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试爱GL》 第一章 天空灰蒙蒙的，欧晨走出车站，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天色，和记忆里的蓝天有些不同了，微微抿嘴，只怪自己太多愁善感。四处张望，没有看见姑姑的身影，拿出手机拨出并不常联络的号码，欧晨掂了掂手里的旅行袋。 “姑姑，你在哪儿？”欧晨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撒娇，眼睛还在四处张望。 “呃，小晨，我不能来接你了。”欧叶妮手忙脚乱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歪着头夹住电话，听到欧晨的话，突然顿住动作，脸上有些扭曲。 “不能来？”欧晨像是不能确定一样，又再问了一次，语调拔高了上去。 “额，那个，小晨啊，姑姑今天实在是太忙了，走不开，你打个车到我公司来，晚上我请你吃大餐。”欧叶妮悄悄抹了抹额头，嘴角咧着，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隔着话筒，希望能安抚远处的欧晨。 静默了好一会儿，欧叶妮也不敢再追问欧晨的意见，只是等着她的回答，两个人的呼吸夹杂着车站的喧嚣，来回交换。 “好吧！”欧晨深呼吸，皱皱鼻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缓。 “那就这么说定了，姑姑现在还有事，你快过来。”欧叶妮松了一口气，看着手头的报告，只好匆匆挂了电话。 看了眼四周，车站是新建的，跟她当初去上大学时已经不同，路标什么的都很清晰，而且这座城市，她也生活了好几年，说完全陌生倒也谈不上。就是说不出是哪里怪，看到如今的a城，她还是有点恍惚。 坐出租车到了欧叶妮公司，欧晨还算是记性不错，不用再向姑姑求助就能自己摸到门面，只是推开门，里面静悄悄的，像个废弃依旧的仓库，连光线也是暗暗的。这跟她之前概念里的“公司”，截然相反。 “小晨？这么快就到了啊！”欧叶妮晃眼间看到有个人影站在门外，抬了眼皮，立刻站了起来。 “恩，你有次不是把公司地址发给我了吗？我就一直存在手机里。”欧晨忽然有些扭捏起来，刚才一肚子的火也瞬间熄灭，看着这样的环境，心底难掩几分凄凉。 “傻站着干嘛，进来啊。”欧叶妮走到她旁边，把门完全打开，一把拉过欧晨的胳膊，把她往办公室里带。 “来，把包先放下，你饿不饿？”指了指沙发，欧叶妮走到饮水机边，替欧晨倒了杯水。 “还好，在车上吃了一份盒饭，不饿。”欧晨有点渴，接过姑姑递过来的杯子，也不客气了，大口喝起来。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就能走了。”欧叶妮走回办公桌，刚才的她因为欧晨的突然出现，而本能掩饰着自己的焦头烂额。现在稍微调整了下情绪，那堆烂摊子还是得收拾。 “姑姑，最近生意怎么样？”欧晨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左右看看，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还行吧，就那个样子。”欧叶妮头也没抬，眼睛专注在手里的资料，却没能逃过欧晨的眼。 姑姑紧捏住纸边的手指，都快要把资料抠破了，欧晨看的真切，却没有再追问下去。随意嗯了一声，算是结束了这个问题。欧叶妮自从刚才说话后，就一直在屏气，等着欧晨接下来的问题，没想到她竟然就只是嗯了一声。 又等了一会儿，见欧晨的确不再打算问下去了，欧叶妮开始收拾桌面。把散乱的纸张都放进了抽屉，锁起。电脑关机，笔放回笔筒，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可是她却迟迟不起身，仿佛在积蓄着什么。 “姑姑，你不舒服吗？”欧晨从刚才欧叶妮开始收拾东西起就已经起身，谁知等了一会儿，东西都收拾好了，姑姑的脸色却越来越差，仍旧坐在位置上。 “没事。”欧叶妮的脸色越来越白，嘴角绷得紧紧的。 “是不是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欧晨绕到她身边，弯腰要去看欧叶妮的脸色，被她一挥手推开了。 “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头晕，估计是太饿了。好了，我们走吧。”努力地克制着胃里的翻涌和疼痛，欧叶妮猛地站了起来，一时间有些天旋地转，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左右摇摆。 “姑姑！”欧叶妮觉得耳边的声音变得遥远，双腿也完全不受控制地酸软，整个人几乎就要倒下去了。 欧晨看着眼前人就这样倒在了自己怀里，心里急得要命。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遇到过，太过突然，让她有些无措，而且，还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更是让她乱了分寸。用力晃动了几下欧叶妮，仍然没有起色，而且欧叶妮似乎已经昏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脸色还越来越白。 欧晨不算太瘦弱，但要把欧叶妮抱出公司还是有点难度，一个转身，把姑姑背了起来。拎着自己的包还有姑姑的挎包，冲出马路，渴望能拦到一辆出租车。 她招手拦了几次，不是有客了，就是司机看到她背着一个人，样子十分狼狈，直接踩了油门从眼前飞过。时间一点点流逝，欧晨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烈日之下，再站下去，她都要晕倒了，更别提身上的姑姑是多么难受。 “小晨，我没事了，放我下来。”欧叶妮突然清醒过来，此时正好是下午三点，烈日如火，炙烤着她全身发疼。等她好不容易辨认出此时的情况，又开始心疼起背着她的欧晨。 “你刚才都晕倒了，还说没事？要不是我今天在这儿，你要怎么办？”欧晨用力把欧叶妮往上托了托，语气里又气又心疼。今天要不是她在，那姑姑晕倒了怎么办？ 欧叶妮用力把手抬起来，示意自己已经恢复了，嘴巴张了张，又说不出话，她实在是疼得没有力气说话了。而且要不是真的难受得扛不住了，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晕倒在欧晨面前的。 “该死！怎么没有一辆车愿意停下了，我靠！”欧晨越来越着急，站在路边的时间变得漫长，身上的重量没有减弱，而自己也被太阳晒的有点头晕。 正在万分焦躁的时候，一辆蓝白相间的汽车停了下来，飒爽英姿的人民公仆从车上走了下来，欧晨第一次觉得女、警是这么的漂亮，比电影里的那些还要好看。逆着光，浑身散发出拯救银河系的光芒，欧晨有些失神，直到身穿警、服的人影走近，清亮的女声唤醒了她。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标准的问询，却没有丝毫冰冷，在此刻无助的欧晨看来，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大白附身，差一点就给跪了。 太过激动，竟然组织不出顺畅的话了，只好颠了颠身上的人，示意这是个病号，然后像个哑巴似的支吾着说了下刚才欧叶妮晕倒的情况。 女、警点了点头，转身拉开了车门，让欧晨把病人扶到车上。 “吱！”欧晨刚把车门关好，扶正了姑姑的头，让她靠着自己，就差点啃上了前排座位。 “车子坏了？”车子启动不久就突然刹车，太过突然，欧晨揉了揉鼻子，试探性问了句。 “不是。”女、警愣神了一会儿，才生硬地回答。也不回头去看后排的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车子又缓缓启动。 很快，到了市中心医院门口，女、警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欧晨自然是不好意思麻烦人家送她们进去的，能够在巡逻的时候特意捎带她们到医院，已经是很好了，大大超出了她对这一类职业的预期了。车厢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诡异的尴尬。 “她应该挺难受，你还是赶快进去吧。”女、警的头一直保持着直视，偶尔从后视镜里扫过一眼，又匆匆撇开视线。 “噢噢，好的，谢谢你。”欧晨把两个包拿好，自己先下了车，又把还在昏沉的姑姑抱了下去。 望着渐渐融进病号群的背影，林皓皓才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刚才，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以为她不会再见到欧叶妮了，她以为就算再见到，也不会这么失态。可是，她还是错误地估计了自己，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记忆力。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她刚才是心疼了吗？看到欧叶妮那张苍白的脸，看她病怏怏的样子，看她皱起的眉头。可是她的心疼谁来呵护呢？当初欧叶妮伤她的时候，又有谁来顾及过她的心疼呢？ 呵，多么残忍的讽刺，绕了一圈，却在此刻突袭，林皓皓甩了甩头，她不想再去记得这些往事。警、车开走，留下一片孤寂。 第二章 林皓皓难得在家睡了个懒觉，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时候，让她顿时睡意全无，就想立刻出去感受一下这炎炎夏日。 往脸上喷了把清水，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如常，可眼里分明就是哀怨的神色，眼睛也是肿着的，这个样子，任凭谁看见都会追问的吧？林皓皓无奈地想着，手上涂抹洗面奶的动作倒是没停下，撇着嘴角勉强把自己收拾干净，挽了个丸子头，换了衣服下楼吃早餐。 “皓皓，醒了？快过来吃早餐，牛奶都凉了。”说话的是林皓皓的大哥，林浩辰。 “爸，哥，早。”林皓皓也知道自己起得有些晚，吐了吐舌头，坐了下来。 林汉阳从报纸中抬头看了眼女儿，没说什么，眼里倒都是些宠溺的目光。 “皓皓，今晚你跟浩辰一起去参加个晚宴。”林皓皓喝到一半，就听到林汉阳的话。 “恩？什么晚宴？爸，你知道我。。。”林皓皓听到参加晚宴，直觉第一反应就是又要给她安排世家子弟的相亲，她一直都很抗拒，为此还跟爸爸红过眼。 “不是逼你，这次是代表林家出席。”林汉阳看着女儿又要嘟起来的嘴，放低了声音解释起来。 “是啊，皓皓，这次你就负责出席，跟在我身边，哥哥我会保护你的。”林浩辰看着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拍拍胸脯，朝妹妹眨了个眼。 “谁要信你！每次你都说保护我，结果到了会场，你影子都不见了。”林皓皓想起以前的惨痛经历，当初亏她还是这么地信任她老哥，结果呢，呵呵。现在林浩辰这么一说，更是让她恨不得立刻揍他几拳。 “哎呀，皓皓，这次肯定不骗你，主角又不是你，你想要有人缠着你，也是很难的。”林浩辰见妹妹还在那里一副不愿意去的表情，有点着急，他还赶着去公司开会呢，拿起餐巾抹了抹嘴角，很是真诚地说出了真相。 “那这次晚宴主题是什么？”见哥哥难得的不跟自己绕圈子，林皓皓也冷静下来，斜着眼看他。 “佟家的订婚仪式。”一直沉默看着兄妹两人斗嘴的林汉阳发话了，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调。 “佟家？佟家谁要订婚啊？”林皓皓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佟伟明，但是又想起一些其他的事情，瞬间觉得不可能。不过，佟家现在适合结婚的人，貌似没几个吧。 “是佟伟明。”林浩辰替爸爸回到了这个问题。 “真的是他？那新娘是谁？”林皓皓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问了下一个问题。 “你很熟的，你好友，舒心。”林浩辰见林皓皓已经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也不跟她废话了。 “哐当。”刀叉瞬间掉落在桌上，和盘子碰得叮当响的，林皓皓双眼睁大，刚才的话让她快要停止呼吸了。 “皓皓，你没事吧？这件事，舒心没跟你提过吗？”林浩辰看到妹妹这个反应，嘴巴也跟着长大，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有点担心地问她。舒心跟林皓皓的关系很好，两个人也走得很近，原本以为就算订婚的事情没有说，但至少妹妹该是知道她和佟伟明交往的事情吧。 现在看这情况，完全像是受到了过度惊吓，心里暗叹：舒心的保密工作还真是到家啊，连妹妹这样的闺蜜都不知道。 “哥，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舒心跟佟伟明？”林皓皓缓缓站了起来，用力撑着桌面，又再确认一次。 “恩。”林浩辰弱弱地答了一句，担心地望着妹妹，怕她很快就要晕厥。 一阵风似的消失，林皓皓冲上楼，走到床头，用力拔掉还在充电的线，有些发烫的手机并不影响她已然颤抖的手。 “舒心，快接我电话，接我电话！”电话接通，却没有人应答，林皓皓嘴里不停念叨起来。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林皓皓并不打算放弃，断了就再拨，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转圈，直到有些头晕，电话那头才传来人声。而那微弱的声音响起，就算再细微，林皓皓也能一秒钟分辨出，那就是她闺蜜舒心的声音！ “舒心，你现在在哪儿？”林皓皓劈头盖脸地发问，也不管对方什么状态，她实在是太震撼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情绪。 “皓皓?我在家，昨天刚下的飞机，好累，我要再睡一会儿。”舒心是被手机持续的震动给震醒的，现在正迷糊着，头发也是乱糟糟地在枕头上拱着。 “舒心，我听说你要跟佟伟明订婚，这是，真的吗？”林皓皓迫不及待地要向闺蜜求证此事，刚才听哥哥说的时候，她都快要眩晕了，现在一定要亲自问一遍。 “你听说了？”舒心似乎清醒了些，用手理了理头发，斜靠在床头。 “这是真的？”林皓皓听舒心没有否认，以她对舒心的了解，想必这事情肯定是真的了。更加是火冒三丈，简直觉得是全天下最劲爆的消息。 “恩，本来我想睡醒后告诉你的。”舒心的声音还是浅浅低低的，也不知道是仍然没有清醒还是无力去解释。 “睡醒？等你睡醒了，不是就该要去准备订婚的事情了吗？”林皓皓虽然激动，但是脑子还是清楚的，她很清楚地记得今晚她即将要参加舒心的订婚晚宴！ “恩，准备下午跟你说。”舒心被林皓皓逼得十分清醒了，口齿也清晰起来。 “我不管，舒心，我现在来找你！”林皓皓把电话挂了，匆忙换了衣服，开车冲了出去。 舒心看着手里的电话，一阵无奈，她知道林皓皓的性格，此刻想必已经出门了吧。认命地起身梳洗，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迷迷糊糊间也只好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待会肯定要面临林皓皓的连番轰炸。 林皓皓一阵风般地冲进了舒心的家，打开门后看见许久不见的闺蜜，竟然没有温暖的拥抱，只有隐隐抽搐的嘴角和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舒心站在她面前等了好久，也没见那人说出一个字来，只好无奈地把她拉了进去。 “好了，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吗？怎么又不说话了？”倒了杯果汁放到茶几上，舒心坐到沙发的另一端，抱着个抱枕，斜靠在沙发边上，目光柔和。 林皓皓刚才进门时气势在见到温柔恬静的舒心后，就不知觉地去了一半，现在看着闺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嘴巴动了动，始终发不出声音，眼神越来越幽怨，让舒心有点毛骨悚然。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别这样看我。”舒心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在林皓皓面前，她很少会有现在的感觉，她们之间，似乎不该有这份拘谨。 也许，待会将要谈论的话题，都有些超出她们原本的认知，在原来，她们也许都不会认为对方是这样的人吧。 “你说说怎么突然跟佟伟明走到一起了，还突然要，要订婚。”林皓皓一口气说完，也不去看舒心，拿起果汁喝掉一口。 “他叫我回来，我想了想，就回来了啊。” “我靠，一个男人招招手，你就回来了？去年我生日，叫你回来你都说走不开。你怎么回事啊！”林皓皓顺口反驳，却发现自己好像找错重点了。 “等等，你跟佟伟明开始多久了？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一句话，你就愿意回来嫁给他？你不是。。。”林皓皓很吃惊，他们几家是世交没错，家世背景接近，年龄相当，成长环境也很类似，照理说，共同话题是不少。但是，但是舒心从来没有对佟伟明来电过啊，确切说，舒心没有对男人动过心啊。 “我们分开了，分开很久了，我记得告诉过你。”舒心知道林皓皓要说什么，是的，她是和女友分手了，那段记忆真的太痛了，她甚至无法正面提起。 “你是说过，但是我也记得你说过，你最爱的人就是她，你无法放下，所以你只能四处流浪。”林皓皓想起那段时光，也替舒心难过。更多的，是心疼，心疼舒心受到的伤害，还有那让她远隔万里都能感受到的孤寂。 “所以，你伤心过度，就找了个男人？”林皓皓顺着思路往下想，实在觉得太过狗血，但是这几乎是最有可能的了吧。 “你觉得呢？我是这样的人吗？”舒心没好气地鄙视了眼林皓皓，原本她以为她们之间的了解和默契，会让林皓皓明白的。没想到，这人做了警、察后，推断能力越来越糟糕。 “那到底是怎么样啊？是不是他拿什么事情威胁你了？你别害怕，告诉我，我替你主持公道，我可是人民警、察，我可以用法律武、器保护你。”林皓皓坐直了身体，扶住舒心的肩膀，义正言辞，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你可以去当编剧了！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伟明遇到点麻烦，他爸爸前段时间住院了，家族里风起云涌的，他叔叔一直在背后动手脚，我看他那么需要帮助，就勉为其难帮他一把吧。”舒心见林皓皓急得眼睛都发红了，也不再卖关子逗她了。 “你就算要帮他，也不能搭上自己的幸福啊，哪有女人这样糟蹋自己的婚姻的！”林皓皓很是不忿，觉得舒心这么作践自己实在不像过去的她。 “只是订婚而已，而且就是个仪式走过场，不会有结婚那件事的，你别那么着急好不好。”舒心敛了敛淡笑，严肃认真地说起来。 “那你家里同意？”林皓皓听舒心说不会真结婚，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女的，我想他们应该都不会反对吧。何况，佟家，他们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如此一来，正好两边省心。”舒心放开抱枕，拿起面前的白开水喝起来。脸上的凝重在说完话后又散去，渐渐轻松。 第三章 林皓皓从舒心家出来，坐在车上发呆，虽然舒心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但从她的脸上，她已经明白了这场订婚不过是权宜之计，是她和佟伟明互相帮助的协议。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有些事情，如果真能靠着谎言去维系，也算不得坏事。 想到晚上还要去参加所谓的订婚仪式，而刚才她一闹腾，让舒心也不能再睡了。盯着憔悴的表情去订婚，不知道佟家会不会不开心。不过林皓皓还是担心舒心，自从几年前她为了那人跟家里闹翻以后，这么多年就不曾回来过。现在倒好，一回来就丢了个重磅炸弹，但愿今晚的宴会能够太平度过。 开着车，不知怎么地，就开到了医院。那天匆忙送欧叶妮来医院的场景历历在目，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个孩子就是她的侄女吧，当年她提出要离开自己，也有着这一层关系吧。看来，那孩子的确跟她感情深厚，脸上的着急不是假的，眉目之间，和年轻时的她有几分神似。 林皓皓那天突然在街上遇到欧叶妮，虽然她们在同一个城市，可是见面那是几乎没有的。没想到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遇见了，不过却只是她看到了她，而欧叶妮当时只顾着疼痛了，应该是没有看到她的吧。努力不去关心她的病情，努力地就当自己只是在工作时间顺路帮了个忙，可是还是到了医院门口，也许，是该去看看她。 就去看她一眼，看到她现在过的不那么好，也许自己心里就爽了一点。林皓皓承认自己心里是有那么点黑暗，咬牙切齿地下车，用这个理由做了最后的动力，亮出证件，询问过后，找到了欧叶妮的病房。 “姑姑，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出去买吧，刚才我问了，护士说你可以吃其他东西了。”欧晨把饭盒整理好，跟着姑姑吃了几天医院食堂，她自己也是浑身不舒服。 “随便吧，你想吃什么，也给我买一份。”欧叶妮的精神好了很多，不过说话还是有点有气无力，懒洋洋的。 “恩，那我去买，你要是饿了，先喝一点粥，我放在床头了啊。”欧晨其实嘴里有点发馋，等姑姑开口了，自己连忙起身出去。 “是不是又忘了带钱包？那我包里的钱吧。”开门声又一次响起，躺在床上的欧叶妮闭着眼睛养神，这间病房，只有她一个病人。料想该是欧晨回头来拿东西，也就懒得睁开眼。 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病房内寂静一片，欧叶妮微弯起的嘴角停在脸上，有一种预感，让她想要睁开眼，却又不敢了。空气里熟悉的味道让她以为是感知出了错，以为是自己生病了，太过虚弱，才让记忆深处的味道飘散了出来。还没细想，鼻尖就是一阵酸楚，竟是想要哭的感觉。 生怕自己的情绪一下子变得糟糕，欧叶妮努力克制着波动起伏的心思，笑着睁眼去看，果然，站在转角处的人，不是欧晨，而是，自己记忆深处的人。 “好久不见。”欧叶妮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涩然地开口，轻轻地，细微的声响，换不来对方一个笑。 病房里的剧情朝着一个极为诡异的方向发展，等到欧晨回来时，就看到姑姑脱力般地靠在床头，脸上的表情极为脆弱，紧闭着的双眼像是极力在隐忍着什么，吓得她把手里的饭随手一放，就要出去叫医生。 “小晨，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饿了。”欧叶妮叫住欧晨，也许自己真的吓到她了。 “饿了？那你快吃吧。我给你买了好多。”欧晨将信将疑地回到床边，把吃的摆到欧叶妮面前。 “对了，姑姑，明天我去公司替你处理事情吧，这两天你住院，一直有人找你。”吃到一半，欧晨想起一直接到的电话，估计姑姑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出院，干脆她去跑腿好了。 “公司的事情你又不懂，也帮不了什么。我明天就能出院了，还是我回去处理好了。”欧叶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并不希望欧晨参与其中。 “我又不管业务，我就替你去跑跑腿嘛。你公司也没个放心的人，我来办总比交给别人办好吧？再说了，我读商科不是也是你建议的吗？正好给我练练手。”欧晨并不是对于生意特别热衷，只是看到姑姑这个样子，她于心不忍。 “再说吧。”欧叶妮不想跟欧晨争执下去，淡淡说了一句，不再说话，安静地吃饭。 欧晨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看到姑姑满脸的疲惫和隐隐的哀伤，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从外面回来时，她就总觉得病房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姑姑突变的情绪，真是太怪了。 林皓皓高傲地从医院离开，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丝毫破绽，仿佛刚才去探视的，就只是个在路上偶遇的人。记忆里的人，早已走远，又何必恋恋不舍？林皓皓觉得自己太傻，为什么要一次次给自己理由，去再看一眼？ 城里最奢华的酒店，盛大的排场，富豪们聚集的场所，灯光下焦灼的都是众人探寻的目光。富力房产公司的少东家突然宣布要与新城公司的千金订婚，这算是一则爆炸性新闻了，此前并没有任何的风声证明，这两个人开始交往了。 “林家少爷也来了？”已经在酒会开始聊天的企业家们看到林浩辰兄妹，客气地迎了上去。 “李总客气，我这个妹妹就爱打扮，所以来迟了。”林浩辰瞥了眼身边的人，这个妹妹磨蹭着不肯出门，倒不是因为要打扮，也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一路上都出神得厉害。 “我失陪一下。”林皓皓实在觉得这些所谓企业家或是少爷都好无聊，说的话题，从冠冕堂皇的商业计划到充满颜色又不经意鄙夷女性的笑话，都可以聊得那么坦然，似乎完全不顾及身边站着的这些女伴。 去了化妆间，舒心已经换上了礼服，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还是那样气定神闲，没有丝毫的紧张。林皓皓进到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舒心靠近，林皓皓发现舒心的美是那么不同，即便她那么漠然毫不在意，也没有刻意被喜气沾染，但还是美得吸引眼球。就那么简单地坐着，也能轻易抓住别人的眼球。 “皓皓，你来了？”舒心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睁开眼看到是林皓皓，脸上表现出真实的喜悦。 “是啊，外面好无聊，你也知道。”林皓皓皱了皱鼻子，一副你应该知道的表情。 “佟伟明呢？”林皓皓刚才在外面就没看到男主角，还以为他在这里，谁知道进来看了一圈，也没有。 “他叔叔把他叫走了。”舒心的话很简练，大概是这里还有化妆师和其他一些人在，也不能说的太多。 “噢，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本来还想过来跟他聊聊，也警告一些他，可不许欺负你。”林皓皓前半句倒是真的，虽然几家人也算是旧识，父辈们生意往来较多，可到了他们这一辈，也不算是青梅竹马。至于后面的话嘛，在这样的场合也应景。 “仪式开始前他会过来的，你在这里陪陪我好了。”舒心依旧眉眼淡淡的，语气也没太多起伏，丝毫没有女主角的喜悦之感。 “我就知道你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困了吧？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待会肯定要累死的。”林皓皓起身笑着对化妆师点了点头，示意请她们先离开，让舒心稍微休息一会儿。 等到房间里就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空气才恢复了温度，林皓皓长舒了一口气，又看着漫不经心的舒心，心头低低叹气。 “干嘛一脸的不高兴，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舒心看着林皓皓的样子，跟她开了个玩笑。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想起我们以前说过，要互相做对方的伴娘的。”林皓皓下午才去见了欧叶妮，情绪本就有些起伏，现在又看到舒心这个样子，好多过去的记忆都涌了上来。 “你在生气我没有提前邀请你做我伴娘？”舒心以此为乐，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开着玩笑，没有丝毫的伤感和不愉快。 “舒心，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啊？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拿感情来开玩笑的吗？虽然，虽然你跟佟伟明。。。但是过了今晚，全市的人都知道你是他未婚妻了！”林皓皓还是有点无法接受，说是不会结婚，谁又知道后面的路会变成什么样。 “眼下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我也没有牵挂的人，找个避风港，也没有什么不好。”舒心终于是收敛了强装的笑颜，语气依旧淡淡的。 “我真是要被你跟佟伟明气死了！你们两个都那么大的人了，做起事情来还那么幼稚！”林皓皓翻着白眼坐到小沙发上，也不顾礼服有没有起皱。 “我们若还幼稚，就不会有这一场订婚了。”舒心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第四章 仪式开始时，佟伟明才匆匆赶来，身上的礼服沾染了些许水滴，应该是刚才外面下雨了，林皓皓手里拿着酒杯，却仔细观察着今晚的男主角。林皓皓对于佟伟明是不来电的，最初她家倒是想要撮合他们，不过很快林皓皓就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喜欢女人，而且还开始恋爱了，所以任何男人都要滚开。 可是那段感情没让她笑得太久，她的父亲甚至还没出手拆散，那个让她心动幸福的人竟然主动放开了她的手，让她一个人留在原地，从此成为了个沉默的笑话。林皓皓为此消沉了许久，她也恨过，诅咒过那个人过得不好，只是，时间久了，心里的那点不舍还是占了上风，所以当她知道欧家出了事，她的心竟还有点疼。 佟伟明，应该是很多女人都想要搭上的人吧，人长得不错，身家丰厚，没有复杂的情史，脾气也还算温柔。不过嘛，他再好，舒心和她，也都不会喜欢他的，因为佟伟明对女人的兴趣，并不比她们对于男人的兴趣多多少。这些在世家中属于丑闻的事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人去捅破，也没有人会去坐实。 “欢迎各位参加佟伟明先生与舒心小姐的订婚仪式，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人。”司仪甜腻腻的声音打断了林皓皓的思绪，舒心穿着华丽的礼服与佟伟明并肩走进会场，灯光一直追在他们身后，两旁的嘉宾陆续响起掌声，舞台的终点，是数层的精致蛋糕。 “等一下！”当佟伟明含情脉脉地握着舒心的手共同切开蛋糕时，一道宏亮的男声响起，打乱所有节奏。 众人转身张望，想要看清走进来的男人是谁，林皓皓最先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看样子，今晚的订婚仪式是要毁了。林浩辰顺着妹妹的眼神也看到了这个人，不过他倒是比林皓皓淡定，嘴角竟然还藏着了点笑意，好像早就预料到了。 “皓皓，别胡来。”林皓皓放下手里的酒杯就要朝那边走去，被林浩辰一把拉住。今晚他们兄妹是代表林家出席的，容不得任何闪失。 “哥，你放开我，我就过去看看。”林皓皓使劲还是没能摆脱大哥的手，拧着眉低声请求。 “佟家的事，我们外人不要参与，也轮不到我们去管。”来人正是佟伟明的二叔，佟立清。自从佟伟明父亲入院以来，他们叔侄的矛盾就日益激化。 “二叔，你特地赶回来参加我的订婚仪式，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我也好安排人去接你。”佟伟明等来人站到面前时，已经完全调整好了情绪，笑脸相迎。 舒心站在佟伟明的身边，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点头示意了一下，没开口。 “伟明，你真要跟舒家小姐订婚？”佟立清假意笑了两下，顺带扫了一眼佟伟明身边站着的人，眼里露出一丝鄙夷。 “这是自然，不然今晚也不会有这个仪式了。”佟伟明将舒心的手放到自己的臂弯，末了还轻轻拍了两下，笑得很是坚定。 “怕是舒老爷子也不肯轻易同意吧，你胆子倒是不小。”搬出舒老头，果然，佟伟明和舒心的脸色都是一变。 这次舒心从国外回来，隔天就是订婚，这件事的确在舒家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不过舒家当家人却没有派人前来阻挠，倒是一反常态的保持静默，似乎与他们完全无关。但舒心知道，不反对，就代表着舒家的默认。她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和任何一个舒家人接触过，本以为，今晚若是会有意外，也会来自于舒家。 “二叔，你误会了，如果舒爷爷不同意的话，今晚这会场怕是早就没有房顶了。”佟伟明依旧淡定，从刚才二叔的试探中他就知道，二叔也没能跟舒家搭上话。此时前来，不过是吓唬他一番。 “就算是舒家松口了，我们佟家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佟立清在佟家的地位一直飘忽，不过轮辈分，他还是可以管住佟伟明的。 “原来二叔是在怪我没有及时通知您来参加订婚仪式，是我的疏忽了，我原以为提前一个月联络你，一定可以找到你的，谁知道秘书跟我说，您去了公海赌船，怎么也找不到您。”佟伟明恍然大悟的表情，让舒心心里笑了出来。 没想到佟伟明现在说话的表情这么夸张，搞得反倒是佟立清烂、赌而没能收到他的喜讯，现在跑回来问责，更显得没有气量。不过她也清楚，佟立清此时回来，绝不可能是为了这一场订婚，更多的，就是为了能接过佟氏的董事长之位。 “伟明，现在你爸爸重病昏迷着，你就着急要订婚，这样似乎不合适吧。我这个做二叔的，只好赶回来敲醒你，免得你被美色迷惑，做出些不孝的事情来。”佟立清的表情变得严肃，声音却是压低了，刻意往前凑了一步，靠在佟伟明的耳边。 “二叔有心了，爸爸知道你回来探望他，一定很高兴。”佟家叔侄眼神针锋相对，话里藏针，谁也不肯退让，舒心在一旁，也懒得劝慰，反正佟家的事，她就不想管太多。 “伟明，电话。”助手在舒心耳边低语几句，她脸色突变，从助手的手里拿过电话递到了佟伟明面前。 佟伟明拿怪地看了一眼助手，分明是在说，找我的电话，你跟舒心说个什么鬼。 其实助手是个新人，临时拉来凑数的，平时都只是打点些外围的事情，根本没有接触过他们这些主角，现在气氛又那么诡异，他怎么可能有这个胆量自己送上去被骂。 接完电话，佟伟明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在灯光的扫射下，更是显得恐怖。舒心轻咬了下嘴唇，拉起佟伟明就要朝外面走。台下的众人原本是等着看好戏的，没想到男女主角要突然离场，又没有任何解释，便开始躁动起来。 “舒心？”林皓皓挣脱大哥的手，快步朝舞台走去，迎上去问正要走下来的人。 “佟家老爷子发病了，情况不好。”舒心低声说了一句，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林皓皓义不容辞地要陪闺蜜一起去。 “我跟佟伟明过去就行了。”舒心抬眼看了眼四周，今晚的场合她知道，林皓皓要是跟她一起过去了，林家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态度。她不希望林皓皓回家后为难。 “他家复杂得很，你也看到了，他二叔就是特地回来找事的。现在舒家你回不去，我就是你娘家人。”林皓皓不顾舒心的反对，拿起外套，拉着舒心就要往外走。 “哎，你们等等我。”佟伟明跟身边的助手交待了几句，正要下台找舒心，看到舒心和林皓皓的背影，脚下步子加快，生怕跟不上她们。 佟立清明显也收到了消息，跟着也走出了会场，司仪只得尴尬地在台上解释，不过好在前来参加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并不会过分指责，不过众人脸上表情各异，心中俱是玩味。原本只准备旁观的林浩辰看到妹妹和舒心一起离开，就再也淡漠不起来了，这下，林家不想参和也是不可能了。 林皓皓坐在车上，距离医院越近，她的表情就越是古怪，连旁边的舒心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扭过头看着她，只见林皓皓半垂着脸，虽然没有太过夸张的表情，可隐在霓虹灯倒映中的脸让人感到了一丝忐忑。手指甲狠狠掐进臂弯，舒心看了一会儿，见林皓皓没有任何回应，只得伸手把越掐越紧的手给握在自己手里。 “佟伟明，待会要是你二叔跟过来，你准备怎么办？”佟伟明亲自开车，车上没有外人，舒心的话也可以放心直说。 “他不敢在医院闹，最多就是在病房门口废话几句，不必理会。”佟伟明神情严肃，只是紧握方向盘的发白手指多少透露了他的心情。 “你最好多派几个人守住，你二叔可不是好对付的。”舒心对于佟家的印象还停留好多年前，那时她还没有遇到那个冤家，她还是佟家相中的媳妇人选，那时，她就觉得佟家不是好打交道的。 “恩。”佟伟明的语气里夹杂着淡淡的疲惫。 将车停稳，佟伟明并没有下车的打算，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舒心，谢谢你。”佟伟明斟酌着开口，却不敢看舒心的眼。 “大家互相帮助，你不用这样。”舒心的语气淡淡的，并不是温柔体贴的，却也没有丝毫冷漠刻薄，简单的一句话，将佟伟明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平复了些。 到了顶层的豪华病房，主治医师在病房里，几个医生在门外等着。见佟伟明过来，点头向他示意。 “我父亲怎么样了？”这是他特地请来的医疗团队，只对他父亲一个病人负责，每日的病情报告也只对他一个人汇报。 第五章 几个医生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颇为为难地看着佟伟明，这下惹得他更加焦虑，火气也渐渐大了起来。他本不是一个暴躁粗鲁的人，很多时候，即便是公司的事情再繁杂，他也可以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处理。 “直说。”佟伟明冷峻的声音飘荡在夜里的医院，更是显得清冷。 “佟老先生的病情还算是稳定，不过今晚有人来探视后，就变得不太好了。若是情绪一直不稳定，恐怕再好的医疗方案也。。。。。”主治医师从病房内走了出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谁来过？”佟伟明脑子中第一个浮现的人就是他的二叔。 “佟先生。”这个答案倒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是说过，除了我，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父亲吗？”佟伟明很是恼火，扫视了门口站着的看护，他特地交待过的，就是怕父亲的情绪被人影响。 “我又不是外人，伟明，我回来看自己的大哥，这个也是情理之中的。”佟立清尾随而至，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很是健硕。 “你怎么又来了？”佟伟明现在的表情很是不耐烦，完全没有刚才在酒店里的谦和，隐隐的怒火正在酝酿中。 “你这样软禁大哥，就不怕被人知道吗？”佟立清也懒得跟他兜圈子，眼里升腾起一阵阴狠。 “你在胡说什么？谁敢软禁爸爸？”佟伟明对于佟立清的诬蔑十分抵触，他承认，在爸爸昏迷之前，他们之间是有争执，可是他绝对不会做出软禁父亲这么不孝的事情的。 “伟明，你小子是什么底细，我这个做叔叔的能不知道吗？你小时候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那点心思我早就看出来。只是不知道你爸爸知道不知道。”佟立清很是不屑地看着侄儿，如果不是收到风声，恐怕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已经病入膏肓了，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侄子了，把消息隐瞒得这么好。 佟伟明多少预感到了叔叔话里的意思，不过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佟家的私事，要是真被二叔当着大家的面，恐怕又要惹出许多非议。而且，对于刚和自己订婚的舒心也是个麻烦，到时候舒家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沉默了。 如果不是在医院，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佟伟明很想抡起拳头，狠狠把这个所谓二叔打一顿，可是现在，不行。他仍要努力调整着气息，保持克制，保持着一贯的风度。 “伟明，进去看看伯父吧。”舒心在一旁看了许久，她和林皓皓对于佟家的事情，听闻过，却不曾深入了解过。哪个有点声望的家族没有灰暗面呢？只不过是不愿被揭开罢了，她舒家有，林家也会有。 “舒心，你跟我一块儿进去，爸爸也一直希望我们可以订婚。”佟伟明点点头，拉着舒心准备进入病房。 佟立清冷眼看着，也不跟进去，但也不离开，就这么跟几个医生一同留在病房外。林皓皓落单，一个人独自坐在小沙发上，也不跟他们说话。 “林家小姐是否要回家？我让人送你回去吧。”佟立清看上去很年轻，但辈分上还是比林皓皓他们高，话里些许轻佻的意味让林皓皓听上去十分不爽。 按照她平时的性格，早就要翻脸，如果碰上她穿着制、服时，估计就要被郑重警告了。不过佟立清的身份她还是记得的，不想给爸爸还有哥哥惹麻烦，眼下她也的确是想要回家了，穿着个礼服就跟着来了医院，现在让她自己回家，还是多有不便。 “那麻烦佟叔叔了，不过能不能请您亲自送我回家呢？”林皓皓愉快地站了起来，脸上笑得很是诚恳。 “十分荣幸。”佟立清玩味地笑了一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老板。”身后的黑衣保镖也跟了上来，佟立清抬手阻止。 “你们留在这里。”佟立清知道今晚他是不可能见到他大哥了，刚才跟佟伟明的两轮过招，让他有点吃惊，这个小子，几年不见，倒是长了不少能耐。现在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去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他。 林皓皓在电梯里，看着楼层数一格一格变化，又像是触景生情，想起下午的回忆，仿佛就是刚刚才经历，一切都那么真实，连肌肤的感触都那么深刻。只是，当那个数字停在那里，她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会有人出现在她眼前，而那个人，自己还没做好准备见到。 佟立清站在靠门的地方，身后林皓皓的情绪突然发生变化，他有所察觉，还来不及转过身去探究，电梯门就打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满脸的疲惫。电梯里的空气瞬间转换了味道，变得十分古怪。佟立清留心地观察起来，林皓皓似乎对于这个走进来的年轻人有特别的在意，可又让人分不出到底是怎么样的在意。 “你也是到停车场吗？”年轻人进了电梯就靠在另一边，眼皮耷拉着。佟立清见她并没有按亮楼层灯，便主动开口询问。 “嗯？噢，不是的，我去一楼。”欧晨听有人这么一问，才记得去看一眼，如果不是别人的热心提示，估计自己要浑浑噩噩地跟着去了地下负一层。 林皓皓一直僵直着背，从欧晨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出现在她眼前，到刚才，她从电梯中离开，她都没有开口跟她说过一句话，不曾打过一声招呼。脱下了警、服，又化了妆，欧晨认不出她，是正常的。可是，可是她分明从欧晨身上嗅到了那熟悉的味道，即便隔着许多距离，她的心仍是忍不住地震颤。 “怎么？是有不舒服吗？”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佟立清看着神思游离的林皓皓，假意关怀地问上一句。 “还好，就是有点累。”林皓皓也懒得跟他纠缠，快些回家吧，逃离这离她那么近的地方，那么心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你认识刚才电梯里的人？”半路上，车厢里太过寂静，佟立清找了个话题。 “不认识。”林皓皓回答得极快，丝毫犹豫都没有。 “那刚才的情绪不太对？我还以为是你的仇人呢。”佟立清就是有这种本事，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就能将人的情绪激起来。 指甲掐在座椅的皮套上，林皓皓扭头看着车窗外的倒影，不想再多说什么。她的事情，轮不到佟立清去窥探，她的过去，如果她不想说，谁也别想问。 “我就不进去了，替我向林老爷子问好。”佟立清并不计较今晚遭受的冷遇，舒心和林皓皓似乎都站在佟伟明阵营，对他只保持着最基本的世家礼仪，其余的，连多一点柔和都没有。 “谢谢。”林皓皓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佟立清更为合适，干脆就不叫了吧，反正眼下就他们两个人，这句谢谢他收得到。 “是我，帮我查一个人。”看着林皓皓消失在视线中，佟立清缓缓启动车子，他并不打算回到医院，只不过这一次，在医院的收获倒是不少。 他有预感，今天电梯里的年轻人和林皓皓的关系不简单，至于内情如何，他倒是很有兴趣研究一下。看那年轻人的装扮，他心下有几分了然，只是没想到，林皓皓竟然会喜欢这种类型，青涩得让人难以出手。 “恩，查到多少？先发给我看看。”等佟立清回到寓所，助手的资料就已经发送到了他的电脑里。 “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佟伟明搞不定，那就找舒心好了。”书桌上的红酒杯里还有酒参与，穿着浴袍的佟立清心生一计，电脑里关于欧晨和欧叶妮的关系，很是详细。 第六章 揉了揉两天没洗的头发，欧晨在姑姑的办公室里很是苦恼，物业催了几次，让尽快缴纳费用。欧叶妮胃出血需要静养，暂时还不能出院，欧晨替她接了两次电话，这件事，就搁在她心上了。 “水费、电费、网费、物业费。。。。。。还有，欠薪条？”欧晨坐在欧叶妮的位置上，翻看着一叠厚厚的单据，想要分类整理好，然后逐一缴清。原本她还以为是姑姑太过忙碌，忘记去缴费，但是现在看着，应该有别的隐情，再忙，也不可能欠费这么多吧？ “没想到姑姑的公司已经这么凄凉了。”仔细算了下所欠费用，欧晨倒吸了一口凉气，靠在座椅背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没有告诉姑姑，欧晨用平时省下来的生活费把一切杂费了结了，只是这欠着的薪水该要怎么办？之前她没有详细了解过姑姑的公司到底是做什么，但是她隐约听姑姑提过几次，当时觉得匪夷所思，但很难了解，而姑姑似乎也觉得这项业务难以登上大雅之堂，她们之间，总是很有默契地避开了。 定期给她的生活费，一直很丰厚，欧晨知道，姑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很在意她，希望她能过得好，生怕她觉得有落差。所以姑姑独立承担起照顾她的重任起，总是尽力维持着欧家出事前的水平。即便是表面，也要努力做到和原来一样，只是她没想到，姑姑已经如此精疲力尽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欧晨猛然抬头，本能地有些害怕，今天是周末，整栋商务楼里，没什么人。刚才上来前，保安在下面看报纸打盹。 “你找谁？”来人是个妙龄女子，打扮入时，身材也很火辣。 “欧总在吗？”虽然打扮很是成熟，但来人说话却很是清纯，欧晨误以为是和她一样的大学生。 “吶个，我姑姑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暂时还不能来公司。”欧晨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在办公桌旁边，手暗暗抠住抽屉边。 “还没来？那她什么时候能来，你知道吗？”显然对方对于欧叶妮的身体状况并不关心，只是听到欧晨说她暂时不能来，而蹙起眉头。 “你有急事吗？可以告诉我，最近公司的事情都由我代理。”欧晨脱口而出的话，似乎只想化解此刻的尴尬。只是话一说完，她自己觉得更加尴尬了，只好愣愣地等着对方答话。 “恩，欧总还欠我三个月的薪水以及提成。”看到欧晨主动担下了责任，对方好像也没那么焦虑，情绪平静下里。 “总共欠了多少？”欧晨想起之前翻看的账本，唉，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一个了。 “十万。” “啥？十万？”欧晨长大了嘴，有些不确定，真的是十万？ “是的。”对方拿出了欧叶妮写的欠条，摆在桌面。 欧晨低下头，扫了眼欠条，无力地闭眼又睁开。那的确是姑姑的字，的确是欠了十万块，哎，可是，她一时间也拿不出十万块啊。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又是一个美女站在那里。 “请问你是？”欧晨刚要开口询问，先前到来的人已经出声了。 “ada，你也过来了？”两个人应该认识。 “恩，看到灯亮着，就上来看看，也许运气好呢。”ada倚靠在门边，大波浪的卷发搭在肩上，身上的香气随着空气飘动，欧晨觉得鼻尖有些发痒。 “刚才她说，我们的薪水，她会负责的。”朝欧晨努了努嘴，看来又是一个来讨薪的。 “你们都过来坐吧，这件事，我需要梳理一下。”欧晨倒是没了头一回的慌张，反正是欠了别人钱了，债主上门，她也跑不掉，不如来谈谈，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欠你们的这笔钱，我会想办法尽快给你们的，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所以。。。。。。”坐定后，欧晨轻咳了两声，斟酌着开口。 “不行。”还没等欧晨说完，ada直接拒绝了，她已经来过几次了，起初欧叶妮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看在合作几年都很顺利的份上，她当初也不会答应。可是现在，已经拖了多久了，要是再等下去，她还怎么找下家工作。 欧晨满脸的尴尬，却也无法强硬起来，毕竟欠薪的人是她，别人自然有理由拿回自己的劳动所得。 “需要多久？”另一个人浅浅的声音响起。 “最多一个月，一个月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们。”欧晨看到了曙光，也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思考。 “那到时。。。。。。”ada还有些犹豫。 “好，我的那份钱，一个月后再来找你。” “我也一起好了。”ada有些泄气，但看了看旁边的人，跟着答应了。 “等一等。”两位美女起身准备离去，欧晨叫住了她们。 “还有什么事，老板？”ada有些不快，难得看到有人在，本以为上来可以拿到欠薪，没想到还是要再等一个月。 “能告诉我，你们的具体工作内容吗？这样，我也好，也好评估一下奖金。”欧晨觉得她们的薪水太高了，虽然是姑姑的字，黑子白纸写得清楚，但是还是有必要问清楚。 “你不知道吗？”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询问，让欧晨瞬间红了脸。 “我听姑姑说过，但是当时我也没太上心，所以不太记得了。”挠了挠头，欧晨不好意思地瞥了眼两人。 “高级公关，懂不懂？专门替雇主去做感情试探的，但是仅限于买卖感情，不会出卖身体。”ada说得很郑重，虽然表面是一副云淡风轻，还嘲笑了几下欧晨，可她眼里仍有故意掩藏的失落。 生怕别人不信她们的话，生怕别人误以为她们跟失、足妇女一个性质，生怕别人会看不起她们。其实，在某个时刻，她们自己已经先看不起自己了。 “这样啊。那。。。”欧晨有了心理准备，可直白地听到这些，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讷讷地说了几个字，就找不到接下去的话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相较于ada的火辣，另一个人显得太文静乖巧了，欧晨很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如果可以，她要多给她加点钱。 “那公司最近的业务不好吗？为什么会拖欠你们那么多？”欧晨不明白了，看这两个美女的确挺好看的啊，账本上记录的其他人应该也不会太差，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周转不过来呢？ “估计是得罪了人了，很多单生意都去了别家，连我们，都被挖了。”ada耸耸肩，对于这个事实，毫无感觉。 “这一行竞争也这么激烈？很多人干这个吗？”欧晨没想到还有人会抢这种生意。 “小朋友，你还没毕业吧？回学校的时候睁大眼睛看看周围，那些漂亮学姐学妹，说不定都有另一个身份哟。”ada妖艳的笑，妖娆地离开，留给欧晨一个难忘的背影。 忽然想起儿时看的电影，看到林青霞演的东方不败，同样的寂寥，让人看不懂，却说不出留恋的话。 “没事的话，我也先走了。一个月后，我会再过来。”没有再见，没有刻意的告别，办公室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走到窗边，却看不到离开之人的身影，欧晨没时间去感慨什么。眼下，筹钱是最重要的，只是，一个月，凑出20万，怕是不容易。而且，账本上的其他人，指不定哪天也会来。 欧晨想要回去仔细问问欧叶妮，公司到底怎么了？可是想到姑姑苍白虚弱的脸，想起这些年里她的艰辛，她就想把一切都扛下来。这几年，姑姑为自己做的，为欧家付出的，太多了，自己一直在享受着她给我的庇荫，天真以为外面的世界依旧纯净安宁。 “是欧晨吗？”低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欧晨循声望去，被一副墨镜给震了震。 “我是。”欧晨心想，估计又是个来讨薪的，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富婆或是阔太太，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是来谈生意的。”见欧晨并没有太多热情的寒暄，男人自己走了进来，在桌上放下一个文件夹。 “生意？不好意思，公司负责人暂时不在，不接生意。”欧晨还没有形成概念，有了生意才有可能挣钱把欠薪解决。她只知道姑姑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她做不了主，也不知道对方来找的是什么生意，万一弄砸了，就更糟糕。 “不需要负责人，这桩生意，找的就是你。”男人并不在意欧晨的拒绝，反倒是自来熟地坐了下来，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很有把握。 “我？我能做什么？”欧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接下这笔生意，报酬是五十万，我想，你和这间公司的老板，都很需要这笔钱吧。”文件夹旁边，出现了一张支票，二十万，欧晨看清了。 “这是首付，成功后，剩余的三十万会立刻转到公司账上。”墨镜后的眼睛一直盯着欧晨。 “我不懂这些，也没做过，也不想做。”欧晨看着支票，有过片刻的心动，转念，又被自己否决了。 “就是第一次做，够生涩，才更容易让人相信。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文件夹里是相关的资料，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是我的电话，考虑好了，告诉我。不过，尽量快点，我没太多耐心。”男人起身，拿走了支票，留下一张名片。 “我不做。”还没等男人转身，欧晨又说了一遍。 “你会做的。”男人就像是没听到这话一样，嘴角一扬，转身离去。 “做你妹啊！”欧晨抓起文件夹甩向门口，纸张有一些散落出来，还有一张照片飘了出来。 第七章 欧晨眼巴巴看着门口的人影消失，她站在原地，默了许久，肩膀却都抖动起来。嘴角抽搐着，想要努力克制着情绪，却禁不住眼眶的酸涩，她承认，今天她遭遇的事情，是她这辈子没有直面过的。就算当年家里出事，她也是被护在了远处，没有这般真切的感知。 拖着沉重的双腿挪到刚才文件夹被扔的地方，扶着大腿缓缓蹲下去，欧晨看到那张照片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个照片上的女人，竟意外地不让她觉得讨厌，甚至，还觉得，挺好看。 捏起照片的一角，收拾起散落的纸张，欧晨坐到沙发上开始看资料。 “舒心？”噢，这个女人，叫舒心。 “老师，还是在。。。。。。”欧晨的眼睛睁得很大，因为她确信自己看到了熟悉的名称，她的学校，正是舒心即将要前往任职的地方。 那也就是说，舒心会是自己的老师？欧晨觉得有点晕眩，接下这笔生意，就意味着她要在校园里，追求自己的老师，并且，在适当的时机，公开自己和舒心的关系？ “要是不在校园里还好些。”欧晨又有些犯难，刚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的那些理由又开始动摇，她可以把这个当做一份兼职，在课余闲暇，改头换面，用另一种身份去完成，只要能替姑姑赚到那五十万就好。可是现在，她必须用她日常的身份，在同学面前，去做这样的事，光是想想就已经头皮发麻了。 “必须在一年内完成？”欧晨顺着往下念，真是愈加无语。这条条框框限制还真是够多，连追求方式、追求时限和感情深厚都有规定。 “不知道平时姑姑的其他业务是怎么规定的。不会也这么苛刻吧？不然谁会要做这样的事情！”欧晨生气地把资料甩在一边，气喘吁吁地嘀咕。 “可是到底要不要接啊？到底要不要啊！”双手捂在眼睛上，欧晨痛苦地做着挣扎，她知道自己的理智不愿意做这件事，可是，可是，她真的需要那笔钱。 想起姑姑的身体，想到那本账本上记录的赊账记录，都让欧晨很难过，可是真正让她动摇的，是这么多年来，姑姑对她的照顾，那是一种完全存在遥远距离感的爱。给足了自己空间，让她脆弱敏感的心有独立疗伤的空间，却把周围不好的一切都隔绝了，所以她可以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自由蹉跎。 原来，姑姑一个人，撑得那么辛苦。 欧晨把资料捏得紧紧的，纸张已经完全变形，她却把里面的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反正只是追求，又不是卖身，反正对方也是个美女，自己也不吃亏，反正，自己也是孤家寡人。 欧晨一再给自己洗脑，总算是勉强接受了。可是她并不想那么早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妥协，将名片放进口袋，把资料整理好，离开了办公室。姑姑的公司看来问题比之前预想的还要多，她必须要彻底了解一下，以前她不知道，所以可以什么都不管，可是现在，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姑姑为了她，累死。 “小晨，怎么还不回来？”欧叶妮的电话打来时，欧晨正开着欧叶妮停在公司的小破车。 “快了，马上就到了，今晚想吃什么？我顺便买了。” “都行，别太油腻就好。”欧叶妮听到欧晨安全，也就没什么兴趣继续聊下去。 “行，那我还去买鸡丝粥。” “哎，哎。”欧叶妮叫住欧晨。 “怎么了？姑姑，你没事吧？”欧晨猛地踩了刹车，生怕姑姑那边有什么意外。 “能不能多加两个卤蛋，我就是，忽然很想吃了。”欧叶妮的声音又细微下去，带着小小的请求，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医生不是说了不能吃吗？”欧晨挑眉，又把车启动。 “我，我就闻闻。” “看情况吧。”欧晨轻哼了一声。 先把车送去修理厂检查，也不知道这车多久没做保养了，刚才开着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欧晨不放心自己开学后姑姑再开这车，所幸来个彻底检查。要真是不适宜再开了，就卖了算了，不然到了学校她还要提心吊胆。 “老板，打包两份鸡丝粥，再加四个卤蛋。”欧晨这几天频繁光顾，已经跟老板和老板娘混熟了，刚才她一推小门进来，老板就在厨房里朝她笑。 “又买给姑姑吃的？小姑娘啊，你可要注意给你姑姑换口味，连着吃一样可不好。”老板娘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拎着打包好的粥。 “没事，我这个姑姑脾气倔，认准一样东西好吃，就要盯着吃。”欧晨接过粥，嘴里一酸，其实她也馋着呢。 “哎哟，小晨，你骗我，你说你很快就回来的！结果你过了半小时才回来！”刚进病房，欧叶妮的抱怨就传到了欧晨耳里。 走近一看，姑姑还真是满脸的不乐意啊，欧晨有心逗逗她，把手里的粥放到了远一点的柜子上。 “姑姑啊，刚才我过去买粥，老板说今天生意太好了，所以鸡丝粥和卤蛋卖光了，所以我只好买了些墨鱼粥回来。”背对着欧叶妮，欧晨在偷笑。 “什么？！墨鱼粥！我不要吃，你赶快把它倒掉，那个味道我要吐的。”欧叶妮赶紧捏住鼻子，挥挥手，示意欧晨千万别递过来。 “没办法，都这个点了，医院食堂也关门了，没东西吃，你的胃不能饿着的，来，将就着吃一点。”欧晨并不理会欧叶妮的抗拒，径直坐到床边，递过去一个碗。 “咦，卤蛋诶。”低头一看，卤蛋在，鸡丝粥也在，欧叶妮像个孩子，立刻就笑开了。 “小晨，你今天去哪里了？我公司的钥匙不见了，你拿了？”欧叶妮吃饱后，擦擦嘴，开始对欧晨的审讯。 “是啊，你那些物业费催缴单都塞满信箱了，我回家洗个澡都不得安宁，所以去帮你交了啊。顺便把你的车也送去检查了。”欧晨知道瞒不过姑姑，这些事情就老实交代了。 “去交个费也拖这么久，以前没干过这些事吧？是不是觉得特别繁琐，特别恼人？”欧叶妮想起自己那会儿刚开始搞这些的时候，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以为我是你吗？一看到单据和数字就头晕。”欧晨白眼一翻，不是她看不起姑姑，只是这个姑姑明明是个搞艺术的人，偏偏要去经营一家公司，咳咳虽然这个公司的主营业务比较奇葩。 “你在我办公室没乱动什么东西吧？”欧叶妮停下笑容，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僵硬。 “你以为你那里有宝藏啊，还怕我动。” “不是，是。。。哎，你不懂的啦。我今天问过医生了，下周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就回去，公司的其他事，你别管了。”欧叶妮一直惦记着公司的事情，她今天一时大意没拦住欧晨，等到欧晨走了后才想起来要是遇到上门讨薪的就麻烦了。 现在看来，应该没事，不然欧晨不会那么平静，至少会问她几句。欧叶妮也稍微放心了一点，只等着下周回公司把那堆破烂事情处理完。不过，欠了那么一笔钱，一时间又接不到新的业务，根本就没有资金来周转。 欧叶妮兀自发呆的时候，欧晨起身把碗给收拾干净，转过身去，眉间隐藏的涩然才稍稍释放。 第八章 欧叶妮出院后回了公司，欧晨没再去过公司，虽然她早出晚归，忙碌依旧，却隐隐发觉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可是焦灼之下也没能分析出到底什么变化了。手上剩下的就是个烂摊子，几乎让她无从下手，更不知道要如何收拾。 这一晚，欧叶妮又拿出账本无聊地翻着，虽然这些数目，她大多已经很熟，但还是会不停翻看，也许只是一种习惯。 “下周小晨就要开学了，得给她存一笔钱才行。”欧叶妮病了半个多月，住院的费用，公司的杂费，都是欧晨从自己的卡里垫付的。欧叶妮知道平时给欧晨汇的钱不少，所以她有这些结余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现在她要开学了，自己得想办法把这笔钱给她补上才是。 “钱啊钱，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比真爱还难找呢。”欧叶妮对着账本发呆，嘴里无意识地呢喃，忽然目光停在了账本上，像是终于找到了之前疑惑的答案。 “我就说嘛，最近总有地方不对，原来是清静多了，讨债的都不来了。难道她们都不要钱了？不该吧，好歹也算一笔钱，谁这么大方。”欧叶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始偷笑，反正不管别人是否在乎这笔钱，最近没来盯着向她要，让她能缓一口气，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欧晨在自己的房间里，和室友发着消息，她大学期间，跟同学们走得不算太近，也就跟寝室里的几个人稍微亲密些，不过更深层的交流也没有。唯一能说得上些心里话的就是吴嘉了。 “欧晨，你说什么？”吴嘉突然打来了电话，声音还带着惊讶。 “你不是谈了个女朋友吗？我就问问你怎么追的，你干嘛这么大反应。”欧晨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些话原本是说不出口的，只好通过发消息来传递，没想到吴嘉还是被吓到了。 “我是问你，你看上谁了？”吴嘉跟欧晨是高中校友，那时候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很少打交道，反倒是大学分在了一个寝室，才慢慢走近了。 “没有看上谁啊，就是好奇问一下。”欧晨的脸已经有些发烫了，其实她并不擅长说谎，就算隔着电话，她也还是有些不自然。 “别骗我别骗我，欧晨，你要不是有了目标，肯定不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的。”吴嘉显得很兴奋，充分暴露了她小八卦的潜质。 “真的没有啦，我就随口一问，你想太多了。好了好了，我困了，我要睡了啊。”欧晨怕吴嘉再多问，主动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脸还是有点发热，欧晨到客厅去倒水，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跟吴嘉说的事情，眼睛也没注意看，撞上了刚从厨房晃荡出来的欧叶妮。 “姑姑，你要吓死我吗？你没事吧？”欧晨赶紧扶住欧叶妮，现在这个姑姑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个易碎的花瓶，一磕一碰，都有可能要出事。 “不就是撞一下吗，能有多大的事？你以为撞车啊。”欧叶妮没好气地拍开欧晨的手要回房间。 “姑姑，你能不能别老是说这种话。”欧晨听姑姑说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隐约不太舒服，但也不好对姑姑太凶。 “好啦好啦，以后不说了，啊。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暑假快结束了，生物钟也该调整一下了。”欧叶妮挥挥手，也不再啰嗦，关上了房门。 一直以来，姑姑对她的照顾，总是隐藏在了平淡的生活中，她没有刻意去体会过，也没有深究，却在这一次姑姑住院后开始萌芽，她意外地发觉，自己似乎不太能接受失去姑姑的事实。而刚才，姑姑又像以前那样开着肆无忌惮的玩笑，说着不找边际的话，以往她也会不畏生死地配合几句，现在却连听到都觉得刺耳。 这一晚，欧晨终于是彻底下了决心，要为姑姑解决燃眉之急，而且，那个叫舒心的女人，她并不讨厌，即使是是看了她的照片。心里，竟然第一次有了盼望开学的念头。 “你是谁？”ada接起电话，非常不高兴，谁打扰了她的美容觉？ “我是，我是欧晨，请问是ada吗？”欧晨早上醒来后，脑子里蹦出这个人，想来想去，竟然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欧晨？欧晨是谁啊？我不认识，我要睡觉，别吵我。”ada很是恼火，哪个混蛋大清早打电话来，说话又怯怯懦懦的，烦死了。 “别挂，别挂，我是欠你薪水的那个啊，上回你到公司来，还记得吗？”欧晨听ada说要挂电话了，也跟着着急起来。 “嗯？噢，你是让我去拿钱的吗？”ada好像清醒了一点。 “额，不是，其实是。。。。。。”欧晨正要解释，电话那头的女声陡然升高，让她的小心脏都快扑通跳出来了。 “不是去拿钱，你还敢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搞清楚谁是债主了吗！”ada是真的彻底清醒了，这下也不睡了，干脆坐了起来，一把把长发往后脑一抹，简直气急败坏。 “不是的，我是想向你请教一些事情，然后。。。。。。”欧晨想要解释，她的确是想了很久，ada是合适的人选，而且她也相信ada的“业务水平”。 “你什么不是，你知道不是的，还来吵我睡觉，是我上回太好说话了吧！”ada昨晚失眠很厉害，好不容易才在清晨勉强入睡，正要开始做梦呢，结果这恼人的电话就来了。所有的起床脾气，还有前段时间积压的郁闷，通通的，通通的，都丢给了欧晨。 “好了，不要再废话了，别来烦我，挂了！”ada发泄完后，很爽地把电话挂了。嘴角却是反常地上扬了，意外地感到了饥饿感，这真是太久违的感觉了！ “原来早上起床后第一件重要的事不是喝白开水也不是去排宿便，找个人爽快地吼一通，才是良方。”喝着牛奶的ada望着窗外车流，心里低笑了几声。 欧晨很是无辜地被吼，正经事没说上，无缘无故被骂，还没处说理去。手上那张皱巴巴的名片，也该是时候去联络了，不然再拖下去，恐怕这单生意就是想做，也难咯。 “你终于找我了，虽然比我预期中晚了几天，但还好，你没让我失望。”黑衣男人再次出现，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里，悠扬的钢琴声作为这段对话的配乐，真是很不搭。 欧晨扯起一抹假笑，心里却满是鄙夷，对男人的话也没太多回应，反正她来了，就代表她接下了这桩生意。至于其他那些掩饰的话语，也没必要再说了。在钱面前，在雇主面前，说那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毫无意义。 “这里是更加详细的资料，还有一些必要的技能指导，当然，如果你能更加灵活地运用自己的特长，效果应该会更好。”黑衣男人的话语更是轻、佻，这与他的打扮十分不符，而那抹浅笑更是让欧晨觉得有些难堪。 “二十万的支票呢？不是说我答应后就给我的吗？”欧晨将男人递过来的牛皮纸袋收进背包里，转过身来问钱的事情。 “放心，一直准备着。”男人如约将支票递到面前，欧晨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钱包里。 “后天就要开学了，期待你的好消息。女主角已经回校了，你要抓紧噢。”男人起身，最后一句，透露了些许信息，又更像是鞭策，欧晨懒得回应，连再见也没对他说。 一个人又在位置上坐了会，抬手示意服务生将桌上的咖啡都撤了，上了一杯新的，一个人慢悠悠喝完才起身离开。 只是钢琴的另一角，有个女人一直盯着欧晨的那桌，从她进来，到她离开，视线始终徘徊在那里。欧晨和黑衣男人谈得过于专注，丝毫未曾发觉有人在看她。 林皓皓习惯在休息的时候到这里来喝咖啡，因为这里够清静，也不会遇到什么纠缠不清的人，而且，她喜欢这里的钢琴演奏。遥远的过去，她时常这样弹钢琴，给欧叶妮听。后来，欧叶妮离开了，她也就不弹了。 不再弹琴，不再谈情。 开学的时间来得很快，欧晨抓紧时间把钱还给了ada，借着还钱的机会，也终于能当面把那天的事情给说清楚了。ada这才知道那天错怪了欧晨，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她也是久经沙场的，这样尴尬的场面很快就被带过，进入正题。 “我可以帮你啊，但是这要付费，你知道的，这也算门技术。”ada很是镇定，对于欧晨的请求也不觉得奇怪，反正有钱就好了，而且比其他的工作，轻松很多啊。 “可是我马上就要开学回去了，不在这个城市。”欧晨很高兴ada愿意教她，可是她要回校了。 “笨，不是有手机有电脑吗？你有问题就微信问我嘛。”ada也不含糊，拿起欧晨的手机一阵折腾，加好了微信。 “还有，这事情能不能替我保密？尤其是我姑姑那里，一定不能说。”欧晨突然想起这一茬，很是紧张。 “怎么？你是偷偷接生意了？还不让老板知道？这可不好啊。”ada挑眉，长发很是妖娆的被她拨到肩后。 “不接下来，你的薪水哪里还得起。姑姑太累了，我也是想帮帮她。”欧晨倒是坦然。 “好，我知道了。走了啊，记得保持联系。”ada顿了顿，嘴唇动了几下，最后什么都没说，轻轻拍了下欧晨的肩膀。 ada的背影显得有些瘦弱，和上回在办公室见到时截然不同，当时欧晨只觉得这女人满脸杀气，气势汹汹，就像上门寻仇的。那天电话里的一顿吼也让她心有余悸，只是此刻，这样的ada让人莫名有些心疼。 第九章 欧晨回到学校宿舍已经快要傍晚，天色暗了下来，把行李整理好，肚子已经有些饿了。欧晨摸摸肚皮，很想念路口小摊上的凉皮，拿起毛巾往洗手池走，准备洗把脸就出去觅食。 “哎哟！”推门而出，就听到尖锐的叫声，吴嘉捏着鼻子走了进来。 “没事吧？”欧晨装模作样地盯着吴嘉的脸看了几下。 “还行，高挺的鼻梁没有被撞断。”吴嘉揉了揉鼻尖，除了有些发红，其他无恙。 “你饿不饿？”欧晨想找个饭搭子。 “饿呀饿呀，你是不是要出去买饭？帮我带一份。。。。。。”吴嘉刚把行李放到自己的座位上，听到欧晨问她，兴奋地回头点餐。 “赶快把东西放下，我们一起去。”欧晨才不要在开学的第一天就一个人去买饭。 “你真讨厌，不是中国好室友。”吴嘉无奈地翘了翘兰花指。 “你别那么娘炮，恶心。”欧晨皱皱鼻子。 “切，我一直就是女的，娘炮啥！”吴嘉反正被叫惯了，也不生气，把行李稍微整理下了，拿上寝室钥匙和欧晨勾肩搭背出去了。 “吴嘉，你消息不是很灵通吗？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学校有个女老师，叫舒心？”买好了凉皮，打包回寝室的路上，欧晨装作无意地提起。 “舒心？没听过，很有名吗？教什么专业的？”吴嘉想了会儿，没什么印象。 刚想要脱口而出，欧晨赶紧闭嘴，生怕说得太多让人怀疑。她记得黑衣男人给的资料里面显示，舒心回校担任英美文学的讲师，这门课程属于外语系的主修课，但她们这些非外语系的学生，只能通过选修或者旁听参与。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回来的路上听别人在议论，说是来了个美女老师什么的，我想你平时不都最关注这些吗，就问问你。”欧晨随意扯了个谎，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另一处。 “唔，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等明天上课了，我去问问。”吴嘉性子活络，人缘也比较广，加上平时嘴上花花的，大家都开玩笑说她是个“花心萝卜”。 “咦，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了？以往不是我们聊美女帅哥的时候，你都嗤之以鼻吗。”吴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欧晨。 “就随便问问，你现在也太八卦了，你赶紧再找个女朋友吧！”欧晨撇开吴嘉满是探询的眼神。 “呵呵，谁要再找女朋友，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女人都猛于虎吗？我才不要自讨苦吃。”吴嘉皮笑肉不笑，冷冷地说了几句。 “说得好像你不是女人，你周围不是女人似的。” “欧晨，等你谈了几个女朋友后，你就会明白我说的可都是至理名言。”吴嘉一把搂住欧晨，意味深长地教导。 “挪开你的手，我可不想待会被宿管阿姨用异样的眼神对待。”欧晨拎着凉皮和肉夹馍，懒得抬手。 “上次你问我的追女友技巧，你还说没有目标，今天又主动提起舒心，你是不是对人家老师有点想法？”吴嘉一回到寝室，见另外两个人还没来，关上门就凑到欧晨的桌子旁一起吃。 “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纯洁的事情？难道我随便说个谁，就是对人家有意思了？”欧晨大快朵颐，暑假在家久了，好想念学校的美食。 “换做别人我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只是你嘛，难说。” “我怎么了？我头上还有字？”欧晨笑出声，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副要洗耳恭听的样子。 “欧晨，你实话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不是，啊？”吴嘉抬头看了看门口，确认没有人会进来，又凑到欧晨耳边低声说。 “什么是不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欧晨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闪神。 “在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咱俩是同类，不过那个时候你太高冷，到了大学，接触下来发现你这人其实还不错，就是冷淡了点。”吴嘉像是在回忆，又像是解释。 “我，不是，你可别乱给我归类。”欧晨继续吃起凉皮，今天的凉皮她多要了些辣子，吃到嘴里好爽。 “行了啦，就算是也别不好意思。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这样的也很多啊，关键是要找到好妹子，有了好妹子，日子就美好了。”吴嘉也不较真，笑笑也开始吃自己那份。 欧晨没再接话，不承认也不否认，其实她自己也搞不太懂自己到底算不算。如果说不是，那么她曾经跟某个人过于亲密算什么意思呢？虽然她们彼此没有说破过，但是，她们的确相互牵挂，甚至那时，她有过微微的心动。要说是呢，她也算是冤枉，她貌似并没有想要找个女朋友甜蜜的念头，更没有想过今后会跟一个女人一起走下去。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x冷淡。 第二天上课，吴嘉倒是真把舒心老师这件事记在了心上，到处借机打听，中午还特地约了外语系的同学在食堂吃饭，为的就是亲自问问到底有没有这么个新老师。欧晨下课后听到吴嘉神神叨叨地说这话后，忍不住又翻白眼又感动，自己随口提的一句话，她还真记在心上了。 “喂喂喂，欧晨我打听了好久呢，终于被我问到了。”下午一上课，吴嘉冲到欧晨旁边，还没坐热就迫不及待地汇报战绩。 “打听到了？”欧晨倒是不意外，凭借着吴嘉的人脉和她的那张嘴，只要她有心想问，没有她问不到的。 “恩说是这学期刚来的讲师，只开了一门课，英美文学赏析。”吴嘉一提这课程名，就觉得倍儿酸爽。 “据说是海归，以前就是咱们学校毕业的，是美丽的学姐呢，噢呵呵呵呵。”吴嘉倒是打听得挺全面。 欧晨知道舒心是她的学姐，也知道她的家世背景，更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跟家里闹翻毅然出国。只是，现在终于更加接近了，她却有点近乡情怯了。 “发什么呆？是不是光听这些，就觉得挺心动？据说下周有她的课，好多男生都蠢蠢欲动，要去上课呢。” “欧晨，我们也去吧？我找人帮我们占位子，怎样？”见欧晨没什么反应，吴嘉拉拉她的袖子。 “我们又不是外语系的，去干嘛。”欧晨故作冷淡，也不看吴嘉，翻着书本，准备看看待会上课的内容。 “哎哟，就去看看嘛，看看到底有多好看啊，反正就去上一次课，也不会掉块肉。”吴嘉越说越兴奋，其实中午在食堂打听到关于舒心的消息后，她就对这么课很是期待了，现在拉上欧晨，就更加好了。 “万一课程冲突呢，我不想翘课。。。。。。”欧晨故作为难。 “不会啦，我问过了，下周三，我们下午没课。说好了啊，我俩一起去，我这就发消息让人到时候替我们占位子。”吴嘉拿起手机就开始发消息，边发还边笑，欧晨看着觉得一阵阴风从头顶扫过。 转眼就到了周三，这一天，欧晨醒的特别早，像是有心事一样，起床后也显得凝重。吴嘉跟个没事人一样，完全不记得这回事，过得跟昨天还有前天一样。寝室里另外两个人辅修了第二学位，基本上很少在寝室，平时活动节奏也跟欧晨她们不一致。 “中午吃什么好呢？忽然好想吃盖浇饭。”吴嘉今天穿得很休闲，有点小帅气，白色衬衫干净利落。 “吃盖浇饭就穿个深色点的衣服嘛，不然脏了不是很丑。”欧晨自己穿了件浅蓝色的长袖t恤，颜色并不比吴嘉的深多少。 “算了，还是老实点，去吃拉面吧。下午还要去看美女老师呢，万一弄得太狼狈，真是给我经管学院丢脸。”吴嘉在学院里担任外联部长，脸熟，怕被其他学院的人见了笑话。 “你是怕美女老师嫌弃吧。”欧晨笑着，脸上肌肉却很是僵硬。 一路上都有点心不在焉，忐忑着等待下午的课，这种感觉比进入大学后第一次期中考试还难过。吴嘉托人给找的位子还算不错，中间靠后，既看得挺清楚，也不容易中招被点名，虽然她们的英语基础不错，可是这种所谓的劈情操的文学赏析课，她们就只能呵呵了。 上课铃响，教室里的议论声逐渐消散，刚才已经有人眼尖，趁着隔壁班的老师进出休息室时，看到了正坐在里面等着上课的舒心，回到教室后就绘声绘色地描述，更是激起了很多人的兴趣。 “哇噢。”当舒心走进教室时，有些不害臊的男生就公然打趣，还配上浅浅的赞叹声。 舒心完全不为所动，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浅笑了一下。还没开口说话，教室里的空气就有些流动不开了，所有人都刻意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舒心张嘴。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这学期英美文学赏析课的老师，我叫舒心。”舒心简单地介绍完自己，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舒心，简单的两个字，被她写的很好看，欧晨在不算起眼的地方第一次正式见到了舒心，她的工作目标，她为了赚钱而刻意接近的人。 第十章 “舒心老师，你的英文名是什么？”舒心在黑板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微笑应对讲台下学生们过于兴奋的眼神，仿佛她完全置身事外，那些学生眼里闪烁着的东西与她无关。 “你们可以叫我cindy。”舒心的声音有些冷，和她的外表不大相称的淡然，不算热络，但也不冰冷。恰如其分的教师身份，短短的距离，却将舒心隔离在自己的安全范围内。 “森碟诶。”有好事的人这样叫，教室里哄笑开。 舒心显然对于这个玩笑不太了解，并不太明白为何自己的英文名让学生发笑，刚才还冷冷的脸不禁有些松动。好在也是见多了场面的，并没有乱了阵脚。等笑声渐渐消停，舒心淡定地翻开书本，开始了第一次的讲课。 “诶，怎么样？是挺好看的哈。”吴嘉靠过去问欧晨，从舒心走进教室，她就一直在暗暗观察，照她多年寻找女朋友的标准把舒心逐项在心里评分，得出的分数还真不错。 “是挺好看的。”欧晨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照片的时候就觉得好看了，现在看到真人了，反倒有些，怅然若失。可是她还想不明白，这种淡淡的落差到底来源于何处。 “待会下了第一节课，我们就开溜吧？”吴嘉熬了半个多小时，有些累，英文原本也不是她们的强项，对于这门课程，还需要对于很多文学名著的了解做基础，再听下去，估计也跟天书差不多。 “要不，你先回去，我再听一下。”其实欧晨也没觉得这门课有多吸引，甚至在舒心朗诵文章片段时会偶尔跟不上，她的英语基础很不错，平时上课也不觉得吃力，可是来跟一堆外语系的学生一起上课，她还是有点紧张，生怕被逮到提问，窘大了。 “你看上了？”吴嘉坏笑地看着欧晨。 “看上你个鬼，我只是觉得听到一半就走掉，这样不礼貌。”欧晨压低着声音辩解。 “搞得像没有翘过课似的。我们系主任的课你都敢溜，到美女老师这里了就变成礼貌了。”吴嘉伸出手指戳了戳欧晨的腰。 “哎，你别乱动，会痒！”欧晨怕痒，这个是吴嘉摸索出来的门道。 “那两位同学，请安静一下。”舒心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来，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讲台下窃窃私语的，绝不只是欧晨和吴嘉，只是她们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很是惹眼。舒心是不可能承认自己从进入教室后，眼神就会不经意地落到那个位置上，坐着的那两个人，有人给她那么熟悉的感觉，却又让她无比地想逃。 矛盾着，挣扎地瞟过去，看到了若有似无的亲昵和笑脸，这让她本能地想去打断，所以，话便脱口而出。 欧晨被舒心这么一提醒，脸轰地变红，前排的同学有几个特地转过来看看，是谁有这份殊荣得到了美女老师的第一次点名—批评。吴嘉的脸皮稍微厚一点点，刚开始还能若无其事，之后周围的眼光都转过来的时候，她也有些窘迫，毕竟不是在中学了，到了大学后，还没被老师这么点名过。 第一节课终于结束了，最后的十分钟简直堪称煎熬，现在也不敢在课间拿起书包走人了，不然估计要被认为是不满被老师点名了。“这下好了，安心地等下一节课吧。”吴嘉把脚放在桌子下的横杆上，也不准备走了。早 “你想中途开溜就别来听啊，来了又要走，你就是不负责任，怪不得你的女友们都不长久。”欧晨很是鄙夷地教育着吴嘉。 “欧晨，你别总说我！等你真开窍的那天，你说不定比我还纠结！”吴嘉假装生气，把书本拿起来又往桌上一摔，一副将来有你好看的样子。 “我肯定是个从一而终的好人，绝不像你这样玩弄感情。”欧晨的话刚说完，大脑像是闪过了一些片段，可是太快了，抓不住。 “哼哼，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能做到的还真没几个。”吴嘉平时脾气还不错，不过她很不认同别人对她的评价，尤其是对她的感情的评价。 “上课了，认真点！”舒心又走到了讲台上，欧晨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在摆弄麦克风，敲了敲吴嘉的脑袋，示意她消停下来。 下了课，不少人围在讲台上问舒心问题，欧晨从讲台边走过去时，听到有人在问舒心要手机号码，她故意停下脚步，却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心里忽然有了点小小的得意，因为别人问不到的东西，她有。 在那牛皮纸袋里装着的信息表里，舒心的生日、喜欢的食物、颜色还有一些基本喜好，全都写得清楚，手机号码这样的东西更是不会缺席。只是，贸然给舒心发消息，也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吧，ada教的技巧里，可没有这么自降身价的一条。 “刚才上课你都认真听了？”吴嘉跟欧晨朝着食堂走，刚才欧晨还真是挺认真听课的样子，笔记也记得不错。 “比你认真一点。”欧晨并没有那本教材，只是记录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下周三你还去听吗？”大概是吴嘉要还人家人情了，顺带问一句要不要再留位子。 欧晨想点头，却又很快摇头。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我自己去。” 吴嘉十分鄙夷地抛下她，走了。 “欧晨，你跟我说说今天看到舒心老师的感受呗。”刚回寝室，看到洗完澡头发还没干的欧晨，吴嘉就拉着她走到阳台上。 “不是已经问过了吗？你怎么一直盯着问啊。”欧晨觉得吴嘉很反常，虽然舒心很好看，这点没错，但是貌似不是吴嘉喜欢的类型啊，她向来都找小鸟依人的女朋友。再说了，舒心比她们大了好几岁呢，难不成还要来段师生恋？ “你觉得很好看吧？你喜欢这类型的吗？”吴嘉双眼冒光，在黑夜里就像是只，老鼠。 “喜欢不喜欢，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帮我追吗？”欧晨本想用这话塞住吴嘉的嘴，说完后也没打算再废话，转身就要回寝室。 “哎！你要真喜欢，我就帮你追啊！”吴嘉动作利落，一把拉住欧晨，不让她这么快开溜。 “你要怎么帮？”欧晨很是无奈地把头歪向一边，顺着吴嘉的话说下去。 “看你有多少的诚意了。” “你还收钱？”欧晨睁大了眼。 “呸，你瞎说。我是问你对她的诚意有多少，简单说，就是你有多喜欢。”吴嘉真想敲开欧晨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以前看着挺高冷智慧的一个人，接触越久就越替她的情商着急。 “今天才见第一次，哪来多少的喜欢。”欧晨小声地嘟哝。 “欧晨，你别再骗我了，你至少对舒心老师有好感的吧。你看，你刚才都没有否认你喜欢她。”吴嘉得意洋洋，得逞的表情。 “你有什么办法呢？”难得吴嘉自己开口，欧晨本想拒绝，转念一想，ada毕竟距离遥远，而且也不清楚实际情况，很难及时给出建议。吴嘉也挺有经验的，有个人在身边指点，应该会事半功倍。 “先别着急，不要贸然行动，第一印象很重要。” “第一印象已经被你毁了，今天不是被点名了吗。”欧晨翻白眼，要真是给舒心留下坏印象，她还真是冤枉。 “安啦，又不是单独见面，不算第一次。”吴嘉很是淡定，看来经验多了也是有好处的。 “我今晚好好想想，到时候再找外语系的朋友多问点情况然后再指定战略，先别着急哈，小不忍则乱大谋。”吴嘉越说越兴奋。 “到底是帮我还是你自己。。。。。”欧晨看着吴嘉的样子，简直比自己要恋爱还激动。 “我是好心帮你，你还这么想我！今天跟她们吃饭，你不知道今天下课，多少人打舒心的主意，男的，女的，小鲜肉，老油条，都有不安分的。我这不是怕你反应太迟钝，又给错过了吗。”吴嘉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欧晨竟无言以对。 她竟然听出了这话的另一层意思，舒心被很多人关注？这些人都动了心思？如果这样，那她的任务不就变得很艰难？不行，还是得赶快行动才好。 第十一章 “ada，上回你跟我说的那个，我自己琢磨了几次，总觉得还是不太明白，你给我解释解释？”欧晨躲到阳台上给ada打电话，又转头看看室内，另外三个人都坐在位子上看书，并没有对她的举动有所关注。 “刻意接近，假意忽略，欲擒故纵，这你都不懂吗？我说的很清楚了啊。”ada这次倒是没有什么起床脾气。 “我不是发消息告诉你了吗，就是去上了两次她的课，但是找不到什么话题去套近乎啊。下课以后，她都被学生围住，我在旁边干等着又很奇怪。而且，我也不太听得懂她的课，问不出什么有水平的问题。”欧晨窘，她的确不太懂怎么和人搭讪，尤其还是老师。 “学生勾搭老师，不一定是要以学生的身份。你试着忽略她老师的身份，把她当成一个姐姐，一个跟你平等的普通人。”ada虽然经验颇为丰富，可是毕竟角色不同，她一直都是女方，对于另一方的举动也不太了解。 “我后来观察过，她是自己开车上下班的，平时没有课的时候，也不怎么出现在学校，不过好像每周四下午她会到教师图书馆看书。”欧晨冥思苦想寻找突破点，总算是有所发现。 “那你就在图书馆那边多转转，来个偶遇什么的。”ada也是大学生出身，自然对于校园氛围很了解，现在教师图书室和本科生阅览室都已经分隔，想要混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 “好吧，我想想桥段。”欧晨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花儿了。 拿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欧晨在狭小的阳台上来回走动。 “欧晨，早上起得那么早，跟谁打电话呢？”吴嘉走了出来。 “我问问姑姑，你也知道她之前生病住院，开学以后我也没怎么关心过她。”欧晨随口就扯到了欧叶妮，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真该要问问姑姑身体近况了。 “吴嘉，问你个问题，你一般都是怎么跟陌生人搭讪的？就第一次正式说话的那种。” “你要搭讪谁啊？”吴嘉一时也转不过弯，之前虽然也拿舒心打趣欧晨，但她是真没想到欧晨会去行动。 “你上次不是说帮我追。。。。恩。。。”欧晨说得扭捏，舒心的名字怎么也开说不出口。 “咦，欧晨，你真的春心萌动了，竟然憋不住主动开口问我了。”吴嘉伸手指着欧晨，笑得好不得意。 “哎哟，好了好了，你先说说你的法子，我还不一定能用上呢。” “你准备在哪里邂逅她？”吴嘉耸耸肩，满不在乎。 “还要分地点？” “废话，环境，氛围，懂不懂？第一印象很重要，百分之五十就靠第一眼。”吴嘉打量了一下欧晨。 “今天下午她应该是在图书馆，但是，但是我没想好怎么跟她有交集。” “得了，别废话了，赶快去洗个澡，然后我帮你弄个造型，换身衣服。”吴嘉把欧晨推了回去，布置了一堆任务。 “还要搞造型？会不会太夸张？”欧晨想起有时候吴嘉去约会时的那身装扮，就算是夜间出行，她也觉得有点冷飕飕。 “不会夸张不会夸张，你也看到了，她打扮得挺有品位的，你总不能第一眼就掉价了吧？万一你被定位成土气，后续就没希望了。”吴嘉打开了衣橱，看看自己的，再看看欧晨的。 “好了，你准备怎么捣腾我？”欧晨从浴室出来，头发被她擦得半干。 “放心，不会太夸张的，我只是让你变得更加稳重成熟一点。不然你在她面前，永远只是个孩子。”吴嘉把欧晨按到座椅上，电吹风呼啦啦吹起来。 “吴嘉，你这是准备带欧晨去参加宴会？大清早就开始打扮了。”另外两个人预习完课本，正准备出门去上选修课，看到欧晨被吴嘉指挥去洗澡，又被折腾着吹头发，忍不住也笑上几句。 “你们要一起去吗？正好我还有票啊。”吴嘉手里不停。 “嘶，我烫啊！”欧晨抬手捂住头皮，刚才简直要烫死她了。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走神了。”吴嘉连忙回过头来，吐了吐舌头，拨开欧晨的头顶看了一圈，确认无事后继续吹着。 “好了，头发干了。你先把衣服换了，待会我给你弄造型。”拍拍欧晨肩膀，示意她去把刚才自己挑选出来的衣服换上。 “穿成这样？”拿起衣服，欧晨晃了晃，举到吴嘉面前确认。 “对啊，斯文的学生又带点不羁，这样才能吸引她的目光。”吴嘉对于自己的穿衣搭配颇为自信，至少在她跟众多女生的交往过程中，还没有因为穿衣打扮而被埋汰过。 舒心在教师阅览室里坐了一会儿，看了小半本书，其实这书她是没太多兴趣的，只是忽然最近情绪有些波动，想找个安静却又不寂寥的地方待会儿。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很羡慕研究生阅览室的静谧，没想到现在，自己换了身份，不珍惜利用似乎又会造成新的遗憾。 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落在手边的桌面，偶尔有一些落在书页上，个别字，在光线中逐渐隐去。舒心的思绪发散开来，书上写了什么，她已经不想再逐一细看了。这是本很熟悉的书，很多年前，她很熟悉，熟悉到轻易能背出其中的句子，可是后来，她不再看，不再想去看，甚至刻意不再记得她曾看过。于是，当她莫名其妙从书架上拿下这本书时，她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那么近，又那么远。 自从回国，匆忙和佟伟明订婚，再到家里人依旧不冷不淡甚至更为苛刻的话语，都没能让她从那种浑浑噩噩的自我保护机制中解救出来，她依旧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仿佛已经没有什么再让她感觉到疼痛，同样的，她也很难再去感知到所谓快乐，发自内心的快乐，她许久没有遇到过了。 放下手里的书，望着窗外，明明是阳光明媚，带着些秋意的校园，是最美的，也是最适合谈情的季节。舒心却分明看到了窗户上的水滴，就像是自己最厌恶的雨季，一次次敲打着心房，让自己避无可避。 在校园执教，这或许是一个等同于在研究院专心写作相似的选择，但这里可以接触到更多的人，更多和自己不同年龄的人。这样，就不再有那些无谓的纷扰，可是似乎她又想错了。几周的课下来，她已经有了不少的学生粉丝，那些可爱的男生会用不同的方式向她讨要联络方式，有自信满满的，有器宇轩昂的，也有青涩腼腆的。舒心在拒绝男人这方面向来经验丰富，无意地显露手上的戒指，就能赶走不少欲言又止的搭讪，但是女学生们的热情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 学生们喜欢她，喜欢她的课，愿意更多地亲近她，这本不是什么坏事。可舒心天生有种疏离，对于周围的人和事，都很难真正上心，也不愿意敞开心房，礼貌淡然的疏离，总是她给人最深的印象。 如果，如果不是在课堂上偶然地一眼，也许她的心不会再次纷乱，不会再被弄得难以平静。谁能想象，她竟会渐渐期待周三的文学赏析课，却再也没有见过那张脸。她也努力让自己不再去寻找，不再记得，更不要去想念，只是有些东西，一旦留下烙印，就难以磨灭。更何况，是留在了最柔软的心上。 舒心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都已经过去多久的事了，怎么想起来还是会鼻尖发酸，再这样任由思绪发散，可能待会自己就要红了眼眶，该是有多失态。她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展现在公共场合，更不会让自己还陷在那一段错误的感情里。既然当初她毅然选择转身，就绝不再有转圜的余地。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舒心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她回国前已经想得太过清楚。出于自身原因，出于对佟伟明的帮助，舒心在回国后的第二天，就成为了一个男人的未婚妻，而她真正的身份，却是一个蕾丝边。这该有多讽刺？舒心自己竟然笑了出来。 林皓皓也说过她的疯，她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后底线，只是名义订婚，再往后，一步都不可能。她不会再爱上别人了，不会了。可是她不会允许一个男人，以她丈夫的名义，入侵她的生活。 从图书馆里出来时，天色突然就变了，刚才也许是想的事情太多，情绪变换太快，当把书放回原处后，舒心没有再往窗外看，径直走了出去。直到出了图书馆的大厅，才看到天空中隐隐飘散的雨丝。 果然，最讨厌的东西，就这么来了。 舒心的心情变得很不好，每到雨天，她的心情就会异常烦躁，并不亚于某些特殊周期来临前的波澜。撇嘴看着天空，也许这场雨会越来越大，不如趁着现在跑到停车场？ 舒心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她也很想跑啊，但是这么细高的跟，她不怕，水泥地也许还怕呢。可是，再不走，也许就要待到很晚了，而且凉意渐渐上来，她只穿了件长袖衬衫，怕是要着凉了。抱起胳膊又站了会儿，舒心咬咬牙，决定冲出去。 “哎哟！”刚冲出去没几步，就被顶了回来。舒心放下顶在头上的手，眼前并没有人啊。 再仔细看，原来是有人被自己撞到了地上。 欧晨按照吴嘉给安排的剧本在图书馆门口等着，本就有些紧张的她，在开始下雨后就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避雨，谁知还没做好决定，就看到舒心在大厅里出现。一紧张，她就立刻躲到了旁边，也顾不得自己被淋着，只是紧张。 谁知舒心穿着那么高的鞋就要冲出去，地板还那么滑，看得欧晨心惊胆战，想也没想地就跑了过去要拦下她，至于拦下后该怎么做，她倒是没想明白。她只知道，不能让舒心这样跑，万一摔了，就太麻烦了。 “你，没事吧？”舒心定晴一看，这张脸，有印象，是第一堂课上见过的。 “呃，没事没事。”欧晨反应过来，立马爬了起来，这一摔，裤子脏得挺狼狈，吴嘉特地为她弄了发泥捏的发型在雨丝的点缀下也变得杀马特。 “那，我走了？”舒心确定欧晨没事，看着她站起来，又原地蹦了几下，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这才准备离开。 “等一下！”见舒心又要启动，欧晨立刻拉住了她。 “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受伤了。”欧晨捂住自己的胯骨，显得很难受。 “你哪里受伤了？”舒心见欧晨很是痛苦，暂时也不跑了，把她往大厅里扶。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就是不舒服。”欧晨说不出来，只好半弯着腰，也不正面回答问题。 “那要不我带你去检查一下吧？”舒心知道自己的速度并不快，估计撞击的力度也不大，但是雨天路滑，万一摔倒的过程中有什么意外，也很难说。 “啊，不用检查，我就是想休息一会儿。你能不能陪我一下？”欧晨楚楚可怜的小眼神成功打动了舒心，鬼使神差，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了欧晨。 直到很久以后，舒心依旧没有想明白那一天，为什么就这么答应了欧晨的请求。她愤愤地转过头问旁边人，欧晨却只是傻笑了一下，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第十二章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有渐大的趋势，欧晨和舒心坐在大厅的座椅上，秋意伴着雨气飘了进来，激起一阵疙瘩。 “你确定没事吗？还是去检查一下比较好。”舒心见欧晨脸上的难受表情已经消失，现在坐着也是正常模样，两个人却都沉默着，有些尴尬。 “没事没事，坐一会儿就好了。刚才就是一阵疼，现在好多了。待会雨停了就彻底好了。”欧晨有些紧张，虽然刚才一连说了好几个小谎，但她的心跳还是在加剧。 “那就好。”舒心见欧晨很是诚恳的样子，也不再追问，她不想吓到学生。 走廊里偶尔走动几个，有人跟她们一样，没带伞，又退回了阅览室，有些人则打了电话，找人来送伞。欧晨看着自己的鞋尖，脑海中一遍遍回旋吴嘉教给她的搭讪技巧。可是，总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来不合适。 “你叫什么名字？”舒心开口，语气很是平常，想来也是为了缓解眼前的冷场吧。 “我叫欧晨。” “你来上过我的课，我见过你。”舒心记起自己第一堂课上，那一闪而过却让她记忆深刻的脸。 “我不是外语学院的，只是听说你的课很棒，所以慕名去听。”欧晨的语气也跟着轻松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上课，你就已经知道我上课很棒？”舒心笑了笑，倒也没有揶揄的成分。她倒是颇为自信，觉得自己的课确实不会差。 “呵呵，你作为学姐时候的风采早有传闻了。”吴嘉说了，对女生，要捧一点，却别捧得太高。要让她觉得你尊重关注她，却不是为了热烈追求。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已经老了。”舒心笑得多了些。 “切，没到30岁，说什么老。就算过了三十岁，也不老。” 舒心没再说什么，欧晨以为聊到年龄这个话题，是个禁忌，但悄悄看了几眼舒心，并没有发现她有生气或是不高兴的样子。只是不时望着外面的天，若有所思。 也许她是希望快点雨停，这样就可以结束无聊的对话了。欧晨心里有些失落，觉得自己的主动搭讪真是太失败了，怎么都达不到吴嘉那种可以轻易跟别人聊得风生水起，笑容满面的效果呢。 “雨停了，我送你回去吧。”舒心看着外面的雨变得很小很小，几乎快要看不到雨丝，站了起来。 “送我回去？”欧晨惊讶。 “你应该住在学生宿舍吧，从学校回去还有一段路，我开了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我。。。”欧晨刚要拒绝，想起吴嘉说的，要抓住机会多接触，立刻把话停了下来。 “是我把你撞倒的，我该负责。既然你不肯去看医生，那我也要把你送回去。”舒心站在她旁边，大有你不同意就不行的气势。 “那，麻烦舒老师了。”欧晨迈开小小的步子，腾挪着腿。 “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从图书馆到停车场还有一段路，舒心并不希望欧晨拖着腿跟她一起走过去。 “情况如何了？”吴嘉的短信在半小时前发了过来，但是欧晨一直没机会看。现在留下她一个人，掏出手机。 “跟预想的完全不同。”欧晨懒得发消息，索性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恩，所以现在她要开车送你？”听欧晨把大致情况说了遍，吴嘉反倒很开心。 “是啊，我都觉得不好意思，我牛仔裤一大块污水印，待会坐到人家车上，弄脏了怎么办？”欧晨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舒心的车，那可不是十来万的小破车。 “你摔了以后不是又在大厅里坐了一阵吗，垃圾早就印在凳子上了，没关系，现在裤子早就干了，你关注重点，别总去想这些无聊的问题。” “重点是什么？她说她认识我诶，说是在课堂上见到过我。”欧晨想起这一出，也很是惊奇。 “真的？她真这么说？”吴嘉的声音陡然升高。 “对，对啊，你这么激动干嘛。” “白痴，说明她有注意到你啊。她的课堂学生那么多，你又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对你有印象？肯定是觉得你长得不错，合眼缘了。”吴嘉耐心地解释起来。 “合眼缘？就这么人群里扫了一眼，就合了？”欧晨不相信吴嘉这话，哪有这么快就能看上的。 “你要把我气死了。合眼缘不代表喜欢，只是不讨厌，或者你正好是让她有点兴趣的人，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只是比别人多了点点机会。” “噢噢我明白了。那待会我要怎么做啊？她说让我等她，待会就开车送我回宿舍。”欧晨伸头往停车场方向看了几下，舒心的车还没过来。 “恩，学校开车过来也就几分钟路程，你别磨叽了，探下她口风，要么跟她要个手机号码，要么再说下自己名字，混个脸熟。切记啊，别把你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不然人家肯定要躲你。”吴嘉暂时也没有想到更多的办法。 “好，我知道了。待会回去了再说。”欧晨看到舒心的车过来了，连忙把电话挂了。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吴嘉刚要让欧晨别挂，就已经听到嘟嘟声了。她原本还想让她给带点吃的上来呢。 舒心的车缓缓停下，车窗打开，舒心朝她示意，欧晨微笑着挪着步子上了车。 “这次真的麻烦你了，舒老师。”欧晨依旧客气地再次道谢。 “不要那么客气，你这样，我就该一路跟你说对不起才是。”舒心开车的速度不快，而且一直专注地盯着前方。 “噢，那也没必要，反正我也没怎么受伤啊。”欧晨抓了抓头发，心里有点着急。眼看着宿舍就要到了，可是她还没张嘴问她要电话号码。 “嘘。”欧晨刚想开口，舒心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开车的时候，尽量少说话。”舒心说这话的时候，跟她在讲台上的样子有些相似，欧晨顿时有一种学生怕老师的感觉上涌。 老老实实地坐好，眼睛直视前方，也不再说话，车厢里真是安静得可怕。 “你住几区？”看样子舒心还想把她送到楼下。 “不用开进去了，平时保安也不让进。我跟同学约好了，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我给她打电话，我在这里下车就行了。”车子已经开到了宿舍区的大门外。 “恩也好。那你给你同学打电话吧。”舒心把车靠边停下，却并没有让欧晨立刻下车的意思。 “等一下，等你同学来了你再下去。”欧晨边拿出手机边要解开安全带去开车门，被舒心叫住。 “让同学看到不太好吧。”欧晨觉得让别人看到老师送她回来，不是很好。 “你受伤了，我送你回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现在雨还没有完全停，留你一个人在路边并不安全。”舒心解释完后就不再说话，眼睛瞟了一下欧晨手里的手机，示意她就在车里打电话。 缩了缩脖子，欧晨乖乖地拨通吴嘉的电话。 “哎，咋还没到啊？你这路开得够久啊。” “吴嘉啊，你出来吧，我就在宿舍门口，出来我们一起吃晚饭啊。”欧晨一字一顿地说着，希望吴嘉能领会她的意思，千万别让她在舒心面前解释。 “噢？噢，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哈。”吴嘉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人，转念一想，大致明白了欧晨的意思。挂了电话，立马飞奔下楼。 “吴嘉，我在这里。”看见吴嘉出来，欧晨这才开了车门下去。 “哟我瞧瞧，还行，没大事。”吴嘉走了过去，还装模作样地把欧晨在原地转了两圈，前后看了看。 “那舒老师，我走了，谢谢你啊，再见。”欧晨弯腰扶住车窗，跟舒心告别。 “恩回去后多休息。如果还有不舒服，你可以来找我。”舒心点点头，看到欧晨跟同学站在一起并无异样，开车离去。 望着舒心的车消失，吴嘉一阵嗤笑把欧晨揽过来，“行啊你，急中生智，这么一撞可比你原先计划的要快很多啊。” “那是意外！我也没想到，当时下着雨我也没抬头看，谁知道一下就撞上了。当时还真疼。”欧晨揉了揉伤处，要说一点事都没有那也是假话，今晚洗澡，估计就能看见淤青了。 “人家舒老师不是说了吗，要是还疼，可以去找她啊。她是愿意负责的。”吴嘉故意把愿意负责四个字念得很大声。 “你说的办法到底行不行啊？别到时候人家讨厌我躲我还来不及。”欧晨总觉得吴嘉说的那些法子，都很轻浮的样子。 “原本是挺有把握的，但是吧，我现在看到你，就又觉得有点风险了。” “什么风险？” “你难道没趁着等车的时候挽救一下你的形象吗？你知道你现在的发型多么的让人不想回忆吗？”吴嘉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放到欧晨眼前。 欧晨眼睛瞬间睁大，后面的话，她已经不想再说。 无法想象，刚才舒心就一直对着她这个形象，哎，果然是个好老师，竟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厌恶。虽然自己的样子是不丑，可是，可是任凭哪个女生，都不会喜欢这个造型的吧。真是狼狈到家了，还不如平时的她呢。 “好了，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今后多去听听舒老师的课，努力提高英语水平，你还是有机会的。”拉着郁闷的欧晨往饭馆走去，吴嘉也不敢放肆地笑下去，毕竟这头上满满的发泥是她亲手抹上去的。 第十三章 欧晨每到周三，都会去上舒心的课，自从那次图书馆外的偶遇后，她跟舒心之间，算是正式认识了。每次到了教室，旁人不注意的间隙，她们会彼此用眼神示意，微微点头，表示看到对方的存在。 欧晨最初坐在倒数几排，也总是喜欢靠在墙边，现在去得多了，外语系的同学也通过吴嘉认识了几个，算是找到了同桌，越坐越往中间去了。偶尔吴嘉社团没事也会被欧晨拖着去，舒心却从来不提问她，就算眼神偶尔扫过，很快又离开了。 “喂，你跟她到什么程度了？”吴嘉又被拖着陪欧晨来蹭课了，欧晨看舒心的时间越来越长，可是貌似两人之间又没有更多的互动。 “没什么程度啊，就是她记得我的名字，知道我的专业，就这样。” “拜托，都过了快两个月了，半个学期诶，你就这点进展？那你到了毕业都没机会呢。”吴嘉扑在课桌上，昨晚玩游戏睡眠不足，现在正困得厉害。 “我不知道怎么更进一步。”欧晨看着旁边的人很没姿态地软了下去，心里很无力。 “被你磨叽都要急死我了。好啦，下课以后我帮你，我来问。”吴嘉拍了下欧晨的后脑，彻底睡了。 “你好歹给点面子啊，在课堂上睡觉，你要死啊！”欧晨摇摇吴嘉，让她赶快坐起来，这样的确很不给舒心面子，又不是三个、代表课，怎么能睡觉呢！ “欧晨，你来朗读一下这段文章。”吴嘉完全不理会她，依旧闭着眼睛。舒心的声音却从讲台上传来，不缓不疾，却穿透了欧晨的大脑。 木然地站了起来，欧晨并不知道舒心具体叫她读什么，刚才开小差，光顾着和吴嘉说话了，现在压根不知道课程进度。舒心依旧站在讲台上，安静地等着她，并不催促，也没有任何奚落或是严厉的表情，只是光是这样平静地望着她，就快将欧晨击碎了。 脸完全红透了，吴嘉也瞬间恢复了清醒，忙着问旁边的人，该回到哪一段。总算是从别人那里找到了答案，欧晨点点头，拿起课本，开始认真地读了起来，这下倒是投入到英文里去了，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尴尬。还好，她基础还是有的，读一段英文也是没问题的，但愿接下来的问题别太犀利就好。欧晨读完后，暗自等着舒心的提问，心里微微打颤。 “好了，谢谢欧晨同学的朗读，请坐。”舒心看着欧晨认真地读课文的样子，像个小学生，嘴角微微抿起，抱着手臂靠在讲台边。 “呃。”飞快地坐下，欧晨心跳依旧很快，刚才在读书，没那个精力去紧张，等着被提问才是最忐忑的，还好，躲过一劫。 “下面，请坐在欧晨旁边的那位同学来回答一下问题吧。”舒心的目光缓缓移动到吴嘉身上，欧晨很是同情地看了眼同伴，只是，舒心眼里一闪而过的东西，她没能见到。 吴嘉摇摇头，自叹倒霉，却笑着站了起来，倒是有几分潇洒。 “请这位同学分析一下这段文字所表达的情感。”舒心走下了讲台，朝着她们坐着的方向走来。 欧晨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十分的紧张。虽然她曾很近距离地和舒心相处过，但是现在在课堂上，她们之间的身份，是再明显不过的师生，看着舒心一步步朝她走来，心中有种不明的期待。 “恩，我的理解是道林太过自恋，却又在骨子里自卑，害怕容颜变丑。”吴嘉并没有像外语系的学生那样逐字翻译，而是将大意译出而且加上了自己的理解。 “很不错的见解，请坐。”舒心盯着吴嘉看了一会儿，终于笑开，朝教室里其他方向望去，“还有哪位同学有不同看法？” 果然，舒心的课堂，永远不会缺少积极发言的人。 欧晨看着舒心的注意力重新又放在其他学生身上，转身回到讲台，长发在她的肩头从左到右，又垂落在身后，仿佛刚才一刹那只是幻觉。她们的距离依旧很远，她还是找不到靠近她的路。 “欧晨，你快收拾好，跟上我。”吴嘉抬手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到下课时间了，舒心的课也基本讲完了。 “你要干嘛？”欧晨把书合起来，拿出书包开始装东西。 “帮你打头阵啊。看你刚才紧张的样子，我不帮你一把，你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吴嘉把自己的东西也都塞进了欧晨的书包里。 一个箭步撺了出去，果然抢到了舒心最近的地方。 “舒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吴嘉空着手就这么去搭讪了，明眼人也知道她问的根本就不会是课本内容。 “恩可以，请跟我到教师休息室。”舒心点点头，脚步并不停。 回过头朝欧晨眨眨眼，让她快点跟上。 进入休息室，还有另外两位老师也刚下课过来，等着之后的课。舒心之后也还有一个班的课，不过这个休息间隔相对较长。吴嘉看了看房里的人，似乎并不是个好的搭讪场合，但既然已经开口了，总不能露陷了。 “舒老师，我跟欧晨是经管学院的，但是我们都准备要毕业后出国读书，所以在英语上想再提升一些。”等到欧晨也跟着进来，刚把门关好，就被吴嘉一把拉到舒心面前。 “我的课似乎对于出国考试的帮助并不大。”舒心将讲义放到了桌上，拿着自己的杯子去倒了杯水。 “我俩的基础都还不差，就是在一些欧美文化方面了解的不多，这方面的东西在外面找老师补习也不好找，所以还是觉得你是最合适的。”吴嘉的嘴就是灵巧，张口就能说出一大段，听着还挺合情合理。 欧晨翻了个白眼，心里仰天长叹，这都是搞什么鬼！自己好歹只是说个小谎，吴嘉倒好，一上来就搞个大的，今后不知道还要怎么去圆。 “那我应该怎么帮？”舒心了然，也不再细问，想听听她们的想法。 “也不会太麻烦你，就是，就是如果我们再看一些英文原版的东西，有无法理解的内容，能不能请教你呢？” “这没问题。”舒心想了想，觉得这个忙倒也不算难。 “那舒老师，可以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们下学期就开很多专业课了，不一定还能有机会来上你的课。”吴嘉趁热打铁。 “你们应该可以找到我办公室。” “你平时很少在。”欧晨几乎出于本能地补了一句，这下，吴嘉和舒心都顿了顿。 “好吧。”舒心静默了一阵，低头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递到了欧晨的面前。 欧晨微微颤抖地接了过去，吴嘉又忙着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欧晨几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吴嘉则一脸的无所谓，伸手要拿欧晨手里的纸条。 “你干嘛？小心点，差点撕坏了。”欧晨被吴嘉的动作吓到，手往回抽，看到快要被撕破，连忙松手。 “哎哟就看一眼，又不会抢你的。你赶快存到手机里去吧，万一待会吹阵风，我就白辛苦了。” “好了，现在手机号也拿到了，接下来你就主动一点，开始给她发消息吧。” “吴嘉，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舒老师怪怪的？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跟平时不太一样。而且，我觉得她上课时候就不太对了，你回答问题的时候，我觉得她的眼神好复杂啊。”欧晨并不是什么都没见识过的人，她是对有些事不太上心，也不乐意琢磨，但是今天她的确是察觉到了舒心的异常，可是她又辨别不出异常在什么地方，毕竟她对舒心，并不了解。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跟她才认识多久？动不动就说人家怪，说不定人家还觉得我们怪呢。你看，她连手机号码都给你了，说明对你的印象不坏啊，你既然下决心要追人家，就别总是那么磨叽，不然她那样的女人，你永远连发梢也摸不到。” “手机号码也不是我要到的，是你去要的，她只不过是递给了我而已。”欧晨微微叹息，总觉得自己向ada和吴嘉请教了很多，也尝试着去做了，但是收效甚微，每一次的突破似乎都是靠着吴嘉在前面。 “谁让你情窦初开就遇到这么高段位的呢，我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的品位还真是高啊。这样的姐姐，我可是连幻想都不敢的，你永远无法体会到有多难追。” 第十四章 舒心的号码被同时存进了欧晨和吴嘉的手机里，却没有人主动去发第一条消息。欧晨按部就班似的进行着每一步，她会在有所进展后给ada说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以及请教下一步应该如何做。只是，ada最近好像有了新的工作，忙碌之余，很少能及时回复她的消息。 “每天捧着个手机，神神秘秘的，是不是给人家舒老师发消息啊？”吴嘉倒是不太在意舒心的事情，反正帮朋友帮到这一步也是够了，再往后，可就要靠欧晨自己的努力了。 “没有，我还没有找过她。”欧晨摇摇头，把手机塞进裤兜。 “你这得赶紧些啊，不然过阵子人家可就不记得你是谁了。”吴嘉也不意外，反正欧晨就不会是个热络的人，她早就有数。 “吴嘉，我觉得太快了，你们一直在后面推着我走，我自己还没准备好，现在这样，我觉得有点，有点太突兀了。”欧晨最近总是觉得有些压抑，现在还会偶尔喘不过气，身体里觉得无力。 “是你自己显得很着急，不过呢，你是有点奇怪。有时候我觉得你的确是很想接近舒老师，但是呢，到了她面前，好像你又总是害怕。你是应该好好梳理一下你对她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喜欢？”吴嘉收敛起坏笑，很是严肃认真。 “喜欢？”欧晨茫然，当然不会是喜欢的。她很清楚是为了什么目的去接近舒心的，自然是不可能有喜欢这一条。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你是追不到她的，即使侥幸靠近了，你也守不住她。”吴嘉说起这话时，变得跟平时完全不同，严肃低沉得像是另一个人。 “吴嘉，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欧晨敏感感觉到吴嘉的情绪变化，她并没有真正参与过吴嘉的情感历史中，只是经常从她口中说着不同的人名，那些匆匆来去的女孩，她没有留下谁，也没有谁为她停留。 “我没事，只是友情提示你而已。”吴嘉长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欧晨在吴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后，陷入沉思，许是内心里原本就是一直发虚，又或许是她很难自欺欺人让自己完全投入到热烈的追求中。这一路走来，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了，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自己，被迫扮演着不同角色。 “ada,你会经常有种人格分裂的感觉吗？”欧晨发出这条消息，并没有期盼能得到立刻的回复。ada在忙，又或者，这个问题，她不会回答。 只是想找一个有经验的前辈，问一问别人的感触，却并不一定要从中得到答案。因为答案就在自己的心中，欧晨明白自己的迷茫所在，却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方向。只能顺着最终的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 林皓皓的生活还是维持着平静又不平静。她知道欧叶妮出院了，事后装模作样地去医院调取过她的住院记录查看，胃出血，住院半月。她冷笑，欧叶妮，你也会这么惨，还真是活该。 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了解更多，于是，她便十分“无意”地知道了欧叶妮最近公司出了些状况，银行的账户也已经接近透支，再之后，她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了。 为什么要去了解她的近况？明明已经断了好多年了，明明就算知道那个人和自己同在一座城市，但是就是可以毫无交集。为什么在见了一面后，从前的一切却都又清晰起来？ “舒心，你最近怎么样啊？在忙什么呢，好久也不跟我联络。”林皓皓在自己的问题始终无解时拨通了闺蜜的电话，想要借此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从这场无望的纠结中跳出来。 “挺好的，换了一种身份在校园里，感觉还不错。”舒心刚做完瑜伽回到家，正要准备泡澡，听见林皓皓的声音，停下脚步，转而走到沙发边，准备陪闺蜜好好聊聊。 “你可潇洒了，就这么回来晃一圈，又跑到别处去了，真是羡慕啊。”林皓皓伸了个懒腰，很是凌乱的情绪终于有点稳定下来。 “你不是应该更开心吗？做着你喜欢的职业，也没人再催着你结婚了。”两个人虽然这几年相距十万八千里，却没有真正疏远过。 “不过舒心，我总觉得这次佟家的反应很奇怪，我问过大哥，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还是多留点心。这次你家的态度也很特殊，按照以往，你不可能那么容易脱身的。” 舒心低垂着眉，显然她也赞同林皓皓的话，这些异常她也有所察觉，只是始终不见动静。 “舒心，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分手？”林皓皓当初听到舒心和佟伟明订婚的消息太过突然，订婚仪式上也是意外频发，再之后也没能有个机会好好问一问这件事。 “还能是什么样的原因呢？这段关系，维持不下去了，就只能结束。”舒心很是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她的指甲狠狠掐在沙发上，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努力，她的克制。 “谁提的分手？”林皓皓的声音冷了下来，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听到舒心这么说，即便声调平和，多年的相处与了解，她仍能体会出那份落寞与心酸。 “没有人提出，很自然的，就结束了。也许，当初的开始就是一段错误，只是我太过固执，义无反顾，却还是走到了终点。”这段感情，像梦幻一般地出现在舒心的生命里，却又像云烟一样地消散了。 可它毕竟真实存在过，舒心也许永远也不会忘记。 “可是。”林皓皓犹豫着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是啊，对于过去了的，结束了的感情，即使再深重，也没有一再提起的必要了。就像她和欧叶妮，那段感情，她至今没有淡忘，可是又能意味着什么呢？ “那舒心，你准备一直在那里教书？你跟佟伟明订婚，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我听说他那个二叔最近在公司里闹了不少事情。” “前几天佟伟明跟我通过电话，暂时没什么事情，他父亲的身体最近挺好的，医生正在制定新的治疗方案。”舒心并不喜欢自己被拉扯到佟家的争产事宜里，可是她需要佟家，需要一个庇护，一个可以让她暂时躲避开舒家的压力。 “哎，你有空还是多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吧。我听说你爸爸现在对佟伟明很不待见，我只怕，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糟。”林皓皓从订婚现场回家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虽然她远离商场，也不喜欢跟那些人打交道，可是她还是有这份敏锐的，自幼在家族里，经历过的，听闻过的，太多了。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我在这里过得很不错，也许这就是我想要的平静。”一直以来不肯正视的东西，被闺蜜摆在眼前，舒心的语气也硬不起来。 “你这是在逃避！”林皓皓本想打个电话向闺蜜倾诉一下心中的苦闷，没想到说着说着，竟成了她来教育舒心。 “林皓皓，别忘了，我才是老师，嗯哼。”舒心太了解林皓皓了，现在听到这语气，就能自动脑补出林皓皓叉着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呜呜，舒心，你每次都不肯让着我。”林皓皓偃旗息鼓，气势顿时少了一半，耷拉着脑袋，又侧倒在床上。 “好了好了，有时间过来看看我，这里还不错，我们可以到处转转。”舒心发出邀请，让林皓皓来到这座校园，重新认识这里。 “我说，你在那里有没有遇到对眼的？你这样的人，一定很受小男生的欢迎吧？噢不对，对小女生也很有杀伤力的，谁让你是御姐呢。”林皓皓贼兮兮地笑着。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不正经吗？没有，完全没有。”舒心惯性否定，脑海中却闪过了一张脸。 “你都去了快三个月了，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发生吗？哎好无趣啊。”林皓皓就是因为喜欢刺激，才选择了现在的职业。 “平平淡淡，就是我想要的。”舒心的嘴角绷住，她的声音轻轻浅浅的。 “好啦好啦，怎么感觉我俩现在一聊天就变成这么凄苦的，太没劲了！不能为了那些年遇到过的人渣让自己憋屈！”林皓皓给自己打气，也不忘鼓励闺蜜。 “噗，你竟然说欧是人渣。”舒心知道，林皓皓的感情世界里，只有欧叶妮是有份量的，也只有她能扰乱林皓皓的心情。 “不许提这个名字，听见就心烦！”林皓皓打电话就是为了不去想欧叶妮的事情，谁知道东拉西扯的，被舒心一语道破，真是气死了。 “好好，不说了，我刚运动完，现在准备去泡澡。你有空了就过来吧。”舒心不再开玩笑，很是娴静地再次邀请。 林皓皓答应后便挂了电话，虽然跟舒心也没说太多实在的内容，却莫名地觉得轻松，刚才的烦闷也一扫而空，心情大好地决定去加个餐。 欧晨沉寂了一周，这一周，她不再提起关于舒心的名字，她试图让自己分清楚自己真正的轨道。可当她每次听到姑姑憔悴又疲惫的声音，还有黑衣男人偶尔提点的消息，都让她想要平静的心再次涌动起来。 必须要行动了，一定要行动了！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了，欧晨每天醒来都给自己打气，仿佛这才是最艰难地一门课程。 “忘记她的脸，就当她是个普通人，她只是你的目标，你的客户。你要追求她，你要征服她！”欧晨对着镜子一次次默念，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她纯粹的眼逐渐沉淀下些许的犀利，多年来隐在背后的凉薄，渐渐盖住了无谓的淡漠。 第十五章 “欧晨，你今天特帅！”吴嘉很是满意地看着欧晨，早上醒来，这人就给了她一个惊喜呢。 “你说，她会喜欢我这个样子吗？”欧晨特地把刘海剪了，梳上去，十分明显的帅气俊秀。 “她应该喜欢这种类型的吧。”吴嘉摸着下巴，思考状，上下打量欧晨的造型。 “昨天我给她发了消息，约她今天请教问题，这样过去会不会失礼？”欧晨执行力向来不错，只要是她下定了决心要干的事，很快就会看到实际行动。 “努力吧，骚年！”吴嘉做了个加油的动作，目光里全是鼓励，目送着欧晨出门。 追女生，噢不，是追女人，欧晨是不熟悉的，但是她分明是头天赋的。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她的姑姑，在这方面，都有着出彩的表现。而她，只是从没有机会表现。 “舒老师，我可以进来吗？”欧晨来到了舒心的办公室，门开着，舒心低头在写着东西。 “欧晨，请进。”舒心抬头看到欧晨，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舒老师，打扰你工作了。”欧晨手里捏着书本，这是她今天前来的理由。 “不是在课堂上，你不用那么拘谨，我不会让你起来回答问题的。”舒心看似无意地提起，让欧晨不由得红了脸。她还是很难忘记那次被提问的场景，没想到，舒心也记在了心上。 又往门外看了几眼，舒心递了杯水给欧晨，问她：“就你一个人来吗？你的那位同学不过来？” “恩？我同学？”欧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舒心问的是谁？ “吴嘉？是这个名字吧，但愿我没有记错。”舒心坐回自己的位子，将刚才写的材料放到一旁。 “噢，她还有事，就不过来了。”其实这次过来，欧晨就没有想过叫吴嘉一起，原本就是她一个人的计划，没想到舒心竟然主动问起。 “好吧，我们现在开始吧。”见没什么话题再说了，舒心捋了捋长发，示意欧晨坐过来些。 凑过去了些，舒心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比上一次在图书馆外还要明显，致命的诱惑，在吸入鼻腔的那一瞬，欧晨头有种即将炸裂开的感觉，大脑白茫茫一片，嘴里的话，也已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是这里不明白？是不理解词的意思还是？”《红与黑》，是很有名的，翻译的版本也是许多的，舒心不知道欧晨是哪里犯了难。 “我，是想多了解下作者的意图。我看懂了文字，却看不到字里行间的意思。”欧晨回过神，幸好事先准备好了说辞。 “没想到你看书，看得还挺细。”舒心会心一笑，眼神又回到了书上，细细品读，她对于很多书，都是熟悉，可是每个人对于文学作品的理解，都是不同的，与每个人的阅历和性格相关。她看到的，未必是欧晨想要了解的。 “欧晨，能说说你的想法吗？”舒心看完了，并不着急解答。 “我其实挺同情于连的。或许，他在感情上有些不明智，也掺杂了许多的私心，可是，世界上，有谁不是自私的呢。况且，感情，是最主观的东西，也是最接近人内心的一种情绪，通过情感表达出来的自私，或许更接近人□□。”不同于主流风格的批判或褒扬，欧晨语速平和，像是在说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其实你的理解已经很透彻了，为什么还会说不懂呢？”舒心顿了顿，回味着刚才欧晨的话，眼里的态度又多了几分复杂，却也多了些震惊和欣赏。 “不，舒老师，我觉得我理解的并不够，我的这些想法是在仔细看这本书之前就有了轮廓的，太多的书评和别人的读后感，已经向我描摹了主人公的性格与命运轮廓，我只是带着自己已经熟悉的东西去印证。我承认，我的这份预判符合我的预期，可是，我却同时也被蒙住了眼，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了。”欧晨倒也不是完全胡诌的，这本书她的确在看。 “书是人生的倒影，你能看到的，就是你眼下能达到的地方。看到的太多，却到不了，也是种痛苦。欧晨，我觉得你目前的理解已经非常好了，至于你说的请教，我不想作为一个老师身份再给你过多的指导。但是作为一个同样的《红与黑》的读者，我也想说说我的理解。” 欧晨的眼睛亮了一下，把凳子往舒心身边又拉了一下，此时她是真的想听听舒心的看法和见解。 “于连和他的选择，于他本身，都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是没错的，这是天性的选择。只是，他所做的事情，在很大程度上伤害了别人，尤其是伤害了用心付出，真心爱他的人，所以，这又是不可饶恕的。这，原本就是一个矛盾体，爱与被爱，都有可能是一种错误。”舒心的声音在课堂之外，更加的温婉娴静，却毫不娇弱，她的睿智与坚定，只透过她的话语，表露着自己的独特。 “那，舒老师，如果换做是你，你是女主人公，你会怎么做？接受还是原谅？”欧晨的思维发散开来，她常常会有脑洞大开的时候，却始终遇不到对手。 “如果是我，我能理解，却不会接受，更不会原谅。”舒心没有笑，也不生气，一点情绪波澜都没有，欧晨却看到了她微微泛白的指甲。 “恩，我想，我也会这样的。”欧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之后，欧晨又把书翻到了后面一些的地方，她用铅笔勾画了出来的段落，依旧是两人说自己的看法。时间过得很快，办公室里的气氛却始终维持在一种不浓不淡的状态上。 “谢谢舒老师，今天的感觉真的很棒。听了你的分析，我觉得找到了新的方向去理解小说。”欧晨起身准备告别，的确，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超出她的预计太多了。 “欧晨，你这么用心地去读一本书，我觉得很难得。如果还有问题，随时可以找我。但我不会以老师的身份去改变你的思维方向，因为你的观点也很新颖。”舒心的确是对欧晨有了些改观，或者说，是欧晨的表现让她有点意外，但这意外，是好的。 “都快中午了，要不，舒老师，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是感谢。”欧晨看了看时间，确实是到了饭点了。 “与学生探讨了几个问题，就要学生破费请客，这样我是不是违反教师守则了？”舒心委婉地拒绝了欧晨的邀请。 “那舒老师，我不请你。我只是想请书友一同吃顿饭，这样不算过分吧？”欧晨很快就听出来舒心的拒绝，不过她没有放弃，自信从容地开始了下一个邀请。 “好，谢谢。”舒心并不是刻意要保持和欧晨的距离，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一次解答而让欧晨破费，更不希望开了这个先河。但是当听到欧晨说她们的关系是书友时，她心里的隔板又去了几厘米，似乎，欧晨是个懂得与她对话的人呢。 两个人走在校园里，舒心是美女老师，就算不用刻意打扮，仍然是吸引路人目光的。欧晨今天特地打扮了自己，原本就不错的身板加上这番搭配，自然也不会太差，只不过两个人走在一起，仍是有些不太相配的因素，例如中间那道很是明显的距离。 欧晨或许仍是有点心虚，也可能是不习惯将自己置身于舒心强大的气场中，走出了教师办公楼，她就自动地远离舒心身边，稍稍拉开了一下距离。这是最符合普通学生路遇老师时的距离， “舒老师，我们去校外吃吧。”看着食堂距离她们越来越近，欧晨小跑了两步，和舒心并肩。 “嗯？刚才不是说好了去食堂吗？”舒心假装疑惑地看着欧晨，平时她是几乎不去食堂的，一来是人太多，她不喜欢那种嘈杂的感觉，因为会让她觉得很慌乱。再者，食堂的师傅看到她，总是会给她多加个几勺菜，这样，她就总是吃不完，倒掉那是很浪费的，所以她的负罪感很重。 “校外的饭馆也很多不错的，还是尝尝吧。”欧晨由不得舒心再去拒绝，拉起她的手就往校门外走。 “你这人倒是变得快啊。”没有生气，脚步也没有停下，舒心竟出奇地听话，由着欧晨拉着。 欧晨只是顺着心意去做了，她只是不想再听到舒心礼貌而委婉的拒绝，她想要舒心听自己的建议，即使她之前并没有如此规划过。有时候，即便是在执行既定的计划，也会有无数意外的情况出现，也总会有那么多个瞬间，是你的心意在萌动。 “欧晨，你想要吃什么？”餐牌很是简练，来来去去的品种也挑不出花儿。 “石锅拌饭，你也尝尝吧，很不错的。”欧晨是这家店的常客，她真的觉得老板娘做的石锅拌饭好好吃。 “相信你。”舒心鬼马地眨了眨眼。 “怎么样，还不错吧？我不会骗你的。”吃了一大半，欧晨看到舒心的饭也被消灭了不少，小小的得意再也藏不住。 “很不错呢，谢谢你，欧晨，推荐了一家这么好吃的店给我。”舒心对于吃，是挑剔的，但是她却很少有机会去发掘美食。当初，也是因为贪吃，才会被那个人引诱到吧。 浅浅地叹口气，舒心自己并未察觉这个小习惯，只是看在欧晨眼里，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有小小的心疼。 气氛又回复到了最初，安静地吃着饭，小店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没有喧哗，也不算静谧，就这样，恰到好处的环境，让欧晨和舒心的相处，多了一份自然。 欧晨不知道舒心会不会看出她的别有用心，她趁着吃饭的间隙偷偷看舒心，即便只看到她的长发，即便只是她低着的脸，欧晨都能体会到舒心的魅力。如果说，她也像于连那样，接近她，追求她，就算是有苦衷，也可以被理解吗？ 第十六章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考试前的那一周，欧晨没有去上舒心的课，她并不太担心自己的专业课程考试，只不过是考试前夕，舒心的课堂，总是挤了太多的人。舒心不是唯一一个教授这门课程的教师，但传闻此次考题由她来出，这下，便惹了许多“慕名而来”者。 欧晨和舒心的关系，并没有任何突破，仍旧是她去听她的课，她在课后与她交流读书体会，偶尔会一起吃一顿午饭，简单也短暂。欧晨有点想念舒心身上的香水味，心里的复杂急躁却更加明显。 “吴嘉，我最近怎么老觉得口干舌燥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扭过头轻声问身边正在复习的吴嘉，难道是中午的饭放了太多味精？ “嗤，我看你是因为没去上某人的课吧，心里失落。”吴嘉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虽然老师给了重点范围，但这范围，还是很多啊。 “我才不是因为这个。”欧晨在这学校里，也就跟吴嘉走得近一些，但还是有些东西是不能说的。例如她接近舒心的真实原因，例如她的真实家庭背景，例如她曾经遭遇过的变故。 只是，有些东西，你努力隐藏很深，却不代表旁观者完全看不到。吴嘉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自然也是能知晓几分过去的渊源，好在她的心思只在吃喝玩乐上，懒得管别人的闲事，欧晨简单的生活方式让她相处起来很轻松，偶尔逗弄逗弄也是很有趣的。至于大人们的事，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我出去接个电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个大大的字母—b，欧晨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喂。”走廊的尽头，空气不错，寒意深重了，却也别有一番清新。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低沉的男声，在电话那头，仍然叫人听见后就无法愉快。 “还好，正常进度。”欧晨淡淡回答。 “我要具体的，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男人的声音又提高了些，不过仍是平和的节奏。 “课堂之外，也有接触，还一起吃了几回饭。”欧晨顿了顿，虽是很不喜欢这样的问话态度，可她别无选择，只能回答。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只是一起吃饭？欧晨，你这样的速度太慢了，我可以等，你姑姑的公司可等不了那么久。”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欧晨听得出来，对方不高兴。 “舒心太难接近了，完全找不到可以深入的话题，我跟她的师生身份本身就很难逾越。”欧晨原本就有些焦虑，被人这么一逼，自然也是火气上来。 “哼哼，自己没本事，还给自己找借口。欧晨，你身边不是有现成的老师吗？吴家的人都是情场高手，你多点心思好好学学，自然就不会觉得难了。” “你监视我？” “你的这些幼稚举动，我不用监视都能知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对方冷冷的声音，对于欧晨来说，确是实实在在的不屑与鄙视。 “我会帮你一把的，这次，你可别再让我失望了。”挂电话前，男人留下一句话，欧晨确是莫名的心里一紧。 还来不及问具体是什么，电话里就只剩下嘟嘟的声音。又是厌恶又有点担心地收起电话往回走，欧晨总觉得这一次男人的话不简单。帮她？到底是怎么个帮法？既然自己在学校里的举动对方都清楚，那么舒心那边呢？是不是连舒心都被监视了？ 每个专业的期中考试时间略有不同，舒心在教室里，很少会走动，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动作影响了任何一个考生。期中考试成绩在最后的总成绩里占比并不高，却不代表可以不重视。舒心在讲台上，偶尔抬头看看下面，看来这次的考题难度尚可：没有人在发呆呢。 “舒老师。”铃声响起，舒心抱着一叠厚厚的试卷从教室里出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欧晨，找我有事吗？”转过身，欧晨背着书包朝她跑来。 “没什么，听外语系的同学说你今天监考，原本是想来请教你几个问题的。”欧晨顺手要接过舒心怀里的试卷。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舒心微微侧身避开欧晨的手。 “学生帮老师做苦力不是正常的吗？”二话不说，抢了过来，舒心实在没办法，也不敢跟她在走廊里拉扯，被同学看到不说，要是把试卷弄散了，飘了一地才麻烦。 舒心说了句谢谢，便和欧晨一同朝办公室走去。眉毛浅浅地挑起，她有预感，欧晨今天来，并不是像她刚才说的那样，来讨论问题的。那么到底是来干嘛的呢？舒心不想再想下去，最近她总是觉得自己有些错觉，觉得欧晨和自己的距离有些近了，而这并不是学生与老师之间适宜的。 “舒老师，这些都是你要改的试卷吗？你一个人要改多久啊！”把试卷放在桌上，虽然不太重，可的确也是厚厚一叠。 “批改试卷也是老师的工作内容之一，这有什么的。”欧晨不是第一次到她的办公室了，也用不着她每次都那样客气地招待。欧晨很自觉地坐到了她座位旁边的凳子上。 “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得先把试卷整理好。” “我不着急，要么我们先去吃饭吧，下午回来了再讨论？我下午没课。”欧晨这次没有主动要求帮忙，很乖地坐在一旁。 “欧晨，要不，等期中考试结束后我们再讨论吧。”舒心仍是低着头整理试卷。 “舒老师，今天你不方便吗？”欧晨没想到舒心会拒绝她，傻愣愣。 “噢好的，如果你有事，那我过阵子再来找你。”欧晨立刻清醒了过来，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整理着自己的书包，准备转身离开。 “欧晨，你。。。。等我一下。”舒心看着欧晨眼里的慌乱和尴尬，有些不忍，怪自己太过敏感。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欧晨并没有太多其他想法。 都怪自己伤得太深，像个刺猬把自己包裹起来，任何靠近自己的人都被隔离在安全范围之外。唯有欧晨，算是她不经意间放进来的。只是这个距离，也远远没有达到威胁她的地步，又何必这样拒绝一个孩子呢？ “舒老师。。。。。。”欧晨被舒心这么一弄，倒是有些进退两难，站在原地。 “我原来是有点事，可是突然想起来已经改了时间，最近太忙了，我一下子记岔了。”舒心不擅长圆谎，更多的时候，她倾向于沉默。现在要跟欧晨说着解释的话，也是生硬着。 “没关系，我也经常记错日期。”欧晨了然，笑开了，缓解一下此刻尴尬的气氛。 午饭过后，欧晨买了两杯咖啡，和舒心一同走回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在冰凉的空气中留下些许温暖，却比不过欧晨手里的咖啡。她也很想让舒心早一点喝上热咖啡，怎奈一个电话打来，舒心从接起后就气场不对了。 “恩，好的，我要挂了。”从舒心接起电话后的第一句就是这个，可是这个电话已经过了整整十分钟了，为何还没挂？ 欧晨不敢走得太近，老实跟在身后，留给舒心足够的空间。可是，她还是听到了，听到了舒心隔三差五地就重复这句话，虽然毫无情感，却让几步开外的她也感到了寒气。 通话终于结束了，舒心却不再说一个字，始终沉默着。仿佛是陷入了深邃的沉思，完全忘却了身边的欧晨，脚步机械地朝着已经习惯的方向挪动。 “欧晨，我去下洗手间。”留下一个背影，走廊尽头，是被拉长的纤细的女子。 “唉，看来也是个苦孩子。”虽然不知道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但欧晨也能猜出跟感情有关。女人，唯有在感情面前，才会失了分寸，乱了心神。连舒心这样的女人，也不例外。 洗手间里，舒心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她将自己锁在最里间，背靠着门，几乎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痛楚。 是啊，她真的痛，又痛又恨，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的时候，事实给了她狠狠一击。原来，在接到她的电话时，她是这么不堪一击，她依旧会心潮澎湃，就算是无穷无尽的怨恨，却还是记得关于她们的一切。她讨厌如此懦弱的自己，更讨厌自己竟然在她说要回来时，存了一份期待。 彻底乱了，这种又痛又酸的撕扯比痛经时还要让人难以忍受，可却这么真实又持久。外面脚步声来去几回，她在里面逗留的时间有些久了。不去想，不去回忆，才算是慢慢平静下来。 镜子前，舒心有些凄然，看着那个装扮精致的女人，仿佛不是自己。她透过镜子，看到了那个美貌外表掩盖下满是创口的内心，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拨弄了几下凌乱的发丝，将刚才靠着门背而弄皱的衣服整理好，深呼吸几下，才算是勉强可以见人。 “舒老师，你，没事吧？”欧晨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舒心的脸色很是苍白，嘴唇也是红红的。 “我没事，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欧晨立刻领会，都是女人嘛，肯定是舒老师那个特殊时期反应特别厉害。真是的，她刚才还买了咖啡，幸亏没喝，不然不是更痛了吗。 “那，舒老师，我先回去吧，你好好休息。”转过身给舒心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 “恩，不好意思。”舒心很感激欧晨提出离开，她真的很想要一个独处的空间。 第十七章 天色暗了下来，风把路旁的树吹得摇摇晃晃，几乎无法保持直立。树叶上发出的声响带来的不是风，雨滴敲打得渐渐清晰。欧晨在窗边看着外面匆匆回来的同学，情不自禁想起了舒心。 “呼呼，外面雨好大，突然就变天了。”吴嘉很是狼狈地从外面进来，衣服几乎全都湿了。 “你没带伞吗？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拿过毛巾递过去，欧晨从窗边都了回去。 “都到半路上了，原本以为不会下大的，谁知道瞬间就这样了。”吴嘉擦着头发上滴着的谁，衣服剥落下来，只剩一件背心。 “你快去洗个澡，免得感冒。”看到吴嘉脱下来的衣服，比平时准备晾晒前的水分还要多，欧晨推着她往浴室去。 “我还没吃饭呢，饿死我了，先让我吃几口。”手里好不容易护住的食物被顺手放在了欧晨的桌子上。 “你就去冲一下，快去！”不由分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吴嘉就被关在了浴室。 “兄弟，你好歹把内、衣裤给我啊。”吴嘉无力吐槽，只好乖乖去洗澡。 湿哒哒的书包，湿透的衣服，不管吴嘉表现得再怎么无所谓，欧晨也知道刚才的雨有多大。她偶尔强势，她也只对自己熟悉的人强势。或许，这是她和姑姑最相似的地方。 “欧晨，你去哪儿啊？”吴嘉用最快的速度从浴室出来，裹着大浴巾，还来不及拿出干净衣服换上，就看到欧晨匆忙关门出去。 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并未减小，欧晨撑着伞几乎是小跑着出来宿舍楼，吴嘉觉得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懂欧晨的行为模式了。 欧晨几乎忘了手上的伞，就这样保持着僵硬的动作跑到了宿舍区外面，马路上，一辆熟悉的轿车停在那里，开着双闪。雨刮在车窗上不停摆动，车里的人，若隐若现。 快步走了过去，路过的车溅起大片大片水花，欧晨看到车里坐着的人，正是舒心。刚才在马路对面，她就已经看到了，车应该还是撞到了路边的石墩，不过撞击的力度应该不大，舒心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敲了敲车窗，舒心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双手扶住方向盘，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车窗被人敲响，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去看欧晨一眼。 “舒老师！”在雨里，欧晨大声地喊着，手还是不停敲打车窗，这样木然的舒心让她很是担心。 用力拉着副驾驶的门，终于是引起了舒心的注意，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和有些吃惊的眼神，欧晨竟然有些哭笑不得。顾不得满身是雨，欧晨一股脑地钻进了副驾驶座位，确认了一遍车内情况，又检查了下舒心的外表，没有任何的外伤，连红印都没有，看来刚才的确没有受伤。 “舒老师，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谢谢你。”舒心的表情依旧有些不自然，看在欧晨眼里，就总觉得是哪里怪怪的。 “舒老师，你是还不舒服吗？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欧晨以为是舒心的痛经太过刺激，才让她撞到了路边石墩。 “没关系的，我刚才已经打了电话了，拖车公司马上就来了，我自己会回去的。”舒心客气地笑了笑，有些恍然。 “噢，那就好。”欧晨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太多多管闲事了，冒失地跑过来对人家指手画脚说了一堆，却完全没先问别人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欧晨，你怎么突然跑来了？”车厢内突然尴尬，舒心对于欧晨的出现，十分不解。 “我，我是出来买东西的，结果看到你的车，我就过来看看。”其实，我是接到了电弧，有人告诉我，你在大雨里撞了车，就停在宿舍外的马路边。 “让你看笑话了。”舒心摇下车窗，雨丝飘了进来，也带来几缕凉意。空气流动起来，欧晨的大脑清醒过来，刚才电话里那人的话语又一次飘荡在耳边：这是个最好的机会，你该表白了，别浪费了我的帮助。 “舒老师，其实我。。。其实我不是出来买东西看到你的。”欧晨深呼吸，双手握成拳，小心翼翼地组织着句子。 “嗯？”舒心的视线从车外转了回来。 “有人告诉我，路边撞车的好像是你的车，所以我就跑来看了。我很担心你出意外，今天从你办公室离开，我就一直很担心你，因为你的脸色不好，我怕你不舒服，怕你难受。”欧晨将身体侧了侧，正对着舒心。 “欧晨，没想到你这么，细心。”显然，舒心并没有预料到欧晨会对她说这番话，突兀地话语让她又是尴尬又是感动。 有个人，在细微处关心着你，也总是好的。 “其实我想说，你早就牵动了我的神经，我很在意你的，在意你的很多事情，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舒老师，你能不能考虑，接受我？”欧晨几乎是半闭着眼，一口气全部说完的。 “欧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浅浅的呼吸声在车厢里环绕，许久之后，舒心的声音才响起。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憋了这么久，不敢对你说。”欧晨望着舒心，表情平静。 “学生对老师产生一些怪异的想法，这种事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舒心将视线错开。 “那你能不能不把我当做学生？只当我是个普通人，我们可以是朋友。如果你觉得太快了，那我们从朋友开始，可以吗？” “不可以。”舒心回答得很简练。 “为什么？” “欧晨，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原因的。”舒心仍旧很是耐心，没有不悦，但也没有愉悦。 “我刚才说的，就是我的真实感觉，我能分辨出，那不是普通的师生感情，也不是简单的友谊。你可以拒绝我，但是能不能留一个考虑的机会给我？你可以观察我，考验我，再做决定？”欧晨依旧不肯放弃，她知道这个机会，不是常常都有。 也许今天过后，舒心会躲着她，也许今后，她不会再有机会找舒心讨论文学问题，也许，她再也无法接近舒心。 “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因为我的心，已经被别人填的很满，再没有任何空间了。”舒心有些慌乱，她知道，学校里暗恋她的学生并不会只有欧晨一个，偶尔她的办公桌上也会有不留名的小卡片，甚至是情意绵绵的情书。年纪相当的男老师也很是热情，只是，她手上的订婚戒指也许能够阻挡住这一切。 可是欧晨这番话，还是让她莫名地觉得凌乱，心跳在加速，即使不是因为悸动。不知怎地，她竟然就搬出了这样的借口去回绝，她也希望这样可以让欧晨彻底断了念想。 “谁的人生不是人来人往呢？”欧晨也不再追问，只淡淡说了一句。 舒心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彼此的关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欧晨知道，她再不可能装得像个只在意文学作品的学生那般去蹭舒心的课，也不可能千万百计地想要接近舒心而制造一次次偶遇。走到这一步，她竟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的冲动毁了一切。 可是，这正是她应该做的，不是吗？为了那笔钱，她原本就应该用最快的速度去完成任务。如果不是莫名地留恋起在舒心身边打转的时光，她不会磨蹭浪费掉半个学期的时间，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她希望可以变得再慢再慢。 “欧晨，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了。”舒心见欧晨没有再说话的打算，自己也没有留她的想法。 “我陪着你，等拖车来了再说。”欧晨赖着不走，她实在是不放心舒心现在的状态。 “我可以处理好这些！”舒心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和平时的舒老师完全不同，欧晨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口气。 “行，那我带车外等。”说着，便要打开车门下车。 “欧晨！”舒心很是恼怒，欧晨这算是威胁她？ 欧晨站在离车几步开外的地方，撑着伞站在雨里，也不去看舒心，就像个在路旁等着的人，却让车里的人咬牙切齿。 “欧晨，你这是什么意思？”砰地一声，车门被狠狠关上，舒心走到欧晨面前，脸上表情很不好。 “我真的只是想陪你等。”欧晨很无辜地眨眨眼，舒心有火也发不出。 第十八章 雨一直下，欧晨的伞在雨里随风摇摆，额前的发已经完全湿透，贴在头上，舒心站在她对面，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瞪着，谁也不肯退让。已是深秋时节，这一下雨，空气的温度骤降，穿得都不算暖和的两个人，鸡皮疙瘩渐渐起来。 “请问是谁的车？”拖车缓缓驶来，负责的人跳下车，走到欧晨和舒心旁边。 “我的车，刚才是我打的电话。”舒心又看了欧晨一眼，也不说话，转身跟着拖车司机走了。 欧晨努努嘴，看到拖车来到，她也没什么理由继续留在那里了。只是，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舒心还没有给她最后答复，她又怎么能走呢？可惜她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被这样直截了当拒绝后该如何，刚才那一番所谓表白和坚持，算是她所有弹药了。 “我要走了，你，你赶快回去。”舒心填完相关资料，见欧晨还在原地，只得走过去劝她回去。 “我看着你走，我就回去。”欧晨故作轻松，无所谓地耸耸肩。 “欧晨，谢谢你那么关心我。只是，我不希望你还抱有不正确的想法。”舒心现在的口吻很是冷漠，原本以为欧晨会是个聊得来的人，谁知道，竟也是存了别样的心思。那么，她跟其他那些追求她的人，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所以你是开始厌恶我了？”欧晨着急地开口，这是她听完舒心的话后第一感觉。 “再见。”舒心没有停下来回答她的问题，淡淡的告别让欧晨恨不得把雨伞丢掉。 雨太大了，今天的她，情绪太凌乱了，能够勉力坚持着完成一系列繁琐的事情，舒心已经很努力在撑着了。她是真没有听到欧晨最后的问题，如果她听到了，也许她会转身，只是，她也无法确定，当时的自己，会不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舒心，你最近好吗？”佟伟明的电话今天突然打来，舒心觉得自己一定是撞邪了吧，什么人都选择今天出现。 “还行，老样子。你呢？”舒心洗完澡，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到沙发，喝着鲜榨的橙汁。 “我不太好，家里的压力很大。”佟伟明的声音低沉如旧，言语中隐隐的沮丧。 “你二叔还在？”不用问也能猜出，佟家的几位叔叔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这位二叔，更是人中极品。 “或明或暗，叔叔们都在行动也在给我施压，我真的觉得很累。”佟伟明靠在老板座椅上，忙碌完一天的工作，眼前成堆的文件没能给他任何满足感，反倒是浓浓的疲惫让他想要找个人倾诉。 “真够悲惨的。”舒心轻笑了下，倒是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不过对于佟伟明的现状，也只能深感同情。 “唉，老爷子最近身体恢复得不错，精神好了就开始折磨我了，快把我弄疯了。”挤着鼻梁，佟伟明想起前天在医院里，老爷子的话，仍然背后发凉。 “你家老爷子向来都是这风格，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舒心喝掉了大半的橙汁，身上的汗也已经干了，开始有些困了。 “舒心，你能不能别故意跟我绕圈子。”佟伟明轻哼了几下，舒心啊舒心，你别告诉我，你听不出我说这么一大段话的含义。 “噢？我还真不是很清楚，伟明，有话你就直说吧。”舒心自然是听出来一些，佟家老爷子身体恢复后第一件关注的事，必然是她和佟伟明之前的订婚，不用想也能想到。 “我想去你那里避避风头，你看成不？收留我几天，让我跟lyon见一面。”佟伟明沉默一阵，终于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我们说好的，只做假未婚夫妻，我可没说过要帮你跟情人见面噢。”舒心抬手捂着嘴，尽量让呵欠消散在嘴里，当着外人的面打呵欠，是她做不出来的。 “舒心，这次你真的要帮帮我，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你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已经买了机票下周就到，我也跟爸爸说了，想去看看你。”佟伟明有些着急，语速总算是有了改变。 “佟伟明，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你这是已经做了决定，现在只是来通知我吗？”舒心生气地把杯子往面前的茶几上一摆，声音虽不足以传到佟伟明耳朵里，但这气场铁定是震慑住了电话那边的人。 “舒心，你不要误会，我绝对尊重你。我，我真的是太需要这次机会了，你能不能。。。。。。”佟伟明有些理亏，他没想到，舒心会这么大反应。 “只此一次。”舒心刚才的反应的确有些大，她说完那些话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也许今天真的不是个谈话的日子，不管是谁，都能撞到她的枪、口上。 “ok！舒心，真是太感谢你了！剩下的一切我来搞定。”佟伟明显然很高兴，他多少是知道舒心的脾气的，刚才她质问的口气让他都感到了紧张，差一点以为要被狠狠拒绝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好还好，舒心还是很能体谅他的。 困倦和疲惫在挂断佟伟明电话后消失无踪，舒心讨厌自己仍旧清醒的大脑，这让她一遍遍回忆起今天接到的那通电话。她恨不得把今天经历过的事情全部抹掉，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果然，越大的雨，总是带来越讨厌的事情。 欧晨自从那天回到寝室，闭口不提自己匆忙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吴嘉似乎看出了点苗头，见欧晨严肃的样子，也不敢再开玩笑。舒心，这个名字，莫名地就在她俩的日常谈话中，刻意地消失了。 “姑姑，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定期去复查，有没有按时吃饭？”欧晨今天收到了一笔生活费，数目跟之前的并没有差别，是足够她生活得很滋润的数字。 “你就不用担心我了，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吧，好好把成绩考得好看些，将来出国能申请个好学校。”欧叶妮在办公室里翻看着资料，语气平淡得就像公司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姑姑，我不想出国。”欧晨很不愿意跟姑姑争执这个话题，她对于读书，并没有太多的爱好，而且，姑姑的经济状况，能让她大学毕业就很不错了。 “好了小晨，你现在觉得不想出去，等以后，你要是后悔了就来不及了。不管是否出国，大学成绩漂亮一些，对你将来的档案也是有帮助的。”欧叶妮很少会用家长的身份去给欧晨压力，也不愿意勉强她去做事，唯有这件事上，她罕有地坚持着。 “对了，姑姑，你别再给我打钱了，你给我的钱我还剩下好多呢，完全够用。” “恩，我开公司的，我有分寸。赚得多，你就多花点。” “欧晨，今天下午舒老师的课，你去上吗？”吴嘉捧着本漫画，看到欧晨打完电话从阳台走进来，抬了抬眼皮。 “不去。”欧晨爽快地回答。 “欧晨，你是不是跟舒老师发生了什么我觉得你最近态度变了好多。”吴嘉咬着嘴唇，眨了眨眼，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没发生什么啊，就是被拒绝了，而已。”欧晨嗤笑一声，有些自嘲，也有些无奈。 “你表白了？”吴嘉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书被她甩到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这个表情是干嘛？表白有那么恐怖吗？你不是也整天跟什么学姐学妹表白的吗。”欧晨直接忽略了吴嘉张大的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兵乓球了。 “不是不是，这个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是正常，发生在你那里就绝对是不正常。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来给你分析一下，你有没有机会。”吴嘉回过神，立马拉过凳子，凑到欧晨眼前，盯着她，目光炯炯。 欧晨扭捏地把那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听得吴嘉淡淡叹气。 “你叹什么气，我都没叹。”欧晨推了吴嘉一把，怪她还奚落自己。 “欧晨，我觉得你就是头猪吧。这么好的机会，你给白白浪费了。” “浪费了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欧晨这几天，心里的确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有无法完成目标的忐忑，也有找不到后续突破的迷茫和焦急，心底却还有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沮丧？ “你这么突然地跑去表白，也没个铺垫也没个什么激情爆发，鬼才会答应你。而且你想啊，舒老师之前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你这么一说，不是吓到人家吗？”吴嘉凭借自己扎实的基本功和多年来累积的经验，开始对欧晨说教。 “我跟她就是师生关系的接触，能有什么铺垫。”欧晨翻白眼，这个道理她知道啊，但是不说破，更不可能有进展好吗。 “当时你应该抱住她，贴在她耳边，再说一遍，真诚地说一遍。”吴嘉眯起眼，脑补了一下舒心老师被人突然抱住的样子。 “那我的脸非得肿起来不可。”欧晨挑眉，她算是看出来了，吴嘉这是故意陷害她吧。她敢保证，要是她那天抱了舒心，下场绝对会很惨。 “噢呵呵，被你看出来了。欧晨，其实你也不傻嘛，你只是有点懒。”吴嘉被识破，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我现在烦着呢，估计她也是不想看到我的。”欧晨当然记得今天有舒心的课，只是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像过去一样，出现在她的课堂。 “你得去啊，你不去的话，她肯定觉得你打退堂鼓了。你这才刚第一次表白，人家拒绝你了，你就退缩了，这还怎么让人相信你的真心。”吴嘉严肃了一点，这次她是真的在提建议。 “真的？”欧晨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有点道理，半信半疑地看着吴嘉。 “相信我，没错的。”吴嘉拍拍胸脯跟欧晨保证。 “那你的表白成功率是多少？”欧晨斜眼又问了一句。 “额哈哈哈哈，这个精确数据，谁记得啦。”吴嘉起身捡回自己的漫画书，继续看。 欧晨自己又琢磨了一会儿，收拾好书包，去学校了。 第十九章 “今天的课比较轻松，相信你们都会喜欢的。只不过。。。。。。”舒心的课开始不久，她故意省略掉的后半句就勾起了学生们的好奇，一个个老实闭嘴，教室里瞬间清静下来，等着舒心老师说出答案。 “课后你们就要辛苦点了，很多的东西要看要写。”舒心看学生们都乖宝宝的样子，也不忍心继续折磨他们。 “啊，又要写论文啊。”讲台下面哀嚎一片，男生们半趴在桌上，女生们互相拥抱。 “好了好了，哪有这么可怕，你们每次都很夸张。我只是让你们写一下观后感，之前不是也写过两次吗？”舒心轻轻敲了几下讲台边，脸上努力绷得严肃，眼里却是怎么也凶不起来。 “cindy,能不能不要每次看完了电影都写啊？原本就看不上几回，每次都要附带这么痛苦的代价，享受影片的幸福都要打折扣了。”有些跟舒心稍微熟悉些也叫嚷着能不能免掉这份作业，因为要完成舒心老师布置的作业，那是绝对要耗费很大心力的。 “不付出怎么可能会记住收获的美好呢？要么不看，要么写，你们自己选。”舒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遥控器安静地躺在她手心。 “呜~那就写吧。”断断续续地传出几句有气无力的声响，算是代表大家接受了舒心老师的条件。 “good。”舒心像个得逞的孩子，笑得粲然，又引起教室里一片骚动。 欧晨默然地坐在角落，今天她来得很早，特意提前很早就到教室找了一个角落深处的位置，光线也不好，今天是电影观赏，她问清楚了才决定过来的。已经有两次课没来上了，舒心也不曾主动问过她，是否还来上课。或许，她来不来，舒心都不会在乎的吧。 听说今天的课，只看电影，不做其他。这样挺好的，全程都是黑乎乎的，欧晨想，也许这次可以去看看了。她现在有点习惯了去上舒心的课，就算是被拒绝后，依然还是有种冲动，想要去听她讲课。 舒心的表情一直都很自然，似乎并没有发现坐在角落里的欧晨，课前的几番讨价还价告一段落，电影开始后，教室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老旧的影片很有年代感，虽然画面感有些粗糙，布景也显得跟现代影片差距很大，却莫名地戳中了学生的g点。 正是因为与众不同，才显得格外吸引。 看惯了电影院里那些大手笔的制作，在教室里和这么多熟悉的人一起看一场多年前的异国爱情故事，别有一番滋味。随着影片的情节渐渐深入，窃窃私语也多了起来，很多人情不自禁地跟身边人讨论起自己的观点，舒心虽然并不赞同学生们在观赏影片时展开讨论，但这只是她自己的观影习惯，并不会刻意去要求学生。只要不打扰到别人，她不会去制止。 欧晨的视线一直在舒心身上，刚才教室里还亮着灯，她便故意低着头，假装在看书，几乎没有抬起头看过舒心一眼。这种不看脸，完全听声音的感觉，让她对舒心的感觉多了一份不一样。现在屏幕的余光偶尔折射到舒心的脸上，让欧晨在黑暗中得到一丝满足。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别忘了你们的作业，老规矩。”下课铃声还未响起，影片就结束了。舒心起身把等打开，动作麻利地把讲义收拾好，她的长发总会在她低下头时滑落一部分，而她浑然天成地勾发动作总能引起一阵骚动。 “舒老师，下周有专业课随堂测验，能不能晚点交啊？” “真的吗？”舒心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抬起头朝说这话的男生确认。 “真的啊，我们都可以证明。”男生用力点头，还拉上旁边坐着的人。 “那就晚一周。”舒心看到绝大部分人都点头表示认同，想了一会儿，轻松地又多给了一周时间。 “耶，美女老师万岁！”阵阵欢呼，欢送舒心离开。 欧晨这才敢把头抬起来，她很不喜欢自己刚才的状态，心虚得要命，从踏进教室的第一分钟，她就自觉地把自己归为了做贼的人，偷偷摸摸，希望自己能缩小，缩到最小，最好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当周围变暗，没有了明晃晃的光线，她又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舒心，躲在黑暗里，用真实的自己去看对方。 心里有个声音蠢蠢欲动，欧晨总是不肯去深思，不想承认她对舒心，不是单纯地完成任务这么简单，可是要说喜欢，又谈不上。她是对女人不排斥，也可以跟女人亲密，但是不代表她喜欢舒心，那种关于恋爱关系的喜欢。 但是又是为了什么呢？会在被拒绝之后，还是要坚持来听她的课。明知道她看见自己后，不会觉得开心，甚至是会感到困扰，自己也不是厚脸皮的人，莫非那五十万真的丰厚到可以买下自己全部的尊严了？ 欧晨冷笑着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现在她也真是够廉价的，五十万，买她的尊严，她现在这个样子，跟别人在校园里包养的小三小四有什么区别？她可能更加不堪，这是她以前最讨厌的人，却因为区区五十万，就让自己慢慢变成这个样子。 “欧晨，你在哪儿呢？”吴嘉在电话里语气有点奇怪，也很急促。 “刚下课，还在教学楼。” “哎，你刚才跟舒老师说话了吗？”今天知道欧晨要去上舒心的课，她还特地教了欧晨一些化解尴尬的话题。 “没有，今天的课是看电影，没机会。”欧晨才没有这个打算，所以吴嘉热心地指导，她就默默地听着。 “难怪。” “先不跟你说了啊，我待会就回来了。”吴嘉绕了半天也没什么重点，欧晨并不喜欢边走路边电话聊天。 “你现在往停车场走走，可别受刺激啊。” “什么刺激？你说清楚点，我都被你搞糊涂了。”欧晨不解，吴嘉说的都是些什么。 “我听说有个帅哥来学校接舒老师，据说是她的未婚夫，我现在脱不开身，不过最新的消息，是他们正往停车场走。”今天社团开会，吴嘉听到有同学提起这事，故作八卦，凑过去替欧晨套了不少资料。 突然听说有个成熟的美男子大摇大摆地到学校里来接舒心，吴嘉听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躲到角落里给欧晨打电话，之前就知道舒心手上戴着订婚戒指，现在看来是男主角现身了。她要是再不抓紧，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听完吴嘉的话，欧晨像被人突然打了一拳，懵地站在原地，电话里吴嘉的声音渐行渐远。絮絮叨叨地还说着什么都已经听不太清楚了，欧晨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轻微的揪痛。稍纵即逝，但是她确定，自己刚才，真的有一秒钟，心痛了。 挂掉电话，步子加快朝着停车场方向走，到底想不想看到呢？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她连上前笑着打着招呼的立场都没有，难道又是偷偷躲在旁边看吗？走到一半，欧晨就停了下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抬头看着天空，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凉气，这才算是正常过来。 “白痴，那个人肯定是佟伟明，有什么好激动的。”黑衣男人在给她的资料里，关于佟伟明的介绍也不少，所以当初舒心手上的订婚戒指并没有引起欧晨多少的意外。一切，都不过早已在预料之中。 转过身要往回走，身旁却开过一辆车，带起一阵落叶。直觉使然，欧晨迅速转身，车窗里舒心的样子跃入眼帘，明知道那个开车的男人，十有八、九就是佟伟明，明知道舒心跟佟伟明不可能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可是她，还是觉得很不好受。 第二十章 “吴嘉，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佟伟明来学校的目的？”看着舒心的车完全消失的路的尽头，欧晨心里奔腾着无数的草泥马，就像被塞进了个泡过水的馒头，堵得她快要窒息了，还伴随着隐隐的胸闷。 “你见着了？” “恩，看到了。刚开车走了。”欧晨自己都没发觉现在的口气已经冷得不行，还包含着不小的怒火与不爽。 “啧啧，欧晨瞧你这口气，人家是你什么人啊？你这吃醋吃得也太早了吧。”吴嘉摇摇头，哭笑不得。 “我哪里有吃醋！”欧晨停下脚步，叉着腰在路上纠正吴嘉的观点。 “你不吃醋，那刚才是谁理所当然地让我去查佟伟明？你当我是福尔摩斯啊。”同是一个城市的人，吴嘉的家庭也不简单，佟伟明这人，她还是知道些的。 “好了，当我没说。”欧晨挂掉电话，刚才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胸口憋了一口闷气，顺手就给吴嘉打了这么个无厘头的电话。这下好了，被她抓住小辫子，不知道回了宿舍又要被怎么嘲笑了。 想着就觉得无比心烦，欧晨暂时不想回去，也不是讨厌吴嘉，她就是不想被人老是提醒这件事。刚才看到舒心坐在车里，那神情看上去很是放松，虽然脸上没有什么笑意，但是和跟她在一起时，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别。就这么一眼，让欧晨心里很是不舒坦。 “ada，在忙？”拨通这个许久未曾联络的号码，欧晨有些拘谨。 “不忙。” “我遇到点事，不知道要怎么说。”欧晨轻轻叹息。 “说出来，看看姐姐能不能帮你分析。”ada今天的语气格外的奇怪。 “ada，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太一样啊。”欧晨没刚才那么迟钝了，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同来。 “没什么啊，不就是失恋了吗。”ada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 “失恋？你客户甩了你？”欧晨脑补了一下，难道这个客人很帅？ “放屁！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说的失恋，就肯定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ada的脾气跟上回见面时一样，直接而浓烈。 “ada,你冷静一点，我说错话了行不？你别激动别激动。”欧晨抹了抹汗，被ada这么一吼，自己刚才那点酸涩的感觉倒是好了几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各自的烦闷，也顾不上安慰对方，只好轮番叹气。 “对了，欧晨，我听说你姑姑最近日子好点了。之前欠的好些工资都还清了。”ada想起前阵子遇到的熟人，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还清了？她接到大生意了？”欧晨回忆了一下，也许姑姑的经济状况真的还是好转了，不然也不会给她打了那么多生活费。 “最近也没什么生意，不知道是哪个人出手帮她了吧。”行规很清楚，对于前雇主，也不能打听太多的。 “那ada,你知道我姑姑的公司现在还是做这些业务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不做了，跟之前的人也没什么联络。”ada对着话筒吹了口气。 “你不做了？为什么？”欧晨问出口就立刻反应过来，肯定是遇到喜欢的人了，专心要谈恋爱了。 “欧晨，你真的很笨诶，你这个样子，到底能不能搞定啊。”ada真的觉得欧晨情商是负值，让她去追女人，估计一辈子也难了。 “我是不太搞的定啊。所以，我不想。。。。。”欧晨终于把心里考虑了许久的念头说了出来。 “你要放弃了？”ada虽然并不看好欧晨的业务水平，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放弃了。 “都过去几个月了，也碰了几次钉子，我是真的没什么法子了。正好姑姑的状况也好点了，我也犯不着用这个法子帮她了。”欧晨按着太阳穴，这个任务对她来说，真的挺难的。 “几个月，哼，我们以前的时候，一年也是很正常的。你还真是没吃过什么苦。”ada的口吻带了点淡淡的嘲讽，欧晨是个很敏感的人，这根本逃不过她的耳朵。 “我是没经验，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不像你，那么有经验。”欧晨立马还击。 “欧晨，你不要不识好人心，还有，你别总是一副清高的口吻，我跟你说，到了社会，为了生存，就别把你的尊严抬得那么高！我们之间没什么区别，我从前做的那些，也从来没有突破过我的底线，既然你看不起我的工作，就别来找我问什么经验！”ada今天的火气非常大，吼了一通后，也不给欧晨说话的机会，立马把电话挂了。 欧晨连着被两个电话搞得心烦，有火也不知道怎么发，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胡乱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不得不说，刚才ada的话的确让她觉得不舒服了。并不是因为话里有多么刺人的字眼，而是一直以来，潜意识里自己抗拒的东西，被ada说了出来，让她一时间无法面对。 她内心里，一直是排斥自己成为这样的人的。她觉得这样出卖自己的感情，戴上面具去做欺骗别人感情的事，是很混蛋的，就像她那个混蛋的父亲。可是为了姑姑，她不得不去承担，这是她当时唯一的选择。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姑姑的情况有了好转，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有不一样的选择？可以做回自己，不去做害人的事情了？ 烦乱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欧晨却没有多少欢喜。一想到从今后，跟舒心再无交集，她也不用再苦恼该如何接近舒心，却让她觉得失落。心底生出了另一个声音：我想继续。 继续什么呢？继续接近她，继续表白吗？表白之后呢？让她喜欢自己，然后和她在一起？还是，还是按照雇主的要求，将她和自己的同性、恋情高调公布，之后再弃她而去？ 欧晨不用再分析，她已经知道答案。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在这段日子里，她潜意识已经把舒心当成了生活的中心，一切都在围着舒心转，想尽办法地去观察她，想要靠近她，而今，她是真的不愿意后退几步，回到原点了。 那么，她对舒心的感情，还是原来的那样吗？为了让她爱上而接近，还是，因为爱上而去接近？ 欧晨蹲下来，把刚才踢开的小石子又捡来回来，摆弄起来，一颗一颗排列好。小时候家里爸妈总是争吵，她见不得妈妈哭泣，爸爸烦躁的样子，躲在院子里小窗边，就这样排列摆弄小石头，还有周围爬动的蚂蚁，也能熬过一个下午。 第二十一章 欧晨玩小石子也玩腻了，看着眼前被她摆成不同形状的石子，眼神呆呆的，盯着看了好一阵，忽然心头涌上一阵烦闷，又胡乱把它们都打乱，恨不得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手里拽着的电话，被手心里不断渗出的汗给弄得黏黏糊糊的，烦人的是，这个电话还不断地响起，欧晨不想接，也不敢按掉，就这样让它在手里，响到自然断。 “欧晨，你还不回来？”天色暗下去，温度下降，欧晨把书包挪到胸、前紧紧抱住，用来取暖。 “马上就回来了，在路上了。”吴嘉的电话，欧晨也是不想接的，只是这厮太多执着，每过半个小时就打一次。欧晨的肚子第n次叫唤的时候，她也终于不再坚持了，起身往宿舍走去。 “你，没事吧？多大点事啊，你别气馁，回来我再给你出主意。”吴嘉见欧晨有气无力的声音，生怕她是受了大刺激。 “你想太多了，我才没那么脆弱。再说了，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好不好。”欧晨大声地狡辩，就差没在路边跳脚了。 偏偏越是心虚，便越是大声。欧晨完全出于本能地反应，让吴嘉更加确定，这孩子，估计是真对舒心老师动心了。只是想起佟伟明，又想起舒家，想要劝欧晨赶紧抽身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当初也是她贪玩，不停地撺掇欧晨去撩、拨舒心，她的确是想要看看平时总是低调闷闷的欧晨如果动了心会是个什么样子，也想知道别人口中的高冷舒心是如何的难追。 只是，当舒心成为了佟家的未婚妻后，事情又变得有些复杂了，吴嘉毕竟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在校园里闲散惯了，自然不会想到那层交错的关系和后果，事到如今，她跟欧晨一样，骑虎难下了。 挠挠头皮，现在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待会欧晨回来了，她又要怎么面对她呢？笑嘻嘻地继续做她的军师，替她出谋划策？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说，让欧晨趁早断了念头？这下，还真是有些为难了。 “欧晨，你回来了！”像个陀螺地在房间里转悠，门突然打开了，吴嘉差一点就撞到了门板上。 “刚才不是就告诉过你，我在回来的路上吗。你一副见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欧晨也被门后的吴嘉吓了一跳，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机械地开门，冷不丁地被吴嘉一声吼，差点没腿软往前倒。 “呵呵，我就是，就是太想你了。”吴嘉尴尬地解释着，结结巴巴地，干脆上前一把抱住欧晨。 “吴嘉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整个人都不正常，快让开，你重死了！”欧晨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吴嘉一个熊抱，之前想的事情完全被抛出脑袋，只顾着嫌弃吴嘉了。 “你那么晚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怎么了呢，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吴嘉讪笑着退开几步，搬过一张椅子，示意欧晨坐。 欧晨打量吴嘉，试图从她脸上看出更多的内容，左看右看，只看到她有些扭曲的笑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吴嘉，我有些事想给你商量。” “欧晨，其实我想和你说点事。”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口，又同时目瞪口呆地望着彼此。 沉默了一阵，两人又不约而同开口：“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吴嘉推推欧晨，让她先说。 “你能教我，怎么忘记一个人吗？” “恩？忘记谁？”吴嘉没想到欧晨竟然是要准备放弃了，向她请教的是这个方法。 “还能是谁，你明知故问，没意思了啊。”欧辰斜了一眼吴嘉，对于这位朋友此刻落井下石的行为很是不满。 “就因为见到了佟伟明？”吴嘉轻笑笑，这下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郁闷了。 “不完全是，佟伟明的出现，只是个□□。其实，这段日子，我自己也一直在纠结，想很多事情，我跟她，从过去到现在，或是未来，都是没有交集的。”欧晨自从接了这笔生意，就一直在强迫自己去投入，去适应，去学习，可是整个过程中，都充满了别扭和伪装，偶尔的真实反应也因为有了其他因素的铺垫，这让她渐渐分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或许ada说的是对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这种工作的，也没有人真的可以全身而退，接触的人越多，自己的情感界限就会越模糊，直到最后，会麻木，会习惯性地伪装，甚至连喜欢，都成了工作。这是让人害怕的，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又有谁愿意这样做呢？ 现在，姑姑的生意有了转机，之前一直在纠结着的问题也该到有答案的时候了。而自己那已经被压抑了很久的心，终于可以得到缓解，从根本上来说，欧晨并不是一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人，尤其是让她主动跟陌生人搭讪，更是艰难的任务。这与她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她内心里的自卑也常会在这种时刻跑出来叫嚣，让她更加害怕。 “那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呢？欧晨，我能理解你想要放弃的感觉，只是，感情的事情跟学习，考试不一样，考试挂科了，还能补考，补考不行还有重修。但是感情，一旦做错了，基本就无法回头了，即使你回头了，看到的也不过是面有裂痕的镜子。”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不该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我会对不起她的。”欧晨眼里透出浅浅的哀伤。 “这么严重的程度？欧晨，你真喜欢她到了这个地步？”吴嘉神情变得严肃，看着欧晨，想要再次确定自己的判断。 “都还没开始，哪来的喜欢。我就是不想再为这种事情心烦了，太无聊了。”欧晨别开眼，起身去倒水，不愿正面回答吴嘉的问题，更害怕吴嘉追问下去。 “欧晨，感情的事，不是一定要在一起，才算是开始。如果有一方动了心，那就是开始了。”吴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欧晨倒水的动作顿了顿。 “你能不能别老是把你那些丰富经验套在我身上，我不适用。”笑着递给吴嘉一杯水，希望她能暂时停下犀利的话语。 “随你，你不爱听，我也不勉强，不过也就是因为我比你经验多些，才看得比你透点。但愿你的选择不会让你更痛苦。”吴嘉挑眉，接过杯子，咕咚一口喝下去。 不在意地看了吴嘉一眼，欧晨手里握着杯子，轻抿一口，之后就再没有喝一口。见欧晨不再回应，吴嘉也识趣，留下足够的空间让她自己思考。 佟伟明送舒心到了楼下，见舒心并没有请自己上去坐坐的意思，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正在解安全带的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男人又在搞什么鬼。 “佟伟明，现在没有外人在，你能不能收起那不分性别乱放电的眼神？” “我千里迢迢来看望我未婚妻，没想到竟然被冷落到连门都不能进去看一眼的地步，能不加点电力吗。”佟伟明继续眨着他的眼，假装听不懂舒心的话。 “很晚了，你上去干嘛！” “刚吃完晚餐，九点都不到，刚才你也没喝酒，现在连杯咖啡也不请我喝？”边说着，佟伟明跟着解开安全带，拔下钥匙，先下了车。 “请吧，舒心小姐。”绅士地替舒心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咖啡你住的酒店也提供，我那里，没有！”舒心下了车，看着佟伟明关上车门，锁了车，乐呵呵跟在她身后朝电梯走去。 见佟伟明没有要回去的打算，舒心也懒得跟他废话，今天特地跑到学校去接她，弄得这么高调，无非就想让人把话传回去，好让两家人都看看他们的感情现状。现在难得有了独处机会，佟伟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和lyon的事情还真得请舒心帮忙呢。 “你随意，吧台在那边。”进门后，舒心指了指吧台方向，自己先回房间梳洗。 “舒心你快点，我替你泡了咖啡。”佟伟明在舒心这里，完全不像平时在公司里那样沉默，也许是在舒心面前，他能多一分轻松自在吧。 “谢谢。”舒心原本想说，晚上她不喝咖啡，不过看到佟伟明的确很有诚意的样子，再看看面前摆着飘着香气的咖啡，后面的话，自然也就咽了下去。 “舒心，这次我来，除了是找机会跟lyon见面，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喝了半晌，谁都没再说话，佟伟明斟酌了一番，开了口。 第二十二章 自从那次和吴嘉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后，欧晨就像是在校园里消失了，舒心再没见过欧晨，不管是在课堂上还是图书馆，都不再见过这个人。对此，舒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心里有过淡淡的感慨，却没有太深的痕迹。 “舒心，你忙完了吗？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就不进去了。”佟伟明的电话在舒心下课后不久就打来，他将车停在了路边，学校里面的停车位很是紧张，他并不愿意进进出出自己找麻烦。 “好，我马上就过来。”挂断电话，舒心更加利落地整理起手里的东西，原本下课后她就能直接走的，只不过这次有好几个学生将之前落下的作业给补交了，为的就是能把平时成绩给补上，舒心手里便多了不少东西。 “舒老师，需要我帮忙吗？”门外站着的人是吴嘉，她有节选修课调整到隔壁教室了，看到舒心手里忙乱，再想想这些日子欧晨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帮好友打探几分虚实。 “不用了，谢谢。”回过头看了一眼，看清楚了来人，舒心没来由地手里一紧，又连忙转过身，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 吴嘉自讨无趣，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见舒心完全不打算再打理她，耸耸肩离开了。心里嘀咕，这个舒心老师果然还是油盐不进，难怪把欧晨打击成那样了。看来，她还是回去好好安慰欧晨比较实际。 “舒心，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啊。”坐进车里，佟伟明就发觉今天舒心的气场不太对，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慌乱，却又强自镇定。 “没事，开车吧。”舒心整理了额前的发，目视前方。 “要不要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lyon有事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佟伟明的车开得很稳，不时转过头去看舒心。 “随便。”舒心并不接受佟伟明的关心，此刻她只想要一个人好好安静，她莫名的烦躁，却不再只因为过去的原因。 “喝杯水。”佟伟明见舒心整个人还是不太对，走到厨房，反客为主地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佟伟明，你难道不知道，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舒心很是烦闷，尤其是佟伟明一副观察者的姿态，更是让她想要立刻送客。 “舒心，你很少这样，你总是能很好的管理自己的情绪，甚至是伪装自己，能告诉我，是什么人让你如此失控？”佟伟明把身体往前挪了几分，双手交叉，撑在下巴前。 “我的情绪很好，我的事，没必要跟任何人说。”舒心听到佟伟明的话，脸立刻拉了下来，她很讨厌别人这样分析自己，更讨厌自己没能控制住情绪，让别人看了出来。 “好，我不说了。”佟伟明做出投降状，举起双手，很是无奈。 舒心的性格，外表看似冷淡，内里却十分倔强，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爱情，义无反顾地离家出走，为此还让舒老爷子病了一个月，一度还对外宣布要将舒心赶出家门。 “要不，我跟lyon说，改天吧？”两个人在客厅里沉默地坐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声音却再没响起过。佟伟明小心翼翼地看了舒心一眼，见她就像一座雕塑一般，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如果你不怕你的lyon胡思乱想，我不介意。”舒心冷笑一声，佟伟明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样子，谁能知道背地里，他比自己还小女人。 “别啊，你们这样，弄得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们都是我祖宗，我谁都得罪不得。”佟伟明撇撇嘴，他着实无辜，两边不是人。 “那要不。。。”佟伟明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 “接吧，我进去梳洗一下。”舒心丢下佟伟明，自己飘进了房间。 “lyon,你忙完了？好的，我们马上过来。”佟伟明听到lyon的声音，脸上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浅浅的幸福让刚出房间的舒心也跟着晃了眼。 “佟伟明，想不到你们能坚持到这一步，我倒是没想到。”舒心不免有些心酸，当初，佟伟明和lyon的事情，她也是无意中知道的，最初的不看好，到如今，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人家那边还甜蜜厮守着。 “舒心，其实你也该调整好状态，凭你的条件，我不信没人追求你。”佟伟明见舒心的情绪比起刚才好了许多，也跟她开起玩笑。 听佟伟明这么一说，欧晨那天的话再次跳入舒心大脑，不知为何，许久不见的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脑海中，仿佛不曾消失过。想起欧晨，舒心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有些烦乱，眼看着舒心的脸色开始变换，佟伟明很是识趣地闭了嘴。 “舒心，我们走吧。”心里憋了一口气，佟伟明生怕舒心变卦，说不去了。 “佟伟明，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是妖怪吗？”舒心没好气地斜了一眼佟伟明。 “你是大美女，怎么会是妖怪呢？我是妖怪，我是妖怪。”千万不能得罪了这位大小姐，不然lyon那边生气他更无法解释了。 欧晨的日子回到了从前，那时她很少去管姑姑的生意，也很在意周围的事，她只在乎自己过得开不开心。在她决定放弃追求舒心后，她找过黑衣男人，她几次想要开口说出自己的决定，却总是被各种话语给搪塞过去。 “欧晨，你这是毁约，你懂吗？”终于，欧晨发了消息告诉对方，自己决定退出。 “我知道。”黑衣男人的声音很是冷酷，似乎是早就预料到欧晨的退缩。 “所以，五十万你不但要不到，还要赔偿我。” “你别太过分，我答应我会赔偿你，但不是你说的这个数目吧。”欧晨明白自己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可是姑姑的生意难关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就把从前存着的生活费作为补偿费吧。 “哈哈，欧晨，你真是够蠢啊，跟你那个做生意的姑姑一个样子，你们这个样子，还真是丢欧家的脸啊。你老子要是在牢里知道你混得这么差，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你在说什么？！我家的事轮不到你管，我不许你侮辱我姑姑！”欧晨被激怒，她知道自己主动毁约是她的错，她已经答应赔偿，可是对方这样的话，已经是在人身攻击了。 “说实话，这笔钱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我还真是不想要，我就要你继续履行合约，否则。。。。。。”黑衣男人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十分猥，琐，欧晨很想吐。 “你是在威胁我吗？”欧晨的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紧握着的拳渐渐松开，脸上换上一种令人陌生的表情。 “如果你有这个能力，我不介意被你威胁。” “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舒心，你应该知道舒家的实力，你也不想自找麻烦吧。”欧晨不会不清楚舒家的背景， “我既然找你做这件事，就不怕舒家知道。只是你，怕是更害怕这件事被人知道吧，试想一下，要是欧叶妮知道她的宝贝侄女做出这事，她会怎么样？要是你那在牢里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中风复发？” “你他、妈的是个混蛋！”欧晨狠狠挂了电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当初她是没办法了，才接下这笔生意，她原本以为就算是毁约，也不过涉及一笔赔偿金的问题，只要姑姑的生意难关过去了，钱的事情就不再是问题了。没想到，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个给自己的陷阱。对方的意图，不仅是舒心，更像是针对欧家，这让欧晨的思绪多了一层。 “欧晨，你怎么了？一个人发什么愣呢？”吴嘉回到寝室，就看到欧晨红着脸，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搏斗。 “我没事，就是遇到条恶狗。”欧晨深呼吸了几口气，朝吴嘉走去。 “狗？咱们寝室进狗啦？不会吧，宿管阿姨也不管啊？我最怕狗了，这狗赶出去了没啊。”吴嘉脸色发白，连忙把门又打开，在走廊上来回看了几次。 “你想太多了，我在路上遇到的。”欧晨无力吐槽，斜靠在座椅上，看吴嘉夸张的动作。 “欧晨，我今天见着舒老师了，在教师办公室里。”吴嘉凑到欧晨面前，小声地说着。 果然，欧晨的脸色就变了。 扭过头去，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欧晨沉默，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吴嘉提起这个名字时，自己的心跳会加速，会情不自禁地想要继续听下去。 “哎，我说你别这么脆弱好不好，不就是失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读大学，为的就是累积失恋经验嘛，不然这个大学不是白读了嘛。”吴嘉看到欧晨的模样，一副过来人的语重心长，准备开始安慰她。 “吴嘉，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欧晨无力地反驳着，底气是那样不足。 “好好，我们不谈，我就自言自语。”吴嘉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拉开和欧晨的距离。 “今天啊，我看到舒老师的脸色很差，整个人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情绪很低落。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又或者是某人的无故消失让人郁闷了。”吴嘉摸着下巴，在寝室里打着圈圈，果真是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 “她，情绪不好？”欧晨皱起了眉。 第二十三章 “欧晨，你老实跟我说，你对舒老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你说你吧，像是铁了心不理会人家了，也不去听人家的课了，但是你不能下了决心，却让自己更难过啊。”吴嘉走到欧晨身边，一条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循循善诱。 “我哪里难过了？”防备地侧过身，欧晨不明白吴嘉何出此言。 “你自己说你不难过，可是你摸摸良心说，你这些日子是不是过得特别没滋味？觉得心里空空的，很失落，也没个盼头？”说罢，咸猪手还真要朝着欧晨的胸前摸去。 “滚开，你臭手别在我身上乱摸！”欧晨很是别扭地推开吴嘉搁在自己肩上的手。 “好了，我是不忍心看着你们两个都不痛快，你再去找舒老师好好谈谈，看看你俩到底有没有机会？要是真是毫无希望了，你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别再这样半死不活的好么？” “吴嘉，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怎么满心都希望看我好戏啊，这件事你比我还要热心啊。”欧晨有些生气，其实她也不是生吴嘉的气，可是吴嘉的这番话偏偏说到了她的心里去了。 “你也别给我嘴硬了，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最清楚。我反正没骗你，今天舒老师的情绪真不太好，你还是好好想清楚吧。”吴嘉乐悠悠地拿起衣服进去洗澡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剩下的，只好让欧晨自己消化了。 作为朋友，她自然是希望欧晨能够开心点，虽然欧家的背景摆在那里，但是欧家也是出过事的，要真是跟舒家纠缠上了，麻烦不会是一点点。吴嘉明知道应该劝阻欧晨的，可大学这些日子里的相处，她是了解欧晨的。她知道，也许舒心真的会是那个对的人，能够从心底里靠近欧晨。 “舒心，我下周有假期诶，我打算去看看你，欢迎我吧！”林皓皓在电话里欢呼雀跃地向舒心宣布了这一消息，好不容易跟领导请了假，她准备全部用来陪伴好闺蜜。 “你跟佟伟明约好了的吧？刚送走他，你就要来了。”舒心失笑，嘴里是嫌弃，心里却是开心的，这些日子，她的确有些情绪困扰，正发愁没人诉说呢。 “舒心你怎么能把我跟佟伟明相提并论呢，我跟他，难道在你的心里，是同样的地位吗？”林皓皓不依不饶，隔着电话也撒娇起来。 “好好，你跟他不一样，你重要多了。行了，先不说了，我开车呢。”舒心朝后视镜看了眼，正准备离开校园。 “我的姑奶奶，你早说啊！好好开车，我撤退了，不打扰你。”林皓皓很快地挂断了电话，她是非常不赞同开车接听电话的，这点上她自己做得十分到位。 “铃铃铃。。。”林皓皓的电话刚结束，舒心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无奈摇摇头，经常安静许久的手机，总是在她开车的时候忙碌起来。 低头看了眼手机显示屏，手瞬间捏紧了方向盘，舒心的心跳跟着加剧，她努力地让自己忽略掉不断响起的铃声，不再去看屏幕上显示的地电话号码，希望对方可以自己消停。 汽车里终于恢复了安静，舒心长出了一口气，还来不及调整，电话又不断响起，舒心用力咬着嘴唇，脚下用力，车不断在提速。 “吴嘉，我出去买饭，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今天吴嘉生理期，从早上就开始蔫蔫的，欧晨看她要死不活的样子，同情心爆棚。 “我什么都不想吃。”吴嘉眼皮子也不抬，窝在床铺上，声音细若蚊蝇。 “那我走咯？”见吴嘉没再继续补充，欧晨拿起桌上的钥匙和钱包，放慢了脚步朝门口挪动。 “不过，我想喝点红枣粥，还有糯米糖水。如果能再来几个水晶饺子就更好了。”吴嘉翻了个身，眨着眼睛望着欧晨。 “吴嘉，你确定你是来例假而不是怀孕了？” “滚！你怀孕我也不怀孕！”吴嘉的声音宏亮起来。 “得，看在你特殊期，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要的这几样东西，从东走到西，你就慢慢等吧。”欧晨对于吴嘉提出的要求，又气又无力，谁让大家都是女人呢，这种时候嘛，都懂的，还是尽力满足她吧。 走到宿舍区外，欧晨习惯性地朝马路上看，也说不上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她知道，在这里遇到舒心的概率是很低的，如果真想见，还不如在学校停车场守着。只是她，没这个勇气，也不想自己踏出那一步。 “吱，嘭！”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伴随着汽车碰撞的声响，引起周围一阵骚动。 “好像有人撞车了。”不知是谁先说了这句话，欧晨的心莫名揪了起来。 跟着人群往马路上跑，果然，人群间隙中，她似乎看到了舒心的车了。 用力朝前走，挤到最前面，果然，是舒心的车。果然，她撞车了！ “对不起，让一让！”拨开周围所有碍事的人，欧晨绕到驾驶室边，用力拉开车门。 “舒老师，舒老师，你没事吧？”安全气囊已经打开，可见刚才的撞击并不算轻微。 “嗯。”舒心恍惚间听到有人在不停叫自己名字，费力地想要睁开眼，却总也做不到。 “你别吓我，你怎么样了？”欧晨一边拨打着急救电话，一边看着眼前的人，舒心从没这样狼狈过，从没这样脆弱过。 “舒老师，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你再坚持一下，别睡，别睡。”欧晨手脚慌乱，想要抱住舒心，可又不敢乱动她，只得替她解开安全带，扶着她靠在座椅上。 “我，没事。”舒心头有些疼，手更疼，完全无力。 “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我是欧晨，我会陪着你的，别担心，医生很快就来了。”欧晨用袖子慌乱地擦着舒心脸颊上的血迹，虽然不算太过惨烈，可是对于一个妆容总是精致的人来说，已经很恐怖了。 “你还是赶快把她扶出来吧，这车有点漏油。”围观的人群有一些散去，有一些在帮着照顾另一辆车上的人，还有人则上前提醒欧晨。 “可我，不敢轻易移动她，我怕万一把她弄得更伤。。。”欧晨听到车子在漏油，也是着急，可是她不敢轻易挪动舒心，怕她还有看不见的伤。 “我，手疼。”舒心闭着眼，使出全身力气，在欧晨耳朵里，却不过只是呢喃。 “舒老师，你说什么？”欧晨凑近了些。 “疼，疼。”舒心不断说着，随着神智的清醒，她更加真切地体会到身体的疼痛。 “哪里疼？再坚持一会儿，医生马上到，马上！”欧晨的眼泪流了下来，看到舒心脆弱的样子，她的心就像被刀片割裂一样的疼，恨不得把舒心抱在怀里，减少她的痛苦。 “我没事，你别哭。”舒心微眯着眼，看见欧晨哭得像个孩子，却仍是守护在她身边，她的衣服上沾上了自己的血迹，丝毫不在意这样的污秽。 她的眼泪，是为自己而流吗？ 舒心的胸口想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比刚才撞车的瞬间还要激烈，她忽然有些感动，这个叫欧晨的学生，发自内心地关心着她，在她的危急时刻，她着急担忧的样子，却莫名的让自己感到心安。 “还说没事，你都成这样了，你。。。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那么痛？”欧晨轻轻地靠近舒心，往日里让自己心动却苦苦压抑的香气，现在已经盖不住血腥味了，可欧晨丝毫不觉得反感，现在，她只想舒心能好好的。 “伤者在这里。”救护人员的声音传来，欧晨如释重负，破涕为笑，舒心终于可以不用那么疼了。 “请你们轻一些，她的手好像受伤了，很疼的。”欧晨跟在旁边，看着救护员将舒心抬上救护车。 “你是伤者的家属吗？请跟我们一起去医院。” “噢好的。”欧晨开心地跳上救护车，刚才她就一直想开口来着，可是不敢。 “舒老师，你放心，医院很快就到了，一会儿就不疼了。”欧晨跪了下去，靠在舒心旁边，低低地说着。 “噗，你哄小孩子呢。”舒心现在除了疼，其他的都没什么影响，神智那是绝对的百分百清醒。 “你比小孩子乖，你不哭也不闹。”欧晨笑着揶揄。 “你都哭成那样了，我哪里还敢哭。”舒心也不甘示弱。 “我那是看你撞成那样，把我吓的。”欧晨会想起刚才拉开车门的一瞬间，见到舒心时的状态，仍然心有余悸。 “请坐好，病人需要休息。”救护员凉凉的声音，欧晨只好老实坐了回去。 护士姐姐一点都不可爱，欧晨在心里暗暗吐槽。 到了医院，欧晨就忙着办理各种入院手续，舒心则被推到急诊室进行救治。欧晨心急火燎地从这个窗口排到那个窗口，手里还挂着从车里带着的舒心的手提包。 “吴嘉，我有些急事，暂时回不去，你让别人给你带晚饭吧。”终于是忙完了，坐在急诊室外边，欧晨这才想起给吴嘉打个电话。也来不及多解释什么了，匆忙交代完就挂了电话，她现在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就希望舒心能赶快出来。 怀里的包似乎在震动，欧晨翻了半天才发现是角落里的手机在不停跳跃。 “喂，你好。”犹豫了半晌，欧晨还是擅自接起了这个电话。 “我说，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曼妙的声音传来，还带着淡淡的抱怨。 “呃，我，我不是舒老师。”欧晨有些尴尬地解释着。 “恩，我刚才听出来了。你是哪位？”林皓皓立刻警觉起来，舒心不会轻易让别人碰自己的东西，尤其是手机。 “我是她的学生，她现在在医院，刚才撞了车，现在正在急诊室里。。。”嘟嘟嘟，欧晨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那头电话已经挂断了，在急诊室里包扎，这句话都没能说完整。 欧晨茫然地把电话握在手里，其实她也是刚从慌乱中平静下来。 第二十四章 林皓皓原本想再问问舒心，是否需要带点家乡特产过去给她解解馋，没想到之前还好好的人，现在竟然躺在了急诊室里。这下可把她急坏了，不惜动用职务之便，买了张最近的航班就要赶去看看舒心。 欧晨一直坐在急诊室外边，也没发觉自己肚子咕咕叫，从刚才看到舒心起，她的心就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这些日子以来刻意地回避，心底里即使偷偷想起过好几回她的样子，却又强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她宁可整日泡在从前根本就不喜欢的专业书里，也不愿自己的思绪里充满了关于舒心的一切。 只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承认，她心疼舒心，舒心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和心脏，她见不得舒心情绪低落的样子，也舍不得看见舒心受伤的模样。她一遍遍回忆起刚才在车里抱住舒心的瞬间，这和那次突兀的表白完全不同，她的心跳频率几乎盖住了舒心的，那样嘈杂的环境里，她仍然能听到自己像打雷般的心跳声。 “这样，该是喜欢了吧。”欧晨紧握放在膝盖上的双拳，想要以此控制住自己的慌乱和开始微微抖动的腿。她曾说过，不会再动情，即使喜欢，也不能让它在心里生根，从前受过的伤，她不会像个白痴，再经历一遍。 可是，这个人是舒心啊，她几乎无力再去争辩，也许一切都在今天，改变了吧。 陪着舒心进入病房，欧晨再三跟医生确认，舒心只是外伤，只需静养即可，这才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靠在病床边的小沙发上，想要歇一会儿，再出去买吃的。只是跟着熬了一个通宵的人，刚靠上去，眼皮子就沉沉地耷拉下去。 “护士小姐，麻烦查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位叫舒心的病人？”林皓皓几乎是散乱着头发从机场直奔医院，手里什么也没带，只有一个手提包孤零零地跟着她。 “在302病房。”护士见惯了这样焦虑问询的家属，几乎连头都没多抬几次。 林皓皓推开302病房的门，视线却被一团阴影挡住，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才看清是个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欧晨第一时间认出了林皓皓，换做别的地方，也许她还没这个灵感度，只是在医院，她的记忆就跳跃到了当时姑姑住院时的情景。这位警官当初热心助人，她一直没机会好好答谢，心底还不时惦记着。 “我来看舒心，我是她朋友，那个电话是我打的。”林皓皓调整好思路，逻辑严谨地几句话将事情解释清楚。 “噢，这么巧。”欧晨咧开嘴微微笑了笑，却让林皓皓有些晃神。 这个笑，真是像极了当年的那人，果然不愧是至亲。 “舒老师刚醒，我出去给她买早餐，你需要吗？”侧过身让林皓皓进入病房，欧晨扭着自己的脖子，斜靠在沙发上睡得并不舒服。可实在太累了，她只好放弃了脖子，讨好了周公。 “我，确实有点饿，麻烦你了。”林皓皓刚想要拒绝，就感受到了肚子的抗议，她昨晚出来得匆忙，下了飞机又是匆匆赶来，说不饿那是骗人的。 “那你们稍微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欧晨笑着离开病房，虽然带着点憔悴的模样，但眼里却是从没有过的闪亮。 病房里只剩下林皓皓和躺在病床上的舒心，一步步朝着闺蜜走去，林皓皓原本想要揶揄一下，只是当她看到舒心现在的样子，还有缠着的绷带，就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舒心，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在床边坐下，林皓皓想要摸摸舒心的胳膊又不敢触碰，只好将手放在半空，眼眶发红，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些不稳。 “你怎么突然来了？”舒心说话还是觉得乏力，不过在这样的状况下，能见到闺蜜，心里仍是高兴。 “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还不知道你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你要吓死我啊！”林皓皓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淡定和俏皮，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我就是撞车了而已，连手术都没做，你哭那么厉害干嘛。”舒心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也有些后怕，不知怎的，就想起车门被打开时，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那张脸。 “刚才那个是你学生？”林皓皓见舒心除了精神不太好以外，生命体征还算正常，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恩，是啊。”听林皓皓问起欧晨，舒心的嘴角竟然微不可察地扬起。 “你俩，啥关系？”林皓皓太了解舒心，这种情景下，舒心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师生关系啊，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她是我的学生。”舒心眨着大眼睛，很是无辜地望着林皓皓。 “你真对她没意思？”林皓皓也就是顺着这话追问了一句，心里本也没觉得舒心会回答。 “应该，没有。”舒心倒是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说不定人家有些什么。”林皓皓见舒心的样子，心里还真有些当真了。她不是怕舒心对学生产生什么感情，她担心的是舒心会喜欢上欧晨。 “林警、官，你职业病又犯了，该吃药了。”舒心的脸染上一抹红晕，虽然躺着不能翻身，可舒心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别扭。 “但愿真是我多心了。”林皓皓依旧笑着和舒心打趣，心底却默默嘀咕着。 两个人闲聊着，时间过得也快，仿佛还没说上几句话，欧晨就回来了。 “舒老师，这是你的，我问过护士了，你最近只能喝白粥，连糖都不能放。”欧晨一进病房，就将小小的碗放在了桌子上，边忙着分装，边跟舒心解释起来。 “这位警、官，这是你的。”欧晨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边，这个位子，倒也适合林皓皓。 “叫我林姐好了，现在我是来探望朋友的，你一口一口警、官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舒心是嫌疑犯呢。”林皓皓给了欧晨一个半公式化的笑容，却也展露了一半的风情。 “又是个妖孽。”欧晨在心里暗叹，要不是上次太过匆忙，也不会到现在才发觉这位警、官是如此美丽，跟舒心是不同风格的美，却同样地吸引眼球。 “欧晨，你的早餐呢？”见欧晨将自己和林皓皓的早餐都给分配好，舒心见她手里空空。 “我吃过了啊。”欧晨摆摆手，示意她们赶快趁热吃，自己拿了暖瓶又出了病房。 “看样子，这小朋友对你还挺上心的。”林皓皓握着包子，偷笑着说。 “我是在宿舍区外撞车的，正好被她看到，所以就送我到医院了。”舒心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说起撞车经过。 “舒心，你平时开车不是挺注意的吗，怎么无故就撞车了？”林皓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能最近太累了，有些走神。”舒心不愿提起，见林皓皓这么一问，眼神黯然。 “是不是佟伟明又给你添乱了？我听说前阵子佟家不太平。” “不是，跟他没有关系。”的确，佟伟明对舒心，起不到任何影响，即使他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该不会是？”林皓皓的脸色白了许多，能够让舒心方寸大乱的，除了那个人，也许还真就没有了。 “皓皓，我很累，不想提这些。”舒心无力地撇开眼，带着浅浅的哀求，果然，这人是她的软肋。 “舒心，当初是你跟我说，你们结束了，你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你看看你，你哪里有什么好的生活？”林皓皓心疼闺蜜，她知道舒心在感情中向来倔强，爱的深，离开时自然也是咬牙坚持着不肯回头的，可是这表明越是强硬，心里的伤往往也就越深。 “我撞车是我自己的原因，跟别人没有关系，你不要乱猜了。”舒心语气有些不耐，她不想跟林皓皓去争辩，也不想自欺欺人说自己完全没受到影响，但是她真的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那人的只言片语了。 第二十五章 林皓皓也不戳穿舒心的自欺欺人，看她受伤的样子，自己心里也难受，自然舍不得再把话说到头，自己的好友，自己还能不了解吗？嘴硬心软，嘴上说得有多决绝，心里就有多少的牵挂还留着。 微微叹了口气，陪着舒心把早餐吃完，见她又有些犯困，自己也跟着把强压住的瞌睡给带出来了。舒心知道林皓皓昨晚听到自己出事的消息后就匆忙赶来，又是感动又是气恼，都已经这把年纪了，做事情还是说走就走。 “你先到我家休息一下吧。”舒心自然不想让林皓皓窝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将就，努努嘴，让她自己去她的包里找钥匙。 “没关系，我就眯一会儿，下午还要继续陪你呢。”林皓皓不以为意，打着呵欠，脚步却一点也不动。 “我不习惯有人窝在旁边，这样，我睡不着。” “哟呵，舒心，你我小时候可是黏在一起长大的，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没有诚意的话啊。”林皓皓翻了个白眼，怎么这次回国，舒心整个人性情都改变了呢。 “不是的，我是真的不习惯，这几年，我。。。”舒心欲言又止，想要解释，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再说话。 “好好好，我去你家，晚点再来看你。反正我这个样子，的确需要好好打理一下。你不介意我征用你的衣橱还有化妆品吧。”见气氛有些僵，林皓皓退让了。她原本就是担心舒心才匆匆赶来，现在既然舒心没有危险，自己何必要如此倔强呢。 “我的车暂时不能开了，你先打车过去吧，我把地址告诉你。”林皓皓手里握着舒心的门禁卡和钥匙，见着那个沾了点血迹的包，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行了，你忘了我啥职业了？找个门还能找不到？”林皓皓摆摆手，对于舒心这副老师说教的样子，显得有些不耐烦。 把早餐买回来后，欧晨见林皓皓有话要对舒心说，便借口去洗苹果，离开了病房。她并不是完全不想知道她们聊些什么，只是她知道，如果她仍然留在病房，那么对话就会被推延。 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在，就什么都听不到。那么在不在，又有什么重要呢？嘴角无奈地笑了笑，欧晨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思挺小女人的，竟然开始怅然若失了，可是现在她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充其量，她就是个舒心的追求者。 “小朋友，谢谢你了。”林皓皓在水房找到了欧晨，站在她身后看了一阵，见她一直低着头认真洗着苹果，不禁一笑。 “嗯？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扭过头，看见林皓皓抱着手臂朝她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有些不甚明了的意味，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含义。 “送她来医院的确是谁都会做的，但是这么悉心的照顾，可不就是人人都愿意的了。”林皓皓不经意地看了看欧晨的手，用力搓洗着苹果皮上的农药残余，她的手有些发红。 “呵呵。”欧晨被说得有些窘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低低笑了两声。 “好了，我要先回她那儿休息了，就要辛苦你了，继续帮我照看一下，到晚上了，我过来换你。”拍了拍欧晨的肩膀，像是在下达命令，又像是在给她机会，林皓皓意味深长地看了欧晨几眼，这才离开。 “我怎么感觉她的眼神怪怪的，从第一眼开始就不太正常了。”欧晨张望了一下，见林皓皓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回过神，慢慢琢磨起刚才的对话。 “舒老师，你准备睡了吗？”回到病房，见舒心有些艰难地想要往下挪，欧晨连忙把盘子里的苹果放在柜子上，往床边跑去。 “我，就是想躺会儿。”这个林皓皓也真是的，自己话还没交代完，她倒好，拍拍手走人了，连床也不给自己摇好。 “你手上还有伤呢，不能这样乱动。要是我不在，你可以按铃叫护士。”帮着帮床弄好，整理了下被角，欧晨小心翼翼地查看了舒心的手。 “这么点小事，我也不想麻烦护士。”舒心的脸闪过不自然的表情，很快又被她掩饰了过去。欧晨满心满眼地紧张着她的手伤，也没仔细看她的表情。 “你现在是病人，照顾病人是护士的工作，怎么能说是麻烦呢？要是你再不小心把自己的伤加重了，这才是麻烦呢。”欧晨见舒心对自己的伤似乎并不在意，不禁有些生气，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些。 “好吧，我下次会注意的。”两个人均是沉默了一阵，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欧晨知道自己刚才那话一时间是说重了，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好傻傻地盯着舒心。 “舒老师，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只是有些过分紧张了。”欧晨也知道舒心是在给台阶让自己赶快下来。 “欧晨，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的关心。”舒心眨着大眼睛，真诚地望着欧晨。 虽然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可在欧晨听来，却像一根柔软的羽毛一遍遍拂过自己的心尖，痒痒的，又让人意犹未尽，还有刚才舒心眼里闪过的一抹温柔，欧晨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的确是，让人意乱情迷的温柔。 “咳，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见欧晨有些发呆，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一种让她很熟悉的模式——花痴，这种表情在她的追求者中，见得太多。舒心只好主动说话，打破这样的尴尬。 “噢，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也睡会儿。你要是先喝水，或者哪里不舒服，就叫我。”轻轻地把舒心的手放回床边，欧晨浅笑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欧晨，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护士，晚上皓皓就会过来陪我的，你也累了一天了，赶快回去吧，不是还要上课吗？”舒心见欧晨并没有完全理会自己话里的意思，只得进一步说明。 “这两天的课都是些基础课，我已经让同学替我请假了。刚才林姐跟我说了，让我先照顾你，晚上过来了再跟她换班，我晚上再回去。”欧晨坐到了沙发上，昨晚跟护士讨来的小被子还蜷缩在沙发一角。 “那。。。”舒心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欧晨起身又回到了床边，食指扣在她的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眼里的柔情竟让舒心忘了说话。 匆忙地转过脸，背对着沙发上的人，舒心的脸几乎有些发烫，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欧晨轻轻地一声，让她瞬间有些乱了。那是种陌生又让她惊慌的感觉，她很抗拒自己的这种反应，她不想再思考下去，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受伤了，所以才会那么脆弱，情绪才会那么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 她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欧晨的，因为欧晨不是她，不会是那个人。欧晨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感觉，她更不想这一段感情害了欧晨。欧晨还那么年轻，她们之间，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想着想着，舒心闭上了眼，困意在那种狂乱的心跳之后重新袭来，轻易将她俘获。躺在沙发上的人却没那么幸福，看着舒心的背影，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舒心了，她也有些懊恼。怪自己太唐突了，可是刚才，她是真的不想再听到舒心要赶她走的话了，如果可以，她也许更想吻住她，让她别再说出这样的话。 睡醒起来，舒心安静吃着欧晨准备的苹果，自己一觉过后，精神恢复了不少，可是欧晨看上去却更疲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沙发太硬了，让她睡得很不舒服。可是欧晨对于自己让她回去的话很是抗拒，舒心也不想再提起这话题，两个人在房内，竟是一直沉默。 “我想，洗手。”苹果是切好了的，用牙签插好，可舒心还是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黏糊。 “你现在还不能碰水，我准备了小毛巾，帮你擦擦吧？”欧晨像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一块白色小方巾，柔软而细腻，她的动作更是细致到极致，青葱玉指在她的手心里，一根根变得通透而红润。 “舒老师，你的手真漂亮，手指又细又长，你钢琴一定弹得很好吧？”欧晨看着这样的美手，不禁感叹，真是哪儿都美，连手都这么迷人。 “我不弹琴很久了。”舒心本能地想把手缩回，这一牵扯，碰到了伤口，嘴角先扯开了。 “很疼吗？要不要叫医生？让我看看！”欧晨脸色突变，生怕舒心伤口裂开。 “没事没事，你真的太紧张了，我真的没事。”舒心缓了过来，瞬间的疼痛已经过去，反过来开始安慰欧晨。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自己在意的事，哪怕再小，也会过分紧张，是不是很幼稚？”欧晨见舒心确实无恙，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反应，也跟着傻笑起来。 “你这样，也挺好的。”不知舒心到底有没有听出欧晨话里的别样意味，只不过欧晨的关心，真的让她觉得有些温暖。 “我只是舍不得看着你那么疼。”欧晨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虽然声音不大，她也不敢直视舒心，眼神只好一直盯着舒心的肩头。 “欧晨，你是个好孩子，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学生。”舒心愣了一下，立即笑了起来。 “如果我不想做你的学生呢？其实我，我那天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不是一时高兴，也不是从众心理，你能不能考虑，给我个机会？哪怕就是个考察期？”这个话题难得再次打开，欧晨不愿错过机会。 如果说上一次在车里的表白，是被雇主催促而不得已为之，那么现在，她已经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她躲避舒心，却在心里反复想起她，她看到舒心撞车的那一刻，她的反应已经告诉自己，心里的答案了。 从此，就算没有雇主，没有那份荒唐的合约，她和舒心之间，也再也回不到所谓的师生关系了。她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她也不想把她赶走，这就是她的未来。 第二十六章 林皓皓的到来，给了舒心最好的理由，第二天开始，欧晨就不得不减少留在医院的时间，因为舒心老师开始喋喋不休地催促她回校上课，而且当她表示抗拒时，舒老师的脸色就会变得非常非常的难看。 “欧晨，为什么我的话，你总是不肯听呢？”舒心吃完了欧晨从食堂买回来的早饭，刚把小嘴擦干净，看到欧晨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情不自禁地拉下来脸色。 欧晨也不以为意，从最初听到时心里有些难受，到现在，她反而是随意地笑了一下，还想抚摸小动物似的轻轻摸了摸舒心的头发，转过身继续手里的动作。 “欧晨，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舒心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下，不过还好，没有达到发飙的程度。 “我待会就走，帮你弄完水果我就走，行了吧？”欧晨只好无奈地侧脸朝她看去，舒心的嘴微微嘟起，看来刚才还真是有些着急了。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我吃完早餐你就走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欧晨将切好的苹果摆在小桌上，又给舒心倒了杯温水。眼里满是温柔与缱绻，在她身上来回逡巡，不愿离开。 “舒心，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哪怕几分钟，对我来说，也是很开心的。”低低叹了口气，听到门被打开，估计是林皓皓来换班了。欧晨这才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外套和书包。 “林姐，我先走了啊。桌上有苹果，刚洗的，你也吃一点吧。”欧晨朝房内挥了挥手，外套搭在肩上，轻松潇洒地走了。 “怎么，你俩吵架了？”舒心望着关起的门，有些失神，也没主动跟林皓皓打招呼。 “没有，你瞎说什么，我们能有什么吵的。”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舒心示意林皓皓去吃些早饭。 “欧晨不错啊，才几天时间，就记住我喜欢吃什么了。”看着桌上摆着的早餐，不用说，肯定是留给她的啦。 舒心听到林皓皓这么一说，心里却不开心起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开心，总之就是觉得林皓皓这句换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舒心，你这个表情，该不会吃醋了吧？”刚咬了口小馄饨，林皓皓自然也没忽略舒心刚才的表情变化。 “你能不能好好地把早餐吃完？”舒心没好气地斜眼看她，这个闺蜜，为什么越老越不正经了，总是这样意有所指，到底什么意思。 “舒心，我只是希望你能认真想清楚，你明明不像你嘴上说得那么无情，刚才我不过是夸了小朋友一句，你看看你，那个脸色，就跟我抢了你钱包一样。” 见舒心正要反驳，林皓皓赶紧吞下一个馄饨，继续说了起来： “噢不对，抢了你钱包你还没这么大反应，就跟抢了你的限量版包包一样。”这下，比喻该是恰当了。林皓皓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又奖励了自己一口馄饨。 舒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只好瞪了她几眼。林皓皓全然不顾好友的反应，一个人开心地把整碗小馄饨给消灭了。 “来，吃口苹果，这可是欧晨牌爱心苹果。”拿着一块苹果塞到舒心嘴边，林皓皓这个样子，更像是刑、讯、逼、供。 “太近了，你拿远点。”舒心被苹果弄得只能往后仰，勉强挤出一句话。 “爱吃不吃，你不吃我吃！”说罢，林皓皓一口把刚才的苹果给吃了。 “林皓皓，你就欺负我手不好！”舒心的确想吃，被林皓皓这么一抢，就更想吃了。 “我不是欺负你手不好，我是鄙视你脑不好。”林皓皓得意洋洋地吃下第二块苹果，还挑挑眉。 “哼！”舒心扭过头，干脆不去看，不吃就不吃，等晚上欧晨过来，还怕自己吃不到吗。 “待会我就打电话让小朋友今晚别过来了，我来陪你。”林皓皓像是知道舒心心里的想法一样，堵了她的后路。 “你！”这下舒心真有些郁闷，林皓皓到底是在干吗，自己才是病人好不好，哪有她这样的人啊。 “舒心，你要吃苹果，我当然不会不让你吃，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事事体贴，一切都做到恰到好处，让你觉得舒服却又不强迫不为难你。”林皓皓收起玩笑，颇为严肃地说起话来，这次倒是很认真地塞了块苹果给舒心。 “谁会像你这样照顾病人。”舒心听出了林皓皓话里的意思，却不愿意跟她谈起这样的话题，只好假装不知。 “你那么聪明，也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们也长大了，这些年里，看过的人，经历的事，越来越复杂，心里却越来越怀念从前的简单了。”林皓皓脸上带着些落寞，像是在跟自己诉说着那些不曾有勇气说出口的话。 “你倒比我更像病人些了。”舒心嘟了嘟嘴，轻轻拍了下林皓皓的手背，无声地鼓励着好友。 欧晨果然来医院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舒心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见到她还是不愿见到她。只不过，每天这个人总会出现在自己眼前，让她有了那么一丝安稳。 “好咯，都整理好了，可以走啦。”林皓皓手里提着小小的行李包，把病房又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东西被落下，便招呼坐在沙发上的舒心可以起身了。 “恩，医生确认了吗？”舒心有些发懒，靠在扶手上，没怎么动。 “我的大小姐，你住院才多久啊，脑子都生锈了，医生不同意，你能办理出院手续吗？”林皓皓走到她旁边，作势要拉她一把。 “你轻点，我手还没好呢！”舒心只好自己站起来，脚下的步子又变得有些粘腻。 “我床头柜里的东西你都收拾好了吗？我可不想再折回来要东西。”舒心朝病床方向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属于自己的东西。 “欧晨今天不过来了！你再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林皓皓实在看不得舒心磨叽的样子。 “不过来了？”舒心显然很是意外，她今天出院，欧晨竟然不过来！ 很快又回过神来，避开林皓皓眼里的戏谑，扭捏着解释起来：“我没有说在等她啊，我只是怕你没经验，收拾东西的时候忘记拿什么了。”说完，便大步流星似的朝门口走去。 林皓皓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去说什么，心里想着，待会到了家里，你看到欧晨，我要仔细瞧瞧你是什么表情。 舒心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住院的这段时间，她有了更多机会和欧晨接触，虽然欧晨的细致照料让她很是感动，而关于感情的话题，两个人自那天后，就很少提起。似乎也是在刻意回避着，为了不让彼此觉得尴尬，也不想给对方太多压力，两个人就像普通的师生般，说些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只是，舒心竟然也会觉得在出院的这天，欧晨没有出现，算是一个遗憾。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听到林皓皓的话后，那一瞬的失神是因为什么，或许，她已经开始习惯，每天都看到欧晨了吧。 坐在旁边的林皓皓见舒心从上了车开始就一直望着窗外，也不跟她说话，整个人的思绪飘了很远，也不去打扰她，不时转过头看她几眼，嘴角的笑意明显起来。 “哎等一下，你先站在门口等着我。”刚把钥匙插到锁里，林皓皓像是想起什么大事，拦住了身边的舒心。 “皓皓，你在搞什么鬼？”舒心被林皓皓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呆呆地发问，脚步是乖乖地留在原地了。 “给你驱驱邪，把身上的晦气都给洗干净了。”说罢便抬手拍门。 “你不是警、察吗？还这么迷信。”舒心的嘴角抽了抽，难道这大力拍门也是驱邪的一种方式？ “待会。。。。”还来不及解释什么，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欧晨端着一个小小的盆子站在门后，见到她们回来了，笑着跟她们打招呼。手上的动作也不停，蹲下来就开始准备点火了。 “你怎么在我家？”舒心依旧愣在那里，这个人，没去医院，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先别啰嗦了，快跨火盆！”小小的火苗在盆里撺掇，并不可怕，还带着点点的暖意。 舒心跨过了火盆，家里和自己出事那天一样，干净整洁，就像这段时间，她从未离开一样。 “欧晨，你很有做家政的前途，不错不错。”林皓皓点头表扬，看来让欧晨提前过来打扫卫生是正确的决定。 舒心只是一时的呆愣，很快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欧晨，谁知这个以前很是害羞绵软的人，竟然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她的目光，两个人的眼神在空间交汇，却又黏在了一起。 “我说，你俩待会再含情脉脉好么？舒心，你该去洗个澡，柚子叶都准备好了。”轻笑一声，林皓皓将行李包放好，看到客厅里的两个人，揶揄起来。 舒心和欧晨同时将脸别过去，同时染上的红晕让林皓皓心底无奈一笑，这两个人啊，看来用不着自己的撮合，也总有一天会走到一起的。只是，这条路，能走得顺畅吗？ 林皓皓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过矛盾，欧晨是那个人的侄女，这点她早就知道，但是她不能把自己对欧家的憎恨转移到欧晨身上，况且她和欧叶妮的事情，和欧晨也无关。舒心被那个人伤得太重了，如果现在有一段温润的感情去呵护她，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如果不是这些日子在医院里看到欧晨无微不至的关怀，或许她不会那么快转变立场。 罢了，也许欧家的人，都懂得以柔克刚，温柔，就是她们的致命武、器。 第二十七章 舒心在家休息了一阵又回到了校园，据说是难以找到能够长期代课的老师。的确，她这门课，说得好听些，就是提升文学修养，说得直白点，就是没事闲得慌，那些忙着评职称的老师们，可没闲功夫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况且还是替别人上课！ 吴嘉看着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的人，懒洋洋地趴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问着：“欧晨，你这是打算跟谁去约会啊？这么隆重，连我都抛弃了。” “我没告诉你吗？今天舒老师正式回来上课，我得去。”欧晨侧脸在镜子前又仔细看了几遍，确认面霜都已经均匀了。 “噢，舒老师身体完全康复了？你不是说她伤得挺严重的吗？”吴嘉想起了那个夜晚，她饿得快虚脱了，在寝室里翻箱倒柜的，最终翻到了两包泡面。真是难以忘怀啊。 不过更让她难以忘怀的，是欧晨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满眼的心疼与悲伤，还有些淡淡的恍惚。一度让她以为出事的人其实是欧晨，而并不是她在电话里说的舒老师。 “我就不陪你去了啊，我最近实在太累了。”吴嘉滚回了床上，扯了扯旁边的被子搭在肚子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是犯困，怎么睡也睡不够。 “吴嘉，你不会是怀孕了吧？我看你最近的症状很像啊。”欧晨摸着下巴，做出思考状，这些日子她都围着舒心转，的确是忽略了身边的人。等到她静下心来一看，吴嘉已经很不对了。 “你信不信我立刻甩你一包xx巾！”吴嘉愤恨地扭头瞪了欧晨几眼，最烦这种玩笑了，大家都喜欢女人的，开什么怀孕的国际玩笑。 “好，我说错了，你继续歇息吧。今晚我不回来吃了啊，你找别人给你买饭，千万不许再饿着啦。”欧晨潇洒地背着书包出门。 想到今天又可以在教室里见到舒心，心情没来由地好起来，迎着风，整颗心都快要飞了起来。她能明显感觉到，自从出了院，舒心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虽然她们没有再提起关于感情的话题，但舒心并不抗拒她出现在她的家里，也不排斥她对于她的关心。这已经是很好的发展了，欧晨很是开心，她不着急去逼迫舒心接受自己，能有机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好，也是一种幸福。 “舒老师，我们好想你啊！”教室里，男声女声，此起彼伏，大家似乎都很期待这一堂课，欧晨去的并不算晚，午饭过后便到了教室，怎奈，还是没能找到好座位，只好在靠门边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舒心仍旧像从前那般，面色淡定从容地走上讲台，得体的套装，将她婀娜的身姿勾勒得让人瞬间心动，长发被她随意地盘起，却丝毫不见老态，耳垂上的水晶耳环增添了几分青春气息。这样的舒心，让欧晨既熟悉又陌生，却同样地让她心动。 她常常也会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理由，才会让她真的喜欢上舒心。可是想了许多次，始终没有答案。今天，她在教室里，再次见到舒心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她依旧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或许，这便是答案了。 你见到一个人，她吸引着你的目光，吸引着你的心思，无论她以何种方式，何种身份出现在你的眼前，都能让你欢喜，那便是喜欢了。欧晨不需要再去确定自己对舒心的感情到底属于哪一种，她只想安静地欣赏舒心的美，就这样在角落里，不去打扰地，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将自己的爱慕毫不掩饰地流露。 从一踏进教室，舒心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欧晨，两个人的视线并未对上，舒心有些刻意地不去看她，即便知道她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自己。嘴角不经意地微微扬起，脸上的色泽便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还好底下的学生们忙着起哄，也顾不得仔细观察舒心表情的变化，要不然，这个八卦得要传好久。 一堂课，上课的时间占了很小部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学生不断地向舒心提问题，先是从前积压下来的学科问题，再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偏了，开始关心起舒心老师的私人生活了。 “舒老师，你休养的这段日子，你的那位把你照顾得好好啊，你看你，气色那么好。”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其他人跟着哄笑起来。 “我觉得舒老师的发型也比过去时尚，更加年轻了。”又有人补充了一句。 舒心微微瞪眼，假意生气，没想到这些学生压根不担心舒心会生气，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这位美女老师的脾性，也算是摸出了一二。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事情，舒老师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虽然总有些淡漠，但绝对不是冷酷的人。 “舒老师，你有没有觉得被照顾也是很幸福的？我也好希望有个这样的人来照顾我啊。”某个女生开始发花痴了，也许是之前就听说了舒心老师未婚夫家的背景，也许是上次佟伟明来学校时，被学生看到过，之后传闻就像风筝，飘得又高又远。 “你们啊，还是把心思放在书本上，比较现实，对你们期末考试时候的气色也比较有帮助。”舒心淡定地等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完，也不直接回答也不驳斥，就像是完全在旁观，等到大家的声音渐渐平息，才缓缓开口。 “舒老师，你肯定会给我们考前辅导的是不是聊一聊重点范围什么的。”立马就有人笑嘻嘻地接话，这下教室更加热闹了，一听到有提前预约划重点的机会，谁都不愿意错过。 欧晨摇了摇头，果然，不管什么科目，只要听到划重点，学生的精神总是最饱满的，个个像打了鸡血。不过换做自己的专业课，也一定会这么激动的，好歹辛苦了一学期，谁不想最后有个漂亮分数啊。 回到休息室，桌上摆着一束玫瑰，看上去十分娇艳，应该是送来不久。舒心环顾了四周，只有两位刚下课回来的老师，其他的人，似乎都不在。那么，这个花，是给自己的吗？如果不是，怎么会放在平时自己专用的桌上；如果是，那么又是谁呢？ “舒老师，花好漂亮。”欧晨站在走廊，自从下课，她就一直在走廊里等着。 “你，怎么在这儿？”捧着一本教材，舒心勉强可以应付，如今手里多了一束花，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我在这里等你，帮你拿花。”欧晨的笑里有些不快，话到了嘴边也就多了层意思。原本，她的确是打算在这里等着，帮舒心拿书的，她没忘记，舒心的手，还没完全康复。 谁知道等了半会儿，竟然看到这么一束花，若是其他的话，哪怕是康乃馨或者百合，都能让她心里舒坦些，却偏偏是这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心底一股怒气不请自来。 “谢谢，我自己可以。”舒心原本见到欧晨，本能就像张嘴让她帮着搭把手，也许是这段时间习惯了她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有重物也总是被欧晨抢了去。不过她很快就听出了欧晨话里的奚落之意，想要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原处。 “都快被花刺了，还要逞强么？我来吧。”欧晨虽是嘴里说得不太在意，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舒心，她微微皱起的眉都让自己心疼，更何况那被书本和花束压着的手呢。一把抢过舒心手里的东西，大步朝教师办公室走去，欧晨真是恨不得把手里的花给扔了。 第二十八章 舒心的手一天天好起来，她手上的东西却渐渐少了，到现在，几乎下课后就两手空空了。刚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好说歹说地要留一本书在手上装个样子，显得她不是那么娇气，现在倒是被欧晨养出了习惯，觉得手酸了，就一股脑地丢给她，自己乐得轻松。 “我说，你现在可是越来越顺手了啊。”欧晨小跑着跟上了走在前面，步态轻盈的人，嘴里还不忘抱怨几句。 “怎么，你有意见？”舒心毫不在意身后人的嘀咕，微微扬眉，立刻让那人乖乖闭嘴。 “没意见，我哪来的意见啊。能够为舒心老师服务，是我最大的快乐，荣幸之至啊。”欧晨做出一副非常享受的表情，脸上是荡漾无比的笑容，虽然是刻意装的，但舒心还是被她逗乐了。 嘴角原本努力隐藏着的笑意现在完全展露出来，大大的波浪长卷发在她肩头晃动，明眸皓齿，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轻而易举将周围人的目光吸引，欧晨更是看傻了眼。 “你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走。”舒心笑了一阵才发现欧晨正盯着自己发呆，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全然不记得现在身在何处，她只好收住笑意，假意呵斥。 “别啊，这么漂亮的笑容，就应该多笑笑，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嘛。”欧晨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一圈，意犹未尽，思路倒是回转清晰了。 “欧晨，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守规矩了。”舒心轻咳了一声，摆出老师的架子，仿佛回到了讲台之上。不，确切说，比在讲台上，还要严肃，刻板。 “下了课，出了教室，咱俩就是另一种关系了。”欧晨挑眉，像是故意在挑衅，对于舒心的话，她发挥了自己的理解能力。 “欧晨，你能不能正经一点？现在还是在学校！”舒心有些无奈地翻着白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欧晨和自己的关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似乎超越了普通的师生关系，却又总离亲密远了一些，靠的太近会尴尬，离得远了又有些不习惯。 “你说得对，所以现在咱们要走快一点，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后我们的关系就可以发生质的变化了！”说罢，欧晨突然昂首挺胸，迈开步子，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气概，又是惹得舒心一阵笑。 欧晨现在也是熟门熟路地在舒心办公室里晃荡，不用刻意地招呼，就能自己给自己倒水了，也能在小书柜里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书。最主要的是，不需要再刻意地去找一些理由拖延时间，然后再扭扭捏捏地约舒心吃饭。一切看上去，都变得再平常不过，两个人安静地在办公室里，各自做着让自己觉得舒服的事情，等待着放学时间，然后再一同共进晚餐。 “你的手机在震动。”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跳动了起来，舒心从一堆学生作业中抬起头来，看到屏幕显示后，却停下了去拿手机的手。欧晨也是听见了这持续震动的声音，觉得奇怪，抬起头看到舒心的表情，就更加奇怪了。 “舒心？”见舒心仍旧有些迟疑的表情，像是瞬间被点穴，欧晨有些担心地站了起来朝她走去。 “啊？噢，打错了的。”见欧晨朝自己走来，舒心连忙将手机放进抽屉里，有些慌乱地拨弄了下刘海，很是勉强地对欧晨笑了笑。 “你还没接，怎么知道是打错了？”欧晨不止一次地看到过舒心手机响起后她的反常表现，之前听林皓皓提过，舒心那次撞车，也是因为在车上接了个电话，才会一时走神。可是具体的，她也不知道，就算林皓皓知道，想必也不会告诉她的。 “我说打错了就是打错了！”舒心的音量陡然提高，像是很不满意欧晨的追问，十分不耐烦地想要立刻结束这场对话。 “打错就打错吧。我。。。”欧晨被舒心这一转变吓了一跳，虽然舒心对她，总是保持着淡淡的疏离，可是也从来没有这样凶过自己。现在竟然为了一通打错的电话，对自己近乎是吼出来的，心里难免有些隐隐的难受。 刚才那一声吼，舒心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在刚说完时就已经后悔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对欧晨这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面前，自己是越来越不愿意刻意伪装压抑了，那种感觉太累，绷紧自己的感觉，真的太糟糕。 舒心的嘴唇动了动，正想要说些什么去解释刚才的失态，抽屉里的手机又开始跳动，虽然是震动模式，却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的震动，都像是拨弄在俩人心弦上的音符。 “要不我来接？”欧晨见舒心仍是不愿意接电话的样子，却又不去挂断，这电话就这样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跳跃，连欧晨都替它累。 “不用，打错的电话没必要接。”舒心猛地把抽屉推了进去。 舒心这个样子，欧晨自然不好再说什么，砸吧两下嘴，又转回到自己的沙发上去，刚才被扣在茶几上的书，现在是没什么心情继续看下去了。抬眼看了舒心，她仍旧像刚才一样，埋首在课堂作业里，似乎并没有被刚才的电话给打扰过。 只是，两个人的思绪都已经有些飘远，欧晨一直琢磨是什么样的电话可以一次次使舒心如此失态，而舒心则在努力地控制着脑海中的往事。有些事，有些人，如果不再出现，不再提起，是不是就可以从此淡忘？ 舒心抬手看了看时间，虽然现在离开还有些早，可是她实在不想再逗留在密闭的小空间里，突然站了起来，把欧晨吓了一跳，本能地就跟着她站了起来，那姿势搞笑得很，像是被罚站的小学生。 “欧晨，陪我出去走走吧？”舒心不想去找什么理由，她真的是想出去透透气，心里的想法，就这么直白简单地告诉欧晨。 “好啊。”欧晨伸了伸懒腰，很是配合，做出一副她也早就想要出去溜达的样子。 走出校园，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肩并肩，再平常不过的一种相处方式。舒心把手机留在抽屉里，她不想去触碰任何可能让她再次失常的东西，忙乱之中，她意外地发现，身边竟然有一个欧晨。由不得她再去思量，牢牢地抓住了那个人。 “欧晨，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是真正的洒脱？”舒心突然开口，眼睛一直望着前方，声音也不大，像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可是欧晨就是知道，这句话，在舒心的心里已经转过好多次，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却又被她吞了回去。从最初的盼望，到现在的平静，欧晨将自己的这种情绪调整的不错。她曾经十分渴望能近距离地了解舒心，恨不得打开舒心的心房，让她苦苦隐藏的毒瘤暴、露在阳光下，让她来为她治愈。可是现在，她学会了陪伴与忍耐，她不再那么急躁，只想慢慢地去融化，去包裹她孤冷寂静的心。 现在突然听到舒心说出口，竟然是忘了去分辨该喜还是忧。 “洒脱，没什么绝对的标准，看个人吧。”欧晨不知道舒心的答案是什么，也不知道舒心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就她个人而言，似乎并不算是一个洒脱的人。 “那你呢？你是洒脱的人吗？”果然，舒心对欧晨的回答，并不算满意。 “要看对谁，对什么事了。很多事，我会刻意保持距离，让自己尽量显得洒脱。但是遇到在意的人，我想，我做不到。”欧晨突然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扶住舒心的肩头，满目深情。 “舒心，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我是否洒脱，遇到你，我就再也无法洒脱了。你是我最大的牵绊，我几乎快要变成以你为中心的圆规了，怎么跑，都在你的身边。”这些话，欧晨从没有事先准备过，甚至没有去想过，怎知话赶话的，竟也就脱口而出了。 舒心原本半低着头思索着欧晨的话，冷不丁地被她扭过身去，耳里又飘来这动人的表白，她是个女人，是个感性的女人，若说丝毫不为所动，显然是假话。只是，这一瞬间，她该有什么样的回应呢？ 凝视着舒心的脸，欧晨内心仍是存了些期待，虽然舒心从没有正式答应过她。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有些东西的确变了，不是么？她直觉舒心是在考虑给彼此机会的，否则按照舒心的性格，绝不会让她在出院后，更加频繁地出现在自己周围，时不时竟然也能接受自己上门去替她打扫卫生。 可是舒心久久没有回应，甚至有些回避的眼神，还是让欧晨难过。她不是情场高手，甚至没有爱过多少人，可是一旦爱上了，感情却是真挚坦诚的。她拒绝了吴嘉和ada提供的各种追求技巧，她知道，这种玩弄心计的方法的确可以让对手妥协得更快。可是她却舍不得再对舒心有任何的欺瞒，如果说最初的接近是带着欺骗，那么现在，她恨不能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挖出来让她看看。 “欧晨，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舒心缓缓开口，吐出的几个字，让欧晨顿时缺了力气，扶在她肩头的手也顺势滑落，舒心撇开眼，不愿见到欧晨眼底的哀伤。是的，这个孩子的话，她的确有些感动，可是，有些事，并不是感动就能改变的。 可是，自己的心，也不好受，浅浅地扯起一丝疼痛。舒心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难道是拒绝的次数多了，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吗？ 第二十九章 走到舒心的小区外，两个人的脚步都有些迟缓，那家重新装修的川菜馆今天难得没人排队，好多次止步于此，都因为那长长的叫号队伍。 “咦，今天人好少，我们去吃吧！”欧晨眼睛有些闪亮，见舒心一直不吭声，只好自己打破这份沉默。 “好啊。”舒心从刚才察觉自己内心的一丝异常后，就一直在琢磨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被自己的思绪搅得越来越混乱，最后竟然还得出了自己会不会有些喜欢欧晨这样的荒谬的结论。 这可把舒心吓得不轻，连连暗自摇头说着不可能，自然无法顾及在身边的欧晨是个什么想法，就这么跟着她的脚步一路走了回来。要不是欧晨主动开口，自己可能就连走到家门口，都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是不是不想吃川菜？要么我们去吃料理？或者海鲜？”欧晨侧着头，刚才舒心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她也能感觉得到，不过并不愿意去打扰她。现在见她一副不怎么有兴致的回应，还真是不得不多问几句她的意见了。 “想吃，想吃，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吗？快进去吧。”欧晨眼里的问询，竟然第一次扰乱了舒心的心思，她有些不自然地想要避开关心着自己的眼神，拉住欧彻的胳膊就朝饭店走。 “舒心，我能进去坐坐吗？”晚饭时，舒心的话也不多，情绪比之前稍微好了些，估计是美味化解此前的忧思，一时间两个人也就菜色开了几个玩笑。 欧晨陪着舒心走到楼下，咬了咬嘴唇，还是说出了想要上楼的想法。 “那去坐坐吧。”见时间不算晚，舒心也知道自己让欧晨不太开心，现在正好有补偿的机会。 “你这儿够乱啊，看来我这周还得来给你打扫打扫。”欧晨对这屋子已经是熟悉了，完全没有当初的拘谨。背着手在客厅里转了两圈，还不忘点评几句，好似领导视察呢。 “乱？欧晨，你可不要睁眼说瞎话噢，我这里可是很整洁的，当然，要是按照你处、女座的标准，那是有些勉强。”舒心端着两杯水从厨房走出来，底气十足地回击着欧晨，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还很是坚定的态度不仅软化了几分，显出几分无奈。 “哈哈哈，你也发觉了吧？其实还是有些乱的。”欧晨竟然觉得自己的评判标准是最正确的，还为自己能够说服舒心而感到高兴。 舒心只觉得眼前一片乌鸦飞过，却也找不出什么话再去反驳。 两个人好像又要开始沉默了，欧晨看着舒心，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沙发突然陷下去的感觉让舒心本能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揽住肩头，将她往自己那边拉近。 “能不能别这样避开我？舒心，我的感情你早就知道，我不勉强你去接受，可是，请不要离我那么远好吗？我真的，真的很怕被你疏远的感觉，我的心会莫名的低落。我想对你好，也想留给你足够的距离和空间，只让我的爱围绕在你身边就好，不给你压力，可我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嫉妒，你知道吗？你接那个电话时的样子，让我又心疼又心酸。”欧晨将舒心紧紧地搂在怀里，不给她离开的机会，强有力的心跳，既是她的紧张，也是她的决心。 “欧晨。”舒心刚要开口说话，欧彻低下头在她头顶的发上落下一吻，很是轻柔地示意她继续听自己说。 “我知道你的心里也许有一个很难被取代的人，你也有过很难忘的经历，可是我们现在的相遇，今后也有可能会有更难忘的事情发生不是吗？如果你愿意，我会尽全部力量让你的未来比过去更美好。”欧晨把心底所有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今天下午，她真的是被那个电话给逼疯了。表面的淡定，却换不来舒心的理解。眼睁睁地看着舒心在自己眼前，将自己保护得越来越好，她的心就忍不住的酸涩。 “唉。”舒心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听到欧晨说完这么一段话，竟是只能低低的叹息。 被人这样的喜欢着，也是件不错的事吧。 舒心想，若是在那年，自己遇到的人是欧晨，那么现在自己会是幸福还是比此刻更糟糕的状况？她无法想象，因为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心境。让她不顾一切地去开始一段感情，决绝的话，在那次车祸后，就已无法坦然说出口了，心里的牵扯越来越深，舒心只能用逃避来应对。 缓缓抬起手，覆在欧晨的背上，这才发觉，这些日子以来，这人为了照顾自己，两头奔波，比过去更瘦了。后背上的脊梁骨，似乎都能被清晰地摸到，舒心的鼻尖有些发酸。 “你怎么哭了？”欧晨听到舒心那一声叹息后，心里咯噔一下，原本以后又要听到什么规劝的话，两眼一闭，等着再次的宣判。没想到等了许久也不见下文，只是肩膀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再一看，舒心的眼泪，已经闪着亮光了。 这本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想表达自己强烈的情感，尤其是在受了那样的刺激后，心里的酸涩就更加难以抑制。感受着舒心柔软的身体，自己内心的情、潮更是恨不能喷涌而出，没想到，竟然把她给惹哭了。 若是知道这样一番话，会让舒心哭得如此伤心，欧晨宁愿自己憋成内伤，也不愿意让舒心这样。慌乱地替她擦着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的拇指轻轻滑过舒心的脸颊，新的泪水又接连不断地落下，将她的手指也一同淋湿。 “欧晨，你很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可是我，我不可以。”舒心摇着头，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为什么欧晨会毫不在意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佟伟明呢？从一开始，欧晨似乎就知道她真正的取向，若是换成另一个学生前来表白，舒心早就发现了端倪。却偏偏是欧晨，让她竟然陷入了如何婉拒的思索中。 “我不想听你说这句，我知道我很好，但我只愿意对你好。”欧晨将舒心脸上的泪水擦干，近在咫尺的感觉太过难得，甚至是舒心脸上的汗毛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她口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打在欧晨鼻尖，让她心猿意马。 可是，舒心柔软的唇间，飘出了这样的语句，欧晨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了，真的不想听了！ 一个吻，就这样发生在两人之间，欧晨用唇封住了那让她心碎的源泉，美丽的唇只能用最虔诚的吮、吸去呵护，欧晨像是着了迷，怎么也不肯离开这让她头皮都快要酥掉的美好。 “唔。。。唔。。。”舒心被突如其来的吻给惊住，有些呆愣地反应不过来，只能由着欧晨主导。等到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完全被拥在了对方怀中，丝毫不能动弹，而欧晨更是沉醉其中，闭着的眼，竟也能让舒心看到一丝痴迷。 唇从最初的轻轻触碰，到之后的紧密相贴，欧晨尝试着想要进入舒心的领地，却始终被拒之门外。她也不硬闯，极为耐心地在外逡巡，伸出小舌尖，细细描摹着舒心的唇边，惹得怀里的人一阵颤抖。 “放开。。。”被吻得有些窒息，舒心用力推开欧晨，试图寻找一点空间，让自己呼吸。 谁知人没被推开，却趁着这说话的空隙，灵巧的舌头就这样钻了进去。 身体有些发软，舒心推在欧晨肩膀的手也有些无力，从最初的阻挠变成了挂在她脖子上，这样的姿势显得十分的暧昧，却又很是和谐。 “啪！”清晰的声响在夜里格外刺耳，欧晨松开舒心后，还来不及睁开眼看一看怀里的人，脸上就迎来了这响亮的一巴掌。 “欧晨，你太过分了！”舒心的脸上红晕还没完全消退，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气恼。 第三十章 欧晨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回味刚才的甜蜜，这一举动又是将舒心的情绪挑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刚才有些失控地打了欧晨，舒心自己也有些愣住，可是这不该是正常的吗？欧晨这样的冒犯她，不给她一些教训又怎么行。 “舒心，你打我，是因为你厌恶抗拒我吻你，还是你在害怕，怕你会沉沦？”欧晨微微侧了侧脸，并未直视她，客厅里幽暗的灯光成了彼此最好的掩饰。 舒心紧紧抿着嘴唇，她不明白欧晨为什么可以这么无所谓地问出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对她的羞辱吧！ “欧晨，你不觉得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的无礼吗？难道说，我对你的客气礼貌让你可以肆意到这种地步？”舒心冷下脸，话语说的坚定有力，仿佛是在批判。 “回到我的问题好吗？舒心，不要再去逃避和绕弯，刚才，你明明也是有感觉的，不是吗？我能感觉得到，你的心，在那一刻，也曾为我跳动。”欧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声音有些轻缓，却也没有退缩。 “你真是言情小说看多了，这样的对白，请不要再跟我说了。好了，今天的事，我不想再讨论，现在，请你离开，立刻离开！”舒心猛地站起身，抬手朝门口放心指了指，示意欧晨快点消失。 “舒心，我的心意，不会改变，就算你打了我一巴掌，也改变不了我喜欢你这个事实。只是，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未来，刚才我承认我是唐突了，可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感觉，不去尝试，连你自己都不会发觉。”欧晨并不打算赖在这里，嘴角努力扬起一丝笑意，含蓄而隐忍，刚才的一切，都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拖着有些僵硬的腿走出舒心的家，还不等她转身，门便被狠狠关上。那一刻，欧晨的心被刺得有些疼，尖锐的疼。她不是没有自尊的人，恰恰她是个很在意自尊的人，害怕被拒绝，害怕被别人看见失败，所以宁可将自己隔离在远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众人起起落落，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也成为笑话。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要是传出去，估计也是能让人笑掉大牙的。 舒心刚才的态度，让她有些沮丧，明明在吻她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悸动，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正视这样的感觉呢！她们之间，明明是对彼此有感觉的，难道就要因为一段已经成为过去式的感情，而让其他可能变成不可能吗？ 欧晨有些不忿，心底暗暗地心疼舒心这样折磨她自己，她只能在旁边看着，陪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从舒心出院到现在，她小心翼翼地陪着她，呵护着她，想让她能够放下防备，让自己走进她的生活圈。可是，每次她想要前进一步，都会被狠狠地退回来，反而离得更远。 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即使舒心喜欢她，也不会接受她，她们之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欧晨有些落寞地走出大楼，抬头看着舒心的窗户，灯光依旧昏暗，窗帘半开着，可惜，窗户边，并没有她想见到的倩影。 打开寝室门，一阵阴风扑面而来，欧晨还没来得及分辨，眼前一黑，头顶一重，紧接着就被人狠狠抱住。 “不许动，让我来看看，你是何方妖孽。”吴嘉细着嗓子，装腔作势的样子，让欧晨有了笑意。 “不要挣扎了，乖乖从了老衲吧。噢不，从了贫尼吧。”说罢，还加大了些力度，要把欧晨抱到床上去。 “好啦吴嘉，别闹了，我头疼。”欧晨被吴嘉拖着走了几步，人还被裹在被单里，说的话也是隔着一层布，不甚清晰。 “哼，这么晚才回来，这些日子也是一睁开眼就往外面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你都快要忘记原型了。”吴嘉的力度稍微减弱了些，不过嘴里倒是不肯饶人。 “你是受了什么刺激？”躺在床上，扯开被单，欧晨的头发被弄得有些凌乱，斜着眼看着吴嘉，又是气又是好笑。眼下她还郁闷着呢，一回来就被人弄成这样，现在连刚才的落寞都忘了。 “我受刺激？要问你才对吧。”吴嘉叉着腰，刚准备开始讨伐欧晨这段时间对她的冷落，其实就是变相讨伐欧晨对舒心的过度殷勤。话才开了个头，看到欧晨脸上的红印，立马坐到了欧晨身边，眼里闪动着八卦。 “快告诉我，你脸上这痕迹怎么来的？”扒住欧晨的肩膀，吴嘉眼里晶晶亮，恨不得掰开欧晨的嘴，让她说个一清二楚。 “没什么，不小心碰伤了。”欧晨推开肩上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吴嘉。 “你摔了？摔到一个手掌模具里了？可这角度貌似有点困难诶，我立体几何不好诶，想象不出，你给我演示一下嘛。”吴嘉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摇了摇欧晨，让她起来。 “我不是摔的，我就是不小心碰伤的！”欧晨真有些生气，她现在并不想谈论这件事，她想要一个人静静。 “你是不是被舒老师打了？”吴嘉见欧晨有些动怒，也收起玩笑，趴在欧晨肩上，靠近她耳朵，轻声问了句。 不问还好，这一问，欧晨之前的郁闷就又都回来了。她是可以在舒心面前维持着镇定和坚定，可是她毕竟还年轻，感情经历也不算多，虽然曾经也有个刻骨铭心，但早已被时间磨去了痕迹。如今，她像是个新生儿般，一路摸索，一路期待，却始终被抗拒。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不然舒大美女怎么会不顾形象，变身悍妇？”吴嘉摸着下巴，自我分析起来，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欧晨的反应。 果然，欧晨的背影，明显地顿了顿，有些僵硬。 “你跟我说说，我好替你出主意啊。你最近总是藏着掖着的，都快急死我了。平时问你，你又说没什么，今天突然顶着个巴掌印回来，你肯定是狗急跳墙了。”吴嘉平时说话有些嘻嘻哈哈，但内心绝对是把欧晨当做朋友的，看到她这样，估摸着是真的惹了舒老师了，怕她俩的关系被欧晨搞僵，只好诱导她说出来。 欧晨像是聋了一样，完全不理吴嘉，不管她如何引诱，她连任何的反应都没有。吴嘉见她固执，只得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肩膀，由她去了。 欧晨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然被自己的眼泪给弄醒了，不知道怎么的，在梦里，竟然开始心痛。那种感觉如此真实，以至于她抽噎起来，最后还泪流不止。可是梦里的那个人，始终看不清脸，只有一个轮廓，那个身影，欧晨不知道是不是舒心，她希望是舒心，又怕是舒心。 盯着天花板发呆，夜色透过窗户透了进来，室友们都睡得很香，欧晨没有打开床头灯，她不想去打扰任何一个人。她努力回忆着刚才梦境里的人影，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对方的脸孔。她希望那个人是舒心，因为她希望自己的梦里，只会有舒心，可是她又不希望是舒心，她不敢相信，让她如此心痛难受的人，真的是舒心。 矛盾，自从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舒心后，欧晨就一直被矛盾的情绪纠缠着。只要她一个人开始思考，这种让人无所适从又想时刻抓狂的情绪就一直存在，如今，愈演愈烈。 也许是内心苦苦压抑着多种情绪，被突然引爆，才会让她做出了亲吻舒心的举动。但她一点都不后悔，她只是觉得心疼，心疼舒心的自我保护。就像曾经的自己，那种孤立，拥抱自己取暖的感觉，难以言喻。 也许只有真的爱上一个人，才会不顾一切地深入对方内心去探寻，去想，想一切关于对方的事。好的坏的，哪怕是无关紧要的点滴，都不愿错过。欧晨只是希望自己可以给舒心一点快乐，可是今晚她做的事，让舒心很不快乐，那么，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第三十一章 欧晨发现自己很难再“偶遇”舒老师了，即使她像往常一样，去旁听她的课，下课后，殷勤地替她拿教案，扛作业，也会被舒心关在办公室门外，留给自己的，只有那一句淡淡的，谢谢。 是的，舒心现在经常对欧晨说谢谢，无论她主动替她做了些什么，哪怕只是几句嘘寒问暖，再普通不过的关心，得到的也是谢谢。欧晨不禁苦笑，原来那一晚的吻，几天的冷静思考，舒心的答案会是这个。 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啊，原本之前自己不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么？舒心会拒绝她的，那晚她就说了，她们不可以的，不会有开始的。可是她还在期盼什么呢？当吴嘉疑惑地问起时，欧晨淡然地看着天空里的星辰，嘴角无法演绎出灿然的笑，却也谈不上凄凉。 “吴嘉，你知道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吗？就是那种深入心底的，一见倾心，将整颗心都贯穿，再无力倒退的空间。就像是一片沼泽，越是用力想要挣脱，却又陷得越深。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坚持下去，为什么在听到那么多拒绝之后，反而更加坚定。” 吴嘉有些讶然地转过头，看了欧晨一眼，显然，她没想过，这人竟然会跟她说得这么深刻。喜欢？她也喜欢过别人啊，真心的，不想分手的，全身心付出的，可是到后来，不也还是分开了么。然后，所有的记忆，还有伤疤都交给了时间，一天一天，时间的尘埃将所有过往掩埋，仅此而已。 “我知道，我的选择也许不是最好的，也许是错的，也许只是我一个人在自欺欺人。可是又能怎么办？当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觉得还能怎么办？想要得到，却得不到，心很痛；想要忘记，却舍不得忘记，心更痛。”欧晨觉得自己挺没用，竟然处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欧晨，我也帮不上什么了，原本以为你只是浅浅的喜欢，我还能替你筹划几个浪漫点子。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不敢乱插嘴了，免得害你在舒老师面前变得轻浮。”吴嘉把手搭在欧晨肩膀，无声的支持，也许是最好的鼓励了。 欧晨侧脸朝吴嘉会心一笑，发自内心的，她的感情，第一次如此坦白的，无保留的，告诉了别人。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终于确认了，她对舒心的感情，是无比的，完全的认真的？应该是的了，欧晨觉得自己到了此刻还有这样的念头，真好笑。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都不肯你靠近了。”吴嘉点起一支烟，慢吞吞地吐着烟圈，她知道欧晨不抽烟，烟盒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也没递出一支给旁边的人。 “换个方法咯。不过暂时，我还没想到，呵呵。” “很快要期末考试了，到时候就放假了，你也知道舒老师是订了婚的，鬼知道她是不是放个假回来就变成别人老婆了。”吴嘉知道佟家的背景，也知道这种豪门婚姻，一旦订了婚，那么说结婚也就结婚了的。 “不会的，她不会嫁给佟伟民的。”欧晨很快地否定，如果没有那份资料，她自然不会这么自信地下结论。可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舒心喜欢的是女人，而且和佟伟民并没有真正情史。 “欧晨，你倒是乐观。”吴嘉不置可否地看看她，眼里闪过几分赞许。 也许，平日里的欧晨总是显得安静，低调消极，只将自己保护好，现在能够这么主动出击且不轻易放弃，已经很让她刮目相看了。眼下竟然还能这么自信地面对情敌，也是不容易。身为好朋友，虽然明知她胜算极低，也要给她打打气的。 “不过欧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哪里来的自信？”掐灭了烟头，吴嘉一把拉近欧晨，在她耳边轻轻诱惑着。 “这个嘛，不可说，不可说。”欧晨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她吻舒心的时候，对方给予的那份悸动还有彼此的反应，她知道，那一刻，怀里的人，也是喜欢自己的。 女人之间的感情，为的不过就是一个喜欢，发自内心的选择，才会是最后的答案。她给舒心时间，也给自己时间，缺不代表她被动地在原地等着，按照舒心的性格，也许就算发现自己同样心动，也会拧在原地。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她心里那根刺给拔了。”欧晨像是再给自己打气。 “我看好你，加油哈。”吴嘉感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呵呵地笑着。“不过，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要是舒心老师真那啥，你也别太难过。” “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她。”吴嘉眼里又开始了疑惑，她有些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欧晨，为什么她的话，自己能听懂的越来越少了。 “心里有疤的人，可以交给时间，可心里有刺的人，越是拖时间就越危险，伤口会碎石化脓。就算以后陪她一起走的人不是我，我也希望她能早一点好起来。”欧晨说这些话时，既感到开心，又觉得心酸。 如果今后你幸福，我是不是该高兴？可惜不是我，陪在你身边，我能不能躲在角落哭？ “你太多愁善感了，感情虽然麻烦，但也不用想那么多。该是你的，就会是你的，只要尽力就好。”吴嘉拉着欧晨往回走，她们大晚上地跑出来夜跑，还在路边聊了这么久，估计宿舍肯定是关门了。 “今晚照旧，你请客。”欧晨无辜地耸耸肩，她连钱包都没带，就被吴嘉拖了出去，现在住旅馆，当然只能靠吴嘉了。 “嘿嘿，我一早就预谋好了，就是要带你出来开房的，看看你经验怎么样。”吴嘉拿着钥匙走在前面，特意回过头露出阴森的白牙。 “你自便，我不会打扰。”欧晨翻了白眼，吴嘉还真是跟男生哥儿们混得太熟了，现在什么段子都是张嘴就来，也亏了那些小女生，整天围着她转，还特花痴。 舒心看着手机屏幕，亮了后又暗下去，暗了后又被她按亮。电池量一点点在消逝，时间很有耐心，没有任何提示地进入了下半夜。舒心索性掀开被子，披了睡裙走到窗边，窗外的景色肯定依旧，她却在走到窗前的前一刻停下来脚步。 窗帘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今天，她难得地把第三层也给拉上了，即便现在外面是正午时分，屋内也是一片漆黑。舒心没有开灯，连最昏暗的床头小灯也懒得打开，径直沿着窗边走着，柔软的低碳吸附掉了所有的声响，只有浅浅的呼吸飘在黑暗里。 握住手机的手指渐渐发白，呼吸也渐渐加快，舒心环胸抱住自己，却听到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她不记得自己的办公室里是第几天收到玫瑰了，她不记得那个号码从第一次出现到现在是多少回了，可是，今晚，她却失眠了。 因为，那人说，我今晚，来找你，我回来了。 是的，她说，我回来了。 那时，就因为这句话，舒心等了三年了，却没有听到。直到自己离开，回到这里，再不去期盼的时候，那个人，带着她最想听的那句话，出现了。这算不算对她的戏弄？在再也没有期待的时候，却又给了她。 舒心清楚的，她们之间，在她离开时，就已经结束了。之后那人，没有再纠缠，甚至都不曾找过她，更不要说挽留。或许在对方的世界里，自己仍就不会是第一位的吧。所以就算离开，也显得这样无足轻重。 想着想着，心竟然就开始痛了起来，曾经的伤口，清晰起来，扯着身体每一个角落，病毒用最快的速度蔓延全身，连发梢都感到了疼痛和灼烧。舒心哭了，脸上的泪，足以和手机屏幕的光亮媲美。 那人又发来消息了，她说，我知道你还没睡。 然后，她又说，我在你家楼下。 舒心摇摇头，明知道该拒绝的，该忘记的，如果那个人不再出现，不再来打扰，她也许就真的可以这么一直淡忘下去。可是，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那么讨厌？ 可是更讨厌的，是自己，讨厌自己竟然在这一刻，看到这条消息时，先哭，尔后，又笑了。 划开屏幕，拨出号码，舒心抽出纸巾将眼泪擦了干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情绪，让自己尽量变得正常些。半夜三点半，给别人打电话，想要让人觉得正常都难了，谁又管你到底有没有哭过。 第三十二章 “喂？”电话那头响起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舒心一听到这声音，竟开始忍不住地想要抽泣，纸巾堵在鼻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腔。 “舒心，是你吗？”欧晨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但依旧觉得困乏，全身隐约发酸，想要把手抬起来也觉得有些吃力。压在枕头下的电话一直嗡嗡震动着，恍恍惚惚间，让人觉得不真实。 屏幕上跳动着“舒心”两个字，欧晨几乎一瞬间清醒，扭头看了眼旁边睡着的吴嘉，这才发觉并非自己的梦境，果真是舒心给她打电话，还是在这样一个深夜。 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可是却在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感觉到了心疼，因为舒心隐隐的哭泣，让她觉得难过。不敢再追问，表明了自己在后，便一直安静等待着，她知道，舒心此刻找她，绝非偶然。 “你睡了吗？我吵你了吧。其实，我，我只是。。。。。。”舒心稍稍平稳了情绪，也始终无法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三更半夜，主动骚扰欧晨，而且此前她还特意躲避着欧晨。这样显得更加诡异了，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明明应该打给林皓皓的，却不知怎么地，电话号码变成了欧晨的。 “你哭了？”哽咽着的话语，让欧晨坐了起来，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从来没有听过舒心如此脆弱的声音，即便隔着电话，她依然可以想象到舒心此刻的神情。 光是这么想着，就让欧晨觉得难过，如果此刻，能够去陪她，就好了。可是，可是这样过去，是太冒昧了吧？大半夜跑到别人家去，也许舒心只是无聊，想找她聊天呢。 已经换好衣服的欧晨，停下了动作，看吴嘉有些醒来，只好开门到走廊尽头去，慢慢走下楼，酒店的大厅，和值夜班的前台小姑娘对眼。手里握着的电话断断续续传来对方的话语，欧晨满心焦急也不敢表露，生怕让舒心又躲开了。这些日子来，舒心故意躲着她，欧晨不是不知道，她也同意备受煎熬。可是她不想去逼舒心，也不愿意用太强硬的姿态去腔调。该说的她都已经说过了，舒心知道了她的心意，却无法接受，欧晨选择继续等。 “舒心，别逼自己，不想说的话，就不说。我一直都在，我陪着你。”电话那头的呼吸渐渐平静了许多，可是舒心却始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欧晨知道她应该是有许多事都不愿说的吧。 是啊，那样的一道伤疤，那么深重，那么痛，谁又愿意一再地撕开。舒心并不愿意去回忆那段过往，即使那个人正站在她的楼下，可是舒心，却不想再回头了。当那个人的消息一条条轰炸过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慌乱，是一种惯性的，深埋在心里的，难以自我控制的乱。她只得抓住让她觉得最想抓住的东西，救救她。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做了个噩梦，有些感慨。”深呼吸，舒心决定把刚才经历的挣扎痛苦当成一场太过惨烈的梦境，再也不愿意去回顾的梦魇。 “做梦了？现在好点儿了吗？快去喝杯牛奶，安安神。”欧晨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但也跟高兴，舒心在噩梦过后，竟然愿意打电话给她。这下语气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嗯，家里没有了。不过，我倒了杯橙汁。”舒心边说还真就去开了冰箱，没想到牛奶喝光了，嘟了嘟嘴。 “那还是别喝了，喝点温水吧，夜里肠胃的承受力比较低，水柔和些。”欧晨恨不得立刻飞到舒心身边，她是见识过舒心冰箱里的橙汁储备的。 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欧晨也不打算回去吵醒吴嘉了。睡前吴嘉开玩笑在自己衣兜里塞了一百块，正好可以去给舒心买早餐。欧晨忽然觉得这样，竟有一点小温馨，心里开始暖起来。 “你管的真多，欧晨，你真适合做保姆。”在家里养伤的那段日子，欧晨每天都过来照顾自己，尤其是饮食，更是被她安排得细致而严谨，如果不按照她的营养表执行，一定会被她喋喋不休唠叨死。 “你要是乖乖听话，我才懒得管你。”撇开让两人苦恼的感情话题，打趣的时候，两人还挺有默契的，欧晨微微仰脸的傲娇表情，舒心自动脑补了一下，忍不住轻笑出来。 “舒心，现在温度挺低的，你别忘了多披件衣服。”欧晨知道舒心的习惯，在家里喜欢把暖气开的很足，可是即便再足，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也是很容易着凉的。欧晨真的舍不得舒心受一点点苦，有一点点难受。或许，这句是疼惜一个人的感觉吧。 “舒心，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了？”欧晨走出酒店的巷口，张望着有没有出摊的早餐，久久不见电话里地人出声，以为舒心又睡着了。 “我，我只是觉得，你太细心了。欧晨，你为什么要那么关心我？”为什么要心细到这个程度？心细到让我鼻尖微酸，难以言语和反驳的地步呢？你可知道这样，会让我越来越无法躲避，却又不得不躲开。 “舒心，我关心你，心疼你，所以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你过的好，只要是跟你有关的，我都会忍不住去想，想着想着，就想多了。”呵，是不是觉得很烦？也许吧，我的过分关心，对于非恋人的你来说，是一种负担吧？欧晨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暗暗的自嘲，她是在坚持着，却也会自我否定，然后再不断自我打气。 “欧晨，谢谢你。”舒心沉默，她能听出欧晨的沮丧，她的心里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样强硬，在欧晨声音低沉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同样地下沉。然而，这并不是爱情，或许，更多的是内疚吧。 舒心转念自我解释起来，她对欧晨并不来电，只是觉得欧晨身上那种浅淡的气息有些特别，相处久了，却也发觉了欧晨执着和热情地地方。她不反感甚至有些留恋欧晨照顾她的那段日子，有种被人全身心呵护着的安稳，她努力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沉沦在那份温柔里。可是，越走越远后，又忍不住会想念。 “欧晨，就当我是自私吧，我一直就是个自私的人，你别把我想得太好。我，不值得的。”舒心平静地说着，没有人看到黑暗中她紧紧拧住自己的腿，没有人看到她挤在一起的眉，没有人懂她说出这番话的挣扎。 “舒心，就当我是自私吧，我一直就是个自私的人，你别把我推开。我很久没有感受过爱一个人的感觉了，我想好好活过来。”欧晨十分平静的回答，让舒心不知再如何答话，只能继续沉默着。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窗外的颜色渐渐变得明朗起来，舒心很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觉得困倦，几乎是一夜未眠的她，甚至觉得有些亢奋。电话那头的欧晨也同样没有倦意，只不过现在说话时，喘气声多了起来，还越来越明显。 “欧晨，你在干嘛？不会是晨跑吧？”虽然学校有晨跑规定，可是现在的时间还没到吧，也太早了点。 “的确在跑啊，我来给你送早餐，还有一个转弯，就到你家了。”欧晨买了热乎乎的油条和豆浆，正往舒心家里赶，生怕凉了。舒心吃了冷掉的油条会犯恶心。 “欧晨，不用，我可以自己做的。”舒心听到欧晨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紧张，言语也开始慌乱，自己乱糟糟，憔悴的样子，难道就要出现在欧晨眼前吗？！ “我都买好了，马上到了，一起吃啊。好久没有一起吃早餐了。”欧晨没听出舒心话里地紧张，当她是一贯地拒绝. 欧晨挂了电话，舒心只好匆忙进房间换衣服，顺便洗脸化妆。完全忘了楼下还等着个人。也许潜意识里，舒心就没有相信过那个人会一直守在那里，高傲惯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在那里等她一宿呢。舒心不愿意给自己那样一个期许，怕失望太重，只好不奢望。 当欧晨跨进楼道的那一刻，一个人影忽然闪现出来，像个幽灵，吓了她一跳。以为是流浪的人，欧晨本能地避开，没想到那人径直站到了她面前，挡住她前行的路。这才防备地抬起头，定睛一看，这人不像幽灵，更不是个流浪汉，倒是更像一个明星。 “咦，你好面熟啊。你是不是那个。。。。。。”欧晨脑子一瞬间有点短路，只觉得眼前的人很是眼熟，却叫不出名字，也怕自己认错。毕竟现在明星，长得都很相似。 “你认识我？”没想到对方完全不在意身份，见欧晨有可能认识自己，还邪魅笑了起来，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里闪着自信的光。 “我，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但我知道你是谁。”欧晨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追星都是通宵排队期望能近距离见上偶像一面，现在有个疑似明星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竟然叫不出是谁，还真是有些尴尬。 原先也不敢确定的，刚才看对方反应，倒是有几分像了，应该就是那个在国外很出名的模特吧。应该是的吧，有自己的服装设计品牌，走秀时自己压轴，轰动全场，还被邀请去友情出演大片，说的就该是这个冷峻又潇洒的美女吧。 第三十三章 对方也不催促欧晨记起自己的名字，仿佛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嘴角浅浅扬起，墨镜下的眼深邃，却看不出情绪。欧晨终于是想起来了，连忙噢噢起来：“你是，ye，那个时尚大玩家。” “没想到我还挺出名，谢谢你的夸奖和认可。”眼前的人摘下墨镜，高挺的鼻梁将面部衬得十分立体，让欧晨心下一阵感叹。要说欧晨会记得这位人士，也要亏得吴嘉，她不止一次地开玩笑，说吴嘉颇有明星相，下次可以去尝试参加模仿秀，说不定能成个校园明星。 “不好意思，刚才一时有些紧张。”见对方爽快承认，欧晨倒是没话接下去了，她是挺欣赏ye的，不过也还没到痴迷疯狂的地步。眼下，她最想见的人，是舒心。 “那我先走了，能见到你，很荣幸。”欧晨笑着点点头，从容走开，按了按楼下的房号，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我到了。”简单的话语，在那段舒心休养的时间里，渐渐养成，到了现在，仍然觉得很自然。 望着欧晨进入电梯的背影，高挑的美女若有所思，后退了几步，又抬头看看楼上的各家窗户，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还好还好，还是热的，赶紧吃吧。”舒心打开门，欧晨也不给她说话拒绝的机会，一个侧身，拎着油条开道，她知道舒心肯定不愿意自己的衣服上沾染上油渍，这下她就能理所当然地进门了。 “欧晨，你这样不请自来，貌似不妥吧。”舒心原本想要严肃些，可看着欧晨在厨房里小心翼翼倒着豆浆的背影，话语又柔了几分。 “也不算不请自来，你不是给我打电话了吗？这顶多就是买一送一，你找我聊天，我送你早餐。”餐桌上热气腾腾，舒心觉得自己，真的是饿了。 “快过来，发什么呆啊，待会我告诉你个劲爆的消息，保准你兴奋。”欧晨见舒心还保持着矜持立在原地，可是又是一脸很想吃的表情，挥手笑笑，让她过来。 “这油条？”舒心刚咬第一口，就猛地抬起头。 “好吃吧？我知道你就喜欢那家，上次皓皓姐跟我说了，不过她不说我也知道，每次我买了那家的油条，你就会吃两根，平时你顶多就是大半根。”欧晨得意洋洋地邀功，眼中却是一种叫做宠溺的光亮。 舒心尴尬地低下头，默默地又咬了一口，听到欧晨的话，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任何一个女人，被人这样关心着，被人这样重视呵护着，说一点都不触动，那也是假的。可是这份柔情，又能坚持多久呢？舒心不由得悲观地想着。 她的年纪大了，过了因为一份感动就全然相信爱情的年纪了，看着现在的欧晨，她不是不相信她的感情，只是，那如同从前的自己。而等她到了自己这样的年纪时候，结局应该，也是一样的吧。自己不是不愿意去接受，只是明知道结果的故事，又何必要开始呢。 “怎么了？不好吃？”见舒心不再说话，欧晨低头凑过去，看舒心只是沉默着吃，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嘴角也是抿着，不见欢喜。 “好啦，刚才我故意夸张的，真的只是顺路买的，我昨天跟吴嘉在外边酒店里住的，到你家的路正好经过，就买了啊。你以为我神经啊，特地跑那么远，刚才就是想借机让你夸夸我。笑笑啦，不要有那么大的负担嘛，新闻说了，压抑着吃早饭，对身体很不好。”欧晨做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并且很鄙夷地看着舒心，一脸“你这都看不出来”的嫌弃神情。 “欧晨，谢谢你。”舒心自然明白欧晨这么说的原因，她也不想继续这么尴尬下去，接了话头，情绪也稍微好了些。 “对了，我今天没课，帮你打扫卫生啊。然后晚上我们吃火锅吧，你上次不是一直要说想吃水煮鲶鱼吗？”之前舒心的脚上没有全好，欧晨故意控制着她的饮食，太过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不准许吃。让舒心馋了好久，现在应该是全好了的，偶尔吃吃，也是很幸福的。 “刚才你不是说有刺激的消息吗？就是告诉我晚上可以吃水煮鱼？”舒心这回脑子倒是联想得快，欧晨斜了个白眼，嘴里用力扯了口油条，继续鄙夷。 “你干嘛那个表情？”舒心吃得比欧晨还快，已经开始端起碗喝豆浆了。 “你真的可以当老师吗？你的联想分析能力，真的，很古典。” “我是可以当你姐姐了啊，你要是叫我阿姨，我也会宽宏大量的。”舒心倒要看看，谁先忍得住。 “别，让我叫你阿姨，真是太禁、忌了。这么重口味，我可hold不住。”欧晨一想到自己在追求阿姨，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想叫阿姨，那就给我乖乖地。”舒心很有长辈范儿地拍了拍欧晨肩膀，眼里还满是充满希冀的神情，更是让欧晨浑身一抖，童年阴影啊，童年时，大人们都是这个样子，还叮嘱她要快长快大，懂事听话。 “刚才我在你家楼下，可是遇到大明星了哟。你猜是谁？”欧晨像是被提醒了，刚才遇到ye，她当面可以保持镇定，但内心仍是汹涌澎湃，毕竟明星也不是每天都能见的。 “大明星？”舒心起初以为欧晨说的明星是娱乐圈里地演艺明星，皱起眉回忆了下，她住的这个小区算是高档楼盘，但明星应该不多。至少她没怎么见过。剧作家倒是有几个，不过都是挣扎在二三线，替一线大牌编剧代笔的，而且还日夜颠倒，照理欧晨这个点，应该遇不到吧。 “看你这么不时尚，估计说了你也不认识。ye，听说过没？欧洲现在很不错的新锐设计师，不过也挺小众的，估计你不太关注。”欧晨吃完了油条，也端起碗喝豆浆. “你没事吧？今天你总是怪怪的诶，要不要去看看医生？”欧晨见舒心听完自己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更加呆愣，眼神还有些发空，手里的动作更是不听使唤了，任由碗就被捧在半空。 “欧晨，你认识ye？”现在变成舒心不断追问了。 “平时有看一些杂志啊，上面有不少设计是她的名字，有一款她设计的手环，超级特别，不过可惜，据说是理念设计，不会正式贩售。我觉得她是个挺有才气的设计师，说不定今后会走红一线噢。”欧晨据实回答，想起那款设计，有些兴奋。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风格。”舒心开始自言自语。 “不过刚才看到她本人，比杂志好看不少，不过感觉没电视里的温柔，比较硬朗那种。估计也是个双重性格的人吧，艺术圈里基本都这样。”欧晨嘟了嘟嘴，反正她离艺术家群体也不近，谁又真正了解呢。 “你说，她会不会住你们这里？我刚才就是在你家楼下碰到的，说不定今后你们会成为邻居诶。”欧晨没有注意到舒心的脸色开始变得很差。 “舒心你真的没事吗？别喝了，都快洒出来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告诉我，别硬撑。”欧晨直到桌面上看到低落的豆浆，才发觉舒心的情绪十分的不对，连忙起身，抬手放在她额前，眼里换上焦急的情绪。 “欧晨，不好意思，我突然很累，想休息。”舒心挣扎着说出一句话，眼皮却再也抬不起来。 “那你快去休息，我收拾完就走，你不用管我。”扶着舒心，几乎是赶进了房间，欧晨全然忘记了刚才谈论的话题。 等欧晨走出大楼，街边一辆车忽然朝她闪灯，抬手遮住，心里正想着又是哪个没道德的家伙，乱开车。可是灯光追随着自己，并不是一闪而过，欧晨这才转过脸去看。 “你好，有时间聊聊吗？”等欧晨看清车窗里的人时，双眼睁大。 “我们应该，不认识吧。”站在车边，欧晨淡淡回答。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你知道我叫ye，而我，也知道你叫欧晨。”车里的女人十分自信，显然并不在意欧晨婉转的拒绝。 “我们之间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吧。”欧晨顿了顿，显然，她已经察觉到ye和她的相遇，并非偶然。 “原本是没有，但是现在，应该是有了。”ye抬眼望了眼欧晨身后的高楼。 欧晨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动了动，轻笑一声，绕过车头上了车。 “换个地方，我不希望你的车继续停在这里。”刚坐定，欧晨就让ye赶快开车。 “这么心急？没耐心，可不是好事，年轻人。”ye浅笑，倒也没有拖延，发动了车子。 “谢谢阿姨的教导，不过，我更在意楼上的人能好好休息。”欧晨转过眼，直视着ye。 “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ye微微失神，不过很快就调整了回来，车子缓缓开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车一直开，避开上班高峰，一直开，欧晨安静坐在车里，并不开口说话。ye似乎也并没有要交流的打算，只是安静地开着车，连电台广播都没有开。在渐渐热闹起来的城市里，这辆车，显得格格不入。 一直绕道山顶，ye率先打开车门下了车，欧晨并没有拖延多久就跟着下了车。ye的风衣被山顶的风吹起边角，显得有些寂寥，瘦削的背影在整座城市的对比下，更显得单薄。欧晨看了一阵，才缓缓走向前，跟ye并肩靠在车前。 “来一根？”ye熟稔地抽出一支细细地女士烟，含在嘴里，并递了一支给欧晨。 “戒了。”欧晨摇摇头，并没有伸手。 是的，戒了，她戒烟好久了，在那个荒唐的年龄，做了许多夸张的事，再然后，她以为自己死去了。可是她活下来了，所以她要忘掉过去，把从前的自己都留在曾经，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不一样了。 “太乖的孩子，她可不会动心。”ye也不勉强，收回香烟，点燃火，似笑非笑地看了欧晨一眼。 山顶的风有些大，吹得欧晨额前的发连带着一大块儿都有些翻起来，轻柔落下后又遮住了她的眼，眼前的风景，只剩下一丝一缕空隙中得一小半。欧晨在上车前就猜出了ye和舒心的关系，或许，她疑惑了很久的人，主动出现在了她面前。 ye，就是那个让舒心难受得要命的混蛋吧。 “说实话，我前阵子听过你的名字，不过完全没放在心上。虽然这样说，有些不礼貌，但我这个人很不擅长说谎，抱歉。”ye吐出一小团烟圈，并没有什么嘲讽与炫耀，淡漠的语气，真的只是在陈述。 “现在，估计你对我的名字一定印象深刻吧。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有了如此大的转变？我的容貌对你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吧？”欧晨依旧望着前方，对于ye的下马威并没有做出直接反击。 “就因为你在她家楼下说的那句话，让我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威胁，当然，并不大。”ye的烟还在继续燃烧。 “没想到我也有那么大的知名度，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让你知道了我。我对于自己在设计界未来的前景，上调为‘增持’。”欧晨嘴角抽动了下，身子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双腿更舒服地舒展。 “我不想绕弯，今天约你，只是想说，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舒心的照顾。今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ye终于将烟熄灭，转过身来，认真地说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欧晨笑笑，侧过脸，她的表情并没有因为ye变得认真而有所改变。 “非要我把话挑明了，你才甘心离开吗？我跟舒心之间，你连尘埃都不算，我们之间的事，你不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现在，你只要知道今后不要再纠缠她就行了。”ye邪魅的笑，让人忽略她也是个柔媚的女人。骨子里的凛冽终于迸发，遮掩住外表的妖冶。 “你们之间的事，我的确不想明白。但今后应该离开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如果这点都不能领悟的话，恐怕你连尘埃都不算。”欧晨面对ye侧身压迫而来的气势，毫不退却。 “哈哈，你果然是个小孩子。”紧紧盯住欧晨，ye许久之后突然笑开了来。又抽出一支烟，点了起来，身体又转回刚才的方向，望向远方。 “我是比你年轻一些，不过你包养得也不错，不用自卑。”欧晨不知道ye突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但气势上并不想输人，依旧死扛。 “也许是我太高估你了，舒心她不会喜欢小孩子的，你这样的性格，看来是我多虑了。” “ye，你这个人很奇怪，莫名其妙地把我拉来说一些自以为是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神经病了，虽然我是个年轻人，很富有同情心，但我也不喜欢跟神经病在一起太久。”欧晨一连被舒心和ye说成是小孩子，心情很是烦躁，眼下又不能发火，只好努力克制着。 “陪我抽完这支烟，反正你也没事。”ye并不理会，继续慢条斯理地抽烟。 “一个挺漂亮的女人，抽那么多烟干嘛。” “舒心没跟你说过吗？她以前抽得可比我厉害多了。”ye故作惊讶地扭头望着欧晨，此刻，夹在她细长手指中的烟，显得格外刺眼。飘散的眼圈，竟然有些熏眼呢。 欧晨沉默，不再理会ye，两个人靠着车头，默默看着眼前的城市景色。 “你为什么要那样伤害她？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残忍？你现在还有脸来打扰。”ye脚下的烟头已经很多，欧晨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却也不看她。 “伤害么？她说的？”ye送烟的手顿了顿，之后又缓缓放到唇边。 “我只知道，分开了的人，不应该再出现，更不该再回头。”欧晨不是不知道舒心的心在谁身上，此刻ye的出现，说她一点也不慌张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更愤怒ye的打扰。 怎么可以在伤害别人后，再若无其事地前来打扰？ “感情的事，除了伤害，还有甜蜜和温馨，有些人是难以取代的，有些记忆是永远无法磨灭的。短暂的分离，只是为了证明谁是可以永远的人。”ye意味深长地望了欧晨一眼，接着说：“何况，我跟舒心，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分手。” 犹如惊天霹雳，欧晨猛地转过身，脚下几乎打滑，鞋底用力地蹭着砂砾，可是双腿却仍然隐隐发抖。绕到ye面前，欧晨的唇动了又动，却始终发不出声音，眼睛紧紧盯着ye，她想要再确认一遍刚才的话，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说，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分手。”ye看了眼欧晨紧紧握住的双拳，善解人意地主动重复了一遍。 “麻烦你送我下山，我下午还有课，谢谢。”欧晨迅速转身，回到车里。 “我请你吃午饭。”ye灭掉最后一支烟，转身回到驾驶座。 “不用了，请送我回学校，谢谢。”欧晨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离开眼前这个女人。她不想再听到任何从她嘴里迸出的字眼了。 “你这样饿着，我会很有负罪感的。你知道，舒心是很心软的人，她要是知道我害你饿肚子去上课，恐怕会骂我的。”ye启动车子之前，看了眼身边的人，嘴角浅笑。 “想好了吗？吃什么？”到了市区，繁华的街道，两旁各种风格口味的餐馆林立，选择面极大。ye也刻意将车速降了下来，要不是呼吸声，她几乎以为旁边坐着的不过是一尊雕像。 “我说了，不吃，我要回校。”欧晨冷冷地回了句。 “你这样很没礼貌，真不知道舒心怎么能忍受的。”ye见她坚持，也不再纠缠，调转了车头，往学校开去。 “请不要再在我面显摆你的臆想症，这样会让我觉得你病入膏肓，很可怜。”沉默许久，欧晨缓缓回了一句。 “臆想症？小朋友你要是真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不介意你亲自问问舒心，看她是怎么回答的，看看到底是谁有臆想症。”ye似乎并不生气，气定神闲地开着车。 浓浓的香气飘在车厢里，欧晨却很想哭。校门外，她利落地下车，说了句没有感情的谢谢，头也不回地走向前。鼻尖的酸涩让她无法忘记刚才车里的味道，她终于知道，舒心车里的味道是什么了。 是ye身上的香水味。 舒心在车厢里，放着ye常用的香水，就像她一直在身边。 一路走，欧晨的眼眶就越涩，好多不明白，不愿意去细想的东西都一一浮现，逼迫着她的脚步逐渐加快，几乎想要飞奔起来，让一切都抛在身后。 “舒老师，你车里的味道好特别噢，可是不是你的香水味诶。” “舒老师，你车里每次都这么香吗？你用的什么牌子的车载香水啊？我怎么从没闻过？” “舒心，你把过去藏得那么深，可我不介意，我看到的，是我们的以后。” “欧晨，我的过去，并没有过去，好多事情，你不会明白。但我还是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好。” 好多的话，欧晨曾经选择忽略，此刻却一起涌了过来，再清晰不过。像是一把把利刀，接连割在她的身上，曾经那些旧伤口，隐隐作痛。 舒心，你一直爱着的，放不掉的，就是这个人吗？爱她爱到了任她来去自由，却始终不说分手吗？ 你的爱，比我还要卑微！ 可是，却让我好羡慕，羡慕她能让你爱得这么深。 可是，我好难过啊。不说分手的恋爱，怎么会属于那个伤你那么深的人呢。 第三十五章 吴嘉悠闲地坐在教室里，修长灵动的手指毫无节奏地敲打在课桌边，却也自得其乐，旁边还坐着安静看着她自我陶醉的学姐，这样的静谧也生出几分浪漫的气息来。 欧晨红彤彤的双眼，在走进教室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心头没来由地一酸，原本径直走去的脚步立刻绕了个弯，坐到右方前排的空位上，这下吴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让其他人有些觉得惊奇了。 平日里，欧晨都不太跟人粘腻，唯独和吴嘉算是走得近的，平时上课也总是见这两个人坐在一起。今天也并无反常，早到的吴嘉还在旁边座位上放了一本书，替欧晨占好了位子。 “吴嘉，我先回座位了。”原本还闪着小桃花眼的学姐看到欧晨的举动，又见吴嘉的脸色有些莫名，也不多逗留，反正她是来重修的，这个班的人际关系，还是少参与为好。 “欧晨，今天怎么想起做这么靠前了？”见欧晨坐在那个位置就不再打算移动了，吴嘉盯着她背影看了几眼，主动收拾起书包，整个人也跟着挪了过去，刚坐下，就若无其事地询问，手里动作也不慢，把书一本本放好。 “嗯。”欧晨斜靠在墙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消沉的气息，这声回答也几乎淹没在教室里嘈杂的嬉闹声中。 “你怎么了？大早上就没看到你，给你打电话也没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吴嘉探头过去看，欧晨见她真切的关心，也不好再摆个麻木的表情，可这样的自己，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旁人，只好又往墙边蹭了蹭，环抱住自己。 “你今天去找舒老师了？”吴嘉沉思一番，靠过去轻声问了一句，果然，欧晨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们，怎么了？”平时吴嘉总少不了打击几句欧晨在舒心那里碰钉子，只是见到此刻她的模样，以前那些揶揄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眼里的担忧逐渐浓重。 “我没事，我出去走走，这堂课，帮我顶一顶。”上课铃迟迟未曾响起，教室里的学生越来越多，欧晨莫名地觉得更加心烦，又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哎吴嘉，你跟欧晨吵架了？你一过来她就逃课了。”坐在她们后排的是同寝室的室友，平时虽然在寝室里见得少，可是上课却是次次能碰到。刚才的情景她们看得清楚，现在问明白点，省得回了寝室莫名受气。 “吵个鬼啊，我俩不知道多好！”吴嘉挥挥手打发了两个八卦女，眼珠子不停转悠，欧晨今天的反应实在太不正常。 上课铃响，走廊里的人变得稀少，偶有一些脚步声，也是清浅而急促的，很快就消散在楼道里。欧晨一路走过去，一排排教室里坐着不同的人，有人上着课，有人在睡觉，有人则在勤奋自习。只有自己，孤单单走在这里，心却疼的清晰。 “皓皓姐。”拨出好久没有联络过的号码，欧晨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对林皓皓的称呼从林姐变成了皓皓姐。 “欧晨？怎么突然想起我了？最近怎么样？”林皓皓接起电话时也显得有几分错愕，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欧晨会主动给她打电话，虽然她也曾开过玩笑，说她对舒心无可奈何的时候可以找她求援。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久没跟你聊天了，忽然，很想你。”欧晨低落的声音，无声的落寞交杂其中，明明说的是另一种意味，可林皓皓却莫名的一阵心惊。 林皓皓对于欧晨的感情是复杂的，出于欧叶妮的原因，她原本是不愿意跟欧晨有任何接触的，可是几次偶然的相遇接触下来，又发现跟欧晨在一起，并没有让她产生预期中的抗拒感。再后来，见这孩子对舒心一片真诚，眼里的真情让她这个旁观者也有些动容，就当是为了闺蜜的幸福吧，自己的立场也渐渐发生了转变。 “欧晨，我现在有公务要处理，晚上的时候我们再聊。”林皓皓很快地挂掉了电话，欧晨听着电话里地嘟嘟声，一阵失神。 “嗨，你躲这儿来了，害我一阵好找。”欧晨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缓缓回过头，是吴嘉。 “你也逃出来了？万一被点名怎么办？”欧晨没忘记，这堂课是灭绝师太的课，这女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点名，和点名。 “我搞定了，放心。我看你这个样子，怎么还有心思对着灭绝师太。”吴嘉笑的轻松，找人顶替这种事，吴嘉一两个电话就轻易搞定，她就是有这个人缘，对此欧晨毫不怀疑。 “今天在舒老师那里受伤了？”吴嘉很是认真地问，欧晨也不再沉默，转过脸，盯着她一直看。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该不会是你和舒老师中的一个人发现爱上了我吧？”吴嘉惊悚地摸着下巴，小小后退两步。 “吴嘉，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那个叫ye的设计师吗？我说你跟她挺像的。”欧晨的语气很淡，吴嘉却是一脸的恍然。 “嗯？然后呢？” “然后，我今天见到她了，在舒心的楼下。”欧晨像是在回忆一件许久前的事，眼睛一直看着远方。 “so？”吴嘉还是有些莫名。 “她在舒心家楼下等了一夜，等舒心，等了一晚上。”欧晨终于将脸转了过来，她在浅浅的笑，满是嘲讽的笑。 “额，信息量有点大。”吴嘉双眼微睁。 “她回来向我正式宣战。”欧晨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到了这一句，吴嘉也听出了些心酸的意味。 “这也不代表什么，舒老师那么漂亮，有情敌是很正常的嘛。你也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怎么突然这么沮丧了。”吴嘉调整了情绪，轻轻搂住欧晨的肩膀，给她力量。 “对不起吴嘉，刚才我一进教室，看到你的时候，我没有控制好我的情绪，其实我知道这样真的很不理智，很幼稚。”欧晨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可是吴嘉听懂了，刚才避开自己，原来是因为自己这张和ye有几分相似的脸。 “我快疯了，我不介意ye，可我介意舒心的态度。你不知道，不知道她今天早上有多反常，确切说，也许从昨晚就开始了。”欧晨低下去的声音，满是爱而不得的卑微，吴嘉也只是陪着沉默。 “我原本以为，给她时间，就会让我们变得有可能。没想到，我却几乎要把她推给ye了，我真是太笨了。”欧晨有些懊恼。 “欧晨，感情这种事，也讲个先来后到，既然ye是过去式，你也该放下这层芥蒂，不然今后日子更难过。”吴嘉不知道要怎么去劝说，只好说些宽慰她的内容。 没想到欧晨突然双拳紧握，整个人的情绪从最低谷一瞬间飙升，几乎还有暴走的趋势，吴嘉完全摸不透这又是什么情况，只好呆呆地看着她，手也抬了起来，不敢乱动。 “过去式？对，你说得对，我就是要让她彻底成为过去式！”抛下吴嘉，欧晨奔跑在走廊，光亮的地板，反衬出她飞扬的脚步，吴嘉转过身，眼里一片怅然。 舒心睡到了下午，昏昏沉沉地起来洗了个澡，看到厨房里洗的干干净净的碗，才想起欧晨给自己买来了早餐，并陪自己度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早餐时光。不愿去想欧晨眼里关切时的神情，越是想，就越是挣扎。不想见楼下等了一夜的人，是因为不想再去触动已经结痂的伤疤，也不想让那人再有任何误会。而一再拒绝欧晨，则是因为不敢再去尝试生成一个新伤疤的可能，太痛的过往，没有人愿意重蹈覆辙。 “唉，欧晨，我该拿你怎么办。”将欧晨洗干净的碗轻轻捧起，舒心说不清心里的想法，她知道自己的冷淡是越来越虚伪了。她无法否认的是，潜意识里，她是喜欢欧晨的体贴和关心的，甚至，在最烦乱的时候，她希望欧晨能陪陪她。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不给她想要的感情，却依赖她的温柔，这样自私的人，还是自己吗？舒心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完全取代了ye的出现。当门铃响起，舒心见到门外的人，眼里闪出一片惊讶。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门外的人，上前一把狠狠抱住舒心，她半干的头发缠绕在对方的手臂，丝毫不阻碍那人的侵袭，吻来得又快又烈，没有给舒心一秒钟的缓冲。 “嗯！”舒心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换了个方向，顶在被狠狠关上的门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拼命捶打着小拳头。 “放开。”简单的两个字说得十分艰难，言语更是显得柔弱无力。对方越抱越紧，几乎让彼此窒息。 不知被吻了多久，舒心大脑一直空白，直到微凉的空气扑入嘴里，才惊觉眼前的人已经疯了。 “欧晨，你到底在发什么疯！”舒心不顾自己嘴边仍残余对方银丝的狼狈，双眸怒睁看着眼前的人。 第三十六章 欧晨被狠狠一推，脚下趔趄，靠到墙边才算站稳了。半垂着的眼眸，在走廊灯光的映射下有些阴影，肩膀突然开始不停耸动，看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 原本正准备发火的舒心看到欧晨这个模样，刚才的气恼也先压了下去，有些紧张又关切地低声询问：“欧晨，你怎么了？没事吧？”见欧晨依旧维持原样，肩膀耸动的频率却在加快，也不知是不是刚才推她太用力了，弄伤了。 “欧晨？”舒心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句，低下头凑过去想看个究竟，没想到刚跨上前两步，就被欧晨紧紧搂在怀里。 “你疯了？！”舒心被抱得无法动弹，脸正好靠在欧晨的肩膀上，声音变得有些瓮声瓮气的，细软无力的质问传到欧晨耳朵里，又勾起几分情潮澎湃。 “我是疯了，舒心，我真的疯了，我快要被你逼疯了。”欧晨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涩然，语气也是出人意料的低沉。 舒心自然是从中听出了欧晨的情绪已经跌落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心里有那么一瞬的刺痛，总觉得欧晨这个样子，让她看着都觉得难受。想要反驳训斥的话默默地咽了下去，原本推搡在两人之间的手，环绕过欧晨的肩膀，直接就搭在她的后颈上。这样一来，两人之间原来的距离又缩小了下。 相互拥着过了一会儿，谁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直到舒心觉得欧晨的情绪开始缓和下来，才稍微用力，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些。欧晨眼里满是眷恋，还带着深深的温柔，夹杂着些许的害羞还有一点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舒心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幸好在夜里，不算太过明显。 脸颊上和耳朵处开始微微发烫，为了避免让欧晨看到，舒心连忙退开几步，侧过身子，站在门边，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将垂落的头发顺势勾到耳后，语气刻意平静地说：“进去再说吧。” 欧晨很难得见到舒心这么小女人的娇羞样子，看得呆呆的，听了舒心的话，双脚毫不犹豫地迈开，直到关上门，舒心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怎么就这么让她进来了！ 眼下也不好意思开口让欧晨马上离开，舒心只好招呼她坐下，自己跑到厨房去给她倒水，顺便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原本是洗杯子的水池，舒心也不顾那么多了，捧了一把水就往脸色喷，可是脸上得火热依旧未能完全消退。 “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样子。”舒心摸着自己的脸，惊呼不可思议。虽然被欧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可是不至于过了这么久，还是无法恢复正常吧。 “舒心，你没事吧？”见舒心说去倒水，却在厨房逗留很久，刚才还听到了水声，现在水声也停止很久了，但舒心依旧没有出来。欧晨趴在沙发靠背上伸长了脖子往厨房里望，只看到舒心的一个背影，见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这才开口叫了她。 “喝吧。”舒心稳定了下心神，强装镇定回到客厅，面无表情地放下一杯水，坐到离欧晨最远的一个单人沙发上。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欧晨见舒心的动作后，眼里浮上一片黯然，也不知开口能说什么，两人只剩下沉默。最后还是舒心无法忍受这诡异的气氛，假装轻松地先开口。 “今天我在你楼下遇到了一个人。”欧晨抬眼看了舒心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可当她刚开了个头，舒心的脸色便陡然变了。 “她的名字叫ye。”欧晨缓缓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舒心的嘴唇已被她自己咬得死死的，已经开始泛白，若是再不松开，恐怕很快就要见血了。 “你跟我提这件事做什么？”舒心很不自然地去捋额前的发，这是她安抚自己情绪时的习惯性小动作。可是刚才洗脸时，头发已经很服帖地整理过了，此刻她的这一举动，摸到的不过是自己光洁的额头。 欧晨一直盯着舒心，仔细看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眼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刚才舒心下意识地这句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抗拒、恼怒，还有一丝的抗拒？又或者是心慌？欧晨很想让自己也变得麻木一些，这样，她就可以不必去深究舒心的反应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是这一切都太过明显，平时一直是优雅冷静的舒老师，即便被自己拥吻突袭后，仍能保持仪态地甩自己一巴掌，之后又泰然自若地请自己离开。就算是下了逐客令，那气度，也依旧是处变不惊的，反倒是弄得自己有些狼狈尴尬，匆匆忙忙地离开，也不敢再做太多纠缠。 可是现在呢？仅仅是提起了一个名字，就是一个名字而已！舒心就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举手投足之间甚至显出了几分笨拙与不协调，如果此时她站着，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间跌坐下来。欧晨内心的嫉妒蹭的一下冒了出来，加上今天ye有意无意地挑衅之语，更是再这把火上狠狠地浇了一桶油。 “舒心，ye跟我说了很多话，说了很多，你们以前的事。”欧晨的语调变得很慢，一字一顿说得十分清晰，她双眼一直看着舒心，可是舒心用手撑着额头，始终不曾抬起眼来看过她。 “说我们的事？”果然，舒心的身子一顿，完全僵住，眉头皱了起来，却被手挡住，欧晨看不见，缺不代表她想象不出。舒心那紧绷住的嘴角，沉郁下去的脸色，无一不在证实，ye的话，是真的。 是真的！ye的确就是舒心放不下的那个人，ye就是那个轻易让舒心方寸大乱的人，ye也是那个可以轻松将舒心揽在怀里的人。欧晨的头突然痛了起来，大脑有一个地方瞬间开始麻木，像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联想，她不愿意去回忆ye说的那些话，包括她和舒心甜蜜的过往。 那些片段，细节，过往，在ye的嘴里说出，变得真实细腻无比，仿佛旧片电影，一幕一幕不曾被遗漏。欧晨不愿意去回忆当时自己的心情，虽然任何的人都会有过往，包括她自己，她自己也曾拥有过一个深爱的人，有过一段以为会走到生命尽头的爱情。但是，道理都懂，到了眼前，却无法奏效。她就是嫉妒了，不乐意了，她要让ye彻底从舒心的生活里消失，要让她再也无法扰乱舒心的内心。 “欧晨，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一直陷在回忆里的舒心，许久不见欧晨接下去的动作，有些疑惑地抬头，谁知道就看见欧晨像是极度痛苦地在隐忍着什么。 这下她也顾不得刚才的伤心和尴尬了，连忙坐到欧晨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肩膀，生怕吓到欧晨。平时只要她一靠近，欧晨就会情意绵绵地望着她，甚至有些小小的紧张和局促，现在是一点都没有。欧晨像是完全没有感知到身边坐了个人，更没有听到舒心刚才的话，只顾着一个人在挣扎。脸色的表情变幻十分快，可是舒心知道她一定是很难受的，因为她的眼泪，渐渐累积到了无法再控制的地步。 “欧晨，你？！”泪流满面，也不过是一分多钟的事，忍了好久，终究没有战胜心里的那份脆弱，欧晨抬起眼时，一片朦胧遮住了原本的深情。 “舒心，忘记她，忘记过去。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欧晨像个孩子，一片赤诚地望着舒心，就算此刻很是狼狈，就算刚才自己才被嫉妒很很折磨。可是今晚，她到这里来，最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ye的话，每一句都刺激着她的大脑，可是嫉妒不是唯一反应。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舒心的痛苦。她眉宇间不经意地落寞和寂寥，还有她对感情永远保持着一份戒备和疏离，竟然是因为她曾经那样为爱痴狂过。 不可以再让ye去伤害舒心了，皓皓姐曾经对她说过，舒心不是在留恋过去，她只是没有勇气完全接受未来。如今ye蠢蠢欲动，她欧晨也不能再坐以待毙，守在离她三步开外的地方，眼睁睁看舒心难过受苦。 那些ye曾给她的伤害，就让她去替她遗忘，那些曾经的甜蜜，她相信，今后的她们一定会拥有更多。所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舒心完全没预料到欧晨竟然在崩溃流泪后说出这么一句不找边际的话，看来这孩子还是没放弃对自己的执念。心里多少有些感动，眼底也有了温柔，可是她的回答却始终没有从她微微翕动的唇里发出，欧晨一直在等，满怀希冀地等着她说出那个字。 最简单的一个好字，欧晨等不到，终于破涕为笑，也只不过是明白了舒心所谓的答案。或许真的是逼得太急了，ye的出现让她心里有些着急，生怕自己再不行动，讨一个明确的答案，会被ye抢了去。 “我知道了。其实，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逼你的。对不起，舒心。”欧晨惶然地站了起来，手反复摩擦着裤边，眼神也有些闪躲，并不像刚才那样深情凝望舒心。 “时间很晚了，我，我先回去了。”欧晨也不管舒心什么反应，径直就要往门口走，刚要迈步，发现手腕被人握住。 低下头，不解地看着扣在自己手腕处的青葱玉指，因为用力而开始泛白，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舒心，我要走了。”欧晨轻轻说了一句，见舒心依旧不松手，只好用另一只小心翼翼地去挣脱。 “欧晨，很抱歉我没办法立刻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们先试着date，好吗？”舒心的声音很低，细微得在这样安静地夜里，仍要仔细听才能挺清楚。可是欧晨确信自己听见了，而且一字不差地听到了。 双眼睁大，几乎快要晕厥，欧晨有些不知所措，这句话来得太突然，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第三十七章 舒心说出这话也是出乎自己的预料，原想根本没有想过什么date，更不愿意让欧晨有任何的误会，这样只会让她越陷越深。可是当她看到欧晨眼里的失落和整个人都脆弱下去的气场，就让她忍不住地心疼。 在她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本能地就想拉住她，不想看她伤心的样子，不愿意她就这么走了。直到自己的手传来对方的温度，她才明白，这份心疼，是因为欧晨，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被欧晨触动。有一个地方，为她打开了一个小口子，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口。 “你这是什么反应？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舒心等了一会儿，自己原本也有些害羞，不太敢去看欧晨。可是等了好久，还不见对方的任何回应，有些疑惑地抬头，只见欧晨还是维持着发呆的表情。 “当然愿意，愿意啊！”欧晨连忙点头，就快成了摇滚狂人，恨不得把头点得山崩地裂的。 之后又一把将舒心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狠狠抱住，深深嗅着她长发的味道。生怕她会反悔，会收回刚才的话，再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好开心，舒心，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欧晨说不出自己为什么那么兴奋，仿佛这是当年初恋时才会有的激动。原本以为自己会变得成熟和内敛，可是到了此刻，她才明白，只要是爱了，就永远不会变得淡定，在爱人给予自己回应的时候，那份浓烈的幸福感依旧存在。 “欧晨，既然现在我们是date关系，你是不是应该乖一点？不许再这么随便抱我，不然我扣分噢。”舒心轻轻拍了拍紧紧搂住自己的手臂，故作严肃地说着。 “舒老师，在家里也这么认真吗？你这个样子好可爱，来，让我好好看看。”欧晨松开舒心，却没有完全松开手，退后两步，特意仔细打量起来。 被欧晨这么从上到下地看着，舒心期初还挺镇定，可是时间长了难免觉得有些尴尬，还带着一些羞涩。欧晨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外，之后接连发生了一串莫名其妙的事情，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时间好好整理下自己的仪容。想到这里，就迅速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咦，这么害羞，还不许看？”欧晨嘴角含笑，故意打趣，不解风情地继续说着，双手覆上了舒心的手，微微用力，作势要去拉她的手。 “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我要去睡觉了，你快回去吧！”舒心这回手上用劲，一个转身就往房间走，也不管欧晨现在还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这才刚开始恋爱啊，你就着急赶我走了？”欧晨软软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撒娇和委屈，眼里全是无辜，可惜舒心看不到。 “我还没答应你呢，我们现在只是约会阶段。”舒心竟然在回房间的半路上，不忘纠正欧晨。 “哎哟，我突然好饿啊，我早上从你家离开后就没有吃过东西诶。”欧晨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等到情绪完全松懈下来后才发觉真的是好饿。虽然喜悦可以替代饥饿感，可是这都快饿得手脚发软了，怕是撑不到回去了。 “你干嘛这么久不吃东西？你知不知道这样对胃不好？”从洗手间里洗了个脸，舒心虽然没打算立刻睡觉，但好歹算是又清洁了下，现在心情也好了点。听到欧晨说饿了，便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准备给她找点吃的。 “你就可怜可怜我嘛，赏我口饭吃。”看到舒心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的确像是在替自己翻找食物，欧晨屁颠颠地跟过去，顿了下，轻轻地把手搭在了舒心的腰上。 “魔爪放哪儿呢？”舒心的身体在最初时候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下来，眼睛继续在冰箱里张望寻觅，语气却有些故作轻松。 “嘿嘿，我这不是太饿了么，一时间站不稳，又特别渴望看到吃的。”欧晨也察觉到了舒心刚才的反应，刚才和现在，舒心虽然没有正式说，可却已经两次表明，让自己注意身体距离。 难得舒心肯正面回应自己的追求了，欧晨自然是要老实些，她原本也不是爱吃豆腐的人，现在正好退回该有的距离，让感情慢慢发展，等到有一天，情和欲同步之时，才是真正水到渠成的时候。 也许那时候，舒心才真的放心将自己的一切交给自己吧。欧晨站在原地暗暗想着。舒心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了鸡蛋和西红柿，准备给她做个挂面。见她呆愣愣的，差点撞到她，可是看她像是在想什么问题，很是入神，也没在说什么，从她旁边绕了过去。 “哇塞，舒心，你手艺超级棒，绝对的贤妻良母啊！”呼啦啦地吃了大半碗面，欧晨这才缓过神来，将吃面的速度放慢，开始恭维起厨师来。 舒心抱胸坐在旁边看欧晨吃得欢快，也不阻止，眼里闪动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听了欧晨很是做作的称赞也不回应，依旧这样浅笑望着她。 “你，干嘛？这个样子好吓人。”欧晨吸了一口面，有些扭捏地张嘴，被人这样盯着真的有点奇怪，哪怕是自己喜欢的人，可是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尤其是对方的表情还很诡异。 “欧晨，你对我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舒心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笑意，确然欧晨心里一惊，脸色虽然如常，心跳已经开始加快，砰砰砰地敲击胸腔。 “每句都是真的啊。”欧晨扯出一个笑脸，回答完后立刻低下头继续吃面，可是这面已经被自己吃得不剩几根了，只好端起碗来喝汤。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呢？”舒心的话再次传来，语调依旧，连口吻都没变。可是欧晨却咯噔地差点被汤给呛到。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骗你什么了？”把汤喝个光透透，再也无法捧着个空碗装镇定了，欧晨索性将碗放在桌面，很是认真地回答起问题来。 “我明明厨艺比你差多了，你还说我煮的好吃。而且。。。”舒心突然将身体前倾，双手放在桌上抵着下巴，很有深意地望着欧晨。 “而且，我刚才放了很多盐，你难道吃不出来吗？”说完，舒心就再也绷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欧晨的嘴角抽了抽，完全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额上似乎还冒着冷汗，可是看到舒心笑的那么开心的样子，像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小女孩，刚才的担忧和惊恐也一瞬消失，跟着乐起来。 “逗我作弄我，你很开心嘛。”伸手捏了捏舒心的脸，没用力，欧晨脸上却做出很是凶狠的表情，还带着威胁恐吓的意味。 “是啊，看你这个样子，我就觉得很开心啊。所以今后，不要想骗我。因为，一定会被我发现的。”舒心拍开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得意洋洋地说着。 “你能发现？得了吧，我演技可是一流。”欧晨扬了扬下巴，不甘示弱。 “走着瞧噢，我可是很厉害的。”舒心并没有较真，起身收拾了欧晨的碗筷，笑着往厨房里走。 “哎哟，怎么能麻烦舒老师替我洗碗呢。你都辛苦下厨了，还让你洗碗，是我不对，赶紧的，你休息，我来洗。”欧晨连忙起身追了过去，趁着舒心刚把碗放到水槽里，就急忙将她拉住。 “洗个碗而已，不用那么讲究。我养伤那段时间，你在我家里，帮我洗了无数个碗，我帮你洗一次，又怎么了呢。”舒心说得轻松，原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拂过欧晨的心，说不上是哪里触动了她，可是这一刻，她真的很喜欢。 “那我们一起洗。这是我们关系改变后的第一个碗，我们要对它好一点。”从身后搂住了舒心，双手握住舒心的手，一同缓缓地在水槽里洗着碗。这是很亲密的姿势，比刚才的拥抱还要暧昧，舒心却没有觉得不适，因为此刻她感受到的，是静谧的温馨，而非情、欲的味道。 等到从厨房出来，舒心一看墙上的钟，已经很晚，这时候再让欧晨回去，显然很不安全。按照刚才她死缠烂打的样子，就算自己开口让她回去，估计也是要被她找出一堆不能回去的理由。算了，还不如叫她赶紧洗澡早点休息，省得浪费时间了。 “这，是你的睡衣？”欧晨看着眼前的衣服，口舌又有点打结。 “怎么？”舒心很是淡定，这是她穿得最少次数的睡衣了。 “这么性、感的款式，不太适合我哈。”欧晨颤颤巍巍地不太愿意接受。 “你还没看，怎么知道是什么款式？而且，你见过我穿过什么夸张的睡衣吗？”养伤那段时间，舒心也很刻意挑选一些相对保守的睡衣，所以欧晨根本没见过所谓的性、感睡衣。 “噢，那我去洗澡。”见调、戏不成，反倒让舒心有些冷下脸，欧晨见好就收，乖乖拿过衣服去了浴室。 欧晨刚进去不久，门铃就响了。舒心觉得这应该是按错了，不然就是楼下哪位喝醉酒的邻居被妻子拒绝回家，从而找她帮忙开门。不然，谁会在这三更半夜地来敲她的门？最有可能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在浴室了，所以绝不会再有人做这样的事了。 信步走到可视电话前，刚打开按钮就看到屏幕上出现那张久违的脸，曾经最熟悉的脸。曾经每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的脸。如今在显示屏上，显得那样的陌生，和憔悴。 “你来干嘛？”拿起听筒，舒心很是冷淡。 “找你。”ye并不含糊，目的明确。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遮掩的人，从前是这样，现在依旧这样。 “我说过，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你没说过，你从没说过不再见我。”ye似乎对舒心的拒绝不以为意。 “你到底想怎么样？”舒心从前就是被这样自信又张扬的ye吸引了，可是现在，她却开始有点烦这样的性格了。 “让我上去，我有话，要当面跟你说。”ye的脸上有些倦意，气色也不算好，但说话时，气势很足。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舒心还是本能地想要拒绝，因为她还没做好见ye的准备。 “我昨天已经等了一夜了，今天你还忍心让我再等你一夜吗？” “我只给你五分钟。”啪的一声，门开了。 舒心被ye的突然到访弄得有些无措，潜意识里仍旧是烦闷和矛盾多一些，完全没有想起来，此刻家里还多了一个人。 第三十八章 ye出现在舒心门口时，舒心已经将门打开，就这么冷眼看着她从电梯里走出来。像从前许多次那样，她早早打开家门，就为了能在第一时间迎接她的目光，然后送上自己热切的拥抱，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和牵挂。可是现在，她也这样站着，当她的身影出现，自己的脚步却怎么也移不动了。 “你还是老样子。”从电梯门打开那一刻起，ye的眼里就出现了一抹得意，这种神色常常意味着无比的自信，和对于胜利的把握。看到舒心依旧保持着从前的习惯，在这里，温柔又急切地等着她回家，往日的甜蜜温馨也一齐涌上了心头。 她终究是舍不得我的，而我，也开始明白，放她离开是个错误的决定。而且，原先预想的，冷淡一段时间，舒心自然会回来找自己，可是过了这么久，这个倔女人非但没有回到自己身边，反而还跟一个什么富家公子订婚了？等到她把个人展览的事情忙完就匆忙赶了回来，私家侦探收集的资料也是缺一段少一点的，等到好不容易把佟伟明摸清底，又突然发现还有个叫欧晨的学生在纠缠舒心。潜意识里，她竟然觉得欧晨的威胁远远大于佟伟明。 “这么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舒心并不搭理ye难得展现出的温柔示弱，甚至连眉眼都没有抬起，只是给了一个礼貌性地点头。 “怎么？连门都不打算让我进了？”ye并没有改变脸上柔和的线条，声音变得很是轻柔，还带着几分宠溺，这与她平时工作中展现出的硬朗与强势完全不同。 “已经很晚了，不方便。既然你说有重要的话，那么就在这里说吧。你已经用掉了三分钟，现在还有两分钟，希望你长话短说。”舒心倚靠在门框上，背后是空荡的客厅，客厅的尽头，则是客用的浴室。浅浅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即便是站在门外走廊上的人，也能听见一二。 “这么晚了才洗澡？这可不像你的习惯。”ye特意将眼神略过舒心的肩，瞟了几下，只有昏暗的灯光，再无其他。 “你大晚上的跑过来，就为了确认我几点洗澡？你未免也太无聊了吧。”舒心冷哼了一声。 “舒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跟我说话，我们之间，难道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聊聊吗？”ye站在原地略带无奈地看了舒心几秒，突然上前，扶着她的肩膀，声调仍是轻柔。 “你别碰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地推开了ye伸过来的手，原本就没太用力的ye被一下推远了好些。 这下，ye的脸色是真的有些变了，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觉得舒心的变化太大了。从前，不管两个人是怎么吵架，就算舒心流泪，也不会这样挣脱自己的手。自己怀里的温暖，永远都是她最眷恋的依靠。千言万语都只要一个拥抱，长久的甜蜜的抱着，都能将所有龃龉一一化解。可此刻，舒心却毫不犹豫把自己推开了。 “我们之间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舒心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 “呵，你骗我。”ye盯着看了几秒，突然邪魅异常地笑了，快步上前，作势就要将她揽住，而她的气息扑面而来，眼看就要吻上了。 眼前被一片阴影遮住，曾经最熟悉的味道环绕在自己周围，几乎要把所有可以呼吸的空气全都抢走。无论如何躲避，都无法逃脱这嗜人的感觉。舒心只好迅速低下头，避开这即将发生的亲密。 “你们在干吗？”客厅深处突然传出声音，将ye吓了一跳，显然，对方的声音里也含着颤音，看来是互相被吓着了。 “你是？”ye站在门外，客厅的光线又暗，而且欧晨穿着浴袍，头发湿哒哒的，和白天里的样子不太像。一时间，ye并没有认出她。但她听声音能辨出对方是个女人。 “这话该我问你吧。”快步走到了门边，欧晨终于看清了在门口骚扰舒心的人。不过刚才她就有预感，除了ye，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敢这么张扬了。 “是你？”这下换做ye不淡定了。即便刚才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舒心的内心，依旧有她的位置。可是现在，从舒心家里突然跑出来的人，还穿着浴袍，头发的状态也表示她刚洗完澡。 “没错，你没眼花，就是我。在你回答我的问题前，请你先放开我的女友。”欧晨故意整理了下自己的浴袍，毫不犹豫地将舒心揽入了怀里。下巴微微扬起，眼里是胜利者的姿态。 “你的女友？”显然，此刻ye的眼里已经出现震惊的情绪，略带不解地立刻望向舒心，她觉得这是欧晨一厢情愿，而不是舒心的真实想法。 “欧晨说的是事实，我们的确是在交往。所以，请你赶快离开。”舒心突然将头靠在欧晨身上，眼眸里都是羞涩的小女人样子，让ye看得眯起了眼。 “舒心，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和她在一起了？”不顾欧晨在身边，ye几乎当她是透明，一个跨步，十分强势地握住舒心的手腕，要再一次确认这话的真伪。 “你放开我，我再说多少次都不会改变这件事！没错，我跟欧晨，就是在交往！”舒心并不去挣脱ye的手，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所以，你们刚才是刚刚激情完，是我打扰了你们的雅兴？”ye突然冷笑着后退了几步，原本抓住舒心的手也陡然松开。眼里浮现出难以说明的挣扎和苦涩。 舒心没有想到欧晨会突然从浴室出来，更没有想到ye竟然认识欧晨，看样子，两个人之前应该见过。现在也不是追问细节的时候，只好待会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再问了。说出这番话，也纯粹是被ye话赶话，她讨厌ye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总是这样笃定地看穿她的心，总是一副志在必得就能拥有她的神态。 而刚才，ye最后的话，在她耳里就像是质问，是不被尊重的难堪。舒心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在和ye的那段感情里，她已经极力放低自己去配合去适应，可是最终，还是只得到一段扭曲的爱情回忆。 几乎是气息不稳地抬手指着电梯，舒心不想再听到ye的声音，这样黑面逐客，对于她已经算是十分失礼。 “舒心，我不会放弃的，你知道的，我是真心爱你。而我们，也是最合拍的。我们曾经，那么甜蜜。我们才是彼此的灵魂伴侣。”ye说这话时，带着些许不甘和难以置信，可是内心想要挽回舒心的期望让她还是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才是她今晚前来的目的。临走时，还饱含深意地看了欧晨一眼。 “你不了解她，不然你也不会这个时候洗澡了。”ye在进电梯前，突然回过头对欧晨笑着说。 心满意足地看到欧晨微变的脸色时，嘴角上扬地关上了电梯。 舒心已经率先转身回房，ye这最后一句话自然是没有听到。此刻她的情绪，无比纷乱。要说ye的出现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刚才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脑袋一片混沌，千丝万缕，却找不到线头，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整理。就这么呆愣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有些涣散。 将门关上，欧晨跟着走了过去，看到舒心这副摸样，心里阵阵难过。嘴唇动了动，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轻叹一声，起身帮舒心倒了杯水。 “来，喝口水。”轻轻把舒心揽在怀里，欧晨把水杯递到舒心唇边，小心呵护着她的情绪。 此时舒心总算是缓过来了，接过水杯安静喝了几口，转过眼看着欧晨，认真地询问起来：“你跟ye认识？” “嗯。”欧晨没想到舒心会这么直接问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应了句。 “什么时候的事？”舒心继续追问。 “这有关系吗？”欧晨有些回避，并不想回答。 “你不是说过不会骗我吗？” “今天早上，从你家出去后她就说要找我聊聊，就这样，认识了。”欧晨不打算说得详细，便简单概括了下。 “所以，你今晚跑到我这里，是因为她跟你的谈话？”舒心心思何等聪明，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大概。 “也不完全是。” “那还有什么？”舒心将杯子放到茶几上，整个身体转了过去，继续追问。 “她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以至于她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想要知道吗？欧晨心里突然很不舒服，之前小小的疙瘩就像个肿块，急速膨胀。 “你什么意思？”舒心见欧晨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很是疑惑。 “舒心，如果我刚才没有从浴室出来，你准备让她抱你吗？还是让她吻你？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朋友！”欧晨说得有些激动，声音也就大了点，难免显得有些质问的意味。 “所以你刚才一直在浴室里监视我？”舒心不可思议地看着欧晨。 见舒心并没有正面回答刚才自己的问题，反倒是怀疑自己从浴室里跑出来是故意的破坏，心下更是一疼。脑子里所有的偏激情绪加上刚才ye临走前的挑衅，一并混杂，挑起她的怒火。 “监视？你还真是抬举我了。要不是我这不争气的头发，我还用不着麻烦你找风筒，这样也就不会破坏你们的温馨了。”欧晨脑子一想歪，说话也开始变得有些偏激。 “欧晨，你刚才那个样子说话，很失礼，知道吗？”被欧晨这么一说，舒心就想到刚才欧晨穿着浴袍突然出现在ye的面前，这在她的礼仪认知里，是十分无礼的举动，她不想欧晨在ye面前这么掉价。 第三十九章 舒心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叉腰跟自己争论的人，样子活脱就是个孩子。原本想要说教的话也只好咽了下去，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欧晨刚才一下子被点燃，几乎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又听到舒心嫌弃她穿着睡衣就跑出来，心里更是有几分委屈。 见舒心不愿意再搭理她，她也不想继续说下去，免得美好的夜晚就要演变成争吵了。转过身去，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望着窗外漆黑的色调，这份心情是无论如何也飞扬不起来，总觉得喉咙那里被什么堵住了，呼吸都不顺畅了。 “好了，时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睡觉了。”舒心率先开口打破这份沉寂，也不等欧晨转过身，就径直往房间走。 “那，那我睡哪里？”欧晨虽然此前经常出入这里，照顾舒心，可是从来没有留宿过。现在被这样丢在客厅，显得很是无措。 “你想睡哪里？”舒心停下脚步，扭过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看不出喜怒。 “我想。。。”要说欧晨心里真实想法自然是能跟着舒心进房最好了，啥也不做，就安静地睡在她身边，也足以让她整夜美梦环绕。不过今晚舒心才松口答应，她要是这么心急，万一让舒心误会她是个猥琐的人，以后的路可不好走。 还好没有顺嘴，悻悻笑了笑，又转了口风：“我睡哪里都可以啊，反正我听你安排，你让我睡哪儿我就睡哪儿。” 欧晨突然这么嬉笑起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也并没有进入她的心里。这让舒心有些气恼，难道刚才自己那样，欧晨一点都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吗？换做以前，舒心也许会在心里低低叹息一声，继而用包容的心态去忽略。可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容不得欧晨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尤其是在自己那么认真严肃的表态后，欧晨还是嘻嘻哈哈的，她就是不爽！ “欧晨，你这是什么态度？”舒心索性走了回去，脸色不太好看。 “什么？舒心你干嘛这个表情。”欧晨原本还是在笑着，客厅的灯本就很暗，等到舒心近在眼前了，她才看清心上人的眉目，一脸的我不爽。 “欧晨，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吗？总是这个样子，你让别人怎么对你放心？”好了，舒心其实是想说，你能不能让我有一点安全感，让我觉得你够稳重，足以依靠，让我可以完全彻底地放弃掉ye啊！可是话到了嘴边，就成了别人。 “我哪里不认真了？”欧晨有些莫名，虽然一时间不明白舒心的意思，但这么劈头盖脸地数落，让她刚才勉强压下的火气又蹭蹭上来了。 “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舒心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常。 “我听进去了，我不但听到了你的，还听到了ye的。” “欧晨，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动不动就把ye扯进来干吗？”现在是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好不好，你干吗总是要提那个局外人？舒心的不爽又上了一个台阶。 看着舒心的脸又拉长了点，欧晨收敛起刚才的笑意，原本就是有些强颜欢笑了，现在正好，她也懒得再装了。好啊，看我们谁的脸更臭一些。欧晨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会这样，和平时截然不同个，竟然对舒心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这么在意。 “我不成熟？我觉得自己很成熟，是你一直觉得我小，我追你那么久，你一直都说我是小孩子。对，我是比你小，可我比我的同学大两岁，我的不成熟全都是你说的。”欧晨也挺委屈，虽然她比不上ye的所谓干练，可是她并不幼稚啊，比起周围那些同学，她自诩算是沉稳的了。可是到了舒心这里，就一直是，你是小孩子，你是小孩子！ “你比同学大两岁？”舒心显然是第一次听说，很是意外。 “嗯，以前身体不太好，休养了一段时间，所以耽误了升学。”欧晨低沉的声音，像是说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一定很严重。”需要用两年时间去休养，想必是很是严重的病了，可是看欧晨周身上下都挺健康的，舒心竟是舒了一口气。 “也不是很严重，只不过运气比较差而已，还好都过去了。”欧晨摆摆手，低垂的头轻轻摇晃，像是在自我否定。 “欧晨，我知道刚才我说话的态度，有些不好，让你觉得不太舒服。我只是，是觉得既然我们希望可以转换一下关系，那么对于彼此的想法还是要及时沟通。”舒心见欧晨情绪有些低落，也知道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弥漫着火药味，这样是很伤感情的，主动软了下来。 “其实我明白的。我也就是赌气随口一说，你别忘心里去。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很牢的，都在这里。”欧晨抬手指了指自己脑袋，继而又把手放下来，滑到胸前，往里点了点：“还有这里，备份。” “你啊！”舒心被欧晨逗笑，刚才还有些僵硬的气氛已经消融，微微的暖意涌了上来。 最后，这一晚，欧晨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里和舒心的距离更近些。她才不要去睡那个毫无生气的客房，至少客厅里还残留着不少舒心的气息。 舒心以为自己回房后又回进入自己的小世界，哀愁感叹着今晚和ye的再次见面，然后再细细回想ye的话，最后免不了一场心伤。可是当她关上房门，一阵倦意就涌上心头，迫不及待地走到床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就熄灯睡了。这一夜，竟然出奇地安稳，直到迷迷糊糊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有了些清醒的意识。 也许是绷着的神经在一瞬间莫名得到释放，舒心一点也不想起床，只觉得这一晚睡得好熟好开心，可是现在，还想继续再赖一会儿。翻过身去，透过窗帘，隐约看到些光亮，还好，并不刺眼，微扬嘴角，又闭起了眼。 “舒心，该起床了。”轻柔的声音伴着两声很短的敲门声响起，舒心知道，那是欧晨。 忽然就起了坏心，不理，就不理，看她会叫几次。 可是，声音就此消失，脚步匆匆离去，消失在门外。舒心竖起耳朵仔细听，也只有细微的声响，欧晨却再也没有在门外出现过。心下忽然就又不高兴了，舒心侧躺在床上，手垫在头下，嘟起了小嘴，这份刚睡醒的慵懒配上莫名而来的起床脾气，还真是自带一点萌。 怎奈欧晨毫不解风情，不但没有再热情地去叫舒心起床，连在厨房里忙活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音吵了舒心。 舒心见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再这么赖床下去有损她的形象，只好自觉起床。洗漱完，对着镜子又嘟了几次嘴，最终缓缓收回，变身为淡定的御姐。 “舒心，你起来了？早啊。”欧晨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洗漱完毕，已经简单装扮过的舒心，眼前一亮，果然过了一晚，对心上人甚是想念。 “嗯，早。你起得挺早啊。”舒心看着欧晨青春洋溢的表情，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激动了一会儿。不过面上还是保持淡定状态，微微点了下头，很是优雅地往餐桌方向走去。 “你看，我又买了你喜欢的油条。”不过这次，没有豆浆，配的是白粥。 “今天时间比较充裕，我就熬了粥。喝点粥，对肠胃好。”打开面前的小碗，黏黏稠稠的白粥晶莹透亮，冒着热气却不烫人，瞬间就温热了舒心的眼。 “你几点起来的？”熬上一锅粥，再看看厨房里那砂锅，舒心就知道欧晨那孩子，为了这顿早餐起码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她昨晚总共睡了几个小时啊，又这样张罗早餐，舒心忽然觉得刚才自己的赖床，好胡闹。 “能替你做早餐，我觉得很幸福。”欧晨轻轻握了下舒心的手，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去替她拿勺子和白砂糖。 “你自己加，这个我可控制不好，怕太甜了你不爱吃。”欧晨试过几次，但始终掌握不好舒心喜欢的甜腻程度。 “你也吃，光看着我干嘛。”见欧晨一副痴汉的表情，舒心的脸不禁一红，也顾不得刚才的小感动，低下头忙着喝粥。 “看着你，我就觉得好饱了。每天这么看着你，我会变成大胖子。”欧晨满目含情，开始花痴。 舒心果然抬眼，露出一丝浅浅的寒光，带着点警告的意味，欧晨立马清醒，坐直身体，嘴角抽了抽：“心宽体胖嘛，嘿嘿，也不完全是你的功劳。主要还是我心态好，无忧无虑的。” “舒心，你没生我气吧？”等到舒心把早餐吃完，欧晨递了一杯橙汁过去，故意侧开眼，不太好意思开口。 “你干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吗？”舒心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早上欧晨只叫了自己一次起床，还在暗叹，难道欧晨会读心？知道自己在房间里郁闷了好久？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慌张，明明一直躺在床上啊，欧晨怎么会知道自己房间内的状况？ 看着舒心瞬间有些紧张的变化，欧晨更是激动，她昨晚想了很多，她把舒心对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琢磨了一遍，终于体会出一些别样的意思。其实舒心并不是在嫌弃她，而只是希望她能表现得更成熟一些。不论ye是否出现，是否挑衅，她都不该为了这么些小事而乱了分寸，几乎说出伤人的话。这让她整夜难眠，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熬到天亮，就想出去给舒心买早餐，当做赔罪。 没想到一锅粥，就让舒心眉目透亮，一脸的笑意，欧晨心里算是有了些底气。这才开口说起昨晚的事，想要好好沟通一番。 第四十章 欧晨被舒心赶了回去，原因竟是让她早点回寝室好好补眠，就快要到期末复习了，到时候一天考个两三门的节奏，怕欧晨的身体熬不住。临出门前，欧晨还扒住门框，一副宁死不屈的小媳妇样，频频回顾，仿佛是要多看几眼这充满温馨的屋子。 “哎，舒心，你别推我啊，我的腰都要闪了。”欧晨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舒心暗地里犯了个白眼，她根本就没用多大的力气好吧，要不是欧晨赖在那里不肯挪窝，她才不会这样动手动脚的，有损形象。早上刚打理过的长发，现在又乱了。 “你别着急，更别生气，我乖乖听话，我走还不行吗？”舒心松开欧晨，自己半叉着腰，瞪着她，虽然很有气势，但眼里却是暗含温柔。 “你会乖？你乖的话，就不会现在还这样子吧。”舒心又气又好笑，她之前怎么没发觉欧晨是这样的，竟然还会撅起嘴像个小孩子耍赖呢。 “我可不就是舍不得你嘛，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儿。结果，结果你嫌弃人家了，嘤嘤，好伤心。”欧晨竟然拉下了脸，一副凄楚的样子，低垂着眼，还挺认真地演着。只不过这最后的拟声词，让舒心忍不住想抽她。 “欧晨！”舒心的声音简直就要贯穿整栋大楼，欧晨双手捂住耳朵，作势拔腿就跑，进了电梯还不忘伸出头来做个鬼脸。 “哈哈哈，舒心这个样子也还蛮可爱的。”欧晨自己在电梯里偷着乐，她原本也没打算逗弄舒心的，谁知道即兴表演，竟然发觉舒心微恼的样子十分可爱，还带着一点点的娇羞，真是太新鲜了。内心里的小魔怪就跑了出来，脑洞大开。 这一路走得真是脚下生风，满目皆风景。欧晨的心情好到爆，嘴角一直扬起，真可谓春风满面，可惜还差了一点红光。回到寝室的路上，还偶遇了几个同学，大家见她这个样子，反倒是有些奇怪，躲着她，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就贴着墙边遁了。 等到看见欧晨上楼，已是背影都不见了，才聚在一起小声地嘀咕：“你们有没有发现，欧晨有点古怪啊？昨天失魂落魄的，沉默得像是随时都要挂了，今天又是满脸生机的。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诶。” “这有什么的啦，你们没听过什么叫满血复活啊？说不定人家是一夜春风，滋润得很呢。”有人开始说自己的见解了。 “对，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了。能让人情绪变化这么大的，肯定是感情的事。不过你们猜欧晨，会不会也跟吴嘉一样啊？”有人伸出两个手指，慢慢靠拢，做了个同类的姿势。 “不会吧？看着不太像啊。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又觉得有点像了，欧晨看上去也不是特别女生噢，而且吴嘉还跟她感情这么好，经常一起上课一起吃饭额。她俩还住一间。要是她跟吴嘉不是一类，估计早被吴嘉给收了。”有人很是猥琐地摸着下巴，开始了脑补。 “可是昨天你们也看到啦，吴嘉一进教室，欧晨的脸色就不太对啊，而且还是一副不待见吴嘉的样子啊。吴嘉后来特地跑过去跟她坐诶，可是没过多久欧晨就走了，连课都翘了。而且走的时候，情绪还是很糟糕。”有人开始反驳了。 “这就对了啊！肯定是吴嘉惹欧晨不高兴了，然后么，两个人耍花枪了。昨天吴嘉不是跟一个学姐坐一块儿么，样子还挺亲密，估计欧晨见了不高兴了。” “额，那照你这么分析，欧晨跟吴嘉是，tt恋？不能吧！”顺着这个思路推理，得出了一个让大家都恶寒的结论，众人很有默契地就此打住。 吴嘉的确在欧晨翘课之后，很是莫名，而且对于欧晨的态度，她仍然敏感地有所察觉。可是她又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欧晨会这样地避开呢？她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矛盾啊。可是等了一整晚，欧晨都没有回来，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语气尽量显得平淡，只是问她几时回来，是否需要跟宿管阿姨说一声帮她留门，可是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彼时欧晨正在舒心的浴室里美美地洗澡，原本想洗完了就找借口赖在舒心家里，之后再给吴嘉发消息。谁知道ye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一切，等到欧晨一个人冷静下来，躺在沙发上时已经下半夜了，她还没那么缺德，特地再发一条不回去的短信吵醒吴嘉。 “回来啦。”欧晨刚进寝室，就看到吴嘉正准备出门，两个人在门口相遇，都是一顿，吴嘉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但很快闪过。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欧晨此刻再看这张略微神似ye的脸，竟是比昨天好受多了。 经过昨晚的自我梳理和鼓励，欧晨已经将ye放在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了，不再像过去那样，极度恐惧舒心会不顾一切地重回ye的怀抱。因为昨晚，她在舒心望向ye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抗拒，和淡淡的厌恶？ 或许她还不能完全确定，舒心是否是厌倦了ye，又或者只是厌倦了从前的那段感情。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她和ye是公平竞争的，或者是她还稍稍占了先机。毕竟现在，舒心已经松口答应让她追了，再看舒心对待自己的态度，嘴上虽说着不要，不许，但实际还是会对自己妥协的。 “昨晚跑哪儿去了？我还担心你没睡好呢。”吴嘉轻易就从欧晨脸上看出了一抹喜庆，不用问也能知道她的情绪好转了。不过这么大的转变，估计也只有舒心那儿能提供了。 “嘿嘿，你猜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欧晨心里的激动几乎快要溢满了，虽然她不喜欢到处炫耀自己的感情，可是吴嘉不一样，在自己低落的时候，是她一直在身边鼓励和支持自己的。现在自己和舒心有了长足发展，当然应该和她一同分享。 “你去舒老师那儿了？”吴嘉装出一副猜测的样子，语气却是十分笃定，答案早就在她心里了。 “嗯，聪明。还有呢？”欧晨完全不否认，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 “亲了？”吴嘉挑挑眉。 “嗯，还有呢？”欧晨依旧笑呵呵的。 “亲嘴了？”之前吴嘉曾经问过欧晨，她和舒心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但是欧晨却从没有正面回答过关于俩人的亲密程度，这下她倒是要趁机套话了。 “嘿嘿，然后嗯？”欧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真没想到吴嘉每一个问题都猜那么准。搞得她都没机会糊弄玄虚。 “还有？！”这下吴嘉有点不淡定了，如果嘴都亲了之后还有，想必就是拉灯了。可是，欧晨像是会拉灯的么？舒老师像是会让她拉灯的么？ 吴嘉连忙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差点被自己的逻辑给绕进去了。见欧晨仍是一脸的期待，好像自己还不赶快猜，她就要把答案说出来一样。 “难道你们，睡了？”吴嘉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内心又十分八卦，于是立马换了一副贼兮兮的表情，双眼闪着诡异的光芒。 “去去去，你满脑子的翔！”欧晨原本笑意盈盈的表情此刻被打破，等她略有短路的大脑分析出睡了这个词的含义时，恨不得倒带回到上一个问题。 “哎哟，没睡到你那么兴奋干嘛啊。”吴嘉摆摆手，这欧晨也真是太纯情了吧，之前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现在就亲个小嘴，就能让她快乐地要飞上天。 “你真是太肤浅了。恋爱，主要谈的是感情，你怎么能一下子就往那种事情去想。我要告诉那些学姐还有妹子们，不能轻易上你的当。”欧晨故作生气，还出言警告。 “哟哟哟，你别拆我台，我就这么些女朋友们丰富我的业余生活了。我陪着你纯洁还不行吗。”吴嘉见欧晨现在时刻入戏，也很是配合，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极力地恳求着欧晨能放她一马。 “哼，原本我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个喜悦而已。”欧晨轻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她。 “哎呀你就说吧，急死我了，我的尿都快要出来了！”这不，吴嘉激动得尿意都上来了。 “舒心答应跟我date了。”欧晨竟然有些扭捏，还脸红。跟刚才那副嘴巴咧到耳根的表情截然不同。 “我还以为答应你求婚呢。才只是date啊！那就是待定啊，欧晨，你还要继续努力。”吴嘉真是替欧晨捏一把汗，人家才刚答应约会，她就乐成这样。万一人家只是玩玩的，那她可怎么办。 不过看欧晨这么开心的样子，还是要鼓励一下她的。毕竟舒心老师看上去也是个很认真很矜持的人，能在欧晨的不懈追求下松口，说明心理防线已经有缺口了。只要欧晨坚持，也许将来真能有个结果，也说不定。自己还是不要用过去那些悲观的结局去影响她吧。 “欧晨，我看好你噢。”吴嘉十分认真的表情，让欧晨觉得自己昨天真是脑子进水了，眼前的人根本跟ye不像嘛。ye那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真是欠扁。 第四十一章 送走了欧晨，舒心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昨晚欧晨盖的毯子整齐地叠放在沙发一角，等到走近一看，又发现一角微微塌陷，果然是欧晨的风格，凡事都要有一点不一样。很明显就是叠好以后故意用手肘下压了一下，舒心原封不动地捧起被子放回客房。 当初选择住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足够安静私密，而且房间结构设计都很符合自己想要从现实生活中抽离，完全放松的需求。可是被欧晨侵扰数次后，竟让舒心觉得有几分冷清了？这不，欧晨才走没多久，她就总觉得房子里少了些什么。 “没想到我还是无法忍受一个人的感觉啊。”舒心对于自己这份敏感有些不满，和ye分开的这几年，学会了慢慢平静，把整颗心都包裹起来，努力地不喜不悲，安静地生活。可是现在，貌似一切都被这个叫欧晨的孩子改变了。 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舒心却也对这样的变化没有什么抗拒，其实，能重新鲜活地生活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生活本来就该是多姿多彩的，不是么？说到底她也许还要感谢欧晨让她的生活再次有了生机。 想着想着，心里就涌起了一丝甜蜜，欧晨临走时的那个鬼脸此刻又浮现在眼前，舒心忽然就轻笑了出声，随即又立刻微微摇头，暗叹自己怎么也跟着这孩子胡闹起来。正想得出神，电话响了，林皓皓这个名字似乎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了。按理舒心应该要“冷处理”一下这位闺蜜，不过现在她心情好也就不计较了。 “哟，我的美人儿，今天声音可以甜腻得很呐。”舒心简单的一句喂，林皓皓立马敏锐地发觉了闺蜜的不同。 “我的林警官，你这是被偷梁换柱了？还是办案太久，神思错乱了？”舒心倒是玩心大起，顺着林皓皓的话就接了下去，让电话那头的人噎了一下。 “舒心，你今天真的不太对劲诶，快告诉我，欧晨把你怎么了？要是她对你做了坏事，我绝对饶不了她！现在就去找人开逮捕令！”林皓皓稍稍低沉了些声音。昨天她正在忙着公事，接到欧晨的电话，也来不及详谈。等到她忙完了，时间已是深夜。欧晨难得主动联系她，不要说也知道肯定是和舒心有关的事情。 算了，也懒得绕弯了，直接来问问舒心吧，反正这个闺蜜，也是好久不联络了。自从她的伤彻底恢复后，自己也因为公事和家里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少了时间来关心她。正好借这个机会来更新一下近况。 “跟欧晨有什么关系啊。”舒心提到欧晨的名字时，不经意的带着几分娇嗔，还有一些小小不满，仿佛在替欧晨抱不平。 “还说没关系？你刚才叫欧晨名字的时候都快把我酥掉了。”林皓皓心里震惊了一下，凭她对舒心的了解，如今这俩人，怕是有了实质进展了。 “好了，我不想骗你，我答应跟她date，昨晚刚刚开始。”舒心的脸有些大红，不过幸好林皓皓看不见，不然又要被她取笑了。害羞归害羞，说这句话的事后，舒心十分的郑重，像是在正式宣布着什么。 “你就这样答应她了？你动心了？”林皓皓预想过这个结果，也猜想过何时会发生，只不过突然被舒心说出来，还是有些无措和震惊。 “也不算完全答应。但是，我不忍心看到她不开心的样子，总觉得是我的错，才会让她这么难过。”舒心像是在做简单陈述，语气和缓，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无意识地望着楼下的草坪。 “你不会是因为同情她才。。。”林皓皓皱了眉，语气有些冷。虽然跟舒心是闺蜜，可是她是绝对不赞成因为其他非爱情因素而开始的感情的，这样到最后只会害了两个人。 “当然不是，我不会因为同情就去接受一个人。你应该了解我的，我只是，只是。。。”舒心很快地否定了林皓皓的猜测，她绝对不会因为别人长久的追求而心软去接受。她接受一个人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对那人有心动的感觉。 可是，她又是在婉转解释些什么呢？如果的确是因为对欧晨动心了，那么她心底里又在抗拒害怕着什么呢？舒心每每想起这些，总觉得心里堵得发慌，可是又无从梳理，总是越想越乱，到最后宁可不去想。 昨晚答应欧晨，虽说是一时冲动，可在她的心里，绝对是已经纠结反复过好多次了，不然也不会在那一刻就脱口而出了。也许真的只是苦苦克制的东西，终于脱缰而出了。 “舒心，我是真心希望你能从ye的阴影里走出来的。那个混蛋回国了，你知道不知道？”即使相隔千里，林皓皓也能从电话里听出舒心的纠结和为难，不忍逼问。她相信舒心能够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有些事，她还是安静陪着就够了。 “嗯，我知道。昨天她来找过我。”舒心听到ye的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跟过去的感觉不太一样，没有了从前的发涩发酸又很疼的感觉，反倒是带起一阵浅浅的不适。 “你让她见了？舒心，你有没有搞错啊，当初你怎么跟我说的啊，你说你对她早就绝望死心了，在国外那会儿，你们都好些时候不见了，怎么她一回国，你就心软见面了呢！那你之前那些辛苦坚持都白费了？还有，你不是说你答应了欧晨吗？你这样。。。。”林皓皓这下不淡定了，也不管之前的刻意委婉了，她真的时不想看到ye再来祸害舒心了。 “哎不对啊，你昨天见了ye，你也是昨天答应了欧晨。你该不会是在ye那里受了刺激，然后突然转念就答应了那小朋友吧。这可使不得啊，你不能这样拿人家小朋友做出气筒的。”林皓皓脑洞大开，自己噼里啪啦地开始说着，舒心在电话那头静静听着，也不打断也不反驳，任由她一直说下去。 “你觉得我像这种人吗？”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还说是好闺蜜呢，怎么能把自己想得那么不堪啊，舒心发声抗议了。 “你当然不是啦，可是每次你遇到了ye，你哪次正常过了？我就是怕你一时冲动，又像当年那样，不管不顾地非要选择ye，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林皓皓轻咳了几声，刚才一时激动，说话的语气跟平时上班有点像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过，我不会再回到过去了，不管ye是否回来，也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再错一次。”舒心轻轻叹气，也难怪林皓皓有这个担心。要怪就只怪当年自己爱得太盲目，投入太多，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驱散了周围所有意图阻止自己的可能。 “这样最好了。之前ye还找过我，问你的情况，被我狠狠骂了一顿。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不够既然你俩都见过面了，告诉你也没关系吧。”林皓皓吐了吐舌头，反正现在舒心也不爱ye了，她骂她几句，应该也没事吧。再说了，ye本就该骂，以前被舒心保护得好好的，她只能气得牙痒痒的，现在终于是有机会好好教训她一次。 “以后她要是再来找你，就直接别理了。你越是理睬恐怕就越是摆脱不了。” “行啦，你当我是活菩萨啊，哪有那个耐心一次次招呼她。真是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看见她我就来气！不就一张脸好看点吗，我见过比她好看多了去的人！”林皓皓对ye纯粹是全无好感，要不是家世渊源摆在那里，她真是恨不得找个借口狠狠整她一顿。 “你今天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舒心浅笑，她知道这个闺蜜是真心为她，无论喜或是悲，林皓皓总是真心为她的。可是那时候自己跟着ye在国外，林皓皓跟那人分手时，自己也无法在身边陪着她。对此，舒心一直心怀愧疚。 “噢最近佟伟明有没有找过你？”林皓皓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没有，上次回去后就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好像很久都没他的消息了。”舒心实在是无心顾及佟家了，上次配合佟伟明和那人见了一面，之后佟伟明就匆忙回去，再然后，似乎真的很久没有联系了。 “我觉得佟家最近好像不太对，貌似有什么大事，但是又不是佟伟明出来张罗。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昨天我问我哥，他支支吾吾的，也没认真答我。” “上次他来我这里的时候，显得很疲惫，不过倒是没说什么大事。”舒心回忆着上一次佟伟明前来时的样子，似乎除了累，并没有太多的异常。 “我估计是他那个二叔搞鬼。”林皓皓原本也不太注意佟家的私事，尤其是在知道了舒心只是和佟伟明假订婚，并不会真正嫁入佟家，她就更懒得费这份心了。 要不是因为总是忍不住地去关注欧叶妮，一不小心又知道了她公司经营陷入困境，之后顺藤摸瓜，隐约发现了些什么，可是还没彻底查清楚。只不过发现佟伟明的二叔似乎参与其中，这让她不得不多留个了心眼。 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关于欧叶妮和欧晨的事情，林皓皓总是无法做到狠心不管。也许在那次街上重遇后，狠了那么多年的心，终于是再也无法冰冻了。 第四十二章 学期的最后冲刺阶段伴随着寒冷的天气一同逼近，ye在那晚之后又玩起了失踪，欧晨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被舒心又气又恼地敲了几下脑袋后，得到了很是正式的回答：“完全没有再出现过，任何形式的都没有！” 这下，欧晨放心了，脸上换成了轻松的笑，盯着舒心看，看得人家都不想继续理她了。 “欧晨，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那快要流油的眼神。”舒心正在批改学生的学期阅读心得，这将是成绩的很大一部分，每个人都是花了心思努力想要得个漂亮的分数。 “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在我眼前，我要是还不看的话，我不是眼神流油，是脑子进水。”欧晨几乎整个上身趴在舒心对面的工作桌上，却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让舒心周围的空气始终保持清新。 “谁是你的女朋友？”用笔头象征性地敲了敲桌面，舒心懒得去看对面的人，最近这副样子已经看得太多了。 “可不就是你嘛。全世界，我可就只要你一个人做我女朋友呢，你说是不是啊，大美女。”欧晨丝毫不被这样的警告吓到，坦然自若，还故作认真地解释起来，生怕舒心听不明白。 “欧晨，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学校里，不会公开关系。”舒心突然猛地抬头，脸上并没有不悦的表情，可是说出来的话，让欧晨瞬间就蔫了。 “我知道啊，可是现在是在你的办公室里，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啊。”欧晨顿了一下，轻声解释起来。 “这不是我的私人空间，随时会有同学或是老师来找我，如果哪次遇到了或是听到了，会很麻烦。”舒心每次要开始说教时，漂亮的眉就会微微蹙起，虽然也很美，可是欧晨最怕看到这种情形了。 乖乖地从桌面上爬了下来，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见舒心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欧晨嘴巴张了张，又沉默了下去。两个人的气氛变得有点怪，欧晨心里总有些难受，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舒心总是在顾及这个顾忌那个，在学校不可以，那么在家里总可以了吧？还是不行！ 因为舒心说，期末考试就要到了，不希望欧晨为了这件事分散注意力，虽然到了大学，学习强度不如高中，但并不能仅仅以六十分为目标。大学四年，再回头看的时候，不能只看到一片惨不忍睹的成绩。于是，欧晨被迫在寝室，在自习教室里度过一天又一天，只有周末才能到舒心那儿去蹭个一晚。然而，依旧是冷清地睡在沙发。 “舒心，我在app上看到有新的电影上映诶，今晚去看好不好？”舒心仍然专心批改着作业，欧晨自己在一旁无聊，又觉得这么继续冷场下去不好，玩弄手机时发现有不错的电影，立马献宝似地跑到舒心旁边。 “今晚不行。”舒心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额，那明晚呢？明晚也有票。”欧晨依旧在认真征求舒心的意见，每次两人约会，出去吃饭或是去哪里玩，欧晨都会以舒心的满意度为第一考量。 “明天也不行。”舒心依旧回绝。 欧晨这下有些不开心了，这都没看什么电影呢，就一口回绝了。搞得自己眼巴巴地求着似的。其实事实也的确如此，可是现在既然两人是恋爱关系了，那舒心你好歹给点面子啊。不过欧晨也只能小小地腹诽，当面是不敢这么指责舒心的，不然连唯一可以温馨些的周末都要泡汤。 周末？周末！对了，就是周末！欧晨忽然想明白了，看看台历，果然，这两天都不是周末。难怪舒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压根就不是自己可以有的娱乐时间啊，还是乖乖地看书复习吧。谁然商科专业总是这么课业繁重。忽然，欧晨特别羡慕外语系的同学了，如果可以转系，嘿嘿，估计姑姑是第一个要砍死自己的人。 唉，最近忙着恋爱，也忽略了姑姑，没回跟她打电话，总是匆匆说不上几句就挂了。欧晨几乎都要超越欧叶妮的忙碌程度了，可是对此欧叶妮却从不觉得反常，其实她也不是一个擅于表达亲近的人。 “舒心，我知道错了，我这两天都不会去看电影的。”老实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欧晨终于看到了舒心满意的笑，只是这如释重负让她陡然想起了年少时的妈妈。 家庭，是欧晨不愿意去回忆的东西，很少有家庭温暖的她，成长过程和别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虽然缺少父母的关爱，可是物质却足够优渥，即使后来家庭发生变故，她的落魄也只限于精神打击。物质上的落差没能对她造成太多影响，或许那时候受的伤实在太重了，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物质上的改变。也多亏了欧叶妮，在欧家一败涂地的时候，毅然挑起了重担，从来没有经商经验的她，竟也一步步摸索出来，渐渐恢复欧晨从前的生活水平。 “欧晨，等你考完期末考了。。。”舒心停下手里的笔，见欧晨低落的脸，轻轻抚了上去。 “你怎样？”听到此话，欧晨双眼一亮，立马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盯着舒心。 “会好好奖励你。”舒心粲然一笑，故弄玄虚，就是不告诉欧晨答案。 “有多好？”欧晨一把握住舒心将要离开的手。 “那要看你表现咯。你如果足够努力刻苦的话，奖品应该不错。”舒心这一笑，可是勾了欧晨半个心脉，让她心跳加速，避无可避。 “我真是恨不得明天就开始考试！”忿忿地看着舒心的手从脸上滑落，欧晨便是回味便是期待。欧晨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这么一哄，根本不需要舒心苦口婆心地说教，她自己就立刻乖乖地该干嘛就干嘛。 “我要去找吴嘉复习功课了，晚上记得给我发消息。”说罢边飞快地在舒心脸上落下一吻，还没等对方开口，背起书包消失在门外。 “这人！”刚才那不过是唇轻轻擦过，蜻蜓点水般的吻，象征意义更大些。却让舒心的脸有些发烫，不可否认，每次欧晨的亲近，她都不会生出太多抗拒，甚至还有些小小的甜蜜。可是这人每次都喜欢在公众场所搞偷袭，说了多少次也不听，这让舒心感觉很是无力。 “这或许就是代沟。三岁就是一条长长的沟啦，你俩又不止一条。”这是林皓皓听完后得出的结论。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欧晨这么大胆，比起她那个闷骚的姑姑，真是强太多了！哼，想到这里，手里的苹果就被狠狠削掉一半，仿佛那皮上就画着欧叶妮的脸！ “你说她这样是不是太不成熟？万一让别人看到了，肯定要被处分的。”舒心提起这事，不免担心。如果她和欧晨过分亲密的举止或是言谈被别人听到，告到学校去，对她的影响倒是其次，但是对欧晨，绝对是有很大的影响。 她大不了可以不做这个老师，但是欧晨绝对不能不读这个书。而且这让欧晨在同学面前怎么抬起头来？可是这些话，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欧晨去说才能让她不那么抵触。每次自己一提出要保持距离，她就能明显感觉到欧晨心情的变化。那孩子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是难过的。舒心每次都是话才开口，就不再忍心说下去。 或许，只有真正喜欢了，才会对那个人无比的心软，见不得对方因为自己而难过。其实，她也希望能跟欧晨多亲近些，喜欢她靠近时的感觉和气息，喜欢听欧晨说那些甜言蜜语。她也会像个小女人一样，因为对方出其不意的表白或是靠近而感到脸红心跳。 这，应该就是恋爱的感觉了吧。 舒心一次次地问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和欧晨在一起，到底是不是真的开心快乐？得到的答案总是肯定的，虽然很快她就在会在后面自己加一个转折，但那些转折的理由却无法让她狠心拒绝欧晨。也许自己的内心，也是想要欧晨的靠近吧。 只是这心口合一，要到何时，连舒心自己也不知道。 “欧晨，别睡了！”吴嘉用力摇了摇已经谁趴在课桌上的人，她好不容易从隔壁班要来了最新的复习重点，这人怎么一转眼工夫就睡着了。 “嗯？搞定了？那开始看吧。”迷糊的眼，用力地戳了几下，确定吴嘉已经把资料搞到了，欧晨冲到厕所洗了把脸，回来时已经斗志满满。 “你在厕所里喝了什么？我觉得效果比红牛还好啊。”吴嘉打趣着，她知道舒心逼着欧晨考出好成绩，虽然是在施压，却也是为了欧晨好。 “那种红牛是你喝的，我有精神食粮，不需要那些。”欧晨比了个爱心的姿势，分明就是在炫耀自己有舒心。 “啧啧啧，人家不是叮嘱你要保密吗？你看看你，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似的，早晚你忍不住说漏嘴。”为这事，欧晨没少苦恼过。她觉得师生恋虽然有些另类，可是这并没有错啊，再说了，她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人的事情，没必要那么遮遮掩掩。越是掩饰，反倒越是容易让人怀疑。 “你还是应该体谅她的苦心。她的阅历比你多，很多事情，看得比你长远。”吴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欧晨一下子沉寂了。 她不是不懂，其实舒心说得那些她都懂，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那份为爱而狂跳不止的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舒心，这份强烈地感情，让她自己都控制不住。但是，她看到舒心总是那样的冷静自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总是可以很理智地对她说着一些利害关系，为她规划制定最有利于自己的路线。 可是，那并不是她最想要的啊，她不是没见过舒心为了ye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想去跟ye比较，因为那并不公平，也显得幼稚。可是她总是无法在舒心身上获得更多的确定，她不知道，舒心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内心接受她。 还是只是，仅仅因为这个孩子的执着，而心软了。她喜欢舒心的心软，却又害怕舒心的心软。 第四十三章 “欧晨，你说舒心给了这么多复习范围，考试该不会难到要死吧？”吴嘉看着眼前厚厚一叠的复习资料，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真是千不该万不该，迷恋美女老师的外表，选了这门本可以躲过的选修课。 “你觉得很难么？”欧晨最近每天都跟吴嘉混自习教室，平时看书都很认真也很拼，唯独今天，现在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资料很久也没翻动过一页。 “难呐！我们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去看啊。又不是外语系的，每天就泡这些，我们还有一堆的专业课要考啊，真是要命。”吴嘉烦躁地揪揪头发，眼神不住往欧晨瞟，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哎，欧晨，小晨晨，乖晨晨。”吴嘉忽然笑着眯起眼，搂住欧晨，将她拉到自己跟前，很是亲密的样子。 “你又发什么浪，快放开我，难受死了。”现在欧晨很有自我觉悟，但凡舒心以外的人，不论男女，一律不得靠近她。她的身心都是属于舒心的，只有舒心可以抱抱，嗯。 “跟你商量个事儿呗，为了咱俩今后的幸福。”吴嘉依旧乐滋滋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些哄和巴结。 “你这个表情我很久没看过了。上一次，还是你唆使我跟你一起选这门课时。”欧晨伸手挡住她继续靠近的头，微微往后仰，早就看穿了吴嘉的讨好。 “你看，你跟舒老师那么熟了，对不对？你干嘛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跟她再深入复习一下这样我们复习起来也没有那么吃力啊对不？”吴嘉刻意把那个熟字说得很重，又把深入二字拖得很长。 “你什么意思？让我去问答案？她肯定不会给的。她是很正直的人，说不定还要教训我呢。”欧晨想都没想就摇头，她觉得舒心绝对不会把答案告诉她的。 “你真是个小笨笨。谁让你去直接问答案了？你就去跟她探讨探讨学习心得，复习进程什么的，把这范围缩小一点啊，你看看，都快将近30页了，怎么看得完？就算看完了，也要记得住才行啊。”吴嘉恨铁不成钢，只好一字一句地慢慢解释起来。 “缩小范围？”欧晨斜眼看着吴嘉，还是觉得不太能实现。 “喏，你就去让她给你再额外辅导一下啊，说这门课太有艺术性了，很难把握啊，害怕复习时间不够，成绩不好看。你也说了，她是很希望你有好分数的，然后么，她肯定会着重给你分析一些知识点，那么，你懂的啦，把那些记住，就是真正的重点！起码缩减到5页以内啊。”吴嘉拍拍欧晨肩膀表示鼓励。 “我知道你的意思啊，可是舒心肯定不肯的。要知道她肯给复习范围，都已经是顺着学校大流了。她说以前在国外念书那会儿，每到期末季，就是狂看书啊，通宵都要看。”欧晨不是没跟舒心抱怨过期末每门课复习压力都很大，本想讨几个亲亲做鼓励，可是却被舒心用曾经自己的勤奋打击到了。 果然，还是自己太懒，这下就更不好去开口了。 “哎哟，你要是考不好，她更不开心了。你要知道，女人在爱人面前，总是会改变一些并不那么重要的原则的，你也要对你自己的魅力有信心。”吴嘉还在继续开导欧晨。她觉得花半个小时说服欧晨，比花五天时间去看复习资料要有效得多。 “好吧，我试试。”欧晨敛眉。其实她也没有把握可以成功，但至少可以多和舒心接触，这样也是好的，哪怕只是一个借口。 非周末的夜晚，借着这样的机会，欧晨再次入住舒心家里，这次舒心直接把欧晨领到了书房，很正式地开始辅导她。可是她垂落的长发，她的身体香气，还有她吐气如兰的芬芳，都让欧晨无法静下心来听舒心说话。脑子就是无比的亢奋，一片嗡嗡的声音。 “我说了这么久，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舒心还真是观察入微，虽然欧晨期初的确在认真听讲，只是听着听着，这整个人就开始斜斜往旁边的人身上靠了，几乎快要粘上去了。 “在听啊，可是你的声音太好听了，我就入迷了啊。”欧晨稍微坐正，但依旧舍不得离开舒心那香香软软的身体太远，就像快被磁铁吸引的针头，一次次回拨。 “你要是这个状态，就给我回学校去复习。”舒心出去倒水，欧晨眨巴眼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吴嘉的叮嘱。 “舒心，你看，我最近复习科目好多，每门老师都给了那么多资料要看，我都快看瞎了。你能不能。。。”欧晨前面还说得挺顺溜，可是到了最后一句重点，又有些卡壳了。 “我给的范围已经够小了，连五分之一的书本都不到。”舒心回到书房，在欧晨手边放下一杯水，自己则慢慢喝起橙汁。 “可是，你考试肯定不会考这么多的啊。” “那你想怎么样？”舒心倒也没生气，但是却像是在故意逗欧晨，假装总是听不懂她的意思。 “所以你能不能把范围再缩小点？”欧晨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话还是要明说的，不然考试苦的还是自己。 “欧晨，这门课的平时成绩占比很高，所以期末考试，你不需要这么担心。当然，如果你能考得很好，我会很开心，但是如果只是普通，我也不会介意啊。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舒心伸手摸着欧晨的后脑，她的头发短短软软的，手感很好。 “可是考得太糟糕会让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啊。”欧晨仍在努力说服舒心。 果然，当她的执着再次让舒心无可奈何时，奇迹发生了。舒心径直坐了下来，拿过她的复习资料，刷刷刷在上面勾画着些什么。欧晨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却又不敢吭声，生怕一出声，舒心就改变了主意。 “希望这些东西，只有你知道。否则。。。”舒心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吸引人，直到她停笔，欧晨还有些无法回过神来。 “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期末考试接踵而至，欧晨和吴嘉作为商科专业的学生，平均每天考2-3门是很正常的，往往外语系和中文系的同学们都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时，他们还在走廊里奋斗着第二天的考试科目。舒心的科目排在很前面开考，这段期间两个人一直没有联系，舒心说要让欧晨专心考试，等到考完了再见面也不迟。 可是直到舒心完成了改卷，欧晨的科目还剩一门。看着最终的成绩，舒心已经气得话也说不出来，直盯着桌面上的成绩单一看再看。电脑系统里是等待着录入成绩的界面，可是到了欧晨的名字这里，舒心却停下了，接连两天，都无法正常操作。 她也知道，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无从改变了，可是她还是想当面跟欧晨说一下，问问是不是考试的时候出了什么特殊情况，不然，欧晨绝对不可能会考出这样的成绩。就算那一晚，她没有为她缩小复习范围，欧晨也不至于会考成这样。再看吴嘉的成绩，明显就好得很。所以这显然是欧晨自身的原因，可是又是因为什么呢？舒心始终不明白。 “欧晨，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个分数吗？”终于到了可以见面的时候，连着被各科轰炸的欧晨，已经面如菜色。可是当考完最后一科时接到舒心的电话，说今晚要见面，仍是掩不住的兴奋。谁知道刚吃好晚饭回到舒心家，就劈头盖脸来了个质问。 “什么分数？”欧晨有些心虚，却仍是在强装不知。 “你要我给你看吗？你的期末考试成绩。”舒心的语气很是严厉，这和以往任何一次说教都不同，欧晨能感觉到，舒心很生气。 “就是，突然发挥市场了啊。”欧晨张了张嘴，却又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出理由。 可是这个解释在舒心面前显得十分脆弱，完全经不起推敲，更不要说相信了。发挥失常？还是突然的？舒心真是佩服欧晨的这个理由，怎么可能失常成这个样子？且不说自己的课，欧晨几乎都很认真，极少缺席，而且平时成绩占比那么高，期末考，只要考个非常非常一般的分数，总分也就会还行了。谁知道，就在自己给她缩小了复习范围后，这人竟然给考了个不及格！ 是的，不但是卷面不及格，而是连带着计入了平时成绩后，总分依旧不及格！这门课也要挂掉，真是没几个人能做到。另外挂科的几个人，纯粹属于从开课到结束，舒心偶尔的几次点名都不曾遇到过的，而且平时作业也几乎不交。现在好了，欧晨竟然和他们是一样的成绩，这让舒心快要吐血了。 “我考试那头不是很舒服，就想快点考完，然后去看病。头疼得厉害，眼睛也花，后面的题目就随便乱勾选了。”欧晨无力地解释着，努力地让舒心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欧晨，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可以骗我的。”舒心久久不说话，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之后忽然转过身去不看她，望着窗外。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及格。”欧晨觉得，只有说真话时，人才会轻松。 即使这句话舒心不爱听，可是她还是决定告诉她，这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是的，不及格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第四十四章 窗外的夜色逐渐浓重，欧晨望着外边，路边行人脚步匆匆，却让她有了一点可以喘息的机会。书房内的气压很低，舒心刚才的一顿质问让欧晨有些心惊，也有些紧张，在她做出不及格的决定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刻。只是真的来临，她仍然有些不能适应。 “你打算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我想听你的真实地原因。”舒心再次开口，显然她已经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声音却少了刚才的起伏与愠怒，取而代之的是冷冷淡淡，轻轻浅浅的平静无波。 “不及格，就需要重修，重修，我就可以再陪你一学期。”欧晨依旧望着窗外，背对着舒心，她不是不敢说真话，也不是在捏造什么谎言。这的确是她的初衷，也是她真正的动机。只是现在，她有点，有点不好意思。 “再陪我一学期？”舒心刚刚平静下来的声调再次扬起，她下意识地紧了紧下垂的手，理智告诉她应该克制，再如何不高兴，也要冷静。况且，欧晨一定有她真正的理由。 且再等等吧，听听她还有什么要解释的，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容易生气了。舒心深呼吸，让自己看上去波澜不惊，眼里带着一丝期待，等着欧晨继续解释。可是她等了许久，欧晨却不再多说一个字。留给她的，还是那个背影。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舒心自问自己已经足够克制冷静，却还是无法在看着欧晨这个态度后毫无反应，上前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些。 “也没什么要说的，我这么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欧晨终于转过了身，即便隔着小小的距离，她依旧能真切地感受到舒心身上散发出的体温。 “欧晨，你不能成熟些吗？对自己负责任，就那么困难吗？”舒心眼里换上的，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失望。欧晨站在她的对面，自然没有错过。 “我以为，你会有更多的理由，至少，是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舒心接着说下去，却不愿再看欧晨。她撇开眼神，望着欧晨身后的窗户，夜色深了，窗户只是倒映出她们两个人的身影。 “这个理由不足够吗？我觉得做任何一件事，只要有一个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就够了，何必去找那么多其他的东西呢？”欧晨有些委屈，虽然知道舒心会生气，可是没想到舒心非但不是生气，而是这样深沉的说教。 难道，两个人热恋，不该争取多一些时间相处吗？何况这门课，并不是她主修的课程，就算重修了，也不过是几百块钱的重修费用，何必那么大惊小怪呢？她不过是想再珍惜一下在课程上听她讲课的时光，不过是想再次确认，她们在彼此心中的位置。 难道，她做错了吗？才让舒心那么不高兴，丝毫看不出一点感动，还有那种想要拉开彼此距离的冷峻感。这让欧晨感到慌乱，她本能拉住舒心想要离开的手臂，很多话堆积在嘴边，又好像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顺序，只能看着她，维持着沉默。 “好了，太晚了，我有点累，早点休息吧。这件事，以后再说。”舒心叹了口气，轻轻推开欧晨的手，留下一句淡淡的话。 欧晨没有再做任何挽留，房间内的气氛已经变得很怪，她们似乎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却又不想去说服对方，也不想改变自己，固执地守着自己的想法，只是觉得失望，失望对方的不理解。偶尔，还有那么一点累，维持得好累。 欧晨敏感地不愿意继续去想，最近接连发生了好多事，让她觉得有点无措。这不是她人生里发生的最大的变故，多年前，家里发生的事，远比现在的惨烈和突兀，但是她没有迷失，她只是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从此随波逐流。似乎潮起潮落，都已经与她无关，只要她做一个别人所期待的欧晨，就好。 而今，她却因为内心所想，果断去做了一件事，不论结果，不管是否值得，只是因为心里想去做，而去做了。现在，她能为自己负责了。 不可否认，ye的出现，让她心里变得很乱，说一点没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之前舒心和ye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她一点不清楚，光是能够让舒心满身伤痛从欧洲黯然回国，就足以让她小小吃醋。 理智上，欧晨知道自己这样比较，是对任何人都不公平的假设。更明白，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另一种谜团，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去猜，去假设。她吃醋ye对于舒心的了解，吃醋舒心对于ye的余情未了，吃醋自己总是比不上ye。她曾经包裹得很好的自尊心，在这一刻，毫无章法地跳了出来，也许，她们彼此间都该冷静一下。 舒心没想到欧晨会任性到这程度，关于欧晨的家世，她了解得不深，她并不打算通过其他途径去了解，她希望能在彼此相处的过程中慢慢去了解。她等着欧晨亲自告诉她，虽然欧晨的经历看似很简单，但是因为她是欧叶妮的外甥，一切又变得不那么简单。那个家庭，注定了不会是个简单而平庸的背景。 只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欧晨说些什么，说她做得完全不对，其实也不对，她也曾经年轻过，曾经为爱疯狂的时候，做出过比这过分一百倍的事情。所以她能理解欧晨这么做的目的。可是她又恼怒，怒欧晨不知轻重，就这么轻易辜负别人的期望，就这么弄花自己的成绩单，一科不重要，可是如果她今后总是这样的态度对待其他学科，那么舒心不敢想象，将来毕业时，欧晨将捧着一张什么样的成绩单。到那时，她又有什么资本去选择更多的机会呢？ 她毕竟比欧晨年长了几岁，阅历也比她丰富，她能理解她的举动，却不能纵容她的行为。年轻时犯过的错，将来终有一日，会在某一刻，会带来浓浓的懊悔。她不愿自己成为欧晨将来后悔的源头，她不愿她们的感情，给欧晨带来的，是负面结果。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控制得不好，所以她需要一点时间和一点空间，去重新梳理，她必须认真地跟欧晨谈谈，让她明白现在的每一步，都关乎着未来，不能如此儿戏。 带着这样的凝重，舒心一整夜都未曾睡踏实过。梦里出现很多片段，全是她跟欧晨争吵的画面，却丝毫不陌生，一阵阵心悸让舒心惊醒，打开台灯一看，才半夜三点。也再也没有了睡意。 舒心揉了揉双眼，倚靠在床头，暗淡的灯光只照亮了床沿，房间剩余部分，仍旧是黑暗。暖暖的光线，没有带来丝毫的温度，刚才梦里的画面，清晰得舒心想要忘记，都觉得不可能。 是的，她们吵得很激烈，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烙印在舒心的心里，让她觉得很疼，很难受。可是她和欧晨，从没有这样爆发过争吵啊，为什么画面那样真实？还是她潜意识里，总觉得她们会有一天会吵翻了天？舒心自嘲的笑了笑，她闭起双眼，不管再怎么样努力，那些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场景，不可能从她生命里抹去，就像曾经住在心底的人，也不可能完全忘记。 刚才那些，虚幻又真实的场景，全部都发生过，只不过是发生在她和ye之间。尤其是分手前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样的场景，以至于数量多到舒心几乎已经幻觉生活出现了复制性循环。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才会痛下决心，再难割舍，也要结束这样一段不再健康的关系。让她丝毫看不到未来，也不会再有快乐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不愿意再让彼此都觉得痛苦。那么，只有结束，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去疗伤，直到她渐渐忘记了那些曾经，直到她鬼使神差地松口让欧晨一步步接近，她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让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可是当欧晨为她做的那些，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是个女人，有个人这样关怀着自己，而她们之间，也的确有不少的共同话题，这不是每一段关系开始的共性吗？舒心不免替欧晨叫冤了，自己在梦里竟然把ye产生的坏情绪强加在欧晨身上，明明她们之间都是好好地，就算有分歧，有误会，也会冷静地彼此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把过去那些让生活变得糟糕的东西，再横亘在俩人之间呢？ 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什么，舒心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虽然是素颜，却依旧美得让人心动，可惜睡在门外的欧晨毫无感应。 第四十五章 欧晨再次踏入舒心的课堂，眼神异样的只有她们两个人，新生不会知道这个叫欧晨的人曾经在上一学期已经修读过这一课，而跟欧晨一样需要重修的人，依旧潇洒地交了重修费，玩着人间蒸发。 关于重修的事情，舒心没有再跟欧晨讨论过，因为已经既成事实，再去追溯也不过是徒增争执的机会。那一次的讨论的结果，就是欧晨答应舒心，再不会这么任性地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也不会再让自己的成绩单上出现不及格的科目。相应地，舒心松口答应让欧晨来课堂听课，就像最初那样，在教室里默默感受着讲台下爱慕的眼光。被无声的温柔追逐着，舒心无法骗自己的内心，她是有触动的，她是贪恋的，她是有些激动的。 可是许许多多的理智总会告诫她，作为长者，作为师长，她绝对不可以放任欧晨随心所欲，尤其是让她为了这一份感情而用将来去胡闹。也许是存了一份私心，舒心并不愿意欧晨因为自己，而把未来葬送。要有多深爱，才愿意用自己的未来去交换这份爱情？舒心经历过，感受过，所以她明白欧晨现在有多狂热，而她要做的，就是让她尽量冷静下来。她们之间，需要的，是一段平平淡淡的温馨。 舒心承认自己真的疲惫了，她满身伤痕地从欧洲回来，虽然不会再被ye那样伤害了，可是她也像此为那样，为自己布满了荆棘的刺，她小心翼翼地包裹着自己的内心。她害怕欧晨闯入得太快，以至于她感到了一丝慌乱。她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却又矛盾地发觉她开始渐渐喜欢上欧晨的靠近，离得太远，一样会无措。 然而她的自我挣扎，却无法表达给别人，任何人都无法体会她的这种感受。也许是对爱情看得太重，把感情要求得太纯粹，舒心才这样把自己逼到死角。她和林皓皓能成为闺蜜，很大的原因就是她们对于感情，都有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且贯彻得十分透彻。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被欧叶妮抛弃多年，林皓皓依旧单身着。她咬牙切齿地诅咒过，也冷冷漠漠地无视过，她嘴上再也不提起那个姓欧的人，可是他的心，再也没有人进去过。 舒心那时正被自己的爱情燃烧得理智全无，当然无法顾及到林皓皓的伤痛，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内疚。她原本以为，林皓皓已经放下过往，就算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但也不代表还惦记过去。直到某一天，林皓皓自己说漏嘴，说起了重遇欧叶妮的场景，作为多年闺蜜的她，自然明了，林皓皓的心里，欧叶妮从没离开过。 她不得不佩服这个闺蜜，能在那么深的伤害过后，还勇敢地在心里保留着前任的位置。她自认无法有这份勇气，因为伤得太深，所以选择连根拔除，她不愿意回忆起有ye的回忆，也不想再回欧洲，触碰那些悲伤的过往。曾经她喜欢读三毛，她也曾感叹为什么要在被伤透后才接受荷西，而在发现爱上荷西后，又不得不面对爱人的永远离去。她不明白张爱玲那样才华横溢的女人，偏偏要执着于一个花心无底线的胡兰成，她不明白为什么越是清楚自己内心的女人，越容易受伤。她想要变得简单一点，不再敏感，不再轻易被触动神经，她只想过岁月静好的日子，如果身边有一个人愿意陪伴，那是最好。如果没有，她宁愿一个人，简简单单，也不愿再次撕心裂肺。 起初，她被欧晨的细心与关心打动，她偶尔也会寂寞和落寞，她会在寒夜里被眼泪吵醒，缓缓地叹息，然而这一切都随着欧晨的出现而改变。她以为对欧晨，不是喜欢，只是贪恋，自私地贪恋那一份没有压力的温柔。然而当她为了欧晨的任性而恼怒，她沮丧地发现自己，被欧晨牵动了情绪，她的心情会被欧晨弄得起起落落。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她自然明白自己的这些表现意味着什么。或许感情就在这静好的岁月里发生了质变，欧晨在她心里的位置，也逐渐有了变化。 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告诉欧晨，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去告诉欧晨，说自己觉得她越来越重要，越来越不一样，而自己，对她则越来越在乎。她知道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一来是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确认；二来她需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她若是说了，按照欧晨的性格，指不定要上天了。可是眼前那个在讲台下，用明目张胆的爱恋目光追逐着她的人，让她的心抑制不住地跳动，她会在迎上她的目光后迅速避开，可只有她知道，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自己的呼吸有多紊乱。 看着舒心小小的害羞，欧晨心里是大大的满足，虽然重修这门课让她这个学期的课业压力有点大，但她却一点也不后悔。对于她来说，能够多和舒心待在一起一秒钟，也是值得的。这种感觉，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懂。欧晨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心里隐隐有了真实感触，这是她封闭内心多年以来，第一次本能地打开，她情不自禁为了一个人而大喜或大悲。曾经那个接近舒心的约定，似乎渐渐被遗忘，欧晨早已不觉得自己是为了钱才靠近舒心，她承认，在第一次看到舒心的照片时，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感觉。带着一点点别的小心思，她接下来那一单生意，却没料到，自己陷得那么快。 只是ye并不是省油的灯，她太聪明，总是能轻易洞悉他人的情绪。而她，也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撩拨起别人的心思。这在当年，对于她将舒心收入囊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自从她第一次出现在舒心家楼下，她的阴影就在舒心和欧晨的生活里无法散去。就算当事人谁都没把ye刻意放在心里，但她却一再出现在学校，在欧晨的学生宿舍楼下，出现在每一个无法预料的地方。 “欧晨，你刚才干嘛神神叨叨的，一步三回头，差点踩到我。”吴嘉低头看看自己的新鞋，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喂，我说欧晨啊，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你是不是看上哪个神仙姐姐了？那么入神，小心我告诉某人哟。”见欧晨丝毫没有反应，反而还是在张望，吴嘉只好搬出某人，好让欧晨赶快回神。 “胡说什么！”欧晨突然一吼，连自己都吓到了，吴嘉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大概是刚才一副开玩笑的心态，完全没有预料到欧晨会是这个反应，现在倒是有点接不上话了。 旁边路过的同学也纷纷侧目，觉得平时形影不离，插科打诨的两个人此时的神情都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具体是怎样，只能带着几分八卦之心窥测一下。 “额，你先回去，我去打包一下晚饭。你先回去把报纸铺好。”吴嘉挠了挠头，转过身朝宿舍对面的小吃店走去，她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此刻再站在原地，要丢脸死。 “好。”欧晨应了，却没有继续朝前走。 因为ye逐渐向她走来，眼神里充满了话语，宣告着她此行的目的：我就是特地来找你的。现在吴嘉自己找了理由离开，欧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就是舒心的前任，让舒心伤心的前任！ “今天放学有点晚啊，我多等了十分钟。”ye走到欧晨跟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似笑非笑的口吻。 欧晨倒是平淡，也没太大反应，嘴角扯了扯，眼角无波，就好像ye是个来问路的陌生人。“你这么频繁地等我，不知道你目的的人，还以为你看上我了。这让我很是难过啊。” ye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很快被她掩饰过去，欧晨心中暗爽，终于成功反击，挫挫她的锐气。为了此刻，欧晨对着镜子练了几回，今天终于用上了。貌似效果还不错，脸上的神情也不自禁多了几分爽气。 “果然还是年轻。”ye抱臂看着欧晨，停顿了几秒，笑了出来。任谁再傻，也看得出眼底的奚落。 “我的确年富力强，思维敏捷，心中充满了爱。好过某些人，一把年纪了，过于世故，满脑子都是算计，活得一点也不像个人。”欧晨不甘示弱，悠悠回嘴。 ye非但没有动怒，往后退了一小步，摇着头继续笑着，这次倒是真的笑出了声。“我不得不重新评估你存在的意义了，亏我还把你当做潜在对手，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多虑了。你说得对，也许是我太喜欢算计了，所以把你预设得有点厉害。我的确要改改我这个坏毛病。” 欧晨心里一怒，暗自骂了句脏话，脸上却依旧维持原样。她不得不承认，ye的嘴上功夫十分了得，且狗屁逻辑也绕得不错。但是她不能在这场嘴仗里败下阵来，可是再跟ye扯皮下去，这女人又要若有似无地提及她对于舒心的了解还有她们的过往。而这一切，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会让欧晨的心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上千万遍。 “今晚有没有空？好好聊聊？我特地多等这十分钟，就是想跟你好好谈谈。”ye显然对于欧晨的反应很是了然，开了新的话题。 “你这是在约我？”欧晨倒是没拒绝，她知道ye在这里等她，绝不是仅仅为了跟她打个招呼，寒暄几句那么简单。 “如果你把这视作约会的邀请，那我也不会残忍地打击你。年轻的孩子爱做梦，我也经历过，十分理解。”说完这句，ye率先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欧晨望着ye的背影，脸色变得凝重。她有些不知道刚才的表现到底算不得上好，但是她被ye弄得很愤怒，这点她不想否认。明明早就跟自己说了，要保持克制，可是却还是很想给她狠狠一拳。 “但愿你今晚别再惹我，不然我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欧晨忿恨地跟了上去。 第四十六章 暮色渐沉，寒意也变得深重。欧晨跟在ye的身后，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不可否认，ye的确有一种气魄，让人在无形中被牵扯着，稍有懈怠，就会被她牵着走。欧晨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渐行渐远的ye，她的背影，在夜里中，依旧挺拔。虽然瘦削，可是架子很好，穿着长款的风衣，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怎么停下了？是突然改变主意了？”ye在不远处回头，语气听不出浓淡。 “你很在意我的态度。”欧晨的脸有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但白皙的脸依旧借着路旁的灯光让人无法忽略。 “你的自信倒是让我有点欣赏，不过我更佩服你的幻想能力。”ye嗤笑了一声，立在原地，并未动身。 “我只是觉得刚才的节奏我不喜欢，所以，我决定调整一下。”欧晨重新迈开脚步，不缓不疾地走上前。 ye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明寒意的神色，却不发一言，直到欧晨几乎要与她并肩，这才有转身继续前行。 湖边的行人很少，或许是因为今晚降温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今晚有明星演唱会，往常那些爱在这里扎堆的年轻人，少了许多。反倒是一些锻炼完的大爷大妈，熟络地相互打着招呼，又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你特地约我来，有什么话就说吧。再走下去，就到头了。”路并没有走得太多，而欧晨显然不喜欢她们之间这样的静默。 “你很焦躁，这样，不好。”ye的脚步放得缓慢，说是在走，更像是在晃。 “你以为你很淡定？我觉得，你其实，是蛋疼。”欧晨微微眯起眼，她不是一个喜欢针锋相对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对于ye，她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敌意，仿佛与生俱来。 “说实话，我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舒心会选择你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幼稚，冲动，现在看来，还有一点，无礼。”ye玩味的表情再次出现，欧晨的怒火在心头开始点燃。 “我和舒心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不相干的人来评论。你整天跑来打扰别人的生活，无礼的那个人，是你才对。”欧晨毫不犹豫，全盘反击。 “你和舒心？你们之间才多久？你们能有多少过往？我跟她一起踏遍了欧洲的每一寸土地，她身体的每一寸，我也都到访过。”ye很邪魅地凑了过去，歪着头在欧晨低声说着。 “滚蛋！你这个神经病！”欧晨一把扯住ye的衣领，满脸瞬间涨红，愤怒已经从眼睛中迸发。 “我说的，都是事实。不信，你可以去问问舒心，看看她会不会否认。”ye微微后仰，背在身后的手诡异地动了几下。 欧晨专注盯着ye的脸，加上撕扯着她的衣领，身体移动之间自然没有感应到ye的小动作，耳边不断传来激怒她的话语，大脑轰的一声炸开。 “我今天不教训一下你，我也没法姓欧了。我不会给我老欧家丢脸。” ye的嘴角扯出一抹诡异。 “还挺能打啊，伸手倒是可以。”ye捡起被扔在旁边的风衣，拍了几下灰尘，率先直起了腰，看着半蹲在地上的人影，露出得意的笑。 “你这样的人渣，骗了舒心那么久，现在还来作孽，我就算是被打残，也不会让你继续去纠缠她的。”说着，欧晨站起来就要扑上去。 刚才的一阵扭打，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现在欧晨这一还击，正巧赶上前来劝架的警、察。直接把两个人带了回去，围观的人群这才陆续散去。临走时，还不忘多八卦几句：“我刚才还以为两个汉子打架呢，走近一瞧，都是女的。现在是什么世道啊，女人之间打架也这里厉害。” 当舒心匆匆赶到，看见的手里握着纸杯的ye，坐在走廊里的长凳，灯光映射下，显得有些凄凉。仿佛和好多年前的各种场景交叠，产生一刹那的恍惚，舒心竟有些哽咽，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来了？” “你没事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在寂静的走道里格外响亮，声线里的涩然又为这句对话增添了几分落寞。 “没事，我很能打的，你不记得了？”ye率先打破了沉默，扭动了手腕，还在舒心面前晃了几下。 舒心仿佛是也想起了什么，思绪一下子被带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夜色凄凉，同样的心急如焚，同样地赶来这样的地方。而对她说同一句话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只是，早已一别经年。 过往，会镌刻在记忆深处，却再也回不去。 欧叶妮扶着额头，看着眼前一直沉默的欧晨，又不得不断跟旁边的人讨好，虽然是找了关系，但是欧晨这么不配合的态度，确实让她难做。 “欧晨，你好歹说几句话啊。说你认识到错误了，待会去跟人家赔礼道歉，争取原谅，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欧叶妮也是有点着急了，欧晨的性格她最清楚了，要是她陷进自己的死胡同里，那坐到天亮也是有可能的。 “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欧晨没有抬头，低沉着声音。 “你动手打人，还没错？是要把人打死了才开心？”一旁坐着的人听不下去了，上头交代了，待会就放人，可是小孩才多大啊，就口出狂言，不给点教育，真不知道下回要干嘛了。 “只有我动手了？她难道没动？为什么只审我？”欧晨缓缓抬起脸，表情很不好看。 欧叶妮也有些发愣，这孩子小时候家里出事时，也差不多这个样子。这外面的人到底什么来路，能让欧晨动怒到这个程度。 “嘿，看来你是死不悔改对不对。今天不想出去了是不是？还想多待下去，嗯？”那人用笔狠狠敲了几下桌面，声音也明显拔高了，带上了典型的与身份相符的语调。 “那你们为什么不能公平审、讯？就只把我扣在这里说教，有什么意义。”欧晨显然被激怒，又或者是刚才的余怒未消，这一下，整个人也是抬杠上去。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到了冰点，欧叶妮只得出来打圆场。 好在这人还记得上头的交代，也记得自己的身份，自然是不敢把事情搞砸。见欧叶妮给自己台阶下，嘟哝了几句，就让欧晨签字，然后领着欧叶妮出去办手续。 欧晨缓缓站起来，环顾了一圈冰冷昏暗的小房间，揉了揉手腕，嘴角的红肿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幅度大的表情，只能尝试慢慢抽动几下。她脑海中浮现出那许久不曾想起的父亲的话语，当年那老头儿的话，曾让她嗤之以鼻，如今想来，倒是有了些许道理。 接过欧叶妮递过来的背包，第一时间就翻出手机，看了许久，终于是见到了几个未接来电，嘴角扬起一丝笑，却又很快察觉到抽痛。正要回拨，被欧叶妮打断：“快回家，在这里，别多说话。” “我好久没跟你聊了，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谈谈。”欧叶妮自然是没有错过刚才欧晨的小表情，这些日子以来，欧晨的情绪起伏特别大，她忙着生意，也顾不上好好了解。没想到，现在竟出了这种事。虽然欧晨平时性格有些倔，但绝对不至于会动手打人，这中间必然是有什么原因或是误会。 “嗯，我今晚能不能先不回去？我还有点事，我想回学校。”欧晨想去找舒心，自然不愿意跟着欧叶妮回家。 “都搞成这样了，还回学校？我明天帮你请假，跟我回去！”欧叶妮突然变得严厉，这是很罕见的，欧晨只好乖乖接受。 走廊里，ye看着舒心低垂下去的眼帘，心中仿佛被勾动了一角。刚才的那一幕，显然让她们想起了曾经，曾经的生死与共，曾经的海角天涯。往前走了一步，难得的，舒心没有躲开，依旧站在原地，这样，她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很细微。 “舒心，其实你还是很关心我的，不是吗？”缓缓抬起手，尝试着想要抚摸舒心的脸颊。也许是彼此太了解了，ye抬起的手最终落在了舒心的发梢上。 “我听说是欧晨打了你，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追究。”舒心这下才回过神，往后退了些许。 “你替她道歉？她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做错了事，为什么要你来道歉？再说，你们的关系，真的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ye丝毫不让，紧跟了上去。 “我是她的老师，作为长者，我有责任和义务。。。”舒心正要开始解释，ye的吻便铺天盖地袭来，封堵住她的唇。 许久不曾接触到的味道，还有那曾经让她最贪恋的温度，都让舒心茫然。她被这样的突袭搞得眩晕，但却在第一时间推开，毫不犹豫地推开。 “表演很精彩，你们可以继续。”冷漠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循声望去，欧叶妮只是看着，只是静默。而欧晨，脸上看不出喜悲，嘴角的瘀伤让她的脸有些扭曲，想必刚才那句简短的话，已经让她的嘴撕扯得很疼了吧。 第47章 欧晨心寒 “欧晨。”舒心的唇轻轻动了几下，这样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飘荡在走廊中，在此时显得很是诡异。ye的脸上浮现出暗暗的喜悦，却又不动声色，刻意压制着。 “别叫我。”欧晨的回答很快，力度显然比刚才的凄然大了许多。坚定地转过身，一步也不再停留。 欧叶妮随即跟了上去，没再多一刻的耽搁。她的眼神在离开前又一次地落在舒心的脸上，她对于舒心，了解得不多。但是从刚才欧晨的反应，她几乎已经可以明白这两人的关系，也吃惊于舒心在欧晨心中的地位。 害怕欧晨冲动，走远了又逃离她的视线范围，大晚上的特别容易发生状况。欧叶妮急匆匆地跟了出去，现在也容不得她去过多分析其中关系，她现在满脑子就是欧晨，刚才欧晨的那个表情，她真是太熟悉了，那年家里出事的时候，她的脸上，就如同这般。 “欧晨，欧晨，你等等我。”看见欧晨疾步的背影，欧叶妮也顾不得四周环境寂静，颇为尖锐的声音打破平和，像是一道利剑，直追欧晨而去。 “别跟着我行吗？我想静静。”欧晨突然停了下来，仍旧背对着欧叶妮。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你脸上还有伤，跟我回去。”欧叶妮也不再往前，声音确实不做任何退让。 “我安静完了就回学校去。”欧晨沉思了一阵，其实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回学校？你这个样子，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好了，别任性了，今晚你必须跟我回去！”欧叶妮不给欧晨任何缓冲的时间，直接的戳穿了她，上前想要拉住她。 “我说了，我不回去！”欧晨奋力地甩开欧叶妮的手，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这一下，倒是欧叶妮有些意外，这一下的力度是真的大。她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倒是开始对舒心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激发欧晨的脾气，让她渐渐回到过去的样子？ 这座城市再喧嚣，也终究是要回归平静。在外面游荡再久的人，也始终想要回家。欧晨兜兜转转，又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舒心的家楼下。抬头望去，很意外，舒心的房间，竟然亮着灯。 “你怎么来了？”刚洗完澡的舒心没想到欧晨竟然会在下半夜还跑过来找她，心里既是意外又有点小欣喜。毕竟刚才，欧晨转身就把她给丢下了。 丢下？舒心猛然间愣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为什么会觉得欧晨的那一个转身，是对自己的丢弃？可当她看到欧晨嘴角的伤，心就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快进来。”拉着欧晨坐到沙发，舒心转身要去拿药箱，却被一把拉住，紧接着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舒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她吻你？”欧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紧紧拥抱住舒心，不让她看自己的脸，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挫败。 “欧晨，你在干嘛？快放开我。”舒心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浅浅的埋怨弄得不知所措，心里却还在着急要给欧晨上药，只得稍微用力地去推开。 “又是推开我。舒心，为什么每一次，面对ye的时候，你总是原地不动地接受，而对于我，你总是这样选择推开？”欧晨松开了舒心，突然地放手，让舒心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的脸。 很是讶然，即便灯光不辉煌，欧晨眼底的晶亮和眼神中的神色，却让舒心很难过。可是，面对欧晨的质询，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不避开ye，却推开了欧晨，真的是这样吗？难道是她自己都没发觉吗？ 欧晨在等舒心，等舒心给她一个答案，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否定，哪怕她只说两个字，不是。那样也好。可是她等了许久，舒心却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想要转身进房，欧晨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你回答我啊！舒心，你不能总是逃避我的问题，难道今晚的事情，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吗？我这么晚过来，就是想听你解释，可是你这样沉默，是不打算说了吗？”欧晨依旧站在沙发边上，音量却提了上去，还带着一点质疑和不满的语气，却让舒心的怒火一下子上来。 “欧晨，你认为我需要给你什么解释？应该解释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怎么会跟ye在一起？还闹到派出所那样的地方去？你知道今晚你差一点就要留下记录了吗？”想着刚才ye始终不肯松口撤销控诉，欧叶妮焦头烂额地四处找关系，而她也一再地替欧晨说情。她明明知道ye就是借机让自己有求于她，她明明知道ye不松口就会对欧晨不利，以至于影响欧晨的未来前途。她只是有些生气，气欧晨的冲动，气她如此不计后果，气她这样就轻易被ye引入了圈套。 在一起多年，ye的性格和出事手段，舒心不可能不了解，只是她没想到，对于欧晨这样的年轻人，ye一出手就这么狠。她的心底，对于ye的最后一丝回忆也在逐渐崩塌。 “解释？你想要解释是吗？好啊，我现在就给你解释！”欧晨猛地上前，双手捧起舒心的脸，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舒心瞪着欧晨，却只看得到她的额头。她的双手使劲地扣住自己的双颊，微微生疼。她的唇很是用力地压迫着，呼吸越来越急促，舒心能感受到欧晨喷薄欲出的情绪。 “欧晨！”舒心在欧晨有些松动的时候恢复了理智，推开她，这一次，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一个晚上，被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强吻，而且还总是弄得好像是她不对的样子。这到底算什么？一晚上被欧晨的事情弄得提心吊胆，精疲力尽，现在她的情绪也很不好！ 欧晨望着眼前快要爆发的小女人，脸色越来越凄然，她分明看到了舒心眼里的怒气。原来，自己的吻，真的不能跟ye相提并论。 “我知道了，舒心，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答案了。”欧晨此时才有些感知到自己的嘴角疼痛，可是却比不上心里的难受。没有什么比吃醋之后又被接连证实更痛苦的了。 她只好努力地命令自己的腿优雅地转身。她今晚不是来装可怜，讨同情的。一直以来，她都在默默地等，希望自己的温柔可以感化舒心，现在看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欧晨，我们都冷静一下，等我们都想清楚了，好好谈谈好吗？”舒心知道欧晨的思想朝着另一个岔路发展，可是她也实在没有太多经验去处理。她只是希望不要在彼此都冲动的时候说出伤人的话。 “好，我们冷静一下。”冷静这个词，在欧晨的字典里，就代表着自动分手的开端。只要她不再主动纠缠舒心，或许今晚，或许此刻，就是她们结束的开端。 “我帮你上药。”舒心看着欧晨黯淡的脸色，一时间气氛也僵住，只好又开了个话头。 “不用了，我回姑姑那里。”欧晨一刻也不想停留，原来最留恋的地方，此时就像个冰窖，她一分钟都不想多耗。 走出楼道，满脑子都是ye嚣张的话语，还有走廊里那个让她烧心挠肺地吻，更让她郁结的是刚才她被推开的情景。多么鲜明又讽刺的对比，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不是新欢敌不过旧爱，而是旧爱从没败退过。 是的，ye的话虽然难听，但也许她说的是对的。在舒心的心里，她欧晨跟ye，还不是一个量级。 第四十八章 “欧晨？”欧叶妮在宾馆里焦急地等待着，她知道欧晨的性格，要是她执意不肯来找自己，就算自己硬把她拉回来，她也还是会走。她向来不喜欢逼迫欧晨，尤其这些年，她和欧晨之间，她总觉得有着隔阂。 “我来找你。”望着街道的霓虹，空气里的寒气还有潮气，一阵阵扑面而来，鼻尖的酸楚越来越明显。和ye厮打的时候，欧晨没有感到疼痛，在派出所被问话时，也没有觉得这么寒冷。可是此刻走在街头，她的脚步很沉重，几乎都快要无法挪动，全身都是透彻的冰凉。 “你这孩子，让你别乱跑，还非要逞强。快喝杯热茶。”即便是洗了一个热水澡，即便是已经被姑姑小心翼翼地上药，欧晨仍旧被欧叶妮用眼神狠狠数落。可是她的心，却开始变得暖和起来。 呵，终于也还是有人真心关心我的吧。也许，姑姑真的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啜了一口茶，雾气环绕，欧晨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不去让悲伤低落的情绪再困扰自己。 可是她的耳边，有一种声音在渐渐靠近，模糊的，她听不太清楚，可是她心里却在一步步后退，想听，又不敢听。 “欧晨，咱们好久没有聊天了。”欧叶妮给自己也弄了杯茶，坐到欧晨的身边，沙发忽然一下子陷了下去，两个人的距离，又一次靠近。 “姑姑，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说我是冲动了，你会相信吗？”欧晨扭头望着欧叶妮，这话她也知道像个借口，但是这也许真的是她唯一能解释的。 “我信。但是，小晨，你也该长大了，一直这样冲动下去，对你并没有意义。”欧叶妮望着眼前的人，晃眼间，这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她依稀还记得她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皱巴巴的欧晨，看着她摇摇晃晃学习走路，看着她一脸疑惑望着自己被赶出家门，再到后来，家中出事，她前来把她带走。 一路走来，她们从陌生变得亲近，又由亲近变得疏远。直到现在，她依旧觉得欧晨在那年，已经发生了改变。 “原本我打算等你大学毕业了，送你出国。现在，要么咱们提前走吧。”欧叶妮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是的，她一直想要送欧晨走，这不仅是她的心愿，也是欧家人的心愿。 “出国？姑姑，你知道的，我一直对出国没有什么兴趣。很多人都想出去，有钱的，没钱的。”欧晨放下茶杯，往沙发一靠，仰望着天花板，“但我，真的不想。” 所以，请不要逼我好吗？姑姑，我知道你这次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想出国。 欧晨想过解释自己的理由，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欧叶妮知道多少。那段往事发生在欧叶妮离家的岁月里，她知道，欧叶妮过得也不好。或许，她们彼此间的疏离，就是在那段无暇顾及的日子里埋下的吧。 “迟早都要出去的，你一直拖着，又是何必呢。”欧叶妮微微叹息，她原本以为欧晨会和很多同龄的孩子一样，渴望着出国。 “老头子的意思？”欧晨嗤笑着扭头，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眼底透着一丝深意，又漂浮过一阵不屑。 “他都在里面这么久了，还不消停。还在指挥着大家的生活呢。”欧晨兀自摇头，对于她来说，这样的规划，既熟悉又厌恶。 “那是说说，为什么不想出去？因为舒心？”欧叶妮试探性地将舒心的名字说出口，到了此刻，即便她想装作不知道，也不再可能。今晚的一切，都印证她之前的猜想。可是，为何偏偏是舒心？ “那你呢？当初为什么回来？”欧晨拒绝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在今晚之前，也许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现在，她自己也无法确定了。 “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欧叶妮有些掩饰地站起身，朝着吧台方向走去，像是要给自己冷却的茶杯换上热水。 “姑姑，你有没有觉得，很真心地爱一个人，其实很辛苦？”欧晨望着姑姑的背影，也许此刻，这样的问题，也只有她们彼此才懂。 “小小年纪，感慨就这么深，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路还很长，你会认识很多不同的人，冲淡你一路走来的印记。”欧叶妮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倒水。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仿佛曾经的伤，都已经被覆盖在完美如初的皮肤下。 “姑姑，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也能支持我。我真的不想离开，至少是暂时。”欧晨随即起身，跟着走到吧台。满脸真挚地望着欧叶妮。 “可是欧晨，再下去，你会受伤的！”欧叶妮显然有些激动，这种情绪对于她来说，显得有些陌生。因为此刻，她既像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母亲，又像是一个焦急关心欧晨的朋友。可是眼前的人，欧家的孩子，身上有着欧家的倔强和固执。 “已经伤了。”欧晨无所谓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转过身，走进浴室。 关上门，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的伤显得有些难看，可是透过镜子，欧晨分明看到了自己的心，布满了裂痕。 她放在沙发上的书包里，手机在不停震动着。一条条的消息传来，她却一条未读。 林皓皓在下了夜班后径直去了舒心家，她知道今晚这位温柔理性的闺蜜，一定给自己泡了杯红茶，然后寂寥地望着窗外。 “干嘛不直接给她打电话？”看着舒心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再看她不时低头去看暗淡的屏幕，林皓皓不明白，为什么宁愿发那么多条消息，却不肯打一通电话。 “她不会接。”舒心果断地摇头。今晚欧晨离去时的眼神，她懂。那种含义，叫做受伤。 欧晨带着伤，从她家离开，而她，却没有将她留下。即便现在，她想要知道她的伤势如何了，却依旧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电话都不接，你指望她会回你消息？”林皓皓似乎对于自己闺蜜的智商，产生了严重怀疑。 舒心的眼神始终望着窗外，声音很是清浅，“她不会回，但是我知道，她会看。”只要她知道，我在关心她，就足够了。 “我真是搞不懂你，你既然关心她，也在乎她，你干嘛不直接告诉她？你们这样躲迷藏有意思吗？现在还把ye也扯进来了，够热闹啊。”林皓皓此刻有些不忿，她不否认，ye的确看上去挺有魅力，可是她却伤害了自己的闺蜜，在主观情感上，已经先入为主了-ye就是个不适合舒心的超级大混蛋。 “皓皓，你有没有经历过那种，最在乎的人，一点点从身边渐行渐远，自己做了所有努力，却怎么抓不住，只能眼睁睁接受事实？”沉默许久，舒心转身向沙发上的林皓皓走去。 “你这话问得奇怪，我的那些破事儿，世界上没人比你知道得更多了。我爸和我哥都不知道。”林皓皓嘴上倔强，心里却一下子明白了。 舒心不是不想接受欧晨，她只是还在犹豫，怕自己的这一次付出，再次被击溃，她的心，或许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伤痛。又或许，舒心并没有完全恢复，她只是用表面的坚强去掩盖她仍旧隐隐发痛的旧伤。 “可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那孩子，虽然她年纪小了点，但她对你还不错。至少目前来看，我觉得挺真的。”林皓皓揉了揉脑袋，她也开始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要开始帮着欧家人说话了，自己才是那个被欧家女人伤的最深的人，不是吗？ “不过，欧家的人，倒是善变，这也没错。”林皓皓悠悠出口。 原来，这么多年，她的怨念，依旧那么深。 原来，这么多年，她的思念，依旧那么深。 “我想等她冷静些了，再好好跟她谈谈。下一次ye如果再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摆平了。”舒心的眼里多了一份顾虑，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担心欧晨，担心她的安全，担心她的未来，担心她的很多方面。 这也让舒心感到不可思议，难道说，自己的心，已经不自觉地在防备中渐渐开启了吗？如果真的任由发展，真的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彼岸吗？而欧晨，真的是那个对的人吗？ 下半夜的城市已经完全消停，路灯也开始昏暗，忙乱了一整天的人，即便再有心事，也渐渐陷入沉睡。欧叶妮叹息地打开落地玻璃，披着厚厚的外套，回头又望了眼睡梦中的欧晨，拨出了电话。 欧晨的身体很困乏，梦中那股环绕在耳边的声音却渐渐情绪，她无力翻动自己的身体，无力让自己的思绪掐断这种延续。只能任由这情绪的话语一遍遍冲刷脑际。 “欧晨，我。。。我们。。。。对不起。” “欧晨，其实，我。。。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说，是什么样的？我们不是说过吗？彼此之间不会有秘密的。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不要来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 “我再有事，也会先搞定你的事。你还是别妄图挣扎，只会添乱！” “欧晨，我们。。。对不起。” “欧晨，再见。” “欧晨，等我。” 欧晨睁开眼，刚才梦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压抑，甚至快要无法呼吸了。她强迫着自己醒来，她无法再承受那样的梦境了。她不知道如果这个梦再继续下去，她还会听到什么。 又或者说，她还会记起什么。 是的，那段久远得她以为已经彻底忘记的过去，并没有成为过去。在今晚，它们又都回来了。转过头去看了看熟睡的姑姑，欧晨披上外套，推开阳台的门，由着冷风吹醒快要僵化住的脑袋。 这座城市，她生活了一段时间，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看过它，她一直借此来逃避过去，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另一个开启回忆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回来了。而那个已经陌生的欧晨，也不得不开始面对真正的自己。 “既然逃不过，那就无须再躲了。”欧晨轻轻出声，白色的气团在唇边逸出。欧晨深呼吸了一口，天蒙蒙亮，她的世界，却开始不同。 第四十九章 又是一如往常的下午，欧叶妮竟然没有匆匆赶回a城，倒是又在酒店续住了几天。最近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把自己的精力多腾挪一些到这里。她和欧晨，舒心和林皓皓，此刻，都在这座城市。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的a城，也有一片属于她们的天空，各自欢喜，各自憧憬。 现在的欧叶妮突然发现自己老了，每天醒过来，生活里充斥地就是如何让公司继续经营下去，如何让欧晨维持从前的生活，她还要不停操心欧晨的心思。从前的为了追逐艺术，追随自我的欧叶妮，在决定重回欧家的那一天，已经死了。在她决定对林皓皓说出分手两字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追寻幸福的资格。 “找我什么事？”林皓皓落落大方地坐下，摘下墨镜，一双美目扫了眼对面的人，却再也没有情感。 “谢谢你能来。”欧叶妮正在发愣回忆从前错乱的点滴，丝毫没有发觉林皓皓已经走到跟前。当她反应过来，仓促地想要站起身相迎，林皓皓却已兀自坐了下去，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欧叶妮一个人愣愣站着，动作也慢了半拍，脸上有些尴尬。讪讪地跟着坐了下来，见林皓皓不打算继续开口，只得自己主动搭话。毕竟，今天是她主动约了林皓皓。 “皓皓，我今天。。。”欧叶妮有些涩然地开口，这个名字，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叫过了。上一次在医院，林皓皓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病房，也没有给她太多开口的机会。 “我们没有熟到可以这样称呼的程度。你可以叫我林小姐，或者林警官。”林皓皓打发走服务员，她只随意点了杯咖啡，看来并不打算久留。 欧叶妮预想过这样的场景，她知道林皓皓会恨她，但真到了现实，她还是觉得难过，一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鼻尖发酸，刚才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路，被林皓皓轻易地打乱了。 “林，小姐，今天打扰你，主要是想聊聊舒心和欧晨的事情。”轻咳了几声，欧叶妮拿出生意场上谈判的架势，努力不去看对面人的脸，宁愿将视线定格在对方手里的咖啡杯上。 “别人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这管闲事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林皓皓浅笑了一下，用小勺轻轻搅拌杯里的咖啡。言语中有几分戏谑。 “这不算别人，欧晨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我不忍心看着她再这样下去。”欧叶妮微微叹气，她开始承受林皓皓这字字含针的回应，毕竟当初是她不对。毕竟今天，是她有求于人家。 “欧小姐，如果你在电话中一再强调的事关重大，就是这件事，恕我不能奉陪。我也无能为力。”林皓皓将脸拧到一边，不经意地撩了撩耳旁的头发。 这对于旁人来说没什么，看在欧叶妮眼里却是再了解不过。这是林皓皓口是心非最典型的表现，她不禁有些窃喜，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还和从前一样，仿佛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从心间蔓延开来。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冒昧，但是舒心是你的好朋友。以前，你也常常提起她，我想，这件事，只能请你多多帮忙。”欧叶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在逐渐点燃林皓皓的怒火。 “欧叶妮，你再这样啰嗦下去，我马上就走！”林皓皓突然打断了对话，胸口微微起伏，她是再也不想多听一个字了，可是让她站起来立马离开，她却又有点不想，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心态。 就这样，她烦躁着欧叶妮的话，又懊恼着自己纠结的表现，这一股脑的火气交缠在一起，毫不例外地全洒向了欧叶妮。如同从前那样，所有的坏脾气，都给了她。那时笃定欧叶妮会宠她，爱她，所以她可以肆意撒娇，所有的脾气都不用自己去收拾。可是现在，她们竟然还会坐在一起，她还竟然还会吼她。林皓皓都觉得自己可笑，觉得刚才的自己肯定是走火入魔了，才会这样失态。 两个人的对话总是很难顺利进行，可是谁也不愿主动开口，结束今天的相会。桌上的咖啡放凉了，欧叶妮抬手让服务员换了一杯新的，自己则不停轻点着桌面。 林皓皓刚从舒心那儿出来，说真的，她也想知道欧晨的近况，因为欧晨的冷漠回应，也快把舒心弄得很不好了。舒心给她发了很多讯息，可是没有得到一条回应，舒心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期待，到担心，后来竟然有些落寞，这一切看在她这个闺蜜眼里，都是大写的心疼。可是，这是别人的感情，她有什么能力插足呢？ “这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都是外人，再怎么动容，都无法介入。”周围气温低了下去，林皓皓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我之前跟小晨谈了谈，我想让她早一些出国。或许，出国了，很多事情就能慢慢放下了。”欧叶妮这次是想从林皓皓那里探寻一下舒心的态度，也想请舒心劝劝欧晨。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内心里到底是希望舒心和欧晨发展下去还是就此断了。她自己的感情都处理得糟糕，但作为长辈，她必须肩负起照顾欧晨的责任，此刻她也是作为欧晨的家长，坐到了这里。 “出国？你让她一走了之？欧叶妮，这就是你们欧家的风格吗？遇到点事就逃避，就一走来之不管不顾，什么都交给时间。你真以为时间是玉皇大帝，能把一切都抹去吗？”林皓皓的火气又上来了些，音量也不自觉拔高。 “皓皓，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可是现在我们现在说的是舒心和欧晨，这是两回事。” “你不能替欧晨做任何决定，我也一样。当初是欧晨追求的舒心，你无法代替她的感受，也管不了她的感情。”林皓皓继续补充，这几天，她眼里的舒心，渐渐变了，不再像之前的淡然，不再是那样无所谓。 “那你说，舒心是什么态度？她准备好好跟欧晨过吗？如果她也是认真的，那个ye又是怎么回事？欧晨她虽然年轻，但是那孩子认死理，她经不起再折腾一次了。”欧叶妮也不是什么资料都不知道，她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起初她见到林皓皓还有些拘谨，现在说着说着，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欧晨那儿，自然开始就事论事。 “我说过了，不管什么事情，都应该由欧晨和舒心自己决定，走还是留，继续还是结束，也都是她们自己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在那里瞎操心，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林皓皓开始不耐烦，心里的聒噪无法宣泄，语速加快。 “皓皓，你不明白，你没有做过家长，这种心情你无法理解。小晨是我。。。” “够了，欧叶妮！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是长辈吗？就你一个要照顾孩子吗？我也做过家长，我也有过这种心情，但是被你夺走了！” “你，说，什么？”欧叶妮揣摩着林皓皓脱口而出的话语，她以为自己想多了，可是反反复复咀嚼，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是她当年遗漏了。 “曾经，我们也曾有过一个孩子，我也要当妈妈了。是你，是你把我们抛下了，你走的时候，说得就是这句话，你说小晨还是个孩子，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你要去照顾她。你抛下了我跟孩子，所以你没有资格指责我。是你剥夺了我做家长，做长辈的机会！” 欧叶妮双眼骤然变大，像是被猛烈敲击，林皓皓近在眼前，可是她的话，却将她的魂魄抛到九霄云外，久久无法回神。 “那，孩子呢？”艰涩地问了下去。欧叶妮其实也知道，孩子自然没能生下来，不然如今，她们不会如此陌路。林皓皓对自己的恨意，也不会那么重。 “她去天堂了，在你走后一个月，她就离开了。现在看来，她的选择是对的。你欠我的，你永远都还不起，所以别再把你自己说的那么无可奈何。”林皓皓愤然起身，抛下这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眼角的泪一直忍着没有落下，她不会让自己再在欧叶妮面前展现脆弱。她恨自己，为什么还要给她这个机会，为什么今天要赴约。为什么会控制不住的情绪，将这段深埋心底的过往告诉她。为什么，她听到那句话，依旧会那么难过。 第五十章 清晨的风在校园里的每一处拂过，就好像这个季节永远不会前进，一直停留在永恒的空间里。挠过每一个路人的脸，也冻伤每一个驻足人的心。有时候，走得快一些，并不是为了要早日到达终点，只不过是为了躲避沿途将要受的伤。 舒心最近过的有些落寞，批改作业时也总是显得心不在焉。课堂上，已经不再可能出现欧晨的身影了，即便她好几次都慌神，仿佛她还坐在之前的座位。发给欧晨的短讯，从一开始的每天多次，到后来即便只是每天一两条，也几乎没有回应。偶尔的，节日的祝福，看上去那么的大众又普通，才会收到欧晨的回复。同样的简单，有礼，如同回复一个陌生人。 林皓皓走了，走的时候她的情绪很反常，这让舒心无法开口去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闺蜜在一夕之间失态成这样。可是她知道什么是闺蜜间最后的底线，有些事，如果皓皓不想说，那么她绝对不问。只要皓皓需要，她随时都会在。可是林皓皓一走，舒心就更孤单了。ye的行踪变得很诡异，出现的频率也十分不规律，可这对于舒心来说，已经没有太多影响了。因为，在舒心的生活中，欧晨，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 欧晨不见了，这样ye也不会对欧晨再构成什么威胁了，舒心自然不必再去担心ye会做出什么更不好的事来。想起欧晨，舒心的脸，又黯然了下去。她不是没想过给她打一通电话，问一问她的近况，哪怕就是听一声她的声音，也许就好。 吴嘉看着寝室里那个像木桩一样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开口：“欧晨，你最近是不是跟舒老师吵架了？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对。”吴嘉不是一个多舌的人，平日里开开玩笑，挖苦嘲讽，那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事实，无非就是撺掇欧晨多主动几分。最近欧晨的表现，倒是真让她开始担心。 背影依旧保持原样，连头都没有扭过来，欧晨的手指依旧轻快地敲打着键盘。仿佛不打算回答刚才的问题。寝室里的空气很是尴尬。吴嘉坐在一旁，见欧晨没什么反应，只好悻悻转身。 “我跟她没事。”欧晨的声音突然飘来，虽然不大，但却很是清晰地传入吴嘉耳朵。 这是一个明确的答案，也是一个终结话题的回答。吴嘉张了张嘴，但始终没再说什么。 欧晨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坚持留下来的真实原因。但同样作为妥协，她答应了姑姑，一年以后会接受她的安排，出国。不是现在，却也不是毕业后，大家各退了一步，得到了暂时的平衡。 欧晨花了很多个夜晚去思考，她反复看着手机里储存着的信息，她把舒心的微信屏蔽了，所以她的短信收件箱里全是来自同一个号码的内容。她看了，却无法回复。违心的话她已经懒得去说，心平气和去聊天，她，做不到。 她想念舒心，可是看到舒心那是种若即若离，隐忍的话语和态度，她又气。她气舒心不像她这样直接坦然，她气舒心始终不肯给她一个正面回答，她气舒心在ye和她之间摇摆不定。每每想起那个被伤的夜晚，她走在街头时心里的寒意，她就努力告诉自己，完成最后一件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再也不会让自己处在这么卑微的位置。 欧晨想过她和舒心的很多种可能，却又被自己一一否定，她开始讨厌自己这种处处为对方考虑的性格。她想要改变，变得冷漠，甚至是自私，这样，每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心口就不会那么疼。只是当她看到手机里那些舒心的短讯，她的心怎么也狠不起来。 “既然无法狠心，那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做完以后，我们就各不相欠，也再也不见。”欧晨在键盘上敲下这一排字，盯着屏幕许久，鼻尖微酸之时，她又逐一删除。 校园里一切依旧，关于美女老师舒心的话题一直在学生群中收到关注，只是再也没有一个叫欧晨的人，会经常出现在办公室，也不会热情主动得去替舒心捧作业。所以当舒心在走廊尽头看到欧晨的时候，几乎无法再迈开脚步。千言万语，千思万绪，许多个夜里，压抑着的情绪被反复碾磨，用理智一再地压制，直到看到对方的时刻，才明白，一切不过是徒然。 “有时间吗？一起吃饭。”欧晨先开了口，她似乎早有准备，并不打算将这样的尴尬延续太久。见舒心一直没有说话，自己便主动发出邀请。这也是她今天出现的目的。 “好。”舒心有些失态地将头发拨到耳后，借此梳理下自己的情绪。方才欧晨突然地出现，打乱了她的平静，可她无法否认，内心里，更多的是欣喜，她渴望见到欧晨，心底的开心，是无法掩饰的。 “现在能走吗？还是待会在餐厅见？”见舒心手里还拿着几份作业，欧晨不知道自己的邀请是否打乱了舒心的工作，刚想贴心地随她一起回办公室，却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转了画风。 “没事了，我回办公室放下这些就能走了。”舒心急切地回应，她怕欧晨转身就走，在她说了还有别的安排之后。不知道为何，这一次重见，欧晨的身上气息冷了许多，也疏离了，可舒心却仍然感到温暖。 也许，心底牵挂的人，即便言语再淡漠，只要她出现在眼前，便也算是一种温暖吧。 一路无言，当两人再次来到舒心住所附近的小饭店，两个人都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舒心没想到欧晨会选择了这里，当她开车一路走来，两个人的沉默让整个车厢都变得冰窖。 “想吃什么？”舒心将餐牌递到了欧晨面前。 “那我就擅自做主了。”欧晨浅笑了一下，不客气地接了过来。低着头思索了一番，便利索地点了几道菜。 隔了一小会儿，欧晨将已经快要转身的点餐员叫了回来，让她上了一瓶红酒。 “已经到家门口了，也不用再开车，就喝点酒吧。”欧晨解释着，却没有再多话语。 或许，只有借着酒意，才能将这场若无其事的戏演下去。 菜上齐后，欧晨迟迟没有动筷，好像在酝酿着什么。手边的酒杯，红酒被摇晃得很是妖娆。舒心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却也没有着急开口。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从话唠变成哑巴？”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欧晨轻轻嗤笑了一声，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她先开口。 “你的确是有了一些变化，但无论怎么变，你始终还是你。”无论你怎么变，也不过是让我多个角度认识你罢了。舒心隐隐预感到欧晨的变化远不止这些，却不愿意将话说得更满。 有的时候，过分理智是很可怕的，因为理智让你一瞬间就能明白太多事。可比理智更可怕的，是看透之后仍想要不理智，这让你离万劫不复，越来越近。 “舒老师总是这么睿智，什么都能看得通透。”欧晨微微抿了一口酒杯，红酒沿着杯壁被灌入了喉，灼烧所有来时路。 “欧晨，先吃点菜，别空腹喝酒。”舒心伸手搭在欧晨握住酒杯的手，她不愿意欧晨这样伤身。 “你这是在关心我？”欧晨顿住，似笑非笑，似乎这个答案，她想要，却又不期待了。 “欧晨，我说过，等我们冷静了以后，好好谈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舒心被欧晨弄得很是心烦，仿佛就要失去理智。她是可以保持现在的冷静，与欧晨你来我往地说着口是心非又彼此试探的话。只是这样毫无意义，这样只会让她们在彼此伤害的路上渐行渐远。 她必须改变现在的场景，所以她主动了，主动表达自己的意愿。她一直认为，今天欧晨肯主动来找自己，又约在这一家特殊的店里，绝不是只为了吃顿饭那么简答。既然上一次，是自己让欧晨伤心离开，那么这一次，就由自己主动来化解这个结。 “噢，我想我们已经冷静很久了。我以为冷静，就是冷下去，直到安静。”欧晨放下酒杯，夹了一口糖醋鱼放进嘴里。今天的鱼，好像特别酸，还有点涩。弄得欧晨的鼻尖都有几份酸楚。 “我们之间，能好好谈话吗？欧晨，你是一定要把话都说成这样吗？”舒心有些动怒，自己已经软了几分，可是欧晨却字字相逼，似乎要用尽每一次机会去反击。 “能啊，现在不就是在谈吗？不然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吃饭。”欧晨的胃口似乎不错，手上动作一直不停，听到舒心略带怒气的话，竟然也没有放下筷子。微微一笑，倒是有些置身事外。 舒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欧晨混蛋起来是这个样子！是了，从前已经习惯了欧晨的呵护，她的温柔，她的细心，她处处替自己着想，甚至是有些卑微的忍让。原来这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舒心惯坏了么。 所以现在欧晨的稍稍冷淡，唇齿反击，就让自己忍不住地要生气吗？舒心一次次在心里劝自己冷静。这的确不是她的风格，她也不擅长在言语上跟别人针锋相对。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把今晚搞砸，她想留住欧晨。哪怕只是好好地谈一次，也不愿意再看到欧晨离去的背影。 或许在这许多个没有回复的日子里，对欧晨的牵挂和想念，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乍然再见她的时候，说不出是欣喜多一些，还有愤怒占上风，又或者，还带着那么一点委屈。可是舒心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被动，不愿意让欧晨看到自己因为她的消失，她的出现，而又悲又喜。 “快吃吧，菜都凉了。吃完了再慢慢谈吧。”看着舒心有些微红的眼眶，欧晨再想装作视若无睹也拗不过，只得低低放下语气，给舒心碗里倒了些汤。 “菜凉了还不都是因为你！”舒心看着眼前碗里的汤，余温还在，热气缓缓扑向眼睑，此刻却不知道怎么的，竟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话刚说完，她就想要咬自己的舌头，仿佛刚才那个根本不是自己。往日的自己，怎么可能说出这样傻气的话来。 第五十一章 这顿饭吃的是极其沉闷，舒心偶尔找几句话想要开个头，可是欧晨偏偏不搭她的茬。她不信欧晨听不懂她的意思，可这人讨厌起来，就是这么讨厌，明知道她想跟她多说说话，反倒惜墨如金了。 “欧晨，我刚才喝得有点多了，你能，送我回去吗？”欧晨从前台结完账，看见舒心依旧坐在位置上，双颊泛红。 “好。”定定看了几眼，欧晨拿上外套，作势要去扶舒心。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舒心没有拒绝欧晨伸出的手，借力站了起来。此时已是将近九点，店里用餐的客人来去几波，现在人也不多了。灯光被调的有些微暗，更像是一个咖啡厅。 这顿饭吃得再沉闷，两个人谁也没有加快速度，细细品尝，加上小酌了几杯，更是比正常的用餐时间长了不少。刚才欧晨起身去结账的背影晃了舒心的眼，或许是几杯红酒助力，让她顺从了自己的心，今晚，她想要留住欧晨。 “不进去坐坐吗？”到了门口，欧晨看着舒心打开客厅的灯，却没有跟进去的意思，站在门外，目光淡然。 “不知道我还适不适合进去。”欧晨欲言又止，眼底却也闪着丝丝光芒，并不如她话语里表现的那样死寂。 “想来的，自然会来。”舒心分明是看到了欧晨眼底的变化，悠然转身，留下一丝馨香。 还是被牵动着，情不自禁地，双脚就这么迈了进去。欧晨直到听到被自己顺手关上的门声，才回过神来：自己又被勾引进来了。 客厅的灯光依旧，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舒心已经进了房间，欧晨也不觉得尴尬。自己进了厨房泡了两杯茶。一切都跟过去没什么不同，好像踏入了这间屋子，欧晨就还是原来的欧晨。 舒心洗了下脸，换了一身便装，从房间走出来时，看到欧晨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两杯茶。所有的场景都像是重演，又好像是再普通不过，舒心不由得感叹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看一场美人出浴。”欧晨打趣起舒心，也稍微缓解了彼此沉默的尴尬。 “你很想看吗？”微微抬眉，舒心丝毫不输气势。 “想啊，你这么漂亮，谁不想看呢？”欧晨抿了口茶，像是起了兴致，对此话题倒是接得顺溜。 “你真的想看？”舒心突然往前凑了一些，这下两人间的距离变得很近，舒心盯着欧晨的眼睛，似乎很认真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欧晨被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有些慌乱，可美人在前，丝毫不心动那是假话。当舒心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时，心跳就跟着快了几分。 “你回答不上来吗？”舒心若有似无地撩拨让欧晨有些迷乱。今晚的舒心有些不一样，难道喝了酒的她竟然变得主动了起来？ “欧晨，你想看什么样的我？”舒心又往前凑了凑，这次倒是放过了欧晨的眼睛，半侧着身子倚靠在了欧晨身上。她落下的长发弄得欧晨的脖子有些痒，更加挠乱了欧晨的心。 “你什么样子都好看，我都想看。”欧晨倒也不扭捏，说心里话，她确实觉得舒心漂亮，也确实觉得舒心什么样子都好看。 “欧晨，和我说说话，好吗？”舒心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认真的语气里夹杂了几许渴求，这让欧晨的心猛然一痛。 因为喜欢一个人，因为在乎一个人，才会那么敏锐地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才会真切因为对方的情绪而喜或悲。她认知里的舒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示弱过。可是，这也是舒心，是从前她没有看到过的舒心。 “嗯。”欧晨抬手，轻轻扶住了舒心的肩。 “欧晨，其实那天。。。。。。“一整晚，舒心都在琢磨，怎么跟欧晨解释那晚的事情。她知道欧晨的所有变化都源于那晚，也许当时她的处理方式不是最恰当的，但是此后欧晨的表现也的确让她有些无措。 直到此刻，舒心才意识到，她不可能，也没办法将以前与ye相处的模式套用在她和欧晨之间。毕竟ye和欧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而自己对于欧晨，似乎也有不一样的情绪。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很奇怪，明明都是谈恋爱，却和不同的人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同样的自己，面对不一样的恋人时，反应竟是差了这么多。 “舒心，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好吗？“欧晨想要好好感受今晚的温柔，今晚的舒心柔和而娇羞，是她喜欢的，也是她想要保护的。如果非要在此刻提起那晚，两人之间的伤痕必然重现，而欧晨，最想要回避的，莫过于伤疤再次被揭开。 “可是这件事，在你那里，根本没有过去。”舒心直起了身，用指尖轻轻戳了戳欧晨的胸口，指向她的心脏。 “那你的意思，是要在我的这里，把伤口再碾磨一遍？”欧晨低头，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向自己的心脏，半仰着的脸，隐在灯光里，有些看不清她真实的表情。 “我只是想把我们之间的结给解开。”舒心微微叹气，语气也软了下来，慢慢解释起来。她算是有点明白，欧晨为何一直跟她斗气，原来就是这心里的疙瘩没有解开。但凡话题一绕到这上面，就立马像个炸毛的刺猬。 “那你先得让我解解馋。”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欧晨竟鬼使神差地抓起舒心的手指，放在嘴里轻轻舔了舔。 一时间，气氛变得极为诡异。 “欧晨，你！”舒心显然对于这个举动没有预料，可当她的手指被放进欧晨嘴里的时候，全身竟然像是触电一样，瑟缩般的本能反应让她的脸像是火烧。 “结的源头就在这里。”欧晨手上微微使力，不让舒心的手挣脱。眼前的人此刻娇羞得让人目眩神迷。 “你放开，我。”舒心被欧晨握住的手像是不再属于自己，指尖还残留着欧晨的温度，酥酥麻麻的，丝毫使不上劲。 “刚才是谁主动说要解开我心里的结的？现在这么快就要反悔了？”欧晨一把将舒心拉到怀里，每一个字都像喷洒在她眼睫毛之上的暖流。 “你就是我的解药，你在，我的心就没有结了。”讲舒心抱在怀里，欧晨长长舒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面对舒心，她无法彻底狠心。 沿着她的眉间，欧晨轻轻吻遍舒心的脸，她那么美，在她第一次见到她照片的时候，就被吸引。她或许永远不会承认，接下这笔生意，有多少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如今，她更是无法抵抗舒心的魅力，她在自己的怀里，又是这样温情的夜晚，何不让这夜，让这夜的回忆，更丰富一些？ 脑子是这么想的，手也是这么做的。原本拥住舒心肩头的手，上下开弓，一只就势滑了下去，停在舒心的腰间，轻轻一捏，更是惹得怀里的人嘤咛一声。而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用力地固定住舒心脑后，让她无法挣脱自己的深吻。舌尖不由分说地抵了过去，像是勇敢的骑士，满怀欣喜地探寻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这不是第一次吻舒心了，却是欧晨第一次如此霸道，她将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气恼，她的思念，连同这份爱意，包裹在一起，由卷起的唇舌一次次送入舒心的领域。 舒心像只乖乖的小猫，挂在她的怀里，任由她驰骋。这一晚，舒心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妥协，她不抗拒欧晨的亲近，却也没想到欧晨会突袭。眼下，她绝不可能再把欧晨推开。她也知道，如果此时，她再强硬反抗，她们之间的误会，将会是永远。 她忘不了欧晨受伤时的眼神，她也沉醉于欧晨给的温柔。她喜欢这样温柔爱着她的欧晨，她讨厌冷漠的欧晨，她讨厌老是不答她话的欧晨，她讨厌不肯见自己的欧晨。 想到这，舒心的心里也不禁沾了些许委屈，那些挂念欧晨的夜晚，也曾在这样的灯光下，在这样柔软的沙发里，一个人环抱住自己，感受，也驱赶那份孤独。想着想着，小小的不忿就经由拳头敲打在了欧晨的后背，专情吻着的人也忍不住发出几声闷哼，却始终舍不得松开彼此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