜條的一震,眼底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他咬牙切齿的盯着景熠,从胸腔里发出沉重的声音,“景熠,你是为了报复?” “哼。”景熠轻蔑的哼了一声,凌厉无比的盯着褚怀瑜,“我这个人做事不惯拖泥带水,若是要报复,不会等到今天。” 褚怀瑜感到一股寒意攀上背脊,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沉稳的像万年冰山的男人,心绪翻涌的厉害。景熠既然知道了有关景齐峰和他姐姐的旧事,怎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和他谈话? “你究竟想怎么样?”片刻,褚怀瑜才试探道。 “褚恬。”景熠不假思索的吐出了两个字,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褚怀瑜面前,沉声说,“我只要褚恬。” 褚怀瑜被他冰冷又肃然的眼神盯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他紧蹙着眉,敛去愤怒换了平静的语气,“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你父亲害的她母亲失去一切背井离乡,你现在竟敢开口向我要她?” “景齐峰造的孽他自然会赎,我该负的责任也自然会负。”景熠沉声说着,周身都散发着沉着霸气的气息。 褚怀瑜缓慢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眼底升腾起丝丝痛意,压低声音问,“褚恬知道吗?” “她不适合知道。”景熠干脆的回答道。 褚怀瑜自进了门之后,第一次错开了正视景熠的视线。他紧握的拳头微微有些颤抖,沉吟了良久之后终于深重的吐了口气,要求道,“让我见见褚恬。” “等她醒了你可以见她。”景熠说着,转身走到书桌前。他垂眸瞥了一眼平板电脑里的资料,修长的手指在删除键点了一下。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在窗外熹微的晨曦中,冰冷之势渐收。 褚怀瑜不错一瞬的看着他周身的凌厉的气息逐渐柔化在淡金色的阳光中,这个背影沉稳而完美,隐隐透着强大的力量感。 “褚怀瑜。”景熠沉吟了一阵,复又开口了,语气却不似平日清冷,淡淡的,还带着一些深沉的情愫,“我从来不相信因果报应,只信人力可改变一切。我要褚恬,不是一时,也不是一段。我要她陪我一辈子。” 褚怀瑜的瞳仁随着景熠说话的声音不断放大又缩紧,他紧着呼吸听他说完,又匀长的吐纳了一次,没再说一句话,转身出了书房。 褚恬一觉睡的很沉,她没有做梦,却感觉一直被源源不断的温暖气息包围着。这种感觉安心而舒适,让她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微笑起来。 景熠坐在床边握着褚恬的手,看着她面带笑意睡的恬静非常,胸口涌起阵阵暖意。他的大手把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了掌心里,那么小,那么软,仿佛已经融化在了他的血脉之中。 “恬儿……”他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俯身去吻褚恬娇柔的唇瓣。 刚才他告诉褚怀瑜他不信因果报应,但他却相信因缘际会。就是面前这个小女人,十四年前他们注定相遇,十四年后他们又注定重聚。她真的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填满了他空白的情感世界,让他体会到了无与伦比美和爱。他怎么可能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恩怨就放弃自己的幸福,除了她,没人能左右他的意志。 “嗯……”褚恬嘤咛了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景熠的俊颜出现在了眼前。他正合着眼睛凑的很近,属于他薄唇上的触感随着好闻的柏木和冷杉气息幽幽传来。 “熠……”褚恬痴痴的看着正在亲吻她的男人,柔声唤道。 “醒了?睡得还好?”景熠又轻轻撕磨了一下,贴着她的唇畔轻声问。 “嗯。”褚恬点了点头,看着他缓缓睁开的眼睛,笑着嗔怪道,“干嘛偷亲我呀,被你弄醒了。” 景熠抚摸着她微红的小脸,挑眉调侃道,“你睡觉的样子太可爱,忍不住。” 褚恬瞬间羞的满脸绯红,赶忙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景熠愉悦的轻哼了一声,拍了拍被子,命令道,“起床,褚怀瑜来了。” “什么?”褚恬吓了一跳,噌的坐了起来。 “嘶……”她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右脚踝传来的钝痛就让她倒抽一口气。 “啧。”景熠赶紧搂住了她,责备道,“脚上有伤又忘了?” “不是,我小舅舅真的来了?”褚恬也顾不上喊痛,紧张的朝房门看去。 “嗯。”景熠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进了浴室。 褚恬就着景熠扶她的手简单的洗漱完毕,又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让他把她扶出了房间。 褚怀瑜看着褚恬一瘸一拐的样子,抬眸狠狠剜了一眼景熠,并没有起身去扶外甥女的意思。 景熠把褚恬扶到沙发上坐下,眸色柔和的拍了拍她的头,也没看褚怀瑜,直接离开了客厅。 褚恬紧张的攥着衣角,认命似的小声唤,“小舅舅。” “你脚怎么了?”褚怀瑜沉着脸,双手抱臂坐的笔直。 “……”褚恬低下头没有接话,褚怀瑜声音透着的隐隐怒意让她紧张到不行。 “褚恬,你真是长本事了,学会跑了?”褚怀瑜压抑的说着,眼神又在她缠着绷带的右脚上徘徊着,心里酸痛的不是滋味。 “对不起……”褚恬揉着眼睛,小声的道歉。 褚怀瑜沉声叹了口气,不咸不淡的说,“你说的没错,你长大了,我无权管你。你自己好自为之,我走了。” 说完,他就起身往大门走。现在他说什么已然是无用了,即使再带走她的人,也带不走她的心。 “小舅舅!”褚恬慌张的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追了上去。 “啊——”她才走了没几步,就重心不稳的栽倒在了地上,右脚踝传来的痛感让她难受的闷哼一声。 褚怀瑜听着身后褚恬摔倒的声音也没回头,只是顿住了脚步。他握紧拳头压抑的说,“vannie,我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自己今天做的决定。” “小舅舅……你不要我了?”褚恬被他隐忍的声线激的难受无比,他没有回头,像是要宣告从此退出她的生活。 褚怀瑜没有接话,再次抬脚走了两步,却被褚恬伸手拽住了风衣衣摆。他紧皱着眉,扯了一下风衣,“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褚恬紧紧攥着他的衣摆,哭着喊道。他真的不打算原谅她吗? 褚怀瑜听着她颤抖的哭声,转身把她拉起来抱进了怀里。他的心痛的揪成一团,收紧抱臂揉着她软乎乎的小脑袋,“vannie,坚强点。” “不要不要,不许你走!”褚恬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呼喊着祈求。她只有他一个亲人,为什么要逼她在他和景熠之间做出选择。 褚怀瑜把褚恬扶到沙发上坐下,蹲下身看着她哭的难受不已的样子,眸色缓和了下来,“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要是他欺负你,就回小舅舅这儿来。” 他伸手拭去褚恬脸上的泪水,倾身过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起身快步离开了。 景熠自顾自的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出到客厅却发现褚怀瑜已经离开了,而褚恬怔怔的坐在沙发上,埋着头。 他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坐到褚恬身边将她揽进了怀里。 “小舅舅走了……”褚恬酸楚的说道,眼眶再次湿润了。 “我陪你。”景熠摩挲着她纤细的胳膊,轻声哄道。她现在肯定不好受,是他伤了她的心了。 褚恬调整着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半天,她才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淡淡的说,“没关系,我会让他看到我过的很好,总有一天他会理解的。”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升腾起柔和又怜惜的神色,他控住褚恬的后脑勺,和她头碰头,“恬儿,我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选择。” 褚恬闭上眼睛微微笑了起来,她的心虽然还痛着,但因为他的轻声安慰好像又不那么痛了。她不想探寻褚怀瑜为什么排斥景熠,只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的决定并非冲动的行为。她会过的更好,经营好甜品店,也经营好和景熠的感情。 第52章 :推荐信 一周后,朗励诚再次走进了“rosemary”,他看了看店门边新换的宣传易拉宝,抬脚走到座位区坐下。 褚恬很快被店员从操作间叫了出来,她拄着助力杖走到朗励诚面前,恭敬的和他打招呼,“mrng,wee。” “受伤了?”朗励诚偏头看了一眼她缠着绷带的右脚,用不太标准的发音问道。 “只是扭了一下,您需要用甜品吗?”褚恬淡笑着摇头,把餐牌放到了他面前。她心里有点小小的窃喜,没想到这位老饕会再次光临,真是让她的店蓬荜生辉。 “try-the-new-one,抹茶红豆芝士挞。”朗励诚没看餐牌,直接点单了。 “好的,您稍等。”褚恬收起餐牌,刚准备离开,就被他叫住了。 她吩咐了店员去配餐,从善如流的坐到他对面,介绍道,“芝士挞有偏嫩和偏熟的两种,还请您试过之后给我们一些指点。” “do-you-know-me?”朗励诚整理着上衣领子,轻描淡写的问道。 “郎先生太过谦了,您的杂志可是行业标杆。”褚恬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店员递来的餐盘,揣着小心放到了他面前。 朗励诚看着两个白色餐盘里的圆形甜品眼底精光一闪,小碗那么大的芝士挞色泽金黄,表面被烤出了诱人的焦糖色,上面简单的印着甜品店的徽章,轻轻用叉子一碰,饱满的芝士像果冻一样抖动起来。 他拿起刀叉优雅的将两个芝士挞都切开来,全熟的那一个的馅心清爽,半熟的那一个馅心浓稠。 “嗯……”朗励诚先试了一小口半熟的,就不觉轻轻叹谓了一声。芝士浓滑的像鸡蛋羹,清甜顺滑中带来了抹茶的微苦后劲,红豆也饱满的不像话。 他半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才喝了口水清干净嘴里残留的味道,又试了全熟的。全熟的是焦糖布丁口味,芝士烤的更加紧实,配上布丁的q弹口感,在嘴里跳起了欢快的舞步。 “very-good。”半晌,朗励诚才放下刀叉,淡笑的点头道。这家店确实令他惊喜连连,甜品的品质之高,创意之新丝毫不输给美国的大热甜品店。 褚恬看着他点头了,捂着心口微喘了口气,不好意思的说,“太谢谢您了,您的肯定真的对我们非常重要。” 朗励诚看着眼前这个长着一张童颜的女孩儿,也不吝惜溢美之词,“我只是讲实话,your-dessert-is-very-good.” 他拿起叉子又品尝了一口,脸上的笑意更甚,“there-is-no-interest-in-the-development-of-the-united-states?i-canwrite-ament-for-you.” (有没有兴趣来美国发展?我可以给你写一篇评论。) 褚恬愣了一下,心中惊喜的不知怎么才好。他刚才说要为她写评论,天哪,她没听错吧? 朗励诚看着她明显吓到了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女孩子可真够特别的,要换做别人,此时早就拉住他的手感谢个没完了,她却只是愣住不讲话。 “郎先生,真的非常感谢您喜欢‘rosemary’的甜品,不过我没有去美国的打算。”褚恬平静了一会儿,才恢复了笑容。 “哦?”朗励诚眉毛挑了一下,摇头道,“那真是可惜了。” 褚恬没有接话,她起身朝朗励诚礼貌的欠了欠身,拄着助力杖离开了。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就算不去美国,她也能干的很好的。 景熠结束美国之行,趁着夜色回到了“意墅”。林国忠打开大门,把他迎了进来。 “褚恬呢?”景熠掸了掸风衣外套,边往起居室走边问道。 “已经在她的房间休息了。”林国忠淡笑着应道。 景熠站在起居室的沙发前沉吟了片刻,询问说,“她最近心情如何?伤好了吗?”他去了美国两周,忙的连休息时间都少的可怜,隔着12个小时时差也没打电话回来过。 “褚小姐很好,伤都好了,心情也不错。”林国忠笑的更开心了。 景熠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褚恬。他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空调暖风夹杂着幽幽的花香传来,四柱大床上被子微微隆起,褚恬侧躺着已经睡的很熟。 他走到床边,被放在床头柜边的画架吸引了眼球。画板上钉着几张素描纸,画的全部都是他的素描肖像。 褚恬是被一阵纸页翻动的声音吵醒的,此刻有朦胧的月光从纱帘里透进来,景熠高大挺拔的侧影出现在了眼前。他穿着黑色风衣,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线条分明的俊颜和宽阔的肩头上,完美的像一副画。 “……熠?”褚恬不确定的叫了一声,撑起手臂坐了起来。 景熠饶有兴趣的欣赏着画,听到身边的声音才转过了头。褚恬睡眼惺忪的样子堪堪映入眼帘,她淡金色的长发微微有些凌乱,身上穿着柠檬黄色的马海毛睡衣,小脸粉扑扑的,看的他的心头一热。 “嗯。”景熠应了一声,半跪到床边抬眸注视着床上的小女人。 褚恬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冲景熠甜甜的一笑,伸手撒娇道,“快抱抱。” 景熠却摇头拒绝了,“我没洗澡。” “洁癖大王,讨厌。”褚恬嗔怪着,爬出被子抱住了他。他身上还带着些夜里的凉意,显然是刚回来。 景熠怔了一瞬,本来想推开她的,却抵不住温暖又柔软的感觉,只是出声要求,“快放开,不干净。” “就抱一下嘛,我都好久没抱你了。”褚恬环着他的脖颈,又得寸进尺的埋在他颈间蹭了蹭。 景熠听着她软糯的声音,无奈的妥协了,“只允许再抱一下。” “嗯。”褚恬心满意足的点了点,闭着眼睛轻声问,“案子顺利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顺利。”景熠简单的一笔带过,他当然知道她是想他了,他又何尝不是呢。但他做事从来不喜欢拖拖拉拉,为了彻底摆平案子,他只得多待了一段时间。 褚恬又用力呼吸了一下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才松开了手。她就着月色观察了一下景熠的脸色,眉心就微蹙了起来,“很累吗?快去洗澡吧,我去给你做点宵夜。” 景熠听着她关切的话,转头看了看画架,调侃道,“画了这么多,是有多想我?” 褚恬下床的动作一顿,她微红着脸剜了明显愉悦的男人一眼,闭紧嘴巴捞起床位凳上的睡衣外套,开门下楼去了。 景熠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只觉得全身都放松了,旅途的疲劳一扫而光。他将画纸取下来,起身去了主卧。 褚恬拐进厨房就见林国忠已经在忙了,她自觉的过去接下了他手里的淘米盆。对于景熠喜欢搞突然袭击的做事风格,两人都深表无奈。今天的晚餐他们吃的很简单,连汤都没炖。现在只得从洗菜和切菜开始重新准备。 一个小时后,褚恬端着托盘进了主卧室,却发现景熠不在,而浴室里还有断断续续的水声。 她放下托盘跑去浴室门口听了听,瘪嘴直摇头。心里直腹诽,真是超级洁癖王,都洗了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是准备把皮搓掉几层啊? 既然洁癖王还在洗澡,褚恬也不着急了。她调高中央空调的温度,又估摸了一下时间,摸出手机登录了聊天软件。 “蝶衣念念:榛果儿,在不在?”褚恬发出信息,看着手中的粉红色手机微微怔了一下。 她的手机是褚怀瑜离开公寓后的第三天邮寄来了。除了手机之外,还附带了一张卡片。上面只简单的写着一句话,“无论何时,我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看到卡片的一瞬间,褚恬心里复杂极了。褚怀瑜显然是妥协了,但也并非真的放心她。短短一句话,字里行间是满满的无奈和担忧。她本不打算追问景熠是否和他有过节,但这句话又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漂洋过海的小喵:在,你怎么半夜不睡觉?”端木臻的信息隔了一会儿才弹出来。 “蝶衣念念:景熠回来了,我起来给他做了点吃的。”褚恬收起心思,飞快的打了一行字。 “漂洋过海的小喵:呦呦呦,贤妻良母,老公一回来就忙着献殷勤啊?”端木臻回话的速度明显变快了,字句间满满的调侃味道。 “蝶衣念念:不要笑话我o(o﹏o)o!!!”褚恬咬着嘴唇回了过去,什么人呐,整天就知道笑话她。 “漂洋过海的小喵:啧啧,你是钓到金龟婿了知道不?惜福吧。”端木臻一边打字,一边看着门户网站上的新闻感叹。 网页上最显眼的位置上刊登着一则八卦新闻,她真没想到景熠竟然是美国最著名的律师事务所m&f的顾问,他们正在代理的名媛遗产案可是美国现在最火的花边新闻。 “蝶衣念念:嗯?前段时间不是还说人家有精神分裂吗?现在怎么又说他好了?”褚恬讪讪的笑了起来,端木臻对景熠的态度真是一时天晴一时下雨,搞不懂。 “漂洋过海的小喵:我还不是为你的幸福操心?要不是你因为你,我还不待见他呢(╰_╯)#”端木臻毫不客气的回了过去,不知怎么的,现在她一想起景熠就连带着想起宗伽文那张让她恶心的脸。 褚恬看着她前后似有些矛盾的两句话,笑的更开心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她的意见,“蝶衣念念:榛果儿,你说我要不要问问他跟我小舅舅的事情啊?” “漂洋过海的小喵:你要真这么在意就问呗。不过,我觉得小褚叔叔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把手机还你,也没不理你,还是照常打电话关心你,不就说明他认了吗?”端木臻见她问正事,赶紧把脑海里宗伽文的臭脸赶走了。 褚恬看着她发来的一长串开解的话沉吟了下去,就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浴室门发出了解锁的声音。 “洗好了?”褚恬看了一眼裹着黑色浴袍的景熠,手指飞快的敲了一句,“蝶衣念念:他洗完澡了,回聊。” 端木臻在那头冷笑一声,也没回话,直接关闭了聊天软件。说她是贤妻良母她还不承认,老公一来跑的比兔子还快。 景熠边擦头发边在躺椅上坐下,他瞄了一眼矮桌上褚恬的手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吃点东西吧。”褚恬端起小米粥递了过去。 “你去睡觉。”景熠接过碗,清冷的吩咐道。 “我陪你吃了再睡。”褚恬摇头拒绝了,她还没好好看看他呢,怎么就要赶人了。 景熠喝了一勺粥,瞬间觉得胃里舒服多了。他拍了拍身边,示意褚恬坐下。 褚恬乖觉的坐到他身边,撑着头看着他吃饭。心里暗自感叹,吃个饭都能帅出新高度,这男人实在太可怕。 景熠本来吃的专心,却感觉到褚恬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打转。他在心里笑了一声,拿起碟子夹了一块冬笋凑到了她唇畔。 “我不吃,你吃。”褚恬摇头,又冲他眨了眨眼睛。 景熠从善如流的把冬笋吃了下去,平铺直叙的问,“过得还好?生意如何?” 褚恬被他一问,这才想起了一件让她开心了好久的事情,忙起身说,“我给你看个东西,等我一下。” 她小跑着回自己房间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浅灰色的信封,又一阵风似的跑回了主卧。 “看看。”褚恬得意的笑着,将信封递给了景熠。 景熠放下空碗,从睡袍兜里掏出手套戴上,又审视了信封好久,才接了过来。 褚恬看着他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惊讶的精光,撑着脑袋笑了,“没想到吧,郎先生居然写了推荐信给我。” 景熠看着手里白色的信纸,确实有小小的惊讶。上次褚恬说起victong后,本着侦查她生活细节的原则,他在网上查过他的资料,在美国期间也特意买了他主编的杂志,确实是全美销量最好的高端美食评论杂志。 “我真的很感谢他。”褚恬笑的甜甜的,脑子里又想起了得到推荐信的经过。朗励诚在试吃过芝士挞的第二天亲自来“rosemary”给了她推荐信,还说如果她将来去美国发展,这封信能派上用场。 景熠把信还给褚恬,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思考了片刻才开口问,“你要去美国?” “嗯?不去啊。”褚恬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又了然的笑了,“这信就是对我的鼓励,你说我把它裱起来怎么样?” 景熠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了一下,淡淡的说,“如果你去,未尝不是好事。”以朗励诚在美食界的地位,得到他的推荐可谓是无上光荣。他的小女人很有实力,可以在更广阔的空间里展现实力。 “你……要我去美国?”褚恬狠狠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提出要她去美国,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你有这个实力,没别的意思。”景熠见她神色复杂,就拍了拍她的头解释道。 褚恬这才松了口气,调侃道,“怪不得宗医生总说你讲话讲半句,我还以为你要敢我走呢。” 景熠哼了一声,伸手穿过她的膝盖窝,打横将她抱起来扔到了大床上。他抄着手自上而下把褚恬打量一遍,桀骜的说,“我的女人只能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说完,他转身端起托盘,迈着大步出了卧室。 “哈哈哈……”褚恬看着景熠离开的背影,扑倒在黑色的被子上笑了起来。这人真是太霸道了,可偏偏她就是喜欢他霸道的样子。 景熠进厨房把餐盘塞进洗碗机,返回卧室发现褚恬窝在被子上已经迷糊了过去。 他轻手轻脚的把她塞进被子,关掉卧室里的照明也躺了下去。他将她搂进怀里,自然的轻拍她的后背,终于身心放松的舒了口气。 以前他从来不排斥出差,可这趟美国之行却让他有些烦躁。不过短短两周,他就像过了两个世纪那么久。他实在太想褚恬,想她的笑,想她亲手做的甜品。好几次,他都想撂挑子直接回来算了。远离了才真正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熠……”褚恬感觉到熟悉的温度,嘟囔着睁开了眼睛。 “睡吧。”景熠轻柔的吻了吻她的发顶,拍背的动作不停。 “我好想你……你有想我吗……”褚恬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迷糊的呢喃道。 “想,很想。”景熠收紧手臂,将她完全拥入怀中,毫不含糊的给出了答案。 “呵呵……就会哄我……”褚恬闭着眼睛,微笑着嗔怪了一句。她本还想跟他聊聊天,却抵不过舒服安心的感觉,沉入了梦乡之中。 景熠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微微嘟嘴睡的睡颜,薄唇不觉就勾起了微微的弧度。虽然他被时差影响着毫无睡意,但还是闭上了眼睛。能这样守着她睡觉也是好的,惬意的他根本不想松手。 第53章 :伟大与寻常 褚恬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看到厚重的黑色遮光窗帘时,不觉静静的笑了。她翻了个身,景熠就在身边。他穿着黑色的全棉睡衣,正靠在床头专心的看文件。 “早安,几点了,你怎么没去上班?”褚恬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还不忘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今天不去公司。”景熠仍看着文件,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么好啊,为了我翘班?”褚恬笑的更开心了,靠在他肩头依赖的蹭了蹭。今天是“rosemary”的定休日,却是景熠的工作日。工作狂居然说不去上班,瞬间让她感动了。 景熠偏头过去偷了个香吻,理直气壮的说,“在家处理也一样,不算翘班。” 褚恬本来打算起来的,现在却又想恋床了。她环住景熠的胳膊,轻声说,“我想再待一会儿,等下再给你做早餐可以吗?” “有忠叔,你不用下去了。”景熠看着她乖觉的样子,当然不介意她粘着,大方的同意了。 褚恬含笑着看了他一眼,刚想感谢他的宽容,却不经意间看到了他手里的文件。她虽然看不懂专业经济术语,但字里行间反复出现的“修益堂”、“紫金丹”和“保心丸”几个词汇还是让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她又仔细看了看,确认没看错后,才试探着问,“你在看什么呀?” “专利收购,有兴趣?”景熠挑眉清冷的答道,把文件放到了她眼前。 褚恬微蹙着眉大致看了一页,就把文件推回给景熠,靠在床头不说话了。她没想到会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看到这个算不上亲切的制药公司名字,可是她还是感觉心头有些莫名的发紧。 “紫金丹”和“保心丸”是“修益堂”的金字招牌,立号百年来就是靠这两份保密配方在制药界屹立不倒。现在景熠要收购这两份复方,“修益堂”不就失去了市场竞争力和主要利润来源吗? 景熠见褚恬突然沉吟了下去,脸色好像也不太好看的样子,放下文件扳过她的肩问,“怎么了?” “……”褚恬看着他眼中关切的神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景熠摘下手套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并没什么不妥,随即建议道,“你先下去,我看完来陪你吃饭。” 因为那份收购文件,褚恬一整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她陪景熠吃过早餐,就跑去了旋转木马。她坐在二层的休闲椅上,用平板电脑搜索了有关“修益堂”的新闻来看。网上并没有什么消息,她猜想景氏应该还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对于要不要干涉这件事,褚恬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一则,她并不想让景熠知道她和“修益堂”的关系。二则,收购是景氏的公事,她也无权干涉。 景熠在书房里花了些时间把收购医药复方的方案研究透彻,打开公司内部系统给公司部发送了同意执行的批复意见。 景氏旗下拥有两家制药公司,一家在香港注册,主攻的是高端抗癌制剂。另一家在s市注册,主攻的是汉方国药。由于近几年国家的大力扶持,汉方在国内外医药界的占比都有明显的提升。“修益堂”的这两种百年复方早就进入了景熠的视线,现在提上收购日程时机已经成熟。 “咚,咚。”就在景熠关闭电脑准备起身时,书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褚恬探了个头进来,“忙完了吗?可以吃午饭了。” 景熠起身牵着褚恬去了小餐厅,林国忠为他们摆好菜之后,又转身从餐柜上端起一个大大的银质托盘递到了景熠手边,“熠少爷,信收的差不多了,都在这儿了。” 景熠喝汤的动作一顿,他瞄了一眼托盘里堆成小山的信封,眸色里的冰冷之势渐收,“送到书房。” “嗯?什么信啊,这么多?”褚恬刚才还在想收购案的事情,听到主仆二人说话才抬起了头。 景熠没有接话,端起碗默默的开始吃饭。 “是感谢信。”林国忠见他眸色平淡,就知道他不介意褚恬知道,代为解释道。 “感谢信?”褚恬更加不解了,她刚想伸手去拿,景熠伸手挡住了她的胳膊,“不干净,吃了再看。” “哦。”褚恬悻悻的收回了手,加快速度扒饭。 林国忠按照景熠的习惯,把所有的信都放进空气消毒机里消毒干净。他去了书房把信封整齐码放好后,景熠就带着褚恬进来了。 景熠仔细审视了一遍桌上大大小小2、30个信封,淡淡的朝林国忠颔首,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过来。”景熠坐到转椅上,把褚恬拉都腿上坐好,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玳瑁刀柄的拆信刀,划开一封信交给了褚恬。 褚恬好奇的接下,信封上写的歪歪斜斜的字体让她更加疑惑了。她轻抿着嘴唇打开信纸,映入眼帘的是稚嫩的铅笔方块字: “长腿叔叔:冬天又到了,你今年过的好吗?我过的很好,宿舍里有了暖气,方妈妈还给我买了件新羽绒服,我特别喜欢。 前两天李妈妈教我们画画,我画了一张送给你,希望你喜欢。我今年期末考了全班第二名,还得了好多小红花。 谢谢你给我们修了新的宿舍,现在我有自己的床了,不用和美美睡一起了。祝你天天开心,我们都盼着你来看我们。 小花” 褚恬默默的把信读了一遍,又抽出信纸后面的画纸。是用蜡笔画的简笔画,一个腿长长的人牵着一个小朋友,身后有个小房子,还有很多小花。 “熠,这是……”褚恬大致看了3、4封信,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开口问了。 “是福利院的孩子写的。”景熠看着手里的信,冷淡的解释了一句。 褚恬眨了眨眼睛,偏头去看他手里的信。一样也是小朋友的字体,内容也大同小异。 “你在资助福利院?哪个福利院?” “‘爱笑天使计划’。”景熠认真读完一封,又拆了一封。 “‘爱笑天使’?”褚恬吃了一惊,拉着他的衣袖急切的说,“我也给这个基金会捐过款,你也是吗?” 景熠这才转眼看向了她,她脸上有惊喜的笑容,好看的让他眸色柔和了下来,“我是基金会的发起人。” 褚恬的心忽的一颤,温热的暖意从心底倾泻而出。她的直觉果然是很准的,景熠这个人根本不是冷情的人。“爱笑天使计划”是国内最大的针对孤儿的爱心基金,在全国新建了许多孤儿院,还无偿资助孤儿接受义务制教育,并且给成绩优异者发放奖学金帮助他们接受高等教育。她也是在回国之后就开始定期往基金会捐款,却一直不知道基金会的发起人是谁,没想到居然是景熠。 “熠,你是不是还有好多事没告诉我?”褚恬怔仲的看着眼前神色平淡的男人,眼底含笑的问道。 景熠放下信纸,用双臂轻轻圈住她,平铺直叙的解释道,“除了‘爱笑天使’还有‘希望之手’,目前在做的就这两个。” “这……都是你个人资助的?”褚恬感觉心跳开始加速,‘希望之手’不就是针对白血病儿童的专项基金吗?她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基金会把患儿送去国外治疗。 景熠看着她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依然平淡的说,“是,不过我的身份信息是保密的。” 褚恬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吸了一口气,轻颤的开口,“熠,你好伟大,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景熠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调侃说,“伟大?你国文真的不怎么样。” 褚恬抿唇没有接话,她真的被这个消息震惊和感动了。原来景熠默默的帮助了那么多无依无靠的孩子,拯救了那么多病魔缠身的孩子。如果这都不算伟大,那世上没有更伟大的人了。 “每个人生来都是有使命的,我既然比别人站的更高,就应该做的更多。这不是伟大,懂吗?”景熠揉着她软乎乎的小脑袋,平铺直叙的解释道。 “不对。”褚恬挣开他的怀抱,直视着他平静无波的深眸,正色说,“你说的不对,不是每个人挣了钱都愿意无偿捐出去的。你比别人有爱心,比别人更高尚。熠,你是我的骄傲。” 景熠看着她微蹙着眉的倔强表情,心底叹谓了一声。他抬手碰着她的小脸,轻声再次轻柔了起来,“恬儿,你知道你有多特别吗?” “嗯?”褚恬本来情绪还有些激动,冷不丁听他来了这么一句,有点反应不过来。 景熠捏住她的下颌,在她娇柔的唇瓣上浅浅的吻着,薄唇轻启,“我没想过要从这些孩子身上得到什么,也不需要谁来称颂我。但是你说的,我喜欢听。” 褚恬轻合上眼睛,听着景熠似有些动容的悦耳男中音,感受着他温柔的吻,整颗心都快融化了。她真的是太感动了,比起他对自己好还要感动。景熠真的不一样,外表看似无情,却有一颗高洁的心。 “我想去看看给你写信的小朋友,可以吗?”良久,褚恬才柔声请求道。 景熠亲吻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又落下,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褚恬和景熠认真把桌上的信全部读了一遍,换好衣服出了家门。景熠没让任何人跟着,亲自开着一辆低调的奔驰往最近的一家福利院而去。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后,停在了一幢铁栅栏围着的红砖复古建筑前。褚恬拉开车门跳下车,看着眼前的建筑惊喜不已。如果不是大门的匾额上确实写着福利院的字样,她还以为这是一所高端私立学校呢。 她的眼神穿过铁栅栏往里望去,有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孩子被两个老师模样的人领着,正在院子里做游戏。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眶不觉又红了起来。那些孩子都穿的很好很干净,每个人的小脸都是粉嘟嘟的,看起来非常健康。他们笑着,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让她不自觉的想微笑。 景熠站在褚恬身边,看着她温暖柔和的眼神还有脸上恬淡的笑意,心底就涌起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他从来没来过福利院,和这些孩子唯一的沟通桥梁也就是每年看看他们的感谢信而已。他从未期待过回报,只当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来对待。可褚恬现在的表情却让他愉悦极了,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这句话,他算是深深体会了。 第54章 :未名湖畔漫步 褚恬一直看着孩子们被老师领进宿舍楼,才拉着景熠的衣袖开口说,“今天我什么都没准备,就不进去了。下次我带上甜品来,我们再进去吧。” “好。”景熠伸手抚着她的背,欣然同意了。 褚恬捂着眼睛平复了心绪,换上笑容转头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回家吗?” 景熠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时间还早,既然出来了不妨陪她散散心,“你想个地方,去走走。” “嗯……”褚恬拉着帽檐想了想,脑子里灵光一现,“我们去b大怎么样?” 景熠眯了一下眼睛,询问似的看着她。 “哎呀,我没在国内读过书,你不也一样吗?走走,我们去体验一下国内大学有什么不同。”褚恬也没管他愿不愿意,急切的拉着他的袖子往车子的方向走。 奔驰从b大的东南门进入,安静的停在了一处车子不算多的停车场。 褚恬下车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期末的原因,此时的校园没什么人,小路上十分安静。 她有些窃喜的跑到景熠身边转了一圈,顽皮的笑了,“学长,请问你是哪个系的?留个电话号码吧。” 景熠抬手戳了一下她的帽子,挑眉质问,“你经常干这种事?” “嘿嘿,不告诉你。”褚恬狡黠的一笑,撒开腿往前面跑去了。她发现景熠这个人有时候过分严肃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当真。偶尔逗逗他,也是不错的。 景熠调侃的轻哼一声,也没去追她,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走着。他看着周围安静的环境,本来还有些龟毛的心情随之放松了不少。 褚恬跟着指示牌往b大著名景点未名湖走,不多时,蜿蜒的小路前就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水域。亭台楼阁被初冬的轻雾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虽不似夏季那般色彩明艳,却是一种淡雅的美。 “嗯……好舒服。”褚恬伸展胳膊吸了口气,这里的空气明显比市里其他地方好,虽比不上凤鸣山,也挺难得了。 景熠走到褚恬身边站定,看着眼前灰蒙蒙的景色,评论道,“不怎么样。” “挑剔。”褚恬嗔怪着,看着景熠清俊的侧脸,好奇的问,“你们耶鲁是不是真的有照片上那么漂亮?图书馆真的那么高大上吗?” 景熠侧头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看过我的资料?” “嘿嘿。”褚恬报赧的笑了,不好意思的说,“就一点点,在耶鲁网站上看的。” 景熠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她会主动打探的他的事情,不正说明她对自己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吗? “你想去随时可以去。”景熠把目光放远,淡淡的说道。嗯,刚才还觉得不太顺眼的景色,仔细看发现其实还行,有种淡然的优美。 “那你下次再去美国的时候带上我?”褚恬开心了,踮脚原地跳了两下。如果能和他一起去他们学校转一圈,那感觉一定很棒。 景熠轻轻的颔首,伸出手牵着褚恬慢慢的沿着湖边散步。平静的湖面上有他们一高一矮的倒影,竟是格外的甜蜜。 褚恬跟景熠错开半个身位走着,忽然感慨起来,“熠,你说我们是不是遇见的太晚了?要是我能在大学遇到你就好了,你可以陪我去图书馆看书,还可以辅导我功课,我就不会读的那么辛苦了。” “不,现在正好。”景熠牵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缘分这种东西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分一秒都错不得。 褚恬无声的笑了,这男人有时候真会哄人,不经意说出的话都能让她感动到不行。 她上前两步和景熠并排,抬头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想起了有关于他身世的事情,“熠,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景熠沉声说着,低头看着她大眼睛里似有些水色,就勾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褚恬被他淡然的微笑晃了眼,心里突然酸楚了起来。她顿住脚步伸直手臂,少见的用了要求的语气,“背我。” 景熠看着她有些倔强的表情,什么都没说,直接提着裤管蹲下了身。他喜欢她提出要求,只要她想要,他都愿意给。 褚恬爬上景熠宽阔的背,被他稳稳的背了起来,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走的不快,还很稳。幽幽的柏木和冷杉的味道传来,安心的让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熠,我有话告诉你。”褚恬享受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她还是决定告诉他,那些深埋在她心底不愿示人的伤痛记忆,她不想再独自承受,想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景熠颠了颠背上的重量,有力的双臂把她托得更稳。今天出门之前,他察觉到她心情似乎有些低落,现在她想说了,他自然愿意听。 “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连榛果儿都不知道。”褚恬鼓起勇气开口了,“‘修益堂’……是褚家的。” 景熠眉心一蹙,心里有些讶异,她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从来没见过褚家的亲戚,我妈妈和小舅舅当年是被赶出门的。”褚恬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有些发紧,只把声音放得更轻。 “maman去世之前有带我回过一次g市,她那个时候已经病的很重,我猜她应该是想带我回去拜托外公照顾我。可是,我们在褚家老宅外面跪了一整天,都没有人理我们。” “你知道上次你说你要收了我的店,我在景氏外面等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就像小时候在褚家老宅外面的感觉一样,卑微的,乞求的,却没能等到那扇大门为我敞开。” 景熠听着背上的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心头突然钝痛了起来。原来那天他恶作剧的行为勾起了褚恬的伤心事,所以她才会那么激动的朝他大吼。 “你不想让我收购那两份复方?”景熠心里权衡了一番,问了比较切实的问题。 褚恬摇了摇头,把脸紧贴着他的背,轻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小时候的事情,其他没别的……” “恬儿,我就这么一直背着你好不好?”景熠柔声说着,侧头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好啊,可是你说的。今天我不趴够,你不许放我下来啊。”褚恬瞬间开心了,她晃着腿,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尽是欣喜的光华。 景熠在心里无声的笑了,只是把背上的小狗背的更稳。他刚才说的她并没明白吧,他是想说要一直背着她走到老,在他们的人生路上。 不过他也不打算现在把话挑明了,即使她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但此时她还是开心的,这就足够了。他们还有好多好多时间,重要的话,他还是决定找更合适的地点和时间再说。 翌日,景氏正式通过公函形式向“修益堂”阐明了专利收购的意图,并迅速启动了谈判的准备流程。 关于是否要收购景熠已经认真权衡过了,这两份复方对他的制药公司有如虎添翼之效,如果能从这两年销售疲软的“修益堂”手里拿到配方,他能更有效的让这两种好药造福更多人。 至于私人原因,他一向公私分明,并不会因为和褚恬的关系改变决策。况且,她也表示了不会干涉景氏的商业行为,他也就没什么可顾忌了。 景熠旁听了成本部、公司部和外聘投行的三方会议,对收购方案基本满意,签字同意了启动收购谈判。 会议结束后,项正飞跟着景熠进了总裁办公室,把新整理的“修益堂”公司股东信息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boss,这是重新整理出来的资料。” 景熠靠在椅背上,并没有看平板电脑。他抬手在桌子磕了一下,示意项正飞口头汇报。 “‘修益堂’现任法人代表和总经理确定是罗健柏无疑,但他不是控股最多的。主要两大股东是褚远之和褚远兰,罗健柏是褚远兰的儿子,褚远之是褚怀瑾和褚怀瑜的父亲,也就是褚小姐的外公。” 项正飞负手站的笔直,简洁的把调查结果汇报了一遍。之前他们没有发现“修益堂”和褚恬关系,就是因为法人姓罗。重新深挖后,才发现了其中的关窍。 景熠的手指不疾不徐的在桌子上敲了一阵,才抬眸看了项正飞一眼,冷声问,“褚家风评如何?” “褚家是g市名门,世代行医,清代出过多位御医,在g市夏津地区名望颇高。我派在g市的人去打听过,当地人都说褚远之为人保守,治家颇严。” “哼。”景熠听了只冷哼了一声,这个答案他早想到了。如果褚远之是省油的灯,他的小女人当年也不会受到羞辱了。 “盯紧‘修益堂’的动向,我要去会会这个‘百年名门’。”景熠冷声吩咐着,银框眼镜折射出一丝寒光。 虽然收购事宜都是摆在明面上按照程序走,但他还是不能容忍伤害过褚恬的人轻松赚他一大笔钱。商人嘛,锱铢必较是应该的,他不介意在价格方面多占点便宜。 “是。”项正飞肃然的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又顿住了脚步,“褚小姐……” 景熠微眯了一下眼睛,抬手示意他出去。他当然知道项正飞是在担心褚恬知道这样事会不愉快,但是他太小看他的女人了。 景氏将收购“修益堂”的两大王牌复方的消息在收购案启动的第二天见了报,每家媒体都在金融板块头版的位置报道了这个爆炸性新闻,景氏又一次荣登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榜。 褚恬对此事反应平平,无论网上舆论如何热火朝天,她始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说实在的,她对褚家没有什么感情,唯一的印象就是他们用无情狠狠的给她上了人生一课。这两天她也查了一些“修益堂”的资料,发现他们近几年的业务量都在萎缩。好药卖不出去,损伤的患者的利益,景氏这个时候收购也未尝不是好事。 “铃……铃……”这天下午,褚恬刚指导着店里的甜品师把一批芝士挞送进冷柜,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喂,小舅舅。”她接起来,含笑应了一声。 那头的褚怀瑜听着她带着笑意的轻松声线倒是一怔,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指在桌角上敲了敲,拿捏着问,“报纸上的新闻,你看了吗?” “你是想说景氏收购案的事?我知道。”褚恬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随即淡笑着应道。 “……你,怎么看?”褚怀瑜又是一愣,没想到景熠还挺光明正大的,没瞒着他的外甥女玩阴招。 “没怎么看啊,‘修益堂’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褚恬耸了一下肩,轻快的调笑起来。 褚怀瑜心尖上一颤,随即舒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不少,“你心情没受影响我就放心了,他对你还好?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我们很好。”褚恬笑着点了点头,这两句俨然已经变成了褚怀瑜的口头禅,每天打电话必问。 “哼,日子还长,你要多观察观察,不要因为他现在对你好就冲动行事……”褚怀瑜压下心中的不耐,絮絮叨叨又嘱咐了起来。对褚恬他真的是不放心的,也始终无法对景熠放下戒心。 褚恬揉了一下耳朵,眼珠狡黠的一转,轻轻把手机放在流理台上,转身去检查冷柜里的情况。对于褚怀瑜的唠叨,她现在就是采用左耳进右耳出的原则。每天就那么几句,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还不如不听。 “褚姐。”沈蕙嘉快步走进操作间,拔高声调叫了一声。 褚恬转身把电话拿起来,不出所料,那头的褚怀瑜还在说话。 “小舅舅,我知道啦。你放心吧,我还有事呢。” “咳,好,你忙吧,我明天再给你电话。”褚怀瑜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干咳一声刹住了车。 “嗯,你注意身体,不要老熬夜。”褚恬轻笑出声,还是乖觉的关心道。 那头的褚怀瑜嗯了一声,收了线。好吧,外甥女的关心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他就暂时静观其变吧。 “褚姐,赶紧的,‘麻烦’来了。”沈蕙嘉在一旁急的团团转,一看褚恬挂了电话赶紧拉着她往外面走。 “什么麻烦?”褚恬被她拉得手生疼,这是什么事火烧眉毛了这么着急。 沈蕙嘉径直把她拉到座位区前,指了指靠窗的座位,小声说,“冰山总裁来了。” 褚恬顺着她的眼神一看就抿嘴笑了,原来是景熠来了,怎么搞的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我知道了,你去吧,叫其他人别过去。”她拍了拍沈蕙嘉的手,安慰道。沈蕙嘉平时见了谁都不怕,唯独见了景熠就像老鼠见了猫,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怕他。 “早吩咐过了,这么久没见他,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呢。”沈蕙嘉探头望了一眼,又迅速缩回了脖子。 褚恬也没理会沈蕙嘉,她和景熠的私人关系这班店员都不知道,她也懒得赘述,直接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要吃点什么吗?”褚恬笑着出现在了景熠面前。 景熠本来绷着身体坐的笔直,见到褚恬过来才松怔了下去,“试试新品。” “嗯,好。不过要等一下,现烤的还要20分钟,我先给你泡茶。”褚恬看了看围裙上别着的计时器,柔声解释道。 她回到操作间把新买的茶具仔细清洗干净,泡了锡兰红茶回到了座位区。 景熠看着木托盘里的新茶具,不觉眼前一亮。他以前用的最简单的纯白骨瓷茶具,今天怎么换成了银色花纹的了? 褚恬手法熟练的泡好茶,把茶杯放到他手边才解释道,“新给你买的,这个款式还可以吗?” “你前段时间整天上网就是为了它?”景熠端起来仔细审视了一番,是兰花图案,瓷质也更透亮,显然是上品了。 “嗯,今天早上才送到的,rb的一个高端骨瓷牌子。这套是限量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拍到的。”褚恬淡笑着解释道,她早就想给景熠换套茶具了,只是苦于找不到好看的。眼前这套倒是很不错,也符合他的气质品味。 景熠浅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茶杯更好的缘故,只觉得今天的茶比平时更香更醇,非常适口。 褚恬看他手指在杯沿上轻敲了几下,就知道他是满意的。随即坐到他对面问,“你是来景天检查工作的吗?” “我是来看你的。”景熠放下茶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说道。 褚恬一听不觉笑的更开心了,歪着头小声的说,“表现这么好,要我怎么谢你呢?” 景熠看着她笑的梨涡浅浅的样子,心头热热的发烫,随即放轻语调说,“把晚上的时间给我。” “嗯?不会又要见你的什么朋友吧?”褚恬小小的紧张了起来,上次他带她去见廉逸尘夫妇就杀她个措手不及,今天又是唱哪一出啊。 景熠敛去柔情的眸色,清冷的说,“明天我要去g市出差。” “哦。”褚恬一听就嘟起了嘴,嗔怪道,“感情你是提前补偿我来了呀。” 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自从那天他们从b大回来后,褚恬就有些不一样了。许是向他袒露了心底隐藏的秘密,现在她在他面前更放松,笑的也更灿烂了,还时不时调侃他。这样的感觉让景熠爱不释手,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提早了解她的全部身世背景。 “滴滴……滴滴……”褚恬见他盯着自己也不接话,刚想继续调侃,计时器突然响了。 “我去给你拿蛋糕。”她按掉提醒,起身往外面去,却被景熠伸手拉住了。 “干嘛呀,快放开,被别人看见了。”褚恬压低声音挣扎了一下,前面还有那么多店员呢,这么拉拉扯扯的让她多不好意思。 景熠却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抬眸注视着她开始泛红的小脸,倨傲的挑眉,“看见又如何?” “哎呀。”褚恬低呼了一声,用力甩开他的手跑了。她真是自不量力,还想调侃他,分分钟被他报复回来了好嘛。 当景熠吃到半熟的焦糖芝士挞时,总算知道朗励诚为什么要给褚恬推荐信了。真的是非常好吃的,胜过了她以前出售的传统甜点。 褚恬看着景熠闭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享受的样子,心里甜到不行。她每天都会接待很多客人,但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只要一个表情就让她骄傲自豪无比。最近她在做甜品的时候,总怀着感恩的心情。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几块小小的蔓越莓饼干,现在她就不会如此幸福了。 第55章 :事与愿违 景熠安静的吃完了一整份芝士挞,又嘱咐褚恬1个小时后到停车场,心满意足的出了店门。 褚恬也不敢耽搁,她在店里检查了一圈,又进操作间盯着甜品师做了一批红茶芝士蛋糕,就换了衣服去停车场找景熠。 可她在固定车位前转了两圈,都没看到迈巴赫齐柏林。就在她准备给景熠打电话的时候,前面一辆深蓝色的迈凯伦650s的车窗里却伸出了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 褚恬定睛一看,快步走过去拉开了车门,“怎么换车了?害我找半天。” “上车。”景熠瞄了她一眼,刚才见她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本来还想逗她一会儿的,但又不忍心看她焦急才招呼她的。 褚恬钻进车里,又好奇的打量了一圈,玩笑着说,“你到底有多少车啊,怎么总有新款?” 景熠迅速思考了一下,含糊的说,“不清楚。” “呃。”褚恬瞬间噎了口气,这都多的数不清了?太可怕了吧。 两人在“兰亭”吃了顿舒心的晚餐,景熠直接把车开上了出城的公路。 褚恬看着窗外的情况,不解的问,“这是去哪里啊?”她明天还要看店的,他不会是要带她回“意墅”吧。 景熠却没接话,只是再次加大了油门。 直到车子开上了盘山公路,褚恬才发现这是之前景熠来带她看夜景的地方。她瞄了一眼专心开车的男人,淡淡的笑了,这是准备带她来故地重游? 迈凯伦650s稳稳的停在了观景平台前,景熠下车绕到另一边把褚恬牵了下来。 褚恬走到栏杆边站定,眼前的景色和上次没什么区别,只是从夏季变成了初冬,山间的风有些冷罢了。 “有东西给你。”景熠站在她身后唤了一声。 褚恬一回头,就见景熠负手站着,身姿优雅松怔。她好奇的往他身后瞧了瞧,笑着问,“什么呀?” 景熠从身后拿出了一盏白色的孔明灯,眸色淡然的说,“许个愿,放了它。” 褚恬有些意外,这不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吗?带她来这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放孔明灯? 景熠摸出一次性打火机,把蜡烛点燃,拉着褚恬的手握住灯罩的一角,轻声说,“我希望你把所有不开心的都放飞,以后都是开心的日子。” 褚恬的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手里的孔明灯发着幽幽的亮光,景熠俊逸非凡的脸在光亮里忽明忽暗。他立体的五官上有浅浅的阴影,一双银灰色的眸子显得深邃而神秘。他周身的清冷气息都敛去了,变得温暖无比。 “我们一起,好吗?我也希望你能放下所有不开心的事,每天都能开心快乐。”褚恬怔仲了一瞬,才笑着颔首。关于景熠的身世,她终究不想去探寻。有些伤既然愈合了,还是不要再揭开的好,只希望他也能放下苦涩的记忆快意人生。 “好。”景熠轻声应道,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褚恬默默的在心里许了愿,希望她所爱的人都能健康平安,希望她和景熠永远甜蜜幸福。 松手放飞孔明灯时,看着它在夜空中冉冉升起,褚恬只觉得被胸口源源不断的暖意烫的眼眶发热。不过短短数月,她仿佛走过了数个春秋。她的人生从独自前行变成了二人成双,困锁她多年的淡淡忧愁都随着这一盏小灯越飞越高,越飘越远。随之到来的,是充溢心间的叫做“爱”的美妙体验。 景熠从后面轻轻将褚恬拥进风衣外套里,低头在她耳根处啄了一下,柔声道,“恬儿,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谢谢你。谢谢你来我身边。” 褚恬笑着流泪了,他说的虽然淡然,却胜过了世间所有情话。最浓情的告白也不过如此了,就是陪在你爱的和爱你的人身边。 可褚恬的愿望没能应验,隔日,当几个不速之客出现在“rosemary”时,她简直怀疑那盏孔明灯是飘到什么不好地方去了,否则怎么会猝不及防的见到了她从来不敢想象的人。 几个黑衣黑超的保镖簇拥着一位老者在下午茶时间走进了甜品店,沈蕙嘉一见这阵仗赶紧蹙眉迎了上去,“您好,几位买花还是用餐?” “我找褚恬小姐。”老者扶了扶脸上的老花镜,客气的说道。 褚恬从操作间出来,店门口的架势就让她愣了一下。她快步迎了上去,不解的和沈蕙嘉交换了一个眼神,客气说,“您好,欢迎光临。” “大小姐。”老者和身后的保镖齐齐叫了一声,恭敬的朝她45°鞠躬。 褚恬吓的倒抽了一口气,尴尬无比的摆手,“不好意思,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大小姐,我们是来接你的,你外公想见你。”老者脸上笑意不改,又解释道。 外公?!褚恬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她是不是幻听了?他说外公?褚家的外公吗? “大小姐,我是褚宅管家周辅廷,请即刻跟我走吧。”周辅廷见褚恬愣着不动,又说了一句。 “呃,我,那个……”褚恬心慌的接不上话,只是下意识的摸手机。 “大小姐,请吧。”周辅廷没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朝保镖们使了个眼色。下一秒,褚恬就被几个高大的保镖包围了。 “喂,你们到底什么人呀,不能走!”沈蕙嘉见褚恬被几个保镖往外推,立马急了。怎么看这群人都是来者不善,可她才跑上去想把褚恬拽出来,就被一个保镖大力往后推了一把,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等她爬起来后,褚恬早就没影了。 褚恬被推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手机直接被周辅廷没收了。 她蹙眉看了窗外的街景,终于找回了思绪,开口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 “大小姐,当然是带你回褚家。”周辅廷坐在副驾驶,瞄了一眼后视镜,语气依旧和蔼。 “褚家?为什么?”褚恬看着身边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不耐的问道。他们这说好听了是请,说不好听就是挟持,到底是唱的哪出戏。 “等到家了,你可直接问老爷。”周辅廷含糊其辞的答道,又示意司机加快车速。 褚恬抿唇想了一刻,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好的感觉。当年将她和母亲拒之门外的人,时隔多年怎么突然要见她了。 “我小舅舅呢?”褚恬又一次出声打破了沉默,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和景熠有关。他前脚才走,褚家后脚就来找她,莫不是和收购的事情有关系?可是,她和景熠的关系从来没在公众场合曝光过,褚家远在g市是怎么知道的? “老爷只吩咐了见你,别的没交代。”周辅廷挑眉答道。 褚恬一听这话又沉默了,果然有蹊跷。她又看了窗外一眼,机场方向的指示牌让她心里突然平静了不少。她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不如随遇而安吧,看看她从未谋面的外公有什么目的再做打算。 此时,身在g市最豪华的四季酒店里的景熠对褚恬的处境毫不知情。早上到了之后,他就直接入住了酒店开始封闭式谈判。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好像很有诚意。罗健柏亲自过来了,上午进行的前期接洽意外的顺利。他还没抛出筹码,对方就放低姿态说景氏一定能给两份复方带来更好的发展前景。 景熠没有按照既定规划召开下午的谈判,而是通知对方会议时间押后。对于罗健柏示好,他保持观望态度。凡是进行的太顺利的事情,他都会多留个心眼。 项正飞在总统套房的会客厅里整理了一遍上午的会议纪要,抄手沉吟了下去。对方急切的态度也让他产生了怀疑。 “wace。”景熠从主卧里出来,心中已有了决断,“暂停收购事宜,先观望一下。” “是。”项正飞起身应了一声,这个决定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建议道,“需要在股市上操作一波吗?” 景熠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依景氏的资本来说,彻底并购“修益堂”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不过他只看中了他们手里的制剂,这间公司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那我现在通知罗健柏。”项正飞朝景熠笑了笑,自家老板真是越来越体贴了,他一定是顾忌着褚恬才不打算收购“修益堂”吧。 景熠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想歪了,直接转身回了主卧。 褚恬跟着周辅廷下了飞机,又改走陆上交通,等她到达夏津时已经接近黄昏了。夏津是靠近g市的一座古城,褚家老宅就在古城的中心位置。褚恬看着眼前不断略过的乡间景色和青砖灰墙的古院落,情绪低沉了下去。 这个地方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唯一记得就是褚家老宅高大的门楣和雕花飞凤的巨大屋檐。对褚家人来说,那座恢弘的大宅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但对她来说,那只是权势压到一切的代表。 “大小姐,到了。”周辅廷的声音唤回了褚恬偏远的思绪,她抬头一看,车窗外是青白色的天空,记忆里的厚重深棕色大门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褚恬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平静的下了车。周辅廷快步上前叩响了硕大的黄铜门环。 褚恬就站在石质台阶下,注视着大门缓缓打开。老木门发出低沉悠长的声音,一众穿着青色长衫和中式小褂裙子的佣人鱼贯而出。 “大小姐。”佣人们分男女两列排开,全部恭敬的朝褚恬鞠躬。 褚恬定定着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没有抬脚的意思。她的嘴唇紧紧抿着,心里不受控的开始发酸发涩。如果这一切提前14年到来,她或许会有荣归故里的感觉。但现在她只觉得是一种莫大的羞辱,本该属于她母亲的称呼,却被佣人们用来唤她,多么可笑。 “大小姐,请进吧,老爷等着你呢。”周辅廷见褚恬半天不走,就上前催促道。 褚恬不耐的剜了他一眼,抬脚踏上了台阶。门里的建筑和她想象中的差不了多少,一重重宽敞的院落紧紧相连,中间穿插着精致的园景,颇有些江南园林的韵味。 她跟着周辅廷一直进到大宅中心的大厅堂,才被通知在门外等候。她站在院子看了看,青砖地上放着12个巨大的储水缸,院落四角种着高大的香樟树,气派的感觉不言而喻。 “大小姐,老爷请你进去。”周辅廷很快挑开浅棕色的刺绣暖帘走了出来。 褚恬深呼吸了一下,缓步跟着他走了进去。八面雕花屏风后,是一个偌大的厅堂,所有家具都是沉稳贵气的紫檀木。厅堂正中悬挂着几块硕大的匾额,看题记应该是御赐的老东西。 一众穿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簇拥着坐在中间的一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老人,全部屏息凝神的注视着她。 “老爷,大小姐到了。”周辅廷走到老人身边,恭敬的复命。 褚恬淡淡的看了老人一眼,这就是她外公了吧,长得倒是鹤发童颜的样子,就是表情十分严肃。 “小恬,我是你大舅。”罗健柏第一个起身走上前去,和善的朝他的表外甥女打招呼。 褚恬平静的看着他满脸堆笑的样子,没有接话,又看向了褚远之,“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褚远之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带情绪的开口问,“褚恬?” “是,我是褚恬。”褚恬挺直腰板,不卑不亢的答道。 “嗯,长得倒是和你母亲很像,不像个混血种。”褚远之轻敲了一下手中的龙纹拐杖,嘴角勾起了一点点笑意。 “是啊,和怀瑾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坐在褚远之旁边的褚远兰笑着附和道。 褚恬只觉得被他们略带调侃的语气和脸上的笑意戳的心上生疼,她毫不犹豫的摘下帽子,松开了发髻,抬眸说,“现在还觉得我和maman长的像吗?” 果不其然,一众人看到她怪异的发色,全部都惊诧的抽气一声,然后又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 褚远之本来还算和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加重力度敲了一下拐杖,又不耐的扫视了众人一圈,瞄着褚恬说,“既然来了就住下,明早去祠堂祭祖。” “恕我不能从命,小舅舅要是联系不上我会着急的。”褚恬见他开口要留下她,想都不想就顶了回去。她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宅子里待下去,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 “认识一下你的姑婆和你的兄弟姊妹。”褚远之没理会她,直接绕过了话题。 “小恬,我是你姑婆。”褚远兰朝褚恬点了点头,又朝儿子使了个眼色。 “都过来。”罗健柏朝自己的妻儿招了招手。 “我叫沈莉莉,是你大舅母。这是你哥哥,罗子豪,你妹妹,罗子婳。”沈莉莉摇曳着又软的腰肢,带着一双儿女走到褚恬面前。 “你好。”罗子婳瞥了褚恬一眼,抄手敷衍道。 “小恬,欢迎你回家。”罗子豪咧嘴笑着,玩着脖子上夸张的装饰项链,又仔细把褚恬打量了一遍。 褚恬完全没有和他们打招呼的意思,一堆假笑的人真是让她极不舒服。现在她有点明白为什么景熠常常对别人爱答不理了,有些人真是不值得她冲他们笑。 “老周,你带她下去。”褚远之起身吩咐道。 “我没说我要留下,告辞。”褚恬压下心中的不耐,礼貌的欠了欠身,转身就走。 可她才走了两步,就被一众佣人团团围住了。身后又响起了褚远之严肃的声音,“带她进去。” 第56章 :龌龊的勾当 景熠的私人飞机和褚恬乘坐的民航班机几乎是擦肩而过,当褚恬被一众佣人拽进房间的时候,景熠正神情凌厉的站在“rosemary”的前台。 “就是,就是这样的。”沈蕙嘉结结巴巴的把褚恬被带走的经过告诉了景熠,低下头不敢看他了。 景熠紧攥着拳头,冰到像冰渣子的眼神盯着沈蕙嘉,“你确实听到那些人说她带去见外公?” “嗯,那老头儿还叫褚姐大小姐。”沈蕙嘉深怕遗漏什么细节,又仔细想了想才补充道。 景熠没再问话,转身往外走,冷声吩咐项正飞,“联系褚怀瑜。” 电话很快接通了,景熠还没开口,那头下午也没打通褚恬电话的褚怀瑜就发难了,“你和褚恬在搞什么?电话都为什么不通?” “你即刻来b市。”景熠没理会他的不悦,沉声说了一句就收了线。 他快步走出商场上了车,拿过平板电脑开始飞快的打字。片刻之后,他要的结果出来了。网上没有关于“修益堂”的任何新消息,看来对方是打算打后手牌了。 “boss,‘修益堂’没有动静。”在景熠放下电脑的同时,副驾驶座上的项正飞也得出了相同的答案。 景熠双手交叠在腿上,凌厉的眼神瞄了一眼后视镜里项正飞的眼睛,冷声说,“等褚怀瑜来了再说。” “是。”项正飞赶紧收回了目光,闭嘴不敢吭声了。 景熠看着窗外的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没有叹气也没有发怒。他的直觉果然没错,“修益堂”早上积极的态度显然是拖延战术。他们一面和他打太极,一面接走了褚恬。可他和褚恬的关系连甜品店的人都不知道,褚家知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倒想看看他们想利用褚恬干什么,如果真是请她去叙叙旧就罢了,若是想利用她,他就不会再客气了。 褚怀瑜以最快速度到达了b市,招了辆的士直奔景熠的公寓。 他有些粗暴的推开应门的项正飞,大步走进客厅厉声质问坐在沙发上的景熠,“褚恬呢?!” “被褚家人带走了。”景熠冷淡的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 褚怀瑜本来憋着一肚子火,这下生生的给咽了下去。他不可置信看着面无表情的景熠,拔高声调问道,“你说什么?” 景熠带着白手套的长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银灰色的眸色一沉,“褚怀瑜,你父亲带走了我的女人,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不可能。”褚怀瑜心里一紧,厉声否定了。他的父亲带走了褚恬?怎么可能! “‘rosemary’的店员证实,褚小姐是被一个叫周辅廷的人接走的,你有没有印象?”项正飞肃然的代自己老板解释道。 褚怀瑜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咬牙道,“周辅廷是褚家管家,老爷子的心腹。” 景熠深眸微眯了一下,声音更加冰冷,“你事先没收到风?” “你怀疑我?景熠,我还没问你为什么突然对‘修益堂’下手,你反倒来质问我?”褚怀瑜扯了一下衣领,毫无惧色的顶了回去。 景熠本来冷到不行的面色缓和了一点,他起身走到褚怀瑜面前,沉声说,“静观其变。” 褚怀瑜想了一刻,试探着问,“他们带走vannie是因为你?” 景熠摇了摇头,直视着他说,“不是,我和褚恬的关系并未公开,只可能是针对专利收购。” “哼,褚远之怎么可能把专利卖给你们姓景的。”褚怀瑜鄙夷的挤出一句话,嘴角勾起了难明的笑意。他的老父亲对景家的敌意只会比他更甚,现在的被动局面都是景熠一手造成的。 “你留下。”景熠忽略了褚怀瑜挑衅的话语,转身进了主卧。 他扯下风衣外套,手揣在裤兜里走到落地窗前站定,高大挺拔的身影投射在一尘不染的玻璃上。他现在什么都不担心,唯独担心褚恬会因为这件事得知景齐峰同她母亲的旧事。如果被她知道了,他真的没有把握她会不会恨他。 站在客厅里的褚怀瑜同样担心这件事,他没理会项正飞请他去客房休息的建议,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景熠收购专利的事肯定是激怒了褚远之,可他究竟想利用褚恬干什么,褚怀瑜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入夜,主卧的遮光窗帘拉的严严实实,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只有书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景熠坐在转椅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藏在银框眼镜后的深眸眼神依旧凌厉。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现在景氏安插在各个公司的暗线已经倾巢出动,只待消息传来,他就可以在褚家动作之前掌握主动。 凌晨3点半,项正飞带着褚怀瑜敲响了主卧的房门,景熠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疾步拉开了房门。 “有消息了,罗健柏找了t市的‘和仁堂’。”项正飞急促的说着,把手里的平板递了过去。 景熠就着他的手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邮件,不觉冷哼了一声。原来褚远之竟然打了个如意算盘,利用“和仁堂”在汉方市场的重量级市场占有量抵制景氏的收购。交换条件也明朗了,都什么年代了,他还想用联姻这招。 “不入流的东西。”景熠鄙夷的哼了一声,眼神直直盯向了一旁黑脸的褚怀瑜。这就是他们“百年名门”干出来的龌龊勾当,自家女儿舍不得牺牲,竟把注意打到他的女人身上。 褚怀瑜猝郁的叹了口气,摩挲着额头,沉声问,“你打算怎么做?”他现在只觉得在景熠面前羞愧的抬不起头来,他虽然和褚家断绝关系多年,但血脉是斩不断的。他的父亲做了如此卑鄙的事,他也颜面扫地。 “你跟我去g市。我不管你父亲搬来的是什么救兵,要是他敢伤了我女人一根头发,别怪我不看你的情面。”景熠掷地有声的扔下一句话,转身大力的摔上了门。 褚怀瑜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掀起了狂澜。景熠今天的一系列行为都让他深为震动,他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景熠无疑是用态度和行动撼动了他心里对他的判断。 “姐姐,我是不是错看他了?”褚怀瑜心里想着,仰头沉沉的叹了口气。 褚恬在放着老式木质雕花大床的房间里枯坐了一夜,她看着窗外开始逐渐泛白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现在后悔来这里了,不仅没搞清楚褚远之见她的目的,反而被困住了。 “咔哒。”就在褚恬收拾起心情准备再战的时候,外门传来了门锁解锁的声音。 罗子婳抱着两个白色的盒子被一群佣人簇拥着走了进来,她斜眼看着褚恬,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桌上,“给你的,换了吧。” 褚恬揭开盒盖就蹙起了眉,盒子里是一条白色旗袍,还有一件淡粉色的貂绒短衫,这么隆重是要干什么。 “谢谢,我穿自己的衣服就可以了。”她重新盖上盖子,拒绝道。 “哼,瞧瞧你身上穿的是什么,给你还不识抬举。”罗子婳没好气的掀开盒盖,把衣服往褚恬身上一扔。 “舅爷爷说了,叫你换衣服去祭祖。”罗子婳抬脚往门外走,转念又顿住脚步,轻蔑的一笑,“真不知道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舅爷爷给你说了门好亲事,送你进豪门。” 褚恬本来还在想怎么推辞掉手里的衣服,却被她的一席话震惊了,“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和仁堂’知道吗?他们家要和我们联姻,你下午就会见到你的未婚夫了。”罗子婳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褚恬,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再怎么说她也比她长的出众,这好事怎么就轮到这个野种头上了。 褚恬一听这话瞬间被一团气堵得胸口发痛,她重重的把礼服砸在盒子里,拔高声调喊道,“我要见褚老爷!”这就是他们找她来的目的吗?包办婚姻?简直是国际玩笑。 “帮她换衣服。”罗子婳瞥了突然发怒的褚恬一眼,抬手朝佣人打了个手势,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褚恬被佣人粗暴的换上衣服推出了房间,几个身材高大的保镖围上来把她带到了饭厅。 褚远之神情严肃的看了看褚恬,还是觉得她那一头金色中泛着银白色的长发无比刺眼。他冷眼看了好一会儿,才指了指罗子婳旁边空位置,示意她坐下。 “褚老爷,我不会和什么‘和仁堂’的人结婚。”褚恬倔强的看着他,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你都知道啦?来来,坐下,吃了饭我们去祠堂。”沈莉莉笑容灿烂的起身拉住了褚恬,又“好心”帮她整理了一下外套。 褚恬往后退了一步,依旧没有妥协,“您的好意我无福消受,请让我走。” “褚恬。”褚远之敲了敲手杖,严厉无比的盯了她一眼,“身为褚家人,家族利益才是首位。” “呵呵。”褚恬不由得冷笑出声,她环视了一圈在坐的人,讥讽道,“褚家人?当年您拒绝maman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是褚家人,是您的亲生女儿?” “嘭——!”褚远之暴躁的把手边的茶碗粹在了地上,嘴角抽搐着爆喝道,“来人,带她去祠堂!” 几个保镖立刻上前,连拖带拽的把褚恬推出了饭厅。褚恬踉跄着朝前走,心尖上抽痛的厉害。这就是她的亲人吗?冷血无情又虚伪无比,她真为母亲和舅舅感到不值,甚至庆幸他们当年被赶出家门。如果她在样的一个家里长大,大概也会变成像他们一样的“假面人。” 褚恬被塞进了一辆黑色轿车,不一会儿褚远之也领着一众人也出了大门,几辆车子朝前开去。 “吱嘎!”就在褚恬埋头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安全带勒得她呼吸困难。 她拉住安全带,抬头一看就愣住了。褚家的车队被几辆黑色的悍马堵住了去路,褚怀瑜从打头的一辆悍马上跳了下来。 “小舅舅!”褚恬心里大喜,惊叫一声去拉车门,却被身边的保镖按住了手。 “放我下去!”褚恬用力推开保镖的手,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小舅舅!”她疾呼一声朝褚怀瑜跑了过去,却又被追下车的保镖拉住了胳膊。 “放了褚恬!”褚怀瑜喊了一声,蹙眉朝褚恬投去了宽慰的眼神。 褚远之很快下了车,拄着手杖肃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儿子。他咬牙切齿的沉下脸,握着手杖的手紧的有些发抖。 褚怀瑜看到父亲,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没给他,直接走了过去不卑不亢的说,“老爷子,请把我的外甥女还给我。” “褚怀瑜!”褚远之厉声叫道,使劲捶了一下手杖。 褚怀瑜摸出一支手机,扔给了站在一旁罗健柏,“‘和仁堂’覃光明找你。” 罗健柏惊讶又不解的把手机贴到了耳边,才听了几句就大惊失色。他脸色发白的挂断电话,凑到褚远之耳畔低语起来。 “‘和仁堂’不会注资‘修益堂’,更不会和你们联姻。褚恬对你们毫无利用价值,请放了她。”褚怀瑜不等褚远之发话,语速很快的说着大步走向褚恬,把她从保镖的控制中解放了出来。 “小舅舅……”褚恬卸了力,颤抖的叫了一声。 “别怕,小舅舅保护你。”褚怀瑜看着她无措的小脸,伸手将她搂紧。 “褚怀瑜,你好大的胆子!”褚远之抬手朝后面的保镖招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多年不见的儿子,一出现就搅黄了他的如意算盘,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走。 褚家的保镖冲上来的同时,几辆悍马上随即也跳下来了一众面无表情的保镖,将褚怀瑜和褚恬护在了保护圈里。 褚恬本来有些凌乱的心绪瞬间平稳了下来,她抬头看向褚怀瑜,就和他沉稳的安抚眼神对上了。她朝他挤出了一点笑容,又点了点头。 “老爷子。”褚怀瑜护住褚恬,只转头瞥了一眼老父亲,沉声道,“请为你自己和褚家积点阴德吧,否则将来你百年之后要以何颜面去见我姐姐?!”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搂着褚恬冲破包围圈,几辆悍马绝尘而去。 褚远之被小儿子的最后一句话堵得久久回不过神来,他紧皱着眉,握着手杖的手紧的骨节都泛白了。 “舅舅,现在怎么办?”罗健柏见他半天没指示,小心翼翼的问道。 “啪——!”褚远之大力的一个耳光抽在了他脸上,暴喝道,“都给我回去!” 褚怀瑜待到车子开出去好一阵,确定后面没人追来后,才拍着褚恬的背问,“vannie,你怎么样?” 褚恬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摇了摇头。刚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上一秒她还被褚家人控制着,下一秒褚怀瑜就出现了,她现在还有些理不清思绪。 “没事了,放心吧,都解决了。”褚怀瑜心疼的说着,又伸手理了理她耳鬓的碎发。她一定是吓坏了,全身都紧绷的厉害,呼吸也有些急促。 褚恬捂住脸努力收拾起心情,抬头朝窗外了看了一眼。她刚想问褚怀瑜是怎么解决掉“和仁堂”的,车子就稳稳的停了下来。 “vannie,看谁来了。”褚怀瑜拍了拍她的头,含笑说着示意她看前面。 褚恬只抬眸看了一秒钟,就急切的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她朝前跑了两步,又突然顿住了脚步。她感觉到心跳狂跳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褚恬看着大步朝她走过来的景熠,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仍是一贯的打扮,笔挺的黑色定制西装和修身的黑色风衣。他的身影挺拔而高大,长腿迈步的样子显得无比清朗英俊。 景熠疾步上前,长臂一伸就把褚恬扣进了怀里。他用力闭了一下眼,沉声道,“恬儿,别怕,我来接你了。” 褚恬颤抖着伸出双手,一把环住他劲瘦的腰,紧紧的。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熟悉的柏木和冷杉气息将她环绕着,还有他的心跳声,那么有力那么沉稳。 “熠……”褚恬带着哭腔唤了一声,抱住他的手臂用尽了全力。 从昨天到今天,仿佛一念地狱一念天堂。她震惊过,疑惑过,也痛楚过,但她始终倔强的面对褚家各色人等。可是现在,她再控制不住所有的情绪,躲在景熠的怀抱里放声大哭。她从来没有感觉这样安心过,他的怀抱稳的像屹立万年的磐石,暖的像天上的骄阳,让她卸下了所有的坚强伪装,放肆的宣泄情绪。 景熠听着褚恬发泄的哭声,心痛的揪成一团。他一遍遍抚摸着她单薄而颤抖的后背,亲吻她的发顶,安慰的声音放到了最轻,“不怕了,不怕了,你安全了,谁也伤不了你。” 第57章 :君子协定 站在不远处的褚怀瑜神色复杂,眼中喜悦和心疼的神色焦灼在一起。这是他第一次见褚恬在除他以外的人面前哭的这样肆意,刚刚见到她的时候,褚怀瑜以为她会马上扑进他怀里寻求安全感。可她却一直保持着最后的冷静,不仅没有抱他,甚至连哭都没有。 可现在,褚恬却躲在景熠的怀里哭着。褚怀瑜感觉有些挫败,却也深为震动。如果不是景熠,“和仁堂”不会乖乖退出竞争,如果没有他的保镖,他不可能从褚家的地盘顺利带走褚恬。也许,他真的看错了景熠。看错了他的为人,也低估了他对褚恬的感情。 褚怀瑜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抬脚走了过去。他拍了拍褚恬,柔声说,“好了,再哭就岔气了。” 褚恬又抽泣了几声,才揉着眼睛挣开了景熠的怀抱,脑子发懵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难道你要我出现在你的订婚仪式上?”景熠佯装不耐的调侃道,伸手穿过她的膝盖窝,将她打横抱上了车。 褚恬本来还没收住的哭声瞬间没了,她抹掉眼泪,狠狠的剜了调笑她的男人一眼,还嘴说,“还不是因为你收购的事,我可是被你坑的。”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丝声调,又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褚怀瑜,吩咐司机开车了。 悍马安静又快速的朝机场而去,待到褚恬下车的时候,本来有些阴沉的天气竟然出人意料的放晴了。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景熠和褚怀瑜,低头无声的笑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把她护在中间,活像两大金刚护法,这种暖心又安全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好了起来。 三个人在保镖的簇拥下从要客通道进去上了机场贵宾车,一会儿工夫,褚恬就在远处宽阔的停机坪上看到了一架全黑的飞机。 她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转头问景熠,“那飞机是你的?” “嗯。”景熠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她很是好奇的样子,心里直想笑。褚恬有时真的单纯的像小孩子,对什么东西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哇~好酷啊。”褚恬惊喜不已,她还从来没坐过私人飞机呢,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有些人就是喜欢烧钱。”坐在副驾驶的褚怀瑜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句。褚恬从小到大都是崇拜他的,现在却崇拜别人去了,他能舒服么。 褚恬听着他微酸的语气,捂着嘴狡黠的笑了。她趴到副驾驶的椅背上,歪头拉了拉褚怀瑜的衣袖,撒娇说,“小舅舅,你刚才突然出现的时候真帅,就像天神降临。” “鬼丫头。”褚怀瑜嗔怪着戳了一下她的头,就会说好听的哄他。 “坐好。”景熠把褚恬拽回座位上靠着,又朝后视镜里褚怀瑜不爽的眼神挑衅的挑了一下眉毛。 “啧。”褚怀瑜瞪了他一眼,直接别开了视线。别以为他救了褚恬他就必须对他感恩戴德,就算以后他们真的修成正果,景熠也得按辈分叫他一声舅舅。 车子一停稳,褚恬就急不可耐的跳了下去,一路欢呼着小跑上了旋梯。 跟在后面的褚怀瑜彻底无语了,他瞄了一眼身边稳步前行的景熠,压低声音说,“看来老头子没说。” 景熠本来还有些柔和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把手揣进兜里,冷声道,“看在他识相的份上,我不会对‘修益堂’赶尽杀绝。” “你打算怎么做?”褚怀瑜早料到景熠不会放过褚家,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恐怕不仅仅是收购复方那么简单了。 景熠没有接话,加快脚步走上了旋梯。他从不无的放矢,要收拾也是精确打击,他得先弄清楚是谁出的“联姻”这个馊主意。 褚恬蹦跶着在人性化的机舱内跑了一圈,见景熠低头上来了,立刻跑到了他身边,“这飞机太棒了,以后能借我坐坐吗?” “去哪里?”景熠忽的听她来了这么一句,警觉的蹙起了眉。 “不是你说带我去美国吗?能不能坐这个飞机去啊?十几个小时真的好久的,坐这个应该不会累了吧?”褚恬背着手微微前倾着身体,笑的一脸献媚。 景熠听着她甜腻的声音微微勾起了嘴角,他上手掐了一把她的小脸,愉悦的说,“你要喜欢,这飞机就给你了,随时为你待命。” “诶?不用不用,我要来干嘛。”褚恬连连摆手,这可是又把自己诓进去了,再不跟这个没有幽默感的男人玩笑了。 “去坐好。”景熠没理会她的拒绝,心里盘算了一番,觉得这个决定完全正确。他可不想她以后再坐在狭小的民航客机里,跟一群“不干净”的人挤在一起。 私人飞机性能优越,很快就起飞并爬升到了预定高度。褚恬什么都没顾,只是问了空乘机上有没有浴室。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就一头钻进了机舱后面独立卧室里的卫生间。不知道是不是和景熠待久了也变得洁癖了的缘故,她只想快点扒掉身上的衣服,把从褚家沾到的气息全部洗掉。 景熠从衣柜里拿出给褚恬准备的衣服放在床上,又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浴室里的水声。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他才出了卧室。 他坐到宽大的米色沙发上,拿过笔记电脑和身在b市的项正飞交换意见。 项正飞处理公事的效率一向很高,在自家老板忙着解救褚恬的时候,他也得到了这场闹剧的完整始末。 原来,所有主意都是罗健柏出的。他这个人没什么经营才能,肚子里坏水倒是不少。 褚远之得知了景氏要收购他的复方,第一个反应就是震怒,然后就吩咐罗健柏去想办法。 罗健柏先后找了几家国内比较大的制药公司,最后只有“和仁堂”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覃光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仗着在汉方制药业龙头老大的地位,提出了注资以外的联姻条件,想为他腿有残疾的小儿子找一门好亲事。 褚家现在就只有罗健柏的小女儿罗子婳一个适龄女孩,但罗健柏当然不会把亲生女儿往火坑底推,他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从未谋面的表外甥女。其实他也是前不久才从报纸的娱乐版上看到了褚恬的消息,得知她在b市开了甜品店。他随即向褚远之提出了建议,得到许可后派了周辅廷去b市抓人。 景熠不带任何情绪的看完项正飞提交的报告,也没回复,只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了对坐的褚怀瑜。 褚怀瑜的脸色随着目光的游移深沉了下去,他飞快的看完报告,抬眸说,“罗健柏从小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老爷子让他出任总经理看来也是无奈之举。” “你没想过回去接手‘修益堂’?”景熠轻描淡写的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褚怀瑜蹙眉摇了摇头,又转头瞄了一眼卧室门,才回头压低声音说,“我当年决定跟姐姐出来,就没想过再回去。老爷子早就不认我了,我俩的名字都从宗谱上划掉了。” “你想我怎么做?”景熠沉吟了一瞬,才接着问。 “呵,怎么问我?”褚怀瑜没想到他开口是问他,小小的吃了一惊。 景熠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茶杯,垂眸清冷的说,“你是褚恬的舅舅,这件事你也牵涉其中,我需要你的意见。” 褚怀瑜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景熠的回答又一次给他加分了。虽然他给的理由冠冕堂皇,但褚怀瑜还是听出尊重的意思,尊重褚恬也尊重了他这个舅舅。 “我希望你拿下罗健柏。”褚怀瑜思索一了会,沉声给出了建议。 “嗯?”景熠眉心微动,这个答案倒是意外,他以为他要为褚家讲情呢。 褚怀瑜放松身体靠在了舒适的沙发背上,直视着景熠说,“我希望你做大股东,罗健柏不合适执掌‘修益堂’,他没那个能力。至于‘和仁堂’,我不介意你为‘修益堂’除去一个竞争对手。” “呵。”景熠冷哼一声,冷冽的眼神和褚怀瑜深沉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他现在有点欣赏这位小舅舅了,没想到他除了设计出类拔萃外,为人也如此干净利落,是他景熠喜欢的一类人。 “好,就按你的意思。两周以内,罗健柏会消失在你的视线之内。”景熠清冷悦耳的男中音里带着一丝愉悦。 “景熠,我还有一个问题。”褚怀瑜敛去笑意,正色说道。 “问。”景熠见他好像有重要的话要说,声音又恢复了清冷。 “你有没有碰过褚恬?”褚怀瑜正坐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问。 “没有。”景熠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一点闪烁。 褚怀瑜心里一怔,随之又是一喜。他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要求道,“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到修成正果那天,不要碰她。” “我答应你。”景熠干脆的点头了。褚怀瑜可真是个好舅舅,这都要操心。他真不知该为褚恬高兴,还是为自己叫屈。 褚怀瑜心头猛的一震,噌的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呼吸有些发紧,紧盯着景熠的眼神也有细微的颤抖。面前的男人依然镇定自若,但他浑身散发的沉稳霸气的气场错不了,他尽然答应了,并且毫不犹豫。 褚怀瑜紧抿着嘴唇走了两步,在沙发边顿住了脚步。他伸手想拍景熠的肩,却又收了回去。 他侧头看着景熠姿态优雅的喝茶,脸上第一次攀上了直达眼底的微微笑意,沉声嘱托道,“vannie性子不算很好,太倔又容易发小脾气,你多担待。” 景熠敲着杯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又落下,他心里长舒了口气,也没看他,只轻轻的点了个头。 褚恬在浴室里整整待了一个小时,才关掉花洒换好衣服出了卧室。她先探头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褚怀瑜,才走到景熠身边坐下,伸展胳膊长长的吐了口气。 景熠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撩起褚恬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底嗅了嗅。嗯,很香,看来是洗的非常干净了。 褚恬看着他好似很满意的样子,调侃的嗔怪道,“都怪你,我好像都有洁癖了。” 景熠伸手揉了揉她的后颈,清冷的语气里透着关切,“好些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嘘——”褚恬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前面的褚怀瑜,小声说,“不要在小舅舅面前提起褚家,他很忌讳。”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景熠没理会她,又清冷的问了一遍。 “哎……”褚恬叹了口气,凑近他耳畔低语道,“说要把我嫁给那什么‘和仁堂’的人,我当时真的炸毛了,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还有呢?”景熠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还有?呵呵,还有就是好大的架子啊,我算是真的见识了。幸亏当年他们没给我开门,否则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褚恬悻悻的摇头道。 景熠顺势把她搂到肩头靠着,轻抚着她柔顺漂亮的长发,试探着问,“生我气了?” 褚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轻声的笑了。她依赖的在他肩头蹭了一下,柔声说,“为什么要生你气?就因为你要收购配方?收购都是合规的,是褚家耍手段,要生气不是也该生他们的气吗?” 景熠眼底惊喜的精光一闪而过,控住她的后脑勺,动情的吻了下去。这小女人真是太让他喜欢了,她的美好和善解人意又一次震动了他的心。 “唔……”褚恬被他突然的吻惊的手足无措,急忙伸手推他。褚怀瑜还在前面呢,要是被她护短的小舅舅看见,那不打翻醋缸子才怪。 景熠显然不想放过她,他为她悬心操劳了一夜,怎么也该报答吧。他控住褚恬挣扎的手腕,强健的手臂将怀里的人抱紧,大舌不容置疑的撬开她紧闭的齿关喂了进去。 褚恬的心跳变得飞快,景熠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口中清冽的气息激的她心尖发麻。他吻的温柔而耐心,一直勾着她的舌尖吮吸着,瞬间让她的大脑卡壳了。 良久,景熠才收住攻势退了出来。他放松手臂轻拍着褚恬的背帮她平复呼吸,凑近她耳畔轻语,“恬儿,让你受惊了,是我不好。” 褚恬红着脸颊摇头,甜甜的说,“我现在不是好好吗?不要自责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景熠又用力抱了她一下,有些复杂的心情在她柔声的安慰中神奇般的平复了。她真的是他的定心丸,只要她在身边,他总能最大限度的放松。 第58章 :意外的消息 褚恬回到b市后,自然的把在g市莫名其妙的经历选择性遗忘了。进入12月后,“rosemary”的生意依旧火爆,而她的心情也没受到寒冷天气的影响,反而高涨了好几天。 b市电视台有一档介绍美食的节目找到褚恬,制作了一期以甜品为主题的节目。虽然不是专访,但她是和夏嫣菱还有另一家做日式甜品很出名的店一起上的节目。节目播出的效果非常不错,“rosemary”的生意在寒冷的冬季迎来了又一波客源狂潮。 对于褚恬成功打出名气这件事,景熠却不如她那般高兴。原因再简单不过了,他的小女人越来越忙,整天不是在接待客人,就是在操作间里实验新甜品。有时候就连定休日,她也整天待在“意墅”的厨房里摆弄锅碗瓢盆。他这个正牌男朋友快被“甜品”小三成功上位了。 这天,b市下起了雨气温骤降,还出现了霜冻。景熠坐在总裁办公室里一脸猝郁的盯着刚被褚恬挂断的手机,他想着天气不好本来打算提前去接她的,却被告知店里太忙,至少要10才能下班。 项正飞拿着平板电脑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揣着小心走过去,果然发现自家老板的脸色有些阴郁。 他在心里笑了,清了清嗓子才正色说,“boss,罗健柏的案子下周开庭。” “嗯。”景熠放下手机,应了一声就转头看向电脑。 “他的代理律师,需要打个招呼吗?”项正飞笑的一脸开心,今天算是他这个怕冷生物在冬季里最高兴的一天了。罗健柏涉嫌非法集资的案子要开庭了,他都等不及要看看他比青瓜还难看的脸色了。 景熠没有接话,只是摆了摆手。这个案子证据确凿,任凭罗健柏请什么法能通天的律师都是无用的。他又何必再背后运作,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项正飞了然的点了点头,接着说,“‘修益堂’的股权收购已经差不多了,褚家应该会在这周内召开股东大会,你需要亲自过去吗?” “你去。”景熠放下鼠标,转头看了一眼项正飞。对付他们就不用他亲自出马了,一个项正飞足够了。 “是。”项正飞颔首,又看了一眼布满霜花的落地窗,建议道,“需要去接褚小姐吗?” 景熠蹙眉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他正为这事不爽吗? “十点再去。”景熠冷声说着,又把目光投回了电脑屏幕上。 项正飞憋着想笑的冲动快步离开了办公室,屋子里的醋味实在太大,他怕再多待一刻也会惹的一身酸。 褚恬看了一眼操作间墙上的挂钟,吐了口气坐到了高脚凳上。她揉着疼痛不已的后腰,慢慢的喝了几口水。 今天店里的生意特别好,不仅甜品卖的所剩无几,连花都出售的差不多了。她一直在前面和操作间轮流跑,这会儿已经是晚上9点过了,总算可以坐下喘口气。 “褚姐,外面只有4、5桌客人了,要是累了你就先走吧。”沈蕙嘉推门进来,就见褚恬姿态僵硬的坐在凳子上,脸色也不太好。 “没关系,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关店了,我再坐一会儿。”褚恬扯出一丝笑意,她现在累得抬脚都困难,还是决定休息下再走。 沈蕙嘉有些不满,她走到褚恬身后帮她按腰,责备道,“你这腰都这样了,还拼什么呀,要不去外面沙发上坐?” 褚恬想了想,点头接受了她的建议,摘下围裙撑着腰往外走。 她刚绕过前台就看见景熠大步走进了店门,赶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景熠见她满脸疲惫的样子,冷声说,“收拾一下,跟我回去。” “嗯,好。我去跟他们说一声。”褚恬乖觉的点头,转身往座位区去了。 褚恬大概跟店员交代了几句,正准备去换衣服,突然被沈蕙嘉拉住了。她警觉的朝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别走啊,我伺候不了‘冰山总裁’。” 褚恬被她逗笑了,她瞄着站在前台面无表情的景熠,小声说,“他不吃东西,要走的。” “哦,那就好,你快走吧。”沈蕙嘉长出一口气,直拍心口。 褚恬进换衣间换了衣服出来,刚想开口叫景熠,却见他大步走了过来。 “你腰怎么了?”景熠凌厉的目光在褚恬的身上转了一圈,声音更冷了。刚才他还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很别扭。 “没事,有点疼。”褚恬淡淡的说道,又冲他示好似的笑了笑。 “啧。”景熠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想都没想,伸手穿过她的膝盖窝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呀!”褚恬惊得小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衣襟。 “快放我下来。”她推了景熠一下,紧张的回头看后面。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本来还在各自忙着的店员,此时已经全部齐刷刷的看向了前台。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一致,只写着“震惊”两个字。 景熠垂眸盯着怀里突然红了脸的小女人,面色不改的说,“腰痛走什么路,别动。” 说完,他没理会游移在他身上的各种天雷滚滚的目光,抱着褚恬大步离开了。 “啊!我的妈呀!老板被‘冰山总裁’绑架了!怎么办?!” “他,他们什么关系?” “褚姐,被,被,被公主抱了?!” “……” 就在褚恬和景熠的身影消失在店外后,一众店员扔下手里的事情迅速聚集到一起,惊吓不已的交头接耳。 “沈姐姐,你整天跟着老板,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个女店员拉了傻愣住的沈蕙嘉一下,急切的问道。 “啊?不,不知道。”沈蕙嘉思绪凌乱的又朝店门口看了一眼,她使劲眨了下眼睛,真的怀疑刚才自己是眼花了。 “喂,我们老板是不是和‘冰山总裁’谈恋爱了?” “有可能,有可能,不然怎么他每次来,褚姐都要亲自招待他。” “我的天呐,简直太劲爆了,那个男的看起来好有钱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给我们发个红包什么的?” “……” 大家没理会沈蕙嘉的回答,又凑的更近一个劲儿的说着,脑中更是浮想联翩。 被景熠抱上车的褚恬却和她的店员有截然相反的情绪,她咬着嘴唇看着车子开出景天商厦,才转头发难了,“你刚才干嘛抱我?现在可好了,所有人都看见了。” 景熠偏头看了一眼小嘴撅的老高的小女人,冷声反问,“看见又怎样?” 褚恬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堵的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哼。”景熠看着她明显炸毛了的样子,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类似笑声的轻佻声音,伸手把赌气的小狗放倒在腿上躺着。 “哎呀,让我起来。”褚恬挣扎着不肯就范,这男人今天不正常啊,怎么总要在别人面前做一些亲密的动作。 “别动。”景熠给了她一个告诫的眼神,手探到她的细腰上轻轻揉捏起来。 “嘶……”褚恬咬牙闷哼了一声,疼的也顾不得生气了。 景熠揉着她僵硬的腰,收起了调侃的心思,冷声问,“腰到底怎么回事?” “腰肌劳损啊,站久了就会痛。”褚恬忍着痛,抓着他的衣摆答道。 景熠无奈又心疼的叹了口气,抬眸吩咐开车的老齐,“开稳点。” “是。”老齐从后视镜往后瞄了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把精力集中到路面上,非礼勿视他是懂的。 褚恬被景熠抱回公寓,直接被他扔进了浴室。对他的霸道的一面她深感无奈,只得乖乖的洗了个澡。 等她清洗干净,又被等在门口的景熠抱到了床上。 “躺着。”景熠按住褚恬肩膀不让她起身,转身快步进了浴室。 褚恬看着浴室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起身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到床头看了起来。 景熠迅速洗了澡,爬上床抽走了褚恬手里的书,命令道,“趴下。” 褚恬瞄了一眼沉着脸的男人,听话的趴在了枕头上。下一刻,景熠的大手就覆上她的腰按压了起来。 她侧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景熠,嘴角不觉勾起了笑意。他的手又大又暖,按压的手法虽然生涩,但还是让她僵硬发痛的腰瞬间舒服了不少。 景熠照着刚刚在网上查到的手法按了一遍,抬眸问,“好些没有?” “嗯,好多了,谢谢。”褚恬感激的点头,换成侧躺的姿势,含笑看着他。 景熠这才松了口气,还不忘训诫,“我给你那些人,就是为你工作的,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我知道,今天是太忙了,总不能我坐着,人家忙前忙后吧。”褚恬柔声解释着,伸手拉住他修长的手指。 景熠看着暖色灯光下她线条柔美的侧脸,神色逐渐缓和了下来。他上手掐了一把她的小脸,轻声说,“你先睡,我去书房。” “不要,你陪我。”褚恬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嘟嘴要求道。她现在还不困,只想跟他待在一起。 景熠勾起嘴角微不可见的笑了,褚恬现在越来越喜欢黏着他了,有时候睡到半夜都会下意识的翻身过来抱他。每当那时,他心里都会愉悦无比。 “等着。”景熠把褚恬塞进被子里,去书房把电脑和文件拿回了卧室。 褚恬乖觉窝在他身边,也没说话。耳畔不时传来他翻文件和敲键盘的声音。她在心里轻轻叹谓了一声,脸上泛起了甜蜜的笑意。以前她从来不敢奢求会有一个人每天陪在她身边,但现在她找到了。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好,就这么静静的待着也是好的。 “熠。”褚恬伸手揽住景熠劲瘦的腰,在他腰际蹭了蹭。 “嗯?”景熠落笔在文件上签字,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褚恬抬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想了一下,期待的问,“你忙完了吗?能不能给我讲故事?” 景熠放到键盘上的手又收了回去,他低头看了一眼她忽闪的大眼睛,从善如流的点头了。 褚恬开心的笑了,翻身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书递了过去。 景熠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本绘本。他翻开简单的看了一页,挑眉调侃道,“你多大了,看童话?” “才不是童话呢,这叫心灵鸡汤。”褚恬嘟嘴嗔怪着,又拿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念嘛,我录下来。” 景熠伸手把她半抱起来,帮她拢好被子后,随手翻了一段开始读。 “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在没有月亮的漆黑的夜里,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的公主。但是公主美不美丽有什么关系呢?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比林问道:为什么没关系?” “因为公主谁也不爱,也从未为爱情费过心。因为爱自己的人太多了。” “瞬间,奶奶停下了故事,定定的看着爱德华。还是回答一下吧。如果没有爱,一个故事怎么会有幸福的结局?” “……” 褚恬静静的听着,脸上泛起了恬静的笑意。景熠一手执书,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他线条分明的俊颜被暖色的灯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念的专注,偶尔轻轻眨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他的声线是平淡的,好听的男中音里还带着一些安定的情愫。 “爱德华抬眼望着满天的星星,他开始说出那些星座的名字。” “爱德华想,有多少次了他分别的时候都没有机会说再见?” “他身体深处什么东西痛了起来。” “他真想大哭一场。” 景熠念完这段,刚想翻页就听到怀里的人小声的抽泣了一下。他用余光瞄了一眼褚恬眼含水色的样子,只安抚性的摩挲了一下她纤细的胳膊。真是个单纯的女孩儿,不过一个故事而已,她都听到这般动情。 “从前有一只小瓷兔子被一个小女孩爱着。那小兔子在一次海上旅行的途中掉到船外,后来被一个渔夫救起。” “他被埋在垃圾里,后来让一条狗给刨了出来。他和流浪汉们一起旅行了很长时间,后来又作为一个稻草人而工作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爱着一个小女孩并眼看着她死去。” “那小兔子在孟斐斯的大街上跳舞。在餐车上他的头被打破了,后来被一个玩具娃娃修理商给复原了。” “那小兔子发誓他再也不会犯爱的错误了。”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在春天的一座花园里和一个女人的女儿在跳舞,那女人在他旅行开始时爱过他。” “那女孩在转着圈跳舞的时候挥舞着那小兔子。有时,他们两个跳得那么快,他们仿佛是在飞。有时,他们俩仿佛都长着翅膀。” “从前,哦,奇妙的从前,有一只小兔子找到了回家的路。” 景熠念完最后一段,合上了书。他低头看着有些失神的褚恬,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好听吗?” 褚恬还深陷在故事情节里,听到他轻柔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她揉着眼睛,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蹭了一下,“好听,谢谢你。” 景熠伸手拿起她的手机,关掉录音,“你要喜欢,我可以每天给你读一本。” 褚恬却摇了摇头,轻声说,“小时候,maman常给我讲睡前故事。这本书我真的很喜欢,把它录下来,以后你要是出差,我就可以听着睡觉了。” 景熠捏着她的小巧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她唇畔有淡淡的笑意,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涌动着柔和又略带怅然的神色,看的他的心没来由的痛了起来。 他将褚恬收进臂弯里,温柔的吻了下去。她身上有清甜的味道,沐浴后更加甜美好闻。她的唇很软,慕斯蛋糕一般的触感让他的心弦无声的震动了起来。 褚恬微仰着头承受着,他吻的无声又轻柔。唇齿间有丝丝暖意传来。好像是在安慰她,告诉她不要伤心。 “铃……铃……”就在褚恬被吻的眼眶发热时,手机急促的铃声猛的让她醒过神来。 景熠也愣了一瞬,他不满的蹙了一下眉,捏着褚恬的小脸强迫她直视自己,他还没亲够呢。 “哎呀,让我接电话。”褚恬红着脸颊拨开他的手,迅速把手机绕了过来。 “哼。”景熠不满的哼了一声,还是松开了禁锢。 “喂~”褚恬疑惑的接了起来,端木臻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了,真是稀奇。 “猪猪,赶紧的,我找霸道总裁。”那头端木臻焦躁的说着,又沉沉的喘了口气。 “怎么了?”褚恬更加疑惑了,她看了一眼景熠,不解的问。 端木臻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看着桌上一大束刺眼的红玫瑰,气不打一处来,“你问他,宗伽文到底要干什么?” 褚恬一头雾水,捂着话筒转头问道,“榛果儿要我问你,宗医生要干嘛。” 景熠整理手套的动作一顿,抬眸瞄了她一眼,冷淡的说,“不清楚。” “呃,他说他不清楚。”褚恬拿起手机回道。 “不清楚?”端木臻只觉得血气冲上脑门,随即拔高了声调,“宗伽文那个痞子已经在我们公司楼下堵了我三天了,还每天一束玫瑰花。老娘都跟他说了,我对他没兴趣,他还不死心!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他是要我在所有同事面前把脸丢尽吗?!” 褚恬听着听着就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她又转头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景熠,吞咽了一下才问,“你说什么?宗医生他……” 端木臻把玫瑰花扔进垃圾桶,叉腰不悦的说,“你让你家总裁赶紧给他跟班儿打电话,让他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褚恬被她大力挂断电话的声音震了一下,她放下电话整理了一下思绪,才试探着问,“榛果儿说宗医生在追她。” “嗯。”景熠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你知道?”褚恬急切的拉住他的袖子摇了两下,这消息太突然了,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景熠放下文件,直视着她惊讶的小脸说,“知道,他去美国之前找过我。” “啊?可是,他们不是互相不待见吗?”褚恬捂嘴瞪大了眼睛,这事情太诡异了,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 “有句话叫不是冤家不聚头。”景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褚恬抱着胳膊思考了半天,终于理清了些头绪。她叹了口气,不安的问,“宗医生人怎么样?” “你想问哪方面?”景熠清冷的回了一句,又开始在键盘上打字。 “就是他靠不靠谱啊,对女生好不好?”褚恬有些着急了,爬出被子跪坐到他身边。 景熠在脑子里飞速的过滤了一遍宗伽文这些年来的“光辉事迹”,不带任何情绪的回答,“不太靠谱。” 褚恬惊了一下,急切的拽住他的胳膊说,“那你赶紧给他电话,让他回来,不要再缠着榛果儿了。” 景熠这才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他做事都是三分钟热情。” 褚恬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见他认真的样子,闷头沉吟了下去。这消息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宗伽文怎么会突然追求端木臻,真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第59章 :惊喜平安夜 更让褚恬震惊的消息在一周之后传来,端木臻说会正式考虑宗伽文的追求,在圣诞节和他一起回国休假。 接到电话的时候,褚恬正在“rosemary”宽敞的操作间里做蛋糕,当时震惊的她差点没把手机掉进碗里,完全没想到宗伽文真的能缠到端木臻松口。 “哎……”褚恬收回思绪长叹了口气,正了正帽子,开始打包刚做好蛋糕。她决定去一趟景氏,顺便探探景熠的口风。 褚恬开着她的“大白”往cbd去了,这辆崭新的白色tt是景熠送她的。她本来不想接受的,却被他以她的小车安全系数低为由硬塞给了她。 景天商厦离景氏总部路程不远,褚恬也没给项正飞打电话,停好车之后,从地下停车场进了通往80层的专用电梯。 “叮——”电梯门很快打开了,褚恬先探头看了看,确定走廊上空无一人后,才抬脚朝总裁办公室走。 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下午3点过,正好赶上下午茶时间。她收起手机,低头加快了脚步。 “哎呀。”就在快走到办公室时,褚恬一个没注意就和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到了一起。她惊呼了一声,赶紧抱稳手里的蛋糕盒子。 “你长没长眼睛?!”随着一记不悦的女声,刚刚站稳的褚恬就又被大力的推了一把,惯性的往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她稳住重心,边道歉边抬起了头。 “有病。”一个穿着时尚的高个子女人满脸不爽的瞪了褚恬一眼,她掸了一下袖子,快步朝电梯间走去。 褚恬看着她的背影迷人的迈着猫步,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只是和她擦肩而过,但是女人精致漂亮的长相还是让她忍不住叹谓。她长得很高,衣着光鲜,颇有些名模气质。 直到女人消失在电梯门后面,褚恬才转身走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抬手敲响了门。 “进。”隔了片刻,里面才传来了景熠的应门声。褚恬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怎么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太高兴。 景熠双手叉腰站在办公桌前调整了一下呼吸,推门进来的人让他不悦的心情瞬间转好了。 “没打扰你吧?”褚恬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的精光,才轻轻关上门走了过去。 景熠招了招手,“怎么跑来了?” 褚恬刚走到他身边就闻到了一股香水味,不是办公室里香薰的味道,像是女士香水,甜甜的花果香味。 “哦,做了蛋糕,要不要试试?”她收起心思,把蛋糕盒捧到了景熠眼前。 景熠戴着白手套的长指碰了碰她的小脸,声音柔和了起来,“这么冷的天还出来,直接叫我过去就行了。” “勤劳的景熠先生,我是来慰问你的,难道看不出来吗?”褚恬听着他的关心,甜甜的笑了。 景熠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按下了内线应答器,“wace,泡壶茶过来。” 项正飞很快进了总裁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的褚恬也让他惊喜了一把。他把托盘放下,瞄了着景熠的脸色,心里松了口气。幸好褚恬及时出现了,不然他今天铁定没好日子过。 “项特助,一起吃吧。”褚恬打开蛋糕盒子,把里面的小蛋糕腾到餐盘里。 “不用了,我先出去了。”项正飞不等自家老板赶人,就自觉的退出了办公室。那蛋糕看起来精致无比,肯定是褚恬特意给景熠做的,他可不敢伸手抢食。 “试试吧,新口味。”褚恬把茶杯和餐盘推到景熠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景熠的眼神在6个漂亮的cupckace上游走了一圈,摘下手套拿起了奶油配椰蓉的一个。 褚恬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仔细的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在景熠吃到第三块的时候,发现他银灰色的眸子里亮起了惊艳的神采。她抿嘴无声的笑了,看来这男人是很识货的。 景熠安静的吃下了4块小蛋糕,终于满足的端起茶杯喝了口。今天的蛋糕非常好吃,味道和口感都比平日的更加好。 “呐,上午榛果儿来电话了,说她要和宗医生一起回来过圣诞节。”褚恬等他放下了茶杯,才开口说道。 “嗯。”景熠摸出手帕擦了擦手,重新戴上了手套。 “你知道了?”褚恬有些意外,怎么他的消息总是比她灵通啊。 景熠反手把手帕扔进感应垃圾桶,抬眸问了更关心的话题,“圣诞节你打算怎么过?” “看店啊,还能怎么过。”褚恬摇了摇,故作苦恼说道。 景熠听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直接起身回到老板椅上坐下。 褚恬忍着笑促狭的转了下眼珠,起身说,“你忙吧,我回去了。” “嗯。”景熠也没抬头看她,直接翻开了手边的文件夹。 “小气鬼。”褚恬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带着阴谋得逞的窃喜,转身离开了。 平安夜这天,景氏总部大楼早早的就归于安静。景氏按照国外的传统,放了员工半天假,所有员工都回家和家人团聚或是出去和朋友聚会去了。 景熠却没回家,他在办公室里待到快8点,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两天前,宗伽文带着他的准猎物回来了。褚恬整天和端木臻混在一起,完全忽略了他。刚才她又打电话来说要和闺蜜一起过节,不回家吃晚饭了。 “咚咚。”项正飞在办公室里坐不住,揣着小心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boss,已经很晚了。” “你可以走了。”景熠合上文件夹,声音冷淡的说道。 项正飞眼皮突突的跳了一下,没有放弃规劝,“忠叔肯定在家等你回去。” 景熠去拿另一份文件的手顿住了,他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决定接受项正飞的建议。就算他的小女人没良心,但林国忠肯定还是盼着他回去的。 “回去。”他起身扣好西装扣子,吩咐道。 项正飞立刻赞许的颔首,帮他拿起大衣外套,跟了出去。 景熠一路上都没说话,他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给褚恬打电话的念头。宗伽文之前教他的话他都记着,既然闺蜜不能得罪,他也不好打电话催褚恬回来了。 “熠少爷。”林国忠笑意盈盈的打开“意墅”的大门把景熠迎了进来,又和跟在身后的项正飞交换了个眼神。 景熠没理会两个眉来眼去的人,快步往起里面的走。让他意外的是,宗伽文和端木臻居然出现在了起居室宽大的沙发上。 “哟,回来啦。”宗伽文放下手里的水杯,转头痞雅的朝景熠一笑。 景熠直接忽略了那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他走到大理石壁炉前站定,冷淡的瞥了一眼跳跃着橘黄色火焰的炉坑,又把目光投到了旁边多出来的圣诞树上。 这是一颗很大的杉树,枝叶都清理的非常干净,显然是从林子林新伐来的。挂着各种彩球环的五彩灯带盘绕而上,翠绿色的树枝上装点着许多小巧精致的挂件,树顶上还有一大颗金灿灿的星星。 “熠少爷,圣诞快乐。”林国忠走到他面前,慈祥的笑着说,“这都是褚小姐装饰的,还满意吗?”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又细细的打量了起来。除了圣诞树,茶色的玻璃茶几上还放着鲜花和银质烛台,长长短短的香槟色蜡烛闪烁着微亮的光彩。落地观景窗上贴着白色的卡通贴纸,有雪花,有麋鹿雪橇和圣诞老人,还有大大的“merry-christmas”。壁炉上,四周墙面上都拉着亮片彩花。 端木臻见景熠有些意外的样子捂嘴笑了,她起身拍了拍裙子,朝起居室拐角的走廊喊,“女主角别藏了,快出来吧!” “joyeux-anniversaire,epter-debon-coeur,mes-voeux-les-plus-sincères,de-joie-et-de-bonheur.……” 她的话音刚落,走廊里就传来了优美的歌声,褚恬捧着一个淡紫色的方盒子款款而来。 褚恬含笑轻声唱着,看着景熠怔怔的站在原地,好像很是吃惊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把盒子放到茶几上,朝其他人招手,又把还在发愣的景熠往前推了几步。几个人围上来,边打拍子边唱。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matthew~”褚恬唱完最后一句,踮起脚尖凑近景熠的耳畔,甜甜的说,“熠,joyeuse-anniversaire,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生日快乐) 景熠周身一凛,这才回过神来。他转眼看着褚恬擎着温婉笑意的脸, 阵阵暖流充溢了心间。他真是没有想到,本以为这个生日又是冷冷清清的过了,转瞬间他就被心爱的女人和好友包围了。 “褚大甜品师,现在能让我们看看蛋糕了吗?你在厨房里神神秘秘搞了一天,该揭晓了吧?”端木臻半嗔怪半期待的戳了一下褚恬的胳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茶几上的淡紫色盒子。 褚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报赧的说,“看了不许失望啊。” “嘿,你做的必属精品,怎么会失望。”端木臻急不可耐的把她拉到茶几前。 褚恬又转头看了景熠一眼,才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盒盖子。 本来还满心期待的众人看到蛋糕,先是睁大眼睛惊讶,然后又疑惑的蹙起了眉头。 放在盒子里是一个6寸大小不到的蛋糕,对于生日蛋糕来说实在太小了。而且也没有精美的装饰,巧克力色的蛋糕顶上只有一朵白花瓣黄花蕊,看不出品种的小花。这种造型的巧克力蛋糕随处可见,真的称不上是惊喜。 褚恬见大家都愣住不说话了,也没解释。只闷头把数字33的两只蜡烛插好点燃。 她起身拉了拉景熠的衣袖,笑着说,“吹蜡烛,许个愿吧。” 景熠倒不如其他人惊讶,对他来说,眼前的蛋糕无论长什么样子,都是褚恬的心意。只要是她亲手做的,就胜过了世上所有昂贵华丽的蛋糕。他提着裤管蹲下身,双手合十,面带虔诚之色的许下了心愿。 “呼——”景熠轻轻吹了一口气,蜡烛的火苗熄灭了。烛心上飘散起一缕青烟,他银灰色的眸色也随之柔和了起来。上一次吹蜡烛,还是他18岁生日那年。景辉冒着风雪赶到纽黑文和林国忠一起陪他吹灭了成年之际的生日蜡烛,那是他有记忆以来最温馨的生日了。 褚恬把餐刀递给景熠,笑得梨涡浅浅。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在他深邃的眼底发现了一点动容之色。为了能给他这个生日惊喜,她偷偷忙了一个多月,但她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就是为了他眼底那些微不可见的情愫,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景熠伸手覆上褚恬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小手,握住切刀轻而仔细的切了下去。 褚恬含笑看着他戴着手套的大手包裹着自己小手,心底暖意肆意。景熠的手是那么温暖,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握着她的手,同时稳稳的握住了她的心。 “尝尝吧。”褚恬把蛋糕盛到餐盘里,递给了众人,又把有花的一块捧给了景熠。 景熠没急着伸手接,只是打量着整块蛋糕上唯一的装饰。这朵花很小,颜色也很淡雅。但细细看来却非常精致,栩栩如生仿佛刚从花径上采摘下来的一样。 “是玛格丽特。”褚恬见他不接餐盘,猜想他应该是想知道这花的意思,就轻声解释道,“玛格丽特是射手座的生日花,花语是:期待的爱,骄傲和喜悦。” “喂我。”景熠负手站着,仍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只猜中了他的一小半心思,更多的一半是他想享受她的贴身服务。 褚恬條的红了脸,却也找出理由反驳,谁叫他今天生日呢,寿星公最大。她只得忍着羞怯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送到了他唇畔。 景熠愉悦的挑了一下浓眉,张嘴把一小口蛋糕含进了嘴里。 刹那间,一种复杂难明的美妙感觉就充盈了味蕾。他微眯了一下眼睛,沁人心脾的香气从舌尖扩散开来,仿若将他带到了蔚蓝的海边。 包裹在蛋糕最外层的是薄薄的巧克力脆壳,轻轻一抿就融化了,甜腻又柔滑。脆壳上好像还撒了可可粉,微苦的味道更衬出了巧克力的醇甜。一口咬下去,蛋糕松软密实,奶油夹心里还有松脆的夏威夷果和扁桃仁碎屑。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蛋糕吃下去才发现其实大有玄机,口感丰富又层级分明。 “ah!my-god~!!!”就在景熠无比陶醉之时,旁边的宗伽文突然大叫了一声。 褚恬吓得端盘子的手一抖,刚想问他怎么了,回头就见他捂着嘴,眼睛都快掉到盘子里惊诧表情。 “干什么,干什么,没吃过蛋糕吗?”端木臻不耐的发难了,她刚想夸奖褚恬这蛋糕做的太好吃了,话到嘴边给他生生的吓了回去。 宗伽文使劲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不可置信的指着盘子所剩不多的小半块,急促的问,“你,你在蛋糕里加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不好吃吗?”褚恬见他脸色都变了,忙把手里的餐盘推给景熠,走过去询问道。 “没加什么?”宗伽文拔高声调反问,又看她一脸担心的样子,突然又笑了。他看了一眼吃的气定神闲的景熠,羡慕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喂,自恋狂。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有病,话一次说清楚咯。”端木臻看着他一下子惊叫,一下子又笑红了眼,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啧啧啧,褚恬啊褚恬,你真是……”宗伽文讳莫如深的摇头,又朝景熠使了个眼色,老学究似的说,“我说你能别绷了吗?褚恬亲手做的蛋糕把你感动了吧?我让你更感动一点怎么样?” 景熠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小子今天有点不正常,这是打算卖弄啊。 “嗯哼,褚恬,我问你,这蛋糕里是不是加了香草酱?”宗伽文敲了一下盘沿,笃定的问。 “是。”褚恬点了点头,心头不由得一紧。不是吧,难道他尝出了味道?应该不会吧。 “那就没错了,这是专供给土耳其埃文斯顿酒店米其林三星餐厅的香草酱,只有大溪地的一家百年手工作坊才有,我说得对不对?”宗伽文盯着褚恬,肯定的说道。 “……”褚恬十指搅在一起,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神。还真被他说中了,怎么会这么凑巧,难道他吃过埃文斯顿的甜点吗? 景熠本来平淡的眼神瞬间闪过难以置信的精光,只觉得手中的盘子变的沉沉的。埃文斯顿酒店是全球最奢侈的高端7星级酒店之一,以美轮美奂的天然岩洞为依托,整个酒店大气又奢华,要住进去至少要提前半年预定。 “我住过那家酒店,也吃过餐厅的甜点。他家的配方都是独一份,外面根本没的买。”宗伽文看着景熠脸上变化的表情,又适时的添了一把柴。 端木臻舔了舔嘴唇,终于忍不住问了,“猪猪,你怎么会搞到这么好的材料的?” “呵呵,就是拜托了一个朋友,哪有那么夸张。”褚恬心虚的回了一句,心跳直线加速。 确切的说,这一小瓶香草酱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褚怀瑜在3年前参与了埃文斯顿酒店的翻修工程,和餐厅主厨有几分交情。褚恬从他那里要到了联系方式,每天一个电话,几乎把所有好话都说尽了。在她再三保证绝对不是要研究成分的情况下,大厨才看着她小舅舅的面子给了50克。 这么少本就做不了多大的蛋糕,上次她又为了试探景熠的口味,提前用了一点点做了小蛋糕给他试吃,剩下的只够做了个不到6寸的“寒酸”作品。 景熠看着褚恬低着头,似有些无奈和心酸的样子,心中又喜又疼。再多的话已不必说,他什么都明白了。这段时间她总说忙,还经常躲到一边神神秘秘的打电话,都是为了给他准备生日惊喜在操劳。她这份心思何其重,重到他心疼的发紧,又高兴的快飞上天。他自问33年来尝尽了世间所有的珍馐美味,可那些都比不上现在嘴里余留的丝丝甜味。他的小女人,用她的真心给了他一个最难忘的生日,一份最难忘的甜蜜。 “哎呀,哎呀,我说这蛋糕怎么这么好吃,感情是用了顶级材料啊。”端木臻拉着褚恬安慰似得说着,又狠狠的瞪了宗伽文这个大嘴巴一眼。 景熠把最后一口蛋糕送进嘴里,放下餐盘发话了,“忠叔,你送他们出去。” “是。”林国忠了然的点头,招呼着几个人说,“很晚了,我送你们。” 宗伽文从鼻底挤出一丝笑意,促狭的瞄了景熠一眼。这家伙可真够无情的,为了跟女朋友二人世界毫不留情的赶人啊。 “走了走了,猪猪,拜拜~”端木臻潇洒的挥了挥手,最先往外面走了。 第60章 :甜蜜的幸福 “诶,你们……”褚恬话还没说完,本来热闹的起居室就剩下她和景熠两个人了。 她紧张的站着,也不敢回头,只感觉他犀利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心里也拿不准了。他到底是因为她的心思感动了,还是想修理她没事找抽的行为。 景熠看着褚恬紧绷的背影,无声的在心里笑了。也没理会她,直接转身朝楼上去了。 褚恬帮着林国忠收拾了餐具,在他再三催促下上楼进了主卧,正好和从衣帽间里出来的景熠撞了个正着。 “你要出去?”褚恬看着换了身衣服的景熠,也顾不上忐忑了,问题脱口而出。 他穿着黑西装,却不是平时常穿的哑光款式,变成了反光的料子。他平时也不打领带的,现在挺括的白色衬衣领子间却打着一枚精致的黑色领结。 这么正式的样子褚恬只在景氏年会上见过一次,可当时离的太远,看得并不真切。现在景熠就在几步之遥,帅气的让她有种快要突发脑溢血的眩晕感。 景熠看着褚恬微红着脸眼神发直的样子,忍着想马上抱住她亲吻的冲动,指了指床尾凳,故作清冷的说,“洗澡,换衣服下楼。” 褚恬看着他开门出去的背影疑惑极了,她走到床尾凳边看了看,上面整齐的放着一件淡粉色轻纱礼服,地上还有一双蝴蝶结高跟鞋。她挠了挠头发,依旧不明白他有什么打算,只得压住心头的疑问进了浴室。 等她换好衣服下楼却没看见景熠,林国忠笑意盈盈的站在一旁,“褚小姐,跟我来。” 褚恬揣着小心跟在他后面,一直走到了和起居室相连的走廊尽头。这里有一扇双开门,平时她从未注意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林国忠转动把手打开了门,没说什么,只是示意褚恬进去。 褚恬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出乎她的意料。这是个很大的房间,但很空旷。房间里铺着深棕色的木地板,三面墙上都有巨大的镜子,好像是间练功房。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房间里灯光幽暗,只有中央的位置打着一束射灯,而景熠就坐在灯下,怀抱着一把红棕色的大提琴。 褚恬怔怔的看着他,一时回不过神来。他的坐姿松怔,身上的黑西装在暖色灯光的下泛着银色的光泽。他带着白手套的手握着琴弓,整个人洋溢着优雅的艺术气质。 景熠抬眼看着面带惊讶之色的小女人,眼底涌起了温柔的神色。他的眼神在褚恬娇美的面庞上流连了一番,轻声说,“坐下。” 褚恬转头才发现身后放着一把简单的折叠椅,她提着裙摆坐下,对面又响起了景熠悦耳的男中音,“romance-in-f-major,送给你。” 说完,他就摘下手套,抚上琴弦轻轻合上了眼睛。他修长的手指一手揉弦,一手握弓弦拉出了低沉悠扬的音符。 褚恬捂着心口听得沉醉了,大提琴浑厚的声音像流水一样从景熠的指尖倾泻出来。他低着头拉得沉醉无比,技艺纯熟又情感丰沛,完全是专业的大师级水准。 景熠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心静如水,脑子里不断闪过许多记忆片段。他开启大提琴历程源于景辉,他们两兄弟曾经在维也纳国际音乐比赛上合奏,一个拉大提琴,一个拉小提琴,他现在拥有的3把世界著名大提琴都是景辉花了不少心思从收藏家的手里购得的。 自从2年前景辉过世后,他再没有进过琴房,也没拉过琴。对于他来说,子期已故,伯牙便没有再拨弦的理由了。但现在,他想为褚恬演奏一曲,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支婉转深情的曲子里。他很想告诉她,因为她,他重新找到了拉琴的理由,找到了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人。 当最后一个悠长的音符余音绕梁般缓缓消失时,褚恬已经听的眼眶湿润。她定定的看着缓缓睁开眼睛,朝她微微颔首的景熠,心底翻滚起持续不断的暖意。 这首浪漫的曲子,在景熠的演绎下比圣桑的版本更加深沉一些,带着他强烈的个人色彩和语言。他要诉说的好像是许许多多隐晦的情愫,但她都感觉到了,温暖又静谧。 景熠把琴轻轻放在琴架上,走到褚恬面前蹲下身,伸手抚上她白皙的脸颊,宠溺的问,“喜欢吗?” 褚恬轻抿的嘴唇淡淡的笑了,“喜欢,可是今天是你生日,怎么反过来给我拉琴?” “因为你值得。”景熠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揉着,深邃的银灰色眸子闪动着深深的柔情。 褚恬轻叹了口气,看着射灯下的大提琴,感慨道,“你究竟会多少东西啊,太让我意外了。” “来,我教你。”景熠将她拉到灯下坐着,拿过琴放在她身前,握住她的小手拿住弓弦,轻轻的拉出了音阶。 褚恬甜甜的笑着,手上传来的是大提琴美妙的共振和他掌心的温度,让她在心里叹谓了一声。 景熠垂眸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握紧她的手,伏在她耳畔轻声说,“蛋糕,有名字吗?” -douceur-de-bonheur。”褚恬有些害羞了,只用法文念出了名字。“甜蜜的幸福”是她现在的心境写照,而这个名字和她自己的生日蛋糕的名字“纯净的甜蜜”是对应的。 “恬儿,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生日了。”景熠在她耳根处落下一个轻吻,声音再次放的更轻。他无法准确形容现在的感觉,感动和爱意交织在一起,甜蜜的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 褚恬抬头就对上了他眼底含笑的样子,那双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邃眼睛里柔情似水,看得她心弦震动无比。 “熠,要是你喜欢,我可以每年都给你做生日蛋糕。”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柔声说道。她敏感的察觉到他的眼睛里有一些苦涩的情绪,看得她心疼又难过。他拥有的其实很少,除了金钱和地位这些身外之物,几乎什么都没有。她想陪着他,让他不再孤独。 景熠眸色一沉,低头就吻上了褚恬粉嫩的唇瓣。让他说什么好,这个小女人太懂他了。仅仅一句话,就勾得他心间暖意融融。他甚至开始庆幸放弃了律师职业回国,心底仅存的一丝遗憾和不甘都在此刻充盈感官的柔软和清甜气息中消失了。现在这样就很好,只要有她在,他再不奢求其它了。 褚恬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亲吻,完全沉沦在这一刻的甜蜜与幸福中。她所祈求的一瞬永恒就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心愿都实现了。 比起褚恬爱情事业顺遂来说,端木臻可谓是烦心透了。她回国休假一周,整天被宗伽文纠缠的不得安宁。 假期结束前,两人之间又爆发了一次严重的争执,原因是宗伽文竟然提出让端木臻回国就职。 端木臻当然不会妥协,她是家里的希望和骄傲,从高中开始就在独自在国外打拼。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份光鲜的工作,怎么可能为了宗伽文这么个连男朋友都算不上的人放弃。 最后,她毅然回绝了他的要求,并且明确说明不会和他交往,拉起行李箱潇洒的走人了。 临近春节的时候,褚恬放了“rosemary”一班员工的假,关店开始了一年一度的长假期。 关于过年的问题,她本来想去s市陪褚怀瑜的,却被景熠否决了,并且直接打电话给褚怀瑜要求他来b市过节。 褚怀瑜在除夕前一天结束工作到了b市,他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到达出口,就看见了伸长脖子张望的褚恬。 “小舅舅!”褚恬兴奋的朝褚怀瑜招手,快步走了上去。 褚怀瑜仔细打量了她一圈,看着她面色红润长了些肉的样子,被景熠使唤的不爽被欣慰所取代。 他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问,“身体还好吗?” “嗯嗯,都好。”褚恬亲昵的挽起他的手往机场外走。 “景熠呢?”褚怀瑜走出候机楼,只看见了迎接他的老齐,景熠并没有出现。 “他还在公司。”褚恬看着他微微皱眉的样子,忙解释道。景熠最近都在忙着和一家德国网络科技公司的合作案,外国人是没有春节的,他为了配合那边的工作时间,自然不会这么早开始休假。 褚怀瑜听了没有接话,只是神色松怔的点了点头。既然景熠在忙工作,他自然没有挑剔的道理了。 迈巴赫齐柏林载着两人回到了“意墅”,褚怀瑜下车后没有着急进门,而是在院子里视察了起来。 褚恬背着手乖乖的等着,对他的职业习惯她是十分了解的。褚怀瑜对自己的作品都抱有深切的感情,非常关心客户是否爱惜他的设计心血。 直到把建筑和院子都看了一圈,褚怀瑜才满意的点头了。看得出景熠确实很爱惜这栋房子,外墙清洗的一尘不染,连房前的草坪都郁郁葱葱非常平整。 “褚先生,新年好。”林国忠听到门铃声很快迎了出来,恭敬的朝褚怀瑜打了个招呼。 “你好。”褚怀瑜平淡的回道,他和林国忠在房子的设计阶段有过交集,也算是熟人了。 褚恬跟在他后面,陪着他把一楼的前厅、起居室、餐厅和厨房都检查了一遍,才笑着问,“褚工,住户的使用情况还满意吗?” “不错。”褚怀瑜负手站在起居室中央,满意的点头了。室内的陈设也完全秉承了他的设计理念,让他很有成就感。 林国忠端着托盘走到起居室,笑着说,“褚先生一路辛苦了,喝杯茶吧。” 褚怀瑜从善如流的坐到沙发上接过了茶杯,他看着一旁笑的开心的褚恬,关切的问,“你的店怎么样?今年盈利了吗?” “还不错,前期成本都收回来了,有三成的盈利。”褚恬笑着答道。托景熠的福,“rosemary”搬到景天商厦4个月不到就盈利了,这可是她今年最开心的事了。 “嗯。”褚怀瑜满意的点头,轻抿了两口茶。 “小舅舅,你能休息几天啊?”褚恬撑着头看他神色轻松的样子,不觉更开心了。看来他现在是很满意景熠了,应该不会再反对他们了吧。 褚怀瑜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就笑了,“暂定初七上班。” “真的?太好了!”褚恬拔高声调拍了一下手,工作狂竟然要休息一周,这可是好消息。 褚怀瑜见她两眼放光的样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寻思了片刻,试探着问,“明天除夕有什么安排?景熠在哪里过?” “他就在家啊,还能去哪里?”褚恬有些不明觉厉,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褚怀瑜倒是有点意外,除夕是国人传统的团圆日,难道景熠不回景家吗? “褚先生安心住下,明天的事都安排好了。”林国忠见他有些疑惑的样子,就出声补充了一句。就算他不来,景熠也不会回老宅的,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 褚怀瑜听了不置可否,只是用余光瞄了一眼褚恬。既然景熠不去见景齐峰,他就当少了个麻烦,自然不反对。 景熠在傍晚7点回到了“意墅”,他并没有让项正飞跟他一起回来。明天就是除夕了,他辛苦了一整年,也该抓紧不多的休息时间好好陪陪家人。 他稳步走进起居室,见褚怀瑜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又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转身上了楼。 褚怀瑜看着景熠上楼的身影,挑眉轻笑了一声。这人还是老样子,冷淡的让人看不出情绪,要不是和他打过几次照面,还以为他不欢迎他来这里呢。 景熠回主卧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下了楼。他先去厨房看了一下褚恬的情况,又回到了起居室。 “到书房来一下。”他清冷的对褚怀瑜说道,自顾自的上了楼。 褚怀瑜见他好像有话要谈的样子,就从善如流的关掉了电脑,起身跟进了书房。 景熠坐到转椅上,抬手示意褚怀瑜坐下,又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点开一份文件放在了他手边。 褚怀瑜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有些意外。他简单的翻阅了一下,抬头朝景熠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迪拜的项目,可有兴趣?”景熠松怔的坐着,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这次叫褚怀瑜过来除了过节外,还有公事的原因。 褚怀瑜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调侃道,“你这是给我行方便?” 他手里的是一份景氏企划案——迪拜7星级豪华酒店的设计招标书。景氏显然还没有对外发布招标信息,现在却给他看了,不免有些任人唯亲的嫌疑。 “你的设计很好。”景熠面色不改的答道。 其实要说私心还是有的,毕竟褚怀瑜是褚恬舅舅,关系非同一般。但更多的确实是因为欣赏他的建筑才华,迪拜的酒店是景氏未来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投资项目,必须和顶尖的设计师合作才能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褚怀瑜再次把目光集中到了平板电脑上,他仔细看过策划案后,颔首说,“我会和英国总部的同事认真考虑,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对外招标?” “过完年。”景熠知道他不会拒绝,这个答复在他意料之中。没有一个建筑师事务所会拒绝这块蛋糕,能在迪拜一展实力,是所有建筑师的梦想。 褚怀瑜点头应了一声,放下平板电脑换了个话题,“关于vannie,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下个月廉氏主席寿辰,我会带她过去。”景熠沉声答道,现在褚怀瑜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应该加快速度了。 褚怀瑜沉吟了一阵,肃然的问,“‘修益堂’的事解决的不错,但是你确定要现在公开你们的关系?” 景熠微眯了一下眼,冷声道,“你不必担心景齐峰,也无需怀疑我的能力。”褚怀瑜显然话里有话,无非是忌惮景齐峰知道了会从中作梗。但他决心要给褚恬一个正式的身份,不想再隐瞒他们的关系了。 “你……”褚怀瑜看着他冷峻异常的样子,心中有了猜想。景熠对景齐峰的态度非常冷淡,像是积怨很深的样子。 景熠起身站了起来,他双手揣在兜里,瞥着褚怀瑜说,“迪拜的项目你用心准备,其他的不用管。” 褚怀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的笑了一声。好吧,景熠既然已经承诺,那他不妨就静观其变,看看他究竟有多大决心扫清前面的拦路虎。 第61章 :除夕夜的传统 对于褚怀瑜的到来,褚恬无疑是最开心的。她一整个晚上都围着他转个不停,殷勤的端茶倒水,孝顺到不行。可景熠就不那么开心了,他的小女人不仅完全忽略了他,到了休息时间还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副宣告要自己睡的意思。 褚恬慢条斯理的洗了个澡,爬到大床上准备睡觉。可她翻来覆去好一阵都没能入睡,只得又坐起来拿了平板电脑研究甜品。她专心的修改了几份配方,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凌晨1点过了。她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心里腹诽起来。都怪景熠那家伙,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在他怀里入睡了。明天她还要早起准备过节的东西,再不睡真的没几个小时休息时间了。 就在她重新躺好准备睡觉的时候,房门却毫无征兆的被推开了。景熠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干嘛?快回去。”褚恬拉着被子小声的嗔怪道,这男人胆子怎么这么大,不怕褚怀瑜发现吗? 景熠看着她神色清醒的样子,心里愉悦起来,倨傲的挑眉道,“睡不着?” 褚恬抿唇没有接话,报赧的又推了他一下。 景熠不由分说的将微微脸红的小女人揽进怀里,命令道,“睡觉。” “不行,你快回去,要是被小舅舅发现我就惨了。”褚恬挣扎了一下不愿就范。 “啧,老实点。”景熠不耐的蹙起眉,按住她的头不许她乱动。没有她陪着让他怎么睡,他可不会因为褚怀瑜的到来打乱自己的习惯。 褚恬叹了口气,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柏木和冷杉气息,妥协了,“那早上你悄悄回去,别让他发现啊。” 景熠安抚性的轻拍着她的背,舒心的闭上了眼睛。他确实应该加快速度了,这么偷偷摸摸的行为可不是他的风格。 褚恬安稳的一觉睡到了闹钟响起,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身边已经空了,景熠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浅笑着摸了摸旁边的枕头,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伸展手臂伸了个懒腰,起床开始了忙碌的除夕日。 林国忠和褚恬先用窗花和彩带将大宅装点一新,又忙着准备团圆饭。景熠和褚怀瑜倒是落得清闲,两人一个在书房,一个在起居室各自忙着公事。 下午茶时间,褚恬端着托盘敲开了书房的门。她斟好茶放到景熠手边,并没有着急出去。 “有事?”景熠翻着手里的文件没有抬头,只清冷的问道。 “嗯……”褚恬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问问,“今天你打算一直在家吗?” 景熠抬头瞄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他眸色淡然的看着她,聪明的换了个话题,“你平时过节都干什么,我可以陪你去。” 褚恬见他神色清冷的样子,悻悻然的笑了笑,“以前都是去庙里添香,其他没别的了。” “晚上陪你去。”景熠点头应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不到这小女人还挺传统的,会有初一凌晨上香的习惯。 “你……不去看你父亲吗?”褚恬试探的问着,心里多少有些担忧。虽然她猜到他和父亲的关系不太好,但是这么重要的节日怎么也该去看望一下吧。 景熠轻轻摇了摇头,垂眸看着杯里的茶汤不打算多言。景齐峰早上确实打过电话来,但他还是毫不犹豫拒绝了。以前他因为景辉的关系一年还会回一两次老宅,但现在大哥已逝,他确实找不到任何理由再回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褚恬看着他讳莫如深的样子,心里酸楚的厉害。她放弃了规劝的念头,转身出了书房。 她闷头回到厨房,看着流理台上摆的满满的食物,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国忠看着她情绪不佳的样子,放下手里的青菜关切的问。 褚恬摇头,担忧的问,“景熠和他父亲关系真的很差吗?为什么过节都不回去探望?” 林国忠听了倒是一愣,思索了片刻才答道,“熠少爷很小就离开家了,和老爷的关系一直不亲近。” 褚恬望着窗外多云的天色,调整情绪说,“那今天我们就热热闹闹过个节,一起守岁吧。” 林国忠看着她笑得温婉的样子,心头感动和怅然交织在一起。他点了点头慈爱的说,“有你,小熠真是有福气。” 褚恬淡笑着没有接话,围上围裙重新投入到年夜饭的准备中。她和景熠都是孤单的人,同样在不完整的家庭里长大。要说福气,恐怕她的福气要多一些吧,能和他在一起,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褚恬和景熠在一起后的第一个除夕夜从丰盛的团圆饭开始,她看着他面对一桌子的饭菜好像有些惊讶的样子,不觉抿唇笑了。 景熠示意林国忠也一起坐下,端起酒杯朝几个人示意,“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褚恬含笑和他碰了一下杯。 褚怀瑜看着她笑的开心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她的餐盘里,嘱咐道,“辛苦了一天了,多吃一点。” “谢谢小舅舅。”褚恬甜甜的笑着,也给他夹了一筷子鱼。 景熠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默不作声的把炖盅里的汤仔细盛出来放到了褚恬手边,“喝汤。” “嗯,这个你耦合你尝尝,很好吃的。”褚恬感激的点头,把盛耦合的盘子转到了他面前。 “vannie,多吃点青菜。”褚怀瑜不甘示弱的又给褚恬夹了一颗菜心,照顾她可是他的特权,现在有人来挑战了,他才不会轻易拱手相让的。 褚恬本来还安心的享受着两个男人的服务,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头大了。这两人完全是拿她当靶子使啊,吃个饭也要互相较劲。 一顿饭下来,她几乎没有自己夹过菜就已经吃得饱到不行。最后,还是在她强烈表示吃不下的情况下,两个男人才停止了对她的“照顾”。 晚饭后,林国忠把准备好的炒货和炸物摆在了起居室,几个人又围坐在一起看春晚。景熠显然对这个传统的无聊节目没什么兴趣,不过是为了陪褚恬才勉强坐着。 褚恬看着身边两个抱着笔记本电脑不撒手的男人,有些不满的蹙起了眉,“今天可是除夕,你们能别工作了吗?” “这么无聊的节目有什么好看的?”褚怀瑜和景熠不假思索,异口同声的答道。 “哈哈哈……”褚恬看着两人互相瞪眼的样子,朗声笑了起来。真是拿他们没办法,工作狂的反应还真一致。 “哼。”景熠轻哼了一声,又冷眼盯了褚怀瑜一眼,低头开始飞快的打字。 褚恬其实并不介意他们心不在焉,他们能坐在这里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她一边看节目一边和林国忠聊天,倒是温馨惬意。 12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她给“rosemary”的员工发送了祝福短信,又问候了几个朋友,起身去了厨房。 不多时,褚恬就端着托盘回来了。褚怀瑜抬头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电脑,拢了拢夹克外套,正坐了起来。 褚恬放下托盘,双手恭敬的端起茶杯,跪到了他面前,乖巧的说,“小舅舅,喝茶。这一年你辛苦了,祝你新的一年工作顺心,生活愉快。” “乖。”褚怀瑜宠溺的颔首接下茶杯喝了一口,又从兜里拿出红色信封的利世递给了外甥女,“也祝你事业蒸蒸日上,笑口常开。” 褚恬恭敬的接下,又朝他标准的磕了三个响头。 坐在一旁的景熠倒是有些意外,从他们熟练的动作来看,应该是多年的习惯,没想到两个人一直生活在国外的人会这么重视传统礼数。 “快起来,地上凉。”褚怀瑜伸手把褚恬扶起来,看了一眼腕表,接着说,“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嗯。”褚恬点了点头,转头对景熠说,“我们要去上香,一起吧。” 景熠整理了一下外套起身,吩咐道,“忠叔,备车。” “是。”林国忠应了一声,摸出手机给老齐打电话。 迈巴赫齐柏林载着三个人驶上了下山的公路,除夕夜的路上车辆稀少,不多时,车子就开上了往天龙寺的盘山路。 褚恬往窗外看了一眼,转头朝景熠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来这里的?” “这里祈福最灵。”景熠不带情绪的答道。他个人是没有信仰的,不过既然是她要去添香,自然要找b市最灵验的寺庙了。 “嘿嘿,是啊,天龙寺每到初一香火都好旺的。”褚恬感叹道,她想着肯定又要和众多香客挤在一起,决定一会儿劝景熠留在车里。 可当车子停在寺庙门口的时候,眼前的情况却大大出乎褚恬的意料。山门口安安静静,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景熠下车绕到另一侧帮她打开门,“下车。” 褚恬疑惑的走下车,又探头看了一眼,奇怪的问,“怎么没人来?” “哼,景先生这是给我们包场了。”褚怀瑜意味不明的瞥了景熠一眼,自顾自的走到前面去了。 褚恬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吃惊的问,“你把这儿包下来了?” “你要我和那些‘不干净’的人挤在一起?”景熠不以为意的说着,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往前走。 褚恬听了顿时满脸黑线,只得闷头进了寺门。对于他劳师动众的清场行为她不打算评论,反正他做事就是这么极端。 三人趁着夜色从寺里的青石台阶缓步而上,早就候在大殿口的一众僧人见他们上来,都双手合十朝口念南无阿弥陀佛。 褚恬礼貌的朝僧人们回礼,面带虔诚的走进了大殿。她接过僧人递来的线香,曲腿跪在蒲团上姿势标准的把香举过头顶,闭上眼睛开始祝祷。 褚怀瑜并没有和她一起,而是和景熠一起退到了一边。他也是不信这些的,不过为了将就褚恬的习惯才每年陪她进庙添香。 景熠看着褚恬娇小的身躯跪的笔直,虔诚无比的样子,挑眉问褚怀瑜,“她信佛?” “不信,这是我姐的习惯,每年这个时候都带她上香。”褚怀瑜压低声音答道。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心疼的精光一闪而过,他双手抱臂盯着褚恬没有接话。也不知道她此刻许的是什么愿,也许也不是单单为了许愿吧,怀念母亲似乎更贴切一些。 褚怀瑜瞄了一眼他清俊的样子,嘴角勾起了复杂的笑容。他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会和景熠站在一起注视褚恬完成楚怀瑾留下的传统,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也许在不久后的将来,他这个守护者就要功成身退,把接力棒交给身边这个男人了。 褚恬默默的在心里把愿望重复了三遍,才起身将线香缓缓插进了香炉里。她一回头,就看见景熠和褚怀瑜在站身后,心跳突然有些不稳了。她又转头看了一眼金灿灿的大佛,心里怅然的叹了口气。 “走吧。”景熠上前抚了抚她的胳膊,放轻声音说道。 “嗯。”褚恬转头淡淡的笑了,他语气里透着的关切和安慰她都听出来了,他真的是很了解她的,知道她此时难免有些伤感。 三人回到“意墅”,褚怀瑜先回了房间。褚恬本来也想回房间睡觉的,却又被景熠带出了家门。 他们一直走到了凤鸣湖畔才停下脚步,褚恬环视了一圈,好奇的问,“这么晚了到这儿来做什么?” 景熠没有接话,他从兜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型遥控器按下了开关。随着一声啸鸣声,一条银色的光带蹿上了深蓝色的夜空。 “哇~!”褚恬看着天空中炸开的彩色烟花,惊喜的捂住了嘴。 一颗接一颗的烟花把夜空装点成了绚烂的花海,景熠眸色深沉的注视眼前惊喜不已的小女人。她的脸上有灿烂的笑意,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圆睁着。五光十色的光亮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游移,美得惊艳又淡雅。 “熠,这是哪里来的烟花啊?”褚恬拉着景熠的衣袖,拔高声调兴奋的问道。 景熠长臂一伸用大衣外套将她裹在怀里,轻柔的凑近她耳畔低语,“恬儿,新年快乐,愿你每天都有灿烂的笑容。” 悦耳的男中音里带着强烈的宠溺和爱意,随着景熠唇齿开合间的清冽气息从褚恬的耳廓直钻进了心底。她先是怔仲了一瞬,然后眼眶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热。 她伸手环住劲景熠瘦的腰,依赖的蹭了蹭他的胸口,动情的说,“这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我好感动。” 景熠收紧手臂,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也不知该送你什么,这个姑且还看的过去吗?” 褚恬轻快的笑出了声,她抬头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俊颜,撒娇着说,“哪里是姑且,好漂亮的烟花。熠,谢谢你,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景熠眸色深沉的轻捏住她小巧的下颌,温柔的吻了下去。不过是一句最普通的赞美,就让他心情愉悦到了极点。现在不吻她更待何时呢? 凤鸣湖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倒影着烟花和两人紧紧相拥身影,夜里的天气虽冷,但褚恬的心里却暖的像春天一般。只要有景熠在身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第62章 :细心装扮 一个月后,褚恬跟着景熠坐着私人飞机往香港去。起初她得知要去参加廉逸尘父亲的寿辰宴会的时候有些排斥,她不喜欢富豪们的聚会,却架不住童卿昕的热情邀请和景熠的规劝,只得同意了。 褚恬看着机舱外一望无际的蓝色,有些忐忑的问身边的景熠,“我真的必须陪你去吗?规矩什么的我都不懂,我怕给你丢脸啊。” 景熠掐了一把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宽慰道,“不必担心,跟着我就好。” “哎……”褚恬拍着怀里的抱枕叹了口气,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放松多少。廉氏可是和景氏一样数一数二的大集团,主席的生日肯定名流云集,怎么能让她不紧张。 景熠见她还是很苦恼的样子,在心里无声笑了。这次去事关他正名的问题,他可不会让她临阵脱逃的。 私人飞机准点降落在了香港国际机场,景熠带着褚恬从要客通道直接出了候机楼。先期抵达的项正飞见他们出来,笑着帮他们打开了车门,“boss,褚小姐,一路辛苦了。” 景熠没有着急带褚恬回家,而是吩咐项正飞把车开进了市区。车子开到尖沙咀商圈的核心地停稳,景熠下车带着褚恬走过两个红绿灯路口,在一家店铺前站定。 褚恬本来还在疑惑,看到出现在眼前的“鸢尾”天蓝色店招后就了然的笑了。果不其然,他们一进店,夏嫣菱就迎了出来。 “救兵,你可来了。”她笑着,上前拉住了褚恬的手。 “交给你了。”景熠平铺直叙的对夏嫣菱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了。 “嫣菱姐。”褚恬目送着景熠出了店门,才转头和夏嫣菱打了个招呼。 “嘿嘿,你才下飞机就被我绑架了,不介意吧?”夏嫣菱挽着褚恬的手进了后面的操作间。她为了准备宴会用的甜品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这会儿来了得力帮手她当然不会放过。 褚恬看着操作间里忙碌的甜品师们,笑着点头,“怎么会,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夏嫣菱把围裙递给她,恳求着说,“我一个人盯不过来,你帮我监督就好。” “好,没问题。”褚恬一口应了下来,系好围裙投入了工作中。 景熠先去廉逸尘家和老友碰了个头,又去景氏设在维多利亚湾旁边的香港总部视察了一圈。结束工作后,他返回尖沙咀接褚恬回了浅水湾的别墅。 入夜,褚恬靠在主卧的床头,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和身在b市的沈蕙嘉通视讯。最近“roseamry”因为新推出的樱花系列甜品生意愈发火爆,她在最忙的时候离开还是有些不放心店里。 直到确认一切运转如常后,她才放心的关掉了视讯界面。正当她伸直胳膊打哈欠的时候,景熠从外面进来了。 “累了?”景熠坐到床头,伸手碰了一下她白皙的小脸。 “嗯,有点。”褚恬诚实的点了点头,一股脑钻进了被子里。从上午下了飞机她就没休息过,现在确实想睡觉了。 “睡吧。”景熠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她现在神色放松,已经不再紧张了,看来消耗体力的策略还是挺不错的。 “你忙完了吗?能陪我吗?”褚恬忽闪着大眼睛,撒娇似的请求道。 景熠伸手给了她的不重的爆栗子,故作清冷的说,“自己睡,趁我没去德国之前先适应。” 他不说褚恬还没想起,一听这话她立马嘟起了嘴,不依不饶的说,“你真要去一个月?我怎么办?” 景熠见她讨债的样子,心尖上忽的一麻。他靠在床头上,把她揽进怀里窝着,轻拍着她的背说,“我尽快解决工作回来,嗯?” 褚恬得逞的一笑,环住他劲瘦的腰乖觉的说,“跟你开玩笑的,你好好去工作,不要为我分心。” 景熠抚摸着她柔顺的淡金色长发,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景氏和德国那边的合作项目已经进行到了合约谈判阶段,若不是因为这次合作非常重要,他肯定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去那么久的。现在他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真想随时随地都陪着她。 “景熠先生不许偷懒啊……要好好履行责任……”褚恬呢喃了一声,不等他接话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呵呵。”景熠小声的轻笑出声,将熟睡的小女人轻轻放在枕头上,又宠溺的在她鼻尖上印下一个晚安吻。 翌日下午,褚恬本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想去准备下午茶的,却被一群拖着箱子的女人堵住了去路。 景熠从楼上下来,见她尴尬的和他请来的造型团队面面相觑,就走过去解释道,“你跟她们上去换衣服。” “这么早?”褚恬看了一眼挂钟,现在还不到三点,晚宴要晚上8点才开始,她可不想这么早就被礼服“五花大绑”。 景熠安抚性的摩梭了一下她的胳膊,又对领队的女人点了点头,示意她们上楼。 褚恬认命似得跟着她们进了客房,领队的女人就笑着说,“褚小姐您好,我叫mani,很高兴为您服务。” “你们好。”褚恬看着其他人都开始分头从化妆箱里往外拿工具,只得配合着坐到了梳妆镜前。 mani伸手摘下了她的帽子,眼睛就毫无征兆的被她亮眼的发色晃了一下。mani诧异的眨了眨眼睛,感叹的笑了,“您的头发真漂亮,是天生的颜色吗?” 褚恬没有理会她的赞叹,而是蹙起了眉。她都忘了这茬事了,出席晚宴当然不能戴帽子了,可她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在众人面前曝光。 她正想着,景熠就推门了走了进来。 景熠看着她求助的眼神,转头吩咐身后的项正飞把手里几个黑色盒子放下。 项正飞笑着朝褚恬示意了一下,打开最上面的小盒子交代说,“发髻你们多费点心,务必要漂亮,配这顶礼帽。” “是,您放心。”mani立刻应下,揭开盒子里的塑料纸将礼帽拿了出来。 “好漂亮。”褚恬不由得小声赞叹了一句,忐忑的心情被惊讶取代。这是一顶精致的白色英式礼帽,两朵逼真的绢花上嵌着冰淇淋粉色的珠翠,一点点蕾丝点缀显得高贵又不失清丽。 景熠见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愉悦的在胳膊上轻敲了两下。他早猜到她会担心自己的头发,他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礼帽这个折中的办法。这顶帽子是他派欧洲的员工亲自去英国的一家专供皇家礼帽的百年手工店订制的,最终的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褚恬拿起帽子在头上比划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胜。她转头冲景熠顽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半开玩笑的说,“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介意我的头发,有了这个帽子我就不怕了。” 景熠被她俏皮的样子和娇嗔的语气激的心跳一滞,他站到她身后,大手覆上她小小的肩膀,俯身耳语道,“头发非常漂亮,你该把它当做上帝礼物。” 他特别喜欢她的头发,淡金色闪着银白的微光,像天使的光环。并不太喜欢她一直戴着帽子遮住,这样美的一头秀发应该自信的展示出来才是。 褚恬一怔,她看着镜子里景熠低着头的样子,感动的不知怎么才好。她深吸了口气,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言语间都是宠溺和欣赏的意味,如果他喜欢,她当然愿意配合。 景熠满意的拍了拍她的头,自觉的退出了房间,把空间交给了造型团队。 褚恬很快发现了景熠请来的是顶尖的团队,她们没有着急为她上妆,而是从基础护理开始,各种便携式的美容仪器很快将她团团围住了。 护肤,美甲,美睫,一套服务下来花去了两个多小时。mani仔细的审查确定没有瑕疵之后,才指挥者化妆师和自己一起开始了正式的造型。 褚恬配着着她们坐的笔直,她闭着眼睛感觉到各种刷子轻柔的拂过她的脸,头发也一缕一缕被束了起来。 mani认真的别上最后一个定型夹,拿起一面大大的镜子放在褚恬脑后,笑着说,“褚小姐,您看一下。” 褚恬睁开眼睛,镜子里的影像让她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泛起了惊艳之色。她左右转了一下头,忍不住赞叹道,“好好看啊,你的手真巧。” “是您的头发好,又多又顺。这个发髻我早就想做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mani说着,还不忘满意的点头。 褚恬的长发被束在了脑后,一圈圈编着贴合的小辫子,盘起来组成了三个环环相扣的心形,再加上小颗珍珠的装饰,别致又优雅。 褚恬伸手在脑后的珍珠上摸了摸,温凉的触感让她的心轻轻颤抖了一下。几颗珍珠圆润而富有光泽,倒像是真品。 “这是景先生特别交代的,是大溪地海洋珍珠,在灯光下会有淡淡的蓝色。”mani笑着解释说。 褚恬眨了眨眼睛,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原来真的是真的珍珠,景熠的用心再次让她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化妆师手法熟练的完成了上妆的工作,放下刷子凑近仔细看了看。嗯,没有问题了,褚恬的皮肤又白又细,一点点裸色的妆容就很好。 “带褚小姐换礼服吧。”mani朝其他人交代着,小心翼翼的捧着最大的黑色盒子把褚恬领进了衣帽间。 几个人围着褚恬手法轻柔的将礼服取出来帮她穿上,看着全身镜里焕然一新的美人,都啧啧称赞。 褚恬看着镜子的自己,一时失神的厉害。这是一条白色渐变到冰激凌粉色的曳地长裙,露出锁骨的圆形领子上有白色小雏菊的蕾丝花边。背后的珍珠纽扣从脖子处一直延伸到了腰窝,再加上裙摆外罩着的透明薄纱,让她仙气的像是森林中的精灵。 mani搀着她换上配套的白色蕾丝高跟鞋,又躬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感叹道,“褚小姐还满意吗?很适合您。” “谢谢你们。”褚恬捂着心口,心跳不由得开始加速。她难以置信的使劲眨了下眼睛,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漂亮的她都快不认识了。 景熠掐着时间换上了正装礼服,他刚推开客卧的门,就被一抹淡淡的颜色亮了眼。褚恬正低头摆弄着裙摆,自然的媚态和她脸上精致的妆容都令他心头一热。 褚恬抬头就看到了怔仲在门口的景熠,他身上穿着黑色定制西装,雪白挺括的衬衣上打着窄版的时尚领带,一贯的额发被一丝不苟的梳了上去。他挺拔的身材在高级衣料的包裹下显得格外高大,清俊的脸帅气的不像话。 景熠迈开长腿走到眼神发直的小女人面前,优雅的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沉声道,“我美丽的小姐,出发吧。” 褚恬被他好听的男中音唤回了思绪,她微嗔的朝他笑了笑,把手交了出去。 景熠拉着她的小手放在臂弯处,又轻轻拍了一下,带着她下楼出了门。 第63章 :锦衣华服的晚宴 项正飞已经等在车库里了,看着登对的不像话的两人走过来,欣喜的帮他们打开了车门。 银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从沿公路从半山往市区开进,车窗外的景色从山林变成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这不是褚恬第一次来香港了,但这次却让她有了些别样的感受。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闭目养神的景熠,不觉勾着嘴角无声的笑了。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穿着锦衣华服和他赴一场奢华无比的晚宴。香港的气温比b市高一点,像极了他们初初相遇的那个初春。从那天开始,她的生活就好像染上了魔法的色彩。身边的这个男人默默的把世间最好的东西放在了她的眼前,从建筑在山林里的旋转木马,到此刻给予她的安心舒适的感觉,美好的让她如坠云端。 项正飞在车子距离四季酒店还有一个街区的距离时合上了手里厚厚的宾客信息单,他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低声说,“boss,快到了。” “嗯。”景熠轻哼了一声,睁开眼睛正坐了起来。他用余光瞄了一眼身边的褚恬,伸手在她的小手上轻拍了一下。 褚恬转头朝他微微笑了笑,他想说的她都明白,无非是告诉她不必紧张。其实,来香港之前她确实非常紧张,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现在她一点也不害怕,心跳平稳的波澜不惊。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精光一闪,他看着她松怔的笑颜,拿起礼帽认真的帮她戴好,又轻柔的拍了拍她滑腻的小脸。 莱斯莱斯幻影加长版很快平稳的停在了酒店大堂门口,褚恬看着台阶两边挤满的媒体,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气。她今天不仅仅是景熠的女伴,还代表了景氏在外界的形象,只希望待会儿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项正飞下车为景熠打开了车门,又绕到另一边打开了褚恬一侧的门。景熠微躬着身,伸手把褚恬牵了下来。 “跟着我。”他低声嘱咐了一句,确定她没什么不妥之后,才伸出胳膊让她挽着,缓步上了台阶。 褚恬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眼睛就被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晃的快睁不开了。本来还在拍前面宾客的媒体一见景熠出现,就像猫见了腥一般,长焦镜头全都对准他们猛拍起来。 景熠冷着脸朝两边的媒体做了个拒绝的手势,没理会耳边七嘴八舌的问题,加快脚步把褚恬带进了酒店。 直到进了电梯后,褚恬才摸着笑得有点僵硬了的脸长长吐了口气。她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景熠和项正飞,感慨道,“感觉好像是明星走红地毯啊,那么多媒体简直太可怕了。真佩服廉先生和卿昕,没点功力还真应付不来。” 景熠本来还担心她不适应,但见她还有心思调侃,就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他整理了一下衬衣袖子上的袖扣,拉起她的手走出了电梯。 二人在签名簿上签下名字,又在留影区照了相后被酒店侍应生引进了宴会厅。褚恬张望了一圈,宴会厅里的情况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偌大的空间金碧辉煌,四处都摆满了精致的鲜花。宾客们都衣着光鲜,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举杯聊天。 项正飞谨慎的护着景熠,将他们往宴会厅中间的位置带。 童卿昕正和廉逸尘站在一起,一抹高大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看着走近的景熠,忙迎了过去。 “matthew,褚恬,欢迎你们。” 景熠清冷扫了她一眼,只淡淡的点了头算是打招呼了。 褚恬看着眼前穿着黑色斜肩礼服的童卿昕,心里忍不住赞叹了一把。礼服的样式是非常简单的贴身剪裁,但她穿起来却是别样的优雅漂亮,真不亏是红的发紫的国际巨星。 廉逸尘跟身边的朋友打了招呼,走到景熠面前和他握了握手,温和的笑道,“招呼不周的地方多多包涵。” “客气了。”景熠平铺直叙的回了一句,又拍了拍褚恬背,“你跟着lilian,我去一下。” “哦,好。”褚恬乖觉的点头,又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景熠很快和项正飞穿过人群往前面去了,褚恬接过童卿昕递来的果汁浅尝了一口,“嫣菱姐呢?怎么没见她?” “她在中央厨房,要等下再过来。走,跟我去见见其他人吧。”童卿昕见她还算镇定的样子,本来还有些担心的心情随之放松了。 “你们去,我去陪matthew。”廉逸尘把酒杯交给侍应生,对童卿昕嘱咐了一句,朝景熠的方向去了。 童卿昕挽着褚恬的手把她带到了宴会厅的另一边,一些男男女女正靠在吧台的长桌边聊着天。 “各位,认识一下。”童卿昕转头朝褚恬一笑,出声打断了其中三个人的交谈。 “这是景熠的女朋友,褚恬。”她说着,又冲三个人投去了多多照顾的眼神。 褚恬傻傻的眨了下眼睛,面前的都是鼎鼎有名的大明星。香港视帝裴凯文,超模温婉,金像影后欧美玲,他们听到童卿昕的话后,都齐刷刷的盯着她看。 “这,景先生的女朋友?我没听错吧?”温婉努力咽下嘴里的香槟,不可置信的问道。 “呵呵,你别一惊一乍的吓着人家。”童卿昕见她吃惊的反应就乐了,又笑着对褚恬介绍说,“裴凯文,温婉,欧美玲,他们都nce的好朋友,认识一下。” “你们好。”褚恬报赧着,只小声的说了一句。 温婉这才回过神来,她放下酒杯走到褚恬面前好奇的打量了一圈,笑着说,“你好啊,刚才我失言啦,别介意啊。” 褚恬抿唇摇了摇头,礼貌的说,“哪里,见到你很高兴。” “诶?我看你好眼熟啊,像在哪里见过。”裴凯文端详着褚恬的脸,确实觉得有点熟悉。 “她就是‘rosemary’的老板,你们上次不是还说想见吗?”童卿昕笑着解释道,上次她从b市回来给他们带了“rosemary”的甜品,几个人嚷嚷着说好吃,还埋怨她带少了。 “啊,原来是你啊,我说也觉得眼熟。你的甜品很好吃。”欧美玲撩了一下大波浪卷发,露出了招牌式的成熟妩媚笑容。 褚恬有些意外环视一圈三个人,受宠若惊的问,“你们吃过我店里的甜点?” “是啊,什么时候来香港开店啊,不会老让我们往b市跑吧。”温婉眨了下右眼,冲她友善的笑了。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来香港开店。”褚恬无比感激的点头,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甜品能得到三位大明星的认可,真的是让她惊喜不已。 “vince怎么还没来?”童卿昕转头往人群中找了一阵,还是没找到云泽天的身影。 “你还不知道?他医院临时有台手术,来不了了。”裴凯文整理了一下领口,递了杯酒给褚恬,又举杯示意了一下,“我敬你。” “谢谢。”褚恬被他邪魅的笑容晃了一下眼,错开眼神抿了口酒。 “kavin,别笑了,你不怕景先生过来扒了你的皮?”温婉把手往裴凯文的肩上一搭,玩笑着的说道。 裴凯文狠狠的瞥了她一眼,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 就在几个人说笑的时候,廉逸尘和景熠走了过来,跟着来的还有夏嫣菱和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褚恬,欢迎你。”夏嫣菱拉起褚恬的手,亲昵的和她打了招呼,又介绍到,“这是我老公,herman,廉逸铭。” “您好。”褚恬赶紧整理了一下裙摆,恭敬的朝眼前这个长的帅气沉稳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廉氏总裁啊,就这么站在了她面前。 “褚小姐不用拘谨,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廉逸铭和景熠交换了一个眼神,才淡笑着对褚恬说。 褚恬看着景熠朝她投来的关切的眼神,点头笑了笑。她现在感觉很好,一点没有排斥或者不舒服。 “嗯?那位是……”童卿昕看着前面经过的一个女人,不太确信的眨了眨眼睛。 “呵,你没看错,是silvia。”温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她看着不远处挽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外国佬的女人,言语间充满了不屑。 褚恬见她浑身都龟毛了起来,也好奇的朝前面望去。她看着那个名叫silvia的身材高挑的女人,微微蹙起了眉。 silvia穿着一身银色的亮片礼服,大露背和高裙杈把她的好身材展露无遗。她的脸上画着妖艳的小烟熏妆,正如鱼得水般欢快的和身边的几个外国人交谈着。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她心里想着,身边又响起了童卿昕略带不满的声音,nce,她是谁的女伴?” “丹麦来的一位客人。”廉逸尘不带情绪的答了一句。 “哼,真是混的风生水起。”温婉鄙夷的挤出一句话,又负气似得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行了,人家又没招惹你,你在这儿生什么气?”欧美玲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今天可是廉氏主席的寿辰,她别一个忍不住跑去坏事。 “切,我生什么气?不过就是去年在时装周上被她摆了一道而已。”温婉晃动着酒杯,也不去看前面的人了。 “她是模特儿?”褚恬听着几个人颇有保留的话,疑惑的转头看向了景熠。 景熠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得,他双手揣在兜里,冷眼看着不远处衣着暴露的女人,银灰色的眼底肃杀之气逐渐显*******oss,需要我过去看看吗?”项正飞站在景熠身后,伏在他耳畔微不可见的问。 景熠仍然没有回话,只回头冰冷的瞥了他一眼。 项正飞立刻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好吧,他就不该多话的,这下肯定惹得自家老板更不悦了。 “她叫silvia,在法国出道的超模,我们都不太喜欢她。”童卿昕掩嘴在褚恬耳边低语道,又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理会。 “kavin,陪姐姐我去跳舞,再看下去我怕把刚吃的甜点吐出来。”温婉没好气的说着,又瞥了一眼前面搂着胖老外脖子的silvia,拽着裴凯文离开了。 8点过一点时候,廉逸尘和廉逸铭领着童卿昕和夏嫣菱离开了,没一会儿宴会厅四处就响起了鼓掌声。 宴会的主角,廉氏集团主席廉政携夫人秦婉茹和两个儿子儿媳出现在了中央的位置。景熠并没有跟其他人凑上去,他刚刚已经在隔壁的休息室单独和廉政夫妇见过面了。这儿会前面许多人,他不想和众多献媚的人挤在一起。 褚恬站在他身边,抬头瞄着他神色清冷的脸,心里有些忐忑。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他心情好像有些不好,烦躁中还有些压抑。 廉政只简单的致了几句词,就带着夫人往几位重要客人那边去了。宴会厅里又恢复了人声鼎沸的局面,乐队开始奏乐,不少人都进舞池开始跳舞。 景熠陪褚恬在休息区坐了一会儿,项正飞就走过来和他低语了几句,接着两个男人就双双离开了。 褚恬自顾自的在椅子上坐着,这会儿童卿昕和夏嫣菱都在忙着招呼宾客无暇顾及她,加上景熠又不知跑哪里去了,她只觉得无聊的很,于是放下酒杯出了宴会厅。 她提着裙摆缓步走着,拐进了一处安静的室外观景阳台。她靠在栏杆边匀长的吐了口气,觉得有些乏了。她果然还是不太适应宴会的,还是这里安静。 今晚的天气不错,天空一望无云,一轮新月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周围还有依稀的星光。就在褚恬逐渐从刚才嘈杂的环境中静下心来的时候,楼下花园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却锁住了她的视线。 她疑惑的定睛看了看,楼下的人确实是景熠没错,可他不是和项正飞去见宾客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楼下? 就在褚恬不解的时候,又一个人出现了,正是那个让童卿昕和她的朋友颇有微词的超模silvia。 酒店中庭花园里有闪烁的霓虹灯,景熠和silvia隔着一段距离站着,没一会儿两人就剑拔弩张起来。 褚恬站在观景阳台上,离花园的距离比较远,她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她还是从景熠的身影中看出了些端倪。他似乎在生气,不停的打断silvia话,像是在训诫些什么。 silvia似乎也很不悦,她一会心不在焉的摸脖子,一会又愤怒的还嘴。两人的谈话没有持续几分钟,她就提着裙摆疾步离开了。 褚恬心里隐隐觉得蹊跷又不安,她看着景熠一直注视着silvia离开的方向,整个人都沉进了低气压里,心里猜测个不停。 刚才她在宴会厅里就发现在他神色有异,这会儿又支开她单独和silvia谈话,两人显然是相熟的,他们是什么关系? 褚恬一瞬不瞬的看着楼下的景熠,心里突然酸楚起来。她想起之前在白海河的时候和他谈过恋爱的话题,当时他说曾有喜欢的人,还说她长得非常漂亮。silvia显然是符合“漂亮”这个描述的,她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的样子可谓步步生莲,难不成她就是景熠以前喜欢的人吗? 就在褚恬胡思乱想的时候,花园里的景熠突然转身往回走了。她赶紧收起心思,提起裙摆出了观景阳台。 她还是没走回宴会厅,身后就响起了一阵首饰的叮当声,silvia面色难看的快步从后面走了过来。 在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褚恬闻到了她身上飘来的香水味,那味道让她忽的顿住了脚步。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还是辨识出了香水的味道。甜甜的花果香她曾经闻到过,难怪她觉得silvia有点眼熟,现在她想起来了。去年她到景氏给景熠送蛋糕的时候,那个和她撞在一起的女人正是silvia,当时她还是在景熠的办公室里闻到了同一种特别的香水味。 褚恬捂着心口怔仲的看着silvia摇曳的身影消失在金漆的大门后面,心绪难宁。难道景熠和她真的是旧恋人关系吗?景熠一向不关心别人的事,刚才却特意把她叫到没人的地方说话,是不是表示他还很在意她? 第64章 :纸包不住火 关于要不要询问景熠和silvia的关系,褚恬最后还是选择了不问。他们不过是单独谈了几分钟,她就上纲上线的去质问,好像显得她太促狭了。而且,就算两人曾经是恋人关系,景熠也没有做什么亲密的举止,她还是相信他的。 廉氏主席的寿辰宴会结束的第二天,景熠把褚恬送上了回b市的飞机,而他也启程往反方向的欧洲去了。 褚恬下了飞机后直接坐出租车去了景天商厦,她一进门就被沈蕙嘉和几个店员神神秘秘的拉进了操作间。 “怎么了?”她见几个人围着她不停傻笑,却又不说话,疑惑的问道。 “哼哼,褚姐,你火啦!”沈蕙嘉拔高声调叫了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本杂志翻开来放到了她的面前。 褚恬看着杂志上自己和景熠站在一起的大幅照片,條的脸红了。媒体的动作可真够快的,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她和景熠的关系就曝光在了大众的视线中。 “老板,你美翻了,跟冰山总裁实在太配了。” “这下我们店的生意肯定会更火的,不知道有多少花痴少女要来瞻仰你了。” “褚姐,你的头发好漂亮啊,在哪儿染的?” “……” 褚恬听着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问题,看着杂志上醒目的“景氏总裁高调携神秘女伴出席香港廉氏集团主席寿辰晚宴”标题,心里把景熠这个腹黑大神骂了个遍。她现在总算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了,还联合童卿昕一起把她骗去参加宴会,原来就是想向所有人宣告他们的关系啊。 “哎呀,我们老板害羞了?”沈蕙嘉见褚恬低头报赧的样子,用胳膊対了她一下,笑的更加促狭开心了。 “咳,别开我玩笑了。”褚恬干咳了一声,咬牙问,“这两天店里怎么样?” “好啊,都正常。怎么样?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沈蕙嘉厚着脸皮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自从知道了褚恬和景熠正在交往中后,他们所有人都对这两个人的发展充满了好奇。 “……”褚恬美目圆睁的瞪了众人一眼,也不打算再跟这些八卦因子活跃的人说下去了,转身快步去了更衣室。 她刚换好工作服围裙还没系上,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沈蕙嘉扯着嗓子喊道,“褚姐,快出来!” 褚恬蹙眉瞪了一眼门,这人今天怎么没完没了了,她都躲起来了还不放过她吗? 沈蕙嘉见里面的人不为所动,着急的推门进去拉住褚恬往外带。 “快点儿,外面来了个凶神恶煞的女人。” 褚恬本来腹诽的心思瞬间消失了,她看着沈蕙嘉疾言厉色的样子赶紧跟着她到了外间。 出现在店门口的人让褚恬颇为意外,她皱眉迎了上去,尽量客气的询问,“你好,用餐还是买花?” “你跟我出来!”罗子婳愤愤不平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快步出了店。 “你认识她?”沈蕙嘉有些负气的问道,刚才她被这个不速之客好一通吼叫,要不是她还穿着制服,照她的脾气一定跟她对撕。 “没事了,你去忙吧。”褚恬朝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追着罗子婳出了门。 罗子婳没理会身后的人,一直走到商厦中庭花园的一处无人的地方,才顿住脚步站定。她转身狠狠的瞪着一脸不解的褚恬,从包里摸出早上刚刚买的杂志甩在了她身上。 “褚恬,你真不要脸!” 褚恬眼皮一跳,看着手里杂志还是不明白罗子婳找她意欲何为。她把杂志放到身后的长椅上,平静的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哼,看不出你这个人本事挺大的,景氏总裁都能被你迷住,简直给我们家长脸。”罗子婳看着她纯善的脸,心里恶心的慌,口气愈发不善了。 “我好像和褚家没什么关系吧。”褚恬听着她讥讽的语气,心里直发笑。上次他们不顾她的感受安排了一出闹剧,现在又来嘲笑她,真是不可理喻。 “没关系?难道你不姓褚?我爸被景熠陷害关进监狱,你居然不要脸的去抱他的大腿?!”罗子婳愤恨的吼道,又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褚恬眉头蹙了起来,无奈的摇头说,“你父亲干了犯法的事,跟景熠有什么关系?” “呵,你是真傻还是不知道?”罗子婳轻蔑的一笑。虽然现在景氏成为了“修益堂”的大股东之一,所有人在看到杂志后都选择保持沉默。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不能容忍这个野种骑在他们身上撒野。 “知道什么?”褚恬见她冷笑的样子,有些烦躁了起来。 “你妈没告诉过你她当年是怎么被舅爷爷赶出家门的?婊-子生了小婊-子,呵呵,你可真是楚怀瑾的好女儿。” “罗子婳!”褚恬拔高声调吼了一句,再不想维持风度了。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再怎么说她都是晚辈,怎么能这样口不择言。 罗子婳被她生气的样子激得更加恼火了,指着褚恬鼻子厉声骂道,“你妈当年给景氏前主席景齐峰当小三,你现在又给他儿子当马子。一大一小两个婊-子,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褚恬心头狠狠一紧,攥着衣摆的拳头紧的骨节都发白了。她咬牙切齿的看着罗子婳吼的涨红了的脸,一时觉得脑子里眩晕起来。 “当年你妈把舅爷爷气到吐血,前脚勾搭了有妇之夫,后脚就跑到国外生了你这么个杂种,活该她被抛弃早死!褚恬,你以为他们景家的人是什么好东西,你也逃不掉被玩弄抛弃的命运!”罗子婳又吼叫了一通,看着褚恬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心里感觉到了报复后的痛快。 直到罗子婳离开很久后,褚恬还是没能找回思绪。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刚刚听到的话不断的在耳畔盘旋着。忽的,她踉跄的朝后面退了几步,散了架似得跌坐到了长椅上。 她紧咬着嘴唇,心里山呼海啸般的难受。她的母亲居然是因为景熠的父亲被赶出家门的,她漂亮又能干的母亲居然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这个事实太残酷了,压得她胸口发闷怎么都喘不过气来。她又想起了褚怀瑜之前对景熠充满敌意的态度,他一定是知道事情的原委的,所以才对她多加阻挠。 褚恬红着眼眶低头看着手边的杂志,心中苦笑着叹息不止。老天真的跟她开了好大个玩笑,她居然和景熠在一起了。他知道她母亲的事吗?如果知道了,他会不会厌弃她,还会觉得她好吗?一个小三的女儿,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吧。 褚恬的心情因为罗子婳的出现跌到了谷底,一整天时间都魂不守舍。她没等到关店时间提前离开了,可她走到停车场看着车位上停着的“大白”时,却怎么都伸不出手去拉车门。 最后,她返回商厦,在上层的酒店里开了一间房。她在淋浴房里洗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洗不去心底苦涩难过的感觉。她捂着脸任由热水冲刷着,脸上流过的究竟是水还是泪,已经分不清了。 不过一夕之间,她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就被颠覆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她崇拜的母亲竟是世人最为不耻的小三,那个总是笑的温柔漂亮,性格乐观坚强的女人,居然干出了有违人伦道德的事。她曾经恨过褚家的人,恨他们的无情和冷漠。但她现在不知道该恨谁了,恨母亲吗?还是恨命运? 第65章 :Angel lights 刚刚走出机场候机大楼的景熠对褚恬的情况毫不知情,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放弃了给她打电话的想法。 景熠没有直接飞往德国,而是转道到了法国。他故意提前了启程,又向褚恬隐瞒了行踪,是因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这个惊喜他已经酝酿很久了,就算现在再挂念她,也必须忍住。 位于巴黎老区幽深巷子里的老牌珠宝店外站着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们看到景熠和项正飞走近巷子,便恭敬的把人迎进了店里。 珠宝店里的装修相较百年前开业时并没有太多改变,不大的店面里除了擦的锃亮的玻璃展示柜外,还满满的放着许多古董家具和油画。墙上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历任店主的肖像和来自欧洲各个皇室的嘉奖令和认证书。 景熠稳步跟着经理走进了私密的vip室,经理客气的示意他们稍等,带着店员进了隔壁的保险库。 不多时,经理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铺着厚厚绒垫的托盘回来了。他坐到景熠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戴上白手套打开了一个朱红色的首饰盒。 首饰盒里泄露出来的闪亮光华把室内本来柔和的灯光点亮了,景熠注视着首饰盒里闪耀着璀璨光芒的戒指,并未着急伸手去拿。 他仔细端详着,银灰色的眸色从清冷逐渐变得淡然起来。好一阵后,他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把戒指拿了起来。 坐在一旁项正飞显然非常满意,他看着景熠手里的戒指,不住的点头。 这是一枚粉钻戒指,主石是fancy-vivid-pink级粉钻。这颗名为“angel-lights”的稀世钻石去年以原石的形态在伦敦秋季拍卖会上让很多实力雄厚的买家趋之若鹜。 吸引人的原因无非两点,一是因为粉钻本就稀有,而它的色彩级别达到了最顶级的亮粉色。二是因为它的颗粒非常大,又是原石,塑造的空间很大。 不过,凡是景熠看中的东西从来没有旁落他人的可能。最终,他以1800万英镑的价格拍下,又找了这家从业400年的老牌珠宝店代为打造。 珠宝师按照景熠的意思毫不留情的将本来近8克拉大的原石打磨到了现在的6.20克拉。大幅削减尺寸不是因为钻石有瑕疵,而是为了迎合褚恬的生日——6月20日。戒圈内侧还刻有褚恬的英文名和一句法文“jet''aime”。(我爱你) 景熠将戒指仔细看了几遍,终于满意的点头了。珠宝师无疑是用了许多心思的,戒托不是传统的六爪镶嵌,钻石被两股铂金线条包围,很像礼物盒上的缎带,戒托上还镶嵌了一圈净透的白钻,更加突出了粉钻的漂亮颜色。 经理见他终于点头了,这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端起托盘去外间装袋。 项正飞看着自家老板明显很愉悦的样子,笑着说,“boss,祝你求婚成功。” 景熠微挑了一下眉,面色依然清冷,不过心里还是因为项正飞真诚的祝福而更加开心了。他为了能找到完美的求婚戒指一直按兵不动,现在戒指准备妥当了,只等他完成德国的事务回去选个好时机向褚恬求婚了。 回酒店的路上,景熠本来还很不错的心情被一则八卦花边消息给搅没了。他有些烦躁的把项正飞递给他的平板电脑扔到一边,冷声吩咐道,“带她来见我。” 项正飞见他有些动气了,也不敢再多问,只是点头应了一声。 景熠回酒店洗了澡,刚换好衣服,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他冷眼看着大门,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出声道,“进。” “有何贵干?”还不等项正飞复命,跟后面的silvia就不耐的推开他走到了景熠面前。 景熠肃然的盯了她一眼,抬手示意项正飞出去。 silvia也没客气,直接坐到沙发上端起茶壶斟了一杯,气定神闲的喝了起来。 景熠没理会她不予理睬的态度,拿起书桌上的平板电脑放在了茶几上。 “我这两天是触霉头了吗?走哪儿都遇见你。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八卦了?”silvia瞄了一眼平板上的娱乐新闻,轻蔑的一笑。 “我上次说过,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想你应该听清了。”景熠双手抱臂站着,冷峻的眼神在她假笑的脸上游移着。 “景先生,我答复还是一样,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告辞。”silvia抬眸迎着他凌厉的眼神说了一句,起身拂了拂貂绒外套,转身就走。 “景晗!”景熠蹙眉沉声喝道,胸膛里的怒火噌噌的往外冒。 silvia脚步一顿,她粗暴的把手袋朝他脚边砸去,大叫道,“谁允许你这么叫的?!” 景熠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了负值,银灰色的眸子泄露出冰冷又肃杀的神色直直盯向了突然暴躁的女人。 “景晗,我再警告你一次。如果再我看到这些陪酒的新闻,封杀你并不是难事。” “你!”景晗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气场强大的男人,條的红了眼。 她紧攥着拳头瞪着景熠,声线扭曲的吼道,“景熠,我不叫景晗!也不是你的什么人!要是你敢动用景氏的资源对付我,我也不怕跟你鱼死网破!” 说完,她也没去捡地上的包,转身跑到门口拉开了门。 景熠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又拦住了景晗的去路。他微眯着眼看着强忍眼泪的女人,再次加重了语气,“我不想管你,你最好也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言出必行。” “滚~!”景晗怒不可遏的伸手就要打他,却被他轻巧的一闪避开了。 她收回僵直在半空中的手,鄙夷又讥讽的斜视着景熠说,“怎么,还是不敢让我碰你?一看到我就恶心吧?我也恶心看到你,所以我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在她再次转身的时候,景熠瞥见了她控制不住流下的眼泪。这次他没有再拦,只冷眼看着她仓猝的背影。 直到景晗消失在电梯里后,景熠才沉沉的叹息一声,仰头望向了天花板。那双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眸中升腾起复杂的神色,疼痛和深切的无奈纠缠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冰冷沉重。 景晗说的一点也没错,他无法克服心理障碍接触她的身体。他怕一碰到她就会不受控制的想起他们的母亲,因此一直在逃避哥哥的身份,也许这将是他背负一生的诅咒。 他年幼时幸得景辉的拯救,现在又有褚恬的陪伴,才不至于一直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 而他唯一的胞妹却不如他幸运,她只是母亲用来挽留父亲的工具,以荒唐的“试管婴儿”的方式降生,又在3岁时目睹了母亲在绝望中悬梁自尽。 他不知道她对那可怕的一幕是否还有印象,却深刻了解她的无助与彷徨。比起他,她的人生似乎已经注定了悲剧。除了名字外,景齐峰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她。母亲过世后不到一周,他们兄妹都送出了国门,一个去了美国,一个去了瑞士。 多年来,他们之间没有太多交集,只是在景辉的极力斡旋下有过几次会面,最后都是不欢而散。他确实没有资格管她,他们之间除了一条微薄的血脉纽带外,剩下的只有互相伤害而已。也许,他们本就不该见面,各自生活就好,何必一次次徒增伤痛。 第66章 :消失的褚恬 就在景熠逐渐平息情绪的时候,身在b市的褚恬却被一封意想不到的来信搅的再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她坐在景天商厦中庭花园的长椅上,捏着一张信纸脸色惨白。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巧合,好事不一定常常眷顾你,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却接踵而至。 昨天因为罗子婳的造访,褚恬的精神世界已经摇摇欲坠。而现在她看着信纸上写满的文字,除了听见灵魂啸鸣的声音外,连呼吸都快忘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从未谋面的父亲产生交集,可现实摆在眼前,信纸上陌生的英文笔迹确实来自父亲。她终于知道他姓谁名谁,终于知道他从哪里来现在身在何处,也终于知道了他当年离开母亲和她的隐情。 滴滴眼泪从褚恬的眼眶里涌出来,浸润着黑色的钢笔字迹,揉开了一团团深浅不一的墨花儿。她的心颤抖疼痛不已,视线在泪水中一再模糊。她又想起了母亲,她从未在她面前谈起过父亲。她平静的生活着,没有怨恨也没有思念。褚恬曾想过母亲也许根本就不爱父亲,可现在信纸上温情关切的言语又让她困惑了。 良久,褚恬抬手擦干了眼泪。她看着灰蓝色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下了决断。她决定去见见父亲,说是多年夙愿也好,或者说有太多问题要求证也好,这趟远行都势在必行。 景熠为向来人积极务实,景晗的花边新闻并未让他低沉太久。他仍按原计划启程去了法兰克福,切断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一头扎进了繁重的谈判工作中。 两周之后,当他在没有硝烟的谈判桌上披荆斩棘时,林国忠的突然到来让他颇感意外。而当他面色沉重的告诉他已经十天没有褚恬的消息时,景熠心里更是隐隐感觉到了十足的不安。 林国忠言简意赅的向景熠阐述了一番,见他冷着脸一直不说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褚恬没有回家的第一晚他并有太担心,以为她是因为店里太忙才没回“意墅”。可第二天仍不见她回来,他才着急的到公寓去找人。结果家里灯都没开,更别说有人了。他连夜找了沈蕙嘉,却被告知褚恬上午就离开了甜品店,也没交代去哪里。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半晌,景熠才冷声问道。 “找了,到处都找不到。褚先生也联系不上。”林国忠沉声答道,看着景熠阴沉的脸,心里愧疚的很。 “褚先生在迪拜。”项正飞小声的朝林国忠解释了一句。春节刚过褚怀瑜就回英国为景氏在迪拜的酒店项目准备投标方案。前段时间视觉建筑师事务所负责投标的团队启程去了迪拜,现在审核工作正在紧张的进行,褚怀瑜肯定不会开手机的。 景熠稳了稳心绪,语气清冷的吩咐项正飞,“wace,你跟忠叔回去,继续找人。” “可是……”项正飞惊了一下,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老板。现在正是谈判的关键阶段,他要是走了,景熠身边就剩下景氏的几位部长和高级业务代表了,怎么能让他放心。 景熠深邃的眼睛一眯,直勾勾的盯了他一眼,也没理会他的踟蹰,转身往大会议室里走了。 项正飞看着他步伐稳健的背影,心里叹息不止。景熠一直是个非常善于隐藏情绪的人,他的背影完美的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可就是这个背影,让项正飞胸口闷闷的难受不已。 褚恬对景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十天找不到人可不是件小事,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取舍。景氏总裁的身份就像一把双刃剑,他可以呼风唤雨,却也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他不能像普通人一样随心所欲,无时无刻都背负着责任与重担。为了景氏的前途,为了几万名员工的饭碗,他尽忠职守鞠躬尽瘁。个人私事和公司业务之间,他只能冷静的先选择后者。 “wace……”林国忠看着项正飞担忧的眼神一直注视着走廊那头的会议室,思考了一会才出声唤道。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微博上一条热门消息递了过去,“这是几天前晗小姐的新闻,不知道褚小姐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走的。” 项正飞低头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八卦大v风云工作室爆出了一条和景晗有关的新闻,照片上正是她和景熠在法国不愉快的会面。景晗在娱乐圈的风评本就不好,风云又断章取义的大写特写。更糟糕的是,被偷拍到的居然是景晗进房间的身影还有她和景熠在门口纠缠的画面。 “完了,褚恬一定是误会了。”项正飞心里暗叫不好,又紧张的看着林国忠。 林国忠当然知道他的担心,摇头叹气道,“走吧,先想办法找人。” 项正飞也不敢再耽搁了,立刻买了机票和林国忠返回了b市,一下飞机就动用了所有的关系网搜寻褚恬的下落。他先是和身在美国的端木臻取得了联系,又派出g市的员工去探了“修益堂”的风声,都一无所获。 几天下来,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透过身在迪拜的招标组打探了褚怀瑜的情况,可对方的回复是一切如常。褚怀瑜和工作伙伴闭关在酒店里,根本没出去过,也没见他打过任何电话。 接着,项正飞又转移方向找了机场的人查询褚恬是否买过机票,却得到了惊人的回复,她在失联的第二天买了一张飞往挪威首都奥斯陆的单程票。这个消息可谓是晴天霹雳,景氏在北欧没什么产业,人脉也较弱。褚恬去了挪威,无疑就是脱离了他的能力范围。他除了一个航班号外连一个落脚的地址都查不到。 项正飞焦躁的在“意墅”专供他使用的小书房里踱步,心情烦躁的厉害。他想了半天,还是打算亲自去一趟挪威,现在还不是轻言放弃的时候。 他穿上外套疾步下了楼,险些和正要上楼的林国忠撞个满怀。他稳住重心,刚想跟他说得到的消息,却被他手里的邮包吸引了眼球。 “要拆吗?”林国忠把包裹递到了项正飞面前,面色很不好的问。 项正飞蹙眉看了一眼邮包上贴着的快递单,上面没有寄件人的信息,只是机打着“意墅”的地址,收件人写的是景熠。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接过邮包三下五除二的拆了开来。里面有一个不大的盒子和一个白色的信封,盒子里装的是褚恬的手机、车钥匙,还有公寓和意墅的备用钥匙以及景氏的电梯卡。 “哎……”林国忠沉声叹了口气,这些东西让他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即便不拆信他也明白了,褚恬是真的走了,她没有带走一事一物,还把景熠送给她的所有东西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我去邮局。”项正飞压抑着愤懑的情绪,把包裹塞到林国忠怀里,跑出了大门。 追溯的结果再次给了他无情的打击,寄包裹的人是褚恬在网上雇的,两人根本没见过面,东西是几天前在人民公园的一个长凳上取的。 项正飞打发了帮褚恬寄包裹的人,又被夏嫣菱一个风急火燎的电话叫去了景天商厦。 夏嫣菱神色很是焦急,见了面就问他褚恬出了什么事,又拿出刚刚收到的一封信。 信是褚恬写的,内容很简单。只拜托她帮忙接手“rosemary”的生意,说是可以并购,也可以解散员工将店铺转手。 项正飞无力的坐在沙发,苦闷的摩梭着额头。他现在可以确信褚恬是来真的了,她不发邮件只写信,就是不想让他们追查到她的下落。她没有联系朋友亲人,还决然放弃了最重视的甜品店。这场暴风雨是肯定躲不过了,只是不知道景熠会爆发到怎样的程度。 第67章 :诀别,祝福 景熠又在法兰克福待了整整20天后,带着三分沉甸甸的合约启程踏上了回家的路。他此刻已经急切难耐,拒绝了对方公司举行庆祝晚宴的意思,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上了飞机。 整整20天他几乎不眠不休,强迫自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谈判工作中,连以严谨和敬业著称的德国人都感叹的称他为铁人。可是卖力工作都只是表象而已,他不过是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他不可以在工作中分心,害怕一走神就会压抑不住抛下一切回去找褚恬的想法。 林国忠是在半夜为景熠打开了大门,他看着一身风尘且明显消瘦不少的景熠,心痛的叹了口气。 “可有消息?”景熠没有看他,径直往里面走。 林国忠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好一会儿才答道,“褚小姐留了一封信,在书房里。” 景熠眼皮跳了一下,加快脚步一阵风似的上楼进了书房。书桌上摆着褚恬送回来的盒子,还有一个白信封。 他撑着桌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信封,心跳变得异常迟缓。其实,对这个结果他并没有太多的意外。20天时间,项正飞没有回法兰克福复命就说明了他没得到任何消息。可是真的看到这样一封信时,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害怕了。 良久,景熠才伸手拿起了信封。他吐纳了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拆了开来。薄薄的信纸拿在手里,却像千斤重。他眸色深沉的看着信纸上褚恬娟秀字迹,只觉得周围的色彩逐渐消失了。 “景熠: 我走了,不要找我。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很抱歉。 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我的母亲楚怀瑾认识你的父亲。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但我肯定你家庭的不幸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母亲。 我从未听说过她和你的父亲有过一段恋情,对于她不光彩的行为,我只能代她向你致歉。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23年来最开心的时光,我常常有置身美梦中的感觉。现在梦醒了,我也该离开了。 谢谢你对我的诸多照顾和疼爱,请求你最后一次包容我的任性。 silvia很漂亮,若你还想念她就把她找回来吧。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我却是一颗平凡的尘土,她比我更适合站在你身边。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铭记你带给我的美好回忆。愿你事业蒸蒸日上,生活平安幸福。如果今后我们有缘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相遇,我希望能和你微笑对望,然后挥手道别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天涯海角,我会日夜为你祈祷,日夜为你祝福。 褚恬别字” 这封不长的信景熠读了很久,信纸上有几滴斑驳的泪渍,字迹间还有颤抖的痕迹。褚恬的言语虽然平淡,但他还是窥见了她的心酸和决意。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景熠坐在椅子上,宽阔的肩膀逐渐下沉。他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放轻呼吸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听见心底深处某个地方发出阵阵悲鸣,灵魂随之悸动颤抖。这封沉重的信像魔咒般禁锢住他的心,字字句句像尖刀剜的他鲜血淋漓。 林国忠默默的在起居室里等候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景熠下楼,他担忧的厉害,还是决定去看看情况。 他在书房外敲了好一阵门,里面才传来了景熠冰冷的应门声。 “叫wace过来。”不等林国忠开口询问,景熠就吩咐道。 “小熠……你还好吗?信上说了什么?”林国忠见他似乎没什么大不妥,心里更是疑惑不断。 景熠抬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移开了视线。褚恬在信里已经说的非常直白了,她离开的原因就两点。一是知道了她母亲和景齐峰的旧事,二是误会了景晗与他的关系。 林国忠沉吟了一阵,没再继续问什么,转身出了书房。 项正飞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意墅”,他在书房外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抱着被骂死的觉悟敲开了门。 “说吧。”景熠还保持着正坐的姿势,也没有发怒的意思,神色冷峻如常的说道。 项正飞简单的把他找寻的经过说了一遍,又点开平板电脑把有关景晗和自家老板的花边新闻放在了书桌上。 景熠冷眼瞥了一眼,沉声说,“给你一天时间,我要看到这个狗仔公司消失。” “是。”项正飞肃然的应道。 “‘修益堂’的人查过吗?”景熠又问道。 项正飞蹙了下眉,照实回答道,“g市的人说没有异动。” “查,看有谁和她接触过。”景熠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充满了冷意。 项正飞感觉一阵寒意直窜上天灵盖,他屏息点了点头,心里直发颤。 景熠起身拢了一下外套,又吩咐道,“迪拜的事完了之后你通知褚怀瑜即刻回来。” “boss,你去哪儿?”项正飞见他健步如飞的往外走,赶紧追了出去。 “你留下。”景熠头也不回的补充了一句,径直出了家门。 一周之后,褚怀瑜终于拿下了迪拜项目的设计权。他疲乏的走出会议室准备回酒店睡一觉,却被等在外面的项正飞堵了个正着。 项正飞简单的把褚恬失踪的事说了一遍,褚怀瑜整个人就不出所料的阴郁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火速跟着他上了返程的飞机。 景熠此时刚刚从挪威回来,他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沙发上,周身散发着压抑无比的气息。挪威之行没给他带来任何好消息,要在偌大的国度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褚恬是铁了心要躲着他。虽然去之前他就没抱任何期望,但他现在还是止不住的失落。 一周时间,他走遍了奥斯陆的大街小巷。每一条街,每一家甜品店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无时无刻不在心里祈祷,希望在某个时间节点,某个小店角落的位置看到褚恬的身影。可是,无情的现实一次又一次浇灭他的幻想,除了疲惫,他什么都没有带回来。 褚怀瑜到达“意墅”的时候,景熠还保持着数小时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连睫毛都没颤抖一下。 “景熠,你和那个法国模特的事是不是该解释清楚?”褚怀瑜满腹愤怒的盯着他,厉声质问道。 “她是我妹妹。”景熠冷淡的答道,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褚怀瑜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不可置信的问,“妹妹?” “她叫景晗,是我的同胞妹妹,还有问题吗?”景熠把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他的脸上,眼神凌厉的补充道。 褚怀瑜心中的愤怒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景熠的样子看起来疲惫极了,看得他心口阵阵发酸,就是有再多责难的话此时都说不出口了。 “褚恬有别的落脚点吗?”景熠没理会他神色的变化,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褚怀瑜低头沉吟了一阵才松开紧攥着的拳头,从钱包拿出了一把黄铜制的老式钥匙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她以前在巴黎住过的公寓钥匙。” 景熠本来无光的眸子顿时亮了,他起身抓起钥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褚怀瑜紧随着他的脚步,边走边问,“罗子婳你打算怎么处置?” “褚恬不会喜欢听你这句话。”景熠冷声答道,脚步再次加快了。 褚怀瑜脚步條的顿住了,他看着景熠头也不回的背影,心里震动的厉害。他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罗子婳捅了天大的篓子,他居然打算放过她,太出乎意料了。 项正飞走到褚怀瑜身边,不带情绪的说,“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没有意义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人找回来。” 褚怀瑜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替我谢谢景熠。” “不必。”项正飞肃然的说了一句,又快步追着景熠出了门。 其实,并不是景熠不想动罗子婳,实在是因为他现在无心顾忌那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他只想把褚恬找回来,若找不回她,追究任何人的责任都是于事无补。 春季的巴黎正笼罩在绵绵的细雨里,景熠顺着公寓老旧的石质台阶快步而上。他站在有些老旧的门前,努力呼吸了几次,才用钥匙打开了门。 这是个不大的公寓,狭小的客厅、一间放着双人床的卧室、外加放满了锅碗瓢盆的厨房,一分钟就能走完。 房子里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家具上罩着白色的防尘布,空气中还有微微的潮湿味道,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boss……”项正飞失望的厉害,这里显然很久没住过人了,他们又一次扑空了。 “让我静一静。”景熠站在落地窗前没有回头,只用不太清冷的声音吩咐道。 项正飞看着他明显沉重的背影,闷头退出了公寓。 “呵——”直到听到木门关闭的声音,景熠才仰头深沉的吸了口气。他闭着眼睛,呼吸都颤抖了起来。他最后的希望还是破灭了,褚恬真的消失了,无影无踪。 “褚恬,你太狠心了,这样的惩罚实在太重。为何要离开,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景熠心底有个声音无望的呢喃着,好看的浓眉越蹙越紧。 褚恬的样子不断的在他脑子里盘旋着,她的笑容,她时而可爱时而乖巧姿态,她为他做的甜品泡的茶,全部像过电影般涌现出来。 她是那么美好,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美好体验,却又亲手扼杀了他的全部幸福。失去她,他的世界重归黑白。没有她,他的心被掏空殆尽。 就在他离开香港的前夜,她还乖觉的窝在他怀里睡觉。她身上的温度和清甜的体香还充盈在他每个身体细胞里,不过转瞬间,他就把她弄丢了。如果有力气,他真的想仰天长啸,问问天为何给了他恩赐又无情的收回。可是,他现在就连呼吸都快维持不住了,还怎么喊,怎么怨。 “景熠,你真的一无所有了。”景熠的嘴角扯出苦涩的笑意,眼角随之浸出了一点微不可见的湿意。他用32年的孤苦人生等来了他的珍宝,却没来得及将她拥有就遗失了。 细若绵针雨下了一天一夜,景熠就在小公寓里站了一天一夜。直到有熹微的晨光从米色的窗帘里透进屋子,他才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眼睛。他清俊非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又神秘的银灰色眸子也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像一潭沉睡千年的湖水。他再次环视了一圈不大的客厅,迈开长腿拉开房门离开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景熠从巴黎回到b市后就停止了找寻褚恬。他没有消沉也没有发怒,每天如常上下班,生活瞬息间就回到了正轨。唯一改变的只有两件事,他把褚恬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搬进了自己的卧室,一改喜好黑色和灰色的习惯。他关掉了“rosemary”,却没有处理店里的东西。每周五,他都会独自去店里待上一夜。 他的时间仿佛都停滞了,身体感官好像也完全封闭了。一天又一天,他重复着家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对他来说,悲伤是不需要的。如果没有褚恬,他的心跳不会再有起伏。既然感知不到,又何来悲伤可言。 第68章 :终盼故人归 三年后 “褚恬,你终于肯回来了。”景熠伏在突然出现的褚恬耳边,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 他快步走出赫顿酒店,在大堂门口站定,双手叉腰看着湛蓝高远的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 现在的阳光正好,不炙热也不稀薄。金灿灿的洒在他宽阔的肩头,把他本来清俊的面部线条柔化了。 项正飞为自家老板打开车门,看着他好似如释重负的样子,不觉也轻叹了一声。 直到迈巴赫齐柏林开出去好一会儿后,坐在副驾驶的项正飞才转头试探着开口,“boss,褚小姐……” 景熠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并未转头,他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缓慢的在扶手上磕了一下,“wace,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项正飞怔仲了一瞬,随即又点了点头。他转身坐好,没有再打扰景熠的意思。 那是褚恬离开一年之后,他们二人之间少见的谈起了她。当时他问过自家老板,是否还决定等她。 景熠当时坐在总裁办公室的黑色老板椅上,神色松怔。面对这个有些尖锐的问题,他没有迟疑太久。而他给出的答案,让项正飞久久的沉默了下去。 他说,“地球是圆的,只要我站在原地不动,哪怕她每天只朝前走一步,也终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 项正飞永远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淡然的,轻松的,好像这是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却又是深沉的,充满力量的。他就那么坐着,挺拔的身躯仿佛和落地窗外灰蓝的天色融为了一体。那天的天空里有厚重的云层,但他已经拨开迷雾窥见了阳光灿烂的彼岸。没有彷徨也没有踟蹰,带着他的执着看透了一切。 景熠一瞬不瞬的望着窗外,刚刚和褚恬擦肩而过的情景不断的在他脑海里重复。她变了一些,头上没有戴帽子,淡金色的长发剪短到大臂的位置。她改变了以前的休闲穿衣风格,换上了剪裁精良得体的淡粉色时尚小西装。但她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异常白皙的脸颊,小巧可爱的五官。他只看了一眼而已,就听见沉寂已久的心跳又一次跳跃了起来。 “褚恬,你曾说过,如果你绕了弯路,让我等等你。我一直站在原地,还好,你终于回来了。”景熠心底有个声音轻轻低语着,久违的暖意从他的灵魂深处溢出来,丝丝缕缕的将他冰冷的心包围了。 入夜,景熠穿着黑色的棉质睡衣靠在“意墅”主卧的床头上。他手里捧着一个不算厚的文件夹,慢慢的翻看着。 其实,这三年来褚恬并未因信全无,文件夹里装的就是关于她的简报。虽然这些他都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但每次,他都看得专注而认真。 第一次得知褚恬的消息,是她离开半年后。那天,景熠如常的在公司忙着工作,项正飞突然冲进来,大喜过望的把平板电脑摆在了他面前。 屏幕上显示的是《taste&ampsmell》最新一期的电子版,米其林三星餐厅david-at-new-york的主厨david.harris领着全体厨师登上了主题推荐专栏。 而褚恬就在其中,她穿着白色的制服头戴厨师帽,手里捧着一个造型别致的草莓派站在最左边的位置。她笑容灿烂,黑珍珠般的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白皙的小脸上梨涡浅浅。 景熠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飞到了纽约。他还记得那是个傍晚,虽然下着雨,但天空中有橙红色的晚霞,是难得一见的太阳雨天气。 他坐在车里,看着褚恬穿着一身薄荷绿色的连衣裙从餐厅棕色的木门里走出来。 她没有戴帽子,淡金色的长发服帖的顺在肩膀一侧。她在路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朗励诚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西装下车,撑开手里的长柄伞罩在了褚恬的头顶。他们在街边神色轻松的聊了几句,然后褚恬就跟着他上了车。 景熠只是静静的看着,清冷的俊颜上没有表情。他没有下车,更没有打扰她的意思,只是目送着银灰色的轿车消失在街道的那头。 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有追上去,只觉得被褚恬恬淡笑容晃了眼。也许这就是爱到深处的表现吧,她不愿做的他便不逼她。他曾说过如果迷路,他找她比较快。但他现在改变了想法,他愿意做那个等待的人,等着被等待的人有一天重新走回他的世界。 从那天开始,他身边就多了一册简报。褚恬的消息从大洋彼岸不断传来,她在daivd-at-new-york工作一年之后离职,开设了自己的店铺。店名仍然是“rosemary”,依旧供应甜品和鲜花。她的名字和照片开始频繁的登上美国各大美食杂志和生活网站。 “rosemary”的甜品叫好又叫座,连续两年入选全美top50精选甜品店。褚恬个人也获奖无数,光环和口碑同时加身。 她的甜品不仅征服了百姓的味蕾,连好莱坞明星也趋之若鹜。褚恬承办了数不清的明星宴会,从生日宴会到结婚典礼,从纽约到洛杉矶,她的作品越来越多,和明星的合照也越来越多。 对于她的成功,景熠很欣喜的。他始终记得她说过,有一天要让全世界都认识她的甜品,有一天要与他比肩。现在,她都做到了。 当景熠放下简报准备睡觉时,褚恬在酒店里刚刚幽幽转醒。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摘下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她有些失神的环视了一圈,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房间里的遮光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都不见,褚恬发了一会呆,没有开灯,直接从床上爬起来镇定自若的进了浴室。 漆黑的浴室里,褚恬仰头任温热的水冲刷着。以前,她不明白景熠为什么不喜欢开灯,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在黑暗中活动自如。亲身体验后才明白,原来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没有光亮,就没有人看的见她的表情。人的眼睛真的是有潜能的,就算漆黑一片,她现在还是能将周围的事物看清楚。 她慢条斯理的洗了澡,又从小冰箱里拿了瓶冰牛奶,边喝边坐到书桌后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没一会儿,视讯软件就闪烁起来。她点开通话键,端木臻的脸出现了。 “猪猪,衣锦还乡的感觉怎么样?”端木臻笑意盈盈的问。 “嗯,还不错。”褚恬淡淡的一笑,又仰头喝了一口牛奶。 端木臻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关切的说,“那边是半夜三点吧,你怎么不调整时差?” “睡了,刚醒。”褚恬不以为意的答道。 “你别太累了,录节目悠着点,当心发烧。”端木臻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眉头就蹙了起来。 “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代我向宗医生问好。”褚恬冲她眨了眨眼睛,这女人最近越发啰嗦了,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关系。 “知道啦。”端木臻没想到她还捎带着提了一句宗伽文,有些不自然的答了一句,就急急的收了线。 褚恬看着黑了屏的视讯软件,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端木臻这个男人婆现在也知道害羞了,真是不容易,这都要归功于抛弃国内的一切追到美国去的宗伽文。 对于他的毅力,褚恬还是很佩服的。他放弃了自家医院太子爷不当,跑去华盛顿的一家专科医院从头做起,就是为了端木臻。褚恬现在一点不认为宗伽文是个花花公子了,他和端木臻在一起快两年了,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专一的劲儿连她这个旁人看了都为之动容。 清晨刚刚破晓的时候,alice准时推开了豪华套间的房门,褚恬已经穿戴完毕在外间的会客厅等着了。 alice蹙了下眉,有些不满的说,“你怎么这么早起了,时差调整过来了吗?” “还行,怎么都要两天吧。”褚恬摸了摸头发,安慰似的说道。她这个助理什么都好,就是太婆妈,管她就跟管孩子一样。 “哎,行吧。这是今天的行程,你看一下。”alice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褚恬大致看了一下,询问道,“sally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alice又接过平板仔细看了一遍行程,建议道,“今天是第一期节目,不知道要录到几点,要是来不及去看铺子就改明天吧。” “嗯。”褚恬颔首,又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先去吃早餐。 这次她回国除了担任b市电视台的一档真人秀甜品比赛的评委外,还肩负着拓展“rosemary”业务的重任。 “rosemary”在美国已经打出了名气,半年前她和朗励诚商定回国重启事业。不过形式上会变一变,不是经营传统的甜品店,而是在b市和s市开设两家会员制甜品diy体验店。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另一位助理sally在跟进,店铺的装修已经完成了,开业时间定在了下周。 褚恬和alice在临近11点到了b市电视台,节目助理恭敬的把她们迎进了休息室,又殷勤的帮她们端茶倒水。要知道,褚恬可是台长三顾茅庐好不容易才请来,就算陪再多小心也不为过。 “谢谢,不用麻烦了。”褚恬却有些不适应她这样献殷勤,放下水杯淡淡的拒绝道。 “呃,褚老师,这是节目流程你先看看,我叫化妆师进来。”助理摸不准褚恬的脾气,也不敢多待了。 “不用了,褚老师不习惯别人帮她化妆,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alice客气的拒绝了助理的好意,又帮她打开了门。 褚恬被节目助理畏畏缩缩出门的样子逗的笑了,她接过alice递来的化妆箱,调侃道,“看到她就想起以前的我,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别人。” alice挑眉狡黠的一笑,拿了补水喷雾开始帮她上妆,“你可别自贬身价啊,今天可是你唱主角。” 褚恬只是抿嘴一笑,并未把她的话当真。今天来的三位评委都是甜品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只能算是后辈。 alice手法熟练的帮褚恬化了个淡妆,又仔细帮她打理好头发。她刚收拾好工具,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谢老师!”褚恬看着进来的人,惊喜的叫了一声,赶紧起身和谢广盛握手。 “小褚,有日子不见了。”谢广盛笑的开怀,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今天还要请您多多指教。”褚恬礼貌的冲他笑了。这两年他们之间一直有联系,谢广盛多次到美国试吃“rosemary”的甜品,也为她写过不少评论。他也是节目的评委之一,能见到他褚恬无疑是高兴的。 “太客气了,你是后生可畏,我老咯。”谢广盛半开玩笑的说道。对褚恬他是非常看好的,作为甜品界的新星她无疑是最具实力的一位。 褚恬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摇头道,“谢老师别笑话我了,其实我真的有点紧张。” “放轻松点儿,你先休息,我们一会见。”谢广盛笑着安慰了一句,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节目录制在下午2点正式开始了,褚恬看着桌上摆着自己的姓名牌,有些感慨的和身后的alice交换了个眼神。不过短短三年,她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甜品师变成了比赛评委,对于帮助过她,给予她机会的人,她始终充满了感激。 alice轻轻拍了拍褚恬的胳膊,然后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节目录制在导演助理做了现场气氛活跃后开始了,褚恬保持着注意力高度集中,看着一个又一个参赛者走上舞台做自我介绍。 当第六个参赛者上台的时候,褚恬黑珍珠般的眼睛里惊讶的精光一闪。她不可置信的眨了下眼睛,确定没看错后,又展颜笑了。 站在舞台中央的沈蕙嘉礼貌的鞠了一躬,抬头向褚恬投去了笑容。报名参加节目是她早就决定好的,后来才在网上得知了褚恬担任评委的消息。她现在一定挺惊讶吧,肯定没想到她们会在这里见面。 褚恬看着沈蕙嘉镇定自若的讲话,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微红了眼眶,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她们共事的片段。她没想到她会转行做了专职甜品师,这个惊喜太大了。 alica瞄了一眼褚恬的表情,迅速在小本子上写了一串字符,轻轻的放到了她腿上。 “是不是不舒服?” 褚恬被她一提醒,才察觉有些失态了。她压了一下耳鬓的头发,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又在小本子上写了一串字符递了回去。 “没事,她是我的旧同事,见到她有点激动。” alice这才了然的松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舞台上。 参加比赛的18位参赛者分别上台做了自我介绍后进行了抽签,6人为一组进行团体比赛。 褚恬和其他两位评委从座位上起身,上舞台开始巡视。她缓步走着,专注的看着选手们操作。一圈走下来,她发现沈蕙嘉的操作非常熟练,流程也很规范,心里更加欣喜了。 比赛的结果也证实了褚恬的看法,沈蕙嘉所在的一组取得了首场胜利,赢得了下一场比赛的优先抽签权。 第69章 :绝不能失去的东西 录制在傍晚7点结束,褚恬去谢广盛的休息室和他交换过意见后,带着alice往电视台外面走。 “褚姐!”沈蕙嘉一边小跑着,一边拔高声调叫道。 alice转头一看,就轻拍了一下褚恬的胳膊,示意她停一下。 “褚姐。”沈蕙嘉跑到褚恬面前,亲昵的拉起了她的手。 “我们出去再说吧。”褚恬颔首提议道。毕竟她们现在一个是选手一个是评委,这么在电视台里聊天影响不太好。 “走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沈蕙嘉大大咧咧笑道,自顾自的跑到前面去了。 “呵呵……”褚恬扶额淡淡笑了,她还是一点没变,神经大条的很。避嫌什么的显然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 褚恬把沈蕙嘉带上了自己的车,坐定后才关心的问,“你现在当甜品师了?开店了吗?” “嘿嘿,到我店里坐坐?”沈蕙嘉讳莫如深的笑了笑,只吩咐司机开车去新兰路。 黑色奔驰很快到了目的地,褚恬盯着车窗外的店铺,惊讶的问,“你怎么把店开在这里了?” “老板,欢迎来故地重游。”沈蕙嘉狡黠的一笑,拉着褚恬下了车。 褚恬站在街沿上看着眼前的甜品店,平静的心绪被搅乱了。她怎么都没想到沈蕙嘉把店开在了“rosmary”旧址,虽然店招从淡紫色换成了白色,上面也写着新的店名“蕙蕙的甜品店”,但店铺的整体格局一点没变,连原先的木纹店门都被保留了。 沈蕙嘉把褚恬迎进店里,笑着说,“你先坐,我给你泡茶。” 褚恬踱着步子来回走着,店里全部重新装修过了,原来的森林系风格换成了简约现代风格。墙上嵌着玻璃镜,让本来不大的空间变得敞亮了不少。 她轻轻的拂过白色的漆木餐桌,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了靠近落地窗的位置。那里以前是景熠常坐的位置,现在变成了橱窗展示区。原木桌和沙发都没有了,换成了一排玻璃展柜,里面放满了各色甜品和饮料的样品。 看来时间真的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这里虽然地址没变,但陈设却变了。不再是她的“rosemary”,而变成了沈蕙嘉的小店。 沈蕙嘉很快端着托盘回到了座位区,她斟了一杯红茶给褚恬,坐到她对面仔细打量了好久,才开口说,“褚姐,你变漂亮了。” “是吗?你还是老样子。”褚恬轻轻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又一次让她怔住了。 “你现在还喝这个吗?哈罗斯的伯爵。”沈蕙嘉看着她发愣的样子,笑的更加开心了。 褚恬却像没听见她说话的样子,她垂眸看着杯里宝石色的茶汤,不自觉的抿起了嘴唇。这味道真的好久都没有尝过了,让她的心弦不受控的颤抖了起来。 alice看见她失神的厉害,忙在桌子底下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又朝她使了个眼色。 “哦。”褚恬这才回过神来,她放下茶杯看着沈蕙嘉有些疑惑的样子,淡笑着问,“你什么时候开的店,怎么想到用这间铺子?” “去年开的,这铺子一直空着,我就找景先生要了。”沈蕙嘉喝了口茶,故作平淡的说。 褚恬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條的收紧了,喉咙发紧的问,“景熠?” “嗯,他一直把这里和景天的铺子保留着。”沈蕙嘉显然很满意褚恬吃惊的样子,她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景熠”党,当然要在褚恬面前多多提点了。 褚恬再次沉默了下去,心里闷闷的不是滋味。她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客气的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准备下周的比赛。” “这就走了?”沈蕙嘉拉住起身的褚恬,有些拿不准她的情绪了。 “我们下次再聚。”褚恬只淡淡的点了个头,快步出了店门。 “哎……”沈蕙嘉目送着奔驰开远,才叹着气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情况怎么样?”项正飞很快接起了电话。 “不怎样,我才提了一句,她就走了。”沈蕙嘉挫败的摇头,项正飞这个主意出的实在不怎么样,她就不该听他的提起景熠。 项正飞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他本来还想让沈蕙嘉打探一下褚恬的近况,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按照他所想的发展。 “算了,我另想办法吧。”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说,褚姐好像挺排斥的样子。你可想好了再行动啊,别把人又吓跑了。”沈蕙嘉现在真心后悔项正飞出的馊主意,别适得其反才好。 “我有分寸。”项正飞沉声应了一句,不等她再说就收了线。 褚恬一路沉默着回了酒店,也没让alice再跟着,独自进了房间。她跌坐到沙发上,猝郁的闭上了眼睛。 她按压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对自己有些失望了。刚刚沈蕙嘉不过随意提起了景熠,她就慌张的厉害,真是太没用了。 alice在楼下房间里处理了一些公事,看着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决定去看看褚恬。她去餐厅点了一份简餐,上楼推开了豪华套房的门,可里面的情况却不是她想象的样子。 客厅里一团乱,沙发上的软垫凌乱的掉在地上,褚恬正神情焦灼的在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我帮你。”alice赶紧放下餐盘,拉住了无头苍蝇般乱转的褚恬。 褚恬烦躁的拨开她的手,又快步进了卧室。她紧蹙着眉头将大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全部扔在地上,爬上床用手摸索着找。无果后,她又一阵风似的跑进衣帽间,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 “vanessa,冷静!”alice见她把衣服一件件丢在地上,终于忍不住了。她上前用力拉住她的胳膊,逼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喊了一声。 褚恬周身一凛,这才回过了点神。她神色慌张的看着表情肃然的alice,用力吸了口气,声音颤抖的说,“我的ipod不见了,你记得我放哪里了吗?” “呼……”alice见她终于愿意交流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放轻语气问,“你不是一直放在枕头边的吗?怎么会不见了?” “没有,我都找了,没有……”褚恬急的脑门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别着急,别着急,我帮你问问客房服务。”alice摩梭着她纤细的胳膊,安慰道。 褚恬无措的眨了眨眼睛,眼泪夺眶而出。她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ipod,要是丢了她要怎么办? “没事的,不会丢的,我保证给你找到。”alice抱住褚恬不停的拍背安慰着,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好,她担心她神经过度紧张,又会引发高烧。 她扶着抽泣的褚恬坐到床边,抓起座机的听筒给客房服务部的人打电话。 酒店的员工很快进来了,几个人在房间里一通忙活,终于找到了掉在床底下的蓝色ipod。 “来,找到了。”alice摸了一把出汗的额头,拍着褚恬的肩,将东西递了过去。 褚恬粗暴的一把抓过来,双手发颤的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她闭着眼睛长长的吐了口气,终于冷静了一些。 酒店员工看着褚恬劫后余生般的表情,别提多惊讶了。刚才她们被经理火烧眉毛的叫来,还以为是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呢,没想到就是个一千来块钱的iopd。 alice蹙着眉把几个酒店员工带出卧室,厉声训开了,“你们做事就这么不小心?要是真的把东西弄丢了,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几个员工连声道歉。 “下次一定小心,出去吧。”alice也不想和她们多言了,挥手打发她们走人了。 她盯着几个人关门出去,又转身进了卧室。褚恬捂着耳朵倒在大床上,娇小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alice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默默流泪的样子,心里狠狠一紧。她寻思了片刻,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褚恬掩饰似的擦了一把眼泪,缓慢的睁开了眼睛。还有些模糊的视线中是alice担忧的脸,她的唇齿开合着,慢慢的说着话。 “还好吗?冷静下来了吗?” “嗯,谢谢你。”半晌,褚恬才无力的答了一句。她撑着手臂坐起来,脑子里突然眩晕了起来。 alice赶紧搂住摇摆的褚恬,不停的轻拍她的胳膊想让她放松下来。 褚恬缓了半天才无力的摇头,“是我太没用了,让你担心了。” alice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压住被角嘱咐道,“你先睡一觉,放松,知道吗?” 褚恬这会儿确实觉得有些不舒服,她调整了一下耳塞的位置,乖觉的闭上了眼睛。 alice看着沉沉入睡的褚恬,既无奈又心痛的叹了口气。她起身去衣帽间里拿出电子体温计给她量了体温,确定没有发烧之后,才将遮光窗帘拉好,掩上门出了卧室。 她刚关好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她看着来电显示,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了起来。 “hello,mrng.” “is-things-going-well?”朗励诚实在放心不下褚恬,掐着时间打了电话。 “everything-is-fine。”alice平淡的说着,又转头看了一眼卧室门。 朗励诚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沉声说,“i''m-on-the-ne-right-now,you-take-care-of-her。”(我现在准备登机了,照顾好她。) “ok。”alice点头应道,等那边收了线才放下了手机。对于朗励诚要过来她并不意外,他是“rosemary”的幕后投资老板,进军国内这么重要的事他当然会过来把关。 褚恬安稳的睡了没一会就开始做起梦来,有关景熠的记忆不停的在她脑海中上演。她的潜意识没有抵抗,反而享受着梦境带来的片刻安逸。她梦见他告白时的样子,梦见他们第一次亲吻的画面,还梦见他为她演奏大提琴的情景。 睡梦中的褚恬神色松怔,嘴角微微勾着笑。她仿佛能感觉到景熠就在身边,轻柔的将她搂在怀里。她好像都能闻到他身上幽幽的柏木混合冷杉的气息,清冽好闻的让她不想醒来。 alice一直在会客厅里守到11点多,正当她准备起身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褚恬突然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你醒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唤了一声,却察觉出不对了。 褚恬失神的睁着眼睛,完全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在房间里踱步。 alice叹了口气,明白她是梦游症发作了,只得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走着没有再叫她。 褚恬晃晃悠悠的走了一会儿,蹲到茶几前摆弄起桌上的空茶壶和茶杯,嘴里还念念有词,“喝茶吧……不要老是盯着电脑……” alice看着她端着茶杯对着空气傻笑,心里酸楚的不是滋味。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自从她担任褚恬的私人助理开始,这种情况就经常发生。她在梦游时大多都会假装干一些家务,有一次在家时,她甚至真的做了一个蛋糕,叫都叫不醒,也拦不住。 褚恬放下茶杯又神游了一会儿,才重新转身进了卧室。她熟练的戴上耳机,倒在枕头上安然入睡了。 她的梦游症确实比以前发作的频繁,发病时做的事情也比以前更复杂。其实,她是在做梦。总是梦见给景熠送下午茶,或是做蛋糕,只是她不自知而已。 第二天晚间,朗励诚带着褚恬的另一位助理sally到了b市。他在酒店里办理好入住手续后,直接进了褚恬的房间。 “朗先生?”褚恬正在客厅里和alice讨论着下周开业典礼的事情,见朗励诚和sally进来颇有些意外。 “hi,how-are-you?”朗励诚挑眉笑了,看着她惊喜的样子旅途的疲惫也缓解了不少。 “i’m-fine。”褚恬收起惊讶礼貌的颔首,示意他请坐。 朗励诚坐下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精神不错的样子,担忧的心随即放平了。 他接过褚恬递来的电脑看了一下前期雇佣好的员工传过来的店铺照片,抬眸说,“节目录制怎么样,适应吗?” “还不错。”褚恬淡笑着答道,又吩咐sally,“你明天去s市吧,这边由我负责就好。” “是。”sally点头应下,点开平板电脑里的日程说,“上飞机前接到了邮件,b市有位客人预约了甜品,要接吗?” 褚恬诧异的眨了一下眼睛,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平板。怎么会有b市的客人下订单,有点奇怪呀。 信息单上赫然显示着景熠的名字,他居然订了她的甜品,还指定要销售最火爆的樱花系列。 “需要回绝吗?”sally见褚恬神色有些不对,又出声问道。 褚恬轻叹了口气,心里已有了猜想。景熠这么做无非是想见她,他的脾气她太了解了,若是sally去回绝肯定是没用的,看来这个面是非见不可了。 朗励诚神色平淡的瞄了平板一眼,询问道,“what-are-you-going-to-do?” “明天我去拜访。”褚恬小声的答道,又朝他笑了笑。 她的回答出乎朗励诚的意料,他还以为她不会想见到那位景氏总裁,没想到她这么平静的就接受了。 面对朗励诚不解的眼神,褚恬没有多言。她既然选择了回来,就没有想避开景熠的意思。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应该也不会那么在意了。更何况,她还欠他一个当面的道歉。 第70章 :毫无办法 翌日,褚恬起了个大早,选了一身得体的水蓝色套装穿上,出门往cbd中央区去了。 她带着alice走进景氏总部大楼,向接待员报了姓名,很快就见项正飞从电梯间小跑了出来。 “褚小姐。”项正飞跑到褚恬面前,欢喜的叫了一声。 “项特助,好久不见。”褚恬礼貌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又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助理,alice。” “走,快跟我上去。”项正飞看都没看alice,只紧紧盯着褚恬。他没想到她会不请自来,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褚恬坐着专用电梯到了80层,她跟在项正飞身后走着,微不可见的调整了几次呼吸,才转头吩咐alice,“你不用陪我进去了。” “你确定?”alice只用口型无声的问道。 褚恬淡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站定。她整理了一下衣摆,确认没有问题后,抬手敲响了房门。 “进。”景熠在里面清冷的应了一声。 项正飞推开门,示意褚恬进去,然后带着alice离开了。 褚恬深吸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她无比熟悉的香薰味道,琥珀的香味混合着葡萄酒香还有茉莉花和风信子的气息。景熠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面,垂眸看着手中的文件。 褚恬朝前走了几步,在离办公桌一米的地方站定。她没有出声叫他,只是控制不住打量的眼光。 现在她看的比上次擦肩而过时更加真切,景熠果然一点都没变。周身还是散发着沉稳霸气的冷意,握着签字钢笔的姿势还是那么优雅,甚至连额发的长度都未变分毫。 景熠感觉到一直徘徊在头顶的柔和目光,心里轻笑了一声。他放下钢笔,仍没有抬头,只是清冷的出声道,“坐。” 褚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出神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合上文件夹抬起了头,“坐。” 和他目光交错的瞬间,褚恬心慌的脚下发软。但她还是尽力稳住心绪,不动声色的坐到了会客椅上。 “有事?”景熠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明显很紧张的小女人,不带任何情绪的问道。 “咳,景先生。我来是为了您预定甜品的事,很抱歉,我们店最近不承接这项业务。”褚恬避开他凌厉的视线,平铺直叙的说道。 景熠往椅背上一靠,没理会她生疏的尊敬语气,玩味似的说,“我可以等。” “嗯?”褚恬刚才走神了,随即疑惑的蹙起了眉。等,什么意思? “褚恬,我说我可以等。”景熠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了些。 褚恬的心條的一颤,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唇。她看着他俊朗非凡的脸和那双深邃如漩涡的银灰色眸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他的话好似一语双关,究竟是在说可以等她为他做甜品,还是说他可以等她这个人,她一时想不明白。 “我很抱歉,真的没办法答应您,请找别家吧。”褚恬语速很快的说了一句,没再敢看景熠,起身往门外走。 她后悔来这里了,景熠的气场实在太强大,她怕再多待一刻就会全线崩溃。 可褚恬还没走到门口,突然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了。她周身一凛,全身紧绷着顿住了脚步。景熠的大手抓着她的手腕,虽然隔着衣料,但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还是瞬间窜遍了她的身体。她没有回头,只是用力挣扎了一下,却反被他抓的更紧。 景熠看着她微微有些发颤的肩膀,压抑着问,“三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你是不是歉我一个解释?” “请放手。”褚恬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伸手去掰他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 景熠施力拉了一把,伸出手臂将她拥进了怀里。他不想跟她兜圈子,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他不打算再放她走。 褚恬惊的瞪大了眼睛,他身上好闻的柏木和冷杉气息随着温热的体温瞬息间就把她包围了。他的身躯还是那么高大,手臂还是那么有力,时隔三年的拥抱,对她来说仿佛隔了三个世纪。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可她却变了。除了难过,她再感觉不到往日的安心和惬意。 “恬儿。”景熠闭着眼睛轻唤了一声,大手将褚恬的小脑袋紧紧按在胸口。他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陡然加速,属于她特有的清甜气息萦绕在鼻底,怀抱再次被怀念的柔软触感填满了。 褚恬被他说话时胸腔中发出的震动震的眼眶发胀,她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用尽全力挣开了他的怀抱,仓皇而逃。 她头也不回的跑进电梯,心慌意乱的按下关门键,整个人脱力的靠在了冰冷的背板上。她看着液晶板上不断减小的数字,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她真的做不到若无其事,刚刚那个短暂的拥抱几乎瓦解掉她所有的伪装。有那么一秒钟,她甚至不自觉的想伸手回应他。 “褚恬,你不该来,明白什么叫自不量力吗?明白吗?”褚恬听见一个声音大声的在心里叫嚣着,提醒着她幼稚而错误的决定。 她什么都做不到,做不到对景熠微笑,更做不到把他当做普通人。她用三年时间构筑起来的心墙,在他清冷目光看过来的瞬间就被洞穿了。 景熠怔怔的站着,看着大敞开的门还没回过神来。刚刚褚恬挣开他的一刹那,他心的像被重锤狠狠的砸了一下。她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这么逃走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套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暖暖的,却不似从前那般让他感觉舒心,反而让他难受的心口发闷。 褚恬冲出电梯,没理会身边经过的人投来的讶异目光,飞奔着跑到停车场钻进了车里。她慌张的按下门锁,捂着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看着雇主怪异的举止,也不敢贸然问话,只得把目光从后视镜移向挡风玻璃,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呼……”褚恬努力平息了好一阵,才抹了一把脸抬起了头。她看着身边空空的位置,才想起alice还在大楼里,立马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 alice很快回来了,她看着褚恬明显惨白的脸色,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了行字,“怎么了?不顺利吗?” 褚恬看了只轻轻的摇了摇头,仰头靠在椅背上不打算解释。 “走吧,回酒店。”alice抚了抚她的胳膊,示意司机开车。 最后,在褚恬的一再坚持下,alice让司机调转车头去了云鼎大厦。“rosemary”的新店就选在这座b市新落成的摩天大楼里。 褚恬强打着精神在近400平米分上下两层的新店里转了一圈,又观摩了一节店员的内部培训课程才满意的出了店门。 她正往大楼外走的时候,在一家店门口停住了脚步。她看着时装店浅咖啡色的店招和橱窗里展示的新款男士衬衣,思绪飘忽起来。 这家店和景天商厦的那家差不多大小,那个时候,她怀着少女心事买下了相当于一个月收入的“昂贵”风衣。到现在她都清楚记得景熠在白海河穿上的时候,她心里的喜悦和自满。 可转眼之间,她就将那份心情遗失了。几年间,她从不曾真心开怀笑过,就连“rosemary”第一次登上《taste&smell》推荐专栏的时候都没有真正开心过。她变成了一只没有翅膀的蝴蝶,失去色彩的蝴蝶。再找不到她的甜蜜,也没有了快乐的能力。 “陪我进去看看吧。”半晌,褚恬才轻声对alice说了一句,也没管她怎么想,直接推门进了店。 半个小时后,alice两手提了四个大大的浅咖啡色袋子跟着褚恬被店员恭敬的送出了门。 她低头看了看袋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买这些做什么?”她实在想不通平时几乎没有购物欲望的褚恬怎么会一口气买下了店里所有的新款男士衬衣。 “放起来就好。”褚恬看着她疑惑的样子,含糊的说道。即便知道这些衣服永远不会有机会被景熠穿上,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买的冲动。有人说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购物,她今天算是亲身体会了。 褚恬回到酒店,去朗励诚房里大致向他说了一下店里的准备情况。她谢绝了他邀请她吃饭的意思,回到房间洗了澡,戴上耳机倒在了大床上。 耳机里传来的高低起伏的震动感终于让她的心跳归于平静,她怔怔的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慢慢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由于上午和褚恬的不欢而散,景熠一整天都不怎么在工作状态。他好不容易熬完了两个必须出席的会议,踩着下班的点回了“意墅”。 项正飞把他送进家门,直接将林国忠拉到一边,小声的说,“今天褚小姐来公司了,他们好像谈的不愉快。” 林国忠了然的点头,刚才景熠一进门他就发现他情绪有点不对,原来是和褚恬见面了。 “拜托你多照顾点儿,下午的时候boss叫胃疼,晚餐给他做点好消化的吧。”项正飞又嘱咐道。景熠最近胃病犯的有些勤,他担心他会病倒。 “怎么又胃疼了?”林国忠一听就蹙起了眉。 “哎,他工作起来就不要命,这两天因为褚小姐的事情又一直没什么胃口。”项正飞无奈的直摇头,自家老板的倔脾气哪里是他奈何的了的,今天又是一口饭没吃,不胃疼才怪。 “你回去吧,我去给他做吃的。”林国忠同样感觉无奈,只得转身去了厨房。 景熠洗了个澡,直接闷在主卧里不打算下楼了。他站在大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凤鸣湖一直出神,就连林国忠在外面敲门都没听见。 “熠少爷。”林国忠在外面敲了好一阵都不见里面的人应门,就直接推门进了里间。 卧室里的灯全都亮着,暖黄色的灯光映衬着景熠高大挺拔的身姿,在米色的绒毯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林国忠将托盘放在靠窗的矮桌上,又唤道,“熠少爷,吃点东西吧。” 景熠的睫毛微抖了一下,终于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他拢了拢黑色的浴袍,光脚走到躺椅上坐下,端起了白瓷碗。 他勉强咽下了几口薏米粥,就不想再吃了。他的胃抽痛的难受,粥喝下去激得胃酸上涌,感觉恶心的很。 “再吃点。”林国忠见他不动勺子了,沉声命令道。 景熠只摇了下头,撑着头歪在躺椅上,一副不予理会的态度。 “你这样下去怎么行,身体是自己的,作践了最后还是你受罪。”林国忠有些恼了,端起碗往他面前凑了过去。 “忠叔。”景熠沉声唤着,银框眼镜折射出了一道寒光。 “你说,她到底为什么走?”他怔仲了一瞬,才收起一贯的清冷,语气无奈的问道。 这个问题他在心里不知问了多少遍,至今还是无解。起初,他以为褚恬留下的信里说的就是真实的原因。后来,他慢慢又感觉那些并不是全部。今天和她见面后,他心里这个想法更加清晰了。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小熠,你若真的放不下就该跟她好好谈谈,这样闷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林国忠放下碗,又打量了一番卧室里温馨的陈设,心情复杂难明。 这里已经看不到任何原先样子了,所有陈设都换成了褚恬最喜欢的米色和白色。不仅是家具,就连睡觉的习惯景熠也改变了。他不再贪恋黑暗,每晚都开着灯到天明。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林国忠看着景熠从小长大,对他一根筋的执着性格了解的非常透彻。如果他再这样沉溺下去,总有一天会身心俱疲全线崩溃的。 “你出去吧。”景熠听了没有再发表意见,恢复清冷的声调吩咐道。 林国忠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还是配合的收拾起餐盘退出了卧室。 景熠再次走到落地窗前静默了良久,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给宗伽文打个电话。 “hello……”电话接通好一阵后,那头才传来了宗伽文带着浓重睡意的低哑声音。 “是我。”景熠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应该是美国时间早上10点,怎么这人还在睡觉。 那头的宗伽文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冰冷声音,噌的从枕头上弹了起来。他揉着眼睛又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没有看错之后,才讶异的问,“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你在睡觉?”景熠没理会他一惊一乍的声音,不满的问道。 “我8点才下手术台,刚睡着你就打过来了。”宗伽文挠着头发,拔高声调呛了回去。 景熠沉吟了一阵,直接问了想问的话题,“褚恬当年究竟为什么跑去美国?” “少爷,这问题你不该问不是?”宗伽文掀开被子起身,肃然的说。 他听着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好半天才又接着开口,“我答应过臻臻,就会信守承诺,抱歉帮不了你。” 景熠的心思宗伽文当然明白,他现在肯定是无路可走了才会联系他。但当初端木臻答应和他交往的时候,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向景熠透露褚恬的任何信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没办法违背诺言。 “gavin,我真的无法了。”景熠沉吟了好一阵,复又开口了。他知道这个要求让宗伽文很为难,但他除了求助于他,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宗伽文听着他请求的声音,握着手机的手條的收紧了。他长长叹了口气,依然坚持立场没有退让,“matthew,我只能送你一句话: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景熠听着手机传来的忙音,微蹙着眉更加阴郁了起来。宗伽文这是要他坚持的意思?可他究竟要从何坚持起?褚恬现在见了他就躲,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即便他再想坚持,找不到症结所在也都是徒劳啊。 “呼……”景熠按着抽痛的胃部,匀长的吐了口气。他放弃了继续思考的想法,按开无线音箱的开关,上床钻进了被子。 音箱里循环播放的不再是舒缓的大提琴乐,而是褚恬的歌声。她在白海河深情款款唱过的《一生只想跟你走》,在三年里播放过无数次。 景熠闭着眼睛缓了好一阵,才感觉胃疼好了一些。他没有关灯,在暖融融的灯光中逐渐入眠。 第71章 :我的决心你可看到 景熠沉沉的睡了不知多久,忽而又做起梦来。黑暗的空间里,褚恬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房子里。他走不进去,只能在外面看着她在里面神情焦灼的朝他喊叫。 这个场景三年来经常出现在景熠的梦里,他和褚恬仿佛置身在一个真空地带,寂静的像外太空,就连呼吸和心跳声都没有。每每梦见,他的情绪都会随着她彷徨又无助的表情变得焦躁不已。 林国忠在房间里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最后,他还是放心不下景熠决定去看看。 他推开主卧内室的门,走近大床边就发现床上的人有些不对劲。他赶紧伸手探了一下景熠的额头,滚烫的热度让他心里一紧。 “熠少爷。”林国忠俯身叫了一声,可景熠只是死死的按着胃部喘着粗气,并没有醒过来。 林国忠见景熠痛苦的样子,赶紧下楼取了医药箱。他手法熟练的配了消炎针和退烧针给他注射下去,又打了盆水帮他冰敷。 自从重色轻友的宗伽文去了美国后,严重洁癖的景熠只要生病就都是他照料,他现在都变成半个专业医师了。 林国忠殷勤的照顾了景熠3个多小时,可打下去的针非但没起效果,体温反而升的更高了。景熠烧的浑身滚烫,迷糊的说起胡话来。 “小熠,小熠,醒醒。”林国忠看着体温计上显示的41°,担心的更厉害了。他拍着景熠的胳膊尝试着唤他,却没有一点效果。 “恬儿……褚恬……”景熠嗓音干哑的不断叫着褚恬的名字,梦境中的焦灼情绪和身上的难受感觉消耗着他所剩无多的体力。 林国忠听着他声声泣血的呼唤,负气的把润唇的棉签砸在了床头柜上。 对于褚恬,他是有气的。这个女孩看上去柔柔弱弱,做事却决绝到让人发指。她的离开带给景熠的伤痛不止一点点,折磨的他日夜不安。 “哎……”林国忠沉重的叹了口气,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即便他对褚恬有再多不满,现在也只得去求她了。 他摸出电话按下了褚恬的号码,听到等待提示音的时候,他恨不得跪地把所有大罗神仙感谢一遍。还好她没换号码,只希望她念及旧情能过来探望。除了她,恐怕没人能让病势沉重的景熠恢复了。 alice端着餐盘推开了卧室的门,褚恬实在睡的太久了,午饭加晚饭都没吃,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床边,还没来及推醒还在沉睡的人,目光就被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吸引了。 她疑惑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写着“忠叔”,同一个号码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你好。”alice接起电话,试探着打了个招呼。 林国忠听到那头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不会是这个号码已经换了机主了吧,怎么不是褚恬的声音。 “你好,这是褚恬的手机,请问哪位?”alice听那头半天没人说话,就自报了家门。 “你好,能请褚小姐听电话吗?”林国忠瞬间转喜,急声说道。 alice瞥了一眼还在酣睡的褚恬,蹙眉说,“她还在休息,请问你有什么事?” “抱歉半夜打扰你们,我是景家的管家林国忠。我们少爷病了,能不能请褚小姐来看看?”林国忠放低声音请求道,现在刚过凌晨3点,这个时候打电话确实不太礼貌。 “病了应该看医生,找我们老板有什么用?”alice一听对方是景熠的人,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口气不善的回绝道。 “他发高烧了,真的病的很重,拜托了。”林国忠压抑着不满的情绪,没有放弃请求。 alice听出那头说话的似乎是个老者,还是这么卑微请求的语气,让她也狠不下心再拒绝了,“我问问吧。” “谢谢,麻烦你了。”林国忠心中大喜过望,忙不迭的致谢。 alice挂断电话,按亮床头灯坐在床边注视了褚恬良久,还是妥协了。她伸手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肩,将她唤醒了。 褚恬迷糊的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她看着alice有些为难的样子,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几点了?” “景家的人打电话来,说是景熠病了,问你要不要去看看。”alice帮她拢了下头发,语速缓慢的说。 褚恬猛的惊了一下,抓起手机看了一眼。还真是,林国忠连续给她打了6个电话。 “他电话里怎么说的?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她想都没想,扯掉耳机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语速很快的问道。 “说是高烧不退,你真的要去?”alice又绕到她面前,拉住她的胳膊问道。 褚恬往衣帽间走的脚步顿住了,咬唇沉默了下去。刚才她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被她这么一问,她又为难了起来。 就在她拿不定注意的时候,手机屏幕又闪烁了起来。她看着林国忠的名字急促的跳跃着,心一横,咬牙吩咐道,“你帮我接,就说我马上过去。” 褚恬风急火燎的换了身衣服,跑出酒店跳上车吩咐司机去凤鸣山。一路上,她都紧抓着手机不放,焦急的催促司机加快车速。她不知道景熠情况究竟如何,但事情不到严重的地步,林国忠也不会接连打电话催她过去。 司机开着导航,擦着限速上线一路飞驰把雇主送到了目的地。他刚踩下刹车,后面就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回头一看,褚恬已经没影了。 褚恬压着耳鬓的头发,在初夏微凉的夜风中低头跑进了“意墅”的前院。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抬头却被眼前的景色震惊的停下了脚步。 眼前不是她记忆中的宽阔草坪,而是一片高大的树林。粗壮的大树整齐划一的排在石板路两旁,茂盛的枝桠在风中摇曳着。 褚恬睁大眼睛原地转了几圈,深深浅浅的蓝紫色迷了她的眼。她置身在一大片蓝花楹树下,鼻息间萦绕着特别的花香味。 她怔怔的看着数不尽的蓝紫色花瓣随风从枝头飘落,心脏有规律的抽痛起来。眼前美的足以让任何人叹谓的景色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又迅速划过脸颊飘散进了风中。 蓝花楹,这种原产于巴西的珍惜观赏树种,有着和它烂漫的姿态截然不同的话语——绝望中等待爱情。 景熠竟然在这里种了这么多的蓝花楹,每一颗树都高大的出奇,满开的花朵压弯了柔软的枝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海仿佛在啸鸣着,深沉又隽永的诉说着他的心事。 “他是在等我吗?抱着绝望,抱着决心,像这些蓝花楹一样伫立在这里,****夜夜等待着我吗?”褚恬在心里呢喃着,默默的垂泪不止,满溢胸膛的疼痛裹挟着震动和不易察觉的暖意撕扯着她本就残破的灵魂。 她以为过了这么久,景熠应该放下了。当初的感情就算再炙热,也抵不过时光的消磨。可是,事实否定了她的臆想。他没有忘记她,3年,1095天,他始终如一的坚守着。这份犹如来自宇宙洪荒的执着撼动了她的心,让她心疼到忘记了呼吸。 林国忠左等右等都没听见有人按门铃,索性下楼出了大门。他本来打算去院子等褚恬的,却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她娇小的身影。 昏黄的路灯下,褚恬穿着白色的裙子,一直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站着。随着脚步渐进,林国忠就着不太明亮的灯光看清了她的脸。她正在哭泣,泪水像断线的珍珠簇簇的从她苍白的脸上落下。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痴缠的光华,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头顶遮住天空的繁花出神。 “褚小姐。”林国忠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唤了一声。他以为再见到她他会忍不住责难,但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只觉得心疼难过。 “……”褚恬仍怔仲的站着,没有回应。 “褚小姐。”林国忠又唤了一声,伸手轻拍了一下她有些发抖的胳膊。 “……?”褚恬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林国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面前。 她慌乱的抹了把眼泪,稳住情绪才朝他投去了歉意的眼神,“忠叔,不好意思,等久了吧,快带我进去吧。” 林国忠点了点头,恭敬的把哭红了眼的褚恬领进了大门。他快步走到三楼推开主卧的门,感激的说,“麻烦你跑一趟了,我去给你泡茶。” 褚恬没有接话,快步走了进去。她在里间外调整了一下呼吸,确定脸上的泪痕都被擦掉之后,才轻轻推开了房门。 里间的情况又让她狠狠一愣,她环视了一周,又想哭了。主卧已经大变样了,不再是死板沉闷的风格,而是变成了她喜欢的温馨装修。 她慢慢的走进去,看到的都是曾经放在隔壁她房间里家具。米色的绒毯取代了原来的深灰色地毯,原木书桌取代了原来的黑色长桌,挂着白色帐幔的四柱大床取代了原来的黑色现代大床。她的画架放在书桌边,上面还钉着她画的肖像画。她喜欢的鲜花插在玻璃瓶里,摆满了每个角落。她的大包围藤椅被放在了躺椅旁边,上面还有她喜欢的白色毛垫。 景熠穿着黑色的棉质睡衣,双手交叠在胸前,姿势标准的躺在大床一侧。被子和床单都不是黑色的,而是换成了她喜欢的珍珠色绣花样式。 褚恬就这么站在床边,凝视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屏住了呼吸。从大门口到小门口,她一再被震惊震撼。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让她止不住的想哭,止不住为他心痛。 “熠……”褚恬失神的伸出手轻轻放在了景熠的额头上,本来微凉的手心被异常滚烫的温度烫了一下。 “熠……”褚恬又唤了一声,眼泪滴在了柔软的被面上。她的声线低哑又颤抖,满溢着愧疚和心痛。如果说她之前一直都在刻意回避他的话,现在却被这个被病重的男人逼的无路可逃。她管不住自己的心,也锁不住对他深深的思念和爱意。 “恬儿……”景熠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干涩起皮的嘴唇呢喃了一声,他感觉到被一阵温暖的清甜香气包围了,额头上还凉凉的,舒服的让他紧蹙了一晚的眉头逐渐松开了。 褚恬见他嘴巴动了一下,吓的收回了手。她下意识的转身想跑,裙摆角却被勾住了。 回头才发现,是景熠拉住了她的裙角。他没戴手套,修长匀瘦的手指轻轻的拉着。他隐没在额发下的俊颜上是沉静而松怔的神色,让褚恬不由得想起了他醉倒在她的小公寓的那个晚上。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拉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是带着一点点舒心一点点请求。她还清楚的记得她当时心跳剧烈,和现在没有半点分别。 “哎……”褚恬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握住景熠的手轻放进被子里。她去浴室换了盆凉水,俯身将冷毛巾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林国忠端着托盘进到主卧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一副让人为之动容的温情画面。褚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神情专注的用沾湿的棉签帮景熠润唇。 她淡金色的长发披散着,在暖色的灯光下折射出一层银白色光晕。她线条柔美的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眼神一瞬不瞬注视着床上的人。 林国忠走到她身边,看着景熠脸上的表情从难受变成了平静,心里忍不住叹谓了一声。果然还是褚恬管用,就算景熠昏睡着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舒展的眉心和敛去清冷的样子还是说明他已经好受多了。 褚恬本来专注的思绪被伸到面前的骨瓷茶杯打断了,她放下棉签,接过杯子朝林国忠淡淡的笑了笑。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林国忠轻声说着,回以了笑容。 褚恬摇了摇头,又看着景熠问道,“他怎么突然病的这么严重,早上我们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 “胃炎复发了,引发高烧。”林国忠瞪了一眼景熠,口气不悦的说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是底子再好也不能使性子瞎折腾啊。 褚恬看着他心疼又生气的神色,垂眸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对不起……” “这是从何说起?”林国忠听着她沉重的语气,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 “忠叔,我对不起他,真的。”褚恬说着又红了眼眶,这句道歉话她在心里说了千万次,却赎不了万分之一的罪。是她让景熠变成这样的,他的病如同利刃剜她的心淌血。 林国忠眼里讶异的精光一闪而过,他双手抱臂摇头叹息道,“褚小姐,恕我直言。若不是他今天病的厉害,我是不想让他再见你的。” “我知道……”褚恬看着他把话说完,就错开了视线。林国忠一定恨死她了,没人能容忍一个人这样伤害自己的亲人。 “但是……”林国忠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看到你坐在这里,我的想法还是改变了。褚小姐,你能不能留下?” 褚恬吸了口气,强压住泪意沉吟了好久,才轻颤着说,“我可以留到他退烧再走,至于其他的,我很抱歉……”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守着景熠再不离开。但是,她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理智提醒着她,不能这样做。她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从3年前就没有了。当初既然已经挥刀斩乱麻,现在又何来再续前缘的道理。 “那就请你离开b市,永远也不要回来。”林国忠平静的提出了要求,他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为了景熠着想。既然不能回来,最好永远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你放心。”褚恬咬牙答应了,她不会待太久的,等节目录制完毕,体验店上了正轨之后她会回美国的。 林国忠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该把空间留给这两个傻瓜了。 褚恬等到房门完全关闭才重新把视线投向景熠,她把手探进被子里,轻轻握住他的手指。这么近看着她才发现他瘦了很多,本就线条分明的脸变得更加清瘦了。 “熠,不要再等我了,不值得……”褚恬轻声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他不该再为她消耗时间和生命,他是那么优秀,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第72章 :樱花冻芝士蛋糕 景熠感觉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落地窗外是一片灿烂的阳光。 他微眯了下眼,耳畔响起了林国忠的声音,“你醒了?好点了吗?” “什么时间了?”景熠撑着胳膊坐起身,身上酸痛的感觉让他蹙起了眉头。 “下午3点过,喝汤吧。”林国忠扶着他靠在床头,将汤碗递了过去。 景熠没有伸手去接,只投去了质询的目光。他昨天晚上睡着之前一直胃疼的厉害,后来又接连不断的做梦。但他还是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的感觉,很像褚恬的一种感觉。 “你昨晚发烧了,褚小姐来看过,上午你烧退了才走的。”林国忠也不打算隐瞒,迎着他的目光诚实回答了。 景熠银灰色的眼底精光一闪,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他的动作做到一半就顿住了,还在隐痛的胃突然又抽搐起来。 “躺好。”林国忠赶紧扶住他,让他重新靠好。 景熠咬牙缓了一会儿,沉声问,“她说过什么吗?” “熠少爷,人应该往前看。”林国忠掖好被角,循循善诱的说道。褚恬走的时候嘱咐过他不要告诉景熠她来过,但林国忠有自己的想法。瞒住不如直接告诉他,褚恬没有等他醒来就说明她不愿见他,让他断了念想也好。 景熠听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端起汤碗开始喝了起来。他不需要开解和劝导,只需要恢复体力。有了力气他才能再战,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走那个狠心的小女人。 在录制了甜品比赛的第二期节目后,“rosemary”的两家新店在b市和s市同时启幕了。各大媒体都在门户网站的生活首页上登载了推荐软文,从开业第一天起,店里的生意就很火爆。 营业的第四天,褚恬在店铺二楼的办公室里审核着入会会员的资料。短短四天,就有200多位客人递交了申请。会费虽然不便宜,但还是受到了追求生活品质的高级白领和家庭主妇的青睐。 “咚咚。”褚恬正和alice一起跟身在s市的sally通视讯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alice朝褚恬示意了一下,转头朝门口应道。 “vanessa,楼下有客人要见你。”一位甜品师探了个头进来。 褚恬和alice交换了个眼神,朝门外的人点了点头,又把视线投到了电脑屏幕上,“sally,你把客户资料统计好传过来。” “是。”sally脆声应下,关闭了视讯。 褚恬压着耳鬓的头发,吩咐道,“你下去看看,我就不去了。” “好。”alice知道她还想再梳理一下客户资料,起身出了办公室。 褚恬一份资料还没看完,alice就回来了,面色还有些忐忑。她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问,“客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景熠。”alice说着,又往门口看了一眼。 褚恬整理颈花的动作一顿,蹙眉沉吟了下去。怎么会是景熠,他的病都好了?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走,下去。”她想了一刻,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景熠穿着一身铁灰色的定制西装,双手抱臂站在长长的白色流理台前。他保持着一贯的冷淡样子目不斜视,任由身边的几个员工和客人打量着。 “景先生。”褚恬快步走下楼,一眼就看到了身高鹤立鸡群的景熠。她走到他面前,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圈,确定他脸色正常后,才礼貌的打招呼。 景熠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眸微微眯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欣赏的情绪。褚恬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裙,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系着浅黄色格纹丝巾。配上她淡金色的长发,整个人显得清丽又雅致,非常漂亮。 “景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褚恬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又维持着平淡问道。 “我需要全套课程。”景熠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在流理台上磕了一下,清冷的提出了要求。 褚恬噎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的叹息起来。她淡淡一笑,礼貌的说,“好的,我马上为您安排甜品师。” “你教我。”景熠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上无奈和隐忍的表情交替出现,心里小小的愉悦了一把。这小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即便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乖乖听话了。 “抱歉,我们老板不教课。”一旁的alice忍不住了,褚恬就是太好脾气,可她才不会让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得逞。 “哦?”景熠眉头微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液晶电视里播放的宣传广告,“如果我的眼睛没问题的话,那上面显示的很清楚,你们最好的课程就是她来教。” 褚恬看着两人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赶紧拉了一下alice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事。来者是客,无论她和景熠的私人关系如何,这是在店里,她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赶他走吧。 alice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褚恬一眼,松口说,“那请您先到休息室坐一下,我马上为您安排入会。” 景熠不置可否的看了褚恬一眼,直接在凳子上坐了下去,“我的信息你都清楚,不需要再重复。” 褚恬顿时满头黑线,她紧张的看了一眼身边围观的几个甜品师,转身快步朝楼上去了。3年了,面对景熠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面不改色的几句话就能把她撩的心烦意乱,还是闭嘴做事的好。 她回到办公室拿了一份空白的入会申请表,闷头开始填写。从姓名生日到联系电话和家庭住址,她写的一气呵成。没到五分钟,完整的表格就新鲜出炉了。 “呼……”褚恬检查了一遍,心情复杂的吐了口气。景熠说的还是很中肯的,她填的比自己的信息还顺溜,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景熠等了不多时,就见褚恬抱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册子回来了。她把手册放在他面前,示意说,“景先生,这是我们的产品目录,您先看一下。” “你还欠我一个樱花蛋糕。”景熠没看手册,直接要求了。 “好的,您稍等,我去换衣服。”褚恬配合的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更衣室。 她换好制服,在穿衣镜前左右审视了半天,确定没有失礼之处后才调整好情绪回到了外面。 一位甜品师见她过来,忙上前说,“我给你当助手吧,材料交给我。”他们都没看过褚恬亲手做甜品,这么好的学习观摩机会谁都不想错过。 褚恬淡淡的一笑,婉拒道,“我去就行了,你去忙吧。”依景熠的洁癖毛病来说,他肯定不会用别人准备的材料的。 “能让我们看看吗?拜托。”甜品师也不气馁,双手合十的请求道。 褚恬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大方的点头了,“没接待客户的都可以过来看。” “谢谢老板。”甜品师欣喜不已,赶紧去叫同事了。 褚恬在操作间里准备好材料回到外面时候,景熠已经被几个甜品师团团围住了。她快步走过去,刚想叫他们退后一些,景熠却先开口了,“从哪里开始?” “呃……”褚恬诧异的眨了一下眼睛,怎么这男人今天转性了,被这么多人围着都没觉得不舒服吗? “我先给您介绍一下材料,中筋面粉200克,低筋面粉100克,鸡蛋3个……”褚恬只愣一瞬,就收起腹诽进入了工作状态。 景熠根本没看桌上的材料,而是不错一瞬的盯着褚恬。她脸上满是专注的表情,动作干净又优雅,再加上她清亮好听的柔和声线,直看的他心头阵阵发热。 “请专心一点。”褚恬说着说着就发现景熠在走神,不满的提醒道。 “鱼胶45克,盐渍樱花20克,gouda-cheese300克。”景熠看着她不自觉微微嘟起的小嘴,玩味似的把她刚刚的介绍的几种东西重复了一遍。难道她不知道他有一心多用的绝活吗,看她和听介绍并不冲突。 褚恬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认输似的说,“这是全麦饼干混合小核桃,请用小木槌敲成碎屑,用作我们的饼底。” 景熠没有接话,配合的接过她递来的塑封袋拿起木槌开始“干活”。他戴着白手套的长指不紧不松的握着木槌,有力的小臂不断小幅挥动。这样子好看极了,清冷中透着优雅。 褚恬注视着他的动作,心底叹谓不止。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把敲饼干敲的这么好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干体力活,倒像是在敲击某种乐器。 “检查。”景熠麻利的完成了任务,将塑封袋推到了褚恬面前,却不见她伸手接。抬头一看,她微红着脸颊瞳孔放大,走神了。 褚恬的思绪已经飘出了老远,脑海里浮现的是景熠第二次告白时的画面。那个时候他的腿受了伤,拄着助力杖吃力的在厨房里和蛋液作战。那一声声类似噪音的敲击声在她听来却像天籁,他用特殊的方式敲开了她的心门,让她心甘情愿将整颗心都给了他。 “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嗯?”景熠起身倾身过去凑近她耳畔,悦耳的男中音划出上翘的尾音。她再这样用娇嗔的表情挑战他的自制力,他不敢保证还能不能维持风度了。 褚恬被突然凑近的冷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仰别开了头。她紧抿着嘴唇,压抑的说,“请坐下。” 景熠倨傲的挑了一下眉,从善如流的坐了下去,又把塑封袋往她面前推了推。 “可以了,现在我们开始分蛋,请用分蛋器把蛋黄和蛋清分离。”褚恬将分蛋器递过去,指着鸡蛋说道。 景熠这次没有听话,他眼神凌厉的盯着鸡蛋,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褚恬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拿起了鸡蛋,“我来吧。”敲鸡蛋难免会渗出一点蛋液,洁癖大王肯定不愿被弄脏手套。 她并有拿分蛋器,直接又了拿个小碗。景熠看着她拿着鸡蛋在不锈钢盆边轻磕一下,橙黄圆润的蛋黄就乖乖的落进了盆里,而蛋清则一滴不漏的进了另一只小碗。 她的动作比以前更加熟练,带着她特有的清丽气质搅动了景熠的心。他们离的很近,近的他都能看到她微微抖动的睫毛,还有阵阵清甜的香气直往鼻底钻。 褚恬咬着牙,也没再让景熠操作,自顾自的把蛋盆塞到全自动打蛋机里,又拿了热水盆子开始融化鱼胶。她现在只想快点做完蛋糕,把身边的“危险生物”打发走。 她动作麻利的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将充分混合了黄油的饼底放进樱花样式的模具里压实,又端起蛋盆将芝士蛋液匀速注入模具。 忽的,景熠的戴着白手套的大手覆上了她端盘子的手,柔软的纯棉手套里传来阵阵温暖的温度,惊的她差点端不稳盆子。 “小心。”景熠伏在她耳畔轻语,顺势伸出另一只手臂轻轻的把她虚搂进了怀里。她的手在发抖,要是蛋液洒出来岂不可惜。 褚恬感觉到他唇齿开合着,清冽好闻的气息像微风在耳边拂过。她没有挣扎,只是偏头和他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淡黄色的浓稠蛋液缓缓淌下来,景熠心生愉悦的看着她紧张又报赧的侧脸,心尖上骚动的像有羽毛划过。 他眸色深沉的看着,毫不气馁的再次放轻了语气,微不可闻的说,“恬儿,我真的吃够了苦的东西。” 没有你亲手做的蛋糕,就算全世界的珍馐摆在面前也苦若草药。褚恬,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刻等得多辛苦。你的一切像荆棘和毒药将我缠绕浸染,从18岁吃到你递来的第一口蛋糕开始,我就注定逃不掉了。 褚恬怔的一动不敢动,景熠的胸腔里了传来的沉稳震动,以前他说到动情时胸口就会发出这样的低吟。那他现在说的是情话吗?还是感叹? 不多时,褚恬终于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所有程序。她摘下一次性手套,准备将蛋糕送进冷柜冷藏。 景熠却没有要等待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腕表,清冷的说,“4个小时后我来取。” 褚恬看着他潇洒迈着大步走出店门,脚下突然发软。她赶紧撑住台面,埋头重喘了一大口气。在景熠面前维持冷静真的太消耗体力了,简直比熬两个通宵都累。 “快上去休息。”旁观了褚恬被调戏的全过程的alice上前扶住了褚恬,不由分说的搀着她回到了楼上的办公室。 “我没事。”褚恬坐在沙发上喝了两口水,终于缓过了点劲儿。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alice肃然的说着,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个景熠真是个难缠的人,再这么下去褚恬非崩溃不可。 褚恬仰头靠在了沙发背上,幽幽的说,“反正过段时间就回去了,不用理会。” 对她的话alice不置可否,她没有接话,只拿了一条薄毯给她盖上,示意她养养神,起身出了办公室。 4个小时后,景熠没有按时出现在店里,一直到晚上10点关店时间,他仍旧没有出现。 在办公室里的褚恬看着墙上的挂钟心里不安起来,景熠从来都是非常守时的人,下午走的时候他明明说过4个小时后回来,可都这个点了还是不见人影。 她又等了半个小时,只等来了打扫清洁的店员进来提醒可以下班了。她又摸出手机考虑了一番,还是放弃了联系他的想法。也许他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她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担心了。 “alice,走吧。”褚恬下楼找到在操作间的alice。 “景熠的蛋糕怎么处理?”alice不耐的问道,想不到景熠除了脸皮厚以外还目中无人。好歹也是褚恬亲手做的蛋糕,别人的心意在他看来就是可以随便浪费的东西吗? “带走吧。”褚恬安慰性的冲她一笑,也没多做解释。 她抱着蛋糕盒子走到大楼正门口才发现外面下雨了,司机也还没把车开过来。她低着头退到了一边,压住耳鬓的头发静静的等着。 “……?”就在她开始发呆的时候,身边的alice突然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褚恬忙抬头看去,密集的雨幕下有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朝这边跑了过来。 “你……”褚恬怔仲的看着撑着黑色大伞跑到面前的景熠,喉咙莫名的开始发紧。他的西装敞开着,额发和肩头还有些雨点的痕迹。他深邃的眸子里不是一贯的清冷神色,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焦灼和急躁。 “等久了?”景熠微不可见的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往前跨了一步,他真怕她等不到他走掉。车子这会儿还堵在前面红灯口,他是跑过来的。 “您的蛋糕。”褚恬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只把蛋糕捧了起来。 “跟我回家。”景熠一手提起蛋糕盒子,一手抓住了褚恬的手腕。不知怎么的,他现在迫切的想把她带回家。他不想再管她是否愿意,想彻底任性一次。 “景……”褚恬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另一只手伸过来打开了景熠的手。她转头一看,朗励诚出现在了身边。 “还好吗?”朗励诚冲脸色煞白的褚恬温和的笑了笑,又彷若无人的伸手探了一下她脸颊的温度。 “……?”褚恬心里天雷滚滚,刚想躲开他的手,反被他搂住了腰。 “景先生,告辞了。”朗励诚脸上的笑意更甚,看着褚恬目不斜视,只出声不咸不淡的说道。 褚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朗励诚塞进了车里。车子开动的瞬间,她瞥见景熠抱着蛋糕盒子还站在原地。他的脸隐没在雨幕中她看不真切,只感觉他周身都散发着异常冰冷又鬼魅的气息。 “朗先生,谢谢你。”车子开出去好一阵后,褚恬才理清了思绪。朗励诚刚才在景熠面前故作亲密姿态,不过是想帮她摆脱困境。也许让景熠误会未尝不是好事,说不定他会知难而退。 “you-are-wee。”朗励诚看着褚恬微微侧向他的脸,淡笑着回了一句。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他们真的成为恋人。但他清楚自己的位置,也清楚褚恬的心意。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他们只能是伙伴,绝无更进一步的可能。他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只能烂在肚子里。 景熠钻进车里,负气的看着手里淡紫色的蛋糕盒子,本想重重的扔在一边,却还是小心翼翼的轻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他拢了一下西装外套,抬眸瞄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项正飞,冷声吩咐,“查朗励诚。” “是。”项正飞有些不解的看着后视镜,刚才在大楼前发生的一幕他并没看到。但景熠冷的像冰渣子般的眼神还是清晰表明他的心情很不好。 景熠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心里不安的厉害。他不觉又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美国看到褚恬上了朗励诚的车,当时他一心只顾着看她,根本没细想。 可刚才朗励诚亲密的举止让他回忆起了很多细节,那时候褚恬脸上的笑容非常恬淡,聊天的样子很是轻松。他们是恋人关系吗?褚恬是因为这个才不待见他的吗? 第73章 :妒火冲天 接下来的几天,景熠果然没再出现。褚恬对此颇为庆幸,她继续录制了一期节目,又赶回美国为一位老客户准备生日宴的甜点。 褚恬马不停蹄的忙完了美国的业务,在第四期节目录制的前一天回到了b市。她回到酒店洗了个澡,打开电脑准备看一下最近国内的新闻动态,目光却被门户网站首页上一则消息吸引了——“景氏前主席再次突发心肌梗塞送医抢救,景氏总裁面色凝重探病”。 褚恬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点开了详细内容看了起来。原来一周前景齐峰就因为心梗抢救过一次,昨天又病发被推进了手术室。 她看着照片上景熠和项正飞的身影,虽然是用远距离长焦镜头拍的,图像模糊也没有正脸,但她还是发现他的情绪很不好,整个人显得压抑又沉重。 “等等,上周……”褚恬又看了一眼新闻上写的日期,眉头蹙的更紧了。她点开日历确认了一下,不觉懊恼的叹了口气。 景齐峰第一次发病的日期正是景熠来店里那天,原来他是因为去了医院所以才没及时回来。原来那个时候她察觉到他不安的情绪不是错觉,她居然利用朗励诚在他本就难过的心上又撒了一把盐。 褚恬猝郁的抱头长叹,那天景熠抱着甜品盒子怔怔站立的样子不断在脑子里盘旋。他当时拉着她要求她回家,是想寻求一点安慰和支持吧。可她不仅伤害了他,还因为他不再来了而窃喜。 “天呐,我究竟做了什么?!”褚恬大叫一声,郁闷的直想哭。 “出了什么事?”在会客厅的alice听到褚恬在卧室里大喊的声音,赶紧推门进去询问道。 褚恬自顾自的吸了吸鼻子,恳求道,“你帮我给项正飞打个电话,问问景熠最近的情况。” “我不打。”alice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厉声拒绝了。这才清净了几天啊,她就好了伤疤忘了痛,还想自己往坑里跳吗? “求你了,他父亲重病住院了。他前段时间也刚生过病,我担心他。”褚恬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马上抓起电话给项正飞打过去,可就连这点小事她都办不到。 alice看着她无奈又心酸的样子,心痛了起来。她犹豫了一番,还是架不住褚恬祈求的眼神拿过桌子上的手机,按下了项正飞的号码。 项正飞在“deep-blue”店外焦急的朝马路上张望,一看到载着褚恬的黑色奔驰开近急忙跑到了路边。 “褚小姐,你终于来了。”他大力拉开车门,看到褚恬就一副恨不得跪地磕头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褚恬疾步走向店里,忧心忡忡的问道。 刚才项正飞在电话里只说景熠把自己锁在包间里要她赶紧过来,其他并没多说。 “和老先生大吵了一架,从医院出来就到了这儿,已经关在里面快5个小时了。”项正飞急的出了一头汗,边走边解释道。 “抢救过来了?”褚恬试探着问道。 “抢救了11个小时,早上才刚刚醒。boss进去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就吵起来了,额头还被老先生用水杯给砸了。”项正飞无奈的说着,抬手敲响了包厢的门。 “boss,褚小姐来了。” 褚恬见他这么说,心里更是着急。她知道景熠和父亲关系紧张,可完全没想到他们之间会爆发肢体冲突。头被砸了,是不是流血了?他不会是闷在里面买醉吧? 项正飞连敲了几遍门,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六神无主看着褚恬,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了,连她的到来都无济于事。 “有备用钥匙吗?”褚恬肃然的说着,心口被一团闷气堵得发痛发酸。 “可是……”项正飞惊住了,犹豫不决。从来没人在不经自家老板的允许情况下开门闯进去,他没胆子当吃螃蟹的人。 “愣着干什么?他前几天胃炎才复发过,忘了?!”褚恬急的想跳脚,拔高声调吼道。 项正飞咬牙心一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转身跑去前台取钥匙。要死就死吧,反正最坏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 “嘭——!”褚恬刚推开门,人还没走进去,一只水晶玻璃酒杯就从里面飞了出来。还好她躲的快,杯子只是粹在了地上。 “滚!”景熠暴躁的低吼一声,又仰头喝了一口酒。他已经醉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刚才根本没听见项正飞在门外说的什么。 褚恬和身边脸色煞白的项正飞交换了个眼神,尽量控制住情绪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专用包厢里飘散着浓烈的酒味,5、6支空酒瓶横七竖八的倒在地毯上。景熠双腿交叠着坐在高背椅上,还在大口大口地灌着酒。 “你在干什么,别喝了!”褚恬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看着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和青紫的额角,又气又心疼。究竟是有多大的矛盾啊,让这么个自制力超强的人喝成这样。 景熠迷糊的眨了下眼睛,无法准确对焦的视线中出现了褚恬的脸。他在心里苦笑一声,又伸手拿了个杯子斟酒。 “我叫你别喝了,你听见没有?!”褚恬再次伸手去挡,却被他対了一下,险些失去重心跌倒。 “猫哭耗子。”景熠轻蔑的哼了一声,仰头一饮而尽。她不是有新的护花使者了吗,还来找他干什么。 褚恬被他冰冷不屑的眼神盯的眼眶发胀,她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像喝白开水一样喝酒,心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景熠……别喝了,求求你。”好半天,褚恬才蹲下身,放轻语气请求道。他这样作践自己非出大事不可,让她怎么不担心。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寒光一闪,他重重的将酒杯砸到墙上,双手用力掐住她纤细的胳膊,愤怒的低吼,“求我?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褚恬的耳膜被他大吼的音波震的嗡嗡作响,她看着他俊朗的脸上扭曲的怒意,眼泪夺眶而出。她要怎么解释,她和朗励诚之间什么都没有。那只不过是她走投无路用来堵他的借口,她真的无意伤害他。 “褚恬,你的心是蛇蝎做的吗?!”景熠被她眼睛里涌出的眼泪激得更加恼怒了,她不要再用这种纯良的眼神看着他,他不要再被她欺骗了。 “你……你抓疼我了……”褚恬的胳膊被他用力抓着,力气大的像要把她掐死捏碎一样。 “痛?!你也知道痛?!”景熠用力一推将她压在地毯上,他控住她挣扎的手,咬牙切齿的的看着她突然慌乱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褚恬吓得不知所措,大喊了起来。 “干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这三年里干了什么!”景熠怒不可遏的低吼,变了调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他喘了口粗气,张嘴就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咬了下去。 他昏涨的脑子除了愤怒就是痛,几天前摆在他面前的有关朗励诚和褚恬的调查结果让他再控制不住情绪。 原来,褚恬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成功打响名气有很大部分原因要归功于朗励诚。他给予了她毫无保留的帮助,写推荐信让她进入daivd-at-new-york工作,送她上各大美食杂志专栏,带她认识各界上流人士。甚至连现在的“rosemary”都不是褚恬的投资,朗励诚才是真正的出资人。 更让景熠无法释怀的是他们的私人关系,褚恬在daivd-at-new-york工作的头半年里就住在朗励诚家里。尽管后来搬出去,但她的公寓离朗励诚家就两个街区,两人还经常同进同出。 所有信息都显示褚恬和朗励诚关系亲密,她这个人景熠太了解了,待人总是礼貌谨慎。就连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在金钱上和他划的很清。可她现在居然全盘接受了朗励诚的帮助,如果说他们不是恋人关系,恐怕傻子都不会相信的。 “啊!”褚恬痛的大叫了一声,拼命挣扎了起来。可她哪里是景熠的对手,他高大的身躯死死的压着她,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空间。 景熠怒不可遏的扯开她的衣领,又在她的锁骨上咬了一口。他真的被逼疯了,全天下所有的傻瓜加起来都不如他傻的厉害。他痴痴的在这里等,她却转身就投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他从未感觉这么失败过,被背叛的滋味让他丧失了理智。 “放开!你放手!”褚恬竭力的大叫着,景熠暴怒的样子和身上的疼痛吓的她脑海空白一片,只是寻着本能奋力挣扎着。 “放?放了你让你去找你的新欢?我景熠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景熠大力的捏住她的脸,狠狠的吻了下去。 “唔……”褚恬惊得忘记要哭,景熠的薄唇滚烫,大舌死命的纠缠着她,浓烈的酒味混着血腥的甜味席卷了她脆弱的神经。 “啪——!”一记耳光伴随着响亮的声音重重的打在了景熠脸上,银框眼镜飞出去掉在了地毯上。他周身條的一凛,脸上的痛感终于让他从失心疯中醒过了点神。 褚恬看着他野兽般发红的眼睛,用力挣开禁锢,从地上爬了起来。可她刚跑到门口,又被景熠大力的一拉,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 “别走!”景熠收紧手臂抱住怀里的人,低声咆哮道。 褚恬挣扎着不肯就范,她不该动了恻隐之心来看他。他就是颗重磅炸弹,接近的结果只有粉身碎骨。 景熠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慌不择路只想让她平息下来。二人拉扯在一起,气氛焦灼的让他不知是该心痛还是该忏悔。 “放开!你放开我!”褚恬心慌的连声大叫,她一次又一次挣开景熠试图抓住她的手,惊恐的眼泪不自觉的掉落下来。 “嗡——!”就在褚恬再一次推开景熠时,她感觉他的大手用力刮过耳边,随之而来的就是耳膜震动的尖利嗡鸣声。 景熠本想再去拉她,手还没抬起来就发现不对劲了。褚恬突然间不再大喊,也不再挣扎了,而是像被点了穴般怔住了。她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异常,圆圆的大眼睛惊恐万状的瞪得老大。 “恬……”景熠感觉本就凌乱的心跳仿佛都要停滞了,可他紧着喉咙才吐出一个字,褚恬就爆发似的死命推了他一把,头也不回的夺门而逃。 朗励诚本来是来找褚恬谈公事的,却被alice告知她去找景熠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正准备去接人,房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 “你怎么了?”alice拉开门,看着满脸泪痕的褚恬不觉大惊。 褚恬踉踉跄跄的往屋里走,根本没因为她的话有所反应。 朗励诚快步过去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的样子看起来糟透了,头发散乱着,小手紧紧的抓着皱皱巴巴的衣领,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还在不停的发抖。 “请让开!”褚恬突然拔高声调喊了一声,绕过朗励诚跑进了卧室。 朗励诚和alice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褚恬又从卧室里出来了。她在衣服外面披了一条大丝巾,背着手包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朗励诚快步走到门口,拉住她的胳膊问道。 褚恬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挣开他的手,拉开门冲了出去。 “我去追。”alice留下一句话就要追出去,却被朗励诚拦住了。她不可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明眼人都看得出褚恬的情绪很不对劲,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跑出去。 朗励诚面色平静摇了摇头,沉声说,“notice-the-tv-station-to-cancel-her-program,there-have''s-any-problem-let-theme-to-me。”(通知电视台取消她的节目,有什么问题让他们来找我。) “what?”alice听了更吃惊了,他不仅不让她去追褚恬,还要取消这期节目,这是意欲何为啊? “let-her-go,leave-her-alone。”朗励诚略带无奈开解了一句,转身离开了房间。(让她走吧,让她一个人待着。) 刚才褚恬撞进房间时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当年在美国街头和她偶遇的情景。那个时候,她抱着个纸袋子,整个人像没了灵魂一般漫无目的的走着。他花了三年时间都没让她真正恢复起来,景熠却能轻而易举的粉碎掉她所有的伪装。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他能做的不过是跟在她身后默默注视,而景熠才是能牵动她身心的人。离开未尝不是好事,至少让她远离风暴中心暂时喘息一下吧。 第74章 :苦守的秘密 翌日清晨,景熠好不容易才从沉睡中挣脱出来。他机械性的眨了一下眼睛,眩晕的视线和胀痛的脑袋让他一时醒不过神来。 好半天,他才回忆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他记得褚恬来找过他,记得他们拉扯在一起,然后她就跑了。他本打算追出去的,可才走了没几步就眼前发黑失去了意识。 “我都干了什么……”他撑着胳膊坐起身,按着跳痛的额角沉沉的喘了口气。他昨天实在喝的太多了,以至于所有理智都被疯狂的嫉妒和不安淹没了。他好像对褚恬动粗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项正飞和林国忠坐在起居室的长沙发两头,谁也没有说话。昨天景熠是被项正飞架着进的家门,他醉的浅度昏迷了。景熠是个非常善于自我控制的人,像这样醉的不省人事在他们的记忆里这还是第一次。而一个小时前接到的另一个消息,更是让他们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boss……”就在项正飞绞尽脑汁组织语言的时候,景熠从楼上下来了。他赶紧起身叫了一声,又朝林国忠投去了意味不明的眼神。 “先回公司,下午的行程推掉,安排去电视台。”景熠洗了澡已经清醒了不少。今天是褚恬录节目的日子,他决定先去公司处理公事,再去电视台找她道歉。 “boss,有件事……”项正飞一听他要去找褚恬,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景熠往大门方向走的脚步一顿,微眯着眼凌厉的扫了项正飞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有话不知道抓紧时间讲吗? “熠少爷,你先坐下,是重要的事。”林国忠招了招手,现在还不是着急找褚恬的时候。 景熠不耐的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冷眼看着面前神色怪异的两人。 项正飞从兜里摸出一个白色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又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才开口说,“这是酒窖的员工清洁包厢时在地上发现的。” 景熠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他盯着桌上那个像挂式耳机的东西,终于彻底从宿醉中清醒过来。这东西明显不是他的,那就只能是褚恬的了。 “我查过了,这是starkey公司的高端定制助听器,这种耳背式是专门针对中重度听障者设计的。”项正飞一口气把话说了,又谨慎的瞄了自家老板一眼,赶紧低头闭紧了嘴巴。 景熠的眸色在他的话语中愈加深沉,震惊和绞痛的感觉像荆棘般迅速禁锢住了他的心,“助听器”和“听障者”这两个词在他脑子里炸响了一记天雷。 他不错一瞬的盯着那个刺眼的助听器,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也终于明白褚恬为什么会看起来有些不同了。 第一次在赫顿酒店擦肩而过时,他伏在褚恬耳边说话,却在错身的瞬间捕捉到了她脸上疑惑又惊讶的表情。第二次在办公室里谈话,他叫她坐,她却愣在原地没动。第三次在甜品店近距离接触,她对他剖白的话没有太多反应。原来不是她太绝情,而是她压根儿就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 景熠缓慢的眨了下眼睛,银灰色的眸子里泛起了疼痛之色。他不自觉的想起了三年来反复做的那个梦,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梦境里寂静无声了,也终于知道褚恬为什么困在玻璃房子里出不来。那个梦仿佛就是她真实的心灵写照,她听不见了,困在无声的世界里绝望的挣扎。 至于褚恬当年不告而别的真正原因,也再清楚不过了。他的小女人啊,真是太傻,傻到他心疼的滴血。她是怕听不见了会给他制造麻烦吗?还是说她那一点点自卑心理又作祟了,觉得身体有了缺陷,所以配不上他了? “熠少爷……”林国忠看着整个人都是石化了的景熠,心酸的不行。他后悔那天对褚恬说那些话了,他错怪她了。她不是个绝情的人,她的善良和隐忍可谓世上罕有,让他怎么心疼都不为过。 景熠被他一唤,这才回过神来。他敛去所有表情,起身扣好西装扣子,不带任何情绪的吩咐项正飞,“今天所有的事务都取消,跟我走。” “是。”项正飞见他神色如常,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他又给林国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心,跟着自家老板快步出了家门。 景熠一刻也没耽搁,直接到了褚恬住的酒店。他迎着前来开门的alice充满敌意的目光,冷声道,“我要见褚恬。” “她不在。”alice厉声吐出个三字,反手就要关门,却被项正飞抓住了门边。 “我说了她不在,请回吧。”她又拔高声调说了一句,正准备去扳项正飞的手时,里面传来了朗励诚的声音,“invite-them-in。”(请他们进来。) alice愤愤不平的瞪了景熠一眼,侧身让开了路。 “你在外面等。”景熠朝项正飞吩咐了一句,抬脚进了房间。 朗励诚放下纽约时报,眼神平淡的看了一眼站在面前身材高大挺拔的景熠,转头吩咐alice,“you-can-go-out。” “褚恬呢?”景熠冷声问着,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遍。 “请坐。”朗励诚斟了杯茶,用带着口音的中文示意他坐下。 景熠抬手做了个拒绝的手势,直视着沙发上神色平静的男人,没有坐下的意思。 “vanessa''s-not-here。she''s-gone。”朗励诚看着他手上戴着的白手套,心中了然了。这位洁癖先生闻名不如一见,确实是冰冷又龟毛。 都说情敌见情敌,分外眼红。景熠听着他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蹩脚的讲话,心里的龟毛到不行,周身的气压直线降至了冰点。 “去哪里了?”他冷眼把朗励诚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才又问道。 朗励诚轻笑了一声,抄手道,“景先生有的是办法找人,何须我提醒?” 景熠却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直接伸手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了助听器。 朗励诚心里條的一震,他看着景熠冷峻的像万年冰山的样子,眼底划过隐忍又无奈的痛意。他的来意已经表示的非常清楚了,褚恬苦心想隐瞒的事他已经全部知晓了。 朗励诚沉吟了一会,拿起茶几上便签本迅速写下了几行字,推到景熠面前,“这是她在ny和newhaven的住址。” 景熠眉心微动,只用脑子记下了地址,并未伸手去拿便签本。他微不可见的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瞥了一眼朗励诚,转身往外走。 “她的耳朵听不见,只能读唇语。请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口型尽量标准,语速慢一些。”身后又响起了朗励诚的声音,景熠没有停下,疾步走了出去。 私人飞机展翼冲上了云霄,景熠坐在舒适的真皮沙发上。他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额角,思考的很专心。 “boss,先休息一下吧。”项正飞放下笔记本电脑,轻声建议道。等到了美国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养足精神可不行。 景熠瞥了一眼窗外一望无际的蓝色,沉默着没有接话。虽然他早就习惯了全世界各地飞,但这一次他的心境很是复杂。 从上了飞机起,他就控住不住的想起褚恬。他不能完全想象她当年孤身离开时,看着飞机离地是怎么样的心情。也许有难过,也许有惶恐茫然,也许还有许许多多的牵挂。 说实在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她失聪的事实。褚恬体质虽弱,但也没什么大病,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是他首要需要弄清楚的问题。 宗伽文下手术台的时候天刚刚擦亮,他闷头扯下口罩,一屁股坐到了长椅上。他难受的吐纳了几口气,还是觉得一点也提不起劲儿来。他半夜被叫到医院抢救一位脑瘤病人,可他努力了5个多小时还是于事无补。患者肿瘤破裂导致颅内大出血,送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铃……铃……”就在他昏昏欲睡时,储物柜里的手机铃声大作。 他还以为是端木臻打来的,来电显示却让他意外。他调整了一下状态才接了起来,“少爷。” “你在哪里?”景熠刚下飞机,正从要客通道往外走。 “医院啊,干嘛,不会又要问我什么我不能回答的问题吧?”宗伽文调侃道。 “我在dc.,把你的地址给我。”景熠没理会他的玩笑,说完话就收了线。 宗伽文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好半天才确认不是在做梦。“少爷”居然来华盛顿了?还着急要见他,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啊。 端木臻正准备出门上班,开门却傻眼了。她简直怀疑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发梦了看到景熠和项正飞站在她家门口。 “端木小姐,好久不见。”项正飞咧嘴笑了一下,伸手在石化了的端木臻眼前晃了晃。 “啊,我的天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端木臻猛的回过神来,拔高声音叫道。她三年没见过景熠了,冷不丁被他盯着,还真有点背脊发凉。 “取消你今天的所有安排。”景熠目不斜视的说了一句,直接抬脚走进了门。 “我还要上班的,再不走来不及了。”端木臻赶紧追了进去,这人怎么还是这样啊,好歹这是她家,怎么反倒像他是主人。 “你再给gavin打电话。”景熠在宽敞明亮的客厅站定,吩咐项正飞说。 端木臻见他这个架势也无法了,只得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假,又心不甘情不愿的煮了壶咖啡,给两个不速之客倒了两杯。 景熠一直抄手站着,没有坐下的意思。项正飞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喝着咖啡,也没说话,客厅里的气氛被推向了尴尬又压抑的氛围中。 “咔哒。”门锁响起了解锁声,端木臻起身快步走门口,拉住宗伽文低语道,“他们来干什么?” 宗伽文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安慰道,“我来应付他们。” 景熠看到两人神情紧张的走进来,直接把助听器放到了茶几上,开门见山的摊牌了。 端木臻心里咯噔一声,看着助听器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 “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景熠垂眸调整着手套的松紧,没有理会两人尴尬又震惊的神色,冷声道。 “呵呵,你……知道啦?”宗伽文压住心虚的感觉,坐到了沙发的一角。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啊,‘少爷’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端木臻只惊讶了一瞬,就恢复了平日的大胆。她抄着手冷眼看着景熠,不耐的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既然发现了,就自己去问猪猪吧。” “臻臻。”宗伽文告诫似的看了端木臻一眼,转头对景熠说,“她没有给我看过她的原始病例,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失聪的。”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质询的目光直直的看了过去。 “他说的都是实话,我也是在杂志上看到她的照片,才知道她来了美国。”端木臻肃然的说着,又回敬了宗伽文一个瞪眼。不是跟褚恬保证过什么都不说的嘛,怎么现在被景熠盯一眼就乖乖交代了。 “你们取得联系之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景熠挑眉盯着她问道,她和褚恬是好到穿同一条裤子的闺蜜,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不过这次他确实估计错了,端木臻真的不了解褚恬失聪的原因。 她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说,“我确实不知道,她不说,我也不会逼她。景先生,也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景熠权衡了一番,既然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那只好去找本人了。他看了一眼宗伽文,没再说一句话,带着项正飞离开了。 第75章 :离开的原因 银色的宾利添越在一条道路两旁栽满榆树的安静小街停了下来,景熠看着窗外一排红棕色石墙的公寓,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看到地址时他就觉得有些熟悉,果不其然,这里离耶鲁非常近,只隔着一个街区而已。 “去学校。”景熠收回目光吩咐驾驶座上的项正飞。 “是。”项正飞有点摸不清自家老板的心思,只听话的发动了车子。 景熠独自从角门走进了耶鲁,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来过这里了,但周遭的景色还是以前没什么区别。一座座哥特式的石墙建筑被高大的树木掩映着,石板小路蜿蜒在绿色的草坪间。此时正值上午阳光最柔和的时候,不同肤色、不同国籍的学生或在草坪上聊天读书,或从他身边说笑着经过。 他缓步走着,想起的并不是自己曾经在这里创造的光辉历史,而是想起了褚恬。她曾经和他牵手漫步在b大未名湖边,告诉他想早一点相遇,告诉他想去参观耶鲁,还告诉了他关于身世的秘密。 人和人之间的感应是微妙的,景熠没有多做思考就决定来这里,因为他感觉得到褚恬就在这里。 他拐了个弯走进了纪念方庭,期盼中的娇小身影出现了,褚恬穿着白色衬衣配裸色百褶裙就在不远处。她身后是耶鲁最著名的建筑——harknesstower,建于1917年的钟楼在阳光和绿树的衬托下显得沧桑又气势磅礴。 褚恬低头背着手,慢慢的在草坪上踱着步子。景熠没有走进,只是远远的注视着。她又换回了他熟悉的休闲打扮,淡金色的头发乖顺的披散着。这幅画面很美,褚恬的身上散发着淡然悠远的文学气息,和眼前的钟楼相得益彰。 景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嘴角不觉勾起了微不可见的弧度。也许褚恬说的是对的,如果他们能在大学时代相遇就好了,和她一起在校园里漫步的感觉一定很好。 褚恬自顾自的走了一会儿,盘腿坐到了草坪上。虽然正值夏季,但校园里的温度并不高。参天的大树树影婆娑,青草的芳香萦绕在鼻息间,让她焦躁多时的神经逐渐舒缓下来。 她抬头看着树杈间稀疏的阳光,耳朵里寂静无声。身边的学生在读书说笑,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再听不到声音,哪怕是助听器没丢,她也只能听见一些大分呗的响动,比如汽车鸣笛,比如惊雷。 景熠醉酒后怒不可遏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褚恬的脑海中,她轻声苦笑了起来。她从来没见过他流露出那样可怕的表情,愤怒和痛意交织成一张密实的网将他整个人变得狰狞非常。 回想起他们重遇后的几次短暂会面,几乎每一次都是剑拔弩张。她努力逃避,他拼命追逐。可是,只要一见到他,她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心跳不止。真到了要紧的时候,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他。 这份心情痛苦而欲罢不能,沉重的压着褚恬喘不过气来。助听器丢了也好,至少让她和身边的世界彻底划清了界限。 三年前,褚恬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信上说父亲之所以离开母亲是因为他患了罕见的自体免疫神经性耳聋。他无法容忍有严重缺陷的自己待在母亲身边,所以选择了离开。当时他并不知道母亲已经怀孕,后来也无颜再回去见她们。还提醒说这个病遗传的可能性很大,叫她注意身体是否有变化。 褚恬接到信后当即决定去挪威找父亲,不料机场大巴在前往机场的途中遭遇了车祸。大巴车和另一辆载重车撞在一起,侧翻在了高速上。她当时头撞在玻璃上失去了知觉,待到一天后在医院醒来时,已经丧失了几乎全部听力。 自体免疫神经性耳聋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病症,患者可能在人生中的任何阶段发病,如果受到外力冲击会加速病情。褚恬之前出过一次车祸,当时她已经出现了短暂性失聪,后来又常耳鸣和头晕。这些都是发病的征兆,只是她当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什么都听不见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景熠。她没有多做考虑,做出了和父亲当年一样的决定,离开了b市。一个身体残疾的人连自己的生活都照料不好,还怎么奢求去爱一个人。何况景熠那么优秀,他完美像天神,一个听障者怎么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褚恬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连褚怀瑜也不例外。她独自飘扬过海到了美国,却没有选择待在大城市,而是来了纽黑文。在这里她一切从头开始,租房子,学手语和唇语。每天去耶鲁散步成了她唯一的爱好和消遣,这里似乎随处都有景熠留下的气息。每每看到有高个子的亚洲学生经过,她都会想象景熠当年抱着书本的样子。 一天又一天,她适应了无声的世界,也在心里一砖一瓦的建筑起了一面墙,把所有的牵挂和不舍都锁在了心底。只是每每到夜深时,她沉浸在曾经是景熠的习惯的黑暗中,才会短暂的想起他。 她从来不离身,视若珍宝的ipod里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是景熠为她读过的睡前故事。尽管把音量开到最大,她也只能听见一些高低起伏的震动,但她还是觉得安心而温暖。那些低频的震动就像是景熠伏在她耳边低声轻语,感觉那么近,抚慰她紧张的神经,带她安然入眠。 褚恬想的失神,下意识的从兜里摸出ipod戴上,躺在草地上合上了眼睛。斑驳的阳光随着耳机里熟悉的震动将她轻轻的包围了,她感觉到凌乱了多日的心跳再一次恢复平稳,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她久久的躺着,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一阵清冽的气息幽幽的传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浸透心灵的暖意从心底流淌出来。啊,那气息真像景熠。淡淡的柏木和冷杉的味道,好闻的让她控制不住的想微笑。 其实,这一切都不是褚恬的幻觉。景熠此刻就和她头对头躺在草地上。看到她躺下的时候,他就不自觉的朝她走了过去。 他把脚步放到了最轻,揣着十万分的小心走到她身边。他看到她白皙可爱的脸庞上有一点微不可见的笑意,松怔惬意的样子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将她抱入怀里的冲动。 “熠……”褚恬轻轻的唤了一声,语气中是满满的温柔。 景熠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條的睁开了,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心跳也骤然失稳了。他是听见她叫他了吗?她发现了吗? 可是很快,他就又松怔了下来。他的头顶没有任何动静,褚恬还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刚刚她只是下意识的呢喃而已。 “恬儿,我就在你身边,你能感觉到吗?如果这样你感觉舒服的话,我不会再逼你。”良久,景熠才在心里默念着,重新放松身心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感觉实在太好,他一点也没因为躺在公共草地上而龟毛,也不想把褚恬从她的世界里叫醒。即使触碰不到她的身体,即使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充盈在心间的温热暖意骗不过他,重逢以来他们的心第一次靠的这么近,久违的舒心惬意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 褚恬在纽黑文平静的过了三天后,启程去了纽约。她突然跑回美国不仅是因为那天被景熠打乱了方寸,还得配个新的助听器。她在b市上飞机之前已经联系过就诊的诊所和助听器公司,昨天医生发邮件说新的助听器已经制作好了。 她去诊所佩戴好助听器,又通过了一系列调试。医生确定频率和音量都调试好之后,把她送出了诊所。 褚恬习惯性的压着耳边的头发,走出了诊所。她看着阳光明媚天空,深吸了口气。对与这次不负责任的逃跑行为,她很是汗颜。她已经耽误了一期节目,现在助听器的问题解决了,她决定明天返回b市。 就在褚恬走到路边打算招个的士回公寓时,路边的一个小女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个留着一头棕色卷发的白人小孩,正揉着眼睛好像在哭泣。 “what''s-wrong-with-you?”褚恬走过去蹲下身,用尽量轻的语气问了一声。小女孩儿果然在哭,看起来非常伤心。 小女孩不停抽泣着,完全没因为褚恬的声音有所反应。 褚恬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又放眼往周围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小女孩的父母。 “hi,girl。”褚恬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小女孩的胳膊,又叫了一声。 这次小女孩有了反应,她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笑容和善的褚恬,好半天,才怯生生的朝她比划了几个动作。 褚恬微怔,笑容僵在了唇畔。她刚才比划的是手语,原来是个聋哑儿,难怪没听见她叫她。 “what''s-wrong-with-you.”褚恬很快收起心疼的表情,熟练的用手语说道。 小女孩本来难过的表情被惊喜所取代,她嘟起小嘴,又加快速度用手语对褚恬说了一句。 这下褚恬总算明白她为什么哭了,原来是她的气球飞到树梢上去了。她转头朝街边的树上看去,果然有一个粉色的气球。 “don''t-worry.i''ll-help-you.”褚恬含笑又对小女孩比划了一句,起身去帮她够气球。 就在褚恬踮着脚尖奋力去抓气球的时候,景熠坐在离她不远的车里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他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扶手,银灰色的眸子里是平淡的神色。 “wace。”景熠看到褚恬又一次尝试失败后,终于出声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他的眼睛仍紧盯着前面,只清冷的吩咐道,“你去找个人,帮她把气球弄下来。” “是。”项正飞应了一声,打开车门下去了。对于自家老板为什么突然改变了策略,他至今没想明白。他们跟了褚恬三天,但只是跟着而已。景熠丝毫没有打扰她的意思,也没再探究她为什么失聪,甚至还打电话给宗伽文叫他保守秘密。 不过,项正飞现在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因为自从那天景熠从耶鲁回来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他的情绪奇迹般的平复了,吃饭睡觉也很有规律,就像回到了三年前他和褚恬还在一起的时候。 “呼……”褚恬又努力够了一次,还是没能把气球拽下来。她甩了甩抻疼的胳膊,转头朝小女孩投去了宽慰的笑容。 就在她想再次尝试的时候,另一只胳膊突然伸了过来。 转头一看,身边出现了一个高个子的外国男人。他长臂一伸,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气球拽了下来。 “thank-you.”褚恬接过男人递来的气球,礼貌的笑了笑。 “you-are-wee.”男人和善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刚才有个亚洲人拦住他的去路,给了100美元要求他帮忙。不过是摘个气球而已,举手之劳就能赚100美元,他当然不会拒绝。 景熠看着褚恬蹲下身把气球还给了小女孩,又见她一边比划着手语一边拍着小女孩的头,好像是在说些安慰的话。他虽然离的不近,但还是把她脸上恬淡的笑容看的真切。他的小女人一点没变,还是那个美好的如下凡天使般的女孩儿。她微微笑着的样子真的是很美,看得他胸膛中暖意四溢。 “叮咚~叮咚~” alice听到门铃作响,立即起身快步打开了门。看到褚恬的瞬间,她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虽然昨天她就接到了褚恬的短信,但不看到人回来,她还是不放心。 “朗先生呢?”褚恬抱歉的朝她笑了笑,她当然知道她这几天都在为她悬心,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去巴黎了,今年的米其林评审开始了。”alice把褚恬拉到沙发上坐下,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才长舒了口气。 褚恬点了点头,不用面对朗励诚倒是让她瞬间轻松不少。自从那天他莫名其妙充当了一次“护花使者”后,面对他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景氏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想起景熠,褚恬立马想起了她走之前两人不愉快的冲突。也不知道他的心情好点没有,还有他父亲的身体有没有恢复。 alice蹙了下眉,没好气的说,“别人的事不要瞎操心,什么新闻都没有。”她并不知道朗励诚那天和景熠谈了什么,只是得了吩咐叫不让告诉褚恬景熠来找过她。 褚恬悻悻的一笑,也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怎么就控制不住又问起景熠来了。 她收起心思,换了个话题,“店里这几天怎么样?上一期节目最后怎么解决的?” “朗先生替你上的节目,店里都正常。”alice说着,不觉就想起了那天录节目时的情况。电视台的人一看到朗励诚出现,各个都像打了鸡血似得,兴奋的不得了,完全没因为褚恬的缺阵而抱怨。 褚恬轻抿着嘴唇沉吟了下去,她又欠了朗励诚一次人情。从他们在美国偶遇那天起,他就给了她诸多帮助和支持,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你先去洗个澡,抓紧时间把时差调整过来。”alice见她神情复杂的不吭声,有点猜不透她的心思了,只得拍着她的胳膊嘱咐道。 “好。”褚恬拢了一下头发,打起精神应道。她唯一能报答朗励诚的就是把工作做好,让他的投资获得到更丰厚的利润。 第76章 :救急 甜品比赛又进行了一次录制之后,在两家星级卫视开播了。第一期的收视率就很不错,一举占领了同时段同类型节目首位。而节目附带的宣传效果也让“rosemary”迎来了一波入会密集期,不少客人慕名而来,指定要褚恬教授课程。 褚恬每天都在店里忙的脚不沾地,除了给客人授课外,她还要监管其他甜品师的课程质量,忙的她腾不出一点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日子虽然过得忙碌,但她心情还算不错。节目播出的第二天,夏嫣菱和濮钰就来店里找过她,三个好久不见的人亲切的聊了许久。 其实,这三年来褚恬和夏嫣菱断断续续有过几次会面。甜品圈子就这么大,她又频繁登上美国的推荐杂志,要找她很容易。只是和濮钰确实没任何交集,在得知他已经开了第二家分店,还交了女朋友时,褚恬真的是非常欣喜的。三年时间,不仅她成长了很多,连濮钰都把小日子过的风生水起了。 送他们离开的时候,夏嫣菱把褚恬拉到了一旁,压低声音问,“你这次回来,matthew知道吗?” 褚恬怔仲了片刻,才尴尬的一笑,“见过几次。”夏嫣菱不提她还注意,自从那天和景熠冲突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夏嫣菱当时就沉默了下去,只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就告辞了。 进入六月后,b市的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褚恬脱下了长袖套装,换上了轻薄的夏季短袖。天气虽热,但她的生活可谓平静如水,之前不停搅乱她心神的景熠一次也没出现过。 褚恬每天都在店里忙着,收了工就回酒店,名副其实的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可她的内心却不如表面那么镇静。景熠虽然没来过,但却时常出现在她的思绪里。 见到他的时候,她只觉得紧张难受。现在他不来了,她却又不到放松。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来。 这种无措的心情搅得褚恬心绪难宁,像极了景熠第一次告白后,她逃跑到巴黎时的感觉。 那个时候,她借着给母亲扫墓的机会在巴黎住了一个月。每天都控制不住想起景熠,还做了很多很多马卡龙。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喜欢上了他。逃到巴黎不过是她的躯壳,心却遗落在了b市。 这天,褚恬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里的邮件长吁短叹,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更加低落烦躁起来。刚刚她去了原料仓库盘货,发现制作opera蛋糕的巧克力所剩无几了,这才想起今天是送货的日子,可已经下午了,送货的人还没来。 她立刻返回办公室和供货商取得了联系,对方回复的结果让她焦急起来。运输巧克力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还困在戴高乐机场,根本没到b市。 这下褚恬没了主意,“rosemary”现在主打的是高端牌,原料都是从世界各地进口的。特别是制作opera蛋糕的巧克力,是她试验过无数种后才相中的。供应巧克力的工坊是法国南部的一家家族手工作坊,他们的配比精良,可可豆是从巴西自家的种植园里收割的,味道非常特别,是不可替代的。 “哎……”褚恬揉着头发又叹了口气,点开网页查找起来。她打算在网上看看国内还有没甜品店用同样的巧克力,起码也得找一点来应急吧。 她才刚打了几个字,alice突然推门进来了。 “怎么了?”褚恬见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忙问道。 alice抵着门调整了一下呼吸,面露难色,“景熠的助理来了。” 褚恬噌的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怔仲了片刻后又缓缓的坐了下去。她拢了一下头发,试探着问,“景熠……来了吗?” “没来,就他一个人,说是有事,要见吗?”alice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叹气道。 褚恬想了想,还是点头了,“请他上来吧。”她真的好久没有景熠的消息了,项正飞突然来可能真的有事。 项正飞在楼下等的着急,看到alice站在楼上朝他招手,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 “褚小姐。”他没管alice不耐的瞪眼,推开办公室的门,急急的叫了一声。 褚恬看着他一头汗的样子,心里就是一紧,不会是景熠又出了什么事吧。 就在她拿捏着想问的时候,项正飞抢先开口了,“褚小姐,有急事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这么着急,坐下说吧。”褚恬紧着喉咙问道,又示意他坐下。 项正飞掏出手绢擦了把汗,才稳住呼吸说,“是这样,‘c''est-vie’接了法国大使的预定,明天要携夫人还有几位参赞来用餐。但是,早上店里的甜点主厨突发急性阑尾炎上了手术台。主厨这会儿正在骂娘呢,预定又不能取消,你看……” 褚恬看着他说话时焦急的样子,不知道是该庆幸不是景熠出事,还是该劝他不要着急。项正飞的话已经递到这份上了,无非是想请她去救急。可她却拿不定注意了,这到底是突发事件,还是景熠又想找借口见她。 就在褚恬盘算着怎么回话时,一旁的alice不悦的开口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找我们老板有什么用?明天她的时间都被预约了,有三节课等着她,没时间。” 说完,她还生怕项正飞不信,点开平板电脑,把褚恬的日程送到了他眼前。 “真的很抱歉,我明天确实抽不出时间。”褚恬这才想起明天确实有课,就狠下心拒绝了。 项正飞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看着褚恬疏淡的表情,扶额沉沉的叹了口气。就知道请不动她,但他还是不死心的来了。b市的西餐厅那么多,可他唯一信得过的只有褚恬的手艺。要换做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看来,她真的变了,变得不再关心景熠了。 “真的很抱歉。”褚恬起身再次道歉,又吩咐alice,“替我送送项特助。” 项正飞不发一言的转身就走,此刻他觉得有点生气了,也不想再请求了。这么些年来,他第一次生了褚恬的气。就连当初她不告而别时,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他甚至为自家老板感到不值,褚恬这样铁石心肠,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景熠却还在固执的坚持着,看着就让人心痛。 褚恬站在办公室里,思维还停留在项正飞转身时朝她投来的眼神。在她印象里,项正飞对她一直是礼貌又关切的。可刚刚他那个眼神却是带着薄薄怒意和失望的,盯得她心里有些发酸。 alice打发了项正飞,返回办公室就见褚恬埋头撑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待她抬起头来才说,“别太好心,多大的事儿。” 褚恬扯着嘴角讪讪一笑,alice笑容里的鄙夷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是想提醒她不要对景熠心软吧。 “没事了,你下去盯着吧,有事叫我。”褚恬淡淡的说着,重新坐到椅子上投入到工作中。 她在网上搜寻了一遍,挑选了几家国内同样做高端甜品的店,分别发送了邮件询问他们是否使用同一种巧克力。可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家回复邮件。就在她快要彻底绝望时,邮件提示毫无征兆的亮起了。 褚恬赶紧点开来一看,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n市的一家手工蛋糕作坊发来了回信,说他们有她要的巧克力,请她提供联系方式详谈。 半个小时后,褚恬和对方敲定了购买巧克力的事。她心怀感激的又让alice给对方老板打了个电话表示谢意。对方不仅愿意卖她一箱,还承诺以成本价给她,就连航空运费都坚持不收。 此时,身在景氏总部的项正飞把平板电脑放在了总裁办公事的桌上,不带任何情绪的说,“boss,搞定了。” “嗯。”景熠盯着电脑飞快的打着字,只哼了一声算是知晓了。 项正飞负手站着,没有出去的意思。他揣度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了,“boss,你这样帮褚小姐有意义吗?” 两个小时前他刚从“rosemary”回来就被景熠召进了办公室,他给了他一份邮件,叫他优先处理这件事。 原来,邮件是褚恬发给一家甜品店的,说是“rosemary”急需一种巧克力,询问对方是否有库存。项正飞刚在褚恬那里吃了闭门羹,转头自家老板就叫他帮褚恬做事,饶是他再有专业精神也觉得很不乐意。 景熠眉心微动,用余光瞄了项正飞一眼,才发现他脸色有些阴沉。这小子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不就是褚恬拒绝去西餐厅帮忙吗,瞧他这样子好像是人家欠了他500万一样。 “你可以出去了。”景熠敲键盘的速度不减,冷淡的吩咐道。 “褚小姐都不愿意去‘c''est-vie’帮忙,我们干嘛帮她找巧克力。”项正飞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平淡,索性把话说破了。 “出去。”景熠冷声命令,转眼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项正飞不耐的蹙了一下眉,迈着大步转身就走,还不没好气的重重的带上了门。 “哼。”景熠听到关门声,挑眉从鼻腔里发出一丝类似调侃的轻哼。这样发脾气的项正飞可是罕见,他是个好特助,多年来少有不满他的指示的时候。他的小女人真能干,不知道当时给了他多大的脸色瞧。 alice送走一批客人后上楼往褚恬的办公室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她穿戴整齐的出来。 “回酒店吗?”alice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手表,才7点过,她本来是想带她去吃饭的,看这架势是要走? “去‘c''est-vie’。”褚恬边走边吩咐道。 “干什么?你不会又反悔了吧?”alice上前就拦住了她的去路。褚恬什么都好,就是好脾气心太软,下午才拒绝了项正飞,这会儿又打算干什么呀。 褚恬淡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接话,直接绕过她下楼去了。 黑色奔驰载着一脸平静的褚恬和一脸不爽的alice往目的地而去,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讲话,只是各怀心事的沉默着。 “到了。”司机踩下刹车,谨慎的从后视镜盯了后面的两人一眼。现在的气氛着实紧张,他可得小心伺候。 褚恬窝在座椅里,没有马上下车的意思。她看着窗外熟悉的朱红色大门和桐木牌匾,心绪突然平稳了下来。这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巷子拓宽了,车可以开进来罢了。 看着看着,褚恬突然扬起嘴角无声的笑了。脑海里盘旋的是景熠每次带她来这里的情景,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了廉逸尘夫妇后,他们来这里吃饭。当时她穿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休闲服,他却说这样就好。回想起来,他当时的意思应该并非指的是她的衣服好,而是说和她吃饭感觉很好吧。真是个不善表达情绪的人,说话这么隐晦,总是让她后知后觉。 “走吧。”半晌,褚恬才收回思绪,抠开门把手走了下去。 她也没管身后的alice,快步走上台阶叩响了黄铜门环。 很快,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就开门探了个头出来,“抱歉,今晚我们不营业。” “我是来找项正飞,项先生的,能请他出来一下吗?”褚恬礼貌的说道。甜品主厨歇菜了,餐厅肯定是没有营业的,这个回答在她意料之中。 “呃,请问您贵姓?”侍应生看着褚恬颜色奇异的头发,又见她穿着十分得体,也不敢怠慢了。 “我姓褚。”褚恬笑着答道,又从手包里拿出名片夹,从里面抽了一张递了过去。 侍应生双手接下,又朝褚恬微微欠身,轻轻掩上了大门。 站在褚恬身后的alice再也忍不住了,施力拽了一下她的衣摆,责备道,“你真要帮他?” “嗯。”褚恬轻轻点头,迎着她有些恼火的表情,不疾不徐的说,“我在网上查了资料,新任的驻华法国大使是个老饕,舌头很挑剔的。要是明天的菜不能让他满意,不是影响两国关系吗?” “你!”alice恼火的瞪大了眼睛,抄起手来训开了,“两国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就是景熠挖的坑,你傻呀看不出来?!” “呵呵……”褚恬被逗笑了,她又转眼看着大门,笑意不改的说,“我真的没考虑景熠,这里的大厨是位很有名望的三星厨师,你就当我来学习交流。” 这次,alice没有再反驳。她看着褚恬脸上淡然又甜美的笑容,不怎么的竟有些眼眶发酸的感觉。 褚恬现在的样子轻松极了,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有微亮的神采,异常白皙的脸颊上梨涡浅浅。这样真心的笑容是罕有的,难得她心情这样好,还怎么舍得拒绝呢。 褚恬见她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就轻轻抚了抚她的胳膊,示意她不用担心。 其实,她告诉alice的理由确实是心中所想。能给法国大使做甜品是多少甜品师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她舍不得放过。至于景熠,她打算请项正飞为她保密,不要告诉他就是了。 第77章 :冰冷的爱 项正飞和一众厨师围在厨房的流理台前商讨办法,却被一个侍应生打断了思路。他正想给他一个瞪眼的,却在看到他递来的名片瞬间转怒为喜。 他紧紧攥着手里淡紫色的名片,一阵风似得冲到大门口,门一拉开,褚恬果然站在那里。 “褚小姐?”项正飞不确定的叫了一声,盯着她使劲眨了眨眼睛。 “走吧,带我进去。”褚恬见他急切又惊喜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又不是法国大使,不用这么热情吧。 “你,你愿意来帮忙?”项正飞心里狂喜着,为求确认还是问了出口。 褚恬颔首,自觉的跨过门槛往里走。她打量着院子比以前更茂盛的梧桐树,又朝项正飞笑了,“下午你走了之后我考虑过了,比起授课,我还是想跟m.chirac学习学习,现在来不算晚吧?” “不晚不晚,你可是我的大救星啊。”项正飞咧嘴笑着,忙不迭的把褚恬往里带。心里为下午那点促狭的小心思感到汗颜。 褚恬见他笑的真诚开心,不觉心情也轻快起来。她还是愿意看到这样的项正飞,亲切又温和。 她很快进了中央厨房和厨师团队见面了,主厨chirac一听她自报家门就喜不自胜的握着她的手,感谢个不停。 项正飞见褚恬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默默的退出了厨房。他靠在门边长长的松了口气,正准备给景熠汇报这件好事,耳畔就传来了alice颇为不悦的声音。 “我劝你最好不要给你老板打小报告。” “呵呵,alice小姐不要动气嘛,我们去喝杯茶吧。”项正飞摸进裤兜的手又抽了出来,这位助理小姐可不好对付,几次见面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瞧。 “你懂不懂礼貌?我姓戴,不要随便直呼别人的名字。”alice回敬了他一个更大的瞪眼,又不放心的瞥了一眼厨房门。 “戴小姐,招呼不周你多担待。”项正飞笑意不改,自觉的该了称呼。 “哼!”alice不悦的哼哼着,完全没把他的示好当回事,径直出了餐厅回到了车上。 褚恬和chirac详细沟通了甜点内容,提出了一些调整意见。她又检查了明天需要用的材料,确认没有遗漏之后,起身告辞了。 项正飞这会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本来想找他打个招呼就走的,却在回廊上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她正准备发短信问alice,一抬头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大包间门口。 褚恬看着金漆浮雕花纹的双开门怔仲了片刻,转动把手走了进去。包间里没有开灯,但她还是很快适应了黑暗,将眼前的一切看了个清楚。 这里还是老样子,即使不开灯,奢华的家具和摆件还是借着落地玻璃窗外的一点光线发出淡金色的微光。 褚恬缓步走着,伸手慢慢摸过一尘不染的餐桌,眼神不觉就从墙上的油画落到了那句箴言上。她的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浮现在脑海中的是那天她和景熠讨论的情景,她清楚的记得当她说出自己的理解时,景熠脸上的表情。那双银灰色的深邃眸子里有震动,有惊讶,还有好多喜悦。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景熠说法语,好听到让她沉醉迷恋。他说,“le-destin-merveilleux。”,缘分妙不可言。 细细想来,也许她那天无心说的话勾起了他关于景辉的心事了。他总是把情绪深藏着,可那时他复杂的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些淡淡的哀伤,即使过了这么久,只要一想起,她还是会觉得心疼。 “熠,我的终点到底在哪里?我努力向前,却做不到微笑。”褚恬想的失神,下意识的呢喃道。 曾经,她以为她的终点是把“rosemary”推广给更多人认识。现在她做到了,却没能实现另一半愿望。她曾向景熠许诺要和他并肩而立,可现在,她就连跟在他身后都不可能,还怎么并肩而立。 褚恬撑着餐桌,闭上眼睛落下泪来。她的心痛的厉害,又夹杂着她不愿示人的想念和贪念。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现在就见到景熠。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马上就扑进他怀里。 要是人类像机器一样有个重启键就好了,“恢复出厂设置”后就能忘记一切重新来过。可是,如果真有那么一个按钮,她会按下去吗?忘记景熠,忘记他留给自己的美好回忆,她真的做得到吗? 翌日,褚恬起了个大早,她先去“rosemary”检查了营业前的准备情况,确认没问题之后,往“c''est-vie”去了。 alice并没有随行,由于褚恬停了今天的课程,她得代她去向预约的客人致歉,还得去机场验收从n市寄来的巧克力。 褚恬到了餐厅之后,很快投入了工作中。她昨天晚上回去又仔细研究过甜品单,决定遵照主厨的意思做拿破仑,再增加一道中西合璧的煎饼香蕉派。 大厨在看了褚恬连夜做出来的图示方案后,欣然同意了加单的意见,让她赶紧开始做前期准备。 起初,他还有些不放心这位美-国甜品界的新星,担心她做东西会有美-国人的粗犷。可是,褚恬熟练又精细的操作很快打消了他的疑虑。 大厨放心的把甜品组的厨师交给了褚恬,转头去盯其他厨师了。 临近下午两点的时候,褚恬收到了alice发来的短信,立刻接下围裙出了中央厨房。 今天她打算做应季的草莓拿破仑,昨天在检查原材料的时候她发现餐厅现有的草莓是法国品种。本着让大使尝鲜的想法,她决定抛弃熟悉的品种,改用日本的品种。 “rosemary”在美-国有款销售非常火爆的草莓派,取胜的秘诀就是日-本新培育出来的“天空草莓”。这种草莓个头有兵乓球大小,色泽鲜亮且多汁清甜,非常好吃。她昨天已经联系了供货商,现在送货的人已经到了,她得去迎接她的“秘密武器”。 褚恬快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刚跨上前院的石桥,就见朱红大门打开了。景熠穿着一身得体的笔挺黑西装和项正飞走了进来。 褚恬本来放松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站在石桥上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心里直腹诽。怎么好死不死碰到他了?! 心里虽然想着,但她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看向了走近的男人。她真的好久没见他了,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走路时沉稳霸气的姿势,还有那张每晚都出现在梦中的英俊脸庞都让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景熠见到褚恬怔怔的站着,银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迈着大步速度不减的走了过去,径直和她擦肩而过。 就在和他经过身边的时候,褚恬唇线紧抿着低下了头。她感觉到一阵冷风从耳边略过,很快又消失了。回头一看,景熠已经绕过大堂里的屏风,没了踪影。 褚恬的心跳忽的漏了一拍,然后心口就是一阵发紧。她呆呆的看着大堂的方向,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景熠就这么走了,看到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他浑身都透着惯有的冷峻气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连步子都没停顿一下。 酸楚的感觉迅速蔓延了褚恬的整个胸口,闷闷的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景熠令她感觉陌生极了,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和他在新兰路的旧店见面时的感觉。那个时候他就是刚才那个样子,冷淡的连多余一个字都愿意说。 “呼……”褚恬压着耳畔的头发,深沉的吐纳了几口气。这样不是很好吗?景熠不再理她了,这不是她一直期盼的吗?可是,为什么她会这样难受,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变的稀薄了。 “褚恬,打起精神来!”褚恬咬牙自言自语了一句,又拍了拍脸,努力把脑子里的凌乱想法赶走。她是来工作的,怎么能因为景熠的出现就自乱阵脚,实在有失专业水准。 褚恬去外面收了草莓后,就闷在厨房再没出去过。大使在晚间7点半准时到了餐厅,厨房里立刻就忙碌了起来。 褚恬完全没被身边紧张的气氛影响,她专心致志的制作甜品,只是偶尔抬头的时候,会看见大厨在各个厨师之间游走,还时不时的检查试味。厨师们摆弄着手里的锅盆,不停交换意见。 面对这样的情景,褚恬只是低头无声的一笑。她能感觉到厨房里火热的温度,但一点不觉得热。她的世界仍然安静,只能听见一些非常细微的响动,大概是勺子碰撞锅底的声音。其实听不见也不多坏的事,至少让她能全情投入到甜品制作中。 9点的时候,褚恬把6份草莓拿破仑交给了侍应生们。她仔细用餐布把盘沿又擦拭了一遍,确认成品全部品相完美后,点头示意侍应生可以上菜了。 没过一会儿,就在褚恬搅动着奶锅里的稀糖浆时,领班又回来找到了她。 “大使请你去一下。” 褚恬看着他说完,不觉蹙起了眉,边搅糖浆边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大使吃了你的拿破仑说很好,想请你去说话。”领班笑的开心,又补充道。 “哦,那稍等一下,我把香蕉派做好送过去。”褚恬这才放松下来,一直严肃的脸上有了笑意。 她怀着恭敬的心情,加快速度调试好糖浆的甜度和稠度,一丝不苟的浇在淡黄色的煎饼表面,又在上面撒上一层薄薄的糖粉。 确认无误后,她解下围裙,端起托盘跟着领班和侍应生往大包间去了。 褚恬走在一众侍应生后面,刚踏进门就微微怔住了。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穿着得体的白人,他牵着旁边一位女士的手,正和另一侧的景熠谈笑些什么。 “原来他是来陪大使吃饭的。”褚恬心里想着,迅速把视线从景熠冷峻的脸上移开,又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朝主位走了过去。 “le-gel-d-tarte-à-banane--vanille-de-sirop-de-sucre,s''il-vous-it.”褚恬揣着小心将餐盘放在大使面前,轻声用法语介绍道。(香蕉派配香草糖浆,请慢用。) 大使本来还看着景熠,一听耳畔传来的清亮女声立即转过了头。他有些惊讶的看着褚恬,又低头看了看面前充满艺术感的精致甜品,随即爽朗的笑了起来,“vous-êtes-le-chef-en-charge-de-dessert?”(你就是负责甜点的吗?) “ou,monsieur。”褚恬浅笑着点头,礼貌的示意他尝尝。(是的,先生。) 大使一听便不住的点头,拿起刀叉优雅的切开煎饼,将一小块送入了口中。 下一秒,他就再次满足的笑了起来,转头对景熠说,“délicieux.”(非常好吃。) 褚恬谨慎的偷瞄着景熠,他气定神闲的吃了一口,脸上却没出现她熟悉的享受表情,依旧冷淡的过分。这样的反应让她心里一抽,立即错开视线不敢看他了。 景熠细嚼慢咽的吃下嘴里的香蕉派,努力控制着翻涌起来的情绪。从刚才的草莓拿破仑,到现在的创意香蕉派,他吃的极其用心。两份甜点的味道非常好,让他从烦冗的应酬中暂时抽离出去,寻到了一份久违的惬意和舒适。 满溢在口腔里的丝丝甜味和记忆中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好。褚恬的技艺比以前更好了,口中回味无穷的甘甜勾起了他心底深处所有的暖意。 他能感觉到她的眼神在他头顶徘徊着,可他不敢抬头看她,害怕一抬头就会对上那双如黑珍珠般的漂亮眼睛,更害怕会控制不住的想抱她。 褚恬又和大使寒暄了几句,很快退出了包间。她现在心里难受的要命,真怕多待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景熠果然不一样了,他不愿看她了,甚至吃到她亲手做的甜品也没有任何反应。她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就连当年远走美国的时候都没有这种被人抽筋剥皮的痛楚。她曾经觉得他的心离她很近,可现在却是那样远。 褚恬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景熠却抬起了头。 他眸色深沉的注视着她的背影,用清冷又透着不易察觉的宠溺语气,对大使说,“merci-beaucoup-apprécié-qu''elle-dessert,je-représente-elle-vous-remercier.”(谢谢你喜欢甜点,我代她感谢你。) 站在景熠身后的项正飞狠狠的闭眼吐了口气,这是今晚景熠说的最长的句子,别人也许听不出,但他跟了他这么多年,怎么会听不出来那句话里微微变化的语气。 困惑项正飞多日的疑问有了答案,自家老板这是决心退到褚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守护她。这个答案让他心酸又心疼,只能不住的在心里默默叹息这两个孽缘人。 第78章 :爱与痛的边缘 晚餐在10点钟结束,褚恬跟着全体厨师把大使送上了车。她返回厨房,从兜里掏出大使刚刚给她的名片,心里一点感觉不到高兴。她闷头把锅碗瓢盆清洗干净,拒绝了主厨要送她出去的意思,快步离开中央厨房往大门走去。 让她意外的是,大门外停着的不是她的黑色奔驰,而是漆面锃亮的迈巴赫齐柏林。 “褚小姐,今天辛苦你了,上车吧。”项正飞下车帮褚恬打开了后车门。 “不用了,我等助理来就可以了。”褚恬看着后座另一侧的熟悉身影,连连摆手。 “我刚刚联系过戴小姐,她有事来不了。”项正飞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圆场,也不顾褚恬拒绝,直接把她塞进了车子。 褚恬的心随着厚钢板门关上狠狠的紧了一把,她咬唇低低的埋下了头,怎么都提不起勇气和旁边的景熠打招呼。 “开车。”景熠瞄了一眼明显紧张起来的小女人,沉声吩咐道。 迈巴赫齐柏林很快离开胡同上了主路,包括老齐在内的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车厢里安静的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褚恬一手紧紧的攥着衣角,一手按住右耳边的头发。她不知道景熠有没有跟她说话,又不敢抬头看他。这种感觉让她紧张的要命,生怕他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 景熠微眯着眼用余光观察着褚恬,见她好像紧张非常的样子,不觉在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好吧,她现在就连这么和他坐着都这么紧张,他还能说什么呢。 坐在副驾驶座的项正飞不停的通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情况,两个人别扭的样子让他不觉也背脊发紧起来。他寻思着怎么活跃一下气氛,就随手按下了音乐控制键。 播放器传来声音却吓了他一跳,不是自家老板平时听的大提琴曲子,而是一首流行歌的前奏。 项正飞手忙脚乱的打算去按音控键,却瞥见老板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不用关掉。 “徘徊彷徨路前回望这一段,你吻过我的脸曾是百千遍。” “没去想终有一天,雨夜中找不到打算。” “让我孤单这边,一点钟等到三点。” 顶级音响形成的立体环绕音萦绕在车厢内,景熠在女歌手优美动听的歌声中换了个松怔的姿势,仰头靠在椅背上轻轻合上了眼睑。 “让我一等再等,在等一天共你拾回温暖。” “情像雨点似断难断,愈是去想更是凌乱。” “我已经不想跟你痴缠,我有我的尊严,不想再受损。” “无奈我心要辩难辩,道别再等也没如愿。” “永远在爱与痛的边缘,应该怎么决定挑选。” “……” cd机里反复播放着同一首歌,景熠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缓慢下来。这些歌词很像他现在真实的心理写照,想爱,却又不敢再爱。 从那天在耶鲁找到褚恬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退到她的视线之外,不再给她任何压力。但现在她就坐在身边,鼻息间有她身上似有似无的清甜香气,让他的心不受控制的想靠近她,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坐在一旁的褚恬也听见了一些细碎的音符,还以为是景熠以前常听的大提琴曲子。她紧闭着眼睛,努力控制着呼吸一动不动。 忽的,她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近到手边。睁眼一看,是景熠戴着白手套的小指挨到了她的手尖。 褚恬眨了一下眼睛,丝丝缕缕的暖意从他的手套上传来,让她下意识的抬起了头。车窗外的路灯有节奏的亮起又消失,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是景熠静默的样子。 他的眼睛闭着,一只手撑着座椅,一只手放在腹部。斑驳的光影在他清俊的面庞上游移着,映衬出一副迷离好看的画面。 褚恬突然急促的吸了两口气,赶紧又别过脸去。她的心跳剧烈,还在猛烈颤抖着。只是一眼而已,她就快招架不住了。 “熠,我要怎么办才好?即便知道你不再为我停留了,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你可不可教教我,要怎么才能放下你?”褚恬在心里喃喃自语,今天和景熠两次碰面的情景在脑中轮番上演,一种被挖空心肺的虚空感将她包围了。 “吱嘎——”迈巴赫齐柏林稳稳的停在了酒店门口,项正飞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叫褚恬,就见她迅速扯开安全带,头也不回的跳下了车。 景熠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这才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睛。他看着褚恬仓皇而逃的娇小背影,银灰色的眸子里划过深沉的痛意。他的小女人一直是很有礼貌的,以前就算再慌张,她也会说句谢谢什么的。可是今天从上车到下车,她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过。 景熠心里苦笑不跌,直到完全看不见褚恬的影子,他才沉沉的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开车。 褚恬捂着嘴一阵风似的跑进大堂,闪身躲在大理石柱子后面,整个人脱力的蹲了下去,忍耐多时的眼泪夺眶而出。 alice接到项正飞的电话,说是已经把褚恬送回酒店了,可左等右等都没听见有人按门铃,只得下楼去找。 她出了电梯快步朝大堂走去,刚拐了个弯,褚恬蜷缩地上的样子就撞入了眼帘。 “你怎么了?”alice赶紧跑过去,蹲下身急切的碰了碰她的胳膊。老天,她在发抖! 褚恬此刻已经哭得昏天黑地,忽的感觉有人在她胳膊上使劲的拍着,这才抬起了头。模糊的视线中是alice焦急的脸,她的嘴唇动的很快,着急的正在说话。可她现在无法集中精力去看,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alice看着褚恬煞白的脸色和不停滚落下来的泪水,心痛的差点要背过气去。 她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强压住情绪,放慢了语速,“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景熠欺负你了?” 她真是后悔死了,就不该答应项正飞提出送褚恬回来的无理要求。说什么保证毫发无损的送回来,哭成这样还叫毫发无损吗? “戴姐姐!”褚恬爆发似的大喊了一声,倾力抱住alice,崩溃的嚎啕大哭。 alice紧抿着嘴唇,搂着褚恬颤抖的身体连连叹气。她已经好久没有叫过她姐姐了,还是这么凄惨无助的声调,直叫的她心都要碎了。 “我真的撑不起下去了……好难受……”alice刚想问问褚恬出了什么事,埋在她颈间哭得抽泣的人又开口了。 alice赶紧安慰性的又抚了抚她的背,轻轻把她拉开来,换了手语慢慢的问,“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帮你撑腰。” 褚恬又抽泣了几声,无力的又把头埋了下去。 “哎……”alice猝郁的叹了口气,施力把她扶起来,又比划着说,“别哭了,我们上去吧。” 褚恬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套房,神情恍惚的进卧室爬上了床。她没有躺下,只是靠在床头拿出枕头下的ipod把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alice看着她的神情从焦躁无助逐渐缓和下来,这才稍微放了些心。她去浴室拧了张毛巾,回到床边仔细帮褚恬把脸上未干的泪痕擦去,又坐下拉起了她的手。 褚恬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睁开眼睛。她看着alice担心的神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我今天见到景熠了,他变了,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既然这样,你何不也学着放下?”alice沉吟了一会,才揣度着问道。 “呵呵,我以前也以为我可以放下,事实上我太高估自己了。”褚恬苦笑着摇头,放下两个字多简单,可真的要做到又何其难也。 “你怎么回来的?路上顺利吗?”alice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换了个话题。 褚恬又沉默了下去,刚刚在路上那种压抑的感觉她实在不想再回想了。 “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等节目完了我们马上回美国去。”alice又强迫着她看着自己说完,才扶着她躺下,示意她睡觉。 褚恬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乖觉的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换衣服洗澡了,迫切的想睡一觉。 由于担心褚恬情绪剧烈波动后会发烧或是梦游,alice帮她盖好被子后,起身拉好遮光窗帘关掉灯又回到床边守着。 直到后半夜,在确认褚恬没有任何不适后,她才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alice去浴室洗了澡,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4点过了。她放弃了睡觉的想法,坐在光景阳台的藤椅上陷入了沉思。 她和褚恬是在纽黑文的手语学校里认识的,彼时她是学校的老师,而褚恬是她的学生。 到现在alice还清楚记得第一眼见到她时,被她的外貌狠狠震惊的感觉。这个身材娇小,长着亚洲人的脸孔,却有一头罕见淡金色长发的女孩儿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开始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多少交集,但褚恬安静的性格和勤奋的学习态度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年头的学生,真的很少有她这么能静心的。 真正拉近两人距离的,是在alice母亲去世前病重的那段时间。褚恬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就跑到她家探望,还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了照顾聋哑母亲的担子。只要没课,她就跑来帮忙,任alice怎么赶都赶不走。手语老师的薪酬不算太高,母亲住进医院时候,褚恬还自掏腰包雇了24看护来照料。 母亲去世的那天,alice伤心的几乎要晕厥过去,也是褚恬一直陪着她,安慰她。那天,她们进行了第一次长谈。她这才知道了她的母亲也去世了。也是那天,她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说了有关景熠的故事。 对于褚恬,她有太多的感谢和发自内心的心疼。这个身材瘦弱却性格倔强的女孩,是她见过的心性最善良纯洁的人。 都说人情比天大,对于褚恬给予过的帮助,alice始终铭记在心。在她决定跟朗励诚去纽约发展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干起了她的私人助理。褚恬对她来说不仅是支付工资的老板,她早就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待了。 这次回国的事,alice本来是不赞成的,却架不住褚恬的请求和劝解,最终还是同意了。可现在她确实后悔了,不该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一个多月时间,褚恬被景熠搅的一天安稳日子都没有。她决定明天去找景熠谈谈,再这么下去,褚恬非崩溃不可。 虽然alice抱定了要去找景熠的想法,可天亮后她去套房里见到褚恬的时候,又打消了念头。 褚恬的样子看起来好极了,不仅脸色恢复了正常,还露出了好久不见的恬淡笑容,情绪非常稳定。 alice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去,既然褚恬已经恢复了,自然没必要再去找景熠。现在她就盼着节目能快点录完,好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其实,alice希望的也正是褚恬心中所想。昨晚,也许是大哭过后情绪得到了释放,她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她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褚恬了,她有了蒸蒸日上的事业,也有了责任和重担,必须为位员工们的饭碗努力。她这次回国本就不是为了景熠,他的释然也是她期望的,又何来伤心失落可言。她决定重新将他锁进心底,把精力集中到应该做的事情中去。 甜品比赛节目播出两期后,褚恬意外的在网络上走红了。不少看过节目的网友都被她甜美可人的外貌和专业犀利的点评吸引,成为了她的粉丝。 网络走红的结果就是褚恬接连接到了几家电视媒体和杂志社的专访邀约,在和朗励诚沟通之后,本着提高“rosemary”知名度的初衷,褚恬接下了两家电视台和几本国内美食杂志的访谈。 这天,褚恬录制完b市电视台的《创业之路》节目,她刚上车准备回店里,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她一看视讯软件上弹出来的名字,立马接了起来。这几年,褚怀瑜很少主动联系她,今天不知怎一反常态了。 “vannie,happy-birthday。”褚恬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头的褚怀瑜就笑意盈盈的先开口了。 褚恬怔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日期才明白过来,“谢谢小舅舅。” 褚怀瑜不满的蹙了下眉,反问道,“自己生日都忘了?最近在忙什么?” “嘿嘿,是有点忙,刚录完访谈节目。”褚恬报赧的摸了摸头发,放轻语气撒了个娇。 褚怀瑜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放心的问,“最近身体还好吗?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对于褚恬突然回国的行为他始终不放心,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和景熠见面。 “嗯嗯,我都好,你还好吗?”褚恬乖觉的颔首,心里多少有点愧疚。自从回到国内她就被各种事情烦扰着,一直没得空联系他。 褚怀瑜见她脸色却是不错的样子,点头应了一声,又寻思着问,“国内什么时间了?吃蛋糕没有?” “呃……”褚恬正在愧疚着,就见他来了这么一句,瞬间更不好意思了,“7点过了,可能没时间做蛋糕了。” 她还要回店里开会,结束不知道要到几点。看来持续了多年的习惯,今天是要被迫中断了。 “越大越不知道照顾自己,你再这样,我可要把你抓回英国了。”褚怀瑜见她说蛋糕都没时间做,本来和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小舅舅别生气嘛,今天我是寿星,就原谅我吧。”褚恬立马放低姿态开始了怀柔政策。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褚怀瑜宠她了,两年多以前被他找到的时候,可是见识过他发脾气的样子,那真真儿是太可怕了。 “别的本事不长,说好话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高明。”褚怀瑜被她撒娇的声音说的瞬间没了脾气,嘴上嗔怪着又笑开了。 褚恬见他重新有了笑意,更加肆无忌惮的撒起娇来。两人又说笑了好一阵子,直到车子开到云鼎大厦停稳才收了线。 褚恬本来想回办公室略坐坐就下去开会的,可办公桌上放着的一封信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看着白色信封上的字迹和地址,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忐忑了起来。信是从挪威寄来的,不用看签名也知道是谁写给她的了。 “要不我通知会议改期吧。”alice看到信也明白了,拍着褚恬的胳膊建议道。 褚恬叹了口气,点头接受了建议。不管信里写的是什么,她今天注定是没什么心情再去开会了。 第79章 :过去来信 褚恬等alice带上门离开,才走到椅子上坐下,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拆开了信封。 她刚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还算平稳的呼吸條的乱了。信封里不是信纸,而是另一个稍小一些的信封。她看着泛黄的封皮上的字迹,眼睛里迅速氤氲起了水雾。 她慢慢的抽出信封,看着封口处熟悉的紫色火漆印章,心弦颤抖的厉害。这是母亲的姓名章,封皮上也是母亲的字迹。她完全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封信,来自久远过去的记忆侵袭了她的全部思绪。 褚恬把信封紧紧贴在胸口,努力感受着。信封虽然是冷的,但她还是感觉到了记忆中母亲的温度。她用力呼吸了几次,微颤着手拆开了信。 “vannie: joyeuse-anniversaire!(生日快乐) 26岁的你是什么样子呢?一定已经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吧。 今天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你现在就躺在maman怀里睡的很香呢。 我亲爱的恬儿,你是迎着朝霞出生的。当医生把小小的你抱到我面前时,窗外正好透出第一缕晨曦。你的小脸粉粉的,在淡金色的阳光下漂亮的不像话。 你是上天送给maman的礼物,照亮了我的整个人生。 刚才,看着你咕嘟嘟吃奶的可爱样子,我就有了给你写信的想法。maman今年26岁,这封信我打算写给同样年纪的你。 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象,我的恬儿26岁时该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可能正做着一份喜欢的工作,可能已经找到了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也可能也像现在的我一样,有了一个可爱的宝宝。 vannie,maman想告诉你。无论生活怎样,都不要忘记微笑,笑一笑没什么过不去的。 我不期许你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只希望你成为一个坚强,开朗,心地善良的人。 26岁的你可以和我平等共处,我们是母女,也是最要好的朋友。我想教你做甜品,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从中体会到乐趣。我还想聆听你的烦心事,包容你,开导你。 还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现在的你还太小,就让我把心底话告诉未来的你吧。 长大成人的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你没有爸爸,为什么除了小舅舅以外没有其他亲人。 恬儿,我必须向你道歉。是maman没能力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但我是那么爱你,希望我的爱能填补你所有的缺失。 我曾经爱过两个人,一个是身在遥远祖国的景齐峰,一个是你父亲oddhalvorsen。 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一旦那个人出现了,你的整个世界都会随之变的丰富多彩起来。爱也是一种玄妙的东西,只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可以造就神话。 显然,我的运气不太好。我不曾后悔爱过景齐峰,也不后悔为他远走巴黎。我也不曾后悔爱过你父亲,更不后悔怀上他的骨血。 因缘际会,我的命运被这两个男人改变。失去他们,得到你,我是感恩的。只要有你,我可以微笑着,无所畏惧的走以后的人生路。 如果26岁的你也遇到了那个让你心动和牵挂的男人,希望你能直面内心,勇敢追求。即使遇到挫折和困难也不要害怕,不要退缩。爱没有错对,爱是无可战胜的。希望你能紧紧的牵着他的手,不要松开。 我亲爱的宝贝女儿,无论26岁的你身在何处,过着怎样的人生。记住,maman一直在你身边,永远爱着你。 褚怀瑾 于褚恬新生之日——记” 这封不长的信,褚恬读了很久。眼泪不停的滴落在泛黄的信纸上,裹挟着炙热的暖意将她紧紧包围了起来,来自母亲过去的问候和无限爱意涨满了她的心。她感觉母亲就在身边,温婉的对她微笑着。 透过信上质朴又真挚的语言,褚恬终于窥探到了母亲最真实的一面。原来,母亲真的爱过父亲,只是把所有的思念和情感都藏了起来。她是个勇敢的人,爱了就爱了,不被任何人事物改变。她也是个豁达的人,失去就失去了,不被伤痛困锁,仍然坚定向前。 褚恬擦了一把眼泪,起身往外走。现在她只想去游乐园,再坐一次旋转木马。 黑色奔驰很快载着褚恬到了目的地,她没让alice跟着,独自下车走了进去。她穿过人流如织的大半个园区,很快来到了旋转木马前。 眼前的情况却让她有些意外了,明明是夏日晚间高峰期,旋转木马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面前的木马不是三年的那个了,而是换成了一台金边红漆的,样式复古而华丽。 褚恬不觉就想起了凤鸣山中,曾经属于她一个人的旋转木马,景熠清冷俊秀的脸随之闪现在脑海里。 “呼……”褚恬深呼吸了一次,努力把心中隐痛的情绪压抑下去。她缓步走上木马,选了个长着翅膀的独角兽坐了上去。 转台缓缓旋转起来,褚恬歪头靠在独角兽头上,轻轻闭上了眼睛。晚间的风有一些微凉,她能想象到耳边有轻快的音乐响起。 木马转了一圈又一圈,儿时的记忆也随之重新浮现出来。她感觉到久违了的安心感觉,好像母亲就在她身边,还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她坐在高高的木马上。 就在褚恬沉醉无比时,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冽气息随着清风传来,让她猛的睁开了眼睛。她直起身四下张望起来,这气息好像景熠,虽然很淡,还是被她敏感的嗅觉还是捕捉到了。 “扑通……扑通……”褚恬的心跳骤然加速,猛烈跳动了起来。她全身紧绷着伸长了脖子张望,可周围还是一个人没有。 “又是我的错觉吗?”褚恬心里想着,不知怎么的又低落了下去。 最近她老是有种感觉,不管她走到哪里,身后总有一个视线不远不近的注视着她。 好几次,她独自出门办事,正好遇到上班高峰期最难打车的时段,但出租车总是会很快出现在她面前。还有一次,她偷闲去了一家心仪已久的咖啡厅喝下午茶。坐了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雨,她本来还在感叹要冒雨出去打车,可她刚去了个卫生间,回来就发现座位上多出了把雨伞。 起初,这些都没太引起她的注意。可次数多了,她就察觉出不对了。再巧合的事也不可能这么巧,甚至还怀疑过是景熠在跟着她。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自从那天在“c''est-l-vie”见过他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连项正飞也没找过她。他平时上班那么忙,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干“跟踪”这种掉架又无聊的事。 就在褚恬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站在不远处树荫下的景熠刚刚从紧张的情绪中缓和下来。刚才褚恬突然抬头四处张望的时候,一向泰山崩于前都不眨一下眼睛的他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赶紧收回注视的目光,闪身躲到了树后。 景熠看着褚恬撑着脑袋想的专心的样子,薄唇不由得勾起了一点微不可见的弧度。他的小女人果然有超乎常人的感知力,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看来以后得更小心些,免得他见不得光的“跟踪”行为被发现。 褚恬猜的一点也没错,景熠最近确实都跟着她。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给“rosemary”的一位甜品师施了点小恩惠,请她随时报告褚恬的行踪。只要是她独自出门,无论他在哪里,正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事去找她。 换做以前这种事从来不在景熠的想象范围内,但他现在却很享受这种看似变态的行为。他实在太想褚恬,就算不能和她面对面,能远远的看着她也是好的。帮她招出租车,送雨伞,为她在游乐场购置新的旋转木马,给她一个安静的生日惊喜,这些都让他感觉满足极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出现在她面前,宁愿这么远远的守着。只要她过的快乐,他可以放下一切骄傲自尊,不计任何代价给她想要的生活。 褚恬出了一会儿神,又拿出信看了起来。这封信除了让她了解了母亲之外,还让她平静了一段日子的心出现了一丝松动。 母亲说如果遇到了爱的人,就该紧紧的牵住他的手不要松开。对景熠,她无疑是爱的。可是,她真的该不顾一切的牵住他的手吗?她有些动摇,又有些踟蹰。她失聪的耳朵,关于母亲和他父亲的旧事,这两道坎她真的有足够的勇气跨过去吗? 甜品比赛节目录制到三分二后,“rosemary”的生意越发好了,预约褚恬授课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一个月之后去了。夏季又是结婚旺季,褚恬一边在国内忙着教课,一边因为美国客人的婚礼订单忙的满世界乱飞。 她在母亲忌日当天匆匆赶回法国扫墓,待了一天之后又启程去了意大利。最近她和朗励诚都太忙,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面了。反正都来了欧洲,她决定飞过去当面跟他沟通一下工作的事。 朗励诚此时正在米兰履行他作为米其林餐厅评审的义务,他去了一家受审餐厅吃了午饭,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没返回酒店,只发短信叫褚恬到餐厅附近来。 褚恬在米兰大教堂背街的一家咖啡厅见到了朗励诚,她都已经热的流汗了,他还是一贯的休闲西装打扮,气定神闲的正喝着香槟。 “hot?drink-some-water。”朗励诚见褚恬热的脸颊泛红,立刻把餐牌和纸巾递了过去。 褚恬讪讪的一笑,只觉得有些失礼了。她接过餐牌和纸巾放到一边,直接叫了服务生,要了一瓶清水。 朗励诚看着她从手包里拿出手帕开始擦汗,不觉在心里轻笑了一声。褚恬是没有洁癖的,但也不喜欢和别人过分肢体接触。就像现在,她从来不用别人给的餐巾纸擦汗,只用自己的手绢。 褚恬喝了两口冰水,又把助听器摘下来,终于放松的吐了口气。刚才在飞机上,她的耳膜被助听器放大的飞机噪音震得极其难受,还是摘下来舒服点。 “最近店里运转的怎么样?”朗励诚瞥着桌上的助听器,自觉的换了中文减慢语速问道。 “嗯,我想做几场宣传会,你觉得怎么样?”褚恬见他开始问正事,也严肃了起来。她拿出平板电脑,把这两天想的点子放到了他面前。 朗励诚收起心思,认真的把方案草稿看了一遍,点头说,“不错,公开授课即整合资源,又有宣传效果。你准备请多少人?” “现在b市有将近700名会员,我想分3场,每次200人左右。s市那边也一样。”褚恬淡笑着说出了想法。 朗励诚把玩着手里的香槟杯子,有些担心的说,“你打算邀请所有会员?太多了,就邀请私教课程的吧。” 褚恬摇了摇头,解释道,“小班的客人没有看过我的课程,公开课是提高客户忠诚度的好机会,希望他们可以多预定私教。” 她当然知道朗励诚觉得给上小班课程的客户展示最贵的课程有些浪费,但她不这么想,客户是需要挖掘潜力的,她希望用自己的课吸引更多人参加一对一课程。 朗励诚蹙眉考虑一番,也觉得她说的在理,那点心疼她太累的小心思随即隐去了,“好,就按你说办。” “thank-you.”褚恬见他同意了,总算放松的笑了。朗励诚可是个挑剔的老板,她也不是天生的生意料,这个点子是她想了好久才得出来的。 朗励诚浅浅一笑,看了一眼腕表的日期说,“第一期就做月饼吧,不是过中秋了?形式你自己做主。” “嗯,好的。”褚恬也正有此意,立刻点头应下了。 公事既然说完了,褚恬也不再严肃了。她靠在藤椅上慢慢喝了两口水,看着繁华的商业街,转头浅笑着问,“评审怎么样?今天的餐厅过关了吗?” 朗励诚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心回答这个无关痛痒的寒暄话题,而是问了他最关心的,“你和景熠最近怎么样?” 褚恬瞬间愣住了,不解的眨了下眼睛,她没看错吧,他问了景熠?可是,他不是很不喜欢她和景熠接触吗? “你没看错。”朗励诚放慢语速,用尽量标准的口型说道。 自从那天见过景熠之后,他们还有过几次电话交流。对景熠这个人也有了些了解,态度也有所转变。 要说原因嘛,还是景熠对待褚恬的态度让他深为震惊。褚恬从美国回到b市后,景熠主动联系了他,请他不要向褚恬透露任何有关知道她失聪和去美国找过她的信息。 起初,朗励诚很不理解。后来,经过反复思考后他又明白了,景熠这是不想给褚恬任何压力。明白了这件事件,随即明白的是景熠对褚恬的深沉用心。最难的不是放手,而是忍住私心站在远处守护。这份诚意让朗励诚放下了戒心,现在他倒是很期待后面的发展。 褚恬看着他说完,压住耳畔的头发略微尴尬的笑了,“没怎么样,最近没见过他。” “你还是不打算告诉他?”朗励诚并不意外她的回答,他点了一下桌子,接着问。 褚恬看着桌子上的助听器没有接话,只是缓慢的摇头。告诉景熠?她从来没想过。 朗励诚看着她有些低落的样子,心里隐隐作痛。褚恬总是这样,爱把不该背负的压力和情绪抗在肩上。以他的想法,失聪并不是多大的事。她可以熟练的读唇语,交流起来与正常人无异,为什么不能直面身体的缺陷呢? 就在朗励诚准备再问的时候,褚恬抬起头来,又开口了,“不谈他了,我现在只想把工作做好。” “vanessa……”朗励诚有些不满的蹙眉,他不过才说了个开头,她就这样戒备。她明明是喜欢景熠的,到底在别扭什么。 褚恬看着他无奈又猝郁的样子,转头看向街道,宣告结束这个她不喜欢的话题。就算现在她还有什么想法,也是单方面的了。景熠彻底消失在她生活中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真的放过了她,也放过了自己。对他的为人她还是了解的,他从来不会为不感兴趣的人或事驻足,挽回这两个字在他身上是不适用的。 第80章 :樱桃沙架蛋糕 褚恬从意大利回到b市,就全情投入到了宣传会的筹备工作中。订会场、设计邀请函、试做甜品,所有事都一股脑的摆在了她面前。尽管有alice和从s市过来的sally帮助她,但她还是被繁重的的工作累的喘不过起来。 沟通会开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坐在会议桌前,褚恬都会不自觉的想起景熠来。她不过是办几场活动而已,都觉得身心疲惫。而他独自撑起景氏那么大的集团公司,又是怎样的劳累呢? 她有很多感慨,也有很多遗憾。以前她实在付出的太少了,反而受他的照顾更多。如果早知道他们有分开的一天,应该多为他做一些甜品才是。 这天,褚恬抽空去了一趟赫顿酒店,第一场宣传会就定在了这里。虽然大会场的租金不便宜,但她还是决定给客户一次高端体验。朗励诚还联系了几位国内的美食评论家出席,再配合媒体宣传,应该能达到不错的效果。 她在装修奢华的会场里转了一圈,又听了酒店工作人员的详细介绍,满意的在租赁合同上签了字。 回到“rosemary”后,褚恬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换了制服去了操作间。两天前她从新闻里看到了景氏下属的子公司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消息,打算借这个由头给景熠送一份蛋糕去。 alice在休息室招呼了几位客人,正准备去找褚恬再沟通一下宣传会的事,却被其他甜品师告知她在操作间里。 “你怎么在做蛋糕?”alice一进操作间就看见褚恬神情专注的盯着烤箱,走过去拍着她的胳膊疑惑的问道。 “等会儿我要出去一下,你帮我看着点店里。”褚恬转头淡淡的笑了笑,又把视线集中到烤箱上。嗯,香味已经出来了,烤的很不错。 alice脑筋一转,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她的胳膊,“该不会是给景熠做的吧?” 褚恬见她一脸不悦的样子,没不打算瞒她,点头道,“景氏前两天有子公司上市,应该祝贺的。” “你没发烧吧?放着清净日子不过,又去招惹他?”alice惊诧不已的把手放在褚恬额头上,没发烧啊,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褚恬却但笑不语,招惹啊,她现在可没这个底气了,就连这个蛋糕她都不确定景熠会不会直接无视或者扔掉。 “哎,随便你吧,我不管了。”alice见她笑的坦然,郁闷的嗔怪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褚恬也没理会她,转头去调制巧克力酱汁。景熠虽然没说过他最喜欢哪种蛋糕,但她知道他是喜欢巧克力纯美丰富的口感的。今天她选的是domri的黑巧克力,口感独特而纯正,做出来的蛋糕一定会非常好吃的。 做蛋糕这种事对褚恬来说,即使闭着眼睛都能完成。但这次她却没有着急,她放缓速度,每一个步骤都极其用心。 直到3个小时后,她终于在蛋糕面上撒上了最后一层白巧克力碎屑。 “哇~是沙架吗?好漂亮!”正在操作间里准备材料的甜品师寻着香味过来,一看转台上的蛋糕就惊呼出声。 褚恬根本不知道身边有人在说话,她的眼神仍然在蛋糕上反复审视着。好一会儿,她才满意的点头了。 “vanessa,这是给谁做的呀,这么用心?” “上面的樱桃真是点睛之笔啊,我怎么就想不到用樱桃。” “什么呀,花纹才漂亮好不好,是全手工的呢。” “……” 褚恬一抬头才发现被几个甜品师包围了,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感叹的话,好似很兴奋的样子。 “帮我拿个白盒子,缎带要紫色的。”褚恬没理会她们崇拜的小眼神,淡淡的吩咐道。 “诶,马上就来。”一个甜品师拔高嗓门儿说着,忙不迭的跑去给她拿东西。 “呵呵……”褚恬被她撒欢的样子逗笑了,虽然她什么都听不见,但还是能想象到操作间里此刻满溢的欢笑声。她的工作伙伴都是极好的,大家在一起没有什么老板员工之分,说是朋友更贴切一些。 褚恬小心翼翼的把蛋糕装进盒子里,又拉着两指宽的缎带灵巧的打了个漂亮蝴蝶结。最后,她去花房选了几支颜色艳丽的红掌包好。叫了司机来,往景氏总部去了。 黑色奔驰很接近了目的地,褚恬在园区外面叫停了车,抱着蛋糕盒子和花束独自走了进去。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偌大的园区内没什么人。褚恬缓步沿着宽阔的道路走着,眼前的景色都是熟悉的。精心修建的大片草坪,高大的银杏树姿态挺拔。 来之前她还有些忐忑,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她的心境平静的出奇。许是园区里公园一般幽静的景致让她放松,又或许是下午温和的阳光让她舒心。 走着走着,褚恬忽的顿住了脚步。她看着主楼前的某个地方,定定的出神了。那是她以前常站的地方,说来也真巧,无论是和景熠交往之前还是之后,每一次她站在那个位置,都是因为他。不论是请求他不要收了她的小店,还是为了拒绝他的求爱,亦或是为了给他送一份下午茶。每一次,她满心里想的都是他。 “啊!”褚恬正想的失神,左脚突然传来的刺痛让她的惊叫出声。她猛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把手里的东西抱稳,这才低头看去。 “妈呀!”不看还好,一看褚恬就被吓的魂飞魄散。她的脚背正在流血,鞋跟处还弯着一条细长的花蛇! 褚恬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她收紧手臂把东西抱的更稳,屏住呼吸和吐着信子的花蛇对视着。 “呲呲……”花蛇好像宣告胜利般摇曳了两下,摆尾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我的天呐,真是吓死我了,怎么会有蛇?”褚恬挑眉长松了一口气,又低头去看脚背上的伤。这运气也太背了吧,居然被蛇咬了一口。 项正飞接到前台电话的时候,正在替景熠巡视各部门的工作情况。他一听接待员说有个淡金色头发的女士送了东西来,立即抛下一众陪同人员以最快速度冲下了楼。 “送东西的人呢?”项正飞跑到前台,还没站稳就急急的问开了。 “已经走了。”接待员见他着急的样子,赶紧起身把东西拿了出来。 “走了?你怎么不留下她?!”项正飞看着熟悉的白色蛋糕盒子,边训人边朝周围望去。 “呃……“接待缩着脖子低下了头,心里直腹诽。完了,刚才她看到那个女人一瘸一拐的进来,还对她翻了好几个白眼呢。她不会是特助的女朋友吧,这下可得罪人了。 “啧。”项正飞打望了好一阵也没看见褚恬的身影,他不耐的哼了一声,回头给了接待员一个大大的瞪眼,抱着东西快步往电梯间走。 “boss!”景熠正在和香港分公司的高层开视频会议,项正飞的大叫声毫无征兆的传进了耳朵里。 项正飞迎着自家老板冰冷的瞪眼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将手里的东西捧了起来。 景熠本来还因为他冒失闯进来的行为不爽,一看到他手里扎着淡紫色缎带的白色盒子,银灰色的眸子里精光立显。 “就到这里。”景熠紧盯着蛋糕盒子,毫不留情的掐断了视讯通话。 “boss,褚小姐送来的。”项正飞看着景熠微微变化的表情,咧嘴笑开了,忙不迭的把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景熠盯着桌上的蛋糕盒子和火红色的红掌,好半天才用不太清冷的语气问,“她人呢?” “走了,我下去就没见到人。”项正飞摇了摇头,又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真没想到褚恬会送花和蛋糕来,这是不是代表景熠快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景熠直挺挺的坐在转椅上,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心跳也直线加速。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褚恬居然送了蛋糕来,老天哪,他快开心的飞起来了好吗? 项正飞见他整个人都石化了,就自觉的解开绑带打开了蛋糕盒子。深褐色的沙架蛋糕上缀满了精致繁复的花纹,一颗颗饱满的红樱桃闪着诱人的光泽,让他忍不住啧啧赞叹。 看到蛋糕的瞬间,景熠突然匀长的吐了口气,重新放松身体靠向了椅背。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在扶手上轻敲了起来,银灰色的深眸泛起了柔和的光华。 虽然褚恬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但眼前精致异常的蛋糕正在述说着她倾注其中的真挚心意。还有那一大捧艳丽的红掌,是祝他大展宏图吧。这份祝福来的太让景熠意外,巨大的愉悦感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boss,褚小姐是不是看了财经新闻,这是祝贺子公司上市吧?”项正飞怕自家老板不懂红掌的花语,顺带着解释了一句。 “哼。”景熠轻哼着直接回敬了他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冷眼,他虽然不是懂花的行家,但红掌这么常见的花还是知道的。还用得着这小子画蛇添足吗? “嘿嘿。”项正飞傻傻的笑了两声,建议道,“现在吃吧,我去泡茶。” 当景熠全身心沉醉在沙架蛋糕独特的巧克力混合杏桃的纯美味道中时,身在“rosemary”的alice和sally却褚恬的短信吓了个魂飞魄散。两人什么都没管,扔下手上的事务直奔医院而去。褚恬居然被蛇咬了,这可不得了了! alice和sally大力推开诊疗室的门时,正巧看到医生拉开隔帘。褚恬光着脚坐在床沿上,正低头看着包着纱布的左脚。 “医生,情况怎么样?”sally一把揪住医生,厉声问道。而alice则是疾步上前,一把将褚恬搂进了怀里。 “没事,没事,不要紧张,不是毒蛇。”医生看着眼前一头干练短发的女人眼睛里冒出的火苗子,边说边打手势,示意她冷静一点。 “你怎么回事啊?”alice看着笑的一脸不好意思的褚恬,责备的问道。 “一不小心被咬的,已经处理过了。”褚恬小声的答道,又朝医生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病例拿来我看看,确定没事?”sally不等医生解释,又抢着开口了。这年头在市里还能有蛇?简直匪夷所思。 alice也没管sally,又仔细观察了褚恬的脸色,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拉下脸来训开了,“叫你不要接近景熠,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 褚恬看着两位助理如临大敌的样子,又无奈又感动。她忽闪着大眼睛朝alice投去求放过的眼神,低声认错,“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真的没事的,就两个小眼儿。” “哎……”alice被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瞬间没了脾气,叹息着抚了抚她纤细的胳膊。 sally是护士出身,肚子里医学知识不少。她认真看过病例,确认褚恬确实没有大碍之后,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我出去叫司机把车开到门口,你扶vanessa慢慢走。”她抬头语速很快的对alice吩咐了一句,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褚恬无奈的瘪了瘪嘴,好吧,比起alice来说,她显然更怕sally,这位做事雷厉风行的护士小姐严肃起来真有点景熠的影子。 alice刚想把褚恬扶起来,低头却看到了她微微嘟嘴的娇嗔样子。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胳膊小声问,“见着了?” “没有,我放下蛋糕就走了。”褚恬回答的自然,还不忘冲她淡淡一笑。 “哎,叫我说你什么好。”alice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叹着气将她扶了起来。褚恬实在不让她省心,这么下去迟早被景熠那个狡猾的男人得逞。 托褚恬送来的蛋糕的福,进过总裁办公室的部长们出来时全部都面带难得一见的笑容。今天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了,平时挑剔到发指的老板看了报告竟然一句话没说,只点了个头,就让他们出来了。 不仅部长们享福,一个小时后,所有员工都拿到了一封不薄的红包。派发红包的人只说是总裁感念大家工作辛苦,安心收下便是。 可就在所有人还没从天上掉馅饼的兴奋感中醒过神来时,大楼里又风云突变了。保全部长和行政管理部长被项正飞的一个电话急召到了总裁办公室,两个刚才还在笑着数钱的人,进门就被办公桌后面的景熠一记冷眼盯的兴意全无。 两人面对周身都散发着凌厉气息的老板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可怜兮兮的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项正飞。 “boss,人来了。”项正飞噎了口气,鼓起勇气唤了一声。他这会儿也一头雾水呢,不知自家老板怎么突然阴郁了起来。 景熠微眯着眼睛,银灰色的深眸透着渗人的寒光又把面前的人盯了一眼,“带上你们手里的人,把园区里的蛇都给我抓了。” 听到吩咐的三个人同时诧异的看向了景熠,抓蛇?什么意思? 景熠浓眉紧蹙着垂眸又看了一遍刚刚收到的邮件,一团气堵在心口怎么都顺不下去。 邮件是“rosemary”的”眼线”发来的,说褚恬刚刚回到店里,左脚打着绷带,打听之后才知道她是被蛇咬了。幸好不是毒蛇,已经在医院处理过了,暂时无碍。 这个消息对景熠来说简直就是天边惊雷,所有的好心情瞬间没了。要不是被理智控制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rosemary”去。 被蛇咬的时候褚恬肯定吓坏了,可蛋糕上看不出一点磕碰的痕迹,不用想也知道她当时肯定没顾自身安危,只顾抱着蛋糕盒子。这小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尽做些傻事出来惹得他又疼又爱。 “还愣着干什么?”景熠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见面前还站着人,声音更加冰冷的问道。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也不敢再耽搁,快步离开了总裁办公室。没一会儿,本来安静的园区里就热闹了起来,全体保安保洁浩浩荡荡开进草坪和树林,开始了“捕蛇行动”。 行动的结果显而易见,夜幕降临的时候,项正飞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汇报抓住了三条花蛇。而景熠听了只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两个字,“剁了。” 第81章 :突降灾祸 “rosemary”的宣传会没受褚恬受伤的小插曲影响,一直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一周后,褚恬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宣传会。她起了个大早,带着alice到了赫顿酒店。她先视察了会场的布置情况,又去了另一间稍小的会议室准备授课要用的材料。 下午一点钟,会场被220位参会客人挤得满满当当。褚恬推开角门往里看了一眼,有些紧张起来。她从来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过甜品,也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完成好。 alice看着她皱紧的小脸,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眼神落到了她伤势未愈的左脚上,“脚没问题吗?不要紧张。” “嗯,我会加油的。”褚恬调整着呼吸,朝她露出了笑容。 “你没问题的,我和其他甜品师会在下面帮你。”alice见她笑的恬淡,不觉就想起了她当年初入手语学校时有些迷茫的样子。短短三年,她就成长了很多,她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 “谢谢你。”褚恬感激的说着,拉着她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对alice她有太多感激的话想说,无奈她的嘴太笨,再多的话都只能化作这简单的三个字。 alice会意的点了点头,又细心的帮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先行进了会场。 宣传会在进行了宣传片展播和气氛预热后正式开始了,褚恬最后一次检查了一遍衣着,确认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后,从角门走进去登上了舞台。 她在摆满工具材料的流理台前站定,朝台下标准的90°鞠躬。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舞台上明亮的灯光晃了她的眼。她看见台下坐的满满的客人都在鼓掌,眼眶有些湿润了。 安静的世界中除了一些轻微的声音外只有她的心跳声,很用力,还有些微微颤抖。褚恬不觉就想起了那年的景氏周年晚会,那时候,她站在会场边黑暗的角落里注视着景熠站在主席台上演讲。 三年过去了,现在换她站在舞台上接受宾客们的掌声。原来只有真正站在这里才能有所体会,迎着这么多人的目光要做到沉着冷静真的不容易。 “熠,你看见了吗?台下这么多人都是为了‘rosemary’的甜品而来。我真的做到了,让许许多多人喜欢上了我的甜品。你有没有一点点为我感觉到骄傲,有没有一点点为我感觉到高兴?” 褚恬默默的在心里念着,她再次环视了一圈会场,隐去激动又微微酸楚的心情,换上了笑容。 “各位尊敬的来宾,大家好,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rosemary’的互动体验交流会……”褚恬清亮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出去,在会场中回响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她现在的样子已经被站在角落里的甜品师记录下来,通过视讯软件传递到了身在景氏总部的景熠眼中。 景熠松怔的坐在转椅上,戴着白手套的手交叠着放在下颌处。他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电脑屏幕里的褚恬,银灰色的眸色渐深。 今天的褚恬很美,她穿着一套淡紫色的修身西式套装,淡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膀两侧,在灯光的下闪着耀眼的银白色光泽。她化了一点淡妆,脸颊上一抹薄薄的粉红胭脂,衬得精致白皙的面庞更加明艳动人。她擎着真挚的微笑,不疾不徐的说着话,自信温婉的样子漂亮的犹如一幅精美绝伦的水彩画。 景熠的薄唇不由自主的慢慢上扬,划出了完美的弧度。他看着褚恬完成介绍,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制作甜品。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干净优雅,手中的材料仿佛也随之染上了魔法。此刻她的声音,她的笑容都准确无误的传递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美得让他忘记了眨眼。他的小女人已经羽化成蝶,送赠给他的是一片五彩斑斓的炫目色彩。 “恬儿,我为你骄傲。”景熠心里一个声音放肆的叫嚣着,充盈在胸膛里的炙热暖意柔化了他的面部线条。他深邃的眸子里闪着堪比骄阳的光华,脸上泛起了深深的笑意。 正在专注压模的褚恬突然一怔,平稳的心跳就漏了一拍。就在刚才,一记悦耳的男中音划破了她寂静的世界。那声音是那么熟悉,是景熠的声音。她好像听见他伏在她耳边轻轻的说话,他说,“恬儿,我为你骄傲。” “呼……”褚恬微不可见的调整着呼吸,重新开始操作。是幻觉吧,她怎么可能听的见声音。但她宁愿相信是真的,因为那个声音实在是太悦耳了,那句话实在是太动听了。如果这是个梦,她也深陷其中不愿醒来了。 宣传会进行的非常顺利,褚恬演示完五种创意冰皮月饼后,台下分散各处的甜品师就走到各自负责的区域,开始指导客人自己动手制作。 褚恬也没偷懒,她在偌大的会场里巡视监督,还时不时指导客人的操作。她看到客人们专心致志的样子,心情随之轻快起来。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到甜品制作带来的愉快感觉中,脸上都带着笑。这种感觉正是她追求的,食物只是载体而已,最重要的是客人们能收货一份轻松快乐的心情。 下午5点,宣传会顺利结束,褚恬领着甜品师门站在会场门口送客。每位客人除了带走了他们亲手制作的月饼外,还收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装着褚恬新研制的两款健康养生饼干。 谢广盛从褚恬手里接过淡紫色的礼品袋,笑意盈盈的和她握了握手,“小褚,今天很成功,祝贺你。” “谢谢,您能来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褚恬感激的说道,朗励诚请的几位美食评论家今天都悉数到场了,能得到他们的肯定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哈哈,太客气了。我还是第一次自己动手做月饼,正好拿回家给小家伙尝尝。”谢广盛拍了拍褚恬的肩,笑的爽朗。他本人喜欢做西餐多些,月饼这种传统点心还是第一次尝试。 “代我向小朋友问好。”褚恬颔首,谢广盛的小孙子她见过一次,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 谢广盛又和褚恬寒暄了几句,满载而归了。 褚恬坚持把最后一位客人送走,这才揉着笑僵了的脸松了口气。 “看看,这是刚刚报名的。”alice走过来,把手里的名单递了过去。 “这么多啊?”褚恬看着满满两页纸的名字,惊喜的问道。 “呵呵……”alice被她雀跃的样子逗笑了,倨傲的说,“大家都是被你吸引的,我粗略看了一下,有70多位预定了你的课程。” 褚恬满意的直点头,没想到宣传会的效果会这么好,她真是太高兴了。 “收起来吧,尽快通知客人来填正式的表格。”她自顾自的窃喜了一会儿,把名单还给了alice。她刚想返回会场,却被拉住了。 “别进去了,跟我回酒店休息,这有其他人盯着就行了。”alice瞄了一眼她的左脚,耐心的劝道。她今天一直站着,连水都没喝一口。况且,她脚背上的伤口还有些红肿,可不能再回去帮忙收拾了。 褚恬不放心的往会场里看了一眼,还是架不住她的劝解,“那好,你通知sally,等这边的东西拉回去再下班。” “放心吧,我早安排好了。”alice嗔怪着,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电梯间走。 褚恬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出来,就觉得浑身脱力,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了。alice本来打算带她去餐厅吃饭,见她累的不住叹气的样子,就自觉的叫了客房服务。褚恬其实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两口饭,就不动筷子了。 “你先睡一觉,晚上起来再吃宵夜。”alice也没强迫她,最近她确实辛苦了,该好好补补觉。 “嗯,你也快去休息吧。”褚恬乖觉的点头,戴上耳机躺了下去。 alice拉好遮光窗帘,又关掉所有照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褚恬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听着耳机里的震动不觉又想起了刚才在会场里发梦般听到的那句话。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她的睡眠一直很好,意识很快迷糊起来沉淀进了梦里。忽的,她好像看到了一片柔和的光线,出现在梦境中的不是景熠,而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像。淡金色的阳光之中坐着一个人,他不疾不徐的喝着水,淡漠悠远的样子干净的不似人间该有的。 “grand-frère……”睡梦中的褚恬呢喃了一声,勾着嘴角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这个场景了,只觉得身心都被那种温暖的感觉治愈了。(大哥哥) 正当她贪恋着梦境中舒服的感觉,还想感受更多时,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轻拍唤回了意识。她蹙眉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中是alice眉头紧锁的样子。 “……嗯?”褚恬哼哼了一声,转动眼球环视了一圈。本来黑暗的卧室里亮着一盏小灯,让她一时不能判断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alice看着她缓不神的样子,心疼的抿紧了嘴唇。她才刚睡了2个小时而已,若不是事态紧急她也不想打扰她的。 “快起来,出事了。”alice又拍了拍褚恬的肩,咬牙道。 褚恬猛眨了一下眼睛,噌的就从枕头上弹了起来,“出什么事了?是景熠出事了吗?” 话一出口,还没等alice瞪眼,她就负气似的捶了一下脑袋。这是怎么了,竟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 “快走,今天下午参加宣传会的客人进医院了,可能是食物中毒。”alice根本没心思调侃,施力把褚恬从床上拽了起来。 褚恬本来还有些笑意在脸上,一看她说的话,整个人醍醐灌顶般猛打了个激灵。 她一边往衣帽间走,一边厉声问,“怎么回事?食物中毒?” “sally已经赶过去了,说是情况不妙,有呕吐腹泻的症状。”alice一边抓起衣服往她身上套,一边汇报道。 褚恬一下子蹙紧了眉头,心里顿时冒出起码上百个疑问。食物中毒?怎么可能,制作月饼的原材料都是固定供货商提供的,今天早上才运到会场,她还亲自检查过,怎么可能出问题? 黑色奔驰很快停在了医院大门口,褚恬不等车子彻底停稳就拉开车门,急切的冲了下去。她一阵风似的跑到急诊科,眼前的情况瞬间把她震住了。 长长的走廊上挤满了人,长凳上坐着的,临时床位上躺着的都是今天下午刚刚见过面的客人,医生护士奔走着,忙的乱作一团。 褚恬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抓紧了衣摆。怎么会突发食物中毒,这种事她想都没想过! “vanessa!”就在她努力想镇定下来的时候,sally疾步走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褚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拉住她焦急的问道。 “这里有70多位客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呕吐头晕。有两位客人情况比较严重,正在抢救。”sally肃然的说着,又和alice交换了一个眼色。 褚恬心里咯噔一下,神经紧绷到不行。她急忙摸出手机给谢广盛发短信,提醒他不要给孩子吃下午带回去的东西。 短信刚发送成功,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几个人将她围住了。 “你是老板?!你给我老婆吃了什么东西?!”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暴怒的吼道,抬手大力的打掉了褚恬手里的手机。 “干什么!”alice一把搂住褚恬,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 “你们还有理了?我老婆现在还在抢救室里!” “看着她们别让她们跑了!今天不给我们交代清楚谁也别想走!” “你们就这么做生意的?!一节课一千多块钱,还说什么所有原材料都是进口的?!赚黑钱呐!” “我警告你,要是我女朋友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 责难叫骂声此起彼伏,褚恬的眼珠转的飞快,惶恐的想把他们说的话看清楚。可她现在心慌不已,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去读唇语。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不要着急,我们一定负责到底。”好半天,褚恬才挣开alice的手,强作镇定的安慰道。 她的话一出口,立刻又引来了一通吼叫。大骂声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家属们一看到老板出现了,都情绪激动的围了上来。 “你们不要激动,好吗?先让我们去见见医生,了解一下情况!”sally压抑着愤懑,拔高声调喊道,伸手挡住试图接近褚恬的人。 “你叫其他人都过来帮忙,还有,叫财务赶紧送钱过。”褚恬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镇定了些,语速很快的吩咐道。 “干什么!?干什么!?都让开!”alice听了还没来得及接话,人群外就传来了一声不耐的喊声。 很快,两个神情严肃的警察就出现在了褚恬面前。 “你是甜品店的法人?”警察也没兜圈子,盯着眼前脸色煞白的女人问道。 “是,我是。”褚恬赶紧点头应道。 “请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凌厉的看着她,语气越发肃然起来。 “走什么一趟,我们老板犯法了?!”sally狠狠剜了警察一眼,挡在褚恬身前不肯退让。 “犯没犯法等到了局里再说,走。”警察回敬了她一个更大的瞪眼,伸手绕过去拉住了褚恬。 第82章 :传奇律师 警车拉着警笛一路呼啸而过,很快在市公安局门口停稳。褚恬从车子钻出来,车顶上闪烁的红蓝警灯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看着从黑色奔驰上跑下来的两位助理,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们。 警察很快把三个女人带进楼里,走到一间审讯室前停住了脚步,“进去吧。” alice紧蹙着眉头看着“审讯室”这三个刺眼的大字,咬紧了牙关。她搂住褚恬单薄的肩膀,打算和她一起进去,却被警察毫不留情的阻止了。 “让我们进去,要问什么我们一定配合。”alice见警察不让她进去,立马急了。褚恬现在肯定慌乱极了,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读唇语,她怎么放心她一个人。 “单独问话的规矩不懂?”警察挑眉训诫了一句,又招呼了几个同事过来,“带这两个人去做笔录。” 褚恬朝两位如临大敌的助理挤出一丝笑意,“你们去吧,配合一点,问什么尽管照实答。” “可是……”sally担忧的吐出两个字,见褚恬强壮镇定朝她摇头使眼色,嘴里的话又给生生咽了下去。 褚恬看着审讯室深棕色的木门,深吸了一口气,松开alice抓着她的手,跟着警察走了进去。 里面的情况和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差不多,两张样式简单的桌子面对面摆着,几把椅子,一台电脑就是全部陈设了。 “坐。”警察摘下警帽,敲了敲较小的一张桌子,示意褚恬坐下。 褚恬叹了口气,直挺挺的坐了下去。没想到她也有坐在这里的一天,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忐忑又无措。 警察坐到褚恬对面,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拿起了笔,“姓名,年龄,身份证号码。” “……”褚恬蹙眉看着,没有反应。面前的警察应该在说话,可是他埋着头,她看不见他的口型。 “问你话呢,姓名,年龄,身份证号码!”警察不耐的用笔敲了几下桌子,抬头厉声重复了一遍。 “哦,褚,褚恬,26。我没有身份证,护照号xxxxxxxxx。”褚恬被他不耐烦的样子惊了一下,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你是外籍?”警察一听更加烦躁了起来。 “我是法-国籍。”褚恬点头道。 两个警察互相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其中一个人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又瞄了褚恬一眼,不带任何情绪的说,“根据医院的检查结果,确定是硝-酸-盐-中毒。70多个人不同程度的出现了不适症状,还有两个人情况危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褚恬只听见脑子里轰的一声响,他刚才说什么?硝-酸-盐-中毒?是说她的甜品里掺了有毒物质吗? “不可能!我们有严格的产品质量管理守则,绝对不会有这种东西!”她突然爆发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厉声说道。 “坐下!”警察不耐的打了个手势,起身把医院的化验报告伸到了褚恬面前,“警察不会冤枉你,自己好好看看!” 褚恬咬牙一目十行的看完,报告右下角鲜红的公章刺痛了她的眼。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她不承认。 就在她绞尽脑汁回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时,另一个警察从外面进来,伏在她面前的警察耳边说了几句。 她紧盯着警察突然凝重起来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手心开始不受控制的出汗。 “医院刚来电话了,一个病危患者抢救无效身亡了。”警察沉声说着,看着褚恬的眼神中充满了惋惜。 褚恬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跌坐了下去。她怔怔的看着警察的脸,眼泪夺眶而出。 “根据《食-品-安-全-法》规定,造成严重食物-中-毒事故致人死亡的,公安机关有权扣留你,并查封你的营业场所进行调查。”警察看着她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眼前的不过是个年轻女孩儿,他不忍心再加重语气了。 褚恬压根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明明下午还笑的开心的客人,转眼间就没了。这个消息太残酷,她接受不了,叫她怎么能接受。 “你现在必须配合我们的调查,明白吗?”警察见她只顾无声的掉泪,又出声提醒道。 褚恬强忍着胸口钻心的痛意,想把眼泪瘪回去。“rosemary”的产品质量不可能有问题,她在这方面一直非常谨慎,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警察见她好像冷静了一些,刚准备转身回座位上去,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褚恬看着警察猛的怔住了好像很吃惊的样子,疑惑的顺着他发直的眼神回头看去。一抹黑色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毫无征兆的撞进了眼帘,然后,她就清晰的听见心里某根弦嘭的一声断裂了。 景熠站在门口,线条分明的俊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都散发着冷峻异常的气息。 褚恬怔怔的看着他迈开长腿走进来,是她熟悉的,又不太熟悉的。他穿着黑色的哑光定制西装,雪白的挺括衬衣上一丝不苟的系着领带,标准版的黑色领带上还别着一枚铂金的领带夹。他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清冷的气场中还透着她没见过气质,是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凛然正气。 景熠迎着两个警察有些诧异的眼光,目不斜视的走到褚恬身边站定,“我是褚恬的代理律师,现在我当事人不方便回答任何问题。” 褚恬仰头看得有些吃力,可她还是看清楚了几个字。代理律师?什么意思? 景熠利落的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纸扔在桌上。他抬眸扫了面前的警察一眼,不带任何情绪的说,“这是我当事人公司针对食品安全的管理章程,以及所有原料明细,还有今天所有参会人的详细信息。你们可以展开调查了。” 说着,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在文件上轻点了一下,银框眼镜反射出一道寒光,“我当事人只是尽公民义务协助调查,现在我要带她走。” 警察被景熠通身散发出的霸气冷冽的气息激的背脊发凉,他下意识的吞咽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是看着他又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一刻钟之后,褚恬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被警察通知说可以走了。 站在门口alice和sally一见她出来,忙疾步上前搀住了她。两人看着她像没了魂儿的样子,同时闷闷的叹了口气。 “走吧,先送褚小姐回去。”项正飞看着褚恬的样子实在不好,担心的建议道。 褚恬缓慢的移动视线看了看身边的人,喉咙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吧。”alice轻轻拍了拍她僵直的后背,又朝景熠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褚恬下盘的不稳的走着,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了走在前面的景熠。他的背影是那么好看,宽阔的肩膀,笔直的长腿。他走的很稳,带着坚定又肃然的气质,看得她的心跳不断加速。 刚才看到他出现在审讯室里的一刻,她所有的思维都卡壳了,凌乱的脑子里出现的是曾经被他在雨夜里拯救的画面。 和上次一样,景熠又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了。这个男人又一次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面前,把她从困境中拯救出来。 褚恬想着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伸手想去拉他。可她还没碰到他的衣摆,就被一阵刺眼的白光晃得睁不开眼睛。 一行人刚走出警局大楼就被记者团团围住了,几十只话筒对准褚恬,闪光灯此起彼伏。 褚恬被突然窜来的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胳膊被用力拉了一下,整个人跌入了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 景熠的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压着她的头顶。他身上冷冽的柏木和冷杉的气息随着温热的体温瞬间将她圈进了保护圈。 褚恬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突然就松怔了下来。她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看周围的一切,任由着他半扶半抱的将她护送上了车。 黑色奔驰在几辆黑色悍马的护送下很快回到了酒店,alice和sally搀着褚恬很快回到了套房。 景熠站在会客厅里,双手叉腰看着褚恬的两个助理围着她勤快的端茶递水,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放松了些。 他微不可见的调整了一下呼吸,从项正飞手里接过一份文件,走到褚恬面前蹲下了身。 褚恬就着alice手慢慢的喝了几口水,才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睛。景熠线条分明的俊颜映入眼帘,他不远不近的蹲在面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委托代理律师合同……”她看着文件抬头的黑色粗体字,心上像被人狠狠的捶了一下。仔细看才发现,景熠的西装领子上别着一枚银底金边的精致徽章。“中国律师”几个字下面有五颗金色的星星,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签字。”景熠努力控制着情绪,摸出签字钢笔递了过去。 “你……”褚恬撕磨着喉咙才发出一个音节,手就被他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捉了起来。他把笔塞进她手里,又迅速放开了手。 褚恬紧咬着嘴唇,落笔在文件最后签下了名字。她的手抖得厉害,随着笔尖滑动而来的是汹涌的情绪。这个男人竟然为了她重拾律师身份,手里的文件和景熠胸前的徽章再次深深震撼了她的心。 景熠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纸页上,心痛的紧缩成一团。褚恬把头埋的很低,但他还是从她抖动的睫毛和震颤的小手中看穿了她的心思。 在得知她卷进食物中毒事件时,他没有一点踟蹰。他必须到她身边去,必须亲自守护她才行。 他从没想过还有别上律师徽章的一天,但除了这个身份,他想不出还能以什么理由出现在她面前。但他还是庆幸的,庆幸至少还有一个身份能为她遮风挡雨。 “谢谢您。”褚恬揉了揉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双手拿起文件推到了景熠面前。 景熠没有接话,直接起身把文件放进了公文包里。他隐去所有情绪,平铺直叙的要求,“把整个事件的经过说一遍。” “能不能明天再谈?”alice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男人怎么这样啊,没看褚恬受了大惊吓吗?这么着急就要问话,真没人性。 “这个事件现在涉及到死亡,我想你应该明白它的严重性。”景熠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的顶了回去。 “你!”alice瞬间炸毛了,本来的那点感谢的心思荡然无存。 褚恬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摇了摇头,景熠说的没错,现在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她没时间休息。 “我去泡茶,稍等一下。”褚恬稳住情绪朝景熠说了一句,又拒绝了两位助理帮忙的意思,起身往小厨房去了。 她麻利的拿出一套新的茶具清洗好,泡了茶放到茶几上,“我这儿没有哈罗斯,您先将就喝。” 说完,她又转身回卧室拿了一张绒垫放在单人沙发上,示意景熠坐下。 alice和sally因为她一系列熟练的动作妥协了,两人同时扶额叹了口气,没有再阻止的意思。 景熠看着铺在沙发上的雪白绒毯,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柔情。他没有多做审视就坐了下去,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支黑色的录音笔,“从会前准备开始说,务必准确详细。” “所有原料都是事先通过供应商采购好的,今天早上运到会场后才启封的。”alice见褚恬很是疲惫的样子,就代为开口了。 景熠朝身后的项正飞打了个手势,接过他递来的原料清单仔细的看了一遍,才问道,“今天一共多少人接触过原料?” “除了我和三个甜品师在店里留守外,包括从s市过来的21个甜品师都去了。”sally正色答道。 “所有工具都是消过毒的,我一直在准备间里和大家在一起。”褚恬出声补充了一句,又不可置信的摇头。景熠的意思是怀疑有人故意在原料里掺进了硝-酸-盐?怎么可能。 景熠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了她的话。以他多年来接触案件的丰富经验来看,整个事件有明确的人为指向性,她这样感性的话解决不了问题。 褚恬见他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一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随即错开了视线。 “wace,你去医院,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景熠思量了一番,吩咐道。 “是。”项正飞正色应下,快步离开了。这种感觉真是令人怀念啊,托褚恬的福,神勇的传奇律师又回来了。 “所有员工的详细资料,我即刻要。”景熠又朝褚恬的两位助理吩咐道。 alice听着他不容置疑的口吻,配合的拿出笔记本电脑调出员工资料递了过去。 景熠看着笔记本电脑,微不可见的蹙起了眉,并没有接。 褚恬看着他好似有些迟疑的样子,起身回卧室拿了自己的电脑,放到了他面前。 alice本来还在疑惑景熠为什么不接电脑,下一秒就见他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落到了褚恬的电脑键盘上。 “呵。”她有些鄙夷的轻笑一声,收回了电脑。以前褚恬就说过这位不可一世的景氏总裁有洁癖,却没想到他竟然能矫情到这个地步,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景熠并未对这一声明显不悦的冷笑声有所反应,又拿出随身的平板电脑,两手开工飞快的敲击了起来。 褚恬本来还盯着天花板出神,渐渐的就被景熠的样子吸引了。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透明镜片反射着电脑屏幕上的光亮。匀长的手指轻敲着按键,快的像蜻蜓点水。 以前她也看过他工作,却不像现在这般。他坐的笔直,严肃又专注非常。这个样子好看的让她连眨眼都忘了,原来他做律师的时候真的是很帅的,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帅上千万倍。 第83章 :床边故事 景熠本来还在专注的筛选资料,突然游移过来的温柔视线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丝微不可闻的轻哼。这小女人到底有没有点觉悟,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这么盯着他看,是要逼他分心吗? “汪美婷,董伶俐,谷泉。”景熠敲下回车键,从条件筛选中得出了他想要的名字。他沉声说着,抬眼就见褚恬迅速别开了视线,还有些心慌的埋头喝了一口茶。 这个逃避的动作在他看来却是羞怯的,像撒娇一般,看得他的心轻颤了一下。 “把这三个人叫过来。”松怔的心情只持续了一秒钟,景熠收起心思,冷声吩咐道。 “你怀疑她们?”褚恬刚抬起头就见他来了这么一句,心里顿时一抽。 景熠的手指轻敲了两下膝盖,微微肃杀的眼神直勾勾的盯向惊讶又困惑的小女人,“不要怀疑我的分析能力,我要在最短时间内见到我想见的人。” 褚恬的心因为他这个陌生又有点可怕的眼神又是狠狠的一紧,她看了看身边两个神色凝重的助理,长长的叹了口气,“sally,你通知她们马上过来。” “我倒是希望你判断错误。”sally站起身,用力拉了拉衣摆。她给了面无表情的景熠一个瞪眼,才负气似的抄起手机拨了出去。 景熠听了连睫毛都没动一下,他起身叉着腰来回踱步了两圈,又把视线投向了褚恬,“这里没你事了,进去休息。” 褚恬想了想,听话的起身了。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内鬼”这种事,还是回避的好。 她喘了口气,闷头朝卧室走去。可刚走了没几步,她就感觉到心脏突突的跳了几下,眩晕的感觉毫无征兆的袭来。 景熠眼疾手快,大步上前稳稳的搂住了偏偏倒到的小女人。接触到她软乎乎的身体的同时,异样的温度就从她轻薄的衣料中透了出来。 他迅速摘下手套,用手背挨了一下褚恬的额头,果然在发烫。 褚恬紧闭着眼还没缓过神来,只觉得身体一轻,睁眼就发现已经被景熠打横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唇,怔怔的不敢挣扎,只由着他抱着她进了卧室。 景熠轻轻的把褚恬放到大床上,立刻规矩的和她拉开了距离。他看着她明显泛红的脸颊,心疼的不知怎么才好。是他疏忽了,不该拉着她说这么久的话,竟完全没发现她不舒服。 “我,我没事,您出去吧。”褚恬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轻声请求道。 “你发烧了,不要动。”景熠也不管她低着头看不见他说话,边说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放松。 alice在会客厅里傻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快步进了卧室,也没理那个霸道的男人,直接坐到床边把手放在了褚恬的额头上。 “sally!”她只挨了一下,滚烫的温度就让她紧张的朝门外大叫了一声。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褚恬果然烧起来了,这可怎么好。 刚刚放下手机的sally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卧室里尖利的喊声就传进了耳朵。她赶紧跑进去,一看alice朝她使眼色,又立即反身跑了出去。 “景先生,我需要给她换身衣服,请你回避。”alice扶着褚恬躺下,又神情焦灼的请求道。 景熠又看了褚恬一眼,配合的退出了房间。 sally以最快速度返回自己的房间拿了药箱,又一阵风似跑回了套房,却被站在卧室门口的景熠伸手拦住了。 “什么原因发烧?”景熠瞄了一眼她肩上大大的药箱,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sally咬唇没有接话,又往前了一步。可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依旧伸直长臂挡着。 “如果你不想她烧得晕厥过去,最好现在就让我进去!”sally心里焦急的厉害,拔高声调吼了一句。 景熠的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闪身让开了道。他看着被大力摔上的房门,心跳有些不稳了。晕厥过去是什么意思?难道褚恬除了失聪之外还得了其他病吗? sally手脚麻利的配了药,将输液针扎进褚恬的血管里,又拿了个冰贴敷在她额头上。她看了一眼电子温度计上显示的数字,沉重的叹了口气。不过一刻钟时间就烧到39.3°了,真的有点严重。 “我没事。”褚恬看着两位助理隐忍的担忧表情,轻声安慰道。 “放松知道吗,可不能再紧张了。”alice心疼的说着,伸手去摘她右耳的助听器。 褚恬却躲开了,摇头道,“别摘,我真的不觉得难受。”景熠还在外面,她怕他看见助听器。 sally见她固执的样子,刚想再劝,兜里的手机却响了。她朝alice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房间。 “耳朵真的没有不舒服吗?不要逞强。”alice看着房门重新关好,才换了手语比划着问。 褚恬摇了摇头,抬眼看着吊瓶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体免疫神经性耳聋除了摧毁了她的听力外,还带来了另一个副作用——高烧。 由于听觉神经和耳蜗病变,她的脑神经系统也失去了平衡。只要是长时间过度紧张,高烧就会找上门。发烧的时候,仅剩不多的听力会变得比较敏感。助听器一旦调试好就只能固定在同一频率,不能同步的话耳朵会听到嗡嗡的电流声。 alice看着她的大眼睛里满溢着酸楚的神色,心软的无法再劝了。她又仔细的帮她拢了拢头发,比划着说,“景熠要见的人可能来了,我出去看看。你好好躺着,不要再想事情了。” 褚恬缓慢的眨了个眼睛,还不忘朝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看到房门完全关闭后,褚恬脸上的一点笑意也随之消失了。她抬手捂住眼睛,紧咬着嘴唇哭了起来。今天的事情来的太快太猛,下午她还在开心的云端,一觉睡醒却坠入了痛苦的深渊。一想起有一位客人因为她的甜品而丧命,她的心就绞痛不已。 泪水像开闸的洪流浸湿了褚恬的手心和头发,就在她哭的全身发抖的时候,手背上突然传来了一股沉稳又温暖的触感。 褚恬心里一惊,忙放下手睁眼看去。暖色灯光下是景熠的脸,他微微躬着身子,浓密墨黑的头发上有一圈光晕,精心修剪的松散额发下的浓眉微微蹙着,藏在透明镜片后的那双神秘深邃的眸子里是淡淡的神采。那眼神是那么熟悉,怜爱疼惜和柔情交织在一起,衬得那一抹银灰色更加摄人心魄。 景熠看着她如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不断涌出的泪水,心脏抽痛的难受。刚才他实在放心不下,本打算进来看一眼就走的,不料却撞见了她哭得隐忍发抖的样子。那一声声细弱蚊蝇的抽泣让他顾不得那么许多,只寻着本能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他只想把心中的爱意传递给她,为她赶走伤心的泪水。 褚恬怔仲的看着,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唯有那双深沉注视她的眼睛清晰不变。她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用力的,更用力的敲在她的心门上,震的她的心口发痛发酸。 “别走~!”景熠刚直起身打算出去,睡在床上的人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叫了一声,猛地坐起来抱住了他的腰。 景熠周身一凛,手臂僵在了半空中。褚恬抱的那样紧,小小的柔软身体颤抖着紧贴在他的腰际。她放声大哭起来,滚烫的泪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衬衣。 好半天,景熠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托住褚恬的小脑袋,轻轻抚摸她单薄的后背。他的心被狂喜和心痛紧紧缠绕着,如果可以,真的很想现在就吻她。 景熠静静的抱了一会儿,狠下心拉下了褚恬的手。他半抱着她在床头靠好,又低头检查她手背上的针头。确定没有滚针之后,他才坐到床边,掏出手帕帮她擦拭眼泪。 褚恬抽泣着看着面前的男人,这是他们重逢之后第一次平静的相处。他脸上的表情都是她熟悉和想念的,吸引着她不舍得伸手去推。 景熠耐心十足的将她脸上所有的泪珠擦去,才又轻轻的执起她没有扎针的左手。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这……”褚恬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东西,心跳再次失稳了。这是一枚深红色的徽章,正中央有金色的字母:m&f,边缘还有一组同样金色的缩写:aba。 景熠修长的手指轻捏住她小巧的下颌,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用标准的口型轻声说,“american-bar-association-and-m&w-firm,你懂我的意思吗?”(美-国律师公会和m&f律师事务所) 说着,他的大手就包裹住褚恬的小手,稳稳的卷握成拳,“我是全美十大杰出律师,从业以来从未输过官司。相信我,我会把你拥有的,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褚恬看着景熠淡然又沉稳的说着话,整只手被他温热的大手包裹着。阵阵暖流从棉质手套中渗透出来,源源不断的顺着血管流进了心里。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灵魂,一直往一个温暖安心的所在靠近。 忽的,褚恬又落下了一滴眼泪,滴在景熠伸过来抚摸她脸颊的大手上。她的灵魂随着他脸上泛起的笑意悸动不止,那如天上骄阳的笑容直扑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景熠看着她眼中掩饰不住的痴缠光华,用尽全力忍耐着。他轻轻捏了一下她滚烫的小脸,托着她的身体平放下去,“现在睡觉,我要出去做事了。” “谢谢……”好半天,褚恬才紧着喉咙开口。可她刚说了两个字,嘴唇就被他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一下。 “不允许说话。”景熠半命令半宠溺的制止了她。她现在浑身还烧的滚烫,不能再费精神讲话了。 褚恬轻咬着嘴唇,大脑在他柔情的表情中彻底卡壳了。他究竟在干什么,不是不再理她了吗,为什么转眼间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他们还在一起时的样子。她实在太困惑了,他始终都是复杂的,搅动了她的心,却又不明关窍。 景熠见她还傻愣着不闭眼睛,刚想拉下脸来训诫,就见她反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蓝色的ipod。 “我要睡了,请出去吧。”褚恬逃避似的说了一句,耳机还没塞进耳朵里,却被他灵巧的绕了过去。 景熠控住她伸过来抢的手,把耳机贴近耳边一听,整个人就愣住了。耳机里是他的声音,是他曾经为她读过的睡前故事! 他记得褚恬说过,把这些录下来,要是以后他出差了,她就可以听着睡觉。这是她现在的习惯吗?即便她听不见了,还是要让他的声音陪她入梦吗? “褚恬,你这是何苦?要我怎么做才好,要我怎样心疼你才够?”景熠在心里大喊着,爱和痛纠缠在一起,搅得他呼吸发紧。 褚恬看着景熠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心慌的又一次试图去抢耳机线,“还给我!” 景熠被她窘迫的声音一叫,这才猛的回过神来。他安抚性的拍了拍被子,将ipod放到床头柜上,迅速摸出手机飞快的点了几下。 “今天我读给你听。”他收起心中的痛意,换上松怔的表情,直视着她闪烁的眼睛说道。 读给我听?什么意思?褚恬疑惑的眨了下眼睛,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景熠按在了胸口。随之而来的是她熟悉的高低震动,景熠拿着手机,薄唇一张一翕,正在说话。 “从前,在埃及街旁的一所房子里,居住着一只几乎完全用瓷料制成的瓷兔子。他长着瓷的胳膊、瓷的腿、瓷的爪子和瓷的头、瓷的躯干和瓷的鼻子。他的胳膊和腿被金属线连接起来,这样他的瓷胳膊肘儿和瓷膝盖便可以弯曲……” 褚恬的视线再次被充盈在眼眶里的泪水模糊了,景熠就坐在身边,戴着白手套的大手稳稳的按住她的手,正在读着她最喜欢的故事。他的姿态是那么放松,优雅的像古典油画里的美男子。 “呼……”她深深的吐了口气,放松身体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耳朵里的电流嗡鸣声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只觉得温暖而安稳,贪恋的让她所有的伪装和理智都瓦解了。 景熠边读着故事,边用余光观察着褚恬的表情。她正在逐渐放松,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平静了。他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又勾起嘴角露出了无声又满足的笑意。 他真该感谢这本书,让他收获了一份好大的意外之喜。他的小女人还爱着他,还依恋着他,还有比这更让他高兴的吗?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他要等她心甘情愿的转身,再回到他的怀抱。三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时吗? “恬儿,别担心也别害怕,我会等你。和以前一样,敞开心门等着你向前一步。”景熠低头看着眼前这张可爱到融化了他整颗心的纯真脸庞,无声的说道。 第84章 :内鬼 alice和sally在楼下的房间对着三个不明就里的甜品师枯坐了一个多小时,始终没接到景熠请她们上楼的指令。 “我去一下。”alice看了一眼手表,实在忍无可忍了,起身往楼上去。刚才景熠不由分说的把她们赶出了套房,这都一个小时了,还没动静。褚恬还挂着水呢,万一两人又爆发什么冲突就不妙了。 她迅速进了豪华套间,刚不耐的推开卧室门就傻愣住了。屋里只开着一盏小灯,景熠坐在床边,嘴里念念有词。 “他听到佩勒格里娜说,‘你使我很失望’。‘为什么?’他问她。我为什么使你很失望?” “不过他也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了。那是因为他不够爱阿比林。而现在她离开了他,这件事他永远无法挽回了。而且内莉和劳伦斯也走了。他十分想念他们。他要和他们在一起。” “那小兔子想知道那是否就是爱……” 景熠轻柔的悦耳男中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回响着,让alice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她放轻脚步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褚恬带着微微笑意,睡的恬静非常的样子。 她怎么都没想到卧室里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一贯冰冷的男人神态松怔,读得非常专心。他居然在给一个听障者读书,内容还是褚恬ipod里的故事。 “景先生,你……”好半天,alice才不可置信的开口了。 景熠眉心微动,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转头查看褚恬的情况,直到确定她已经睡的很熟之后,他才轻轻的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 他摘下手套探了探她的温度,抬头看着点滴器,沉声说,“叫sally上来看看,烧还是没退。” alice调慢点滴的速度,又看了一眼酣睡的褚恬,“没那么快退的,起码还要输两组。” 景熠整理了一下衣领,起身走到了会客厅。他看着跟出来的alice,恢复清冷的声音问道,“到底什么原因引起的高烧?” alice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才落下,自动屏蔽了他的问题,“你要找的人已经来了,我去把她们叫上来。” 景熠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也不打算再绕圈子了。他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冷声道,“她除了耳朵听不见,还有其他病?” “你说什么?!”alice听他猛的来了这么一句,震惊的失声叫出了口。 “哼。”景熠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迈开长腿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才重新把目光看向了她。 “你怎么知道她听不见?谁告诉你的?!”alice被他冰冷的眼神一盯,这才回过神来,疾步走到过去问道。 景熠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指着沙发示意她坐下。 alice摸了一把头发,坐下喘了口气,脑子里迅速把最近发生的事过了一遍,很快得出了答案,“是朗先生告诉你的?” 景熠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有抬头看她,依然没有接话。 alice看着他沉稳非常的样子,心里却泛起了狂澜,眼睛不觉蒙上了一层水雾。 好半天,她才试探着问,“你都知道了,那刚刚为什么……” 她紧着喉咙问了半句,就再说不出话来。他既然知道了,可刚才为什么还若无其事的读故事给褚恬听?为什么看不出一点不妥?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在乎。”景熠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抬眸直勾勾的看了过去,“对我来说,这不是障碍,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alice條的一震,景熠说出的话还有此刻肃然又带着心疼和宠溺的神情瞬间逼出了她的眼泪。她心里本来对他有很多的戒备,此刻全部神奇一般的消失了。 她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幽幽的说,“发烧是因为精神紧张导致的,耳聋让她的脑神经失衡了,如果受了大的刺激就会激发身体应激反应。” “她还剩多少听力?”景熠把她的话消化了一会儿,又问道。 “她是重度听障,只有右耳还剩一些听力,可以听见一些大的响动。”alice心酸的说着,又抬头直视着他,肃然的问,“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还爱她吗?”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精光一闪,他拉了一下外套,沉声道,“不要问蠢问题。” alice忽的又笑了,她瞄了一眼卧室门,颔首道,“她倔着呢,你多给她点儿时间吧。” 景熠不耐的瞥了她一眼,他的小女人什么样还用她提醒,真是画蛇添足。 “叫她们上来。”他又喝了一口茶,不打算浪费时间了。现在还不是和这位助理小姐套近乎的时候,等他办完正事再说不迟。 三个甜品师揣着忐忑的心情进了豪华套间,一看到单人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同时呼吸一紧。这个人她们都有些印象,他来过一次“rosemary”。他好像是个有钱人,还和老板很熟。 景熠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用余光瞄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没有说话。 sally不满的蹙了一下眉,不说要在最短时间内见这个几个人吗,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你进去看一下。”alice看着她一脸不爽的样子,就示意她去看看褚恬。 “啧。”sally不耐的哼了一声,也不打算在这里伺候景熠了,转身进了卧室。 景熠自顾自的拿起平板电脑点开社会新闻看了起来,仍旧没有理会面前的人。食物中毒事件果然发酵了,各路记者像猫见了腥一样都扑到医院去了,各种报道在网上闹翻了天。 会客厅里安静的过分,三个甜品师紧张的站着,不时给alice使眼色。可她也不为所动,直接忽略了她们求助的目光。 “叮咚~叮咚~” 门外传来的门铃声打破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alice起身打开门,把微微喘着气的项正飞让了进来。 项正飞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走到景熠身后,将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又尽量靠近他耳边,微不可闻的说,“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现场勘验也结束了。在盐渍樱花里发现了硝-酸-盐,死者的胃里也有还没消化完的樱花馅儿。” 景熠眉心微动,翻开文件审阅起来。几分钟后,他又朝项正飞打了手势,仰头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是,我明白。”项正飞会意的点头,又开门出去了。 “alice。”景熠又拿过褚恬的电脑放在腿上,边敲键盘边唤道。 alice见他终于开口了,立刻走到他身边等着他吩咐。可景熠却没有说话,只是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 “这三个人分别负责什么工作?” “汪美婷和谷泉负责预拌馅心,董伶俐负责饼坯。”alice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而是改用打字。但她还是配合的在手机上打了行字,回答了问题。 景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干脆的示意她退后,又一次沉默了下去。 项正飞在走廊上连打了几个电话,点开微博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食物中毒事件已经上了热门搜索,“rosemary”的声誉已然岌岌可危。 他压下心里的焦急又耐心等了一会儿,平板电脑就发出了邮件提示音。他迅速点开看了一眼,嘴角就勾起了笑意,随即把邮件转发了出去。 景熠看到邮件提示,并没有点开,而是把电脑放到了一旁。他的修长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了一下,终于抬起了头。 三个甜品师已经站的脚疼,表情也变得烦闷起来。她们小声的交头接耳,抱怨着alice大半夜把她们叫来的“恶行”。 景熠不着痕迹的扫过三个人的脸,冷声开口了,“汪美婷、谷泉。” 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三个人突然听到一记冰冷的声音,吓得同时打了寒颤。抬头看去,景熠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们。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丝鄙夷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说,“你们可以走了。” “景先生……?”alice也吓了一跳,刚才她看了项正飞拷贝回来的报告,明明是馅心出了问题,怎么他反而叫负责馅心的两个人离开? 景熠抬手打断了她想继续说话的意思,深眸微眯着,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到了董伶俐身上,“你,留下。” alice瘪嘴叹了口气,起身招呼着其他两个人离开。这景熠实在是个奇怪的人,说话做事都让人找不着北。也不知道褚恬喜欢他什么。 “幸会,我是褚恬的代理律师。”景熠掸了掸西装袖子,斜眼瞄着面前的人说道。 “你好,你好。”董伶俐尴尬的笑了笑,背着手规矩的站着。 “你没什么要交代的?”景熠不带任何情绪的说着,拿起录音笔按下了开始键。 “你怀疑她?”刚刚关上门的alice一听这话,疾步走了回来。她看着董伶俐明显懵了的样子,拔高声音问道。 景熠给了咋呼的女人一个警告的瞪眼,又直视着董伶俐说,“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第二百三十三条规定: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说着他眸色一沉,本来清冷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无比,“你选哪条?” alice被他这个犹如豹子见了猎物的眼神震的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上天灵盖,她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用力拽了石化了的董伶俐一把,厉声说,“dorothy,说话!” 董伶俐被alice大力拉得踉跄了一步,她牙关紧咬只把头埋的更低。 “沉默在我这里行不通,劝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景熠略带鄙夷的说了一句,又拿过笔记本电脑边看边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然我可以送你去多吃几年牢饭。” “景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alice看着董伶俐脸色惨白,实在忍不住了。景熠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连她止不住心里恐惧的感觉,更别说被他质问的董伶俐了。可她怎么会是投毒的人,绝对不可能。 景熠没有马上接话,依旧紧盯着董伶俐观察着的她反应。两分钟后,他抬手摸了摸额角,仅有的一点耐心消耗殆尽。好吧,他本来还打算让她自己坦白,给她个自首的机会。既然对方不领情,他也不想再和她耗下去了。 “你是美-国的老员工,我当事人待你不薄。董伶俐,你的雇主给了300万,就买了一条人命和我当事人的前途。你觉得法官会姑息你?”景熠说着,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转向了董伶俐和alice。 董伶俐瞄了一眼屏幕,不觉倒抽一口凉气。她死命的攥住衣角,“完了”这两个字闪现在脑海中。 alice一目十行看完邮件里内容,反手一个耳光抽在了董伶俐脸上,“说!是谁让你来害vanessa的?!” 到此刻,面对景熠抛出的牌,她不得不相信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董伶俐的账户里一周前多出了100万,今天晚上又有200万入账。就算瞎子也明白了,她就是投毒的人。 “戴姐,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这钱是我亲戚给我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董伶俐捂住刺痛的脸,终于含泪开口了。 她的话音刚落,立马引得景熠发出一丝调侃的轻哼。他拂了一下额发,声音越发不耐,“再劝你一条,不要考验我的智商。” “你双亲离世,在美-国有一个游手好闲的哥哥,你们住在ny唐人区。亲戚?哪位亲戚够资格使用瑞士银行账户?”景熠加快语速说完,便松怔了下去。他言尽于此,接下来就要看董伶俐表演了。 董伶俐脸上的肌肉突然抽搐了两下,随即捂着额头哭了起来。这个律师太可怕了,短短时间就把她调查了个一清二楚,她的心理防线在景熠步步紧逼的攻势下彻底崩溃了。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她语无伦次的说着,越哭越凶。 alice看着她这个反应,突然又不生气了。她鄙夷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就听见景熠开口了。 “你去把人叫进来。” 等在外面的项正飞见alice开门出来,立刻带着身边的两个警察进了套房。他一眼就瞥见了哭得崩溃的董伶俐,心里直叫大快人心。还敢在自家老板面前顽抗,不知道景大律师最擅长的就是玩心理攻坚吗?多少老奸巨猾的对手都败在他脚下,就凭她这点阅历,真是自不量力。 景熠拿起桌上的录音笔起身,递给了项正飞,示意他交给警察。 “警察同志,你们要的人就在这儿了。”项正飞把录音笔递给警察,又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警察礼貌的接下,摸出手铐走到董伶俐面前,“现在怀疑你和一起投毒致人伤亡案有关,走一趟吧?” 冰冷的手铐下一秒就落在了董伶俐手腕上,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踉跄着被警察推出了房门。 sally在卧室里照看着褚恬,直到帮她换上新一组液体,才关掉所有照明退出了房间。 “人呢?”她刚关上门,抬头就发现会客厅里只剩下alice和景熠了,三个甜品师都不见了。 alice摇了摇头,担心的问,“她好些了吗?” “控制住了,没再往上烧,就是睡的不踏实,刚才醒了一次。”sally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就安慰着说。 本来还在敲键盘的景熠一听这话,立刻起身往卧室走。sally伸手想拦他,却被alice拉住了。 景熠推开房门,刚想进去就怔仲着顿住了脚步。房间里的遮光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眼前一片漆黑。 “你看着点儿脚下,太黑。”alice见他不进去,就出声提醒道。 “她每天都这么睡觉?”景熠瞄了她一眼,冷淡的问道。 “嗯,她喜欢黑,基本不怎么开灯。”alice老实回答了,说实话她对褚恬这个奇怪的习惯也很不理解。 景熠蹙眉看着黑洞洞的卧室,心里直叹气。从ipod到眼前的黑暗,他的小女人又一次让他心疼到不能自已。 他又凝神平复了一会儿,才抬脚走了进去。 跟着进去的alice本来想拿手机给他照着点路的,但她很快发现没这个必要了。景熠步伐不减,轻车熟路就到了床边。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褚恬,也瞬间明白了这个怪异的习惯是怎么来的了,想必是受了景熠的影响。 景熠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黑暗中褚恬的睡颜清晰可见。她的樱桃小口微微嘟着,左手蜷在脑袋边,可爱乖巧的样子让他清冷的眸色瞬间柔和了下来。 sally站在门边适应了黑暗后,才和alice走了过去。她看到景熠把手伸向了褚恬,心惊的赶紧想去挡,却再次被alice制止了。 景熠轻轻的把助听器从褚恬耳朵上摘下来,摩挲把玩着。他静默了一会儿,才不带情绪的开口道,“把她的手机和电脑都收起来,不要让她出门。等她病好了,即刻带她回美国。” “什么意思?”sally刚刚还震惊的看着他手里轮廓模糊助听器,下一秒就被他的话弄的不明觉厉。 alice感叹的吐了口气,真没想到这个万年冰山男还有这么细心体贴的一面。她拉了一下sally的胳膊,沉声说,“投毒的人找到了,是董伶俐。” “dorothy?are-you-kidding?”sally惊诧的脱口而出,董伶俐可是褚恬一手培养起来的,怎么可能是她?(你开玩笑吗?) alice心里闷闷的难受,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个结果实在太令人唏嘘了,她现在也还没完全消化。 景熠眸色深沉的又注视了褚恬一会,才俯身轻轻的在她还在发烫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他的小女人实在太善良,他私心里也不希望事实如此。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打理好后续的事情,尽全力保护她。 “照顾好她。”景熠沉声吩咐了一句,起身离开了。 sally看着他步伐稳健的背影,终于找回了点思绪。她紧蹙着眉头,拉住alice连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他怎么发现的?你怎么不盯紧他?” “他早就知道了……”alice微微笑了笑,把之前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叙述了一遍。 sally听完就久久的沉默了下去,不住的摇头感叹。看来这个景熠确实是个特别的人,事情的发展显然早就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第85章 :幕后主使 景熠没有再停留,他离开酒店和项正飞一起驱车去了警局。 刑警队长邓伟业站在大楼门口等得有些着急,他伸长脖子张望着,见一辆漆面锃亮的黑色轿车开近,忙跑下了台阶。 “景先生,你好。”景熠刚伸腿迈下车,耳边就响起了一记略有些嘶哑的烟嗓声音。 项正飞不着痕迹的挡了一下来人,礼貌的说,“邓队长是吧,你好。” 邓伟业见景熠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往楼里进,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半个小时前他接到上头的电话,要求他优先侦办投毒的案子,还告诉他景氏总裁牵涉其中,叫他小心应付。 “我们是代表‘rosemary’的法人褚恬来的,景先生是她的代理律师。”项正飞见他纠结的看着景熠走进去的方向出神,就小声提醒了一句。 邓伟业又是一愣,律师?景氏总裁什么时候成律师了? 项正飞见他发懵的样子讪讪一笑,追着景熠去了。 景熠快步进了刑警队的大办公室,他冷眼扫过一众警察,本来嘈杂的办公室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所有警察齐刷刷的看着出现门口西装革履的帅哥,心里顿时好奇了起来,可面对他冰冷的神色也都不敢上前询问。 邓伟业很快追了上来,他刚想请景熠到他办公室坐,项正飞却先开口了,“刚抓回来的嫌疑人突击审问了吗?景律师想看一下笔录。” 邓伟业噎了口气,又瞄了一眼景熠西装领子上的徽章,这下确定他不是来开玩笑的了。真没想到景氏总裁还有律师这个副业,能请动这尊大佛,这案子的涉案人确实后台不小。 “小王儿,你去看看。”邓伟业朝一个年轻刑警喊了一声,又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 五分钟后,景熠拿到了新鲜出炉的笔录。他就着项正飞拿文件夹的手看的飞快,整个事件终于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董伶俐确实收了一个人的钱,对方指使她把硝酸盐掺进了盐渍樱花原料中。她声称并不知道总共有多少剂量,也不知道硝酸盐对人体危害巨大。只是按指示办事,完事之后收到了对方承诺的佣金。 事实真相还原和景熠设想的相差无几,不过他心里还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董伶俐在笔录中反复提及褚恬多次对原料进行检查,她差点没找到下手的机会。都是临近宣传会开始时,趁着褚恬去换衣服的空档,她才得手。 这几条口供对于景熠来说非常重要,褚恬虽然摆脱了刑事嫌疑,但很可能逃不掉民事诉讼。原告方肯定会拿监管不力来说事,现在看起来倒是董伶俐无意之中帮了个忙。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景熠看完笔录,就示意项正飞把文件夹交给邓伟业。 邓伟业面色凝重的飞快的翻阅着,很快就发现了其中关窍。董伶俐受雇于一个网名为一叶轻舟的人,两人是在交友软件里认识的。她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也没和本人见过面。 “查查这个人。”邓伟业很快叫了个刑警来,把笔录交给了他。 景熠冷眼看着那个戴眼镜,长相白净的刑警操作电脑,很快发现他是个电脑高手,也就打消了叫自己的科技公司来人协助的念头。 “ip地址显示在香港。”刑警很快得到了这个注册账号的最后登录地址,眉头随之蹙了起来。跨境了,这可不好办。 景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能动用瑞士银行账户的人在内地太少。他心念一动,摸出手机拨出了号码。 “喂~”身在美国的廉逸尘看到来电显示,很快接了起来。景熠居然主动给他打电话,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我需要你的帮助。”景熠没有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道。 “你说。”廉逸尘听他声音冷淡的过分,警觉的正坐起来。 景熠简洁的说明了一番原委,廉逸尘的父亲与香港警察总署署长私交甚好,这个资源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廉逸尘沉声应了一句,很快收了线。 就在邓伟业不明白景熠意欲何为时,香港警方就打来了电话,要求他们把嫌疑人的ip地址发过去。 景熠双手抱臂,修长的手指在手臂上轻敲了一下,显然非常满意廉逸尘办事的速度。他盘算着下次去香港请他吃个饭,好好感谢他。 窗外的天色微微泛白的时候,刑警队收到了香港方面发来的传真,一个名叫骆俊基的香港人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景熠盯着骆俊基的黑白证件照片,银灰色的眸色渐深。身份信息表明这个人生于香港,长于香港,出入境记录显示他很少涉足内地。而且他的名字和长相都很面生,恐怕这还不是他最终要找的人。 邓伟业立即吩咐刑警们展开了新一轮的调查,他几次请景熠去他办公室等候消息,可对方完全没搭理他。最后,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诶……”邓伟业看着景熠和项正飞离开的背影,郁闷的喊了一嗓子,可人家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头儿,那人谁呀,好大的架子。”一个愣头青刑警凑过来,好奇的伸长脖子往走廊上望去。 “看什么看,不用做事了?”邓伟业抬头用力打了一下他的头,又不耐的给了所有刑警一个大大的瞪眼,转身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景熠出了大楼矮身钻进了车里,他没有吩咐开车,只是让老齐下车去等。他不过是被那个唠叨的刑警队长搅了思绪,上车躲清静罢了。 坐在副驾驶的项正飞回头看了自家老板一眼,见他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也没出声打扰。他们已经奔走一夜了,该让他缓缓精神。 “医院那边都安排了?”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项正飞就听见后座的人开口了。 “安排好了,我们的人一直在医院,治疗费用和抚慰金都到位了。”项正飞也没回头,正色答道。景氏公关部的人以“rosemary”的名义一直在医院守着,现在中毒伤患和家属的情绪都稳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媒体呢?”景熠听了没有表态,又问道。 “危机公关的人在跟进,电视台和报纸杂志也打过招呼了。”项正飞说着,又摸出手机点开了微博。关于食物中毒事件的消息已经从热门榜上撤下来了。 “嗯。”景熠这才哼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不再开口说话了。 此时,守了褚恬一夜的alice刚趴在床边迷糊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把她吵醒了。 她猛的直起身,下意识的先去看褚恬。确定她还在安静的睡着后,才摸出了手机。 “hello,mrng.”她快步走到外面,接起了电话,又和坐在沙发上的sally交换了个眼神。 “where-is-vaessa?is-she-all-right?”朗励诚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she’sgot-a-fever,sleeping-now.”alice平静的回答道。(她发烧了,正在休息。) 朗励诚焦躁的在房间里走了两步,担忧的厉害。他现在身在伦敦,要不是刚才接到电视台打来的电话,还不知道国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呢。 “don’t-worry,she’s-fine.mr.jing-is-helping-to-deal-with-the-matter.”alice听那头的人没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别担心,她没事。景先生现在正帮忙处理这件事。) “ok.take-care-of-her.i’ll-be-back-as-soon-as-i-can.”朗励诚又沉默了一阵,才稳住思绪说道。(照顾好她,我会尽快赶回去。) 他按下挂断键,撑着桌子深深的吐息了一口气。电视台打电话来是为了请他接替褚恬上甜品比赛节目的,食物中毒件事的前因后果他还不是很清楚,但不到严重的地步,对方怎么会提出撤换褚恬。 想到这儿,朗励诚不敢再耽搁了,他迅速收了行李,往机场赶去。 褚恬因为发烧身体虚弱,一觉睡到正午时分才醒。她悠悠的睁开眼睛,alice正微笑的看着她。 “好点了吗?烧已经退了。”alice用手语比划着,又拿起电子体温计确认了一次。 褚恬缓慢的点了个头,见房间里的遮光窗帘依然拉着,出声问道,“几点了?” “刚过12点,饿不饿,吃点东西吧?”alice比划着说道,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示意她放松。 褚恬的眉头一下次蹙了起来,她挣扎着想起身,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得焦急的问,“医院有消息吗?客人怎么样了?” “都稳定了,别动。”alice赶紧按住她的肩,又肃然的摇了摇头。烧了一整夜还不好好躺着,真不让人省心。 褚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拳头,手心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松手一看,原来是景熠给她的徽章,她竟然这么握了整晚。 “景熠呢?”看到徽章,她的思绪终于回笼了。昨晚发生的一幕幕都浮现出来,心跳不觉有些不稳了。 “走了。”alice见她好似有些动容的样子,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褚恬又将徽章握紧,抿唇想了一会儿,收拾起心情说,“带我去医院。” “不行,你刚发过烧,不能下床。”alice果断拒绝了。她可是答应了景熠的,要是不把人看住咯,可有好果子吃。 褚恬用力摇了摇头,不顾她告诫的眼神,挣扎着坐了起来,“我一定要去,你快去给我拿衣服。” alice看着她倔强到不行的表情,瞬间服软了。褚恬的个性她是很了解的,一旦抱定决心任天塌下来都不会改变。 “先吃东西,不然哪儿也别想去。”她故作严肃的训诫着,把褚恬扶在床头上靠好,拿起床头上的电话叫了客房服务。 当褚恬怀着忐忑的心情上车往医院去时,回到景氏总部的景熠正大力的捏着手机。 站在办公桌前的市场调研部长任尚明和项正飞看着他整个人都笼罩进了异常冷峻的气息中,立刻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屏息凝神。 “完了,完了,这是要爆发了呀。”任尚明心里暗叫不好,紧张的头皮都快发麻了。他这个工作汇报算是选对时间了,怎么就莫名其妙撞到枪口上了。 “嘭~!”他还没腹诽完,就听见一声闷响,景熠的黑色手机在桌上狠磕了一下,划出抛物线掉到了脚边。 景熠大力的砸了手机,噌的从转椅上站了起来。他漂亮的浓眉紧紧蹙着,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你,出去!”任尚明刚想去捡地毯上的手机,头顶就响起了老板冷的像冰渣子一样的声音。 项正飞瞄着任尚明逃也似的出了办公室,这才鼓起勇气问,“boss,出了什么事?” 景熠牙关紧咬,若不是他自制力过人,现在一定冲出去把想杀的人千刀万剐。他匀长的吐了口气,努力把胸膛里的怒火压制下去,重新坐了下去。 他点开公司内部系统迅速搜索了一番,冰冷的吩咐道,“通知季同,明天h市的竞标一块地都不许放过,全部给我拿下。” 项正飞一听就疑惑了,赶紧在平板电脑上查阅起来。季同是接替陈白涛上任的正达地产总经理,明天h市有一场地块拍卖。这都是日常工作,自家老板怎么突然如此在意了。 他很找到了参加竞标的企业名单,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感觉。荣氏集团的名字赫然在列,老板的意思是要打压刚刚涉足地产业的荣氏? 项正飞刚想问,那冰冷到不行的声音又响起了,“通知基金经理,收购‘修益堂’在散户手里的票。下午收盘前,我要看到结果。” “boss,不会是……”他心里天雷滚滚,自家老板突然出手打击荣氏和好久没有问津的“修益堂”,太不正常了。 景熠却没有回答的意思,他说完要说的话,就起身大步出了办公室。 项正飞的疑问在到达警局后得到了解答,香港警方响应b市刑警队的请求传唤了骆俊基。问话的结果令人咋舌,原来这个骆某人是个小有势力的古惑仔,专接赏金的活儿。他作为中间人接了投毒报复的“业务”,而幕后雇主竟然是荣世悦和罗子婳! 景熠刚刚接到的那通电话正是香港警方打来的,听到那两个名字的同时,他震怒的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撕碎。三年前他不该看在褚恬和褚怀瑜的面子上放过罗子婳,这个女人上一次伤害褚恬的种种还历历在目,如今居然更变本加厉了。 “这两个人现在在哪里?”项正飞听完邓伟业的叙述,也罕见的动怒了,厉声问道。 邓伟业看着面前两个气压为负值的男人,谨慎的说,“海关刚刚传回的消息,罗子婳和荣世悦在今天早上分别从g市和s市出境。一个买了去美国的机票,一个去了英国。” 他现在真是头大了,这案子俨然已经破了,两个主要嫌疑人却成功潜逃了,跨境执法又困难重重,简直太让人郁闷了。 项正飞听了却转怒为喜,他看到自家老板投来的肃杀眼神,立刻会意的点头了。这两个女人真是够蠢的,要逃也请逃到景氏可掌控的范围之外去啊,去了美国和英国就和自投罗网没差别。 “不用交涉了,交给我吧。”项正飞拍了邓伟业一下,又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转身跟着景熠离开了。 邓伟业和一众警察上一秒还在烦闷,下一秒就被项正飞的话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家面面相觑了好一阵,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第86章 :景熠的柔情 项正飞一边跟在自家老板后面走着,一边给“修益堂”现任总经理杨永芳打电话,吩咐他盯紧那帮姓褚的人。他们要在股市上操作,想必很快就会被褚远之这个老狐狸察觉,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三年前,自家老板手下留情没有全盘接手“修益堂”,只是收购了两份保密配方,外加拿下了罗健柏的股份,成为了控股股东之一。这次就不同了,既然罗子婳这个蠢女人敢再来挑衅,就绝没有第二次姑息的机会了。 景熠快步上了车,窝在后座想了一刻,还是决定去看看褚恬。他摸出手机拨了alice的电话,可对方的回话再次让他阴郁了起来。 “去医院。”他重重的按下挂断键,沉声吐出三个字。褚恬真是无法无天了,居然违抗他的命令跑到医院去了,这是要逼他发飙吗? alice被景熠大力戳下挂断键的声音震了耳朵,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褚恬,认命的叹了口气。好吧,该来的始终躲不躲,她就等着景熠杀过来把她往死里修理吧。 褚恬此刻对景熠正在来抓她的路上这件事毫不知情,她到了医院就遇到了景氏的几个人,才知道在她发烧期间一直是他们在医院做善后工作。她心里感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也没敢再耽搁,直接进了住院部。 她本来抱定了被客人和家属责骂的决心,却在进了第一间病房后突然放松了下来。客人见了她什么重话也没说,还反倒来安慰她,说她是被心术不正的人连累,不能怪她。 “呼……”alice正靠在门边想待会儿怎么跟景熠解释,就见褚恬走过来背对着病床长长的舒了口气。 “走吧。”她赶紧收起心思,扶着褚恬出了病房。 褚恬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门,感叹道,“我真的太意外了,他们居然没骂我。”这是她进的第六间病房了,里面的二位客人生命体征稳定,也和其他客人一样,没对她说什么重话。 “他们都上过你课,你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吗?”alice避重就轻的安慰了一句,扶着她往下一间病房去了。 其实,客人没有责难的真正原因她很清楚。最血雨腥风的阶段都是景氏的人在这里顶着的,他们都是公关高手,在最短时间内把所有中毒者安置妥当了,还承诺所有治疗费用全包。不仅如此,每位客人都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慰问金,只要不是胡搅蛮缠的人,面对这样贴心的照顾自然不会再计较什么了。 褚恬走到下一间病房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摆才礼貌的敲开了门。 “您好,我来看看您。身体感觉怎么样?”她走到靠门的病床前,看着病床上的中年女人,歉疚的说道。 “好多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中年女人一看到褚恬,就朝她礼貌的笑了。 “真的很抱歉,是我工作没做好。”褚恬歉疚又感激的说着,朝她鞠了一躬。 “快别这样。”中年女人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直起身来。 “您安心修养,您放心,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褚恬实在愧疚,面对客人如此善解人意的话,她除了道歉找不到其他话表达了。 中年女人摇了摇头,感叹的说,“网上都传开了,说是有人针对你。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褚恬微怔了一下,悻悻的笑了。这句话她刚才已经听了多次了,只是她的手机被sally没收了,案子现在究竟怎么样,她一点也不知道。 “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她又说了一句,又往另一张病床去了。 景熠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医院,他先找了公关的人问了目前的情况,在得到一切妥当的回复后,找到了褚恬所在的病房。 他以为见到她会立马发难,却在推开房门的瞬间什么脾气都没了。褚恬正坐在靠窗的病床前,她微笑着,正在和病床上的人说话。 那一抹淡淡的真挚笑意是他最熟悉的,每每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无论他有多少负面情绪都会消散的无影无踪。这种感觉是他久违了的,他的稳定剂和定心丸回来了,就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让他不忍心打扰。 alice本来还专注的看着褚恬,身后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意让她本能的回过了头。景熠就站在门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的褚恬。 景熠见她出声要叫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出来。 “烧退了?”alice刚轻轻带上房门,还没来得及认错,就听见他清冷的问道。 “退了,吃了些东西才出来的。我怎么劝都不听。”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 景熠听了这才稍微放了些心,他抬眸瞄了病房一眼,吩咐道,“你进去吧,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你要走吗?案子怎么样了?”alice有些吃惊的问道,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没发脾气,还这么着急要走。 景熠本来还算平淡的眸色一沉,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转身快步朝电梯间走去。褚恬既然没事,他就要专心去做事了,现在还不是和她增进感情的时候。 “放心吧,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项正飞看着alice皱眉的样子,又安慰了一句,追着自家老板走了。 alice看着两人很快消失在走廊那头,不觉轻笑出声。景熠的脾气可真怪,话少的可怜,还随时随地一张面瘫脸,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真是令她折服。不愧是景氏总裁,没两把刷子还真坐不稳那个位置。 褚恬在医院待到晚间8点钟,终于把所有中毒患者都探望了一遍。夏季的b市白昼时间很长,她走出住院大楼时,抬头就看见了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变化莫测的大团云朵缓慢游移着,在高远的天空中描绘出一幅幅奇妙的图画。 这样难得一见的美景让褚恬低沉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些,她就着alice扶她的手矮身钻进了车里。 “明天安排去吴小姐家。”褚恬在车子开出去一会儿后,转头吩咐道。 alice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她看着她明显疲惫的脸,担忧的说,“还是不要去了,实在不行我替你去。”褚恬口中的吴小姐是这次中毒事件唯一的身亡者,她的意思无非是想登门致歉。可涉及人命,家属肯很可能会有过激反应。 “这件事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就这么决定了。”褚恬坚决的回了过去,她当然知道她是在担心,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必须担负起责任来。 alice轻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胳膊说,“你先养养神,回去我们再说。” 褚恬见她这么说,也不再说话,只把头转向了窗外。 sally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用一种审视的焦躁眼神看着小厨房的方向。正当她不知该去劝还是该继续保持沉默时,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她大步走过去打开门,看到alice就赶紧朝她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alice本来还想和她打招呼的,一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就疑惑的蹙起了眉。 褚恬的眼神来回在两个人挤眉弄眼的人身上扫了一圈,还是没明白她们在打什么哑谜,随即绕过sally进了房间。可她没走几步就顿住了脚步,从小厨房里飘出的阵阵香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转头一看,顿时整个人都傻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惊讶的捂住了嘴。她不是眼花了吧,景熠在做饭?! alice听着sally耳语了几句,又朝厨房看了一眼,不觉就笑了。好吧,难怪刚才她眼神那么怪异,感情是万年冰山男在厨房里倒腾呢。 “先去换件衣服吧。”alice拍了拍石化了的褚恬,示意她该回神了。 “这,这怎么回事?”褚恬结结巴巴的说着,圆圆的大眼睛盯着景熠忙绿的身影。他没穿西装外套,袖子卷在手肘处,腰上还系着一条看起来极不合衬的格子围裙,正在专心挥动着锅铲。 “他一来就霸占了厨房,还不让我进去。”sally没好气的嗔怪着,直接把褚恬拉回了卧室。 褚恬闷头洗了个澡,刚吹干头发就被alice推出了卧室。她任由她拉着,但还是忍不住往厨房的方向看去。 “坐着。”alice不怀好意的笑着,把伸长脖子打望的人按到沙发上坐下,又拿了张薄毯盖在她腿上,转身往厨房去了。 没一会儿,景熠就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原木托盘。他清冷的眼神在褚恬诧异的小脸上划拉了一圈,放下托盘坐到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端起了碗。 褚恬抿着嘴唇,紧张的看着白瓷碗里清亮见底的汤水,心里震惊的厉害。可她还没来得及问,勺子就送到了嘴边。 景熠见她傻愣着盯着出神,也没说话,只是又把勺子往她嘴边凑近了一些。 褚恬微不可见的瞄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还是乖觉的张嘴喝了下去。清爽的汤汁一点也不烫,猪展甘甜的味道里还有些许凉瓜的苦味,却是别样的好喝。 站在一旁的sally看着褚恬连喝了几口,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蹙眉拉了一下笑的一脸得意的项正飞,低声问,“他真的会做饭?不会吃出问题吧?” 项正飞不置可否,可也不能在她面前露怯,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说实在话,他也不知道自家老板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景熠慢慢的喂褚恬喝下一碗汤,又端起饭碗,夹了一块茄饼酿肉凑了过去。 “我,我自己来。”褚恬只觉得尴尬的不行,她纠结了半天,鼓足勇气抬起了头。 “是用花生油做的,不会腻。”景熠淡淡的说着,直接忽略了她的请求。她刚才乖乖喝汤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让他满足到不行。他已经好久没喂她吃过饭了,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 褚恬轻轻眨了几下眼睛,心跳悄然加速。她没有再拒绝,张嘴咬了下去。茄饼非常嫩,饱满的汁水和肉质弹牙的馅心侵袭了味蕾,也让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不知道景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而且还做的这么好吃,手艺一点也不输给“兰亭”的粤菜师傅。吃在嘴里的不仅仅是菜而已,倒像是他无声的安慰。 景熠耐心十足的喂着,看着褚恬微微开始泛红的脸颊,心上像有羽毛浮动,痒痒的。他不觉就想起了他们在“意墅”吃的第一顿饭,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吃着,娇俏可爱的像只小兔子,让他心底的爱意无声的涌动起来。 alice看着景熠娴熟的动作和褚恬此刻感动的表情,嘴角不觉泛起了笑意。这个景氏总裁确实魅力无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样的男人恐怕没有女人能拒绝的了吧。 朗励诚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推开套间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他完全没想过的画面。alice和sally跟景熠的助理站在茶几旁,而褚恬正乖觉的窝在沙发上,任由景熠喂她吃饭。 他以为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她会焦躁而不安,却没从她脸上看到一点负面情绪。现在的她和他印象里的很不一样,没有习惯性的礼貌拘泥,反多了些小女人的羞怯。 “mrng。”sally听到门锁的声音,抬头就见朗励诚出现了。 景熠用余光瞄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又舀了勺咸蛋黄焗豆腐送到了褚恬嘴边。 “我真的吃不下了。”褚恬无奈的摇头,这男人还是老样子,她胃都快撑爆了,他还不打算放过她吗? 景熠微蹙着眉,直接忽略了她的话,霸道的把勺子喂进了她嘴里,又细心的拿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 朗励诚看着两人这般相处,不觉挑眉松了口气,抬脚走到了褚恬身边。 褚恬本来还在努力吞咽嘴里的豆腐,一双咖啡色的休闲皮鞋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她抬头一看,朗励诚正微笑着看着她。 “咳,朗先生。”她猛的噎了一下,呛得干咳一声。 景熠忙放下碗,顺着她的背,责备道,“说了多次了,吃饭不允许说话。” 褚恬报赧的拨开他的手,赶紧起身了,“你怎么回来了,英国那边不是还有评审工作吗?” “such-a-big-thing,you-are-not-going-to-tell-me?”朗励诚漫不经心的说着,又抬手整理袖口。 褚恬一听这话神经條的紧绷了起来,歉疚的说,“我真的很抱歉,给‘rosemary’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i-didn''t-say-it-was-your-responsibility,have-problems-to-solve-together。”朗励诚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冷意在他身上游走着,加快语速说了一句,就示意褚恬坐下。(我没说是你的责任,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解决。) “事情进展的怎样?”他转头问道。 “景先生现在是vanessa的代理律师,具体情况他比较清楚。”alice瞄了景熠一眼,适时助攻道。 朗励诚本来已经朝沙发另一侧走过去了,却被她的话震惊了一把。他转头看了看景熠,瞬间笑开了,“想不到‘rosmary’有这个荣幸,能请动m&f的传奇律师再次出山。” “m&f?”alice和sally同时惊叫了一声,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正在收拾碗碟的景熠。她们没听错吧,他是m&f的律师?就是那个收费超高,号称只要你出的起钱,就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案子的律师事务所? 景熠面无表情的端起托盘,直接忽略了两位助理小姐天雷滚滚的表情,稳步进了厨房。 他放下托盘,没有着急收拾,又返回了会客厅,“alice,你带褚恬进去休息。” 褚恬的脸色立刻就严肃了起来,拒绝道,“我是‘rosemry’的法人,有权知道事情的进展。”景熠明显是要赶她,可她为什么不能听? 景熠当然没不能让她如愿,直接给了他一记冰冷的瞪眼,又朝alice打了个手势。 “走走走,让他们先谈,你才发过烧不能操劳。”alice不由分说的拉起褚恬,连拖带拽的把她带进了卧室。 朗励诚瞄了一眼关闭的卧室门,收起微笑,正色道,“the-question-is-who-did-it?”(问题是谁干的。) 项正飞拿出平板电脑递给了他,肃然的说,“案子已经破了,后面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朗励诚一目十行的看着,心猛的沉了下去。投毒的人竟是董伶俐,这个结果着实让人震惊。 他紧蹙着眉头,抬眼不耐的问,“在背后指使的这两个人是谁?为什么要针对vanessa?”他现在还没时间探究董伶俐忘恩负义的行为,报告里的两个陌生名字让他警觉了起来。 景熠坐在单人沙发上喝着茶,抬眸凌厉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这你不必知道,我会处理。” “中毒的客人呢?现在医院是谁在守着?”朗励诚被他冰冷的眼神盯的有些烦躁起来,又转头问sally。 “都稳定了,不用担心。”sally含糊的答了一句。 朗励诚见她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火气就来了。他把平板电脑扔在沙发上,脸色沉了下来,“i-am-the-investor-of''rosemary'',i-have-50%-of-the-shares,you-want-to-put-me-out?”(我是‘rosemary’的出资人,有50%的股份,你们想把我排除在外?) “你的身份不适合管这件事,做好你手头的工作。”景熠浓眉一挑,平铺直叙的回了过去。 朗励诚眼皮跳了一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想必他已经知道了电视台撤换褚恬的事,这在提醒他不要曝光幕后身份。 他又拿起平板电脑仔细审阅了一番,心中有了些猜想,“这两个人是不是和vanessa有过节?” 景熠轻哼了一声,也没解释。朗励诚还是挺聪明的,不过他不打算把褚恬的旧事告诉他。他已经了解她太多了,也该适可而止了。 朗励诚本来还只是猜想,见他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狠狠的剜了那两个刺眼的名字一眼,“这边就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既然景熠已经全面控制了局面,他就不用瞎着急了。他打算去电视台见见节目组的人,讨论一下具体细节。 第87章 :像我一样爱你的人 褚恬在卧室里和alice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她抄着手在床边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觉得疲惫的很,随即倒在床上,塞上了耳机。 alice本来还在想怎么劝,却见她一副宣告划清界限的样子,正在嘴里打转的话又咽了回去。 褚恬怔怔的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怎么的就迷糊了过去。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住的公寓,米色的石墙,木色的大门,还有蜿蜒狭窄的石质旋梯。 她拾级而上,推开了一扇棕红色的木门。母亲就坐在玻璃窗边的摇椅上,正笑着朝她招手。 她笑着朝母亲跑过去,一头扎进她怀里,撒娇着叫妈妈。 母亲亲了亲她的脸,柔柔的笑着,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说,“恬儿,maman希望将来有个人,会像我爱你一样的爱你。” “什么才叫像你爱我一样?”她问的一脸疑惑。 “就是像我一样,每天都担心你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每天都想这么抱着你,每天都想你好多好多遍。”母亲轻声说着,眼睛里有些怅然若失的情绪。 “我就要maman,不要别人。”她倔强的撒娇,又把头埋进了母亲怀里。 “呵呵……”母亲却笑了,幽幽的说,“将来你会懂的。” “maman~!”褚恬惊呼一声,條的睁开了眼睛。她的手直直的伸着,像是要从虚无里抓住些什么。 良久,她才从梦中的情景里抽离出来。卧室的里遮光窗帘都拉着,灯也没亮。她身上盖着被子,alice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呼……”褚恬捂着脸调整情绪,连声吐气。她想起来了,梦里的情节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之后不久,母亲就因为急性肾衰竭住进了医院,再没能回家。 那时候她还太小,并没有听懂母亲说的话。现在回忆起来才察觉,母亲的笑容里带着一点牵挂和酸楚。她是不放心年幼的女儿吧,害怕将来没人照顾她。 褚恬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起身打算去厨房接杯水喝。 会客厅里并无他人,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景熠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坐着,双腿-交叠,膝盖上还放着一份打开的文件。 褚恬怔仲了片刻,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他没戴眼镜,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他线条分明的俊颜隐没在昏黄的灯光下,立体的五官上有一层淡淡的阴影。 褚恬的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微微躬身又凑近了些。仔细看才发现,他的下颌处冒出了一些青青的胡茬,微蹙着的眉宇间还有不易察觉的倦意。 景熠确实已经睡着了,他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饶是他精力过人也觉得扛不住了。他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却被额角突然传来的温柔触感唤回了意识。 他缓缓睁开眼睛,不太清楚的视线中是褚恬的脸。她穿着睡衣站在面前,淡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了下来。她的嘴唇轻抿着,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擎着心疼的柔光。 褚恬见他睁开了眼睛,帮他揉太阳穴的手没停,轻声问,“累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景熠又眨了一下眼睛,才确定不是在做梦。他感觉到她的手指正不轻不重的按压着他发胀的太阳穴,一点点的为他赶走了疲惫,带来了一份舒适惬意。 “还有事没做完。”他放轻声音说着,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褚恬看着景熠放松下来样子,突然又想起了梦里母亲说的话。她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了?那个像母亲一样爱她的人,就在眼前吧。 他曾经为博她一笑,送了她一台华丽无比的旋转木马。曾经为了她的理想,送了她一间黄金地段的店铺。他会在睡觉的时候轻轻的抱着她,给她读好听的睡前故事,还为了她在房前种满了蓝花楹。每次她面对困境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就在刚才,他还亲自下厨为她做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熠,我真的欠你太多了。这个债我要怎么才还的清?”褚恬怔怔的想的失神,视线被朦胧的水雾模糊了。 景熠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就觉得好多了,他伸手轻拍了一下褚恬的手,示意她不用按了,睁眼却对上了她擎满泪花的大眼睛。 他轻捏了一下她还放在他额角的小手,把腿上的文件放到一边,长臂伸展开来,“要不要抱一下?” 褚恬一愣,景熠的嘴型开合的并不大,可她还是看清楚了他说的。以前他曾这样问过,在她伤心的时候,感动的时候,失落的时候,是他一次又一次向她敞开怀抱。尽管她什么都听不见,但是脑子里还是回响起了他的悦耳男中音和轻缓的语调。 景熠看着她傻愣着没有反应,又耐心的用标准口型说,“允许你抱一下。” 下一秒,他的怀抱就被熟悉的柔软触感和好闻的清甜气息填满了。褚恬跌坐下来,小小的身体完全窝进了他怀里。 景熠的心因为这个依赖的动作轻轻颤抖了起来,他压抑着想紧紧抱着她的冲动,只轻轻环住她,上手在她单薄的后背上轻抚着。 褚恬紧闭着眼睛,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柏木和冷杉气息。她没有感觉到痛意,反而是久违的安心。她的胸膛里某种情绪正在泛起狂澜,炙热的,悸动的,快要把她的心融化了。 景熠静静的享受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他拍了拍褚恬的胳膊,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蹲下身直视着她懵懂的小脸说,“想不想知道案子的情况?” 褚恬困惑的眨了一下眼睛,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不是不让她过问吗?怎么又要告诉她了?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调侃的精光,他的小女人果真可爱。这样傻傻的样子,真是让他喜欢到不行。 “下毒的人是董伶俐,背后操纵的人是罗子婳和荣世悦。”他收起柔情,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平铺直叙的说道。 刚才抱着她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想法。她虽然柔弱,但又是坚强的。她说过要和他并肩而立,那么就如她所愿,让他们一起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吧。 褚恬的心猛的一紧,瞪大眼睛仔细的在景熠眼睛里寻找起来,可看到的都是冰冷而肃然的精光。所以,他不是在开玩笑,说的都是事实? “为什么?”好半天,她才紧着喉咙问道。居然是董伶俐?这个跟了她两年的员工,她手把手培养起来的业务骨干居然是凶手!还有罗子婳和荣世悦,怎么会是她们? 景熠安慰性的轻拍了一下她攥紧的手,冷声道,“证据确凿,你不用怀疑。至于原因,等她们归案后你自然知道。” 说着,他又从沙发边的公文包里拿出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褚恬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一封邮件,咬唇沉吟了下去。邮件的内容是一个叫杨永芳的人发来的,内容是向景熠汇报有关收购“修益堂”股票的事宜。即便她不问也知道景熠的意思了,他出手了,大量增加持股量,已经直逼褚远之的第一大股东地位。 景熠看着她意味不明的小半张脸,伸手轻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我的做事风格你应该知道,凡事没有第二次机会。” “那我呢?”褚恬看着他清冷的过分的脸,鬼使神差的吐了三个字。她不愿承认,他这句话让她感觉到了害怕。这个说一不二、做事凌厉果决的男人对她还有多少耐心,她不知道。 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自嘲的轻哼,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发顶,拿起公文包快步离开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还是说我没机会了?”褚恬捂着头顶,盯着被关闭的大门,心跳骤然失稳了。 景熠反手关上门,欣长的身体往门上一靠,仰头脱力似的长出了口气。他的心跳剧烈,沉吟了一阵后又不自觉的低笑出声。若不是他躲的快,这傻子般的表情就该被褚恬看了去了。 她竟然问他还有机会吗?那简单的三个字在他听来如同天籁。难道她还不明白吗,他所有的原则在她身上都形同虚设。机会?太多了。只要她想,就算一万次他也会毫不吝惜的给她。 “呼……”景熠再次吐纳了几次,终于把狂喜的情绪平复了下去。他整理了一下外套,迈开长腿往电梯间走去。 他走的既快且稳,周身都散发着清冷的霸气。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累,所有的疲惫都被治愈了。他要去兑现承诺,把阳光灿烂的日子还给他最爱的女人。 翌日,褚恬起了个大早,去了中毒身亡的吴倩家。可是她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出来应门,她叫alice打了电话给吴倩的哥哥,却也没人接听。 半个小时后,褚恬没有等来给她开门的人,却等来了两个警察。警察告诉她有人报警说她在这里扰民,请她即刻离开。 褚恬立刻明白了,吴倩的家人就在屋子里,不过是不想见她罢了。这个结果令她愧疚自责不已,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离开了。 待到她回到酒店的时候,朗励诚却找来了,要求她即刻回美国去。就这样,不明就里的褚恬被两个助理塞进车子,一路飞驰到了机场。 “你们要我走,总得说明原因吧。”褚恬拿着机票,说什么也不愿进安检区。 “那边订单太多,你回去盯着。”朗励诚敷衍的编了个理由,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褚恬当然不会相信他说的,咬牙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早上食品药品监督局的人来查封了店铺,要求我们整改三个月,你在这儿也没事可做,还不如回去。”sally可没有另外两个人的好脾气,这些话她已经憋了一路,再不说出来就快难受死了。 “sally!”朗励诚和alice同时大叫一声,又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褚恬突然松怔了下来,她看着面前大眼瞪小眼的三个人,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朗先生,那这边就麻烦你了,节目的事你多费心,我先回去了。” 朗励诚本来还恼火的瞪着肚子里藏不住话的sally,猛的听到这番话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褚恬。他接到店被查封的消息时,气的就差没跳脚了,怎么她的反应如此平静。 褚恬看着他惊讶不已的样子,并不打算解释。她又礼貌的颔首示意了一下,转身走进了安检门。 朗励诚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沉声吩咐道,“take-care-of-her,what''s-the-situation-at-any-time-to-inform-me。”(有事随时联系我。) alice和sally互相交换个眼神,肃然的点头应下,也快步跟了过去。 飞机准点从b市机场起飞了,褚恬坐在头等舱宽大舒适的座椅上,安静的沉默着。直到飞机突破云层到达预定高度,她才从手包里拿出小本子写了行字,递给了旁边的alice。 “店里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要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alice看着本子上的话,眼皮不觉一跳,又迅速回了一句,“景熠告诉你的?” 褚恬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早上她去吴倩家之前就收到了景熠发来的邮件,告知了她行政门部的处理意见和电视台撤换她的消息。她当时的反应也是震惊又恼火,可这些情绪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邮件里的最后一句话冲淡的烟消云散了。 景熠在最后还写了一句话,他说,“我会妥善解决,不用担心。”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心瞬间稳了。她平静的接受了处理意见,没有丝毫怨言。她相信景熠,这是她当时脑子里冒出来的唯一想法。就像相信自己一样,无条件的相信着他。 alice看着褚恬看向窗外的侧脸,嘴角勾起了笑意。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实在不必保护过度。只是褚恬现在的这份淡定确实让她有些吃惊,也不知道景熠到底怎么跟她说的。 当褚恬戴上耳机,在飞机上安然入睡时。景熠坐在迈巴赫齐柏林宽敞舒适的后座,还一瞬不瞬的望着飞机消失的方向。 他没有去送行,只是选择在褚恬看不到的地方注视。当飞机划出跑到腾空而起的时候,他突然有些莫名的伤心。 她走了,又一次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年的长久分离,让他变得害怕离别了。飞机还没有进入云层,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boss。”项正飞看着刚刚收到的邮件,谨慎的唤了一声。 他又通过后视镜瞄了后座的男人一眼,确定他没什么不妥之后,才接着说,“杨永芳发邮件来了,褚远之刚刚到过她办公室。”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精光一闪,他拢了一下西装外套,冷声吩咐,“按兵不动。” “明白。”项正飞狡黠的一笑,飞快的敲击键盘回复了邮件。他们现在只是收购了散户手里三分之一的股票,褚远之就坐不住了。哼,好戏还在后头呢。 “s市的人怎么说?”景熠听到前面敲键盘的声音停了,才又问道。 “荣兴发没什么动静,这两天照常上下班。”项正回答道,还不忘鄙夷的摇了摇。看来荣世悦的老爹并不关心她,女儿都跑的没影了,他还有闲心下了班去会所寻欢作乐。 “回公司。”景熠冷声吩咐道。今天的天气虽不怎么样,但下次褚恬回来的时候,他保证会是个艳阳天。 第88章 :东汉普顿 经过13个小时飞行,褚恬到达了纽约。但她没出机场,而是直接转国内航班去了洛杉矶。 上飞机前朗励诚说店里很忙也不是完全信口胡诌,她看了近期的订单,有两位好莱坞明星预定了甜品,而且出货时间还是同一天,她决定先去那边的分店帮忙。 褚恬到了洛杉矶没有休息,直接去了“rosemary”位于比佛利商业区的分店。调整甜品种类,亲自指导甜品师们制作。出货当天,她又到客户家里事无巨细的安排妥当,这才大石落定的松了口气。 她想着忙了三天,该稍事休息一下。却在回到纽约总店时,被一个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榛果儿?”褚恬刚跨进店门,站在陈列柜前的熟悉背影就让她惊呼出声。 端木臻本来还颇有兴致的看着玻璃柜里的蛋糕,听到身后清亮的声音,赶紧转过了身,“猪猪。” “你怎么在这儿?”褚恬看着她咧嘴笑着的样子,这才确定不是眼花了,立即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想你了呗。”端木臻玩笑着说道,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嗯,气色看着不错,就是有点疲倦。 褚恬惊喜万分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好久没见闺蜜了,真没想到她会从华盛顿跑到这里来。 端木臻拍了拍她的头,眼神又落到了橱窗里的巧克力蛋糕上,“你这蛋糕只用来展示真是太浪费了,我就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来问呢。” 褚恬刚松开手就见她来了这么一句,她看着橱窗里的蛋糕,悻悻然的摇了摇头。 其实,当初她没想过要把景熠的专属生日蛋糕拿出来展示。却被alice说既不吃又不展示,白白浪费顶级原材料,才勉强同意的。却没想到这个蛋糕俨然成了店里的一景了,很多客人都被它简单却又精致的外观吸引,还对它的名字“甜蜜的幸福”颇为好奇,常有人来问可不可以订做。 “对了,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褚恬又拉了一下端木臻的胳膊,聪明的换了个话题。 “你跑回国内就没影了,该给我几天时间了吧,我们去度个假怎么样?”端木臻收起心思,看着褚恬献媚似的笑了。 褚恬一听就蹙起了眉,怎么觉得她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味道,随即伸长脖子朝店外望去,“宗医生呢?” “嘿,你找他干嘛?我是你闺蜜,还是他是?”端木臻没好气的嗔怪了一句,拉着她出了店门。 褚恬看到缓缓开过来的大红色玛莎拉蒂gt-mc-stradale-centennial,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车了。这完全是宗伽文的品味,博人眼球才是选择的唯一标准。 “yo,girl~!”宗伽文降下车窗,探头朝褚恬痞雅的一笑。 “宗医生,你好。”褚恬躬身朝他挥了挥手,又转头问端木臻,“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度假?” “对呀,带你去个好地方。”端木臻先是瞪了车里的宗伽文一眼,又忙不迭的把褚恬往车边推。 褚恬这下头大了,这两个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啊,她还没同意呢,怎么就要带她走。 “去吧,这边没什么大单子了,我帮你盯着就行。”alice见她踌躇不定的样子,就走过来劝道。 褚恬圆圆的眼珠一转,立马察觉出不对了。她抄手站在街沿上,不耐的发难了,“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商量好的?” “哪能啊,不是想着你最近辛苦了吗?alice都发话了,我们赶紧走吧。”端木臻面不改色的敷衍着,也不顾她愿不愿意,直接拉开后车门把人塞了进去。 “诶~!喂~!”褚恬朝着站在路边向她挥手的alice嚎了两嗓子,可车子还是稳稳的启动了。 宗伽文从后视镜瞄了褚恬一眼,又赶紧给她旁边的端木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点什么。 “呃,嘿嘿。”端木臻挠了挠头发,观察着褚恬的脸色,开口说,“gavin在东汉普顿有栋度假别墅,就在海边,风景可好了。我也就去过一次,还没招待过朋友呢。怎么样,赏个面子?” 褚恬斜眼盯着她说完一车话,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这个不太高明的谎言,“是不是景熠指使你俩的?” 车子本来还平稳行驶着,她的话刚出口,就引得宗伽文紧张的点了一下刹车。 “怎么开车的你?!”端木臻倾身就给了踩老刹车的人一拳,又赶紧去查看褚恬的情况,“你怎么样啊?有没有被震到?有没有头晕?” 褚恬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这才稍稍消气,摆手说,“没事,别这么紧张。” “真的没事吗?”端木臻又摸了摸她的脸,拔高声音再次发难了,“你能好好开车吗?不知道猪猪不能受大的冲击力吗?” “知道,知道,我是医生哪儿能不知道。”宗伽文自认吃瘪,赶紧放低姿态认错,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 褚恬赶紧拉了端木臻一下,示意她好好说话。宗伽文怎么说也是男人,她这么吼他太不给他面子了。 端木臻安慰性的抚了抚她的胳膊,重新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松怔的姿势,也不打算再打太极了,“是景熠打电话来叫我们带你出去放松放松的。” “你们怎么联系上的?你没告诉他我听不见的事吧?”褚恬心里咯噔一下,拉着她语速很快的问道。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告诉他。”端木臻面不改色的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又放缓语速宽慰道,“你在国内的事情他都告诉我们了,就让我们陪你去散散心,别的没说。” 褚恬紧张的看着她说完,忽的又低头沉默了下去。没想到真是景熠请他们来的,他是怕她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吧。对于他的好意和细心,她真的是感动了。 “臻臻,快劝劝啊。”宗伽文瞄着褚恬埋下了头,又催促了一句。‘少爷’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一定把褚恬陪高兴咯,可从上车到现在她都没笑过,他真是压力山大呀。 端木臻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又换上笑容去拍褚恬的手,待她抬起头来后,才缓缓的说,“你别有负担,就当陪我去休假,好吗?” 褚恬看着她好似很忐忑的样子,这才颔首露出了笑容。 “哎呀,公主,你终于笑了。”端木臻心里长舒一口气,立即给了她一个熊抱,又挑衅似的朝后视镜挑眉。 宗伽文完全没因为她不怀好意的眼神而不耐烦,反而轻快的吹了一声口哨,平稳的加大了油门。 褚恬在车子开出市区后不久就睡着了,端木臻放轻动作拿了张薄毯盖在她身上,又怕她睡不安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说,景熠到底还有没有戏?”端木臻看着褚恬安静的睡颜,幽幽的问道。 “有。”宗伽文少见的收起了玩笑态度,正色吐出了一个字。 “这么肯定?”端木臻倒是有些意外。 “我兄弟我当然了解,他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一根筋,凡事一条道走到黑。”宗伽文又瞄了一眼熟睡的褚恬,贴心的调高了空调温度。 端木臻听了只沉默了下去,说实在的,对景熠她真是又爱又恨。若不是他,褚恬当年不会抛弃一切躲起来。但也是因为他,褚恬才能在这次食物中毒事件中明哲保身。 其实,景熠最近的一系列动作他们都是知晓的。从要求他们对褚恬隐瞒他知道失聪的事,到他披挂上阵做她的律师,再到他吩咐他们带她出去散心。这些端木臻都看在眼里,也感念于心。景熠的心思还跟以前一样,只是不知道当事另一方怎么想。 褚恬一觉睡的很沉,连梦都没做。最后,是手臂上传来不断被轻拍的感觉唤醒了她。 “猪猪,你这一觉睡的真久,真是只猪。”端木臻见她总算醒了,坏笑着去捏她的鼻子。 褚恬嘟嘴拨开她作乱的手,又揉了揉眼睛才直起了身。车窗外已经是另一番景色了,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大厦消失了,蔚蓝的大海出现了。 “哇……”她出神的感叹了一声,拉开车门跑了下去。脚下的细沙很柔软,耳边有海风略过,连呼吸间都是咸咸的味道。 “嗯~!好舒服~!”端木臻正帮着宗伽文往车外腾行李,就听见不远处的褚恬感叹了一声。 她不觉就笑了,还不忘给了宗伽文一个大拇指。起初景熠打电话来交代的时候,她还有点犯难,不知道该带褚恬去哪里好。还是宗伽文提了一句自然风光,她才想到来海边的。 “你把帽子给她,这儿我来行了。”宗伽文从行李袋里翻出草帽递给端木臻,催促道。 端木臻接过帽子,潇洒的挥了挥手,“辛苦啦,大力水手。” 宗伽文看着她撒腿跑远的身影,摇头低笑出声。他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别的女人是小鸟依人,她却随时随地都想跟他称兄道弟。不过,也就是她这份毫不造作的爽朗气深深吸引了他,即使是被当做小弟呼来喝去,他也心甘情愿。 褚恬正站在海边伸展着手臂,就在她闭上眼睛陶醉在海边一色的美景中时,突然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扣。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突然恍惚了起来。阳光从淡薄的云层中投射下来,金灿灿的晃了她的眼。 她摸到头上多了一顶宽沿帽子,略微刺眼的光线中出现的是景熠的脸。他神色淡然的站在面前,细心的帮她戴上遮阳帽。 “猪猪,想什么呢?”端木臻见褚恬瞳孔散大出神的样子,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褚恬怔了一下,这才看清身边的人。她淡淡的笑了笑,又把目光放远。碧蓝的海面上跳跃着金色的光点,像极了那年夏天的凤鸣湖。她和景熠坐在湖边,谈论过他的名字。 他的人一如他的名字,金色的阳光。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没有阳光的地方。 宗伽文两手提着四个大大的旅行袋进了别墅,他拉开起居室的落地窗帘,朝海边的两个人看去,摸出手机按下了号码。 “是我。”景熠冷峻的声音传来。 “少爷,人接到了啊。”宗伽文甩着被行李抻疼的胳膊,汇报道。 “嗯。”景熠隔了几秒钟才哼了一声算是知晓了,随即挂断了通话。 “嘿,我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宗伽文蹙眉瞥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的嗔怪道。怎么说他也是帮了他的忙,怎么反倒像是欠了他500万一样。 景熠将手机揣回兜里,眼睛仍然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玻璃墙。他松散的额发微微长长了一点,头顶的灯光打下来,正好在他的俊颜上投下一片阴影,却挡不住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眸里的凛冽精光。 项正飞站在一旁,用余光瞄了自家老板一眼,嘴角不觉就勾起了笑意。景大律师这是已经做好狩猎的准备了,真是期待啊。 荣世悦坐在审讯室里,面对两个疾言厉色的警察,一直埋头保持着沉默。她牙关紧咬着,努力想保持镇定,可放在桌板上的手却不自觉的微微发抖。 “啪——!”一个负责审讯的刑警从文件夹里扯出一张纸,重重的拍在桌面上,又一次打破了沉闷紧张的气氛。 “荣世悦!我劝你不要顽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刑警厉声说着,走到荣世悦面前把手里的纸张伸到她面前。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刑警自上而下斜视着她,手指用力在纸上敲了敲,“这是你的出入境记录,显示你近期频繁出入香港。还有,这是香港方面的审讯笔录,看看吧。骆俊基早就招了,你就是投毒案的主谋。” “不是!我什么都没干!”荣世悦爆发似的吼道,又逃避的撑住额头不去看桌上的文件。 “你没干?没干你为什么在事件发生前后多次去香港?!”刑警不耐的说着,又抽出几张照片摆在了她眼前,“这是你的信用卡消费记录,根据这个我们调取了娱乐场所的监控。你以为你和骆俊基见面神不知鬼不觉?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荣世悦浑身一颤,手腕上的手铐碰撞桌子发出铛铛的响声。她半眯着眼看着桌子上被放大的监控图像照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天灵盖。 刑警见她慌张的全身发抖,又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一边说,“我劝你还是招了,罗子婳就在隔壁,你想她现在会不会说你才是主使者?” “不是!我不是!我要见律师!”荣世悦歇斯底里的大叫着,紧攥着拳头重重的捶打桌面。 景熠看着她惨白扭曲的脸,眼底划过一丝厌弃的精光,“wace,通知他们把消息放出去,按计划行事。” “是。”项正飞肃然的应下,转身离开了审讯室隔间。 半个小时后,b市公安局的官方认证微博在网上宣布备受关注的食物中毒案件告破,几个主要嫌疑人已经归案,正在紧张审讯中。 与此同时,几路在国内颇具影响力的纸媒体和网站也在各自官微上进一步爆出了真凶的身份信息。恶性投毒事件系s市荣氏集团董事长千金和g市“修益堂”前总经理千金共同策划实施,消息一出,公众一片哗然。 不少资源党翻出过去几年有关荣世悦和罗子婳的负面新闻,称两个烂到骨子里的人不仅自己嗑-药-吸-毒,还干出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要求公安机关严惩。 景熠却无心理会网民们的愤青情绪,他坐在车里,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证券交易软件。 “开始。”他冷眼着荣氏和“修益堂”两只股票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急速震荡下跌,不带任何情绪的吐出两个字。 项正飞心里暗爽,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了几下,向基金公司发出了抄底建仓的指令。之前收购的那点股票不过是敲山震虎而已,他们才不会傻到在高位全面建仓。现在荣世悦和罗子婳被捕,两家股票都因为这个利空消息开始跳水,这才是出手的最佳时期。商人嘛,总是喜欢以小博大,求得利益最大化。 “抓紧时间,我要在停牌前看到结果。”景熠又吩咐了一句,退出了软件。这点小事就不用他盯了,他要抓紧时间在审讯结果出来前处理公司文件。 项正飞一边盯着股市上的成交量,一边又拨出了电话。 “黄总,你好,我是项正飞。你们和香港台湾那边的合同可以签了。” “对,消息你都看了吧。” “黄总太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好的,等你好消息。” 项正飞公事化的说了几句就收了线,后座的景熠听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虽说荣世悦已经严重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但他不会公私不分浪费资源去收购没有前途的荣氏。 要搞垮一个刚刚从代工企业转型的集团太容易,只要釜底抽薪夺了他的根基就行。觊觎食品加工这块蛋糕的公司有的是,景熠不过找了个处于上升期的中型企业,作个顺水人情而已。 下午三点钟,股市准点收盘。项正飞活动了一下手指,满意的笑了。经过一轮疯狂的扫货,自家老板已经甩开褚远之和褚远兰,成为了“修益堂”名副其实的第一大股东。 而荣氏的股价更是好看,在两家大牌副食品商宣布抛弃他们,和另一家企业签订合同后,散户们开始疯狂抛售手头的票,荣氏股价直线跌破20%。 “boss,杨永芳来信儿了,褚远之刚刚要求发起临时股东大会。”项正飞看完刚收到的邮件,汇报道。 “嗯。”景熠看着手上的报表,只轻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点击审阅键将报表发回成本部,这才抬眼看向后视镜。 “通知杨永芳,我会出席会议。” “是。”项正飞笑的更开心了,以他喜欢“欺负人”的性格,这场热闹的好戏当然不能错过。也不知道褚家人是不是都有挑战法律的癖好,罗健柏还在监狱里蹲着呢,他的女儿就快去步他的后尘了。 景熠没有再理会还在负隅顽抗的荣世悦和罗子婳,直接吩咐老齐开车回公司。他得去准备“修益堂”股东大会的事,没时间理会那两个垂死挣扎的蠢货了。 第89章 :连消带打 此时的大洋彼岸已经沉入了夜色中,褚恬躺在度假别墅客房里的松软大床上沉沉的睡着。 忽的,她迅速一个翻身,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她的眼睛大睁着,失神而空洞。 她轻车熟路的下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偌大的三层别墅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洒在浅灰色的绒地毯上。 褚恬光着脚,步伐稳健的走下楼,开始在前厅和起居室里游荡起来。她穿着荷叶边睡衣,漫无目的的走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她正深陷在梦境中,对自己的梦游行为全然不知。梦中的她焦急的寻找着,她走过一条一条街道,始终找不到景熠的影子。 她梦见一年多以前他到美国参加景氏子公司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挂牌仪式,那个时候她就在华尔街,站在交易所门口粗大的大理石柱边。她拿着手机看着交易所内的实时新闻画面,难过的呼吸发紧。 就在刚才,她躲在交易所对面的大楼下,远远的看着景熠从轿车里出来,稳步走进大门。 只是远远的一眼而已,她的视线就被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吸引着无法侧目。两年没有见过的人,她却一点不觉得陌生。还是她熟悉的,想念的。 可她没用勇气出现在他面前,即便知道他就在那扇门后面,可还是无法跨出最后一步。 “哗啦——!”忽的一阵风吹来,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扑在褚恬的脸上。她猛的一震,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愣住了。她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站在一扇格子落地玻璃窗前。双开玻璃窗被风吹开了一半,海风搅动着窗帘有规律的扑在她脸上。 褚恬捂着脸调整呼吸,原来她又梦游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她努力把梦境中难受的感觉压抑下去,关上落地窗准备出去,回身才看清了房间里的陈设。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铺着樱桃木的木地板,没有摆放家具。窗外时隐时现的月亮发出幽深的银光,照进来点亮了整个空间。 褚恬缓慢的移动视线,一点点光线对她来说就够了,足够将周遭的一切看真切,也足够让她的心剧烈的震动起来。 三面白墙上挂的满满的都是她的照片,周围还摆着白色的展示架,上面放的也是她的照片。在这个不大的陈列室里,褚恬被无数个“自己”包围了。照片记录下的是她在白海河湿地写生时的样子,是景熠拍的。 这些照片景熠从未给她看过,没想到会在这里被撞见。他的摄影技术真的是很好的,镜头掌控的功力很强,每一幅都充满了视觉冲击感。原来他喜欢拍黑白照片,也喜欢捕捉微表情,更擅长人与景之间的构图搭配。 褚恬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很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照片上的她看起来漂亮极了,面庞精致长裙飞扬,与湿地的候鸟交相呼应。 这些照片好像都在诉说一件事,执掌镜头的人对模特怀有真挚而强烈的感情。不然他不会如此用心的取景,更不会有这些堪比艺术大片的成片。 褚恬能想象得到景熠对着电脑一张一张的修图,调色。享受的,细致的,完成了这些数量惊人的作品。 她缓缓的合上眼睑,随着银色的泪滴划过脸庞,她感觉到周围涌来深沉的气息将她轻轻包围起来。静谧的,安定的,环绕着她,把她带进了无边的暖阳中。 罗子婳在警局里抗争了两天,她一口咬死没干过投毒的事,只要求见律师。 和她对峙了两天的刑警此刻已经烦躁不已,对面的女人真是顽固不化,面对铁证还是不肯定交代。 就在两位刑警打起精神准备再战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另一个警察走进来,伏在他们耳边低语了一句。 “罗子婳,你的律师来了,跟我走。”刑警不耐的瞪了罗子婳一眼,起身打开扣在桌板上的手铐,把她提溜了起来。 罗子婳本来表情沉重的脸上瞬间有了神采,她不等警察推她,就快步朝门外走去。她等的人终于来了,就知道褚家不会放弃她的。 刑警很快把她带进了一间会客室,锁上门守在了外面。 “你是谁?赵律师呢?”罗子婳见来人不是褚家的代理律师,立刻发难了。 “我姓金,是褚远之先生为你指派的律师。”矮胖的中年男人抹了一把地中海秃头上的汗珠,不咸不淡的说着,又拿出一张名片放在了她面前。 罗子婳看着名片上不知名的律师事务所,心里顿时一沉。她咬牙重重的敲着桌子,厉声叫道,“我不要你,叫赵律师来见我!” 矮胖男人瘪嘴,仰身往椅背上一靠,颇为不耐的说,“就你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建议你配合一点。你表现好一点,到时候我可以向法官求情,争取少判几年。” “我不要听!你给我滚出去!”罗子婳噌的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个恶心的男人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行,走是吧?可以。”矮胖男人拿起公文包就走到了门口,他烦躁的转身瞪了罗子婳一眼,轻蔑的说,“褚先生说了,让你好自为之,不要拖累整个家族下水。” 罗子婳被大力的关门声震的猛打一个激灵,整个人像被抽了魂儿一般跌坐到椅子上。她抱住头使劲揉着头发,焦灼和震惊的表情在苍白的脸上轮番上演。 褚家居然放弃她了,给了她个二不挂五的律师,叫她自生自灭。她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濒临极限的心理防线顷刻间一溃千里。 g市“修益堂”厂区会议室里气氛压抑,褚远之坐在主席位上死死的瞪着站在长桌另一头的景熠,攥着手杖的手指大力的连骨节都发白了。 在座的一众高管和股东谁都没有说话,旁观着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弈,各自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站对边。 短短三天时间,“修益堂”就换了实质上的主人。褚家人手上的股份加起来都没有突然杀出来的景氏总裁多,他们这些说不上话的股东就更没有交涉的资本了。 周辅廷面色凝重的从外面进来,伏在褚远之耳边说了几句,又狠狠的剜了景熠一眼。 “你要说的话,我已经给你带到了。”褚远之扯着嗓子,愤懑的打破了沉默。 景熠低头拨弄了一下额间的碎发,微不可见的朝项正飞使了个眼色。 项正飞拿出平板电脑敲击了几下,确认之后朝景熠点了个头。 景熠这才抬眸瞄了一眼在坐的人,他双手抱臂,修长的手指在手臂上轻敲了一下,冷声道,“投票吧。” 褚远之重重的敲了一下手杖,又沉沉的叹了口气,最终也没能说出反驳的话。他现在已然骑虎难下,临时股东大会是他发起的,却被奸诈的景熠反将一军。 他本想着和各位股东都是世交关系,想利用股东大会把景熠投出去。可坐在这里他才发现,他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即使不投票,他也知道结果了。若他刚才不按景熠的吩咐给罗子婳递话,怕是连最后一点利益都争取不到。 除了褚远之在外的所有人一听景熠的吩咐,都自觉的起身往投票箱走去,连代表褚远兰来的罗子豪也不例外。 景熠冷眼旁观着他们把信封投进箱子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场戏他已经看烦了,面对既定的结果实在没什么新鲜感可言。 投票的结果在一刻钟之后揭晓了,景熠获得了超过50%的支持率,“修益堂”的董事长就此改名换姓。 项正飞看着褚远之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他收起平板电脑,恭敬的说,“我们boss为人一向慷慨,基于褚老先生大义灭亲的正直行为,‘修益堂’会为您保留名誉顾问的职位,每年分红也会按照您的持股量如数给您。” 说着,他又笑了,“您年事已高,可以放心把公司交给我们,回家颐养天年吧。” 景熠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褚远之,直接快步离开了会议室。他现在浑身龟毛的难受,迫切需要洗个澡。不然那些小人身上的细菌就该让他呕吐了。 就在景熠走出去的瞬间,褚远之两眼一花,瘫倒在了转椅上。褚家上百年的基业就毁在了他手里,他已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他的儿孙们造了孽,他又何尝没有造过孽,因果报应最终还是来了。 景熠刚回酒店洗了澡,褚怀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是我。”他神色平淡的接起电话,等着那头的人开口。 褚怀瑜看着“修益堂”的一位股东刚刚发给他的邮件,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恭喜你,又为景氏开辟了一片医药市场。”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调侃的轻哼,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整理着浴袍领子。 那头的褚怀瑜听着他颇有意味的声音,低头笑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难道我不该恭喜你?” “有话就说。”景熠不以为意的顶了回去,说他老样子,他不也一样。明明是找个由头来讥讽他,还说的冠冕堂皇。 “我在迪拜,你什么时候过来视察工程?”褚怀瑜见他无心玩笑,从善如流的把话题拉了正题。 他现在正站在景氏位于迪拜棕榈岛上的酒店项目前,经过两年的设计,酒店已经于去年动工了。可这位日理万机的景氏总裁一次都没来看过,他不过是来催他的罢了。 “等忙完这阵再说。”景熠盘算了一下最近的行程,还是拒绝了。 褚怀瑜无奈的摇头,又正了正头上的安全帽,“这官司你准备怎么打?死者家属是不是要起诉vannie?” 他虽然不在国内,但自食物中毒事件以来,项正飞就和他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对褚恬现在的处境他颇为担心。 “你多虑了。”景熠微蹙了一下眉,平铺直叙的声音里透着一点不耐。褚怀瑜这个操心狂人尽会瞎担心,有他在,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呵呵。”褚怀瑜不觉干笑了两声,又收起笑意正色说,“我代vannie谢谢你,你多费心。” “不必。”景熠冷淡的吐出两个字,挂断了电话。这声谢谢不是他想要的,为褚恬做事何来谢字可言,实在多余。 褚怀瑜蹙眉瞥了一眼手机,再次向景熠的坏脾气投降了。几年来他们因为工程的事一直保持着联系,但都心照不宣的从来不提褚恬。没想到他还是老样子,一涉及到他的宝贝外甥女就表露出强烈的占有欲,连他这个正牌小舅舅都跟着不被待见。 相比罗子婳等来了一个毫无实力可言的律师来说,荣世悦的处境就只能用悲惨来形容。她那个眼睛里只有钱的父亲只派了个员工来,告诉她家里不会给她任何支持,叫她承认投毒都是个人行为。还要求她把家庭关系摘干净,不要拖公司下水。 两个被抛弃的人很快放弃了抵抗,配合着警察的审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罗子婳本就和荣世悦相识。两人都爱好纸醉金迷的生活,经常相约着在一起聚会。褚恬回国开设店铺的事情被媒体大肆报道,被正在澳门赌博的两人知道了。 两人都曾经因为得罪褚恬被景熠收拾过,特别是罗子婳,她恨褚恬可谓到了骨子里。她的父亲现在还在监狱里受苦,褚恬却在消失了三年之后,以成功人士的姿态衣锦还乡,她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两人一番冷言冷语的嘲讽之后,决定给褚恬点颜色看看。 罗子婳虽然生活放浪,但始终不如荣世悦在社会上如鱼得水。出面联系中间人的也是荣世悦,她不过就是躲在后面出谋划策。 哪成想,荣世悦找来的人是骆俊基这个没文化又不靠谱的古惑仔。他拍着胸脯保证说会给褚恬一个狠狠的教训,收了一笔不菲的佣金就开始行动了。 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硝-酸-盐这种工业化学品,也没仔细研究它的危害性就吩咐手下的马仔在黑市上买了一些。 经过一番打探,骆俊基把目标锁定在了董伶俐身上,她的哥哥刚在美国打伤了人,急需一大笔赔偿金。就这样,骆俊基将手头所有的硝-酸-盐都给了她,吩咐她见机行事。 “自作孽不可活!”项正飞快速审阅了一番审讯笔录,恼火的吼了一声,把文件夹扔在了桌上。 邓伟业见他发火,谨慎的提议道,“现在可以结案了,我们会尽快提交法院。” 景熠没看笔录,光是看项正飞憎恶的表情就把事情猜了个大概。他朝邓伟业颔首示意了一下,又问道,“吴倩的家人都联系好了?” “好了,说会全力配合。”项正飞收起情绪,正色答道。 “走。”景熠得了回复,立刻转身离开了刑警办公室。警察的工作已经圆满结束,现在该他这个律师登场了。 第90章 :提拉米苏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景熠忙的脚不沾地。他一面处理公司业务,一面忙着准备打官司,每天休息时间压缩到了最短。b市也进入了最炎热的时节,高温炙烤加上劳累成功让景熠患了感冒。 这天,他正在公司加班,意外接到了廉逸尘的电话。对方说刚刚从美国回到香港休假,邀请他前去一聚。 景熠本来想拒绝,转念又同意了。廉逸尘之前确实帮了他大忙,他本来打算等官司了结后再去亲自致谢的,没想到他会主动邀约,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对于景熠的香港之行,最高兴的要数项正飞和林国忠了。两人对景熠最近身体状况欠佳这件事颇为担心,难得他肯腾出两天时间去香港,正好可以趁机透透气。 景熠到达和廉逸尘约定的餐厅时,夜幕刚刚降临。他稳步走到包厢门口,侍应生恭敬的帮他打开了门。 “来了?”廉逸尘站在落地窗边,听到脚步声回过了头来。 景熠冷眼把包厢的陈设打量了一遍,没有入座的意思。 “座吧,一个小时前吩咐人重新打扫过了。”廉逸尘对他这个好友的毛病门儿清,他自顾自的解释了一句,解开西装扣子坐了下去。 景熠又审视了好一阵,确定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才坐到了他对面的绒垫椅子上。 侍应生很快进来添水摆酒,又询问了餐点安排后退出了包厢。 景熠晃动着手里的水晶高脚杯,风雅的放在鼻底嗅了嗅。嗯-romanee-conti2002,优雅的复方单宁非常柔和。 廉逸尘见他很中意的样子,这才露出了温和的笑意,“cheers。” 景熠从善如流的和他碰了一下,浅浅的抿了一口。 “你最近怎么样?看着脸色不太好。”廉逸尘见他只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又见他眉宇间有些倦容,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想。 景熠戴着白手套的长指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淡淡的摇头,“无妨。” “褚小姐的官司如何了?”廉逸尘边问着,边发短信吩咐厨房把菜的口味再做清淡些。 “下周开庭。”景熠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情绪的答道。 廉逸尘一听就低低的笑出声来,颔首道,“你的速度还是不减当年,怎么样,再次出山的感觉还好?” “国内的法律条文还不够成熟。”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调侃的精光,避重就轻的答道。 廉逸尘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轻敲着膝盖打量着着对坐的男人,仍然没放弃这个调侃的好机会,“不如这样,你再多受点累,继续帮我吧,佣金你说了算。” “哼,老狐狸。”景熠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了一点弧度,他这个老友心里的算盘总是打的哗哗响,就会变着方儿的看他笑话。 “呵呵,来吧,老狐狸敬狐狸。”廉逸尘得了便宜,还不忘调笑着举起了酒杯。 景熠半真半假的瞪了他一眼,从善如流的和他碰了一下。这人没事就要拿年龄来说事,非要坐实大哥的身份不可,这点促狭的小心思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侍应生很快进来上了菜,头盘和汤撤走之后,包厢里的气氛已经非常轻松了。 景熠优雅的用餐布擦了擦嘴角,扔掉之后又换了块新的。他边整理着餐布,边轻描淡写的问,“lilian怎么没来?” “她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我不方便过问。”廉逸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淡淡的答道。 景熠刚想逮住他妻管严十级中毒的尾巴,报开餐前的一箭之仇。廉逸尘又抢先开口了,“你跟褚小姐最近可有进展吗?” 景熠手上的动作一顿,直接抬眸给了他一记冰冷的瞪眼。这人今天是故意来看他笑话的吗?真的有点怀疑他请吃饭的动机了。 廉逸尘见他本来还有些淡然的表情瞬间冷了下去,避开他的眼神喝了一口酒。他这话算是戳到他的痛处了,不过也正中下怀。 果不其然,对坐的景熠没一会儿就正坐了起来,手指敲击桌面的力度也加大了。 廉逸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仍没有说话的意思。要套出景熠的话只有一个办法,你比他更淡定,逼他开口。 “景先生,您的主菜,香煎龙利鱼配香槟汁。”侍应生恭敬的把盖着银餐盖的大圆盘放在景熠面前,刚想伸手去揭,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一记冷眼瞄的呼吸一滞。 廉逸尘看着侍应生脸色变得煞白,浅笑着用粤语说,“唔晒紧张,出去先。”(别紧张,先出去吧。) “系。”侍应生这才长松了口气,为景熠揭开餐盖,恭敬的鞠了一躬,“廉生,有咩需要即管吩咐。”(是,廉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廉逸尘慢条斯理的切开餐盘里的牛排,淡笑着说,“行了,你这唬人的工夫倒是不浅。就一个侍应生,你跟他计较什么?” 景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清水,才觉得刚才被话噎住的喉咙稍微舒服了些。他可是很不喜欢要说话的时候被别人打断的好吗?要不是看在廉逸尘的面子上,刚才那个侍应生可没那么轻松过关。 “给点意见。”景熠吃了两口鱼,鲜嫩多汁的口感让他的情绪再次舒缓了下来。 廉逸尘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层,鹰一般的深眸盯着景熠稳如泰山的样子,不疾不徐的说,“没什么秘诀,唯有真心一条。不要把自己包的那么严实,卸下所有心防,把最真实的你给她看。” 这两句话可谓是他从心里掏出来的,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个习惯了生活在冰冷世界里的人能接收到多少信息。 景熠默不作声的咽下嘴里的鱼肉,轻轻放下了刀叉。他抬眸对视着廉逸尘淡然的眼睛,周身的冰冷之势渐收。 “这次的事,谢了。” 廉逸尘微怔了一下,随即会意的点头了。好久没见到这样的景熠了,微微敛去锋芒的样子松怔的不像话,看来他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了。 nce……”景熠默了一瞬,复又开口了,“有时候我觉得离她很近,有时候又很远。以前我觉得她是个很容易掌控的人,现在却恰恰相反。对她,我没把握……” 这些话景熠其实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面前的人倒是很不错的选择。 说实在的,他很羡慕廉逸尘。当年,他旁观童卿昕面对廉逸尘为她准备的股权转让书时感动非常的表情,心底一丝波动都没有。但遇到褚恬之后,他常常回想起那个画面,才真的感受到廉逸尘的深沉用心和对妻子无限的宠爱。这才发现,他也向往着能有那么一天,他和心爱的女人互相签订交神圣的契约,拥有共同的未来。 廉逸尘看着景熠渐深的眸色里出现了情绪波动,不觉在心底松了一大口气。这顿饭吃的真是时候,他开始等不及看后续发展了。 “matthew,别小看女人,有时候我们都不如她们勇敢。”他低声说着,深眸里划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精光。 男人之间说话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两人结束了情感话题,又聊了些宏观经济走势,以及各自公司近期的运作情况。 正餐的刀叉撤走后,侍应生把甜品用的小刀叉摆在了景熠手边,恭敬的将一个椭圆形的餐盘放在了他面前,“提拉米苏,请慢用。”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没有动叉子的意思。像这样的高级法餐厅惯于做经典菜式,之前所有菜也都是法式名菜。可甜品却不是传统的千层塔或泡芙,而是换成了意大利名点,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今天的千层塔是芒果口味,你有点咳嗽,不要吃热气的水果。”廉逸尘见他不动手,就耐心的解释了一句。虽然景熠自控制力很强,但刚才他还是轻微咳嗽过几声。 景熠听了这话才从善如流的拿起了叉子,他看着餐盘里线条平整的一小块蛋糕,饶有兴趣的审视了起来。 双层巧克力色泽漂亮,中间的奶油呈现淡黄色,密实的看不见一点气泡。再加上表面均匀分布的可可粉末和蛋糕旁漂亮的金黄色糖汁拉丝,整体感觉非常精致。 他舀了一小块,还没送进嘴里,对坐的廉逸尘就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谓,“嗯……确实好吃。” “matthew,褚恬有没有跟你讲过提拉米苏的寓意?”景熠忽的又听到他补充了一句,随即抬眸投去了质询的眼神。 廉逸尘略微一笑,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蛋糕你吃正合适,它有两个意思,记住我和带我走。” 说话间,景熠薄唇轻启把蛋糕送入了口中。他本来松怔的靠在椅背上,却在尝到味道的一瞬间紧绷的正坐了起来,银灰色的眸子里凌厉的精光随之一闪。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餐盘里的蛋糕,心跳骤然失稳了。蛋糕的滋味和他想象的一样好,甚至还要更好。浓郁纯正的黑巧克力,香醇浑厚的奶油,还有一点点可可粉的甘甜,甜腻的不像话。 “呵呵……”廉逸尘见他这个反应,不觉笑出了声。他修长的手指敲了一下桌面,倨傲的笑道,“想不到你的舌头这么灵,孺子可教也。” 景熠噌的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口腔里回味无穷的甜蜜滋味纠缠着他的心,深藏心底的暖意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这味道太熟悉了,是褚恬做的! 好半天,他才从略微眩晕的感觉中找回了思绪,一抬眼就对上了廉逸尘含笑的样子。等等,他刚才说这蛋糕的寓意是什么?记住我和带我走?! 廉逸尘看着景熠头也不回的疾步出了包厢,从容的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亮了屏幕。 他没有拨号码,直接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贴近了耳畔,低声说,“出来了,接下来交给你了。” 第91章 :惊天动地 景熠藐视了一路上朝他鞠躬行礼的餐厅侍应生,冲出大门从楼梯间跑下了楼,歪在酒店大堂一根大理石柱子边的倩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她在哪里?”他疾步上前,紧盯着笑意盈盈的童卿昕问道。 童卿昕耸肩做了个摊手的姿势,狡黠的笑道,“谁在哪里?就我一个人。” 景熠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记冷眼,周身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冷意。 nce刚才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控制点情绪,别又把甜妹妹吓跑了。”童卿昕见他着急上火的样子,也不打算再兜圈子了,直接转身出了大堂。 童卿昕深知景熠的洁癖毛病,所以她是开自己的车来的。动力强劲的阿斯顿马丁db9从香港闹市区繁华的街道穿梭而过,停在了一处安静的剧院外。 景熠拉开车门快步踏上石质台阶,却在复古的拉门前停住了脚步。他的心跳飞快,少见的紧张了起来。 童卿昕小跑着跟过去,就见以果决著称的景氏总裁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好了,跟我进去吧。”她调笑的看了景熠一眼,直接推开拉门示意他跟上。 不算大的剧院里空无一人,复古的红丝绒座椅环绕着一个不大的半圆形舞台,红色的幕布垂下来,遮住了景熠的视线。 童卿昕把景熠引导第二排中间的位置,示意说,“坐下吧,这里今天我包场了,都是重新打扫消毒过的。” 景熠就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直挺挺的坐了下去。 童卿昕又被他僵硬的姿势逗笑了,看来廉逸尘说的没错,只要事关褚恬,洁癖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她没再理会景熠,直接走上舞台,朝角门方向招了招手,三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嗯哦,one-two-three-test-test。”童卿昕拿起话筒,用专业的高低声试试了话筒和音箱。确认无误后,对台下的人点了个头。 被专业隔音材料严密包裹的剧院里响起了弦乐声,红色的幕布徐徐拉开了。 景熠猛的抓紧了扶手,后背的肌肉全部紧绷起来。随着幕布的移动有一束追光打在了舞台正中央,熟悉的小小身影出现了。 褚恬坐在高脚凳上,身着一条纯白齐膝蓬蓬裙,淡金色的长发顺在右肩一侧,脸上戴着金线掐丝的华丽面具。 景熠的心跳猛地漏了好几拍,他看见她优雅的拿起了话筒。下一秒,带着一点点独特金属碰撞感的清亮声线就将他包围了。 “雨落也无声,风过也无痕。悲伤不敢声明怕扰乱气氛。” “热闹环境声,快乐有剧本。才惊觉自己有表演天分。” “礼貌的笑着,衣冠齐楚着,准时清醒着,约定俗成的规则。” “就算跌进深邃的黑暗里,就算坠入无边的梦魇里。” “就算世界顷刻间分崩离析,就算微笑背后是叹息。” “……” 当褚恬唱出第一句歌词的时候,景熠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了。她唱的很好,音准节拍不错一分,气息丰沛,感情真挚。可她不是听不见吗?为什么还能唱歌? 很快,他心里的疑问就被站在舞台下的三个人解答了。三人面向舞台,各司其职。一个在指挥,一个跟着歌词比划着手语,还有一个人打着手势提示什么时候该进唱。 景熠的心没来由的抽痛了起来,唱歌对正常人来说并不难,可对听障者来说却是巨大的挑战。他的小女人不知练习过多少遍,才能唱的这样完美。 景熠此刻心里所想的,其实正是褚恬的真实境况。为了这首歌,她悄悄拜托了童卿昕帮忙。她当然知道耳朵听不见还想唱歌是多么难的事,但无论如何她都想把这首歌唱给景熠听。 那天她在东汉普顿的度假别墅里误闯进陈列室,那满屋子的照片和他们重逢之后所有的情景交错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密实的大网,紧紧禁锢住了她的灵魂。 褚恬这才发现她是有多么的傻,景熠早就刻印在了她的生命里。他就是那轮高悬天空的骄阳,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躲不过他温暖的光芒。 她决心不再逃避了,她想告诉景熠,就算她现在身在深邃黑暗里,处于分崩离析的世界中,但还是因为他看见了光的缝隙。她决定把真实的自己毫无保留的袒露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不愿示人的残缺伤痛。 “直到我迷惘而仓猝的被你捡起,狼狈而慌乱的被你抱紧。” “直到眼睛捕捉到光的缝隙,直到你让死而复生的心,” “还可以惊天动地。” “直到你穿过人来人去的光影里,趟过无处安放的回忆里。” “直到神经痛觉都被你占领,直到我波澜不惊的生命,” “还可以,惊天动地。” 褚恬紧盯着台下的指挥,吟唱出最后一句歌词。她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去看景熠的反应,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冷意袭来。 抬头一看,景熠已经站在面前了。他太高了,就这么仰视着更显得他肩膀宽阔,身姿挺拔。追光灯投射下来,将他的五官笼罩在刺眼的光线里模糊不清,却又像天神的圣光,衬得他干净的不似人间该有。 景熠蹲下身,伸手抚上了褚恬的脸。虽然她戴着面具,但他还是看到了那双如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闪动的光华。歌里的每句词他都听懂了,她的痛苦、茫然、恐惧,还有彷徨和爱意,一切的一切他都听懂了。 褚恬看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心跳就开始加速。那双神秘而深邃的眼睛里正涌动着无尽的柔情和疼惜,柔和的让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微笑了起来。不用问也知道了,他听懂了她想说的话。 景熠轻轻抚摸着精致华丽的面具,刚想绕到她脑后解开绑带,手突然被按住了。 “不要摘。”褚恬急声说着,又深吸了一口气,“我有话告诉你,等我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摘。” 景熠从善如流的点头,双手把她微凉的小手捧在掌心里轻轻揉着。 褚恬闭了下眼,鼓起勇气开口了,“关于三年前的事,我欠你一个解释。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因为我的耳朵出了问题。我生病了,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 景熠感觉到她的手开始发抖,安抚的动作不停,只是握的更稳。 褚恬突然觉得心酸的厉害,随即埋下头,不敢看他了,“对不起,我就这么跑了,你会不会恨我?” 她不敢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也不敢想他会回答什么。心痛和惶恐搅动着她的心,凌乱的,害怕的。 景熠见她不再开口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他伸手在她脑后绕了一下,毫不犹豫的摘下了面具。 灯光下,褚恬的肌肤白的胜雪,粉嫩的樱桃小口紧抿着。她的大眼睛滚动着晶莹的泪花,脸上满是惊讶和疑惑的表情,还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娇嗔,看得他心头一热。 褚恬怔怔的看着景熠没什么表情的脸,震惊的忘了要哭。他听了她说的话,竟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生气,没有不解,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你……”好半天,她才紧着喉咙吐出一个字。他为什么这么平静?好像料到她会说这番话一样。 “恬儿,到我这里来。”景熠伸开双臂,银灰色的眸子微眯着,薄唇上扬划出了完美的弧度。 褚恬的心跳一滞,心里泛起了山呼海啸般的狂澜。他笑了,这个笑容完美的近乎不真实。和当年他告白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同样也让她所有的意志顷刻瓦解了。 景熠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却又停在半空中不敢接近,随即控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 褚恬只觉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的失去了重心,她猛的朝前一载,整个人跌坐下去被景熠稳稳的拥进了怀里。 这不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次拥抱,却让她有种跨越时空的微妙错觉。剧烈跳动的心脏挤压着她的胸腔,带来了一种眩晕又饱涨的感觉。她紧闭着眼,感觉到他圈着她的手臂正在慢慢用力,越来越用力,直到他们身体之间所有的缝隙都消失了。 景熠再次施力将怀里紧绷的小人儿抱紧,大手控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按在胸膛里。他忍得实在太辛苦,当真的紧紧抱着她时,他才发现此刻的感觉完全超越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 “唔……”褚恬被他又一次用力勒的呼吸发紧,她难受的嘤咛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要求,就被他拉出了怀抱。 “看着我。”景熠命令着,双手捧起了她的脸。 褚恬看着他突然冷峻下来的脸,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褚恬,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景熠用标准的口型说着,视线牢牢锁定住她有些闪烁的眼神。 “收起你那些所谓的理由和自卑,我不需要你来为我安排人生。你说的没错,我是恨你。恨你你拿走了我的心和灵魂,剩下个没用的躯壳。我命令你,现在就把你拿走的还给我。” 说完,他就低下头,薄唇准确的覆盖住了褚恬的粉唇。如慕斯蛋糕般的柔软触感和她身上清甜的味道袭来,让他的情绪如山洪暴发。 褚恬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景熠的大手托着她的头,不让她躲闪,唇上温热的温度和清冽好闻的气息让她心跳都停滞了。 景熠贪婪的吮吸着,只觉得胸膛里翻涌起来的情绪再难控制。他施力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趁着她放松齿关想喊的时候,急急的喂了进去。她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小巧可爱的丁香生涩而紧张,紊乱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痒痒的,却很舒服。 “唔……”褚恬被他强势的进攻堵得呼吸发紧,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渐渐的,她感觉到他不再那么用力纠缠了,逐渐变得温柔起来。他轻轻吮吸着她的舌尖,辗转推换间送来了许许多多的情愫和宽慰。 景熠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软,最后整个人依偎在了他怀里。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退出来,又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唇瓣。 三年来的想念和折磨,全部释放在了这个吻里。他的等待和执念,终于唤回了挚爱。前所未有的愉悦感里还有深深的感慨,让他的眼眶也有些发胀了。 褚恬闭着眼睛流泪不止,景熠刚才说的话和吻,都明确回答了她想要探寻的问题。她再次被打败了,再多的理由都骗不过自己的真心。她不能没有他,只想待在他身边再不离开。 景熠温柔的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珠,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她现在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一抹恬淡的笑意和脸颊上粉嫩的薄红好看极了,让他只想立即把她带回家圈养起来。 褚恬沉浸在感知的世界里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身体一轻。她條的睁开眼,才发现是被景熠打横抱起来了。 景熠稳步走着,低头见她终于睁开了眼,随即轻声说,“跟我回家。” 褚恬看着他说完,不觉就笑了。回家,多么简单的两个字,在她看来却是如此的美妙。 坐在街边不远处车里的童卿昕一见景熠抱着褚恬从剧院里大步走出来,兴奋的用力抓紧了廉逸尘的手指,nce!我们是不是成功了?!” “嘘,小点声。”廉逸尘含笑说着,手指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童卿昕又使劲眨了一下眼睛,看着银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渐渐驶离,突然感动起来。她歪头靠在廉逸尘肩头,感叹的长出一口气。 廉逸尘伸手揽住她的肩,柔声问,“你把面具送她了,舍得?” “怎么不舍得,我太高兴了。”童卿昕轻颤着说,又依赖的在他肩头蹭了蹭。 褚恬今天戴的面具是她当年在演唱会上戴过的,那个时候她怀着对廉逸尘深切的爱意在歌迷面前揭开了面具,第一次以真实身份站在了舞台上。她希望褚恬能像她当年一样,卸下所有外在的东西,用真实的自己面对心爱的人。显然,她愿望都实现了,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廉逸尘低头见童卿昕动容的样子,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他的丫头总是这么善良,真是让他爱怜不已。 “等这次你演唱会完了,我们带howie和charry去度假吧,斐济的海岛怎么样?” “嗯。”童卿昕轻轻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露出了柔柔的笑意。 第92章 :冰糖川贝雪梨 留在浅水湾别墅里的项正飞坐在起居室宽大的沙发上,他专注的看着笔记本电脑,有些不合时宜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bo……褚小姐?!”他打开大门整个人就傻愣住了,自家老板身后还躲着一个人,居然是褚恬! 景熠给了一惊一乍的人一个瞪眼,牵着褚恬进了门。 项正飞看着褚恬小尾巴似的跟在景熠身后,又见他们手牵着手,瞬间又露出了笑容。没想到这次香港之行还附带了如此意外的惊喜。 “你,能松开吗?拉得好疼。”褚恬小碎步跟的有点吃力,见景熠还没有松手的意思,报赧的请求道。他都牵了一路了,连在车上的时候都紧紧的攥着,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样子。 景熠听到她嗔怪的声音,这才顿住了脚步。他微不可见的调整了一下呼吸,终于松开了禁锢。 “你什么时候来的?住哪里?”他一直处于有些发蒙状态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随即问了最实际的问题。 褚恬仍低着头,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很紧张。这种感觉很像第一次到景熠公寓时的状态。 景熠见她局促的样子,银灰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调侃的意味。他拍着她的胳膊,示意她该回神了。 “嗯?”褚恬下意识的抬起头,就对上了他挑眉审视的眼光。 “紧张什么?问你住在哪里?”景熠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在心里笑了。褚恬就站在他面前,脸上的表情都是他喜欢看的。这感觉真是太好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太平山顶去,向全香港宣告他的喜事。 “哦,住,住尖沙咀凯越。”褚恬舌头打结的说着,又报赧的错开了视线。这么久没和他近距离接触了,还真的淡定不了。 景熠安抚性的摩梭着她纤细的胳膊,转头吩咐跟进来的项正飞,“你去把她的行李拿过来。” “是。”项正飞应下,劲头十足的转身跑了。 “坐着,我去泡茶。”景熠把褚恬拉到沙发上坐着,刚想走却又被她拉住了衣角。 “我去吧,你上去洗澡。”褚恬自然的说着,起身往厨房去了。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持家了,以前回家不都是第一时间去洗澡吗? 景熠看着她轻车熟路的背影,终于挑眉长舒了口气。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再出现在家里的情景,原来想象中的感觉竟比不上现实的十分之一。他现在愉悦的整个人都轻飘起来,还忍不住想微笑。 褚恬凭着记忆拉开了从右边数第二格橱柜,果然看到了印有哈罗斯徽章的大茶盒。她浅笑着去拿,又被放在旁边的白色盒子吸引了注意。打开来一看,是她以前买给景熠的白瓷兰花茶具。 瓷质透亮的茶壶和茶杯静静的躺在白色丝绸垫子上,新的就跟第一次用时一样。这套熟悉的茶具让她心里那点奇怪的紧张感消失了。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应有的样子,什么都没变,上次来这里参加廉氏主席的宴会仿佛就在昨天。和景熠三年的分离就像梦一场,她终于梦醒,回到了最真实的地方。 褚恬加快速度把茶泡好,端着托盘上到三楼推开了主卧的门。 这里还是老样子,极简现代风格外加深灰色和黑色的家具。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压抑,紧闭的浴室门后,景熠就在那里。房间里好像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安心的让她心跳平稳。 这个澡景熠洗的有些心不在焉,准确来说是有些急切。若不是今天在外面待得太久,他甚至连洗都不想洗。一想到褚恬就在家里,他恨不得时刻看着她才好。 他把清洗速度加到了最快,连头发都来不及擦,裹着浴袍出了浴室。卧室里的遮光窗帘全部拉上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褚恬不在。 景熠戴手套的动作一顿,疾步拉开房门冲下了楼。他心慌意乱的找了一圈,终于在厨房里发现了褚恬的身影。 “呼……”他歪身靠在门边吐了口气,抬手摩梭着额角。没想到他也会害怕,只是因为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她,他就不自觉的胡思乱想起来。 褚恬把现切的雪梨块放进挖空的梨盒里,又放上冰糖和川贝,盖上梨盖,用牙签固定。她端起炖盅,一回身就看见景熠双手抱臂站在门边,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在干什么?”景熠见她终于发现他了,走过去问道。 “哦,你是不是咳嗽?我给你炖个川贝雪梨。”褚恬含笑着答道,打开蒸箱小心翼翼的把炖盅放了进去。 失聪改变了她接收信息的方式,也让她的其他感官变得更敏锐。回来的路上,她发现景熠的喉结压抑的滚动过几次,猜想他是在咳嗽,就打算给他炖点滋补的。 景熠心头一热,上前从后面把褚恬拥进了怀里。她现在这个样子真是美极了,温婉的又恬静。 褚恬关蒸箱门的动作顿住了,景熠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将她完全包裹进了胸膛里。他身上的柏木和冷杉气息在沐浴后更加清冽好闻,还有水珠顺着他的发尖滴在她的脖子上,凉凉的。 “恬儿……”景熠收紧手臂,埋在她颈间亲吻了一下。 “嗯?你说什么?”褚恬感觉到他的胸腔在震动,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赶紧转头去看,却瞥见了他眼底好似氤氲着雾气。 “他这是在哭吗?”她的心條的一紧,怔怔的不敢动了。景熠漂亮的眼睛闪烁着疼痛的柔光,薄薄的水色衬得那抹银灰色像天边的银月。深邃又迷人,竟使她没来由的眼眶一热。 景熠扳过褚恬的肩,刚想伸手去挑她的下颌,却被她往后一缩躲开了。 “我没洗澡,快放开。”褚恬这才想起洁癖的问题,赶紧提醒道。 “呵呵。”景熠上一秒还在动容,下一秒就被她别扭的样子逗得低笑出声。他微微躬身和她的眼睛平视,调侃道,“我说过,洁癖在你身上不成立。” 褚恬條的红了脸,咬牙又往后仰。干嘛突然凑这么近,她眼睛又没出问题,看得清他在说什么。 景熠在心里轻轻叹谓了一声,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她正在发热的脸。他的小女人真是随时随地都勾得他心跳加速,这可怎么好,又想吻她了。 既然有了想法,就必须实践。景熠凑过去迅速的啄了一下褚恬粉嫩的娇唇,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熠……”褚恬放弃了抵抗,羞怯的蹭了蹭他的浴袍领子,柔声唤道。 景熠周身像过电般一麻,他拉开一点距离,声线不稳的问,“你叫我什么?” “熠……对不起。”褚恬看着他惊喜的很明显的样子,心痛起来。他从来都是自信持重的,这样小心翼翼生怕她飞走的样子,让她心里闷闷的难受。是她伤他太深了,一朝回到原点,他是还没回过神来吧。 景熠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挑起她右耳畔的头发,薄唇贴在助听器上,尽量大声的说,“恬儿,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不允许再迷路了,待在我身边。” 随着耳膜的震动,一记闷闷的不太清晰的声音传进了褚恬脑中。她條的睁大眼,整个人像点穴般愣住了。 她听见了,虽然不十分真切,但确实听见了。景熠在说话,叫她别再迷路,叫她待在他身边。这声音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却化作天籁堪堪映入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知道,再不敢了。”半晌,褚恬才颤抖着开口。她努力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回去,换上了笑容。她已经流过太多眼泪,不想再用哭来面对他了。 景熠欣喜万分的捧起她的小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深深的一吻。她听见了,还许诺再不离开。这句话实在太重要了,让他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入夜,褚恬侧躺在主卧宽大的黑色大床上,紧张的拉紧了被角。她在客房洗了澡出来,就被景熠霸道的拉进了主卧。事情进展的太快,他连一点适应的时间都不给她,就直接跳过所有过程,开启了同床共枕模式。 “哎……”褚恬看着身边专注的看着文件的男人,认命的叹了口气。 景熠用余光瞄了长吁短叹的小女人一眼,微眯着眼流露出了得逞后的得意神色。他可不会让她睡在别的地方,欠了三年的账得好好补偿他才是。 褚恬抿唇看了一会儿,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疑问,伸手拉住了景熠的衣袖,“你知道我听不见了,是不是?” 景熠翻文件的手一顿,转头说,“你的助听器掉在酒窖了。” 褚恬无奈的瘪嘴,当时他们拉扯在一起,助听器掉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她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他不会发现呢。这么说那之后他就知道她失聪的事了,他竟然什么都不问,还假装不知情。 “哼。”景熠看着她悻悻然的样子,调侃着哼了一声。又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放松。 “熠……三年前……”褚恬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事情的始末。可她刚说了个开头,就被他制止了。 景熠点了一下她的嘴唇,示意她不要说了。当年她究竟为什么失聪,他已经不想知道了。也不想追问过去的事,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褚恬被他打断,又见他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痛意,突然闷闷的难受起来。她翻了个身,不去看他了。 景熠见她好似有些负气的样子,寻思了一番,打算换个话题。他拍了拍她的头,拿了份文件递了过去。 褚恬接过来一看,立马坐了起来。手里的是有关投毒案的起诉书,原告人是以吴倩为首的受害者,而代理律师一栏竟写着景熠的名字。 “你要帮他们打官司?” 景熠看着她惊讶的样子,轻点了个头。 褚恬只觉得手里的文件沉沉的,感动的不知怎么才好。她把起诉书仔细读了一遍,试探着问,“吴倩的家人……会不会起诉‘rosemary’?” 最近她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被行政机关勒令整改还好,如果惹上官司就不妙了。她不想“rosemary”的声誉进一步受损。 “放心,都解决了。”景熠轻描淡写的说着,抽走了她手里的文件夹。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上次我去她家道歉,连门都没进去。”褚恬更是惊讶了,拉住他的衣袖连声问道。 景熠上手掐了一把她滑腻的脸颊,挑眉道,“无心插柳,你有个叫宋玫玫的客人,她是吴倩的表姐。” 宋玫玫?褚恬蹙眉想了想,眼中精光一闪。她确实有个叫宋玫玫的客人,几年前因为白血病去世了,她还给她送过矢车菊。 “所以,是宋玫玫的家人帮我求的情?”她实在太意外了,没想到当年的举手之劳帮了她大忙。 景熠轻轻握住褚恬的手,不疾不徐的说,“宋玫玫的母亲把你当年关照她女儿的事告诉了吴倩的哥哥,对方允诺不起诉你。” 褚恬感激的点头,“那我跟你回去吧,我想去看看他们。” “现在不行,回避政策懂吗?”景熠宠溺的刮了一下她可爱的鼻尖,眸色也淡然了起来。他的小女人是很善良的,善行总是会有好报的。 褚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撑着脑袋陷入了另一个问题里。关于罗子婳和荣世悦的行为她费解又震惊,怎么会有人视他人的生命为儿戏,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就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却被景熠伸手拉进了怀里。他拿起手机快速点了几下,把屏幕放到了她眼前,“睡觉。” “我还不困。”褚恬抬头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辩解道。 景熠没理会她的反驳,控住她的小脑袋,随手在网上找了一段睡前故事读了起来。 褚恬微怔了一下,随即甜甜的笑了。好吧,虽然她还不困,但听听故事还是不错的。从他胸腔里发出的高低震动好听极了,让她舒服的放松身体闭上了眼睛。 景熠一边读着故事,一边有节奏的轻拍她的背。没一会,他就感觉到怀里人彻底放松下来,静静的熟睡了过去。 他轻轻撩起她耳畔的头发,将助听器取了下来。又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放松身体让她躺的更舒服。 “熠……不要走……”褚恬安静的睡了一会儿,突然又呢喃的说了一句梦话。 景熠低头看着她有些怅然的睡颜,心里又疼又喜。他有点后悔刚才打断她的话了,该好好问问她这三年的生活情况。不知道她是不是撑的太辛苦,连做梦都不是美梦。 “睡吧,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他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柔声说道。 第93章 :太贪心 褚恬一夜安眠,却在临近破晓的时候被一阵不规律的震动弄醒了。睁眼看去,卧室里的灯还大亮着。景熠靠在床头,正低头用手帕捂着嘴。他的身体轻微的震动着,随着握着她的手传递过来。 “你怎么了?”褚恬赶忙坐了起来,刚摸到他的胸口就感觉到了压抑的震动。 景熠微蹙着眉摇了摇头,示意她躺下。他不过是舍不得放开她的手而已,没想到轻轻咳嗽的声音会把她吵醒。 “你在咳嗽?”褚恬没理会他的意思,又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温度正常。 她刚松了口气,眼神又落到了小桌板上。不大的台面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和小山似的文件夹,还有几本打开的法典。 她又转头观察了一下景熠的脸色,眉头就蹙了起来,“你是不是没睡觉?看了一夜?” 景熠清了清嗓子,发痒的感觉这才好了些。他看着褚恬焦急的样子,心里欢喜起来,“不要紧,只是轻微感冒。” “不许看了,我去给你找点药。”褚恬心疼的不知怎么才好,他平时工作就很忙,现在又为了案子的事操劳,身体肯定吃不消了。 “不用吃药。”景熠一把拉住她,又摇了摇头。他还有些资料没看完,不想被药搅昏脑子。 “啧,不行。”褚恬倔强的说着,拨开他的手跳下了床。 项正飞迷迷糊糊的开门想下楼找水喝,却撞见了从楼上快步走下来的褚恬。 “褚小姐,这么早起了?”他挠着头喊了一嗓子,可褚恬理都没理他,顺着楼梯下去了。 项正飞正觉得奇怪,突然想起她现在是听不见声音的,自然不可能有所反应。 褚恬在起居室翻找了一圈,可柜子里空空如也,几乎什么都没有。就在她有些着急的时候,抬头发现项正飞站在面前。 “来的正好,家里有感冒药吗?”她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稳住心神才问道。 “我那儿有,boss的感冒加重了?”项正飞放缓语速说着,示意她上楼。 褚恬本来蹙着的眉头不觉更紧了,边往楼上走,边问道,“他最近身体不好吗?感冒多久了?” “有几天了,你知道他的,不爱吃药。”项正飞微笑着说着,又无奈的摇头。 褚恬听了突然沉吟了下去,她习惯性的压住耳畔的头发,闷头跟着项正飞进客房拿了药。 景熠刚把书签放进法典里,就见褚恬一阵风似的回来了。她把水杯和药塞进他手里,转身又要走。 他迅速把水杯放下,伸手拉住了她。她的手臂绷得有些紧,任由他拉着,没有转身,也没挣扎。 “怎么了?”景熠把褚恬拉到床边坐下,挑起她的下颌才发现她眉心紧锁着,圆圆的大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却执拗的不肯落下。 褚恬强忍着泪意,拨开他的手捂住了眼睛。 景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又把她手拉下来,质询道,“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快吃药吧。”褚恬敷衍的说着,伸手要去拿水杯,却被他的大手禁锢着不得动弹。 “褚恬,不要我重复问题。”景熠不明白她的情绪怎么突然波动起来,冷着脸肃然的问道。 褚恬被他冰冷的样子激得轻颤了一下,眼泪夺眶而去。她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心酸的说,“我真的照顾不了你,听不见只能靠感觉和猜根本做不了什么。” 刚才项正飞说的话让她突然难过起来,她是个听障者,生活有诸多不便。就连昨天给景熠做冰糖雪梨都揣测了半天,却不知道他已经感冒几天了,吃那些根本没有用。 景熠听了这话,反倒平静了下来。他伸手将褚恬脸上的泪珠拭去,声音重新轻柔起来,“以后有什么我就告诉你,不用猜。”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听不见?听不见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我只能读唇语,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能看你的表情,想象你说话的语气。我什么都做不了,还常常给别人惹麻烦。你确定你要这样的我?”褚恬突然爆发似的紧攥着景熠的手喊着,又捂着额头懊恼的叹气。她的心很乱,不知道是不是该这样放任自己再霸占他。 “我确定。”景熠一点也不恼,眸色柔和的说着,又探头过去直视着她的眼睛,加重了语气,“褚恬,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都不是问题。” “熠,你为什么要这样?我配不上你。”褚恬被自卑和心酸的情绪搅的难受不已,逃避的说道。 景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他的小女人以前就很缺乏安全感,现在显然更加严重了,真是让他心疼的不知怎么才好。 褚恬看着他似有些无奈的样子,紧着喉咙又说,“我心里好乱,还有,还有……” 她才说了一半就彻底噎住了,除了听障之外,她又想起了母亲和景熠父亲的旧事。当年留给他的信里她已经坦白过了,但还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昨天我说的这么快就忘了?”就算褚恬不说,景熠也从她的表情看出了她的慌乱。他换了轻松的语调,半调侃半安慰的说道。 褚恬看着他眼底微微含笑的样子,只能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压抑下去,朝他浅浅一笑,又将水杯递了过去。 “是我不好,你不要说话了,快吃了药睡觉吧。” 景熠见她笑了,奖励的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他从善如流的吃了药,平躺了下去。 褚恬仔细的帮他掖好被角,寻思着该给他准备点清淡的吃食,就想下楼去,却又被制止了。 “待着。”景熠握着她的手,命令道。 褚恬没来由的笑了,解释道,“我下楼给你准备点吃的,等醒了就可以吃了。” 景熠却当没听见似的,直接闭上了眼睛,宣布结束讨论。 褚恬无奈的摇头,好吧,就知道犟不过他,还是不要浪费唾液了。她静静的坐着,视线和身体感官不觉就被景熠占满了。他清俊的脸近在咫尺,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感觉是那么真实,让她不稳的情绪神奇的平复了。 “昨晚你想说什么,现在继续。”卧室里安静的气氛被景熠不带情绪的声音打破,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出声问道。 褚恬微怔了一下,轻笑着说,“不是不想听吗?怎么又改注意了?” 景熠没有接话,只是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回答问题。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离开b市去了美国。然后就遇到了朗先生,再然后就重新开了店,就是这样。”褚恬想了想,简单的一笔带过。 “你到底生的什么病?”景熠显然不满意她这么敷衍的回答,又问道。 “自体免疫神经性耳聋,就是耳蜗和听神经病变,就听不见了。”褚恬乖乖的回答了问题。奇怪的是,她没有觉得一点难过,就这么平静的说了出来。 “去了美国,继续。”景熠消化了一会儿,才继续问。 “不是告诉你了吗?遇到了朗先生,他帮助我去了一家米其林三星店进修,然后出资让我重新把店开起来了。”褚恬有点不明白他怎么又把话题转回来了,但还是老实答道。 她的话音刚落,景熠條的睁开了眼。他银灰色的眸子寒光一闪,清冷的问,“你和朗励诚,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呃……”褚恬被他盯得缩了缩脖子,好可怕,他不要这么犀利的眼神看她好不好。 “就……就是合伙人的关系嘛,还能有什么?!”她局促的喊了一嗓子,别过头不去看他了。这个腹黑男,都这么久的事还在计较。要不是那天他突然跑到“rosemary”去,至于她莫名其妙和朗励诚玩了一把暧昧么。 景熠见她报赧的样子,不觉玩心大起。他施力把她拉到胸膛上趴着,捏着她小巧的下颌,故作严肃的问,“就只是合作关系?没有其他了?” “没有了。”褚恬咬牙又重复了一遍,挣扎着要起身,却他死死按住不得动弹。 景熠仍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上次因为她和朗励诚亲密的举动,他受的打击不只一点点,该好好惩罚才是。 “哎呀!”褚恬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得逃避似的捂住脸,把头埋在了他心口处。 “呵呵……”景熠被她可爱又纠结的样子逗的再也绷不住了,随即低低的笑出声来。 褚恬本来还在努力组织语言想解释,突然感觉到他胸膛发出深沉的震动,一抬头才发现他不怀好意的笑开了。 “你!”她握拳在他心口捶了几下,狠狠的瞪着拿她逗乐的男人。怎又着了他的道了,真是太坏了。 景熠轻哼了一声,掐着她的小脸命令道,“要是再有下次,不会放过你的。” “哼,不放过你准备怎么样?”褚恬嘟着嘴嗔怪了一句,偏头就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她可没忘记上次他耍酒疯的样子,咬得她那么疼,现在正是还手的机会。 “嘶……胆子大了是不是?”景熠眉心微动,反手控住她的后脑勺,探头在她的耳廓上还以颜色。难道她不知道他对她的撒娇是没有抵抗力的吗?要不是顾忌着感冒加重了,他一定狠狠的吻下去。 褚恬被他咬的身上一麻,绯红着脸不敢动了。她的心跳飞快,呼吸全乱了。 “嗯……”景熠愉悦的叹谓了一声,摘下手套抚上她发烫的脸颊。滑腻的不像话的触感让他的心悸动不止,沾上了就不想再放开。 “熠……”褚恬羞怯的蹭了蹭他温热的掌心,轻声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但是你太好了,我舍不得你。” 景熠摩挲的动作顿住了,她柔柔的声音像水一样涌进他的耳朵,又汇聚到心口,堵得他找不到话说了。他伸手勾住她纤细的脖颈,吻随之欺了过去。这小女人就是不知好歹,被传染了可别喊难受。 褚恬没有躲开,只由着他亲吻流连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薄唇上温热的触感都让她无法拒绝。贪心也罢,私欲也罢,她认了。世上为此一人让她执念到近乎魔怔,还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第94章 :被传染 景熠的身体素质本就很好,再加上感冒症状并不严重,他吃了药睡了一觉起来,就觉得全身轻松,基本痊愈了。可褚恬就没那么幸运了,成功的因为景熠霸道的索吻行为传染上了感冒病毒。 景熠本打算当晚返回b市,顺便把她送回美国,却被小小的感冒病菌打乱了计划。褚恬从下午就出现了鼻塞的症状,还有些咳嗽,这可把他急坏。这次过来香港林国忠并没有随行,他又不放心外面医院里的医生。一番思考之后,他想起了廉逸尘的朋友云泽天。 云泽天是香港一家权威私立医院的外科圣手,廉逸尘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刚下手术台。 他本以为廉逸尘是来找他叙旧的,却被告知让他赶紧拿一套新的医药箱去浅水湾的一幢私宅,还跟他仔细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 “云医师吗?麻烦你跑一趟。”项正飞见了云泽天就长松一口气,忙不迭的致谢。要是他再不来,他就准备领受景熠的冰山狮子吼吧。 云泽天打量了一圈环境,有些疑惑的跟着项正飞往里进。廉逸尘并未交代是给谁看病,但看这房子应该是个富豪。 项正飞没直接带他上楼,而是拐进了一楼的客用卫生间,“麻烦你,先洗洗手。” 云泽天自上而下把自己打量了一遍,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不耐的瞥了礼貌笑着的项正飞,也不好反驳什么,直接进了洗手间。心里不住腹诽因为应酬脱不开身的廉逸尘,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大架子,他算是领教了。 “走吧。”云泽天在洗手间里仔细把手洗了三遍,跨出门又给了项正飞一记白眼。 “真是不好意思,请上楼吧。”项正飞维持着风度道歉,快步把他引上了楼。 云泽天那点不耐烦的小情绪在走进主卧里间后消失了,他看着黑色大床上半躺着人,转而变成了惊喜,“vanessa,怎么是你?” 半靠在床头的褚恬也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礼貌的笑容,“云医师,好久不见。”景熠刚才只说给她找了个医生,没想到这么巧遇到熟人。 云泽天朝前走了几步,刚想再寒暄几句,就被坐在床边的男人回头冰冷的瞪了一眼。 景熠有些意外褚恬和云泽天相识,又听他亲热的叫了她的英文名,心里瞬间龟毛了起来。 云泽天不着痕迹的回敬了景熠一个警告的眼神,怎么说他也是来问诊的,这男人太没礼貌了。 褚恬见两个男人眼神不善的互相瞪眼,就轻轻拉了一下景熠的衣袖,解释道,“卿昕介绍我在云医师的医院看过耳朵。” 景熠一听这话,心下才了然了。随即收起了戒备,起身让开了位置。 云泽天也没理会他,直接走到床边观察了起来,nce说你感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麻烦你了,就是有点鼻塞,喉咙痒痒的。”褚恬自觉的汇报道。 “嗯,量个体温吧。”云泽天打开医药箱,用电子体温计量了一下,确认没发烧后,又戴上医用手套,挂上听诊器放在了她胸口。 景熠看着他操作的动作很是娴熟,被陌生人进入卧室带来的龟毛感随之隐去了。 “暂时没有发现感染,张嘴我看一下扁桃。”云泽天收回听诊器,又检查了褚恬的咽喉情况。 他刚想问问她怎么感冒的,脑后突然响起了一记冰冷的男中音,“怎么样?” “不严重,轻微的感冒症状,扁桃体有点红肿,我给她开点药。”云泽天转头瞄了景熠一眼,用不带情绪的专业口吻答道。 褚恬听了就瘪嘴剜了景熠一眼,她也跟他说不严重来着,根本没必要请医生,他却依然我行我素。 景熠心里的担忧这才放下了,随即淡淡的朝云泽天颔首。 云泽天勾着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却没着急下处方,而是又问褚恬,“耳朵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头昏?” “没有。”褚恬的病例云泽天是详熟的,也就自然的回答了。 “嗯。”云泽天放心了,迅速的从医药箱里拿了几种药出来,又交代了服用方法。 他本打算马上走的,可出了主卧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身一看,景熠果然跟出来了。 “你是景熠?”云泽天抄手站定,笃定的问道。 景熠瞥了他一眼,径直下楼去了。 云泽天看着他淡定的过分的背影,不觉摇头笑了。物以类聚这句话果然是不错的,像廉逸尘那种有洁癖的人自然结交的是比他更洁癖的。刚才云泽天看到景熠手上扎眼的白手套就猜到他的身份了,真是闻名不如一见的超级洁癖王。 景熠自顾自的走到起居室的沙发坐下,又吩咐项正飞去泡茶。 云泽天不紧不慢的下了楼,一见这架势就知道他有话要谈,随即自觉的走到沙发一侧坐了下去。 景熠不疾不徐的喝了两口茶,心里权衡了一番,才发问,“你给褚恬看过病?” “没有,只是给她介绍过我们院的专家。”云泽天回味了一下口中的红茶味道,才淡淡的说道。 “她这个病是什么导致的?还可以治吗?”景熠见他神色很是淡然的样子,也不再咄咄逼人的盯着他了。 云泽天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汤沉吟了片刻,才开口,“是遗传导致的,这个病比较特殊,目前医学界没有找到既定的发病原因。褚恬以前出过车祸,猛烈的外力撞击触发了病变。” 景熠松松扣着杯托的手指條的收紧,眼底精光一闪。车祸?不就是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那次意外吗? 云泽天见他整个人都沉进了阴郁的气压下,接着解释说,“她出过两次车祸,第二次对她的听力造成了毁灭性打击。这个病一旦病发就这能保守治疗,她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景熠的心不由得抽痛了起来,他蹙眉消化了一番,才隐去眼底痛意,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平时生活需要注意什么?” “她现在应该还有些听力,不算彻底失聪。注意不要再受外力撞击。”云泽天点到即止,也不打算再留了,随即放下茶杯起身告辞了。 项正飞送走了云泽天,回到起居室就见自家老板还坐在沙发上沉思着,就走过去询问道,“boss,有什么吩咐吗?” 景熠没有抬头,只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没事。 项正飞自觉的没有再问,快步退出了起居室。 景熠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沉沉的叹了口气。是他大意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褚恬曾不止一次的说耳鸣,就连那次在赛车场莫名其妙的“晕车”恐怕也是病症的反应,竟然一点没引起他的警觉。 待他平复心情回到主卧时,里面的情况却不是他想的那样。褚恬并没有休息,而是窝在床头抱着平板电脑在说话。 景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毫不客气的抽走了平板。 “诶,还给我。”褚恬正和那头的alice讨论工作,突然被打断了注意力才发现是景熠回来了。 景熠瞥了一眼屏幕,没有和那头的人打招呼,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褚恬见他霸道的样子,不觉嘟起了嘴。她瞪着气定神闲拆药盒子的男人,没有说话。 “吃药。”景熠坐到床边,把水杯和药递了过去。 褚恬就着他的手吞下药片,小声的嗔怪,“没有你这样的,我从来都不打扰你工作。” 景熠见她一副讨债的样子,忍不住用手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故作肃然的说,“病了就该休息,你的助理不是摆设。” “哼。”褚恬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扣着指甲不愿意看他了。要不是拜他所赐她能感冒吗,这会儿还来管她了。 “听话,案子开庭前必须好起来。”景熠耐心的劝道,托着她的身体平放到枕头上。 褚恬一听他说案子的事,也就没心思和他斗嘴了,“什么时候开庭?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养足精神。”景熠帮她拉好被子,又轻拍着示意她睡觉。 褚恬看着他松怔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暖暖的。她伸手拉住他的手指,柔声说,“熠,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肯定完蛋了。” 景熠在心里笑了,这样被依赖和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他摘下手套轻抚着她白皙的脸颊,语气也轻柔的不成样子,“能被你需要,我很荣幸。” 褚恬的心突然轻颤了一下,心疼了起来,“对不起,是我错了。当年的事是我做的不对,让你伤心了。”这句在心里重复了千万遍的话终于说出来了,虽然言语并不能补偿什么,但她还是想告诉他。 景熠执起她的手,放下唇畔亲吻了一下。虽然他并不介意她当年冲动的行为,但还是因为这句话而感动了。他的小女人正视了自己的心,回到了他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 褚恬感觉到他唇上的温度从手背上传来,不热也不冷,温暖的刚刚好。这一点点暖意顺着皮肤浸润到血液里,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为什么不骂我?还对我这么好?”她紧着喉咙问道。 景熠抬眸就对上了她雾蒙蒙的大眼睛,那眼神里有心酸,有心疼,还有一些懊悔和愧疚,看他的心柔软的不成样子。 “傻女孩儿,不准胡思乱想。”他拉着褚恬的手放在胸口,柔声说道。他哪舍得骂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掉了。 低沉的震动从手心传来,褚恬怔怔的看着景熠周身的冷意都消失了,转而柔和了下来,心口被某种情绪堵得喘不过气来。 “熠,我好想听听的你声音……”褚恬带着哭腔说着,放在他胸膛上的手加重了力度。 “这三年,我每天都听着你读的故事睡觉,每天都在想象你的声音。我很怕,怕我有一天会彻底想不起来你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景熠條的收紧了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眼角渗出的泪花,心疼的快要背过气去。褚恬现在的样子孱弱的像午夜的昙花,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他伸手穿过她的颈窝,将她微微发抖的娇小身体紧紧的搂在怀里,薄唇贴着她的右耳,放大声音道,“听见我说话吗?” “嗯。”褚恬用力环住他劲瘦的腰,听着耳朵里不太清晰的闷闷声音,用力点头。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景熠语气坚定的说着,再次收紧了手臂。她的身体是那么小,软软的,只要一抱着就引得他全身的保护因子都活跃了起来。 褚恬睁大眼睛怔仲了一瞬,突然爆发似得搂住他的脖颈大哭了起来。景熠又说了要保护她的话,和记忆里的语气一模一样。沉稳有力的带着承诺的语气,再次让她的心悸动不止。 景熠听着她发泄的哭声,不停亲吻她的发顶安抚着。虽然她哭的伤心,但他感觉得到她是完全放松的。她终于放下所有顾虑,躲在他怀里宣泄情绪,强烈的愉悦感和成就感让他无声的叹谓起来。 第95章 :红豆汤圆 褚恬在香港又待了两天,就接到了alice的通知,说美国那边有个重要的订单,需要她亲自回去把关。她本来以为她感冒还没痊愈,景熠不会放她过去,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同意了,只嘱咐她开庭前回b市。 景熠把褚恬送上了飞机,也启程返回了b市。他确实不能再陪她了,案子和工作都不等人,他得赶回去处理。 褚恬回到纽约,紧赶着处理了店里几个重要的订单,带着alice在开庭前一天回到了b市。 景熠并没有到机场接她,只发短信来叫她先回“意墅”,而他还在公司忙着,要晚些时候才回家。 对于他忙碌的常态褚恬显然是习惯的,却引来了alice的不满。 “他什么意思?接机都不来?”alice一上车就发难了。褚恬那天从香港回来时还有点咳嗽,一问才知道是被景熠传染的。这可让她不爽了好久,这会儿又不现身,让她更加不满了。 褚恬把地址告诉司机,转头就见alice叽里咕噜声讨的样子,不觉就笑了,“他要上班的,哪有时间来接我们。” “我说,他到底有没有诚意啊,你们真的和好了?”alice见她不以为意的样子,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褚恬报赧的摸了摸头发,只点了个头。这问题她都问过好多遍了,干嘛还要她重复。 “真是贵人事忙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还没他工作重要。”alice见她不好意思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抱怨道。 “什么呀。”褚恬玩笑着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窗外,不准备再说话了。 alice自顾自的腹诽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以后怎么打算的?要留在b市?” 褚恬被她这么一问,立刻蹙起了眉头。是啊,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依景熠的性格肯定是希望她留下的,可美国那边的生意没人照管也不行啊,这要怎么办才好。 alice见她纠结的样子,瘪嘴说,“叫我说你什么好?这可是大事,你自己想好。” 褚恬叹了口气,没什么底气的说,“我先跟他商量一下。” alice听了却不置可否,对景熠这个人她也有了些认识,霸道又清冷。褚恬的话显然是没什么分量的,可能她真得做好到国内工作的准备了。 司机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把车子开上了凤鸣山,只要是b市人几乎没人不知道这里是景氏的地盘,虽然之前来过一次,但他还挺紧张。 黑色奔驰沿着盘山公路而上,拐进了种有高大杉树的宽阔道路。褚恬看着前面隐约可见的灰色房顶,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alice此时也有些好奇了,以前只听褚恬说过景熠住在山里,真的到了这里才发觉比想象中还要幽静。 黑色奔驰稳稳的停在了大宅门口,褚恬开门下去,没着急叫alice去敲门,而是欣赏起了周围的蓝花楹。 盛夏时节,蓝紫色的花朵已经完全凋谢了,却是另一番美景。树冠上的枝叶更加繁茂,郁郁葱葱的完全遮蔽了阳光,送来了清凉的微风。 alice看着眼前茂密的树林,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景熠居然在家门口种了这么多蓝花楹,确实让她有些意外和惊叹,心里不满的情绪也随之隐去了。 “进去吧。”褚恬欣赏了好一阵,才说道。她刚走到台阶,大门就打开了,林国忠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 “褚小姐,一路辛苦了,欢迎回家。” “忠叔。”褚恬甜甜的笑了,这句回家好温暖,让她一扫旅途的疲惫。 林国忠含笑着点头,眼神落到了alice身上,“戴小姐是吧?欢迎来‘意墅’。我是林国忠。” alice看着眼前穿着得体西装的大叔,礼貌的摆了摆手,“你好,叫我alice就好了。” 这个大叔的声音她听过,是上次打电话叫褚恬来这里的人。那次通话她实在算不上客气,不免有点不好意思。 “快请进吧。”林国忠开心的溢于言表,忙不迭的把褚恬迎进了门。 褚恬边走边细细打量着,上次她匆匆来了,又匆忙离开,根本没仔细看过。这里还是老样子,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啧啧,这房子好大,好漂亮。”alice跟着到了起居室,看着超大的落地窗外的山色,终于忍不住感叹道。 “这房子是褚小姐的舅舅设计的。”林国忠自满的说道。凡是到过“意墅”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的,听到赞叹他当然最开心的。 “嗯?这房子是褚先生设计的?”alice有些意外,难怪呀,这么人性化又不失艺术感的房子,感情是著名设计师的杰作。 “是的。”林国忠颔首,又笑道,“我带你去客房吧。” alice从善如流的跟着林国忠走了几步,却没见褚恬跟上来,又顿住了脚步,“vanessa住哪里?” “当然是主卧。”林国忠不以为意的答了一句,先一步上了楼。 alice心里天雷滚滚,又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欣赏房子的褚恬,瘪嘴跟了上去。 她进客房略坐了坐,林国忠就来送了行李,跟着他进来的还有褚恬。 “怎么样?房间还可以吗?”褚恬把大致看了一下房间,等林国忠退出后才问道。 alice此时却没心思回答这个问题,她把褚恬拉到床边的沙发上坐下,试探着问,“你和景熠住一个房间?” 褚恬先是一愣,又不好意思的笑了。她现在的表情真像当初的端木臻,有点震惊又有点担忧。 “你们……不是吧?”alice见她这个反应,心里更是揣测了起来。这才去香港待了两天就被吃干抹净了?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褚恬嗔怪着打了一下她的手,又摇了摇头。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什么样?”alice拔高声调,不可置信的问道。 褚恬被问的满头黑线,也不打算再跟她纠缠了,“我走了,你先休息。”说完,她就直接关门出去了。 景熠用最快速度处理了当天必须处理的事务,紧赶着回了“意墅”。他进门什么都没问,只问褚恬回来了没有。 “褚小姐在厨房。”林国忠见他急切的样子,笑着和跟进来的项正飞交换了个眼神。 景熠这才放心了,随即放慢脚步拐进了厨房。褚恬果然在里面忙着,她穿着最简单的印花t恤和牛仔裤,头发也挽上去了,正围着围裙在炒菜。 alice抄手站在一旁,看着褚恬熟练的动作,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不要我帮忙?” 褚恬显然没注意到她在说话,还专心致志的挥动着锅铲。她记得景熠是很喜欢吃龙井虾仁的,正好家里有雨前龙井,做这道菜是最好不过的了。 景熠闻着满厨房飘散的茶叶香味,不觉松怔的叹谓了一声。这声轻叹没引起褚恬的注意,却让她旁边的alice转过了头。 褚恬把芡汁倒进锅里,就感觉到alice在拍她的背。她仍紧盯着火候,只是出声道,“等一下再跟我说话,老了就不好吃了。” alice不觉一头黑线,只得朝景熠尴尬的一笑。不是她没叫啊,是人家太专心了,压根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 景熠却不介意,他带着欣赏的心情又注视了褚恬好一会儿,才朝alice轻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转身离开了。 褚恬把虾仁盛出来,又用筷子摆好造型,这才在围裙上擦干净手,转头问,“刚才你想说什么?” “大厨,终于想起我了?”alice瘪嘴嗔怪着,又瞄了一眼餐盘里晶莹剔透的虾仁,吃味的说,“我跟了你两年也没见你这么用心给我做过饭呐,男朋友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说什么呢,没有好材料我也做不出来呀。”褚恬赔笑着说道,又去检查了一下蒸箱的情况。里面放着炖盅和清蒸东星斑。 alice认输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住她说,“景熠回来了。” “嗯?这么早?”褚恬意外的看了一眼挂钟,才7点过。他这是掐着点下班的?真是难得。 “早?都7点了。”alice惊讶的反问道,这是有多忙呀,7点回家还叫早? 说话间,林国忠从外面进来了,“褚小姐,我帮你看着火就行,你上去吧。” “好,麻烦你。”褚恬会意的点头,解下围裙出了厨房。 林国忠把刚出锅的虾仁放进恒温箱里,转头就见alice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寒暄道,“听褚小姐讲你是在美国长大的?中餐吃的习惯吗?” alice点了点头,感叹道,“我从来不知道她这么会做饭,在美国的时候她总是能将就就将就,吃的很简单。” “呵呵,褚小姐的手艺是很好的,待会儿好好尝尝。”林国忠自然知道她是心疼褚恬,今天晚餐是褚恬独立完成的,连他想帮忙都被赶出来了。 “忠叔,他们俩以前感情很好吗?”alice还是有些不放心,褚恬以前不常说起景熠,她了解的并不多。 “小熠呢,为人是冷淡了些,本人并不难接触。”林国忠笑了笑,换了种方式回答。 alice听他这样称呼景熠,心下了然了,也没再追问了。 褚恬在卧室里等了一会儿,就见景熠裹着黑色浴袍从浴室里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回来啦,辛苦了。” 景熠伸手把她拥进怀里,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不过分开了几天而已,他就想念的泛滥成灾了。 “呵呵……”褚恬甜甜的笑了,说不出的甜蜜充斥在她心头,暖心又安逸,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景熠松松的抱了一会儿,才松开手臂,观察着她的脸色问道,“感冒好了?怎么不让忠叔帮你做饭?” “都好了,回来的第一顿饭我想亲手做给你吃。”褚恬乖巧的点头,又伸手整理他的浴袍领子。 景熠眼底欣喜的精光一闪而过,挑起她的下颌浅浅的一吻,轻声道,“恬儿,我很高兴。” 他凑的很近,褚恬看不清他说的什么。却因为他线条分明的俊颜,还有说话时不断喷在她脸上清冽的气息而红了脸。她不自然的往后仰,刚拉开一点距离,就被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拉紧了景熠的衣襟,还没来得及叫,就被他压在松软的大床上用力的吻住了。 “唔……”褚恬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紧张的双手握拳抵住了他的胸膛。景熠高大的身躯禁锢着她,身上的柏木和冷杉气息随着滑进她嘴里的大舌让她周身一凛。 景熠用手肘撑着身体重量,修长的手指掐住褚恬肉肉的小脸,贪婪的吮吸她娇柔的唇瓣。刚才她脸红又心慌的样子,让他再忍不住想好好吻她的冲动。 不一会儿,他感觉到身下人的开始微微发抖,喘息也急促起来。这样敏感的反应勾的他心痒难耐,不觉还想要更多。 景熠从褚恬齿间退出去,伸手穿过她不盈一握的细软腰肢,将她柔软的娇躯紧贴在胸膛上,偏头沿着她白皙的脖颈细细啃咬起来。 “熠……别……”褚恬被他咬的全身发麻又紧张的要命,只得出声求饶。 景熠使坏的在她耳廓上轻舔了一圈,终于收住了攻势。他看着身下人像熟透的苹果般脸红的样子,沉沉的叹了口气。世上恐怕再没有男人像他这般能忍耐了吧,真是要命。 他拍了拍褚恬的脸颊,刚想翻身起来,却反被她拉住了。 “熠,我好想你。”褚恬鬼使神差的说着,拉着景熠胳膊的手又紧了紧。 景熠被她软糯撒娇的语气激的背脊一麻,他反手将她捞到腿上坐着,又警告性的蹭了一下她的腿,“你再挑战我的忍耐力试试?” 褚恬立刻松开了环着他脖颈的手,咬牙求饶道,“放我下去。”她刚刚不过是情不自制的说了想他,真没想过要怎么样啊。 “哼。”景熠不耐的哼了一声,又埋她颈间吐了口气。就算他再怎么忍耐,但身体的反应都是诚实的。他决定尽快启动搁置三年的计划,以免被折磨到残废。 褚恬感觉到他整个紧绷的厉害,却只是抱着她一动不动,心疼又感动的摸着他微湿的头发。他还是老样子,珍视她的心分毫未改,真的让她很感动很感动。 “啧,又不老实了?”景熠扳过她的脸,警告似的上手掐了一把。 “哈哈哈……”褚恬见他猝郁的很明显的样子,瞬间笑开了。 她笑的梨涡浅浅的样子像一阵柔和的清风,让景熠躁动的心绪缓和了些。他揉了揉她的发顶,重新放轻了声音,“你先下去。” “一起吧,饭都做好了。”褚恬刚从他腿上下去,就见他来了这么一句,忙补充道。 “你要我这样下去?”景熠沉下脸反驳了回去。这小女人究竟有没点正常人的觉悟,不知道他身体某个地方正尴尬着吗? “呃……”褚恬缩了缩脖子,刚刚降温的脸又烧的滚烫,也不敢看他,直接转身跑了。 景熠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好笑又无奈。他低头看了看某处不自然的隆起,扶额长叹一口气,再次下定决心要改变停滞已久的局面。 褚恬下楼到了小餐厅,就见林国忠已经在摆饭了。而项正飞也没回去,看来是要和他们共进晚餐的意思了。 “熠少爷呢?”林国忠探头看了一眼,怎么就褚恬一个人下来了。 “哦,他马上来了。”褚恬敷衍着,又怕他们看到她脸红的样子,赶紧接过了摆餐具的工作。 alice眼尖的看到她脸上有一抹还没消退的红晕,促狭的轻笑了一声。还说不是她想的那样,明明就是好么。 景熠平复了一会儿,换了身衣服下楼进了餐厅,见一众人都在等了,随即打了个手势示意就坐。 “忠叔,一起。”他见林国忠想退出去,就叫住了他。今天是褚恬回家的第一餐,他还特意留下了项正飞,就当是一家人的团饭了。 林国忠会意的点头,又招呼着alice坐到褚恬旁边的位置,才和项正飞一起坐在了景熠旁边。 “用餐。”景熠清冷的吩咐了一句,端起了饭碗。 alice见大家都没说话,安静的开始动筷子,也入乡随俗的默默的开吃。她吃了一块鱼肉,就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光看卖相就不错,吃在嘴里更是鲜甜的不像话,真的是非常好吃。 褚恬拿起公筷夹了一些虾仁放进景熠的餐盘里,示意他尝尝。果然,他刚吃了一口,银灰色的眸子就是一亮。这点微微变化的情绪让她满足极了,不觉勾着嘴角微笑了起来。 景熠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眸色淡然。难得她还记得他喜欢吃这道菜,美味加上心意,十分爽口好吃。 alice看着两人无声却情意满满的互动,心情也轻松了不少。现在回想起来,她还真没见过褚恬如此幸福满足的样子,看来她可以完全放心了。 小餐厅里的气氛安静而轻松,褚恬在大家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去厨房把饭后甜点端了出来。 “汤圆?”项正飞看着放到面前的白瓷碗,有些意外。 褚恬回到位置上坐下,这才开口说,“是红豆汤圆,取个团团圆圆的意思。” 这碗小小的汤圆里有她此刻所有想说的话,时隔三年她又回到了家里,在坐的都是她的家人,不正是团圆的好日子吗? 景熠拿起勺子将汤圆送进了嘴里,软糯细腻的外皮薄薄的,咬下去就吃到饱满的红豆。甘甜适口的味道显然不是外面买的,是出自褚恬的巧手。 “很好吃。”他细嚼慢咽吃了下去,伸手碰了一下褚恬的脸颊。她总是这样,习惯用吃食表达心意,令人难忘。 褚恬甜甜的一笑,就知道他会喜欢的,她还是最喜欢看到他吃着满足的样子。 景熠把碗里的四个汤圆都吃了,还有些意犹未尽,“还有吗?” “嗯?没有了。”褚恬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是看错了呢。 景熠有些遗憾的看着空碗,潇洒的用餐布擦干净嘴,吩咐道,“明天早上再做一份。” “呵呵,好。”褚恬开心的笑开了,这可是对她这个厨师最好的鼓励了。 景熠见她应下,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吩咐项正飞跟他去书房。 alice见景熠一刻也不休息又走了,拉着褚恬的衣角问,“他是不是太敬业了?” 褚恬见她这么说,也有些担心了,随即问林国忠,“最近景氏有什么项目吗?怎么这么忙?” 林国忠赔笑道,“没听他们说,只是最近确实加班多。今天是因为你回来了才回‘意墅’的,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褚恬一看这话,心里多少也有了点猜想。既然不是公司的事,那肯定就是因为明天要开庭的案子在忙了。 “要不你去看看?我帮你收拾就行。”alice见她歉疚的一直看着起居室的方向,又拍着她的胳膊提议道。 “不用了,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褚恬收起心思,想着明天一定给景熠做顿丰盛的早餐。 她起身刚端起空盘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转头对alice说,“等下陪我去个地方。” “褚小姐,这儿我来可以了,你们去吧。”林国忠接下了她手里空盘子,嘱咐道。 “那麻烦你了。”褚恬礼貌的应下,拉着alice出了门。 alice不明觉厉的跟着她出了院子,沿着山间的石板路走了好长一段,终于忍不住了,“黑灯瞎火的去哪里?”这凤鸣山白天看着还山清水秀的样子,晚上却冷清的渗人。 “去了就知道了。”褚恬急切的说着,又转到她后面推着她往前走。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褚恬学着景熠当年的样子,抬手蒙住了alice的眼睛,把她带到了目的地。 “搞什么鬼呀?”alice比划着手语,实在好奇了。 褚恬狡黠的笑了,松开手自满的介绍,“当当~欢迎来我的乐园。” alice被突如其来的炫目灯光晃了眼,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一座华丽的旋转木马出现在了眼前。 褚恬快步跑上转头,四下打量了起来。嗯,跟她想的完全一样。木马崭新的就像刚出厂的一样,让她心情轻快到不行。 alice看着她孩子气的跳上一个木马,也含笑跟了上去。真没想到这里会有旋转木马,肯定又是景熠的杰作了。 随着转台缓缓启动,褚恬舒心的闭眼叹谓了一声,又看着alice说,“这是景熠送给我的,是不是觉得他特别好?” “是特别洁癖。”alice玩笑着说道,又拍了拍木马的头。心里给景熠大大的加了一分,没想到他竟能如此体贴。 褚恬笑而不答,又把目光放远了。好一阵,她才收起笑意,淡淡的说,“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做出来的事好多别人都不能理解。但是,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真的。” alice伸手摩梭着她的胳膊,点头道,“我知道他对你好,只要你开心,我都支持你。” “戴姐姐,谢谢你。”褚恬感激的说道。景熠这个人性格太冷僻,她知道alice对他还有所保留,带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的。 alice回以了一个微笑,心里想着关于甜品店的事。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离她告别汉堡薯条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了。 第96章 :特别的告白 褚恬回到大宅,进客房安顿好alice后,打算泡壶茶给两个还在忙碌的人送去。她还没走进厨房,就见林国忠抱着个防尘袋从另一头过来了。 “忠叔,需要帮忙吗?” 林国忠本想说不用了,转念又点头了,“正准备给熠少爷熨衣服,一起来吧。” 褚恬跟着林国忠进了洗衣房,接过防尘袋打开了来。里面的衣服出乎她的意料,不是西装而是一件黑色的短袍。 林国忠拿着熨斗预热,看着她手上的短袍,老怀安慰的说,“这袍子小熠从没穿过,真没想到啊,在我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他穿上。” “这……是律师袍?”褚恬摸着光滑的料子,多少猜到了。 林国忠点了点头,示意她把袍子放到熨板上。他爱惜的整理着,叹谓道,“小熠啊,真的是很适合当律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他一直在美国读书,却坚持要拿到国内的律师牌,可能就是为了这次的案子做准备的。” 随着熨斗落下,林国忠的脸笼罩进了水蒸气形成的雾气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恬在他的眼底也发现了一点水汽。 “忠叔,辛苦你了。”褚恬实在找不到话安慰,只得轻声致谢。 林国忠淡笑着摇头,边熨边说,“小辉短命,是他没福气。我呀,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小熠平平安安,做他想做的事,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来吧。”褚恬说着,伸手接下了熨斗。他话里嘱托的意思她都明白。 林国忠慈爱的笑了,拍着褚恬的胳膊,郑重的说,“不介意我叫你小恬吧。” 褚恬的心因为这个称呼而轻颤了一下,她点了点头,眼眶发热起来。 “你是个好孩子,忠叔之前对你说的话太重了,你别放在心上。”林国忠淡淡的说道。这些话他老早想说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 褚恬自觉惭愧的很,摇头说,“以前是我不懂事,是我该道歉才对。” “你好好的,我们一家人不说生分的话。”林国忠脸上的笑意更甚,又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慰。 “是。”褚恬含泪应下。家人啊,多么美好的词,让她觉得感动又温暖。 褚恬怀着满满的情意仔细的把律师袍熨好,抱着防尘袋上了楼。她刚走到二楼转角处,就见项正飞从书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褚小姐。”项正飞快步上前和她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到了她怀里抱着的防尘袋上。 “景熠还在书房吗?我去泡壶茶。”褚恬询问道。 “哦,boss去天台了。”项正飞收回眼神,不用问也知道袋子里的肯定是律师袍,没想到她这么有心。 “天台?”褚恬有点意外,她还从来不知道“意墅”有天台呢。 “他的习惯,每次上庭之前都要找个清净的地方静静心。”项正飞解释着,又跟她说了往天台去的路。 褚恬回主卧把袍子挂到衣帽间里,下到厨房泡了茶。她从大门出去绕到大宅后面,果然看了项正飞所说的旋梯。 天台是一片空旷的平台,四周种了些长青矮灌木,隐没其中的地灯亮着微微的灯光。景熠背对着坐在前面的休闲秋千上,好像在沉思。 褚恬看着他完美的背影,不觉把脚步放的更轻。她把托盘轻放到矮桌上,侧头一看,景熠果然闭着眼睛在静默。 “过来。”景熠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了,却没听到她出声,就闭着眼睛唤了一声。 褚恬一点也不惊讶,她抿唇笑着,任由着他伸手把她拉到腿上坐着。 “要不要喝茶?”她轻声问着,看着他映衬在微光下的英俊脸庞,有些迷醉了。 “别说话,我在想事情。”景熠说着,将她的头按进怀里,轻轻推动了秋千。 褚恬乖觉的窝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合上了眼睑。山间的夜风清凉的刚刚好,混合着他身上幽幽的柏木和冷杉气息包围着她,静谧而惬意。 景熠一边享受这美人在怀的舒心体验,脑子一边飞速运转着。明天的官司并不复杂,板上钉钉的事实容不得被告反水。不过他做事一贯不打无准备的仗,何况事关褚恬的利益,他需要再梳理一遍对方律师可能抛给他的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小幅摇晃的秋千,还有景熠放在褚恬肩上有节奏轻敲的手指都让她迷糊了起来。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耳朵里突然响起了不太清晰的闷闷声音,“睡着了?” “……嗯?”褚恬揉着眼睛,抬头就见景熠睁开了眼睛。 景熠看着她迷糊的小脸和自然嘟起的小嘴,嘴角勾起了微不可见的弧度。从来没见过比她更不挑剔的人了,在哪儿都能睡着。 “想完了?”褚恬见他眸色深沉的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景熠挑起她的下颌,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瓣,拍着她的肩说,“困了就下去睡。” “不困,让我陪陪你吧。”褚恬摇头拒绝了,刚才她只是觉得太舒服了,并不是真的想睡觉。 景熠因为这句话开心起来,他捏着她的小手,想了一刻才建议道,“明天你要不去,待在这里。” “为什么?”褚恬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她可是很想看他上庭的样子的,怎么还不让她去了。 景熠本来淡然的眸色瞬间冰冷了起来,他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到远处,没有接话。 褚恬蹙眉想了想,猜测道,“你不想让我见到罗子婳?” 景熠安抚性的揉了揉她的后颈,思索着该怎么劝解。他确实不想让她见到那些丑恶嘴脸,他的小女人的心太软又太善良,没必要让她去法院那种气氛沉重的地方。 “我要去。”褚恬固执了起来,扳过景熠的脸肃然的说,“我没你想的脆弱,我不去那么多中毒的客人会怎么想?我必须对他们负责。” 她黑珍珠般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全是坚定的精光。这样倔强的样子看得景熠心动不已,心瞬间就软了。 “快答应嘛,我真的想看你上庭的样子。”褚恬见他仍没说话,又撒娇着开始了怀柔政策。 景熠被她甜腻的声线激的呼吸一滞,他微微施力捏住她小巧的下颌,眼底深沉的精光一闪而过,“答应可以,有条件。” “什么条件?我答应。”褚恬一见有戏,忙不迭的点头。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丝类似笑声的轻哼,银灰色的眸子半眯着反问道,“不怕我把你卖了?” “才不会呢,说嘛说嘛。”褚恬完全没理会他冷脸的样子,晃着腿催促道。 “赢了官司再告诉你。”景熠讳莫如深的说着,捧起她娇俏的小脸吻了下去。真是个傻女孩儿,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老谋深算吗?这么容易上当,那他就笑纳了。 景熠耐心的将褚恬小口里每个角落都探寻了一遍,才意犹未尽的退了出来。他用指腹在她水色丰盈的唇上轻抚了一下,待她睁开眼,才吩咐道,“明天让alice陪你。” “嗯。”褚恬害羞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alice早上问她的问题,就试探的问,“我们以后怎么办呐?美国的店……” 景熠眉心微动,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平铺直叙的说,“我给你找了个职业经理人,你就待在b市,有重要的订单再过去。” “嗯?真的?”褚恬本来纠结的心情瞬间被惊喜取代,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好办法,要是有个人帮她打理日常事务,真的可以省好多事。 景熠挑眉没有接话,他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何必反问。 褚恬眨了眨眼睛,随即开心的笑开了。她偏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感激的说,“熠,你真的想的太周到了,谢谢你。” 景熠轻轻叹谓了一声,长臂圈住她软乎乎的身体用力抱了一下。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句谢谢,但他却感觉到了与众不同的愉悦。 入夜,景熠在主卧里整理着床铺。他细心的把枕头拍的更松,又把房间里的灯光调至柔和。他转头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情甚好的轻哼了几句小调。 刚才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在衣帽间里看见了烫涤一新的律师袍。对于褚恬的心意他很是开心,随即打消了继续处理公事的想法,打算好好陪她一晚。 褚恬在浴室里吹干头发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开门走了出去,一抬头就见景熠眸色淡然的看着她。 “我被蚊子咬了,好痒啊。”她瘪嘴说着,又挠起了脖子。刚才洗澡的时候她才发现身上多出了好几个包,被热水一冲更加痒了起来。 “别挠。”景熠两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又侧头撩开她的头发看了一下。后颈处确实有个大包,已经被抓的泛红了。 “真的好痒啊,山里的蚊子怎么这么厉害?”褚恬只觉得身上极不舒服,又想去抓。 景熠蹙眉想了一刻,告诫似的控住她蠢蠢欲动的手,转身出了房门。凤鸣山植被丰沛,夏季自然是有蚊蝇的。刚才他们在天台待了许久,可能就是那时候被咬的。 褚恬负气的坐到床边,又抬起手肘对着红肿的大包吹气。她是o型血,本就招蚊子,加上皮肤比较敏感,肿起来特别厉害。 景熠下楼去林国忠的房间要了一盒止痒排毒的药膏,回到卧室就见褚恬浑身不得劲儿的长吁短叹。 “过来。”他走过去坐下,拧开了药膏。 “我自己来吧。”褚恬已经痒的难受,见了药膏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急忙伸手去拿。 景熠挡开她的手,霸道的撸起她的睡衣袖子,开始对付她手臂上碍眼的大包。他早就发现她的皮肤比较薄,平时连亲吻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没想到被蚊子占了大便宜。 褚恬看着他微微蹙眉认真非常的样子,不觉无声的笑了,身上难忍的感觉也被清凉的药膏驱散了。 “转过去。”景熠仔细涂完她的两只胳膊,抬眸命令道。 褚恬配合着背过身,撩开头发埋下了头。她感觉到他的指腹在后颈处轻轻打圈,还有丝丝缕缕的清冽气息喷在皮肤上,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脸。 景熠涂完一个包,又把她的睡衣领子往下拉,想看看还有没有遗漏,却被她暴露在灯光下的一小片皮肤晃了眼。雪白晶莹的肌肤闪着淡淡的光泽,细腻的看不一点见毛孔。他的心突突的跳了几下,喉结也不自觉的滚动了起来。 褚恬紧绷的坐着,怎么都觉得气氛有些暧昧。她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突然感觉到景熠温热的薄唇贴在了皮肤上。 “扑通……扑通……”她的心跳猛的跳的飞快,下意识的紧闭上了眼睛。景熠轻柔的吻不停落下,像羽毛在挠一般痒痒的。 景熠伸手圈住褚恬纤细的胳膊,沉醉在如丝缎般的美好触感中。他浅浅的亲吻了一会儿,心念一动,伸出舌尖在她肩胛骨上的红包上舔了一下。 “熠……”褚恬被他大胆的动作激得打了激灵,他灵巧的舌尖打着圈,一点点温润的湿度让她呼吸发紧。 景熠本来什么都没想,只是寻着人类的本能想亲近她,却被她敏感的反应撩拨的瞬间燥热了起来。他伸手一拉,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被子上。 柔和的灯光下,褚恬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忽闪着不敢看他,樱桃小口也紧抿着。这样娇羞的样子看得他的心狠狠一紧。 “恬儿,我……”景熠愣了半天,撕磨着喉咙挤出了半句话。他真的快要控制不住了,一波波热流充斥在胸膛里,挤压的他维持不住平稳的呼吸。 褚恬紧闭上眼睛根本没敢看他,只是咬着嘴唇一动不动。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到床垫一轻,禁锢着她的两只大手随之离开了。 睁眼去看,景熠已经坐到大床的另一头去了。他微躬着身子背对着她,肩膀起伏着,好像在用力调整呼吸。 褚恬的心没来由的一酸,眼眶也有些发胀了。她咬牙想了想,爬起来挪到景熠身后,拍了拍他发紧的背。 景熠正在努力和身体的躁动因子搏斗,也没回头,只是挡开了她的手。可下一秒,他的脖颈被两只白皙的胳膊圈住了,背上传来了软乎乎的触感,是褚恬趴了过来。 “下去!”景熠全身紧绷到了极限,转头厉声命令道。这小女人是打算要了他的命吗,就是再能忍也经不住这样撩拨呀! 褚恬被他带着薄薄怒意的凌厉眼神盯的缩了一下脖子,却没有松手。她抿着嘴唇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忍着巨大的羞怯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你……可以不用忍着……” 对景熠她是很爱的,看到他忍耐的难受的样子,她心痛的不知怎么才好。如果他想,她是愿意的。 景熠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突然肩头一松。他把背上的小狗拉到腿上坐着,挑起她的下颌看去。她低垂着眸子,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着煞是可爱。 “小妖精。”他宠溺的掐了一把褚恬绯红的小脸,躁动的感觉消失了,只余下阵阵舒心的暖意。他的小女人是很爱害羞的,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正是因为很爱他吗,真是让他感动了。 褚恬感觉到景熠柔和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打转,羞的她又想叫又想哭,只能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这样大胆的话她竟能说的出口,简直太尴尬了。 景熠伸手穿过她的膝盖窝,将她轻放到床头靠着,不疾不徐的说,“我不会要你。” “嗯?”褚恬才稳住点情绪就见他来了这么一句,眉头就蹙了起来。什么意思?是不喜欢她吗? 景熠被她纠结又疑惑的样子逗得微微一笑,他伸手胡乱在她发顶揉了一通,找了个理由调侃道,“我明天要上庭的,你要我现在消耗精力?” 褚恬咬牙捂住脸,发泄似蹬了几下腿,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事情怎么莫名其妙变成这个样子,她居然和一个男人讨论着羞死人的话题,真是太要命了。 景熠挑眉看着她别扭到不行的样子,心里默默为自己感叹了一把。还是决定再去洗个澡,不然今晚铁定是不能安心睡觉的了。 他把药膏绕过来塞进褚恬手里,拉下她捂着脸的另一只手,安慰道,“不要整天瞎捉摸,自己擦药。” 褚恬看着他起身进了浴室,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药膏,猝郁的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他不领情也怪不得她了,以后打死她也不会再主动了。 景熠洗了个冷水澡后完全冷静了下来,他擦着头发回到了大床上。褚恬靠在另一侧,正在专心致志的拿着触控板画画。 他放下毛巾,倾身过去一看,眼睛就是一亮。原来在画他呀,难怪这么专心。 褚恬拿着触感笔细细勾画着,唇边不自觉的泛起笑意。刚才她不过想找点事来做才随手开始涂鸦的,现在已然心生愉悦的沉醉其中了。 景熠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画完一副自己的侧脸速写,这才把触控板从她手里顺过去,又拿过她手里的笔,在空白处落笔写下了一行字。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褚恬看着潇洒飘逸的笔触飞扬在画布上,轻声读了出来。这首句古诗她是知道的,形容的是情侣或是夫妻琴瑟和谐,心意相通的温馨感觉。他是在说和她在一起很舒心吗?这样的告白好特别,让她的心弦不由得震动起来。 景熠轻柔的抚摸着褚恬的长发,注视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不戴帽子了?”这个问题他好奇很久了,不知道她现在为什么不介意了。 褚恬拉起一缕发丝,微微一笑,“不是你说这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吗?我不想再遮着了。” 景熠偏头过去给了她一个赞许的亲吻,宠溺的说,“很好,就该这样。” “呵呵……”褚恬被他笃定的神情逗笑了,她转动眼珠打量了一圈,也问了她好奇的问题,“你干嘛把我房间里的家具搬过来?不是不喜欢这种风格吗?” 景熠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他是因为太想她了,才想留住属于她的痕迹。这三年来,若不是这些东西陪着,他恐怕会夜夜不能成寐的。 褚恬看着他银灰色的眸子闪着深沉的精光,不觉心里一痛。她轻轻环住他的脖颈,郑重的说,“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当时只是心太乱了,不是有意要伤害你。” “我知道,不必有负担。”景熠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隐去心中残余的一点惆怅,温柔的注视着。 褚恬重重的点了点头,顺势窝进他怀里,撒娇着说,“给我读故事好不好,不然我睡不着。” 景熠看着她乖觉的样子,哪里还能拒绝呢。她总是能感知到他的负面情绪,是用这种方式安慰他吧。失聪并没有造成任何交流障碍,反而让他们的心更接近了。 褚恬静静的卧在一旁,感受着高低起伏的震动从景熠的胸腔里传递而来,安心的闭上了眼睛。这种美好的感觉果然如他写的诗句一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第97章 :感触良多的庭审 翌日,褚恬起了个大早,陪景熠吃了顿丰盛的早餐后出了门。 一行人到达法院的时候离开庭还有段时间,褚恬决定先去看看前来旁听的涉案客人和家属。 她和alice进了休息室,里面已经到了20几个人了,一见她进来都起身和她打招呼。 褚恬环视了一周,眼神落在坐在靠边位置的男人身上。她恭敬的90°鞠躬,怀着歉意开口,“这次的事故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我代表‘rosemary’向你们道歉。希望你们以后还能继续支持我们,我们会认真总结教训,改进工作中的不足。” 说完,她又保持着姿势静默了一会儿,直起身的时候,她看到男人轻轻的朝她点了个头。 在坐的人褚恬都很眼熟,唯有那个男人没见过,不用猜也知道他是吴倩的哥哥了。这个轻轻的点头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是表示谅解的意思。 alice轻轻抚了抚褚恬的背,把她引到椅子上坐下,又殷勤的给其他人端茶倒水。对于这些客人善解人意的没有起诉“rosemary”,她是很感念的。今天是这件事尘埃落定的大日子,她必须尽全力支持褚恬。 褚恬陪着一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估摸着时间出了休息室,拐进了旁边的另一个房间。 项正飞已经换上了律师袍,正在和景熠做上庭前最后的梳理工作。他一见褚恬进来,就放下手里的文件自觉地退了出去。 褚恬略微惊喜的看了看离开的项正飞,这才转头问景熠,“准备好了吗?” 景熠没有接话,只是低头整理了一下领带夹。上庭这种事虽然已经很久没干过了,不过他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褚恬见他很是松怔的样子,抿唇笑了。她转身拉开衣架子上的防尘袋,把律师袍取了出来。 景熠从善如流的伸直手臂让褚恬帮他穿上,以前这项工作都是项正飞做的,今天换成了她,更多了些新鲜体验。 褚恬踮脚帮他系上扣子,又细心的整理好衣摆。站在面前的男人英俊帅气的不像话,黑西装配上短袍衬得他多了许多凛然的气质。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接过景熠递来的徽章别在他左襟上。这个徽章是上庭时用的,比平日佩戴的要大一些。样式也不一样,是蓝底银边的,威仪的感觉不言而喻。 褚恬轻轻摩挲着徽章,突然莫名的想哭。原来看他穿上律师袍是这么复杂的感觉,她没有感觉到太多骄傲和自满,反而想起了他放弃律师职业回国的原因。 关于景辉,他们仅仅谈过一次。但她始终无法忘记景熠当时那种淡薄又隐隐疼痛的眼神,只要一回想起就控制不住心痛的感觉。 景熠低头见褚恬一直摩梭着他胸前的徽章,敏感的察觉到她情绪低落了下去。他伸手挑起她的下颌,就见她眼带泪光,用一种异常悲悯疼惜的眼神看了过来。 这种眼神他从未见过,像一双无形的手抚上了他心底深处某个旧伤疤,温柔的安慰着。他在心里感叹不已,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即使不用语言表达,她还是准确捕捉到了他那一点微不可见的情绪。 “matthew,you-are-the-best,i''m-proud-of-you.”褚恬见景熠眼底好似有些震动的神色,稳住心绪淡淡的笑了。(你是最棒的,我为你骄傲。) 景熠條的一震,传进耳朵里的温柔声音和记忆中的沉稳男声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他第一次出庭的时候,景辉也打电话来说过同样的话。同样是鼓励和欣慰的语气,也许景辉当时也带着同样的微笑。 “等我赢给你看。”景熠沉声说着,稳稳的握住了褚恬的手。再多的话都不必说,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褚恬重重的点了个头,又拍了拍他的肩,往后退了一步。她看着景熠转身大步离开的背影,欣喜的笑了。他的背影完美的不像话,没有一丝沉重,只有沉着冷静的霸气。她的话他显然是听懂了,她的心意也准确传递到了,这种感觉很棒。 庭审在全体起立致意后开始了,褚恬握着手机给发短信来预祝顺利的朗励诚回了一条,就抬头集中起了注意力。 罗子婳、荣世悦和董伶俐穿着蓝色的监服站在被告席上,身后是整肃的法警。虽然看不到她们的脸,但光是看背影就知道她们此刻的心情有多沉重。 alice瞄了一眼褚恬的脸色,见她还算镇定的样子,放心的拿出小本子开始速记。被告都是背对旁听席的,褚恬只能通过她的转述才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三个嫌疑人的陈述都非常简单,只是表达了忏悔的意思,请求法庭轻判。alice没花什么精力就做好记录,递给了褚恬。 褚恬一目十行的看过字符,心底一点波动也没有,只把本子递了回去。她就猜到她们不会抵抗,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们应该会顾忌着景熠的压力保全家族利益。 进入质证阶段,董伶俐被法警押解着,坐到了证人席上。褚恬看着她消瘦了很多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情绪了波动。她逃避着没有去读她说的话,而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景熠。 目光落到他身上的瞬间,褚恬就看到他也朝她看了过来。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银灰色眸子里坚定和宽慰的精光还是准确传递到了她心里。 褚恬微微朝他笑了笑,稳住心绪看向了董伶俐。 “我真的不知道硝-酸-盐会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危害,就是急需用钱,才帮她们办事的……”董伶俐抽泣的说着,双手用力握拳抵在桌面上。 “原告方有没有问题要询问?”法官等她说完后,看向了原告席。 景熠抬手示意了一下,起身冷声开始发问,“董伶俐,你是否在投毒之前接到过被告明确的指示,要求你把所有硝-酸-盐掺进盐渍樱花馅料里?” “是。”董伶俐也不敢看他,只咬牙答道。 “你是否知道硝-酸-盐是国家明令禁止添加进食品中的有害物质?” “我不知道它毒性这么大……”董伶俐拔高声音喊道,却被景熠利落的抬手给打断了。 “请回答是或者不是。”景熠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 董伶俐紧绷着低下头,好半天才努力挤出了一个字,“是。” “被告许诺给你的佣金,你是否收到?金额多少?” “收到了,一共300万。” “在客人带走掺有硝-酸-盐的月饼时,你是否试图阻止?”景熠没给明显开始发抖的董伶俐喘息的机会,紧逼着又问。 董伶俐一听到这个问题,只把头埋的更低,强烈的内疚和负罪感让她沉重的抬不起头来。 坐在旁听席上的褚恬同样心情沉重,就算不看董伶俐的表情,她的肢体语言也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没有试图劝阻过,这个答案真是令人心寒。 “请回答问题。”景熠等了一秒钟,再次冷声逼问道。 “没有……”董伶俐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咬牙吐出两个字。 景熠轻点了一下桌面,朝法官颔首,“我的问题问完了。” 他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相信法官对董伶俐这种恶劣的行为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 庭审本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却在被告答辩阶段出现了小小的意外。 罗子婳没有让她的律师辩护,而是自己开始辩白。她一改开庭时的悔罪态度,坦诚了和“rosemary”的法人有私人矛盾,并把事件的严重性一股脑抛给了关押在香港的骆俊基。声称所有主意都是他出的,她不过是听信了而已。 此时的褚恬已经觉得心情压抑无比,她没有去看alice递过来的小本子,咬唇沉吟了下去。罗子婳下毒的动机居然是说她陷害罗健柏进了监狱,真是让她难以接受。几年前在g市的遭遇一股脑涌上心头,好久不曾感受过的羞辱和愤懑快将她淹没了。 “还好吗?”alice见她脸色实在不好,就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 褚恬难受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如果可以,她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了。 坐在原告席的景熠当然看到了褚恬的状态,随即给了罗子婳一记肃杀的眼神。很好,事到如今这个女人是彻底激怒他了。如果她乖乖认罪伏法他或许会她给一个相对安稳的监狱生活,现在,哼,他只想把她送进炼狱里。 做为出色的律师,就是尽可能多的搜集证据来捍卫量刑观点。景熠在罗子婳结束陈述后,向法庭提交了骆俊基的笔录录音。节选的部分是他交代和罗子婳以及荣世悦多次沟通的细节。 骆俊基为了脱罪,反复强调罗子婳是知道全部计划的,还提供了他们多次通话的录音,里面有罗子婳说要不惜代价整垮褚恬的狠话。 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从扩音器里放大出来时,罗子婳本来很激动的情绪瞬间偃旗息鼓,她缩在被告席上绝望的捂住脸痛哭起来。 庭审进行了四个小时后完成了所有程序,法官宣布休庭后进入会议室评判。半个小时后,法官返回,做出了当庭宣判的决定。 褚恬站起身紧盯着法官,她现在一点也不姑息罗子婳和荣世悦了,只希望重判,告慰无辜丧命的吴倩还有这么多受牵连的受害者。 最终的结果没有让她失望,罗子婳因为犯罪情节严重,且无悔罪表现,被判有期徒刑十四年。荣世悦被判八年,董伶俐五年。 看到法官落下法锤的时候,褚恬心绪复杂的长叹了一声。她转眼看向景熠,就见他微微颔首朝她致意。可是她笑不出来,更没有一点作为胜利者的喜悦。如果时光倒流,她多希望这一切不会发生。没有人受到伤害,也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庭审结束后,褚恬没采纳alice要求她马上回去休息的建议,坚持站在法院门口把前来旁听的客人以及家属送走。她怀着诚挚的歉意和每位客人握手,又挨个朝他们鞠躬致歉。 吴倩的哥哥跟着人流走到了褚恬身边,神色平静的朝她伸出了手,“谢谢你帮我们请了个这么好的律师。” 褚恬微怔了一下,才双手轻握住他的手,“请节哀。” “再见。”吴倩的哥哥淡淡的点了个头,很快消失在了人潮中。 褚恬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平复不了心绪。简单的一句安慰对经历丧亲之痛的人来说起不了什么作用,她也是深有体会的。但除了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愧疚和哀思,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景熠走出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褚恬驻足凝视的画面,今天的是个多云的天气,还有些阴沉之势。褚恬穿着一身得体的黑白西式套装,娇小的身躯隐隐透着沉重,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尤其惹人怜爱。 褚恬还在出神的时候,感觉一只大手轻拍在了她头上。转头一看,景熠出现在了面前。他线条分明的俊颜上没有什么表情,律师袍也脱下来了,只穿着黑西装。只是他的手很温暖,安抚着又在她头顶轻拍了几下。 “景律师,赢的很漂亮。”褚恬不觉就笑了,心里复杂难明的情绪被平和取代。 景熠没有接话,只是伸出了手,示意她牵着。 褚恬乖觉的任他牵着,不疾不徐的走下了高高的水泥台阶。她看着景熠清俊的侧脸,在心底轻轻叹谓了一声。这种感觉是不可言说的,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心境,只要被他银灰色的深眸注视着,她的心跳就能平稳的不像话。也许这就是信任和爱吧,只要他在身边,她就能微笑着稳步前行。 景熠用余光瞄了褚恬一眼,见她脸上有了些笑意,心里才松了口气。看来她还是很坚强的,没有因为负面情绪影响而彻底低落下去。 “我带你去……”他刚开口说了半句话,就见alice追上来拉住褚恬,开始比划手语。 褚恬看着alice速度很快的比划出一句话,本来轻握着景熠的手不觉一紧。她蹙眉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了。 “要去吗?”alice见她不表态,又比划着问。 “什么事?”景熠盯了alice一眼,这是在说悄悄话的意思?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然他瞬间不爽了起来。 褚恬没有接话,拉着他又走了几步,心里迅速权衡了一番,才顿住脚步说,“我要去一趟云鼎,要不你先回去?” 景熠眉心微动,心下在意了起来。“rosemary”的禁令还没解除,怎么突然要去云鼎。他没有思考太久,直接把褚恬塞进了车里。 褚恬看着还站在车外的alice无奈的叹了口气,降下车窗说,“你跟着过来吧。” 迈巴赫齐柏林很快启动了,alice见这架势也不再强求了,坐上黑色奔驰跟在后面。 第98章 :飞往奥斯陆 到了目的地之后,褚恬没有下车,只等了一会儿,alice就敲开车窗递了封信进来。 褚恬有些紧张的瞄了景熠一眼,见他仍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才拆开了信封。 刚才alice说大厦管理员帮她收了封信,是从国外寄来的。不用猜也知道谁写的了,只是信的内容让褚恬有些意外。父亲邀请她去挪威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面谈。 褚恬很快读完了信,撑着头纠结的沉默了下去。自从和景熠重逢以来,她一直回避着当年出走的另一个原因。关于母亲曾经介入他家庭的事始终如鲠在喉,几年来都没有释怀。她摸不准景熠的态度,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信中的内容。 就在她踟蹰不定的时候,景熠戴着白手套的大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捏着信纸手。 “出了什么事?”景熠见褚恬一直不讲话,脸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还是决定问问。 褚恬看着他清冷的神色中透着关切,思索了片刻才说道,“我想你单独谈谈。” “boss,我们先下去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项正飞不等自家老板吩咐,就自觉的招呼着老齐下了车。 “关于我妈妈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褚恬又调整了几次呼吸,才忐忑的问了出口。 景熠本来还有些担忧,听到她这么说瞬间松怔了下去。他摩梭着她纤细的胳膊,淡淡的颔首。 褚恬咬着嘴唇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把信递了过去。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还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好了。 景熠一目十行看完了信,眼底一丝波动都没有。他降下车窗,吩咐站在车边的项正飞,“叫机场的人准备,去奥斯陆。” 说完,他又转头对褚恬说,“我陪你过去。” “……?”褚恬傻愣着眨了下眼睛,显然没跟上他的节奏。 相比发懵的褚恬,景熠却是截然不同的平淡心情。他很快安排好了私人飞机,又打电话给林国忠叫他收拾几件衣服送到机场去。 就这样,褚恬在一个小时候后到达了机场。当她从景熠手中接过护照的时候,终于确定他不是在玩笑了。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 景熠见她不可置信的样子,眸色淡然。这封邀请信来的正是时候,可帮他省了不少事。他轻点了个头,又转头吩咐其他人。 “wace,你留下,公司有事随时通知我。alice你也留下,后续工作wace会跟你细说。” “是。”项正飞点头应下,又见景熠微不可见的使了个眼色过来,会意的回以了明白的眼神。 alice可没有项正飞那么听话,她拉住褚恬,不放心的问,“你自己没问题吗?要不我还是陪你过去吧。” “不用了,放心吧。”褚恬淡笑着摇头,景熠既然已经决定,那她多说什么也是无益。 “哎,好吧。你自己注意点儿,不要太激动知道吗?”alice半推半就的妥协了。对于褚恬父亲突然的邀约,她心里还是有所保留的。一个从未尽到半点做父亲责任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走吧。”景熠看了一眼腕表,没有再多给褚恬寒暄的时间,带着她从要客通道换了机场的专用车,上了私人飞机。 起飞时,褚恬窝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忍耐的闭上了眼睛。引擎巨大的轰鸣声让她的耳膜嗡嗡作响,实在有些难受。 景熠本来还在想事情,转头就见她双手紧握住扶手,好像难受非常的样子。他立刻警觉了起来,倾身过去摸了摸褚恬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后,又把手绕到了她的耳畔。 “……嗯?”褚恬正处于微微眩晕的状态中,突然感觉到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一睁眼才发现助听器已经到了景熠的手里。 “不舒服就不要强撑。”景熠冷声告诫着,又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示意她休息。 褚恬无奈的没有反驳,放松身体靠向了椅背。景熠戴着棉质手套的大手依然放在她的眼睛上,温热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这感觉很舒服,连气压变化带来的不适感也逐渐消失了。 “熠……我妈妈的事,你怎么看?”半晌,褚恬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还是决定直接面对。 景熠没有接话,只是观察了一下机舱外的情况。飞机已经穿越了云层,应该很快就能进入预定高度。 他按下座椅上方的呼叫器,把空乘叫了过来,“告诉机长,不要赶时间,尽量平稳飞行。” “好的。”空乘笑意盈盈的应下,转身朝驾驶舱去了。 景熠拍着褚恬的胳膊,唤回了她的注意力,“去房间待着,洗个澡。” 褚恬见他避重就轻的转换了话题,心里不觉忐忑了起来。她想了想,决定接受建议。她身上还穿着西式套装,确实不适合长时间的飞机旅程,还是换身舒服的衣服比较好。 景熠趁着她洗澡的时候落实了挪威当地的酒店和车子,虽然景氏在北欧没什么产业,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可以不受束缚的享受一下二人时光。 他关闭了笔记本电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叫空乘准备了一份轻食,起身推开了机舱后面独立卧室的房门。 褚恬已经洗过澡了,正坐在梳妆镜前吹头发。 “我来。”景熠将银托盘放下,摘下手套顺过了她手里的吹风机。她的头发又多又顺,划过指尖带来了美妙的触感,让他心生愉悦。 褚恬就这么坐着,镜子里是景熠专注又温柔的样子。他手法轻柔的撩动着她的头发,虽然不十分熟练,但还是让她的心里甜蜜非常。 景熠耐心的帮褚恬吹干了头发,又在她的发顶上轻轻一吻,拍着她的脸颊轻声说,“好了。” “谢谢。”褚恬笑了,能让景氏总裁帮她吹头发,确实是件挺受宠若惊的事。 景熠将她拉到床边坐好,把牛奶可可递了过去,“吃东西,我洗个澡来陪你。”说完,他就转身进了浴室。 褚恬握着温度适中的玻璃杯,不疾不徐的喝了几口,拉开被子窝在了床上。她把靠枕抱在怀里,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跟景熠谈话。 她静静的想了一会儿,就见景熠穿着黑色的棉质浴袍出来了。他没戴眼镜,低头擦头发的样子松怔而帅气,看得她淡淡的笑了。 “吃东西。”景熠坐到床边,没理会她欣赏的眼神,而是不满的看向了餐碟。他们今天很早就出门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这小女人却不自觉吃东西。 “我不饿。”褚恬摇头拒绝道。 “吃。”景熠只霸道的吐出一个字,把餐盘塞进她手里,又给了她个警告的眼神。不吃东西怎么行,再瘦下去可就真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褚恬瘪嘴,对着盘子里卖相精致的三明治叹了口气,还是抵不过他训诫的眼神,乖乖的咬了下去。三明治很新鲜,熏鸡肉和脆爽的生菜勾起了她本来不多的食欲。 就在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想赞叹一句时,景熠突然凑过来,就着她的手在三明治的另一端咬了一口。 “干嘛呀,要吃不会再叫一份吗?”褚恬报赧的说着,手却没有放下,仍乖乖的拿着方便他吃。这男人现在是越来越没有下限了,她吃过的东西也要分一口。 “我就尝尝。”景熠见她白皙的脸颊开始微微泛红,撑着手臂又凑近了些。嗯,这样子真是非常可爱,让他怎么看都不够。 “你,你这样我还怎么吃?”褚恬仰头想和他近在咫尺的俊颜拉开一点距离,无奈她脑后就是软包的床头,整个人又被他高大的身躯挡着,根本无处可退。 景熠调侃似的轻哼一声,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她快吃。 褚恬垂眸又咬了一口,咀嚼的动作也放缓了。她真的不好意思被别人这么盯着吃饭,只能避开视线。 景熠待她细嚼慢咽的吃完,才满意的松怔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吩咐道,“先睡一觉。” “你没有话想和我说吗?”对于他明显回避的态度,褚恬不是很喜欢。 “哎……”景熠无奈的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我不介意。” 褚恬微怔,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神。确实是很平淡的样子,不像是敷衍或是说谎。这个答案让她很是意外,也有些震动。 “我不惯为不值得浪费感情的人费精神,懂吗?”景熠又耐心的解释了一句。原来她如此介意这件事,看来这也是她当年出走的原因之一。 褚恬一看却蹙起了眉,试探着问,“你那天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在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说景齐峰是不值得浪费感情的人,怎么会有人这样形容自己的父亲。 景熠淡淡的摇头,托着她的身体平放下去,压住被子示意她睡觉。 褚恬却固执了起来,她大睁着眼睛,说出了心里话,“当年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震惊吗?我是小三的女儿,真的都没脸再面对你,你就一点不吃惊或是生气?” “你就是你,我不认为你的名字前面还需要冠上什么前缀。”景熠轻描淡写的说着,又俯身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褚恬忽的鼻子一酸,险些因为他笃定的话掉下泪来。她努力忍了一下,才紧着喉咙问,“你确定吗?真的不介意?” “我确定。”景熠加重语气沉声说着,银灰色的眸子里划过怜惜的神采。 几年前发现这个秘密时,他确实也震惊过一瞬间。不过他的心意一直没有改变,依然抱定守护她的决心不会动摇。 “熠,谢谢你……”褚恬声音颤抖着说着,伸手紧紧拉住了他的手指。这句话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对即将见面的父亲她本来心情复杂,但现在都神奇般的平复了。 “谢我就乖乖休息,不要想些没意义的。”景熠训诫的说了一句,宣布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 褚恬无奈的瘪嘴,又拗不过他霸道的要求,只得乖觉的闭上了眼睛。 私人飞机在赫尔辛基短暂经停补充燃料之后重新起飞,褚恬没受到任何影响,一觉睡到目的地,连梦都没做。 当她迷迷糊糊跟着景熠走下旋梯的时候,有别于b市的微凉空气让她瞬间醒过神来。 景熠牵着褚恬稳步而下,又细心的把她拉到身后,用身体挡住扑面而来的凉风。这里的天气不比b市,气温不过十几度,他担心温差会让她感冒。 这个看似无意的动作让褚恬感动了,她着看着景熠宽厚的背,无声的微笑起来。 二人走出机场候机楼时,是奥斯陆当地时间早晨8点过。有别于b市时常雾霾的天气,这里的天空干净的像一块浅蓝色的画布。线状的云层的淡淡几笔,勾勒出空灵的画面。 褚恬舒展双臂深呼吸了一口气,肺叶贪婪的汲取着纯净的空气。她从来没来过北欧,想不到这里的天气竟是这么好。 景熠双手揣在裤兜里,只用余光瞄着身边一脸陶醉的小女人。褚恬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一点点小美好就能让她幸福起来。这种性格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应该算是难能可贵。但在他看来,却是个小缺点。他还有好多想给的,就怕她说不想要。 两分钟后,一辆崭新的深灰色路虎揽胜停在了路边。一位西装笔挺的高个子白人下车,走到景熠面前恭敬的说,“weeto-oslo,mr.jing.this-is-the-car-you-want.”(景先生,欢迎来奥斯陆,这是您要的车。) 景熠眼神凌厉的把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才冷声道,“you-can-go.” 说话间,褚恬已经围着车子转了一圈了。这是今年最新款的路虎range-rover-vogue,更环保的排放量,动力却不减反增,确确实实是辆性能实用性兼备的好车。 景熠打发了车行的人,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褚恬抱了上去。他绕到另一侧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抬眸把内饰和座椅都审视了一遍,才拉紧手套坐了上去。 路虎揽胜很快开出机场,平稳的驶上了公路。褚恬摸着崭新的牛津真皮座椅,笑得悻悻然,“这车真好,要是我能开开就好了。” 失聪给她的驾驶生涯画上了句点,对于喜欢车的人来说无疑是酷刑。 景熠一只手松松的扣住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握住了褚恬手。她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遗憾,听得他胸口发闷。 褚恬反手和他十指紧扣,侧头靠在舒适的头枕看去。景熠的侧脸和窗外不断略过的自然风光都让她心绪平稳,随即幽幽的问,“有没有放大提琴乐?” 景熠摇头,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有碟吗?我想听。”褚恬请求道。她记得他是很喜欢听大提琴乐的,每次坐他的车都能听到。 景熠从善如流的点了一下触控屏上的音控键,车行提前为他准备好的cd开始运转。高级音箱会同马友友精湛绝伦的演奏把车厢推向了更加静谧舒适的环境。 褚恬摸着车门上的圆形音箱,闭眼感受着从指间传来的震动,努力想象着。“听音乐”这种事虽看似有些荒诞,但她的脑海里还是“响起了”弦乐声。 她是个记性不好的人,可奇怪的是,有关景熠的事她却记得非常清楚。此刻,她想起的是他曾经为她演奏过的那支大提琴曲。好听又动情,很容易就引得她心口阵阵发热。 景熠用余光瞄着褚恬,见她很是陶醉的样子,没有打断她的思绪,只是把车子开得更平稳。 北欧国家大多以风景优美人口稀少著称,路虎在路况优良的公路上行驶着,不多时便上了开往福莱姆方向的另一条公路。 静默良久的褚恬在窗外的风景从平原逐渐变成山势的时候,调整呼吸睁开了眼。 她看着挡风玻璃外连绵起伏的翠绿山峦,出声打破了沉默,“熠,三年前我本来买了到这里的机票。但是还没走到机场就出了车祸,然后就听不见了。” 她侧头看了看景熠线条分明的俊颜,心酸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恨我maman?如果不是她,你应该会比现在过的更好。” 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丝类似自嘲的声音,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的控制键上点了几下,一行字出现在了高清显示液晶屏幕上。 “我要感谢她。” 褚恬用力眨了下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之后,才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景熠再次哼了一声,比刚才的更多了调侃的意味。他的小女人真是傻的可爱,他都说的如此明显了,她还是不明白吗? “因为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你,明白了?”他又耐心的打了行字,心生愉悦的瞄着褚恬的反应。 果然,她的小脸上的表情立刻从困惑变成了微微吃惊和感动。那双如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氤氲着朦胧的雾气,白皙的脸颊上也有了一抹好看的粉色红晕,让景熠的心情更加轻快起来。 褚恬看着显示屏上简洁的句子,心里却是千回百转。意料之外的答案带给了她太多的震动,景熠竟然说要感谢母亲,因为她而感谢母亲,真的让她感动到心跳加速。 “熠……”褚恬轻唤一声,侧身把头靠在了景熠宽阔的肩头。下一秒,他的大手就在她发顶轻轻揉了起来。 景熠看了一眼导航,很快就要进入松恩峡湾地区了。他松开环着褚恬的手示意她坐好,平稳的加大了油门。 第99章 :父亲 路虎揽胜稳稳的停在了一处不算大码头,褚恬有些急切拉开车门跑下去,原地转了个圈就笑开了。挪威不愧是森林峡湾之国,眼前壮阔的山峦和玉带般的河道都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熠,快点儿!”她拔高声调朝景熠招手,恨不得马上跳上船近距离感受一下泛舟河上的感觉。 景熠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走过去,把手里的遮阳帽扣在了兴奋不已的小女人头上,“急什么,还有20分钟才开船。”她这个样子和刚才在车上时截然不同,完全没了紧张和忐忑,轻松的像普通的观光客。 “嘿嘿,我以前没来过嘛,这里真的好美。”褚恬摸着宽大的草编帽檐,献媚的笑道。 景熠挑眉看了她一眼,告诫道,“上船注意安全,不舒服就说。” 他担心她脆弱的平衡神经支撑不住接下来的水上交通,要不是去居德旺恩只能坐船,他是不会放弃开车的。 “嗯嗯,知道,快走吧。”褚恬敷衍着应下,转身小跑着上了停靠在码头的白色渡轮。 随着悠长的汽笛声,渡轮起锚了。褚恬站在甲板上放眼望去,前面的景色不断变换着,峡湾时而苍劲时而险峻,头顶偶尔有海鸟展翅飞过,美得幽静而瑰丽。 景熠伸手揽住褚恬的肩,沉默着没有说话。如果美景能治愈她的心灵,他并不介意多带她感受一些。 去往居德旺恩的路程不远,没一会儿,渡轮就稳稳的停靠在了小码头。景熠牵着褚恬下船,跟着手机导航的指引往小镇里走去。 褚恬四下打量了一圈,这里是处于峡湾狭长地带的一小片土地,几十幢颜色各异的房屋尽收眼底。与其说是小镇,不如称为村庄更贴切。 二人很快穿过游人聚集地,到了小镇另一头。蜿蜒的小路尽头,有一处红顶的木质房屋,周围被高大的松树环绕。院子门口还支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挪威语,看样子是一间旅社。 景熠又看了一遍地址,确认无误后,拍着褚恬的肩膀道,“到了。” 褚恬颔首,尽量放平情绪推开木栅栏走了进去。不大的小院里摆着原木长桌和长凳,靠近主屋的一侧有间小木屋,门口码放着很多生火用的木材。 正当她打算去敲门时,从小木屋里走出来的人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怀抱柴火的男人,心脏轻颤了一下。 和无数次想象时一样,她一眼就认出了不远处的人。他的身高和大多数北欧人一样高,身材却不是十分健硕,瘦而欣长。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围着防水围裙,带着粗线手套。一头浅金泛银色的头发长及耳根,微微有点卷。他的长相比一般北欧人更清秀一些,凹陷的眼窝里是一双浅蓝色的深眸,全身都散发着别样的艺术气质。 “vannie?!”男人快步走上前,惊喜又紧张的唤了一声。 “hello,mr.halvorsen。”褚恬礼貌的应了一声,又控制不住的细细打量他的容貌。父亲就站在面前,这感觉很不真实,像是在做梦。 “wee,快进去,快进去。”odd.halvorsen欢喜的直点头,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柴火。 褚恬看着他唇齿标准开合的说着中文,有些意外。她和景熠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善如流的跟着父亲进了主屋。 这里果然是一间旅社,不大的前厅正面是小小的前台。拐角处的餐厅里有两三位客人在用餐,各色木雕装饰把空间点缀的非常温馨。 odd.halvorsen绕到前台后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又打量了一下跟着褚恬进来的青年人,“我们到后面去吧。” 景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接话,只是看向了褚恬。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太过平静,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odd.halvorsen把褚恬引进起居室,又去厨房煮了咖啡,给她和景熠斟了两杯。 他看着褚恬神色淡然的端起了杯子,几乎要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他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而且长的十分漂亮,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和她白皙的脸庞相得益彰,特别是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和楚怀瑾分外相似。 “这位是……”odd.halvorsen稳住情绪,抬眸看向了站在褚恬身后的景熠,抬手示意他坐下。 褚恬转头看了景熠一眼,淡笑着摇头道,“他叫景熠,您不用管他。”景熠现在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俊颜也紧绷着,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在龟毛这里的环境,要他坐下是不可能的。 “哦……”odd.halvorsen意味深长的又看了景熠一眼,从裤兜里摸出助听器戴在了耳朵上。他的中文虽然很好,但毕竟不是母语,光靠读唇语还是有些吃力。 褚恬看着他低头调整着助听器的位置,平稳的情绪出现了波动。她下意识的压住耳畔的头发,心里酸涩了起来。童年愿望一朝都实现,可她却感觉对坐的父亲陌生而疏离。来的路上她反复想着见了面该说些什么,现在却只能沉默以对。 “什么时候来的?住哪里呀?”odd.halvorsen见女儿不说话,就寻了个话题开口。 “早上刚到,您找我有什么事?”褚恬尽量维持着平淡的语调问道。 odd.halvorsen的蓝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眼底划过自嘲又无奈的神色。 他朝褚恬笑了笑,指着窗外说,“外面的林子和这间旅馆,我想给你。” 褚恬转头看了看落地窗外茂密的林地,疑惑的蹙起了眉。 “vannie,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希望把这些留给你。”odd.halvorsen淡淡的解释道。 他前段时间找过律师商量遗嘱的事,与其身后将这些作为遗产过继给褚恬,他还是希望借这个由头在有生之年见见女儿。 “您……”褚恬语塞,心绪因为父亲的话不稳起来。难道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过的吗?没有再婚,也没有其他孩子?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东西,你跟我来一下。”oddhalvorsen考虑了一番,起身往外面走去。 “我在这里等你。”一直没说话的景熠看着褚恬好像有些纠结的样子,淡淡的嘱咐道。odd.halvorsen显然是有话单独跟她谈,他不打算再跟去了。 “好。”褚恬点了点头,起身追着父亲去了。 她小步跟在父亲身后,穿过主屋的连廊到了外面,又沿着石板路进了树林。不多时,一处独立木屋出现在了眼前。外面仍立着一块挪威语的牌子,木门上却落着锁,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odd.halvorsen打开门锁,转头看了褚恬一眼,缓缓推开了门。 褚恬跨进门,发现这是一间画廊。四面墙上都挂着风景油画,每个画框下都标有价格。 “跟我来。”odd.halvorsen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没有停留的意思,又朝里面去了。 褚恬没有着急,她缓步走着,仔细欣赏了起来。原来父亲是一位画家,难怪他给人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温文尔雅又随性不羁。 她的心情在一幅幅美妙的画卷中重新沉淀下来,但当她绕过摆放在中间位置的屏风后,眼前的情况却让她的心跳再次失稳了。 比前面略小一些的空间里仍满满当当挂着画,却不是风景画了,都是人物肖像画,全部是小时候的褚恬和母亲的肖像画。 褚恬睁大眼睛看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席卷了她的心。画布上的母亲神态各异,但表情逼真的像是活的一般。她看起来美极了,脸上的微微笑意和眼睛里闪耀的温婉光华,衬得她像美丽的仙子。 “这些,都是您画的?”褚恬看着画面上的自己,从襁褓里的婴儿到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儿,俨然是一段成长史。 “是的……”odd.halvorsen爱惜的摸了摸画框,脸上泛起了笑意。 他转头看着神色震动的褚恬,轻声说,“你母亲每年都寄很多你的照片给我,不知不觉就画了这么多。” 褚恬的心一紧,眼神落到了墙边最后一幅画上。画上的自己大概8、9岁的样子,穿着一条格纹裙子,怀抱着一本故事书,窝在摇椅上睡着了。周围的环境和摇椅都是她熟悉的,是法国的旧公寓。 “为什么……”她找不到询问的方式,只觉得被这些画刺痛了眼睛。她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父亲的影子,却没想到在世界的另一端,他用这样的方式参与着她的人生。太多的话梗咽在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口。 “vannie,i’m-so-sorry.i-hurt-your-heart。”odd.halvorsen深沉的说着,伸手摸上了褚恬的脸。她正在哭,流下泪水的样子让他心痛不已。(我伤了你的心) 褚恬任由着父亲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他的手大而厚实,掌心和关节处还有明显薄茧,粗粝的,又带来了炙热的温度。 “这就是爸爸的感觉吗?”褚恬心里想着,咬着嘴唇哭的有些颤抖了。26年了,她第一次得到了来自父亲的安抚。他的动作是轻柔的,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一直爱着她吗? “vannie,i-miss-you-so-much.every-day,every-second-is-thinking-of-you.”odd.halvorsen见她哭的抽泣的样子,再忍不住心里的愧疚,紧紧抱住了女儿。(我很想你,每天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褚恬周身都紧绷了起来,父亲的怀抱很陌生,还有幽幽的松节油味道从他身上传来,将她的心搅更乱了。 这么多年了,她没有得到过一点父爱,可他现在却说每天都想着她。难道多年的期盼就是为了换这迟来的拥抱和道歉吗? 褚恬努力控制即将崩溃的情绪,轻轻挣开了父亲的双臂。她埋头把眼泪擦去,抬头看着他眼眶泛红的样子说,“mr.halvorsen,我不能接受你的东西,很抱歉。” odd-halvorsen紧蹙着眉,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他扶额叹了口气,难过的说,“i’m-sorry。” 褚恬的回答并不让他意外,一个软弱又不负责任的父亲是没有资格求得原谅的。一切都太迟了,自己种下的苦果无论多艰难也要咽下去。 “……odd。”褚恬见他整个人压抑忍耐的样子,心酸的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她叫不出爸爸,只能唤了他的名字。 “见到你我很高兴,这些画很漂亮,谢谢你。”她忍耐的劝慰了一句,隐去难过的表情换上了笑容。 面前的人对她来说终究太过陌生了,除了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液以外,她找不到归属感和认同感。也许她习惯了生来就没有父亲的事实,没有渴望父爱的人类本能。幻想里的激动和欢喜并没有出现,反而带来了挥之不去的心酸。她做不到爱,也做不到恨和谅解。 “我明白了。”odd-halvorsen无奈的叹了口气,褚恬脸上礼貌的笑容说明了一切,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褚恬只淡淡的点了个头,没有再多做停留直接出了画廊。这个转身并不艰难,她甚至感觉到了轻松,相见不如怀念这句话算是此刻最贴切的写照了。她和父亲之间隔着26年的空白时光,今后也注定跨不过鸿沟和隔膜,遥遥相望是彼此最好的相处方式。 odd.halvorsen独自在画廊里待了许久,回到起居室时却没见到褚恬,而是只有景熠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窗外,自顾自的坐到沙发上。面前这个长相英俊的青年人显然是有话要说,他打算听听。 景熠冰冷的眼神直直看着odd.halvorsen,起居室里安静了一会儿,才响起了他冷峻的声音,“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褚恬,你不值得她的怜悯,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odd.halvorsen喝咖啡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蹙起了眉。助听器里传来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他还是听到了景熠平铺直叙的声调,非常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what’syour-rtionship-with-vanessa?”他揣摩了一下,才严肃的问道。(你和褚恬什么关系?) 景熠微眯了一下眼,不屑的说,“it''s-my-business-to-protect-her.you-don''t-have-to-worry-about-it.”(保护她是我的责任,你就不用操心了。) 要不是褚恬对odd.halvorsen的来信过分紧张,他是不会同意她来见面的。在他看来,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没有任何值得原谅的理由。他只是借此机会来表明身份的罢了,并没有撮合odd.halvorsen和褚恬和好的意思。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景熠也不打算再留了。褚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得赶紧去找人。就在他跨出门的时候,身后响起了odd.halvorsen沉重的声音。 “i’m-dying,just-want-to-see-my-daughter-in-the-end,i-hope-you-can-understand。”(我是个将死之人,只想在最后看看女儿,见谅。) odd.halvorsen闭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景熠是否因为他的话停住脚步他不知道。只是想着他刚才宣誓主权的话,这个青年人想必是女儿的恋人或是丈夫吧。 半个月前,在例行体检中医生发现了odd.halvorsen肝脏上长了个肿瘤,进一步检查的结果显示是恶性的。他将不久于人世,唯一的愿望就是见见未曾谋面的女儿。 现在愿望都达成了,也看到了她身边有了可靠的人,他可以安心迎接死亡了。 景熠出了木屋,沿着小镇的马路寻找着,终于在靠近河岸的地方发现了褚恬的身影。她背着手面对青山而立,背影不似想象中那么沉重。 “怎么跑这儿来了?”他驻足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褚恬转头对景熠报以微笑,圆圆的大眼睛里是期盼的神色,“我们能多留两天吗?我想去longyearbyen,可以吗?”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因为她这个心血来潮的提议而疑惑,却没有反驳她的意思,从善如流的点头了。 “真的可以去吗?熠,你太好了!”褚恬欣喜的拔高了声调,扑进他怀里开心的蹭了蹭。 景熠抚摸着她的背,低头贴在助听器上大声问,“你们谈了什么?” “嗯?”褚恬奇怪的抬起头,一眼就对上了他银灰色的眸子涌动的担忧神色。 “你们谈了什么?”景熠耐心的用标准口型重复了一遍问题。以他的个性这话本不该问的,但她至始至终都太平静了,这反应不太符合她的性格,实在不能让他放心。 “呵呵……”褚恬这下确定刚刚不是听错了,随即笑了起来。她拉着他的衣袖,摇头说,“没什么,就是带我参观了他的画廊,有好多我和maman的肖像画。” “伤心?”景熠冷声吐出两个字,她的回答明显是在敷衍,他才不会让她这么轻易过关的。 “不伤心,我也奇怪来着,真的一点不觉得伤心。”褚恬平淡的说着,又伸手摸上心口处。她的心跳非常平稳,连一点颤抖都没有。 景熠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心里突然被一种情绪堵得难受。他低头亲吻了一下褚恬的脸颊,半训诫半宠溺的说,“不允许伤心,否则我会生气的。” 说完,他就伸张双臂把她拥进了怀里。褚恬娇小的身躯软软的,让他心疼又难过。原来他们都是孤独的人,原来他们的情感世界中都有无法弥补的缺憾。 她的父亲想必说了忏悔的话吧,可她却没有正常人的动情反应,真的和他很像。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她的人生是圆满的,有爱她的父母。可现在才发现,他的小女人竟和他一样,困在围城中拨不开萦绕心底的浓雾。要怎么做才能帮她赶走阴霾,除了陪伴,他想不出其他答案了。 褚恬躲在景熠宽厚的怀抱中,感受着他无声的包容和安慰,轻声说,“你说现在能不能看到极光?我好想看。” 没有告诉他的是,她刚才独自站在河边,想起的不是父亲,而是他。她突然好想去看极光,传说被极光照耀的恋人就能永远在一起。她愿意相信这个美好的预言,很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景熠听着她强烈期盼的语气,心瞬间柔软起来。现在是夏季,不是观测极光的最佳季节。但他做事向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既然她想看,那就陪她在这里多待一阵子好了。 第100章 :我喜欢的你是寂静的 朗伊尔城是世界最北端的城市,地处北极圈内。即便在夏季,日间气温也只有4-5度,晚上更是时常跌破零下。这里终年有雪,生存条件极其严酷。又因为极光美景和可以自由驾驶雪车,每年都吸引着大批游客到访。 朗伊尔城行政附属于挪威,本身是个自由岛。景熠直接用私人飞机把褚恬带到了岛上,住进了事先找人安排好的一幢独栋房子里。 来到这里之前,褚恬只是在网上看过简单的资料,下了飞机她才有了切身体验。冰封的世界萧索而寂寥,随时随地呼啸的冷风像刀子般割得她的脸生疼。她毫不犹豫的钻进了唯一能避风的房子里,每天除了晚上出门去等极光外,剩下的时间都是窝在烧着壁炉的卧室里闭门不出。 刚刚进入八月下旬的朗伊尔城已经脱离了极昼,夜晚的时长逐渐变长。在等待的第四天,傍晚太阳还没落山时就开始下雨,到了晚间更是转变成了大雪。 景熠去了趟市中心的超市补充食物回来,刚进卧室就见褚恬缩在床头,心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书。 “今晚还出去吗?”他掸掉防风服上未溶解的雪花,走到床边躬身观察着她的表情。嗯,果然是有点不高兴了。 褚恬本来还在叹息外面该死的天气,猛然感觉到一股冷冽的气息凑近,抬头才发现景熠的俊颜放大在了眼前。 “呀!”她惊呼着往后缩了缩,捂着心口嗔怪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干嘛吓我?” 景熠兴味十足的看着她一惊一乍的表情,又往前凑近,重复了一遍问题,“待会儿还出去吗?” 褚恬颇为遗憾的摇头,又见他头发上都是雪花,忙说道,“雪下的很大吗?我去给你拿毛巾。” 景熠抬手制止了她想下床的意思,命令道,“待着。” 他不需要她这个时候献殷情,今天的温度骤降,她还是乖乖待在床上的好,要是感冒了他们真得提前返程了。 褚恬见他转身进了浴室,叹息着起爬出被子撩开窗帘看了一眼。昏黄的路灯下是漫天飞舞的雪花,这样的天气铁定是看不到极光了,真是让人沮丧。 景熠泡了个澡,待身体完全从冻僵的状态恢复过来后,才裹着浴袍回到卧室。他往壁炉里添了些柴火,拿着笔记本电脑上了床。 褚恬看着他专心处理公事的样子,歉疚的拉住他的袖子说,“我们明天回去吧。”因为她心血来潮的一句话,景熠已经陪她在这里住了四天了,不能再耽误他的工作了。 景熠快速浏览着屏幕上的文件,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不着急。” “回去吧,也不是非看不可。”褚恬当然知道他是在迁就她,又劝道。 景熠的心因为这句懂事的话一热,他偏头过去亲了亲她滑腻的脸颊,宠溺的说,“提议无效,既然不出去就早点睡觉,我要工作了。” 褚恬先是不满的嘟嘴,然后又无声的笑了。好吧,别说她不体谅呀,是某个霸道的人自己不愿意接受建议的。 她重新拿起书,歪头靠在景熠肩头看了起来。其实,她挺喜欢现在的感觉的。朗伊尔城没有太多可供消遣的娱乐设施,有的只是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冰雪世界。这个相对封闭的地方,给人一种避世桃源的感觉。能和景熠在这里不受打扰的待着,也是别样的幸福甜蜜。 景熠感觉到褚恬软乎乎的小脑袋依赖的靠着,鼻底萦绕着她身上自然的清甜体香,不由得舒心的叹谓了一声。他们已经错失太多的时光了,这样朝夕相处的日子惬意的让他欲罢不能,怎么舍得早早结束旅程呢。 他高效的批阅完今天需要处理的文件,又和身在b市的项正飞取得联系,询问有关“rosemary”的情况。在得到店铺已经获准重新开业的答复后,他满意的吩咐展开下一步的造势计划。 “rosemary”的整顿令签发时他没有出手干预,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故,出于给受害者一个公正的交代和政府树立典型的打算考虑,他明智的采取了旁观的态度。 不过现在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三名被告都没有上诉的意愿,媒体也大肆报道过了判决结果。受害者和家属都得到了情感宣泄和慰藉,也是时候帮褚恬重整旗鼓了。 那头的项正飞得了指示,立即让alice着手准备后天重新开门营业的事情,又联系了几家媒体和门户网站,让他们准备报道和撰写软文。 几件事都处理停当之后,他再次打开聊天软件,询问自家老板,“收购朗先生股份的合同都准备好了,你是亲自回来签,还是邮寄?” 景熠刚打算把迷糊过去的褚恬放到枕头上,电脑就发出了提示音。他瞥了屏幕一眼,一手托住褚恬,一手飞快的敲击了几下键盘。 “让朗励诚签字,即刻邮寄过来。” 项正飞看着这句充满霸道占有欲的回复,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家老板真是时刻都不放松对潜在情敌警惕,朗励诚都欣然接受了收购条件,他还是如此急切。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这边的事儿都堆成山了,你老板还不放人?”坐在一旁的alice见项正飞一脸坏笑,不悦的发难了。 “不着急嘛,有我们就够了。”项正飞笑意微收。这几天和助理小姐朝夕相处,他已经习惯了她凡是都上纲上线的性格。对于她时不时爆发的不满,他始终报以怀柔政策。 “哎,真是的。”alice不满的嗔怪着,看着手里的宣传策划方案头都大了。景熠显然是想给“rosemary”一个声势浩大的再亮相,但老板都不出席,也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会不会如预期的那么好。 “对了,sally那边怎么样,新的经理人上任后还顺利吗?”项正飞见她蹙眉叹气的样子,聪明的转换了话题。 alice听了这话,立即收起抱怨感激的点头,“说很好,业务上手的很快。” 景熠请来的经理人以前管理过香港的米其林餐厅,工作能力非常强,连从不随便夸人sally都对她赞不绝口。 “那就好,这边的事我们一起努力,不会让你太辛苦的。”项正飞脸上的笑意重新加深,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电脑上。 alice瞄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忍不住叹谓了起来。景熠这个人看着挺难相处的,没想到能笼络到项正飞这样出色的人才,这几天跟他一起做事真的让她受益良多。她打算忙完了这阵子请他吃个饭,顺便拜师好好讨教讨教。 景熠关掉聊天软件,打开网页浏览国际财经新闻,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国际期货走势。当他摘下眼镜关闭电脑的时候,腕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午夜12点。 他侧头凝视着褚恬已经睡得很熟的侧颜,心里权衡过后,帮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他关掉房间里的照明,换了身御寒的衣服趁着夜色出了门。 外面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小镇被昏黄的路灯笼罩着,路上没有其他行人。景熠拉紧防风衣的拉链,踩着松软的新雪稳步前行。周围的世界宁静极了,只有鞋子踏过雪面发出的簇簇声响。 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景熠步伐均一的脚印,不一会儿,他就离开了供电区域,来到了夜的国度。他看着前方一马平川的冰原匀长的吐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升腾起来,将他线条分明的俊颜笼罩进了迷离之中。 景熠又朝前走了一段,驻足静默了下来。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突兀的伫立在空旷的冰原上,身上的黑色衣物和白皑皑的冰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呼吸逐渐变慢,整个人都沉进了深沉又肃然的气氛之中。 他任由着凛冽的寒风吹拂着,整个人却纹丝不动,连时间仿佛都为他停驻了。 良久,景熠才缓慢眨了一下眼睛,提着裤管蹲下身,把手中的一小束鲜花放在了冰面上。 刚才他在超市里鬼使神差的买下了收银台角落里不起眼的几束花,现在又跑到这里来。这样的行为不知道是被人类本能的驱使,亦或是出于他从不愿正视的那点心思。 当褚恬提出要来这里时,景熠本打算拒绝的。他潜意识里一直在回避这里,却不忍心对她说不。 “longyearbyen”——“千年城”,地如其名,冰封的国度,万年不变的极地风貌。和记忆里完美重叠的景色,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想起了陈年旧事。 这里不是他第一次来了,上次踏足这片净土地时,他年仅10岁。他在林国忠的陪同下,在零下20°的严寒中脱下防风衣,穿着整肃的黑色丧服,把母亲的骨灰撒向了这片冰原。 当看到灰白的骨灰如渺小尘粒般瞬间消散在风中时,他心如止水的比这片冰原更寂寥。如果说脚下是万年不化的冻土,那么当时他的内心只会比这片土地更加冰冷坚硬。 年幼的他从去美国给母亲收尸,再到遵照她的遗嘱把骨灰带到这里处理,全程都没流过一滴泪,甚至连叹息都没有。 这么多年,他没有探寻过母亲为何想长眠于这片不允许有死亡降临的土地。就像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之道,互不干扰,互不关心。他不过是一夜风流的产物,只是母亲接近父亲的工具。 但现在,当他被褚恬柔化之后,当他终于感知到人类该有的七情六欲之后,他有些明白母亲看似荒唐的遗愿了。 她的一生毁在了不该有的执念上和作茧自缚的牢笼中,在投进死亡怀抱后,或许想找个洁净的地方自由安眠,这里显然是不二之选。 景熠的思绪越沉越深,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眸中有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情绪。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既缓且轻,随即着了魔一般轻启薄唇,悦耳的男中音打破了寂静的永夜。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你如同忧郁这个词。” “……” “j''aime-pour-que-tu-sois-toujours,lui-estme-si-tu-es-absent-et-tu-entends-que-moi-loin-de-loin,et-ma-voix-ne-te-touché……” 就在景熠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时,身后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了一记清亮的女声,婉转而柔情的吟诵着法语,竟和他念的是同一首诗。 他合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本就微微泛着波澜的心湖瞬间变得狂澜涌动。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褚恬。她就站在他身后,干净的声线起承转合,像夏夜的微风,让他冰冷的身体回温。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 景熠没有回头去看,而是继续念着。果然,褚恬像是能听见他的声音似的,她放慢语速,完美的和他的声调契合在了一起。 “j''aime-pour-que-tu-sois,toujours-lui-estme-si-tu-es-éloigné-et-plein-absents-de-douleur-ainsi-tu-would''ve-es-mort-un-mot-alors,” “un-sourire-est-asse''et-je-suis-heureux,heureux-que-ce-n''est-pas-vrai.” 褚恬轻声念出最后两句,长长的舒了口气。刚才她从睡梦中惊醒,遍寻整栋房子都没找到景熠,才出来寻找的。好在外面风雪已停,她很容易就在雪地上发现了他的足印。寻迹而来,看见的是他站在冰原中央的背影。 他穿着全黑的冲锋衣,站姿挺拔。可他看似完美的背影中却渗透出她不曾见过的深深隐痛,他离的不远,却让褚恬觉得触摸不到他的内心。至少,他心底还有某个地方她不曾触及,那里可能隐藏着他最深的伤痕和渴望。 不知怎么的,面对前面她不能完全看透的复杂男人,褚恬想起了这首非常贴合此景此心的诗。 她的世界是寂静的,前面的男人更是寂静的。她爱他的沉稳,却又渴望打破他心里所有的坚墙,触及最真实的他。 褚恬本来应该马上跑过去拥抱景熠的,现在却迈不开脚步了。头顶的天空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有一点点柠檬黄色混合绿色的光线从天边遥远的地方渐进。 她睁大了眼睛,凝望着巨大天幕上出现的色彩,心跳骤然漏了好几拍。 彩色的光线丝缎般舒展开来,流水似的涌动着,越来越亮,越来越近,褚恬本以为不能企及的极光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了。那瑰丽的色彩和变幻莫测的形态耀眼而静谧的翻滚着,烫涤震撼着她的心。 她的眼中涌出了热泪,不太清晰的视线中是景熠转身而来的样子。他双手揣在裤兜里,欣长的身躯和沉稳优雅的身姿会同绚烂的极光紧紧禁锢住了她的视线。 他渐渐走进,松散额发下,银框眼镜后的深眸闪烁着银灰色的光华。很亮,竟比天上的光亮更灿烂耀眼。他周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温暖气质,整个人和极光完美融合,好像在发光。 景熠在褚恬面前站定,不错一瞬的注视着她。风不知什么时候完全停了,连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而她的脸将他的视线和思绪全部占满了。 她淡金色的长发乖顺的贴合着,异常白皙的脸庞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翻涌着痴缠的柔光。 景熠眉心微动,有力的双臂轻巧的将褚恬直抱起来,吻随之欺了下去。极光是造物者的神圣的礼物,而他臂弯里的女人更是上苍的厚礼。言语不能表达他万分之一的心情,唯一想做的便是吻她。 被景熠的薄唇接触到的瞬间,褚恬周身过电般的一凛。她环住他的脖颈,全情投入的承受着。他的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深情中还有一些祈求的意味。 这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不同让她再次无声的落泪了,他是在向她寻求慰藉吧。 景熠陶醉的亲吻过褚恬娇柔的唇瓣,又用舌尖将她脸颊上的泪珠悉数收入腹中。她刚才念的那首诗,和此刻充盈怀抱的柔软触感都让他喜欢的快要发疯了。心底深处的复杂情绪全部消失了,只有炙热的暖意将他紧紧包围着。 “恬儿,凡是看过极光的恋人注定永不分离,你逃不掉了,懂吗?”褚恬刚睁开眼睛,就看见景熠微微含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我为什么要逃?还是说你不想要我了?”褚恬嘟嘴撒娇着说道,埋头扎进了他的颈窝里蹭了蹭,环住他的手臂也用力的收紧。 “呵呵……”景熠半眯着眼睛,从胸腔里发出愉悦的低笑声。嗯,这个回答他很满意,他的小女人值得更大的奖励。 “我带你去个地方。”景熠反手将褚恬打横抱稳,快步朝小镇的方向走去。 第101章 :难以捉摸的脾气 景熠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当褚恬被他按在私人飞机宽大的座位上时,疑惑的情绪达到了巅峰。他们刚才还在看极光,怎么一转眼就上了飞机了。 她探头看着玄窗外漆黑的夜色,不解的问,“我们要回去了吗?是不是公司有事?怎么这么着急?” 景熠讳莫如深的没有回答,他脱掉防风衣,又在机舱各处查看了一圈,确定都很干净后,回到褚恬旁边的位置坐下。 褚恬见他仰头靠在椅背上,好像不想回答问题样子,不耐的拽住他的袖子嗔怪道,“我们到底去哪里?我才看了几分钟极光,就被你带这儿来了。” 景熠摩梭着额角瞥了她一眼,上一秒还在嗔怪的小女人下一秒就乖乖闭嘴了。他见她负气似的把脸别向了玄窗,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依然没有解释。 褚恬任由景熠的大手在头顶作乱,心里老大的不爽。这男人做什么事都不跟她商量,性格乖戾的让人难以捉摸。既然他不想说话,那她也不打算再凑上去挨他的冷眼了。 私人飞机平稳的起飞,褚恬盯着舱外漆黑的天色,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眶发胀,眼皮打起架来。她本来还想抵抗住睡意,无奈座椅实在太舒服,让她顾不得生景熠的气,意识模糊的睡了过去。 景熠正在闭目养神,忽的感觉肩头一沉,睁眼就看见褚恬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他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把贪睡的小狗抱进了卧室。褚恬刚沾到床,立刻嘤咛一声,蠕动着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吸也变得更加匀长。 景熠被她可爱的动作逗得又无奈又想笑,他坐到床边帮她脱下外套,摘下助听器,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他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的守着她睡觉。褚恬的睡颜总是好看的,特别是现在。她的嘴角微微带着笑,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在做美梦吗?梦里有没有我?”景熠微不可闻的说着,再忍不住心头流动的暖意,俯身将脸轻轻贴在了她软乎乎的小脑袋上。 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贪心。从前他无欲无求,而现在他却贪心的想把褚恬的一切占为己有。就连她睡着了,他也希望梦里只有他一个人。 睡梦中的褚恬像是有心电感应般,她感觉到有暖热的暖意包围着自己,下意识的呢喃出声,“熠……” 景熠因为这声迷糊又依赖的轻唤心跳不止,他闭上眼深深呼吸着褚恬身上清甜的香气,薄唇上扬划出了完美的弧度。 褚恬做了个很美的梦,梦中的她和景熠手牵着手,走在一条长长的林间小道上。周围都是娇艳盛放的野花,还能翩翩起舞的蝴蝶。他们一直走着,彼此都没有说话,甜蜜温馨的气氛却胜过无数言语。 “嗯……”褚恬舒服的嘤咛着睁开了眼,她翻了个身伸手便揽到了景熠劲瘦的腰。抬头看去,他正靠在床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醒了?”景熠垂眸问道,又轻柔的拨开散乱在褚恬脸上的发丝。 “嗯。”褚恬应了一声,回味似的笑了。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见到最想见的人,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景熠见她撒娇似的冲他笑着,上手掐了一把她微热的小脸,调侃道,“小猪。” “嗯?什么?”褚恬不明觉厉的眨了眨眼睛,猪?是在说她? 景熠把全身发软的小人儿捞到身上趴着,语气中玩笑的意味更加明显,“睡了12个小时,终于舍得醒了?” “啊?”褚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惊呼一声,又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指针果然指着一点半。所以,现在是下午1点半? “我们怎么还在飞机上?”她报赧的腹诽了一阵,才发现她还在私人飞机的卧室里。 “还要9个小时才能到悉尼。”景熠不满的解释了一句。 飞机经停曼谷补充燃料重新起飞后颠簸过一阵子,他怕影响褚恬睡觉询问过天气情况。得到的答复却是航线上有逆风气流,飞行速度受到影响,降落时间要推迟。 “悉尼?”褚恬疑惑了,她以为他们要回国呢,怎么要去澳洲。 “起来吃饭。”景熠把她抱起来,示意该起床了。 褚恬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她抓住景熠的胳膊,刚想好好审问,飞机毫无征兆的颠簸了起来。 “嘶……”她捂住耳朵埋下了头,不稳定的气压挤压着她的耳膜,频率紊乱的耳鸣声搅得她难受非常。 景熠紧张的伸手覆上褚恬的手,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头顶亮起的安全提示灯上。 褚恬呼吸紧蹙着躲进景熠怀里,头用力抵着他坚实的胸膛。她这几年因为工作关系常坐飞机,早就很习惯这种不适。平时她都是闭眼忍耐一会儿就好,现在却软弱的一味只想寻求安抚。 景熠心疼的把她抱稳,抚摸着她紧绷的后背安慰着。刚才她一直睡的很安稳,他还以为这点颠簸不打紧。可现在见她这样难受的样子,他真想把机长揪过来训斥一顿。 私人飞机在机长调整飞行高度后平稳了下来,安全提示也解除了。褚恬靠在景熠怀里努力呼吸了几次,从眩晕的感觉中逐渐抽离出来。 她拍着心口睁眼就对上了景熠冷的像冰渣子一样的眼神,心里很是自责。 “没事了,不难受了。”她放低声音说着,又朝明显焦躁的男人笑了笑。她真是太没用了,不过是气流而已,实在不该让他担心。 “不要说话。”景熠心疼的叹息,将褚恬抱到床头靠好。她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眉心也蹙着,这样子怎么会没事,肯定还很难受。 他握着她的手想了一刻,挑起她的下颌,放缓语速说,“待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褚恬摇头,抓住他的手不愿意放开。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他陪着。 “听话,起码要喝点牛奶。”景熠没有妥协,她睡了这么久滴水未进,再不吃东西要饿坏了。 他去外面吩咐空乘准备早餐,端着牛奶杯子迅速回到了卧室。褚恬还靠在床头一动不动,神情也有些涣散。 “你带我去悉尼到底要干什么?”褚恬见景熠回来了,这才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来。 “见个朋友,有公事。”景熠把杯子送到她嘴边,面对她执着的追问,只淡淡的说道。 “哦……”褚恬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带她去玩的,答案果然如此。 景熠看着她好似失望的样子,面上仍维持着一贯的冷峻,心里却直想发笑。他的小女人真是傻得可爱,难道没发现他是在玩笑吗? 褚恬喝了牛奶就觉得舒服多了,既然还有很长时间才到目的地,她决定起床工作。 景熠也没再拘着她,拿着笔记本电脑将办公地点转移到了外面的沙发上。 褚恬专心致志的研究了几份甜品配方,看着玄窗外一望无际的蓝色,突然有了个想法。 “熠,知不知道镜面蛋糕?” 景熠手速很快的敲击着键盘,摇了一下头。对甜品他是典型的只钟情吃,不喜欢下功夫研究。 “哼,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的工作?”褚恬不满的嘟囔了一声,打开搜索引擎找了些图片,把平板电脑伸到了他面前。 “就是这种蛋糕,欧洲才刚流行起来的,国内还没什么店做。我想做一组天空系列,蓝天,星空,再来个极光或者夕阳什么的,怎么样?” 景熠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图片,故作肃然的问,“你会?” “怎么不会,干嘛小看我。”褚恬小嘴嘟得高高的,眼睛瞪的浑圆。她可是全美最出色的甜品师之一,被人质疑实力瞬间让她不爽了起来。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一眯,因为使坏的心思得逞而小小的愉悦了一把。他就是等着看她这种倔强又较真的表情,激将法正中下怀。 褚恬见他眸色深沉的盯着自己,眼珠一转才明白了过来。她不耐的推了拿她寻开心的男人一把,瘪嘴说,“景熠先生,你能别总欺负我吗?幼稚。” 景熠上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颌,冷声道,“幼稚?”还从来没人用这两个字形容过他,倒是新鲜。 褚恬被他冷眼盯得眼皮一跳,心里发毛可嘴上仍强硬着,“对呀,幼稚。就像小朋友喜欢捉弄别的小朋友,显示自己很聪明似的。” “哼。”景熠调侃着轻哼了一声,语气更加清冷的说,“褚恬,无法无天了是吧?”他们现在算是在斗嘴吗?意外的让他觉得挺有意思。 褚恬抿唇想了一刻,大着胆子点头了,“是啊,无法无天。都是你惯的,不要怪我呀。” “呵。”景熠浓眉挑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声。他修长的手指施力掐住她肉嘟嘟的小脸,心生愉悦的说,“很好,继续保持。” 他虽然好久没吃过她做的甜品了,但她的回答却让他心里甜的像吃了蜜似的。他就是要宠着她,宠得越坏越好。这样就没别的男人受得了她的脾气,只能乖乖待在他身边了。 相对明显高兴的景熠,褚恬却不知怎么的红了眼眶。她眨了几下眼睛,受宠若惊的说,“熠,你太坏了。在你面前我真的失去自理能力了,这样不好。” “我说过,感动了就笑,不允许哭。”景熠佯装肃然的说着,可言语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宠溺和柔情。 “呵呵……”褚恬捂着微热的脸颊,报赧的笑了起来。算了,这个问题明显是无解的。在没有他的时候,她真的可以做到坚强如顽石。可一旦有他在身边,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全身心依赖他,真是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景熠听着她清脆的笑声,直视着她月牙般弯弯的眼睛,命令道,“新蛋糕,我必须是第一个吃到的人。” “嗯。”褚恬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就算他不说,她也有此打算。以后的所有新品种,她都要他成为第一个尝鲜的人。 在甜品方面,褚恬向来是有了想法和灵感就必须要实践的人。她抱着平板电脑仔细研究了欧洲几位擅长做镜面蛋糕的甜品师的作品,又拿出触控笔开始初步设计。 刚刚她看到机舱外一望无际的蓝天,就想把它用蛋糕表达出来。还有昨天的极光,把美景做成蛋糕吃下去,应该会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私人飞机降落时,她的平板电脑里已经有7、8张草图了。正当她满心欢喜准备呼吸悉尼的新鲜空气时,却被景熠告知了他们只是在这里经停,马上还要转去下一站的残酷事实。 这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让她所有的好心情瞬间飞走了,她已经在飞机上待了整整20多个小时了,迫切想找点脚踏实地的感觉。可面对向来我行我素的景熠,她又无计可施,只得忍耐着又系上安全带。 褚恬在当地时间晚间9点走出了艾尔斯岩机场,她好奇的打量着从身边经过的各种肤色的游客,满腹疑问。 这里她虽然没来过,但大名鼎鼎的北领地她还是知道的。这里是澳洲最受欢迎的观光胜地,可是景熠说是因为公事来的,难道景氏要在这里建什么度假村吗? “matthew,wee~!”褚恬跟在景熠身后走出不大的候机楼,一对穿着花俏的老夫妇迎了过来。 “uncle,aunty。”景熠和来人打了个招呼,又把藏在身后的小女人拉到身边,介绍道,“我女朋友,褚恬。” 褚恬见他朝自己颔首示意,赶紧礼貌的朝老夫妇笑了。心想着这两位应该就是景熠的朋友了。 “我叫****,林国勇。我太太,norma,高丽萍。”林国勇定睛把褚恬打量了一遍,笑着做了个自我介绍。 “叫uncle,aunty。”景熠拍着褚恬的背,示意她叫人。 “uncle,aunty,不介意的话叫我vanessa就可以了。”褚恬乖觉的打了个招呼。她从没见景熠叫过谁叔叔阿姨,而且态度恭敬,心里对老夫妇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林国勇点头应着,朝路边招了招手。一个年轻白人忙跑过来,从地勤手里接过了推行李车的工作。 “从哪儿过来的?”林国勇招呼着景熠和褚恬上车,又见她有些疲惫的样子,关心的问。 “挪威。”景熠惜字如金的答道,矮身钻进了jeep大切诺基的驾驶座。 “哦,真够远的。你跟着我,我们马上回酒店。”林国勇站在车窗边交代了一句,转身上了前面的宝马。 “他们是你的朋友?”车子开出机场后,褚恬就忍不住好奇了。 景熠本着安全驾驶的原则,依然用方向盘上的按钮在显示屏上打了行字,“是忠叔的哥哥。” 褚恬有些意外,没想到林国忠还有个哥哥,而且看上去挺有钱的样子。她没有再问,只把视线放远看向了窗外。 夜色下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公路上的车辆不多,不时还有小小的绿洲略过,倒是挺新奇的景致。 10分钟后,jeep大切诺基下了公路,拐进了面积广阔的度假村。 褚恬从车里下来,铺面而来的是沙漠地区特有的干燥空气。现在虽是澳洲的冬季,但对于她这个刚从极地来的人来说,十几度已经算是非常温暖了。 她站在酒店现代又蕴含独特土著特色的大堂前,心里暗暗感叹。这酒店真的非常大,而且很漂亮。 林国勇很快叫了两个有土著血统的服务生来搬走了行李,又引着景熠和褚恬上了摆渡车,穿过花园来到了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独栋套房。 “已经全部打扫过了,地毯和垫子都是全新的。”林国勇见景熠站在大门口不进去,就自然的解释了一句。他这个世侄是数一数二的挑剔,清洁工作可马虎不得。 景熠这才松怔了一些,迈步进了房间。他审视着转了一圈,终于满意的朝林国勇投去了致谢的眼神。 “你们先休息吧,matthew待会儿到我房间来。”林国忠微笑着说了一句,朝景熠使了个眼色,退出了房间。 “呜哇~!”随着门锁轻碰的声音而来的是褚恬撒欢的呼喊声,她蹬掉鞋子,伸直手臂跑到了和房间相连的露天休闲区。 “天哪!还有按摩浴池,好棒呀!”刚才一进房间她就想大叫来着,只是碍于林国勇还在才没出声,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 这间套房装修典雅精致,超大的落地窗外是大片沙漠,她都能想象在躺椅上看日出时的感觉了,一定非常壮观。 景熠在房间里听到她欢呼雀跃的声音,薄唇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弧度。看来接受林国勇的建议到扬帆酒店来确实不错,还好他没选择住在市区的公寓里,不然就听不到这么悦耳的声音了。 褚恬在外面欣赏了一番,回到房间却没看到景熠,又见浴室的门紧闭着,猜他应该是忍受不了长时间的旅途洗澡去了。她慢悠悠的打开行李箱,拿了茶具和茶叶出来泡上茶,又返回外面,坐在藤椅上继续研究镜面蛋糕。 景熠舒服的洗了个澡,全身清爽的到外面找到了正在写写画画的褚恬。 “我去一下。”他蹲下身,挑起她的下颌嘱咐道。 “去哪里啊?”褚恬指着茶壶蹙了下眉,茶都泡好了。 “有事和uncle谈。”景熠转头看了一眼茶壶,耐心的解释了一句。刚才她一进房间就转着眼睛到处瞧,肯定没注意到林国勇说的话。 “哦。”褚恬了然的点头,又好奇的问,“你uncle和忠叔是亲兄弟?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在卡塔尔做石油生意,这间酒店有他的股份。”景熠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转身出了房间。 褚恬唏嘘着给自己斟了杯茶,果然和景熠有交集的都不是一般人,石油商算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群了。可这么有钱的人的弟弟居然会在景家做管家,实在搭不上边呀。 第102章 :气氛尴尬 景熠去林国勇的房间向他确认了明天的行程,在得到一切准备妥当的答复后,就起身告辞了。 他刚回到房间,就和从浴室里出来的褚恬撞了个正着。他猛的怔了一秒,又迅速背过了身去。 “啊~!”褚恬大叫一声,红着脸逃也似的跑进浴室,重重的关上了门。她完全没想到景熠会这么快回来,她身上除了一条短浴巾什么都没有,真是糗大了。 景熠听到大力的关门声,仍保持着背对的姿势没有动。他精密的大脑卡壳了,只有刚才电光火石般的画面不断盘旋着。 褚恬身上只围着浴巾,根本遮不住春光,大片白瓷般细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她那线条优美的脖颈,精致漂亮的锁骨,还有胸前隐约可见的沟壑和一双白晃晃的纤细****,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更别说那一头还在滴着水的湿润长发,配上她泛着好看粉色红晕的娇俏脸庞,活脱脱一副美人出浴图,香艳得让他稳不住心跳。 “呼……”景熠深吸一口气,摘下眼镜捏着鼻梁,努力平复身体里躁动的感觉。好一会儿,他才转头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银灰色的眸子里是略微焦灼的神色。 上次只是看到了她后背的一小片皮肤,他就几近失控,更别说刚才了。他的心跳瞬间就飙升了上去,甚至还有种血气上头的闷胀感觉。这种强烈的冲动每每出现,都会让他觉得惊讶。他有些困惑,这是不是就是所有人类都无法回避的原始本能,越爱一个人,表现的就越猛烈? 宗伽文刚吞下午餐的第一口汉堡,白大褂内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猝郁的叹了口气,摸出来一看,不是科室的召唤电话,而是景熠。 “少爷。”他赶紧接了起来,等了几秒钟对方却没有回应。 “少爷?”他又唤了一声,起身穿过餐厅到了外面的休息区。 “我需要你的帮助。”景熠听着那头安静了下来,才冷声开口了。 “出什么事儿了?”宗伽文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发紧,立即正色问道。不是和褚恬又生出什么变数了吧。 “咳。”景熠紧握着手机干咳了一声,认命似的问,“怎么控制冲动?” “冲动?什么冲动?”宗伽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啧,你是医生不懂吗?”景熠瞬间沉下了脸,又紧张的瞄了一眼浴室的方向。 宗伽文愣的更厉害了,他努力跟上节奏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爆笑了起来,“哈哈哈……少爷,你不会是要咨询生理知识吧?” 景熠深眸一眯,只想掐断电话算了,怎么会想到给宗伽文打电话的馊主意,妥妥的自找没趣。 “嗯哼,好好,我不笑了,你说吧。”宗伽文见那头又没了声音,也不敢再放肆了,随即强压住笑意说道。 “别废话,赶紧回答。”景熠快步走到外面,反手拉上了推拉门。 “有什么好控制的,自然释放呗。”宗伽文故作深沉的说道,又狠狠腹诽了一把这个情商超低的家伙。 景熠本就蹙着眉头不由得更紧了,能释放的话还问他做什么,不就是因为他现在不能有所行动么。 “怎么?褚恬不愿意?”宗伽文又不怀好意的猜测道,心里默默为好友叹息了一把。都这么多年了还没吃到嘴里,这办事效率也太低了。 “现在不行。”景熠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声音冷到不行。事到如今他倒是后悔当初对褚怀瑜的承诺了,感觉自己就像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不,他比王宝钏更可怜,看得见吃不到。 宗伽文挠了挠头发,真是揣摩不到他的心思了,随即无奈的说,“那就学和尚呗,四大皆空,不行就洗冷水澡。要实在忍不住就自给自足吧,不过对身体可不好。” 说着,他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唠叨了起来,“我说少爷,究竟咋回事儿?不会是你老顽固吧?你听我说啊,现在是开放时代,你……” 宗伽文喋喋不休的才说了个开头,听筒里就传来了断线的声音。他猛的噎了口气,看着“通话结束”几个大字直瘪嘴。得,他这儿还想劝呢,无奈对方不乐意听,那就算了吧。 睡觉前的两个小时,褚恬觉得是和景熠重逢以来相处的最尴尬的两个小时。拜她的出丑行为所赐,她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几乎****的出现在他面前的窘态,实在不忍直视。 现在尽管房间里的照明都熄灭了,她还是紧攥着被子,不敢靠近旁边的男人。 其实景熠这会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直挺挺的躺在大床一侧全无睡意。他能听见旁边的人呼吸有些局促,却不敢去抱她。光是嗅到一点点她身上清甜的气息,就够他浮想联翩了。 褚恬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摸索着伸出手碰了一下景熠的小指,“睡了吗?” 景熠纠结了一会儿,才回握住了她的手。这种焦灼的气氛他不喜欢,一点也不放松。 “嗯……跟我讲讲忠叔吧,他是怎么到你家的?”褚恬撑着手臂,把视线投向了景熠。既然睡不着,不如聊聊天缓和气氛。 “他是跟着我爷爷到的景家,负责照顾我大哥。”景熠从善如流的开口了,转移注意力这招倒是不错。 “可是你uncle这么有钱,忠叔为什么不帮他打理生意?”褚恬听了个开头,兴趣越来越浓了。 景熠摇头,放慢语速方便她看得更清楚,“他们是新加坡华裔,本来也不是特别富裕。uncle是后来才发迹的,至于忠叔,他和我爷爷的感情似乎很深,具体我不了解。” 褚恬见他说的隐晦,心里多少有了猜想。林国忠可能受过景熠爷爷的恩惠,才会心甘情愿的留在景家工作了这么多年。这个判断不禁又让她想起了景熠的身世。 “熠,我没有爷爷,我可以把忠叔当成我的爷爷吗?”她轻声说出了想法,心里酸楚了起来。景熠除了林国忠以外,好像没有能称为亲人的人了。她几次问起他父亲,他都避而不谈,隔阂之深可以想见。 景熠微怔,长指轻点褚恬的鼻尖,“法国女人,多学习中华文化。辈分错了,不是爷爷,是伯伯。” “噗嗤。”褚恬被他微微挑眉调侃的样子逗笑了,忙点头改口,“对对,是伯伯。” 景熠上手掐了一把她含笑的小脸,沉声问,“不觉得我很乏味?” 褚恬疑惑的摇头,“为什么这么说?”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闪着平淡的精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刚刚她说起林国忠,他又想到了自己乏善可陈的情感世界,还有低下的情商。 以前,他的心里只有无休止的工作。即便是和她在一起后,他也不像别的男人那样会讨女朋友欢心。除了用金钱给她更舒适的生活,甚至连花都没送过。仔细回想,真的觉得亏欠她很多。 褚恬见景熠定定的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心里闷闷的难受起来。她抿唇想了想,翻身跳下了床。 她在黑暗中活动自如的走进衣帽间,翻出笔记本电脑,又找了数据连接线,回到卧室打开电视机捣鼓了一阵。 “我们看电影吧。”褚恬小跑着回到床上,拿着遥控器摇了摇。 景熠撑着手臂坐起来,按亮了床头灯。褚恬乖觉的跪坐着,淡金色的长发垂在肩膀上,大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神色,像极了摇尾乞怜的小狗。 褚恬狡黠的一笑,也没管他愿不愿意,爬过去窝进他怀里,按下了播放键。刚才他的问题让她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既然他介意乏味的问题,那就来制造点情调吧。 景熠把目光从怀里的小人儿身上投向了电视机,出现的画面让他有些意外。是一部老电影——《罗马假日》。 他的眸色在流转的黑白画面中渐深,不觉收紧手臂搂紧了怀里软乎乎的人。除了再次感叹褚恬揣摩他心思的能力外,他还讶异于她高雅的艺术品位。他以为以她的性格和年纪会喜欢看一些娱乐片或者现代爱情片,却没想到她喜欢这种韵味十足的老片。 褚恬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就见景熠把手机放在了面前,“为什么喜欢看这部片子?” “小时候第一次看的时候我觉得奥黛丽.赫本好美,被公主和记者的爱情感动到稀里哗啦的。”褚恬柔声答道,又抬头看着景熠隐没在柔和灯光下的俊颜,笑道,“还有就是觉得罗马好漂亮,好浪漫,我还幻想过长大了要在那结婚呢。” “想去?”景熠的心因为她的话轻颤起来,语气也随之放轻了。 “嗯,想去。”褚恬甜甜的笑着,用力点头。其实以前她也有机会去罗马的,但她总想着那么浪漫的地方一个人去太寂寞了。被他这么一问才想起爱人已经在身边了,真的非常想去了。 “好,我陪你。”景熠轻声细语的应下,重重的亲吻她的发顶。 他已经等不及要带她去了,他们可以去许愿池许愿,漫步去西班牙大台阶坐着吃冰淇淋。还可以去真理之口测谎,再去圣彼得大教堂看精美绝伦的雕像,一定会是非常美好的体验。 褚恬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视上,正好看到了公主在真理之口被记者戏弄的一幕。 “哈哈哈……”她一下子笑出了声,揽住景熠劲瘦的腰,玩笑着说,“太搞笑了,你说那个嘴巴里是不是真的有牙齿?” 景熠轻快的在手机上打了行字,递了过去,“你说过谎?没说过自然不会被咬。” 褚恬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再次抬头幽幽的说,“说过,对你撒过谎。” 景熠微蹙了下眉,刚想问,又听她开口了,“三年前写给你信,全是谎话。我不想在没有你的地方远远的祝福你,我做不到。” 随着她说话的声音,景熠看到了那双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迅速氤氲起了水雾,清澈又缠绵,好似无数细细的丝线缠住了他的心。 “傻女孩儿,就你那点骗人的功力,我一个字都没相信过。”景熠安抚的摩梭着她纤细的手臂,心疼的哄道。 褚恬刚刚有了点心酸的感觉,立刻就被感动取代了。她揉了揉眼睛,瞄着电视机,含笑着说,“熠,你知道吗?刚刚听不见那阵,我自怨自艾了好久。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了,就算听不见台词,我也知道他们有多幸福,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景熠的心弦因为她的剖白而震动不已,他爱怜的抚摸着她滑腻的脸颊,没有说话。他的小女人说了幸福,这两个字太珍贵了。现在他只想陪她好好看电影,把这份幸福一直延续下去。 第103章 :在世界中心说爱你 电影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褚恬并不知道,看到一半多一点时,她就睡着了。可她感觉刚睡了没多久,就被胳膊上不间断的轻拍感弄醒了。 “让我再睡会儿……好困……”她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坐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景熠瞬间沉下了脸,又伸手去拍褚恬的胳膊。昨晚不该纵容她看电影的,打乱了他的早睡早起计划。 “干嘛呀!”褚恬被景熠誓不罢休的举动搅得不耐烦了,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寻到他的眼睛,嚷嚷起来。 “起床。”景熠冷脸把耍赖的小女人拉起来,揪着她的睡衣领子把人扔进了浴室。 褚恬站在洗漱台前烦躁的挠了几下头发,突然灵机一动,迅速按亮了大灯。趁着景熠眯眼适应光线的时候,对着镜子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景熠被她小小的恶作剧逗得好气又好笑,看着镜子里瞪眼的小女人,平铺直叙的说,“日出,看不看?” “噗……”褚恬一口牙膏抹喷出来,也顾不得去擦,眼神发亮的拔高了声调,“真的?要看要看!” “给你20分钟。”景熠冷声命令着,抬起手磕了一下腕表。 “10分钟就够,快出去。”褚恬咬住牙刷,转身把他推出了门。早说他们是要去看日出嘛,这样的大好事怎么能错过。 景熠站在紧闭的浴室门口调侃着哼了一声,这小女人真够急的,前后情绪起伏之大判若两人,实在令人惊讶。 褚恬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又风卷残云的吃了点早餐,急切的拉着景熠出了门。 “天呐,好冷。”扑面而来的冷风激的她打了寒颤,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标准的冬日寒夜。 景熠迅速帮她拉起防风衣拉链,训诫道,“急什么,时间还有富余。” 褚恬自动屏蔽了他的冷脸,绕到后面赖皮的说,“你走前面,挡着就不冷了。” 景熠低头看了一眼她攥着自己衣摆的手,心因为这个依赖的动作柔软了起来,随即命令道,“走。” jeep大切诺基出了度假村,一路开进了乌鲁鲁-卡塔丘塔国家公园。褚恬坐在副驾驶座,尽量前倾身体观察着窗外的情况。现在的天还很黑,沙漠中除了车灯外没有其他照明。但得益于这几年来适应黑暗的能力,她还是看到了远处有个凸形的轮廓。 “熠!那是不是艾尔斯岩石?!”她兴奋的大叫一声,伸手紧紧抓住了景熠的胳膊。 景熠听着她兴奋不已的声音,并未接话,只是平稳的加大油门,动力强劲的四驱宽轮胎在沙地上卷起了弥漫尘烟。 褚恬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巨大岩石,心跳加速。它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突起,静静的,却又气势磅礴。饶是现在只能看到它的轮廓,都足够让她激动了。 景熠在离岩石不远不不近的地方停稳了车,绕到另一侧把褚恬抱了下来。 褚恬急切的移动脚步左看右看,又紧紧拉住景熠的衣摆大叫,“天呐,真的是太大了,比图片上看到的大太多了,好壮观!” 景熠安慰性的抚了抚她的背,这就激动成这样了,等会儿岂不是要晕过去吗? 褚恬完全没去看景熠,只是盯着岩石不想眨眼睛。她急切的期盼着,想看传说中神秘的艾尔斯岩日出美景。 景熠看着腕表掐时间,指针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指向6点的时候,他拍着褚恬的胳膊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恐高吗?” “不恐高。”褚恬不明觉厉的摇头,怎么突然问了个不搭边的问题。 “走。”景熠得到答复,放心的牵起她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随着天边开始出现的一点点白光,褚恬的视野也更加开阔起来。她跟着景熠走了没两步,就见前面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在朝他们招手,地上还躺着一个正在充气的大气球。 “是热气球吗?他要带我坐热气球?!”褚恬在心里大叫着,加紧脚步小跑着过去。果然是热气球,而且是彩虹拼色的,非常漂亮。 景熠用流利的英文跟驾驶员确定了天气和风速,在得到适飞的答复后,他叫了另一个工作人员把文件递给了褚恬。 “还真的要签这个呀。”褚恬一看文件上的说明就笑了,以前她看过一个节目,里面说热气球是危险运动,要乘坐必须先签“生死状”。 “害怕?”景熠摸签字钢笔的手一顿,不放心的问道。 “怕什么,不怕。”褚恬倔强的顶了一句,摊开手示意他拿笔来。 景熠微微眯了一下眼,眼角流露出欣赏之色。他本来还担心她会拒绝的,现在看来是他太小看她了。 北领地广袤的平原上空出现了一个冉冉升起的巨大热气球,随着海拔渐高,呈现在褚恬眼前的是和从地面上看完全不同的景色。 本来笼罩在天上的密集云层逐渐消散,天光也渐亮。艾尔斯岩石从一个单面变得立体,忽的,一束微薄的晨曦穿过云层渗透下来,正巧落在了岩石东角。 褚恬睁大眼睛捂住了嘴,她看见晨光从一束变成了一片,在椭圆形的岩石表面铺陈开来,金灿灿的,像无数颗闪耀的钻石在跳跃。 热气球越飞越高,朝岩石靠近,屹立荒原上亿年的艾尔斯岩石毫不吝惜的将磅礴宏伟的全貌展现在了客人面前。巨大岩体在阳光下从深赭石色变成了朱红色,亮处的更红,暗处出的更褐,色彩之丰富,用肉眼竟不能完全分辨。 景熠静默的站在褚恬身边,初升的太阳红澄澄的从地平线上跃起,照耀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发起光来。 这个场景他在脑子里构想了许多次,但真实发生时,他发现想象的远不及看到的震撼。 褚恬那一头颜色奇特的长发从近似银白色的浅金变成了耀眼的纯金色,微风撩起了几缕发丝,在阳光下泛起柔和又美丽的光华。她漂亮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黑珍珠般的瞳仁里有红色岩石的倒影。她看的异常专注,卷翘的睫毛都不眨一下。 浑圆如巨轮的太阳徐徐升起,当它完全跃出地平面的时候,褚恬周身一凛,再控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掉下了眼泪。 她感觉到心跳声越来越用力,随即振臂呼喊起来,“maman~!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我在这里呀~!” 时光留驻于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赤红的沙漠和恢弘的艾尔斯岩石带给了褚恬巨大的幸福感。她笑着流泪,如同振翅而飞的美丽蝴蝶。 热气球在预定高度悬停,景熠扳过褚恬的肩,强迫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虽然他很想让她全情享受来之不易的美景,但有些话他实在等不及要说了。 褚恬眼光含泪,刚想说谢谢的话,却被他俊朗非凡的样子给惊艳了。 清风吹开了天幕上微稀薄的云层,阳光不受任何阻挡的倾泻而下,洒在景熠宽阔的肩头。 墨黑色的头发轻轻浮动着,发顶上是一圈亮眼的光晕。那双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邃眼睛里有灼灼的光华,牢牢的锁定着褚恬,没有半分游移。 “案子开庭之前,你答应了我一个条件,记得吗?”景熠摘下手套,执起褚恬的双手,放缓语速说道。 “记得。”褚恬颔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景熠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进掌心,轻轻揉捏着。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悦耳的男中音掷地有声。 “你已经破坏了我太多的原则和底线,把我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你必须负责到底。” 阳光在景熠的脸上移动着,明灭之间柔化了他的面部线条。当他整个人被阳光包围的时候,褚恬的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景熠的周身都在发光,是像骄阳迷人又温暖的气质。他紧握着她的手,姿势标准的单膝跪了下去。 褚恬看着他慢慢扬起的嘴角,整个人像点穴般愣住了。这个永远高高在上,俯瞰世界的男人正屈膝跪在她面前。银灰色的眸子里是她没有见过的炙热光芒,无尽的爱意和诚挚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强大的坚定力量直看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景熠将褚恬的一只手放在心口处,他埋头再次调整呼吸,仰头朝她深深的笑了。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薄唇同时轻启。 “褚恬,这块岩石被它的传统主人阿南古人称作乌鲁鲁,是他们心中的圣石。在我脚下是世界中心,我在这里郑重的请求你。我爱你,嫁给我。” 褚恬美目圆睁,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连眨眼都忘了。景熠的胸膛里正发出低沉的震动,顺着她的手心渗进血管里,让她每一个身体细胞都战栗了起来。 他说了我爱你,用唇语,手语,还有可以想象的悦耳男中音说了我爱你。从来少言的男人,用最直接最古老的方式表达了他心中所想。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褚恬异常白皙的脸颊上滑落,到此刻,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了。景熠向她求婚了,在这个象征着永恒和圣洁,象征着万物中心的地方,屈膝请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海浪般将她卷进了漩涡中,将她所有的意识都淹没了。 景熠不错的一瞬的注视着静静流泪的褚恬,她的眼神里有好多震动,还有一些微不可见的彷徨无措。他又紧握了一下她发颤的小手,长臂揽住她的脖颈,将她的脸拉近。 他拨开她右耳畔的头发,薄唇贴在助听器上,释放出全部音量大声道,“褚恬,不要害怕。我爱你,我要你,你听见了吗?!” “熠……”褚恬紧闭着眼跌坐下去,紧紧搂住了景熠的脖颈。 耳朵里传来的声音瞬间瓦解了她的意志,那闷闷的,不太清晰的声音变成了记忆中熟悉的声线。好听的像淙淙清泉,微凉又温柔,像无形的大手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汇成巨大的力量让她的心悸动的快要爆炸了。 景熠用力抱了抱哭得抽泣的小人,又耐心的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他从兜里拿出黑色丝绒缎面的首饰盒,将戒指取了出来。 “快说愿意,别让这戒指再等了,三年都躺在不见天日的保险箱里,实在可惜。”他用调侃的语气循循善诱,执起褚恬的手等待着。 虽然她现在的表情和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最重要的三个字,他已经等待太久,必须求一个确定的答案。 褚恬痴痴的看着景熠手中那枚华丽璀璨的粉钻戒指,所以,三年前他就打算向她求婚了?还准备了这么漂亮的戒指? “我愿意。”褚恬一字一顿的说着,含泪而笑。除了他,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待她如此了。她找不到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如果上天收回她的听力,是为了给她这个机会永远留在他身边,那么她愿意带着感恩的心,勇敢的对他许诺。 景熠听着她不大,却坚定十足的声音,周身过电般的一凛。他稳住狂跳的心脏,心怀无比虔诚之意将戒指稳稳套在了褚恬左手无名指上。 戒圈完美契合,不松也不紧。正粉色的钻石在她白皙纤细的指间闪耀起来,衬得颜色更加柔和净透。美,非常美。 景熠双手捧起褚恬的小手,在戒面上印下郑重的吻。没人能体会他此刻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欢喜充盈在心口,饱涨的让他无法呼吸。 他的脑子里全是她的样子,第一次在甜品店见到她时,她微微笑的样子;第一次在凤鸣湖看到她时,她立在湖水中长发飞扬的样子;第一次在新兰路发生争执时,她倔强流泪的样子。可爱的她、乖巧的她、善解人意的她、纯洁美好的她,全部走马灯般闪现在眼前,最后都化作了她时常发出的爽朗笑声。 从18岁到32岁,他走过四季,走过孤苦,灵魂深处从未忘记过那清脆如鸟鸣的笑声。今天,他终于用戒指牢牢圈住了褚恬,从此她只属于他一个人,他的人生完满了。 褚恬全身发软依偎在景熠怀里,她轻轻蹭了一下他的颈窝,撒娇说,“我没力气了,站不起来怎么办?” 景熠二话没说,强健的手臂将她稳稳的直抱了起来。他深沉的注视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薄唇准确的覆盖住了她的樱桃小口。 丝丝缕缕清冽的气息传来,褚恬在灿烂的阳光中闭上了眼睛。景熠的吻的轻柔而痴缠,他不断吮吸着她的舌尖,呼吸间充盈着他身上柏木混合冷杉的好闻气息,让她的心跳从狂乱逐渐恢复平静。亲吻送的不是轰轰烈烈的热情,而是怎么都淌不尽深沉柔情。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让她贪恋的不想停止。 第104章 :第一个得知喜讯的人 当热气球稳稳落地时,景熠才轻啄了一下褚恬的唇瓣,结束了这个无声又绵长的吻。他颠了颠臂弯上的重量,心满意足的说,“准备好跟我去探险了吗?” “嗯?”褚恬已经被他亲到大脑缺氧,无法集中精力读唇语,只断断续续看懂了几个字。 景熠又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小迷糊的脸颊,抱着她出了热气球,朝艾尔斯岩旁边专设的环形步道而去。这么美的景色光是坐热气球远观怎么够,他还安排了一整天的观赏节目。 褚恬乖觉的在景熠怀里窝了一会儿就不老实了,晃着腿请求道,“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景熠轻轻将她放下,又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我们沿步道走一圈,走不动就说,我背你。” “嗯嗯。”褚恬仰头看着面前高高的红色岩石,用力点头。她现在体力充沛的可以跑马拉松,绕一圈肯定没问题的。 不过,褚恬很快发现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岩石的面积。她走了不到三分一路程,就觉得力不从心了。 景熠本来在前面走的气定神闲,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沉重起来。回头一看,褚恬耷拉着小脑袋,走的有些吃力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反身回去拉住了强撑的小女人,“休息。” “哦。”褚恬如蒙大赦的喘了口气,她只是不想破坏他的兴致才一直坚持着,这下他开口了,她当然不想撑了。 景熠从随身的登山包里拿出干净的防水餐布铺在步道旁一处背阳地带,又拿出水壶和小扇子递了过去。 “你是叮当吗?怎么变出了这么多东西?”褚恬跪坐在餐布上,好奇的往背包里瞧。 景熠没理会她的调侃,低头把食盒拿出来,叉了一颗小番茄送到了她嘴边。他昨天只睡了3个小时,半夜就起来准备了。哪像她呀,酣睡到找不着北。 褚恬吃下番茄,清爽甘甜的味道让她满足的叹谓了一声。 她仰头看了看一望无云的蓝空,有些发怵的问,“我们真的要走一圈呀?”澳洲的温差不是一般的大,没一会功夫气温就节节攀升,再过两个小时铁定要炙烤了。 “当然。”景熠冷声吐出两个字,把食盒塞到她手里,示意她自己吃。他做事从不会半途而废,说要走一圈就要达成。 褚恬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过扇子帮他扇风,“你不热吗?怎么不出汗?” 景熠推了推她的手,示意不用给他扇,又盘算了一番,吩咐道,“手机给我。” “哦。”褚恬乖觉的摸出手机递了过去,就见他又拿出自己的黑色手机,果断的按下了关机键。 景熠潇洒的把手机扔进背包里,换了个更松怔的坐姿,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吃水果。他打算再带她多玩几天,工作上的事就暂时辛苦项正飞和她的助理小姐吧。 褚恬瘪嘴瞄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好吧,看样子她是要过几天山顶洞人的生活了。 “对了,我想去看看小舅舅。”她闷头想了一会儿,提议道。她有差不多半年没见褚怀瑜了,答应求婚是大事,也该知会他才是。 景熠从善如流的点头了,她不提他还没想到,确实应该去一趟。最近褚怀瑜一直在迪拜监工,他也好趁机去视察,工作私事两不误是最好的了。 褚恬缩腿抱住膝盖,摩梭着无名指上的钻戒,悻悻然的说,“太夸张了,我平时可不可不戴啊?” 这枚戒指实在太华丽了,主钻大的像鸽子蛋,沉沉的重量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虽然她没研究过珠宝首饰,但依景熠爱走极端的性格,这戒指的价格恐怕高得惊人。 “不行。”景熠冷声吐出两个字,坚决否定了。他好不容易求婚成功,怎么可能同意她把标签摘下来。 “小气,我又不会跑。”褚恬嗔怪着,又摸了摸戒面,不觉笑了起来。真的好漂亮,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钻石。 景熠因为她恬静的笑容而心生愉悦,倨傲的挑眉道,“不允许摘,不然看我收拾你。”没有女人不喜欢珠宝的,他打算回去后多搜罗些珍品,好好打扮他的小女人。 “呵呵呵……”褚恬被他霸道的样子逗乐了,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甜甜的说,“熠,谢谢你,我真的特别开心,特别幸福。” 景熠倾身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顶,自满的颔首。他的女人理应幸福,要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才行。 环艾尔斯岩的后半程,褚恬是在景熠的背上度过的。太阳虽大,但在他背上的她却依然享受。她看着他宽阔的后背,不觉想起了以前他在未名湖畔背她时说过的话。 他说想一直背她走下去,现在想来她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原来早在那时,他就动了和她携手一生的念头,真是让她感动的不知怎么才好。 二人欣赏完岩石,景熠又开车带着褚恬去了穆迪丘鲁水洞和卡塔丘塔石阵。返回酒店时,他不仅带走了一份难得的惬意心情,还有满满整张储存卡的照片。 大半天时间,他保持着高昂的兴致给褚恬拍了许多照片。他拍照不喜欢摆拍,只喜欢抓拍自然的点滴瞬间。而她放松的姿态也是最美的,让他不知不觉就拍了几千张。 褚恬一回到酒店就钻进了浴室,艾尔斯岩的景色岁美,但红土地却让她吃了不少苦头。砂砾钻进她的衣服和鞋子里到处都是,即便她没有洁癖也难以忍受。 她仔细把全身上洗了三遍,确认没有沙子后才换上干净的衣服回到了卧室。她趁着景熠去洗澡的时间,拿了相机接在电视机上翻看起来。 景熠的摄影技术她在东普顿已经见识过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被今天拍的照片惊艳了。全幅镜头下是艾尔斯岩壮阔的景色,不同角度呈现不同的颜色,非常震撼。而有她出境的照片都是用微距或是仰视镜头拍的,镜头或捕捉细微表情,或是拉伸了她的身体曲线,把她拍得很漂亮。 就在褚恬看得起劲的时候,放在一边的平板电脑突然闪烁起来。她绕过来一看,视讯软件上显示的是童卿昕的名字。 “熠,卿昕来视讯了,你出来接吗?”她跑到浴室门口敲门,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景熠出来。她看了一眼断了又重新连接的视讯,决定帮专心搓澡的洁癖大王接。 “咦?甜妹妹,怎么是你?”童卿昕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接通了,屏幕上出现的却不是景熠。 “卿昕。”褚恬抱歉的和她打了个招呼,转头瞄了一眼浴室的方向,解释道,“景熠现在不方便,你找他有事吗?我帮你转达。” “找你也行,我就问问他送nce一件东西是怎么回事。”童卿昕根本没介意褚恬接了视讯,只是纠结着刚收到的烫手山芋,不知该怎么处理。 随着镜头移动,褚恬看见了一张紫檀木的中式书桌上摆着一个绢丝锦盒,金银线密实的穿织着,精美异常。 童卿昕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掀开明黄色的丝绸遮布,凑到镜头前说,nce去美国拍广告去了,手机关机了。你帮我问问matthew怎么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 褚恬看着出现在屏幕上的青瓷碗,立刻被它散发出的幽幽蓝光吸引了眼球,饶是她对收藏没有研究也看得出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是汝窑的天青瓷,太贵重了,我们受之不起啊。”童卿昕见褚恬瞪大眼睛不说话,又解释了一句。刚才她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就吓傻了,景熠居然送了件稀世密宝来,而且没附只字片语,实在让她心有不安。 “哦,你不要着急,我帮你问问。”褚恬急忙点头应下,刚想再安慰两句,就见景熠裹着浴袍出来了。 “快来,卿昕找你。”她赶紧拿着平板走了过去,却见他往后退了几大步。 “什么事?”景熠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他可没有在别人面前暴露居家样子的癖好。 “说是你送了廉先生一件瓷器,她想问问原因。”褚恬配合着没有再过去,只出声说道。 景熠眼珠一转,这才想起她说的是什么,随即清冷的说,“上次的事的谢礼,叫她收下,不必有负担。” 那头的童卿昕当然听到了他说的话,不等褚恬开口,她就无奈的先接话了,“他们这些男人都这样吗?做事没个首尾,招呼都不打。” “真是不好意思。”褚恬赔笑道。确实呢,她不也是刚刚被他吓一跳吗。 “呀!手别放下去,给我看看!”童卿昕上一秒还在想该把桌上的宝贝放哪里,下一秒就被褚恬抬手拨头发的手晃了眼。好像是枚戒指,而且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真是个了不得的大发现。 褚恬赶紧报赧的垂下了手,掩饰着说,“没什么。” 景熠见她局促的样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不打算再听两个女人唠嗑了,径直去了外面的休闲区。 “没什么?别藏啦,我都看见了。”童卿昕笑的开怀,如果刚才她只是猜想的话,褚恬的反应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她得准备一份结婚大礼给她了。 褚恬被她调侃的实在不好意思了,只得抿嘴不说话,装傻。 “恭喜啦,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童卿昕欢喜的溢于言表,恨不得现在冲到美国去告诉廉逸尘这件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我都没想到他会……”褚恬半天才挤出半句话,没想到第一个知道的是童卿昕,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呵呵。”童卿昕又笑了,随即安抚的说,“不要紧张,我是过来人。当时也是晕乎乎的,过几天就好了。” “廉先生怎么跟你求婚的?”褚恬不觉想起了当年在微博上看到这两位巨星的恋情公开照,新西兰的星空美得不似人间该有,让她唏嘘感叹了好久。 “把我骗到新西兰求的婚,我当时震惊的都快不知道是哭是笑了。”童卿昕回味着说道,看着那头一脸羞怯而幸福的褚恬,心里成就感爆膨。上次为了帮她,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现在看到两人修成正果,她算是功德圆满了。 褚恬见她这么说,立即点头附和。心想景熠和廉逸尘真是脾气相投,连求婚都是如出一辙的突然袭击。 “这样吧,过两天我就回b市了,我们出来好好聚一聚。”童卿昕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女儿该醒了,就加快语速说道。 褚恬看了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日期,点头说,“你的演唱会我能来看吗?”她记得童卿昕马上要开今年的新巡演了,正好趁机去欣赏欣赏。 童卿昕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好,我叫助理给你送票,叫上matthew一起nce也来的。” “好,谢谢你,那我们到时候见。”褚恬当然知道她惊讶她想去看演唱会,也没解释。百变天后的演唱会向来以华丽和精彩著称,即便听不见,去看看效果也好。 她挂断连线,去外面找到了泡在按摩池里的景熠。他闭着眼睛神情松怔,好身材在泛着波浪的水里若影若现。 “下来。”景熠睁开眼睛,朝蹲在池边的小女人伸出了手。 “不了。”褚恬摇头拒绝了,她的头发已经吹干了,不想再弄湿。 景熠也没强迫她,只拍了一下池边,示意她陪着。 褚恬听话的坐下,只把腿泡了进去。她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侧颜,心里揣测了一番,才开口问,“你送瓷碗给廉先生是因为上次卿昕帮我的事?” 景熠修长的手指在手臂上轻敲了两下,摇头道,“是因为案子,他帮我抓住了骆俊基。” 这个大忙他一直记着,廉逸尘爱好收藏,他就在欧洲拍下了那只稀有的汝窑孤品当做答谢了。 褚恬轻抿着嘴唇,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景熠不仅力挽狂澜拯救了她和“rosemary”,还尽心帮她找了职业经理人,现在又送厚礼去感谢本该由她答谢的人。他的心思这样细,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真的是对她太好了。 “不许哭。”景熠半天听不见她讲话,闭着眼睛训诫了一句。要是他稍微为她做点事她就要流泪的话,他岂不是要时时刻刻心痛死吗。 “噗嗤……”褚恬差点就哭出来了,忽的又被他霸道的样子逗笑了。她抬脚踢了两个水花,把手轻轻放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熠,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景熠偏头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吻,抬眸沉声说,“你现在是我的了,就是最好的谢礼。”他心爱的女人戴着求婚戒指坐在旁边,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吗,他想不出。 褚恬忽的心头一热,脸上泛起了甜蜜的笑容。是啊,从她戴上戒指开始,就真的跟他密不可分了。他们属于彼此,确实是妙不可言的感觉。 第105章 忽视了缺陷 褚恬在外面陪了景熠一会儿,就受不住沙漠地区下午的炎热,跑进屋里躲凉快。景熠过了一会儿也进了房间,顺便把平板和笔记本电脑全锁进了柜子里,宣布他们正式进入没有通讯信号的封闭模式。 两人一人抱了本书,歪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看着,安静又甜蜜。 临近黄昏时间时,景熠出了一趟门,带回了两个浅灰色的大盒子。褚恬看着似曾相识的颜色,打开来一瞧,还真是她猜测的衣服的鞋子。 她拿出淡紫罗兰色的裙子在穿衣镜前比划了一圈,好奇的问,“上次你送我的粉色裙子也是用这个盒子装的,是什么牌子的?” 她真的没在市面上见过这种颜色特别的盒子,衣服上也没有标签,心里很是好奇。 “换衣服,去吃晚餐。”景熠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拿出高跟鞋塞到她手里,把人推进了更衣室。 “啧,霸道。”褚恬甜蜜的抱怨了一句,开始换衣服。这衣服恐怕又是什么高端的定制品牌吧,她还是不要刨根问底了,免得知道了价格会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走路。 淡紫罗兰色的裙子是修身的简单剪裁,配上桃红色的缎面高跟鞋,让褚恬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她挑了一束头发,顺着左边耳髻编了股小辫子,又涂了点唇彩,确定没问题后出了更衣室。 景熠为了配合她衣服的颜色,特地换了一身深蓝色的休闲西装,九分裤再配上棕色皮鞋,是难得一见的出挑潇洒。 褚恬惊喜的看着眼前帅得不像话的男人,突然又局促了起来,“我这样行吗?是不是太简单了?” 景熠只把给她准备晚上御寒用的貂绒坎肩搭在手肘上,又伸手示意她牵着,并未对她的穿着评论什么。他的小女人是很漂亮的,稍微打扮一下就很好,不需要过多粉黛。 褚恬心有戚戚的把手交给了他,还是不放心,“我们去和谁吃饭呀,你别不讲话嘛,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没别人。”景熠见她实在紧张的样子,才出声安慰了一句,带着她快步出了房门。 仍是jeep大切诺基,仍是早上出门的那条路。没一会儿,褚恬又看到了艾尔斯岩石。不同的是,早上还空旷的平原上多出了一张西式方桌,还有几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侍应生在等着。 褚恬下了车,惊喜不已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所以,他们是要在这里烛光晚餐吗,好浪漫。 景熠跟领班确认了餐点,并没有着急入座,而是拉着褚恬走到了正对岩石的位置,抬手示意她观赏特别为她准备的美景。 太阳逐渐西沉,从耀眼炙热很快变成了和煦的夕阳。和早晨看到的景色完全不一样,高远的天空由远及近,由蓝变红,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出现了。整片平原和艾尔斯岩都变成了正红色,然后越来越红。 “好美啊……”褚恬失神的呢喃着,轻轻靠在了景熠的胸膛上。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眼见证艾尔斯岩石的日出和日落,眼前烧得火红的巨大岩石像一颗心脏,在世界中心蓬勃跳动着,给人一种新生的力量感。 景熠轻轻摩梭着她的胳膊,低头注视。夕阳让她的脸颊染上了红晕,涂过唇彩的小口闪亮而丰盈。她和这片土地同样纯洁美好,构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图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褚恬突然小声的念出了一句诗,又抬眸看着景熠说,“这句诗写得不对,有日落才有日出,有逝去才有得到,朝阳和夕阳都一样美。” “想妈妈了?”景熠敏感的察觉到她言语间的失落,揣摩着问道。 “嗯。”褚恬诚实的点头了,眼前壮阔的景色美得不真实,没有沙漠地区惯有的苍凉,反而让她想起母亲微笑的样子。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也是笑着的。那种笑就像眼前的景色,充满了生命之力。 景熠这下不知该如何安慰了,只是眸色深沉的沉默了下去。 “你呢?有没有想起你妈妈?”褚恬轻声问着,看着他神色淡漠的样子,不知怎么就心疼起来。 景熠摇了摇头,把目光放远。仔细想来,两天前朗伊尔城是他多年来唯一一次想起母亲。 褚恬的心條的一抽,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了他劲瘦的腰,“我会陪着你,不让你孤单一个人。”他果然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情绪,这个发现实在让她心疼。 景熠怔怔的站着,没有回应她的拥抱。酸涩的感觉涌上来,堵在咽喉处哽得难受。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感动吗,为什么他会突然感觉难过。 “熠,我不想看你什么都藏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很多,你不想讲给我听吗?”褚恬固执的说着,心酸的想哭了。 “哎……”景熠沉沉的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他看着她满脸疼惜的样子,心就动摇了。 “真想知道?” “想,不是说夫妻是最亲密的人吗?戒指我都戴上了,你不许耍赖。”褚恬不依不饶的说道。 她娇嗔的语气中透着强烈的执着和爱意,“夫妻”两个字撼动了景熠的心。真是怕她了,就这么四两拨千斤的撞碎了他厚重的心墙。 “先用餐。”景熠抬眸看了一眼天色,还是决定不要在这里谈不愉快的事了。 褚恬先是不满的蹙眉,可看到头顶不知何时转换的美景,又笑着妥协了。夕阳只剩下了一条深红色的光缝,天幕上出现了一颗明亮的启明星。 景熠牵着褚恬的手将她带到位置上坐下,执起酒杯示意,“此情此景不可负,cheers。” 褚恬不觉就笑了,配合的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逐渐变成深蓝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餐桌周围的红土上点着一圈圈蜡烛,摇曳的微光衬得景熠线条分明的俊颜更加立体,优雅帅气的不像话。现在的气氛浪漫的像伊甸园,确实应该好好享受。 澳洲特色的菜式一道道上来,配合着红酒也换了几种。主菜是当地土著特色的烤肉,侍应生给两位客人换了新杯子,斟上了酒。 褚恬端起酒杯深吸了一口气,疑惑的眨了下眼睛。她已经很久没碰过酒了,不知道是不是嗅觉和味觉都退化了,刚才的三种酒她就没尝出来,现在杯子里的香气更是陌生。 “wolf-ss。”景熠见她蹙着眉不喝,就解释了一句。既然来了澳洲,自然是要喝点当地酒庄的红酒。他尝过倒是觉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不太合她的胃口。 “哦……我说怎么闻不出来。”褚恬晃动酒杯,充分感受后才轻声说,“有李子和浆果香,还有薄荷和甘草,对不对?” 景熠颔首,将她面前的餐盘顺过去,仔细的把烤肉切成适口大小,放回到她面前,示意她尝尝。 送入口中的烤肉肉质弹牙,还有焦香的感觉,配上绵软温和的红酒,让褚恬忍不住赞叹道,“好好吃,这厨师是从哪里找的,做的菜好有特色,我完全没吃过。” “tali-wiru,wee。”一旁帮褚恬添水的亚裔侍应生回答了问题,“独享星空晚宴”可是乌鲁鲁最受富人欢迎的体验项目,今天的服务对象是vvip,厨师可是拿出了看家本领的。 褚恬仰头看着他说完,调皮的朝景熠吐了一下舌头,“听上去好奢侈,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从早晨到现在她没在这里见过一个游客,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景熠“清场”了。这样占用旅游资源,确实是分外奢侈的行为。 景熠不以为意的送了一小口肉到嘴里,今天是他的大日子,他只想和她在一起。至于旁人,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褚恬又喝了一口酒,仰望着星空叹谓道,“这儿真的好漂亮,下午我还想起卿昕和廉先生在新西兰的照片呢,没想到晚上你就带我来看星星了。” 幸福一时间来的太猛太强烈,导致她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这种心情真的很难表达,周围虽然光线微弱,但她看到的世界好像在熠熠闪光,迷幻又令人沉醉。 景熠听着她有些不搭界的话在心里笑了,褚恬是个很感性的人,说话又笨拙,总给他一种脱线又迷糊的感觉,很容易就惹得他心生怜爱。 其实褚恬感觉到的晕乎乎的感觉并不完全源自心情,而是因为她已经有些醉了。自从失聪以来,alice就拘着她不让碰酒。刚才喝下去的几杯酒又是足够年份的,后劲对长期不饮酒的人来说是很足的。 景熠也很快察觉出了异样,褚恬趴在桌子上,也不吃东西,只定定的冲他傻笑。 他摘下手套碰了一下她的脸,果然发热的厉害。 “啧。”景熠不满的哼了一声,起身将褚恬打横抱了起来。这小女人真不懂得节制,就别怪他提前结束晚餐了。 “我不要回去,我还要吃甜点。”褚恬见他往车子的方向走,扭动着抗议道。 “老实点儿。”景熠低头训诫了一句,加快脚步上了车。 车子在酒店大堂前停稳时,褚恬已经没力气抱怨了。眩晕的感觉和耳膜一张一翕的嗡嗡震动让她全身脱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着眼睛喘气。 景熠用最快速度返回套房,把褚恬放到了躺椅上。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心,担忧起来。她的酒量虽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浅浅一点红酒就醉成这样,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他前思后想,还是决定先让她洗了澡换身衣服,随即叫了客房服务。 酒店很快派了一位亚裔女员工来帮助褚恬,可景熠又被另一个问题难住了。他本打算做点醒酒汤的,可异国他乡上哪儿去找相应的食材。 没办法,他只得又开车出门往市区去。没材料做醒酒汤,起码也得买点醒酒药吧。 待景熠回来,褚恬已经安静的躺在床上了。他扯下外套扔在一边,扭开药瓶把褚恬半抱了起来。 “嗯……”一股酸涩的液体流进嘴里,引得本来已经睡着的褚恬不耐的嘤咛了一声。 景熠也没管她爱不爱喝,霸道的把药灌了下去。 “好难喝……”褚恬勉强咽下最后一口,闭着眼睛抱怨道。 景熠冷着脸把她平放下去,又探了探温度,还是很热。心想以后不能再给她喝酒了,怎么会醉的这么厉害。 褚恬忍耐着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感觉到落入了一个熟悉的宽厚怀抱。环绕着她的温度和好闻的柏木混合冷杉气息瓦解了她的坚强伪装,突然就觉得委屈了起来。 “耳朵……难受……” 景熠刚想关灯,就听见怀里的人小声的呢喃。他立刻警觉起来,又仔细观察她的表情。除了脸还是很红外,看不出什么异样。 “怎么个难受法?”他拍了拍褚恬的背,可她却没睁开眼睛。 景熠深沉的叹了口气,感觉有点束手无策。这是他第一次清楚认知到褚恬是有生理缺陷的,如果她能听见,闭着眼睛也可以回答问题,可现在却不能够。 窝在景熠怀里的褚恬完全不知道他现在的感受,她只感觉到他的胸腔在震动,还以为他在读睡前故事。 “是什么故事呀,我想听小王子……” 景熠的心狠狠一痛,沉默着只一遍遍抚摸着褚恬单薄的后背。她是那样美好善良的人,老天为何如此不公,要夺走她的听觉。 “熠……怎么不读了?”褚恬安静了一会儿,又出声了。她的感官现在虽然有些迟钝,但还是察觉到抱着她的人肌肉发紧,并不是放松的状态。 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抬眸看去,卧室里还开着一盏小灯,景熠侧躺着,银灰色的深瞳里氤氲着薄薄的迷雾。 “你怎么了?”褚恬无力的问道,伸手去抚他眉心间的痕迹。他的样子好像在忍耐着什么,有些压抑。 景熠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用力吻了一下,语速极慢的问,“耳朵哪里不舒服?” 褚恬辨认的有些困难,好在他说的很慢,随即摇头道,“没事,就是有点嗡嗡声。” “告诉我该怎么做。”景熠彻底无法了,之前他一直没把听障的事放在心上,现在却自食其果。 “不要什么,陪陪我就好。”褚恬看着他凝重的样子,声线软糯的撒了个娇。每次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的撒娇都是很管用的。 景熠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整个人烦闷了起来。他摩梭着额角,最后只能收紧手臂将她抱的更稳。 “对不起……破坏了你的兴致。”褚恬感觉到他的心跳不是很稳,突然心酸了起来。明明是个美好的晚上,她却这么不争气的给破坏了。 景熠一把把她从怀里拉开,训诫道,“褚恬,你是存心让我担心?”他现在确定她不是醉得厉害,而是因为酒精对耳朵产生了负担,才表现出晕晕乎乎的状态。 褚恬被他冷峻的表情逼得心慌无措,她不自然往后仰了一下,辩解道,“我没有。” “以后不允许再喝酒。”景熠不耐的说道,又给她一记冰冷的瞪眼。 褚恬逃避似的捂住眼睛,好半天才轻颤着说,“你不要生气,我错了。”现在除了认错,她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哎……”景熠闷声叹了口气,把负面情绪平复下去,拉下她的手放轻语气道,“知道我会担心还胡来?身体开不得玩笑。” 褚恬咬着嘴唇差点哭出来,她吸了吸鼻子,酸楚的说,“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今天这样的日子难道不该喝点酒庆祝吗?” 景熠凑过去吻住了她,她的唇很软,如慕斯蛋糕般的触感让他的心轻颤起来。他并未深入,只是温柔的撕磨着。 他曾经发愿要给她无忧无虑的日子,现在却懊恼自己的无能。他无法改变她失聪的事实,甚至连减轻一点她的痛苦都做不到。 “熠……不要难过……”褚恬任由他亲吻着,贴着他的薄唇轻声劝慰道。她不喜欢现在的景熠,他该是自信桀骜的,而不是这样低落难过。 “傻女孩儿,怎么这么会让人心疼,嗯?”景熠离开她的唇,语气轻的不似他该有。他不想在她不舒服的时候再费力去猜他的心思,决定诚实说出感受。 褚恬抿唇笑了,这句话真的是很动人的,连不舒服的感觉都随之减退了。 “你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她狡黠一笑,换了轻快的语气。 “哼。”景熠佯怒的哼了一声,掐着她的小脸冷声道,“再大胆点试试?”她现在肆意的样子实在让他欢喜,不觉还想要看更多。 褚恬咯咯的笑出了声,抬起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见没有,大胆的资本在这儿呢。” 景熠眼底精光一闪,捉住她的小手反手一扣,把她压在身下用力吻了下去。他果然最喜欢她现在的样子,调皮又媚态,让他忍不住想好好品尝她的甜美。 褚恬被他突然强势的亲吻堵得无法呼吸,但她没有挣扎,只由着他把自己拉近了感官的潮水中。今天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了,她从不敢妄想的事在一天之内都发生了。她真的要和他携手走以后的人生路,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美妙快乐,用亲吻来表达再合适不过了。 第106章 国际玩笑 第二天,景熠带着褚恬和林国勇夫妇吃了顿早餐,辞别两人前往了悉尼。既然远道来了,他决定带她去各处转转,再去迪拜见褚怀瑜。 当二人漫步在悉尼港欣赏夜景的时候,远在万里之遥的项正飞却因为刚刚收到的一则消息感到震惊又无措。 他赶紧拨了自家老板的电话,不出所料的关机,视讯软件也没有回应。他烦躁的在客厅里踱步了一会儿,决定去找林国忠商量对策。 林国忠照例在“意墅”外围巡视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准备返回屋内,远处突然出现的车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项正飞扯开安全带跳下车,跑到大门口就看到了拿着手电筒一脸疑惑的林国忠。 “你怎么来了?”林国忠看清来人,才放松了戒备。大晚上的看到有车开进来,他还以为是谁私闯民宅呢。 “忠叔,消息你看了吗?”项正飞顾不上喘气,加紧脚步往跑上了台阶。 “什么事这么急?”林国忠紧跟着他进屋,在安全终端上输入密码,启动了保全系统。 “出大事了,boss联系不上。”项正飞摸出手机递了过去,眉头又一次蹙紧了。 林国忠摸出老花镜瞄了一眼屏幕,门户网站最显眼的位置登载着一则新闻,扎眼的标题让他心里顿时一紧。 “怎么办?”项正飞见他面色凝重,心里暗叫不好。看来他也不知道这件事,真是很糟糕。 “小熠在哪里?”林国忠惊诧了一秒钟就冷静了下来。 “应该和褚小姐在澳洲。”项正飞盘算了自家老板的行程,又联想他切断通讯的行为,猜想他应该是求婚成功了,正带着未婚妻享受二人世界呢。 林国忠摘下老花镜摆弄了几下,沉声道,“你马上过去,把他叫回来。” “可是……”项正飞犹豫了,现在去打扰景熠好吗,还是带着这个爆炸性新闻去。 “别等了,这件事越拖就越糟。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去探探消息。”林国忠加快语速吩咐道,又整理了一下衣领,心中已有决断。 “好,随时保持联系。”项正飞咬牙应下,快步和他一起出了门。 悉尼风和日丽的早晨,褚恬在位于东区bondi的别墅里忙着做早餐。这栋房子是标准别墅大小,比“意墅”小很多。但她很喜欢这栋靠近海湾的房子,十分温馨,更有家的感觉。 昨天进门的时候她好奇的问过景熠,他在世界各地到底有多少房子。得到的答复却是要问他的资产管理人,妥妥的钱多到数不清。 她哼着小曲,端着托盘往餐厅走,却被冲进来的项正飞吓了一跳。 “项特助?”褚恬惊讶的眨了下眼。 “褚小姐,boss呢?”项正飞打望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家老板。 “去海湾跑步了,有急事吗?”褚恬见他脸色憔悴,赶紧放下端盘摘下了围裙。 项正飞双手叉腰吐了口气,盘算着要不要说实话,眼神却不自觉的被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吸引了。自家老板果然求婚成功了,这下真是骑虎难下了。 “‘rosemary’出事了?”褚恬见他纠结万分的样子,心顿时沉了下去。 “不是,是……”项正飞连忙摆手,还是咬牙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这件事已经闹的很大,褚恬迟早会知道的,还是决定不瞒了。 褚恬接过手机一看,不觉倒抽了口气。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的戒指,紧着喉咙问,“这是怎么回事?” 微博热门搜索榜上第二位是有关景熠的新闻,标题扎眼的让她有种被开了国际玩笑的错觉:“景氏总裁宣布与美国华商千金俞海晴订婚,景氏集团牵手亚伯拉罕电子再造商业传奇。” 项正飞猝郁的摩梭着额角,连声叹气。就知道褚恬会很震惊,自己刚刚被求婚,未婚夫转身就和别的女人宣布了喜讯,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我去叫景熠回来。”褚恬又看了一眼微博上景熠和陌生女孩的照片,强压住凌乱的心绪,把手机还给了项正飞。 “我去吧,你先别着急。”项正飞安慰了一句,转身跑出了大门。 褚恬撑着桌子慢慢坐下,脑子飞快运转着。景熠不会骗她,俞海晴这个名字也很陌生,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他的父亲一手主导了此事。 “哎……”她闷声叹息,摩梭着戒指,心绪翻腾的厉害。景齐峰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事,真的让她觉得难以理解。 项正飞很快在海湾旁的慢跑绿道找到了自家老板,他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就爆发似的扔进了海水里,随即冷声吐出了一个字,“走。” 私人飞机很快从悉尼机场起飞了,机舱里却没前几次飞行时轻松的气氛。景熠和项正飞坐在沙发上肃然又沉默的敲着电脑,而褚恬窝在了前面的座椅上,和两个男人隔得老远。 “boss,门户网站上的新闻都撤下来了。只是微博已经被大量转载了,没办法。”项正飞活动着敲键盘敲到发痛的手指,谨慎的汇报。 景熠深眸一眯,给了他一记肃杀的眼神,又把视线放回到了屏幕上。证券软件里景氏以及下属所有上市子公司的股价全部飘红,曲线图更是以疯狂的态势节节走高。这是第一次他不想看到这种强劲的走势,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简直是奇耻大辱。 项正飞被自家老板盯的头皮发麻,只得闷头继续联系危机公关堵截网络上的各路消息。 褚恬蜷缩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抱着平板电脑看着微博上网友们热烈的讨论,心情差到了极点。 不用她动手去搜,俞海晴的资料已经一股脑摆在了面前。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才貌双全,父亲俞非是美国电子业巨头,母亲是茱莉亚音乐学院长笛教授。她今年刚刚取得斯坦福大学教育学硕士学位,是学生会副会长,拉拉队队长。她不仅学习优异,还非常热心公益爱心事业,由她发起的关注残障儿童的基金会在美国上流社交圈颇具影响力。 俞海晴的履历让褚恬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耶鲁网站上景熠的资料,同样的光辉耀眼。甚至,连她18岁的生日都是在克利翁名门少女成年舞会上度过的。 褚恬猝郁的把平板扔到一边,抱着膝盖难受的闭上了眼睛。比起俞海晴她算得了什么,失去母亲的孤女,经营着几间小小的甜品店,还身有残疾,简直就是灰姑娘和茜茜公主的差距。 她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褚怀瑜几年前说过的话,景家不会同意景熠娶一个没有身世背景的人。她的小舅舅一语成谶,景齐峰果然给儿子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找景熠哭闹,要求他马上向外界澄清吗?好像都不能。现在消息都放出去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景氏的股价肯定因为这个利好消息一路看涨,股东们肯定乐开花了。若这个时候把她推到公众视野,不仅她顶不住这个压力,景氏的既得利益也必然受损。还有亚伯拉罕,俞非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大人物。 景熠用最快速度压住了舆论的流言蜚语,在得到俞非暂时没有和景氏发生实质业务瓜葛的信息后,他放下笔记本电脑去了前面。 可褚恬并不在座位上,只有她的平板电脑留在了那里。 景熠不悦的盯着那个该死的银色电子产品看了好久,才平复心情推开了机舱后面独立卧室的门。 里面漆黑一片,大床一侧的被子微微隆起,褚恬正在睡觉。 景熠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一眼就看到了褚恬耳朵里塞着的白色耳机。他的心莫名一紧,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自从他们复合之后,褚恬就再没用过ipod。她有时候会要求他读睡前故事,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不用听故事,只要他抱着就能睡得非常安稳。可她现在又用了,是不是说明她现在心情差到了极点?应该是吧,面对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没人能做到冷静。可她却不哭不闹,一直表现的很镇定,这样懂事体贴的举动让他觉得愧疚难当。 不知道是这几天连续飞行太累,还是因为不想面对景熠,褚恬一觉睡到了飞机落地。她出了候机楼就看见了来接机的的alice,随即向景熠提出了去“rosemary”的请求。 景熠没说什么就同意了,他现在赶着去处理眼前棘手的事,确实不能陪她了。 alice甚为不满的瞪了景熠一眼,拉着褚恬上了车,就急不可耐的问开了,“景熠到底在干什么?网上的消息是真的?” 褚恬看着她说完,抿唇沉默了一会才幽幽的说,“这件事你别管了,他会处理的。” alice见她情绪很是低落的样子,压下不满的情绪,安慰道,“别太担心了,千万不要紧张。” 褚恬被求婚成功的事她已经听项正飞说了,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受不了打击引发高烧。 “我知道。”褚恬淡淡的应下,转头看向窗外不打算说话了。 她本来想安静的休息一会儿,可褚怀瑜和端木臻却没给她喘息的机会。两个人分别联系了她,反应都是震惊又恼火。褚怀瑜甚至还放话说叫她马上回英国去,她好说歹说劝了半天,他才暂时松口同意给景熠一点时间处理。 景熠以最快速度到达了b市近郊的高端私人疗养院,他站在一幢白色的独栋小楼前,冷脸沉吟了一会儿,才扣好西装外套的扣子,迈步走了进去。 景齐峰半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见到推门进来的小儿子,脸上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 景熠眼神凌厉的在父亲脸上扫了一圈,站在门口没有靠近的意思。他双手抱臂,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有节奏的敲着胳膊,整个人都散发着冷峻异常的气息。 “坐吧。”景齐峰调整了一下姿势,坐起来靠在了床头。 景熠果断的做了个拒绝的手势,仍没有说话的意思。这个房间虽然光照充足,打扫的也很干净,但飘散在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还有面前面带病态的老人,都让他浑身龟毛的难受。 “俞海晴已经到b市了,今晚你去和她吃个饭。”景齐峰又等了一会儿,见儿子还是没有说话意思,随即出声打破了屋内压抑的沉默。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声鄙夷的轻哼,斜眼瞄着父亲,冷淡的说,“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的。” 景齐峰长长的吐了口气,神色平静。他用浑浊的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儿子,语重心长道,“你也不小了,结婚吧,就算了我一桩心事。” “结婚?”景熠浓眉一挑,语气更加轻蔑,“你要我像你一样,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不,是跟她带来的钱结婚。” 景齐峰放在被子上的手條的紧握成拳,他蹙眉看着言辞犀利的儿子,脸色沉了下来,“今天的股价你都看了吧,我给你做了最好的安排。” “我的人生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劝你不要再耍手段。否则,别怪我不看大哥的面子。”景熠的声音愈加冰冷,心跳沉稳不像话,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没有。 “你威胁我?”景齐峰听到他放出的狠话,咬牙反问道。 “没错,我在威胁你。”景熠毫不含糊的答,往床尾走了两步,眼角泄露出肃杀的精光,“你现在只能靠我,否则景氏会变成什么样你比谁都清楚。所以,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说完,他没理会父亲瞬息万变的表情,径直转身离开了。他要提醒的话已经说完,实在不想在留在这个让人难受的地方了。 景齐峰气的浑身发抖,他狠狠的盯着敞开的房门,好半天才把情绪压制下去。他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按下了号码。 “是我,盯紧他,有什么动作随时向我汇报。”他沉声吩咐了一句就收了线,又仰头深沉的叹了口气。就知道景熠不会乖乖就范的,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对策,和亚伯拉罕的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第107章 俞海晴 “叮——”景氏总部专属电梯门在80层开启,等候多时的殷丽华一见景熠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她跟着景熠快步走了几步,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道,“景先生,俞海晴小姐来了,在您办公室里。” 景熠的脚步一顿,凌厉的瞥了殷丽华一眼。他没听错吧,俞海晴在他办公室里?她这是准备找抽了是吧。 “你怎么做事的?不知道规矩?”项正飞一个头两个大,压力声音不耐的问。 殷丽华一脸委屈,咬牙说,“她已经等了两天了,我也说了景先生没通知我们他什么时候回来,可是她不听。”俞海晴这样的大人物哪里是她得罪的起的,人家要等,她总不能叫保安把她请出去吧。 “哎,算了,你去吧。”项正飞无奈的说着,又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走。 殷丽华如蒙大赦,趁着老板还没发难赶紧溜了。 景熠听了一席话,冷着的俊颜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理会项正飞,径直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会客沙发上果然坐个女人,她一见他进来立马站起了身。 “matthew。”俞海晴惊喜的叫了一声,又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裙摆。可让她好等,他终于来了。 景熠被她亲热的称呼叫得龟毛不已,他只用余光瞄了她一眼,迈步走到老板椅上坐下,打开了电脑。 俞海晴见他冷淡的样子,有些尴尬了。她朝办公桌走了两步,就看到景熠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出去。”景熠冷声命令道,这女人脸皮真厚,没看出来他不待见她吗,还往前凑。 俞海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好半天才试探着问,“你不记得我了?” 景熠摸到鼠标的手又收了回来,他微蹙了一下眉,心里疑惑了起来。他对俞海晴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长相更是陌生,怎么他应该认识她吗? 俞海晴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突然心酸起来。她低头攥着裙摆,紧着喉咙说,“8年前在ny,ms.collins的慈善聚会上我们见过,你不记得了?” 8年前和景熠短暂的会面改变了她的人生,她对美国律师界异军突起的景律师一见钟情。这些年她努力提高自我修养,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女人。可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却不是高兴的,反而应为他冷漠的态度觉得难过。 景熠在脑子里飞快检索了一番,终于想起了她所说的那场宴会。他确实去过,是因为宴会的主人ms.collins是他的客户。而俞海晴,他完全不记得他们有过什么交集。 “俞海晴。”景熠屈指磕了一下桌面,唤回了俞海晴的注意力。他银灰色的眸子里闪着冷冽的精光,不带任何情绪的说,“转告你父亲,我不会和你订婚。他有什么条件,叫他当面来和我谈。” 俞海晴被他凌厉的眼神盯的周身发冷,她紧咬着嘴唇犹豫了一番,转身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对景熠这个人,多年来她从各个侧面了解了很多,才不会因为他的冷漠而退缩呢。她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还不惜用断绝关系威胁父亲才挣得现在的局面,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褚恬到了云鼎大厦,走进“rosemary”就看见了长长的操作台边坐着好几位客人,全部专心致志的在听课。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客气的和客人们打过招呼后,去了二楼的办公室。 “这是这两天新入会的名单,你看一下。”alice很快进入工作状态,把文件夹放到了褚恬面前。 褚恬仔细看过之后,才露出了笑颜,“我还以为维持不下去了呢,居然有这么多新会员。”名单上列着20几个名字,数量虽然比不上食物中毒事件之前,但也足够让她开心了。 “景熠利用媒体给你做了一波宣传,还有你长期资助的两个基金,他们在慈善活动上公开感谢了你,媒体也报道了。”alice瘪了一眼她无名指上的戒指,虽然有关景熠订婚的新闻让她很是不满,但功名不能冒领,她还是照实说了。 褚恬惊讶的眨了一下眼睛,心头随之一热。原来又是景熠帮了她,她资助的基金会正是他发起的“爱笑天使”和“希望之手”,在美国的时候也一直没有间断过捐助。他这是在为她树立良好公众形象,真是个好办法。 “这两天生意虽没有之前火爆,但总还是能维持的。美国那边生意照旧,新来的经理人管理的很好,你不用担心。”alice见她终于松怔了下来,心里总算放松了些。 “嗯,辛苦你和sally了。”褚恬颔首,又把平板电脑放在了她面前,“这是我的新构思,你看怎么样?” “镜面蛋糕?”alice看着屏幕上的彩色设计稿,惊喜的拔高了声调。 “现在的客人都喜欢尝鲜,我打算这两天试做一批。如果反应好,我们就在两边同时推出吧。”褚恬淡笑着说道。 “ok,我看好你。”alice笑的开心,镜面蛋糕可是技术要求很高的一种蛋糕,别说国内了,就是美国和欧洲也没几个人能做。不过褚恬的实力是很强的,如果能顺利推出,她有信心让店里的生意恢复如初。 “你去吧,我再研究一下。”褚恬感激的应下,吩咐道。 “咚咚。”alice正准备起身,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她朝褚恬示意了一下,转头应了门。 “vanessa,刚来了一位入会的客人,她指定了你的课程。”一位甜品师走了进来,汇报道。 “好,我马上下去。”褚恬立刻来了精神,起身下楼去更衣室换了制服。 她在休息室见到了客人,可来人却让她狠狠吃了一惊。 “你好,我叫俞海晴。”俞海晴起身得体的打了个招呼,朝褚恬伸出了右手。 “您好,我是vanessa。”褚恬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心里猜测着她的来意。 眼前的女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漂亮,她穿着一条圆领黑白短裙,长发在头顶挽了个团子髻,加上脚上漂亮的钻扣高跟鞋,显得清秀又不失优雅。 alice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戒备的把褚恬护在身后,才把手册放到了俞海晴面前。如果她是来做甜品的,她姑且还能礼貌对待。如果她是来挑衅的,她就不会客气了。 “谢谢。”俞海晴礼貌的接过手册,重新坐到沙发上专心的挑选了起来。 褚恬心里更是疑惑了,她看了同样面带微微惊讶之色的alice,坐到俞海晴对面沉默的等待着。 “我呀,喜欢‘rosemary’的甜品好久了,经常去ny的总店买蛋糕。没想到刚到国内就听说这里也开店了,就马上跑过来了。”俞海晴边翻着手册边说道。她虽然刚在景熠那里吃了闭门羹,但现在心情很好。她最中意的甜品店开了体验店,真是她的大救星。 alice摸出随身的小本子,飞快的用速记字符记下俞海晴的话,放到了褚恬腿上。 俞海晴正埋着头,褚恬看不清她在说什么,可本子上转述的话却让她又是一怔。原来俞海晴是“rosemary”的忠实客户,真是让她意外极了。 “啊,这个好漂亮,我能做这个吗?”俞海晴的眼睛在看到草莓千层蛋糕时亮了起来,抬头兴奋的问询道。 褚恬见她喜悦又灿烂的笑容,心头不觉一松。她从善如流的点头,礼貌的说,“当然可以,您可以选择任何您想尝试的品种。” “图片上的这种草莓有吗?”俞海晴不放心的又问道,展示图片上的草莓又大又红,一看就非常美味,她就想要这种草莓。 “当然,俞小姐既然吃过美国的那边的甜点,就该知道我们店出品的都是最好的。”alice没等褚恬回答就抢着说了,她现在全身的保护因子都在活跃,很不待见俞海晴的质疑。 褚恬立即朝她投去了警告的眼神,又礼貌对俞海晴说,“您稍坐一下,我去准备材料。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谢谢。”俞海晴把手册还给了alice,又朝褚恬笑了。 alice一路跟着褚恬进了操作间,把她拉到墙角,担忧的问,“你真要给她上课?我怎么觉得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多心了。”褚恬摇头,惊诧只是一瞬间的,转念一想她就释然了。俞海晴在美国生活,吃过“roseamry”的甜品并不奇怪。何况她和景熠的关系只有少数亲近的人才知道,俞海晴不可能知道。 “你呀,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还这么淡定。”alice恨铁不成钢的抱怨道。 “人家都说了,是因为喜欢店里的甜品才来的。你要我说什么?”褚恬又耐心的劝了一句,转身去准备材料了。 授课的过程印证了褚恬的猜测,俞海晴一直表现的非常自然,而且看的出她是真心喜欢“rosemary”的甜品的。她一直学的非常专心,还在笔记本上记了许多要领。 当她带着蛋糕多次向褚恬致谢,心满意足的走出店门的时候,褚恬的心情复杂极了。不过短短两个小时,俞海晴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是个涵养很好的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她不像那些出现在花边新闻里的名媛,一点不造作,为人也很和善。特别是她真诚的笑容,真的给了褚恬很大的感触。 景熠在办公室忙到凌晨,才暂时从事务中抽身出来。他摘下眼镜捏着鼻梁,长时间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让他觉得头昏脑涨。 他吐了口气,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随即按下了座机上的内线应答器。 “boss。”那头的项正飞很快接了起来。 “回公寓。”景熠吩咐了一句,起身穿上了西装外套。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褚恬果然没给他打过电话。 迈巴赫齐柏林很快在利晶大厦门前停稳,景熠上楼进了门,出现在面前的林国忠让他有些意外。 “褚恬呢?”他看了看客厅的方向,没有往里走。 “还在店里,说是在研究新甜品,可能要很晚。”林国忠见他眉宇间有些倦容,赶紧侧身示意他进屋。 景熠不悦的蹙起了眉,转身就走。这小女人怎么回事,这么晚都不回家是在闹脾气吗? 深夜的云鼎大厦冷清而安静,景熠从地下停车场走员工通道上到一楼,走进了唯一还有灯光的店铺。 他穿过接待区,推开操作间的金属推拉门,里面的情况让他顿住了脚步。宽大的流理台上摆着各式工具,褚恬穿着淡紫色的制服衬衣,围着围裙正在做蛋糕。alice站在她旁边,安静的打下手。 景熠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在忙碌的褚恬,本来不算好的心情突然轻快了起来。她做蛋糕的样子一向都是好看的,特别是现在。褚恬把头发都挽了上去,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她的眼神专注而恬淡,端着不锈钢盆子的姿态分外清丽好看。 褚恬试了一下刚调试出来的奶油味道,忽然感觉到一种凌厉的目光看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抬起头,门外不太明亮的光线里是景熠高大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她放下手里的盆子,招手示意他进来。 alice不耐的瞪了景熠一眼,径直离开了操作间。 褚恬见她很不待见景熠的样子,无奈的耸了耸肩,又对景熠笑了,“你下班了?” 景熠双手抱臂在流理台前站定,看着桌上几个大盆子里颜色各异的稀奶油,调侃的说,“12点过了,我难道不能下班?” “啊?”褚恬傻了,摸出手机一看。果然已经12点半了,她居然一点没发觉。 “回家。”景熠敲了一下桌面,催促道。 褚恬不舍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半成品,还是决定听从建议。她摘下一次性手套,刚准备把材料收进冷柜里,手却被景熠抓住了。 “戒指呢?”景熠沉声问着,冷峻的眼神紧盯着她空空如也的手指。 褚恬没来由的就笑了,伸手进衣领里勾出了一条铂金项链,“在这儿呢,做蛋糕的时候不方便。”店里的食品安全明文规定了接触食材的时候不可戴任何饰品,她是老板当然要以身作则。 景熠没有接话,只是伸手绕到她颈后,摘下项链把戒指套在她手上,这才挑眉松了口气。 “哈哈哈……”褚恬见他像是大石落定的样子,大笑起来。这样紧张的景熠可不多见,哪还有一点沉稳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想取笑。 景熠微蹙着眉,给了她一个不重的爆栗子,又霸道的凑过去啄了一下她的粉唇。 褚恬瞬间红了脸,赶紧推了他一把,“我收拾一下,你出去等我吧。” “有没有蛋糕?”景熠欣赏了一番她脸红的可爱样子,很自然的想吃甜品了。 褚恬摇头,又见他瞬间冷下了脸,忙劝道,“我回去给你做好吗?店里现在不存蛋糕的。” 景熠这才满意了,潇洒的转身出了操作间。 坐在外面长桌旁的alice一见他出来,又不耐烦的剜了他一眼,重重的放下了手里水杯。她可没有褚恬那么好的脾气,现在见了景熠就想起陈世美,心里只有怨气和鄙视。 “收拾东西,回去。”景熠自动屏蔽了她冒着火苗子的眼神,吩咐道。 “不劳费心,我找到房子了。”alice口气不善的顶了一句,难道她像是无家可归的人吗,非要他收留? “哼。”景熠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了,抬脚往大门方向走。 “等等,你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alice三步并作两步拦住了他的去路,这男人怎么总是这样,哑巴似的不说话。 景熠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冰冷的眼神扫了alice一圈,“我的私事没必要和你解释。” “你!”alice无名火窜的八丈高,正准备骂人,褚恬就走了过来。 褚恬把记满笔记的小本子放进手包里,抬头就见alice的脸拉的老长。她敏感的嗅到了一点火药味,赶紧走了过去,“可以走了。” “我明天早上8点去接你。”alice呛声着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褚恬尴尬的站着,一时不知道她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景熠却一点不耐烦都没有,他轻拍了一下褚恬的背,示意她该回神了。 褚恬沉默着跟着他上了车,车子开出去好一阵后,她才试探着问,“你们刚才吵架了?” 景熠仰头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的摇头。助理小姐会不待见他都在意料之中,他并不介意她的态度。 褚恬见他不想多谈的样子,也不好再问了,随即又沉默了下去。就在她看着窗外的夜景出神的时候,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不高兴?”景熠注视着她放轻语气问道,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褚恬看着他戴着白手套的手,微笑着摇头,“没有,就是担心你们俩闹不愉快。”可能是因为实验蛋糕很顺利,她的心情确实比早上好多了。 景熠轻叹了口气,将爱操心的小女人拉进怀里靠着,大手轻柔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他宁愿她冲他发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真真儿让他心疼。 褚恬感觉到他无声的安慰,摸出手机打了行字,“这件事不是你的问题,我不生气,真的。” “我保证很快解决。”景熠知道她是不想老齐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配合着在她的手机回了一句。 褚恬无声的笑了,轻轻点了一下头。仅仅是简单的一句承诺,她复杂的心绪就平稳了。她不想再问更多细节,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第108章 各个击破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花边新闻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几天,有关景氏和亚伯拉罕“联姻”的消息就被几位明星扎推儿宣布恋情的新八卦取代了。褚恬倒是落得轻松,每天照常去店里忙工作,没再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 景熠因为前几天“心血来潮”的出游行为积压了不少工作,每天也忙的脚不沾地。自那天他明确拒绝过俞海晴之后,她就再没出现过,亚伯拉罕的人也没了动静。他做事向来稳重,在对方没亮出底牌之前,他决定先按兵不动。 这天,景熠召见了几位子公司总经理,听取他们的月度工作汇报。最后前来的是卓创科技总经理卓越,他在结束汇报之后并没有着急走,而是打开随身带来的密码箱,把一个白色的皮质盒子放在了老板面前。 “景先生,这是你要求的东西。” 景熠看着桌上的盒子,长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才审视着打开了来。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只玫瑰金镶边手表,小巧的圆形表盘配上粉色鳄鱼皮腕带,简洁又大方。 “整块蓝宝石表盘,右边旋钮是home键,表面采用多点触控。”卓创语气专业的解释道,示意老板试用。 景熠轻按了一下旋钮,高清分辨盘面立刻就亮起了,复古的仿机械表时钟跃然眼前。 “内置了最新研发的智能程序,可以独立试用,也可以和手机配合。接打视频电话,收发简讯和邮件都没问题。”卓创见老板没发表意见,又耐心的解释道。 “还有,按你的指示安装了人声识别系统,你的数据已经输入进去了,可是试试。”卓创的语气变得倨傲起来,全新的人声识别系统可是他的心血,比国外某些大公司的都灵敏好用,保证能让老板满意。 景熠摩挲了一下表盘,尝试着开口,“做得不错。” 他的声音刚落下,表盘上几乎同时就准确的显示出了他说的内容。 “很好,辛苦了。”景熠抬眸看了卓越一眼,满意的点头了。 “分内之事。”卓越见他终于表态了,这才松了口气。 “新项目的研发资金我会再多给你两成,尽快完成最终测试。”景熠又吩咐道,卓越这项任务完成的不错,应该给他适当的奖励。 “是,我明白。”卓越感激的应下,起身离开了。 起初他的公司被景氏收购的时候,他还不是特别痛快,但他现在很庆幸当初做了并入景氏旗下的决定。景熠虽然收购了公司,但保留了他作为创始人应有的股份和权利。他现在有了更多的资金研发产品,也有了更广阔的销售渠道。卓创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异军突起,成为了全球科技电子产品市场的新贵。 他正愁找不到报答景熠的机会,就接到了他要求定制智能手表的指示。他可是熬了几个通宵,才在原有成品的基础上制作出了这只性能优越的新品。可惜景熠要求独享最新研发的交互式人声识别系统,不让他加装在量产手表上,不然一定能给卓创带来持续不断的丰厚利润的。 景熠又仔细研究了手表的功能,满意的将它收进盒子,转头继续工作。自从对褚恬的听障有了清楚的认知后,他就想解决交流障碍的问题。有了这只表,只要他在信号接收范围内,她就不用费力读唇语,看表就可以了,会方便省力很多。 “咚咚。”景熠才工作了没一会儿,项正飞就敲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景熠看着熟悉的淡紫色盒子和上面扎着的白色缎带,心情不觉更好了,“人呢?” 项正飞看着自家老板明显愉悦的样子,更是纠结了。他没把蛋糕盒子放到桌上,摇头道,“不是褚小姐送来的,是俞海晴。” 景熠瞬间沉下了脸,眼神也变得凌厉无比。俞海晴怎么会送“rosemary”的蛋糕来,难道她去找褚恬了? “说是亲手做的,怎么处理?”项正飞看着手里的定时炸弹,紧张的都快出汗了。要不是他叫殷丽华把人截住,俞海晴还想进总裁办公室呢,真是个难缠的女人。 “扔掉,知会下去,不允许让那个女人再踏进我的地方。”景熠冷声命令着,抄起手机按下了视讯通话键。褚恬仗着他的宠爱胆子是越来越大,竟学会瞒事情了,瞬间燃爆了他的控制欲。 褚恬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摸出来一看眼皮就跳了起来。她咬唇想了想,掐断来电,换短信回了过去。 “我在授课,晚点联系你。” 发出短信后,她又按下了关机键。看到屏幕黑下去的瞬间,她心情复杂的叹了口,转头望向了车窗外。 载着她的车不是她的黑色奔驰,而是一辆锃亮的林肯mkz。刚才有两个黑衣黑超的保镖突然出现在了“rosemary”,开口就说景先生请她走一趟。 “景先生”当然不是她熟悉的景熠,而是他的父亲景齐峰。褚恬没有考虑太久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这会儿她已经离开市区了,应该很快就能到目的地。 林肯mkz在疗养院中庭花园的入口停稳,褚恬下了车,跟着保镖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她就在穿过巨大的蔷薇花墙,看到了一座精致的小喷泉,不远处有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请。”保镖礼貌的往前方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褚恬调整了几下呼吸,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丝巾,抬脚走了过去。 景齐峰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按下手边的控制键,电动轮子自动转了起来。 回身看见的是女孩儿娇小的身影,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薄荷绿西装裙,脖子上扎着丝绢,一头颜色浅到近乎银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亮光。 有那么一瞬间,景齐峰恍惚的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好多年不曾有过波动的心跳竟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这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并且随着女孩面庞的清晰而愈加强烈。 “景老先生。”褚恬走到离景齐峰不远的地方站定,怀着复杂的情感,恭敬的唤了一声。 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在她面前的不仅仅是景熠的父亲,还是母亲爱过的人。他虽不十分有精神,鬓角也是花白的。但她还是被他菱角分明的脸吸引了,这张脸长的和景熠有几分相似,可以想见他年轻时是多么的玉树临风。 “褚恬?”景齐峰很快隐去情绪,淡淡的问道。 “是,我是褚恬。”褚恬点头应了一声,等待着他说正题。 “我找你来的原因,想必你已经清楚了。”景齐峰对她淡定的表现倒是有些意外,也不打算再兜圈子了。 他打开放在膝盖上的小本子,潇洒的写画了几笔,撕下来递了过去,“给你5000万,离开景熠。” 饶是褚恬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被他如此利落的表现惊住了。她的双手條的握紧,唇线紧抿着没有说话。 “怎么,不够?”景齐峰略微轻蔑的说着,将支票扔在了她脚边。 景熠这两天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他背地里打探俞非的行为还是触怒了景齐峰。他不会给儿子机会破坏这桩名利双收的婚姻,最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处理掉他身边的绊子。 “我不会离开景熠。”褚恬在景齐峰又一次提笔之际出声了,她的声音不大,却非常坚决。想不到有一天她也会面对电视剧里的戏码,金钱收买,呵呵,把她当什么人了。 “哦?”景齐峰手中的笔重重一顿,抬眸看去,褚恬正用一种非常倔强的眼神直视着他。 “条件你开,我都满足你。”他的心因为这个意外的表情轻颤了一下,收起支票本等着她说下去。 褚恬弯腰将地上的支票捡起来,轻轻放在了景齐峰搭着薄毯的腿上。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怎么就觉得心痛起来。 “我没有条件,您的要求恕难从命。”她严肃的说着,眼眶发胀。 她看不透眼前的老人,他的态度并不强硬,举手投足间却充满了不削。这就是母亲深爱过的人吗?为了他,她被逼远走法国,失去家人和褚家大小姐身份,最后积劳成疾过早离世。可他究竟有什么魅力值得母亲如此牺牲,她找不到答案。 “听说你在美国事业小有成就,何必做以卵击石的愚蠢行径。”景齐峰把玩着签字钢笔,嘴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这个女孩儿有点意思,他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了。 褚恬的瞳孔條的收缩,差点被他这句充满威胁的话逼出眼泪来。她咬牙忍了一刻,依然恭敬的说,“我承认我不是您的对手,但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不离开景熠。” “很好,我们拭目以待。”景齐峰蹙眉又把褚恬打量了一遍,她虽然说的坚决,但她泛红的眼眶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耐心他有的是,看她能强撑到何时。 “告辞。”褚恬咬牙挤出两个字,转身就走。她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眼泪夺眶而出。她感觉到莫大的羞辱和阵阵心酸,脚步随之加快了。 景齐峰看着她仓猝的背影,摩梭着额角轻笑一声,拿起手机按下了号码。 “是我,调查‘rosemary’的褚恬。”既然她不为金钱所动,那就别怪他对她的家人下手了。是人都会有弱点,下一次他不会再让她轻松过关了。 褚恬逃也似的离开花园,拒绝了景齐峰的保镖要送她返回的意思,径直出了疗养院。她在空旷的马路上走着,脚步逐渐沉重起来。 虽然她刚才表现的强硬,但面对景齐峰她还是害怕的。身为前景氏主席,他的手段绝不止“钱”这一种。接下来将面对什么,褚恬不敢去想。也许,明天她的店就会不复存在。也许,连她事业一帆风顺的小舅舅也会受到牵连。坚决的表态到底有没有意义,她心里真的没底。 身在景氏总部大楼的景熠一下午都有些焦躁,原因无非是因褚恬。他一直在等她回电话,结果却是失望。他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刚准备回家,却被项正飞给绊住了。 在他的提醒之下,景熠才想起了今晚还有一场早就定下来的应酬。没办法,他只得换了衣服去赴宴。 宴请地点定在了景熠常规用餐的“兰亭”,本来普通的商界聚会,却因为俞海晴的出现变了味道。 景熠一进门就看见了几个西装男中间坐的女人,眉头随之蹙了起来。跟在他身边的项正飞也是一愣,心情瞬间差了不少。 “景先生,就等你了。”日资汽车公司的总经理谢子雄最先起身,笑着示意景熠姗姗来迟。 景熠冷着脸走了进去,如果不是有合同要谈,他绝不会再停留一分钟。 俞海晴对着景熠微微一笑,优雅的抬手请他坐到她旁边来。 景熠当然不会如她的意,他径直走到谢子雄旁边的空位坐下,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在坐的都是精明的生意人,立刻察觉的出了气氛有异,忙端起酒杯活跃气氛。 “今天能见到俞小姐,真是荣幸。我起个头,敬你。”景观设计公司总经理伍维笑意盈盈的朝俞海晴示意,他的公文包里还放着合同呢,能不能拿起正达地产的项目就看今晚了。 “谢谢,很高兴认识你们。”俞海晴大方的回了一句,仰头一饮而尽。 景熠冷眼看着她如鱼得水的应对着几位老板,没有动筷子吃饭,更没有搭腔的意思。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清水,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酒过三巡,几个身负任务的老板终于坐不住了,把话题从国际政局拉回到了生意上。景熠也不再沉默,快速的和他们交换了一番意见,就要求他们拿合同来。 几个人本想着不会这么顺利的,景熠的态度让他们大喜过望,忙不迭的把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摆上了桌。 景熠认真看过之后,大笔一挥潇洒的签下了名字。若换做平时,他确实不会这么轻易松口。但现在他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扔块肉打发掉围着他打转的狐狸们。 “来来来,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伍维收好合同,心情大好的端起了酒杯。 景熠也不含糊,仰头喝了一杯,就起身了,“各位慢用,我还有事,就不陪了。” 项正飞赶紧挡住试图阻止的几个人,护着自家老板快速离开了包厢。 “matthew!”二人刚走了几步,身后就响起了俞海晴的声音。 项正飞回头看了追出了的人,又瞄了一眼步伐不减的景熠,认命的停下了脚步。 “俞小姐请留步,不用送了。”他伸手礼貌的拦住了俞海晴,又冲她摇了摇头。 俞海晴只当没听见,绕开项正飞跑上前去挡住了景熠的去路,“matthew,我今天送去的蛋糕你吃了吗?” 景熠本不打算理会她的,无奈她挡在面前,他又不想伸手去推她,只得停下了步子。 “你吃了对不对?是不是很好吃?我知道你喜欢吃甜品,特别去‘rosemary’学的。”俞海晴见他终于肯跟她说话,不觉心情大好,语气也不再急切了。 不提“rosemary”还好,她的话刚出口景熠整个人瞬间就沉进了低气压里。他冷到不行的眼神落在她笑意满满的脸上,肃杀而凌厉。 “呃,怎么,不好吃吗?”俞海晴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心里忐忑起来。她承认她不会做饭,才会去“rosemary”恶补,不知道是不是学的不到位。 “你去‘rosemary’学的?”景熠冷声质问道。 “是啊,你也知道这家店吗?是老板亲自教我做的。”俞海晴也不敢看他,只老实回答了问题。 景熠只觉得一股火气冲到心口,搅得他再没心思和她说话,“wace!” “是。”项正飞听着自家老板带着薄薄怒意的喊声,忙跑上前把俞海晴拉到了一边。 “matthew!matthew!”俞海晴急切的叫了两声,可景熠连一刻停顿都没有,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项正飞看着她眼中含泪失望非常的样子,不住的摇头,“俞小姐,我们boss那天都说的很清楚了,你何必这样。” 俞海晴揉了揉眼睛,重新换上了笑容,“你就是wace?很高兴认识你。”既然景熠油盐不进,她打算和他的特助套套近乎。 “不敢当。”项正飞当然明白她笑容里的意思,客气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我不是要烦他,真的。但我是他的未婚妻,你怎么也要帮帮我吧。”俞海晴双手合十,放低姿态示好。 项正飞一听“未婚妻”这三个字,眉头紧蹙了起来。他收起礼貌的态度,肃然的说,“我们boss决定的事从不会改变,我劝不动他,你也不行。希望你好自为之,再见。” 说完,他没理会俞海晴煞白的脸色,快步追着景熠去了。刚刚那一瞬间,他少见的在工作时掺进了私人感情。若不是她突然杀出来,自家老板现在应该和褚恬筹备结婚的事了,怎么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第109章 没有爆发的冲突 景熠在回家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应酬综合征发作的很明显。他直挺挺的坐在后座,感觉全身有蚂蚁在咬似的,难受异常。 项正飞对他现在的状态最是清楚,他本来想给林国忠打个电话,提前打个招呼,却又忌惮会被他冰山狮子吼,只能选择沉默。 景熠进了家门,本来想先洗个澡再去审问褚恬的,却被面色凝重的林国忠拦住了去路。 “熠少爷,你去看看褚小姐吧。”林国忠左等右等终于把人盼回来了,语速很快的说道。 “出了什么事?”景熠立刻察觉到他话中有话,冷声问道。 “不知道,下午就回来了,闷在客房里一直没出来。”林国忠摇头,语气更加沉重。 “啧。”景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客房推门,却发现被褚恬反锁了。 “开门。”他冷声吐出两个字,示意林国忠去拿备用钥匙。 屋内的情景不出所料是一片漆黑,褚恬缩在床头,头埋在膝盖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熠按亮床头灯,有些粗暴的扯下了褚恬塞在耳朵里的耳机。 “……?”褚恬感觉到耳廓一痛,忙抬起了头,却被灯光晃了眼。 景熠蹙眉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冷声质问,“俞海晴找你麻烦了?” 褚恬眯着眼睛,只看清了他说了个俞字,疑惑的没有开口。 “褚恬,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你就肆无忌惮的挑战我的底线!”景熠被她不回答的态度激怒了,低吼着发难了。 褚恬被他眼中的怒气惊得一震,心慌的更加不知该怎么回答,只伸手去拉他,想让他冷静下来。 景熠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身上污浊气重的很,不想弄脏她的手。 可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让褚恬的心狠狠一痛,不觉就想起了几年前他们因为濮钰闹别扭的事。他当时也是拒绝她的触碰,还说了个脏字。她本就郁结的心情瞬间跌倒了谷底,眼泪夺眶而出。 景熠被她的眼泪惊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吼她了。他吐纳着调整气息,提着裤管蹲下了身。 “我不是要躲你,是刚应酬过,不干净。”他放缓语速解释道。 褚恬难过的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吸着鼻子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看清楚。” “俞海晴是不是找过你?”景熠这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不说话,立刻狠狠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语气也轻了不少。 褚恬怔仲着,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脑海里回响起了俞海晴今天在做蛋糕时对她说过的话。 她说,“我喜欢一个人好多年了,他喜欢吃甜品,我想亲手做给他吃。” 那句话和俞海晴脸上甜蜜的笑意一起深深刺痛了褚恬的心,原来在她看来荒唐的“商业联姻”不是她想的那样。俞海晴喜欢景熠好多年了,还为了他学习做蛋糕。 “蛋糕……你吃了吗?”褚恬沉吟了半天,才试探着问。 “你想我吃?”景熠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这小女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 “不是……”褚恬低落的摇了摇头,又没底气的问,“你可不可不要告诉她我们的关系?” 景熠本来柔和了一点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他仔细在褚恬的眼睛里寻找着,看到的却是认真又诚恳的神色。她居然为俞海晴求情,这是女人普遍对情敌的反应吗?应该不是吧。 褚恬见他有点吃惊的样子,幽幽的说出了想法,“俞海晴在我这儿学了几堂课了,她是个好女孩儿,我不想伤害她。” 怎么说呢,她现在心情复杂极了。看的出俞海晴是真心喜欢景熠的,再者她本人也是个极富魅力的人,褚恬真的没法怨怼她,更不想伤她的心。 景熠噌的就站了起来,转身摔门而去。褚恬说出的话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迫切需要洗个冷水澡理理思绪。 褚恬被传进耳朵里的闷响声吓的一抖,就算听得不真切,她也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劲。强烈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让她快不能呼吸了,只能蜷缩着哭了起来。 她真是太没用了,不能为景熠分担任何烦恼,反而惹的他生气。在加上害怕景齐峰的威胁,让她思维凌乱到不能再凌乱,只能用眼泪发泄情绪。 景熠洗了个澡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就在他决定好好和褚恬谈一谈的时候,客房里的情况又让他放松下来的神经紧张了起来。 褚恬精神很不好的靠在床头,而林国忠正坐在床边,抬手探她额头上的温度。 “褚小姐发烧了。”林国忠一见景熠进来,立刻起身让开了位置。他想着褚恬没吃晚饭,特意给她做了点清淡的吃食,进来却发现她不舒服。 景熠摘下手套摸到褚恬额头,确实有点发热。他心痛的叹了口气,转头吩咐,“有没有退烧剂,挂水。” “需要上医院吗?”林国忠不敢贸然用药,褚恬看起来没有感冒症状,怎么会突然发烧。 景熠只摇了摇头,示意他去准备,将褚恬打横抱起来回到了主卧。 “不要紧。”褚恬轻声说了一句,别开视线没看他。 “放松。”景熠帮她盖好被子,又调高中央空调的温度。他有些后悔刚才的态度了,她一定是被吓到了,才会紧张到发烧。 褚恬看着他微湿的头发和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邃眸子,心绪翻涌的厉害。 “对不起……”她愣了半晌,才轻声说出半句话,再次对自己感到失望至极。 景熠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拿过床头柜上的盒子,把手表拿出来戴在了她手上。 褚恬看着手腕上简洁精致的手表,还没来得及问,就见表盘亮起,一行字出现了,“看字是不是没那么费神?” 她條的一怔,抬眸看了看景熠,又看了看手表,心头就开始发热。这是他特别为她准备的吗?知道她发烧时无法集中精力读唇语,才用这种方式跟她交流? “熠,我……”褚恬红着眼眶,谢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景熠阻止了。 “听我说。”景熠耐心的放缓语速,虽然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但他还是决定要说。起码让他表明心迹,好让她安心。 “我的字典里没有‘靠女人’这三个字,以前没有,将来更不会有。你是我的底线,凡是伤害你的人,我都不能容忍。” 褚恬看着高清晰表盘上出现的文字,心弦震动的厉害。他竟然说她是他的底线,是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凌驾于一切之上吗? “我只需要你赶快好起来,健健康康的陪在我身边,懂吗?”景熠见她眼睛里充盈起了泪水,心疼又宠溺的说道。 褚恬强忍着情绪,隐忍的说,“可是,要是你不和俞海晴订婚,她父亲会善罢甘休吗?景氏会不会受牵连?”她实在忌惮俞非,景熠若一意孤行,她怕他会出手对付他。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景熠浓眉微挑,沉声回了过去。原来她是在纠结这件事,看来是他太久不亮剑,让某些人以为他的刀都钝了。 “不是……”褚恬摇头又否认了想法,她当然知道他是多么优秀的人。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不希望他因为她而蒙上一丝尘埃。 “熠,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维护。还有俞海晴,她是无辜的。”刚才他离开之后,甚至有那么一刻,褚恬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这样待在他身边真的好吗,一个起不了作用,反而随时需要照顾的人,似乎没什么价值。 “她觊觎你的位置,就是错。”景熠的表情突然肃然了起来,她话里消极的感觉他怎么会听不出来。他什么都可以容忍,唯独不能忍受她有逃避情绪。 “噗嗤……”褚恬被他霸道的话逗笑了,她无奈的摇头,心里突然没那么难受了。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还是翻不出他的五指山的。 这声轻笑也让景熠心头为之一松,他奖励的给了褚恬一个亲吻,神色重新柔和了下来。 “安心休息,其他不需要你操心。” “那,你可以答应我好好和俞海晴谈吗?”褚恬知道他一定会很快行动,还是不放心提出了请求。 “放心。”景熠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心里已有决断。 景熠的宽慰明显起了作用,褚恬输上液就控制住了体温,没再往上烧。她靠在他怀里安静的闭目养神了一会,就觉得身上好受多了。 就在她想让他也躺下休息时,忽然感觉到他胸腔里发出了高低起伏的震动。睁眼看去,手表上出现了一段段文字,是景熠在读故事。 “我就在繁星中的一颗上生活。我会站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微笑。当你在夜间仰望天际时,就仿佛每一颗星星都在笑……你,只有你,才能拥有会笑的星星……“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星星,但其中的含义却因人而异。对旅人而言,星星是向导;对其他人而言,它们只不过是天际中闪闪发亮的小东西而已;对学者而言,星星则是一门待解的难题;对我那位商人来说,它们就是财富。不过,星星本身是沉默的。你,只有你,了解这些星星与众不同的含义。” “只有心灵才能洞察一切,最重要的东西,是用眼睛看不见的……” 褚恬目不转睛的看着,想象着景熠说话时悦耳的男中音,心就被丝丝缕缕的暖意包围了。 “……小王子?”她抬头看着他线条完美的下颌,感动的出声问道。 “嗯,好听吗?”景熠宠溺的在她额角一吻,又调整姿势方便她躺得更舒服。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很烧了,但他还是悬着心不敢睡觉,索性给她读上次想听的故事打发时间。 “好听,非常好听。”褚恬依赖的蹭了蹭他宽厚的胸膛,被折磨了一整天的心完全放松了下来。她突然感觉有了力气,他的温柔带给了她无限勇气,即便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了。 景熠满足的叹谓了一声,轻拍着她单薄的后背,声音再次放轻了,“睡觉,我陪你。” “嗯。”褚恬乖觉的闭上眼睛,在他持续不断的诵读中安心入眠。 这一夜,褚恬睡的异常安稳。当她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时,发现自己还保持着睡前的姿势,被景熠抱在怀里。 说不清道不明的暖心感觉让她无声的笑了,她仰头亲了一下景熠的下颌,下一秒,手表就传来了震动提示,“醒了?感觉怎么样?” “嗯,很好。”褚恬摸了一下额头,甜甜的笑了。 景熠这才睁开了眼睛,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嗯,确实恢复如常了。 “7点半了?你怎么没去上班?”褚恬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忙想起身,却又被景熠按在了怀里。 “休息一天,陪我再睡会儿,下午我要去美国。”景熠揉着她的后颈,又舒心的闭上了眼睛。他守着她到快破晓才眯了一会儿,现在还不想起床。 “美国?”褚恬疑惑了,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去美国。 “你把身体养好,等我回来准备结婚。”景熠平铺直叙的说道,他决定快刀斩乱麻,不想再等了。 褚恬彻底傻了,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确认没看错后,心跳就不稳了。他居然说了结婚,而且还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说出来了,好像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 景熠感觉到怀里的人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在心里笑了。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调侃道,“答应了求婚就该结婚,惊讶什么?” “可是,我,我……”褚恬舌头打结,结结巴巴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男人怎么突然说起结婚的事了,不会太快了吧。 “你不想和我结婚?”景熠條的睁开了眼睛,冷冽的目光直直看向了心慌的小女人。 “不是……”褚恬下意识的否认,随即狠狠噎了一下,咬唇捂住了脸。完了完了,她是没睡醒吗,怎么鬼使神差的承认了。 “呵呵……”景熠被她害羞又纠结的样子逗的低笑出声,他反手将她抱到身上趴着,把她的手拉了下来,“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明白?” 褚恬发泄似的捶了两下他的肩,就知道欺负她,这男人真是坏极了。 “好了,看抻着手。”景熠愉悦的按住她的小手不许她再使劲儿,随即收起玩笑的态度,肃然道,“要是让我再看到你不乖,我们就新账老账一起算。” “呃……”褚恬缩着脖子,心里直打鼓。所以,她现在是被逼上梁山个了吗?不仅逃不掉了,还被威胁,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在家等我,我解决了俞非就回来。”景熠重新放轻语气,还是决定报备行程。她才发过烧,他不想让她多费心神了。 “怎么解决?”褚恬刚才就猜他是要去见俞非,还真猜中了。 “当然是正面解决,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景熠略微不满的刮了一下她可爱的鼻尖,哼哼着说道。他现在确实不知道俞非的图谋,但是同样身为商人,他无非想图利,这困局并不难解。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担心他为难你。”褚恬报赧的说道,没有回避心里诚实的想法。 景熠因为这句关切的话心中欢喜,他用力抱了抱褚恬,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为了她,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会义无反顾。只要她不动摇,他就有充分的信心面对任何棘手的对象。 第110章 我叫景晗 说来也是巧合,景熠前脚刚走,褚恬后脚就接到了老客户的电话,说要办私人舞会,要求她亲自回美国制作一桌甜品。 没办法,褚恬只得紧赶着收拾了几件衣服,把店里的事务托付给alice,独自踏上了旅程。 当她走进比佛利山分店时,迎接她的不只有sally和新上任的经理人潘以岚,还有好久不见的朗励诚。 “vanessa,how-are-you。”朗励诚熟络的伸手和褚恬握了握,看到她无名指上闪亮的钻戒淡淡的笑了。 “long-time-no-see,how-are-you-recently。”褚恬见他笑的轻松,这才收起惊讶,微笑的问。(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朗励诚颔首,示意她上楼去谈。 褚恬先听了潘以岚的工作汇报,等她离开办公室后,才吩咐旁边一直没说话的sally,“客人的订单都确认了吗?叫几个人去操作间准备开始吧。” sally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听silvia的话,她一喊你就来?” 她就纳了闷儿了,那个生活作风豪放的名模怎么就和褚恬关系要好,两人的性格完全搭不上边呀。 褚恬早就习惯了她对silvia颇有微词的态度,只淡淡的说,“她是我们的vvip,当然要用心维护。” “啧。”sally甚为不满的哼了一声,也不打算再呛声了,离开办公室去打点材料。 “congrattions。”朗励诚总算等到了和褚恬独处的机会,诚挚的送上了祝福。(恭喜你。) “thank-you。”褚恬反应了一下才懂了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了。 “呵呵……”朗励诚倒是笑了,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现在我手上的股份已经转给景熠了,又看到你找到了归宿,我算是功成身退。” 朗励诚一语双关的说着,心境异常平静。景熠找他收购股份的时候,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褚恬始终是他不可及的女人,和她做朋友显然比插足她的感情世界更好。也正是因为心里这个真实的想法,让他发现自己对褚恬并不是非要不可的执着。 褚恬惊了一下,怎么从来没听景熠说起过这件事。难怪朗励诚最近都不管“rosemary”的事了,感情合伙人都换了,她才后知后觉。 “he-didn''t-tell-you?”朗励诚见她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挑眉问道。 褚恬无奈的瘪嘴,讪讪一笑,“没有。” “呵呵,他这个人真难懂。”朗励诚调侃着说道,随即又蹙起了眉,“景氏和abraham的事美国这边都传开了,你们预备怎么做?” 褚恬一听这话,立即沉吟了下去。原来不仅是国内,连美国都知道了这件事。她本来想过来躲清静的,看来是不能了。 朗励诚意识到问了不该问的话,正准备安慰两句,褚恬却先开口了,“谢谢你的关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ok,ihave-to-go.记得结婚时送我一张请柬。”朗励诚见她这样说,也不方便再问了,随即起身告辞。 “一定,谢谢你。”褚恬感激的起身再次和他握手,目送他出了办公室。对朗励诚她是感激不尽的,只盼以后还有报答他的机会才好。 褚恬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有关景熠和俞海晴的事,数量众多的甜品正等着她去完成。她在办公室里休息了片刻,换了制服一头扎进了操作间。 她一直忙到深夜,只在休息室里睡了几个小时,又起来忙着最后的修饰工作。 正午时分,褚恬终于解下围裙松了口气。她绕着长长的流理台把成品全部仔细检查了一遍,嗯,没有问题了。 就在她吩咐其他甜品师开始打包的时候,sally进来,递了张请柬给她。 褚恬看着请柬上龙飞凤舞的法文,认命似的吐了口气,“你先把甜品送过去,我回去换件衣服。” sally一点都不意外她会接受silvia的邀请,只告诫着说,“不能喝酒啊,你可别心软。” “我知道。”褚恬倒是没有排斥的感觉,反而有点高兴。她好久没见过silvia了,趁着今晚也好和她叙叙旧。 褚恬在晚上8点踏进了位于比佛利半山上的一幢私人豪宅,她提着裙摆往泳池的方向去,不一会儿就看到前面彩灯闪烁人头攒动。 “vanessa~!bonsoir,contentdevousvoir!”silvia一眼就看到了发色跳脱的褚恬,立即上前给了她个亲热的贴面礼。(晚上好,很高兴你能来。) “bonsoir。”褚恬自然的和她左右碰了一下脸,又仔细打量了起来。嗯,又漂亮了,不愧是顶尖设计师的御用模特。(晚上好。) “不订甜品,你就不打算主动来见我了是吧?”silvia不满的抱怨着,挽起她的手往冷餐台前带。 “我最近都在国内,不在这边。”褚恬解释了一句,闷头开始检查桌上的各色甜品。 “职业病又犯了?我是叫你玩儿的,不许视察了。”silvia霸道的拽了她一下,又招手叫了侍应生过来,递了杯香槟给她。 “我不喝酒。”褚恬摆手拒绝了。 silvia一听更不乐意了,拔高声调说,“party不喝酒要干什么,快拿着。” “真的不行。”褚恬依然坚决,又点了一下右耳,朝她投去了求放过的眼神。 “哦,那就尝尝这个吧,无酒精的。”silvia这才想起她耳朵的问题,也不强求了,换了不含酒精的调制鸡尾酒给她。 褚恬感激的接下,又环视了一圈。大概来了30多位宾客,大多都是她不认识的,应该是模特界的人了。 “这房子是谁的?”比起欣赏帅男靓女她更在意这栋豪宅。 “说了你也不认识。”silvia把玩着钻石流苏耳环,说的满不在乎。 褚恬担忧的蹙起了眉,压低声音问,“你又换男朋友了?” 两人平时相处倒没什么,唯一让她不能理解和担心的就是silvia的感情问题。换衣服的速度都不如她换男朋友来的快。 “哎呀,你怎么这么爱啰嗦。走,跟我玩儿去。”silvia避重就轻的转移了话题,拉着褚恬往人群里去了。 褚恬也拗不过她,只得陪她疯玩了好一阵。但她平时甚少参加这样热闹的聚会,很快就觉得力不从心了。她跟silvia打了个招呼,退到泳池边相对安静的地方,坐在沙滩椅上休息。 今晚的天气很好,不是特别热,天幕上还有依稀的星光。褚恬看着silvia身姿摇曳的跳舞尽欢,思绪不觉飘远了。 她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和silvia成为朋友,至今还记得当初遇到她醉倒在“rosemary”店门口时惊讶的心情。 那天的天气和今天差不多,她刚在朗励诚的资助下开了第一家店。她还记得那天的生意意外的好,打烊时店里的甜品几乎被一扫而空。她又赶做了几批需要冷藏的芝士蛋糕,在凌晨两点过出了店准备返回住处,却看到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瘫坐在店门口。 正当褚恬上前准备询问的时候,却吓了一跳。倒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她有过擦肩之缘的名模silvia。而她当时不仅已经喝得烂醉,还在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褚恬也没想那么许多,直接把她带回了家,照顾了她一个晚上。第二天她送走了silvia,本以为她们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几天之后她就带了一大波朋友到她店里预定甜品,捧场的意味非常明显。 至此,她们开始有了交集,还慢慢变成了朋友。真正接触后褚恬才发现,silvia并不是娱乐八卦里描述的那样。她性格豪爽,为人不拘小节,对朋友很是热情。她都记不清承接了多少通过她的关系得来的业务,就连她现在习惯穿的西式套装,都是silvia介绍的巴黎一家私人工作室的定制品牌。 还有silvia和景熠的关系也不是褚恬当初想的那样,她从来没跟她提过景熠的名字,而且以她的性格,也不太可能会是他的前恋人。 “oh-my-god,are-you-all-right?!”(你没事吧?) 褚恬正想的出神,不远处的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她赶紧收回思绪走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躬身呕吐不止的silvia。 “你没事吧?”她拍了拍她的背,但她只顾难受的作呕,还不耐的推了她一把。 “i''m-sorry,she''s-drunk.”褚恬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围观的宾客,还是决定带silvia去休息。(她喝醉了。) 她叫了两个侍应生应付宾客,扶着找不到北的女人进屋。 “放开啦,我没醉!”silvia刚进到卧室,就爆发似的喊了一嗓子,挣开褚恬的手作势又要出去。 “你喝醉了,不能再去了。”褚恬半拖半抱的拦住她,劝诫道。 两人几番你来我去,silvia终于放弃了挣扎。她脱力的往地上一坐,整个人的情绪从亢奋变得低沉了。 “哎。”褚恬甩了甩抻痛的胳膊,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女人直叹气。 她不过162cm的身高,根本是179cm模特海拔的silvia的对手。刚刚为了阻止她耍酒疯,她已经用尽全力了,实在没力气再去拉她。 “vanessa,你再去拿点酒来,陪我喝一杯吧。”silvia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请求道。 “不行,不能再喝了。”褚恬坚决拒绝了,再这么喝下去非醉到不省人事不可,她不允许她这样糟蹋身体。 silvia猛地一颤,眼泪就掉了下来,“拜托了,我真的想喝。” 她现在这个样子让褚恬轻易的想起了那次她醉倒在甜品店时的表情,同样是哀伤而痛楚的,还有深深的无助,看得她瞬间心软了。 “好,你先起来,我去拿酒好不好?”褚恬轻声哄着,将她扶起来坐好,才去找侍应生要了些温和的红酒。 当她端着托盘返回卧室时,silvia已经没哭了,只是情绪非常低落。她接过酒杯,又猛灌了两大杯,才长长吐了口气。 “我心情很不好……” “我知道。”褚恬见她终于愿意说话了,立即放下了水杯。 silvia长腿交叠着往沙发背上一靠,摩梭着额角不住的摇头叹气。好半天,她抬眸看着褚恬担忧的脸,气若游丝的开口了。 “vanessa,你爸爸妈妈呢?” 褚恬被她的问题问倒了,眉心随之蹙了起来。她们认识两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她提起有关家庭生活的话题。 她沉吟了一会儿,决定具实以告,“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前段时间才见过父亲一面。” “呵呵。”silvia不觉干笑了两声,她撑着昏涨的头,本就模糊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了。 “难怪我这么喜欢你,我也是没妈没爸的人,我们一样。”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是对自己深深的嘲讽。 褚恬看着她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狠狠一紧。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找不到句子表达,只能挪到她旁边拉住了她的手。 silvia怔仲的看着褚恬,感觉到她握的很紧,还带着安慰和关切的意味。她的心没来由的抽搐起来,落下了一颗心酸又痛苦的眼泪。 她摸出手机飞快点了几下,把屏幕伸到褚恬眼前晃了晃,苦笑着说,“看到没有,我家的又一个悲剧。” 褚恬的心咯噔一沉,惊诧不已的瞪大了眼睛。屏幕上显示的是纽约时报金融版,景熠的照片赫然其上。 “想不到我那个不可一世的哥哥也没逃过被诅咒的命运,哈哈哈,太可笑了!”silvia根本没在意她天雷滚滚的表情,用变了调的声音嚷道。 “你……”褚恬一把抓住了她拿着手机的手,脑子里冒出了几百个问号。她是在说景熠是她哥哥吗?怎么会?! “别这么瞪我!”silvia甩开她的手,不耐的嗔怪道。她颤抖着吸了口气,再次难耐的紧闭上了眼睛。 “景氏集团你知道吧?景,呵呵,***谁稀罕这个姓!”她沉默了良久,突然暴躁了起来。她又灌了一杯酒,重重的将杯子粹了地上。 “我不叫silvia!我叫景晗!景晗~!”silvia美目圆睁,眼底是一片赤红。她近乎崩溃的尖叫着喊出了这个让她觉得羞辱的名字,任由酒精和愤怒占满了全部思绪。 “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谁!世界上怎么没换血的技术?我要把这身污血全部抽干!全部!” 褚恬震惊的情绪被难言的心痛取代,她看到景晗愤懑而暴力的拼命拍打着沙发,眼泪不自觉的涌了出来。她竟然是景熠的妹妹,难怪景熠对待她有些不同。可是,他怎么从来没提过? 仔细看才发现,景晗长的其实和景熠很像。同样漂亮到不像话的五官,身上同样有天生的傲气和高贵。可她的瞳仁是黑色的,与景熠很不一样。 景晗语无伦次的发泄了一阵,突然又瘫软了下去。她满脸泪痕,歪头靠在沙发背上,用可怜非常的眼神看着同样在流泪的褚恬。 “我一直以为景熠不会妥协,他是个怪人,冰冷的甚至都不像个人。可是,我错了。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觉得他好可怜。至少我逃出来了,可他必须背负着景辉留下的责任,一辈子都被景家困在牢笼里。”景晗哭的抽泣,若不是看到这个跌破眼镜的订婚消息,她根本不会想起景熠,更不会借着聚会的由头只为了买醉。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伤心……”褚恬难过不已,倾身过去抱住景晗,不停的安慰着。 后来景晗埋在她颈窝里碎碎念念说的什么,褚恬并不知道。但她那像怎么也流不尽的眼泪和剧烈发抖的身体让褚恬觉得深深的心痛,她从没想过silvia和景熠竟是兄妹,更没想到她心里原来深藏着这么多痛苦。 第111章 一个父亲的无可奈何 当褚恬和景晗抱在一起哭泣的时候,景熠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纽约一家会员制红酒馆。 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一见他,就熟络的打招呼,并把他引进了位于地下室的藏酒处兼品酒室。 这家酒窖是景熠以前经常光顾的,他回国后,地下室的专用包间也就是feynman偶尔用用。 跟在景熠身后的项正飞神情肃然,他打量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一时好多往事涌上心头。不过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他们还有正事要办。 景熠拐过巨大的玻璃酒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深棕色格纹皮质沙发上的男人。他穿着得体的竖条纹定制西装,斯文而优雅的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 俞非看着景熠解开西装外套扣子坐到了对面,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景熠冷淡的瞥了俞非一眼,心里不觉轻笑一声。这位温和出了名的儒商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鄙夷。看来他是不受人待见了,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反应。 “你早上送来的东西我看了。”俞非放下酒杯,严肃的开口了。 “嗯。”景熠轻敲了一下扶手,转头朝身后的项正飞使了个眼色。 项正飞会意的点头,叫了侍应生进来,要了从前自家老板爱喝的chateau-petrvs。 “喝一杯。”景熠亲自斟了一杯,推到了俞非面前。他们现在虽有冲突,但他还是很欣赏他的,并不想把关系搞的太僵。 “你究竟要什么?”俞非没有去碰酒杯,厉声问道。 他现在实在有些烦闷,面对“未来女婿”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他一点也不喜欢景熠,他的风评太差,和俞家书香儒商的家风格格不入。若不是独生女儿一意孤行,他根本不会同意这场荒唐的“订婚”。 “解除你和景齐峰达成的协议,我会延迟产品上市日期,给你时间更新换代。”景熠浅尝了一口酒,不带任何情绪的亮出了底牌。 俞非的眉头随之一蹙,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接招。今天早上,他见到了不请自来的项正飞,而对方展示给他看的一款智能手表促成了现在的见面。 亚伯拉罕最早是做电脑起家的,近十年来转型主攻智能可穿戴设备,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景氏即将推出的智能手表远胜于他们销售的同类型产品,让他敏感的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为公司前程计,他就算再不想和这只“冰狼”打交道也只得来了。 “你不用怀疑,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实有效。”景熠见俞非表情难明的沉默着,罕见的用了律师术语提醒道。 “你不想和我女儿结婚?”俞非没心思想他是否留有后招,只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不想,更不会。”景熠带着白手套的长指不轻不重的在扶手上敲了一下,冷峻的眼神直直看向了对坐的男人。 不知为什么,俞非心头竟没来由的一松。他之前以为景熠主动接触他是为了利用女儿打压他,好多为景氏争取些实质利益,没想到他的来意恰恰相反。 “你父亲可不是这么说的。”俞非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看着景熠的眼睛也不再咄咄逼人了。 “你要明白,我才是景氏总裁。”景熠锐气不减,依旧冰冷的回了过去。 俞非考虑了一番,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矮桌上。 景熠淡淡的扫了一眼抬头,眼底一丝情绪都没有。就算不看,他也早猜到是什么了。面前的文件是景齐峰单方面准备的,里面无非就是“联姻”条款。 他看着右边签字处的空缺,抬眸又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俞非,等着他发话。 “能和你单独淡淡吗?”俞非看了一眼项正飞,语气客气了起来。 景熠利落的打了手势,示意项正飞离开。 “joey,我实在拿她没办法。”俞非的神色淡然下来,语气间满是父亲对女儿的宠溺和无奈。 “令嫒并不了解我,但你应该对我的为人处世有所了解,我不适合她。”景熠见他表情出现了松动,立即开始了进攻。 “我当然知道。”俞非蹙眉回敬了他一记不耐的瞪眼,又权衡了一番,倾身将桌上的文件往景熠的方向推了推,“既然你父亲代表不了你,那亚伯拉罕和景氏的这份合同自然就不能作数。” 景熠眉心微动,看来俞非在美国商界的盛名并非浪得虚名,是个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人。 “之前承诺你的照旧,告辞。”景熠又强调了一句,起身往外走。既然俞非已经松口,剩下就是解决景齐峰的问题了。 “那joey呢?你打算怎么办?”俞非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立即出声阻止。 景熠脚步一顿,只回头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说,“令嫒必须明白,这世上没有永远宁静的象牙塔。” “你不要伤害joey!”俞非噌的站了起来,厉声告诫道。景熠言语间的决绝让他忧心不已,身为父亲,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到伤害。 “给你三天时间。”景熠感念他刚才给予的理解和支持,松口了。 俞非深吸了口气,没有再阻止他。他的眸色在景熠高大的背影中愈渐深沉了下去。他太了解女儿了,三天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他可能会为最初草率的妥协付出代价,就是不知道即将到来的风暴能否让他的傻女儿清醒。 项正飞在车里才等了一会儿,就见自家老板出来了。他有些惊讶,没想到谈话会这么快结束。 “开车。”景熠矮身钻进后座,没理会他质询的目光,吩咐道。 项正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不作声的发动了引擎。 墨绿色的捷豹xj在繁华喧闹的纽约街头行驶着,项正飞看着前方的信号灯变红,平稳的踩下了刹车。 “去走走。”景熠清冷的声音穿过车厢内环绕的大提琴乐,传到了项正飞耳朵里。 “是。”他怔仲了一瞬,随即点头应道。 捷豹xj在十字路拐了个弯,往曼哈顿湾的方向行驶。没一会,有些拥堵的车道就变得畅通起来,周围的街景也从老街变成了时髦的摩天大楼。 景熠在接近海湾的时候降下了车窗,咸咸的海风带着湿润的潮气吹到他线条分明的俊颜上,拂动了松散的额发,带来些许轻松的气氛。 二人下了车,一前一后走在观景步道上。景熠又心血来潮的吩咐项正飞去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他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肘处,仰头喝起了只在大学时代才碰过的“廉价饮料”。 项正飞看着自家老板的潇洒喝酒的样子,不觉勾着嘴角微笑了起来。现在的气氛真像读书那会儿,令人怀念又莫名的有些感触。 “俞非接受了条件。”景熠摇了摇铝罐,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项正飞心里一喜,又长长舒了口气。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这下算是成功一半了。 景熠听着他匀长的吐气声,嘴角勾起了一点微不可见的弧度,转头问,“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 “boss……”项正飞不明觉厉的才起了个头,就见自家老板抬手断了他的话。 他先是怔仲了一下,随即又会意的笑了,“学长,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现在的景熠收起了一贯的清冷,神色淡然。项正飞立刻明白了他不是以工作身份在问话,而是以朋友之名,也就自然的换了称呼。 “我好像不是特别受人欢迎。”景熠的语气中有些许不解和自嘲,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刚才俞非不太友善的态度。别人也就罢了,项正飞是他重要的伙伴和朋友,甚至可以用兄弟来形容,他还是在意他的想法的。 项正飞耸肩笑了起来,他把目光放远到海湾那头灯火辉煌的夜都市,没有思考太久,“学长,可能你会觉得很肉麻,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偶像,当挚友。说句僭越的话,我还把你当大哥。” 景熠的心没来由的一颤,嘴角上扬微微笑了。项正飞的神情肃然又恳切,语气间诚挚的意味很明显,让他心头发热。 项正飞看着景熠脸上明显的笑意,心里山呼海啸般泛起了狂澜。他有些动容,眼眶随之发胀了起来。上次景熠对他笑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他以全a成绩从耶鲁毕业的那天。 他永生难忘,那天是景熠作为荣誉校友亲自为他颁发了毕业证书。他当时也是勾着嘴角微微笑着,银灰色的眼底含着不易察觉的骄傲神色。 “我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景熠见他有些失神的样子,换了轻松的语气问道。他确实过分严肃了,就连和他最亲近的褚恬都时常流露出忌惮的情绪。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重要的人应该轻松相处才对。 项正飞赞许的点头,笑道,“你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比以前。”说到这个话题,他还真是感谢褚恬。要不是她,景熠现在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更不可能这么有人情味的冲他笑了。 “嗯……”景熠悦耳的男中音平稳的划出了长长的尾音,心里也同意他说的话。 “干杯。”他执起铝罐,和项正飞碰了一下,将余下的半罐酒一饮而尽。想不到“廉价饮料”如此顺口,一点也不比高级红酒差。 “铃……铃……”就在景熠准备返回的时候,上衣内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摸出一看,他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项正飞见他眼睛里亮光一闪,就知道是谁的电话了。他自觉的朝老板示意了一下,先行返回了车上。 视讯接通,褚恬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可她的表情却不是景熠想的那样,她没有笑,反而有些焦灼。 “熠,你在哪里?”褚恬刚刚走出比佛利山庄的别墅,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景熠打个电话。 “ny。”景熠清冷的说着,又仔细观察了起来。她的眼圈有点泛红,好像刚哭过。 “我也在美国,我能过来找你吗?有话跟你谈。”褚恬边走边说,语速也加快了些。 “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景熠心跳一颤,隐隐觉得有些不好。 褚恬在路边站定,决定不绕圈子了,“我,刚和景晗见过面。” 景熠握住手机的手指條的收紧,眼神凌厉的盯着那头的人没有说话。景晗?她怎么会和景晗有交集?开口也不叫她silvia,竟唤了本名! “景熠。”褚恬见他深深戒备的样子,少见的叫了他的全名,也没回避他犀利如刀锋的眼神。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爱人和伴侣看,就不要隐瞒我任何事。我已经问过好几次你的家庭情况,你都不愿意回答,我希望明天你能好好跟我说清楚。”褚恬严肃的说了一通,没等那头的人回话,掐断视讯快步上了车。 刚刚看到景晗面色憔悴的昏睡过去时,她少见的对景熠动了大气。交往以来她没听他提起过有关景晗的只字片语,再加上景晗对他复杂难明的态度,不用想也知道他根本没管过她。 这无疑触动了褚恬亲情缺失的敏感神经,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容忍景熠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她才不管他怎么想,铁了心要问个明白。 那头的景熠看着手机沉吟了下去,脑海里不停盘旋着褚恬刚才生气的样子。他的心脏紧缩成一团,还有些颤抖,控制不住的酸楚和痛意搅得他呼吸发紧。 良久,他才深深的吐息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疑惑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除了情绪波动外,他其实没有太多的顾虑。褚恬的话说的很对,既然决定要娶她,确实不该再隐瞒了。只是要在她面前揭开疮疤,他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完全冷静。 第112章 潘多拉魔盒 褚恬坐最早一班飞机飞抵了纽约,她没让sally随行,只找了个借口说是去视察总店。 她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儿,打起精神出了到达出口。景熠并有出现在接机区,来的是项正飞。 “褚小姐,一路辛苦了。”项正飞疾步上前和褚恬打了个招呼,她脸色有些憔悴,没没带任何行李,只背了个手包。 褚恬只点了个头算是回应了,她昨天根本没睡觉,再加上飞机上的噪音影响,现在还有些晕眩的感觉。 项正飞本来还想问问她怎么也来美国了,却见她懒得搭理他的样子,只得放慢脚步把她引上了车。 坐在后座的景熠用余光瞄了褚恬一眼,冷声朝项正飞报出了一串地址。 捷豹xj很快离开机场驶上了公路,褚恬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眉头随之蹙了起来。她这是在往布鲁克林的方向去,景熠不会又想忽悠她吧。 景熠侧头看着她很是烦闷纠结的样子,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她上车除了给了他一个瞪眼外,一句话都没说,生气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算是为之前回避的态度付出代价了,她这是一次性爆发算总账来了。 “不用着急,到了地方你自然明白。”褚恬正想发难,手表就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依然没转头看景熠。算他识相,不然就别怪她训人了。 项正飞跟着导航越开越觉得不对,挡风玻璃外的街景完全变了。街道肮脏窄小,纵横交错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头顶。路边有很多邋遢的流浪汉,还有操着布鲁克林英语的小混混打闹着跑过。虽然他没来过这里,但以此地为素材的电影倒是看过不少。这里是纽约的阴暗面,布鲁克林平民窟。 褚恬也觉得甚为疑惑,严重洁癖的景熠怎么会带她来这种地方。这里感觉随时都会发生像电影里那样的枪战,让她浑身发毛。 景熠在进入平民窟地界后,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即使不看,他的大脑还是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了清晰的画面。他全身的细胞都叫嚣了起来,强烈的应激反应让他全身肌肉紧绷异常。若不是为了褚恬,他一辈子不会再踏进这里。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用全部的意志力忍耐。 “哗啦——”车胎在避之不及的碾过一个水洼之后停止了转动,项正飞倾身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又在导航上核对之后,转头唤了一声。 景熠微不可见的调整呼吸,缓缓睁开了眼睛,“wace,你留下。”说完,他利落的扣开门把手走了下去。 褚恬谨慎的盯着脚下坑坑洼洼的路,跟着景熠走进一条幽深的小巷,拐进了一处废弃的红砖楼。 楼道里充斥着厚厚的灰尘和霉味,蛛网密布。褚恬掩住口鼻,走的更加吃力了。 景熠穿过楼道,疾步爬上了4楼,连气都没喘一口。他不敢停留,害怕空气一进入肺里,就没勇气再往上爬。 终于,他在403斑驳的锈蚀黄铜门牌前站定。他牙关紧咬,做了最后的心理建设,伸手转动了早已松动的把手。 “咳咳咳……这是哪儿呀?”褚恬被屋内扑面而来的污浊空气激得猛咳起来,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景熠迅速打开窗子,他扔掉手套,换了副新的戴上,才转身面向褚恬,“这是我住了6年的家。” “……?!”褚恬本来还想抱怨,看到他口型的瞬间就像被点穴般怔住了。 几束阳光从破碎的玻璃窗里照进来,细碎的灰尘颗粒飞扬着。景熠逆光而立,高大挺拔的身影显得格外欣长,可他周身的气息却又透着强烈的隐忍和难耐。 他线条分明的俊颜上没有表情,只是那双藏在银边眼镜后的深眸里划过一丝不易捕捉的复杂神色。 “我的母亲名叫惠绮,是中俄混血。我身上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灰色眼睛来自外祖母遗传。母亲15岁离家出走,在纽约高级夜店做陪酒女。我是景齐峰和母亲一夜风流生下的私生子,6岁跟母亲进景家。景晗是我的同胞妹妹,比我小七岁。”景熠用异常冰冷的口吻说着,语速快得褚恬只能看手表上的文字才勉强跟的上。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眸色忽的一沉,仰头看了一眼霉斑密布的天花板。那里还挂着一盏锈迹斑斑的铜吊灯,紧锁于心底最深处的潘多拉盒子再次打开,倾泻而出的是压制不住的恶心感觉。 “我10岁那年,母亲在我现在站的位置,用一根电线悬梁自尽。景晗当时就在这屋子里,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饿了两天两夜,在母亲僵硬的尸体旁晕厥了过去。” 褚恬只听见脑子里轰的炸响了一记惊雷,身体所有的感官都失灵了。她的瞳孔散大又缩紧,缩紧又散大。表盘上的文字汇同景熠此刻诡异又寒冷的眼神让她忘记了要呼吸。 景熠微微呼吸了一下,刚准备继续说,就听见天花板的夹层里发出了持续的簌簌响声,是老鼠在乱窜。他本就紧绷的背部肌肉再次收紧,抑制不住的恶心感越来越强烈。 褚恬还没消化掉景熠说的话,就见他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他深蹙着眉捂住嘴,宽肩轻微抽搐着,好像在干呕。 景熠紧闭着眼,想把脑子里的记忆片段赶走,却无力抵抗身体真实的反应。他不停的冒冷汗,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像在抽筋,痛楚难当。 “熠……”褚恬见他快步往外走,想伸手抓他,却被他闪身躲开了。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看见了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还有扭曲的表情。 一波波难受的感觉让她的心跳凌乱,每跳一下都是绞痛的。她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怔怔的看着敞开的棕色木门。 现实太残酷,让她有如坠噩梦的感觉。寥寥数语,她只不过窥见了真相一角就受不了了。而景熠呢,他是什么感觉?她不敢想。 捷豹xj以最快速度开回了位于曼哈顿的高级公寓,景熠疾步走进主卧,反手摔上了房门。 褚恬一脚急刹车,差点没撞到的门上。她看着紧闭的双开门,心慌意乱。刚才回来的路上,景熠始终直挺挺的坐着,没说过一句话。但他惨白的脸色和不住发抖的身体都说明他非常难受,现在他又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实在让人担忧。 “褚小姐。”项正飞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拉了一把褚恬的胳膊。 “boss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带你去那种地方?”他急声问着,心里更是忐忑不定。自家老板的状态着实诡异,他从没见他的洁癖症发作的如此严重过。 面对他的质问,褚恬只能摇头。事关景熠最隐私的事,她不便多说。 项正飞郁闷了,他焦灼的看了一眼卧室门,心里拿不定注意的时候,褚恬却开口了,“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医生?心理医生?”项正飞不可置信的反问道。 褚恬咬牙点头,景熠这种状态俨然是病态,她担心他做出过激的行为。 “哎……”项正飞长长的叹息一声,无奈的说,“以他的性格,你觉得他可能看过医生吗?” 褚恬真是后悔死了,心里狠狠把自己骂了个遍。若不是她不依不饶,景熠也不至于这样。 “你去休息吧,有事我叫你。”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景熠一个人冷静冷静。 项正飞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得回了客房。 褚恬焦躁的在客厅里踱步,她想来想去,只想到甜品这一个办法。景熠每次吃了她做的蛋糕都会觉得放松,她决定试试这招。 她没去找项正飞,出了公寓大楼招了辆计程车,去“rosemary”带回了工具和原料。 她没有思考太久就决定了制作长崎蜂蜜蛋糕,景熠现在不舒服,蛋糕也只是个意思而已,最好不要做含有奶油和乳酪的,再增加他的身体负担了。 褚恬稳住心神,脑子里快速把流程和要领过了一遍,摒弃杂念开始分拣材料。 优质的面粉洁白而细软,在反复3次过筛后呈现出如雪绒般的蓬松质感。褚恬选了五个大小均一的鸡蛋,把蛋黄和蛋白分装在两只不锈钢碗里。她没有用自动打蛋器,而是自己动手打泡。 混合了龙眼蜂蜜的蛋黄逐渐发泡,从鹅黄色变成了淡黄色。褚恬看着渐渐致密起来的蛋液,第一次没有感觉到愉悦。心痛和愧疚占满了她的心,她只能更卖力的挥动打蛋器,才有一点呼吸的空间。 所有材料混合好之后,褚恬小心翼翼的将浓稠的面糊注入木质模具。她屏息凝神,生怕呼吸的轻微抖动让面糊里出现多余的空气。 木质模具进入预热好的烤箱,褚恬严格按照流程,每两分钟取出来消泡一次,反复三次过后,她调高炉温再次将模具送入。 长崎蛋糕独特的清甜香气在厨房里飘散开来,褚恬紧盯着烤箱里的情况,见蛋糕表面出现了漂亮的咖啡色,紧张的情绪总算稍稍放松了些。 就在她打算去准备切刀时,胳膊突然被猛拉了一下。转头一看,端木臻出现在了面前。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生病了吗?怎么在做蛋糕?”端木臻气喘吁吁,焦急的问道。 “生病?我没生病啊。”褚恬一头雾水,直摇头。 “诶?没病?那你家总裁风急火燎的打电话来,叫我赶紧来看你。”端木臻郁闷了,她好不容易过个周末,却被景熠一个急电从华盛顿召到了这里。 褚恬先是惊讶,随即又沉吟了下去。景熠这是怕她胡思乱想,才叫端木臻过来陪她的吧。他都难受成那样了还在为她操心,让她又感动又自责。 “到底怎么回事?”端木臻见她表情复杂,只能问了给她开门的项正飞。 “端木小姐,麻烦你暂时留下吧,陪陪褚小姐。”项正飞也猜到了自家老板的用意,看来他不会这么快恢复的。 褚恬安慰性的冲端木臻笑了笑,自顾自的又忙开了。她虽然不确定景熠是不是会给她开门,但还是决定要做完蛋糕。 端木臻无奈的瘪嘴,没有打扰忙碌的闺蜜。她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出来,猛灌了大半瓶,终于从焦急和燥热的感觉中平复下来。 褚恬一丝不苟的把晾凉的蛋糕切成2厘米厚度的薄片,摘下了一次性手套。她转头看了一眼靠在流理台边的端木臻,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宗医生呢,来了吗?” “来了,他先去见朋友了,要待会儿再过来。”端木臻见她如梦初醒的样子,松开的眉头又皱紧了。怎么感觉她有点不对,好像非常焦虑的样子。 “太好了,你赶紧叫他来看看景熠。”褚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示意她赶紧打电话。 “是他病了?”端木臻自然的往客厅的方向瞄了一眼,才反应过来自进了门就没看到景熠。 “嗯,快打电话。”褚恬也来不及细说,催促道。 宗伽文最近收治了一位间质性脊索瘤病人,由于病情复杂,他暂时还未制定出手术方案。他本来想趁着来纽约的机会去拜访一位擅长脊索瘤的同行,可他还没到达目的地就被端木臻一个电话叫回了景熠的公寓。 “宗医生,不好意思,这么急把你叫过来。”褚恬一见宗伽文进门,就忙不迭的道歉。 宗伽文整理了一下t恤领子,眼神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了一圈,“什么事这么急?少爷呢?”‘少爷’打电话给端木臻是说褚恬病了,可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大不妥,让他嗅到了点异样。 “在房里,你能去看看他吗?”褚恬忧心忡忡,刚才她做好蛋糕后又去敲了门,可景熠还是没有开门。 宗伽文调整呼吸坐到了沙发,决定先问清楚情况,“说说怎么回事。” “是我的错,他好像洁癖症发作了,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里。”褚恬低声说着,又朝宗伽文投去了请求的眼神。 “表现如何?”宗伽文一听就蹙起了眉,用医生专业的冷静声音问道。 “你知不知道他家里的事?”褚恬还是决定先探探虚实,不敢贸然回答。 宗伽文脸色一沉,立即起身了,“我们去书房谈。” “嘿,你什么意思?!”端木臻马上不高兴了,居然要回避她。 “臻臻,别捣乱。”宗伽文沉声说着,也没管女朋友愿不愿意,直接带着褚恬进了书房。 他锁上门,随手在书桌上拿了两张白纸和笔,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 “他家里的事我大概知道,他小时候一直跟他妈住在美国,后来才进的景家。” 褚恬看着他说完,心下有了决断,“他今天带我去了小时候住的地方,在布鲁克林平民窟。他当时出了好多冷汗,还干呕想吐。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里,我敲门也不理。” 宗伽文记录着,心里感觉有些不好,“那地方很脏?” “嗯,非常脏,是栋废弃的房子。”褚恬不太敢回想那个地方,含糊的答道。 “哎。”宗伽文短促的叹气,又摩梭着额角沉吟了下去。他有节奏的用笔敲着纸页,心里权衡着。 “叫wace去拿备用钥匙,我进去看看。”他很快做出了判断,不见到病人只靠旁人口述是不行的。 褚恬蹙眉看了看他严肃的样子,咬牙决定了。死就死吧,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宗伽文拒绝了褚恬和项正飞要一起进去的意思,独自进了漆黑的主卧。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神色平静的出来了。 “褚恬,你进去。”他回到客厅找到了坐立不安的褚恬。 “他怎么样?”褚恬赶紧起身,十指紧张的搅在一起。 “没事,你给他送点水去。”宗伽文也不想告诉她心里真实的感受,只把声音放到了更轻。 褚恬二话没说,冲进厨房忙开了。 “究竟怎么样?”端木臻谨慎的望了厨房的方向一眼,尽量压低声音问。 宗伽文坐下,躬着身子深深的吐气。他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说,便安慰性的拍了拍端木臻的手。 说实话,他现在非常震惊。房间里的景熠不是他熟悉的,苍白又无力。他进去一个小时,景熠面对他的问题全程没说过一句话,最后只要求见褚恬。 他的精神脆弱的处在崩溃边缘,让宗伽文深为担忧。但景熠的脾气他很清楚,如果他不想说,再怎么问都是徒劳。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褚恬身上,希望她能想办法开解他。 第113章 惨白的灵魂 褚恬端着托盘轻手轻脚的走进了主卧,她站在里间门外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把情绪放平,才开门进去。 卧室里的遮光窗帘都拉着,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景熠穿着全黑的睡衣靠坐在床头,他低着头,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反应。 “还好吗?”褚恬放下托盘坐到床边,心疼的去拂他的额发。他没戴眼镜,双肩下沉,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景熠没有回答,也没躲开她的手,只怔怔的坐着。 褚恬紧抿着嘴唇,斟了杯茶送到了景熠嘴边。他的嘴唇很干涩,微张着正在吐息。看得出他还非常难受,让她心疼的发紧。 景熠就着她的手慢慢吞咽着,合适的水温和香气怡人的味道源源不断流进嘴里,又汇聚到他发冷的心中。 “我饿了。”褚恬刚放下茶杯,手表就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赶紧端起餐盘叉了一小块蛋糕送了过去。他说话了,只是三个字而已,就让她欣喜的快哭了。 景熠细嚼慢咽的吃着,银灰色的眸子渐渐有了一点情绪。如果可以,他真的只想独处。但他还没完全消失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担心他。尤其是褚恬,为了她,他必须振作。 “好吃吗?”褚恬安静的喂完一块蛋糕,才放下餐盘轻轻握住了景熠的手。他虽然戴着手套,但她还是察觉到了异样。他的手非常僵硬,还很冰冷。 景熠微动了下眼球,不太清楚的视线中是褚恬的脸。她异常白皙的脸庞在暖色灯光下显得非常柔和,她的嘴角带着微笑,一双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满溢着关切之色。 “好吃。”景熠调整呼吸,用尽量平稳的声调说道。蛋糕清甜的香味和柔软致密的口感让他觉得好多了,她做的果然是最好的。无论他有多少难耐的情绪,都会被这份特殊的甜蜜安抚。 褚恬條的咬紧了嘴唇,强忍着泪意探身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好多道歉的话就在嘴边打转,最后都化作了无声的亲吻。 这样的景熠她从未见过,即便是两人重逢的时候,她都不曾见过他流露出这样深切的无力和低落情绪。 “我不是景齐峰合法的儿子,母亲到死都没有得到正式身份。如果不是大哥身故,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景家半步。”景熠平铺直叙的说道。刚才在布鲁克林他本打算和盘托出,无奈被应激反应打乱了计划,现在他决定继续说完。 褚恬忽的见他来了这么一句,低头调整了一下手表,又抬眸注视着他,放平心态聆听。 “好奇我的洁癖症吗?”景熠没有回握住她的手,只是放缓语速,方便她读唇语。 “你说。”褚恬点头,这个症结她已经疑虑很久了。 “我的记忆开始于那间屋子,每天伴随我的就是邻居打架吵闹的声音,还有小混混们在楼道里追逐的脚步声。在那里,没有舒适安逸的生活。只有暴力,犯罪和毒品。”景熠说着,没有情绪,只是冰冷的。他发现真的说出来并不困难,也许是因为对象是褚恬,又或许因为这些记忆已经太过遥远。 “三岁的一天,我下楼扔垃圾,在集中垃圾箱旁看见了一具尸体。我不知道他死了多久,只看到他腐烂的皮肤上爬满了蝇蛆,还有老鼠在啃咬。从此,我没法直接触摸东西。只要别人一碰我,我就会浑身冷汗,感觉有虫子在身上爬。” 褚恬的呼吸條的一滞,握着景熠的手也下意识的收紧了。他居然是这样患上洁癖症的,那个场景就算不想象也知道有多吓人。他那时不过是三岁的孩子,居然亲眼目睹了世上最恐怖的阴暗面。 “我只是母亲的负累,她每天浓妆艳抹的出门赚钱,我就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还必须忍受她随时爆发的不满和发泄。直到6岁,母亲等来了来接她的人。景齐峰的妻子李芳洁去世,他终于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我这个荒唐的私生子。” “当时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是高兴的,甚至幻想过父亲会给我一点亲情。可是,我很快发现这个想法过于天真。景齐峰只不过是为了给景家多一份保障,多一个儿子,他就多一个继承人,景家在公司地位也就越稳固。” 景熠说了一大段,突然抬眸直直盯着褚恬,声线随之变得冰冷非常,“你母亲褚怀瑾,我一直知道她的存在。景齐峰有一个木兰花匣子,里面放着她的照片。” 褚恬机械性的倒抽一口凉气,她反复看着手表确认了几次,才确定不是看错了。她惊的周身紧绷了起来,心跳骤然失稳了。 景熠终于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他再次错开视线,垂眸说,“母亲在住进老宅后性格变得更加乖戾,对景齐峰的冷淡和不理睬,她执着到了魔怔的地步。我7岁那年,她擅自取了景齐峰的冷冻精子,在美国做了试管婴儿手术。这就是景晗出生的原因,和我一样,被母亲当做争取地位和情感的工具。” “结果当然没有让她如愿,对我,景齐峰至少还愿意花钱培养。但对女儿,还是他不想看到的女儿,除了名字,他连抱都没抱过景晗一下。”景熠的语气中出现了些许鄙夷,整个人也更加沉闷了下去。 “我一直想不明白景齐峰当初为什么会找上母亲,直到看到褚怀瑾的照片,我知道了原因。”景熠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一下褚恬的眼角,深眸随即泄露出了一点难明的哀戚。 “我母亲的眼睛,和褚怀瑾有几分神似。不是灰色的,是普通黄种人的黑眼睛。”就是那双眼睛,把她送进了一生的梦魇中。迷恋从来不属于她的男人,贪恋从来不属于她的位置,致死未能如愿。 褚恬握住景熠的手像触电般抽离了,她怔怔的看着他脸上细微变化的表情,心跳猛地漏了好几拍。无数的问题闪现在脑海里,果然是母亲破坏了景熠的家庭,她的存在甚至间接逼死了他母亲。他早就知道了母亲的身份,还和她在一起,为什么?! “褚恬。”景熠看着褚恬戒备的样子,心尖上一痛。就知道她会很震惊的,这些事实听起来太扭曲诡异了。现在她都知道了,还会相信他吗?他不确定,甚至感觉到了害怕。 他没有去拉她,注视了良久后复又开口了,“我没有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肮脏的平民窟里摸爬滚打。我没有体会过普通的家庭温暖,受尽父母的冷眼。这才是真正的景熠,你还喜欢我吗?还会陪着我吗?” 一席话景熠是鼓起勇气问的,他的心动摇的厉害,强烈的不安撕扯他脆弱的神经。可他还是想问,即便现实残酷,他都不愿意活在虚伪里。 褚恬再忍不住心痛,无声的落泪了。面前的男人没有了耀眼的万丈光芒,苍白而无力。他说的话,字字句句如针如刀,刺痛了她的心,剜的她心头滴血。 她看到了最真实的景熠。他不是强大的,不是自信沉稳的。他的灵魂从降生开始就没有完整过,他的世界残酷而黑暗。她终于知道他冰冷的性情从何而来,明白他为何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太多的心痛和愧疚纠集在褚恬心中,全部化作了汹涌的泪水。怀疑只持续了一秒钟就消失了,她不该质疑景熠对她的感情。他比任何人都真实,从不虚伪造作。喜欢就倾尽全力,不喜欢就不浪费一点情绪。就是这种简单甚至笨拙的性格,一次次撼动她的心,让她爱的义无反顾。 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原来生于人世是这么值得庆幸的事。如果今生的恋人是前世的债,如果女人是男人丢失的肋骨。那她只会是这个男人的债和骨头,是他缺失的情感和色彩。 “景熠。”褚恬没有去擦眼泪,只是再次把手放在了景熠的大手上。她摘下他的手套,紧紧的和他十指相扣。 “我老早就告诉过你,你是谁不重要,你就是你。我喜欢的不是一个名字符号,也不是身份地位。抛开外在,我只看到你这个人。”她轻声说着,看着他深眸中出现了点点震动的光华,心便控制不住的发热。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并肩而立是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把什么都抗在身上。我就在你面前,你可以分担一些给我。熠,我很高兴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我爱你。” 褚恬含泪而笑,清亮婉转的声音像泉水般流进了景熠心里,不是炙热的,微凉的,带着她独特的美好和柔情直教他的心阵阵悸动。 “我爱你”三个字重重的落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在景熠的心湖中激起了狂澜,让他有如坠梦境的不真实感。 褚恬见他怔怔的不讲话,眼神也闪烁的厉害,又心疼又难过。她倾身抱住他紧绷的身体,耳语道,“熠,抱抱我吧,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景熠被她带着哭腔的祈求声激得耳廓麻痒,这声音是那么好听,是撒娇,又像是确认。让他所有的爱意无声的翻涌起来。 “恬儿,我的傻女孩儿。”他把声音放到了最轻,无限宠溺的唤着,伸展长臂将软乎乎的小人完全收入羽翼之下。叫他说什么好,这女人实在太好了,让他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褚恬吸了吸鼻子,心头一松,随即大哭了起来。往事一跃而来,把她拉进了复杂的情绪之中。她有伤心、有愧疚、还有后怕,最后都融化在了景熠温暖的怀抱中。 景熠托住她的小脑袋,手臂施力紧紧的抱着。他感觉到滚烫的泪水滴在颈窝里,心中又疼又喜。好在她没退缩,好在她还是坚定不移的相信他,真是太好了。 褚恬宣泄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收住了哭声。她不顾形象的在景熠的衣领上蹭了蹭,抬头看着他恢复神采的深瞳,试探着问,“那景晗呢?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过她?” 景熠好不容易平稳了的心跳又是一紧,他微蹙着眉想了一瞬,冷淡的说,“她从小不跟我在一起,没什么感情。” 褚恬一听就知道是借口,瞪着眼睛倔强了起来。 景熠被她嘟嘴瞪眼的样子打败了,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背,老实的说,“我对景晗有心理障碍,再说,她恨景家入骨,见了我也只会吵架。” “可是,她昨天看了你的消息伤心的很厉害。”褚恬困惑了,既然两兄妹的感情这么差,为什么景晗昨天会是那种反应? 景熠眉心微动,同样疑惑了。景晗居然关心他的消息,怎么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你知道她昨天喝的有多醉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你们的关系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褚恬连连摇头,担忧的情绪又上来了。 这么一提,倒是让景熠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他捏住褚恬小巧的下颌,强迫她集中注意力,漫不经心的问,“你一直以为她是我前女友?” “呃……”褚恬條的红了脸,尴尬的接不上话。她怎么知道这两人是兄妹啊,真是糗大了。 “哼。”景熠轻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加重了手指的力度,调侃的意味愈加明显,“和我‘前女友’做朋友感觉如何?” “我,你……”褚恬哼哼唧唧没说出完整的话来,随即垂下了眸子,想了半天才辩解道,“那是你说的你喜欢过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嘛,上次廉主席寿辰,我看到你们在花园说话来着。” 景熠没来由的愉悦了起来,忍着笑继续问,“你怎么和她认识的?不别扭?” 褚恬轻轻摇了摇头,“她人其实挺好的,对人很热情。我们是偶然碰见的,她常来买甜品。” 景熠当然不是想听她这些解释,直接把话挑明了,“不吃醋?” 褚恬瞄着他的口型,不满的嘟起了嘴,“谁吃醋了,我才没那么小气。” “不小气?很好,想不想见我‘前女友’?”景熠不开心了,这小女人的心怎么这么大。先前要求他不要为难俞海晴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说她没吃过景晗的醋,瞬间点燃了他的占有欲。 “你!”褚恬一把挣开了他的禁锢,狠狠剜了莫名其妙的男人一眼。有他这么说话的吗?居然要带她见他的旧情人,疯了吧。 “怎么,又小气了?”景熠看着她炸毛的样子,手指愉悦的敲了敲被子。逗她就像逗小狗,可爱的让他舍不得放过。 褚恬不耐的瞪了他一眼,起身说,“我出去了,宗医生还等着呢。” “跑哪儿去。”景熠施力拉了一把,把跌坐下来的人搂紧。又细细欣赏了一番她美目圆睁的样子,忍不住啄了一下她紧抿的唇瓣。 “你到底要怎么样嘛~!”褚恬又羞又恼,又挣扎不开,只得报赧的喊了一句。 “呵呵……”景熠从胸腔里发出低笑声,抚摸着她的背,终于收起了调侃,“这边的事都解决了,明天跟我回去。” “嗯?解决了?”褚恬吃了一惊,这么快?不是吧? 她刚想问问具体情况,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摸出一看,视讯来电人是童卿昕。 她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按下了接通键,“卿昕,你好。” “甜妹妹,在哪儿呢?”童卿昕甩了甩头上的汗水,坐下喘了口气。 “在美国。” “哦,我说刚才小雨去给你送票没见人。”童卿昕笑了,她正在彩排,趁着中场休息才得空给她打电话。 褚恬这才想起了上次找她要票的事,忙抱歉的问,“是第几场的票呀?” “当然是首场,票给你放在店里了,你和matthew一定要到啊。”童卿昕见前头的同事朝她招手,加快语速嘱咐道。 褚恬偷瞄了景熠一眼,没什么底气的说,“好,那到时候见。” 她收了线,看着景熠面无表情的脸,试探着问,“卿昕的演唱会,你能不能陪我去呀?” 景熠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拿起手机查看了一下演唱会日期和自己的日程,吩咐道,“去收拾,现在回去。”演唱会就在明晚,现在不走就赶不上了。 “真的?”褚恬惊喜的拔高了声调,她还以为他不会去那种集会的地方呢,没想到居然答应了。 “别磨蹭,赶不上就不能怪我了。”景熠又催促道。最近她心情一直不好,难得她提出要求,就是再龟毛他也必须满足。 “嗯嗯,马上就去。”褚恬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了,她刚从床上蹦起来,又担心的拉住景熠的手问,“你真的可以吗?要是不舒服我们就不去了。” 景熠被她这句关心的话说的舒服极了,身上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他掐了一把她皱着的小脸,确认的点头了。 端木臻在客厅里焦急的等了半天,见褚恬和景熠出来忙迎了上去,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没有任何不妥,冷脸依旧。 她瞬间就不爽了起来,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订婚消息她还来不及审问呢,立刻发难了,“哟,出来啦?我看你没病嘛。” 宗伽文瞬间头大了,拉住端木臻摇了摇头,又问景熠,“好些了?” 景熠没理会端木臻夹枪带棒的讽刺,只朝宗伽文点了个头,“我们要回去了,你们也走。” “我的天呐,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坐飞机坐着玩儿?”端木臻无名火窜的八丈高,这男人真会折腾人。她才坐了几分钟啊,又被赶了。 “榛果儿,对不起啊,你别生气嘛。”褚恬忙不迭的打圆场。 “我没生气,你干嘛帮他道歉。”端木臻不耐的瞪了景熠一眼,又朝宗伽文发难了,“我说,我的周末怎么办?你怎么赔?” “赔赔赔,我们去吃顿好的,啊。”宗伽文陪着笑,拉着端木臻往外走,又转头朝景熠和褚恬讪讪一笑。 “呼……”褚恬见两人开门出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心想宗伽文也是不容易,天天把端木臻伺候的跟太后似的,难为他了。 第114章 天后的演唱会 景熠带着褚恬在第二日下午回到了b市,二人回公寓休息了片刻,晚饭后去了体育馆。 廉逸尘已经在b市陪了童卿昕两天了,现在只要她开唱,他都会充当贴身助理,帮她打理事务。 他在准备间外面清点着祝贺花篮,就见工作人员又抬着一个花篮走了过来。这个花篮非常精致,优雅脱俗的插花样式吸引了他的眼球。打开上面夹着卡片一看,原来是褚恬和景熠送的。他立即把手头的事务交给了助理,离开后台去了舞台正对面的贵宾席。 景熠和褚恬果然已经到了,正坐在一起说话。 “来了?”廉逸尘走到景熠旁边的位置坐下,探头朝褚恬颔首示意。 “廉先生,你好。”褚恬礼貌的打招呼,又和景熠交换了一个眼神。 廉逸尘看着时间还早,就提议他们去后台休息室坐坐,却被景熠拒绝了。他故意提前来的,等会儿肯定人进人出,他不想被‘不干净’的人挤来挤去。 廉逸尘也没勉强,又见二人神色正常,一直担忧的情绪平复了下去。他和景熠寒暄了几句,再次返回了后台。 褚恬摆弄着手里的恶魔角发卡,兴奋的说,“我是第一次到现场看卿昕的演唱会,你以前有没有看过?” 景熠瞄着她手里的发卡,只摇了个头。要不是为了她,他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何必多此一问。 “干嘛冷着脸嘛,笑一个。”褚恬撒娇着眨眼睛,想把绷着脸的男人逗乐。 景熠毫不客气的回敬了她一记冷眼,又顺过发卡扣在她头上。嗯,看着挺劣质的,戴着倒还行。 “呵呵……”褚恬摸着头上的尖尖角笑了,算了,他能坐在这儿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何必再强求。 演唱会在8点正式开场,体育馆1万2千个座位座无虚席。在一片银色的荧光棒组成的“星海”中,童卿昕身着鱼尾碎钻长裙坐在一弯银月上,从顶棚缓缓而下。 “哇~!好美啊!”褚恬看着大屏幕上戴着蕾丝面具的童卿昕,忍不住赞叹道。虽然她听得不太真切,但还是有类似欢呼的声响在耳边回荡,现场气氛果然和看碟不一样。 景熠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先看了一眼兴奋的褚恬,又瞄了一眼旁边笑的春风得意的廉逸尘,不觉在心里轻笑了一声。看来除了他,所有观众都拜倒在百变天后的石榴裙下了。他还是不要说话,默默的做背景板就好。 演唱会现场安放的都是顶级音响设备,放大数倍的音乐声倒是让褚恬受益了。她可以听见一些歌声,只是细微很多,但已经足够让她全情投入了。 景熠开始还只是冷眼旁观,渐渐的也被舞台剧般的音乐剧情,还有如梦似幻的舞美效果吸引。 还有一件事使他很是欣喜,褚恬一直看得非常投入。她好像能听见一点,整个人的情绪都随着歌曲起伏。快歌时,她会跟着观众一起敲打荧光棒。慢歌时,她也会动容的跟着哼唱。她专注的样子总是分外好看的,加上现场灯光的映衬,更是漂亮的不像话,看得景熠也痴醉了。 演唱会在一波劲歌热舞串烧后进入了异常高涨的气氛中,短暂的换装时间结束后,一束白色追光灯打在了舞台中央。童卿昕怀抱木吉他,坐在高脚凳上缓缓升上了舞台。 现场气氛再次沸腾了起来,歌迷们不停敲打荧光棒,呐喊声、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这个固定环节是他们最喜欢的,童卿昕一般会自弹自唱几首本人填词作曲的情歌。 童卿昕一改前半场面具遮面的形象,精致漂亮的脸庞没了遮挡,美的摄人心魄。她穿着齐膝香槟色纱裙,简单又清丽,正如她的英文名一样,像极了娇艳盛放的百合花。 她环视现场一周后,注视着舞台正对面某个地方,轻拨和弦。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响起的前奏并不是童卿昕自己的歌,而是一首老歌。歌迷之间立刻骚动了起来,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女神选这首歌的用意。 “秒针分针滴答滴答在心中,我的眼光闪烁闪烁好空洞,” “我的心跳扑通扑通的阵阵悸动。” “我问自己要你爱你有多浓,我要和你双宿双飞多冲动,” “我的内心忽上忽下的阵阵悸动。” “……” 童卿昕辨识度极高的气声刚吟唱了两句,本来躁动的现场立刻变得寂静无声。歌迷们已经来不及想这首歌是她为了向老公告白,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深深的被她深情悠扬的歌声吸引住了。 褚恬才听了个开头,就捂嘴正坐了起来。得益于现场的寂静,她听得比之前更真切。动人的歌词配上童卿昕气质独特的低吟浅唱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景熠本来还在和廉逸尘说话,却见他朝褚恬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转头一看,他的小女人已经在感动流泪了。 他看了一眼大屏幕,伸手将心思敏感的小人儿揽进怀里。这首歌确实十分动听,既然她这么沉醉,他也不愿出声打扰她聆听。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要不是你问我,要不是你劝我。” “要不是适当的时候,你让我心动。” 童卿昕全情投入闭眼唱到第一遍副歌结束,在间奏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她朝贵宾席的方向挥手,含笑着开始讲话。 “今天,除了在坐这么多歌迷之外,还有我的两位好朋友前来捧场~!” 褚恬刚刚擦了一把眼泪,就看到大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歌手在演唱会上讲话多是即兴的一般不会有字幕,之前童卿昕说话时也确实如此。但现在她说的内容,再配上字幕,感觉是为了迁就她这个听障者特意为之。 褚恬此刻心里所想也正是童卿昕的初衷,她之所以选这首歌,就是为了褚恬和景熠。前段时间关于景熠的花边新闻让她很担心,趁着今天开唱的机会,她想给他们一份惬意和甜蜜。 “嗯……大家可能会问这个环节的第一首歌为什么不唱我自己的歌。那是因为我的两位好朋友近来有大喜事发生,《明天我要嫁给你了》送给你们。” “matthew~!vanessa~!best-wishes-to-you~!!!” 童卿昕脸上的笑意更甚,又加大了音量。她笑的梨涡浅浅,伸直手臂示意着贵宾席的方向。虽然台下灯光昏暗,她看不到褚恬和景熠,但她此刻心中所有的祝福相信他们都接收到了。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 “要不是每天的交通,烦扰着我所有的梦。”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终于嫁给你啦。” “要不是你问我,要不是你劝我。” “要不是适当的时候,你让我心动。” “……” 童卿昕再次开始唱歌,就在她祝福的话出口的同时,褚恬猛扑进了景熠怀里。她太意外了,童卿昕虽然顾忌隐私叫了她和景熠的英文名,但这祝福确确实实是给他们的。还有这首歌,太好听了,幸福来的太猛烈,让她又哭又笑,开心的飞上了天。 景熠搂住情绪波动的小女人,轻轻摩梭着她纤细的胳膊安慰着,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廉逸尘。 “我事先不知道,是她自己安排的。”廉逸尘尽量靠近景熠耳畔,浅笑着解释了一句。难怪童卿昕两次现场彩排都没有排练这个部分,感情是藏着心思的,真真儿是个细腻的丫头。 “多谢你们。”景熠神色淡然的回了一句,他没有怪责童卿昕在公开场合提起他的意思,反而充满感激。有友如此,他何其幸也。 廉逸尘先是一怔,随即深深的笑了。他和景熠相交多年,‘多谢’二字还是第一听他说。他对褚恬用心一点不比他对童卿昕的少,只盼着他们能早日正式开花结果。 “哇塞~!这两人是谁呀,面子太大了,lilian居然特意送了首歌给他们。” “啧啧啧,羡慕嫉妒恨啊。要是女神给我唱首歌,我一定兴奋到三天三夜睡不着。” “你谁呀你,lilian的朋友肯定是廉大神那个级别的,我们怎么可能知道,想也白想。” “……” 坐在内场vip区域的俞海晴听着身边几位歌迷热烈的讨论,整个人都有种眩晕的感觉。刚才的那首歌,还是有童卿昕说的话都让她再无心看后面的演出。 那两个英文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冷僻的名字,但凑在一起还是让她隐隐感觉到不安。她心里猜测不停,会是他吗,童卿昕说的是景熠吗? 演唱会在童卿昕返场三次后圆满落幕,景熠趁着歌迷们还在大喊encore的时候带着褚恬离场了。 可他们还没走到停车场,褚恬就固执的停住脚步,非说要等童卿昕出来亲自感谢后才走。景熠也拗不过她,只得给廉逸尘打电话,询问后面的安排。 “怎么样,他们什么时候出来?”褚恬等景熠挂了电话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还要去前面见歌迷,跟我回去,明天再见也不迟。”景熠微蹙着眉,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他可是很不喜欢等待的人。 “不行,我一定要等她出来。”褚恬坚决的摇头,童卿昕送了这么大的惊喜给她,理应感谢的。 景熠无奈的叹了口气,面对她的倔强,他向来是瞬间就心软的。她想等就等吧,也不差这一刻。 廉逸尘当然清楚景熠的性格,他做主压缩了见面时间,只让童卿昕去体育馆前面露了个脸,和歌迷照了张大合照,就带着她从馆内的员工通道去了后门。 廉逸尘出行向来习惯带着保镖,为首的保镖见一个女孩子速度很快的冲过来,戒备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steven,是我朋友。”童卿昕松开廉逸尘的手,上前解释道。 steven见廉逸尘点头后,才配合的让开路。 “卿昕,谢谢你!”褚恬拔高声调说着,给了童卿昕一个大大的拥抱。 “呵呵,不客气。”童卿昕轻快的笑了,又让廉逸尘把保镖支到后面去。景先生是大大的洁癖,这么多人在这儿,他肯定是不想过来的。 景熠冷眼瞪着刚才拦住褚恬的高个子保镖,待他们退到后面去后,才敛去表情走了过去。 “你唱的好棒啊,太厉害了。”褚恬摇着童卿昕的胳膊,崇拜之情泛滥成灾。 童卿昕有些不解的蹙了下眉,点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不太确信的看着褚恬。 “我能听见一些,很棒。”褚恬小声的凑到她耳畔轻语,再次感念于她细腻的心思。 童卿昕眼睛里大喜过望的精光一闪,提议道,“那你还想看吗?明后天还有两场,你都可以来。” 之前帮着褚恬练歌的时候,她就发现她天生好嗓子,失聪实在是太可惜了。既然她这么喜欢,她也想让她多感受一下。 褚恬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看向了走到她身边的景熠。 “安排好时间,叫alice陪你。”景熠大方的同意了,今天是这段时间褚恬最开心的一天,他当然愿意延续这份好心情。 “谢谢。”褚恬心里甜甜的,不觉有些脸红了。 景熠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低头轻轻在她发顶上一吻。她这个样子实在惹人怜爱,若不是有旁人在场他一定用力的吻她。 “哎呀,哎呀,你们这样可不好。”童卿昕看着两人情意满满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童童。”廉逸尘有些无奈了,她这是在暗示他这个老公做不够好呢,还是在庆幸景熠和褚恬并没受到“订婚”消息的影响? “呵呵呵,我说笑的。”童卿昕看着廉逸尘略微尴尬的样子,忙打了个圆场。 “走吧。”景熠然面不改色,拍着褚恬的背提醒道。他们才远距离飞行过,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他担心她太累。 “你们快回去吧,我还有庆功宴得赶紧去了。明天你直接过来,我让小雨出来接你。”童卿昕点头附和,又拉了一下褚恬的手。 褚恬现在情绪亢奋,不过还是决定遵从建议。她再次向童卿昕道谢后,和景熠往车子的方向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刚刚几个人说话的情景全部被他人看了去。俞海晴站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面色惨白。 她看着景熠高大的身影逐渐离开视线,脑海里还回闪着刚才他亲吻褚恬发顶的画面。她的猜测竟成真了,他真的就是童卿昕祝福的对象。她虽然看的不真切,但他和褚恬亲密的姿态还是让她有被夺去呼吸的感觉。 “俞海晴,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原来这就是他拒绝你的原因,原来就你一人被蒙在鼓里。人家亲亲热热,你傻傻的以为还有希望,太可笑了。”俞海晴心里山呼海啸的酸楚难受,脱力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第115章 心殇 这一夜注定是有些人的不眠之夜,除了俞海晴,还有景齐峰。 冷清的疗养院卧室里,印满文字的纸张散落一地。景齐峰瘫坐在轮椅上,浑浊的眼睛里震惊的神色几经明灭。几天前和褚恬会面的经过一遍遍在脑海中重演,让他的心跳凌乱,呼吸越来越紧。 手下人按照他的要求全面调查了褚恬的身世背景和人际关系,可返回来的资料却如重磅炸弹,让他差点稳不住情绪昏厥过去。 褚恬竟然是褚怀瑾的女儿! 戏剧性的发现让景齐峰久久回不过神,难怪那天他见到褚恬就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细细回想,她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都和褚怀瑾非常像。特别是那双大眼睛,圆而黑亮,简直和楚怀瑾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瑾,我都做了些什么……”景齐峰周身一凛,一滴老泪落了下来。他握紧发抖的双手,懊恼又痛楚的闭上了眼睛。 他居然羞辱了褚怀瑾的女儿,亲手签下的支票像紧箍咒一样紧锁着他的心,又像重锤敲打着他沉寂已久的灵魂。 万万没想到的事实让他控制不住自我嘲弄,他的人生就是一出闹剧,老天一刻也没停止过捉弄。他失去爱情,失去亲情,就在他坚定的认为俞海晴能带给景熠幸福时,褚恬再次证明了他的愚蠢和失败。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除了这口呼吸外还有什么,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褚恬是带着笑意醒来的,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身边是空的。景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床头柜上留着一张字条。 “我去上班了,你多休息,不要着急去店里。” 简单的一句话,因为他飞扬的笔迹而满溢着关切。褚恬含笑着把白色的信签纸凑近鼻底,上面似乎还有景熠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让她安心。 她起床吃了早餐,叫了alice来接她,带着好心情出了门。可当她踏出大厦的时候,所有的好心情瞬间飞走了。 大厦门口不仅停着她的黑色奔驰,还有一辆扎眼的林肯mkz。下一秒,她就被两个高大的保镖拦住了去路。 alice已经下车了,见势不对立即上前护住了褚恬,“你们是什么人?” “景先生请褚小姐走一趟。”保镖面无表情的说道,又紧逼着上前一步。 “景先生?”alice眉心一蹙,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表情隐忍的褚恬。糟了,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吧? “你先去吧,我很快回来。”褚恬也没解释,只是按住她挡着保镖们的胳膊,示意她没事。 “你疯了?他们是谁的人看不出来吗?”alice恼火的说着,没有退让半步。她决不允许景齐峰接触褚恬,对方绝不是请褚恬去说话这么简单。 “得罪了。”保镖没了耐心,一人控制住alice,一人把褚恬推上车,绝尘而去。 不多时,褚恬就到了疗养院。和上次不同,保镖们没带她去花园,而是走进了一栋白色二层小楼。 主卧门打开的时,褚恬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景齐峰半躺在宽大的床上,周围环绕着各种医疗仪器。 她稳住呼吸走进去,在床前站定,可床上躺着的人却让她的心莫名一紧。景齐峰的脸色看起来比上次更差,脸上戴着输氧管正在费力的吸气。 “景老先生。”褚恬开口叫了一声,没有太多戒备,反而放轻了声音。 景齐峰盯着天花板失神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缓慢转动眼珠,映入眼帘的是褚恬的脸。她的表情是平淡的,如果不是他眼花的话,还看见了一些担心的神色。 “走近些,坐。”景齐峰控制住情绪,无力的抬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褚恬犹豫了一下,才走到床边坐下。更近的距离让她看的更真切,景齐峰确实非常虚弱,连嘴唇都泛青。 景齐峰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浑浊的眼底蒙上了雾气。在他面前的是褚怀瑾的女儿,是他爱了一辈子,却永远都得不到的女人的生命延续。往事和现实交织成密实的大网,紧紧缠绕着他孱弱的心脏。 “您没事吧?需要叫医生吗?”褚恬真的担心了,他看上去很不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样。 “你妈妈……可好?”景齐峰听着她善意的话语,更后悔他的所作所为。她竟然关心他,这份超越人之常情的善良震撼了他的心。 褚恬摸到呼叫器的手條的缩了回去,万分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她没看错吧,他问了母亲?! 景齐峰见她很是惊讶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是怀瑾的女儿?她现在在哪里,身体还好吗?” 眼泪上一秒还无迹可寻,下一秒就从褚恬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夺眶而出。所以,景齐峰调查了她,他终于发现她的身世了吗? “怎么,她不好?”景齐峰被她的眼泪惊住了,忙伸手去够褚恬的手,却使不上劲。 褚恬噌的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想走,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开步子。她颤抖的吸了两口气,又缓缓坐了下去。 面对景齐峰紧张的询问,她感觉排斥又心酸。不知道是因为报复心作祟,还是想对他的想法探个究竟,她改变了保持沉默的想法。 “去世了,我九岁的时候,死在巴黎了。”褚恬一字一顿的说着,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 景齐峰呼吸一滞,本来有了一点精神的眼睛迅速黯淡了下去。良久,他才机械性的吸了口气,声音更加无力,“是吗,已经去世了……” “您到底有没有爱过我maman?知不知道她过的有多辛苦?”褚恬突然激动起来,拔高声调质问道。 面前的人实在让她看不透,他对待她的手段不可谓不凌厉,可现在他又神色温和,好像是只是个普通老人。 面对褚恬愤愤不平的质询,景齐峰只是沉默以对。爱过吗?当然爱,现在仍爱着。那个如木兰花般美丽干净的女人,在她还未盛放的时候,他就已经爱上了。 他永远记得和楚怀瑾邂逅的那天,春日暖阳中,24岁的他遇见了年仅7岁的楚怀瑾。她穿着质朴的白裙坐在木兰树下,柔嫩的小手中捻着一片木兰花瓣。 那个美丽的场景触动了他的心,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道出了誓言,“待你长大了,嫁给我可好?” “哈哈哈,好呀。”小小的楚怀瑾被面前奇怪的大哥哥逗得朗声笑了,美目弯弯。玩笑似的回应了他。 可待她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之时,他却早已为人夫、为人父。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孽缘般的重遇,开启了景齐峰终其一生的执念。一同毁掉的还有褚怀瑾平静的人生,和他三个孩子的两位母亲。 “你为什么要伤害景熠?他可是你儿子,难道生在景家是他的错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褚恬被景齐峰避而不答的态度激怒了,大喊出声。 她脑子里只想起了景熠的身世,和他叙述那些时冰冷又复杂的眼神。切肤的痛楚绞得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对不起……”景齐峰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喃喃自语的说道。 他早就知道错了,在身体崩溃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后,他幡然醒悟。可为时已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景熠早已形成了冰冷无情的性格。若非长子离世,他恐怕永远没机会再见到他。 “对不起?你告诉过景熠和景晗吗?他们听到了吗?”褚恬短促的吸气,她又喊了两嗓子起身想走,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软了下去。 冲进门的景熠飞奔上前抱住了褚恬,他托着她无力的身体,又见她满脸泪痕,强烈的愤怒随之而来。 “景齐峰,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冰冷的声音传入景齐峰耳朵里,转头一看,景熠正用一种异常愤恨的眼神紧盯着他。 “阿熠……”他颤抖的唤了一声,又见褚恬脸色惨白的倒在小儿子怀里,心脏猛的一痛。 景熠一把将褚恬打横抱起来,转身往外走。他这次不会再留情,景齐峰触及了他碰不得的底线,他势必以牙还牙。 “阿熠,照顾好她,拜托……”他的一只脚已经跨出门了,身后又响起了景齐峰虚弱无力的声音。 “担心你自己和你的那些走卒吧,离我的女人远点。”景熠没有回头,低沉的从胸腔里挤出一句话,再次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他听见卧室里传来急促的心电监护警报声,仍步伐不减。景齐峰若不动褚恬,他姑且还能让他安静的颐养天年。现在,哼,他只想把集团里的“余孽”全部剪除。 独栋别墅离疗养院大门不算特别远,可短短的路程景熠却觉得比长征路都长。怀里的人顷刻间就烧的滚烫,让他焦急的改走为跑。 等在车边的项正飞正在焦急的踱步,刚才alice冲到公司告诉他褚恬被景齐峰带走的时候,他简直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景齐峰找褚恬的目的再明确不过了,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顶住压力。 “wace!”景熠跑到大门口,厉声喊了一嗓子。 项正飞赶紧打开了后车门,探头看了一眼褚恬的情况,心里就咯噔一下。她好像晕过去了,这可怎么办。 景熠躬身将褚恬轻放到后座,还没来得及吩咐项正飞,就见她胸膛一震,一口鲜血毫无征兆的从小口中呕了出来。 “恬儿!褚恬!”景熠被手套上鲜红的颜色吓的慌了神,他抱住褚恬大叫了两声。可她除了微张着嘴机械性的喘气外,没有任何反应。 “boss,赶紧送医院!”站在车边的项正飞用力抓紧了门把手,急声呼喊道。 景熠猛的回过神来,赶紧钻进车里命令开车。 项正飞一刻也不敢耽搁,一边吩咐老齐加快车速,一边联系了圣心医院,叫他们派最好的医生候着。 迈巴赫齐柏林动力强劲,很快开上了进城的高速公路。景熠浓眉紧蹙成一团,看着躺在他腿上虚弱的褚恬,只由着滔天的怒意主宰了思维。 “把你手上的名单准备好,查,一个也不许放过。” 项正飞正不错一瞬的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褚恬的情况,就听见景熠冷的像冰渣子般的命令声。 “是。”他心下震惊,忌惮的回了一声。看来事情确实严重,自家老板这是要彻底和景齐峰决裂了。 褚恬晕乎乎的感觉到一些细微的颠簸,又觉得喉咙干涩疼痛。她下意识的吞咽了几次,腥甜的味道又涌了上来。 “呕……”她后背一紧,捂嘴干呕起来。 景熠正飞快思考着,感觉到躺着的人抽搐了几下,赶紧去拉她的手。他看见褚恬手心里又出现了一点血丝,心痛的仿佛被荆棘鞭笞。 “熠……”半晌,褚恬才终于挣脱虚妄的眩晕感,寻着熟悉的温度拱了拱。 “坚持一下,很快到医院。”景熠见她有了点意识,赶紧握紧她的手安慰道。 “好难受……好痛……”褚恬根本不知道景熠在和她说话,只是本能的道出了感受。 “哪里痛?”景熠难受的快背过气去,也不敢贸然挪动她,只用眼神把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 “我的心……好痛……”褚恬捂住眼睛,喃喃自语。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无限放大的感官带来了锥心刺骨的绞痛。原来被人揭穿苦心隐瞒的身世竟是如此痛苦,横亘心中跨不过去的鸿沟正提醒着她,她的母亲对景熠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无论怎么回避,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景熠心痛难当,牙关紧咬。他不知道景齐峰和褚恬说了什么,但她现在的状态明确的在述说痛苦。她一直是坚强的,连丧失听力都没打倒她。可现在的她是如此孱弱,不停发抖的瘦小身体揪着他的心,连呼吸都不能够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熠……要怎么办……”褚恬缩成一团,高烧带来的不适和喉咙里的血腥味彻底击垮了她的精神,只顾胡言乱语。 褚恬气若游丝的声音,还有这断断续续的字句让景熠再顾不得什么了。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疾风骤雨般的亲吻落在她的发顶、眼睑、脸颊,还有干涩的嘴唇上。他束手无策,只有挥之不去的深深心痛和懊悔。 她本该拥有阳光明媚的人生,却被他硬生生拉进了冰冷的围城中。他不知道他所谓的爱究竟是对是错,强迫她收起羽翼陪着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自私。 “你原谅我……好不好……”褚恬睫毛颤动着,环绕着她的清冽气息,落在皮肤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欲罢不能。她和景熠到底是良缘还是孽缘,她已经分不清。应该放开吧,可是舍不得啊。 “不要说傻话。”景熠将她的小脑袋按进胸膛里,埋在她颈间深深吸气。都到了这份儿上了她还是放不下,还在为不该背负的责任道歉,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女人。 项正飞看着两人方式奇特的互动,感动又心酸的叹气。这场风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再这么下去,这两个人的精神和体力都会消耗殆尽的。 第116章 你不是褚恬 在褚恬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进急救室后,景熠终于暂时从负面情绪中抽离出来。他看了一眼紧闭的磨砂玻璃门,决定给宗伽文打个电话。 此时的宗伽文和景熠的心情截然不同,他紧紧的抱着有点纠结的端木臻,喜悦的大叫,“臻臻,我们结婚吧!” 端木臻不耐的推开他,没好气的说,“有你这么求婚的吗?我不嫁!” “嘿嘿,你不嫁我要嫁谁?难道要给我的孩子找个后爹?”宗伽文笑得如沐春风,又去拉她的手。 端木臻反复看了几遍手里的验孕棒,无奈的妥协了。真是流年不利,又让宗伽文这个混蛋得逞了。 “答应啦?老婆,我爱你~!”宗伽文喜不自胜的嚎了一嗓子,又伸手去揽,却被她一闪,重心不稳栽倒在被子上,摔了个狗啃泥。 “铃……铃……”两人打闹了一阵,亲昵的气氛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 “啧。”宗伽文不满的哼了一声,绕过手机一看,笑容僵在了唇畔。 端木臻见他瞬息变化的表情,也赶紧收起了玩笑。她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急切的推了推宗伽文的手,叫他赶紧接。 宗伽文接起来,脸色瞬间凝重了下去。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又深沉的蹙眉。 “怎么了?”端木臻用口型问道,现在是美国时间晚上11点过,景熠这个时候来电话,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你等一下,我去拿病例。”宗伽文肃然的制止了端木臻要抢手机的动作,跳下床疾步往书房去了。 他找出褚恬两年前在医院的做体检报告,大概看了一遍还是失望了,“没有,这些记录都没用。” “你赶紧回来,别人我信不过。”景熠其实没抱什么希望,主要是想叫宗伽文回国把关。 宗伽文纠结了,狠下心拒绝道,“我回不去,臻臻怀孕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景熠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堵了口气,他沉吟了一阵,松口说,“检查结果出来我传给你,你抓紧看。” “好,我等你。”宗伽文这才松开了眉头,难得‘少爷’这么体贴,就是让他忙通宵也没怨言了。 事情的发展当然没有如宗伽文的愿,端木臻一听褚恬吐血进了医院,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顾他的劝阻非要回去。宗伽文也没办法,只好买了第二天最早一班机票。 比端木臻先一步到达b市的是褚怀瑜,由于景熠长期不管迪拜的工程,他决定亲自去汇报。可他风尘仆仆的进了景氏总部大楼,不仅没见到不负责任的雇主,连项正飞也不在。 圣心医院的各科圣手围着褚恬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最终也没找到她吐血的具体原因。 “医生,怎么样?”项正飞见一个医生走了出来,上前代自家老板发问了。 “高烧是耳朵病变导致的,至于吐血目前检查没发现器质性病变,最大可能是心因性的。”医生摘下口罩,用专业的平静语气大致叙述了一遍。 “心因性?”项正飞没明白,又转头看了一眼同样不明就里的景熠。 “简单说就是受了刺激,中医叫急火攻心。”医生又耐心的解释道。 “那现在呢?稳定了吗?”项正飞这才松了口气,既然是急火攻心,那好好调养也就是了。 “退烧药都用上了,送病房观察。”医生点了个头,又返回了急救室。 站在一旁的景熠也微松了口气,随即吩咐项正飞去打点入院的事。 褚怀瑜冲进病房,没顾得上看褚恬,不客气的指着景熠,“你,出来。” 景熠帮褚恬盖被子的动作不停,又仔细的观察一下心电监护,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直起身跟着他去了外间。 “景熠,这就是你答应我的要好好照顾她?我要带vannie回英国。”褚怀瑜反手关上里间的门,急不可耐的发难了。他一回来就听说了褚恬身体不适住院的消息,本就不满景熠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景熠面对恼怒的男人,连睫毛都没抖一下,“我不同意。” “不同意?我外甥女被你折磨到吐血,你还有胆说不同意?!”褚怀瑜气得跳脚。 景熠冰冷的眼神直直的看了过去,毫不客气的说,“她是我未婚妻,照顾她是我的责任,你没立场。” 褚怀瑜一听“未婚妻”三个字,更气了,“你未婚妻不是那个什么俞海晴吗?要负责你找她去!” “褚怀瑜。”景熠一字一顿叫了一声,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褚怀瑜这才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双手叉腰来回走了两圈,压下火气询问道,“她到底为什么突然吐血?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你。” 景熠没有接话,而是要求道,“你在这里守着,我还有事。” “你,不会是……”褚怀瑜见他的眼神从冷峻变得肃杀,心里也有了猜想。 景熠迈步就走,又在和褚怀瑜擦肩之时顿住了脚步。他纠结了一下,抬手重重的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我不会让褚恬受委屈,看好她。” 直到景熠离开病房,褚怀瑜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刚才他说的话和拍肩的动作,让他心中堆积的不满情绪瞬间消散了。 褚怀瑜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反复回味着。这样放低姿态的景熠他是第一次见,他的语气很诚恳,还有许诺和郑重的意思。他从来不怀疑他的执行力,看来他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景熠迅速返回了景氏总部,坐定后第一件事是召见公关部总经理阮傲雪,以及卓创科技总经理卓越。 两位得了召唤的总经理以最快速度见到了老板,又很快带着任务离开了。 一个小时后,门户网站以及微博推送上出现了两则截然不同的消息。一条是澄清景熠和俞海晴订婚事宜的正式新闻稿,另一条是卓创科技准备召开新品发布会的预告短片。 网络上风云突变,各路人马都被这两则消息杀了个措手不及。没一会儿,景氏总部大楼下就聚集了上百号记者。 景熠无心理会楼下如饥似渴的记者们,只吩咐加强保卫力度,只要他们不冲进来就不要理睬。 他戴着白手套的大手交叠着放在下颌处,神情专注的盯着三台电脑。景氏的股价不出意料的小幅震荡,相反卓创科技以强劲之势一路冲上了涨停。 同时发布消息就是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景熠精密的大脑很快计算出了损益,综合看集团有小幅收益,这个结果他还是满意的。 “wace,来我办公室。”景熠按下座机上的内线应答器,资本市场暂时稳定了,他准备继续下一步。 项正飞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俞海晴,才回答道,“boss,俞小姐想见你。” 景熠微挑了一下眉,心想这女人消息真灵通,随即吩咐项正飞带她过来。事情终究要解决的,褚恬之前提出的要求恕他不能满足了。 俞海晴进了总裁办公室,摸出手机放在黑色的大办公桌上,质问道,“matthew,这是怎么回事?” 景熠没看她的手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委屈的女人,冷声道,“如你所见。” 俞海晴心里一紧,拔高声调说,“你说我和你订婚不作数,这不是把我推到人前丢脸吗?” “我不会为非本人意愿的事负责,这点相信你早就清楚。”景熠岿然不动,俞海晴虽表现的有些激动,但明显底气不足。看来俞非已经开解过她了,又何必再来问。 俞海晴难受的攥紧了拳头,这几天父亲苦口婆心的和她谈了多次,可她还是不死心。对于景熠她执着了太久,一朝叫她放弃,她心里过不了这关。 “俞海晴,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接近我只会粉身碎骨,明白?”景熠调整了一下坐姿,耐下性子劝了一句。 “为什么我不可以?褚恬就可以?!”俞海晴大力拍了一下桌面,倾身直视着他那双神秘又魅惑的深瞳,喊出了萦绕心头的问题。 景熠本来清冷的神色立刻变得凌厉起来,他直视着她擎着泪花的眼睛,厉声道,“拿开你的手。” 俞海晴被他肃杀的声音吓得條的缩回了手,他是嫌弃她碰了他的桌子?她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羞辱,简直令人难以接受。 “不要动歪心思,代价你付不起。”景熠屈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警告的说道。 俞海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好半天,才用力挤出一句话,“给我个理由,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因为你不是褚恬,这个理由够了吗?”景熠说完,没有再和她纠缠的打算,起身出了办公室。 俞海晴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景熠的意思是她和褚恬根本没有可比性,他对她压根没有一点兴趣,连和她面对面说话都是一种浪费? “how-stupid-i-am……”她沉吟了良久,自言自语的说道。 她终于认识到,景熠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这么多年来都是她在单相思,而对方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她的影子。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褚恬昏睡了几个小时,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褚怀瑜。她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确定不是在做梦后,才微不可闻的唤道,“小舅舅……” “怎么样?舒服点了吗?”褚怀瑜赶紧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又吩咐一旁的alice叫医生。 褚恬迟缓的点了个头,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在她意识混乱之前还在景齐峰面前,怎么一下子就躺这儿了。 “小舅舅,我想回英国……”一想起景齐峰,褚恬又控制不住的难受起来,逃避的情绪就上来了。 褚怀瑜听了倒是淡淡的笑了,他轻柔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宠溺的问,“真想回去?舍得他了?” 褚恬纠结的蹙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她怎么会有想走的想法,她走了,景熠不是又要缩进冰冷的硬壳里了吗? “你啊。”褚怀瑜无奈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循循善诱,“日子是苦是甜就看你自己怎么过,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我一想起maman和景熠爸爸的事就好难过。”褚恬困惑了,要说过去谈何容易。 “你妈妈都走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说这些你觉得还有意义吗?”褚怀瑜当然知道她心中所思,要换做以前他绝不会说出这番话。可现在他的想法发生了很大改变,褚恬应该拥有自由的人生,不该为上一辈人的错误埋单。 褚恬抿着嘴唇没有接话,她现在脑子还是糊涂的,想不明白。 “好了,安心养病,这都折腾几回了。”褚怀瑜适时终止了话题,拍着被子嘱咐道。 “小舅舅,我和景熠……那个……”褚恬愣了半天,这才想起重要的事。她本该接受景熠求婚后就去见他的,没想到一耽搁就到这个时候了。 “哼,那么大个鸽子蛋你以为我看不见?鬼丫头,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儿了。”褚怀瑜佯怒的瞪着言辞躲闪的外甥女,心里直想发笑。景熠一早就报备过了,哪用等到她解释。 “你同不同意?”褚恬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拉住他的衣袖撒了个娇。 “我不同意你就能摘了?”褚怀瑜哼哼着说道,又换了温柔的神色,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说,“一转眼你都要结婚了,小舅舅老咯。” 褚恬突然眼眶一热,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小舅舅,你为什么不给我找个舅妈?”她的小舅舅有才又多金,长的还帅。这么多年向他示好的女人不在少数,可他从来不为所动,至今仍然单身。 “我等你呀,等你有了归宿再说。”褚怀瑜编排了个理由,敷衍着说道。事实上,他早就抱定了独身的打算。在爱情方面,褚怀瑾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负面影响。他在姐姐去世时就发过愿,这辈子只守着褚恬,不做他想。 褚恬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担忧的情绪就上来了。可褚怀瑜只催促她闭上眼睛休息,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景熠在晚间回到了医院,他先去医生那里询问了褚恬情况,进到病房就见褚怀瑜和alice守在外间。 “wace,你去备饭。”他冷声吩咐了一句,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 alice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面瘫男会关心吃饭这种小事。她看了一眼旁边专注工作的褚怀瑜,决定和项正飞一起去。 景熠轻手轻脚的走到病床边坐下,脱下西装外套迅速观察了起来。褚恬睡的还算安稳,心电监护显示心跳正常,就是脸还是有些红,显然还没完全退烧。 褚恬本来睡的不熟,忽的感觉到棉质触感摸到了额头,立即睁开了眼睛。 景熠线条分明的俊颜逐渐清晰,他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神色很是淡然,只是眉宇间有些不易察觉的倦意。 “吃饭了吗?”褚恬想了想,淡淡的问道。 “还难受吗?”景熠拉住她的手,看着粗大的留置针心疼的蹙起了眉。 “不难受了,就是有点晕。”褚恬老实的回答了。 景熠立刻警觉的去摸她的耳朵,发现助听器还在,没好气的说,“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褚恬没有制止他摘助听器的动作,只是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瞒了,“你父亲,都知道了。” “之前他找你为什么不说?”景熠没把她的剖白放在心上,反问了另一个问题。他来之前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包括景齐峰调查她的事。 “我也是大人,可以自己解决问题。”褚恬有些不甘,若不是耳朵有问题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病倒,弄得像个病秧子似的。 景熠上一秒还沉着脸,下一秒就被她的话逗得轻笑一声。他轻轻摩梭着她的手掌,柔声道,“大人就该为自己的身体负责,赶紧养好病,我们去注册。” “你,真的要和我结婚?”褚恬没想到他又把话题绕到这件事上,试探着问道。 景熠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不重的爆栗子,拉下脸来训诫,“容不得你反悔。” 奇怪的是,他的话一出口褚恬突然觉得身上一松,耳朵里的耳鸣声随即消失了。她慢慢勾着嘴角笑了,这是怕了他了,怎么会有这么认死扣的人。 “那,俞小姐那边怎么办?”提到结婚,褚恬自然想起了俞海晴,这件事的细节她还来不及问呢。 “下午见过了,谈完了。”景熠简单的一笔带过,端起床头柜上褚恬喝剩下的半杯清水不疾不徐的喝了起来。 “你都说了?”褚恬没心思欣赏他优雅的姿态,加快语速问道。 “说了。”景熠颔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褚恬喝过的原因,这水的味道非常甘甜。 褚恬见他意犹未尽的勾着舌尖做了个舔嘴唇的动作,心神就乱了。她感觉到本就发热的脸更烫了,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视线。心里狠狠把帅到惊为天人的男人腹诽了一把。 景熠放水杯的手一顿,心念一转,又仰头喝了一口。他捏住她小巧的下颌,俯身贴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唔……”褚恬惊得闭紧了眼睛,清水源源不断的从他口中送来,瞬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景熠将嘴里的水都度给她喝了,又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禁锢。 褚恬羞怯的拉过被角蒙住了头,他们居然做了电视剧里那种超级肉麻的事,真是要命。 景熠不满的拉下被子,他就等着看她脸红的样子呢,躲什么呀。 “小妖精。”他愉悦的掐了一把褚恬滑腻的小脸,只觉得通身的疲惫都被治愈了。 褚恬更不好意思了,只得换了个话题,“那,注册前我能不能去看看maman?” “我们去法国注册,顺便去拜见一下。”景熠收起玩笑,正色说道。褚恬的话正中下怀,他本来就这么打算的。 褚恬怔仲着,感动涌上心头就红了眼眶。她没想到景熠会主动提出同行,这是不是表示他真的不记恨母亲,也原谅她了? “不允许哭,赶紧把身体养好,再发烧看我不收拾你。”景熠见她又要哭了,赶紧出声制止。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他的小女人是诠释的淋漓尽致。可他最不想看到她的眼泪,即便是感动的泪水都会让他觉得心痛。 褚恬快要出眶的泪水给生生瘪了回去,她嘟嘴瞪了景熠一眼,还是忍不住回握住了他的手指,“熠,谢谢你。” 关于母亲的旧事,她下午也思考了很久,最后的答案仍是无解。如果身边的人都告诉她应该放下,那她决定努力试试。 褚恬入院的第二天,端木臻和宗伽文到了医院。除了探病外,还宣布了他们决定结婚的消息。更让褚恬惊喜的是,端木臻已经怀孕了。这个双喜临门的好消息让她绵延两天的热度迅速消退了,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对于喜事带来的治疗作用,所有人都非常高兴,除了景熠。宗伽文现在可谓是拽上了天,一个劲儿的自夸有本事,把努力多年仍不见进展的景熠狠狠鄙视了一番。 对于宗伽文嚣张的态度,景熠依旧冷脸以对。只是他从来是吃不得亏的人,嘴上虽不说,行动却紧罗密布的展开了。 景熠做主停了褚恬的全部工作,把她带回“意墅”开启了圈养模式。他一面抓紧时间调查景齐峰分散在集团各个岗位的亲信们,一面向巴黎市政厅提交了婚姻申请。 大半个月时间,景氏上下迎来了一波频繁的人事变动。十几位高管下马,其中几个人甚至被爆出了违法行径,被公安机关拘押了。 重重危急如乌云压顶,搅得景齐峰的旧部心神不宁。他们尝试过向景齐峰求助,全部无功而返。景齐峰关在疗养院的卧室里闭门不出,任外面风云突变都置之不理。 对于他的示好,景熠没有丝毫感激。景齐峰不掌权已经多年,早就没有和他争斗的资本。他这招在他看来不过是明哲保身,实在称不上什么高尚的行为。 第117章 细雨巴黎 初秋9月,褚恬结束被“监禁”的“苦日子”,坐私人飞机和景熠到达了巴黎。走出候机楼的时候,她看见的是一片和煦的阳光。不知是因为好久没呼吸过新鲜空气,还是因为身边陪伴的人是景熠,她的心情好的就像第一次来这里的观光客。 去酒店的路上褚恬说个不停,随便一处街景都能讲出一段故事。对于她这种亢奋的状态,景熠是欣喜的。从来不喜欢被人啰嗦的他,无限包容了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女人。 利兹酒店最著名的可可.香奈儿套房迎来了新住客,褚恬在华丽无比的房间里东看西瞧。这里犹如小型博物馆,陈设和几十年前香奈儿女士住在这里时没有明显变化,非常漂亮。 “熠,为什么住酒店啊,你在巴黎没房子吗?”褚恬摸着金线刺绣的厚重窗帘,好奇的问。 “没有。”景熠埋头整理着明天要用的文件,没有多作解释。 “嗯?居然没有?”褚恬看着手表上显示的字,更加奇怪了。巴黎是欧洲中心,景氏在这边产业肯定不少,为什么他没按照习惯购置房产。 “在波尔多‘月亮湾’左岸有套公寓,你想去我吩咐人打扫。”景熠轻描淡写的解释道。他不太喜欢巴黎市区拥挤的环境,房产早卖掉了。波尔多的公寓倒是不错,风景很好。 褚恬读完表盘上的字,只朝他吐了吐舌头。真是个生活奢侈浮夸的人,随便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嘴。 景熠把资料收进文件袋里,见褚恬还在四处乱转,起身走过去拉住了她,“洗澡,下午去扫墓。” 褚恬这才从陶醉的状态中醒过神来,不确定的说,“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不想去也没关系的。” “少操心。”景熠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直接把她推进了浴室。 褚恬本来还在腹诽他霸道的行为,却被奢华复古的超大浴室吸引了眼球。她摸了摸锃亮的按摩浴缸,决定好好享受一番。 景熠扯下西装外套,认真研究餐牌后叫了两份简餐。他卷起衣袖拉上遮光窗帘,又把房间里灯光调暗。 他站在宽大的软床前仔细审视了一番,刚掀开床旗,浴室门响起了开锁声。下一秒,一个粉红色的东西就蹦跶着扑倒在被子上。 “嗯……好舒服。”褚恬在床上摆了个大字,摸着丝质的被面,声音软糯的赞叹了一句。 景熠條的一愣,掀起一半的床旗又落了下去。褚恬穿着一件真丝吊带睡裙,光滑的衣料包裹着她晶莹剔透的肌肤。她平时都穿中规中矩的睡衣,他姑且还能保持平静。现在这样成熟女人的打扮,直看得他喉咙干涩。 褚恬在床上滚了一圈,撑着手臂看向了怔在床边的男人,“怎么了?” “谁给你准备的睡衣?”景熠局促的避开了视线,她不要再用这副天真可爱的脸对着他了,坚持这么久眼看就要胜利了,他不想功亏一篑。 “哦,榛果儿送我的。说是美国一个新晋设计师牌子,还真挺舒服的。”褚恬完全不知道他现在的感受,自然的回答了。 “咳,吃饭。”景熠赶紧后退一步和床上的危险生物拉开了距离,指着圆桌上的餐点说。 褚恬圆圆的大眼睛狡黠的一转,爬过去拽住了他的衣角,“可不可以待会儿再吃啊?你去洗澡,陪我睡觉嘛。” 景熠被她娇媚的撒娇声激得背脊一麻,扒开她白嫩的胳膊,疾步躲进了浴室。 “哈哈哈……”褚恬扑在被子上爆笑了起来,被他监禁大半个月的仇算是报了。 景熠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平息了躁动的情绪,裹着浴袍回到了卧室。圆桌上的餐点被动过一点,褚恬已经侧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入睡了。 他站在床边纠结了一会儿,看着她美好的睡颜还是决定陪她待着。 “……嗯?”褚恬忽的感觉到耳边持续的高低震动消失了,眯眼看去,是被景熠摘了去。 “怎么又戴耳机,睡的不舒服?”景熠现在很不待见这个蓝色的电子产品,一见到它就想起褚恬三年孤苦的生活。 “我困了,你又一直不出来,只能听故事了。”褚恬把头埋进松软的枕头里,闷闷的说道。 景熠敏感的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放轻了声音,“不高兴了?” “你有没有后悔?”褚恬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低声问道。 景熠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开始有节奏的轻拍她的背,“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褚恬也不怎么突然觉得低落,她戳着他发硬的肌肉想了想,才又抬起了头,“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娶我这么个废物,你真的想好了?” 景熠毫不客气的捏住她的鼻尖,挑眉道,“我愿意,谁也管不着。”感情她又介意听障的事,让他有点不爽。 褚恬讪讪的一笑,也没躲开,“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你这么优秀的人走到一起,好像在做梦。” 景熠挑起她的下颌,低头封住了她的唇。安慰的话他真的不擅长,还是让她切身感受好了。 温柔的吻如流水清泉,轻轻包围了褚恬。她迷醉在鼻息间好闻的冷杉和柏木气息中,忽的掉下了眼泪。 景熠正贪恋于她唇上美妙的触感,一滴凉凉的东西落在手套上,睁眼一看,褚恬正含泪注视着他。 “恬儿,不要总哭,会让我没信心的。”他摘下手套将泪珠拭去,她敏感的心思时常让他跟不上节奏,对于自己笨拙的情商更是深感无奈。 褚恬在他温暖的掌心里蹭了一下,浅浅的笑了,“你真的不介意我妈妈的事了吗?”对于结婚褚恬还是有些顾虑的,可能她不是在完整家庭长大的,多少会觉得不安。 “不介意。”景熠直视着她的眼睛,神情肃然了起来,“不要小看自己的作用,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说好了啊,你以后要是抛弃我,老天不会放过你的。”褚恬感动非常,却又变着方儿的要承诺。 景熠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搂紧,低声说,“不会的,我保证。” 褚恬强烈的不安感让他很是心疼,他不是个称职的恋人,过于清冷的性格无法给她正常人的恋爱体验。可性格是很难改变的,他所能做的只能紧紧抱着她,让她真实的感受他的存在。 景熠的宽慰显然起了作用,褚恬很快窝在他怀里熟睡了过去。他伸手关掉所有照明,没有睡觉的打算,只是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怀里的小女人。 其实,不是只有她才有做梦的感觉,他也一样。即便现在想起那个飘雨的初春夜晚,他还是会觉得奇妙不已。她离开三年里的无数个夜晚,他都是回想着那天踏进小店时,她第一次擎着笑意说“欢迎光临”的样子入睡的。 好多点滴都汇聚到脑海中,给他留下了深深的感触。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女人牵动他的心,她的一颦一笑主宰了他的生命。明天她就要嫁给他了,真的让他有如坠美梦的感觉。 “呼……呼……”褚恬睡的正香,忽的感觉到阵阵凉风吹来。她揉着眼睛坐起身,落地窗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灰蒙蒙的光线透进室内,还有风吹动了刺绣窗帘。 她光着脚踩着厚实的绒毯走过去,外面下起了细雨,景熠背对着站在观景阳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巴黎的天气总是多变的,上午还是阳光普照,下午就阴雨绵绵了。景熠看着旺多姆广场撑着雨伞来往的行人,神情淡漠。雨幕中有人结伴,有人独行。五颜六色的伞像一朵朵小花,有种朦胧的美感。 就在他想的入神的时候,一双白皙纤细的胳膊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他低头一看,嘴角不觉勾起了微微的弧度。巴黎的雨天总是略带伤感之美,但今天却不同。有心爱的女人陪着,他感觉到的只有徐徐惬意和温暖。 “你在想什么?”褚恬贴着景熠宽阔的后背,轻声问道。 景熠回身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又看了一眼腕表,决定抓紧时间,“换衣服,准备出发。” 褚恬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不妥之后,也不做他说了。她进衣帽间拿出素服换上,又戴上了黑色的纱网礼帽。 待她开门出去,景熠也已经换了衣服在等着了。他身上的黑西装显然是新定做的,雪白的衬衣上还打着领带,庄重肃穆的感觉不言而喻。 “我要去一趟花房,你在房里等我吧。”褚恬心里感激他的重视,浅笑着踮脚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景熠当然知道她是想亲手扎花,从善如流的点头,只提醒她快去快回。 黑色的大众辉腾穿过巴黎城区到达了市郊最大的公墓,景熠下车撑开黑雨伞,绕到另一侧把褚恬牵了下来。 因为下雨的关系,墓园里没有其他祭奠的人。褚恬缓步走着,草坪在雨中呈现深绿色,梧桐树的叶子不时随风飘落。她没有觉得特别萧索,心境一片平和。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在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下驻足。褚恬上前,躬身将手里的花束放在一块简朴的白色墓碑前。 景熠看着这块只刻着名字和生卒年月的长方形石块,微不可见的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样的墓碑实在太过普通,若不是有褚恬带着,即使从前面走过他都不会注意。 褚恬静默了良久,才幽幽的开口了,“你是不是说过,你父亲有个木兰花的匣子?” “是。”景熠颔首,等着她说下去。 褚恬侧头抬眸,微微一笑,“maman最喜欢的是迷迭香,不是木兰花。” 景熠心下了然了,难怪她带来的是一大捧淡紫色的小花。 “迷迭香的花语是:拭去回忆的忧伤。你给我的承诺我不会忘记,请你永远留住对我的爱,思念我、回想我。”褚恬把声音放的更轻,像是怕打扰安眠于此的人。 “‘rosemary’是我对maman的承诺和怀念,每一份甜品都是她生命的延续。我很庆幸学会了做甜品,如果不是几块小小的蔓越莓饼干,我就不会找到你了。” 母亲最钟情于迷迭香,这是不是对景齐峰的思念,已经无从得知。但褚恬还是愿意把它看做母亲对她的爱意,也感恩这个名字当初吸引景熠踏进她的小店。 景熠不错一瞬的看着褚恬,黑色的素服把她的身体衬得更加娇小,但并不孱弱。此时的她神色恬静,即使没有阳光周身也散发着微光。难明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的心跳迟缓了起来。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墓碑,拉着褚恬上前蹲下了身,戴着白手套的大手和她柔软的小手交叠着放在了冰冷的墓碑上。 “maman……我们来看你了……”褚恬感觉到景熠的手不轻不重的覆盖在手背上,情绪突然波动了起来。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手心传递来的是坚定又郑重的重量。好似他的承诺,堪堪落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景熠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悦耳的男中音伴随着雨声响起,“您好,我是景熠。我会替您照顾好褚恬,请放心。” 有生以来第一次,景熠用了“您”这个尊称。也是第一次,他正视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困在孤寂世界中满身伤痕的小男孩,穿过时空和眼前的雨,来和他面对面。 生来不幸,却在此刻得到了最大的慰藉。景熠听见心里高高的坚墙碎裂崩塌的声音,感觉灵魂插上了翅膀,冲破黑暗起飞。身边的女孩儿给了他无限力量,让他有勇气跨越伤痕和鸿沟,拥抱新生和未来。 褚恬来不及读景熠的唇语,就被他紧紧抱住了。她感觉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正在悸动着发出悠长的低吟。 这个拥抱是她熟悉的,又不太熟悉的。她仿佛看见有一束光穿透云层,落在了景熠宽阔的肩头,驱散了阴霾,熠熠生辉。 第118章 迷糊小姐结婚去 翌日,褚恬醒来,睁眼就看到了撑着手臂侧卧在旁边的景熠。他没戴眼镜,松散额发下的深眸里有一丝笑意。 褚恬疑惑的眨了下眼睛,突然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开心?”他这样的表情可不多见,平时都是她想尽办法逗他,几乎没见过他主动笑过。 “你说呢?”景熠其实早就醒了,却舍不得起床。今天可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他想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他。 “呵呵……”褚恬拉着被子闷头发出鸟鸣般清脆的笑声,房间里除了鲜花的香气,更多的是她心中满溢的甜蜜。 景熠探头给了她一个轻柔的早安吻,拍着她的肩说,“起床。” 褚恬瘪了一下嘴,赖着不想动了,“再睡一下嘛,还早。”这床实在太舒服了,她陷进去就起不来了。 “啧。”景熠不耐的哼了一声,连同被子一起把她抱了起来。他可是很着急的,容不得她再懒了。 “呀,放我下去。”褚恬挣扎着不愿就范,这男人随时随地都要展示臂力,抱她就跟抱小孩儿似的。 景熠只当没听见,快步走到浴室把她放在洗手台上,开始挤牙膏。 褚恬微红着脸,嗔怪道,“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帮忙。” “我愿意。”景熠面不改色的回了过去,把牙刷塞进了她嘴里。若她真是小孩就好了,他走到哪里都能抱着、搂着,想想都觉得愉快。 本来是简单的洗漱,因为景熠霸道的恶作剧速度明显减慢了不少。他拧了毛巾认真的帮褚恬洗好脸之后,终于解开了裹住她的被子,命令她去换衣服。 褚恬得了解放,一溜烟的跑进衣帽间,开放式衣柜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条烫涤一新的白色暗格纹裙子。 掺了银线的衣料不厚也不薄,正适合早秋的气温。褚恬换上裙子,反手拉链的手却卡住了。 “熠,可以帮我拉一下拉链吗?”她又尝试了两次,还是没法办法,只得转头朝外面喊了一声。 景熠很快进来了,他看着褚恬别扭的姿势,心里直发笑。还说不是小孩子,衣服都穿不好。 “我来。”他拍了一下她的背,撩起头发一看,原来是被发丝卡住了。 “谢谢。”褚恬有点不好意思了,乖乖的站着不动。 她的话音刚落,就被景熠从后面搂住了,脖子上随即一凉。她条件反射的伸手摸去,指尖传来圆润微凉的感觉。 景熠宠溺的在她漂亮的脖颈上亲吻了一下,推着她走到了全身镜前,银灰色的眸子里升腾起欣赏之色。嗯,很合适。 褚恬看着脖子上多出来的一串珍珠项链,心脏突突的跳了两下。这是条非常好看的项链,大小均等的白色珍珠间有钻石装点,中间位置还坠着雏菊花样的钻石吊坠。没想到他还准备了惊喜,让她好感动。 景熠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儿,放轻了语气,“是我外祖母的遗物,送给你。” “这……太贵重了……”褚恬看了一眼镜子,又看了一眼手表,只觉得颈间沉重了起来。 景熠扳过她的肩,直视着她受宠若惊的小脸,宠溺的说,“你应得的,不允许拒绝。” 他总想着这个特别的日子应该表示点什么,思来想去只看中了这条项链。他的外祖母是俄国贵族后裔,有些祖上传下来的古董首饰。但大多数都遵照她的遗嘱捐赠出去了,最后只留下这条项链。 褚恬深吸了口气,换上了轻松的笑容。女儿出嫁多是母亲预备一份礼物当做传承,她没有妈妈,不过有这条项链也是一样的。 一双白色缎面高跟鞋,一副白色丝质蕾丝边手套。镜子里的女人化身50年代的优雅淑女,裙边一点点荷叶边衬得她娇俏又不失典雅,美得刚刚好。 褚恬左右转了一圈,不觉就笑了,“我这样是不是可以去吃蒂凡尼的早餐了?”她脑子里只想起奥黛丽.赫本站在摆满饰品的橱窗前踱步的样子,很有韵味。 景熠倨傲的挑眉,又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顶斜边宽沿英式礼帽帮她戴上。完美,他心目中最美的新娘。 一身高雅的装束让褚恬走路的步子也变小了,她挽着景熠的手,看着为了迁就她而步伐徐徐的男人,抿嘴无声的笑了。 景熠今天穿了难得一见的浅灰色的西装,料子上也有和她裙子上一样的银线暗纹。这算是情侣装了吧,好浪漫。 大众辉腾离开巴黎老城区,驶进了新城区,车窗外的街景从统一的浅黄色石质建筑变成了现代化高楼。 褚恬坐在副驾突然紧张了起来,她瞄了一眼气定神闲开车的男人,想起了几个重要的问题。 “我的出生证没带,哦,对了,还有未婚证明。”她急切的说着,心里忐忑不定。她最近在家里只顾着吃喝睡了,完全没想过结婚的种种手续,临到头肯定来不及准备了。 “都准备好了。”景熠目不斜视,清冷的答道。这小女人真是个大迷糊,现在才想起问是不是太晚了。 “哦……”褚恬拍着心口舒了口气。是了,景熠办事向来稳妥,这个问题真傻。 越接近目的地的,景熠越是感觉到褚恬的紧张。她一会儿整理裙子,一会又问各种流程问题,俨然乱了心神。 当他牵着她的手走上市政府大楼的台阶时,她又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嗯……是不是还少了点什么?”褚恬摸着帽檐困惑的说。 景熠嘴角僵硬的抽了一下,拉着她加快脚步走进了大楼。幸好她天生迷糊,想不起来最好。不然依她的性格,非要缠着他签什么该死的婚前协议不可。 婚姻登记处的人并不多,但景熠没有等在大厅里,而是带着褚恬拐进了一个小房间。 褚恬看着迎接他们的工作人员,朝景熠翻了白眼。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动用关系走了后门,纯属浪费公众资源。 景熠却不这么想,要他在大厅里排队登记是绝不可能的。不仅要和‘不干净’的人挤在一起,还要耽误不少工夫。他的时间向来都是紧俏资源,一定要把每一秒都花在刀刃上。 面像和善的工作人员很快审阅了景熠提交的资料,又叫了两个同事过来,把他们分别带进了询问室。 褚恬坐在两位法国大叔面前,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食物中毒事件”被警察盘问的情景。要不是和外籍人士结婚都要经过询问程序,她真的不想坐在这里。 几个简单的问题过后,褚恬再次回到了小办公室。景熠已经先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你被问了什么?”她走过去坐下,心里好奇了起来。 景熠转动眼珠回想了一下,决定保持缄默。 “不会是你没回答上来吧?”褚恬见他不接话,又紧张起来了。 景熠又喝了一口茶,见她很是担心的样子,终于开口了,“身高三围,有无胎记,起居习惯。” 褚恬條的红了脸,怎么问了这么隐私的问题,她的问题只是生日工作情况这些普通的。 “那,你怎么回答的?”她噎了半天,才小声问道。 景熠深眸一眯,凑近她耳畔低语,“我说你全身上下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还有,每天都必须抱着我才能睡得着。” 褚恬看着手表上的字怔了一秒,就捂脸大叫了起来,“哎呀,你胡说什么呀~!”这男人是疯了吧,什么时候看过她光溜溜的样子?不对,上次在澳洲洗了澡被他撞见,也和光溜溜差不多了。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类似笑声的短促音节,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一逗就炸毛,太可爱了。 工作人员很快带着准备好的文件回来了,她简单的把婚姻条例以及双方权益讲解了一遍。又询问过本人是否自愿后,拿出了印有编号的正式结婚证书放在桌上。 落下名字的时候,褚恬的手抖的差点握不稳笔。之后,她看着自己毛毛虫般的签名长吁短叹了好久。景熠的签字花俏飘逸,配在一起格格不入。 “有点像《绝代艳后》里的情节,你看我签的是什么呀。”褚恬看着工作人员拿起证书审阅,负气似的嘟囔道。 景熠不明觉厉的看了她一眼,自然的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虽然他没看过那部电影,但联想她现在的表情也知道肯定是个滑稽的镜头。 “走吧。”他收回证书,催促道。 “啊?这就可以了?”褚恬这才从腹诽中回过神来,就这么简单吗? “不然呢?”景熠挑眉反问,起身往外走。一般的程序确实没有这么简单,需要在市长和证婚人的见证下完成签字。不过他不想去凑热闹,证书是提前让需要签字的人签好后才拿过来的。 褚恬晕乎乎的出了市政大楼,还没上车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也不知道景熠是怎么说的,她的亲朋好友全都掐准了时间打来祝贺的电话。褚怀瑜更是激动的有些哽咽,直说他总算对姐姐有交代了。 端木臻、项正飞、童卿昕、朗励诚,就连好久不联系的夏嫣菱、濮钰还有沈蕙嘉都排着队和她通了视讯。 “呼……”褚恬挂断两位助理的电话,揉着笑僵了的脸发现车子已经停下来了。他们又回到了老城区,挡风玻璃外的建筑上飘扬的鲜红国旗很是显眼。 “这是大使馆吗?来这里干什么?”她有些不明觉厉,怎么结个婚结的她整个人都傻掉了,完全跟不上节奏。 景熠带着褚恬进了大使馆,依然有事先安排好的工作人员接待,没一会儿,证书认证就完成了。 他仔细审阅了文件,终于挑眉舒了口气。搞定,不管是在法兰西的国土上,还是在中国,他和褚恬都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了。 褚恬看着他一直冷着的脸终于有了点表情,不觉捂嘴笑了,心里终于有了切实的感受。她真的和景熠结婚了,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情成真了。 第119章 让你站在世界至高点 最重要的事办完,景熠也不着急了,带着褚恬开启了悠闲的观光模式。他放弃了开车的想法,和她在路上漫步。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有难得的闲适时光。 褚恬拿着冰淇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街道旁百年不变的建筑很容易就勾起了她的童年记忆,感慨随之而来。 “熠,你看这家店一点儿都没变。我小时候就喜欢趴在这儿,看橱窗里的玩偶。”她在一家名叫“winnie-le-grenier”的店门口停住了脚步,玻璃窗里放的还是记忆中的手工泰迪熊,真是好怀念啊。(小熊阁楼) 景熠扫了一眼挤得满满当当的毛绒小熊,又见褚恬眼神痴痴的看的目不转睛,拍了拍她的背,大方的提议,“进去看看。” 不多时,褚恬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对穿着法式宫廷装的小熊出了店铺。她爱不释手的摸了摸柔软的小熊,感激的朝景熠笑了,“小时候maman对我还是很严格的,不会给我买太多玩具。这家店的小熊我想了好多年,今天终于买到了。” 景熠看着她孩子般天真的笑颜,心里忽的一痛。她容易满足的性格又来了,每每都让他觉得怜爱疼惜不已。 他将褚恬揽进怀里,护着她快步远离了小店。他有些逃避的心思,并不想她过多回忆不完整的童年。 褚恬完全不知道景熠心中所想,只是不停欣赏着手里玩偶。当他们通过一个小路口时,她看着小巷里某间撑着薄荷绿色阳伞的店铺,再次停下了脚步。 景熠往她眼神的方向看了一眼,心念一动,拉着她拐进了巷子。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不进去坐坐怎么行。 褚恬在店外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原来这里变成咖啡店了,不过格局倒是没怎么变,和以前的甜品店差不多。 殷勤的服务生出来询问了需要,速度很快的送上了两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褚恬摩梭着杯沿,没有喝的意思,而是问景熠,“你还好吗?” 他从来不会在熟悉的店以外的地方停留,今天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了。 景熠没有说话,只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他端起杯子,浅浅的尝了一口。这里是褚怀瑾的甜品店旧址,他想起的只有和褚恬邂逅的美好画面,丝毫不觉得龟毛。 “呐,这儿以前是我妈妈的甜品店。”褚恬见他神色如常,这才解释道。她虽然每年都回来扫墓,但这里真的一次也没来过。可能是今天她的心情太好了,一点不觉得伤感。 “嗯。”景熠放下杯子,只哼了一声算是知道了。如果不是店里已经满座了,他更愿意进去坐坐。能和褚恬坐在17年前相同的位置,那种感觉一定更棒。 褚恬面对过分冷静的男人,悻悻的一笑。景熠带着白手套的手轻敲着木桌,一点阳光的斑驳光影在他俊朗非凡的脸上游移,将他伟岸的身躯笼罩进了微光之中。 一瞬间,褚恬的眼前突然一晃,脑海里出现了偶尔在梦里见到的场景。一片柔光中,天神般干净的男人不疾不徐的喝着水。 “好奇怪,怎么会想起这个了。”褚恬晃了晃脑袋,画面只持续了一秒钟就消失了,却让她疑惑了起来。 景熠面上维持着清冷,心里却骚动了起来。她什么时候才能完整的回忆起呢?之前他没有刻意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他开始期待了。她一定会惊讶吧,说不定还会很感动。亦或是和他此时的感觉一样,叹谓命运的奇妙,感激上苍做了最正确的安排。 一天时间,褚恬跟着景熠重游了整个巴黎老城区。当她登上塞纳河上的观光船时,心中塞得满满的是轻快甜蜜的情绪。 景熠站在甲板上,将褚恬娇小的身躯从后面拥入怀中。白天逐渐被夜色取代,最后一抹晚霞消失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勾着嘴角笑了。 “熠,我可不可大叫?我好想大叫。”褚恬看着华灯初上的城市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激动的情绪就上来了。 me-tu-veux。”景熠宠溺的伏在她耳畔低语,她脸上动人的笑意好看极了,他还想看更多。(做你想做的。) 褚恬看着表盘上出现的法文,心头一热,张开双臂大喊起来,“bravo~!tu-vois,quelle-soirée-fantastique~!”(好棒呀,你看,多美的晚上。) 景熠轻勾着她细腰的手臂條的收紧,扳过她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她都不知道她现在有多美,欢唱的声音动听到让他竟有眼眶发热的感觉。诚如她所言,这么美好的晚上怎么能少了吻呢。 褚恬软在景熠的怀抱里,仰头承受着。他的吻轻柔而动情,清冽的冷杉柏木气息充盈了她所有的感官,让她心神荡漾。 不知过了过久,褚恬的大脑因为缺氧而一片空白,景熠才恋恋不舍的从她齿间退了出来。她还闭着眼,白皙的脸庞上已经染上了娇俏的红晕,好像还在回味。 他抚摸着她绯红的脸颊,又忍不住捉起她的小手用力亲吻。胸膛里流动的炙热温度快要爆炸了,理智败给感性,他现在只想和她紧紧相拥,别无他求。 观光船靠向岸边停稳,褚恬摸着微肿的嘴唇下了船,又狠狠剜了一眼旁边淡定如常的男人。游船河的后半段她什么风景都没欣赏到,全被景熠亲过去了。现在她的嘴唇麻到已经没有知觉了,喉咙也干涩的不得了,迫切的想喝水。 景熠瞄着她脸上还未消退的红晕,倨傲的挑眉。这才哪到哪儿啊,今晚他不准备给她时间睡觉了。 巴黎夜游的终点站是著名景点埃菲尔铁塔,褚恬看着装点着无数黄色灯泡的铁塔,狡黠的笑了。 “喂,你这下没办法了吧,要和大家一起分享了。”就知道景熠不是无所不能的,瞧,观景平台上站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并没有因为今天是他们结婚的日子而消失。 景熠双手抱臂,面对她的挑衅,只回敬了一声轻哼。他是有想过“清场”来着,不过这里太出名,要包场必定动用景氏欧洲分公司的权限。他不想行踪曝光,更不想他们的二人世界变成工作会议,只能忍耐了。 “dix、neuf、huit、sept、six、cinq、quatre……” “ten、nine、eight、seven、six……” “十、九、八、七、六、五……” 就在褚恬准备抓住这个让景熠吃瘪的好机会继续调侃的时候,周围人群骚动的脚步转移了她的注意。 按亮手表一看时间,褚恬也顾不上和景熠说话了。马上要10点整了,埃菲尔铁塔最漂亮的时刻要到来了。 “哇哦~!!!”观景平台上响起了阵阵惊叹声,塔尖上的探照灯开始运转,塔身上黄色和白色的灯光闪烁起来。曾被巴黎人成为“钢铁怪兽”的铁塔变成了风姿绰约的法国女子,将独特的法兰西魅力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铁塔闪灯褚恬已经观赏过无数次了,但现在她只觉得像初见一样。她跟着周围的游客一起欢呼,又拿出手机录制视频。 她满意的录了一段,刚放下手机,周遭的情形却让她一怔。人群中有好多情侣都在相拥接吻,甜蜜的不像话。 景熠瞄了褚恬一眼,长臂一勾就把她直抱了起来。他微扬着下颌,眼底精光一闪,“想我亲你?” “谁,谁想了,快放我下来。”褚恬羞怯的瞄着他的口型,蹬腿抗议道。大庭广众之下就算他肯亲,她也不好意思啊。 景熠微不可见的用余光瞄了一下前方的铁塔,收紧手臂把她抱的更稳,没有放弃这个调侃的好机会,“作为法国女人,你不太称职。” 褚恬咬唇埋头装没看见,她是在法国出生的,但不代表她像大多数法国人一样奔放好吗。 景熠浓眉一挑,挪动步子原地转起圈来。别以为他好糊弄,不说话是吧,那就尖叫好了。 “啊~!啊~!停下,停下,好晕啊~!!!”褚恬紧张的搂紧他的脖颈,闭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大叫求饶。太可怕了,他不要像玩儿球一样玩儿她好吗,真的要受不了了。 景熠被她变调了的声音叫的更加肆无忌惮了,他加快速度又转了两圈,才停下了步子。 “还敢不敢假装没看见我说话?”褚恬稳住呼吸,一睁眼就看见了这么一句。她用力眨了一下眼,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更晕了。 景熠正在笑,薄唇上扬深深笑着,那双藏在透明镜片后的银灰色眼睛半眯着,轮廓立体的俊颜上满溢着喜悦又宠溺的神采。还有一些光亮在闪动,并且越来越亮。 一转头,褚恬才发现眼前的世界全变了。银色,金色,粉色的光芒从铁塔塔基次第而上。火树银花的烟花刹那间绽放眼前,在夜空中绚烂起来。 只有在国庆日或者重大节庆时才会上演的埃菲尔铁塔烟火秀迷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顾不上猜测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惊呼声此起彼伏。 褚恬怔怔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惊喜,任由眼泪掉下来也舍不得去擦。绚丽的烟花仿若一颗颗耀眼的星星,密密麻麻坠入眼中,美得让她忘记了呼吸。 景熠看着她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随着花火越来越来亮,满足的亲了一口她滑腻的脸颊。他要用最盛大的节目装点他们的新婚之日,让她站在全世界的至高点,做最幸福的女人。 “熠……我太意外了,这是你安排的吗?”褚恬被他一亲,这才回过了点神,忙转头问道。 “夫人,新婚快乐。”景熠再次笑了,惊喜的效果很不错,她现在的表情全是他喜欢看的。激动又感动,很美。 褚恬本来还有些泪意,他的话一出口就破涕为笑,“哈哈,你叫我什么?夫人?那我是不是要叫你老爷?”这奇葩的称呼太逗了,也就他能想的出来。 “啧,小没良心的。”景熠瞬间冷脸,难道他叫的不对吗?他的妻子不就是夫人嘛,别人想求还没有呢。 “哈哈哈……”褚恬爆笑不止,他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有点吃瘪,又有点疑惑。这个男人的大脑结构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景熠被她促狭的笑声惹的更不悦了,他刚想搬出书本教条好好分析,就见她收起笑意,有些害羞的凑到了他耳畔,“不是该叫我老婆嘛,老公。” 甜腻的两个音节钻进景熠耳朵里,如电流般迅速蔓延至全身。他一手托着褚恬的****,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集中视线。 “再叫一遍。”他命令着,一贯平稳的声线里出现了颤抖。这个称呼太棒了,还想再听。 “老公,我好开心,谢谢你。”褚恬虽然害羞,但面对他的要求还是无法拒绝的。他送了她这么大个惊喜,理应回报的。 “夫人,以后每天都必须叫我一百次。不,一千次。”景熠说的肃然,巨大的愉悦感和成就感让也觉得有点晕了。 褚恬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看来想让他改口是不可能了。不仅如此,还附加了不平等条约,真是老奸巨猾的万恶商人。 景熠一个灵巧的换手,将她打横抱着疾步走下了观景平台。他再也等不及了,必须马上回酒店。 第120章 摔门而去 褚恬不知道别人的新婚之夜过得如何,反正她的状态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景熠像是要把几年来积压的激情一口气释放干净,又像是要证明他确实体力过人一样。他纠缠着她要了不知道多少次,褚恬有时候会短暂的清醒,但大多数时候都处于半昏睡的状态。她不知道外面的天色是亮是暗,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房间里待了多久。 “嗡……嗡……”持续不断的震动感把褚恬拽出了梦境,她闭着眼睛摸到手机,看都没看来电显示,摩梭着按下了接通键。 “喂……”屏幕随着一声睡意浓重的呢喃亮起,身在b市alice和刚下飞机的sally在视讯软件的小窗口里同时愣住了。 “你怎么了?”alice又用里眨了一下眼,拔高声调叫了一声。三个视频小窗口的其中一个光线昏暗,褚恬长发凌乱的趴在枕头上香肩半露,隐约还能看见到些红痕。 sally又凑近手机看了一眼,赶紧捂着屏幕快步找了个没人的墙角,无奈的对alice摇头,“看不出来呀,被折腾惨了呗。” alice见褚恬根本没睁开眼睛,又听sally来了这么一句,扶额直摇头。看来这个电话打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人家新婚夫妇了。 褚恬难耐的动了动酸痛无比的身体,这才缓缓睁开了眼。昏黄的灯光映入眼帘,显示正在连线的视讯软件顿时让她清醒了不少。 “呀!”她惊叫一声,条件反射的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住,“有,有事吗?” “你这是刚睡呢,还是刚醒?”alice见她躲闪的样子就狡黠的一笑,抓住机会开始了调侃。 褚恬紧咬着嘴唇装死,不是她不想回答,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啧啧啧,看看你这样子,辛苦咯~。”alice笑的更欢了,冰山男不愧是冰山男,床上床下都是一致的强势霸气风格。 “好了,好了,说正事。”sally适时出声打断了玩笑。她都到戴高乐机场了,却不知到褚恬住哪里,搁这儿干站着不是办法。 “哦,对。”alice见sally表情严肃,也收起了笑意。她按了一下屏幕抖动键,唤回了褚恬的注意力,“中法双年展要开始了,上次那个法国大使你还记得吧,他向主办方推荐了你。” “真的?”褚恬本来无神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拔高声调问道。 “我已经到机场了,你住哪里啊,我过来跟你谈。”sally拉着行李箱往出口的方向走。 “我在利兹酒店。”褚恬加快语速回了一句,反手朝身边摸去。景熠不在,床单也是凉的。 “好,你收拾一下,我马上过来。”sally得了指示,收线加快了步伐。 褚恬也顾不上找景熠,又认真听alice说了具体安排。法国大使推荐她负责开幕仪式后的欢迎晚宴,同时受邀的还有巴黎一家顶级法餐厅的甜品主厨。她现在需要和对方取得联系,接洽具体事宜。 “你怎么样啊,悠着点啊。”alice说完公事,还是不放心的提醒道。 褚恬本来已经平复的心绪又翻腾起来,她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只应了一声便切断了连线。 她缓慢的坐起身,发现身上都很清爽,就知道景熠一定抱她清洗过了,本来不满的情绪随之消退了下去。 可等她撑着酸痛不已的腰起床找了一圈后,又有点不爽了。景熠不知道跑哪儿去,根本不在房间里。 “搞什么呀。”褚恬找不到人只得打了电话,结果却显示无法接通。她负气的把手机扔在一边,也不想管把她一个人抛下的男人,直接进了浴室洗漱。 sally到达酒店套房的时候,一进门就嗅到了一丝不悦的气息。褚恬已经换好衣服在等她了,可她的眼神就像下刀子一样,随便看到什么都能瞪上一眼。 “咦?景熠呢?”褚恬刚把sally迎进门,就见她打望着来了一句,瞬间让她更加不悦了。 “不知道。”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又去摸脖子上的丝巾。刚才她一进浴室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的尖叫了一声,她的脖子和胸口,就连大腿上都是红紫的吻痕。景熠简直不是人,根本就是头饥渴的野兽。 sally见褚恬走路的姿势还有些不自然,立刻明白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了。感情是被折磨的太厉害,正发小脾气呢。 不过褚恬还是很有专业精神的人,sally坐定开始向她汇报工作后,她就收起了情绪,听的很专心。 “大致就是这样,你现在要去见见合作伙伴吗?”sally简单的把晚宴流程讲了一遍,询问道。 “嗯,现在就去吧。”褚恬看了一眼手表,心里又狠狠的把景熠骂了个遍。原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快5点了,她整整被他折磨了一天一夜,简直就是非人的虐待。 “不着急,我先和对方确认时间,你吃点东西我们再走。”sally忍着想笑的冲动,勤快的忙开了。 褚恬和sally到达法餐厅的时候刚刚华灯初上,隐藏在一大面玫瑰花墙后的小楼幽静私密,米其林三星的头衔果然不虚。 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很快出来把褚恬和sally迎进了门,就在褚恬准备和上前打招呼的甜品主厨mme.jacques-richard握手时,衣角突然被sally拽住了。 褚恬顺着她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熟悉的挺拔背影映入眼帘。景熠出现在靠近墙边的位置,对面坐着一位亚裔女子。 褚恬不觉眉头一蹙,心里别提多奇怪了。景熠趁她睡觉时离开了酒店,手机也不通,现在又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这几个要素加起来让她嗅到了异样。 sally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褚恬一眼,用口型问道,“要我过去叫他吗?” 褚恬摇了摇头,转头和mme.jacques-richard寒暄起来。有了上次景晗的事做前车之鉴,她并没有揣测太久。景熠虽然性格清冷,但也是正常社会人,有朋友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她不会狭隘到他和别人坐在一起就起疑心。 mme.jacques-richard热情的把褚恬引进了中央厨房,一番参观后,又转到办公室商谈了晚宴的甜点安排。 sally全程帮褚恬做了笔头记录,见她神色很是淡然的样子,刚刚因为景熠的出现而有点担忧的情绪才平复了下去。 褚恬拒绝了mme.jacques-richard再三要求相送的意思,带着sally告辞了。经过用餐区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往刚才的位置看去,景熠和那位女士都不见了。 的士很快回到了利兹酒店,褚恬谢过帮她开门的服务生,却在跨进大堂的瞬间怔住了。 景晗高挑婀娜的身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她穿着一条印花长裙,正和景熠面对面站着互相瞪眼。 褚恬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躲。可她还没抬起脚,景晗就朝她的方向了看了过来,随即惊喜的大叫了一声,“vanessa?!” “呵呵,好巧啊。”褚恬对着走过来的景晗干笑了两声,心想运气也太背了吧,居然被她看见。 “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景晗本来还因为在这碰到景熠而大不爽,现在却高兴了起来。 “呃……”褚恬心慌的不知该怎么解释,赶紧朝不远处的景熠使眼色,示意他先走。要是被景晗知道了他们关系,真的会天下大乱的。 景熠当然接收到了她的传递来的信息,但他有自己的想法,随即抬脚走了过去。 景晗见他不愿罢休的又跟了过来,伸手把褚恬拉到身后护着,瞪眼道,“干什么,没见我朋友在这儿吗?” “跑哪儿去了?”景熠没理会景晗警告的眼神,直接朝躲在后面的褚恬发问了。他才出去了一会儿她就不见了,手机不接。他本来打算去找人的,却不想遇到了景晗。 褚恬看着手表上显示的字,紧咬着嘴唇把头埋的更低。这场风暴眼看是躲不掉了,就是不知道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你们认识?”景晗出道多年,遇过的人比吃过的饭还多,她一听的景熠的话就觉得不对了,转头把问题抛给了褚恬。 “呃,那个,你听我说……”褚恬心一横准备和盘托出,可她才说了半句,就被景熠拽到了怀里。 “我的妻子难道我不该认识?”景熠冷声说着,放在褚恬腰际的手随之收紧。 妻子?!景晗條的瞪大了眼睛,震惊的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看了看景熠,又看了看他怀里表情隐忍的褚恬,瞬间转惊为怒。 “褚恬,你真行!” “silvia,你听我解释……”褚恬看着她漂亮的五官迅速变得扭曲了,忙挣开景熠的手去拉她。就知道景晗会这个反应,可她们认识的时候她已经和景熠分手了,上次见面她又喝的烂醉,根本没机会说呀。 “别碰我!”景晗被怒气堵得心口发闷发痛,她一把拨开褚恬的手,愤懑的喊道。景熠居然结婚了?对象还是她的好朋友!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她有种被命运狠狠甩了一耳光的感觉。 “景晗。”景熠深眸一眯,警告的眼神直直的看了过去。 景晗被他带着薄怒的眼神盯的周身一凛,又把矛头对准了褚恬,“算我瞎了眼,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褚恬,从今天起我们各走各路!” 说完,她再不想看面前这两个刺痛她眼睛的男女,拂袖而去。 褚恬的心因为景晗决绝的话狠狠一痛,却迈不开步子去追,只得看着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站在一边旁观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冲突的sally哑口无言,直到看到褚恬被景熠拉走之后,她才蹙眉叹了口气。她虽然不知道silvia和景熠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单单“景晗”这个名字就够让她浮想联翩的了。 褚恬沉跟景熠回了套房,门锁落下的瞬间,她就忍不住发难了,“你为什么不能和她好好谈?你是故意气她的吗?” 景熠往里走的步子一顿,回头就见她愤怒的瞪着他。 “我为什么要气她?”他冷淡的语气中透着不屑,他只是告诉了景晗事实,何来挑衅一说。 “你!”褚恬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说不出的心酸和不悦搅乱了她的心。她疾步走进卧室,拿过笔记本电脑往沙发上一坐,直接屏蔽了跟进来的男人。 “刚才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景熠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抄手在她面前站定。 褚恬瞄了一眼表盘,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只是敲键盘的力度加大了。他还好意思审问她,她还没问他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呢。 “啧。”景熠不耐的哼了一声,伸手夺过了电脑。 “干什么?还给我!”褚恬不甘示弱的喊了一声,跳起来就去抢。这男人怎么这么霸道,就不能让她清净一会儿吗? 景熠闪身躲了一下,清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没有妥协的意思。 “好,那我问你,刚才你去哪儿了?”褚恬也没再去抢,反问道。 “回答问题。”景熠瞄了一眼电脑屏幕,心里有些不舒服了。他们才刚结婚,她就这着急工作吗?还是说和他在一起很乏味,非要用工作打发时间? 褚恬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又直挺挺的坐回到沙发上,加快了语速,“上次去过‘c''esvie’的大使先生把我推荐给中法双年展了,我要负责欢迎晚宴的甜品,刚刚出去见这次的合作伙伴了。” “推了。”景熠越发不悦了,冷声命令道。双年展他当然知道,开幕时间定在了下个月,和他的既定安排冲突了。 褚恬條的瞪大了眼睛,倔脾气就上来了,“我为什么要推?‘rosemary’最近的生意大不如前,这么好的机会傻子都不会放过。” “你缺钱?我给你。”景熠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第一次没有心软。 “你!对,你是有钱。‘rosemary’的股份你说收购就收了,朗先生都不敢对你说个不字,我算什么?!”不提钱还好,一提起褚恬就想起了他收购朗励诚股份的事。她受了朗励诚那么多恩惠,本来指着用甜品店的收益报答。现在不仅人情还不掉,朗励诚还因为她没了一项重要的投资。 “褚恬。”景熠眸色一沉,不觉就想起了她和朗励诚交往甚密的种种,强烈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 “‘rosemary’也是朗先生的心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太不尊重人了!”褚恬越说越觉得气不顺,又口气不善的顶了一句。 景熠大步上前就把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他看着她瞪的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责难的神色,咬牙道,“我要是不尊重他,你觉得他现在还能好好的当他的主编?” 褚恬猛的一震,景熠意有所指的话和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都让她大为光火,“你查我?还是查了朗先生?” “哼。”景熠轻蔑的哼了一声,抓着她胳膊的大手加深了一分力度,赌气的话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和他到底是合伙人还是其他什么关系,自己心里清楚。” “景熠!你懂不懂什么叫隐私?!”褚恬被他抓的疼了,又忽的见他来了这么一句,大叫着去扳他的手。这男人是不是有病,难道就他可以和别的女人见面,她却必须时时刻刻看着他一个人吗?居然还背地里查调查她,简直不可理喻! “隐私?”景熠重重的吐出两个字,心头随之一紧。难道她住在朗励诚家里那半年真的发生过什么吗?居然用隐私来堵他的嘴,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记住了?”他沉声警告道,长指施力捏住褚恬的小脸,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唔……放……”褚恬被他用力的纠缠堵得无法呼吸,她死命的挣扎了几下,却是徒劳。 景熠不容置疑的撬开她紧闭的齿关,急切的扫荡过小口里的每个角落,又施力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松开了禁锢。 在他松手的刹那,褚恬失去重心跌回到了沙发上。等她从他疾风骤雨般的强吻中回过神来时,发现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怔怔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出神了好一会儿,忽的又从沙发上跳起来疾步找寻起来。她的心跳砰砰的飞快,却在走到紧闭的大门时猛的一滞。 “他走了,真的走了……”褚恬委屈的难受,眼泪簇簇掉了下来。 今天才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不仅如此,连景晗都和她绝交了。景熠丢下了她,普通人这个时候的反应都该是冲出去追吧。可是她连他出门的脚步声和关门声都听不到,连他走了多久了都不知道,还怎么找。 第121章 惊人的发现 景熠开着车一路飞驰到了巴黎新城区,大众辉腾在一幢高层建筑前停稳。不一会儿,本来黑灯的楼内变得灯火通明。 景氏集团欧洲分公司的员工们被突然到来的景熠杀了个措手不及,上至分公司总经理下至一般职员都回到了岗位。 25层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高管们排着队向总裁汇报工作。可递上去的报告无一例外遭到了老板犀利的批判,不是被嫌弃条理不清晰,就是说意见没有采用的价值。可偏偏他说的问题都在理,他们只有默默擦汗挨训的份。 “i-raise-the-question,immediately-go-to-the-rectification,i-want-to-see-the-results-immediately。”景熠把手中最后一份文件扔在会议桌上,冰冷的眼神扫视过每个人的脸。(我提出的问题,立即去整改,我要马上看到结果。) 所有人一听这话都有如芒刺在背,没想到老板会这么着急,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景熠盯着所有人垂头丧气的出了会议室,才拢着西装外套往椅背上一靠。他戴着白手套的长指不停敲击着扶手,心情愈加烦躁了起来。 和褚恬爆发的争吵让他心中郁结难纾,唯一能想到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就是工作。可他已经在这里待了近三个小时了,不仅没得到片刻安宁,反而更躁郁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下午出门之前,褚恬还面带娇嗔之色窝在大床上睡觉。晚上她就愤懑的朝他大喊,而她生气的原因更是让他在意。就为了甜品店股份易主的小事,她就急切的帮朗励诚声讨他,太让人生气。 “呼……”景熠摘下眼镜,捏着鼻梁吐了口气。不知怎么的又担心起来,快凌晨一点了,也不知道褚恬在外面有没有吃晚饭,现在是不是已经睡了。没有他抱着,她是不是又要依赖ipod。 想着想着,景熠噌的站起了身。他转头凌厉盯着玻璃窗的夜色看了一眼,迈开长腿往门口走去。 他明明很挂念她,就算正在生气,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她的饮食起居。那他还在纠结什么呢,去他的自尊,去他的面子。在褚恬面前这些东西都不值一文,根本不值得消耗来之不易的感情去赌气。 “铃……铃……”景熠的手刚摸到门把手,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急不可耐的摸出来一看,不是褚恬打来的,是项正飞。 “是我。” 项正飞足足等了半分钟,自家老板清冷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 “boss很抱歉打扰你,有几份要紧的文件需要你审阅。”他谨慎的说着,声音也比平时轻了不少。虽然现在是国内时间清晨,但法国却是半夜。若不是这几份文件已经压了两天了,他也不敢贸然打扰。 “啧。”景熠蹙眉不悦的哼了一声,颇为无奈的又走回到会议桌前,“传过来。” “是。”项正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就要收线,却听见自家老板又开口了。 “中法双年展是谁承办?” “还是b市文化交流协会。”项正飞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实回答了。 “你去接洽,把开幕式宾客名单拷贝一份。”景熠屈指敲了一下桌面,关于这件事他还是决定顺着褚恬的意思,就当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他挂了电话,妥协的点开了平板电脑。还是先解决公事吧,不然哪有时间陪褚恬。 这一夜,褚恬睡的极不安稳。就算戴着耳机,她也是一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辗转反侧。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旺多姆广场的时候,褚恬撑着手臂表情猝郁的坐起了身。她现在感觉很不舒服,头脑昏涨,耳朵里还有些杂音在作响。 她看着旁边空空的位置,又委屈了起来。景熠一夜都没回来,手机也关机了,好像在宣告他生了大气似的。 “独裁,蛮横,不讲道理!”褚恬愤愤然的拍打了几下旁边的枕头,又负气的把手腕上的手表拔下来扔在了一边。 自从景熠把表送给她之后,她除了洗澡就没摘下来过。可她现在很不待见它,更不想看到上面显示的有关景熠的只字片语。 她独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转悠了一会儿,洗漱完毕后开始研究双年展的工作。可她抱着触控板写画了半天,画布上只留下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哎……”褚恬用压感笔狠敲了几下头,还是无法集中精力。她的脑子不停回闪着昨天景熠说的话和隐隐发怒的表情,一时心烦意乱。 又磨蹭了半个多小时候,褚恬放弃了挣扎。她打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决定出去散步。 早间8点过的旺多姆广场还很安静,各个奢侈品店都没到开门营业时间,也没有游人。 褚恬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丝质围巾,没有在广场上停留,穿过马路往皇家路去。皇家路正对着协和广场,她想去看看大喷泉和压力山大三世桥上的鎏金雕像,顺便还可以去塞纳河畔转转。 她穿过广场拐了个弯,人行横道对面的一辆车吸引了她的注意。黑色的大众辉腾停在路边,漆面锃亮。 是景熠的车!褚恬心里一喜,正想过街却撞上了红灯。她有些焦急的看着闪烁的禁行提示,又不停的看路边的车。 这时,一辆的士开过来停在了辉腾后面,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从车上下来了。 褚恬微微一怔,这不是昨天在法餐厅和景熠见面的女人吗?她心里顿时猜测了起来,又见辉腾的驾驶门打开了。景熠从车上下来,看向了朝他走过来的女人。 女人朝他招手示意,又把怀里的小女孩儿放了下来。 “daddy~!”虽然隔着马路,但褚恬还是看到了小女孩儿欢呼时因为喜悦而张大的口型。 爸爸?!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发胀的脑子更加混乱了,太阳穴也突突的跳了两下。 对面的景熠看着跑到面前的小女孩儿,先是双手抱臂的站着,好似有些纠结。然后,他又好像认输的摇头,躬身将拽着他衣摆的小女孩儿抱了起来。 再后来他和女人站在那里说了些什么褚恬一个字都没能读出来,只是被在景熠怀里依赖撒娇的小女孩儿刺痛了眼睛。 她转身仓猝的往来时的路去,越来越模糊的视线和脚下如棉花糖般绵软的路,还有阵阵发紧的呼吸几乎要夺走她的意识。 她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旺多姆广场,在青铜柱下停住了。就算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也许是误会,也许是她看错了,可不停发抖的手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真实的反应。 “那个女人会是他的前女友吗?那个小女孩儿是他的孩子?”褚恬的脑子快要被这两个人问题涨爆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来。 景熠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但他本人偏偏是个心思很深的人。她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却又猝不及防的看到了那样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 景熠熬了个通宵,终于暂时摆平了公事。他怀着歉意走进了套房,迎接他的不是褚恬,而是酒店的清洁员。 他本来松怔的神色在看到整齐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和手表后变得阴沉起来,褚恬的老毛病显然又犯了,生气了就跑掉。这个坏毛病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真是让人头疼。 景熠没有敢耽搁,立刻出酒店上了车。他给sally去了电话,对方说褚恬没联系过她,反而质问了他另一件事。他这下明白褚恬昨天为什么发脾气了,感情是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见面。 他挂断电话,长指在真皮方向盘划拉了一圈。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不焦急,也不生气了,反而高兴起来。想想褚恬昨晚质问他时火大的样子,那不是在吃醋吗?真真儿是个坏女孩儿,明知道他情商值为负数还要让他猜,吃醋了就说嘛,跑什么。 景熠气定神闲的转动方向盘,一路把车开到了巴黎老区狭窄的小路。他看着导航确认了地址,下车走进了一座公寓楼。 黄铜钥匙转动,红棕色的木门发出悠长的吱嘎声。景熠在弥漫着淡淡潮湿味的小公寓里走了一圈,在卧室里的小沙发上发现了他要找的人。 他提着裤管蹲下身,没有着急去拍褚恬的胳膊,而是仔细观察了起来。她蜷缩在盖着防尘白布的小沙发上,头埋在臂弯里。她身上穿着休闲牛仔外套,白色轻纱长裙,瘦消的肩膀轻轻颤抖着,好像在哭。 褚恬正难受着,手臂突然被拉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冷冽的气息,冷杉混合柏木的味道将她包围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大力的去推抱住她的男人,“放开我!” 景熠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手控住她乱挥的胳膊,一手勾着她的细腰,将人抗在肩上就往外走。 “啊~!放我下来!景熠,你听见没有!”褚恬的世界瞬间倒转,她又是叫又是用手捶用脚蹬,奋力反抗着。 景熠一阵风似的下了楼,把发疯的小女人塞进车里用安全带绑住,跳上车启动了引擎。 褚恬被突如其来的后坐力推的贴紧了椅背,她撑着发晕的头,狠狠的剜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景熠。居然这么容易被他找到了,真让人郁闷。 大众辉腾很快回到了利兹酒店,景熠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下车。” 褚恬坐在座椅上不愿意动,她就这么好欺负吗,他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才不会如他的愿呢。 景熠微挑了一下眉,不由分说的将她拽了出来。 褚恬被他的大手禁锢着,又顾忌着公众场合不好发难,只得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可他们没有进电梯,而是直接走楼梯上到了三楼。 景熠很快穿过餐厅就餐区,把褚恬带到了户外观景阳台,这才松开了手,轻轻的在她背上推了一下。 褚恬紧抿着嘴唇看着方桌前坐着的女人和小女孩儿,心里又想哭又想笑。景熠这人果然是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和情绪的,之前还开玩笑说要带她见前女友,没想到他真干得出来。 景熠把褚恬按到椅子上坐下,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他解开西装扣子坐到她旁边,叫来侍应生点了一份早餐。 对坐的女人看了看景熠,又看了看他旁边表情复杂的褚恬,突然就笑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太粗暴了。” 说着,她又拿着餐巾纸帮小女孩儿擦掉嘴角的巧克力,笑着说,“annabelle,你该说什么呀?” 小女孩儿本来还吃的专心,一见妈妈发话了,立马乖觉的放下了勺子。她忽闪着眼睛看了看褚恬,又看了看旁边的景熠,有点认生的小声说,“叔叔,婶婶好。” 褚恬一惊,不解的蹙起了眉。这孩子的口型有些含糊,她看的不是很清楚。她好像叫她婶婶?叫景熠叔叔?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宁甯,这是我女儿宁语竹。”宁甯见褚恬情绪不明,和善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你,你好。”褚恬也不知道该不该冲她笑,只是尴尬的回了一句。 景熠把侍应生送来的早餐放在褚恬面前,轻轻拉住了她的手,“anna是大哥的女儿,宁甯带她来度假。本来今天接她们过来见你,不巧你又出去了。” 褚恬惊诧不已的睁大了眼睛,她没看错吧,这小女孩儿是景辉的女儿,不是景熠的? “叔叔,叔叔,我还要。”宁语竹对付完盘子里的巧克力派,挥着叉子撒娇。 “annabelle,不许没规矩。”宁甯刚想再解释,女儿却闹开了。她立即按住她的手,示意她把叉子放下。 “呜呜……我不要mommy,我要叔叔,要daddy!”宁语竹佯装着抽泣,还不忘瘪嘴揉眼睛。 “不好意思,被我宠坏了,让你见笑了。”宁甯见她又乱叫人,赶紧道歉,又安慰着揉女儿的发顶。 褚恬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突然心酸了起来。她把餐盘里的荷包蛋和鹰嘴豆分到干净的小盘子里,推到了她面前。 “小竹子不要伤心了,吃这个好吗?很好吃的。” 宁语竹上一秒还在瘪嘴,看到盘子里诱人的溏心荷包蛋立马笑了。她没有动手开吃,而是跳下座位,跑到褚恬面前张开了小胳膊。 “小婶婶,anna喜欢你,要抱抱~!” 褚恬被她脸上天真纯净的笑颜晃了一下眼,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她心里说不清是心疼还心酸,只是一遍遍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 再多的话都不必说,她什么都明白了。就算没见过景辉的长什么样子,但他和景熠是亲兄弟,想必是挂像的。宁语竹是太想爸爸了吧,所以才见到长的像的人就叫爸爸。 宁甯看着褚恬对女儿宠溺的样子,本来担心愧疚的情绪这才下去了些。昨天她和景熠见面得知了他结婚的好消息,就要求见见新娘子。刚才过来却扑了空,她反复问过景熠,才得知是昨天他们见面的时候被褚恬撞见了。摆了这么大个乌龙,她还真怕惹褚恬不高兴。 “小婶婶,你陪我去动物园嘛,好不好,好不好?”宁语竹赖在褚恬怀里不愿离开,撒娇个不停。 褚恬倒是很想答应,请求的看向了景熠。 “annae-here。”宁甯无奈的朝女儿招手,又对褚恬解释道,“你别管她,她就是随口说的。我们已经订了去意大利的车票,下午就走了。” 宁语竹听了这话才想起了什么,忙跑回了妈妈身边兴奋的问,“mommy,我们是不是要去吃pizza,还有ice-cream?” “是啊。”宁甯捏了一下她肉嘟嘟的小脸,宠溺的说,“你请婶婶下次到美国来,我们一起去disnend好不好?” “好!”宁语竹开心不已,又伸出了小手,“小婶婶,拉钩,下次陪我去disney。” “好,小竹子要乖乖听妈咪的话,婶婶下次带大蛋糕去看你,好不好?”褚恬勾住她小指,含笑应道。 宁甯见褚恬这样喜欢女儿,一时感慨万分。真没想到清冷如景熠会娶这么个性子和善的女人,若是景辉还在,大家一起坐在这里喝喝茶,一定会是非常融洽温馨的感觉吧。 宁甯很快带着女儿告辞了,褚恬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压住右耳畔的头发,心绪复杂的沉默了。刚才她无意中看到了宁甯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问吧。”景熠拉起褚恬的手把手表戴好,他一直等着她发问,可她只是默不作声,只得先开口了。 褚恬这才收回了视线,低声说,“你从来没说过你大哥结婚了,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宁甯只是大哥的女朋友。还有,不是我大哥,他也是你大哥。”景熠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眸色淡然的说。 褚恬一听就蹙起了眉,根本没把他调侃的后半句话听进去。难怪宁语竹随母性,接下来他不会要告诉她什么不好的话吧。 “大哥和宁甯的关系一直是保密的,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少数人知道。”景熠见她皱着张小脸好像不愿意听,但他做事不惯拖泥带水,误会一次解释清楚了就不会再生事端了。 “查出癌症的时候,大哥谁也没告诉,还向宁甯提出了分手。葬礼结束后,她找过我一次,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把她送去了美国,她们现在就在那边生活。” 褚恬心里不觉一紧,忙问道,“这么说,你父亲一直不知道?” 景熠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凡是冠上“景”这个姓氏,好像注定不会有快乐的人生。他不想大哥唯一的骨血被金钱和家族束缚,她应该无忧无虑的长大,拥有和正常孩子一样的童年。 褚恬见他讳莫如深的样子,更加汗颜自己促狭的小心思,报赧的说,“刚才我在路上看见你们来着,我还以为她是……” “以为她是谁?褚恬,你以为我本事有多大,随便就能变出这么大个女儿?”景熠眉心微动,捏住她小巧的下颌调侃开了。 “我……”褚恬语塞,这男人就不能改改个性吗,什么事都要占尽便宜,没看她已经愧疚的要死了吗? 景熠微微眯了一下眼,狡黠的精光一闪而过,“还跑吗,嗯?” “我跑不跑关你什么事儿?”褚恬这才想起他们还在冷战中,立刻挣开他的手背过了身去。 “哼。”景熠轻哼了一声,倾身过去看了看,这是又生气了? “夫人,昨天没我睡的还好?”他放轻声音说着,又使坏的在褚恬耳尖上啄了一下。就算她正在生气,他也觉得这样子好看极了。 褚恬捂着耳朵不自然的往后仰,却被景熠放在椅背上的手臂一收,落入了他宽厚的怀中。阵阵清冽好闻的气息传来,让她心里酸楚了起来。 “你不是走了吗,干嘛还回来。我不要理你,我要回国。”她握拳在景熠坚实的胸膛上捶了两下,委屈的想哭了。 “嗯……”景熠长长的舒了口气,又用力抱了抱才松开了手臂。他抚着褚恬滑腻的小脸,柔声放低了姿态,“我昨天去分公司了,事情太多就绊住了,不是要丢下你。” “谁知道你去哪儿了,没准去见某位前女友了吧。”褚恬不依不饶,编排了个理由继续讨债。 景熠心里大喊冤枉,早知道她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当年就不该图一时嘴快说什么‘前女友’的。这不是放着好日子不过自己找事吗。 “我再说一遍,我昨天在公司,所有员工都是证人。”他加重语气又解释了一句,摸出手机放在桌上,示意她随意查阅。 “不听,不听。”褚恬捂住耳朵使劲摇头,又作势抽泣了两声。 景熠这下真是束手无策了,只得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安慰的声音放到了最轻,“好了,是我不好。你要去双年展就去,我都依你。” “噗嗤……”褚恬瞄着手表上显示的字,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看来这招挺好使的,以后他要是再敢不问青红皂白扔下她走人,只管哭给他看就对了。 “啧,长本事了是不是?”景熠抬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居然敢骗他,真是无法无天了。 褚恬感觉这他胸膛里发出的低沉震动,笑着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还是这样好,她最不喜欢吵架了。 第122章 不想要孩子 两人安静的抱了好一会儿,景熠刚想叫褚恬吃点东西,低头却见她眼皮打架,像是要睡着了。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眼底还有淡淡的青色,看得他心疼起来。 “好困……让我靠一下……”褚恬感觉到他动了一下,边制止边嘟囔道。她昨天真的睡的不好,这会儿又觉得困了。 景熠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往餐厅外走。时间还早,她可以睡一觉再去办接下来的事。 景熠把已经睡着的褚恬抱回了套房,安顿好她之后退到沙发上坐下。他看着被子隆起的曲线,终于感觉踏实了。 拉着遮光窗帘的卧室里寂静一片,景熠既轻且快的敲击着电脑键盘,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就在他关闭公司内部系统时,睡在床上的人突然的坐了起来。 他赶紧放下电脑,还没走到床边,就见褚恬掀开被子下了床。她怔怔的站了一秒,绕过他往会客厅去了。 好久没见过褚恬梦游的景熠有些跟不上节奏,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才追着出去,看到的却是让他心痛不已的一幕。 褚恬轻车熟路的从玻璃柜里拿出茶具,把瓶装水倒进烧水器,嘴里还念念有词,“你是不是喜欢哈罗斯的茶……我专门给你买的……” 她脸上的表情不是十分呆滞,微微带着一点笑,可这抹笑意却深深刺痛了景熠的心。 以前他也见她梦游过几次,最多就是四处走走,然后就会回到床上睡觉。但她现在居然做了一系列复杂的动作,说出的句子也比以前更长。他没治好她心上的伤,病症反而因为他加重了。 “恬儿。”当褚恬把茶壶里的茶准确注入茶杯时,景熠再也忍不住了。他上前夺过杯子,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怀里的人肢体僵硬,不再是软乎乎的感觉,对他的呼唤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像木头一样发愣。 “我的傻女孩儿,你何苦折磨自己?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都改。”景熠按住她的头紧紧贴在胸膛上,心尖上的钝痛蔓延开来。 陷在梦里的褚恬当然不知道现实世界中发了什么,她躲在华尔街高大的石柱后,看到了景熠从车里下来往纽约证券交易所走。 她想去追他,却感觉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困住,迈不开步子。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难过和痛苦的情绪汹涌而来。 景熠抱着挣扎的褚恬,不停的叫她的名字想把她唤醒,但没能成功。她不知道又梦见什么了,咿咿呀呀的哼哼着,都不是他能听懂的字句。 他的心被这些焦躁的呢喃搅得更乱了,只得再次收紧了手臂。忽的,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软,又安静了下来。 他赶紧把褚恬抱回来卧室,也不管身上还穿着西装会弄脏被子,直接上床将她搂进怀里躺着。 褚恬做了几个梦,悠悠转醒时发现正被景熠紧紧抱着。她动了一下,带着睡意嗔怪道,“松开点,喘不过气了。” 景熠赶紧低头去抚她的脸,“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你怎么回事嘛,我睡得好好的被你勒醒了。”褚恬嘟嘴哼哼了一句,抬头就对上了他蹙眉凝视的样子。 她赶紧推了他一下,抬手想去看手表,却又一次被紧抱住了。她感觉到景熠的心跳有些快,好像还在轻微的抽搐。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褚恬实在不懂他的情绪怎么波动了起来,只能轻声问道。 景熠紧闭着眼,抚摸着她单薄的后背没有说话,脑子还不停回响着她醒来之前说的梦话。她一直叫着别走、别走,睡梦中的表情也是痛苦的。他被那一声声祈求的呼唤叫的心痛难当,就算一直抱着也不得安心。 “熠,你别这么抱着我,我看不见。”褚恬又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她感觉不到他有没有在说话,又看不到手表,根本找不到方法和他交流。 景熠的心條的一抽,翻身就把褚恬压在了身下,吻随之欺了下去。他不需要她看见,什么都不需要,只想真实的用他的一切填满她的心。 接触到他的薄唇的一刻,褚恬感觉到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吻的深入而动情,传递来的情感中又掺杂着些许痛意。这种强烈的感觉震动了她的心,便不由自主的在他舌尖上轻勾了一下。 景熠感觉到她的主动,胸膛涌动的热流更加汹涌了。他撑着手臂把褚恬抱起来坐在怀里,黑暗中她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柔光,看他的心动不已。 密集的亲吻落在褚恬的脸颊上又顺着脖颈往下,她感觉到景熠的呼吸深重了起来。清冽好闻的气息不停的喷在她的皮肤上,有点寒气,又麻又痒。 “不要……我没洗澡……”褚恬羞怯的说着,把头埋在了他颈间。 景熠亲吻的动作一顿,伸手穿过她的膝盖窝,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快步进了浴室。 热水形成的雾气很快氤氲了淋浴房,景熠捧起褚恬绯红的脸,命令道,“帮我摘眼镜。” 褚恬咬唇,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乖乖的踮脚将银框眼镜摘了下来。景熠俊朗非凡的脸没了遮挡,被朦胧的雾气染上了一层柔和。那双银灰色的深眸里有灼热的精光,看的她呼吸一滞。 景熠被她痴缠的眼神看的喉咙干涩,他抓着她的手抵在墙上,压下身体的重量又吻了下去。 许是水太热,褚恬很快晕晕乎乎了起来,只任由景熠的大手在身上作乱。等她稍微找回点思绪的时候,已经和他坦诚相见了。 “准备好了吗?”景熠在她又一次在他手中颤抖起来的时候,哑嗓问道。他已经等不及了,迫切想填满她的身体。 “你,轻一点。”褚恬实在不好意思了,眼神闪烁的轻声说道。 景熠强健的手臂一勾,将害羞的小人儿抱起来,腰际随之用力沉了下去。紧致温热的感觉瞬间袭来,让他舒服的闷哼一声。 褚恬被涨得酸痛不已,只得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咬牙忍着。很快,她的意识在他有力的律动中再次模糊了起来。潮水般的刺激感袭来,将她彻底拉进了感官的漩涡之中。 景熠兴致盎然的要了一次,还是不满足,又把褚恬抱回大床上,乐此不疲开始了新一轮进攻。 “不要了……没力气了……”褚恬眯着眼睛,喘气求饶。她累的连呼吸都觉得快维持不住了,可身上的男人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景熠拨开她鬓角湿润的发丝,又用力顶了一下,“看着我,不许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别人在床上是怎样的,反正他就是喜欢看她现在的眼睛。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半闭半睁,流露出的媚态极大满足了他的占有欲。 “啊~!”褚恬被他突然的用力激的到了顶点,用力抓着他的手腕躬身颤抖不止。 景熠翻身抱着她坐在怀里,捏着她小巧的下颌,享受的舔了一下嘴角,“这么敏感,证明我做的很正确。” 昨晚他就发现了,他的小女人不仅天生紧致,更是敏感的不像话。有时候只要稍微改变一下节奏力度,她就会全身颤抖不止。 褚恬被他这个邪魅的动作撩得稳不住呼吸,又羞又恼的只想躲开,却被他的大手捏住脸不得动弹。 “喜欢吗?快说喜欢。”景熠控住她柔软的细腰推动起来,还是不放过调情的好机会。 褚恬咬牙不肯发出声音,下一秒就换了来变本加厉的“惩罚”。 褚恬只由着景熠帮助自己,直到被他再次抱回到大床上,她才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放我下去。”她发现自己不是枕着枕头,而是趴在景熠身上,立刻挣扎着抗议。他只穿着黑色浴袍,敞开的领口里蓬勃的胸肌一览无余,让她好不容易平稳了的心跳再次加速。 景熠收紧手臂不让她乱动,看着她潮热未退的脸颊又开始泛红,倨傲的挑眉道,“你这样是还没满足?” 褚恬立刻不敢动了,她全身都快散架了,再来就真的要晕过去了。 “嗯……”景熠身心愉悦的叹谓了一声,轻碰着她滑腻的脸颊,轻声问,“饿吗?起来吃东西。” 褚恬摇了摇头,偏头枕着他的手掌,淡淡的笑了,“不饿,这样就好。”他的怀抱宽厚又温暖,舒服的让她舍不得离开。 景熠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嘴角,伸手摸过手表帮她戴上,又把她的小脑袋放到心口处,上手轻拍她的背。她一定累惨了,他不想再让她费力读唇语。 “老公,我好喜欢你……”褚恬被他贴心的举动感动了,轻声道出了心里真实的感受。 景熠满足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奖励的吻,拍背的动作不停。原来面对心爱的人,清心寡欲如他也会表现出惊人的强烈渴望。和她身心交融的感觉是种不可言说的极致美好,一旦体会过就像成瘾般欲罢不能。 “小竹子,今年多大了呀?”褚恬安静趴了一会儿,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6岁。”景熠不知她怎么又提起了这个话题,但还是从善如流的回答了。 褚恬抿唇盘算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他恢复清冷的俊颜,试探着问,“你喜不喜欢小孩子?” 早上和宁甯母女的见面除了让她对景熠的家庭多了一层了解外,还勾起了她另一桩心事。夫妻结婚后自然会考虑要孩子的问题,但她却有重重顾虑。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见她有些忧虑的样子,平铺直叙的说,“放心,我做了措施。” “你不想要孩子?”褚恬被他看似无厘头的回答惊了一下,也顾不上害羞,急急的问道。 “不想。”景熠冷声只吐出了两个字。小孩子从来都是他避之不及的生物,对宁语竹只是因为景辉的关系才有所关照。若要让他天天面对,那是绝对不行的。 “为什么?”褚恬的眉头蹙了起来,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居然有男人会不想要孩子,实在匪夷所思。 “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吵,也没耐心,更不会照顾人。”景熠的声音愈发冷淡,眼底一丝情绪都没有。 “可是……”褚恬再次震惊于他奇葩的理由,可他现在的表情冷峻的过分,完全不像是在敷衍。 景熠显然不想继续这个不喜欢的话题,随即拍着她的胳膊命令道,“起床,跟我去个地方。” 说完,他就将她放下,起床朝衣帽间去了。 褚恬看着他稳步走进衣帽间的背影,不知是该喜还是忧。和他结婚之前她完全没想到过孩子的问题,她的失聪是基因缺陷导致的,她怕遗传给下一代。现在景熠明确告诉她不想要孩子,她明明应该松一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竟更加担心了。 第123章 治疗心情低落的良方 大众辉腾离开利兹酒店在巴黎市区穿行,褚恬看着眼前略过的街景,心里还想着让她纠结的问题,情绪也有些低落。 景熠用余光观察了几次,发现褚恬一直望着窗外。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整个人都陷在低沉的气压里,说明她心情不是很好。 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只平稳的提高了车速。治疗不开心的最直接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更何况他的小女人是很容易满足的,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保证能让她高兴起来。 巴黎老街区的街道大多数都是很窄的,半个小时后,景熠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临时停车点,改步行带着褚恬在狭窄的小巷中穿梭了起来。 褚恬看着悠长的巷子,有些好奇了。就在她想问的时候,景熠在一家撑着黑色遮阳帘子的建筑前停住了脚步。 她打量了一下,还是标准的米黄色石质小楼,和巴黎的其他建筑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只是拱形玻璃橱窗上贴着花样繁复的徽章贴纸。 “景先生,欢迎光临,里面请。”一位穿着深灰色套装的亚裔女人走了出来,十分恭敬的朝景熠鞠躬。 景熠习惯性的把眼前的人打量一圈,才抬脚走了进去。 刚刚在外面所见的只是一隅,褚恬很快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他们穿过前厅接待处,很快到了种满鲜花草木的精致花园,中间位置还有一座大理石喷泉。泉水在阳光下闪耀着珍珠般的光华,徐徐清风吹来,让她有些烦闷的心沉淀了下来。 “里面请。”工作人员侧身推开连廊中央的双开门,随着挂着白色布帘的玻璃门徐徐打开,褚恬被一片亮晃晃的光线迷了眼。 景熠很自然的虚扶着她的腰,走进了挂着璀璨大水晶灯的房间。工作人员很快又叫了一位同事过来,送上了品相精致的解渴轻饮。 褚恬惊讶的眨了眨眼睛,没去拿银托盘里的杯子。她眼神发直的来回看了两圈,伸手拉了拉景熠的衣摆,“这,这是哪儿啊?” 有没有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她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了三百前。四面的墙上悬挂着有年头的肖像油画,还有印有皇室徽章的表彰证书。洁白的大理石柱把房间分隔成了大小均等的展示区,金色的衣架上挂着的全是漂亮的复古礼服,宛如路易十四时期贵族小姐的华丽衣橱。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景熠安抚性的摩梭着褚恬的胳膊,转头问工作人员。 “当然,我来带路。”工作人员见两人都没有喝水休息的意思,就把托盘交给同事,引路又朝里间去了。 更加私密的小房间里装潢也更加奢华,褚恬揣着小心坐在水蓝色的刺绣布艺沙发上。这个房间漂亮的像凡尔赛宫里玛丽皇后的私人沙龙,让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当左手边的展示间徐徐打开时,褚恬捂嘴小声的惊呼了一声。在她眼前的是七八套婚纱,精美的犹如无价的艺术品。 景熠看着她美目圆睁的样子,长指愉悦的在扶手上轻敲了一下。就知道她会喜欢的,现在他再也不用担心她心情不好的问题了。 “熠,你快掐我一把,我是不是到了什么魔法屋了?”褚恬愣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急切的拉了拉景熠的衣袖。 “夫人,这都是给你的。”景熠轻轻拨弄了一下她耳畔的头发,清冷的声线中透着宠溺。 早在三年前他就想把这些给她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只对象要是她,他就是开心的。 褚恬看着他深邃的银灰色眸子里流动着柔和的光华,瞬间红了眼眶。这些都是给她的,这么美的婚纱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天呐,她是哪个王室流落在外的公主吗? “去穿给我看看。”景熠捏了一下她的小手,示意她该回神了,又朝工作人员招手。 “景太太,我们去试穿吧。”工作人员笑的越发甜了。凡是能走进他们店的客人都是金字塔尖的富豪,多对一的贴身服务,加上顶尖设计师的杰作,保证每位女士都能成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新娘。 褚恬起身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她眨了眨眼睛,心因为这个新鲜的称呼而轻颤了一下。她又转头看了一眼景熠,见他神色自然,这才微红着脸跟着工作人员进了试衣间。 工作人员很快帮褚恬换上了丝质浴袍,退出试衣间去取婚纱。褚恬看着三面环绕的全身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刚才工作人员帮她脱衣服的时候她还在担心身上的吻痕,可镜子里的自己一切正常,那些红痕全部消失了。 原来,出门之前景熠给了她一管药膏,吩咐她涂在有印子的地方。她当时也没多想就用了,却不想那药这么神奇。 工作人员很快进来了,又带了两位同事做帮手。三个人围着褚恬一通忙活,又调亮全身镜的灯光,退到了一旁。 “好漂亮……”褚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镜子,小声赞叹道。穿在身上的是一条圆形裙摆婚纱,垂感十足的缎面纯白,一字领刚好在锁骨下方。巨大的裙摆上还缀满了珍珠和刺绣花纹,精致又华丽。 工作人员启动她脚下的转台,方便她360°观察,又笑着说,“8套婚纱出自8位不同的设计师,您可以慢慢感觉。” 褚恬小心翼翼的摸着衣料,丝滑的触感让她受宠若惊了。这婚纱穿在身上不紧也不松,显然是按照她的尺寸定做的。这样复杂的花样也不像是机制的,景熠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了,真的让她好感动。 “所有的珍珠都是天然海洋珍珠,刺绣是法国的刺绣大师一针一线手工绣的。”工作人员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自满的解释道。 “您的婚纱制作从三年前就开始了,本来景先生还要求师傅们赶工,后来又说不着急了。不过也谢谢他给了我们这么多时间,不然这么大的量,短时间真的做不出来。” 褚恬刚想赞叹就见工作人员又补充了一席话,她的心條的一紧,又有些想哭了。 她下意识的去摸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喉咙发紧的说不出一句话。原来不仅仅是这枚戒指,景熠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为她准备婚纱了。而且在她走了之后,这项工作也没停止。他是如此执着,即便是她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还是抱着坚定的心一直在守候着。可这些事他从来不说,只是默默的把最好的都给了她。这份心思太珍贵,让她感动的不知怎么才好。 相比试衣间里忙碌的气氛来说,坐在沙发上的景熠就轻松多了。他不疾不徐的喝着水,看着前面拉着的米色帘子心绪平稳。这些婚纱都是按褚恬的气质设计定制的,而且全部限量只有一套。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小女人会多美,他只需要等着欣赏就行了。 不过景熠显然又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当帘子缓缓拉开的时候,他一口水噎在在嗓子眼,整个人都像点穴般愣住了。 站在展示台上的褚恬美的灼灼其华,她本就白皙非常的肌肤在婚纱的衬托下更显通透晶莹,匀称的身体曲线被反光丝缎完美包裹着,小巧玲珑。再配上她有些娇羞的神色,整个人像极了盛放的雪莲花,极其惊艳的撞入了他的眼帘。 “怎么样啊,好看吗?”褚恬见景熠只盯着她却不讲话,出声询问道。 景熠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这才收拢了思绪。他没有说话,而是朝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打个了手势。这么美的婚纱怎么少了首饰陪衬呢,全套配上一定会更完美。 工作人员打开玳瑁首饰盒,把项链拿出来戴在了褚恬颈间。她的脖颈白而纤细,配珍珠项链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褚恬摸着脖子上层层叠叠的圆润珍珠,又见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精光一闪,羞怯的低下了头。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微微变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应该是很满意了。 工作人员很有耐心的帮褚恬试穿了所有婚纱,最后一套渐变香槟色鱼尾婚纱穿好后,几个人退出了房间,把空间让给了两位客人。 褚恬摸着耳朵上的黄色碧玺耳环,看着坐在沙发上面带欣赏享受神情的景熠,甜甜的笑了。她没有扎过耳洞,试过的耳环都是耳夹式的,但都很舒服,一点也不痛。 景熠长长的吐纳了一口气,这才稳住有些快的心跳,起身走到了她面前。他轻碰了一下她微微泛红的小脸,倨傲的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熠,这些婚纱真的好漂亮,谢谢你。”褚恬勾了一下他的手指,笑的越发甜了。 “我不要听谢谢。”景熠回握住她的手,把脸凑了过去。 “呵呵……”褚恬发出鸟鸣般的笑声,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这男人随时随地都不忘讨福利,难怪要把所有工作人员都支走。 景熠见她这样配合,不免心痒起来。他捏住她的下颌,浅尝辄止的亲吻品尝了一番,才满足的松开了手。 “这么多婚纱你怎么打算的?不会要全部买下吧?”褚恬想了想,提出了最实际的问题。8套实在太多了,婚礼就一次肯定是穿不过来的。 景熠看着她的越发脸红的样子,本还想再亲一亲。忽的听她来了这么一句,凑过去的动作顿住了。 他不满的戳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冷声道,“这些是为婚纱照准备的,结婚的另算。” “啊~?!”褚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就这8套都是精美到极致的绝品了,他还有后招?会不会太奢侈浪费了。 “哼,赶紧脱了,我们走。”景熠命令着,又上手掐了一把她的小脸。她以为他的婚礼就用这些“普通”货色吗?那怎么行,他可是很挑剔的,必须用最完美的婚纱,最盛大的仪式才行。 褚恬一头雾水的跟着景熠出了礼服店,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他带进了机场要客通道。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衣摆。 “当然是去拍婚纱照。”景熠步伐不减,不以为意的答道。他本来想让她多休息两天,但双年展的事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时间已经有些赶了。 “啊?不是吧?等等,sally怎么办?”褚恬震惊了,这才想起助理小姐,就停下不肯走了。 景熠听着她变了调的惊呼声,在心里轻笑了一声。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背,耐下性子解释,“我叫她回去了,双年展的事不能耽误。” 褚恬傻傻的眨了下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婚礼你准备什么时候办?是不是和双年展冲突了?” “不冲突,双年展完了再办。”景熠说了一句,再次迈步前行。他本来安排的时间确实和双年展冲突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调整一下就行了。 褚恬抿唇站了两秒钟,追上去伸手挽住了景熠的胳膊。她现在才明白昨天他为什么严词拒绝她参加双年展,原来他早就把婚礼安排下去了。可他现在为了迁就她,又把时间推迟了。景熠真的是个非常重诺的人,几年前说过要支持她的事业,现在仍按约定实践着。 景熠看着她的小手紧紧的扣在他的衣袖上,又见她眼底含泪有些动容的样子,自然的放缓了步伐,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褚恬的心思向来敏感,这样的小事就感动的不成样子了。 第124章 想给你正常人的生活 私人飞机很快接到可以起飞的指令,缓缓滑行上了跑道。 褚恬看了一眼玄窗,好奇了起来,“我们去哪里拍照呀?”她现在有些兴奋了,每个女孩子都憧憬拍婚纱照,不知道景熠会带她去哪里。 “去德国。”景熠淡淡的说了一句,倾身过去帮她摘下了助听器。 褚恬一见他这么说,不耐的瘪了瘪嘴,“德国这么近干嘛还坐飞机,欧铁很方便的。” 景熠直接用冷眼回答了她的问题,火车这种交通工具从来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哎……”褚恬无奈的叹了口气,明白他是洁癖的毛病又作祟了,也不想浪费唾液说教了。 私人飞机在机长娴熟的操纵中很快进入了预定高度,本来枯燥乏味的旅程因为景熠的一个发现变得妙趣横生起来。以往总是陪在他身边的项正飞不在,褚恬也没带助理,整个机舱俨然变成了夫妻的私密空间。 此时的褚恬已经离开了座位,被景熠抱坐在后面的沙发上。他一手搂着她,一手快速的敲着电脑键盘,还时不时低头亲她,直接把她当成了小宠物。 “放我下去吧,一会儿空乘来了当心看见。”褚恬乖乖儿的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见他还没有松手的意思,抬头提醒道。 景熠的长指绕着她的头发丝玩儿,眼睛仍盯着笔记本电脑,没有理会她的抗议。抱着她的感觉是很好的,像小狗窝在怀里,软软的很舒服。 褚恬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反应,又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这男人就不能多说两句话嘛,整天冷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啧,别动。”景熠告诫的拍了拍她的头。他正在看报表,需要专心思考。 褚恬瞄了一眼笔记本屏幕上复杂的图表和计算公式,有些心疼了。景熠总是很忙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睡了他还在工作,等她醒来时,他往往已经出门上班了。现在又为了她见缝插针的工作,实在辛苦。 “你要不要喝茶?放我下去吧,这样你会累的。”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放弃提议。 “你是觉得我抱不动你?”景熠不屑的回了一句,根本不想妥协。 “不是怕你辛苦嘛。”褚恬小声的还嘴,心里不住的腹诽他的霸道。 景熠在心里轻笑了一声,也没接话,只是放松身体让她靠的更舒服。他看完两份报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合上了电脑。 “熠,婚礼是不是该请你父亲和景晗?”他刚想叫褚恬去前面坐好,就听她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 “如果你不想你的婚礼变成战场,就打消这个念头。”景熠的声音冷淡的过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说完,他就打横抱起褚恬回到了前面的座位上。 褚恬看着他帮自己系安全带的样子,没有放弃劝说,“你没想过和他们好好谈谈吗?不能和解吗?” 景熠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困惑的没有接话。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竟然劝他和景齐峰和好,难道她忘了景齐峰对楚怀瑾造成的伤害了吗? “熠,难道你不能放下吗……”褚恬的话说到一半就哽咽住了,他的眼神似有些不解,让她心很是心痛。 她曾想过很多次,如果景熠能在正常家庭长大,能体会常人的亲情关爱的话,那该是多好的事。就是因为太心疼他,她不想再怨怼任何人。包括景齐峰,她都想用宽宏的心去谅解。 “啪。”景熠利落的扣上安全带搭扣,靠在椅背上别过了脸去。一向习惯直视别人的他竟产生了逃避心理,心脏更是莫名其妙的紧缩了一下,还隐隐有些酸楚的感觉。 褚恬见他是这个反应,心里直打鼓。她抿唇想了想,伸手轻轻摸到了他放在扶手上的大手,“你不要生气,我不说就是了。” 景熠反手轻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没事。但他没有转头去看她,而是闭上眼睛沉吟了下去。 刚刚那一秒他确实非常惊讶,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她的好意他明白,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究竟该不该改变对景齐峰的态度,亦或是改变自己,他暂时还想不出办法和答案。 私人飞机很快降落在了慕尼黑机场,褚恬跟着景熠改走陆上交通,到达了慕尼黑市郊的施塔恩贝格。一路上看到的冰碛山丘和植被茂盛的森林让她暂时忘记了飞机上沉闷的气氛。 “啊,快看啊,是不是城堡?!”褚恬兴奋的喊着,扯开安全带从银灰色的保时捷918spyder的运动座椅上站了起来。 “下来。”景熠伸手拉住她,缓缓降下了车速。 他考虑到这里的风光很好,为了方便她欣赏景色特意让人送了一辆敞篷车。没想到她会不管不顾的站起来,着实吓了他一跳。 褚恬完全没把手表上的警告字眼放在心上,她看着半山上的砖石城堡,不住的赞叹,“好漂亮,我们可不可以去参观?” 景熠无奈的叹了口气,施力将兴奋的小女人按回了座位,“坐好,有的是时间给你看。” “嘿嘿。”褚恬也觉得刚才表现的太夸张了,讪讪的一笑。 她抬手感觉着含氧量充沛的风从指间穿过,舒服的叹谓了一声。她上次来德国还是很小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就当重新认识一下好了。 景熠见她乖乖的坐着,没有再起身的意思,这才再次平稳的提高了车速。 苍翠的杉树和松树合围起来的树林里,是景熠购置的度假屋。这里原是一位巴伐利亚子爵的宅邸,他买下来之后只对屋内做了全面翻新,外观仍保持着19世纪的原貌。 其实,这处宅邸美其名曰度假屋,但他也就来过那么两次。而且每次来都是因为公事,根本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的心情。 景熠带着褚恬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返回主卧洗了个澡。又吩咐她自己打发时间,去了书房处理未完的公事。 阳光穿过玻璃窗,在书房里缓缓移动。景熠用最快速度审阅完文件,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关闭了电脑。他转头看着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思考了片刻,起身去找褚恬。 当他踏进屋后的院子时,看到的是一幅美好的画卷。褚恬穿着简单的粗线针织衫,肩上披着流苏大披肩,头发也扎起来了。她不远不近的站在石质蓄水池旁,身边环绕着几只姿态优雅的梅花鹿。 “呵呵……慢点儿吃,还有呢。”褚恬的手心被梅花鹿的舌头舔得发痒,忙又倒了些面包糠出来。 刚才她坐在院子里看书,无意中发现了林子里有几头鹿在觅食,就找了些食物把它们吸引过来了。 景熠双手揣在裤兜里,银灰色的眸子里泛起柔和的神采。此时的褚恬看上去非常美,恬静的不像话。她的性格是很好的,活泼的时候像夏日艳阳,安静的时候又像春日微风。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放轻呼吸不忍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 褚恬耐心的喂完一袋面包糠,又小心的摸了摸梅花鹿漂亮的犄角,摊手示意喂食结束。几头梅花鹿就像看懂了她的意思似的,朝她忽闪了几下水灵灵的大眼睛,寻着来时的路很快消失在了林子里。 褚恬含笑又朝树林的方向挥手,转身就看见景熠正站在屋檐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忙完啦?喏,桌子上有茶和蛋糕。”她赶紧从蓄水池里撩水洗手,又用眼神示意院里的小圆桌。 景熠从善如流的走到木椅上坐下,打开面前的餐盖一看,顿时眼前一亮。白色餐盘里盛着一块品相精致的黑森林蛋糕,一看就是现做的。 褚恬甩干手上的水,又用餐布仔细擦了一遍。确定没有让洁癖大王龟毛的东西后,端起茶壶给他斟茶,“好久没吃我做的蛋糕了吧?你先吃点垫着肚子,我去给你做饭。” 景熠见她推过茶杯就要走,立刻打了个手势示意她陪着。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他现在只想和她待在一起。 褚恬淡淡的一笑,也没再反驳,只是朝他眨了眨眼睛,努嘴示意他尝尝。 景熠不疾不徐的吃着蛋糕,不觉就想起了三年前她在新兰路的小店里送他黑森林蛋糕的情景。关于它的寓意,他现在的体会比当年更深。也觉得吃在嘴里的味道更丰富,更好。 褚恬歪身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的男人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 “对了,之前都没问过你,婚礼我们在哪里办呀?怎么不等过阵子不忙了再说,下个月好像太赶了。”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会,轻声问道。 “你不用操心。”景熠咽下蛋糕,又喝了口茶才答道。 “切,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婚礼我也有份儿的,就不能让我参与一下吗?”褚恬不满的说道。 景熠面色依旧清冷,决定保持缄默。婚礼日期定在下个月确实有点紧,不过他不想再被宗伽文比下去了。他不是笑话他动作慢吗,那就一次搞定给他看看。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褚恬半天不见他动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声调也拔高了不少。 “你把想请的人拟一份名单给我。”景熠没理会她的执着,又换了个话题。 褚恬一听这话就蹙起了眉,试探着问,“你不会要请很多很多人吧,我就只想请几个朋友。” 对于景熠极端的做事方式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她只想要一个温馨私密的婚礼,不想把一生一次的大事变成展示景氏集团形象的大秀。 “我能请的人不会比你多。”景熠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她估计错了,他也不喜欢把婚礼变成打广告。 褚恬一惊,不确定的问,“那你想请谁?就宗医生他们几个吗?” 景熠颔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他摩挲轻捏了一会儿,才抬眸肃然的说,“景齐峰和景晗,我会把帖子给他们。至于会不会来,我不能保证。” 褚恬还没从上一个话题的答案中回过神,就又被他说的话震住了。刚刚在飞机上他明明很排斥,现在为什么又主动提出来了。 “关于你说的和解,我想可以试试。”景熠的声音仍然淡漠,但不是冰冷。他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才是他心中所想。如果是她希望的,他愿意尝试。不为其他,只是为了她高兴。 褚恬條的红了眼眶,本来轻放在他掌心的手紧紧的回握了过去。这句话来的太意外,她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决定,只觉得欣喜又激动。如果他真的能和家人化解矛盾,那他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真是太好了。 景熠看着她很是激动的样子,眼底划过复杂的神色。她期盼的和平到底会不会到来,他心里其实没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熠,你想不想看我妈妈写给我的信?”褚恬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忙提议道。 景熠点了个头算是同意了,只要是关于她的事他都想了解,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把你手机借我一下。”褚恬开心了,忙伸手道。 她登录自己的网络云盘,翻出里面拷贝的信件,将手机还给了景熠。他神情松怔的看着,没有提问,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过来。”景熠认真的看完信,朝褚恬勾了勾手指。 褚恬挪到他腿上坐着,又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试探着问,“你有什么想法吗?”他表现的太平静了,没有她想象的惊讶或是动容,让她摸不准他的心思。 “人与人是不同的,明白我的意思吗?”景熠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放缓语速说道。 褚恬不解的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被母亲爱着是什么感觉?像我对你一样吗?”景熠眼底划过一丝苦涩的精光,把话挑明了。这封信想必是褚恬重要的精神财富,但他却体会不到字里行间想传达的信息。 褚恬先是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又蹙眉抿紧了嘴唇。这个问题问得她太意外,也太心疼。 “就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她寻思了片刻,摘下景熠的白手套,将他的手捧在手里。她轻轻的摩挲着他手心上的掌纹,心酸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 “熠,如果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我向你道歉。但是,我想让你过正常人的生活,现在会不会太晚?”褚恬说出了心里真实的想法。她是担心的,担心自己的能力不够,不足以撼动景熠根深蒂固的观念。 景熠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放到了最轻,“不晚,相信你感觉的到。” “是,我感觉的到。”褚恬用力点头,忍住泪意换上坚定的神色,“我感觉的到你是非常温暖的人,你也有喜怒哀乐。我想帮助你,让你变得更快乐,可以吗?” 景熠不觉勾起嘴角微微笑了,她总是这样,执着于一切美好的东西。别人见了他只会避之不及,但她却固执的靠近他。她是那么柔弱,可内心意外的强大,有时候连他都自愧不如。 “我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嗯?”他换了调侃的语气,屈指轻敲了一下褚恬的额头,又宠溺的说,“不要问我可不可以,明白?” “呵呵……”褚恬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轻笑出声。 她环住景熠的脖颈,和他头碰头,撒娇说,“呐,你答应我下次见到你父亲不许冷脸发脾气。再把景晗请来,我们一家人吃顿饭。” “一家人”这三个字重重的砸在了景熠心上,他怔仲的看着褚恬近在咫尺的大眼睛,心脏竟然猛的紧缩了一下。那眼神中充满了温暖的情愫,连同她说的话一起,震撼了他的心。 “夫人,谢谢你。”景熠轻啄了一下她娇柔的粉唇,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除了景辉之外,从未有人向他传递过这样的信息。这个女人想给他一个家,像他这样的人也有资格拥有一个家。她是他生命中最美的意外,也是最好的注定。有她,他此生无憾。 “老公,你最好了。”褚恬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埋在他颈间落下了喜悦的眼泪。这句话不仅仅是感谢,还是他的承诺。她知道他一旦允诺必然会实践,真是让她太有成就感了。 第125章 阴云飘向天鹅堡 翌日,褚恬天不亮就起床开始了她浪漫的婚纱照之旅。巴伐利亚充满人文气息的建筑前,景色宜人的自然山水间,都留下她和景熠的身影。 他们从薄雾轻绕的施塔恩贝格湖开始,走过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北麓,去了慕尼黑圣母教堂、新旧市政厅、皇宫,最后在日落之前到达了新天鹅堡。 褚恬在房车里换上粉红色的轻纱长拖尾婚纱,被造型师搀扶着下了车。 这时候的天色还很亮,只是天边的云彩变得更淡薄,阳光也不再刺眼,相信美丽的夕阳很快就会到来了。 褚恬站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上,眺望着遗世独立的童话城堡,心绪沉静了下去。每个女孩子应该都羡慕过茜茜公主和奥地利皇帝的伟大爱情,但她独独感慨一世孤苦的巴伐利亚皇帝路德维希二世。 这位不称职的皇帝,在这里创造了只属于自己的爱情童话。一辈子抱着对记忆中的倩影的思念度过是很难的,也正因为这样,新天鹅堡才美的不沾凡尘,如仙境般的城堡吸引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游客。 这点感性的感慨并没持续太久,褚恬的视线和思绪很快被一个潇洒俊朗的身影占满了。 景熠身着帅气的黑色盛装骑马服,跨着一匹皮毛光亮的金色纯血马,从远处的树林里奔驰而来。 他骑马的姿态真是太好看了,一手执马鞭,一手不紧不松的勾着缰绳,优雅而高贵。马儿在他的纯属的驾驭之下也是轻松惬意的,步伐轻盈如蹄踏飞燕。 景熠远远就看了站在草地中央的粉红美人,他轻收缰绳徐徐降下速度,骑到褚恬身边,翻身跳下了马。 “好漂亮的马,我可以摸摸它吗?”褚恬没来得及欣赏景熠帅气的打扮,就被体态优美的马儿吸引住了眼球。 近距离看更加惊艳,金色的鬃毛反着光,还有那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和电视里马术比赛的马儿一样漂亮。 “peanut。”景熠拍了拍马儿的头,介绍了它的名字。他早就看出褚恬是个很喜欢小动物的人,并不介意她关注马儿不看他。 “peanut,你好,见到你很高兴。”褚恬笑道,又和马儿对视了两秒,才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前额。 景熠转头朝已经准备就绪的摄影师点了个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拍照了。今天的拍摄依然秉承了他喜欢抓拍自然表情的原则,摄影师都是在他们自然的谈笑间捕捉画面的。 “我以为你不喜欢动物呢,看样子你喜欢马?”褚恬饶有兴趣的和马儿说了一会儿话,才抬眸问景熠。 景熠换了副新的黑色皮手套,牵住褚恬的手,带着她和马儿在草地上徐徐的散步。 “其他动物确实不喜欢,马还行。”他侧头看着她妆容精致的美丽娇颜,嘴角勾起了一点弧度。 摄影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珍贵的微笑,赶紧按下了连拍键,不停切换位置和取景范围。 “嗯?为什么只喜欢马呀?”褚恬更是好奇了,她以为景熠是为了拍照才找的马,没想到严重洁癖症患者会喜欢浑身有毛的生物。 景熠瞄了一眼摄影师的位置,适时的在天鹅堡正侧面停在了脚步。他放开缰绳,由着马儿低头觅食。又伸展长臂,从后面将褚恬拥入怀中。 “因为它们很安静,可以用眼神交流。”他执起她的小手,在掌心写划了一句。褚恬今天因为出镜没戴助听器和手表,他为了迁就她,都是看着她说话,或是用写字交流。 褚恬甜甜一笑,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精光一闪,使坏的心思就冒出来了,“那狗狗也很通人性的,我可不可养一只?” 摄影师正对着两人亲昵的样子拍的正爽,镜头里的景熠突然没了宠溺的神色,脸又冷了下去。 “不行。”景熠一听她要养狗,瞬间龟毛到不行,冷声拒绝道。 “你说什么?”褚恬只感觉到他胸膛里发出两下短促的震动,忙挣开他的手臂,转身问道。 景熠看着她一脸迷糊的样子,表情又松怔了下来。他伸手揽住她的细腰,低头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他的小女人今天的状态很好,完全没因为曝光在镜头下而紧张。关于小狗的事以后再讨论吧,抓紧时间多拍些才是正事。 褚恬因为他温柔的亲吻而享受的闭上了眼睛,脸上泛起了甜蜜的幸福笑容。 摄影师也来不及喘气,赶紧又连按快门。虽然抓拍比摆拍辛苦很多,但面对两位登对的模特,他的摄影兴趣一直是很高涨的。 绚丽的晚霞在一对新人闲庭信步的游走间悄然出现了,褚恬换上了最后一套水蓝色希腊式斜肩婚纱,头纱遮面,和身着笔挺白色正装的景熠站在无边的美景下拍了最后一组。 本着与自然美景一期一会的原则,加上又是一辈子唯此一次的婚纱照,景熠也不再吝惜情绪的表达。他一直微微笑着,或是将褚恬直抱起来,或是带她骑在马上,又或是和她坐在草地上背靠背。 摄影师因为他的配合拍的如痴如醉,相机里更是多了一组需要好天气才能呈现出来的剪影照。 当天边的红霞只剩最后一抹微光时,景熠做主叫停了拍摄。他看了一眼亮起灯光的天鹅堡,突然有了个想法。现在城堡已经闭馆了,没有游客,他们可以进去再拍一组。 就在他准备吩咐摄影师的时候,褚恬的造型师疾步跑了过来。 “景太太,您的手机一直在响。”造型师稳住呼吸,把手机递了过去。 褚恬不明觉厉的接下,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她记得告诉过两位助理今天拍照的事呀。 “是不是找你的?”她看了一眼屏幕,把手机递给了景熠。 打来的电话不是视讯,来电显示也是项正飞。应该是景熠的手机放一边了,他找不到人就打她这儿来了。 景熠冷眼看着她手里被别人碰过的手机,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褚恬无奈的瘪了一下嘴,按下通话键,只把听筒的位置靠近他耳边。心里不住的腹诽,这男人有时候矫情起来她都受不了。不就是造型师摸过了嘛,那她一整天的衣服都是别人给换的,怎么没见他不待见她呢,真是别扭的不得了。 可她这点促狭的小心思在景熠听到项正飞声音的同时就消失了,他的神色突然肃然了起来,银灰色的眼底升腾起了异常凝重冰冷的寒光。 “怎么了?”褚恬见他一直没讲话,只是沉默的听着,担心的小声问道。 景熠偏头和手机拉开距离,肃然的盯了她一眼,冷声命令道,“换衣服,跟我走。” 褚恬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疾步往房车的方向去,也不敢耽搁了,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景熠一步跨上房车,不悦的甩上门。他粗暴的扯下领子上的黑色领结,双手叉腰深沉的吐纳了一口气。 景齐峰居然又突然晕厥进了手术室,时间挑的这么准,让他刚才有过一丝怀疑。但是项正飞的声音很急切,还说情况非常不乐观,他不得不信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他很想再带褚恬拍一组内景,现在也只能对她说抱歉了。若景齐峰真的挺不过去,他必须回去主持大局。 景熠果断通知了机组人员,也没回度假屋收拾行李,以最快速度带着褚恬上了私人飞机。 回程旅途的气氛因为景齐峰病重的消息而显得凝重紧张,褚恬见景熠一刻不休息的敲键盘、打电话,心里很是焦急。但她即不懂医学知识,也没有出谋划策的本事,只得勤快的帮他端茶倒水。 四个小时后,褚恬内心的煎熬终于因为项正飞的报喜电话而放松了些。景齐峰只是轻微心梗,位置也不凶险,没有开胸手术的必要。经过抢救后,已经转危为安了。 相比褚恬松了一大口气的表现,景熠却暴躁的冲电话那头的人低吼了一通,最后还没好气的罚了项正飞一个季度绩效才作罢。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褚恬缩在沙发一角,待景熠重重的挂断电话后,才挪到了他旁边。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旁人都对他颇为忌惮了,即使她重度听障,都能听见一些吼声。景熠发怒的样子实在可怕,相比起来,对她真的是很温柔了。 景熠甚为不悦的又瞪了一眼手机,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没有接话。项正飞这小子真是越活越不稳重了,被医生吓唬一下就谎了神,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别生气了,当心气坏身体。”褚恬见他不答话,不气馁的斟了茶递过去。 景熠接过杯子又放下了,他压下不耐,轻轻捏住了她的手,“过两天我们再回来。” 褚恬怔了一下,又了然的笑了,“不用了,已经拍了好多了,可以了。”原来他是在内疚啊,是在担心她没拍尽兴吗?莫名的让她好感动。 景熠却没因为她懂事的话而放弃打算,他刚想开口再劝,褚恬却先说话了,“爸爸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肯定还很虚弱。老人家身体最要紧,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陪在他身边吗?” “你……”景熠噎了一下,银灰色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他刚才听到什么了?她好像叫了爸爸? “你答应过的我事不能不算数啊,回去我们就去医院。”褚恬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顺口说了什么,严肃的又说道。 景熠挑眉调整了一下呼吸,不错一瞬的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弦震动的厉害。他现在一点也不怀疑她要帮他修复家庭关系的决心了,对待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母亲的人,她竟表现出了超常的宽容和博爱,实在让他太震惊意外了。 “放心,我答应了就会遵守。”半晌,他才收拢思绪,把她揽进怀里,安慰道。 褚恬这才放心了,轻轻点了个头。 第126章 戒备和犹豫 由于顺风的帮助,私人飞机提前15分钟降落在了b市国际机场。 景熠带着褚恬出了到达口,一眼就看见了来接机的项正飞和alice。他毫不客气的给了项正飞一个冷眼,也没和alice打招呼,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了。 褚恬见项正飞一脸做错事的孩子般的表情,忙和他打招呼,“项特助,辛苦你了。” “夫人严重了。”项正飞歉疚的颔首,却见前面的景熠停下了步子,还转头用一种冰冷警告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 “完了,这是又要爆发了?”他心里咯噔一声,紧张的不知是该上去问话,还是向褚恬求助。 褚恬忙小步跑上前去,急声劝说,“快走吧,别站在这儿了。” “夫人,你眼睛不累?”景熠见她一个劲儿的朝他使眼色,故意拔高了声调朝后面的项正飞说了一句。居然叫他的女人‘夫人’,这小子是准备回家待业了吧。 项正飞当然听出了这话是对他说的,紧张的冷汗出了一背。心里默默的把自己骂了个遍,好死不死就这张嘴惹的祸。 alice见两个人男人之间别扭的样子,又无奈又想笑,最后只得拉住了褚恬,“你要去医院?” “嗯,赶紧走吧。”褚恬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敢再耽搁,拉着她快步往前去了。 一行人出了候机楼,alice自觉的上了黑色奔驰,跟着迈巴赫齐柏林上了进城的高速。 项正飞如坐针毡的窝在副驾驶座上,又偷偷的瞄了一眼后视镜。关于该称呼褚恬什么,他现在真的是头大了。最后,他终于想起了万能的网络。 他快速查阅了弹出来的词条,这才松了口气,鼓起勇气说,“boss,太太,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景熠听他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刚想训人,又因为他改了称呼而噎了回去,语气终于缓和了一点,“直接去医院。” 褚恬听不见项正飞说的话,只是看到手表上景熠的吩咐,也点头附和,“我们在飞机上已经休息过了,去医院吧。” 项正飞又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夜里两点过。不过后座的两位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景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集团,媒体从来都没放松过关注。特别是对前主席的健康状况,更是他们不想放过的头条。 褚恬到达医院的时候还担心会碰到很多记者,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担心是多余的了。大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十分清净。 迈巴赫齐柏林在住院大楼前停稳,褚恬下车在台阶前站定。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转头吩咐alice,“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在车里等吧。” alice没有马上接话,而是自然的看向了项正飞。见他轻轻颔首后,她才伸手帮褚恬整理了一下衣领,“保持平静知道吗,不要太激动。” “嗯。”褚恬感激的点头,这才跟着景熠迈步走进了住院大楼。 项正飞看着两人的背影,轻拍了一下alice的背,“不用担心,老先生不会为难太太的。” “我不是在担心。”alice只是怅然的摇头,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景齐峰知道了褚恬是褚怀瑾的女儿。但真正影响她情绪的不是这个。 项正飞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了,只能示意她继续说。 “如果换做是你,会怎么对待景齐峰?会像她一样,在他生病的时候紧赶着回来探望?”alice不耐的瞥了他一眼,原先她以为他智商情商都挺高的,没想到也是个傻子。 项正飞听她这么说,这才明白了过来。他肃然的看着住院楼的玻璃大门,心情有些激动起来。如果褚恬能做到原谅,那是不是表示自家老板也可以放下? 褚恬默默的跟景熠走楼梯间上到了12楼,长长的走廊里光线幽暗,只有护士台前亮着灯,两个护士正无精打采的撑着脑袋打盹。 和她错开半个身位的景熠步伐依然稳健,但她还是感觉到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一直没有伸手牵她,脸上也不有任何表情。周身都散发着凌厉又压抑的气息,好像是要奔赴战场的将军。 “哎……”褚恬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景熠离她理想的状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vip病房门口的两个保镖一见景熠走近,赶紧恭敬的叫了一声景先生,打开门示意请进。 景熠微不可见的瞄了褚恬一眼,确定她没什么不妥之后,走进了房门。 里间的灯都亮着,景齐峰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输氧管,各种仪器线路缠绕在身边。 对他这个状况景熠早就习以为常,但站在床头的另一个人却让他警觉了起来。他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冷峻的眼神直直的看了过去。 魏修杰面对景熠的戒备的冷眼,神色淡定。他没有和他打招呼,只是往后退了两步,把空间让给了两位家属。 褚恬根本没注意房间里的陌生人,她一进门就赶紧走到床边去看景齐峰。果然不出所料,他看起来又比上次虚弱了些。病痛折磨的他更加瘦了,呼吸也很短促,让她莫名的心里一痛。 病床上的人让她一下子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她最后的日子。是不是每个人在走向生命尽头的时候都是这样子,苍白脆弱,渺小的像一颗微尘,轻轻一吹就散了、没了。 “爸爸……”褚恬失神的将手轻轻放在了景齐峰扎着留置针的手背上,随着她下意识的呢喃轻唤,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没有感觉怨恨和愤懑,只有发自内心的心酸,还有一些害怕。生死别离这种事真的非常让人讨厌,她不想面对。 本就没有睡着的景齐峰周身一凛,随即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灯光下是褚恬的脸,她躬身注视着他,大眼睛里擎满了泪光。 “孩子……”景齐峰努力捏住了她的一根手指,再忍不住心里的震动,愧疚的唤了一声。她刚才那声‘爸爸’,还有心疼担忧的眼神,让他大喜过望又甚为自责。 褚恬微微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脱口叫了什么。可面对眼前孱弱的老人,她又狠不下心挣开他的手。只是轻轻点了个头,示意他不要太激动。 “扶我起来。”景齐峰稳住情绪,转头朝魏修杰说道。 “别起来,不能动的。”褚恬忙说道,又朝站在床尾的景熠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景熠直接忽略了她的意思,盯着魏修杰的眼神依旧犀利。他不知道景齐峰找来遗嘱律师是什么用意,决定静观其变。 “坐下,我有话说。”景齐峰待到电动床升起来之后,才看着小儿子吩咐道。 景熠当然没有随他的意,若不是答应了要陪褚恬,他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景齐峰无奈的摇头,又喘了两口气,才朝魏修杰打了个手势。 魏修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不带情绪的说,“按照我委托人的意思,对遗嘱做以下修改。” 他翻开文件夹,看了一眼景熠和褚恬,才继续说,“景齐峰名下所有固定资产,以及持有的景氏集团15.5%的股份,将在身故后全部由褚恬继承。” “你什么意思?”景熠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语气却不是惊讶,而是深深的戒备。 景齐峰神色平静,转头又看向了一脸震惊的褚恬,“新修改的遗嘱我已经签过字了,不要拒绝。” 褚恬根本没看到他的口型,思维还深陷在律师刚才说的话里。景齐峰要她成为遗嘱受益人,为什么?是补偿她,还是为了向景熠示好? “我不能接受。”没等景熠进一步试探,褚恬突然肃然的说道。 景齐峰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完全没想到她会严词拒绝。他虽然早把大部分股份转让给了景熠,但仍是仅次于儿子的第二大股东。15.5%的股份意味着什么,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应该明白。 “我不能接受。”褚恬又咬牙重复了一遍,她看着景齐峰疑惑又震惊的眼神,倔强了起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景家除了景熠还有景晗,请您把这些留给她吧。” “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景齐峰一听她提起女儿,瞬间沉下了脸。 褚恬见他好像很厌弃的样子,心痛和不忿的情绪就上来了,“不管您承不承认,她都是您的女儿。请别再伤她的心了,遗嘱我不会接受的。” 景熠见她如此急切的帮景晗正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上前走到床边,看着景齐峰,冷声道,“免了吧,我的女人不需要你的钱。” “熠。”褚恬被手表的提示震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态度有些强硬,忙朝景熠摇了摇,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稳住心绪,重新换了淡然的语气,“爸爸,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景齐峰见劝不动两人,也妥协的后退一步,换了个话题。 褚恬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这件事,忙提议道,“下个月,您能来参加吗?” 景齐峰心中大喜,又见小儿子没有发表意见,像是同意了的样子,浑浊的眼中有了些动容的神色。 “一定,一定。”他声音颤抖的说着,又朝褚恬伸出了手。是她劝动了儿子吧,真是让他感激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褚恬双手握住景齐峰枯瘦的手,也有些激动了,“那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走。”景熠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莫名的烦躁起来。他扔下一个字,转身出了病房。 “意墅”宽敞的开放式厨房里,林国忠正在为即将回家的两个人准备宵夜。他刚把炖好的鸡汤盛出来,安全终端就传来了大门解锁的提示音。他赶紧擦干净手,快步迎了出去。 “熠少爷,少夫人,一路辛苦了。”他笑着打招呼,又观察了一下景熠的脸色,见他还算平静的样子,更是喜不自胜。 景熠没有看他,径直往起居室的方向去了。 褚恬有些低落的叹了口气,好吧,她果然期望过高了。回来的路上景熠一直没说过,更没碰过她一下,看样子是嫌弃她和景齐峰拉过手。 “老爷怎么样?我离开医院的时候还算稳定。”林国忠见景熠不搭理他,笑容被担心的表情所取代。 “应该没事了。忠叔,辛苦你了。”褚恬安慰的说了一句,也没心情再多说什么,直接上楼进了自己原来的房间。 她仔细洗了个澡,没有回主卧,而是又出了大门,绕到后面走旋梯上了天台。 初秋的凤鸣山正处于气候最宜人的时候,褚恬坐在休闲秋千上,一直看着手机手机出神。景晗的名字显示在屏幕上,她却始终下不定决心按下通话键。 就在她纠结到不行的时候,被胳膊上传来的轻拍感唤回了思绪。林国忠端着托盘,正在说话。 “少夫人,吃点东西吧。” “谢谢。”褚恬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端碗的意思,“景熠呢?还在洗澡吗?” “嗯。”林国忠也没勉强她,放下托盘,搬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 褚恬抿唇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刚才在医院里发生的事告诉他。 林国忠平静的听完一席话,淡淡的问,“你不想接受?” “不想。”褚恬搅着衣角摇头,颇为挫败的说,“我以为他们就算做不到亲近,也起码不会那么剑拔弩张,结果……” 林国忠倒是笑了,感慨道,“那是你没见过以前的情况,我从来没见过熠少爷在见过老爷后还能像今天一样平静。” 褚恬惊了一下,不觉又想起了上次景熠在“deepblue”喝得烂醉如泥的样子。这么说今天已经很有进步了? “你说我要不要打电话给景晗?”她又看了一眼手机,才询问道。 林国忠眸色一沉,无奈的摇头,“晗小姐我不了解,但我想她应该不想跟景家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她真的这么恨他们?”褚恬没想到一向乐观和蔼的林国忠会肃然的说出这番话,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也许吧,也可能是无法面对自己。”林国忠勾起嘴角苦笑着说道。景晗成人后他确实没怎么接触过,但联想起景辉在世时三兄妹每次见面情景,还是难免唏嘘。 景熠仔仔细细洗了许久,直到确认身上沾染的消毒水味道都消失后,他才慢条斯理的擦干身体,出了浴室。 褚恬不在,卧室里也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偌大的空间显得有些冷清。 景熠没有去寻她,而是靠在躺椅上看着天幕上的银月想事情。 景齐峰今晚的举动不仅让褚恬招架不及,连他都很意外。他的父亲是个非常看重权势的人,以前景辉任总裁的时候,他还经常插手业务。直到心脏出了问题他才逐渐放权,将大部分股份都转给了长子。 而现在景熠手里的绝大部分股份都是景辉在临终前给他的,当然,景齐峰当初为了留他在景氏,也转让了部分股份,把他送上了第一大股东的位置。 但景齐峰一直紧攥着手里剩下的这15.5%股份不放,他的遗嘱早就订立了,但只是针对除了股份以外的资产。 景熠本来想在景齐峰身故之后利用继承权拿下这部分股份,再秘密转给宁甯母女,父亲今晚走的这步棋显然是打乱了他的既定计划。 “难道你真的如此爱褚怀瑾吗?要把你的‘护身符’都给她的女儿?”景熠心里一个声音不停拷问回响着,陷入了沉思。 褚恬端着重新热过的几样小菜,和新鲜出炉的玛德琳蛋糕进到主卧,一眼就看见了靠在躺椅上的景熠。他欣长的身体被皎洁的月光笼罩着,俊颜在微光中显得十分立体英挺。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只把托盘放在了矮桌上。就在她转身想走的时候,手突然被景熠拉住了。 “坐下。”景熠看着她情绪不明的脸,制止了她想走的意思。 褚恬从善如流的坐下,反手把汤碗端了起来,“喝点汤吧,忠叔现炖的。” 景熠摇头拒绝了,眼神落在了圆餐盘里小山似的贝壳蛋糕上。原来是去做蛋糕了,难怪这么久都不回房。 褚恬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蛋糕,心头没来由的一松。她放下汤碗,把蛋糕盘子凑到了他面前。 “喂我。”景熠霸道的抄着手,没有接盘子。 褚恬乖觉的开始了投食工作,他吃东西的样子从来都是安静优雅的。也许是月光的缘故,衬得他吞咽的动作更多了些闲适。 “失望了?”景熠默默的吃下三块,才开口询问。她虽然面上看着淡淡的,但他还是从她的大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些低落。 “怎么会,你不是没发脾气吗?”褚恬淡笑着摇头,刚才和林国忠谈过后,她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景熠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银灰色的眸色逐渐淡然起来,随即剖白道,“我即不是圣人,也不是个体贴的人。跟我在一起,会让你受很多委屈。” 褚恬拿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他的话没让她觉得伤心,反而高兴起来。她晃了晃腿,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景熠先生,很高兴你有这么高的自我觉悟。不过我不觉得委屈,你的担心多余了。” 景熠倒是一怔,看着她笑的灿烂的样子,心头阵阵发热。他的小女人果然是特别的,竟然反过来安慰他。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靠着,爱怜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终于放松的舒了口气。 褚恬依恋的在景熠的胸口蹭了蹭,玩笑道,“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挺委屈。” “嗯?”景熠轻蹙了下眉,挑起她小巧的下颌,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什么事?” “就是你老是因为别人摸过我的手什么的就不牵我啦,好像很嫌弃。”褚恬狡黠的笑着,又戳了戳他发硬的胸膛。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必须得教育提醒一下。 “是吗?我没注意。”景熠认真回想过后才答道。 “哼,刚才从医院回来你就不碰我来着,明明就是故意的。”褚恬故作生气的说着,睁大眼睛以示不爽。 “呵。”景熠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上手掐住她的小脸,调侃道,“不是不喜欢我在外面亲近你?又反悔了?” “讨厌。”褚恬嘟嘴回了一句,拨开他作乱的手别过脸去。 景熠看着她似乎有些负气的样子,心上骚动了起来。他摸出窗帘遥控器按下关闭键,一把将褚恬打横抱起来扔在了大床上。 他扯开浴袍领子倾身压了上去,银灰色的深眸里邪魅的精光立显,“讨厌?那就来做让你更讨厌的事。” 褚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景熠的吻堵住了嘴。在意识彻底模糊前,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试图向景熠这样的人讨债。否则,他一定会变本加厉把你剥削到连渣都不剩。 景熠又是把褚恬折腾到昏睡过去,才收住了攻势。他抱着她去浴室里洗好澡,又给她身上的红痕上过药后,离开主卧去了书房。 景熠从保险箱里取出一个黑色文件夹,坐在转椅上久久的沉吟了下去。这份文书在求婚之前已经写好,但现在他又有些为难了。 褚恬今晚拒绝景齐峰的态度很坚决,又一次印证了他心里的看法。他的娇妻是个不会为金钱侧目的人,只是15.5%的股份她都避之不及。手上的这份文件还有没有必要给她,景熠暂时拿不定主意。 第127章 心中的彩虹 结束了短暂的欧洲之旅,褚恬很快恢复了正常作息。她每天早起去“rosemary”工作,继续授课和研究严重滞后的镜面蛋糕。但无论有多忙,她一定会在下午抽两个小时时间到医院探望景齐峰。 起初,景熠还颇为不满,后来在她一再坚持下妥协了。 景齐峰倒是非常开心,虽然褚恬几次劝他修改遗嘱,但他还是很愿意见到她的。可能是因为心情舒畅了,他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两周后,景齐峰出院回了疗养院。褚恬的看护工作也正式结束了。 b市在连续几天阳光普照后迎来了多雨天气,但绵绵秋雨没浇灭褚恬高昂的创作热情。镜面蛋糕在经过反复实验后,在一个阴雨的下午诞生了。 “perfect。”alice看着流理台上整齐排列的六个形状各异的镜面蛋糕,由衷的赞叹道。 褚恬摘下一次手套,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六个蛋糕分为三个主题:晴空,晚霞和星光。全部品相精致,口味特别,也不枉费她花的心思和劳动力了。 “有了这些,‘rosemary’一定能在双年展上来个惊艳亮相的。”alice摸出手机,边拍照边说道。 褚恬笑着点了点头,在之前的沟通会上她和mme.jacques-richardy已经定下了全部方案细节。对方对她的镜面蛋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极力推荐她在双年展上推出。 “我要去一趟景氏,你跟我一起吗?”褚恬挑选了一个蛋糕出来打包,准备给景熠送去。 “我不去了,你去吧。”alice连连摇头拒绝。 褚恬折蛋糕盒子的动作一顿,不解的问,“你最近怎么了?好像很不想见到景熠。” “没有,店里不是还有那么多客人吗,我帮你盯着。”alice敷衍了一句,转身离开了操作间。 褚恬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觉蹙起了眉。她总觉得alice最近心神不定的,而且见了景熠就躲。趁着送蛋糕的机会,她决定去探探口风。 项正飞抱着一堆文件出了总裁办公室,远远的就看见褚恬提着个蛋糕盒子往这边来。他心里一喜,赶紧迎了上去。却只见她一个人来,心情瞬间又低落了下去。 “景熠有空吗?”褚恬顺着他的视线往身后看了一眼,没人啊。 “哦,有空有空,快进去吧。”项正飞尴尬的冲她一笑,一反常态没引她过去,而是快步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褚恬带着满腹疑惑走进了总裁办公室,放下蛋糕坐到会客沙发上长吁短叹了起来。 景熠本来打算处理完手上看了一半的文件再陪她说话的,一见她很苦恼的样子,忙合上文件夹走过去坐到了她旁边。 “怎么了?”他观察了一下褚恬的脸色,确实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褚恬想着项正飞刚才不自然的表情,试探着问道。不会是又背着她干了什么坏事吧。 景熠拆蛋糕盒子的动作一顿,反问道,“说什么?” “真没事?那我刚才在外面撞见项特助,他见了我就躲。”褚恬更是疑惑了。 景熠只当没听见,仍气定神闲的解开绑带将蛋糕取了出来。他细细的欣赏了一番,眼底升腾起惊艳的神色。 “怎么样?”褚恬见他久久端详着不说话,也顾不上问项正飞的事了。 “非常好。”景熠轻碰了一下她的小脸,确定的点头。 褚恬这才笑着拿起了切刀,小小的卖了个关子,“你自己切,有惊喜的。” 景熠接过刀,倒是有些不忍心下手了。面前的蛋糕是心形的,反着光的表面真的和镜子一模一样,他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清晰的倒映在上面。再加上逼真的蓝天白云图案,给今天阴雨的天气带来了一份难得的阳光。 “快切嘛。”褚恬有些等不及了,又推了推他的手,催促道。 景熠见她很是期待的样子,这才稳稳的切了下去。刀子轻而易举的就把松软的蛋糕分成了两半,他轻轻推开一点,想象不到的漂亮色彩出现在了整齐的断面上。 “好看吗?这个叫心中的彩虹。”褚恬解释着,微微扬起下巴自满的笑了。 这款蛋糕是她打算主推的,心形样式配上表层的蓝天白云,还有七色彩虹馅心,最适合情侣或者爱人之间传达爱意。 景熠成功的被这个惊喜连连的蛋糕勾起了食欲,随即起身按下内线应答器,吩咐项正飞送茶进来。 项正飞很快端着托盘进了总裁办公室,看到蛋糕就眼前一亮,也顾不上刚才在褚恬面前冒失的行为,啧啧称赞了起来。 听到称赞的最高兴的当然是褚恬,她切了一块推给项正飞,示意他也尝尝。 景熠默默的吃着蛋糕,眼神在褚恬和项正飞之间游走了一圈,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聊天,“wace,把你昨天跟我报备的事再讲一遍。” “呃……”项正飞一口蛋糕噎在嗓子眼,难受的他猛拍了两下胸口。 褚恬见他这个反应,刚放下的心事又冒了出来,“什么事啊?” “就是……咳咳咳……”项正飞努力吞咽了一下,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又呛得咳嗽了起来。 “啧。”景熠嫌弃的的哼了一声,不打算再看项正飞“表演”了。 他放下餐盘,不带情绪的直言道,“他跟我报备了个人问题,要追求你的助理。” “alice?!”褚恬一个没忍住就惊呼出声,赶紧抬手看表。表盘上明白写着的字让她确定了答案,心里顿时惊诧不已。 项正飞只觉得尴尬极了,心慌的端起茶杯猛灌起茶来。好吧,就知道褚恬会很惊讶的,真够糗的。 “这么说,alice不是在躲你,是在躲项特助?”好半天,褚恬才拽着景熠的衣袖问。 景熠只轻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回答了,又瞄了一眼项正飞,示意他老实交代。 “咳,我确实跟alice表白了。不过她没同意,说要考虑。”项正飞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听听褚恬的建议,随即正色说道。 褚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朝勇气可嘉的项正飞笑了,“戴姐姐呢,是个很直爽的人。她说要考虑,就证明不是彻底拒绝你。” “真的吗?”项正飞大喜,纠结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呵呵……”褚恬被他发傻的样子逗笑了,想不到平时稳重的人在面对爱情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景熠盘算了一下,决定给他的好兄弟助攻,吩咐道,“我把‘c''esvie’的小包间给你,约她出来。” 说着,他又拍了拍褚恬的手,“你助理有什么喜好,告诉他。” 褚恬抿唇笑了,心想这后门走的真快。她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尽可能细致的把alice喜欢的食物,花,还有兴趣爱好都写了下来,交给了项正飞。 “boss,太太,多谢你们。”项正飞千恩万谢的接下,一扫颓势迈着大步出了办公室。 褚恬本来因为这个意外的惊喜而欢欣鼓舞,可她等了一晚上也不见alice打电话来,又忐忑了起来。 景熠在晚间11点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从书房返回了主卧。一进门,他就见褚恬闷头一直踱步,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 他上前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边帮她拢头发边宽慰道,“不用着急。” “你说他们相处的还好吗?这么晚都没个信儿,是成了?还是吵架了?”褚恬实在不放心,以alice一直以来都对恋爱没兴趣来看,项正飞前景真不乐观。 景熠无奈的叹了口气,给了爱操心的小女人一个不重的爆栗子,训诫道,“别人的事不要操心,该睡觉了。” “项特助到底有没有经验?他以前谈过恋爱吗?”褚恬没有放弃询问。她认识项正飞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他的认知一直和景熠是一样的,都是只热衷工作的禁欲系。 景熠这次没有再选择回避,颔首道,“据我所知有一个,上学时候的同期。” “那,他们是怎么分手的?”褚恬心里更是忐忑了,项正飞不会是受过严重的情伤,所以这么多年才不交女朋友的吧? 景熠沉吟了一会儿,心想要是不说这小女人今晚肯定睡不着觉,还是回答了,“不是分手,那个女孩子已经去世了,飞机失事。” 对于项正飞追求alice的事,景熠心里的高兴和期待其实不比褚恬少。如果项正飞真能放下旧事重新开始新生活,他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他。 褚恬呼吸一紧,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的,看来项正飞是对alice动了真心了,不然也不会跨出这一步。 “现在放心了?”景熠挑起她小巧的下颌轻捏了一下,笃定的问道。 “嗯。”褚恬展颜笑了,就算今天alice不答应,她也相信项正飞会继续努力的。 “睡觉。”景熠见她总算笑了,这才放心了。 这一夜,褚恬做了个很美的梦。她做了一大推蛋糕,和所有珍视的人围坐在长桌旁,聊天喝茶。梦里有景熠、有母亲和景齐峰,还有褚怀瑜和她的朋友们。 可能是美梦预示着好兆头,当她和景熠出门上班时,项正飞和alice手牵着手出现在了大门口。 褚恬被两人脸上甜蜜又幸福的微笑晃了眼,她感觉到心脏突突的跳了两下,随即伸直胳膊扑进了alice怀里。 “戴姐姐……”她激动又欣慰的唤了一声,热泪涌出了眼眶。不知道怎么的,她感觉好幸福,就像梦里的情景成真了一样。 alice抚摸着褚恬的后背,又和项正飞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笑了。 景熠没有去拉褚恬,而是看向了项正飞。和他目光接触的瞬间,他读到了很多内容。有释然,有感谢,还有坚定和柔情。 这个眼神让景熠的心轻轻一颤,感慨随之而来。看来项正飞是真的走出来了,真为他高兴。 黑色奔驰开向下山的路,坐在后座的褚恬还在抽泣着抹眼泪,惹得alice好笑又无奈,拍着她的胳膊调侃道,“看你这样,怎么像是你被告白成功?” 褚恬被逗笑了,不好意思的又抽泣了两声,才小声问,“项特助怎么打动你的?” alice望向窗外沉吟了一阵,才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了些字,递了过去,“以前我只想着多挣点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根本不敢妄想什么谈恋爱。直到昨天我才发现,人生不止有是拼命向前,有些风景我不想错过。” 其实,昨晚面对项正飞的告白,她本来还是拒绝的。但是,他后来说的一席话打动了她。 他说,“世界上有70亿人,人与人沟通的几率很小,若能成为伴侣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我已经失去过一次,若这次错过你,可能再没机会了。” 褚恬看了alice的回答,只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很高兴她们都找到了彼此的风景,只希望她和项正飞能携手一起看更多更美好的景色。 最近接连在朋友身上发生的喜事犹如一支强心剂,褚恬心情好的每天都眉开眼笑。而她的好心情也直接影响了景熠,景氏上下迎来了难得的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双年展的日期渐进,褚恬也越发忙了起来。偏偏这个时候,景熠决定去迪拜视察酒店建设。 褚恬虽然舍不得他,但褚怀瑜几次和她通视讯的时候都提起了这件事。公事耽误不得,她只好舍弃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把景熠送上了飞机。 mme.jacques-richardy提前两天带着团队到达b市,汇同“rosemary”的甜品师们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当晚,褚恬正和mme.jacques-richardy在原料仓库检查刚从法国运到的原料,alice走进来把手机递给了她。 “猪猪,还在忙?”端木臻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和闺蜜打了个招呼。 褚恬一见是她,赶紧放下了手边的工作,走到了角落里,“榛果儿,怎么想起找我了?” “我怎么不能想起你?不是要中法双年展了嘛,我给你打打气。”端木臻不以为意的朝她翻了个白眼,又咬了一大口苹果。 褚恬笑了,刚被原料清单搅昏的脑子顿时清爽了不少,关心道,“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啊?我听说怀孕的时候可辛苦了,你多注意休息,上班别太累了。” “知道啦,结了婚的人就是啰嗦。”端木臻敷衍着应了一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不觉蹙起了眉,“你没睡好?怎么眼睛肿的跟球儿似的?” 褚恬听了直瘪嘴,“景熠出差了,我这几天晚上老睡不踏实。” “哈哈,怎么,老公综合征犯了?”端木臻哈哈笑着,狡黠的挤了下眼睛。 “说什么呢,我就不信宗医生不在你能睡更好。”褚恬毫不示弱的呛声,心里把景熠那个跑的没影的工作狂腹诽了个遍。 端木臻见她理直气壮的样子,也不打算再抬杠了,随即问了最关心的事,“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办婚礼啊?我怎么还没收到请柬,没法请假呀。” “我也不知道,景熠没说。”褚恬无奈的叹了口气,最近她反复问过几次了,可景熠好像要把神秘感保持到最后的样子,一个字没透露。 “我说他怎么还是老样子,做什么都喜欢搞突然袭击。”端木臻不满的瞪了屏幕一眼。 褚恬见她不爽的样子,也只能放低姿态为景熠打了几句圆场。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收线。 第128章 公开亮相 中法双年展开幕的前一晚,褚恬绵延一周的睡眠困难症直接演变成了彻夜失眠。可能是因为紧张,她在大床上辗转反侧到天亮,直到破晓时分都没睡着一分钟。 她按亮手表看了一眼时间,最终放弃挣扎坐起了身。她摘下耳机,怅然若失的看着旁边空空的枕头叹了口气。 景熠走了一周,一共就来过两个电话,其中一个还是和褚怀瑜一起分享的。短短的两个电话,他总共说了不到十句话。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但除了提醒他多注意身体外,褚恬什么都没说。 alice到达利晶大厦的时候刚刚7点,她进门帮着林国忠摆好了早饭,就见褚恬敲着脑袋晕晕乎乎的走了过来。 “没睡好吗?”她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又见她眼底泛青,担忧的情绪就上来了。 “……嗯?”褚恬眼神飘忽,完全没看清她的口型,只闷闷的哼了一声。 alice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她扶到餐桌前坐下,盛了碗粥放到她手边,换了手语比划道,“吃饭吧,今天要忙到很晚的,能顶的住吗?” “嗯。”褚恬木讷的点了个头,见她和林国忠都用紧张的眼神看着自己,报赧的说,“没事啦,可能是没睡醒。” alice当然不会相信她说的话,明眼人都看的出她不是没睡醒,而是睡眠不足。不过她也不打算戳穿她善意的谎言,只是督促她多吃一些。 褚恬加快速度解决掉早餐,紧赶着去了云鼎商厦,到原料仓库进行例行检查。自从上次出了“食物中毒”事故,褚恬现在对待原料是慎之又慎。她特地找了两个大厦安保轮流守着仓库,只有负责晚宴的人才能进去。 在确定没问题后,所有原料在褚恬亲自监督下装车运往了赫顿酒店。她和alice随后到了酒店,迅速进入了酒店中央厨房。 欢迎晚宴采用舞会形式,提供的是自助冷餐。 褚恬和mme.jacques-richardy只是负责领导甜品组,整个厨师团队受中方德高望重的国宴总厨调配。 当褚恬接过配发下来的无线电通讯器时,有那么一秒的为难。不过好在有alice在身边陪着,她把通讯器交给她佩戴,也就解决了和总厨沟通的问题。 alice本来还担心褚恬受失眠的困扰会体力不支,一直谨慎的跟着她。不过褚恬表现的一切正常,指导甜品师们操作时的条理依然非常清晰,她也就逐渐放心了。 下午三点,褚恬亲自带领着几个甜品师完成了全部20个18寸镜面蛋糕。她认真检查过品相,确认都很完美后,挑眉长长的松了口气。 “哇塞,真的好漂亮呀。” “是呀,我自己看着都想吃,太诱人了。” “……” 几位甜品师看着自己的作品,同样喜不自胜的感叹。 褚恬只和alice相视一笑,又拍手鼓励伙伴,“大家别松懈,还有很多需要做的。这边忙完了的人都去帮助其他组。” “是,明白。”甜品师们肃然的颔首,立即到投入新一轮奋战中。 下午六点,alice对照长长的清单点齐了第五批泡芙。她刚想吩咐人把泡芙存进保鲜柜,抬头就看见褚恬累的扶在台边吐气,赶紧给她递了杯水。 “谢谢,都齐了吗?”褚恬撑着酸痛的腰,朝alice挤出了点笑意。 “齐了,还有最后一批就完成了,你坐下歇会儿吧。”alice心疼的说着,上手帮她揉着痛处。 说来也是奇怪,双年展的宾客本来只有231位。可后来不知怎么又增加了50多位,导致她们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不用,我能行。”褚恬看了一眼忙的满头冒汗的甜品师们,拒绝了她的好意。身为负责人是没理由偷懒的。 alice深知她在工作上从来都是倾尽全力的,也没再劝,只是坚持扶着她在各个流理台前走动,方便她指导时节省力气。 十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对别人来说可能很难熬,但对于褚恬来说却短暂的像一阵风。 7点钟,大宴会厅领班带领一众侍应生进到中央厨房,要求取走第一批餐点。 褚恬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快到开宴时间了,她把每一盘甜品又都检查了一次,才点头让侍应生端走。 “好了好了,休息一下。”alice不由分说的拉着她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墙角,搬了张凳子让她坐下。 这次褚恬没有再拒绝,许是顺利完成了任务,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这儿才感觉到浑身痛的跟散架似的。 ailce看着她累惨了的样子,勤快的帮她按摩放松。没一会儿,褚恬就靠在她肩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哎,真是的……”alice心疼的嘟囔了一句,放松肩膀让她靠的更舒服些。如果不是宴会结束前必须留守,她真想现在就带她回家。 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负责菜品的厨师们仍忙的热火朝天。不过褚恬因为听障的关系得以偏安一隅,她一直睡的很安静,完全没受外界环境影响。 “你好,是褚小姐吗?”alice正低头随意翻看着微博,一记试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抬头就见一个侍应生态度恭敬的站在面前,“找我们老板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法国大使先生刚到了,想请褚小姐去叙旧。”侍应生见她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又赔笑道。 alice无奈的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轻轻拍着褚恬的胳膊把她唤醒了。 “法国大使请你去一下。”她扶正褚恬,放缓语速用标准口型说道。 褚恬前一秒还有些迷糊,一见她说这话立马清醒了,“哦,好,现在就去吧。” “别慌。”alice见她起身就要走,忙拉住她细心的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确定助听器好好的被遮挡住之后,才点头说,“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谢谢。”褚恬自觉有些唐突,压住右耳畔的头发,报赧的应道。 褚恬很快跟着侍应生进到了大宴会厅,扑面而来的酒香和密集的人群让她不适应的皱紧起了眉头。她站在门边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再次跟着侍应生的指引往更热闹的地方去。 alice一路都扶着褚恬的腰,小心保护着。像这样人多的地方对听障者来说是很危险的,听不见脚步声和侍应生的安全提示很容易被人踩到,或是摔跤。 晚宴此时才刚刚开始,不过因为有不少法国艺术家出席,气氛已经非常热闹了。 褚恬一边走一边朝冷餐台的方向望去,远远的看见有不少人聚集在甜品台边。虽然她听不见太多声音,但能看到宾客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想来是甜品很受欢迎了,这样她就放心了。 侍应生在靠近中央区域的位置停下了脚步,礼貌的对褚恬说,“请稍等。” 褚恬回以了一个微笑,驻足等了一小会儿,却意外的看见两个熟悉无比的人穿过人群朝她走了过来。 alice也同时一怔,使劲眨了眨眼睛。不是她眼花了吧,居然看到了项正飞和景熠?! 景熠穿着反光料子的黑色定制西装,手执高脚香槟杯,大步走到了褚恬面前。他看着她傻愣住的样子,银灰色的眸子微眯了一下,眼角泄露出微不可见的愉悦精光。 “你,你怎么在这儿?”褚恬揉了揉眼睛,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太累出现幻觉了,心里随之一喜。 景熠没回答她这个没营养的问题,只是伸出了揣在裤兜里的手,示意她牵着。 褚恬本来还因为见到他而惊喜,这下又纠结了起来。她抿唇想了一刻,摇头拒绝道,“我不去了。” 她身上还穿着厨师制服,和锦衣华服的景熠很不搭调,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 “啧。”景熠不耐的哼了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来的方向去。他紧赶着从迪拜回来就是为了今晚的宴会,怎么可能允许她临阵脱逃。 alice看着褚恬别扭的背影,不觉轻笑出声。她瞄了一眼还站在旁边的项正飞,大胆猜测道,“我说怎么临时通知我们加了50多位宾客,是你们请来吧?瞧,小提琴家tracy.wong。美国人出现在法国人的宴会上,实在是太明显了。” 项正飞点头柔和的笑了,他招手叫了侍应生过来,递了杯香槟给她,“猜对了,boss早就安排下去了。今天时机合适,他打算介绍太太给大家认识。” “呵呵呵……”alice边摇头边笑出了声,调侃道,“他这人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怎么也得让vanessa打扮一下吧。” 项正飞又往她旁边挪了一步,悄悄的勾住她的手,示意着餐台的方向解释道,“我刚才已经听很多人称赞过今晚的甜品了,你不觉这样才是最合适的吗?” alice怔仲了一瞬,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凑近他耳边说,“是你的主意,还是你老板自个儿琢磨的?” 项正飞意味深长的一笑,挑眉道,“你说呢?”这么特别的主意他可想不出来,当然是爱剑走偏锋的景熠决定的。 “呵呵……”alice再次被逗笑了,想不到稳重的项特助这么有幽默感。她执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抿唇喝了一口。既然护花使者已经出现了,她可以稍事放松了。 项正飞见她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脸上的笑意更甚。他喝了一口酒,又提醒道,“造型师和化妆师都候着了,你待会儿带太太去换衣服,我去厨房打个招呼。” “嗯,明白。”alice颔首,又冲操劳的特助淡淡一笑。 景熠很快带褚恬见到了大使,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背,才冲面前的人介绍道,“ma-femme,vanessa-chu-tian。”(我的太太,褚恬。) 大使本来有些吃惊,他是要见甜品主厨怎么来的是景熠的太太。不过他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向主办方推荐的甜品师和景氏总裁夫人是同一人,真是好巧。 “mme-jing,?a-fait-un-bail,bonjour。”(景太太,好久不见,你好。) “bonjour。”褚恬见他伸出了手,也顾不上尴尬赶紧回握了一下。 “dessert,ce-soir,c''est-délicieux。”大使礼貌的松开褚恬的手,还不忘指着随行的参赞盘子里的镜面蛋糕赞叹道。(今晚的甜点,很好吃。) “merci,je-suis-très-honoré。”褚恬见他笑容非常真挚,也不再别扭了。(谢谢,是我的荣幸。) 陪同在一旁的几位b市文化中心的官员听着三个人流利的用法语对话,全部一头雾水。只能把求的目光投向了几个前来和景熠攀谈的生意人。 “景先生,这位是……”谢子雄壮着胆子问了出口。他和景熠也打过几次交道,从来没见他和女人近距离接触过。不,应该是没见他和除项正飞以外的任何人靠的这么近过。 “我太太,褚恬。”景熠冷淡的答了一句,又轻轻揽住褚恬的腰,给了她个安慰的眼神。 “哎呀,景太太,幸会幸会。我叫谢子雄。” “景太太,你好,我叫王宏。” “我叫张化礼,多多关照。” “……” 褚恬见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起话来,看的有些吃力了。正当她有些心慌时,胳膊上传来了轻拍的感觉。 “你跟alice去,我等你。”景熠适时提醒了一句,又带着她往后退了两步。面前这些人笑的献媚至极,他感觉不是很舒服。 褚恬不明就里的被从后面走过来的alice拉出人群,又直接出了宴会厅坐电梯上到了客房楼层。 alice拿着房卡刷开了总统套房的对开门,拍着褚恬的胳膊说,“景熠吩咐的,叫你换好礼服再下去。” 褚恬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无奈的嗔怪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呀,不用工作了吗?”景熠今天真的杀了她个措手不及,连礼服都准备好了,预谋性太明显。 “景太太,你老公要你给你个华丽亮相,你还有闲工夫担心工作?”alice笑的促狭无比,推着她进了房间。 恭候多时的造型团队殷勤的围着褚恬一通忙活,以最快速度完成了造型。 领队的发型师mani几年曾经为褚恬服务过,她帮她整理着裙摆,感慨道,“您还是这么漂亮,根本不用多做修饰。看,多美。” 褚恬没有反应,显然不知道埋着头的mani正在说话。 mani不解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她还礼貌的笑着,心想也许她是不好意思了,也不做他说了。 “谢谢。”褚恬待她退到一边后,才致谢道。 她身上穿着流线剪裁的白色礼服,裙边刚好到脚踝的位置,露出银色渐变的水钻高跟鞋。她的头发也挽成了复古的圆发髻,和刚才的自己大相径庭,很典雅。 “您太客气了。”mani礼节性的应下,让助理把alice叫了进来。 alice见了焕然一新的褚恬就笑了,忙拿出她的铂金链子,取下戒指递给了她。 第129章 且以琴声寄情深 褚恬很快跟着alice出了套房,她把玩着镶满珍珠的晚装包,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你说,我待会儿要是应付不来怎么办?”alice刚按下电梯按钮,忽的就听身边人来了这么一句。转头一看,褚恬正低头紧张的摸着没了助听器的右耳。 “需要我跟着你吗?”alice打着手语,又摸出手机点开了备忘录。 “戴姐姐,我真的好紧张。我怕……”褚恬心慌的快速用手语回了一句。她以前就不太擅长宴会这种场合,更别说失聪以后几乎没在大庭广众前出现过。她真的没信心,怕给景熠丢脸。 “不怕,我们都会保护你。”alice赶忙安慰道,又轻轻拥抱了她一下。褚恬这种反应是她很熟悉的,每个进过手语学校的听障者多少都有人群恐惧心理。 褚恬就算有再多的逃避心理,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得尽量放平心态,出了电梯。 alice一路扶着她往大宴会厅的方向走,就在侍应生打开门的时候,走出来的一个人让她眉心一蹙。 俞海晴穿着一身酒红色曳地长裙,见到迎面而来的人也愣住了。 “……”褚恬心里一紧,刚想打招呼,肩膀就被alice揽住了。 “走吧,别让景熠等久了。”alice冲褚恬摇头,又戒备的瞄了俞海晴一眼,带着她快步走了进去。 俞海晴紧咬着嘴唇没有再回头去看,她是跟着有演出安排的母亲来的,刚才在里面无意中看见了帅气到让她稳不住呼吸的景熠。她本来想出去透透气的,又在这里撞见了褚恬。 褚恬边跟着alice走边回头打望,见俞海晴还站在门口,有点担心的问,“她怎么来了?不打招呼真的好吗?” alice没有回答,她现在只想把她快点交给景熠,不会给任何心怀不轨的人可乘之机。 项正飞站在冷餐台边等着,一见褚恬过来忙迎了上去。他看了看她的妆容和裙子,满意的笑了,“太太,boss在那边。” 褚恬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景熠已经退到场边的休息区了,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玻璃高脚杯。她朝项正飞笑了笑,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项正飞本来想跟过去的,却被alice拉住了。只见她一脸担忧的伏在他耳边说,“刚才在门口撞见俞海晴了,小心点儿。” “知道了。”项正飞瞬间肃然了起来,他安慰性的点了个头,决定去打探一下,随即叫alice去跟着两个人。 景熠正觉得烦闷的时候,一抹亮眼的白色撞进了眼帘。褚恬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垂坠感很好的大百褶裙边随着她的步子摇曳着,有一种复古的优雅美感。 “夫人,很美。”景熠伸手执起褚恬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清冷的声线中是满满的欣赏。他的小女人若生在上世纪5、60年代,绝对可以出道当电影明星。 褚恬有些不好意思了,又不自然的摸着空空如也的右耳,嗔怪道,“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搞这么大阵仗叫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你只用跟着我,难道不想听听别人对你的蛋糕的评价?”景熠把她的手放在手肘处,轻描淡写的编了个理由。 褚恬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无非是要借今天名流云集的机会对外公布他们结婚的消息。她除了配合,好像没有理由退缩了。 景熠很快带着褚恬去一些重要的客人那里转了一圈,介绍她时除了景太太的身份外,他都要提一句今晚的甜品是出自她手。 所有人的反应也是一致的,先是惊讶景熠结婚了,然后又赞叹褚恬的甜品很好吃。 褚恬可以读懂大部分人说的话,对于那些赞美的句子她都照单全收。不论他们是看在景熠面子说的,亦或是真心感慨,她都是开心的。“rosemary”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正面宣传,对于景熠看似无心的提起,她很是感激。 alice跟在褚恬身后,不停的在备忘录里记录着。可能是因为有景熠在,褚恬表现的还算镇定,进退得宜。 项正飞以最快速度去打探了一番,回到了alice身边,掩嘴伏在她耳边说,“俞海晴是跟她母亲池女士来的,池女士是今天的表演嘉宾,待会儿有一个小型演奏节目。” “要告诉景熠吗?”alice揣度着问,看来俞海晴会一直待在这里,这个定时炸弹让她觉得有些危险。 项正飞想了想,朝她点了个头,上前小声的对景熠低语了两句。 景熠面无表情的听完,拍着褚恬的背问,“你看见俞海晴了?” “嗯?”褚恬正在看着正对面的小舞台上的舞蹈表演,完全没集中精力去看他在说什么。 景熠摇了摇头,不想再重复了。她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他不想破坏她的心情。 “呐,今晚是不是有很多演出呀?我都看到好几个节目了。”褚恬也没在意,只是好奇的问道。 “喜欢?”景熠瞄了舞台一眼,只觉得乏善可陈,还没她好看呢。 “喜欢呀。”褚恬颔首,又摸着耳朵悻悻然的说,“要是我还能听见就好了,以前我很喜欢看歌剧听交响乐。” 景熠倒是有些意外,不觉想起了他们最初开始交往时,她曾经听过《维特》。他当时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不想她是很喜欢的。 “wace。”他转头叫了项正飞一声,又和他耳语了几句。 项正飞肃然的听着,突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是,我马上去。” 说完,他就拉着alice快步朝墙面安静的位置去了。 “呵呵,你看他们。”褚恬刚刚还有些低落,看着两人和谐的背影又笑开了。 景熠把她拉到休息区,宣布应酬暂时结束。 “我可以走了吗?厨房那边我不放心。”褚恬见他没有再去社交的意思,忙提议道。 景熠只用了冰冷的眼神回答了问题,他双手抱臂的站着,一副不与妥协的样子。 褚恬被他清冷的过分的表情逗乐了,玩笑着说,“你不是最讨厌来这种场合吗?今天待的时间是不是破纪录了?”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今天的景熠有些不一样。他虽然仍旧刻意和人群保持距离,但也不似以往那么龟毛。 “有你在,我不觉得难受。”景熠平铺直叙的说着,伸手拨弄了一下她耳畔的碎发。 说来也是奇怪,他真的没有觉得浑身不自在。褚恬身上似有似无的清甜气息好像把宴会厅里的脂粉气弱化了,让他可以保持正常状态。 褚恬心头一热,甜甜的笑了,“原来我还有这个附加作用?嘿嘿,自带空气净化功能?” 景熠看着她微微前倾着身子,背手左摇右晃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极了。她从来都是自然的,毫不娇柔造作。像轻轻的微风,把他心里最后一点对宴会的排斥感都吹散了。 “ma-femme-bien-aimée,may-i?”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标准的伸在身前,微微躬身,诚恳的做邀请姿势。(ma-femme-bien–aimée:爱妻) 景熠的口型标准,语速也很慢,褚恬很轻松的读懂了。“爱妻”两个字让她瞬间红了脸,随即报赧的摇头,“我听不见的,没办法跳舞。” 景熠不以为意,直接牵起她的手走进了舞池。音乐什么的都是陪衬,他们也不是专业的舞者。他只想和她相拥共舞,享受小别后的相聚时光。 “看着我。”他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执起她的手。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眸神色淡然,薄唇和着舒缓的慢板念起了拍子,“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褚恬很早就发现景熠几乎无所不能,现在更是确信了。他的舞步很标准,身姿更是挺拔非常,她跟着他的步伐和拍子很快轻舞飞扬了起来。 景熠看着她步步生莲的美态,倨傲的挑眉,“你跳的很好。”听障根本不是问题,她的舞姿比在场所有的健全人士都优美。 “是你带的好。”褚恬轻声说道。她可不敢居功自傲,是舞伴太厉害了。 景熠拉起她的手原地转了一圈,大手稍稍施力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只用口型问,“是不是想我了?这就脸红了?” “嗯,很想你。”褚恬自然的道出了心中所想,他走了一周,对她来说却像一百年那么长。 景熠心头一热,刚想低头去吻她,就听见她又开口了,“我这几天总是在想,那三年我是怎么过的。熠,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觉得特别特别长。三年,真的是太长了。” 她唇齿开合的很慢,丝丝缕缕的清甜气息扑在景熠脸上,痒痒的。这些剖白的话来的太突然,让他的心阵阵悸动起来。 “以后出差还是带上你吧。”景熠的语气轻的不似他该有,说着,又轻轻的在褚恬娇柔的唇瓣上印下一个吻。他又何尝不想她,她说的话他全部都感同身受。 “哎呀,干嘛呀。”褚恬根本没看清他说的什么,只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了一跳。她赶紧埋头抵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躲了。 站在舞池边的俞海晴再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她的手紧紧攥着裙摆,目光不受控制紧随着两个轻舞漫步的人移动。 她以为再见到景熠能用平常心对待,但她发现太高估自己了。就像现在,面对人家旁若无人的亲密非常,她应该回避的,却连步子都迈不动。 褚恬跟着景熠跳了三支舞,就觉得体力不支了。她刚想提议退场,就见他停下了舞步,看向了前方的小舞台。 舞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排椅凳,黑色谱架也整齐的摆着,看样子是有演奏要开始了。 不一会儿,一众肤色各异的演奏家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礼服走上了舞台。 褚恬看着身边的人都在鼓掌,也跟着拍了几下手,好奇的问景熠,“是哪个乐团?要演奏什么曲目啊?” 景熠冰冷的眼神扫过坐在靠左位置的池茉莉,心情有些不悦了。他为了让更多的人认识“rosemary”的甜品,特意以个人身份邀请了一些重量级的艺术家来捧场。茱莉亚音乐学院院长和他有几分交情,答应带几位音乐家过来表演。池茉莉来也就罢了,还把女儿俞海晴也带来了,这让他的好心情受了点影响。 褚恬见他神色冷峻,瘪嘴没有再发问。这男人的心情真是阴晴不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看到什么让他觉得“不干净”的东西了。 她静静的观赏了一会儿演奏,无奈耳朵基本听不见什么,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再加上她今天确实站了很久,高跟鞋又太费力,就又动了走人的心思。 “我能去休息一下吗?”褚恬拉了拉景熠的衣摆,请求道。他好像在等什么,始终没有要走的意思。 景熠见她精致的妆容下有些淡淡的倦意,正在考虑要不要改变计划,项正飞就疾步走了过来。 “在这里别动。”景熠听项正飞说了几句,转头吩咐道。他又朝alice使了个眼色,转身退出了人群。 褚恬不明觉厉的看着他走开的方向,也猜不到他是要去干什么,只得乖乖的听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舞台上的一众演奏家很快结束表演退场了,侍应生撤走了所有椅凳,又重新搬了张椅子放在舞台中央。 节目主持人再次走上了舞台,她拿着话筒按照要求放慢语速,口型标准的说,“各位来宾,今天正值中法双年展40周年纪念日。我们很荣幸邀请到柴可夫斯基大赛和威廉拜尔德国际青年艺术家比赛双料金奖得主:matthewjing,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上台演奏。” 褚恬被主持人的话说的愣住了,这好像是在说景熠。她知道他拉的一手好琴,可他竟然获得过重量级的音乐大奖,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就在她伸长脖子张望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扣到了耳朵上。伸手一摸,发现是个头戴式耳机。 “喏,你老公给你的惊喜,好好欣赏。”alice笑着,又细心的帮褚恬调整耳机位置,拨开了耳罩旁的小旋钮。 景熠带着他的三把大提琴中最珍贵的一把,曾属于著名演奏家piatigorsky的batta登上了舞台。 他从兜里摸出和褚恬戴着的耳机用蓝牙相连的收音终端,安在共鸣箱旁,又略调整了一下坐姿,才抬眸看向了她。 “很久没有登台了,借此难得的机会,把这支《g弦上的咏叹调》送给我的太太,希望你喜欢。” 神奇的事情如魔法般降临了,褚恬下意识的捂住耳机,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周围细微的嘈杂声变得一片寂静,景熠说话的声音钻进了尚有听力的右耳。不太像佩戴助听器偶尔听见的那种声音,不是特别闷,而是更亮一些,像极了记忆中他本来的悦耳男中音。 一束灯光打在褚恬身上,周围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的宾客全部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兴奋的讨论声更大了。想不到景氏总裁还得过音乐大赏,更想不到他竟然结婚了,对象就是这个身材娇小戴着大大耳机的女人。 景熠微不可见的朝褚恬颔首,从容的摘下手套,搭弓拉出了悠扬低沉的圆润音符。 刚才她提起喜欢听交响乐,自然的让他想起了上次为她拉琴时,她享受又感动非常的样子。挨个把她介绍给所有宾客认识太麻烦,他决定用更简洁直白的方式。 第一个揉弦渐进长音侵入耳朵时,褚恬只觉周身一凛,立刻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大提琴独特的浑厚共鸣实在是太好听了,天籁一般让她的眼眶开始发胀。 虽然曲子不同,但景熠的演奏技巧还和记忆中的一样。更深沉,更含蓄,圆润而流畅。她感觉仿佛置身于山巅,凝望着无边无际的寂静夜空。阵阵热流从心底倾泻而出,随着他用音符倾诉的爱意刹那间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景熠看着台下的褚恬陶醉非常的样子,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嘴角。他闭上眼睛,彻底沉浸在了音乐的世界中。 “哇……太惊艳了。” “他拉的好棒啊,简直是国际大师水准,今天来这儿简直赚了。” “那琴是不是batta?我看着好像是。名琴配名人,真是帅到没边儿了。” “……” 站在俞海晴身边的人不住的捂嘴小声赞叹,她怔怔的看着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男人,爱慕和心酸交织在心底。她从来不知道景熠竟是个大提琴天才,更不知道冷情如他这样的人会为了博女人一笑而暴露在众人眼光之中。太太,呵呵,原来她又错过了好多。景熠竟然结婚了,俞海晴心里最后一丝幻想和希望就这样无情的被粉碎了。 褚恬还沉浸在余音绕梁的尾音中,忽的感觉到一阵夹杂着柏木和冷杉气息的冷意袭来。下一秒,她就落入了熟悉的温暖怀抱。 睁眼看去,景熠俊朗非常的脸就在眼前。他微微眯着眼,深瞳里有星星点点的光华在幻化流动,衬得那抹银灰色更加神秘而妖媚。 “老公,太好听了,我好感动。”褚恬像中了邪般脱口而出,周围是不是还有人她已经来不及想,只是被抱着她的男人深深震撼了心灵。何德何能,她能得一人如此,被这般宠爱。 景熠被这声软糯的老公唤得愉悦非常,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他轻轻的帮她拭去未出眶的眼泪,宠溺道,“表演结束,回家。” 俞海晴见项正飞和alice护着二人快步退场,就在景熠转身的瞬间,她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微笑表情。这个淡到不易察觉的笑容像尖刀狠狠戳在了她的心口,原来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对珍视的人以外的人笑而已。 第130章 意外访客 项正飞加紧脚步的护着自家老板离开了大宴会厅,就怕他这样高调的行为招来正在报道双年展的记者。 可他们走出酒店大堂的时候,还是被先一步而来的记者堵了个正着。 “景先生,请问你真的结婚了吗?” “女士,女士,请问你们什么时候注册的?” “请问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会开放媒体采访吗?” “……” 记者们蜂拥而上,问问题的声音此起彼伏,闪光灯亮成一片。 景熠紧紧搂住褚恬,大手压住她的发顶,直接忽略了身边乱哄哄的声音。他凌厉的给项正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叫人来把这些“苍蝇”赶走。 项正飞伸手挡在自家老板和褚恬身前,摸出手机交给alice,又大声朝记者喊,“各位,麻烦让一让,我们不接受采访。” 记者们哪里肯放过这个头条新闻,不管不顾的往前挤,眼看就要和项正飞冲撞在一起。 酒店经理接到电话,一刻也不怠慢,立刻集合了安保冲出大门。一众人排成人墙把情绪激动的记者往台阶下推。 项正飞趁着记者的注意力被转移,赶紧朝已经待命的车子招手。很快,迈巴赫齐柏林和黑色奔驰就迅速驶离了酒店。 “呼……太可怕了。”褚恬拍着心口,心有余悸的叹息一声。这感觉太刺激了,没得还让人以为她是某个大明星呢。 景熠紧蹙着眉,肌肉紧绷的坐着。好吧,这下是为自己的心血来潮埋单了。他保持了整晚的好心情全部没了,身上难受的要命。 褚恬自顾自感慨了半天,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不对劲儿了。景熠直挺挺的坐着,表情隐忍又冰冷。 “是不是不舒服啊?”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就见他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愿回答。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倾身拍了拍前面的项正飞,“回公寓吧,得赶紧让他洗个澡。” 自从上次见识过景熠洁癖症爆发后的样子,她就不敢怠慢了。要是不赶紧让他放松下来,她怕他又会精神崩溃。 “老齐,开快点,注意安全。”项正飞立即吩咐老齐,又转头安慰褚恬,“没事的,洗个澡就会好的。” 迈巴赫齐柏林很快到达了利晶大厦,褚恬小心翼翼的跟着景熠进了门,直到看到他大步进了主卧,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松弛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手表,盘算着对alice说,“要不你再辛苦一下,回酒店去。宴会完了还要收拾东西,没人盯着我不放心。” alice其实早有这个打算,点头道,“我这就回去,你陪着景熠吧,我一个人搞的定。” “项特助,你和她一起去吧。”褚恬感激的应下,又请求项正飞。 项正飞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卧门,不放心的说,“你一个人可以吗?我还是留下吧。”景熠一会儿可能会找他应对明天新闻的事,他还是留下的好。 “你留下,我走了。”alice刚刚见识了记者们打了鸡血的样子,也猜到他心里考虑的事,帮腔着说道。 两个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的样子让褚恬放弃了坚持,她把alice送出门,又泡了壶茶给项正飞,进了客房拾到自己。 景熠其实并不感觉特别难受,但可能是刚高强度的工作了一周,又加上长途飞机旅程,整个人感觉有些疲惫。他在淋浴房里洗干净身体,决定泡个澡。 他打开浴室里音乐播放器,泡在温热的水里闭上了眼睛,竟觉得困意上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在外面的褚恬和项正飞完全不知道卧室里情况,两人焦急了半天,快两个小时了还不见人出来,也都慌了神。 “我还是进去看看吧。”褚恬实在放心不下,端起刚出炉的蛋糕要进去找人。 项正飞伸手拦了她一下,摇头说,“还是别进去了,万一还没缓过来怎么办?” “没事,总不至于比上次更严重。”褚恬拒绝了他的好意,心里不住的腹诽不让人省心的男人。 她进到卧室里间找了一圈,景熠果然还关在浴室里。可她敲了半天门,也没见里面的人来开门,就更加担心了。 “熠,我进来了。”褚恬又喊了一嗓子,下决心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还……”“好”字还没说出来,她就唰的红了脸,迅速背过了身去。 宽大的椭圆形按摩浴缸里,景熠一丝不挂的躺着。他仰头闭着眼睛,线条分明的俊颜和欣长漂亮的脖颈,还有雕塑般的好身材全部一览无余。这个画面实在太香艳了,只看了一秒钟而已,褚恬就觉得要脑溢血而死了。 “呼……”褚恬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忍着羞怯转身走到浴缸边。她蹲下身探了一下水温,发现已经有些凉了,忙按下加温按钮。 “熠,熠,醒醒。”她轻声唤了几声,可景熠还是闭着眼睛,好像睡的非常沉。仔细看才发现他的眉宇间都是倦意,而且一向浅眠的人竟然叫不醒,看样子是真的累坏了。 景熠确实睡的非常沉,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这次除了去视察酒店工程外,他还和迪拜政府进行了拓展石油业务的谈判。 几年前和林国勇一起开展的石油生意已经日渐成熟做大,他打算再为景氏拓展一片“疆土”。商业谈判是最耗心力的,体力充沛如他也扛不住了。 不知睡了多久,景熠感觉到水温由微凉慢慢变热,这才睁开了眼睛。不太清楚的视线中是褚恬的脸,她靠坐在池边,小脑袋歪着,已经睡着了。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疼的伸手拨了一下她耳畔的碎发。她脸上的妆已经卸掉了,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没了掩盖,看起来很是扎眼。 “……嗯?”褚恬其实只是迷糊了过去,被景熠湿润的指尖一碰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见他终于醒了,忙问道,“你好点了吗?去床上睡吧,当心感冒。” 景熠二话没说就站了起来,跨出浴缸扯了浴巾开始擦水。他埋头擦干头发,回头一看。褚恬还缩在地上,正逃避似的捂着脸。 “哼。”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丝调侃的轻哼,穿上浴袍把别扭的小女人打横抱出了浴室。 褚恬的背一沾到床,立刻像泥鳅似的缩进被子里,蒙头躲了起来。 这个滑稽的动作惹得景熠在心里笑了,他躺下去把她从被子里揪出来,拉下她的手调侃道,“躲什么,我还有什么地方你没看过?” 褚恬伸手抵着他的胸膛,结结巴巴的犟嘴,“你,你过去点儿,我不习惯。” 景熠看着她越来越红的小脸,诚实的有了反应。不过他也不想现在欺负她,随即放松手臂,只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躺着。 褚恬闭着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才又睁开了眼睛。她轻拂着景熠微湿的额发,心疼说,“你这几天都没睡觉吗?我刚才怎么叫你都不醒。” 景熠只是轻轻摇了个头,工作上的事情他不喜欢带回家里,更不愿意她担心。 褚恬看着他神色淡然的沉默着,心疼的不知怎么好。她靠过去和他头碰头,柔声说,“你要爱惜身体,要是累病了我可不依。” “知道。”景熠伸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只觉得有温凉的泉水流进心里,把疲惫都赶走了。 褚恬得了回答,这才拱进他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冷杉和柏木气息让她心软的不成样子,果然还是得有他在才行,不然她怎么都没法安心。 景熠当然察觉到出了她的依恋,心里内疚起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忙碌着,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并不是出自本人所愿。可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更何况是像他这种背负着重任的人,更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她厮守在一起。 “熠,我想听故事,可不可……”褚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熠点着嘴唇制止了。她这才意识到又用了请求的字句,立马闭嘴了。 景熠捏住她小巧的下颌,直视着她有些闪烁的眼神,无奈的问,“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褚恬小声的答道。 “嗯……”景熠掐了一把她滑腻的小脸,这才舒心的叹谓了一声,绕过手机在网上随意找了段故事开始读。 褚恬在他胸膛发出的高低震动中闭上了眼睛,甜蜜的感觉充斥在心里,彻底治愈了她绵延多日的睡眠困难症。 景熠才读了一小段,就感觉到怀里的人全身都放松了,呼吸也变得匀长起来。他低头在睡美人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这么快就睡着了,想必是这几天都缺着觉的。 这个发现他心里又疼又喜,也更坚定了以后出差也要把她带在身边的想法,不然他们两个都会因为想念对方而睡眠不足的。 他静静的抱了一会儿,确定褚恬已经睡的很熟后,才将她放在枕头上,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虽然他很想和她待着,但现在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项正飞正在书房里抱着笔记本电脑飞快的打字,一见自家老板进来,忙汇报道,“boss,消息都传开了。” 景熠接过电脑简单看了一眼,走到转椅上坐下,“让公关部准备新闻稿,明天上班时间召开记者会。” “网上的这些照片怎么处理?需要撤下来吗?”项正飞一面点头,一面又开始看照片。 说实在的,他现在很想马上让它们消失,那些记者好像个个都跟他有仇似的,把他拍的又丑又狰狞。 “不用理会,你派人去盯着疗养院。”景熠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正别扭着,给出了相反意见。 项正飞颇为无奈的在心里叹息一声,配合的点头了。 “还有,明天把请帖全部发出去,这段时间需要处理的业务抓紧时间给我。”景熠加快语速又说了一通,打开电脑点开了公司内部系统。 项正飞一听就知道自家老板要启动婚礼了,也顾不得瞪网上的照片,高兴的说,“好的,你准备休多长时间假,我马上去安排。” 景熠摸到鼠标的手又收了回去,抬眸看着他乐开了花的样子,清冷的说,“把这几年积攒的都休了。” 项正飞震惊的下巴颏都差点掉下来,不是吧,半年婚假会不会太长了?那公司怎么办,别是所有事都要扔给他一个人吧,扛不住啊! 景熠深眸一眯,眼角泄露出一丝狡黠的精光。这小子真好骗,这就被唬住了,看来还得多历练历练。 项正飞垂头丧气的出了书房,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他看了一眼腕表,默默的为自己惋惜了一把。看来今晚又没得睡了,真是命苦啊。 褚恬像是要把这几天缺的觉都补回来一样,连生物钟都彻底罢工了。她还在沉睡的时候,网络上已经因为一则新闻变得沸腾起来。 景氏集团公关部召开记者招待会,正式宣布了集团董事会主席兼ceo景熠的婚讯。消息通过各大纸媒和门户网站很快传播了出去,景氏又一次荣登微博热搜榜。 不过,比起名声在外的景熠来说,网友们显然对他的结婚对象褚恬更感兴趣。资源党们很快就把她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网友们的反应几乎是一致的惊讶和羡慕。没想到前段时间景熠毁了和俞海晴的婚约,就是为了迎娶一个小有名气的甜品师而已。大家看着资源党扒出的三年前两人参加廉氏主席宴会的照片,唏嘘不已的感叹世界上又少了个超级钻石王老五。 褚恬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景熠早就走了。她起床洗漱干净,出到客厅就见alice坐在沙发上。 “起来啦?休息的好吗?”alice起身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关切的问。 褚恬看了一眼挂钟,不好意思的说,“你怎么不叫我?昨天后面的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东西都收拾好了。”alice浅笑的答道。 “嗯,那走吧,去店里。”褚恬点头,起身想走却被拉住了。 “今天别去了,我陪你在家办公也一样。”alice摇头,她就是来堵人的,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出门。 褚恬有些不明觉厉,只得又坐下等着她解释。 “景熠已经把你们结婚的消息发布出去了,这会儿记者都在云鼎蹲着,你今天不要去。”alice放缓语速解释着,又摸出手机递了过去。 褚恬看着微博首页上的声明,联想起景熠昨晚在晚宴上的高调行为,对他的这个举动没有感到特别意外。但声明后半部分有关婚礼的通告却让她有些吃惊,婚礼定在了11月10日,地点竟然是意大利罗马。 她记得上次和他看电影的时候无意中提过想在罗马结婚,当时并未当真,没想到他竟放在了心上,真的要带她去那里办婚礼。 “店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潘经理会和sally一起帮你打点美国的生意,你就好好准备婚礼吧。我们商量过了,想把镜面蛋糕的上市时间定在婚礼当天,你怎么看?”alice见她眼眶泛红好像很感动的样子,从善如流的换了手语比划道。 “嗯,我同意。”褚恬稳住心绪,淡笑着点头。她和景熠结婚已经受到了空前的关注,趁机给“rosemary”打打广告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婚礼蛋糕你有什么想法吗?”alice得了答复,又问道。 “嗯……”褚恬拢了一下头发,想了想才说,“我还是想自己做,应该来得及。” 景熠到现在也没向她透露过婚礼细节,不过依他的喜好把婚礼蛋糕交给她准备应该不是问题。 alice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正想说恭喜的话,却被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思绪。她瞄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又朝褚恬示意了一下,起身去应门。 俞海晴出现在门外,她淡淡的朝alice颔首,礼貌的说,“褚恬在吗?我想和她谈谈。” alice戒备的挡在门口,不悦的说,“她没空,你请回吧。”没想到俞海晴会找到这里来,这架势是来挑事的? “麻烦你了,我就说几句话。”俞海晴没有放弃请求,她昨晚想了一夜,又在今天早上看到了消息,还是决定要来见见褚恬。 褚恬半天没见alice回来,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俞海晴。她怔了一下,赶紧上前和她打招呼,“俞小姐,快请进吧。” alice转头就瞪了她一眼,坚持立场不肯退让,“我们很忙,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alice。”褚恬立刻拉下她按在门上的手,又朝俞海晴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请进来吧。” 俞海晴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计较alice的刁难,跟着褚恬进了门。她打量了一圈宽敞明亮的客厅,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褚恬亲自去厨房泡了壶茶,又吩咐alice,“你先去店里吧。” alice更加不爽了,不知道褚恬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不仅把俞海晴请进门,还要支开她。 “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褚恬又朝她使了个眼色,催促道。 alice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妥协的说,“好吧,我先过去,到了给你电话。” 褚恬感激的应下,待她离开后,才端起茶壶给俞海晴斟了一杯,笑着说,“请喝茶。” 俞海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新闻我看了,恭喜你们。” “谢谢。”褚恬感激的应下,她就知道她不是来找茬的,这句祝福应证了她的想法。 俞海晴看着她很是从容的样子,有些意外的问,“你不担心我是来找你麻烦的吗?” “不担心。”褚恬笑着摇头,不急不缓的说,“您是一位很和善的人,我想您是有话要说吧。” 俞海晴怔仲着,看着她恬淡的笑容,本来已经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失稳了。她讪讪的一笑,随即又摇了摇头。 “有些话我真的找不到人说,最后只想到了你。”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情绪低落了下去。 像她这样的人也许是众人羡慕的对象,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生活一直是寂寞的。泛泛之交的朋友有很多,但能够倾诉心事的却非常少。 褚恬专注的看着,有些吃力的读出了一些字。她看着俞海晴很是低落的样子,安静的等着她说下去。 “你和景熠是怎么认识的?”俞海晴稳住情绪,抬头问道。 “以前我在b市开甜品店,他是我的客人。”褚恬照实回答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和他是在美国认识的,其实也不算认识。”俞海晴有些自嘲的一笑,又喝了口茶,才幽幽的说,“那是在一场慈善晚宴上,像他那种人走到哪里都是受瞩目的焦点。但是我发现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会主动和人攀谈,一直很冷淡的站在一旁。” “我当时只有15岁,只是因为好奇才过去和他打招呼。你知道吗,他当时看到我一个字也没跟我说,只是冷冰冰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转身走了。” “可能就是因为他与众不同,我对他一见钟情了。后来我就拼命的去打听他的消息,知道了他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然后我就一直幻想有一天,等我成长到足够优秀后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和我说什么话。” 褚恬静静的看着俞海晴,没有妒忌的感觉,反而有些羡慕。原来她那么早就遇到了景熠,那时候他应该还是m&f的律师吧,正意气风发的做着喜欢的工作。 俞海晴的话说的很对,景熠从来都是受人瞩目的对象,有爱慕者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褚恬只是遗憾没有更早的参与到他的人生,也没有亲眼见证他当年在美国律政界叱咤风云的样子。 俞海晴自顾自的说了一席话,发现褚恬一直沉默不语,忙道歉说,“我上次擅自做主的事伤害到了你,我很抱歉。” “您太严重了,景熠的性格有时候太偏激,如果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代他跟您道歉,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褚恬真诚的说着,又给俞海晴斟了杯茶。 她的回答让俞海晴很是意外,她蹙眉想了想,还是问了萦绕心底的问题,“我第一次去你店里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吧,为什么还答应给我上课?” “每个走进‘rosemary’的人都是我们重要的客人,我都会尽力满足客人的要求,没有别的想法。”褚恬诚实的说出了想法,其实她真的很喜欢俞海晴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景熠,她真的想和她交个朋友。 愈海听着她的话,晴眼眶有些发红了。面前的人态度非常平和,说出的话也是质朴诚恳的,让她感觉意外和震惊。 “我该走了,再见。”她忍住泪意急急的说了一句,起身快步离开了。 “俞小姐……”褚恬不明觉厉的叫了一声,可她还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褚恬收回视线自言自语的说道,却发现俞海晴的手机还放在茶几上,立即抓起来追了出去。 第131章 顺理成章的事 褚恬下楼在大堂找了一圈,又跑到外面的马路上打望,没有发现俞海晴的身影。她看了一眼手里崭新的手机,又伸长脖子看向大厦另一边的支路,小跑着寻了过去。 俞海晴慢慢的走着,她刚才只是稳不住心绪才跑出来的,但现在又哭不出来了。她本来还有好多问题想问褚恬,可现在又后悔去见她了。 其实她心里都明白,她问与不问都改变不了任何事。景熠已经和褚恬结婚了,和她再无可能。 执着了多年的目标一朝消失,俞海晴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感觉到彷徨和迷茫,甚至多过于失恋带来的心痛。脚下是路,可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褚恬刚拐了个弯,一眼就看见了走在前面的俞海晴。她的背影看上去很沉重,双臂无力的垂着,链条手包随着一浅一深的步子晃动着。 就在褚恬犹豫要不要继续追上去时,前面的人突然改变了方向,飘忽的走向了马路中间。 “俞小姐!小心车!”褚恬看着马路上急速冲过来的一辆摩托车,吓的魂都没了。她惊叫着跑过去,一把拉住俞海晴使全力往后拽。 “没长眼睛啊~!!!”摩托车司机大骂的声音和突如其来的拉扯让俞海晴惊得尖叫一声。 她感觉到有滚滚热浪擦身而过,又听见耳后有人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跌坐在了路边,一只纤细白皙的胳膊还紧紧的抱着她的腰。 “褚恬?!你没事吧?!”回头一看,俞海晴更是惊的不知该怎么办。她半个身体压着同样倒在地上的褚恬,是她救了她。 褚恬眼冒金星,脑子也被震的天旋地转。她死命按着头努力从眩晕的感觉中挣脱出来,却又感觉到手肘处火辣辣的疼。 俞海晴吓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急急的拉住褚恬擦伤的手臂,又拍着她惨白的脸,大喊道,“你疯了吗?不怕连你也被撞到?!” 褚恬居然奋不顾身的冲出来救了她,这个行为实在让她太震惊。 “不,不要紧。”褚恬虽然看不清她在说什么,但还是看到了她在哭,忙摆手安慰道,又尝试着想站起来。 “我扶你。”俞海晴咬牙擦掉眼泪,将她拉了起来。就在她低头去看她的脚是否扭伤的时候,一个白色的东西毫无征兆的撞入了眼帘。 她的心條的一震,躬身将那个像耳机一样的东西捡了起来。这东西她并不陌生,是助听器。她发起的针对残障儿童的基金会资助过很多先天或者后天失聪的儿童,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戴着这样的助听器。 “这……是你的?”俞海晴不确定的问道,就见刚刚站稳的褚恬下意识的去摸耳朵,心里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褚恬用力眨了下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是我的,谢谢。” 刚才她实在太着急了,以至于没有控制住力气。助听器肯定是她们摔倒的时候甩掉的,被俞海晴发现了这个秘密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俞海晴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从震惊到不解再到怅然。 她将助听器塞到褚恬手里,也没探寻这个惊人的发现,只扶着她说,“你受伤了,我带你上医院吧。” 出租车很快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俞海晴小心翼翼的扶着褚恬进急诊科处理伤口。直到护士帮她包扎好了,俞海晴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真的对不起,是不是很痛啊?”俞海晴小心翼翼的问道,又拉起出褚恬的胳膊看了看。她擦伤的面积不小,手臂和手肘都破了。 “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褚恬见她内疚的样子,忙安慰道。 俞海晴咬唇沉吟着,良久,她才抬起头发问,“刚才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要救我?” “没有为什么呀,难道我要看着你被撞倒吗?”褚恬疑惑的摇头,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这么没道理的问题。 俞海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面对情敌不仅没有一点戒备和敌意,还把救她的事当做理所当然。这个女孩子究竟是有多善良,还是说她傻的可怕更贴切一些。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她顿了一下,才又忍不住问道。 褚恬无奈的一笑,摇头道,“听不见,我是重度听障,只能读唇语。” 俞海晴再次沉默了下去,复杂难明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她之前还想过要与褚恬竞争,可现在所有的不甘心都随着这个惊人的发现烟消云散了。 景熠选择了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这个在别人看来近乎荒唐的举动撼动了她的心。也许,他看中的根本不是褚恬这个人,而是她的心。一个人会奋不顾身的救情敌,事后还把它当成理所当然的事。这份傻气的善良,可能才是最最珍贵的东西吧。 身在景氏总部大楼80层的景熠本来心情良好,却被alice的一通汇报电话搅没了。他立刻拿起手机给褚恬打电话,可视讯接通后屏幕上出现的人让他更加不爽了。 “褚恬呢?”他冷声问道,盯着俞海晴的深眸里泛着肃杀的精光。 “我们在人民医院,褚恬被车撞了,你快来。”俞海晴佯装焦急的说了一句,没等那头的人接话,果断的掐断了视讯。 褚恬看着她狡黠的冲她的手机笑了笑,有些担心的问,“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我都失恋了,你总得让我把债讨回来吧。”俞海晴不以为意,又坏笑着冲她眨了下眼睛。 “哎……”褚恬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是疯了,居然答应了俞海晴这么“无理”的要求。待会儿景熠来了发现她们是骗他的,不把她杀了才怪。 就在刚才,她说了自己听不见后,俞海晴沉默了很长时间。当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却让褚恬狠狠愣了一把。 她笑着说,“褚恬,我们交个朋友吧,我挺喜欢你的。” 这句话俞海晴说的非常真诚,而且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很多。褚恬来不及去想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改变了,只是欢喜的用力点头。 景熠扔下手边的事务,紧赶着到了人民医院。他冲进急诊室找到褚恬,躬身扶住她的肩,急切的问,“伤哪儿了?” “呃,没事,就手擦伤了点儿。”褚恬见他焦急的快要冒烟的样子,心里更加忐忑,埋头小声的回了一句。 景熠的心丝毫没因为她的回答而放松,他抬起她的胳膊看了看,又把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一遍。确实如她所说,除了手臂上缠着纱布外没有其他外伤。 “哈哈哈……”一旁的俞海晴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他还有这样手足无措的一面,哪里还有半点“冰山美男”的样子,纯粹一个被逗的团团转的傻大个儿。 景熠听见她的笑声,这才转头瞥了她一眼,冷声问,“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哼。”俞海晴清了清嗓子,半歉疚半玩笑的说,“哦,我刚才口误没讲清楚。她是差点儿被车撞到,只是摔了一跤,擦破了点儿皮。” 景熠一听这话,立刻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又看了一眼埋头不敢看他的褚恬,脸色随即沉了下去。 “褚恬。”他咬牙唤了一声,又狠狠的瞪了俞海晴一眼。很好,这两个人居然合伙骗他,他就这么好欺负吗? 褚恬看着手表上的字,又感觉景熠凌厉的目光在头顶打转,更是心虚了。她缩着脖子不接话,心里只有大写的“完了”。 “景熠。”俞海晴抬眸直视着景熠,略带挑衅的说,“你上次不顾我的感受擅自处理了订婚的事,让你着急一下,就当是小小的惩罚。” 说着,她又拍了拍褚恬的肩,待她抬起头来后,才笑着说,“我还有事要走了,说好的请柬一定要给我哦。” “嗯,不会忘的。”褚恬欢喜的应下,用力点了点头。 景熠看着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心里那点被开了玩笑的不爽感觉被小小的惊讶取代。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为什么感觉有些奇怪。 褚恬一直目送着俞海晴出了急诊室,才小心的拉住他的衣袖,解释道,“我和俞海晴和解了,她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哼。”景熠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打横将她抱起来大步出了急诊室。别人怎么样从来不是他关心的问题,只是这小女人越发无法无天了,得好好惩罚才是。 褚恬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一路被景熠提溜回了家,他直接将她推进浴室,冷声道,“洗干净。” 褚恬见他站在面前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尴尬的说,“你出去,我自己可以的。” 景熠微挑了一下眉,完全忽略了她的话,抬手开始解她的扣子。 “我真的可以自己洗。”褚恬唰的红了脸,紧攥着衣领不愿配合。虽然他们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不代表她可以当着他的面洗澡呀。 “别动。”景熠命令着,迅速将她扒光用浴巾裹住,扭开龙头往浴缸里放水。 褚恬尴尬的站着,又见他脱下西装外套挽起了袖子,心有戚戚的叹了口气。看来高高在上的景氏总裁是要化身贴身佣人了,居然要帮她洗澡。这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 景熠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正在腹诽什么,他试好水温又按下浴缸的恒温按钮,才把她扶了进去,“胳膊抬高,不要碰到水。” 褚恬又是一声叹息,但面对他的霸道又找不到理由再拒绝,只能认命的坐进了水里。 景熠仔细的帮她擦洗了身体,又在掌心里揉开洗发液,拍着浴缸边沿示意她靠过来。 褚恬乖乖的仰头靠过去,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揉着她的头发,尴尬被调侃的心思取代,“喂,干嘛非要帮我洗澡,不像你的风格呀。” “受伤了还逞什么能?”景熠训诫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其实他本来只是想让她不好意思,小小的惩罚一下的。但看到她手臂上的纱布他只觉得心疼的要命,完全没了调侃的心思。 褚恬讪讪的一笑,抬起手臂担心的问,“要是婚礼之前好不了怎么办?”刚刚救人的时候她完全是出于本能,现在才想起了这个要紧的问题。 “怎么受伤的?”景熠一边拉过花洒冲水,一边问道。 “俞海晴刚才差点被摩托车撞到,我拉了她一把,一不小心没站稳就摔了一跤。”褚恬老实的答道,恰到好处的水温让她舒服的叹谓了一声。 景熠微蹙了下眉,训诫的话出口却变成了安慰,“待会儿让我看下伤口,医药公司有针对擦伤的药,很快就能好。” 褚恬甜甜的一笑,又冲他眨了下眼睛,“你到底还有什么不能办到的?感觉什么事都难不倒你。” “少给我戴高帽子,不省心的东西。”景熠上手捏着她可爱鼻尖,嗔怪的语气中是满满的宠溺。换作以前,伺候女人洗澡这种事完全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但他现在真的感觉满足极了,心情也很轻快。 “呵呵……”褚恬被他无奈的样子惹笑了。不觉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给她洗澡的情景,被人宠爱的感觉是同样的温馨舒服。 景熠耐心十足的帮褚恬洗完澡,又细心的帮她换上睡衣后,才叫她去外面等着。 他简单的也洗了个澡,去客厅找出了医药箱里的药剂。饶是他做了些心理准备,但当纱布揭开的时候,他还是感觉一团闷气堵在心口,怎么都顺不下去。 褚恬白皙的右臂从手腕外侧到手肘处全都布满了鲜红色的擦伤,有些深的伤口上还有深红色的血痂。 “不要紧,不疼的。”褚恬见景熠整个人都沉进了低气压里,赶忙轻声的安慰了一句。 景熠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他的薄唇抿的很紧,一句话没说,只闷头扯开瓶盖开始喷药。 “嘶……”冰凉的喷雾袭来,褚恬一个没忍住,下意识的倒抽了口气。 这声抽气却点燃了景熠胸口里的闷火,他凌厉的瞪了她一眼,口气不善的训诫,“是不是我要叫个保镖时刻跟着你,才能避免你干出这种蠢事!” 褚恬被他冰渣子般的眼神盯的头皮发麻,只得忍耐的埋下了头。当时摩托车冲过来的时速非常快,根本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没想到会摔的这么严重。 景熠见她一副低头悔过的样子,这才压抑住不耐继续上药。他谨慎的按照使用说明把喷剂均匀的喷在伤口上,又拿了新的消毒纱布轻轻的包扎好。 他贴好最后一条胶带,刚想继续教训,就听见褚恬声音颤抖的开口了,“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出车祸的时候,你都干了什么吗?” 景熠有些意外,挑起她的下颌一看,就对上了她眼含泪光的样子。 “当时明明非常危险,但是你还是选择保护我。”褚恬轻声说着,努力忍住想哭的冲动,淡淡的笑了。 “熠,你知道当时我是什么感觉吗?就是一种被震撼到心跳都停止的感觉。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你是真的在乎我,比谁都在乎我。”她伸手拉着景熠的手放在心口处,只想把心里的感觉全部传递给他。 她想告诉他,今天她冲出去拽住俞海晴的时候,脑海里只浮现出了当年他奋不顾身扑过来的样子。 景熠的眸色随着她的轻声细语而愈加深沉了下去,他不错一瞬的看着褚恬柔美的脸,放轻语调问,“为什么要说这些?你是因为那次车祸才得病的,难道不怪我吗?”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褚恬摇了摇头,看着他有些不解的样子,含笑说,“就算我还能听得见,也不会比现在更幸福了。熠,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这点擦伤过几天就好了,要是俞海晴因为我的犹豫而受伤的话,我会难过很久很久的。” 景熠长臂一伸就将她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心因为她的话而震动的厉害,太多的情绪堵在胸口,实在找不到言语来表达。 这个女人究竟还能带给他怎样的震撼,他得不出理性的答案。他只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端木臻时,她说褚恬的眼睛永远都只看到美的一面。用这句话来形容她的性格,是再贴切不过了。 “傻女孩儿,尽做些让人心疼的事。”景熠宠溺又心疼的说着,重重的在褚恬的发顶上印下一个吻,再次收紧手臂将她完全收入羽翼之下。 褚恬没去看手表上的字,只是在他胸膛发出的低吟震动中寻到了无比安心的感觉。她依赖的蹭了蹭,小声说,“你以后不许再招蜂引蝶,我可不想再面对下一个俞海晴。” 景熠听着她微酸中透着要求的语气,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他抚摸着她单薄的后背,颔首道,“放心,我有分寸。” 褚恬瞄了一眼手表,这才放心了。虽然她没讨厌过俞海晴,但还是不喜欢被别的女人觊觎丈夫的感觉。要是再有下一次,她不敢保证还能不能维持平稳的心态。 第132章 婚前准备 有了婚讯的助攻,“rosemary”的生意一夕之间就恢复了火爆,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不少阔太太慕名而来,点名要褚恬教授课程。 面对她们空前的热情,褚恬却感觉有些无奈。做甜品的时候她习惯全神贯注,可阔太太们显然不是真的想学习技巧,而是变着方儿打听她和景熠的恋爱经过,想从中学点御夫术。 褚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到了关店时间还有不少客人在店里流连,搞得她连自己的婚礼蛋糕都没时间设计。 直到婚礼前一个星期她才得了解放,在alice几番催促之下,她终于暂时放下店里的事务,先行启程去了罗马。 景熠最近忙碌的状态只会比褚恬更甚,项正飞丝毫没对准新郎官手软,日程每天都排的非常满,工作进度也一再往前加快。这导致他脱不开身陪褚恬去罗马准备婚礼,只得让她先走。 景熠的缺席并没有让褚恬失落,因为褚怀瑜为了她的婚礼暂时放下了迪拜的项目,在她前往罗马的同一天从伦敦出发了。 以景熠凡是都要做到极致的性格,更何况是自己的婚礼,他早就安排好了顶尖的婚庆和厨师团队去罗马准备。不过,褚恬还是拒绝了帮手们的建议,坚持要自己设计完成婚礼当天的花艺和甜品。 现在,她总算知道了婚礼的具体安排。仪式将在罗马市郊的圣彼得教堂举行,是标准的西式婚礼。晚宴安排在了pzzo-brancio,是一座非常华丽的城堡酒店,受邀的50位宾客都将下榻在这里。 别人当新娘可能只需要负责美就行了,但褚恬到达罗马后完全进入了工作狂的状态。设计婚礼蛋糕,采选鲜花,连餐布的折法她都要反复研究。 婚礼前一天,景熠到达了罗马。他本来只想和褚恬两人独处,却架不住她的劝说,前去pzzo-brancio出席了婚礼前的预热晚宴。 景熠对宴会向来感觉乏善可陈,他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带着褚恬返回了离酒店不远的私人别墅。两人进卧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褚怀瑜又来找人了。 褚恬看着景熠凌厉的眼神直勾勾的瞪着门外的褚怀瑜,只得安慰着将冷脸的男人推进了浴室,才跟着褚怀瑜去了客房。 褚怀瑜也知道他出现的不是时候,打算速战速决。他进了房间立即拿出一个大大的三层檀木镶玳瑁匣子,放在了褚恬面前。 “小舅舅,这是……”褚恬打开最上层的对开盖子,被黑色绒垫上的钻石首饰晃了眼。 “你的嫁妆。”褚怀瑜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又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给你的信托基金。” 褚恬打开文件一看就惊住了,忙摇头说,“小舅舅,这太多了,我用不着这么多钱。”她从来不知道这份基金的存在,褚怀瑜竟然给了她1000万英镑,太可怕了。 “都说了是你的嫁妆,不多。”褚怀瑜耐心的劝道。以景熠丰厚的身家来说,褚恬今后是不会缺钱的。但身为舅舅,褚怀瑜还是想尽力履行家长的责任。这些首饰和钱是他的心意,有价的东西承载的是无限的祝福。 褚恬一听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她小心翼翼的抚摸过典雅华贵的钻石皇冠,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褚怀瑜看着她感动非常的样子,就知道她不会再拒绝了。他抽出下面两层匣子,拍着她的手,含笑说,“三套钻石首饰都是我在chaumet订做的,本来打算再给你一套彩色宝石。但我想还是要按照传统,给你准备一套黄金的。” 说着,他拿起一只三指宽的龙凤镯戴在了褚恬的手腕上,脸上随即泛起了自满的笑意,“真漂亮,我的vannie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 “小舅舅……”褚恬喉咙发紧的唤了一声,手腕上沉沉的重量让她湿了眼眶。虽然她没有父母的祝福,但褚怀瑜代替他们完成了最重要的职责。她一点不觉得失望,心反而被幸福填的满满的。 褚怀瑜轻柔的帮她拭去未出眶的泪花,长指穿过她右耳畔的发丝,触碰到了冰凉的助听器。他的眸色沉了下去,深深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请你父亲?”今天在晚宴上他见到了景齐峰,却不见odd.halvorsen的踪影。 褚恬怔仲了片刻,才低声说,“请柬我寄了,他可能不愿意来吧。” 褚怀瑜无言的摇了摇头,想不到halvorsen如此绝情。连和景熠不对盘的景齐峰都来了,同样身为父亲的人却不愿出席女儿的婚礼。 “去休息吧,明天可要忙一天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再提令褚恬伤心的事了。 褚恬当然知道他是怕她难受,顺着他的意思返回了主卧。 浴室门紧闭着,景熠显然还在洗澡。褚恬把檀木匣子和文件袋放到书桌上,却被另一个藏蓝色的小盒子吸引了注意。 打开来一看,是一枚玫瑰花样式的宝石胸针,盒子里还夹着一张纸条。 “happy-wedding,i-wish-you-happiness-forever。”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让褚恬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起波澜。她摸着微凉的胸针,视线又被泪水模糊了。 现在她感觉有些委屈了,父亲不来出席婚礼却送来了礼物,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他逃避了20多年,又在她长大成人之际出现,时不时的打乱她的生活。他到底是爱她,还是出于愧疚想赎罪,她始终想不明白。 景熠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了褚恬捧着他放在桌上的小盒子,窝在躺椅上发呆。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盯着她埋得低低的头看了一会儿,才蹲下身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熠,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褚恬低声问着,没有看他。首饰盒子摆在房间里,就说明是景熠带来的。可父亲为什么不联系她反而找了景熠,她实在困惑。 景熠看着她低落的样子有些后悔了,可能不给她反而更好。 “没有,东西是寄过来的。”他捏着她小巧的下颌,直视着她湿润的大眼睛说道。 “啪——!”褚恬果断扣上了盒盖,发泄似得把盒子扔到了躺椅一角。 景熠见她有些恼火的样子,顺过盒子又放回到了书桌上。他瞄了一眼面前的大檀木匣子和文件袋,倒是松了口气。褚怀瑜倒是挺细心的,这份心意他记下了。 “去洗澡。”他打开匣子审视了一番,边在心里盘算着,边催促道。 褚恬闷头洗了澡,又闷头上了床。然后直接用被子蒙住了头,宣布她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靠在旁边的景熠摩梭着额角想了想,拿起手机在网络上搜索睡前故事。这样的状态可不好,他不想要个苦瓜脸新娘。 “我不想结婚了。”他还没选定故事,就听见被子里的人发出了一记沉闷的声音。 拉开被子一看,褚恬正可怜兮兮的忽闪着眼睛。 “那我通知取消。”景熠忍着想笑的冲动,故作认真的说。 褚恬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她不过是想发泄一下情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瞬间觉得更加烦躁了。 景熠看着她十分别扭的样子,轻叹了口气,询问道,“你到底是在生我的气,还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心烦?” “谁生你的气了。”褚恬看着他说完就错开了视线,小声的顶嘴。 景熠霸道的扳过她的脸,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冷冽的寒光,命令道,“不许胡思乱想,睡觉。” 褚恬气不顺的又推了他一把,翻身背对过去,愤愤不平的说,“你不管我,让我安静安静。” 景熠仍没有放弃,他倾身过去从后面搂住她,低声耳语道,“夫人,你这是婚前焦虑症。” 这几天他虽然人不在罗马,却时刻关注她的状态。网上的资料里都说了,女人结婚前多少会出现情绪波动。所以他一点不耐烦都没有,一定要把她哄好才行。 褚恬倒是一愣,看着表盘上的字沉吟了一会儿,也意识到在乱发脾气。她没有回头,只是放轻了声音,“对不起,我可能真的有点焦虑。” 景熠轻轻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吻,宠溺的哄道,“夫人,你知道你生气的时候有多可爱吗?要是不想明天腿软走不动路,就别再挑战我的忍耐力。” 褚恬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他有些猝郁的样子,心情总算放松了些。这男人说话总是这么霸道,明明是安慰还不忘威胁她。 景熠见她笑了,担忧的情绪才平复了。他调整姿势将她揽进怀里,熟练的拍着她的背,开始读故事。 褚恬很快在安心的感觉中睡着了,但景熠还是坚持读完了整篇故事才放下了手机。他垂眸注视着她安静的睡颜,享受了一番美人在怀的愉悦感受,才轻轻将她抱起来出了房门。 端木臻已经在客房里等到眼皮打架,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她赶紧提起精神打开了门,微不可闻的朝景熠发难了,“你终于舍得把新娘子给我啦?” 景熠没理会她讨债的话,大步走进房间将褚恬轻放到了床上。他拉过被子帮她盖好,摩梭着她光洁的额头,俯身印下了晚安吻。 端木臻看着他恋恋不舍的看着床上的人,无声的笑了。想不到霸道总裁这么粘人,不过一个晚上而已,搞得就像生离死别一样。 景熠确实舍不得褚恬,他已经一周没见她了,才独处了短短两个小时根本解不了他的相思之苦。但是,传统规矩必须要遵守,他只能把他的新娘交给伴娘了。 “照顾好她。”他又小声嘱咐了一句,才转身出去了。 端木臻不满的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还是遵照吩咐调好空调温度,上床关掉了灯。 褚恬其实感觉得到一些细碎的动静,不过她这几天实在太累了,根本没力气睁开眼睛。她一夜无梦睡的很沉,直到胳膊上传来了轻拍感,才蹙眉睁开了眼睛。 端木臻正对着她笑着,唇齿开合的在说话,“新娘子,该起床了。” “我怎么在这儿啊?”褚恬撑着脑袋坐起来,才发现换了房间。 “结婚前一晚当然是要和我睡,这都不懂?”端木臻嗔怪着,上手就对着她脸又揉又捏。 褚恬木若呆鸡只由着她玩弄,好半天,她才逐渐醒过神来。原来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怎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啊。 “喂,喂,还没清醒啊?”端木臻伸手在她眼前来回晃了两下,又去摇她的胳膊。不会每个新娘都像她一样吧,感觉魂儿都没了。 “醒了。”褚恬被她摇的发晕,忙扒开她的手,咬牙答道。 端木臻促狭的一笑,掀开被子将她拽下床,推进了浴室,“快洗澡,化妆师和造型师马上就要来了。” 褚恬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睡眼惺忪的自己,默默的叹了口气。挂钟显示现在是清晨6点,怪不得她觉得没睡醒。看来当新娘子是个体力活,希望自己不要在红毯上睡过去才好。 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待她出了浴室,房间里已经是一片忙碌热闹的景象了。 端木臻和alice已经换好了伴娘礼服,sally正指挥者造型团队忙东忙西。虽然她听不见什么,但还是被热火朝天的气氛感染,仅存的一点睡意随即消失了。 “快点儿,新娘子来了。”sally拉住褚恬,招呼着化妆师。 mani快步走过来,先是端详了一下褚恬的脸,确认她的皮肤状态保持的很不错后,立即开始了妆前护理工作。 褚恬坐在椅子上,被几个人团团围住。蒸发机在头上旋转着,面上敷着面膜,手脚都被造型师拉着做指甲护理。 她也不敢动,只是转动眼珠通过梳妆镜去看后面的端木臻,“榛果儿,你别走那么快,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端木臻正拉着alice准备化妆,就听见爱操心的闺蜜来了这么一句。忙走到她身后,拍着她的肩说,“我好着呢,敷面膜不要说话,要长皱纹的。” 褚恬还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面色红润也不做他说了。 比起端木臻劲头十足的样子,身在pzzobrancio的宗伽文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打着哈欠打开了房门。 他泪眼婆娑的看着杵在门口的景熠和项正飞,又回头看了一眼挂钟,叹着转身往浴室走。这才不到7点,天呐,伴郎可真够苦的。 景熠站在门口,冷眼着看灯光昏暗又弥漫着不新鲜空气的房间,改变了主意,“wace,叫人准备干净的房间。” “哦,是。”项正飞见他转身走了,慢了半拍才应道。 干净的房间倒是很容易准备,但景熠洁癖症就不好安抚了。项正飞刚把造型团队请进门,就见站在窗边的景熠沉下了脸色。 他讪讪的一笑,上前低声劝道,“都是太太那边造型团队的人,很干净的。” 景熠冷冽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站在门边的几个人,心里老大的不爽。结婚不是拾到新娘子就好了吗,干嘛还要折腾他。 “呃……boss,太太今天可是会很漂亮的,你要配她不是?”项正飞见自家老板不为所动,又劝道。 “哼。”景熠瞥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不屑二字。难道说他长的不够好看?笑话。 项正飞无奈的直想叹气,刚打算再说点什么,身后就传来了宗伽文戏谑的声音,“哟,来了呀?赶紧的,给我们少爷化个美美的妆。” 景熠的嘴角不由得一抽,心下更是排斥了。他又不是变态,化妆这么娘炮的事什么时候在他的认知范围里出现过。 宗伽文不以为意,连拖带拽把别扭的男人按在了梳妆镜前坐下,朝造型团队招手说,“来吧,我帮你们按住他。” “宗伽文。”景熠咬牙切齿的去拂他的手,却换来了他的一记白眼。 “我说少爷,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吹胡子瞪眼。要是触了霉头,保不齐影响你和褚恬今后的生活。”宗伽文当然知道他是在龟毛,不过不论用什么办法,今天这造型是非做不可。 此话一出,景熠一改排斥的态度,冷声发话了,“别废话,抓紧时间。” 宗伽文和项正飞交换了个眼色,都隐忍的笑了,赶紧给造型团队让开了位置。很好,以后‘少爷’要是再别扭,他们只管拿褚恬说事,保准他乖乖就范。 第133章 完美婚礼 按照景熠好好打扮新娘子的要求,mani的团队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得把褚恬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呵护到极致。 三个小时过去了,褚恬又在椅子上开始昏昏欲睡,可妆前护理还没有完成,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不用进行传统的抢亲环节也要起这么早了。 mani在认真检查过褚恬的十根手指,确认基础美甲护理都做的很好后,才招呼过化妆师和美甲师进行下一步。 “景太太,我们现在开始化妆了。”她对正在有规律的做“啄木鸟”点头动作的褚恬说了一句,可她完全没清醒的意思,还在打盹。 端木臻忙过去轻轻将褚恬揽进了怀里靠着,朝mani抱歉的一笑,“我帮你撑着吧,让她睡会儿。” mani会意的点头,给化妆师和美甲师让开了位置。 褚恬迷糊的感觉到有凉凉的喷雾扑在了脸上,这才幽幽睁开了眼,眼神落在了什么亮亮的东西上。 美甲师正坐在小板凳上拉着她的手认真工作着,她拿着小镊子,小心翼翼的将小颗的钻石用特殊的粘合剂粘在已经做了樱花样式雕花的指甲上。 “好漂亮……”褚恬不由得赞叹了一句,美甲的样式很清新,透明色和淡粉色渐变的指甲油配上璀璨的碎钻,精致的如艺术品一般。 美甲师听到赞美,仰头礼貌的笑了,“这是现在比佛利山庄的明星们最喜欢的,全部用真钻代替普通的水钻。” “啧啧,阔太太结婚就是不一样啊。”没等褚恬接话,端木臻就玩笑的调侃了起来,又催促造型团队加快速度。她已经等不及要看闺蜜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美到惊叹。 褚恬被mani带进更衣室时,褚怀瑜推门进了主卧。他看着紧闭的更衣室门,期待的神情溢于言表。 “新娘子出来啦。”造型师助理探了个出来,等到房间里的人都围了上来才打开了门。 褚恬在mani的搀扶下缓步走了出来,她看着几个人像点穴般愣在原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端木臻使劲眨了一下被耀眼的火花晃晕的眼睛,上前围着美的不可方物的闺蜜转了两圈。她自问也参加过不少婚礼,但眼前的人还是刷新了她的认知极限。 褚恬身着一款复古宫廷式领拖尾婚纱,前襟和后背采用透视材质,u型领配上蕾丝点缀,不会太暴露,又甜美高贵。裙摆和长长的拖尾上绣满了繁复的银线花纹,仔细看就能发现银线里掺了粉色丝线,随着光线和角度的变化会呈现一点柔和的淡粉色。 最让人亮眼和惊叹还是褚恬身上的“罩衫”,小坎肩的样式刚好到她的手肘处,全部用极其细小的铂金扣环链接,紧密排布的钻石铺陈开来,流光溢彩。 “我的天呐!这,太夸张了!”端木臻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终于紧着喉咙叫了一声。古有皇帝赐宠妃金缕衣,现有冰山总裁送老婆钻石衫,太奢侈了。 褚恬又有点无奈,又有点害羞,迎着大家惊艳的目光淡淡的笑了。她来罗马之前已经试穿过婚纱了,当时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这件罩衫堪称艺术绝品,当真迎合了景熠凡事都喜欢做到极致的性格。 褚怀瑜看着闪着耀眼光芒的外甥女,情绪有些激动了。这样隆重奢华的婚纱恐怕全世界都没几个人能比肩,景熠对褚恬的重视和宠爱不言而喻。比起金钱堆砌的东西来说,这份心意最为让褚怀瑜满意。他缓缓的朝褚恬颔首,露出了欣喜安慰的笑容。 alice和sally上前扶住褚恬,又默契的相识一笑,将她搀回梳妆台前坐下。 mani手法熟练的完成了简单清爽的发髻,将一顶皇冠拿了出来。 褚恬一怔,这顶皇冠是褚怀瑜昨天晚上给她的,不是她之前试过的那一顶。 “褚先生。”mani礼貌的朝褚怀瑜示意,将皇冠捧给了他,“景先生交代的,请您帮新娘子戴上。” 褚恬看着她的口型,心脏不觉突突跳了两下,感动之情汹涌而来。景熠竟然这样细心,要褚怀瑜为她戴皇冠是遵循了传统礼数。 褚怀瑜会意的接下,郑重的将皇冠戴在了褚恬的发顶。这个款式是他挑选了很久才定下的,小巧的波浪花瓣样式不是特别夸张,正好契合褚恬的娇小甜美气质。 “vannie,小舅舅祝你永远幸福。”他扶着褚恬的肩,细细的欣赏了一番才轻缓的说道。 褚恬看着褚怀瑜眼底擎着的动容光华,不觉红了眼眶。其实她想要的真的不多,有他和朋友们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陪伴着,就是最最幸福的事了。 “新娘子不可以哭鼻子啊,快笑一个。”褚怀瑜爱怜的碰了一下她的小脸,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嗯。”褚恬闭着眼睛重重的点头,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景熠身着最传统的黑燕色尾服,站在巨大的鲜花拱门前。他神色淡然的环视四周,心头涌起阵阵暖意。 在他身后的长椅上已经坐满了前来观礼的宾客,但他只是注视着前方花团锦簇的主门,静静的等待他的新娘。 褚恬没有向他透露过仪式的花艺部分,刚刚走进来的时候,他着实被惊艳了。 他的小女人抛弃了传统的红玫瑰或者百合,呈现给他的是一片温暖淡雅的颜色。盛放的向日葵、粉红玫瑰、香槟玫瑰还有白郁金香。他从不怀疑她的审美,而这些花组合在一起的花语,才是真正震撼他的原因。 “沉默的爱,爱的宣言,爱的纯洁,还有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这个说话总是笨笨的小女人,将最真挚的心意融入在了花里。将她最想表达的心情通过这种无声的方式倾诉给他,令人难忘而深刻。 管风琴和唱诗班演奏吟唱出巴赫的《管风琴协奏曲》,将整个教堂笼罩进了庄重空灵的气氛中。巨大的木质主门打开,两对伴郎和伴娘先行入场。 景熠微微调整呼吸,将目光放的更远。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随着一抹走近的倩影而变得愈加沉稳有力,银灰色的深眸里涌动起了柔和的光华。 褚恬穿着圣洁的婚纱头纱遮面,在褚怀瑜的带领下缓缓步入教堂。她是那样美,周身都发着耀眼的光芒。时间和空气都为她驻足了,让他可以尽情的欣赏。 看到景熠的刹那,褚恬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透过头纱看去,他站在铺满白蔷薇花瓣的红毯中段,身姿欣长而挺拔,浑身散发着沉稳有力的气息,却不是一贯的清冷,而是一种淡淡的温暖。 褚怀瑜轻轻拍了一下褚恬微微颤抖的小手,走到景熠面前停下了脚步。他含笑看了看外甥女,执起她的手怀着嘱托之意交到了景熠面前。 看到景熠戴着雪白手套的手稳稳的托住褚恬柔软的小手时,褚怀瑜再控制不住情绪,红了眼眶。 他从未忘记过第一次从楚怀瑾手中将刚刚出生的褚恬抱起来的感觉,她是那么小那么软,忽闪着大眼睛在他怀里咯咯笑出声来。 在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要疼爱她一辈子。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她已经长的亭亭玉立。接下来的路,要换景熠陪她走了。 “放心。”景熠将褚恬的手放在手肘处,沉声朝褚怀瑜颔首。他能读出他眼神里的情绪,这两个字便是给他的承诺。请将褚恬放心交给他,这一生,必定护她周全无虞。 褚怀瑜淡笑着应下,又抚了抚褚恬的背,退到了红毯一侧。 景熠垂眸深深的凝视了褚恬一瞬,合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迈开长腿向神坛走去。 他走的很慢、很稳,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全是和她有关的。以前,他从不曾想像过这个场景,他怀着虔诚之意带着一个女孩走在婚礼的红毯上。但现在,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感恩。 褚恬微微低着头,跟着景熠的步伐前进。他带着白手套的大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阵阵温热的体温传来,充盈了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让她不由自主的笑了。 手捧圣经的神父在一对新人面前站定,引导着他们许下誓言。无论平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都爱护尊重对方。 “the-ring-please。”神父在胸前划过十字,示意伴娘道。 端木臻此时已经湿润了眼眶,她捧着戒枕走到一对新人面前,深吸了口气,朝褚恬点了点头。 景熠执起褚恬的左手,将一枚精致的铂金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戒面上并没有钻石装点,也没有任何花纹。但在内壁上,有用微刻技术刻印的十种语言的“我爱你”。最简单也是最纯洁的款式,加上最真挚直白的镌刻,这便是他想给她的。他的爱不是花俏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直接和强烈。 褚恬看着他缓慢又郑重的动作,心跳陡然加速。她努力控制住情绪,摘下他左手的手套,拿过另一枚戒指戴在了他修长匀瘦的手指上。 景熠紧紧的握了一下她的手,得到神父的允许后揭开了面纱。褚恬笑靥如花的样子映入眼帘,让他的心跳沉沉的一滞。 她的美从来从来是自然的,就像现在一样,精致的裸妆衬得她童真可爱的五官淡雅非常。她微微笑的样子真是太美了,白瓷般细腻的脸庞透着娇美的粉红,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有点点泪光和痴缠的柔光。 褚恬看着面前的俊朗非凡的男人,视线再次模糊了,身边的一切都随着他逐渐上扬的嘴角开始发光发亮。 景熠深深的笑了,藏在透明镜片后的银灰色深眸半眯着。他的眼神坚定而虔诚,传递来的隽永爱意像骄阳般烫涤着她的心,好热好暖。 景熠抚上褚恬的脸,轻轻的将滑落下来的泪珠拭去,薄唇轻启用标准的口型说,“恬儿,你便是所有,我爱你。” 说完,他就张开怀抱把他的新娘拥入怀中,薄唇准确覆盖住了她娇柔的唇瓣。 褚恬紧闭着眼睛,在景熠柔情似水的亲吻中再次流下了幸福的眼泪。他的告白和仪式般的亲吻,还有宽厚的怀抱和身上淡淡的冷杉柏木气息,都让她迷失了。这是属于他们的一瞬永恒,她能感觉到他们的心跳和灵魂是同步的。这种感觉妙不可言,无与伦比。 褚恬和景熠牵着手,在宾客们抛洒过来的花瓣中步出了教堂。虽然她听不见他们的掌声,但能看到他们祝福的笑容,也是别样的幸福体验。 宾客们不远不近的簇拥着一对新人来到圣保罗教堂的中庭花园,alice上前将新娘捧花交给了褚恬。 褚恬转头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宾客,将幸福的传承抛向了他们。 “哇哦~!”随着一声呼喊声,捧花稳稳的砸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躲在人群后面的景晗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身边的几个人推了出去。 “……silvia?!”褚恬惊喜的大叫一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天呐,她不是在做梦吧,景晗真的来了? 景晗咬唇看着她惊喜非常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表情平淡的景熠,微微叹了口气,“恭喜你。” 褚恬激动的一下子抱住了她,“你真的来了,我太高兴了!” 景晗没有挣开,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情有些复杂。上次她们偶遇时,她确实非常震惊生气。但后来是看到景氏的新闻稿,还有三年前廉氏主席寿宴上两人的照片后,她又冷静了下来。 一个冰冷到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的男人,竟在那几张照片上流露出了微不可见的温和神情,这是景晗怎么也想不到的。她决定来参加婚礼,有很大部分原因出于好奇。 刚才在教堂里,景熠在亲吻新娘前的那个笑容撼动了她对他根深蒂固的认知。原来他并不是冰冷无情,他真的会笑,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因为单纯的爱和一个女人结婚。 景熠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女人,又用余光瞄了一眼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景齐峰,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三个势如水火的人同时出现在这里,真称得上是奇迹了。 景晗收拾起心情,扶正褚恬,摇晃着捧花说,“谢啦,说不定我也能很快嫁出去了。” “你住哪里呀?晚上的晚宴能来吗?”褚恬见她笑的轻松,激动的不知怎么才好,她能来是不是就说明不再生气了? “不了,我还有事,等下次我们再聚。”景熠微不可见的瞄了景熠一眼,拒绝了。 “你留下。”还没等褚恬劝,一旁的景熠就清冷的开口了。 景晗不可置信的眨了下眼睛,她刚才是幻听了吗?景熠居然挽留她? “是啊,是啊,留下吧。”褚恬感激的朝景熠笑了笑,又附和着劝道。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促成她和景熠和解的话就太好了。 景晗抿唇看着她祈求的样子,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还是点头了。也罢,今天是褚恬的好日子,她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吧。 “哇,谢谢你,太好了!”褚恬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134章 救赎,爱情 婚礼晚宴于7点钟在pzzo-brancio户外花园开宴,褚恬换了相对舒适的齐膝小礼服跟着景熠进了花园。 她远远的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景晗,遗憾的叹了气。景晗是留下了,可景齐峰却走了。他没惊动任何人,只叫林国忠过来传了口信,说是心愿已了,先行回国了。 景熠听着她长吁短叹的声音,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是愿意为褚恬控制情绪的,但不能保证别人会不会给这个面子。景齐峰走了也好,不稳定因素少了一个,景晗应该也会顾忌褚恬有所收敛的。 现实情况也印证了景熠的想法,景晗一直表现的很自然,还主动过来敬了褚恬几杯酒,没有说任何挑衅的话。 晚宴在一片欢乐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着,正餐撤走之后,舞会拉开了帷幕。 褚恬和景熠跳了第一支开场舞后,就急切的拉着他出了舞池。 她走到冷餐台边,献媚的一笑,“蛋糕,尝尝吧。” 晚宴开始前她和景熠已经切过婚礼蛋糕了,但只是仪式性的切了一刀而已,现在她迫不及待要他尝尝她的心血之作了。 景熠眉心微动,看着桌台上琳琅满目的甜点,一时拿不定注意。 褚恬也没询问他的意见,拿起刀平整的从6层婚礼蛋糕上切了一块,盛给了他。 景熠只是负手站着,没有接盘子也没说话。 褚恬不由的轻笑了一声,拿起银叉子舀了一点送到了他嘴边。这人霸道的毛病又犯了,不过今天她心情非常好,不介意伺候他。 “嗯……好吃。”景熠吃下蛋糕由衷的赞叹了一句。是巧克力口味的,和他的专属生日蛋糕口味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嘿嘿。”褚恬满足的笑了,又送了一小块过去,“这个呀,是我研究了好久才决定的配方。8种巧克力叠加,越往里吃越软。最中间是熔岩馅心加了蒸馏红酒汁,是不是很棒?” 景熠见她邀功的样子,也不吝惜赞美了,“非常棒,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褚恬心里乐开了花,笑的更开心了。她殷勤的喂景熠吃下整块蛋糕,就见端木臻往这边来了。 “猪猪,快点儿,有惊喜。”端木臻一把抓住她的手,拽着她往舞池的方向走。 褚恬不明觉厉的看着舞池中间的椅子,询问的看向了跟过来的景熠。 “坐着。”端木臻瞄了景熠一眼,把褚恬按在位置上坐下,又朝场边的人群招了招手。 “one-two-three-four。”现场乐队的鼓手打着节奏,鼓锤灵巧的在手上翻了个花。led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婚纱照被上下起伏的节拍动图取代。 “哦哦哦~!”随着节奏轻快的流行乐,宾客之间爆发出了阵阵欢呼。三个穿着黑西装,戴黑帽子和白色面具的人从人群中冲到了舞池中央。 褚恬惊讶不已的看着三个人在面前跳起舞来,捂嘴小声惊呼了一声。虽然她没戴助听器听不见音乐声,但脚下传来的有节奏的震感还是非常清晰的。她的心情跟随着三个人像模像样的舞姿更加轻快了起来,不由得拍起手来。 景熠抄手站在旁边,看着她开心不已的样子,嘴角勾起了微不可见的弧度。西式婚礼舞会上多有这样的助兴节目,他本人是不可能去跳的,不过找几个帮手也一样。 褚恬正看的要花缭乱的时候,三个跳舞的人突然凑到了她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之后,潇洒的摘下脸上面具扔了出去。 “哈哈哈……”褚恬先是一愣,然后就捧腹大笑了起来。跳舞的不是别人,竟是项正飞、宗伽文还有濮钰。 “yo,girleon~!look-at-me~!”现场音乐变成了hip-hop,宗伽文扯掉脖子上的领结,念着rap冲褚恬邪魅的一笑。 “wow~!wow~!”褚恬被宗伽文的技巧街舞晃的眼花缭乱,兴奋的朝他大喊了两声。她完全没想到他竟是个高手,无论是倒立还是还是翻滚都驾轻就熟。 端木臻见她手舞足蹈的样子,蹲下身拍着她的胳膊问,“怎么样?很惊喜吧?” “太惊喜了,我从来不知道他们这么会跳舞。”褚恬瞄着她说完,又赶紧把目光移到了宗伽文身上,生怕错过了精彩部分。 “这都是为你才练的,本来还有你老公的,谁知道人家说什么都不愿意呢。”端木臻玩笑似的说着,仰头朝景熠挑了一下眉。 宗伽文的独舞结束后,现场音乐又变成了很有情调的爵士。三个男人扯掉西装外套,拉了三把凳子,竟然挑起了撩人的扭臀舞。 “哈哈哈……”褚恬被三人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的前仰后合,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宗伽文和濮钰也就罢了,项正飞可谓是反差最大的一个。谁能想到平时连走路都是一板一眼的男人还有这样的一面,妩媚的像个大姑娘。 这时,alice猫着腰到了褚恬身边,笑的也是别样的开心。 “你知道项特助这么会跳舞吗?”褚恬捧着笑痛的肚子,拔高声音问道。 alice讳莫如深的一笑,转头冲场地里跳的起劲的项正飞喊,“wace,you’re-so-sexye-on-shake-shake!” 项正飞听到她兴奋的喊声,跳得更加卖力起来。起初alice要求他为婚礼“献身”的时候,他本来是拒绝的。不过现在他一点不觉得别扭,反而被现场高涨的气氛感染了。 “matthew,vanessa,happy-wedding~!“三个男人默契十足的朝褚恬和景熠喊了一声,用一个飞吻结束了表演。 褚恬使劲儿鼓掌,她抬起头看向景熠,称赞的话还没出口,就见他用眼神示意她看大屏幕。 现场的音乐重新舒缓下来,led大屏幕上的图像也跟着转换,一行黑体字出现在全白的画面上。 “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但它的开始并不与这两个字有关。如果要用一个词准确形容,应该叫做‘救赎’。” 褚恬还没从上一个惊喜中缓过劲儿来,就又被这一行字震惊了。她紧盯着屏幕,下意识的伸手去找景熠的手。这是他送给她的另一个惊喜吗?会是什么呢? 景熠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揉捏着,垂眸观察她的表情。这个惊喜他是精心准备的,希望能在他们的婚礼上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宾客们也安静了下来,满心期待的注视等待着。 屏幕上的字逐渐淡了下去,转而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知了的叫声把大家带回到了炎热的夏天,巴黎街头标志性的浅黄色石质建筑出现了。 一个身影逐渐从街道那头走近,男人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进了一家撑着紫色阳伞的小店。他找了张安静的桌子坐下,要了杯柠檬苏打水。 这个似曾相识的画面让褚恬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抓着景熠的手也用力的收紧了。画面上的男人样貌模糊,但这个场景竟和偶尔出现在她梦境中的感觉一模一样。 “18岁的夏天,巴黎,炎热。巷尾的甜品店,一杯柠檬苏打水。”大屏幕上的画面消失,又一行字出现了。 “grand-frère,grand-frère。”紧接着,随着两个法文单词浮现,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儿,她手捧着盘子,里面盛一块粉红色的蛋糕。 “grand-frère,大哥哥。我把我的生日蛋糕分你,你不要不开心了。这个很甜的,吃了甜的你就会笑了。”小女孩甜腻的笑着,踮脚把蛋糕捧的更高。 样貌模糊的男人不疾不徐的拿起了叉子,送了一小口蛋糕到嘴里。然后,画面定格在了他的嘴唇上。本来抿着的唇线放松下来,渐渐上扬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 “一口蛋糕,让这个夏日变得特别。一份甜蜜,让我学会微笑。一串笑声,让你住进我的心里。” 黑体字再次浮现,画面随之由白转黑,由晴转雨。 一个身穿西装的背影走进了一家小店,他站在原木长桌前,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恬淡的对他笑着,“欢迎光临。” “从18岁到32岁,由救赎到爱情。我的爱妻,准备好和我携手,书写新的未来了吗?” 带着朦胧美感的故事结束在这行文字上,本来就安静的花园里鸦雀无声,宾客们都沉静在故事中久久不能回神。 景熠姿势标准的单膝跪在褚恬面前,执起她戴着婚戒的左手深深一吻。她怔怔的坐着,异常白皙的小脸上挂着泪珠。黑珍珠般的瞳仁还处在涣散状态,粉嫩的樱桃小口微张着。这样傻傻的娇美样子,看的他心头发热。 褚恬深陷在汹涌的情绪里,存在于梦境中的画面和刚才的故事轮番在脑海中上演。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飞快,还有洪水般的炙热暖意涨满了胸膛。 景熠摘下手套,修长匀瘦的手指抚上褚恬的脸,他一边帮她拭着眼泪,一边用悦耳的男中音轻唤,“恬儿,恬儿。” “你……”褚恬猛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她看着景熠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喉咙发紧的挤出一个字来。 “是你吗?那个像天神般干净,闪着微光的大哥哥,就是你?梦里的情景是真实发生过的吗?”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大声叫嚣着,震的她有些发晕了。 景熠看着她惊愕又迷糊的样子,再忍不住心底倾泻的爱意。他凑过去亲吻着她娇柔的唇瓣,有力的手臂收紧,一把将她直抱了起来。 “我一直认为冰冷如我这样的人,没人想靠近。也一直认为无情如我这样的人,没人想了解。但你给了我灿烂的笑容,甜蜜的回忆。恬儿,你这道我有多爱你吗?” 景熠微仰着头,注视着褚恬说的宠溺无比,银灰色的眼底涌动着温暖的无限柔情。 褚恬看着他漂亮的薄唇缓慢的开合着,随着动人的情话划出了完美的弧度。这个完美到震撼灵魂的缱绻笑容晃的她头脑发胀,连心跳都停止了。她搂紧住他的脖颈,埋头恸哭了起来。 此刻是夜间,可她却看见了夺目的阳光。那种偶尔在梦里才能体会到的净透温暖袭来,紧紧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和灵魂。不是做梦,不是臆想。她的初恋,她的天神,现在就真实的抱着她。 “哗——!”宾客们听到褚恬放肆的哭声才从情绪中抽离出来,纷纷围上去鼓掌。真是太感人了,这段故事足够称得上爱情传奇了。 景晗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紧紧相拥的两人,转身离开了。刚才的那个故事实在让她太震惊了,也彻底颠覆了她对景熠的全部认知。现在她觉得脑子里乱极了,迫切需要静一静。 同样默默离场的还有俞海晴,但和景晗不同的是,她是怀着释然平静的心境离开的。她终于明白景熠拒绝她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她确实不褚恬,不是那个世上唯一特别的人。 她甚至还有了期盼,希望有一个对她而言最特别的人,会在未来的某个地点,某个时间出现。如果那个时刻到来,她肯定也会像褚恬一样幸福的大哭吧。 褚恬哭得晕晕乎乎被景熠带离了花园,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总统套房的沙发上了。 景熠在浴缸里放满水,进到卧室就见褚恬还在哽咽着抹眼泪。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揉她的发顶。他算是见识了这小女人哭鼻子的功力了,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告诉她。 “去洗澡。”他吩咐道,把还处于发蒙状态的褚恬提溜进了浴室。 褚恬洗了澡出来,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会儿,见有个宽大的观景阳台就打开落地窗走了出去。 11月的罗马已经进入了深秋,但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夜风一点不冷。她看着缀满星星的天空,心绪终于沉淀了下来。 她撑着大理石窗台,感慨的叹息着。没想到她和景熠在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更让她震动的是他竟然还记得。命运实在奇妙,多年之后他们又相遇了,继而相知相许。 景熠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阳台上的小小身影。他走出去,把御寒的披肩披在了褚恬身上。 褚恬拢了一下披肩,歪头靠在了他宽阔的肩头,幽幽的说,“熠,我真的太意外了。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你的生日蛋糕味道一点没变。”景熠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声说道。 褚恬淡笑着,不觉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的笑容。原来那么早他就认出了她,那个笑容里蕴藏的意义她现在才真正懂得了。 “grand-frère,明年生日,你再陪我吃蛋糕吧。”她撒娇着说道,抬头看着景熠线条分明的俊颜,心里暖意四溢。 景熠听着她甜腻的声音,心就蠢动起来。他伸手穿过她的膝盖窝,一把将人打横抱进了卧室。 “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蛋糕先记账。”他将怀里的人扔在大床上,倾身压了上去。他们已经分开一周了,没有肉吃的日子实在让他憋闷。 褚恬偏头躲开了他的吻,双手握拳抵在他胸口,害羞的请求,“我好累呀,可不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熠的长指捏住了脸。下一秒,他的吻就强势而来。 景熠急切的将她的衣衫尽数褪去,搂紧怀里的人享受的律动起来。他银灰色的深眸注视着她绯红的小脸,满足于身心的双重愉悦。 褚恬很快在他有力的攻势下攀上了高峰,她喘息着只是紧紧抓着他紧实的手臂不放。 “怎么了?”景熠见她紧闭着眼睛似有些隐忍的样子,立刻停止动作,拍着她的脸问道。 褚恬缓慢的睁开眼睛,眼泪从眼角渗出来流进了鬓发里。 景熠被她突然流泪的样子惊住了,刚才他实在太着急了,不知道是不是弄疼她了。他刚想抽身出去,却被褚恬制止了。 “疼吗?嗯?”他用手臂撑着身体的重量,心疼的放轻了语气。 褚恬咬唇摇头,颤抖的开口,“熠,那是maman最后一次给我过生日,第二年她就走了。我觉得好幸运,如果不是那个蛋糕你根本不会记得我。” 就在刚才,她想起了一些记忆片段。8岁的生日,是母亲陪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那之后她就跟褚怀瑜去了英国,真是好险啊,她差一点就错过景熠了。 景熠听着她怅然的语气,心里又爱又怜。他温柔的摩梭着她发烫的小脸,想了一刻才开口,“若时光倒流,你还会给我蛋糕吗?” 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是什么让小小的她鼓起勇气和一个性情冷淡的人搭腔。 “会。”褚恬毫不犹豫的点头了,她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额发,心疼和爱慕的神色交织在眼底,“我一直记得看到你时的那种感觉,很孤单,很寂寞的样子。我想把生日的喜悦分享给你,你就不会难过了。” 景熠怔仲的看着身下人笑的恬静非常的样子,随即深深的吻了下去。她的话实在令他太震撼了,灵魂契合的感觉让他的心悸动不止。再多的话都不必说,他只想将她的所有据为己有。 第135章 罗马假日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褚恬才悠悠转醒。她翻了个身,睁眼就见景熠一身清爽的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看的专注。 景熠听到旁边细碎的动静,眼睛仍看着屏幕,只伸手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小脑袋。昨晚他不知节制的行为直接导致她快破晓的时候才睡踏实,对此他深表歉意,也自我反省过了。 褚恬任由他的大手在头顶作乱,探手出去无力的搭在了他腰际,“几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国呀?” “为什么要回去?”景熠微挑了一下眉,又把刚刚研究过的各大旅游景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嗯?”褚恬还没有完全清醒,看不清他在说什么。 景熠被她脱线的样子逗的在心里轻笑一声,他俯身给她一个早安吻,隔着被子拍了一下她的****,“普通人在蜜月的时候都做什么?我都满足你。” 褚恬眨了眨眼睛,摸到枕头下把手表一看,这才确定她不是没睡醒看错了,立刻兴奋了起来,“真的?我们要留在这里?” “it''s-time-to-get-up,princess.”景熠眼底含笑说道,用被子把他的公主裹住抱进了浴室。 褚恬跟着景熠出门的时候还在问有关宾客们是否都被安全送走的问题,结果直接遭到了他的一记冷眼,连手机都被没收了。 从酒店到市区的路上,褚恬一直沉默不语,用无声抗议着景熠霸道的行为。这人的毛病不少,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对她控制欲超强的这一点。尽管没有改变的把握,但也要表明不满的态度才行。 景熠的反应倒是平平,直到进了市区,他才不带情绪的开口,“夫人,要是不喜欢罗马,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褚恬感觉到手表在震动,才低头看了一眼,嘟嘴说,“我没说不喜欢呀。” “那就是不喜欢我?”景熠瞄着她噘嘴瞪眼的样子,眼底闪过狡黠的精光。他越来越喜欢和她斗嘴的感觉了,特别的好玩。 “我没说……”褚恬话说到一半就噎住了,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肩,拔高声调说,“正经点儿,干嘛老逗我!” 景熠愉悦的哼了一声,顺势勾住她的手,“看前面。” 褚恬本来还在腹诽,转头就被前面出现的圆形建筑吸引了。她惊喜不已的眨了眨眼睛,突然感动了起来,“原来和看照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太壮观了。” 景熠捏着她的小手,平稳的转动方向盘,将车开进了斗兽场不远处的停车场。他的小女人是修艺术的,这里作为蜜月旅行的第一站是最好不过的。 他停稳车将褚恬牵下来,又帮她整理头上的帽子。 自从发现了她很适合优雅复古的衣着后,他就吩咐项正飞采购了许多新衣服和配饰。她现在穿着法国奢侈品牌的高定裙子,高束腰样式的珍珠色伞裙,再配上造型别致的绢花贝雷小礼帽,非常漂亮。 褚恬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甜甜的。他想的她都知道,无非是要和她度过一个不受打扰的蜜月。看在他用心安排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吧。 “挽着我。”景熠见她笑的可爱,就知道她不生气了,随即伸出了手。 二人很快到了斗兽场入口,褚恬意外的发现景熠并没有带她走什么vip通道,而是老实的跟在游客后面排队进场。 “今天有点不一样啊,洁癖大王不难受了?”她狡黠的笑着,圆圆的眼珠故作惊讶的把景熠打量了两遍。 面对她的挑衅,景熠仍面色清冷,只是上手掐住了她的小脸,“我想尽量适应。” 为了她,他是愿意做出改变的,变成她更期许的样子。 褚恬微怔了一下,随即开怀的笑了,“老公,我看好你。”说着,她又踮脚在他脸颊上奖励的一吻。怎么办,真的越来越喜欢他了。 景熠顺势搂住她的细腰,用力在她脸颊上亲了几口,这才满足的松开了禁锢。还别说,有她在身边,排队这种浪费时间又龟毛的事竟也变得甜蜜惬意起来。 褚恬优哉游哉的跟着队伍挪动,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身前身后的游客都不着痕迹的和她拉开了距离,还有打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我哪里不对吗?”她合上手里的宣传单,抬头就和前面几个年轻白人女生兴奋又好奇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不觉更加困惑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别人这样打量过了,这些人不会是在议论她的头发吧。 景熠冷眼看了一圈周围,心下有点不爽了。难道没见过漂亮的女孩子吗,为什么要这么打量他的女人。 褚恬见他眼神凌厉又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觉得不舒服了,忙安慰道,“很快就能进去了,再忍忍。” 景熠没有接话,长臂一伸将她按进胸膛里,用身高优势阻挡了周围心怀不轨的视线。 其实,他没完全猜中游客的心思。他们不仅在看褚恬,也在看他。两人一个穿着复古淑女裙,一个穿着笔挺的铁灰色西装,加上高级定制的衣服都是很扎眼的,和随性的欧洲人气质完全不同。游客们一直打量着,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猜测他们是某个王室的贵族或是演艺明星。 半个小时后,二人终于进入了斗兽场。褚恬从景熠的怀里解放出来,立刻就跑向了石墙边,看着下面的斗兽区域连连感叹。亲身感受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她能想象到两千年前在这里不断上演的人与野兽的博弈。 景熠配合的听她絮絮叨叨的讲美术史,正准备拿相机拍照时,却被她拉住了。 “我们来自拍吧。”褚恬伸手从他的裤兜摸出了手机,身边的游客都在拍照,她才想起他们除了婚纱照以外没有生活照的合影。 景熠不满的蹙了下眉,摇头拒绝了。自拍什么的行为太幼稚了,他不喜欢。 “哎呀,来嘛,来嘛。”褚恬催促着,拽着他就按下了快门。 她拍了好几张,又不满意的删掉了。她太矮了,就算现在穿着5寸高跟鞋也拍的很吃力,角度完全不行。 景熠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顺过手机举了起来,“这样就可以了。” 褚恬抬头,看着镜头的里的全景开心的笑了,“长得高就是好啊,自带自拍杆功能。” 景熠心生愉悦的按下了快门,照片定格在褚恬笑的梨涡浅浅的表情上。她的笑和身后古老的建筑相得益彰,很美。 两人从斗兽场出来,差不多是下午1点。景熠提议去吃午餐,却被褚恬拒绝了,非要现在去西班牙广场。老婆大人都发话了,他也只能听命。 斗兽场离西班牙广场不远,褚恬却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绕到了与广场相连的小巷里。她看着手机导航拉着景熠在人群中穿行着,最后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停下了脚步。 “终于找到了。”她饶有兴趣的拍了照片,拽着全身不自在的男人进了店。 琳琅满目的冰淇淋摆在冷柜里,景熠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要来这里了。他摸出皮夹,要了香草混合草莓口味。 “signore,ha-qualche-spiolo?”店员看着西装帅哥递过来的黑色信用卡,面露难色。(先生,有零钱吗?) 景熠不满微蹙了一下眉,他从来不带现金的,现在难道还有不能刷卡的店吗? 褚恬不明觉厉的看着店员冲她尴尬的微笑,又瞄了一眼景熠,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从包里翻出几个硬币递了过去,就见店员松了口气。 “还好我找alice要了点儿零钱。”她接过冰淇淋,也松了口气。 “落后。”景熠嫌弃的吐出两个字,搂着她快步出了店门。 褚恬没理会他发表的意见,迫不及待的舔了一口超大的冰淇淋球,“嗯……好好吃,你也尝尝吧。” 景熠不自然的往后仰了一下,躲开了凑到嘴边的冰淇淋球。他怎么会吃这种“不干净”的小店出品的东西,还不赶紧拿开。 褚恬不满的蹙起了眉,又放低姿态哄道,“电影里赫本吃的就是这家的冰淇淋,人家是老字号,绝对的放心食品。” “不吃。”景熠坚持立场没有退让,让他忍耐身边各种路人已经够受了,还吃这玩意儿,绝对不可能。 “哼!”褚恬佯怒的哼了一声,拨开他的手快步朝前走去了。她心里默默的数数,果然,刚数到十景熠就追上来了。 她忍着笑,继续板着脸吃冰淇淋,也不看他。 景熠摩梭着额角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斗争了半天,才沉声道,“就一口。” “就一口。”褚恬瞄了一眼震动的手表,立刻笑了起来,把冰淇淋凑了过去。 景熠审视了许久,紧蹙着眉舔了一点点。他真是豁出去了,谁叫他娶了个爱较真儿的老婆呢。 “哈哈哈,好不好吃?”褚恬见他一副壮士赴死的样子,大笑了起来。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恐怕没人会这样了,太逗了。 “欠收拾了?”景熠清冷声说着,警告的瞥了她一眼,心里却只觉得暖融融的,龟毛的感觉被她鸟鸣般清亮的笑声治愈了。 褚恬得意的冲他眨了眨眼睛,拉着他加快了脚步,饱了口福该去饱眼福了。 二人走到西班牙大台阶的时候,正是阳光最好的时段。虽然这里褚恬已经在电影里看过无数次了,但真的站在长长的台阶下时,她还是感觉新鲜又激动。 “快,给我拍张照。”她兴奋的说着,跑上台阶摆出了舔冰淇淋的姿势。 景熠从善如流的拿起相机,将她此刻灿烂的笑容和俏皮的造型定格下来。身边游人如织,但他的眼里只看到她,甜蜜的感觉充斥在心口,让他勾起嘴角微微笑了。 褚恬等他放下相机,转身小跳步的上了几级石阶,突然心念一动,又回过了身,“each,in-its-own-way,was-unforgettable.it-would-be-difficult-to-rome!by-all-means,rome.i-will-cherish-my-visit-here-in-memory-as-long-as-i-live.” 她看着站在台阶下的景熠,含笑着念出了《罗马假日》里的经典台词。对公主来说,罗马是她此生难忘的地方。她在这里邂逅真爱,虽然他们相处只有短短一天,却是她一生最开心时光。 这份心情和现在的褚恬是一样的,她在澄净的阳光下站在石阶上,而她深爱的丈夫就在台阶下凝视着她,这里也注定是她永生难忘的地方。 秋风吹来,浮动了褚恬淡金色的长发和珍珠色的裙角,也吹皱了景熠的心湖。不远处的她典雅高贵的就像电影里的公主,但故事的结局得改改。她不会和他道别,将与他共度此生。 景熠稳步走上台阶,长臂圈住褚恬的细腰,挑起她小巧的下颌吻了下去。她的唇瓣柔软如慕斯蛋糕,还带着冰淇淋的凉意和甜甜的香草味道,触动着他的心弦无声的颤动了起来。 褚恬怔仲的没有闭上眼,她看着他无限放大的俊颜,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柏木混合冷杉的气息包围着她,还有他的胸膛,宽厚的,令人安心非常。 景熠耐心的在她小口了探寻了一番,才收住攻势退了出来。一睁眼,就对上了她红扑扑的小脸和圆睁的大眼睛。 他意犹未尽的抚了抚她水色丰盈的娇唇,调侃道,“你再这样看,我又要吻你了。” 褚恬这才回过神来,她羞怯的避开他灼灼的视线,咬牙道,“干嘛突然亲我,这儿这么多人。” 景熠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集中视线,面不改色的说,“婚姻法赋予我权利,不允许拒绝。” “噗嗤……”褚恬一下被逗笑了,这男人脸皮真厚,婚姻法都搬出来了,还让人怎么分辨。 景熠又使坏的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才满意了。他绕过还剩下三分之一的冰淇淋,嘱咐道,“不要吃太多凉的,现在必须吃饭了。” “那我们就在这附近吃,好不好?我还不想走。”褚恬见他这么说,怕他带她去什么高级餐厅,忙提议道。 景熠本来想拒绝的,可面对她乖巧示好的样子也无从开口了,只得点头应下。 两人找了家路边店,简单吃了顿晚午餐,继续电影朝圣之旅。 路过纳沃纳喷泉的时候,褚恬拽着景熠在画肖像画的摊子上画了一幅q版自画像。她拿到成品就不住的赞叹画师技艺精湛,却遭到了景熠的冷声嫌弃。 “要说画的不好嘛,就是你脸太冷,笑都不笑。”褚恬瞥嘴,拿着画纸在他眼前晃了晃。 “啧。”景熠往后退了一步,和千人摸万人拿的画纸扯开了距离。要不是为了迁就她,他怎么可能干这么幼稚的事。 “接下来去哪儿啊,导游?”褚恬也不想和严重洁癖患者较劲了,她把画纸叠好收进手包里,示好的笑道。 景熠看着腕表盘算了一番,决定带她去一个看夕阳的好地方。 褚恬满心期待的跟着他上了车,奥迪a8朝建筑更加密集的中心城区开去。当狭窄的道路变成宽阔平整的协和大道时,褚恬还以为他们要去圣彼得大教堂,可车子经过广场又朝反方向驶去。 “我们不去大教堂吗?”褚恬转头看着后车窗,说的悻悻然。她可是很期待去圣彼得参观的,里面的雕像她神往已久了。 “已经闭馆了,明天再去。”景熠当然知道她是心痒了,今天她一路絮絮叨叨的都是和艺术历史有关的话题。不过大教堂需要静下心来慢慢参观,他已经安排了明天一天的时间。 褚恬得了答复才放心了,饶有兴趣的问,“那我们去哪里?” “去看罗马。”景熠愉悦的答道,平稳的加大了油门。 褚恬本来还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说的看罗马是什么意思。但当她站在圣天使堡最高层时,立刻明白了。 梵蒂冈密布排列的红顶建筑尽收眼底,视线正前方就是圣彼得大教堂。现在正好是夕阳西下时分,大教堂蓝色的圆顶显得格外柔和美丽。 她抬头看着持剑大天使青铜像,突然感慨了起来,“熠,我感觉这天使塑像好孤单。” 景熠把视线从高远的天空移到她脸上,见她有些怅然的样子并未接话,而是拉着她走到了另一边。 褚恬看到横跨台伯河上的圣天使桥,又淡淡的笑了。景熠又一次读懂了她的心事,大天使不是孤单的,因为在他脚下的桥上还有十二位天使,和他一起拱卫着梵蒂冈。 天上的白云逐渐染上了红霞,景熠静静注视着褚恬,被她闪耀着银白光泽的长发和柔美的脸庞惊艳。他将她拥入怀里,呼吸着她身上清甜的香气,心跳平稳而有力。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格外舒心,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第136章 流星划过叹息桥 褚恬和景熠在罗马待了三天,游遍了她向往的所有景点后启程去了威尼斯。 当她站在渡轮甲板上看到水域变成一片柔美的蓝色时,高耸的大理石石柱上展翅的雄狮出现在眼前。顺着威仪的国门柱就能看见红色的钟楼,还有金碧辉煌的圣马可大教堂。 “这里真的好美啊……”她感叹着,尽量睁大眼睛想把这座海上宫殿看的更清楚。 景熠松怔的吐纳了口气,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沉吟了下去。威尼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来这里还是他刚刚上任景氏总裁的那年,不过这里一点都没变,还是百年的样子。 渡轮停靠在圣马可广场前,褚恬兴奋不已的看着码头边成排的贡多拉,身体里所有的浪漫因子都活跃了起来。 “先回住处。”景熠见她两眼放光看得目不转睛,拍着她的背说道。 褚恬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指着贡多拉说,“我们可不可坐贡多拉?” 景熠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还是坚持先回住处。威尼斯的气候比罗马湿冷一些,未免感冒应该给她换身衣服。 一辆崭新的白色小艇开了过来,掌舵是一位笑容可掬的意大利大叔,他优雅的摘下帽子致敬,“ciao,benvenuti-a-venezia。” 褚恬就着景熠扶她的手上了小艇,有些悻悻然的问,“他说的什么呀,我不懂。” 不懂意大利语可是苦了她了,这几天过得犹如瞎子摸象,全靠景熠充当人工翻译器。 “欢迎来威尼斯。”景熠轻描淡写的答道,扶着她在长凳上坐下,又用流利纯正的意大利语吩咐开船。 褚恬抬眸看了一眼小艇前进的方向,好奇的问,“威尼斯用意大利语怎么讲?” 在她的记忆里意大利语是种发音浪漫的语言,即使不能说的像他一样流利,也起码要入乡随俗会说威尼斯吧。 景熠想了一刻,拉起她的手放在喉结处,口型很慢的念出了单词,“venezia。” “ve……”褚恬观察着他的口型努力模仿,却只是不伦不类的挤出了一个变调的音节。 景熠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又耐心的教了一次,可她还是无奈的摇头,把手抽了回去。 褚恬低着头,好半天才低声说,“我是不是有点像keller.helen?”她觉得挫败,只是一个单词而已,都没办法学会。(海伦凯勒) 景熠沉吟着不知怎么安慰才好,这段时间她很少表露出这样低落的情绪,看样子是自卑心理又在作祟了。 褚恬见他不说话,努力把情绪压抑下去,抬头微笑道,“我们住哪里呀?” 景熠心疼的碰了一下她强颜欢笑的小脸,决定转移注意力。他指着前方,不疾不徐的说,“那里。” 褚恬好奇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就突突的跳了一下。小艇还在大运河上行驶着,沿岸都是精美的威尼斯风格建筑。看来她这位多金又品味出众的老公又要给她一个惊喜了。 小艇又慢速行驶了一刻钟,停靠在了一处白色大理石外墙的小楼前。景熠牵着褚恬下船,按下了大门上的应答器。 一位穿着西式套装的意大利女人很快打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褚恬站在门厅前,刚才的那点低落被高涨的惊艳情绪取代。 这里太漂亮了,她仿佛置身在威尼斯全盛时期梅蒂奇家族的宫殿里。脚下的大理石地板上有拼接的精致花纹,鎏金扶手的楼梯线条柔美,四周墙上都悬挂着人物肖像画,全部身穿华丽的威尼斯宫廷服饰。 景熠审视了一番,又跟佣人确认了行李已经送进房间后,牵着褚恬踏着铺着波斯地毯的楼梯上到了三楼。 主卧向阳且正对着大运河,用威尼斯原产的彩色玻璃镶嵌而成的落地窗外,是宽大的观景阳台。 褚恬看着房间里雕刻着反复花纹的木质大床,兴奋的蹬掉鞋子跳了上去。 “哇哈~!好软啊~!”她用力蹦了两下,一屁股坐到铺着刺绣床旗的丝被上,再次被天花板上的金漆壁画惊艳了。 景熠抄手看着她像小鸟一样撒欢,担忧的情绪消散于无形。 阳光穿过彩色玻璃变得熹微又柔和,五颜六色的斑驳光影在房间里摇曳着,如梦似幻的划过褚恬欢笑的脸庞,朦胧的如诗人笔下的威尼斯少女。 “嘿嘿,我是不是太夸张了?”褚恬自顾自的兴奋了好久,才发现景熠始终不发一言站在床尾盯着她。 景熠摇了摇头,转身打开玻璃窗走了出去。透过威尼斯式的雕花窗棂看去,大运河宽阔的碧蓝水面和对岸的安康圣母教堂尽收眼底。 褚恬趴在床上探头看了看外面,又兴奋的跑到了阳台上。她摸着窗棂,赞叹道,“这里是以前贵族的宅子吗?太漂亮了。” “据我所知是一位商人的宅邸。”景熠随口答道,转身进了屋。 景氏欧洲分公司一直和威尼斯市政府有文化合作项目,这处宅邸是景辉在位时购买的,本来只是修复后用做展览。景熠上任后把他转购到了私人名下,改造成了住宅。 褚恬看了他的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这男人的生活真是享受啊,不过她是很愿意跟着沾光的。 威尼斯每个岛屿都不大,但纵横交错的水路和错综复杂的小巷无限延展了它的面积。褚恬跟着景熠在主岛上逛了一个下午,除了去了几处著名景点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随处游荡。 这里的生活很闲适,无论是原住民还是游客都步伐缓慢,冰淇淋店和咖啡店鳞次栉比,每走两步就能发现一家。 褚恬一路嘴就没停过,导致景熠安排好的午餐也浪费了。后来她再要吃什么东西,他都会严词拒绝。这里的甜品确实不错,但也不能再吃了,他不想连晚餐都报销。 夕阳西沉的时候,褚恬和景熠回到了圣马可广场,在弗洛里安咖啡馆室外区就坐。这家古老的咖啡店坐拥圣马可广场景色最好的黄金地段,再加上每晚都有的弦乐演奏,是最浪漫的晚餐地点。 咖啡馆本身不供应晚餐,但凡是景熠想要的就没有办不到的,他直接叫了原定的午餐餐厅送餐,把威尼斯的特色菜摆上了餐桌。 褚恬最喜欢的不是闻名遐迩的墨鱼汁意面,而是一道烤鱼。和其他地方的都不一样,整条海鲈鱼肚子里塞满香料,和罗勒以及各种水果蔬菜入烤箱,追求的口感不是焦香,而是鲜嫩多汁,好吃的让她连连称赞。 景熠见她这样喜欢,把自己的那份也让给她吃了。导致褚恬吃到撑到不行。 二人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广场上依然有很多游客,还有很多街头艺人在表演。 褚恬本来也想去凑凑热闹,却景熠霸道的拉到了码头。一艘黑漆锃亮的贡多拉停在岸边,身穿传统服饰的船夫欠身朝他们致意。 贡多拉很快载着两位尊贵的客人驶离大运河,在蜿蜒的水道上穿梭。褚恬欣赏着与白天完全不同美景,只觉得没有喝酒已经醉了。她歪身倒在景熠怀里,深深吐纳了一口气。 景熠托着她的头放到腿上,就着船头灯摇曳的烛光低头看去,褚恬正静静的笑着,柔美的脸庞格外的娇俏。 “熠,好浪漫啊。”褚恬脸上的温度悄然攀升,小声说道。 景熠俯身偷了一个香吻,执起小桌上的红酒杯浅抿了一口。确实是个浪漫的夜晚,水道上只有他们的贡多拉在行驶,静谧又美好。 褚恬看着他风雅的喝酒姿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摸出手机在网上搜索到一个词条,放在了景熠眼前。 “呐,一生必去的50个地方,我们一起去一遍好不好?”她含笑说着,又搬着指头算了起来。 “嗯……巴黎、阿尔卑斯山、梵蒂冈、还有威尼斯,已经4个了,下次我们去哪里?伊斯坦布尔好不好,我想去看圣索菲亚大教堂。要不去希腊?雅典卫城我也好想去……” 褚恬清亮的声音像淙淙清泉顺着耳朵流进了景熠的心窝里,她笑得甜美,一双黑珍珠般的眸子里掩映着沿岸建筑的倒影。威尼斯在她眼中,而她童真娇美的样子在他眸里。她说的憧憬非常,在他听来更是一生的许诺。这些地方他会带她走遍,用今后所有的时间和生命。 “恬儿,我可以带你去世界任何地方。但你要明白,再美的景色都不如你。”景熠眸色深沉的说着,悦耳的男中音没了惯有的清冷,动情非常。他搂着怀里的美人,深深的吻了下去。 褚恬合上眼睛,贪恋着他温柔的吻,心被温热的暖意涨得满满的。当景熠轻碰着她的嘴唇,结束绵长的亲吻时,她看见了一颗流星从叹息桥上方的夜空中划过。 仿若神迹般的景象让她湿润了眼眶,她偏头躲进景熠怀里,深深呼吸着他身上柏木混合冷杉的气息,心跳一再加速。摇晃的贡多拉把她带进了迷醉的世界,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和他依偎在一起。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和夜空晴朗的威尼斯完全不同的是万里之遥的b市,绵绵阴雨已经下了两天两夜,到了清晨依然没有停歇的态势。 林国忠和项正飞神色凝重的站在疗养院的主卧里,景齐峰戴着氧气面罩躺在大床上,仍没有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哎……”林国忠看了看腕表,沉重的叹了口气。他拍了拍项正飞的胳膊,示意他出去说话。 项正飞蹙眉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出了卧室反手掩上了门,“要不还是通知boss吧,这情况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林国忠听了却只是摇头,他看着项正飞眼圈发黑的疲惫样子,沉声道,“你先回去,这儿有我就行了。” “我还是留下吧,万一……”项正飞眉头紧锁,景齐峰的状况非常不乐观,必须最好最坏的打算。 两人在门外沉默的站了一会儿,再次进入卧室时,昏睡了十几个小时的景齐峰睁开了眼睛。 “老爷。”林国忠赶紧走到床边唤了一声,又见护士微不可见的冲他摇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景齐峰缓慢的深吸了几口气,才艰难的开口,“我有话说……” 护士上前查看了他的生命体征,伸手摘下了氧气面罩,又退到了墙边。 “魏律师……”景齐峰转动浑浊的眼珠,看向了魏修杰。 魏修杰会意的颔首,从公文包里将文件拿了出来,不带情绪的说,“最后一次修改后的遗嘱已经做了公正,景先生已经全权受理我在他身故后处理其遗产。” 林国忠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人,心生不忍,“老爷,接受治疗吧,不要放弃。” 他怎么也没想到景齐峰会做出放弃治疗的决定,更让他意外的是,他是在从罗马回程的飞机上发病的。 原来景齐峰早已做好了打算,要求医生隐瞒上一次的病情,只说是轻微心梗。事实却恰恰相反,他根本已经病得非常重,却不愿意再接受手术。 景齐峰慢慢的摇了摇头,将视线移向了天花板,“等阿熠……回来再告诉他……葬礼……不要铺张……” 他说的非常吃力,又浅浅的喘息了良久,复又开口,“把我……葬在芳洁身边……还有……” 当眼帘缓缓合上的时候,景齐峰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光线。生命的最后,他孑然一身。没有妻子陪伴,没有儿女环绕。仅存的只有这片白晃晃的虚无,和他来不及诉说的忏悔。 第137章 反应过激 景熠和褚恬在威尼斯逗留四天后,前往了南部城市莱切,又返程北上,去了米兰。 十五天的蜜月旅行结束,褚恬带着一箱子扫货战利品和满满的好心情和景熠踏上了归国的航程。 私人飞机进入预定高度后,褚恬就开始整理行李。她把给朋友们的手信细心分好,又执笔写感谢卡片。 对于她突然爆发的购物欲,景熠倒是挺欣喜的。以前他觉得她不怎么爱逛街买衣服,现在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她也会和同年龄的女生一样,喜欢漂亮的衣服鞋子。 不过有一点他不满意,就是她买这么多是因为意大利的价格比国内便宜很多。只要她喜欢,他可以把整个百货公司的东西都买下,价格根本不是问题。 褚恬把给朋友的东西放到一边,又开始欣赏给景熠买的衣服。他平时总是穿西装,偶尔也需要来点不一样。这几套休闲服是她精挑细选的,特别是手里的这件皮夹克。黑色机车装样式,又酷又有型。 景熠悠闲的看着纽约金融时报,偶然抬眸就瞄到了褚恬拿着衣服定定出神的样子。 “我要喝茶。”他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自上了飞机看衣服的时间比看他多多了,这可不好。 褚恬感觉到手表的震动,这才收回了思绪。她把夹克小心放回防尘袋里,起身去前面泡了壶茶。 “熠,我的画什么时候能画好?”褚恬窝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下巴颏枕着景熠的大腿,等他喝了几口茶才期待的问道。 在威尼斯的时候,景熠请了画师来给她画古典肖像油画。一天的描摹时间,她是穿着华丽的威尼斯传统服饰度过的。这样的体验非常新鲜,她迫不及待要看完整作品了。 “不会太久。”景熠伸手在她发顶胡乱揉着,眸色淡然。她这样缩在脚边就像小狗一样,乖巧又可爱。 褚恬任由着他作乱了一阵,见他还没有收手的意思,就不满的捂住头顶,“别摸了,发型都乱了。” 景熠一把将瞪眼的小狗捞到腿上坐着,点着她噘得老高的小嘴,兴味十足的说,“狗都喜欢被主人摸头的,怎么你不喜欢?” “好啊,你说我是狗?!”褚恬拔高声调叫了一声,又狡黠的一笑,“我是狗,那你是什么呀?” 景熠银灰色的眸子一眯,上手掐住她婴儿肥的小脸,故作肃然的说,“小东西,想造反了?” “呵呵呵……”褚恬不但没怕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她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声音越发甜腻,“老公,你就承认吧,有时候你也挺爱开玩笑的。” “开玩笑?”景熠浓眉一挑,平铺直叙的说,“我不认为我喜欢开玩笑,只喜欢欺负你。” 说完,他带着白手套的长指就灵活的一动,准确的钻进了褚恬的咯吱窝。这小女人现在不怕他了,必须好好“惩罚”重整夫纲才是。 “哈哈哈……我错了……我错啦……哈哈……”褚恬最是招架不住被人挠痒痒,她滚在沙发上,躲闪的连声求饶。机舱里回荡着她鸟鸣般的清脆笑声,弥漫的都是甜蜜惬意的气息。 前往接机的三个人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了机场,林国忠下车和面色同样凝重的项正飞和alice交换了眼神,快步走进了候机楼。 褚恬一路嘻嘻哈哈的跟着景熠出了达到出口,迎面就看见来接机的三个人都穿着整肃的黑色西装。她的心没来由的一紧,笑容随即消失了。 连她都看出了不对劲,何况是景熠。他牵着褚恬加快脚步走到林国忠面前,冷声问,“出了什么事?” 林国忠迎着他凌厉的眼神,隐忍的捂嘴凑近他耳畔,“老爷,去世了。” 景熠松松握着褚恬的手條的收紧,深眸里寒光立显,他直直的看了林国忠一瞬,命令道,“走。” 褚恬不明觉厉的看了几个人一圈,可谁都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只是闷头护着她往楼外走去。更让她奇怪的是,景熠没让她上迈巴赫,而是叫了林国忠陪他,反把她塞进了奔驰后座。 褚恬心里忐忑,车子一发动就急声问,“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怪怪的?” alice安慰性的摩梭着她的胳膊,寻思了一阵,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副驾驶座上的项正飞。 项正飞沉沉的吐了口气,转过头来低声开口了,“太太,景老先生去世了,请节哀。” “什么?!”褚恬大惊,失声叫了出来。她怔怔看着他肃然的表情,又转头看了看alice,突然觉得浑身脱力,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 “怎么会这样……”她摩梭着额头,喃喃自语的说着。消息来的太突然了,恍惚的让她以为是在发梦。 alice拉住她的手不停安抚揉搓着,又劝道,“不要太激动,保重身体要紧。” 褚恬压根就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她脑子乱极了,好一会才抬头问了最要紧的问题,“什么时候去世的?你们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老先生遗嘱,不让打扰你们。人是14号走的,消息还压着,就等boss回来拿主意。”项正飞为了迁就褚恬,把语速放的更慢。但他心里却很焦急,也不知道前面车里的两个人谈的怎么样。 褚恬看着他说完,又埋下了头。景齐峰走的太突然,还是用这种悄无声息的方式。她还没来得及帮助他和景熠化解矛盾,他就撒手去了。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侵袭了她的心,好多遗憾、不甘、还有担忧交织在一起,堵得她心里闷闷的不是滋味。 坐在前车里的景熠却异常平静,林国忠尽量简洁的向他汇报了景齐峰去世的病因和经过。他听了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只冷冷的说了句‘知道了’,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两辆车进入市区就遭遇了堵车,一直走走停停,直到两个多小时之后,才到达了市殡仪馆。 褚恬什么都没管,下了车就跑到景熠身边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仍是清冷的过分的样子,也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景熠也没看她,扣好西装扣子大步走进了楼内。 殡仪馆这种地方总是自带一种冷凝的气氛,褚恬一进去就感觉到了阵阵寒意。她双手抱臂想适应,可越往里走越觉得冷。 几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林国忠和项正飞在前面引路,alice小心的虚扶着褚恬,很快到达了一个房间门口。 两个黑衣黑超的保镖表情严肃,见到景熠也没打招呼,只伸手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停灵室,偌大的房间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玻璃冷柜突兀的放在正中央。 景熠站在门边,冷眼看着没有着急上前。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熟悉的柔软触感碰到了手指,是褚恬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转头一看,就撞上了她写满担忧的脸。他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抬脚朝冷柜走了过去。 若换做平时,褚恬绝对没胆量看尸体的。但她还是跟着景熠到了冷柜边,这个时候她必须陪着他。 透明的柜子里弥漫着白色的霜雾,景熠的眸色就在这些冰冷的雾气中愈加深沉了下去。听闻父亲去世的消息时,惊讶只维持了一秒钟。如多年前失去母亲时一样,他的心平静的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打开。”他沉吟了一会儿,冷声命令道。 “呲——”随着一声类似瓦斯泄漏的声音,电动盖子缓缓开启了。阵阵寒气渗出来,冰雾缭绕着弥漫开来。 褚恬感觉到心脏骤然紧缩,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景齐峰就躺在冷柜里,表情安然的如沉睡一般。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惨白而刺眼。 就在萦绕着景齐峰遗体周围的雾气散去了一点点时,景熠本来平静的心态被打破了。他看到放在父亲头边的木兰花匣子,心尖上狠狠一抽。 这东西他太认识了,里面放的不过就是楚怀瑾的照片。 褚恬当然也看到了匣子,这是整个冷柜里除了景齐峰外唯一的东西。木兰花纹饰也同样刺痛了她的眼,她伸手想去把匣子够出来,却被景熠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掐住了手腕。 “熠……”褚恬轻唤了一声,本就皱着的眉不觉更紧了。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绷的有些紧,一抬眼就撞上了他深邃的眸子。松散的额发下,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里透着比冷柜里的雾气还要冰冷的寒光,仿若一把尖刀瞬间刺穿了褚恬的心。 褚恬这声轻唤让景熠的心跳再次有了一拍的停滞,他果决的甩开她伸进冷柜的手,转身就走。 “通知景晗。”他没理会上前来劝阻的林国忠,只是用冷的像冰渣子一样的声音说了一句,欣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褚恬低头看着手腕,心绪凌乱的回不过神来。皮肤上还残留着景熠的温度,不是她熟悉的温暖,而是冰冷的。这种感觉让她一下子想起了上次两人在纽约的长谈,当时他身上就是又冷又僵硬。 alice因为景熠莫名其妙的态度不爽的狠狠瞪了项正飞一眼,她上前搂住褚恬,用手语比划道,“我们也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褚恬又转头看了一眼冷柜,难受的低声叹气,由着alice扶她出了停灵室。等她走出殡仪馆大门的时候,门口的车子只剩下她的黑色奔驰了。 林国忠和项正飞看着alice把褚恬扶进车里,这才互相交换了个沉重的眼神。景熠的反应完全在他们意料之中,若不是景齐峰有遗嘱,他们是不会把那个木兰花匣子放在那里的。这个举动无疑触动了景熠心中的隐痛,他连褚恬也不理了,看来情况很严重。 褚恬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意墅”,看到大门口停着的迈巴赫时,她紧绷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幸好景熠回来了,没跑到她找不到的地方已经足够她感谢天地了。 她没去主卧找景熠,而是回原来的房间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舒适的衣服,进厨房忙开了。 alice站在她身边观察了许久,可她一直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闷头做蛋糕。 “alice。”项正飞拐进厨房,他拉了拉alice的手,示意她出去说话。 “景熠呢?还闷着呢?”alice没理会他请求的眼神,反正褚恬也听不见,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项正飞看着褚恬略显沉重的背影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叫太太别做了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翻脸比翻书还快,难道是vanessa害死他爸的吗?”alice被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激怒了,景熠这是不准备理褚恬了,简直莫名其妙。 “不是,当然不是。”项正飞放低声音哄道,还是决定说实话,“是那个檀木匣子惹的事,里面有太太母亲的照片。” alice脸上的表情从恼火瞬间变得更恼火了,她一把甩开项正飞的手,大步冲出了厨房。 景家的人都是怪胎,景齐峰真是够狠的,临了了还要摆一道。居然明目张胆的把褚恬母亲的照片带进棺材,这是要给儿媳妇难堪吗? 坐在起居室的林国忠心情同样沉重,他摩梭着手里的手机,无奈的叹气。刚刚他打电话给景晗,对方只听他说了两句就重重的挂断了电话,排斥的态度可想而知。 alice本来想回房间去的,走到起居室又改变了主意。她坐到林国忠身边,组织了一番语言,才发问,“现在怎么办?葬礼到底怎么安排?” 她现在心烦的不只是景齐峰去世这件事,还有一件要紧的公事。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没有把握说服褚恬。 “再等等吧,应该很快有指示的。”林国忠放下手机,轻声说着。他现在除了安抚,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哎,真是的。”alice没好气的嗔怪了一声,起身往楼上去了。 褚恬心无旁骛的做了满满一烤盘卡纳蕾,又从十几个成品里挑选了两个品相最好的,上楼敲响了主卧内室的门。 她等待了好一阵,没等来景熠给她开门。她看着银质餐盖沉沉的叹了口气,把托盘留在门边的角柜上,转身离开了。 alice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发愁时,褚恬推门进来了。她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不问也知道沟通失败了。 “起来,有事情跟你说。”她走到床边,拍了拍倒在床上的褚恬。她考虑过了,认为机会还是不能放过。 褚恬有些不耐的蹙了下眉,可见她很是严肃的样子,只得配合着坐起了身,“什么事?” “全美甜品大师赛,你拿个主意。”alice把笔记本放在她面前,比划着手语说道。 褚恬眼睛一亮,可又迅速暗淡了下去,摇头道,“我不参加了,下次再说吧。”她没想到助理小姐已经把她的作品送审了,屏幕上显示的是初赛合格晋级复赛的通知书。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alice意外她如此果断拒绝,可她那个一闪而过的兴奋眼神骗不了人。全美甜品大师赛每四年才举办一次,如果冲进决赛获得大师头衔的话,就意味着能走进甜品师的最高殿堂,这是所有甜品师梦寐以求的荣誉。 褚恬抿唇想了一会儿,才打着手语缓缓的解释,“我知道,但现在我怎么能走?机会以后还会有,这次就算了。” “算了?不行。”alice肃然的回了过去,又比划道,“景熠连房门都不让你进,你觉得你有多大作用?不要太依赖男人,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才能在社会和家庭立足。” 褚恬看着她似有些负气又语重心长的表情,心里难过的紧。 她埋头想了半天,才低声开口说,“看安排吧,葬礼举行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就参加。” alice见她松口了,这才放了些心。她带着笔记本电脑离开了房间,暂且让褚恬一个人安静会儿吧,她还得和潘以岚和sally沟通近期的工作和比赛的事。 褚恬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山色出神,脑海里不断回想着alice刚刚说的话。其实,对景熠闭门不见的态度她并不生气,只是单纯的担心而已。每一次,当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他都给予了她最大的支持和帮助。现在这个艰难的时候,该换她为他做点什么了。 第138章 共同努力 深秋的凤鸣山依然是一片苍翠的景色,只是深深浅浅的绿色中被点缀上了几处若红若黄的颜色,倒是别样的美丽景致。 景熠裹着黑色的浴袍靠坐在躺椅上,他看着巨大落地窗外的山色从翠绿变成墨绿,又随着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变成了深蓝色。整个卧室也沉进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是景熠那双深邃如漩涡的眸子里闪动的凛冽寒光。 上午在殡仪馆里发生的事不停在他脑海中上演,拖拽着他整个人沉进了压迫的低气压里。当看到那个木兰花匣子时,短短一秒钟的反应泄露了他潜意识里的真实情感。他感觉到了羞辱、愤怒,甚至还有些说不清的酸楚。他本能的回避了褚恬,还挡开了她的手。 他独坐了大半天,冷静的剖析过后又感觉到愧疚和挫败。他口口声声承诺过褚恬,不介意楚怀瑾和景齐峰的旧事。可临到头,他却没能实践诺言。他没有做到她期望的改变,反而又一次缩进了冰冷的壳子里。这是不是人类自我保护机制在作祟,或者他还是不能完整的体会人性,他还得不出正确的解答。 林国忠、项正飞和alice围坐在小餐厅的圆桌前默默的吃饭,就在三人吃的味同嚼蜡的时候,景熠突然出现了。 “熠少爷。”林国忠惊喜不已的站了起来,又指着主位示意他坐下吃饭。 景熠清冷的目光扫过三人的脸,没有入座的意思,“褚恬呢?” “啪——!”alice重重的放下筷子,不满的情绪写的满脸都是,“走了。” 景熠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眸一眯,肃杀的眼神直直看了过去。走了是什么意思?这小女人不会又犯老毛病了吧? 项正飞赶紧朝alice投去了劝诫的眼神,这人好不容易出来了,可别再惹他不高兴了。 “啧。”alice回敬了个更大的瞪眼,还是压下心中的不耐,照实交代说,“去法国找你妹妹了,说是要劝她回来参加葬礼。” 景熠眉心一动,心头不觉松了松,随即又蹙起了眉,“谁准她去的?”景晗的脾气乖戾的很,褚恬这个时候去不是自找苦吃吗? “她要去谁拦得住?你不要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alice见他不仅不感动还反过来质问他们,瞬间火气又上来。 “哼。”景熠面对她火大的样子只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他才走了没几步,林国忠就追上来,“熠少爷,先吃饭吧。” 景熠当然知道他是在担心,不过他现在没心思想吃饭的事,“到书房来。” 林国忠心里又是一喜,这是要跟他谈话的意思了,真是谢天谢地。他快步返回厨房把热在保温箱里汤取出来,端着托盘上楼进了书房。 景熠坐在转椅上,双手交叠着放在下颌处,看到放在眼前的汤碗仍不打算喝。他想了一刻,才收起清冷的态度淡淡的问,“她走之前说了什么?” 林国忠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坚持的又把碗往他面前推了过去。 景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妥协的端起碗一饮而尽。 “少夫人很担心你。”林国忠看他乖乖的喝了汤,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坐到了椅子上。 “景晗怎么说?”景熠没理会他语气里的规劝,又问道。 林国忠无奈的摇头,“晗小姐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少夫人走之前我也劝过,这个时候去恐怕正好撞在枪口上。但她留了话,说有办法带晗小姐回来,叫我们都不要过问。” 景熠眸色深沉的沉吟了一会儿,才又问道,“那个匣子,是老头子要求的?” “是。”林国忠点了点头,又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才小心翼翼的说,“小熠,逝者已矣。你要多想想少夫人的好,千万不要因为这些无畏的事伤她的心。” 这次,景熠沉默了更长时间。林国忠说的他何尝不明白,他本来就是想找褚恬好好谈谈的,哪知她动了去找景晗的心思。这样关切的举动让他更是后悔白天的态度。 “叫wallce上来。”他沉声吩咐道,又抬眸直视着林国忠,周身冰冷之势收敛了起来,“忠叔,下个月的体检别忘了。” 林国忠才准备起身就听见了这么一句,放在扶手上的手條的收紧了。他看着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有些微不可见的情绪,心里又疼又喜。 “放心,不会忘的。”他慈爱的笑着,起身拍了一下景熠的胳膊,才出了书房。景熠那个眼神里流露出的关切和不安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少爷是如此孤单的人,这是怕他也会离开他啊。 项正飞很快进了书房,景熠先问了褚恬的行程,在得到她是坐私人飞机走的答复后,他迅速收起心思切入了重点。 “葬礼的事给你三天时间,明早叫公关部的人把讣告发出去。媒体捡要紧的请,不要开放采访。具体的事按规矩办。” 说着,他顿了一下,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通知台湾的人,探探他们的意思。” 项正飞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听到他补充的这句,不觉皱起了眉,“台湾现在就剩下景煦了,有必要吗?” 景熠没有接话,只是不容置疑的看了项正飞一眼,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他当然知道景煦不够分量,但景齐峰去世这么大的事还是该“知会”堂哥才是。 项正飞本打算再问,可见他拿起了手机不再看他了,也就自觉的退出了书房。 景熠看着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名字沉吟了片刻,点开短信界面发送了一条信息,“夫人,葬礼定在三日后,等你回来。” 等在门外的林国忠见项正飞出来,立刻上前询问,“怎么样?” 项正飞还在揣摩着自家老板的心思,只把平板电脑递给了林国忠,待他看完之后,才不解的问,“boss为什么突然想起景煦了?还让请他来。” 林国忠怅然的叹了口气,瞥了一眼书房门,低声说,“按吩咐办吧。” 他返回房间,打开嵌在墙柜里小神龛,点燃一炷清香,双手合十静默了下去。 神龛里供奉的是他的老主人景孝正,而景煦正是他的胞弟景孝全的孙子。景家从明代起发迹,历经几百年朝代更替风雨浮沉,到景孝正一代已是商界巨贾,基业庞大。景孝正和景孝全在战争时期均弃商从戎,后随蒋公退守台湾。但上世纪七十年代,景孝正又返回了大陆,与固执留守台湾的景孝全分道扬镳。 到景齐峰掌权时期,台湾的旁支已经不能和如日中天的景氏相提并论,多年来向景氏要了不少资金援助。景熠这次突然邀请景煦,恐怕除了人情世故外,更多的是出于利益考虑。稀薄的血缘纽带已不足以让他花大量资金养一堆吸血虫,他应该在考虑收回一直持续的“特殊援助”。 “老太爷,您在天之灵要保佑熠少爷,助他达成心愿……”林国忠虔诚的祝祷着,缭绕的青烟将他整个人衬得肃然起来。 他对景煦没什么印象,只在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对其性格无从判断。景熠的打算他理性上是支持的,但也免不了担心,只希望景煦不要是个太难对付的人才好。 褚恬一路睡到飞机落地,她拉着登机箱走出了尼斯机场,打开一直关机的手机,一条短信跃然眼前。 “呼……”她反复看了几遍,大大的松了口气。短信内容虽然非常简洁,但字里行间都透着关心。看来景熠的心情已经好多了,让她更有动力面对即将见面的景晗。 景晗窝在度假公寓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喝的微醺的时候,门铃响起了。她摇晃着酒杯,开门朝褚恬笑了笑,“来啦?” “怎么又喝酒了?”褚恬看她脸颊有些泛红,立刻扶着她回到了沙发上。景晗有酒精依赖症,她不知劝过多少次,也不见她下决心戒酒。 景晗没想到她进门就是教训,不耐的瘪嘴,“不喝酒能干什么,要不你陪我去‘艳遇’?” 褚恬果断摇头,不打算兜圈子了,“跟我回b市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褚恬,我当你是朋友才给你开门的。要是你再提这事儿,就别怪我翻脸了。”景晗重重的放下酒杯,指着门口的方向说道。 “silvia,我知道你有顾虑。这样,我保证你和景家的关系不曝光,只作为我的朋友去,好不好?”褚恬当然不会因为她一句威胁的话就放弃,她拉住她的手,诚恳的请求道。 景晗听了便不再瞪她了,只是脸色冷了下来。她把手抽回去,又斟了杯酒慢慢的喝着。 良久,她才不咸不淡的开口,“我为什么要回去,那个家从来没有我的位置,不会有人欢迎我的。” 听闻消息时,景晗的第一感受就是解脱。她终于等来了彻底的自由,怎么可能回去淌浑水。 “那如果我说你想的太偏激,你愿不愿意认真听我说几句?”褚恬说的坚定,绕过她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哦?我想的不对?”景晗倒是有点意外,示意她说下去。 褚恬深吸了口气,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你看看这个。” 景晗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审视着她手里的东西疑惑了起来。她猜了半天,好奇心驱使她接了下来。 当她把里面的文件抽出来的时候,心头狠狠的一紧。她睁大眼睛看了褚恬一眼,又垂眸确认了一遍,心跳便失稳了。 褚恬看着她震惊非常的样子,等了一会儿才轻声说,“爸爸把他的股份留给了你,现在你还认为他的心里没有你吗?” 说实话,她决定来的时候心底真是没底。不过魏修杰给了她一个惊喜,景齐峰在最后关头修改了遗嘱,把本打算给她的股份给了景晗。 景晗捏着文件的手开始微微发抖起来,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她沉默了很久,突然将文件仍在了地上。 “我不稀罕,带着他的臭钱给我走!”她愤懑的喊着,上手推了褚恬一把。景齐峰这是什么意思,要她感恩戴德吗?怎么可能! 褚恬弯腰捡起文件放在桌上,仍轻声细语道,“这不是钱,是爸爸对你的忏悔。其实你心里都清楚,为什么要找借口?” 景晗周身一凛,掩饰着心慌别过了头去。 褚恬心疼的叹了口气,景晗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景熠,两兄妹都是渴望被爱的人,却又害怕受伤。景齐峰这份歉意来的实在太迟了,可就算只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silvia,人生在世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恨不是全部,还有好多风景等着你去欣赏。存在的意义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活出来的。”她再次拉住景晗微微颤抖的手,循循善诱。 景晗的心理防线在褚恬温婉的声音中瓦解了,她的声音很轻,但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很少有人愿意跟她说这么掏心掏肺的话,试图将她从纸醉金迷的泥潭中拯救出来。 “vanessa……”景晗轻唤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她看着褚恬微微笑的样子,心酸无比的说,“那我究竟算什么?要是没了恨,我要靠什么活?” 她的日子都是在不停的自我否定中渡过的,现在有一个人告诉她应该为自己而活,可自己究竟在哪里,她找不到。 褚恬倾身过去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拍着她的背下定了决心,“如果你愿意听,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听完之后你再决定怎么做,好吗?” 第139章 难熬的葬礼 景氏集团公关部按照景熠的要求,在主力纸媒上以整版篇幅登载了前主席身故的讣告。由于事前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消息犹如重磅炸弹打得各路媒体震惊不已。 数百记者把市殡仪馆围了个水泄不通,三天停灵期没有离开过一秒钟。每天清晨和晚间,他们都能看见前来守灵和回家的景熠,但他始终一言不发,没给他们任何采访机会。 景齐峰出殡这天,景熠换上新的素服在凌晨4点出了主卧。他走到楼下,就看见其他人已经等在起居室里了。 褚怀瑜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担心的问,“vannie怎么还不回来?” 他接到项正飞的通知就第一时间放下工作赶了回来,却被告知褚恬去了法国。可她至今未归,若葬礼时还不现身恐怕会被媒体揪住小辫子。 景熠神色清冷,直接忽略了他的话,往餐厅去了。 宗伽文不觉轻笑一声,给了褚怀瑜一个安慰的眼神,也跟着景熠走了。 一顿早餐所有人都吃的极其安静,由于景熠身有重孝,林国忠只准备了粥和几样清淡的素食。但他吃的倒是专心,并且不疾不徐。 褚怀瑜反复观察了景熠的表情,心里的担忧逐渐平复了。既然景熠如此淡定,就说明褚恬一定能准时回来,他自然不必操心了。 几辆黑色宾利飞驰组成的车队在清晨7点缓缓开进了殡仪馆,蹲守的记者又像打了鸡血似得举起了长枪短炮。虽然他们已经被景家的保镖们赶到了离正馆入口更远的地方,但谁都不愿错过这个重要的时刻。 景熠坐在打头的车里,冷眼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记者。在确定保镖们很好的控住住局面后,才扣好西装扣子下了车。 他没有着急进去,而是驻足往记者的方向看去。 “景先生,看这边!能说几句吗?” “请问您现在心情如何?是不是很悲痛?” “您父亲生前有留下遗嘱吗?他的去世会影响景氏下一步的走向吗?” “……” 记者们看到景熠投过来的眼神,更加激动了,纷纷大喊出声。可他们都会错意了,景熠并不是打算说什么,也不是在看他们,而是透过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摄影机器,看向了记者们身后的大门。 他静静的等了几分钟,果然看见车牌号熟悉的黑色奔驰绕过记者,缓缓的停在了面前。 alice从副驾驶座下来,恭敬的打开了后车门。褚恬压着头上的黑纱礼帽,从车里下来了。她微不可见的调整呼吸,抬头就看了景熠沉稳非常的注视着她。 她轻轻的颔首,给了他一个微笑,转身朝车里伸出了手。 一双踩着7寸缎面黑色高跟鞋的****踏到地面上,记者们皆是一愣,被出现在镜头里高挑妖娆的倩影狠狠震惊了一把。 “那是超模silvia吗?是不是?!” “是是,是silvia,她怎么来了?” “……” 只是一个背影而已,记者们就兴奋的交头接耳,举起相机一阵猛拍,闪光灯亮成一片。 景晗没有理会身后此起彼伏的问题和快门声,也没看景熠,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殡仪馆的门洞。 褚恬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轻声说,“我们进去吧。” 景熠其实昨天就知道她们从法国启程回来了,可面对出现在眼前的景晗,他还是在心里叹谓了一声。他的小女人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居然把出了名难搞的刺头给收服了。 要等的人已经到了,景熠果断的转身率先进了大楼。褚恬朝从后面车里下来的亲友笑了笑,仍没有放开景晗的手,牵着她进了楼内。 按照景齐峰不要铺张的遗嘱,告别仪式就在殡仪馆的大礼堂举行。景熠表现出了恭顺的态度,用统一的白菊花把堂内装点的简洁肃穆。 只是,他个人的想法不代表所有人的意思。三天时间里,各界人士送来的花圈里三层外三层的塞满了礼堂,也算不上多简单了。 褚恬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白花和黑纱戴好,又安抚的摩梭了一下景晗的胳膊,叫了alice来陪她,自己跟着景熠走到了景齐峰的遗体前。 景齐峰躺在白花簇拥的告别台上,脸上化了点妆,没有之前那么惨白了。而那个木兰花匣子仍放在他枕边,显得还是那么突兀。 景熠用余光看了褚恬一眼,发现她的唇线紧绷了起来。他勾了一下她的手指,适时的给了她一些安慰。 褚恬当然感觉到了,熟悉的温热体温从棉质手套里传来,化作力量包裹住了她正在收缩的心脏。 夫妻二人姿势标准的朝景齐峰的遗体三鞠躬,退到了旁边的位置站定。林国忠、褚怀瑜、项正飞、alice还有宗伽文也依次上前行礼,然后默默退站在了他们身后。 景熠抬眸看了一眼悬挂在花墙上的巨大遗像,刚想叫褚恬去休息室,站在门边的景晗却抬起了脚步。他看见她缓步走向景齐峰,心就突突的跳了一下。 景晗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素裙,脸上没有化妆,头发也全部挽在了脑后。她虽然拒绝戴黑纱,却接受了白花。只见她在遗体前驻足静默了片刻,然后姿势标准的90°鞠躬。 这个恭敬的动作让景熠的心脏骤然缩紧,酸痛侵袭而来,让他下意识的握紧了褚恬的手。他的小女人实在让他太吃惊了,她究竟跟景晗谈了什么,能让她像变了个人似的。 褚恬感觉到他的手臂紧绷了起来,握着她的力气也很大。她没有挣扎,而是轻轻回握了过去。 此时的她同样感慨非常,不觉就红了眼眶。她不知道人死之后是否真的有灵魂,但现在她多希望景齐峰能看见。他的女儿来了,就站在他面前。 告别仪式在8点正式举行,景晗并没有待在礼堂里,而是去了隔壁的休息室。对褚恬细心的安排景晗是感激的,她不愿给任何人揣测她身世的机会,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在家属队伍中。 褚恬自觉的接替景熠做着迎来送往的工作,严重洁癖患者是不可能和来宾一一握手的。她一直保持着礼貌的态度,但络绎不绝的宾客还是让她疲于应付。原来名人真的不一样,连身故后都要被声明所累。这样的告别仪式太冗长,根本没有清净可言。 2个多小时后,褚恬还是没有看到一点结束的苗头。她微不可见的喘了口气,准备打起精神再战,一个快步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伯父!”她看着男人口型很大的叫了一声,又掏出手绢抹眼睛,疑惑的蹙起了眉。怎么这个人是景家的亲戚吗? 站在褚恬身边的景熠看着来人演技十足的表演,从鼻腔里挤出了一声冷哼。景煦果然还是来了,正中下怀。 “景煦,我的堂兄。”褚恬瞄了一眼震动的手表,蹙眉朝景熠投去了求解的眼神。景齐峰还有兄弟吗?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景熠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又朝景煦的方向使了个眼色。现在已经没有解释的时间了,先应付过去再说。 褚恬压下心中的疑问,转头就见景煦朝她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这就是弟妹吧。”景煦看了景熠一眼,自然的拉起褚恬的手握住了。 “你好。”褚恬有些尴尬的看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他身边的人。 景煦稳住情绪,给了褚恬一个微笑,“我妻子汪笑薇,这是我儿子小沅。” 说着他又摸着儿子的脸,哄道,“小沅叫人呐,叫叔叔婶婶。” 褚恬正找不到化解尴尬的办法,就朝孩子笑了笑,“小沅,你好。” 可四岁的景沅非常不配合,怕生的他直接别过头趴在母亲肩头,躲了。 “你这孩子。”景煦不满的嗔怪了一句,又拍又哄,可儿子还是不为所动。他蹙眉朝妻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点什么。 汪笑薇撕磨着喉咙努力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她从来没见过景熠,迎着他冰冷的眼神她已经紧张到不行了,脑子里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大老远的,辛苦你们来一趟,跟我去休息室吧。”林国忠适时的出来解围,含笑把三人领出了礼堂。 褚恬本来想问问景熠具体情况,可转头就发现他整个人沉进了低气压里,只得把问题又咽了回去。 告别仪式进行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结束,褚恬努力保持了半天的平稳情绪在下午进行的火化仪式上被打破了。 当她看到锅炉里燃烧的熊熊火焰时,眼泪突然汹涌而来。景齐峰平躺着和那个檀木匣子一起被缓缓推了进去,可她满脑子想起的都是母亲的样子。 母亲也是在一座差不多样式的火炉里化作了灰粒,而小小的她跪倒在炉前哭的声嘶力竭。她果然是不擅长离别这种事的,即便是对情感复杂的景齐峰,她还是做不到冷眼旁观。 景熠看着景齐峰逐渐被火焰吞噬,听着耳边褚恬细碎的哭声,银灰色的瞳仁忽的散大开来。他像被施了定身咒般抬不起手来去搂身边的人,同样也稳不住自己的呼吸。 最后时刻,他竟然被从心底翻起的记忆吞噬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跟着母亲走进景家老宅。他见到了渴望已久的父亲,却没得到期盼的拥抱和微笑。 他心里的天窗就此重重关闭,再看不到光明。可为什么,他现在居然产生了强烈的情绪。多年来都未曾触动他情感神经的人,竟以这种无声的方式狠狠的往他心底的旧伤疤处戳了下去。 不甘、怨怼、困惑一股脑冲上脑门,就算咬牙忍着都还是觉得疼痛难当。冰冷的潮水包裹着他,将他拖进了窒息的深海里。 站在景熠身后的景晗同样难受,她本能的埋下头,没有看火化过程。若不是因为答应了褚恬,她恨不得立即从这个地方逃走。 葬礼的最后一站是景家的私人墓园——懋苑,是一片在中式园林建筑合围下寂静的安息之地。 没了外人的参与,仪式的气氛更显得凝重。褚恬看着景熠面无表情的把景齐峰的骨灰盒放进墓穴中,难过的呼吸发紧。他虽然表现的平静,可她能看出来他并不轻松,像是在努力压抑些什么。 对他来说,这场表面看起来肃穆的葬礼其实是酷刑吧。尤其到了这里,她的体会更深。这片青草地很宽,可伫立的墓碑仅仅只有三块。一块属于景熠的祖父景孝正,另一块属于景齐峰的发妻李芳洁,而新立的第三块属于景齐峰。没有景辉,更没有景熠和景晗的母亲惠绮。 景齐峰选择在发妻身边安眠,却不愿与她同穴。他的骨灰已经和那个檀木匣子融为了一体,孰亲孰远,昭然若揭。这就是面子问题和真实意愿的区别,但在褚恬看来,这才是一切扭曲的源端。 景辉没有葬在这里,或许也是出于对景齐峰的失望和不满吧。至于景熠兄妹的母亲,怕是景齐峰不许她入主吧。若不是因为他不负责任的行为,景辉不会对家族失望,景熠和景晗也不用受尽苦痛,连惠绮也不会历尽艰难的生活。 看到大理石墓盖缓缓关闭的时候,褚恬也闭上了眼睛。愿一切恩怨纠葛能随着景齐峰的辞世淡去吧,孽缘的羁绊不要再绑缚她所爱的人了。 参加葬礼的众人很快准备离开,褚恬赶在项正飞之前帮景熠打开了后车门,自己却没有上车的打算。 “走吧,别太晚回家。”她见车里的人又降下了车窗,才淡笑着说。 景熠微怔,迅速摘下手套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本来全身都难受的紧,却因为这个体贴的举动放松了一些。 褚恬不轻不重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现在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她愿意给他私人空间。 她目送着黑色的宾利飞越走远,才转身朝不远处的另一些人走了过去。她的朋友都没有离开,还静静等在那里。 “甜妹妹,不要太伤心,保重身体。”童卿昕好不容易把人盼出来了,赶紧上前给了褚恬一个拥抱。 “谢谢。”褚恬轻声说着,又给了她一个笑容,示意她不要担心。 “褚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对,我们都随叫随到。” 濮钰和沈蕙嘉也赶紧上前给褚恬打气,她虽然看着淡淡的样子,但他们还是察觉到她心情非常低落。 褚恬感激的点头,又看向了宗伽文,“榛果儿最近还好吗?她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吗?”端木臻怀着孩子自然是不能沾丧事的,这次这只有宗伽文一人回来。 “放心,有人照顾她。”宗伽文点头,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前面的一辆车上。 “alice你把silvia送到酒店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景晗一出来就躲进了车里,褚恬也不打算现在去打扰她。 alice会意的点头,又朝项正飞使了个眼色才转身走了。 “go-back-and-have-some-rest。”朗励诚见褚恬还站着,像是要送他们走的样子,忙建议道。 项正飞也附和着点头,“这边有我和忠叔就行了,你快回去吧。” 褚恬本来是想送送他们的,但见大家都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也不再坚持了。她又一次向他们致谢,转身上了车。 她等了一会儿,褚怀瑜矮身钻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了。 他看着仰头靠在椅背上的褚恬,心疼的碰了一下她苍白的小脸。这一天可真难熬,她一定累坏了。 “小舅舅,抱抱。”褚恬闭着眼睛囫囵一滚,就落入了褚怀瑜怀里。他的怀抱很舒服,让她瞬间卸下了坚强伪装。 褚怀瑜托着她的头枕在腿上,又拉了条薄毯搭在她身上,转头却见她已经在哭了。 “哎……”他轻柔的帮她拭着眼泪,心里酸楚的发紧。褚恬真的长大了,她学会了在人前坚强。可他多希望她还像小时候一样,想哭的时候就哭,不用强忍着。 褚恬捂着眼睛掉泪,又倔强的咬着嘴唇不愿哭出声来。压抑多时的情绪如山洪暴发,她现在只想好好哭一哭。 褚怀瑜轻轻搂住她,有节奏的拍着她单薄的背。他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给她一个宣泄的地方就好了。直到褚恬哭得睡着了,他才拿手绢仔细的帮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慰的吻。 第140章 治愈伤痕的力量 黑色的宾利飞越匀速行驶着,车厢内放着悠扬舒缓的大提琴乐,老齐精力高度集中把车开的很稳。直到他绕着b市开了大半圈,后座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景熠终于出声了。 “去老宅。” 老齐没有回应,按照指示平顺的转动方向盘,朝目的地开去。 景熠缓步踏进了景家大宅,今天没有太阳,深秋季节的日照也缩的更短了。当他推开厚重的雕花大门时,夜幕降临取代了短暂的黄昏。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他心底一直有种感觉暗示着他往这里来,最后,他决定遵从潜意识的指引。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脚步放的更慢。小时候,他觉得这里就是一座华丽的宫殿,看什么都感觉金碧辉煌。但现在,这座雕梁画栋的宅邸是那样的冷清。成群的佣人消失了,炫目的水晶灯熄灭了。时过沧桑,人走茶凉。 景熠走过门厅,穿过客厅,经过室内连廊在起居室里站了一会儿,又顺着楼梯上楼。 他推开一扇扇房门,看的很仔细。他的心情平静的可以用苍凉来形容,也找不回第一次来这里时的心境,甚至都想不起太多往事。 直到他走进了一间卧室,才长久的驻足下来。 这里是他的房间,稀薄的光线从格子大玻璃窗穿透进来,恍惚的感觉随之而来。 他看见景辉拿着羽毛球拍进进出出,婴儿时期的景晗在地毯上爬过,母亲在这里对他说过话,景齐峰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喝过茶。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升腾起来,不似利刃锋利,绵长的缠绕住了景熠的心。未曾得到,何来失去。这是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可很快被另一种情绪抹杀了,是怅然所失的感觉。 “呼……”景熠调整呼吸,转身出了房间,一点明灭的火星吸引了他的注意。 景晗就站在走廊那头,靠在墙边抽烟。一点点光线,足够把她深沉的身影映照清楚。 景熠缓步走到她面前站定,敏锐的视觉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一点泪光。 “景晗。” 景晗听到一记清冷的声音,條的回过神来。她把未抽完的半支烟塞进小巧的银质灭烟器里,低头弹了一下衣袖。 两兄妹一个站的笔直,一个松怔的靠着,谁也没有先打破沉默。 “呵。”良久,景晗冷笑了一声。她没有看景熠,转身就走。 可她才走了两步就被绊住了,她感觉到有什么绵软的触感禁锢住了手腕,瞬间就点穴般的怔住了。 好半天,景晗才不可置信的眨了下眼睛,咬牙低头看去,景熠戴着白手套的手正攥着她的手腕。 眼泪簇簇的夺眶而出,景晗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景熠居然拉住了她的手。为什么,他不是有心理障碍吗?这个动作伴随着绞痛和震惊而来,让她快要窒息了。 “放开!”景晗突然暴躁的喊了一声,甩开他的手拔腿就跑。 景熠没有去追,看着她仓猝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心尖上狠狠一痛。他缓缓抬起手,心底叹息不止。 苦涩的情绪取代了身体应激反应,他没有想起母亲狰狞的死状,反而回忆起了一些选择性遗忘了的片段。 原来,他曾经抱过景晗,并且不只一次。他和景辉一起,代替冷漠的父母给景晗喂过奶,洗过澡,教过她走路。原来,他曾经爱过景晗,在她三岁之前。 褚恬趁着夜色踏进景家老宅花园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景熠挺拔的身影。他坐在长凳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 她没着急上前,而是驻足环顾四周。这片花园非常漂亮,起伏的丘陵中央是葫芦型的人工湖,大片的乔木和矮灌木栽种在各处,即使在秋季也没有落叶。以褚恬丰富的花卉知识要辨认是非常容易的事,这里只有两种花木:木兰树和蔷薇灌木。 褚恬无声的叹了口气,放轻脚步朝景熠走了过去。下午她实在太累了,一觉就睡到了晚间。可等她起床才发现景熠还没回来,问了老齐才知道他来了这里。 随着脚步渐进,景熠的样子也更加清晰起来。他闭着眼睛,浅浅的呼吸着,整个人不是特别紧绷也不十分冰冷。 褚恬走到他面前蹲下,轻轻拉起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景熠的听力很好,想必已经知道她来了。可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熠……”她轻唤了一声,又抬眸看着他头顶的木兰树,心口闷闷的难受。景齐峰竟在这里种了这么多木兰,这么明目张胆的怀念母亲,实在让她觉得愧对景熠。 景熠确实早就听见褚恬的脚步声了,他倾心感受着她小手的温度和脸颊的柔软触感,匀长的吐了口气。 “恬儿,学会感知情绪,很痛苦。”他放慢语速说道,完全释放了压抑已久的情绪。 褚恬听了就微微笑了,她高兴于他的坦白,也心痛他有别于常人的情感认知。 “人只有体会过生命的重量,才会懂得呼吸的可贵。”她想了想,才安慰着说。 “是吗?”景熠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死亡他面对的够多的了,为什么这一次他平静的心态会被打破。 面对他的反问,褚恬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就在她努力思考的时候,景熠徐徐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尤其是在夜里,银灰色的深眸里总是闪动着比月色更皎洁冷凝的光华。可是此刻,褚恬面对这双她深深迷恋的眼睛,却流下了眼泪。 景熠不错一瞬的看着她,眼中氤氲起了薄薄的雾气,然后滚动汇聚着化作一条银色的线条,缓慢的从他线条分明的俊颜上划过。 褚恬感觉到心上被重锤砸了一下,疼痛难当。她从没想过强大如天神般的男人竟然也会哭,这滴泪不单单是弱酸性的无色液体,更是他生生被剜下的心头血。 他的痛她全部明白,他的悔她全部了解。他看起来并不无力,更像是在用力拷问自己。 “我让你失望了,抱歉。”景熠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褚恬额角的碎发,苦涩的剖白道。 他悔恨没有抓住最后和景齐峰和解的机会,没能达成她的心愿,或许也是他现在痛苦的原因之一。 褚恬心疼的凑过去吻掉那滴泪水,轻声道,“熠,人生就是这样的。我们都没有后悔的权利和机会,只有放过,放下,再前行。” 她眼神坚定非常,固执的看进了景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注视她在夜色下显得愈加柔美的脸,没有说话。 褚恬看着他似有些震动和不解的样子,柔和的笑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吗?放过曾经的自己,放下怨念痴嗔,再坚定的勇往直前。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把未来的每天一过的更好。” 景熠果然是特别的,他身上干净的气息不是源自他的洁癖症,而是源于他如纸般略显苍白的灵魂。她好爱他的这份特别,并不想她个人的意愿成为他的负担。错的过已经无能为力,重要的是还能够拥有的。 景熠注视着褚恬脸上越来越深的笑意,直到看到他最爱的灿烂笑容时,冰冷了许久的心被暖热了。夜色中的褚恬开始闪闪发光,烫涤了他的心,驱散了疼痛。 “恬儿,让我抱一下。”他张开双臂请求道,眸色逐渐淡然了下来。 褚恬怔了一秒钟,随即欢喜的扑进了景熠的怀里。他的怀抱宽厚又温暖,还有熟悉的柏木混合冷杉的气息。幸福突然袭来,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景熠收紧手臂将怀里欢笑的小人越抱越紧,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他感觉到全身轻松。那些让他困惑的,迟疑的,痛苦的东西全部消失了。 他任由大脑运转,不再避讳想起所谓的“伤痛”记忆,又发现即使想起也不感觉痛了。那个隐痛了近30年的伤疤神奇般的消失了,被褚恬特别的柔情完全治愈了。 站在一颗木兰树下的景晗目睹了不远处发生的一切,她先怔怔的发呆,然后又像猛的从梦中醒过来一般,转身快步往来时的路走。 夜里的花园实在太安静,景熠和褚恬对话她全部听见了。还有那个拥抱,她也看见了。一个强烈的想法盘旋在脑子里,让她心跳的飞快。她很想去见一个人,一分钟一秒钟也不想再等了。 景晗不知道的是,她急切的背影被这花园里另两个人看了去。景熠和褚恬一直看到她完全消失在夜色里,才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褚恬好奇的问道。刚刚她正陶醉的时候,景熠拍着她的背用眼神朝树荫里示意。她定睛看了好久,才辨认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没发现她来,只听见她叹了几口气。”景熠诚实的答道,又轻碰了一下褚恬的脸,放轻声音说,“跟我去个地方。”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你不累吗?”褚恬有些不满了,她就是来抓人回家休息的,怎知他要去别的地方。 景熠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阴郁着一张脸快步朝大门方向走。这小女人总是质疑他的体力,事关男人尊严的问题,今天他是不会让她再走路了。 迈巴赫到达目的地,景熠不顾褚恬的抗议把她抱下了车。 褚恬环着他的脖颈,抱怨道,“我没脚吗?快放我下去。” 景熠垂眸给了她个警告的眼神,加快了脚步。夜里山路难行,他可不想她摔伤。 褚恬很快没心思抱怨了,她看着蜿蜒的山路旁出现的大片墓碑,心里也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她抬头看着景熠线条完美的下颌,乖觉的沉默了下去。 景熠爬上半山腰,走到一个墓碑前站定,将褚恬放了下来。 褚恬心里猜测的得到了印证,墓碑上刻着景辉的名字,还有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贴在那里。 她蹲下身仔细的看着,不觉就笑了。景辉和她想象中的一样,他长得非常帅气,五官轮廓都和景熠很像。透过照片,她能感觉到他漂亮的眉宇间散发出的沉稳温和气质。 景熠提着裤管也蹲下了身,他执起褚恬的小手揉捏着,神色变得淡然起来。他认真考虑过有关展望未来的问题,来见景辉就是他们一起跨出的第一步。他很想把心爱的妻子介绍给尊敬的大哥,慰藉他的在天之灵。 “大哥,你好,我是褚恬。”褚恬伸手覆上墓碑,又转头看了景熠一眼,含笑说,“你们长的真像。” 景熠微不可见的笑了,这表扬听着让人挺舒服的。他确实和景辉长得很像,如果不是他的瞳仁是灰色的,他们还会更像一些。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是个超级麻烦的人。”褚恬狡黠的转动眼珠,告状的话脱口而出。今天的气氛实在太沉重了,有必要活跃一下。 “哼。”景熠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他的小女人一点也不笨,这句看似抱怨的话其实是在安慰他。 “他呀,又洁癖又凶,动不动就瞪我。你帮我教育教育他,有他这么对老婆的吗?”褚恬更加起劲的说了一通,又回握住景熠的手,笑容重新温和了起来。 “不过啊,我真的好喜欢他。包括这些缺点,全部都很喜欢。大哥,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景熠也保佑景晗。让他们兄妹早日解开心结,我们一家人能快点团圆。” 景熠动容的执起她的手,重重的一吻。他直视着她微笑的小脸,沉声承诺道,“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不允许人生中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的事,他不会再犹豫,更不会再错过。景辉和褚恬共同的心愿,他会为竭尽所能为他们实现。 第141章 完美规避计划 小别后的这一夜,褚恬窝在景熠怀里睡的安稳非常。她没有做梦,一觉到天明。相反,景熠却睡的很不好,整晚都是迷迷糊糊的。若不是怕起身会惊醒褚恬,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睡眠。 要说原因嘛,当然就是他身体里的躁动因子在作祟。他三天没见褚恬,就算搂着她都觉得燥热难耐。可是现在算是守孝期,昨晚林国忠更是找他去耳提面命了一番。说按家里规矩,服丧头一个月严禁夫妻那点事儿,不然就是不孝,会触霉头。 景熠本来是不信这些,但既然是祖宗规矩他也不能逾矩。可一想到接下来一个月没有肉吃的日子,他就郁闷到想杀人。 “……嗯?”褚恬醒来,睁眼就疑惑的哼了一声。怎么景熠还在身边,并且表情阴沉的盯着她。 景熠见她终于醒了,没好气的伸手捏她的鼻子,“起床。”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褚恬拨开他的手,又凑近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好像有点心烦。 景熠噌的掀开被子跳下床,躲开了床上的危险生物。他真的受不了她刚睡醒的样子,微红的小脸,迷离的眼神,在加上一头蓬松的淡金色长发,着实太考验定力了。 褚恬看着他快步走进浴室的背影,疑惑的直挠头发。这男人又哪里不对劲了,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起床就翻脸了。 景熠的起床气从主卧蔓延到了餐厅,自他坐到餐桌前开始,在座的人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息。 其中,要属林国忠受到的暴击最多。景熠先是把他端上来的简单早餐狠狠“点评”了一番,吃的时候还不忘用冷眼表达心中的不忿。 对于他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自己,林国忠心里门儿清。他保持着笑容,时不时给景熠夹菜,安抚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咳。”褚恬看着主仆二人你来我去的眼神交流,局促的干咳一声,寻了个话题缓和气氛,“熠,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美国那边有个比赛我想参加,行不行啊?” “去多久?”景熠又瞪了林国忠一眼,冷声问。 “嗯……可能要一个多月。”褚恬没什么底气的答道。大师赛现在只进行了初选,复试加上决赛怎么都要一个月吧。要走这么长时间,景熠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可她完全猜错了,景熠听了之后突然就不瞪林国忠了,还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大赦天下,“去吧。” “嗯?真的?”褚恬一个用力咬紧了筷子,和身边同样吃惊的alice交换了个不可置信的眼神。这男人今天转性了?怎么这么大方。 景熠愉悦的又点了点头,本来不怎么感冒的白粥吃在嘴里都变美味了。一个月不正好错开需要守规矩的时间嘛,老天都不忍心看他残废,这是在帮他呀。 “什么毛病犯了?”alice惊诧不已的看着景熠全身都来劲了,用口型问道。 褚恬瘪嘴摇了摇头,无声的答道,“不管他。” 项正飞倒是很淡定,不过他心里猜的完全和景熠所想南辕北辙。他以为自家老板不愿意褚恬待在b市是因为景煦,毕竟“手刃手足”这样的事还是不太光彩。接下来他们必定有一番动作,还是不要让褚恬知道的好。 褚恬吃过饭,本来打算去赫顿酒店看看景晗,却被alice告知她已经坐早班机离开的消息。 既然景晗走了,褚恬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她送走了褚怀瑜,又花了两天时间去店里处理积压的公事之后,告别景熠启程去了纽约。 对于上任以来“rosemary”的第一个大动作,潘以岚拿出了十足的干劲。在得知褚恬答应参赛的第一时间,计划就紧罗密布的展开了。 褚恬一到纽约,就被潘以岚带进办公室,布置了针对她的专项集训计划。 潘以岚花重金请了两位曾经获得全美甜品大师头衔的老前辈,重点突击褚恬的短板。培训地点当然也不是店里,而是安排在褚恬的公寓。朗励诚也会过来指导,负责品尝练习作品,给出专业建议。 除了技艺上的磨练外,潘以岚还安排了每天一场往届大师赛录像观摩,力求把褚恬的竞技状态调整到最好。 全方位立体式的训练把一天24个小时细化到了分秒,褚恬看着被压缩到了最短的休息时间,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她做事要么不干,要干就争取最好。她全盘同意了计划,又简单听潘以岚汇报了近期工作后,回公寓开始闭关。 褚恬回到家,一刻没停歇就进入了训练。从第一个项目开始,她就清楚的认知到潘以岚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不然也不会上蒙眼试味这么变态的手段了。 所谓蒙眼试味顾名思义,就是蒙住眼睛用嗅觉和味觉分辨各种材料。不仅要说出名称,还要判断原料的产地和口味特点。这办法能最大限度激发人的感官灵敏度,练好了可以让甜品师的舌头和鼻子比精密电子秤和气味分析仪更精准,让其做出来的作品味道趋近完美平衡。 褚恬的味觉虽然灵敏,但她从来没接受过这么严苛的训练。第一次尝试,她的正确率没有突破60%,让两位前辈非常不满意。 前辈们言辞犀利的批评没让褚恬却步,反而激发了她倔强的性格。她从来不是聪明绝顶的学生,但勤能补拙,只要努力练习总结就能达到设定的预期。 就在褚恬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勤奋练习的时候,景熠也没闲着。景煦得了他的召唤来b市也有几天了,他决定解决掉这个拖后腿的麻烦。 不过,这次景熠改变了一贯的利落做事的风格。他先让项正飞陪着景煦夫妻和孩子在b市游览了两天,又把他们送去了白泉度假村。 景熠利用争取出的空档时间,汇总商业暗线以及台湾和景煦合作过的公司提供的报告,对景煦和其经营现状做了全方位的评估。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评估的结果和景熠之前预判的一样。景煦从已过世的父亲手中接过了越龙集团的实际经营权,干的却是坐吃山空的蠢事。 越龙集团的前身就是未分家前的景氏接团,景孝正还在的时候,集团几乎盘踞了台湾所有利润最丰厚的产业。可现在的越龙已经失守了大半壁江山,不仅丢掉了景孝全留下的电子产业帝国,就连一度风生水起的船运业也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集团现今主要业务是高端百货,可台湾现在的经济已经不能和腾飞年代相提并论,疲软的内需加之打不开国际市场,百货公司的销售量逐年萎缩。 但景煦为人自视甚高,又保守固执。下属不止一次建议他调整发展策略,关闭两家高端百货,重新整合资源打中端牌,但他都严词拒绝了。 要说景煦为什么有底气拒绝可以让集团回春的方案,原因再清楚不过了。无论越龙的业绩再差,只要有大陆的景氏兜底,就永远不会有破产的一天。 景煦在生意上不思进取,还有非常烧钱的爱好:帆船和游艇。他非常喜欢海,也喜欢在海上进行的一切体育娱乐活动。据暗线来报,景煦本人拥有5搜赛级龙骨型帆船,并资助了一支香港专业帆船队。名下的游艇数更达到了10搜,都停泊在世界各地的著名港湾,以供他度假享乐。 “啧啧,dous号。这是景煦送给他儿子一岁的生日礼物。”项正飞看着平板电脑里的游艇资料,鄙夷的调侃道。 85米长船身,三层船舱,奢侈的娱乐配套。对于一岁的婴儿来说实在没有用武之地,还被老爹以自己的英文名冠之,真是可笑。 景熠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抬眸冷声问,“这船登记在谁名下?” “越龙集团。”项正飞越发轻蔑的回了一句,又嘟囔道,“水字辈的名字竟被景煦占了先,dous,这么大气的名字算是给毁了。”景煦的儿子被养的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实在不配这个英文名。 (注释:dous,意思为从深水而来。)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不耐的声音,屈指加重力度磕了一下桌面。这小子越发来劲了,居然在工作中流出了很深的个人成见,这可不是好事。 项正飞看着自家老板警告的眼神,抿紧嘴巴不说话了。可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他和景煦这几天有多次接触,对他爱甩小手段又贪婪的性格是鄙视到了极致。特别每次当他拿儿子说事的时候,张口闭口都在暗示景沅是景家长孙的地位。一个旁支的人竟骑到正主头上来了,什么玩意儿。 “深挖景煦登记在越龙名下的私产,准备去白海河。”景熠盘算了一番,吩咐道。 “是。”项正飞听了这话,心里愤愤不平的情绪被窃喜取代。就凭这艘游艇,让景煦坐实以权谋私的罪名都够了,要是把所有的加起来,他肯定通不过股东信任投票的。 景熠转头点开电脑里的一份加密文件,仔细审视过后,又道,“叫台湾的人通知温家父子,让他们做好准备。” 经营者不力对公司的损害是很大的,越龙也算是景孝全留下的心血,景熠不打算让它彻底在市场上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换将。 “是,我明白。”项正飞笑的更开心了,接替景煦的人选他们早就着手寻找了,温家两父子确实不错。 “去吧。”景熠满意的颔首,工作暂告一段落,该关心关心家庭生活了。 项正飞见他拿起了手机,忍着笑退出了总裁办公室。“妻奴”这个标签现在是稳稳的贴在自家老板身上了,褚恬才走了三天,他就变着方找机会给她打电话,冰山男妥妥的变身粘人虫了。 褚恬正在努力感受舌尖上的一点巧克力味道时,手腕上的手表震动了起来。她摘下眼罩一看,果然是景熠的视讯电话。 “休息十分钟。”sally看着她示好的笑着,自觉起身离开了客厅。 “喂~”褚恬换了手机,按下了接通键。 “今天过得如何?”景熠靠在椅背上,观察了一下才问道。现在是美国时间晚间11点过,但看她穿着整齐的样子,应该还没休息。 褚恬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太顺利,今天上午的测试又错了5个。” “你需要放松,现在去睡觉。”景熠看着她皱着张小脸很是苦恼的样子,自然的放轻了语气。 褚恬却摇头拒绝了,“我还得再练习一组,sally盯着我呢。”昨天上午的测试她神奇的全部答对了,可今天又退步了。不稳定的发挥招致了加餐,现在还不能休息。 “啧。”景熠瞬间冷脸,凌厉的盯着对面的人,命令道,“再不听话就给我回来。”他虽然很支持她为事业奋斗,但不能以牺牲健康为前提。 褚恬不自然的缩了一下脖子,委屈劲儿就上来了,“我每天被老师骂的够惨了,你还来凶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哎……”景熠轻叹了口气,压下担心的情绪,柔声宽慰道,“我不是凶你,身体不能大意。” “熠,你说我到底行不行啊?”褚恬仰躺在沙发上,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短短三天,她的自信心就被彻底摧毁了。这么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复试,决赛更是感觉遥不可及。 “行。”景熠沉声吐出一个字,确信无比的点头。他的小女人做的甜品是有魔法的,连他都能被感动融化,更别说别人了。 “呵呵呵……”褚恬被逗笑了,瞬间觉得身上的压力也没那么大了。她摸了摸冰冷的屏幕,甜腻的说,“景熠先生别偷懒了,现在是上班时间。” “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我有权安排时间。”景熠平铺直叙的回了过去。她虽然在催他工作,但话语里的依赖他还是听的清楚,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坏女孩儿。 “呃……”褚恬瞬间黑线,被堵得接不上话了。这男人每次调侃的时候说出来的都是冷笑话,法律术语一点也不好笑好吗。 sally在厨房里磨蹭了一会,端着新泡的茶回到了客厅,却见褚恬还抱着电话不撒手,立刻给了她个肃然的眼神,示意她抓紧时间。 前一秒还松怔躺着的褚恬,下一秒就正坐了起来,“我不跟你说了啊,你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睡觉。空了再聊,拜拜!” 她语速很快的说了一通,果断的按下了挂断键。sally老师发威可不是好惹的,她不想再领教了。 那头的景熠蹙眉重重的放下了手机,看来他的地位又一次被甜品事业威胁了。这感觉很不好,必须捍卫主权才行。 第142章 温和的“冰狼” 翌日,在前往白海河的途中,项正飞又从微薄上挖据出了一些令人咋舌的花边新闻。 景煦的妻子汪笑薇看着唯唯诺诺的样子,在媒体面前却十分大胆。她以前是台湾小有名气的主持人,结婚后虽淡出了事业,但仍和媒体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她多次利用传媒含沙射影的指责景煦有家暴倾向,最近一期八卦杂志的采访中,爆出了景煦为求得男,逼迫她打掉了前两个孩子的猛料。她还向记者哭诉豪门生活不易,透露出了想离婚的打算。 项正飞将几则微博简单集合整理,放送到了景熠的邮箱。他通过后视镜观察着他的表情,却没有预想的惊喜或者愉快。 景熠一目十行的看完,直接按下了删除键。他放下平板电脑,转头看向了窗外,“wallce,记住。想要的东西要靠实力去拿,不要利用别人的痛苦走捷径。” 项正飞惊诧的睁大了眼睛,后座的人神情肃然,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来以利益至上的人竟然说出了这番“体贴”的话,实在让他太意外了。 景熠用余光瞄了一眼后视镜,没有再解释的打算。项正飞的惊讶不无道理,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利用这些绯闻痛击对手。 但现在,他变了。褚恬教会了他家庭的意义和重要性,他已经不是嗜血的“冰狼”了。他的目的是让景煦下台,而不是插手他的家务事。 白海河风景如画,白泉度假村的设施豪华舒适,但这两点都无法使景煦开心。他被景熠变相软禁了四天,走到哪里都有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这种局面让他感觉到有大事即将发生。 就在他在独栋别墅里焦躁踱步之际,度假村总经理不请自来,替景熠传递了请他去“叙旧”的口信。 景煦心情忐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两个保镖“礼貌”的请出了门。 白泉度假村休闲茶社里一派清新淡雅的装修,但景煦完全没心思欣赏玻璃窗外的山水美景。他看着对坐的景熠,紧张的扯了一下衣领。 景熠松怔的靠在软垫藤椅上,眼神只看着正在泡茶的项正飞。面对对手,他向来是更为冷静沉着的一方。作为前律师,心理战术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景煦必须明白,谁才是主导谈判的人。 项正飞手法娴熟的冲泡着一饼陈年熟普洱,配合着景熠的节奏,故意放慢了流程。 景煦看着眼前人像是没完没了的动作,又从景熠的脸上观察不出任何情绪。煎熬的感觉淤积起来,让他紧张到开始出汗了。 “请。”项正飞将茶海里的茶分在紫砂茶碗里,推到了坐立不安的男人面前。 景煦急急的抓起茶碗就喝,却被滚烫的茶水灼了舌头。他慌忙放下茶碗,端起手边的玻璃杯猛灌了几大口冰水,反比感觉更痛了。 “啪——!”项正飞没给他缓神的机会,突然拉下脸来,将一叠文件重重的仍在桌上,起身站到了自家老板旁边。 景煦狼狈的喘了几口气,吞咽着口水拿起了文件。他才看了没两页,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文件里竟是他的资产明细,准确来说是他动用公司资金购买的各种享乐设施。三幢海外豪华度假别墅,帆船和游艇,连从公司支出的资助帆船队的明细都罗列的非常清楚。 景熠垂眸整理着手套,微不可见朝项正飞使了个眼色。见他把越龙近五年的财务报表放在桌上后,才不疾不徐的开口了,“堂哥,我很惭愧。白泉配套寒酸,实在委屈你了。” 说着,他就抬眸直视过去,给了心慌的男人一个猝不及防的冷冽眼神,“我本来是关心,不料却看到了让人心酸的数据。不过,你的生活倒是没受影响,很惬意啊。” 景煦的心咯噔一下,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紧着喉咙辩解,“呵呵,越龙最近一段时间是比较艰难。但是,台湾整体经济都不好,还有国际形势,大家都不容嘛。” “嗯……”景熠摩梭着手套,意味不明的附和了一声。不知怎么的,他觉得不太适应景煦的台湾腔,心情有点烦躁了。 “是不容易。”项正飞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自觉的接下了说话的任务。他不咸不淡的重复了一句,又点了点桌上的文件。 “越龙的利润越来越少,但据我所知,由总裁签发的文件不增反减。景总,你光是今年就出国度假三次,看来是对公司很有信心嘛。有什么生意经,不妨拿出来分享分享。” 景煦一听就火了,他噌的跳起来,叉腰摆出了大哥的架势,“台湾和大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查我?什么意思?” 项正飞面对他突然的爆发,依旧沉着。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沉声开始读,“前年,景氏支付给越龙14.5亿美金。去年,16.8亿。今年……” 他还没念完就被景煦抬手阻止了,随即合上文件夹,不咸不淡的说,“景总贵人多忘事,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越龙这么多年接受了景氏不少援助,怎么能说我们互相犯不着呢?” 景煦来回踱步了两圈,重新坐到位置上,压抑住情绪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意思。”景熠再次开口了,冷淡的语气中带着戏谑,“若我把这些东西给你的董事会,你觉得会怎么样?” “哈哈哈……”景煦突然爆笑了起来,额角臌胀的青筋更加明显了。他总算探到景熠的意图了,这是要换了他。哼,他堂堂越龙总裁是说换就换的?笑话!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歪头捂住了一只耳朵。他冷眼看着景煦外强中干的表演,心里默默为未曾谋面的叔爷爷叹息了一把。想当年他也是商界枭雄,怎么就生出了这等劣质的子孙。 “景熠,你这是在要挟我?”景煦笑够了,也不再伪装什么了。他半眯着眼睛,露出了狡猾又鄙夷的眼神。面前坐的人不过就是偷了景家鸡蛋的杂种黄鼠狼,他就不信他能奈何的了他。 “景总,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主动辞职。我们会压下你挥霍亏空的证据,继续给越龙两个年度的支持。二,你若反对第一条。我们会把文件提交贵董事会,并且立即终止援助。” “你这个小三生的野种拽什么?!”景煦爆喝一声,抄起桌上的文件狠狠朝景熠甩了过去。 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景熠好大胆子,竟要停了祖宗定下的援助,简直忤逆。 项正飞眼疾手快,一把将文件打开,正准备发难,就被景熠抬手制止了。 “景煦,我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给了你退路。若你再口不择言,别怪我不念同宗情分。”景熠岿然不动,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景煦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草包一个还敢如此嚣张。 “你别以为你能一直坐稳景氏的位置,我们走着瞧!”景煦又吼了一声,起身就走。 “很好,那我们就见真章。”景熠朝门口拦住景煦的保镖挥了挥手,示意不要阻拦。他话一出口,景煦果然顿住了脚步。 “你以为这么点儿钱就能把我怎样?笑话,我是越龙主席,花我自己的钱不需要向谁汇报!”景煦咬牙切齿的说道,转身瞪着沉稳的像万年冰山的男人,一腔怒火依旧打在了棉花上。 “景总会错意了,这个,只是前菜而已。”项正飞冷笑一声,看着地上的文件摇头。说完,他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说了几句后又很快挂了电话。 “景总,机票已经给你买好了。这是我们boss在越龙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前送你的总后一份礼物,如果你够幸运能够通过不信任提案,我们再说后话。”项正飞冲景煦邪性的一笑,朝保镖打了个手势。 “景熠!你这个杂种!你不怕我把你妈的丑事抖出去吗?!放开我!放开我~!!!”景煦面对上来拉拽的保镖哪肯就范,杀猪般的叫声回响在安静的走廊上。 “温浩怎么说?”景熠蹙着眉,等景煦的喊声彻底听不到后,才冷声问道。 “说都安排好了,董事会的33位董事基本都同意我们的方案。”项正飞揉着耳朵,朝自家老板笑了。 “嗯。”景熠哼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他起身掸了掸衣袖,迅速离开了这间弥漫着“酸味”和“臭味”的茶室。 从白海河回来到b市的第二天,景熠收到了来自台湾的消息。越龙集团以温舒育、温浩父子为首的25名董事联名发起临时股东大会,议案只有一个,针对集团主席兼总裁景煦进行不信任投票。 定在三日后的临时股东大会景熠不打算插手,他的前期运作已经完成,任景煦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翻身的机会。现在,他有另一件更感兴趣的事想做。 他看着刚刚送进来的一份邀请函,心生愉悦的按下了座机上的内线应答器,“wallce,叫机场的人准备。” 景熠以最快速度到达了纽约,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褚恬。银色的宾利添越开进繁华商圈第五大道,在距离各大奢侈品店不远的一条商业街停了下来。 后座的景熠降下车窗,看着街边三间宽敞的联排店铺,银灰色的深眸里泛起柔和的光华。 “rosemary”的店招依旧简单纯粹,不变的黑体字配上粉刷成淡紫色的外墙,勾起了他心底美好的回忆。虽然现在是白天,但他想起的是在那个初春雨夜第一次看那抹紫色时略微好奇,又莫名安逸的心情。 坐在驾驶座上项正飞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提醒道,“boss,还不到9点,应该没这么早开店。” “嗯。”景熠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忽略了他话里的好意。他在飞机上已经睡了一觉也洗过澡了,不需要再去公寓。 项正飞自觉的没有再劝,他本来想查看一下工作邮件,却很快被一个有趣的情景吸引了注意力。 “rosemary”的几位店员走了出来,却不是开门营业。他们在门口架上提示牌,又沿街拉起了伸缩隔离带。 很快,一对打扮时尚的年轻情侣自觉的排到了最前面,又熟络的和店员交谈了几句。不多时,他们身后陆续聚集了更多人,队伍延伸开来竟排了半条街。 项正飞欣喜不已,一转头,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家老板微微勾着嘴角松怔非常的样子。 景熠靠在椅背上,戴着白手套的长指轻敲着扶手,心生愉悦。他故意来这里等,就是为了见识“rosemary”每天早晨都会出现的盛况。 排队的人几乎涵盖了各个年龄阶层,有抱着玩具的孩子,有西装笔挺的上班族,还有闲适的主妇和拿着地图的背包客。不同肤色的人和谐站在一起,或是专心研究店员派发的餐单,或是轻松的攀谈。 这一幕非常美好,看得景熠连眨眼的速度都放到了最慢。这些人都是被褚恬的甜品吸引来的,怀揣着期待和憧憬,在深秋略低的气温中耐心十足的排队。 这是第一次,景熠对褚恬所坚持的和她现在取得的成绩有了直观感受。温热的暖意充斥在胸膛里,将最后一点旅途的疲惫治愈了。 他静静的等到开店时间,见大部分排队的人都进了店后才下了车。作为“rosemary”的控股大股东,有义务考察店铺的经营情况。当然更多的,是他现在迫切的想吃一份刚出炉的早餐。 穿着紫色制服的店员见两个西装帅哥进门,热情的迎了上去,“good-morning,sir.need-a-fresh-baked-pancakes-withmaple-syrup?” (早安,先生。需要来一份新鲜出炉的枫糖班戟吗?) 项正飞刚想帮景熠接店员递来的宣传单,却被自家老板抢先了一步。他无声的笑了,环视了一周装潢高雅清新的店铺,颔首道,“we-want-to-eat-here,do-you-have-a-ce?” “of-course,let-me-show-you-the-way。”店员恭敬的伸手示意,引着他们往座位区去。 景熠不疾不徐的走着,目光从擦的一尘不染的冷柜前划过。忽的,他眼前一亮,随即顿住了脚步。 靠墙的玻璃展示柜里放着一块熟悉的蛋糕,那是专属他的“甜蜜的幸福”。 “i''m-sorry,this-cake-is-only-for-exhibition,not-for-sale.”店员见景熠直勾勾的盯着展柜,自然的解释道。 (抱歉,这蛋糕只展示,不出售。) 景熠听了只在心里轻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三间店铺的其中两间都是就餐区,铺着紫色绒垫的卡座配原木长桌,和新兰路的旧店相似,但更精致漂亮。而花房彻底变了位置,放到了中间隔断地带。 景熠走到靠窗边的第一个位置,忽略了餐台上放着的预定卡,驻足示意他想坐这个位置。 店员又犯难了,也不敢再和神色冷峻的景熠说话,只朝项正飞抱歉道,“sorry,this-seat-is-only-for-our-manager,do-notreceive-guests。” (真是不好意,这个位置是我们店长的专座,不接待客人。) 褚恬为人随和,但有两大铁律任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都不会妥协。第一,放在展柜里每周更换一次的巧克力蛋糕不出售。第二,这个位置除了她本人以外没人能坐。 景熠听了这话一点不恼,反而更加高兴了。以前在新兰路的小店里,他总是习惯坐靠窗的第一个位置,褚恬这是为他保留了专座吗?再加上刚才看到的蛋糕,实在让他惊喜。 项正飞礼貌的朝店员笑了笑,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名片,“please-help-me-transfer-this-to-the-manager.” (请把这个交给经理。) 店员疑惑的接下,看着上面不认识的方块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照吩咐往办公区去了。 不多时,潘以岚就快步迎了出来。她看着突然莅临的大老板,拉了拉衣摆才上前,“景先生,有失远迎,招呼不周请见谅。” 景熠抬手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必紧张,问了需要求证的问题,“这张台是褚恬的?” “是的。”潘以岚收走预订卡,待两人入座后,又补充道,“听sally说从开店起这张台就只有vanessa坐过,特别是每年平安夜。她会做一份前面展柜里的蛋糕,在这里待一晚。” 景熠轻快的心情随着她的话沉淀了下去,他转头看向窗外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他的小女人真傻,傻到让他心痛的厉害。他能想象她在飘雪的平安夜独自坐在这里的样子,一定非常寂寞,非常想他,可能还会暗自垂泪。他要弥补的实在太多,以后每年生日他都必须和她在一起才行。 项正飞看着自家老板深沉的样子,没有打扰他的思绪,转头吩咐道,“我看单子上有早餐,来两份。其中一份的班戟多加枫糖,吐司烤脆一点,配草莓酱。茶要哈罗斯英式早茶,餐盘和餐具务必干净。” “明白,我马上去准备。”潘以岚赶紧应下,招呼着店员往操作间去了。 景熠微微波动的情绪很快被美味可口的早餐治愈,虽然他已经在飞机上简单吃过一点了,但怎能比得上“rosemary”的精良出品呢。 他将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光,带着通身的舒服惬意往褚恬的公寓去。 第143章 奢华大秀 可当景熠被表情略微惊讶的sally迎进门后,厨房里的一幕又让他心情不怎么好了。 朗励诚居然在这里,还和褚恬站的很近。只见他手里拿着个玻璃小瓶,用银质的细棍挑了一点什么送进褚恬嘴里,还用一种特别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褚恬用舌尖轻轻裹住食材,倾心感受了一番,刚准备回答就被胳膊上传来的轻拍感打断了思绪。 “我知道答案了,别急……”她还以为是朗励诚等得不耐烦了,忙解释了一句。可下一秒,蒙住眼睛的眼罩就被摘下来了。 朗励诚坦荡的朝抄手站在门边的景熠一笑,“mr.jing-long-time-no-see,how-are-you.” 景熠却无心和他打招呼,直接出声唤了还在揉眼睛的褚恬。 “你怎么来了?”褚恬感觉到手表在震动,又用力眨了眨眼,才确定不是在做梦,随即惊喜的拔高了声调。 景熠没接话,仍然不错一瞬的盯着她。她最好现在给他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个碍眼的男人会在她家里。 褚恬不明觉厉的在两个男人之间看了一圈,才敲着脑袋明白过来,赶紧走到景熠身边解释,“朗先生也是潘姐请来的帮我把关的,今天另外两位老师有事没来,换他帮我做试味训练。” 景熠眉心微动,心里因为褚恬乖觉的样子而窃喜。看来他还是挺有威信的,这么快就老实交代了。她这么主动,他还能计较什么呢。 他淡淡的朝朗励诚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吩咐褚恬道,“跟我走。” “去哪儿啊?我课程没完走不了。”褚恬不耐的蹙起了眉,这男人总是喜欢搞突然袭击,究竟知不知道她现在正是关键期。 “劳逸结合,空出两天时间给我。”景熠没理会她的拒绝,拉着她就要走。 sally赶紧拦了一下,给了景熠一个大大的瞪眼,“不是说了嘛,课程没完哪儿也不许去。” “sally。”朗励诚放下手里的味瓶,劝诫着叫了一声。 景熠瞄了朗励诚一眼,从项正飞手里接过邀请函递给了褚恬。不怕她不走,等下恐怕比谁都着急。 “呀!silvia请我去看show?!”褚恬拆开信封一看,惊呼着拉住了景熠的衣袖。这是不是真的啊,景晗居然主动邀请她,太意外了。 “走。”景熠命令着,没管sally下刀子般的眼神,拉着褚恬快步出了家门。 留在屋里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呈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sally郁闷的抓了一把头发,看着大门的方向直叹气。朗励诚反而轻笑出声,潇洒的摘下一次性手套宣布下课走人。 褚恬欢天喜地的跟着景熠到了机场,可当她在私人飞机舒适的座椅上坐下时,又忐忑了起来。 她抿唇看着身旁正在看报纸的男人,不安的问,“现在去参加这种时尚活动好吗?你身上还有孝。” “那你打算不去?”景熠调侃的说着,瞄了一眼爱操心的小女人。 褚恬蹙眉回敬了个瞪眼,也不打算再和他抬杠了。她反复摩挲着邀请函,感慨道,“这个牌子的设计师很厉害的,是第一个掌管奢侈品牌的华裔。我18岁的成人礼,小舅舅送我的裙子就是他第一季首秀的作品。” 景熠听了一席崇拜的赞叹,本着侦查褚恬所有喜好的原则,默不作声的打开了平板电脑。 他大致看了一些品牌最近几年的大秀图片,注意力最终集中在了创意总监的照片上。很好,原来这个设计师是个运动型男。她是喜欢他设计的衣服呢,还是喜欢这个人呢。 “wace。”景熠退出网页,叫了坐在后排的项正飞。 项正飞解开安全带到了自家老板身边,一眼就对上了他意味不明的表情。 “boss,有什么需要吗?”他蹲下身准备听吩咐,却被景熠突然凑过来的脸吓了一跳。 景熠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眸微眯着,盯着项正飞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道,“把每周三次健身房调整到四次,增加器械训练,再加一次游泳。” “呃……是。”项正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迫于他凑近的压力也不敢多问,赶紧又回到后面去了。 褚恬正在花痴网上各种华服的图片,手表上连续显示的字让她困惑的抬起了头,却差点和景熠脸贴脸撞在一起。 “干,干嘛呀?”她被他突然的凑近俊颜晃了眼,赶紧往后一缩。 景熠仔细端详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漫不经心的问,“你喜欢白还是黑?” 那个创意总监除了一身强健的肌肉衫外,皮肤也是黝黑的。相反他因为长期在室内活动,加之不爱晒太阳,肤色比较白。肌肉要加强倒不难,就是这黑皮肤不太好弄。 “什么黑白?”褚恬更是疑惑了,这男人又抽风了吗,说半句话让她怎么猜。 景熠匀瘦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表情认真非常,“男人皮肤太白是不是会影响魅力?” “噗嗤……”褚恬一个没忍住就笑了起来,她忽闪着眼睛看着他严肃的样子,顽皮的把手贴在了他额头上,“你没发烧吧?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景熠眼皮一跳,掐住她坏笑的小脸,不客气的说,“回答我。” “哈哈……”褚恬笑的更开心了,随即摇头道,“不会啊,景熠先生很帅。不过不能再帅了,我怕全世界的女人都扑到你身上。” 景熠在她唇上偷了个香,愉悦感随之而来。她担心的问题是不可能发生的,除了她,他会不给任何女人扑倒自己的机会。 褚恬以前也跟着褚怀瑜在伦敦看过秀,深谙秀场生存之道。加上这次又是去给景晗撑场,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挑选一件“战衣”。 到达巴黎后的一天时间,褚恬过的比在美国还忙碌。选衣服,进美容院就用去了半天,最后连午餐都是在化妆的间隙对付着吃的。 景熠本来想带她来休息两天,谁曾想不仅没放松,连两人独处的时间都只有睡觉的短短几个小时。 更让他不爽的是,褚恬拒绝了他专门为她准备的衣服,强烈要求要选择那个运动型男的品牌。 不过不爽归不爽,当他看到褚恬完成造型的时候,还是被狠狠惊艳了一把。藕粉色的裙子上有繁复的蕾丝花纹,却一点也不累赘。镶满水钻的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再加上及膝裙摆外的雪纺轻纱,衬得她整个人清爽而甜美。 褚恬看着景熠柔和的眼神,就知道他喜欢这件裙子。她抿嘴笑了笑,接过造型师手里的鞋子刚要穿,却被他拿了过去。 景熠提着裤管半跪下去,灵活的长指解开了绑带,“扶着我。” 褚恬看着表盘上的字微怔了一下,继而又脸红了。他这是要帮她穿鞋吗? 景熠捧起捧起她白嫩的小脚,突然想起了灰姑娘的故事。虽然这双鞋不是水晶鞋,但她确实是公主,他要宠爱一辈子的美丽公主。 褚恬安静的等他帮她系好绑带,看着小腿肚上漂亮的蝴蝶结,含笑道,“你手好巧,比女孩子打的都漂亮。” 景熠起身,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确定要穿这双鞋?太高了。” 她平时穿高跟鞋不多,即使穿也是多选择中跟。这鞋跟起码有9寸,他怕她会摔着。 “不高,正好。”褚恬新鲜于拔高不少的视角,又用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满意的直点头,“看,这样刚合适。” 景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妥协的后退一步将她全身上下都审视了一遍。嗯,非常漂亮。 顶级的品牌发布会自然要在顶级秀场举行,下午3点钟的卢浮宫大展览厅被装点一新。纯白色的t台,纯白色的云朵装饰,再加上大面积的飘逸轻纱,秀还没开始就已经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褚恬坐在t台左侧第一排中间位置,看着落座在旁边的大牌明星,心情激动又紧张。 她翻开手里的宣传册,凑到景熠耳边小声的说,“喂,你看。那个是唐诗诗,她旁边的是李畅。” “很出名?”景熠瞄了一眼旁边,他从来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注意力,褚恬旁边的两个女人他压根儿不认识。 褚恬先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又笑着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吗?景晗的出道处女秀就是这个牌子。但后来她再没和高远航合作过,今天才是第二次。” 景熠颔首握住了她的手,神色淡然。她的好意他都知道,这么多年他确实没关心过景晗。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他会借今天的机会尽力和她和解。 “哗——!”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大秀拉开帷幕。褚恬很快被t台上身材高挑的模特和她们身上令人惊叹的华服吸引,看得目不转睛。 在一众美若天仙的名模中有一个非常出挑亮眼的身影,景晗是这场大秀上唯一的华裔模特。她的黑头发和黄金比例的身段吸引了全场最高的关注度,每次只要她出来,台下的闪光灯就会亮成一片。 褚恬注目着景晗从面前走过,激动的差点控制不住眼泪。t台上的景晗和生活很不一样,她的脸上都是肃然的表情,头戴华贵的皇冠,霸气高贵的像主宰一切的女王。 当景晗穿着火红的晚装裙第三次从褚恬身边经过的时候,景熠耳畔响起了声线微颤的轻语,“熠,你们真像。” 景熠将情绪明显波动的小女人轻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头安抚着。他看着从前面转身回来的景晗,心底也叹谓了一声。是啊,褚恬说的一点没错。他们很像,不仅是容貌,连气质都很像。同样是骄傲的人,同样是有强烈自我保护意识的人。他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了,就是不知道正在台上闪闪发光的妹妹心里怎么想。 景晗正目不斜视的走着,余光一不小心瞄到了坐在台下的褚恬和景熠,心里不觉一喜。寄去邀请函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没底,不知道她这个洁癖到发指的哥哥会不会来这种集会地。现在看他坐在台下,她的心才真正落到了实处。 20多分钟的走秀进入了尾声,褚恬回味着刚才的视觉盛宴,伸长脖子张望。大家最期待的压轴表演要来了,她等不及要看全场最漂亮的礼服了。 秀场内的音乐转换成了抒情的弦乐,景晗身着象牙白色的大裙摆拖尾礼服走了出来。 褚恬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捂嘴小声的惊呼了一声。压轴模特竟然是景晗!据她所知,这个奢侈品牌从未启用过亚裔模特做压轴表演,真是太让人意外和惊喜了。 现场的灯光随着景晗婀娜的猫步逐渐暗下来,她身上这件融汇了设计师天马行空的创意和绝妙技艺的礼服,将它真正的风情展现在了全世界面前。 一点闪闪的光亮从巨大的裙边溢出来,像水一样流动翻滚,迅速蔓延了整个裙摆。紫色、银色、蓝色,星辉般的迷幻色彩照耀了整个展厅。 这不是一件仅仅以剪裁和设计取胜的礼服,还有一个创造性的特质。只要进入光线较暗的地方,就会自动发光。穿着它,就宛若把银河星辰穿在身上一样。 褚恬被眼前魔法般的景象震的连眨眼都不会了,再控制不住骄傲又激动的心情流下泪来。景晗好美,这件天鹅领的低胸礼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流光溢彩的星辰光芒让整个宇宙都被她照亮了。 景晗返回后台,大展厅里的灯光再次亮起。很快,在她的带领下全体模特重返舞台,和创意总监一起向来宾致谢。 景晗隐去了肃然的表情,热情的朝两侧挥手,又和牵着她手的高远航相识一笑。秀无疑是成功的,当然她此刻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而开心,还因为给了她这套华服的男人,能和他站在一起才是她最喜悦的瞬间。 高远航看着她笑的骄傲无比的样子,倾身过去给了她一个吻。今天他终于得偿夙愿,从多年前发掘她的那刻起他就梦想着这一天的到来。景晗穿着他亲手设计的衣服,作为压轴模特享受所有荣光和掌声。还好他没放弃,还好她终于接受了他。 “呀!”这一个猝不及防的吻不仅让景晗怔住了,还让台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褚恬惊叫了一声。 “他们,这是……”褚恬一把拉住景熠的袖子,不可置信的问了半句话。 景熠没有接话,只是又把目光投向了t台上的两个人。这么说他放浪不羁惯了的妹妹是要认真谈恋爱了?这才是请他们来的真正目的吧。 拜发达的互联网所赐,秀场里的观众还未全部退场,景晗和高远航的新闻就荣登了微博热搜榜首位。网友们的反应各异,但无论是祝福的,还是贬损的,都对这件事抱有极大的兴趣。 silvia虽然从出道以来就绯闻不断,但她本人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过任何一位男士和她是恋爱关系。这次她时隔多年为高远航走秀,又是压轴模特,再加上两人公开亲吻的照片,不禁让人想入非非。 褚恬穿梭过人来人往的后台,在被挤了无数次,踩了好几脚后,终于突破重重阻碍找到了景晗的休息室。 “来啦?真快啊。”景晗正在卸妆,看到气喘吁吁的来人就笑了。 褚恬赶紧关上门,坐到她身边小声的问了最关心的问题,“你和m.gao……在谈恋爱?” “怎么,难道我就不能交男朋友?”景晗扔掉化妆棉,又拿了一片新的,语气依旧平淡。 褚恬睁大眼睛在她眼睛里寻找了一番,就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真的?你们真的谈恋爱了?!” “呵呵……”景晗忍不住笑了起来,拍着她的手说,“你这么惊讶,是觉得我在说笑,还是怕我坑了才华横溢的著名设计师?” “不是,当然不是。太好了,恭喜你!”褚恬欢欣鼓舞的叫着,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终于找到真命天子了吗?这次是来真的了吗? 景晗安心享受着好朋友的祝福,其实她最想感谢的就是褚恬。若不是被那天葬礼结束后她和景熠的一番对话点醒,她还下不了去找高远航的决心呢。 “咚咚!”两个女孩儿正抱在一起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entrez。”景晗松开手臂,朝褚恬示意了一下才应了门。(请进。) 高远航推门进去,见到化妆间里多出的女孩子,微微怔了一下,心下吃惊于她一头颜色奇异的秀发。 褚恬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礼貌的和眼前的著名设计师打招呼,“m.gao,bonjour。”(高先生,你好。) 景晗伸手把她按回了椅子上,笑着说,“别紧张呀,他中文很好的。” “你就是褚恬吧,很高兴认识你。”高远航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了,想必就是景晗的那位重要朋友。 他仔细看了看她身上的裙子,笑的更柔和了。这条裙子是品牌最新的秋季高定,穿在她身上很是合适。 “您知道我?”褚恬有些意外,又看向了景晗。 “mygod,麻烦你正常点儿行吗?别一口一个您的,别扭。”景晗不满的摇了摇她的胳膊,张大口型说道。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褚恬对谁都礼貌到不行的样子,高远航是她的男朋友,关系这么近不用使用尊称吧。 褚恬却没理会她的意见,想了想才伏在她耳边说,“你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景晗眼底狡黠的精光一闪而过,故作为难的说,“我一会儿还要去庆功宴,没时间怎么办?” 褚恬瞬间蹙紧了眉头,她是得了景熠的吩咐来请人的,完全没想到她会拒绝,这可怎么办? “嗯哼,请我吃饭得有点诚意吧,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景晗见她紧张的样子,又调侃着补了一句。 “景熠就在外面,拜托了,给个面子吧。”褚恬摸不准她的心思,又双手合十请求道。 “哈哈哈……”景晗被逗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转头对高远航说,“我说什么来着,她这个人是不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高远航扶额轻叹了口气,朝不明觉厉的褚恬笑道,“庆功宴最多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不介意的话一起用晚餐吧。” 褚恬这才放心了,完全没介意景晗的拿她逗乐,笑着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诶,别走,你跟我一起去。”景晗一把拽住她,既然来了不妨去乐一乐,不用这么着急走吧。 “不了,我回去换身衣服,高跟鞋穿的我脚疼。”褚恬摇头拒绝了,外面还有个不喜欢宴会的洁癖大王在等着,她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景晗知道她是在找借口,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要是她硬拉着褚恬走,景熠肯定会发飙的。 高远航礼貌的把褚恬送出门后又返回了化妆间,他走到景晗身后,一边帮她解发髻,一边关切道,“真的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景晗看着镜子淡然的点头,他要说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但她请景熠来,就是要和他好好谈谈的意思。 高远航鼓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俯身亲吻她的额角,“好,我支持你。” 有关景晗的家事,他是为数不多了解的很清楚的人。如果今晚能促成她和哥哥和解,也是件值得庆贺的大事。 第144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晚餐定在了利兹酒店,临近8点的时候,褚恬坐不住了。她没顾景熠的劝阻,离开套房下楼到了大堂等景晗。 她靠在墙边复习了一会儿sally帮她整理的比赛资料,就隐约看见了一辆拉风的法拉利停在了大门口,可紧随其后的还有大批记者的长枪短破。 褚恬赶紧闪身躲到了柱子后面,不多时,就见景晗和高远航就快步走向了电梯间的方向。 她又探头看了看门口,确定所有记者都被挡在外面后,才小跑着追了过去。 景晗正被高远航护着走的极快,就在她拐进电梯间时,突然被人拉住了。 “va-t''en!”她想都没想,反手大力的推了一把,耳边却响起了声线熟悉的惊呼声。(走开!) “attention!”高远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向后栽去的褚恬。(小心!) 景晗也吓了一跳,忙把褚恬扶进了电梯,又上手摸她的脸,“你怎么样?吓着了吧?” 她刚才完全是条件反射,以为是记者追进来了,所以推的很用力。 褚恬朝景晗摆了摆手,又向高远航致谢,“高先生,谢谢你。” “叫我théodore吧,或者théo也行。你是silvia的嫂子,不用这么客气。”高远航自然的搂住景晗的腰,笑得十分随和。 嫂子?!两个女人面对他的话都愣住了,没发表任何看法。 褚恬惊讶于高远航对景晗身世的了解,而景晗只是单纯的对这个称谓感觉别扭罢了。 高远航见两人神色各异的样子,不明就里的朝景晗耸了耸肩,却遭到了她的一记白眼。他瘪嘴表示无奈,也不打算再撞枪口了。 等在餐厅包间里的景熠看了一眼腕表,8点过5分了,他正准备下去看看情况,褚恬就领着景晗和高远航进来了。 景晗本来还挽着褚恬的手说笑,一见景熠意有所指的敲了敲腕表,立马拉下了脸来。 “不是他们的问题,门口刚才堵了很多记者。”褚恬深知景熠十分介意守时的问题,赶紧解释道。 景熠见她一个劲儿的朝他使眼色,也没再盯着景晗,而是把眼神移动了高远航身上。就客观来说,他可以给这个男人打90分以上。他本人看起来比照片上更欣长俊朗些,穿得也得体,配他的妹妹倒不算太差。 “坐下说吧。”褚恬生怕冷场,忙拉着景晗走到了餐桌边,示意她入座。 景晗手一抄,犀利的眼神直接盯向了景熠,“怎么,你就这么欢迎你的客人的?”他这么盯着高远航看是什么意思,让她瞬间不爽了起来。 高远航倒是不介意这位未来姐夫的打量,很绅士的伸出了手,“你好,我是théodore,高远航。” 景晗见景熠的双手仍揣在裤兜里,不觉冷笑了一声,“théo,免了吧。景先生从来不会和他认为‘不干净’的人握手。” 她的话音刚落,褚恬还没来得及打圆场,景熠戴着白手套的手就稳稳的握住了高远航打算收回的手。 “入座。”景熠清冷的说着,松开高远航的手,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褚恬先是一惊,随即又大喜。她绕回景熠身边,把表现异常良好的男人按在主位上坐下,又殷勤的打开餐布铺在他腿上,还不忘给了他个大大的笑容。 景熠眉心微动,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放轻了声音,“坐下,不用你忙。” 高远航丝毫不介意景熠看似敷衍的握手,他拉着景晗就坐,勾着她的手指捏了捏,示意她控制脾气。 侍应生很快进来添水,询问餐酒安排。景熠一改自己做主的风格,大方的把点单权利交给了妹妹和她的新男友。 景晗打开餐牌,微不可见的瞄了景熠一眼,熟练的点了自己和高远航的喜欢的食物,又把餐牌交给了褚恬。 “那个,今天应该喝点酒吧。”褚恬看着餐牌也拿不定主意,只得问了景熠。 景熠当然也有喝酒的意思,但还是没放松对褚恬看管,吩咐侍应生给她上一杯果汁。 褚恬颇为遗憾的把餐牌还给了侍应生,自从上次在澳洲喝了酒不舒服之后,她就再没沾酒的机会。虽然景熠是好意,但今天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少了酒多少缺点兴致。 “为什么不让vanessa喝酒?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景晗可没褚恬的好脾气,待侍应生离开后,立马发难了。 “我不喝酒,喝了耳朵不舒服。”褚恬生怕兄妹俩因为这个吵起来,忙解释道。 她的话一出口,景熠赞许的点头,而高远航不明觉厉的愣住了。 “我有听障,喝酒会加重耳朵负担。你们尽兴,我就不能陪了。”褚恬自然的朝他解释道。 高远航心下惊讶,转头询问的看向了景晗。他听说过褚恬不少事情,知道她是美国知名甜品师,却不知道她身体有恙。而且她说话对答如流,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个听障者。 景晗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褚恬会如此坦然的吐露隐疾。她的好意她都感觉到了,这是把高远航当亲人看待了。 “允许你少喝一点。”景熠碰了一下褚恬的小脸,改变了主意。他的小女人实在让他心疼又感动,她正在努力帮助他,他都明白。 “我不喝,明天还要赶回去,我怕耽误事儿。”褚恬看着他微微变化的表情,心领神会的安慰了一句。 景晗微蹙了下眉,伸手在褚恬面前晃了晃,待她看过来后才问,“你明天要走?回国还是去美国?”她本打算留她玩两天的,怎知她要走。 “回美国,我要参加今年的甜品大师赛。” “大师赛?”景晗瞬间欢喜了起来,这真是太巧了。 “是啊。”褚恬点头。 “哈哈,太好了。我是开赛嘉宾,过几天也要过去。”景晗笑的得意,组委会来接洽的时候她就在想褚恬会不会参加,没想到还真是。 “真的吗?哇,那太好了,我们很快又能见面了。”褚恬也兴奋了,这事儿真的巧了。 “嗯哼。”景熠见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句聊的火热,不满的干咳了一声。难道他这么没存在感吗? 褚恬感觉手表短促的震动了一下,转头就对上了景熠清冷的眼神,赶紧收住了情绪。 “说说你们事。”景熠把水杯推给她,清冷的目光看向了景晗和高远航。 “景先生。”高远航拉住想呛声的景晗,礼貌的朝景熠笑了。 “很抱歉在没征得你同意之前就和小晗开始交往了,借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我正式请求你,把小晗交给我照顾。” 景熠眯了眯眼睛,发现景晗不但没有排斥“小晗”这个称呼,反而很是动容的样子,心下就明白了。如果有一个人能像褚恬当时帮助他一样帮助景晗,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他摩梭着玻璃水杯,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和景晗的关系,想必你也了解的很清楚,请求大可不必。” 说着,他执起水杯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水,眸色忽的深沉了下去,“但是,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若你负她,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面对景熠冷冽的目光,高远航淡淡的笑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回以了坚定无比的眼神。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拥有景晗,她却在几天前敲开了他的家门。那一晚,她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诉说了父亲离世的消息,还向他吐露了心声。 她是那么骄傲,做事决绝利落。那是第一次,她卸下了所有伪装,给了他最真实的景晗。原来她满心是伤,所以才不懂怎么接受爱。他来不及想是什么改变了她的逃避想法,只是一遍遍在心里许下承诺,要倾尽全力,爱护她一生一世的诺言。 景晗听着景熠掷地有声的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條的收紧了。如果不是她听力出问题的话,他确确实实说了“唯一的妹妹”这个几个字。这种感觉像是在做梦般,让她的心跳骤然失稳了。 忽的,一只大手包裹住了她发抖的手。一抬头,她就对上了高远航深情又柔和的目光。他的手很暖,眼神中坚定和宽慰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流进了她正在紧缩的心脏里。神奇的是,她立刻平复了下来,竟不自觉的勾起嘴角笑了。 高远航见她笑了,担心的情绪这才隐去。又鼓励的颔首,今天的主角是她和景熠,兄妹俩该多交流才是。 景晗自然接收到了他眼神中的意思,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刚转头想说话,就见一抹黑色在她眼前一晃,然后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提溜了起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阵淡淡的,好似冷杉和柏木混合的清冽气息就将她包围了。然后,她又感觉到了温热的体温。 “景晗,你好好的。”一记清冷却不冰冷的声音窜入景晗的耳廓,她惊得睁大眼睛一动不能动,只任由着景熠抱着她。 褚恬抿紧嘴唇看了看拥抱在一起的兄妹俩,起身快步走出了包间。她靠在墙边深深吐纳了口气,心弦震动的落下泪来。 她心里是异常高兴的,却忍不住想哭的冲动。这个拥抱带来的震撼不亚于景熠向她求婚时的感觉,甚至说超过也不为过。她深知他跨出这一步的不容易,只盼景晗能感觉到他的努力才好。 高远航紧随着出了包间,看到褚恬捂嘴哭泣的样子,深沉的叹了口气。看得出她是非常关心景晗的,今天的聚首怕也有她极力斡旋的功劳,真的不知怎么感谢她才好。 景晗怔仲了好半天回过神来,景熠仍抱着她没有松手。他的身体绷得很紧,似乎还有些微微发抖。 景熠紧闭着眼睛,脑子里想起的全是他们小时候的片段。他的小妹妹,那个曾经在他臂弯里笑过哭过的婴孩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她很高,尽管穿着平底鞋也比自己矮不了多少。他错过了太多,她的成长,她的生活,全部都错过了。这个拥抱不对他来说不轻松,钝痛和酸楚席卷了他的心,禁锢着他的身体松不开手。 “景熠……你……”景晗喉咙发紧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纠结不知道是该推开他,还是回应他的拥抱。他不是有心理障碍吗,为什么要抱她,难道不难受吗? 景熠戴着白手套的大手轻轻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隐去了全部清冷,轻语道,“是不是该叫我二哥?你小时候我教过你叫过。” 景晗的心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又酸又疼。她紧紧的闭上眼睛,随着他陌生的温柔声线湿润了眼眶。哥哥,是的,她好像确实叫过。她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两个哥哥,沉稳如山的大哥景辉,还有总是不笑,却经常把她逗乐的二哥景熠。那些遥远到她以为早已忘记的记忆一股脑的回到了眼前,让她再难控制翻涌的情绪。 褚恬自顾自的抽泣了许久,才收住了哭声,一抬头就看见高远航站在旁边,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包间门。 “他们怎么样啊?”她擦干泪痕,试探着问道。 高远航听着门里隐约传出来的哭声,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好像哭了。” “抱歉,你说什么?”褚恬见他嘴在动,可这个侧身的角度看不清他的全部口型。 高远航转头见她蹙眉的样子,回以了安慰的笑容,“silvia在哭。” 原来她真的听不见,之所以能交流是因为会读唇语吧。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景氏总裁娶了位有缺陷的妻子,看来外界对他的诸多负面评价并不客观公正。 “哭了?”褚恬大惊,忙想推门进去,却被高远航拦住了。 “别担心,我想这不是坏事。”高远航宽慰着又解释了一句。 褚恬眼底精光一闪,拔高声调问,“就是说他们和解了?是不是?” “我想是的。”高远航确认的点头了,景晗的哭声并不凄惨,更像是一种宣泄。她心里有太多的伤痛需要诉说,此刻都化作泪水了。 褚恬欣喜若狂的看着紧闭的包间门,在心里把所有大罗神仙都感谢了一遍。想不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她都等不及要进去恭喜兄妹俩了。 “嗡……嗡……”一阵有规律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是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让她有些意外。 “宗医生。” “褚恬,臻臻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宗伽文劈头就问,语速非常快。 “什么?你说慢点儿,我看不清。”宗伽文好像在跑步,屏幕抖动的很厉害,褚恬一个字也没看清。 “他问你‘臻臻有没有打电话来’。”高远航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代为翻译道。 褚恬看他说完,更是不解了,忙对屏幕里的宗伽文摇头,“没有啊,我最近很忙,榛果儿都知道啊。我们上周通过一次电话,说你们一月一号结婚,后来就没联系过了。” 那头正在楼梯间狂奔的宗伽文條的顿住了脚步,他焦躁不已使劲揉了两把头发,才沉声说,“臻臻不见了。” “不见了?!”褚恬大惊,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我去波士顿出了趟差,回来到处都找不到人。家里请的佣人被她辞退了,公司也说她三天没上班了。”宗伽文脸色黑的吓人,他已经把能找的地方全找了,实在没办法才打了这通电话。 “她是不是回家了?你给她爸爸去过电话吗?”褚恬也急了,端木臻从来不是出门不打招呼的人,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没有,我问了,她爸说她没回去。”宗伽文往墙边一靠,心情跌入了谷底。 “你别急啊,我再想想……”褚恬见他急疯了的样子,忙安慰了一句。她来回踱步,可脑子已经被搅乱了,什么办法都想不到。 高远航把两人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上前拉住无头苍蝇般乱转的褚恬,关心道,“需要帮忙吗?” 褚恬只是摇头,把目光投向了包间。她不想打扰景熠和景晗,可端木臻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需要有人商量。 高远航却没有任何纠结,直接敲响了门。 景熠好不容易才劝住了景晗的眼泪,刚扶着她坐下,包间门就被推开了。 “熠,出事了。宗医生说榛果儿不见了。”褚恬冲进门,急切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接过手机就朝那头急的冒汗的男人发难了,“什么事,说清楚。” “少爷,你快帮帮忙……”宗伽文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的叙述了一番。 “啧,一个孕妇能跑哪儿去?你给我冷静。”景熠冷声说道,又瞄了一眼还在微微抽泣的景晗。宗伽文这小子是要搅黄他的好事吗?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景晗揉着眼睛,伸手拉住了褚恬,“是端木臻不见了?” “嗯。”褚恬点头,蹲下身挤出了一点笑容,“你还好吗?” “别着急,二哥会想办法的。”景熠淡淡的安慰了一句。端木臻她也见过几面,两人都是直率脾气,相处的还不错。 褚恬握着她的手用力收紧了,焦急的心情一下子被喜悦所取代。她没看错吧,景晗叫景熠二哥?! 景晗也怔了一下,随即把目光转移到了景熠身上,又笑了,“你这么惊讶干什么,他难道不是我二哥?” 褚恬长长的舒了一大口气,心头大石终于落下来了。她刚想说恭喜的话,却被景熠一把拉了起来。 “我们走。” “去哪里?回美国吗?”褚恬见他沉着张脸,心跳又有些不稳了。 “高远航,你带景晗回去,告辞。”景熠加快语速吩咐了一句,拉着褚恬出了包间,又拨了项正飞的号码。 景晗看着两人一阵风似的没影儿了,刚刚和景熠和解的释然情绪被担忧冲淡了。她听褚恬说过端木臻怀孕了,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她感觉有些不妙。 第145章 千里寻人 景熠马不停蹄的带着褚恬上了私人飞机,他吩咐留守在美国的项正飞去找宗伽文,又联系了feynman让他动用警界相熟的人加入寻找。 褚恬给sally打了电话,叫她放下手边所有的事也去帮忙。可她心里感觉很不安稳,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就在她焦急不安的度过了三个多小时后,项正飞终于传来了一条消息。端木臻确实离开了华盛顿,三天前买了一张飞往b市的机票。 褚恬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联系了在b市的alice。她放下电话,心急的拉住景熠问,“我们能直接回去吗?到了美国再返航太浪费时间了。” 景熠也有此打算,他拍了拍她的头,叫了空乘来,要求在最近的机场降落,再改飞国内。 管理这架私人飞机的是全球最出色的服务公司,但临时改变航线还是涉及诸多方面的协调。机组人员和地面服务团队忙了个团团转,飞机最终降落在了基辅鲍里斯波尔机场。 又经过了1个多小时等待时间,私人飞机再次起飞。褚恬窝在座椅上努力忍受着起飞时的不适,不觉低声抽泣了起来。她担心端木臻的安危,也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备受煎熬。 景熠没有多加思索,倾身过去解下她的安全带,将她抱到腿上坐着。他又扯长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将两人系在一起,才帮她拭眼泪。 “熠,我好担心。榛果儿怎么会突然跑到b市去了?她在那儿除了我没别的朋友,你说她现在在哪里,安不安全?”褚恬一个劲儿的问问题,抽泣的更厉害了。 “别担心,她不会有事。”景熠深知端木臻对她重要性,但现在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他除了安慰外不能妄下断言。 褚恬趴在景熠肩头难受的喘气,可能是情绪所致,她现在感觉耳朵里嗡嗡声很大,脑子也有些眩晕。 景熠不停的摩梭着她单薄的后背,她的呼吸很急,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头顶的安全提示灯熄灭后,他赶紧解开安全带把褚恬抱进了卧室。 褚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调整呼吸。她一遍遍的暗示自己必须冷静下来。若是发烧了,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让景熠分心。 景熠握着她的手不敢松开,又不停的探她额头温度。过了好一会儿,褚恬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去给你热杯牛奶,不要紧张。”他俯身给了坚强的小女人一个奖励的亲吻,她没有发烧,呼吸也平稳了,看起来平静了不少。 褚恬乖觉的点了点头,还不忘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景熠很快端着牛奶回到了卧室,他慢慢的褚恬喝下,寻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上次没来得及问你,你是怎么说服景晗回来参加葬礼的?”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褚恬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 景熠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我把爸爸和maman的事告诉了她。”褚恬浅笑着说。 景熠怔了一下,眸色随即淡然了起来。他轻轻摩梭着她的小脸,心底只感觉暖融融的。那些旧事对她来说是沉重的,但她却为了他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景晗,真的是让他好感激。 “你知道吗?silvia当时听完只问了你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我说你都知道。然后她沉默了好久,最后同意回去参加葬礼。”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我从她眼里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她改变了对你的看法。”褚恬轻声说着,伸手拨弄了一下景熠额前的碎发。她从来没想过这些事会成为开启景晗心门的钥匙,也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对景齐峰和母亲心生感激。 景熠倾身靠过去和她头碰头,微微勾起嘴角笑了,“夫人,我早就说过,你是特别的。” 褚恬恬淡的一笑,摸到他的心口处,幽幽的说,“我一点也不特别,是你教会了我好多。坚强,还有永不妥协。记得大哥喜欢的那句箴言吗?” “quand-vous-ne-savez-pas-ou-vous-allez,ne-regardez-pas-en-arrière-et-ne-demandez-pas-le-chemin-à-quelqu''un.souriez-et-avancez.” (当你不知该往哪里去时,不要回头看也不要向别人问路,微笑着向前走。) 两人心意相通的同时念出了句子,连表情都是同样的淡然。用这句话形容他们的心境再合适不过了,他们都找到了对的路。那就是永不向命运和困难言败,跨越所有困难牵着彼此的手不放开。 安逸只是短暂的,褚恬跟着景熠回到b市,立刻着手开始寻找端木臻。由于项正飞还没赶回来,景熠亲自上阵布置了搜寻计划。景氏的安保们尽数出动,在街头巷尾寻找。所有繁华地段的电子显示屏一刻不停的播放寻人启示,纸媒上也整版登载了悬赏通告。 可两天过去了,传回的几千条消息都是无用的。提供线索的人全部都是被高额赏金吸引,给的线索全是臆断的。 褚恬的焦躁情绪在第二天傍晚到达了顶峰,这两天她放下了比赛的事,跟着景氏的安保们奔走。可他们已经把b市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端木臻的任何消息。 “报警吧,不能再等了。”她在公寓客厅里踱步了很久,才站定给出了建议。 景熠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另一头撑着脑袋冥思苦想的宗伽文,心里得出了和褚恬同样的判断。他以接触案件的经验来看,48小时是个时间节点,如果在这段时间内不能获取线索就必须报警了。 项正飞见自家老板投来了指示的眼神,立刻摸出手机拨了110。这两天他已经带人把b市的宾馆和旅社走了个遍,没有任何一处有端木臻的入住登记。事情已经超过了他们可控制的范围,必须借助警方的力量。 宗伽文躬着背,听到项正飞打电话的内容也没抬头。他真的快崩溃了,控制不住的往最坏的方面想。他以为端木臻回到b市,他们就一定能找到人。可除了那张单程机票外,航空、火车、汽车,所有能想到的交通方式都没有端木臻的消息。如果她还在b市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找她,最可能的就是她早就离开了,或是被什么人限制了人身自由。 褚恬看着宗伽文痛苦的样子,心里闷闷的难受。她走到他身边坐下,纠结了一下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要不你去休息吧,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宗伽文缓慢的抬起头,淡淡的只是摇头。他的面容憔悴,大大的黑眼圈和下颌的胡渣都在诉说着他有多着急。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可他不想睡觉,怕睡着了会错过消息。 “赶紧去睡觉。”景熠冷声帮腔道,宗伽文现在若是累倒只会更糟糕。 宗伽文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接受建议,随即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客房。 “boss,警局要我们尽快去做笔录。”项正飞挂了电话,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 景熠起身扣好西装扣子,看着褚恬一脸请求的样子,想叫她留在家里的话又咽了下去。他伸手示意她牵着,又给了她个安慰的眼神,大步出了家门。 笔录其实很简单,警察只循例问了端木臻的个人信息,具体失踪时间,以及他们找人的经过就结束了。不过景熠是大人物,警察们还是不敢怠慢,配合的承诺会按照要求向全国发布协查通报。 褚恬闷头出了警局钻进车里,她心里说不出的低落,感觉这趟警局之行并没什么作用。 坐在她旁边的景熠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没有着急吩咐开车,而是叫项正飞和老齐下车去等。 “恬儿。”景熠轻声唤着,伸手握住了褚恬柔软无骨的小手。这两天最着急的除了宗伽文就是她了,她晚上睡的很不好,吃饭也少,这么熬下去不是个办法。 褚恬感觉到手表在震动,但不愿睁开闭着的眼睛。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憋着想哭的冲动没有回应。 景熠见她一副不愿交流的样子,束手无策了。他现在挺讨厌她失聪的耳朵,她只要眼睛一闭就能切断交流途径,这种感觉他非常不喜欢。 他拿了条薄毯盖在褚恬身上,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的问题,沉声说,“你休息一会儿,我下车等你。” 说完,他倾身过去吻了吻她的额角,开门下了车。 站在离车子几步之遥的项正飞捧着平板电脑,看着网上刚刚出现的一则八卦新闻,只觉得一股恶寒冲上脑门。 这几天他只顾着找端木臻,完全放松了对景煦的监视。这个孙子居然趁机钻空子在台湾媒体面前一通胡诌,矛头直指景熠的血统问题,还含沙射影的说景齐峰的死另有蹊跷。 “wace。”景熠见他站在那儿不知道在看什么,立即出声唤道。 项正飞听到自家老板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退出网页界面。可他只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快步走过去,把平板电脑递给了正在整理手套的男人。 景熠就着他的手瞄了个大概,心里不觉冷笑一声。景煦这个草包以为他是吃素的吗,这点料就想动摇他在景氏的绝对地位,真是痴人说梦。 “我马上联系网站让他们把消息撤了,再叫阮傲雪跟进处理。”项正飞心里着急,又见景熠没有指示,就做主下了判断。 景熠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阻止了他想法,冷声问了另一个问题,“景煦把临时股东会压下去了?” 他这两天确实没分出心思管台湾的事,景煦这是狗急跳墙了呀。 “不,提案已经通过了,但景煦拒绝下台。”项正飞鄙夷的答道。 “哦。”景熠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带着肃杀的眼神看向了明显焦急的特助,“在对手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我们需要怎么做?” 项正飞眼底精光一闪,焦急的表情被邪性的笑容取代,“当然是让他越开心越好,再给他致命一击。” “做事吧。”景熠满意的颔首。 项正飞快速在脑子里组织了一番方案,找到登载八卦新闻的网站管理者的联系方式,拨出了电话。 景熠在车边站了半个小时,打开门矮身钻了进去。可褚恬没像他预料的一样在休息,而是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微蹙着眉倾身过去看了一眼,就听见她语速很快的开口了,“我在看榛果儿以前写给我的交换日记,或许能发现点什么。” 景熠感觉到她恢复了不少力气,心里总算放松了些。他没阻止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抓紧时间处理公事。 车厢里静谧一片,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景熠敲击键盘的声音。褚恬飞速检索着日记,没有放过任何指向性的字句。幸好她有拷贝书信的习惯,不然想找高中时期的日记本肯定不现实。 忽的,一篇日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一目十行的看完,激动的一把抓住了景熠的手腕。 “熠,快看,我找了这个!” 景熠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要不着急。他加快速度把一份批复意见写完发送出去,才接过了手机。 日记的内容也让他为之一振,这是一份清单,罗列的是端木臻最想做的20件人生大事。中间记录了几处她向往的旅游景点,有两个地方就在国内。 “wace。”他降下车窗叫来了项正飞,吩咐他赶紧把线索交给警察,又转头问褚恬,“你感觉她会去哪里?” 褚恬咬唇想了一秒钟,凭着直觉给出了答案,“茶峒。” 日记让她想起了一些事,端木臻曾有段时间非常着迷于近现代文学,不止一次说过想去《边城》的原型地茶峒看看。 景熠没有迟疑,立即拨了宗伽文的号码,让他动身去机场汇合。 飞往c市的航程只有短短两小时二十分钟,可褚恬觉得比飞一趟美国还久。她心里忐忑的厉害,一面期待着直觉能应验,一面又担心会判断错误。煎熬的情绪让她难受,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 景熠深知她的心情,下了飞机没有休整,直接改走路上交通往目的而去。 两辆黑色的路虎揽胜在夜间的高速公路上擦着限速上限飞驰,就在车子进入吉首境内时,一条不太乐观的消息传来了。 c市警方响应b市警局的协查请求,知会边城镇派出所的警员走访排查。可一番努力下来,竟没在一家旅社里找到端木臻的入住登记。 褚恬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寻思着是不是该调转方向去f省的永定。可她的建议被景熠驳回了,他还是坚持亲自去寻找后再做打算。 一行人到达茶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整个小镇都在沉睡。景熠审时度势,决定先休息,明天一早再寻找。 他吩咐项正飞找了间镇上最好的旅社,将褚恬安顿下来后,自己又返回了车里。 褚恬在不算宽敞的卫生间里简单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可她站在老式的大床边又犯难了。 这房间按景熠的标准来说绝对算不上干净,他刚才只在这里待了两分钟就走了。可他这两天被她搅得也没休息好,再在车里将就一晚怎么吃的消。 想了半天,褚恬决定去找景熠。她从行李箱里取出干净的绒毯,下楼爬上了车。 景熠正在和项正飞忙着安排对付景煦的事,完全没想到褚恬会下来。他合上笔记本电脑,待项正飞下车后才质询的看向了娇妻。 褚恬展开毯子将她和景熠的腿搭上,又脱掉鞋子才歪头靠在了他宽阔的肩头。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景熠将她放倒在腿上躺好,眸色淡然了下来,“怎么不在房里睡?” “没你我睡不着,别赶我走。”褚恬低声说着,撒娇似的把头埋进了他怀里。他这两天为她的闺蜜操碎了心,她实在找不到回报的方法,只想陪着他让他感觉舒服点。 景熠轻叹了口气,摘下手套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她的话里充满了依赖和歉疚,让他心底的爱意无声的翻涌起来,只想好好吻她。 褚恬乖觉的仰头承受着他温柔的吻,身心逐渐放松了下来。她闻着萦绕鼻息间的冷杉和柏木气息,心跳开始加速。这段时间她被接踵而至的事情搅的没心思想那方面的事,现在才发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密接触过了。 景熠在她的樱桃小口里流连了许久,但还是控制着节奏力度不敢太深入。就在他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褚恬突然主动的缠住他的舌尖吮吸了一下。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胸膛里的火焰瞬间翻腾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的收紧手臂,用力和她可爱的丁香交缠在了一起。怀里的人软的不可思议,还开始微微颤抖,这样敏感的反应激得他也难耐了起来。 褚恬被景熠吻的大脑一片空白,控制不住的想和他贴的更紧。她感觉到他的大手探进衣服里摩梭着她的腰,又痒又麻。 景熠轻咬着她娇柔的唇瓣,紧蹙了一下眉。睁眼看去,阅读灯暖色的灯光映照着她已经绯红的小脸,娇美又诱人。他在心里叹息一声,还是放松了手臂。 褚恬喘息了好一阵,才缓缓睁开了眼。她看着景熠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眸,羞怯的捂住了脸。老天呐,她刚才竟希望发生点什么,这可是在车里,也太夸张了。 “磨人精。”景熠无奈的嗔怪着,捋了捋她微乱的头发,仰头靠在椅背上调整呼吸。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马上要了她。但此时此地显然不是对的时间和地点,他再怎么想也只能憋着了。 褚恬感觉到他宽厚的胸膛正有节奏的起伏,鼓起勇气从指缝里瞄了一眼手表,立刻挣扎着要起身。“磨人精”这三个字实在太暧昧了,她还是离他远点好了。 “啧,别动。”景熠冷声命令着,按住乱蹭的小女人。她究竟知不知道他现在十分难受,再这么动他就得全线崩溃了。 “对不起,我错了。”好半天,褚恬才嘟囔的说了一句。 景熠捉住她的小手重重的吻了一下,调侃道,“你再逃避也改变不了事实,我想你感觉到了。” “哎呀!”褚恬赶紧翻身背对了过去。她又不是傻子,当然感觉到有某个发硬的东西正抵着她。这男人真是没有羞耻心,非要把话说破。 景熠被她又羞又恼的样子逗的玩心大气,俯身凑到她耳边吹气,“夫人,做好准备。等一个月守孝期过了,你必须陪我三天三夜。” 褚恬捂住耳朵看着表盘上的字,瞬间背脊发冷。三天三夜?不是吧!那不死也得残废啊,这男人是野兽变的吗? “呵。”景熠见她紧张的缩成了一团,愉悦的发出了一声短促笑声,又拍了拍小狗的头以示安慰,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呐,你说榛果儿到底在不在这儿?”半晌,褚恬出声打破了沉默。车厢里弥漫的暧昧气氛太浓,还是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吧。 景熠单手敲着键盘,反问了另一个话题,“比赛你准备放弃了?” “哎……”褚恬低落的叹了口气,翻身看着他专注的脸,“找到榛果儿之前我没办法静下心来想比赛的事。” 事业和好友的选择题并不难做,比赛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可闺蜜就一个。如果她真的来不及参加比赛,只能对alice和sally说声抱歉了。 “你完全可以不工作,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景熠掐了一把她滑腻的小脸,仍注视着电脑屏幕。 “才不要。”褚恬立马呛了回去,这人大男子主义的毛病又犯了,居然想剥夺她的事业,没门儿。 景熠微眯着眼睛,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嘟得老高的小嘴,调侃的意味愈加明显,“不要?拒绝我会是什么后果,想清楚了。” “要我歇业可以啊,你也别想再吃到我做的蛋糕了。”褚恬上纲上线的说着,负气的别过了头去。 景熠敲键盘的动作一顿,大手扳过她的小脸,警告道,“褚恬,你敢动这心思试试?” “试试就试试。”褚恬含糊的说着,伸手去掰他的手。她什么都可以听话,就这一条底线不能妥协。 景熠在心底轻叹了一声,不打算再和倔强的小女人抬杠了。他在她可爱的鼻尖上轻刮了一下,放轻了声音,“乖乖睡觉,我要工作了。” 褚恬本来已经做好了和他理论的准备,一看他说这话,又担心的蹙起了眉,“今天能别看了吗?你需要休息。” 景熠被她的关怀说的舒服极了,他俯身给了她个晚安吻,上手轻拍她的背,“你先睡,我很快解决。” 褚恬环住他劲瘦的腰,把脸完全埋进他怀里,又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才放松的闭上了眼睛。 第146章 孩子没了 景熠一直忙到凌晨4点过才摘下眼镜眯了一觉,清晨天色微微放亮的时候,又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了。 他捏着鼻梁睁开眼,先看了看褚恬,确认她睡的很安稳后,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宗伽文就在不远处,正撑着伞缓慢的踱着步子。 景熠走过去钻进他的伞下,这才发现他表情有些不对。 “少爷……”宗伽文寻思了半天,颇为勉强的开口了,“我可能知道臻臻为什么躲着我了。” 景熠冷眼看着他,示意他讲下去。 宗伽文苦闷的挠了一把头发,沉声道,“我出差之前在医院遇到了以前交往过的一个女人。叫什么来着,jenny,jane?whatever,我觉得可能被臻臻撞见了。” “所以?”景熠浓眉一挑,眼神凌厉的把好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女人我连名字都想不起了。突然跑来说还喜欢我,要和我复合,我怎么可能答应。”宗伽文越发烦躁起来,那天他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拉扯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摆脱掉的,莫不是端木臻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吧? “哼。”景熠双手抱臂,意味深长的从鼻腔里挤出一点声音。若端木臻真是因为这个玩失踪,那也是宗伽文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宗伽文见他神色依旧冷淡,躁郁的拔高了声调,“我说你就不能安慰我两句?我已经悔不当初了,你还要落井下石是吧?” “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景熠敷衍的说了一句,丢下差点被他的话噎死的宗伽文头也不回的走了。 “景熠!遇到你这种损友,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宗伽文拔高声调喊道,可景熠就像没听见一样,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吼!宗伽文气的直跺脚,接连喘了几口粗气。他真是够背的,未婚妻跑的没影儿,还自找没趣的被兄弟夹枪带棒的鄙视了一番,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 深秋的茶峒是旅游淡季,居民们仍遵循着朴实的生活习惯,在清晨雨歇之时卸下房屋的门板,或是架起锅灶做早饭,或是端着洗衣盆去往河边。今天似乎和每一天一样,注定闲散惬意。可他们很快一队警察搅了清静,不大的小镇瞬间沸腾了起来。 褚恬跟着两位民警走访了几条街的住户,又转道往白河而去。她裹紧外套,迎着湿冷的河风走在鹅卵石密布的河滩上。 因为下过雨的关系,河上还飘散着白色的雾气,能见不高。褚恬放慢了脚步,找的十分仔细。她记得端木臻很喜欢沈从文对这条河的描述,或许她会来这里散心也不一定。 褚恬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走了多远,忽的看见白雾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她顿住脚步,睁大眼睛仔细看去。好像是个女孩子的身影,她站在岸边,手臂散漫的动作着,好像是在掷什么东西。 “有人!”跟在身后的的警察听见石子落水的声音,兴奋的喊了一声,拔腿跑了过去。 褚恬怔了一秒,也跑着跟了过去。随着距离缩进,她的心跳随之加速,随即大喊出声,“榛果儿!” 是端木臻没错,她果然在这里! 清亮的女声划破了河岸边的寂静,端木臻下意识的寻声望去,只见一抹娇小的身影飞奔而来。她慌乱的扔掉手里的石子儿,反身就跑。 “榛果儿!榛果儿!”褚恬焦急的喊了两嗓子,前面的人反而跑的更快了。 “快!拦住她!”她奋力跑着,又朝前头的警官喊道。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人,绝不能让她再跑了。 端木臻虽然极力想躲,但警官们的体力显然比她好太多。不多时,她就被追上了。 “榛果儿,我终于找到你了!”褚恬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劫后余生的大叫道。 端木臻别开脸不愿看她,隐忍的出声道,“你别抓着我,让我走。”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跑到这儿来?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宗医生都急疯了。”褚恬跟本没管她在说什么,她固执的扳过她的肩,却被她苍白的脸色惊了一下。 端木臻一团火气堵在心口,大力的挣扎想甩开闺蜜的手,“我说了让我走!你听见没有?!” “你知道我听不见!”褚恬爆发似得喊道,倾力抱住了她。端木臻这样子很不正常,像是受了很大刺激一样。 端木臻周身一凛,怔怔的不再挣扎了。褚恬抱的非常紧,整个人都在发抖,震的她的心生疼。 褚恬连喘了几口气,才松开了手臂。她看着端木臻难看的脸色,压抑多日的情绪伴随着汹涌的眼泪而来。 “我担心死你了,你好好的玩儿什么失踪?我生怕你出什么意外,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端木臻看着她抽泣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了。她隐忍的低下头,没有回答问题。 “走,跟我回去。”褚恬抹了一把眼泪,拽着她要走。 “我不回去。”端木臻分辨着站在原地没动。她不想回去,更不想见到宗伽文。 褚恬拽了两下没拽动她,转头才发现她在说话,“我不回去,你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 “为什么?”褚恬吃惊,不回去是什么意思? 端木臻又一次沉默了下去,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景熠和宗伽文得了警察的消息,火速赶了过来。 宗伽文以平生跑步的最快速度赶到了河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理论的两个女人。 “端木臻!”他冲上去拽住端木臻的手腕,又气又喜。可让他好找啊,幸好她没出意外。 “啪——!”一记响亮耳光响彻河滩,宗伽文被打的耳膜嗡嗡作响。 “宗伽文,你还有脸来?!老娘算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端木臻怒不可遏的大叫着,抬手又要去打。 项正飞忙上前挡住了她的手,劝道,“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手。” 景熠把褚恬护在身后,冷声命令还没回过神的宗伽文,“赶紧把你女人带走,大庭广众之下不丢人?”端木臻发起威来真是只母老虎,不知道他的小女人刚才有没有遭殃。 宗伽文顾不上去揉疼的火辣辣的脸,放低姿态求饶,“臻臻,我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吧。你要打要骂都可以,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啊。”这一巴掌让坐实了他心里的猜想,端木臻铁定是误会了他。 “好,我们把话说清楚。”端木臻说的咬牙切齿,推开挡在面前的宗伽文,疾步走了。 “我们也快走吧。”褚恬并没因为找到人就完全放心,急切的拽住景熠的衣袖要走,反被他拉住了。 “她有没有对你动粗?”景熠边审视着,边问道。 褚恬一怔,也顾不上调侃他奇葩的想法,催促道,“没有,快走吧,我不放心他们。” 景熠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快步往回走。他的小女人就是操心命,这人都找到了她还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但褚恬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项正飞刚爬上旅社的楼梯,就听见楼上传来了刺耳的响动。 他条件反射的在自家老板身前挡了一下,“他们,不是在打架吧?” 本来乖觉窝在景熠怀里的褚恬一下急了,挣扎着说,“快放我下去,我要去看看。” 景熠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瞪眼,收紧手臂将她抱的更稳,加快脚步上到了三楼。 项正飞说的没错,响动果然是从宗伽文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东西摔碎的声音此起彼伏,还伴随着端木臻歇斯底里的喊叫。 “他们在吵什么?你快让我进去看看啊。”褚恬也听见了点细微的动静,心里更是着急了。连她都听见了,说明声音已经大到了一定程度。 景熠眸色深沉的将她放下,却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他又盯着房门看了一瞬,诚实的转述听到的事实,“端木臻的孩子流产了。” “你说什么?!”褚恬震惊的呼吸一滞,她瞪大眼睛在他眼里寻找着,可看到的全是不容置疑的精光。 “孩子……怎么会这么样……”她喃喃自语,又使劲摇头,眼泪随之掉了下来。原来刚才她看到端木臻的脸色惨白的病态是因为这个,她流产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景熠心疼去拭她脸上的泪水,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宗伽文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褚恬,你帮我劝劝她吧。”宗伽文和进房间之前判若两人,他耷拉着头,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褚恬看他难受的样子,心里更不好受了。她看了景熠一眼,尽量稳住心绪走进了房间。 屋内一片狼藉,能打碎的都被打碎了,而端木臻缩在床头好像在哭。 “榛果儿。”褚恬坐到她身边,伸手覆上她的肩。她果然在哭,身体抖动的非常厉害。 端木臻听到耳畔的轻唤,无力的抬起了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惹的褚恬也瞬间泪崩了。她从来没见过端木臻这样哭过,她是那么坚强乐观的一个人,现在却哭的伤心欲绝。 “猪猪……你们干嘛要来找我……”端木臻抽泣的说着,痛苦的直摇头。 褚恬抓住她的手,尽力把眼泪憋了回去,“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 “你不明白……”端木臻看着她担忧心疼的样子,缓慢的开始叙述。 褚恬集中了全部的精力看着她的开合很小的口型,勉强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事情的起因竟是因为一次巧遇。端木臻在宗伽文出差前无意中看到了他和另一个女人在医院停车场纠缠,她当时并没当回事,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宗伽文是在极力拒绝那个女人。 可宗伽文刚离开华盛顿,那个女人就找上门来,态度跋扈的叫端木臻和宗伽文断了关系。 端木臻从来不是怕事儿的人,当即把那个无耻的女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反而招致了她肆无忌惮的报复。她跑到arthur软件公司造谣,说端木臻抢了她男朋友,是无耻的小三。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端木臻所能承受的范围,她愤怒的找到女人理论,两人拉扯在一起的时候她被推到在地,两个小时后就出血流产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们,这不是宗医生的错啊。”褚恬消化了好久,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猪猪,你还不明白吗?”端木臻苦笑着摇头,“这都是宗伽文欠下的风流债,让我的孩子做了无辜的牺牲品。谁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难道我要一直忍受这样的生活?” 褚恬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心里的感觉复杂极了。宗伽文以前确实是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没想到他的过去居然入侵了端木臻现在的生活,失去孩子的代价实在太重了。 就在褚恬想办法安慰端木臻的时候,景熠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他盯着靠在墙边沉默不语的宗伽文,脑子转的飞快。 “gavin,你跟我来。”景熠沉声吩咐了一句,转身下了楼。 宗伽文拜托项正飞看着门,拖着沉重的步子下楼在车边找到了景熠,“什么事?” “你仔细想想那女人叫什么名字。”景熠没心思安慰他,捡了要紧的话说道。 宗伽文完全不知道他有何打算,脑子早就被端木臻流产的事和她提出的分手要求搅乱了。他无力的摇头,拒绝思考。 “啧。”景熠甚为不满的哼了一声,加重了语气,“你给我打起精神,难道不觉得事有蹊跷?” 他的话正中关窍,宗伽文一听心里就控制不的发冷。是啊,那个女人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她是怎么知道他现在在美国工作,还赶在结婚前夕来闹事。 “你是说有人故意找臻臻麻烦?”宗伽文本来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突然闪现了凌厉的精光,抬眸盯着景熠问道。 “你要是想不起那女人是谁,这一切都只能是猜测。”景熠清冷的回了过去。 宗伽文利落的摆了一下手,沉声道,“你让我仔细想想。” 景熠从来不怀疑宗伽文的智商,见他愿意思考了,自觉的把空间留给了他,上车处理公事。 半个小时候,玻璃窗上传来了急促的敲击声。景熠在心里轻笑了一声,降下了车窗。 宗伽文肃然的把手机凑到了他眼前,“就是她。” 景熠瞄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微博主页,颔首道,“很快给你答复。” “兄弟,谢了。”宗伽文感激说着,又凌厉的盯了一眼微博里花枝招展的女人。还好他想到了社交软件,这个名叫倪娅的嫩模确实和他交往过很短的一段时间。若她真是故意要害端木臻的,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褚恬尝试着劝了端木臻两个多小时,可还是失败了。她也不忍心再缠着闺蜜说话,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如何?”景熠刚上楼就见褚恬从房里出来了。 褚恬挫败的摇头,“我说什么她都不听,只说和宗医生已经结束了,让我不要管了。” 景熠一点也不意外,牵着她下了楼。 宗伽文本来守在车边,看到褚恬下来就想探探情况,却被她颇为愤懑的剜了一眼。 褚恬是生他的气的,若不是他以前荒唐的生活,端木臻怎么会遭这么大罪。她现在完全没心思和他说话,直接钻进了车里。 景熠给了欲言又止的宗伽文一个告诫的眼神,示意他现在最好别说话,随即也上了车。 他从车载保鲜箱里拿了瓶水,倒在玻璃杯里递给了劳心劳力的小女人。 “谢谢。”褚恬接过杯子缓缓喝了几口,又沉沉的叹气。事情来的太突然了,端木臻本来是幸福的准新娘,不过几天时间她的生活就地覆天翻。 景熠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有节奏的拍她的背。夹在兄弟和老婆之间,他其实没什么规劝的立场,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现在怎么办?”褚恬见他没说话,就出声问道。 “顺其自然。”景熠暂时不打算告诉她调查倪娅的事,有结果之前他决定保持沉默。 褚恬没有抬头看他,好半天才心酸的说,“我一直觉得和你挺不容易的,但是现在我好庆幸,起码我们在一起了。” “别怕,我不会离开你。”景熠听着她怅然的语气,揣摩着安慰道。她的心好像在说相反的话,并不是庆幸,而是在担心。 褚恬條的抿紧了嘴唇,眼眶也湿润了。他猜中了她的心思,看出她在担心他们的将来。这句承诺来的正是时候,让她安心不少。 都是小产是最伤身的,褚恬正冥思苦想劝说端木臻回美国的办法,不想景熠罕见的自告奋勇接下了烫手山芋。更让她吃惊的是,他只在房间里逗留了不到10分钟,出来就告诉她事情搞定了。端木臻不仅答应了回美国,还同意让宗伽文照顾她一个月。 私人飞机从c市机场起飞,褚恬把卧室让给了虚弱的端木臻,回到前面实在忍不住好奇了。 “熠,你到底怎么跟榛果儿说的,她怎么就答应了?” 景熠十指交叠在身前,看着玄窗外的云海没有接话。 “你别不说话呀。”褚恬示好的又去拉他的袖子,这男人总是一副深沉的表情,她又不是要偷师,怎么不能说了。 “过程不重要,达到目的就行。”景熠拍了拍她的头,敷衍着答道。 他不会告诉褚恬端木臻其实是被他威胁了,作为出色的前律师,他擅长抓住人的弱点。端木臻和宗伽文感情破裂的事本就招致了家人的不满,她为了大事化小,自然不愿把细节告知父母。景熠只要求她乖乖听话,否则就给她父母打电话,她就妥协了。 “切。”褚恬不耐的朝他吐了吐舌头,又探头往卧室的方向望去。 只见宗伽文端着餐盘进进出出,心里又感慨起来。明眼人都看的出宗伽文的悔意和关切,如果他们真这样结束了,还是太可惜了。 私人飞机在肯尼迪机场降落,短暂休整补充燃料。一行人下机到了vip休息室了片刻,地勤人员就来通知可以登机了。 “榛果儿,回去一定好好休息。”褚恬拉着端木臻的手,依依不舍的嘱咐道。 端木臻淡淡的点了个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褚恬没有因为她的微笑而放心,又向宗伽文投去了请求的眼神。她要赶回去准备比赛的事,不能陪端木臻去华盛顿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宗伽文肃然的说着,看着端木臻苍白的脸色,心里疼的发紧。 褚恬又抱了端木臻一下,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景熠离开了。 第147章 亲情决裂 身在公寓里的sally已经等得着急,听到门铃声赶紧迎了出去。 “我回来了。”褚恬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赶紧去洗个澡,缺的课必须抓紧时间补回来。”sally没理会她的示好,更没和景熠打招呼,直接把人拽上了二楼。 负责给褚恬上课的两位老师很快到了,跟着来的还有得了景熠通知的朗励诚。 景熠没有去管开始上课的褚恬,而是把朗励诚带进了书房,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 朗励诚不解的接过一看就小小的吃了一惊,文件的内容是有关他的,英国的一家皇家杂志社邀请他长期驻站撰稿。 “no-gains-without-pains.”他放下文件,推回给了景熠。(无功不受禄。) 景熠面无表情的看着对坐的男人,倒是有些意外他的回答。这本杂志颇受欧洲上流社会青睐,对撰稿人也有着挑剔的审查机制。能在这上面发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朗励诚却不接招。 朗励诚见他只冷眼看着自己不说话,补充道,“this-gift-is-too-heavy,i-need-to-know-why.”(这个礼太重,我要知道原因。) “帮褚恬拿下这次比赛。”景熠不带情绪给了答案。朗励诚是资深美食评论家,褚恬想在比赛中脱颖而出少不了他的助力。 朗励诚挑眉一笑,听出他话里有所保留,就直言道,“你不说我也会尽力帮她,在朋友的范围内。”景熠好像还没放下戒心,索性让他一次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景熠修长的手指敲了两下桌面,也回以了实话,“褚恬说我收购你股份的事欠考虑,我觉得有道理。这个给你,算是附加条款。” 上次和褚恬在巴黎发生摩擦后,他仔细考虑过有关收购朗励诚股份的事。当时他只想把朗励诚从褚恬的生意里摘出去,没有顾忌太多他的个人感受,这份名利双收的新工作就是给他的额外补偿。 “well,i-ept.”朗励诚挑眉的一笑,伸手拿过了文件。(好,我接受。) 景熠见他欣然接受了,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他起身扣好西装扣子,去厨房找到了正在做蛋糕的褚恬。 “我走了。” 褚恬赶紧放下手里刮刀,蹙眉问,“这么快就要走?”她还以为景熠会留在这里多陪她两天呢,怎么待了不到两分钟又要走了。 “有事要去一趟开曼,你专心上课。”景熠拍了拍她的脑袋,又和两位老师颔首打了个招呼。 褚恬无奈的瘪了瘪嘴,乖觉的点头了。虽然她私心里想他留下,但也理解他公事繁忙。 景熠又嘱咐了她几句,很快带着项正飞出了门。他本来是打算留两天的,但调查倪娅事露出了端倪,他决定亲自去处理。 褚怀瑜度过了一个习以为常的工作之夜,正打算去休息室洗个澡,景熠的电话就来了。 “开曼政府你可熟悉?”景熠没给他打招呼的时间,开门见山的问道。 “比较熟,visual和他们有工程往来。”褚怀瑜不明就里的答道。 “很好,把你手上的公事放下,即刻过去。”景熠满意的点头,又吩咐道。 褚怀瑜更是不解了,他没有马上答应,又问道,“出了什么事?你要去开曼?” “具体的情况见面再谈。”景熠加快语速说了一句,不等那头的人回话,就收了线。 “啧。”褚怀瑜听着听筒传来的忙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思索了片刻,拿起西装外套出了办公室。 开曼群岛是英国在西加勒比海的属地,不仅有美丽的海岛风光,还是闻名于世的“避税天堂”。凡是在岛上注册的公司都不直接交税,因此吸引了全球各地的生意人。但由于注册程序简单,也给了不少想打法律擦边球的人开了方便之门。 褚怀瑜马不停蹄的赶到开曼,一出到达口就看到了项正飞。两人快步走出机场,褚怀瑜就被扑面而来的燥热空气打了措手不及。 他卷起衬衣袖子,边走边问,“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景熠呢?” “在车里。”项正飞也不喜欢这里的天气,加紧脚步把他带上了车。 凉爽的空调终于让褚怀瑜松了口气,他转头看了一眼后座的景熠,“现在可以说了吧?” 景熠飞快的在键盘上打字,只抬眸给了项正飞一个眼色。 “我们需要这家公司的详细资料,请你帮个忙。”项正飞打开笔记本电脑,递给了褚怀瑜。 褚怀瑜接过来一看,文件里只显示了公司名字和办公地点,看样子是一间贸易公司。 “太太的朋友端木小姐最近遭遇了一次意外,和这个女人有关。”项正飞待他看完才继续解释,又点开了一份银行账务明细。 褚怀瑜看到异动明显的资产数据,眉头蹙了起来。这几天他没和褚恬联系过,既然事关端木臻,他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我知道了,我先联系一下。”他把电脑还给项正飞,摸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就在褚怀瑜忙着联络的时候,项正飞的手机响了。他看着来电显示,嘴角勾起了戏谑的笑意。 “boss。”他唤了一声,把屏幕转向了后座的男人。 “接。”景熠瞄着汪笑薇的名字,冷声吐出一个字。 项正飞狡黠的一笑,待铃声又响了片刻之后,才不疾不徐的接了起来,“你好。” “是项特助吗?你好,我想和堂弟谈谈,不知道……”汪笑薇轻言细语的说着,却被那头的人打断了。 “真不好意思,我们boss正在忙,恐怕不方便。”项正飞边说,边转头看自家老板。 “那个,你行个方便,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汪笑薇没有放弃,又请求道。 “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项正飞见景熠没有抬头看他,明白他是要他全权处理的意思。 那头的汪笑薇沉默了,她纠结了许久,才又开口,“麻烦你转告他,景煦干的那些事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我劝过,可是他不听。我一个女人,说话没什么分量,还有小沅……” 项正飞耐下性子听着她絮絮叨叨,心里冷笑不止。景煦还在前台跳梁,恐怕不知道自己老婆已经在背后捅刀子了吧。 “我明白,我明白。”在汪笑薇试图开始讲述“悲惨生活”的时候,项正飞打断了她的话。 “都是自家亲戚,这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汪笑薇本来抽抽搭搭的要哭,一听这话就哽住了。怎么和她设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景煦把景熠的身世在台湾媒体面前曝光了,对方居然说是小事?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再见。”项正飞礼貌的说了一句,果断的掐断了电话。 旁边已经打完电话的褚怀瑜也听了大概,他看着后视镜发出一声轻笑,“走吧,去政府大楼。” 景熠很快在褚怀瑜的安排下见到了开曼财政司的官员,从他手中拿到了他想要的详细注册资料。 三人从政府大楼出来,又去了公司注册表上显示的地址,发现那只是一间上锁的居民公寓,门上连公司牌匾都没有。 “是间空壳公司。”褚怀瑜说着,又拨弄了一下锈蚀的锁头。这个地方显然长期不住人,当然不会有正常的公司业务。 景熠微眯了眯眼,快步离开了这座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公寓楼。他上车看着刚刚取得的文件,决定进一步查询。 褚怀瑜跟着也下了楼,他把项正飞支到一边,上车问了老早就想问的事情,“最近你的八卦闹的很凶,怎么回事?” 景熠敲键盘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有些焦灼的表情,冷淡的说,“放心,不会影响到褚恬。” 褚怀瑜瞬间黑线,没好气的说,“我没问褚恬,是问你为什么不处理那些不实的消息。” “哦。”景熠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原来小舅舅是在关心他呀,真是难得。 “你也说是不实消息,不必理会。”他整理着手套,不带任何情绪的答道。 褚怀瑜才不会相信他会放手不管,又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只是给你提个醒。景煦和你是亲戚关系,对付他多半会影响到你的外界形象,还是谨慎点儿吧。” 景熠听了一席关心的话,不置可否。从他进入公众视线开始就没什么形象可言,人人唾弃的万恶商人嘛,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褚怀瑜见他不接话,摇头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怎么样?这些资料有用吗?” “嗯。”景熠哼了一声,加快速度把邮件发送了出去,又说道,“褚恬比赛在即,不要告诉她这些事情。” 褚怀瑜认同的点头,心里却没有放松。他隐隐的感觉到有风暴迫近,不是针对褚恬,而是她的闺蜜端木臻。 周末是宗家固定的家庭日,一家人正围坐在餐桌前吃饭,突然出现的宗伽文打破了家人之间表面的平静。 蒋莺吃惊的看着儿子,赶紧站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宗伽文阴沉着脸,拉开外套拉链喘了口气,“姑妈,我有话跟你谈。” 宗雪心里咯噔一下,愣着没有起身。 “伽文,你跟我来。”宗利放下筷子,起身往书房而去。 蒋莺一听这话,忙把儿子拉到了一边,“快去吧,别惹你爷爷不高兴。” 宗伽文转头深沉的瞥了姑妈一眼,快步进了书房。 宗利见孙儿进来,指着梨花木的座椅示意他坐下,审问道,“你这个时候跑回来干什么?小臻谁照顾?” 自从接到端木臻流产的消息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又见孙子这个节骨眼上杀回来,语气难免重了些。 “爷爷,我回来就是为了给臻臻讨个说法。”宗伽文肃然的说着,心里难受的厉害。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怎么都不会相信是自己的姑妈害得他的未婚妻没了孩子。 宗利见他严肃的过分的样子,多少有了点猜想。他这个孙子各方面都很优秀,就是为人不够稳重。能让平时嘻嘻哈哈的人变得如此凝重,恐怕是大事。 一家人很快得了召唤都进了书房,宗楷质询的看着儿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宗伽文扫过众人,犀利的眼神停留在宗雪身上,开门见山的摊牌了,“端木臻流产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回来只有一句话问姑妈,你为什么要害她?!” “文儿!”蒋莺大惊,一把抓了儿子的胳膊。他这是在胡说什么,什么叫宗雪害了端木臻?! 宗伽文挡开母亲的手,拿出了调查文件,“倪娅,你认识吧?你指示她去美国闹事,破坏我和臻臻的关系,连孩子都不放过。你以为你用开曼注册的空壳公司给她打钱就神不鬼不觉了?!” 说着,他重重的把手中的纸页砸在了檀木桌上,叉腰狠狠的吐了口气。 宗利听了一席话也是震惊的厉害,他拿起文件快速的翻阅了一阵,本就沉着的脸泛起了怒意。 “宗雪,真是你干的?!” 宗雪被老父亲低吼的声音吓的哆嗦了一下,身体发软的靠在了女儿身上,“爸,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杨筱姗见母亲被吓的脸色发白,忙搂住她朝宗伽文发难了,“你这是干嘛呀?我妈怎么你了?” 宗利不等孙子开口,就大步朝女儿走过去,将文件伸到了她面前,“白纸黑字都写着,你还不承认?!” 他知道女儿心有不满,可她怎么能干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她自己就是妇产医生,居然狠心伤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姑妈。”宗伽文不住的摇头,失望和悲凉交织在心底,让他的语气变得冷漠无比,“你要为筱姗争取利益无可厚非,可你这次太过分了,我必须为臻臻和我未出世的孩子讨个说法。” “爸!”宗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求饶,“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害的小文没了孩子!” “你还要狡辩吗?!”宗伽文怒吼了一声,事到如今他不想再给任何面子了。他拿出一支录音笔拍在桌上,转身出了书房。 本来还有些将信将疑的众人听到录音内容全部都变了脸色,杨筱姗一把推开母亲,愤懑的喊道,“妈,你都干了些什么?!” 她太震惊了,听着录音里陌生女人的坦白,气的浑身发抖。她的母亲居然不择手段的指示别人伤害她的未来表嫂,在全家人都在为表哥要结婚而高兴时,她居然酝酿了令人发指的阴谋。 “我还不是为了你!他们一个个儿都盼着你哥好,谁管过我们孤儿寡母!?你还来指责我?!”宗雪跳起来爆喝着,抬手就要去打女儿。 宗楷两步上前护住侄女,失望的看着表情扭曲的妹妹,沉声道,“宗雪,你做的太过分了。” “我过分?!宗楷你不要猫哭耗子!你就盼着今天吧,好让爸把医院交给你儿子,别以为不知道你打的算盘!”宗雪大叫着,又去拽女儿。 杨筱姗紧紧抱着舅舅的腰不松手,失声哭了起来。老天呐,她怎么有这样的母亲。她从来没想过要抢属于宗伽文的东西,只想当个好医生。现在她还有什么脸待在这里,有什么脸面对哥哥。 宗利痛心疾首的摇头,吩咐道,“宗楷,把她给我带走,我不想看到她。” 蒋莺赶紧上前扶着杨筱姗,看着宗雪被宗楷拽出了书房,心里难受的厉害。 “舅妈……舅妈……”杨筱姗一个劲儿的大哭,脚下发软再站不稳。 “不哭不哭,没事的。”蒋莺托着她的身体,心疼的也掉下了眼泪。杨筱姗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好不容易熬到了博士毕业,事业刚开了个好头就遭遇了晴天霹雳。 “哎……造孽啊。”宗利深深的叹息着,叫了佣人来把哭成泪人儿的外孙女扶回房间。 宗伽文坐在卧室里,低头飞快的转着魔方,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也没抬头。下一秒,一只手就在他头顶拍了拍,宗利浑厚的声音响起。 “伽文,跟爷爷说说话。” 宗伽文沉默着,只把魔方翻的咔咔响。他现在有点懂景熠的感受了,如果可以,他也想像他一样,变成一个冷漠的人。他曾为自己的美满家庭自豪骄傲,悬壶世家,书香门第。呵,原来还是逃不过争权夺利,尔虞我诈。 宗利在床边坐下,看着孙子阴沉的小半张脸,低声道,“你有什么打算?” “啪——!”宗伽文把魔方甩在书桌上,抬头厉声道,“倪娅已经被美国警方扣了,我会起诉她故意伤害罪。还有姑妈,她很快会收到传票。” 宗利的心狠狠一痛,劝道,“非得这样?爷爷不是要给你姑妈求情,可是你让筱珊怎么办?这要是被医院的人知道了,她怎么立足?” “那我的臻臻怎么办?她就该为姑妈愚蠢的行为埋单?我的孩子就该死不瞑目?”宗伽文怒不可遏的顶了回去。端木臻自失了孩子,整个人像被挖空了心一样,再没有以往明艳活泼的样子。这个交代必须给,不然他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 宗利看着他决绝的样子,撑着头几乎要落泪。这样的事对他这个耄耋老人来说太残忍,除了沉默,他束手无策。 宗伽文看着爷爷佝偻着背,心绪也是复杂难明。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这一切都不发生。他会和端木臻走进幸福的婚姻殿堂,在不久的将来亲手剪短脐带抱起他的孩子。可是,他的梦都碎了,被嫉妒和利益冲昏头脑的姑妈踩碎了。 爷孙俩无言以对了许久,宗伽文最终没有改变决定,决然的离开了这个让他失望伤心的家。 他回到华盛顿,向端木臻坦白了一切。可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非常平静,什么也没问,只说了句知道了。 那一晚,宗伽文彻夜未眠。当太阳东升的时候,他照常进厨房准备早餐。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再没跟端木臻提过复合要求。他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夭折的小生命,还隔着家庭带来的沉重包袱,再没可能在一起了。 宗伽文离开公寓的这天,恰逢平安夜。他只收拾了几件衣服,把房子和车都留给了端木臻。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他跨出门,转身示意端木臻不用送了。 “嗯,你也是。”端木臻淡淡的一笑,停住了脚步。 宗伽文看着她恢复红润的脸,也微微笑了。他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头轻轻一吻。 端木臻闭着眼睛感受着,他吻的不重,落在她心上却是那样沉。这个男人给了她很多,快乐,幸福,依靠。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都感受过了,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gavin,答应我一件事,撤销对你姑妈的起诉。”她深吸了口气,在宗伽文转身之际道出了心声。 宗伽文一怔,诧异的回过了身。他不是幻听了吧,她竟然叫他撤诉? “孩子没了是事实,你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我不想你家里人伤心,也不想你为难。你帮我带句话给她,让她好好的当医生,帮助更多的母亲和孩子。就这样,再见。”端木臻平淡的说完,没有给宗伽文回话的机会,反手关上了门。 宗伽文久久的站在门口回不过神,心痛和惊讶的表情轮番转换,最后被平静所取代。他敲了敲门,低声说,“臻臻,谢谢你。” 倚在门上的端木臻听到外面的声音,捂嘴无声的哭了。她说不出是伤心还是不舍,只是控制不住的想哭。宗伽文这一走,仿佛宣告他们从此踏入不同的人生。他虽然没带走家里的一事一物,却带走了她爱的能力。以后,再不会有人为她鞍前马后的忙碌,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努力逗她笑,在她开心的时候尽力陪她疯。再不会有像他这样特别的人出现了。 第148章 厨房里的乐事 当端木臻和宗伽文告别的时候,褚恬正在甜品大师赛的决赛现场。在她周围的是从美国全境选拔出来的24位甜品师,所有人的精力都高度集中,卯足劲头竞争5个大师头衔。 褚恬显得比其他人更沉静许多,为了能全神贯注,她甚至连助听器都没有戴。她娴熟的操作着,连余光都没有一点游移。决赛作品她其实早就想好了,现在只需要将心中的设计化为实物就好。 随着时间推移,普通的材料在她白皙纤细的指尖幻化成型。面粉变成了树干,巧克力变成了青草和树皮,翻糖粉变成了绿叶,奶油变成了鲜花。 8个小时的比赛时间被褚恬利用到了最后一秒钟,当她放下压花刀的时候,一直肃然的脸上终于绽放了笑容。 圆形转台上生长出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草甸上冒出挂着露珠的蘑菇,同根树纠缠生长,又分开成粗壮挺拔和柔美纤细的两个枝干,生机勃勃的绿叶间停着两只身披彩翼的小鸟,正在採食花蜜。 这是褚恬为端木臻和宗伽文构思的婚礼蛋糕,“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中国人传统的吉祥话被她用西式蛋糕呈现,是别样的新奇创意。 褚恬摘下一次手套,埋头在表格中写下陈述词。她心里明白端木臻的婚礼不会如期举行了,但至少让她用这种方式送上祝福吧。绿色代表了生命,也是她希望闺蜜能早日走出阴霾,重获新生的意思。 监审很快来验收了作品,又核实了褚恬的参赛证和联系方式后,就通知可以离开了。 赛场里的其他参赛者都没走,还在张望着对手的作品。褚恬却没心思逗留,她用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带工具,跑出了会场。 她推开厚重的木门,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纷飞的洁白雪花中是景熠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的挺拔身影。 “熠~!”褚恬欢唱的唤着,张开双臂跑下台阶扑进了他怀里。心里想的人马上就出现在眼前,真的是一件特别幸福开心的事。 景熠强健的双臂收紧,将她直抱起来。怀里的人穿着粉色羽绒服,淡金色的长发在头顶挽成了俏皮的团子髻。她笑的爽朗,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变成了弯弯的月牙,粉扑扑的小脸梨涡浅浅,还露出了贝齿间的小虎牙。他的小天使,永远都让他觉得这么可爱纯真。 褚恬拂去他头上的雪花,甜腻的笑道,“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过平安夜的,我们快回家吧,我要给你做生日蛋糕。” “比赛顺利?”景熠站着没动,他还想和她在这里待一会儿。他们没有一起看过雪,这种体验很新鲜。 褚恬乖觉的点头,又瞄了一眼他身后银色的宾利添越,不放心的问,“国内的事都处理好了吗?项特助怎么没来?” “难道他不应该和alice在一起?”景熠调侃的说着,温柔的吻去她鼻尖上晶莹的雪花。嗯,挺甜的。 褚恬圆圆的眼珠一转,赞许的笑了,“boss好体贴啊,项特助肯定感动死了。” 景熠倨傲的挑了一下浓眉,将她抱上了车。下雪固然是好,但也不宜久留,要是把她冻感冒了就不妙了。 褚恬把手贴在空调出风口暖着,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男人,又把话题拉了他刚才只回答了一半的问题上,“台湾的事到底解决的怎么样啊,你堂哥还有找你麻烦吗?” 饶是景熠有意瞒着景煦的事,但她还是通过网络知道的非常清楚。景煦利用媒体大肆渲染景熠的身世,言辞间都在误导大众。不仅炮轰他母亲的情人身份,还隐射景熠为了夺权故意在景齐峰弥留之际不作为,手段恶毒到令人发指。 景熠徐徐踩下刹车,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了下来,轻描淡写的说,“结果在网上,自己看。” 褚恬心里一喜,忙从扶手箱里拿出了平板电脑。网络上清风雅静,所有负面报道都消失了,一条昨天发布的消息占据了门户网站的首页位置:“越龙新总裁走马上任,前主席景煦黯然下台”。 “哈哈,干得漂亮!”褚恬幸灾乐祸的笑道,点开了详细内容。具体细节竟比她想象的更加精彩,看的她慨叹不已。 在这场长达一个月的骂战中,景煦势头强劲,而景熠一直沉默以对。无论他爆出什么料,景氏都没正面回应。就在他以为景熠奈何不了他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 资源党整理了景熠自上任以来的路透照,不论是景辉病重期间,还是景齐峰每次入院手术,他都频繁出入医院。妥妥的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大量水军涌现出来指责景煦歪曲事实,心怀不轨。景氏董事会紧跟着做出响应,重申景熠是继景辉之后合法合规的继任者,领导地位不容置疑。 而台湾方面更是不甘示弱,先是越龙员工大罢工,又是董事们向媒体公布景煦的不信案任投票结果,宣布他早就失去了代表集团的资格。 最精彩的还要属一直躲在暗处的汪笑薇,她召开记者招待会,当众公布了被景煦家暴的验伤单和两次堕胎病例,并宣布要走法律途径和景煦打离婚官司。 舆论的天平完全倾斜到了景熠这方,景煦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警察局还接到了几个匿名举报电话,5名女性同一时间控告景煦性侵。现在他不仅失了越龙的决策地位,还面临警方的调查传唤。 看到最后,褚恬已经笑不出来,也说不出贬损的话了。她蹬掉鞋子蜷缩在座椅上,埋头沉吟了下去。 景熠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低落了下去,拍着她的胳膊问,“怎么不高兴了?” “哎……”褚恬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希望这是景熠最后一次面对亲情的割裂,她不喜欢他被人当成稀有动物围观,更不喜欢他被居心不良的人当靶子使。 景熠摩梭着她的胳膊,宽慰道,“我不在意这些。” “可是我在意!”褚恬突然激动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在景熠身上榨取利益,难道他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为了景氏,他每分每秒都倾尽全力,就差没把命交出去了。可他得到了些什么,难道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和泼不尽的脏水吗? 景熠急打方向盘将车甩在路边,扯开褚恬身上的安全带,将她提溜到腿上紧紧的抱着。他的傻女孩儿,真是让他怎么心疼都不够。她倔强的表情,义正言辞的语气都让他感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褚恬埋在他宽厚的胸膛里,隐忍的掉泪。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有些快,也不是很平稳。她真的好心疼他,可喉咙被涌上来的情绪堵着,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景熠的大手控住她软乎乎的小脑袋,低头不停在她发顶上亲吻着。她的愤慨在他看来大可不必,但就是这分单纯而执着的心思一次次融化了他的心。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唯有她是不可失去的。 “咚咚!”就在两人静静抱在一起的时候,车窗上传来了不和谐的敲击声。 景熠不耐的瞥了一眼站在车旁的警察,开了个窗缝,“don''t-crap,put-the-ticket-on-the-ss.” (别废话,把罚单贴在玻璃上。) 交警看着迅速又升上去的车窗,一团闷气堵在胸口。他重重的把罚单贴在玻璃上,骑上摩托绝尘而去。这年头违章的人比执法的人还拽,简直翻天了。 褚恬回到家以最快速度洗澡换了衣服,就挽起袖子忙开了。sally已经在休假前一天把节日所需的装饰采买好了,现在只需布置就行了。 没一会儿,人造松树上就挂上了彩灯和小挂件,彩带和窗花也到位了。褚恬环视了一周,满意的拍了拍手,进厨房开始做蛋糕。 蛋糕坯送进烤箱后,她又拿出事先揉好的面团,擀成薄厚均匀的面片,用卡通图案的模具压花。除了生日蛋糕,她还想做些姜饼,好好庆祝结婚以后的第一个圣诞节。 景熠走进厨房的时候,正巧看见褚恬在用力压模。他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了笑意。 褚恬把成型的面皮一个个摆上烤盘,才发现景熠也在厨房里,正托着个小一点的烤盘。 “咦?火鸡?”她眨了眨眼睛,吃惊的看着盘子里的整鸡。 景熠拉开下层烤箱的门,把配了各色蔬菜的火鸡放了进去。他抬头看了一眼上层,眼中愉悦的精光愈加明显。他本来打算洗了澡帮她一起干活的,没想到她手脚这么麻利,连蛋糕都烤上了。 褚恬还没来得及问他火鸡是哪里来的,转身又被流理台上摆着的食材惊呆了。色泽鲜亮的三文鱼已经切成了厚片,蔬菜洗好了分装在几个玻璃大碗里,还有整只熏火腿摆在架子上。全是圣诞节的传统食物,这都是景熠准备的吗? 景熠拿起围裙系在腰间,摘下棉手套换了一次性塑料的,开始配沙拉。 褚恬的视线逐渐被他优雅娴熟的动作占据,不觉想起了上次那顿惊艳了她许久的晚餐。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景熠夹了一些苦菊放进大玻璃碗里,边挑剔的审视着菜叶,边答道,“你走了之后学的。” 他转头看了看褚恬,又轻声说,“我试过好多次,却做不出你做的味道。” 那时候,他努力想抓住她留下的痕迹,倾注心思学习做菜,但怎么都做不出记忆中的美味。其实,不是他工夫不到家,是因为掌勺的人不是她,自然不得精髓。 褚恬一下子扑进景熠怀里,紧紧的环着他劲瘦的腰,心里又酸又甜。这男人总是能轻描淡写的撩动她的心,让她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 景熠在心里轻笑一声,低头去吻的她的发顶,宠溺的说,“你这样我没法做事了,准备饿肚子吗?” 褚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想去看手表,仍紧紧的抱着不愿松手。 景熠也不再拒绝,任由她抱着。他喜欢她全身心依赖着他,感觉满足极了。 褚恬倾心感受了许久,才松开了手。她掩饰着去擦眼角的泪水,报赧的笑了,“呵呵,是不是挺傻?” 景熠摘下一次性手套,捧起她的小脸摩挲着,眸色淡然无比,“不,很可爱。” “什么呀。”褚恬更是不好意思了,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肩,反身去查看烤箱的情况。 蛋糕坯烤的金黄松软,褚恬将它取出来晾凉后,用切刀仔细的剖成了三层,又拿出香草酱涂刷。 景熠本来还在专心对付火腿,看到她手里的玻璃罐子,有些好奇了,“是埃文斯顿的香草酱?” “嗯。”褚恬看着手表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又解释道,“来美国之后我拿到了大溪地那边的供应合同,不用再去求人了。” “为什么把我的蛋糕放在展柜里?”景熠默了一瞬才又问道。 褚恬盖上罐子,又拿出已经配好的坚果碎屑,边撒边解释道,“alice说做了不吃浪费,就让我放在店里。” 说着,她就愣了一下,转头小心的问,“你去过‘rosemary’了?是不是不喜欢我把蛋糕放在那里啊?”景熠的霸道她是深有体会的,他可能不愿意自己的专属蛋糕被别人围观。 景熠微挑了一下眉,不咸不淡的回了过去,“看得见吃不到,我为什么会不喜欢?” “噗嗤……”褚恬被他眉宇间桀骜的神色逗笑了,是了,他除了霸道之外还喜欢捉弄人,肯定喜欢这种吊人胃口的事。 景熠看着她促狭的笑颜,却有些心疼了。放在展柜里的蛋糕更换了不知多少次,而她倾注其中的爱意始终未变。这份心意很重,让他万分珍惜。 浓稠的巧克力酱均匀的铺满了蛋糕坯,褚恬转动圆台仔细观察着,待酱汁凝固定型后,又重复了一次操作。 “我还以为永远没机会做给你吃了呢。” 景熠把烤好的火鸡取出来,忽的就听见身后的人轻声说了一句。她的声线非常柔和,听着更像是自言自语,充满了感慨的意味。 他摘下隔热手套,走过去从后面将褚恬拥进怀里,又顺过她手里的细网筛,“可可粉呢?” 褚恬脸上的温度悄然攀升,心里那点酸楚被他的拥抱治愈了。她从善如流的将银质调味瓶递给景熠,又托住他拿筛子的手,“手别抖啊,撒不均匀不要怪我呀。” 景熠任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操作,眼睛一直紧盯着她线条柔美的侧脸。他不觉就想起了上次和她一起做樱花蛋糕的情景,相同的姿势,不同的心境,让他更珍惜眼前的安逸亲密。 第149章 要一个像你的团子 丰盛的晚餐很快上了餐桌,景熠将醒酒器里的红酒倒进高脚杯里,推到了褚恬手边,示意她尝尝。 褚恬欣喜的看着杯中紫红宝石色的琼浆,玩笑道,“这么大方?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只有这一杯。”景熠执起酒杯,告诫的提醒道。今天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平安夜,可以破例让她喝一点助兴。 褚恬笑着拿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嗅过之后浅尝了一口。是petrus,非常适口好喝。 熟悉的复合香型让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在“c''est-vie”共进晚餐的事,随即调侃道,“喂,你第一次请我吃饭的时候就居心不良了吧?” “是。”景熠毫不含糊的答道,顺过她的餐盘夹了些沙拉递过去。 褚恬被他坦荡的样子弄的不好意思了,只得闷头吃了一口沙拉,立刻又被爽脆的蔬菜和酸甜的醋汁惊艳了。 “好好吃,你今天什么时候来的?这都是现准备的?” “早上到的。”景熠看着她惊讶不已的样子,愉悦的也吃了一口。 褚恬有些心疼了,忙拿起刀叉切下一块火鸡肉,放到了他盘子里,“辛苦了,多吃一点儿。” “不辛苦。”景熠淡然的说着,将鸡肉送进了嘴里。给她做饭怎么会辛苦,是件乐趣无穷的事。 晚餐吃到差不多的时候,褚恬起身去厨房取出了蛋糕。她关掉餐厅里的灯,小心翼翼的把蜡烛插上。微微的烛光摇曳着,让她控制不住的微笑起来。 “joyeux-anniversaire,epter-de-bon-coeur,mes-voeux-les-plus-sincères,de-joie-et-de-bonheur……”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褚恬边拍手边唱,清亮婉转的歌声萦绕在屋内。她童真可爱的脸庞在烛光中显得更加甜美,再配上真挚的笑容,看的景熠失神了。 “老公,happy-birthday,吹蜡烛吧。”褚恬唱完了歌,见景熠还在发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景熠这才回过神来,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又虔诚的双手合十许愿。 她第一次给他过生日的时候,他除了高兴,还有些伤感。但现在,就算想起景辉他也不觉得低落了。这就是改变,他的小女人彻底将他改变了。现在的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胸膛里的那颗心一点也不冰冷,很暖。 景熠切开生日蛋糕,舀了一小块凑到了褚恬嘴边。 “你吃呀。”褚恬拒绝道,今天是他的生日,第一口该寿星公吃才对。 “张嘴。”景熠命令着,霸道的伸直了手臂。 褚恬无奈的瘪嘴,乖觉的吃下了蛋糕。下一秒,景熠戴着白手套的大手就在她头顶揉了起来。 “真乖。”景熠感觉满足极了,不自觉的微微笑了起来。 褚恬躲开他的手,嗔怪道,“不要揉,全乱了。”这揉头发的习惯不知怎么养成的,经常弄得她头发打结。 景熠不满的哼了一声,抓着她的手将人拽过来抱到腿上坐着,冷声道,“不允许拒绝。” 褚恬的眼珠狡黠的一转,大胆的上手搓了一把他的头发,“叫你也感受一下,舒不舒服?” “啧。”景熠一把控住她作乱的小手,却被她嘟嘴的可爱样子逗的没了脾气。他端起餐盘塞进她手里,表示失去了自理能力该她伺候了。 一块蛋糕是两人分着吃的,褚恬被甜蜜的气氛感染,脑子不觉开始发晕。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景熠抱坐在沙发上了,而他正不停的在她唇上亲吻流连。 景熠捏着褚恬小巧的下颌,强迫她张大嘴,大舌不停纠缠着她可爱的丁香。她的口里还有蛋糕的甜味儿,勾他的不想停止。显然,比起吃蛋糕,他更喜欢直接吃她。 “唔……”褚恬被吻的接不上气,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开始了抗议。 景熠又用力吮吸了一下她的娇唇,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禁锢,怀里的人立即逃到了沙发另一侧,捂嘴狠狠的瞪着他。 “呵。”景熠从喉咙里挤出一丝调侃的短促笑声,气定神闲的去厨房泡茶。算算日子,他的守孝期已经过了。今夜还很长,他一点也不着急。 褚恬平复了呼吸,趁着他泡茶的间隙给褚怀瑜和端木臻去了电话,又给一众朋友发了祝福短信。 景熠返回起居室的时候,她刚刚放下手机。 “姜饼呢?去拿一点吧。”褚恬提议道。好茶当然要配茶点,姜饼不吃就浪费了。 景熠从善如流的再次返回了厨房,等他端着姜饼出来,褚恬却没影了。他在一楼找了一圈无果,又顺着楼梯上到了二楼。 “什么东西?”他看到她从卧室出来,姿势别扭的把手背在了身后,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嘿嘿,有礼物。”褚恬笑的狡黠,把背后的东西藏的更紧。 景熠长臂一伸就要去够,却被她灵巧的闪开了。 “快点儿,过了12点就不算生日礼物了。”褚恬小跑着下楼,又回头朝他招手。 “别跑。”景熠无奈的叫了一声。 褚恬嘻嘻哈哈的跳了两步,完全没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就在她下到楼梯拐角处时,眩晕的感觉猝不及防的袭来了。 “啊!”她摇晃着身子,脚下踏空失去了重心。 景熠还来不及喊,身体就本能行动了。他两步冲下去,一把抓住往后栽去的褚恬。 褚恬吓得闭紧了眼睛,脑子天旋地转。她感觉到景熠将她抱得紧紧的,和她一起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嘭——”最后一声闷响过后,世界安静了。景熠顾不上缓神,赶紧扶着趴在身上的小人儿检查了起来。 褚恬捂着额头,难受的吐了两口气,一睁眼就对上了景熠阴沉的脸。 “你没事吧?”她大叫了一声,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去。他居然抱着她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还用身体为她充当了缓冲垫。 “别动。”景熠蹙着眉,冷声命令道。他检查了她的手脚,确认没有擦伤之后,又捧起了她的脸。 “头有没有撞到?”他瞥了一眼楼梯,虽然他们滚下来的距离不长,但他还是担心惯性冲击到她脆弱的平衡神经。 褚恬呆呆的看着他,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蓄起了水雾。大傻瓜,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先检查自己有没有伤到吗? 景熠见她不回答,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心瞬间提到了嗓子。他伸手穿过她的膝盖窝,将人打横抱到沙发上。又摸着她的脑袋,更加仔细的审视了起来。 “看得清我讲话吗?回答我。”他一字一顿的问,看着她有些涣散的瞳孔,心跳有些不稳了。 “没事……”褚恬慢吞吞的答道,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呼……”景熠长长的松了口气,揉着她的后颈继续询问,“有没有哪里痛?起来活动手脚给我看看。” 确认她没有磕碰到哪里后,景熠又拉下脸来训开了,“叫你不要跑,为什么不听话?”刚才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他护的快,绝对要受伤的。 褚恬咬牙听训,又不放心的问,“你呢?有没有受伤?” 景熠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斟了杯茶递给她,又起身去楼梯口捡起了掉落的光碟盒子。 “礼物?”他回到褚恬身边,不解的问。 “嗯。”褚恬见他走路姿势都正常,随即放心了。她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碟片,放进了dvd机里。 电视里先是一片雪花,接着,一个轻微摇晃的画面出现了。景熠淡然的眸色随着一记奶声奶气的囫囵呼喊深沉了下去。 “ma~ma~”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孩儿蹒跚着步子,从草坪那头跌跌撞撞而来。她伸直藕节似的小胳膊,边笑边叫。 “vannie,allez,allez。”另一个女人出现在了画面里,她穿着朴素的亚麻裙,躬身拍手鼓励着不远处的小婴孩儿。(加油,加油。) 褚恬看着电视画面柔柔的笑了,她钻进景熠怀里,看着他目不转睛的样子,轻声解释道,“那个是我,还有maman。” 景熠伸手将她搂紧,重重的在她发顶上一吻。原来她小时这么可爱,白白胖胖的像个糯米团子,还扎着冲天小辫。这礼物实在太妙了,看得他舍不得眨眼睛。 褚恬安心的窝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这盘光碟是褚怀瑜以前给她的,记录了她许多成长瞬间。把自己的成长经历和最爱的丈夫分享,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接踵而至的画面中,褚恬渐渐长大。景熠看到她咿呀学语,识数认字,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渴望和憧憬。 当他看到5、6岁大小的褚恬穿着碎花裙子,在巴黎的甜品店里踮脚学做蛋糕的时候,充斥在胸膛里情绪达到了顶峰。 “夫人,给我生个孩子。” “嗯?什么?”褚恬被手表上突然传来的震动打断了专注,而表盘上出现的字更是让她感到意外。 景熠挑起她的下颌,直视着她疑惑又震惊的眼睛,重复道,“给我生个孩子,我要一个你生的孩子。” 褚恬彻底傻了,他在说什么?孩子?他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她几次提起都被严词拒绝了,怎么突然又改变了注意? 景熠摘下手套,修长匀瘦的手指慢慢滑过褚恬的脸,悦耳的男中音轻极了,“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还有头发的颜色,我都要。给我生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孩子,不允许拒绝。” 今天之前,他从未动过生小孩的心思。小孩子这种生物在他看来就像未装载任何程序的出厂裸机,他无法忍受他们的哭声,叫声,还有完全不能沟通这件事。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源自他和景晗不幸的童年。他不想留下景家的血脉,让亲情扭曲的豪门生活延续下去。 但就在刚刚,他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他迫切的想要个孩子,希望他和褚恬一样可爱。若看着他慢慢长大,一定件特别美好的事。 褚恬看着景熠银灰色的深眸里越来越柔和的光芒,心跳直线加速。她激动的搂住他的脖颈,用力点头。她真的太开心了,如果能有个属于他们的孩子,那她的人生就太完满了。 景熠眼底精光一闪,将她打横抱起来,快步上楼进了卧室。 褚恬被他推倒在床上,紧张的双手握拳抵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眼里有灼热的精光在闪动,像是危险的信号。 “夫人,今晚好好陪我。”景熠低声说道,低头就去吻她,却被她的小手捂住了嘴。 “不要,现在不行。”褚恬心慌的摇头,喜悦只是一瞬间的,现在她感觉很担忧。 景熠不满的拉下她的手,还没碰到她的唇,就听见她又开口了,“我的病是遗传性的,我怕……” 他微微怔了一下,不觉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可他没说今天就要怀上啊。 “放心,我会带你去医院检查。现在不许说话,看着我。”景熠哄着,灵活的长指解开褚恬衣襟处的系带,沿着她白皙的脖颈亲吻了下去。 褚恬被他热切的亲吻搅得失去了抵抗力,她微微喘息着,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到了他的心口处。薄薄的衬衣下,是他紧实蓬勃的肌肉,炙热的体温仿佛要把她的手烫化了般。 景熠揉捏着她水豆腐似的细腰,倨傲的问,“这么喜欢摸我,嗯?”她柔软无骨的小手摩梭的他心痒难耐,真恨不得把她一口吃下去。 褚恬一怔,赶紧想把手抽回去,却被他一把抓住按在了某个坚硬的东西上。 “嗯……我更喜欢这样。”景熠舒服的叹谓一声,撩起她耳畔的头发,咬住珍珠般的耳垂吮吸了起来。 褚恬迷糊的只由着他带领着,交融的瞬间,带着胀痛的强烈刺激袭来,激得她脑中空白一片。 景熠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敏感,他反扣住她的手腕,没有马上展开攻势,而是仔细的欣赏起来。 沉沦在欢愉中的褚恬实在太美了,媚眼如丝,樱桃小口微张着喘气,白皙的皮肤泛着粉红,实在让他着迷。 “熠……”褚恬的脑中凌乱一片,只寻着本能唤了一声。回应她的不是语言,而是景熠强而有力的进攻。 可能是真的很久没亲密接触了,景熠兴致极高的一直纠缠着褚恬不愿停止。他在床上要了两次,又将她抱进了浴室。 褚恬全身像散了架似的,根本力气反抗他索取无度的行为。浴缸里的水在景熠推动的动作中越来越热,让她分不清身上究竟是汗还是水。 景熠半眯的眸子,享受非常的舔了舔嘴角,又去吻她额头的香汗,低哑的出声,“夫人,你好香。” 随着他的薄唇开合的口型,褚恬猛的一凛,全身紧绷着又攀上了高峰。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颤抖着问,“你……是不是学了什么……”今天的他好像和之前不同,更温柔,又每每正中关窍。 景熠一听这话,又使坏的动了两下,捧着褚恬红苹果似的小脸,倨傲勾起了嘴角,“我很高兴你感觉到了效果,是不是比以前更好?” 褚恬被他邪魅的笑容晃的眼花缭乱,羞怯的万分想避开,却被他捏住脸颊动弹不得。 “夫人,书上说交流有助于达到完美和谐,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景熠低哑着嗓子,循循善诱。他的小女人一陶醉起来就不愿意说话,这个习惯得改改。 “不……不知道……”褚恬又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实在招架不住了,便求饶道,“你轻点……我不行了……” “不行?”景熠一把将她搂在胸口贴紧,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书上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不行也就是行。很好,我会满足你到满意为止。” “啊,不要!”褚恬被他不断加重的力度抵得颤抖不止,脑海中再次一片空白。 浴室里不间断的回响着哗哗的水声,景熠放任自己完全沉进了愉悦非常的感官体验中,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还想要更多。 在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秒,褚恬真想大喊。他到底看了什么误人子弟的破书,千万别让她知道书名,否则她发誓一定要把出版社的存货全部买下来,再扔进火坑里烧了。 第150章 上帝的神迹 后半夜的纽约又开始下雪,到了清晨也未停歇,反下得更大了。景熠感觉到房间里飘散着微微凉意,便从睡眠中清醒了过来。他帮褚恬掖紧被角,下床把暖气开大。 褚恬睡着睡着突然觉得冷了起来,她迷糊的翻了个身,往一处温暖的所在靠近。 “熠……冷……” 刚刚上床的景熠听到她迷糊的软糯声音,赶紧将怕冷的小狗搂进怀里,自然的轻拍她的背,“暖气已经调高了,很快就不冷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猛打了个激灵。低头看才发现她醒过来了,大眼睛圆睁着,表情很僵硬。 “怎么醒了?”景熠赶紧把手贴到了褚恬的额头上,温度正常。 褚恬急促的吸了两口气,一把攥紧了他的衣襟。 景熠靠在床头将她抱到身上趴着,挑起她的下颌揣测了一会儿,才宽慰道,“做噩梦了?别怕。” 褚恬再次呼吸一滞,心跳快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景熠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拍着她的脸焦急的问,“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褚恬颤抖的闭上了眼睛,又用力了咬了一下嘴唇,疼痛让她确定了不是在做梦。 她沉默了良久,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抚上景熠俊朗的脸,紧着喉咙开口,“我……我听见……听见了你说话……” 刚才她睡的正迷糊,耳畔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虽然很细微,还伴随着一些嗡嗡声,但那记忆中的悦耳男中音还是让她激动到了顶点。 景熠心头一抽,银灰色的深眸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他一把将褚恬拉起来坐着,长指穿过她右耳畔的发丝摸去。她没戴助听器,竟然说听见了他说话,这代表什么? “你说话呀,快跟我说话。”褚恬又哭又笑,急声催促道。 “恬儿。”景熠不确定的开口,一贯平稳的清冷声线明显颤抖了起来。他不错一瞬的盯着她,又尝试着问,“你真的听得到我说话?” 褚恬不停的重重点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簇簇掉落下来。她真的听见了,安静了三年的世界里闯进了日夜想念的声音。老天呐,这是神迹吗? 景熠的眼眶迅速发胀起来,他倾力抱住她发抖的身体,密集的亲吻伴随着心中的狂喜落在她的发顶,脸颊还有耳廓上。 “我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快告诉我。” 褚恬紧闭着眼感受着,哽咽的呢喃,“很小声,就一点点。但是我真的听见了,太好听了。” 景熠将她软乎乎的脑袋死死按在胸膛里,埋头在她颈间深深的吐纳起来。耶稣显灵了,在圣诞节的清晨送了他一份天大的厚礼。他该怎么办才好,捐资建一座教堂?还是马上去街上布施? 褚恬听着他宽厚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非常有力,还在悸动着。她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用泪水宣泄着此刻复杂又强烈的情绪。 景熠没有劝阻,只稳稳抱着她发软的身体,由着她哭。她现在的感觉只会比他更复杂更激动,就让她尽情的发泄吧。 直到褚恬哭得嗓子干哑时,他才松开手臂,拿了手帕温柔的帮她擦眼泪。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头发也是乱蓬蓬的,但在他眼里比天仙都美。 “乖,不哭了。”景熠毫不掩饰心中的宠溺,声音放到到了最轻。 褚恬晕乎乎的眨了眨眼睛,又啜泣了两声,才老实的问,“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景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把音量放大到正常又重复了一遍,她这才点头表示听到了。 “躺下,我打个电话。”他将褚恬放到枕头上,拿起手机拨了宗伽文的号码。她显然是没有恢复全部听力,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该由医生来诊断。 宗伽文和项正飞坐在赛车场的休闲区,正热烈的讨论着一天的比试结果,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哟,少爷来电话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就坏笑了起来,今天不是圣诞节吗,休假中的工作狂怎么还是不改早起的习惯呀。 项正飞和旁边的alice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示意他快接。宗伽文今天上午突然杀回来,把他们拽到了赛车场。他一整天都是情绪饱满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真的走出了分手阴影,还是借玩乐来掩饰心情。 “少爷,早啊。”宗伽文调笑着接了起来,正准备夸耀一番战绩,就被听筒里传来的叙述震惊了。 “真的?”他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噌的从藤椅上弹了起来。少爷说褚恬恢复了一些听力,不是在玩笑吧? “少废话,给我介绍个可靠的医生。”景熠不耐的催促道。 宗伽文机械性的吞咽了一下,急忙回话,“你带她去她就诊的诊所就行,她的主治医生很靠谱。” alice见他说这话,瞬间不怎么愉快了,着急的问,“vanessa生病了?” 宗伽文挂断电话,看着对坐的两人,扔出了重磅炸弹,“少爷说褚恬恢复了点儿听力,你们信吗?” “什么?”项正飞和alice同时惊呼出声,又诧异的面面相觑。 褚恬本来不想在重要的假日打扰她的主治医师,却架不住景熠的逼迫,尝试着发了一封邮件。 做为全美最出色的年轻耳科医生,dr.caton显然热衷工作胜过休假。她很快回复了褚恬的邮件,并要求她立刻到诊所去。 一系列繁琐的检查临近中午才结束,dr.caton仔细看过报告后,疑惑的摇头,“there''s-nothing-to-fond.”(暂时没什么发现。) 褚恬抬头和身后的景熠交换了个眼神,心里也拿不准是怎么回事,只得把昨天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事告诉了她。 dr.caton认真记录了她的陈述,又把报告放在了她面前,指着曲线图指标说,“although-temporarily-can-not-find-the-reason,but-you-did-right-ear-hearing-recovery-to-48.5%,congrattions。” (虽然暂时找不到原因,但你的右耳听力确实恢复到了48.5%,恭喜你。) 褚恬反手紧紧的抓住了景熠放在她肩上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个数值实在超出她的预期,这么说她以后能借助助听器正常生活了? 景熠也是欣喜万分,他低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吻,又询问道,“hearing-aids-need-to-debug-it?“(助听器需要调试吗?) 褚恬出门之前尝试过戴助听器,可刚戴上就出现了不适反应,说耳朵里的杂音很大,头也昏昏的。 “yes,pleasee-with-me.”dr.caton颔首,拿上褚恬的助听器把她带进了隔壁的检查室。 dr.caton根据褚恬新变化的听力做了精准的调试,又承诺会将她资料传给其他业内顶尖的专家会诊后,将她送出了诊所。 “感觉怎么样?”景熠上了车,就急切的问道。 褚恬不自然的压着耳畔的头发,蹙眉说,“听得很清楚,但是我好不适应啊。”刚刚她一戴上助听器就觉得世界嘈杂了起来,各种细碎的声音一股脑钻进了耳朵,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景熠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他心情甚好的帮她系上安全带,建议道,“去走走?” 褚恬看着车窗外还在不断降下的大雪也心动了,她调整坐姿想了想,有一个地方正适合赏雪,“我们去central-park吧。”(中央公园) 景熠爱怜的掐了一把她的小脸,发动引擎朝目的地而去。 圣诞节的中央公园比往日安静,游人并不多。褚恬跟着撑着伞的景熠走了一段,到达绵羊草原的时候,她再抑制不住欢快的心情,跑进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里。 “哇~哈哈哈……”景熠看着她像快乐的鸟儿般跑着,还不停的发出感慨的叹息和清脆的笑声,心情随之沉淀了下去。他驻足站定,没有去追她,把整片空旷的草滩交给了重获新生的娇妻。 褚恬身上的驼色斗篷随着她转圈的动作飞扬着,淡金色的长发划出耀眼的银白色光亮。她兴奋的像个孩子,穿着浅灰色雪地靴的脚不停蹬踏着地上的新雪。她是那么开心,周围的一切都因为她染上了快乐的魔法,看得他沉醉无比。 景熠匀长的吐了口气,朦胧的白雾将他的面部线条柔化了。他抬头看着天空中降下的洁白雪花,心弦无声的震动了起来。或许在高高的云端之上真的住着悲天悯人的天父,他的眼界无边广阔,能探知到人间所有的疾苦。是他施展神迹,把听力还给了褚恬。 “滴!”一声短促的提示音打断了景熠的沉思,他从兜里摸出手机一看,淡然的眸色中划过一丝深沉复杂的精光。 “喂~!”褚恬见他仍站着不动,从雪地上搓起个雪球掷了过去。 景熠被打在身上的雪团震了一下,他收回手机,扔掉雨伞快步朝放肆的小女人走了过去。 褚恬见势不妙立刻跑了,又捏起雪球往身后扔。她好久没打过雪仗了,感觉刺激的不得了。 “褚恬!”景熠佯怒的喊了一声,一边躲避砸过来的雪球,一边扔出更大的还以颜色。 “啊~!”褚恬听到身上嘭的一声,兴奋的大叫。听得见真是太好了,失聪前觉得平淡无奇的,现在都能让她开怀大笑。 “你敢挑战,就别怕痛。”景熠迅速搓了个结实的雪球,边提醒着边扔了过去。 “谁怕谁呀!”褚恬不甘示弱,抬手挡住了进攻,又开始反击。 雪地上的脚印越来越多,两人你打我躲,玩的不亦乐乎。有那么一瞬间,景熠觉得遇到褚恬之前的人生都白过了。循规蹈矩的日子淡得像白开水,还不如和她打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来的有滋味。 “嘭~!”褚恬正在弯腰找雪块的时候,被飞过来的大雪球猝不及防的打中了头,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坐到了地上。 “呜呜……”景熠本来还在得意这次精准的暴击,却被她捂脸呜咽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赶紧跑过去,蹲下身去摸她的头,“打痛了?” “呜呜呜……”褚恬埋头揉眼睛,扭动着不让他碰。 “听话,让我看看砸哪儿了。”景熠更是着急了,虽然说是雪,但真打到可能会肿起来的。 “喂!我哪有那么脆?”褚恬撩起一捧雪扑了他满脸,笑的十分得意。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大笨蛋。 景熠拂去脸上的雪花,一把抓住想跑的小女人,“造反了?” 褚恬毫不示弱的吐舌头又翻白眼,他哪里是在警告她,满脸都是愉悦纵容的表情,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景熠被她俏皮的样子搅动了心,他伸手一搂,捏着她小巧的下颌吻了过去。一如既往的柔软触感,又带着冬日的寒气,让他心中的爱意汹涌的翻腾起来。 雪簇簇的下着,白茫茫的草滩上是深情相拥的两个人。褚恬仰头承受着景熠温柔动情的亲吻,将此刻感知到的一切都印刻进了心里。 “恬儿,my-sweetie,i-love-you。”景熠侧头将薄唇贴在助听器上,深沉隽永的道出了心声。她是如此特别,给了他世界上最真挚纯洁的爱。今天不仅是她的重生日,同样也是他的。 带着一点杂音的男中音窜进褚恬的耳朵里,还有清冽的气息随着他唇齿的开合喷在耳廓上。她怔仲着,心跳在景熠柔情的告白中停滞了。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遵循着本能诚实的动了起来。 景熠被褚恬一个用力扑倒在了雪地上,她趴在他身上,淡金色的长发垂了下来,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有晶莹的泪花在涌动。 “你叫我什么?可以再叫一遍吗?”褚恬怔怔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声线颤抖的请求道。 景熠漂亮的薄唇上扬,划出了完美的弧度。他伸手抚摸着她滑腻的脸颊,宠溺无比的唤,“sweetie。” 一滴圆润清澈的眼泪滴在脸上,温热的刚刚好。景熠的眸色随着褚恬感动非常的样子渐深,周身的清冷气息都融化了,脸上随即泛起了骄阳般的深深笑意。 他将她搂进怀里轻轻的抱着,抚摸她柔软的长发,心里叹谓起来。天与地之间好像只有他们,连彼此的心跳都是同步的。 离开中央公园的时候,褚恬带走了轻快的好心情,也回赠了一份礼物。雪地上堆起了两个可爱的雪人,头靠着头依偎在一起。 疯玩了两个多小时,褚恬上车没多久就困倦的睡着了。景熠将车停在路边,拿过放在后座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他没有着急开车,而是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沉吟了下去。 他带着黑色皮手套的长指不停摩挲着方向盘,就在权衡不定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再次传来了短信提示音。 景熠看着简短的内容思考了更长时间,最后,他做出了决定。银色的宾利添越很快启动,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第151章 不想成为孤儿 “嗯……”褚恬是被明显的推背感弄醒的,她撑着头缓了一会儿,视线聚焦后看到的环境把她吓了一跳。 她不在车里,也不在公寓里,是在私人飞机上! 褚恬摸了一下腰上的安全带,疑惑的四下望去,机舱内除了她以外别无他人。 “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一觉睡到这儿来了?”她心里想着,下意识的去摸耳朵,发现助听器也没了。 私人飞机平稳的爬升高度,很快进入了气流稳定的平流层。空乘笑意盈盈的走到褚恬面前,将托盘递了过去。 褚恬伸手抓过助听器戴上,又拿起了一张白色的卡片。打开来,景熠飞扬飘逸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夫人:halvorsen病重住院,飞机会直接把你送到伦敦。” 褚恬捏着卡片的手指條的收紧,她看着留言以及一张医生的名片,半天回不过神来。 “病重是什么意思?伦敦?他不是住在奥斯陆吗?”问题接踵而至,搅乱了她的心。她拿起托盘里的最后一样东西,自己的手机,急切的按下了开机键。 褚恬本来打算马上质问景熠的,却在屏幕亮起后打消了想法。景熠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除了卡片,还有一封邮件给她。 “恬儿: 我本以与halvorsen达成协议,向你隐瞒他生病一事。但我仍决定送你去见他,若让你们父女就此永诀,我会日夜不安。盼你能说服他接受治疗,我等你回家。” 褚恬仔细的看了两遍,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沉吟了下去。邮件仍然是景熠简洁的风格,但字里行间透露的是他复杂的心理过程。景熠是个非常重诺的人,一向言出必行。可能是刚经历过景齐峰的离世让他的心境起了变化,亦或是halvorsen真的病的非常重,如果再不去可能真的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褚恬自然联想到上次和父亲见面的经过,终于串联出了完整的事实。他可能就是因为生病才突然来信叫她去挪威的,这么说上次他不来参加婚礼也是为了瞒着病情不让她知道? 褚恬到达伦敦的时候是当地时间凌晨4点过,接机大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她以为景熠会叫个景氏的员工或者司机什么的来,却没想到出现的人是褚怀瑜。 褚怀瑜上前接过她的拉杆箱,轻轻的给了她一个拥抱。 褚恬闷闷的叹了口气,没有回以笑容。看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而已,这种感觉实在不是太好。 “累了吧?先回家。”褚怀瑜忽略了她阴沉的脸色,笑着建议道。 褚怀瑜的家并不在狭义里的伦敦,而是在大伦敦行政管辖的里士满区。但因为工作关系,他平时很少回去,多住在伦敦中心城区的高级公寓里。 褚恬一路沉默的到了家,看着宽敞的复式公寓里熟悉的陈设,阴郁的表情才缓和了些。 褚怀瑜将她领到二楼卧室,只嘱咐她先休息,明早去医院探病,就退出了房间。 他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第一时间拨了景熠的电话。 “是我。”身在纽约曼哈顿公寓里的景熠很快接起了电话。 “已经接到vannie了,一切顺利。”褚怀瑜算了算时差,捡了要紧的说。 景熠放下手里的文件,长指在转椅扶手上敲了几下,“她心情如何?”他不知道褚恬是否会因为他隐瞒的行为而生气,一直悬着心。 “不太好,一路上都没说话。”褚怀瑜照实回答道。 景熠无声叹了口气,沉声嘱咐道,“照顾好她。” “放心。”褚怀瑜也无心和他抬杠,应下后挂了电话。 他原地站了片刻,下楼去厨房里煮了杯牛奶,又挑了些好消化的燕麦饼干,返回了楼上。 褚恬很快打开门把褚怀瑜让了进去,她没有换衣服,连行李箱也还摆在墙边没有打开。 “很晚了,吃点东西去洗澡吧。”褚怀瑜把托盘放到小矮桌上,没有出去的意思。 褚恬一屁股坐到懒人沙发上,也不吃东西,更没有理会褚怀瑜。 褚怀瑜知道她是小脾气上来了,坐到她旁边的沙布艺发上,寻了个关心的话题,“听景熠说你的听力恢复了些?现在感觉怎么样?” 褚恬没想到他开口是问这个问题,立刻不耐的发难了,“你现在和景熠是一国的了?我知道的你都清楚,我不知道的你也全知道,干嘛还问?” “halvorsen患的是肝癌,已经在国王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了。但他拒绝化疗,也拒绝手术,医院只能保守治疗。”褚怀瑜也没再兜圈子,直接把情况说了。 褚恬心里一紧,十指不自然的搅在一起。没想到父亲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居然得了肝癌。 “他为什么不接受治疗?”她理了理思绪,抬头看向了褚怀瑜。国王医院有全球最权威的肝病治疗中心,既然住进去了为什么又不愿治病。 褚怀瑜摇头,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柔和了,“人是景熠强行弄来的,具体我不清楚。” 褚恬抿唇沉默了,看来父亲早有了放弃的打算,来英国只是被景熠逼迫的罢了,而她的小舅舅应该也不喜欢他吧。 她猜中了褚怀瑜的心思,他确实很不待见halvorsen,要不是想着褚恬,他绝不会踏进他的病房半步。 “好了,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谈,该休息了。”褚怀瑜看着她复杂的神色,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随即离开了房间。 褚恬只囫囵眯了两三个小时就起床了,褚怀瑜将她送到医院,并没有陪她进去,只吩咐下班来接她,很快驱车离开了。 褚恬很快在肝病中心的大病区里找到了父亲的病房,她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门外来回踱步。 上次父亲没来参加婚礼,她心里几乎完全将他放下了,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可事实却和她想的不同,她有点纠结,不知道进去之后要怎么面对他。 一刻钟之后,褚恬终于下定了决心,敲门之后走了进去。环境舒适的单人病房里光照充足,生活用品摆得到处都是,看得出长时间生活的痕迹。 odd.halvorsen并不知道有人进了房间,他握着铅笔,正专注的作画。 褚恬站在门边,看着靠在病床上的父亲,没来由的难过了起来。他瘦了好多,高大的身材只剩下副空架子,背也有些佝偻。他的脸上戴着输氧管,枯瘦的手背上还扎着粗大的留置针。 就在odd.halvorsen准备拿削笔刀的时候,一捧娇艳欲滴的马蹄莲出现在了视线中。他下意识的抬头,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铅笔。 褚恬站在床边,正微微笑着。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失色的嘴唇颤抖了起来。难道他在做梦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褚恬保持着笑容将花放在床头柜上,又拿了花瓶去卫生间里接水。她耐心的将花插上,才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odd.halvorsen怔仲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赶紧打开抽屉想去拿助听器,却被褚恬抢先了一步。 褚恬将金色的助听器拿出来,手法娴熟的帮父亲戴上,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生病了还画画,护士没骂您?” 这间宽敞的病房已经被画架和画框塞得满满当当,所有的画都只有一个主题,就是褚恬。有穿着婚纱的,还有她在蜜月旅行时的样子。 odd.halvorsen看着她自然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重新从工具盒里挑了一只铅笔,慢慢描摹着。 褚恬没有再说话,安静的看着他画画。进来之前她很忐忑,现在却平静了。她多少知道了点父亲的心思,他是想多留下一些关于她的美好瞬间吧。 “好看吗?”odd.halvorsen细致的打上最后一点面部高光,将画板转向了女儿。 褚恬淡淡的一笑,随即点头。父亲的声音传来,和她想象的一样,字正腔圆的中文一点也不蹩脚,还十分轻柔。 odd.halvorsen也笑了,他伸手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吸了口气才说,“长胖了,气色不错。” 褚恬的心因为他脸上柔和宠溺的笑容而轻颤了一下,心酸的问,“为什么不告诉我生病的事?” “是人都会生病的,别伤心。”odd.halvorsen安慰的说着,正准备的放下的手无意间摸到了她耳后的一个东西。 褚恬看着他瞬间震惊的表情,没有避讳什么,直接撩开头发将助听器摘了下来。 odd.halvorsen急促的喘了两口气,看着她手里的白色助听器,情绪激动了起来。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难道她也发病了吗? “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褚恬见他突然难受起来的样子,赶紧摸着他的心口帮他顺气。手上传来的触感让她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他真的很瘦,即便隔着衣服胸骨仍突兀清晰,一点肉都没有。 odd.halvorsen急急的摆手,按住女儿的小手,气息不稳的问,“你发病了?什么时候的事?还能听见多少?” 褚恬條的咬紧嘴唇哭了起来,急切的喊道,“您为什么不接受治疗?为什么要放弃?”父亲焦急的样子让她瞬间泪崩了,她不想他死,这是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vannie,i’m-sorry,i’m-so-sorry,it’s-my-fault。”odd.halvorsen心痛的快要背过气去,他痛苦的摇头,嘴里不停道歉。(都是我的错。) 上次见到褚恬时他竟一点没看出异样,还暗自庆幸她的身体健康,没想到事实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我不要听!”褚恬捂住耳朵,激动的拔高了声调。她要的不是道歉,她要他好好活着。 odd.halvorsen无措的看着她越哭越凶,心痛的像被针刺一般,赶紧哄道,“不要哭,不要哭,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要变成孤儿!”褚恬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腕,哭得更加崩溃了。她害怕极了,若连他也离她而去,那她就真成无父无母的苦孩子了。 褚恬凄惨的哭声震痛了odd.halvorsen的耳膜,也揉碎了他的心。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再也控制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papa……vannie不要你死……你不要丢下我……”褚恬由着恐惧占据了思维,语无伦次的要求着。 她现在的感受和小时候失去母亲时一模一样,原来在她心底深处还存在着对亲情的渴望,她不能失去父亲,不能! 一声“爸爸”像重锤砸在了odd.halvorsen心上,又酸又疼。他尽全力用被病魔折磨的不再有力的手臂将女儿抱紧,哽咽道,“i-promise-you,i-will-not-leave-you。”(我答应你,不离开你。) 褚恬察觉到他的胸腔在震动,还有细碎的说话声在耳畔响起,哭声随即戛然而止。她抹了一把眼泪,挣开父亲的怀抱,不确定的看着他。 odd.halvorsen看着她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期盼无比的神采,心疼的不知怎么才好。 他捏着眼窝,努力平复心绪后,帮她重新戴上助听器,才重复道,“我答应你,接受治疗。” 他的心境瞬息就改变了,他要求生,为了女儿的这声“爸爸”,他要向死神发起挑战。 褚恬怔仲了一瞬,又流下了眼泪。耳朵听到的声音虽然夹杂着杂音,但她确定没有听错。这句承诺太重要了,让她狂喜的快飞上天了。 医疗小组很快进了病房,在确认了本人意愿后,立即启动了搁置已久的治疗方案。odd.halvorsen被送进了体检中心,做详细身体检查。 褚恬站在双开隔离门前,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绪又翻腾了起来。她担心检查结果会倾向不乐观的一边,要是父亲错过了最佳治疗期,那就糟糕了。 一天后,褚恬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她有些脱力的靠在了医院走廊的墙边,手里拿着父亲刚出炉的评估报告。 她抿唇蹙眉,心情复杂极了,本应该高兴的,却又害怕的不得了。父亲被评估为肝癌二期,不是最好的预估,但也不是最坏。医生们讨论后意见基本达成了一致,建议尽快进行切除手术。这本是好消息,但褚恬还是担心父亲虚弱的身体扛不住,一时很难权衡。 她沉吟了良久,放弃了给景熠打电话的想法,只发了条短信过去。昨天晚上他们通过一次电话,得知他正在纽约忙的不可开交,她就打消了要他到伦敦来的想法。她必须学会独自承担压力,不能什么事都依赖他。 短信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景熠正在景氏纽约总部大楼里,会议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陪伴他的是面前堆成山的文件。圣诞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总是很忙碌的,各个分公司呈上来的年度计划像怎么都看不完似的。 他摸出手机,看到短信内容就蹙起了眉。odd.halvorsen确定要手术了,但接下来他还要出席商务部早就敲定的洽谈,怕是腾不出去伦敦了。 第152章 赶来给你一份支持 褚恬又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见景熠没有回短信,就收拾起心情进了病房。 odd.halvorsen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就看都了坐在床边的女儿。他一直认为会在寂寞中了此残生,如今却来了个180°大反转,真得感谢肝脏上增生出来的那个包块。 “我梦见你母亲了,和她说了好一阵话。”他回味似的说着,握住了褚恬的手。 褚恬任由他拉着,含笑问,“是吗?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嗯……我告诉她会为了我们的女儿珍惜生命,做个听话的病人。”odd.halvorsen平静的说道。他知道刚才她是去拿检查报告了,医生想必已经做出判断了。 褚恬微怔了一下,点头道,“医生建议你尽快手术。” “ok。”odd.halvorsen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能手术证明他还有救,真是个好消息。 褚恬欣慰的笑了,鼓励的回握住他的手,又不放心的嘱咐道,“那你这几天要好好吃饭睡觉,不要画画了。” odd.halvorsen颔首应下,心里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手术这关必须要过,他还想多活几年,说不定还能等到抱孙的一天。 在等待手术的一周时间里,褚恬使出了浑身解数,变着方儿的给父亲做营养的吃食。odd.halvorsen胖了1公斤,她却瘦了许多。褚怀瑜看着她每天起早贪黑,心疼的不得了。可他的规劝没起任何作用,褚恬依旧我行我素。 手术当天,odd.halvorsen接受了最后一次检查后,护士就进来做术前准备。褚恬又去了一次医生办公室,絮絮叨叨问了许多有关手术风险的问题,直到临近手术时间才回到病房。 odd.halvorsen已经躺在推床上了,他穿着病号服,神色很平静。他伸手拉住女儿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去往手术中心的路程并不远,褚恬却觉得很长。她一直握着父亲的手不愿松开,心里两个声音在交织着。她一面想路程短些,一面又想长些。她想让父亲好起来,又害怕手术中出现什么意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我进去了。”直到来到手术中心门前,odd.halvorsen才出声说道,又用请求的眼神看着褚怀瑜。 褚怀瑜拍了拍褚恬的背,安慰道,“好了,交给医生吧。” 褚恬抬头看了一眼大门,还是紧握着父亲的手没有松开。她仔细的将他的脸端详了个遍,压下负面情绪,鼓励道,“加油。” odd.halvorsen颔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去睡一觉,papa很快回来。” 双开玻璃门打开,褚恬看着父亲被推进去,不由自主的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他能否活下去就看这一搏了,她还要好多话想跟他说,还有很多事想和他一起做,他一定要挺过去。 褚怀瑜把紧张到不行的外甥女搂进怀里,不停摩挲着她纤细的胳膊。他能充分理解她现在的感受,饶是医生多次表示手术成功率很高,但一刻不得到好消息,她就无法真正放松。 “小舅舅,我想在这里等。”良久,褚恬才抬起头,看着褚怀瑜表情不明的脸请求道。 “去那边坐下。”褚怀瑜并没有反驳她的意思,扶她坐到了墙边的休息椅上。 “呼……”褚恬长长的吐了口气,朝他挤出了一丝感激的笑意,“小舅舅,谢谢你。” “你啊。”褚怀瑜嗔怪着,上手掐了一把她消瘦了一圈的小脸,调侃道,“要是我以后病了,你会不会也这么用心照顾我?” “不许胡说!”褚恬立刻捂住了他的嘴,眉头也蹙得紧紧的。 “呵呵……”褚怀瑜被她严肃到不行的样子逗笑了,揉着她的发顶,宠溺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不过为了我的vannie,小舅舅一定努力活成老妖怪。” “噗嗤……”褚恬瞬间被逗笑了,她搂住他的脖颈,撒娇说,“小舅舅最好了,我爱你。” 褚怀瑜满足的轻叹了一声,瞄着手术中心的大门,也默默的在心里说了声加油。odd.halvorsen欠褚恬的实在太多了,他必须活下去,好好补偿她才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褚恬镇定了没一会,又开始紧张了。她攥着手机不停摩挲着,也不愿喝水吃东西。 褚怀瑜实在拿她的倔脾气没辙,又看着她握着手机不撒手,心里有了猜想,“景熠真的不来?” 褚恬压住右耳畔的头发,悻悻的摇头,“他正跟着商务部的代表团在会谈,忙不过来。” “啧。”褚怀瑜不耐的哼了一声,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安慰,“我陪你也一样,别那么紧张,相信医生。” “嗯。”褚恬敷衍的应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失落。虽然她理解景熠因为工作而无暇分身,但她现在真的好想他。如果他在这里,她应该能感觉安心些。 景熠冲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伦敦当地晚间了。他走的很快,连大衣扣子都顾不上扣。他本来算好了时间能赶上手术,却被b市突降的大雪杀了个错手不及。航空管制持续了4个多小时,雪停之后才解除。就算他一路催促机长,也于事无补。 刚刚从餐厅打包晚餐回来的褚怀瑜看到走廊那头疾步而来的男人,意外的顿住了脚步。 景熠扫了他一眼,没有打招呼,直接推开了病房门。室内光线柔和,褚恬正坐在病床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床上的病人。 褚怀瑜跟着进去,见景熠站在门边呼吸还有些急促的样子,不觉勾起嘴角笑了。他放下托盘,走到床边拍了拍褚恬的肩。 抬头的瞬间,褚恬惊讶的以为自己在做梦。景熠就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正眸色深沉的看着她,让她的心跳没来由的漏了拍。 景熠脱下大衣,这才抬脚走了床边,“怎么样?” 他的声音伴随着微微的杂音在褚恬耳朵里响起,她这才回过神来,“手术很成功,只是麻醉还没过。” 景熠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正在沉睡的odd.halvorsen,还是忍不住伸手轻碰了一下褚恬的小脸,“我来晚了。” 他的手套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却让褚恬心头阵阵发热。她紧紧握住他正要放下去的手,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景熠回握住她微微颤抖小手,心疼的蹙起了眉。她瘦了,眼底也青青的,这副累极了的样子让他愧疚到不行。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是他失职了。 “不是说走不开吗?会谈结束了?”褚恬探头朝门口看了看,项正飞没有来。 “交给wace了。”景熠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转头问褚怀瑜,“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康复?” “起码要再住两周,后面还有辅助放疗。”褚怀瑜答道,将牛奶递给了褚恬。 景熠一听就不满的蹙起了眉,他环顾一圈,冷声问,“护工呢?” “一会儿就来了,你在路上吃饭了吗?”褚恬见他冷着脸,赶忙换话题。 景熠看着她手里的纸杯子,越发不耐了,拉下脸训道,“你只关心别人吃没吃饭,自己呢?”他就是知道褚怀瑜不靠谱,说什么好好照顾,只要褚恬撒个娇,他就心软的由着她胡来。 褚恬不自然的避开他凌厉的视线,闷头喝了两口牛奶。 “你跟景熠先回去吧,我替你守着。”褚怀瑜也自知失职,忙劝道。 褚恬固执的摇头,她想等到父亲醒来再走,不然回去了也休息不好。 褚怀瑜无奈耸肩,看着景熠阴郁的脸色,讪讪的一笑。看吧,他不是不想劝,实在是对方太顽固了。 “等他醒了就走。”景熠松口了,又用凌厉的眼神盯着杯子,示意褚恬再喝点。 odd.halvorsen悠悠转醒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是褚恬喜极而泣的样子。他用力呼吸了口气,浅浅的笑了。 “感觉怎么样啊?伤口疼不疼?”褚恬抹了一把眼泪,比划着手语慢慢的问。他苏醒的比预定时间晚,医生说是术后虚弱导致的,让她担心的不得了。 odd.halvorsen动了动嘴唇,却没力气说话,只是摇头。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痛,满眼满心都是她关切又心疼的样子。活着真好,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体会到的。 看到他醒来,景熠和褚怀瑜也同时松了口气,相互交换了个大石落定的眼神。难关终于过去了,褚恬这下可以放心了。 “小舅舅,你快叫医生来看看。”褚恬见父亲眼神飘忽,也不说话,心又提了起来。 褚怀瑜按下呼叫器,上前观察了一下odd.halvorsen的脸色,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刚做了手术的人都有点反应迟钝。” 褚恬没因为他的话放松多少,直到从医生那里得到一切正常的答复后,她才拍着心口长松了口气。 此时的odd.halvorsen感觉已经好多了,他看着站着女儿身后的景熠,用不太有力的声音说,“辛苦你跑一趟,带vannie回去休息吧。” 褚恬是被景熠和褚怀瑜拽出病房的,她又不放心的跟护工交代了一番,才一步三回头的往电梯间走。 褚恬出了住院大楼,一眼就看到一个安保模样的大叔绕着一辆锃亮的路虎在打转。她條的顿住脚步,下一秒就扑进了景熠怀里。 “怎么了?”景熠怔住了,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她的拥抱。 “熠,谢谢你。”褚恬收紧手臂,又用力蹭了蹭他宽厚的胸膛。 她刚才只顾着关心父亲,根本没太注意他。现在看到这辆车,她突然反应过来了。他进门的时候大衣是敞开的,车子也扔在了非停车区,可想而知他当时有多着急,实在让她感动。 景熠这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语气自然的轻柔了起来,“好了,不干净,回去再说。” “嗯?什么?”褚恬没听清他的话,忙抬起了头。 “要是警察把车拖走,你就得走回去。”景熠保持着音量,只是放缓了语速,方便她读唇语。褚恬的听力没有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如果他轻声说话她就听不清了,他还需要时间适应她身体的变化。 “哦。”褚恬乖乖的松开了手,跟着他上了车。这辆外表看起来和普通路虎一样,内部却别有洞天,一下子点燃了她本不那么高的情绪。 景熠见她忽闪着大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原来车还有附加欢乐属性,开这辆定制版路虎过来,算是歪打正着了。 “地址给我。” “嗯?哦。”褚恬探头往五个座位的后排瞧,就听见了景熠在唤她,赶忙回过了身。 她在高清液晶屏上输入着,忽的又顿住了,“我们不回你的公寓吗?”她好像记得他说过在伦敦有住处,为什么要她的地址。 景熠没有回答,修长的手指在真皮方向盘上敲了敲,示意她赶紧。 褚恬瘪嘴,乖乖的输完后面的单词,又朝站在车边的保安大叔抱歉的一笑。大叔的脸比她想象中的臭多了,要不是他没有执法权,现在玻璃上恐怕已经贴满了占道罚单了。 到了地方景熠才发现褚怀瑜的公寓其实离他的住处很近,这座现代感十足的大厦在伦敦塔桥一侧,而他的公寓也在泰晤士河沿岸,可以眺望伦敦眼。 褚恬带着景熠坐电梯上到顶层,穿过无缝对接的入户花园,安装有感应系统的玻璃门自动打开了。 “lights。”褚恬下达指令,本来黑暗的屋内瞬间灯火通明。 景熠不觉在心里冷笑一声,审视着现代简约风格装修的高级公寓,没有着急进去。 褚恬脱下大衣,感觉了一下温度,又出声了,“air-conditioning,27-degrees。”刚才在路上她已经用手机远程设定过空调温度了,但还是觉得有些冷。(空调,27度。) “进去吧。”她转头才见景熠还站在门口,就朝他招手。 “我要维权。”景熠一边脱下大衣递给褚恬,一边冷声说道。 褚恬按开隐藏在墙里衣柜,把两件大衣都挂了进去,才不解的问道,“你说要维权?” 景熠负手走进客厅,在整面墙宽度的落地观景窗前站定。他看着脚下泰晤士河和伦敦塔桥,不爽的补充道,“褚怀瑜收了一流的佣金,但没给客户一流的入住体验,难道我不该维权?” 褚恬刚从正方形的超大茶几里拿出手表,就看见了表盘上显示的字,不觉笑出了声,“你是在说智能管家吗?” 景熠转身给了她个不满冷眼,没有接话。 “嘿嘿,想不到这里还有你看上眼的东西。你坐一下,我去泡茶。”褚恬笑的狡黠,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在她看来这里完全比不上意墅,褚怀瑜为人很朴素,居家设计都是本着温馨实用的原则,唯一可圈点的就是这个声控系统了。 “我不喝茶,回房。”景熠拉住她,又起身了。 他话音刚落,褚恬就掩嘴打了个哈欠。可能是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突然觉得很疲乏。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将泪眼婆娑的小人儿打横抱了起来。他快步走进二楼的卧室,直接将她送进了浴室。 褚恬洗了个澡出来,才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没带行李吗?家里没给你准备衣服呀。” 景熠却不接话,直接把她按到了圆形大床上。这房间里到处都充满了甜甜的少女气息,此刻褚恬穿着白色的马海毛连体睡衣,像极了小美人鱼睡在大贝壳里。 “我还要赶回去,等你睡了我就走。”他摘下手套,拉过被子帮她盖上。他是趁着休会的空档跑来的,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下一轮了。 褚恬怔怔的看着躬身帮她盖被的男人,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唇。怪不得他要求回这里,原来还要走。他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赶过来,是为了给她一份支持吧。说不出的感动和心疼充斥了心房,模糊了视线。 景熠仔细的掖好被角,抬眸就对上了褚恬眼光含泪的样子。他抚着她光洁的额头,心疼的问,“怎么了?不舒服?” “休息一晚再走吧,我怕你太累。”褚恬低声说着,拽着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不坐了,弄脏你的床。”景熠拒绝道,他才在医院里转了一圈,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病菌。 褚恬却不依,立刻噘起了嘴,“我又没嫌你脏,坐下嘛。” 景熠无奈的叹了口气,顺过床尾凳上的绒垫铺在床沿,又脱下西装外套,才坐了下去。 褚恬顾不上腹诽他洁癖的行为,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他们一个多星期不见了,才这么一会儿又要分开,她怎么舍得。 她虽然没说话,但景熠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许多压抑的情愫。他执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清冷的声线中透着愧疚和宠溺,“给你两周时间,等halvorsen稳定了,跟我去瑞士。” “瑞士?”褚恬不明觉厉,父亲还病着,她哪有心思去玩。 景熠意有所指的摸着她的肚子,挑眉道,“说好了给我生个孩子,瑞士那边的医疗机构联系好了,去做基因筛查。” 褚恬唰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拉住被角,心里又感动了起来。他总是什么事都想到前面,用心细如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景熠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心头就是一热。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银灰色的眸子里泛起了柔和的光华。他这几天老是在幻想他们的孩子,真的等不及要亲手抱一抱他了。 “要是过不了筛查怎么办?”褚恬见他周身的清冷气息都消失了,眼底还有些期盼的神色,不觉又担心了起来。 “这个假设不成立。”景熠冷声回了过去。前两天他详细咨询过了,她的病症是非常罕见的,十万个人里都遇不到一例。他对自己的基因有充分的信心,绝不可能有问题。 褚恬的那点担忧被他霸道笃定的表情冲淡,随即甜甜的笑了,“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你说呢?”景熠再次放轻了声音,嘴角也勾起了微不可见的笑意。 “女儿?”褚恬大胆的猜测道,上次他说想要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应该是偏爱女儿吧。 景熠心生愉悦的颔首,哄道,“安心睡,我给你读故事。” “熠,谢谢你。要不是你,papa的手术不会这么顺利。”褚恬淡笑着说道。她心里有好多好多的感谢,无奈嘴太笨,除了谢谢,她找不到其他词汇来表达。 “不允许说话,乖乖睡觉。”景熠揉了揉她的发顶,拉着她的手按在胸口,开始读睡前故事。 他很庆幸做了把odd.halvorsen送进国王医院的决定,特别是在经历了景齐峰离世之后,他更明白了什么叫时不我待。能帮助褚恬重拾亲情,他是高兴的。 褚恬在熟悉的高低震动感觉中乖觉的闭上了眼睛,萦绕鼻底的柏木和冷杉气息抚平了她心里最后一丝紧张感,送她进入了梦乡。 第153章 闺蜜卧谈会 为了照顾父亲,褚恬暂停了所有工作,但一则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打乱了她的既定计划。 术后第七天,odd.halvorsen的身体已经有了明显的起色。虽然还是比较虚弱,但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午饭时间,褚恬正耐心的喂他吃着瘦弱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响了。”odd.halvorsen见她又舀了勺粥,没有接电话的意思,出声提醒道。 褚恬坚持喂他又吃了一口,才拿起了电话。画面还没完全清晰,alice兴奋的尖叫声就传了过来。 “vanessa!你得奖了!” “什么?”褚恬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得奖了!大师赛刚刚公布结果了!”alice激动的声音发颤,一边叫着,一边把镜头移了电脑屏幕前。 褚恬倒抽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组委会首页上有一行醒目的大字,下面还有一组照片,她的创意蛋糕就在其中。 “我,我真的得奖了?”半天,她才紧着喉咙问道。这几天她一心扑在父亲身上,完全将比赛的事抛之脑后了。消息来得太突然,让她回不过神来。 “不只得奖了,你的蛋糕是5位获奖者里面唯一的满分作品。”alice笑的得意非常,点开详细内容,指了指褚恬的名字。 褚恬捂着嘴,瞬间热泪盈眶。真的,她的名字排在了五位获奖者的最前面,得分细数也公布了,她获得了所有评委的认同。 alice转过镜头,看着她喜极而泣的样子,也湿润了眼眶。这个殊荣是对褚恬几年来坚持不懈的努力最大的肯定,她的手艺得到了认可,现在是当之无愧的顶尖的甜品师了。 “你快回ny吧,授奖仪式安排在了三天后。”alice稳住心绪,笑着提醒道。 褚恬又为难了,“我必须去吗?医院这边离不开人。” 不等alice反驳,病床上的odd.halvorsen就出声了,“怎么离不开人?一定要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能因为他耽误呢。 “papa。”褚恬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反驳,那头的alice又肃然的说道,“你必须出席,这事儿没商量。” “哎……”褚恬颇为为难的叹了口气,又看向了父亲。 odd.halvorsen拍了拍她紧皱的小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听话,你maman要是看到你得奖,不知道该多高兴。” 褚恬因为他这句话妥协了,这个奖不仅关乎她的个人荣誉,还是整个“rosemary”的大事。更重要的是,她实现了小时候在母亲墓前发下的宏远,成为了最出色的甜品师。她应该去出席颁奖仪式,让天上的母亲看到她的成功时刻。 这个好消息也让褚怀瑜为之振奋,他放下手上的工作赶到医院,用最快速度把褚恬送到了机场。 “小舅舅,你帮我多照顾点papa。”褚恬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到了安检口还是不放心。 褚怀瑜点头应下,换了调侃的语气,“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他饿肚子的。” “呵呵……”褚恬被逗笑了,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毫不吝惜的撒娇,“小舅舅最善良,未来小舅妈太幸福了。” 褚怀瑜嘴角不由得一抽,戳着她的额头,佯怒的说,“越大越调皮,瞎说什么?” “我哪有瞎说,别不承认啊。”褚恬笑的促狭无比,她早就发现蛛丝马迹了,这人还不承认。 褚怀瑜尴尬的摸了摸鼻梁,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随即催促道,“快进去吧,不然赶不上了。” 褚恬踮脚搂住他的脖颈用力抱了一下,趁松手的之际,伏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加油啊,我回来要验收结果的。” 说完,她就一阵风似的转身跑了。进了安检门,才转身朝愣在原地的褚怀瑜挥了挥手。 “哎……”褚怀瑜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她快走。他的外甥女真是个鬼灵精,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端倪来的。不过,她恐怕要失望了,因为他并不准备接受那个棘手的女人。 8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褚恬一分钟都没闲着。她反复确认了获奖结果后,开始着手制定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庆祝的限定蛋糕肯定是不能少的,国内方面她决定利用媒体进一步提升人气。如果顺利,可以考虑再开一家店。 “猪猪,这儿呢~!”端木臻被前面的几个身高马大的老外挡着,从人缝里看到了褚恬从到达口出来,赶紧伸直胳膊挥手。 褚恬抱着平板电脑走的有些快,忽的听到了一点不太真切的声音,就顿住了脚步。这声音有点像端木臻,还是说她听错了? 端木臻见她四处张望,赶紧拉着sally挤出人群,跑到出口边,又喊道,“这里,这里!” 褚恬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赶紧走过去,一把拉住了端木臻的手,“你怎么来了?我刚才还以为幻听了呢!” “哎呀妈呀,你都把我感动到稀里糊涂了,我肯定要来呀!”端木臻朗声笑着,用力给了闺蜜一个熊抱。 她知道了她获奖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纽约。褚恬用作品表达的心意她都接收到了,必须要亲自来致谢才行。 “榛果儿……”褚恬撒娇似的唤了一声,突然有些想哭了。端木臻看起很好,明艳动人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不过一个多月,那场风波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好像就完全消失了。 “别哭啊,你现在是泪值千金,我可买不起。”端木臻感觉到她在哽咽,急忙松开了手臂。 褚恬正感动着,就听到了这么一句,瞬间又想哭又想笑。 “走吧,上车再说。”sally接过她的行李箱,先行往候机楼外走去。 褚恬挽着端木臻走出机场,这才想起时差的问题。 她钻进车里,拉着闺蜜的手细细端详了起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身体吃得消吗?” “嘿,我好着呢,瞎操什么心。”端木臻不以为意,又点了点自己的耳朵,“我听gavin说你……” 褚恬一听她提起宗伽文,心里便是一喜。也顾不上解释恢复部分听觉的事,急急的问,“你们和好了?” “什么呀。”端木臻打了一下她的手,认真的说,“我们现在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褚恬不觉蹙起了眉,友谊关系?男女朋友分手了还能做好朋友吗?她表示怀疑。 “你到底怎么样啊?听得见我的声音吗?”端木臻不打算再解释了,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嗯,听得见。”褚恬点头,又摸了摸右耳畔的头发。 “哇塞,这简直是奇迹啊!”端木臻开心的不知怎么才好,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褚恬安心享受着,拍着她的背建议道,“跟我回家吧,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 端木臻也有此打算,纽约是褚恬的大本营,她才不会傻到花钱去住酒店的,随即点头答应了。 sally将两人送到家,简单的跟褚恬确认了明天的行程就告辞了。 褚恬趁着端木臻洗澡的时间收拾了行李,正准备整理床铺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看到来电显示心情不觉更加好了,笑着接了起来,“老公。” 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景熠听到这声甜腻的招呼,只觉得全身放松,“到ny了?” “嗯,刚到。”褚恬坐到床上,笑的越发开心了。她还没来得及把好消息告诉他,不过他向来消息灵通,应该已经知道了。 “夫人,恭喜你。”景熠轻声说着,手指愉悦的在桌面上轻敲了起来。 “谢谢。”褚恬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下,又试探着问,“你有时间过来吗?我想你陪我参加颁奖仪式。” “没时间。”景熠故作清冷的拒绝,期待着她的反应。 果然,他的话音一落,褚恬就不笑了,小肩膀也耷拉了下来,“哦,那你忙。” “呵呵……”景熠被她失望的样子逗得低笑了两声,趁机要福利,“要我来可以,耽误的时间你拿什么埋单?” 褚恬一下又为难了,摇头说,“我知道你忙,不用专门赶过来。” “啧。”景熠瞬间冷脸,不满的吩咐道,“明天10点半到机场接我,现在去睡觉。” 褚恬瞬间感动了,乖觉的问,“那……我怎么报答你?” “赶快给我生个孩子。”景熠见她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毫不含糊的要求道。 褚恬的脸唰的就红了,紧张的转头看了一眼浴室,又压低声音发难,“干嘛呀,榛果儿在我这儿呢,小点声。” “为什么要小声,合法夫妻的孩子难道见不得光?”景熠理直气壮的说道,坦荡非常。 “呃……”褚恬被他堵得满头黑线,佯装着打了个哈欠,敷衍道,“我要睡觉了,明天再聊吧。” 说完,她没等景熠回话就按下结束键将手里的烫手山芋扔到了床头柜上。有时候她真看不懂景熠,之前拒绝的非常彻底,这段时间又急切的跟什么似的,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喂,叹什么气啊?”端木臻推了推褚恬,她们才躺下两分钟,她就叹了起码十口气了。 褚恬翻了个身,看着她问,“你身体怎么啊?都好了吗?”她暂时不想猜景熠的心思了,还是关心眼前人要紧。 “当然好了,倍儿棒!”端木臻拍了拍胳膊,倨傲的笑道。 “那……宗医生呢?你们真的彻底分手了?” “切,怎么又问这个?”端木臻有些不爽,但还是架不住她请求的眼神,答道,“分手啦,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你真的对他没感觉了?”褚恬实在惊讶,端木臻和宗伽文的感情很深厚,怎么转眼就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端木臻面对这个尖锐的问题,脸上的笑意随之敛去了。她想了想,才低声说,“我承认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对我也特别好。但是,爱情不是万能的,生活中还有好多的无可奈何。” 褚恬看着她缓慢开合的口型,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总算探到她的真心话了,这就是说还爱着,却因为现实妥协了吗? “榛果儿,你愿不愿意听我讲几句真心话?”她握住端木臻的手,请求道。 “你说。”端木臻淡淡一笑,她们姐妹俩好久没睡一个被窝说悄悄话了,这种感觉其实挺不赖的。 褚恬轻叹了口气,从枕头下摸出助听器戴上,才幽幽的开口,“有些时候,你会觉得眼前好像有一道怎么都过不去的坎儿。就像我以前一样,觉得失聪是过不去的坎,所以想尽办法躲着景熠。但是现在,我一点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着,她牵着端木臻的手又紧了紧,“孩子没了你肯定很难过,但千万不要违背自己的心,不然你永远不会快乐的。” 端木臻静静的听她说着,平和的心境泛起了波澜。她现在处境确实和当年的褚恬很像,心里其实还有好多不舍,却没勇气再坚持。 “你还喜欢宗医生,是不是?”褚恬见她不说话,索性把话挑明了。 端木臻沉沉的叹了口气,卸下了心防,“喜欢啊,当然喜欢。这么久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褚恬心中一喜,急切的问道。 “怎么告诉?他家里因为我闹得鸡飞狗跳,你让我怎么面对他家人?”端木臻苦笑一声,语气中尽是无奈。 褚恬惊讶于她少见的不自信,加重了语气,“我和景熠都能在一起,你们为什么不行?你别瞎想了,赶紧把宗医生追回来呀。” 端木臻见她着急的样子,又笑了起来,“宗伽文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开口闭口都是向着他,到底谁才是跟你一国的?” “哎呀,我当然是跟你一国的。”褚恬不满的嗔怪了一句,又推了她一把,“你快给宗医生打电话。” “好了,别说风就是雨,我还没想清楚呢。”端木臻瞪了她一眼,回避似的闭上了眼睛,宣告结束卧谈会。 褚恬察觉到她有些纠结的情绪,决定给她点时间思考,随即也闭上了眼睛。 第154章 成功的甜与苦 全美甜品大师赛的颁奖仪式如期举行,地点在纽约公共图书馆。美国餐饮协会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俨然将仪式办成了一场名流云集的盛会。 褚恬本来躲在休息室里,却被一波波前来道贺的人搅了清净。来人都是明星名人,也都是她的老顾客。主办方的意图非常明显,无非是要为协会成员拓展商机。褚恬也欣然接受了好意,交谈中还顺便还揽了几单生意。 一番迎来送往之后,她才发现景熠已经不见了踪影,身边只剩下两位助理了。 她正打算叫alice去找人,房门再次被推开了,景晗穿着一件系着超大蝴蝶结的雪纺裙款款而来。 “sliva?”褚恬惊喜的叫了一声,上前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有日子不见了,她好像又漂亮了,整个人都在闪光。 “可算得空了,我还以为排不上轮次呢。”景晗调笑着说道,拉起她的手打量了一圈。 “你一个人来的?见到景熠了吗?”褚恬往她身后张望了一眼,没看都护花使者高远航。 “théo没来。”景晗当然知道她在找谁,但她今天是来工作的,自然没带男朋友。 褚恬狡黠的一笑,摸了摸她衣襟上的蝴蝶结,“人没来,衣服来了也一样。”她的眼睛可是很毒的,这裙子是高远航最新的作品,还没量产呢。 景晗不耐的翻了个白眼,拒绝再给她调侃的机会,“准备的怎么样?紧不紧张?” “紧张,心砰砰跳。”褚恬摸着心口,还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潘以岚刚刚去外面打探了一番,说是来了很多记者。那么多长枪短炮,想想都好紧张。 景晗摩挲着她的胳膊,安慰道,“我教给你个秘诀,你就当台下的人都是蹲坑的萝卜头,就不会紧张了。” “哈哈哈……”褚恬大笑了起来,这么奇葩的招数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光是脑补画面都让她忍俊不禁。 “啧,别笑。”景晗瞪了她一眼,这可是她多年走台的心得,她还不接招。 “时间差不多了。”一旁的sally看了一眼手表,打断了两人的说笑。 景晗看着助理小姐意味不明的表情,自觉的终止了话题,“我先出去了,一会儿台上见。” “嗯。”褚恬颔首将她送出了休息室,景晗是这届比赛的宣传大使,开赛时来了,颁奖自然也要来的。 sally见景晗走了,神色才重新柔和了下来。饶是知道了景晗和景熠是兄妹关系,她对她的印象还是没有转好。 褚恬知道她不待见景晗,准备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sally,你去会场看看甜品台吧。” 今天除了颁奖之外,还有获奖者的甜品鉴赏会。现做的甜品都已经从店里运过来了,潘以岚正在外面监督摆台。 “好。”sally脆声应下,又嘱咐alice,“时间差不多了,换衣服吧。” 就在褚恬换制服的时候,景熠在会场外正忙着跟褚怀瑜通电话。瑞士那边的检验工作已经启动了,不过要准确抓取致病基因,光是有两个当事人还不够,还需要褚恬父母的dna才行。 odd.halvorsen听说两人准备要孩子,二话没说就提供了口腔黏膜样本。只是楚怀瑾的dna让景熠难办了,要拿到去世多年的人的dna看起来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褚怀瑜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轻抚着一个鎏金妆匣,慎重的说,“我把这个交给医生,你要确保查出致病原因。” “放心,我只要一点毛囊,剩下的会还你。”景熠听他答应了,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褚怀瑜听他清冷的语气中似有些感激之意,勾起嘴角笑了。他挂了电话,郑重的将妆匣交给了等在一旁的医生。这里面装的是楚怀瑾的一小束秀发,是当年收拾她的遗物时,从卷梳上收集来的。 这一点头发是楚怀瑾留下的印记,多年来褚怀瑜都小心翼翼的收藏着。不过为了褚恬的幸福,他愿意把它交给医生。 景熠收起手机准备返回图书馆,转身就见端木臻站在不远处。 “进去吧,要开始了。”端木臻淡淡的冲走过来的男人一笑。 “身体可好?”景熠没有着急进去,他看得出她有些踌躇的样子,像是有话要说。 端木臻轻点了个头,还是忍不住问了,“gavin最近还好吗?” 分手后宗伽文和她通过几次电话,但话题都是围绕着褚恬。她以为今天他会来,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景熠面无表情的注视了她一秒,不带情绪的答,“想知道就自己打电话。”说完,他没有再停留,迈开大步进了图书馆。 端木臻因为他的回答咬唇沉吟了下去,良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景熠的意思她明白,无非是要她主动。可她究竟该怎么做,是彻底放手,还是再争取一次,她暂时还想不出答案。 颁奖仪式在一众来宾的见证下举行,褚恬穿着烫涤一新的紫色制服,从评委会主席手中接过了证书,又恭敬的让他把奖章别在左襟。她放眼看去,台下站着的人都在笑着,不停的鼓掌。 她的伙伴们站在前排,喜悦的神情溢于言表。alice和端木臻的眼里都擎着泪水,连一向严肃的sally都红了眼眶。 “félicitations。”景晗将手里的鲜花交给褚恬,又微不可见的朝她使了个眼色。(祝贺你。) 褚恬正在人群中寻找景熠,就见景晗朝她眨眼睛。顺着她余光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景熠站在一侧墙边,正举着手机拍着。 “谢谢。”褚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微不可闻的对景晗说。 景晗挑眉狡黠的一笑,又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才朝下一位获奖者走了过去。 景熠因为龟毛会场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并没有凑到前排。不过褚恬此刻激动又有些害羞的表情还是被他准确捕捉了,他瞄了屏幕右上角小框里神情专注的褚怀瑜一眼,微不可见的勾起了嘴角。 虽然被小舅舅使唤,但他一点不耐烦也没有。今天是褚恬的大日子,褚怀瑜因为要照看odd.halvorsen不能来现场,只能通过视频软件聊以慰藉。 相比景熠依然沉稳自若的样子,褚恬已经激动到有些着急了。她匆匆的和其他4位获奖者照了张大合照,没理会现场记者们的采访请求,快步穿过人群朝景熠而去。 她把证书塞到跟过来的alice手里,上前一把抓住了景熠的手。她看着他眼底涌动的柔和光华,喉咙就是一紧,只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景熠轻碰了一下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小脸,眼神落在了她胸前的奖章上。金质奖章正闪着幽幽的光泽,和此刻的褚恬一起,在他眼中闪耀起来。 “夫人,恭喜你,我为你骄傲。”他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指腹摩梭着她小巧的下颌,宠溺的说道。 褚恬周身像过电般一凛,再控制不住情绪,扑到景熠怀里,用力抱住了他劲瘦的腰。他的声音并未淹没在热闹的会场里,无比清晰的钻进了她耳朵里。这声音太好听了,带着喜悦和自豪,堪堪印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愿望都是实现了,今天,她终于和他并肩而立。 “咳。”alice见景熠无比温柔的在褚恬发顶亲吻了下去,立刻局促的背过了身。 也罢,就算会场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和新晋甜品大师见面,但褚恬显然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就让他们再温存一会儿吧。 项正飞因为打点瑞士那边的事耽误了一点时间,等他确认医生们已经带着褚怀瑾的头发样本启程前往机场后,颁奖仪式已经结束了。 “boss呢?”他在人头攒动的会场中找了一圈,没见到景熠的身影,只找到了alice。 “喏,那儿呢。”alice无奈的指了指了墙边,这都抱了十几分钟了,这两人还粘着呢。 项正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就笑了,忙安慰心急的助理小姐,“我们先去帮太太打点一下吧。” alice耸肩表示认输,快步朝摆着甜品的餐台走了过去。 “放开啦……”褚恬好半天才从激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才发现景熠还紧紧的抱着她,忙扭动了一下表示抗议。 景熠微松手臂,挑起她的下颌,银灰色的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灼热情愫,“跟我回家。” 褚恬一听这话,不由得后背一紧,咬牙道,“不行,还有好多事情,快放开我。”前一晚她已经见识了他的恶狼行径,现在想起还怵得慌,只想逃走。 “哼。”景熠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低头啄了一下她粉嫩的娇唇,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禁锢。 他看着褚恬逃跑的背影,在心里轻笑了一声。他现在可是在保存实力,等过了基因筛查,他就不会再客气了。 由于褚恬是甜品大师赛开赛15届以来的第二位满分获奖者,外界对她的关注度空前高涨。颁奖仪式刚结束,她就被接踵而至的繁荣事务搅得再没清净可言。 她先去在三家店铺举行了盛大的巡回庆功宴,又紧赶着接受了几家权威美食杂志的采访。朗励诚毫不吝惜的把《taste&smell》最新一期的首页推荐给了她,还送她上了几家电视台的黄金时段的访谈节目。 “rosemary”因为媒体轰炸式的宣传,迎来了空前火爆的销售盛况。每天开门营业不到两个小时,甜品就宣告售罄。甜品师们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尽管不断追加出货,还是不能满足所有顾客的需求。 来自美国全境的订单像雪花一样涌进了潘以岚的邮箱,她只能分轻重缓急接单。饶是她反复强调褚恬实在排不出时间亲自制作,但客人们依旧热情高涨,说就算等上半年也没关系。 褚恬其实很想回报客户们的热情,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无奈她分身乏术。不仅是美国的生意火爆,连国内的体验店都被记者踏破了门槛。她只得化身空中飞人,一面照管着美国的生意,一面回国内接受各大媒体的专访。 一个多月时间下来,她飞行的里程数完全能升级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白金会员了。她忙的连休息时间都压缩到了最短,更别说回英国照顾父亲了。就连他出院那天,她都只匆匆和他通了一次视频就又赶去电视台录节目了。 景熠本想让褚恬趁着势头拓展业务,可到了2月初她还是忙的脚不沾地。就连农历新年她都只在家过了个除夕,瑞士之行也一推再推。 一直沉默的景熠在又一次三天没和褚恬说上话后爆发了,他果断的招募了一批新的甜品师分担业务,又把‘c''est-vie’的副经理调到云鼎去接手管理事务。一切办妥之后,他赶去洛杉矶,将褚恬从操作间提溜上了私人飞机。 刚上飞机时,褚恬还闹腾了一阵子,嗔怪景熠太霸道,就这么把她带走太不负责任了。可很快,她就败给了强大的睡神,再没力气理论什么了。 从美国到瑞士,褚恬睡了一路,等她睁开眼时,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坐在沙发上的景熠见她揉着头发坐了起来,忙放下笔记本电脑,走到床边坐下。 褚恬又揉了揉眼睛,才从残存的睡意中挣脱出来,抬头就见景熠用一种担心的眼神看着她。 “醒了?”景熠摸了摸她微热的脸,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她实在睡的太久了,整整18个小时都在沉睡,连舟车劳顿都没把她吵醒。 褚恬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先是点头,又摇着头瘫软了下去。最近她实在太累了,加上身下的床松软的不像话,现在还不想起来。 “哎。”景熠心疼的叹气,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想睡就再睡会儿。” 他这段时间可算是见识了她拼命工作的样子了,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熬夜是常态,吃饭也不规律,在伦敦亏下去的肉还没长回来,反而更瘦了。若他再不做主停掉她的工作,恐怕真的要累病了。 褚恬因为他温柔的亲吻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轻声问,“我这是在哪儿啊?我们到了吗?” “小猪,你已经到日内瓦了。”景熠待她睁开眼睛后,才半调侃半宠溺的说道。 “嘿嘿……”褚恬微红着脸,报赧的笑了。原来她一觉睡到了目的地,被他发现了她贪睡的坏习惯,还真有点难为情。 景熠托着她发软的身体平放下去,放慢语速方便她读唇语,“躺着,我去给你弄吃的。” 褚恬赶紧抓住他的胳膊摇头,她都好久没见他了,还不让她好好看看嘛。 景熠当然察觉到了她的依恋,心随即软的一塌糊涂。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脱掉外套上床将她揽进了怀里。 褚恬乖觉的往他宽厚的怀抱里拱了拱,抬眼看着装修温馨舒适的大房间,不知怎么的又担心了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做检查?” 景熠帮她拍背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又落下,低头调侃开了,“这么心急,嗯?” “谁心急了。”褚恬报赧的嗔怪了一句,又蹙起了眉,“对不起,拖了这么久才来。” 她现在完全生不起气来了,只觉得愧疚的慌。她这段时间忙的昏天黑地,实在疏于关心他。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景熠刮了一下她可爱的鼻尖,嘴上虽强硬着,但心早就被她满脸歉疚的样子融化了。 “熠,我害怕。要是过不了筛查怎么办?”这个问题褚恬问了好多次了,但她还是担心。 景熠紧了紧手臂,安慰的声音放到了最轻,“别怕,不会有问题的。等你养好精神我们就去做检查。” 褚恬不知怎么的就红了眼眶,微颤着问,“你会不会嫌我麻烦?”生孩子是每个女人的天职,她却不能很好的完成,还要他费心费事的飞跃半个地球带她来检查。 “再乱说话我要生气了。”景熠屈指敲了一下她的头,佯怒的告诫道。这小女人怎么这么爱胡思乱想,实在让人无奈又心疼。 褚恬赶紧闭紧了嘴巴,又示好的冲他笑了笑。 “好了,闭上眼睛。”景熠重新放轻了语气,拍背的动作不停。 褚恬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检查的事她暂时不想去想,只想和他静静的待一会儿。 到达日内瓦的第一天,褚恬没离开房间半步,将补眠行动贯彻到底。直到第二天清晨起床,她才看清了周边的情况。 这家高端医疗机构坐落于莱蒙湖畔,站在房间的阳台上就可以看到如镜面般波澜不扬的宽阔湖水,还可以远眺阿尔卑斯山,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景熠见她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就做主把早餐摆在了阳台上。 褚恬昨天只顾着睡觉了,看到上桌的早餐才发现已是饥肠辘辘。 “慢一点,别急。”景熠见她一口气喝下了整杯牛奶,又抓起面包猛塞了两口,瞬间心疼了。 “我真的好饿。”褚恬边嚼边含糊的说道,根本顾不上形象的问题。 景熠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的拿了烤面包涂好果酱放在了她的盘子,示意她多吃些。 一顿早餐下来,褚恬吃掉了两份炒蛋、三个面包,还外加两片烤培根以及两大杯牛奶。景熠以前觉得她的胃小的就乒乓球那么大,却被她刚才惊人的食量给颠覆了。 充足的睡眠和丰盛的早餐让褚恬一扫前日的疲态,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子。她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就待不住了,催促景熠安排检查。 景熠倒不着急,检查一定要在调试好身体状况的时候进行才能得出最准确的结果。他把检查安排在了明天,他们有充分的时间调整休息。 本着合理利用时间的原则,景熠带着褚恬出门,开启了悠闲的观光模式。 一天时间,褚恬光是在莱蒙湖畔就待了大半天,乐此不疲的喂天鹅吃下了整整两袋面包。瑞士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都会被这里宁静美丽的景色所吸引。更何况这次有景熠陪着,让她积压了快两个月的劳累一扫而空。 翌日,褚恬起了个大早,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健康检查中心。医生们第一时间采集了她的dna样本送检,又请她换了衣服去做体检。 褚恬本以为她只是来筛查dna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做体检,并且程序复杂。她不仅做了常规医院都有的项目,还有很多检查器械是第一次见。 项目繁多的检查花去了半天时间,褚恬在完成疾病史和过敏史询问后,回到休息室找到了正在看报纸的景熠。 褚恬在他身边坐下,卷起袖子看着手肘上的止血贴,好奇的问,“不是检查dna就行了吗?为什么还做了体检啊?” 景熠托住她的胳膊,轻轻的摸了摸止血贴,“既然来了,就该合理利用资源。”褚恬的身体状况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这里的检查设备是全球最先进的,做个体检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褚恬瞬间感动了,因为担心筛查结果而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她拉住他的手,含笑问,“那你怎么不也检查一下?” “还不到时候,5月份你再陪我来。”景熠轻描淡写的答道。 褚恬先是不明觉厉的眨了下眼睛,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感情他是这家机构的常客呀,做个体检都要大老远的跑瑞士来,壕的生活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该做的事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等待了。褚恬趁着这段空档和景熠返回英国看望odd.halvorsen。 odd.halvorsen已经出院,搬进了褚怀瑜位于里士满的大宅中。景熠本想陪褚恬待到检查结果出来,却迫于有重要的并购谈判需要亲自把关,只在伦敦待了两天就先行返回了b市。 第155章 水果萨芭雍 春天悄然降临b市,景熠结束封闭式谈判走出酒店的时候,迎来的是飘雨的傍晚。天空中的云层密集,尽管还不到8点,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没有着急上车,驻足看着如砂糖般随风飘零的细雨,周身冷峻的气势渐收。 不知不觉又到了这个时节了,初春乍暖还寒的风浮动了景熠额间的碎发,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心里想起的是和褚恬在新兰路邂逅的美好回忆。 “去景天。”景熠矮身钻进车里,吩咐道。 坐在副驾驶的项正飞没有劝他回去休息的意思,立即点头了。 “老齐,开稳点。”他小声嘱咐老齐,又瞄了一眼后视镜,不觉无声的笑了。 迈巴赫齐柏林平稳的朝cbd中央区驶去,景熠一改闭目养神的习惯,不错一瞬的注视着窗外的街景。 今天好像有些不同,街上熙熙攘攘有许多人。青年男女成对的走在一起,路边还有很多兜售玫瑰花的小贩。 景熠本来没当回事,却在看到景天商厦时有些疑惑了。 大厦外围的底商都是著名奢侈品的旗舰店,锃亮的玻璃窗上不约而同的贴上了粉色和红色的心形装饰,连陈列橱窗的背景板都换成了浓情蜜意的布置。 “wace,今天是什么日子?” 项正飞正专心的盯着手机,就听见后座传来的询问声。 他脸上本就带着的笑不觉又深了一分,转头应道,“2月14号,情人节。”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长指敲击扶手的动作顿住了。情人节?好像确实有这么个节日,只是他从来放在心上过。 几乎在得到答案的同时,景熠的手就不由自主的伸进兜里把手机摸了出来。他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时,他的心跳莫名加速了几秒,又在进入界面后恢复了沉寂。 瞬息变化的情绪让他猝郁了起来,褚恬一向是小女孩心性,喜欢过节凑热闹。就算他不记得情人节,她应该会记得才对。可手机里一片清静,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 项正飞在车子停稳后解开了安全带,还没来得及下车帮自家老板开门,就见他速度很快的下了车。 “boss……” 景熠走的有些快,没理会后面的叫声,只抬手动了动手指示意他不用跟着了。 项正飞顿住脚步,看着前头的人明显有些烦躁的背影,露出了狡黠的笑意。他飞快的敲了几下手机键盘,哼着轻快的小调返回了车里。 “欢迎光临,祝您……”门童恭敬的拉开玻璃门,话还没说完,进门的男人就脚下生风的从眼前略过了,侵袭来的冷意让门童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 景熠谨慎的穿过人群,闪身拐进了安全通道。外面嘈杂的声音被厚重的防火门隔绝,他这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脚步也放慢了。 像景天这样的高端商厦平时不会出现人潮涌动的盛况,今天的生意却意外的好。不过他现在完全没心思考虑销售额暴涨的事,只想快点找个清净的地方待着。 景熠走到负一层,出了安全通道后轻车熟路的拐了个弯。很快,他就看到了“rosemary”淡紫色的店招,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狠狠的一愣。 店外摆满了花篮,本该熄着灯的店内人头攒动。穿着紫色制服的店员穿梭忙碌着,座位区满满当当都是人,还有不少打扮时尚的情侣在店外等候。 景熠银灰色的眸色划过惊讶的精光,店门口还放着几块宣传牌,最醒目的一块要数褚恬捧着甜品大师赛获奖证书的照片了。 就在他甚为奇怪的时候,店门被打开了,沈蕙嘉笑意盈盈的出现在了面前。 “景先生,欢迎光临。”沈蕙嘉抱着白色的餐牌,含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旁边等座的人全都抬起了头,质询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走进店门的西装帅哥。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事先有预定。请你们再耐心等等,有空位置会马上叫号的。”沈蕙嘉当然知道他们是等久了,又见有人插队不满意了。她微笑着解释了两句,转身又关上了门。 她很快追上了景熠,把他引到靠窗的第一个卡座坐下,没有给他添水,也没有放下餐牌,只是朝他微笑了一下,就快步离开了。 景熠环视了一周,本来有点低落烦闷的心情轻快了起来。精明如他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现在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好。 不多时,期盼中的人出现在了面前。褚恬穿着同店员一样的紫色制服,恭敬的捧着原木托盘,笑得甜腻无比。 褚恬放下托盘,将白瓷兰花茶具摆在景熠面前,给他斟了杯茶,“欢迎光临。” 景熠的心跳随着她清亮温婉的声音陡然漏了一拍,脑海中浮现的是第一次走进新兰路小店时的情景。 虽然她身上穿得不是白衬衣,也没戴帽子。但她脸上诚挚又温和的笑意,还有那句恭敬的话都和当时没有半分差别。褚恬童真的小脸上梨涡浅浅,眼底眉梢都是笑,漂亮的不像话。 褚恬见他似有些震动的样子,心情不觉更好了。她上前一步,凑近景熠耳畔调皮的轻语,“老公,happy-valentine''s-day。要来一份今日限定蛋糕吗?” 属于褚恬的清甜香气喷在景熠的耳廓上,又痒又麻。他伸手一拉,怀抱立刻就被熟悉的柔软触感填满了。 褚恬怔仲了一秒,又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他颈间,咯咯的笑出了声。看来惊喜的效果非常不错,他虽然没说话,但她能感觉到他是非常高兴的。 景熠用力搂了一下,才放松手臂,看着她微红的小脸问道,“怎么回事?” “嘿嘿,是不是很惊喜?”褚恬笑的献媚,又抬眼看了一圈,才重新把目光集中到景熠脸上,“我把这里重新开起来了,请了沈蕙嘉回来当店长,老板意下如何?” 这个想法是她在前往美国授奖的飞机上有的,体验店的生意已经稳定,重开甜品店有利于下一步发展。这里的硬件设施都保存的非常好,是开店的不二选择。当然,她考虑更多的还是景熠。这间店铺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她想把他的心意继续延续下去。 景熠松怔的叹谓一声,轻柔的抚摸着褚恬柔顺的长发,心弦无声的震动了起来。所以,这是她送他的情人节礼物吗?好特别,让他开心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今天第一天营业,你看,生意多好。”褚恬自满的挑眉,又帮他整理了一下上衣口袋里的口袋巾。 “我饿了,要吃蛋糕。”景熠轻声说着,看着她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微微勾起嘴角笑了。 “你坐一下,我马上回来。”褚恬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心满意足的往操作间去。 沈蕙嘉正在操作间里招呼着店员们上餐,一见褚恬进来忙跑过去拉住了她,“怎么样?冰山总裁是不是感动到稀里哗啦了?” “正经点儿。”褚恬报赧的打了一下她的手,快步走到冷藏柜前,打开了柜门。 沈蕙嘉不气馁的又凑了过去,见她小心翼翼取蛋糕的动作,笑得更是促狭了,“褚姐,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的?要是不来,这蛋糕不就浪费了吗?” 褚恬但笑不语,托着蛋糕盘回到了流理台前。她当然知道景熠会来,就算他本人没想法,项正飞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人弄来的。 沈蕙嘉背手站在旁边,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把蛋糕放在圆餐盘里,心里感慨起来。没想到她们还有再共事的一天,回到这里她感觉熟悉又亲切,真的要感谢褚恬在决定重新开店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褚恬细致的摆好盘,拿了小奶锅开始溶解巧克力,又见沈蕙嘉笑的十分开心的样子,感激的说,“真的谢谢愿意回来帮我。” 当时去找她时,褚恬真的没信心说服她放弃自己的店重新回来,却没想到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真的让她很感动。 “嘿嘿,咱们都这么熟了,谢谢就不用了吧。再说,我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在‘rosemary’更有发展前途。”沈蕙嘉直言不讳,道出了心里的想法。 褚恬心领神会的和她相视一笑,有沈蕙嘉这样可靠忠诚的伙伴真的是她的福气,把这家店交给她是最正确的选择。 褚恬很快回到了就餐区,怀着诚挚的心意把餐盘放在了景熠面前,“水果萨芭雍。” 景熠心生愉悦的看着餐盘里精致的蛋糕,等她把热巧克力汁浇在表面,才拿起叉子咬了一勺入口。 “嗯……”下一秒,他就满足的叹谓了一声。浓醇的gianduia巧克力汁是热的,致密柔滑的蛋糕凉的,再加上新鲜的应季水果,还有满溢口腔的纯正朗姆酒味道。冷与热,甜蜜与新鲜,微薰与清洌交融在一起,带来了和谐的美味体验。 褚恬抱着托盘坐到他对面,见他吃的满足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暖融融的。他在酒店里闭关了一周,用这份精心制作的蛋糕来缓解疲惫是再好不过的了。 景熠专注的吃下半块蛋糕,放下叉子把手机摸了出来,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飞快的敲击起来。 褚恬见他握着手机不撒手,刚瘪嘴想嗔怪他工作狂的毛病又犯了,耳朵里突然传来广播声。 “尊敬的顾客您好,为回馈广大顾客对本商场的支持,今日特别延长营业时间至12点。我仅代表景天商厦全体员工祝您情人节快乐,购物愉快。” 褚恬摸着右耳不明觉厉的眨眼睛,她没听错吧,今天要延长营业?之前没接到通知? “应该让所有人都满意而归。”景熠显然很满意商场经理的速度,他放下手机,又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才解释道。 褚恬抿嘴笑了,“是你要求加钟的吗?这么体贴?” 现在外面还有好多客人排队,如果按照10点正常结束营业的话,确实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吃到。 景熠摊开手,示意她握着,平铺直叙的说,“我想他们都来分享我的好心情。” 褚恬刚把手伸过去,就见他来了这么一句,随即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景熠很少这样直白的表述心情,看来是真的非常开心了。 “那,你能陪我到结束营业吗?”这段时间他们都是聚少离多,她实在舍不得放他现在走。 “当然。”景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又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到她嘴边。 褚恬配合的吃下蛋糕,屈肘歪头趴在桌子上,圆圆的大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喏,我都送你礼物了,我的呢?” 景熠倒是一怔,是啊,情人节都是要互送礼物的,可他根本不知道今天是特别的日子,两手空空可怎么是好。 “哼。”褚恬佯怒的嘟起了嘴,心里偷笑着没放过这个调侃的好机会,“你是不是不记得了呀,害我好期待。” “等着。”景熠扔下两个字,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起身大步出了店门。 “呵呵呵……”褚恬失笑着直摇头,也不去管他了。景熠的脑子向来转的飞快,她想跟上节奏是不可能的了。 “服务员。” 褚恬刚起身准备回操作间,就见邻座的一个女生举手示意,忙走了过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那个是什么蛋糕呀?给我追加一份。”女生直勾勾的盯着景熠吃了一半的蛋糕,要求道。 褚恬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赔笑道,“不好意思,那个只有一份。您还需要其他的吗?” “哦,那算了。”女生一听就失望的摇头,那个蛋糕看着实在很精致,一定很好吃。 褚恬也没再解释,礼貌的帮她添了些水,回到了操作间。 她先巡视了一圈,然后坐到高脚凳上打开了笔记本。萨芭雍确实是很经典的甜品,可以考虑添加到固定菜单上。 等她把萨芭雍的配方写好回到座位区,景熠已经回来了。 “写三个你喜欢的数字。”景熠摸出签字钢笔,递给了刚坐下的褚恬。 褚恬有些不解的接下,摸出随身的小本子撕了三张纸下来,“干嘛呀?” “你马上就知道。”景熠给自己斟了杯茶,朝候在旁边的沈蕙嘉招了招手。 沈蕙嘉抱着个纸箱子过来,坏笑着接过褚恬递过来的纸,“今天的客人运气真好,谢谢景先生支持我们的生意。” 说完,她就走到座位区中间去了。 “铛铛~”正在各自聊天的客人被清脆的敲击声打断,目光集中到了沈蕙嘉身上。 “嗯哼,能耽误大家一分钟吗?”沈蕙嘉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环视一周后开始讲话。 “大家好,我是店长沈蕙嘉。今天是情人节,又是本店新装开业。为了回馈大家的支持,我们特别安排了抽奖环节。” “箱子里有三个数字,是我们老板的幸运数字,也希望能你们带来好运。每位客人可以抽取一张幸运签,如果抽到我们老板写的数字,本店将送上一份精美礼品。” 褚恬看着沈蕙嘉的说的话,惊喜不已的问景熠,“是你安排的?” “坐过来。”景熠勾了勾手指。 褚恬乖觉的挪到他旁边坐下,看着客人们跃跃欲试的从纸箱子里抽签,脸上的笑意更甚。景熠的花招实在太多了,让她有点应接不暇。 在座的客人很快完成了抽签,沈蕙嘉立即公布了结果,“请抽到数字7,20和24的客人到前面来。” “啊!我抽到了!” “20,20!我是20!” “还有我,还有我,我是7号!” 三个女生几乎同时高举手臂叫了起来,快速起身到了沈蕙嘉面前。 “恭喜你们。”沈蕙嘉收回签号,确认无误后把三个方形扁盒子发给了三位幸运儿。 三人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座位上,刚拆开包装纸又心跳加速的惊叫出声。 “我的天呐!是梵克雅宝的钻石项链!” “这……是真的吗?!” “哇塞,太大手笔了,我的心脏啊!” 三个女生都被盒子里项链晃的眼晕,没想到来吃个甜品竟然被金蛋砸中了。价值3、4万的四叶草钻石项链呀,感觉太不真实了。 景熠侧身从背后环住褚恬,垂眸看着她开心又惊喜不已的样子,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他轻碰了一下她的小脸,凑到她右耳畔宠溺的低语,“夫人,喜欢这个礼物吗?” “……嗯?”褚恬听到他的声音,这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一转头便对上了他闪着柔和精光的深眸。 景熠被她小迷糊的样子逗的心情甚好,耐心的解释道,“比起有价的东西,我更想把这些人的笑容送给你。” 他知道褚恬一向很重视客户体验,把客人的快乐视为己任。与其送她金钱可买的东西,不如投其所好。 褚恬條的一怔,又放眼看去,眼眶就不自觉的开始发热。周围的人都在笑着,不管是客人还是店员,都笑的那么自然开心。景熠的这份礼物实在太棒了,满室飘散的甜蜜气氛让她迷醉了。 “老公,谢谢你,我好开心。”她柔声说着,仰头在景熠线条的优美的下颌上亲了一口。 他真的变了好多,以前他从不关心别人,现在却愿意为了他人的笑容而付出。他不再是冰冷的,而是知人情冷暖的正常人,这些才是褚恬最开心的原因。 景熠眼底精光一闪,捏着她肉肉的小脸,霸道的吻了下去。 “唔……”褚恬被他突然的热情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推他。这可是在店里,他怎么能这么大胆。 景熠控住她的手,收紧了手臂将她抱的更紧。浅浅的亲一口怎么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情人节嘛,接吻只是基本配置。 “哇塞,你看他们。” “妈呀,我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把狗粮。” “……” 本来还在各处工作的店员们迅速凑到了一起,不停的偷瞄靠窗的第一个位置,兴奋的交头接耳。 “干什么呢,快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沈蕙嘉沉着的脸喊了一嗓子,待手下人都做鸟兽散后,也忍不住瞄了一眼,不觉偷笑出声。 好吧,她以前一直认为冰山总裁是禁欲系的,没想到火热起来这么一发不可收拾。这都亲了好几分钟了还粘着呢,饶是她老脸一张也觉得脸红心跳。 第156章 能力强的没话说 虽然浪漫的情人节给褚恬注入了一支强心剂,但还是没有强大到帮她抵抗住积压了好几天的睡眠不足。 营业结束后,她在回家的路上就睡着了,却觉得没睡多久,又被一阵持续不断的麻痒感觉拽出了梦乡。 “嗯……”褚恬蹙眉嘤咛了一声,下意识的想把不适感赶走,耳畔忽的响起了细微的低哑声音。 “夫人,醒了吗?” 褚恬猛的睁开眼,缓了缓神才搞清状况。景熠正把她压在身下,那难耐的麻痒感原来是他不断落下的亲吻。 “干嘛呀……让我睡觉……”她唰的红了脸,羞怯的拉过被子蒙住头。 景熠不满的蹙了一下眉,不由分说的扯开被子,吻随之又欺了下去。他已经瘪了一晚上了,现在不想再等了。 他一边压住褚恬的手腕不许她挣扎,一边含住她珍珠般的耳垂轻咬吹气,“恬儿,今天不许去工作,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什……什么任务……”褚恬被他咬得乱了呼吸,耳朵里响起的低语声更是让她全身的血气都涌了起来。 自从她恢复些听力后,就正式见识了景熠在床上时的声线,平日的清冷全不见了,魅惑的让人招架不住。 景熠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在怀里,大手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她细致光滑的皮肤上游走起来,“dna筛查出来了,从现在起开始造人计划。” 他半夜就收到了瑞士传来的鉴定报告,要不是顾忌着她最近太辛苦了,他当时就想要了她,哪还忍得到现在。 褚恬本来开始发晕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她一把抓住景熠作乱的手,瞪大眼睛问,“筛查通过了?我们可以要孩子是不是?” “我的能力你最清楚,给我一个月,保证你看到效果。”景熠倨傲的挑眉,又不怀好意的蹭了蹭她的大腿根。 “真的可以吗?你确定?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呀?”褚恬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震惊的又想哭又想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得抓着他的手臂一个劲儿的问道。 景熠被她惊喜不已的样子激胸膛里的火烧的更旺了,随即又把她放倒在大床上,将她身上的睡衣退了下去。 “比起结果,我更喜欢过程。”他上手掐住褚恬的小脸,调侃着说了一句,吻随之重重的欺了下去。 在亲密的事方面,景熠一直都谨慎的做了保护措施,连初次也不例外。算起来,这才是两人的第一次零距离接触。 “嘶……放松。”景熠紧蹙着眉,顿住了动作。他感觉到褚恬正紧紧的绞着他,未免伤着她,也不敢使劲了。 褚恬正努力忍耐着酸胀的感觉,就见一滴汗珠从他的额角渗出来,顺着线条分明的俊颜划了下来。这个样子实在太性感,让她稳不住呼吸,重重的喘息起来。 “呵呵……” “啊~!” “不要……你轻一点……”褚恬把头埋在被子里,带着微微的哭腔求饶,这姿势太放肆了,让她害羞的只想躲。 ****** “嗯……小妖精。”景熠满足的舔了舔嘴角,任由她的长发在他的攻势中翻飞起舞,身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项正飞照例早起到了“意墅”接景熠上班,可他从7点等到快中午,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不敢去敲门,正盘算着是不是先去公司得了,就见自家老板一身清爽的从楼上下来了。 “boss。”他赶紧起身打了个招呼,又见旁边的林国忠笑得兴味十足,好像猜到了点什么。 景熠给了两个眉来眼去的人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情绪的吩咐道,“今天不去公司,你去把需要处理的文件带回来。” 说完,他就径直往厨房的方向走。 林国忠听了脸上的笑意更甚,起身快步追着景熠进了厨房。 他拦住开始翻找食材的人,指着恒温箱笑道,“少夫人的饭已经做好了。” 昨晚他半夜被景熠叫了起来,宣布褚恬正式进入备孕期,吩咐他找个可靠的营养师配餐。 林国忠当时高兴的立即拉开神龛给景孝正上了柱香,向他的老主人报告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现在又见夫妻俩闷在卧室里整整一上午,心里更是比吃了蜜还甜,看来他得赶快着手装修婴儿房的事了。 景熠面对林国忠喜滋滋的表情,仍然维持着清冷的样子,端着饭又快速返回楼上去了。 同样一上午没等到老板的alice焦急的杀到了“意墅”,进了门就拉着林国忠担心的问开了,“vanessa呢?我一上午都打不通电话。” “还在房里休息。”林国忠给了她个安慰的笑容,示意她不要着急。 “生病了吗?”ailce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往起居室走。 项正飞正松怔的喝着茶,一见女朋友风急火燎的冲进来,才想起忘了通知她褚恬今天暂时休息的事。 “你怎么也在这儿?”ailce吃惊的问道。 项正飞笑着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掩嘴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真的?”ailce听了个大概就惊喜的拔高了声调,褚恬和景熠的基因筛查合格了,要准备要孩子了? “当然是真的。”项正飞笃定的说道,斟了杯茶给她。 ailce挑眉舒了一大口气,开心的笑了,“那最近的工作是不是要减一减?” “还没指示。”项正飞说着,又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楼梯。 ailce立刻秒懂了,感情是两位老板集体翘班了呀。那她就不用着急了,也趁机偷个闲吧。 此时的褚恬正瞪着慢条斯理喂她吃饭的男人,嘴里的可口美味也无法舒缓她身上的酸痛感。 她不知道被景熠纠缠了多久,最后又先缴械投降昏睡过去了。刚刚被他叫醒了发现,一整个上午都过去了。这男人每次都不知道节制,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折磨死。 “来。”景熠轻声哄着,又舀了一勺冬笋焖饭送到了褚恬嘴边。今年的冬笋比往年的更甜,饭里还放了芝麻油,很香的。 “吃不下了。”褚恬见他根本把她的情绪放在眼里,不爽的把头别向了一边。 景熠却一点不耐烦也没有,他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柔声道,“听话,不吃的话孩子会饿的。” 褚恬攥着被角往后一仰,躲开了他凑近的俊颜,“哪有那么容易怀上,正经点儿。”这男人怎么这么心急,才一次就能中标吗? “我很正经。”景熠肃然的说道,将饭送进了她嘴里。对自己的能力他是相当清楚的,更何况他刚才那么努力,没理由怀不上。 有关“能力”的争议,在一个月之后有了定论。 褚恬早起正在浴室里洗漱,景熠悄无声息的推门进去,把一个白色的盒子放在了大理石洗手台上。 “……?”褚恬看着盒子就是一愣,又见他抄手站在一旁朝她投来了催促的眼神,报赧的错开了视线。 景熠见她光顾着擦脸假装视而不见,又把盒子往她手边推了推,“快去。” “什么?”褚恬装傻着转身去挂毛巾,手却被他抓住了。 “不会用?需要我教你吗?”景熠霸道的把盒子塞进她手里,看着她羞怯又局促的样子,躬身又凑近了些。 他盯着她可爱的脸,嘴角勾起了微不可见的笑意,“你的日子已经晚了十天了。” 褚恬怔仲了一秒,脸上的温度瞬间烧的滚烫。还真是的,她的月事一直很准时,这个月却迟迟没有音信,莫不是……? “夫人,知道我多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吗?要不这个先放下,跟我去做晨间运动?”景熠调侃的越来越起劲,银灰色的眸子里泄露出得意的精光。 “哎呀。”褚恬又羞又恼的捂住了脸,拔高声调喊,“你快出去!”这男人现在说话越发直接了,她真的受不了他理直气壮的说些羞死人的话。 “呵呵……”景熠半眯着眸子从胸腔里发出愉悦的低笑声,他拉下她的手,认真非常的说,“给你5分钟。” 褚恬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里,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盒子,忐忑的吐纳了口气。景熠最近把她照顾的很好,一日三餐都是营养健康的吃食。才一个月时间,她的体重就增长了不少。看的出他是真的很重视要孩子的事,要是测试结果不是预期的那样,会不会让他失望? 景熠站在门外,不知怎么竟紧张了起来。他反复抬手看腕表,又觉得身上发热,干脆把已经穿好的西装外套扯掉了才算好了些。 他来回踱着步子,不停的摩梭着额角,一时间心跳都变快了。五分钟时间刚到,他就急不可耐的敲响了浴室门,“好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 “呼……”景熠长长的吐了口气,压下急迫的心态又等了一会儿,可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他准备再敲门的时候,褚恬猛的拉开门,绕开他闷头往床边走。 景熠见她耷拉着小脑袋一副失望的样子,心里不觉一紧。不会吧,难道他判断错了? 他两步上前将褚恬拉到床边坐下,寻思了一会才摩梭着她纤细的胳膊,安慰道,“没关系,我会再接再厉。” 话音刚落,褚恬消瘦的肩膀就抖了抖,随即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这可把景熠吓了一跳,忙挑起她的下颌,加大了音量,“是我太心急了,给你太大压力。真的不要紧,不要放在心上。” “我……”褚恬忽闪着泪光盈盈的大眼睛,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她的心砰砰直跳,呼吸也有点急促。 景熠心疼的抚摸着她滑腻的小脸,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就在他准备再安慰的时候,褚恬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把测试棒拿了出来。 这下换景熠说不出话来了,他不错一瞬的紧盯着观察窗里出现的两道红杠,心里某根弦嘭的一声断裂了。 “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褚恬吸着鼻子,问的有些语无伦次。她不能准确形容现在的心情,兴奋,喜悦还有些无措和紧张。她的心跳快的出奇,脑子也很晕。 景熠被她的微颤的声音激得心跳一滞,这才猛的回过神来。他捧起她的小脸,欢喜的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乖乖待着别动,我马上回来。”他将褚恬抱到床上靠着,语速很快的吩咐了一句,又一阵风似的出了卧室。 林国忠正在厨房打点早餐,身后突然袭来了一阵冷风。转头一看,景熠微微喘着气出现在了面前。 “忠叔,快,把wace叫过来,还有alice。”景熠急切的说着,强迫自己开动已经卡壳的脑筋,又吩咐道,“给圣心医院打电话,赶紧备车。” “出了什么事?”林国忠被他焦急的样子惊了一下,忙放下手里的餐具。 “褚恬怀孕了!”景熠拔高声调喊了一嗓子,转身跑出了厨房。 褚恬还在呆呆的发愣,一双戴着白手套的大手就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景熠深眸含笑的样子撞进了眼帘。 “熠……我……”她被他不加掩饰的喜悦表情晃了一下眼,好不容易平稳了一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夫人,你不高兴吗?我太高兴了。”景熠兴奋的说道,收起全部的清冷,深深的笑了起来。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闪光,用狂喜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一点也不为过。 褚恬眼中迅速又氤氲起了水雾,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喜上眉梢的样子,开心得意的像个冒失的大男孩,和平日沉稳霸气的样子大相径庭。 “可是,说明书上说测试不是百分之百准确,要不是怎么办?”好半天,她才担心问道。事情进展的太顺利了,顺利到像做梦一样。 景熠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有些紧绷的后背,深深叹谓了一声。他挑起褚恬右耳畔的发丝,薄唇贴近,“放松一点,吃了饭我们去医院检查。” 褚恬狠狠一怔,随即又紧紧的环住了景熠的脖颈,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止不住了,“我真的有宝宝了?熠,快告诉我不是在做梦。” 景熠轻揉着她的后颈,宠溺的无比的答,“当然不是做梦,my-sweetie。” 褚恬埋头在他颈间用力蹭了蹭,又哭又笑。她太高兴了,又因为景熠的高兴而更加高兴。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再多的言语都不能表达。 第157章 双喜临门 景熠果断的停了一天的工作,又出于安全考虑,破天荒的调了10个保镖过来。就这样,两辆黑色悍马护送着迈巴赫齐柏林和黑色奔驰以50码的“龟速”往圣心医院去。 拜缓慢的车速所赐,平时只要2个小时的路程竟开了快3个小时才到。景熠也不顾褚恬的抗议,像出门时一样,打横将她抱出了车子。 alice跟在二人后面走着,捂嘴小声的笑了起来。她拉了拉项正飞的袖子,调笑道,“怎么vanessa怀个孕,你老板整个人都不对了,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 项正飞抿嘴一笑,压低声音说,“要是你怀孕了,我也会这样的。” “啧,开什么玩笑呢。”alice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抬手在他胸口対了一下。 项正飞摸了摸胸口,没有回话,反而意味深长的挑起了眉毛。他已经在酝酿求婚计划了,助理小姐只需要乖乖等待就好。 景熠藐视了所有路人投来的八卦眼光,抱着褚恬踏进了妇产科主任办公室。 他先环视了一圈环境,确定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才把褚恬轻轻放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 “景先生,景太太,你们好,我是彭玉屏,很高兴为你们服务。”现年50岁的主任医师彭玉屏和颜悦色的同面前的人打了招呼。 “彭主任,您好。”褚恬回以了微笑,又抬头和景熠交换了个眼神。 景熠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别紧张,又朝彭玉屏颔首。 “试纸带了吗?给我看看。”彭玉屏很快收起了打量的目光,进入了工作状态。 alice忙把东西递了过去,“是早上刚测的,你看一下。” 彭玉屏确认了情况,快速询问了褚恬的基本个人信息后,拿出了化验单,“先抽个血。” 景熠一听抽血就蹙起了眉,冷声问,“必须抽血?” 上次褚恬在瑞士抽过血后针眼处青了一片,好几天都没消下去,搞得他现在听到抽血就排斥。 “早孕试纸不是百分之百准确,必须抽血化验。”彭玉屏丝毫不畏惧大名鼎鼎的景氏总裁,依旧笑的温和自然。 褚恬赶紧朝景熠摇了摇头,又冲彭玉屏抱歉的一笑。 景熠妥协的吩咐alice接下单子,还是没让褚恬自己走路,抱起她往采血室去。 采血护士的心理素质就不如身经百战的主任了,景熠刚进门,她就被他冰冷的眼神盯的心里发怵,紧张的连消毒液瓶子都拿不稳。 褚恬乖觉的伸着手,却见护士握着针迟迟不敢下手。她抬头看了一眼冷脸的景熠,无奈的说,“你出去等吧。” 景熠看着护士微微发抖的手,眼神更加凌厉,没理会她的建议。 “快出去,你在这儿别人都紧张。”褚恬又催促道。 “没关系的,请您握拳,不要动。”护士感念褚恬的体贴,稳住心神准确的进了针。 褚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看见血顺着导管流进了试管里,不由得也松了口气。要是一针不进,身后的男人非把护士小姐瞪出个窟窿不可。 半个小时后,彭玉屏拿到了新鲜出炉的报告。她仔细的看了一遍,确认的点头了,“恭喜你们,景太太已经怀孕3周+4天了。” 褚恬心里大喜,刚想致谢,身后的景熠就抢先发问了,“前天我们才圆过房,会不会有影响?” “咳咳……”褚恬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红着脸干咳了起来,心里不住的腹诽这个没有羞耻心的男人。 彭玉屏笑着摇头,耐心的说,“这个不用担心。” 说着,她又把化验单转到褚恬面前,指着一个数据说,“倒是孕酮值偏低,我建议打针。” “为什么偏低?”景熠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加快语速问。 “孕酮偏低会导致胚胎着床不稳,不过景太太现在属于早孕期,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先打两周看看,提升到正常值就没问题了。”彭玉屏边解释,边拿了新的化验单出来。 “现在去做b超,然后再回来建档。”她很快开好单子,吩咐护士带他们去检查。 褚恬由着景熠一路抱着她来到了b超室门口,突然莫名的害怕了起来,“熠,等下再进去,我紧张。” 景熠低头看了一眼,见她眉心蹙的紧紧的,心头不由的一软。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稳,凑近她右耳畔哄道,“别紧张,我陪你。” 褚恬又固执的摇头,环着他的脖颈不愿撒手。刚才彭玉屏说的那个什么孕酮的问题,让她本来高兴的心情被忐忑取代。饶是医生说不是大问题,她还是害怕。 “夫人,你不好奇孩子是什么样子吗?我很好奇。”景熠当然知道她有点逃避心理,又耐心的哄了一句。 他的怀抱暖极了,安慰的话抚平了褚恬不稳的心跳。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轻点了个头。 景熠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奖励的吻,这才朝项正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叫医生。 b超室里灯光幽暗,隔帘后,一位身穿白大褂、脸罩口罩的女医生,一张窄小的检查床,还有一台超大的仪器,就是全部配置了。 景熠显然对这间飘散着某种奇怪味道的小房间有些龟毛,他紧盯着检查床看了许久,才放褚恬躺了上去。 医生自顾自的调试好仪器,利落的命令道,“外套脱了,衣服撩起来。” “我自己来。”褚恬按住景熠伸过来的手,就要坐起来。 “别动。”景熠冷声命令着,谨慎的搂着她,帮她脱了外套。 他蹲下身,双手握住褚恬的小手,才朝医生点了个头。 “褚恬,26岁,早孕3周+4天,有没有问题?”医生将耦合剂涂在褚恬的小腹上,用不带情绪的专业口吻向她确认信息。 “没有问题。”褚恬朝医生挤出一丝笑意,眼神落在了对面墙上的液晶电视上。 “放轻松,可以看显示屏。”医生见她着实紧张的样子,淡淡的安慰了一句,熟练的将探头贴在了她肚子上。 “扑通……扑通……扑通……”显示屏还是黑的,一阵沉闷的响声就率先钻进了褚恬的耳朵。 她下意识的摸到右耳,心跳随之漏了一拍。节奏很快的响声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感,瞬间让她心口发紧发热起来。 她不敢眨眼睛,看着屏幕慢慢亮起,一个黑白画面出现了。 医生本来慢慢移动的探头一顿,随即在褚恬小腹左侧稍稍加重了点力度。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口罩里传来。 “恭喜你们,是双胞胎。” 景熠握着褚恬的手條的收紧,他没听错吧,双胞胎?! 褚恬也吓了一跳,还不等她问,医生就指着显示屏解释开了。 “看左边,这就是已经着床的孕囊。有两个椭圆的弧顶,可以看到吗?还有这里,颜色比较深的、在跳动的就是胎心,也是两个。恭喜你们,确定是双胞胎。” 褚恬急吸了两口气,抓着景熠的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医生说的一点没错,她都看到了。有两个像蚕豆一样的小东西在那里,还有两个黑色的芝麻小点在跳跃着。天哪,她竟然怀了双胞胎,这是真的吗? 景熠执起她发抖的小手重重的亲吻了下去,回荡在房间里的心跳声和他此刻泛滥的情绪一起,饱涨的快把他的心脏撑裂开来。他的小女人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若不是医院必须保持安静,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大叫。 “熠……”褚恬被他用力的亲吻唤回了思绪,侧头一看,身边的男人正闭着眼睛,神情无比虔诚。 “恬儿,太棒了,谢谢你。”景熠柔声说着,轻轻将她眼角渗出的泪花拭去。 这是第一次,他有了为人父亲的真切感受。胸腔里用力跳动的心脏正在述说着,他是有多么的激动欣喜。原来,他竟是如此渴望成为一位父亲,原来和心爱的女人共同孕育生命是这样美妙又令人感动的事情。 褚恬的视线在景熠脸上泛起的完美笑容中更加模糊了起来,她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指,激动的哭出了声,“老公,我好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乖,你现在不能激动。”景熠见她的眼泪像开了闸似的涌出来,心里又喜又疼。他掏出手绢帮她擦眼泪,又轻轻的在她肩上拍了起来。 医生自觉的把这个喜悦时刻让给了初为父母的两人,起身去了隔帘后,待褚恬逐渐平复了情绪,才回来继续开始检查。 “医生,双胞胎的话是不是能长的一模一样?”褚恬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了,兴奋的看着屏幕问道。 “不一定,你这是异卵双生,简单说就是两个卵子同时受精,不会像同卵分裂成两个胚芽的那么像。”医生见她一脸憧憬的样子,虽不忍心打击她,但还是照实说了。 褚恬一听就失落的叹了口气,她刚才还在脑补两个一模一样的宝宝该有多可爱呢,不料却被医生浇了盆冷水。 景熠听了一通解释,却有不同的心情。他上手捏了一把褚恬的小脸,银灰色的眸子尽是桀骜的精光,“夫人,现在对我的实力没有异议了吧。” 正在采集胎儿各项生理数据的医生一听这话,不等褚恬开口,就不带情绪的反驳了过去,“先生,怀上双胞胎是因为你太太同时排了两颗卵子,跟你没多大关系。” “噗嗤……”褚恬先是一愣,又见景熠瞬间冷脸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她瞄了一眼医生的胸牌,默默的记下了她的名字。杨筱姗医生,以后来检查就认准她了。 景熠很快抱着褚恬出了b超室,杨筱姗这才摘下口罩歇了口气。她又认真的检查了一边报告单,刚预备签字,笔就顿住了。 “褚恬?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她蹙眉努力想了想,心脏不觉一跳,忙摸出手机拨了表哥宗伽文的号码。 b超报告很快被护士送到了彭玉屏手里,她看到结果,温和的笑意中多了些欣喜,“是双胞胎,恭喜你们。指标都正常,胎儿很健康。” “双胞胎?真的?”ailce惊喜不已,一把拉住了褚恬的手。 “boss,太太,恭喜恭喜。”项正飞一听也咧嘴笑开了,没想到自家老板这么给力,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谢谢。”褚恬笑的也是开心不已,又转头问正在埋头建档的彭玉屏,“我现在需要注意什么吗?” “这是孕期健康手册,回去好好看看。平时多吃鱼肉蛋奶这些营养的食物,不要剧烈运动,干重体力活。”彭玉屏把准备好的资料推到褚恬面前,又抬眸看了景熠一眼。 “景先生可以让太太做适量运动,对孕妇和胎儿都有好处。”她能理解景熠紧张老婆孩子,不过连路都不让走也实在太极端了。 褚恬转头给了景熠一个小小瞪眼,看吧,医生都发话了,他可别再抱她了,蠢死了。 这次景熠没有再坚持,他又仔细询问过孕期护理问题后,扶着褚恬去打针。 他刚把人送进注射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我。” “少爷,褚恬怀孕了?”宗伽文急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景熠抬头看了一眼腕表,微不可见的蹙起了眉。现在是美国时间快凌晨12点了,这人大晚上的不睡觉,消息还这么灵通。 “是。”他冷声吐出一个字,又瞥了项正飞一眼。 “兄弟,你真是人生赢家啊。”宗伽文感慨道。刚才他被杨筱姗一个电话吵了睡眠,本来还窝火,却在听到这个好消息的瞬间什么睡意都没了。景熠这回可是彻底逆袭了,他只有干瞪眼羡慕的份儿。 “有事就说。”景熠见项正飞不明觉厉的摇头,边回话边在心里揣测。既然不是项正飞告诉宗伽文的,那会是谁? “嘿,我这儿关心你呢,甩什么脸色呀。”宗伽文不乐意的嘟囔了一句,这才收起了玩笑,“彭主任的医术是国内顶尖的,你可以放心把褚恬交给她。还有,b超室的杨筱姗是我表妹,功底也没的说。你让褚恬好好休养,怀着两个孩子是很辛苦的。” 景熠罕见的没打断他的啰嗦,一席话下来他总算明白了。原来刚才那个较真的医生是宗伽文的表妹,性格倒是一点也不像。 他抬头看了一眼注射室,思考了一瞬才问,“你告诉端木臻了?” “哦,对,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臻臻说要回去看你们,可能就明天的飞机。”宗伽文答的自然,完全没因为景熠提起端木臻而尴尬。 “嗯。”景熠本想试探他的想法,一听他的语气又放弃了打算,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熠,快走。榛果儿要来,我得回去给她准备房间。”他刚揣好手机,褚恬就从注射室里冲了出来。 “急什么?再这样我就把你绑起来。”景熠一步上前扶住了小跑的人,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怀着孩子,怎么还这么冒失。 “嘿嘿。”褚恬也自觉失态了,立即停下脚步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 “哼。”景熠又给她一个瞪眼才算完,扶着她慢慢走出了医院。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后,褚恬才发现不是回家的路,“我们去哪儿啊?” 景熠见她着急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先吃饭,忠叔会帮端木臻收拾房间,你不用操心。” “哦,呵呵,谢谢你。”褚恬揉了揉头发,又傻笑了起来。 景熠本来还在腹诽她有了闺蜜不要老公的坏毛病,却被她傻气的笑颜逗的没了脾气。 他爱怜的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放轻了声音,“‘rosemary’暂时不要去了,好好休养。” “不行。”褚恬早猜到他会这么说,立马正色决绝了。 “啧,你怀着孩子不许去人多的地方。”景熠眉心一蹙,脸色又冷了下来。 “医生都说了,要适量运动。店里的生意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现在不能撤。”褚恬咬死没有妥协,要让她十个月不工作,不憋死才怪。 景熠见她抄起手把头别向了车窗,默默的在心里叹息一声。刚才彭玉屏还嘱咐过孕妇要保持心情舒畅,才一会儿他就把人给得罪了,真有点郁闷。 “夫人,我们商量一下。”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景熠才又出声唤道。 褚恬心里一喜,忙转过了头,面上仍装作严肃,“说吧。” “你要去可以,但必须答应几个条件。”景熠清冷的声线中带着示好的意味,他实在拿她的倔脾气没辙,顺理成章的妥协了。 “什么条件,说说看。”褚恬的神色缓和了些,心里暗自偷笑。 “首先,工作要在身体健康的前提下进行。第二,每天只能去半天。第三,不许亲自授课、做甜品。第四,ailce必须随时跟着你。”景熠一口气把条件开了出来。 褚恬抿着嘴唇想了想,朝他伸出了手,“成交。” 景熠见她露出了得逞后的得意笑容,敷衍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又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真是被这小女人吃的死死的,想不到他也有今天。 第158章 喜悦的家人们 “兰亭”的经理正在景熠的专用包厢里巡查着卫生问题,一个面色如青瓜的侍应生推门进来了,“经理,有客人要见你。” “没看我这儿忙着吗?让其他人去。”经理烦躁的教训开了,景熠马上就要来用餐了,他哪有美国时间去见其他客人。 “呃……我说了你正在忙,可她非要见我们这儿领头的。”侍应生委屈极了,他刚刚好话都说尽了,可还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经理弓着背仔仔细细把地毯都检查了一遍,这才直起了身,“为什么闹起来的?” “还不是蓝鳍金枪惹的,我说了大腩部分已经被预定了,只剩中腩和赤身,可她就是不依。”侍应生耷拉着脑袋大倒苦水。 经理一听这话,本就蹙着的眉心不觉更紧了。蓝鳍金枪鱼已经断货有段时间了,现在厨房里的存货是昨天才从日本拍下运过来的。最美味的部分确实被景熠定下了,这下可怎么好。 “走,过去看看。”经理盘算了一阵,还是决定去道个歉。能来“兰亭”吃饭的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景熠他得罪不起,其他客人也怠慢不得。 经理关上包厢门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前面的包厢里传来的叫嚷声,而迎面走来的景熠更是让他心头一紧。 景熠牵着褚恬缓步走着,经过发出不和谐声音的包厢时往里瞥了一眼,却意外的顿住了脚步。 “silvia。”他看着包间里明显气大的妹妹,微微蹙起了眉。在公众场合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太不像话了。 景晗听到这辨识度很高的声音,这才把目光从面前的侍应生身上移到了门口。 “好巧啊,你们也来吃饭?”她先朝褚恬笑了笑,起身迎了过去。 “跟我过去。”景熠也不想问她怎么又在发脾气,转身就走。 经理愣了一秒钟,赶紧退回去为景熠打开了包厢门,心里不觉松了口气。原来这位美女是景熠的朋友,这下他不担心没金枪鱼给她了。 褚恬坐定后也没管别的,只是拉住了景晗的手,“你怎么在这儿啊?工作吗?” “嗯。”景晗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恼火的感觉这才压下去了些。 “那你不给我打电话?”褚恬嗔怪了一句,又给景熠使眼色,示意他说点什么。 景晗根本没顾得上和景熠说话,拔高声调抱怨了起来,“我本来想吃了饭去你店里的,结果才坐下就受了一肚子气。这么大家店,竟然连一道菜都做不出来,我都想叫théo别过来了。” 这家店号称b市最好的粤餐厅,景晗本来想带高远航来换换口味,哪成想点个菜都不顺,哪还有心情吃。 “高先生也来吗?那我们拼桌吧。”褚恬听了就高兴起来了,忙请求的朝景熠眨眼睛。 “脾气收敛点,一起用餐。”景熠欣然同意了褚恬的意见,他有段时间没见妹妹了,正好叙叙旧。 景晗毫不示弱的瞪了哥哥一眼,这才点头了。 高远航很快进了包间,几人寒暄了几句,经理就带着一众侍应生前来上菜了。 项正飞和ailce自觉的开始工作,接下侍应生手里的餐盘,将珍馐美味摆上了圆桌。 “好啊,原来这是给你留的。我说我要吃,他们死活都说已经预定出去了。”景晗看到颜色漂亮的金枪鱼刺身,瞪着经理出去的背影发难了。真是一群势利眼,怕得罪景熠担待不起,难道她就是好惹的吗? “你干嘛要了这么多?就我们几个也吃不完呀。”褚恬这才知道景晗想要的是这道菜,忙帮腔道。整整一大玻璃盘的蓝鳍金枪鱼,就算她再喜欢吃也是吃不完的。 景熠面不改色的夹了一块放在她盘子里,“医生说要多给你吃高营养的海鱼,对孩子有好处。” 他的话音一落,刚还在瞪眼的景晗和赔笑的高远航皆是愣住了,随即又异口同声的问,“vanessa,你怀孕了?” 褚恬报赧的笑了笑,又冲两个震惊到下巴颏都快掉下来的人点头。她不过就是怀孕而已,怎么身边的朋友听了都像是受了大惊吓的样子。 “我,我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景晗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高远航,景熠这是又刷新她的认知极限了吗? “恭喜你们。”高远航很快恢复了镇定,举杯朝景熠夫妇示意。 这句真诚的祝福听得景熠挺舒服的,他先和高远航虚碰了一下,又对景晗说,“既然想吃就多吃些,用餐。” “你真的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景晗现在完全不想去管什么金枪鱼,拉着褚恬的手急切的问道。 “我刚从医院检查了出来。”褚恬小声的答了一句,又掩嘴凑到她耳畔低语了起来。 “oh-my-god!双胞胎?!二哥,你中头彩了?!”景晗又惊叫了起来,口型张到了最大。 她噎了口气,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更兴奋的事,“my-lord,那我不是要当姑妈了?” 褚恬看着她惊喜非常的样子,心头就是一热,赶紧拉起她的手放在了小腹上,“宝宝们,这是小姑姑,记住了吗?” 景晗轻轻的摸了摸,眼眶不觉开始发胀。在褚恬肚子里有两个小家伙,她当姑姑了,太神奇了。 “来来来,都给你,多吃点啊。”她稳住情绪,指着玻璃盘笑了起来。别说一盘金枪鱼了,就是全世界的顶级美味放在面前,她都会让给褚恬。 景熠眸色淡然的看着两个女人的互动,抬眸和高远航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真没想到他还能拥有这样气氛融洽的家庭聚餐,这都是褚恬的功劳。 褚恬却没动筷子,她拉起景熠和景晗的手交叠在一起,又冲两人甜甜一笑。现在的气氛实在太好了,让她控制不住的想笑。 景熠神色松怔的看着微微笑着的景晗,勾着她的手指轻捏了一下。他也很喜欢现在的氛围,轻松而惬意。 “大熊猫,别光顾着说话了,快吃饭。”景晗松开景熠的手,自觉的开始往褚恬的盘子夹菜。 景熠欣然把照顾老婆的重任交给了妹妹,只和高远航聊起了天。 当听到景晗是来出席一个高端化妆品牌的开业活动时,景熠的脑子里有了个想法。 “景晗,景天缺个代言人,你可有兴趣?” 景晗正和褚恬打趣,一听这话忙收起了玩笑,“你要请我?” 景熠敲了敲桌面,确认的点头了。他原本属意童卿昕做景天的代言人,无奈她身上有另外一家百货公司的代言,这件事就搁置起来了。眼前的人倒是不错的选择,他不介意“任人唯亲”。 “好啊,明天等我活动完了我去找你。”景晗开心了,又玩笑道,“景先生该不是抠门儿的人吧,代言费我可不会给你打折的哦。” “呵呵呵……”褚恬和高远航都笑了起来,这样在“冰狼”面前放肆,代言费危已。 “把你经纪人的电话给wace,尽快约时间。”景熠没理会她的玩笑,直接拍板了。 午饭过后,景熠和项正飞回了公司,褚恬则和景晗、高远航一起去了景天商厦。三个人聊了一个下午,直到景晗的助理打电话来催,褚恬才依依不舍的将他们送出了门。 “褚姐,褚姐。”沈蕙嘉终于逮到八卦的机会了,忙把返回店里的褚恬拉到了一边,“那女的是不是silvia?还有那男的,是她的设计师男朋友?” “是。”褚恬点头,又瞄了座位区一眼,压低声音吩咐,“你别到处去说,知道吗?” “妈呀,我就说越看越像,他们是你朋友?”沈蕙嘉的小心脏蹦个不停,跻身世界top10的顶级超模,还有奢侈品牌的创意总监,金光闪闪的一对璧人,她算是开了眼了。 褚恬但笑不语,留下她自个儿花痴,转身进了操作间。她和ailce一起检查了冷柜里的存货,见差不多临近下班时间了,就换了衣服往景氏总部去。 门外传来敲门声的时候,景熠正对着桌上的车钥匙伤脑筋。他没抬头,只冷淡的应了一声。 褚恬走到大办公桌前就见他好像在沉思,不觉放轻了呼吸,也没敢叫人。 “什么事?”景熠还以为是项正飞进来了,见他半天没下文,才又问了一声。 “在忙吗?要不我先出去?”褚恬小心的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景熠抬头一看,神色便松怔了下来。他起身拉着突然造访的娇妻,把她按到转椅上坐下。 褚恬摸了摸扶手,心有戚戚的说,“我坐沙发就好了。”这可是总裁的专座,她坐了算怎么回事。 景熠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坐好,“景晗走了?” “嗯,走了,我来接你下班。”褚恬小心翼翼的往后靠了靠,还别说,这椅子真舒服。 景熠愉悦的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还是决定解决要紧的事,就把车钥匙放到了她面前。 褚恬看着崭新的中控钥匙,显然没明白他的用意。 “换个车,还有司机。”景熠依旧秉持着简洁的说话风格,平铺直叙的解释道。 她现在的车不过是辆普通的奔驰e260,司机也是个临时工。之前他提过几次要给她换车都被拒绝了,但她现在有了身孕,安全为上,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干嘛又说这个?我的车好好的呢。”褚恬一听就不乐意了,这种造型的钥匙是大众高端车型的配置,她可不想整天坐着豪华轿车招摇过市。 “这个没商量,必须换。”景熠肃然的回了过去。 “哎呀,你怎么回事嘛。今天一天都不对劲儿。”褚恬半撒娇半嗔怪的拉住了他的衣角。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她感觉的到他的精神十分紧张。 这句话算是说到景熠的心坎里了,他俯身在她发顶吻了一下,耐心道,“你的车安全系数不够,听话,就算是为了孩子。” 褚恬看着他银灰色的眸子里泛起了柔和的光华,心头就是一热。她抿唇想了想,觉得他的意见挺中肯的,也就不再坚持了。 “那,我想给司机额外三个月工资,可以吗?” “随你。”景熠见她答应了,心里总算放下了一件事,又扶着她进了和办公室相连的休息室。 “以后你早上跟我一起走,下午打了针就过来休息,晚上一起回去。” 褚恬欣赏着焕然一新的休息室,甜甜的笑了起来。这男人动作真够快的,家具和窗帘全换成了她喜欢的米色,完全看不出原来死板教条的影子了。 “好了,你休息,我再忙会儿。”景熠见她很中意的样子,满意的返回了外间。 褚恬脱掉外套和鞋子,窝到了松软的大床上。她算了算时差,估摸着褚怀瑜已经到事务所了,打算给他打个电话。 屏幕亮起之后出现的画面倒让她意外了,褚怀瑜并不在公司,而是在里士满的大宅里,正和odd.halvorsen在对弈。 “vannie,什么事?”褚怀瑜敷衍的打了个招呼,眼睛仍紧盯着棋盘。想不到odd.halvorsen是个国际象棋高手,他已经输了2盘了,这盘一定得扳回局面。 褚恬看着对面神情专注的两人,心情更加好了。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已经破冰了,不知道是不是拜那些小小的棋子所赐。 “小舅舅,你怎么没去上班?” “加了两天班了,再不回来看看着老头子,我怕他饿死。”褚怀瑜说着,又朝odd.halvorsen挑衅的一笑。 odd.halvorsen也不理他,挪动一棋后,把手机绕到了自己手里,“vannie,跟papa说说话。” 褚恬先观察了一下,见他面色红润了不少,才关心道,“伤口恢复的好吗?什么时候做放疗?” “下周就该去了,我也好解放,不用大老远跑回来了。”不等odd.halvorsen接话,褚怀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哈哈哈……小舅舅,你太坏了。”褚恬朗声笑了起来,这两个岁数加起来快100岁的老男孩真逗,非要针尖对麦芒的打嘴仗吗? “哼。”褚怀瑜不怀好意的哼了一声,指着棋盘催促道,“别光顾着说,该你了。” 褚恬等父亲走了一招后,才收起了笑意正色道,“小舅舅,papa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们。早上我去医院检查了,我怀孕了。” 那头的二人先是一愣,又把手里的棋一扔,凑到了一起,“怀孕了?真的?” “嗯,真的,而且是双胞胎。”褚恬看他们亮眼放光的样子,也不打算再卖关子了。 褚怀瑜和odd.halvorsen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两人面面相觑的看了对方一眼,又爆发似得冲着屏幕说开了。 褚怀瑜说马上买机票飞b市,怎知odd.halvorsen不甘示弱的也说要来。这可把褚恬吓到了,忙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别来,你们都别来。小舅舅,你照顾好papa,保证下周把他送医院去。谁也许过来看我,不然我要生气了!” “啧,病人跟着闹什么,一边儿待着去。” “我女儿怀的是我外孙,怎么就闹了?” “……” “停停!stop~!”褚恬见两人嗓门越来越大眼看要吵起来了,忙拔高声调喊道。 “你们能别吵架吗?等我过了3个月就去伦敦看你们,好不好?”她颇为无奈的安抚道。这两人怎么像小孩儿一样吵架呀,像话吗。 “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别喊啊,小心身体。” “ok,ok。” 褚怀瑜和odd.halvorsen见褚恬像是生气了的样子,赶紧服软了。 入夜,褚恬窝在公寓主卧的大床上,专心致志的看孕期手册。下午回家时她才知道景熠已经着手在“意墅”装修婴儿房了,未免化学物质对孕妇产生影响,这段时间都不能回去了。 “咚咚!”她正看得专心,林国忠端着托盘敲门走了进来。 褚恬看到他递过来的瓷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晚饭都还没消化,怎么又要吃宵夜啊。 “快喝吧,放了冰糖炖的。”林国忠见她有些为难的样子,耐心的劝道。血燕已经炖的软烂,睡前吃一碗不会产生过多身体负担。 褚恬微蹙着眉吃了一口,甘甜的味道让她的眉头瞬间舒展了。 林国忠见她很喜欢吃的样子,也微笑了起来。他瞄了一眼反扣在床头柜上的书,不放心的嘱咐道,“你现在除了营养要跟上,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 没有说的是,景熠的母亲惠绮就是在怀景晗的时候心情不畅,导致产后抑郁,加速了她走上绝路的步伐。前车之鉴的教训太沉重了,他实在担心褚恬。 “嗯,忠叔,谢谢你。”褚恬颔首应下,吃在嘴里的甜和心里的温暖聚在一起,是加倍的甜蜜。 两人正说着话时,景熠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到了房间。他看着褚恬乖乖的吃下了整碗燕窝,赞许的点了点头。 “熠少爷,孕妇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林国忠正准备出去,就见景熠把电脑摆上了小桌板,立即严肃的提醒道。 景熠把翻开的屏幕又扣了回去,抬手向操心的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 “嘿嘿,没想到忠叔严肃起来还挺管用的。”褚恬重新拿起了书,还不忘戏谑吃瘪的男人。 景熠毫不客气的抽走了她手里的书,将林国忠的话回敬给了她,“孕妇需要保证睡眠。” “才10点,我睡不着。”褚恬伸手就去抢。 景熠迅速将书收进抽屉里,又给了她一个告诫的眼神,快步去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褚恬已经半躺着打起了盹儿。他爬上床,将她平放到枕头上,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褚恬迷糊的半睁开眼睛,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你要陪我吗?真的不工作了?” 景熠自然的伸手在她平坦的肚子上摸了摸,“快睡,小家伙们在抗议了。”这小女人就是嘴硬,刚刚还说不困,才一会儿就眼皮打架了。 褚恬怔怔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心口涌起阵阵暖意。幸福来的太快,她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呢。 “夫人,谢谢你。”景熠眼底擎着淡淡的笑意,抚摸着她滑腻的小脸,说的郑重又温柔。 “为什么?”褚恬有些不解,他今天说过好几次谢谢了,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我太幸运了,知道吗?”景熠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又放缓语速方便她读唇语。 他真的想说谢谢,多少次都觉得不够。若不是褚恬,他不可能拥有完满幸福的人生。充盈在身体每个细胞里的暖意骗不了人,他真的非常喜欢现在的感觉。 褚恬拨弄着他额间还有些微湿的碎发,柔声道,“我也是,能和你在一起很幸运。”她现在觉得太幸福了,有景熠和他们的孩子,就是今生最大的幸福。 景熠满足的又在她唇上浅浅的吻了一下,调整姿势将她揽进怀里,“睡吧,我陪你。”虽然现在他还毫无睡意,但陪她待着也是好的。 褚恬在他有节奏的轻拍中睡着了,萦绕在周围的温暖感觉让她在睡梦中也微微笑了起来。 第159章 蓝花楹下诉钟情 隔日,景晗按照预约时间走进了景氏总部。她刚踏进大门,就感受到了许多打量的目光。 经过大堂的员工们或是驻足,或是放慢脚步窃窃私语,都在猜测这个高挑美艳的女人是谁。 公关部总经理阮傲雪得了接待员的通知,紧赶着下了楼,可还没来得及和景晗打招呼,就被她不悦的瞪了一眼。 “ms.silvia你好,欢迎来景氏,我是公关部总经理阮傲雪。”阮傲雪礼貌的说道,将名片递给了景晗的助理。 “哼。”景晗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眼,根本没有寒暄的意思,转身往电梯间走。 “喂喂,听见没,那女的是silvia。” “我就说是她,你们还不信。” “阮总都亲自下来接了,看来她和景先生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啊。” “……” 员工们看着消失在电梯间里的倩影,议论的更加肆无忌惮了。景熠和超模silvia的花边新闻虽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八卦的积极性。 景晗和阮傲雪就代言的事进行了第一次沟通后,被项正飞迎上了位于80层的总裁办。 她没再让助理跟着,一进总裁办公室就给了埋头工作的哥哥一个暴击十足的瞪眼。 景熠当然感觉到了徘徊在头顶的犀利眼神,他不动声色的在文件上签下名字,才抬起了头。 “麻烦你管好手下的人,再让我见到有人议论我,就别怪我没风度了。”景晗往椅子上一倒,口气不善的说道。她虽然是生活在镁光灯下的人,却很不喜欢私人领域被侵犯的感觉。 “谈的如何?”景熠并未理会她的不满,直接问了公事。 景晗微叹了口气,神色才缓和了下来。她双手抱臂看着面前沉稳如冰山的男人,嘴角勾起了弧度。 “8位数的代言费,景氏果然大手笔。” “你值这个数。”景熠戴着白手套的长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依旧不带情绪的答道。 “呵呵……”景晗扶额轻笑出声,好吧,既然多金的哥哥愿意撒钱,那她就却之不恭了。 她换了个松怔的坐姿,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了桌子上,“代言的事我的经济人和助理会继续跟进,今天我来是有重要的事跟你谈。” 景熠瞄了一眼文件袋,没有接的意思,只质询的看向了景晗。 景晗从善如流的打开文件袋,将一份文件推到了他面前,“这个还给你。” 摆在景熠面前的是褚恬上次带给她的遗嘱,要不是最近她太忙,这烫手山芋早该还给景熠的。 对景晗的这个举动景熠一点也不意外,景齐峰的遗产早就处理的差不多了,唯独这15.5%的股份还没有办理手续。他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等待着她的解释。 “怎么?景先生一点儿也不感动?”景晗见他依旧清冷的样子,玩笑的调侃了一句。又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不会要景齐峰的钱,这条原则不会因为我们的关系改变而改变。有了这15.5%你就是景氏无人可及的绝对领导者了,笑纳吧。” 这句听似生疏的话却让景熠的神色微微松怔了下来,景晗留意景氏的股权构成,不正是关心他吗。面对她的好意,他好像找不到理由拒绝了。 “我会尽快通知魏修杰。”景熠颔首应下,随即按下座机上的应答器叫了项正飞。 “boss有什么吩咐。”项正飞很快进了办公室。 “给她一张电梯卡,知会下去,silvia可以随意出入总裁办。”景熠不疾不徐的吩咐道。 “是。”项正飞一听就笑了,忙点头应下。 景晗狡猾的转了下眼珠,坏笑道,“这么大方?不怕跟我再上几次娱乐版头条?” “哼。”景熠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冷声答道,“若你收敛点,这种假设就不会成立。要再有新闻出去,我就发声明澄清我们的关系。” 景晗一听这话,瞬间满头黑线,也不打算再跟没有幽默细胞的男人开玩笑了。她起身潇洒的挥了挥手,和项正飞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呵。”景熠看着房门,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景晗的脾气和他真是像,做事都不惯拖泥带水,这么着急走,没的还以为她不见待见他呢。 他垂眸看着遗嘱文件思索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拨了魏修杰的电话。既然景晗不愿接受这部分股份,那他决定照原计划,把它转让给宁甯母女。 怀上双胞胎虽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但双倍喜悦也伴随着加倍的辛苦。怀孕刚2个月时,褚恬就出现了严重的孕吐反应。别说回英国探望父亲和舅舅了,就连工作也不能再继续。 不过,好在有景熠和林国忠的尽心照料,褚恬熬过了一个多月吐得天翻地覆的日子,在迈入孕期第四个月的时候奇迹般的好转了。她的身体状况日趋平稳,前期消瘦下去的脸庞也长了点肉。 b市在五六月间有过几次强对流天气,大雨和狂风推迟了炎夏的到来,同时也影响了栽种在“意墅”外的蓝花楹的花期。 这天,褚恬从睡梦中醒来,睁眼就对上了景熠银灰色的眸子。他还穿着睡衣,半靠在床头,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早。”褚恬淡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从枕头下摸出助听器戴上,又摸了摸已经有明显曲线的肚子,“宝宝们,早安。” 景熠俯身给了面色红润的娇妻一个早安吻,又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仔细的听了起来。前两天他们的孩子有了第一次胎动,当时他激动了好久。那种轻微的动静非常奇妙,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他们好像还没醒,你确定不需要再睡一会儿?”景熠附耳倾听了半天,可褚恬的肚子还是风平浪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呵呵呵……”褚恬坏笑了起来,顺过座钟摇了摇,“都快9点了,再睡就真成猪了。”自从不再孕吐之后,她就开始变得嗜睡了,每天几乎都要睡个对时。 “那他们为什么不动?”景熠没理会她的玩笑,面色肃然。褚恬的健康状况是他现在最紧张的事,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景熠先生,我叫你看孕期手册你是不是忘了?胎动是不规律的,而且现在才4个月,也不会动的那么频繁。”褚恬瘪嘴,抓住他在自己肚子上游走的大手不让动了。 景熠这才想起她确实提过这件事,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肚子,坐起身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厚厚的指南,翻到相应章节看了起来。 褚恬见他研究的很专心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她坐起身拢了拢头发,拉住他的衣袖请求道,“今天周末,你能不能陪我回趟‘意墅’?” “不行。”景熠翻了一页书,冷声拒绝道。婴儿房的装修虽已经完成,甲醛测试也通过了,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需要静置一段时间,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我不进去,就去看看蓝花楹,好不好?”褚恬又请求道。昨晚她梦见“意墅”屋前的蓝花楹都开了,真的很想去看看。 景熠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很是期盼的样子,也不好反驳了,“先吃早餐。” “答应了?答应啦?”褚恬忽闪着黑珍珠般的大眼睛,欢唱的叫了两声,一头栽倒在了他宽厚的怀抱里。 “躺好,别乱动。”景熠迅速将试图翻滚的小女人抱稳,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还整天咋咋呼呼的,万一碰伤了怎么办。 “哎呀,你能别一天把我当成大熊猫似的管着吗,我好的很。”褚恬厚着脸皮嗔怪道,又蹙起眉假装不满。 景熠被她丰富的面部表情逗的心里直发笑,随即捏住她肉肉的小脸,低头吻了下去。 属于褚恬唇上的柔软触感顷刻间就融化了他的心,阵阵暖意从心底涌出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收紧手臂,大舌撬开她的齿关喂了进去。 “唔……”褚恬被他突然热烈起来的攻势堵得呼吸不畅,嘤咛着表示抗议。 景熠却不愿意停止,他将她捞起来抱到腿上坐着,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更加深入的亲吻起来。 “不要……喘不过气了……”褚恬握紧粉拳在景熠肩头砸了两下,含糊的请求道。 景熠浓眉微蹙了一下,又用力吮吸了一口,才意犹未尽的退了出来。 褚恬得了解放,身子一软就歪在了他肩头。她深呼吸了一下,红着脸嗔怪,“干嘛呀,好难受的好不好?” “夫人,我已经非常克制了。这是我现在唯一的乐趣,不允许说不。”景熠伏在她右耳畔吹气,嗓音低哑。 自从褚恬怀孕以来,景熠谨遵医嘱给了她全方位的细致照料,当然也断了和她的亲密接触。就算是过了三个月危险期,他也没有越雷池半步。 “哎呀。”褚恬报赧的叫了一声,捂着脸想躲,却又被他抱进了怀里。 景熠轻抚着她的背,用力呼吸她身上清甜的香气。别的女人怀孕时是什么样他不知道,但褚恬确实越来越漂亮了。现在的她长了些肉,抱起来的手感更软,令他爱不释手。 “熠,你别抱着我,不然我又要犯困了。”褚恬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撒着娇往他怀里拱。 “又困了?我抱你睡。”景熠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仍不愿松手。 “呵呵呵……你是在粘人吗?还是撒娇?”褚恬笑着抬起了头。好像怀孕后景熠就更喜欢抱她了,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只要他们在一起,他都要抱着或者搂着她。 “褚恬,我惯得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景熠惩戒似的捏住她的下颌,言语间却不是冷的,满溢着桀骜和宠溺。 褚恬狡黠的转了一下眼珠,拉着他的手放在小腹处,“让你提前实习实习,都说童言无忌,以后你可不许凶宝宝哦。” 景熠轻轻的摩梭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银灰色的眸子里涌动起柔和的精光。这是他们的孩子,他喜欢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凶。 “下次产检是什么时候啊,上次彭主任好像说要做4d彩超了,你想不想看性别?”褚恬幽幽的问着,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当然要看。”景熠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婴儿房的家具,还有一应衣饰玩具还没采买,就等着彩超结果呢。 “那……要不是女儿怎么办?你会不会不喜欢呀?”褚恬小小的担心了一下,景熠不只一次表达了想要女儿的想法,可儿女都是天注定的,不是人力能左右。 “夫人,若是女儿,那她们只会享福。若是儿子,那就得吃点苦。”景熠换了个方式回答。 “什么意思?”褚恬一听就蹙起了眉,忙直起身问道。 景熠的嘴角勾起了微不可见的笑意,她这样有点迷糊又严肃的样子实在让他喜欢。 “女儿富养,儿子穷养,明白?”他柔声又解释道。 他想要女儿不仅仅是因为钟爱褚恬小时候的模样,更多的是考虑家族压力。若生下儿子,那他们就注定要为“景”这个姓氏奋斗终生。作为过来人的他深知其中艰辛和压力非常人所能承受,私心里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上老路。 褚恬看着景熠深邃的眸子里有些淡淡的苦涩和无奈,心不觉紧了一下。她抿唇想了想,轻声说,“熠,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景熠唇畔的笑意又深了一分,他握住褚恬的小手轻捏着,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说什么辛苦,他一点都不觉得。若不是回国接掌景氏,他们就没有机会相遇。只这一点,就抵偿所有辛劳了。 “可是,我现在有点想要儿子。”褚恬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她摸着肚子,低语道,“如果是儿子,将来就可以帮你,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景熠察觉到她的情绪有波动,刚想结束话题,又见她开口了,“熠,等我们老了,等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就找个小城市,过安静的生活好不好?” “好。”景熠抚摸着褚恬的脸颊,线条分明的俊颜上泛起了淡然的笑意。她说的太好了,是许诺也是憧憬,直教他心动不已。 “那拉钩。”褚恬瞬间不没了哭的冲动,甜甜的笑了起来。 景熠从善如流的勾住她的小指,又拇指对拇指“盖了个章”。这么孩子气的事情他平生都没干过,谁叫他娶了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儿呢,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褚恬和景熠到达“意墅”的时候,正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段。午后的阳光不刺眼,山间微风阵阵。 景熠将褚恬从房车上牵下来,把长柄遮阳伞罩在她的头顶。他吩咐林国忠先行去凤鸣湖准备,牵着娇妻往房前走。 褚恬看到一大片柔和的蓝紫色,脸上泛起了恬淡的笑意。果真如梦里一样,这里已是叶茂花繁的景色了。 她慢慢的走着,忽的一阵风吹来,娇小的花瓣如雪花般纷纷扬扬而下。幽幽的花香萦绕鼻底,让她心神荡漾。 “好美……”褚恬摊开手随意一接就是几片花瓣,又迅速被风吹走了。 景熠将她带到阴凉处,这才收起了阳伞。他抬眸环视一周,也松怔的深吸了口气。说起来,他以前并未认真看过这些蓝花楹。树是他种的,但当第一季花开时,满眼的蓝紫色却触动了他的伤心事。后来就多少有了点逃避的心思,也不愿多看了。 褚恬踮起脚尖,伸手将落在景熠头发上的花瓣捻下来。她细细的看着,心绪沉淀了下去,“熠,那次你生病我来看你的时候,山里也在吹风,也有像现在一样飞花满天的景色。” 说着,她看着景熠深沉的样子,浅浅一笑,“可是,我完全不觉得美,站在树下哭了好久。” “那天为什么不留下?”景熠轻轻的将她脸上的发丝拂去,问的有些酸楚。那天伤心的不止是她,他也困在梦魇之中难过的不能自拔。 “我不敢啊。”褚恬苦涩的笑了,又将视线移向了头顶摇曳的花枝上,“那天我看着你躺在床上,烧得昏昏沉沉的样子,就自责到只想逃。” 景熠听了并未回答,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牵着她继续散步。 “你为什么种这么多蓝花楹?这么确定我会回来吗?”在走到“意墅”大门口时,褚恬停下脚步,回望着身后的花海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确定。”景熠诚实的答道,他看着她似乎有些讶异的样子,低声解释,“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走,更不知道你还会回来。只有一件事我非常确定,若你不归,我便等。一月也好,十年也罢,我愿意等。” 他的话夹杂着风声和微微的杂音传入褚恬耳朵,又顺着血管抵达了心底最深处。她的视线被景熠此刻淡然悠远的眼神占满,心尖上忽的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半晌,褚恬才声音颤抖的问道。她知道景熠对她是很执着的,但他的话还是震撼了她的心。 “因为我花了14年才把你找回来,三年,根本不算什么。”景熠微躬着身和她头碰头,言语间尽是柔情和坚定。 褚恬眼眶一热,泪水就充盈了起来,“今天和上次不一样,我觉得这些花好美,真的。” “我也这么认为,很美。”景熠应着,轻轻的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亲吻了一下。古诗云:岁岁年年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但对他来说恰恰相反。褚恬现在的样子美极了,衬得蓝花楹也没有了忧伤的气质,是非常柔和静谧的美好。 褚恬笑着,靠在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满满的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柏木混合冷杉的好闻气息,再加上花香,让她陶醉无比。 第160章 美梦成真 林国忠在凤鸣湖边摆好了阳伞躺椅,又将餐篮里的新鲜吃食拿出来,一切停当之后,景熠就带着褚恬过来了。 “忠叔,麻烦给我个盒子。”褚恬小心翼翼的捧着手绢,里面包的是她刚拾来的蓝花楹花瓣。 景熠由着她摆弄花瓣,默默的坐到她旁边打开食盒,叉了个红亮的小番茄送到了她嘴边。 “谢谢。”褚恬吃下番茄,拣选动作不停,“呐,我给你做两个香囊怎么样?用这些花。” “随你。”景熠轻描淡写的答道,他本人对有香味的东西不太感冒,不过她想做他也不介意。 “怎么好像没兴趣的样子啊?那我不做了。”褚恬把密封罐往矮桌上一放,表示罢工。 景熠见她好似负气的样子,立马放低了姿态,“有兴趣,我都等不及了。” “什么呀,油嘴滑舌。”褚恬笑着嗔怪道,又把罐子抱进了怀里。她轻轻拨弄着花瓣,将品相不好的选出来,只留下完整又色彩鲜亮的。 “以前maman喜欢制干花,我可是得了她的真传的,保证你喜欢。” 景熠刚喂她吃下一瓣桃子,就听她来了这么一句,不觉就想起了经常在她钱包和车上闻到的味道。如果是那种淡淡的清香的话,他确实觉得不错。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给了她个鼓励的眼神,继续卖力的喂她吃水果。 直到褚恬吃下半盒水果,景熠才满意的终止了投食。他抬眸看了一眼,起身朝湖边而去。此时的凤鸣湖微波荡漾,正适合垂钓。 褚恬专心致志的倒腾好花瓣,抬头却发现景熠不在身边,而是跑到湖边去了。他坐在小凳子上,正在挥杆钓鱼。他穿着浅灰色的纯棉t恤,坐姿是一如既往的挺拔,林国忠站在他旁边撑着遮阳伞。 褚恬脱下鞋子窝到舒适的躺椅上,看着主仆二人和谐的背影,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 阳光和白云捉着迷藏,一会儿隐没一会儿闪现,还有阵阵蝉鸣声传进耳朵里。褚恬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一时困意上头就迷糊了起来。 景熠虽然很久没钓鱼了,但技术并没有生疏,一个小时之内收获颇丰。他看了一眼水桶里三条肥美的鲤鱼,满意的将鱼竿交给林国忠,又去房车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等他回到阳伞下的时候,才发现褚恬已经睡着了。 景熠轻手轻脚的在她旁边坐下,顺过毛巾毯搭在她身上。褚恬不知是不是在做美梦,白皙可爱的脸庞上挂着恬静的笑意,看得他的心也随之沉淀了下来。 褚恬确实做了个非常美好的梦。她穿着白色棉质长裙,戴着宽沿遮阳帽走在一片丘陵起伏的草场上。她随手摘了几支野花开始编花环,就在她专心时,前面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两个可爱的小孩。 “妈妈,妈妈……”小女孩和小男孩跑到褚恬身边,欢唱着围着她转圈,清亮的童音在山谷间不断回响。 褚恬微笑着亲吻了他们,又把小花环戴在他们头顶,牵着他们人往水草更丰美的地方去了。 “嗯……”褚恬感觉到额头上不断传来温柔的触感,忽闪着睫毛幽幽的睁开了眼睛。景熠正坐在身边,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吵醒你了?”景熠见她睁开了眼睛,语速缓慢的问道。他实在喜欢她含笑而眠的样子,不想浅浅的亲吻会把她弄醒。 褚恬半眯着眼睛甜甜的一笑,伸手拂了拂他额前的碎发,“我做了个梦,梦到和我们的孩子在一起。是一儿一女,长得特别可爱。” 那个梦真的太美了,幸福到她都有点不想醒来了。 景熠怔仲了一瞬,银灰色的眸子里惊喜的精光一闪而过。他思考了片刻,摘下手套在褚恬的手心上写画了起来。 一点点麻痒的感觉传来,随着景熠长指的划动,两个字清晰的呈现在了褚恬的脑海中。她看着他专注又郑重的样子,心就被温热的暖意塞满了。 景熠写完,又在她的手心处亲吻了一下,抬头轻柔无比的问,“夫人,喜欢这两个名字吗?” “……霐和霺?”褚恬眨了下眼睛,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么读的。 “没错。”景熠赞许的碰了一下她的脸,悦耳的男中音里带着喜悦和期盼。 “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褚恬微微蹙起了眉,这两个字比划很复杂,还很生僻,不知他是何意。 “按字辈,我们的孩子该用含水的名字。霐为水名,有幽深之意。霺是小雨的意思。你觉得如何?”景熠又耐心的解释了一番,眉宇间的期盼之色愈加明显。 “呵呵呵……我就是做了个梦,你居然当真?”褚恬失笑着摇头,他也太上纲上线了,竟然连名字都想好了。 景熠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眼神,俯身在她肚子上宠溺的一吻。他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或者说是他和孩子之间的心电感应更贴切一些。她现在不信没关系,到时候自会有科学检查来说服她。 褚恬本来没把那个所谓的“胎梦”放在心上,可当三天后4d彩超检查结果出来时,她不得不相信了一切皆有天注定这句话。 杨筱姗非常确定的告诉了她和景熠,她怀的正是龙凤胎。 “好了,收起来。”景熠扶着情绪激动的娇妻离开医院上了车,见她还捏着b超单揉眼睛,就劝道。 褚恬根本没理会他,仍看得目不转睛。现代医学技术实在神奇,让她在孩子出世前就能一窥其容貌。他们实在太可爱了,都已经发育的非常完整,小手还团在一起,像是拥抱一样。 “熠,你说梦怎么这么准?真的儿子和女儿。”好半天,她才放下b超单,摸着肚子感慨道。 “现在相信了?”景熠倨傲的挑眉。 “嗯。”褚恬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柔柔的笑了,“霐儿,小霺,不知道你们是兄妹呢,还是姐弟呀。妈妈和爸爸都盼着和你们见面,你们快快长大好不好?” 景熠看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讲话,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他伸手将褚恬揽进怀里,满足的轻叹了一声。上天真是太厚待他了,让他成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老公,我们去给宝宝们买衣服吧。”褚恬自顾自的絮叨了一阵,突然有了想法。 景熠本来考虑到她做检查该累了,第一想法就是拒绝,但面对她很是兴奋期待的样子,又改变了主意。 “去景天,叫人先准备。”他揉了揉褚恬的发顶,吩咐前排的项正飞。 “是。”项正飞会意的点头,摸出手机给景天商厦的总经理发短信。 褚恬本来没把景熠的话放在心上,到了商场后才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凡是出售婴儿用品的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都被景熠“清场”了。 她抬头打量了一番店招,首先走进了一家主打有机纯棉材料的婴儿服装店。 “我们自己先看一下,有问题再叫你吧。”褚恬礼貌的拒绝了店长要一直跟着她的意思,又转头朝身后的ailce瘪嘴。景熠这阵仗实在搞的太大了,不让别人买东西多少让她有点负罪感。 景熠看着两个女人眉来眼去的样子,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他顺其自然的把挑选的权利交给了褚恬和助理小姐,和项正飞退到了一边。 “呀,ailce你看,这个多可爱!”褚恬很快一件白色的连体服吸引,再没工夫腹诽景熠了。 ailce上手摸了摸料子,赞同的笑了,“好软啊,穿着一定舒服。” “嗯……”褚恬仔细审视了一番,选了一件白色和一件蓝色的。她的预产期是11月,绒线质地的正好合适。 项正飞看着两个女人一路讨论,推车里的衣服也越来越多,不觉轻笑出声。看来ailce也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他该加快速度了。 “卡塔尔那边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景熠瞄了一眼笑的意味深长的特助,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林先生那边没问题了。考察行程我还没回话,你决定吧。”项正飞一听他问公事,忙收起心思把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景熠大致看了看企划案,又抬眸注视了褚恬一瞬,清冷的吩咐道,“通知下去,下周出发。” “那太太也一起去吗?”项正飞建议道,他还以为自家老板会押后行程呢,不想他还是这么敬业。 景熠摇头否了他的建议,虽然他说过出差要带着褚恬的话,但此一时彼一时,她刚刚从孕吐中恢复过来,还不能经受舟车劳顿。 “叫吴学勤和任尚明下午来见我。” “是,明白。”项正飞一边点头,一边摸出手机去到店外打电话。 褚恬劲头十足的逛完了所有卖衣服和玩具的店,最后走进了婴儿家具店。她仔细询问过功能和材质后,选了两款婴儿床,又被放在橱窗里的婴儿车吸引了注意力。 “熠,这个推车好漂亮。”她又绕到店外,弯腰凑近玻璃窗以便看的更仔细。 “景太太好眼光,这是英国皇室御用的品牌,b市现在只有我们公司代理。”店长自豪的解释着,又招呼店员将车抬出橱窗。 “进去看。”景熠扶着她的腰,又回到了店里。 褚恬今天疯狂扫货的购物方式让他大开眼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平时很少逛街,服饰方面多是他操心着。可给孩子买起东西来,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要东西好,价格一概不论。 店长殷勤的向褚恬展示了婴儿车的功能以及使用的材料后,就见她满意的点头了。 “嗯……室内用和室外用的黑白色各要两辆。”褚恬盘算了一下,仍然没问价格就拍板定案了。 “好的,我马上给您拿新的。”店长乐得合不拢嘴,忙叫了人去仓库拿货。 ailce悄悄的翻开吊牌看了一眼,一口气噎在心口。她本想问干嘛一口气买两套,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褚恬无非是顾忌着洁癖大王的毛病,想给他单独准备一套吧。 景熠倒是对造型复古优雅的推车没什么兴趣,转身去看另一边展示的安全座椅。他罕见的耐下性子听了店长的详细介绍,最后选定了一款德国制造的高端座椅。其他的褚恬都已经料理的很好了,但安全问题才是重中之重,绝不能马虎。 四人结束购物行程出了商场,景熠将褚恬扶上了定制版枣红色大众辉腾的后座。 他倾身帮她系上安全带,嘱咐道,“你先家,我要回公司。” “嗯,去吧。”褚恬早猜到他的意思了,他已经陪她耽误了大半天,是该回去上班的。 景熠颔首,又朝ailce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好褚恬,这才关上车门,上了前面的迈巴赫齐柏林。 褚恬回家休息了片刻,景天的员工就送来了她采购的东西。她和ailce以及林国忠一起动手开始拆包和清洗工作,一直忙到了夜幕降临。 “这是最后一批了。”ailce将最后一篮子衣服放进洗衣机里,长舒了一口气。 “你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和忠叔就行了。”褚恬见她扶额一个劲儿的叹气,就知道她是累了。 ailce摇了摇头,“没事,我等wace一起。” 褚恬和林国忠会意的相视一笑,也没再劝。她把林国忠熨好的衣服仔细叠好放进干净的密封袋里,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才发现已经快10点了。 景熠最近为了照顾她也不怎么加班了,基本都是踩着下班的点回家,然后在家继续处理公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她正考虑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就见林国忠转头看向了门外,心里随之一喜。 “是他们回来了吗?” “应该是的。”林国忠微笑的放下熨斗,去外面将景熠和项正飞迎进了门。 项正飞抱着一大堆文件,刚准备去书房,就见ailce走了过来。 “你还没回去?”他问着,又探头朝洗衣房里望。 ailce自觉的帮他分担了一些文件,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景熠,“那么一大堆东西总得有人收拾吧,我的手都洗痛了。” 景熠整理手套的动作一顿,大步进了洗衣间。褚恬果然还没睡觉,正站在林国忠身边忙着。 他瞥了一眼运转的洗衣机和烘干机,又看见她身后桌子上堆的像小山一样的收纳袋,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回来啦?吃晚饭了吗?”褚恬见他站着不讲话,自然的关心了一句。 景熠淡淡的摇头,朝她勾了勾手指,“很晚了,去睡觉。” “你先洗澡吧,饭是现成的,我帮你端去卧室。”褚恬把操心的男人推出洗衣间,不由分说的去了厨房。 景熠看着她脚步轻快的背影,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今天算是她近期精神头最好的一天了,从早忙到晚还是劲头十足。 ailce返回洗衣间,见景熠好似有些内疚的样子,心里因为两个工作狂晚归的不爽瞬间消散了。 “要当妈的都是这个样子的,只要是为了孩子,就有使不完的劲。”她轻描淡写的说着,又摊手耸肩表示无奈。 景熠没有接话,快步返回了主卧。 褚恬将饭菜摆上托盘,刚准备端,项正飞的声音就响起了,“太太,我来吧。” “谢谢。”她从善如流的将端盘子的工作交给了项正飞,却见他走进了书房。 “你们还要加班吗?ailce今天累了,要不你们先回去?”书桌上大量的文件让褚恬顿悟了他的意思。 项正飞看着腕表轻叹了口气,“我等boss吃好了再来。”虽然他也想和女朋友过过二人世界,但今天怕是不行了。 第161章 丈夫的义务和责任 景熠洗了澡出来,却没见褚恬出现在卧室里。他迅速换了身衣服进到书房,褚恬正站在书桌前看着一桌子的文件出神。 他绕到书桌后坐下,把褚恬抱到腿上坐着,“不想睡觉就陪我。” 褚恬也没反驳,反身将汤碗递了过去。 景熠安静的喝下汤,又吃了两口饭,才重新把视线集中到了她脸上,“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褚恬轻声说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她能看出他眼中有些负面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景熠挑了块没有骨头的鸡肉送进她嘴里,看着她乖乖的咽下,才低声说,“夫人,我吃醋了。” “嗯?”褚恬不明觉厉,下意识的正了正助听器的位置。他说的太小声,她听的不十分真切。 “我吃醋了。”景熠放慢语速重复道,吃味的语气很明显。说完,他又意有所指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褚恬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又抬头在他眼中寻找了一阵,忽的就笑出了声,“哈哈,你在说什么?吃醋?吃宝宝们的醋吗?” “嗯哼。”景熠毫不含糊的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两口饭。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像吃醋,又不太像。只是看着她为孩子忙前忙后,心疼确实多过喜悦。 “哈哈哈……”褚恬瞬间笑得前仰后合,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变成了月牙,还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哼。”景熠不耐的哼了一声,气定神闲的继续填肚子。有这么好笑吗,难道别的男人没因为老婆对孩子过分好而吃过醋? 褚恬自顾自的开心了好一会儿,才揉着笑出泪来的眼睛,好奇的问,“为什么吃宝宝的醋?” “你多久没给我买过衣服了?还亲自动手洗?”景熠酸溜溜的答道,将空碗放到了一边。 褚恬又是抿唇一笑,感情他是觉得自己不关心他了,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男人啊。 “买了好多呢。”她轻声说着,歪身靠在了他宽阔的肩头,“分开的三年里,我偷偷给你买了好多衣服,就放在储物间里,你想穿的话明天我给你洗出来。” 景熠的心條的一抽,忙挑起了她的下颌。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却在她眼中看到了许多压抑的情愫,让他隐痛了整天的心更疼了起来。 “恬儿,我刚才的表达不准确。我不是吃醋,是心疼你。以后不允许拒绝我给你的任何东西,必须接受。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和我在一起的生活,嗯?” 褚恬怔了一瞬,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是他是在介意她大手笔给孩子买东西,自己却相对节约吗?不接受他给予的物质享受就是伤了他的自尊心吗? “我没有不习惯啊。”她小声的辩嘴,又示好的摸了摸他的心口。这男人的思维还是这么奇葩,搞得她不晓得怎么接招。 景熠捉住她的小手用力亲吻了一下,肃然的剖白道,“你是我的太太,我有能力给你最好的生活。这是作为丈夫的权利和义务,我不喜欢你拒绝。” 褚恬心头一热,搂着他的脖颈整个人依偎进了他温暖的怀抱。她没有接话,只是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眼眶就红了。 景熠只当她是默认了,随即拍着她的背说,“你先去睡,我还有事要处理。” “你陪我好不好?去房里看也一样。”褚恬撒娇的说着,搂着他不愿撒手。她已经习惯和他一起睡觉了,没他在怎么睡的着。 景熠刚放松一点的心又揪了起来,他沉沉的叹了口气,长指穿过她的发丝摸到助听器,“下周我要出趟差。” “出差?去哪里啊?”褚恬忙抬起了头。 “uncle那边有新的合作,要去趟伊朗和伊拉克。”景熠平铺直叙的答道。 褚恬一听这话,本就蹙起的眉头不觉更紧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能不去吗?那些地方太不安全了。” 这是第一次,她想利用在景熠心中的重要位置阻止他去工作。中东地区近几年政治动荡,不仅有频繁的政变还崛起了一波不容小觑的恐怖势力,她实在担心安全问题。 相对褚恬的担心,景熠倒是突然愉悦了起来。他轻啄了一口她皱成一团的小脸,清冷的语气中透着调侃,“我的夫人不再深明大义了?” 就连当初他处理“修益堂”的时候她都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大肚和懂事,现在却叫他不要去,这是在关心他呀,真是让人好感动。 “别岔开话题。”褚恬往后一仰,躲开了他想继续亲吻的意思。 景熠眼底含笑的掐了一把她的脸,顺过桌上的平板电脑将企划案放到了她面前。尽管她是好意,但这趟行程他必须得去。如果顺利,景氏将成为首个伊拉克政府开放石油开采权的受益者,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没理由放过。 褚恬只看了首页提要就放下了平板,她埋头长叹了口气,无奈的妥协了,“uncle会跟你一起去对不对?” 既然是国家级的合作项目,那她也猜到会涉及到多大的资金投入了,身为总裁的景熠不去考察是不行的,不然拿什么说服董事会? “是。”景熠感念她的懂事,立即点头了。 褚恬这才稍微放了些心,林国勇在中东生活多年,各方面的情况都很了解。既然他邀请景熠去,就说明现在局势处在相对稳定的状态。有他陪着,安全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走之前去趟医院吧,那些地方环境卫生差,疫苗一定要打。” “好,听你的。”景熠微不可见的勾起嘴角笑了,果然是他的好女孩儿,一如既往的全力支持他的工作。 “你不要太拼命,去了也别挑剔那么多,要好好吃饭睡觉,知道吗?”褚恬又嘱咐道。 景熠眨了下眼睛,算是答应了。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眸色愈渐柔和起来,“最多两星期我就回来,你安心在家养胎。” 其实他心里也不舍得走,一想到要和她和孩子分开,从来工作至上的他也产生了些消极情绪。 “等你回来再摸摸,保证他们大一圈儿。”褚恬甜腻的保证道,又亲吻了一下他线条优美的下颌,“我先去睡了,别让项特助等久了。” 景熠控住想起身小女人,长臂一收,薄唇准确的覆盖住了她娇柔的唇瓣。虽然拉着项正飞加晚班有些不人道,但他只想和他善解人意的夫人再温存一会儿。大不了今天留项正飞和ailce在这里住一夜,权当补偿了。 一周的行前准备时间,景熠又恢复了褚恬怀孕之前的忙碌状态。每天都是娇妻还在睡觉他就出门上班,晚上忙完回家,她也早就睡了,两人几乎一天也说不上什么话。 不过,也正是出于对褚恬的歉疚,景熠更决心要高效快速的处理公事。这样他就能计划个长假期,在她生产的时候好好陪她了。 景熠出发这天,褚恬起床的时间是怀孕以来最早的。她没理会景熠和林国忠的劝阻,亲手做了一顿早餐为即将奔赴“战场”的老公践行。 从家到机场,褚恬一直牵着景熠的手,就连见到了等候在机场的几位随行的部长和业务代表也没有松开。 这点不同自然逃不过景熠的观察,褚恬从来都是害羞的,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过分亲近他,但今天却不一样。她不仅仅是牵住着他的手,也稳稳的握住了他的心,让他觉得非常惬意舒心。 一众很会察言观色的员工们自觉的离开了老板的视线范围,将空间让给了需要话别的夫妻俩。 “我嘱咐你的都记住了?”景熠等所有人都退出休息室后,才问道。 “嗯,放心吧,我保证认真吃饭,好好睡觉。”褚恬答的顺溜,心里也在窃喜。现在她觉得他出差也不是坏事,没了他的监管,她可以自由的工作了。 景熠又告诫的盯了笑的献媚的小女人一眼,张开双臂将她收进了怀里。自从有了她之后,他真的挺讨厌出差。每次都是还没走就开始牵挂,而这一次,他的不舍尤为强烈。 “你答应我的也别忘了,每天给我打个电话,如果实在没时间,发个短信也行。”褚恬幽幽的说着,抵不住他怀里舒服的感觉,伸手环住了他劲瘦的腰。 “知道。”景熠感觉到她的小胳膊绷得紧紧的,就知道她还是不舍得的。他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收紧了手臂。 “哦,对了,这个差点忘了给你。”褚恬静静的享受了一会儿拥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从手包里摸出了两个薄薄的白色油纸小包。 景熠接下,却猜不到是什么东西,只得等她解释。 “上次的答应你的香囊,我改成了压片。你夹在钱包里,或者放兜里都方便。”褚恬推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闻闻。 景熠将香片放在鼻底,还没嗅,就有一股自然的淡雅味道窜进了鼻腔。有蓝花楹的味道,还有褚恬喜欢的迷迭香。仔细再闻,似乎还有些别的。 “里面给你加了点岩兰草和罗勒,能提神解乏的,味道还行吗?”褚恬扬起下巴,求表扬似的笑了。这四位花草的配比是她反复试验才确定的,香味柔和不刺激,他应该能接受。 景熠又深吸了一口气,摸出皮夹将一片放了进去,又把另一片揣进了上衣内兜里。这香味非常好闻,有了它就像褚恬随时陪在身边一样,让他被离别搅的有些低落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他虽然没讲话,但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褚恬笑的愈发甜,又踮脚帮他整理衣领。今天景熠罕见的没穿正装,而是穿了她以前给他买的休闲服。不只这一身,他的行李箱里还带了好几套。难得不怎么腻味的人做出了这么感性的举动,褚恬也不介意多献献殷勤。 地勤人员来通知飞机准备就绪后,褚恬就离开了休息室。却发现一向独立的ailce站在门外紧紧的攥着项正飞的手,眼圈还有些红。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还有太太。”项正飞见褚恬出来了,加快语速低声嘱咐女朋友。 ailce深深的吐纳了一口气,才稳住心神松开了手。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依赖一个人,但她确实不舍得项正飞,也担心他此行的安全问题。 项正飞本来都准备走了,却见她一直低着头不看自己,还是忍不住将她拥进了怀里。他用力抱了一下,又在她发顶亲吻了一下,才狠下心快步进了休息室。 “你还好吗?”褚恬不放心的上前询问,心里默默感叹了起来。看来ailce和项正飞的感情进展的很顺利,她真的为她感到高兴。 “嗯,走吧。”ailce调整情绪,朝褚恬笑了。孕妇都这么淡定,她还有什么理由低落呢。 “我们去店里吧,怎么样?”褚恬狡黠的一笑,提出了想法。 “呵呵……”ailce被她逗笑了,扶着她往外走。褚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学会阳奉阴违了。 没了景熠的褚恬就像出笼的小鸟,整天在云鼎和景天轮流转也不觉得累,心情还越发的好了。 景熠走的第四天,褚怀瑜从英国到了b市,在景天商厦的甜品店里见到了褚恬。 “小舅舅。”褚恬见他进了操作间,忙摘下一次性手套迎了上去。 褚怀瑜见她脸色红润,人也胖了不少,满意的直点头,“在忙什么?陪小舅舅去坐坐?” “嗯嗯。”褚恬欢喜的点头,前一天得知他要来她兴奋了好久,这不正在给他做蛋糕吗。 “你先去,我烤了蛋糕给你吃,马上好了。” “好,小心一点。”褚怀瑜含笑应下,去到就餐区找了个位置。 褚恬很快端着托盘在就餐区后面靠墙的位置找到了人,她放下餐盘,坐到褚怀瑜身边帮他斟茶,“大设计师,尝尝我们店新出的法国红丝绒芝士蛋糕,缓解缓解你被fishandchips虐伤的胃。” 褚怀瑜听着她的调侃就知道她心情不错,他没着急吃蛋糕,伸手覆上了她有了曲线的肚子。 “现在不孕吐了吧?胃口怎么样?” “不吐了,胃口挺好的,我都担心吃太多会不会胖死。”褚恬由着他手法轻柔的摸着,甜蜜的抱怨道。 “胖有什么不好,你就是太瘦。”褚怀瑜挑眉回了过去,前段时间她吐的太厉害,让他和oddhalvorsen都担心死了。这下好不容易恢复了,可得多吃点。 褚恬淡笑着点头,又对着肚子低语,“霐儿,小霺,舅爷爷来啦知道吗?跟舅爷爷问好。” “哈哈哈……”褚怀瑜朗声笑了起来,嗯,舅爷爷这个称呼很好,他很喜欢。 “对了,这是你爸要我给你的。”他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盒子,交给了褚恬。 褚恬打开盒子一看,眼前不觉一亮。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对木雕,是一男一女两个胖胖的小娃娃,煞是可爱。 “老家伙自己动手雕的,我劝不住。”褚怀瑜又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papa身体怎么样啊?你们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讲。”褚恬一听他提起父亲,眉头随之蹙了起来。 “好着呢,二期放疗结束了,回里士满休养去了。”褚怀瑜拍了拍她的头,前段时间她身上不好,他和oddhalvorsen打电话的时候也多是关心她,自然没怎么说其他的。 褚恬这才稍稍放心,她盘算了一下日子,又开心的笑了,“那三期放疗顺利的话,papa就能康复了吧。到时候我也差不多该生了,可以把他接过来。” 褚怀瑜老怀安慰的轻叹了口气,感慨的说,“我的vannie现在是掉进蜜罐里了,嗯?看你笑的多开心。” “那不止我要开心,褚怀瑜先生也一样要开心才行。从实招来吧,未来小舅妈你搞定没有?”褚恬坏笑着把话题拉到了她更感兴趣的事情上。 褚怀瑜避开她期待的眼神,叉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没有接话。 “啧,干嘛呀,不愿意说?”褚恬不耐的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吃,固执的问道。 “没有小舅妈,我不会结婚。”褚怀瑜也没再避讳,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为什么?”褚恬震惊了,她之前明明就发现了他某些地方不同了,怎么突然这么坚决的说不会结婚? 褚怀瑜无奈的叹气,看着她焦急不解的样子,轻声道,“我不喜欢被女人束缚,做一辈子设计没什么不好。” “……”褚恬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劝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景熠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着,褚恬一下子有些紧张了。前几天他都是晚上才打电话来,今天怎么改下午了?她还在店里,被他发现了还不扒了她的皮呀。 “接吧。“褚怀瑜见她纠结的样子,就催促道。 “小舅舅,救命。景熠不知道我来店里上班的事儿,这下完了。”褚恬无法了,只得朝褚怀瑜求助。 “怕什么,有我在他不敢凶你。”褚怀瑜无奈又想笑,接过手机按下了接通键。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自己想见的人,令景熠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你和褚恬在一起?” “我刚到b市,在她店里。”褚怀瑜不动声色的答道。 “啧,让她接电话。”景熠怎么会认不出他身后的陈设,眉心随即蹙了起来。这小女人真不听话,他才走了几天,她就无法无天了。 褚怀瑜给了褚恬一个安慰的眼神,将手机还给了她。 “呵呵,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呀?”褚恬干笑了两声,眼神闪烁的看着那头脸色阴沉的男人。 景熠本来想训诫的,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关心,“身体怎么样?今天吃的什么?” 褚恬乖乖的把早餐和午餐的内容报备了一遍,见他没有发火的意思,才放松了,“你呢?辛不辛苦啊,安全吗?” 景熠听着她的关心,眸色淡然了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停机坪,抓紧时间说道,“放心,我很好。现在启程去巴格达。”洽谈进行的比预期顺利,照现在的情形看,用不了两周他就能回去了。 褚恬心里一喜,拔高声调问,“这么快就要去巴格达了?” “嗯。”景熠颔首,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加快语速嘱咐道,“你去店里可以,但答应我的别忘了。” “嗯嗯,我知道。你别太着急赶工作,一定按时吃饭休息。”褚恬猜他是快到登记时间了,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了。 “我心里有数,等我回来。”景熠的眼神紧盯着屏幕,不愿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去吧,一路平安。”褚恬懂事的应下,又朝他挥了挥手才挂了电话。 第162章 坏消息 八天后,景熠预定的归期。褚恬却没等到他回来,反而得知了一个她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接到景熠准备启程的电话时,褚恬正在云鼎大厦的体验店里。她坐在办公室里敲着电脑,心情也很轻快。 体验店开业一年多,虽经历了波折,但现在的生意好的不能再好。她打算进行一次客户回馈活动,既能提高老客户的忠诚度,也可以借势吸引新客户。 就在她专注的把脑子里的想法变成文字时,alice突然闯了进来。她疾步走到办公桌前,脸色煞白的动了动嘴皮,却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褚恬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看上去很心慌,额角还有点细细的汗水。 alice用力吞咽了几次,几乎用尽所有意志力才稍稍稳住了心神。她发颤的将平板电脑放到褚恬面前,勉强挤出了三个字,“出事了……” 平板电脑的画面锁定在了央视新闻台,女主播正在播报着一则突发新闻。 “本台刚刚得到的消息,位于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市郊的巴格达国际机场在1小时前发生了自-杀式炸弹袭击。据知情人士透露,至少8名自-杀式炸弹袭击者冲进机场,目前伤亡情况尚不明确。我国驻伊拉克大使馆已经启动应急预案,排查袭击事件是否涉及到我国公民……” 新闻后面说了什么褚恬一个字也没听见,也读不出主播的唇语。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她的第一个条件反射就是打电话,可她手抖的几次都抓不稳手机。 爆炸就发生在一小时之前,和景熠的航班出发时间是吻合的。他有没有被波及?有没有受伤? 褚恬的心里瞬间冒出了无数问题,她咬牙紧握住手机,花了好大力气,终于按下了景熠的号码。 她按下视频通话键的同时,alice也同时拨打了项正飞的电话。但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将她彻底推入了深渊。 “the-number-you-dialed-can-not-be-connected,please-try-againter……”(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褚恬看着连接失败几个大字,短促的急吸了两口气。她摸着出了一层冷汗的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尝试着拨了林国勇的号码,结果也是连接失败。 “买机票!去巴格达!”她噌的从转椅上弹了起来,大声朝撑着桌子发抖的ailce叫道。 她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马上冲到巴格达去,一秒钟也等不下去了。 “不行,现在去不了,机场都封锁了。”alice实在没力气说话,只缓慢的比划着手语。如果能去,她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可现在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褚恬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抓起手机,拨了廉逸尘的号码。 她记得景熠曾提过廉氏是最早在中东做石油生意的华人企业,在中东根基甚至比林国勇都要深,身为廉氏执行董事的廉逸尘肯定有办法。 “褚恬,不要着急。”连线很快接通了,那头的廉逸尘不等褚恬开口请求,就抢先说道。中东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此时他正在廉氏总部。 褚恬看着他脸上肃然的表情,差点忍不住哭出来。她努力把眼泪瘪回去,才尽量清晰的开口,“廉先生,景熠就在巴格达机场,我联系不上他。您能不能想办法,我想去找他。” 廉逸尘抬眸看着身边忙碌的员工,边朝褚恬打手势示意她冷静,边大步出了办公室。 “我知道,你不要着急。我这边的人正在联系当地官员,一有matthew的消息我即刻通知你。” 景熠去之前曾找廉逸尘商讨过和项目有关的事,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还接到了景熠电话,说考察非常顺利,还告诉他了即将返程是的事。所以新闻一出,廉逸尘就察觉到不对了。 “谢谢您。”褚恬紧紧的攥着手机,仿佛揪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有廉逸尘的帮助肯定很快就有消息的,她又有希望了。 廉逸尘见她脸色十分难看,心里很快做出了权衡。他挂了褚恬的电话,立即给童卿昕去了电话,叫正在经济公司开会的妻子赶紧去陪褚恬。一切妥当之后,他又一头扎进了办公室。 褚恬现在的心情他完全能理解,因为几年前他也曾经在叙利亚遭遇过一次危急。他不想身怀六甲的褚恬再经历当年童卿昕经历的煎熬和痛苦,必须以最快速度查到景熠的下落。 童卿昕扔下一会议室的同事,用最快速度到达了云鼎大厦。她甚至顾不上伪装自己,顶着一张辨识度极高的脸冲进了大厦。 她藐视了所有路人以及“rosemary”店员和顾客的惊诧眼光,跑上二楼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卿……”褚恬全身紧绷的起身,看着喘气的童卿昕,视线就被充盈起来的泪水模糊了。 “快坐下,别激动。”童卿昕赶紧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没想到景熠竟然会遭遇意外,何况褚恬还怀着身孕,她必须把人稳定住,否则动了胎气就麻烦了。 “是廉先生让你来的吗?谢谢你,谢谢……”褚恬哽咽着,用尽全力握住了她的手。她真的没想到童卿昕会来,感激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 童卿昕紧蹙着眉,不停的搓褚恬手。她的手冰冷,手心里还在冒冷汗,实在让她担心。 “听我说,你现在不能激动,对孩子不好。”她一字一顿的安慰着,又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同样面色惨白的alice,心又是一紧。 她的话音刚落,褚恬就感觉肚子一抽,本来安静的胎儿突然动了起来。她难受的嘤咛了一声,捂着肚子咬紧了嘴唇。 “别怕,是胎动。来跟着我做深呼吸,吸气,吐气……”童卿昕毕竟生过两个孩子,深知孕期的各种症状。她很快做出了判断,又引导褚恬放松呼吸。 坐在沙发上的alice看着褚恬难受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稳住了呼吸。她把对项正飞的担心强压了下去,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她现在不能乱,更没有时间允许她胡思乱想。她一定要稳住褚恬,要是孩子有个万一,她对谁都交代不了。 待她返回办公室的时候,褚恬已经放松了些,正靠着椅背吐息着。 “我们先回去吧,这里不是商量的地方。”alice拍着褚恬的肩,尽量放平语气说道。 褚恬半眯着眼睛看了看神情关切的两人,点头同意了。楼下还有很多顾客和员工,确实不适合谈话。 童卿昕和alice一左一右的扶着有些脱力的褚恬出了大厦,大众辉腾很快平稳的驶上了回公寓的路。 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连空气都快凝固了,就在三人无言的时候,alice的手机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喂!”alice迅速接起了电话,传进耳朵里的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和一记喘息声。 “是我。”项正飞撑着墙,用尽量正常的声音开口了。他现在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急诊室离公用电话就几步远,他却歪歪斜斜走的很吃力。 alice條的收紧了手指,仿佛要把手机捏碎了一般。她眼眶一热,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项正飞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也没什么力气。可就是简单的两个字,在她听来如同天籁。 “你,你在哪里?”半晌,她才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又转头看向了后座的褚恬。 “我在……在医院。”项正飞环视了一周,含糊的答道。确切的说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找电话报平安,其他的都还没来得及想。 “景熠呢?景熠在哪儿?!”褚恬不等alice说话,拔高声调劈头就问。电话那头一定是项正飞,不然alice不会是又惊又喜的表情。 项正飞猛的一震,晕眩的脑子终于回过了点儿神来。他焦灼的往走廊看去,除了满眼的护士和伤者,他没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叫太太不要着急,我马上去找人,等我电话。”他语速极快的说了一通,扔下话筒就朝急诊室跑去。 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并不在和自家老板身边,而是得了他的吩咐去给褚恬买椰枣。他在特产店里买了几大包,刚付完钱准备返回,离特产店很近的地方就传来了巨响声。 他被爆炸的巨大气浪掀到了半空中,倒地时不知撞到什么东西,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到了这里了。 褚恬听了alice的回话,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祈祷了起来。项正飞没事的话,是不是表示景熠也平安了?老天啊,他一定不能有事! 此时焦急的不止褚恬和alice,身在公寓的林国忠也同样六神无主。他反反复复把景熠和林国勇的电话打了无数遍,可回应他的一直只有冰冷的提示音。 就在他快把手机戳出个窟窿时,门铃突然响了。他赶紧起身去开门,把三个面色难看的女人迎进了屋。 alice微不可见的朝林国忠摇了摇头,轻声说,“忠叔,麻烦你给vanessa煮碗安神汤。” 尽管褚恬极力掩饰,但她在她身边多年,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她的情绪极其不稳定。现在除了等项正飞的消息没有别的办法了,当务之急是安顿好褚恬。 林国忠几乎在看到褚恬的同时也得出了相同的判断,他安慰性的抚了抚她的胳膊,快步进了厨房。 褚恬什么话都没说,由着童卿昕将她扶回了卧室。她爬上床靠好,才努力朝她挤出了一点笑容,“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童卿昕看她不停的摸着肚子,好像在向孩子寻求支持似的,不觉就红了眼眶。她稳稳的握住褚恬的手,想把力量传递给她。 “褚恬,你是好样儿的。我们都在这里支持你,别担心好吗,景熠一定没事。” “嗯。”褚恬重重的点头,她对景熠深信不疑,他说过要她等他回家,就一定会回来。 “先休息一下,我陪你。”童卿昕慢慢的扶褚恬躺下,坐到床边又拉起了她的手。 她是坚强的,甚至坚强过当年的自己。她连哭都没有,尽管几次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她都固执的不肯落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儿表现出的固执和超强的忍耐力让童卿昕心疼,也很感慨。 “能帮我拿一下ipod吗?在抽屉里。”褚恬指了指床头柜,她现在迫切想听听景熠的声音,不然真的做不到冷静。 童卿昕拉开抽屉拿出ipod,又亲手帮她戴上耳塞,才微不可见的吐了口气。 她用哄儿子女儿睡觉时的手法轻轻拍着褚恬的胳膊,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她闭上眼睛,才又沉吟了下去。 命运总是这么玄妙又离奇,几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现在竟重演在了褚恬身上。那次廉逸尘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那么她有理由相信景熠这次也会化险为夷的。 林国忠做好安神汤本想给褚恬送去,走到主卧门口又改变了注意。比起一碗汤来说,她现在更需要休息,还是暂时不要进去打扰好了。 他走回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央视新闻频道正播着有关爆炸案的新闻。 林国忠看着足以让任何人心惊的画面,脸色肃然的沉吟了良久。一番权衡过后,他还是决定给高丽萍和侄子林匡打个电话。虽然他不想往最坏的方面想,但还是要未雨绸缪。 童卿昕不错一瞬的守着褚恬,在确定她已经处于沉睡状态后,打算出去问问情况。她刚起身,就听见了有规律的震动声。 她抓起褚恬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本来加速的心跳瞬间又沉寂了下去。来电人不是廉逸尘,也不是项正飞或是景熠,而是个陌生的名字。 “怎么样?”alice见童卿昕出来,忙问道。 “睡了。”童卿昕点头说着,将手机递了过去。 alice看到来电显示不觉蹙了下眉,轻叹了口气才接了起来,“this’s-alice-speaking。” “褚恬呢?新闻上说巴格达机场爆炸了,景熠他们没事吧?”端木臻不管不顾的问道,语气间是满满的焦急。 现在是美国时间凌晨4点过,要不是她在公司加夜班,差点就错过了这个爆炸性新闻了。 alice又是一声叹息,“景熠暂时没消息,wace正在找他。”没想到端木臻这么快就听到了风声,想瞒是不可能的了。 “什么叫没消息?!”端木臻再也坐不住了,她粗暴的按下电脑关机键,大步往办公室外冲。 “……”alice沉默了,本来已经平复不少的心境再次被搅乱了。面对端木臻的质问,她找不到话回答。 端木臻听着那头的人有些发紧的呼吸,心就更乱了。她冲进电梯间,猛戳了几下电梯按钮,厉声道,“你叫褚恬别慌,我马上回国!” 说完,她不等alice回话就挂断电话,又按下了宗伽文的号码。 等待提示音响了断,断了又响,但始终都没接通。端木臻心里无名火窜的八丈高,她嘴里一边骂人,一边跳上了车。 “嘭嘭嘭~!叮咚~!叮咚~!” “宗伽文!开门~!!!” 大力的拍门声和急促的门铃声混杂着喊叫惊醒了宗伽文,他条件反射似的下床,闭着眼睛打开了家门。 “天呐,你终于开门了。快跟我走!”端木臻急的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也不管他有没有睡醒,拽着他就要走。 “你怎么来了?去哪里?”宗伽文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清醒了,原来真的是端木臻来了。可这大半夜的,她这么着急是要干什么去? 端木臻被他问的一愣,又将他拉回了家里,“太上皇,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吗?我都急死了,你就别问了,赶紧换衣服!” 他身上只穿了条四角短裤,别说坐飞机了,恐怕还没走进机场就会被警察当成可疑分子扣下的。 第163章 深陷恐怖主义危机 虽然端木臻和宗伽文归心似箭,但奈何路途遥远。比他们更先赶到的是景晗,她今天刚好在s市出席商业活动,看到新闻当即就急了。她草草完结了工作,坐最近一班飞机赶了过来。 林国忠为景晗开门的时候,脸色比几个小时前更加难看。 “现在什么情况?有消息吗?”景晗顾不上歇气,大步走进了客厅。 alice见童卿昕诧异的看着景晗,也没解释什么,只把平板电脑递给了冲进门的女人。 景晗蹙眉接下,随着目光的游移,整个人都压抑了下去。 情况没有朝着所有人希望的方向发展,项正飞把医院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景熠,只找了受伤的林国勇以及几个随行人员。 更糟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廉逸尘传来的一段监控录像。 由于整个机场被炸得面目全非,大多数的监控探头都报销了。但机场外的一处交通摄像头没有受到波及,它拍下了一段不太清楚的画面。一队全副武装的壮汉从机场里出来,拖走了4个头罩黑头套的人。 虽然画面极不清晰,但只要是熟悉的人还是能从身形上判断出来。很不幸的是景熠就在其中,他被恐怖分子绑架了!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景晗脑中一片空白,好半天,她才放下平板,抱着侥幸心理问,“确定是景熠?会不会看错了?” “现在掌握的情况就这些。”alice回答的没什么底气,她也不愿望坏的方面想,其实心里明镜似的,那个被绑走的男人八九不离十就是景熠。 “褚恬呢?”景晗尽量稳住心神,这才发现褚恬不在。 alice只用眼神朝主卧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又低头沉默了下去。 “先别告诉她。”景晗压低声音嘱咐道,又拿起平板电脑仔细查看视频。 童卿昕看着她焦灼的神态,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想。既然都是关心褚恬和景熠的人,那她愿意暂时收起对这位超模的成见,大家统一战线把人找到才是要紧的事。 景熠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他努力眨了几次干涩的眼睛,模糊的视线才捕捉到了一些具象。呈90°倾斜的视线里是一个狭小昏暗的房间,布满狰狞涂鸦的斑驳墙壁,坑坑洼洼的土质地面,外加一盏电压不稳的吊灯就是全部了。 “嘶……”景熠条件反射的从硬板床上弹了起来,后脑勺和脖颈传来的钝痛让他轻哼了一声,伸手一摸,沾满土灰的手套染上了鲜血。 洁癖症的应激反应让他顾不得伤势,以最快速度站起了身。他的眼镜不见了,西装也不再是笔挺的,皱皱巴巴的还有许多污糟的痕迹。 景熠迅速把外套扒下来,又屏息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副新手套换上。可飘散在房间里浓重的尘土味和干燥空气都让他龟毛到了极点,他的心跳开始变快,后背也渗出了冷汗。 “咔哒!”就在他努力想从难受的感觉中挣脱出来的时候,锈迹斑斑的铁门打开了。一个荷枪实弹的精壮异族男人走进来,将一盘分辨不出是什么的食物放在了地上。 “who-are-you?where-am-i?!”景熠的眼中闪烁着肃杀的寒光,盯着眼前全副武装的“士兵”,声线冰冷到不行。 送食物的男人没有动嘴,而是直接端起了背上的枪。他咄咄逼人的瞪了景熠一眼,又用灰扑扑的靴子将盘子往前推了推,转身就走。 小房间里重回安静,景熠阴郁的盯着那盘恶心的食物,心下什么都明白了。他是被劫持了,竟有幸进了“声名远播”的******国的地盘。 他上一刻的记忆还停留在巴格达,正在机场贵宾休息市里等待登机。这里的宾休息室空有个名字,硬件设施和其他国际机场根本没法比。室内当时不止有自己人,还有几个携带者大包小包行李的外国人。 景熠当时站在墙边,尽量和那几个交头接耳的陌生人拉开距离。他寻思着该给褚恬带点什么礼物回去,想来想去也只有椰枣能吃一吃,就吩咐项正飞去买。可他走了没多久,景熠就听到了几声巨大的闷响声,然后就有一队全副武装的人从爆炸的浓烟中而来,他们先拽住了两个外国人,又冲到了他面前。 这伙来历不明的人显然具备很高的军事素养,景熠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头就被枪托重重的砸中了。他倒在地上,又感觉后颈处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随即彻底丧失了意识。 近几年,恐怖分子实施绑架的案件屡见不鲜。只是有一点让景熠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是为了钱,还是其他什么目的,他暂时还不得而知。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沉,夜幕降临到了b市。身在私人公寓里的几个人的心情就像外面的天色一样,阴云密布。 景晗从主卧出来,迎着alice询问的目光摇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大的惊吓体力不支的缘故,褚恬竟一觉睡到现在都没醒。 一小时前,恐怖组织******国已经宣称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而中国驻伊大使馆也正式确认了有一名中国籍人士失联。这个沉重的消息让家里的气氛彻底跌入了冰点,景熠真的被绑架了。 童卿昕站在宽敞的阳台上,贴在耳边的手机已经打到发烫。她最后和廉逸尘确认了一次,转身回到了客厅。 “廉氏的人在医院找到项正飞了,已经安排他们借道去约旦,然后回国。”童卿昕坐到alice身边,简单将斡旋的结果告知了一遍。现在伊拉克的边境都封锁了,好在廉逸尘利用人脉搞到了几张通行证。 alice的心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放松下来,只是看着主卧的方向没有说话。项正飞的伤势不重,林国勇也暂无生命危险,只是有关景熠的坏消息,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褚恬。 “你们这样是在干什么?都打起精神来!”童卿昕见三人都沉默不语,心中积压的焦急化为了愤懑。这时解决问题的态度吗?明显不是啊。 “啪——!”景晗将手机一扔,噌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喊什么喊?!救几个人了不起了?!” “你的本事就是跟我比谁的声音大吗?”童卿昕见她恼火的样子,拔高声调顶了一句,心里对景晗的负面情绪又开始作祟。 “童卿昕,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有必要一直朝我甩脸色吗?!”景晗再次提高了嗓门,她又不是傻子,当然感觉到了这位国际影后从她进门开始就很不待见她。要不是为了景熠和褚恬,她绝不会忍到现在。 “好了好了,都冷静点儿。”林国忠劝着,将剑拔弩张的两人拉开了来。 “你们在吵什么?”就在景晗准备再次呛声的时候,褚恬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alice赶忙起身扶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又观察着她的脸色问,“休息好了?饿不饿?” 褚恬摇头,眼神落到了景晗身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景晗扯了一下裙摆,神色才缓和了些。 “先吃点东西。”林国忠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有消息了吗?”褚恬淡淡的问道,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其实,她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几次过进卧室,但始终没人叫醒她,这一点足够让她对事态的发展有所判断了。要么是没有消息,要么就是坏消息。 她的话音刚落,面前的三个人女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 “alice。”褚恬的眼神在她们阴郁的脸上游走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助理身上。 alice心头一紧,咬紧嘴唇没有讲话。 “说话呀!”褚恬一团闷气堵在心口,随即拔高了声调。她最讨厌别人把她当温室里的花朵,事事都隐瞒着。 景晗左右看了一眼,接下了向褚恬坦白的重任。她将廉氏传来的视频推到她面前,放平语气道,“恐怖组织宣称对事件负责,这是机场外的监控录像。” 褚恬见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下去,心也随之紧缩成了一团。黑白画面里出现的是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景熠穿着她临行前亲手熨烫好的西装,被两个头套蒙面的人拖拽着上了一辆车。 他好像晕过去了,耷拉的头被黑色的布袋子罩着,修长的双腿在地上摩擦着,在瓦砾中间留下了两条长长的痕迹。 “呼……”褚恬尝试着深呼吸了几次,才抬眸看向了景晗和童卿昕,“他被绑架了,是不是?” 童卿昕缓慢的颔首,刚想去拉她的手,却被躲开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你们为什么不叫我?绑匪呢?没人打电话来要赎金吗?!”褚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语速飞快的问出了问题。她以为景熠只是被爆炸波及而受伤才暂时失联的,可事实远比她想象的更可怕。 “赎金?这不是普通的绑架,是恐怖分子!”景晗被她喊叫的声音扰乱了心神,还没平息下去的火又翻腾了起来。 褚恬猛打了个激灵,手紧紧的攥起了拳头。她怔怔的站着,大脑顷刻间就当机了。 “silvia,你这是干什么?”alice一把将景晗拽起来拉到了墙边,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这人还嫌不够乱吗,竟然这样刺激孕妇。 景晗捂着眼睛吐纳了几口气,脑子这才清醒了些。她看着童卿昕不停的安慰着吓坏了的褚恬,一时愧疚的厉害。 “对不起,我刚刚太着急了。”景晗摇着头,低声道歉。 alice倒是一怔,她和景晗接触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从没见过她向谁道歉,这样放低姿态的样子倒是让她生不起气来了。 “要不你先出去透透气吧,老在这儿胡思乱想是容易生气。”alice不着痕迹的找了个台阶。 “我还有通告要赶,不能再耽搁了,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景晗无奈的低语一句。她上头确实有工作,这会儿经纪人和助理肯定在满世界通缉她,再不走就要天下大乱了。 童卿昕听到关门声,只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脸色煞白的褚恬身上,“没事的,我们都在想办法,一定找到景熠。” 褚恬失神的看着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半晌,她才撕磨着喉咙挤出几个字,“让我静一静。” 说完,她就挣开童卿昕的手,转身返回了主卧。 她用最快速度关闭了遮光窗帘,偌大的卧室陷入黑暗,而她的心也随之跌入冰点。 褚恬撑着脑袋不停的走动,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她没有哭,只是像个钟摆似的来回踱步,心跳声和耳朵里不规律的嗡鸣声刺激着她的神经,越来越紧绷了起来。 “熠,你在哪儿?有没有受伤?”褚恬心底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叫嚣着,胀得心脏都快要爆裂了。她的脑海中不停浮现出近些年发生的恐怖分子劫持人质事件,心里愈加害怕起来。 那些都是人性扭曲的极端分子,他们的目标不是钱,而是政治影响力。他们烧杀抢掠,连妇女和孩子都不会姑息。景熠落入他们手中,不就等于陷入最危急的境地吗?现在有谁能帮助他,她该向谁求助? 几辆黑色的悍马护卫着两辆7成新的救护车在公路上飞驰着,路面上的黄沙被卷起来,拍着门窗咔咔作响。 项正飞抓着头顶扶手,想尽量找到平衡点,却还是被糟糕的路面颠的坐不稳。他捂着骨裂的肋骨,每呼吸一次都伴随着疼痛。 林国勇的情况比他严重些,他的右腿骨折了,脸上也有几处红肿的擦伤。不过能在那么严重的爆炸中捡回条命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身上的疼痛总会痊愈的。 司机和护士不时用阿拉伯语交流,而两个伤员却显得异常安静。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布满黄沙的玻璃窗,仿佛能看到外面的景色一样。 不幸的是,项正飞和林国勇都没有特异功能。他们的双眼所见的和别人没有任何不同,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盯着玻璃窗看。 只是,这尘埃满天的景象在他们看来更加苍凉落魄。明明通路就在前方,但他们心中好似根本看不到希望。 项正飞心里一直叫嚣着留下,可躯壳不得不朝相反的方向走。景熠失踪的消息瞒不了不多,也许明天,也许就在下一刻,景氏就会掀起前所未有的危机风暴。若他不回,局面必定会陷入混乱。为了景熠,为了他拼尽全力都要守护的公司,项正飞只有回去这一个选择。 第164章 全力以赴守护景氏 两天,48小时,私人公寓里的照明即使在深夜里都没有熄灭过。又一天的太阳升起时,褚恬撑着手臂从大床上坐起身来。 她摸着肚子,靠在床头出神。现在的时间是早晨7点,夏季的白昼总是来的特别早,但她一点儿也不想打开窗帘。 褚恬环视四周,在熟悉的黑暗中尝试调整呼吸。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她根本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因为她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景熠的样子,连向来有用的ipod都失效了,美其名曰睡觉,顶多只能算是闭目养神而已。 两天时间对褚恬来说,如同经历了无数个春秋。新闻频道不断播出着有关爆炸案的后续发展,巴格达当地政府宣布戒严和宵禁,欧美各国也提高了安全警戒级别。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关心的不过一人而已。但整整两天过去了,景熠如银针入海一点消息也没有。 廉逸尘用尽了在中东的所有资源,无奈恐怖分子如魅影一般,即便知道他们就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仍没有办法触及到他们。 项正飞一行人在约旦乘机,经停多哈送走了林国忠,其他人都在昨天平安回到了国内。这是褚恬这两天唯一感到欣慰的事了。 “宝宝们,跟妈妈一起加油好不好?妈妈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们乖乖的睡觉,不要乱动知道吗?”褚恬发了一会儿呆,才打起精神轻声对着肚子说话。 “咚咚!”端木臻敲开主卧里间的门,探了个头进去,“猪猪,起来了吗?” “嗯。”褚恬在黑暗中应了一声,按下窗帘开关。 端木臻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走到床边坐下。她帮褚恬拢了拢头发,朝她笑了,“睡得还行?起床吃饭吧。” 褚恬回以了微笑,又转头看了看晨光明媚的天色。都说患难见真情,这句话她算是深深体会了。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她的朋友们毫无保留的给予了她支持和温暖。这份力量很重要,支撑着她不倒下去。 端木臻将褚恬扶进浴室,返回去整理床铺。她给ipod充上电,看着低电量显示,心里闷闷的难受。褚恬一定是整晚都在辗转反侧,尽管她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但她心里的感受骗不过这个家里每一个关心她的人。 端木臻眼中的薄薄水雾很快消失了,她抿紧嘴唇努力把翻腾的情绪压下去,加速把被子铺平。她不会哭更不会沮丧,连褚恬都在努力坚强,她更没有理由先消沉。 丰盛的早餐很快摆在了褚恬面前,林国忠殷勤的将牛奶燕麦粥推到她面前,又将小蒸笼打开来。 褚恬看着四个晶莹剔透的虾仁杂粮烧麦,心疼了起来,“忠叔,太麻烦了。” “不麻烦,给你换换口味,早餐一定要吃好。”林国忠知道褚恬是担心他早起太累,但老年人少睡两个小时不打紧,重要的是她的身体。 褚恬轻叹了口气,感念的夹起了烧麦。林国忠这两天一下子沧桑了许多,鬓角的白发更多了。她除了卖力的吃饭外,找不到报答的方式。 围坐在桌前的几个人见褚恬吃的专心,也都在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项正飞在桌子底下握了握alice的手,给了她个宽慰的眼神。 早餐后,褚恬又被宗伽文拉着做了个简单的身体检查。她几次说过不用早晚都检查,但他依旧我行我素。 宗伽文仔细看过新鲜出炉的胎心报告后,终于放心的点头了,“行了,一切正常。” 褚恬朝长舒一大口气的端木臻瘪嘴,起身返回了卧室。她站在衣橱前纠结了一番,最终选定了一条黑白竖条纹a字裙换上。 今天她要前往景氏出席高层会议,议题只有一个,就景熠失联一事进行通报。虽然项正飞不赞成她去,但褚恬还是坚持说服了他。动荡和风波是可以预见的,她不想躲在保护圈里看着项正飞孤军奋战,无论如何她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景氏总部大会议里座无虚席,董事会成员和一众高管都已经就位。所有人看着进门项正飞和褚恬,谁都没有起身。 褚恬淡淡的环视一周,坐到了主席位旁边的位置。这是她第一次到总裁办以外的地方,也是在景齐峰的葬礼后第二次在景氏抛头露面。在坐的人她都很陌生,而他们也在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她。 项正飞用余光瞄了一眼空空的主席座,敛去所有表情,肃然的开口,“各位早上好,今天召开这个临时会议是有重大事件向各位通报。景先生在两天前发生在巴格达机场的恐怖袭击中失联,目前行踪不明。” 此言一出,安静的会议室里顿时哗然一片。本来神情还算淡定的董事和高管们交头接耳,担忧不安的情绪写的满脸都是。 这两天他们都在关注巴格达的事件,昨天接到会议通知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刚刚没有见到前往伊拉克考察的几位部长,心里的揣测更坐实了几分。尽管有了思想准备,但项正飞的话还是如天边惊雷,让自诩经验丰富的他们也再难泰然处之。 “各位,请静一静。”项正飞蹙眉提醒道,可谁都没有理会他,议论声反而越来越大,他不得不按开了桌上的话筒。 “各位,请安静!” 项正飞肃然的声音终于终止了骚动,他眼神犀利的扫过在座每个人脸,撑着桌面继续说,“企划部总经理吴学勤、市场调研部总经理任尚明以及成本部总经理邹凯在袭击事件中受伤,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他们职务由各部门副总经理暂代,直至他们康复出院。” “还有……”项正飞顿了一下,目光看向了褚恬。他调整呼吸,刚准备继续,会议室的双开门就被大力的推开了。 “好热闹啊!人都来齐了?” 褚恬转头一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有没有人告诉她景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了四个黑衣黑超的保镖。 项正飞也是一怔,凌厉的眼神看向了一脸无措的两个安保。 “各位,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景煦,是景熠的堂哥。”景煦鄙夷的瞥了一眼褚恬和项正飞,拉开主席座的转椅,直接坐了下去。 “这样,我长话短说。”景煦搓着手,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在坐的人好像都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这反应很好,是他期待的。 “我这个人呢,最念亲情。我在台湾知道景熠出事了,哎呀,担心的不得了啊,所以就急着赶过来了。景氏和越龙本来就是一家人,这个紧要关头上我不站出来谁站出来?是吧,弟妹。” 褚恬心中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秒就消失了,她镇定的看着景煦满脸堆笑的样子,不觉在心里冷笑一声。 景煦果然是个无耻之徒,这是趁火打劫来了。他居然想利用景熠遇险做文章,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景煦见褚恬不接话,在座的人也没接茬,又把话锋转向了财务部总经朱敏。 “朱总,我们很熟啊。越龙每年和景氏的合作资金都是经你过数的,辛苦你了。” 朱敏心头顿时一紧,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景煦竟然颠倒是非黑白把援助说成合作,他这是要干什么? “嗯哼。”景煦清着喉咙,漫不经心的往椅背上一靠,摆出了大肚的姿态,“这样吧,既然董事会的人都在,那我们也别浪费时间再开一次会了。我提议投票,选举代理ceo。” “景煦!”项正飞等他话音一落,就厉声叫道。原来景煦想趁火打劫,简直无耻。 “哦,项特助,好久不见。”景煦微眯着眼睛,将大半个身子转向了他。 “这里是景氏,不是越龙。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们开会。”项正飞厉声说道,抬手招呼门口的安保。 “啧啧。”景煦一边摇头,一边给身后的保镖们使了个眼色。见安保被拦住后,才又将视线投向了众人。 “我刚才就说了,越龙和景氏一脉相承。我是景熠的堂哥,怎么你的意思听起来好像我是个外人?” “你没有景氏一分股权,就没有资格说话!”项正飞俨然被景煦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激怒了,警告的意味非常明显。 “哦……这么说这儿是谁的股份多就听谁的?那我也问问,你们谁是第一大股东?”景熠两手一摊,故作懵懂的问道。 这次没有人接他的话,股东们都肃然的看着这个半道杀出来的程咬金,等着他亮出真正的底牌。 “啪!啪!”两秒钟后,景煦突然鼓起了掌来,他讪讪的笑着,朝身后的保镖勾了勾手指。 “众位,我真是佩服啊。景熠真的该看看这一幕,多么忠诚的员工,多么可靠的伙伴。啧啧,我都为堂弟感动啊。” 说着,他接过保镖递来的文件,脸色瞬间一变,“董事会的人都有信息知情权,那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在座的人很快拿到了一份拷贝文件,褚恬疑惑的翻开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哦,你们都不知道吗?这15.5%的股份是我大伯,也就是景氏前主席景齐峰生前持有的。但这个继承人我不是很明白啊,宁甯和宁语竹是谁?弟妹,你知道她们是谁吗?”景煦越发兴奋了起来,看着褚恬有些僵硬的表情,心里报复的快感爆棚。 褚恬紧盯着手里的文件,心口涌起了阵阵暖意。这是景熠和景晗达成的协议吗?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实在太让人意外和惊喜了。 窃窃的私语声再次在会议室里响起,股东和高管们被景煦突然的出招打乱了步调,疑窦顿起。 “我这个人呢,平时就喜欢看侦探悬疑小说。可能是我生来好奇心就重吧,如果一件事弄不明白,我就睡不着觉啊。” 景煦露出狐狸似的狡猾笑容,又让手下分发了一叠东西下去,随即用一种可惜了的眼神看向了褚恬。 “弟妹啊,真是委屈你了。千万别太激动啊,虽然你怀的不是景熠的第一个孩子,但好歹也是合法继承人,不比宁语竹差。15.5%的股份不多,你就大肚一点,当补偿这对可怜的母女吧。” 股东和高管们如芒刺在背,慌乱的拔高声调议论了起来。他们手里拿着几张照片,景熠和一个女人坐在一家餐厅里,而他旁边还有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儿。 景齐峰的遗产怎么处置是景家的家事,但私生子就不一样了。当年景熠接手集团的时候,就因为他的身份问题起过一场风波。景氏的股价在一段时间内震动下跌,蒸发的资本让董事们痛心疾首。若当年的戏码再重演一次,谁都不会乐意。 “各位!”景煦扯着嗓子喊道,缓缓从转椅上站了起来。他脸一黑,薄怒的将手里的照片重重扔在桌上,厉声道,“作为一个领导者,最重要的就是自身的品格操守。景熠干出了这么不道德的事,最后都要诸位来埋单。你们愿意看到手上的资本不明不白的蒸发吗?!” “我提议,对董事会主席景熠进行不信任投票!” 董事们被景煦疾言厉色的样子震住了,一时没了主意。就在众人陷入焦灼的情绪里时,始终不发一言的褚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不带情绪的看了景煦一眼,又把目光移向了明显有了动摇的董事们,“各位董事,各位部长,大家好。既然景煦先生讲完了,也请大家听我说几句。” 所有人见褚恬发话了,立即停止了议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褚恬微不可见的调整了呼吸,又和项正飞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疾不徐的说道,“今天是我和景熠结婚以来第一次正式和你们见面,有什么不到之处希望大家见谅。景熠现在还没有消息,在这个艰难的时刻,作为他的妻子,我必须担起应付的责任。也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我们一起努力,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 项正飞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样子,心头就是一热。在他的印象里褚恬一直是柔弱的小女人形象,但她现在的表现将这个印象完全颠覆了。她穿着简单得体的裙子,没有化妆的脸上满是坚毅非常的表情。她瘦小的身板挺得笔直,说话的声音很洪亮,一点怯懦都没有。 自从昨天和褚恬见面起,项正飞就一直被感动和震撼着。若换做别的女人,得知丈夫被恐怖分子绑架,表现出任何极端的情绪都不为过。可褚恬没有,她镇定的好像景熠只是还在出差没有回来一样。没有哭泣,没有崩溃,甚至连一贯的恬静笑容都还挂在脸上。 而现在,褚恬面对一屋子比她社会阅历丰富很多的人,竟一点也不逊色。她非常沉稳,讲出的话满含真挚的情感。寥寥数语,就让不少人的表情就由焦躁变平静了。 “有关先父遗产的处理过程,我从头至尾都有参与。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宁女士和景熠并非恋人关系,宁语竹也不是他的女儿。股权转让手续合法合规,希望大家不要无端揣测。”褚恬肃然的强调完毕,朝项正飞点了点头。 项正飞拿起平板电脑,将事前准备好的邮件发送了出去,“会议的第二个内容,请大家查收邮件。” 待大家都开始埋头看邮件,项正飞才继续说,“景氏现在的第一大股东不是景熠先生,他已经把名下所有股份转让给了太太褚恬。文件经过合法公正程序,已于签署之日生效。” 说完,他没等董事们说话,肃杀的眼神直直盯向了景煦,“景煦,你不是景氏股东,无权倡议投票案。我们的第一大股东就站在这里,选不选代理总裁她有绝对主导权!” “你,你……”景煦整个人都懵了,结结巴巴的没吐出完整的句子来。他信心满满的准备了两张王牌,就是来抄底的,没想到项正飞的三言两语就将了他的军。 景煦恶狠狠的瞪了项正飞一眼,夺过他手中的平板电脑看了起来。他不相信,景熠怎么可能将股份全数转让给褚恬,这种事在他的认知里是绝不可能发生。 可是,屏幕上显示的文件让景煦的心瞬间凉了。景熠和褚恬的签字就落在文末左侧,右边有律师的签字印章,还有公证处的认证盖章。这些都在述说着一个事实,这份转让文件具备不容置疑的法律效力。 “景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褚恬指着大门,说的肃然无比。其实,她心里并不好受。景煦虽然不仁在先,但她还是不想当众和他彻底撕破脸。就算是为了给景齐峰积点阴德好了,再多的话她不想说。 这次,项正飞没再给景煦演戏的机会。候在门外的安保们见他打手势,立刻一拥而上将景煦拽出了会议室。 褚恬看到双开门重新关闭,才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她礼貌的朝众人笑了笑,道出了想法,“公司确实不能缺主持全局的人,我提议选举代理总裁。请各位董事慎重考虑,行使投票权。” 在场人都是统一的反应,看着手上的文件思考了起来。虽然他们也对这份股权转让协议吃惊不小,但刚刚上演的“夺宫大戏”还是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褚恬的话都在理,公司确实不可一日无主。若此刻稳不住,离更大的风波也不远了。 “我同意投票。” “我也同意。” “复议。” “……” 片刻后,几位董事率先举手发表了意见,其他人也跟着同意了。 褚恬感激的点了点头,将会议的主导权交还给了项正飞。会议室里的气氛重归有序严肃,很快,第一轮提名就结束了。项正飞和另两位独立董事的名字上了候选人名单。 褚恬没有多做考虑,在纸上写下了心中属意的名字,郑重的投出了她作为股东的第一票。 看到白色的票签落入投票箱时,她的心不由的轻颤了一下,脑海中浮现的是签署股权转让书的情景。 那是景熠出差的前夜,她被叫进书房,看到了平生都不敢想见的东西。 面对手里的股权转让书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吃惊,第二反应是拒绝。可是,景熠只用一句就说服了她。 他说,“这不是钱,是我给你和小家伙们的承诺。拿着,不允许拒绝。” 标准的“景氏风格”,简练的,明确的,还有一贯的霸道。但这句话汇同景熠当时的表情,击中了褚恬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冰冷肃然,是非常放松平和的状态。那双藏在透明镜片后的深眸里有淡然又诚挚的光华在涌动,映衬着那抹银灰色如天边银月般摄人心魄。 还有一个发现深深触动了褚恬的心,文件最后显示的日期是在两人订婚之前。原来很早之前景熠就做好了打算,要把全付身家都给她。 褚恬签下名字的时候,景熠甚至还长长的松了一口。他的反应看起来这就是一件早该敲定的事,也是件非常普通自然的事,好像是每个丈夫都应尽的义务一般。 而现在,褚恬站在投票箱前,心里的感受更加强烈。除了感动,还有庆幸。庆幸那份文件赋予她权利和身份,让她有充分的理由替景熠行使权力。 一直以来都是景熠在帮助她,他是她的天神,用坚毅的双肩和有力的臂膀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这一次,换褚恬来努力,她要尽全力守护景氏,不容有失。 第165章 褚恬的决意 投票很快结束了,主持唱票的公关部总经理阮傲雪大声宣布了结果,“项正飞获得78%的支持率,根据董事会章程通过选举。” “项特助,恭喜你。”褚恬率先向项正飞表示了祝贺,她就知道他会胜出的。 项正飞跟在景熠身边多年,职务虽是特助,但说他是“隐形”执行总裁也不为过。公司业务他比谁都熟悉,大多数工作都是景熠拍板,再由他具体负责执行。董事们显然也非常清楚这一点,选举项正飞也是出于这层考虑。 项正飞没有笑,表情严肃无比。这句恭喜不是他想听到的,这个职务也不是他期待的。在他心里,景熠永远是总裁的不二人选。但既然重担落到了他肩上,那他也会一如既往的恪尽职守。 褚恬看着众人起身有序的和项正飞握手以示祝贺,只站了一会儿就悄然退场了。项正飞成功接管了公司,公事方面就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alice和端木臻正等的焦急时,总裁办公室的门推开了,褚恬走了进来。 “怎么样?”两人忙起身拉住了褚恬。 褚恬注视了她们两秒,才郑重的颔首。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忽然又酸又热,眼眶竟湿润了起来。 alice和端木臻见她这般反应,同时张开了双臂。三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连心境都是一样的。难关一起过,他们一定能挺过去。 “快来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宗伽文突然叫了一声。 端木臻忙松开手臂,快步走了过去。她还来不及问,就见宗伽文把平板电脑递了过来。 “是不是景熠有消息了?”褚恬刚平复了心绪,却见端木臻和宗伽文面色凝重的面面相觑,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端木臻本能的将平板藏到了身后,可一秒钟之后,她又改变主意,将它递给了走过来的褚恬。 褚恬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脸色惨白的跌坐到了沙发上。屏幕上显示的美n电视台的实时新闻,内容是15分钟前发布在ins上的一条视频短片。 一片荒漠之中,三个全副武装的激进分子端着枪,打出了******国的旗帜,大声的喊着口号。而他们面前跪着四个戴黑头罩的人,景熠就在其中! 他的双手被反绑着,衬衣上满是黑漆漆的污渍。他虽然被迫跪着,但身姿依然挺拔,连枪口抵在头上都镇定的纹丝不动。 褚恬的手颤抖的摸过屏幕,一滴没有温度的泪水砸了下来。她的心跳不稳的厉害,景熠冷峻无比的样子在眼中无限放大。 他是个天生傲骨的人,即使在眼下的绝境中都保持着尊严。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褚恬还是一眼就察觉到了异样。景熠的状态不好,他很虚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忽的,一个武装分子将一个人质的头罩扯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的扫视了这个满脸胡茬的白人一眼,将枪口对准了他。 “now-iss-issued-a-statement,we-asked-the-u.s.-government-to-immediately-release-theiss-leader-in-prison-in-guantanamo.your-correspondent-and-businessman-in-our-hands,don''t-try-to-y-tricks.now,we-want-to-diefor-thest-month-in-the-air-strikes-in-the-action-of-revenge!” (现在iss发表声明,我们要求美国政府立即释放关押关塔那摩监狱的iss领导人。你们的记者和富商在我们手里,不要试图耍花招。现在,我们要为上个月死在空袭行动中的人报仇!) “嘭~!”一声闷响,一抹鲜红,然后画面就变成了黑色。 褚恬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瞳孔也散大开来。那个倒地的记者,还有大量喷溅的鲜血像锥子般狠狠的刺穿了她的心脏。 如果前两天她还能靠着对景熠的信心维持冷静的话,现在她所有的自制力都被那颗子弹击碎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把她拖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端木臻也吓坏了,她本能的紧紧攥住宗伽文的手,捂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太可怕了,那些恐怖分子根本不是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alice没有安慰褚恬,而是跑出了办公室。现在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若再不想办法营救景熠,下一个变成尸体的恐怕就是他! 项正飞很快将会议交给了其他人主持,返回总裁办公室从宗伽文手中接下了平板电脑。就在他紧盯屏幕时,身后响起了褚恬的声音。 “wace,不管用什么方法,今天之内我一定要见到mss的人。” 项正飞一震,转头看向了褚恬。她叫了他的英文名,连语气都和景熠一模一样,冷峻又不带情绪。 褚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的双手紧握成拳,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流露的是从未有过的冷凝精光。情绪波动只持续了一分钟就消失了,现在的她异常冷静,心跳也很缓慢。 所有的恐惧害怕和担忧都化作了一股力量,那种裹挟着冷意的强大力量充斥在心房里,顺着血管充盈进了每个身体细胞里。褚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景熠。 “是,明白。”项正飞肃然的应道,眼底升腾起了一抹笑意。都说人类有无限潜能,褚恬俨然是被激发了。短短三天,她就从一个娇柔的小女孩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端木臻看着褚恬死死盯着落地窗外的天空,再难控制情绪,捂着嘴哽咽了起来。 这样的褚恬对于端木臻来说是陌生的,她没从没想过她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绝境,更想不到她会表现的如此镇定。端木臻有一些骄傲,又自觉帮不上忙而挫败无奈,心随之隐痛的厉害。 “别哭,现在不是泄气的时候。”宗伽文难受的皱紧了眉头,他将端木臻的手稳稳的握住,不停轻声安抚。 端木臻拼命的点头,死死咬着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她抹了一把眼泪,朝宗伽文笑了笑,又给了他一个打气的眼神。 项正飞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又返回隔壁办公室打开了电脑。 其实,这两天他们并非被动的等待。联系mss的事在他回国的时候就启动了,只是他们还没有掌握景熠被绑架的确切证据,没法实际行动罢了。但现在不同了,刚才的视频已是铁证,他可以行动了。 “榛果儿陪我回家换衣服,alice留下。”褚恬理清了思绪,语速很快的吩咐道。 她很快出了总裁办公室,又敲开了项正飞办公室的门。 “wace,我先回去了,你这边落实了就通知我。还有,让阮经理做好准备,封锁媒体。”褚恬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口吩咐道。 威胁视频虽然是发布在国外社交媒体上,但在信息全球化的时代是没有地域之分的。消息肯定很快会传到国内,保不齐会有眼尖的网友或媒体揣测到景熠身上来。景氏现在经不起舆论轰炸,必须先下手为强。 “是,我马上办。”项正飞应了一声,又继续埋头敲键盘。 端木臻扶着褚恬上了车,可车子刚刚开出园区,就被一辆黑色的宝马750堵住了去路。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褚恬感觉袖子被拉了一下,睁眼看去,景煦从前面的车上下来了。 “我去应付他。”端木臻迅速解开了安全带,又被褚恬拉住了。 “我去跟他谈。”褚恬朝她摇了摇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景煦也没打算跟褚恬废话,直接将景熠和宁甯照片拿了出来。 “什么意思?”褚恬微不可见的蹙起了眉,没有接照片。 “你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董事会,真是有本事啊。他们之所以相信你,是因为信任你老公。那你觉得别人会相信你,还是相信这些?”景煦邪性的一笑,摇了摇手里的照片。 褚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他夺权不成又改敲诈了,真行! “你有什么条件?”她沉声问道,眼睛里闪过厌恶的神色。 “不多,把越龙还给我,再补偿我5个亿精神损失费。”景煦见褚恬如此直接,也不打算再兜圈子了。 褚恬轻叹了口气,那点厌恶的情绪也消失了。她面无表情的抬手勾了勾手指,停在大众辉腾后面的两辆悍马里立刻冲下了十个保镖。 “请景煦先生回公司。” “别别别,我们再商量商量。”景煦一见身处劣势,立马换了示弱的态度。 “把你手上的底片给我。”褚恬本来都打算走了,一听他的话又顿住了脚步。 景煦讪讪的笑了两声,把照片揣进了兜里。他看着褚恬微微隆起的肚子,计上心头。 “褚恬,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景熠这次我看是凶多吉少了,你还年轻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我们可以互利互惠嘛,我当你孩子的爸爸,你把股份给我,不是两全其美?” “啪——!”他的话音刚落,一记重重的耳光就甩在了他脸上。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王八蛋关起来!”端木臻怒不可遏的喊道,气的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把她恶心的快吐出来了。 褚恬轻拍了一下她的背,示意她冷静点,又朝保镖们使了个眼色。她没理会景煦杀猪似的叫嚷声,迅速返回了车里。 “靠,气死老娘了!你刚才拉我干什么?我还没解气呢!”端木臻甩着打疼的手,还不忘抱怨。 褚恬挑眉瞥了一眼她微微泛红的手掌,以沉默代替了调侃。这人还是炮仗脾气,一言不合就打人,也不知道宗伽文挨了多少冤枉。 “嘿,你这么看我干嘛?我还不是为了你。”端木臻见她神色复杂,不耐的拔高了声调。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更没有怪你的意思。景煦就是个无耻之徒,你跟他置什么气?”褚恬耐心的解释了一句,仰头靠在了椅背上。她现在感觉有些累了,只想休息一下再战。 端木臻见脸色不上上佳,立刻收起了情绪。她握住褚恬的手,吩咐司机老陈,“走吧,开稳点。” “好的。”老陈瞄了一眼后视镜,平缓的踩下了油门。 “哗——!”一盆冷水浇下来,景熠醍醐灌顶的一凛,又被钻入鼻腔的土腥味激得连连咳嗽起来。 他眯了眯眼睛,略微眩晕的视线中是两个头巾蒙面的壮汉。他们见他醒了,扔下手里的水桶迅速离开了。 景熠盯着在地上轱辘打转的水桶,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了一丝自嘲的笑意。他困在这个地方已经三天了,滴水粒米未进,刚刚又被拖去在烈日下暴晒了很久,终于体力不支中暑晕了过去。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被绑在椅子上根本不得动弹,并没有挣扎的打算。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龟毛了,因为他的肌肉已经酸痛到麻木,冷汗也没有停止过。这个地方根本有干净可言,他明智的决定保存体力。 不过有一件事景熠总算弄清楚了,就是这伙人绑架他目的。刚才被处决的美国战地记者是头号目标,而景熠不幸被“顺手牵羊”不仅仅是因为他刚好和记者们同处一个候机室,还因为他随身携带的证件。 他在这里地牢里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被搜过身了。他的皮夹不见了,而美国绿卡就夹在里面。这伙人愚蠢的把他当成美国商界巨鳄了。 景熠尽量埋下头,努力将鼻尖凑进衬衣口袋。他用力吸了口气,捕捉到一丝微不可闻香气。还好褚恬给他的香片还剩一片,这一点点香味是现在唯一支撑他挺住的力量。 “恬儿,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出去。”景熠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银灰色的眸子里是异常冷冽坚毅的神色。 刚刚在外面他虽然被蒙着头,但其他的感官依旧灵敏。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清楚恐怖分子的冷血残忍。死何足畏惧,但绝不会发生在此时此地。 他会和褚恬一起过完美满的一生,在某个遥远的将来躺在家中舒适的大床上,被儿孙们环绕着满足的离世。在此之前,他无论如何都要求生,回到心爱的女人身边。 第166章 神秘的MSS 晴朗了一整天的b市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变得阴云密布,没一会儿天边就炸响了一记惊雷,密集的雨点随之降下。 褚恬摘了助听器,光脚盘坐在书房的地毯上。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墙上的油画,神色淡然。 这幅画是威尼斯画师为她创作的肖像画,是书房里唯一的装饰。画作运到的那天,景熠一改洁癖的性子,拒绝任何人的帮忙。他耐心的拆开厚重的包装盒,亲手把膨胀钉打进墙里,也是他亲自把画挂了上去。 这幅画和褚恬想象的一样美,甚至说超出预期也不为过。她穿着米色金边的威尼斯传统华服,脖颈上绕着珍珠项链,手里捧着一本烫金古籍,姿态优雅的坐在红丝绒椅子上。她的五官被画师描摹的生机盎然,一抹浅浅的微笑恰到好处,明艳又恬淡。 而她最最喜欢的,是画布右下角的一句题字。那是景熠写好后让画师拓印上去的。 用鹅毛笔书写的花体字有着特别的笔锋,有些地方圆润饱满,有些地方细长灵动。不变的,是景熠飞扬飘逸的书写习惯。 “amore-mio,vorrei-vederti-sorridere-ogni-giorno.”——我的挚爱,愿每天都能见到你的微笑。 那天,景熠耐心的教褚恬读会了这句意大利语。读懂的不仅仅是句子,更是他饱含爱意的心。他说想每天看见她的笑,所以,从他出事以来褚恬都尽量不哭,尽量保持着笑容。 尽管景熠不在家里,但又无处不在。被子上有他身上淡淡的柏木混合冷杉的气息,洗手台上有他的剃须刀,书架上有他的原文法典,这里有他的电脑和未处理完的文件。这些生活痕迹一切看似平常,却给了褚恬莫大的勇气。她没有一刻产生过怀疑,她的丈夫聪明且拥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力,他生为王者,必不会被沙漠掩埋。 “熠,我和宝宝们都在等你回家。请你坚持住,千万不要放弃。”褚恬摸着心口喃喃自语,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了恬静的笑意。 项正飞进门的时候,褚恬还保持着坐姿一动不动,连他推门进来叫她都没有反应。 “太太。”项正飞蹲下身,轻拍了一下褚恬的肩。 褚恬猛的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一眼就对上了他有些担忧的眼神。 “可以出发了。”项正飞又看了看墙上的画,才确认的朝她点头。 褚恬下意识的咬了一下嘴唇,就着他的搀扶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返回卧室换上林国忠为她准备好的黑色素裙,又仔细的把头发梳顺,确认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后,跟着项正飞出了门。 褚恬走的时候宗伽文并不知道,他在客房里关了整整一晚上,完成了一台手术的远程指导。等他关闭电脑,准备去厨房接水喝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很安静。客厅里没有人,只有两盏壁灯亮着。 外面的天色漆黑,雨还在簇簇的下着,而端木臻就站在观景阳台上。她背光而立,双手撑着栏杆,背微微佝着,显得有些压抑低沉。 宗伽文驻足看了许久,还是拉开推拉门走了过去。他和端木臻保持安全距离站着,一时无言。 端木臻没看宗伽文,只看着眼前的雨幕发愣。夜里的b市没了白天的繁华喧嚣,显得雨声更大、更空寂。 “你说……”良久,端木臻才出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褚恬才走了不到20分钟,但她心里的担忧已经堆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不了解mss是什么政府机构,也不知道褚恬此去要见什么人。但她出门前那种犹如奔赴战场的表情还是让端木臻多少猜到了一点,此行势必关乎景熠,而且至关重要。 宗伽文淡笑着将放在栏杆上的空瓷杯推到了她面前,仍没有说话。 端木臻有些不明觉厉,只得抬眸看了过去,却和他投来的复杂眼神撞了个正着。她的心跳没来由的漏了一拍,整个人都怔住了。 宗伽文是个十足的乐天派,有时看起来还有点轻浮。他天性幽默,对人对事总是嘻嘻哈哈。甚至连她上次怀孕的时候,他都是玩笑似的向她求婚。 而他现在的表情非常严肃,一点玩世不恭的影子都看不出来。这样的表情端木臻只见过一次,就是在茶峒告诉他孩子流产的时候。 “臻臻,我的杯子空了,怎么办?”宗伽文注视着端木臻有些惊讶的脸,手指敲了敲杯子,发出声清脆的声响。 “哦,我去给你倒杯水。”端木臻不自然的避开他深沉的眼神,伸手去抓杯子,却他拉住了。 宗伽文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处,低声道,“这里也是空的,怎么办?” 端木臻條的一震,心跳陡然加速。她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在表白。可是他们都已经分手很久了,为什么又突然提起? “gavin,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些。”端木臻摇头,想把手抽回去,反被按的更紧。 宗伽文看着端木臻隐忍又压抑的表情,心疼的发紧。这次回国,他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三天里,他看到了褚恬的坚持,成长和决心。这些全部都反照在了他身上,扪心自问,他真的放下端木臻了吗?答案是否定的。 那天她冲到家里拽着他要走,他连原因都没问就紧赶着出了门。他没去想丢下工作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也没考虑自己刚做完4台手术非常需要休息。他只是着急,因为端木臻的焦急而着急。 这三天里,宗伽没有过多的干预端木臻,连交谈都很少。因为他想看看她的真心,藏在表象后的真实感情到底是什么。 现在他得到答案了,她脸上的表情足够说明一切。尽管她极力掩饰,但还是被他洞穿读懂了。她有些害怕,有些纠结,有些无措,还有些难过。 “gavin……你说……景熠要是回不来怎么办……”端木臻没有再挣扎,情绪突然崩溃了。宗伽文的手心很热,心跳很沉稳。感官上的感受化作无形的力量,顷刻间就撞开了她的心门。 宗伽文张开双臂将哭泣的女人收进怀抱,他心疼的亲吻着她的发顶,哄道,“不会的,他一定会回来。” 端木臻用力攥着他的衣摆,将所有的坚强伪装抛之脑后。她的眼泪忍耐太久了,若再不哭出来真的会疯掉的。 “臻臻,回来我身边,我不喜欢和你做朋友。”宗伽文收紧手臂,伏在她耳边说的动情无比。她虽然在哭,但他感觉到她正在慢慢放松。这种被依赖的感觉很好,让他的心悸动不止。 端木臻晕晕乎乎的就听见了这么一句,她哽咽的抽了口气,本来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你知不知道我担心褚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提这事儿?!”她哭喊着,握拳狠狠的砸在了宗伽文紧实的胸膛上。她的脑子乱极了,心跳也因为他刚才的话狂乱起来。 宗伽文控住她乱挥的手,目光坚定,“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现在失踪的是我,你会不会也和褚恬一样?” “废话!你要是敢失踪,老娘就算把地球翻个儿都要把你找出来,再痛扁你一顿!”端木臻想都没想,冲口而出。 “呵呵呵……”宗伽文不觉就笑了,随即倨傲的挑眉,“好啊,不过想打我没那么容易,只我老婆才有这个权利。” “你!”端木臻被他狡黠又桀骜的笑晃了眼,脸瞬间发热起来。 宗伽文放在她腰际的手施力一搂,笑意微收,“端木臻,承认吧,你根本还爱着我。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就偏头吻了下去。景熠的事真的给了他深刻教训,不要空等到没有机会的时候再后悔,心爱的人就在眼前,他为什么不主动跨出一步呢? 枣红色的大众辉腾在市区里行驶的既快且稳,车里只有项正飞和褚恬两个人,没有司机老陈,也没有alice。 褚恬坐在后座,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街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摩挲着手表,反复看时间。他们已经走了40多分钟了,为什么还没到? 项正飞把雨刮器速度调到最大,注意力高度集中。他瞄了一眼导航,平稳的转动方向盘将车开进了一条没有照明的小巷。 这是条死胡同,周围是老旧的住宅小区。一辆扎眼的黑色红旗轿车停在巷尾,还有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车旁。 褚恬也看见了那辆车,她拢了拢头发,在车子停稳后立即解开了安全带。 车门从外面打开,褚恬抬头就见一把黑色的打伞罩在那里,还有一个表情严肃的黑西装男人。 褚恬和项正飞很快上了红旗轿车,前排的两个人什么都没说,直接载着他们出了小巷。 大概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在褚恬被彻底绕晕的时候,道路前方出现了建筑的轮廓。 红旗轿车直接穿过铁门开进了院子,在一处普通的二层小楼前停稳。 褚恬下了车,迎面又走来两个穿黑西装的人。不同的是,其中一个是女人。 “跟我走。”扎着干练马尾辫的女人面无表情的说着,转身就走。 褚恬和项正飞分开,被单独带进了一个小房间。 “包不能带进去,你走的时候来这儿领。”马尾辫女人开门见山。她戴上雪白的手套,又拿出一个黑色仪器,示意褚恬抬手。 褚恬配合的伸直手臂,任由女人在她身上仔细摸索。她不着痕迹的环视一周,抿唇屏住了呼吸。 这个房间看起来很简陋,谈不上装修也没有摆放家具。但她似乎又嗅到一丝异样,是保密的味道。面前的人严肃到让她畏惧,身体检查的手法非常娴熟,和每次坐飞机都要经历的安检完全不一样。 “滴!滴!滴!”褚恬正屏气凝神,女人手里的仪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吓得她的心突突的跳了一下。 女人眉心一蹙,手法又轻又快的将褚恬右耳的异物摘了下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寒光立显。 “是助听器,我有听障。”褚恬小声的解释道。 女人没有理会她的解释,又从兜里摸出一把小巧的万用军刀。她的手腕一抖,十指灵巧的翻着花,几下动作助听器就被大卸八块。 褚恬态度恭敬的由着她拆解,几秒钟之后,女人又把助听器完整的还给了她。 “可以了,跟我走。”女人吩咐着,又冷眼看了褚恬一眼,才带着她出了房间。 褚恬在二楼的房间外见到项正飞,并很快被请进了屋子。 这个房间比楼下的那间稍大一点,但依旧没什么装潢陈设。只抹了腻子的墙是白色的,老旧的地板一踩就发出吱嘎的响声,房间的窗户全部拉着窗帘,老式办公桌上一盏不太明亮的台灯是唯一的照明。 “请坐。”一记低沉的声音从办公桌后的阴影里传来,褚恬定睛一看,才发现有个人坐在那里。 “你好,我是景氏的总裁特助项正飞,这位……”项正飞上前一步,介绍还没完,就被打断了。 “褚恬,我是mss十八局一处处长,你可以叫我s.k.。”随着说话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人缓缓的起身,从阴影里走到了褚恬面前。 褚恬一眼就看见了他微微凹陷的眼睛,后背随即攀上了一层冷意。好可怕,这是她心里真实的反应。面前的男人身材欣长,长相十分英俊。但他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让她感觉害怕,这种冷有别于景熠,是种非常危险又莫测的感觉。 “您好。”褚恬稳住心神,才向他伸出了手。 s.k.礼节性的轻握了一下,就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褚恬坐下,自己又坐回到了阴影里。 项正飞和褚恬交换了个眼神,把话语权交给了她。用褚恬打亲情牌更有利一些,他决定旁观。 褚恬思索了片刻,郑重的说,“我的丈夫在巴格达被绑架了,请求你们解救他。” “恕难从命。”s.k.立即拒绝了。他也是受人之托才答应了会面,没想到这个身材娇小的孕妇胃口这么大,让他稍稍有点意外。 “为什么?”褚恬噎了口气,心顿时凉了半截。她以为mss的人同意见面等于答应帮助她,可事实却和想法大相径庭。 s.k.没有马上接话,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平板电脑。他点了两下屏幕,将平板放在了褚恬眼前。 “你丈夫景熠的所有个人背景资料都在这里,你也不必再向我重申。我今天来,是代表mss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们不会因为一个指向不明的视频就展开行动。” 褚恬听了他的话,瞬间转惊为怒。她飞快的翻检出威胁视频,把平板推回了s.k.面前。 “已经有一个人死了,说不定下一个有危险的就是景熠。难道国家就是这么对待公民的吗?让他自生自灭?” “那你有没有看到美国政府为这个记者做过什么?”s.k.反问道。 褚恬冷抽了口气,心里翻腾的怒意瞬间被浇灭了。她僵直的坐着,找不到任何话反驳。 s.k.淡淡的摇了摇头,抬手制止了项正飞准备呛声的意思,看着褚恬煞白的脸沉声道,“据我所知,景熠有美国永久居留权。如果你向美国有关机构求助,他们回答也会和我一样。”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他垂眸着褚恬眼中出现的执拗神色,负手轻叹了口气,“国家关心每个一个公民的人身安全,但绝不会向恐怖分子做任何形式的妥协。你的要求可能挑起摩擦和国际争端,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国家安全网络已经过滤掉了视频,景氏集团不会受太大影响,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帮你的。还有,我国公民拥有绝对人权,我局不做干涉。”s.k.最后表述了立场,很快离开了房间。 褚恬静静的坐了许久,才起身出了小楼。外面的雨势比她进去时更大了,她抬头看着乌云压顶的天空,周身的气息无比压抑。 她缓步朝车子走,每走一步都要花上好大力气。如注的雨水好像全都倾泻到了她心里,浇灭了她的希望。项正飞竭尽所能斡旋来的机会没有任何价值,反而给了她沉重一击。 “小心。”项正飞见褚恬身子一歪踩进了个水坑,条件反射的去扶,却被她制止了。 褚恬摆了摆手,朝满脸倦容的项正飞挤出一点笑意。她把脚从水坑里拔出来,走到车边拉开了车门。 仍是那辆红旗车,返回路线却不同。直到看到了停在巷子里的枣红色大众辉腾,褚恬才确信他们不是迷路了。 “谢谢。”扎马尾辫的女人听到后座传来的声音,抬眸看向了后视镜。 褚恬规矩的坐着,异常白皙的脸上带着笑。她致谢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礼貌,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华,诚挚的意味扑面而来。 扎马尾辫的女人一直目送着褚恬往前走,心不由的轻颤了一下。褚恬的身影没有被密集的雨水吞没,反而非常清晰。她的腰板挺的笔直,步伐也很稳健。这样的反应让人意外,这是普通人被狠狠拒绝后的反应吗?应该不是。 第167章 传奇黑客:混沌之神 项正飞从后视镜里看着那辆红旗轿车开出巷子,没有着急发动引擎。他转头看着后座的褚恬,好多安慰的话都噎在嗓子眼,却说不出口。 褚恬完全没了刚才的镇定,她撑着额头,整个人躬成一团。这样的反应让项正飞心痛,也深为自责。是他没探清政府的意图就贸然给了褚恬希望,又让她狠狠的失望了。 “wace……”就在车厢里气氛压抑到快要凝固时,褚恬突然出声了。 “你认识计算高手吗?如果不认识就花钱请。还有,联系伊拉克和周边国家的媒体,电台、报纸,不管影响力大小统统都联系。我要发悬赏通告,不管是谁,只要提供景熠的消息就给他奖金。” “你的意思是……”项正飞听她说了一通,刚沉到谷底的心又有力的跳了起来。 “刚才那个处长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他们虽然不能派人去救景熠,但是我们可以呀。”褚恬一扫颓势,圆圆的大眼睛闪着明亮的神采。 刚才她并不是在沮丧,而是反复思量s.k.的话。那些看似无情的话里充满暗示,指出了他们真正该努力的方向。 项正飞心中一喜,脑筋转的飞快。他刚才实在太失望了,以至于根本没细想。 “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家,我马上想办法。”他拔高声调应着,迅速启动车子往家的方向赶。 安静了几个小时的私人公寓因为褚恬和项正飞的归来再次热闹起来,卓越得了项正飞的召唤,以最快速度赶到。 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3点,但包括褚恬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睡意。他们围在卓越身边,紧盯着他飞快的操作电脑。 卓越又尝试着敲下命令键,但结果仍然使他失望了,“不行,什么都查不到。” 褚恬紧蹙着眉,看着显示屏无奈又焦急。她真的不懂电脑,更看不懂屏幕上复杂的程序指令。 “什么都查不到?怎么可能。”宗伽文拔高声调,语气间满是怀疑。视频既然是人做的,就该有轨迹可寻,这个卓越到底行不行啊? 卓越瞥了宗伽文一眼,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面对现实,“这条片被处理的非常干净,从ins服务器反溯不到任何轨迹。这是顶尖高手做的,我没办法。” 被人质疑能力让卓越有些不乐意,但他尝试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仍一无所获。他是学计算机出身的,但从不剑走偏锋。而他面对的是个经验老道又非常狡猾的黑客,明明知道面前有堵墙,却连它在哪里,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褚恬又转头看了一眼抱着笔记本电脑的端木臻,她也是一脸挫败的直摇头。连卓越和端木臻都没办法,看来这个黑客确实本事了得。 “没关系,谢谢你。”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礼貌的让林国忠把卓越送出了家门。 端木臻见她又坐到电脑前,赶紧劝道,“你去睡觉吧,真的太晚了。” 褚恬摇头拒绝了,她真的一点也不困,不想把时间浪费掉。 “哎……”alice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是败给了褚恬的倔脾气,“那吃点宵夜吧,不然会扛不住的。” “嗯,麻烦你。”褚恬这次没有拒绝。 项正飞返回客房洗了把脸,又去找褚恬。他虽然两天没合过眼了,但也没心思睡觉。 二人讨论一番,从国外有名的黑客论坛下手。可发出去的邮件全部泥牛入海,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叮咚~!叮咚~!”林国忠刚收拾了宵夜的餐具,还没走到厨房就听到门铃响了。 “这个时候谁会来?”他心里疑惑着,走到玄关按亮安全终端,可门外空无一人。 林国忠又把画面切换到大厦门口,他回看了10分钟的录像,也没有任何人按响过访客应答器。可他确定听到了门铃声,随即压下疑惑打开家门。 门外果然没有人,但一个白色的信封突兀的出现在了门口的脚垫上。 林国忠捡起信封,又探头朝走廊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可疑人员后,转身返回了客厅。 “忠叔,谁来了?”项正飞抬头问道,他刚才也听到了门铃声,正不解呢。 林国忠摇了摇头,把信封递了过去。封皮上没有字迹,看厚度里面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 项正飞不明觉厉的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卡片,上面印着一个网页地址和一串类似密码的复杂字符,还有一个希腊文单词。 “什么东西?”褚恬凑过去一看,眼神落在了那个不认识的单词上。 项正飞也不懂希腊语,他打开搜索引擎将单词输入进去,弹出来的翻译让他为之一振。混沌,为希腊旧神谱中的造物主。 他以最快手速输入了网址,电脑瞬间黑屏了。 “怎么回事?怎么死机了?”褚恬吓了一跳,拔高声调问道。 项正飞稳住突然加速的心跳,眼里闪过兴奋的精光,“不是死机,我们走大运了!” “chaos,这个人十几年前攻破了包括美国五角大楼在内所有发达国家的军用防火墙!他是顶级黑客,销声匿迹了好多年。好多人都猜他不是被美国政府监禁了,要不就是死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出现了!” 褚恬用力吞咽了一下,震惊的盯着黑掉的屏幕,心跳陡然加速。如果项正飞说的是真的,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盯着屏幕,片刻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旋转的沙漏,接着,一个空白的输入格出现了。 项正飞稳住心神,不错一字的把那一长串复杂的字符输入了进去。 “???” 三个问号闪现出来,让褚恬不由得捂嘴倒抽了一口气。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在确定不是看都幻觉后,伸出发抖的手,僵硬的在键盘上敲了起来。 “hello,i-need-your-help!!!” 光标自动提行,可对方却没有马上回应。一分钟后,又一行字才出现了。 “乐意效劳。” “这么神奇?这个黑客是中国人?”一旁的端木臻忍不住惊呼出声,国内的程序水平远不如国外,没理由出现这么传奇级别的黑客呀。 “不见得,我觉得他刚才是查了我们的底。”宗伽文笃定的说道,如果这个人确有项正飞说的那么厉害的话,一分钟时间足够他掌握很多信息,切换个语种更不是问题了。 “猪猪,快回答呀。”端木臻兴奋的拽了一下褚恬的衣袖,示意她别发愣。 “哦,哦。”褚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次敲下键盘。 “请您帮我查一个视频的出处,麻烦给我个邮箱地址,我传给您。” “不需要,已经有了。” 这次,对方回答的非常快,字句中透着桀骜不驯。 褚恬放在键盘上的手触电般收了回来,她激动的看着端木臻,喉咙紧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个人太神了,怎么好像神算子一样?她真的绝处逢生了?景熠有救了?! 就在她尝试着说点什么的时候,屏幕上的光标再次快速移动了起来。 “十分钟后给你答案,准备2000万美金。” “没问题!”褚恬不假思索的答应了,要是这个人真能找到和景熠有关的线索,别说两千万,两个亿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喂,你怎么就答应了?!他明明就是趁火打劫!”端木臻一秒手慢,没能阻止褚恬按下回车键。 “等吧。”褚恬没理会端木臻一惊一乍的反应,淡淡的说道。 项正飞和alice倒是相视一笑,褚恬真是不一样了,果决的风格很有景熠的风范。 褚恬本来紧盯着手表读秒,却不知不觉被端木臻和宗伽文转移了注意力。她看着两人表情丰富的斗嘴互掐,心里莫名一喜。 现在她虽一心都扑在景熠身上,但也有留意两人。三天时间他们基本没说过什么话,即使因为景熠的事凑到一起,也刻意保持着距离。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褚恬不过出了趟门,就好像穿越回了端木臻和宗伽文还在交往时候。 “你们……”褚恬在端木臻上手掐住宗伽文的脸时,再也忍不住好奇开口了。可她才说了两个字,处于停滞状态的光标突然移动了。 几个人立刻又把注意集中到电脑屏幕上,这次出现的不是一句话,而是大段不认识的字符和代码。 闪电般的刷屏足足持续半分才停了下来,光标前再次出现了中文。 “你要的资料已发送到安全邮箱,再联系。” “榛果儿,这些是什么?”褚恬拉了端木臻一下,指着那些复杂的字符问道。 端木臻转过屏幕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眼睛为之一亮,“omg,我怎么想不到这么完美的语言,太神了……” 褚恬和宗伽文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自言自语的在说什么。褚恬刚想再问,屏幕上的光标突然飞速的移动到对话开始的地方,然后所有文字都消失了。 “他写了个清洗程序,抹掉了所有pincode和源代码,太厉害了。”端木臻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现在她不认为这个黑客是漫天要价了,就凭这个程序,全世界所有顶尖软件公司都会对他趋之若鹜的。 她的话音刚落,电脑显示就回到了正常界面。刚刚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桌面背景上多了一个邮箱地址和密码外。 褚恬急不可耐的打开邮箱,里面只有一封邮件,内容却非常丰富。有文字,有图片,还有银行账号。 大量的信息让褚恬喜忧参半,视频追踪结果显示原始发送ip位于法国境内的尼斯一家咖啡馆,下面还附了一张监控画面的截图。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被打上了红框标示,他头戴鸭舌帽,显得非常谨慎警觉。 随着鼠标下移,男人的身份信息出现了。他是******国的人,而且还是上了美国政府追杀令的重要成员。 褚恬用力呼吸了一下,才压下心里的担忧继续往下翻。chaos没有让她失望,他入侵了原始视频发送者的电脑,窃取了大量邮件,其中一封的某段文字被标注了出来。 “快,翻译这段。”她指着蝌蚪般的文字,命令道。 翻译结果很快呈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一致的,瞪大眼睛捂嘴抽气。 邮件内容是有关恐怖袭击的策划案,他们竟然要在2周之后在尼斯发动恐怖袭击!而邮件的发件人是******国的另一个组织者,ip追踪显示地址在叙利亚和伊拉克接壤的真空地带,那里早在几年前已经成为了******国的囊中之物。 接下来的是银行账目明细,这次褚恬不用借助翻译器也看懂了。这是个瑞士银行保密账户,在一周之前有大量资金汇出,而反溯的结果也显示在叙利亚和伊拉克接壤的沙漠腹地。 邮件内容到此为止,褚恬紧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chaos给出的信息非常明确,景熠很可能就在那个被红框标注出来的范围内。现在她该做什么,怎么才能解救他? 比起褚恬的无措,项正飞胸有成竹的开始了部署。廉逸尘和林国勇都在中东地区有丰富的人脉,找一队雇佣兵应该不是难事。 “快跟我去休息。”alice没有打扰项正飞,拍着褚恬的肩,唤回了她的思绪。 褚恬想了想,摸着肚子同意了。既然项正飞已经有了主意,就暂且让他先料理吧。 端木臻和alice帮助累惨了的褚恬洗了个澡,把她扶到床上躺下。 “榛果儿,陪我说说话。”褚恬拉住端木臻,又示意alice可以出去了。 “说什么呀,赶紧睡觉。”端木臻颇为不满的嗔怪道,帮她拢了拢被子。 褚恬轻叹了口气,忽略了她的好意,“你和宗医生怎么回事?” 端木臻怔了一下,不觉就笑了,“我们和好了。”没想到褚恬这么细心的发现了,真是拿她没办法。 “真的?”褚恬本来没什么精神,一听这话瞬间又有了点劲儿。居然真的被她估中了,这个意外之喜来的太是时候了。 “真的。”端木臻非常确认的点头,又隔着被子轻拍她的胳膊,“这几天我其实想了很多,如果今天是宗伽文失踪,我肯定也会和你一样着急。我真的放不下他,想再努力一次。” 褚恬看着端木臻似有些泪光在眼里,心里又喜又疼,忙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端木臻被她苍白的小脸上浮现的真挚笑意晃了眼,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褚恬,你到底要扛到什么时候?你不要再笑了,哭出来吧。” 她真的太心疼褚恬了,那个以前总是需要她保护的瘦弱女孩,现如今却坚强到让人害怕。她心底到底压抑了多少情绪,端木臻不能想象,但她确实能感觉到。她怕褚恬会突然崩溃,更怕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事。 面对闺蜜的眼泪,褚恬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笑的平静而淡然,“榛果儿,我不是不想哭,是真的哭不出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不能有事,听见没有?要是你保不住孩子,姐姐我恨你一辈子!”端木臻由着情绪上涌,摸着她的肚子狠狠的教训道。 从知道褚恬怀孕的那一刻起,她的高兴不比即将做母亲的闺蜜少。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她夭折的孩子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就在褚恬的肚子里。 “榛果儿,你当宝宝的干妈好不好?”褚恬轻声请求着,伸手覆上端木臻的手。她现在能体会端木臻当时流产时的心情了,一定非常非常痛,比剜下心头肉更痛。她不会重蹈覆辙,一定好好保护肚子的宝宝。 “你就是不说,我也是他们的干妈。”端木臻抹了把眼泪,笃定的呛声道。 “呵呵。”褚恬被她笃定的样子逗笑了,她轻点了个头,憧憬道,“你赶紧和宗医生努力努力,霐儿和小霺等着伴儿呢。” “啧,想得美,赶紧睡觉。”端木臻有点不好意思了,忙把ipod塞进了她耳朵里,不打算再说话了。 褚恬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虽然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还是暂时放一放吧。她必须养好精神,明天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 alice回房洗了个澡,正准备去叫项正飞休息时,就见他开门进来了。他迅速掩上门,忽的双肩一沉,撑着门板躬身喘起气来。 “快去坐下。”alice两步上前扶住了他。 项正飞努力笑了笑,提着气关心道,“怎么还没睡?” alice没有接话,将他扶到床边坐下,上手解开他的衬衣扣子。固定用的胸带缠在他身上,也像荆棘般缠绕着她的心。 项正飞歪身靠在床头,任由她检查着。她的手法很轻柔,指尖所到之处留下了柔软的触感,让他感觉好些了。 他有两根肋骨骨裂,虽不是严重的大患,但每一次呼吸都挺疼的。他不想在褚恬面前表现出不适,一直咬牙忍着。但现在只有alice在这里,他也不想再撑了。 “是不是很痛?要不我去叫宗伽文?”alice看着他额角渗出了冷汗,每次呼吸都像很难受,心痛的不知怎么才好。 项正飞摇头拒绝了,这几天所有人都累的够呛,何必再去打扰宗伽文。 “帮我拿两片止痛吧。”他轻声说着,安慰似的笑了笑。 “wace,你不要那么拼,我很担心你。”alice喂他吃下药,还是忍不住嘱咐道。 项正飞拢了一下衬衣,将她拥进怀里。他在她发顶上落下亲吻,沉声道,“我就是痛一点而已,其他都还好。” “你想到办法没有?是不是要去伊拉克?”alice怕压到患处,也不敢和他挨得太近,只轻轻靠着。 项正飞有节奏的轻拍她的肩,半眯着的眸子里是决然的神色,说话的语气反而淡然,“别担心,我们快成功了。” alice的心猛的紧缩,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他说的好似轻描淡写,但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变快了。阻止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景熠对他的重要性,可一想到他要去犯险,她还是害怕极了。 “等景熠平安回来了,我们就结婚吧。” 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钻入项正飞的耳朵里,瞬间就让他被点穴般愣住了。她刚才说什么?结婚? alice撑起身子,直视着他惊讶又震动的样子,含泪而笑,“我们结婚吧,好吗?” 可能是因为那天找不到他的时候,她体会到了害怕到极致的感觉,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太担心。从来对婚姻没有信心的她改变了心意,她比任何时候都想抓住眼前这个男人,强烈的想用一纸婚书绑住他,留他永远在身边。 项正飞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她绽放的特别笑容晃了眼。他的喉咙紧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得让身体来说话了。 他一把将alice紧紧抱住,密集的亲吻落在了她的额头,脸颊,还有唇上。 “别用力,快放开。”alice没想到他会如此激动,赶紧挣扎了一下,反被抱的更紧。 “不放!我抱我老婆难道犯法?”项正飞捧起她的脸,霸道的说了一句,又重重的吻了下去。 他现在什么痛都感觉不到了,狂喜的飞上了天。虽然他精心策划的求婚行动被alice这招先发制人给打乱了,但他还是高兴的,没有比现在更高兴的时候了。 第168章 一个人的生死之战 廉逸尘和林国勇接到项正飞的求助电话,用最快速度铺开了计划。两天后,褚恬启程前往叙利亚,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褚怀瑜。 项正飞现在是景氏代理总裁,为大局考虑,褚恬极力劝他留下了。其他人的随行要求也被她严词拒绝了,她不是去旅游,而是前途未卜的生死营救,不能让朋友们跟着去犯险。 褚恬和褚怀瑜在机场同廉逸尘汇合后,快速走要客通道上了飞机。 执行飞行任务的并不是那架熟悉的黑色飞机,而是换成了廉逸尘的空中座驾。景熠的飞机还滞留在巴格达机场,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弄回来了。 私人飞机的内部构成倒是和景熠的飞机没有多大区别,可出现在后方沙发上的一个人却让褚恬狠狠一愣。 童卿昕合上手里的书,起身走到褚恬面前,“我陪你到约旦。” “卿昕……”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褚恬感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她紧紧的拉住童卿昕的手,重重的点头。 童卿昕给了褚恬一个暖心的拥抱,拉着她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坐定,抬头朝廉逸尘浅浅的一笑。 知道他们要去叙利亚的时候,童卿昕只用了一秒钟就决定同行。她想陪着廉逸尘,更想陪在褚恬身边,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懂那种备受煎熬的心情。即使不能多做什么,童卿昕还是想给褚恬一份安定的支持。 褚怀瑜感激不尽的朝童卿昕颔首,把照顾褚恬任务交给她,自己和廉逸尘坐到了后排。他们还有好多事要落实,得抓紧时间才行。 私人飞机很快起飞,童卿昕在飞机进入预定高度后,出声打破了和褚恬之间的沉默,“几年前nce也在叙利亚出过事。廉氏的油田被武装分子围困,还发生了火拼。他失联了整整三天。” 褚恬放在肚子上的手條的一沉,她看着童卿昕浅笑的脸,心弦震动了起来。原来廉逸尘也曾经遇到过危险,难怪童卿昕会如此关心她。 “我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整宿整宿的做恶梦。你比我坚强太多了,我真为景熠感到骄傲。”童卿昕说的淡然,心里实则正疼痛着。 那一次,不仅仅是廉逸尘生死一线,连她自己都遭遇了一辈子最黑暗的时期。她被人绑架,还差点被侵犯,甚至因此患上tpsd,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正常生活。 “这次去,无论情况如何都要听指挥。千万不要冲动行事,知道吗?” 因为曾经身在地狱,童卿昕比任何人都能体会那种绝望的挣扎。景熠现在的处境危险,即使营救成功恐怕也不会毫发无损。她必须先给褚恬打预防针,要是她稳不住崩溃了,麻烦只会更大。 “我明白,谢谢你。”褚恬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平静的点头了。只要景熠能回来,哪怕他就剩一口气,她也有信心让他恢复如初。 去约旦的路上,童卿昕心里一直隐隐有些不安。没想到飞机刚刚降落,一则消息就印证了那种不好的预感。 恐怖分子又处决了一名记者,还袭击了伊拉克北部的几座村庄,进行了泯灭人性的血洗行动。美国政府再也坐不住了,当即宣布要对几处目标区域实施定点打击。 这个消息对几人来说可谓晴天霹雳,美军要打击的地方很可能和那个ip地址所在的区域重叠。褚恬当即乱了方寸,不管不顾的非要马上去叙利亚。 最后,让褚恬冷静下来的是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也许因为有脐带相连的关系,他们像是能感知到妈妈的情绪不稳定似的。在褚恬激动的大喊时,小家伙们开始了不安的胎动。 小腹肌肉被牵拉的不适感让褚恬的情绪神奇般的平复了,她立刻安静了下来,摸着肚子开始安慰两个宝宝。 褚怀瑜和童卿昕皆是长松了口气,看来孩子才是褚恬的灵丹妙药。无论心情有多么糟糕,只要是为了孩子她都会尽全力平静下来。 廉逸尘和褚怀瑜原定的计策是联系chaos攻击之前查到的那个ip地址,来个引蛇出洞。恐怖分子警惕性很高,电脑被黑客攻击必定会对其产生震慑作用,从而设法转移藏身地点。只要他们上路,廉逸尘和林国忠手下的人就能趁机营救景熠。 但此一时彼一时,由于美方的强势介入,之前的计划等于一纸空文。廉逸尘和林国勇商定后,很快调整了方案。派守卫油田的安保队伍秘密向目标地点推进,希望赶在空袭之前到达,再见机行事。 “轰……轰……”一阵由远及近的噪音惊醒了坐在椅子上浅眠的景熠,他警觉盯着天花板迅速站了起来,任由土灰落在身上也没躲开。 “轰~嘭!!!”不多时,一声更大的声响炸响,就在地牢上方。土墙四壁都剧烈的震动起来,大块大块的土坯砸了下来。 两个包着头巾的武装分子端着枪冲进了地牢,可扫视一圈下来,竟没有发现人质。两人有些慌了,操着阿拉伯语大声交流着。 躲在墙角的景熠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操起一块结实的夯土朝其中个子稍矮的人拍了下去。 不断在头顶炸响的轰隆声是爆炸和战机的声音,脱身的机会已经摆在面前了,他决定奋力一搏。 “啊~!”小个子痛的大叫一声,抡起枪往后砸去。 景熠躬身一闪,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挡开另一个人的拳头,抬脚狠狠的朝他要害处揣了下去。 三人瞬时扭打在了一起,两个武装分子虽然凶悍,但谁都没有开枪。这样的局面景熠早就算到了,他是他们手上重要的筹码,他们是不会贸然伤他性命的。 景熠虽不是军人出身,但他以一敌二也没明显的劣势。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金娃娃,经历过绑架勒索的不在少数,所以掌握必要的防身技能是成长的必修课。 可他现在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几个回合下来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一个躲闪不及,对手的枪托就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 剧痛和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稳不住重心,眼看就要失势之时,较之前更大的爆炸声袭来,猛烈震动的地牢中浓烟滚滚。 景熠奋力团身滚到墙角处,硝烟的味道裹挟着烟尘让他无法呼吸,土石不停砸下来,他只得抬起胳膊尽量护住头。 一刻钟之后,山摇地动的感觉减小了。景熠努力睁眼看去,地牢已经被震塌了,西面土墙上出现了一个洞。 求生的意志让他体内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大脑还没做出判断,身体就本能动了起来。 “砰~!”就在景熠已经摸到洞边时,一记枪声从脑后传来,左腿随即传来了剧痛。 他眉心一蹙,没有回头更没去看痛处,以奔跑之势冲了出去。 墙外是另一个房间,也被炸的面目全非。景熠拉开变形的铁门,看到了一条还算完整的甬道。 他一路狂奔,耳边还回响着爆炸声,头顶还不断有土石掉落。但他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是寻着本能朝前跑。甬道狭长蜿蜒,有些地方已经被炸得塌方。面对阻碍景熠没有一秒迟疑,能钻过去的地方就钻,实在没有空间可行,就用手将砖石刨开。 景熠凭着多年适应黑暗的能力,在没有照明设施的甬道里仍然目光如炬。他不断的加快突围速度,银灰色的深眸中闪动的凌冽寒光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狭窄的地形将时间和空间无限延展开来,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就在他再一次爬过一堵坍塌了的断墙时,一丝不以捕捉的气流让他眼底精光一闪。 景熠环视一周,很快看清了情势,前方两步又是一堵墙。他握拳在墙上敲了敲,传来的声音不是空响,这堵墙后已经没路了。 “呼……”他长长的吐纳了口气,闭上眼睛用身体其他感官努力感受着。那似有似无的空气流动确实存在,就在头顶上方! 景熠條的睁开眼,迅速在墙面上摸索了起来。忽的,他摸到了一个椭圆形的凹槽,不是爆炸产生的裂口,而是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再往上摸去,又一个凹槽出现了。 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觉让他的心跳有了一秒停顿,天无绝人之路,这些凹槽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景熠没有迟疑,伸直手臂扣住一个凹槽,蹬腿开始了攀爬。一级,两级,越往上空气流动的感觉就越明显。他紧紧的扣住只容得下一个脚尖的凹陷,用全部意志力支撑着快要虚脱的身体往上爬。 失败,再尝试,再失败,又尝试。他不知道踩空掉下去了多少次,手臂已经抻得麻痹,身上的骨头已经摔到散架。但他没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向石槽发起挑战。 就在大脑缺氧到出现轻微眩晕症状时,他终于成功爬上去了几米,并摸到了头顶处有一块木板。 “呀~啊~!!!”景熠牙关紧咬,从胸腔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声。他使尽全力,将那块犹如千斤重的木板撑开了来。 风卷着黄土毫无征兆的扑面而来,他死死的抓住木板边缘,脚下用力蹬踏,从这个勉强能容下一个身位的小洞爬了上去。 “嘭……”扑倒在地上的瞬间,景熠听到了沙土传来的闷响声。他终于逃出来了,身下的沙土还有白天炙烤过后的余温,干燥的风凌乱的在耳畔呼啸着。 他久久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由着绝处逢生后的狂喜主宰了思维。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放眼四望,他置身于一片荒原之中,西南远处浓烟滚滚。原来他已经逃出了据点范围,这个误打误撞发现的甬道应该是恐怖分子的逃生密道。 景熠低头看了看僵直到不停震颤的双手,又仰头望着星光依稀的夜空。他即深且长的呼吸了一下,冰冷了许久的深眸里泛起了一丝柔情。 “恬儿,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找你。”他听见心底一个声音轻柔的呢喃着,阵阵暖意涌上来,撑住了他虚弱的身体。 又休息了片刻,景熠从地上爬了起来。可他刚跨出一步,左腿就传来了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他的裤管上全是红褐色的污渍,整个膝盖连同小腿都不能活动了。 他的腿中枪了,就在他跑出地牢的时候,被土石压住的武装分子朝他开了一枪。 景熠迅速扯掉衬衣,撕下一片衣料紧紧的绑在左大腿处,又从衬衣口袋里摸出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油纸包,一瘸一拐的开始挪动。 贫瘠的荒漠一眼望不到尽头,黄土上只生长着一些荆棘类的植物。呼啸的风从不同的方向吹来,像刀子般割的他的脸生疼。 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但天空中微亮的北极星为他指引了方向。最起码要走到一个村庄去才能找人求救,他一步不停的走着,身后的土地上留下了斑驳的血渍。 又是一段仿佛看不到希望的征途,景熠走的越来越吃力。他的左腿已经不听使唤,只能靠右腿和身体一并用力拖着前行。身体里仅存的热量随着血液流失迅速消减着,加上沙漠地区的夜晚气温骤降,他感觉越来越冷,意识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忽的,景熠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再稳不住重心栽倒在地。剧烈的心跳回响在耳畔,带来了更加虚妄的眩晕感。 他死命咬住嘴唇,用疼痛刺激着神经。虽然意识已经模糊,但他绝对不能在这里晕过去。一旦失去知觉,那就等于跨进了死亡的大门。 他将紧攥在手中的油纸包放在鼻底,用力嗅了起来,血腥气中还能闻见一点点香味。他贪婪的汲取着,本来空白一片的脑海中出现了褚恬的笑颜。还有阵阵笑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如鸟鸣般清脆响亮,好听的让他的冰冷的心回温了。 景熠感觉又有了些力量,他再次挪动了身体。既然走不动了,那就用爬的。一寸,一米,他坚持着往前爬行。汗水浸湿了头发,混合着血水不断的淌下来。手肘也磨破了,沙土扎进伤口,每爬一点都是火辣辣的痛。但景熠不想停止,他答应过褚恬会回去,就一定要做到。他可以负了全世界所有人,唯独不能负她。 这场同死神的拉锯战继续进行,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景熠眼前发黑时,身下沙土很不和谐的震动了起来。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抬起沉重的眼皮,朝响动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169章 伤情十万火急 穿着迷彩服手拿gps定位器的救援小队正在急行军,他们离目标范围已经很近了,但美军的空袭已经结束,不知道他们要营救的人是否还安全。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人影出现了前方不远处。所有人的心皆是一跳,立即朝前狂奔而去。 领头的队长以最快速度冲上前去,跪地将趴在地上的男人翻了过来。 “find-the-target!repeat,find-the-target!”(找到目标。) 兴奋的喊叫声通过蓝牙耳麦传回了大本营,围坐在电脑前的四个人都为之一振。数小时过去了,这是他们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褚恬美目圆睁,一直紧攥的拳头再次收紧了。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脑子里一记白电闪过。负责营救的人后来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见,只感觉有谁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又紧紧的抱住了她。 “vannie,找到景熠了,找到了!”褚怀瑜抱着傻掉的褚恬大喊出声,又在她紧绷的后背上拍了两下。 褚恬周身一凛,猛地回过神来。她看着褚怀瑜劫后余生的喜悦表情,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找到景熠了?老天呐,这是真的吗?! 救援队长简单的检查了景熠的状况,背起他往来时的方向跑。他已经晕厥了,满脸是血,左腿好像还中了枪。情况非常不妙,必须马上送医院才行。 褚恬在叙约边境附近的一家民营诊所里见到了景熠,他躺在简陋的单人床上,已经不成人样了。 绞痛的心脏越揪越紧,模糊了褚恬的视线。她伸手想摸一摸景熠,动作却僵在半空中。眼前的人不是她熟悉的,蓬头垢面且瘦的吓人。他的颧骨突出眼窝凹陷,沾满土灰和杂草的头发腻在一起,满是胡渣的脸上还有干涸的血渍。 “熠……”褚恬怔仲良久,才轻轻的把手放在了景熠的脸上。他的皮肤一点温度都没有,冷得她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 “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看看我……”她由着痛苦占满了心房,可眼前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呼唤有所反应,依然昏迷不醒。 站在褚恬身后和医生交流的褚怀瑜同样心情沉重,景熠的情况很不乐观。他的左腿中了一枪,脑后有个很深的开放性创口。他非常虚弱,身体大量失血,还伴有严重脱水的症状。 “赶紧送大医院吧。”童卿昕在外面打点好启程的事,进到病房只看了一眼也着急了起来。 廉逸尘轻叹了口气,给出了建议,“去多哈吧,那里医疗条件更好。” 褚怀瑜赞成的点了个头,走到褚恬身边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别难过了,人能找到已经是万幸了。” “现在怎么办?”褚恬揉了揉胀痛的眼睛,抬头问道。 “我们去多哈,他需要做手术。”褚怀瑜放轻了声音,生怕一个刺激让她的情绪更低落。 “手术?”褚恬大惊,心里顿时乱作一团。她以为景熠只是受了点外伤,怎么还要做手术? 疑问在片刻之后有了答案,当诊所的护士掀开被子把景熠抬上担架时,褚恬才看到他全身的伤势。他只穿着贴身的背心,胳膊全都磨破了。最严重的还是他的腿,裤子已经被血染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熠,熠!”褚恬疾呼两声,一把将景熠的手紧紧的握住,心头仿佛被刀割一样,痛的她维持不住呼吸。 褚怀瑜见她整个人都紧绷到极限,赶紧想把她拉开来。可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大力的挣开他的手,护着担架快步朝外面走。 车队以最快速度护送着几个人赶到了机场,褚恬上了飞机就忙开了,她没让任何人搭手,开始帮景熠进行简单的清洗工作。 盆子里的水和毛巾很快被血染成了鲜红色,褚恬一次又一次在洗手间和床前来回,她不觉得累,一心只想着怎么能让景熠舒服一点。 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将他脸上的血渍弄干净,这才稳住心神拿了消毒液帮他处理胳膊上的擦伤。 她将手法放到了最轻,不停的轻轻吹气,好像这样能缓解景熠的疼痛一样。 她不能想象他在这五天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身上的伤都在述说着惨烈。负责救援的人说他们是在离目标地址4公里外的荒原上发现了他,那么远的距离他到底是怎么走过去的。 褚恬用完了一瓶消毒液,又拿了一瓶。她执起景熠的手,想摘下已经磨破了的手套,却怎么都掰不开他紧握的拳头。 “熠,是我呀。让我看看你的手好不好?”褚恬伏在景熠耳畔轻语,再抑制不住汹涌的情绪,轻轻吻上了他的脸颊。 她的眼泪簇簇的滴落在景熠惨白的脸上,带着无尽的爱意和疼惜。在她心里,他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人。可他现在脆弱的像秋天的枯叶,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粉碎一样。从来不知道担心一个人竟是这样的痛苦,每一次呼吸,每次心跳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将褚恬脆弱的神经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景熠此时感觉特别舒适,他的身下不再是肮脏的床板,而是松软的床垫。他真的好久没有身心放松的睡上一觉了,根本不想醒来。 可是,他朦胧的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不停滴在脸上,还有似有似无的温柔气息萦绕身畔。这种感觉很熟悉,拽着他逐渐脱离梦境。 睁开眼睛的时候,景熠先是感觉到了强烈的眩晕。等他慢慢缓过神来的时候,不能准确对焦的视线中是一抹亮眼的浅金色,还有一双挂满晶莹水珠的卷翘睫毛。 “恬儿……”褚恬正深陷在情绪中不能自拔,一记嘶哑无力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嗡响就这么毫无征兆的震动了她的耳膜。 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睁眼就对上了那双她深深想念的特别眼睛。银灰色的深瞳上好似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迷离又魅惑。 景熠看见褚恬黑珍珠般的眼睛倒影着自己的影子,这才确定不是在做梦,嘴角随即泛起了笑意。他终于回到她身边了,能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看见心爱的人,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 褚恬怔怔的发愣,突然又急吸了两口,扑在他心口放声大哭。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都化作了大喜过望的眼泪。 景熠感觉到她哭得全身颤抖,滚烫的泪水在胸口弥漫来开。他心疼的想抱抱她,可手一点劲也使不上。他只得用脸蹭了蹭她的发顶,随即深重的叹息一声。 “混蛋……大骗子……你知不知我有多担心……吓死我了……”褚恬无语伦次的倾诉着心里的后怕,紧紧的抓着他瘦到硌手的肩,用尽了全力。 在外面忙着联系医院的三人听到卧室里传出的哭喊声,急忙推门跑了进去。褚恬正哭的崩溃,而景熠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褚怀瑜松了一大口气,将褚恬从景熠身上拉开了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景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廉逸尘夫妇身上,“我没事。” 廉逸尘看他眼神里有些感激的意思,躬身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先养养神,很快到医院了。” 童卿昕湿润着眼眶,蹲下身安慰哭花脸的褚恬,“景熠醒了是好事,怎么还哭呀。”她能充分体会她现在的感觉,一定是又高兴又害怕的。 “好了好了,再哭肚子的宝宝要受不了了。”褚怀瑜见褚恬还在一个劲儿的抽泣,只得拿出杀手锏。 果然,褚恬一听他这么说,忙揉着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她吸了吸鼻子,看着三人同样关切的表情,用力点头。 “好孩子。”褚怀瑜欣慰的给了坚强的外甥女一个拥抱,又关切的嘱咐景熠,“现在什么都别想,其他事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 景熠轻轻眨了下眼睛算是答应了,又将目光转移到褚恬脸上。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只想好好看看她。 褚怀瑜和廉逸尘夫妇相视一笑,快步又退出了房间,把空间让给了两个久别重逢的人。 “夫人,小家伙们,我回来了。”景熠松开拳头,努力的勾了勾手指。 褚恬刚止住的哭声差点又因为他这句柔情的话而破功,她赶紧握住他的手,却摸到了他手心里的异物。 她疑惑的将东西摸了出来,讶异和心痛的表情在脸上迅速转换。满是污迹和湿汗的纸包让她看不出是什么,但从破损的地方冒出来的干花又让她明白了。这是她做的香片,景熠一直紧紧握着的居然是这个东西。 景熠很慢的眨了下胀痛的眼睛,努力想把面前的人看清楚。无奈他的视线被越来越强烈的晕眩感搅的更模糊了,可视范围也越来越小。 “恬儿,过来点儿,我看不清你的脸。”他出声请求道,却没发现说话的声音也变微弱了。 褚恬听到他在说话,却没听清内容。她抬眸一看,那点感动的情绪瞬间被惊吓所取代。景熠的眼神涣散,刚有了点神采的脸又惨白了下去。 “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心慌问道,上手在他身上摸索检查起来。 景熠微不可见的摇头,集中所有注意力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我没事……哪儿也不痛……真……”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前一黑,再度陷入了昏迷。 “熠!你别吓我,熠!”褚恬惊慌的大叫了起来,她拍了拍景熠的脸,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小舅舅!小舅舅!”坐在外面沙发上的褚怀瑜听到卧室里传来的疾呼声,惊得端茶杯的手一抖。 “怎么了?”他赶忙冲进卧室,就撞见了褚恬慌乱的眼神。 “他又晕过去了,怎么办?”褚恬慌得乱了呼吸,心里莫名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褚怀瑜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探了一下景熠的鼻息,又尝试着叫了两声,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跟着进来的廉逸尘也顿觉不好,刚才的诊所谈不上什么医疗条件,医生只给景熠做了最简单的止血处理,莫不是还有什么内伤没检查到吗? 在外面的童卿昕听到褚恬焦急的声音并没有进去,她抄起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按下了视频通话键。 “lilian?!”一直在等消息的宗伽文很快接起了电话出现在屏幕里的人让他颇为意外。 童卿昕忽略了他惊诧的样子,边走边说,“我们找到景熠了,你来看看。” 随着镜头的移动,宗伽文因为见到女神而产生的那点兴奋顷刻间就消失了,景熠躺在床上又瘦又虚弱的样子触动了他敏感的医学神经。 “哪里受伤了?”他厉声问道,凑近屏幕仔细观察了起来。 褚恬听到宗伽文肃然的声音,这才稳住了慌乱的心绪,“脑袋上有个伤口,左腿中了一枪,流了好多血。刚才他醒了一次,可是很快又晕过去了。” “找个手电筒,让我看看他瞳孔的情况。”虽然隔着屏幕,但宗伽文还是凭着过硬的医术看出了不妥。他心里有了个猜想需要求证。 童卿昕很快问空乘要了个应急手电筒交给褚恬,又调整镜头角度方便宗伽文看得更清楚。 褚恬小心翼翼的撑开景熠紧闭的眼帘,按照宗伽文的指示用手电筒来回移动。 检查的结果坐实了宗伽文心里的猜想,他的脸色随即阴沉了下去。景熠已经深度昏迷,双眼都没有感光反应,左右瞳孔不对称的散大,这是硬脑膜外血肿的典型症状。 “赶紧把他放平,不要枕头!”宗伽文语速很快的吩咐道,又抬手看腕表,“他受伤多长时间了?为什么不做处理?” 褚怀瑜一边帮着褚恬收枕头,一边答道,“约旦的医疗条件不好,我们马上就到多哈了。具体受伤时间不清楚。” “固定住他的头,两边用枕头塞上。他现在只能平躺,不要大幅度挪动!”宗伽文着急的厉害,又语速很快的说了一通。 褚恬看着他严肃道不行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很严重吗?他到底怎么了?” “可能是急性硬脑膜外血肿,赶紧把他送医院去,手术我来指导。”宗伽文没心思安慰吓坏了的褚恬,沉声吩咐道。 他就知道景熠不会那么轻松的回来的,走的时候他们还非不让他跟着。这下可好了,白白让他搁这儿干着急。 还在住院期间的林国勇不顾身上的伤势,拄着拐杖亲自料理接诊的事。景熠被救护车接到医院,很快进了急救室。 褚恬对身边的人统统视而不见,她没有和林国勇打招呼,也没有说话,只不错一瞬的盯着急救室的玻璃门。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很快出来,将一张单据递给了褚恬,“your-husband-needs-a-craniotomy-and-internal-fixationof-fracture.please-sign。“(你丈夫需要做开颅手术和骨折内固定手术,请签字。) 褚恬握着笔的手紧了又紧,她不敢看手术单上提示的各种风险,心下一横在末尾签字处画下了名字。 医生也没再跟她多交流,接过林国勇递来的平板电脑进了急救室。不多时,景熠就被推了出来。 褚恬跑上去紧紧的握住景熠无力的手,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差,惨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像没了生气。 “别担心,我保证他不会有事。”宗伽文沉稳的安慰道,实则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看了景熠的脑部ct扫描,情况不算乐观。他的颅右颞顶部线性骨折,血肿已经形成,压迫着颅压迅速升高。 还有他的腿部x光片也同样令人心惊,子弹从膝关节内侧斜上贯穿,导致后十字韧带断裂,膝盖骨粉碎性骨折,股骨和胫骨严重错位。更糟糕的是,弹头在穿透的过程中解体,有至少六块弹片散布在关节各处。 宗伽文和主刀医生简单交流了方案,两人一致确定开颅手术和膝关节清创固定手术同时进行。无论是让景熠因急性硬脑膜外血肿而陷入危急,还是因弹片而罹患败血症都是两人不愿看到的。 褚恬没理会平板电脑里传来的安慰声,只闷头护送着推床往手术室去。当她看着手术中心的大门迅速关闭的时候,害怕的情绪到达了顶峰,脚下发软的再站不稳。 褚怀瑜一把将全身瘫软的外甥女护在怀里,抱住她发抖的身体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快去那边坐下。”童卿昕上前搭手,将褚恬搀扶到墙边的长凳上坐下。 “别紧张,景熠会没事的。”她轻声安慰着,看着褚恬冷汗满头的样子,心里很不好过。 褚恬神情恍惚的看了看童卿昕,仍是一句话没说,只捂住脸躬身缩成一团。她不停的暗示自己景熠不会有事,但身体却不受控的发冷发抖。她所有的身体感官都失灵了,卡壳的脑子里除了景熠危重的样子再无其他。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被推进手术室的是她不是景熠。她终于体会到彻底的无助是什么感觉了,除了等待和祈祷,她什么都做不了。 第170章 七个小时等于七个世纪 从手术提示灯亮起的一刻开始,褚恬就保持着注视的姿态没有动过。她没说过一句话,连睫毛都没眨一下,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提示灯,活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褚怀瑜几次尝试着劝她去休息,都因她的沉默宣告失败。最后,他也不劝了,只坐到她身边静静的陪着。他看着不停在手术中心进出的护士,心也是越揪越紧。若景熠挺不过去,褚恬恐怕也会彻底垮掉的。 近7个小时过去了,当主刀医生从双开门后走出来时,褚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了过去。 医生俨然也是累坏了,他摘下口罩擦了把汗,将平板电脑递给了脸色比手术台上的病人好不了多少的女人。 “褚恬,手术很成功。”宗伽文撑着额头说着,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他现在感觉累急了,比亲自上几台手术都累。手术过程虽几经凶险,但好在结果是好的。他总算给了褚恬一个满意的交代,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褚恬的睫毛随着他报喜的话轻颤了一下,她缓缓的转动眸子,这才仔细将身边的人看了一遍。 童卿昕扑在廉逸尘怀里呜咽着,褚怀瑜不停的搓着脸,发出深长的叹息声,腿上打着厚厚石膏的林国勇也捂着眼睛,激动的哽咽起来。 “褚恬,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景熠的手术成功了,如果能平稳的度过48小时观察期就没事了。”宗伽文见那头的人还愣的厉害,又补充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滴圆润的水珠滴在了屏幕上,下一秒,褚恬就从长凳跌坐到了地上。她死死的将平板按在胸口,嚎啕的大哭声随即响彻了走廊。 她等待太久了,手术中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凌迟,七个小时对她来说比7个世纪还长。一扇手术中心大门将她和景熠阻隔,如同将她的人和灵魂分隔开来一样。她的身体在外面,而魂魄躺在手术台上。直到好消息传来,她才重新回魂了。 景熠遇险以来,褚恬一直都表现的很坚强,即使是哭,也是克制隐忍的。但现在她不想再忍了,任由着泛滥的情绪化为了汹涌的泪水。她从来没这样狂喜过,也从来没这样后怕过。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宗伽文报喜的话在脑中盘旋着。还好景熠挺过来了,还好是好消息! 褚怀瑜蹲下身,看着褚恬缩成一团的瘦小身体,不觉也红了眼眶。他没有劝阻,只轻轻的拍她的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她哭的那样用力,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的颤抖。短短五天,她承受了外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折磨。现在她终于愿意哭出来了,就让她尽情的宣泄吧。 景熠感觉睡了很长的一觉,比这辈子睡眠时间的总和都要长。他不断的做梦,从幼年梦到成人,循环往复。许许多多的人从眼前略过,有哥哥,有父母,有伙伴,还有对手。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又离他而去。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站在黑暗之中,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忽的,寂静的世界中传来一串脚步声,一抹柔和的白色渐近。景熠看见周围的一切在迅速崩塌,困锁着他的黑暗如玻璃一样碎裂,紧接着,他就被刺眼的光线的晃了眼。 “熠……熠……”一个轻柔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清晰,越听越悦耳。他努力伸手想去抓住什么,下一秒,一种不可言说的柔软触感就充盈了手心。 “熠,你醒了?”褚恬轻轻的握着景熠缠满绷带的手,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闪着欣喜万分的精光。 景熠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最先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然后,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撞入了眼帘。 “感觉怎么样啊?”褚恬见他眼神发直,赶紧按下了床头的呼叫器。 景熠轻轻吸了口气,停摆的思维终于开始运转。褚恬穿着肥大的蓝色防护服,头戴着像浴帽一样的棉纱帽子,小脸被大大的口罩挡住。这样子有点滑稽,却看得他舍不得眨眼睛。 “恬……”他尝试说话,却感觉喉咙被什么异物堵着,随即蹙了一下眉。 “别动,别动。”褚恬见他有了点表情,这才确定他已经清醒,忙抚着他的心口摇头。他嘴里还插着管,是不能说话的。 主治医生很快和宗伽文一起进了icu,两人围着景熠一通检查过后,宣布他已经顺利度过观察期,可以拔管转去普通病房了。 景熠很快被转移到了一间宽敞向阳的病房,神智也清醒了些。 褚恬盯着护士换了一组新液体,又去看心电监护,确认一切正常后,她重新坐到床边,轻轻的在景熠扎着留置针的手背上抚摸起来。今天是他术后的第三天了,若他再不醒,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景熠看着她长吁短叹的样子,还不太有神的深眸里升腾起了柔和之意,他刚想说话,宗伽文的脸突然凑过了过来。 “少爷,现在感觉怎么样?” “除了你离我太近,其他都很好。”景熠眸色一沉,无力的声线中透着不耐。 “嘿,有你这么说话的嘛?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宗伽文半嗔怪半坏笑的说着,满意的用笔在病例本上敲了一下。好在他的出血位置不凶险,没有出现失语或是偏瘫就是万幸了。 景熠又嫌弃似的瞥了他一眼,再次看向了褚恬。 “我们先出去吧。”褚怀瑜招呼宗伽文一声,又拍了拍褚恬的肩,率先出了病房。 宗伽文又围着景熠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后,也离开了。 “呼……”褚恬深深的吐了口气,摸着景熠头上厚重的绷带,眼眶不觉就红了。 在等着他醒来的三天里,她和医生沟通过无数次,终于对他的身体现状有了全方位的了解。 他的颅骨骨折是因为猛烈的外力撞击造成的,很可能是他和恐怖分子打斗过。突发急性硬脑膜外血肿是因为他在受伤后剧烈运动过,他真的是自己从据点里跑出来的,还拖着枪伤的腿走了4公里。除了手肘的擦伤,他的双手也磨破了,十指都血肉模糊。 最最让褚恬揪心的是他的体检报告,他的胃已经萎缩到了正常人的五分之一,只有乒乓球那么大,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整整五天,他不仅什么都没吃,连水都没喝过一口,导致全身严重脱水。 “哭什么。”景熠轻声说着,想把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拭去,手却被按住不得动弹。 褚恬咬着嘴唇摇头,心痛的不知怎么才好。他虽然醒了,但仍非常虚弱。他的嘴唇干涩起皮,连那双从来都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没有太多神采。 景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努力勾住她的手指,轻声说,“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他上一刻的记忆还停留在她趴在他心口哭得天崩地裂的样子,完全不知道那之后又发生什么。但从她现在隐忍又心痛的表情里不难看出,他想必又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褚恬依然没有接话,她强忍着眼泪,托着景熠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怎么样?感觉他们长大了没有?” “嗯。”景熠轻轻颔首,虽然他的感官仍很迟钝,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不同,她的肚子好像是大了些。 褚恬并未听见他这声微弱的轻哼,她埋着头,看着他缠满绷带的手停留在肚子上,无声的掉下了眼泪。一点不易捕捉的体温从绷带里传来,足以暖透她的心。直到现在,她心中的警报才彻底解除。天不负人,景熠终于脱离了危险,她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终于平安度过了危险期。 “熠……你要快点儿好起来,别再让我担心了。”她默默垂泪了良久,才重新抬起了头。 景熠看着她憋红的小脸,心里的痛超越了身体的不适。现在他感觉又清醒了些,看的也更清楚。她瘦了,面色憔悴。不用问也知道她一直守在病床前,实在让他愧疚难当。 “过来,让我抱抱你。”他少见的用了请求的语气,他迫切的想将她拥入怀中,真实的感受她的一切。 褚恬俯身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不停的摸着他的心口处。他的心跳依旧沉稳有力,送来了许多力量和安慰。 景熠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萦绕着想念的清甜香气,怀抱也被熟悉的柔软触感填满。抱着她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身上最后一点疼痛也被治愈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一起,相依无言。贴近的不止身体,还有心和灵魂。因为经历生死考验,才让他们更加珍惜此时的相聚。 由于体力不支,景熠清醒了一小会儿,很快又陷入了沉睡。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间了。 明亮的灯光下,褚恬正拉着他的手上药。她将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娇俏可爱的白皙脸庞上是专注的神情。她的手法轻柔,还不时的轻呼吹气。 景熠没有出声唤她,只是不错一瞬的看着。他感觉不到指尖的疼痛,只是被她小心翼翼又疼惜无比的样子吸引,心头阵阵发热。 褚恬按照从护士那儿学来的手法用纱布将上过药的小指包好,正准备继续处理另一只手的时候,才发现病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醒了?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 景熠轻摇了下头,瞄着窗外的夜色,眉心不觉一蹙,“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喏,我的床在那儿呢。”褚恬指了指旁边,下午的时候她叫人搬了张病床进来,这样更方便照顾。 “我不需要你照顾,叫个陪护来。”景熠听了眸色更冷了下去,这小女人怎么这么不乖,怀着孕还操劳什么。 褚恬惊讶的眨了眨眼睛,玩笑着问,“护工不是‘不干净’吗?”如果不是确实听清了他说的话,她还以为是在发梦呢。 景熠微不可见的哼了一声,眼底略过自嘲的精光。这间病房相较于地牢已经算天堂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褚恬见他微微变化的表情,心里就是一痛。她压下情绪,将电动床升起来一点,把保温桶里的吃食腾出来送到了他嘴边。 “医生说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胃需要慢慢恢复。我给你做了些瘦肉蔬菜米汤,喝点吧。” 景熠没有犹豫,咬住吸管开始进食。他必须赶紧好起来,不能再让他的小女人担心了。 褚恬稳稳的端着碗,眼底却迅速蓄起了水雾。换做以前,这样一碗稀糊糊的东西定入不了他的眼。但现在他不仅一句挑剔的话都没说,还喝得很急迫。她本该为他的配合而高兴,却反而心痛的要命。 “慢点儿,小心噎着。”她声音微颤的嘱咐着,又轻轻的拍他的心口顺气。 景熠很快将一碗米汤喝尽,多日粒米未进的胃里暖暖的,让他忍不住满足的叹谓了一声。 忽的,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到了手背上,抬眸就撞上了褚恬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如珍珠般的泪珠迅速从她白皙异常的脸颊上划过,顺着下颌滴在了他手上。 “傻女孩儿,怎么又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他心疼的哄着,用没有伤的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 “好?哪里好?你知不知道自己浑身都是伤?你才做了两个大手术,昏睡了整整三天都没醒,你居然跟我说好?!”褚恬不知怎么就激动了起来,又酸又痛的感觉撕扯着她的心,化作愤懑的情绪一股脑冲上了脑门。 景熠的眸色在她发泄似得叫声中愈加深沉,这些话听来一点都不刺耳,反而像清泉般淙淙流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有你在,我当然好。” 褚恬正抽泣着想再教训点什么,忽的就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的某根弦随之震动了起来。 景熠深沉的看着她,银灰色的眸子里全是她熟悉的神色,坚定的,直接的,还带着疼惜和庆幸,直扑到了她心底。 “那些人到底对你干了什么?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些话褚恬本不想问的,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景熠却没有回答的意思,换了另外一个关心的话题,“当时救我的人是谁?”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一队好像是军人的人朝他跑过来,再次醒来就见到了她。事情不会那么凑巧,那些人一定是为了营救他而来。可她怎么会这道他被关押的具体地点,实在让他很好奇。 褚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为难了片刻才又开口,“去救你的人是廉先生和uncle在油田的安保,都是雇佣军人。还有,为了打探你的消息我花了一笔钱,雇了个黑客。” 她深知景熠的性子,虽然是商人,但骨子里其实很鄙视歪门邪道。当时雇用chaos虽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为之,但就那么付了2000千万美金出去,现在想想还真有点欠考虑。 景熠见她说话没什么底气,不觉起了玩心,故作清冷的问,“黑客?付了多少佣金?” “呃……2000万……美金。”褚恬被他眼底的寒光盯得缩了缩脖子,回答的吞吞吐吐。这下好了,他铁定是要找她算账了。 景熠眼底狡黠的精光一闪而过,绷着脸没有接话。 褚恬本来还缩着脖子准备听训,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索性挺直腰板把话说明了。 “我们当时什么办法都想了,连mss的人都找了,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知道你不喜欢黑客,但能找到你全靠他了,这钱我觉得花的一点都不冤。” “你找了mss?”景熠听了一席话,那点使坏的小心思顿时荡然无存。她竟然找了国家保密机构的人,实在让他意外。 “不是我,是wace想的办法。”褚恬认真非常的答道,对项正飞她真的是无比感激的。如果不是有他在,她绝对没信心撑过那四面楚歌的几天。 “他人呢?有没有受伤?”她肃然又动容的表情让景熠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这才反应过来一直没见到项正飞。 褚恬见他似有些焦急,忙按住他的肩宽慰道,“他没事,只是肋骨骨裂了,我让他留在b市了。” 说着,她就微微笑了起来,“不止wace,连景晗都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大家都很关心你。” 景熠这次遇险让她有了好多体会,锦上添花未必真,雪中送炭最可贵。对每个给予帮助的人,她会永远铭记在心。 “辛苦了。”景熠沉声说着,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虽只是寥寥数语,但他能从她的表情变化里读出很多内容。这几天她一定是殚精竭虑感,不眠不休。感激的话太多,都化作了简单的三个字。 “别使劲,会疼的。”褚恬来不及回味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被他用力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的手上都是伤,十指连心难道不痛吗? 景熠长臂一伸,就把她按在了怀里。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收起全部清冷,伏在她右耳畔柔声道,“不疼,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褚恬本来还想训诫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却被他柔情似水的话说的瞬间什么脾气都没了。 她轻轻的蹭了蹭他瘦到硌脸的胸膛,轻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养伤,其他都不许想。要是不听话,我和宝宝不会放过你的。” “我保证当个最配合的病人,好吗?”景熠还有些嘶哑的男中音划出愉悦的上翘尾音,闭上眼睛沉沦在了怀抱中的柔软触感里。为了她,为了所有为他劳心劳力的人,他没有理由缠绵病榻。 第171章 心疼你的改变 对于景熠说要配合治疗,褚恬心里是有所保留的。几年前她可是见识过他在医院种种令人发指的别扭,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次也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 可是,她的想法很快被景熠的表现逆转了。他很快进入角色,配合的态度不仅震惊了褚恬,连从b市赶过来照顾他的林国忠都欣喜的差点老泪纵横。景熠不再排斥医生护士,也不挑剔居住环境,一日三餐更是给什么吃什么,每顿饭都将光盘政策进行到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景熠变了。他虽然依旧和他人保持着距离,但并不排斥必要的身体接触,他的洁癖症状奇迹般的减轻了! 这点发现并没让褚恬欢欣鼓舞没多久,情绪反而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每次看到景熠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任由医生做例行检查的时候,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又酸又痛。 关于他失踪的具体细节,她一直不得而知。景熠抱定缄默的决定,任她怎么问都是徒劳。可他不说,不代表她不会假设。那五天他一定经历了非人的生活,没有饭吃,没有水喝,也许被囚禁的地方也是根本不能住人,还随时随地面临死亡威胁。所以,在物极必反的作用下,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顺眼,洁癖症状自然就缓解了。 如果景熠是在自然状态下慢慢改变的,也许褚恬会高兴的飞上天。但现在,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的改变。如果没有那次意外该多好,他不会搞到浑身是伤,她也不会担惊受怕。 褚恬那点别扭的心情在景熠住院一个多月后的某天到达了顶峰。前两天,他接受了第二次膝盖内固定手术,褚恬被医生叫去交代下一阶段的护理事项。她刚返回病房,正巧赶上护士来换药的时间。 景熠躺在床上配合护士检查他头部的伤口,从褚恬角度看去,两人离的非常近。护士的托着他的后颈,手指不停在他的患处游走着。 这个场面看得褚恬心里酸水直冒,她没有进去,转身下楼去了中庭花园。 身在美国的端木臻刚刚在办公桌前坐定,手机就传来了提示音。她摸出来一看,不觉轻笑一声。 “蝶衣念念:榛果儿,在不在?” “漂洋过海的小喵:刚到公司,贤妻良母怎么有空想起我(⊙_⊙)” 褚恬看着聊天软件里的调侃字句,嘴就撅得更高了,“蝶衣念念:他正和护士你侬我侬,我干嘛凑上去自找没趣(╰_╯)#” 端木臻诧异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又哈哈笑了起来,“漂洋过海的小喵:哎哟哟,怎么了这么是?霸道总裁背着你和小护士调情?(⊙o⊙)” “蝶衣念念: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无理取闹?!”褚恬更加烦躁了起来,打字的速度也加快了。 “漂洋过海的小喵:我说公主,你到底怎么了?孕期综合征犯了?我怎么闻到这么大的酸味儿呀?”端木臻笑的抽气,没想到褚恬也有吃醋的时候,她还以为她没这根神经呢。 面对她的问题,褚恬倒是一怔。她没有回复,伸手在隆起的肚子上抚摸起来。由于怀着双胞胎的缘故,她的肚围比普通怀孕5个多月的孕妇大很多,不断增长的体重让她本就婴儿肥的脸成了标准圆盘。要说孕期综合征,还确实有点。因为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丑,自卑心理也开始作祟。 端木臻见那头的人没了反应,也不着急回复了。别人她不敢保证,要说景熠和别人玩暧昧,她是十万个不信的。就让褚恬自个儿琢磨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褚恬自顾自的腹诽了一会儿,还是不想回去,于是决定找点事情来做。她本来想靠着工作打发时间,没想到不论是alice、潘以岚还是沈蕙嘉都是统一的敷衍态度,用一句“你不用操心,店里一切正常”就把她打发了。 林国忠奉了景熠的命令找到褚恬时,发现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对。他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才走到她身边。 “少夫人,熠少爷找你。” 褚恬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还是乖乖跟着他回到病房。 景熠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床边落座的声响才睁开了眼睛。褚恬直挺挺的坐着,双手捧着肚子,把脸别到了一边。 “我渴了。”他出声说道,又微眯起眼观察。虽说他头部的伤势未愈,医生不建议戴眼镜,但她明显有些不耐烦的表情还是被他准确捕捉到了。 褚恬听话的给病人倒了杯水,她还没把水杯端起来,就听见他又开口了,“喂我。” “你的手都好了,自己喝。”她毫不客气的瞪了景熠一眼,刚和护士亲热过又来招惹她,真是太讨厌了。 景熠只当没听见,摊着手就是不接杯子。这下他确定她是不高兴了,可原因他还没搞不明白。 褚恬瞥了一眼他恢复白净的匀瘦手指,压下心中的不耐,慢慢喂他喝了半杯水。 “夫人,有话就说,不要憋在心里。”景熠见她又坐到椅子上不讲话了,就主动的提了一句。 “你现在可以不戴手套了?不嫌‘不干净’了?”褚恬就着话头,问的愤愤然。他双手的绷带早拆了,却再没要求过戴手套。 景熠倒是怔了一瞬,伸手去拉她,却被躲开了。 “你不喜欢?”他试探着问道,反手去拉抽屉。她不止一次表达过希望他过正常人的生活,怎么现在他有了进步,她反而不开心了。 褚恬按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小声的嘟囔道,“就这样,挺好。”她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一面欣喜着他的改变,一面又酸楚心痛,脑子有点乱。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景熠被她矛盾的表现弄的一头雾水,声音也清冷起来。 褚恬被他不带情绪的声音激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她努力组织起语言,剖白道,“你现在不讨厌别人碰你了?我不是特别的那个了,是吗?” 这声低软的抱怨传进景熠的耳朵里,心尖上就是一麻。 “吃醋了?”他眉心一挑,问的笃定。 褚恬瘪嘴,心猿意马的摇头。她不知道这种感觉能不能称之为吃醋,但每每看到他和别人发生肢体接触,心酸的感觉确实多过欣慰。 “嗯……”景熠满足的轻叹一声,双手捧起她圆润不少的小脸,微不可见的笑了,“夫人,是你让我全力配合治疗的,怎么反而不高兴?” 他总算见识到她吃醋的样子了,圆圆的大眼睛里氤氲着雾气,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着,粉嫩的樱桃小口抿成一条线。这样又委屈又纠结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好看到他移不开注视的目光。 褚恬看着他突然又柔和下来的俊颜,喉咙被某种情绪的发紧,视线也被蓄起的水雾模糊了。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只是……”她傻愣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挤出半句话。她真的找不到句子表达,笨拙的又噎住了。 “我说过想尽量适应,这不代表你不重要了,明白?”景熠修长的手指在她唇上点了一下,放缓语速循循善诱。 褚恬周身一凛,眼泪就掉了下来,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疼!” “心疼”二字她是咬牙说的,没错,她是在心疼他,也是在不安。心疼他非本人意愿的改变,更害怕他走出围城后看到更精彩的世界,会慢慢觉得她不再重要了。 “傻女孩儿。”景熠宠溺的唤着,将情绪波动的娇妻拥进怀里。他温柔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心疼的吻她的发顶。她矛盾的语言并没有阻碍他体会她的心,这是缺乏安全感和自卑的个性又抬头了。 “熠,我是不是变丑了?你会不会嫌弃我?”褚恬哽咽的说着,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不撒手。 “同样的话你要我重复多少次,嗯?”景熠挑起她的下颌,强迫她集中精力。 说实在的,若不是顾忌她有孕在身不能太劳累,他决不愿意被别人照顾。本来是好意却适得其反,让他也有点郁闷了。 “你不愿说了是不是?”褚恬在他眼里捕捉到一点负面情绪,心就忐忑的更厉害了。 景熠只觉得无奈又好笑,随即抬手给她一个不重的爆栗子,眸色深沉的说,“褚恬,不要怕,我会保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褚恬刚忍住的眼泪因为他郑重肃然的话瞬间又破功了,他不仅说要保护她,还有他们的孩子。这句承诺很重要,让她心绪奇迹般的平复了。 景熠捧起她的脸去吻那些泪珠,咸中带甜的味道让他的心弦也无声的震动了来。他再次下决心赶快养伤,他可不想孩子都出世了,而他还像个废人似的躺在床上。 尽管景熠想尽快痊愈,但伤情仍按部就班的慢慢恢复着。住院期满两个月的时候,最新的mri结果显示他颅骨的骨折已经闭合,血肿的地方也未见异常。至于腿上的骨折,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修养和愈后复健。 林国忠和主治医师以及身在美国的宗伽文商量过后,做主为景熠办理了出院手续。既然接下来需要的是休养,那就没必要住在医院了,应该去个适合休养的地方。 疗养天堂瑞士自然成为了首选地,景熠很快入住了日内瓦莱蒙湖畔的高端医疗机构。 这家机构除了有适宜养病的绝美自然风景外,还有景熠近10年的详细体检资料,针对性的康复计划能够帮助他更快更好的恢复。 项正飞在景熠住进疗养院一周后暂时放下手上繁重的事务,启程到了日内瓦。一来是探病,二来是有重要的工作需要请示。 自从景熠受伤住院后,油田开采三期计划就停摆了。这项景熠本打算重金注资的项目究竟何去何从,项正飞拿不定主意。 自家老板给出的意见稍稍有些出乎项正飞意料,他只同意了伊朗的开采计划,要求终止和伊拉克政府的接洽。 不过,项正飞还是很快领会了他的意图。做生意要稳定的环境,才能保证投资安全。伊拉克国内的现状显然不符合这项基本要求,不然景熠也不会遭遇如此重大的人身危急了。虽然前期运作花费了些资金,但及时终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项正飞对景熠犀利依旧的思维感到放心,顺其自然的提出了交权的请求,却被自家老板决然否定了。只说很满意他的工作能力,要求他继续暂代总裁一职。 自家老板都下命令了,项正飞也只能接招,心里随即叹息起来。看来他和alice的婚礼注定不能在近期举行了,一则是工作压力,二来是他心中属意的证婚人还在养伤期间。权衡过后,也只有推迟这一个办法了。 “婚礼准备的如何?”景熠见项正飞踟蹰了半天也没讲话,开口询问道。 项正飞刚准备出去就听他来了这么一句,惊讶的拔高了声调,“你知道了?” 景熠不耐的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回答问题。别以为他躺在这里就耳目闭塞了,这件事早通过褚恬的嘴传到他耳朵里了。 “boss,我们能请你当证婚人吗?”项正飞见他神色清冷,也不再装傻了,果断提出了要求。 景熠眉心微蹙,心里稍微有点不爽。怎么他现在成抢手货了,不仅是项正飞,前几天宗伽文也说过同样的话。但面对两位兄弟的友情绑架,他好像根本没得否决权。 项正飞见他轻点了个头,心情顿时好到不行,感激不尽的说,“学长,太感谢你了。” “去吧,叫褚恬进来。”景熠嫌弃似得瞥了他一眼,脸上仍维持着清冷,心里却直发笑。只是证婚而已,不用把他当再生父母一样对待吧。 早就等在门外褚恬一见项正飞出来,赶紧拉着他打听alice的近况。在得知景熠同意当他们的证婚人后,才满意的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景熠这会儿有点不满了,还没等娇妻坐定就嗔怪了起来,“聊什么这么久?” “没什么,就问了alice好不好。”褚恬答的自然,完全没把他的冷脸放在眼里。也不知是怎么了,景熠受伤后越发小孩子心性了,只要一会儿看不见她,脸就拉得老长。 景熠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心下越发烦躁了起来。他已经躺了整整两个月了,成天闷在房间里都快霉变了,若不是她陪着,真要度日如年了。 褚恬小心翼翼的摘下他头上的薄绒线帽子,仔细的检查了他的伤口,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换上了调侃的笑容。 “我看你这新发型挺帅的,干嘛老戴个帽子?”景熠因为脑部手术被剃光了头发,新头发是长出来了,但为了方便上药和检查不能留的太长。 褚恬确实很喜欢这个新发型,有别以往的圆寸看起来很是清爽,衬得他立体的五官更多了些阳光的味道。 “傻。”景熠吐出一个字权当评论了,这发型在他看来是没有最傻只有更傻,不想她居然说好看。 “哈哈哈……”褚恬被他的话逗笑了,越发大胆的调侃了起来,“没想到你也有自我嫌弃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自认为‘完美~’呢。” 说完,她又比划了一个最近网上很流行的“完美”手势,笑的更加开心了。 景熠被她爽朗的笑声逗得没了龟毛的感觉,他深沉的注视了一会儿,低缓的问,“那天董事会发生的事为什么不说?” 刚才项正飞除了汇报工作外,还把景煦去会议上搅局的事报备了一遍。别的景熠都不在意,唯独听到褚恬那天的表现时沉吟了良久。 在他的固有观念里,褚恬为人谨慎胆小,易于满足。除了在甜品方面颇为较真外,大多数时候她都很会逆来顺受。是什么让她有勇气面对一屋子精于计算的商人,甚至连语言方面都不再笨拙,几句话就稳定了军心。 面对他的问题,褚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淡淡的笑了,“有什么好说的?我可没打算在你面前邀功。”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害怕?”景熠显然不满意她避重就轻的托词,直言追问道。 “怕,怎么不怕。我当时紧张的手心直冒汗。”褚恬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这才收起玩笑,握住他的手,正色道,“但是那种情况下我不站出来怎么行?你都把景氏的股份给我了,我也要认真对待呀。其实,我当时觉得挺荣幸的。有机会为你和大哥尽一份力,我很自豪。” 她的语调并不重,轻轻的,带着她独有的温柔和乖巧,堪堪落在了景熠心底最柔软处。他看着她挂着恬淡的笑意的童真脸庞,胸膛里暖意肆意。 他以前总认为她是需要细心呵护的娇柔花朵,一心想为她营造平稳安逸的生活环境。但这次,反而是她用孱弱的双肩为他扛起了一片天,救他于危难之中。他的小女人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恬儿,我真的想不出还能给你什么。”景熠伸手抚上褚恬的脸,说的动情非常。他该拿什么回报她,实在想不出答案。 褚恬歪头在他掌心蹭了蹭,灿烂的笑了,“你不是已经给了吗?你,我,还有霐儿和小霺,一个幸福的家难道还不够吗?” 景熠只觉的心尖上一麻,张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吻随之欺了下去。谁说她嘴笨来着,她实在太会讲话了。这个答案非常棒,他十万个满意。 第172章 突然疼痛 这天下午,褚恬推着轮椅带景熠去了莱蒙湖,林国忠和项正飞也同行在侧。四人在湖边轻松的聊天,给天鹅喂食,一直待到日落西山才返回疗养院。 入夜,独栋小楼的主卧里熄了灯。景熠受伤后严格遵循着健康作息时间,一改多年熬夜的习惯,每天按时就寝。不过今天的睡觉时间较前几天又提前了些,因为褚恬晚饭后就一直闹着乏了,为了迁就孕妇,他早早的宣布上床睡觉。 景熠直挺挺的躺着,睁着眼睛没什么睡意。拉着遮光窗帘的卧室里非常安静,只有褚恬匀长的呼吸声萦绕耳畔。 他侧头朝旁边的床看去,不觉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住进疗养院的时候,褚恬不由分说的提出了分床睡的要求。她是好意怕压到他的伤口,但他至今没习惯单人床,总觉得臂弯空落落的。 时间到了上半夜,褚恬本来已经睡的很熟,却突然间感觉身上冷了起来,肚子还隐隐坠胀发痛。 “嘶……”一声微不可闻的嘤咛声惊醒了刚刚入眠的景熠,他條的睁开了眼,寻声问,“恬儿,怎么了?” “……”黑暗中,褚恬没有回应,只有那细微的嘤咛声再次响起了。 景熠心里一紧,忙抬手去摸床头灯。 “老公……我肚子不舒服……”褚恬侧躺着,双眼紧闭。她没戴助听器,不知道景熠刚才叫了她,只是下意识的求助。 景熠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呻吟声,第一反应就是跳下床。可他尝试了几次,只能努力到坐起来为止。 “怎么个不舒服法?别怕,我马上叫医生。”他放大音量安慰着,赶紧按下床头的呼叫器,又抄起手机拨了林国忠的号码。 冲进门的林国忠和项正飞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赶紧一个按住坐在床沿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景熠,一个上前查看缩成一团的褚恬。 “医生呢?人呢?!”景熠看着褚恬痛苦不堪的样子,低吼着去扒项正飞按在他肩上的手。 “你不能动,医生马上来了。”项正飞也不管那么许多,咬牙按住自家老板不许他起身。 林国忠摸了摸褚恬渗着细汗的额头,担心的皱紧了眉头,“少夫人,哪里痛啊?” “肚子痛……宝宝……”褚恬捂着肚子,痛的发起抖来。 “没事的,没事的,医生就来了。”林国忠发现她一直闭着眼睛,说出的话都只是本能的呢喃,心慌的不知怎么才好。他一边抚摸着她的紧绷的后背,一边再次按下了呼叫器。 专门负责照顾褚恬的妇产医生带着护士以最快速度赶到,她只给褚恬做了简单的体表检查,立即严肃的吩咐护士将人送到急救室去。 本来安静的医疗中心很快人头攒动,景熠坐在轮椅上,紧紧握着褚恬发抖的手,不断催促护士加快脚步。 “熠,我害怕,真的好痛。”褚恬躺在推床上,脸色苍白。她感觉肚子很硬,还在不断收缩着。恐惧和担心让她稳不住呼吸,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保证。”景熠不停的拿手帕帮她擦额头上的冷汗,心脏痛的紧缩成一团。 一行人很快到了急救室门口,可褚恬仍紧紧的攥着景熠的手,怎么都不肯让护士推她进去。 “let-me-in。”景熠心里焦急的厉害,又见褚恬害怕的样子,立即向医生提出了要求。 “no,you-can''t-go-in。”医生迎着他冰冷异常的眼神,拒绝的非常干脆。她才不管他是玉皇大帝还是天王老子,医疗规定必须遵守。 景熠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冷了下去,可还没等他反驳,医生的就果断的朝护士们下令,e-on,quickly!” 褚恬的小手从景熠的手中抽离的刹那,他恍惚的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她苍白痛苦的样子在他眼前定格,整颗心霎时间就掉进了冰窖里。 他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长臂直直的伸着,试图穿透那扇门去触碰褚恬。可就算他怎么努力也是徒劳,他连站起来都不行,更别说帮忙了。 景熠僵在半空中的手大力的收紧,捏的关节咔咔作响。他抡起手臂,重拳砸在了自己打着厚石膏的腿上,“shit!” 林国忠被他暴怒的样子吓坏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胡来,“你这是干什么?腿不要了吗?” 景熠大力的挣开他的钳制,又砸了一拳在轮椅扶手,才撑住有些胀痛的头,尝试着调整呼吸。可心里迅速堆积起来的焦躁情绪让他怎么都稳不住呼吸,双肩隐隐的发起抖来。 “小熠,你不能激动,要是你也出了问题,小恬怎么办?”林国忠拍着他的肩耐下性子规劝道。 他能理解他现在的感受,一定是愤懑又无措。但他刚经历了脑部手术,就是再着急也得控制情绪。 景熠听了这话,狂乱的心跳才稍稍减慢了速度。林国忠说的没错,他不能自乱阵脚,褚恬还需要他。 大约20分钟后,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她摘下口罩,面带凝重之色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how-is-the-situation?”项正飞见自家老板没有询问的意思,就代为开口了。(情况如何?) “not-very-optimistic,mrs.jing-has-the-symptoms-of-bleeding,two-fetuses-have-appeared-in-the-hypoxic-symptoms,one-of-which-is-not-to-detect-fetal-heart.”医生看着手中的胎心监测报告,用不带情绪的专业语气叙述道。 (不太乐观,景太太有出血的症状,两个胎儿都出现了缺氧症状,其中一个监测不到胎心。) 说完,她就把报告递给了项正飞,给出了建议,“you-need-to-prepare-for-the-worst,two-fetuses-are-likely-to-keeponly-one。”(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两个胎儿可能只能保住一个。) 褚恬出现了先兆流产的症状,还伴随着不规律的宫缩。若症状不能减轻,胎儿就危险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舍弃较虚弱的那一个。 项正飞的手猛的一沉,后背冷汗直冒。褚恬睡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不行!”就在项正飞不知怎么回话的时候,景熠突然开口了。他抬眸瞥了一眼医生,周身的气压降到了负值。 他微眯着深眸,豹子般凌厉肃杀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医生,“大人和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只能保一个?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褚恬和两个孩子都必须毫发无损,否则他发誓要这家医疗机构就此成为历史! 景熠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让经验丰富的医生产生了忌惮的情绪。他说的内容医生听不懂,但从他异色的眼睛里投来的寒光她却看得十分清楚。她从来没见过这种眼神,冷的如雪山之巅的冰封,强势的像大山般压得她没有呼吸的空间。 “try-your-best-to-keep-the-child。”项正飞瞄了自己老板一眼,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他简单的转述了一句,又重重的握住了医生的手。(尽最大努力抱住孩子。) 此时的褚恬正罩着氧气面罩躺在医用床上,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求助的目光不停在围着她的护士身上打转。 现在她的右耳空空如也,没了助听器的帮助,能接收到的声音很有限。但她还是从许多细碎的声音中分辨出了孩子的胎心,却不是熟悉的两个,而是只有一个。她不敢问,只是强装镇定的配合着检查。 医生很快返回了急救室,她看到褚恬祈求的眼神,心生不忍了。 “one-of-your-children-can-not-detect-the-heart,you-are-a-strong-mother,i-need-you-to-cooperate-with-me,we-work-togethe-to-rescue-him。”她摸着褚恬汗湿的额头,轻声细语的劝道。 (你的一个孩子现在探测不到胎心,你是个坚强的母亲,我需要你配合我,我们一起努力抢救他。) 褚恬并没有听清她说的话,却从她缓慢开合的口型中接收到了足够的信息。她的心跳随即有了一秒停跳,眼泪迅速充盈了眼眶。 她尝试着深吸了一口气,抬起颤抖的手覆上了肚子。她感觉到有细微的胎动从发硬的肚子里传来,这点不易察觉的动静裹挟着力量和温度瞬间涨满了她的心。 这是她的孩子们求生的意志,他们还未睁开眼睛看看美好的世界,不想就这么逝去。 “宝宝……”褚恬轻轻摸着肚子,一直过分紧张的面部线条松弛了下来。她轻声唤着,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霐儿,小霺。是妈妈呀,妈妈在这里。妈妈会保护你们,不要怕。你们是最乖的宝宝,是爸爸妈妈的心头肉。妈妈给你们加油打气,坚强起来好吗?” 她一刻不停的轻语呢喃着,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没了惊慌,只有温情的柔光。她现在感觉不到痛了,耳边杂乱的声音也消失了。安静的世界里只有她和孩子心跳声。她相信他们能听见她说的话,也坚信不会失去他们。她的家必须是1+1=4,缺一不可。 医生和护士都被褚恬感动了,虽然他们都听不懂中文,但她浑身散发出的母性光辉让所有人为之动容。谁都没有再说建议手术的话,只抓紧每分每秒抢救危在旦夕的胎儿。 奇迹在一个多小时后发生了,当褚恬快要筋疲力尽时,胎心监测仪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变化。两条检测线上的其中一条从直线变成了有波动的曲线。 医生没有马上下判断,而是谨慎的监测了一个阶段,又仔细的检查褚恬的肚子。确定缺氧和宫缩症状都显著减轻后,她才确认的点头了。 医生是否说了恭喜的话,褚恬不知道。但萦绕耳畔的两记有力的心跳声告诉了她想要的答案,她浅浅的吸了口气,伴随着喜悦的泪水缓缓合上了眼帘。 后半夜的医疗中心重归安静,只有一间病房还亮着灯。景熠坐在病床边,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看着沉睡的褚恬。 她被推出急救室的时候疲惫不堪的样子还萦绕在他脑海里,即便现在她就在眼前,即使握着她的手,景熠还是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坐在另一侧的护士专注的看着胎心监测仪,不时埋头记录。景熠明白褚恬还未真正度过危险期,任由林国忠和项正飞轮番来劝,他还是不愿离开。 “哎……”景熠静默了良久,才叹了口气。他执起褚恬的手放在唇畔亲吻着,疼惜再次搅乱了他的心。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样子,惨白的小脸,失色的嘴唇,还有额角不时渗出的冷汗都让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在等待抢救的过程中,他曾无数次的懊悔,无数遍的在心里骂自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怀了孕,又不负责任的扔下她跑去伊拉克。今天的突发情况看似偶然,但景熠心中明白,若不是他遇险,褚恬断不会遭这份罪。她为他担惊受怕,奔走求助,又在他脱险后一刻也不休息的照顾。连续两个月她都没真正休息过一天,不要说是孕妇,但凡是人都会累倒的。 “恬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景熠将褚恬柔弱无骨的小手贴在脸上,轻声道歉。事情的发展早就背离他的初衷,作为丈夫,作为即将出世的孩子的父亲,他失职的非常彻底。 林国忠和项正飞在医生办公室详细询问了褚恬的情况,去到病房就见景熠还保持着半个小时前的姿势,坐在床前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熠少爷……”林国忠轻唤了一声,却被他的噤声手势打断了说话。 景熠轻轻的帮褚恬拢好被子,朝两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外面说话。 “boss,医生说暂时没有危险了,但需要卧床静养至少两周。”项正飞关好病房门,不等自家老板发问就汇报道。 景熠摩梭着额角想了一刻,冷声吩咐道,“wace,你即刻回国去物色个可靠的佣人。再把公寓收拾干净,两周之后我带褚恬回去。” 他现在无心待在日内瓦了,休养在哪里都可以进行。但褚恬现在需要全方位的照料,还是回国比较好。 “是。”项正飞应下,又和林国忠交换了个眼神,转身快步离开了。 “去休息吧,我帮你看着就行。”林国忠还是不放心,又尝试着提议道。 景熠看着项正飞疾步离开的背影,周身冰冷之势渐收,“忠叔,我后悔了。”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才是心里真实所想。他后悔当年对景辉一诺千金,将满腔心血都倾注给了景氏。他口口声声说要把褚恬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到头来好像都搞砸了。 林国忠见他微不可见的瞄了一眼病房门,就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了。他的少爷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全然没有平日的沉稳霸气。 这样子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小小的孩子,却早熟的可怕。但他清冷的神情里却透着彷徨,即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让林国忠心酸心疼。 “小熠,还记不记得海明威的名言?”林国忠慈祥的看着景熠,伸手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 “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林国忠关切的声音让景熠抬起了头,他看着他隐没在灯光下的略显沧桑的脸,心底涌起了久违的复杂情绪。 这句话林国忠曾不止一次说过,小时候他被父亲拒绝的时候,母亲去世的时候,景辉下葬的时候,他都用同样的语气说过这句话。关切的,温暖的,循循善诱。 这句话景熠以前从未认真品味过,每一次受伤的时候,他都会自动屏蔽掉别人的关心,只是固执的相信自己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可以把一切坎坷践踏于脚下。但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是啊……”景熠意味深长的答道,嘴角勾起了微不可见的笑意。 不经意之间,他已经改变了许多。他不再是孑然一身,有了妻子和孩子。一直坚持的,该不懈努力。此刻珍视的,更应全力以赴。他从不愿承认的那些伤早已融入血液之中,无形中塑造了今天更加强大的景熠。正视过去,才能更好的走今后的路。 林国忠看见他的眼睛恢复了一贯的沉稳神采,老怀安慰的笑了。他将景熠推进病房,也没再劝他休息,返回独栋小楼为褚恬准备吃食。 由于安神药物的作用,褚恬一觉睡到破晓时分才醒。她眨了眨眼睛,还有些模糊的视线被坐在床边的景熠吸引。 他坐在轮椅上,微仰着头应该是睡着了。但他的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熟悉的温热暖意从手心弥漫开来,让她不由自主的轻叹了口气。 “醒了?还痛吗?”景熠不过是在闭目养神,一听到褚恬叹气声就睁开了眼睛。 褚恬怔怔的看了他一秒,又赶紧去摸肚子,“宝宝……” “没事了,他们很好。”景熠见她紧张的样子,心又疼了起来。他俯身摸着她光洁的额头,放缓语速答道。 “真的没事了吗?你没骗我?”褚恬心有余悸的又问道。她现在还感觉身上酸软无力,肚子好像还有些隐隐作痛。 “我骗过你吗?”景熠换了调侃的语气,又伸手在她肚子上轻抚起来。 “呼……太好了,太好了。”褚恬连声叹息,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了。可她刚刚轻松没两秒钟,景熠眉宇间微不可见的倦意又让她蹙起了眉。 “几点了?你怎么在这儿?”她躺在一间病房里,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了,这男人不会是守了她一夜吧? “不允许说话。”景熠根本没她质问放在眼里,转动轮椅去腾林国忠做好的吃食。 褚恬看着他生涩的操作轮椅,又别着身子去拿床头柜上的保温桶,不觉就红了眼眶。 她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后怕了起来,“我怎么会突然肚子痛?医生到底怎么说的?” “你太操劳了,从现在开始必须卧床静养。”景熠回到床边,边告诫的说着,边把吸管送到她嘴边。 褚恬沉默着咬住吸管,燕窝和红枣又香又甜的味道侵袭了味蕾,她这才感觉到了饿,忙又用力的吮吸了几口。 景熠的心因为她急切样子瞬间软的一塌糊涂,什么训斥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伸手摸到她的额头,指腹轻轻摩挲着,“慢点吃,别噎着。” 褚恬忽闪着眼睛摇头,一口气把一碗燕窝喝尽,才长松了口气。 “还饿吗?再吃点饺子。”景熠放下碗,又想去拿别的,手却被拉住了。 “对不起,你担心坏了吧。”褚恬微红了脸,小声认错。她怎么都想不到会出这种意外,让他着急实在不该。 景熠摸到轮轴的手又收了回来,脸色随即冷了下来,“褚恬,你再说一句试试?” 褚恬不自然的缩了一下脖子,突然委屈了起来。她都知道错了他还要怎样,难不成要她跪下才行吗? 景熠温柔的挑起她的下颌,神色却还是肃然,“若你想我心疼死,就尽管说。” 褚恬傻傻的眨了眨眼睛,委屈的感觉瞬间被感动取代。她虽然听的不真切,但他深瞳里满溢着的疼惜精光还是准确传达了他心里的想法。原来他是在心疼她,表情里还有些求饶的意味,让她的心瞬间柔软了起来。 “哎……”景熠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放缓语速方便她读唇语,“不许再逞强了,我真的怕了。” 昨晚看着她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他才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就连被恐怖分子威胁时,他的心都不曾有过一丝颤抖。可昨晚那一个多小时,他饱尝了惧怕的滋味,那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如果再来一次,他怕是要心力衰竭而死了。 “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不要难过了。”褚恬红着眼眶握住景熠的手,这个她认为强大到超乎人类极限的男人居然说了“怕”这个字,实在太让她意外和震动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她再不坚持了。 “安心休息,其他事我都安排好了。”景熠再次放轻语调,伸手探进被子在她肚子上抚摸起来。他只盼着两个小家伙争气些,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第173章 小天使来报道 褚恬很快明白了景熠所说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她卧床两周时间,林国忠几乎把所有温补食材都列上了食谱,每天变着方儿的给她做好吃的。景熠也不再是重点看顾对象,而变成了她。 两周观察期结束后,景熠直接将她带回了b市,会同被项正飞从别家请回来的郭嫂一起,开始了史上最严格的孕期监管。 从回到公寓的第一天起,褚恬就彻底过上了猪的日子。每天的任务除了吃就是睡,连散步都没离开过大厦楼下的小花园。她的体重和肚围不断增长,景熠腿上的石膏却呈相反态势,不断缩水。他慢慢可以不倚靠轮椅,开始拄拐杖。发型从圆寸变回了原来的样式,连标志性的白手套也回来了。 景熠将照顾褚恬的意志贯彻的非常彻底,安心在家当起了家庭煮夫。公司业务什么的统统充耳不闻,全权托付给了“劳模”项正飞。 尽管他极尽所能,给了褚恬从身体到心理全方位的贴心照顾。但她还是像大多数怀双胞胎的孕妇一样,没有逃过孕程后期种种身体不适的折磨。 她的行动受到日渐变大的肚子的影响,走路开始困难,连晚上睡觉都要依赖u型枕托住肚子,才能勉强睡上几个小时。她的小腿浮肿,穿鞋很困难,承受了巨大重力的腰更是疼痛非常,连按摩都不能缓解多少。 景熠的心情随着褚恬日渐严重的不适症状变得越来越焦急,终于在她怀孕37周的某个晚上彻底爆发。他的孩子提前发动,褚恬的羊水破了! 正在各自房间睡觉的众人被景熠一个电话吵醒,都用最快速度穿起衣服,把褚恬送到了圣心医院。 这次,景熠没让在日内瓦被挡在门外的一幕重演,和alice一起陪褚恬进了手术室。 躺在手术台上的褚恬还算镇定,也没感觉到什么不适。除了羊水破了的时候有些紧张外,连传说中的阵痛都没有感觉到。 最近景熠给她普及了大量的知识,双胞胎和单胎不一样,一般过了37周就算足月,她的孩子不算早产。唯一遗憾的就是她先破了羊水,未免胎儿缺氧不能自然分娩,必须接受剖腹产手术。 手术的时候不能佩戴首饰以及任何电子设备,助听器当然也不例外。alice一进手术就担起了翻译的重任,比划着手语协助护士开始术前准备。 相比两个镇静的女人,坐在旁边的景熠却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紧张。他先是抱怨准备工作进行的太慢,待到褚恬进行脊椎麻醉的时候,他又各种托词不让彭玉屏下手。 “你轻点儿。”就在彭玉屏找准位置准备再次进针的时候,景熠冰冷的警告声又在耳边炸响了。 “再说话就出去!”彭玉屏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没想到以狠厉著称的景氏总裁会是这般表现,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同意他进来。 景熠眼底寒光一闪,回敬了个更大的瞪眼过去,这才俯下身贴近褚恬的右耳,“别怕,不疼的,躺好不要乱动。” 褚恬听着耳朵里细碎的声音,无奈的叹了口气,索性闭上了眼睛。这男人分明就是来捣乱的,平时的稳重都到哪儿去了。 她弓着背,只感觉都脊椎骨节之间咔咔响了两声,接着就是一种胀胀的感觉,完全不痛。 彭玉屏麻利的将导管接好,指挥着护士架好绿色的隔帘,她鼓励的看了褚恬一眼,示意麻醉师开始注射。 “褚恬,27岁。妊娠37+3,现在开始剖宫产手术。”alice飞快的将彭玉屏的话比划了出来,瞄着隔帘也有些紧张了。 “好的,麻烦你了,彭医生。”褚恬朝alice笑了笑,依旧镇定的回话。 景熠听到隔帘后传来了刀具碰撞的叮当声,赶紧把椅子又往手术台边挪了一点。他戴着一次手套的大手放到褚恬发顶,又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下去。 褚恬感受着他带着鼓励之意的吻,刚想开口和紧张的男人说话,肚子上传来的异样感觉让她下意识的抽了口气。 “疼?”景熠刚刚松弛一点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不疼,就是感觉有点怪。”褚恬淡笑着说道,原来在半身麻醉的情况下接受手术是这种感觉,她完全清醒着,只有下半身被麻痹了。那种迟钝的感觉应该是医生正在下刀,实在是新鲜。 “我已经切开了腹部的皮肤,现在开始分开脂肪层。”彭玉屏听到她好奇的声音,就轻声解释道。 alice麻利的比划了一遍,还是忍不住用手语问褚恬,“感觉怎么样啊?难不难受?”她从来没进过手术室,听到各种仪器和刀具的声音也做不到完全冷静了。 “不难受。”褚恬笑着答道,抬眸看着景熠憧憬的问,“宝宝很快就出来了吧?你说他们长什么样子啊?” 景熠的心随着她的话轻颤了起来,他把忐忑的心绪压抑下去,换上松怔的表情,“别着急,你马上就能看到他们了。” 他现在完全没想孩子的事,全心都系在她身上。一刻听不到医生宣布手术成功,他揪起来的心就一刻得不到真正的放松。 “我想先让霐儿出来,男孩子当哥哥比较好,你觉得呢?”褚恬沉默了一会儿,在alice告知她医生已经打开她的腹腔时,又开口徐徐的说道。 “嘘,不允许说话。”景熠看着她比刚才苍白了许多的脸色,心疼的打断了她的话。 隔帘后的动静比刚才更大了,除了刀具的声音,还有清洗器的滋滋声响。就算不看,他也知道褚恬正在大量出血,心痛的感觉随之蔓延至全身每个细胞。 随着手术进程的推进,褚恬慢慢变得虚弱了起来。她看东西开始模糊,呼吸也变得深重。尽管景熠和alice不停的安慰着说没事,但她胸口被压迫的感觉还是越来越明显。 麻醉师很快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在询问过彭玉屏的意见后,给她加了一组镇静剂。 等在手术中心外的几个人比里面的景熠镇定不了多少,手术已经进行40多分钟了,此刻谁都坐不住了。 “is-everything-going-well?why-is-there-no-news?”oddhalvorsen不停的搓手,率先打破了几人之间胶着的沉默。(手术进展顺利吗?怎么还没消息?) “应该没那么快,先坐一下。”林国忠把他扶到休息椅上坐下,轻声安慰了一句。他才刚做完三期放疗,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不能久站。 褚怀瑜靠在墙边,眼神只在手术中心大门和腕表之间来回。楚怀瑾生褚恬的时候是顺产的,他当时在手术室外等了整整六个多小时。那种焦急和期盼的心情至今记忆犹新,让他此刻紧张的情绪更加泛滥了起来。 项正飞站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他给身在美国的宗伽文和端木臻报了信,刚放下手机,安静的走廊那头就传来了两个急促的脚步声。 景晗踩着8寸高跟鞋走的飞快,拉着高远航冲到几人面前就叫开了,“怎么样?生了没有?”她上午还去公寓看过褚恬,没想到晚上她就发作了。 “还没消息,先坐一下吧。”林国忠见她喘气的样子,不觉就笑了。他完全能想象到今后家里热闹的样子,真是让人充满了期待。 景晗长长的吐了口气,攥着高远航的手仍然没松开。项正飞报信来说褚恬是先破了羊水,也不知道大人和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这么紧张?那以后生我们的孩子不是更紧张?”高远航适时的调笑了一句,拉着她坐到了休息椅上。 “mondieu!你能正经点儿吗?”景晗拔高声调嗔怪了一句,还不忘给了坏笑的男人一记白眼。(上帝啊。) 高远航玩笑似的耸了耸肩,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他当然是正经的,他现在最大的人生目标就是把她娶回家,再生一堆可爱的孩子。 手术室里,彭玉屏已经稳稳的切开了褚恬的子宫。她细致的观察了胎儿的位置,决定先取出较大的一个。 她放下手术刀,低声和助手交代了几句。很快,她戴着医用手套的手就伸进子宫里托住了胎儿的头,一旁的助理立即配合着向子宫底部施压。 “哗啦——!”一记明显的水声传入景熠的耳朵里,他下意识的抬头朝隔帘看去,同时又听见了褚恬发出了一声难受的呻吟。 “滴滴滴……滴滴滴……”心电监护仪警铃大作,护士的声音也响起了,“彭主任,产妇心动过速,每分钟198次。” “恬儿,很难受吗?”景熠的心一下子慌了,忙拍着褚恬脸问道。 “褚恬,没事啊。孩子已经出来了,保持深呼吸。”彭玉屏沉稳的安慰道,将新生儿轻轻放在了托盘上。 褚恬喘了两口气,暂时稳住了恍惚的精神。她侧头看向alice,还没看她比划完,耳边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哭声。 她的呼吸一紧,忙把视线转回了景熠脸上。他正看着她,瞳仁却有些涣散,整个人好像灵魂出窍般定住了。 “熠……是儿子还是女儿?”他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惹的褚恬瞬间泪崩了。她听到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虽然微弱,但那声音太好听了,美妙的让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闪亮了起来。 景熠像被点了穴般怔怔的坐着,响彻手术室的洪亮啼哭声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清晰的感觉到心脏有一秒钟的停跳,眼眶也迅速发胀起来。 隔帘后的护士很快回答了褚恬的问题,景熠被她的声音一叫,这才稍微回过了点神来。 他俯身去吻褚恬眼角的泪水,漂亮的薄唇随即划出了完美的弧度,“是儿子,是我们的霐儿。” 随着两个字节出口,景熠看到褚恬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亮起了动人神采,整颗心就沉进了一种不可言说的炙热情绪中。他做父亲了,这是他脑海里唯一出现的想法。 褚恬被他深眸中激动又感慨的精光晃了眼,含泪而笑。她现在感觉不太舒服,但丝毫不影响她体会初为人母的喜悦。 彭玉屏向护士询问了褚恬的状况,见心跳仍没恢复到正常水平,便示意麻醉师再加一组镇静剂。剖腹产手术中产妇出现心动过速的情况不算罕见,不过为了褚恬的身体着想,她决定让她暂时睡一觉。 待药剂进入输液导管后,彭玉屏才再次伸手将另一个新生儿取了出来。 褚恬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又一次袭来的难耐牵拉感中,她模糊的好像感觉到景熠的亲吻落在了她的唇上,随即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褚恬!你怎么了?!”景熠发现她晕了过去,也顾不上去听女儿的哭声,拔高声调叫了起来。 “没事,我给了她点药,让她睡过去了。”麻醉师见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忙解释道。 景熠听了这话,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缓过来了一点。他转头给了不及时汇报的麻醉师一记冷眼,稳住心神用纱布帮褚恬擦额角的汗珠。 彭玉屏全神贯注的帮褚恬清理胎盘和瘀血,只出声吩咐护士抱新生儿去清洗。 两个经验丰富的护士麻利的将新生儿身上的胎脂和残留的羊水处理干净,又帮他们称重、量身长,很快将他们抱到了景熠面前。 虽然褚恬已经昏睡过去了,但护士们还是遵照着母体亲近原则,挨个将新生儿的脸碰过褚恬的面颊,这才笑着报喜。 “恭喜你们,是小王子和小公主。” 景熠看着护士臂弯里的小人儿,充斥在胸膛里的复杂情绪到达了顶峰。他们好小,小手小脚都蜷着,通身都是粉红色的。 “呵呵呵……”alice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孩子看,嘴还不自觉的微微张开,不觉轻笑出声。今天她算是开眼了,没想到冰山男还有如此戏剧性的一面,现在的他活像个智商欠费的傻大个儿,实在太搞笑了。 “别愣呀,还不赶紧亲亲你的儿子和女儿。”她调笑着说道,又伸手在石化了的景熠眼前晃了两下。 景熠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够到拐杖,僵直的站了起来。他摘下一次性手套,先轻轻碰了一下女儿的小脸。 随着指尖传来温润柔软的触感,女儿忽闪着眼睛看了过来,一双滚圆的大眼睛透着纯净无暇的光华。 “霺霺,我是爸爸,认得我吗?”景熠喉咙发紧的厉害,声线也明显颤抖了起来。 他的女儿太漂亮了,有一头浓密的淡金色头发,天庭饱满,鼻子娇俏,粉嫩的小嘴儿嘟着。她和褚恬简直一模一样,不仅是五官,连嘟嘴的神态都像极了。唯一不同的是,在她圆圆大眼睛里的瞳仁是银灰色的,和他的瞳色如出一辙。 “honey。”景熠心底所有的爱意都翻涌了起来,边宠溺的唤着,边在女儿柔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她是上帝的杰作,美好的像长着翅膀的小天使。他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一个缩小版的褚恬,这感觉简直无与伦比! “哎呀,霐儿好可怜,霐儿要哭了,爸爸怎么只喜欢妹妹,不喜欢我呀。”alice见他腻着女儿完全不看儿子,不满的开始了帮腔。 “嗯哼。”景熠局促的清了清嗓子,避开助理小姐责备的眼神,看向了儿子。 比起女儿,儿子显然像他更多一些。他的头发是墨黑色的,五官十分立体,银灰色的眸子里隐隐透着英气,是个非常帅气的宝宝。 “霐儿,霐儿,叫爸爸。”景熠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倨傲的笑意,小家伙集中了他所有的优点,让他为人父的自豪感膨胀了起来。 两个护士被景熠有些夸张的表情逗笑了,频频点头附和。经她们的手出生的孩子不计其数,但这对兄妹是她们见过最漂亮,最机灵的。果然父母亲基因优良就是不一样,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一对儿闪瞎眼的帅哥美女组合。 “金头发和银灰色的眼睛,啧啧,太不容易了。这可都是隐性遗传基因,没想到都给遗传了。”alice越看孩子越觉得喜欢,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是啊,这样的混血真是太少见了。”护士们相视一笑,又朝景熠示意了一下,抱着孩子去穿衣服了。 “alice你先出去。”景熠稳住心神,再次坐到了椅子上。医生还在为褚恬缝合伤口,他要继续陪着她。 “好的。”alice欣然接下了报喜的任务,快步出了手术室。很多男人都是有了孩子忘了老婆,景熠的贴心举动让她非常满意。 第174章 完整的家 剖腹产手术虽能保证产妇在生产过程中不痛,但其实术后的疼痛要远远超过顺产。褚恬并没有睡太久,麻药刚过,她就被痛醒了。 护士正在按她的肚子,她觉得小腹处火辣辣的疼,不断施加的压力更是她绞痛的难以忍受。 景熠见褚恬痛苦的咬住嘴唇把头别向了一边,心疼的握住她发抖的手,不停抚摸她的额头以示安慰。术后必须尽快排出子宫里的淤血,不然不利于恢复。 围在床边的众人也心疼到不行,odd.halvorsen更是提不起勇气去看,直接退到了墙边。 “可以了,我半个小时后再来。”护士重新帮褚恬绑上束腹带,又把加压的沙袋压在她肚子上,很快出了病房。 “好点儿了吗?”景熠帮她戴上助听器,又调快了镇痛泵给药的速度。 褚恬紧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稳住了呼吸。她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守在床前的人,虚弱的问道,“宝宝呢?” “去做体检了,马上就回来。”褚怀瑜俯身帮她拢了拢被子,心疼的说道。 褚恬喘了口气,转头看向了景熠,“宝宝多重啊?健康吗?” “霐儿2.7kg,霺儿2.3kg,医生说是正常体重,放心。”景熠知道她始终担心着孩子的健康问题,所以第一时间把他们送去做体检,也好让她安心。 “小霺才4斤多啊,太轻了。”褚恬没把他安慰的话听见去,怅然的叹息道。她知道大多数的双胞胎体重都会偏轻,但她还是心疼了。 景熠见她一副自责的样子,心疼的不知该怎么才好,忙换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有照片,要看吗?” 褚恬立即点头了,手术还没完她就失去了知觉,还不知道宝宝长什么样子呢。 alice立即从项正飞手里拿过平板放在了她面前,“看看,左边是你儿子,右边是女儿。” 褚恬看的眼皮都不眨一下,喜悦之情随即泛滥了起来。照片是她出手术室的时候拍的,她躺在推床上,两个小家伙裹着包被,一左一右卧在她头边。 他们小小的,都睁着眼睛,像是在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她的儿子和景熠长的很像,女儿更偏像她一些。 “灰色眼睛……”褚恬仔细看了半晌,才用不太有力的声音呢喃道。她没想到两个小家伙都遗传了景熠的瞳色,这种概率实在太小了。 “不喜欢?”景熠示意alice收走平板,她现在算是开始坐月子了,不能老看电脑。 褚恬不耐的瘪了下嘴,嗔怪道,“喜欢啊,怕你不喜欢嘛。”女儿的眼睛没有像她,应该不算实现他想要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人儿的愿望吧。 “我为什么会不喜欢?”景熠眼底倨傲的精光一闪,反问的语气中带着调侃。他的一双儿女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宝宝,人见人爱。 “呵呵……嘶……”褚恬被他桀骜的表情逗乐了,可才轻笑了两声,伤口就被扯痛了。 “啧,不许笑。”景熠瞬间冷脸,忙伸手探进被子去摸她身上的负重沙袋。 “疼的厉害吗?忍一忍。”褚怀瑜心疼到不行,褚恬现在脸色很差,虚弱的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褚恬摇了摇头,刚想安慰,郭嫂就推着婴儿推床回来了。 “小少爷和小小姐回来啦。”她拔高声音笑道,将婴儿推床送到了病床边。 景熠赶紧用消毒液将手消毒,先把儿子小心翼翼的抱到了褚恬头边,又转头询问郭嫂,“检查如何?” “指标都正常,黄疸指数也在正常范围内。”郭嫂笑着应道。 褚恬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儿子,忍不住在他可爱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异常柔软的触感传来,还有一股甜甜的香味窜进鼻腔,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听力呢?正常吗?”她稳住心神,看着郭嫂问道。 “很正常,医生一摇铃铛,他们就反应了。”郭嫂赶紧回答了,听力问题不仅是褚恬担忧的,也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嗯……嗯……”还睡在推床里的景霺突然醒了,扭动着发出奶气的哼哼声。 “哈哈,小霺吃醋了呢。”alice喜上眉梢的和项正飞相视一笑,将小机灵鬼抱起来,轻放到了褚恬头边另一侧。 “乖宝宝,妈妈爱你。”褚恬宠溺的又亲了女儿一口,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可能是感觉到了来自妈妈的爱意,景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她忽闪着圆圆的大眼睛,小手从包被里探出去,软软的放在了褚恬脸上。 褚恬的心跳悄然加速,视线被充盈起来的泪水模糊了。放在脸上的小手好像是女儿在安慰她,让她身上的疼痛一下子消失了。 景晗眼尖的见她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赶紧上前劝诫,“不是说坐月子不能哭的吗?快憋回去。” 高远航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不过女朋友的台是拆不得的,也点头附和了起来。 褚恬乖觉的点头,努力收回泪意,朝头边的女儿轻语,“小霺,认得小姑姑吗?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常来看你的。” “当然认得了,刚才她还冲我笑呢。”景晗挑眉拔高了声调,自满的情绪溢于言表。 话一出口,围在床边的众人皆是笑了。这两个小宝贝了不得,这么快就引得以高傲冷艳著称的超模邀宠了。连一向冷淡的景熠都温和的不像话,真是太神奇了。 “papa。”褚恬享受了一会儿儿女环绕的满足感觉,这才发现大家都在床边,唯独没看到父亲。 “我在这里。”odd.halvorsen摸着耳朵上的助听器往床边走了一步,却不敢太靠近。 “你抱过他们了吗?”褚恬淡笑着问。 odd.halvorsen怔了一下,有些纠结的摇头,“不抱了,当心过了病气给孩子。”中国人的某些忌讳他是知道的,他是癌症患者,还是不要接近新生儿的好。 褚恬一听这话就蹙起了眉头,忙请求似的看向了景熠。 景熠眨了一下眼睛示意明白了,他抱起儿子,又让郭嫂抱起女儿,走到了oddhalvorsen面前。 “霐儿,霺儿,say-hi-to-grandpa。”景熠平淡的说着,轻握住儿子的小手朝odd.halvorsen摇了摇。 一声“爷爷”叫得odd.halvorsen瞬间红了眼眶,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亲了孙儿孙女一下。他知道景熠始终对他有所保留,这声招呼是不是代表了释怀? 病房里的气氛轻松而融洽,大家小声的聊了会儿天,见护士又推门进来,就自觉的退了出去。 褚恬又忍受了一次痛到不行的压血折磨,等她从疼痛中缓解过来时,里间只剩下景熠了。 “来,喝点水。”景熠心疼的说道,将吸管送到了她失色的唇边。如果不是因为必须等到排气后才能吃东西,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所有的补血食材全喂她吃了。 褚恬慢慢的喝了两口水,眼神又被孩子锁定了。她细细的看了好长时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熠,你看,小霺这儿有颗红痣。”她怕吵到女儿睡觉,把声音放到了最轻,却掩饰不住语气间的惊喜。 “嗯。”景熠轻轻应了一声,修长匀瘦的手指在景霺眉心抚摸了起来。这颗嫣红的朱砂痣正巧长在了女儿眉心正中,衬得她的小脸更娇俏漂亮。 “他们好漂亮,我太幸福了。”褚恬感慨的说着,又去亲儿子女儿的小脸。 景熠看她这样喜欢孩子,心却痛了起来。他不由分说的将两个小人儿抱回推床上,叫了郭嫂进来将他们带走。 “干嘛呀,我还没看够呢。”褚恬不耐的嗔怪了一句,却迫于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孩子消失在视线中。 景熠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回到床边,告诫道,“闭上眼睛睡觉,不要说话。” “你把他们抱回来好不好?我想挨着他们睡。”褚恬撒娇着开始了怀柔政策,她现在只想随时随地和孩子待在一起。 “不行,不能娇惯。”景熠狠下心拒绝了。早在孩子出生前,他就抱定了要用心栽培他们的决定。良好教育的第一步,就是让他们养成独立自主的性格。 褚恬见糖衣炮弹不起作用,立刻嘟起了嘴,“他们还那么小,怎么就娇惯了?”这男人到底有没有人性啊,这是要剥夺她当妈的权利吗? “你光顾着孩子,没想过自己,没想过我吗?”景熠冷着脸,实则心里已经痛的不能自已。褚恬虚弱无力的样子将他初为人父的喜悦冲淡于无形,他现在只好好照顾她,让她赶快恢复明动人的样子。 “……”褚恬被他的话搅得一头雾水,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 景熠伸手抚上她迷糊的小脸,也不再掩饰情绪了。他深深叹了口气,银灰色的眸子闪着疼惜的精光,“夫人,我不会让你再进手术室了,两个孩子足够了。” “老公……”褚恬轻颤的唤了一声,泪水从眼角渗了出来。她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在心疼她呀。 景熠捏着她小巧的下颌,动情的吻了下去。接触到她唇瓣的瞬间,他周身像过电般的一凛。 她的唇是那样软,还有清甜的香气萦绕鼻底,让他所有的爱意都无声的翻涌了起来。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给了他深深的震撼,特别是看到她在手术台上晕过去的那一刻,他心痛的整颗心都被撕碎了。他的小女人豁出命去为他生下了孩子,这份情义太重,让他更加珍惜她。 褚恬乖觉的承受着景熠的吻,他吻的非常轻,辗转撕磨间送来了隽永的爱意和深沉的疼惜,勾得她再次落下了眼泪。 景熠浅尝辄止的品尝了一番,刚离开她的唇,睁眼就对上了她泪光盈盈的眼睛。 “my-sweetheart,i-love-you-so-much。”他捧着褚恬娇美的小脸,悦耳的男中音徐徐道出了心声。此刻,除了我爱你这三个字,他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表达心情。希望他的剖白能为她赶走疼痛,让她快快好起来。 褚恬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俊颜柔和了下来,银灰色的眸子里擎着深情的笑意。这样子实在太帅气好看了,让她不觉红了脸颊。 景熠见她害羞的错开了视线,心情瞬间轻快了不少,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赶紧睡觉。 褚恬也不敢再看他,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她就呼吸匀长的睡着了。 景熠低头在她额角上亲吻了一下,在心底默默许下了诺言,“恬儿,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让我不再孤独一人。我会爱你,爱我们的孩子,永远。” 第175章 两位母亲的心电感应【含完结预告、新文推荐】 端木臻虽然归心似箭,奈何宗伽文手上有三台早就敲定的手术,行程就给耽搁了。等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褚恬术后第五天了。 “我的天呐,宗伽文你能快点儿吗?”褚恬正在和潘以岚、sally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一记不耐的喊声。 端木臻急切的推开房门,看到潘以岚和sally坐在床边,更加不爽了,抓着宗伽文的胳膊就狠掐了下去,“看看,人家都来了,我这个正牌干妈反倒变最后了。” “是是是,我错了。”宗伽文忍着痛,放低姿态求饶。 “榛果儿。”褚恬见潘以岚和sally都面露尴尬之色,赶紧出声叫了一嗓子。她的闺蜜还是老样子,把宗伽文欺负的死死的。 端木臻又狠狠的剜了宗伽文一眼才算解气,这才走到了床边,“我干儿子和干女儿呢?” “郭嫂带去洗澡了。”褚恬的气色好了不少,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端木臻这才压下急迫的情绪,转头和潘以岚、sally打了个招呼。 她搬了张椅子坐下,观察着褚恬的脸色,眉头就蹙了起来,“脸色怎么差成这个样子?景熠呢?” “他和宝宝们在一起。”褚恬示好的朝她笑了笑,她还是这样,有事没事就对景熠进行“考核”。 “哦。”端木臻这才满意了,她环视了一圈病房环境,不放心的说,“我上来的时候看楼下围了一波记者,是冲你们来的?” “还有记者?”褚恬顿时头大了,这些娱记意志力也太强了吧,都在楼下守了三天了还没散。 “是啊,我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潘以岚接了一句,又和sally交换了个担心的眼神。 “哎……别管他们。”褚恬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拉起了端木臻的手,“你们准备什么办婚礼啊?” “不是等着你家总裁吗?他腿不好利索,我还嫁不出去了呢。”端木臻醋意横飞的嗔怪了一句,挑衅的眼神直直的盯向了宗伽文。 宗伽文自认吃瘪,只坐在椅子上朝褚恬讪讪一笑。姑奶奶的脾气见长啊,他可惹不起。 几人闲聊了几句,景熠拄着拐杖和郭嫂一起把孩子推了回来。端木臻见到孩子就把一切话题抛之脑后,兴奋的围着他们左看右瞧。 “怎么皮肤皱皱的?没前两天可爱了呀。“她看了半天,又摸出手机对比褚恬发给她的照片,苦恼的蹙起了眉。她的干儿子干女儿怎么从帅哥美女变成小老头儿和老太太了。 “哈哈哈……”褚恬捂着隐痛的肚子笑开了,还不忘狡黠的冲景熠挤了一下眼睛。 端木臻这话景熠前天也说过,没想到性格完全不搭边的两个人会说出同样的话。 “新生儿都要经历缩水脱皮的过程,别大惊小怪。”宗伽文见景熠投来了警告的眼神,忙出声解释道。 端木臻完全没在意他的说辞,抱起景霐就母爱泛滥了,“霐儿,么么么,干妈来啦,让干妈亲亲。” 褚恬看着她笑的一脸宠溺,突然心痛了起来。若端木臻的孩子不流产,那她就不用抱着景霐释放母爱了。 景熠见褚恬眼眶微红,赶忙想安慰,耳边却响起了宗伽文的声音,“少爷,让我看看你腿。” 景熠微眯着深眸,冰冷的瞥了他一眼。急什么急,看看就能好的更快吗,真是笑话。 “让宗医生给你检查检查吧。”褚恬拉住他的衣摆帮腔道。不仅是宗伽文在等,还有项正飞呢,他不能把两对儿新人就这么耽搁着。 坐在旁边的潘以岚看了一眼手机,整理衣服起身了,“vanessa,我们先走了,还要去看看店里的情况。” 刚才她和sally已经见过孩子了,既然景熠要做检查,她们也不方便多待了。 “这就要走了?”褚恬有点不舍,她还没来得及问美国那边的情况呢。 “等你好些了我们再聊。”sally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不过现在有景熠这个冷面神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褚恬悻悻然的点头了,又嘱咐道,“sally,你好好协助潘经理。”现在sally已经不归她管了,而是转做了潘以岚的副手。 “是。”sally脆声应下,和潘以岚告辞了。 景熠最后还是没抵制住宗伽文的唠叨,同意让他检查腿伤。而两个女人也乐的轻松,褚恬抱着女儿,端木臻抱着干儿子,开始了新晋妈妈经验交流会。 “咚咚。”就在两人聊到喂奶的话题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廉逸尘夫妇带着一双儿女进来了。 “甜妹妹,恢复的怎么样?”童卿昕顾不上和其他人打招呼,直奔主题走到了病床边。 “卿昕,廉先生。”褚恬惊喜的拔高了声调,眼神落在了两个小朋友身上。 廉逸尘的一双儿女从来没在公众面前曝光过,她也是第一次见。心里不觉默默感叹,两个小朋友无疑集中了父母的全部优点,不仅长得标志漂亮,连气质都和别家的小孩不同。 童卿昕先看了褚恬的龙凤胎,这才招手道,“howie,charry,这是褚阿姨和端木阿姨,叫aunty。” “aunty。”五岁的廉灏衍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负手站在床边恭敬的叫道。 “呜哇~小弟弟,小妹妹。”褚恬还没来得及回话,两岁的廉歆芮就欢唱着挣开爸爸的怀抱爬上了床。 “喜不喜欢小妹妹呀?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童卿昕宠溺的将女儿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头示意她乖一点。 “我也是从这么大,长到这么高吗?”廉歆芮操着清亮的童音,张开手臂比划了个从小到大的手势,一双清亮无比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的精光。 褚恬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将怀里的女儿往她面前凑了凑,“charry,要不要亲亲妹妹?” 廉歆芮虽然好奇,但还是乖巧的看向了妈妈。见童卿昕点头同意后,才小心翼翼在景霺脸上啵儿了一口。 “咯咯……”本来安静的景霺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挥舞着小拳头发出咯咯的笑声。 褚恬心中一喜,看着童卿昕和端木臻,拔高了声调,“小霺和charry好有缘,你们看她笑了。” “好漂亮的眼睛。”童卿昕被景霺一双银灰色的大眼睛深深吸引,不由得感叹起来。 站在一旁的廉灏衍也好奇了,他探头踮脚,向妈妈提出了要求,“mum,can-i-hold-her?”(我能抱抱她吗?) 童卿昕有些惊讶的看了儿子一眼,这小子居然主动对别人的小孩儿产生了兴趣,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 褚恬越看廉灏衍越觉得喜欢,赶紧把女儿交给了童卿昕。 童卿昕抱着景霺蹲下身,又仔细的把抱婴儿的要领跟儿子交代了一遍,才示意他抱一抱。 廉灏衍天资聪颖,虽然是第一次,但他还是姿势标准的抱稳了景霺。他看着怀里的婴儿,在她的眼神看向他的瞬间,一直严肃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你好,我是廉灏衍,很高兴认识你。” 童卿昕听着儿子字正腔圆的自我介绍,又见他在景霺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下去,心不知怎么的就是一颤。 她转头看向床上的褚恬,发现她脸上也是宠溺又欣喜的表情,那种心口莫名发热发胀的情绪就更加汹涌了。 事实上,两位母亲心意相通的心电感应在之后很长时间里一直持续着。五岁的廉灏衍也许不知道,他现在的低头一吻就已经注定了和刚刚降生五天的景霺一生的羁绊。 许多年后,他也在景霺额头上同样一吻,以丈夫的身份,在神圣的婚礼上亲吻了他的新娘。 (注释:hold有拥有的意思,廉灏衍小朋友是一语双关了。) 廉逸尘并未参与三个女人的谈话,而是出到外间去看景熠。 “伤势恢复的如何?”他看了一眼神情专注的宗伽文,眼神又落在了景熠打着薄石膏的左腿。 “嗯……”宗伽文意味不明的吐了口气,起身摘掉了医用手套,“起码还要三个月才能拆石膏,加上复健,保守估计得还要半年左右才能痊愈。” 景熠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还想着快好了,不想宗伽文给出了这么不乐观的判断。 “哎,我命苦啊。”宗伽文见两人都沉默不语,调笑着叹息了一声。 “好好休养,千万别留下病根。”廉逸尘沉声说着,心里也默默为着急结婚的宗伽文叹了口气。 景熠仍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已经没有如愿在孩子出世时康复了,必须在宗伽文和项正飞的婚事上扳回一程才行。半年太久了,就算他坐得住,端木臻和alice也不会就这么由着他的。 完结预告: 本文已经接近尾声,正文还有两更。接着会有一至两篇番外,预计下周二正式完结。 新文推荐: 《仅要这份甜》完结后,新文《遥望那片海的你》将在第二天开坑,请大家多多关注! 看过《中校同志,稍息立正》的老读者们一定还记得什刹海溜冰场命案,“公安部特聘专家”楚司淼作为客串配角登场。这个当时被一些读者误会是情敌的超级大帅哥就是新文男主角,既然他是神探,那么新文当然就是推理悬爱,希望大家能喜欢。 这次是楼主首次尝试推理类型,所以下了很大功夫阅读专业书籍,做了许多笔记,力求写出精彩情节。但毕竟是第一次,如果有不到之处望见谅。 新文相较以前的文会更加复杂曲折,伏笔和隐藏线索会大量出现,男女主角的相爱之路也会和之前有所不同。如果《仅要这份甜》写的是一个人因爱蜕变,那么新文将会是一场正义与邪恶之间的苦战。 请大家继续支持楼主,你们的点击量就是楼主写作的动力。感谢,深鞠躬~~ 第176章 月光美人 褚恬在医院住了两周后,被景熠送进了圣心医院附属的产后调理中心。在她忙着长伤口和重塑身材的时候,景熠也在医师的指导下开始了系统性复健。 圣诞节的雪很快融化,转瞬之间,b市又到了草长莺飞的时节。 这天夜里,褚恬从梦中惊醒过来。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摸去,床单还是温热的,可景熠却不在。 她坐起身在黑暗的寻了一圈,果然没看到他的身影,随即下床往婴儿房而去。 宽敞的婴儿房里很安静,只要一盏星星形状的壁灯亮着。景熠穿着全黑的棉质睡衣坐在米黄色的刺绣沙发上,正在给女儿喂奶。 褚恬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着女儿闭着眼睛吃的满足非常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她粉嘟嘟的小脸。 “怎么起来了?”景熠抬头,只用口型问道。 褚恬淡笑着摇头,又去看婴儿床上的儿子。他显然已经吃过奶了,小肚子圆滚滚的,正蜷着手睡的很香。 她的体质不算太好,奶水一直不够两个孩子吃。自从一个月前彻底没了乳汁分泌开始,两个宝宝都是靠奶粉喂养的。 起初她还担心宝宝吃母乳不够会影响发育,但这个疑虑很快就打消了。景熠给孩子准备的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专供奶粉,根据他们不同的体质定制。再加上林国忠每天精心制作的辅食,他们现在已经达到了普通6个月宝宝的体重和身长,发育的非常好。 还有一件让褚恬非常感动的事,自从她没有母乳开始,景熠就接替了夜里喂奶的工作。每天晚上他都准点起床两次,亲自照顾儿子和女儿喝奶。 景熠放下空奶瓶,手法熟练的将女儿抱起来趴在肩头,轻轻的上手帮她拍嗝。 怀里的小人儿异常柔软,甜甜的奶香味更是让他喜欢的不得了。虽然褚恬多次劝他不用半夜起来喂奶,但他还是不想放过这个专属的享受时刻。 “嗝……”一声响亮的饱嗝唤回了褚恬的思绪,她转头一看,正巧和景熠垂眸微笑的样子撞了个正着。 “给我吧。”她走过去轻轻的将女儿抱入怀中,又在她额头印下了一个甜蜜的轻吻,才把她放到了婴儿床里。 月亮从云朵间探出头来,银色的月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了房间。褚恬看着两张并排在一起的婴儿床,笑得愈发恬静。 这间婴儿房的装修是景熠督导完成的,处处都透着他的心意。他把包容安静的天蓝色给了儿子,把俏皮可爱的淡粉色给了女儿。从壁纸、纱帐到寝具再到跟随成长变化的玩具,全部都是用这两个主色,再找欧洲的工匠定制的。 景熠很出色的扮演了父亲的角色,将所有爱心毫无保留的付给了孩子。他对孩子表现出了超常的耐心,有时候连她都觉得惊讶。六个月时间不长,褚恬却无时无刻不在感动着。 自从生下孩子后,褚恬的每天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因为孩子,“意墅”再也不冷清了。每周日是新定下来的家庭日,褚恬不去店里,和林国忠一起为朋友和家人做一桌精致可口的英式下午茶。 项正飞和alice是常客,景晗和高远航也常常推掉工作前来。远在美国的宗伽文和端木臻都****儿子、干女儿勾了魂儿,成了空中飞人。最苦的要算工作繁忙的褚怀瑜和仍需静养的oddhalvorsen,每次只能通过**聊以慰藉。 景熠姿态松怔的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欣赏着褚恬含笑注视孩子的样子,平静的心湖渐渐泛起了波澜。 她穿着白色真丝睡裙,外面罩着同色纱质罩衫。皎洁的月光游移在她身上,光影朦胧的勾勒出她匀称的身材。再加上那一头闪着银白色微光的迷人长发,看得景熠的心跳悄然加速。 他默默忍耐了片刻,还是抵不过心头骚动的感觉。随即起身走过去,一把将褚恬打横抱了起来。 褚恬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他大步流星的抱回了主卧。 景熠将怀里软乎乎的小狗往床上一扔,解开两颗睡衣扣子,银灰色的眸子里灼热的精光立显。 “干,干什么?”褚恬往床头一缩,紧张到心砰砰直跳。 她差点就忘了,景熠的腿伤已经在一个多月前彻底痊愈了。解放的不止有他的行动能力,还有望眼欲穿的宗伽文和项正飞。两对新人的婚礼前后只差了一个星期,办的盛大而隆重。 景熠见她一副受惊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性的笑意。他摸出兜里的控制器,将本来紧闭的遮光窗帘打开来,爬上床把褚恬拉到了身下。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他捏着她的小脸强迫她集中注意力,清冷的语气中透着些许难耐。 褚恬不自然吞咽了一下,脸上的温度瞬间烧的滚烫。仔细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亲密接触过了。之前是顾忌着她有孕在身,后来又是他腿伤未愈。不过这两个问题现在已经完美解决了,那么今晚她注定是跑不掉了。 景熠被她脸红害羞的样子搅得呼吸一紧,就势吻了下去。他有些急切,只在她柔软如慕斯的娇唇上厮磨了两下,就不容置疑的撬开她的齿关喂了进去。 褚恬被他强势霸道的吻堵得喘不过气来,只得扭动着表示抗议。殊不知,这下意识的动作换来的是他更用力纠缠。 景熠贪婪的汲取着她口里的馨香,修长匀瘦的长指在她的耳根处来回轻抚。这里是褚恬的敏感点,每次只要稍加撩拨,她就会麻痒到全身颤抖。 “唔……熠……”褚恬难耐的想躲,却被他高大的身躯圈着,根本无处可逃。 景熠的吻密集的落在她的额头,脸颊,又顺着她白皙的脖颈绕到耳垂上。 “夫人,我好想你。”他伏在她已有淡粉色红晕的耳廓上吹气,果然,身下的人立刻猛打了激灵。 褚恬急促的轻喘了起来,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大开的落地窗,羞怯无比的请求道,“把窗帘拉上。” 景熠沉醉在她的皮肤滑腻如羊脂玉的触感里,长指挑起纤细的睡衣肩带,将她身上的衣物退了下去。 “不,我就要这么要你。”他低哑的说着,微眯着眸子仔细欣赏了起来。 满室的月光中,褚恬的美态尽收眼底。她的身材并没有因为生产而走形,反而更多了些女人韵味。白瓷般的肌肤在银色的微光中闪耀起来,仿佛有千万颗珍珠跳跃其上。 “小妖精,你难道不想我吗?”景熠压抑着胸膛里烧的炙热的火焰,只用一根手指在她身上游走了起来。 他的手指似有似无,像羽毛在骚动一样,每到一处褚恬都感觉像过电般麻痒难耐,刺激的她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她的呼吸全乱了,看着景熠被月色衬得愈加英挺俊朗的脸,脸红心跳的快要窒息了。 景熠伸手将她的纤细胳膊压过头顶,强迫她舒展开身体,吻又一次欺了下去。 “说你想我,快点。”他在她右耳上又舔又咬,就是不肯给个痛快。 “老公……求求你……”褚恬被他使坏的撩拨弄得快哭了,即使他没有触碰到关键部位,但她仍感觉一波波的热流在身体里乱窜,真的快受不了了。 “求我什么?说给我听。”景熠伸手覆上肖像已久的玲珑曲线,立即就察觉出了变化。这里大了不少,柔软更甚从前,水嫩的好像再用点力就会捏碎一样。 褚恬倒抽一口气,后背紧绷着挺起了身。 景熠还是控制着节奏没有加速,他今天非把她所有的矜持都打破不可,不得到答案是不会进行下一步的。 更加难耐的感觉袭来,褚恬紧着喉咙发出了细碎的嘤咛声,终于松口求饶了,“老公,我想你,求求你了。” “嗯……”景熠满足的叹谓了一声,大手再次下移。就在他摸到她小腹上方时,手突然被按住了。 “不要,不要摸那里。”褚恬條的从感官世界中醒过神来,死死按住他的手不许他更进一步。 景熠抬起头,一眼就撞见了她略微惊慌的眼神。他的心不由的轻颤了一下,随即心痛的哄道,“恬儿,别怕,你很美。” 说完,他就俯身吻上了那道新多出来的疤痕。这是剖腹产留下的疤,横亘在她光滑平坦的小腹上,呈现淡粉色。 这是爱的证明,一点也不狰狞丑陋,微微一点弧度,像极了此时高悬夜空中的上玄月,美极了。 褚恬感觉到他仪式般的亲吻落在伤痕上,心就被炙热的暖意包围了。她瞬间掉下了眼泪,轻轻闭上眼睛沉沦进了他深沉缱绻的爱意中。 可是很快,一种奇异的刺激感又让她紧张的睁开了眼睛,“不,不要,你在干什么?” 景熠一只手就抓住了她探过来试图推开他的双手。 褚恬感觉到他灵活的舌尖不断的打圈,逗弄,惊慌害羞到了极点。他居然在亲她那里,洁癖到不行的男人难道不觉的脏吗?! 可是很快,她就喊不出拒绝的话了。异常强烈的刺激感让她的大脑彻底卡壳,连呼吸都稳不住了。 “呵——”不多时,褚恬就猛地倒抽一口气,本能的团起身体颤抖不止。 景熠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两把扯下身上的睡衣。 “啊~!”褚恬还没从上一波余韵中缓过神来,就被突然袭来的饱涨感激得再次呼吸停滞。 “嘶……”景熠还没动作,就感觉被她紧紧的绞住了,随即闷哼了一声。 “恬儿,你太敏感了,这样只会让我更兴奋。”他伏在她右耳畔吹气,待她稍适缓解,立即展开了攻势。 身下的人柔软的不可思议。他紧紧的抱着她不断加重力度,忘情的索取着。 褚恬承受着他有力精准的进攻,很快香汗淋漓,视线也一再模糊了起来。 她这样迷离的娇媚样子,再加上被月光衬得如钻石般亮眼的密汗,都勾得景熠神魂颠倒。他在床上要了两次,只觉得还不满足,索性将她抱下床,抵在了落地窗上。 “不要……被人看见了……”褚恬被背上玻璃的凉气一激,这才稍微找回了点思绪。 景熠收紧强健的手臂将她抱起来,这个像树袋熊的姿势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占有欲。他边往她身体里挤,边贪婪的舔了一下嘴角。 “整片凤鸣山都是我的地盘,谁会看见?”他的嗓子低哑的不成样子,说完就又使坏的用力顶了一下。 褚恬实在承受不住他无度的索取,低声呜咽了起来,“不行了……放过我……” “我会轻一点,不要拒绝。”景熠又亲又哄,再次律动了起来。他已经忍耐太久了,今天非要一次讨回来不可。 偌大的卧室里一室旖旎,直到褚恬哭着求饶了许久后,景熠才心满意足的释放了最后一丝热情。 褚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了大床上,她现在累得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景熠抱起她去浴室清洗干净,回到大床上将累惨了的小女人搂进了怀里。 褚恬自顾自的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她居然没被折磨到晕过去,真该给所有大罗神仙都上柱高香。 她又静静的在景熠宽厚的胸膛里靠了一会儿,伸手将枕头下的助听器摸出来戴上。 “怎么了?”景熠发现她在正助听器的位置,就奇怪了起来。往常事后她都会很快陷入沉睡,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褚恬撑起酸痛的身子,迎着他质询的目光,幽幽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大哥了。” 她上半夜醒来,本来是想找他说这件事的,哪知他会突然动了心思。 “嗯?”景熠更是疑惑了,她居然说梦到了景辉?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褚恬当然知道他会意外,梦到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听上去有些荒谬,但她确确实实梦到了,真实的像亲身经历一般。 “我真的梦到了大哥,还和他坐在一起聊天来着。”她淡淡的笑了,回味似的说,“他问了我好多关于你的近况,我告诉他我们有了孩子,他笑的好欣慰。” “是吗?”景熠抚摸着她柔顺的淡金色长发,眸色淡然了起来。她脸上有真挚温情的笑意,轻声细语的说着有关景辉的话题。这种感觉有些奇妙,更多的是平和暖心的感觉。 “嗯。”褚恬确认的颔首,请求道,“我们明天去看看他好不好?”前段时间他腿伤未愈不能爬山,给景辉扫墓的事就耽搁了。 “好,一起去,带上小家伙们。”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里泛起了和煦的暖意,他的小女人啊,永远这么细心,这是在提醒他呢。 褚恬看着他松怔非常的样子,不觉甜甜的笑了。她想了想,又微蹙起了眉,“还有,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上班?wace因为你连度蜜月都时间,你也太黑心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打算的,之前借着腿伤的理由赋闲在家还算情有可原。现在都痊愈了还整天宅在家里,太不像话了。 “呵呵。”景熠被她噘嘴声讨的样子逗的低笑了两声,上手掐了一把她潮红未退的小脸,调侃道,“怎么?嫌我了?” “啧,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不会是怠惰了吧?”褚恬固执的拨开他的手,大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景熠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实在的,他真有点儿怠惰的情绪。他活了小半辈子,从来没有现在这般清闲过。他很享受照顾她和孩子的生活,从前不削一顾,甚至还有些鄙夷的,如今都带给了他极大的满足感。这种温馨美满的感觉是工作不能替代的,让他乐此不疲。 不过,她说的非常有道理。他身上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无论是景辉的临终嘱托,还是景氏上上下下几万名员工他都不能辜负,也是时候回归了。 “放心,下周我就放wace的假,让你的耳根子也清净一段时间。”景熠沉声答道,又屈指在褚恬可爱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褚恬得了回复,这才放心了。她窝进他温暖的怀抱里,满足的轻叹了一声,“但是你也别一忙起来就不管霐儿和小霺了哦,宝宝离不开爸爸的。” “不会的,我会平衡好的。”景熠放松手臂让她枕的更舒服,宽慰着应道。他不会让历史重演,决不让孩子体会他们曾经历过的不完整童年。 “嗯,你最好了。”褚恬甜腻的撒了个娇,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第177章 爱恋一世也不够 翌日上午,景熠带着妻儿到达了公墓。他一手提着一个婴儿篮,和捧着花束的褚恬一起沿蜿蜒的石阶而上。 褚恬不时看儿子和女儿,脸上擎着自满的笑意。双胞胎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让他们穿同款衣服,她的龙凤胎当然也不例外。兄妹俩一个穿裙子,一个穿短裤,都是英伦格纹风格。 景霺的头发已经长得很浓密,褚恬给她揪了个冲天小辫子,配上粉色蝴蝶结头绳,可爱的像高级洋娃娃。景霐手里正捏着他最近很喜欢的布书,小手把书里隐藏的发声内件按的滴滴响。 山上的路程不短,但两个孩子也许都继承了景熠沉稳的基因,他们乖乖的窝在婴儿篮里,不吵也不闹。景熠和褚恬之间也没有对话,稳步爬上了半山腰。 就在接近景辉的墓碑时,两个出乎意料的身影让景熠和褚恬同时顿住了脚步。 宁甯母女站在不远处,正静默的面向墓碑。 景熠和褚恬同时看向了对方,眼神都有些意外和震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宁甯正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寻声望去,景熠高大挺拔的身影和褚恬娇小的样子撞入眼帘。 “宁小姐,小竹子,好久不见。”褚恬笑着打了招呼,又躬身摸了摸宁语竹的发顶。她长高了不少,一身小碎花裙子配针织短衫很是漂亮。 “小婶婶。”宁语竹迷糊了片刻,才认出了眼前的人,随即张开手臂要求抱抱。 褚恬将花束放在景辉墓前,转身将爱撒娇的宁语竹抱了起来。 宁甯和景熠打了个招呼,目光很快被婴儿篮里的一对儿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宝宝吸引了。 “小乖乖,终于见到你们了。”宁甯蹲下身,宠溺的朝小家伙们招手。她早得知景熠喜得双生子的事了,只是碍于身份一直不得见。 “小竹子怎么在这儿啊?”褚恬在宁语竹脸上亲了一口,含笑问。 “mommy带我来看daddy。”宁语竹乖巧的答道,从褚恬身上下来,立即跑到了弟弟妹妹面前。 “他们是谁呀?我能跟他们玩儿吗?”她好奇的左看看又看看,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当然。”褚恬示意景熠把孩子抱出来,宁语竹好像很喜欢儿子女儿的样子,该让他们多亲近。 景熠从善如流的将女儿抱了起来,没有多做犹豫就将她交给了宁甯。又躬身解开儿子身上的安全带,把他提溜了出来。 宁甯看着怀里可爱的小人儿,眼眶瞬间红了。她上前在墓碑前蹲下,动情的说,“阿辉,快看看呀。这是你侄女,景熠都当爸爸了。” 说完,她又爱怜不已的把脸贴在了景霺柔软的脸颊上,一滴欣喜的热泪随之滴了下来。 “嗯……嗯……”六个月大的景霺并不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但她好像生下来就具有超乎常人的情感感知力。她感觉到这个阿姨情绪有些激动,便用小手不停的摸她的脸,嘴里还咿呀出声,好像在安慰一般。 “呵呵呵……你太可爱了,阿姨好喜欢你。”宁甯被怀里的小人儿关怀的举动逗的破涕为笑。 她稳住心神,抬头看向了褚恬,“他们叫什么名字呀?” 褚恬赶忙走到她身边蹲下,朝墓碑上景辉的照片恭敬的汇报,“大哥,我和景熠带景霐和景霺来看你了。” 宁甯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幽幽的说,“这下阿辉可以完全放心了,看你们一家这么幸福,我想他在天上也会非常高兴的。” 站在后面景熠听着她感慨的话,银灰色的眸色渐深。他看着身边的宁语竹,道出了心中所想,“宁甯,带anna回来吧。” 这个想法在上次转让股份给她们时就有了,以前送她们出国是出于安全考虑。时移世易,现在的景家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希望大哥的血脉一直流落在外。 宁甯淡淡的摇头,伸手把女儿牵到了墓碑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阿辉已经不在了,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宁小姐……”褚恬听的心酸,刚出声想劝解,就见宁语竹凑上前去,在景辉的照片上亲了一口。 “daddy,你看anna是不是又长高了?mommy说你在天上过的很好,anna也过的很好。你要常常到梦里看我,好不好?” 褚恬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一把把宁语竹搂进怀里,“小竹子知道爸爸去了哪里吗?” “知道啊,那里。”宁语竹灿烂的笑着,小手指着湛蓝的天空,“daddy是天使,住在有好多云彩跟漂亮花花的天堂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褚恬的心因为她的话震动不已,抱着她小小的身体落下了眼泪。她怎么都想不到一个7岁的孩子会把生死看的如此通透,她没有悲伤,反而如此幸福。 宁甯起身将景霺交还给景熠抱着,淡淡的冲他笑了,“谢谢你当年给了anna自由,你是我们母女俩的恩人,也是anna的亲人。我们现在过的很好,请你继续包容我们,好吗?” 没有告诉景熠的是,她曾经给女儿取过另一个名字。依照景家的字辈,名唤景澜。但这个名字注定一世埋在她的心底,永远不会唤出口。她会把它当做对景辉的纪念,当做最美好的回忆永远珍惜收藏着。 景熠看着她平淡释然的神色,轻轻的颔首。如果她们认为现在的生活是最好的,那他当然愿意把这份平静延续下去。 “小婶婶,你怎么哭了?”宁语竹不解的抬头问道。 褚恬赶紧擦掉眼泪,换上了笑容,“婶婶不哭,要向小竹子学习,笑口常开。” “嗯,the-smile-is-the-best!”宁语竹小大人般夸奖着,还不忘给了褚恬一个大拇指。(微笑是最棒的。) 这天,景熠和褚恬抱着一双儿女在景辉的墓前站了许久,身边还有宁甯和宁语竹。几个人相对无言,只是面色平静的站着。春日的风偶尔拂过,吹动了衣摆,也吹动了每个人的心。徐徐清风好似景辉深沉的嘱托,告诉他们要坚定的微笑着,和最重要的人一起走慢慢人生路。 下山时,晴朗的天空中飘来一片雨云,纷纷扬扬下了一场绵密的春雨。 景熠和褚恬带着孩子避在一处风雨亭,又在雨歇之时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彩虹美景。七色虹带跨在青山之间,既远且近。 眼前的景色美的淡然静谧,看的褚恬久久不愿离开。她依偎在景熠宽厚的怀抱里,又见宝宝们睡在婴儿篮里香甜的样子,幸福的笑出了声。 景熠收紧手臂将她完全收入羽翼之下,耳畔鸟鸣般清脆的笑声震动了他的心弦,送来了许许多多甜蜜爱意。 “恬儿,此生有你,足矣。”他伏在她右耳畔说的动情,银灰色的眸子里一点冷意都没有,只有堪比骄阳的炙热暖意。 是褚恬给了他爱恋一生都不够的甜蜜,将他的心焐热,暖透。说下辈子也许太过奢望,但这一世,他已经拥有了最好的。惟愿此情此景长驻于心,永记不忘。 正文完结 第178章 番外一:小舅舅的婚事 b市的天气进入6月后渐热,下旬的气温更是节节攀升至30大关。上午刚过九点,空气中已是满满的燥热。 位于cbd中央区的景氏总部大楼里冷气强劲,先进的智能中央空调系统把温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控制在26度。 大楼80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十分安静,景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正埋头审阅文件。 笔头工作是他最熟悉的日常事务,但现在他却感觉有些烦躁。文件一份份签署,但总量像是根本没有减少一样,还是铺满的满眼都是。 “啪——!”景熠攒着的闷气被一份疏漏明显的成本核算点燃,他重重的把手上的垃圾扔在桌角,仰身靠在椅背上吐了口气。 他静默一瞬,平复情绪准备再战,眼神再次不受控制的看向了电脑屏幕右下角。 6月20日,这个日子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普通工作日,但对景熠来说是一年中非常重要的一天。 没错,今天是褚恬的生日。去年这个时候,她正怀着身孕,景熠只是在家陪她做了生日蛋糕,过得非常简单。 依照他凡是都走在极端上的性格,这样的庆祝方式根本达不到标准。所以今天就显得尤为重要,庆祝节目早在一个月前就铺开了。 把儿子女儿交给郭嫂照顾是顺理成章的事,为了保持神秘感,让褚恬照常去工作也很简单,但作为绝对男主角的景熠现在却在犯难。 他今天早晨没等娇妻醒来就出门上班了,就是为了保证5点准时收工。可他的好特助项正飞还是一如既往的铁面无私,安排起工作来仍是铺天盖地,没有半点手软的意思。除了桌上的几十份文件外,今天还是有两个高层会议和一个现场巡查排上日程,怎么算都觉得时间紧俏。 “滴——”一声提示音打断了景熠的思绪,他冷眼瞥着座机屏幕上的分机号,伸手用力戳下接听键。 “是我。” 坐在隔壁办公室里项正飞听到自家老板冰冷中透着不悦的声线,眼皮不觉一跳,谨慎的开口道,“boss,kcdesign来了个人,说是想和你面谈。” “不见。”景熠惜字如金的吐出两个字,毫不犹豫的掐断连线。 景氏下半年最重要的项目,是在香港新建继迪拜之后的第二家7星级酒店。项正飞口中的kcdesign是全球十大建筑事务所之一,总部位于香港,是项目的有力竞争者。 在招标会进行阶段,甲方和投标方不能有任何形式的私人接触。项正飞竟然连最基本的商业规则都忘了,让景熠深深怀疑他是蜜月综合征还没发作完毕,不然怎么会突然变成智商不及格的傻子。 事实上,项正飞并不是因为刚休完15天长假没进入工作状态,也不是智商突然欠费。 他朝坐在会客椅上的女人笑了笑,决定再去总裁办公室争取一次。 “boss。”进门的项正飞直接忽略自家老板下刀子般的冷眼,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他面前。 景熠又瞪了一眼才将目光下移,戴着白手套的长指意味不明的敲了敲老板椅扶手。一张样式简洁的名片,一个黑色u盘,这是什么意思。 “cecelia.kwan,关芷希。kcdesign高级建筑设计师。”项正飞见他沉默不语,又将名片往前推了推,“她是这次香港项目的设计团队成员。” 说完,他又拿起u盘插在电脑上。 高清显示器上出现的内容让景熠意外,文件夹里装的不是kcdesign的设计图。visual-architecture-design的logo印在图纸右下角,这是褚怀瑜为此次竞标所绘制的概念图。 “带她过来。”景熠银灰色的眸子闪过肃杀的精光,不带任何情绪的吩咐道。 他现在明白项正飞的意思了,商业间谍不稀奇,但能盗取如此详细的图纸,这个名叫关芷希的女人不简单。至于她的来意,还需要进一步探查才知道。 景熠很快见到了要见的人,关芷希一身得体的黑色修身套装,手提大大的黑色公文包,面色严肃出现面前。 “wace,你先出去。”景熠冷眼打量面前女人,好一会儿才朝一旁的项正飞打手势。 “是。”项正飞会意的应下,迅速退了出去。 他和关芷希在之前的会议上有过几次接触,对她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映象很深。这个标准的女强人今天明显是来做交易的,具体内容自然要单独向自家老板吐露,他不便在场。 “坐。”景熠冷淡的声音随着关门声响起,擎着凌厉目光的深眸依旧放在关芷希身上。 他向来不管执行层面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和关芷希见面。就初次印象来说,这是个干净的女人,并不让人感觉厌恶。 “景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关芷希不紧不慢的坐下,没有任何寒暄,开口直奔主题。 “哦?”景熠好听的男中音打了个卷,抬手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说看。” 没想到关芷希的说话方式这么直接,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意思。她掌握了颇具分量的筹码,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关芷希看着办公桌后长得英俊非凡的景氏总裁,肃然的面色没有因为他浑身散发的强大清冷气场改变。 她拢了拢西装外套,认真又直接的说,“我只要你给褚怀瑜打通电话,转告他一句话。如果他再继续躲我,这u盘里的东西会在一周之内挂上社交网站。” 这个生日,褚恬过得特别开心,说是28年来最快乐的一个生日也不为过。景熠精心安排的烛光晚餐和一屋子鲜花礼物是一方面,更让她欢欣鼓舞的是一个名字。 相比褚恬而言,景熠一整晚都处于低气压状态。他为了和娇妻二人世界,特别把庆祝场地安排在赫顿酒店的顶层总统套房里。观景落地窗外的无敌夜景没能吸引褚恬的注意力,米其林三星厨师的精致餐点没得到她的夸奖,连他这个老公都败给了那张小小的名片。 景熠的不满在褚恬又一次对着名片傻笑后爆发,他果断的取消了带她坐直升机绕城一周的助兴计划,霸道的把人抱进装修奢华的主卧室,扔在了kingsize大床上。 “干嘛呀,还给我。”褚恬还没高兴过劲来,手里的名片突然被抽走了。她嘟囔着坐起身去抢,又被景熠压倒在松软的丝被上,根本不得动弹。 “夫人,你这样没良心,不怕我不打电话?”景熠抓起她的两条细胳膊压在枕头上,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可爱样子,眼底划过狡黠的精光。 突如其来的威胁惊了褚恬一跳,转而更加不满的呛声,“你要是不打电话,我就不理你了。” “想造反了吗?竟敢威胁我。”景熠伸手穿过她的细腰,一个施力把两人的距离拉近咫尺。 “我没威胁你。”褚恬不自然的偏头,却躲不过侵袭而来的清冽气息,脸上的温度悄然攀升。 景熠微不可见的勾起嘴角,薄唇贴在她的右耳畔吹气,“要我打电话也不是难事,知道该怎么做吗?” 褚恬紧抿着嘴唇,默默的在心里叹气。景熠这老狐狸实在太坏了,这是用褚怀瑜的幸福绑架她呀。可是现在主动权都掌握在他手里,不从是不行的了。 “老公,你最好了,就打个电话吧。”半晌,褚恬才转头勾住景熠的脖颈,探头在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处亲了亲。 “褚怀瑜就这么重要?在你心里我是不是都得给他让位?”景熠惩罚性的捏住她肉嘟嘟的小脸,略微吃味的问。 “那你就忍心看我小舅舅孤独终老?”褚恬垂下眸子,委屈的反问回去。都什么时候他还在想着讨债,真真儿是讨厌极了。 褚怀瑜曾经无数次表达过不婚主义,那个在他身边留下诸多细微痕迹的女人更是神秘。今天褚恬才知道她名叫关芷希,也是一名建筑设计师,和她的小舅舅是在国际交流会议上认识的。 这些信息让褚恬又看到了希望,如果关芷希真能拿下褚怀瑜,她一定去庙里给她点一盏长明灯。 “恬儿,你怎么总是学不乖?”景熠轻声说着,重重的吻了下去。他最是受不了她红着脸委屈的样子,无论多少次也好,都会让他产生强烈的冲动,想把她收入怀抱,据为己有。 褚恬本来还想着怎么劝说景熠打电话,却在他霸道又不失温柔的亲吻中迷失,脑子糊涂的什么话都想不起来。 萦绕着玫瑰花香气的卧室里旖旎一片,景熠沉醉在销魂蚀骨的愉悦体验中,索取不停。 褚恬又是被折腾到全身散架,才得了解放。她无力的喘息良久,才缓慢的睁开沉重的眼皮。 景熠并没有去浴室放洗澡水,还半躺在旁边。白色的薄丝被松散的搭在他紧实的腰际,蓬勃有力的胸肌和巧克力块般的腹肌曝露在空气里。他的神色淡然,迷人的深瞳没了眼镜的遮挡更显摄人心魄。 “别这么看我,小心我真的吃了你。”景熠挑起褚恬柔软的发丝,放在鼻底嗅了嗅。对她,他向来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尤其是在她目光痴缠的时候。 面对警告,褚恬非但没怕,反而甜甜的笑了。她反手拿过助听器戴上,慢腾腾的拱进景熠怀中,又在他的胸膛上印下一个吻。 “嘶……”触电般的酥麻感从胸口瞬间蔓延开来,激得景熠周身一凛,刚刚扑灭的火焰又溅起火星。 他一把将怀里柔软的不成样子的小人捞到身上趴着,意有所指的蹭了蹭她的大腿根,“再乱动就别怪我了。” 褚恬听着他有些隐忍的悦耳嗓音,颇有成就感的往他宽阔的肩头一趴,“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吸引力,让景熠先生这么把持不住。” 以前她在网络上看过不少家庭悲剧是以女人生孩子为导火索造成的,可这种情况好像对景熠不适用。有了孩子后,他对她的热情不减反增,像今天这样事后还保持清醒的状态是很罕见的。 这句听上去有些傻气的抱怨让景熠身心愉悦,他抚摸着褚恬淡金色的长发,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柔声道,“我的心都握在你手里,还用问吸引力的问题?” “呵呵……”褚恬失笑摇头,撒娇道,“你可不许再欺负我了,真的没力气了。” 景熠没有接话,只用行动表达了体贴之意。他直接将累惨了的娇妻送进浴室泡澡,趁着酒店服务员来换床单被套的时间给家里去了电话。在得到儿子女儿都安稳入睡的答复后,又拨了褚怀瑜的号码。 其实就算褚恬不提醒,这通电话都非打不可。 于公,visual和kc的设计旗鼓相当且都非常出色,能否中标只需比较两家事务提交的预算报告。如果因为褚怀瑜和关芷希的感情纠葛导致设计图外泄,会对包括景氏在内的三方公司造成巨大损失。 于私,景熠非常了解褚恬对褚怀瑜的深厚感情,自然也不希望小舅舅再这么孑然一身下去。如果动动手指,磨磨嘴皮子就能成就一段姻缘,精于损益计算的他没有理由拒绝。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能将所有事情掌控于指掌之中,景熠无疑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位。 半年后,当褚恬看到一袭华美白纱的关芷希时,满心都是对景熠的感激之情。 生日那晚景熠在电话里对褚怀瑜讲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但从那天开始,褚怀瑜每天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他一改对关芷希若即若离的态度,频繁往来于伦敦和香港之间。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在关芷希辞去香港的工作转投褚怀瑜的事务所后,两人顺理成章的决定在新年来临之际举行婚礼。 “小舅妈,小舅舅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了。”褚恬帮关芷希整理好头纱,拉起她的手轻声嘱托道。 “放心吧,绝对不让他再熬夜。”关芷希挑眉一笑,又亲昵的给了褚恬一个拥抱。 她们俩只相差两岁,性格很是互补。比起长辈和晚辈的关系,关芷希更喜欢和褚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褚恬倾力抱了抱貌美如花的小舅妈,决定去看看婚礼会场的布置。谁知刚一出门,就撞见了褚怀瑜。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快回你的休息室去。”褚恬迅速关上门,警惕的催促道。 “准备的怎么样?时间差不多了。”褚怀瑜一身崭新的笔挺黑西装配领结,帅是很帅,就是神情有点焦急。 褚恬圆圆的眼珠一转,便狡黠的笑了,“想不到你也有紧张的一天啊,想偷看我小舅妈的婚纱,门儿都没有。” 褚怀瑜被外甥女点破心思,不觉有些尴尬。关芷希的婚纱是景晗请来的著名设计师的杰作,就算不想象也知道有多漂亮。但为了保持神秘感,从设计到制作的全过程褚怀瑜都不被允许参与。此刻他确实很想知道新娘是什么样子,实在等不及了。 “想进去可以,你老实交代一个问题。”褚恬看准时机,朝褚怀瑜抛出条件。 “你现在有景熠撑腰,翅膀硬了是不是?”褚怀瑜没好气的戳了戳外甥女的额头,脚下却没迈出离开的步子。 褚恬献媚的笑着,拉住褚怀瑜的衣袖摇个不停,“你还不得感谢我呀,不然怎么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快告诉我吧,景熠到底怎么说动你的?” “哎……”褚怀瑜无奈的叹气,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事情。之前他不愿回答不过是因为放不下面子,但今天情况特殊,用情报换进门也不算亏本。 “景熠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只说了两句话。”褚怀瑜淡笑着说道,抬手宠溺的揉褚恬的发顶,“他说,有些事如果不尝试,你永远无法体会其中滋味。人与人的缘分稍纵即逝,若错过一次,可能就是终生遗憾。” 回想起那天接到景熠的电话,褚怀瑜的心情五味杂陈。其实,那天之前他和关芷希见过面,却不知道她借吃饭的名义把他灌醉是为了盗取图纸。 褚怀瑜当时确实气恼,关芷希在他的印象里个典型的事业为先,且职业操守非常好的人。这也是最初两人在会议上投缘的契机。 只是后来,关芷希明示了爱慕之情后,褚怀瑜再次因为对爱情婚姻的不确定选择了后退。 但那天生过气后,他又犹如醍醐灌顶般醒觉到许多事。这些年追求过他的女人很多,但他唯独对关芷希做不到坚决彻底。几次回绝都是斟酌再三,言辞自然缺少说服力。每次关芷希在工作中遇到困难,他总是耐心解答她的疑问,甚至还为了让她放松心情寻找灵感,特意接她到英国游览采风。 太多的不同和特殊都摊在眼前,只是缺少一个提点之人。而景熠很好的扮演了这个角色,两句话皆是语重心长、肺腑之言。平息了褚怀瑜的负面情绪,给了他自省的机会。 还有一件事是没有告诉褚恬,也是最让褚怀瑜震动的。那天,景熠叫了他一声舅舅。 以前,褚怀瑜从未计较过称谓问题,即使被景熠直呼全名也不觉得别扭。但亲耳听到的时候,他竟有种被狠狠击中心底柔软处的感觉。 简单的两个字,景熠念的郑重且温情,让褚怀瑜想起了他和褚恬一路走来的种种。是褚恬全心的爱感染了景熠,燃起了深埋于他心底,以至于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感。 挂了景熠的电话后,褚怀瑜没有继续工作,而是驱车去了温莎堡。他一待就是一整天,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只有和关芷希在那里摄影和讨论建筑史的情景。 他终于发现某个人一旦出现,无论怎样向大脑下达指令,都无法忘记。他也想像景熠一样,试着接受自身改变,试着学习付出,试着爱一个人。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个选择是完全正确的,今天,他将迎娶心爱的女人,在亲友的见证下,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褚怀瑜和关芷希的婚礼在香港四季酒店举行,包下最豪华的大宴会厅开宴60席,请的都是港英两地的建筑同行,场面比一场国际交流会。 景熠自然是不愿意在仪式开始前凑热闹,被褚恬找到时,他正在休息室里陪儿子和女儿玩游戏。 最先看到妈妈的是坐在地毯上摆弄积木的景霺,她顾不上给“房子”加上屋顶就爬起来,颠颠儿的跑上前去。 “妈妈~”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穿着一身讨喜的粉色公主裙,欢唱着扑进妈妈怀里。 褚恬抱起女儿,宠溺的在她柔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才朝教儿子玩魔方的男人发问,“怎么跑这儿来了,害我找半天。” 刚才她把褚怀瑜送进新娘休息室后跑到宴会厅找人扑空,问了忙着张罗宾客入座的端木臻才知道他跑到这间偏僻的休息来了。 景熠本来神色淡然,却在褚恬走近的瞬间沉下脸色,“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哪有。”褚恬报赧的敷衍一句,抱着女儿坐到专注的儿子身边,看到他手里已经完成三个面的魔方,欣喜的笑了,“是霐儿自己翻的吗?真棒。” 景霐听到妈妈的声音,抬头就撞见了她红红的眼圈,小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褚恬看了看神情极为相似的父子俩,又见怀里的女儿也睁着滚圆的大眼睛,似是关切的盯着她瞧,心里的暖意更胜刚才。 “熠,我刚才和小舅舅聊了几句,谢谢你。”褚恬拍了拍儿子的头,甜腻的笑道。 真的很感谢景熠打开褚怀瑜的心结,她努力多年做不到的,他用两句话就正中关窍。他是个人观念很强的人,从来不爱管闲事。但他非常关心odd.halvorsen和褚怀瑜,把他们当做家人对待,这才是最让她觉得珍贵的。 景熠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刚想宽慰心思敏感的娇妻,一旁的儿子就抢先开口了,“妹妹,走。” 穿着一身浅灰色小西装的景霐果断放下手里的玩具,把粘人的妹妹从妈妈怀里拉出来,目标明确的朝放着点心盘子的茶几走去。 褚恬显然没跟上儿子的节奏,还以为是小家伙们饿了,忙想去给他们拿准备好的吃食,却被景熠一把拉住了。 “你儿子是在给我们腾空间,不明白吗?”景熠浓眉一挑,伏在褚恬又耳畔说的桀骜。 之前他就有给儿子测试智商的想法,现在看来完全可以提上日程了。景霐虽然小小年纪,但行为举止间尽是令人惊喜的地方。真得请个权威机构来测试,说不定能刷新廉家小子保持的高分纪录。 褚恬惊讶的眨了两下眼睛,又见儿子煞有其事的挑了几块低糖且绵软的松糕送到女儿嘴边,不知怎么的就湿了眼眶。 “夫人,婚礼还没开始你就这样,待会儿我不允许你去了。”景熠捧起她的小脸,宠溺又无奈的说道。 他早就做好了褚恬今天会哭鼻子的准备,却不料她这么快就破功了。这小女人真是玻璃心,每每惹得他又疼又怜。 在褚恬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因为景熠柔情又霸道的话泛滥,她没有刻意压抑情绪,任由珍珠般的水珠簇簇落下。 “怎么了?”景熠完全没想到一句玩笑话起了反效果,赶紧去摸兜里的手帕。 褚恬咬着嘴唇摇头,迅速扑进他怀里,声线轻颤的说,“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好了,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景熠有些不明就里,只能揣测的安慰道。 “不是为了小舅舅。”褚恬埋头在他颈间,用力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柏木和冷杉气息,动情非常的说,“谢谢你给了我霐儿和小霺,让我做了最幸福的妈妈。” 她的一双儿女比其他孩子都要早慧,语言和行动能力远超过这个年龄该有的水平。基因良好固然是一方面,但景熠倾尽心力的培养更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现在的他再不是那个困在冰冷围城中的狼,而是是好丈夫,好父亲,让她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更爱他。 “傻女孩儿,不是教过你吗,幸福的时候要笑。”景熠戴着白手套的长指挑起她的下颌,薄唇准确的覆盖住她娇柔的粉唇。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这么爱哭,岂不是让小家伙们笑话他这个爸爸连老婆都哄不好吗,得赶紧把闸口堵住才行。 “干嘛呀,宝宝们看见了。”褚恬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一跳,眼泪瞬间被心慌取代,扭动着就躲。 “看见又怎么样?”景熠一手施力将她搂紧,一手控住她的后脑勺,又叫了儿子和女儿一声。 景霺转头发现妈妈被爸爸抱着,忙咽下嘴里的松糕,吧唧在哥哥脸上亲了一大口,“爸爸爱妈妈,霺儿也爱哥哥。” “听见没有,你的女儿可比你聪明多了。”景熠半眯着眸子调侃一句,再次封住了褚恬的唇。 看着小家伙们吃的香,他也馋了。这一口正是甜到心窝里味道,怎么能不让他尝呢? 第179章 番外二:不打不相识【含完结感言】 说起出国留学,大多数国人都会想到美国。说到美国的名校,许多人脑海里都会略过哈弗、斯坦福、耶鲁等名字。 但对世代行医的宗家来说,送长孙宗伽文前往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才是最光耀门楣的事。 因为这所大学的医学院是全美乃至全球师资力量最雄厚,学术最精湛的高等学府。去那里读书的学生不仅能学到一身本事,毕业证更是能轻而易举的叩响任何一家好医院大门的敲门砖。 但对17岁的宗伽文来说,选择霍普金斯大学并不仅仅为了练就本事,更因为另一个沉重的目的。 前往机场的时候,他和爷爷宗利坐在打头的轿车里,后面跟着父母和姑妈表妹的车,最后是一辆闪灯的救护车。 候机楼要客通道尽头,一队医护人员静候多时。在看到一众人护送着推床出现的第一时间,几个人就快步迎了上去。 不宽的推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孩,她的嘴里插着气管,各种检测放在推车上,紧随身边。 宗伽文俯身仔细的查看数据,确定没有异常波动后,才直起身看向家人。 所有人的表情皆是肃然的,没有喜悦,更没有笑容。 “伽文,照顾好你妹妹。”宗楷伸手拍着儿子的胳膊,言语间皆是满满的嘱托。 “爸,你这么不信任我,不如买张机票跟着过去得了。”宗伽文笑嘻嘻的打哈哈,眼底却闪过不易察觉的疼痛。 没错,推床上昏迷不醒的是他的胞妹,年仅15岁的宗莉娜。在14岁生日当天遭遇车祸之前,她是一个活泼明艳的女孩。 软骨样脊索瘤长在她颅腔内,是在车祸送医检查时偶然发现的。这个从娘胎里带来的罕见肿瘤潜伏了14年,发现时已经长到鸡蛋大小。 她的视神经被肿瘤压迫,视力很快模糊不清,恶心呕吐更是家常便饭。3个月前,她一觉睡过去之后就陷入深度昏迷,再没醒来。 宗伽文本来的志愿是对中国留学生门槛更低的斯坦福,但为了送妹妹去霍普金斯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他卯足劲考取了霍普金斯医学院。 宗楷对儿子嬉皮笑脸的性格不予置评,只是把手探进被子里握住了女儿的小手。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脑科主任,工作性质不可替代,真恨不得24小时守着宝贝女儿。 不知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出于担忧恐惧,针对宗莉娜的几次手术评估宗楷都给出了低概率结论。如果由他操刀,手术成功率低于10%。 这个数字对于医生来说等同于失败,而国内其他省市的顶尖医院也给出了差不多的会诊结果。 万般无奈之下,宗楷只能向国外发出请求信,最后只有霍普金斯医院同意接收女儿。虽然手术前景仍不明朗,但也好过让她这么躺着等死。 “好了,都别站着里,让孩子们走吧。”一直沉默的宗利在儿媳妇控制不住情绪趴在孙女头边呜咽的时候发话了。 “妈,行了行了。我保证把你的宝贝疙瘩完整的送回来,你就别哭了,放过我的耳朵吧。”宗伽文扶起母亲,又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他从小就怕听女人哭,尤其是妈妈和妹妹。 蒋英不耐的打了一下儿子的手,接过手帕抽泣道,“每天给妈报个平安,手术日子定了记得提前通知,我好买机票。” “知道了,知道了。”宗伽文敷衍着点头,再次环视一周,求帮忙的眼神落在了表妹杨筱姗身上,“我说,你们能笑一个吗?怎么说我也是为国争光去了,就不能给点儿鼓励?” “哥,祝你一鸣惊人,把那些黄毛家伙都打趴下。”杨筱姗自然懂他是不想离别的气氛过于凝重,忙出声调和道。 “哈哈哈,没问题呀。你们等着吧,全系第一名的位置我是占定了。”宗伽文朗声大笑,又给了爷爷一记放心的眼神,扶着推床快步往登机口去了。 当宗伽文以光速在霍普金斯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16岁的景熠也成为了耶鲁法学院万众瞩目的焦点。 两所名校分别设在马里兰州和康涅狄格州,按说隔着数小时车程,两人基本没有相遇的可能性。但命运总是会巧妙安排,本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中麒麟还是在一场洲际国际象棋比赛上碰头了。 来自美国全境50个州的大学生代表齐聚一堂,景熠看着大屏幕显示的抽签结果,脸上毫无表情。 虽然这个名叫宗伽文的对手成绩出众,但他还从来没有输过棋,这一战也不会有意外发生。 比赛的第二天,景熠和宗伽文坐到了一起。棋盘还没摆上桌,两人之间已经溅起了火星。 景熠盯着宗伽文身上的印花t恤,冰冷的眼神中透着不屑。没想到约翰.霍普金斯的学生竟然如此浮夸,学的还是医学,一点没有医生该有的样子。 宗伽文同样有些不爽,挑衅似的回以瞪眼。居然有人大热天穿全套西装,就不怕悟出痱子中暑吗?而且他戴着手套是什么意思,嫌弃别人不干净呢?真是个狂妄的家伙。 “hi,i''m-gavin.zong.please-use-my-chess.”两分钟的干瞪眼之后,宗伽文有些受不了剑拔弩张的态势,主动说话了。(你好,我叫宗伽文,用我的棋吧。) “不必,我不习惯用‘不干净’的东西。”景熠冷声驳回他的话,直接打开箱子拿出棋盒。 宗伽文被他的话対得眼皮一跳,扯着嘴角似笑非笑道,“景熠?很高兴认识你。” 景熠斜眼一瞥,把略带倾略性的话当做耳旁风。他一点不觉得高兴,这个宗伽文只是来浪费他的时间的。 看到棋子瞬间,宗伽文又在心里鄙夷的笑了。全套水晶棋子,看品相是手工制作,绝对的高端稀奇货。这个景熠果然和他打探到的消息一样,随时随地高冷范儿加身。不过他这些留着吓吓小孩子就行,遇上他宗伽文也算没有用武之地了。 虽然两人谁也不待见谁,恨不得用最短时间将对方解决掉,但棋局走势却没能让任何一方如愿。 当景熠发现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将死对手时,一贯没有情绪波动的眼底划过不可置信的精光。他又迅速在大脑里推演一次布局,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确实是死局,这种情况在他的下棋生涯中还没有出现过。 宗伽文把玩着手里的棋子,展颜露出了笑容。棋局开始5分钟后,他就发现景熠是个顶尖高手。如果没有把握战胜,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不败。显然,他的排兵布阵起到了效果,这个和局令人满意。 裁判紧盯着棋钟,时间一到就按铃宣布了结果。 一个“和”字落入景熠耳朵里,怎么听都是刺耳。他没给宗伽文任何眼神,也没有收拾棋盘,直接起身走人了。 “喂,你的棋不要了吗?!”宗伽文见他大步而去,拔高声调喊了一嗓子。可对方就像没听见似的,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我靠,什么人呐!最好别让小爷我再遇上,否则老拳伺候!”宗伽文怒火中烧,抓起棋子往棋盒里扔。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眼睛都快长到天灵盖上了,不可理喻。 等在赛场外的林国忠见景熠出来,忙迎了上去,谨慎的护着他往出口方向去。 “熠少爷,比得不顺利?”林国忠观察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的问道。他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浑身低沉的气压骗不过他的感知。 景熠脚下步子一顿,银框眼镜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寒光,“帮我查一个人,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学生,宗伽文。” “是。”林国忠点头应下,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心情不好,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游戏是重在参与,不必太在意结果。” “哼。”景熠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不耐的冷哼,再次加快脚步往车子的方向走。 林国忠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无奈的直摇头。算了,他的劝解明显多此一举,因为即使把嘴皮子磨破,也是无用。对于景熠来说,胜是最重要,也是最平常的事情。他从小就对自己要求严格,要么不做,要做就要极致。 赛场上的硝烟很快散去,景熠对宗伽文的兴趣也只维持了一天时间不到就消失了。他把所有调查资料扔进碎纸机里碾了个粉碎,同时也将这个让他不爽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 但老天似乎不想放过他,三个月后的某个晚上,他又和宗伽文见面了,还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此时的景熠身在纽约,正在为寒假实习奔走于各大著名律师事务所之间。 晚间8点的国际大都会霓虹灯闪烁,景熠走出一家位置偏僻的甜品店,准备回公寓。 就在他的手碰到车门时,不远处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几个人影窜入视野。 不和谐的声音扰了他的清净,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一块巴掌大的砖块不偏不倚的砸在了脚边。碎渣子弹在裤腿上,龟毛的感觉瞬间窜遍全身。 景熠本能后退一步,却没开车走人的意思,肃杀的眼神直直看向那群扭打在一起的人。 几个嘻哈打扮的黑人嘴里吐着粗鄙的脏字,把一个高个子男人团团围住。 巷子里只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但对于习惯黑暗的景熠来说,一点点光线足够了。被揍的是个亚裔男子,好巧不巧正是让他耿耿于怀过的宗伽文。 “兄弟!帮个忙!”宗伽文偏偏倒倒的躲避,被酒精模糊的视线捕捉到前头不远处站着个人,求助的话冲口而出。 “啧。”景熠不耐的哼一声,不疾不徐的脱下西装外套,打开后车门扔了进去。 “hi,man!”宗伽文又吃了一拳,扯着嗓子又喊道。他现在后悔刚才在酒吧里甩狠了,要是不抓个帮手,他今天肯定要交出小命了。 景熠利落的关上车门,又打开后备箱,抓起一根金属棒球棍。 “嘭~!”结实的一棍抡在小混混的背上,嘶嚎声顿时响彻小巷。 宗伽文只觉得耳膜一震,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戴着眼镜,衬衣雪白的男人加入了战斗。 “兄弟,谢啦。”他就势揣了倒地的肥仔一脚,朝见义勇为的景熠痞气的笑道。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他,就凭这一棍,之前在比赛时受的气就算抵消了。 景熠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身法凌厉的出击。他并没有帮助宗伽文的意思,只是听不得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单纯的想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罢了。 斗殴是以警察的到来终结的,向来冷静的景熠为自己罕见的心血来潮付出了代价。 他本来计划回家筛选一下实习岗位,结果却在警署里耽误近两个小时。虽然和警察的谈判是他完胜,但浪费掉的时间是无法弥补的。更何况还捡了个说不清楚住址的醉鬼,这才是最郁闷的。 “兄弟,你们学法律都这么牛?我算是服了。”喝了不少酒的宗伽文已经完全上头,舌头打结的说着,伸手就往景熠肩上搭。 景熠闪身一避,连瞪都懒得瞪他一眼,加快脚步往大门走。从来没见过这么轻浮的人,一口一个兄弟喊得如此顺口,还想往他身上靠,实难忍受。 就在他一只脚跨下台阶时,身后突然一声闷响。转头一看,宗伽文已经跌坐到地上去了。 景熠心里好不烦躁,正想着直接走人算了,突然又打消了念头。 宗伽文佝偻着背,头低低的埋着。反射有霓虹灯光的水珠落下,砸在石质台阶上,不甚明显。 刚刚洒过水的街道湿漉漉的,车辆穿行发出簌簌声响,还混合着男人隐忍的低咽声。 这是景熠第一次看到宗伽文哭,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多年后,他仍然深深记得这么个画面,和他反复呢喃的那个名字。 “莉娜……lena……” 当时的景熠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股酸楚的滋味从心口弥漫开来,压迫着他无法顺畅呼吸。 当他遇到褚恬,学会感知人情冷暖后才明白,那是心痛和怜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已经无从探究,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这是他和宗伽文成为挚友的契机。 “娜娜,老哥对不起你……”宗伽文撑着额头呜咽不止,酒精已经完全麻痹了他的大脑和神经,却没能让他一醉解千愁,反而导致强撑到极限的情绪崩溃了。 是的,宗莉娜最后还是去了。就在宗伽文和景熠在赛场上见面后不久。 霍普金斯医院经验丰富的医生也没能挽救她的生命,或者说是束手无策更贴切一些。 宗莉娜确实进过手术室,但医生并没动刀切除肿瘤,而是原封不动的把刀口缝合了。真实情况比扫描检查更严重,癌细胞已经侵入脊髓,附着在中枢神经上无法剥离。如果动刀,宗莉娜立刻会失去自主呼吸,即便不送命,也会脑死亡。 无力回天的事实给了整个宗家沉重打击,宗伽文停了所有课程,一天24小时守在妹妹身边。他盼着奇迹会发生,起码让她再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可就连这一点点心愿也没能实现,宗莉娜在一个月前的一个深夜停止了心跳和呼吸,没留下只字片语,年仅15岁香消玉殒。 蒋英承受不了丧女之痛,几次哭到晕厥,而后就一病不起。宗利更是一夜白头,甚至都不愿意看孙女的遗体,不能接受她去世的事实。 作为家中长男,宗伽文却没有喘息时间。他在灵堂里守了7天7夜,几乎不眠不休。没有眼泪,没有叹息,他用妹妹最喜欢的乐观态度和笑容送她走完短暂人生路的最后一程。 但没有表现不代表真正释怀,宗伽文在葬礼结束的当天返回了美国,逃离了那座让他伤心欲绝的城。 学校是不想去了,喝酒倒是不错的选择。大半月时间,宗伽文记不清醉过多少场,也数不清哭过多少次。他从来没有这么消极过,甚至对自己坚持的信仰产生了深深怀疑。 现代医术没能挽救妹妹的生命,那他还有必要继续吗?白衣天使,救死扶伤。一个连至亲都留不住的人,还有成为医生的资格吗? “起来!”就在宗伽文悲痛的无法自拔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伴随着冷喝声袭来,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景熠不容置疑的攥紧宗伽文的胳膊,流星大步的往停车处走。他不觉得龟毛,只感到愤怒。一个大男人坐在街上哭鼻子,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和献世小丑差不多。两个形容,丢人! “吼什么吼?多管闲事!”宗伽文看着景熠戴着白手套的手怔了一瞬,又爆发似得甩开了钳制。他天生是不服管的人,就算他刚才帮他解了围,也没那个资格。 景熠沉着脸不发一言,拉开车门把站都站不稳的男人推到副驾驶座上,又警告的盯了他一眼,跳上车绝尘而去。 宗伽文起初还朝景熠好一通吼叫,但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等他再次挣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艳阳从一尘不染的窗口照进来,洒满装修简洁的卧室。宗伽文按着胀痛的太阳穴,缓了半天才想起一些片段。 他昨晚好像喝断片了,在街上打了一架,后来又遇到了那个自命不凡的景熠。 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洗了把脸去找人。等在客厅里的不是景熠,而是个面生的中年大叔。 “宗先生,你好,我是林国忠。”林国忠端起托盘,笑盈盈的自我介绍。昨天晚上景熠把宗伽文带回来,可是让他高兴了好久。从来排斥肢体接触的人居然架着宗伽文进门,这惊喜实在太大了。 “那家伙呢?”宗伽文端起碗,又环视一圈,景熠确实不在。 林国忠没有马上接话,盯着碗示意他赶紧喝解酒汤。待他一饮而尽后,才开口道,“熠少爷出门了,交代我把这个给你。” 宗伽文疑惑的接下白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看,一股邪火顿时冲上脑门。 误时费、辩护费、各种清洁费,七七八八加起来竟然有1万美金!这狂妄自大的家伙居然找一个穷学生要这么多钱,他咋不去抢银行,或者直接上天呢! 林国忠见宗伽文面色铁青,探头瞄了一眼信纸便笑了,“你别见怪,小熠有洁癖。” 洁癖?宗伽文又是一惊,在回忆起昨晚被景熠拉拽的同时又想起了他的白手套,莫名的怒火竟然消散不少。 “麻烦你转告景熠,我会想办法尽快把钱凑上。”宗伽文几乎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他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这笔钱虽然不能向家里索要,但也不能拖欠。 一周后,身在曼哈顿高档写字楼里的景熠收到了一个速递。里面只装着一张1万美金的支票,支付人是宗伽文。 他看着龙飞凤舞的签名,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摸出手机拨了林国忠的号码。 “忠叔,钱收到了,按计划办吧。” 此时,刚和一家私立诊所签订“卖身契”的宗家文并不知道景熠口中的计划是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咒骂“黄世仁”榨取民脂民膏的恶行。 但半年后,当一份文件送达时,他才恍然大悟。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决定交了景熠这个朋友,认了这个面上冷的可怕,胸怀博爱情怀的好兄弟。 “lena.zong-brain-chordoma-prevention-foundation”——宗莉娜脑脊索瘤防治基金会,由50位社会爱心人士众筹资金成立。宗伽文的名字排在首位,捐资金额不多不少正好1万美金。 虽然景熠不在名单上,但聪明如宗伽文怎么会不明白那些名号响当当的名流捐资人是由他说服来的呢。景熠是用这种方式帮助他,帮他明确责任,指明方向。 为了宗莉娜,为了万千像她一样被疾病困扰的人,宗伽文必须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这是他的使命,也是生于人世的意义。 后来,“宗莉娜脑脊索瘤防治基金会”成为了全美乃至亚洲医疗界都耳熟能详的基金会,每年平均救治人数达到2000人以上。 无数病魔缠身的患者因此得救,宗莉娜在他们心目中成为了天使的代名词。她的墓碑前从来都不冷清,鲜花和感谢信一年四季都不间断。她的名字被许许多多人铭记,让她的生命得以无限延伸。 多年后,宗伽文在和端木臻举行婚礼的前一晚少见的和景熠聊起了妹妹。 他问,“你当时是怎么想到发起lena基金的?” 景熠摇晃着手里的水晶高脚杯,看着落地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冷声答,“斗殴这种事对我来说干一次就够了。” “咳。”宗伽文被他的话対的一口酒哽在嗓子眼,拔高声调嚷道,“我说,要从你嘴里听句好话就这么难?我上辈子杀你全家了?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损友!” “呵。”景熠滚动喉结发出一声短促笑声,执起酒杯浅尝一口。 其实,刚才的回答并不全是玩笑。他至今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对当时看不顺眼对手动了恻隐之心,还不遗余力的为基金会奔走。只是一点非常确认,他不想看到宗伽文再出现在深夜的小巷里,不想看到他被痛揍之后落寞神伤的样子。 “兄弟,谢了。”宗伽文看着景熠神色淡然的样子,收起一贯的痞气,郑重的和他碰了碰杯。 当年如果不是景熠出现,他可能早被那帮小混混打死打残了,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脑科圣手宗伽文,更不会有现在的新郎宗伽文。他心中有太多感激,不如都化作杯中酒,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完结感言: 到这里,本书就全部连载完毕啦,多谢各位亲们的支持。 从去年8月26号开坑,到2月7日完结。5个多月时间里经历了从外站转战云起,多亏大家一路不离不弃的扶持和喜爱,楼主才能顺利完成写作,谢谢你们~~ 这篇文的灵感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来源一双普通的白手套。某一个瞬间,楼主联想起了一个习惯戴白手套的人会有怎么样的性格。高冷、自我保护意识强、拒人千里之外。 如果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是不是也能被改变,被爱改变。 显然,景熠被褚恬的爱改变了。他从围城中走出来,感受人情百态,体会常人的生活。 希望所有看过本书的人,都能肆意享受人生,不负韶华,不负爱。 生活还将继续,楼主在新文《遥望那片海的你》等着各位,让我们共赴另一场真情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