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姬》 楔子 珠光气流窜,女人香四溢! 室内四周陈设了整排昂贵的酸枝木太师椅,墙上挂的无一不是当代名家的画作,处处彰显这里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更别提那些嵌在高处拳头般大的夜明珠,它们在黑夜中绽放出柔和却又夺目的光芒,不但驱走了一室的黑暗,更散发出无比的贵气。 房间不是空的,一群身著华服的男子,全都安静地坐在这充满魅惑气氛的空间中,在醇酒与美馔陪伴下耐心等待著。 细细点数而去,举凡在京城中叫得出名号的富商巨贾,今儿个都不约而同的齐聚在此。 人数不多,约莫十来个,但个个锦衣华服,行头配件无一不是在昭告世人他们的身家不凡。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聚在这里呢? 事实上,能吸引这些不同凡响的男人齐聚于此的原因,也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而已— 女人! 今天是飘香楼两年才举行一次的“娇娘聚”。 飘香楼顾名思义飘的当然是女人香,但这儿可不是普通的青楼妓院,它可是每两年才开一次门,也只做这一天的生意。 卖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个个容貌姣好、软语轻声,更特殊的是,这些姑娘卖的不是一夜,她们卖的是一辈子。 其实说穿了,“娇娘聚”就是这些有钱的大爷们挑选小妾的场合,而且“娇娘聚”里出现的姑娘不论容貌、才智,几乎都是拔尖儿的首选。 以这些姑娘的条件,就算要成为正室夫人,也是绰绰有余,但人生际遇各有不同,会在这里的姑娘,自有各种不为旁人所道的原因,才会选择来此卖身为妾。 既是两年做一次生意,客人当然也不会是寻常的客人,能进这飘香楼的大门,除了要有钱之外,也得要有点势。 也难怪京城中有点身份地位的男人,无不以能进这飘香楼的大门为傲了。 兴许是物以稀为贵吧! 每每飘香楼的“娇娘聚”开始筹备的消息一传出,总能成为那些有钱大爷们心中一个最重要的记挂。 听说今儿个飘香楼的嬷嬷们在四处搜寻之后,找著了四个各有不同风韵的拔尖美人,再加以训练成才容兼具的女子,准备在“娇娘聚”里让众家大爷将大把银子心甘情愿的页献给飘香楼。 一阵等待后,终于,轻柔的古筝乐音在众人的耳际响起,所有的人莫不聚精会神、引颈期盼。 在乐音缭绕中,次第走出四位盛装的姑娘,立刻引起在场的众人惊叹连连…… 绝品啊!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姿、大约就是这样了吧,这般女子若是能成为自己的妾,今生也就无憾了! 现场仿佛一锅开始沸腾的热水,喊价声此起彼落热闹起来,但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四个女子却完全不为这一切骚乱所动,眼光静静的落在虚无的远方,好似此时此刻被卖的不是她们…… 随著时间的流逝,四人在轮番竞价后拍板定案,巧的是,买下这四个妾的正是京城里的四大首富。当然也不能只说是巧,毕竟要在竞价中获胜,没有傲人的财富是做不到的。 以绣坊起家的莫尚天买走了美丽的殷妩仙,以镖局起家的龙九买下了冷然的皇甫冰心,以船运起家的骆世杰买下了脸上总是透著一股憨甜的姬巧莲,至于看来温婉的段香浮则是花落有著皇室血脉的东方纵横。 四个既富即贵的男人摘下飘香楼用心调教出来的四朵名花—却是以妾之名,这样的结果教人欣羡,也教人忍不住的好奇这四朵花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了…… 第一章 哒哒哒……哒哒哒…… 策马狂奔的马蹄声错落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本应被淹没,可是那由远而近的声响却开始夹杂著人们的惊慌尖叫,让段香浮不自觉地蹙眉眺望。 只见不远处一团尘嚣还不断往人群的聚集拢来,在一片惊叫与议论声中,她的眼尾不意扫著了一个扑跌在地的娃儿。 骤地心生不祥,娃儿似乎跌伤了脚爬不起来,一旁的大人们急著退开主道,根本没留意到娃儿,遑论扶他一把。 骏马的嘶鸣声愈来愈近,只见一匹昂然的马匹以著排山倒海之姿往她的方向急驰而来。 那娃儿也不知是摔疼了还是被吓到,无助地哇哇大哭。 糟了! 那小小的身躯不过那么一丁点儿大,要是被马蹄践踏,只怕一条小命就没有再活下来的机会了。 想也没想的,香浮也不知道自个儿打哪来的勇气,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双手大张地护在那娃儿身前。 即使非亲非故,就算连自己都有可能被踩死,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著小娃儿死于铁蹄之下。 眼见那狂奔的马匹速度不减地就要朝著自己踏来,她自知躲不过,只好眼儿一闭,坚持地护在前面。 嘶—相距不过一个跨步,被倏然勒紧缰绳停下的马儿,高举前脚在半空中踢踏著,急促的嘶鸣不断。 “咦……”用力地拉扯著缰绳,东方纵横的眸中闪现著一股不耐,深沉而黝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瞪著前方那个不怕死的女人。 “你搞什么?难道没看到爷儿我过来吗?”那口吻傲然得活像是全天下的人都该为他让路似的。 他的人骑在马背上高高在上,他的语气也是这样的。 香浮惊魂未定,发现自己和娃儿没事了稍喘口气,就听见对方不耐的语气,连声歉意也没,一抬头瞧见他那张狂的眼神,一股气就直往心里窜去。 这个该死的男人究竟知不知道他刚刚差点儿踩死一个娃儿啊? 向来温和的个性彻底扬火,她倏地水眸圆睁,弯身抱起被她挡在身后的娃儿,娇声怒骂—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儿踩死了这个娃儿?这儿是市集,并不是大漠草原,你在这儿驱马奔驰就是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 多么严厉的指控,东方纵横一听这话,两道浓浓的剑眉全皱在一块,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他静静的扫了那娃儿一眼,然后耸了耸肩,伸手从怀中扔出了一个黄橙橙的金元宝。 “虽然我没真的踩著这奶娃,但却吓著了他,这锭金元宝就当做是补偿吧!” 他承认自己是鲁莽了些,那么他赔钱总行了吧! “你……” 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恶劣至此,傲慢至此。 “怎么,不够吗?”东方纵横以为她那横眉竖目的模样是嫌钱不够,于是眉一挑,转眼间,另一锭金元宝又落了地。 “你太可恶了,谁是在嫌银两不够啊,我只是要告诉你,你的行为太过恶劣,究竟是谁准许你这样狂妄的?你知不知道要是踏死了人,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赔!” 拿出了惯常说教的口吻,那红滟滟的菱唇儿一张就是一长串的数落,她愈说愈气,到最后甚至伸手直指著东方纵横那俊挺的脸庞质问道:“究竟是谁给你这个权力在市集上纵马狂奔的,你……” 懒洋洋的模样,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东方纵横那薄抿的唇角往上一挑,意态闲散地说道:“当今皇上准的,你若有本事,就去金殿上问问。” 睨著她,他忍不住对这女人另眼相看,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胆子倒不小嘛! 竟然敢就这么指著他的鼻子骂,这辈子她倒是替他开了例,以往哪个见著他的女人不争著向他施娇使媚的,只求他能眷怜疼宠,几曾有过女人会对著他这样叫嚣的? 深深地再瞧她一眼,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你……”皇上准的?好大的口气,他以为他是谁呀…… 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哪知他便以著叫人吐血的狂妄姿态,有力劲瘦的双腿往马肚上一夹,绝尘而去。 瞪著那快速消失的黑影,鲜少动怒的香浮简直就快要气炸了,此刻的她只恨自己没有飞天遁地的武功,要不然她一定追上去再多教训他几句。 “啧,刚才那个男人就是咱们当朝的三王爷,仗著皇上的疼宠就这么目中无人,唉……真是国之不幸啊,也不知皇上为啥总是这么由著他……” 窜进耳里的耳语让香浮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原来,是皇亲啊! 难怪了。 唉,那就没办法了,这皇亲国戚哪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撼动得了。弯身,温柔地让怀中的娃儿下了地,然后拾起地上那两锭金元宝,塞入娃儿的衣服里,在人群中问著人寻找他的亲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夏日午后,唧唧蝉声绵延不绝,香浮习惯了这简单而脆爽的声音,并不觉得恼人。 那纤细如青葱般的十指一如往常灵巧地在算盘上穿梭飞舞著。 但秀丽脸庞上的一双柳眉,却随著那上上下下的珠子而开始往中间兜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这种数字才对啊! 这个家虽然已不如以往富裕,但是寻常的吃穿用度应该都还不是问题才对呀。 再说,她不过是离了家个把月去照顾要生产的妹妹,就算父兄再怎么会花钱,应该也不至于让家里的财务吃紧成这样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 不行,她得要去弄清楚,要不然这回的麻烦就大了。 细致的脸庞上带著浓浓的忧虑,她霍地站了起来,还来不及走出书房,就见兄长气急败坏、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 “小妹,这次你真的得要救救我……”段聚宝一见到她就像是见了救命菩萨似的,一把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语气仓皇。 “大哥,你冷静点!”温婉地开口安抚,香浮掏出了袖中的巾帕,让兄长拭去额上那不断沁出的豆大汗珠。 呼! 段聚宝见到妹子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七上八下的心跳终于得以缓了缓,他吐了一口大大的气。 “究竟出了什么事?”自家兄长这般慌乱的模样,香浮其实是屡见不鲜了,没有随著他的慌乱起舞,她沉静的问道。 “是……是……”话到了嘴边,段聚宝却开始吞吞吐吐了起来。 她脸色微沉,心底暗叫了声糟。 兄长这心虚的模样不同以往,她突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捅了什么无法收拾的楼子吧? “大哥……” 目光飘移、闪烁,段聚宝简直没有一丁点儿男人该有的担当,他哭丧著脸,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方才不小心砸了‘藏宝阁’里的一个珍宝。” 那东西可真是一个极品,要不是失手砸了,他还真想买回家好好的珍藏把玩一番。 唉!可惜了! “什么珍宝?”听到兄长的话,香浮眼前仿佛飘过一群黑漆漆的乌鸦,头皮更是一阵的麻。 那藏宝阁可是皇城之中所有达官贵人最常流连的地方,里头的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 打碎了一个,若是在过去家业兴盛时倒也不打紧,十个八个古董他们段家还买得起,可是以现在家里的处境,求个温饱都有问题了,拿啥去赔给人家? 望著妹子那凝重到了极点的脸色,段聚宝硬著头皮嗫嚅道:“七世腾龙。” “你说什么”她一听只差没跳起来,激动到想一把掐死大哥。 “小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把玩著好好的,突然间手一滑,就……” 段聚宝懊悔不已的频频抓头,不知所措的哭了出来。 “香浮,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可一定要帮我,要是连你都不帮我,就得准备为我收尸了啊!这藏宝阁是三王爷开的,那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啊,他若是要我的手脚,这城里头没人敢吭上一句……” 香浮眉心顿时一皱,怎么又是三王爷? 那日他嚣张狂妄的模样霎时浮现脑海,一时间不知该气这个总闯祸的大哥还是那个瘟神好。 见小妹迟迟没作声,段聚宝忽然身形一矮,双膝落了地。 “小妹啊,你真的得救救大哥,大哥保证……只要你救上我这一回,大哥以后绝对不会再闯祸了。” 本就是一个心软的女人,不然也不会为了这个家,迟迟不愿出阁。 大哥的迭声保证和心慌哀求的模样让香浮既同情又无奈。 不可能不管,但……五万两耶!就算将家里仅余的祖产全卖了都不够,她能怎么办? “呜呜呜……”一见香浮面有难色,段聚宝干脆赖在地上孩子似的耍赖大哭。 香浮的耳畔响起了娘亲离世前对她的谆谆叮咛,她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 “大哥,我会让你没事的。” 即使明知道这个承诺会让自己焦头烂额,可是她也只能屈服她这一生的宿命。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你干么又答应他?”怒气沸腾的语气,简直比当事人还要气上几分。 “我能不答应吗?”一抹苦笑在香浮的脸上浮现。 “为什么不能?”怪叫著反问,邢雪湖就是不懂自己的闺中密友干么这么逆来顺受。 她那个哥哥一个祸闯得比一个大,完全不理会段家的财富早被他败光了。 “好,就算你要救,那我问你,你能怎么救?”以现在段家的财富,别说是五万两了,只怕连一百两现银都拿不出来。 “这……”讲到这个,香浮原本坚定的脸色浮现为难,昨夜她辗转难眠了一夜,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看吧!这才是问题的重点,你没有五万两怎么救,难不成要卖了你自己吗?” 邢雪湖原本只是气极了才这么说,谁知道好友竟蓦地双眼一亮,头微低似乎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喂,你该不会是真的这么盘算吧?” 为了那只会闯祸的没用男人卖了自己,太不值了啦。 瞪著好友,邢雪湖那气势活像是在警告她,若是她敢点个头,她绝对要她好看。 “如果这是唯一能救大哥的方法,又有何不可呢?” 这邢雪湖不说还好,说了她倒是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你疯了!”意识到香浮真的认真的考虑自己的“胡言乱语”,邢雪湖急得只想尖叫。 “你不常常说,女人家终归是要嫁人的吗?”面对姊妹淘激烈的反应,香浮倒是气定神闲得很。 邢雪湖还是想打消她那疯狂的念头。“好,就算是这样,你以为要嫁一个可以拿出五万两银子当聘金的大户人家很容易吗?” “的确是不容易。”她赞同的点了点头。 “但并非不可能!” “你不会改变这个决定了,对不对?”望著好友的模样,邢雪湖双肩一垂,语气有些挫败。 没有回答,香浮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邢雪湖低声嘟囔了句“可恶”,没再浪费唇舌,既然决定要“卖”,就想办法替好友找个好一点的买主就是,脑海中开始寻思好人选。 “城西的焦家没有刚好年纪的少爷……城东的方家个个粗枝大叶的也不适合……” “你别再替我伤脑筋了,我已经知道该找谁了。”对好友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香浮阻止道。 从方才下定决心之后,她的脑袋早已经把所有可能的人都想过一遍了。 “是谁?”邢雪湖很好奇。 “东方纵横。” “喝!”冷不防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她一双眼睁得比铜铃还大。“为什么是他?” 东方纵横可是当今皇上的兄弟耶!像他那种人哪是像她们这种寻常百姓可以高攀得上的。 虽说以香浮的美貌与聪颖,做任何人的正妻都该是绰绰有余的了,但东方纵横…… 听说他傲然自负,眼高于顶,有时连皇上都不看在眼底。 “我只是觉得……可以从他那儿著手试看看。” 能不能成功,她其实也没把握,可是,像他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也许能理解她想“自卖”的想法…… 想起他在街上丢下两锭金元宝的豪气,那股不把钱看在眼里的潇洒,当时虽然觉得很可恶,可此时却成为一种吸引力。 她需要钱,就是得找那种会撒钱的人。 脑海中浮现出他那张写满恣意任性的脸庞,她幻想著他睥睨著她,随手就丢下一堆银两…… 花钱买下一个女人对他而言是常有的事吧! 总之就先从他那下手吧,若不能做到,她再另寻他途也不迟。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不、要!” 毫不迟疑的,东方纵横直接拒婚,完全无视于皇兄在听到他的回答后,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不在意已触怒对方,依旧懒洋洋地恣意说道:“如果皇上这么十万火急的找臣弟来,是为了说这桩事儿的话,那么恕臣弟要告辞了。” 说做就做的脚跟儿一旋,还不等东方观云开金口,就打算迈步离去。 “等一下!”不气不气,不能气! 望著那张狂放肆的背影,东方观云在心里不断的压抑。 他真拿这个嚣张放肆皇弟没有任何的办法,倒也不是身为皇上的他还有治不了的人,真气起来,大不了把人拖下去砍了脑袋。 可问题是东方纵横这颗脑袋他砍不下去,也舍不得砍。 因为他很清楚东方纵横会这么嚣张放肆,那其实只是他的保护色。 当年年幼时娘亲为了护他这个太子周全,在恶人入宫掳人时,将年龄与他差两岁的东方纵横当成他交给恶人,他这弟弟也不至于过了那么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会不再相信世间有情,毕竟连亲娘都这样对待他了,他又怎能再去相信谁呢?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每每看到他这种狂妄而不经心的模样,他便觉心疼和愧疚。 “皇上还有事吗?”虽然那一喝阻止了他的步伐,可是他却懒得回头,以大不敬的姿态问道。 “不管怎么样,你总得成家吧!”东方观云软下了姿态,放缓声调苦口婆心的劝道。 这几年,为了让他这个宛若脱缰野马的兄弟早日安定下来,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可偏偏人家就是不领情。 “为啥要成家?”一抹不屑的低嗤自东方纵横那薄抿的唇瓣轻率地逸出,更显他的不羁与狂妄。 “朕想,若是你成了家,有了孩子,或许就能安定些吧!”他的话语中饱含关心。 东方纵横冷哼了一声,对他而言是最遥远的概念。“那么,你又想把谁塞给我呢?是哪个大官之女,又或者是哪个找不到足以匹配的郡王之女?” “你……”简直是有耐性被磨到没耐性,为什么他就是不懂,他这个哥哥并不想随便硬塞一个女人给他做妻子,他甚至不在乎那个能拴住他的女人有著什么样的出身。 他唯一求的只是—希望那个女人可以带给他这个皇弟快乐。 东方纵横又冷笑,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唇,恣意地挥手说道:“随你的便吧!你想安排谁给我都行,只要那个女人愿意独守空闺,我不介意去成你这个所谓的家。” 他这辈子从来没打算沾惹任何女人。 如果皇兄真硬塞一个女人给他,他也绝对会大剌剌地将她晾著。 对他来说,女人是一种极度残忍又自私的动物,不管她们如何竭尽所能想要证明“爱”这件事,但到头来唯一能够证明的就只有她们的自私和残忍。 他的生命中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 女人,玩玩便罢,他不想自找罪受的娶个女人回家供著,容忍她们的贪婪和卑鄙。 “所以你打算就这么孤孤单单的过一生,继续玩物丧志下去吗?”东方观云不认同的问。 “这又有何不可呢?” 双手一摊,东方纵横那轻乎的神情简直能让“佛”也发火。 摆摆手算打过招呼,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的他脚跟儿一旋,直接走人。 “该死!” 东方观云望著那不曾回头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既气怒又挫败地低咒了一声。 究竟,有啥法子才能让他这个让人头痛的皇弟变得正常一些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朱红色的大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 抬眼,香浮用手挡去那扰人的光芒,才能看得清楚大门上所绘那两尊栩栩如生的郁垒和神荼。 他们一黑脸一粉脸各执金瓜斧,威风凛凛的仿佛随时能从厚厚的门板中跃出,为王府制鬼降魔。 虽说画上门神的用意是祈求他们来消灾挡厄,但乍然一见,却也让人冷不防吓一跳。 能将门神画得这般的恣意骇人,足见这座府邸的主人也该是嚣张狂妄到了极点。 抿唇,有那么一时半刻,她想要放弃了。 或许,她该试试卖掉大宅,又或者老老实实的嫁人,不管哥哥他们了,而不该来招惹这个很可能是她招惹不起的男人…… 愈想心愈乱、愈举棋不定,她的眉心忍不住皱起。 怎么莫名其妙的被这两尊飞扬骇人的门神给扰了心神呢?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香浮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她没有费事的去拉那散发著耀眼铜光的门环。 因为她知道,凭她这样既没身份、更没名气的女人,就算扣了那铜环,也必定不可能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所以她拣选了一块阴凉处,完全不顾此举会失了教养,席地而坐。 她很清楚,等待是必然的。 不过,显然她还算幸运,才等了一会,远方突然扬起一阵阵尘土,还有马夫急切喝马的声音。 是他吧! 望著那因为距离的缩短而愈来愈近的华丽马车,香浮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她要等的人。 因为即使是连马车,都如同那两尊门神一般散发著一种张狂的味道。 她心里浮现他的模样。 俊美、优雅,也有著十足十的放肆。 这样的男人,该怎么吸引他目空一切的眼神呢?若只是寻常的接近他,搞不好也提不起他的兴趣,她得想个法子…… 蓦地,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的往前走去,完全不顾那飞扬的马蹄有可能将她那单薄的身躯践踏成肉泥…… 第二章 用千钧一发来形容这样的状况应该是十分适切的吧! 马夫兀自喘气、浑身发抖,大睁著双眼充满感激地看向身后那个宛若神祇一般的男人。 方才,如果不是王爷伸出援手,只怕他所驾驭的那两匹骏马就要将前面那个美丽的姑娘给踩成了肉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马夫再次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让一个美人儿就这么香消玉殒在铁蹄之下,真是造孽啊! “你想死吗?” 温温的声音不带任何火气,但香浮就是可以感觉到话语中的不悦。 其实,方才她也很害怕,双眼直盯著马儿奔腾的来势,她后悔了,想移动却发现自己身子已吓到僵直。 “我不想死。”她不自觉老实的回答他的话。 那声音真是耳熟啊! 原本漫不经心的东方纵横往香浮瞧了一眼,顿时认出她来。 怎么又是她?她是巴不得可以死在他的马蹄之下吗? “哼!”他却没有太多同情,嘲讽的道:“既然不想死,那么又为何每每都要冲到我面前找死?” 之前说是为了救个娃儿,这回呢? 他故意的左瞧右瞧,讽刺的说:“又是要行侠仗义救哪个娃儿呢?” 他的神情依然给人一种懒洋洋且玩世不恭的感觉,口气调侃中带著不以为然。 这女人若死在他府里的马蹄之下,那流传出来的耳语会有多么的不堪,虽然他完全不在乎在旁人的眼中他是怎么样的人,但他不想被烦,要是发生那种事,皇兄又有得念了。 思绪转到这里,他望著香浮的眼神更冷了。 锐利的眸光仔仔细细地打量著那张堪称绝色的脸庞,尤其是那一双眼珠子就像是被镶在一块白玉上的黑宝石般,圆圆亮亮的煞是诱人。这样一个美人胚子,到底想做什么? “因为这是唯一可以引起你注意的方法。”面对著他那锐利如芒的眸光,香浮甚至没有费神去编织谎话,连修饰都没有的直言道。 “你想要引起我的注意?”这倒有趣了。 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豪放的女人,可是说起这话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完全没有半点该有的羞态。 “对。” “为什么?” “因为家兄欠了你一大笔钱,我……想要找你谈谈。” “是吗?”修长的食指恣意地摩挲著自己有棱有角的下颔,脑海中飞快的旋转著。“你兄长是谁?” 欠他钱的人不少,一时之间他倒有些想不起来她会是哪位的“贤妹”了。 姑且不论她是谁的妹妹,他得先称赞一下她的勇气,敢这么单枪匹马的来找他,她就不怕被他给拆吃入腹吗? “段聚宝。” 哦,他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砸坏了他的七世腾龙的男人,他会记得是因为对方出奇的懦弱,他只不过是一瞪眼,他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奇了,这样一个懦弱的男人,竟然会有一个勇气可嘉—虽说是屡屡干出蠢事的妹妹 “你若是要还钱,直接去找藏宝阁的管事就行了,不必非得见我。” 东方纵横闲适的说著,俐落地下了马车,她刚刚的确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那也只不过是一下子而已。 他没有耐性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确定她是有求于他。 他一向对于有求于他的人—尤其是女人—感到嫌恶。 “段家若是有钱还,那么早就把钱送去藏宝阁了。”清楚地感觉到他没了耐性,香浮很急地冲著他那昂藏的背影说道。 “没钱也没关系。”那点小钱他原就不看在眼底,他冷漠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残酷。“我说过,时限一到,我不会要他的命,只会要他的一手一脚做为抵偿。” 多么冷漠而嗜血的说法,香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脑中不由自主的想到哥哥少了一手一脚的画面,血淋淋的拖著破败的身体在地上爬向她,拉住她的裙摆哭著求她救救他…… 深吸一口气,她立刻切入正题,“那如果说……不用我大哥的手脚,用我当抵偿呢?” “呵呵!”听到她的话,鬼魅似的轻笑从东方纵横的口里逸出,他紧抿的唇角带著一丝染著狠戾的浅笑。 “你以为你够格吗?” 那件七世腾龙随随便便也值个五万、八万两,眼前这个女人纵使美丽,但是在他的眼里却不值得那个数。 “当然!”在他轻蔑的言语之中,香浮抬头挺胸的回应,尽管眸中闪烁著丝丝的不安,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认输。 她的自信引起了他的好奇,忍不住走近,伸手挑勾起她那柔嫩尖细的下颔。 香浮心如擂鼓的回视著他,眸中是极力压制的忐忑。 这个他只消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女人,究竟是打哪儿生出来的勇气? 想当他的女人的人很多,她以为她有什么资格可以和他谈条件? 凭她的美貌吗? 这点对别的男人或许有用,但对他毫无用处。 “我……我可以帮你打理家务、帐务,只要你要求我做的,我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她努力地推销自己,可这番话听在东方纵横耳里只觉得可笑。 “哈哈哈……”狂妄的笑了出来。 他那骄狂的模样让香浮的眉头再次不知不觉的皱起,不自觉地开口说道:“不要这样笑,你这样的笑容很难看,笑声更是难听死了。” 他笑容和笑声……好空洞。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敢批评我?” 这女人果然有愚勇,敢做连当今皇上都不太敢做的事。 “你的笑声本来就很难听,听起来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你是在乎的,你的心还在,干么要刻意表现出冷血狂妄的样子?” 香浮直觉的说了这么一长串,等到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却有一种想要咬掉舌头的冲动。 她是来求他,不是来触怒他的! 看著他那晦涩阴狠神情,她心中暗叫了声糟。 “很好!”他又笑了! 可这抹轻笑却比方才那狂妄的笑容更让人心里发毛。 有力的手指捏紧了香浮的下颔,逼迫她直视著他,东方纵横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再过五日,把钱带到藏宝阁去,否则你大哥的一手一脚,我是要定了!” “你……” 望著他那毫不留情转身离去的身影,香浮知道不论自己再说什么,他都不会理会的。 怎么办? 望著眼前深锁的大门,她懊恼不已也忧烦不已。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著大哥变成残疾之人吗? 答案是不行。 那么既然东方纵横看不上她,那么她只能去选择另外一条路了。想到那条路,心蓦地泛苦,但不做……行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滚!”大喝的声音几乎连厚实的屋顶都为之震动。 那熊熊的怒火宛若是燎原野火,烧都烧不尽,让伺候东方纵横多年的大安都为之讶异。 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主子这般形之于外的怒气了。 这怒气听马夫说是由一个女人所引起的,这就更让人诧异了。 女人耶! 向来在主子的眼中,女人如同路边的花儿,要采就采、要扔就扔,压根儿不值得费上任何的心思。 可如今主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大动肝火,这可真是既奇且怪。 “呃……” 在僵凝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忍不住想再开口说些什么,虽然明知此举绝对会触怒自家的主子,实在是下人难为啊! 谁知他才开口,东方纵横那恶狠狠的目光就像是两把利箭急射而来,让他忍不住地缩了缩。 “还不滚吗?”薄唇轻启,东方纵横瞪著不知死活的大安说道。 “我要滚……马上滚……可是……那个……礼部的房大人还在书房等著你呢!” 话一说完,大安完全不敢再多留片刻,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礼部房大人 他来干么? 肯定是那个闲闲没事干的皇兄又在搞什么鬼了。 每每皇上要是有什么“突发奇想”就会差房君山来找他,封其为礼部大臣也是因为他开的口。 当初在他好不容易辗转地回到宫中时,就只有房君山这宰相之子不怕“挨寒受冻”,成天跟著他逗他说话,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他的存在,让房君山变成他的伴读,陪著他一起念书和练武。 可,就算是一起长大的玩伴,然而在他心生烦躁时,他还是一样懒得搭理。 撇了撇唇,他迳自往长榻上一躺,眼儿一闭,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那个在书房等他的房君山。 “怎么,连我都不肯见吗?”仿佛早就知道东方纵横会任性的让他等到天荒地老,所以他也没有傻傻的干等,自动自发的来寻人。 话东方纵横是听到了,但他还是连眼儿都懒得睁开,完全当做没听见。 如果来人够聪明,就该知道他此刻的心绪不佳,少来打扰。 偏偏房君山压根不理会他那明显的暗示,不但大剌剌地走了进来,还不请自坐,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我说凭咱们的交情,你让我在书房枯等好像也说不过去吧!” “哼!”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冷的低哼,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一些些。 “难道你都不好奇我来干么吗?” 不过他比较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他东方大爷心情极度不好。 因为小时候的遭遇,东方纵横向来内敛得让人摸不著头绪,有时就连他这个唯一能够和他称得上是朋友的人,都很难窥视他的心。 可今天他竟将怒气形之于外,到底是谁有这番能耐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吃饭、喝茶?”东方纵横意兴阑珊的说道。 “要吃饭我自个家有,要泡茶我家也有茶。” “既然你家什么都有,那么你就快快回府,恕不相送。”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反正这家伙肯定是替那个无聊过头的皇兄传话来的,他不用对他太客气。 有些事情不知道就心不烦。 对于他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房君山像是习惯了的不以为意,他耸了耸肩,直接说明来意— “皇上要礼部拟旨,要你再过三个月去迎娶驻守西南的段王爷之女,段秀云为妻。” “喔。”没有预期中的暴跳如雷,东方纵横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上一分。 原以为,他闻言后会怒气冲冲地去找皇上理论的,可没想到却只有这么淡淡的一声,有够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愿意?” “你说呢?”东方纵横那张宛若刀雕斧凿的脸庞勾勒起一抹笑容,这抹笑虽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明亮不少,但……怎么瞧就是怎么让人心惊肉跳。 “你大抵是不会愿意的吧?”白痴也知道他向来最讨厌人家干涉他的事,尤其是这种婚姻大事,他哪有可能就这么简单的如了皇上的愿。 “谁说的?”剑眉一挑,他反问著房君山,脸上的表情让人摸不著头绪。 “这需要谁说吗?”房君山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自认为很了解他的说道:“谁不知道你这个王爷向来傲然得宛若一匹拴不住的野马,皇上之命只怕你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去告诉皇上,这个女人我娶,但娶来了之后若是冷落了她,我可不负责任。” 他可以做皇上要他做的任何事,但后果……他并不保证。 喝! 听到东方纵横的话,房君山忍不住地瞪大了眼,对著东方纵横左看看、右瞧瞧,他甚至很冲动的想要伸手掏掏耳朵,看看自己是不是因为公务繁忙以至于耳背了。 只消一眼,东方纵横就看出了房君山的想法,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又在他的脸上浮现。 “你没听错,我说我会如他所愿的娶妻,你只要如实的把你刚刚听到的话转述给皇上知晓便可。” “你确定?”房君山却还是有著满满的怀疑。 不能怪他不信啊!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东方纵横这个王爷有多么不羁难驯,以抗旨为人生最大的乐趣。 捋虎须、激怒皇上是他奉行不悖的最高指导原则。 “我很确定!”愈瞧房君山那惊疑不定的模样,东方纵横的心中愈乐。 嘿,他难得这么干脆好说话,可是偏偏就是有人硬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是被房君山夸张的表现给娱乐了,方才被香浮惹怒的心情顿时恢复了许多。 但这并不代表他原谅了那个姓段的女人。脑中浮现香浮那正气凛然又不畏不惧的脸庞,一抹想法跟著成型。 从来没有人能在触怒他之后而不付出任何代价的。 她要怪,就怪那个皇上大哥偏偏要玩指婚这一套把戏,让他有机会得已拉她进来玩玩,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谁教她竟敢这么大胆的来招惹和触怒他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天总是无绝人之路的吧! 从东方纵横那转过身去的那抹森冷看来,香浮就知道他真如传言所说的狠戾而冷血。 雪湖说得对,的确是不该去招惹他的! 东方纵横那条路不可行,又被限令在五日内将钱送至,现在除了飘香楼……她不知自己能上哪快速的筹到钱。 细致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且认命的笑容,那笑容虽美,却也刺目。 “你真的决定了吗?” “世间万般事,半点不由人。”抬眼,望著眼前半老徐娘,依稀可见当年风韵的女人,香浮淡淡说道。 “你知不知道拿走了这张银票,那么很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李嬷嬷一向习惯把事情说清楚。 她虽然做的是不入流的勾当,然而从来不逼良为娼。 “也没那么惨吧!”香浮丰润的唇角微微往上扬起,对于李嬷嬷那犹如恐吓般的言词是感激在心的。 至少她没有把自己的未来说得天花乱坠,要她自个想清楚,往后各凭天命,或许是幸,或许是不幸,但半点都由不得自己。 “能从飘香楼的‘娇娘聚’中买下小妾的,非富即贵,而大户人家里的权利倾轧,有时更是要命。” 李嬷嬷看过太多姑娘将一切想得很简单,到后来指天咒地、怨人怨己的太多了。 “那也是我的命呵!”香浮心平气和地说道。 形势比人强,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她看得出来,东方纵横绝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她要是生不出钱来,大哥的一手一脚铁定不保。 她没有退路了,飘香楼的“娇娘聚”是她目前唯一且最好的选择。 望著香浮出色的容貌,李嬷嬷敢肯定她绝对可以替飘香楼赚进大把的银子。 而她的淡然与认命让历尽风霜的李嬷嬷仍是心疼不已,她想卖身的缘由她大致都说了,实在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苦了这个容易心软的丫头。 “嬷嬷,签这里是吧!” 香浮兀自提腕执笔,在卖身契上落下自己娟秀的字迹。 人家娃儿都签得那么干脆了,李嬷嬷也就不好再继续多说什么。 “喏,这是八万两的银票,买下你的一生。”将京城聚德庄的银票摊在香浮面前,李嬷嬷清楚地瞧见香浮在收下银票时身躯微微一颤。 “我会给你几天的时间回去把家里打理好,五天后,你到飘香楼来吧!” “嬷嬷,这太多了!”她执著银票,有些不知所措。 “还了债,总也要留些银两家里用吧!” “嬷嬷……”怎能不感激呢 深吸了一口气,看似柔弱的女人却有著最坚强的意志,香浮抬起头,保证的说道:“嬷嬷放心,五天一到,我一定会到飘香楼。”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才刚踏进门,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段聚宝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双手紧紧揪著妹妹纤细的臂膀,紧张兮兮的问:“钱筹著了没?” 香浮还来不及开口,陪著她回来的邢雪湖瞧不下去了。 她一把推开段聚宝那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身躯,像是母鸡护小鸡似的瞪著他说道:“你急什么急,我们才刚回来,不让她先坐下来喘口气,你就只顾著要钱,你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儿的良心啊?” 这一番毫不留情的数落说得段聚宝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一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 “我……你的头啦!你大爷不过失手摔碎了人家一个古董,就要五万两,别说是断你一手一脚,就算拿你那条烂命去赔都不够!” “我……”哭丧著一张脸,段聚宝一脸的委屈。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种衣食不忧的公子哥,直到这回出了这般天大的事,看见妹妹为了钱这般努力奔走,他才知道原来他们段家真的已经没落了。 他也很想扛起责任,可是,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能做什么呢? 罢了,与其让妹妹这么为难,他不如…… 想著想著,庞大的身躯就像头牛似的,没头没脑地就要往外冲去。 “喂……你要去哪啊?”原本数落人数落得正兴起,一见段聚宝这莫名其妙的举动,邢雪湖登时也傻了眼。 “我去还藏宝阁一手一脚。”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从以前到现在,他这个贤德妹妹不知已替他收拾了多少他闯的祸事,但这回就算妹妹再有本事,怎么可能筹到那么多钱呢? 都是他的错,愈想愈内疚,段聚宝涕泪纵流。 “大哥,你别这样!”不曾瞧过向来胆小的大哥有这种誓死如归的模样,香浮快手快脚地想要扯住冲动的大哥。 不过邢雪湖更快一步地冲上前去赏了他一个巴掌。 “你真以为这样就能解决吗?香浮这么不顾一切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保全你,要你争气啊!” “我不想再连累妹妹了。”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个巴掌,但他丝毫不敢反击,只是呐呐地说道。 看著大哥这模样她是万般无奈,事到如今她只希望,学到教训的大哥可以重新做人,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爹。 她拉起了大哥的手,将要还给藏宝阁的银票扣掉后剩的钱塞到他手中。 “你……这是……” “这些银票你好好收著,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段聚宝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中的银票。“你……你怎么会有钱?还这么多……” 她只是摇头,说不出半个字来。 “那是你妹妹去卖身的钱!”邢雪湖看不过去的大声嚷道,她真搞不懂好友在想什么,居然还敢把钱交到她大哥手中。 “什么卖身?”段聚宝十分震惊,羞愧的泪水控制不住的又流了满面。“妹妹呀,哥哥对不起你……” 香浮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她看向大哥,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唯一可变的,是哥哥你,别再吊儿郎当的过日子了,好吗?” 段聚宝哭天号地的保证著,“我、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保住这个家,我会……我会努力去营生,一定把你赎回来……呜,我可怜的妹妹呀……” 赎不赎得回来无所谓了,他和爹能好好过日子才最重要。 将来会被飘香楼卖给谁,她不知道,但至少……不是东方纵横也好,毕竟那个男人实在太狂妄了,她当初到底是著了什么魔,竟然以为他会答应买下她或以她抵债,实在傻气啊! 未来会怎样,她已经不想去想。 第三章 旧,但是并不破败,看得出来这里的每样东西都年代久矣。 可任何人也都能轻易地看出这房子被人仔细的照顾维护,整齐清爽,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东方纵横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痕,家这个字眼让他觉得可笑,他哪知道什么叫家呢?早在被娘亲推出去遗弃的那一刻,他就当自己是孤儿了。 他打量著周遭,手顺势拂上摊在书案上那幅仿佛刚完成的雪梅图,旁边的提款娟秀的写了个“香”字,轻轻灵灵的笔触,沉稳但却不显烦闷。 香……是她吧,段香浮。 想不到她除了口齿伶俐,有著大无畏的勇气之外,还画得一副好画,也写得一手好字。 他不得不说,她让他意外,她跟他以往所知道的女人不同,娘亲是那种很胆小的女人,那年恶人闯进宫里来时,恶人拿刀架著娘的颈子,威胁要她交出太子要不就杀了她,娘贪生怕死的把他当成大哥让坏人带走…… 那坏人不知要带他上哪,在路上他哭著要找娘,那恶人甩了他一巴掌,对他说:“你娘宁愿让你死也不想自己死,还找她做什么!” 不知是那句话还是那一巴掌,让他冷静下来,苟且偷生的不敢再触怒那个坏人,找寻机会伺机而逃…… “匡当!” 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拉回东方纵横的思绪,他缓缓的回身,便见到香浮一副惊骇得仿佛是见了鬼的模样。 视线相交,他好整以暇,而她对于这个不速之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 是客?是债主?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你。”手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轻拂过桌上那幅寒梅图,东方纵横笑得恣意。“你哥哥见了我像老鼠看到猫,把我领来这里就一溜烟的跑了,连杯茶水都没有,怎么,这就是你们段家的待客之道吗?” 深吸了一口气,藉以平稳乍然见到他的震惊,她这才缓缓地问道:“王爷找我有事?”她想他们家的粗茶他这贵体喝不惯的,她还是别去瞎忙奉茶什么的,免得自取其辱。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本王爷当然不会闲来无事找你串门子。” 她想也是。那到底是所为何来?“民女还是不懂王爷的来意。”来收债吗?真看不出来他是这么爱钱的人。 不过他来了倒好,她正好把五万两银票奉上,此后将和他再无瓜葛。 “我来,是想和你谈一桩生意。” 生意?这倒奇了,他们家有什么好卖的?“什么生意?” “做我的女人,那么我们便两不相欠。” 他的口气完全是一副施恩似的口吻,那么她听了是不是该跪下来磕个头,高喊著「谢主隆恩”? 如果这事发生得早一点,或许她会这么做。 虽然她压根不懂,为什么前几天还那么高傲地睥睨著她的男人会突然提出这个让人诧异的提议,但她也懒得去费神去猜了。 因为……迟了。 浅浅地勾起了一抹笑,香浮伸手从收紧的袖口中掏出一叠银票,递到了东方纵横眼前。 在他不解的眼神中,她那红滟滟的菱唇儿缓缓地开阖,“王爷不用那么麻烦了,只消王爷收下了这个,咱们自然就是两不相欠了。” “这些是……” “五万两的银票。” “怎么来的?”没有伸手收下银票,他剑眉紧蹙的问道。 “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我们在王爷提出的五日内还了钱,请王爷此后可别为难家兄才好。” 眉一挑,他对她的回答很是不悦。 “我当然应该要关心,要是这银票的来路不正当连累了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点王爷请放心,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买卖交易,各取所需,又怎会是不正当的呢? 东方纵横是何等狂妄任性之人,自然不耐这样迂回的对话,他倏地出手勾起她的下颔,逼她直视著他锐利的眼神。“告诉我,这钱是怎么来的?” 她不想告诉他,可是从他那锐利如芒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得出来,不告诉他,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卖了我自己。”她淡淡的说,仿佛在说著别人的事。 卖了她自己 不成,这样他的计划怎么进行下去,她欠他的不只是钱而已,还有她是他成年之后第一个让他情绪起了波动的女人,他对她的怒气还未消呢,她怎么可以变成别人的! 皱起眉头,东方纵横真是说不出的懊悔,早知道当初她说要拿她自己抵债时,他答应下来就是,现在也不会旁生枝节。 “说,你把自己卖给了谁?” “王爷,这不重要吧。”香浮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他在激动些什么。 她把自己卖给谁对他而言很重要吗? “说!” 见她倔气的抿唇不语,他又被激怒了,见她想退开,他下意识的就钳握住她的手腕,收紧。 痛!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这个三王爷是以任性妄为出了名的,但她都要还钱了,他还想怎么样? 香浮的两道柳眉都快要皱在一起了,可是她只是银牙紧咬,硬是不肯如了他的意。 是怒极反笑吗?只见东方纵横嘴角竟露出一抹冷笑,笑得让她心惊。 “我对你真的是愈来愈感兴趣了。” 呵,她倒是倔气!身子纤纤细细的,讲起话来不疾不徐,那双圆圆大眼和小巧樱唇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纤细而惹怜。 谁想得到,这样一个看似娇弱,只要一只手就能了结的女人,其实有著许多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倔强。 “王爷请自重!”吸著气,忍著痛,香浮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一点点的乞怜,只是淡淡地提醒他那位尊权重的身份。 “你倒是够绝,快手快脚地把自己卖了。”但别以为这样他就没辙了。 见她蹙起眉,他这才发现自己弄痛她了,可稍一放松手劲她就想往后退,他干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民女只是想要快些把家兄欠王爷的钱还清,并不做他想。” 她愈来愈迷惑,为什么他用这种像是夫婿对妻子捉奸在床的语气说话,当初她想把自己卖给他,是他不要的欸,现在干么一脸都是她的错的模样。 而且,他现在还抱著自己,虽然这样是饶了她可怜的手腕,但这种姿势也太不合宜了吧! “但我现在不想要钱了。” 是她招惹了他,只有他能喊停,她别想轻易抽身。 她叹了口气。她和李嬷嬷可是打了契约的,那些卖身钱,这几日哥哥也挪了部份去做小生意,钱,是还不了,更别说飘香楼也不是她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王爷,收下吧!”这才是最简单的办法。“我们从此银货两讫,再不相干。”她将拿在手中的银票猛地塞进东方纵横手中,趁他分心之时,赶紧退了开来。 “你真的以为会有这么简单吗?”如果她真的这么想,那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他今天之所以亲自来这一趟,就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要说他心胸狭隘或小鼻子小眼睛都无所谓,他就是想来挫挫她的锐气。 “王爷!”既无奈且无措地低喊了一声,像他这般任性、固执又狂妄,还不能得罪的男人还真麻烦,她真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好吧,一开始是我找上你,算我不对,但……” 他打断她,固执的认定,“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怀中一空的感觉很不好,他微皱眉,漫不经心的放掉手中的银票,任其撒了一地,一把将她又拉了回来。 香浮惊呼,却分不清是因为银票被他弃如敝屣的举动,抑或是自己又被他抱住了。 这回两人贴得极近,东方纵横看著她那张红滟滟的唇儿,不自觉的被吸引了,她的眼儿似黑潭,旋起强大漩涡将他卷入,下一刻,他顺从自己心意的倾身,宛若苍鹰般朝她的红唇掠夺而去— 咦?他干么愈靠愈近啊?近到她都可以察觉他那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 “你……你……你要干么?” “尝尝你。”他的口气多么理所当然,仿佛他现在只不过是要伸出筷子夹他爱吃的菜一样。 “不行!” 她伸出手,想要抵挡他的放肆,可是他却轻而易举地制伏了她,在她的惊呼声中,东方纵横尝著了她的甜美。 她出乎他想像中的甘美,让他忍不住地一再深尝……深尝…… “呜呜呜……”香浮被他这种登徒子似的举动吓坏了,初时就像是一尊石像般完全呆楞,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开始奋力挣扎,可是娇弱的纤躯哪里敌得过他的强悍,他就像是一座山,怎样都无法撼动。 无助的泪,颗颗晶莹地落下,面对他的悍然掠夺,她觉得自己好软弱,压根无力反抗。 更可恶的是,她竟不知不觉的顺著他的舌与之嬉戏,可恶,她不该喜欢他这样对待她的…… 终于,像是只餍足的猫儿尝够了腥,东方纵横放开她来,抬眼便见她那张细致的脸庞上爬满了泪水。 他伸出手,用那带著些许粗砺的拇指为她抹去了泪痕,两道剑眉拢起,不悦地道:“哭什么?反正你迟早也会是我的女人。” 再望著她被他吻得红肿的唇,一股强烈的欲望毫无预警的猛然袭向他。他有些困惑,有些惊诧,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因为一个吻就让他蠢蠢欲动。 看到他的视线又盯著自己的嘴不放,香浮怕他又要欺了过来,没想太多的连忙伸手捂住。 他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他自夸,他以为刚刚的她应该也很享受的才是。 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正如他所宣言的,她迟早会是他的,他不打算在这里要了她,而如果再继续第二个吻,他可没把握自己把持得了。 “再见面时,你将会是我的了。” 话一说完,也不待她回应,他随即转身兀自离开。 他刚刚的笑……跟之前的好不一样…… 还在发怔的香浮犹自沉浸在那个笑里,如果说他先前的笑很空洞,那这个笑声就显得有情绪多了,那愉悦的感觉是会传染的,她就能感受得到…… 等一下,他刚刚说了什么? 她迟早会是他的女人 再见面时,她将会是他的 可他的背影已消失在门外,她想问个清楚也没办法。 是听错了吧!一定是……绝对是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巴掌大的夜明珠镶嵌在华丽的壁画之中,让人完全分不清是画让夜明珠光芒万丈,抑或是夜明珠让画更加壮观华丽。 单手支颐,东方纵横无聊地把玩著空了的碧绿酒杯。 “爷,怎么一副无趣至极的模样啊?”随著雅房的门被推开,一声热络的招呼也随著窜了进来。 慵懒地抬头望向来人,他只是沉默著。 李嬷嬷向来长袖善舞,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可是做得得心应手,所以一丁点儿也不在乎东方纵横所散发出来那足以冻毙人的冷,迳自接口道:“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咱们三王爷给吹了来。” 端起酒壶替贵客将空了的酒杯给斟满,落了坐,李嬷嬷却一改方才生张熟魏的模样,严肃恭敬了许多。“王爷找我有事?” 他表情没多大起伏的问:“听说你买下了城西段家的姑娘?” 听到他的问题,李嬷嬷眉头挑了一挑,语气诧异的反问:“王爷怎么会知道?” 买下谁家的姑娘一向是飘香楼的最高机密,因为“娇娘聚”的人选是不可外传的,否则神秘感就少了许多。 三王爷虽然是飘香楼幕后的老板,可是一向不会过问姑娘买卖的事儿,今儿个怎么会突然问起呢? 东方纵横只是懒洋洋望著李嬷嬷,语气不重不轻的说道:“你只消回答我有或没有就成了。” 虽然他语气徐缓,可是李嬷嬷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然可以感受他所散发出来的不耐。“有。”她如实回答。 “我要你回了她。” 喝,回了她? 这怎么能回,银两她已经给了,卖身契也签了,哪能说回就回啊? 狐疑的目光眺向东方纵横,她解释道:“王爷,你明知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啊!这会坏了规矩,若是开了例,那以后事情可就难办了。” 不过……究竟那个段家的姑娘和王爷之间有什么纠葛呢?向来不理事的王爷居然开了金口,个中缘由可真让人好奇啊! “有那么严重吗?”蹙起的眉头可以看得出他对李嬷嬷这个答案的不满。 “王爷,这实在很让人为难……”她该找什么理由去回了人家?这王爷总是这么任性啊。 “我倒不觉得有那么严重。”皱著眉,他对于李嬷嬷的夸张颇不以为然。 “可是王爷……” 李嬷嬷还想解释,不过东方纵横却已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再多说了。 仰首,一口喝下酒杯中那香醇的美酒,他的不悦可由这微带怒意的动作窥知。 不敢再多话,李嬷嬷退到一旁,静待主子的指示。 又喝了几杯酒,东方纵横才冷不防的又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她一定得参加那见鬼的‘娇娘聚’?” 她小心翼翼的回答,“如果王爷不想砸了飘香楼的招牌的话。” “啪!” 一记清碎的响声骤然响起,李嬷嬷愕然的发现价值千金的月光杯居然在东方纵横的手中裂成碎片,硬生生地划破了他的手。 鲜红刺目的血自他的指尖落下,可他完全不以为意,脸色难看得吓人。 李嬷嬷不愧是在风尘中打滚的老手,心思略一忖度,有了想法,试探道:“若是王爷不想让段姑娘被人得手,只要在‘娇娘聚’上买下她,结果也是一样的。” 结果一样是买下她……只是绕了点路而已…… 脑中蓦地浮现出她对他那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原本抿著的薄唇忽而向上弯出了一个可疑的弧度。 他很想知道,当她发现原来买下她的人是他时,会有怎么样的神情。 哈,就这么决定了。 原本郁闷的心情突然间大好起来,脸上的不耐也被一扫而空。 他看向李嬷嬷,严肃又认真的交代道:“不要让她落入旁人手中,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天底之下,绝对没有他东方纵横要不到的东西,当然也包括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陌生的环境,屋内的摆设虽然样样精致不俗,但却不能让她产生任何安全感。 离开了家,来到这座华丽的楼阁,这儿即使只是一双箸,箸头都镶上细致的薄金以彰显其富贵不凡的气势,其余的更别说那些软榻锦被,哪一样不是具有足以让寻常百姓过上一整年的价值。 面对这种种的奢华,香浮却没有半点儿的心思去享受。 她静静的遵从著李嬷嬷的指示,努力地学习著伺候男人的方法。 这次“娇娘聚”和她相同处境的姑娘还有三个,可是因为萍水相逢,平时顶多家常问候,倒也聊不进多少的心事儿。 盯著床顶上那对鸳鸯戏水的出色绣样,尽管已经夜深,可是她仍是没有半点儿睡意。 再过几日,“娇娘聚”就要举行,今儿个雪湖来看她时,告诉她那五万两银票已送到三王爷府上,王爷没有退回,这事总算有个了结。 她放下心,但还是挂念著年迈的爹亲、不知能不能承担起家里重任的兄长和远嫁他乡的妹妹。 这辈子,自己还有机会可以看到他们吗? 想著想著,一颗晶莹的泪珠儿渗出眼角,在摇曳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点点的光芒。 “呵!” 一声轻嗤在安静的空间中响起,香浮愕然地举目梭巡。 就在她抬首的那一刻,视线冷不防的落入一双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潭之中。 这个人难道非得要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吗? 他怎么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儿?还有,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出疑惑,东方纵横已经先一步地说道:“原来你是那么爱哭的人。” 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哭了。 这次看到她,她的眼角还是挂著泪。 这个女人难不成是水塑出来的吗? “王爷……我……”楞望著他,香浮菱唇蠕动著,不知是该先问自己的问题还是回答他的话。 “你不是挺伶牙俐齿的,还曾嫌弃本王的笑容难看,怎么现下连句话都不会说了?”东方纵横俊逸的脸庞上浮现那抹带著讥讽的笑。 香浮眉一皱,嘴快的回道:“本来就很难看,很假!既然不是出自于真心的笑容,又何必勉强自己一定要笑。”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她也想起,那天他吻了她之后,曾有过的一个笑容就好看多了。 “你……”打从他返回宫中之后,从来就不知道“哑口无言”这四个字怎么写,且只有他令人哑口无言的份,连那个九五之尊也会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这丫头就是好能耐,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要气死人。 他的笑容真有那么难看吗? 香浮迳自替他这莫名其妙的造访找了个原因,“这儿似乎不是王爷该来的地方,是走错了门吧?敢问王爷是让哪位姊姊伺候著的,我这就去唤人。” “你当我是来这寻欢的?”闻言他有些不高兴,他脸上写著急色鬼三个字吗? “咦,不是吗?”瞧他铁青的神色,她暗叹口气。她又说错话了。 这个男人她惹不起,也不想惹。 再说不管他是不是来这寻欢的,这样孤男寡女同居一室都不是一个好主意。 也不再多问,在他气结的瞪视中,她款款往门走去,轻手轻脚的开了门,摆明了要送客。 “不管王爷来飘香楼做啥,都不该到我这儿来,王爷还是快去办该办的事吧!” 她就这么急著想赶他走吗?他偏不,伸手将衣摆一拂,人跟著落坐在身旁的太师椅子上,一双利眼瞪著她,说不走就是不走。 他可是难得好心情地想来瞧瞧她,没想到她竟然一副见著了鬼似的神情,而且还忙不迭地想要赶他走。 他从未受过这种待遇,不要说一般青楼里的妓女了,就连王公大臣的闺阁千金见了他也是巴不得能和他多说上几句话,唯有她,除了那回找上他要他买下她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这种急想离他远远的态度。 他就不走,看她能拿他怎么样! “王爷?”试探的轻喊了一声,就见东方纵横像尊大佛似的,不动如山的坐著。 算了,他不想走,她总不能将他拉走吧! 再说,就算她真的去拉他,只怕凭她的力气也拉不动他吧! 香浮偏头寻思了会,也不再多说,转身就往门外走去,甚至体贴的将门给阖上。 她要干么?东方纵横一头雾水的看著她的动作。 既然王爷喜欢这间房,那就让给他吧! 反正飘香楼里房间多得很,他们两个不用抢啦。 她走了!竟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就走掉了,东方纵横为之傻眼。 好样的,她真是好样的! 不过,下一刻一抹压制不了的笑意逸出他口中,他愈来愈觉得,挑上她来执行自己的计划会让游戏变得更有趣,这出人意表的小东西! 他很期待他买下她的那一天了。 第四章 锣鼓喧天,凤烛龙炮。 沉重的凤冠压在头上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端正的坐姿也让她的纤腰几乎快要像是不是自己的了。 香浮真的搞不懂,这些大户人家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明明不过就是买了一个妾,却弄得好像是大过天的事似的。 纳妾是很值得炫耀的事吗? 一般人不就是坐顶小轿,将人抬到后门,直接送进去就得了? 偏偏她这金主却是存心让城里的人都知道,他买下了“娇娘聚”里的女人。 或许……这么大费周章的只是为了要让百姓们知道,他家是多么的有钱吧!唇角牵起一抹泛着些无奈的笑容。夸张的是,她直至坐到了喜床之上,都还不知道买下她的人是谁。 那日,在“娇娘聚”过后,她问过李嬷嬷,可不论她怎么问,李嬷嬷就是一点儿口风也不肯露,只是冲着她直笑,并且对她的“好命”赞不绝口。 好命?! 一个被买来的小妾命能好到哪里去? 她不祈求自己的命好,只希望能够安稳平安的过日子,只希望这派头十足的大宅院里头,能有一方她立足之地。 咿啊一声,门被由外推了开来,原本闭眸休息的她倏地睁开眼来,可因为盖着红巾帕,什么也见不着。 她听见喜娘和丫鬟们齐声向主子问好的声音。“王爷好!” 怎么,她嫁的是一个王爷吗?王爷……脑中浮现某人的身影,顿时,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不会吧?! “嗯,你们可以下去了。”她浑身一凛,那低沉浑厚的声音好耳熟…… 紧接着是开门声和众人鱼贯步出的脚步声。 就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香浮忍不住全身紧绷起来。 便是这一刻了! 直到和买下她的人同处在这喜房之内,那种被人买断了一生的感觉突然清晰了起来。 她没有后悔,可却仍难免紧张。 原本罩在眼前的那一片鲜红被人挑了开来,一时之间侵入的光线让香浮忍不住地眼花。 “累了吗?”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惊愕立刻攀爬在她那被嬷嬷妆点得美艳绝伦的脸上。小嘴儿微张了好半天阖不起来,真的是他……心头骤然浮现了许多的情绪,惊愕、不信,还有抗拒。 她就是不懂,为啥她这么努力不想和他有所交集,可偏偏老天爷却不让她如愿。 现在更夸张的让他们得纠缠一辈子。 想到以后这个男人是她的天,她的头皮整个都麻了起来。 “有需要这么惊吓吗?”每每看到她脸上那种“见到鬼”似的神情,东方纵横就是打从心底不爽。 “你怎么会在这里?” 香浮一开口就是问了这么一个蠢问题,口气还凶得很,完全将嬷嬷说的要“装娇羞”这件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我买下了你。”他露出一个冷笑,“我说过,再见面时你就会成为我的。”上一回他去飘香楼里找她,认真说来那时她就是他的了,他是飘香楼的老板,而她是飘香楼的财产。 今日,只是把她彻底变成个人财产而已。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她无奈又不解的低喊。 “因为我不会轻易放过触怒我的人。”东方纵横冷冷说道。 他以为他的话会让她吓得跪地求饶,以获得他的大发慈悲,不再为难,谁知道她的反应却再次令他傻眼。 香浮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嗯。”这样就合理了。 她倒不怕他会使出什么手段报复她,反正她的生命中也没有太多顺境,逆来顺受就是了,大不了命一条赔他。 就这样,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东方纵横想像中的求饶、哭泣,她只是安静的接受,仿佛她欠的只是一个说明罢了。 “你不害怕?” 她耸耸肩,“既然王爷花了十几万两买下我,就是我日后的良人,我想害怕你是没有用也不必要的吧!我很认命的。”清亮的嗓音平平稳稳的,当真嗅不出一丝丝害怕的味道。 “认命?”她居然用这个词,成为他的小妾有那么委屈吗? 那可是多少女人求之而不可得的事。 “不认命又能如何,你买下我那么多钱我可还不起,难不成要我再卖一次来筹钱吗?”她开自己玩笑的道。 “你敢!”听到她说要“再卖一次”,东方纵横立即不悦的沉下脸。 “不敢不敢,就算我想你也不准吧,我很认命的,货物既然售出就不二买。”她嘟嘟嚷嚷的道。 听到她的话他是该笑也不是,气也气不起来,黑眸深深的凝视着她,他倒要瞧瞧,她究竟有多认命。 “过来!”他要她来到身侧。 香浮果真很听话地来到他身边,平静的脸庞上是飘香楼教导出来的顺从。 “王爷有何吩咐?”看他执起了酒壶,她顺手接过,替他斟满酒杯,然后垂手等待着。 他睨了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的说:难道不喝了吗?”“现在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这交杯酒 “呃……”完全被问傻了。 向来不羁的他不是视礼教为无物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守规炬了。 她还以为他会对这种形式上仪式嗤之以鼻呢! 她替自己斟了一杯,正要端起,谁知他却突然倾身衔住她手中的酒杯,将之一饮而尽。 望着他这突兀的举动,香浮傻楞住了,一双水漾的大眼直锁着他。 “呃,交杯酒应该不是这样子喝的吧?”她不自觉的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他轻笑一声,这回是那种可以感染给别人好情绪的笑意。“我的交杯酒就是要这么喝……”他再次仰首饮尽了自己手中的那杯酒。 看他的模样,他分明是口渴吧,还说要喝交杯酒呢! 心中还这么想时,蓦地,他将她拉入怀里,英俊的脸微俯,宛若苍鹰猎兔似的精准攫住她的红唇,将口中那香甜的滋味哺渡到她的口中。 “唔……”虽然两人这般的亲热并不是第一次,可是他这次过份的举动较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吻着她的红唇,品尝着她的香甜,东方纵横却像是一只怎样都无法满足的猫儿似的,他想要更多更多。 大手一挥,转眼间,她身上那镶着无数金线和珍珠的大红嫁衣落了地,微冷的寒意唤醒了因为喝了酒而有些混沌的她。 “啊!”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只着单衣,她忍不住惊叫,想也没想地双手环胸,蹲下身准备拾起衣服。 “你……”瞪着她的头顶,东方纵横再次无言。 这俗话说得好,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走路吧! 她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飘香楼卖出来的妾,闺房内该学的东西应该一样也少学不了吧! 怎么她就是可以表现出这副少不经事的模样,让他简直觉得自己是哪来的采花大盗。 欲望催促着他,他不耐烦地手一伸,将她重新扯进怀中,直视着她的眼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 “什么事?”香浮心不在焉的反问,一双水眸依依不舍地望着地上那堆“残骇”。 她还问他什么事?她到底有没有搞错啊?东方纵横闷到了最高点,懒得说了,直接做给她看。魔爪趁着她没有防备,伸至她胸前手劲一使,比加以更薄的单衣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一定得那么粗鲁吗? 香浮实在很无奈,他当然有权札要她,毕竟他可是砸下重金买下她的,可是难道他就不能好好说、慢慢来吗?一定要毁了她的衣服才高兴吗? 真是个任性过了头的男人。 在烛光的映照下,那红色的抹胸衬着她那白皙若雪的肌肤,美得就像是一道最丰盛的盛宴,让人压根无法抗拒。 东方纵横唇舌很快地觎准了目标,既快且狠地朝着目标前进,完全不理会还呆若木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香浮。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跟着快速奔流的血液,窜向她的四肢百骸。 浑身不断涌起一阵阵热辣辣的狂潮,让她口干舌燥地忍不住伸出舌头舔着干涸得象是要烧起来的唇瓣。 那只是一种不意识的举动,可是看在东方纵横的眼中,却觉得那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说不的邀请。 俯身,衔住她的唇。 “该死的……”本来他是想要好好的折磨她,以小小的报复她几次的大不敬,可她那娇柔的模样却让一向自制力极高的他,再也难以压抑。 陷落在那陌生情欲之中的香浮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再睁眸,便见东方纵横那伟岸的身子已经覆在她的身上。 箭在弦上正要驰骋,可看到香浮那因为初经人事而逸出的嘤嘤轻泣,让原本该是十匹马也拉不住的他整个人僵住。 “忍耐点,一会儿就好了。” 这轻柔的语气一点都不像他!他从未用过这么温柔的体贴对待过与他欢好的女子,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个不知死活,触怒了他又被他买来的女人,就算她有任何的不适也该忍耐。 可是……他就是见不得她这样的表情,他的胸口会很窒闷,甚至还有些发疼…… 因此即使额际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他还是咬着牙忍耐着,直到她终于适应了他的存在,开始不知所措地蠕动着娇躯,他这才放任自己…… ***bbs.***bbs.***bbs.*** 肃静无声的气氛凝结了周遭的空气,就连原该热闹呜叫的蝉儿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寂静无声。 东方观云不想生气,可是却很难不生气。 因为歉疚,所以他尽力弥补他这个皇弟,即使所有的大臣们都参他一本,说他恃宠而骄,胡作非为,他也都息事宁人。 他扛所有能为他扛的,可他却…… “为什么娶个妾要弄得满城尽知?” 圣旨都已经下了,要他在三个月后起程去娶西南王之女段秀云,结果他却选在这节骨眼儿,大张旗鼓地迎娶了一个妾。 这回东方纵横真的是任性过头了,他要他这个做皇上的怎么向西南王交代? 虽说自古以来,男人纳妾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低调一点,那倒也就罢了。 可是怎么他就偏要办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摆明了就是要让他这皇兄不好过,也算是对他插手他的婚事的一个大大的回礼。 “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办,当然是因为臣弟瞧上她了。”东方纵横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他喜欢就好,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就算对方是皇上也一样。 “朕也没说你不能瞧上她,更没说你不能收她入房,可是你这么办,要西南王把面子往哪里摆去?” 东方观云再也按捺不住地对弟弟发了火,可偏偏他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不在乎的冷哼道:“他爱摆哪儿去,就摆哪儿去,我答应去娶段秀云,可没答应不会纳妾,他那厮若是不愿将女儿嫁给我,我也不勉强。” “你……”圣旨已下,谁敢不嫁? “皇上,既然我应允了这桩婚事,那么就一定会娶,但前提是段王爷敢嫁这个女儿啊!” 两手一摊,反将一军的感觉真好! 东方观云沉下脸来,要求的道:“把那女人送走。” “办不到!”毫不迟疑的东方纵横回答得更是干脆,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女人,在他还没生厌之前,他万万不可能将她送走的。 那女人……其实有趣得紧呵! “你当真不怕我宰了你吗?”皇帝的权威大大被挑战,东方观云忍无可忍地拍桌怒骂。 “臣弟等着。”如果他下得了手的话。 他就是吃定他就对了!东方观云心火更起,话锋一转—— “那你就不怕朕拿你那心爱的小妾开刀吗?” 他本只是说说气话,可谁知那张向来漫不经心的脸庞蓦地退去笑容,脸色一肃。 “皇上,若你是个明君,就不该牵连无辜。” “你在乎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似的,东方观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从来啥都不在乎,连生死也不看在眼里的皇弟竟然在意他那个刚纳进门的小妾? 东方纵横楞了一楞,随即冷笑一声,“皇上是在说笑吗?”他怎么可能会去在乎一个女人,他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她有趣特别而已,没错,就只是这样,时日一久,他终究会玩腻她的。 他早就盘算着要无情无爱的过完这一生了,什么情啊、爱的,可笑! “我哪有那个心情说笑,倒是你干么在乎人家还不敢承认?” “皇上!”东方纵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地横了东方观云一眼,转回正题,“如果臣弟记得没错的话,咱们方才讨论的应该是西南王和段秀云,不是吗?” 绣着腾龙的袖袍一挥,东方观云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着什么西南王啊!“别管他们了,反正丢一下面子嘛,不会死人。” 反正,那本来也是他一个计划…… 他比较在乎的是,是不是真的出现了一个人,能够敲开他这个皇弟的死脑筋,让他知道爱一个人其实并不是灾难。 “皇上……”现在到底是谁比较幼稚啊? “我说你就别否认了,若是真的这么在乎那个姑娘,朕可以替你免了和段秀云的这桩亲事,就算你想将那个青楼买回来姑娘给扶正,朕都可以答应。” 活像是个有求必应的土地公,东方观云的脸上尽是浓浓的兴奋。 如果他会顺他这个皇帝的心,那他就不是东方纵横了! 大张旗鼓的纳小妾,有一大部份的原因就是想要看看皇上那暴跳如雷的模样,谁教他敢随意安排他的人生。 谁知道皇兄竟自作聪明的以为那个女人对他有多么重要,哼,他偏要跟他唱反调。 虽说他也分不清楚,到底次对皇兄反抗的意念多,还是对自己内心一股异样感觉的压抑多一些…… “皇上可以让我不娶?”偏头,他睨着一脸期待的东方观云。 “嗯嗯嗯,只要你承认自己是真心喜爱那个姑娘。”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没忘了加上条件。 “那我还是娶吧!” 要东方纵横承认自己爱上“女人”这种事,他倒宁愿去娶个妻子回来,反正只是劳师动众一趟而已,单纯多了。 “你……”咦,错看了吗? 真的不爱吗? 东方观云仔细地端详着弟弟,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教人简直是哭笑不得。 “你要不要再想想看,搞不好你真爱她。” 原本怒不可遏、指责他怎么可以去娶别人的人,竟然开口要他想想看他是不是爱上那个女人了,这是多么荒谬可笑的情况? “……” 懒得回应他的话,东方纵横恢复那种懒洋洋的欠揍模样。 “朕是没见过那个姑娘啦,可是听说美得轻灵、美得脱俗,朕还听说……”尽管人家一副爱理不理的,东方观云还是一个劲的说着,说到最后甚至还卖起了关子。 咦,他的耳朵是不是竖了起来啊?东方观云的利眼一下子就看穿了东方纵横其实好像很介意他的“听说”,所以他刻意愈说愈小声,到最后甚至是含糊咕哝了。 听不到重点,心中烦躁又起,东方纵横懒得继续待在这儿被人当猴耍,霍地起身,连打一下招呼都懒,自颅自地离开了御书房。 啧,还是一样的任性! “我说房大人,你在那儿听壁角听够了吗?” 冷不防的,东方观云将看好戏的人叫出来参详参详,果真不一会就见房君山缓缓地现身。 堂堂一个礼部大人却被说成一个听“壁角的”,房君山自己也只能摇头苦笑。 他只是刚好要来见皇上,又刚好在门口听到一些有趣的事,不想打扰他们兄弟谈心的看一下戏咩,皇上干么讲这样。 “告诉朕,你怎么看?” “动了心而不自知。” “那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做?” 房君山沉吟了会,“依臣看,需要加点儿料……嗯,西南王应该会是很不错的香辛料。” “呵,倒是跟朕想的一模一样。” 如果皇弟这把爱情的火不够热,那他们就再加点柴,掮下风,还怕不烧得火旺吗?他很想瞧瞧东方纵横的嘴能硬到什么时候?要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在乎,那时他暗示着要拿他的小妾开刀时,他不会脸色那般阴沉骇人。 想要骗他,他那个看似聪明其实笨得紧的弟弟,再回去多练个几年吧! 事情发展至此,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真如他所算计的那样,那么刚好可以一箭双鹏,就怕…… “不会狗急跳墙吗?”东方观云看向房君山。 他是很乐意设计自个儿的兄弟,但却不愿意见到自己苦心经营的皇朝鸡飞狗眺。 最近为了“娇娘聚”京城里已经有些骚动了,以往他还不知道原来当个皇上还得顺便当当月老,若边疆再出事…… 唉,皇上难为啊! “那也得狗能跳得过墙啊!”勾起了一抹算计的笑容,房君山完全听得懂皇上在说什么的回应,可见他们君臣俩不知在谋画什么已参详了许久。 “也是,反正纵横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一旦段秀云惹恼了他,掀了西南王的祖宗八代也有可能。”他打的也就是这个如意算盘。 “好吧,那事儿扰这么定了!”可别说他这个做皇上的没给人家机会选择,他刚刚可是给了东方纵横一个机会——只要他承认自己心有所属,他可以不让他瞠这淌浑水。 既然他死鸭子嘴硬不承认,那么可就怪不了他了。 他这个皇上绝对是无辜的! 第五章 没人教导她,香浮压根就不知道身为一个小妾,到底该做些什么。 不习惯镇日无所事事,在新房里闷了好几天,终于闷不住的她还是决定出门走走。 才踏出了门,就见守在外头的丫鬟小青立刻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见状,她不习惯地皱了皱眉。家道中落的这几年,她早习惯了凡事自个儿来。 “你留在这儿就行了。” “可是……”面对主子的命令,小青那还带着稚气的脸庞有些为难。 “怎么了?”察觉到小青的欲言又止,她语气轻柔地问着。 “安国夫人交代过,要奴婢亦步亦趋地跟着夫人,奴婢万万不能怠慢。” 亦步亦趋?香浮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这个命令究竟是怕怠慢了她,抑或是想要监视她? 还有这个安国夫人又是何方神圣? 心头疑惑才起,眼角便瞥见一个有点儿年纪,却风韵犹存的女人,她华衣贵服,头上点缀着翠玉金摇,在丫鬟们的簇拥之下,朝她走来。 “哟,我道这是谁呢,原来是王爷新娶进来的妾啊!” 人未到,声先到,那语气里的嘲讽意味让听的人想要忽略都难。 但香浮脸色未改,态度不卑不亢的看着来人,敛裙为礼,未施困脂但依然动人的脸上带吾轻轻的浅笑,即使感觉对方的不怀好意,但她并不放在心上。 “妾身香浮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是?” 她有礼的请教来者的身份,但杨君玉却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冷冽的眼神往身旁的丫鬟一扫,一名名叫云香的丫头立刻机灵地道—— “咱们主子可是当今皇上嫡亲的姨母,受封安国夫人,当然也是三王爷的姨母,过世的杨妃娘娘,就是咱们夫人的亲姊姊。” “原来是姨母……”知道了对方身份,香浮正要致意问安,可是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杨君玉不悦地打断—— “闭嘴!你不过是一个从青楼买来的小妾,凭什么唤我姨母,也不瞧瞧自个儿的出身,一点规炬也不懂。” 被她这么一抢白,饶是香浮再好的脾性也忍不住微微沉下了脸色。 或许她的身份算不上多显赫,也的确是买来的,但她好歹也是东方纵横用八人大轿给抬进王府的。 这般的不留情面,似乎也有失长辈之德。 她向来敬重长辈,可是这样的长辈着实让人很难敬重得起来。 既然对方不喜欢她,那么她走开便是。 不愿多做口舌之争,当下她微低下头表示谦卑,脚跟儿一旋,就要迈步离开,省得碍了这位贵夫人的眼。 可是她才踏了几步,那尖细刺耳的嗓音又毫不留情地再次追来。 “瞧,从青楼出身就是从青楼出身的,一丁点儿礼数都不懂,看来我得替我那外甥好好的教教你。” 柳眉几乎连成了一线,香浮要自己听若罔闻,她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为了未来日子能平顺,她将对方那些极具羞辱意味的话当成耳边风,不想与之计较。 但她的忍让却没人领情,她的沉默也为自己招来了皮肉痛—— “给我拿家法出来!” “是。”云香轻蔑的看了香浮一眼,拿起挂在自个儿腰侧上的一把戒尺。 这个王爷新纳的小妾新来的又不懂拜码头,好歹得先打听打听,她家主子向来以治家严厉闻名,一把用上等青竹浸油制成的家法坚韧耐用人人怕,就算来到外甥的地盘作客,仍以主人自居,哪个下人稍不长眼,立即家法伺候。 “给我重重的打,打到她懂得规矩为止。” 香浮才刚转身,都还来不及回头瞧上一眼,背脊上已经烧起一阵热辣辣的痛。 “哇……”简直不敢相信有人会如此野蛮,背部受了一击的她措手不及地整个人往前扑跌在地。 可她这样的狼狈却没有让杨君玉停了手,云香望向主人一眼,只见她高仰着脸睥睨着眼,示意她再打,打得愈用力愈好。 云香仗着主子撑腰,下手更加毫不留情。 “安国夫人,你……”香浮被打得浑身痛得发颤,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姨母”会对她的敌意这样深。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不仅仅是教训,那狠劲简直像是要将人打死了才肯罢休。 戒尺一下下重重的打在她身上,刮破了她雪白的肌肤,她死命咬着牙,挣扎着想逃,可才爬了几步,杨君玉又叫几个下人把她拉住。 真的想把她打死吗?她全身好痛好痛……痛到极点时,似乎是有些麻木了,她想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意识逐渐模糊的她似乎听见周遭有不少的仆佣聚集,可是每个人都只敢小声的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伸出援手。 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悲哀吧!独善其身,而这也是她将来得安身立命的地方。 昏过去前脑海最后一个念头,竟浮现了东方纵横那张不羁的俊脸。 如果……他知道了会如何? 只怕也是不在意的笑一笑吧…… ***bbs.***bbs.***bbs.***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府里啥时这么热闹了? 方才从宫中回来,东方纵横的心里本就老大不爽,再瞧见一堆人闹烘烘的不知道在围观什么,心情更是不悦。 这些仆佣简直是愈来愈没规矩了。 他不知怎地蓦地联想到段家虽然寒酸却依然窗明几净的模样,也许,他可以考虑让香浮来打理王府。 信步地走向前去,本来只是打算训斥一顿这班不知好歹的奴才,但才一走近,他的脸色顿时大变。 地上那个血迹斑斑的破布娃娃是谁? 香浮?! 可,怎么会…… 即使躺在地上的人狼狈万分,脸上甚至还有血痕,可他依然在一眼之间就认出了她。 一股汹涌的怒气匆地在他的身躯之中狂窜,狠戾浮上他那向来漫不经心的脸上。 “这是在做什么?” 怒狮狂吼也不过就是如此,东方纵横这一声,吼得所有的人胆战心惊,僵在原地不敢动。 众人面面相觑,接着全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往了杨君玉身上,不敢作声。 东方纵横看过去,拿着戒尺的云香心虚地连忙想往主子身后躲,意思是她只是狐假虎威的喽啰,王爷要追究别拿她开刀。 他眼神极冷,“姨母,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同于方才的怒吼,他这句话问得轻轻柔柔的,但嗓音中却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怒气。 杨君玉不是很在乎的回道:“我只是在替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怎么?一个小妾而已很重要吗?不过是花钱娶回来的,要几个有几个,打坏了这个,大不了她再出钱帮他换一个,再说了,他要这么想娶亲,她的女儿小雪可比地上躺的这个好上千万倍,更登得上台面,当他的正妻。 “她做错了什么?”心中澎湃汹涌着想冲过去将香浮紧紧护在怀中的冲动,他手握着拳头,薄唇紧抿地问道。 “不懂规矩。” “喔?”他皮笑肉不笑的,“我都不知道我这王府里有什么规矩呢。” 杨君玉这下像逮到什么把柄似的,居然一脸愤慨的告起状,“就是说呀,我这姨母所做一切都是为你好,没个女人帮你打理这个家,你看看这贱婢自以为飞上枝头了,尊贵了,压根没把我看在眼里……” 说半天,他还是不懂她所谓的没规炬是所为何事。 杨君玉犹自滔滔不绝,“……所以说啊,依我看,你还是依了姨母早跟你提过的婚事,娶了小雪吧,俗话说男儿要先成家再立业,咱是姨表至亲,你和小雪成亲就是亲上加亲,她一定会帮你把这个家打理得妥妥当当,赶明年儿,替你生个白胖娃娃……” “够了!” 东方纵横沉声低吼,顿时打断了杨君玉的话,接收到外甥不耐烦又压抑怒气的眼神,她这才有点自觉好像不太对劲。 他迳自上前弯身抱起不省人事的香浮,他的动作因为心疼她而显得小心翼翼,她全身上下都是伤,他无可避免一定会碰触到,因为痛楚,即便已昏迷的她仍是疼得下意识皱起眉头来。 他、心一揪。 可恶,她是他的,姑且不论是不是被皇兄说中了,他的确是在乎她,看到有人伤害她,他真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帮她报仇、帮自己泄愤。 众人讶异的看着他们的王爷,安国夫人这般“教训”下人不是第一回了,王爷也不是没有撞见过,但他从未对这种事多置一词,如今却对这个新进门的小妾另眼相待…… 东方纵横抬起头来,脸上向来的淡漠神情已经消失,他冷冷地朝着因为他的举动而一脸错愕的杨君玉道:“姨母,我在城西有间房子空着也是可惜,往后你就过去那儿住吧!” 以前他容忍着她在他的府里作威作福是因为不在乎,也总以为那些被处罚的下人有错在先,本该如此重罚,此刻他后悔了,如果当初能制止姨母的气焰,现在怀中的人儿是不是就能少受一点苦呢? 他也忍不住迁怒的把这笔帐又记在皇兄身上,当初就是他下旨让姨母来到王府作客的,美其名是代替他们死去的娘来照应他,实际上姨母打的如意算盘根本就是想把表妹嫁给他。 “你说什么?”闻言杨君玉倒抽了一口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的亲外甥竟然想赶她离开,只为了一个买来的女人? “我说你该离开了。”他的口气没有转园的余地。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还有小雪呢?小雪怎么办?”杨君玉慌了。 她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娶她的女儿为妻,那么她便会成为这王爷府里真真正正的主人之一。 也是因为这样的盘算,今儿个她才会这么嚣张的来给香浮一个下马威,她要她认清这个王府里的主子究竟是谁。 “就请姨母带着表妹一起去那儿生活吧!”他不为所动的下了逐客令。 低头,看着香浮那雪白而无血色的脸庞,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细致的瓷娃娃被人泼上了刺眼的红墨,谁教姨母动了不该动的人,怪不得他狠心。 “你的心真被这个狐狸精给迷去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小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应该打死她的……” 一听到最后那句话,即使怀中抱了一个人,东方纵横的动作却依然快得宛若鬼魅一般,眨眼前,他已“飘”到杨君玉身前,幽冷的眸中闪烁着一抹狠厉。 他气息张狂,嗓音冷绝,“如果你还珍惜你和你女儿的命,最好安安份份地待在城西,或是随你要滚到哪个我看不到的角落去,要是你胆敢再动她一根寒毛,那么我也不在乎在我的恶名里添上一项——弑亲!” 杨君玉吓得脸都白了,双腿甚至不听使唤的打起了摆子。她是不是长久以来都错看了什么?她该不是把老虎当成了病猫在欺吧? “我搬……马上搬……搬……”她哭丧着脸,颤抖着声回答,先前那嚣张的丑恶嘴脸一改,犹如只丧家之犬。 东方纵横往寝室迈了几步,突然像想到什么,转过头来看着那一班下人,梭巡到管事的身影,吩咐道:“去找一个大夫来,然后遣了这些只会看戏不知护主的仆佣,包括你!” 话一交代完,他旋即抱着香浮大跨步进入房中,上半身尽量保持不动,就怕弄疼了她。 他完全不顾身后那些下人此起彼落的下跪求饶声。 一干下人们真是不知该向谁喊冤,要知道这王爷府里的差可是月银丰厚,若是少了这笔钱,那家里人怎么过活。 完蛋了。 谁知道王爷这新纳的偏房他会这么宝贝呢?!早知如此,他们铁定个个冲上去替她挨家法……唉,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等一下让管事再玄求求王爷吧。 只是,众人也都心知肚明,冷情的王爷,怕是不会收回成命了…… ***bbs.***bbs.***bbs.*** 痛…… 不知打哪烧来,那折磨人的痛不停的在她四肢百骸中燃烧蔓延。 有那么一瞬间,香浮想不起来这痛是打哪来的。 正混沌时,耳边传来一道很熟悉且带着浓浓怒意的浑厚嗓音。 是谁? 是那个好像啥事都能被惹怒的男人吗? “你这个笨女人,人家要打你,你就呆呆站在那儿给人家打吗?不会跑给她追啊?” 他生气了,这点从他的语气一听便知。 听到他的话,香浮忍不住瑟缩了下,终于想起这一身的疼是打哪儿来的。 不就是那个气焰十足的安国夫人送给她的见面礼吗? 厚,她不是呆呆的不知道要跑,她是被偷袭的好吗?后来还被架住压根动弹不得,要不然就算是傻子也晓得要跑,谁会呆呆地站在那儿给人打。 咦……凉凉的好舒服喔! 她本想张嘴抗议,但随即一阵舒服的清凉感,大大减缓她伤口的不适,她忍不住满足的轻叹了声。 如果,他不要继续在她的耳边叨叨念念个不停,她的感觉应该会更好吧! “……你好歹也是我用八人大轿娶进门的,虽然只是偏房,可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这样被人站到了头上撒尿,你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还怪她咧,要是可以,她也很想反击回去啊,可是对方是他姑母耶,又是皇上御封的贵夫人,她能打回去吗? 东方纵横的语气愈来愈气,可那替她上药的手劲却是愈来愈轻,随着药膏所到之处,所带来的清凉感也愈来愈多。 嗯,真是舒服。 她想,她有些懂他了呢! 每回他的表现都好像是个永远都充着气的球儿似的,一出口总是没有好话,可是仔细想想,他从来不曾真正伤害过她。 像在洞房花烛夜之时,她感受到他为了她,刻意放缓了想要脱缰奔驰的欲望,他是怕他的冲动会伤害了她吧?! 这样的一个男人,多么的口是心非呵! 又是一记轻轻的叹息逸出,传入东方纵横耳中,却让他更加的没好气起来。 “叹叹叹……只会叹气,谁知道你是在叹个什么劲啊,你要真正有本事就睁开眼来,看是要泪眼婆娑的让我替你讨公道,又或者是要我怎么弥补你都成,为了治你这身伤,我偷偷到宫内的丹药房里把这生肌愈骨的药膏给你偷出来了,你还想怎样?” 这药膏是偷来的?这……虽说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但这么做不怕触犯龙颜吗? 她的心不禁暖了起来,鼻间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些酸酸的。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紧闭着眼,不让那感动的泪水流下让他看见。 “你啊!就不能像个正常一点的女人家吗?贪婪一点、自私一点,最好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不就容易多了。” 这样才像他所知道的女人,也就不会让他这么的……放不下心。 瞥见她眼角似有些湿意,东方纵横以为自己弄疼她了,忍不住低咒一声,“可恶!” 他又生气了? “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对,没事长得那么细皮嫩肉干么,这么不经打,你是想疼死谁呀!” 伤在她身,疼在他心啊! 明明想关心、怜惜她的话,为什么从他的嘴里讲出来好像旁人不知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不耐烦? “我警告你,我买下你,是为了替自己寻些乐子,可不是要你让我操心费神的,赶明儿个你要是再不醒,继续贪睡下去的话,小心我将你丢到飘香楼门前,让你自生自灭去。” 听见他的威胁,香浮想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起蒙蒙眬眬间,好像有被喂了喝了碗药,加上伤口这时舒缓些了,她却愈来愈觉得困,好像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不怕再被痛醒。 东方纵横嘴里是这唤说的,可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为她盖好身上的轻衾,怕她着凉。 唉,口是心非的男人呵! 她再一次的感受到他口不由心的别扭。 就让她先睡一下吧,明儿个,她一定会努力地让自己能睁开眼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王爷一怒为小妾,硬将亲姨母赶出府。 这八卦在最短的时间流传在大街小巷之中,成为人人谈论的话题。 有人深信不疑,认为铁汉终究化为绕指柔,拜倒在那美貌如仙的小妾石榴裙下。但也有许多人不相信,认为根本没有人能够收服那个不羁狂妄的浪子。 东方观云在听完房君山转述后,忍不住反问他道:“你说……朕该不该信这番话呢?” “当然该信。”房君山胸有成竹般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 “为什么?”这么笃定,难不成他有什么秘辛? “呵呵!”露出一抹狐狸般的轻笑,他不答反问,“皇上记得前几日宫里的丹药房少了些药的事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时他还因为宫内的守备不严而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 “那被偷的药物不都是一些有着生肌奇效的外伤药吗?”房君山再问。 这一问,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绪的东方观云终于被点通了。 谁会需要那些药,他的意思该不会是那偷药的人就是他那个任性的皇弟吧?可如果他想要药,干么要大费周章地用偷的?什么时候他想要什么东西,他这个做皇上的哥哥有不恩准过的? 这个疑惑让房君山解开了,“皇上,欲盖弥彰啊!” 好一个欲盖弥彰! 东方观云一听,俊逸的脸上也跟着堆上满满的笑容。 东方纵横那小子铁定是认为为个小妾来跟他讨药很别扭,才会选择不告而取的方式,愈想他愈觉得这可能性愈大。 “所以,他是真的动了心?”肯这么费尽心思,一定是极其在乎那个女人吧! 房君山大胆下结论,“没错。” 君臣俩相视一眼,一切尽在这眼波流转中—— “那接下来,你似乎该出一趟远门了。” 多么唯恐天下不乱的建议,东方观云的笑很奸诈。其实也不能怪他,谁教有人要那么死鸭子嘴硬。大方承认爱一个人很难吗?让他这个做兄长的安心,很难吗?非得要他这么使心机的安排、撮合,以为他这个日理万机的皇上很闲吗? “臣是该出趟远门了,只不过在这之前,臣还想去会一会段香浮。” 东方观云挑眉看向他。“喔,为什么?” “你想,以三王爷的个性,只怕他会什么都不说,他那小妾绝对会在新嫁娘被迎进门时才会知道她的夫婿要娶妻的消息。” “也对,那小子的确有可能会这么做。”他点头赞同他的看法。 “所以……”房君山露出一种不知该说是看热闹还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若是让段香浮知道这件事,难道皇上不好奇她会怎么做吗?” 好奇,当然好奇啊! 房君山不提他倒是给忘了,如果说段香浮一直被蒙在鼓里,那还有啥好玩的?当然得要先搅和搅和才行啊! 不过……这件事他有更好的人选——他自己。 他想去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那个睥睨天下的弟弟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 “这点小事我来处理就好,你先去办该办的事吧。” “皇上想要自己去?” “是啊,朕也好久没有出去透透气了,去那小子家走走看看也好。” 可惜啊,好玩的事儿被人硬生生的抢走了,房君山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可是人家是皇上耶! 能不让吗? 但让归让,却也没人规定他不能出言恫吓吧。 “皇上如果想去,臣当然不能多说什么,只是臣劝皇上可千万要小心,否则到时要是被王爷给轰出门,只怕皇上的面子上挂不住。” “他敢!”东方观云帝王的霸气一扬,还和东方纵横那恣意不羁有些相似。 难怪是兄弟啊! 此话一出,房君山顿时闭了嘴,可是心里的咕哝没少过。 这天下事只怕没有什么是东方纵横不敢的。唉,真可惜,不能留在京城里看好戏,他还得远赴西南去向段王爷烧一把火。而且这把火,他还得卖力的烧,烧得愈旺愈好啊! 第六章 闷啊!这坐着也闷、站着也闷,香浮整个人简直就是闷到了最高点。 为什么就是不能下床呢?她觉得她的伤都好得差不多啦! 一个人待在这华丽的寝房内,除了躺着就是躺着,只要她一动,什么十全大补鸡汤、甜品银耳莲子、天山雪莲,都有人直接送到嘴边。这样的日子,一般人或许很欣羡,可是向来闲不下来的她只觉得闷。 唉,不能动也就算了,若是有个人可以说说话也很好啊!但是不知东方纵横是怎么交代的,除了送汤药、饮食的一名听说是新来的小厮外,府内原本如云的仆佣都像平空消失般,连小青也不见踪影。 咦,说人人到,脑中才想着小青,就见那胆小的丫头在门外一脸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的。 “小青,进来啊!”她亲切的招呼着,有个人说话总比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室的寂静好得多了。 “主子!”双眼甚至不敢瞧上香浮一眼,小青进来后轻唤了一声就低着头,忽然,她噗通一声双膝一跪,眼泪也跟着啪答啪地落下来。 “好端端地你跪啥啊?快起来、快起来!” 香浮见状急得想要翻身下榻,却不慎拉扯到背后有些还没愈合的伤口,她轻皱了下眉头,忍着痛没多说什么。 “小青,你这是做啥呢?”她想要搀起跪在地上的小青。 从来就不是那种傲然如天的性子,当然也不习惯有人动不动就跪她,那模样活像是在拜仙佛似的。 她只不过是个平凡人,哪里需要这种繁文耨节。 “香夫人,我知道那日没有挺身护你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不对,小青代替大家在这儿给你磕头赔不是了。” 话一说完,小青的头就结结实实地往地上磕去,那砰地一声响,让香浮心里也跟着直怦怦跳。 不痛吗?连她瞧着都觉得疼了。 “小青,你快别这样,那日的事我没怪你。” 真正可恶的人是那个安国夫人,听东方纵横说,他将她遣到城西去了,兴许再住上一段日子,她就会回到夫家去,她不会再看到她了。 打她的人是安国夫人,关他们这些奴婢什么事呢?难道要这些下人也一起来挨家法吗? “香夫人,我知道你人美心好,不会怪我们的,可是王爷他……”不敢说主子的不是,小青话到了嘴边又全吞了回去,只是一脸哀求无助地望着香浮。 王爷?他又怎么了? “丫头,有啥话跟我说没关系,若是我能帮你的话,一定会帮的。”香浮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要她继续说下去。 小青深吸口气,道出他们这些下人的无奈。“那日您昏过去之后,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遣走府里所有的仆佣,可大伙全都靠着王府这份薪饷在养家糊口,现在被王爷给遣了,家里一家老小就都要饿肚子了。” 王爷的毫不留情,让他们面临困境,大家商量过后,推了她来找香夫人,看能不能请她替他们向王爷说说情。 “啊……”听到这里,香浮简直傻眼。 难怪这几日躺在房里养伤,王府里静得跟啥似的,没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 就算有人伺候着,也都是生面孔,她一时没想那么多,更不知道东方纵横竟然会为了这事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你快些起来吧!”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香浮赶紧让跪在地上的小青起来。 小青在府里当差那么久,也算是机灵,看得出香浮其实是心肠很软的一个人,于是说道:“香夫人若是不答应救救咱们一干人,那小青就不起来了。” “你……这……” 唉! 长叹了一声,如果她啥都不知那也就罢了,可是现在知道了,她的确是不能不管。 毕竟算起来,他们也是为她所累,而她也很清楚,那种面临衣不暖、食不饱的窘境会让人多么难过。 但想插手…… 一想到东方纵横那个任性的心性,她忍不住要头疼。 这事,烫手! 可是却又不能不管。 硬是扯起了小青,香浮犹豫之后终究还是答应道:“我会同王爷说说,试试看能不能让你们都回来。” 闻言,小青再次想要跪下,但这次香浮甚至连膝都没让她着地。 小青心里激荡着满满的感激,她忙不迭的对香浮保证道:“香夫人您放心,要是以后有谁再敢欺负您,小青我头一个跳出来挡着,绝对不会再让您吃苦受罪了,我想大家也是一样的想法的。” “行了、行了。”勾起了一抹笑,香浮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个才答应帮忙的,她只是不愿意有人为她所累罢了。 不过,她得要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说才不会触怒那个任性的男人,反倒帮了倒忙。 而且,她真的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做…… ***bbs.***bbs.***bbs.*** “呃……”开口,却欲言又止。 整个晚上,香浮那一张诱人的红唇就这么开开阖阖的,弄得东方纵横心烦意乱极了。 终于,他脸一板,一改这几天的温柔,粗声粗气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该死的,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有多诱人,要不是怕弄伤她,他早就一把把她扑倒在床上了。 有伤,就去床上躺着,别来他身边瞎蹭,引人遐想。 “我……”再次的欲言又止。 香浮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脑海中翻腾的还是——该怎么说才不会惹来他的涛天怒火呢? 像他这样一个傲然的男人,应该不会喜欢女人家干涉他的决定吧? 可事关这么多人的生计,她是真的不能当做没瞧见啊! “敢情你是伤好了,太闲了,所以想跟我玩猜猜看的游戏啊?”还是问不到自己要的答案,东方纵横更加不耐烦起来。 深吸口气,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但生怕触怒他,于是十分迂回婉转的问:“我是想问小青呢?为啥我这些日子以来都没见着她?” “辞了。”他答得干脆。 “那福伯呢?”福伯是王府里的老管事。 “辞了。”还是只有这两个字。 “还有秦嫂呢?”香浮再问。 “辞了。”依然简短而且明确。她现在是在点兵吗?等到她把府里所有的下人全都点上一遍的话,只怕天都要黑了,于是他索性说:“全都辞了,那日对你见死不救的人都辞了!” 没想到他已看穿自己的用意,香浮微愕,虽然心知他的不耐快到了极点,她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一堆不会忠心护主的仆佣,留着干么?”瞪着她,东方纵横反问。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会不懂吧! 只消一想到那日他们竟然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他就一肚子火,不辞了他们,难道留下来气死自己吗? “他们很为难。”香浮设身处地替他们着想,也真心地替他们说话。 “为难个屁啊!”黑眸一瞪,东方纵横语气粗鲁地啐道。 但气归气,他还是不忘掀开方才丫鬟送上的补药盅,舀了满满的一匙到她的嘴边。 闻到这味儿,被“喂养”了好些天的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是他粗声粗气地警告—— “想为他们求情就乖乖的喝,否则……” 咦,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惊讶的小嘴儿微张,东方纵横顺势把那汤药给灌进她嘴里,那举动看似粗鲁,但其实却很温柔而仔细。 “你怎么知道我……我是想帮他们求情……”她嗫嚅的道。 “废话,又不是不知道你滥好人的个性,听到你问起那些人,笨蛋才想不到。”又是不耐烦的一瞪,然而他的手却没停歇的再次舀满一匙的汤药喂她。 瞧她心事重重了一整晚,几次欲书又止,好不容易开口说了,问的全是那群没用的仆佣,再白痴也猜得到她是想为他们求情,但又怕触怒了她。 还好……这女人算是有点长进了,还知道要斟酌字句,不然迟早有一天他绝对会被她给气死。 “你好厉害……”听到他将自己的心思说得这般明白,香浮真不知该防他还是佩服。 他哼了一声,一脸不足为奇。 “可是,你不能怪他们啦,毕竟触怒了安国夫人……下场真的很可怕……”她眸子黯了黯。 再怎么说,他们只是仆佣,哪有资格替她说什么话呢? “既然他们怕触怒那个女人,就代表他们只认那个女人是主子,不认你是主子,所以说,还留着他们干么?” 东方纵横愈说愈气,喂她药的动作也稍稍加快。她就不能把自己照顾好就好吗? 他从皇宫偷来的生肌灵药让她的伤其实算是好得快,几日下来,原本在她身上错纵分布的伤痕已经好了大半。但是他却依然日日三餐补药喂养,只因大夫说她身子骨弱,不适合孕育子嗣。这么弱不禁风的女人怎么生养他的娃儿呢……他的娃儿……喝,他在想什么啊?被自己的想法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他怎么突然想到这种事来啦? “可是……” 想开口却找不到空档,香浮只好认命地喝下一匙又一匙的补药,终于药碗见底,他神色稍霁,于是连忙趁机问道:“可以让他们回来吗?其实错并不在他们,现在安国夫人也离开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一张嘴忙碌的开开阖阖,她努力地说出一大堆理由,可是东方纵横却只是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打算以后这个家就让你打理。” “还有大家也都跟我保证过了……”认真说服他的香浮压根没听到他的话,急急忙忙的想出更多的理由。 这女人一张嘴聒噪得像只急着保护小鸡的母鸡,吵死人了! 伸手,活像拎着小鸡似的勾住她纤细的颈项,让她直视着他,东方纵横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这个家以后都要归你打理,所以你高兴让谁回来,就让谁回来,不必再跟我说一堆废话!” 愕然、震惊、怀疑,万般思绪轮流在她脸上浮现,她没听错吧?他说这个“家”以后要归她打理? “家”这个字眼像是一记响雷,炸开了她心中对他所剩无几的防备。 自从离开自己家,进入飘香楼,再被卖进了王府里,她的心一直以来都是飘飘荡荡的,没有一个依归。 她不敢奢望王府会是她的家,因为这里没有家人,只有一大堆的仆佣,还有一个总是生着气的他。 可现在他却说这是她的“家”。 感动的泪在转瞬之间侵占了她的眸眶,透着那层水雾望着东方纵横,他那张英俊不羁的脸庞深深地刻上了心。 “喂,哭什么哭啊?”粗厚的手掌突然往香浮脸上一抹,他的表情带着一股浓浓的别扭。 “我有家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从认识他以来,他的表现永远都是那么的火大,好像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轻易地触怒他。 就算是这阵子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对她好,可是她却也只是把那当成是他的内疚,毕竟,她是在王府里受的伤。 真的没想到,他会开口这么说。 家……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拥有的东西,蓦地送到眼前,她的胸臆之中充满了温暖与踏实。 看着她那感动莫名的模样,东方纵横先是扭捏地撇了撇薄唇,然后粗声粗气地道:“你这女人也真奇怪,打理一个家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你在感动个什么劲!” “我会努力的,我跟你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她边说边抹去颊上的眼泪,泪中带笑地说:“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这个男人呵!她觉得自己心里,全都装满了他。 没想太多的,她不顾矜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这举动,让东方纵横的脸色顿时柔了。 如果只是给她一个家,她就能感动成这样,甚至投怀送抱而来,那么他不介意再多做一些。 她要的……真的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少。 双手不由自主地将她圈得紧紧的,向来不羁的心似乎多了一道牵绊的身影。唉,不是好事啊!真的不太好…… ***bbs.***bbs.***bbs.*** “香夫人,厅里有个客人说要见你呢!” “见我?”这个消息让香浮狐疑地挑起细细的柳眉,对于为什么有人会来到王爷府却指名要找她很是不解。 她不过是个地位微不足道的小妾,就算是那些想要来攀权附贵的人来找她也没用吧! 瞧见香浮脸上一闪而逝的犹豫之色,前来通报的小福子机灵地道:“香夫人,若是你不想见不打紧,小的这就去替你回了他。” 现在别说是他了,这府里的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对于这位香夫人感激到不行,要不是她说情,大伙哪里还有份差事可以养家糊口。 所以,谁也舍不得让这人美心善的香夫人受上一丁点儿的委屈,都把她真心的当主子看待,大家也偷偷讨论过了,就算以后王爷娶了正妻,这位香夫人在他们的心中地位还是不会改变。 “别……等等!”瞧小福子那一副急惊风的模样,香浮心里觉得好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主子的性子这么急,底下的人也跟着急匆匆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指名见她,但来者是客,她一见也无妨。 ***bbs.***bbs.***bbs.***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端坐在这个宣丽堂皇的大厅里,东方观云有种眼睛一亮的感觉。 这座他赏赐给弟弟的大宅子他曾来过,虽然贵气,却看不见什么人味,但现在,高雅依旧,然而微微变动的一些小摆饰,竟让整体看起来更加有人气,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这改变……是谁带来的呢? 一来到大厅,香浮便见一身形颀长的男子正在把玩她亲手摆在大厅里的一对瓷偶,她有礼的出声,“敢问这位公子是……”也是提醒客人主人家已经到来。 闻言,东方观云旋身,不语地含笑打量着端站眼前的她。 果真是个道道地地的美人胚子,她的美纯然而不张狂,给人一种宛若水一般的温柔娴静。 香浮清亮约阵将东方觐云那俊逸的容颜和一身锦衣华服打量了一遍。 那和东方纵横神似的五官和浑身的霸气,两人简直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给印出来的,普天之下,谁有可能跟他家王爷像得犹如同一娘胎出生的呢?当下,她对来者的身份已经了然。 双膝忽地一跪,她没有诚惶诚恐的惊惧,大大方方地请安。“皇上金安。” 喝,这个姑娘多么的蕙质兰心呵!那么好的眼力,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声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东方观云暗自称许。 “你怎么知道是朕?” “皇上和王爷容貌多有相似,再加上那恢宏的气度,民女应该不至于错认。”香浮不疾不徐地解释。 “起来说话吧!”好,瞧她那态然自若的气度,放眼天下能有几个姑娘在知道他是皇上时还不双腿打颤的? 就凭她这份气定神闲和聪颖,不论她是什么出身,都配得上他那傲然不羁的弟弟了。 “谢皇上!”缓缓地站起身,她有礼的微微敛目,不卑不亢。“不知皇上驾到是否要找王爷?” 早就听说了皇上对东方纵横一向是另眼相看,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假,这般轻衣简从地驾临王府,态度像是闲来无事来探探自个儿的亲弟弟。 “不找他,今儿个朕是来找你的。” 找她? 闻言,香浮初初不解,可是稍一转念,对于皇上的来意倒也能猜上几分了。 堂堂一个深受皇恩的王爷上妓院买下一个妾,还这么大张旗鼓地迎回家,最后甚至为了这个妾,连嫡亲姨母都给轰出府去。 这些事八成传进了皇上的耳中吧!在皇上眼中,像她这种出身的女人应是配不上东方纵横那样尊贵的身份的。他这番前来,只怕来意未必是善。“不知皇上有何训示?”开口后,本来平静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 她害怕皇上会开了金口,要她离开王府。 “训示倒是没有,只是想过来瞧瞧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竟然让我那个皇弟得了失心疯似的,甚至把姨母都赶出府去。”似是打趣,更像是挖苦,东方观云的神情似笑非笑的一片诡谲多变。 香浮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静待下文。 皇上的意思是要治她的罪吗? 东方观云看了她一会,高深莫测的说:“怎么,怕朕吗?” 她缓缓摇头。“民女不怕。”该来的总是会来,怕也没用。“不怕朕棒打鸳鸯吗?” 她身形一震,僵了半晌,逸出一声叹息,“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民女不过是区区一个妇道人家,并不能阻止或改变皇上想做的事,所以怕也是无用。” 她不怕,只是可惜,若就这样被赶出王府,这个和东方纵横的家就没了…… “是吗?”听起来挺认命的,东方眺云两道浓眉挑了挑,话锋一转的又说:“既然这天下是朕的天下,那么东方纵横身为朕嫡亲的弟弟,是否该要遵从我这个皇上的旨意呢?” “自然应该。” “就说是应该的嘛!可是他竟然大逆不道地在朕下旨要他迎娶西南王之女时,先一步地娶了你做妾,你说朕该不该因为这任性的举动砍了他的脑袋?”他点头表示对她的回答感到满意,可随即又一脸严肃地问着香浮。 香浮听得一阵心惊胆跳。“抗旨不遵”那是多大的罪名,她知道东方纵横是狂妄的,但却没有想过他会狂妄如斯,连命都不顾了。“皇上,民女想,王爷是不会抗旨的。” “不会吗?”东方观云口气很不以为然,他被这个弟弟抗旨的次数多到说出来会吓死人。 不过,他没必要告诉她这一点。 “你确定?而且……”他有些不怀好意的睨着香浮,“要知道他若是娶了个郡主回来,你这个小妾日子可就难过了,还不如让他抗旨好一点,说不准哪天我心情一好,或许不会要了他的脑袋。” 她一听连忙摇头,“王爷身为人臣,为皇上分忧本来就是职责所在,既然皇上要他娶,那么他就没有不娶的道理。” “那若是他不娶呢?” “那么民女必将竭尽所能的劝他娶。” 她不知为什么自己在说这话时,心拧着、痛着,可她宁愿自个儿苦,也想不看到东方纵横受到一丝伤害。 “好,很好。”含笑点头,东方观云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她那“竭尽所能”的劝说会惹来东方纵横多大的怒火了。 只要皇弟跟他承认,他的确心有所属,这桩婚事他自然不会勉强。他要的,不过是希望弟弟能真真正正的面对自己的心,将她这位如夫人扶正,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从小,纵横就为了朕吃了很多苦,还在外头流浪了好一阵子,甚至被捉到土匪窝去,大臣们常常议论我偏宠纵横,朕承认朕是偏宠了,可是那是因他替朕受了太多的苦,所以这个新娘子可是朕给他的补偿呢!” 是这样的吗? 她一直以为东方纵横是个天子骄子,没有想到他也曾颠沛流离在宫外好一阵子。 这就是他狂傲而不羁的原因吗? 心,蓦地更疼了。 那疼,也分不清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皇上这么宠爱他,为他婚配的人选一定也是精心挑过的上上之选,对王爷来说,可是好事一件。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为什么她愈觉得好,心就愈痛,好像身躯中有什么东西就要被硬生生地抽离了? 第七章 听错了吧! 香浮竟然要他去娶西南王的女儿,她承诺她会替他守住这个家,直到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回来。 她还说,她绝不会和那个郡主争宠,惹他心烦,她会安安份份地守着他愿意给她的一小方天地,教他不要操心。 真贤慧!贤慧得令人火大! 这样识大体的女人可是男人一生中最梦寐以求的事,但为何这些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气得想杀人。 “你会很乖?”东方纵横语气轻柔地说道。 咦,她刚刚是不是瞧着一抹不悦从他的眸中窜过? 是眼花了吧? 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已经是她思前想后、字字斟酌才说出来的耶! 为了这件事,她还回娘家一趟,请教大哥关于男人的想法。 皇上也说了,那个郡主不但人长得很美,心地也很善良,尤其是她的身份和地位更是足以和东方纵横相互匹配,这等的娇妻,天底下应该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的吧! 不过想到这,香浮的心蓦地又酸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东闯西窜的不舒服,她勾起了一抹笑,开口道:“听说那个郡主人很美,又善良,由这样的女人来当王妃,才不会辱没了你的身份。” 身份?!谁希罕那种东西?打小,要不是有着这层“身份”,他需要吃那么多苦,看尽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 如果他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没了这所谓的身份。 而这个笨女人竟然以为他很在乎,甚至还主动且积极地想要帮他打理这一场婚事? 她要不要连他要带去云南的聘礼也一起准备啊,顺便连新娘的嫁衣也裁制算了。 在她的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一个可以随随便便就拱手让人的人吗? 戏里那种爱得死去活来、使尽手段争风吃醋的桥段呢?怎么在她的身上就是瞧不着?是不在乎吧!因为不在乎,所以才能这般喜气的与他讨论,连一点点的哀伤都瞧不着。她……她真是好样的!可恶,简直是不想活了她。 原本半卧在杨上的他忽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眼神深晦难明得让香浮的心里直发毛。 “怎么了?”仰首,香浮不解的问。 看他的表情……他是不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喜或怒都能牵动她的心。若是他能一直对她恶劣下去,那么她会一本初衷,卖身而不卖心。 但他却让她瞧着了他另外不为人知的那一面,让她心动情、情漫了,却还不自知。 直到今日,皇上亲自登门对她晓以大义,那不断泛起的心疼才让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心情。 而在此同时,她也作了个决定,要将这份心情永永远远地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 只要他好,那才是最重要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东方纵横顽长的身躯在香浮面前绕来转去的,每踏过一步,她就得接受他的一个狠瞪。 她知道以他的性子来说,此刻静默比较好,但她就是无法放任他的情绪而不去理会。 以前的她或许,然而在发现了自个情绪受他牵引那么多之后,她真的没有办法当做没听到、没看到。 “你……好像不开心?”她柔着声试探的问。 “不!”噙着一抹冷笑,东方纵横口是心非的说道:“不,我开心极了,你那么贤慧,既不吵也不闹,还要帮我打理前去迎娶的事儿,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呃,这话听起来好像已经不是不开心三个字就能解决的,她很肯定现在的他是超不爽。 但她哪里做错了? “你真的不开心,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她伸手拉住他,和他眸对眸,诚心诚意地对他“晓以大义”。 “请你别不开心好吗?皇上说了,那个姑娘虽然贵为郡主,但是为人和善有礼,温柔似水,她是一个可以带给你幸福的好姑娘。” 啪地一声,最后一根理智的弦被高窜的怒火给毁烧殆尽,东方纵横瞪着她那一脸关怀的娇美容颜,心中想的是自己是该劈死她,还是掐死她。 最后……他既没有劈死她,更没有掐死她,而是身子一倾,衔住了她那张尽是想要气死她的小嘴。 他激狂而猛烈的态意掠夺她的芬甜,一丁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力道是否会伤了她。 即使柔嫩的唇瓣被他吻得发痛,心更因为他的怒气而不知所措,但香浮仍直挺挺地站着,无声地承受着他的怒火。 以后,这个家有了新的女主人,那么她能为他做的,只怕也只有这些了吧!一颗泪悄然滑落,隐没在她的发梢。 不能哭呵!这可是门当户对的喜事,她怎么能够落泪呢?但眼泪为什么就是这么不听使唤?一颗、两颗……汇流成一串…… 终于,东方纵横结束那带着暴怒而张狂的吻,他的唇尝到了咸味,不解的睁开眼。 “为什么哭?”他不悦的问。他的吻有令她这么难以忍受吗? “没有,我只是、只是……”她急忙抹去颊边泪水,“是喜极而泣。”胡乱的说。 他一听却气极了,“我终于知道,你有多么乐意看到我娶妻。那倒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先尝尝独守空闺是什么滋味吧!”说完,仿佛无法再和她共处一个空间似,他转身迈开步伐离去。 望着他那颀长的身影,香浮的手倏地朝他伸出,复又颓然放下。 她提醒自己,他不是她一个人可以独占的啊!娶妻是皇上的旨意,任谁都违抗下了。 此时此刻就算留下他,贪得一时温存,只是让日后更不舍把他放开罢了。 就这样了吧! ***bbs.***bbs.***bbs.*** “你究竟在搞什么?”东方纵横一出王府就快马直驱宫廷,来到御书房前。 他甚至没心情等待宫人通报,直接脚一踹,旸开御书房紧闭的门扉。 御书房内,东方观云正和几位大臣议事,众人见他无礼的举动俱是一楞。 他沉着脸,也不为自己的行为道歉,还张狂的看着皇兄,“叫他们滚出去!” “咳!”险些被刚入口的茶水给呛着,东方观云一时还来不及说话,就见东方纵横越俎代庖地对着那些臣子们吼道—— “滚!” 那一声宛若狮吼,吓得众人直发颤,可却没人敢走,直到东方观云好心的解救,开了金口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等御书房里净空了,东方纵横双目炯炯像是要烧出火来似的瞪着东方观云,再次爆吼出声,一丁点儿也不在乎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你究竟在搞什么?” 只消一想到家中那个女人的贤慧,他就气得想要杀人,如果眼前这个男人不能给他一个很好的解释的话,那么……别怪他不客气了。 “我又没怎样?”极端的无辜,东方觐云的表情活像只小白兔,一双充满无辜的眼还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你少给我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你究竟在算计什么?” “我没有啊!”他只不过是微服出巡了一下下,去看看自己宝贝弟弟新纳的妾,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做。 呃,至少是还没开始做。 “没有?!”东方纵横急射而出的眼神锐利而骇人。“你若什么都没做,香浮那个该死的女人为啥忙着要帮我打理行装,要我出门去迎娶?” 想到这事他又气得牙痒痒的,连忙出府来就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会想去教训她一顿。 “嗯,真不错!”听到他的话,东方观云脸上竟露出满意的笑容,还不断地频频点头说好。 听他语气仿佛多么欣赏香浮的识大体似的。 东方纵横快忍不住想要犯上弑君之罪了。“好你的头!你没事去我府里跟她嚼这舌根做啥,你是闲到没事做了吗?” “最近是没啥大事,正好专心筹备你的婚事。”让皇上亲自帮他筹办婚礼,够给面子了吧! “你……”砰地一声,双掌重重拍在龙案上,他双眸怒视着依然笑得灿烂的东方观云。 去他该死的婚事! “怎么,不对吗?”像是嫌那把火烧得不够旺似的,东方观云很故意的说道:“咋儿个房君山快马加鞭地上了折子了,说西南王和郡主已经上路,不日就会来到京城。” “什么?!” “我记得这桩婚事,当初可是你亲口应允我的,你该不会是想反悔了吧?”事情都到这个节骨眼,若要打住是麻烦点,但没关系,他的真心和幸福比较重要。 闻言,东方纵横的浓眉明显的皱了一下,可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将话题兜回方才让他发火的事情上。 “就算她要来,那又如何?皇兄也犯不着胞去臣弟的府中大肆宣传吧!” 他实在没办法不怀疑,皇兄的举动其实是为了要看好戏。 “呵呵,我只是好奇你究竟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小妾而已,姨母在我面前可是哭哭啼啼的告了不少状呀!”好无辜的语气,说明了他可没有什么恶意。“这一趟可是不虚此行,这样一个大美人,难怪能撩拨你的情绪,甚至不惜和朕翻脸。” 佳人难得,同样身为男人,他能体谅啦。 东方纵横没好气地纠正,“我不是为了她和你翻脸。” 东方观云先偷笑了一下,然后表情很谦虚,一副不耻下问的态度。“刚刚你那以下犯上的行为若是不叫翻脸,那要怎么样才叫翻脸?” 他话中的调侃明显到就算白痴也听得出来。 东方纵横冷哼一声。“如果你觉得刚刚那样叫翻脸的话,那么显然你没见过我翻脸的模样。” 这话警告的意味十足十,皇兄他最好不要再去招惹香浮,否则就算他是自个儿的亲哥哥,他也是照样翻脸不误。 话说完,他一如往常般的转身要走人,就在他即将跨过门扉的那一刻,东方观云喊住了他—— “那么你和西南王的女儿成亲一事,朕到是要办还是不办?” 说吧!说出你只爱你的小妾,请求我把她扶正,说出你的愿望吧!东方观云期待的看着他。 办个鬼啊! 转头,东方纵横怒目横扫,原本要拒绝的话语已到了嘴边,可是一看到皇兄脸上那很欠揍的笑容,他忍不住又犯了别扭,改口说道:“当然办啊!” 东方观云脸上的微笑一垮。“那……若是郡主要求你将段香浮送离呢?” 虽说西南王之女素来温婉,可是天底下除了段香浮之外,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我迎娶香浮在先。”简单一句话,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意。 很任性,可是任谁都可以从他的眸中瞧出他的绝对。即使那个女人该死的巴不得他快快去娶妻,但他却没打算从此放弃与她的纠缠。这种占有的情绪如果他愿意承认,他会知道这就是爱。 “所以,你是死活也不会放弃你那个小妾了?即使这样的决定会惹得西南王跳 “哼。”他不置可否,一副那还用说的模样。 “唉,算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个宫换了我这个皇上也是一样,你大小老婆的事自己摆平吧。” 望着皇兄,东方纵横的脑袋瓜子突然闪过了什么……可疑,真的很可疑! 他试探的问:“所以,其实你并不在乎我怎么对待那个郡主对吧?” 如果他真的在乎,他不会在他的眸中看到那明显的笑意,他的神情也未免愉悦得太过份了些。 “哪有,我很在乎的。”睁大了眼,强做一脸正经,东方观云对于弟弟审视的目光不闪不避。 “告诉我……”东方纵横的语气轻柔,与刚来时那种火山爆发的怒吼相差十万八千里。“你究竟该死的在搞什么鬼?” 皇兄的表情太无辜了,他一向是只老狐狸,绝对不可能做一些得不到利益的无聊事。 “朕……当然是希望你能幸福,还用问吗?” “废话!” 人家摆明了不想说,东方纵横也没那个心思再继续死缠烂打下去。 反正不管皇兄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自会接招,他就不要玩过头就好,否则,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呃,听错了,一定是蝉鸣声太大,干扰了她的听力。 邢雪海在听完好友的话后,脑海中立刻出现了这样的念头。“你疯了吗?” 香浮叹了口气,“我没疯。” 为什么每个人听完她的说法和想法之后,都会出现这种“很奇怪”的反应?她只是做了自己觉得应该要做的事情而已啊! “王爷可是你的夫婿,他要娶妻,你不阻止,还贤慧的想要替他打理,这样你还说你很正常?”如果可以,她真想撬开香浮的脑子,瞧瞧里头都是装了些什么。 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这么巴望着和另外一个女人共享自个的夫婿的? “身为一个王爷,他有他的难处,皇上都已下了圣旨了,难不成我还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就算不哭不闹,也不用这么急着帮他办亲事吧!” 虽说香浮本来就是被买进来当个小差的,可问题是正妻未娶,时时都嘛有扶正的机会不是吗?怎么她就不懂好奸的为自己盘算盘算呢? “闹什么呢?”有些事,不是闹就行了。不是她想得开,而是她认命。 与其闹得让自己陷入不堪的境地,那么她宁愿做得得体大方些。 “你不闹,难道是因为你对王爷真的没有半点感情吗?”若换了是她,假设她未来的老公敢给她纳妾,她绝对拧断他的命根子,让他造不得孽。 “我……”不爱吗?她说不出违心之论。若是不爱,自从知道他要娶妻后,心中那份酸酸楚楚的滋味儿是打哪儿来的? 但她很清楚爱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 爱他,就不能害他呵!自古以来君无戏言,赐婚的圣旨下了,难道要他抗命不成? “你犯傻啦,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你却想了那么久还想不出来。”追着香浮要答案,她想先确定好友的心意再替她出主意、做打算。 要知道,王爷即将迎娶的正妻可是个郡主,先不说容不容得下香浮的存在,若能接受,可那做小的日子可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如果说,当初买了香浮的男人是早有妻妾的,那也就罢了,可现在明明有机会抢到正妻的位置,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好友尽做些蠢事呢? 香浮咬牙道:“不爱。” 是不能爱啊! 要是动了心,那么她会无法忍受看着他伴着别的女人。 所以纵使心再不听话,但理智还是告诉她,只能将这个秘密深埋,谁也不给窥探。 她刚说了这句话,不意一抬头,竟见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东方纵横,像座山似的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他不发一语,只是目光如炬的瞪着她瞧,目光冷淡而疏离。 听到她的话,她以为他会很生气,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什么反应也没,只是看着她。她有种以为自己回到了他们初初相见时,他用那种鄙夷目光瞧着她的错觉。 几度菱唇小口想要开口解释,可是欲言又止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秘密若是藏不住,就变成了灾难呀!心紧紧地揪着,那疼几乎快逼出了她的泪,终究……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他转身,再看着浑身散发着冷漠与疏离的他离去。眼泪随之不可自抑地一颗接着一颗滴落。一旁的邢雪湖只能叹了一口气。 完了,她要是男人,听到自己的小妾这样说,还不快快去寻找别的女人的慰藉吗?现在还谈什么扶不扶正,香浮不要被休掉就很好了。 这女人哭成这样,还说不爱,骗鬼咧! 第八章 “王爷,香夫人不见了!” 关他什么事?人不见了,就不见了!特地跑来告诉他干么呢,反正她也不爱他,那么他又何必要在乎她? 哼! 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没了她,凭他的财势地位,想要纳几个妾就有几个,没了正好,他可以趁机尝尝鲜…… 等等!管事的说什么?香浮不见了! 东方纵横原本沉郁的脸染上一抹焦急,“四处都找过了吗?” 管事苦着一张脸,“王爷,我们大家就是都找过了,发现事情严重,才来禀告王爷的。” 手一拂,几上那个绘着雪色冬梅的瓷瓶转眼成了无数的碎片。 可恶!那个该死的女人…… 她还真大胆,不爱他不打紧,竟然还敢给他落跑,难道她忘了她是被他买下的女人,这辈子就算没感情,也只能守在他的身边吗? “再给我找……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全都是一群惹人心烦的家伙! “王爷,不好了,真的不好了……”一名长工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咱们大家翻遍了府里上上下下,就是找不着香夫人,倒是找着了……找着了……” 东方纵横眉头一皱,“快说!” “香夫人……没找着……可是小青却在她床边……发现一大摊的……血……” 血?!什么意思?为什么她的床边会有血,难道她不是自己主动想要离开的吗?有人想要伤害她吗? 一阵寒栗立即取代原先的愤怒与不满,他二话不说的越过那群神色同样紧张的仆佣,大踏步地往寝室走去。 可才来到半路,下人又急忙通报—— “王爷,房大人来访……” “不见!叫他滚!”他心急的打断下人的话。 “可是……”不远处传来下人拦阻的声音,“房大人,您别硬闯呀……还是改日再来吧!” 房君山喳呼道:“什么改天,改天就来不及了……钦,王爷,我有事要告诉你呀!” 眼角瞥见东方纵横的身影,他一把推开碍事的仆人,提足飞奔过去。 见到他,东方纵横的步伐连停都没停,很不耐烦地从牙缝中进出两个字。“滚开!” “我是很想滚开,可是我现在要是滚开了,日后只怕你要天涯海角的来追杀我了。”两手一摊,房君山的表情混合着无奈与忧心。 是他太大意了,以为那西南王真的被他的“诚心”所感动,稍稍的轻忽了下,没想到会出了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出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东方纵横的脚步急煞,害得跟在身后的大安险些撞上他的背脊。 “你的小妾被抓走了。”房君山叹了口气。 东方纵横一把揪住他,“你怎么知道这事?”连他自己都是刚刚才知道的,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说来话长啦,反正我知道是谁抓走她的。” 东方纵横炯目圆睁,瞪着他,手下使的劲愈来愈大,害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说,是谁?她在哪?”他厉声喝问,字字铿锵。 “呃……呃……”厚,就知道来通风报信的人最可怜,快窒息的房君山忙不迭地指着自己被蹂躏的颈项。 唉,谁教他是当人臣下呢?所以玩是皇上在玩,屡冒生命危险的人却是他…… 东方纵横霍地放开手,可是冷冽的目光却没有温和一些些。他蹙起了眉,原本俊逸的脸庞在怒气的妆点下宛若地狱来的修罗。 “说,到底是谁?” 敢动他的女人,就算是天皇老子他都不放过。“西南王。” “是他!”东方纵横眼儿一眯,浓浓的杀气立时再现。“为什么?”不要告诉他那是一个为人父亲因为担心女儿的亲事才出此下策,想要替女儿除去“障碍”—— 那个老贼绝对不是这种人。 “呃……不知道。”就算知道也还不能说啊! “嗯……”质疑的看着他,充份的显示出东方纵横的不信任,房君山被瞪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他曾经有过任何怀疑,那么现在他很肯定,这对君臣绝对背着他在搞什么鬼。 该死的是,他们竟敢拿香浮当“棋子”! 因为若非她是一颗重要的棋子,他们绝对不会浪费任何的关注在她的身上,更不会立即知道她失踪的消息。 “很好!”一股嗜血的怒意在他的胸口中沸腾着。 他发誓,他一定会平安救回她! “等这件事解决后,你们君臣俩就走着瞧吧!”他恨恨的撂下威胁。 房君山一听急得大喊不公平,“说起来你也有责任好不好?是你自己答应加入这淌浑水的,早知如此诚实一点不是很好,大大方方承认你爱上某人就没事了啊,搞到现在这样你以为我和皇上愿意啊!” 他爱她吗?可她不爱他啊! 蓦地想起从香浮口中听到“不爱”这两个字的场景,东方纵横心一紧,满腔的又恨又急。 算了、算了,去他的爱不爱! 现在她人生死未卜,那种东西不重要,他只要她人好好的活着,将她囚在身边直到老死,纵是她不爱他又如何? 这辈子,她只能是他的!反正他的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既是他买下的,就只能属于他。再说她不爱他没关系,反正他爱她就成了。他爱她…… 这个念头夹带着浓浓的忧心突地直冲脑门,奇异的让他原本郁滞的情绪也跟着化了开来。 若非爱上了,自己向来任性而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性子,又怎会轻易的被她的一言一行所挑弄? 若非爱上了,他哪可能为她夜闯宫中,偷来灵丹妙药,巴望着她能少些皮肉之痛? 他和她,就锁上一辈子吧! 谁理她爱不爱啊! 如果他爱上了他那个又笨又单纯的小妾,那么,她也只能爱他,或许现在不爱,旦未来未必不爱。 她有胆子来撩动他的心,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 想通了,心头一笃定,东方纵横原本那些萦绕在心的怒气与惶惶不安也跟着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冷静的询问房君山,“她人呢?” “被快马给带回西南了。” “那你现在还在这里干么?!”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退不快救人去!” 简直会被这个房君山气死!也不赶紧追着救人去,他还有心情同他在这儿废话! 懒得再多说,东方纵横给他狠狠一瞪后,颀长的身形顿时宛若一只大鹰般,拔地而起。 回西南吗? 以为回了老巢,他就拿西南王没有办法了吗? 那个老贼大概不清楚他的个性,也不知道一他下定决心,就算是天涯海角也都会追去。 他绝对不会任香浮孤零零地面对这些她不该面对的事。 “喂……”徒劳无功地望着那急掠而去的身影,房君山忍不住哀叹一声。 厚,真的是想累死他啊! 他这几日才行色匆匆的从西南回来,现在又得跟着去,拿那一点点的俸禄却得做这样奔波劳苦,有够不划算的。 他要辞官啦! 心头是这么咕咕哝哝的,可是万般万奈也只能赶紧跟过去,毕竟虽然皇上口口声声说对段香浮有着最周全的保护,可…… 一想到方才东方纵横那冷冽的眼神,他冷不防地又起了一个寒颤。 他还是自己来比较妥当。 到时要是弄个不好,和西南王扯破脸的过程中误伤了段香浮,只怕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 唉,苦命啊! 都是那个皇上,爱玩!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了西南王的狼子野心,直接下道圣旨随便找个名目派大军拔了西南王的根不就好了,谁知他偏不,硬是说什么当初西南王既然胆敢伤害他的宝贝皇弟,如今就得负责让他“相信”人间有情有爱。 为了这事,他竟然还与段秀云那个奇女子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协议,反正就是一定要玩出东方纵横的真情就是了。 厚……这就最好不要玩出火来,否则……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bbs.***bbs.***bbs.*** 窗明几净,屋内样样摆设皆风雅趣致。看得出来这屋子的主人有双巧手,也有一颗玲珑雅致的心。香浮白皙美丽的脸庞没有一丝丝的惊惧不安,闲适自若地打量着这件陌生的子。 不是不害怕,只是怕也没用。 而且,她想……就算这辈子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个家、回不了他身边也无所谓了。 他们最后见到面那日,他的目光是这般疏离,望着她的眼冷得可以让大地覆上一层冻人的冰霜,她很清楚知道他气她,甚至恨她,因为她的话折损了他的骄傲和自尊。 他并不知道说出那番话的她,心里其实也很痛,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就这样分开了也好,不见他迎娶新妻,心应该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你怕吗?”一位看来文文静静的女孩儿突地推开门走进来,身后跟了两个丫鬟,一个端着茶盘,一个拿着简单的伤药。女孩轻轻浅浅的嗓音煞是好听。 “你是……” “我是段秀云,西南王之女。”微微浅笑,她让丫鬟把茶果点心布了一桌,丫鬟动作俐落的完成后就退了出去。 西南王之女……不就是王爷即将迎娶的正妻吗? 她抓自个来干么?怕她扰了她和王爷的婚姻吗? 郡主着实多虑了,她早有自知之明,被买来的小妾哪敢跟大夫人争宠呢?她会认份过日子的。 她会很认命,既学不来张牙舞爪的那一套心机,更因为心头的那份爱,所以不忮不求。 “你们捉我来……是为了王爷和你的婚事吗?”她想表白自己的想法,“你们想太多了,我……” 段秀云一脸笑意盈盈的打断她道:“姊姊别误会,你可不是我捉来的。” 她有点困惑。“不管是谁将我掳来,不过我想应该都是因为东方纵横吧?!” “是啊!”段秀云大方地点头承认,她的态度和笑脸,让香浮对她不由自主的有了好印象。 她……的确如皇上所说的,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好姑娘,谈吐不俗,而且即使是面对她,也丝毫察觉不出有任何的恶意。 如果……将东方纵横交给她,自己“应该”能放心吧! “姊姊,在……呃,‘请’你来的过程中,不小心让你受了点伤,现在还好吧?还疼吗?” 香浮摇了摇头,那日几个黑衣人闯进王府里要掳她时,当时她难免挣扎了下,不小心手给弄伤了,还流了好多血;后来在路上,那些人仔细为她包扎过,她心里忖度,既会帮她处理伤口,表示对方并无伤她之意,一颗惶然的心也才稍稍冷静下来。 看着段秀云坚持亲自为她换药的模样,她一语双关的道:“其实,你们不用这般大费周章的。” 药换好了,她柔声道谢,那心平气和的模样,一点都没有被囚之人的不安,她的气定神闲也赢来了段秀云对她的欣赏和喜爱。 “大费周章的不是我。”她替香浮斟了茶,拈块糕送进自己的口中,两人就像是姊妹淘在闲来无事的午后喝茶聊天般。 是那个明明早就知道一切,可却在谈笑之中运筹帷幄,将众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皇上。 香浮当然不会听到段秀云心中的咕哝,她以为她指的是她爹西南王。“是你爹吧?我想西南王应该是护女心切,但其实捉我来也没什么用处啊,我其实不会妨碍你和王爷的幸福的。” 段秀云摇摇头,“是我爹,不过他亦不是为了我。再说了,我压根一点也不想嫁给东方纵横那种狂妄至极的男人,对我而言,他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那……”她不懂了,郡主既然不在意,为何又让人闯入王府将她绑来,他们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段秀云叹了口气,“我对王妃这个位置没兴趣,可是我爹爹对于皇位可是有兴趣得紧!” 冷不防地倒抽了口气,香浮仔细看着对方,但却瞧不出她有任何说笑的意味。她是认真的!这可是诛九族的杀头大罪啊,这西南王实在是……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西南王对皇位有着觊觎之心,这又与她何干呢?她愈想愈迷糁。 段秀云脸上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形容,有点无奈,又有点不能苟同,她一手把玩着空了的杯子,一边说道:“我爹这样的狼子野心已经存在二十几个年头了,可他从来没有就放弃过。” “二十几个年头?”多漫长的时间啊,这位西南王还真是执着。 “你应该听说过,王爷小时候曾被人从宫中掳走吧!那时人人都以为绑匪的目标是当时的太子,可其实……错了。” “错了?”重复着她的话,香浮完全一头雾水。 这事她是曾经听过一些传闻,可是知道的亦不详尽,只是隐隐约约知道因为这样,对于东方纵横有愧在心的皇上,才会百般纵容他,养出了那他狂妄放肆的性子。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目标其实一开始就是东方纵横,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阴谋。” 事关东方纵横她不可能不问,可是接下来段秀云要讲的东西,让她忍不住起了不好的预感。应该……不会是太光彩的事,而这些秘密,自己知道了好吗?“王爷他……知道吗?” 段秀云摇头。 香浮咬了咬牙,终究抵不过好奇心,“究竟什么样的阴谋?” 段秀云目光专注的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仿佛这每一个声符都有千斤重。 “东方纵横并非先皇的骨肉,她是杨妃在宫中淫乱时有的种。” 这……这有这可能吗?可东方纵横和皇上明明就长得很像啊,难道是因为都像娘的关系吗? “而且,东方纵横是双生子,只不过他们兄弟俩甫出世,其中一个就被偷偷送离了皇宫。” 听到这种骇人听闻的宫闱内幕,饶是香浮再怎么镇定,仍是吓得瞠目结舌。 像是怕她还受不够惊吓似的,段秀云续道:“那个被偷偷送出宫的孩子,一直被养在我们家,也正因为有他,所以十几年前,我爹才会异想天开地派人掳来东方纵横,想要偷天换日,再伺机杀掉东方观云,然后让自己打小养大的孩子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自己则成为隐身于后的黑手,翻云覆雨。” 即便都是自己的骨肉,然而在她爹心里全都只是棋子而已。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冒险和皇上搭上线的原因,她不想为了那样的父亲,牺牲了自己。 傻了、楞了,香浮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 原来,东方纵横当年的九死一生是为了这件事……这样的故事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点,教人难以置信。 收回心神,她望向段秀云,她的神色认真,并不像说笑。“你说的是真的吗?”她认真严肃的问道。 “当然,我没那么闲,特地来跟你编故事。” 爹亲真的是丧心病狂,竟然掳来段香浮,想藉此引来东方纵横,再一次实行他偷天换日的阴谋诡计,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她再仔细详述父亲的盘算,等他杀了东方纵横,让那个多年来以无名氏过活的“哥哥”李代桃僵,成了当朝三王爷,而她会嫁给他,两人回到京城,伺机入宫除掉东方观云。 届时,他这个西南王再出面力挺这个傀儡三王爷登上皇位。以兵力,她爹是绝对胜不了皇朝训练有素又忠心耿耿、誓死卫国的军队,因此他也只能使这种阴毒之计。 不过段秀云没说的是,这些事东方观云都知情,现在就看他这个爱玩人的皇上要怎么收拾善后了。 “等一下,你刚刚说那个无名双生子是你的‘哥哥’,那么东方纵横也是你的……” 第九章 段秀云颔首,“对,东方纵横是我的亲大哥,当年与杨妃暗通款曲的正是我的父亲。” 也许是一连串骇人听闻的事件太多,被吓习惯了,香浮这回表情平稳许多,那种瞠目结舌的呆样已不复见。 她望着段秀云,眸中浮现一抹怜悯,她的爹亲竟然不顾女儿一生的幸福,想要将她嫁给自己的亲哥哥。有这样的家庭,和她比起来,自己也没有卑微到哪里去嘛! 香浮想到一件事,不禁苦笑,“我觉得你们算错了一件事,捉我来想引来王爷……这,你们太看重我了。” 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妾,东方纵横富可敌国,想要几个姬妾还怕没有吗?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千里寻人。 段秀云忽然露出抹浅笑,“你真以为东方纵横会放你不管吗?”如果根据皇上跟她保证的那样,显然眼前的小女人有很严重的认知错误喔。 她叹息着回以惨淡的笑意,“我是不认为自己能成为足以要胁他的筹码。” “总之,你在他心中够不够份量,这几日应该就会知道了。” 这时,门外响起丫鬟的声音——“小姐,您吩咐的事都安排好了。” “嗯。”段秀云却转过头来看着香浮。“走吧,给你见个人。” “谁?”香浮摸不着头绪。 “见了你就知道。” 段秀云带着她穿过两三座园子,穿过几处檐廊,来到一座位处偏僻的厢房。 她站定在院子拱门前,示意香浮和她同躲在一旁的大树后,悄目往院子里头探去。 六角亭里,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个五宫跟东方纵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数人大白天的就在饮酒作乐,浪笑调情声不断,一派委靡气象。 乍见那张宛若刀雕斧凿的脸庞,香浮的心头不禁怦然,可随即她便轻易地认出那不是他。 虽然有着最神似的样貌,然而这人却少了东方纵横那眉眼之间无人可比的霸气,更少了他浑身上下所昂扬的放肆狂妄。 看到这人,她完全信了段秀云的话,心中更是不胜欷吁,对东方纵横的同情与爱怜也多了许多。 “他,其实不像。”她淡淡说道。 “对柯!我也觉得很不像,可是我爹就是不肯死心。”段秀云叹了口气,她之前进京见皇上时,曾偷偷看过东方纵横,以这个无名氏哥哥想要冒牌顶替真正的三王爷,皇上会被骗除非他眼睛瞎了。 “你爹他真的会那么狠心吗?毕竟……毕竟王爷也是他的亲骨肉啊!”香浮看到了人,危机感大增,不由得有些发急。“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呢?” “其实这事是有办法解决的。” “怎么解决?”一听有办法,她连忙开口问。 段秀云却话锋一转,“咱们来个交易怎样?” “嗄?”什么意思?都什么时候了还做什么交易! “我跟你保证,我有办法让王爷没事,而且可以证明他是爱你的,只是别扭的说不出口,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让他取走我父亲的性命。” 她不是想维护她爹,而是不想看到骨肉相残的戏码。 爹爹那边她已劝说无效,如今只好从另一方下手。 听到她的提议,香浮愕然地反手指了指自己,她哪有这能耐? 先不说东方纵横是不是真爱她,只是因为别扭而开不了口,要她设法保住西南王的命……这她怎么可能办得到? “不用担心,我既然敢这么说,就是相信你做得到。”一个男人只要深爱着一个女人,就会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皇上说了,段香浮是东方纵横的弱点,他们这计,刚好各取所需。 人家都这么说了,香浮也只能面带难色的点了点头。 段秀云满意的颔首,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要她服下。 她拿在手中,有些迟疑。“这是……” “别问那么多,吃下就对了。” 事到如今,能不照着人家的计划走吗?嘴一张,她将这不知名、不知用途的药丸一口吞下。药效立即发作,一阵强烈到让她几乎无法站稳的昏眩袭来。 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陷入黑甜乡之中了。 ***bbs.***bbs.***bbs.*** 不—— 这是东方纵横第二次瞧见香浮这么毫无生息的模样。 上一次,她浑身是血,像个破布娃娃的倒在地上,这一回,她却像冰雕的人像,毫无人的生息的躺在地上。 心蓦地一紧,原本急奔的步伐也忽然顿住。 他使出轻功佐以快马,就这么奔驰了几天几夜,好不容易赶来西南,瞧见的竟是这样的她。 怎能不教人发狂? 抬头,双目含着熊熊的怒火,要不是随后赶来的房君山阻止他,他只怕早失了理智的大开杀戒了。 “为什么?”他咬牙问道,对于他们掳人的行为,他已经气得想杀人了。 谁知道,他们甚至还敢杀了她?! 她的存在究竟碍着了谁,为什么每个人都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黥般地想要伤害她,姨母如此,西南王及他女儿也是如此。 “你就这么同你未来的丈人这样说话吗?” “丈人?哼!这辈子你是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了。”杀了他心爱的女人,还敢要他娶他女儿,他别肖想了! “哼,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你知不知道……”看到东方纵横自投罗网,自个大计眼看就要完成一半,西南王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了,不假思索的就想开口教训这小子。 “爹!”冷冷的打断父亲的话,段秀云冷酷的说道:“何必跟他说那么多,杀了他,再将他的尸首往段香浮的身边一摆,你的大业就成就了一半。” 西南王被女儿这一提醒也不想再逞口舌之快,的确,事情得快点进行才好,免得突生变故。 手一挥,大厅门外得了指示的士兵全冲了进来,将东方纵横和房君山团团围庄。 “你想杀了我?” 东方纵横冷笑的看着眼前这番阵仗,虽然早就有风声说西南王这个老贼对于皇朝有贰心,没想到今天竟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郡主刚刚说了,杀了他大业就完成一半,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朝中向来不管事,杀了他又有什么好处? “你若杀了我,不怕皇上举兵来剿吗?” “不怕。”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西南王咭咭狂笑起来。“因为皇上压根不会知道你死了!” 痴人说梦! 就算他能将他死亡的消息封锁住,可皇上平白无故少了一个弟弟,不会去追查原因吗? 不想跟西南王再废话下去,他压根无视在场环伺的那些刀剑,迳自往香浮的方向迈去。 西南王知道打小习武的东方纵横的厉害,不敢跟他硬碰硬,连忙使眼色要士兵们上。 几名大胆点的举刀来砍,却三两下就被东方纵横击飞出去。 众人于是不敢轻举妄动,静观其变的看着他来到他的小妾身边。 没有激动的狂怒,也没有任何形之于色的悲伤,他伸手却轻颤,咬牙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鼻端一探。 没有……没有任何的气息! 东方纵横不死心,再将自己的手放在香浮的胸前,当他确认没有传来任何的跃动之后,再抬眼,望着西南王的眸子中燃烧着熊熊狂怒。 他不会放过他!二话不说,他朝西南王飞掠而去。 敢伤害他心爱的女人,就该有必死的准备。 西南王一脸惊恐,想拔剑与他相抗,却是不及。 但就在他的掌即将拍上西南王之际,左侧梁柱后竟然闪出了一个人,乍见那人,东方纵横微微愕然,猝不及防的反倒让那人一掌拍向自个儿的心口。 血,像是一朵花儿似的从他口中喷出,他往后飞去,稳不住自己的身形连连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房君山眼明手快地上前搀住他,只怕他早已颓然地倒在地上了。 “他……”怎么可能那么像? 那活脱脱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这样的一个人又为何会出现在西南王的府邸?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懂了!懂了为什么西南王会这般的有恃无恐地诱他前来,布下了重兵等他。想来,他应该是想用这个长得与他一模一样的人来取代他。 这个计谋他策划了多久,十年、二十年?只怕就连当年自己会被人掳出皇宫,也与他脱不了关系吧! “杀了你,我就等于坐上一半的龙椅了。”西南王见他受了伤,胸有成竹的大方承认自己的狼子野心。 “你掳她来,是为了想引我前来,好除掉我,但为什么要杀了她?” 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没有办法接受她的死去。 心好像被挖了一个大洞,空空洞洞的,即使受了伤,挣扎着来到心爱的小女人身旁,握住了她那无力的小手。 这一握,他再也不打算放手了。 她向来胆小,待在那阴暗的地府一定害怕,他一点儿也不介意陪着她走。 “她可不是我杀的。”刚刚女儿才告诉他段香浮死了,他诧异之余都还来不及多问,东方纵横就赶来了。 “我爱她,你无论如何就是不该动了我的女人。”听到他的否认,东方纵横的幽眸含恨,咬着牙说道。 方才他被打的那一掌,伤了他的心脉,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悄然运劲,就在众人以为他再无反抗之力之时,他忽地纵身而起—— 飞身过去右掌拍上那与他相似之人的心口,左手直取西南王的咽喉! 该死,他不要命了吗? 对于东方纵横这种行为,不只西南王等人吓了一跳,连房君山也大惊失色。 他们都少算了东方纵横那决然的性子,这举动无异在告诉众人,他不介意王石俱焚。 霍地冲上前去,房君山大喊道:“段香浮其实没死,她只不过是吃了龟息神丹,所以才会呈现假死状态!” 这一切都是皇上和段秀云商议好的计谋啊,目的是想逼出东方纵横说爱,完全没料到,他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想要了。 厚,他早就说不能这样玩吧,现下真的要出事了。 闻言,东方纵横果然一楞。她没死,她只不过是吃了龟息神丹…… 该死!中计了!掌势一弱,他只想回过身去看看她,怎知这西南王竟趁机一掌拍向了他的心口…… 血花再次四溅,东方纵横这回吐出的鲜血更多,一张俊脸更加惨白了。 一声惊呼直冲入他耳际,循声一望,竟看到刚刚还了无气息的香浮从地上坐了起来,细致的脸上布满了惊惶。 身子重重的跌落地面,但他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一双黝黑的眸子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张容颜。管什么西南王的狼子野心、篡国夺位,都随他去,对他也丁点儿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他安心的闭上眼,完全不知道一群从京城来的卫兵已将西南王府团团围住,更没看到东方观云一脸忧虑和懊悔地走向他…… ***bbs.***bbs.***bbs.*** 这个男人是爱她的! 她很肯定。 在她将醒未醒之际,她感觉到他的大掌握住了她的。 她也听到了他那心碎的低语,那声音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手轻轻地触上他的俊容,不舍地抚着,她的心硬生生地被扯痛了。 几十个的御医联手,个个使尽了看家绝活将他从阎王的手中抢了回来,各种珍奇丹药也是毫不吝惜的用在他身上,总算保证他无大碍,但看他这模样,她还是很舍不得。 但同时又暗自庆幸,若不是有此灾劫,自己又怎么会知道,她爱的男人也爱着她呢?! 香浮相信东方纵横会没事的,此刻她心中,只有满满的爱意。 这样的男人,怎能不让人动心呵! 他看起来坏,可是却是真情至性,若是少了那狂、那傲,他就像是他那个兄弟一般,少了灵魂。 “咳……”一声轻咳吸引了香浮的注意力,是东方观云。 “皇上万岁。”她起身想请安,却让他制止,要她坐好。 东方观云看着熟睡的弟弟好一会,匆地叹了一口气,沉沉的开口,“其实这件事儿,朕知道很久了。” “既然皇上知道,为什么不早些处理呢?”她闻言不免有些怨怼。 她不懂,既然皇上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尽早处理西南王那个祸害,害得她心爱的男人身受重伤,平白遭受皮肉之苦。 看向一脸不平的香浮,东方观云勾唇笑了,对她的无礼一点儿也不以为意,“因为联想让他知道,不管他的身世如何,他始终是我嫡亲的兄弟,也想让他知道,不是天底下的女人都像咱们那个娘一样,只顾着自个儿。” “皇上……”这番为东方纵横着想的话语听在香浮的耳中,又岂只是感动两字就能形容的。 见皇上慈爱的为东方纵横掖了掖被子,她拭去浮上眸中的泪,心想纵横不枉在外为这个哥哥流离颠沛那几年了。 东方观云转过身来,朝她点子点头,“朕先回宫了。” 香浮匆地想起一事,连忙唤住他,“对了,皇上,那西南王、郡主和纵横的那个无名兄弟呢?” “朕答应过段秀云,只要她能做到朕要她做的,就会放过他们,只可惜,西南王始终不愿接受失败的事实,疯了,朕也不想赶尽杀绝,我让段秀云带着他隐姓埋名重新过活。” 她点点头,这样,自己也不算辜负了段秀云当时的请求了。 “至于纵横那个无名双生兄弟……”东方观云叹了一口气,那人毕竟也是他的同母兄弟。“死了!在君山想要拿下他的时候,被西南王捉来当了挡箭牌,不小心中了一刀,伤及要害,回天乏术。西南王也真狠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舍得拿来牺牲,落了个发疯的下场,还算是便宜他呢!” “啊!”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惊呼了一声。 不过,如此一来纵横身世的丑闻,应该不会流传出去了吧。 东方观云交代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不用告诉那小子了,就算他醒来后,要来翻了皇宫找我算帐,你也由着他,总之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一切。” 她点点头,心中再次动容于这位君王对手足的爱。 将东方观云送出门,再回到东方纵横的床榻前,香浮惊讶的发现,他已经醒了,睁着一双深邃幽眸,表情若有所思。 她惊喜不已,“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怎么样?胸口还疼吗?” “我早就醒了。” 不好,那他听到了多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原来西南王是他的亲生父亲? 见他薄抿的唇动了动,她满心以为他会问皇上刚刚所说的事,她绞尽了脑汁想要找出个借口推搪过去,谁知他的问题竟是—— “你真的不爱我吗?” 显然,他对这个问题很介意,而且是非常非常的介意。 “呃……”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问,香浮直觉的回答,“不,我爱你,很爱很爱爱你……啊!”她说什么?这种羞人的话怎么这么不假思索的就说出来呢?好羞人呀! 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东方纵横手儿一拉,扯下了她的身躯,完全不顾还受伤的身子,将她密密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不敢挣扎,也不想挣扎,香浮满足地窝进了他宽阔的胸膛里,感受着他强劲的、心跳。 他的眼一阖,又累得想睡了。 “王爷,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吗?”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她试探的问。 “听到你说爱我。”他咕哝道,声音低低的,好听极了。 “呃……”小脸儿更加烧红,“还有呢?” “闭嘴,睡觉。”东方纵横不耐的说,可不一会,他又温温的补了一句—— “我……爱你。” 那声音更低沉、更小声了,还带着微微的别扭,但却异常清晰地窜进了香浮的耳中,让她立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这句话,也成功的让他不再追究他听到了什么。 闭上眼睛,就陪他睡上一会吧。人家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好多好多好事,才能像现在这样,和他依偎着,做对交颈鸳鸯。 她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听到了。 在沉入梦乡前,东方纵横模糊的想,等伤好后得找个时间入个宫,抢个官来做,毕竟有恩他得报恩,至于仇嘛…… 他当然也不可能会忘了,呵呵! 【全书完】 *想知道美艳聪慧的殷妩仙是如何被莫尚天掳获芳心的吗?请看花园系列878妾妾私语之一《小妾大过天》 *想知道痴心专情的皇甫冰心是如何赢得龙九深情相待的吗?请看花园系列912妾妾私语之二《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