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爱上冷情郎》 第一章 “唔……再走三日,应该就到南京城了。” 一名身着粉色绣衫的少女徐步走着,眯眼望向天际刺目的艳阳,抬起手.以衣袖轻轻擦拭着额上渗出的薄汗。 炽热的阳光将少女白皙细嫩的脸蛋儿晒得红通通的,浓密的长睫眨呀眨,她看见前方数丈远有棵大树,红润的唇瓣漾起浅浅的弧度,迈步朝着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奔了过去。 “太好了。没想到这儿有这么一处避暑圣地!树啊树,你真我上官蓝茜的大恩人呢。”她站在树阴下,用袖子掮着风,轻轻吐出一口气。 “啊,有人捷足先登了!” 一道粗厚的嗓音入耳,上官蓝茜一顿,抬眸望去。 只见两名彪形大汉走了过来,他们笑容可掬,边走边道:“小姑娘,这日头太烈,可否让我们兄弟俩也一起纳凉?” “两位大哥别这么说,这大树可不是我栽的,何况我还足第一次来到这儿。不知这荒野中竟有这么火的树长在这里。”上官蓝茜笑着说。 虽然知道她的动作可能极不优雅。但还是忍不住在两个男人面前掮起风来。 眉头皱了皱,她看了眼天空,接着又道:“不过,这里还真的很热呢,像这样的大树是应该多一些才好。” “小姑娘原来是外地人。这棵数百年的巨木可说是近南京城的地标,对于我们这些必须经常来往的人而言,可说是受益匪浅啊!” 两名汉子一边谈笑,一边打量面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小姑娘。 见她这身打扮,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但,奇的是她的腰侧突兀的佩了一把长剑,与她纤弱的模样实在极不相搭。 “嗯、嗯,我是来自京师,到南京城是为了找人。啊,既然两位大哥时常经过此处,不知有没有见过一名长得很好看,身穿蓝灰,腰上挂着一把红色弯刀的男人?” “蓝衣红刀?”这特徵,难道是他?两名汉子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神色也渐渐凛然。 “对呀、对呀,你们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吗?”上官蓝茜雀跃地问,没有察觉到流转在两人之间异样的气氛。 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忽而微笑问道:“小姑娘身带宝剑,剑法必定不凡,不知侠女师承何人?” “啊?”这……” 她看起来像武艺高强的侠女?上官蓝茜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衣着,脸上掠过一丝赧意,但随即又漾起了笑容。 “两位大哥别取笑我了,我哪是什么侠女呀!” 呵,大哥送给她的这把剑果然不错,竟会让人有这种联想,那她孤身在外行走,也不怕让人欺负了。 不过,大哥也说了,骄者必败,嗯,要谨记。 “喔?侠女太谦虚了,不知咱兄弟俩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侠女芳名?” “别喊我侠女了,我名唤上官蓝茜,只是一名平凡的女子,佩剑只是作为防身之用而已。”上官蓝茜笑得天真烂漫。 “上官蓝茜?”真的是她,赵凌渊的末婚妻! 两名汉子又再次对视,脸上的笑容已全然消失。 “嗯……怎么了吗?” 为什么听见她的名字,他们好像不太高兴?上官蓝茜察觉有异,缓缓收起笑颜,不安的望着两人转为严肃的脸孔。 “得界了!”两人忽地伸手,点住她的穴道。 没想到天下这么小,他们才刚收到虹焰山庄的喜帖,今儿个就遇见喜帖上的人。 虹焰山庄庄主虽与他们帮主交情不错,可是山庄的赵凌渊却是帮中众兄弟的仇人,大伙欲杀之而后快的生死仇敌! 帮主虽不愿追究当年之事,也下令帮众不可擅自向赵凌渊寻仇,可是老帮主对他们兄弟俩恩重如山,他们亲眼看见赵凌渊一掌击向老帮主前胸,老帮主当场吐血身亡。 这个仇,他们势必要报,就算会让帮主责罚也毫无怨尤!。 今儿个这么巧让他们遇见赵凌渊的未婚妻,那该死的恶徒,他的女人,哼哼,怎能不好好捉弄一番? “啊,你们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上官蓝茜一惊,直觉想往一旁跃开,可双脚却是不听使唤,扎根似的钉在地上。 她吓坏了,瞠目瞪着两人,脸上流露出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放心,我们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其中一名汉子嗤鼻笑道。 虽然她的确有着国色天香的容貌,但他们还没饥饿到想吃了那家伙的女人。 让她在树上好好休息、休息吧,这一带入了夜,什么毒蛇猛兽都有,活不活得下来,看她造化了。 上官蓝茜闻言,霎时涨红了一张脸,怒道:“你……你们真放肆,怎可……怎可如此无理!你们眼里可还有王法?” “随你怎么说,咱兄弟俩可没空听你谈王法。”一名汉子从…旁取来一条粗细适中的藤蔓。 “住手!你们快住手!救命啊——” 无法动弹的上官蓝茜,只能死命嚷嚷,一双盈满泪水的眸子眼巴巴的看着两人用藤蔓将她的双手缚住。 汉子不知从哪撕下一块破布,用力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将藤蔓绕过枝头,往下一拉,将她高高悬吊在大树上。 将藤蔓在树干上系好后,他们抬眸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唔……唔唔!”喂!别走啊,给我回来! 可恶!上官蓝茜睁着大大的眼睛,恶狠狠地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气愤怒骂着。 真是莫名其妙的两个人,方才还聊得好好的,马上就翻脸不认人! 呜呜……谁来救救她?她可不想被吊死在这儿呀!上官蓝茜呜呜的直叫,拼命扭动身子。 藤蔓摩擦着她细嫩的手腕,不一会儿便破了皮,她疼得皱起秀眉,不敢再随便乱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日渐逝,宁静的荒野映上一片耀眼的霞光。 糟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吃人的野兽跑出来?上官蓝茜紧张得直冒冷汗,一阵阵战栗袭上心头。 手好疼啊,再没有人前来,她的手一定会断掉的……她的双眸闪烁着水光,默默望着远方,心中对自己的名字感到困惑,同时也懊悔自己竟忘了临去前大哥百般的提醒——江湖路险,人心难测。 呜呜……果然是如此! 上官蓝茜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接着,她缓缓闭上眼,诚心祈求着,老天爷,您一定要救救我呀! 寂静的荒野,静得仿佛连心跳声也在她耳边回荡。 这时,除了那因害怕而克制不了的急速心跳,她似乎还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宪牵声响。她立即睁开眼,抬眸望去。 前方,一名黑衣男子缓缓走近。他低着头,看起来像正沉思着,似乎并末留意到眼前的大树上此时正悬挂着一道焦急身影。 “唔唔!唔唔!” 上官蓝茜心.一急,激动得眼眶泛泪,死命地扭动身躯,成功的以声音吸引了对方的目光。 男子微微仰头,冷静的表情并木因看见树上之人而有变化,徐缓的脚步没有停顿,但也没有加快的意思。 这该死的男人,就不能走快一点吗?她的手快痛死了啦! 上官蓝茜原本兴奋的心情在看见来人悠哉的步伐,以及全无动容的面孔时瞬间垮了下来。她极为气恼,拧眉瞪着面前这个似乎存心看好戏的男人。 见他无礼又放肆的目光炯炯盯着她瞧,她简直要怀疑,这名黑衣男子与方才那两名汉子是同伙之人,心中虽然恼怒,但她是第一次与一名男子对视这么长的时间,又想到自己这般凄惨的模样,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尴尬的红。 男子停在树下,静静望着眼前这名极为狼狈,却又掩不住其娇艳姿容的美丽女子。他只是瞧着,欣赏她尴尬羞赧的表情,还有她越来越愤怒的眸光。 救她,何其容易?只是他一向不喜欢娇贵又坏脾气的女人,这一点,从她那紧皱的秀眉以及隐隐闪动着火焰的眸子里便可看出。 他虽碰巧路经此处,但不代表他有责任救她,尤其是她那含着命令意味的视线,让他心里一把无名火莫名燃起。 “唔唔!唔唔!唔——” 上官蓝茜虽然无法开口说话,却以她激烈的低吼声来表达她此.刻极为不满的情绪。 她刺耳的喉音在这寂静的荒野显得格外惊心,惨遭魔音穿脑的男人听了一会儿,不禁拧起浓眉。 “放你下来可以,不过,别再让我听见一丝吵闹声。”他冷冷开口。 吵闹声?他他他……竟然说她吵! 上官蓝茜瞪大眼睛直瞅着他,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这么大胆无礼之徒,眼睁睁看她被吊在树上,不但不救她,还说她吵! “还有,合上你那双丑陋的眼。”他的口气依然平淡而冰冷。 什么,竟然说她丑? 竟敢批评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明眸,真是气死人了! 这该死、冷血又无情的臭男人,一身黑漆漆的才丑呢! 上官蓝茜恶狠狠地以仿佛带刺的美眸射向他,却见男子优雅地抽起腰问那把银白的大刀,缓缓指向她那双喷着火花的瞳眸。 她心一惊,吓得瞬间闭上眼,微颤的双唇紧抿着。 男子轻扯嘴角,露出嘲讽的笑痕。眸光流转,他放肆的打量着面前女子的每一寸肌肤。 上官蓝茜虽然闭着眼,却可以感受到一股炽热的压力,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逼得她连喘口气都觉得困难。 长剑?眸光蓦然来到她的腰侧,他的眼中掠过一抹讶异。他看见那把挂在她腰间的白色长剑,它如同她的衣着,十分细致,剑鞘刻画着华美细腻的花纹。 既是习武之人,怎么会让人吊在此处? 不过,由此可见她的功夫多么不济,这把华丽的剑就如同她的人,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男子锁眉,倏地银光一闪,举起的刀直直挥向她的手腕。刀劲划开她腕上的束缚,却完全没有划伤她的肌肤。 上官蓝茜_顿,忽觉呼吸一滞,随即便直挺挺地往地面摔落。她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听见砰的一声,她整个人已倒在泥地上。 男子在她落地之前本想出手将她抱住,但转念一想,习武之人就算再差劲,也不至于连稳住身子这么基本的底子也没有。 只是……真是万万料想不到啊!男子冷静的表情掠过一丝错愕。 这时,上官蓝茜已慢慢爬了起来,伸手取出嘴里的破布。 “啊!我的脚……” 好疼!一定是断了。呜……都是他害的,竟然这么没良心,眼睁睁着着她摔在地上,呜呜……“你……”他上前数步。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的脚断了啦!好痛、好痛,呜……你要负责!”上官蓝茜打断他的关心,疼得眼泪直流。 男子与她对视了一会儿,询问的话语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顿住。 他浓眉微挑,撇开头,随即不发一语的迈步离开。 上官蓝茜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幽怨的眸光转为愤怒,随即又布上一层恐慌。 逐渐暗去的天色让她感到害怕,她咬了咬唇,想了会儿,接着很没骨气地朝着远离的男人大喊。 “你别走……喂!你别丢下我呀,我的脚不能动,会让野兽吃掉的!” 见男人越走越远,完全没有停步的打算,上官蓝茜急得哭了出来。 “你给我回来!听到没有?喂……你回来啊,你不可以丢下我,呜……” 她边哭边呐喊,不敢眨动眼睛,怕前方的人影会在眨眼的一瞬间消失无踪。可是,最后他还是消失在远处的薄雾中,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怎么……他怎么可以……上官蓝茜睁着泪眸,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空荡荡的荒野。 她宁愿自己还被吊在树上,也许野兽不会爬树,试几次,吃不到她就会放弃了,可是现在她就坐在地上,连爬起来走上一步都办不到啊! 怎么办?怎么办? 上官蓝茜旁徨无措地四处张望,试着站起身,然而双脚完全无法支撑起她的身子,阵阵剧痛由脚踝处传来,她失声痛呼,又跌回地面上。“啊,好痛!呜呜……呜……哇——” 试了几次都不见成效,上官蓝茜放弃挣扎,索性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许久后,一抹听似压抑许久的冰冷嗓音从她头顶传来。 “别哭了。” 这么凄厉的哭声,怕是连野兽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男子在她身后不远处站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好无奈地走上前来。 上官蓝茜闻声一惊,猛然抬眸,仰望着上头这名其实长得挺好看的黑衣男子。 男子低头睨着她,不变的表情就如同他的嗓音,教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回来救她了……没想到,他竟会回头救她这个差点被他遗弃的陌生人? 想她方才还不止一次地臭骂他没心没肝、冷血无情、缺德短命,原来是她误会他了。 上官蓝茜吸吸发酸的鼻子,红红的眼睛里依然含着泪,默默凝望着他。她怯怯地点了下头,莹亮的眸中有丝藏不住的欣喜流转着。 “可以走吗?” 男子明知故问,没有放过她眼角勾勒的浅浅弧度,蹲了下身,他锐利的眸光与她平视。 这么近的距离,让上官蓝茜忐忑的心漏跳一拍,她不安的垂下眼睫,双手紧张的抓着衣摆.缓缓摇头。 她羞窘的娇态让男子瞬间有些恍惚,他微眯起眼,愣愣地凝望着她。 她长得很美,有张粉嫩白皙的鹅蛋脸,上头是细致的五官,黑亮的长发挽成髻,簪着镶花珠玉,细细的刘海斜斜的贴着一侧的额角。 垂首的她,长睫轻掩,莹白如玉的颊侧晕染着淡淡的嫣红。 她穿着一袭粉色绣衫,上头点缀着细致的绣花,胸口与袖子以白纱遮掩,映得她细致的皮肤更显娇媚迷人。 长睫轻扬,见他这样愣愣地瞧着她,上官蓝茜的双颊更红了,她抿着嫩唇迎视他,对他莫名失常的举止充满了兴味。 察觉到那满是好奇意味的眸光,他悄悄甸过神来。他与她对视一眼,便将视线放在她受伤的脚踝上,表情也恢复为一开始的冷静平淡。 伸手触摸她肿胀的伤处后,他轻轻拧起浓眉,旋即将她拦腰抱起。 “啊!你做什么?”上官蓝茜一惊,直觉攀住他的肩。 “脚踝脱臼,我会帮你接回去。”他只是简短的回应道,同时也给予她承诺。 她垂着头,脸颊轻轻拂过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一阵热意染上她的双颊。 “喔……那我们……要去哪?” “前方有个村落,可以借宿一晚。抱紧我。”才说完,男子便施展轻功,飞奔于荒野中。 上官蓝茜环着他的颈项,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气味,那是种只属于他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她闭上眼,听着疾风在耳畔呼啸,他飞快的速度,激起的劲风扫起地上的落叶,划过她细嫩的脸颊,刺刺的疼痛感使得她不禁一阵瑟缩。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男子虽未低头看她,却很自然的抬起手臂,以衣袖护住她的脸颊。 这样的举动让上官蓝茜莫名的心一动,也让她的胸口涌起一丝暖暖的感觉……夜晚,村庄内寂静无声,只有村民们偶尔传来的数句交谈,以及从林中传出的阵阵虫鸣。 “来,这是您要的热水,还有包扎用的布条,我就放在桌上。” 此时走进房内的,是这间小屋的主人李大婶。 她笑容和蔼,将那些物品放在桌上后,偏头看了上官蓝茜一眼,接着笑吟吟地道:“还有什需要的尽管说,别和大婶客气,知道吗?我去煮些稀饭,回头小姑娘的脚接好马上就可以吃了。” 看着李大婶转身又走出去,而面前男子始终没说一句话,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上官蓝茜觉得对李大婶有些过意下去.于是探头朝她的背影道谢。 “谢谢你,李大婶。” 李大婶回头对她颔首一笑,随即将房门关上。 此时,男子也起身来到床畔坐了下来。 “忍耐,会有点痛。”他动手褪去她的鞋袜,动作俐落却不失温柔,但平淡的嗓音依然没有起伏。 上官蓝茜咬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她脚踝上游移的大手,紧张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记得以前家中的丫鬟小红的手肘也曾脱臼,当大夫帮她接回去时,小红痛得都昏死过去了,回想起那个情景,上官蓝茜就害怕得冷汗直流。 “你……要轻一点。” 她真的很怕痛,以往待在府里,哪有受过这种苦,即使在虹焰山庄练剑,她也不曾被划伤。 “怕痛的话,就这么搁着吧,我无所谓。” 说着,他收回手,环胸睨着她。 他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会救她,只是因为他倒楣的看见了,若是方才撇下她,他知道结果一定如她所说,只会剩下一堆野兽吃剩的残骨。 “喂!你这个人很奇怪耶!”又没说不让你接,脾气真是坏透了。 上官蓝茜咕哝着,抬起双眸,然而,迎视着她的却是一抹锐利又伴着冷冽寒意的深黝黑眸,那进射而出的寒光,让她胆战的垂下眼睫,连捏住衣摆的小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男子看着她害怕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他没有生气,只是不喜欢她对他说话的态度罢了。 他心中觉得纳闷,他只不过稍稍皱了一下眉,稍稍瞪了她一眼,就可以将她吓成这样,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面目可憎。 “如果要我帮你接回去就闭上嘴,懂吗?”他淡淡说着,再次抚上她的脚踝。 “喔……” 上官蓝茜咬了咬唇,秀眉轻锁,痴痴望着面前这名外貌俊朗,轮廓鲜明的男子。 他有着浓眉薄唇,鼻梁高挺,眸光精锐,冷傲的神情藏着一丝忧郁,精瘦结实的身躯傲然而英挺……“啊——” 突然传来的剧痛,让正专注看着他的上官蓝茜瞬间回神,惨叫出声,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 “好痛、我不要啊!”但她话还没说完,另一脚的接合便让她痛得昏了过去。 男子将她扶躺在床榻上,先以沾湿的热布巾将擦拭她的脚踝,接着仔细地为她缠上布条,固定伤处。 他知道她方才一直盯着他瞧,他承认他很坏心地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因为,他不喜欢别人打量他,尤其是女人。 而除了不喜欢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注视竟然会让他感到不安,一向平静的心似有若无的正慢慢浮动着、燥热着。 他讨厌这种感觉,他知道,那代表灾难,会一辈子缠住他的灾难,一旦被捆绑,这一生便难再脱身。 只是……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她莹亮的眸中充满对他的兴味,他竟也慢慢的被她的眸子吸引,忍不住想抚摸她那细嫩嫣红的面颊。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他真能脱得了身吗? 不可思议地,他竟会让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勾去了心神,还是他这一生都不想触碰的娇贵女子。 一向平淡无波的心,这时竟有股想留下她的欲望和冲动。 男子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严肃淡漠的神情显得若有所思。 门外响起一阵极为细微的轻敲,将男子的神思拉回现实。 开门而入的是李大婶,她关上门,探头看了一眼榻上之人,随即恭敬的颔首道:“帮主,稀饭已经熬好了,是否要先送过来?” 男子没有看向她,沉吟了一会儿后才缓缓道:“不用。人找到了吗?” “禀帮主,探于今日已有回报,那恶贼正藏匿于玄荫谷中。” “玄荫谷?” 男子浓眉轻拧,若有所思的神情忽地沉凝了起来。 “是的。”李大婶的脸上也多了抹郁色,垂首缓缓地道:“何彪与何汉两人接获消息,今儿个已从帮中赶来。属下自作主张,安排他们两人先行追踪,一有状况立即回报帮主。” 男子起身走至床畔,取下恳在床柱上的随身银刀挂回身上,注视了一会儿榻上之人,接着沉声道:“别再轻举妄动,等我命令行事。” 他的语气依然平淡,眸光却透露了些许不寻常。 “是,帮主。”李大婶见帮主眼神有异,便不再多说此事。“那么,这位姑娘……” 她试探地开口,不敢贸然揣度帮主之意。长年待在帮中,她知道帮主一向沉默少言,性情难以捉摸,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帮主落在一个女人身上的视线这么频繁而专注。 交给你,你负责照顾她。” 男子轻锁浓眉,像正思考着什么,又像压抑着什么。 接着,他转身迈步离开小屋,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幽深的黑夜中。 第二章 “李大婶,那个……他……嗯,我是说,那天救我的那名黑衣男子,他真的把我扔在这儿后就没再来过了?” “茜茜姑娘,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他电许有事情要忙,所以耽搁了。”李大婶和蔼的笑容中透露着了然于心的神情。 上官蓝茜尴尬的回以一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五日来,她每天都会询问李大婶数次,而李大婶也总是这么笑着回答她。对于李大婶的误会,她只解释过几次便决定放弃了,因为,对于李大婶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和理所当然的和善笑容,她实在无法改变。 其实,她对那个男人并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只知道他长得很好看,表情很沉冷,眼神很吓人。 但,即使如此,他救她一命,她有必要当面向他道声谢才是。 对于再见他一面,她心里有一点点的期待,虽然他的样子很冷酷……只是,等了这么多天,等到她的脚踝都不疼了,他却一直没再出现过。 想起那天,他抱着她飞奔于荒野中的情景,忆起他身上那清新的味道,忆起贴靠在他宽阔胸膛上的感觉,以及他不经意的体贴动作,一股陌生的燥热感浮起,她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嫣红。 她随即垂下头,避开李大婶带笑的目光。“李大婶,茜茜必须离开了,谢谢您这些天的照顾,茜茜来日必定报答您的恩情。” “说什么恩情,救茜茜姑娘的可不是大婶我呀。而且,有你在这儿陪伴,大婶高兴得紧,现下更是舍不得你走,再多陪大婶几日司好?” 要离开?这可不成!帮主命她照顾茜茜姑娘,并没交代是否能让她离开啊。 而且近日那恶贼极为猖狂,若擅自让茜茜姑娘离开而遇上危险,惹怒了帮主,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上官蓝茜面露难色,不敢接触李大婶殷切期盼的眼神。 “茜茜这趟南行,目的是要找人,只是中途不慎让人陷害,跌伤了脚踝。耽搁了这么多天,茜茜必须加紧脚步寻人啊。” “什么人这么重要,需要茜茜姑娘这么大费周章、千里迢迢的寻找?难道是茜茜姑娘的相公?”李大婶试探地问。 “啊,不是、不是,茜茜还未嫁人呢,李大婶您别瞎猜。”上雷蓝茜俏颜微红,紧张的接口。 自从知道报出上官蓝茜这个名字会替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后,她就决定隐藏身份,直到找到凌渊哥哥为止。 那日,那两个汉子会突然翻脸,正是在她询问了凌渊哥哥的去处之后,而且看他们那气愤的模样,好像她要找的人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知道凌渊哥哥是不是在外头闯了大祸? 看来往后她不但要隐瞒自己的姓名,也不能说出凌渊哥哥的名字,更不能让人知道她和凌渊哥哥的关系,真是麻烦啊。 而且更令她困扰的是,她十分怀疑楚茜茜这个名字能替她隐瞒身份多久。 为什么她只说要寻人,李大婶就能猜出她要找的人是她相公? 喔!不不不,是未婚夫才对。 想到爹替她安排的这门亲事,她就一肚子气。真不知道爹在想什么?她和凌渊哥哥感情虽好,可是他们之间一点男女之情也没有,爹明明知道的,还擅自和虹焰山庄庄主共谋,硬是把她卖了! 凌渊哥哥~知道这消息,一溜烟便逃离了山庄,她心里明白,他是想独自一人解决这件事。他只要避开了婚期,到时再散布些污名让自己担,解除婚约后便可还她清清白白的自由之身。 他想得可好,但她上官蓝茜也不是这么懦弱的女人.她一定会找到他,到时再一起向庄主及爹请罪,让他们明白,她和凌渊哥哥一辈子都只会是兄妹而已。 “茜茜姑娘,你怎么了?”见她鼓胀着脸,神情若有所思,李大婶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呃,我没事。我……” “你还是先别急着定,你的脚伤才刚好些,怎么有办法找人?还是先补补身子再说。”李大婶紧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回屋内。 “不用了,我只是……” “别这么见外,把这里当成自个儿的家便成。我去宰只鸡来替你补筋骨,你先休息,知道吗?” 李大婶一说完,便急急走出房间,不让上官蓝茜有任何开口拒绝的机会。 呃,她只是脚踝脱臼而已,有必要杀鸡进补吗? 上官蓝茜轻叹口气,眼眶儿红红的。虽然在府里山珍海味早已吃惯,但她明白在外头不比家中,尤其是这种小村庄,卖一只鸡可能就能让李大婶生活许多天,对于她这个只相处几日的陌生人,李大婶的关怀和疼爱,真的让她感动莫名。 只是,她真的必须离开啊! 再待下去,她一定会更加舍不得,也会更加的内疚的。她很难想像,当李大婶知道她骗了她,会有多伤心难过。 打定主意后,上官蓝茜草草留了张字条在桌上,趁着李大婶忙着杀鸡、熬汤时,悄悄溜了出去。 踏出村庄后,她随便选择了条路便匆匆而行。 越过两片竹林,上官蓝茜望见前方有条小溪,疲累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她向前直奔而去,解下腰间的长剑,褪去足上的鞋袜,兴奋地坐在溪边,拉高裙摆,将白皙细嫩的双足伸进冰凉、清澈的溪水中,一股舒畅的凉意霎时袭上四肢百骸,浇熄了高张的烈阳所带来的酷热。 “哇,好舒服!” 上官蓝茜掬起溪水,轻拍着被晒红的双颊。 “凌渊哥哥也真是的,哪儿不去,偏偏要到这么炎热的地方来,真是折腾人呀。” 长年居住在京师,她早已习惯了那儿的气候,就算是偶尔才去一次的虹焰山庄,也是位处高山之上,不像这儿,热得几乎让她受不了。 记得离府前大哥告诉她,要她往江南一带寻找,可是江南多么辽阔啊,以她脚程,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人呀? 而且婚期在即,凭她一人之力,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她现在只希望大哥能住爹,别让他发现她失踪了才好。 南京城人多又热闹,几番思量后,她还是决定先去南京城找技看,碰碰运气也好。 上官蓝茜锁眉沉思,片刻后,轻轻吁了一口气。 灵眸流转,望着眼徐徐流动的溪水,以及溪水下微微摆动的细白双足,她的唇畔漾起一抹顽皮的笑。 她开心地抬起脚踢着水流,之后越踢越起劲,激起一阵阵水花,也泼湿了她身上的丝质绣衫。 她愉悦的笑靥耀眼又迷人,眼角、唇畔勾勒着美丽的笑痕。 微湿的衣裳紧贴着她玲珑曼妙的曲线,胸前和袖子的白纱让溪水打湿,使得她白皙柔美的藕臂若隐若现。 她妩媚动人的姿态撼动了树林中那名男子的心,他的眸子瞬间失神,但随即又变得凛然。他冰冷的表情透露出一丝愠恼,控制不住地握紧拳头,手指喀喀作响。 如果她是他的女人,他肯定会毫不客气的赏她一顿打,再将她关在房里不让她踏出房门一步! 瞧她那是什么模样,眼里没看见别人,就真能当此处没有他人了?连已让一头饿狼盯上,还愚蠢的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 毫无遮掩的细嫩双足,遮蔽不住的诱人手臂,以及她那一声声荡人心魂的娇笑,艳丽撩人的姿态,他不禁要怀疑,她是不是存心勾引饿狼扑上她。 玩得兴起的上官蓝茜并没有察觉到后方步步逼近的贪婪目光,以及另~道隐藏在林子中的浓烈杀气。 “小姑娘一个人?” 恶心的气息喷洒在脑后,上官蓝茜身子一僵,猛地转过身来。入眼的是~名模样猥琐的中年男人,她从他放肆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企图。 “你……走开!” 她立即抓起长剑跳起身,指着他恶心韵脸孔厉声喝斥。 “喔!剑还在剑鞘里,是没办法杀人的。”猥琐男人伸手,抓住眼前晃得厉害的白色长剑。“这把剑值不少银两呢。” “你放手!” 上官蓝茜趁对方抓住剑鞘之际,刷一声拔出长剑,顺势往对方下腹刺去,然而,一瞬间的犹豫,使得剑招失了该有的力道和准头。 “哟,还真凶,不过,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可奈何不了我!”他一个侧身,打掉她手中的剑,并掳住她的双手。 “啊!无耻之徒,放开我!”她惊喊。 “啧啧啧,让我仔细瞧瞧,好一个标致的小美人,让大爷我来好好疼你,如何?”猥琐男人空出的一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颊。 “呸!你有胆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上官蓝茜啐了一口唾沫在他脸上,恶狠狠地威胁道。 “贱女人!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他用力甩了她一巴掌,将她打飞落地,摔倒在一块大石头旁。“本想好好疼爱你,现在是你逼我对你粗暴的。” 上官蓝茜伸手抹去唇边的鲜血,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凶恶之徒,惊慌地四处张望,却半个人影也没有见着。 “不要……你会有报应的!” 再度回视着他,她的眼中有着绝望和恐惧。她强装镇定地开口,止不住不断发颤的唇瓣。 上官蓝茜看着眼前的男人双手粗鲁地扯开她的衣裳,她无助的闭上双眸,任由泪水无声的滑下双颊。 “呃……”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热烫的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倏地睁开眼,看见一把银刀白面前恶徒的胸前抽离,之后他便应声倒地。 她举起发抖的手,抹了抹自己沾上血液的脸颊,方才那名欲侵犯她的猥琐男人倒在血泊之中,似乎已经断气了。 好……好凄惨! 上官蓝茜困难地咽下口水,缓缓抬起眼。 四目相接,那是一双冰冷且酝酿着熊熊怒焰的眸子。她忽然觉得,被这样一双眸子的主人搭救,未必是件好事。 “你……”她原想说声谢谢,可是话卡在喉咙中就是出不来。 “是谁说你可以离开村子?” 他冷然而霸道的语气让她皱起了秀眉。 她有点愠怒,虽然他救了她,但不代表他有权利左右她的行踪。 “我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当然必须离开!”她转过身蹲在溪边,掬冰凉的溪水泼洗脸上的血渍,一会儿又转身瞅着他嗔道:“而且我已经等了你五日,是你……你……” 哎呀,她在说什么啊?她待在那儿是因为李大婶不断挽留,而且……她只是打算向他道声谢而已,又不是真的想等他回来……“我怀疑你是否有处理事情的能耐,不过,听你这么说,似乎都是我的错。你……在等我?” 听见她的话,男子脸上的怒意缓和了下来,他眼眸微眯,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眼底。 他热烈的注视,让上官蓝茜的双颊迅速染上红晕,方才脸儿还是湿湿凉凉的感觉,现在只因他…句平淡的话,竟莫名的燥热起来。 “呃,我……我只是要为上次的事向你道谢。不过,你今日又救了我一命,我……我……”她垂下眼睫,不敢与之对视。 “你的一条命,只值一声谢而已?” 上官蓝茜听见他平淡的嗓音,愣了一下.抬眸傻傻地望着他。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回报他。 她知道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但,她该怎么做呢? 瞧他一身黑布衣,多寒酸啦,是该换件新的才对,『嗯……蓝色的衣裳应该不错,他若穿上它,必定像凌渊哥哥一样,俊得不像话。 “不然等我回府后,送几箱漂亮的衣裳给你?看你老是一身黑,再多穿些时日,肯定脸也跟着黑了……” 呃,她说错了什么吗?他为什么瞪着她? 还是……他对这些身外之物根本不屑一顾?嗯,睢他那冰冷又鄙视的眼神,肯定是十分不屑。 那……她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啊,对了! “你想做官吗?我爹要是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必定会为你安插个一官半职,这样一来,你也不需再游手好闲,成天苦着一张冷脸,你说……呃……” 她又说错了吗?为什么他的额角抽动着,脸色变得更难看? 好吧、好吧,不要就算了,他这表情真教人害怕呀。 上官蓝茜怯怯地吐了下舌头,轻声问道:“那……你自己说吧,你想要我如何回报?” “救一次命换你一件事,如何?”他气得想杀人的眼神始终没移开,只是现下多了抹异样的光芒。 “嗄?救一次命换一件事?” 上官蓝茜有些讶异,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冷傲、孤僻,竟也会使这种小心眼,若是他存心刁难她,她岂不是吃了大亏? “你叫什么名字?” “这……这是第一件事?”上官蓝茜看着他缓步接近,有些无奈地伸手拨动着凉凉的溪水。 为什么每个人都会问她的名字?她现在好讨厌自个儿的名字啊! 但,撒了一次谎,便只好一直欺骗下去,她并不想骗他,也知道骗了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可是,那个小村庄里,有一半以上的村民都知道她叫楚茜茜,她不能他会不会再到那儿去,该怎么办? “不是。”他盘坐在一旁,取出一块黑巾擦拭着沾血的银刀。 “那……我可以不回答吗?” “可以。” 他语气平淡,只是略微蹙起了浓眉。她有难言之隐?可见楚茜茜这个名字只是造出来的。 “你……”上官蓝茜听他回得这么爽快,不满地鼓起双颊。 难道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叫什么名字?心口浮出一种闷闷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你还没说要我做什么事呢!”她气呼呼的问。 “我叫胡靖,记住我的名字。”手上擦拭的动作微停,他忽地冒出这么一句话,眸子直盯着她低垂的侧颊。 上官蓝茜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把名字告诉她。不过,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她好像在哪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胡靖……” 她地反覆低喃,蹙眉沉思,忽而发觉一股逼人的压迫感,偏头望去,她看见他专注而深幽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她。 她心儿猛然一颤,身子又不由自主的燥热起来。 “胡……胡靖,我……我想将这身衣裳换掉,你知道这里离南京城还有多远吗?”她羞赧的垂下头,克制自己紊乱的心绪,镇定地问。 前些天他抱着她这么一绕,都不知绕离了多远,从离开村庄后,她也只是有路便走,根本不知道走的方向对不对。 “南京城?你走十日也到不了。”胡靖说得很肯定。 “什么?怎么会?我原本只剩下三天的路程啊,怎么可能……”上官蓝茜一脸慌张,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她记得那日,他抱着她顶多只跑了一个时辰,怎么可能离南京城这么远了?难道他……上官蓝茜的眼眸稍稍眯起,渐渐浮起一抹怀疑之色。 “不信的话,你可以走走看。”他站起身,将银刀挂回身侧。“但我不敢保证,下一个如跟前这种男人站在你面前时,我是不是有办法再救你一次。” 看了地上那个尸身一眼,上官蓝茜的眸中露出同情之色。那男人轻薄她,的确是不可原谅,但也不用杀了他吧? “你……下手太重了。”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提醒胡靖,毕竟杀人总是不好的,像这种龌龊小人,自有官府会处理,犯不着弄儿庄丁他的手。 “你说什么?”胡靖眯起眼,语调再度变得冰冷。 原本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一来是担心她么忆起方才不堪的景象而难过,二来是怕这血淋淋的画面会成为她心里的阴影,没想到她竟然指责他下手太重。 下,他一点也不觉得太重,反而觉得这样痛快的死法还太便宜了淫贼。想到方缠禽兽的利爪竟敢触碰她的胸,他就……如果可以,他会让那家伙再死上百次! “呵呵……没什么,你听错了,我、我是说,他的血弄脏了我的衣裳,所以我想将衣裳换掉……” 天,胡靖的眼神真是恐怖,像要拿起刀砍她!上官蓝茜咽下口水,傻笑两声,连忙将话题扯开,免得惨遭池鱼之殃。 “不需要换掉。” “啊?这怎么行,很脏的……” 她才不要带着这么恶心的血渍四处行走,而且,罪魁祸首就是他。要杀人也不先提醒她一声,害她好好一身衣裳被血溅得到处都是。 “你这是怪我?” 她的喜怒轻易便显露在脸上,让他想装作不知道也难。 是啊,她是怪他,但她还不至于敢当着他的面道出心中想法。弯弯的眼儿瞅着他,她决定保持缄默。 “如果觉得脏,洗干净就可以。”胡靖偏头看向远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眼神对峙上。 “洗干净?说得真轻松……” 光天化日之下,她要怎么洗?难道要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上官蓝茜鼓着腮怒目瞪视他。见他微摆衣袖,她面露疑惑,忽地一阵劲风袭来,下一瞬间,她整个人便落入溪中。 “啊!咕噜……” 突然落水,让上官蓝茜喝下不少溪水,双颊也涨得通红。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但她十足肯定,是他故意将她打落水中。 “洗好了就快上来,我在前方的林子里等你。”胡靖淡淡地道,甚至连一眼也没瞧过来,就迳自往前方的树林直行而去。 可恨的胡靖,她发誓一定会找机会报仇! 上官蓝茜噘着嫩唇,望着他沉稳的步伐和潇洒而去的背影,心中虽气恼他的无情和冷酷,双眸却像被定住似的,动也不动的望着他,直到眼前的人影消失。 第三章 静静倚着树干,双臂环胸而立的胡靖蹙着眉,心里因方才的紊乱思绪而起伏。 这些年来,为了处理帮中大小事而不得不在江湖上奔波:对于女人,他从来不正眼多瞧,更别说和她们有肌肤之亲了。 但自上次将她抱回村里后,她的身影、她的气息就一直缭绕在他心头,久久无法忘怀。他很难理解,为何一个女子的气味会让他这么眷恋,甚至希望能时时刻刻嗅着她清新淡雅的气息。 他曾趁夜回去看过她几次,知道她的脚踝没事,已能安稳乎顺的行走,心中确实为她松了一口气。 他看得出她娇贵惯了,若日后真的不良于行,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听见背后传来有些蹒跚的脚步声,胡靖回过身,看见她拖着脚步慢慢地朝他走来,瞪大的莹眸蕴满气恼,抬高的小脸红通通的。 胡靖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早已猜到她会这样横眉竖目的面对他。 他走上前,脱下外衫盖住她湿透的薄衫,道:“真慢。” 上官蓝茜闻言气得跳脚,“嫌我慢?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 “你是说落水这件事?”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冷眸瞅着她涨红的怒颜。“我承认是我做的。” “你……”她咬牙切齿。 这该死的混帐男人,欺负人还可以这样面不改色! 不,他根本连一丝丝的内疚之意都设有,真是气死人了! 见她紧捏着他替她盖上的那件外衫,小手颤抖,胡靖眯起眼,伸手抬起她的下颚,轻声道:“我是为你好,难不成你想脱光了来洗?” “你说什么呀!”她连忙往后跃开。虽然只是轻轻的触碰,却让她连耳根子都热了起来。“衣裳再买就有,而且沾了秽气衣裳,就算洗干净我也不要了!” 上官蓝茜退到离他有三步远的距离,双颊的燥热让她别扭地垂着脑袋,只敢用眼角斜斜地瞄着他。 她夸张的窘态让他觉得好笑。看腻了江湖中的打打杀杀,也过惯了不苟言笑的日子,瞧着她逗趣可爱的俏模样,他的内心不禁为之震荡不已。 “真浪费,衣裳既然还能穿,何必再白花银两?”胡靖说出的话语温柔了三分,却多了些无法认同的指责。 上官蓝茜挑起一边的秀眉,一时对他突然转变的语气无法适应。 眨了两下水眸,她终于抬起小脸正视他始终炯炯而专注的目光。 “哪儿浪费了?本姑娘还没穷到连衣裳也买不起。” 她伸手往纤腰摸了一圈,之后又往怀内探去,神情随之一二愣。 “咦?我的钱袋呢?啊!肯定是方才掉进溪里了,我要回去找!” 这一惊非同小可,让她连害羞、尴尬都顾不得,往前跨了几步揪住胡靖的衣襟,说完便转身直奔。 只是,她跑了几步就让一只大掌拦了下来。 “不用找了,回村子后,我会准备一套干净的让你换上。” “这怎么行!那些银两是我这次南行所有的盘缠,没有它,我要怎么上南京城找人?”她挣开他的手,快步往小溪的方向奔去。 这急性子的丫头!胡靖皱眉瞪着她急奔的身影,无奈地缓缓跟在她后头。 打从看见她在溪边玩水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连睡觉也身、一直挂在腰间的那只绣花钱袋不在身上。 他真怀疑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从她说话的腔调,他知道她不是江南这一带的人,再看她如此怕热,身上的衣着也十分讲究,应是京师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 对了,她说她爹是当官的,能随意为他人封职,官位必定不小,只是,她父亲又怎会放任女儿这样胡来,连个随身丫鬟电没有便让她出远门? 更离谱的是,一个姑娘家这么大刺刺的孤身行走江湖,若遇上是一般市井小贼还可应付,若多出现几个像方才那种淫贼,她还有命活吗? 胡靖来到溪边后停下脚步,看着水中忙碌找寻失物的人影,他只是蹙着眉,冷眼旁观,并不想理会她的冲动,反正她找累了自己便会上来。 他知道她的钱袋应该不是掉落在溪中,若不是在她离开村子时掉了,就是必定还在村子里头,而他确信,村里绝不会有人敢觊觎她的钱袋,除非……那个人是不想活命了。 撇头看见一旁刚立的新坟,他的眼不禁眯起。原来她方才这么慢,是在这里挖坟埋尸! 他轻哼一声,眼里满是不屑。真不明白这丫头在想什么?若是他刚才没经过此处,她已经让这淫贼玷污了! 像那种人渣,就该让他曝尸荒野,尸骨无存。 又哼了两声,看向溪中那快游不动的虚弱人儿还坚持着寻找钱袋,胡靖摇了摇头,往前飞跃,伸出手臂捞起水中之人后再度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钱财乃身外之物,有必要付出性命寻找吗?”他低斥,拿起她摆放在大石头上的外衫重新覆盖在她身上。 “你不懂的……”上官蓝茜看他一眼,一边喘气一边嘟起嘴道: “我又不像你武功高强,只要拿起大刀,随便威胁一下就能解决事情。 你知道吗?有钱可以买到很多消息,我就不信有人不爱钱。” 胡靖拧起眉,脸色明显不悦。 难道他看起来就这么像强盗土匪? 他让她靠坐在树下,见她全身湿淋淋的,发问的水珠一颗颗滑下脸颊,他抬起手臂,以衣袖替她擦拭着小脸。 “我的刀不会拿来这样用,至于你说的消息,是要用嘴去问,不是用钱来买,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见了钱才愿意回答问题,你把世道想得太黑暗了。”他说得平静,哞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的身躯。 虽然她的身上覆着他的外衫,可是湿透的衣裳还是将她玲珑曼妙的身形完全显露在他的面前。 她那双蕴着水雾的美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就像刻意勾引他似的,他必须极为克制才能不在她的诱惑不动摇。 上官蓝茜为他这样的体贴表现很感动,他不仅帮她盖上衣裳,现在还帮她擦拭水珠,是担心她会着凉,染上风寒吗? 虽然说她的衣裳会湿透都是他的错,可是他或许真的是认为衣裳洗干净就好,才会这么鲁莽。瞧他那副寒酸样儿,上次见面也是这套黑衣裳,难道他都是和衣清洗,顺便连身子也一块洗干净? 虽然这法子既方便又省时,可是用在姑娘家身上总是不太好吧,这男人果然没什么脑子。 不过,看在他现在这么体贴的份上,她就原谅他好了。 双颊因他的举动发烫,上官蓝茜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低头看了一眼胡靖的外衫,忽地又想起上回他抱着她时的亲密碰触,这会儿就连她身躯都要着火了。 不行、不行,人家只是基于道义救她、帮她,可没别的意思,她怎能自个儿发痴乱想,真不害臊呀! “胡靖……”她拉下他擦拭的手臂。 “嗯?” “你……可不可以……退后两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浓眉挑了挑,询问的意味明显。 “反正这样也擦不干,太阳很大,我只要晒一会儿就全干了,不需要这么麻烦的。” 她呵呵地傻笑,鼻子却忽地发养,她连忍一下都来不及就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伸手揉了揉鼻子,抬眸对上他半眯的眼,她困难地扯了扯嘴角,尴尬地又呵呵笑了两声。 胡靖瞧着她,眸于里闪过一丝内疚。原本是一时恼怒才以掌风让她落水,方才又让她在冰凉的溪水中待了太久,现在她恐怕是着了凉。 他也真是,跟一个小丫头斗什么气? 胡靖一把将她抱起,紧紧揽在怀中。 “喂!你又……”上官蓝茜吓一跳,连忙攀住他的肩膀。“我又没受伤,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湿湿的身躯贴在他甘勺胸膛,她怎么觉得好热?而且……越来越热了……她难过地动了动身子,只觉心跳加速,喉咙有些干涩。 胡靖看了一眼她嫣红的面颊,伸手将她的脸颊压向他的胸膛,并用衣袖护着。 “你走得太慢,等回到村子里恐怕就迟了。” 接着,他身子轻跃,随即飞纵于树林中。 上官蓝茜听见他的话,硬是探出头来瞪向他,嗔道:“呸呸呸!什么迟了呀,说得我好像快死了似的。” 胡靖神情微顿,并末低头瞧她,更没停下急奔的脚步,只是说话的语气稍稍沉冷了几分。 “我是说,等你慢慢走回村里,可能已经发烧了。” 怀中之人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情绪,一迳地抗议道:“才不会,你别诅咒……” “安静!”他沉声打断她的话。 “喔。”她连忙咬住唇,思考了一下后才再度安分地贴回他的胸膛,不敢说话。 她忘了这男人很凶的,还是不要忤逆他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让他这样抱着。 怎么办?她好像也挺喜欢他抱她的,暖暖的,好舒服啊……“哈,钱袋、钱袋!没想到我竟然笨得丢在村子里了。” 止官蓝茜开心地将那只绣花钱袋系在腰侧,可是低头看见身上穿的这身粗布衣,她不悦地噘起小嘴,然后又将钱袋解下,不甘心地收进怀中。 “这身寒酸的衣裳,若系上这绣工精细的钱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偷来的呢!这可不成。” 她皱起秀眉,心中虽然不愿,可是在这个小村子里她也不好汁较什么,衣裳只要能穿就好。 只是……穿这样真的好热喔。 上官蓝茜抓起随身的佩剑,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耽搁了些日子,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得赶快找到凌渊哥哥才行。 可是,才刚走两步,她便又被逼着一路往后退回房里。 直到身子抵着床柱,无法再退了,她才咽下口水怒道:“你干嘛这样瞪我?” “你要去哪?”胡靖半眯的冷眸瞅着她,近在咫尺的俊颜让她屏息。 “你管我要去哪?”她抿着唇,克制着不让嘴唇发抖。 这胡靖真是太不可理喻了,难道她要去哪儿也要向他禀明?简直欺负人嘛! “我并不想管,”他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锐利的眸子始终没有移开。“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现在还不能定。” 上官蓝茜回瞪着他,双脚移了几步后坐在床沿。 思索了会儿后,她垂下长睫。 “胡靖,我很感训你救了我的命,也很感谢你为我设想周到,更感谢你帮我找回了钱袋,但我有重要的事非走不可。不然……我的银子分你一半,虽然有点少,但我保证回京后一定准备一份厚礼报答你。” 说到最后,她的嗓音显得有些激动,更带了点复杂。 要不是婚期在即,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离开这儿,更不想……离开胡靖。 那天他虽迅速将她抱回村于里,她还是染上了风寒。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几日,却明白这些天照顾她的人不是李大婶,而是他。 一个大男人亲自照料她,手脚的确有些笨拙,可是他的心意她还是感受到了。 也许他是因为内疚让她落水,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但总之他让她动了心……为了这一点,她更该尽快找到凌渊哥哥,将他们的事情处理妥善。 “我不需要银子。”胡靖的眉头有些蹙起,但语气仍是压抑着,听不出怒意。 “更不需要你为我准备什么谢礼。” “啊?你不喜欢白花花的银子?” “不喜欢。” “咦?”上官蓝茜蹙起秀眉,离开床榻,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也学着他撑起下颚,水亮的眸子直盯着他瞧。 “怎么了?”他眯起眼问道。 “嗯,我在想,你真的很特别呢。从我懂事开始,不管做任何事都要银子,探消息要,堵口风要,就连想套个交情也要呢。” 胡靖回视她骨碌碌的美眸,心中暗叹一声。这丫头,可真以为有钱就一定好办事?这世上不吃她那一套的人可多得很,而且听她这么说,银子倒像是她拿来玩耍用的。 “你向谁套交情需要花银子?”他问道。 “嗯,向府里的李护卫、张护卫、丫鬟、门仆,还有……” 胡靖看她眉心纠结,很努力地想着,敢情她是将府里所有人都收买了? 他再叹一声,满脸无奈,“既是你府上的护卫、丫鬟,你的活他们敢不听吗? 何须套交情?” 上官蓝茜闻言嘟起嘴儿,委屈地道:“哎呀,你不懂的,那些人都不听我的话,一心全向着爹,不费心讨好,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溜出来。” “喔?那你这次肯定花了不少银子。”胡靖挑起眉头。 “这是当然,那些势利鬼……”发觉他的眸光带着怒气,正炯炯地瞪着她,她不解地问:“你……干嘛这样看我?” “没什么,只是有点后悔……”他站起身,迈步往房外走。 “后悔什么?”她不安地跟着起身,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胡靖停飞脚步,回身冷冷地道:“后悔救了你。” “喂!你这个人……” 他健步如飞,她才追到房门口,话才喊了一半,他就已经走到院外去了。 搞什么鬼呀? 上官蓝茜暗恼着,不明白他是吃错了什么药。 既然都救了她,现在还当着她的面说后悔,真是不给她面子,而且他这样无礼的说话态度,好像她本就该死似的,气死人了。 不行!她得找他理论去! 胡靖没有走远,只是静静地靠在村口的一棵大树旁。 上官蓝茜则躲在附近的矮树丛中,紧张兮兮地窥视他的动静。 其实她原本没想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蠢事,可是见他锁着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模样,她就是没法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地走上前和他说话。 -看来只好等明儿个再向他问个清楚了。 而且这胡靖也真是够狡猾的,他站在那儿,任何人要走出村子都得经过他,很明显的就是不让她离开嘛! 算了,她就不信他这么闲,每天都守在这儿。 上官蓝茜弯着身正要往回走,却忽地让一道嗓音给吸引注意,她回过身,瞧见李大婶正低着头,恭敬地来到胡靖面前。 看见垂首的李莺,胡靖的眉头动了动。 他知道那丫头躲在矮树丛里,此时正竖着耳朵准备偷听他们的谈话。其实他没有打算隐瞒她什么,让她知道外面的危险,也许她就能安安分分的待在村子里,别再给他惹麻烦了。 “有事?”他平静的问。 “帮主,您可要回帮一趟?何汉、何彪上回带来了口讯,属下还未及禀明。他说,虹焰山庄派人送来了喜帖,据说是赵四爷的婚事。” “喔?是他……” 胡靖原本淡漠的面容突地沉凝起来,可是矮树丛那儿明显的一下颤动却让他瞬间又凛起了神色。 李莺也注意到那下骚动,她立即神情警戒,抬眸欲待胡靖指示,却见胡靖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一愣,看帮主的神情,矮树丛里的极有可能是楚姑娘了。难得看见帮主在说正事时出现这种心事重重的表情,看来帮主真的挺在意楚姑娘的。 沉吟一会儿后,胡靖作出了决定。“不用理会喜帖,眼前之事要紧。” 李莺颔首轻应,接着道:“帮主,昨日他们两兄弟传回了消息,说那名恶贼至今仍藏匿于玄荫谷中。请帮主下令,命属下前往,属下势必擒拿恶贼回帮。”她的语气虽恭敬,眸中却带着浓浓的伤感和愤恨。 “李莺。”胡靖的眸光移向她,凛凛注视着,平淡的语气中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属不在。”从帮主的眼神,她大概能猜得出他的回答,但亲生女儿死状凄惨,她又怎么甘心放弃这手刀凶徒的机会? “留在这里。”他的嗓音依旧沉冷。 “可是……” 帮主之令,她一向视为圣旨,当年若非帮主,又岂会有现在的李莺?只是,她真的好想亲自为女儿报仇呀! 李莺的心窝揪得紧紧的。痛失爱女的悲愤,每每想起,总是刻骨得教人难以忍受,但身为下属,又如何能违抗帮主的命令? 她的头依然低垂,不敢有任何违抗。 “我会亲自取下他的首级,祭拜帮中惨死在他利刃下的亡灵,相信我。” 胡靖知道她报仇心切,然而,狡猞的恶贼又岂是她能应付的?失了心的疯子,没人会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荒唐的歹事来。 “是,帮主,属下谢帮主恩德。” “下去吧。” 胡靖摆手遣退了李莺,静默一会儿,繁杂的心思却仍然无法平静下来。 从方才那丫头奔离矮树丛开始,他一颗心便悬在她的身上。铲除恶贼固然重要,但他如今更在意的是她。 第四章 “虹焰山庄……赵四爷……他们说的可是凌渊哥哥?”上官蓝茜坐在榻上,对方才偷听来的消息震惊不已。 胡靖到底是什么人?李大婶喊他帮主……好啊,故意扮成乡野莽夫,是想骗她不成! 不过,他其实根本没骗过她什么,说谎的人是她,怎么反倒怪起他来了?但,一想到胡靖和虹焰山庄的关系,她的心就好忐忑啊。 不会的,既然庄主都送喜帖给他了,那就表示他们交情还算不错,她只要不让胡靖知道她的名字,他是绝猜不到她身上来的。 只是,她不明白自个儿的心为何这么慌张,好纷乱。 希望凌渊哥哥的仇家不是胡靖帮里的人才好…… “在想什么?” 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胡靖倚在门边望向她,并没有进屋的打算。 他站在此处看了她大半天,她竟一点也没有察觉,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让他心里莫名地不安起来,她到底是怎么了? “胡靖……”看见他,上官蓝茜心儿微微一震。她走上前,抬眸凝望着他好看的脸庞,心口微酸。 “你在难过?是想家,还是……想着什么人?” 上官蓝茜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低头轻摇了一下。 犹豫片刻后,她心不在焉地随口道:“我在想,你为什么要说后悔救我这种话?” 胡靖眼眸微眯,知道困扰她的绝不会只是这句话,不过他也小心不说破。只是配合她道:“你真的想知道?” 她闻言一愣,皱眉瞪向他。 这个胡靖真是可恶,摆明就是要吊她胃口嘛! 他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盯着她道:“因为我竟然会在无意问救了一个愚蠢的女人,真是有失颜面哪。” “胡靖!你凭什么这样说?本姑娘可没求你救我!”她气得举起发颤的手指着他的鼻子怒道。 一胡靖忽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进怀中。“所以我才说后悔,你都完全没有检讨一下自己的错误?” “你你你……你放开我!”她不禁因他这突然的举动而屏息,究竟怎么了?他不是一向是个正人君子,怎么这会儿竟然……竟然这么大胆! 胡靖缩紧搁在她腰上的手臂,存心让她不知所措。 “姑娘家为了贪玩,敢一个人大老远跑来江南,虽勇气可嘉,但未免过于冲动。”他盯着她的发,语气虽平溅却教人无法忽视。“如果你没遇到我,你早就死了。” 一直藏在他怀中的热烫小脸愣了一下。 他的嗓音冷冷淡淡,听不出一丝怒意,也听不出半点责备,但她仍因他的话而升起了内疚之感。 不,她干嘛内疚?不管她要做什么,都还轮不到这男人来管! “我才不是因为贪玩!我来江南是因为我要找人。”上官蓝茜抬眸瞪他,噘高双唇嗔道:“还有,你马上放开我! “找人?”胡靖自动忽略了她后面的话,随意问着。 他早从李莺那儿得知她要找人,也从她嘴里听了不少次,他原本并不是很在意,但今天她的异常让他联想到那个他最不希望听见的名字。 可恶的胡靖,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叫他放开了他还装死,根在存心吃她豆腐嘛! 上官蓝茜发现怎么也挣脱不了他坚硬的铁臂后,索性放弃挣扎,认命地靠在他怀中。 “我这次离家的事是任性了点,可是我没办法……我要找的人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喔?”听她语气有些沉重,胡靖的眼神也不由得黯然。“可是,现在时机不对,你先待在村里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去找也不迟。” “我……” “听话。”他的语气显得低沉,接着又放柔,轻声道:“我不喜欢任性的女人。” “啊,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你心里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我好笨的,你不说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明白!” 糟糕!她的心跳得好快啊,就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怎么可以把这种事说得这般理所当然?他们不过才认识几日,她甚至连自个儿是不是真的喜欢他都还没搞清楚呢! “真要我说得清清楚楚?”他眯了眯眼。 “嗯、嗯。”她用力地点着小脑袋。 胡靖抬起她羞红的脸蛋儿,嘴角带若浅浅的笑意。“可是我实在不太会表达这种事情,不如……” “嗯?”她屏息。 “我用行动让你好好体会我的心意?”见她瞠大的美目中一片茫然,他在她耳边吹了一口热气。“我是很认真的……” 不知从哪儿涌来的一股力量,上官蓝茜用力往他的胸膛推了一把,迅速逃窜至房里的一角喘着大气。 “别……别过来!” 胡靖轻笑,不理会墙角那紧张兮兮的可人儿,迳自走进房内。 “我一直以为你功夫差劲,没想到还是有可取之处。” “你在说什么呀?” “江湖中,能一掌把我推开的人少之又少。”他在桌前坐下,撑着下颚凝望着她。 上官蓝茜鼓起双颊嗔道:“你这是讽刺我,还是炫耀你功失了得? 而且,方才是因为你太……太胡来了,才没注意到我会把你推开。” “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那就是炫耀自己的功夫了?上官蓝茜撇撇嘴,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地说出这句话,因为她知道胡靖真的很厉害,他是有骄傲的本钱啦,不过她可没兴致和他抬杠。’ “我有一事想问你。”他挥手,示意她上前。“你在江南可有仇家?” 上官蓝茜闻言一愣,犹豫了l下才坐在他身旁的木椅上。“没“没有,我第一次单独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怎么会有仇家?” “既然没有,那为何会让人吊在树上?” 那晚救了她后,他百思不解,到底是什么人既不为财也不贪色,将她吊在村上难道只是为了欣赏? 不可能的,他想,这世上还不至于有这样闲着没事干的人。 难道那个人不知道如此对待一个姑娘家有多么危险?若她例楣,遇上凶恶之徒,或遭猛兽袭击,那后果……若这只是个玩笑,那表示那个人实在无聊至极:若不是,那就很明显是要这丫头的性命了。 会做出这种事,他唯一联想到的便是仇家,不然就是她朋友的仇家。 当然,他是绝不容许这样的恶人逍遥法外的。 “我……我……”上官蓝茜垂眸,吞吞吐吐。 她该说吗?可是一说出口,必定会提到凌渊哥哥的名字,那她的身份也就隐瞒不了了。 不,不能说!她还不想让胡靖知道她已有婚约的事,虽然她不会嫁给凌渊哥哥,可是现在若让胡靖知晓,他怎可能会相佶?说不定他还会认定她是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们觉得这样很好玩。总之,是两个不本正常的男人干的,不过既然我已没事,那就算了,我不想追究。” “不追究?”胡靖眯起眼,眸光逼人。“你差点因此而丧命,忘了吗?你是不想追究,还是不敢追究?” 这丫头,连这种事也要瞒着他!他就这么难以信任?她对他隐瞒了姓名和身份,如今他只是想替她做些什么,她有必要这样防着他吗? “我……”见他一向平静的脸庞显得有些激动,上官蓝茜心中懊恼不已。“我只是觉得,没有麻烦你的必要。你不是还有自己的事得忙,我不想增加你的困扰,更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你……”胡靖凝视着她,揪紧的眉宇渐渐松开。他轻叹口气,道:“算了,等你觉得能够信任我时再告诉我吧。” “胡靖……” 上官蓝茜咬着唇,心里好酸涩,好难过。她心里搁着一些话,想问,又不知该不该问。若问了他的身份,他就会知道她方才偷听他们说话。若直接问他识不识得凌渊哥哥,好像又太冒险了……她该怎么做呢? 胡靖见她欲言又止,一副拿不定主意的苦恼模样,他轻笑,不打算再逼她说出不愿让人知道的心事。 他现在只希望她能乖乖留在村里,一切以她的安全为重。 “别再胡思乱想,答应我,留在村里等我回来?”没得到她亲口答应,他心里总觉得悬着什么,无法松懈。 上官蓝茜没有回答,只是抬眸静静地注视着他。她不知道,原来他的嗓音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平时他总是冷冷淡淡,好像是从他不眠下休照顾生病的她那时开始,一切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原以为他是因为内疚,所以才这么认命地担起照顾之责,可是她又感觉好像不仅是如此,尤其,他怎么会要她答应等他回来?这不该是一般男女间说话的口吻啊,他的转变,搅得她都快无法思考了。 上官蓝茜想了良久,忽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那无礼的话语。 “胡靖,我的眼睛真的很丑吗?” “啊?”他一愣。 “还有,我的嗓音是不是真的很难入耳?” 胡靖皱起眉静静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很不客气地哈哈笑出了声。 虽然上官蓝茜从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可是他大笑的理由让她觉得这笑声真是刺耳极了,她握紧粉拳,有股想打晕他的冲动。 “笑够了吗?”半晌后,她满脸通红的斥问,小小的拳头颤抖着,很生气却终不敢落在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身上。 “抱歉,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看得出来。”她忿忿地回了一句,小嘴噘得老高。 他那么夸张的笑声,哪是“很久”两字可以形容,根本就是几百年都没笑过似的!算了,她就当做做好事,不和他计较了。 “没想到你会这么在乎,我当时只是随口说说。”他终于收起笑意,嘴角微扬。 “你的眼睛很美,声音也很动听。” “真……真的吗?”上官蓝茜觉得自己的脸颊快要着火了。 她捧着双颊,恨透了自己这张不争气的脸。明明方才还气他无礼,这会儿竟因他一句话而脸红心跳,真是差劲透了。 .胡靖不知何时己来到她的身前,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俊逸的脸庞缓缓靠近,直到吻上她的唇,他才扬起浅浅的笑意。 上官蓝茜吓得不敢呼吸,圆睁的美眸转动着,泛着淡淡的水雾。 胡靖轻咬着她的嘴角,品尝着她的青涩,见她动也不动地僵在原地,他笑意更深。 “吓傻了?”他离开她的唇,伸手将她拥进怀中。 “你偷……偷……你怎么可以!登徒子!”缩在他的怀里,她觉得全身热烘烘的,完全使不上半点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我只是让你回神,并非有意轻薄你。” 热热的气息从耳边传来,引得上官蓝茜一阵轻颤。 “胡说!你现在……正抱着我呢!” “我喜欢抱你。” “你……”她心里虽七上八下,可是她确实喜欢他的怀抱,很舒服,让人无比眷恋。 “留在这里?”没有得到她的承诺,他不死心。 “胡靖,你要对付的人很厉害吗?瞧你说得好像很严重,若是真的如此,外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为何独独留下我?” 他已经表示得够明白了,这丫头是存心的吗? “胡靖?”没听见声音,她抬眸瞅着他。 “我要对付的是个疯子,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也许他曾看见我们走在一起,只要是我身边的人,他一个都不放过,所以我不能让你犯险。” 上官蓝茜低头扭绞着指头,再抬起头时,眼神多了抹坚定。“除了这个,难道……没别的原因让你想留下我?” 胡靖凝视着她一会儿,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唇畔再次扬起浅笑。 “你想听我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所以想留下我。” 他微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是不是只要我说喜欢,你就会乖乖留在村里?” “我……” “犹豫?” “胡靖……”她咬咬唇,鼓起勇气道:“如果……如果我已经……” 上官蓝茜才打定主意想告诉胡靖自己已有婚约的事,外头忽然晌起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李莺站在门外,头虽低垂着,可是僵硬的身躯还是显示出因为打扰了他们而觉得过意不去。 胡靖并没有放开上官蓝茜,只是沉声低问,“什么事?” “呃,这个……”李莺抬眸望向两八,有些犹豫。 “直接说无妨。” “是,帮主。”她的神色显得黯然,“何汉……已死,何彪正在外头等候帮主裁决。” 胡靖闻言眯起眼,沉吟了会儿后道:“我一会儿过去,你先下去。” “是。” 直到人影远去,胡靖才放开上官蓝茜。他低下头,看见怀中人儿正静静地望着他,莹眸中带着一丝疑惑,却始终没有开口询问他。 胡靖亲吻她的发,柔声道:“我没打算瞒你什么,留在村里等我回来,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可是我……” “听话,我现在有急事得处理,你留在房里,切记别离开村子,知道吗?” “……嗯。” 听到她允诺,他总算安心了不少,于是转身离开。 直到胡靖走远,上官蓝茜才颓然地坐正席榻上,无力的感觉迢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搞的,该问的没问,该说的也没说成,现在连该做的事都无法做了,难不成她真要任由胡靖安排一切? 就算他真的喜欢她,但她和凌渊哥哥的事迟早会传进他耳中,到时他会怎么看待她?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拼命想留住她吗? 不可能的。 所以,她必须先找到凌渊哥哥,先将他们的婚事取消才行! *** 是……是他!怎么会? 躲在不远处的上官蓝茜不敢置信,胡靖的手下,竟是那天把她吊在树上的那两个汉子之一。 也就是说,和凌渊哥哥结仇的,是他帮里的人。 糟糕!那个人知道她叫上官蓝茜,也必定知道她是凌渊哥哥的未婚妻,她不能让他见到她,她必须赶紧离开! 匆匆回房拿起宝剑后,上官蓝茜悄悄的离开村于。 这回,胡靖没有守在村口,他一直和那个汉子说话,好像帮中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她是非走不可。 只是想到这次离开后,两人不知还有没有缘再见,她心里就闷得难受。 “胡靖,原谅我。”上官蓝茜转回身,眼角的泪水悄悄滑了下来。 不管胡靖是否原谅她,婚事解决之后,她还是会回来找他的。 若老天怜惜,她发誓往后不会再对他有所隐瞒,绝对! 第五章 “这是什么地方?好难走的路啊。” 踏在崎岖难行的小径上,上官蓝茜微微皱起双眉。 记得上回离开时并没有经过此处,难道她又是错路了? 她踮起脚尖,抬头跳望。嗯,还差一点点,就快走出这片茂密得有些阴暗的树林了。 “哎哟!” 脚下的枯枝让上官蓝茜绊了一跤,她发出一声惨叫,身子直挺挺往地上杂乱的藤蔓、石堆倒去。 然而本能的一个翻身,让她细嫩的脸蛋避开了危险,但落地的俏臀和手臂还是免不了被枯枝和石块划伤的命运。 “好痛喔……” 上官蓝茜皱起脸,轻抚手肘上那细细血痕,并揉着可能淤伤的臀。 她的剑法虽不济,但闪避的身法还算满俐落的。 每年,她都会挪出约一个月的时间前去虹焰山庄学剑法,算箅至今也五年了,这期间,大哥也教了她不少防身之术,但不知是她天生资质驽钝还是怎么着,到现在连最基本的拳脚功夫都学不会。 不过,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尤其是会波及她美美的脸蛋儿时,她平常不算十分灵活的身子就会像有自我意识般,让她逃过许多无妄之灾。 快步走出林子,前方是一片旷野,上官蓝茜往前走着,片刻后,听见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她秀眉微蹙,好奇地循声走去,瞧见前方是条澄澈的河流,她惊呼出声。 “哇,好美!” 在这荒山野岭中竞有条如此美丽的河流,河面上波光粼粼,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耀眼极了。 上官蓝茜眯眼朝着河中望去,宽阔的河流似乎很深,若是没有船只,她是绝对无法涉水而过的。这里没有人烟,没有船夫在此也是正常。 只是……之前她要到南京城去,好像并没有经过这里呀?唉,没想到她真的走错了路!上官蓝茜垮下了肩,脸上露出浓浓的疲惫。 “小姑娘。” 静谧的的河岸边,有道深沉、悠远的嗓音忽地传来。上官蓝茜闻声一惊,抬眸四处张望,却不见任何身影。 “谁?是谁?”她惊慌的语气控制不住地颤抖。“快出来啊,别偷偷摸摸地躲着吓人……” 她话语未竟,人影忽落,矗立在仓惶的上官蓝茜身前。 那是一名长相斯文、外貌秀气的男子,只是他太瘦了,苍白的脸颊微微凹陷,再加上那双像是染了色的眸子,看起来既阴沉又诡异。 男子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她禁不住浑身发抖,踉跄的跌退数步。 “你是谁?别碰我……不要过来……” 他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让上官蓝茜难过得想作呕。 那双仿佛野兽般,有着沉沉红光的眸子,与他斯文的外貌极不相称。 如果他没有那样一双恐怖的双眸,如果他的腰间没有悬着那把刀,她或许会以为他只是个迷了路的俊秀书生。 “我叫齐恩。害怕吗?可爱的小姑娘?”他笑着,恐怖的笑容中似乎有着雀跃的期待。 上官蓝茜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残忍,没有理智的残忍! 他会杀了她……天啊,她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道他就是胡靖口中那个丧心病狂的仇人? 不要……上官蓝茜欲挪动脚步,但双脚却虚弱得使不上一点力气,一个重心不稳,她脚一滑,跌坐在地上。 “不……不要……”她眼角含泪,惊慌的小脸上有着绝望。“胡…救我,胡靖……” “别怕。”齐恩听见她的低喊,阴沉的笑脸更显狰狞。“告诉我,你认识胡靖?你是他帮里的女人,是不是?” “不,我不是……”上官蓝茜吓得不断将身子往后挪动。 “哈哈哈……”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齐恩兴奋的狂笑出声。 “你不说也无妨,不过,我倒想看看你在他的心中占了多少分量。” “你要做什么?” 看见他诡异的笑容,上官蓝茜吓得起身拔足狂奔,直到奔至河边退无可退,才慌张地面对他阴狠的嘴脸。 “把你自己奉献给我,如何?”他说,继续悠哉地靠近她。 “不……不可以……”上官蓝茜的一脚已踏入水中。“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完,她奋力往后一跃,“真傻。”齐恩身形一闪,快一步抱住了她。“别太冲动,你现在可还不能死啊。” “放开我” 疯子!疯子!官蓝茜挣扎着不断扭动,不想让这种疯狂的恶人触碰她身上任何一寸肌肤。 齐恩眯眼,嘴角勾勒的笑痕既残酷又冷血。下一瞬间,他像甩落一头无力抵抗的牲畜一般,将上官蓝茜狠狠地摔在地上。 “起来!”他轻喝,将刀尖指向她。“往前走,在你还有利用价值之前,最好别再给我耍花样。” 上官蓝茜暗暗惨叫一声,落地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 她咬着唇,隐忍浑身的骨头像散掉一般的剧痛,缓缓起身。虽暗怒于心,但也只能依言往前走,不敢反抗。 岑寂的月夜,无声的人影动也不动,似沉思着,更像在等待,等待着另一个人前来。 一根直立的粗木入土数寸,牢牢地插在距河岸十步远的泥地上,上官蓝茜被绑在粗木上头,她的脚下堆着一层层的木柴。 “放我下来,你这个疯子,快放我下来!”上官蓝茜扭动身躯,欲挣脱捆绑在手腕上的绳索。” 他要烧死她,这恶魔竞想将她活生生的烧死! 上官蓝茜心中除了气愤,更是充满难以言喻的恐慌。他说了,子时一到,不管胡靖有没有来,他都会点火,他竟要亲眼着她被烧死,要让她如此丑陋的死在胡靖面前……可恨的齐恩! 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徐步而来,他先是瞪了齐恩一眼,接着盯上官蓝茜惊慌、害怕的脸。他的表情除了沉冷,还隐隐藏着一股骇人的怒气。 上官蓝茜碰触到胡靖眼中的怒意,心儿胆怯的颤抖了下。她怎觉得,他瞧她的眼神好像比瞪视齐恩时还要生气,他是不是弄错什么? 她咬着唇,因他锐利的眸光而停止了挣扎。 “真准时啊,胡帮主。”齐恩前上两步,停在离上官蓝茜数尺远之。 “放了她。”胡靖语调冰冷,透着凛然的气势。 “哈,这情景,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呢?人虽然换了,但结果还是相同。”齐恩的眸中再次透出诡异的光芒。“赌赌看,这一次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手快! 话刚说完,只见齐恩袖口翻动,一抹红光便射向上官蓝茜足下的木柴。 胡靖身形瞬挪,一道银光劈斩而出,砍向齐恩闪动的身影。只见一片衣袖飘落,随之而起的,是急窜的火光迅速蔓延,霎时包围住官蓝茜周身。 齐恩咧开嘴,缓缓抽起腰间的佩刀。“胡帮主,你还是迟了。看来三年的光景并未让你有所进步。” 相同的情形……当年,齐恩就是这样活活烧死李莺的女儿,难道齐恩以为,相同方式,他胡靖还会让它再次发生吗? 胡靖冷哼一声,对于他讽刺的话语并末搭理,急切的眸光再度向被火光吞噬的上官蓝茜,眉宇纠结。 “啊!胡靖,救我……” 炽热的火焰让她耐不住地喊出声。火舌烧得她好疼,烫人的烈侵袭着她,呛人的浓烟也熏得她泪眼婆娑。 “用尽你全身的力量来杀我呀,或许你还来得及救她。” “齐恩,你的罪恶到此为止,我不会再对你留情了!”望着齐恩那讪笑的脸孔,胡靖冷冷地眯起利眸。 河岸边,火烧得猛烈,两道急速飞驰的身影窜动,银刀与噬人的刀招招互击,发出响亮的声响,声声震人心脾。 上官蓝茜受不住这刺耳的铿锵声,更是禁不住热焰袭身的痛楚,双眼一翻,便失去了意识。 被火舌烫红的双颊渐渐染上一层灰黑,她的嘴唇红得似要淌血,四周浓烟弥漫,但奇异的是,她的头顶竞冒出了靛黑的烟雾。 “茜茜!”胡靖焦急的低喊,眸中显现出一丝惊惧之色。 一瞬间的失神,让胡靖意外中招,猛烈的刀划开他的手臂,血液登时涌出,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分心,只会让你死得更快!”齐恩冷笑,神情透露出不屑。“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我看你这帮主是白当了。” 胡靖拧眉,双眸不再流连于上官蓝茜身上,他站在河岸边,银刀斜举,冰冷的眼眸像盯住猎物一般,炯炯地瞪视着齐恩。 “我会让你明白,我能坐上帮主之位绝非侥幸!” 话才落,他的刀仿佛透出如月光般的银白光芒,蓦然,他飞纵而起的身影以猛烈的速度急冲而下,刀锋劈向河面。 哗的一声,如浪滔般的水花奔腾、翻涌,往高张的火舌倾泄而去,顿时熄灭了熊熊火焰,翻腾的河水也将奄奄一息的上官蓝茜冲倒在泥地上。 仅是一瞬间,胡靖的银刀已经掠到齐恩眼前。 齐恩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惊讶神色,随即,他浅浅的一笑,紧接着便人头落地。 胡靖将银刀挂回腰侧,奔至上官蓝茜的身旁,将她湿透的身子揽在怀中。 “茜茜,醒醒!你醒醒,我是胡靖!” 她缓缓睁开迷蒙的眼,沉重的眼皮半合着。“胡……胡靖……我……我……” “别说话。” 见她意识渐渐清醒,他暗暗松了口气,然而,靛黑的薄烟依然不断从她的头顶冒出,让他稍稍平缓的心又再次揪紧。 齐恩一定在她的身上动了手脚,但,会是什么东西让她出现这种怪异又奇特的徵状? “胡……胡靖,我……我很抱歉……呕……”话还未说完,上官蓝茜只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接着,鲜血忽地自口中涌出,她随即昏厥在胡靖怀里。 “茜茜!茜茜!” 胡靖的心口猛烈颤抖,不敢相信这样残酷的事实。 他不要她死!不要! 她还欠他许多事没做,也欠他一番解释,她怎么能死?不,他不准她死! 伸手按向她的手腕内侧”她的脉搏虽是微乎其微,但总算还隐隐跳动着。 看来她是中了毒!齐恩这个恶人,究竟是在她身上下何种毒? 胡靖以黑巾包起齐恩的首级,接着抱起昏迷的上官蓝茜离去,焦急的心就如同他飞驰的脚步,不曾停歇。 *** 玉黔山,虎黔帮。 一名灰袍男子从寝房缓缓步出,他轻叹口气,在椅子上坐下,纠结的眉宇始终没有松开。 “如何?”胡靖的神情比他还紧张。 看见他难得显露出焦急的神情,那男子不禁笑了。 虽然知道在这节骨眼上笑出声实在很不应该,但他就是忍不住啊。 “石谦!”胡靖怒喊,差点就要拔刀相向。 “别气、别气!我慢慢说,不过你心里要先有准备。”石谦盯着他逐渐和缓的怒容,可是随之而起的僵硬表情却也让他很难开口说出实际状况。 相识多年,他看得出胡靖有多在乎这女人,可是身为医者,他又怎能对他隐瞒实情? “别瞒我,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能接受。” “嗯。楚姑娘中的是赤雪寒樱之毒。” “赤雪寒樱?”胡靖睁大眼,盯着向他缓缓点头的石谦。 “赤雪寒樱,过火则消,遇水则凝,水火合一,七日魂断”这几句,从外域流传至中原,我想你应该也曾听闻才是。”石谦拧眉,语气甚为无奈。 胡靖没有答话,只是僵硬的脸庞更为铁青。 他记得曾经在一本记载外域毒物的典籍中见过关于此毒的记载。 赤雪寒樱之毒性特殊,中毒者,身上不会出现任何徵状,等时日一久,五脏六腑便会开始慢慢被侵蚀,直至死亡。 而欲解此毒,除了它的独门解药之外,另一个办法就是以火焚之。 火焚初始,中毒者的五官会泛起血红之色,渐渐的,头顶冒出靛黑的烟雾,将毒素散出,必须等到最后头冒红烟为止.才能将人救下,以内力将浮在表面的余毒逼出。 而此过程最忌碰水,一旦遇水,毒气凝滞,药石罔效,因此才有“水火合一,七日魂断”之说。 胡靖咬牙,想起了手刃齐恩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齐恩死前的那一笑,是蕴藏了多么恶毒的嘲讽。‘真是该死!如果他靠自己的武艺救下她,而不是等到危急时刻才以河水扑灭她身上的火焰,她体内的赤雪寒樱之毒也不会攻入心脉。 是他害了她……如今,毒气早已攻入她的心脉,扣除回帮的这三日,她只剩下四天的性命了! 石谦见胡靖心急如焚,于是不断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沉吟一会儿后,他道:“此毒曾在京师一带盛行,或许还能寻得医治的方法”现在最棘手的是必须制住毒气蔓延的时间。” “以我的内力应该可以控制,不过,我不确定可以撑多久……” “嗯……”脑子里忽地掠过_道身影,石谦眼睛一亮。“说到京师,我想到一个人,他人脉极广,或许会有办法。” “谁?” “上官蓝旭。” “上官?”胡靖皱眉,想起喜帖上的名字。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赵凌渊的未婚妻也姓上官。”他淡淡地道。 “喔,那很有可能是他妹子。上官蓝旭曾说,他这次南行是为了找回他妹妹上官蓝茜,并且请我帮忙。他虽不是医者,但身上灵丹妙药也不少,你先别急,我立即找他问问。” “多谢。”胡靖向他道谢,眉宇依然紧蹙。 同样从京师前来,茜茜要找她所谓的重要之人,而上官蓝旭欲找他妹妹上官蓝茜。而他一回到帮中,便从下人口中得知喜帖上的两人纷纷下落不明,婚期恐怕生变。 消息是从虹焰山庄传来,不可能有假,若茜茜要找的人就是赵凌渊,那她的身分便错不了了。 他心里一直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可是这明显至极的推论,正一点一滴的击溃他旁徨的心。 见胡靖若有所思,石谦拍拍他的肩膀道:“老朋友了,别和我客气,再说,你的妻子也等于是我的朋友,石某一定尽力相救,放心吧。” 胡靖垂着眼,心中烦乱不已。他不想解释他和茜茜的关系,只是低声道:“如果可以的话,麻烦石兄请那位上官公子来帮里一趟,有些事……我想当面问问他。” 第六章 可恨的齐恩,就算死了,也要他不得安宁! 这时,床铺上传来一阵轻咛,唤回了皱眉沉思的胡靖。 “现在觉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胡靖握住她苍白的小手,一贯淡漠的嗓音却在此时流露出温柔又担忧的情绪,注视着她的眸子里满是怜惜。 “我……我没事、这里……不是村庄……” 上官蓝茜环视着陌生的四周,眸里涌起一丝疑惑。她只记得齐恩放火要烧死她,后来,她因受不住烈焰焚身之苦而昏厥。 这几日,她总是恍恍惚惚的醒来,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对于周遭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极为模糊。 印象中,胡靖一直待在她身旁,不时有暖暖的流动感充斥她的手心、四肢和心口,这样的暖流减轻了她胸中翻腾的剧痛,让她舒服不少。 “嗯,这里是我在帮中的住处,很安全,你可以安心养伤。”胡靖轻声道,望着她的眼温和而专注。 “帮中……你的帮,不是在那个小村庄里?为什么要搬离那儿? 是因为齐恩吗?”上官蓝茜不解地问道。 “齐恩已死,村庄只是据点,这里才是我真正的住处。” 听见她的问话,他不禁苦笑。不过,若他真是个村长,就算只是个平凡人,他也会很欣慰,因为那样,就不会再有人因他而死了……“齐恩死了?真是太好了。”上官蓝茜松了好大一口气,虚弱的弯起唇角笑了。 看见她的笑颜,胡靖的胸口一阵刺痛,压抑的怒气不断翻涌,几乎冲破他的理智。他瞪着她,脸色变得难看,连声音也大了三分。 “是啊,你该庆幸死的人是齐恩而不是你!你可知道,你替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若不是你受了伤,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彻底明白惹怒我会有什么后果!” “胡靖……” 见他忽然发怒,如此斥责她,她揪紧的心窝不禁觉得好疼。 她垂下眼睫,心虚的咬着唇,怯怯地道:“你别气嘛,我也不知道自己会那么倒楣,刚好遇见了齐恩。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多后悔,我真怕……怕自己让大火烧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 抬眸瞄了一眼冷漠的胡靖,接下来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你不是答应我会待在村子里,为什么又离开?” 那天得知茜茜失踪后,他心里焦急万分,不断地寻找她的踪影,后来,齐恩传来消息,说茜茜在他手中,并要他于子时单独前往玄荫谷。 他心里又惊又怕,因为他明白齐思为何要他前去,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料,齐恩想让他看着茜茜被火烧死而他却无能为力的模样,就像当年李莺之女惨死一般。 只是,这次他虽成功的救下茜茜,心里却更加懊悔、难过。他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她强忍毒患之苦,看着她的生命渐渐消逝,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只剩两日了,石谦离开后就一直没有消息。 他该信任石谦的,只是烦乱的心始终无法平息。 胡靖瞅着内疚无措的她,紧绷的心渐渐缓和,眸里也逐渐罩上一层柔光,但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心虚的小脸。 “我现在好可怜呢,全身都好疼啦,我已经受了这么惨痛的教训,你就别再生气了,你这么凶的瞪着我,我会怕的……”见他还不收回那双可怕的眼,上官蓝茜眼角逼出了一滴泪,无辜地瞧向他。 “你真是……算了,你现在受了伤,我不想和你计较,好好休息吧。”胡靖无奈的轻叹,伸手拭去她眼角那滴泪珠。 他知道,现在计较什么都没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平安的活下来,其余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胡靖,我有件事想问你。”感受着他大掌传来的热意,她的心窝也不禁暖暖的。 “什么事?” “这里是哪儿?离南京城远吗?”唇畔漾起甜甜的笑,她试探地问。 胡靖一愣,双眸半眯,直盯着她笑得有些可疑的面容,据实回道:“这里是虎黔帮,位于玉黔山上,离南京城很近。” “唬钱……帮?” 上官蓝茜的眼眸突然睁大,目不转睛地盯着胡靖直瞧。 呃,好奇怪的帮名,这么取,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 “怎么了?”胡靖皱了皱眉,因她太过明显的讶异之色而心生疑惑.“没……没什么。”她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即道:“我只是想,你帮里的兄弟一定过得很辛苦。” 上官蓝茜的眼中透出一丝同情,心疼胡靖这个帮主是如何艰辛的撑起整个帮的,如果他有困难,她一定会帮助他!反正他们上官府最多的就是银票,她随便拿一叠来给他,爹也不会知晓。 “辛苦倒还好,兄弟们各司其职,克尽本分罢了。”胡靖瞅着她那怪异的神情。 不知这丫头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我可以……”用银票来抵销当初那两件事吗? 她想这么说,但望见他的眸子似乎又恢复以往的冷漠,她便胆怯地咽下口水,顺便将即将吐出的话语吞了回去。 “你现在不该把心思放在我帮里的兄弟身上,你要做的是休息,别再胡思乱想,知道吗?” 上官蓝茜听见这句不知是关心还是警告的话语,不甘愿的噘起嘴,委屈的望着他。“我只是想……想帮你而已,有必要这么凶吗?” “帮我?” 他眯起眼,眸中透着疑问,语气却是冷得教人发颤。 虽然她的声音很微弱,但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丫头,该不会以为凭她之力,能对帮里有什么贡献?她显然不知道,受了伤的人除了休息,什么也做不了。 “不……不是啦。”上官蓝茜感受到那一触即发的怒气,连忙转移话题,紧张地道:“我是要说,这里既然离南京城很近,我……我想……” “你什么都不用想。”他一口便打断她的妄想。“在你痊愈之前,我不会允许你踏出这里一步。” 又是这种霸道又讨人厌的嘴脸,她又不是他的俘虏,也不是他的……女人,他凭什么这么做?上官蓝茜噘着嘴,不悦地瞪视着他。 一阵心绪紊乱,上官蓝茜的头顶上再度冉冉的散出靛黑的烟雾。 胡靖见状心一揪,包覆住她小手的大掌轻握了一下,甚至有些颤抖。 “冷静,调匀气息,慢慢呼吸。” 胡靖懊恼地咬着牙。他是怎么了,明明才想着什么都别计较,怎么这会儿又轻易地动怒? 唉,这丫头可真是有惹恼人的本领。 他伸手轻抚她的额头,瞬间一股温热感渗进她的头颅内。 “我只是希望你能先休息,你的伤要紧,其余的事等你好了之后再说,答应我好吗?”他温柔的嗓音中有着一丝恳求。 “我……”上官蓝茜原本的气恼瞬间消失。他……好温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会这么温柔又深情的和她说话? 她的喉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好酸、好疼,让她好想掉泪“好吗?”他又问了一次,粗厚的手掌在她细嫩白皙的脸颊上轻抚。 “胡……胡靖,你……为什么要救我?在我任性的不告而别后,你还是愿意来救我……”眼中泪光闪动,面对他温和的目光,上官蓝茜忍不住问了出口。 闻言,胡靖专注的眸中有一瞬间茫然,表情复杂而矛盾。 原本他是因为喜欢她,想要她做他的女人,才会千方百汁地留下她,可是现在,她的身份呼之欲出,他还能有这样的妄想吗? 他想要的,竟可能是那可恶家伙的未婚妻,真是太可笑了! 沉吟片刻,胡靖叹口气,道:“齐恩是帮里欲除去之人,我不该连累你。” “只是这样?”她急问。 “或许,我是自私的想要你……”他看见她娇弱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接着却道:“为我做三件事。” 上官蓝茜听完他后头的话,双肩无力的垮下,心儿也随之一沉。 胡靖静静地望着她,他看见了她眼里的落寞,复杂的心更是染上沉滞的黯然。 “好,我答应你,但这必须是第一件事。” 心虽疼,可是她也不想再欠他人情。 胡靖太奸诈了,既然救她不为别的原因,只是要她一辈子欠他,那她可得想尽办法将这些债还清,免得他日后用那些条件米威胁她,逼她做不想做的事……“茜茜?”胡靖眯起眼,因她皱眉思索的神情而感到困惑。 “啊……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听见他这样喊她,她的心儿不禁莫名地慌张,有些胆怯。 “傻瓜,楚茜茜这个名字,帮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可能不知吗?” 他的薄唇勾着浅浅的笑。 “嗯……对啊,我都忘了……我叫楚茜茜,你是帮主,当然应该知晓。”她虚弱的笑着,尴尬的笑容里尽是难掩的心虚神色。 她总是能这么轻易的让人发现她正在撒谎,他是该为她的单纯而庆幸,还是该为她的无知而叹息?胡靖摇摇头,唇畔扬起无奈的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见她痴痴的瞧着他,胡靖微眯起眼,望进她的眸子里,故意这么问。 “没……没有,只是觉得,你……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上官蓝茜苍白的脸颊浮现一抹嫣红,羞赧的垂下眼睫,吞吞吐吐地道。 “是吗?原来我好看到能让你如此痴迷的望着我出神,看来,我的魅力并不逊于虹焰山庄的凌渊少爷。”他凝望着她,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啊,你你你……你知道?” 听见凌渊哥哥的名字自他的口中吐出,她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紧张地询问。 “知道什么?”看见她惊慌的神色,胡靖知道自己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心中沉痛,更多了难掩的郁闷。他深幽的眸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接着道:“还是有什么事情是我该知道,而你并未告诉我的?” “我、我……没有!真的……”她的眼里染上水雾,慌张的垂下了脸。 虽然她发过誓,往后绝不再对他有所隐瞒,可是她的婚约还没解除,她开不了口呀! “我不会逼你,不需要这么紧张。” 胡靖的嗓音又变得柔和,他伸手轻抚她苍白的脸颊,并不着痕迹地将她唇角的黑血拭去。 “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知道吗?” “嗯……” 她轻应,见胡靖将手掌贴近她的掌心,她知道他又要替她疗伤。 暖暖的热流由手心传入,顿时充斥在她的周身穴脉,引入五脏穴道,她只觉全身越来越温暖,接着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片刻后,门外传来一阵徐缓而轻盈的步伐。 接着门扉轻启,进来的是李莺。 齐恩死后,驻留在村庄的帮众皆已撤回,李莺受胡靖所托,暂时负责照料上官蓝茜的起居。 “帮主,属不已将齐恩的首级悬在高塔上,望……所有惨死在他手下的亡灵能得以瞑目……”李莺垂首,哽咽着察报道。 “辛苦你了。”胡靖低声安慰,不愿吵醒榻上身影。他缓缓起身,然后朝外室走去。“李莺,振作起来,帮内众务还需你的帮忙。” “是,帮主。”李莺跟随在他身侧,低声道:“石大夫正在大厅里等候帮主。” “嗯。等会儿楚姑娘若醒来,记得别让她踏出寝房。” “是。” 胡靖深深凝望了门帘内熟睡的身影一眼,接着旋身离开。 *** “怎么样?可有办法?”胡靖一踏入大厅便问道。 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的石谦看见来人,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看我这么优闲的喝着热茶,应该不难猜出结果吧。” “你这家伙,既然有办法就快医吧,还有闲情逸致喝茶!” “不急、不急,还有两天不是?”石谦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颗红色丹药交给他,“这颗救命丹足赤雪寒樱的解药,但楚姑娘毒入心脉,光凭这解药是不够的。”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颗黑色丹药。 “这颗呢,是我石谦特制的独门丹药,十年才能炼制这么一颗,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啦,算算你欠了我不少人情呢。” “我知道。”胡靖接过那颗黑色丹药,问道:“两颗都服下,毒就能解了?” “还不行……” “石谦!”见他看似漫不经心的模样,胡靖不由得怒火攻心。 “我说胡帮主,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你的反常我实在很难招架。”石谦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无奈。 “我……” “我知道你心急,可是要根治赤雪寒樱这种剧毒,你若无法冷静,不仅楚姑娘危险,就连你自己都有可能丧命的,所以我不可能将方法说给一个冲动性子的人听。”石谦敛起了神色“我知道了,我会冷静,你说吧。”头一次遭好友数落,胡靖脸上掠过一丝赧意。 “你确定你能冷静?”石谦挑眉。没想到一向淡漠冷情的胡靖也会有这种尴尬的表情。 “够了,我说可以就可以,别再罗嗦!” “是是是!”石谦轻笑一声,随即正色道:“两颗丹药你服下,运功一周天后,将自己的血让楚姑娘喝下,喂血时需以内力护住两人的穴脉,不得分神,所以需要有人严加守护。切记不可中断,不可被打扰,以免走火入魔,知道吗?” “嗯,我明白。” “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接下来得看你功力深浅,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回府替你约上官公子,三日后再来拜访,告辞了。”石谦轻拍他的肩膀,对他露出一抹坚定的笑容,眼里有着对好友的信赖。 “多谢,慢走。”胡靖目送好友离开,对他如此倾尽全力帮助有着说不尽的感激。 第七章 寝房内,上官蓝茜倚着床柱,愣愣的坐在床沿,若有所思地瞪着床铺上的男子发呆,红肿又疲累的双眸显得有些无神。 她清醒之后,便从李大婶那得知胡靖是如何救了她的。 她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床畔,除了掉泪,她的双眸始终锁着他苍白又令人心疼的脸庞,不敢稍稍移开半寸。 没想到胡靖为了救她,竟甘冒这样的险……她值得他如此牺牲吗? 两人相处的时日并不长,虽然她的心中早己对胡靖动了真情,但却未曾对他言明过。 而他,虽然曾抱过她,也曾亲吻过她,但他也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 她好想大声告诉他,说她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可是,她怎么也办不到。 她怎么这么懦弱?她该说的,她发过誓不再对他隐瞒的! 胡靖为了救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这表示他真的在乎她,她不能这么自私地隐瞒一切,她要告诉胡靖她的心意,他能理解的……复杂的心思不断翻涌,忽地,床上的身影动了动,将上官蓝茜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上官蓝茜红肿的双眸,在见到幽幽转醒的胡靖后立时泛起一层水雾,她哽咽着,激动的低喃。 “嗯。”胡靖缓缓睁开眸子望着她,虚弱的唇瓣逐渐勾起浅浅的弧度。“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只是你那双眼……一定要弄成这副德行吗?” “啊?我的眼……”她闻言愣住,随即伸手揉了揉眼睛,并不着痕迹地将眸内的水雾揉去,鼓起双颊抱怨道:“都是你害的,你还敢笑我。” “你实在不需要为我如此神伤,我行事自有分寸。” 他凝睇她泪眼婆娑却状似抱怨的娇嗔模样,柔情万分的眸子与她对视。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为我犯险,我有多担心、多害怕?我真怕……若是有个万一…万一你……” 看见他深情又专注的眸光,上官蓝茜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她好想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她宁愿自己中毒身亡,也不愿见他为了救她而不顾生死。 好傻,不是吗?为了一个欺瞒他、又来路不明的女人,几乎葬送了性命! 昨日她向李大婶询问起赤雪寒樱之毒,也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她不知道为了救她,竟是得用上这样冒险而血淋淋的疗法……她宁愿不要! 只要想到他手腕上那深深的血痕,是为了让她方便喝他的鲜血而划开的,她的心就好像也被划了那么深的一道伤口,好疼、好疼! 她竟然喝不他那么多的血,多到让他的脸全无血色,多到让他这么一个精壮年轻的男子昏迷了整整两日,她简直像极了齐恩那嗜血的魔鬼! “不会有万一的。”胡靖坐起身,顺手将她揽入怀中。“若是没有把握,我绝不会轻易尝试。” 真是个爱胡思乱想的傻丫头。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总是容易杞人忧天,也明白你会冒险一定是有十成的把握,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替你担心嘛……” “傻瓜。”胡靖爱怜地轻抚她泪湿的脸颊,眸里有着无限的疼惜。 “胡靖……为什么要隐瞒我中毒的事?为什么你要这样不顾一切的救我?为什么?”上官蓝茜问出藏了许久的心事。眼中泪光闪闪。 瞧见他略皱起眉,将视线移开,她先一步在他开口前低喊出声。 “不要告诉我是因为齐恩而对我感到愧疚,或是希望我替你做什么事情之类的蠢借口,我不想听。”她噘起嘴,因他先前的搪塞而恼火于心。 “我的确是对你感到愧疚,绝没半点敷衍之心,毕竟,让你这样一个大家闺秀遭遇这般的生死困境,确实是我的过错。” “我不想听这种话!”她娇斥道。 什么大家闺秀,他这是讽刺她吗?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任性无知、娇贵得无法承受半点挫折的娇娇女? 她承认她是有些任性,但那也是不得已的呀,谁教她爱上了一个有理说不清的男人,他大概不知道他自己有多么霸道、嚣张。 “那么,你想听我说哪种话?”胡靖的声音忽地一沉。 看吧,看吧,她一点也没有冤枉他,她才不小心大声说了一句,他马上就翻脸了,她真恨自己这颗不能自主的心啊,总跟着他瞬息万变的情绪而波动。 “我……”上官蓝茜瞅着他凛凛注视的眼神,一时语塞。 想听实话啊? 譬如说,他是因为喜欢她、在乎她、心疼她,所以愿意义无反顾地为她做任何事,诸如此类的,不过,她哪敢开口要求他这么说? 唉,她想,就算天都塌下来,她也听不见这些能让她感动的话。 不过无所谓啦,只要他平安无事,她什么都不在意。 “我是说,你才刚醒来,想吃什么?我去替你准备。” 上官蓝茜连忙换了个话题,殷勤地问。 胡靖失笑,看着她方才刚哭过,气过,这会儿又换上这张逗趣可爱又心虚的俏颜,他无奈地低叹。 “我不饿,你如果饿了就先去吃东西吧,不需要再守在这里。” “你已经整整两日没吃没喝,别逞强了,我煮粥给你吃。”上官蓝茜瞧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紧接着道:“你可别瞧不起我这个大家闺秀,我煮的粥,连我大哥都称赞呢。” 见到胡靖越拧越深的眉宇,上官蓝茜话才说完,来等他开口拒绝便一溜烟的跑出寝房。 这丫头,自己不也是因为陪着他而彻夜无眠,没吃没喝? 她体内的毒虽解了,可这些日子的折腾,让她的身子虚弱不少,如今还这样一个劲儿的为他忙碌,就不能稍稍在乎一下自己的身子吗? 真是令人不放心的傻丫头。 唉,他皱眉又岂止是为了她坚持煮粥一事?能尝到她亲自替他煮的粥,他自然高兴得很,只是,这样不切实际的妄想能维持多久? 不该是他的,就算霸占她的人,甚至她的芳心,又有何意义? 胡靖默默地坐在床上许久,直到一记轻微的敲门声入耳,他才收回思绪。 李莺轻敲了两下门,接着轻启门扉入内。 “找到人了吗?”胡靖知道是李莺,于是低声问,并没有下床。 “回帮主,赵凌渊人在苏州薛府,属不已传帮主口信,邀他两日后午时至帮中一聚。” “嗯。下去吧。” “属下告退。”李莺领命,随即退下。 “等等……” 才剐踏出房门,胡靖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李莺连忙停步回身,垂首道:“是,帮主有何吩咐?” “她……呃……她在厨房……” 不知为何,提起茜茜,他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他还是头一回在下属面前吞吐难言。 “帮主说的可是茜茜姑娘?” 李莺明知故问,正经的表情和言语,让胡靖就算心知她是故意的,也无从责骂起。 他皱了皱眉,清了清喉咙,状似严肃地道:“不是她,还会有谁? 她说要去厨房也不知想做什么,你去盯着她,免得失火了。” 虽然知道自己站在门帘外,帮主不可能看见她的表情,可是李莺还是心虚地把头垂低,不敢大意地露出一点点笑痕。 其实方才她遇见了茜茜姑娘,茜茜姑娘喜孜孜地说,帮主想喝她亲自煮的粥,她好开心。 她当然也替茜茜姑娘高兴……不,应该说是替他们俩高兴,可是,一想到帮主与茜茜姑娘之间复杂的关系,她愉悦的情绪顿时又沉敛了下来。 就不知帮主会如何作决定?茜茜姑娘那么单纯,希望帮主别伤了她的心才好。 “咳咳!还不快去?”发觉帘外没有回应,胡靖苍白的面颊竟不禁微红。 “是,属下告退。” 直至脚步声远去,胡靖才轻吐了口气,紧绷的情绪稍稍缓和。 其实他可以和平常一样,直接命李莺去帮忙茜茜就好,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说不出口,尤其是对于李莺这种能察言观色、听声辨色的下属,他竟然失态了。 唉,没想到昏睡了两日,他连脑筋都睡钝了。 胡靖起身盘坐,运气一周,调匀内息。 好半晌后,房门再次轻启,上官蓝茜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将热粥放在桌上,盛了一小碗,一边搅拌,一边吹着气,香肩顶开布帘走进内室。 “还好你还醒着,我忙了大半天,真怕你又睡着了。”上官蓝茜坐在床沿,弯弯的眼里充满了期待。“快趁热吃吧。” 胡靖眯眼望着她,并末接过她递上前的热粥。 “你吃过了吗?” 上官蓝茜摇头,笑道:“我还不饿,你先吃,我等会儿再吃。” “那我不吃了。” 她一顿,神情有些愕然。 胡靖是怎么了?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会闹小孩子脾气? “为什么不吃?这是我辛辛苦苦亲自替你熬煮的粥,你就算不饿,好歹也吃几口吧。”她软声哄着。 “不吃就是不吃,我可没要你替我煮粥。”胡靖故意撇开脸,冷然地道。 “胡靖!”上官蓝茜尽力掩饰着怒火中烧的情绪,干笑两声,又刻意放缓声调,“我说胡帮主,你都还没尝过一口,就急着拒绝我的好意,总得说个让人心悦诚服的理由吧?” 要是敢说她的粥味道不好、看起来恶心之类的话,她肯定会将手上这碗热粥泼在他的脸上! 胡靖转回头,凝望着她。“你自己不先吃,硬是要递给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你说什么?”上官蓝茜闻言,俏颜瞬间刷白,抓着瓷碗的小手气得发抖。 他他……他说的那是什么话!难道她还会毒死他不成? 可恶、可恶!这个王八蛋胡靖,气死她了! “我不想说第二次。”他冷冷地火上加油。 “哼,你不吃就算了!我现在就自己一个人把这些粥全都吃光,连一粒米都不会施舍给你的。”她忿忿地起身,转身便走。 然而她空着的一只小手忽然让胡靖抓住,接着轻轻一拉,她纤细的身躯便稳稳落在他早已准备好的宽阔胸膛里。 “谁说你可以走?” “胡靖,你别太得寸进尺了!你不希罕我煮的粥,我可也不希罕你吃呢!放手!”上官蓝茜气得眼眶泛红,咬牙怒斥。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粥都熬烂了,里头不会有一粒米的存在。”他的嘴边勾着浅浅笑意,紧握着她的大掌不愿放开。 “你管我、你管我!”上官蓝茜气炸了,不断扭动,欲挣脱他的钳制。“马上给我放开!胡靖!” “呃,我的手……”胡靖忽地一阵瑟缩,眉宇紧蹙。 “啊,你怎么了?伤口裂开了吗?快让我看看。” 上官蓝茜闻声,顾不得两人方才还为喝粥的事而争吵,连忙紧张地抚上他裹着布条的手腕。 白色的布条,此时渗出了斑斑鲜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 她抬起泪眸。却见到胡靖噙着笑,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 “为什么你生气的样子,紧张、难过的样子,都美得令人无法移开眼?” 他说……说什么呀? “胡靖……你还好吧?”她小心翼翼地问,仔细打量着他。 “我怎么了吗?”他轻笑着问。 八成中邪了!上官蓝茜皱眉与他对视,不解的表情充分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你这表情,似乎是提醒我,该个道士来作法驱邪了。” 秀眉拧得更紧,她严肃的表情更快更直接的言语回答,水亮的眸子里有着同情的光芒。 “好了,别再用这种眼神打量我,这会让我想……” “你想怎么样?”她紧张的问。 “想这样。”说着,胡靖低下头,吻住她微启的唇瓣,顺手接过她手中那摇摇欲坠的瓷碗。 上官蓝茜愣然,发热的身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有些僵硬。 她直觉地想推拒,胡靖却先一步离开她的唇,并迅速将一匙热粥送进她的嘴里。 “晤……”她瞪着他,不甘愿地嚼着口中浓稠的粥。 她的双颊因他方才之举而发红、发烫,完全不知所措,可是他竟可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不顾她的意愿喂她喝起粥来。 “好吃吗?”胡靖微眯着眼,笑看着她发窘的神情。 “废话,我煮的粥当然好吃。”她好不容易咽下这满满一大匙的粥,噘嘴没好气地说。“你真是小人!拿来,我自己吃。” 他不理她的嗔斥,又是满满一匙热粥逼近。她不得已只好张开嘴,将匙中之物尽数吞下,没想到差点噎着,不禁轻咳了起来。 “吃慢点。”胡靖轻拍她的背,柔声低语。 什么呀,他简直不是人嘛!哪有人喂粥是舀那么大匙的,分明是存心要她难看。 不过他也真是奇怪,没事突然想喂她吃东西,他自个儿才刚清醒呢,身子不是还很虚弱?该不是闲得发慌。想寻她开心吧? 不,胡靖应该不是那种无聊的人。 难道是为了怕她饿着,所以才装没品、装生气,故意不吃,目的是要先喂饱她的肚子?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看着热粥再次逼近眼前,上官蓝茜抿着唇,拒绝再含下这一大匙可能会让她噎死的美味。 好好的一碗粥,非得这样糟蹋吗?与其这样胡乱吞下,她还不如喝水,反正同样是食之无味。 “怎么?吃你自己煮的东西,需要考虑这么久?”见她连吃个东西都这样若有所思,他的俊颜微微一沉。 “我吃饱了。” “吃完它。”胡靖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 上官蓝茜眯眼瞪视他,不愿妥协。“我、吃,不、下!” “别任性了,你身上的毒才刚解,需要多吃些东西补充元气。”他的语气依然强硬,眼神却柔和许多。 “那你陪我一起吃。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而且,这原本就是要煮给你吃的呀。”上官蓝茜的双眼忽然一亮,雀跃地道。 “你坚持?”他眯了眯眼。 他问得好诡异啊,她只不过是想和他一起喝粥,为什么他要这样盯着她瞧,一副神秘的样子? “我习惯和人边吃边聊。” 是吗?看不出来他这个一帮之主,身负高强武艺的冷酷男人,也会有此怪异的习性。上官蓝茜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胡靖挑挑眉,接着又道:“相识一场,我只知道你叫楚茜茜,你从不提你的来历和身份,我却连这从不让外人踏进一步的寝房也让你自由来去,你不觉得这有失公平?” “公平?是、是啊……好像让你吃亏了。” “可不是?”胡靖的嘴角勾着浅笑,目光直视她心虚又涨得通红的俏颜。 “呃……胡靖……”她抬眸与他对视。“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的……你的朋友对你撒了谎,你会如何?会很生气吗?” 他眯眼凝望着她,并未有所表示。 “可是,如果她不是故意的呢?如果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这么做呢?你会原谅她吗?”她急急地问,心里忐忑不安。 “嗯……”他闭目假装沉思,故意拉长语音。“我想,不会只是生气这么简单就可以了事。” 啥?惨了,原来她喜欢上的是个小气又冷血的男人,这下事情难以解决呀。上官蓝茜咬咬唇,睁着无辜的眼瞅着他。 “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 “你别瞎猜!我怎么可能骗……骗……”糟!她说溜了嘴。 胡靖嘴角勾起一笑,眸光锐利,缓缓地道:“第二件事,不许撒谎。” “胡靖……我……” 她心虚地望着他,眼角不禁含满泪水。 胡靖伸手为她轻拭,动作依然轻柔。“如今,在经历了许多事之后,你还是不愿意对我坦言。” “我……” 望着胡靖深幽的眸予,上官蓝茜难掩心中揪紧的闷痛感,于是娓娓道出实情。 “我本名上官蓝茜,家住京师尚书府。这次南行是……是为了寻找一个重要的人,而我隐瞒了姓氏,只是为了避免一些无谓的麻烦。” “重要之人?” “嗯,是、是啊。”上官蓝茜咬着唇,瞄了一眼胡靖微黯的眼神,连忙接口,“其实也不是非常重要啦,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好朋友而已。” 她本想直接说出与凌渊哥哥的婚约之事,但看着胡靖,她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懊恼地垂下眸子。 “你没骗我?” “我……我…”她抿着唇,轻轻摇着头。 天,她就是不敢说实话,这下该怎么办? 而且,她怎么觉得胡靖好像早已知晓一切?他嘴上虽然是询问她,可是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眸子似乎说着,你分明是撒谎。 胡靖沉默了会儿,然后轻轻捧起她的脸,凝望着她心虚的莹眸。 真是个让人心疼又教人生气的傻丫头。 既然愿意道出姓名,势必也料得出他会知晓一切,包括她是赵凌渊的未婚妻这个事实。 他在等她开口,等她解释,等她的抉择。 为何事到如今,她还是要继续对他隐瞒?是因为他跟她的一切最终也只是成为一出闹剧,草草落幕? 胡靖倏地俯身,封住她的唇,有些霸道,又带着、浓浓的深情,几乎让她的心儿随之融化。 这一刻,似乎任何事对他们来说都已不那么重要了… 第八章 两日后。 东麟楼,一幢专门招待宾客的楼阁.位于虎黔帮东侧濒崖处,平时帮众鲜少至此。 今日为了宴请一名亦敌亦友、身份特殊的贵客,胡靖早早便等在此处,恭候来人大驾。 午甲二到,一名身着淡蓝绣衫。腰挂红色弯刀的英挺男子翩然而至。他浓眉轻扬,嘴角勾勒着自信满满的笑。 哼,就是那张自以为是的讨厌笑脸,让他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多谢赵四爷赏脸,百忙之中依然拨空前来,胡某真是倍感荣幸。”胡靖利眸锁着他.客气的话语冰冷而犀利。 “胡帮主客气了,赵某受胡帮主之邀,才真的是受宠若惊呢。”赵凌渊神态自若,双手负在背后,唇畔依然带笑,锋利的瞳眸;也不甘示弱。 厅中,两双凌厉的眼眸对视着。胡靖轻扯嘴角,虽是讨厌他那张自负的脸孔,冰冷无表情的面容却像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带着寒光的眸子里里隐隐多了抹难掩的怒气。 胡靖摆手,示意赵凌渊入座,自己随后也坐了下来.“没想到从不上虎黔帮的赵四爷这回竟会破例前来,看来赵四爷真的是……很有心啊。”胡靖盯着他的眼,看着他眸里闪动的异样情绪。 “好说,茜茜乃赵某的未婚妻,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对她的宠爱与疼惜自是不在话下。”赵凌渊语气凛然,不闪不躲。 胡靖冷哼,眸里尽是不屑。“既是疼爱有加,又怎会让她孤身一人,遭受生死困境而置之不理?这就是你所谓的疼惜与宠爱?放任未婚妻历尽艰辛、独自寻夫,真亏虹焰山庄有此能耐,竟做得出这种令人发指之事。” 赵凌渊闻言也火了,浓眉蹙起,嘴上笑容凝住,深黑细长的眸子半眯着,为他俊白的脸增添些许诡异、冷魅。 “胡帮主对赵某的未婚妻真是关爱得……令赵某深感诧异呀,就不知胡帮主是站在何种立场说这番话?” “上官姑娘乃本帮贵客,更是胡某‘交心’之友,胡某当然有立场替上官姑娘叫屈。”胡靖勾了勾唇办,特别加重‘交心’二字。 “赵某的未婚妻何时和胡帮主是朋友了,赵某竟全然不知?而且方才之言全是胡帮主片面之词,就不知茜茜是如何说了。” “赵四爷如此迫不及待待,上官姑娘见了必定欢喜。” 胡靖嘴角依然噙笑,语气也是同样冰冷,但那双锐利眸子却像要抽丝剥茧似的直锁着赵凌渊。 审视般的眼神,仇敌似的语气,他到底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这种人什么事情都不挑明了说,真会让人发狂! “哼!够了,胡靖,我问你,你到底把茜茜怎么了?是不是你把她擒来玉黔山的?茜茜就算一路追着我来,也不可能走错路,跑来你这儿。”赵凌渊的语气明显充满不悦,开门见山地问。 “我无需回答你的质问。”胡靖迳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胡靖,你若是为了报复我而擒抓茜茜,就有失你一帮之主的贵份,我从此也会看不起你!” 他与胡靖本是莫逆之交,当年,虎黔帮围剿奇云寨那帮恶霸土匪,身为胡靖好友的他正值年轻气盛,也应邀一同参与。 当时天候不佳,前往奇云寨的路途又崎岖难行。瘴气弥漫,没多久,帮众便失的失,散的散。 最后,当他在山中寻着老帮主时,老帮主已遭歹人下毒,痛苦不堪。老帮主不断央求他送他上路,他虽知不该,但当时已七孔流血的老帮主拼命哀求,只愿能死在他的掌下,死得稍有尊严一点。 虽万般无奈.他还是应了老帮主所求,一掌击向他的胸口。 他虽无意隐瞒此事,可是这一幕刚好落在赶来的胡靖及其他帮众眼里。 若当时在场的是胡靖,他会动手吗?或许由他亲自动手,会比他这个外人更恰当才是。 那时他没有解释,胡靖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用他那张冰冷的脸和锐利的眸狠狠地瞪视着他,随后,胡靖便抱起老帮主的尸身回虎黔帮。 从此,他们俩不再是朋友。 从此,虎黔帮的众人恨透了他。 从此,他下定决心不再踏上虎黔帮。 可是,今儿个他破例了。 他不能让茜茜待在此处,虽他深知胡靖的为人,必不会为难无辜之人,可是基于道义上及他该负的责任,他必须走这一趟。 “承蒙阁下看得起胡某。”胡靖又倒了一杯酒。 “你……”赵凌渊忽然夺不他的酒杯。“算了,我不想同你逞口舌之争。你我的恩怨,咱们自行解决,别牵扯到无辜的茜茜身上,你快放了她。” “放下放人,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胡靖见他如此激动,冷眸中闪过一丝狡猞,他双唇一勾,拿过另一只酒杯又再度斟酒自饮。 “你想怎么样?” “嗯……”胡靖垂下的眸缓缓迎视他微眯的眼,轻笑一声。“你和上官姑娘的婚期是下月初五吧,还有十日,希望到时我有办法前去祝贺。” “你到底要说什么?” “很简单。”胡靖眸里进出凛冽的光芒,盯着他的眼。“你若想如期完婚,就捉到当年毒杀师父的凶手.记住,我要活的,你何时能抓来.我就何时放人。” “这……”赵凌渊面露难色。“胡靖,凶手若是一时半刻便能擒住,我又怎会至今仍让他逍遥法外?且当初我见到老帮主时,他已身中剧毒,在全无线索的情况下。要找到凶手谈何容易,你这十曰的期限分明是刁难我!” “找出凶手是你的责任!当年若非你如此冲动,师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知道赵凌渊为了师父之死已追查多年,也知道赵凌渊心中对师父的愧疚,他的确只是存心刁难赵凌渊。 心中压抑的恨意和悔意不断交织,其实,他最厌恶的、最不能原谅的人是他自己。 当年若是他,他想,他同样会选择为师父留下尊严,所以,即使赵凌渊找不出凶手也无所谓,这应该是身为弟子的他该负的责任。 现在,他只是想用这件事看看赵凌渊对茜茜是否真心,如果是,赵凌渊必定会在这十曰内动手救定她。 “我知道了。”赵凌渊眯下微黯的双眸。口吻坚定.“就算翻遍每一块土地,我赵凌渊比势必将凶手揪出!” “很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这是当然。我要见茜茜,她人呢?”赵凌渊拦住他,神情极为认真。 他必须先确定茜茜是否安好,而擒凶之事.他也只能尽力了。 胡靖垂下眸子,并未回答他的提问.只是幽幽地道:“十曰,别迟了……” “胡靖!你不让我见茜茜一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证骗我?” “你这么说,意思是如果上官姑娘不在我这儿,你便不打算找出凶手啰?”胡靖瞅着他,漫不经心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扭曲我的话。” “既然如此,那么请吧,恕在下不送了。” “啊,我想起来了!” 夜晚,寂静的寝房里,上官蓝茜坐在床铺上发呆,脑子里忽地掠过一丝淡忘许久的记忆,让她霍地惊呼出声。 记得不知是哪一年她上虹焰山庄,曾听凌渊哥哥提起过,他有个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时常一起钻、研刀法.过招比试。 可是有一回……啊,实在太久了,她都忘了到底是在哪一年听说的,只记得那时凌渊哥哥说他心里好难过,他那位好友的师父死了,而且是被他亲手杀死的,他从此与那位好友决裂,从朋友变成了仇人。 当时她还小,心里也不怎么在意,听听就抛在脑后了,现在想来,凌渊哥哥那位好友好像就叫什么靖,该不会正是胡嫡吧? 如果是,那真的糟上加糟了…” “想什么,这么入神?” 平淡的一句话,让上官蓝茜惊得从床上跳起来。 “胡……胡靖!呵,你还没睡啊,呵呵……”她尴尬的笑了几声,心虚地垂下眸子。 “傻丫头。”胡靖揉揉她的发,手掌轻抚过她的脸颊。将她羞红的俏脸捧起。 “愿意告诉我,你是想起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喊得这么大声?” “啥?有吗?你不是在书房,离这里挺远的呢,我喊得再大声,也不至于吵到你呀?” 偷听人家说话,真是要不得,从今儿今开始,她得重新评估他的人格才行!上官茜嫣红的双颊胀得鼓鼓的。 “我正要出帮一趟,顺巧经过“我的”寝房,才会不经意听见那惊天动地的一喊,我可没说你吵到我了。” 他特地强调那两个字:怕她忘了谁才是这里的主人.可是上官蓝茜并未意识到他加重语气的用意,只是急急地问: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私事要处理,不过,我可以等会儿再出门。” 胡靖眼角微挑,声音有些沙哑。“瞧你这眼神……担心我?” “我……我哪有?你多想了。” 双颊瞬间火红,他刻意的靠近,让她的心儿都快跳出胸口。 “茜茜,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总是勾引我,我怕,要是哪一天我控制不住……该怎么办?” 他吻上她的唇,顺势将她压倒在床铺上。 “唔嗯!”她闭目轻咛,双手不自觉攀上他的颈项,红艳艳、布满情潮的小脸微仰,生涩地回应着他。 她应该停止这一吻的,却又舍不得。 胡靖深情的吮吻她的唇舌,大掌在她纤细柔软的身躯上游移,贪恋不已,手指更悄悄滑至她微敞的襟口,探了进去。 身下人儿猛地一阵战栗,让他从火热难耐的欲望中稍稍回神。 仙望着她,眼底除了浓厚难抑的情欲,还掠过一抹无奈、哀戚的悲庶酸楚。双眸微眯,他深情又温柔的结束那令人心跳下止、意犹未尽的一吻。 “你……真坏,明明自己……还赖我勾引你……” “你敢说没有?”胡靖坏坏的望着她羞窘的脸,故意很缓慢地替十导方才激动时所敞开的衣襟拉上,笑道:“证据确凿。” “喂!才不是……” 她以最快的速度整理衣着,不想假这坏蛋之手,热烫的颊有着恼火之色。 讨厌的胡靖!明明是他故意将手伸往她的襟口,才会不小心翻开了……撒谎还面不改色哩,真是岂有此理! “生气了?” “没有!”她嘟起嘴儿,偏头不理他。 胡靖轻笑,移回她涨得红通通的可爱俏颜,故意亲了她的嫩颊一下。 “喂,你做什么呀?”她可不想再让他说成是她勾引他呢! 上官蓝茜气呼呼的想闪开,胡靖却冷不防地再次掳获她微启灼唇。 她伸手欲抵挡.却让他抓个正着。无法抵抗的她,不一会儿又瘫软在他怀里,娇喘连连。 “再闹脾气,小心我一口一口的慢慢将你吃了。”他的唇移至她的耳边,轻吐着热气,一字字极其暧昧的威胁道。 她浑身一战,脸颊烫得有如火烧。“我……哪儿闹脾气了,你你……就会欺负我,我才不让你吃呢!” 看着她的脑袋越垂越低,不断往他的怀里钻去,胡靖的笑越来越充满柔情。 “茜茜,你喜欢我吗?”他情不自禁地问出口。 “胡靖。”上官蓝茜轻轻唤着他。 笨蛋胡靖,何须再问她这种问题,她对他的情意,难道他还感觉不出? 看见她深情凝望的瞳眸,他忽然想起她的身份,眼不禁半眯了起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闷。 “算了,当我没问。你早些休息吧,我得走了。” 上官蓝茜闻言愣住.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说算了?为什么他的眼神这么抑郁? 他脸上的无奈让她瞧得心好慌啊。 她的双眸逐渐弥漫着永雾,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应他什么,只知道,当眼泪滑下脸庞的那一瞬间,寝房内只剩她独自一人…… 南京城。 不知道胡靖回来后发现她又不告而别会如何? 不知道李大婶会不会被他迁怒? 唉,其实她也不算是不告而别呀!她留了封信给胡靖,说了很快就回去嘛……自那一晚后,他就一直没回来,她等了两曰,也询问过李大婶,但李大婶只是敷衍地告诉她胡靖有要事在身,所以,她暗暗决定先去找凌渊哥哥。 真是的,她又不是胡靖帮里的人,怎么搞得一点自由也没了? 都是他,总是冷脸相向,霸道嚣张,才会让她只是出去一下下祁深觉罪恶、内疚……算了,既然都已经来到这儿,还是先找人要紧。 上官蓝茜咬了咬唇,在拥挤的街道上找寻着。 凌渊哥哥,你到底在哪儿呀? 心里才这么呐喊,前方一道蓝色身影便吸引了她的目光。 是凌渊哥哥!太好了! “凌渊哥哥!”上官蓝茜大喊,从后方抱住了他。 “茜茜?你这丫头,抱人前也先看看场合吧?”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一个男人成何体统? “为什么不行?以前也是这样的,你就没说过什么,今儿个却……我知道了! 凌渊哥哥一定是讨厌茜茜了。”上官蓝茜不依地放开他。 “丫头,再胡扯,我可要生气了。” 看见他该意装凶的脸,上官蓝茜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接着道:“凌渊哥哥,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找你找了好久呢!还好今日终于让我找着了。” “我哪有躲你?这些日子我一直待在南京城,因为有重要的事得忙,所以才没回山庄去的……” 赵凌渊撒了谎,他其实去了趟苏州,也在那儿待了一阵子,前几日才回到南京城。不过他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待在虎黔帮中,所以她不可能知道他骗了她。 “是吗?”她露出怀疑的眼神直瞧着他。 凌渊哥哥的样子正经得有点儿诡异喔?以前,凌渊哥哥只要做了亏心事都会装镇定的,现在恐怕也是吧。 “不谈这个,倒是你,怎么出来的?胡靖愿意放你下山?”赵凌渊勾起一笑,连忙转移话题。 “放我下山?”上官蓝茜闻言有些错愕。什么意思啊,她几时成了人质?“凌渊哥哥,你把茜茜弄胡涂了。” “不是胡靖把你抓上山关起来吗?” 见她面露疑惑,赵凌渊笑容凝住,双眼也眯了起来。 胡靖那家伙……该不会是耍他吧? “才不是!茜茜只是……只是意外受了伤,胡靖他救了我……” 凌渊哥哥在说什么呀?虽然的确是胡靖将她带上山去的,但是他怎么可能把她关起来? “他救了你?”赵凌渊直瞪着她这副害羞腼腆的模样,心里不但起疑,也升起一簇簇怒火.这该死的胡靖,就算他赵凌渊有愧于他,他也不需要这么小人吧!什么十曰内将凶手擒来,不然就不让茜茜离开! 他知道胡靖气他、恨他,当他听见胡靖以茜茜的性命逼迫他时,他真的吓着了,也暗暗打算要趁夜入帮救人,没想到胡靖竟然会骗他7“凌渊哥哥,再过几曰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茜茜有一事想问凌渊哥哥。” 见上官蓝茜红了一张俏颜,小脑袋瓜垂得低低的,长长的眼睫还沾着几滴泪珠,赵凌渊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亲事是爹和庄主决定的,茜茜明白婚姻之事儿女不该多言,但是……茜茜想明白凌渊哥哥的意思,若是……若是……” 嗯?赵凌渊挑了挑眉。“若是什么?” 这丫头有心事?难道她也不想和他成亲? 赵凌渊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虽然他无意娶茜茜进门,也打算避过婚期让大哥死心,可是现在,茜茜的模样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让她如此苦恼的罪魁祸首,八成就是那个要着他玩的胡靖! “凌渊哥哥……你怎么了?” 他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样她怎么好意思开口?他若因此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她又该怎么办? “我没事。若是什么?你快说。” “呃……是这样的,茜茜只是想问凌渊哥哥,你以前提到的那位反目成仇的好友……是不是胡靖?” 他皱了皱眉。“没错,是那家伙。你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我……想知道,你们……还有希望吗?”上官蓝茜吞吞吐吐地道,莹眸闪闪,俏颜上有着些许羞赧之色。 还有希望吗?这丫头,现在该不会是想当和事老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年毒杀他师父的凶手至今还未抓到,他不可能给我好脸色。” “还未抓到?过了好久了呢。” 上官蓝茜心里一惊,暗忖,原来是因为凌渊哥哥迟迟找不到凶手,胡靖才会气他呀!胡靖一定是认为凌渊哥哥不负责任、没担当,所以不想理他……“目前我只知道那毒药的名称,其他的可说是毫无线索,要逮到人并非易事。不过我已承诺过胡靖,就算要我找一辈子,就算会赔上性命,我也会亲手替老帮主报仇。” 看着凌渊哥哥眸子里蓄满内疚和哀伤,上官蓝茜心一凛,霍然道;“凌渊哥哥,我、我……我帮你吧!” “帮我什么?” 赵凌渊因她的话而立即回过神来,他挑了挑眉,眯眼盯着她那张不容忽视的凛然娇颜。 “帮你们和好.不过……凌渊哥哥要答应茜茜一事.”她的脸稍稍垂下了些,也越说越小声。 “喔?”他瞅着她,眼里藏着一丝玩味。 “你你你……别再逃了,我们一块去同我爹说,说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你,教他们解除这桩婚事吧。” 她尴尬地扭绞着手指头,别扭地将她想了很久的汁谋说出。虽然她知道凌渊哥哥并不会娶她,也知道他一定会想出妙汁让两人脱身,但这终究是他们俩的事,她不能全丢给他一人承担才对。 赵凌渊愣了一下,接着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傻茜茜,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不过,相信我,庄主和你爹是不可能答应的。” 就知道这丫头是打这主意,退婚?如果可行,他又何必逃走? “那怎么办?”她急道。 “还能怎么办,只好乖乖认命,等着成亲啰。” “凌渊哥哥,你别闹了,茜茜知道你不是真心想娶我,你就老实说了吧。”看他眯眼贼笑的好诈模样,她就知道他又装模作样了。 果然,她才这么想着。就见他笑着开口道:“茜茜亲美如花,气质出众,我怎么可能不想娶?” “你若要娶,又怎么会在得知消息后马上失踪?”上官蓝茜无奈的反驳。 “我是因为有要事得办,不得不离开山庄一趟。”他一脸严肃地道。 “怎么会?”上官蓝茜揪起秀眉,忽感双肩无力。“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凌渊哥哥,茜茜一直当你是亲哥哥看待呀,我以为你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才对……” “喔?是吗?” “我不管,你不能娶我,这桩婚事,我说什么也要取消!”她噘起嘴,因他的捉弄而恼火。 “唉,我就这么让你讨厌??赵凌渊哀声叹气,但眼角的笑意始终未减。 “不是、不是!我绝不是讨厌凌渊哥哥,我是因为……”上官蓝茜馋下眼睫,小声地道:“因为有喜欢的人了……” “哼哼,我就知道,终于肯承认了?”他轻抚她的发,柔和的眼中带着抹狡猞。 “我……我……” “茜茜,你真的爱上胡靖了?”呃,好犀利的问话……上官蓝茜愣住,这种事,教她怎么好意思回答嘛? 赵凌渊看着她瞬间泛红的脸颊,不用再问也已明白了.该死的胡靖,还真的要他要得彻底! 哼。敢玩他?嘿嘿……“茜茜,他一定不是真心的。”赵凌渊忽地冒出此语,表情严肃。 “你千万别让他骗了。” “凌渊哥哥,胡靖不是那种人……” “茜茜,你听我说。”赵凌渊轻揽着她.深幽的眸子直瞅着怀里讶然不知所措的人儿。“胡靖留你在虎黔帮,只是为了威胁我,他挑明了直言,我必须在十曰内擒住毒杀老帮主的凶手,否则便会杀了你。” “杀了……我?” “没错,在他眼里,师父的仇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当然也包括你。 虽然我已承诺过胡靖报仇之事,但很显然的,他已经不相信我了……只是.他拿你的安危来要胁我.这卑劣行径实在教人不齿.” 胡靖。真的利用她?为什么? 而且,听凌渊哥哥这么说,那胡靖不是早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和凌渊哥哥的婚约之事? 她这么喜欢他,他怎么能……不,不会的!她绝不相信! “凌渊哥哥,你确定真有此事?” 胡靖既然愿意冒生命危险救她,又怎会使出这恶劣的诡计? 赵凌渊的眸中忽地掠过一抹怪异的光芒.眯了眯眼,看向怀中低首垂泪的人儿,唇边勾起浅浅的笑。 “千真万确,不信,你大可亲自问他。” 他缩紧手臂的力道,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 不远处有道人影伫立许久,手用力地一握.指尖陷进了大掌中。 接着,他转身离去,啜泣的人儿没有发现,而冷眼旁观的赵凌渊却是笑意更深。 第九章 书房内,胡靖端坐案前,冷酷的神情中带了抹沉郁之色。 原本他只想静静等待赵凌渊将茜茜救走,好让他能够彻底死心,可是,今日惊见他们抱在一块,他还:匡无法视而不见.无法心平气和。 没想到他竟会这么恨! 第一次,他恨老天爷为何要让他遇见她?为何要让他爱上她?为何要让他燃起希望后瞬间就破灭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是赵凌渊的女人? 如果不是,他就能轻而易举的夺走她,绝不会有半点犹豫,偏偏不!他不能再优柔寡断了,既然他们也喜欢着彼此,那茜茜就不该再待在这里,是分开的时候了……莲步轻移.上官蓝茜关上门扉,迳自走到案前,削.着眼前这个始终没抬头看她一眼的男人。 他陌生的神情让她的心紧紧揪住.觉得好疼.“胡靖,你怎么了?你在……生气吗?”静默了会儿,她打破沉寂。 怯怯地开口询问。 是因为她不告而别,所以生气吗?可是她有留信告知他呀,难道他没看见? “你还回来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 冷冷的语气入耳,让上官蓝茜愣住,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你体内的毒已解,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不需要留在这里了。” “你……你这是赶我走吗?” 上官蓝茜抓住他的手臂,却让他甩开.她呆站在一旁,莹眸直瞅着他忽然间变得冰冷的神情,不知所措。 胡靖不语,迎视她婆娑的泪眼。 “不,我不走!当初是你硬把我留下的,现在我……我已经住习惯了,我不要定,我就是要赖在这里。” 她好气、好气!这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发颤的小手紧握成拳,她现在恨不得冲向前,狠狠地打醒他那张冷脸! 难道至今他仍看不出她对他的心意? “又何必如此?你根本没有立场待在这里!你还打算骗我多久?” 她的坚持,让他心里闷痛得极为难过。 “胡靖,你真的知道……” 真如凌渊哥哥说的……那么,他真的只是利用她? 不,不会的……“你既决意隐瞒,我一再逼问你,也只会换来更多的谎言。我不喜欢你骗我,你撒谎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胡靖抬眸.见她满脸无措,泪流满面,心中有着说不尽的郁闷、不舍。 “对不起……”上官蓝茜抿着唇.不让哭声逸出唇角。她哽咽着轻喃,问出心中压得她快透不过来的疑惑,“胡靖,你对我到底是……凌渊哥哥说,你留下我只是为了为难他,还说,你一心只有师父的仇恨,你……从头至尾,只是利用我?” 胡靖轻哼,俊颜忽地沉凝。“他是这么跟你说的?那你怎么想? 也许他说得没错,我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 “不,我不相信!”看见他受伤的表情.上官蓝茜心一揪,扑进他的怀里。“你和凌渊哥哥都好奇怪,我谁的话也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相信我看见的、感受到的……”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眼泪沾上了他身上衣裳。 “那晚.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从你救下我那一刻,我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你了……” “茜茜……”胡靖痛苦地皱起眉,缩紧手臂.将她揽进怀中,深情的吻点点落在她柔顺的长发上。“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胡靖?”她抬起泪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 “不,你走吧……”胡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摇着头,无奈的轻吐话语。 “你骗不了我的,你若无心,怎么可能不顾危险的救我?怎么可能不顾生死的为我解毒?怎么可能会……抱我、吻我、如此体贴我? 你也在撒谎!你不许我撒谎,偏偏自己也做不到,你坏、你讨厌、你也不可爱了!”上官蓝茜生气的朝他怒喊,双拳死命捶着他的胸膛。 胡靖皱起眉头瞅着她,突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这番指控。 “胡靖,我不成亲了,我要和你在一起.”她抱住他,认真地说厂“茜茜,别任性.婚姻并非儿戏,不是你说一句不成亲便能轻易解决,别让我为难。” 他喜欢她、爱她的心绝不比她少,可是他明白,不管他再怎么喜欢,如何情不自禁,他也绝不会从赵凌渊的手中抢走她。 今日见到他们俩在街上相拥,赵凌渊一定山是深爱着茜茜,既然如此,他衷心祝福他们。 “为难?怎么会为难?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成亲是我爹决定的,又不是我心甘情愿!我不管,我就是要留在这里!” “你不能留在这里……” “我就是要。” “茜茜,别逼我。”他扶住她的香肩,将她拉离他怀中。 “我就是要逼你!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敢要我?”上官蓝茜咬着唇,眼泪又再次落下。 “你还欠我一件事,记得吗?”胡靖直视着她,轻轻吐出残忍的话语。“我要你回去,和赵凌渊成亲,以后别再踏进虎黔帮一步。” “胡靖!你……”她全身颤抖,不敢相信他这么卑鄙,竟然用这件事来威胁她。 “我不答应!我不答应!你不能这么残忍,我死也不会答应你这么荒谬的蠢事,你听到没有?” “你走吧。”他推开她,转开头不看她楚楚可怜的娇容。 “胡靖……我不要……” “滚!” 听见他用这么冰冷无情的语气赶她走,她心窝像让人掐住一样的疼痛,她真的不明白,为何他总要这样伤她的心? “呜呜……你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我讨厌你……一辈子都讨厌你!” 说着,上官蓝茜打开门,悲愤难抑地冲出书房。 “茜茜……” 胡靖颓坐案前,紧握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着桌案,直到檀桌裂丁,鲜血从他的手上流下,他才将双手按住头,脸上满是哀痛,还有藏不住的心疼与不舍……夜晚,静谧的卧房里一片寂寥。 偏厅的桌案前,胡靖愣然无语。 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这已不知足他今日灌下的第几杯烈酒。 酒虽浓,却仍压制不了他翻腾纠结的心,也缓和不了烦闷杂乱的想望。 今日是茜茜成亲的日子,他没有前去为她祝贺,一整日呆坐在房里.哪儿都不想去。 他以为他可以坦然面对,没想到他还是畏缩了。要他亲眼看着茜茜和赵凌渊拜堂成亲,他办不到! 如今,该是他们洞房花烛的时候……事实已定,他的心却是如利刃划开般疼痛! 他。做错了吗? 又是一杯烈酒入喉,他痛苦地揪着发,压紧疼痛欲裂的前额,烦乱、纠结的心难以平息。 蓦然,一道极为轻微的脚步声从屋外的长廊传进卧房里,胡靖拧起眉,面露不悦。 “谁?” 门外之人闻声停下脚步,似乎让这愤怒冰冷的语气吓着。 胡靖的浓眉拧得更紧了,直盯着门外停步不动,又不打算离开的身影。 他早已吩咐过众人,今日不管发生何事都不准来打扰他,他倒想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下属,敢这么大胆地向他挑衅。 他一个飞身跃至门边,刷地一声用力将门扉拉开。 一名娉婷的女子乍现眼前.让胡靖不敢置信地瞠目呆望,脑中有一瞬间完全空茫。 “……茜茜?”他困难地张口轻吐。 上官蓝茜莹眸发亮,弯弯的细眉挑了挑,嘴角漾起迷人的弧度。 “惊讶吧?胡靖。” 听见她清亮如铃般的嗓音,胡靖回过神,眸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和惊讶.他长臂一拉,将她纤弱的身躯揽进怀中,另一手将门用力甩上。 “为什么来?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手臂紧紧搂着她,似要将她温暖的身子融进他的体内,霸道而深情。 “我没忘,而且我也知道,现在该是洞房花烛的时辰。”上官蓝茜双颊嫣红,鼻尖磨蹭着他宽厚的胸膛。 “既然知道你还来?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胡靖注视她娇羞可人的模样.双眸中尽是柔情。他轻抚她柔亮的发,低头嗅闻着她耳畔的香气,那温热的鼻息引得她一阵战栗。 她抬眸与他对视。对于他当时强硬的态度,她至今仍有些气恼,只是一见着他专注的望着她的眸子,她还是无法对他发火。 “胡靖,你要我做的那件事,只是你自己一相情愿,我可没答应你。”她噘了噘嘴,一脸无辜。 “傻丫头,你真的存心让我为难?” 胡靖轻抚她的脸颊,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俊朗的眉目缓缓逼近.近得差点儿碰上她的唇。 天,心跳得好快啊,他一定要这样让她无法说话吗? 上官蓝茜克制住紊乱的呼吸,抿了抿干燥的唇,伸手抓不他那只扣住她下巴的手笔,包覆在自己的两只小手中.“不为难的,我们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块了。”她垂下眸子,羞赧地开口。 “什么意思?” 难道茜茜逼赵凌渊休了她? “我今儿个……没有成亲。” 瞧见他疑惑的眼炯炯地盯着她看,她火烫的颊再度挨回他的怀中。细长的指尖紧张地捏着他的手掌。 “为什么?” 听见他没有情绪的嗓音,她一愣,瞬间瘪起了嘴娇嗔道:“新郎不是你,我才不嫁!” 真笨啊,她没成亲还不是为了他,有这么难猜吗? “茜茜,你实在是……你这么做,是给所有人惹麻烦,你知道吗?” 上官蓝茜闻言愣住,抬眸直盯着他那张沉郁的冷脸,眼角的泪珠控制不住地滑下脸颊。 他怎么能这么说她?他怎么能这么残忍?难道从头至尾她都爱错了吗? “胡靖……”眼泪一滴滴落下,她垂下头,也放开紧握的小手,哽咽着低喃,“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嫁,难道也错了吗?还是……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如果是,那我就当自己作了场梦好了,明儿个醒来,我依然是凌渊哥哥的妻子。” 说完,她转身欲离开。 “别走,茜茜。” 胡靖拉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转了回来。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这丫头,就会一个劲儿的胡思乱想.听见她未与人成亲,他真的松了好大一口气,只是想到她不知是如何轰轰烈烈地给庄主和她父亲难堪,心里替她担心而已。 “胡靖……”上官蓝茜咬着唇.轻轻勾起唇角,再次扑进他的怀里。“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我说过,你骗不了我的……你嘴上没说,但是,每次只要你喊我的名字,用这双眼睛瞧着我时,我就可以感受到,真的。” 胡靖轻叹,加重手臂的力道,将她紧紧的搂着。 “我是很喜欢你,原本,我也打算将你占为己有,可是当我知道你是赵凌渊的未婚妻后,便打消了念头。后来,我邀赵凌渊上虎黔帮,目的只是要让他回南京城去.他若真心喜欢你,必会想尽办法把你带走。” “笨蛋……大笨蛋!”上官蓝茜气得抡起粉拳,狠狠捶向他的肩膀。“为什么就不顾虑一下我的感受?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你真自私!” “我知道。”胡靖握住她小小的拳头,捧在掌心。“我本有打算询问你的意思,可是那曰……”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那曰,我看见你们两人在街上拥抱,我想,你们一定深爱着彼此,才会有那样的举动,我虽不悦,但他是你的未婚夫,我没有立场说话,所以那曰你回来后,我才会要你离开……” 其实从她离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是一时失了理智才会赶走她,事后想想,他真的太过冲动了。 “不是、不是!不是那样的。从小凌渊哥哥就疼我,我只是习惯了跟他撒娇,我一直当他是哥哥,我喜欢的人是你啊,胡靖。” “嗯,现在无所谓了。”胡靖轻吻了一下她的发,低低柔柔的嗓音在她耳畔萦绕。“茜茜,我带你回虹焰山庄,向庄主及你爹解释这件事,你这样突然失踪,他们一定很担心。” 回虹焰山庄?那可不行!现在回去,一定会穿帮的! “我才不理他们呢,我要待在这儿。” “茜茜,别任性,事情总要处理的。” 反正已错过了良辰吉时,他们不可能让茜茜和赵凌渊随便完婚,不知茜茜在害怕着什么?而且,她父亲若真的非逼迫她和赵凌渊成亲不可,他难道还会坐视不管吗? 看着她游移不定的眼神,胡靖稍稍眯了下眼,直觉事情不太对劲。 上官蓝茜有些心慌。怎么办?她该怎么让胡靖打消念头? 啊,对了! “好啊,除非你现在愿意亲口承诺,今生非我不娶。”她的美眸直瞅着他。嘴边有着诡计得逞的笑。 “我胡靖,今生非上官蓝茜不娶。”他一字字说得简洁有力。甚至连思考的时问也没有。 “胡……胡靖,你……” “我说了。”胡靖勾起唇角,没有放过她讶异又惊慌的表情。 “你骗我的吧?前几日你还一直赶我走,怎么现在……” 虽然她很感动,但是,他这句话若是过两天等爹回京,凌渊哥哥也跑得够远了再和她说,她一定会更加感动的.“今日你们没能完婚,那表示你我缘分未尽,既然如此.天底不就没有人能从我胡靖身边将你抢走,所以,去向你爹和庄主知会一声也不为过。” “可是……如果他们反对呢?”上官蓝茜仍挣扎着。 “答不答应是他们的事,该有的礼数尽到了,他们的想法我不在乎。走吧.” 他拉着她的小手往房门走去。 “等……等等,夜已深了,要走也等明儿个再说吧?不差这点时间的,你说是吧,胡靖?”她反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回数步。 胡靖一顿,脸缓缓靠近她渐渐低垂的脑袋,伸手将她心虚的小脸捧起,锐利的眸子带着强烈的审视意味.“你有事瞒着我?”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我我……没有啊,你想得太多了。”上官蓝茜垂下眼睫,不敢与他对视。 “是吗?”他扣住她的下巴,俊颜已有些冷然。“看着我。你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了?” “我没骗你啊!呃……我是说,我只是想确定你的心意而已……是凌渊哥哥教我的。不关我的事。”她咬着唇,眼角又不禁含满泪水。 “他教你骗我?” “不是啦,胡靖,你别气嘛,我告诉你就是了。” 听出他话里压抑的怒气,上官蓝茜胆怯地摸摸他的手臂。 “那曰我离开俊和凌渊哥哥见着了面,他说要帮我,但我必须听他的安排。后来.他亲自回山庄向庄主和我爹拒绝了这门亲事,骗他们说,他已有喜欢的女子,所以坚持不肯娶我,然后气冲冲地离开了山庄,把所有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扛。”庄主因而取消了这桩婚事,而我爹,气得胡子都要打结了,所以,现在我们若一起出现在山庄,大家都会遭殃的。” 见胡靖拧紧了眉,她吐了吐舌头,伸手握住他的大掌,不敢再看他.他叹口气,放下拙住她下巴的手,然后将她拥进怀中。 “因此赵凌渊要你在今夜前来,观察我的反应,套出我对你是否真心,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就可以放心把你交给我.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他会将你带回京师,向你父亲负荆请罪。所以说,那家伙现在正躲在帮里的某个角落?”。 “胡靖。你和凌渊哥哥果然是好朋友,连想的都一样,可是,你猜错了一点,凌渊哥哥现在不在这儿。因为……我同他说,你对我一定是真心的,要他放心的离开。” “你还真有把握。” 见她羞怯的模样,胡靖轻扯嘴角,眸里的怒气已不再,染上的是深幽的欲望。 “可是,你似乎忘了我说过的话,我讨厌你撒谎,更让我生气的是,你竟然和那家伙联手骗我,你真该死……” 他低冷的嗓音有一丝沙哑.话才说完,他便一把将她携腰抱起,越过门帘.直接往床铺走去。 “啊,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呀……” 上官蓝茜羞得整张脸都红透了,娇声嚷嚷,低垂的脑袋恨本不敢抬起。 胡靖将她放在床铺上,俯视她紧张又僵硬的身躯,唇叶勾着浅浅的笑,他抚摸她又红又烫的脸颊,低头吻住她嫣红的唇办。 她闭起眼。沉醉在他的吮吻中,感受着唇齿相触的震撼与酥麻,不自觉地轻咛出声。 “茜茜,我有没有说过,我很想吃了你?” 他的吻落在她的耳畔,湿热的触感烫得她浑身一颤,瑟缩起来。 “胡靖……你别吃我,我……好怕……” “谁教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你明知我讨厌他,还和他合作一同骗我,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气?” “你……嗯……你别气嘛,若非凌渊哥哥,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呀,而且……不……不要……” 胡靖吻着她白皙的耳垂,慢慢往下啃吻,来到她细致的颈项边。 “而且什么?继续说。” 他的唇舌吸吮着她嫩白的肌肤,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印记。 “而且凌渊哥哥要我……转告你……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他一定……一定会……会把……” 胡靖湿热的吻游移至她敞开的衣襟前,缓缓滑了下去。 接着,他抬眸凝视她楚楚动人的娇媚面容,忍不住再次含住她微微颤抖的红润双唇。 身下人儿轻咛.双手环住他的颈项.生涩却热情的回应着他,迷蒙的双眸浮起艳丽的水光,撩拨着他饥渴的欲望。 激情的两人让翻涌的欲火灼烧着,忘我地拉扯彼此敏感脆弱的神智,直到他的手褪下她身上最后一丝遮掩。 “茜茜.嫁给我,一辈子当我胡靖的妻子,好吗?” “嗯……” 上官蓝茜点了点头,羞赧的漾起幸福的微笑,噘起小嘴轻点了一下胡靖的薄唇。 满室春意,两人热情而激切的拥着彼此。 今晚,飘散着淡淡酒香的卧房里,正是他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第十章 一个月后、京师,上官府。 一道粉色人影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的从长廊往花圃旁的厢房而去,沿途还不忘四处张望,紧张的模样一目了然。 长廊另一头,手上抱着一篮衣物的婢女小红正快步走来,一抬眸便瞧见思念已久的熟悉人影正东张西望,心里虽觉得纳闷,但很快地便让欣喜取代。 她放下那篮衣物,向前飞奔而去,口里嚷嚷着,“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奴婢好想你啊!” “嘘!”上官蓝茜听见那声呼喊,吓得心儿险些跳出胸口。她连忙举起手指往微噘的小嘴上一搁,蹙起的眉头略显恼意。 “呃,小姐,你怎么了?在自个儿府里为什么这般神秘兮兮的?” 小红连忙捂住嘴,将身躯凑向前。低声问道。 “小声点。我爹呢?” “老爷一早便出府了,奴婢也不知道老爷去了哪里。” “是吗?太好了!”上官蓝茜面露喜色,接着迈开大步往白个儿的厢房走去。 还好爹不在,不然她肯定少不了一顿臭骂。 唉,没办法,胡靖那个人真是节省得不像话,每天都是一身黑,看了真碍眼! 她决定发挥妻子的美德,替他缝些漂亮的衣裳,免得仙这个.帮之主在外头让人笑话。抬不起头。 呵呵,她真是太贤慧了,胡靖一定会爱死她的! 不过.想缝一件上好的衣裳,前提当然是要有上等的布料,想她上官府里要什么好货色没有,那些皇上赏赐的御品,随便一块业比南京那些商家卖的好上十成,摆着不用才是可惜呢。 “小姐别走得这么快呀,等等奴婢!” 上官蓝茜闻声停步,等小红快追上来时才又迈步往前走。 “小红,我回来过这件事别和我爹说,知道吗?还有,外头那些守卫,你去帮我打点打点,快去!” “不行啊,小姐!” “为什么不行?我教你去就去,难道我说的话你已经不听了?”上官蓝茜瞅着,摆出怒容。 “不是啦,小姐,奴婢不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还不快说?”上官蓝茜见小红吞吞吐吐,似有事情隐瞒着她,心里渐渐不安了起来。 “只是老爷交代过,只要小姐回府,便将大门锁住,不让小姐再出去……”小红心虚地低垂着脑袋,不敢望向小姐那张愤怒的脸。 “什么!你敢?”上官蓝茜气得揪住她的衣襟,威胁的怒喝道。 “奴婢不敢呀,可……可是外边的侍卫一定敢的……” “惨了!” 爹肯定是知道了上个月凌渊哥哥悔婚之事是她和凌渊哥哥共谋来谁骗他的,这不可好!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前门?对!她方才是从后门偷偷进来的.后门的侍卫肯定还不知道她己回家的消息。 “小红,快!拿件你的衣裳给我!”她放开小红,急急地道。 忽地,后头一道浑厚的嗓音飘进上官蓝茜耳里。 “你以为真的可以鱼目混珠?别异想天开了,臭丫头!” 上官蓝茜不禁愣住,闭目呆了会儿才僵硬的转过身,傻笑着低喊了声,“爹……” “哼,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爹?”上官衍走上前,停在女儿面前三步远之处,双臂环胸睨着她。 上官蓝茜咬了咬唇.上前揽住父亲的手臂,撒娇道:“当、当然有啊,爹是茜茜心里最英勇、最伟大、最……仁慈的爹,茜茜一辈子将您摆在第一位,不敢忘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赵凌渊在搞什么鬼。” “哪有搞什么鬼呀,爹。您别瞎猜,而且……庄主也说了,是……是凌渊哥哥不知好歹,辜负了我。不关我的事啊……” 她咬紧了唇唇,心虚的眸子四处梭巡,真怕凌渊哥哥会“碰巧” 听见她这番自私的话。 凌渊哥哥,你一定要原谅茜茜呀!等这件事结束,茜茜一定会当面向你道歉的。 “是吗?那这个月你上哪儿去了?既然你同意赵凌渊悔婚:那不是早该回府?你还有什么理由在外头游荡?” “我……我想四处走走嘛,南京城这么繁华热闹,反正我人都已经在那儿了,不多待些时曰岂不可惜?” 完了、完了!爹的眼神好像快要着火似的,好可怕! 而且,爹很少这么生气的,这不该如何善后? 难道她真的要全盘托出? 不行,她不能连累凌渊哥哥,更不能害了胡靖! “喔?养你这么大,我可从不曾听你说过喜欢热闹?去了一趟南京城,不仅性于变了,就连嗜好也不同了?” 上官衍的利眸逼视着眼前这虽任性却从不曾对他撒谎的女儿,没想到她才刚回府,便一连扯了这么多谎话,真是气死他了! 上官衍甩开她的手,眸子里已罩上一层愤怒的寒光,直瞪着眼前这不知悔改的任性女儿.“我……爹,我……” 上官蓝茜眸中含泪,已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对自己这样瞒骗爹而懊悔不已。爹一向疼她,她却让他老人家这么生气,该怎么办? 上官衍轻哼一声,不再瞪视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眸,向身旁的侍卫命令道:“你们轮流在小姐的房间外守着,不准小姐离开…步。” “不行啊!爹,您听我说,茜茜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解释,爹……” “等我气消了再听,我现在有公事得忙,你好好反省吧!”上官衍转过身,不让她有任何解释的机会,随即迈步离开。 “爹……” 寂静的月夜,上官蓝茜满怀懊恼的倚在窗前,仰望着夜空。 唉.早知道就别赌气回来了。 自从她和胡靖在一起后,胡靖对她可说是宠爱备至,也鲜少给她脸色看,可是那一天,她只不过旧事重提.又说了一次他的衣裳寒酸,没想到他竟然气得几天都不理她,真是十足小心眼的男人! 她不仅生气,心里更是难过,于是便趁他外出时偷偷溜回京师,想将以前皇上御赐的那些上等布料拿一些回去,做些衣裳送给他,好让他消消气,没想到爹竟然这么卑鄙,将她关起来,真是可恶! 现在该怎么办? 若她三、五个月都走不了,胡靖一定会很担心的。 她才这么想着,忽闻几道风声呼啸而氖,接着,门边、窗边看守的数名侍卫纷纷倒下。 之后,一抹黑影从屋檐上轻巧的落下,停在窗前.利眸瞪视着惊讶无比的上官蓝茜。 “胡……胡靖!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你说呢?”他一跃而入,长臂一扯,便将她拉入怀中。“你真该死,回头看我怎么教训你。” “胡靖,没想到你会来救我,我真感动呢!”她抱住他,小脸磨蹭着他宽厚的胸膛。“你不气我了吗?” “哼!” 嘴上虽不悦,他的眸光却是万分柔和,大掌轻揉着她细滑的发丝。 上官蓝茜抬眸迎视着他,唇畔也漾起了幸福的笑。 忽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亮光也由远处慢慢接近。 当胡靖揽着上官蓝茜走出房门,外头的大阵仗已迅速将厢房围住。为首缓步而来的正是上官衍.他的嘴角噙着笑,一副早已料到此事的悠哉神情,直望着忐忑不安的女儿。 糟了!爹摆出这副好诈的脸孔,必是不安好心!“胡靖,你快走,这儿我来应付就好!” 上官蓝茜挣开胡靖的怀抱,‘霍然跨前一步,张开双臂挡在胡靖面前,一双蹙紧的眉蓄着不满,直瞅着面前笑得诡异的父亲。 上官衍投给女儿了然的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向她身后的男人。 胡靖神情不变,睨了面前这天真过头的小丫头一眼,伸手一把将她拉开,双眸毫不畏惧的迎视上官衍略带审视与戏谴的目光。 “草民胡靖,拜见上官大人.” 上官衍抬手轻摆,示意一千守卫退下。‘嘶属下通报,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强盗匪徒,胆敢夜闯上官府,原来是误会一场。” 胡靖拧眉,没有回应上官衍的讽刺之语。 “胡帮主若是不嫌弃,请前去大厅喝杯茶,咱俩再来好好谈谈?” “上官大人先请。” 见上官衍已转身离开,胡靖随即偏头看向一旁呆愣的上官蓝茜。 他唇角微扬,伸手轻抚她细嫩的脸颊,指腹沿着耳际往下移,接着缓缓抬起她的下巴。 他直盯着她,盯得她俏颜红烫,紧张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之后,他挺拔的身躯微微前倾,冷不防地吻住她微启的唇,含住她惊讶的檀口,柔柔地、有些捉弄意味地吻着。 “晤……” 这胡靖是怎么了?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可是……晤,她头好晕……上官蓝茜伸手抓住他的衣摆,星眸闪烁着,已浮上一层迷蒙。 许久,胡靖才放开她,将她紧搂在怀中,低声问:“你回来做什么?” “啊?”听见他的问话,上官蓝茜才恍然回过神,睁着无辜的水眸望向他,接着左顾右盼,问道:“爹人呢?” 奇怪,方才这儿还一堆人的,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全走光了? “上官大少.请我去大厅喝杯茶,所以先走了。” “唔,对啊,爹说要和你谈谈……胡靖,你和我爹认识?” 胡靖是怎么了?为何这样猛盯着她瞧,这眼神就和当初仙要逼问她一样犀利。 “应该算认识。” 他记得以前曾随师父拜访过上官大人几次。印象中,上官大人是头老奸巨猾的狐狸,和师父的性子差不多.“什么应该呀?我不懂,胡靖,你就直接说了吧,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了?”她垂下眼睫,故意避开他的眼,双手下意识地揽住他的长臂。 “他不知道。” “是吗?可是若不知道,方才怎会放任你……吻我?这可不像爹的作风,还有……这也不像你的作风,胡靖,你为什么要偷吻我,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让我很难为情的?”她摇晃着他的手臂,因为他从头至尾都足以冰冷不带情绪的语调说话,所以胆怯的不敢抬眸看向他。 胡靖皱了皱眉,瞧她似乎没有抬头的打算,他轻叹一声,反手拉住她的小手,顺势将她扯进怀’个,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他。 “我想,他应该没看见我吻你,而且,我们两人所做之事,他应该也不感兴趣才对,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胡靖!”她不禁娇嗔,鼓腮瞅着他.“好了,回正题吧,你还没说,瞒着我偷溜回来做什么?” 呃,就知道他要问这个.上官蓝茜轻吐舌头,将整张脸偎进他的怀中,向他撒娇。 “我哪有偷溜呀,这样说我很过分耶,这里好歹也是我出生长大的家,我思念家人,所以就回来了啊,这没什么嘛,你说对不对。” “不对!若是思念家人,你会先告诉我一声才走,而不是趁我出门时溜走,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当时你正在生闷气……该不是赌气出走吧?”他眯起了眼。 “啊?呵呵,胡靖,你想太多了,我才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哩.对了,爹正等着你呢,我们快到大厅去吧。”上官蓝茜傻笑两声,抓住他的手臂想蒙混过去。 “不急,让他稍等一会儿,我们的事情先解决。”胡靖将她拉了回来。“还是……你又打算对我不老实,嗯?” “哎呀,你真讨厌!好吧、好吧,我承认就是了。”上官蓝茜噘起嘴,不依地说.“我回府,是因为觉得先前皇上御赐的那些上好布料搁在房里可惜,想拿些回帮做几件新衣裳给你嘛,这也没什么不对呀,哪算是偷溜呢?” 胡靖愣了一下,轻捏她细嫩的脸颊。无奈地低叹一声。 “还真的是为了这件事。傻丫头,千里迢迢就为取几匹布,值得吗?若是路上遇着危险,你一个姑娘家能应付得了?” “胡靖,你担心太多了啦!不管如何,我也是学过几年功夫的,再说,这一路上平平静静,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路途稍远了点而己,你放心。” 她冲着他一笑,笑里有着要他安心的保证,可是胡靖看了,只觉得额头隐隐痛了起来。 这丫头,若非他一路跟着她,替她摆乎那些觊觎她美色的淫贼,她真以为自己能安全抵达上官府? 上官蓝茜见他心情并未好转,眉头似乎拧得更紧,连忙转开话题。 “别谈这个了,胡靖,你打算怎么和我爹说?听爹的口气,似乎已经知道我和凌渊哥哥串通骗他,我真担心他会拿这件事刁难我们。” “放心吧,上官大人若有意刁难,方才就不会将侍卫遣走,也不会让我这么大胆地欺负他的宝贝女儿,你说是吧?” 胡靖轻叹,无奈的摇首,伸手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发,低头嗅了一口她发上清新的气息,眸里又显露出宠溺的柔和光芒。 上官蓝茜一抬头,便碰触到这深情的凝视,双颊瞬间透出一抹嫣红。 她抿了抿唇,开口问道:“胡靖……你说,爹会不会答应让我嫁给你?” “不管他是否答应.我都要娶你。”他轻抚她热烫的脸颊,给予保证,然后,他握住她的小手,往大厅的方向徐步而行。 “可是……我不希望爹反对我们的亲事……” “你放心,不管令尊的条件是什么,我胡靖愿为你赴汤蹈火.绝无怨言.”他眼里含笑,对于她总爱胡思乱想的性子葚感没辙。 “胡靖……我真傻,就只会与你呕气,我明知你不在意别人看你的眼光,对于外在的琐事也从不放在心上,却还时时跟你唱反调,这次还气得跑回京师,我真是惭愧。” 上官蓝茜垂眸走着,对于自己这次的赌气后悔不已,若是她没一气之下跑回来,现在肯定还是开开心心地和胡靖待在帮里,业不会落得现在忐忑不安,等着听从爹的安排。 “你终于肯承认是赌气偷溜了?”胡靖睨了她一眼,薄唇含笑,并无责怪意味。 “呃,胡靖,我……你真讨厌,既然知道就别说出来嘛。”上官蓝茜鼓腮瞄了他一眼,随即展开笑颜道:“好啦,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不经你同意就离开,但是呢,往后你的衣着得山我米决定,如何?” “这……我考虑、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啊?” 两人边走边聊,一会儿便来到大厅外。胡靖不再理会她的逼问,迳自跨入厅内,她也只好气呼呼地跟着他走进厅里。 “胡帮主,请坐。”上官衍笑看着两人,并未指责胡靖让他等待太久,对女儿嗔怒的模样也不以为意。 “上官大人有何条件,下妨明言。” 胡靖并末入座.而是在离上官衍约莫五步之处停下脚步,与上官蓝茜一同盯着他看,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条件。 “胡帮主真是快人快语,那老夫就明说了。” 上官衍轻笑一声.接着也站起身,往他们身旁定来。 “看得出胡帮主对这丫头的疼爱,将她托付予你,老夫也很放心。 不过,赵凌渊悔婚一事,让我上官府颜面尽失,而这个罪魁祸首呢,就不用老夫点明了,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他微顿,利眸瞅着胡靖,道:“第一,老夫要你明年秋天以八人大轿前来迎娶茜茜,而这一年之中,她必须待在上官府.你们两人不得见面。” “不行啊,爹,这是什么怪条件,我不答应!” 上官衍不理会女儿的反对,更没有望向她激动的脸,只是继续道:“第二,我要石谦身上的紫蟠珠。第三呢,就不是条件了,老夫想请胡帮主帮个忙,若哪曰不慎碰见赵凌渊那家伙,烦请转告一句,要他……千万小心了。多谢。” “可以。” 胡靖没有多加考虑,一口答应,身旁的上官蓝茜却是大受打击,泪盈于睫,圆睁的美眸中有着愤怒的火光。 “不可以!你们怎么可以擅自如此决定?我不答应、不答应,绝对不答应!” 胡靖拉住欲冲上前的上官蓝茜,双掌扶住她的肩,将她扳回身,柔和的眸子凝视着她愤怒的容颜,深情且专注。 “茜茜,你听话,我胡靖对天发誓,明年秋天一定会来迎娶你,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胡靖……” 她隐忍的泪终于决堤,倏地挣开胡靖的手,转身往厅外直奔而去;“茜茜!” 胡靖一愣,未及拉住那急奔的身影,他转头望向上官衍,见到他颔首示意后,便匆忙追了出去。 他追至长廊上,便看见上官蓝茜掩面啜泣.不住往前奔跑着。 他一个纵身,飞跃至她的身侧,长臂一伸,便将哭泣的人儿揽进怀中。他的大掌轻抚着她剂励的双肩,无论动作或目光,都充满了毫无掩饰的心疼和爱怜。 胡靖的手掌传递的温热触感,和胸膛平稳的律动,让上官蓝茜激动的情绪逐渐缓和。她静静地靠着他,听着他的心跳。 谁都没有开口,胡靖只是轻抚着她的发,拥着她往静谧的花园里慢慢走去。直到怀里的人儿不再哭泣,抬起那双楚楚可怜的水眸望向他,他才怜惜地拭去她颊上的泪水,柔声解释。 ”茜茜,别哭了好吗?你爹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你好。” 上官蓝茜摇头,吸了吸鼻子.哽咽着低喃。“我不懂……胡靖,你为什么要接受爹的条件?你可以不理他的。你带我定,我愿意一辈子跟随你,不管是不是回帮里都好……” 她的水眸中带着恳求,胡靖见状,心里闷疼得难受,用力将她搂在怀中。 “傻丫头!我怎会让你过那种飘泊的日子?” “可是……一年真的好久!这回才分开十几天,茜茜就觉思念难熬,若是一年都无法见面。我怕……你、你会不会忘了我?忘了我的长相,忘了我的声音……” 她紧紧环抱他的腰,怕一放手,他就会离他而去,从此忘:了她,忘了世上还有她上官蓝茜这个人。胡姑闻言,心猛地一震,揽住她的双臂显得僵硬,连嗓音也克制不住地变得低沉。 “茜茜,你不相信我?你这么说,可知我心里多难受?” 上官蓝茜闻声连忙抬头,看到他那张受伤的脸,她慌忙地解释道:“不,不是的!我只是很难相信,你竟会……答应爹这种条件。” 胡靖盯着她好一会儿,嗓音才又柔和许多。 “赵凌渊退婚的事,的确对上官府的名声影响甚大,你爹在朝中为官,闲言闲语自然多,若才相隔一、两个月,我便迎娶你进门,外人会怎么说你?又将如何谈论、猜测当初赵凌渊悔婚的理由?流言蜚语带来的伤害,你爹十分了解,他顾及你的清白并无不妥,也绝无拆散我们之意,你别胡思乱想。” “可是……可是……那也不需要不让我们见面吧?”她想了想,还是很难接受。 “我要来,他阻止得了吗?”见她一时之间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胡靖笑了。 “傻茜茜,放心吧,你爹不会阻止我们相见的,我保证。” “真的?那……你一定会来啰?” “当然。”他吻了一下她白嫩的脸颊,承诺道。 “那……”上官蓝茜害羞地垂下眸子,唇畔漾起笑意“我帮你做新衣裳,蓝色的可好?因为你除了黑色的衣裳,什么都没有。我也不知你喜欢的样式,不如我多做几种款式,等你来看我时再挑选,好吗?”胡靖闻言愕然,一会儿后才缓缓轻扯了下嘴角,笑得极不自然。 “你不需要为我这么费心思……” “才不会呢,为你做新衣裳,茜茜心里高兴得很。” “我一向粗野.精致的衣裳穿在我的身上有点怪。”他试着解释。 “不会,不会,你只是不习惯而已。我已经想像得出来,那些衣裳穿在你身上会有多俊、多好看!” “茜茜……” 胡靖突然想到,这样的话题两人已谈过不知多少次了,但最后总是没法有个完美的收场,所以,他决定放弃对峙。 微眯的眼闪烁着迷人光芒,性感的薄唇轻扬,他凝视她月儿般的美眸,捧起她微讶的俏颜,忽地封住她微启的唇办.“嗯?唔……” 上官蓝茜的水亮眸子渐渐迷蒙,意识也越来越浑沌。 她好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不过也无妨,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拥着深爱的胡靖更重要的呢?她得珍惜两人每回共处的短暂时光,哪怕只有几个咐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