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处处起笙歌》 第一章 阿拉芳邻 一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 白何腰杆一挺,手腕用力,童车狠狠抵在了摩托车的后架上。瞬时,对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怔怔的看着他。 电梯里的空气,凝固了。 今天一大早,白何就醒了。 昨晚上调好的小收音机上的预定时间还没到,那鱼肚白却早露在天空。来到上海后,白何就发现上海的鱼肚白,和自己家乡的鱼肚白完全不同。 家乡的鱼肚白,那可是真正的鱼肚白。 真像一条硕大无朋的鱼儿,慵倦地漂在半明半暗的水里,露着有些发涩的微白肚皮,边缘还似有硬邦邦的鳞片,一层层的浸在暗蓝水里。 鱼鳞之上,是暗蓝无边的浮云,一直延伸到天边。 可上海的鱼肚白呢?一来,整个天空都亮堂堂的瓦兰瓦兰,瓦兰中不时还挟着柔白的浮云,让人瞧着就舒畅。 当然罗,白何也知道,这是因为上海的地理环境所致。 可不管怎样,这让白何时常不愉快的咕嘟:“嗨,这也算鱼肚白么?直接叫天亮算罗。上海滩,事儿怪着哟!” 在家乡的鱼肚白下,喜欢晚睡晚起的白何,在上海的鱼肚白下,却再无睡意。 因为,那阳光忽然就映满了屋子,直直的照射着他眼睛,不醒也得醒。再说,轮老俩口带小孙女儿的时候,总觉得事情太多太多。 不用任何人或任何方式提醒。 老俩口从晚上入睡起,就想着明早早起。 因此,来到上海不过大半个月,白何居然一改多年的习惯,变得晚睡早起,任劳任怨的“好老头儿”啦。 “好老头儿”这雅号,是老伴儿赐赠的。 要知道,在家乡家里,可怜的白何,却一直披着“偷奸耍滑,懒得像条蛇。”诸类恶名的。“观音菩萨在心中,她叫我善待众生,做人要不贪不厌,常做善事心安宁……” 幽幽呀呀的歌声,从紧闭的房门后,隐隐约约漂来。 白何捂捂自己耳朵,不用说,老伴也早醒了,正在听她的观世音呢。踏踏踏!踢踢踢!隐隐约约的跑步声,透过貌似坚固无比的铁防盗门,一歇歇传进。 不时还伴着娇喘连连的问话声。 “爸,几点啦?”“还早,清晨5点15分34秒。”一个嘶哑的男中音回答:“囡囡,阿拉说过你不要这样辛苦,实在不行就辞职另找工作呀。” 踏踏踏!踢踢踢! “哎呀爸,你不懂,阿拉好不容易才,”大约是忙着晨炼,女音有些喘息不上了:“你不懂,不跟你说呀。” “阿拉不懂?我不懂?你老爸当年可是,” 又一个有些苍涩的女声响起。 “人家囡囡锻炼身体,你总是咕嘟咕嘟个什么的呀?有力气还不检查检查摩托车,看电充满没有?免得像上次半途没电,害得女儿迟到的呀。” 于是,问答声顿消。 踏踏踏!踢踢踢!却越来越清晰。白何有些气恼的扭扭头,瞟瞟门外,这每天清早必上演的一幕,让他总是不习惯。 这是一幢公租房,在自己家乡也有。 第一章 阿拉芳邻 二 一溜儿八幢公租房,被半高带防盗摄像头铁丝栏的围墙包围着,散落在不宽的平地上。幢幢铁灰色,造型笔直,式样呆板,犹如高耸的长方型积木,颇具公租房特色。 奇怪的是有点滑稽。 其余的七幢,都是高耸入云的27层高楼,唯有白何这幢只有11层,缩手缩脚,探头探脑的蹲在高楼们的最右后侧,就如一个后妈生的弃儿。 白何从窗口望出去。 所谓的中亭一清二楚。不宽的地面上,成井字型的树冠浓荫,掩映着不宽的散步道,散步道一如既往的每隔几十米,就立着一块醒目的标牌。 上面写着:“您己步行了xx米,祝贺您!散步是人类最有效的锻炼项目!”云云。 最醒目,也最让白何感到新鲜的,是耸立在中亭正中的儿童滑梯,撬板等锻炼器材。器材们披红挂兰镶绿,神气十足,沐浴着鱼肚白。 不!应当是阳光,瞧上去可爱悦目。 围墙外有保安亭守着,墙上挂着翠绿色的院牌“明月坊”,牌下是斗大的黑字“私家住宅,非请莫入!”……总之,一切都昭示着上海特有的风格和细腻。 “啊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普渡众生,啊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保佑你……” 踏踏踏!踢踢踢! 突然,一歇吊嗓子的高吭响起,啊啊啊!咿咿咿!白何烦恼的闭闭眼睛,一定又是那个徐娘半老的女票友。 果然声情并茂。 “昨夜晚吃酒醉和衣而卧,报晓鸡惊醒了梦里南柯。二贤弟在河下相劝于我,他劝我把打鱼事一概丢却。” 一掀被套,白何悻悻儿的坐了起来。 揉揉眼睛,打个呵欠,中亭,阳光灿烂,树木浓郁,儿童乐园里早有老人带着孩子在玩耍,散步道上脚步疾劲,大多都是年轻人骄健的身影。 老人们呢?基本上都站在浓荫里,单人活动。 那个女票友身着大红大绿,丌自一面高吭的叫着,一面有板有型的走着台步……门开了,老伴儿双目炯炯的出来。 “准备好没有?” “还没。” “你看几点啦?”老伴像战斗前的司令员一叉腰,朝着柜上的小方钟,扬扬下颌:“彤彤早起床啦,我早说过,” 白何连忙闭嘴,一头钻进厕所,隔断了老伴的唠叨。 白何就感到奇怪,论年龄,离退几年的老伴也不小了,平时老嚷嚷着又忙又累,有空就睡它个几天几夜,每每晚睡且不断起床散步或方便的她。 早上醒来,总是这样精神抖擞,豪气逼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厨房里传来很大的响动,伴着隐隐约约的唠叨:“这鬼地方,嗨,要不是为了我的彤彤,跪下请我白住,我都不会来呢。” 白何似笑非笑,瞅瞅窄小而简陋的所谓厕所,摇摇头。 白住?这套不过60多个平方的小二室一厅,每月租金要嘎蹦蹦的3100块人民币,刚好花光自己每月的养老金。 31张百元大钞哇!就这样没啦! 第一章 阿拉芳邻 三 “白何,我先走啦,馒头和麦片在锅里,你最迟差一刻8点到,听到没有?” “嗯。” 白何懒洋洋的回答,忽然感到肚子有点发疼,不禁一怔,坏了,又是到紧要关头拉肚子?须知,这交接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咣!防盗门重重关上。 响彻云霄的关门声,照例吓了白何一跳。大半个月了,这门就需要一直这样重力,才能打开或关上,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更怪的是,因为是公租房。 大约是为了节约空间,抑或是设计上的马虎?一层楼对开的四家住户,二家与二家的门,基本上是紧紧交加的十字型。 也就是说,这家要开门。 先得鬼鬼祟祟的从猫眼儿后面,费力的瞅着外面。如果眼前一片棕色,那就暂且不能打开,棕色是隔壁家大开的防盗门,刚好遮蔽对方的大半个门坎。 如果眼前一片明亮,得,那赶快开门,溜之乎也! 初来到的老俩口总是不习惯,闹出许多误会。嗯,还好,肚子虽然有点疼,可似乎还站得起来。白何连忙站起提溜着短裤衩,一面伸手捺马桶钮。 咣!响遏行云。 “对了,如果碰上隔壁的阿拉,你千万别理他。”是老伴有些喘气的嗓门儿:“你这个人呀,说话不知高低,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有道是,” 白何拉开厕门,打断她话茬儿。 “唉,我又不是三二岁的孩子,一大早,你唠叨个什么?”“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瞧着老伴认真的架势,白何皱眉提醒。 “彤彤早醒啦,亲家等着呢。” “哇呀,瞧我这记性。” 老伴恍然大悟,拍着自己额头,一扭身跑了。白何瞅瞅她背影,把防盗门轻轻拉拢,忙着涮牙洗脸,不亦乐乎。 接着,在大小屋间蹦来跳去。 把两侧飞着二支白掠翼的帽子,有着一头浓发一捏其胳膊肘儿,就会发出逼真童声的布娃娃,塞进大挎包,然后开始吃饭。 上海馒头好吃。 上海麦片也不错! 肚子撑饱后,白何一面擦着嘴巴洗碗,一面想着刚才老伴的叮嘱。要说呢,老伴也不是瞎操心。嗯,是来这儿的第二天早上吧? 老伴刚拎包出门,咣!响彻云霄。 自家的防盗门,重重撞在了隔家的防盗门上。正在厨房里洗漱的白何还没回过神,就听到一个嘶哑的嗓门儿,在不耐烦的呵斥。 “你们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呀?关门不可以轻一点的呀?” 接着,是老伴内疚的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你们,对不起。”“哼,对不起?知道呀?凡事细心一点,用功一点,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的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哼哼,呀?” 听着平时心高气傲的老伴,低声下气的连声道谦,白何脑子一热,带着满嘴的牙膏泡,就冲出了厨房。好在他的手刚靠上门把手,总算冷静下来站住了。 记得来上海前,包括拢上海后。 老伴儿就严肃认真的打过招呼,要注意自己形象,控制自己脾气,不要和邻居发生冲突,远亲不如近邻嘛! 第一章 阿拉芳邻 四 于是,含着一大口白花花的牙膏泡。 白何躲藏在半开的门后,躬身从猫眼后看去。一个瘦高的老头儿,身着蓝花睡衣,足趿绣花拖鞋,腊黄枯涩的脸膛上,皱褶重重,鄙夷的瞅着老伴,正神采奕奕的呵斥着。 “这是上海,上海,远东最大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懂的呀?在上海,需要文明礼貌,良好的道德素质,明白的呀?” 白何瞅到,本是谦恭的老伴,忽然站直了身子。 熟悉的傲气又回到了她脸孔,双手拉拉自己衣襟,定定地瞅着对方。白何暗暗叫到,好哇好,快回敬阿拉几句,打打他的威风。 “要不,出去街上满是外国人,还不让人瞧不起的呀?” “爸,阿拉要吃饭呀。” 一个年轻姑娘出现在他身旁,四肢修长,脸蛋迷黑,焦急的看看自己手中的手机。瘦老头儿这才结束了训斥,不耐烦的对老伴挥挥手,转身进屋,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大门。 事后,老伴声音幽幽的告诉白何。 老头儿,便是隔家的男主人,一妻一女儿一家三口,都是正宗的上海阿拉。“你瞧瞧,阿拉们是多么看不起我们外地人。” 老伴若有所思,认真的看着白何。 “所以,要自律控制,不要让他们看不起。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人生地不熟,在上海除了儿子和亲家,举目无亲,要收个包裹什么的,也找不到人托付……” 哗啦啦!哗啦啦! 白何回过神,关掉水龙头,放好碗,又仔细看看电饭堡,标明着“熬汤”的指示灯,正红红的亮着,这才放心的出了厨房。 脱掉短裤衩,卷起白背心。 白何再换上长裤衬衫,背起背包,推着童车拉开了门。咣!防盗门刚惊天动地的关上锁好,白何正好瞅见电梯门大开着,忙吱吱嘎嘎的推着童车奔过去。 奔拢一瞧,一个瘦削背影躬着。 隔家的瘦高老头儿,正费力的把摩托车推进电梯;那个年轻姑娘,双手交掩在自己下腹,站在电梯角落,不出声的看着。 咳嗽声声,背影更躬。 老头儿好不容易把摩托推进了电梯,白何便推着童车,直奔摩托车边的空隙。他早看清楚,那空隙处,刚好放得下一辆童车。 再说,要抢时间。 必须在8点之前赶到儿子家,而这电梯,却实在让白何心有余悸。许是一乡一俗,这电梯常常是出了毛病,上下久等不回。 好几次,的确是好多次。 白何都看到,电梯在楼下或楼上久久的呆着,还听到有人在叫:“卡住卡住,等等x阿姨,还有x大伯,我们说好一起到超市淘货的呀。” 奇怪的是,有好多次。 不止是白何,还有同楼的住户,都这样久久的等着,听着上面或下面的人大呼小叫,除了白何越来越烦躁,其他的人,居然都安然无恙,神闲气定,一副见怪不怪模样。 白何暗想,或许,上海人就是这样? 这让白何,除了佩服老伴的先见之明,还暗自提醒自己, 第一章 阿拉芳邻 五 入乡随俗,莫此为甚。所以,白何岂能丢掉这宝贵的机会? 谁知,白何刚把童车推动。 那老头儿就朝他瞪起了眼睛,唬着脸膛,厉声呵斥到:“你等一会儿,你等一会儿,没听见的呀?”白何楞楞,看着父女俩。 见他发楞,老头儿嘴巴一瘪。 又怒气冲冲的呵斥到:“我让你等一会儿,没听见的呀?这儿是上海!”年轻姑娘先看看白何,然后骄傲地瞧着自己的父亲。 白何瞪瞪眼,脑子一热。 怒气突然冲了上来,一用力,咣当!童车狠狠抵在摩托车后架上,同时一扭身进了电梯,然后扭头,愤怒地瞪着老头儿。 “莫明其妙,我为什么要等一会儿?还上海哩,一点没教养。” 父女俩呆住了。 二人定定的看着白何,姑娘甚至害怕的往父亲身后躲藏。白何朝姑娘笑笑,捺动了电梯钮键。一分钟后,电梯落地,白何傲然地慢腾腾的出来了。 阳光灿灿,清风徐徐。 白何推着嘎嘎嘎响着的童车,赶到儿子家时,正好差10分8点。白何计算过,从公租房出发,从超市右侧车道穿过,过二条马路,一点儿不耽搁满打满算20分钟。 如果遇上红绿灯什么的,还要加上10分钟。 这样,先于他提前到达的老伴儿,基本上把彤彤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他到来,推车出发。因为早上8点,是个坎儿。 多一分钟或少一分钟都不行。 清晨8点,儿子必须从家里出发,小跑步冲刺三百米,乘地铁转公交,下公交再紧急小跑50米,花上一个半钟头赶到单位上班。 儿媳妇呢?也差不多。 她工作的国企大医院,虽然离自家近一些,可天天一大早,就得骑着电单车离家。因为,她是妇产科室的ct员,特殊工种,半天一转,早上就必须提前。 这样,如果白何老俩口没在清早8点赶到,睡着或醒了的彤彤,就得由隔壁的亲家带着。而按照二亲家的默契,基本上是各带半周的。 儿子家,二手房。 是一套上海典型的小二室一厅,60多个平方,装璜得小小巧巧,精雕细刻,处处透示着小巧细腻,温馨浪漫,细节做到极致的沪上装饰风格。 儿子白驹整装待发,见老爸来了就笑笑。 略略点点头,挎上背包往外就走。早醒了却躺在床上,正和老伴儿戏谑玩耍的彤彤,忽然翻身起来,朝着正推开房门的老爸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白驹重新返回,亲热的抱着女儿,呀呀咿咿。 好一会儿,老伴儿终于提醒到:“要迟到了,走吧。”白驹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彤彤,出了家门。老爸走了,可家的小孙女儿,却视一左一右的爷爷奶奶不见。 挥着小手,含混不清的哭嚷着。 要“爸爸抱抱”,这让白何和老伴儿哭笑不得,使出浑身解数逗哄着,好容易才把一岁多的彤彤,重新哄高兴。 接下来,按照分工。 第一章 阿拉芳邻 六 老伴儿替小孙女儿穿衣,白何则窜来窜去的,摇着个布娃娃哄她:“瞧,喜洋洋,喜洋洋多可爱哦,比灰太狼漂亮哦,喜洋洋灰太狼,都没有我们彤彤可爱哦。咕咕咕,嘎嘎嘎,你是谁呀?我是彤彤呀,我是可爱的小彤彤呀!” 彤彤像没听见。 站着纹丝不动。 把自己的右手指,含在嘴里津津乐道的吮吸着,像看小丑一样,莫明其妙地瞅着手舞足蹈的爷爷。衣服穿好了,又穿鞋子,小孙女却耍开了脾气。 突然向后一仰。 在床上滚来滚去的。 小脚丫胡乱踢着,嘴里嚷嚷着:“涮牙歌,涮牙歌。”就是不让奶奶穿鞋。白何知道,彤彤嚷嚷着的涮牙歌,是老伴儿在电脑上,下载的贝瓦儿歌中的一首。 制作者。 殚精竭虑。 为0—三岁的儿童量身制作,卡通人物,精美画面,配上真正的童声,足以令任何一个儿童过目不忘。可要命的是,它必须通过电脑或手机播放。 这呢。 就涉及到儿童眼睛保护的重大问题。 为此,白驹曾多次给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打招呼,还为此引起大家的不快。所以,二亲家就背着小俩山口,心照不宣,达成了默契。 涮牙歌也罢。 拔萝卜,小兔子乖乖,两只老虎和大公鸡喔喔喔也罢, 每天只能限时听听,也就是在最需要它们发挥效果时听听,以保护可爱小家伙的眼睛。可眼下,还不是需要它们发挥最佳效果的时候。 “好乖乖,来,听话把鞋鞋穿上,我们洗脸吃饭饭,奶奶就给你放涮牙歌。” 老伴费力的逗哄着。 双手时而疾动,时而放开地抓扯着小孙女儿的双脚,累得满头大汗。白何也没闲着,除了更卖力的摇着布娃娃,左蹦右跳,还尖着嗓门儿,学着儿童声音,配合着老伴。 “哈哈哈,嘎嘎嘎,瞧呀瞧呀,多好吃的肉松呀,多好吃的蛋蛋呀,多好吃的面包呀,我都流口水啦,口水流到黄浦江啦。” 这一招。 可真灵。 平时就喜欢吃肉松的小孙女儿,果然翻身爬了起来,一面含混不清的嚷嚷到:“松松,我要吃松松。”老伴儿趁机抓住她双脚,敏捷的把鞋子穿了上去。 这时。 有人在身后轻轻笑。 “还是爷爷奶奶有办法哦,我们彤彤最喜欢奶奶做得松松了。”是亲家。亲家本来租住在外区,一个偶然探听到,隔壁邻居嫁姑娘买了新房,老俩口要搬去和女儿同住。 老俩口大喜。 急忙赶到。 终以每月3000人民币的租金,租到了这小二室一厅,成为了自己女儿的邻居。有道是距离产生美!亲家住在外区时,除了表面的礼貌客气,谁也不太了解谁。 现在。 成了芳邻。 不曾被对方知晓的举止动作,便不知不觉流露出来。那是白何到达上海的当晚,风尘仆仆刚放下行李,他就兴致勃勃的要老伴儿,带着自己上儿子家。 主要是想。 看看几月不见的小孙女儿。 第一章 阿拉芳邻 七 本来呢,白驹成家后,老俩口每年一次由家乡到上海,住在儿子家一月之后,就重回家乡生活。忽一日,儿子报喜,媳妇有了身孕。 于是乎。 起飞吧。 老伴儿就飞到了儿子身边,和亲家一起担负起带养小孙女儿之重任。白何则时不时的跑到上海,陪陪老伴,看看可爱的小孙女儿。 终于。 有一天。 老伴儿作出决定,要白何带足行李,一起到上海租房带小孙女儿。独自在家乡感到无聊的白何,也就满口答应,欣然前往。 当晚。 月明星亮。 白何和老伴儿子媳妇见了面,然后乐呵呵的抱起彤彤,笨手笨脚的逗乐着,一行人围着爷孙俩,有说有笑,其乐无穷。 好容易静下来。 背后传来轻轻的笑声。 “瞧,我们彤彤多喜欢爷爷,亲亲的爷爷哦,来了就不要走了哦,陪我们彤彤哦。”白何骤然转身,一身素衣的亲家母,正笑容可掬的看着自己…… 当晚临睡时。 白何不悦的咕嘟咕噜。 “悄无声息的就站在了身后,我现在耳根子都发麻哟。”披衣端坐在被窝里,双目微闭,气定神闲,宛若观世音的老伴儿,没搭理。 好半天。 幽幽开口。 “你才来多久?我可是背脊一直发麻,总感到背后有人站着呢。”“这习惯?”白何翻翻身,老伴儿霍然睁开了眼睛。 “这习惯怎么啦?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管得了自己,还管得了别人?我可警告你了,要和亲家搞好关系,亲家做得比我们多,比我们累,得罪了亲家,你那个儿子白驹,有好果子吃?” 白何。 何尝不懂这道理? 只是这联想太没诗意,也太残酷,可又无法具体说出来,只得又烦躁的翻个身……现在,白何不由自主的皱皱眉,真的感到背脊发麻了。 “呵呵,是亲家母呀?” “是我,她爷爷,彤彤该吃早饭了吧。” 亲家依然微笑着,转向了老伴儿:“我看肉松不多了,”老伴儿马上答到:“我晚上买来弄弄,明早拿来。”“还是黄牛肉最好,嫩,特别适合我们彤彤。” 亲家笑着。 声音轻轻。 “对了,昨天,我只在吃饭时给彤彤听了涮牙歌,这小家伙一天叽叽磨磨的,就是闹着要呢。”老伴儿脸色暗暗。 “当然,只能在她最需要时,才能让她听听,要不,白驹还不怪我们不注意保护彤彤的眼睛。” 二亲家。 有一句无一句的唠叨着。 白何就借口烧开水,溜到了厨房,东摸摸,西找找的。因为是开间厨房,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俩老太太瞧在眼里。 亲家母呢。 也确实比老俩口有办法。 在她的协助下,老伴儿成功地哄着彤彤吃了一小半碗小米粥,一片面包,这让俩老太太高兴得击掌而庆,仿佛是自己吃饱了一样。 俩老太太逗着彤彤。 白何就忙着打扫。 他瞅着地下黄黄一片的肉松,觉得实在太可惜,弯几次腰,都半途中忍住了。最终,扫帚头朝它伸出,轻轻的扫进了撮箕。 第一章 阿拉芳邻 八 几分钟后。 老俩口一前一后,拎车抱孩的下了楼。 出了铁楼门,白何深吸一大口气,顿感脑聪目明。老俩口把彤彤放进童车,骨碌碌骨碌碌和嘎嘎嘎的,朝院落大门走去。 出了大门。 老伴儿就唠叨。 “说话不得体呀,什么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让亲家小看了哦。”白何不用细问或细想,就知道老伴儿唠叨的又是自己。 可是白何。 感到冤枉。 推着彤彤边走边想,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又哪点儿说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天高云淡,秋高气爽,一个大晴天啊。 去公园的路上。 颠簸不平。 可一丛丛的菊花开在墙根,黄灿灿的格外令人愉悦。左边,是一溜儿餐馆,大多关闭着,只有几间开着卖早点。 正是早高峰的上班时间。 平时空旷的路上,此刻年轻人络绎不绝。 都在那几间张贴着“大眼包子”的餐馆前停下,排队购买,然后,一手捏着生煎大包子,一手端着豆浆,边走边吃喝,三三俩俩的涌进一道大铁门。 瞅着这沸腾景象。 白何禁不住伤感。 “老啦老啦,真正的老啦。想当年,我也是这样早匆匆,晚匆匆,一眨眼,就变老啦。”一边的老伴儿,就嘲笑的瞟瞟他。 “不老,你还年轻,你还风流倜傥,浮想联翩,由人抬着哄着奉承着,继续当你的总经理副总经理。” 白何苦笑笑。 扭过了头。 这老伴儿,说话总是这样挖苦难听,难道我当总经理副总理丢人?“什么口水都流到了黄浦江?什么比喜洋洋灰太狼都可爱漂亮?比喻也不知道要贴切合体?” 老伴儿话锋一转。 又唠叨上了。 “让亲家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平时多馋嘴,连亲孙女儿的东西都要偷吃,你这是哪壶不开拎那壶呀。” 白何站住了。 烦躁的皱起眉头,这是哪跟哪啊?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老伴儿可不管他,自顾自的唠唠叨叨:“以为这是都是小事儿,都是女人无事生非,神经质?白何爷爷,你错了。生活就是由这些细节构成,一个人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要在小辈面前树立自己应有的形象,明白了吗?唉,我唠叨了你一辈子,你也烦躁了一辈子,结果还是这样。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彤彤的爷爷!彤彤的奶奶!” 奶声奶气的叫声,让老俩口都转过了脸孔。 一胖乎乎的小女孩儿坐在童车里,由一个胖乎乎的老年妇女推着,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俩呢。“哎,是阳阳呀,阳阳真懂事,真乖!” 老俩口立刻笑容满面。 齐声招呼。 阳阳是彤彤楼上的邻居,仅比彤彤大一个月的阳阳,各方面都比彤彤强得多,成了彤彤的映衬和参照物。 大家高高兴兴。 说笑逗乐一歇。 在自己外婆的引导下,阳阳主动伸出右手与彤彤握手,彤彤却害怕地缩回自己双手,还下意识的躲闪,瞪着眼睛尖叫起来…… 第一章 阿拉芳邻 九 在自己外婆的引导下,阳阳主动伸出右手与彤彤握手,彤彤却害怕地缩回自己双手,还下意识的躲闪,瞪着眼睛尖叫起来…… 看着阳阳一路走远。 白何才推着彤彤继续向前。 前面不远处,就是川流不息的公路,阳光洒在大地,一片金黄,以致于让来来往往的车辆人流,都裹上了一层金黄色。 骨碌碌! 嘎嘎嘎! 童车响得刺耳,响得蹊巧,这让白何忍耐不住时时停下,蹲下去仔细查看车轱辘,怀疑轱辘破损,或出了什么大问题? 倒是老伴儿。 不冷不热提醒他。 “别瞎看啦,一准是车轴磨损久了,记着滴上几滴油,不就好啦?”白何点点头,想这老伴儿,虽然嘴巴厉害了一点,可那生活经验和细致入微的观察,却是胜人一筹,不容置疑的。 这点。 白何领教过许多次,基本上都是她说到了点子上。 “白何大伯,我总觉得我们彤彤有点不对。”老伴儿定定的看着远处,这让白何有种不详之感:“今天看到阳阳,我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我想,我得说出来,尽管他们都不愿意听,也不高兴。” 白何怜爱地抚抚彤彤的小脑袋。 掌心痒苏苏的。 “不会吧?你是自己多心吧?”老伴儿坚定的摇摇头:“相信我,我不会骗自己的,我相信彤彤有自闭症倾向,或许因为前期,可以矫正。” 白何不以为然。 不愉快的看着她。 “自闭症?自闭症是什么东东?有这么严重吗?”“自闭症是一种儿童神经系统疾病,在心理学上又称之为孤独症心理障碍,主要表现是患者不会说话,不爱说话,发育迟缓,不善于交流。对于自闭症患者只有早发现、早干预、早治疗,才能缩短他们与正常社会的差距,让他们早日融入社会,所以首要的任务就是发现自闭症。” 老伴儿走上前。 也怜爱地抚着彤彤的小脑袋。 缓缓说:“自闭症不可怕,可怕是讳疾忌医,硬不承认现实,自欺欺人。说实话,我早就怀疑了。前些天,我把我的怀疑和上网查到的自闭症证候,给亲家母讲,谁知刚说几句,她就满脸不高兴,根本不相信,反而一闷棒打了回来,弄得我下不了台。” 老伴儿拍拍自己胸膛。 有些激愤的提高嗓门儿。 “我是彤彤的亲奶奶,难道我会害她吗?”白何想想,劝慰到:“也许是吧,我知道,你的直觉一向很准的。然而,这是件大事儿,没有决定性的把握,不要轻易下结论。” 老伴儿头一昂。 大义凛然。 “我敢说,就敢负责。白驹要不相信,可以抱彤彤到医院检查嘛。”“检查什么?妈,爸,今天带彤彤上哪儿呀?” 老俩口一怔。 慌忙转过身。 媳妇妙香正迷惑不解的眨着眼呢,与此同时,一个苍老且急骤的声音也响起:“对对对!全款下浮三个点子,房子包你满意,地段紧邻外滩,观浦江东流,赏明珠璀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第二章 跌跌撞撞 一 第二章跌跌撞撞 一只眼睛。 闪闪发亮。 从门缝瞅着白何老俩口下了楼,香妈转过了身:“她爸,我看亲家母悟性挺高的,一点就通,不愧是人民教师的呀。” 香爸眼睛。 正紧紧盯着平板电脑。 随口回到:“是呀,不过,彤彤爷爷有些笨手笨脚的,二人不等于还是一个人?”“不管二人一人,来了总比不来好。” 香妈舒口长气。 捋一捋滑到额角的鬓发。 顺手拿起桌上的菜理起来:“白驹不在,中午炒个小菜,煮个蛋汤,将就昨天的剩菜和卤鸡爪,过一顿算了。” “鸡爪我啃完啦。” 香爸闷闷不乐的。 “妙香回来,这点菜怕不够哟。”香妈停停手:“我不是说吃点留点吗?讲吃,只怕再多都不够。”吭吭吭!香妈朝里间伸伸头:“老娘,药吃完没有呀?” 老太太微佝偻着腰际。 慢腾腾走出来。 “还有呀,这药,吭吭吭!”香妈站起来,扶住她轻轻为她捶着:“中心医院拿的呀,医生说专治老慢支的,您别急,老毛病了呀,慢慢熬着,会好的。” 老太太笑了。 感谢地拍拍她的手背。 “没事儿,咳习惯啦,当年生妙香他爸时,年轻不懂事,不但沾生水,还喝生水,他爷爷就一个劲儿的吵哇吵哇,” 香爸皱皱眉。 “妈,你进屋看电视呀,正择菜的。” 老太太没听清楚,依然自顾自的拉着大儿媳妇,唠唠叨叨:“彤彤呢?彤彤中午吃点什么?妙香还回来吧?” 香妈愉快的大声回答。 “老娘,我今天不管彤彤的饭呀,今天轮到她奶奶带,再说,彤彤爷爷也来啦。” “哦,彤彤爷爷来了呀?”老太太恍然大悟:“我好像看到过他,比妙香他爸矮一些,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好像是个什么手来着?” “写手!” 香妈松开婆婆。 往她屁股下塞根矮凳子,重新理菜,顺便瞟瞟墙上挂钟,在她眼里,时间实在太紧,一不注意就是大上午了。 “对对,打手,打手!我常听到你二个咕嘟咕嘟的呀。” 老太太坐下。 拉拉自己衣襟,不扭头的吩咐儿子:“把我屋里的花茶端来,别忙,先端到厨房,把泡的头道茶水倒掉一半,重新灌满新鲜开水。” 香爸就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平板。 站了起来。 这边,香妈脸色暗暗,细声细气提醒着:“老娘,是写手,就是如今对网络写作者的统一称呼,不是打手。”“哦哦,写手写手。” 老太太似懂非懂。 点着头。 “新鲜词儿呢,从前没听说过。”“还有,老娘哇,我和妙香爸可没在私下咕嘟呀。您可要牢记着,这要让彤彤爷爷奶奶知道了,可不好呀。” 瞟瞟端茶回来的老伴儿。 香妈继续到。 “亲家是内地人,不懂我们上海人的规规矩矩,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带好彤彤呀。”“这我知道呀。” 老太太答应到。 接过儿子递来的茶杯。 第二章 跌跌撞撞 二 先轻轻掀开茶盖,一缕茶香缓缓溢出。但见她头微微上仰,闭上眼睛,喉头一耸,大约是深嗅着茶香。然后,撮起嘴唇对准茶杯轻轻一吹。 吹开水面上的浮渣。 呷一口淡红纯色的茶水,含在嘴巴并不下咽,而是久久的品味…… 叮当!香妈捏着一大束菠菜站起:“这快递来得早呀,是白驹还是妙香的?”的!捺下了开门键,又拉开了大门。 踢踢踢! 哒哒哒! 咣当!大门外层的铁门一响,妙香擦着汗珠进来了。香爸扔下平板站起招呼着:“哎妙香呀,才10点钟就下班了的呀?” “烦烦烦,我烦死啦。” 女儿并不理会老爸。 以掌当扇,使劲儿摇晃着,拐进厨房,直奔冰箱,吱溜,拿出一大瓶橙色果汁,咬开塑盖,咕嘟咕噜就是一气。 待她感到舒服了一些。 放下果汁瓶。 六双眼睛,正楞楞的对着自己哩。“他爸,洗脸水。”老太太慈详的看着孙女儿,威严的吩咐到:“温开水,洒点香精。” 香爸走向厨房。 香妈则疼爱的上前。 替女儿拭着汗珠,一面咕嘟到:“八月流火呀!妙香,实在不行,换个单位算啦。”“换?怎么换?”女儿并不领情,而是将身子一扭,没好气到。 “你是老板?还是老爸成了市委书记?” 端水出来的香爸,见怪不怪。 弯腰拎一把带着淡香味的毛巾,递给女儿,打着哈哈:“下辈子吧,这辈子算老爸老妈欠你。不过,你妈的建议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你是复旦毕业的医学硕士,出了那论资排辈鬼国企,还怕找不到新单位?” 这话顺耳。 让轻轻拭着自己粉腮的妙香,脸色由阴转晴。 “哼,新单位多得很,我简历网上一递,找我的私家医院,”她猛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嘎然而止,扔了毛巾,抓起小坤包。 “妈,中午弄点鱼汤。” 转身出门,进了隔壁自家。 这边儿,一屋寂静。半晌,老太太慢腾腾回了自己房间,往太师椅上一躺,对着那永远开着的电视机,津津有味看起来。 香爸香妈相互瞅瞅。 然后散开。 香妈坐回桌边重新理菜,香爸也打算坐回平板,不防老婆低声沉喝:“还看?没听见你宝贝女儿要吃鱼呀?” 香爸就摸摸自己腰包。 站起来走过去,拉住门把手。 “还是桂鱼?”老婆抬起了头,怒容满面,香爸吓得一下拉开大门,一溜烟儿窜下了楼。香爸当然知道,为什么一说桂鱼,老婆就生气? 桂鱼好呵。 鱼中人参。 桂鱼含有蛋白质、脂肪、少量维生素、钙、钾、镁、硒等营养元素,肉质细嫩,极易消化,对儿童、老人及体弱、脾胃消化功能不佳的人来说,吃桂鱼最好。 既能补虚。 又不必担心消化困难。 桂鱼肉的热量不高,而且富含抗氧化成分,对于贪恋美味、想美容又怕肥胖的女士是极佳的选择。可是,对诸如自己一类靠养老金生活的普通市民,却实在是奢侈品。 第二章 跌跌撞撞 三 市场上。 桂鱼多。 鱼贩子把桂鱼们分大、中、小三个水箱装着,一般而言,鱼们价格随季节波动。桂鱼现在的价格,大28块/条,中25块/条,小20块/条。 一条桂鱼不管大小。 也仅够吃一顿而己。 因此,这桂鱼的居家成本实在是挺高的。香妈平时都是买其他价格低得多的白连,草鱼,有时也给老娘或女儿买一条桂鱼。 老娘懂事。 也更自觉。 见到媳妇买回桂鱼就推却和数落,久而久之,香妈也就算了。只有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动不动还缠着老妈老爸要吃桂鱼。 老俩口大半辈子。 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经济再紧张,也不能让宝贝女儿失望,老妈也依了她。然而,宝贝女儿由此衍生出的小性子,又着实令老妈烦恼担心。 小性子呢? 倒也罢啦。 因为,好歹那是在嫁人之前。婚后,并且婆家又是教师世家,这种小性子着实让老俩口,替妙香捏着一把汗。 好在。 距离产生美。 亲家隔着千山万水,虽然每年都要前来探望儿子,可仅仅30多天的相处,也未必能把宝贝女儿的小性子,全看在眼里。 然而。 现在不同了。 首先是有了可爱的彤彤,作为外公外婆,在责无旁贷的哺带下,那本不宽裕的经济,还得不时为小外孙女儿添砖加瓦。 虽然。 女儿女婿工资不薄。 每月也拿足够的哺养费,可那毕竟是他们的。他们的路还长,用钱的时候久远得很,能不多用他们的,就尽量不用,自己掏腰包就是了。 二则。 带彤彤太累。 在自己明里暗地的摇唇鼓动下,女婿逼着自己父母空了家乡的老房,拎着大包小包到了上海,租房带孙女儿。 这样一来。 公婆媳妇天天朝夕相处。 宝贝女儿的小性子,恐怕再也无内敛之处,如果因此而得罪公婆,二亲家目前的关系,恐怕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 自己倒不是怕亲家翻脸。 而是看在可爱的小彤彤和女儿面子上,另外呢,就是流言,人言可畏,唾沫淹死人呀!想想自从亲家来到后,自己每每对其宝贝女儿,进行悉心指教和叮嘱。 女儿虽有进步。 可小性子不改。 这不,说要喝鱼汤就要喝鱼汤,而她的喝鱼汤的唯一要求,就是鱼汤必须用桂鱼煮熬,反之,视若无睹,一口不沾。 有好几次。 香妈实在气极了。 故意买回白连鱼,用了真正的好佐料,精心烹调煮熬,小心翼翼的端在女儿面前。可你猜怎么着?妙香舀一口汤尝尝,就弃之不理。 端着半碗白米饭。 筷子就在咸菜里乱翻…… 直瞅得老爸心疼不己,扔了筷子就欲跑出门去。香妈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一反手牢牢抓住他衣襟,说什么也不放开。 于是。 老俩口当场就吵起来。 可是,老爸老妈为了自己而吵嘴,妙香却视而不见,仿佛与自己无关似的,一扔筷子,回了隔壁自家,还咚的声重重关上房门。 第二章 跌跌撞撞 四 所以呀。 现在。 一听宝贝女儿要喝鱼汤,香妈就不由自主的生起气来。见香爸出了门,香妈无声的叹口气,站起把理好的菠菜端向厨房。 一直在里屋看电视的婆婆。 慢腾腾的出来了。 “她妈,给!”一张百元大钞递过来:“妙香喜欢吃桂鱼,就买,别太看重钱呀。”香妈推开她的右手:“老娘,这个月的伙食费您拿了的。我不是太看重钱,主要是妙香这小性子一直不改,她公婆又住在了上海,我是怕她与婆家不好处的呀。” 老太太虽然耳背。 却一点不糊涂呢。 “独生子谁没个小性子?这怪得着我们妙香吗?我看那白驹也有时当着我们面发脾气呀,这不是小性子吗?他爸妈怎么不怕得罪我们?他妈呀,你一辈子就是善良,太小心呀。” 话丑理足。 能说服人。 这让忧心仲仲的香妈,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喃喃到:“老娘,话不能这么说,管好自己孩子是根本,一切为了彤彤呀。” 这边。 香爸到了菜场。 菜场,其实就是外来者租用的平街住房,布帘子一拉,里住人,外堆菜,再弄上十几个大塑箱往门前空坝一摆,趁夜批发来各种蔬菜,插上标牌,赚个差价。 据说。 差价可以养活一家人。 还能缴纳不菲的房租,这算较好的。更多的是,拉上北方常见的大木板车,或者是加长加宽的大三轮车,各类蔬菜琳琅满目,招遥过市。 不用扯起嗓门儿。 声嘶力竭的么喝。 往居民区门侧一摆,卖相十足,顾客打堆,生意出奇的顺当。在寸土寸金的上海,这种菜场随处可见,成为上海滩一景。 都是老熟人。 分外亲切。 香爸热情地朝老板打招呼,习惯性的一一看过,发现今天的菠菜比昨天便宜,不由得大喜:“菠菜,来二斤!” 小老板称好递给他。 满面笑容。 “8块2,老熟人啦,就8块吧。”香爸给了钱:“昨天五块钱一斤,怎么降了呀?”“进货渠道不同哩。”小老板一面接过,一面回答。 “我看香妈早上不是刚买了二斤?怎么,你们也吃菠菜了呀?” 香爸楞楞。 麻烦了,老伴儿是才买了二斤菠菜,我怎么忘啦?这菠菜四五块钱一斤,和桂鱼一样,平时除了彤彤和老娘,老俩口基本是不买的。 原因。 简单。 “嗯,有时,也吃的。”香爸感到耳根有些发热,支吾其词。小老板何其精明?一笑,把10元钞票重新塞进他掌心。 “我看你是忘啦,买回去要被老伴儿吵吧。明天来,明天一早来。” 小老板机敏的对他眨眨眼。 “明天不止菠菜,还有几种时令蔬菜进货便宜点,毕竟大家都活得不易呀。”“谢谢!谢谢!”香爸对小老板合合掌,真心感谢到。 “好人有好报,再见。” “再见!那边有新鲜的桂鱼,我看到是才拿出来的。” 小老板笑呵呵的转过身,迎接顾客去了。 第二章 跌跌撞撞 五 这让香爸好一阵感概,他怎么知道我要买鱼,而且是买桂鱼?眼光有毒,厉害呀! 可见这处处留心皆学问。 不是空口说白话的。 “老板,来条桂鱼。”“好哩,那箱里,大中小尽选。”踩着满地水垢和闪闪发光的鱼鳞片,香爸小心翼翼的弯下腰,伸手在三个大水箱里挑选。 挑选桂鱼是技术活儿。 你得尽量小心又小心。 桂鱼圆滚滚深墨黑的身体边缘,是锋利的刺须,若不慎被划破手指,有得你皱眉。香爸的右手在三个水箱里不断拨动,弯腰睁大眼睛。 努力想在小水箱里。 找出一条相对较大的桂鱼。 他明白老婆的难处,家里这点经济一清二楚,可宝贝女儿要喝鱼汤,无论经济有多困难,也得满足呀。香爸喜欢自己的独生女儿! 不仅仅只是喜欢。 根本就宠爱溺爱。 自打妙香出生之日起,香爸就把她捧在手中怕化了,抱在怀里怕飞了,逗着哄着,百依百顺,宠爱溺爱得出奇。 这呢。 有点缘由。 除了他天生喜欢自己的独生女儿,女儿是老爸前世情人等诸类原因,最主要的,还是与他的人生经历,紧紧相关。 香爸和他这个年代的人们一样,生逢乱世,读书不多,中学还没毕业,就被迫到了农村,一去就是10年。尔后,趁着知青返乡大潮,跳出农门返城参加工作。 可这时的香爸。 因为爱情。 却选择了,留在当地(苏北)工作。工作没多久,举世震荡的中国大改革拉开了序幕。香爸工作的国企大厂,风雨飘摇,首当其冲。 仅仅大半年。 也就是7个月。 曾经红红火火,热热烈烈,车载斗量,广告做遍全中国的电子大鳄,在市场经济的猛烈冲击下,轰然坍塌,烟消云散。 干部员工。 统作鸟兽散。 身为大厂供销处员工的香爸,和自己老婆香妈,同一个单位财务处的主办会计,一齐买断工龄下岗,被历史的浪潮,无情地抛到了社会最底层。 稍纵即逝。 欲罢不能。 香爸至今保存着离厂前最后晚餐的相片,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着,老泪纵横。相片上,一大群正当壮年的男女,围在一起抱头痛哭。 餐厅里。 一片悲戚。 餐桌林立,鸡鸭鱼肉,烟酒果品,卡拉ok,残盘破杯,一片狼藉,而在餐厅的正上方,悬挂着大红标语,上面的“昔日纳税大户,今日改革先锋,化辉煌为动力,”等豪言壮语,清晰可见…… 前途漫漫。 风雨如晦。 经历了人生剧烈动荡的香爸香妈,并没对命运屈服,而是利用买断工龄的钱,积蓄和工作时承下的人脉,开始了自主创业。 结果。 很不幸。 并不懂市场经济的俩口子,经过多年的苦苦挣扎,创业失败,这才终于死了心。然而,多年前因为爱情的选择,此时,却显出了意想不到的恶果。 按照。 相关规定。 香爸香妈的户口虽然迁回了上海,其养老金和医保,却是苏北待遇。 第二章 跌跌撞撞 六 不言而喻,不但老俩口的养老金比上海同龄人低得多,而且看病后的药费,还得自己风尘仆仆,坐上八个多钟头的长途汽车,回苏北报销…… 英雄气短。 儿女情长。 人生的磨难艰辛,让曾经豪情壮志的香爸,把最后的热情和爱心,全部放在了独生女儿身上。因此他也承认,妙香桀骜不驯的小性子,与自己紧紧关联。 换句话。 是自己溺爱宠爱的结果。 可是紧接着,他又漫不经心的补上一句:“孩子小,不懂事,以后会好的。”他似乎忘记了,这个女孩子要长大,要成家,要为人妻,为人母。 更重要的是。 她要与未来的公婆相处…… 香爸最后挑选了一条中大的桂鱼,不过,他怀疑的瞧着老板问:“这也算中?我看一定是你把小的放错了。” 小老板。 见惯不惊。 一面甩着二手水接待顾客,一面职业性的笑到:“香爸你开玩笑哩,都是老顾客了,我的衣食父母,我敢吗?给我一百个担子也不敢,全家七八张嘴要吃饭呀。” 谦恭小心。 礼加有余。 这让香爸感到心理平衡了一些,逐挥挥手:“老规矩,对剖熬汤。”“好哩,香爸对剖熬汤哩。”老板笑呵呵接过桂鱼,隔得老远准确无误的扔给剖工。 一脸胡须皱纹。 被一张超大黑塑围腰,紧紧包裹着的剖工。 是鱼老板的老父亲,一面忙忙碌碌,一面伸出左手准确的接住:“好哩,香爸对剖熬汤哩。”浓重的外地口音,熟炼的专业动作,让香爸和其他顾客,都荡开了笑脸。 桂鱼。 很快剖好。 剖工随拈上一束冲子塞进塑袋,递给了香爸。“谢谢!”香爸蹑手蹑脚的接过,转身退出,谁知一没留心,一脚踩到鱼鳞片上,砰然滑倒。 虽然倒地。 可那装着桂鱼的塑袋,却牢牢的抓在他手上。 在众人的惊呼中,倒地的香爸左手撑地,一咬牙腾的翻身爬起。可是,他刚趔趔趄趄的站起,却又一滑,扑通重新倒下…… 这边的香妈。 正忙忙碌碌。 她把菠菜端进厨房,细细的用刀跺碎,把它干干净净的刨好,放进专用的小电磁杯。这是专门给小外孙女儿,准备的午餐菜。 彤彤和其他小不点一样。 不爱吃菜。 有一丁点儿,都要挑出来扔掉。不爱吃菜,后果很严重,也令天下父母,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们,担不完的心。 香妈好想。 细细琢磨。 独创发明了把菜跺碎,熬在肉未里的方法,让这彤彤虽时时偏头扭嘴,却也勉强吞咽得下,总算弥补了小不点原本应有的营养成份。 现在。 时间还早。 香妈小心用手试试水多少,然后通上电,小电磁炉便开始了工作。接着,香妈拉开冰箱,思忖着粉条煮培夫,醋炒大白菜,碎海藻配油炒花生,是老俩口也包括女儿的午餐菜。 一小碗昨晚剩下的鱼头。 配上翠绿的七星菜,是给老娘准备的。 第二章 跌跌撞撞 七 香妈又抓起一小坨老姜,剥几瓣大蒜,合着一起拍烂,扔进小梯锅熬着,是用于香爸买回桂鱼后的熬汤料。未了,香妈又眯缝起双眼,贴近冰箱上的一片纸,仔仔细细的看起来。 嘴唇蠕动。 念念有词。 那可是女儿女婿专门在网上下载,亲自给贴上的“婴幼儿营养谱”。这一切弄好后,香妈才抚抚滑落的鬓发,抓起了一张淡绿色的专用手帕。 返身。 到了小小的客厅。 把散落的玩具积木什么的,收集在一起,用心擦拭起来。彤彤正在成长,而这个社会越来越脏乱差,一定不能让灰尘细菌污染彤彤的玩具,这是身为外婆的香妈,暗下的发誓。 换了睡衣的妙香。 喝着果汁进来了。 旁若无人的在屋子里转一圈,然后问:“妈,爸呢?”“不是给你买鱼去了吗?”和天下所有的母女一样,香妈和妙香越来越狗见羊,合不到一块儿。 “妙香我问你,你是不是己经辞职了?” 香妈停下双手。 严肃地看着宝贝女儿,大有不给回答就继续追问之势。吱!妙香美美的吮吸一大口果汁,摇摇头。“可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香妈皱起了眉头。 她觉得,女儿没说实话。 “平时,你可都是1点钟才到家的。”“我回答了,难道你看不懂我的肢体语言?”妙香也皱起了眉头:“再说,我非得要回答吗?” “非得!” 香妈点头。 又忙忙碌碌,边忙边教导到:“你公婆来了,距离近啦,真舍了国企跳到私企,他俩怎么看?你想过没有?”“关他们屁事儿呀!” 妙香烦了。 大声嚷嚷。 “哼,讨厌,顶顶讨厌。我是和他儿子结婚,我俩合得拢就行,关他们什么事儿呀?21世纪了哇,我又不是旧社会的寒帮媳妇,再说,他家是什么大款老板董事长,有职有权的官儿,值得我必须事事考虑,照顾到他俩的态度?” 香妈吓坏了。 先冲过去,紧紧关上铁门和大门。 然后,瞪着女儿呵斥:“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你是白家儿媳妇,这样对你公婆,不害臊吗?”妙香哼的声别过脸,一屁股坐下,继续吮吸自己的果汁,不搭理了。 “再说,老俩口是专程来租房给你们带孩子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他们要知道了你这种态度,” 妙香扭过了脸。 盯着老妈,粗声粗气的反问:“怎么啦?告诉你老妈,一切早在我的运筹帷幄之中,放心,我还没那么蠢,不会当面得罪他们的。” 这下。 倒堵得香妈说不出话。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焉能不知女儿的心思?事实上,香妈也清楚,自古婆媳难处,妙香又是这么任性,亲家也许早看在眼里,顾着儿子和小孙女的面,忍而不发罢了。 不过呢。 这样也好。 只要双方当面客客气气不撒破脸,维持着婆媳和亲家表面的和谐也行。再说了,这世上就没有婆媳和亲家,交融似水,和睦美满之事。 第二章 跌跌撞撞 八 报纸上,电视上。 那只是瞎编瞎吹。 “妈,彤彤是不是病了?”妙香见老妈半天不吭声,有些得意的斜睨过来,双脚摇晃,把一纸袋果汁吮吸得山响:“我早上走的时候,还是还活蹦乱跳的呀。” “彤彤病了?我看你才是病了,她爷爷奶奶带着,不是好好的嘛?” “可我刚才在美食街口碰到他俩,二人正在争论什么彤彤病了,没病的?” 香妈立马小心起来:“哦,真是这样?不可能吧?”妙香就又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然后撬起了二郎腿。 “其实,不用他们争论和提醒,白妈不是早讲过,彤彤有些症候和同龄儿童明显不同。我和白驹早查过了,那不是多动症,也不是自闭症,只是有一点自闭症的先兆而己,医治调教及时,方法到位,是可以根本治逾的。再说,才一岁多点儿的婴儿,什么症不症的?我看长期当老师神经过毓,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香妈听得如雷贯耳。 禁不住朝女儿投去钦佩的眼光。 对于彤彤,本没什么文化的香妈,可没想过这么多。在爱屋及乌的她看来,小外孙女儿和其他可爱的小精灵一样,而且比她们更精灵,更聪明,更乖巧和更讨人喜欢。 可是。 有一天。 亲家母突然在电话中提醒到,不要太逗乐彤彤发笑,以免她将来多动,坐不住云云。放了电话,香妈当即对香爸,唠唠叨叨。 “你瞧,老师就是什么也看不惯,什么也要延伸出去,归纳总结。我们彤彤多动,坐不住?拉倒吧,我看亲家老师是退而不休,没了学生,把教导的注意力放在了我们彤彤身上。” 香爸呢。 瘪瘪嘴巴。 伸伸懒腰,做了个轻蔑手势,随着付和到:“老师嘛,神经兮兮的,什么都想指导教训。我倒担心她会和妙香合不来,吵嘴的呀。” 香妈听了。 意外的瞪起眼睛。 “哦,难得你也有这样的担心?是呀是呀是呀,你呀香爸呀,我早说过,过份的溺爱和宠爱不好哇,要害妙香一生的呀。” 香爸。 一下没了情绪。 搭拉着眼皮儿,歪到沙发上玩平板去了。可是,尽管这样自我安慰,身为老师的亲家的提醒,毕竟还让香妈多了个心眼儿。 于是。 平时她就多观察多注意。 还拐弯抹角的给妙香暗示过,却越来越觉得老师亲家,的确是过份小心了。当然,作为彤彤的亲奶奶,虽然远隔五千之里,可能主动关心彤彤,自然是大好事儿, 然而。 无中生有的担心和提醒,却胜似乌鸦嘴,一直让香妈不爽。 再则,老俩口对身为爷爷奶奶的亲家,疏于带自己的亲亲外孙女儿,也渐生怨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算来算去反算了自己。 然而。 这怪得了谁呢? 原来。一直为因路途遥远,亲家和妙香若即若离,互不干涉而暗地高兴的香妈,忽然发现了严重的不对。 可爱彤彤。 飘然降临。 第二章 跌跌撞撞 九 小天使在给大家带来欢乐的同时,也带来了幸福的劳累。随着彤彤的一天天长大,事无巨细的琐碎,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具体。 更要命的。 还在后面。 在其父的溺爱宠爱中长大的妙香,尽管是名牌大学的医学硕士,自己却不会任何家务,不暗人世,言行举止心理上,都尚且还是个孩子。 根本不能独当一面。 担负起母亲的重任。 女婿白驹呢,就更别说了,这个女儿的校友和计算机硕士,各方面比起妙香,更是有过之无不及。这一对儿年轻的硕士父母,只会抱着小宝贝戏谑逗乐疯玩。 却什么也做不来。 做不好做不到位。 瞅着这对宝贝,呆头呆脑,笨手笨脚的的模样,香妈香爸只得苦笑着,接过了带养小外孙女儿的重任。这一重任,就是一年多。 让年逾花甲的老俩口。 越来越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不由得想到几千里外的亲家。儿子在上海,老俩口在家乡,住着大房子,领着养老金,清晨锻练,下午小憩,傍晚散步,听听音乐,看看电视,吵吵小架,沤沤小气。 时不时。 还出去旅行。 体验离退休后的幸福生活什么的,愉愉快快,轻轻松松,舒舒服服……不行!不能让亲家借口距离而站得远远的,说什么也得想想办法。 对! 一定想想办法。 让他老俩口自动跑来带自己的亲外孙女儿,也尝尝当爷爷奶奶的酸甜苦辣。说白了,彤彤又不是咱妙香香妈香爸三个人的,凭什么就该咱累死累活,你只在一旁指手划脚? 上海。 此例甚多。 不是有许多外地的亲家,为了孩子,来到沪上租房尽长辈之责吗?他们和上海当地的亲家,或一边带二天,或一边带个星期,我们也可以也应该这样呀! 香妈的脾气和女儿一样急。 想到,就巴心不得要做到。 结果,在香妈香爸和妙香巧妙的运作督战下,白驹终于抓起了电话机……其实,关于一岁多的彤彤是否与其他婴儿不同?香妈也就慢慢淡忘了。 可她没想到。 女儿记着呢。 妙香不但深深记在自己心上,还及时告之了白驹。小俩口为之在工余间拚命上网,入群,寻找关于儿童自闭症的相关证据和情况。 可在表面上。 又冷若冰霜。 现在。妙香自己说了出来,一下又掀起了香妈的心事儿,觉得女儿虽然任性调皮,可到底是身为了年轻妈妈,懂得记事办事了,这让她又惊又喜。 “简言之,我们彤彤不是自闭症。” 手臂一挥。 妙香斩钉截铁,做了总结,又把果汁凑到了自己嘴唇。香妈少有地高兴的看着女儿,突然又皱皱眉。唉,宝贝女儿就那么大咧咧的撬着二郎腿呀。 宽大的睡裤。 裤脚撸到腿根。 雪白的大腿裸露着,连那鲜红的内裤衩都看得清清楚楚……香妈突然发怒了:“简言之,你先把裤脚放下来,不像话的呀。” “为什么?这样凉快呀。” 妙香不以为然。 捏着己被自己吮吸干了的果汁纸盒,莫明其妙的瞧着老妈。香妈生气的拍着桌子:“一个女孩子,坐着就露出白腻腻的大腿,内裤衩都看得见,你说你像什么样子?要让你公婆看到了,这还了得?” “关你屁事儿。” 甩个背影。 妙香居然一扭身,扑!捏瘪了果汁纸盒,咚!扔向墙角的拉圾筒:“我的身体我做主,任何人都管不了我。别来不来拿什么公婆吓我,我才不怕他们呢。我说过,我是嫁给白驹,又不是嫁给白妈白爸。我,一个住在上海,拥有上海户口和读了17书的医学硕士,难道还怕了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老太太老头儿不成?你这不是咸菜萝卜淡操心吗?” “我的小祖宗也!” 身影一闪。 香妈气得哀叫一声,举着扫帚扑上来就打。可是,砰砰砰!有人在急切的敲门,还高喊着:“香妈香妈,香妈在不在呀?” 香妈楞楞。 妙香却闻声腾地一跃而起。 先抢过老妈手中的扫帚,往厨房一扔,再呼的拉开大门。铁门外站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戴着双水湿湿的黑塑袖笼,上面的几片鱼鳞闪闪发光。 “妙香,你妈呢?” 妙香警惕的退后一步。 香妈早挤了上来:“鱼老板,是你呀,请进来坐坐。”“不用啦,忙着呢,香妈,刚才香爸在鱼场跌倒了,爬不起来了,你快去瞧瞧的呀。” 第三章 白驹过隙 一 第三章白驹过隙 白驹刚把自己的脸孔凑上去。 嗒声刚落。 就被人从后面双手推开:“白工,行行好,快让我凑凑,要迟到了。”人力部的李灵,忙不急迭地把自己的脸蛋,对准考勤机,巧笑到, “再迟到,这月的奖金就没啦。” 叮—咚! 脸谱考勤机悦耳地响二声,白光一闪,迅速缩成了一条亮线,骤然熄灭。时间,刚好8点30过5分,公司考勤算迟到的最后底线。 与此同时。 有人在后面跺脚。 “完了完了,就二秒钟,这算哪回事儿啊?”一面趋步向前,扬起粉拳就要捶考勤机。白驹眼明手快,一把拦住。 “燕儿,使不得,使不得哟。我看,算啦,给人家大部长求个情吧。” 李灵呢。 一面就着考勤机的玻璃罩面,捋着自己鬓发,一面也不看谁的冷冷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迟到就迟到,奖金没了就不活啦?” 文燕愤怒的瞪她一眼。 跺跺脚,哼的声扭头跑了。 白驹有些难堪的摇摇头,也转身朝自己的格子间走去,可李灵叫住了他:“白工。”“有事吗?”白驹只得停下,露出微笑:“部长大人。” “少酸!” 捋好鬓发的人力部长。 又对着明亮的罩面,用力蠕蠕自己的上下嘴唇,这才转过身:“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喜事临门,有些飘飘然,可也犯不着不理人哦,忘恩负义,后果很严重哦。” 白驹有些懵。 睁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进了公司,拿着高薪,又五子登科,爹爹妈妈围着你转,还勾搭上了本科室的美女,”白驹一下涨红了脸。 “唉李部李部,大清早的开什么玩笑?没事儿我可忙自己的了。” “我没同意,你敢离开试试?” 人力部长狠狠的瞪着白驹,漂亮的脸蛋上,竟然一片潮红,咬着牙根,挤出一句:“没良心的家伙,就记着你那燕儿,” “李部长,董事长电话。” 中央广播在悦耳的开叫。 “请速回人力部,请速回人力部。”李灵又狠狠瞪瞪白驹,姿势优雅的快步离开。也没见她怎么加大步子,眨眼间就消失在宽大的客厅外。 白驹照例先钻进厕所。 然后。 才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的工作座位,天蓝色的单人椅,己从办公桌下拉出,卡通水杯被认真洗过,半杯温开水还在轻轻怂动。 耳机。 耳机线。 小贴签,鼠标,u盘等,摆得整整齐齐,连电脑也打开了,活泼可爱的彤彤,正在屏幕上顽皮的望着他……一边的文燕,关心的看看他。 “又被老太太教训了?算啦,犯不着生气,这种老太太,” “文燕,我说过多次,我自己的桌面自己打理。” 白驹定定的瞧着女同事:“谢谢你了,真的,你还是忙你自己的吧。”文燕习惯性一笑,变戏法般把一包豆奶和三个大眼包子,从桌面上轻轻推过来。 “给,快趁热吃,别饿着。” 白驹摇摇头,叹一口长气,身子向后一仰。 正好看到部长陪着人力部长和董事长,一路巡视过来,浑身一机灵,不待他动手,文燕手一伸,一个标着pszs零件字样的牛皮袋,早把豆奶和包子笼下,顺手拖到了她自己桌面的文件堆下。 第三章 白驹过隙 二 “这是白工,复旦毕业的计算机硕士,现在公司负责产品的硬件开发。” 部长满面笑容的指着白驹,给戴着金线眼镜,高大而彬彬有礼的董事长介绍。 “董事长!”白驹站了起来,董事长则轻轻的点点头,俯身向前,先看看标着“白驹?硬件工程师?开发部?工号1981。” 然后。 拿起鼠标动动。 墨绿色的箭头,便在彤彤全身灵活的游弋。“哦,好可爱的小姑娘,白驹,是你的女儿?”看样子,董事长对白驹整洁的桌面和饱满的工作状态,十分满意。 “多大啦?” “18个月!” “哈,你也学会了入乡随俗,不就是一岁半吗?”董事长儒雅的脸孔上荡起了笑纹:“thankyouforyouransweringmyquestions(谢谢你回落答我的问题)。” “dtomeetyou(我也很高兴)。” 董事长伸出了右手。 “好好干,我们需要你。”白驹双手握住:“谢谢董事长,我一定努力。”部领导的右手,又指向左侧:“这是开发部档案员兼接待,文燕……” 趁董事长转向女同事。 李灵可爱的笑着。 暗暗对白驹伸伸大指姆,白驹佯装没看见,仔细地打量着不常见到的董事长。这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华裔的骄傲和大学生们崇拜的企业家。 算起来。 年逾五十的董事长,还是白驹的校友呢。 董事长从上海复旦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因为成绩格外优秀,美国畦谷对他发出了访问邀请。不久,又应邀进了畦谷的贝尔实验室深造。 毕业后。 留在了畦谷工作。 拿到了永久性绿卡,并创办了自己的计算机公司。再以后,挥师国内,落户上海,招纳业界精英,在计算机领域做得风生水起。 这便是。 如今的“远大科技(中国)有限公司” 公司,雄据在上海滩最繁华的商业区中心淮海中路,占据了37层环形商业大厦的中间三层楼,业务涵盖了计算机,广告,企业策划等区域。 远大卓著。 傲然而立。 在外商群雄中,崭露头角,成为引人嘱目的新军。即然这样,公司对人才的要求十分严格,秉承“重学历更重能力”的企业文化。 一流硬件。 重金招募各行好手。 基本上杜绝了高学历低能力,好高骛远和人浮于事的中国特色企业病。因此,能进远大的员工,必有非一般的过硬本事和专业水准。 白驹。 是一个偶然的机遇进的远大科技。 刚跨出校门的白驹,1米76的身高,英气勃勃,阳刚青春,持着复旦大学计算机硕士的烫金文凭,揣着正式的上海市居民户口,毫无悬念的应聘成功。 春风得意。 成为了世界500强之一德国x公司的一员。 当时,招聘接待面试他的,是一个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外语系,修长漂亮的年轻中国姑娘,职称是董事长特别助理。 其实。 当时与白驹一同应聘,进入最后环节的,还有五个青年才俊。 个个毕业于上海或北京的名牌大学,同样英气勃勃,阳刚青春,在滔滔不绝上,更胜白驹一筹。然而,只有白驹和另一个年轻学子,最后接到了录取通知。 世界500强企业。 名不虚传。 第三章 白驹过隙 三 除了工作压力特大之外,其他一切都令白驹心花怒放,乐在其中。眼看着事业如虹,前程似锦,车子,房子,票子,妻子和儿子在望。 突然。 一天下午。 董事长特别助理来找他。面对着即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又是自己恩人的中国姑娘,白驹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果然。 细细瞧去。 平时保养良好,举止优雅的特别助理,好似悄悄哭泣过,脸色戚戚的:“白驹呀,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己递交了辞职书,明天就离开公司了。” 白驹脑子嗡嗡。 张大了嘴巴。 “做得好好的,为什么?”姑娘摇摇头,欲言又止,热辣辣的看着他,好半天站起来,伸出了素手:“再见!世途艰难,人海茫茫,从此天涯孤旅,但愿,但愿我们还能见面。” 姑娘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那哀怨的目光,让白驹傻乎乎的站着,不知所措。 此后不久,经人介绍,白驹和校友,医学硕士妙香姑娘,确定了恋爱关系,并迅速走入了婚姻殿堂,半年后,又有了可爱的小彤彤。 工作。 也有了进一步的突破。 提职,还加了薪水,可谓春风得意。然而,欧洲经济危机突然爆发,席卷全球,上海的这家德国公司紧急收缩,降低成本,躲避风险。 白驹。 和所有的中国员工。 被全部就地裁员,成了高学历的失业者。面对新婚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女儿,从顶峰跌到低谷的白小伙,朝出晚归,风尘仆仆,奔波于北上广的各种招聘会。 总算是。 尝到了人生的第一次苦味。 许是天意,在上海本地的一次高规格,高学历和高能力的专场高端招聘会上,白驹又一次遇到了那个中国姑娘。 此时。 无声胜有声。 曾经的德国公司董事长特别助理,现在代表着一家华裔的“远大科技(中国)有限公司”,进行人才招聘和储备,职称是人力资源部长。 就这样。 白驹续写了他人生的第二次传奇。 在失业20余天后,成功再就业,摆脱了捏着名牌大学硕士文凭,却长期性失业,贫困尴尬的窘境,暗自舒了一口长气。 第二次对白驹伸出援手的这个中国姑娘。 就是现在这个李灵。 白驹记得清楚,当二人工作余间,第一次坐在咖啡厅相对叙旧时,李灵对自己的情况相当熟悉,甚至说得出自己爱人和女儿的名字。 不过。 经历了一年多的磨难。 白驹身上刚跨出象牙塔时的懵懂傻气,也磨掉了一些。他有些提心吊胆地听着李灵细声慢语,生怕她突然哭泣或发怒。 然而。 李灵很沉着,更冷静。 虽然表情有些颓丧懊悔,可语气坚定且轻盈:“没事儿!男人嘛,娶妻生子正常得很,不然,你如何对你老爸老妈交待?” 话锋一转。 盯住对方。 “不过,我们还会是好朋友的,对吗?”白驹连连点头。李灵嘴角含着一丝笑纹,看看他,又淡淡到:“现在,你不想知道本姑娘的近况吗?” 白驹有些慌乱的摇头。 又点头,摇头,复点头。 第三章 白驹过隙 四 李灵静静地瞧着他的窘态,像欣赏一幕歌剧。未了,轻轻说:“我也婚了,奉老妈老爸之命。我是独女儿,爸妈从小把我捧在手心长大,我不忍看到他们伤心和生气。可是,我不爱他。真的,不爱他,我用了各种方法,可我真是爱不起来。” “为,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白驹有些慌乱。 像做了多大的亏心事,耳根发燥,烦恼不安:“为什么?我们,我们只是朋友。”“只是朋友?”李灵冷笑一声,直浸白驹骨髓。 “傻大个,你真是不了解女人哇。行啦,就这样吧。对了,提个醒儿,你那女同桌文燕,可不是个好东东,你自己注意点,保持距离,这要求不过份吧?” 站起来。 砰! 一弹手指头:“老板,再来一盒奇米克,一杯蓝山,打包,一起买单!”随后,把精美打包后蛋糕和咖啡,推给白驹。 “带给你夫人和女儿,略表我的心意,下不为例。” 白驹想拒绝,可感到嘴巴生涩,说不出口…… “白驹白驹,想什么呢?董事长己走啦。”白驹回过神,部长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好好,董事长表扬了你,你为咱开发部长了面子,下班后,沁沁见,我请客,不见不散。” 一边的文燕。 大约是挨了批评? 有些不高兴的丧着脸,有气无力的收拾桌面,一面咕嘟咕噜:“细节真能体现人的专业水平?我不信耶!平时我都是特别喜欢整洁的。” 听了部长的邀请。 文燕一下瞪着他。 “还有我呢?请客不请我,心里鬼冒火,许头儿,不请我,怠工让你试试看?”部长连忙亡羊补牢:“大小姐,我可从没批评过你哦。我这不是刚想邀你一起吗?” 听着许头儿有意放低的嗓门儿。 白驹就想笑。 果然,文燕故意提高了声音:“哼,请客不请我,心里鬼冒火。”“哎呀,美女耶,轻点轻点轻一点行不?拜托了呀。” 可是。 文燕的大声。 正在忙碌的同事们都听到了,大家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吓得部长连连摇手:“没这事儿,没这事儿,文燕闹着玩儿呢。” 他转向自己的女档案员。 挤挤眼睛。 笑得比哭还难看:“燕儿,是不是呀?”文燕得意的瞅瞅白驹,白驹对她摇摇头。女档案员又面向同事们,慢条斯理的回答。 “许头儿说得,” 拖长了嗓音。 吊得部长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说,得,绝对,正确,根本没这事儿。大家想想,许头儿上有老,下有小,外有小,哪有钱请客呀?” 大家爆笑。 一屋欢欣。 笑声中,有人大声问:“燕儿呀,上有老,下有小,我们理解,可这外有小?”“就是外面有小三呀!”燕儿恶作剧的又提高了嗓门儿。 “简化,简称,这都不懂,你youarebehind.(你落后啦!)” 笑声再起。 哄笑声中,部长在做作而凑趣的嘶叫着求饶:“可怜可怜本帅哥,人言可畏呀,这要传到我老婆耳朵里,我还活不活呀?再说,活了38年,除老婆外我连别的女人手都没摸过,说我外有小,我不服,我冤枉啊!行行好,规定,规定哦,兄弟姐妹们,看在钱份上,该办正事啦。” 第三章 白驹过隙 五 同事们哄笑着。 散开了。 白驹点开加密文件包,憨态可鞠的彤彤,顿时变成了标着代号的各种管材。他凝眸盯住了好一会儿,手指轻动,管材变成了使用单位的意见或建议反馈…… 好一会儿。 手托脸腮的白驹,回过神。 文燕轻轻推过来一杯红茶:“没放糖,喝吧。”又重新拿出豆浆包子:“趁热。”今天早上恰巧没吃早餐的白驹,也就不客气的吃喝起来。 读了17年的书。 白驹习惯了随遇而安。 对吃喝不讲究,能填饱肚皮就行,有了彤彤后,注意力全线转移,对自己的生活更是马马虎虎。早上上班途中,有时间顺手买杯豆浆,二个包子,匆忙下肚,没时间也就算了。 反正。 到公司后。 随时可以外出或在办公室用餐,只要不影响别人和自己的工作任务就行。公司二楼的食堂里,24小时都备有咖啡,热茶,烩面和西式面包。 唯一的要求。 是员工自己动手,以不浪费为前提。 远大科技的畦谷华裔老板,实行的是最大值的人性化管理,典型的美式办公风格。事实证明,优厚的物质待遇和三高人才一相逢,水乳交融,和谐贴切。 远比那些,仅靠严厉呆板的规章制度+低素质员工。 产生着最大化的管理效益。 瞅着自己的心意,被暗恋的白马王子狼吞虎咽下了肚,文燕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非常奇怪,也不知部长大人是怎么搞的? 或许是无意? 也许是故意? 作为开发部档案员和接待员的文燕,有着自己的专用格子间,却偏偏把她安排在白驹邻桌。事实上,与白驹同龄的上海交大毕业生文燕,比白驹先于一年成为远大科技的员工。 也就是说。 文燕毕业进入远大时,白驹正好进入那个世界500强之一的德国公司。 如果不是那场世界性的经济危机,二人本是二条轨上的车,一辈子不会相碰。学档案管理的交大女生,在远大科技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端庄秀雅。 乐于助人,人缘极好。 唯一的不足,就是1米55的个子,在经过严格面试而有幸进入远大的女生中,显得十分突出。忽一日,部长请她到部长办公室,告诉她。 开发部。 来了新人。 这个毕业于复旦的计算机硕士,准备安排在她的邻桌。业内都传,若从全国讲,上海复旦的名声远盖过上海交大,可在上海本地,交大却更比复旦的风头足盛。 要说这事儿呢。 似乎并没有得到当局的承认,有些可疑。 但复旦交大的相互不买帐,却是客观存在的。因此,文燕淡淡到:“又一个硕士,我还博士呢。做我的邻桌?难道开发部之大,己安不下一张新的课桌,什么意思嘛?” 部长笑笑。 有点暧昧。 “没意思,主要是看到你一个人清静且孤单,再说,人家又是遇上了经济危机,不幸被资本家裁了员,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也需要有人帮助引导呀。” 第三章 白驹过隙 六 想想。 自己刚来公司那时。 当时还是副部长的许头儿,也曾这样劝导前任女档案员,而且,洋洋洋大观的公司管理规章中,也白纸黑字的写着这一条,文燕不说话了。 开发部。 是远大科技的重要职能部门。 开发部占用了公司整整二大间,打通连成一片100多平方的办公室,文燕单独一座的格子间正对大门,与最里面用玻璃加窗帘隔开的部长办公室,首尾相望。 犹如一双手。 把中间一览无余的开阔式办公室,紧巴巴的扼在了一起。 这种摆姿,从视觉和心理上,都让档案员兼接待员,俨然成了开发部的负责人,很是自得好受。当然,也让大家郁闷和不高兴,时不时就讥笑为“副部”或“头儿”。 白驹的到来。 让文燕的单间,变成了连排。 本应该是,令文燕不习惯或度日如年的。可是,从第一天起,文燕非但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暗地以手加额,暗呼庆幸。 为什么? 就因为。 颇具己婚男人成熟风范的白驹,从形象,精神和气质上,都让她睁大了眼睛,再则,外表泰然的女档案员兼接待员,眼看着就要成为倒霉的剩女啦。 “好吧,这算这么多吧。” 文燕面无表情。 漫不经心的接过白驹推过来的钞票,扔到自己抽屉:“这次任务重,时间紧,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白驹就客气抢过了话头。 “谢谢,到时一定找你。” “我前天下班路过浦西,看到了你女儿,真是活泼可爱啊!” 硬件工程师的目光,离开了屏幕,嘴角荡起笑纹:“真的?那个小可爱。文燕,你不是住在徐家汇吗?”“你爸妈抱着她,边走边逗乐,你爸和你长得可真像。” “父子嘛,脾气爱好可大不一样。” 白驹摇摇头。 他感到奇怪,文燕怎么认识自己的爸妈?猜,还是听人讲的?“燕儿,给,快趁热吃了。”二块焦黄喷香的磁巴,突然放在了文燕桌上。 一个挺拔的年轻人。 笑嘻嘻的站在面前。 雪白的手套,保安服和大盖帽一尘不染,映得白驹二眼发花。文燕往椅背一仰,抱起自己的胳膊,见惯不惊问。 “向前,你这是干什么?我说过,完全没必要,你不要再送了。” “可是,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才煎出的磁巴吗?” 保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躲开文燕的眼光,搓着自己的双手,用很好听参夹着上海话的京片儿回答,未了,放低嗓门儿有些委屈的又告之。 “我可是守着老板刚出锅,就送上来的。” “谢谢,没用。” 文燕淡淡到,顺手拈起白驹刚给的早餐钱,也不数的塞到保安手中:“真的,向前,你不要这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抓起起磁巴就跑。 却烫得呀的声尖叫, “真是才出锅的,好烫好烫哟。” 磁巴从右手倒到左手,又从左手倒到右手,是二排外号“小玫瑰”的女同事。但见她蹑手蹑脚,嘴巴张成0状,就是舍不得扔掉香喷喷的磁巴…… 午餐时。 白驹与部长相对而坐。 第三章 白驹过隙 七 二人一面慢腾腾的吃着可口的饭菜,一面随意聊着工作上的话题。这是远大科技的传统和习惯,虽然,还不至于像华为那样以拚命加班令世人侧目。 却也起到了检查督促,上下沟通的良好效果。 员工们普遍表示能接受。 聊一歇,部长突然问到:“白驹,公司各方面虽然都不错,老板为人也厚道,可我们毕竟是替人做嫁衣,终有人老珠黄被遗弃那天,你想过没有?” 白驹老实的摇摇头。 “还早吧,再说,想那么多那么远干嘛?还是活在当下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不用我指教的呀。”部长说着,狠狠舀一勺子蒸蛋塞进自己嘴巴,含含混混,可也明明朗朗。 “替老板考虑,固然是难得的绝好品质,为自己着想,也不失为个人的聪明之举。也不用明确回答,能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白驹有些不相信的看看顶头上司。 信手叉起一块大排举到自己嘴边。 大排烧得喷香金黄,薄薄的肥肉层上,是条纹清晰的瘦肉,而肉中整齐的纤排,项端微黄,骨干薰色,看似坚硬无比。 可是。 你把放在自己嘴巴里。 稍稍用力一嚼,那纤排骨就会软碎化渣,味道比肥瘦肉更甚。华裔老板为自己公司的员工,聘请了沪上有名的厨师掌厨,以此拴住员工的胃。 “现在,什么都要钱,房价一个劲上涨,难啊!” 看对方不动声色。 部长仿佛自我解嘲,也叉起一块大排,举到自己嘴边,研究般瞅着:“你呢,刚有了一个彤彤,幸福得还有点晕头转向。我呢,第一个都快三岁啦,还和老婆一起挤在岳父母家,那味道,不好受呀。” 一下塞进自己嘴巴。 嘴巴顿时胀得鼓鼓的。 连眼珠子都像要鼓了出来:“我,我不喜欢本帮菜,这甜味儿啊,godihate(上帝,真讨厌)。”那么,白驹呢? 虽然也不太喜欢这甜味儿。 可毕竟在上海呆了12年。 耳濡目染,以食为天,也到底对这本帮菜趋向了接受。大排骨入嘴即碎,骨骼味肉味儿满嘴溢香,甜中微咸,其味无穷。 满嘴余香。 悠然自得。 白驹瞅瞅部长有些夸张的胖脸,忽然感到有些好笑:即不信任我,又何必给我洗脑?即不喜欢沪菜,又何必非要叉大排? 作为正餐的远大午餐。 在这入驻环形商业广场的大小企业中,有口皆碑。 远大不像有的大小公司,正餐只考虑大多数员工的需要,而是充分体现华裔老板的经营理念“个性?价值” 所以。 远大正餐。 几乎囊括了中国的八大菜系,外加欧美的牛奶面包。这样虽然成本大,收到的效果却十分显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人才们虽有各自的牢骚或不满。 却都为老板的良苦用心和善解人意感动。 感动最终化成自觉,提升工作效率,奠定了远大科技发展的日益强盛。其实,对于这个顶头上司,白驹了解得并不太多。 因为。 他了解的渠道。 第三章 白驹过隙 八 仅限于聆听同事们和文燕平时的聊天。人到中年的许部长来自山东,遵循着小说中的情节,毕业于交大的管理硕士,虽然拥有了上海户口,却在这座城市形影相吊,举目无亲 尔后。 经人介绍。 以“优质潜力股”身份,得到一上海姑娘的父母认同,恩准其与自己的女儿交往。二人最终走入了婚姻殿堂,三年间,有了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孩儿。 现在。 一家三口。 仍挤在上海岳父母的小二室一厅,学历仅本科生的妻子,又自动失业当了全职能太太,其景可叹。因此,部长大人以年薪30万的远大中层干部之尊,仍感不满足,也就不奇怪了。 “问题是,我和部长并不相互了解,他为什么要找我呢?” 白驹默想着。 津津有味的嚼着大排,不时瞅几眼顶头上司:“自古创业要知根知底,携手共进,同甘共苦,难道他不懂这个道理么?” “挤个座,许部。” 叮当! 很好听的陶瓷声响,一副乳白瓷碟盅放在了部长桌边,李灵含笑而立:“可以吗?”部长往一边移移,满脸都是真诚的笑靥。 “这不是故意将我军呀?李部,我这个部长,比起你那个部长,连小巫也算不上,请坐,快请坐。” “谢谢” 李灵一捋衣襟,双腿一偏坐了下来。也不看谁,轻轻揭开瓷盖,一股鸡汤特有的清香溢出,纤尘不染的手指一拎,乳色的瓷勺在盅里无声搅动,听不到一丝轻响。 然后。 舀起一小勺。 左手指一挽耳发,呶起嘴唇尝尝:“嗯,出有车,食有鱼,这生活不错!”进了嘴巴,白驹和部长相互瞅瞅,都不出声的看着她。 大约天下的人力资源部长。 都不太受干部员工的欢迎? 聊得正欢的二个男士,冷丁被人力部长插了进来,仿佛都感到不习惯。许部甚至摸摸自己的面前碟盘,把餐叉,勺子和筷子从盘中,慢慢腾腾的拿起。 然后。 端端正正。 重新在碟盘上放好,似乎想起身离开。没想到李灵瞟到了他这小动作,又一口鸡汤下肚后,淡淡到:“许部,你那个创业计划,我看可行性不大,没必要了吧?” 许部瞟瞟白驹。 重新拎起勺子。 “只是打算,考虑并不成熟呢。”“人脉,资金,产品,销路,公关,云云云云,恐怕没那么简单。”李灵继续低头喝汤。 宛如知道对面的白驹。 正迷惑不解,懵懵懂懂瞧着自己。 微微皱眉到:“办事就怕心血来潮,一时冲动,你好像并不是刚跨出象牙塔的嘛?”许部的脸,有些发红,咳咳嗽,动作也有些不自然。 “草根创业,是中国的第三次改革浪潮。如果我没记错,二战后日本的迅速崛起,到现在还有很强的借鉴性。” 李灵抬起头。 微微一笑。 “许部,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人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呀。这样吧,”许部趁机站起,端起了碟盘,大声笑到。 “你们谈你们谈,我吃我的鲁菜去啦。” 第三章 白驹过隙 九 睃白驹一眼,溜之大吉。 顶头上司一溜走,白驹就暗地里叫苦不迭。他己感到李灵对自己的控制,越来越强烈。这种控制的最终目的,不言而喻。 可是。 自己有家有女儿,怎能入她所愿? 当然,除此之外,白驹也感到有些迷茫,暗地里甚至感到愉悦。美女李灵在公司里,可是一株带刺的玫瑰,青春菲芳,风姿盎然,内外皆修,优雅端庄。 除掉她手握考核大权。 “人力部长”的光环。 其专业水准,协调能力和人缘,也颇得领导和员工们的首肯。开发部不止多脑子活泛的高智商,更多自命风流倜傥的才子。 其中。 就有一个。 娇妻柔儿绕膝,颇有才华的软件工程师,化名“伊本才女”的网络鬼才,禁不住拜倒在李灵的石榴裙下,不断为她写诗赋词,以期博其一笑。 结果。 事与愿违。 不但被李美女将其情诗,一一张贴在企业文化栏,还一一以娟秀的字迹给予了批语。现在,让我们欣赏欣这些批语。 其情昭昭,其意哀哀。 是送错了地方吧?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只怕上了贼船,你笑我哭你妻儿疯。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且慢,先莫伤感,大诗人,你吃早饭没有哇…… 观者哈哈! 才女戚戚! 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将进去!可是,就这么个人称“刺玫瑰”的美女,却对自己情有独钟,喜兮忧兮?福兮祸兮? 汤香缭绕。 李灵继续优雅的喝着鸡汤。 不,不是喝,是呷,一浅口一浅口的呷着,瞧着她可爱的嘴唇轻轻蠕动和脸蛋上的心驰神往,白驹感到就是一种美的享受。 “我一直认为,人世最好的补品,就是鸡汤。” 又呷了一浅口。 李灵带着明显的悠闲满意,一手拎勺,一手托腮,看定白驹轻声说:“一道真正的鸡汤,大抵要经过以下过程,将鸡去掉鸡皮上残存的细毛,洗干净,剁成块;将鸡块倒入大汤锅中煮开锅,捞出,用温水洗干净上面的血沫;重新放入干净的汤锅中,加入大约高出鸡块20厘米的清水,大火烧开后,去浮沫……哦对了,我是不是在,” 见对方心不在焉。 她话头一转。 “对牛弹琴哇?”“不,是对人高叙。”瞧着她嗔怪的可爱样,白驹竟破天荒的开起了玩笑。他得承认,美女就是美女! 李灵与自己相对而坐。 引得同事们的目光,都朝这边睃呢。 “哇噻,愚人也开窍了呀?”李灵意外的睁大了眼睛:“你不是一向看到我,就下意识的想躲开吗?”“说什么呢?” 白驹有些狼狈。 一抬眼,更令他不安。 李灵身后的餐桌上,不知何时坐着文燕,一身雪白的小保安向前,正对着她讨好的咕嘟着什么?可文燕的眼睛,却嘲弄地望着自己。 “心驰神往,四目传情,对吧?” 李灵优雅的又舀起一勺鸡汤。 举在半空:“你的燕儿正和保安调情呢,很伤心呀?”“说什么呢?”白驹的脸孔有些发烫,十指匆促的对插着,对插着…… “前天下班,我看见你那小宝贝,被一对老夫妻抱着逗乐。” 吱! 极轻的悄响,鸡汤咽下了喉咙:“你那妙香和香爸香妈我都认识,可我不认识那对老夫妻,怎么,你请了保姆?还二个?这要多少钱呀?” 第四章 纯属偶然 一 第四章纯属偶然 这是白何第二次带婴儿。 第一次,是四十二年前。 当时,年方28的青年白何,在几个朋友的簇拥陪伴下,瞪着血红的眼睛,焦急地守在医院产房门口,徘徊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上午。 小护士哗的推开了产房门。 齐肘的白手套,雪白的护士服胸襟和大口罩上,血迹斑斑,大声叫到:“8床的家人在不在?”“在在在!” 老妈嘶哑的回答。 匆忙将白何一拉,挤上前去。 “护士,怎样啦?”“婴儿超重,卡在了产妇盆腔,产妇大出血。”老妈吓得失声嚎啕:“哎呀那人呢?人呢,还活着吧?” “抢救,成功!” 小护士挺乐观。 先来了个超级捧哏,然后严肃的扫扫众人:“可院里没接生衣了,大家都在忙着啊。”“谢谢谢谢谢,我们去拿,我们去拿,在哪里拿呀?” “三院!快去快回。” 咣当! 头一缩,产房门重新关上。老妈转身就跑,跑几步停下,气喘吁吁的站下:“白何,你去,你跑得快点,快去呀,楞着干什么?” 白何这才如梦初醒。 撒腿便跑。 个多钟头后,当他从护士手中,颤巍巍接过包裹在接生衣中的白驹,被初生儿子的满脸皱褶,躺在轮车上血迹斑斑的妻子,强烈的震撼了。 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一种新生活开始了! 极度的震惊伴着极度的兴奋,白何忍不住低下头,先吻了儿子,再深深的吻了妻子,然后扬声到:“快,买糖!撒糖!” 二斤早准备好的“大白兔”奶糖。 雨点般撒了出去,产房走廊里一片欢腾。 欢乐过后,即是漫长的育儿日子。可怜的白何还没完全准备好,就陷入了初为人父,注定要面对的烦恼和琐碎。 最无奈。 最郁闷之时。 白何笨手笨脚的抱着哇哇大哭着要妈妈的白驹,实在毫无办法,竟然灵机一动,哄着儿子:“妈妈在教书书,几十个学生哪能离开哦?乖,莫哭啦,老爸我带你看电影去,电影电影知道吗?有枪有炮有花有草,还有阿姨唱歌呢。” 年仅八个月的白驹。 当真就闭了嘴。 只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老爸。于是乎,一脸奶相的白驹,抱着白胖胖的白驹,蹬蹬蹬上了公交车,来到市区院影,买票入场,正儿八经的看起电影来。 电影一开演。 父子俩都忘情地盯住了银幕。 那天,上演的是宽银幕《浪子燕青》,一片嗨嗨嗨的打杀声中,忽然响起了不合谐的呼噜声。电筒光一闪,场管幽灵般游了过来。 看得入神的白驹。 这才发现。 怀抱中的白驹,早歪着小脑袋瓜子,进入了梦乡,可爱的小嘴巴一动一动,居然还像大人一样扯着呼…… 倏忽间。 儿子成人。 那儿时的记忆,越来越遥远,最后只剩下了白驹软软小小,散发着乳香的婴儿身体,还有,就是那场难忘的电影《浪子燕青》…… 生命之火。 生生不息。 第四章 纯属偶然 二 当曾是年轻的身躯开始佝偻,当曾是无邪的心田充满怀疑,可爱的小孙女儿,却呼啸着闯进了白何的生活。 当他从老伴儿手中接过彤彤。 瞧着何曾熟悉的小脸蛋儿,双眼竟然湿润了。 第二次抱着亲亲骨血的小婴儿,白何感概万分,小心翼翼,操劳一生的双手居然轻轻颤抖,好象捧着价值连城的传家宝,生怕一不注意就损坏摔碎。 他的柔弱小心。 引起了亲家的不解。 “彤彤爷爷怎么啦?这么小心谨慎的?”老伴儿忙解释:“主要是激动,激动,一不小心当上了爷爷,能不激动吗?” 出得门来。 瞪瞪白何。 “这是彤彤,不是白驹,瞧你那迷迷漓漓的眼神,缩手缩脚的样子,也不怕亲家多心。来时我就叮嘱过,出门在外,注意形象,即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更要尽心尽责,带好孙女儿。可看看你这模样?” 白何咧咧嘴巴。 亲妮的低低眼。 瞅瞅正在自己怀抱中东张西望,其乐无穷的彤彤,瞧瞧自个儿,放低嗓门儿反问到:“我这模样怎么啦?反正,你那要求太苛刻,我恐怕不能俩全。” 老伴儿。 四下瞅瞅。 低声嗔怪:“不能俩全也要俩全,什么德性?还写手呢?我看就是打手差不多。”“嗨,怎么又变成打手啦?” 白何笑到。 “你这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把我也搞糊涂了。” “打手,就是打手,专门打击我责任心和审美感的打手!”老伴儿可没笑,而是认真的跺着脚:“告诉你白何,我是个认真的人,一直在和你的嘻皮笑脸,漫不经心作艰苦斗争。为什么这样?是因为我感到我们此行的责任太重大。现在的家庭形势和对婴孩的全心爱护,和我们年轻时截然不同。我刚来上海时,亲家有好几次严肃认真的叮嘱过我,彤彤是大家的宝贝,一定要带好带安全,绝对出不得一丁点意外。你说,我的压力重不重?” 白何不好或叫不敢笑了。 而是庄严地点点头。 现在,他背着个硕大的灰背包,小心翼翼的推着彤彤,专选平坦的路面前进。老伴儿则挎着自己的随身包,身子笔直,一手微抬,做保护状地走在他右面。 八月。 朝阳似火。 斜斜的照着三人,地面上居然没有影子。咕嘟咕嘟!咕嘟咕嘟!童车的四个轮子发出奇怪的叫声,传得老远老远。 “停下!” 老伴儿忽然站住。 蹲下地俯着轮子细细查看。没查看出原因,又站起瞟着白何:“你就不能把它卸下查查?也许是生绣了呢?上次我不是说过滴几滴色拉油吗?你没滴?” “没” 白何想着自己心事儿。 “又在发啥傻呀?来,彤彤,跟着奶奶念。”老伴儿又指着墙上的大字,弯腰对着小孙女儿:“浦西,美食街。” 彤彤蠕蠕嘴巴。 跟着发出含混的嗓音。 如此三遍后,老伴儿高兴得摇头晃脑:“白何,听到没有?我们彤彤会跟着奶奶念字了,天才啊!” 第四章 纯属偶然 三 白何咧咧嘴巴,彤彤跟着咕嘟咕嘟念的是什么? 他可听得清清楚楚。 那完全是婴儿毫无意识的混音。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靠里,靠里,靠左靠左,哎我叫靠左。”白何不耐烦了:“我会走路不,你这是在干什么?” “保护呗!如果车子压来,就先压我,我的彤彤就会平安无事。” 老伴儿大义凛然的回答。 白何皱眉到:“唉打住打住,真要压了你,事情更糟糕。”“那我来推,你走外面保护。”老伴儿若有所思,抓住了童车推把。 “要压就先压你,压了你你就大声惨叫,司机就会停车。反正,一定要保护我们彤彤的安全。”白何没放车推把,啼笑皆非。 “唉,一大早就乌鸦上啦,你乌鸦嘴呀?闲不住就咕嘟咕嘟天气什么的,老这么神经兮兮担心,我看不出事也会出事。” 伴着嘴劲。 一路前行。 的的!车辆不断驶过,尾气灼热,老伴儿的身子猛然一拐,拦在了童车前面:“不行,走人行道,马路上尾气太重,彤彤呼吸了有损健康,这可马虎不得,亲家也为此专门打过招呼。” 于是。 白何双手用力。 将童车前轮撬上人行道,腰杆一挺,二个后轮跟着提上了路面。从彤彤家出来这一大段灰砖路面,因年久失修,原本也算贴实平坦的砖块,大多冒了出来。 或斜或破。 或残或缺。 虽然还不算太凹陷不平,却让童车一路咕嘟咕嘟的颠簸。于是,彤彤咿咿呀呀挥着小手,仿佛坐在大海里的小船上,时而东倒西斜,时而前俯后仰。 白何的脚步。 也越来越慢,不敢用力加速。 更令人气颓的是,某某块平直或斜耸的砖头,会因为受到重力的挤压,突然迸溅出污水,打湿人的鞋袜和裤脚,令人烦不胜烦。 扑! 嗤! 小心谨慎的白何,感到自己的皮鞋里一湿,袜子沾呼呼的贴在了脚背。他瞅瞅老伴儿,再瞧瞧坐在车内兴致勃勃的彤彤,没开腔,只是更加小心谨慎,择路而行。 因为。 他觉得。 自己只要一开口,老伴儿定会不以为然,或者反唇相讥。一岁多的小孙女儿己知道感应和观察世界,爷爷奶奶老这样伴嘴,对彤彤的印象感知不好呢。 眼看就要到达街口。 老伴儿身子一歪。 皱起了眉头,喃喃到:“中招了,鞋袜都打湿啦!上海啊,世界大都市啊,怎么也有腐败工程?白何,还是走马路算啦。” 于是。 一前一后。 老俩口把童车小心翼翼的抬下了人行道,四轮一沾上平坦结实的油化路面,顿感顺当多了。“……我呢,我早观察过,彤彤好动,坐不住,有自闭症的早期嫌疑……” “那就提醒白驹妙香,及早检查呗!” “爸,妈,检查什么?彤彤病了吗?” 熟悉的嗓音突然响起,二人吓一跳,原来是妙香。儿媳妇戴着过肘的白手套,花杆大圆弧镜片的太阳镜,浅花大凉帽,帽后旗一样宽大的白布,把颈脖遮蔽得严严实实,双手扶着小巧的电动车,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第四章 纯属偶然 四 “没呢,彤彤好好的。” 老伴儿回过神。 也笑眯眯的看着她:“这么早就下班啦?”“临时调班轮休,妈,彤彤真没什么吧?”“没有没有没有。”老伴儿的头,摇得像货郎担。 “我正和彤彤爷爷聊着,空了让他到医院检查检查,免得老感到这不好,那不好的。” “哦,是这样,那也好,彤彤,乖,叫妈妈,叫妈妈呀!” 妙香看看白何,支好电动车,凑过到女儿面前蹲下,搂住她腻腻的亲着,鬓发擦着彤彤嫩柔的脸蛋,小精灵格格格的笑得周身乱抖。 逗一歇。 妙香站起来。 重新抓好电动车:“爸妈,那我先回啦。”对着女儿,手如罗扇轻轻摇晃:“彤彤再见!”老伴儿就蹲下地,握着小孙女的右手,对着儿媳妇摇晃。 学着婴儿尖着嗓门儿。 教到:“妈妈再见!” 妙香嫣然一笑,飞身上车,牵着一路阳光离去。二人瞅着儿媳妇慢吞吞远去,白何疑惑的眨眨眼:“临时调休?今早上怎么没听白驹讲?我有经验,这样一大早习惯性赶去上班,却被告之临时调休,最不好安排自己这一天的事情。” “哼,她说,你听?推吧推吧,走哇,还呆着干什么?” 老伴儿冷笑笑,这让白何感到不舒服。 其实,他心里早明白,老伴儿对妙香挺有意见,而妙香呢,也似乎有意和公婆敬而远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老师嘛。 又喜欢完美。 多少有些看不习惯妙香,想来也属正常,谁让她是婆婆呢?依白何的看法,妙香目前看起来是有些懒散,当着公婆话不多,客客气气的不爱搭理人。 那种有意不深交。 不深谈和拒人千里的做法,格外明显。 这些,自然都让老伴儿看不惯。然而,想想一个本无任何血缘和感情的年轻女孩儿,突然因为嫁了人,必须要和同样二个,无任何血缘和感情的老头儿老太太接触或生活。 那种无法诉说的无奈和本能的防范。 也在理情之中。 可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是客观事情发展的必然,是人生无法避免的大事,作为名校毕业的医学硕士,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吧? 自古。 婆媳难处。 即然如此,作为媳妇的妙香,就应该主动调整心态,努力适应婚后生活的需要,这才是搞好婆媳关系的上上策。 事实求是的说。 事情明摆着的。 家里家外,能干强势和好面子的老伴儿,对妙香一直都很容忍,婚后几年来,从没当面说过她一句重话。哦不,不对! 在白何的记忆里。 一直记得很清楚。 老伴儿对儿媳妇岂敢是重话?甚至连轻话或咕嘟都不曾有过。当然,这是当着妙香面,也如妙香当着老伴儿的面,即或有什么不高兴,至多也是装着没见没听或扭过脸去发楞。 至于背着妙香。 老伴儿就没这么克制了。 可是,大约,妙香背着婆婆也差不多?事实上,白何是替老伴儿叫屈的。不管怎样,妙香,只要你和白驹在一起,她就是你婆婆! 第四章 纯属偶然 五 中国国情。 中国传统。 这不是以你的意志和好恶决定的事儿,为什么你就不能理智的看清这点呢?难道你真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我行我素,以致于破坏大家都和睦相处的良好气氛? 每每。 想到这里。 白何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几年前。那是妙香和白驹,经过一年的爱情长跑后,终于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幸福日子。 按照上海规矩。 亲家母的意见。 二人的婚礼,办了一主二副三场。一主,指在上海主场,二副,分别是白驹和妙香的家乡。二副场先后办过,二家父母和新人一起,再隆重移师上海。 上海主场婚礼那天。 白何一早,就被老伴儿么喝了起来。 按照亲家昨天再三指教叮嘱的,新郎新娘在家里拜见双方父母的程序,忙忙碌碌,晕头转向。这时,门铃响了。白何打开门,原来是亲家母请来帮忙的亲戚到了。 亲朋好友。 二个中年妇女。 边忙活儿,边和白何老伴儿,有一句无一句的聊天。一中年妇女突然语出惊人:“妙香这囡囡,学校虽然毕了业,可我看她生活中永远无法毕业,有得你们累哦。” 白何讶然。 老伴儿失色。 对方意识到了自己的脱口,就嘎然而止。婚礼后,己开始对妙香略有看法的老伴儿,郁郁不乐的对白何说:“连她自己的亲戚都这样说,可见妙香平时有多顽劣任性,我们算是遭了暗算,麻烦了。” 白何苦笑。 也有同感。 儿子18岁离家赴上海读大学,本科加研究生一读就是10年。人长性长,隔着千山万水,平时忙于生计的老俩口,除了在电话中,根本就没时间影响和关切白驹。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经人介绍的白驹,认识了妙香。 这狗东西,而且把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直到二人订下终身,决定结婚时,才通知白何和老伴儿,等于是霸王硬上弓,做成即定事实。 出于疼爱儿子。 也由于毫无选择余地。 白何老俩口虽然有些不满,可也默认下来了。现在痛定思痛,回想当初,想都想得到,高高大大,帅气阳刚,毫无社会经验和人生城府的儿子,是如何被身矮体弱,姿色三流,什么也做不来,出奇任性的儿媳吃定的? 因此。 所以。 白何老俩口除了后悔不迭,相互指责,也只好自认倒霉。亲戚的失言,重新掀起二人的怨气,可生米煮成了熟饭,怨气只好压进各自肚子,还侥幸认为婚后妙香会改变的。 毕竟。 有前车可鉴。 婚姻的力量,足可以改变任何一个人。然而,然而,只有可恶的然而……白何默默的推动了童车,嘎嘎嘎!无趣而单调…… 呀呀呀! 咿咿咿! 坐在车里的彤彤,大约是坐久了,挥着双手蹬着双脚想站起来。白何停下,一弯腰抱起她:“乖,爷爷抱抱哦,说谢谢哦,说谢谢爷爷!” 白何忽然有了一种庄严神圣感。 我是爷爷? 第四章 纯属偶然 六 我白何成也了爷爷?电影电视网络和书本中的爷爷,可是朴素善良,勤劳勇敢,看透世事,虚怀若谷等美好词语的化身。 看透世事呢? 我白何早就看透了,基本上可以符合。 朴素善良?也没说的,我白何生性节俭,怀有侧隐之心,也是基本上没有问题。而其他二项呢?我自认为也算勤劳勇敢。 可是。 事与愿违。 老伴儿却说我奇懒且粗鲁,没有修养,这是距离太近的晕轮效应,存异存异!至于虚怀若谷嘛?我公平的觉得,老伴儿推着童车轻轻撞撞他。 “乱教什么?你不该抱吗?话都说不来,就和你媳妇一样,偷听到我们的聊天,如果是我的话,一定顺话搭话。快走。” 白何瞟瞟。 手腕一用力。 踢踢踢!踏踏踏!童车又开始了滚动,他斜睨着老伴儿:“搭什么话?”“比如,哦,老爸有病,就该马上检查医治,最好下午就去。又比如,妈,你也要注意哦,带彤彤很累,可别生病了。还比如,” 白何乐了。 哈哈大笑。 “别说了,可惜那是妙香,不是你。真搞笑,她怎么可能按照你的思维行事儿?老伴儿,中间隔着整整三十年啊!” 老伴儿站站。 狠狠瞪瞪他。 “瞧你那缺了二颗大门牙的嘴巴哟,自己不知道,张大了被阳光一灌,整个儿就如恶狼的血盆大口,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还有资格笑我?” 她不服气。 跺跺脚。 “隔着三十年怎么啦?古人云,要乖自己乖,教也教不会的。你看我们学校那些年轻人,有的比妙香还小,可是待人接物那个成熟呀,连我也自愧不如。” 白何不说话了。 只是小心的推着童车。 他知道,老伴儿每当如此,基本上也就进入了唠唠叨叨的境界,而且你越干涉越表示不耐烦,她则越认为自己有道理,进而越有劲头。 最好的办法。 就是听之任之,置若罔闻。 等她唠叨累了,自然会停下。“又比如,明明知道我们从这么远来,在上海租房给她带孩子,再怎么你也得下口头表示一下吧?” 老伴儿气恼。 瘪瘪嘴巴。 “没得话,惜话如金哦,好像天生喜欢沉默不语似的。可是你看看她的微博?什么哪里好玩儿好吃有档次?什么最恨当官的和说空话的?整天叽叽喳喳有劲儿的很。” “可亲家做得不错么。” 白何轻轻提示。 瞟到一个同龄人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站下,眯缝着眼睛拨手机。的确,因为太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亲家对白何老俩口,基本上都能嘘寒问暖,递送一些必要的住宿物品。 可谓热情。 礼貌小心。 白何也看在眼里,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女儿尽能,摇头之后,只能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感叹之余,心里总有一股怪怪的微恼,这妙香就真的如此不暗人世? 我看。 未必吧? 果然,不提则罢,提起老伴儿更生气:“亲家?爸妈做得再好,能代替她本人吗?是她爸妈和我儿子过日子,还是她妙香和我儿子过日子?真是莫明其妙。” 第四章 纯属偶然 七 踢踢踢! 踏踏踏! 童车平稳的前行,路过那打电话者时,对方的话音清晰的传进了老俩口的耳朵:“对对对!全款下浮三个点子,房子包你满意,地段紧邻外滩,观浦江东流,赏明珠璀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老俩口。 禁止不住对看看。 什么房子呀,会全款下浮三个点子?商品房还是二手房?唉,自从到了上海,才总算认识了什么叫穷则思变?什么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要说呢。 老伴俩口的养老金,加起来也算行。 加之老伴儿天性善动脑筋,理财有道,多年来除现有住房外,也折腾下了一套127平方米精装修的商品房。购置了完整崭新的居家用品用具。 原是为儿子回家乡工作准备的。 可白驹却选择留在了上海,并恋爱结婚生子。 于是,装换一新的商品房,以低价租了出去,锁了现住房,老俩口拎着大包小包来到了上海。早知道上海的房价领跑全国,跃升于全球之顶。 如今。 真正融入。 再看看自己的收入情况,二颗心,与众多在上海滩疲于奔命的打工者一样,独叹叹,常戚戚,风雨飘摇,惶恐不安。 深陷其中。 才知所难。 现在,老俩口租赁的明月坊这小二室一厅,样式老气陈旧,从废家俱市场淘来的,一桌一床一沙发二柜,加上早该淘汰的旧直角电视机,就花光了白何的每月养老金。 剩下的一切开销。 全靠着老伴儿的养老金。 以前还算宽余的日子,一下就变得紧巴巴了。再左看看白驹,虽然在前些年世界经济危机时,果断介入购买的二手房,如今随着涨价风也在原价上翻了二倍多。 可毕竟。 太小太小。 60几个平方米的小二室一厅,只有二人时,尚且不算宽余,如今有可爱的小彤彤,自然更窄小了。可面对上海滩越来越高的房价,谁也无力换房。 现在呢。 又右瞧瞧亲家。 同样花光一个人养老金的租赁房,而香爸香妈的养老金加起来,才稍稍比白何老俩口的一半多一点,更是令人沮丧莫名。 瞅着儿子媳妇。 还有女儿女婿。 带着可爱的小彤彤,费力地踩着四层39级水泥梯上上下下,二亲家四颗心都在颤抖,都在自责,都在焦虑…… 并且。 小彤彤一天天在长大。 即将面临入园,上学,小升初等等人生重大选择……因此,为可爱的小彤彤换房,就成了压在二亲家心上,日益沉重的大石头。 老伴儿。 一向敢想敢干。 行动果断,并且从中得到了一定的成功和收益。因此,她果断站下,对白何使使眼色。白何当然明白,皱着眉头,有些不情愿的推着彤彤,慢腾腾兜开了圈子。 不过。 白何虽有同感。 行事和风格却与老伴儿截然不同。他一向不喜欢也不善于和商人打交道,特别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的房屋中介之类。 当然。 这只是他个人性格罢了。 白何到上海的第1天下午加上夜晚,做了二件大事儿:一是催促着老伴儿一起到儿子家看小孙女儿。二呢,则是从儿子家里出来后,极不情愿意的被老伴儿拖着,逛了五家中介。 第四章 纯属偶然 八 看来。 老伴儿挺前卫的。 和这五家中介的工作人员都很熟,甚至熟到不分年龄的地步。和家乡的中介一样,年轻的男女中介们,精神抖擞,着装整洁,彬彬有礼,特别能揣摩心理,能言善辨。 几番“阿姨” “大伯” “小x”“小xx”“放心,阿姨您是我的亲妈,有儿子哄亲妈的呀?”下来,白何累得筋疲力尽,连冷笑和摇头的力气也没了。 可老伴儿。 却精神焕发,双目炯炯,越战越勇。 “嗯,这个小x不错,我看,他真可以给我们介绍便宜又质好的好房源。”“那个小xx挺会说话的,聪明漂亮,业务水平高,听说还是个上海本地的本科生哩。” 忽地。 又睁大眼睛。 手背拍着手背:“哎,白何你给说说看,我怎么总得都比妙香强哇?嗯,我看只要会为人处世,本科生就强过硕士生。” 此时的白何。 只有装笑脸。 脑子都被“骗子”“骗局”或“圈套”什么的紧巴巴塞满,紧张不安,晕头转向,呆头呆脑。所以,他一见老伴儿鬼迷心窍似的,闻房而停,磨磨蹭蹭,跃跃而试,就感到讨厌和烦乱。 但是。 得有理智。 他不能当面与老伴儿争吵。如果真要为了这些事儿,那他几乎每时每刻每天,都得陷入和老伴儿的论理争吵之中。 老伴儿属猴。 白何却属蛇。 猴蛇相碰如刀戮!二人的大半生,就是在这种无聊的“刀戮”中渡过的。现在,二人都老啦,虽然依旧谁也不服谁,可面对着外人,儿女亲家和可爱的小孙女儿。 却也会退让。 豁达和容忍。 至少,不会再像年轻或中年时,动不动就当面干起来了。太阳真正升起来,在碧蓝的天空亮晶晶的悬浮着,宛若一个巨大的火球。 放眼,一望无际。 哦!上海!你好! 面对着车载斗量的大街,大约是被爷爷慢吞吞,一圈圈推动的平淡无奇有意见了,彤彤又开始不耐烦,小脑袋瓜晃来晃去,咿咿呀呀的挥着双手,撬着屁股想往车外爬。 白何急忙蹲下。 陪笑哄着逗着。 可小孙女儿毫不买帐,依然固执的叫着闹着。嘎!的的!呼!呼!扑!大小车们争先恐后,来来往往,掀起一阵阵灰尘。 这些年来,上海虽然在飞速发展,可因为各种原因,依然有一些相对落后的下只角。浦西的这条马路,就没有铺上现代时髦的油化材料,而依然是20世纪中期的柏油路。 有些破裂。 路面也不太整洁。 蹲着的白何,见一歇歇灰尘腾起卷过来,就地一跳,背对公路护着彤彤,不耐烦的随手挥动驱散。紧接着,一声清晰的童音响起。 “彤彤的爷爷。” 白何回头看。 竟是刚才碰到又被其外婆推走了的阳阳。“彤彤的爷爷。”阳阳奶里奶气的叫唤实在好听,白何就笑呵呵的回答到:“哎,阳阳真乖。” 瞟向阳阳的外婆。 “不是到公园吗?怎么?” 中等个子胖乎乎的阳阳外婆,先瞅瞅还没完全消尽的灰尘,伸手捂着阳阳的鼻子,然后才回答:“看到太阳光好,先淋浴一歇,再去不晚。” 第四章 纯属偶然 九 或许。 本是无意的小动儿。 却让白何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他早听老伴儿警告过:“阳阳外婆强势能干,可嘴碎。能不搭理尽量不搭理,平时看到走远一点,明白吗?” 当时。 白何没听明白。 还傻呼呼的眨巴着眼睛,反问:“为什么?我们又不和她打交道,还怕她不成?”“蠢哇,真蠢呀,唉白何白何,你平时不是自认为自己聪明能干,动不动就与我论理争吵吗?” 老伴儿摇摇头。 就像逮到了什么把柄? 兴奋的一叉腰,临窗而站,昂首挺胸,宛若就要上战场的指挥官:“好吧,让我开导开导你,你竖起耳朵听好啦。” 叽叽喳喳。 一歇数落。 晕头转向的白何,总算听明白了,不得不真的重视起来。现在,白何脸上虽然笑眯眯的,心里却颓然不己:唉,恰恰车过腾尘,又恰恰被她看见。 她回去。 凑近亲家耳朵一咕嘟咕噜,完蛋了。 亲家一准认为我白何,不,是我们老俩口,不讲干净,不爱卫生,带彤彤就像为了完成任务的保姆,不负责任,得过且过? 要不。 为什么? 她当着我们再三叮嘱,我们仍然要把鲜花朵儿一样的可爱彤彤,置于灰尘或汽车尾气的污染之中?真是倒霉,这下全完了,可今天刚开了个头,还没开始呢。 “彤彤的爷爷,再见!” 清脆好听。 阳阳在外婆的催促下,可爱的晃动着右手。白何也就抓着彤彤的右手,晃动回答:“阳阳和外婆,再见!慢慢走哟。” 可是。 彤彤忽然不愿意了。 尖叫着,可着劲儿往回缩,白何就稍稍用力抓住硬撑着摇晃,力争给对方一个好印象。阳阳的童车,终于顺着人行道走远了,咕咕咕!一个宽宽的背影,晃得人心乱。 白何站着。 无可奈何。 悻悻儿的看着那个胖乎乎的背影,瘪瘪嘴。“白何,过来过来。”老伴儿在后面叫了:“推着彤彤,过来站站,” 白何。 额上皱褶陡起。 一面咒骂着那个该死的老头儿,一面勉强笑着,推着彤彤慢腾腾往回走。“这是我老伴儿,白何。”退休教师笑容满面,指指走近的白何。 然后。 指着那老头儿介绍。 “这是贺总,参天中介的贺总经理。”身着一身笔挺西装的老头儿,便笑盈盈的把右手的手机,握到左手,再伸向白何。 “你好,白师傅,阿拉上海人呀,幸会幸会。” 贺总中等个。 精精瘦瘦,一说话,眼珠子便骨碌碌乱转,给人总是在忙忙碌碌,精明强干的直观感觉:“我听陈老师说了,没事儿,不就是要质优价廉的房子呀?我这儿优质房源很多,我会替你们留心的,一有合适的房源,就通知你们。” 白何皮笑肉不笑。 打着哈哈。 “谢谢!谢谢!十分感谢!”贺总松了手,白何觉得自己满手汗渍,依然不动声色:“改天我们到贺总的公司拜访拜访,只是太麻烦你了。” 话音未落。 扑! 一张名片塞在了他手心:“当然欢迎!阿拉虽是上海人,可又不像一般上海阿拉,阿拉最爱广交朋友,有道是朋友多,路子广呀。” 大约。 窥破了对方的担心。 老头儿爽朗的笑到:“白师傅,真没事儿。这是在上海!阿拉上海不像你们内地,干什么都得正儿八经的坐在公司里,喝着老茶,端着架子,与客户真真假假的兜圈子。阿拉上海呢,每时每刻每个地方,甚至包括上厕所和睡觉,都得抓机会,谈生意,抢订单。要不,纵有上亿资金,你也得非玩完不可。明白不呀?” “知道知道。” 白何有些腻烦。 望望一边的老伴儿,言不由衷:“上海嘛,国际大都市嘛,时间就是金钱哦。”“0k!拜!”贺总对老俩口合合双掌,他手中硕大的纯白翻盖机套,仿钻石豪华的闪着光亮。 “贺总再见!” 老伴儿热情的扬起右手。 白何则礼貌性的点点头,贺总远去了,看样子又在和客户通话。“好了,我们也走吧。”老伴儿接过推把,抚抚彤彤的小脑袋。 “小乖乖,你说,我们今天是到欧尚呢,还是到公园?” 彤彤扬起小脑袋。 可爱的回望着奶奶,咕嘟咕噜的。老伴儿俯下身子听听,总结到:“好的,我们就到公园,瞧今天天气多好,我们彤彤多晒太阳,多户外活动,聪明能干,身体健康,活100岁哟。” 踢踢踢! 踏踏踏! 白何瞧瞧腕表,老伴儿和贺总这一聊,居然聊了大半个钟头?“那鬼老头儿?呔,牛皮哄哄的,挺能装,挺会吹的哟。” 他轻蔑的想着。 不高兴的跟在后面。 第五章 他乡人多 一 第五章 他乡人多 走几步,老伴儿扭过了头。 “丧起张脸孔作什么?你那小九九也太多了点吧?”白何瞟瞟她,轻蔑的别别头:就你这样半路听到一言半语,就拦住了人家? 莫说,那贺老头就只是个冒牌货。 最多,也就是个退休后跑单方,用予了补家用,增加老年生活乐趣的房串串,就算他是真正拥有注册中介公司的老总,能相信这种自动送上门的购房者吗? 要知道,现在的骗子不仅是卖方,更多的是买家。 “在你白何眼里,每一个人都是自己小说中的骗子,每一种事都是小说情节里的圈套,这上海滩,也没那么恐怖吧?” “就他那个样儿?” 白何鼻子哼哼,冷笑到:“我也是腰缠亿贯的超级大富翁了,因为有人信。”“谁信?你信?还是我信?”老伴儿站住了,瞅着他,似笑非笑。 “萍水相逢,突然而遇,胡侃一歇,就掏腰包?砸人民币?我看呀,这世上只有你白何才这么傻气。来之前我告诉过你,这是上海!靠内地的收入到上海生活,只有一个字,惨!你我多年生活习惯,节省节约抠门惯了,勉强能活,可白驹妙香也能活吗?不能,必无事生非,平空闹出许多事儿,你能省心?更何况,现在又有了彤彤?” 白何不说话了,低低头。 他不得不承认,老伴儿有理,而且理由逼人,催人,杀人。不过,他并不太赞成老伴儿的理由:的确,这是在上海! 百年海派,西风日盛,到如今越来越强。 现代化大都市,思想超级活跃,看得多,放得开,想得深,烦躁的社会,短暂的人生,憋屈的欲望,物质与清贫比翼、幻境和现实齐飞,希望失望共长天一色。 因此,所以。 优裕的生活,尊贵的地位和随意的潇洒,谁不想啊?可是,这一切因为想,就可以实现吗?要照这样想下去,比下去和盼下去,我们还活不活哇? “要按西方的生活理念,一辈不管二辈事的。他无力的咕嘟。 “管得完吗?我都还巴不得谁来管我哩。”“可这是在中国。”老伴儿冷冷打断了他:“大家都是中国人!中国人办中国事,亏你还一天写写划划的?跟上,要打十点钟啦,今天我们带全天。” 白何腰杆挺挺,加快了脚步。 来了好些天啦,他大致知道了这儿的地势和情况。浦西(puxi),上海的一个地理概念,它是上海的最核心部分,一般是指传统意义上的上海中心城区(共8个区,不包括浦东城区)。 按照广义概念,黄浦江以西即为浦西。 而实际上,却通常为黄浦江以西的市区,不包含嘉定、宝山等郊区,近年来"浦西"扩展到外环线以内黄浦江以西地域。 这儿呢,与上海目前还较落后的漳州地区交界。 是目前上海房价相对较便宜的地区之一,正因为房价原因,儿子的家,就安在了这里。这儿的交通倒是方便,地铁与公交纵横捭阖,会很快地让当地居民赶到主城区。 最显著的标志,就是这儿的娱乐场所很少。 特别是专供婴幼儿的活动场地,比较合适的,能容下众多婴幼儿的,只有一家,那就是在上海鼎鼎大名的,由法国人独资管理名为“欧尚”的超级市场。 hypermarchésauchan(欧尚) (欧尚)hypermarchésauchan 和上世纪中期大规模进入中国市场,著名的全球超级市场联锁“家乐福”一样,法国人在超市设置,经营和管理等方面,也表现了自己特有的经验和风格。 正是因为欧尚,才带动了漳州地区的第三产业。 第三产业的日益繁荣,引来一拨拨开发商,一轮轮新的扩城繁荣计划,正在规划或实施中。于是,有精明的广东商人,闻讯而至。 斥巨资,中手笔。 租赁了欧尚三楼的一小半,约1000平方米的空地,开办了一家名为“喜洋洋”的婴幼儿乐园。当然,更多的精明大小商人,选择的是傍围着欧尚,在外租赁门面创办各种名字的儿童乐园。 可是,都比不过欧尚之里的“喜洋洋” 久而久之,“欧尚”就成了“喜洋洋”的代名词,更成了这一地区婴幼儿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们,乐而忘返的最好去处。 欧尚。 这是从儿子家出来向西的路标, 向东呢,则是风景秀丽的漳州公园。这座漳州公园,一如上海都市的所有公园,利用高楼大厦间的平地,精心设计,施工和布局。 第五章 他乡人多 二 一般仅仅也就几十到千把平方米的面积里,浓荫,小桥,流水,花草和各种设备设施,一应俱全,充分显示了中国南方苏州园林式的艺术构思和山水美景。 其实,严格的说。 除开鲁迅公园,共青森林公园和辰山植物园等著名大中型公园,上海星罗棋布几乎所有的公园,也就是一块块横溢于水泥森林中的绿地。 可是,请记住。 千万别小瞧了,这些绿地科学巨大的调节作用。,没有它们,生活在这座远东最大现代化都市中的人们,将如临未日,不可想象。 这样,彤彤出玩。 就有了二大选择,不是欧尚,便是漳州。从儿子家出大门一条公路出去,到欧尚稍近,上漳州较远……于是,如果时间充足,二亲家基本上就推着彤彤上公园。 反之亦然,踢踢踢!踏踏踏! 好天气,好心情,老伴儿自然比白何用心和小心,童车捎带着金黄色的光滴,在人行道内侧,缓缓而平稳的滚动,人行道上茂密的树荫,正好遮蔽了八月的灼热。 留给人们的是幽凉,蝉鸣和大大小小的斑驳陆离。 童车一路滚过,又缓缓停下,老伴儿往前一蹲,搂着彤彤,欣喜的指着左侧的树荫下:“彤彤,瞧,汪汪,大小二只汪汪,多好的汪汪呀。” 白何闪眼看去,果然。 靠墙头的一堆树叶上,一大一小二只白狗,正悠闲地趴在地上晒太阳。大约是母子俩,小狗安详地偎在大狗的二只前脚上,白色的小尾巴撒娇般甩来甩去,一脸的娇憨。 大狗则伸出长长的舌头,溺爱地替它舔毛。 一脸的专注慈详,可眼睛,却警惕地瞅着老伴儿,这让白何有一种莫名的感概。“瞧哇,汪汪,多好看的汪汪呀。” 老伴儿像穿越时空,重回了婴儿时代。 嗓门儿柔柔的,尖尖的,眼睛发亮,额头闪光,一大粒光滴恰好洒在她眉心,金灿灿的,宛若平地长出的第三双眼睛。 “彤彤,回答奶奶,现在有几只汪汪呀?” 她小心地掰着小孙女儿的双手:“这是1,这是2,来,伸一伸,呃对,伸一伸,学给奶奶瞧瞧。”白何举起了手机,他认为这个镜像有意义,准备拍摄下来。 于是,瞄准! 不行,太靠前,只拍得下老伴儿半个花白脑袋,小孙女儿的半边脸蛋。退退,绕到侧边,选好角度,好极了,老伴儿和彤彤清晰可见,相映成趣,相得益彰。 按动了吧,嚓! 可是,800万像素的三星手机镜头里,突然出现了二只纤小的手指,嚓,正好照下。白何一楞,那老伴儿惊喜的大叫起来。 “哎呀白何,看到没有?我们彤彤知道数数啦,知道这是二只汪汪呀,不得了的了不得呀!” 然而,彤彤重新缩回了指头,仿佛心灵相通的看着奶奶。老伴儿抓住了小孙女儿的双手,激动地自言自语:“才一岁零六个月哦,我们彤彤就会数数了,我们彤彤有救了。” 白何抓紧时间,按动了按键。 嚓嚓嚓!轻捷的响声,那只大白狗立即警惕地昂起了头,盯着白何。白何就忙揣了手机,对它安抚的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还是好好的趴着吧。” “会数数啦,谁再说我们彤彤不好我跟谁急,知道是二只汪汪了呀,多么划时代的进步,我得,” 老太太站了起来,掏出手机,一面对白何催促到:“快,你把刚才的相片发给我,我马上发给白驹,让他高兴高兴。”白何点点头,却支吾其词。 “好,可是,这相片,怎么发呀?” 老伴儿就一步窜过来,抢过白何的手机摆弄着,一面埋怨到:“平时不学习,现在怎么会用?你呀白何呀就是懒惰,一辈子懒洋洋的,到老来会用手机,却传不了相片,你笨不笨哇?” 踢踢踢!踏踏踏! 一辆童车慢吞吞的推了过来,也是一男一女二个老人,男推车,女跟着,一个有着卷曲头发的小女婴,端庄的坐在车里,好奇的四下张望。 “哎呀,瞧,汪汪,多可爱的汪汪呀,的的快看。” 童车嘎然停下,二老人一左一右围着童车蹲下,几乎一模一样捏着嗓门儿的轻声,引得白何和老伴儿,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的的,多可爱的汪汪呀,给奶奶数数看,一共有几只呀?” 小女孩子仿佛没听见,只是好奇的瞅着,右手的大姆指,含在自己嘴巴里,津津有味的吮吸着。那个奶奶晃晃脑袋,奇怪的问自己老伴儿。 “不是革掉了吗?怎么又吸上了呀?” 老伴儿摇摇头,左右瞅瞅,脸上忽然有了些微怒,对着彤彤扬扬下巴。那个奶奶说话了:“阿姨,这是你家囡囡吧?”老伴儿忙着摆弄二只手机,点点头。 第五章 他乡人多 三 “这囡囡喜欢吮吸手指?” “嗯哪,改也改不掉,慢慢革呗!” “我家的的本来己革掉了的,可现在看到你家囡囡吸,又开始了呀。”白何皱皱眉,什么意思?哪有这样说话的? 可老伴儿,只顾摆弄着手机。 居然又接着回答:“是呀,婴幼儿全靠模仿呀,对了,你家的的多大了哇?”“16个月”还不习惯于这样说的老伴儿,抬抬头。 “阿姨,16个月是多大呀?” “就是一岁零四个月的呀,上海人都这样计算的。” “哦,16个月就是一岁零四个月,要入乡随俗呀。我家彤彤18个月就会数数,知道那儿趴着二只汪汪,可聪明了。阿姨,你家的的的呀?” 白何转过身,捂住自己嘴巴。 虽然也知道这是上海人的日常称呼,可看着二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郑重其事,认认真真的互称阿姨,他就想笑。 一斜睨,正巧瞅到对方那个爷爷。 抿着嘴巴,一个劲儿的眨巴着眼睛,大约也是与自己同感?二老头儿的眼光对了一下,然后,各自转身。 “二只汪汪?我家的的才一岁,就会数四只小白兔了呀。” 老伴儿蓦的抬起了头:“什么意思嘛?”反倒唬得对方一楞怔:“四只小白兔,很多吗?我们同楼的加加,”“我们走!”老伴儿一推车把手,气哼哼的踢踢踢,踏踏踏走开了。 走了好一歇,可以看到公园的大门了。 老伴儿才放慢了速度:“这才怪呢,我说我们彤彤会数二只汪汪了,招惹谁了呀?居然给我来个才一岁,就会数四只小白兔?我看才12个月就会数小白兔的天才婴儿,还没出世呢。哼!吹牛也不打稿子,反正我不信,白何,你信不信?” 白何面无表情,摇摇头。 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得稳住,不能劝慰也不可帮腔,弄不好又会惹火烧身,火上浇油。“嗯,我就知道你不信。” 果然,老伴儿满意的哼哼。 把手机还给了他:“我己给白驹发了相片,特别是彤彤伸着二根指头的那张,还给配上了短语。白驹己回了短信,谢谢妈!这傻小子,还知道自己老妈辛苦,还知道谢谢妈呀?” 老伴儿挺得意,抿抿嘴巴。 又津津有味的品味到:“嗯,谢谢妈!谢谢妈!挺顺口押韵呢。哦不对,谢谢妈!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怪熟悉的。” “四十年前,红灯记,李玉和。” 白何忍住笑,他早想起了这句著名的台词,影响和娱乐了整整二代人。老伴儿拍拍童车推把,恍然大悟:“对对,红灯记,李玉和,四十年了啊!那时,我才17岁,整个儿青春照人,风华正茂哟。不过怪了,” 她盯盯白何,眨巴着眼睛。 “白驹也看过《红灯记》?他们这一代不是只对网络,手机和活在当下,情有独钟吗?”白何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公园里,好风景! 可公园里的人也多。进门的大坝子上,黑压压的人们,也不管拦不拦得了行人,正随着音乐忘情的跳舞。“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 白何推着童车,在人群中费力的前行。 因为,只有穿过这一大群舞者,才能到达那条撒满阳光的园中大道。扑!二个肥大的屁股,撞在了童车上,白何忙大声喊叫。 “让让,请让一让。” 二只屁股略略移移,刚让出了个空隙,二条瘦腿又旋风般卷到,嚓!嚓!一硬一软二个膝盖,狠狠撞在白何胳膊肘儿,吓得一侧作保护状的老伴儿,扬声大喊。 “撞到婴儿了呀,撞到婴儿了呀,你们让一让不行么?” 这变了调的尖嗓门儿,真灵。就近的几对舞者闻声而停,一齐楞楞的看着他俩。白何连忙一使劲儿,从人群中闯了出去。后面恍然大悟的飞来一句。 “又是外地人!阿拉上海快变成外地人的上海了的呀!” 第五章 他乡人多 四 不过还好,彤彤安然无恙,虽有刚才的不快,倒也让白何俩口子高高兴兴。园中大道平坦笔直,更难能可贵的,居然还是整洁美观的油化路面。 童车滚在其上,平稳无声,令人快乐,分外愉悦。 毕竟是公园,那些精心培植的花呀草呀树的,造型优美,丛丛密密,翠绿欲滴。然而,利用公园大道锻炼身体的人,却络绎不绝。 一个个。 一队队。 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挺胸昂头,胳膊大挥,认认真真,沉默不语,唰唰唰!唰唰唰!永无止境般快步走过…… 白何注意到,包括刚才跳舞的那一大群人,公园里几乎全是中老年人。 想想,也就释然了,既不是双休日也非节假日,年轻人自然都在为为生计奔波,为事业打拚,哪有闲散功夫和心情,在公园里竞走锻炼或跹蹁起舞? 再瞧瞧,白何咧开了嘴巴。 一看就是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的二个老人,推着各式童车,童车里坐着咿咿呀呀的婴儿,随处可见,各有不同,蔚为大观。 仿佛漳州公园里,全国各地的宝宝们,正在汇聚。 唰!唰!唰!五辆童车首尾相连,排成一字儿的慢悠悠滚了过来。更绝的是,童车们同一样式,同一颜色,甚至连车中的婴儿,也几乎身着同一小衣。 不论,男婴女婴。 可爱的小脑袋瓜上,都系着一条小小的红布条,在灼热的阳光下,红彤彤的一片,格外有趣。见白何和老伴儿看着自己,领头的老太太,便骄傲的冲他俩点点头。 “上午好!” “上午好!” “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呀?”“爷爷奶奶”老伴儿笑答到:“阿姨,五个小宝贝好可爱,这么整齐划一,你们是一家人呀?” 对方站下,向后转身。 举起左手掌,右手指抵在手心,后面的童车队也整齐的停下。那些一直跟在车边的老人,便纷纷蹲下,给车里的小宝贝们喂水和水果,心疼的揩汗…… “也算一家人,一幢楼的呀。” 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一笑,满口白牙,一闪一闪的:“远亲不如近邻呀!本来还有三家人,今天临时到别处去了呀。阿拉时常想,现在老人带孩子是潮流,可到处都是零零散散,阿拉离了休,就琢磨着阿拉就是带孩子,也得要带出个新花样呀。” 朝向童车队,扬扬下颌。 “瞧,还可以吧?”老伴儿微笑着点头:“养眼,有创意,不错不错。”老太太注意的瞧瞧她:“阿姨,听你说话,你好像是公务员对吧?” 白何笑笑,悠悠插嘴。 “是教师,退二年啦。”老太太睁大了眼睛:“阿拉是觉得气质非凡呀,原来是教师呀。教师好教师好,授业解惑,受人尊敬的呀。” 老伴儿矜持地点点头,也反问到。 “那么,阿姨呀,你也是?”老太太摇头:“不,阿拉是公务员,他们都叫我曾处,负责进出口公司的。哦对了,听你们口音,” 曾处瞟瞟,似懂非懂。 “好像不是上海人的呀?”“我们是内地的。”老伴儿平静的看着对方:“儿子在上海。”曾处就一拍手,有些做作的笑了。 “小说情节,小说情节,儿子上海读书,毕业后留在上海,找了个上海小姑娘,靠着二边老人付了首付……阿姨呀,这故事阿拉上海遍地皆是呀。怎么?在阿拉们上海习惯吗?” “还好!” 老伴儿淡淡到:“上海挺大的。”然后,对她礼貌的点点头,推起彤彤离开了。白何赶上来,接过推把:“你歇歇,我来推。” 老伴儿让开,朝左边的小草道,扬扬下巴。 “那儿的椅子照得到阳光,拐过去,彤彤该吃水果啦,”童车滚在草草上,有些嗑嗑绊绊,二边的小树枝扬起彼落,纤细纷纭,一不小心挂在胳膊肘儿上,有些刺痒痒的。 童车悠悠,靠近椅沿。 老伴儿唠叨着,小心地踩紧了童车的刹车:“前车可鉴,历历在目,白何,我们得小心又小心呀。你看今天报上登了,杭州一个白驹大小的年轻爸爸,推着刚满一岁的女儿到西湖边玩儿。小爸爸停车后,忘记了踩刹车,童车不幸载着小姑娘滑到了湖里。小爸爸着了急,跟着向前跳进湖里救女儿,结果,父女双双溺亡,血的教训呀,一定要注意。” 白何竖起耳朵,是值得一听呢。 如果说听老伴儿唠唠叨叨习惯了,也厌烦了,那么这条新闻,倒是给白何敲响了警钟。一般来说,带着小孙女儿外出全程,以老伴儿为主,白何为辅。 第五章 他乡人多 五 到哪?怎么玩儿? 全凭老伴儿指挥。白何呢,因为还不太习惯于,推着小家伙到处跑,注意力根本就不集中,以致于出了好几次的有惊无险。 白何心有余悸,是上个礼拜天。 老俩口推出彤彤后,照例是白何背着大背包推着,老伴儿在一边作保护状走着。偏偏那天二人的手机,都不约而同的响起。 老伴儿停下,接听手机。 白何的手机,也响遏行云。于是,白何下意识的也停下,掏出手机查看。就这分秒间,有人大吼一声:“童车呀!” 接着,便听到了老伴儿的惊叫。 待白何眨巴着眼睛,晕头转向的抬起头,老伴儿正跪在地上,二眼恐怖地瞪着,伸出二只胳膊,紧巴巴抱着童车。 而那可爱的小孙女儿,照例在车中呀呀咿咿的。 说着只有她才懂的话语……原来,就在白何低头查看手机一刹那间,正处在微陡坡上的童车,慢吞吞的向下滑去。 下方,不算陡的长坡上。 公交和私车,一长溜儿地正疾驶而来……“知道了,放心。”白何点点头,把背包取下,拿出婴儿的专用小红包,依次取出三个淡绿色的小方塑料盒,一一揭开盒盖。 再细心取出,还没开封的婴儿专用湿毛巾。 尖着手指头,小心地揭开巾袋上的及时贴封条,露出了里面雪白的消毒湿巾。一切准备好,老伴儿才小心的抱出彤彤,放在自己膝盖上。 咿咿呀呀,唠唠叨叨。 “我们吃果果了呀,吃了果果彤彤有营养哦,长得好漂亮好漂亮呀。”许是这种动作早重复了上千次,彤彤喜笑颜开,挥舞着小手,含混不清的嚷嚷着。 “果果,果果,吃!” “好,吃,宝宝吃!” 老伴儿拿起一个小绿盒,里面装着枚表面毛茸茸的弥猴桃。她小心的在上面掏了个洞,然后,取出第二个小盒里的小勺子,伸进小洞里。 一勺子,一勺子。 小心地舀着桃肉,递到小孙女儿嘴巴里。喂着喂着,老伴儿停了下来,惊愕的咕嘟到:“怎么有些酸呢?一级正宗弥猴桃,应该是甜的呀?” 白何呶呶嘴巴,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是酸的?你闻的呀?”“当然,任何水果我不用尝,只要看看颜色和闻闻,就知道酸甜。哎白何,你是不是拿错了?” “不可能哟!我在白驹的书桌上,右边盘子里拿的,就只有一个。” 突!小勺子猛敲小盒沿一下:“白何白何,我该怎么说你呢?右边盘子里的那一个,恰好是我前天挑起来,准备扔掉的呀。” 白何张张眼,摸摸自己后脑勺。 怎么回事?这下又该她埋怨上啦!白何觉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以前在家里还好些,可自从来到上海,老伴儿就唠叨成性,小心成性,一开唠,自己就成了她埋怨的对象。 事无巨细,大小皆宜。 大到开水涨了,没再猛火继续烧上三分钟,小到对着小孙女儿开玩笑,是真正的“老不正经”,真是令人烦死了。 开始,白何还据理力争。 可后来发现,这纯属是徒劳无益,不但搀不回自己面子,让对方停下来,而且更令对方怒火熊熊,数落不止。 于是乎,干脆硬着头皮听着,右耳进,左耳出…… 白何就常常纳闷,好歹老伴儿也曾是明理懂道的语文教师,怎么进入老年后,就越来越不讲道理了?不讲道理也罢,更可怕的,是记忆好得出奇。 一开唠,声声慢。 便引经据典,延伸扩展,把平时自己的一举一动,点点滴滴,基本上都能加以归纳总结,成为自己的一条条罪状…… “哎呀,我可怜的彤彤呀,今天没得吃啦,没水果吃啦,就缺了一天营养,这可怎么办呀?是你那粗心的爷爷,故意拿错水果,等于就是谋财害命呀。” 白何听得火起,拍拍椅背。 “别说得那么难听?不过就一只弥猴桃嘛,我看不吃,也死不了人。”蹲在地上围着小孙女儿的老伴儿,惊奇的瞅着他。 “啊哈,敢还嘴啦?好,你行,有本事自己弄饭去。” 白何扭扭头,不做声了。“我还没说你,你倒硬起来啦?那好你说,刚才我和贺总说话时,你在干什么?”白何眨巴着眼:“哪个贺总?什么时候?” 第五章 他乡人多 六 “就是进园之前,装什么装?参天中介的贺总嘛,人家还给了你名片的。” 白何想起来,便有些费力地掏出了裤兜里的名片,把揉皱成一团的名片抚片,举到自己眼前:“可我,没做什么,不是推着彤彤等你吗?” 老伴儿一看可怜的名片,更来火了。 “人家好歹是个总经理,还答应帮我们的忙,你就这样对待他?”好像白何揉皱的不是名片,而是西装笔挺,财大气粗的房串串。 白何,咧咧嘴。 “还说没做什么?你把彤彤推到马路上,灰尘罩,尾气薰,还让阳阳的外婆看到了。”老伴儿一面说,一面认真地掸着小孙女儿的全身。 仿佛那该死的灰尘和汽车尾气,正可恶地缠着小宝贝一样。 “她看到了,就等于是亲家看到了,亲家看到了,也就等于妙香看到了,妙香没看到了,也就是说白驹也看到了,白驹也没看到了,更是说大家都看到了……” 听得晕头转向,白何被逗笑了。 “也就是全世界都看到了!连银河系也看到了!”正被自己的跳跃思维,弄得颠三倒四的老伴儿楞楞,这才悻悻的停下。 丁当!清脆的铃铛响响。 白何转转身,那个大姆指老含在自己嘴里的的的,被爷爷奶奶推着,也来到椅边。“是你们呀?”的的的奶奶,热情的打着招呼。 “喂了吗?” 老伴儿摇摇头,让开,指指椅子空余的一半:“正吵着呢,哎阿姨,你给说这爷爷是怎么回事?一不盯紧点儿就开小差,让他拿弥猴桃,结果给你拿成酸的。这不,我家彤彤今天没得吃,没营养了,这可怎么办呀?” “阿姨,别生气别生气哇。” 那奶奶把童车抵拢椅子,小心地踩下刹车,拍拍手,伸向童车里的小孙女儿:“这爷爷呢,也就这样了。这男人一过六十,基本上就记心好,忘心大,让他拿花他铲泥,要他端水他喝茶,不能托付的。所以阿姨呀,别生气,生气害自己呀。来,的的,奶奶抱抱。” 而那个爷爷,也像白何一样。 蹲下地从童车杂物兜,一件件取出水果,小水壶,婴儿湿巾,甚至还有一大片婴儿尿不湿,一字儿在椅垫上摆开,然后退到一边。 那奶奶,就抱着小孙女儿稳稳地坐下,然后庄严的咳咳,荡开了笑意:“的的,我们今天吃弥猴桃哇,老好老好的红阳猕猴桃哟。我们送一个给这位阿姨的小姑娘行不行呀?哦,你说可以哇!我代表小姑娘的爷爷奶奶,谢谢的的了呀。” 说罢,一弯腰。 拈起个硕大椭圆,毛茸茸的皮面有些斑点的桃子,递到了彤彤的手里。白何注意到,原本一直有些戒意的老伴儿,意外的扬扬眉头。 然后,迅速堆起笑容,伸向了小孙女儿。 白何有些紧张,他知道一向好强要面子的老伴儿,一定是抓起桃子还给对方,可对方完全是好意呢。对方的脾气刚才己经领教了,万一忍不住和老伴儿吵起来,这? “彤彤乖,来,接着接着,谢谢阿姨!” 老伴儿举起小外孙女儿的双手,一面接过对方递来的弥猴桃,一面鼓励着:“说呀,谢谢阿姨!谢谢!”白何惊奇的看到,彤彤竟然挥着小手,牢牢抓住了弥猴桃,竟然还会模糊不清的的咿咿呀呀的。 “舍舍,哈一,舍舍。” “老头子,快来听听。” 老伴儿更是高兴的抓耳挠腮,一会儿蹲,一会儿站,一会儿又抱的:“啊呀,我们彤彤会说谢谢了呀,会接东西了呀,白何,快,快拍照,拍了马上发给亲家,发给白驹。” 白何瞟瞟,那个奶奶的笑,有些生硬了。 场面,也开始变得尴尬,逐用力咳咳。老伴儿倒也懂事,听到白何不合事宜的咳嗽,马上醒悟过来,不露声色的改口。 第五章 他乡人多 七 “怪爷爷今天忘了带水果,差点害得我们彤彤没营养,幸亏有了的的的奶奶,我们彤彤是该高兴呀。” 那个奶奶的脸孔,立即微阴转晴朗。 一面小心地喂着的的,一面大度的笑到:“阿姨,没事儿,大家都不容易呀。这人哇上了点岁数,就是丢三落四的,我们的的的爷爷也一样呀。” 这时,那个爷爷问白何。 “大伯,听口音你们好像不是上海人?” “内地的。”老伴儿接过嘴。她这才发现,对方送给的弥猴桃,不但闻着就甜,而且个大皮薄,彤彤吃着还一个劲儿抓住自己的手不松。 心里一高兴,抖开话茬儿。 白何也就跟着点头:“内的的。”白何下火车后,老伴儿曾与他约法三章:这是在上海,听说过去曾是冒险家的乐园,现在呢,也不知还是不是那乐园了? 且不管它,也管不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提高警惕,财不露相,在外不乱说,不插话,不多话,实在有必要,由自己回答云云。 现在,她一开腔。 白何觉得自己有必要接上,要不,一向看重待人接物礼貌的老伴儿,又得下来责怪自己呆板,不懂事儿了。 “哦呀,我们也是内地的。” 那个奶奶高兴的看看大家:“到锦江嗦?顺着这道儿端端走!”那个爷爷也就跟着接腔:“成都的。大伯,你们呢?”老伴儿头扬扬,舒展的笑了。 “重庆,直辖市呢。” 那个奶奶一拍手:“瞧,这不是无巧不成书,对上啦,阿姨呀,我们成渝二地是一家人的呀。”四目惊讶对对,大家都高兴的笑了。 这下,距离近啦。 二个奶奶亲切友好的坐在一块儿,一面各自喂着自己的小孙女儿,一面用成都话和重庆话,唠唠叨叨,唠着唠着,居然不约而同,重新变成了普遍话。 二个奶奶,惬意唠叨。 二个爷爷,也就踱到一边,有一句无一句的聊起来。一聊之下,白何更是笑了,对方老伴儿居然也是老师,是成都重点小学的数学教师。 老头儿呢?经历也和自己差不多。 这,更让白何对对方多了一层理解。“抽烟吗?”“没学会。”“喝酒吗?”“每顿一小杯,八分半。”“那,不带孙女儿时做什么呢?” 那老头儿,摸摸自己脑袋。 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逛街,我打算花三年把上海逛遍。”白何不解:“三年?”那老头儿的脸孔,立即变得有些苦涩。 “儿子媳妇还打算要二胎,的的才16个月大,算算,不熬三年行吗?” 白何倒吸口冷气,这,我可没想到。原本想,为了儿子大事,在上海熬一年尚可。可是,对方的不经意,却提醒了自己,如果白驹也想要二胎? 天!那不也等于就是三年吗? 天啊!要在上海呆三年?我可从没想过,老伴儿更是归心似箭。原因很简单,一辈子的人脉,养老金,医保,甚至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等等,都在家乡! 再说上海,容纳我们,值得我们久住的吗? 瞧瞧自己那个趾高气扬的芳邻,那个表面热情开朗,骨子里却轻蔑外地人的曾处,在上海,难啊!老伴儿忽然掏出了手机。 “喂,亲家呀。什么?哎呀,多久?在哪儿摔的?好好,我们马上赶到。” 第六章 麻烦大了 一 第六章麻烦大了 明丰苑,四楼家。 香妈听了鱼档小工的讯报,慌作一团:“真的,香爸真的摔伤了?伤在哪儿呀?伤得重不重呀?还有气儿没有呀?” “还有气儿,就在鱼档口趴着,你们快去吧,我还要上班。” 转身下楼,香妈喊住了他:“小师傅,请等等。”一面慌乱的在自己的围腰兜掏掏,然后,对呆头呆脑的妙香,伸出手:“快,快给我张五元的钞票。” 妙香抖着手,掏给了老妈 香妈就一把塞进小工手心:“拿着,谢谢你报信!”一脸不屑的小工,马上笑呵呵的接过,还规规矩矩对她鞠了个躬。 “谢阿姨,快赶去吧,如果要送医院,我帮忙。”转身跑了。 “谢谢,谢谢。”香妈喃喃到,慌忙解下围腰,扑!咣当!、拉开木门,撞开铁门,抓起钱包就跑。妙香在原地呆呆,磨磨蹭蹭的。 “哎呀,妈,我去不去的呀?”还是跟着下了楼。 耳背的老太太却浑然不觉,依旧坐在里屋,捧着茶杯,津津有味的看电视……香妈和女儿赶到到鱼档时,档口正围着一大群人,乱哄哄的。 “行啦,别乱爬啦,等着你家人来吧。” “这不是香爸吗?怎么睡在这儿呀?瞧这一身湿的。” “这鱼档呀就是个滑,阿拉上次来买鱼,要不是我眼明手快稳力好,啊呀呀,就和这老头儿一个样了呀。”香妈分开众人,挤了进去。 可怜的香爸,正趴在地上。 右腿异样的扭曲着,地下一滩爬行印,掺着点点血迹,双手撑在水湿地上,努力而犟强的昂着头……母女俩费力地扶起了香爸。 香爸这才依在她们怀里,虚弱的喘着气。 “不行了,摔了二次,脚踝骨可能碎了,痛得很,没有力。”香妈带着哭腔着急的问:“怎么摔了二次?怎么可能摔了二次的呀?” 眼睛一抬,盯住了鱼老板。 因为都是老顾客,30出头挺憨厚,平时对人总是笑呵呵,不急不慢的鱼老板,连忙急切的表白着:“香妈,天地良心,香爸摔在我这儿,可不关我们的事儿。鱼档又湿又滑,谁也没办法呀。唉我是准备要扶他的,可我媳妇,” 嘎然住嘴,还惶惶地瞟瞟,一边忙忙碌碌的老婆。 众人大笑,跺脚:“坦白,快坦白,是谁不准你救死扶伤的?”“人摔在你鱼档,还有意不扶,香妈,找他要医药费哩。” 同样,全身被大围腰和长塑手套,遮蔽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媳妇儿。 却稳得住气,依然忙忙碌碌的为顾客选鱼,收款,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香妈剜鱼老板一眼:“做人要有良心,平时我们照顾你的生意还少吗?亲不亲家乡人,美不美,家乡水,还亏你也是苏北人哩?” 鱼老板红着脸孔,吞吞吐吐到。 “香妈,话不能这样说,我,我不是马上让小工,给你报信了哩?”“报信算什么?要给医药费才算数。” “香妈,打110,报警报警,看老板给不给?” “鱼老板这几年找了好多的钱哦,活该摔在他这儿,大出血大出血,要不法庭上见。” 一个尖利的嗓音,丌自响起:“哎呀讨厌,你们还有完没完?”是妙香。妙香涨红着脸蛋,双手握拳,嗵嗵嗵的跺着脚。 “还有点同情心吗?我爸摔了,你们倒看笑事取乐?这是在乡下吗?不,这是在上海呀!在上海国际大都市呀!我替你们感到脸红。” 人们惊愕且讶然,然后,三三两两慢腾腾散去。 有人边走边问:“这小姑娘是谁呀?怎么这么厉害?”“嘘,香妈的独生女儿妙香。告诉你,可千万别招惹这个小姑奶奶,惹毛了,她什么也做得出来。” 的的的!的的的! 绿灯闪动,车轮滚滚,一辆急救车疾驶而至。鱼老板和小工走上来,和医护人员一起,扶起香爸躺进担架,再小心翼翼的抬进了车内。 香妈妙香和小工,一起上了急救车。 的的的的!急驶而去。经过好一番折腾,香爸摔碎的右脚踝,被粗大的石膏固定后,由救护车载着,回到了家…… 亲家老俩口,抱着彤彤迎上来。 第六章 麻烦大了 二 关心的问:“香爸的伤严重吗?”“脚踝摔碎,麻烦大了。”香妈一面忙忙碌碌,伺候着香爸躺下,一面眼睛红红的回答。 “伤筋动骨100天呀,养着呗。” 退休老师抱着彤彤上来,安慰到:“安心养着吧,没事儿,有我们呢。来,彤彤,叫阿公好好休息。”说也奇怪,就经过老伴儿今天在路上和公园里的引导,彤彤竟然也就能,含混不清的咿咿呀呀。 “阿公,休休,休休。” 引得香妈香爸面面相觑,然后,欣喜地把可爱的小外女孙儿,紧紧抱在自己怀里,逗着,乐着,笑着,总算给颓然的气氛,增加了几缕乐趣。 香爸刚躺在床上,彤彤也跟着要爬上去。 妙香就把女儿抱到一边儿:“乖,阿公生病了,彤彤不上床,让阿公好好休休。”彤彤不干,依然闹着要上床。 妙香苦着脸孔,又软言软语的哄着她。 可小精灵就是不听,只是高兴地瞧着,香爸高悬在半空中的右脚,闹着要“吊吊”。白何笑:“彤彤怕是以为阿公正在玩儿,” 话没说完,就被老伴儿,暗暗给了一道拐。 白何一怔,老伴儿面不改色心不跳,依然微笑着安慰:“是呀,伤筋动骨100天,亲家安心休息,彤彤有我们呢。” 可她没想到,黄雀在后。 自己的这个小动作,给妙香睃到了。媳妇脸,三月天,说变就变,但见她毫无顾异的撅着嘴巴,阴着脸孔,抱着彤彤一扭身,就回了隔壁自家。 “我不,我要吊吊,要吊吊啊!” 彤彤一路哭叫不断,直至被防盗门砰的关断,老伴儿和白何,莫明其妙的对看看,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陌生小青年,不吭不声的站在角落。 “嗯,你是?”香妈跟着一扭头。 “哎呀真对不起,小伙子,让你久等了。”掏出10元钱递过去:“谢谢呀,帮忙又抬又拿药站队的。” 鱼档小工不接,吭吭哧哧的说。 “阿姨,我,我等着不是要钱,而是我们老板吩咐的,你不发话,我不能走。”香妈大为感动,连连点头。 “可以走了呀,你可以走了呀。谢谢,小伙子,尽管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们都叫我阿永。”说着,阿永便准备离开。 可香妈一把拉住他,非要把10元塞给他:“打工不易,拿着,这是香妈一点心意。”阿永推辞不过,收下捏在自己手里,边往外走边说。 “香妈,那急救电话是老板让我打的。我们,我们老板,真不是坏人,香妈,你就,” “放心放心。” 香妈放软了声音:“我们有医保,不会让你们老板掏腰包的,毕竟都是老乡呀。”阿永朝香妈感激地一笑,轻轻拉开了铁门。 这边,亲家也告辞。 过隔壁去接了彤彤,慢腾腾的下了楼。亲家背影一消失,香妈就气汹汹地闯进了女儿的房间:“妙香,你硬是不给老妈我一点面子呀?刚才你给谁脸色看来着?” 妙香,低头忙着玩手机。 也不看她,闷声闷气的回答:“反正不关你的事。”“你呀你呀,你这个小冤家呀。”香妈瞪着眼睛,喘着粗气,跺着脚。 “真是气死我了。你婆婆刚才的小动作,你以为我没看到?要拐就让她拐呗,她拐你公公,又没拐你,你不高兴什么的呀?” 妙香身子一扭,咕嘟咕噜。 “鬼鬼祟祟的,上了点年纪都这样,我,我看不来。”“看不来也得看。”香妈提高了嗓门儿:“她是你婆婆。我要给你说多少次呀?小冤家,你老这样,这婆媳关系,夫妻关系如何搞得好的呀?” 妙香身子又一扭,手指头灵巧的在手机屏上点着。 咕嘟咕噜到:“搞不好就算了呀,我说过我不强求,也不需要。”“你你,你?”香妈气得直翻白眼仁,对自己这个任性的宝贝女儿,真是没法了。 “妈,多久吃饭?我早饿了呀。”女儿居然撒起了娇。 第六章 麻烦大了 三 按平时规矩,上半天班的妙香中午下班回来后,吃了老妈早弄好的午餐,接过彤彤逗乐,嘻嘻哈哈一歇,然后将女儿还给老妈,自己就回屋蒙头大睡。 一直睡到,白驹傍晚下班回来。 才睡眼懵忪的爬起,坐在床上发会儿呆,再穿着睡衣下床,随随便便的趿着鞋,踱到隔壁抱着女儿疯一阵,又交给老妈老爸喂饭,自己开始慢条斯理,津津有味的吃饭。 吃完饭,再抱着彤彤和白驹一起回自家。 进门后,把彤彤扔给白驹带着,自己玩手机,上网或心血来潮,做做蛋糕,收拾收拾屋子什么的,直至晚上睡觉。 这样的日子,周而复始。 有波无澜,香妈也早习惯成自然。要是平常,宝贝女儿这么一撒娇,香妈就会屁颠颠的跑进厨房。可今天,香妈却实在是有点生气。 这任性女儿,实在是麻烦。 当着自己公婆使小性子不说,还明知道自己老爸伤得这么重,不过去帮忙和嘘寒问暖,只顾着自己要吃饭,这妙香也实在是有点不自觉,有点骄横。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说实在的,香妈并不像香爸一样糊涂。把女儿溺爱宠爱得如此任性的香爸,有一次在和亲家聊天时,竟然还能轻描淡写到。 “孩子小,不懂事,大了自己会好的。” 当时,一边忙忙碌碌,一面却警惕地竖着二只耳朵的香妈,清楚睃见,亲家当时皱眉瘪嘴巴,强忍着才没让香爸难堪。 有道是,不知不为过。 香爸没多少文化,也就罢了,可文化比他高,见识比他广的香妈,心里却雪亮。说白了,妙香根本就不会受到未来公婆的欢迎。 更何况,说实在的。 自己的女儿矮小且毫无姿色,又自以为是,自尊心极强。在这个美女加孝女的时代,有谁家公婆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即聪明漂亮嘴甜,又贤惠能干持家的呀? 因此,女儿本科毕业。 刚读研一,香妈就为她的未来操碎了心。好容易,妙香也陆续谈了二个男朋友,可因为共同的原因,都无疾而终。 美女!丑女! 苦女!剩女! 正在母女俩都开始惶惶然之际,妙香的一个男校友,无意中聊起了件往事。一年前,男校友和白驹刚从研究生毕业。 和另外一个同班同学,三人在外抱团边租房,边到处应聘找工作。 不久,白驹和那个同班同学都幸运的找到了工作,唯有这个男校友不是他看不起别人,就是别人看不起他,屡战屡败,落魄地呆在租赁房里发呆。 更麻烦的还是,问题接踵而至。 因为整天东奔西走的应聘找工作,开销特别大,让他本不宽余的经济,更加日见捉肘。正在这时,白驹父母从内地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前来看望儿子。 老俩口为了节约,就住在三人的合租房。 因为,那个同班同学恰好在北京工作,可担心试用期过不了关,临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所以上海的合租房,也没退。 白驹父母的到来,无疑让困厄中的男校友,松了一大口气。 老俩口每天一早,就到附近菜场买菜,赶在中午之前拎回合租房。白妈挽袖上阵主厨,白爸就屁颠颠的跟在后面打杂,饭后收拾洗碗。 白驹呢,恰恰中午不能回来吃饭。 老俩口就总是在昨晚上,就把儿子今天的饭菜弄好,让他一早拎到单位中餐用。因此,中午的合租房里,实际上只有白妈白爸和男校友三人。 老俩口弄好饭后,总是白妈笑呵呵的出面。 第六章 麻烦大了 四 有礼貌地轻声地请男校友一同吃,这让正为经济发愁的男校友,绝路逢生,他没拒绝。晚上白驹下班回来后,四人就一起用餐。 常常是,二小伙子边吃,边高谈阔论。 白妈白爸有礼貌的边听边吃,总是二人小伙子下桌后才吃完,然后慢慢收拾。这样的好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 那时,正是上海少有的超高温天气。 白妈白爸的善解人意和勤劳善良,让处在自己人生最艰难时刻中的男校友,仰天长叹,感激不尽。不提。 白妈白爸,离沪回家乡后。 不久,熬过这最段艰苦日子后的男校友,在家人的支持下,筹资创业自己当上了小老板,生活和事业都走上了正轨。 小老板感恩,常记常新。 在和女校友的聊天时,也就无意间聊起了这件往事儿。结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女校友妙香大喜,回家给老妈一说,老妈自然也喜不自禁。 于是,爱女心切的母亲,便如此这般这般。 不到三个月,妙香便和白驹开始了恋爱之旅。半年后,白驹向其父母宣布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父母一直为单身在外,生活无无节制和保障的白驹,担心和忧郁。 听了喜报,自然高兴。 老俩口赶赴上海,见了未来儿媳妇和亲家面,虽然对妙香并不满意,可想到漂泊在外的儿子,有了女朋友,生活也算有了一定的稳定,也就默认了这门亲事。 所以,暗地里,对这事儿全程操控着的香妈,心里最清楚,也最洞悉亲家勉为其难,说不出口的心事儿,一直为自己任性的女儿,捏着一把汗…… 只是盼着,事情会好转。 把在自己的叮嘱和指教下,加上距离远的缘故,妙香和公婆能好好相处。让自己和香爸放心,在亲戚和邻里面前,也有个好面子。 可是,非她所愿。 当因为彤彤的出生,婆媳双方距离骤然拉近后,妙香非但没一丝改变,反倒依然我行我素,这,怎能不让她时时担心,忧心如焚? 此时的香妈,真想发一通大火。 把不懂事的妙香,狠狠数落一顿,甚至揍她几下,可想想受了伤的香爸还在床上躺着,老娘还端坐在里屋看电视,二人都等着她开饭,就强忍着瞪瞪女儿。 “吃饭可以,可没鱼汤喝了。” “没有就没有,我吃白饭。” 妙香不笨,她当然把老妈的恼怒看在眼里,老爸呢因为受伤没买桂鱼,算了将就点吧。再说,老妈弄的菜也不是那么难吃,不挑嘴也吃得下去的。 饭后,妙香站起。 照例一收自己的碗筷,一擦嘴巴,就准备往自家门里钻。可她刚推开凳子,却又站下了,想想,然后,慢慢腾腾的搀起衣袖,开始笨手笨脚的收拾碗筷。 香妈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惊喜。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老爸受了伤,嘴上虽然没说什么,那心里却还是惦念着的。可是呢,女儿自小身体不太好,性子急,结婚那年才做了甲壮腺治疗手术。 平时,全靠药物养着。 又生了彤彤,身体状况一直很差。瞧她强撑着眼皮,睡意朦朦呵欠连天样。唉唉算了吧,有这份心也就可以了,这个小冤家的呀。 “去休息吧,我来收。” 香妈低声说:“你呀妙香呀,多久才能长得大的呀?”女儿也就放下手中的碗筷,打着呵欠,转身出了屋,临了回头叫一声。 “爸,我睡了哦。” “睡吧,我没事儿。” 香爸在里屋回答,又急叫:“妙香,把你那平板拿过来,还有,我那前天刚下载的贝瓦儿歌,你不要设密码,要不,我打不开。” 妙香把平板电脑拿了过来,有些犹豫不决的看着老爸。 “爸,那密码暂时不给你吧,不然白驹回来又要吵我。”香爸高兴的捧着平板玩儿,皱着眉,拧着嘴,不时咝咝吐着气。 “有点疼,硬是有点疼呀!妙香,你说什么?” “我说密码,” 女儿撅起了嘴唇:“不能给你,我睡觉啦。”不等老爸醒悟过来,跑出了木门,咣当一下,返手关上了铁门。 香爸眨眨眼,还没完全回过神。 第六章 麻烦大了 五 只是珍惜的抚摸着平板电脑,眨巴着眼睛。识字不多的香爸,脑子却绝对灵活好用,且记忆好的出奇,简直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因此,当年。 在电子大厂的供销科里,他是科里公认的销售人才,几乎每年度都垄断了科里的销售冠军……算啦,还是英雄不提当年勇吧,言归正传。 退休在家,百无聊赖。 自从妙香买了平板电脑,原本对电脑一窍不通的香爸,一下就喜欢上了这特好玩儿的高新科技。成天摆弄,无师自通。 不到一个月,也就是20天。 他运用平板电脑的相关知识,就把同龄人远远的抛在了后面。可没料到这一切,在小外孙女儿出生后,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悠悠万事,唯此唯大。 原本对他使用平板十分支持的女儿女婿,提出了意见,要求他尽量少用平板,最好不用,原因,电脑屏幕对婴儿眼睛,有害无益。 这,让香爸感到为难。 香爸的朋友和爱好都不多,现在又被女儿女婿这样要求,尽管他心里也明白,可的确感到不习惯。于是平时,就努力克制着自己,在带彤彤时候,尽量不玩平板。 可想只归想,做却继续做。 决心大,毅力小的香爸,许多时候是带着抱着,或逗着小外孙女儿时,总是习惯性的打开平板,看新闻,打游戏,上网聊天……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 那可爱的小家伙呢,自幼对声响与光亮特别敏感,香爸这一玩儿到忘情,还岂有不歪着小脑袋,盯住屏幕不转眼的? 这事儿,不靠谱。 被香妈和妙香碰到过多次,吵过闹过别扭,到底是一家人,肉烂了在锅里,在香爸的保证和嘻皮笑脸中,也都不了了之。 可是,让白驹碰见,事情就不那么妙了。 女婿本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因此,大半年来基本上没有碰到过这情部优,还当着岳母和妙香面,夸奖岳父深明大义,有自制力云云。 久走夜路,总要撞鬼。 不久,香妈忙忙碌碌的做饭,香爸一手抱着小外孙女儿,一手拿着平板,津津有味的看电视连续剧之情景,不幸让白驹,接连撞见了二次。 这下,大事不好了。 第一次,女婿顾着岳父和妙香的脸面,阴着脸孔,沉默不语的离开了。再次,白驹就径直走到岳父面前,一把夺下彤彤就抱向隔壁自家,还怒气冲冲砰地关上了大门…… 问题是事后,都不愿让步。 翁婿为此彼此之间,整整三天三夜没有说话。夹在中间的母女俩乱成一团,哄了老的哄小的,做了小的工作,还得解老的思想疙瘩。 当然,香妈实际上很生气。 即生老头子的气,也生小女婿的气。老头子不对,就不多说了。而小女婿的不对,则必须小心又谨慎,这有点让香妈左右为难。 虽说,女婿半个儿。 可毕竟是外人,还联系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亲家,就不可能像对待自家老头子和女儿那样,轻一句重一句的毫无顾虑。 思忖了许久,香妈想了个好办法。, 趁着晚上和亲家通电话时,巧妙地把这事儿,隐隐约约的讲了。亲家一听就懂,当即叫通了白驹,严厉地训斥了一通。 香妈笑了,清晰记得。 那似乎是可怜的亲家,最后一次对儿子挥起母训的大棒。毕竟,儿大不由人!曾经的家长和严母威风,在己为人父且日益成熟的儿子面前,渐趋渐消。 变成了商量,小心和提示。 香妈自己,就有痛沏的亲身体会。自那以后,平板虽然仍拿给香爸玩儿,可小俩口却理直气壮的,对一些屏幕闪亮度大的项目,加了密。 比如,对这下载的贝瓦儿歌,辈分歌等。 要说现在,也的确是高科技时代,以前枯燥无味的儿歌,经可爱的卡通造型,琅琅上口,和浅显易懂的韵律,这么一揉配,岂止儿童? 就连大人看起来也津津有味,舍不得放手。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俱备了声光色三要素的儿歌,放起来却实在光亮照人。当那可爱的卡通小狗,小猫或小熊们,随着节奏悦耳的音乐,摔尾巴,扭胯或蹦蹦跳跳。 那屏幕光闪闪,就像一幕幕小电影。 如果说香爸为此没引起重视,那不是真的。屏幕光有损婴儿眼睛,他当然知道。可是,正犹如个迷恋己久,不能自拔的赌徒,在彼岸之间,徘徊踯遗躇一样。 他对自己的疏忽,总有着千种理由。 第六章 麻烦大了 六 不错!婴儿看多了屏幕是不好,可我多注意遮遮拦拦,不就得了呀?譬如,我看的时候,把彤彤的小脑袋转到我的身后,让他只能听见却看不到,不就行啦? 还有,再说了。 网上说,现在有一大半知识,是通过电脑传播和得到的,彤彤虽然偷偷瞟到了屏幕,可也学到了许多知识呀,功过相抵,也有易于她的成长嘛…… 云云云云,这世上,就没有绝对呀,对不? 所以,香爸自作聪明,口是心非,尽管他也曾万分注意,然而那小外孙女儿,却不会安份地,按照他的想法和策划办。 这样,运气不好。 香爸就又不幸被女儿女婿“现场逮到”过几次。妙香气恼的吵老爸,香爸笑呵呵的不当回事儿。白驹呢,经过上次的对抗,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真是的,何必当面与岳父过不去呢? 毕竟,岳父也是为了带自己的女儿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真按他说的“扔了不管,图清闲”,彤彤怎么办? 想想上次,自己气极时说的蠢话。 硬件工程师还一直悔之无及,是的,只要舍得花钱,金牌保姆,口碑月嫂都请得来。然而地球人都知道,花重金请来的这金牌那口碑,抵得上孩子的亲亲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吗? 更何况,谈到钱,不自然! 挣钱不易,存钱更难。在今天的上海滩,一个小生命的出生与成长,意味着父母和亲人肩上的重担,不再是往昔的千斤,而是过万…… 于是乎,退后一步天地宽。 白驹把所有的埋怨和创新,转换成叮嘱或主意,交给了老婆大人,事事由妙香出面与自己父母交涉,白驹由此松了一大口气。 主意是人想出的。 麻烦是人自找的。 难道不是吗?瞅见女儿又使小性子,在厨房洗碗收拾的香妈,叹口气,摇摇头:“他爸,不给就不给吧,谁叫你自己不自觉呀?” 不过,这次不同。 香妈有了打算,想待会儿收拾完毕后,到隔壁替女儿打扫清洁时,劝劝妙香说出密码,让受伤的香爸高兴高兴。 香爸不爱读书,不爱读报。 可对那些通俗的花边社会新闻,挺感兴趣。老俩口的养老金呢,也就那样了,虽然还有些积蓄,不到万不得己,是不能动用的。 所以,除了狂看电视连续剧。 香爸也时常买张,诸如《良友》《上海滩》之类的通俗小报看看,欣赏欣赏。可一月下来算算,却惊觉居然花掉了将近20元钱。 于是,一咬牙。 通俗小报也不买了,就看不要钱的电视连续剧罢。现在不慎受了伤,有得躺啦,没小报,没平板,没朋友,光靠泛味的电视连续剧,哄不了眼睛,也安定不了情绪。 嘴硬的香妈,其实心疼着香爸呢。 洗涮完后,香妈刚直起腰,一阵疼痛袭来,她忍不住呻吟一声,扶着自己的腰杆,倚靠在灶台上,好一会儿才出一大口长气。 香妈发现自己的腰疼,己很久了。 但是呢,只要马上不动休息着,疼痛就会减轻。为此,香妈曾背着香爸到医院看过,50出头的男医生左揉右搓,还戴上闪闪发光的听诊器,严肃认真的听了老半天。 才慢腾腾拎起笔,抓起鼠标。 拈过处方笺:“阿姨,情况很严重,即是陈年性扭伤,又是过于疲累引起的新伤,还有,你小时候腰杆受过伤吧?” 第六章 麻烦大了 七 香妈皱起眉头,费力地回想着。 “小时候?没有哇。”“那一定是你工作时受了伤,而自己仗着年轻,不注意。”医生不动声色,习惯性的微笑如斯。 “是不是呀?” 香妈缓缓摇头:“医生,你看我什么也不做,就吃点药,行吗?”“哦,是这样?”医生拉长了嗓音,剜她一眼:“你自己就给自己诊断啦?行,依你,就吃点药吧。” 大笔一挥,唰唰唰! 未了,从桌面推过来,扬声喊到:“下一位”出了医院,香妈把那张处方笺撕得粉碎,随手扔进了拉圾桶。 按经验,自己办。 香妈在路边店买了几片止痛药服后,再加上注意休息,疼痛似乎好多了。由此,香妈相信自己的判断,这腰疼,没别的原因,就是给累的。 呆一会儿,疼痛减轻。 香妈就快捷的走了出去。真是奇怪,一只脚吊在半空的香爸,见她进来身子一闪,好像在遮蔽什么:“洗完啦?你也休息会儿,谨防腰又疼痛。” 香妈走近,试试床温。 “休息?我何尝不想休息?只是这有老有小的,哎呀,汗都打湿席子了,你怎么不说呀?”一面起身去拿空调开关。 香爸抬手,制止着她。 “不用不用!我还忍耐得住。到实在忍耐不住时,再开空调吧。”一面费力的侧起身子,吩咐到:“垫张旧报纸在身下,一湿我就叫你换的呀。” “你就喜欢旧报纸” 香妈心疼的嗔怪着,找出一迭旧报纸,拿一张垫在他右身下,咕嘟咕噜到:“实在不行,还是要开空调。钱受罪,总比人受罪强,不分彼此颠倒呀。” “哎,老娘的空调开没开?” 香爸忽然睁大了眼睛:“广播了的,今天38度5哟。”“当然开了,正看电视呢。”香妈点头,再拿起床头的杯子,看看喝得差不多了,端到厨房倒满开水,进来重新放下。 “我到隔壁打扫去。” “今天不是轮到亲家带吗?” 香爸不解的眨巴着眼睛:“你打扫什么?自己休息休息呀。”“妙香在呀。”香妈瞟他一眼:“没密码,闲散得慌吧?” “也没什么!” 香爸不以为然,却若有所思:“这伤,怕要花很多钱,得找鱼老板说说理儿才行。”“回来聊。”香妈扔下一句,拉开二道门,复安全关上,掏出钥匙,打开了隔壁女儿家的大门。 一进去,香妈就连打二个冷颤儿。 妙香家的客厅,空调开得太低,开间厨房紧关着的窗玻璃上,浮着一缕水湿。更让香妈不安的是,妙香正关在里屋蒙头大睡,就这样让客厅的柜式空调,白白的开着。 一边是紧衣缩食,百般节约。 一边是毫不在乎,大手大脚,唉唉,现在这些年轻人呀,也真是的,就像是有上亿金钱,用不完一样?这就是二代人的代沟的呀? 遥控器一挥,关上了空调。 再瞧瞧一片狼藉的客厅和小书房,香妈习惯成自然的忙开了。她先弯腰把地上的玩具,一样样,一只只,一件件的捡起来,在靠墙的格子玩具栏上,一一放好。 把四处散落的识字牌,一张张捡起归拢,放进预定的箱子。 擦掉白板上纵横驰骋,各具特色的人人画画,再把小床上的被套折好,规规矩矩的和枕头放在一起。咦,这嗡嗡嗡的,是什么玩意儿在响? 抬头四瞧,唉唉! 第六章 麻烦大了 八 这白驹是怎么搞的?小书房可是他晚上在睡,怎么今早走时又会忘了关空调?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二次了,真是浪费得可以呀。 这事儿,得给亲家说说。 让亲家也给唠唠叨叨,免得他俩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了解,置身事外乐得轻闲似的……香妈撅着嘴唇,在草席底下的床缝中,找到开关关了空调。 则着耳朵听听,嘎!咕!的确是关掉啦。 再到阳台,把零乱晒晾的着的衣服(主要是彤彤的)收下,一一分类折好,暂放在小床上,转身抓起了扫帚。其实,由于她的天天打理,屋里挺干净的。 不过就是扫扫轻灰,主要是彤彤早餐时,洒落的一地而己。 扫完,用蒙着毛茸茸套面的干帕,小心的不沾水地拖上一遍。就开始清理厨房。小开间厨房很零乱,打开盖的半锅稀饭,一只剩了小半的巴比馒头。 小碟盘里零散的肉松,彤彤专用的小巧可爱的勺子,叉子,卡通碗,底盘呈放大状吸附力超强的塑汤碗…… 香妈仔仔细细的查看着这一切,脸上慢慢荡起笑纹。自从亲家来后,自己基本上就感到,得到了真正的解放。 平时呢,女儿女婿都忙着上班。 彤彤又太小,一天三顿,自己都得忙忙碌碌,还得忙着喂好小外孙女儿。这个小可爱,什么都好好的,就是不好好吃饭。 早上,中午晚上,顿顿不拉下顽皮。 因此,每顿饭喂得那个艰苦,就宛若当年在当主办会计时,忙忙碌碌的工作。现在好了,彤彤的亲爷爷亲奶奶来啦,好,喂吧喂吧喂吧,让你们也尝尝当长辈的滋味。 说别人容易!看别人轻巧! 你亲家不是曾经的语文老师吗?那么能说会道,比喻形容,归纳总结的,可我从这乱七八糟的厨房看,你好像也喂得艰难,喂得艰辛,喂得痛苦不堪的呀。 风卷残云收拾着的香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厨房收拾好后,香妈踱到一侧的洗漱间,看看空荡荡的盆子,欣慰的点点头。粉红色的椭圆塑盆里,是专为装彤彤的换洗衣服的。 一天,甚或半天不到。 总是放满了小外孙女儿换下的口水巾,胸襟满是奶粉的衣服,袜子等等,那是春夏。秋冬呢,又增加或厚或薄,样式可爱新潮的内衣,毛裤,外衣外裤…… 婴幼儿衣服嘛!尽管本生并没什么洗头。 可毕竟是每天事务中的一项,马虎不得,也无法马虎的。现在亲家来啦,嘿嘿,这也由他老俩口接着啦。我听说,二亲家对此有分工。 奶奶负责弄饭,喂饭,带小孙女儿玩耍。 爷爷就和香爸一样,负责打下手,查漏补缺,提醒提示和洗彤彤衣服。哦哟喂,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儿呀!想起就有感到愉快! 如果,不是我。 略施小计,暗示和催促白驹召来他爸妈,同累,分担和共忙,我的腰会更加疼痛,而且,只能闷头闷脑的吃哑巴亏,做了不讨好,有苦说不出来…… 扑!香妈轻轻扭开里屋门。 吃了一惊:妙香根本就没睡着,而是仰面八叉的呈大字型躺着,玩着手机。“不好好睡觉,玩什么手机?” 香妈怔怔,不愉快的瞅着女儿。 “瞧你那眼睛眯缝的,活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妙香双手半空举着手机,使劲儿的睁睁眼睛:“不知怎的,越来越看不清了呀?” “看不清就戴眼镜,何必虚起眼睛活受罪?” 香妈咕嘟咕噜,忙忙碌碌。 第七章 都会说话 一 第七章 都会说话 里屋,也称大屋。 是这小二室一厅,名正言顺的卧室。绿条格墙纸,落地粉色大窗帘,1米8宽的双人大床,占去了里屋大半。 人进去,就显窄。 正墙头上,精雕细着的超放大双人婚照,挂在双人床正中,兰天白云下,漂亮娇小的妙香一袭素白婚莎,温婉可人的偎在身着笔挺西装,高大阳光微露笑意的白驹怀抱。 二人满怀憧憬,信心满满,深情而骄傲的凝视着彼此。 质地优良,价格不菲的品牌乳白色大立柜,床头柜,单柜,50英寸液晶平板彩电,则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双人床。 电视机与床尾,不过20公分。 散落和堆积着机顶盒,dvd,一列堆向天花板的简易粉色网衣篮,里面装着彤彤的各种,衣服鞋袜手套帽子。 以前,大屋是女儿女婿春宵一刻的地方。 收拾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彤彤来了后,安上一张木制摇篮婴儿床,就毫不留情把老爸,赶到了过去的小书房。 大屋,就此成了母女俩的快乐小天地。 现在,童床和大床上都一片狼藉。“本来挺好看的,眯缝着眯缝着,你不就跑步成了老太婆?”香妈唠叨着,小心翼翼的收拾童床。 “一个女孩儿,自己不注意,谁提醒也没用的呀。” 静寂无声,一向喜欢和老妈顶嘴的妙香,竟然没有顶撞,这让香妈感到有些奇怪。童床雅致舒适,精雕细作,赏眼的木纹细腻得令人叹服。 这样一张童床,价格自然很贵。 当初小俩口喜孜孜买回来后,香妈还心疼得直揉自己胸口:“再怎么也犯不着,花上万块买张婴儿床呀?不知道婴儿总要长大吗?那一万二千块人民币,不是就白白扔进水里了呀?这要让你们爸妈知道了,还不心疼死了呀?” 小俩口呢,相对而笑。 香爸也冒了火:“还笑?再现代也不能浪费吧?记得妙香小时候,也就一张小席子铺在大床上,还不是一样健康地长大了的呀?” 白驹闭了嘴巴,妙香撅起了嘴。 “老爸,you are behind.(英文,你落后啦!)。知道不?这床我们只是买来用用,以后不会要的,一定不会要的的呀。” 香爸瞪瞪,更愤懑了。 “我知道你们是不会要的,知道你们嫌我们什么也不懂,老了。可是,”白驹急忙解释:“是这样的,用几天,我们就通过网上,把它重新拍卖出去,还有那些玩具,也一齐上网拍买或置换。” 香妈明白了,连连点头。 “哦,是这样?我明白了,现在网上拍卖和置换,是种新潮流哦。那我以后做清洁时小心一点,免得把它们弄坏了,换不出去的呀。” “还有包装呀。” 妙香趁机叮嘱:“有原装包装的,价格更好呀。”香妈脸孔微红红,咳嗽几声。以前一见女儿女婿家里有新的包装壳,空纸盒什么的,香妈就习惯性的把它们收集起来。 踩得扁扁的堆在一起,以便集中卖掉。 妙香也好多次气鼓鼓的闯进门,黑着脸又把它们翻腾出来,重新拿回自家,可从不说明原因。现在,啊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 “你不在提醒我吗?” 妙香少有的玩笑一句,继续使劲儿的睁着眼睛,仿佛要把那眯缝儿彻底赶跑似的:“人家睡觉也不得安宁,你知不知道进屋敲门呀?这是现代人起码的知识呀。” “哈,亏你说得出来,我进屋还要敲门?” 香妈咧咧嘴巴,珍惜而小心的收拾着童车,一缕掺着花白的鬓发,滑在她眼角,晃来晃去的:“我是你哪个?你又是我哪个?哈,我进屋还要敲门的呀?哈!” “要是白驹也在家怎么办?我们可是二家人呀。” 妙香翻个身,漫不经心的晃荡着光脚丫,继续玩手机。“往里靠靠。”香妈敲敲女儿屁股,嗔怪到:“真是懒得烧蛇吃,也不知白驹当年,是怎么把你看上眼的的呀?” “这就是本姑娘的秘密罗!本姑娘有福呀!” 第七章 都会说话 二 女儿又自得的扭扭屁股:“还不是你的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嗯,哼!亏得你这个死丫头,还记得呀?”听听,这就是血肉相连的母女俩! 唠唠叨叨,吵吵闹闹。 不知不觉,就上升到了亲情温漫的层面,一家人啊!妙香忽然扭过了头:“妈,你是不是到白驹爸妈的租赁屋瞧瞧?” “嗯,你公公才来不久,等几天我是要去的,顺便给他们拎床薄被,他们久居内地,也不知到了咱上海,习惯不习惯?” 香妈忽然停了手,警惕的瞅着女儿。 “你什么意思呀?”妙香坐了起来:“我怎么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这么说,你真辞职了呀?” 香妈瞪瞪眼,皱皱眉。 “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太过份了吧?”“我怎么听到彤彤在哭闹?”妙香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妈,你说,白驹他爸妈会对彤彤好吗?会认真带我的女儿吗?” “怎么可能?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香妈注意的瞧着女儿:“他们自己的亲孙女儿,怎么会不对她好?哦,”她恍然大悟:“难怪你刚才要我到他们的租赁屋瞧瞧?你呀妙香呀,我看就不要操这个心了。要让白驹知道了,还不吵嘴呀?” 妙香笑了,二只浑圆的肩膀,一抖一抖。 “就是白驹这么担心的,他说彤彤有些认生,他爸妈可能带不拢。”“谁说彤彤认生?”香妈把最后一床铺盖叠好,堆在床头。 “她爷爷奶奶怎么可能带不拢?一回生,二回熟呀!我今天早上看他老俩口挺熟练挺默契的,彤彤也高高兴兴。下楼时,还直跟我挥手拜拜呢。” 妙香又一翻腾,右脚一撬。 把刚叠好的铺盖,掀倒了一边:“反正,老妈耶,你得尽快去看看。最好是,现在就去。如果实在带不拢,还来得及。反正老爸抱着平板躺着,一时半会也不需要你呀。” 香妈不笨,当然明白女儿的心思。 不禁瞪大眼睛,一拍床头怒斥到:“好呀妙香,你老爸躺在床上你不闻不问,就关心你自己的女儿?我老实告诉你,你公婆即然来了,就别想轻易离开。带不好彤彤可以学,再怎么,总比外面的保姆月嫂尽心吧?你真是个乖女儿呀,白眼狠!对不起,被盖自己叠。” 骂罢,一跺脚。 赌气地把刚叠好的三床被盖,一古脑的掀乱,扬长而去。砰!很重的关门声,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妙香,,呆头呆脑的瞅着防盗门。 好半天才咕嘟咕噜:“更年期思维紊乱!我又没招惹哪个?发什么神经呀?哼,讨厌!” 香妈进了自家门,婆婆正站在客厅中间。“老娘,怎么不睡会儿?”香妈上前扶住婆婆:“进屋休息吧,外面热,今天38度5呀。” “我怎么听到妙香家的大门,关得震天响呀?谁在与她吵架?”老太太抖擞擞的。 看得出,她也是很溺爱自己的孙女儿。香妈暗暗吐吐舌头,老娘一向耳背,有时坐在她身边,也得大声而缓慢的说话,不,简直是吼叫,她才能听得清楚。 可刚才关大门的响声,她却听见了。 可见自己的用力之大,香妈有些后悔,这真是何必呀?唉唉,多少次自己在心里暗暗说,不能再沤气,不能再和女儿沤气,不能再和女婿沤气,更不能再和亲家沤气…… 不能!就是不能! 总之,自己一定要学会克制,不能和任何人沤气。因为明摆着,沤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人,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呀,我怎么又忘记了呀? “没有谁,是风,突然一阵风吹来,那门就砰地关上了呀。” 香妈微笑着,一面扶着婆婆往里走:“老娘你也知道的,咱上海就是风多,风大呀。”可老太太却往侧屋里拐,香妈只好将就她转向侧屋。 慢慢腾腾,老太太进了屋里。 坐在床畔抚摸着儿子的伤腿,那枯涩的眼眶,开始泛红:“还疼不?”“没什么?妈,你睡吧。”香爸露着笑容:“就是暂时起不来了,问题不很大。” “嗯,找那鱼老板要医药没呀?” 老太太的脑子,倒很清醒:“在他鱼档出的事儿,他要负责任的。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呀。”这话,正好说到了香爸的心坎上。 他瞅着香妈,香妈也瞧他。 “我正和她商量这事儿呢,放心,会找他的的呀。”老俩口把老太太劝回了里屋,屋子里出现了难得的宁静。 第七章 都会说话 三 如果,平时。 这会儿正是彤彤上了床,却又不肯午睡,叽叽喳喳,闹着吵着时候。那可爱的小精灵呢,要吗不肯脱衣服,要吗面朝下弯腰扑倒在被套上,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自己的大姆指。 双脚乱抖,含混不清。 “不,不,阿公抱抱,阿公抱抱。”每当此时,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拿出平板电脑,放几曲贝瓦儿歌给她听。 闹腾着,不肯屈服的小外孙女儿。 就会呼的爬起来,抢过香爸手里的平板电脑(这很可疑,因为就彤彤现在的力气,根本远远说不上是抢。),聚精会神地盯住闪闪发光的屏幕,跟着咿咿呀呀,摇头晃脑。 这时的彤彤,特别讲道理。 香爸只要说:“彤彤呀,我们说好的,听二首儿歌后,你就乖乖睡觉,可以吗?”彤彤就点头。尔后,也真能实践自己的承诺。 听完二首儿歌,就乖乖的坐着。 任由香爸脱掉衣服,盖上自己专用的小被盖,不一会儿就会进入梦乡。可现在,屋里静悄悄的,静得甚至可以听得见,小鱼缸中的小鱼儿们,游动拨水的轻响…… 好半天,香爸喃喃到。 “也不知,彤彤睡没有呀?”香妈瞅瞅他:“放心,跟着亲奶奶会习惯的。”“还有亲爷爷呢。”“和你一样,充其量打打下手。哎他爸,你那个宝贝女儿今天的表现,可真不哪样呀。” 香妈扯扯衣襟,低头打量着自己。 “他爸,你说我这身配套如何?”“嗯,好,好着呢。”香爸认真的上下打量着,有些纳闷:“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爱打仗扮自己了,怎么回事?返老还童了呀?” 香妈笑,还抿嘴摇头。 “你不懂!不懂就别问。我刚才说,你那宝贝女儿,”“我知道,又是哪点儿让你沤气了呀?”香爸打断了她,脸孔抽抽,微微皱眉。 毕竟,脚踝摔碎。 打了三颗钢针固定的脚踝,麻药消后开始阵痛。阵痛时而轻,时而重,香爸心里烦透了。可香爸是条汉子,他觉得自己只有强忍着。 哪有大男人怕疼的?怕痛,是娘儿们的事。 如果不注意叫出声,不但让老妈和老伴儿着急,而且有损自己的光辉形象。“岂只是沤气?”香妈站起来,绞一条冷水巾,均匀的搭在老伴儿额头上。 “简直是想捧她一顿。越大越不懂事,气死人了呀。” “唉我说过,孩子小,不懂事,以后长大了会好的,自己的女儿自己爱,自己都嫌弃,更莫说外人了。” 屋里重新陷入死寂。其实,二人的话都说了等于没说。关于妙香,老俩口没少争执甚至吵嘴。男女思维方式本来就不一样。 男女有别,男左女右。 随着老年渐趋渐向的来到,原本就有争议的话茬儿,分歧更是越来越大;二人都认为自己的看法绝对正确,对方不是无事生非,就是想得过多,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儿。 好在,贫贱夫妻百事哀! 经历了那么多年,惊心动魄的世事沉浮,看淡了苍桑人生,现在正是相互扶持,互相体谅的关键时刻,再加上二人的感情,本来就很好。 因此,基本上。 一聊到妙香这个敏感话题,略略几句后,老俩口便有意岔开,沉默是金。“这孩子,”香妈怜悯地斜斜身子,替老伴儿垫垫枕头。 “非要我马上到她公婆的租赁房去看看,再不懂事,到底当了妈妈,也知道担心了呀。” 香爸摇头:“不用!彤彤的亲爷爷奶奶,担什么心?”这话说到了香妈心坎上。香妈也点头:“就是就是,我也这样告诉妙香的。原本是一星期我们二家各带三天,现在你受了伤,虽然没明说,我看亲家也会自觉多带的。” 第七章 都会说话 四 “不会吧?挺累的呀。” “一定,不信看的呀!” 傍晚,白驹下班回来,未进家门先到隔壁看了岳父:“老爸,你好点没哇?”“不好,药效过了有点痛哦。”牙齿间穿着咝咝凉气儿。 香爸好强,极要面子。 自从大半年前,被女婿从自己怀抱中夺走彤彤,尽管后来女婿,也对此做了自我批评,可在他心里,却始终有个阴影。 还有,最关键的。 此时麻药全部消失了,阵痛加剧并呈稳定,的确有些痛苦:“这么早就下班了?”“不早,5点半,正点下班呢。” 白驹从挎包中掏出二盒止痛药,放在床头。 “实在受不了,就吃下面这盒,遵医嘱,盒上有用法。还有,一会儿鱼老板要上门看你。”香爸瞟女婿一眼,上半身抬抬,来了兴趣。 “你在上班,怎么知道我受伤的的呀?” 香妈不以为然,一面拿起二盒药细瞧,一面嗔怪到:“话怎么这样多?女婿关心你是好事呀。好,白驹,谢谢了,你回隔壁休息休息吧,我们今天晚点吃饭呀。” 瞅着女婿出门,香爸也回过神。 自己先笑了:“老了老了,好像是伤到了脑袋瓜子似的,短了路,妙香不会告诉他吗?哎他妈,是什么药呀?贵不贵呀?” 香妈移移,先睃睃他。 “知道反省了?他爸,你也在进步的呀。好,做人特别是做长辈,就应这样。”“不过,想起,还是有些生气的呀。” 哼哼叽叽,香爸犟着脖子。 “再怎么着,”“行了,别老纠缠着没个完。”香妈扬扬手中的二盒止痛药:“我看了,一盒是阿司匹林,非麻醉止痛药;一盒是麻醉止痛药,二氢吗啡片剂。你自己看吃那种?” 香爸扬扬下颌,示意老伴儿把药扔给自己。 可香妈只扔了一盒,剩下的紧捏在自己手里。香爸拿起看看,似懂非懂的自言自语:“阿司匹林?不是发烧用的吗?” 抬抬手,摸摸自己额头。 “我又不发烧,这白驹搞的什么名堂?”“有伤必有寒,有寒必发烧,白驹做得对呀,你楞什么楞?”“不是还有盒吗?给我瞧瞧。” 可香妈一转身,自顾自离开了。 香妈把药盒往顶上的衣柜里一塞,还踮起脚,伸长二只手往里捅捅,意味深长的拍拍双手:“那是带麻醉剂的,用多了会上瘾。再说,你不是经常自夸自己坚强吗?受点伤就不得了了,非要靠药物镇痛的呀?” 香爸就瞪起眼睛,举起右手。 大约是想拍拍自己胸口,可到底只是摆摆手:“那就算了,我忍着就是,死不了人的。”想想,又自言自语:“奇怪,麻醉止痛药?不是处方药吗?白驹是从哪儿搞到的?” 香妈听了,也不说话。 从他手中抓过药盒,取出一片阿司匹林,连同小半杯白开水,递过去。香爸乖乖的接过,一仰脖,咕嘟咕噜,犹如昔日的豪迈重回…… 往事悠长,外人不知。 香爸在厂供销科那会儿,因为要完成业务任务,在与客户接触中,不知不觉学会了抽烟。于是,那时的香爸,便成为了世人所云的“三开”人物,即酒,茶,烟,都成了瘾。 那时,香爸家里。 终日酒气薰天,茶香四溢,烟雾缭绕,人来人往,热热闹闹。那时,尚还在读小学四年级的妙香,因受不了这三味的侵害,曾写过一篇得奖作文《三开老爸》 妙香聪明能干,反其意而用。 第七章 都会说话 五 构思奇妙,行云流水,平平凡凡的一个红领巾小队长,有如神助,神来之笔,将一个为了大厂的改革开放,而含辛茹苦,终日奔波应酬的三开老爸,刻画得栩栩如生。 努力付出。 就有回报。 学生作文比赛第一名,妙香小队长,也因此成为了所读小学校,令众多小学女生都钦慕不己的红领巾女升旗手…… 可是,很不幸。 豪爽,豪抽,豪饮加豪品,却并没为香爸一家带来长久的幸福,“三开”也终坠于接踵而至,席卷全国的国企破产浪潮,呼啸着扑面而来。 迷惑不解,痛苦万分之后。 香爸犟强的站起,毅然戒掉了“三开”,带着香妈与命运开始了顽强的对峙……香妈说得对!那是带麻醉剂的,用多了会上瘾。 如今香爸,听到“上瘾”二个字,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难忘的岁月。虽然事过境迁,平凡清贫的生活,磨掉了他曾锋利的楞角。 可那腔血,还没完全冷却。 一有丁点儿机会,它就会呼啸咆哮,滚烫沸腾……香爸闭闭自己眼睛,他觉得眼角有些发湿了。许是药物作用?也或是自我内心的暗示? 服下阿司匹林后,香爸的疼痛,竟然减轻了许多。 这让他高兴不己:“他妈,开饭了哟!你看几点了呀?太阳都落坡了呀。”香妈扬声答到:“马上马上,唉,你们就知道肚子饿了,嘴一张的呀?” 一面,弄得啪啪砰砰的。 哒哒哒!婆婆慢腾腾地从里屋出来,径直走进了厨房。香爸使劲儿的扭着脑袋,睃着老妈颤巍巍地,一次次端着碗筷,杯碟,饭菜,从厨房慢腾腾的出来,放下,再进去。 香爸几次抓过手机,可都无力的放下了。 这家里面呢,是明摆着的。济济一堂,四代,六口人。女儿女婿整天工作忙忙碌碌,琐事找不着他俩。 呀呀学语的小外孙女儿,加上83岁的老妈。 能小动而不生病,是家里的大事儿。数来算去就剩下了自己和老伴儿,是全劳动力。六个人的一日三餐等日常生活,就全落在了二人肩上。 谢天谢地!除了双休。 女婿都是只在家里吃晚餐,眼看着稍为减轻了一点,可彤彤的到来,却又更加重了二人的负担。现在,自己一受伤,全部琐事便落在了老伴儿身上。 琐事,琐事! 听起不大,实际却重于泰山。从早上起床那一刻起,大至做早餐,烧开水,做清洁,买菜,小到择菜,淘菜,淘米,煮饭,拿碗筷,饭后收拾,洗漱,接收快递,倒拉圾等等。 千头万绪,无一不需要人手打理。 以前是自己配合着老伴儿,虽然疲于奔命,也算平安无事。现在,得!一脚一手都得老伴儿啦。可这,哪能行呀? 瞧着,老妈忙忙碌碌。 香爸真是想让隔壁的女儿女婿,也赶过来动动手,情况特殊么!可问题是,哎,怎么说呢?香爸开始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啦。 说来这人呢,也就是个习惯问题。 第七章 都会说话 六 习惯一旦成了自然,改起来比什么都困难。其实婚后的小俩口,原本是主张自己独立开伙的。那时,女儿女婿都说了,虽然我们自己开伙,可不排除时时到老爸老妈处蹭饭。 21世纪,高科技的互联网世纪。 更是个性独立,特征鲜明的新世纪;我们这一代人,就是奉行活在当下,时时更新的网络生活,这与老爸老妈的旧生活方式,并不抵触可以兼容修改升级云云。 其实,坏就坏在自己。 当时听了小俩口的打算,就严厉的打断了:“不行!我们是一家人!除了工作,一日三餐全家人,必须得坐在一张餐桌上。这即是中国的优良传统,又是我和你妈的基本要求。” 说罢,瞅瞅有些愕然的小俩口。 “你们忙自己的工作,至于那些买菜呀弄饭呀,打扫清洁和拿碗洗碗啦什么的琐事,有我和你妈老俩口,不需要你们插手呀。唯一的希望,是入乡随俗,有意见当面提。不过我敢担保,你妈的手艺经过了几十年的锤炼,没说的呀。” 当时,记忆犹新。 香爸以一个当家人的大男人威风和自信,威严的坐在饭桌之道,慷慨陈辞,大义凛然,直觑到小俩口(当然,此处主要是指女婿)心服口服,危襟正坐,频频点头。 一直觑到老妈,老婆心照不宣。 心领神会,一脸佩服;直觑到自己也感到了自己,是多么的高大槐梧,干脆果断,言必行,行必果……至此,奠定了一家人现在的思维习惯,生活方式。 问题是,该死的小俩口! 果真做到了“忙自己的工作”,“琐事”从不上手。直到香妈对他一二再,再二三的提出,香爸才真正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可是,小俩口的习惯己养成。 再说,现在年轻人的工作也的确累,尽管香爸也曾隐隐约约,明明暗暗,拐弯抹角的修正自己原来的讲话,但收效甚微。 再加之,香爸对妙香习惯成自然的溺爱宠爱。 于是乎,彤彤呼啸着到来,四代、六口人,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碗筷和饭菜摆好后,在香妈一迭声的催促下,小俩口从隔壁家门出来,一前一后的坐到了饭桌上。 当然罗,要说小俩口。 完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也并非事实。这不,一坐上餐桌,白驹就拿起蓝边中碗和大碗,再把白瓷嵌金边的小碗移在一起,起身舀饭。 蓝边中碗,老奶奶用。 据说,这碗是她当年的陪嫁,算算也有将近100年啦,奶奶每顿吃饭不多,也就一小汤勺足够了。蓝边大碗是香爸的,据老妈说,这碗和她那中碗是一对儿,也100年啦。 香爸返城工作后一直带着它,算是对国企大厂不多的纪念品之一。 香爸饭量够好,每顿一平碗足足三两米,这很令外人羡慕不己。最后的白瓷嵌金边碗呢,据说,也是香妈对曾经的国企大厂生活,不多纪念品中的一缕。 小俩口结婚不久,在岳父义正词严的要求下。 白驹有些战战兢兢,坐在了三代五人的餐桌上。说也奇怪,他第一次为岳父母和奶奶盛饭时,就喜欢上了这白瓷金边小碗。 当时,颇具好奇。 才有了自己小家的女婿儿,捧着这只小白碗,看呀看的舍不得放下,直看得香爸笑到:“白驹呀,真是喜欢,就送给你好了呀。” 白驹眨眨眼,也算懂事儿。 就嘻笑着瞧向岳母:“老妈,以后我就用这只小白碗了哟?”一语未了,岳母的泪花先溢了出来。慌得白驹眨巴着眼,不知所措。 结果,还是妙香告诉了他。 第七章 都会说话 七 这碗,是老妈当年在国企大厂工作时,财务处里要好的五个姐妹一起买的,每人一只。在这小白碗上,承载着老妈年轻时的憧憬,中年时的苦涩和人到老年的惶惑。 20多年,水火人生。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能有多少个20年啊?尔后,国企破产,众姐妹各奔东西,从此天各一方,再也没团聚…… “就舀奶奶的,你爸在床上吃的呀。” 香妈叫住他,白驹看到,一边的小铁盒里,装着二碟一碗,碟里是菜,碗中是汤。替奶奶舀了一汤勺米饭,白驹双手端给桌对面的老太太。 老太太笑眯眯,有礼貌的接过。 一面扬着筷子:“你舀,你自己舀,白驹,今天工作多不多呀?”“还行,奶奶你坐下吃吧。”白驹回答,这才拿起自己的绿边碗,舀上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坐下吃起来。 一边妙香,沉默不语。 早自顾自的挟菜,撅起小嘴巴可爱兮兮小口小口的喝着汤。己进行了二年多的这一套规矩,白驹己烂熟在胸,轻车熟路。 饭桌上,一家人。 基本都是边吃边聊,主聊人是香爸,其他者有一句无一句的附合,唯有妙香从不吭声。妙香只是专心致意的吃菜,喝汤…… 筷子头,小勺子。 就在菜碗和汤碗里,肆无忌惮的翻动,搅和,遇到自己喜欢吃的菜和桂鱼汤,就毫不客气的大吃特吃,好像其他的人,都不存在一样。 且慢还有,更绝的呢。 如果菜碗或汤碗,放得离她稍远了点,妙香也就率性的站起挥起小手,把它们端到自己面前。一点不顾虑其他人,当然,更不理睬老妈的白眼皮儿。 最后,大概是。 在她感到快吃饱要离桌时,才会舀上一小点米饭,勉勉强强的吃完后,把自己的花边小碗和花边小筷子,一起收进厨房,放进洗碗槽。 手一摔,或快快乐乐或郁郁闷闷的离开了。 恋爱后,白驹惊奇的发现,妙香饭桌上的举动,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不管菜或汤是否中自己的意,白驹都不会站起来,把它们移到自己面前。 所以,小俩口。 都彼此心照不宣的取笑:“五十步不笑百步,经典的大学生动作哇!理解理解,理解万岁!”很快,香爸香妈也明白理解了。 加之,香爸有豪言壮语在前。 于是,每每饭后,小俩口各自把自己的碗筷,收到厨房,基本上就毫不客气的扬长而去。有了彤彤,这一切稍稍加了点改变。 因为,彤彤还不会自己吃饭。 于是,喂彤彤的饭菜,就成了香妈和白驹的专利。妙香则旁若无人,照例自顾自的闷头挟菜,喝汤,然后收起碗筷离席…… 稍有点不同,是有了女儿后。 母亲的本能让她离开之前,逗上彤彤一歇再转身。不过,她虽然潇潇洒洒的走了,却给香妈和白驹的顺利喂养,带来了困难。 事过境迁,彤彤的加入,饭桌上的主人公便由香爸,转到了小外孙女儿。这样一来,纯粹的聊天八卦和各怀心事儿,就变成了咿咿呀呀,饭菜乱洒。 变成了或笑得前赴后仰,乐不可支。 或忧郁戚担心,喋喋不休……可是今天,香爸不在,彤彤也不在,香妈则不断的跑进跑出,小俩口睃睃津津有味且小心翼翼吃着饭的老奶奶,有一种孤独无趣的感觉。 “真是的,摔了也不能白摔呀?” 老奶奶忽然说话啦:“这医药费还得自己垫着,回江苏报销,世上有这理儿吗?”滋溜—儿!妙香苦着脸,喝了一小口鸡蛋番茄汤,勺子碰在汤碗沿,发出丁丁当当的脆响。 白驹瞟瞟她。 知道她一向喝汤是喝桂鱼汤的,今天换了口味,大约是心情不太爽?白驹也舀了一汤勺蛋汤,感到咸淡合适,且有一股淡淡的味精味儿。 第七章 都会说话 八 除了,不是桂鱼熬的。 也正是自己和妙香都喜欢的口味嘛,有什么喝不了的?白驹是在中午吃饭时,接到妙香电话的。就二句:“老爸在鱼档摔了,听说脚踝摔碎了呀。” “你下了班就回来,我怕!” “汤不错,老妈手艺好极啦。” 白驹鼓励似的瞧瞧妙香,对奶奶说:“我下班路过鱼档时,碰到了鱼老板,他说他一会儿要来看老爸的,态度端正得很呀。” 闻言,老奶奶停住了手中的筷子。 两眼放光:“一定是送钱来的呀,这鱼老板还有点良心。”“这我就不知道了。”白驹摇摇头。紧接着,讨好地又说。 “我带了二盒药给老爸,奶奶你放心,会好的。” 老奶奶高兴的点点头,又自言自语的说:“彤彤不在,还真不习惯,冷清了呀。”叩叩!叩!丁咚!敲门声和门铃,几乎同时响起。 “妙香,有人来啦,” 香妈在小屋里叫到:“开门。”“是鱼老板。”老奶奶补充到:“带钱来的。”可妙香坐着没动,白驹站起来开门。“爸,妈,彤彤!”“正在吃呀?” 老妈笑嘻嘻的抱着彤彤进来,老爸跟在后面。 抽着鼻翼:“嗯,香,好香!”“爸爸抱抱。”瞅见了是老爸,可爱的小家伙居然含混不清的嚷嚷着:“爸爸抱抱。” 稚嫩嗓音,格外可爱。 居然就想挣脱奶奶,朝老爸的怀抱扑过来。妙香也快乐地扔了碗筷,赶过来双手去抱女儿:“来,乖乖,妈妈抱抱。” 可是,彤彤却扭着身子躲辟。 一双纤尘不染的小手,朝着白驹直晃荡:“爸爸抱抱,爸爸抱抱。”老妈一松手,小孙女儿到了儿子怀抱,一面佯装生气,愉快的嗔怪。 “带了一整天,一看到老爸就忘了奶奶,白眼狼哇!” 香妈迎了出来:“亲家,吃没有呀?将就在这儿吃点。”一面拿眼来睃妙香。“吃了吃了,彤彤也吃了,吃得饱饱的,好开心哦。” 老妈笑着,炫耀般的答到。 “一大条桂鱼,剖背,洒上几粒姜颗大蒜,蒸得烂烂的,彤彤可喜欢吃啦,吃了二小碗饭,一大筷子蔬菜,好乖呀。” 亲妮摸摸,疼爱溢出。 指着正在白驹怀抱中,嘻嘻哈哈的小孙女儿,眉开眼笑:“吃完后,我就说彤彤呀,我们去看阿公阿婆行不?我们彤彤就一个劲儿的点头,整个儿身子朝着门外直扭呀。” “是呀是呀,阿公正念着他的小外孙女儿呢,连饭也不想吃了呀。” 白驹抱着女儿,听着二老太太的一问一答,就想喷笑。中午接到妙香电话不久,白驹就接到了老妈的电话,告之香爸不慎摔伤,下了班顺路买点药,及时赶回家看望云云。 母子俩还就香爸摔伤后,如何带彤彤达成了共识。 即:租赁屋这边每周带四天,香妈那边周五带一天,双休日小俩口自己带,晚上由小俩口带着睡觉。老爸老妈,这是送彤彤回家睡觉来啦。 彤彤呢,还没那么懂事,二老太太这是在天马行空,信口开河,自由发挥呢。 第八章 婉而若拒 一 听了李灵的话,白驹一楞。 “你多久看见的?在哪儿看见的?”“在浦西的漳州公园。”李灵大咧咧的答到,瞧着他:“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想想,又说:“看不出你白驹挺有钱呀,保姆一请就是二个,还一男一女。哎,是不是那句话呀?”白驹眨眨眼:“哪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白驹不高兴了,直皱眉。 “瞧你多聪明能干呀?告诉你吧,大才女,那是我爸妈。”“呀,是伯父伯母啊?”李灵笑起来:“我说错了,向你道谦,你爸妈多好啊,为了你这个儿子,能跑几千里来上海,真不简单,习惯吗?” 李灵一笑,顾盼生辉。 脸颊就显出二个浅酒窝,配上一口整齐的白牙,煞是好看。“到哪不是住?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白驹感到自己有点心跳。 抬抬头,有些奇怪。 “什么几千里路?你知道我爸妈住哪里?”可随既又垂下了眼皮儿。果然,李灵听了,调皮的对他眨眨眼,优雅的舀一小勺子鸡汤,俯下小嘴唇去就着勺子呷呷。 然后,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嗓门儿。 “有些人呢,总是以为自己精明能干,可总是忘记了一些,不应当忘记的事儿。”白驹耳朵有些发热,暗暗埋怨自己,真是的! 李灵长年搞人力资源,自己的档案就在她手里。 岂能不知道,自己爸妈住在内地?“可怜天下父母心!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退了休,本该颐养天年,却为了儿子孙女儿,跑到上海来吃苦耐劳受罪,你倒漫不经心的?” 李灵正色的看着对方,就像在人力部,对新进的员工培训。 “几十年的生活方式,大半辈子的人脉,突然发生了变故,而最麻烦最艰难的就是看病。大凡年过花甲的老人,基本上都开始了与大病小病打交道,你还无所谓说什么习惯不习惯?” “唉你你,你李灵呀。” 欲罢不能,白驹被她训得不好意思,也有点难堪与恼怒;你究竟是我的什么人啊?真是的,我出于尊重不理你,你倒是越来越得寸进尺啦? 李灵的勺子,忽然抖了起来。 接着,咚,直直掉在白瓷盅里,迸起的鸡汤直溅到白驹脸上。白驹一怔:“怎么啦?”“有,有,你看,你看呀,有,有,” “唉有什么?” “你看看嘛。” 李灵的脸孔发白,恐怖的瞪着眼睛,连身子居然也轻轻抖了起来:“白驹,你快看,汤里有,有,有,” 白驹就把她的鸡汤端过来,细细瞧瞧。 又用汤勺搅动再舀起,凑到自己眼前仔仔细细的瞅着,未了,不解的摇头到:“除了鸡翅鸡肋鸡骨头,什么也没有呀?唉唉,你怎么啦?” 李灵竟然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跳起来就往洗手间窜。 可没窜几步,却又停下捋捋自己头发,若无其事的走着,一直走进拐弯那角落。李灵的反常,引得白驹一阵紧张,莫非,莫非有人在汤里下了毒? 他又一次,仔仔细细的瞅着鸡汤。 还拎起勺子,在其中细细的寻找。可是天知道,除了鸡和炖烂的骨头,真的什么也没有。他闷闷不乐的放下瓷罐,这才看到满食堂的同事,都把他盯到。 “没事儿没事儿。” 白驹朝大家挥挥手,解嘲地笑笑:“忙自己的吧,主角都跑掉了呀。”于是,众人又扭过了头。可一个嗓门儿却在嚷嚷:“清平世界,盛世华年,发什么神经?中午版尼罗河上的惨案呀?” 一片嚼声,没人付合。 那嗓门儿继续嚷到:“装什么淑女和大家闺秀?不就是个小部长吗?咋搞得像美国第一夫人呀?”这次,有女声在轻轻招呼。 “向前,别指桑骂槐了,有意见当面提吧,这样不好。” 第八章 婉而若拒 二 白驹看过去,文燕正不高兴的批评着小保安,而穿着雪白保安服的向前,则兴致勃勃的瞪着眼,昂着头,一手拎着勺子在碗里翻动,一手抓着只卤鸭爪,津津有味的啃着。 白驹同情的瞧瞧文燕,颇为她感到实在不值。 白驹一眼看到李灵,正优雅的迈着小碎步,春风满面的走来,便收回了视线。这个小保安,正狂热的追求着文燕,一有机会就表白,就往文燕身边钻。 大家呢,都知道。 也都明白文燕的苦衷,司空见惯,不感意外。可爱的华裔老板一再强调: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因此,要牢记。 凡是远大职工,没有学历高低,修养深浅,都是和睦互帮,勤劳致富的远大人。白驹虽然来到远大不久,可听老同事们闲聊。 知道一些枝节,莫明其妙,匪夷所思。 以前有个炊事员受了华裔老板的鼓舞,热火朝天地爱上了文燕的前任,并且爱得死去活来;结局,是被前档案员兼接待员,当众抽了二个大耳光,并愤怒辞职跳了槽。 没想到,不过个把月后。 年轻帅气的小保安,又前赴后继重蹈前辄,爱上了现档案员兼接待员,同样爱得热情洋溢,不顾一切,这让大家即感到滑稽好笑,又觉得力不从心,无能为力。 按照,华裔老板的企业文化,经营理念。 远大科技的确在打破学历界线,工作能力等方面,迈出了第一步。前面说了,能进入远大科技的员工,基本上都是本科以上学历。 可是,另一方面。 对诸如后勤之类岗位,华裔老板却放宽了学历要求,据他的解释,这是解放生产力,适才用人。他说,欧洲许多企业,也经历了凡工需高学历的浪费过程。 后来才发现,完全没必要。 这完全是加大了用工成本的不划算作法,也不适合“优胜劣淘,适者生存。”的人才良性竞争原则。事实上,全世界的大小企业,都是如此。 贪大求洋。 虚荣表面。 除了一些必需工种,基本上的用工,完全可以减少成本,提高原始积累和再投入的增资资本。道理很简单,高学历低能力的人,比比皆是。 而低学历高能力的人,也摩肩接踵。 这就企业正确科学的用人观,提供了实用和可以想像的巨大空间。所以,远大科技的后勤岗位,基本上都是心灵手巧,头脑单纯的低学历者。 华裔老板,决不会想到。 自己的这番理念和打算,会带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意外。白驹看到,己经站起来,准备走过来的文燕,重新坐下,一面频频朝这边打望。 李灵一路轻风,微笑着走来。 不时还与同事们互打招呼,与刚才的失态判若二人。“你真的没发现什么吗?”她重新坐在原座位上,收拾着迸溅横流的鸡汤,若无其事的问白驹。 “还有,我刚才没吓坏你吧?” 白驹早就想离开,便拿着自己的碗筷,站了起来:“真没有,也没吓着我,再见。”“你坐下,走了,就意味着和我决裂!”李灵头没抬,白皙的手腕灵巧地晃荡着。 也没见她怎么忙活,那油腻腻沾呼呼的桌面和碗筷,便变得干干净净。 白驹嘴咧咧,到底没好走,而是灵机一动,帮她端起了碟盘:“我一起还去,你休息吧。”“谢谢!” 李灵这才抬头,明朗一笑。 第八章 婉而若拒 三 好似向周围同事宣告似的,妩媚的借着旋凳轻轻一转,面向大家。向前先嚷嚷起来:“白工,有风度也有高度,顺便帮我的也一起端走还呵,谢谢了。” 白驹笑吟吟,摇摇头。 “这可帮不了啦,自力更生吧。”说罢,一手端着一碟盘,离开了食堂。下午上班后,文燕一直不搭理同桌。 沉默不语,自顾忙自。 即便牵涉到一些工作上需要查阅的档案,也置若罔闻,置之不理,这让白驹十分难堪。睃着档案员兼接待员温婉的胳肘和脸颊,几次想开口的白驹,都悻悻儿的闭上嘴巴。 工作上的需要,还尚可以放放。 可是,中餐后接到的电话,却让白驹一直想找文燕帮忙。工作时间很少打电话来的妙香,意外告诉他,香爸刚才在鱼档不幸摔倒了,而且是连摔了二次。 白驹没听明白,压着嗓音反问。 “什么叫连摔二次?假摔吗?老爸又为了什么假摔?”“就是刚站起,又摔下去。”听得出,妙香慌慌张张,不知所措。 “这一次摔得更邪门,脚踝正巧撞在地里的铁块上,粉碎性骨折了,白驹,怎么办呀?”老婆那娇憨的脸蛋,一下浮现在了白驹眼前,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个妙香!哎,怎么说呢? 刚认识她时,温柔娇弱,说话细声细气,对自己也挺关心。每每约好见面,不管刮风下雨,烈日当空,手里总是拎着瓶可乐。 一见面,也不说话。 就傻呼呼的,直往自己手里塞。这让在外单身10余年的白驹,每每心里都泛起一缕暖流。可乐,是白驹的最爱,也是二人由初恋走进婚姻殿堂的红绳。 不过,白驹很快就发现。 妙香实在是太单纯,除了读书,学术和女性的本能,生活料理和社会行为等方面,基本就是白痴。待彤彤出生后,其任性的特点,更是格外明显。 以致于,白驹怀疑。 自己是不是上了她的贼船?可是,想想她的众多好处和可爱的女儿,白驹又打消了怀疑,以“女人总有些任性”来自我解嘲,安慰自己…… 同龄人的审美。 同学历的水准。 屏蔽了二人性格上的差异;性别上的区分与身体上强弱,形成了白驹以老婆女儿的当然保护人自居,并容忍、谦让甚或无形助长的家庭局面,生活方式。 所以,接到妙香的告急电话。 白驹马上想到的,就是安慰和劝勉:“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爸送医院了吗?” “还没。”“赶快送医院呀,还等什么?” “哦,好了好了,急救车来,”扑!妙香关了手机。 白驹想想,跟着拨打自己老妈的手机,通报了这个不幸消息,然后,端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似闭目小憩,实则想着心事儿。 其实,远大实行人性化管理。 涵盖了员工工作的各个方面。公司对员工的工作要求和考核定义,重在于结果。在华裔老板看来,过程,只是结果产生的附加条件,不应该也不能,成为工作结果的束缚。 因此,诸如。 上下班考勤,中午休息以及双休日什么的,基本上是交给了员工自己管理。这就让远大人在同一幢环形商业广场的同行中,遵守规章制度最自觉,工作效果最良好。 更重要的是,自我管理最显著。 感到头脑清醒些后,白驹睁开了眼睛。开发部一片静寂,大家本着不影响别人的原则,各自埋头于自己的格子间,忙忙碌碌。 白驹默默神,迅速确定了。 自己下午的工作程序,把为a厂设计制作的联网系统草图构出,余下的拟出中心和纵向,标明指令,系统评估等,大概要在下月初,才能陆续做出。 然后,一定得。 抽时间问问文燕,请她帮忙拿几盒药。想罢,白驹抓起鼠标,聚精会神的盯住了电脑屏幕。a厂,是上海本地一家中型军转民企业。 a厂,有点来头。 第八章 婉而若拒 四 以前隶属于军委总装备部直接领导,据说其专门生产,二炮部队重型卡车上的螺栓。想想都吓人,专为运送和装载导弹的卡车生产螺栓,有多重要,有多秘密和有多骄傲啊! 然而,起风了。 随着改革开放和技术革新的深入,a厂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被中央军委的一纸命令,成为沪上众多掀掉了神秘面莎,与同行们一起,进行市场竞争的民营企业。 可纵然如此,仍有点特别。 曾经的军工厂威风仍在,曾经的高要求严作风犹存,过去的上校中校,今天的厂长党委书记,提出了发扬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迎头赶上不掉队的口号。 要把曾经的军厂,如今的中型民企。 办成沪上有竞争力的一流民企,于是,遵循厂领导这一高标准严,要求,a厂的厂办顾主任,率领着精兵强将,开始了艰苦的第二次创业。 顾主任精明强干,五十出头。 是由上海xx区商业局,专门选调来a厂上传下达,协助工作的中层干部。他率队遍访了上海滩相关企业,认认真真的进行着比较和筛选。 最后,目光落定。 重重地落在了,远大科技(中国)有限公司的身上。经过一系列的友好谈判及要价还价,远大科技为a厂的转型重办工作,进入了正轨。 上月未。 远大质管部,为a厂设计的全套cis,正式交给了a厂。接下来,就是远大开发部唱重头戏了。而身负重任的开发部许部长,经过郑重考虑,把重头戏中的重头戏,交给了白驹。 实际上,作为硬件工程师。 远大开发部比白驹强,或与与白驹同等专业水准的硬件工程师,还有多个。只是因为作为跨出名校不久,进入远大科技不过一年有余,还没什么重要建树的计算机硕士,水平到底如何? 大家都想瞧瞧,看看,瞅瞅。 那些前辈和许部,才不情愿的放弃了这次“a厂联网”的专题项目。须知,一个专题项目的建立,承接和完成,关联到执行人也许就是一辈子的名望,尊严及巨大的经济效益。 白驹不笨,心里透亮。 明白这个专题项目,对自己的重要性。所以,也就格外珍惜,此次得来不易的宝贵机会,决心拿出全身本事,认认真真,精益求精。 为自己做一个标致性工程。 为自己的人生立块纪念碑。 当然,更重要的是,做为专题项目的主持人和完成者,名正言顺的增加一大笔格外收入。额!说到钱,不自然。 回想往事,不胜唏嘘。 小俩口新婚燕尔,鸟语花香,天高云淡。二人的工资加起来,也颇感可观。那时,靠着双方老人的赞助,趁着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四处奔波,参观考察。 最后,尘埃落定。 在自己老妈的果断决策下,为筑香巢逛荡遍上海滩的小俩口,终于看上了位于浦西,紧邻漳州公园和欧尚超市的明丰苑,一间主人急于换房,低价甩卖的二手房。 这种二手房。 室内面积也就60多平方米的小二室一厅,小俩口在淘房时看得太多太多,均价均在110万左右。可浦西的这间二手房,主人喊价才100万。 按照一般讨价还价潜规,还有还价空间。 加之浦西的地理环境,标示着它溶入主城的灿烂未来,并不遥远。于是,白驹征得双方爸妈的同意后,一咬牙签定了购买协议。 二手房,到了手。 小俩口选了上海一家收费合理,小有名气的装饰公司装修,然后,乐呵呵地住进了自己的新房。新房新婚新人,天逐人愿!前景交明! 不久,喜讯频传。 在各国领导人的共同努力下,经济危机解除,房价又如断线的风筝,一个劲儿的上涨,到今天己经翻了二倍多。 二年时间,700余天。 第八章 婉而若拒 五 白驹当年以95万人民币(40万元的首付,其余用公积金贷了二十年的款。)买入的小二室一厅,现由上海的房屋中介,统一挂牌标价228万。 并且,如果置换交易,由买方负担所有费用。 经济,在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轻松自如;金钱,在那段风花雪月的记忆中,飘飘欲仙……可随着彤彤的到来,一切都不由分说的颠了个个儿…… 静心忙一会儿,白驹抬头。 想找文燕查几个资料,可轻轻叫了她几次,文燕都装没有听见,这让白驹有些无可奈何。他扔了鼠标,抱着自己的胳膊肘儿,仰靠在椅背。 瞅瞅,电脑屏。 那把标示着加了密的小红锁,呆呆地看着一步之遥的女档案员。白驹本不善言谈,也并无多少与女孩儿打交道的经验,现在夹在李灵和文燕之间,本非情愿。 饶是如此,他也明白。 文燕突然不搭理自己的原因,而且,这种事儿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可白驹无奈的想,这能怪我吗?我非情圣,又岂色狼? 你俩暗地相掐,这算是哪回事儿啊? 李灵对我有恩,现在又掌握着我的升迁降落,我不能得罪她;你文燕呢?承蒙你看得上眼,当然也对我不错,更是我工作上不能得罪的命门。 左是天。 右是地。 天地乃大,重压万钧,那么,我白驹到底该怎么办呢?“副部,给。”一张宽条彩色的电影票,放在了档案员桌上。 “又是什么东东呀?” 文燕吓了一跳,有些恼怒的瞪着小保安:“你乱嚼舌什么?上班时间,巡逻巡到这儿来啦?老板每月花几千大洋,是专让你干这事儿的呀?” 向前瞟瞟一步之遥的白驹,嘻皮笑脸的立个正,敬个礼:“报告,副部大人说得十分正确!老板吩咐,开发部前台就孤男寡女,要我盯紧点,以免出现桃色事故。” 白驹眼皮儿一跳,怎么又扯上了我? 奇怪的是,一向对此不屑一顾的文燕,现在好像故意惹火烧身:“我愿意,关你屁事儿?你吃哪门子干醋呀?真是讨厌你呀。” 这口气,听着就不对, 明显带着暧昧的口吻,显然正中小保安下怀,于是,向前夸张的叫了起来:“我要对老板负责!要对许头儿负责!更要对我的爱情负责!燕儿,你不能这样的呀。” 吊儿郎当,粗俗无聊, 终于惹恼了后面的老员工,一个平时就看不惯他的工程师,站起来,摘下头上的耳机,厉声的训斥到:“小保安,知趣点。你搞清楚,这里不是你那烟雾弥漫,粗言秽语的保安休息室,而是堂堂正正的远大开发部,知识,技术和修养汇聚的地方。” 话音未落,竟然响起了一片掌声。 正说得唾沫飞迸的小保安,楞住了。与此同时,又有几个女声,不约而同的响起:“一个姑娘家,自己不检点,没意思。” “苍蝇专叮有缝的蛋呀!唉,就是贱到找苍蝇,也不能找只烂苍蝇呀。” “有人捧着,乐着,送着呀,早美呢,早忘记自己是谁了的呀?” 文燕脸蛋腾的涨得通红,又气又恨又恼,往桌上一趴,居然哭将起来。文燕这一哭,开发部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同事们,纷纷扬扬。 摘下耳机,揉搓着或眨巴着眼睛,相互间探头探脑的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头儿突见开放区里人头拥动,惊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一探身,从部长办窜了出来。 第八章 婉而若拒 六 待他问明白原来如此如此,叹一口气,对着进退无门的小保安,摇摇头,:“我无法评议你伟大的单相思,我只能小心谨慎地提示你,这是我们开发部的正常工作时间。公司管理规章有云:非请莫入,外人勿扰!” 右手往门外一指。 “向前同志,请吧!”不能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员工和女员工异口同声的训斥,没让小保安生气,反倒是许部这貌似平和的嘲笑,令见怪不怪的小保安,恼羞成怒。 竟然一下从耳根红遍了颈脖脸孔。 他冲着开发部部长呶呶嘴巴,瞪瞪眼,可到底没敢还嘴。这不单缘于正当壮年的许部,膀大腰圆,手脚麻利。 更缘于,各部头儿有权。 每年未给保安部的打分,直接关系到上至保安部部长,下到各队各班次的小保安,一年的年终奖,来年的月奖和每季度的工作考评等。 说具体点,就是直接影响到每个人腰包的鼓或瘪。 白驹看在眼里,早被这厮烦透,恨得牙痒痒的他,也不由得趁热打铁,给这小子的腰际,狠狠踹上一脚:“行啦行啦,走吧走吧,人有脸,树有皮,嘻皮笑脸涨不鼓腰包,单相思也换不来爱情,还是哪里来的回,” 扑!白驹脸上,狠狠挨了一拳。 打人后的小保安,稍稍感到了一些解气,咬着牙根骂一句:“就你白驹他妈的,也配来教训我?你还太嫩!” 示威似的,揉揉自己右手指。转身欲走。 说时迟,那时快,身高和他差不多的白驹,闪电般一记重拳,扑!咚!小保安满脸血污,仰面倒在了地板上。 这得缘于,二人此时的站位。 一步之遥的小保安,刚好端端正正的面对着白驹,而无意中侧着身了子的白驹,与小保安呈45度角。所以,小保安的一拳,击在白驹右脸孔上。 虽然火辣辣的,却没流血。 白驹的一拳,则端正笔直的打在对方的脸孔,那人的脸部最脆弱的鼻梁骨,经此一重拳,顿时骨折,鼻涕和鼻血,迸了小保安一脸。 不过,还好。 仰面倒下的小保安,脑袋瓜子是撞在精心装修的地板上,这种地板叫梵戴克,英文名:vandyck ,产地德国,被业内称为“地板中的劳斯莱斯” 具有高抗坠滑,刻划,吸水等国际顶尖功能。 要是撞在梵戴克地板下面硬邦邦的水泥地,最轻也是个脑震荡或脑出血……一阵忙乱后,小保安被扶了起来,送出去。 小保安,虽晕头转向。 却没忘记返手,一把抓住白驹:“有本事别跑,下了班我俩再摔一次,最后定输赢。”不想,一边恼了其顶头上司。 瘦削精干的保安部长一抬掌,砰!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同时严厉地喊到:“三班向前!”小保安闻声立正:“在!”“出列!” 小保安向前,笔直向前一步。 “向右—转,开步—走!”哒,哒,哒!小保安走远了,保安部长合拳作告别状对众人摇摇,跟在后面一路远去。 于是乎,热闹结束。 许部对着大家又开叫:“兄弟姐妹们,干吧干吧,”不待他叫完,众人早轰笑着散去。许部就屁股一掉,绕到了接待桌前,仿着时下校园里流行的“咣当” 双手一拍,撑在了文燕面前。 脑袋伸出,鼓着眼睛,屁股上撬,威风凛凛,就想说点什么……白驹有点扫兴的扭扭头。虽然这事儿的确与文燕有点关系,可文燕对自己不错。 当然,不愿意看到。 第八章 婉而若拒 七 她当着自己和同事们的面,被许部批评。再说了,文燕毕竟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这种女孩儿遭遇到不良之徒的纠缠,概率大约为百分之二百。 暂且不论,什么学历和修养的高低。 说穿了,大家都是在远大打工的打工崽,同命运,共患难,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意思或叫没有勇气直接拒绝,伤人脸面,也值得理解和同情。 既便是自己,不也一直忍着让着? 可是,怎么没有动静?白驹扭回头,差点儿笑出声。那拿出领导威风气势汹汹的许部,居然满面笑意,讨好般的哼哼着。 “嘻,我是说,你没什么呀?” “部长大人,请你是不是,先把你的二只爪子缩回去?” 文燕端坐着稳稳不动,秀雅的脸蛋沐浴着灯火通明,乌黑的浓发上闪闪发光,恍若有无数小天使在飞翔,像个女神一般,安静地瞧着顶头上司。 许部,就听话的立起了身子。 顺势捋捋,早退到脑顶后沿的发际线:“奇怪,一贯像猎犬般灵敏的李部,怎么没闻风而动?”眼光对白驹斜斜,这让白驹差点儿拍案而起。 “你是和我说话,朝人家斜什么斜?” 文燕耸耸肩膀,刻薄的嘲笑到:“一心二用,也不怕你那还未出生的儿子,干脆不来啦?”白驹一怔。这话呢,的确有点刻薄,还有点犯上的荒唐。 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许部只是幽幽的叹叹气,对文燕摔摔食指头:“你呀燕儿呀,开发部的门面脸面呀,悠着点好!算我求你啦,不要玩暧昧了行不?同事们的眼睛都盯着呀。” “盯的是我,不是你,你着什么急?你该回你的部长办了。” 文燕皮笑肉不笑,抱起了自己的二只胳膊肘儿,靠在椅背上。 不知怎么,白驹听了很不舒服。瞅着顶头上司悻悻儿的转身,白驹感到似乎有些不对。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好了,别偷偷眨眼啦。” 许部站住,肥大的屁股费力一摔,面对着自己的下属:“说说看,开始没有呀?”白驹就抓起鼠标,彩色的光标头,在电脑屏幕上缓缓儿游动。 “刚拟了个头,有些档案数据,” “找文燕。” 许部喘口气,眼睛发亮:“我们燕儿哪儿都不行,就是对工作认真负责,一年多来从没出过差错。有困难,找文燕,明白了的呀?” 白驹点点头,盯住电脑屏幕。 亲耳听到贵为部长领导的大块头,当面肉麻地恭维自己的女部下,周身的麻疙瘩似乎呼的冒了出来。不过呢,真是要感谢这二只意外插曲。 许部离开后,文燕今下午第一次搭理了他。 “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数据,远大联网的原始数据档案。”白驹喜出望外,所有的不快全扔到了爪畦国。 “还有,” “一样样解决。” 文燕不冷不热,这让白驹感到了压力:看来,文燕的心魔仍然未解,还是对我不满呀?的的!轻轻一响,电脑屏幕上标着“远大科技数据库”的文件夹,突然被解锁。 一个小长方条,愉快地跳出来。 白驹大喜,鼠标一点,小长方条应声消失,一个个加密文件夹依次显现……白驹这才实实在在的,感到了文燕的力量和重要。 开发部,是远大的核心创益部门。 第八章 婉而若拒 八 所以说,令人倾慕,雄踞上海滩,年产值过亿,鼎鼎大名的远大科技(中国)有限公司,就在这一个个加密文件夹中,一点不为过。 “代码?” “就,就从z开始吧。” 白驹有些迟疑不决。按他二年多的工作经验,自己所需要的数据档案,一定就在z文件夹,至于前面的a—j,多是企业介绍,经营理念,企业文化等口水话。 风马牛不相及,浪费精力时间。 可是,a文件夹却诤的声弹开,一页页文档陆续跳出……“增加感性,夯实基础,学术无捷径。”耳畔,传来文燕平静的嗓音。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的第一个专题项目。” 白驹耳根,一阵发烫。文燕没说错,这的确是白驹的第一个专题项目。在这之前,身为计算机硬件工程师的白驹,日常工作,多是为其他同事的专题项目,查漏补缺。 添砖加瓦,立据论证。 或做一些,许部临时交待的工作任务。文燕平静的话外音,让一门心思就想高、大、全的白驹,冷静下来。 毕竟是名牌大学的计算机硕士。 一经提醒,思想之弦,立即绷在了应有的高度,白驹知道自己,差点儿犯了欲速则不达的低级错误,而这,正是许多具有真才实学的大学生,因为年轻而常犯的低级错误。 白驹感激的睃文燕一眼,鼠标一点。 打开了a文件夹,戴上耳机,认真默读起来……有人碰碰他胳肘,白驹浑然不沉。那人便稍加用力,又戮戮他腰侧。 白驹惊觉,扭过了头。 文燕正对他比比划划。白驹取下耳机:“文燕,什么事呀?”“下班啦!这你拿回去。”二盒药整整齐齐的放在他桌上。 文燕站起来,整理着背包。 一头浓发,就那么优美的晃晃悠悠,差点捎着白驹的额角。白驹抓过二盒药看看,脱口而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偷听!” 文燕笑笑,弯腰锁抽屉:“你媳妇不是打电话告诉你吗?瞧你当时那镇定自若的大将军模样?白驹呀,如果你从军,没准儿20年后,真能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白驹往椅后一靠,认真的瞧着文燕。 他觉得文燕不像在调侃和嘲笑,因而有些振奋。让白驹感到振奋的,当然不是20年后,指挥千军万马云云。 而是文燕以这种方式,主动结束了一下午的冷战。 这是一个对方依然对自己有好感的积极姿态,这对于正需要她有力支持的白驹,无蒂是一个福音。白驹,突然有了一种报答的冲动。 他摘下耳机,放进抽屉里。 嗒的关上电脑。起身到:“走,我送你回家,免得那个向前又找你麻烦。”“那,就谢谢哦!”文燕一怔,然后淡淡的说:“我在车库等你。”转身而去。 锁好抽屉,白驹起身。 把药装进大挎包,斜胯在自己肩上。同事们三三两两的离座出门,也有人坐在自己的格子间,继续忙忙碌碌,电脑屏幕闪闪发光。 白驹揪着凳子,推到桌底下。 电话铃响了,他一把拎起,是李灵:“开了一下午的会,现在才得空,等我,一起走。”白驹眨眨眼睛:“我,我己离开公司啦。” 眼光一斜,意外瞅到。 第八章 婉而若拒 九 许部正站在部长办里,隔着落地大玻璃窗瞧着自己:“要不,明天吧?”“真是个笨家伙!”李灵在那边轻笑:“你在哪儿接的电话?” 白驹楞楞,醒悟过来。 沮丧地看看自己手里的电话筒:“可是,”“明白了!”李灵截住他的话茬儿:“我本想陪你一同看看你受伤的岳父大人,看来有人捷足先登啦。没错,你的大挎包里,一定还装着止痛药吧,那可是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产物哦。” 卡嚓!李灵很重的放了话筒。 白驹却捏着空话筒,站在原地发楞。真是奇怪,李灵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总不可能也是偷听到的吧?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错!好像有点。 文燕身兼数职,不但是档案员接待员,而且还是开发部的大众医生。大众医生,是远大员工对自己部门卫生员的妮称。 远大科技的部门编制中,没有医疗室。 所以,各部门平时都常备着一些常用药品,由各部的前台人员统一保管,以应备部门紧急情况的需要。自然,保管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是轻易而举和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李灵怎么知道? 我的大挎包里,装有文燕给予的药品?而且,还明确知道是止痛药?真是邪门了。白驹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难道难道? 李灵在我的桌前,安有监测器或摄像头?这当儿,一直靠在部长办落地大玻璃窗壁上的许部,对他远远的挥挥手,指指墙头上的电子挂钟。 白驹瞅见了,连忙跑出去。 地下车库,守栅的保安见了白驹,冷冷笑笑:“白工,好拳脚呵!多会儿我俩也过过招,分个胜负?”白驹睃他一眼,顾不上搭理便朝里疾行。 不想,保安一动。 却一步窜上前,张开双手拦住了他:“白工,按公司规定,你不能进。”“为什么?”白驹忍住烦躁,反问到:“好像公司的管理规章上,没有这一条吧?” “是没有,我自己加的。” 保安认真的回答,挑衅地瞅着对方:“顾名思义,车库,是公司员工存放工作车的地方。凡到车库的人,都是为了开自己的车回家。请问,你没有车,到车库干什么?” 白驹给问了个张口结舌。 保安还不解恨,紧紧跟上:“我们最近发现,有人偷偷窜进车库,东游西荡,伺机作案,你白工,是不是也想这样呀?” “放你妈的屁!” 白驹再也忍不住了,一跺脚冲他吼到:“想公报私仇,你小子还嫩了点。滚开!”那保安却上前挺挺:“你说什么?”嘎……一辆枣红色标致,突然从车库深处开来,在离栅栏几步远停下。 “白工,上车,” 文燕探出头来,大声到:“我送你一程。哎小德张,你气鼓鼓的想干什么呀?”于是,被称为“小德张”的保安,退后几步,堆起了笑容。 “是嫂子呀?请请,你请。” “小德张,你乱咋呼什么?” 文燕鄙夷的笑笑,上下瞅着他:“你咋就那么听话?是收了人家的钱?抽了人家的烟还是受了人家的礼呀?” 保安装作没听清楚。 窜进保安室,捺动了电源。电动栏杆慢慢抬起扬向半空,白驹拉开标致的后车门,一步跨了进去。文燕一踩油门,嘎……小车轻松的奔上了油化车道。 扬起几片落叶,久久盘旋。 第九章 途中即景 一 早晚高峰。 名不虚传。 整个上海都陷入了车和人的海洋。被格子间,单人办公室或各种头衔,划分出高低贵贱的蓝领白领和金领们,有车的或平微内敛,或神气活现,坐进其精心打扮的爱车。 的的的! 一捺喇叭。 在众人羡慕的注视下,汇入了仿佛正接受着检阅的车水马龙。无车的或挎包奔跑,或拎囊缓行,向着同一个目标,奋勇行进。 等待他们的。 将是拥挤,豪堵,汗味或腑臭。 时不时的还得给可疑的匆忙者撞撞,待回到租赁房,合租房或家中,大多疲惫不堪,倒头便睡……有车,到底不同! 但见。 文燕神态自如。 轻抿嘴唇,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宛若在优雅地弹琴。标致就在车海中,轻轻颠簸着行进。车轮沙沙,刹那间,就驶过了几千米之遥。 往事悠悠。 18岁的白驹。 自从揣着一张复旦大学录取通知书,在父亲的陪伴下来到上海读书后,10年间,几乎很少单独出过复旦大门。 真的。 就像。 小说中所描绘的那样,怀着一腔浪漫和热情,从校门直接跨入了工作单位。跟着就陷入了恋爱婚姻甜蜜的漩涡,脑袋瓜子都还没回过神来,又有了爱情的结晶…… 这一路。 旋风般的刮过。 大学生白驹变成了计算机硬件工程师,变成了父亲,结果对门外的世界,对这座远东最大的都市,依然晕头转向,即熟悉又陌生。 熟悉。 是这座城市给了他自信和机会。白驹坚信靠自己的努力,一定会到达希望的彼岸。 陌生。 是他至今对这座城市不甚了解。市内外纵横交错的交通,尽管有着国际大都市高度现代化的构建,设置和换乘,可白驹每次上下班,总是会感到紧张或不安。 确切的说。 他得提前一个半小时出家门。 这其中,还得扣除堵车,事故等意外因素。下班亦然。每天足足三个钟头,浪费在途中。老婆比他好一点,可每天浪费在上下班途中的时间,也有一个多钟头。 白驹呢。 总以为自己小俩口,是最不幸的了。 把感概与愤懑,潮水般倾泄在微博,谁知一会儿就引来了大量的吐槽,这才知道,在上海,自己居然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同类。 比比皆是。 许多学哥学姐学弟学妹们,最惨的,每天的上下班途中时间,竟要花掉四个多钟头……买车!便提上了小俩口的议事日程。 可问题来了。 白驹没有驾照。 对开车纯属叶公好龙,隔靴搔痒,百分之百的外行。于是,兵分三路,小俩口继续上班,上好班;白驹开始了狂人般的拜师学艺;并随即给老婆买了辆电动车…… 好容易。 驾照到手。 却又遇上了全球经济危机,白驹第一次失业,崭新的驾驶证锁进了抽屉,买车计划也自然不了了之。不久,白驹跨进了远大科技。 可是。 老婆的肚子又大了起来。 车,自然又不能买了……如此,展转流落到如今,可怜的白驹,依然提前一个半小时离开家门,依然不甚清楚,除了自己每天必乘的这条线,还可以乘何线路到何处? 第九章 途中即景 二 的的! 标致轻轻鸣笛。 前面的悍马山似的顶着,透过后玻璃窗,可以看到年轻的驾驶员,狂燥地冲着拦风玻璃外挥着小指头,又堵车了。 文燕摇头。 身子一倾。 右手指在仪表盘上轻轻一拨乱,如水清澈的钢琴经典轻柔响起。《人鬼情未了》熟悉而优美的旋律,与车外的闷热狂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二人无语。 都安静的听着。 白驹的二根指头,有节奏地叩在皮椅上,这是他最喜欢的欧美金曲之一。他朝外望去,灿烂的落日余辉下,望不头的大车小车,弯弯曲曲,犹如一条长长的金蛇。 奔波累了。 暂且小憩。 腰姿婀娜,身段舒坦,潇潇洒洒蔚为壮观。虽然离开家乡多年,可白驹仍然发现,上海的堵车,与内地有着本质的不同。 内地堵车。 引人注目。 不是蜿蜒如龙的车辆,而是众多钻出车厢,一手搭在车门或车顶,一手捏着烟卷或软管水,边吞云驾雾,边大口喝水,一面焦燥地斜着脑袋瓜子,探看着最前方。 有时候。 因为偶然的巧合。 从后面望出去,你会惊讶的发现,这一溜儿高高低低的脑袋瓜子,斜成了一条整齐的直线,仿佛是训练有素,令人偷着乐。 这还不算。 更显著的。 随之而来的大批摩托车,各种装束的骑士们,威风凛凛的驾着各式摩托车,一面灵活熟练的在车阵中穿行,一面幸灾乐祸,乐不可支的高叫着。 “堵车啦堵车啦,前面发生了车祸,走不了啦。坐摩托吧,快捷又便宜,白领最中意。” “上啊上啊,舍不得几块钱,老板批评又扣钱,孩子哭,老婆怨,实在是划不来。” 于是,被堵的人们,有的打熬不住了,有的为了赶时间,纷纷弃车而逃,跳上摩托,绝尘而去。对此明目张胆的打劫,公交车倒无所谓, 出租车。 忍不住了。 靠里程表赚钱的出租车司机们,便纷纷随着顾客的结帐离去,气极败坏的冲着摩托车手破口大骂,一时,气油味弥漫,骂声马达声响彻云霄,成为堵车一景。 但。 这还不算。 紧跟着还有绝活儿上演,一大批不知是从何处钻出来的兜销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颈脖上一律套着,各色方向盘专用的皮子或凡布圈儿。 一手抱着一包包。 汽车专用配件。 一手拎着车用吸烟器或别的什么新鲜玩意儿,你挤我推地一路叫买过来。买不买没关系,可经他们雪片般飞进来的各种名片,司机们大都会捡起来,睃一眼,随手堆在仪表盘边。 这就叫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 即然干上了司机这一行,广交朋友,有备无患,才是最重要的。然而,上海堵车,断断没有内地热闹和精彩,没有蝗虫般蜂拥而来的各种摩托车。 没有众多。 练出一身轻功的兜销者。 也没有焦急地钻出车厢打望的司机们,唯有不时焦急捺着车笛,却循规蹈矩的车水马龙。一曲刚落,琴声依旧,《罗密蔚欧与朱丽叶》如泣如诉,泌人肺腹。 第九章 途中即景 三 白驹单手。 托住脸腮。 这是他陷入思忖入迷的经典姿势,真的是九曲十八转啊!琴声琅琅,仿佛带人穿过时空,驻足在那个注定要产生生死情爱的年代。 而克莱斯曼。 纤长的手指。 正在自己眼前灵蛇般起舞,敲击的不是黑白琴键,是人的灵魂……“真是怪了,今下午李灵怎么会不在?” 虚幻中。 传来文燕轻轻的嗓音。 白驹一下回过神来:“嗯,谁知道呢?十处打锣九处都有她,不在,好像还有点缺憾?”“李灵没给你打电话?” 白驹下意识的摇摇头。 他扭头瞅瞅文燕。 忽然有一种危险的感觉,有点后悔坐上了她的私家车。车里布置得宛若闺房,极具女性气息的小挂件,坐毯,毛毛熊,甚至水杯,都是纤巧细脖粉色的。 这。 让白驹有点惶恐不安。 记得小俩口有一次聊天时,妙香说过,女孩儿是水做的,因此,女孩儿的私家车里,就是一座水做的闺房。有谁会就应邀到女孩儿的闺房中去呢? 除了真正的女闺密。 就是心怀不轨的人了呀。 白驹还记得,妙香最后的这个“呀”字,拖得比平时任时候都长,都意味深长。当时,他就直觉到老婆在对自己敲打警钟。 刚到上海。 乡音难改。 白驹对吴侬软语的这个“呀”,听着总是逆耳,极不习惯。后来听多了,逐渐习惯了,习惯成了自然,也就品出一些味道儿了。 不急不缓。 带着韵味的“呀” 表明说话者心平气和,情绪平稳。略显急切或焦燥的“呀”,表达说话者遇到了什么难事,渴望得到对方支持或帮助解决。 而尾声拖得抑扬顿挫。 比正常说话频率都长的“呀” 表示说话者带有某种暗示,还有,真正的上海人,江苏人,一说话就带“呀”,而外地人却不会这样。即便有的外地人,有意掩装饰自己的身份,也学着动不动就带“呀” 可毕竟。 乡音难改。 说不了多久,就会原形毕露。根据自己的这一发现,白驹在实际生活中,还真的受益非浅。常弄得有的外地同事,十分讶然。 “白工,你到底是学计算机,还是学中国语言的?” 白驹就浅笑笑,不提。 由于这么一联想,白驹开始有点坐卧不安了。他先拔上车钮,指头轻轻一点,降下小半截茶色玻璃窗,探出头查看。 然后。 无可奈何的缩回来。 “麻烦了,这有老有小,还受了伤的。”“要不,你下车步行吧。”一直暗中瞟着他的文燕,嘴唇含着淡淡的笑纹,提示到。 “我记得,从这儿往前走的第二个红绿灯,向右拐,就是3号线的站台。” 白驹大喜。 “好的,那就,麻烦了哦,文燕,明天见!”就去掀车门。可这时,有人在喊叫:“文燕,文燕。”二人都扭过头去。 一个高个儿中年人。 从人行道上,大踏步赶了过来。 “这是谁?”白驹盯住越来越近的中年人,右手搭伙在车把上,有些紧张。 第九章 途中即景 四 这让文燕咯咯咯的笑起来:“你呀白驹呀,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比划着要与人家摔打呢?一个向前,就把你弄得草木皆兵?” 白驹愤懑。 睃她一眼。 “还不是为了你?”“谢谢!原来你也是个护花使者呀。”文燕轻柔的还嘴到:“不是一直和李美女眉来眼去吗?” 叩叩! 文燕捺下了玻璃窗。 撒娇般招呼着:“五伯,你怎么看到我的?”中年人先瞅瞅盯住自己的白驹,举举手,表示招呼,然后才回答:“堵车呀!听说是前面地下的煤气管突然爆炸,堵了有好一会儿了呀。还好,我今天外出办事,坐的是自己的电动车。” 扭身。 指指人行道。 又看着文燕和白驹:“堵起了,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你们怎么办呀?”文燕捂捂自己下颌:“我倒没有什么,只是我这位同事有急事儿的呀。对了,五伯,” 她高兴了。 看着中年人。 “前面二个红绿灯拐弯,就是3号线,到浦西顺路。”又瞧瞧白驹:“五伯你不是有电动车吗?那就办个好事儿,把我的同事顺路送回去的呀。” 中年人想想。 点头。 “行!是顺路。这位同事,下车,跟我来。”白驹婉拒到:“谢谢,不用麻烦了。前面不就是3号线站台吗?我可以轻轨的呀。” 白齿闪亮。 文燕轻笑。 “瞧你一口一个呀的?你真溶入我们上海滩了呀?白工,3号线到不了你家,下了轻轨,你还得疾行上二百米,坐28路公交车才能到家,对吧?” 白驹怔怔。 只得点头。 他有些惊讶,文燕对自己的上下班路线,知道如此清楚。“好吧,那就行啦,这位同事,”“五伯呀,他叫白驹。” 文燕扭扭。 头补充到。 “是复旦毕业的计算机硕士,我们的硬件工程师,专业水准呀。”“对,白工,难得我侄女如此热情,请吧。” 中年人高兴。 又叩叩玻璃窗/ 盛情邀请到:“你不是有急事儿吗?”急事儿?对,岳父意外受伤,老爸老妈又刚来不久,也不知道彤彤在租赁房哭闹没有? 白驹一弯腰。 推开了车门。 上海虽然摩托车不多,可各种品牌的电动车却不少。白驹跟着文燕五伯走上人行道,果然,一辆八成新的样式很好看的电动车,神气十足的横立在那儿。 为了减轻妙香上下班时间。 当初的白驹在电动车上,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辆欧派新五羊,市场价在2500块左右,欧派电动车,雄居2014年中国电动车排行榜之首,算得上一块品牌。 “我姓顾,家里兄弟姐妹多我,我排行第五,大家也就叫我顾五。”中年人跨上车,掏出钥匙插进锁眼,回头招呼。 “请吧,白工,认识了,也就是朋友啦,你就叫我顾五吧。” 白驹点点头。 十分不习惯,小心翼翼的跨了上去:“顾师傅,谢谢了哦。”他觉得,自己不能也跟着别人称什么“顾五”,那样是对人家的极不尊重。 白驹学究味很浓。 始终不习惯用俗语称呼人。 第九章 途中即景 五 他认为用数字作称呼,是旧社会和黑社会的作法。又没什么非得保守的秘密,干吗弄得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 “顾师傅?哈!真有趣儿,我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称呼我的呀。” 欧派向前轻轻一纵,平稳的开动了。 中年人一面驾车,一面笑到:“白工,你可真有意思。”的的!七拐八弯,一驶上正道,白驹顿觉两耳生风,二旁的风景和人们,直往后退。 顾师傅好。 十分健谈。 而且一手的电动车技,运用自如,熟练灵活得令白驹暗暗叫好。有好几次,奔驰的欧派,都差点与别的电动车迎面相撞。 风驰电掣。 纵横驰骋。 可就在那分秒间的一瞬时,他的车头轻轻一扭,欧派与对方擦身而过,让有意赌气不相让的对方,吓得双脚一伸,站在地上,屁股朝天撬起,好半天不敢动弹。 而欧派新五羊呢? 则骄傲扬长而去。 轻盈的疾驶不停,把一干骑车者都远远的摔在了后面。可是,急驶中的顾师傅又分外警觉,红绿灯转换时的黄灯瞬间,骑车者是女性,老人或学生时,多远就自觉减速。 果断干脆。 从不抢行。 这让白驹从最初的“老天棒”印象,一下过渡到了良好的“骑车专家”。白驹天生话不多,在陌生人面前更是惜话如金/ 可是。 此彼此时。 面对健谈豪爽和话资具有相当高度的顾师傅,出于礼貌,也时不时的回答或解散释几句。更让他高兴的是,顾师傅对上海的大街小巷道路,十分熟悉。 对浦西。 更是了如指掌。 电动车穿过多条白驹从未走过的陌生小巷,几乎将平时的时空距离,缩短了三分之一。白驹意识到这点,并睁大眼睛,观察默记沿途的标致物,打算自己以后上下班用得着时。 己经。 可以。 远远地看到了,那几幢耸入云宵的橙色大楼。和上海普通的街景一样,颇具气势,连成一排的十八幢橙色大楼,是目前浦西最高档的“香山”别墅区。 楼高35层。 欧派装饰。 电子围墙,花园中庭,油化四车道路面,白天巍然屹立,夜晚灯火绮丽,代表着繁华和财富。在它之下,便是众多低矮的旧宅,破烂的平房和大大小小的路边店或菜场。 代表着。 清贫与卑微。 这些和其他一样的同类,便是在上海繁华财富的后面,有名的穷人区——下只角。白驹不想让才认识的顾师傅,知道自己住在这儿的确切位置。 因为。 这是白驹的习惯。 包括文燕在内的同事们,仅仅知道他住在浦西,可具体是在浦西何处?却无人知晓。凡事喜欢留有余地的白驹,认为保持一点私秘最好。 再说了。 或许是多余?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千社会,悠着点才最安全。“顾师傅,谢谢了,停下吧。”电动车刚驶过豪华气派的别墅大门,白驹便轻轻招呼。 “我到了。” 扑! 几乎是毫无响动,电动车稳稳停下了。白驹轻快的从后座上跳下,感到自己胯间有点生疼。顾师傅转过头,沉稳的笑着。 第九章 途中即景 六 “到底是白工,年轻轻的就住上了别墅,知识改变命动呀。” 一扬手。 “好,再见。莫忙,如果你要买车的话,找我。”这话,二人刚才在路上,有一句无一句的聊过。从顾师傅的聊天中,白驹强烈的感到,对方是老上海。 朋友多。 路子广。 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颇具见识和胆量,对各种敏感的社会问题和社会现象,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和见解,并且,似乎有着一个收入颇丰的好单位。 他自己。 还是单位上的中层干部。 所以,双方在有意无意间聊到文燕的私家车时,顾师傅随口问到:“白工,怎么,今天你的车检修?”白驹感到自己脸孔发烫。 “哪里哟?还没车呢。” 白驹想。 幸亏自己是坐在他身后,要不,更难堪呀:“买车倒是容易,可这养车?”顾师傅一口接上:“那倒是,现在收入比以前好了,咱们老百姓要买一辆自用的私家车,并不是难事。可这养车呀,如果没有必要的用车原因,就是浪费。我们老百姓,重要的是过日子,不是摆显,白工,你说对不对呀?” “那是!那是!” 白驹紧接上。 有些口是心非的打着哈哈,他想,顾师傅呀,过日子与摆显是一回事儿呀。过日子就是要过好日子,好日子就是要摆显,靠自己的劳动收入摆显,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看来呀。 人到中年。 思绪纷乱,和我们想的就是不一样。可是,顾师傅的善解人意,却令白驹自叹不如。如果这事儿反过来,自己包不准就会是另外一番话, 结果弄到最后。 得罪了人家也不知道。 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凡事学着点好呢。“孩子多大了呀?”“刚满18个月,正花钱呢。”白驹感谢顾师傅的提示。 现在。 自己说起话来也更显理直气壮。 “还早,跟着入托,上学,择班,小升初,花钱如流水呀。”顾师傅轻盈的驾着欧派,就像摆弄着什么得心应手的玩具。 “说到这里嘛,白工,以后如果买车,找我。” 白驹不笨。 并且,驾驶证早己到手,缺的是机会,因此一口接上:“好的,一定找你,那我先谢谢顾师傅了呀。” 顾师傅肩膀耸耸。 在笑呢。 扭扭头:“白工,看来你真是入乡随俗,成了真正的上海人啦。”现在,顾师傅双脚着地,微笑着潇洒地对白驹挥挥手,骑着电动车往回走了。 白驹则掏出手机瞅瞅。 好! 七点正,刚好是平时的下班回家时间。白驹顺着平坦笔直的油化路向前走去,然后拐进一条小巷,穿出来再向前走几十米,就是菜场和鱼档了。 油化路。 消失了。 眼前是有些凹凸不平的水泥路,路二旁,是连绵不断的各种小店铺,铺前窄窄的人行道上,堆满了肮脏油腻的电动车,破烂陈旧的自行车。 水泥电线杆之间。 晒晾着各式衣服裤衩。 一件鲜红色的女衫,大约是另一端的衣夹掉了,红衫被风吹起,高高的飘扬,像一面旗帜……白驹不紧不快,从这一片纷乱中快步穿过。 第九章 途中即景 七 前面。 不远处。 一大堵漆成淡褐色的墙壁上,鼓着三个斗大的镀金的楷书字“明丰苑”,里面最后一幢五层楼房,就是白驹的二室一厅。 突然。 一个胖乎乎的大妈跑了起来。 边朝明丰苑里面跑,边对着手机叫到:“快,快让阳阳他爸下来动车,又贴罚款单了呀。”白驹闪眼看去,那停在马路二边的各种小车中,晃动着一个警察的身影。 一辆大开着警灯的警用摩托。 神气活现的蹲在一旁。 紧接着,几个年轻人从路旁的不同店铺中跑出,奔向各自的私家车,匆忙起步发动,朝左拐出,然后一溜烟儿的溜之大吉。 警察不制止。 也不干涉。 而是继续视若无睹的走到那些没有主儿,又没按规定停在白线内的各种小车头前,先把一张罚款单,夹在其雨刷下,然后是掏出手机拍照。接着下一辆,下下一辆…… 虽然。 还没买车。 可早有些准备的白驹也知道,这一纠正违章停车罚款,都是人民币200元,如果在同一地点逮到同一辆被罚车,罚款还得提升,并扣分。 现在呢。 白驹也弄懂了。 在上海,莫看遍地私家车,动辄名牌进口中高档,好像大家的收入都挺高,钱都多得不得了似的,其实,那是假象。 就像冬天的冰面。 戮穿了下面是水。 绝大多数的私家车,都是车主绷着面子,咬紧牙关,硬从日常收入中抠出来的。即然如此,一罚款就是200元,任谁谁也心疼。 啊哈哈! 200元啊! 200元要做多少事情啊?可以给儿子或女儿买一大袋国产尿不湿,半袋进口的婴儿湿巾,或是一大堆牛奶水果什么的婴幼儿食品啊。 200元。 就这样白白地给交警罚款? 据说是进了国库(这点很可疑),太可惜了呀。一个胖乎乎的同龄男,从明丰苑里气喘吁吁的狂奔而出,直奔停在街对面马路上的私家车。 刚好。 那交警也正走到小车前。 掏出笔填写罚款单,同龄男一把拉开车门,半边屁股还在外面,就发动起步。正低头填写罚单的交警,突见小车对着自己缓缓而来,吓一大跳,捏着纸笔敏捷的跳到了一边。 身影丌闪。 电光火石。 待他看清楚小车里面,有个歪着身子的胖家伙,半边肥屁股还撬在车门外,不禁笑了。可他马上又板起脸,举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示意司机停下。 明眼瞅着。 再劫难逃。 胖家伙索性装没看到,屁股用力一扭,坐进了驾驶室,的的!一鸣笛,一点油门,抓住方向盘一扭,小车飞快的掠过交警,扬起一路轻尘,溜之乎也。 看来。 交警上岗前,领导有交待。 柔性执法,重在教育云云。瞅着慌不择路,逃之夭夭的私家车,交警倒是真的笑了。在众人的哄笑中和注视下,年轻的交警摇摇头。 摘下大盖帽揩揩汗。 复戴上。 然后,走向下一辆没有主儿的违规车。这时,那个奔跑报信的胖大妈,也推着辆童车,慢慢腾腾的过来了。 第九章 途中即景 八 童车里。 沉甸甸。 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端正的坐着,好奇的扑闪着二只大眼睛,瞧着这一切。“彤彤爸,下班了呀?”胖大妈扬声招呼着。 “八月流火,好辛苦的呀。” 白驹也笑着回答。 “你好呀,阳阳外婆,刚才真是精彩呀。”一面俯俯身,逗逗车里的小女孩儿:“阳阳真乖!”胖大妈也得意的笑了。 “200块呀!天上不生,地上不长,还不是从咱嘴巴里硬抠出来,谁不心疼呀。还好,幸亏阳阳他爸刚好下班回来。要是晚一步,哼哼,200块呀!谁不心疼?” 胖大妈。 看着白驹。 “还是你们好,没车,也没烦恼,自由自在。”白驹则皮笑肉不笑的岔开了,真是的,冒什么酸?等几天,看我白驹也开回辆私家车,让你们瞧瞧! 这么一想。 甚至。 有些幸灾乐祸的遗憾到:刚才那交警也是,怎么就犹豫不决,不撒腿追上去?哪怕你吼一声,跺一下脚,那胖家伙他还敢跑吗? 农夫呀。 助纣为虐呀。 “对了,你岳父摔断了腿,你知道不知道?”“谢谢,妙香中午通知我了呀。”“哦,那就好,那就好。”胖大妈有些失落的点头,推起外孙女儿走开了。 白驹顿顿。 正要进苑。 对面的鱼老板喊着,在对他招手:“白工白工,你来一趟呀。”白驹走过去:“有事儿?”鱼老板对他又是合掌,又是拱手的。 “中午,大概是11点多吧,香爸来买桂鱼,结在摔在地上了。我可是一直贴着告示的,大家都知道的,不信你瞧瞧呀。” 他指指。 贴在墙头上的字条。 那纸条上,用钢笔工整的写着“本鱼档水湿地滑,敬请小心,摔了白摔。”尔后,“白摔”二个字,被红笔狠狠从半中勾勒。 一边重新添上了。 “自行负责”四个潦草的黑墨水大字。 “所以,”“鱼老板,还有别的事没有?”白驹不客气的打断他:“我刚回来呢。”“还有还有。”鱼老板急忙提高了嗓门儿。 “请转告香爸,我一会儿上门看他,一定要转告呀。” “放心!” 白驹转了身。回到家,照例先开了自家门。一股浓烈的寒气,迎面扑来。白驹皱皱眉,一面弯腰脱鞋子,挂挎包,一面歪着脑袋,斜斜紧关着门的里屋。 妙香呢。 总是这样。 关门睡在里屋,客厅却大开着空调,浪不浪费哦?可是,白驹却并不想把空调关掉。一则自己走了大半天,浑身出汗腻腻的,让这寒气一激,挺凉爽舒服的。 二呢? 他一直将就老婆。 结婚及生子二年多来,基本上是老婆要怎么做,只要不太出格,他一般都不会干涉。别看妙香有些任性,其实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挺在行的。 论学历。 二人都是名牌大学的硕士生。 论学科,大相径庭。因此,从校园到校园,又单身在复旦苦读10年的共同经历,让二人的逆向思维,行为举止和生活习惯,基本一致。 第九章 途中即景 九 剩下的。 就是男女之间的性别差异和思忖角度了。 听妙香怎么说来着:钱财身外物,都是为人本服务的,我们都还年轻,钱用了可以再找,而生活如水流落,去了就不会重来,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 当时。 白驹也深以为然。 不过,想想仍有些迟疑到:“毕竟我们成了家,马上就会有孩子,摆不脱上有老,下有小的习俗格局,该节约的,” “什么叫该节约?什么又叫不该节约?” 妙香马上打断他。 “生活本无正错,是人们自己给它来了个划分。譬如我们医院……”现在,白驹到洗手间小解,一低头,瞅到熟悉的黑框平板手机,随便扔在手纸堆里,便捡了起来。 手指一举。 在屏幕上轻触。 诤!屏幕亮了,正下方一排小字“请滑行开机”,挑逗地不断闪烁,消失,再闪烁……白驹小手指头一滑,屏幕打开了。 这是什么? 像是论文? 哦,一篇还没看完的“关于自闭症儿童的早期治理”的学术论文,赫然出现。看来,妙香一准又是习惯的捏着手机,到洗手间边方便,边看论文。 然后。 随手往手纸堆里一放,自顾自的离开进屋睡觉去了。 白驹关了手机,有一种偷窥的感觉。他珍惜的抚摸幽黑发亮,温润腻手的手机,这款最新款式的苹果4,是刚上市时,自己排了一夜的队,花了5000大洋买回来,送给老婆的。 当然。 说“送”有些牵强。 因为妙香就是个甩手老婆,不但家务事一概甩给老公,就连一般女人视为“自有”的工资,每月未领后,也全部扔给老公。 需要时。 再像小时候找老爸老妈一样,找老公要。 妙香是聪明的,可也是懒惰的。然而,白驹把这一切,当成了老婆对自己的无限信任,甜蜜爱情而牢记在心。 漫漫情路。 苦甜不同。 颇具大男子主义的白驹,从此,怀着自豪,骄傲与真正的热情,一步步走入了老婆“甜蜜的陷阱”。嗒!熟悉的短信声。 白驹手一甩。 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二年前第一次就业时,利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回的韩国品牌三星手机。嗯,那时的三星手机呢,好像是骄立在世界手机之巅? 3000块人民币。 价格不便宜哦。 简略的平板,钢泽的边框,易用好学的安卓系统软件……是那个时代年轻人的最爱。可是瞧瞧,不过才二年多一点,就被平空冒出来的苹果代替。 委委屈屈。 抽抽咽咽。 被迫沦为了二流手机品牌,这算是怎么回事呀?点开短信,李灵熟悉的语句跳出,“到家啦?香爸的伤如何?需要我帮忙吗?” 略一思忖。 白驹回到。 “刚到家,谢谢!”,手指头一点,啵!发了出去。紧接着,嗒!又是熟悉的一声。白驹又点开,是文燕“到家了吧?我五伯有些罗嗦,别见他的怪,明天见!” 白驹皱皱眉。 我么? 我看你五伯是个好人,倒是你文燕才罗嗦,我下班了还不放过,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明天呢,真得私下找到许头儿聊聊。 要不。 明天下班后。 把许部拉到咖啡厅坐坐,只求能让我离开文燕就行……白驹轻轻拧开里屋,老婆正在大床上朝内侧绻缩成一团,空调被蹬到一边,露着雪白的背和胳膊肘儿。 望望。 床头上的座钟。 白驹在她屁股轻拍一掌:“嗑睡虫,七点啦,起来吃饭了呀,还不饿吗?我可是饿啦。” 第十章 含饴弄孙 一 话说。 在漳州公园。 白何正和那同龄散漫的闲聊着,老伴儿忽然踱到一边,掏出了手机。然后快步走回来,扶起了童车推把:“白何,快走吧,香爸刚才在鱼档摔了跤,听说连摔二次,很严重,爬不起来了。” 白何惊愕。 瞪瞪眼。 那老俩口却抢先开了口:“陈老师,别担心,伤筋动骨100天,着急没有用的呀。”“亲家有医保没呀?没有,就麻烦了。” 老俩口。 这么一劝。 老伴儿冷静下来,她可不愿意给外人留一个,动辄就着急,一点沉不住气的不好印象。并且,对方也提示了她。 即然。 亲家己经受了伤。 香妈和妙香都到了场,以母女俩的能干和精明,一定会及时拨打120,急救车赶到送香爸到医院就行。尤其是在这种紧急时候,更需要要冷静。 人多嘴杂。 乱蓬蓬的,反倒更糟糕。 “奶奶说得也是,这是个教训呀。”老伴儿给白何使使眼色,示意他抓住童车把手,然后蹲下地,握着彤彤的二只小手,对着那奶奶轻轻摇晃。 “我们彤彤乖,给奶奶说,谢谢奶奶,我们回家吃饭饭,看阿公。” 于是。 那奶奶也蹲下地,同样握着的的的二只小手,如约而治。瞅着二老太太相互客气拜别,又模仿着婴儿,娇滴滴尖声尖气说话,白何和那个爷爷,禁不住相视一笑,偷着乐。 这年头。 返老还童,好! 当二个咿咿呀呀的婴儿,大约是仿照二个奶奶的要求,咕嘟咕噜说了后,那奶奶掏出手机:“陈老师,难得是一家人,留个讯儿吧。我们在上海,除了儿子孙儿,真的是举目无亲的呀。” 可老伴儿捏着手机。 有些迟疑不决。 白何知道一向谨慎的她,除了万不得己,一般不会给外人留手机的。“白何,知道吗?网上和报纸电视上都在讲,不要轻易泄露自己的手机号码。” 她常这样。 用心良苦。 警告着老头子:“现代高科技,贼都成了破译高手。听说他们都有高科技机器,只要输入你的手机号码,你所有的秘密,包括存款额度,存款银行,存款种类和取款密码等等,都会清楚的显露出来。听清楚没有?” 听得。 似懂非懂。 毛骨悚然的白何,下意识的点点头。之所以说是“下意识”,是因为前车可鉴,历历在目。几十年来,因为性格各异,二人总是嗑嗑绊绊,吵吵闹闹,大家都感到无可奈何,疲惫不堪。 进入老年。 这种局面,逐渐得到了一些改观。 特别是来到上海后,不但老伴儿先做自我批评,然后一一提醒,白何自己也暗暗警觉,提醒自己要礼让克制云云/ 好在。 二人都要面子。 都从爱护儿子孙女儿大局出发,所以,老俩口原先在家乡不太和睦的局面,得到了改观。可问题,也正在这里。 老伴儿的潜意识中。 依然认为自己凡事绝对正确,老头儿你自个儿听着就是。 第十章 含饴弄孙 二 所以,但凡提示警告,皆以白何为全部对象。旁观者清,白何自然明白老伴儿的心理,因而一律点头默认,实在不行,自己就装没听清楚或没听见,扭过背去…… “陈老师,你们进园时,碰上那排成一排的婴儿车队了呀?” 那奶奶也不生气。 而是微笑着慢条斯理的,继续问:“还有那个神气活现的曾处?也碰到了吗?”老伴儿点头:“嗯,挺好玩儿,也挺能干的。” 她一高兴。 来了兴趣。 “的的奶奶呀,知道不,一起玩耍活动,一起咿咿呀呀,一起哭哭闹闹,催进婴儿语言和大脑的发育呀。” 的的奶奶。 就手背拍着手背。 那捏在她手心里的手机,就亮晶晶的一晃一晃,心疼得那爷爷咧着嘴唇,直朝她打望:“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还为此找过领头的曾处,要求以后她们出动时,叫上我们的的呢。” 于是。 不但老伴儿。 就连一边的白何,眼睛也为此一亮:嗨!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现代社会,物质越来越丰富,人情却越来越淡薄。 君不见。 水泥森林。 越来越茂密,越来越耸入云端,人们各自关在自己的小家,基本上处于封闭状态。你看那些被戒心重重的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推出来散步见世面的婴幼儿们,哪一个不是晃晃悠悠的孤魂野鬼? 老伴儿。 高兴而钦佩的看着对方。 “的的奶奶,你真是个有心人呀,那曾处怎么说?”那老太太就气愤地把嘴巴一瘪:“还能怎么说?直接就给拒绝了,连一点假客气的拐弯抹角都不讲,根本就没把我们外地人看在眼里呀。” “此话怎讲?” 老伴儿脸孔,由睛转阴。 “我看,她好像说话挺客气的嘛。”“假的,那是装的。”的的奶奶瘪瘪嘴巴,依然手背拍着手背:“我说,曾处呀,孩子在一起玩儿,对相互促进有好处哇,譬如我们的的,” “她怎么回答?” 老伴儿打断对方。 有些夸张地抚抚的的小脑袋瓜子:“真乖,真聪明。”“她说,的的奶奶你也别生气,阿拉上海人的教育观念,和你们外地人截然不同。比如,你们认为孩子饭前便后洗手,可有可无。阿拉就认为必须这样做。岂不闻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又比如,你们认为孩子不能孤独,孤独会造成孩子心理和行为上的自闭。阿拉就认为这是内地文化的短视和陋见,岂不知国际育儿专家早有定论,孤独能让孩子学会观察,自制和思考,这是一种伟大的,” 扑! 老伴儿怒了。 一掌拍在童车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本人是专教老师的高级教研员,退了也拿5000多块,怎么就从没听过这番高论?呸,不是高论,是屁论。” 的的奶奶。 也跟着付合。 “我也呸!不是高论,是屁论,加上一句,是屁屁论!再加上一句,是屁屁屁论!”尔后,有些纳闷的瞅着对方。 “陈老师,同一家人,同一个职业,你怎么拿得到5000多块?而我,还差几十块钱才4000呢?” 第十章 含饴弄孙 三 白何斜斜那老太太。 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还在谈育儿,一下就转到了退休金,这老太太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再说了,老伴儿还一直为自己的退休金,愤世嫉俗呢。 原因。 就是她工龄比同事少了半年。 结果,相同的职称,就比同事每月少了二百块钱,这不是哪壶不开拎那壶吗?白何有些奇怪,老伴儿说话一向比自己滴水不漏。 调和转换。 装聋作哑。 更比自己高上许多,可是,怎么居然在外人面前说漏了嘴?果然,老伴儿有些不高兴的垂垂眼皮儿:“教老师的教研员,高级教师嘛。还有拿到6000多的呢。” 对方。 这才恍然大悟。 “啊哟!原来是教研员,高级教师职称啊?当然比我多,是该比我多。”说罢,有些颓丧的望着老伴儿,深深的叹息。 “起点不一样啊!所以说,” 无意中压了对方一头。 老伴儿不客气了,打断她:“曾处看不上咱,咱更看不上她。这样吧,的的奶奶,像我们这样的外地人很多,我们慢慢找合得来的,也可以组织起童车排成队,浩浩荡荡的呀。” 她眼睛亮亮的。 扬扬手机。 “你说吧,你的手机号码,我给你打过来,你点存档就行了。”的的奶奶高兴地打开了自己手机,眯缝起眼睛翻腾翻腾。 然后。 抬头。 冲着和白何站在一起的老头子,问:“我手机号码是好多?”老头儿大约也不是头一回,张口就答:“联通的,131……” 叮咚! 老伴儿记下。 轻轻一捺手机,朝对方叮嘱到:“我的手机号码过来了,不回拨不回拨,你存档,有事相互联系就行了呀。” 的的奶奶。 眯缝眼睛。 费力的记着,然后,惊奇的抬起了头:“陈老师,你的号码怎么是181哇?181是什么卡哟?”“能上网漫游的3g卡么。” “哎哟,陈老师,原来你用是苹果手机呀?” 的的奶奶。 犹如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对方的手机叫起来:“苹果几?多少钱?你儿子给你买的吧?”老伴儿就骄傲的挺挺胸,瞟瞟白何。 “苹果4s,4000多块,老头子送给我的。” 白何还没来得及高兴。 站在一边的老头儿就对他笑笑:“你惹事啦,回去,老伴儿有得唠唠叨叨了。”白何对他抿抿嘴巴。和的的奶奶分开后,老俩口推着彤彤,加快了回程。 尽管。 受伤的香爸。 会有人弄他到医院医治,可毕竟是亲家,得到讯息就飞快赶到,是一种态度,也是亲情的最好表现。如今这年头,有谁得知你意外受伤,会尽快赶来慰藉呢? 答案。 只有一个。 亲人或亲家!“先推着彤彤回租赁屋吃饭,”老伴儿安排到:“然后,再抱着她去看外公外婆,一举二得。” 嘎嘎嘎! 踢踢踢! 推着童车的白何站站,有些迟疑不决:“这,恐怕不太好哟。”“有什么不好?”老伴儿瞪瞪老头子:“都方便,一举二得嘛!” 嘎嘎嘎! 踢踢踢! 第十章 含饴弄孙 四 白何继续前行,一面提示:“看看几点钟了?”这一看不要紧,老伴儿慌乱起来:“啊哟,快12点钟啦,我们彤彤一向都是11点半吃饭的。” “还没回过神?” 白何瞟瞟老伴儿。 嘎嘎嘎!踢踢踢!推着童车加快了脚步。老伴儿跟在后面,边走边气喘喘的说:“我说白何呀,你呀老头子呀,总算清醒了一回。这会儿去呢,香妈和妙香都不高兴,为什么?因为吃饭时间过了,可彤彤还没吃饭。会想的呢,知道我们只是一时疏忽。不会想的呢,还认为我们经常这样,故意虐待彤彤,以发泄对她们的不满。这次你立了大功。这就对了,我说过,你来上海的主要任务,除了做好助手,抱好彤彤,还要多提醒我,多防备出意外事故……” 嘎嘎嘎! 踢踢踢! 童车终于推进了明月坊。迎面是平坦干净的油化路,几十米推过去后,长长的石梯一端,有专为推车修建的残疾人通道。。 进了大门。 白何就抱起了彤彤。 “你推车,这样快些。”抱着彤彤就跑向前。老伴儿则嘎嘎嘎!踢踢踢的推着童车跟着跑,然后一使劲儿,拎着童车上了石梯/ 老俩口。 一前一后。 奔进了走廊,电梯间的玻璃大门紧巴巴关着,白何一手抱着彤彤,一手掏钥匙准备照锁。老伴儿在后面,喘息未定的叫到。 “莫忙,站下站下。” 待她赶上来。 捏着小孙女儿的手指头,举向号码键盘:“我们彤彤乖,来,跟着奶奶按,0704。”小家伙就兴致勃勃的跟着瞅着键盘,一面咕嘟咕噜的。 “你,起,你,是。” 小指头,在键盘上直抖动。 “对,0704,彤彤乖,记住了,这是0,这是7,这又是0,这是4。0704,是奶奶住的房间号码,爷爷奶奶住在0704哦,你可要记着哦。0704哦。” 那小精灵。 眼睛亮亮。 就跟着奶奶的唠唠叨叨,咕嘟咕噜,手指头乱抖……只是苦了白何。18个月大的婴儿,大约也就八九斤吧?抱在怀里本不是问题。 可是。 须知。 这八九斤不是静物,而是活生生的人。一路上的推车,抱上她奔了几十米,又由她在自己怀里东倒西斜,歪来扭去的,现在,白何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0704哦,住着爷爷奶奶哦,爷爷奶奶最爱彤彤哦,我们今中午吃锟饨哦……” 此时的老伴儿。 出奇的温柔敦厚,和蔼可亲,不紧不慢;此时的彤彤,出奇的好学,跟着奶奶念念有词,手指头抖抖去,身子也晃晃荡荡…… 蓦然。 奇迹出现。 小孙女儿的手指头,准确无误的捺在了0和7上,老伴儿大声的鼓舞到:“对对,彤彤捺得对,再捺0和4。” 手指头一动。 又准确无误的捺在了0和4上。 紧接着,那0704的键盘码亮了起来,伴着悦耳的叮咚声。老伴儿惊喜的高叫一声:“出现奇迹啦,我们彤彤会捺奶奶家的号码啦,万岁!0k1” 更精彩的事儿。 出现了。 第十章 含饴弄孙 五 彤彤竟然也跟着叫了一声:“0k!”而且不是含混难听,是绝对清晰的带着童稚嗓音的“0k”。老伴儿一把拉开了电梯玻璃门,高兴得手舞足蹈。 就仿佛。 是自己学会了似的。 和小孙女儿一起高叫着“0k”,冲进了电梯走廊。直到这时,她才看到白何在痛苦的摇晃,奇怪的瞪他一眼。 “你摇什么摇?难道我们彤彤学会了捺门号,学会了叫0k,你还不高兴?” 白何顾不上回答。 只是紧紧的抱着小孙女儿,靠在光滑的电梯门侧上,喘着粗气儿:“你这个人啦,只顾自己折腾,也不管人家抱不抱得起?” 谁知。 老伴儿眼睛一瞪。 “抱不起也得抱,要不,要你到上海来干什么?爷爷那么好当的吗?一顿撑半斤干饭,一大盆菜,要是哪一天没有肉还直嚎啕,不抱彤彤你做什么?真是吃得做不得,早晓得,” 咣! 电梯门打开。 一个老太太推着童车,慢慢腾腾的出来了。老太太瞅瞅抱在白何怀里的彤彤,什么也没说离开了。老俩口进了电梯,那锃亮的电梯门,就自动缓缓的合拢。 老伴儿。 又捏住了彤彤的小手。 “我们彤彤乖,来,捺给奶奶看看,到奶奶的房间是多少楼呀?”小精灵想想,竟然准确无误的捺动了“7” 电梯。 徐徐上升。 这次,连白何也忍不住感到了惊奇:“哎呀,我们彤彤是天才呀,教了多久不开窍,怎么一下就记住了?” 老伴儿。 骄傲的斜睨着他。 “哼,学着点,我看了书的,书上说这种有自闭,不,有一点笨的婴儿,要学会用愿境进行教导。愿境,你懂吗?” 到了七楼。 迎面。 正好站着隔壁的芳邻,芳邻这次没带女儿,一个人孤芳自赏,一件淡黄色衬衫,直插在吊带短裤腰中,足蹬一双网格凉皮鞋,戴着手表,捏着手机。 衬衫领上。 竟然还系着条灰色领带。 这让浑身冒汗,直感到热得难受的白何,直咧嘴巴。许是早上白何的猛撞教育了他?或许是白何桀骜不驯的霸气,威慑了他? 总之。 芳邻变了。 一改早上的矜持鄙夷,而是老老实实,彬彬有礼的身子一侧,静静的站着。老伴儿推着童车先出来,后车轮在门侧间卡了一下。 没想到。 芳邻居然一伸手,弯腰帮助把车拉了出来。 “谢谢!”老伴儿礼貌的对他表示感谢,芳邻微微一笑。白何抱着彤彤紧跟其后,出了电梯一扭头,眼光和对方眼光碰碰。 “谢谢!” 白何和解地对他一笑。 芳邻没说话,却轻轻点头,嘎!电梯门合拢了。进门后,老伴儿似信非信的瞧着白何:“你说你今早上,狠狠撞了人家?” 白何把彤彤小心的放下地。 一面开心的答到。 “这就是粗野的力量!没事儿了嘛!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客气,我比你更礼貌。冤家宜解不宜结。过亲不如近邻嘛。” “早该这样,的确是远亲不如近邻哟。” 第十章 含饴弄孙 六 老伴儿高兴的瞅瞅老头子,进了厨房。 白驹探头探脑的瞅瞅厨房:“吃什么?”“我亲手包的小馄饨,真正的里脊肉哦。”白驹有些失落:“我是说,我中午吃什么?” “昨天的肥肉炒红椒,不是还剩了些?还有点卤猪头肉么。” 老伴儿麻利的拉开冰箱。 一样样朝外端菜:“我说白何,你自己的饭自己管行不?我只有一双手,要管彤彤,还要管你,忙不过来呀。” 白驹。 连忙闭嘴。 经验告诉他,只要自己再继续咕嘟半句,那以后的饭菜就真得自己弄了。其实,白何也不是弄不来菜饭,只是,他实在是有点笨手笨脚。 一不注意。 就出问题。 不是把饭烧糊,盐放多,就是菜冼得不干净,还白用了许多水,并且永远是老三样。哪老三样?清水煮菜,泡椒炒回锅肉和炒海椒,且辣咸极难吃。 照这样。 白何弄了大半辈子。 弄到后来,连他自己也嫌弃讨厌了。每次炒肉时,都非要让当时还没离退的教研员,抽出时间帮自己放佐料。 老伴儿呢? 没离退时忙于工作。 尽管对白何的老三样深厌痛绝,可因为确实太忙,只得勉强咬牙吃着,忍着。一离退,就毫无悬念地炒了老头子的鱿鱼。 不但如此。 而且。 在二人吵吵闹闹时,还经常将这事儿翻出举例,以证明自己现在的身体没老头子健康,就是过去长期被老头子的老三样,故意伤害的云云。 白驹。 忽觉得双手一松。 扭头一瞧,小孙女儿正跌跌撞撞的朝卧室跑去,于是故意叫到:“哎呀彤彤,你一个人怎么跑啦?”老伴儿咣的扔了手中的菜盒,追出来。 “你个死老头子,还不追上去守着?我给你弄,给你弄,行了吧。” 白何这才狡黠的笑笑,跑进了卧室。 要说租用的这二室一厅,和白驹的二室一厅,面积大小差不多,可在用料,设计和装饰上,显然是有意为之,南辕北辙。 不但。 厨房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 而且厅大无用,小屋又太小,只有卧室才放下一张双人床。因此,它的实际使用效果,实在是太差太差。而所有的家具,破烂陈旧,实在不好叙述。 那么。 这床,总该弄张结实的吧? 不!生绣的铁架上,放着一大张中间烂了个大洞的席梦思,铺上被单或席子,一睡上去,就叽嘎叽嘎直响,一翻身,响得更凶。 不翻身吧。 人就直往下坠。 简直让本是腰尖盘移位,医治好后的白何,渡夜如年;老俩口都担心半夜里这所谓的铁架床,会突然袭垮坍…… 现在。 彤彤跑拢了。 正撬着个小屁屁,抬起一只脚往床上爬。这间租赁房怪,纵是八月流火,却不甚发热,以致于怕冷爱整洁的老伴儿,仍铺着雪白的印花被单。 白何急忙跑过去。 拉住了小孙女儿。 “乖乖,奶奶说了,好儿童上床,要先洗手,脱鞋,要爱干净哦。”将她一抱:“走,我们洗手去,我们洗手了哦。” 第十章 含饴弄孙 七 彤彤小屁屁一耸。 梭下了床。 和天下所有的婴幼儿一样,彤彤除了喜欢声,光,色,对戏水更感兴趣。因此,就蹦蹦跳跳的跟着爷爷,来到了洗手间。 简陋的洗手间。 一个光秃秃的热水器丌立。 下面是碗口大一个流水洞,平地上,用水泥垒起一公分高的土条儿围住,防止洗澡时水往外乱溢。白驹先把彤彤的衣袖挽起,再让她蹲下。 用她。 专用的小水盆倒上开水。 再掺上冷水,伸手试试,好像合适。然后,拿过妙香专门送来的婴幼儿洗手液,挤一点在彤彤手心。乳白色的液体,轻轻托在彤彤手心,这让小孙女儿很兴奋。 “好,乖,来我们洗手手。” 白何捏着她小手。 先让二只手掌对搓搓,又手背搓着手背,再将十指相插,轻轻的揉搓着:“1。2。3。4……10。彤彤记住了哦,我们每次洗手都这样洗,边洗边数10下,彤彤的小手就洗得干净干净了,阿公阿婆,爸爸妈妈看了,多高兴哦。” 小孙女儿对爷爷的教导。 十分感兴趣。 可爱的跟着白何学着,嘴里还咕嘟咕噜的数着:“1,2,3……”到底是写手,有点小聪明,白何更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必然会深深影响到,小外孙女儿日后的生活习惯。 所以。 格外注意正确,科学的引导和教授。 以后的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小心谨慎,并非多余,不提。洗好手脸的彤彤,跟着爷爷回到了卧室,居然小屁屁一拱一拱的,要自己脱掉鞋子,才往床上爬。 这令人惊奇的立竿见影。 让白何高兴得半天合不上嘴巴。 彤彤终于蹬掉了自己右脚上的小皮鞋,一使劲儿爬到了床上。白何定睛一瞧,大呼不行,原来左脚上的小皮鞋,还穿在小孙女儿的脚上呢。 待他。 费力脱掉后。 那印花被单上,早踩起了四五个黑压压的皮鞋印。现在,彤彤端坐在床上,手里举着一只软塑喜洋洋,左右摇晃乐着。 独乐一歇。 突然扔了喜洋洋,在床上跳将起来。 旧席梦思在她的蹦跳下,发出了吓人的叽嘎叽嘎声,响得白何提心吊胆,紧张的瞅着铁架子和彤彤,打算在铁架子突然被跳坍的一瞬间,猛扑过去,把小孙女儿抱在自己怀里。 叽嘎叽嘎! 叽嘎叽嘎!叽嘎叽嘎! 并没多少带孩经验的白何,有点不知所措的站着发楞。想招呼彤彤停下,可她停下又如何玩儿?不知道。不停,麻烦更大。 床。 如果给跳坍。 今晚的老俩口,又该何处睡觉?叽嘎叽嘎!叽嘎叽嘎!叽嘎叽嘎!席梦思遵循着物理原则,在彤彤使力的蹦跳下,反作用力也越来越大,将小孙女儿越来越高的抛向空中。 这。 让小家伙乐不可支,咯咯咯的大笑。 白何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一下扑过去,抱起了小孙女儿:“彤彤乖,来,爷爷给你讲故事,讲好听好听的故事。” 小家伙不干。 在他怀中拚命扭着身子。 第十章 含饴弄孙 八 模糊不清的嚷嚷着:“吾不呀,吾不,吾要蹦蹦呀。”“听听,爷爷给你讲故事啦,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有个老,不对,错了,是有个小和尚。” 白何平生第二次。 吃力地开始了对婴儿的讲故事。 第一次呢,当然是30多年前,当儿子白驹也像彤彤这么大时,自己抱着咿咿呀呀的他,也这样吃力的讲故事。 那时。 白何和老伴儿。 正当风华正茂,前程似锦。白何在区食品公司坐办公室,每天天不亮就得爬起来坐公交,到二十里外的区公司上班,官儿不大不小,工作不多不少,恰够他八小时内外忙忙碌碌。 老伴儿呢? 区重点小学重点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52个男女小学生也足够他操心。 可这还不算,生为女人和母亲,哺育儿子也是她繁重工作之外的重任。因此,白何的所谓带儿子,实在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可是。 即便。 就是这少之又少,屈指可数,也每每让白何畏之如虎,力不从心。因为白何实在太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儿子相处? 于是乎。 才闹出了。 他带着年仅一岁多的白驹,窜到二十里外的区电影院,连看二场电影,自己看得津津有味,儿子却缩在他怀中呼呼大睡的笑话, 至于讲故事。 更是惨不忍睹。 白何至今仍能清晰回忆起,当年儿子在自己怀里,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听着老爸断断续续的咕嘟咕噜,入迷又有惶惑不解的眼神…… 世事轮回。 因果报应。 30年后的今天,面对着哭闹不己的小孙女儿,白何又无可奈何的讲开了故事:“小和尚说,俺饿啦,也渴啦,师傅呃,你到山下给俺挑桶水如何呀?” 扑! 扑扑! “吾不呀,吾不,吾要蹦蹦呀。”不好,这小家伙要滑下去了?白何夹紧了双手,慈详亲切的微笑着:“师傅说,俺去,可山下有老虎哇,小和尚就叩叩他脑袋瓜,真笨,你不看就行了吗?你自己怕老虎吃掉,掉头就跑,不就行了呀?” “吾不呀,吾不,吾要蹦蹦呀。” 吱溜!咚! 小孙女儿居然从白何的双手中滑落,直坠地上,疼得哇哇哇大哭起来。白何这一惊非同小可,老伴儿和亲家都对他千叮万嘱的。 咱二家三代人。 就这么个小宝贝。 务必认真的带,端正态度的带,放下包袱的带和……可是,哇哇哇!哇哇哇!汗珠一串串滚下白何的额头,透凉的短袖衫,湿淋淋的紧贴着背心。 白驹蹲着。 费力地去抱彤彤。 不防额角咚的撞在铁架上,疼得眼前金星直冒,差点儿瘫倒……哭声,终于惊动了厨房中的奶奶。老伴儿像条愤怒的雌虎,闻声扑了进来。 可是。 一进门。 竟然哈哈哈大笑,拍起了双手:“老头子,你还不服气挺执着的嘛,也挺会带婴儿的嘛,现在怎么样?事实胜于雄辩!现在怎么样了呀?” 第十章 含饴弄孙 九 急切。 蹲下地。 心疼的抱起小孙女儿,软声软气的哄着:“彤彤乖,彤彤和爷爷捉迷藏哦,捉到笨爷爷了哦。好啦好啦,我们吃馄饨了哦,奶奶做的多好吃的馄饨哦。” 起身。 抱着彤彤到了客厅。 白何这才回过神,宽慰的摸摸这一堆软绵绵的床上用品,还禁不住一阵后怕:要是,要是依自己,把这劳什么全部扔开,彤彤今天恐怕就? 哎呀。 不想了。 也不敢想了,看来这女人家唠唠叨叨还是对的。这得全亏了老伴。老伴儿坚持只要小孙女儿在租赁房,不管怎样,就一定在床下垫好这些软绵绵的玩意儿。 俗话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喜欢简单整洁的白何,自然坚决反对。可又和生活中众多的事情一样,架不住老太太的唠叨和坚持,白何只得不情愿的认输默认了。 尽管如此。 仍禁不住。 恨恨地瞪瞪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然而,然而然而……按照白驹给贴上的“科学育儿法”,为了保证彤彤的营养,并培养她良好的吃饭习惯,每天三餐固定如下。 早餐。 早上7点半—8点(视彤彤的起床时间而提前或延后)。 中餐,中午11点—11点半,晚餐,下午5点—5点半。每顿饭后二小时内,喂各种水果;早餐主食:稀饭,面包或自做的小馒头,配以自制的肉松,咸菜。 中餐。 主食。 专用小瓷盅的蒸饭,桂鱼汤或清蒸桂鱼,鲜肉未及各种时令蔬菜。晚餐主食:面条或馄馄饨。至于三段时间的中途或晚上,则视彤彤的需要。 再分别。 给予进口饼干,法式小面包和牛奶的补食。 可是,有时为了赶时间,二亲家就悄悄的把中餐和晚餐的主食对调,这事儿不能让彤彤的爸妈知道,要不,二硕士会不约而同提出抗议的。 二亲家。 老太太。 倒是严格的按照着“科学育儿法”,认真执行着彤彤的这份进食表。可二亲家老头儿,也就是白何和香爸,却不以为然。 结果。 常常和老太太们闹出些不愉快。 还时不时的与儿子媳妇或女儿女婿,产生磨擦,不在话下。现在,看到老伴儿又违规喂小孙女儿,白何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嘎嘎嘎。 粗声到。 “不是该喂饭吗?老这样,也不怕妙香看到了不高兴?”老伴儿先没理他,一面乐呵呵的喂着,固定在高椅上的小孙女儿。 一面。 唠唠叨叨。 “好香好香的肉馄饨哟!奶奶亲手做的好营养哦,我们彤彤吃了长得好高大漂亮哟!”白何窜到厨房看看,自己的饭菜,还放在冰箱根本没端出来。 灶上地下。 一片狼藉。 转而气吁吁的出来,刚好听到老伴儿的最后一句,就没好气的咕嘟咕噜:“长得高大漂亮?又不是小子,是女孩儿嘛,瞎吼些什么玩意儿?也不怕人家笑话。” 眼前一暗。 恍若天阴。 老伴儿一下站起,背着小孙女儿,叉腰站在了他面前:“白何你少不高兴,你以为我不知道呀,刚才在地上没拉你,只抱了彤彤?你多大?彤彤多大?你吃什么醋酸?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再咕嘟咕噜的,自己弄饭,我不管了。要不是顾着彤彤,我今天非吵你个翻天覆地不可。哼,小样儿!” 转身。 笑眯眯的重新坐下。 拎起勺子:“奶奶亲手做的肉馄饨哦,好香好香哦……”真是奇怪,经老伴儿这么一低吵,白何顿觉堵塞着的心里好多啦。 是的。 刚才。 老伴儿只抱彤彤没拉老头子,甚或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让白何一直郁闷不高兴呢。现在回过神来,白何自己也觉得好笑。 我这是在做什么? 与小孙女儿争风吃醋? 白何呀,看来,不服老不行呀,你也老了呀,心态老了,不就意味着整个人,全玩完了吗?白何打个寒颤,不,这太可怕啦! 第十一章 男女有别 一 第十一章 男女有别 老伴儿小心翼翼的喂完彤彤。 接下来,就是白何的工作了。 他得先把小孙女儿抱到洗手间,为她擦脸洗手,放到床上让她继续玩着(为防万一,这时候的老伴儿,就横睡在床沿,防止小孙女儿掉下去)。 自己呢? 收拾碗筷。 把满地的饭粒,纸屑和果皮扫掉,再细细的用海绵拖帕,拖上一遍,最后到厨房洗碗。可今天因为要赶到亲家处慰藉,白何把碗筷收进厨房后,连地也没打扫。 早抱起彤彤的老伴儿。 就一迭声的催着。 “快快,晚了晚了,快一点啦,亲家又有得说啦。”老伴儿拉开了房门,跨了出去,一面让彤彤奶里奶气的叫嚷:“爷爷,请你快一点。” 白何跨出来。 返身咚的拉上门。 可门锁并没碰上,只是防盗门的门沿,硬邦邦的撞在漆成褐色的门框上。再猛力拉拉,咣当!白何响彻云霄的终于拉上了房门。 钥匙早捏在手里。 亮亮的一甩。 匆忙插进锁眼几转转,拔掉就跑。紧赶慢走,赶到明丰苑时,亲家刚好才从医院回来。昔日被香妈打整得整洁干净的屋里,乱蓬蓬的,有一股很浓的药味儿。 老伴儿捂着彤彤的鼻孔。 刚跨进去。 正站在客厅里的妙香,就惊喜的扑过来,抱过了女儿:“彤彤呀,叫妈妈哦。”彤彤就模糊不清的嚷嚷到:“巴巴!” “不是巴巴,是妈妈。” 妙香捏捏女儿的香腮。 “叫妈妈,妈妈哦。”可彤彤依然模糊不清的叫“巴巴”,站在一边的白何,瞟倒妙香明显的有些不高兴了,咕嘟咕噜到。 “带了这么久,还叫不了妈妈?我是巴巴吗?怎么带的呀?” 白何皱眉扭头。 权当没听见。 而老伴儿早和亲家母说在了一起,说着唠着,二老太太相继揩起了泪花。然后,又一起看着香爸,说着许多令他高兴的宽慰话。 这边。 妙香把彤彤抱了进来。 亲家接过去亲亲,然后递给香爸,扭头对老伴儿说:“彤彤最喜欢阿公了,阿公也最喜他这个小外孙女儿,二人离不得,见不得的呀。” “是呀是呀,阿公好能干嘛,一个都能带她呀。” 老伴儿满口应承着。 不经意的回头瞟瞟白何。白何有些生气的踱开了。彤彤抱着香爸亲亲热热的闹一会儿,老伴儿就抱了过来,把一迭人民币,递给亲家母。 “没来得及,你们自己买点什么。” 亲家母略推让推让。 就接了过去。 拿眼睛来看白何:“她爷爷,给你添麻烦了,香爸这一伤,”老伴儿接嘴到:“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多带一些,香爸好好休息,伤筋动骨100天呀,这休息,才是最重要的呀。” 对白何使使眼色。 二人便抱着小孙女儿,出了门。 下楼时,亲家在后面问:“彤彤吃饭没有哇?”“吃了吃了,快12点时吃的。”老伴儿笑着回答:“颠了个转儿,赶着到这儿呀。” “二硕士不在,我们就颠个转儿,没事儿。” 第十一章 男女有别 二 亲家母抿抿嘴巴。 对老伴儿挤挤眼睛,二老太心领神会的大笑起来。下楼出了单元门,老伴儿仿佛才想起什么,转转脑袋瓜子,四下寻找。 “呃,妙香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妙香?” “过来抱了抱彤彤,睡觉去啦。” 白何冷笑笑,看看满天阳光,听听阵阵蝉鸣:“雷打不动,坚持不懈。这样下去,要成天山童佬,活1000岁的。” 老俩口。 默默走一歇。 出苑门后,老伴儿才说:“说话注意一些,谨防被人听到传话。其实,刚进屋时,我是看到她的,一会儿就不见了。” “是呀!像个十七岁的单纯少女,过来逗逗彤彤,然后还给你,扭头回屋睡自己的午觉。这是在当妈吗?不,在当外人,在现场看热闹,凑趣玩儿。” 白何不了然。 咬紧了嘴巴。 没来上海之前,每每听到老伴儿聊到这个所谓的儿媳妇,就是满腔怨气怒气,白何还不以为然。这之前呢,小俩口刚结婚,彤彤刚出生。 老俩口每年来上海。 都住在儿子家里。 那时,每年仅个把月的近距离接触,白何除了觉得妙香在有意无意的与公婆,敬而远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是从不收碗洗碗和做家务,懒得出奇。 至于其他? 好像也没什么。 故也没太放在心上,可是,这次租赁房住在上海后,不过大半个月的近距离接触,白何却觉得老伴儿的埋怨和生气,的确有一定的道理和理由。 譬如。 再不懂事。 好歹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硕士生吧?可她连最基本的和公婆说话客套,也不会。这让白何怀疑,究竟是不会?不懂? 还是按原来的即定作法。 不动声色,有意为之? 又譬如,每当她单独面对着公婆时,明显的拘束,郁闷和不高兴。可是,只要白驹在场,她就显得有胆气,有兴趣和逗乐玩笑。 如果。 香爸香妈也在一起。 那就更是变了个人,神采飞扬,成熟大方,滔滔不绝……当然罗,老伴儿也早发现了这种现象,也为此纳闷不解。 所以。 老俩口。 在聊到妙香时,都是摇头不止,感概不己。白何常常幽默而无可奈何的说:“干脆,把我俩消灭算啦,人家只需要白驹。一个无职无权又无钱的糟老头子,一个花白头发,学究气极浓,又执着认真的老太太,不想看到又不行,看到就腻烦呢。” 老伴则瘪瘪嘴。 轻蔑的凝视窗外。 “那可不行!白驹在上海,我们可放心不下,该来就来,你不高兴我也得来,我们又不靠你养老。”然后,老俩口久久的坐着,各想心事儿,不说一句话…… 二人。 默默的走着。 得尽快赶回租赁房,让彤彤睡午觉。可爱的小孙女儿,正处在懵懂成长阶段,定点喂食,有益玩耍,睡好觉和培养好习惯,一样也不能拉下。 参天大树。 从地起。 18个月后至上小学这段的成长教育,十分重要,正是奠定她,幸福美好一生的重要阶段呢。路过彩票站时,抱着彤彤的白何习惯性停下,把小孙女儿递给老伴儿。 第十一章 男女有别 三 “稍等我几分钟。” 可老伴儿不接,自顾自的加快脚步向前走了。 白何只得抱着彤彤继续赶路,是呵,快1点半啦,彤彤还没睡午觉呢,这可是大事中的大事。彩票站里早站起来,准备接钱打票的二姐妹,颇有些失望的瞧着他。 白何回头。 挥挥手。 “一会儿再来。”那戴着眼镜的瘦削妹妹,就对他笑着也挥挥手,而那永远都是嘟着嘴巴,仿佛永远都在不高兴的胖姐姐,却呆头呆脑的站着,好像在生闷气。 出了明丰苑。 跨过二条街。 就是整天人来人往的欧尚超市,直接穿过欧尚,回租赁房的明月坊,只要十几分钟;绕过欧尚,从这幢体积巨大的超市一侧马路过去,也能到达明月坊,可时间会延长一倍。 因此。 还欧尚吧。 抱着彤彤的白何,下意识跟着在老伴儿后面,直接走进欧尚那扇,宽敞的落地玻璃大门后,才发现麻烦了。 彤彤己有些。 睡眼朦胧的。 可是一进入欧尚的玻璃大门,立即睁大了眼睛,左瞧右瞅会儿,就嚷嚷开了:“我要蹦蹦,我要蹦蹦呀!”听到小孙女儿的叫声,老伴儿几步窜了过来。 一把抱过彤彤。 软声软气的哄到。 “乖,彤彤乖,现在是睡觉时间,睡了后才能蹦蹦呀。”彤彤哪里肯听?挥着小手,使劲儿的扭着身子,朝着楼上的一个劲儿的嚷嚷着。 这是。 在欧尚。 超市里人多声音杂,显然,这种婴儿哭闹着要玩蹦蹦的场面,人们和超市的工作人员,都见怪不怪。吵嚷和哄逗一会儿,老的和小的都没让步。 这让一个。 早看在眼里。 己经有些捺耐不住的超市保安,终于忍不住了,趋步向前:“哎阿姨阿伯也是,孩子嘛,不就喜欢个热闹和玩儿?而且,又要不了多少钱的呀。” “不行,孩子还没睡午觉,不能玩儿,” 老伴儿瞅他一眼。 毫不犹豫的摇头:“这是原则问题,决不能破例!”这本是老伴儿多年的一句习惯用语,也叫口头禅。可是,偏偏今天的这个中年男保安,面子特重,钻进了牛角尖。 他认为。 对方是在嘲讽自己。 满脸不悦的回击到:“多大的孩子哟?不过才10几个月吧?也值得这么原则的呀?”老伴儿急着赶回明月坊,正对白何走错路生气,又被小孙女儿的吵闹,弄得心烦意乱的。 侧身瞧瞧他。 就顶了上去。 “你懂什么?如果是你的孩子,你也这样谦就?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嗦?”一着急,普通话本来很标准的退休老师,就变成了地道的家乡话。 嗓音不大。 却很响亮。 被她呛得满脸通红的中年保安,忽地笑了,接着,冷冷的嘲弄到:“我是说一个老太太,看起也知书达礼的,怎么这样没教养,原来是外地人呀?” 结果。 可想而知。 二个多钟头后,白何劝着老伴儿,老伴儿则抱着呼呼大睡的小孙女儿,慢慢腾腾的,从超市值班办公室出来,余怒未消,离着三尺远,都可以强烈地感受到。 第十一章 男女有别 四 后面。 跟着二人。 陪着小心,笑比哭更难看的值班经理,一脸晦气沮丧的中年保安。到了电梯口,值班经理恭恭敬敬,再次诚恳的对老俩口道谦。 “阿姨阿伯,再一次对不起。希望以后常来欧尚多提意见,我们一定改进,一定接受。” 尔后。 对闯祸的保安,命令着:“把阿姨阿伯送下电梯,回落来听候处理。”保安点头,伸手去捺电梯,老伴儿摇摇头。 “行了,你也别跟着去啦,我们就住在明月坊,下电梯就到,自己忙去吧。” 保安不敢离开,依然站着。 呼呼呼!听得见电梯上行的轻响,转眼间,嚓!电梯门大开,老俩口抱着彤彤进去,保安也跟着动步,白何拦拦他,示意不用,电梯门徐徐关上了。 到了一楼。 老俩口边往外走。 边咕嘟咕噜:“外地人?搞了半天,他自己也不是当地人嘛。”白何差点儿喷笑,想起值班经理听了自己的投诉后,气愤的脱口而出。 “你看不起外地人?你自己不就是外地人吗?安徽离上海多远?再说,你那个穷光蛋小县城,能和阿姨的大重庆相比?滑天下之大稽,不学无术,五十步笑百步的呀!” 中年保安的脸。 涨成了猪肝色。 其尴尬难堪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马上钻了进去模样,真令人好笑又可气。抱着彤彤的老伴儿,当然知道他笑什么?也忍俊不住。 “活见鬼,我还当真以为我碰到一个真正的阿拉,结果,是假冒伪劣呀?” “那钱呢?” 白何问:“五百块哟,我们是不是过了点儿?”“兜里!过了点儿?你没听那个值班经理当着我们批评他的,这是他第三次因为出口不逊被罚款了。这种人没耳性,该罚。” 老伴儿。 忽然站下。 “你的包呢?”白何返手一摸,大惊失色:“哎呀麻烦了,不是一直背着的吗?”每次到亲家处接彤彤,白何就得背一个大包。 装彤彤的小红包。 临时换穿的衣物和水果什么的。 几样一堆拢,就是一大坨,二手拎不胜拎,而且,时不时的还得抱抱帮帮,极不方便。特别是小孙女儿的小红包,里面装着进口的婴幼儿保湿巾,消毒巾,尿不湿和水杯。 其中。 任何一样。 在白何看来,都是贵得离谱,贵得咬人。更重要的是,儿子曾再三叮嘱,因为彤彤太小,皮肤嫩薄,需要专顶专用,马虎不得,更敷衍不得的。 比如夏秋。 要用保湿巾。 冬春,则用消毒巾,二巾作用不一样,所以切勿混搭乱用。这和彤彤的三餐,午睡,玩耍一样,都属于科学育儿范围。 即是科学育儿。 就一定得按照规定执行云云。 为此,当儿女不在场时,二亲家凑在一块儿,总是为此而咕嘟咕噜。一向随意的白何更是不以为然:“什么专项专用,不能混搭乱用?我看完全是繁文缛节,事情复杂化。真不知现在这些年轻人,为什么要这样?” 香爸不屑。 也接嘴到。 “我们那时是如何带孩子的?我们又是如何被上一辈子带大的?怎么越来越高科技,这些屁事儿,反倒越来越麻烦了呀?” 第十一章 男女有别 五 香妈就笑。 “那得怪你不懂科学喂养。” 老伴儿也说:“科学喂养呢,倒是有点道理。可这不准,那规定的,是不是太绝对了哦?”香爸就拍拍桌子。 “我就不相信,彤彤冬春用保湿巾擦了嘴巴,嘴巴就会污染?” 香妈故意揭露到。 “暗地里,你不是用过吗?可人家白驹知道了一皱眉,你还不是屁颠颠的马上改了过来?”因此,不管在背后不理解,发牢骚,二亲家当着儿女面,却一个比一个专顶专用。 还乐颠颠的。 有意当着儿女面,为彤彤擦嘴,揩小屁屁…… 可是现在,小红包却不见了。“天,什么都可以丢,唯有小红包不能丢,你却偏偏把它弄丢了,”老伴儿急了,气喘吁吁的数落着老头子。 “你怎么还在?你怎么没有丢?那些进口的玩意儿这么贵,我们怎么赔得起?又该到哪儿买呀?” 瞧着她。 力气快要用尽的模样。 白何伸手去接彤彤,可老伴儿身子一扭:“你抱?我更担心,还不如我自己抱。我抱回屋去得了,你快去那欧尚值班室看看,保不定小红包就扔在那儿?” 白何恍然大悟。 转身就跑向电梯。 到了三楼的值班室,门,半开着,那熟悉的大背包,正温顺的放在沙发一角上呢。白何大喜,轻轻推开门,一把拎起背包,先背到了自己背上。 这才。 探探脑袋,瞅瞅半开着房门的里间。 屋里,二个熟悉的嗓音,正在一问一答。“王经理,罚款我认了,可麻烦你再给次机会行不?,不要向上面汇报。” 没错! 正是那个中年保安员。 “工作太难找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少来少来,我最烦听台词儿。”这次,是那个值班经理:“我早教导你们,惹谁也不要惹老太太和老头儿。如今的老太太老头儿,政府都怕,都要捧着哄着逗着,以保自己的乌莎帽不落和社会稳定。可你倒好,艺高人胆大,三次都是与老太太老头儿发生纠纷。我看你是得了病,得了专和老年人过不去的怪病……” 白何笑笑。 轻轻出了门。 这一次,不用老伴儿连哄带陪,小孙女儿一觉睡到四点过,仍呼呼大睡。趁此机会,老伴儿鬼鬼祟祟,轻脚轻手的在厨房,把彤彤的晚餐准备好了。 兵马未动。 粮草先行。 清蒸桂鱼,是中午路过鱼档时,老伴儿命白何跑快点去买的。老伴儿吩咐到:“不是有大中小吗?挑大的,挑大的,一条桂鱼剖背后,一半刚好够她吃一顿。” 于是。 遵其命。 白何专门要鱼老板挑了一条大的桂鱼。因为鱼老板和香爸,同是苏北人以及老顾客的关系,所以在香妈有意的暗示下,白何凡是买鱼,专门绕过就离明月坊几步远的菜市场,舍近求远。 这事儿呢。 许是鱼老板心明肚知? 白何每次来,都热情得很,纵是顾客围着,也专门抽身接待他。碎荠菜,是老伴儿仿着亲家,花上比正常荠菜价高一些的价格,专挑鲜嫩翠绿的荠菜片儿买的。 第十一章 男女有别 六 买回家。 先命老头子细细的洗净。 再后用温开水泡一歇后,细细冼净,用菜刀剁得碎碎烂烂的,准备揉在饭里,一勺勺的喂小孙女儿。智级电饭锅里,还炖着半只老母鸡。 那是老伴儿一早爬起来。 专门跑到大街上的鸡贩处买的。 这种鸡贩,在清晨的上海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一辆三轮摩托车或一辆农用四轮车,稍加改装,就成了流动的鸡舍。 可怜的鸡们。 岂知大限己到? 伸着颈子在笼子里,争先恐后的啄食,斗殴或振翅啼叫,大妈大爷们则在外指指点点,打着小算盘。看好一只后,鸡贩一伸手,拧着不幸被选中的公鸡或母鸡出来。 就地蹲下。 利刃一闪。 倒拎起流尽鸡血,然后扔进小盆,端起用酒精炉或液化气灶,烧得滚烫的开水一淋,片刻间,一只打整得基本上算干净的肉鸡,便扔进了大妈大伯的菜篮。 再瞧瞧。 一地干净。 那些污物和拉圾什么的,都被事先准备好的清洁袋或化肥袋装着。就像约定好了似的,不管春夏秋冬,刮风下雨,只要一过清晨八点,鸡贩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场。 整洁,干净,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而这时,如果你还想要买鸡,除了到名正言顺的菜市场,在大上海任何一条大街小巷,你都会垂头丧气,空手而回。 长此以往。 风雨无阻。 所以,每当看到老伴儿屁颠颠的一大早起床,白何就知道那一准是赶早去买鸡。其实,老伴儿也和白何一样,奉行有啥吃啥,简单易行。 并不刻意去买。 去费力的大弄特弄。 再说,上海不比内地。按照百度和地理书上的注释,上海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主要气候特征是:春天温暖,夏天炎热,秋天凉爽,冬天阴冷,全年雨量适中,季节分配比较均匀。 总的说来。 就是温和湿润,四季分明。 可近年来,这些定律和注释,似乎越来越失去了正确性和权威性。无论春冬夏秋,4—5级的季候风,时常肆虐,一来就是惊天动地。 风头。 气盛。 在林立的租赁房可疑的间距中穿过,发出一阵阵尖利的呼啸,恐怖且吓人。老伴儿一早起来之时,往往都伴着吓人的大风,的确辛苦。 因此。 出于心疼。 白何有时劝她:“何必非要找鸡贩?菜市场不是有卖吗?”老伴儿答:“你不事家,所以不懂。菜市场的鸡,怎能和鸡贩的鸡相比?我家彤彤就要吃鸡贩的老母鸡,这是个责任心的原则问题。” 不过呢。 直到现在。 白何也仍然没弄明白,“我家彤彤”为什么“就要吃鸡贩的老母鸡”?或是新鲜?或是伺料?或是价格? 总之。 天昭昭,地烈烈。 凡彤彤归爷爷奶奶带时,电饭锅里,总是会偎着一只香喷喷的,老伴儿一大早买回来的老母鸡。当然罗,总是还有一小碟煮得烂烂的黄豆。 黄豆的秘密。 老伴儿的发现。 第十一章 男女有别 七 每次喂还不太会自己吃饭的小孙女儿,都是一桩艰辛困难的工作。天性好动的小孙女儿,被儿童饭桌上的皮带紧巴巴捆着,小公主一般,坐在高高的椅子上。 东摇西晃。 咿咿呀呀。 一手挥舞着自己专用的卡通品牌小勺子,费力且淘气的舀着饭菜乱抛,一手则抓着饭或菜,往自己的嘴巴和鼻子里喂。 面对着她。 可怜的奶奶。 额上渗着细汗,竭尽全力的哄着,逗着或唱着,瞅准小家伙张嘴的一刹那间,扑!喂进半筷子被精心剔除了刺儿的桂鱼肉;咣!喂进半勺掺着碎荠菜的蒸饭。 喳! 喳! 又喂进了二小块炖得烂烂的老母鸡肉……老伴儿那个兴奋和成就感呀,真是不说了。而这时的白何,则机智的瞪着眼睛,拿着专用的卡通塑碗。 一边放着抽纸,保湿巾和消毒巾什么的。 寸步不离的守着。 被偷袭式喂食着的小孙女儿,一动嘴巴:“喝伤(汤)”白何就屁颠颠的跑到厨房,揭开电饭锅,舀上半碗喷香的鸡汤,用事先准备好的筷子头尝尝。 嗯! 不冷不烫,不咸不淡,端出去也! 老伴儿一声令下:“擦”,白何就顺手一拈,取出保湿巾,消毒巾或抽纸,绕到小孙女儿背后,剪径般一手捉住她的小脑袋瓜子,一手轻轻擦拭…… 总之。 一顿饭喂下来。 老俩口都汗流浃背,极不舒服。白何曾纳闷到:“是不是我们的喂饭方法有问题?怎么会这样艰难?”“就该这样艰难。” 老伴儿坚定执着。 可不容老头子动摇和怀疑。 “现在的孩子嘛,哪像我们那个时候?大了,自己会吃饭了,就会好的。”“一顿喂下来,浪费的比吃下的还多,这个成本,” “闭上你的猪嘴巴!” 老伴儿不高兴了。 恨恨的斜睨着他:“你也想来个‘红旗到底打得了多久’?”“呔,这是哪跟哪呀?”终于有一天中午,彤彤照例咿咿呀呀,东挥西洒。 老伴儿。 老头子。 二人都累得疲惫不堪也无计可施时,老太太一眼瞅到了被移到柜子上,白何下酒用的煮黄豆,灵光一闪,吩咐到:“把黄豆端过来。” 白何一伸手。 放在她面前。 老伴儿就舀了几颗黄豆,递到小孙女儿嘴边:“乖,豆豆,吃豆豆,好吃得很哦,吃了还想吃哦。”小孙女儿照例摇摇头,不张嘴。 于是。 又哄。 瞅见她嘴巴张开一瞬间,老伴儿一勺喂了进去。没想到小孙女儿骨碌碌的嚼一通,咕嘟咕噜的吞下后,居然又叫到:“王(黄)豆,王(黄豆)。” 奇迹。 就这样发生了。 于是,彤彤的每餐饭,便有一小碟黄豆。老伴儿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白何就抓紧时间,在小屋的电脑上敲敲叩叩,时不时的,还轻轻溜到卧室门外。 双手轻举。 抠着门楣。 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瞅瞅,又急忙坐回电脑前。一如老伴儿带着嘲弄味儿,给亲家介绍的那样,白何的确是个写手。 第十一章 男女有别 八 白何。 自幼喜文。 多年的习惯,一直没有改变。来到上海后的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儿子闲置的台式电脑,搬到租赁屋里装好,以致于引得老伴儿和儿子在一边,悄悄的翻白眼皮儿。 白何。 不笨。 当然读得懂母子俩白眼中的含义:“死老头子!老爸耶!叫你到上海来,是带彤彤,不是让你来敲键盘玩儿的,你怕是忘记了吧?” 可是。 带孩子也总得有空时间吧? 多年的写作习惯,让他实在接受不了没有电脑,不能原创的日子。于是,为了让老头子,心甘情愿的当好助手,为了让老爸尽心尽力意为自己女儿服好务,母子俩最终选择了默认。 作出了。 以妥协换实效的重要决策。 滴滴嗒嗒!嗒嗒滴滴!滴嗒滴嗒!白何瞅着屏幕,双手叩着键盘,打算把自己才完成不久的一个长篇再改改,查漏补缺,然后投出去。 白何爱上网文。 己有二年多啦。 原本对电脑一窍不通,且近似于完全拒绝的他,被早就用电脑工作的老伴儿,唠叨得实在走投无路,一怒之下,发了毒誓。 “别以为只有你会,老子也会,不信,走着瞧。” 于是。 翻腾出了多本老伴儿的教学工具书,打算从最基本的拚音记背入手。可是,21个声母和39个韵母,背得滚瓜烂熟后,却怎么也上不了键盘。 丌自纳闷。 困惑之余。 白何在新华书店漫不经心翻腾时,一本“五笔打字”引起他的兴趣。倚着书柜看了半天,毅然买回来,自己较好的记忆习惯,帮助了他。 于是乎。 凭着硬记。 再加上近30余天不舍昼夜的坐在电脑前,发鸡爪疯一样抖动着指头,按着自己记背的“五笔字型”,发狠地咬着牙根,一个字一个字的叩打着键盘…… 付出总有回报。 天道酬勤。 年逾花甲的白何,硬是学会了打字。用电脑写作的拦路虎一旦拔掉,后面的路,便阳关大道,一马平川,一通百通…… 二年多来。 800多个昼夜。 白何己经用电脑原创了,不少于50万字的诗歌散文和中短篇小说,并在网络上小有名气,初见成效,也尝到了动脑动手的甜头。 这部新写作的长篇呢? 是白何首次尝试写的。 书名《滴血的盖尸布》,全本60万字,是以前俄罗斯未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在1917年初的二月革命中,被迫退位后,全家连医生男仆等共11人,被新生的布尔什维克政权枪杀为契子。 接下来。 围绕着。 尼古拉二世神秘的盖尸布,展开的一系列争夺,颠覆与捍卫的悬念惊悚故事。全书跨度近百年,人物众多,涉及到前苏联和俄罗斯,众多历史人物和著名事件。 白何为这本书的完成。 倾述了极大的心血和希望。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网络文化与网络文学,发展迅猛,泥沙俱下,奇葩不断。为了名利,许多会编故事的人,充分利用互联网的虚似空间和网络优势,迎合市场和读者的各种需要。 第十一章 男女有别 九 因此。 要从其中冲出一条血路,实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好在白何一向走得很稳,心也不算太大,更不像许多写手那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非得要在网络上挖空心思,赚得第一桶以及许多桶金。 白何本人。 对此并不太着急。 滴滴嗒嗒!嗒嗒滴滴!滴嗒滴嗒!嗯,这一段好像有点多余?删节了罢。那一排句子呢,怎么看也有会可有可无,缩紧点,更简洁形象呢。 叩叩! 什么玩意儿在响? 双指捺住键盘,白何定睛一瞧,吓一大跳,小孙女儿光着小屁屁,额头汗湿湿的,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自己的中指姆,正傻呼呼的望着自己笑呢。 白何一退。 扑的蹲下。 大约是屁股挪椅时惊吓了彤彤,小可爱嘴巴一瘪,就要开嚎。白何连忙抱起她,一步窜进一门之隔的卧室,把小孙女儿重新塞进小被单。 这才。 大声叫到。 “哎呀,彤彤醒了,彤彤醒了,就望着我笑,好可爱哟。”正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老伴儿,闻声扔掉什么,飞快的窜了进来。 “哎呀,我们彤彤醒了呀?这一觉整整睡了二个多钟头哦,睡得可香甜哦,奶奶给你熬了山楂水,喝了山楂水,胃口大开,我们彤彤一顿要吃二碗饭呀。” 小孙女儿。 也不说话。 只是吮着中指头,一面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安静地望着爷爷奶奶。老伴儿瞧瞧白何,满意的夸奖到:“这还不错!到上海来,就是为了带好彤彤。特别彤彤睡觉时,一定要守着她,免得她一翻身蹬开被盖,着了凉吃不下饭,亲家和妙香都不高兴。” “嗯嗯,瞅到你在厨房,我就一直守着她呢。” 白何忍住笑邀功。 指指小孙女儿:“这么久,也不知尿尿没有?”老伴儿便小心翼翼的掀掀小被盖,点点头:“嘿,真让你给说准了,没尿尿,可尿不湿掉了。” 有些迷惑不解。 老太太看看他。 “怪了,睡前我不是给她带上的吗?怎么会掉了?嗯,是不是刚才彤彤自己醒了,一见没人,自己爬下床跑了出来?” 白何心一抖。 “没有哇?我一直守着呢。还有,” 看看老太太怀疑的眨巴着眼睛,白何抓紧时间堵她的嘴:“唉,你自己不是也说一段时间来,你常忘记什么什么的。我看,一定是你自己又忘记了。” “我忘记了吗?” 老伴儿喃喃的自言自语。 然后,吩咐到:“还站着什么?到柜子里拿一块新的尿不湿呀。”待白何拿着新的尿不湿进来,老伴儿一手抱着小孙女儿,一手正给她上尿不湿呢。 “放回去!在被窝里找到了。我听白驹讲过,这是日本的花王牌尿不湿,原价752,折价396,限时抢购的,能省一只是一只。” 白何点点头。 顺手放在枕头上。 “待会儿一起放,移一移,我把床理理,把被盖叠了。”老伴儿却抱着小孙女儿身子一扭,挡在他前面:“我让你先出去。” 白何。 依然没回过神。 啪的把灯捺亮,反倒不耐烦:“不用了,你快一点吧。”“出去!”没想到,老伴儿一扭头,怒目而视:“你出不出去?” 白何怔怔。 直起腰来。 “哎,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又怎么啦?”无可奈何的老伴儿,气极而笑:“你这个死老头子哇,枉自还是什么写手?一点悟性都没得。不知道彤彤光着屁股,男女有别吗?” 白何楞楞。 忍不住哈哈大笑。 “彤彤?才多大哟?你想到哪里去了?”“18个月大,也是女孩儿,你就得避开,懂吗?真是的。”老伴儿正色的瞪瞪他,又扭过了身子。 一面给小孙女儿卡尿不湿。 一面咕嘟咕噜到。 “自己没悟性,白何,我看你是没救的了。要是亲家和妙香在场,你也这样晕头转向的不醒事儿,完都完蛋了呀!” 第十二章 阿永阿永 一 照例。 白驹吃饭迅速。 二中碗干饭,顺带大半碗鸡蛋汤下肚,就放下了饭碗,然后,小心翼翼地拈着筷子,把自己桌面前的骨渣饭粒,刨到自己碗里,起身端到了厨房。 妙香呢。 依然和老奶奶对坐着。 筷子头在菜盘里翻腾一歇,挟起一小点炒荠菜,放进自己碗里,低着头津津有味的吃着。老奶奶正襟端坐,左手轻轻地抠着自己的蓝花边碗。 右手。 握笔一般拎着筷子。 干瘪的嘴巴无声地蠕动,吃相优雅,宛若在宴席上,一面疼爱的瞅瞅小孙女儿:“荠菜好!绿色蔬菜,营养丰富,多吃点呀。” 又瞧瞧。 鸡蛋汤。 “今天你爸要不是摔了,就是桂鱼汤啦。不过鸡蛋汤好,我和你妈那个时候,生了孩子全靠鸡蛋补身子,靠鸡蛋发奶喂孩子的呀。” 垂垂眼皮儿。 妙香没说话。 而是埋头发出,呼隆呼隆的吃菜声。放了碗筷的白驹,在厨房里兜着圈子。他本想按照平时的惯例,就着温热水,把自己的碗筷洗净放好,然后就回隔壁休息。 可现在。 他却总感到有什么不对? 哦对了,就是一直担负着一日三餐洗碗重任的岳父,今中午摔碎了脚踝,正躺在床上呢。那么,这饭后的收拾和碗筷菜盘锅灶的洗漱,好像自己不能置若罔闻吧? 可说实在的。 除个别特殊意外。 二年多来,这饭一吃完收了自己的碗筷,洗好放好就撒腿,早己习惯成自然,要现在主动承担起全家人的洗漱重任,嗯,有点勉勉强强呢。 再说。 累了一天。 也的确想尽快回到自家,涮牙洗脸方便,然后,和妙香各自拿着手机或电脑,往大床上一坐,就着灯火通明和一屋的温馨平静,各自上网神游。 可是。 现在不行了。 等一会儿,爸妈会把彤彤送过来。现在的白驹,爱自己的女儿,胜过爱自己的老婆,自己的爸妈和岳父岳母。 那么。 这样吧。 在彤彤送回来之前,猫到床上歇歇,也是一种极大的休息和享受呀……香妈替香爸拈了一筷子荠菜:“今天这菜,鲜,比昨天便宜了三毛。” 香爸微微仰头。 背后塞着个大枕头。 整个儿身子呈35度角仰坐,津津有味的吃着:“可以,好吃。我的经验是,每天上午10点过和下午3点左右,菜场的菜,都比平时便宜的呀。” “是便宜一点,可基本上都不太好了呀。” 香妈说着。 抓紧刨一大口饭菜,再把小条盘往香爸身前移移:“这些你别管了,好好养伤吧。明天,我去买点筒子骨熬汤,骨头汤对伤口的痊愈有好处的呀。” “一共缴了多少钱?” “5800,换药三次呀,医生也够辛苦的,额头上挂着汗珠,跑上跑下的。” 香爸摇摇头:“看到没得钱,唉,又跌这么一大个跟头,真是屋漏偏连夜雨,给苏北打招呼没有?”香妈这才哦的声,放下了碗,抓起了手机…… 厨房里。 白驹终于作了决定,自己今天饭后收拾洗碗。 平时香爸看不到种种好处,这时一下涌上了心头。白驹接半锑锅冷水放在灶上,旋开燃气开关,把火苗旋到最小档,再出来收拾。 第十二章 阿永阿永 二 奶奶己吃完。 进去了。 妙香站着,拈着自己的筷子,小心翼翼的刨着桌前的骨屑,菜渣什么的。“给我吧。”白驹接过老婆手中的碗筷:“你去歇歇,等会儿爸妈送彤彤过来。” “好呀。” 妙香打个呵欠。 捶捶自己的腰间,慢吞吞的回了隔壁。有了女儿后,小俩口也有了分工。妙香负责晚上照料彤彤睡觉,其余的诸如陪带彤彤玩耍,启蒙教育等等,概由白驹负责。 因此。 白驹还得加快做事速度。 平时有岳父母帮忙拖着,凡事不太着急。现在岳父受了伤,岳母得分心照料,彤彤送过只能放在隔壁……里屋,香妈给苏北打完电话。 看看。 香爸也吃完了。 香妈就端了小条盘出来,见白驹正在收拾桌子,招呼到:“你回屋休息吧,没多少事儿,我来收拾。”白驹偏偏头:“没事儿。” 香妈径直把小条盘端进厨房。 出来看到白驹仍在收拾。 就夺过了他手中的碗筷:“一家人还客气什么?年轻人要上班,晚上还要带孩子,去吧去吧,歇歇气,一会儿你爸妈得送彤彤过来了呀。” 白驹也就住了手。 “妈,那我就过去啦。” 岳母点点头,看着女婿自言自语的:“带孩子呢,倒不是什么大难事,就是这一日三餐有点难熬。不过现在好啦,你爸妈来了,替我减轻了许多,我得谢谢他们才是。还有白驹呀,你那麻醉止痛药在哪儿开的?” “公司医务室。” 白驹停下。 一脚在外,一脚在内,老实的回答:“那药,效果好不好?”“还行。”香妈麻利的收拾着:“这是处方药,外面药店没得卖。我姐姐那肩周炎一到晚上就疼得厉害,吃多少片阿司匹林也没用,可吃了一片这药,就夸到真灵的。” 白驹明白了。 不以为然到。 “那我明天上班,再拿一盒回来。”香妈端起碗盆,往厨房走二步,站站侧着身子,微笑问:“没事儿吧,领导要问起,怎么答呀?” “真没事儿!” 白驹笑笑。 拉开了木门,正巧与铁门外的鱼老板,脸对着脸。“你好,白工,香爸在不在呀?”“正等你呢。”白驹面无表情,拉开铁门,侧开身子:“进吧。” 老实说。 白驹对他不感冒。 因为白驹平时就有点讨厌这个鱼老板,年纪虽然不大,却见人就是笑,离得老远就夸张地套着近乎,开口闭口“你是我哥呀!”“你是我姐呀!” “没说的,你不帮我帮谁呀?” 成熟得十分圆滑狡诈。 从香爸香妈嘴里,白驹知道了鱼老板的大致情况,现年36,苏北人,因为生计,初中没毕业就独身闯荡上海滩,然后讨了老婆,接来了老父亲, 现在。 一大家子都靠着他吃饭呢。 说实话,经过多年的正统教育,名牌大学毕业的计算机硕士,是从心底瞧不起这种下三流的。特别是现在,理智上虽然也感到了有些牵强。 第十二章 阿永阿永 三 可瞅瞅。 他那鱼档。 平时就水滑湿淋,鱼鳞,烟头,塑袋和拉圾等,从来就没认真彻底的打扫干净过,只顾忙着赚钱也是事实,不过就一个唯利是图的小奸商嘛。 这种人。 不懂法。 只知道蝇头小利,斤斤计较,更不会把顾客的安全,放在心上。白驹自己,就曾有好几次在他那儿买鱼时,差点儿摔倒。 最近一次。 好像就是上月初? 要不是白驹眼明手快,滑倒的瞬间,顺势抠住了卷门的门环,一准摔得鼻青脸肿。当时,惊魂未定的白驹,当面怒斥鱼老板只知道赚钱,不顾顾客的死活。 这厮呢? 涎着脸。 陪笑道谦,然后指指门壁上张贴的告示,直看得白驹脸色铁青,喘着粗气,恨不得一把撕了告示,对准他那张黑乎乎胖乎乎的笑脸,狠狠击上一拳…… 现在好了。 出事啦。 香爸终于在他鱼档摔碎了脚踝,这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仅凭这,鱼老板就该判上几年。听到白驹让进,鱼老板就对他哈哈腰,合合掌,跨了进来。 后面。 还有拎着个精美大礼包的小工。 小工也对白驹笑笑,跟了进去。本来打算回隔壁的白驹,想想,又转身重新进去。大约是二人的对话,惊动了隔壁的妙香? 铁门一响。 穿着睡衣睡裤的老婆,也精神抖擞的跑了过来。 “香爸呀,我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呀。”鱼老板一进屋,照例扬起了嗓门儿。香妈闻声出来,掀着围腰揩着双手,不冷不热的招呼到。 “小香呀,不用这么热情吧,坐,” 扯过条凳。 “请坐。”白驹和妙香对看一眼,呃,怪事儿!原来鱼老板也姓香?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呢。“阿永呀,你也请坐。” 对中午。 帮着自己。 忙上忙下的剖鱼小工,香妈明显亲切友好许多:“我这就给你们倒点开水。”白驹就一下窜到了厨房,端了二杯凉白开出来,一人一杯,递到了二人手中。 今天傍晚。 十分闷热。 那天,刚才还好好的,突然间就阴了下来,并响起了隐隐约约的雷声。主仆二人端着凉白开,一饮而尽,鱼老板一手捏着塑杯,一手撩起背心一角擦拭着脸孔。 香妈去开空调。 鱼老板连忙招呼。 “香妈,不用不用,一点不热,现在的电费老贵。我上个月去缴电费,那个美女营业员一伸手,嗨,吓我一大跳哇,你猜” “小香,你们来是?” 香妈打断了他。 “哦,是这样是这样的呀。”鱼老板恍然大悟,接过小工手里的大礼包,双手递给香妈:“对不起,香妈,这是我们鱼档全体员工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香妈也不推却。 接过放在桌下。 里面的香爸,说话了:“香拐子,你给我进来。”鱼老板就跳起来,带着小工乖乖的进去。于是,小俩口又知道了,鱼老板不但也姓香,而且还有着“香拐子”的绰号。 一行人。 围着双人床,齐齐站了一大圈子。 第十二章 阿永阿永 四 “哥,真是对不起,我再次向你赔礼道歉。”鱼老板清清喉咙,放开嗓门儿,字正腔圆,中气十足:“你是我哥呀,没说的,你不帮我帮谁呀?” 轻车熟路。 大方自然。 这让白驹怀疑,他己不是第一次,面对在自己鱼档摔伤的顾客。“帮,帮,可是我摔伤了,现在该你帮我才对呀。” 香爸面无表情。 毫不客气。 香妈一缴就是5800块现金的事实,让他感到惶恐和无奈。“就是就是,就是呀!”鱼老板鸡啄米般点着头,变戏法般掏出了一个红包。 当着众人。 取出里的百元大钞。 连同红包一起,双手递过去:“这是我们鱼档的全体员工,紧急凑起来的1000块,请收下。”香爸脸上,现出了轻蔑不屑的神色。 可没等他开口。 香妈对他摇摇手。 “不用,收回去!”众人一怔,一起瞧着她。鱼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劲儿的眨巴着眼:“唉唉,香妈,姐呀,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让你收回去。” 香妈淡淡的看着对方。 “礼包我收下,这钱你拿回去。毕竟这事儿呢,是我们自己不注意摔倒的,与你没多大关系。”鱼老板鼓起了眼睛。 “香妈!” “唉,还呆着干什么?快拿回去吧。” 香妈一把抓过钞票,重新塞进红包,揣在他手里:“什么鱼档的全体员工紧急凑的?你那夫妻档有几个外人?你呀小香呀,当了老板这多年,连撒谎和求情也不会,白当了呀。” 鱼老板的嗓门儿。 有些颤抖。 “香妈,姐呀!”“别乱喊啦,你才多大?这年头,大家都不易,做人不能昧良心,对吧?”“香妈,阿姨啊!” 白驹清楚的看到。 鱼老板的眼角,开始濡湿。 “这我知道,可我,我也有责任呀。”“能承认这点就不错。说到底,你的责任就是要多安排人手扫水做清洁。不然,再有顾客在你鱼档跌倒,事情就麻烦了呀。” 香妈继续。 平淡说着。 话锋一转:“即然说到这儿,我倒真的要求你一件事情了呀。”“香妈,上次你不是说过了?”鱼老板擦擦自己眼睛,转身在自己的剖鱼小工肩上,亲热的拍一掌。 “只要香爸需要,阿永随叫随到。” 阿永就严肃认真的点点头…… 事情也真凑巧,没几天,因为天太热和过于劳累,香妈也病倒了。不过,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感到浑身无力,吐酸水。 弄到后来。 事情有点麻烦。 香妈自己歪倒在沙发上,半天不想动弹,更莫说伺候香爸了。亲家整天带着彤彤,小俩口上班又走得早,香爸的洗漱,方便和喝水吃饭等琐事儿,就落在了80多岁的老奶奶身上。 眼看着。 儿子遭此难劫。 早急在心里的老母亲,倒是十分乐意自觉。可是,就她那老迈的身体,昏花的眼神,又怎能担当起此重任? 左思右想之余。 香妈拨通了鱼老板的手机。 第十二章 阿永阿永 五 鱼老板一口答应,并责怪到:“香妈呀,我承诺过,就一定要办到。以后,你直接叫阿永得了,不用我再转叫他的呀?记住了,直接找阿永了呀。” 阿永。 20出头。 瘦削沉默,中等个儿,一说话脸就泛红,像个腼腆的小姑娘。阿永真名叫什么?是鱼老板的亲戚还是员工?鱼老板和阿永本人没说,香妈也不好问。 倒是。 香爸在提醒。 “现在这个社会,知人知面不知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吧?”虚弱地靠在沙发上的香妈,没好气的打断了他。 “那你说怎么办?这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要住。你没看老娘累得这几天,一坐在电视机前就打嗑睡,连多年喜爱的电视连续剧,也看不进去了。那好,请保姆?你请的起吗?” 香爸垂垂头。 又抬起。 “是不是让亲家过来几天?”香妈拍拍沙发垫:“想都别想!都是过了花甲的人啦,再说彤彤也要个人才能带得下来。知道不?我现在整天祈求的,就是亲家。他老俩口也不容易,跑这么远来租房带彤彤,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只是现在千万不要生病,亲家要生病,对我们没任何好处,你不明白呀?” 香爸呢? 被香妈呛得一时语塞。 悻悻儿的双胳膊肘儿,往自己脑后一抱,用力过大,扯得高悬着的右脚一跳,痛得剁心彻骨。香爸连忙放下双手,身子向前倾倾,保持着伤脚悬吊的最佳角度。 事实上。 若论在家庭的处境。 香爸也就和白何差不多,甚或更甚。文化很差的香爸,在小资情调颇浓的高中生老婆面前,基本上连像样一点的抵抗也没有。 莫看他表面。 牛气烘烘的。 香爸和香爸之类特有的豪爽,粗犷,能吃苦和过人的精明,如果用在创业与人生的原始积累期,或者是用在还不算太晚的现在,应该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或许? 真能助其成功。 可香爸偏偏失败了,被无情的命运打回了原形。这一点,与亲家公惊人的相似,也是他们这一代50后,注定再劫难逃的悲剧。 不同的是。 这代50后的少数人。 选择了咬牙奋起,与命运抗争,譬如白何。大多数人却屈从于命运的安排,默默而无奈地,躲进了自己的伤口深处,怀着冲天的愤懑和绝望,静候着大限的到来。 譬如香爸。 因此。 原来的特有性格和楞角,一经被生活磨掉,整个人的精、气、神,便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了。现在,香爸被老伴儿无端抢白,伤脚又因不慎拉动而疼痛不己。 他端着自己的胳膊肘儿。 看看对方。 有些懊恼:“要不,让妙香辞职算了呀。我看她整天忙忙碌碌的,又有了女儿,人也瘦了许多呀。反正,明丰苑里辞职在家,当全职太太的挺多的呀。” 香妈摇头。 拍沙发垫。 “馊主意,更不行!算了你别说啦,说了白说,尽是拿不上桌的馊主意呀。”“不行就不行嘛,你老拍沙发干什么?” 许是? 被老伴儿轻蔑的斜睨激怒。 第十二章 阿永阿永 六 香爸到底冒了火:“他妈的,以为自己还在国企财务处,喝茶训人呀?”香妈楞楞,别过了头。这一点,又与白何惊人相似。 老伴儿冒火。 唠唠叨叨时。 白何基本上是搭着耳朵,垂着眼皮儿,任由对方发泄,实在听腻了,也顶多是默默走开而己。可白何真一冒火,老伴儿也就闭上了嘴巴。 因为。 归纳总结。 退休教师明白,老头子冒火就如雷雨前的闪电,闪得厉害来得快,可稍纵即逝。避其锋芒,便什么事儿也没有,雨后的天地,还是自己主宰。 并且呢。 还可以小博大。 从中听到对方平时深藏心底的话儿,窥视对方真正的心态云云。大约天下的女人,都遵循着这一定律?因此,在地球村每时每刻上演的家庭剧,才充满了酸辣苦甜大喜大悲。 最后的胜利者。 主宰者。 反倒都是或年轻,或中年、或耋耄的老婆们。屋里沉寂下来。好半天,香妈偷偷睃睃香爸,瞧他屁股移移,恍若蛆虫一样动动的,故意不搭理,懒洋洋闭上了眼睛。 当然。 香妈心里透亮。 香爸这也是为了家庭好。几十年的结发夫妻,共同走过的困苦艰难,她实是太了解自己的老头子啦。说实在的,她也认同香爸的看法。 现在。 这社会。 人人脸上都罩着一层莎,让人摸不透,认不清。让一个什么也不了解的陌生人,在自己家里常来常往,实在是让她提心吊胆,惧怕不己。 可是。 思前想后。 又觉得这恐怕是,家里目前最能接受的最佳办法。眼下,老娘、女儿女婿和亲家,都得呆在自己的原位上,一个都不能乱动。 否则。 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任何益处,只会坏事儿。这点,作为家庭主妇和生活轴心,她比香爸更有见地,也更清楚坚定。要渡过目前最艰难的时段,只有二个办法。 一是让自己的老姐姐。 时不时的抽空赶来帮忙料理。 二呢,就是随着鱼老板的承诺,要他的小工前来帮帮忙。香妈心里雪亮,香爸摔伤这件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全凭着自己的良心呢。 原因。 前车可鉴。 那还是奋斗多年的鱼老板讨了老婆,又把自己的老父亲,接来上海不久发生的事。屈指算来,鱼老板开的这个鱼档,己有15年啦。 15年前。 鱼老板16岁。 揣着仅有的200元钱,躲藏在一艘运输船的轮舱下,来到了上海滩。5年后,己长高了一大头的鱼老板,租下浦西这间街边店,开起了这间鲜鱼档。 鱼档供货。 及时新鲜。 货真价实,态度恭顺又好,慢慢也就积累了一大批回头客。上海阿拉骨子里天生的排外和自高自大,在为人朴实,童叟无欺的鱼老板笑容前,终于烟消云散。 代之的。 是宽容、同情和理解。 因此,绝不能断言在漫长琐碎的经营中,买卖双方没有冲突和矛盾,而只能说,双方建立起了一定的诚信度,达到了自行处理和消灭冲突矛盾的一定高度。 然而。 即便这样。 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儿。一个比香爸年轻的中老年人,在鱼老板的鱼档买鱼时,不慎摔倒,而且也是摔碎了脚踝,拉开了扯皮的序幕。 第十二章 阿永阿永 七 那时。 也合当碰巧。 正是上海市委、市政府按照中央的战略部署,"开发浦东、振兴上海、服务全国、面向世界!”风起云涌的年代。 领导憋足劲儿。 干部争先恐后。 与全国各地一样,上海也对所属国企进行“关停并转”的改革大手术。许许多多从国企“改”下来的中老年人,绝望地踯躇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愤世嫉俗,动辄骂娘。 甚或。 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惹得警察警车时时出现,成为当年一景。而在鱼档摔倒的这个中老年人,恰好是一个下岗工人。于是,买卖中曾有的潜规,全部不翼而飞。 对方毫不客气。 明确提出全额赔偿损失,不然就法庭上见。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全额赔偿,自不可能,可作为鱼档也有责任,这是推脱不掉的。于是,许多人暗地里规劝鱼老板,做做对方的工作,适度赔偿算啦,以保住这块牌子和口碑。 可是。 年轻的鱼老板,也被对方激怒了。 因为对方全家出动,噼里啪啦的,捣毁了他几乎所有的生产工具。双方终于闹上了法庭。结果,可怜的愚笨的苏北农民,根本就没读懂上海滩,读懂人生,读懂生活与城市。 鱼老板输了。 被法庭一审判决。 赔偿对方全部身体和精神损失,共计二万多人民币,并且全部现金限期内支付。苏北农民做生意,与人打交道,揣摩心里,奉迎巴结,轻车熟路,如鱼得水。 没回过神。 甚至还在梦里。 就被庄严神圣的法庭,鲜红的国徽和威风凛凛的法警,吓得魂飞魄散,欲哭无泪,不知所措的抖着双手,噙着热泪,在判决书上签了字,并于限期内,抱给了对方全部赔款…… 所以。 这次呢? 如果不是香妈,要换了别的人家,真要厚着脸皮赖到鱼老板,只怕他会重蹈覆辙,损失惨重。而只要他的小工随时前来帮忙,即减轻了他的心理和经济负担,又缓解了自己的暂时困难,一举二得,何乐不可? 至于。 小工可靠与否? 香妈相信,凭着自己的感觉和掌控,应该没有大问题。更重要的是,自己所设想的第一种办法,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 姐姐年届七十。 身体一向不好。 住在上海远郊的青浦区朱家角,一动步,公交转轻轨,轻轨再转公交的,单面就要大半天;再则,家里还有70出头的姐夫,与彤彤一样大的小孙女儿,可能吗? “再说,即或是小工来,帮了忙钱可以不给,饭总要吃吧?水总要喝吧?此外,烟啦水果啦什么的,总得要表示表示的呀?” 香爸被一泡尿。 憋得有些难受。 他瞟瞟老婆闭上眼睛不吭声,有些吃不准了。这是普天下虽有不快,却仍爱着或叫依从着老婆男人的软肋。就像大炮轰击云,大刀砍向水。 所有的抗争。 都在老婆的沉默不语前,撞得粉骨碎身。 闭着眼的香妈却听得直想笑,然后,是一歇深深的悲哀。 第十二章 阿永阿永 八 曾几何时,处里要好的几个姐妹以及同事们,都不约而同的羡慕着她,议论着她。 “你那位,不说啦。喝酒如喝水,待客如家人,头儿夸,客人伸大指姆,销售业绩月月稳居第一,你算嫁给了五位数了呀。” “我就寻思着,我家那个和你家那位的差距,怎么这样大哇?厂里都传遍啦,你那位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出面帮朋友摆平闹事者不说,还连5000块的现金提成,都白白送给了人家,英雄好汉啊,“水浒传”上才有的呀!”云云。 曾几何时啊? 大气,豪爽,好客的香爸。 变成了现在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香妈讲不出更深层的理由,只是悲戚的想,我也明白,女人老了,更喜欢唠唠叨叨,婆婆妈妈,据说是为了排斥减轻自身的压力。 那么。 由此及彼。 或许男人老了也都鸡肠小肚,患得患失?可是,我更愿意回到过去,回到那些华发如云,理想豪迈,虽然困难艰苦,却惬意美好的激情岁月…… 叩叩! 有人叩门。 紧接着,叮咚!悦耳的门铃又响起。香妈挣扎着从沙发上想立起来,可二腿实在无力,一个身影从里屋出来,慢吞吞的走向门边,是老娘。 香妈。 重新坐回沙发。 默默应该是阿尺来了,就对卧室发着警告:“可能是小工来了,你自己注意点呀,说话莫得罪人,自己还不知道的呀。” “好的好的,我明白。” 香爸连忙接嘴。 “可你,是不是先扶我一下呀?”“不用,待会儿让小工扶。”香妈胸有成竹。香爸一向有忍功,在国企那时,无论喝白酒,啤酒还是饮料,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离席跑厕所。 长此以往。 威名远扬。 香爸靠着这一绝招,击败了多少自吹自擂的高手,终成销售处的佳话,传进了香妈耳朵;直到现在,记忆犹新,印象深刻,不能忘记。 “是阿永呀,请进来吧。” 老娘话音刚落。 身影一现,剖鱼小工进来了,照例无话,只是咧咧嘴巴,腼腆的对香妈一笑。“阿永呀,麻烦你啦,哎哎,你这是拎的什么呀?” 香妈客套。 还没说完。 小工把手里塑料袋,轻轻放在了桌上。“菜,老板买的。”香妈一扶沙发把手,用力站了起来,有些气喘到:“那就谢谢、了,多少钱呀?” 一面抓过袋子打开。 一样样把菜取出来。 “哦,菠菜,哦,胡萝卜,哦糖藕,还有三文鱼呀?”一面惊喜的抬抬头:“这个小香,真是苏江老乡呀,对我们家的喜欢吃的菜这么熟悉,这么多,我可以几天都不买菜了呀,真是谢谢了呀!” 阿永笑笑。 又一样样的装进去,拎向厨房。 香妈跟在后面问到:“多少钱?我自己来洗吧。”阿永摇摇头,示意老板打了招呼的,不要钱;然后,又重新把菜一样样的掏出来。 没启封。 就启封。 散的,顺手放进水池,拧开了水龙头。香妈注意到他的水龙头,拧得很轻,因此,那自来水也就流得很纤细,就和自己平时的操作一模一样。 “这怎么行?菜钱是一定要给的呀。” 第十二章 阿永阿永 九 香妈和蔼的说。 “要不,这成什么啦?我还好给你打电话呀?”阿永不摇头了,只是笑笑,加快了洗菜。里屋传来了香爸有些焦急的喊声:“她妈!” 声音飘飘的。 有些着急呢。 瞧着剖鱼小工麻利细致的洗着菜,心情转好的香妈,扭身赶向里屋,一面意外的玩笑到:“你加个‘的’不是更好呀?刚才,你不是加了‘的’的吗?” 香爸费力撬着屁股。 躬着身子在解吊带。 闻言一楞:“呃,刚才谁来了呀?”香妈忍住笑,过去解开吊带,小心翼翼地从香爸伤脚,硕大无朋的石膏板中脱出,扶起了他。 “阿永呗,憋坏了吧?你一向不是挺能憋的吗?” “嗯,哼,唉!” 香爸宛若大笨熊,撑着老婆的二只肩膀,慢慢移向床沿,有些尴尬的回到:“好汉不提当年勇!哎呀,我的妈呀,这鬼伤,硬是害死人了呀。” 移到床沿后。 香妈一抬脚。 把床底下的尿壶刨出,然后递给他,扭开了脸孔……香爸比香妈整整高了一头,过去在国企干销售,为了业绩不顾嘴巴的恶果,到现在渐趋渐进的显现出来了。 再加上。 经济拮据。 心情忧郁,又因为没有朋友,除了买菜基本上呆在家里缘故,那身子越来越横起长,在肥肉赘肉的添加下,块头越来越大,身体也就越来越重。 可是。 重归重。 当他拖着水桶粗的伤腿方便时,必须得依靠着香妈。因此,瘦弱的香妈二只肩头上,就得承受90多公斤的重量。 好容易。 把香爸重新慢慢扶回床上。 香妈周身的汗水,己浸湿了薄薄的衣衫。香爸看在眼里,不待自己坐好,便拧开了电扇的最大档。吓得香妈嗷的声,拔腿就跑。 “你白痴呀?我给你讲过多少次,风扇比空调厉害?这湿汗要给风扇吹进了皮肤,就会得风湿,一辈子都医不好的呀。” 香爸。 就意外的眨巴着眼睛。 一个人在床自言自语:“难怪不得!我总感到手关节腿关节都痛,吃了多少药也没医好,敢情是过去让风扇吹多了呀?” 香妈赶到厨房。 那阿永忙着呢。 正不紧不慢的淘着米,听到脑后的脚步声,扭扭头:“阿姨。”嗓音粗粗的,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 “阿永,歇歇,我自己来。” 香妈很高兴。 从碗柜里取出锑锅,她看到,各种蔬菜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包裹在食品膜里,一样样地放在水池的大木菜板上/ 那截。 昂贵的三文鱼。 被切掉了一小半,又被薄薄地削成极薄极薄的鱼片,均匀好看地放在自己的白瓷金边碗中,鲜润的嫩红,被洁白的瓷面衬映,宛若一碟画,格外好看诱人。 阿永停下。 退到一边。 静静的看着香妈蒸上饭,再把包好的菜,一样样的放进冰箱……阿永进了里屋,照例对香爸咧咧嘴,小姑娘般朝对方腼腆的笑笑。 熟练的一弯腰。 从床底下拎出尿壶,一直拎进了洗手间。 正在乐呵呵一样样贮藏净菜的香妈,这才想起,因为厨房有人,刚才自己忘了倒尿壶。“阿永阿永,放着放着,这我自己来倒呀,” 香妈有些不好意思。 对着洗手间喊到。 “忙了半天,你自己坐到喝杯水,把空调拧开休息休息的呀。”哗!哗啦啦!咕—嘟!马桶抽水熟悉的大响,响遏行云,让人揪心。 听亲家说。 一样的。 他们明月坊的租赁房马桶也这样,每次用后抽水犹如放炮,惊天动地,经久不息。看来,这租赁房的通病都一样的。 每次呢。 打电话。 叫来房东看看,修修,可仅过几天,又涛声依旧,真是让人烦死了!可是,然而…… 第十三章 总有意外 一 脚步响。 门打开。 阿永拎着连面子也洗得干干净净的尿壶,出来了。“阿永呀,我让你放下,你就放下呀,这东西,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香妈说着。 一面有些担心的瞅着。 极爱整洁,甚至到了洁癖程度的香妈,每当看到香爸端着底部有水的洗脸盆,一路滴过被自己用拖帕,拖得干净发亮的地板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更莫说。 是尿壶了。 阿永把尿壶端到里屋,重新放在床下,然后,开始收拾小屋。香爸受伤后,为养伤一人占据了大床,香妈便睡到了客厅。 香妈离开。 香爸高兴。 往年干销售时养成的生活习惯,便肆无忌惮的又重新开始。枕头废纸果皮乱扔,汗衫背心毛巾乱挂,整个屋里透放着一股汗臭味。 平时。 早上。 香妈伺候着香爸洗漱后,就一面唠唠叨叨,一面开始收拾整理。这二天香妈不好,就一直没有认真拾掇,显得真有些零乱。 眼看着。 阿永忙忙碌碌。 麻利的一会儿就收拾得规规矩矩,干干净净,香爸高兴了:“等会儿一起吃个午饭,我们好好聊聊。你多大了呀?” “21” 阿永腼腆的回答。 一面把拉圾往客厅里扫,将客厅也收拾得整整洁洁。然后,瞅着小屋有些发楞。一直在厨房偷偷睃着他的香妈,暗自点点头。 这阿永。 不但手脚麻利。 而且知情知趣,做事时,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看来是个好小伙子。香妈可不傻,再说书上网上和电视上,都天天教着呢。 相由心生。 人可貌相。 人的狡诈与勤恳,可完完全全的写在脸上,举止和一言一行上。因此,阿永一定是个可以放心的好小伙子。 说实在的。 阿永这么一帮忙。 让香妈很是感觉到轻松了许多,这让她有些幻想和迷惑:阿永若能天天这样就好啦,可是,人家到底是剖鱼工,哪能由得着自己,把他当保姆一样使唤呀? “行了阿永,小屋就别去了。” 香妈走出来。 招呼着他:“老太太正看电视呢,快11点了,你坐会儿,吃了饭后再走呀。”阿永也不答话,小心地把所有的拉圾扫到了厨房。 再把厨房的拉圾。 一起倒进拉圾袋。 拧紧拎在手里就告辞:“阿姨,我走啦,店里还忙着。”“哎哎,不是还有其他人呀?”香妈真心实意的挽留着他,她己经开始有些喜欢阿永了。 “就是鱼档,中午也得休息,吃饭呀。” 阿永笑笑,就往外走。 香妈只得追出去,把一迭钱塞在他手里:“我寻思着这一大堆菜,再便宜也得五六十块吧。给!收着,交给鱼老板。不然,明天你不要来了呀。” 阿永收下钱。 下楼去了。 12点多,妙香下班回来,香妈就开了饭。八月流火,天气进入了盛夏,因为节约,整个上午客厅一直没开空调。 现在。 饭菜一端上桌。 那闷热仿佛就如毒蛇,一口口地撕咬着妙香的全身。其实要说呢,妙香比起白驹的上班,路途不知近了好多,也相对轻松许多。 第十三章 总有意外 二 如果。 一出门。 从明丰苑坐电动车到她的工作单位,大约也就半个钟头。可因是女孩儿,且自幼身体素质不算最好,这每天一个钟头的上班路途,也就成了妙香,顶顶讨厌的心理负担。 然而。 在上海的大街小巷。 无论春夏秋冬,不管刮风下雨,与妙香一样的年轻女白领,如过江之鲫,穿云破雾,和多如牛毛的男同事们一起,演奏着21世纪,年轻人的生存交响曲。 妙香一回到家。 就渴望温暖或凉爽。 一番细细的洗漱后,再舒舒畅畅的逗逗女儿,然后坐下悠悠闲闲吃完饭,趿着拖鞋回到隔辟自家,一下窜到早被空调,吹得凉爽宜人或温暖如春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上一大觉或猫着腰上网,玩手机…… 这呢? 本无大错,也不难办到。 可这二天香妈病了,病了的香妈也就没力气和记心,再贴贴切切地按照宝贝女儿的习惯办事了。结果,昨天和今天,都忘记了提前开客厅的空调。 上海气象台。 准确的预报。 昨天上海的气温39度2,今天是39度8,其实也就是40度了。为此,妙香昨天就硬憋了一整天。说是“硬憋”,主要因为她自己也亲眼看到了,老爸老妈相继病倒的无奈。 好吧。 再任性。 再不懂事,再撅嘴唇,也抵不过严酷的现实。再说,昨天的客厅,虽然没提前开空调预冷,可在妙香一进家门后,香妈就屁颠颠的从厨房冲出,拧开了客厅的空调。 可是。 现在呢? 憋闷着的妙香都坐上饭桌拎起了饭碗,那客厅的空调依然没开。妙香终于忍不住了,咣当一声,把手中饭碗扔到了桌上。 “不吃了,一点不好吃。” 声音凶凶的。 一直为阿永的表现,和香爸咕嘟咕噜不止的香妈,听到外面的摔碗声,慌乱地冲了出来:“什么东西打倒了呀?这可人家房东的,要赔的呀。” 没谁回答。 只有宝贝女儿撅着嘴巴。 背对着自己,不吃饭的坐着,香妈就奇怪的绕到了她面前:“菜不好?不是有桂鱼汤吗?熬了足足二个多钟头呀。” 妙香不理。 嘟着嘴唇。 身体扭到另一边,也不说话。“又怎么了呀?没熬好吗?”可怜的香妈仍不解其意,眨巴着眼睛:“这是人家阿永帮买来的,大桂鱼收的是小桂鱼的钱,节约了整整8块钱呀。” 妙香无语。 又把身子扭到另一边。 大约是看习惯了母女俩的斗法,一直慢慢腾腾默默吃着的老太太,视若无睹,淑女般的吃着,还笑笑微微的抬抬头,慈爱地瞅瞅自己的媳妇和孙女儿。 阿永的背影。 一消失。 连最外层的大铁门也没拉上,香妈便跑进了小屋:“他爸,怎么样?你看怎么样呀?”正玩着平板的香爸,莫明其妙的抬起头。 “什么怎样?” “哦,我是说阿永呀,瞧人家多主动,多勤快,多会说话。” 香妈兴奋的看着老公,那神情,就像自己在劳动力市场上,花最少的钱,请到了个最贵的星级保姆:“我家妙香要能这样,就好了呀。哎哎,你就瞧着我干什么呀?” 第十三章 总有意外 三 “我看你是穷高兴!” 香爸啼笑皆非。 摇摇头,叹口气:“省省吧,人家只能要不要来帮帮忙,鱼档工作才是正事儿。再说,这事儿怎么扯到妙香身上去了呀?” 香妈似乎还没回过神。 眨巴着眼站在屋当中。 “伤筋动骨100天,足足三个月,有得叫他上门的。”“那你,难道一直生病不成呀?滑稽。”香妈到底清醒过来了。 沮丧的软了身子。 松了一只脚。 身体有些斜斜的:“可是,总是比我家妙香强的呀。”香爸不悦的瞪起了眼睛:“糊涂!真是女人!妙香再不好,也是自家骨肉,以后还得靠她养老送终。一个小工,就把你弄成这个鬼样?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呀。” 香妈也来了气。 啪啪! 手背一相拍,一屁股就坐在了床沿:“你看你才是越老越糊!你知道个什么?就知道抱着小外孙女儿逗呀乐的,就知道一个劲儿的溺宠女儿。喀,你知不知道,我家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呀?” 香爸楞楞。 张开嘴巴。 “最危险的时候?那不是国歌上唱的‘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吗?”香妈使劲儿的墩了墩床沿,莫看个子不高,身体也单薄。 可这。 用了全身五分力的墩摇。 竟然让1米6宽的双人床,也摇晃起来。于是乎,香爸那只高悬在吊带里,水桶般粗壮的右脚也左右荡荡,吓得香爸双肘儿一撑,连声怪叫。 “哎哟哎哟,你疯了呀?你想干什么?” “中华民族,关我屁事儿呀?” 香妈有些解恨,又墩墩:“我说是我家,现在听明白没有呀?”“听明白了!听明白了!”香爸鸡啄米一般点头,紧张得额头有了汗珠。 “好好,是我们家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可是呀,为什么我要这么说呢?” 香妈得意清咳咳,挺起了胸脯:“妙香实在是太任性,而且有点懒,我早看出亲家二口子对她不高兴,只是嫌着白驹和我们,不好直说罢了。” “现在的女孩儿,谁不任性?谁勤快呀?” 香爸不服气的咕嘟咕噜。 “远东最大的国际都市呀,中国最海派的超大城市呀,要想让自己的儿子,找个又漂亮又可爱又勤劳又礼貌,学历又高拿得出手的媳妇儿,自己回家找哇,阿拉上海的媳妇儿,都是这样的呀。不喜欢?对不起,拉倒了呀。” 香妈得意了。 抿抿自己嘴巴。 这死老头子呢,有时说话倒真是中听的。不错,有道理!我家妙香虽然矮得一点,任性一点,可算得上“又漂亮又可爱”。 仅就这一点。 你亲家还不满足? 至于“又勤劳又礼貌”,也算得上。这么热的夏天,又给你们白家生了个可爱小孙女儿,可我家妙香仍坚持不懈的工作,天天大老远的骑着电动车去上班,这就是勤劳! 并且。 虽然。 不太爱常甜滋滋的叫人,可我也听到过,她叫你俩爸妈的,你亲家还不该知足? 第十三章 总有意外 四 但嘴上却说:“什么拉倒拉倒的?那些一嫁二嫁三嫁的不良作风,我家不学。你也不准再说。听到没有呀?” “嗯!” 香爸憋着嗓门儿。 担心地瞅瞅她屁股,还好,纹丝不动:“听到了。”“这内地就和我们上海不一样,再加上一个是老师,一个又是什么打手,” “是写手,不是打手。” 香爸朝香妈翻翻白眼儿。 “就是写作文的手,懂了吧?我小时写作文还行,可大了,就写不出来了呀。”“别打乱我的思路。”香妈愤怒的瞪瞪他。 “我还不知道,打手就是写作文的手?因此对儿媳的要求,就和书上网上所写的一样。” “书上网上写的,全是放屁呀。” 香爸又及时插上,痛快淋漓的骂出:“放屁你也信呀?” “要我家妙香像古时候的小媳妇一样,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贤妻良母,把公公婆婆捧在手上,什么都听他们的,就高兴?反过来,就不满,就憎恶?这是哪家哪国的法律呀?”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香妈愉快的手背相拍,有一种得到解脱的轻松。香妈是个细心人,应该说,凭着自己的经验和直觉,她把亲家的心思,琢磨得基本上准确。 身为。 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女人。 无论是自己琐碎卑微的人生,还是表面热闹的工作,几十年的酸辣苦甜,颠簸沉浮,让香妈具有了母狼一样的敏捷,母狐一般的机警。 在尘世之中。 保护和守望着自己的家庭与骨肉。 过去那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早随着时代的进步发展,变成了 “嫁出去的女儿,牵着全家人的心”,香妈能不牵挂吗? 可是。 毕竟是女儿。 当妈的心里自然透亮,作为夫家的儿媳妇,除了学历较高,其他的一切,实在是不咋的。而亲家二口子对妙香的态度,香妈自己早看在眼里,焉能不担心? 香爸呢? 只知道。 二片嘴唇一合一张,说得多轻巧,多豪迈哇,什么“对不起,拉倒呀”?纯属放屁!从性别优势上讲,妙香是女人,在婚姻中,女人向来就没有男人强势。 从财貌收入上讲, 我家和妙香本人,更是占不到一点儿便宜。 更何况,二婚且有拖累的女人再嫁,难!当然,如果我俩是腰缠亿贯的大老板,是另外一回事儿……因此,这类母亲的小九九,她从来就没有全盘托出。 或者。 认认真真的对香爸讲过。 现在呢,实在是对妙香有些失望,趁着对阿永的感概,有感而发的憋闷不住啦。不过,话一出口,香妈便有了后悔。 她知道。 前销售冠军的个性。 暴燥任性,自以为是,自认为豪爽,什么都藏不住话。这要是不慎传到了亲家的耳朵,还不让二口子高兴得要死? 从而。 捏准了自己的软肋。 要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不行,这肯定不行!“好了好了,好啦。”拍打一会儿手背,香妈便刹了车:“我们呢,也不过是随便聊聊,说说,可传到亲家耳朵就不好了呀。” 第十三章 总有意外 五 嘎! 停住。 瞅着香爸,香爸当然也听明白了,点头:“和亲家的关系,还是要尽量维持的。不到最不得己,不能翻脸。毕竟,我家妙香是女孩儿呀。” 老俩口。 心灵相通的点点头。 香妈愉快的站起来,到厨房弄饭菜去啦。说实话,为了这个家,可怜的香妈实在辛苦,平时镙陀一样旋着,唯有这二天,才感到了由衷的轻松。 香妈边弄着饭菜。 边愉快的想像着。 要是真能请到像阿永一样的小保姆,自己宁愿吃差点儿,穿旧点儿而休息好一点。“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喜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香妈轻轻地。 居然破天荒的哼起了歌儿。 除了自己,没人知道,年轻时的香妈,是前苏联歌曲狂热的爱好者,那些诸如“红莓花儿开”,“卡秒莎”和“小路”等耳熟能详的歌曲,贯通了她的少女人生。 直到。 被残酷的命运彻底压倒…… “少女的思念天天在增长,我是一个姑娘怎么对他讲?没有勇气诉说我尽在彷徨,让我们的心上人儿自己去猜想。” 伴着轻轻的低哼。 香妈弄好了饭菜。 真是奇怪,鼻塞耳鸣周身无力的感觉,也好多了。门外铁门一响,妙香也下班回来了,得儿,驾!开饭罗……可是,什么东西在外面响动? 没准儿。 一定是妙香。 这死丫头,又在外面干什么?香妈端着碗出来,再绕到了女儿面前:“菜不好?不是有桂鱼汤吗?熬了足足二个多钟头呀。” 可妙香。 始终撩着嘴唇。 不搭理也不吃饭,只是用手一张张的拈着抽纸,缓缓而烦燥地轻轻揩着自己的额头。香妈就瞪着眼睛,瞧着女儿纤尘不染的手指,玩儿般的拈着抽纸。 不一会儿。 抽纸白白软软。 就在饭桌上积成了一大堆儿,而许多的抽纸,根本还是干干净净的,就被撅着嘴唇儿的妙香,给陆续拈了出来,一张张揉皱…… 一向节约的香妈。 到底忍不住了。 咚!放下了一直端在自己手里的白瓷金边碗,又慌忙的拿起来,先珍惜的举到自己眼前瞧瞧,然后重新端在自己手中。 “你一回来,就又什么神经?谁招惹你大小” 眉睫一扬。 哦,原来是没给你提前开空调预冷呀?香妈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抓起桌角的空调开关,冲着墙头上扬扬。 “唉,这你也不高兴?没开空调,你回来不可以自己开吗?” 嗡! 随着墙头上的轻响,那乳白的二片遮叶片儿,便优雅的向上卷了起来,嘎!嗡嗡嗡!那挂机猛然一响,一抖,马达开始了转动。 紧跟着。 毫无凉意的风吹来。 一会儿扫到这边,一会儿吹到那处。也不知这空调有多少日子了,反正,从香妈租赁那一天起,据说是“志高”品牌的冷暖二用空调,就从来没有顺利的冷暖过。 不管严冬酷暑。 每次都是猛烈一响。 再使劲儿一抖,马达屁响响的转上半天,才会有凉风吹出。香妈找过房东,房东又找来修理工,可修理工一番检查后,却告诉大家。 第十三章 总有意外 六 “久了不用,机子的润滑油和叶片儿有些着锈了,没坏。这机子,要经常使用,才能保持正常。” 上点油。 重新给挂上了墙头,一按空调遥控器,运转如流。修理工要了房东100块上门修理费,走了。临出门时,房东也就脸色不太好,叮嘱着香妈。 “这机器不比人,长期不用会坏死的呀。用吧,不用太节约,要不了几度电的。大热天,硬憋着,真热出病来,只怕药钱更多的呀。” 呼呼呼! 呼呼呼! 哎哎好啦,凉风到底来啦。香妈睃睃墙头,把碗筷重新递到女儿手中:“你呀妙香呀,简直懒得不像样哦,空调没开,自己不知道开吗?也要使闷气儿,让老妈替你开。” 没想到。 妙香一嘴扫过来。 “你又没上班,不开空调干什么呀?”自顾自的低下头,若无其事的吃起饭来。吃完,掏出一千块钱,塞进香妈的围腰兜。 “给爸买点补品。” 香妈眨眨眼 。 惊讶的看着女儿,半晌没回过神。在她记忆里,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自小到大,直至大学硕士生毕业,从来都是只有索取,没有给予的。 长此以往。 习惯成了自然。 香爸香妈的潜意识里,作为自己唯一孩子的女儿,从来就没长大,哪怕她也当了母亲。因此,她找家里要这要那,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也该给。 难道? 父母的一切,不都是孩子的么? 香爸受伤后,愤世嫉俗的心理,更加敏感和脆弱,加之亲家体谅,咬牙坚持着一周五天带彤彤,没有小外孙女儿在身边咿咿呀呀,虽然轻闲,却更加憋闷。 除了。 抱着平板。 看新闻,看电视连续剧和玩游戏,烦闷时,居然也像个老娘儿们,数落起大家来。谁谁没来看他?谁谁送了多少钱?谁谁是阴险的假笑着? 谁谁又是磨磨蹭蹭。 显然是对自己不满? 唯独没对近在咫尺,却常常视若无睹的女儿,有过半句怨言或指责。香妈曾当着他的面,故意板着脸孔数落到:“什么爹的前世情人?什么娘的贴心小棉袄?你看你摔伤后,这妙香硬是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更没说钱了呀。” 香爸抱着平板。 像没听见。 更像不认识似的抬头睃睃她,又低头全神贯注。这玩笑没开几天,可现在,这仿佛什么也不懂的妙香,竟然掏出了一千块现金? 一时。 香妈有些感动。 忽儿又有些不安:“这钱,白驹知道吗?”香妈可很清楚,自小没家务能力却大手大脚的妙香,可不是个能勤俭持家的善辈。 婚后。 小俩口要是让她当家。 只怕真的每月都要当月光族,当然,隔着30年时空的二代人,你要当月光族就当呗,如今这年代,谁也管不了谁,似乎也不好阻挡。 然而。 香妈的思维,早越过了女儿。 香妈现在考虑的,是第二代的出生成长。很显然,不久将会有小外孙儿或小外孙女儿,那可是花钱如流水的要命事儿。 小俩口。 真当了月光族。 拿什么多余的钱,来哺育和培养教育第二代? 第十三章 总有意外 七 弄到头来,还不是又向自己的爸妈要钱?天,这个要命的包袱一旦被背上,老俩口还活不活了呀? 于是乎。 暗思忖。 香妈就像只诡计多端,时时窥测着方向的老母狐狸,在小俩口你情我侬,谈婚论嫁时,以过来人和准岳母之尊,清晰的不断暗示提示着,婚后谁执掌家庭经济大权? 二硕士不笨。 不用太提醒。 自然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倒正合了二人心意。被爸妈溺宠惯了的妙香,正捉摸着走进二人世界后,如何当甩手掌柜哩? 老妈的暗示提示。 不正合本姑娘心意? 于是,嘟着可爱的小嘴唇,冲着白驹嗔怪的撒娇:“你暗地给了老妈多少好处?怎么她尽帮到你说话呀?弄得比我还相信你的呀。” 谁说。 恋爱中的女人最笨? 不,爱情中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大傻。白驹连忙解释:“没有哇!我就背着你,给她拎过十斤水果,你妈还批评我大手大脚呢。” 妙香大乐。 笑弯了腰。 十斤苹果她当然知道,那是在白驹按照妙香的叮嘱,第一次上门时,只拎了二瓶汾酒,作为给岳父的见面礼后,有些忐忑不安的问她。 “这怕不太好哟!学哥学姐们都说,没礼给岳母,瞎忙白辛苦!是不是?是不是呀?” 妙香窍笑着,甩了个背影给准夫婿。 果然,第二次上门时,妙香找了个充足的借口,让白驹自己去,并一再叮嘱别破费送什么礼,老妈会不高兴的云云。 结果。 反其道而行之。 左思右想的白大傻,到底跑到水果市场,挑最好的弥猴桃,给拎了一箱,直接送进了准岳母家门。早得到女儿密报的香妈,声色不动,故意有些不高兴的配合着。 “唉小白呀,这过日子需要节约呀,这一箱弥猴桃就花掉了380块,没这个必要呀。” 慌得准女婿涨红了脸,呐呐无言。 香妈最后答应收下,条件是以后再不能送什么礼,花枉冤钱了,因为一家人,不需要这些假面子的。而且,还应白驹的要求,答应替他保密,这事儿不给妙香透露云云。 白大傻。 有所不知。 他前脚刚离开,香妈后脚就打电话给女儿,要她在水果市场边儿等着。不到一会儿,香妈香爸拎着那箱“最好的”弥猴桃,从公交车上气吁吁的下来。 会合妙香。 三人直奔果箱上注明的水果商铺。 再说那胖乎乎的水果老板,正么三喝四的张罗着生意呢,一见怒气冲冲的三人,拎着自己刚售出不久的假冒伪劣过来,情知坏了事儿。 急急忙忙。 给老婆递眼色。 自己则掏出香烟,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没费多大口舌,香妈就从水果老板手里,接过退还的二张百元大钞,三人喜滋滋的离开了。 这事儿。 没给白驹说。 退还的200块现金,也由妙香悄悄地,重新放进了白驹的钱包,而且也居然没让他发现,多出了200块,真是大家都糊涂得可以。 结果。 妙计生辉。 第十三章 总有意外 八 经过母女俩巧妙的运作,婚后的白驹,神情庄严,颇具责任感地接过了家里的经济大权,包括一切家务重活或琐事,真让妙香继续被溺宠,真正成了甩手掌柜。 但是。 公平的说。 这个甩手掌柜,颇具职业操守,每月所有的收入,都一分不留地全部交给白驹,再由白驹按她的需要,返给一定的零花钱。 香妈知道后。 高兴得眯缝起眼睛。 端着白瓷金边碗,在屋里悠闲的兜着圈子。一切都在按自己的计划进行,现在,女儿不但成功的嫁掉了,而且继续以前被溺宠,基本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干家务,闲来无事做做小面包,理理细软,哼哼流行金典的娇娇女小资生活习惯。 任性女儿。 真是掉进了福窝窝了呀! 所以,为了保证女儿闲适的小资生活,不被琐事和习俗搅乱和破坏,香妈香爸义无反顾,不辞艰辛的担当起了全能保姆。 细心贴切。 认真负责。 不但整天笑呵呵的带着小外孙女儿,而且整日佝偻着腰身,替女儿打扫清洁,洗漱衣被,整理家务。虽然累,也烦且痛,却真心实意的快乐着。 这样的小康日子。 似乎都开妥当啦。 可是。在香妈心里仍时时有着忧虑,那就是远在内地的亲家,是否也能像自己一样容忍,不,纵容?答案,是否定的。 机敏的香妈。 早己从亲家不悦的脸孔上看出。 想来也是,白驹虽然大智若愚,可把这一切给自己的老妈老爸一讲,那教师和写手岂会不明白,自己儿子是着了人家母女的道儿? 只有一点。 生米煮成熟饭。 生气归生气,却暂时只能强忍着。极要面子的老师和写手,出于疼爱长年单身在外的独生儿子,也渴望有一个女人,能照料自己儿子的生活。 因此。 暂时还不可能撒破脸。 由此,香妈一现叮嘱妙香,白驹对你那休贴真心,你可一定要对得起白驹,不要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儿呀云云。 妙香本来聪明。 老妈一提就醒。 再其实,婚后的这个局面,她早在心里有数。不然,她也不会对老妈夸漏口。所以,妙香虽然依当着甩手掌柜,可诸如经济,作风等等,凡能涉及到对婚姻,具有杀伤力破坏力的大事小事,她都小心谨慎,洁身自好。 而白驹。 自然也把老婆的这一切好,都看在眼里。 面对老妈时不时试探性的埋怨和愤懑,或不理不睬,或反帮妙香,或故作生气状……总之,白大傻有意无意,像一座无法横越的大山,稳稳地拦在了自己的爸妈面前。 崇山峻岭。 层层叠叠。 让老俩口纵有对妙香母女多少不满,也找不到发泄的借口和同盟军。这,弄得白妈皱着眉头,对白何诉苦般说。 “后悔就后悔在,当初不该把儿子一个人放在上海。现在遭了人家这么大的算计,不但说不起话,儿子还反帮到对方争,真真是奇萌了呀。” 第十三章 总有意外 九 因此。 看到。 女儿意外塞过来一迭现金,香妈就担起了心:“这一千块钱,白驹知道不?”妙香摇摇头。“那这钱我不能要。”香妈把钱还给女儿。 还皱着眉。 咕嘟咕嘟。 “我说过多次呀?小俩口过日子,要的是二人齐心协力,你这算是什么?小金库?这要让白驹知道了,不正好给人家口实的呀?” 现在。 妙香也不回答。 筷子头蜻蜓似的,在菜碗里穿云破雾,炒菜和盛菜,都讲精巧搭配的香妈,眼见得翠绿的荠菜,鲜红的大椒丝,被妙香搅了个底朝天。 极富审美感。 极富食欲的菜肴。 成了一盘惨不忍睹的乱七八糟,又有些火冒:“味道不好吗?怎么你就这么翻呀搅的,一刻也不得安静呀?要是有外人在场,怎么看你的呀?” 即触景。 且生情。 香妈眼前又浮现出亲家白何,到达上海那天晚上的情景。为了庆祝亲家的到来,当然,更主要的是白何的来到,增添了带彤彤的有生力量,更让自己得到了进一步的解放而高兴。 想想。 如果。 只有退休老师一人在上海时,表面上看,多了一个人,添了一份力量,可实际上仍不方便,自己仍不敢全面放手。 比如。 退休老师带彤彤到公园里玩。 自己也只好跟着,要不,总担心亲家一个人会出什么事的。再说,彤彤也有得人带,一个人带着,的确有些不太方便。 因此。 香妈委托女婿。 找了个好看好吃价格又实惠的小餐厅,为白何的到来和二亲家的团聚,洗尘接风。白驹网上订购的这家小餐厅不错,门面不大,也就二十张餐桌,可装修得挺海派的。 雪白的一次性桌布。 小彩条地板。 硕大乳白色的布灯罩落地灯,正式上菜前,漂亮的女服务生,还送来三小碟色彩斑斓的开胃菜,一小盒用小竹篮装着的免费炒黄豆,还有优美的萨克斯音乐如水荡漾…… 总之。 堂而皇之。 灯火明亮,小资情调十足,充分满足那些囊中不甚宽余,却又喜欢幽雅排场的顾客心理需要。在上海,这样的小餐厅随处可见。 接风小宴。 十分顺利。 可美中不足的是,香妈很快就发现,白何亲家的眼光,总是随着妙香在菜盘里翻腾的筷子头游弋。那眼光里,带着惊讶和意外。 甚至。 还有掩饰不住的轻蔑。 而亲家老师呢,则一幅见怪不怪和强忍作笑的模样……面对老妈跳跃性的责问,妙香充耳不闻,仍自顾自地在菜盘里,选择自己喜欢的拈。 菩萨心肠的老娘。 视若无睹。 一如既往慢悠悠的吃着,对媳妇和孙女儿的这每日一幕,习以为常,见惯不惊。香妈到底没有再指责下去,因为她自己也觉得无趣。 母女俩。 一吃饭就如此,这算什么呀? 而且,不管怎样,妙香今天能破天荒的递钱,指明点姓的要给香爸买点补品,虽然钱不能要,可总是一个进步呀。 叩叩! 脆脆的。 小屋传来筷子敲在碗沿上的声响,那一般是香爸要求盛饭加菜的标致。可还没等香妈重新端起碗,妙香忽然扬着筷子,抓起桌上那一迭钱,就往小层里钻。 把钱。 往老爸手里一塞。 又飞快的出来,重新坐下闷头吃饭。香妈端着新菜进去时,香爸正喜孜孜的放下碗筷,数着那一迭钱呢:“哎她妈,这是妙香给我的,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好呀。” 香妈站着。 把新菜拈进香爸的碗里。 睃睃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这钱不能要,白驹不知道呀。”“嘎,很好,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块的呀。”香爸高兴的,把钱往自己枕头下一塞。 然后。 重新端起蓝边大碗。 抓起筷子,先挟一筷子新菜到自己嘴巴,愉快的边嚼边问:“为什么非要他知道?我家妙香就一点支配权也没有呀?钱是二人的,又不是他独有。” 其实。 关于这个问题。 香妈暗地里多次给他讲过,也打过许多浅显易懂的比喻,可就是不明白,香爸在这些看似小事儿,却关系到家庭和睦,婚姻稳固的大事上,总是转不过弯儿,总是固执己见。 “那好,就收下吧。” 香妈摇摇头。 面对这样的女儿和老头子,她觉得自己,现在连生气的欲望也没有了。于是,对他伸出右手。香爸倒也习惯成自然,恋恋不舍的翻开枕头,把钱递给了老婆。 可在他快要松手时。 却机灵的拈下一张。 “嘿嘿,好歹也得给留下一点点呀。”香妈伸着的右手没动:“放进去!” 第十四章 临时有约 一 可怜的香爸。 嘻皮笑脸的瞅瞅老太太,重新放了进去。 香妈右手一晃,一千块不见了:“好好躺着就行,你要钱干什么呀?”“哎哎,这么说,干脆我连饭也不吃了呀?连活也不活,就算了呀。” 香爸赌气。 放下碗筷。 撅着个油光光的嘴巴,就往下一躺:“这样更节约的呀。”香妈一笑,端走了条盘:“爱吃不吃,我看一顿三顿的也饿不死。最好是饿瘦点,要不,下次换药谁扶得动你呀?” “下次?” 香爸忽地坐了起来。 “不是明天吗?医生叮嘱过,头二次换药要勤一点,每五天一换的呀。”香妈扭扭头,皱眉到:“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我又得给阿永打电话,电话费可是自己出的呀。” 叮咚! 门铃响。 妙香似乎没有听见,自吃自的。老奶奶慢吞吞站起,再慢腾腾走过去,打开木门,又拉开铁门:“来了呀?吃没有呀?” “吃了呀,妈,妙香。” 妙香这才扭过头。 高兴的叫声:“姑妈!”站了起来。姑妈把手中拎着大包裹放在桌上,在小侄女儿的脸蛋上捏捏:“瘦些了呀?哎丫头,不是说你公婆都来了的呀?” “姐!” 香妈正好出来, 接住她的话茬儿:“是来了,带着彤彤呢。姐,你怎么来了呀?事前也不打个电话的呀?”长得几乎和香妈是双胞胎的亲姐姐,瞅瞅妹妹。 “顺路呢,正好盘子的公司车到浦西有事儿呀。” 一面走进了小屋。 “怎么样了啊?脚比水桶还粗,吊得这么高?”她审势着妹夫:“气色还好呀,怎么还比过去长富态了?”香爸摇摇头。 “你请坐,这么热的老远跑来,没必要的呀。” “顺路!我搭的是盘子的车呀。” 香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巧刚好被姨姐儿瞅到,她眉睫一挑:“咋?我说错了呀?”姨姐儿家里的经济,比香妈更不妙。 老俩口退得早。 到现在加起来,不过才三千多块。 老俩口养有一女一儿,女儿和妙香同年,自小一起玩耍长大,又和妙香几乎是同年走进的婚姻殿堂,现也有一个小宝宝。 小俩口经济一般。 尚且能自给自足。 可这个小名叫盘子的么儿,麻烦就大了。不大不小刚好27,在一家房屋中介打工,是典型的月光族。偏偏老俩口又特别喜欢这个么儿。 来不来。 “我家盘子”如何如何? 自然,原本就不宽余的经济,更加紧张。这不,“顺路!我搭的是盘子的车。”不了解的外人,还以为盘子买了车,不顾油费和时间什么的,屁颠颠的载着老爸老妈到处乱跑哩。 实际上。 那小子。 只是一个业务不太熟的房串串,经常厚着脸皮揩中介经理的油,搭着经理的私车,一辆五成新的旧普桑,到处找业务呢。 有时。 神经短路。 不顾经理的白眼,随便叫上老妈到这到那的。而可怜的老妈呢,又总是爱拿这糗事儿,有意无意的渲染……老姐姐留下一大包特产,晚饭也不吃就走了。 第十四章 临时有约 二 老姐姐走后。 屋里也安静下来。 帮女儿做完家务的香妈,轻手轻脚的拉上门退出,回到隔壁自家。老娘依然坐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看电神连续剧,香爸却歪在床头很响亮的扯呼。 平板电脑还没合上。 就那么摊在他膝盖上,要滑不滑的。 香妈急忙把平板合上,稳妥地放在小床头柜上,然后关上门,自己坐在床沿想心事儿。也不知坐了多久,香妈就突然惊醒站起。 墙头上的挂钟。 正好指向六点。 她轻松的吁了口长气,走进了厨房。几乎在她刚惊醒站起一瞬时,香妈的手机响了:“老妈,今天下班有点晚,吃饭不等我。” 香妈笑笑。 “好呢,给你留着吧,这天气,也不怕冷的呀。” 那边,白驹忙回答:“不用不用,我吃了回来,你也早点休息。”“好的。再见。”“再见!”关上手机,香妈得意的一笑,心情极好。 据女儿。 时不时的一点点透露。 女婿儿和他自己的爸妈之间,说话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客气。听!“再见!”哈!“再见!”声音平和,出自内心。岳母女婿之间,是多么的和睦相处,又是多么的互敬互爱呀。 自然。 这全得益于,自己平时的运作处理。 据妙香说,白驹不回来吃饭或有别的什么事儿,很少主动给他自己的爸妈打电话的。可是,却能每次都主动积极的告诉自己。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自己处事。 机智公正和大气。 从而,才赢得了女婿的充分信任。想到这儿,香妈眼前浮起二亲家面对自己的儿子,那生气,无可奈何又略带沮丧的模样,十分开心的笑了。 这边。 白驹。 正不爽地坐在长条背的咖啡椅上,两眼茫茫地瞧着明亮的玻璃窗外。那日,搭文燕五伯的电动车回了家,进屋不久,就接到文燕短信。 漫不经心的看了。 漫不经心的皱眉。 那及时准确的发信时间,那显然暧昧的口吻,过于亲热的语句,都让白驹感到不愉快。说实话,对文燕和李灵的纠缠,白驹心里透亮。 虽然。 和天下壮男一样。 白驹也有一种受到二美女主动追求,而暗自高兴的虚荣和自鸣得意,可他脑子里却相当清醒。既不愿意为此得罪而疏远二美女,也从无惹是生非,玩火自焚的冒险侥幸心理。 本质上。 白驹古板且保守。 一直真诚地深爱着,自己的老婆和女儿,这与他自幼受到老师母亲的严加管束,教育和在内地长大等因素,有着紧密的联系。 上班后。 一连几天。 文燕都和他保持着既不主动,也不太冷若即若离的同事关系,这反倒让白驹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那晚故意不回她的短信,促成了她的反思和节制。 从而。 更加自觉地。 以一种典型的同事关系,与自己相处。这,正是白驹希望的。因此,白驹决定暂不急于找许部要求调位,以免引起文燕新的误会。 第十四章 临时有约 三 此时。 甚忙。 为a厂联网系统的专题设计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越往纵深发展,白驹越觉轻松,这,当然与他深厚的专业知识有关。 17年读书。 17年生聚! 长期的知识浸润,长久的文化薰陶,特别是这二年的实际工作经验,更令他轻车熟路,如虎添翼。白驹甚至认为,就这种不太难的联网系统设计,也配贯以“专题”? 虽然如此。 他仍不敢大意。 一步步小心谨慎的编程,写入,打乱,涂改和重新组合……这天下午部会后,白驹被许部留了下来。二人没说几句,许部的手机便响遏行云。 许部抓起瞧瞧。 耸耸肩膀。 对白驹做了个心烦意乱的手势:“老婆打的,一准又是要钱。喝自己的老茶吧。”诤!弹开了机盖。白驹就端起茶杯,小心的呷二口。 温润的红茶。 暖暖地浸渍着他舌根,有一种感觉很好的微甜淡涩。 平时并不太喜欢喝茶的他,就百无聊赖的含在嘴里,不想一口吞下。从部办的落地大玻璃窗望出去,庞大的格子间,一览无余。 秩序井然。 又有些散漫。 最前面门边的档案员兼接待员,面对着电脑屏幕和大门,正襟危坐,腰杆笔挺,远远望去,那雪白的颈脖,披肩的长发,清晰可见,宛若一幅剪影。 离她稍后排。 离座的小玫瑰。 正趴在芳邻软件工程师桌边,捂着自己嘴巴说着什么,软件工程师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却微侧着耳朵作聆听状,那情景,有些道貌岸然而暧昧不清。 顺便。 提一句。 开发部的工作座位——格子间,和远大科技的所有部门一样,都是遵循着华裔老板的办公美学,由部长统一安排的。 现在。 白驹才似乎发现。 几乎全部的格子间主人,不管年龄大小,工作先后,都是同性分开,男女间隔,真是应合了那句俗语: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就拿。 眼前那个软件工程师来说吧。 据文燕介绍,莫看此君说话急速,脾气暴燥,一标准猛男,可喜欢在网上舞文弄墨,自己取了个“伊本才女”笔名,写些风花雪月,鲜花浪漫的小诗短文。 竟然。 也拥有了不少粉丝。 更巧的是,小他近十岁的小玫瑰来开发部报到后,被许部安排在他左侧,成为他的芳邻后,老少倾谈之余,软工才知道,这个小玫瑰姑娘,竟然是自己的忠实粉丝。 不。 确切的说。 是“伊本才女”真正的崇拜者。从此呀,软工和小玫瑰就真成了对儿,就是那种,怎么说呢?对,彼此信任,心心相印的忘年交的异性知心朋友。 想到这儿。 白驹更想起。 当时说着说着,忍不住流露出羡慕与向往的文燕模样。他忽然恍然大悟,文燕那是在借题发挥呢。“唉唉慢点慢点,上个月不是才交了一万八千块的赞助费吗?怎么又来了呀?” 许部提高嗓门儿。 痛苦的嚎啕起来。 还跺跺脚:“要赞助,也不可能这么快呀?”忽儿意识到办公室里还有外人,逐放低了嗓门儿:“真是的,我听着脑袋瓜子就大了,嗯,你继续说呀。” 第十四章 临时有约 四 白驹挪挪。 扬扬眉梢。 看来,许部留下我,八成又是为单干来着?关于这个问题,白驹实际上连想不愿想,更莫说当着一回事儿了。 当然罗。 当然罗。 要说上次许部的邀请,没在白驹脑中掀风鼓浪,那不是真话。可白驹想,我刚满三十,才找到了这家令我比较满意的公司,这份也算高薪的工作。 有必要。 和你人到中年,又盘算着生二胎和换房的许部比吗? 论社会资历,论工作经验和职场人脉,你都比我强,存款额呢,大约也有六位数。可我呢?除了每月还着房贷的小二室一厅和老婆女儿,什么也没有。 正是背着。 幻想和现实的包袱。 在嘿佐嘿佐爬上坡的时候,我只能老老实实的窝着,哪敢和你老比啊?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为此,白驹打定了主意。 如果。 许部。 仍是和上次一样的话题,自己要耐着性子与其周旋,既不答应,也不能得罪他。在开发部这一亩三分地,履行着“部门经理负责制”的许头儿,可真是自己名副其实的衣食父母, 要得罪了他。 自己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白驹的眼皮儿忽然跳了跳,紧接着,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一身雪白的小保安向前,捏着个大文件袋,笑眯眯的出现在门边…… 嗒! 许部关了手机。 悻悻儿的往桌上文件堆上一扔,抓过椅子反骑其上,面对着白驹:“多久买车呀?我可以帮点小忙。”白驹一楞,进而有些不快的回答。 “还没预算呢,眼下先顾三张肚皮要紧。” 暗自想。 怪事儿,难道他知道我那下午搭的电动车?“没那么严重吧?你那妙香不是医学硕士,好歹也拿个几千儿八百的呀。” 许部笑笑。 毫不客气。 “眼下,和你一样,父母双高薪,还有四个老人拥着念着的双白领,在阿拉上海遍地皆是。我看人家一样买小车的买小车,蹬电动车的蹬电动车,也没谁像你,沦落到非搭人家五伯的电动车回家不行的呀。” 耸耸肩膀。 抓过茶杯。 许部用有些嫌恶的眼光,往里瞅瞅,然后一饮而尽,呸呸呸吐着茶叶:“要我说,白工,你算幸运的呀,你的四个老人每月都有养老金,要不然,” 白驹鼻子哼哼。 忽然笑了起来。 “父母双高薪?许部,你可真会联想开玩笑。我和我娘子加起来,每月也不过八千出头,”“比我,整整少了一万块呀!”许部倒也不谦虚。 而是。 大咧咧的打断他。 “所以说,我尚且顾虑重重,焦头烂额,你呢?小朋友,也就不要硬充好汉了呀。”白驹讪讪的,抱起了自己的胳膊肘儿。 “话也不能这样说,面包会有的,” “牛奶也会有的?我呸,白工,你好像也有30大岁了呀?” “嗯,确切的说是30岁零三个月又五天。”瞅到对方明显的嘲弄脸孔,白驹有些生气,阴阳怪气做什么?不过就是想拉我跳槽单干? 第十四章 临时有约 五 讥笑讽刺嘲弄的。 至于吗? “行了,我知道你开始生气啦。”许部滋的站起,在屋子里兜开圈子:“好吧,我承认,我说得有点不顾你的情绪。可你知道不,我老婆刚才打电话来干什么呀?” 白驹一捂嘴巴。 差点儿笑出声。 “你老婆给你打电话,我怎么能知道是干什么呀?我都能知道了,那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许部听听话不对,朝对方瞪瞪眼,手指头甩了又甩。 溜到他喉咙的话。 到底给咽了回去。 “硬件白工也能开玩笑了,说明我许部领导有方呀!”自我解嘲的笑笑,又说:“是的,老婆打电话,不是查房就是要钱。这查房呢?我许部可是坚持一夫一妻,维护家庭团结的好领导,轮不到我。要钱!女儿花了一万整,进公立幼儿园,接着又花了一万八进幼儿园a班。他妈的,白工,你给说说,这幼儿园还分什么abc班,不是编着法子要钱吗?” 白驹听了。 小心起来。 “什么abc班?是不是提前教少儿英语呀?”前些天晚上,白驹和妙香聊聊时,也聊到了女儿既将到来的教育问题。 当时。 妙香悄悄地。 把睡着了的女儿手指,从小被盖边拉出,用自己的小指头勾住,一边细细的端详着彤彤,一面沉思般轻轻说话。 “不管怎样,我女儿明年得送幼儿园,我妈说,幼儿的早期教育最重要了呀。” “明年?” 白驹捏捏自己手指头,提醒着老婆:“明年这时候,彤彤才28个月,哪有这么小就送幼儿园的?”“我不管,我就送,你呢,从现在起,就注意多打听相关方面的事宜。” 白驹一向不喜与老婆顶嘴。 也就闭了嘴, 再说,离明年还远着哩。妙香和岳母一样,又是个说了就忘记了的人,明年再说吧。白驹因担负着a 厂的联网设计专题工作,时间实在有点紧巴巴的。 并且。 重要的是。 白驹关于这方面的朋友,一个也没有,那就上网查寻吧,反正离明年还早。可这一查下来,虽然也知道了,幼儿园分什么公立私立二大范围,也要什么赞助技持费的。 幼儿园。 设大班小班是知道的。 却不知道,还要分什么abc班?所以,面对愤世嫉俗的许部,他机敏地竖起了耳朵。许部瞅瞅他,先大声的叹口长气,然后,辛辣的回答。 “是教少儿英语,不过,得先分聪明,不聪明和落后。聪明的,交一万八进班费,不聪明的,交二万六,落后的,也就是说基本上是傻子,脑瘫和自闭症,交三万四,” 白驹心里。 不详的哆嗦一下。 不由得脱口而出:“自闭症?”“嗯,就像你白工一样。”许部注意的盯盯他,依然大咧咧的愤世嫉俗:“上班不说不动不闹不串也不唱,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你说说,靠什么来区分幼儿们的聪明,不聪明和落后的呀?” 白驹睁大了眼睛。 什么? 像我?真是滑稽,我白驹自什么闭哟?还差点没让你三个把我撕成了碎片? 第十四章 临时有约 六 “还好,老天有眼,我那女儿被园长教导主任和考试老师,拎到了a班。” 白驹挤出一丝笑容。 点点头。 “哦,算聪明的?”“当然,才28个月,就会喊爸爸妈妈了呀。”许部这才有些高兴,骄傲的看着部下,自得地摸摸自己脑后的发际线。 “好,交吧,嘎蹦嘎蹦的一万八千块人民币,扔进了幼儿园的会计室小窗口。可接下来,我儿子得了个落后,要进c班,得交三万六千块呀。” “你儿子?” 白驹张大了嘴巴。 恍惚觉得有些不对:“你有儿子啦?”“不交,这进班的名额就不能保留,因为抱着三万八的家长们,鼓起眼睛排队候着的呀。” “许部,慢点慢点。” “嗯?” 瞅着顶头上司那亢奋的眼神,白驹忍不住叩叩桌沿:“你那儿子,不是还在你和夫人的造人策划中吗?怎么,提前啦?” “哦哦,嗯嗯,” 许部眨眨眼。 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哦,我忘了提示,是为我打算明年才出生的儿子,留着c班的位子而交钱的呀。” 哈! 有趣儿! 白驹终于大笑起来,没听说过,为还没出世的儿子报幼儿园的,也没听说过还没出生的孩子,会被堂而皇之的公立幼儿园,提前鉴定为等同于脑瘫,傻子和自闭症的“落后”。 更没听说过。 双方还为此进行交易的。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本己显得有些狼狈的许部,被部下这肆无忌惮的当面嘲笑,弄得恼羞成怒了,啪啪!二掌拍在桌上。 “你知道个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呀。” 他狠狠地瞪着部下, 脑门上青筋直冒:“这不就像订年夜饭一样,提前预定的呀?还有,给10年20年甚至30年后的自己和亲人写信,你知道吗?还有,买房炒房,不是常买常炒二三甚至四五年后的期房吗?21世纪,高科技时代,新鲜事物层出不穷,你知道得个完全的呀?” 白驹扭扭头。 避开顶头上司愤怒的眼光,摇摇头。 他沮丧的发现,自己一不注意就得罪了许部,这可不好,不是好玩儿的。“既然不可能知道得个完全,那你凭什么嘲笑?莫明其妙呀。你呀,白工呀!” 许部愤愤地。 话语却突然软下来。 “你笑我,我看我等着看你的笑话,可多得多。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既或是当个世界500强公司的ceo,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打工崽,老板要你滚,你就得滚的呀,” 白驹推桌子。 慢慢站起来。 “好啦许部,你那建议我考虑到考虑,可以吗?”许部楞楞,大约也没有料到,对方这么就答应了:“嗯,当然可以,多考虑考虑不是坏事儿。不过,我想,最迟不过年底吧,现在都八月份了,时间不等人的呀。” “再说吧,再说,” 白驹呻吟般。 模糊不清的咕嘟咕噜,拉开玻璃门,逃之夭夭。回到自己座位,掏出手机,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钟头,想想白白浪费了一个半小时,在许部的唠唠叨叨之中,白驹实在有些愤怒。 第十四章 临时有约 七 他拉开椅子坐下。 迅速打开了电脑。 抓起鼠标,无论如何,不惜延时加班,也得把今天的既定任务完成。这是白驹,也是远大员工特有的自我督促,自我提高的工作习惯。 要不。 华裔老板的一番深谋远虑的苦心,就真是白费了。 “这是你要的数据。”一边的文燕,手指头轻轻一点,白驹的电脑屏幕上,那一串串莫测高深的数据库文件夹,有的下面就突然有了小钥匙,在轻盈的闪动。 白驹回回头。 感激的瞟瞟她。 “谢谢!”指头一点,那些神秘的文件夹,就诤的声陆续打开了。忘情的投入工作,是所有远大人最显著的特征。 忙着。 忙着。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从白驹手中抓走了鼠标。白驹一怔,急切抬头,李灵一手托着鼠标,一手叉在自己腰间,笑呵呵的看着文燕。 “别走,待会儿一起坐坐。” “李部,我,我下了班,还有事儿呢。” 看来,文燕不擅长说谎,脸蛋上布着红晕:“要不,是不是?”李灵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小档案员,莺鸣鸟啼,宛转如云。 “白工都答应了呀,怎么,不给李部赏脸?” 文燕喉咙蠕蠕。 咽口唾沫,困难的强笑着回答:“岂敢呢?好吧,我也正想听听李部的教悔呀。”李灵这才转过脸,面对着白驹:“白工呀,上班时间,我们是上下级,没得说啦;下班后,我们可是同事了哟,什么都好说对吧?” 白驹无语。 感到自己脸颊发烫。 一向特别注意自己形象的人力资源部长,今天是怎么啦?难道前几天的不愉快,真让她打上门问罪来了?那天搭了文燕五伯的电动车回家,第二天李灵就知道了。 中午吃饭时。 李灵端着饭碗,来到了白驹桌前。 白驹正好与小玫瑰对座。天生喜聊的小玫瑰,眉飞色舞地聊着,前天自己与闺密逛商场的趣事,聊到兴奋处,不知不觉就提高了嗓门儿。 “那营业大妈以为我是外地人,让她拿那件开背毛衣,她却抱着胳膊肘儿装聋作哑,本姑娘生了气,顺手拿起柜台上的衣服就对她砸去,吓得营业大妈抱着脑袋直喊救命的呀。” 白驹眨眨眼。 一勺子饭菜,送进自己嘴巴。 禁不住接边嚼,边接上:“砸?我还骂过人呢。”小玫瑰瞧瞧他,不相信的往自己嘴巴,也是一勺子:“就你,白工,也敢骂人呀?阿拉可是不信。” “不信?多久我媳妇来了,你亲自问问她。” 白驹有些愤激的看着对方。 鼓鼓的嘴巴一耸一耸的,像只大蛤蟆:“我和媳妇儿一进商场,就看到那营业大妈,抱着自己的胳膊肘儿,把我俩从头一路看到脚,然后嘴巴轻蔑的上下一巴嗒,斜靠在柜台上,不说话了。我想麻烦啦,又碰上一个不省事儿的营业大妈,老婆要是冒了火,这不正好吵起来吗?结果怕啥来啥,媳妇儿让她把衣架上一件粉色的春秋衫取下来看看,营业大妈倒是爽快的取下来,可却扔给了媳妇儿。” 第十四章 临时有约 八 “扔?天呀,有这样的营业员呀?” 咣当! 玫瑰一拍桌子,夸张的叫起来:“要是我呀,哼!”“还好,媳妇儿只是瞧她一眼,没吭声,接过来就贴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 “什么料子?” “不清楚。” “什么品牌?”白驹翻翻白眼皮儿,吭吭哧哧:“也不清楚。媳妇儿试了试,看样子,对衣服的样式和面料都挺满意,就抬眼瞅我。” 扑! 小玫瑰大声地。 往自己可爱的小嘴唇里,又是一勺子:“瞧你干什么呀?你那老婆可真没趣儿,喜欢就掏钱呗,看老公干什么呀?哼哼,十个老公九个坏,剩下一个是妖怪。都舍不得出血的呀。” 白驹停停。 垂垂眼皮。 “话不能这样说,一路买了近二千多块钱的衣服了呀。”小玫瑰的嘴巴又动动,到底没说什么。“媳妇儿大约也是想起了,毕竟收入有限,要吃饭呀。可又有些舍不得,再瞅到那营业大妈,一直靠着柜台冷冷的瞅着,便自我解嘲到‘先放一放,待会儿回来再看看’,一面顺手还给去。谁知刚举起,那营业大妈竟然一把抢了过去,还没好气的咕嘟咕噜‘穿什么穿?穿来穿去不都是的确凉?’得,吵得天翻地复的呀。” “啊呀,真是太丢阿拉上海人的脸了呀。” 小玫瑰又夸张的叫起来。 “要是遇到我呀。”“遇到你,又怎么着?”一个熟悉的不绣钢饭盅,轻轻放在小玫瑰肘边,随后,一个柔和优雅的嗓音问到:“小玫瑰,我记得你好像是山东枣庄人?” 二人一抬头。 人力部长正笑嘻嘻的瞅着呢。 “当年铁道游击队神出鬼没的地方,对不对呀?”正欲变调说上海话的小玫瑰,脸孔一下红了:“李部,坐,坐,才来呀?” 一面。 往一边挤挤。 “今天的番茄排骨汤,味道儿好极了呀。”李灵轻轻挨着她坐下,凑近她的饭盅瞧瞧,笑到:“汤冷啦,你不如去换换热的,女孩儿喝冷汤可不易养颜哟。” 小玫瑰就如遇大赦。 站起来端起饭盅就跑。 边跑边扭头:“谢谢,李部,你可真是好人哦。”李灵先五指并拢地捂着自己嘴巴,轻咳咳,然后,轻轻掀开饭盖,拎起了勺子,也不看白驹的说。 “如果需要买车,我可以帮忙。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怕人家蹬不蹬得动?坐人家五伯的电动车回家,很舒服吗?” 只一下。 就呛得白驹皱起了眉头。 不待他说话,李灵优雅的蠕动了嘴唇:“好汤,可惜不是鸡汤!你听到了吗?刚才小玫瑰的‘呀’变成了‘哦’。这年头,假洋鬼子遍地开花哦。” 白驹垂垂眼睑。 很不以为然。 “可人家到底一毕业就留在了上海,也有好几年啦。”“好几十年以后,她依然还是山东枣庄人氏,当年铁道游击队神出鬼没的地方。” 李灵笑笑。 轻轻回答。 雪白整齐的牙齿闪闪发亮,就像在与闺密聊天:“开发部除了新进的二个小姑娘,就没有真正的上海人。可大家都憋着舌根,动不动来上一句半腔‘阿拉上海人’不过还好,” 第十四章 临时有约 九 她瞅着白驹。 “我还没听到你乌鸦学舌,是个好儿童。” 白驹没笑,而是凛然到:“谢谢夸奖!这些嘛,我以为不该在李部的工作范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别忘了,我可是负责所有员工的劳资思品工作。” 人力部长。 淡淡而答。 然后俯下头,用嘴唇去将就自己的饭勺:“聊聊,你的专题进行得如何了?”白驹瞧着对方,他并不喜欢李灵这种聊天方式,感到是给了自己一种命令式的压迫感。 不过。 他也曾看到和听到过。 人力部长和别的员工工余时的聊天,感谢上帝,基本上也都是这种该死的口吻。白驹就感到奇怪,一个如此漂亮有风度,举止如此优雅的年轻姑娘,怎么越来越像个马列老太太? 马列老太太。 陈旧又有意义。 是白驹在网上的一篇小说中读到的,其概念,是指固执又自以为是的中老年女干部。可李灵,不过才20多岁呀,自己怎么就会对她有了这种印象? “专题累人,做好不容易,光靠人家一个人不行的。” 李灵笑微微的看着他。 “听说你岳丈摔碎了脚踝,你这个好女婿呢,这段时间应该一定很忙,如果需要,”“谢谢!”白驹生硬的打断她:“我爸妈从内地赶来了。” “你误会了,我是说,” 李灵停停。 然后问:“你真不想知道?”白驹心里动动,哦上帝,不会是观测或猜到,我想离开文燕的想法了吧?白驹明白,如果真是这样,不用她亲自出面。 只需要。 她暗地。 给许部打个招呼,或一个暗示,就会轻易搞定的。可这时,白驹反倒犹豫不决起来。他知道,先不管她有什么企图,文燕倒是真心帮助自己的。 更何况。 地理之便。 自己也从数据档案密码的输入,尝到了甜头。真如果离开了前排,那就意味着每次得离开自己座位,屁颠颠的跑到最前面喊上一嗓子,太麻烦了。 还有。 借李灵之力。 离开了文燕,只怕会激怒她的。莫看档案员兼接待员,平时说话客客气气,文文明明,真要把她惹火了,也挺可怕的。 记得她的前任刚走,一身雪白的小保安就屁颠颠的跑来了,上下打量正在忙忙碌碌清理整理的文燕一番,然后,嘻皮笑脸的说。 “一堆牛粪铲了,一朵花又插了进来?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哪儿人呀?是外地人吗?告诉你吧,我向前最讨厌外地人啦。全国的老百姓都往阿拉上海跑,阿拉上海的资源只有那么一” “那我也告诉你,我文燕也最讨厌上海阿拉。” 文燕冷不防一转身。 瞪着眼睛,紧抿着嘴唇,额角上的青筋冒起老高:“滚开!没看到你老妈正忙着?找揍还是找骂,随你。”反倒把小保安吓一大跳,发会儿呆,灰溜溜的溜掉了…… “我约了文燕一起坐坐。” 李灵慢声细语。 “没别的事儿,只是坐坐,下班后一个人老闷的,你也来吗?”“还有女儿要喂哟!”白驹答非所问,忽然理直气壮起来。 “岳父也还躺着,你看?” 白驹实在是不想去。 他总觉得,李灵叫上文燕,一定是想做什么?再说,他的确不想打乱自己的原定计划,准时下班回家。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坐坐,品品咖啡,新开的这家咖啡厅,听说服务和咖啡都不错哦。” 李灵像没听到似的,娓娓而道,宛若唱歌。 可这,更让白驹怀疑起她的真正动机来了。 第十五章 黑色玛丽 一 可是。 白驹却不能不去。 说来可怜,以前也曾喜欢泡咖啡厅的白驹,己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坐咖啡厅了。确切的说,是自从女儿出世,白驹就与咖啡厅绝了缘。 现在。 李灵呢? 又笑眯眯的转向了文燕,说着一些年轻女孩儿才听得懂,挺悦耳的悄悄话。白驹则懒洋洋的收拾着。今天是周五,庞大的开发部,己基本上无人,只有许部办公室的灯亮着。 靠在第二排。 小玫瑰。 以及伊本才女格子间,也熄灯走人,一片幽暗,可总让白驹感到有一缕轻婉的歌声。鼠标放好,工作电脑,记事贴,u盘,手机什么的,一一放进大提包。 慢条斯理。 捋理着提包背带。 白驹知道,莫看李灵正靠在文燕桌前,闺密般喁喁倾谈,那眼睛,一定是在注意着自己。白驹本打算用公司的电话,给妙香打个电话告之。 可又。 有些侥幸。 万一等会儿李灵改了主意呢,岂不又让老婆误会?因为,除了部里临时有加班任务,下班后的硬件工程师,都是独自按时回家,极少和同事外出滞留的。 今年。 三月。 许部的女儿生日,在某饭店订了生日宴,满请本部同事袍泽赏光。可临时接到饭店通知,因故把他的生日宴,从原订举办的时间,往后移二个钟头。 事情本不大。 狐狸般精明的许部。 大光其火,大发其怒,坚决不充许。可没想饭店来得比他更绝:“因故移动宴会时间,全上海通用,如您对此有异议,我们同意取消本生日订宴,照合同违规条例赔偿损失。” 一大帮子。 同事袍泽。 愤世嫉俗之余,催促着许部拿出合同审看。结果令众人大跌眼镜,合同关于违规处理只有一句格式化条文:出现合同执行争执,双方协商解决…… 至于。 许头儿最后如何如何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原本是傍晚19点的生日宴,被饭店硬生生的移到了21点。初春三月,春寒料峭的夜晚21点,基本上己是白领们,或聚在酒吧卡厅放松消闲,或坐在温暖的床上网聊。 为睡觉前准备之时。 可以想象。 在这个时候,谁还有食欲和兴趣?白驹便随着同事们,饿着肚皮悻悻儿散去。虽然大家基本上都等于没有赴宴,可那最低300元的红包,却是早就给了的。 结果。 回到家。 白驹和妙香,发生了很少有过的口角。妙香说什么也不相信,饭店会把订好的生日宴,硬生生的往后挪移达2个钟头? 其言外之意。 不用明说吧。 让白驹简直是怒发冲冠,悲愤莫名。现在,如果提前打了电话,李灵又临时放弃,自己真还不知道何去何从? 一句话。 白驹不会撒谎。 也从不会无故在外滞留,更不会一个人慢慢腾腾的拖着霓虹灯,在大街小巷溜达。“哎白工,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呀?你快去占位子呀。就是出门往左拐,进那门得了。” 李灵扭头。 朝他笑喊。 第十五章 黑色玛丽 二 “挑临窗视野开阔的,以前你不是老泡咖啡厅吗?”白驹只得站起,背起大提包出了门。不宽也不窄的大厅,奶白色墙布,枝型小灯,设计成大波浪形的弯曲吊顶,上面镶嵌着无数颗璀璨的小星星。 这种灯饰装饰。 白驹看过不少。 基本上,大多都是雪白亮晶晶的。可这家的小星星,却全部是蔚蓝色。一大片上百颗蔚蓝色而璀璨的小星星,宛若大海在头上流畅,给整个大厅带来一种全新的动感。 顿时。 就颠覆了他以前的审美。 白驹到达时,客人正陆续进来。他连忙踱到临街的落地大玻璃窗前,选了一个三人咖座坐下,没等他把大挎包从自己肩上取下,一个年轻漂亮的吧女(服务员),就笑容可掬的站在了他面前。 “你好,先生,请问几位?” 白驹举起三根指头。 “谢谢,先生你请坐。”一杯纯净水放在他面前,吧女微微一笑,纤指在座号上一拈,那乳白色的座牌上,便亮起了“订座”小红字。 放好大提包。 白驹没忘记。 抓紧时间,先给妙香打了电话,听说他有同事聚聚,妙香倒没多问,只是笑到:“不会又被后移二小时的呀?”“哪能呢?” 白驹有些狼狈。 要知道。 好儿童白驹自从认识妙香,并光荣的当上父亲以来,还没有过一个人在外吃晚饭。岳母家的生活习惯和大部份上海人相似,基本上是吃多少,弄多少,不吃隔夜的剩菜剩饭。 其开饭呢? 从来都是。 在等大家都回来后,除非你事先打了招呼,一般不会为你特别留着饭菜。因此,三月的生日宴移后,回到家的白驹,是在快要到达明丰苑时,自己解决的晚餐。 寻一个角落大排档。 吃了碗辣肉面了事。 “我只是玩笑,你当什么真呀?”妙香在那边嗔怪,然后甜甜的说:“老公,我怎么感到,你有一缕做贼心虚呀?” 白驹睁大眼睛。 仿佛老婆就在面前。 “你别乱猜测,真是同事耶。”“我虽是学医的,可我也知道,这方块字有种概念化毛病。”妙香继续在那边,甜滋滋的说着。 “比如这人,人有男人,女人,好人,坏人,不好不坏的人……” 手机里。 传来他熟悉的蟋蟋蟀蟀,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边身着吊带睡裙的老婆,怎样在开着空调的里屋床上,那一堆永远洁净淡香的空调被或精致可爱的卡通套间,舒坦的滚来滚去。 现在呢? 岳父虽然受了伤。 可自己的爸妈却来到了上海,这无蒂让本有些紧张感的妙香,又重新变得轻松洒脱了:“再比如这天,有下雨天,刮风天……” “行啦,娃儿他妈,你累不累哟?” 那边儿顿顿。 很少和老婆开玩笑的白驹,说起了内地话:“硬是要横七竖八的乱猜嗦?我只能告诉你,夫人,没事儿,你带着女儿好好歇着吧。拜!” “好吧,完了就回来,你明天还要上班。拜!” 妙香楞楞。 似乎有些恼怒,突地关了手机。白驹的手指头一弹,也关了手机,可他没收回,而是炫耀般捏着悬在半空…… 第十五章 黑色玛丽 三 有个婚姻学专家。 说过句精僻之语。 婚姻不是终止,婚姻里的二性,继续因其自己的出色或落后,与对方进行着无声的永无止境的较量。关于妙香,白驹早己明白,自己在她面前的所有优势。 而妙香。 又因自身。 对其特别敏感,格外自尊。所以,在二人认识,恋爱,走进婚姻殿堂,直至同时上升为父亲母亲,都竭力表现得不像一般的女子。 这多少。 有点令白驹感到遗憾。 现在呢,好不容易听到她表现出了一点醋酸,这于白驹倒真是一种迟来的享受。动动身子,瞟瞟厅内,咖客己来得不少,衣裙蟋蟀,西服革履。 或情侣甜蜜喁喁。 或朋友相对笑意。 其间,有不少白皮肤,勾鹰鼻,闲情低语,不亦乐乎!旋律如水游弋,轻柔的撞击心扉,那是白驹很喜欢的钢琴独奏曲《巴比松》 这首钢琴曲。 瑞士钢琴家创作演艺。 旋律优美,节奏轻快,主题鲜明,层次斑斓,把19世纪中叶,聚集于法国巴比松城镇,从事绘画的一群喜爱风景画的艺术家,与巴比松迷人的风景相揉合,呈现出其特有的新鲜和浪漫…… 窗外。 华灯初上。 正与地平线上的落日余辉,争夺着夏夜守护权。华厦高耸,俯瞰着八车道的大街车水马龙,红绿灯亮了,宽敞的斑马线上,潮水般涌来涌去的人群,泛着彩霞。 千丝万缕。 神情各异。 宛若落日里的大海,那定时的退潮涨潮,隔着厚厚的落地大玻璃窗,白驹甚至可以感受到潮汐特有的呼啸和濡湿。 手心一旋。 白驹拈起手机。 800万像素的三星,随意地对着人潮嗒嗒嗒的拍摄。这款三星手机二年前上市时,曾创当时中国手机的最高售价。 正和妙香热恋的白驹。 毫不犹豫的买下,送给了未来的准老婆。 可是,一年多后,苹果4呼啸在中国上海上市。质量手感都不错的三星。就做了白驹自用的手机。嗒嗒嗒!白驹并不是一个职业拍客。 可眼前。 汹涌澎湃。 这样的的人潮,让他有些惊讶和释然。俨然突然来到了南京路。而闻名中外的南京路,是上海著名街景,游客必到之地。 曾记得。 在南京路。 白驹第一次,为如此汹涌的过街人潮所震憾。可是,白驹绝没有想到,就在自己工作单位的不远之处,竟然也有着和南京路上相似的情景? 这让他。 兴奋惊讶。 嗒嗒嗒!好的街景照,可以选去作屏保,其余的,基本上都马上删节掉了。白驹有一张外滩的随手拍,他有意不拍,外滩那些高耸入云的标致性建筑。 反而。 利用角度。 选择了黄浦江流出江口时最宽敞处。结果,嘿嘿,兰天白云,清澈江水,几只振翅的海鸥,层次分明,辉映成趣,景深之美,令人爱不释手。 同事们看了。 都猜测说。 一定是在国外某某名胜处精心拍摄的,纷纷找他烤贝索要,就连审美很高的李灵,也破天荒的来要去,做了她工作电脑的屏保…… 第十五章 黑色玛丽 四 嗒! 吱,卡!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旋即被一辆突然起动的车轮撞倒,哄!白驹惊讶间,那车轮又突然向后一退,随即车轮又上前滚压半步,刚好压在第一次的车辙上。 惊叫声四起。 嗒嗒!嗒嗒! 最后一松指头,白驹捏着手机站起来,向前半步凑在玻窗上朝外看去。人潮散落去,一个年轻姑娘瘫坐在地上,正捧着自己的右脚哭喊。 离她几米外。 是那辆压人的小车。 这是一辆锃亮簇新,加长版的银灰色劳斯莱斯。这大半个月以来,白驹被文燕五伯撩起的购车梦,越来越在他脑子浮想联翩。 借着。 工余转换脑筋休息。 白驹把本来并不太懂行的车世界,也了解了个大致清楚。他知道,即或是在豪车如注的大上海,这种世界顶尖豪车,也比较少见。 这时。 那车中间的车门,打开了。 三个痦性十足的外国年轻人下来,一左一右地扶起被撞姑娘,在说着什么?然后,把姑娘搀扶进车厢。银光一闪,车门关上,劳斯莱斯疾驶而去。 地上。 留下了一滩血迹。 看样子,姑娘受伤不轻。人潮己缓慢散落,车载斗量,一片车轮疾驶的唰唰声。受伤姑娘倒地后,没有任何人停留下来寻问或扶持。 只是犹如。 碰到礁石的的海潮。 略略停停,尔后分成二道急流,继续咆哮奔泻。“等急了吧,窗外风景如画呀。”白驹转过身,李灵微笑着站在面前。 顺手捋捋。 自己衣裙。 顺势坐下,再以主人姿态,指指对面的座位:“坐,坐下聊呀。”白驹有些意外:“不是还有文燕吗?怎么?” “临时说有急事回去啦,人家可是美女,我看到向前在门口边候着呀。” 白驹明白了。 他想想,古怪的笑笑,一面把三星捏在自己掌心,也慢慢坐下:“这么说,你压根儿就没打算请人家?”“对!文燕也明白,所以她借口走了。” 优雅笑笑。 李灵点头。 靠在圈椅的背沿,拈起菜单:“喝点什么?我买单!”“有什么事吗?”白驹闭闭眼,他不喜欢李灵这种口吻,总觉得她的话中,充满了行政式的冰冷和自傲。 按照。 华裔老板。 企业管理理念和授权,远大科技(中国)有限公司的高层结构,是这样的:法人,董事长(老板),监委会主任(美国合股人),财务处经理(老板娘)。 以下。 分别为。 董事兼总经理,负责中国大陆的远大科技营运,董事兼副总经理,协助董事总经理的日常工作。人力资源部长,负责中国大陆的远大科技的劳资人力,人才储备,绩效考核,薪饷评定和职位建议等…… 因此。 这个李灵。 实际上,就是远大科技的第二副总经理。更兼在她之上的董事总经理和董事副总经理,都是华裔老板,从美国畦谷重金聘来的海归。 二海归。 在国外多年。 专业是没说的,可若论结合中国国内实际情况,中国特色的人情世故或心理干预,二海归还得深深的依赖着,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长,李灵…… 第十五章 黑色玛丽 五 “可以直说吧?” 白驹定定的看着对方。 他觉得,面对李灵越来越紧迫的攻势,自己如果不奋起反击,只怕越来越被动。说白了,他根本不能接受李灵的“强爱” 第一. 自己不太了解她。 第二,自己还有老婆孩子,第三,对方的这种居高临下,让他感到越来越不愉快。“可以!”李灵依然微笑着,手指头轻轻一弹。 吧女。 应声出现。 “小姐您好,需要点什么?”“二杯黑玛丽。另外,”她抬起身子,俯近吧女耳朵说着什么。吧女频频点头,悄声而去。 二大杯黑玛丽。 送了上来。 纯黑中二道浅棕漩涡,衬着洁白细腻的小瓷勺,像幅画。李灵接过,先放一杯在自己面前,再放一杯在白驹前面,然后拎起小勺子,缓缓儿的搅动。 “我己经直说过了,现在应你要求,再直说一遍。” 李灵的神情,有些忧郁。 “你不该这样逼我,虽然今生无缘,但愿此生有幸,既不强索你的情感,也不干扰你的家庭,就这样,静静的相互坐坐,寻找一种心灵和思想上的慰藉,有什么过错?” 白驹看着她。 冷冷答到。 “可事实上,你己威胁到我的生活。”他本想说得更尖锐一些,话到嘴巴,吞了回去:“在单位上,你知道,这样不行,这让别人怎么看?人言可畏!” “你一个大男人,也怕人言可畏?” 李灵有些苦涩的咧咧嘴唇。 “那些话,那些几千年俗话习惯,都是针对我们女人的。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白驹有些哭笑不得,一时语塞。 这么个。 严重大问题。 经她这么一问,居然如水哗哗东流,气氛眼看又要转变,白驹下了狠心:“请别缠着我,行吗?我不欠你什么,也没得罪过你,我只想认认真真的上班,月底领到自己的那一份工资,养家糊口,仅此而己。” “缠着?这个形容不好,应该说我们比较合得来。” 李灵慢慢端起咖啡杯。 用自己的嘴唇去将就杯口,蜻蜓点水般轻轻呷一口:“难道男女之间除了肉体关系,就不可以有精神上的依托?行了,别乱想啦,白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没那么大的魔力。” 白驹耳根一热。 有些发窘。 “论人才,论收入,论情感和论别的什么,你不过如此。可以说,你并不是一个,值得我全身心投入的好情人,对不起,原谅我用这种语言。” 人力部长。 漫不经心的瞅瞅对方。 头一低,嘴唇凑近杯子,又是吮吸似的一呷:“可是,问题就在这儿。世上没有完美,人也没有完人,不完美的才以独特的缺憾美,引起有心人的喜欢,懂吗?” 白驹。 昂起了头。 “不懂!”“好了,我还是我,你仍是你,什么也没发生,对吧?”李灵摇摇头,眼睛瞧着窗外:“我听说你搭电动车回家,有些难受。一个如此有才华的硬件工程师,竟然买不起一辆私家小车,这是时代的不幸。如果你不嫌弃,或者就算我求你,我有一辆八成新的枣红色标致,打算借给你无偿使用,可以吗?” 第十五章 黑色玛丽 六 白驹睁大眼睛。 以为自己听错。 “八成新的枣红色标致?那不是文燕那辆?怎么你也会有一模一样的呀?”“是呀,我自己也感到奇怪,可实实在在是有,所以才求你呀。” 白驹。 坚决的摇头。 “我不能要,这算什么了?”“悉听尊便,随你!”吧女过来了,凑在李灵耳朵咕嘟咕噜,李如点点头,吧女无声离去。 李灵放下杯子。 双手一举。 轻轻互挽着自己的胳膊肘儿,温柔的看着白驹:“对不起,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帮我,不知行不行?”白驹寻问般瞅着她,他有些嘲笑对方的自作多情。 可是。 奇怪! 现在的硬件工程师,却发现自己的固执和坚定,正在一点点消失。“我的那个名义上的男友,找来了。 别的我下来给你解释,我只想现在让你临时客串我的男友,可以吗?” 李灵往前凑。 急促而低声。 “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报酬,只求让我能摆脱他。”白驹还没回答,吧女很悦耳的嗓音传来:“小姐,这位先生说找你。” 白驹抬头。 眼前一亮。 一个风度翩翩的小伙子,正微笑着站在李灵身边:“李灵,你好!”李灵则勉强笑笑:“你好,小陶,”指指空位:“请坐,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小陶。 彬彬有礼。 先对着白驹点点头,然后悄然坐下,随即,一缕男用香水的淡香,飘了过来。李灵镇静且勉强的推过菜单:“喝点什么?” “黑玛丽吧,和你们一样。” 小伙子很帅。 肤色白哲,身材硕长,手指修长。 奇怪的是,嗓音有点偏尖高,像女人。身在繁华上海滩,白驹对名牌品牌并不太陌生。他立刻注意到,小陶一身名牌。 西装。 是armani(意大利)-- (阿玛尼)。 腕表,是 (patek philippe)百达翡丽。玩具般捏在他手里的棕色小抓包,是tod(意大利)。成椭圆状的银白细条眼镜,则是手工制作的lotos(罗特斯?德国,1872)…… 总之。 这个帅小伙。 整个儿就像在露天舞台上,着世界品牌走猫步的时装模特儿。“你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姓白的硬件工程师?” 小陶微笑着。 看着对方。 随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掸掸,一串亮晶晶的白金手链,滑下他右腕,手链上吊着一枚蓝宝石针,晃晃悠悠的闪着璀璨,随着他的身子向前一探,一只仿如女人细腻的手,伸了过来。 “我姓陶,陶瓷,是李灵的同班同学兼男友,你好!” 白驹没握他的手。 而是礼貌的欠欠身:“你好,我是白驹,李灵的部下兼同事,幸会。”“那么,”“先生,您要的黑玛丽。”吧女甜柔的嗓音响起,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地放在他手边。 “谢谢!” 小陶彬彬有礼。 对吧女点点头,手指在小抓包里一拈,一张50美金的美钞,放在了吧女手心。白驹瞟到整个过程中,李灵视若无睹,只是静静的端着黑玛丽,用嘴唇去将就杯子,轻轻的呷着,品着…… 第十五章 黑色玛丽 七 “我想,你己经知道了我是谁?那么,请问白工,我是不是有些唐突,打扰了你们工余的聊天?” 白驹皱皱眉头。 此君来者不善呵!加之刚才李灵近似于乞求的要求,白驹立即警惕起来。说实在的,关于这个小陶,李灵之前曾给白驹多次讲过。‘ 虽然。 只是停留在问题的表面。 但给了白驹一个强烈的信息,那就是李灵并不爱他。正因为李灵不爱他,所以才有心情苦闷的李灵,主动出击追求自己的局面。 这真是个。 可以理解。 富于现代爱情传奇的故事缘由,然而,白驹宁愿相信这是李灵笨拙的借口,却不相信它的真实性。可从现在看来,好像李灵说的,又的确是实话? 这个小陶。 与众不同的炫耀。 与平时低调的李灵,恰恰相反。白驹想,如果李灵真能从现在就看出,自己与对方完全不同的审美,从而果断的分开,倒真的不失为聪明之举。 说来。 话长。 白驹是在其父母表面和谐亲爱,暗地争吵斗殴,又都为了唯一的儿子而强忍着,从而保持一个幸福和平家庭的状态下长大的。 考入上海。 跨上西去的列车。 白驹松了好大一口气,当火车拉响汽笛,缓缓起步离站,望着己不再年轻,花白头发在风中飘荡,对他恋恋不舍频频挥手的母亲,泪水滑出白驹眼眶。 他真诚地在自己内心。 为貌合神离的双亲祈祷。 按照弗洛伊德的“力必多”理论,和所有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一样,白驹孤独,细腻敏感,总是能在一般常人所不能看穿的表面,看到下面发展的必然。 所以。 白驹突然有所醒悟。 在一片耀眼的犟强和奢华之下,深深蛰伏着的,原来是勉强与伤感……刹那间,白驹决定给予李灵援手。他微笑地看着对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有一点,不过,你可以亡羊补牢,比如,喝完黑玛丽,就可以离开做你自己的事情。” 小陶一怔。 这大概不是他想听到的,于是,眨巴着眼睛,斜瞟着对方,好像在思忖着如何回答?又似乎顾着自己的形象面子,有些迟疑不决。 李灵呢? 正好相反。 而是抬起头,黑黑的大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白驹……“詹姆斯?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中,沉船时有个最经典镜头,不知白工记得否?” 帅小伙。 轻轻开口。 终于平静的端起了黑玛丽,有些夸张的轻轻呷一口。白驹细细的端详着他,这才看到,小陶的嘴唇居然勾勒着唇线,暗白色的唇线与嘴巴暗白的肤色十分和谐。 如果。 不认真观察。 一点看不出来,只是觉得对方嘴唇,十分饱满性感而己。“大师的经典片,经典镜头皆是,不知你指是哪一个?” 白驹嘴唇一动。 毫不客气的反问。 其实,他己查觉对方的真正用心。“就是那个沉船时,音乐家们没中断演奏,”“船长劝二个散步的绅士撤船跳海,绅士们却回答‘我们是贵族’?” 第十五章 黑色玛丽 八 白驹打断对方。 笑嘻嘻的插上。 “对吧?”小陶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让我告诉你吧,如果说这个镜头显示了大难到来之时,贵族的从容镇定,那么,‘勇敢的心’‘圣女贞德’和‘斯巴达克斯’,却更多的展示了贵族的猥琐私欲,贪婪愚蠢和狡诈阴险。” 慢吞吞的说罢。 白驹端起了黑玛丽。 “还有,请告诉我,难道贵族的定义和身份,就是一身世界名牌?”他逼视着对方:“如果有个街头的乞丐,买彩意外中了大奖,换了一身名牌服装,是否也就成了贵族?” 其实。 就自己内心而言。 白驹本不想与对方成为敌人,可是,对方的居高临下和自以为是,最终激怒了他。白驹认为,小陶如果靠着一身世界品牌,就认为比对方高上一头,那可是真正的大错特错了。 小陶的脸孔。 由晴变阴。 又由阴变晴,他狠狠的剜白驹一眼,然后,充满希望的看着李灵,竭力让自己的嗓音显得平静且诙谐:“你的同事可真是敏捷轻快,灵牙利齿啊!不愧为远大科技的员工。灵,我看,是不是就到这儿呀?快八点啦,我们去吃饭吧。当然,” 他睃睃白驹。 对方也睃着他。 “如果白工也愿意,我欢迎我们一起去如何?”白驹虽涨红了脸,却有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不反对!前提是,我买单!” 果然。 小陶一激即怒。 也蓦然涨红了脸孔,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你买单?”“好了好了,小陶你坐下,稍安勿燥吗。”李灵说话了,先转向小陶,诚恳地告诉他。 “小陶呀,我曾多次说过,现在当着白驹我再说一遍,强扭的瓜不甜!道不同,话亦不同!我们的确不是一路人,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但绝不是一路相持,执子之手,白头到老的夫妻。所以,我真的求你了,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请放手吧,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儿。” 诚恳。 真心。 温婉甚至可怜,小陶不说话了,三人一片寂寥。如水泛滥的《巴比松》,现在换成了美伦美焕的《粱祝》,钢琴特有的清脆,悠长和明亮,把抑扬顿挫的如泣如诉,演奏得行云流水,入骨十分…… 小陶站了起来。 帅脸上满是微笑。 迟疑片刻,对着白驹伸出了右手:“白工,你赢了,祝贺你。”白驹也握住了对方,复杂而谦意的摇摇:“谢谢,多保重!” 尔后。 小陶转向了仍坐着的心上人。 “灵,我先走一步。不过我得申明,爱情,是一种直觉,是一种召唤,也是一种归宿。我仍相信我的选择,因此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彬彬有礼地对端坐着的李灵。 微微点头。 “再见!”昂然转身而去。白驹重新坐下,二人相对沉默,有好一会儿都没开口说话。窗外忽然喧闹起来,二辆警灯闪闪的警车,疾驶到红绿灯下嘎的停住。 还没等。 警察开门跳出。 那红灯忽然变成了黄灯,黄灯闪闪跳跳的,忽然变成了绿灯。斑马线二头,早等待得着急的人潮,扑的呼啸而出,黑压压的人潮刹那间铺天盖地,蔚为壮观。 第十五章 黑色玛丽 九 李灵。 举起有些僵硬的右手。 先捋捋自己的鬓发,嘴角含着一缕苦涩,然后微颤着手指头,端起了黑玛丽;白驹伤感的瞧瞧她,也端起黑玛丽,边呷边看着窗外。 真是奇特。 虽说己快20点了。 可肚子,却并没有明显的饿感,这自然得益于神奇的咖啡因。记得读书单身时,自己常泡咖啡厅。五个一(一个人,一盘cd,一本工具书,一付耳麦,一个座位),泡上大半天。 然后。 摇摇晃晃。 一身悠闲地出了咖啡厅(馆),钻进大街小巷,买上二只面包或二个肉包下肚,这一天也就算基本交待了……单身的日子多美! 可是。 听听。 小陶走时的话儿,李灵的用心良苦,似乎并没取得应有的效果?想想这事儿呢,她的麻烦未消,自己的烦恼却才刚刚开始。 这种单相思。 情人和有钱的主儿。 几乎人人是白痴,个个是犟牛,表面的彬彬有礼下,是粗俗的愤怒冲动;做作的大气豪爽中,积聚着太多的狭隘复仇。 无蒂。 这正是。 一切爱情悲剧的创作源泉,更是世俗生活悲剧发生的原因之一……白驹推推自己的眼镜,感到有些无奈和晦气。 人潮即过。 车载斗量。 可因为停了二辆警车,大小车们一改往昔的匆忙燥动,变得稳重而平静。警车门大开,几个警察跳了下来,手拿皮尺,笔记本,摄像机什么的, 一起围着。 个多钟头前。 那个年轻姑娘被劳斯莱斯撞压的现场,忙忙碌碌起来。白驹看得气不一处来:真是一帮饭桶!事前做什么去了呀? 即或。 再没人报案。 你那交警指挥总部,总还该有监视仪吧?监视仪前,总该有24小时值班的交通警吧?难道在撞压的那几分钟内,值班交警刚好打呵斥吹牛去啦? 刚好方便。 蹲在洗手间上网,昏天黑地的聊天去啦? 真不像话,这是在上海啊!“很失败,是吧?”李灵略带无奈的声音,似从远方飘来:“没想到我为此精心策划,却是这种无奈结局?对不起,白驹。连累你了。” 白驹。 从窗外收回眼光。 看看眼前的李灵,禁不住扬扬自己眉梢。但见不太明亮的灯光里,平时总是神采飞扬,精神抖擞的人力部长, 无力的陷在单人沙发里。 佝偻着腰。 二眼无神。 烦躁而沮丧地直视着,空空如也的彩圈咖啡杯,整一个“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一歇侧隐之情涌了上来,白驹扯扯自己的衣襟。 下意识的。 抓起大提包。 理着那总是被扭成麻花状的帆布提包带:“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只是,我觉得枉冤。”他戏谑到:“我真是你的男友,倒也罢啦。只是,我不但是假冒伪劣,更是残废次品,球钱没得,光图闹热啊。” 李灵哭笑不得。 张着嘴巴:“我都这样啦,你还有心开玩笑?”再看看他,声音忽然变得凄婉:“这得怪你自己呀,现在你倒会装聋作哑?” 白驹吓一跳。 怎么回事? 说来说去的,我怎么又把自己给绕住了?不行不行,这样不行,得把话儿给她岔开。“还有,你说什么‘球钱没得,光图闹热’” 李灵。 皱起了眉头。 “是给你女儿买皮球没钱吗?婴儿的小皮球再贵,你白工也不会买不起呀?”白驹语塞。李灵的张冠李戴,着实令他喷笑。 按照。 内地俗语。 这可是句非常难听骂人的话,此球非彼球,而是指男人胯下那玩意儿,表示穷困没钱,可能给她解释吗?“嗯,我倒是觉得,小陶这人,你是不是?” 白驹。 开始。 有些吞吞吐吐,犹豫犹豫的,他打算把对方的思路,往另一个方向引。再说,20点都过了,妙香抱着彤彤一定在家等得焦急,还这样情意锦锦的熬着,几时才算完啊? 李灵。 何等聪颖? 马上就听明白了对方的隐喻,苦笑笑,像下着什么决心似的,挺挺修长的身子,掸掸自己胸襟,看定对方轻轻说。 “看来,人的外貌服饰,的确能以假乱真。白驹啊,我就全部告诉你吧。小陶这人不坏,小陶的父母也对我很好,知道我未来的准公婆,答应了我些什么吗?” 白驹摇摇头。 也坐直身子。 他觉得李灵这次是认真的,也就认真的看着她,竖起了耳朵。 第十六章 多瞟一眼 一 话说。 白何老俩口。 把彤彤装进童车,就推出了房门。可是巧了,这边儿的防盗门刚开,那边儿的防盗门也吱呀推开,得,砰咣!一声迟闷的钝响,二扇房门惊天动地的撞击在了一块儿。 这边。 老伴儿吓得浑身一哆嗦。 扑上去护住小孙女儿:“彤彤乖,莫怕莫怕,奶奶在这儿。”白何也吓一大跳,顺势把童车推把往后一拖,童车退了回来。 与此同时。 外面传来年轻姑娘的惊叫。 “哎呀!爸呀!”白何就着猫眼向外瞅瞅,隔壁那个上海姑娘,正抱着自己身子,瞪着二只惊恐的眼睛,靠着门框直哆嗦。 白何。 顾不上管她。 收回眼光就地一转身蹲下,嘿嘿,彤彤非但没吓着,反而津津有味的推着门沿,兴致勃勃的叫到:“奶奶,开,奶奶,开,开!” 老伴儿。 一手护着她额头。 一手指着防盗门,比比划划的:“这门,硬,不好,要伤手的,不能开开,彤彤乖,我们要喜洋洋哦,”顺手抽出桌边插着的汽棒,递给白何。 “吹吹,瘪了瘪了,快!” 白何接过。 掀开汽棒的底端小气扣,嘴巴一缩靠上去用力吹气。这己是小汽棒买回后,白何第n次吹气啦。他就感到奇怪,买时小汽棒鼓鼓圆圆的。 那顶端。 喜洋洋脸孔。 天真,好看,神气得让他也感到好玩儿。可彤彤接过没玩多久,小汽棒便开始漏气,越来越瘪。小汽棒一漏气,喜洋洋便呲牙咧嘴的,变成了蔫蔫的灰太狼。 这让。 本是爱不释手的小孙女儿。 不屑一顾,就闹着要别的玩具。因为是租赁房,所以大部份玩具什么的,基本上都放在明丰苑儿子和亲家家里。 明月坊这边。 只有像征性的几样。 随着彤彤的长大,这些像征性的玩具人,便对她越来越失去了吸引力。饶是如此,又不便老是在儿子亲家处拿玩具,老俩口便时不时的给孙女儿,买上了玩具。 好在。 这些玩具都不贵,也就10元左右。 可是今天一枝喜洋洋,明天一个灰太狼,白何来了不过一个多月,彤彤就添制了五根小汽棒,六张少儿速算表和三个样式憨厚的卡通丁丁猫。 那些表呀猫呀什么的。 还算结实耐用。 就这小汽棒,基本上天天漏气,可彤彤偏偏就格外喜欢,抡着这种各色脸谱的小汽棒玩要。可怜的白何,就天天鼓起腮帮吹气,直吹得喘息未定,晕头转向。 呼呼呼! 呼呼呼! 呼呼呼!这种小汽棒设计得也怪,需要你心闲神定,慢慢腾腾的吹着,那汽棒才慢慢腾腾,极不情愿的一点一点鼓起来。 反之。 越急,越吹不起。 这不,白何鼓着腮帮吹了大半天,可那汽棒赌气似的,就是不鼓起来。这边儿的彤彤呢,先看着爷爷鼓眼跺脚的吹气,还觉得有趣儿,就不闹不吵眼巴巴的盯着。 直乐得。 老伴儿眉开眼笑。 在一边手舞足蹈,低声嚷嚷:“白何呀,这不是找到了带彤彤的好方法吗?往后,彤彤若要再闹再叫,你就把那些小汽棒儿全部找来,拔了扣儿吹气玩儿。” 第十六章 多瞟一眼 二 可是。 小家伙。 见爷爷吹了半天,仍不见那活蹦乱跳的喜洋洋,便不耐烦了,又开始坐立不安,挥着小手咿咿呀呀乱动;慌得老伴儿,好言好语的哄着小孙女儿。 一面。 对老头子吼叫。 “你用力呵,认真的吹呵,干嘛出工不出力总是干瘪瘪的?中午你可吃了三大碗干饭,喝了一杯枸杞酒,还有油炸花生米和三只卤鸭脚的。能吃不能做,做人这么不负责任啊?” 白何。 听得火起。 又顾着小孙女儿乱蹦乱叫,只得愤怒的对她瞪瞪眼,加大了力量。还好,小汽棒终于鼓了起来,那喜洋洋摇头晃脑的又回来啦。。 老伴儿。 一把抢过。 塞到小孙女儿手中,立竿见影,彤彤马上不吵不闹,捏着可爱的喜洋洋玩耍了。“好好,大功快走,快走,儿子等急啦。” 老伴儿推起了童车。 白何鼓着酸痛的腮帮子,抢先去开门。 隔壁的防盗门虚掩着,刚好给这边的防盗门打开,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待白何关门并从锁眼拔出钥匙时,芳邻也及时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刚才真对不起,吓着你小孙女儿没呀?” 手一伸。 变戏法般拎出一包水果,送到白何手上:“给小孙女儿压压惊,再一次请你们原谅的呀。”白何连忙推致:“谢谢,都怪我没事先瞧瞧,你女儿惊着了吧?” “她没事儿,原准备出去夜跑的呀。” 芳邻笑笑。 又把水果塞过来,在电梯边等着的老伴儿,见状连忙推着童车过来:“谢谢,我们也太急了点。哎,带着个小孩子,怎么就突然发现什么都乱了套?” 说着。 对白何使眼色。 白何就接过了水果兜,重新开门放进冰箱,再出来锁门。芳邻正感触颇深,接着老伴儿的话茬儿:“是呀是呀,有谁放着清福不享,却自愿吃苦的跑来带孙女儿?只有自己的爸妈呀。所以,” 回头。 瞅瞅一边的女儿。 芳邻眼里满是慈爱:“自己有了家有了孩子,莫忘了年迈的爸妈呀。”“爸!”女儿娇憨的叫着,20出头的大姑娘了,居然孩子似的拉着老爸的右胳膊肘儿,眼睛都红了。 这一幕。 让白何感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误会了芳邻,便软声问:“夜跑练功,增强健康,好!我们一起走吧,嫂子呢?”旁边挤出一个花白脑袋。 “你好,我叫xx, 看你老俩口恩恩爱爱,一直很感动的呀。” 这下。 轮到老伴儿高兴了:“他嫂子,平时我家老头子脾气不太好,你们要多多包涵呀,远亲不如近邻的呀。”可彤彤等不及了,咿咿呀呀的叫起来。 于是, 白何接过童车推着。 老伴儿帮芳邻挪动摩托车,那母女俩跟在后面,大家一起进了电梯。这人真是奇怪!平时坐电梯,人一多就感到紧张不安的白何,竟然感到格外轻松,特别想聊天。 可他。 强忍着。 老伴儿说过,最讨厌他一个大男人,老太婆般唠唠叨叨,特别是当着外人。 第十六章 多瞟一眼 三 二分钟后,电梯落地,白何和芳邻都谦让着,让对方先走。 到底。 芳邻推着沉重摩托车。 先小心翼翼的出去,然后是其老伴儿,女儿,自己老伴儿,白何最后推着彤彤慢悠悠的出来。见芳邻推着摩托还等着,白何热情招呼到。 “走吧,哎,女儿夜跑,你老俩口溜摩托干什么的呀?” 芳邻笑答。 “也练习呀!莫看是摩托车,怎么样省油和安全,一样有门道的呀。”那芳邻老婆,一屁股骑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 “对了,老师傅,” 他老婆像想起了什么? 问到:“包涵包涵,是什么意思呀?”芳邻闻声迅速转身,瞪她一眼。白何知道他的意思,忙笑到:“没事儿没事儿!内地方言,就像你上海人说话,尾音都带个‘呀’字儿一样,内地方言,意思是容忍,不要计较。” “噢,我明白了呀。” 那老婆高兴的拉长了腔调。 还用胳膊肘儿,拐拐芳邻背部:“你明白没有呀?包涵包涵,就是容忍和不计,较。”芳邻也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就是容忍,肚量大呀!可这不计较,哦,是不是就像我们在菜市场买菜,不要和老板讨价还价的呀?” 白何。 老伴儿。 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瞅着芳邻一家人离开,白何推着彤彤,边走边摇头:“嗨,这上海阿拉,有时真好笑,不计较?哈!” 老伴儿。 正色到。 “我看哪,你白何才是好笑。人家女儿夜跑,爸妈骑着摩托车跟着,什么意思?你真的就不明白?”“溜车呗!”“牛头不对马嘴!人家那是保护呀。” 白何这才猛然醒悟。 拍拍推把。 “嗨,瞧我脑筋,这么简单的常识,怎么会没想起?”“老了呗!白何呀,不要不服老。老了就老了,就木鱼脑袋,连最基本简单的问题,也对付不了。” 老伴儿。 斜斜他。 又掏出手机瞅瞅,催促到:“快推快推,从欧尚穿过去算了。”白何仰面瞧瞧:“天还亮得很哟,几点啦?过去早了,香妈要忙着照顾香爸,又要照料彤彤,我们怕不好离开哦?” 这么一说。 老伴儿有些迟疑不决了。 她又掏出手机瞧瞧,捂捂嘴巴:“哟,看错了,还没七点呢。”一拉白何:“那就走慢一点,从欧尚旁边的公路过去,好歹也拉拉时间。” 白何。 屁股一转, 推着童车转向了左边,可没走几步,屁股又一转,重新扭了过来:“算了算了,你没看到那是阳阳的外婆吗?阳阳的外婆啊!” 老伴儿听了。 也小心起来。 站住手搭凉蓬朝前望去,然后迅速转身:“好险,走,穿欧尚,走慢一点。真是阳阳的外婆,她怎么推到这儿来啦?推到这儿想干什么?这老太太,真是的。” “后面,不是有一个大菜场吗?” 白何不敢侧望。 而是推着小孙女儿,硬着身子慢慢腾腾的,晃进了欧尚车场。如果绕着欧尚旁边的公路走,平坦,笔直,利于童车的行进。 第十六章 多瞟一眼 四 可是。 来来往往大小车辆,难免会有汽车尾气。 要是被小孙女儿不慎吸入,也的确不好。可如果再让阳阳的外婆看到,那岂不是惹火烧身,又得让她回去添油加醋? 得得得。 能注意,尽量注意。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看来,带孩子不但是个技术活儿,更是需要小心谨慎啊!好,车场很快穿过去了,进入欧尚门口那一排隔热的塑片儿,顿感凉爽宜人。 老俩口站站。 愉悦且轻松。 白何眯缝着眼睛,瞅着眼前这百看不厌的一幕。无论春夏秋冬,欧尚总像块巨大的海棉,牢牢地吸引络绎不绝的顾客,来此愉快自愿的掏腰包。 因此。 花白头发。 便成为了欧尚的黄昏牧歌和黎明即景。牧歌一曲的余音缭绕中,还会出现许多乌黑的浓发和疲倦的脸孔。那是年轻的上班族们,趁下班后的宝贵时间,也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因而此时。 正是欧尚最拥挤时候。 尽管白何平时讨厌空调,宁愿忍耐也不愿意开它,然而天气太热,突丌的凉爽,让他也变得脚步蹉跎,好像要赖在欧尚里面,不想出去一样。 彤彤呢? 自然兴高采烈。 一路咿咿呀呀的唱着闹着,挥舞着小汽棒,乐此不疲。挥着挥着,不防和一辆童车里的小婴儿相撞起来。而对方推车的二个老者,也刚巧和白何老俩口一样。 顾着看来往人群。 忙着避开险境。 不曾想,二个小人人居然就打将起来了。待大家发觉,连忙推车避开时,胜利己见分晓。争打中,那个小男孩的小汽棒瘪了。 大约。 吃了亏? 被彤彤的小汽棒,接连打中了小脑袋瓜子,因此扔了小汽棒,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哭。彤彤则呆头呆脑的瞧着,瞧着。 竟然嘴巴一瘪。 也欲跟着嚎啕。 二边的老伴儿,都连忙蹲下哄着,二老头儿呢,相对瞅瞅,各自转过身子。哄一歇,彤彤到底没哭出来,可也不太高兴。 而是嘟着可爱的小嘴巴。 眼睁睁的瞧着那小男孩。 很显然,小男孩儿比彤彤更有脾气,其老人越哄则越伤心嚎啕,有点人来疯。老太太左哄右哄总是哄不好,一眼瞅到老头儿没事儿般站着,勃然大怒。 “你呆站着干嘛?吹呀。” 一口浓郁的湖南话,差点儿让白何喷笑。 白何听不惯湖南腔,总是觉得那味儿像渍得过久的腌肉,木木钝钝的。所以在年轻时,每当在电影电视上,看到那个著名的湖南人,拿腔拿调的挥手宣布。 “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 “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总是低头,用力揉搓着自己鼻子。鼻子恐怕是人的身体最软弱部位,用力一揉搓,那痛感就滔滔不绝地扑面而来,基本上也就把笑声压进了胸腔。 要不。 真笑出来。 让人听见了那还了得?不死也要脱层皮。那年头,可没人会听你解释的。老太太一吵,那湖南老头儿,也就顺从的一弯腰。 第十六章 多瞟一眼 五 从地上。 捡起了。 被小男孩扔掉的小汽棒,往自己嘴前一凑吹起来。可是,空见他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的用力,那小汽棒却总不见鼓起。 老太太。 蹲在地上。 开始还面带笑意的望着,一面轻柔的哄着小男孩儿:“看爷爷,看爷爷,看爷爷给你吹棒棒,棒棒马上就变成大刀,好威风呀!” 可是。 随着时间过去。 小汽棒不但没鼓起变成大刀,而且连最后的一丁点儿气也跑得精光,彻头彻尾的瘪啦。老太太真着了急;身旁,一歇歇的人潮涌过,衣襟擦着衣襟。 小男孩儿。 又开始蠢蠢欲动。 保不准,就突然嚎啕起来?看来,湖南老太太的脾气,比成都老太太更烈,但见她一瞪眼,腾的站起来,挽挽衣袖,严厉的指着老头儿,批评起来。 “瞧你这没用的样子,分明是出工不出力,敷衍塞责,没想你顿顿饭量那么大,”扑!白何再也忍耐不住,笑出声。 大约。 老伴儿也听懂了。 有些悻悻儿的对他瞪瞪眼,也忍不住发笑,可马上转过身,并且捂住了自己嘴巴。“关键时刻见真情,危亡关头露真心,我看你是即没真情,也没真心……” 那边老太太。 正义正词严的批评着。 字斟句酌,字正腔圆,颇具在万人大会上,作工作报告的威风和气势。眼见得那可怜的湖南老乡,在老太太的威逼下,紫了脸孔,鼓了腮帮,却寸功未建。 白何忍耐不住。 一把夺了过来。 看来,湖南老乡是完全没掌握吹气的技巧,那发自肺部巨大的气量,直吹得他自己衣襟飘飞,就是半点吹不进小小的气孔。 但见。 白何。 猛提一口长气,嘟起嘴唇对准气孔,然后一气徐徐灌进,那干瘪的汽棒刀,便一点点的鼓了起来,没用几分钟,一把饱满的汽棒刀,就塞进了翘首相望的小男孩手中…… 缓缓儿。 穿出欧尚。 迎面又是令人发晕的闷热。白何停下,把童车上的收折蓬放下,再缓慢的继续前行。老伴儿呢,就随手打开白色的大折扇,在一边为小孙女儿不停地扇着。 轮声扎扎。 人影悠悠。 但见越来越浓的暮霭里,一大块白绸上下翻飞,白绸之下,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很惬意的坐着,脸蛋上带着安详的笑靥,宛若个经典名片的时空镜头。 推一歇。 加上今天带了全天。 白何感到有些力乏,额上的汗珠也滑落下来。一大颗正好滑进他眼眶,眼睛顿时酸涩涩的极不舒服,路途也变得混沌不清了。 白何无奈停下。 拈出一张软纸。 摘下眼镜擦擦玻璃镜片,然后,再小心地揩着自己眼睛。“怎么啦?”虽然还抡着大白扇,可听来老伴儿也有些喘息未定了。 “走哇。” “莫忙,眼睛进了汗,看不清路啦。” “知道厉害啦?”老伴儿也停下,心领神会的嘲笑到:“让你来上海时,你还说什么带孩子小儿科,举手之劳?现在怎么样?还早呢,这伤筋动骨100天的,才过去二三天,有得熬啊。” 第十六章 多瞟一眼 六 这天气。 真是闷热。 天边,越来越黑,还似有隐隐约约的雷声,这模样,有点儿像内地。可这是上海啊!这是位于中国大陆海岸线中部长江口的上海! 它位于北纬30°23′-31°27′。 东经120°52′-121°45′。 处长江三角洲冲积平原前缘,东濒东海,北界长江,南临杭州湾,是中国海岸线的中心位置。由于离海岸线近,深受海风的巨大影响,热归热,可很少听说过闷的。 往年。 即或在酷热的八月流火。 白天你站在荫凉处,就感凉爽,夜晚更是如此,似今年这样的闷热,听说还从没有过呢。“歇够没有?够了就走,七点半啦,我看儿子下班回来了,饭吃了,澡也洗了,就等着彤彤回家,差不多啦。” 白何。 戴上眼镜。 看着前面的花花绿绿,灯火辉煌,慢慢推动了童车。其实,现在在白何眼里,中外闻名的上海滩也不过如此。 瞧这商店。 小铺。 街边林立的三轮车,收废旧物品车和报亭,也就和内地差不多嘛。不,岂只是差不多?简直还比不上咱们内地嘛…… “哎来了近一个月啦,我还从来没认真离开这儿百米远哟!” 白何突发感叹。 “一天就是一大早就爬起来,啃完馒头背起背包就往明丰苑跑……待会儿,交了彤彤,我们看看夜上海去。”“再说吧。” 老伴儿。 淡淡回答。 有气无力的挥着大折扇,看来,她力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白何就停下,接过她手中的大折扇:“你推,我扇,换一换。” 老伴儿无言。 抓住推把,童车又慢慢腾腾的向前。 到达明丰苑时,照例看到警察拎着摄像机拍摄,然后填单,往违规停放车上卡单。一个打着赤膊模样威猛的大胖子,正追着警察孙子样低声下气,嘻皮笑脸。 一个美女。 托着自己的下颌站在一边。 眼盯着一辆卡着罚款单的白色小车,在苦苦想着什么?晚风不时撩起她粉色长裙,露出雪白的脚踝……“彤彤!彤彤!” 老俩口停下。 双手水淋淋的鱼老板,跑了过来。 因为脱掉了又大又长的黑塑围腰,总是叽叽呱呱的长胶靴,鱼老板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年轻活泼,颇有动感。 “白爸白妈,辛苦哇!我看到白驹回去好一会儿的呀。” “谢谢!” 老伴儿微笑到:“今天生意好吗?”“还行!”鱼老板笑眯眯的,往后拍拍手,一个面色阴郁的剖鱼小工,便叽叽呱呱的走了过来。 鱼老板。 接过他手中的食品袋。 递到老伴儿手中:“老规矩,收市关门,碰到熟人,大吉大利!呶,请把这鱼带回去,”老伴儿也不客气,接过就转递给白何。 然后。 若有所思的看看他。 “哎小香,”“哎白妈,您老人家请指教。”看来,鱼老板对人家称自己的小名,情有独钟,特别感兴趣。再说呢,生在异乡,冷暖自知。 相逢开口笑。 过后不思量。 第十六章 多瞟一眼 七 人一走,茶就凉。能真正知道自己小名,并能自然亲切喊自己小名的人,除了老顾客,好朋友,便是潜在的知心人。 人活着。 靠口气。 这口气,连着乡情乡思乡音,连着多少个梦里的泪流,连着多少个疲倦的黎明黄昏……这年头,活着不容易啊! 鱼老板恭恭敬敬的站着。 笑容满面的竖起了耳朵。 这专心致意又诚诚恳恳模样,显然让老伴儿有些犹豫不决。“白妈,我小香哪点做得不对,您老人家就请批评指教吧。” “唉,是这样的,” 老伴儿终于说。 “我家老头子,今上午在你这儿买的桂花鱼,是不是,拿错啦?”她瞟瞟白何,仿佛有些困难到:“怎么,我总觉得,” “白妈,您别着急,我看一定是拿错了呀。” 鱼老板一口接上。 依然笑嘻嘻的:“上午忙,几个大水箱装着,一忙,就容易拿错。”手一掏,一张五元钞票递了过来:“白妈,对不起!我现在就把它补起。” 老伴儿脸孔。 腾的红了。 没等她说什么,鱼老板笑嘻嘻的往她手心一塞:“见了香爸香妈,请代我问候。拜!哟,彤彤真乖呀,爷爷奶奶和别人说话,就乖乖的呆着等候,真是一个乖孩子哦,长大了,一定考上大学,成为海归哦。” 蹲下逗逗。 然后回了鱼档。 以后,直至进了明丰苑好一阵,白何都阴沉着脸孔,沉默不语。虽然有夜色遮拦,可老伴儿也感觉得到,老头儿的熊熊怒火。 于是。 小心翼翼的推着彤彤,尽量不去招惹他。 叮咚!在老伴儿捏着手指头的指导下,彤彤按响了401房间的门铃。“妙香,快起床,彤彤回来啦。”“你下去接,下去接,我得先穿上衣服。” 小喇叭中。 传来儿媳妇。 高兴而慌乱的相互催声促,然后咣当一声挂上。白何瞟见,老伴儿有些生气的嘟嘟嘴巴,皱皱眉头。显然,妙香这时候还赖在床上,令她非常不高兴。 说真的。 白何对此也不愉快。 他就不理解,一个仅上半天班的年轻母亲,下了班就赖在床上,不带女儿也不作任何家务,这到底算是什么?是身体不好还是心理有问题? 抑或。 是不是? 双方老人对她太容忍?简直是没有个章法了。没想到,老伴儿正在瞟他,并提醒到:“待会儿见了亲家,莫丧起张脸,像谁借了你钱没还一样,莫让白驹难堪。” 一把。 拉开了大铁门。 白何抱起彤彤交到她手中,自己拎起了童车,跟在她身后。可没走二步,那彤彤却高兴地挣扎着,下了奶奶的怀抱,自己抓着一边的小铁栏,一步步摇摇晃晃的向上攀登。 这可是白何最怵。 也不愿意看到的。 不宽的石梯上,彤彤这么一摇摇晃晃,老伴儿就得寸步不离的张开双臂,紧紧守在她身后,一步步的跟着向上挪动。 白何自己呢? 就得苦笑着。 费力的举着童车,跟在最后面一步步向上挪。 、 第十六章 多瞟一眼 八 要说呢,那童车也不过就十几斤,可是,带了小孙女儿一整天,己经疲惫不堪的白何,还得举着十几斤重的童车,一步步的向上挪动,那艰难可想而知。 更有呢。 彤彤攀登得高兴了。 还在石梯上上上下下的来回蹦跳着,嘻笑着,就别提跟在最后的白何,举着越来越重的童车,上下皆难,呲牙咧嘴,暗自叫苦不迭了…… 踏踏踏! 踏踏踏! 白驹下来了,伸手来接白何的童车,白何就摇摇头:“抱彤彤,抱彤彤,这样快一些。”正在戏玩着的彤彤见了爸爸,格外高兴和腻他。 早举着双手。 高叫着。 “爸抱抱!爸爸抱抱!”白驹就蹲下地,刮刮女儿的小鼻梁:“叫爸爸好!”彤彤就清晰的说:“爸爸好!”白驹一把抱起女儿。 女俩嘻嘻哈哈的一路上楼。 老俩口则乐滋滋的跟在后面。 上得四楼,那香妈早站在了门前,一见分别了一整天的小外孙女儿,就兴奋的扑了上去。那彤彤也乖巧,偎在外婆怀里就连声叫着。 “阿婆好!” “阿婆好!” 老伴儿就逗乐地又伸手去抱她,彤彤马上往外婆怀里深处钻,嘴里居然还嚷嚷着:“我不要奶奶,我要阿婆抱呀。” 香妈。 激动地连声对亲家说。 “听听,我们彤彤说话多清楚呀,全是爷爷奶奶带的功劳呀。”然后,把小外孙儿往亲家面前送送:“去。奶奶抱抱。” 可小精灵。 偏偏就不。 一迭声的叫着:“我不要奶奶,我要阿婆抱呀。”老伴儿佯装生气,扭过了身子,作蹬蹬蹬下楼状:“小白眼狼!有了阿婆就不要奶奶抱了,真是个小白眼狼呀。” 大家都高兴。 哈哈哈大笑。 一行人涌进了香妈家,香妈把彤彤一放下地,小精灵就屁颠颠的连声叫着:“阿公!阿公!”往小屋里跑。片刻,传出了香爸呵呵呵的笑声,彤彤啊啊啊的尖叫…… 这时。 妙香鬃发微乱。 裹着件粉色长睡衣,从自家出来,衣裙蟋蟀地擦过一屋人,径直往小屋跑去。白何呶呶嘴巴,虽然也算司空见惯,可儿媳妇这种对公婆视若无睹的行为,也还是让他感到生气。 他瞟瞟老伴儿。 老伴儿也正瞟他。 老俩口谁也没注意,此时,香妈正偷偷睃着自己。而白驹,也正为难的皱着眉头,瞟瞟岳母,又瞟瞟自己爸妈…… 未了。 香妈把鱼老板送的鱼袋打开。 里面装着二条大小相仿的白链,这种可以重达七八斤的白链鱼,基本上是养鱼户们圈养,洒的化学催肥剂,成熟快,肉粗糙,鱼刺多。 不过。 毕竟是鱼。 总比一般的青菜白菜,有点肉味儿和解馋,因此是沪上低收入居民家的常食鱼。香妈另装了一条拎给亲家,老伴儿自然不要,尽力推却。 香妈呢。 也不再客气。 把二条活白链放进了水池。现在,是该离开还是说说什么的?白何没了主意。明天是周五,按照二亲家的默契,特别是香爸受伤过的共识。 第十六章 多瞟一眼 九 前周一。 到今天。 白何老俩口一共带了彤彤四个整天,今晚交回小孙女儿后,明天该由亲家带。双休日则由白驹妙香自己带。 带个整天。 到底是什么概念呢? 就是说,从早上8点多钟接过彤彤,一直带到晚上天黑送回。其间的午餐晚餐,中午睡觉,醒来玩耍等,概由带方负责。 三十年前。 白何和老伴儿。 那时因为工作忙忙碌碌,从没有认认真真好好的带过白驹。小白驹是在家里请的老保姆,其爷爷奶奶和以后再请的小保姆,轮翻带领下长大的。 因此。 带孩子。 不仅在白何,就是在退休老师的眼里,一开始仿佛根本就不是个问题。甚至在二人应儿子要求,先后离开内地赴上海时,还有点迫不及待和暗自高兴。 想想吧。 好不容易养大了儿子。 却又开各一方,平时除了电话问候,每年去上海一二次看望,基本上没来往,常弄得老俩口相对无言,郁闷不己。 大家都明白。 这年头,什么都在贬值。 即或是血浓于水的亲情,长期这么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也会变味儿。折腾了一辈子,老俩口就这么个独生儿子,一切都还眼巴巴的看着他哩。 这下好啦。 有了小孙女儿啦! 可以明正言顺的和儿子呆在一起,增加感情啦。可是,退休老师屁颠颠到了上海二个多月后,终于不得不给白何打电话,要他火速赶到。 为什么? 要这样说。 是因为终其生在退休教师眼里,一无所是,只会鲁莽坏事儿的白何,她原本是没打算要他来上海的;老伴儿当着白何,扳着自己的手指头。 第一. 你吃得做不得。 只会浪费粮食,增加带孩成本。这内地的工资拿到上海用,本生就不划算,再加上个大嘴巴大肚子的你,岂不更是血本无归? 第二. 如今的年轻夫妻。 可不像我们那时,看孩子金贵得很。因此,带小孙女儿是个授业解惑的细致活儿,而你白何一向毛手毛脚,粗粗糙糙,自己说,适应吗? 第三. 带小孙女儿。 就得和媳妇亲家打交道,都说上海海派,上海人精明,见多识广,遇事会拐弯,就你一根肠子拖到底的白何,哪是人家的对手? 你啦。 还是乖乖儿的拉倒呗! 第四,不过就是带小孙女儿嘛,哪用得二个人?瞧我一人就把彤彤搞定,空了我还得抽空去逛逛外滩,南京路和城皇庙什么的。 第五. 第六…… 于是乎,召白何火速赴沪的电话,终于打来了:“你马上买火车票,把家门锁好,听到没有?”“哦,怎么啦?”白何一怔:“出了什么事?不是有个第一第二第三第四……” “哎哟,我受不了啦,腰酸背痛心也慌,一天就想睡觉哟。” 老伴儿在那端带着哭腔。 “这带孩子,可真不是人干的,我真是受不了啦,马上到上海来,听清楚没有?”“听清楚啦,放心吧!”白何窃喜,故意拖声拖腔,以显其勉强不愿意。 其实一颗心。 早飞到了上海…… 老伴儿转身瞅瞅他,领先往小屋走去,到了门口停停。白何心领神会,率先进去:“香爸,好些没呀?”“好些啦好些啦,亲家,哦,亲家母,你俩快请坐。” 香爸立立身。 往一边移移。 不大的屋里,弥漫着一股特有的药味儿,香爸高悬的伤腿一侧,妙香抱着彤彤在现场说教:“看清楚了哦,要听爸爸妈妈和外婆,” 瞟到。 公公婆婆进来了。 眼皮儿一垂,话头一转,权当招呼:“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哦,不然,你也要这样吊吊,还要打针针,很疼很疼的。” 可是。 小家伙听了。 却咿咿呀呀的嚷嚷起来:“我要吊吊,还要打针针,吊吊呀,打针针呀,我要呀。”大家全都啼笑皆非。“坐坐,亲家,快请坐。” 香爸继续。 热情招呼。 可白何四下瞧瞧,除了床沿,坐哪儿呀?香妈进来了,提高了嗓门儿:“听到了吗?听到没有呀?他爸。” 香爸。 就眨巴着眼睛。 神情古怪的望着香妈:“呃呃,听到了什么?”白何抿抿嘴巴,看来,这老俩口也和我们一样,常说暗语的。只是这次香妈问得太丌,让他摸不着头脑,不敢贸然答腔。 “嘿!我们彤彤说话,不是比平时清楚多了呀?” 香妈瞧着女儿。 “这说明,老师到底是老师,杀手到底是写手,不比我们普通工人的,带彤彤比我们强多了呀?”唉!此时的香妈,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女儿,在此关键时刻,能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 接上说句话。 表个态,让她自己的公婆,高兴高兴的呀! 第十七章 打了一架 一 可是。 妙香。 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似的,依然垂着眼皮儿,把彤彤吃力的换到左手,再用一条腿蹬在床沿,在自己的右肘下支撑着,逗着女儿。 “瞧阿公的脚,瞧阿公的脚,阿公像不像个大虾米呀?”倒是香爸很快醒悟过来,接过了老伴儿的话茬儿:“是呀是呀,所以说,知识就是气力!气力使了气力在呀。” 大约。 香妈觉得香爸的话,好像有点儿不对? 可又说不出不对在什么地方,只是皱皱眉,随即伸出双手,隔着大床招呼着小外孙女儿:“来,阿婆抱抱,一会儿我们要睡觉觉啦,今晚彤彤和谁睡呀?” 一面骄傲的。 看着妙香。 前面介绍了,上半天班的妙香,虽然不带女儿不做家务,可每晚都要带着彤彤睡觉,不管怎样,也总算尽了一点母亲的责任。 这让白何老俩口的不满。 也总算得到了一点慰藉。 而且,香妈也时不时有意无意的提起,以显示自己的女儿并非懒惰,一点不负责任。“给爷爷奶奶说,彤彤晚上和谁睡觉觉呀?” 香妈。 又一次热情漾溢。 这次,妙香总算听懂了,也抬起头,满怀希望的逗着女儿:“给爷爷奶奶说呀,彤彤晚上都和谁睡觉觉呀?”“和爸爸,彤彤和爸爸睡觉觉。” 小家伙。 手舞足蹈。 哪会想到,外婆和妈妈都不高兴?出了小屋,白何老俩口就对香妈告致,老伴儿说:“外婆呀,如果香爸的伤还没好,”“好了好了,好多啦,奶奶呀,” 香妈笑眯眯的。 拉着对方的双手。 “一带就是4天,小家伙又整刻不停的要人陪玩,有得累的呀,明天你们就歇歇呀。”“好的,外婆呀。”老伴儿一嘴接过,也是满面微笑。 “白驹那盘子里还有弥猴桃,没放进冰箱,麻烦你,” “放心放心,我马上把它们放进冰箱。不过奶奶呀,问一句,这弥猴桃你是哪儿买的?” 老伴儿。 觉得对方话茬儿不对,一楞:“哦,不好吗?10元钱一个,黄猴桃呀。”香妈就松了对方双手,手背拍着手背,提高了嗓门儿。 “奶奶呀,你上当了哇,这是最普通最普通的弥猴桃了呀,市场上10元二个的。”根本不管对方由晴转阴的脸孔。 “我跟你说哇,奶奶呀,中国国内最好的猕猴桃,是陕西省西安市周至县和毗邻的宝鸡市眉县产的猕猴桃呀。计有楚红猕猴桃,华优猕猴桃,亚特猕猴桃,红阳猕猴桃,西选猕猴桃,秦美猕猴桃,金香猕猴桃和海沃德猕猴桃等品种,名扬海内外。周至猕猴桃去年一举拿下欧盟26个国家和地区的销售总冠军的呀。所以呀……” 下楼。 出得门。 夜色珊珊,一袭闷热。二道雪亮的灯光直直的对射过来,映得老俩口眼花迷乱,都举起右手下意识的遮拦。 苑内。 停满小车。 雪亮的灯光,映得那些红白黑车身,闪闪发光,光怪离奇。 第十七章 打了一架 二 路过这辆大开着二个前灯的小车时,白何有意停停,朝驾驶室瞟瞟。 驾驶室里。 一个白领。 正在费力的摆弄着仪器仪表,嘴巴里还咕嘟咕噜的。见白何瞟着自己便停下来:“阿伯,对不起,灯开关坏掉了,正修理着呢,射着你啦。” “没什么。” 白何漫不经心。 再随意的朝里睃睃,这一睃不要紧,心里格登一下,白领虽然身着雪白笔挺的白衬衫,下身却穿着条短裤,足蹬一双肮脏的拖鞋…… 白何眨眨眼。 不动声色。 出明丰苑时,特地拐到门卫室。凑近了瞅着小电视直乐的老门卫耳朵……出得明丰苑,一地星光,满耳蝉鸣。人行道上,摆满了晾椅和晾板。 下只角的居民们。 几乎都在屋外乘凉。 遍地是赘肉,肥肚皮,花白头发和白腻腻的胳膊……原来说要看上海夜景的白何,此时没了兴趣,仿佛又重回了,多年前的打工时段。 上完一天班。 精神颓丧。 慢慢腾腾的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的老伴儿,突然闷闷不乐到:“怪了,这香妈多久自学成才,成了猕猴桃专家啦?” 白何也摇摇头。 “老太太可真是个有心人,瞧她给妙香递点子那模样?幸亏只是个下岗女工,要是一个还在位上当官的呀,有得白驹瞧的了。” “幸亏不是。” 老伴儿点点头。 马上又否定:“真如果是个当官儿的,我还得谢谢她呢,至少她女儿不会这样没礼貌,不懂事。”望望夜空,冷笑一声。 “这下好啦,谎言戮穿啦,我还真以为是妙香,天天晚上带着彤彤睡的呢?” 白何顿顿。 有些疑惑:“不过,是不是有时是白驹带着睡呢?毕竟我们早上去接彤彤,好像她都是睡在大屋的双人床上嘛?” 老伴儿。 瞅瞅他。 “总之,是我们白驹带着彤彤睡得多些,要不,彤彤为什么嚷嚷着要和爸爸睡觉觉呢?”白何不好说话了。其实这个事儿呢,难说。 刚才。 听到彤彤的嚷嚷。 他的心情和老伴儿现在的一样,可男女思维的角度不同,他现在想的是,依赖父亲,这不过是彤彤小天使的本能意识罢了。 都道。 女儿是父亲前世情人。 同性相排,异性相吸,物理原则不分大小,就连不过才18个月多点儿的小婴儿,也能本能的区分。想想,与小孙女儿接近的个多月来。 以前动不动的“奶奶抱抱” 基本换成了“爷爷抱抱”。 而且不但是嘴说,更是身体力行。有好几次,老俩口都试验性地蹲在小孙女儿面前,一齐伸出双手,嘴里亲热的叫着。 “彤彤,来,奶奶抱抱。” “来,爷爷抱抱。” 那可爱的小精灵,一开始还吮吸着自己的小指头,骨碌碌的转动着黑眼睛,一番思忖后,扑向白何怀抱。到后来根本想都不想,一头就扎进了白何伸出的双手之中。 以致于。 老伴儿当着儿子面。 真真假假的嚷嚷到:“嘿,这才怪啦,我一天到晚的带着彤彤,她却就往爷爷怀里扎,我这不是白费功夫,浪费表情了呀?” 第十七章 打了一架 三 儿子。 照例笑笑,不说好坏。 “白驹呀,儿子呀,白天要上班,晚上还要带孩子,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哟?”老伴儿有点呼天抢地了,白何则摇摇头。 自从。 来到上海。 老俩口的话茬儿,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儿子,小孙女儿兜圈子,越兜越气,越气越唠叨,越唠叨越气,完全陷入了一种怪圈儿不能自拔。 幸亏。 老伴儿毕竟是教师。 也有理智占胜迷乱之时,这也引得白何格外注意,凡是遇到这种二人心里都不舒服,开始抱怨埋怨的时候,自己就一定得跳出来劝阻对方。 要不。 不用。 自己在带孩子的生活中累倒垮掉,自己就先在思想上成了愤老和祥林嫂。“哎呀,儿子呀,早知今天,何必当初哟!” 老伴儿还在边走。 边轻声捶胸顿足。 白何忽然喝叫:“阳阳外婆”这一招果然灵验,老伴儿马上挺起了身子,脸孔由阴转晴,并迅速堆上了笑容:“哪里嘛?” 白何。 随便指指街对面。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在那边晃悠:“那不是。”“嗯,大家说话都得注意点。”老伴儿马上捂住了自己嘴巴,警惕地瞪起眼睛。 “这是在上海,人生地不熟的,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呀!” 白何忍住笑。 二人离街对面最少也还有几十米,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对方也能听到自己近视于呓语的唠叨?哪可能啊!紧走慢行过了大街。 那胖乎乎的身影。 早不见踪影。 退休教师呼出一口气,宛若放下了沉重的包袱:“好啦,明早睡个懒觉,然后,”双臂一张,作振翅飞翔状:“说吧,你想到哪儿?” 白何。 脱口而出。 “外滩!去年去过,又是一年啦,不知变没有?”“一听,就知道你是外地人。”老伴儿依然张着双臂,足尖在地上惦着,腰枝还一扭一扭的。 “大白天到外滩,你看什么哇?真是,还去年去过呢。” 白何回过神,也笑了。 是的,大白天到外滩,看什么哇?外滩之所以闻名国内外,主要是晚上的夜景嘛,自己怎么会忘记了呢?“那,到鲁迅公园。” 白何眨巴眨巴眼睛。 立即换了目标。 “听说,鲁迅的墓,就埋在那儿,而且不是衣冠冢,是真肉身的。”蹭蹭蹭!蹭蹭蹭!“荒唐!还真肉身的?民族魂成了圆寂的老和尚啦?” 蹭蹭蹭! 蹭蹭蹭! 还踮着脚,张开双手,像只在夏夜里造型摆酷的老雁:“有,也最多是骨灰盒罢啦!世上没有什么永垂不朽,包括你我。最终结局,不过都是一只廉价的骨灰盒罢了。那钱,汇来啦。” 虽然。 早适应。 老伴儿迅速转换的思绪,可依然令白何摸不着头脑:“什么钱?我这个月的工资,不是早给你了吗?又是什么钱啊?” 蹭蹭蹭! 蹭蹭蹭!蹭! “多久给的?给了多少?谁看见的?谁做证明?”退休老师霍然站住,炯炯有神地盯住了老头儿:“说呀!”白何做了个无聊的手势,转过头。 第十七章 打了一架 四 “没得说了吧?告诉你白何,什么也别想瞒着我,对你这种不自觉的人,我这脑子可是清醒得很呢。” 老伴儿得意的提高了嗓门儿。 “就算是练兵吧,就是要引起你的格外注意。那么,你一天到晚敲敲写写的钱呢?”白何只得重新,扭过脑袋瓜子:“我不是说过吗?销售不好,点击率不高,没钱。” “那你一天到晚,不是瞎折腾了呀?” 退休教师白他一眼。 “销售不好,你就让它好哇;点击率不高,你就让它高不得啦?”白何摇头,每当这时,面对对此一窍不通,却又自以为是的老太太,白何总感到无可奈何,有透才遇到兵的感觉。 “好啦,所以说,一切都是神马浮云,人活着得干实事儿。眼下就是带好彤彤,千万千万不要出事,明白了吗?” 退休教师顿顿。 就像在课堂上。 面对自己的学生,习惯性的归纳总结:“天上不掉,地下不长,什么都得靠自己。那钱,汇来了,每月1500,一个季度4500块,你当时那么反对,要依了你,这房就得空着。现在我把它租出去,每月好歹也有点租金,手上宽余一些嘛。” 白何听着。 没作声。 “好吧,定了,明天到南京路,爱去不去。”白何耸耸肩膀,当然去!不去,一个人在家里做什么?又是敲敲写写? 或者。 把那部长篇。再修修改改? 唉,歇歇吧,歇歇,莫说,这带孩子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儿。没要你挑百斤千斤,也没要你挽起衣袖裤脚,更没要你日晒雨淋。 可是。 那每分每秒的百倍警惕。 孜孜不倦的回答,绞尽脑汁的陪玩儿,睡着了也得睁只眼睛的感觉,可实在是不身在其中,不知其味儿。 想想自己。 不过才来个多月。 老伴儿却来了三月之久,面对片刻不得安宁,越来越有小脾气,爱咿咿呀呀提问题的小孙女儿,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然罗。 当然罗。 这么说,似乎带自己的小孙女儿,真是一桩无边的苦事儿?不,也不全是这样。白何看看走在前面的老伴儿,那熟悉而单薄的身影。 在满眼的花团锦簇。 冷漠陌生中。 是那么的令自己充满真爱,热血沸腾。由此,想到小孙女儿“爷爷抱抱!奶奶抱抱!”稚嫩的叫声,那张开小巧双臂,嘻嘻哈哈的笑着或哭泣着,朝着自己踉踉跄跄跑来。 发自内心。 信任撒娇。 那从小被盖中翻身爬起,露着肉嘟嘟的小身子,揉搓着自己眼睛,嚷嚷着:“喝水”或“濡濡”的可爱可怜,都让白何充满了骨肉亲情的快乐,从而暂时忘记了带她的疲累…… 走在前面的老伴儿。 忽然站下,掏出了手机。 一面接听一面向白何招手。白何慢吞吞走上去,刚好听到老伴儿最后一句:“真的?那太好啦,我先谢谢贺总了。” 嗒! 老伴儿关了机。 但捏在自己手里,对着白何一扬一扬的:“贺总的电话,说是帮我们找到了一处新的租赁房,朝向好,价格也比现在这间便宜。” 白何无言。 看着老伴儿。 第十七章 打了一架 五 尽管才来不久,可白何感到自己己经习惯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像也还将就。再搬迁?唉,叫花子搬家,也三大堆——麻烦啊! 白何。 生性喜静。 始终不理解老伴儿,为什么对搬迁呀聚会呀交朋友呀什么的,这么有兴趣?“又是这样,楞楞的瞧着我,一句话不说?” 老伴儿。 说累了。 有些喘息未定,扶扶一边的墙头,斜睨着白何:“明月坊每月租金3100块,还没加水电气宽带费和你我的吃喝,算算你每个月才给我多少工资?而且地势也不算太好,搬不搬,你倒是说个意见哇。” 白何叉叉腰。 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其实,自己每次都这样楞楞的看着对方,就是表明了自己不愿意或不赞成的态度,老伴儿也明白,可每次却总是这样反问,这到底是演的哪出戏呀? “好吧,不说话就算默认!” 老伴儿照例。 干脆果断的一挥手:“就这样定了!那么,”她有些惶惑的眨眨眼睛:“明天,到底是到南京路,还是到贺总的公司呢?” 白何耸耸肩。 他知道每当这时候,不用自己说话,老伴儿紧接着,自己就会作出选择。“那好吧,我们就到南京路吧。”果然,退休老师决定了。 “到南京路!贺总近,又有房子住着,不着急,随时可以去的。主要还是为了你。” 她瞅着老头子。 “来了个多月啦,除了三点一线的带彤彤,哪儿也没去,也算难能可贵。当然罗,”转身,自顾自的走着,她知道每当这时候,老头子总会乖乖的跟在自己身后。 “也不是尽善尽美,比如,那次带彤骸到漳州公园,你就嘟着个嘴巴不愿意,别以为我没看见……” 第二天一早。 老俩口就背起了背包,锁好了门。出了电梯,一片大亮,天宇高远蔚蓝,蓝得一丝浮云也没有,有风徐徐吹来,凉爽宜人。 中庭。 散步道上。 早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健步如飞。布置得很好的树林草丛,都带着春天般的翠绿,很难令人相信,这是在一年中最灼热的八月。 “地理环境,地理环境呀。” 白何边走边感叹。 “这方面,上海就比内地好啊。”“可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家乡。”挎着随身包的老伴儿,咕嘟咕噜着:“风景嘛,哪儿都差不多,可这心情,没在家乡就空荡荡的。” 白何。 忽然笑了。 一精神抖擞的老者,身着运动短裤,白色背心,白色长运动袜,白色网球鞋,健步如飞,一条小型丰硕的棕色狐狸犬,正合着他的脚步,一丝不苟的走着。 白何定眼。 细细瞅去。 竟然发现人和狗,都是一、二、一的脚步节奏。最喜的是,老者迈着迈着,大约是踩在了石子上,歪歪,停停,又继续迈步。 那小精灵。 狐狸犬。 居然也跟着歪歪,停停,然后继续踩着主人的节奏。早听说上海人养狗成风,而且还养出了许多人与狗的趣闻,现在可真是眼见为实了。 第十七章 打了一架 六 老伴儿呢? 显然也看到了。 一边走,一边注意的瞅着,嘴角溢出意味深长的笑纹:“我说白何呀,我就弄不懂,这人与狗的区别到底在哪儿?你瞧瞧,” 侧头。 看看白何。 “哦,也在看哦?光看不行,看了要有所启示。你瞧瞧,狗与主人多合拍,可你呢?”白何笑到:“说得不错,那我们,谁是主人谁又是狗?” 老伴儿。 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当然是主人,这么大个家,儿子媳妇和小孙女儿,双方老人,缺了我试试?剩下的,你自己去对号入座。”老头儿,则笑眯眯的瞅着她。 老伴儿。 说得不错! 二人性格差距太大,年轻时不懂事就常吵嘴,以致于闹到差点儿离婚地步。进入老年,心态发生了变化,许多事情也看淡啦,就慢慢变成了避让,光听不说。 当然。 老伴儿。 如果唠唠叨叨的实在过份,也时不时忍不住吼过去。同理,年轻时寸步不让,锱铢必较的老太太,也变得容忍大度。 看来。 敌退我进。 敌避我跟,敌进我躲的战争兵法,在和平的老年期,也有用武之地。这时,那狐狸犬忽然嘶嘶嘶的叫起来,在原地打着旋旋,然后上前咬主人的鞋跟。 老者就停下。 从短裤兜里掏出条莎巾。 迎风一抖,莎巾飘散,仔仔细细的铺在地上,又掏出一张黄裱纸,放在莎巾之上,才把狐狸犬抱起来,轻轻的放在纸上。 老俩口一边走。 一边扭头瞅着。 但见那狐狸犬举着二只前爪,眼睛骨碌碌转动,优雅地翘着屁股跨在纸上,像个怕羞的大家闺秀……老俩口出了明月坊大门,老伴儿领着白何往东边走。 走一歇。 白何感到有些不对。 怎么没有车站全是小店铺呀?“养狗养到如此境界,真是不容易。狗要方便,尚且知道不能随地大小便,冲着这点,就比人强。” 白何。 咧咧嘴。 虽然老俩口现在顶嘴少了,可老伴儿的碎碎念,却比以前多得多了,而且记忆惊人,大到上天入地,小至生活点滴,皆逃不过她的视野。 那是白何。 刚到租赁房。 有天晚上老俩口在中庭散步,白何瞅瞅四下无人,便一头钻进偏僻的角落林中小解。解完后的白何,一面轻松的扣着裤扣,一面惬意的打着酒嗝。 到上海后。 白何就有了一个小惊喜。 他发现上海当地的“三得利”啤酒,价格很便宜,650克才二块一,如果是整箱买,还更便宜只投一块八1瓶。 要知道。 在内地。 仅450克的重庆国宾,10-99:38.00元/件 /12瓶;100:36.00元/件 /12瓶,整箱批发最低都要三块1瓶,如果是买单瓶,最低也要3元。 所以。 不顾老伴儿的白眼。 如获至宝的白何,一口气便拉了三箱36瓶回租赁房。白何本不酗酒,只是在长年写作之后,喜欢喝1小杯自泡的红枣枸杞酒,大约也就是八分的酒量。 第十七章 打了一架 七 现在的天气。 温度上了38、9。 对男人们来说,挥汗如雨的时节。如此便宜的“三得利”,正好当了饮料解渴……突然,白何怔住了,他的眼睛,正好与二双惊恐的眼睛相碰。 再探探头。 仔细一瞅。 吓得白何提着短裤就跑,原来是二个正在幽会的男女。瞅到老头子提溜着短裤,灰溜溜的窜出来,正甩手甩脚原地活动着的老伴儿,幸灾乐祸。 “踩到蛇还是被狗咬啦?我让你再随地小便嘛?我说过多次,这是上海,注意自己的形象素质。” 还好。 白何还硬挺着没还嘴,也没有说那里面有人偷情,要不,老太太的碎碎念,还不知道要增加些什么匪夷所思的新内容? 虽然。 当时白何。 并没看清二个偷情者,可是,不久他却发现了个奇怪现象,每当他在中庭行走或出现,总有一男一女二个中年人,在偷偷的打量自己。 久了。 白何便多了个心眼儿。 也暗地注意起来,结果,他发现,二人竟是夫妻。自己刚到上海明月坊,除了带彤彤,基本上闭门不出,认不到任何人,任何人也认不到自己。 如此。 这对中年夫妻。 就必定是那晚的偷情人了,可即是夫妻,又何必晚上钻到角落的林中偷情?白何想不通。想不通就不想了呗,慢慢也就忘记了。 现在。 经老伴儿这么一提。 那二双惊恐的眼睛,自然又浮到了眼前。走一歇,老伴儿朝一间并不显眼的店铺走去,白何狐疑地且极不情愿的跟在身后。 店铺门不大。 里面呈长条形。 由外至里延伸,竟然也有大约三十米的进深。中间一条窄窄的过道,二边摆满了各种不绣钢水壶。脸盆,盅盅什么的商品。 天花板。 有些泛黄。 吊着几盏长长的日光灯,发出强烈有些刺目的白光,原来是个专买不绣钢产品的商店。店内虽然有些陈旧,可也看得出,原先是刷了淡黄色乳胶漆的。 墙上。 贴着个挺吓人的店名儿。 上海不绣钢厂中国地区销售总店,还贴着一些警告和告示:本店与警方联网!本店禁止拍摄!本店有摄像镜头,请自重!本店pos,可用xx、xx卡,不用xx、xx卡! 地方窄长。 又没窗口。 尽管有二台现在己很少见的黑色大吊扇,在嗡嗡嗡的旋着,可给人明显的通风不畅,呼吸困难,憋闷之感,令人刚进来,就想着出去。 在上海。 这样的街边店,多如牛毛。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胖妇,坐在所谓的收银台后,一边慢悠悠的玩着平板,一面抬头殷勤的招呼到:“随便看看呀!”又低下了脑袋。 平心而论。 店铺不大。 品种却很齐全,质量也似乎不错。老伴儿慢吞吞的逛荡着,拿起一个又一个的水壶,钢盆什么的,看看敲敲。跟在后面的白何,也跟着下意识的拿起,敲敲看看。 白何。 虽不内行。 可他也感觉得到,那些不绣钢盆和水壶,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有一种厚重感,与那些夜摊上的不绣钢玩意儿们,有着天壤之别。 第十七章 打了一架 八 “嘿,你瞧瞧。” 老伴儿高兴的停下。 拿起一小包包着的粉末,读着上面的商品介绍:“水瓶专用除垢剂,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到处买水瓶除垢剂,都没有,没想到这小店铺有卖。拿10包。” 白何就抓起了10包。 捧在自己手上。 二人继续一路看下去,反正今天不带彤彤,有的是时间,轻松着呢。小小的店铺里,内容还真是多,有市面上少见的各种不绣钢水壶,水盆,便盆和尿壶。 而且。 出人意料。 连市面上早己绝迹的,形如圆面包的水窝子,脚盆,带梯形小搓板的洗衣盆,竟然也有卖的。老伴儿高兴之下,掏出了手机。 “嘿,不像个专卖店,倒是个杂货铺,什么称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嗦。” 一口内地俚语。 本是语文教师的老伴儿,普通话很好,每每一上开往上海的火车后,她就本能地从家乡话,转成了普通话。而普通话一直严重不达标的白何,从此基本上也就不说话。 这状况。 直至从上海回到内地。 因此,除带彤彤外,但凡老俩口外出,都是老伴儿问路讲话应酬,白何就像个哑巴似的,闷闷不乐地跟在她身后。 当然。 老头子也不是不能说话。 不过他一开口,不是大家都楞楞的看着他,就是老伴儿低声到:“行了行了,说普通话,说普通话,要不你就闭上嘴巴。” 现在呢。 老伴儿一高兴。 不仅忘记了说普通话,而且习惯成自然的掏了手机,还想把它们拍摄下来。退休教师大多都有这种习惯,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想买或者当时不想买。 为了稳健。 方便记忆。 都想掏出手机把它拍摄下来,拿回家慢慢欣赏琢磨,然后再决定是否掏钱?然而,这是在上海!不同地区的生活习惯和语言隔阂,并不能带来理解或同情,只能走向反面。 突丌的。 老伴儿掏出了手机。 白何感到有些迟疑不决,他拉拉老伴儿衣角,悄悄指指墙上张贴的告示。可老伴儿不知是没看清楚,还是漫不经心? 头一昂。 将他的手一摔,自顾自的照了起来。 白何瞅到那一直貌似在玩平板,眼角却一直扫着顾客的中年胖妇,气呼呼的站了起来,顿感大事不妙。可还没等他想出个好办法,胖妇就蹦到了老伴儿面前。 双手一伸。 拦在她面前。 “不认识字呀?墙上贴着告示呀?做人怎么这么不自觉呀?”兴头上的老伴儿一楞。用家乡话反问:“真是活见鬼了,不准照相,哪来的这种规定哟?” 胖妇听了先一怔。 随后。 轻蔑的双手一抱,推推眼镜,从上到脚的打量着老伴儿:“妈妈咪呀,阿拉是说怎么会这样没教养,原来是外地人呀?” 瞬间,老伴儿将手机往自己的随身包一揣,一纵身扑上去,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外地人怎么啦?我问你外地人怎么啦?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就不得行。” 第十七章 打了一架 九 双手一伸。 拦在她面前。 “不认识字呀?墙上贴着告示呀?做人怎么这么不自觉呀?”兴头上的老伴儿一楞。用家乡话反问:“真是活见鬼了,不准照相,哪来的这种规定哟?” 胖妇听了先一怔。 随后。 轻蔑的双手一抱,推推眼镜,从上到脚的打量着老伴儿:“妈妈咪呀,阿拉是说怎么会这样没教养,原来是外地人呀?” 瞬间,老伴儿将手机往自己的随身包一揣,一纵身扑上去,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外地人怎么啦?我问你外地人怎么啦?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就不得行。” 胖妇。 毫不示弱。 也一举手,揪住了老伴儿的头发:“阿拉最恨你们这些外地人,没钱没教养没礼貌,强占了阿拉上海人的资源和地盘,现在阿拉上海这么挤,就是你们这些外地人造成的呀。” 老伴儿。 反唇相讥。 “我呸!你这些上海阿拉,屁经不懂,只晓得躲在屁大的屋里,牢骚满腹,大傻瓜一个。”这样,窄长的房间里,二老太太相互揪着嚷嚷着,你进一步,我退二步的。 在明亮的日光灯下。 活像二个大虾。 这下苦了白何,搓着双手随着二人移来动去的,就是下不了手。想劝,可对方是个女人,弄不好嚷嚷说他耍流氓,那可得不偿失。 可他。 马上又发现不妙。 老伴儿毕竟比对方年老,又没对方胖大,初劲一过,慢慢就显无力迟钝。正在这时,胖妇抽出右手,呼地在半空一抡,一使劲儿,朝对方腰间狠狠地擂去。 白何。 又惊又怒。 说时迟那时快,向上一蹦,架住了胖妇的胳膊,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狠狠一拳,击在她的脸颊。胖妇哇的声哭起来,随后颓然倒地。 带动一屋的锅盆水壶。 丁丁当当,纷纷坠地。 没等白何扶起老伴儿,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中年汉子,从最里间恶狠狠的冲了出来。一面冲,一面叫着:“我打死你们这些外地人!敢上门闹事儿,我与你们拚了呀。” 白何见事情危急了。 急忙将老伴儿往门处一推。 “快跑”顺手抓起一个大号不绣钢水壶,砸向冲来的恶汉。咣当!哎哟呀!质地优良沉甸甸的不绣钢水壶,正好砸在恶汉脑袋,一声惨叫,恶汉向后栽倒。 白何顾不上细看。 转身跑出了店铺。 店外,老伴儿正扶着车站牌喘气,看样子,与胖妇的揪扭,让她损耗不轻。天高云淡,灼热依旧,马路上,各种车辆来来往往。 隔壁。 卖早餐的老太太。 依然在不紧不慢的么喝:“油条,煎包,新鲜豆浆呀!”修补店前,二个鞋匠也正在津津有味的聊天……谁也不知道店铺里发生了什么? 一切正常。 正好一辆公交停下。 白何拉着老伴儿就上车。老伴儿却挣扎着:“哎哎,也不问问到哪里呀?上错车怎么办?还有,刚才打死人没有?是不是马上报警?不然,我良心会不安的。” “唉唉,我良心安得很啦,别罗嗦了,快上车!” 白驹一使劲儿,硬生生的把老伴儿拎上了公交车。 第十八章 都不容易 一 那天。 老姐姐。 留下一大包东西,带走了她这次专门为此而来的必要东西,白驹拿回来的那盒麻醉性的止痛药。其实,香妈在和其姐通话时,就提到了这儿正好有盒没用,处方麻醉性止痛药片。 老姐姐。 那肩周炎患了多年。 各种医都求过,各种药都用过,就是断不了根,一疼起来疼得要命,只有靠处方药才能止痛。所以,如果她有空过来,就顺便带走云云。 老姐姐走后,香妈打开了大食品袋。里面全是粉条,香肠,鲜肉,罐头等居家日用品。瞅着这一大堆东西,香妈估摸着至少需要100多块。 姐姐家的情况。 自己是知道的。 唉,大家都不容易,也难为她啦。收拾好这一堆东西,亲家也把彤彤送了回来。小可爱一落地,就“阿公,阿公,”的嚷嚷着往小屋里跑。 总算把沉闷的气氛。 冲淡了一些。 小可爱在小屋和香爸,咕嘟咕噜,逗逗乐乐,香妈就和二亲家在客厅,拉着家常,说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口水话。 其实。 香妈早觉得。 这可真是个负担,自己耐着性子,假笑着说些客套话,亲家也是这样,勉勉强强,真真假假,到最后,双方客客气气分手,送客,直至对方下楼,消失背影为止。 香妈也知道。 这样不对。 二亲家之间,好像是哪儿出了点问题?可到底是哪儿呢?她又心里没底。当然,说完全没底也不是。聪明的香妈,早就意识到了。 二亲家呢。 如此这般。 勉勉强强,真真假假,大多是与自己女儿有关。可有关又怎么办?总不能让妙香一个晚上,把28年的所有习惯与脾气,全部翻个个儿,或者统统扔掉吧? 所以。 还是那句老话。 即嫁给了你儿子,婚前你老俩口也看了人,认了可,是好是坏,你们就自己兜着吧。这样想着,虽然有些赌气和消气,可二亲家这样像外人一般,毕竟让香妈胸口舒坦不起来。 妙香逗了女儿一会儿。 便回了隔壁自家,扑倒在床上玩手机。 香妈跟了过去,白驹正在手洗早上彤彤换下的衣服,天热,又爱动,到处乱跑,所以彤彤每天的衣服,围巾,袜子什么的,总能堆上一大盆。 以前。 亲家没到。 小外孙女儿的衣服,几乎全是香妈承包。其主要原因,就是香妈太爱整洁,见不得自家和女儿家,有堆着不洗的衣服或东西。 只要有。 不管自己多累,一定要洗好晾好才心安。 自从彤彤爷爷来后,爷爷就主动承包了,洗小孙女儿的脏衣服。当然,那得是在二亲家来接彤彤带的时候。 轮到白驹妙香。 外公外婆自带。 爷爷也就不可能,早上专门跑来洗衣服吧。“需不需要我帮忙?”香妈问女婿:“明天你们睡个懒觉,彤彤今晚和我们睡的呀。” “不用,快洗完了。” 白驹边洗边说。 “彤彤这些天有点闹,晚上十点过了都不睡,这孩子,越来越知道顽皮啦。” 第十八章 都不容易 二 “这么晚都不睡,那大人第二天还要上班,怎么办?” 香妈。 抓起了扫帚。 她瞅见地上有好几个可乐瓶乱堆着,也不放进附近的拉圾桶,还流了一滩黄黄的剩可乐液,与整洁的厨房,格外不协调。 白驹摇摇头。 做个无可奈何姿势。 “这几天彤彤都是先挨着我睡,半夜再抱到大床上,由妙香陪着哄着。实际上,妙香自己也没睡踏实,天天早上闹钟闹也不行,都是我听到闹铃爬起来叫的她。” 唰唰唰! 扑,咚! 可乐瓶和可乐液被扫进了撮箕,天蓝色的塑箕一抬,哗啦啦,一齐倒进了洗水池。放好扫帚,香妈拧开热水,抓起池档上的刷子,就洗刷起来。 “我说你们呀,唉,还是像以前一样,让你爸妈住在一起,虽然挤得点,好歹总有一个帮手呀。” 白驹看看她,没说话。 没几下,本不算脏的可乐瓶就洗好了。香妈把它们全部倒立着,打算等它们瓶内的水倒干净后,把它们拿出去,与放在楼转角处的其他杂志,堆在一起。 这种小高层的楼角。 虽不宽却大有用处。 家庭主妇们以各自不同的审美,巧妙的配以各种小巧多层的塑架,购买家电电器后的硬纸箱等,把小小的楼转角,变成了多用实用的半公开贮藏室。 这种贮藏室。 在上海的大小弄堂。 或“苑”呀“宫”呀的小高层楼房,司空见惯,遍地开花。此外,切莫小看了这可乐瓶,分大中小的可乐瓶和那些一捏就软的易拉罐,酒瓶,废报纸和旧杂志等等,都可以回收。 价格。 随行就市。 虽然钱不多,对于上海众多的低收入家庭,可是一天或二三天的菜钱呢。“现在好啦,宁愿租房,也不住在一起,总是不方便呀。” 香妈唠唠叨叨。 白驹的眉头却越来越皱。 大屋里,传来妙香和彤彤在床上的戏谑声:“妈妈,这是宝宝的,宝宝要。”“宝宝,这是妈妈的,妈妈要,给妈妈,好不好呀?” “哎白驹,你听出来没有呀?” 侧耳细听的香妈,露出欣赏的笑靥。 “彤彤的普通话,越来越夹杂着外地口音,包不准这小家伙以后说话南腔北调?那可精彩了呀。”香妈说这话本无别意,不过是触景生情,发发感概而己。 可是。 白驹听来,却有些不舒服。 这不是明摆着嫌弃我爸妈是外地人吗?外地人怎么啦?你们一家人也并不是真正的上海阿拉嘛,怎么来不来就这样呀? 再说。 我的女儿我养我教育。 双方老人不过是伸出手,扶一把而己,有什么资格说东道西?彤彤即便现在是南腔北调,可长大后就会自然好的,这第三代的事儿,哪需得着你来操心? 白驹。 其实很简单。 是一个心里有什么,脸上就显什么,根本不善于隐藏自己真实想法和感情的人。他这么一闷闷不乐,那脸孔上也就明显的流露出来了。 “还有,我觉得你俩考虑考虑,你爸妈在外租房花钱不说,也不利于彤彤的成长,” 第十八章 都不容易 三 香妈忽然闭了嘴。 。在为她感到有些不对,瞅瞅女婿,悻悻的离开了。现在,香妈和白驹的思绪,都不由得回到了,不久前的过去。 老俩口。 每年都要来看儿子。 也都自然的住在白驹家里,那时,小俩口住大屋,老俩口就住小屋。冬天还行,老俩口挤在小床上倒挺温暖,夏天则有些困难, 因为。 白何不喜欢开空调。 退休老师又偏偏怕热,对空调依赖性极强,这些倒是尚可嗟商克服,不提。白天小俩口上班,老俩口就在家收拾洗漱,买菜弄饭,等中午妙香下班,晚上儿子下班回来享用。 饭后。 白何就挥手赶小俩口休息。 自己收拾洗漱。完后就和老伴儿一起下楼散步,不提。然而慢慢的,二代人之间不同的生活习惯,就显露了出来。 别的不说。 单提二事。 一是洗澡,小俩口喜欢吃完饭,就冲澡,然后各自抱着电脑偎在大床上,云天幻海,直至疲倦关灯睡觉。 老俩口。 喜欢外出散步。 散步回来后,再洗澡睡觉。二是入厕。有好几次,白何内急刚拉开小屋门,对面的妙香也恰好短衣短裤的开门奔出。 吓得白何。 只好又关上小屋门。 自己撅着屁股,眯缝着眼睛,鬼鬼祟祟又心急火燎地,从留着的小缝儿往外瞅。惹得刚开始不理解的老伴儿,从后面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你偷窥呀,老色狼!” 有了彤彤,不但前情更甚,麻烦和尴尬更是层出不穷,啼笑皆非。于是,接到儿子的要求,老伴儿屁颠颠的收拾包裹,赶赴上海之前,对白何有些灰溜溜的说。 “这下好啦,租房带吧,一个月白白多出几千块,一年就是多浪费掉好几万哟!” 这些琐事。 向来都是老伴儿出面打点,白何也就似懂非懂的附合:“行啊!反正说好带一年就回来,租吧租吧,儿子那二室一厅是小得点,如今有了彤彤,更是住不下罗。” 瞅着白何懵懂样。 老伴儿苦笑笑。 “你倒好,万事不着急。”由此,白何老俩口就结束了,和儿子媳妇住在一起的岁月。到现在,白何由衷地感到了,老俩口在外租房的好处。 可聪明伶俐。 小九九最多的香妈。 却越来越感到,有一种失算和失落。她心里虽然十分窝火,却也明白怪不了谁,因为,这以彤彤的到来屋里住不下为借口和理由,让白驹出面提示公公婆婆在外租房。 免得。 和妙香朝夕相处。 总要起矛盾,让矛盾激化的馊主意,正是她自己提出的。这方面,母女俩心灵相通,珠联璧合,纵横捭阖,几无对手。 当晚。 香妈唤过妙香。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妙香则心领神会,奉旨而回,没几个回合,就让可怜的白驹放弃了抵抗,拱手称臣……而回到自己家的香妈,怅然若失。 说实话。 她是真心喜欢自己小外孙女儿的。 即或天天带着彤彤玩耍成长,然后晚上再带着彤彤睡觉,也乐在其中,乐此不疲。 第十八章 都不容易 四 在残酷命运中挺过来的香妈,看着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考进大学,读研,恋爱,结婚乃至生子,成为和自己一样的母亲,那份欢欣,伤感和憧憬,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 岁月在流落消失。 生命在渐渐老去。 新一代和下一代,却在风中雨里倔强成长。为了这份家庭的荣耀和传承,香妈为此献出自己的生命,尚且再所不惜,更何况只是多出点力气,困点累点而己? 可是现在。 始料不及。 挺顺挺好的事情,却起了质的变化,之所以要和亲家暗中斗法斗智,是因为它关系到自己的尊严荣辱。就是要让退休教师和杀手,噢不,我怎么总是把人家想成血淋淋的杀手? 哦! 是写手! 对,记住了,是写手,就是要让他老俩口明白,我和香爸,虽然只是文化不高的下岗工人,我们的养老金也比他俩低得多,可我们一样有人格,有自尊…… “彤彤没过来?” 眼巴巴。 一直望着门外的香爸,见香妈进来,沮丧的问:“你不是说,今晚带过来睡吗?”“我提了,人家不愿意呀。” 香妈悻悻的。 替他塞塞枕头。 一把抓起了空调遥控器:“给你讲多少遍,不要开这么低,不要开25度,怎么总是不听呀?好像白吹似的?好像这电不要钱似的呀?” 香爸。 擦擦自己额头。 “只不过低一度嘛,电视和报纸上不都是强调26度的呀?”嗒!遥控器轻轻一响,指示灯闪闪,墙头上陈旧的空调机上“25”,变成了“26”。 “低一度也是低,每个月就得多支出30度的电费呀。” 香妈探探身子。 把遥控器重新放在原来位子,这样就能保证自己不在时,香爸随时可以拿得到,然后面对着他,扳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照如今的阶梯用电价格,我们是1.56一度电,30度就得多增缴46.8,”“这其中,每度电至少包括5种‘附加费’,各地规定普遍占电价的5%左右呀。” 前销售冠军。 精于计算的。 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高吊的伤腿,不客气的打断了老太太,:“这我懂!可天太热呀,”他费力的挪挪:“背心和屁股老是湿湿的,我看还没躺到100天,就得吃药打针治癣了呀。” 香妈。 不说话了。 想想,拉开大柜子,找出新床单,默默替香爸换上,将湿床单裹成一团,拧了出去。隔壁大屋里,婆婆看似仍端坐在躺椅上看电视,实则在闭着眼睛轻轻扯呼。 香妈。 轻手轻脚。 进去打算将婆婆床上的被单换掉,和着手上的被单一起洗,没想到仍惊动了婆婆。“怎么,彤彤睡了呀?”老娘睁开眼睛,打个呵欠,四下张望。 “怎么今晚上没见她,赤着脚跑过来呀?” “彤彤在隔壁睡的呀,唉老娘,你怎么又不开空调呀?” 香妈一探手,抓起遥控器对准墙上一挥,诤!一股热风吹来,然后,热风变成了冷风,可一点儿不制冷。香妈换好被单,抓起遥控器又挥挥。 第十八章 都不容易 五 嗡! 可以清晰的听到。 现在电机起动了,“冷风”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冷风。“广播说,这几天温度都在38、9度。”香妈有些伤感,看看自己的婆婆。 “上了年纪,光节约也不是个办法呀。我和香爸哪儿不可以省出这点电钱?老娘,你就别固执了呀。” “好好,我开,我开。” 婆婆慈爱的瞧着大儿媳。 “你呀香妈呀,也得多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这上有老下有小,香爸又受了伤的,如果你再病倒,这个家不就完掉了的呀?” 香妈笑笑。 挥挥自己二只的胳膊。 “放心,健康着呢,虽然仍有点不舒服,可阿永来帮了忙,感觉好多了呀。再说,二亲家来了,也帮我乘了一肩。” “乘了一肩?我看你整天不是照样忙忙碌碌的呀。” 没想到。 老太太语出惊人,一点不糊涂:“特别是一日三餐,早上彤彤中午妙香,晚上再上个白驹,一大家子五六张嘴巴,要吃多少东西的呀。” 香妈沉默了。 老娘说的是事实。 可奇怪就奇怪在,在亲家,特别是在白何没来之前,自己也没感到弄饭有多艰难。反正,升斗小民,凡夫俗子,虽似蝼蚁渺小卑微,那一日三餐却也不可少的。 身为女人。 身为长辈。 面对外孙女儿“阿婆抱抱”令人心疼的呼唤,面对女儿“老妈,我要喝桂鱼汤。”熟悉到死的撒娇,面对女婿虽然沉默,却充满期盼和信任的眼光,香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天天为亲人们忙忙碌碌。 可是。 现在。 一种吃亏和不满的感觉,却迅速爬满了她全身:“我正在想,是不是,”香妈有些吃力地,仿佛考虑不周地,吞吞吐吐的。 “和带彤彤一样,以后,让亲家也弄弄饭?这样,我们就轻松一些呀。” “哎,这就对了的呀!” 老太太叫起来,拍着床沿:“我早就想这样说了的呀,可又怕你多心的呀。你想想,二亲家,身体好好的,收入高高的,每天晚上把彤彤往妙香一扔,就什么也不管了的呀,彤彤还是他们自己的亲孙女儿的呀。你想想,谁愿意兜着麻烦事干?这人呢,就是越耍越懒的呀。” 香妈偏偏头。 看看大门。 仿佛怕外人听到似的,挥挥手:“老娘,行啦行啦,别说啦,我再想想,这样行不行?好不好的呀?毕竟,二亲家也不是那种人,为了儿子和孙女儿,跑了五千里路来上海,和我们一样在外租房带孩子,大家都不容易的呀。” 出了门。 想想,又返回。 把那空调遥控器抓在手中带出去。她怕自己一离开,婆婆又为了节约而关掉空调,只开着嘎吧嘎吧响的小电扇。 唉! 这老娘呀。 心虽然好,可糊涂。她哪能明白,今年己80有2的自己,如果热出了问题,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毛病,也无蒂是给这个家,轻则雪上加霜,重则支离破碎的。 待一切弄好。 己是深夜11点。 香爸还在小屋里,津津有味的玩着平板,时不时的还能听他吼上一嗓子:“好,又拴住了一个新客户。”那是前销售员打到了游戏的上一层,习惯成自然的自言自语。 第十八章 都不容易 六 隔壁老娘。 仍端坐着。 电视机的光亮闪闪烁烁,却没有声音。那是婆婆习惯成自然的睡觉,不用担心,明天她一准又精神抖擞,心情明朗。 香妈。 甚至猜测。 这是不是婆婆能一直没什么大毛病,硬朗地活到现在的主要原因?想想,似乎一切都弄好啦,没什么了,可她仍放不下心,悄悄的拔开门栓,拉开了二道门。 过道。 楼上楼下。 静悄悄的,一团和谐。香妈探出身子,凑近隔壁的防盗门,仔仔细细的听着,听着,然后,才带着满意的微笑进了自家,轻轻关上了铁门和木门。 现在。 香妈开始洗漱。 严严地关上洗手间门后,洗澡器的出水和天燃气,都调到了最小。一是怕惊扰了老娘和香爸,二呢,当然也是为了节约。 如果说。 要按香妈的生活习惯。 真是恨不得就彻底关了天燃气,就洗冷水。这鬼天气,平时水管流出来的冷水,都带着热意,用它洗菜浸泡,,然后再用它拖地板,冲厕,搓帕子…… 就如在使用真正的热水。 效果显著。 可现在却由不得自己啦,这一大家子老呀小的,自己要是嫌不注意生了病,麻烦就大啦!洗好澡,套上短裤和无袖衫,香妈没开灯地到了客厅。 拖下。 白天在沙发上搭着的席子。 就着小屋门口铺上,放上竹枕头,然后,再舒适的出口长气,一侧身睡下。这样,小屋的灯光照不到自己,影响睡觉,小屋的冷气,却可以缕缕飘来,驱热生凉,一举二得。 “哎,她妈,搭上肚子,搭上肚子。” 香爸在床上。 歪着脑袋,瞅着门口提醒:“你毛巾呢?”“在的呀,你自己睡吧。”香妈有些不耐烦的回答。虽然她也知道,这是香爸关心自己。 可总觉得对方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越来越少了些粗犷,多了点琐碎?几分钟后,一个鲤鱼打挺,香妈突然又爬了起来。 这让仍沉浸于游戏中的香爸。 吓了一跳。 “你又怎么啦?梦游了呀?”“你才梦游了呢,几点了,还不睡?明天一早你要干什么,难道真是不知道的呀?” 香妈愤愤的冲他一句。 打开了手机。 “小香呀,对不起,这么晚还打,好好,我直说,明早香爸换药,是不是,好好,谢谢。最迟六点半吧,谢谢了呀。” 在屋里。 香爸一直歪着脑袋瓜子听着。 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放了平板,小心翼翼的躺下,关了床头灯。第二天六点还没到,香妈就起床拉开了门。 让她吃惊。 屋外站着剖鱼小工和二亲家。 “哎呀,这么早,怎么不捺铃的呀?”香妈手足无措, 忙不迭及的招呼着。拎着一大包的阿永笑笑,侧身挤进了屋。 退休教师。 也微笑着。 “香爸今天第一次换药,不早行吗?我家老头子虽然不是小伙子,可让他抬抬跑跑什么的,一家嘛!”香妈真是有些感动了,擦擦自己眼睛,忙把亲家往家里引。 第十八章 都不容易 七 老伴儿。 转向老头儿。 “莫忙,白何,你进去帮帮忙,我看看小家伙醒没有?昨天她还爷爷爷爷的念着呢。”白何也就挤了进去,香妈侧头瞧瞧隔壁紧闭的房门,嘴里应到。 “是呀是呀,彤彤昨晚上也闹着要爷爷抱抱的呀。亲家稍等,我去拿钥开门。” 脚下却没动。 因为,她吃不准彤彤现在是不是在跟妈妈睡?如果不是,亲家可能会不高兴。还有,今天是双休日,是小俩口“法定”的睡懒觉的好日子。 按照惯例。 这小俩口。 不睡到中午时分,不会起床。更喜的是,因为要睡懒觉,那小家伙不知不觉间,居然也学会了双休日晚起,陪着双亲一起睡呢。 上星期六。 早上。 因为要找食品袋买菜,香妈六点多钟就悄悄打开了隔壁房门,蹑手蹑脚的进去一瞧,差点儿没乐得大笑:小屋,小家伙面朝下倦成一团,像只小蛤蟆,扑在白驹背上,屁股一撅一撅的,睡得正欢。 女婿。 仅穿条内裤衩。 也面朝下趴着,四肢张开,活像一只正在游泳的大蛤蟆,响亮的扯着呼噜……大屋,鬓发蓬乱的妙香,同样倦成一团,露着白白大腿和胳膊肘儿,朝里侧睡着。 一大桶爆米花。 还剩下了一小半,斜靠在枕畔。 床上到处扔着玩具,衣服和尿不湿。那个平时哄彤彤睡觉用的小海马录音机,正在妙香腑下探头探脑的,笑容可掬的看着自己,居然还在轻轻的唱着呢。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见香妈光说不动,早有准备的亲家便说:“不用了,我自己开吧。”一面顺过随身包掏钥匙。这可急坏了香妈,灵机一动,拍拍自己额角。 “瞧我这记忆,今天双休日,昨晚白驹还特地打了招呼的,说要睡懒觉,” “哎呀!” 亲家打断了她:“坏了,走得匆忙,钥匙忘了拿,这下麻烦啦。”进而一舒眉头:“走吧,先进屋,看看他们准备得如何了?钥匙嘛,待会儿找白何拿就是。” 香妈。 这才松一大口气。 二老太太相让着进了屋,要说香爸,平时就膀大腰圆,体重达90公斤,受伤后又固定了石膏,更是庞然大物,仅就阿永,白何加上白驹三人,哪可能抬得起? 所以。 片刻后。 四个身着白大褂的壮小伙子,风风火火的卷了进来:“香妈,可以走了吗?”“行行,可以走了的呀。”香妈高兴的点点头。 于是。 壮小伙子们打主力。 阿永和白何搭着手,12条胳膊肘儿平摊着,紧扣在小伙们带来的专用铝合金担架底下,嘿佐嘿佐地保持着水平和20度的倾斜,一步步的把香爸抬下了楼。 当然。 没有叫醒白驹。 香妈昨晚就特地给女婿打过招呼,好不容易一个双休,放心睡吧,不用起来了。二老太太也跟在最后,相互叮嘱着下了楼。 明丰苑。 窄长停车道。 第十八章 都不容易 八 尽头,也就是大门口,停着一辆标着“上海xx医院急救中心”的急救车,司机正焦急地从驾驶室,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儿瞅着。 一干人确。 嘿佐嘿佐。 好不容易才把香爸顺利的塞进了车内,后面的车厢门还没关上,司机就发动马达,急救车轻轻一颠开上了马路。匆忙中,阿永和香妈留在了车上面。 香妈对白何说。 “亲家,你下吧,等会儿彤彤更需要你这个爷爷的呀。” 并顺势在他背上一推,于是白何便笨手笨脚的跳了下来,还差点儿摔了一跤。老伴儿忙扶住他:“小心小心,奔花甲啦,还像小伙子一样逞什么能?” “没有哇!” 白何委屈。 掸掸自己的衣襟:“是香妈推了我一下,我没注意,差点儿摔倒。”“钱给了吗?”“什么钱?”因为起来得太早,白何似乎还没睡醒,眨巴着眼睛,还没回过神。 “上月的工资,我不是,” “又是工资?” 老伴儿哭笑不得,猛喝到:“你那脑子里就只晓得工资?可见你自己有多心虚啦。我是问那出车费。”白何这才跺跺脚:“糟糕,车下得急,我忘啦。” 从衣兜里。 掏出2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哼,你这人啦?为了你的面子,有意让你给亲家,却忘记啦?”老伴儿接过,咕嘟咕噜的放进自己皮包:“要不,我刚才就塞给香妈了,香爸正用钱啊。多的呢,我们给不起,给点出车费,还是可以的。” 医院急救车出动。 当然要出车费。 上次就听香妈说过的,所以,昨晚上临睡时,老伴儿一面校对闹钟,一面拈出2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扔给白何。 “上次急救车送香爸回来,香妈说是因为有医保,并且是给现金,付了88,人工免费。明天呢,我估计还得要急救车送去送来,要不,就你和白驹加上我们哪行?拿好了,你平时不常咕嘟咕噜,我什么都要出面,把你摔到一边,你成了一个被人看不起和遗忘的不幸者吗?这钱,就你明天拿给香妈,这下翻身了吧?” 白驹正在关电脑。 睁大眼睛。 “唉唉,我多久说过这话?你又在编段子嘛。”“多久?哼,你忘记了,我可牢牢记着哩。”香妈愤愤地瞪瞪老头子,叩叩床沿。 “包括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你说的那些屁话小话和大话,我都一句没忘的记着哩。” 白何睁大的眼睛,变成了迷惑不解。 刚认识那会儿?那时我们都才20多岁呀,老太太这是在诈我呢?还的确是她的记忆出众?吓人!可怕!白何哇白何,你可真要做到三不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屈不声张! 不然。 哼哼! “走,开门去。”退休教师放手钞票后,顺手掏出一串钥匙抖抖:“我早就怀疑,彤彤晚上是跟着白驹在睡,那妙香就知道一个人玩手机,上网聊天发牢骚,香妈还直说是跟着她睡,鬼才相信。这不,刚才一听说我要进去看看,就露了马脚不是?” 老伴儿。 狡黠笑笑。 第十八章 都不容易 九 把手中的钥匙,抖得哗哗作响:“我哄她说是我的钥匙忘了拿,她就松了一大口气,哼哼,走。”白何却有些迟疑不决。 “双休日,如果是真的呢?我们进去恐怕不妥哟。再说,今天又不该我们带彤彤的。”“不妥?我看你才不妥。儿子被人家母女俩都欺侮成这样了,你还在不妥?一顿三大碗干饭胀的,你去不去?不去就自己回去。” 说罢。 自己一扭身,朝明丰苑走去。 白何呆呆,只好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刚走进明丰苑,那传达室兼保安室,忽然传出招呼:“师傅,请等等。” 老俩口。 下意识的停下。 那个熟悉的老门卫,笑嘻嘻的钻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同样笑眯眯的中年妇女。“师傅,昨晚上是你报的警吧?” 门卫笑问到。 “就是昨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呀。” 伴儿怀疑的瞪瞪白何,白何却迷惑不解地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子:“报警,我报什么警?我有什么警要报?”“哎师傅,就是那个呀,那个呀。” 门卫有些急了。 双手连比带划。 “那个假白领,偷车呀,给你瞧到了哇!你给我报的警,我马上打了110,结果警察赶来一查,果然是个偷车贼的呀。” 白何。 这才恍然大悟。 “哦,是有这回事儿,是有这回事儿。当时,我老伴儿还说,”咳咳!咳!退休教师的确比白何精明能干得多,稍一审势,就明白过来,正暗自高兴着呢。 没想到。 情况有变。 老头子紧接着就又要喷粪,急忙连声干咳,这才让白何闭上了嘴巴。“师傅,我给你们介绍介绍。”门卫见白何承认了,也高兴得眯缝起了眼睛。 转身。 指着那个一直笑容可掬的中年妇女。 “这是我们居委会的邹书记,管着整个浦西的呀。”邹书记便上前与白何握手:“师傅,谢谢谢谢,因为你,帮助我们破获了一个化装成白领,在浦西地区长期流窜的偷车团伙,区公安局都指名表扬了呀。” 又转身。 和老伴儿握手。 “你就是白驹的母亲,退休的语文教师吧?谢谢啦。”“您好,邹书记。”老伴儿与她热烈握手:“帮助公安机关,维护市民安全,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嘛。” 退休教师说话。 的确高风亮节。 与众不同,颇有水平,白何不由得赞赏地看看她。“任悦,女,时年57,重庆市玫瑰区教师进修学院教研员,高级教师职称,己退休。” 邹书记点点头。 又转向白何。 “白何,男,时年60,重庆市玫瑰区桥都食品有限公司干部,己退休。”再看着老伴儿:“你老俩口在我地区明月坊,租用704室暂住,主要是给儿子白驹带小孩。这种事儿,在阿拉上海多的很的呀。” 老俩口。 都听呆了。 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知说什么好。“这样吧,任老师。”邹书记接着笑到:“按照阿拉上海相关政策,阿拉居委会决定为你老俩口记上10分,作为奖励。不知你们办暂住证明没有的呀?” 老伴儿摇摇头。 邹书记还没说话。 老门卫就在一旁高兴得抓耳挠腮的,就像他自己得了奖励似的:“那就办的呀,赶紧办的呀。办了暂住证,积够了分数,你们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的呀。别忘啦,这是地段的邹书记呀。” “阿拉上海政策明确,公平,你们虽然是外地人,可积够了分数,有益无害的呀。” 邹书记平静的笑笑。 看看急不可待的门卫,慢悠悠的介绍到:“如果愿意,今晚请到段委会谈谈,你们也随便了解了解,为什么要办暂住证?怎样办暂住证?办了暂住证能为你们带来哪些好处呀?” 第十九章 顺势而为 一 这边儿。 香妈跟着上了救护车的后车厢。 香爸稳稳地睡在轻便的铝合金担架上,担架二侧,又被车厢二边伸出的橡皮勾,牢牢的勾着,格外稳妥牢固。 看来。 即或。 急救车不慎倾斜或翻转,香爸也会平安无事的。小伙子们和香妈都坐在长椅上,随着车身轻微的颠跛,想着各自的心事儿。 唯有阿永。 不坐反蹲。 守着香爸,不时替他擦擦额头,拉拉衣襟。捋捋依然高吊着伤腿的吊带……急救车沿着急救专道,风驰电掣,一路无阻,没多久就到了医院。 又是。 相同的抬弄。 香爸终于进了医院四楼的外科换药室,换药其实很简单,药师用特制的长剪,剪开封固的石膏桶,露出用绷带缠着的创伤药膏。 再拧开无影灯。 仔细查看观察伤口。 如果愈合情况不好,就得再打麻药,进行清洗,上药和固定。反之,则简单得多。真是上帝保佑!香爸的伤口愈合情况良好。 不过。 才十一、二天。 创伤处居然就咬合上了,还长出了新鲜的暗红色小肉芽。药师露出了笑容,悠闲地戴上齐肘乳胶手套,一旁的小护士助手,也高兴的开始了换药前的各种准备工作。 这年头. 医患者矛盾加剧。 医生都被“医闹”闹怕了.能遇上这么个伤口愈合情况良好的病人,真是件令大家都开心的好事儿,难道不是这样吗? 个多钟头后。 香爸换好药。 又按着相同的程序,顺利的回到了明丰苑。香妈付了出车费,对方开发票找补时,指着阿永低声问:“哎香妈,你不是只有个女儿吗?怎么突然间,就多了个儿子出来的呀?” 香妈。 抿嘴浅笑。 “你误会了,小伙子是帮忙的。”对方不信,瞅着屋里屋外忙忙碌碌的阿永:“真是帮忙的?这么主动热情,还真没见过的呀。哦我明白了,” 压低嗓音。 “一小时多少钱呀?” 香妈春风满面,摇摇头:“我说不要钱,你又不信。行啦,你们连水也没喝一口,真是辛苦,不愧为金牌医院呀,下次还找你们的呀。” 小伙子。 正色的笑笑。 “说实话,不是不喝,我就喉咙干得冒烟,可有纪律的呀,要不,还不得喝拿勒索的遍地开花?如今这年头,我们医院形象本来就不太好,自己要不注意,就更糟糕的呀。” 送走了小伙子们。 闹哄哄的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 可隔壁的房门,依然还是紧闭着。事实上,在女儿女婿的双休日,香妈更累。按照香妈自己总结的规律,上半个月的双休日,自己比较轻松。 下半个月。 双休日,自己最累。 为何?小俩口上半个月刚关工资不久,基本上都是一觉睡到中午时分,起床洗漱梳理,然后抱着崭换一新的彤彤,下楼直奔昨晚上小俩口订好的餐厅,早上中午一起解决。 解决后。 基本上。 又都是抱着女儿到处逛荡玩耍,直到晚上。然后要吗又进餐厅,要吗一人端着一大桶打折的鸡翅和可乐,乐呵呵,屁颠颠的回家。 第十九章 顺势而为 二 第二天. 又是一觉睡到中午。 然后,抱着彤彤到隔壁,早饭中餐一起吃。你说,香妈能不轻松吗?可到了下半个月,银根紧缩,出去就少得多了。 如果。 再碰上小俩口打算添制点什么。 得,一日三餐就全在隔壁解决。如此,香妈就得劳累得多。现在呢,正是下半个月,银根紧缩的小俩口,大约不会出去了。 所以。 香妈得抓紧,准备中午的饭菜。 可怜天下父母心!每到下半个月,香妈总是要绞尽脑汁,思忖着如何用正常的成本,弄出超常营养的饭菜,替女儿女婿补补。 当然。 这样形容有点可疑。 香妈真正心疼的,只能是妙香。至于白驹,也许就只有天晓得。看看时间快十点了,香妈就对阿永客气的说:“阿永,谢谢啦,现在忙完了,你回鱼档吧。” 阿永摇头。 眼睛转转。 在屋子扫来扫去的,然后进了厨房。“真的,现在忙完啦,我自己顾得过来啦,你回吧,谢谢你啦。”香妈一面真真假假的唠唠叨叨,一面从冰箱中取出各种菜来。 阿永也不说话。 抓过就着水池洗起来。 其实呢,香妈潜意识里是想留着阿永帮忙,并请他一起吃中饭。想想吧,那昨晚上特地上街,转悠了老半天,才在一小巷里,逮到一路过的鸡贩子。 好说歹说。 选了只老母鸡。 匆忙让小贩杀了取毛,就拎了回来。现在,那只倒霉的老母鸡,就缩成一团的放在水池里,身上的毛桩密密麻麻,肚子也没剖开。 那鸡肚里的内脏。 香妈一向是舍不得扔的。 将其洗净切好配以红椒暴炒,其麻辣香鲜,是女儿和女婿最喜欢的下饭菜呢。还有,彤彤和妙香,今天得全天在家吃饭。 中午吃什么? 晚上吃什么? 香妈也早己想好,可那些菜呀肉的,全都还没择选,洗涤和浸泡,番茄还没剥皮,蚕豆也没剥出来……这些,都得有人一手一脚的干呀。 如果是平时。 自然难不倒香妈。 她从一早就细细摸摸,忙忙碌碌的,就是做这些琐事。正因为如此,才保证了香爸,婆婆和女儿女婿加上小可爱,共计六张嘴巴的吃喝。 然而今天。 时间的确是有点晚啦。 阿永是个好青年,香妈这边开着冰箱,慢腾腾的向外拿菜,他那边儿却早就洗涤开了。别说,真还应了那句俗话,熟能生巧,天天摸倒做倒就是不一样。 要说。 香妈呢。 也是天天摸倒做到的,可这做家务事,到底与真正挣钱的生意活儿大不一样。看看剖鱼小工吧,抿着嘴巴,微微弯腰,不急不燥,不慌不忙,双手挥动和有条不紊。 那只。 满是细毛桩。 也未剖膛的老母鸡,连同鸡肠鸡郡,不一会儿便变得干干净净。然后,也不询问香妈就操起刀,一歇剁剁剁的轻响,鸡块均均匀匀,正是熬汤的好材料。 接着。 眨眼间。 是剥了皮的二只大番茄,露着鲜红湿润的茄肉, 第十九章 顺势而为 三 用一个小碗盛着,与鸡肉并排放着,双手一拈一挤,那毛茸茸的豆角便轻轻裂开,瞅着浑圆饱满翠绿的蚕豆们。 一颗颗。 欢乐的蹦跳着,直往蓝花边大碗里坠落…… 而阿永脚下,除了一些水渍,干干净净。香妈在一边简直看呆了,禁不住连连感叹:“到底是剖鱼的呀,瞧这灵活劲儿,简直是表演的呀。” 终于。 似乎该做的都做了。 阿永洗洗手,转身就往门外走。香妈一把拉住了他:“阿永呀,今儿个无论如何也不走了,我刚回来,女儿女婿难得一个双休,小外孙女儿也在我这儿,忙呀。你就留下来帮帮我,可不可以呀?” 阿永想想。 就点头答应了。 香妈忙将他引到客厅,倒上一杯凉白开放在他面前。想想,跑进了小屋,那香爸正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呢:“阿永一直在帮忙?” 香妈喜孜孜的点点头。 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平板。 “你歇着吧,让阿永玩玩,不然人家怎么坐呀?”拔腿便走。慌得香爸在后面直捶床沿:“回来,密码锁着怎么玩的呀?” 香妈。 楞楞。 “那怎么办?要不,我去叫醒妙香开锁。”“开锁人在这儿!”香爸便得意往自己鼻尖一指,脱口而出:“莫说妙香,就是计算机硕士设的密码,我老香一样打得开。拿来。” 还没回过神。 香妈一伸手。 就把平板重新递过去,香爸接过,轻轻一拨弄,诤!平板发出悦耳的轻响,一道亮光闪过,界面上出现一个仗剑槐梧,凤眼棱角,铁甲仙袍,威风凛凛的天使。 横贯画面的。 是几个龙吟虎啸的彩色大字《大天使之剑》 香爸把平板递过去:“呃,拿去吧,现在的小年轻就喜欢这个游戏版,我都打到第五层了的呀。”香妈一把抢过,瞪瞪老头子,出去了。 果然。 果然。 一直拘束呆坐在饭桌边的阿永,有了平板,顿时精神多了。“谢谢香妈。”他腼腆的对香妈一笑,低下头玩儿起来。 香妈进厨房。 先蒸上饭。 再把姜或蒜呀的佐料切好,放在小汤勺,这样,基本上就没什么活儿啦。她这才想起,客厅没开空调,连忙出来。 可是。 走到半中改变了主意。 径直走进小屋,拎出了香爸平时用的小电扇。插上一拧开关,阵阵凉风迎面扑来,阿永抬起头,又对香妈感激一笑。 “谢谢香妈。” 香妈这才发现。 尽管还是上午,因为没开空调,通风效果本来就不好的客厅,显得十分闷热。阿永的额头上都汗湿湿的。“多好的小伙子呀!”香妈在心里感叹着。 想想我那妙香。 还有白驹,哪一刻离得了空调? 特别是那死丫头,中午吃饭我若忘了开,还和我直沤气的呀,可瞧瞧人家阿永,真是穷人的孩子不一样的呀,就是不一样。 香妈暗自盘算。 待会儿。 阿永若同意留下吃饭,倒也罢啦,如果非要离开,我就一定要塞给他20块钱,毕竟人家帮我忙了这么一大上午嘛。 第十九章 顺势而为 四 唉唉,不对不对! 香妈。 你这是怎么算的? 即或人家留下吃了饭,也要塞给阿永20块钱才对的呀。你怎么这样小气?人家阿永在乎你这20块钱吗?再说,现在的20块钱又能做什么? 上午时间。 过得最快。 没多会儿,铁门叭嗒一声,白驹抱着女儿进来了。平时活蹦乱跳的小彤彤,大约是懒觉睡过了头,整个身子软绵绵的伏在老爸肩上,像个毫无知觉的木偶。 香妈听到响声出来。 见状大惊。 “怎么啦?彤彤怎么啦?”一面伸手来抱。谁知她的双手刚一摸到小可爱身上,彤彤猛然抬起身子,看看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稚气的欢叫着:“阿公”就往地下挣。 白驹一蹲。 放开她。 彤彤就一路“阿公”“阿公”的叫着,奔进了小屋。香妈追上去,往小外孙女儿的小屁屁上,轻轻一拍,亲妮的骂到。 “就知道阿公?难怪你奶奶说你是小白眼狼的呀?” 白驹呢。 这才看到客厅有人,一楞,阿永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他微笑点头,然后重新坐下,玩手上的《大天使之剑》。“妙香呢?” 香妈。 擦过白驹身边。 习惯性问到:“还没起来呀?”“起来了,在床上聊天。”白驹打个呵欠,墙上的挂钟指向了11点35分。白驹有些无聊的看看四下,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昨晚。 他拢屋时,都快半夜12点了。 临时客串,扮演美女的男友,不但有吃有喝,还可以超近距离感受美女的气息,本应是个令天下男士都羡慕的美差。可因为心中有鬼,白驹自始至终都没有这种愉悦感。 这个鬼。 白驹其实很清楚。 就是自己在心里,对李灵的患得患失。好啦,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把那个小陶送走了。接下来,表演该结束了吧? 不。 恰恰相反,才开始。 李灵那个温柔善良,轻若无骨,柔情似水呀,一波接一波,一潮赛一潮,差点儿当场就把白驹溺毙。当然,白驹对自己的表现也很满意。 反正。 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说顺水推舟,顺其自然也好,说坐卧不安,坐怀不乱也行,总之,即没得罪李灵,也没辜负妙香,顺利平安,有惊无险。 到最后。 李灵脸上现出少有的痛楚。 “这世上,不管男人女人,都是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一捞一大把。人的烦恼,皆出于此。走吧,我送你。”白驹身子一仰,警惕的睁大了眼睛。 “你送我?这么晚啦,你怎么送我?” 李灵拎起小绅包。 直直的看着他:“拜托!别这么故作天真的看着我行不?你是己婚男,我是未婚女,应该我这样看着你才对。整个颠了个儿,报应啊!走吧,我的车在外面。” 有车。 就是好! 白驹少有地穿过花花绿绿的夜上海,平时要化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却风驰电掣的半个小时就到了。一路无语的李灵轻踩刹车,把枣红色的标致稳稳停下。 第十九章 顺势而为 五 一舒粉臂。 擦过白驹胸前,替他推开了车门…… “呃,你也再玩‘大天使之剑’?”白驹眼角瞅到阿永手下的平板,不禁探过头去:“初学的?”阿永就停下,尊敬的看着他,点点头。 这让白驹。 对他颇有好感。 “你是阿永吧,上次麻烦你啦。”上次回家后,听岳母讲了剖鱼小工的帮忙,白驹倒还漫不经心:一个没文化的小打工崽嘛,还不是老板叫干什么,就干什么,谈不上有好值得提起的。 可现在。 阿永这一细微的动作。 却表明了这个剖鱼小工,和别的小工有点不一样。至少,阿永对人很有礼貌,而礼貌,则是人与人打交道的最好敲门砖…… 阿永。 又点点头。 端端正正的面对着白驹,双手自然交叉,放在自己的下腹部上。这又让白驹令人相看。受过国家正规高等教育的计算机硕士,待人接物,与人交道,自然完全是从他自己所受的教育和审美出发。 这。 让他认定。 这个阿永虽然文化不高,却有一定修养,这让白驹来了兴趣,略略交谈之余,便基本知道了阿永的生世和来历。这又让他由衷的感概。 “阿永,你才20岁,应该去读书,知识改变命运哟!” 猛然。 意识到自己的漏嘴,忙咳咳,自我解嘲般说:“当然,打工养活自己,也是一条很好的奋斗之路。来,我看你打到第几层了?” 阿永就把平板推过。 白驹低头拨弄起来…… 果如香妈所料,中饭吃饭时,她一番挽留,阿永留了下来。阿永就像个懂事的大男孩,先为白驹妙香奶奶盛上饭,自己才端着碗坐在一边静静的吃着。 大约是。 看到屋里多了一个陌生叔叔。 吃饭本来就不安定的彤彤,更是人来疯,不是挥动着小勺子,舀起饭菜乱洒,就是偏着可爱的小脑袋,躲避着白驹的饭勺,乐不可支咿咿呀呀的嚷嚷着…… 说实在的。 因为有了阿永。 妙香和白驹也不太习惯,场面有些冷寂。照例,白驹第一个吃完,拿起自己的碗筷就起身,没想到阿永站起来一手接过。 不待白驹回过神。 阿永把洗好的碗筷,重新塞到了他手中。 然后自己坐下,重新端起碗……吃完饭,白驹到小屋与岳父打个照面,小俩口就抱着彤彤回了隔壁自家。今下午早作好了安排,就是到育婴馆给彤彤洗澡。 这可不是。 单纯洗澡。 而是测量,保育和清洁(洗澡),三项合一次,一次费用是月票70块,单票120块。据说,这种育婴馆的开建,必须通过上海市相关管理规定和要求。 其保育人员。 也必须具有一定的文化要求。 并且考核上岗,随时接受相关管理部门的督促检查。在上海,这种育婴馆遍地皆是,大小都有。严格的说,彤彤己经17个月零28天了。 小可爱。 将近一岁半啦。 五个老人加上她自己的亲生父母,7人14双眼睛,无一不为之失眠,为之焦虑,为之泛红。 第十九章 顺势而为 六 自然都渴望她能顺利成长,各项标淮都合格。 半小时后。 除香爸外。 香妈,老奶奶,白何老俩口加上白驹小俩口,簇拥着小家伙,浩浩荡荡出发了。小俩口看好订好的这家育婴馆,其实就与明丰苑隔着二条街。 顺着左侧。 美食街出街口向右直上。 第二个红绿灯进去约100米,就到了。当然,这只是小俩口眼里的距离。现在加上了四个老人,特别是82岁的老奶奶,那距离就显得格外遥远了。 上海交通。 智能化高。 复盖广,因此,上海的红绿灯特别多。白驹抱着彤彤,大家就围绕着小可爱,成了一个慢慢向前蠕动的小圆周。走一会儿,有络绎不绝的行人,紧巴巴的擦身而过。 小圆周。 就迸成了矩阵。 又走一会儿,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老人提醒了,小圆周就又排成了一路纵队,红灯亮,队伍停下。绿灯行,白驹抱着彤骸,白何催着退休老师。 香妈。 妙香。 则一左一右搀着老奶奶,全家人屁颠颠的跑过斑马线。喘息未定,又得按上述程序重来一遍……待到得育婴馆,基本上花了半个小时。 育婴馆。 规模不大。 从磨砂玻璃望进去,大约100平方的主间,放着一个游泳池,五个单洗桶,靠墙头,是小巧的称秤,各标着“男宝宝”“女宝宝”的小厕所。 厕门上。 居然像模像样的张贴着“入厕注意事项”…… 育婴馆外面,停满了各式小车,不时有年轻父母抱着儿子或女儿,后面跟着老人,从车上和出租车上下来,会齐后朝着三级长石梯上的育婴馆涌来…… 仔仔细细。 一番测量。 保养,清洁下来,总算让众人高兴:小可爱比前一次(半个月前)稍长重,长高了一丁点,更可喜的是,她的前后牙齿都清晰可见…… 总之。 属于正常发育,皆大欢喜。 于是,众人簇拥着小可爱往回走。香妈忽然叹口气:“唉大家都喜欢彤彤,可来不来就兴师动众的,好累哦!这不是个办法的呀。” 白何和老伴儿。 相互看看,没吭声。 这本不算长的距离,一干人走走停停,拖拖拉拉,费了半个小时,的确也是够兴师动众的。那么,怎么办才好呢?香妈就对白驹挤挤眼睛。 “白驹,你上次好像说什么,我没听清的呀。” 白驹早就和岳母通了气。 心领神会,便扭头对自己爸妈说:“如果买辆车就好了,现在的车宽,算上彤彤可以坐五个人。”“现在的车,贵吧?” 香妈问。 “还有,如果开车,得有驾驶证的呀。” 白驹一一作了回答,走在最后的老伴儿,在香妈佯装信口提起时,就明白过来。真要讲智商,香妈其实还略比退休老师高一点。 可惜。 香妈文化不高。 这个致命伤,就严重地限制了她其他方面。但是,若讲思维和领悟,退休老师远在香妈之上。香妈一开口,老师就猜到她是什么意思?偏差不会太大。 第十九章 顺势而为 七 现在呢。 老伴儿成竹在胸。 瞟瞟一脸迷惑的白何,横竖不答话,脚步稳稳重重的。见自己和岳母的双簧,没起到应有的作用,白驹沉不住气了,直接问自己的老妈。 “妈,我要买车行不?” “买车既意味着养车,还有行车执照,遵章守纪,你自己认真的想过吗?” 即然如此,再装糊涂是不明智的,老伴儿终于开了口,可也趁机把这事儿,往实地里捶捶:“你的性格,适合开车吗?” 白何赞同的看着老伴儿。 因为他不同意白驹买车。 理由,很简单,开车有危险,万一亿里挑一,倒霉事儿真让你给遇上了,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交给谁去?五年前,白何就拿到了驾驶证。 可放在家里的小箱底。 至今没用上。 究其原因,一是他买车,作用不大。家里现在就只有老俩口,真买了车,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开起到处玩玩而己,然后,停在地下车库,由灰尘烟雾们折腾,每月付停车费。 而且呢。 有了车。 那些平时八杆子打不着,或者真真假假的七姑八婆,就会找上门,无端生出许多烦恼和事端。二呢,白何在驾校才算彻底明白了,这开着活动定时炸弹的马路杀手,何其多哉? 不是他杀人。 就是人杀他。 肢离破碎,鲜血淋淋,遍地狼藉,后患无穷。所以,他从不赞成儿子开车。白驹当然一一自我评估,认真回答,因为,他要买车,还得老妈的支持。 白驹。 自小如此。 在当语文老师的老妈,那强势教育或叫驯化下,白驹形成了大小事儿,都喜欢向老妈请教(汇报)讨主意的生活习惯,这是在习惯思维上。 在经济上呢? 自然更需要。 表面上看,目前就小俩口的收入,似乎还不错,其实,潜藏着深深的危机。毕竟是个三口之家,特别是有了小可爱,以后用钱的时候,真还是多着呢。 因此。 不能总是当月光族吧? 问题也在这儿,如果老婆像别的年轻妈妈,理家喜家务做饭,节约归己,倒还有一说。可遇到这个妙香偏偏相反;就引拉爆各奔前程,又似乎不能如此。 这就。 不得不。 迫使着白驹在潇洒的同时,也注意着节省。买车要钱,养车要钱,特别是那具有上海车户口的车牌照,更是要钱,而且现在的行情,是一块车牌照付钱到了五位数。 这个理儿。 地球人都明白的。 可尽管如此,并不就是说白驹不买车,不敢买车了。相反,以前对此一度患得患失的他,现在买车的决心,却越来越坚定。 甚至有点迫切。 想想。 毕业于复旦的计算机硕士和医学硕士,竟然工作二年多还没买车,说明二硕士做人有多失败。再想想,在路上不时碰到的昔日校友,好友或同事。 聊资顺序。 第一是房。 第二是车,第三是结晶。现在第一和第三倒是有了,可第二却还空着,无蒂是这忙碌人世间,又多添了二个庸俗贫困的宅人而己。 第十九章 顺势而为 八 这。 的确不行。 是严重损伤高学历,二人自尊心的。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直接因素,小资情调特重的岳母,那浓郁的“私家车”情结。 这种“私家车”情结。 是海派味浓厚的上海滩特定产物。 在上海,不管你富有或贫穷,除了真正的大享和富人,没房,人们还尚可接受。因为上海的房价,的确匪夷所思,“买不起”在人们脑中的定义,是绝对正确的。 因而。 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并且,还会给予深深的同情和感叹。可这私家车却不同了。因为车有贵贱之分,你买不起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豪车,可买一般的平民车,总可以了的吧? 所谓“平民车”。 一般指15万以下的普通车。 区区15万人民币,作为一个稍有存款的上海人,应该毫无问题。有车的好处自不待言,更重要的是,它为或一般或拘束或贫困的生活,增色添彩。 让人活得尊严。 活得快乐信心。 人的眼睛,只能看具象,看表面和看脸孔,看不到内心的。一辆车,代表你家庭幸福,子女成才,儿女孝顺,老有所乐,老有所养等等,从而羡慕你,尊重你。 谦让你。 甚至巴结你。 至于在你那辆私家车下面还有些什么?谁管呢?这种“私家车”情结,终日出没于下只角,忙忙碌碌的大小真假白领们,有! 清晨即起。 拎着大食品袋。 涌向超市等着开门,抢先冲进去捡打折菜,扫便宜货的大妈大叔,有!黄昏还在小巷和菜场徘徊,为一把几毛钱小菜的称秤,与小贩吵得满脸通红的老太太老头儿,也有! 即然如此。 没有理由。 去责怪和嘲笑,香妈的“私家车”情结啊!在这个年头,50后的生活基本上是多灾多难,风雨如晦,一路坎坷。 可怜的人们。 奈何不了反复无常的命运。 就把改变这一切的希望,放在了儿女身上。因此,通过儿女们的婚姻,来改变平庸清贫的生活,或给其增加一缕亮色,就成了人们公开的希望和秘密。 因此。 在白驹面前。 香妈毫不掩饰自己的希望和看法,就没什么可笑的了。在她看来,这事儿就和1加1等于2一样,明确无故,没什么值得嘲笑和指责的。 令香妈欣慰的是。 女婿默默接受了她的观点。 可香妈更明白,实现自己的“私家车”情结,光白驹不行,还得亲家点头或默认。如果亲家能同意,就意识着香妈至少二个方面不用担心了。 一是经济。 二是和谐。 毕竟,当初小俩口的首付,是二亲家各按比例出的,这样就较好地分担了双方的经济负担,也为儿女婚姻的幸福长久,奠定了必要的基础。 事实证明。 这是个好办法。 还有,即或是自己咬紧牙关,掏钱让女儿女婿买了车,可亲家不同意或坚决反对,双方闹得不愉快,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驹。 自然争辩。 听了儿子的回答,心里其实己有主意了的退休老师,点点头: 第十九章 顺势而为 九 “这样吧,买车跟买房一样,对我们平民家庭来说,都是大事。我看,我们还是都回去商量商量再说吧。” 香妈。 立即插话。 “对,这是件大事儿,靠工资生活,买一辆车多不容易,回去商量商量是可以的呀。”整个过程中,妙香都沉默不语,只是小女人一样跟在白驹身边。 有时过去。 搀扶老奶奶一把。 然后,又过来逗着彤彤玩儿。过了第二个红绿灯,在美食街口,白何老俩口就告辞走了。老俩口的背影消失后,妙香抚抚自己胸口。 “老妈,我现在还在跳的呀。” “你个死丫头,都当妈了的呀,看到自己的公婆还不习惯?真是长不大的呀。” 香妈瞟瞟女婿,嗔怪到:“幸亏你是遍到了白驹,换了个人,只怕有得你哭的的呀。”白驹咧咧嘴巴,他当然明白母女俩是在演双簧。 这种母女搭当的双簧。 还是很少在自己面前表演的。 想来是因为今天,老妈没有当场拒绝,母女俩一高兴,就禁不住控制压抑自己的感情了。身为退休教师的老妈,看起来挺严厉挺古板,挺有心计的,其实很好弄明白。 凡是。 她“回去商量商量”什么的,基本上也就是同意了。 看来,这一点母女俩也弄懂了。当初,小俩口唧唧我我,走进婚姻殿堂后,白何老俩口就从内地赶到上海,陪着小俩口和亲家,满上海乱窜眼花缭乱的看房时,就是如此。 在黄浦。 扬浦,长宁等地。 香妈和小俩口都看中几套二手房,可退休老师就是摇头不同意。最后,当时还在学校上班的老师休假时间到,必须赶回去上班,此事便不了了之。 事后不久。 小俩口。 又在浦西看中了现在这套二室一厅,把手机拍摄的房景与周边环境等资料,一并发给老师,老妈这次干脆的同意了,迅速把首付款,打进了儿子的信用卡。 并催促白驹。 加紧过户办理相关手续。 二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就房价的翻倍增值,周边远景的陆续实现,居住环境不断被挖掘提升的潜在价值等等而言,事实证明了老师的看法是正确的。 现在呢? 又“回去商量商量”? 嘿,包不准老妈把买车的钱,都给自己准备好啦。白驹的内心,都写在他脸上。查颜观色的香妈,冲着女儿抿抿嘴巴,捏一捏小外孙女儿柔嫩的脸蛋,趁热打铁。 “白驹呀,我估摸着现在要买车,就得动用你们那点儿积聚,总不能,” “那,我找我妈借得了吧?” 白驹也不笨,知道岳母这是故意提示呢:“借!总不是啃老的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不觉,白驹现在和岳母说话,也喜欢带上那个“呀”了。 “行的呀,还像上次买房,一家借一点吧。” 仿佛不经意。 香妈说出了自己早考虑好了的主意,这倒不是说她有用不完的钱,心甘情愿地被女婿啃,地球人都知道,现在这个年头,找自己爸妈和岳父母借的钱,还要归还的么? 即或真要归还。 那数额也要大打折扣的。 问题是,女婿背后就是自己那个长不大的女儿,让女婿自己筹款,也就是要女儿为难。同理,得罪了女婿让他不高兴,也就等于把女儿逼进了死地。 最好的办法。 学上次购房。 把亲家也拖进来,共同分担,将损失和风险减到最小。“你的驾照,还要多久才能拿到手呀。来,乖乖,阿婆抱抱。” 香妈高兴。 对彤彤伸出双手。 从育婴馆出来这一路上,她早就手痒痒的,多想抱抱可爱的小家伙啦!可小外孙女儿像不认识她似的,瞅瞅,扭扭,就往白驹怀里钻。 “爸爸抱抱“ “爸爸抱抱” 妙香破天荒的笑出了声:“驾照,他早拿到了半个月了的呀。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拿出来炫耀呢。”香妈站住了,抬头看看天空,右手张开五指,在空中抓抓。 “广播说,今天是39度7,比昨天好一点。我看呀,不如你俩不回家了,直接到车店看看行情的呀。” 白驹不以为然。 “网上多着呢,都是折扣优惠价,现在是淡季。” “还是直接到店里看好。”香妈又对彤彤伸出了双手:“网上的假冒伪劣太多,来,小白眼狼,阿婆抱抱。” 第二十章 驱鼠行动 一 “小陶这人不坏,小陶的父母也对我很好,知道我未来的准公婆,答应了我些什么吗?” 那晚在咖啡厅。 李灵认真的看着白驹,白驹摇摇头,可看对方不像是开玩笑,便认真的竖起了耳朵。“如果我和小陶结婚,婚后是否要孩子由我;送我出国留学读博,学校他们联系并支付全部费用;给我购买1000千万元的人身保险,给一张同样数量美金的全球通用信用卡和每月一万美金的生活费。” 白驹声色不动。 听神话般听着。 这是他第一次听李灵讲内心话,所以,尽管他并不相信,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借此机会卖弄,炫耀自己的价值,却是真正的在听和分析。 当然。 越听越分析。 他就越觉得,李灵是在故弄悬乎。这是在上海滩,百年奢华之风吹到今天,没有衰减反倒越来越盛行。尽管在这座远东最大的都市里,低收入市民占了绝大的比例。 可是。 那金钱。 在人们的眼里嘴中,仿佛只是染色挺括的纸片儿。给白驹印象最深的,是拿到硕士毕业证那天,狂欢兴奋过后的无奈。 “温馨提示;新同学将于xx年x月x日,入住您的铺位!” 这段无情的话。 写在,随同毕业证书一同发放的小便条上。看得出,校方为了表示慎重,也为了怕毕业者忽略或丢掉,小条用正规的铜版纸打印,黑色仿宋体套红,仿宋体下划着粗粗的橙色线。 用一枚精巧的透明小彩塑朵儿。 牢固的粘着…… 几个上铺下铺学友,这时才回过神,宿舍里停时安静下来。xx年x月x日?屈指算算,大后天啊!也就是说,硕士们必须在二天之内找到新住处。 否则。 就可能流落街头。 一宿舍八个室友,除二个上海人之外,包括白驹在内的六个外地学子,全成了苦瓜脸。一会儿,呼拉拉,六个硕士全站起来,狼一样窜出了宿舍。 出了宿舍大门。 这才看到。 刚开完毕业大会的男生女生,全都忙忙碌碌的朝校外涌,其间,还掺杂着许多花白头发。校门外,妙香正在等他,一见白驹窜出来,急忙高兴的迎上去,掏出一迭名片。 “不慌不慌,不用慌的,老妈事先把中介的点都踩好了的呀,我们一家家找去就行。” 结果呢? 二天48小时之内,一共大概28家中介找下来,却有没一家成功。28家中介的男女工作人员,也都全是同龄人推荐的房屋,基本上全是月租3000块以上的二室一厅。 有的。 干脆就以各种借口。 直接要租房者现金购买。寻问者稍稍露出犹豫不决,男女中介就施以激将法,不屑的瘪着嘴巴:“不多的呀,不过也就500多万的呀,买了后升值空间潜力巨大,明年包赚1000万的呀。” 跑得疲惫不堪的白驹。 终于火了。 “你自己买哇,不过才500多万嘛,好大的口气!你可真是活雷锋,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嘛。”可妙香,吃吃吃的笑着把他拉了出来。 第二十章 驱鼠行动 二 “稍安勿燥!淡定!白驹同学,这是上海,不是内地。人人都这样打肿脸充胖子的呀。” 所以。 那一串串足以令白驹心惊的数额,从李灵嘴里源源不断的流落,白驹唯有不出声的冷笑。李灵呢,自然也看出了对方的根本不信。 端起黑玛丽。 一饮而尽。 然后,举起了右手指,砰!悦目的弹指声,大约除了白驹,谁也不可能听到,更何况,此时的咖啡厅里,因为趋夜越深,反倒气氛越来越热烈。 之前。 自觉压抑着的喁喁私语。 变成了毫无内敛的谈笑,清清亮亮,明明白白,宛若在如水的钢琴旋律之上泛舟。然而,一个吧女应声而至:“小姐您好!” 李灵姿态优雅。 举起二根指头。 “二杯黑玛丽,放冰块。再来一盘法式味芙烘培。”“谢谢,请稍等。”白驹没制止。很快,咖啡和点心都送了上来。 李灵端起一杯。 拈起一块。 对白驹举举:“请!”白驹早饿了,毫不客气的端起黑玛丽,拈起了块卡着一大撮莎拉的蛋糕。他估计李灵今晚的消费,一定在4位数之上。 看得出。 李灵也饿了。 用黑玛丽下着蛋糕,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然后往半圈椅上一靠,拈起薄如羽翼的抽纸,优雅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头和嘴唇。 白驹则干脆。 端起大盘子。 就着黑玛丽,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蛋糕全部扔进了自己嘴巴。白驹这下感到饱了,而且一不小心,饱嗝溜出了他喉咙。 他感到有些难为情。 急忙掩掩嘴巴。 李灵却赞赏的看看他:“早该这样!为了风度和面子,忍饥挨饿,强做镇静,不是你白驹的爱好么。对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白驹奇怪的看着她。 “我有什么问题?此话怎讲。” “比如许部,比如文燕,比如最前排,比如到底买不买车。”李灵淡笑着,右手的小指头举到自己耳边,玩耍般的卷着一缕黑发。那柔软修长的黑发,就在她的小指头上,灵蛇般绕来绕去…… 白驹明白。 这个李灵。 实在是太把自己放在了心里,要不,这些本是自己心里的烦恼或凤愿,她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只有把对方完全放在心上的有心人,才可能想对方所想,急对方所急。 “谢谢,现在还不用。” 白驹着实有点感动。 支吾其词,真诚的说:“可是,我对你刚才的介绍,不敢恭维。”“哦,为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李灵有些诧异,心里其实十分高兴。 她不明白。 白驹为什么对自己的泄露不相信? 可那全是实话呀,而这些实话,自己可不会动不动就给外人透露的。有人说,漂亮女人没有朋友,只有敌人;漂亮又有才的女人,是人民公敌! 虽是戏言。 可这话放在李灵身上,却可怕地正确。 姿色出众,颇具才华的人力部长,的确没有真正的朋友,更没有无话不说的闺密。这让她感到可怕与孤独,也是她竭力接近白驹,最终暗恋上了他的主要原因。 第二十章 驱鼠行动 三 一个有才华有经济。 又有独特个性的漂亮女人。 世界上有什么东东,能吸引她呢?不是财富(虽然它很重要),不是相貌(所以她最讨厌哈韩),也不是地位(因为她自己就是握有实权的地位)。 而是那种, 常人没有。 聪明能干中夹带着愚笨,正直善良里掺杂着狡黠,传统保守外还有着时髦大气的,这种有些令人发笑,与社会博弈的矛盾体。 这种矛盾体。 在物质年代,可还真是一种难得的稀罕品。 因为工作的关系,华裔老板来上海时曾带着她,参加过一次纯粹意义上的私人派对。那些豪华和排场,也就不必一一累述了。 因为。 不值得。 用再多的语言和再激情的语气,也改变不了金钱的冰冷与无情。令李灵震惊的是,现场出现的几个,仿佛是从小说中爬出来的老人。 男女。 都身体硕长。 红润健康,西装革履,粉裙旗袍,孤芳自赏且自得矜持,思维敏捷又文思慎密,一律化着淡妆,勾了唇线眼线,因而从侧面看去,饱满精神,完全与他们高龄不相吻合。 举手投足之间。 慢言细语之中。 你总会想起,那些消失在记忆深处,爬满藤萝花的高宅大院,包着铜皮的雕花把手,来去飘然的仆人,坐在铺着三两片落叶的清凉石凳上,傲然于世的身影…… 人们都很尊敬。 并且稀奇的瞟着他们。 这之间,一个老太太自告奋勇,走到摆在其间的钢琴前,微微抬起前身朝大家致意,然后轻轻坐下,十指在琴键上一滑,琴声如水,荡涤全身。 华裔老板。 告诉李灵。 老太太弹的是流行于十八世纪欧洲,那些最著名的私人沙龙里,常弹奏的钢琴曲。老太太现在弹的这一首,曾是法国第一执政,闻名于世的拿破仑情人,莱夫斯卡夫人沙龙,最常弹奏的“吾皇夜” 更奇的是。 听着听着。 一位老人慢条斯理的走到了钢琴旁,一手搭在琴盖上,深情的凝视着老太太,随着舒缓的琴声,声情并茂的唱了起来。 而老太太。 也边弹奏。 边深情地凝视着他轻声的合着,全场掌声雷动。外语八级的李灵,马上就听出了老人唱的是正宗法语,其后是地道的英语,纯正的葡萄牙语,优雅的西班牙语和严肃的德语…… 这。 让李灵十分震撼。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养和这样的端庄,这些老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呀?华裔老板告诉了自己的人力部长,这些老人,就是现在被上海人称做“老克拉”的活宝。 这些老人。 大都出身豪门世家,名门之后。 留学欧洲名校,接受过当时最先进的西式教育,极具修养和财富,是老上海有层次会享受的上流绅士;他们一般对上海十里洋场上的"贵族化"生活,有较多了解。 虽然。 随着岁月流逝。 昔日辉煌已褪尽,但仍存留着对过去生活的许多真切回忆。他们轻易不出大门,只在自己的小圈子内联系,活动与生活,人数也越来越少,越来越神秘。 成为了。 上海滩万花筒中的一景。 第二十章 驱鼠行动 四 李灵恍然大悟,在读大学时,她听同学们说过,也知道上海有着这么一种边缘人。就是从没有亲眼看到过。李灵为此查过相关资料。 知道。 该说法的兴起。 于20世纪60年代初,通常指熟悉社会内幕或上层生活的人。“克拉”是英文ss的洋泾浜语,早期多讲作“克拉斯” ss的本义。 是等级、阶级。 中世纪的欧洲等级观念极强,有财产、地位的人或家族才能挤入ss之列,而平民、贫民只能被排挤……如此,现在李灵看来。 作为物质年代。 稀罕品矛盾体的白驹,也就是现在少见的“老克拉”罗。 她挑战般直视着白驹:“看来,你对我仍有怀疑的呀,好,直说吧,到底为了什么?”白驹垂垂眼,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漂亮女生嘛! 完全应该有着自己的小秘密。 再说,她为什么要对你说实话呢?“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哦。”白驹主动站起来。李灵也跟着站起,那吧女立即跟了过来,李灵付着她耳朵,轻轻咕嘟咕嘟什么。 吧女点点头。 很快拿来了个本子,连同签字笔一齐递给了李灵。 李灵接过,信手一挥,然后还给了她。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白驹说:“东西拎上,我这人最讨厌浪费。”白驹便转身,拎起了桌上的精美的打包。一路无话。 直到。 枣红色标致在橙色“香山”别墅门前停下。 白驹拎起打包,准备下车时,她扔过来一句:“好吧,看来我不得不说真话了。”白驹扭过身子看着她。李灵把自己下巴抵在方向盘上,凝视着别墅门前辉煌的灯光。 脸蛋一圈圈泛光。 像传说中的女神。 若有所思的继续说:“一路上我都在想,说真话,伤害了小陶,我又能得到什么?可是,我必须得说,我得消除你对我的误会,我很在乎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好吧,” 李灵抬起身子。 浓黑的头发凌空一拂,瀑布般落在她双肩。 “如果我同意小陶的求婚,我就只能委屈自己,当一辈子的同妻,我不愿意!你现在明白了吧。”白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下了车。 “还有,白驹过好儿童,明天是双休,和夫人好好的睡个懒觉吧,再见!” 扑! 一声轻响,标致朝左前方滑了出去。李灵没看错人,白驹的确如她所述,是个物质时代的矛盾体,稀罕品。或者说是白痴。 这不, 即便。 在上海滩赫赫有名“远大科技”工作,可他却连什么是“同妻”都不甚清楚。好在现在有网络。他想,回去的第一件事,就上网查查。 进了明丰苑。 路过传达室。 那面相憨厚的老门卫,探出了脑袋:“才回来呀?”白驹点点头:“大叔,还没睡呀?”老门卫便站起来,笑到:“我睡了,谁管这大院呀?小x,进来吹吹,这天老热的呀。” 老门卫。 是地道的上海人。 很早就下了岗,在城市到处打工游荡, 第二十章 驱鼠行动 五 5年前成了明丰苑的门卫大叔。如果你是喜剧迷,看到他的第一眼,你一定以为自己有幸正与阿q聊天。 对。 严顺开嘛。 瘦削削眯眯眼的老门卫,长得和现代“阿q”严顺开实在太相像,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老门卫敬业,守职,热情。 有时间。 有力气。 平时帮这个大妈拎一把,为那个大爷搀一下,快递呀菜篮子呀双轮车呀什么的,只要你说一声,尽管一万个放心,不去拿,他就会你牢牢的盯着,直到你取走。 因而。 深得居民好评。 老门卫风趣,有趣,明丰苑居民除了大叔大妈,其他不管男女一律称“小x”。老门卫公平,正直,具体表现在大院里的停车位上。 人们常说。 在上海,停车难,是所有难之首,这话不假。 飞速发展的上海,现代冒险家们的乐园,寸土寸金,寸金难买,一个看似不是问题的停车问题,难倒多少英雄好汉。 因此。 常发常新的新上海滩传奇。 比如房子比命贵,车位比车贵云云,就是活生生的现实。具体的说,一个新建的楼盘,地下车库和地面露天停车道,是按楼盘居民人均拥车量例所设计的。 应该。 基本能满足居民停车的需要。 可像明丰苑这类,己存在了近20年的的老院,当初就没有现代楼盘式的车位设计,也就是一般不甚宽泛的通道过道而己。 随着时代发展。 生活的提高。 私家车越来越凶猛的涌进了市民的生活,停车问题就应运而生。在上海,像明丰苑诸类的老院,多如牛毛。因此,老院解决新停车问题,办法基本上的只有一个。 按院内居民。 入住时间顺序,依次向下排列。 其间,受房屋置换的影响,后来者更为困难。换句话说,假如你入住本大院的原始时间是1992年,经大院物管认真取证排号公布,你的停车时间是2000年。 可是。 1995年. 你却把房屋卖给了新房主,那么新房主的停车时间,不再是2000年了,就得向后移,移多久,得看大院同样进行房屋置换的人数,再除以大院居民平均数。 最后。 得出的结果。也许是2005,也许是2100,也许是2020……总之,大院资源有限,这是谁都明白,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这样一来。 真正的停车执行者。 老门卫,也就成了许多人笑脸相迎,有意拉拢的对象。可是,老门卫秉公执法,5年来,还从没有徇情枉法,徇私舞弊事儿发生。 过去。 有句名言。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现在呢,群众的眼睛不但雪亮,而且有毒,什么中国式的小动作,中国特色的大借口,在群众的眼睛下,都躲藏不了,原形毕露。 老门卫。 却一直赢得大院居民的好评。 饶是如此,只因为这车实在是太难停了,还是有不少拥车者,暗地里打门卫大叔的主意。这不,本来己经很晚才回来,原本只是路过点个头的白驹,在门卫大叔的招呼下,不由得跨了进去。 第二十章 驱鼠行动 六 一老一少。 没绕几句。 白驹就直奔主题:“大叔,今年我打算买车啦。”老门卫立即警惕地瞪起了眼睛,打开抽屉,翻出一个有些破旧的黑色笔记本。 翻翻。 马上报出。 “c栋401,原本停车时间应是2012年,可大院去前年有5个新换房者,这样,你的停车时间排在了2017年12月28日。” “这我知道。” 白驹有些悻悻。 二年前买房时,他就认真问过原房主,知道自己排在2012年。不过那时还没想到购车,因此,也没太感到是回事儿。 可是现在。 唉,该死的车。 老门卫放回笔记本,眼光落在自己拎着的蛋糕和咖啡之上。白驹灵机一动,将打包往他眼前一递:“大叔饿了吧,来一点。” 老门卫。 摇头推却。 可却连连感叹:“多好的包装呀,一看就知道是好蛋糕,一定很贵。”“也不,不过480元罢了。”老门卫身子向前一倾,眼珠子几乎都鼓了出来。 “480块还不算贵?小x呀,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 闹了白驹一个大红脸。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白驹从香妈嘴里,才知道了老门卫清贫的家庭。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让白驹暗自开动了脑筋。 周一上班时。 文燕一直心事重重。 连习惯性的给白驹解锁,居然也忘记了。锁不解,a厂的联网设计就无法进行。瞧着电脑屏幕,白驹抓着鼠标,下意识移动着。 移动着。 暗暗猜测。 是不是周五晚上,充当李灵的临时男友一事,让她知道啦?可即或如此,又关她什么事啊?这事儿真还有些好笑,二美女都把我当私人财产啦? 唉!哎。 我可消受不起。 小玫瑰过来了,先递了一块原吮鸡翅给文燕,再双手捺在白驹桌前:“白工,谁都知道做专题有名又有利,完工后,可不要忘了我的呀。” 白驹抿抿嘴唇。 “为什么?为了你不断的干扰吗?” “当然是这样!干扰是为了激励,激励就是生产力,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的呀?”头一探,柔滑的黑发从白驹脸颊扫过,凑在他的电脑屏幕前。 “啊哈,原来是开着白开啊?白工白工,你可真会浪费时间的呀。” 小玫瑰大叫起来。 这一般呢,都是她心情良好,聊兴正浓的标致。她这么一叫,倒提醒了正整理着文档和登记册的文燕。她谦意的先瞟瞟白驹,然后手指一点。 诤! 白驹的电脑屏幕上。 一排紧闭着文件夹下,出现了一枚枚深红色的小钥匙。白驹感激地一一点开,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经过一段时间的排列和建立,整套联网节点、拴术和端口等,都拟定。 现在。 要做的。 就是再次在技术上自我检测和论证,然后自己虚拟建一套,进行运行和破解,最后,对其最重要的环节设置密,基本上就可以告一个前期段落。 忙一歇。 白驹抬起头。 小玫瑰变成了小保安。小保安正若无其事的坐在文燕桌沿,一身雪白,白得耀眼儿:“燕儿,你再帮我说说,看可不可以还降一点?” 第二十章 驱鼠行动 七 文燕。 居然。 一面打着电话,一面回答:“我己尽力了,这个价,一室一厅全上海都租不到的呀。”看到白驹正楞楞的看着自己,向前竟然对他笑笑。 然后站起来。 拉拉自己衣服。 “对不起白工,又打搅你了,可事情真的很紧急,请高抬贵手呀。”“租房到期,房东正撵呢。”文燕捂捂话筒,对白驹解释。 “一会儿就撵他走的。” 得理让人! 于是,白驹也作大度状,勉强笑笑:“没事儿。”站起来,指指洗手间:“方便方便。”离座而去。这是白驹性格,或者也就是他的不足。 孤芳自赏。 自鸣清高。 自己看不上眼的,哪怕对方再谦卑,也不太愿意答理接近。事实上,上次和小保安发生冲突后,他自己也曾反思过。 小保安。 虽没多高的文化和修养。 可身在其中,受其薰陶,也知道文化和修养的可贵,敢向高于自己的大本女生发起进攻,恣心妄想和厚颜无耻后面,其实就是一种平民化的勇敢和登攀。 这。 有点意思。 总比那些整日怨天尤人,不思进取和自暴自弃的同龄人,更具有先行意义吧?再说,除了文化和修养,小伙子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心虽这样想。 可他表面上。 就是转不过弯儿,不愿意见到向前,并由此对文燕有了一丝轻蔑,没想到你还替人家找房和解释?是不是又收了向前的一大束红玫瑰,或者一盒七彩蛋糕哇? 理想和现实中的文燕。 原本不是这样的嘛。 总完成了联网的初步设计,心情很好的白驹一路轻松,掏出手机轻轻滑开,数不胜看的车信息,轰轰隆隆,迎面扑来,看不胜看。 想想。 前下午和昨天一整天。 在岳母提议下,自己和妙香那个跑哇,累出一大身臭汗,听了无数屁话空话和保证,心中却越来越没底儿。最终,还是妙香恍然大悟。 “回!白驹,我们犯傻了呀。回家上网查,初步圈价位,样式和技术参照,只要性价比高,后续服务跟得上,就买它。” 晚上。 让香妈带着彤彤,小俩口抱起电脑一齐努力,这不,购车的初步方案就出来了。“我才不屑于和他一个小保安打交道的,他算老几?” 前面通道。 一个熟悉的嗓音,让白驹抬起了头。 “燕啊,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帮忙的,要不,让他自己出去找。”身材修长,短发齐耳,手机凑在耳朵上,在富丽堂皇的灯光下,印在二旁清澈的橙色玻璃墙中,匆匆前行。 “其他中介,莫说别的,看房先看身份证,就向前那假身份证,得行吗?人家不报警就算便宜他了的呀。” 哦。 原来是小玫瑰。 白驹下意识的放缓放轻了脚步,原来,小保安要租房,是文燕为他向小玫瑰求的情?这就怪了,拿钱租房,怎么自己不找当事人,反要文燕在其中转呢? 哼哼。 原来。 这小子用的是假身份证?想到这儿,白驹眼前浮起那些校园往事。他可知道,一些考进高校,就认为完事大吉的学姐学哥学友,就没少干这事儿。 第二十章 驱鼠行动 八 其中。 有一个。 自己班上的高才生,论什么都不出众,可有一点,学习特别好,特别自觉和主动积极。每次考试,成绩总是在班前十名。 为此。 据说。 有不下三个女生,在暗恋着这小子。可是有一天,从不迟到的他,突然迟到了。正当同学们和老师都感到迷惑不解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先是。 面色庄重的校长大人走进。 看看大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高才生双手搭着自己的衣服,慢吞吞走了进来。站在门侧恋恋不舍四下打量。 老师。 同学们都感到奇怪。 怎么了,拍电影吗?这时,那高才生突然走上前,对老师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又面向全体同学,深深一鞠躬,然后重新走出了教室。 临窗的同学眼尖。 叫起来。 “警察,外面有警察。”大家呼啦啦的全部涌出了教室。跟在最后的白驹干脆一纵身,跳上了课桌,蹑手蹑脚的扒着窗口朝外瞅去。 一片赤白。 灼热刺目。 二个便衣,一左一右的挟住高才生,正把他往一辆黑色小车里塞。漫天漾溢的阳光里,白驹看到高才生在被塞进小车时,挣扎着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竟然满面泪水…… 第二天. 这事儿。 经班主任做了正式传达,谁也没想到,高才生竟然是一个在逃的杀人犯。长话短说,当时还是高1学生的他,因为琐事和同学打架,失手将同学捅死。 猖惶出逃。 亡命天涯。 三年后,凭着一张在街上拉圾箱捡到的身份证,高才生竟然冒名顶替,考进了这所全国一流高校……这事儿,在全国高校中引起了地震。 并由此开始了一场。 全国高校,对假冒伪劣学生的大清理。 据说,还真是清理出了一些,持假身份证冒名顶替的事儿……结果,没想到,那么嚣张的小保安,居然也用的是假身份证? “谁惹姐生气,谁就没果子吃。告诉向前,爱要不要,不要自己去睡大街!我老爸开这么大个中介公司,差这二个小钱?哼,讨厌!” 蹬蹬蹬! 哒哒哒! 小玫瑰踩着有力的节拍,进了女洗手间,可白驹己无此意,连忙一转身,走了回来。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作为人力部长的李灵。 对此知道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自己得马上告诉她,这事儿说白了,作为三高产业的远大科技,居然有持假身份证的混了进来,她这个人力资源部部长,是怎么把关的? 这就是。 她严重失职。 如果她知道,这事儿更麻烦,位居公司高层,优雅端庄敬业守职的李灵,岂不成了持假者的同伙?并且,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猫腻? 真的。 还很难说! 下班时,文燕叫住了白驹:“白工,下班后有时间没有哇?”白驹话中有话的回答:“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 文燕看看他。 有些委屈到。 “你想到哪儿去了呀?我是真的要你帮帮忙的呀。”白驹瞅瞅电话筒,真想一把拎起来。忙了一大下午,几次说给李灵打电话打电话,结果一闪念后就完全忘记了。 第二十章 驱鼠行动 九 唉!。 瞧我的专题呀。 “嗯哼。”“好吧,上周五,你和美女在咖啡厅一坐就是大半夜,未了,美女不但送你黑玛丽和法国味芙,还亲自开车送你回去。可我真有事找你帮忙,你却这样漫不经心,真是泾渭分明的呀。” 说着。 文燕的眼睛红了,扭过身去。 白驹眨眨眼,啊哈,又知道得这样清楚?是李灵给你讲的,还是你自己猜测的?见鬼!难怪瞧今天上班你一疏忽的。 李部长。 我得罪不起。 你文档案员,我同样也得罪不起,好吧,我就权当相信你真有事,找我帮忙吧:“文燕,那你请说吧,要我帮什么忙啊?” 白驹。 抓起鼠标。 点击开关,诤!眼瞅着那屏幕突的变暗,成了一块黑幕。“很简单呀。”文燕就重新转过了身,脸蛋上带着红晕。 “最近,我睡觉时老听到有老鼠跑动的声响,烦恼得很。昨晚,看了一会儿杂志,喝了一杯咖啡,刚闭上眼睛,那老鼠就开始在屋里跑来跑去。最初我没理它,假装睡着。偷偷把杂志摸到手,等它跑得越来越得意时,一下砸去,” “砸死啦?消灭啦,公老鼠又前赴后继的跑了出来?”白驹不客气的打断她。他没想到,文燕要自己帮的忙,竟然是打老鼠? 这很好笑。 也很可疑。 因为,从没听她讲过她怕老鼠的,再说,老鼠有什么可怕的?瞧她个子虽然和妙香差不离,身体却好得多,应该胆子很大的嘛。 唉唉。 怎么说呢? 身体单薄的妙香都不怕老鼠,身体倍儿好的文燕怎么会怕?明明是找借口嘛。“哎呀白工,你可真聪明。”文燕一拍手,欢叫起来。 “没砸着,跑了,可一只更大更凶的跑了出来,还直接跳到我鞋子上,冲着我呲牙咧嘴的呀。所以,吓得我尖叫一声,躲进了被子,一夜没睡着。白工,你可一定要帮我呀。” 白驹睃睃她。 实在不耐烦。 可想想,还是站了起来:“好吧,同事之间,相互帮助,互相支持是常事儿嘛。你看,你今早上一疏忽,不就差点让我不吭声地白坐着?唉,走吧。” 文燕。 坐着不动。 委曲的咬咬自己嘴唇皮儿:“你如果这样说,我宁愿被老鼠吓死,也不找你的。我听不出吗?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呀。你不也有疏忽忘记的时候?你不能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呀。” 白驹无言。 只好苦笑笑。 摇摇头,自我解嘲到:“唉唉,行了行啦,一不注意,我又成了小人之心啦,走吧走吧。”走几步,又回头:“不过我事先提醒,我不在你家吃饭的。” “我穷,我可没有黑玛丽和法国味芙招待你哟。” 见他答应。 文燕又变得高兴,一面锁抽屉,一面站起来拎小绅包:“五分钟后,地下车库见。”跑了出去,白驹则慢慢腾腾的走着。 说实话。 他总觉得。 文燕是小题大做,如果真有老鼠,我去就捉得住吗?顶多是驱赶而己。再则,瓜田李下,到一个未婚年轻姑娘的宿舍,他的确不愿意去。 不知怎的? 白驹眼前。 竟然闪出了小保安,充满醋酸的眼睛,这让他也有些快慰,也有些迷惑。怎么搞的?我堂而皇之一个计算机硕士,竟沦落到和一个不学无术的小保安,争风吃醋? 我偏不信。 我就要去。 看看文燕到底喜欢的是谁?哦不,不对,是对谁有好感?哦也不对,是谁在她心里有份量?嗯,怎么也感到不对啊? 白驹生气的咬咬自己嘴皮儿。 返回开发部,抓起了话筒。 第二十一章 抢牌抢牌 一 “哎老婆,我是白驹。” “听出来啦,口气挺高兴的呀。” 妙香在那边儿,冷冷的:“一般呢,下班后有艳遇的男人,都这样压抑不住的。”嘭!白驹脑门上像被敲了一棒。 “你说什么?” “快去吧,人家可等急呀。” 媳妇儿又换了语气:“不就是晚一点回来吗?你前晚上捎回来的黑玛丽和法式味芙,味道儿好极啦。嗯,乖,快去呀。” 白驹。 破天荒扔了话筒。 莫明其妙,妙香这是在胡说些什么?不过,想归想,答应了的还得去。不然,明儿个上班对方又“疏忽”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猴年马月。 专题从此要耗在这上面啦!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地下车库,封闭式车栏均匀的垂着,一辆新款梅塞得斯,锃亮的闪于其间,一行小红字斜飞直上“王者风范,绅士座驾,您要吗?” 忽然。 车栏向上一翘。 梅塞得斯变成了了一条直线。“白工,请。”上次那个骂骂咧咧的小保安,恭恭敬敬地站在保安室的大窗口:“嫂子正在里面等你。” “嫂子?” “嗯不,文燕姐在里面等你上车呢。” 白驹走进去,顺便瞅瞅小保安,这些大男孩,不发难不冒火时也挺温顺的嘛!嘎!枣色标致从车库深处开了过来,似乎炫技一样,车头紧擦着白驹衣襟停下。 车门。 从里往外被推开。 白驹弯腰钻进,嘎!标致轻轻一耸,窜了上去。驶上正马路,一片阳光辉煌,八月流火,血红赤焰,仿佛天空在燃烧。 “给你老婆请假没有哇?” 没有回答。 文燕轻盈的把握着方向盘,吊在盘架下的一只蓝色公仔,就那晃晃荡荡,似笑非笑的瞅着白驹:“你迟到啦,不是说好五分钟?告诉我,你和李灵在一起也这样吗?” 白驹摇头。 忽然醒悟。 有些光火到:“张冠李戴,不是抓老鼠吗?这关李灵什么事啊?”“当然关!”后面有人应声答到:“你老迟到的呀,还怕人家问吗?” 闻声回头。 却一哆嗦。 人力部长,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哩。“哎,是你,哎,这是?”白驹有些狼狈,可也更加高兴,幸亏自己没趁机说李灵什么,要不,这还了得? “别那么狼狈,我只是顺便搭车而己。” 李灵愉快大笑。 眼睛在艳红中快乐闪动:“你俩,这是要到哪儿去呀?”白驹蠕蠕嘴巴,眼睛却斜着文燕。文燕则全神贯注的盯着前面大路,仿佛没听到似的。 “怎么啦,一个己婚男,一个未婚女,这气氛,有些暧昧的呀。” 李灵朝前一扑。 双手趴在前面椅背上,一股女人的淡香,直扑白驹鼻翼。他连忙向后移移,有些尴尬的回答:“帮她捉老鼠。”“什么,哈,啊,白工,你也会捉老鼠?” 听得出。 嗤嗤嗤! 李灵这是在拚命忍住,自己就要喷薄欲出的大笑,这更让白驹难堪。“瞧你文质彬彬斯文样,真会捉老鼠?如今的老鼠,可不是一般人能捉得到的。” 第二十一章 抢牌抢牌 二 人力部长。 费力吞回一口笑声。 白驹眨巴眨巴自己眼睛,甚至听到了那笑声,滑回她喉咙时的咕咚声。文燕又点点头:“对,千真万确,是捉老鼠。我那宿舍老鼠老多,不怕人,是我怕它的呀。” 李灵。 看看白驹。 身子向后一仰,重新抵着后车厢墙:“好吧,就算是这样吧。不过,为了这事儿,我得骂骂白工。”白驹一怔,骂我?当着文燕骂我?为了什么? 一种男人的自尊。 让他刹那间涨红了脸孔。 “是的,我早给他提过,我和文燕都怕老鼠。”李灵拿捏着尺度,慢慢腾腾的说:“请他抽空帮我们捉捉,他可好,一直忙着专题没时间。这不,该呀,早该去了的呀。” 白驹脸孔。 慢慢变得正常。 不禁瞟瞟李灵,以底是人力部长,真会说话。可是,她多久对我提过这事儿?好像并没有哇!“所以,下班时我找到了他,没让他溜掉。” 文燕熟练的握着方向盘。 一面悠悠而言:“捉了就走,我没钱,买不起黑玛丽和法国味芙,白帮忙的呀。”“白帮忙人家也要去,男人一诺千金嘛。” 李灵笑了。 大声问到。 “哎白工,不能厚此薄彼哟,今天帮文燕捉捉了老鼠,明天就该轮到我了吧?”“明天?明天下班得准时赶回家了呢。” 白驹偏偏头。 老实认真的回答。 “女儿好像有些感冒,昨晚上咳个不停。”二女孩儿相互看看,不说话了。李灵走后,白驹忍不住问到:“她怎么会顺路搭上你的车?你们回家的方向好像的南辕北辙的呀?” “好像?就是南辕北辙。人家一个未婚大姑娘,下了班到处逛逛,有什么不对的呀?” 白驹张口结舌。 只得老老实实的坐着,瞅着路上风景。此时,小车正行在淮海中路,但见整整齐齐的二路车龙,秩序井然的游弋着…… 向前看。 一排闪闪发光的淡红。 那是自己这面的小车,司机一面行驶,一面警惕地踩着刹车发出的灯光;朝左瞧,一排闪烁不停的淡白,那是对面的小车司机们,遵章守纪的最好说明。 路二边。 每隔几十、百米。 便是精致小巧的车站,车站不大,却设计周到,大圆弧型,清目的站牌,用透明度良好的压克力板罩着,显示公交车出站和到站的醒目时间表。 还有。 供候车人。 休息的不绣钢条座,样式优雅的不绣钢拉圾桶等,在明亮的站灯下,在行车灯的照射下,给人一种如家的温馨…… 仿佛。 永远也望不到头尾。 一直笔直向前的大街,婀娜多姿,潇潇洒洒;二旁店铺林立,游人如织,门庭若市,灯火通明;那些各种肤色的脸孔,各式锦簇的衣衫,各种纷纭的人影。 都在灯光里。 起起落落,明明暗暗,稳稳现现。 越过这些风景之上,是永远的耸入云宵,各种高楼大厦,竞相异彩,恣意嵯峨,如果你愿意就这样不眨眼的看着,用不了多久,你的眼前,就会闪出蜿蜒多姿的密西西比河。 古老遒劲的伦敦塔,大笨钟。 风景秀丽的枫丹白露…… 第二十一章 抢牌抢牌 三 哦,上海,你好!你的夜色真美!美得令我憋住呼吸,浮想联翩,遥看那些风雨如晦,风云际会,我为自己是中国人和拥有你的户口而骄傲。 哦,上海,你好! 你的天空真令人陶醉! 越过平静如斯的黄浦江,我听见响雷在天宇滚滚轰鸣,那是你面对未来唱出的豪迈歌声……“白工,你在复旦好像是学的是理科的呀?” 文燕嗓音。 清晰悦耳。 仿佛是从天际飘来:“对吧?”“嗯,什么?对,是这样的。”白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自己眼角,又入神的凝视着窗外。 “我妈是语文教师,我妈从小学1年级至6年级,一直是我的班主任;我爸自幼喜文,时常发表一些小块儿,聊以自慰。因此,” “这就对了的呀。” 文燕看着他。 眼里有一种豪不掩饰的羡慕:“我父母只是一般工人,文化不高,人到中年又下岗失业,所以,我的文学功底一直不好,只能当当小档案员和兼兼接待的粗活儿。不像你呀白工,专业纯熟,还感情丰富,博学多才。” 白驹头扭扭。 心里很高兴。 “看你说些什么哟?是捉捉老鼠前的劲力热身吧?不需要的。”“真的,白工,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文燕叹口气,又扭头瞧瞧他。 “刚才,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文思泉涌的感动,一种盎然勃放的浪漫。要知道,我们是生活在21世纪的物质年代,能够拥有这样的感动和浪漫的人,真是不多的了呀。” “是吗?这样说,我也成了老克拉了哦。” 白驹警惕地笑了。 因为,他总感到文燕是在对自己奉承。这种没有表面明显的曲意,也缺乏语言特有的热忱的奉承,就像山间淙淙的流水,窗外淡淡的小花,久而久之,终会引起你的嘱目。 从而给予。 超常关注。 无声的感动和率真的回报,那么,文燕对自己到底,是想达到个什么目的呢?心高气傲的李灵,不愿意当形同废人的同妻,才不舍地转向自己,尚在情理之中。 难道? 美丽温柔的文燕。 也遇到和李灵相同的难题,难以排遣内心的郁闷,才这样转向我白驹?没有这样的巧事儿发生吧?“就算是吧,新老克拉。” 文燕脸蛋上。 渗出了意识深长的笑纹。 车轮一拐,驶上一条布满法国梧桐的支道,天色渐暗,“淮海公园”几个大字一闪而过,白驹又扭头瞟瞟,这个旧上海的老公园,经过近百年的沧桑,依然枝繁叶茂,颜裳依然。 临街广场里。 满是乘凉人。 之字型的露天条凳上, 坐着许多精神抖擞的老人,一个清洁工,正推着一大扫帚枯黄的落叶,一步步的走向广场角落…… 接着。 标致又一拐弯。 街那面出现了,“上海音乐厅”熟悉的小平层房顶。白驹释然,顺路直走,前面就是闻名中外的外滩,难道文燕住在那儿? 白驹知道。 在外滩。 那些中外著名的豪华高楼大厦后面,就是闻名遐迩的南京路,自此朝向外滩方向,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破旧民宅,实际上也就和自己所在地一样,是上海有名的下只角。 第二十一章 抢牌抢牌 四 不过呢。 这儿。 和浦西又有点不一样,浦西的下只角,可是货真价实的平民下只角,即或有的家庭相比而言好一点,也不过是朝出晚归打工的白领蓝领而己。 外滩。 背后的下只角。 却是泥沙混杂,贫富交差,你若漫步于其间,以居高临下的自得,感叹其房与房距离的狭隘,院与院之间的窄小;再以怜天悯地的眼光,打量看似蚁蝼一样忙忙碌碌的云云众生。 那你绝对是。 大错特错了。 白驹正思忖着,远远的瞧得见黄浦江对岸,那上海的地标东方明珠了。标致却朝左一拐,开进了一幢,耸入云宵的地下车库。 停好车后。 捉迷似的。 文燕带着白驹几拐几不拐,就拐进了一座院落。斑驳陆离的半拱型石门上,“居安里”三个大字用新油漆漆过,将饱经风霜的石门,衬托得更加垂垂老矣。 进去。 嗨! 白驹简直不敢举步,一长溜二层楼房,不过三米宽的天井,二侧各户人家正忙忙碌碌;架起小木桌在外吃饭的,就个小煤炉围着生火烧水的,躺在凉椅上慢悠悠摇着大蒲的…… 直瞧得。 白驹二眼发直,不知怎么走才好? 文燕对他轻轻一笑:“跟我来”灵活的在众人间挪动着,白驹跟着她小心谨慎的往里走。这一走,路却很畅通,原来是二侧的人,见有人过来,纷纷自动避让。 不一会儿。 二人就到了中段。 在一处窄小得不能再窄小的门侧楼梯前,文燕跨了上去,白驹小心翼翼的紧跟其后。二楼,二人费力地跨进了一间稍宽的客厅。 “胡阿婆,今天老热的呀。” 文燕笑着。 对正在客厅的木凳上,坐着用力摇扇纳凉的一个老太太,热情招呼到:“吃没有呀?”老太太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哦的声点点头。 “文姑娘呀,今天下班晚罗?” “晚罗,又有点堵车。” 文燕回答。 打开了左边锁着门的房间,对白驹使了个眼色,二人先后跨了进去。这是一间约八平方米的小屋,掉了漆的地板,依稀还看得出原先的朱红。 二扇木窗。 虽然破旧。 也依然看出原来的雕梁画栋,只是年代久远,露出了本来浅红的木色。屋虽小,却收拾得窗明几净,格外清爽,一床一柜一衣架,仅此而以。 看来。 有时。 文燕也只是在这儿睡睡觉,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现代痕迹。看到这儿,白驹感到很骄傲,因为这儿与自己的二室一厅相比,的确是太小太寒碜。 就连他。 此时。 仅仅只呆了短短几分钟,就有一种严重压抑,窒息,想迅速逃跑的感觉。文燕从床头柜拎出一瓶乌梅,递给白驹:“先解解渴,别笑,知道这么一间多少钱吗?” 白驹不客气。 接过来。 扭开瓶盖先美美喝上一大口,可那墨色的乌梅水还没下肚,就卡在了他喉咙。白驹微仰着眼睛,恰巧与对面二双正瞅着自己的眼睛,碰个正着。 白驹放下乌梅。 一对老夫妻正对他笑盈盈的呢。 说是对面楼,距离却如此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相握,这让白驹更是不自在。见他没说话,文燕顺着他眼光一瞧,笑起来。 “周阿婆,周阿伯,天气老热的呀。” 第二十一章 抢牌抢牌 五 “是呀,广播说,今天39度8。阿拉寻思着这么闷热,晚上是不是有雷阵雨的呀?” “应该有的呀,瞧天空的云在飞快的浮动,是东海吹过来的海风推的呀。” 文燕跨过白驹,身子探出窗口,宛若相互坐着聊天一样:“对啦周阿婆,能不能把这凉衣杆往里缩缩?我得暂时关关窗的呀。” “哦关窗?好好,好的呀。” 二老人。 瞧瞧她身后的白驹,快乐的答应,一面又笑问:“文姑娘,这晚上夜半三更的,你尖叫什么的呀?”文燕羞涩的答:“这不,我请了同事。帮我捉老鼠来的呀。” 白驹看得清楚。 那本是骑在文燕窗口的长竹杆一抬。 高高扬起,缩了回去,原来是对面的凉衣杆:“好好,捉捉,快捉,那东西坏透了,把我们的木箱都咬烂了的呀。” 周阿伯的话。 余音绕梁。 听起来,遥远且漂浮:“上个星期,阿拉到下在面买了药和笼子,老鼠吃了药,却根本不蹬腿,反倒在笼子里又撞又尖叫的,吓我又连忙打开笼子,让它跑了去的呀。” 关了窗。 却开灯。 不然,小屋就成了真正的漆黑一团。文燕小心谨慎的捂住自己耳朵,蹲到了床深处:“你开始吧,不要出声,我发现这只公老鼠,狡猾得很的呀。” 白驹有些艰涩的点点头。 白驹何曾亲手捉过老鼠? 对他而言,这讨厌而丑恶的小东西,只生活在记忆和书本,当然,有时在电影或电视上也能看到,但那离自己很远很远,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亲自捉老鼠的。 白驹四下瞅瞅。 抓起了窗下的叉棍。 看来,那是文燕平时晾衣服用的。想想,又紧张的四下瞧瞧,再顺手抓起描着馏金边的枕套,他想,先把老鼠,不,先把公鼠一棍打昏,然后用枕套一罩,狠狠的狂揍。 直至其。 鸣呼矣哉。 真正的毙命,再用这枕套一包一裹,扔进楼下的拉圾桶,凯旋而归……可是,那只公老鼠真的很狡猾,二人咬牙瞪眼的守了半天,小屋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就是不露头。 嗡嗡嗡! 嗡嗡嗡! 节能灯发出了轻微的电流声,可以清楚地听到下面芳邻们的各种响动,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失,可恶的公老鼠,仍不现身。 这时。 远远的。 传来了哄亮的“东方红”旋律,而且是整首曲子,白驹有些着急了。据他经验,位于外滩海关大厦上的音乐报时钟,播送“东方红”整首曲子,是正点报时。 果然。 悠长有些迟闷的钟声响了。 当当当!当当当!白驹跟着默念着,不多不少,正好九下。也就是,是晚上21点啦。唉,不知不觉,离6点钟下班,就己经过了三个钟头? 难道。 今天晚上。 又要像前天一样搞得很晚不成?碰巧啦?想到这儿,白驹悄悄扭头斜睨斜睨,啊哈哈,那文燕居然斜靠着墙头,悠闲地打起了嗑睡。 一刹那间。 白驹有一种上当感觉。 第二十一章 抢牌抢牌 六 他不动声色想想,突然一纵而起,狠狠一棒打去,嘴里骂着:“公老鼠,你还想跑?想哪儿跑?看棒!”拎棍带枕套的,一路追下床,咣当一声推开了窗子。 文燕早惊醒了。 楞楞。 也跟着跳下床:“打着没有?捉着没有?让我看看的呀。”咣!白驹的叉棍,又响亮的敲在窗棂上:“跑?我看你往哪儿跑?再敢来,非打死你不可的呀。” 文燕。 温软的靠上来。 探出可爱的小脑袋瓜子,朝下乱瞅:“真跑了?到底打着没有呀?”“打了四五棍,看样子活不了啦。”白驹装腔作势,信心满满的回答,然后仰起头,深吸一大口带着凉爽的江风。 低下头。 他看到满院子仰着脑袋,瞅着自己的眼睛…… 第二天上班,文燕就送过了钥匙,看着自己所需要的文件夹下面,一枚枚跃动的小红钥匙,白驹真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感觉。 摇摇头。 叹叹气,白驹开始了工作。 他打算把联网再重新组合排列一遍,这工作可能要化掉他大半天时间。然后,上网再查查自己中意的那几款车型…… 而且。 最重要的。 是自己必须在下午3点10分的黄金时间,加入竞价抢车牌大战。全部抢牌时间只有三分钟,如果运气特别好的话,能抢到一块自己心仪的车牌号,就可以节约几万块人民币。 因为。 在网上抢到的车牌。 要比在车行购车时,同时购车牌便宜近一半。可是,真正要在网上抢到车牌,谈何容易?这么说吧,三分时间内,有全国上亿车友,同时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的抓起鼠标出手。 请问了。 你的胜算有几何? 还好,直到下午上班后,无人打搅,白驹得以顺利工作,终于在二点多钟,联网顺利排列完成。白驹过隙松口气,把文件夹再一个个重新锁上。 文燕轻轻。 推过一杯红茶。 “弄好了呀?”白驹点头,端起红茶慢慢呷着。不错,不浓不淡,不冷不热,入嘴进喉,恰到好处。“那被你赶下楼的公鼠,被子对面的周阿伯捉住了呀。” 文燕报喜。 喜孜孜的。 “总算你没白跑一趟,我还以为你是出工不出力,虚张声势的呀。”瞅着对方认真无暇的神色,白驹有些吃不准了。 是自己误会了文燕? 还是那只可恶的公老鼠,真的被自己撵到窗下送了小命儿? “那二个老人好可怜哟,住那么个房子,又破又烂,难道他们没有孩子吗?”白驹所答非所问,言不由衷:“我真没想到,堂而皇之的外滩后面,还有这样破烂的巷子楼房?上海,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这个呀。” 文燕妩媚的瞧他一眼。 温和的说:“就是美国纽约,法国香舍丽榭或者日本东京,也避免不了的。世界文明发展中的必然问题,谁能彻底解决,谁就能获得真正的当之无愧的诺贝尔发展奖!” “这我知道。” 第二十一章 抢牌抢牌 七 白驹愤慨的反驳。 “我是说那对老人太可怜了,政府怎么也不管一管?”文燕笑起来,又掩掩嘴巴:“白工,白工之所以为白工,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造成的。你替古人担忧呀,知道xx吗?” 白驹想想。 瞪起了眼睛。 “不是那个民国闻人,蒋介石的幕僚?”“还有xx,xxx,你也知道吗?”“前一个是浙江的商界大佬,后一个嘛,好橡是侨居新加坡的华人领袖嘛。” “他们,都是周阿婆的儿子女儿的呀!” 白驹不相信。 失口而笑:“你是在讲天方夜谭!有这样赫赫有名和巨富的儿女,让自己的父母一直住在上海下只角的平民院落?即或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可海外的政治形势,也充许吗?” “信不信由你的呀。” 文燕只是笑。 接着说:“我们上楼时,那个在楼梯间摇扇的中年男,看到了的呀?”“嗯。”“那就是全国和上海有名的邹千万。”“邹千万?” 白驹不信。 认为对方在开玩笑。 逐不愉快的皱眉到:“说正经的。”“我告诉你的,就是正经的真相,邹千万,是继上海有名的扬百万后,上交所有名的股市大鳄,据说资产过亿,早在美国曼哈顿买了豪宅。” “那,怎么还住在那又破又烂的院落里呢?” “如果我把这个低级答案告诉了你,你个名校毕业的大硕士,岂不显得太不聪明了呀。” 文燕卖了个关子,转过身子丌自忙忙碌碌。当然,白驹并不笨,楞楞的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突然明白过来:上海外滩啊,百年风云,浪卷涛涌,真正的寸土寸金呀! 寸土寸金。 震胆撼心。 自国务院批准上海浦东大开发后,现在的上海潍,迎头赶上无时不在开发。无须置言,作为上海的脸面——外滩的进一步开发,是迟早的事儿。 只要一开发。 这搬迁啦安置啦什么的,那人民币不如流水滚滚滚而来吗? 这不,文燕租个八平方米小屋,房东竟敢要价3500块,其他费用,租客自理。算算,租房均价3500÷8平方=437.5元。这与自己爸妈在浦西的租房3100÷63平方=49.2元相比,每平方竟然多了388.3元! 然而。 据说租用这种高价小屋,还得找房东登记排队…… 白驹悻悻的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多宏伟多豪迈的买车计划,原来显得那么猥亵俗气,禁不住苦笑不己。“在想些什么呢?”一个人影拦在他面前。 嗓门儿沙沙的。 好像熬夜抽烟,伤了声带。 “一会儿趾高气扬,一会儿又灰心丧气?”是许部。白驹笑笑:“哪能呢?许部,有事儿?”“路过,忽然想起那个专题,a厂在催促呢,说是争取在国庆节前投入试用,作为军转民先进企业的全体员工,向国庆献礼的呀。” 白驹坐正。 认真解释。 “前期设计基本完成,跟着还要试用查勘。”“如果不出意外,大半个月够了吧?”许部认真的看着他:“今天是8月23号,离月底还有一个星期。加上这个星期,我觉得,下月10号左右,应该拿得出的呀。” 第二十一章 抢牌抢牌 八 档案员桌下堆着一迭迭纸质文件袋,据说那是远大科技好几年前,差点儿被遗忘的原始档案。幸亏文燕偶然将它们从储藏室里翻出,得以得到抢救性的保护。 就为这事儿。 华裔老板。 还特地在上次来中国大陆视察工作时,在全公司的高层会上,对文燕和许部点名表扬。按远大科技的企业文化和管理制度,凡被董事长在公司高层会上提名表扬的,年底都会得到一个由董事长亲自发给的大红包。 里面。 除了烫金的感谢信。 还付有真金白银,数额一般是被表扬人月工资的3倍,这是其一。其二呢,则是来年优先提级晋职云云。所以,得此巨大鼓舞,许部益加意气风发。 特别关心和授意。 档案员兼接待员。 抽空把它们好好重新整理,重新输入整理成电子文档。这也是白驹,总是看到文燕忙忙碌碌的直接原因。“白工嘛,名牌大学的计算机硕士呀,不完美,对得起这份荣誉吗?” 文燕轻声回答。 白驹感到奇怪。 她一直低头在忙着,怎么知道许部是在对自己说话?“当然,还有文燕的支持,功不可没。”又转向白驹:“我常说,我们是一个相互帮助,互相支持的团队,任何人再不得了上了天。总要落下来才能站着,这就是重力波呀。” 听到这儿。 白驹抿笑。 许部这是在借题发挥呢,抑或还是借此对自己的旁敲侧击。白驹心里透亮,一个能替还没出生的儿子,不惜重金报名幼儿园a班的父亲,必定不会是一个抱残守缺的父亲。 因此。 那种。 想拉杆子自己创业的想法,一天也没离开过他脑子。所以,许部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即或真是“路过”,也不放过和自己笼络感情的机会。 “对了文燕,知不知道向前昨下午跑到哪儿去了呀?” 许部也是跳跃思维。 脑子切换频率太高,冷不丁问得文燕和白驹,不约而同的对看一眼。白驹立即就敏感到,许部这话儿问得太没水平,要惹火烧身。 果然。 文燕脸孔。 腾地涨得通红,可她控制着自己:“许部,你可真奇怪,向前到哪儿,难道会事先给我请假?你这是什么意思的呀?” 许部一楞。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忙拍拍自个儿脑袋瓜子:“错了错啦!唉,是这样的,昨下午我接到好几个客户的投诉,说是车库栏杆没人打理,取了停车票也不抬起,堵起了一大串车子。” “可这关我什么事儿呀?” 文燕气急交加,眼角都泛红了。 “许部,我尊你是部门领导,鸣!”吓得许部闭了嘴巴,慌乱尴尬的四下瞅瞅。白驹忙对他使使眼色,劝到:“文燕,我看许部真心不是这样,人人都有个说错话的时候,” 一面对许部。 朝着部长办蠕蠕嘴巴。 “再说,许部忙,一向对我们也不错……”趁文燕止住鸣咽,嘟起嘴唇,许部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的离开了。文燕仍撅着嘴唇,双手不停的敲击着键盘。 第二十一章 抢牌抢牌 九 嗒嗒嗒! 突然提醒。 “3点过五分!”又目不转睛的瞧着屏幕。白驹一怔,意外而感谢的瞧瞧她,一把抓起了鼠标。天啊!恐怕只有每年的双11,才可能有这样的堵塞吧? 网络通道。 一向畅通。 可现在竟然进去不了。楞怔间,就过了一分钟。白驹定定神,闭闭眼睛,睁开又抓起鼠标,但见那天蓝色的小箭头,利刀一样急促连续有力的点击着网址,可网址巍然不动。 小箭头。 打在上面。 就像沉重的拳头,猛击在敌人的身体上,发出不断迟钝的咚咚声。这样,又过了二分钟。眼看离抢牌的时间越来越近,网址依然进去不了。 白驹又气又急。 汗珠滚下额头。 按相关规定,抢牌时间没有固定,这次网上抢牌,还是今年的第二次,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抢牌是猴年马月?如果时间到了还进不了网址,莫说抢牌,就连着急都来不及了。 咚咚咚! 嗒嗒嗒! 迟钝有力的低音炮,通过耳机源源不断的撞击着白驹的耳膜。四周一片宁静,那边,部长办的落地窗卷了上去,几个部门负责人和骨干,好像在开会? 小玫瑰。 正伊本才女争着什么? 二个市场部的同事走了进来,对文燕说着什么,一切都不紧不慢,习惯成自然的流落着,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就像在下油锅……又过了一分钟! 咚咚咚! 咚咚咚! 昨晚上,彤彤一反玩累了就睡的老习惯,什么玩具也不要,就咿咿呀呀的吵闹着,格外烦躁,还直打喷嚏。吓得妙香搂着女儿泪花盈盈,大呼小叫。 “白驹白驹,快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打电话,彤彤感冒了,这可怎么办啊?” 白驹对此不以然。 孩子生病,当妈的先乱了套,你乱嚷嚷的嚷什么嚷?白驹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到隔壁敲门,香妈闻风而动,亲手找了一小片儿童感冒片,给彤彤喂下。 不常吃药。 一吃就灵。 彤彤服下药不一会儿,就小羊羔般偎着妙香睡着了……咚咚咚!咚咚咚!我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白驹呀,一心不能二用,还是继续你的抢牌行动吧。 要知道。 你没钱。 如果抢牌失败,你买车的计划就得拖延,因为,通过销售商上牌的代价太,诤!网址点开了,眼前一片光亮,白驹高兴得差点儿欢呼起来…… 接下来。 进程异常顺利。 得心应手,直到屏幕上出现一行大字:恭喜,抢牌成功!您的车牌号是沪axxgxx,请在规定时间,带上您的有效证照,到上海市交警总队办理相关手续。 白驹才相信。 幸运降临。 自己被从天而降的幸运,真正砸中了脑袋瓜子!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把这信息锁定,白驹马上把喜讯发给了妙香。 真是巧极啦。 这车牌号呢? 正好包括了二人生日的最后2位数,真是心想事成,大吉大利。妙香的回答,马上就到了:天逐人愿!精彩连连!彤彤的感冒好多了,我们的迈腾也到手了呀! 第二十一章 抢牌抢牌 十 抬起头。 文燕依在忙。 虽然眼睛盯着屏幕,嘴里却问到:“成功没有?天道酬勤!”白驹破天荒,用肘拐轻轻碰碰她:“谢谢!心想事成!多亏提醒,今晚我请你吃饭。” 文燕眼角。 荡开笑纹。 “好的呀,我早盼着呢。不是还有一个人吗?”白驹纳闷的转转身,扭扭头,又回来:“还有谁?我是说刚才,如果没有你的及时提醒,我可能就错过了,所以请你的呀。” 文燕丌立。 十根手指头。 蜻蜓点水一般,在键盘上起落飞舞,嗒嗒嗒!嗒嗒嗒!一种力与信心的美感,泌入白驹心田,他禁不住夸到:“文燕,你打字的模样,可真漂亮。” “是吗?现在你才发现的呀?” 文燕提示到。 “我看呢,你还是给李灵打个电话,告诉她你今晚有事儿,这样她就不会纠缠你了,免得你患得患失,左右为难。” 白驹摊开手。 皱皱眉。 “这关她什么事啊?这是工余后我个人的私事,她管得着吗?”嗒嗒嗒!嗒嗒嗒!“这个呀,你自己想。”文燕吃吃吃的笑着。 然后。 又说。 “顺便,探探许部口气,那向前昨下午到底是怎么回事?远大虽然管理民主化,违反了的处罚,却是十分严厉的,也算帮我一个忙的呀。” 白驹听了。 顿时。 像被人迎头浇了一大盆开水,周身滚烫,像要爆炸,刚才抢牌成功的兴奋,一下飞到了九宵云外。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美丽的文燕,真的被向前的小恩小惠迷住心窍? 怎么会? 主动替向前打听起来? 也难怪许部问错话,我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也不相信。文燕哇,名牌交大毕业的本科生啊!心灵手巧,温柔多情,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粗俗鲁莽的小保安哇? 这不公平! 这太不公平! 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责怪,而是,一种纯洁和美,被平庸非礼的亵渎……嗒嗒嗒!嗒嗒嗒!对白驹无言的抗议和反感,文燕似乎视若无睹。 继续全神贯注的盯住屏幕。 忙自己的的事情。 只是,那手指头的力度加大了,听起来,就像是在催促着:你快去!你快去!白驹终于站了起来,慢慢腾腾的离座,把椅子塞到桌下,朝部长办踱去。 不管怎样 有一点是肯定的。 刚才如果不是文燕恰到好处的提醒,自己就不可能抢到车牌!答案就这么简明扼要,文燕帮自己节约了几万块人民币,难道不应该去吗? 半路。 白驹实在压抑不住。 自己对小保安的轻蔑和愤懑,就地停下,碰碰正在忙碌的同事肩膀:“亲,我打个电话。”吱溜—儿!同事将自己的椅子向外一滑,四个万向轮带着他离开了桌子。 “请,能为白工服务,是我最大的荣幸。” “谢谢!” 白驹拎起了话筒,拨通了人力部的电话,同时眼睛四下瞟瞟,心里格登一下,伊本才女和小玫瑰,正眼巴巴的瞅着他。 “糟糕,怎么偏偏遇到二盏不省油的灯?” 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嗓音。 “你好,我是李灵,请说。”放下话筒,无蒂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助二盏灯的风势,白驹灵机一动:“小岳在吗?我有个事儿想咨询她。” “老克拉,咨询我就是,” 李灵不客气的嘲笑到:“说吧,你想咨询什么?我一定尽力解答。” 第二十二章 南京路上 一 那天上午。 白何老俩口东西没买成。 相反却被对方的轻蔑所激怒,一气之下,便与不绣钢专卖的女店主打将起来。趁女店主和其老公都躺在地上的一刹那间,白何把老伴儿先推出去。 自己。 也紧跟着逃之夭夭。 退休教师也真迂腐得可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赶紧上车逃避,反而呆在门外徘徊不定,考虑二人都还睡在地上,害怕活不了啦,想着是不是马上报警? 换句话说。 就是投案自首,减轻罪孽。 直气得白何骂着一把拎起她,往正好停下上下乘客的公交车上,狠狠一推:“走你的哟!发什么神经?快上快上。”二人上了公交,巴嗒!电动门自行关上,公交缓缓起步。 驾驶员。 在拖声拖气的喊。 “自己自觉呀,上车刷卡的呀!”退休教师坐着,白何站着,眼睛都一直盯着越来越远的不绣钢专卖店。“你说,还有气儿没有?” 老伴儿。 踩踩白何脚尖。 悄悄而担心的问到:“我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到你下手这么重?”“闭上你的嘴巴。”白何没好气的低喝一声:“闭目养神。” 老伴儿。 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可马上又睁开:“我这心里,”“我这心里安宁得很!”白何打断她,四下瞟瞟,看到有乘客己经注意到了自己,忙弯弯腰,凑近老伴儿耳朵。 “有人盯着呢,你安静点好不?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诚心没事找事,惹火烧身?” 老伴儿一听,连忙坐正,又闭上了眼睛。 “自己自觉呀,上车刷卡的呀!”驾驶员仍在拖声拖气的喊着,声音越来越不满,越来越严厉。白何返身瞧瞧,大家都坐得稳稳的,站得正正的,好像没有谁不自觉呀? “哎那个穿蓝短袖的乘客,自己自觉呀,上车刷卡的呀!” 白何又四下瞟瞟。 谁是穿蓝短袖的乘客?没有哇。驾驶员终于恼怒了,咣当,停了车,回头指着白何叫道:“那个穿短袖的外地大爷,你伙上车都没刷卡,刷卡的呀。” 白何这才明白过来。 脸孔红红。 急忙掏出交通卡到车头刷卡,一面陪笑到:“对不起,不是故意的。”诤!接着,白何把交通卡又伸向刷卡机,驾驶员又叫起来。 “一人一卡,这是上海,不是外地,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的呀?” 老伴儿怔怔。 连忙把自己的交通卡扔过来,白何捡起凑到打卡机上,诤!公交车总算又朝开了。把卡还给老伴儿,白何的脸孔变成了猪肝,索性有意提高嗓门儿。 “我一会儿是穿短袖的外地大爷,一会儿又成了一点规矩都不懂。我就不明白,这些上海阿拉的自我感觉,为什么这样好?是钱撑的还是权胀的?” 老伴儿瞪瞪。 没接茬。 一车人都迷惑不解的盯着他。白何只好摇摇头,吞下这口恶气。窗外闪过一道道风景,风景就是比肩济踵,一幢连一幢的大厦高楼。 第二十二章 南京路上 二 看多了。 不舒适。 满眼都是水泥森林,满眼都是人群,不同的是,形式各样,表情各异而己。白何又朝天上看,立即觉得,这才是夏天真正的兰天白云。 那天。 碧兰辽阔。 根本望不到天边,那云,大片大片,懒散的浮游着,颇具气势,令人浮想联翩。一道细细的云柱,自东往西,横切无涯,宛若一根长绳,系在天际二头。 纹丝不动。 气象万千。 一个耀眼的斑点,吸引了白何眼睛,定定看去,原来是架客机,硕大无朋,清晰可见,甚至连机翼上的057三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落下眼。 依然是。 连绵不断的高楼大厦,一排排荡过,一列列晃悠,慢慢就形成了审美疲劳,白何离开了窗口。记得刚来时,香爸告诉他。 “上海哪点好?除了房子就是房子,星期天连个走处也没有。还是你们内地好,山青水秀的呀。” 现在看来。 闻名遐迩的上海,好像的确也没多大的耍处。 “到没有哇?”老伴儿睁开了眼睛,凑近窗玻璃向外瞧瞧:“到哪儿了?”白何也打量着窗外。吞吞吐吐的:“好像,到了淮海区?” “哦,到了淮海区,也就到了南京路啦?” 老伴儿说。 “这可是交给你的主要任务。”“放心,我办事,你放心。到了淮海区,离南京路也就不远了。”白何自信心满满,刚才的吞吞吐吐,一扫而光。 男女有别。 思维不同。 精于授业解惑,理家主持的退休老师,从来对地理没有任何概念。在家如此,现在到了上海更甚。因此,老俩口外出,引路带路和指路全靠白何。 当然。 虽说。 来过上海好多次了,但他实际上对上海的路途也不清楚。好在上海的交通十分发达,轻轨,公交基本上是都实现了无缝连接。 事前。 弄清楚要到哪儿。 然后上网查360上海交通,只要你输入的出发地和到达地正确,基本上毫无问题。剩下的,不过是熟悉地名,站名和区域性参照物。 尽管。 白何对自己很自信,可仍时时闹笑话。 这不,他刚安慰完老伴儿,旁边就有人提醒到:“大爷,南京路在黄浦区,上海没有个淮海区的呀。”白何回头,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干部模样老人,微笑地看着他。 “正巧,我也到南京路,你和老伴儿跟着我就行了的呀。” 白何笑着点点头。 然后看看退休教师。一般这时呢,白何就自觉退下,一切寒暄客套等,概由普通话很好的她来对付,老伴儿自然奋勇跟上。 “那谢谢你了哟,大爷,南京路还有多远?” “还有四五站的呀!听口音,你们好像不是阿拉上海人的呀?” 老伴儿脸色暗暗,摇摇头:“不是!”她又看看对方,疑疑惑惑的:“大爷,我好像认识你呢?”干部矜持地微笑不语,又主动介绍到。 “南京路的游客老多,二旁尽是大商场,如果想吃得不错又便宜,可到二旁的巷子里,有的是各种餐厅的呀。” 第二十二章 南京路上 三 “谢谢!” 白何大喜过望,微微皱起了眉,他也觉得似乎在哪儿,看到过这位上海干部?平时老伴儿常唠叨的“每顿吃二大碗干饭”,确有其事。 白何。 自小喜欢锻炼。 这种习惯成了自然,伴随了他大半辈子。因此,白何身体在同龄人算好的。老伴儿嘴里的每顿吃二大碗干饭,还只是个平均数。 如果哪天遇到老伴儿弄的菜可口。 那就不只是二大碗干饭啦。 正因为如此,外出逛街的吃饭问题,就成了老俩口的心病。白何饭量大,可死要面子。不管内地或上海,餐厅送上的碗筷,都是最小号的。 这本是业界。 心照不宣的经营方式。 再说,现在还有谁进了餐厅,只顾拚命刨饭的?基本上没有了嘛。进得起餐厅的食客,一般都应该有点素质。 而有素质的食客。 进餐厅即是为肚子,也更是为了面子。 所以,在优雅的进餐环境中,点菜,呷酒,把盏小叙,然后潇洒的叫一声:“服务员,买单!”没有双手油腻的洗碗烦恼,也没有抓起扫帚,面对遍地拉圾的嫌恶。 只有当上帝的轻松愉悦。 是一种多么令人美好陶醉的享受。 可这白何皆因他食量过大,要了第二碗饭后,绝对才刚感到饱了二分,可不好再扯起嗓门儿叫服务员,只好给伴儿支嘴。 “你就说自己要吃,叫服务员再给你舀一碗,最好多舀点。” 可是。 退休教师偏偏相反,即喜欢进餐厅,又最讨厌给人家添麻烦。长此以往,逛街吃饭便成了二人之间,很有些心宣不照的尴尬事儿。 所以。 反差大。 白何最喜欢的是那些路边小店,老伴儿却根本瞧不上眼,巷中饭馆,因为在这种店里用餐,要吗替客人盛上一大钵饭,由着你自个儿忙乎。 要吗。 任客人嚷嚷着舀饭。 多少都习以为常,还真诚的劝到:“觉要睡好,饭要吃饱,人才不老!”“谢谢!”一路上都在暗暗为此揪心的白何,热情得十分可疑。 “谢谢你了,哎大爷,那些巷中店的卫生,还可以吧?” 话一出口。 白何立即发现,自己等于是说了句屁话。果然,上海干部愤懑而委屈的扬扬眉,只差点儿没一耳光,煽到白何脸上。 “说什么呀?唉大爷,你说的是什么呀?阿拉上海可是国际大都市,不论大街小巷高级或平民饭馆,可都是把食品卫生放在经营之首的呀。” 老伴儿的眼光。 也扫了过来,没有愤怒,只有讥笑,带着白何熟悉的潜台词,这让白何崩得下涨红了脸孔。嘎!崩!嘎!公交车停下上下客,复又起动。 驾驶员技术好。 开得平稳,伴着悦目的自动报站车…… “阿拉上海!”干部大爷还在义愤填膺,白何突然想起自己的确认识对方。待对大约是气愤过度,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喉咙,无奈停顿一刹间。 斜着眼儿。 白何笑问。 “嗨,你不是那晚在欧尚,被老太太训着逼着,为你小孙儿吹汽棒的湖南老表吗?” 第二十二章 南京路上 四 对方呆呆,也上下打量着白何,然后,居然还想绷着面子。 “大爷,你,你是不是认错了呀?” 白何放低嗓门儿。 不客气的提醒到:“你笨,又要面子,脸涨成猪肝,怎么也吹不进。不是我帮你吹,只怕你当时就下不了台。还装什么装?” 嘎! 又到了站。 正好空出二个座位,白何就将其一拉,同时坐了下去。伪装一经撕破,白何便感到一阵恶心,转过头瞟着窗外;而那湖南大爷反倒潇洒,轻松地碰碰白何。 “大爷,好眼力!我当了一辈子副局,也自认为练了一手好眼力,全局千把号人,就没有我叫不出名字的。何改咯 (湖南人口头禅,为什么?下同)就没认出你来?” 一口难听的湖南话。 更让白何恶心。 我是说做人怎么会这样?原来是个小贪官儿。“你是享受离休待遇的局级干部。”白何冷笑笑,决心好好损损对方。 “我可是名正言顺的退休工人,你怎么会认出我来?” 对方一楞。 竟然理直气壮而答:“那倒恩咯(对,是)!”白何霍然转身,侧对着他:“我真后悔那晚帮你吹汽棒,吹了也白吹。” 对方。 翻翻白眼皮儿。 “白吹恩咯(是)什么?不过,我倒是真要谢谢你的呀。”他亲热的又碰碰对方:“要不,我那老书记会一直批评我的,直至她精疲力竭。” 这下。 轮到白何翻白眼皮儿了。 “老书记?哪来的老书记?”“就是我老婆的呀。”湖南大爷一激动,就又变成了上海干部:“她是县司法局的局党委书记兼局长,我是县司法局的第三副局长,” “嗬嗬,夫妻店呀。” 白何打断他。 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有个这样的一把手老婆,你这第三副局,不就是第一副局吗?”“那倒恩咯(对,是)!”湖南大爷醒悟到了什么,很注意地看看白何。 “大爷,我听你口气充满了火气,这种仇官的愤老情绪,可是要不得咯。” 白何冷冷地。 抱起了自己的胳膊肘儿。“真的,听我说大爷,不要一提起官儿就愤恨。”对方居然老朋友一般,拍拍他的肘拐:“这种中国特色,你我都消灭不了,还得继续下去。我们都老啦,为这生气不划算咯。” 白何掉头。 看着窗外。 “唉大爷,不用自我介绍我也知道,现在,你老俩口是我老俩口一样的苦命人。你看看我们,”曾经的第三副局,声调恹恹的,淡而无味。 听起来。 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曾经出有车,食有鱼,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接有脸笑,迎有笑脸,可依然过不了儿女这一关。离退后,我俩老口儿顾不上自己享受,自带工资来上海租房带小孙子,亲家母和儿子媳妇还不高兴,老书记常常气得饭也吃不下……这人咯,真是一辈子不知为了何改咯 (为什么)?有时我真绝望咯,他妈的,一扔手走掉算了咯!要死卵朝天,不死翻个边!后辈的事,不管了咯!” 第二十二章 南京路上 五 顿时。 嗯。 白何感到自己和对方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对方毕竟是和自己同龄的老人了,人生沉浮,宦海涛天,到头来一样殊途同归,真是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呢。 “唉,人活着没意思。” “是呀是咯,没意思。” 二老头儿,就像患难与共的老朋友,你一句我一句,掏心掏肺的攀谈起来……终于,自动报站器报到:“南京路到了,到南京路的乘客们,请准备下车。” 下车后。 正逢红绿灯。 但见到那一溜五个十字街口,随着红灯停聚着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犹如月晚下的大海,在安静地积累着可怕的能量。 人海。 由此向四边均匀散开。 顺着被四下高耸入云的水泥森林,紧巴巴围着的街面瞧去,眼到之处,基本上都是晃悠起浮的人脑袋,在上午灼热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犹如因为缺氧而拚命向水面蠕动的鱼儿。 彼时。 绿灯一闪。 刹那间,大海复苏,奔腾呼啸,黑压压的人潮涌来涌去,在斑马线正中相撞竟然打起了涌挤不前的漩涡,一时,各种口音,各种表情和各种催过的哨声车笛,响成一片,那潜藏在其中巨大可怕的能量,让每个亲眼看到的人都感到心惊。 白何虽然。 早见过这情景。 可仍为这凶猛的气势,胆战心惊:“退后退后退后,”他连声招呼着老伴儿:“人太多,谨防撞到你。”“好,重庆大爷,顺着这几条路口,怎么也走得到了南京路,我就告辞了咯。” 湖南大爷。 对白何伸出右手。 “不瞒你老俩口说,老书记在出租房带小孙子,我是约好到中介看二手房的。租房受气咯,他妈的,现在咯咯,我才算看透了这个社会。” 前第三副局。 愤世嫉俗。 握握白何的右手,又对退休老师点点头,踯躅而去。老俩口注视着他有些佝偻的身影,半天无言。尔后,老伴儿回头,眼睛红红的。 “唉,命啊!命啊!一辈不管二辈事?说归说,怎丢得下手,放得了心哦?人家到底是双官儿,离退后再怎么着,二手房还买得起,我们呢?” 白何烦躁。 皱起眉头。 说起钱,不自然。可不说钱,又怎么办?想想老俩口本来也算勉强的养老金,想想这什么都要钱的大上海,再想想疯了般节节上涨的房价,白何烦闷的跺跺脚。 原地兜个圈子。 对老伴儿吼到。 “说好今天出来逛街散心的,怎么又提起这些鬼东东?你老糊涂了哇,走!到地下通道。”顺着车站往前走,迎面就是闻名中外的“新世界”大楼。 楼不太高。 巍然屹立。 楼正中一排蓝色大字,格外引人注目:一个新世界!一条南京路!大上午的,楼前的空地(人行道)上,居然有着一群中老年人,合着自带的音乐在跳舞。 音乐声。 放得很响。 是那首有名的“何日君再来”,白何招呼着老伴儿停停,,隔着不宽的大街瞧去,跳舞者,男的西装革履,锃亮皮鞋,女的旗袍短裙,嘴唇还勾着胭脂,跳得正欢…… 第二十二章 南京路上 六 “走吧,有什么好看的?” 退休老师有些不高兴了。 拉拉老头子:“大上午就跳上啦?我怎么就觉得有点借尸还魂,借舞消愁呢?”“你这人呀?”白何摔开她,朝地下通道走。 “一不小心就评论上了?这儿是上海!看不惯的东东还多着哩,岂不会郁闷到底?” “不是我不喜欢。” 老伴儿跟在后面,小声的争辩到:“哪有大上午就当街跳舞的?只有无所事事的人才这样做。何况,街是大家的,不是你几个人的,你几个这么一占用,行人只好绕道走了,这不是乱上添乱吗?他们应该这样想,” “想个屁呀。” 地下通道。 人如过江之鲫,大家都埋头赶路,一片踢踢踢脚步声。“说人家?”白何停停,待老伴儿赶拢便回手拉拉:“你们跳广场舞不也一样,提起挺讨厌的。” “我们和他们可不一样,我们是傍晚跳,不扰人,可他们呢?” “大哥莫说二哥,二个都差不多。” “你埋头跑嘛,怎么不跑了?” 在老头子半拉半推之下,老伴儿满意的咕嘟咕噜。白何这人顶有意思,每当过街总是不由自主地扔下老伴儿,自己连蹦带跳的跑向对面。 然后。 站下。 朝仍站在街那面的退休教师招手,叫她快过快过。为此,老俩口没少吵嘴,而白何总是笑呵呵的解释:“我不跑快点,你还要走得更慢。我跑过了街,你才知道着急哩。” 出了。 地下通道。 眼前一亮,一条仿大理石嵌套的长街,笔直的穿行在二旁的水泥森林之中,游人摩肩继踵,到外笑声琅琅,不时有电动游览车穿行其间。 正中一条。 粉色大理石墙。 上面是六个鼓凸的金色大字:南京路步行街。屈指算算,老伴口有二年多没来步行街了。所以,早打好主意的老伴儿,一踏上步行街,就宣告似的说。 “先到上海一百看看,我带来的那几件内衣早该扔了,看有没有合适的。” 白何则双手叉腰。 兴致勃勃,眺望着耸入云宵的上海百联大楼:“是不是先开开眼界,听听世界潮流?”“我不是写手,对这些太洋的东东高攀不上。” 老伴儿不听。 丌自转身走向右面。 “我就知道,一百的东西我们老百姓买得起,用起也放心。”她知道,自己领先一走,老头儿准在后面跟来,不用担心的。 进了一百。 老伴儿丝毫没停。 径直穿过琳琅满目的,珠玉首装饰和钟表,踏上通往二楼女装部的电梯,拢时借双脚跨上地板顺势斜睨,老头子,正屁颠颠的跟在后面呢。 白何。 就这样。 一般出来到哪上哪,从不自作主张,任随老伴儿在前领路。即便像刚才那样提提,只要对方不愿意,基本上也就不再坚持。 退休教师。 暗里认为。 这算是老头子,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到底是上海,一百的女装部,符合中老年妇女选择的衣服,样式多,颇具新意,价格也比较适中。 老伴儿到了这儿。 有如鱼得水之感。 上海各种商场里,大部份是中年妇女营业员。许是训练无素?或者是人上了点年龄,自觉性主动性就差一些? 第二十二章 南京路上 七 老太太。 在内地购物。 享受“上帝”待遇习惯了,总是觉得此时的自己,不是上帝,而是营业员大嫂的仆人。前年,因为一个年轻营业员的蔑视,老伴儿和她吵了一架,至今耿耿于怀。 所以。 今天。 她格外存了小心与谨慎,可看几种衣服后,老伴儿稍稍放宽心,对身后的白何悄悄低语:“看来上海政府作了大量工作,要不,这些营业员大嫂的服务态度,怎么好像提高了点?” “快看,尽量别试穿,别还嘴,避免起矛盾。” 白何则有些紧张。 不安的提醒到:“还有,不要问还可不可以优惠?步行街上的商店还多得很,够得逛荡。”其实,跟在她身后的白何,早己查觉。 老伴儿试了。 又不买。 那几个中年女营业员,早就不高兴了,只是勉强忍着没对她发作。退休老师有个特点,一进商场,不管衣裤适不适合自己,只要有了一点感觉,就要营业员拿给她看。 还边看。 边把衣裤。 按在自己身上,对着镜子扭来扭去的比划着。其认真入迷样,让本以销售提成为主的营业员们,都以为自己又碰上一个不问青红皂白,愿意掏腰包的有钱老太太。 所以。 都屁颠颠的围着她。 比划,恭维,恨不得对方,马上叫开单子缴钱。每当此时,在一边冷眼观看的白何,即为老伴儿真真假假的表演叫绝,也为营业员急于求成的烦燥担心。 更要命的是。 边比比划划的老伴儿。 还会边问着:“你给瞧瞧,我穿这衣服(裤子)好看不?”营业员们呢,自然都是笑容满面,众口一词:“哎呀大妈,这衣服(裤子)就像是专门为你订做的一样,你老人家穿上,只有那么年轻,苗条,好看的啦!回家后,你那大伯的醋罐罐,非打翻不可。” 而结果。 一般都这样。 老伴儿比比划划得感到力乏了,便把衣裤捏在自己手上,作恋恋不舍状:“想是想买,可箱子里堆了一大堆儿,老头子早骂人呢。唉,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 顺手。 搭在衣架上。 或塞还给营业员,扬长而去,留下白忙活了一大歇的营业员,眼睁睁的看着她影,想骂人又不敢,有苦难言。可那,是在内地呀! 老伴儿。 仿佛就是忘记了。 自己现在身处上海,赫赫有名的国际大都市。前年在一百,她与那个年轻营业员的架,就是这样吵起来的……“先不忙,我看上了一件蚕丝春秋衫,才标280,原价是1180,相当于打了2折半,而且颜色也不错,” 老伴儿对老头子。 喜孜孜的低语到。 “对方态度也好,走,我们转回去再试试,还还价,说不定还可以便宜一点。”白何暗自叫苦不迭,就是那个卖蚕丝春秋衫的营业员大嫂,不高兴的呀。 瘦高瘦高。 肤色显黑。 见老伴儿比比划划一番后又不买,早在她背后皱着眉嘟嘴摔东西的,要不是老伴儿恰好离开,说不定当时就吵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南京路上 八 “唉唉算了吧,我看算了。” 白何拉拉老伴儿。 “我看人家己经有些不耐烦了,本来出来逛街高高兴兴的,莫又吵架,坏了心情。”老伴儿眨巴着眼睛,不相信的瞅着老头子。 “莫以为我是傻瓜,我早观查了的。我看不是人家不高兴,而是你才不高兴,怕我买衣服花钱个嘛?哎白何,我可告诉你了,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不要你管。” 坚毅的一转身。 快步走了过去。 白何只好啼笑皆非的跟在后面,一面想着对策。当然,即或这样,颇具心眼儿的老伴儿,也没对直走过去,而是慢腾腾绕了一个大圈子,才走到那蚕丝春秋衫柜…… 要说。 这蚕丝春秋衫呢? 质量的确很好,优惠力度大,老伴儿的确喜欢,特想买下来。可是,就在她终于吩咐对方开票缴钱时,突然发现蚕丝春秋衫的衣领,左右不对称。 具体的说。 左面领边是小圆型。 而右面的领边,却是小尖型,这让她吓了一大跳:“哎营业员同志,别忙别忙,请问这领子是怎么回事?” 瘦高个。 继续开着缴款单。 一面若无其事的回答:“新样式,今年流行的呀。”这明显的敷衍塞责,不但让对面的营业员大嫂掩口而笑,就连对购衣是纯属外行的白何,也禁不住感到格外惊愕。 为了自己能提成。 这营业大嫂居然信口雌黄,哪还有半丁点儿责任之心? 退休老师当然不笨,当下把“新样式”摔到了营业大嫂的脸上,一老一中二个女人,当场就大吵起来……事情闹大了,值班经理和保安,都气吁吁的赶了过来。 不由。 营业员大嫂分说。 经验丰富的女经理,先让保安把她拉进了经理室,然后,对白何老俩口陪着笑脸,直往经理室里让。气头上的老伴儿非要讨个说法,跟着经理就走。 白何。 拉住了她/ 对笑呵呵的值班经理说:“我们还有事,经理室就不去啦,中午孩子们等着我们吃饭呢。”“那好,那好,对不起,大爷大妈,我代表上海一百,再次对你们赔礼道” “没事儿没事儿!” 白何打断她。 一面紧紧拉着老伴儿:“态度不好,多培训培训就行,好,再见!”拔腿就走。出了一百大门,白何才把老伴儿松开。 “行啦,逛吧,算是到鬼门关逛了一趟。” 老伴儿丌自喘息未定。 不服气地对老头子,翻着白眼皮儿:“你怕,我可不怕!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唉唉,走吧走吧。”白何笑嘻嘻的。 “你不想成为龙菲第二吧?” 踱到了一边。 稍倾,老伴儿过来了,无力的瞅瞅老头子:“再到哪?”白何的下颌,对前方点点,老俩口又慢悠悠的,迈开了脚步。 龙菲。 女。 是老伴儿原校的教导主任,四十出头,精明强干,工作和驭夫都卓有成效,是业内响当当的女强人。一时,呼风唤雨,前程似锦,好不自得。 前些年的某月。 经市教育局默认。 学校组织在评定下属学校老师的职称中,有贡献的教研员们,以参观学习名义,到某著名旅游地公费旅游……。 第二十三章 就差一点 一 听到招呼。 白何惊讶转身。 怎么回事,难道上海还有人认识自己?“大哥,你好,是我叫你的呀。”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妇女,面容秀丽,身着朴实,眉宇间有一股浓郁的书卷风韵。 “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脑光一闪。 在白何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二个字“色诱”。想想吧,上海滩,国际大都市,过去有个名儿顶天响,冒险家的乐园,乐园啊,不是什么玩意儿都有吗? 现在呢。 虽然没了这样的叫法。 可各路英雄豪杰,潮水般涌来,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却是不争的事实;包不定你走着瞅着,就会碰到一个黄金荣(旧上海赫赫有名的青帮头子,流氓“三大亨”之首)。 一个龚秋霞(旧上海名媛,十大红颜沉香之翘)。 一个林黛玉(旧上海名妓,上海滩花女“四大金刚”之魁)…… 这不,从天而降,不就来啦?白何有些慌张,瞟向一边的老伴儿,莫看他文人习气很重,喜欢云里雾茫的,真遇到这种事儿,立马乱了方寸。 一般这时候。 老伴儿挺身而出。 就会出面救驾,化险为夷,让他重归苏莲托,不提。可此时的退休教师,不知是恶作剧?还是心在别处,没有看见? 慢悠悠。 身子一转,欣赏起来来往往的人流。 “别怕,大哥,我不是坏人。”中年女子也看到了对方的慌张,不禁一笑,居然安慰到:“真没事儿!我只看你面善,所以请问,能帮我个忙吗?” 眼睛。 紧紧的盯着白何。 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暧昧和妩媚:“只帮一个忙,不会太费事的。”白何感到自己喉咙发涩:“我不认识你,帮什么忙?”话一出口,中年女子就笑了。 “听听大哥,内地人嘛,我们可是老乡哦,你个龟儿子,你想做啥子嘛?”标准的普通话,变成了地道的重庆腔。 “老乡见老乡,二眼泪汪汪,看来,我今天找你是找对了哦。” 白何顿感释然。 虽然依然警惕,可原有的敌意,竟然无形中消了一大半。确切的说,中年女子十分漂亮,还有点狐媚,更兼一种瓜熟蒂落的成熟美。 是那种。 中老年男人都喜欢与之聊天的妇女。 白何好学,年轻时读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等名篇,虽然背诵如流,心为神之,可实在的说,那的确只是一种纸上的感动。 表面上。 仿佛感受了某种东西。 内心却隔得太远太远,模糊不清……时间久了,名句在记忆深处依然闪烁,感动却早己不翼而飞。由此想来,这大约也是天下所有习文者的悲剧。 可现在。 不同了。 在完全陌路的上海,能碰到一个家乡人,那种感叹与喜悦,不能言喻。“真的吗?”白何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中年女子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我要是不相信你呢?现在这个年头,什么怪事儿都可能发生。” 中年女子何其精明? 对方一笑,她也跟着灿烂,高耸的胸脯,有意向上挺挺:“是啊,我就是骗子呀,一个专骗”嗯哼! 第二十三章 就差一点 二 有人在她耳边猛咳咳,吓得她断了话茬儿。 一扭头。 一个老太太。 正对自己怒目而视:“专骗好色的老头儿!”“阿姨,您?”中年女子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脸颊,叫了起来:“阿姨您误会我了,我真是找这位大哥帮忙的。” 其实。 不用老伴儿出手。 就在对方有意向上挺胸脯时,白何就引起了警惕,并迅速在心里想着对策。他没料到,假装扭身观看人潮的退休教师,眼角可一直睃着二人呢。 原来。 老伴儿是故意视而不见。 知道老头子一向争强好胜,可一遇到这类事儿,绝对是个软蛋,只有眼巴巴地盼着自己,出面排忧解难的份儿。哼哼,刚才在一百还和我先沤气来着? 这口气。 我还在心里窝着哩。 今儿个,就让他尝尝慌乱难堪的滋味。后来一看不对,老头子先倒是有些慌乱,可跟着居然就与女子调笑起来,还边笑边说着什么? 瞧他那。 得意样。 老娘我真想一个包裹砸过去,让他那光秃秃的脑袋,当场开花的哩!于是,老伴儿悄悄站起,狐狸夜行一般杳无声息,绕到了二人后面,刚好听到女子巧笑。 “我就是骗子呀,一个专骗” 退休教师血往上冲。 放开喉咙,冲着女子耳朵,就是一声响遏行云的猛咳。“彼此不认识,帮什么忙?”老伴儿先凶凶的瞪瞪白何,然后对着中年女子,冷笑到。 “我家老头子,多久成了你的大哥啦?你的嘴巴可真甜呵!” 中年女子作了解释。 掏出一个天蓝色皮皮,递到退休教师面前:“阿姨,您看嘛,这是我的的工作证,我真是来上海出差的。”工作证上,内容正规详尽。 中年女子。 齐耳短发。 像片边缘,盖着正规的钢印骑缝章,然后在右下角,盖着“四川省雅安市教育局”的红公章。老伴儿的眉睫上挑挑:“你是老师?”一面把工作证还给对方。 女子点点头。 把工作证又递给白何。 白何摇摇手,转向一边。现在,他又有点捉摸不定了。虽说刚才女子挺胸脯的动作很可疑,可或许也是一种女人面对异性的本能? 食色者。 性也! 即或是再不中用的男人,面对漂亮女性,一样想展示出自己雄纠纠的本能。因此,也不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都成了欲火攻心的色狼,居心叵测的色女嘛! 但是。 工作证呢? 我看也没那么保险。毕竟这年头,连个姿色和本事皆平平的农家小女子,都可以持假证件一路绿灯,钻进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内部,官至市团委书记,副市长。 竟然还能挤身于。 省委组织部的提干梯队名单中。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发生?然而,还是那句话,也不能什么都怀疑啊?白何晃晃脑袋,感到有点眩晕,真是的,活着怎么越来越难呀? “哎呀,原来是同行。” 那边。 退休教师他乡遇老乡,居然还是同行,早高兴得拉起了对方的双手。 第二十三章 就差一点 三 “教什么科呀,姑娘,一看你就是当老师的嘛。只有老师说话,才这么顺理儿,耐听。” “语文,雅二师毕业后,就直接到学校报的到。” “真是巧啦,真是巧啦。一早我左眼皮儿就跳,我就捉摸着自己今天是不是有喜事儿?” 退休教师更兴奋了,兴致勃勃的拉着女子坐下,唠唠叨叨起来。白何听得清楚,一面哭笑不得的斜睨着二人,一面警惕的抿紧了嘴巴。 他打算。 只要一矣。 老伴儿兴奋过度,要说不该说的话茬儿,自己马上就打断她,免得出现意外。好在对方意不在此,拉着老伴儿站起来,老伴儿就对白何招招手。 白何只好悻悻儿。 慢吞吞的走过去,因为他肚子真的是饿啦。 “老头子,这事儿是这样的。这称呼,让白何放松了许多。按照老俩口的默契,在外双方一律以“老太太”和“老头子”相称,反正都老啦,无所谓的。 更重要的是。 这样的称呼。 潮流,时髦和大方,其真名外人就不会知道,也就避免了许多意外事情。老伴儿这样称自己,也就是表明,莫看她表面高兴得什么都说,其实心中的那根弦,还是紧逼绷着的。 中年女子。 走了上来。 “大哥,多谢了,我们走吧。”“走吧,你和她爱人身材差不多高,也差不多胖,帮她量量衣服尺寸,我看没有问题。” 老伴儿。 认真点点头。 “量吧,量完我们就走,去找午饭吃。”于是,中年女子带路,白何居中,老伴儿断后,三人成一条线,鱼一样在人潮中游弋,挤上前去。 看得出。 中年女子对地形很熟。 几拐几推,就带着二人越过步行街,走进了面向外滩方向的一条小巷。小巷不小,不宽的巷子里,二旁商铺林立,蔚为大观。。 这些。 林林总总的小商铺。 除在在气势和门面上,不敌步行街上名重海外,高耸入云的超级商家,其精湛时髦装饰和琳琅满目商品等等,也差不到哪儿,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在上海。 这样这种。 衍粘在大商家周围,借鸡生蛋,艰难生存的小商铺,比比皆是。 中年女子径直走进了,巷子的第一家丝绸专卖店,白何跟着进去,老伴儿则留在外面,一边抽出小绸扇扇着休息,一面兴致勃勃的四下打量。 “老板娘,找来了。” 中年女子招呼着。 指指白何:“就是这位大哥,量吧。”退到了一边。看来,店里的生意并不好,除了好几个与中年女子同龄的女人,一直在门口晃荡,客人寥寥无几。 脚步一响。 正忙着。 与二个外地客人聊天的老板娘过来了,把白何引到堆着布匹,剪刀和软尺的柜台前,抓起了软尺。白何当时就皱起眉头,他明显感到对方,完全是漫不经心,敷衍了事。 量完。 白何正欲转身出门。 老板娘抱起一团鲜亮的绸缎,塞在他怀里:“大哥,我看你是个好人,这样吧。”瞟瞟走到门外,正与姐妹们聊天的那个中年女子,压低了嗓音。 第二十三章 就差一点 四 “我这绸缎本来是给她先生留的,价格实在很便宜。这种出口转内销的一级丝绸,以前要789元一米,厂家清仓大优惠,现只要145元一米。这儿一共是7米8,给你,1131元!” 白何愕然。 “我不要,不是只替她老公量量尺寸吗?” “那,减掉零头,你给1000块整数,总可以的了呀?”老板娘直直的看着白何,身边一响,白何扭扭头,二个面相凶恶的汉子,正从试衣间掀帘出来。 不待。 二汉子走拢。 白何把怀里的丝绸,往老板娘身上一扔:“我不要。”拔腿便跑。二汉子就在后面追,可看到白何跑出了门外,就无奈的停下,站在阴暗的店角里。 正在外面。 扇风看风景的退休教师。 突然被白何狠狠一拉:“快跑。”便下意识的跟着跑起来。老俩口跑到巷外,汇入滔滔不绝的人潮,白何这才停步。老伴儿迷惑不解的看着他,喘息未定。 “好好的,又怎么啦?” 白何擦擦自己额上的汗珠。 细细的讲了,惊得退休教师,半天合不拢嘴巴。十几分钟后,二人在步行街左侧巷内的一家小食店,坐了下来。 今天。 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有些内疚的老伴儿,点菜就特别大方。先要了一瓶15块的纯真冰生啤,然后抓起精美的菜单,仔仔细细的捉摸着。 其实。 这时的白何,有点坐不住了。 按照老俩口的习惯,出来逛街都挎着随身包,背着大背包。随身包就不说了,老伴儿上厕所也挎着它。大约天下所有的家庭主妇,都是把整个家庭装,进了随身包? 看似不乍样。 实则保险柜。 随身包里,装着信用卡,身份证,细软,手机,钥匙和每月的生活费(多达上万元的现金)等等。老伴儿常对白何说:“宁愿我丢了,随身包也不能丢。” 可她。 偏偏就忘记了。 即然自己都弄丢,随身包还有什么用处?大背包,是白何外出的标配。大背包一为老伴儿增减衣服或购物,时刻准备着。 二为白何装着易拉罐啤酒。 还有外出必备的二个水杯。 这种不过300毫升的易拉罐啤酒,上海各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都有卖。如果是遇到店方打折(店方也常用它打折,吸引消费者。),价格更是比平时优惠,一般投1块2一罐。 所以。 白何。 常到出租房外面的“五元”便利店(后来改成了‘伍缘’)购买,然后,外出就揣上一二罐。老俩口都算过帐,二罐600毫升,也才投2块4。 实用。 实惠。 这要比一般饭馆里,一瓶620毫升的“三得利”啤酒,节约2块6,比较高级一点的餐厅里,一瓶500毫升的青岛冰啤酒,节约8块8…… 至于。 那些什么白眼,轻蔑或者嘲讽,就顾不上啦。 节约归己啊!穷人过日子,就得细细思量嘛!啧啧,这不,15块一瓶的纯真冰生啤,也只有450毫升,好喝,就是太贵,有点烫手呢。 第二十三章 就差一点 五 记忆中。 好像是? 儿子毕业那年,老俩口第一次到上海。白驹在外滩临江的某著名饭店,定餐为爸妈接风,特地为喜欢小酌的老爸,要了一瓶15块一瓶的纯真冰生啤。 心疼得白何。 当时捏着酒瓶,左瞧右瞅的,实在舍不得开瓶盖。 不过,白何记得很清楚,当时那纯真冰生啤的商标上,注明得很清楚,600毫升。几年过去啦,价格没变,可这含量却少了150毫升。 按现今国颂标准计算。 整整是少了三两啊! 唉唉,如今这商家可真是聪明精干,对消费者玩起了《庄子?齐物论》:“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 一边。 漂亮女服务员。 捏着开瓶器,斜睨着鬼老头子,那幅舍不得叫开瓶的财迷样,嘴角露出一缕明显的嘲笑;瞅着菜谱的退休教师,透过花花绿绿的菜谱,瞅到了姑娘的不屑。 偷偷儿。 在桌下。 用力踢了白何一脚,然后将菜谱一摔:“不是有商务餐吗?来二个50元的商务餐算啦。”女服务员有些失落,本想说点什么,可瞟到老伴儿脸上的怒气,就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好的,请稍等。” 款款儿转身。 女服务员背影一消失,老伴儿就没好气的冲着白何,埋怨到:“给你说过多少次,出来要注意形象,注意自己的形象,可你看你,刚才那抱着酒瓶不让开盖的财迷样,整一个现代阿巴公呀!” 白何。 不以为然。 “阿巴公怎么啦?节约归己!钱在我自己衣兜里,还怕别人怎么看?”仍心疼不止的抚摸着冰啤:“才450毫升,就敢要15块?唉唉,我这是喝钱啊,算了,不要了。” 把瓶子推到一边。 转身去拿自己的大背包。 “我还是喝自己的易拉坛罐吧。”气得老伴儿瞪起了双眼,手指头在桌面上响亮的叩叩:“白何,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敢退了这纯真冰啤,以后你就自己出来逛街。” 白何呆呆。 到底放下背包。重新拿起了冰啤。 说得轻巧,像根灯草!有老伴儿一起逛街,衣食无愁,自己一人单逛,做什么都得自个儿掏腰包,聪明老头儿白何同志,才没有这么傻呢。 老俩口吃完饭。 也没心情逛街了。 那么,就慢条斯理的回家了吧。大下午时分,虽然炎热,挥汗如雨,可天宇高远,云蒸霞蔚,别有风味。站在步行街上向前看。 风景满眼。 璀璨耀眼。 矗立在新世界大厦斜对面的,是高463米的东方明珠电视塔,下面还有多幢正在修建的脚手架,其中一幢己初露锋芒。 据说。 那是。 不久后上海的新地标——总高为632米的上海中心大厦。下面依次为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金茂大厦……白何看一歇,禁不住连声感叹。 “上海!上海!又上又海,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一幢比一幢高,一幢比一幢豪华气派,难怪上海的房价,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尖啦。” 第二十三章 就差一点 六 “越来越高,倒可以理解。” 老伴儿慢吞吞走着。 一面眯缝起眼睛:“这越来越尖?什么意思?你就喜欢生造词汇,难怪有空就敲键盘,敲来敲去也没见你拿一分钱回来,结果都是给生造词汇害的。” “形容比喻嘛,尖,就是高,高就是尖嘛。” 白何站住,叫起屈。 “你那三星是怎么来的?不是我白何敲键盘,敲出来的吗?”这话不假,那的确是白何的稿费买的。可是,白何原先是准备买来自己用的。 临时。 灵机一动。 自称是特地为老伴儿买的,因为她为了这个家太辛苦了云云。白何这一小狡赖,收到了满意效果。自那以后,老伴儿的唠唠叨叨,就基本上没了,责他白敲键盘话茬儿。 可现在。 又开始了。 老伴儿也站下,同样委屈的叫到:“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流行什么?都用苹果4啦。”舔舔嘴唇皮儿:“苹果4知道吗?那才叫世界第一的呀。用了苹果4,这手机市场上也就没有品牌了,知道吗?” 白何眨眨眼。 觉得很好奇。 “不知道!什么是苹果4?”老伴儿挽挽自己的袖,其实她穿的是无袖衫,清清喉咙:“苹果4就是,就是美国苹果公司生产的,是乔一斯的最新设计理念。乔一斯知道吗?聪明绝伦的年轻小伙子,苹果4就是他想出来的。还有,嗯,嗯!” 大约。 退休教师。 对此知道得也不多,开始嗯嗯嗯了。不过,这也足够对付死老头子啦。因为,除了带彤彤,一天沉溺于网络写作的白何,的确不知道什么是苹果4? 老俩口。 唠唠叨叨,搬着嘴劲。 一面悠哉游哉的前行,那个愉悦轻松劲呀,才叫个舒服。哦,不带小孙女儿的日子可真好,想到哪,就到那,一点不受任何约束。 如果。 天天都能这样,那叫个美呀。 不过这样一来,老俩口在上海租房的意义,就完全变啦。再说了,这样的想法有些卑鄙,自私。现在,生活如此艰难,还有哪家老人不为儿女着想的? 即或。 那个湖南第三副局。 在位时那么耀武扬威,一离退还不是屁颠颠的跑到上海,自找苦吃?路过人民公园,老俩口也走热了,便信步进去小逛,打算寻个荫凉处坐坐。 公园里也热。 到处都是人。 在一处茂密的冬青丛旁,白何眼尖,瞅见了一张三人座高背条椅,正好掩映在后面簇拥的梧桐树下,看着就让人从心里,感到了浓郁的清凉。 可是。 美中不足。 一个像流浪汉的中年汉子,满下巴络腮胡子,背心翻到肚皮上,下身着一条高高卷到膝盖的破军裤,肮脏的赤脚高高撅起,半躺在椅子上睡大觉。 看来。 天气炎热。 己有不少人,在打着在这儿纳凉的主意,可结果都给这中年汉子吓跑了。瞅瞅好几对中老年俩口,恋恋不舍的看看这边,又踯躅着离去。 白何挪挪。 吞吞唾沫。 对老伴儿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走吧,有人啦,再找找。”老伴儿佝偻着身子,不想动步:“算罗,我走不动了,就这样站一会儿也好嘛。” 第二十三章 就差一点 七 白何皱眉。 看看她。 “好吧,你就站在这儿,我到后面方便方便。”“不准随地大小便!”老伴儿鄙夷的斜睨着他:“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喝你那马尿?喝了就到处找厕所。哎都是当爷爷的人啦,还要教育小孙女儿哟。” 白何古怪的笑笑。 一甩大背包,不见了。 转到冬青丛后面的白何,先四下瞧瞧无人,迅速躲到背荫处真的方便了。一通小解后,顿感无比轻松。精神百倍,兴趣丛生。 白何从来。 就是这样。 呷白酒一两为最,喝啤酒一瓶到顶,并且半小时内必定小解排泄,此后屁事儿也没有。不像许多朋友或同事,喝得再高再多,哪怕马上要栽倒了,都还习惯成自然的强忍着。 得意洋洋。 还取笑白何。 “喝这么一丁点猫尿,也要跑厕所?你那玩意儿是有病吧?”结果,这些英勇的朋友或同事们,现在几乎都被尿结石或胆结石关爱着。 不是疼得在家。 扯着嗓门儿骂大街。 就是灰溜溜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唯有白何屁事儿也没有。小解后,白何随手捡起几块小石子,估估对面的距离,然后,一颗颗的用力砸了过去。 果然。 有动静。 前面传来嘶哑的叫骂声,顺着叫骂的方向,白何瞄瞄修正后,又扔了二颗更大的石块,然后迅速跑开,躲在一颗硕大的梧桐树后,探头探脑的悄悄瞅过去。 但见。 那个中年流浪汉。 一手捂着自己脑袋,一手提着裤子,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四下无人,一片寂静,正做着好梦的流浪汉,迷惑不解的站站,出气似的用力踢踢草丛,灰溜溜的走了。 不慌不忙。 胸有成竹。 白何从梧桐树后面出来,转到了前面。果然,老伴儿正美美地,坐在空无一人的高背椅上,还不忘取下上洗手间也不离身的随身包,放在高背椅的另一边。 急中生智。 替白何占着座位。 “走了?”得意的白何,故意讶然:“刚才不是长条条的睡着吗?怎么我一转身就走啦?”“我怎么知道?哎哟!”“你这是怎么了?” 退休教师。 一手拉着自己的随身包。 一手捂住自己脑袋,白何大惊:莫不是刚才不小心砸到了她?“不知是哪个背时的,从后面往这儿扔石头。” 老伴儿。 松松手掌。 举到自己眼前,小心翼翼的瞅瞅,吁口气,又捂住自己脑袋:“砸得那个流流汉跳了起来,其中一颗刚好擦着我头皮飞过,要是再往里面偏一点,得,进医院折腾吧。” 眯缝着眼睛。 白何快活大笑。 “那是你命好,心善,菩萨在保估你呢。”一屁股坐下。顿时,一股凉荫荫的感觉,扑面而来。避开了落日最后的灼热,真是凉爽无比。 老伴儿捂会儿。 松开了手掌。 再举到自己眼前,认真的瞧瞧,最后才点点头:“还好,只是吓了我一跳。哎白何,你给说说,这不是上海么?怎么也会有人偷偷扔石头?这种坏人,只有我们内地才有哇。” “内地也有好人!” 白何忍住笑。 第二十三章 就差一点 八 “内地也有好人!” 白何忍住笑。 作古正经回答:“上海也有坏人!你想想,如果上海尽是好人,你又怎么会舒舒服服的,坐在这高背椅上乘凉?刚才不是一直站着吗?” 老伴儿想想。 点头。 “嗯,有道理,说得也是。”忽然,她骨碌碌转动的眼珠子,凝固了,突地扭过头:“哼哼,这么说,那个躲藏在后面扔石头的坏人,是你?” 白何二眼一翻。 呶起了嘴巴。 “什么是我?这又是怎么说起来的?”“你说你要方便方便,跑到了后面,跟着就有石头扔过来。”退休教师双炯炯,手背拍着手背。 “赶跑了流浪汉,你马上又转了回来,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白何闭闭眼睛。 一时兴起,老夫聊发少年狂,为赶跑流浪汉而做出令人喷笑的少儿事,本不在话下,再说原本也是一番好意,可问题接踵而至。 这事儿。 一经证实。 往后老伴儿的唠资,必定少不了它,不唠叨得你上天无门,下地无缝,跪地求饶或冲天怒吼,绝不会自动停止。 可怜的老头子。 实在是被老太太的唠叨和记忆,吓怕了。 对付这种事儿的最好办法,就是马上转移她的注意力。据相关资料讲,进入老年,人的当前短期记忆较强,儿时的长效记忆最深。 当前的短效记忆。 一旦被人马上打乱,则可能完全记不住了。 “你当真我以为猜不到?”退休教师不动声色,继续诈到:“我是有意让你暴露的,就是要看看你白何的丑恶嘴脸。”“嘘!你看到没有?” 白何竖起一根指头。 按在自己的嘴巴上。 “那边那老俩口,朝这儿望了多久。一定是想过来坐坐,又不好开口。”“真的?”心地善良的老伴儿,马上住口,顺着白何的眼光瞅过去。 的确。 在冬青丛的那头。 也就是离这高背椅稍远一点的小路上,一对老夫妻正朝这边儿打望呢。八月流火的最后余辉,霞光万道,满天明亮,可以清楚地看到老夫妻的确很老了,佝偻腰,花白发…… 老伴儿马上站起来。 对二人招手。 “请过来坐吧,我们马上走了的呀。”离开千恩万谢的那对老夫妻后,白何问:“才六点呢,回家还是继续散步?”“回家!” 老伴儿。 毫不犹豫。 “今晚我们正好到居委会去一下,晚天一早又得带彤彤,没时间。”“到居委会干什么?”白何还没回过神,想着自己那部刚写好的长篇,修改才开了个。 此外。 事情还多。 在起点中文上连载的中篇,今天的更新文还没发上去。也不知怎么搞的?这个月己经断更了1天,今天是八月最后一天。 如果再断更。 得! 那八月份所有的定时更新努力,全都算白费啦。按照起点规定,上架后的签约vip,不充许断更,如果是特别签约作者,最多充许断更二天,不超过三天云云。 自觉遵守。 就有好处。 第二十三章 就差一点 九 作者能拿到vip日更6000字的月全勤奖300元,反之,分钱没有。但这又不能对老伴儿透露。如果透露,必定是没事找事,自己找根绳索,把自己的颈脖子勒住。 “还是回家吧,逛荡一整天,你还没累?” “哪能呢?” 老伴儿打个呵欠,顺势捶捶自个儿腰杆:“可我想顺路去一趟居委会最好,上次香妈不是在问我们办暂住证没有吗?看一看,了解了解嘛。” “这倒是,这倒是!我还上网查过。” “那就走吧。” 老伴儿推推老头儿:“你不是那么舍不得你儿子和小孙女儿?办了暂住证,不就离他们更近了呀。再说,我们己经积聚了10分,正有利呢。” 可白何。 仍有些犹豫不决。 “这暂住证到底有没有必要?要知道,一填表,祖宗八代的履历都得填,那不什么秘密都没有了?”老伴儿默默走着,没再言语。 上公交。 转轻轨。 白何忽然说:“要不,我们还是顺路去看看,了解了解相关政策?毕竟,看这光景,反正房子是买不起的,而上海却是常来常新,多了解有好处。” “我也这么想呢,好吧,顺路去了解了解吧,我看那个邹书记,对人挺热情的。” “比你胖。” “老太太胖了好,胖者有福呀。”“福在哪里?自己说自己有福,没用。”出了轻轨,按理说还该坐一站公交,才能到达明月坊的。 可一向以来。 老俩口就喜欢步行。 这个在内地养成的好习惯,来到上海后依然没改变。更何况上海地平,区区一站路不过500米,站在这儿,都可以望得见,欧尚超市那超然于众多平房或小高层。 著名的。 红翅蓝鸟标识,而在它后面十几米,就是明月坊的出租屋了。太阳己落坡,暮色渐浓,顺街而行,是二排不太明亮的街灯。 街灯下。 比肩继踵。 修车铺,小食店,鱼档,菜场和公厕什么的,越来越清晰;可嘈杂拥挤,人车争道,脏乱且差,这儿与南京路,步行街,人民公园等繁华区域,形成的落差太大。 所以越清晰。 却让人越看越沮丧。 在它右面,一排排耸入云天的璀璨后面,是一大片被霓虹灯映得格外明亮美丽的夜空,在那片夜空下,是牢牢吸引着全世界目光的骄人奇迹。 位于。 浦东新区的黄浦江畔。 隔江面对外滩,中国国家中心城市,上海的重要金融中心陆家嘴,傲然屹立。作为国家级金融贸易区,新时期国家级战略经济带"长江经济带"两大金融核心区(上海陆家嘴、重庆江北嘴)之一的陆家嘴。 即是中国改革开放的象征。 也是众多跨国银行,大中华区及东亚总部所在地。 老俩口都边走,边抬头看着那片夜空。退休教师忽然叹口气:“人年轻的时候多可笑哦!那时白驹不过五六岁吧,我就常常拉着他的手,指着夜空教育到,自古成功多艰难,男儿有泪不轻弹!儿子,为了成功,努力呵。是的,白驹也算争气努力,在我的辅导鼓励下,总算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可是,” 她摇摇头。 语气伤感。 “这就是白驹和我们所需要的吗?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片夜空掩映得,是那么的卑微渺小,不值一提。却原来,我们是多么的贫困,多么的无助和多么的无奈啊!” 触景生情。 白何也心情暗淡。 莫看儿子拥有一套自有产权的二室一厅,而且顺利生子,工作也算体面和稳定。可身为父亲,他早就预感到这表面下潜藏着的危机。 首先。 这房是以前的楼梯房。 四层楼共36级石梯,得需要人一步步的爬上爬下。现在小俩口和孩子都年轻,或许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后呢? 每天自己。 背着大背包。 和老伴儿一起去接送彤彤,就己经感到了楼梯房的不便。如果是带全天,又恰好带着小孙女儿到公园玩耍,晚上送她回明丰苑时,自己那双腿,更是酸疼的强撑着,有苦难言。 当然罗。 白驹也可以换成电梯房。 可换房现实吗?那好吧,现在上海的房价在发疯,暂不换熬熬忍忍,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然而在永远人潮汹涌,钢需不断的上海滩,以后,是什么时候的“以后”? 真有换房机会? 也没那么简单。 不法开发商,黑中介,居心叵测的兴风作浪,只怕是“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了。可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彤彤在成长。 不久的将来。 入托选班,各种培训班,学区房云云云云,将像大山一般压来……“哟,这不是白阿姨的呀?”白何转身,那个自称贺总的老头儿,正亲热的与老伴儿打招呼。 “真是巧哇,你一个人的呀?” “在呢,那不是?” “你好,白大爷。”白何勉强点点头,白大爷?明明你比我还大嘛,装什么小年轻?“阿姨大爷真有闲情逸致的呀!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要说呢,阿拉上海夜景养眼,到处走走,看看,养心的呀。” 贺总健谈。 十分热情。 “对了白阿姨,上次怎么没来呀?多好的机会呀,我可一直给你留着的呀。”不擅说谎的退休教师,脸孔有些发烫,支吾其词。 “临时有点紧急事儿。这人一忙,就给忘记啦,对不起哦,贺总,麻烦你了呀。” 贺总豪爽挥挥手。 “呃,客气什么的呀?作生意嘛,哪能每单都成功的呀?这样吧,这几天,在我那儿挂牌的卖家不少,我再给你留意留意。” 唰! 唰唰唰! 贺总的右手向上一扬,一团大白云就飘在了他手上,一歇歇凉风扑面而来:“我的车,就停在那边,顺路搭搭,现在你们到哪呀?” “谢谢,回家!” 第二十四章 怪事连连 一 香妈从白驹手上。 好容易接过了小外孙女儿。 喜孜孜的瞧着女儿女婿跳上了出租车,这才转身对婆婆说:“老娘,我们走吧。就让他俩出去打听打听,买车,是件大事儿的呀。”“ 妙香买车了呀?” 婆婆慢吞吞的挪步, 清晰的问到:“她不是有车吗?坏了呀?”“坏了!唉,不是,老娘呀,是买小车,小车的呀。”香妈逗着彤彤,随口答到,马上又发现不对纠正。 82岁高龄的婆婆。 身体硬朗,至今走路不需要别人搀扶。 她慢条斯理的走着,饶有兴趣的东张西望:“明白了,妙香那电动车坏了,所以就得又买一辆。”“老娘呀,妙香的电动车没有坏。” 香妈只得凑近她耳朵。 提高了嗓门儿。 “是买私家车,私家用的小车,这下明白了吧?”这次,婆婆总算听明白了。听明白了的婆婆,就责怪地瞅媳妇一眼。 “你就说是私家车得啦,说什么小车,我还以为是妙香的电动车又坏了的呀。” 香妈没再搭话,只是笑。 这是她长期与婆婆相处得出的经验,所以,婆媳俩虽然同住一室,可关系正常化,时不时的,还要聊聊悄悄话呢。 路过菜场。 菜正打折。 香妈便习惯性的掏出了腰包。“香妈,香爸好点没有呀?”菜老板,一个扎着二只朝天翘的小女子,一面忙着称重,一面问候到。 “三伏天赖床,等于女人坐月子,多吃得清凉的才行呀。” “谢谢!” 抱着彤彤的香妈,真诚的感谢:“小老板呀,你那对象对上没有哇?”小女子脸泛红了:“人家可是上海户口,说要再考虑考虑的呀。” “考虑考虑?我看你那对象四十都出了头,还是二婚,小老板呀,为人不能太低下的。” 香妈付了钱。 小老板顺手抓过一只食品袋,帮香妈装菜,又拎起一瓶还没开封的绿豆:“我这儿呢,还有几瓶进了好几个月的绿豆,正打算打折清仓,香妈,绿豆性凉,拿一瓶回去给香爸熬绿豆汤。” 塞进了袋子。 香妈给钱,可她说什么也不要。 香妈就正色到:“如果不收钱,我就不要。”小老板只好像征性的收了5块钱。香妈把菜递给婆婆:“老娘,你先回吧。我看看还有桂鱼没有?明天彤彤在家吃饭的呀。” 婆婆。 替媳妇鸣不平。 “不是她爷爷奶奶带吗?你也该休息休息的呀。”“明天周日,她爷爷奶奶一连带了五天的呀。”“五天很多呀?我带三个孩子那时……” 送走老娘。 清闲许多。 原本一没事儿就往家里跑的香妈,决定沿着美食街散散步,虽然近在咫尺,可算算居然己有个多星期,没在这美食街散步啦。 美食街。 顾名思义。 应该是美食荟萃,溢味飘香,门若庭市。实际上,这条二百米长的所谓“美食街”,只是由傍左侧一溜儿七八家门面组成。 其中二家。 是专做早餐的煎包店。 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儿“大眼包子”和“小巴比”, 第二十四章 怪事连连 二 其余的全部是中餐或快餐。在这一溜儿的门面后,是这块地区产权所有者,有意打造成的“畦谷”办公区。 说白了。 也就是。 破产后的原国企大仓库,产权拥有者不知从哪儿贷到了一大笔款子,仿着北上广流行的“群租”模式,将它重新分割成许多间相对独立的办公室,招商出租。 在上海。 这种形式的招商,永远在进行。 这种吓死人的“畦谷”或“美食街”,雨后春笋,多不胜多。不管怎样,作为国际大都市的上海,永远都涌动着无尽的商机,永远都不缺野心勃勃的大小冒险家。 所以。 “畦谷” 一初具规模,大大小小的“企业家”和创业者,就分别进驻,树起了大旗。于是,络绎不绝的白领蓝领,就成了“美食街”上,中餐或快餐的唯一客户。 不过。 好景不长。 因为白领蓝领们说到底,每天也只有中餐才在这儿消费,根本撑不起商家高昂的租金和人工费。原来地势最好(紧临畦谷左中门),店面最前方的“大眼包子”。 终于。 绷不住了。 撤到了与地势最差(美食街终点),店面最后方的“小巴比”里面;二老板经过讨价还价,抱团取暖,将“小巴比”的店面,租让了一半给难兄难弟。 于是。 就出现了不常见的业界奇迹。 一个店里挤着二家同行,各打各的招牌经营,艰难地维持着。而“大眼包子”腾出来的原黄金店面,又由一家水果行租赁。 照例。 是气贯长虹的大招牌,上海环球水果行浦西店! 此时,心情舒畅的香妈,牵着小外孙女儿,慢悠悠的沿着美食街逛游。现在的浦西,到处都在修建或拆迁,要找到像美食街这条二百米左右,平坦,幽静又没多少汽车尾气的好地方,可真是不容易。 啊哈! 白驹终于当面向他爸妈要求,要买车啦! 没人知道,香妈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上海,东方之珠!一条黄浦江,一条长江,向东汇入大海,直达全球;世界风云和人文历史,都在这儿汇聚,奔腾和蓬勃…… 乖舛的四季。 坎坷的生活。 无奈的命运,并不能彻底消除上海人,对海派文明的青睐和追求。优美动听的音乐,带藤萝花的庭院,充满诗意的烛光和流线唯美的私家车等等。 还在香妈是小姑娘时, 就栩栩如生的盘旋在她脑海。 残酷的现实,轻轻撸去了一切,就连当年自己那么情有独钟的白马王子,也变成了碌碌无度光着脑顶的老头儿。 然而。 女儿长大了。 女婿,小外孙女儿也来啦。于是,那隐藏在香妈内心深处的一切,都在深夜里鲜活起来。虽然现实也让曾经罗曼蒂克的小姑娘,变得沧桑老道,审时度势。 于是乎 掸掉其他的。 这私家车,借着女婿和亲家的力量,开进自己的视野,应该没问题吧?确实没问题,这不,在自己的运筹帷幄下,马上就要实现啦。 想到这里。 香妈掏出手机。 “姐,那药吃了,好点没有呀?”一面小心谨慎的拉着彤彤,为了保险,还用双脚夹着。“好多了呀,妹子,谢谢!”老姐姐在那边高兴的回答。 一边儿。 好像是姐夫在轻轻咳嗽。 “你也知道,我这肩周炎呢,就是照顾小孙孙时,不注意留下的。你现在带彤彤,自己也要注意。不要像我小孙孙带大了,自己却带病了的呀。” 香妈。 宽慰的笑到。 “姐,放心吧。亲家二个都来了,不管怎样,我比以前都轻松多了的呀。”“这倒是!不过,我好像听你说,你亲家只答应在上海一年?” “是的呀。彤彤,” 香妈尖叫一声,一把拉住小外孙女儿。 这小可爱正是学走路之时,一个劲儿的想挣脱外婆的呵扶,差点儿就给她溜了出去。“外面有灰太狼,灰太狼要吃人的呀。抱着外婆,快。” 小姑娘。 就听话的双手搂着外婆的大腿。 骨碌碌的眼珠子,就盯着香妈手里的手机打转:“是的呀!原先是这么说好的呀。”“那你现在就要动脑筋,想办法把亲家留下来的呀?留下来,你就轻松得多,明白没有呀?” 好主意! 顿令香妈眼前一亮。 “哦呀姐,你可想得真远,我知道了,谢谢。”“莫忙,你拿的那处方药好,外面开不到。”老姐的嗓音,变得有些诡秘。 “我呢,这肩膀老疼,” “姐,明白了。” 香妈打断她,要药?这还不好办?我找女婿再回他公司要呗:“现在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要买车了呀。今下午,女儿女婿上街去看车型了呀。” 老姐。 大喜过望。 “妈妈咪呀,真的吗?香爸一直喜欢购彩票,中了500万呀?”“哪里呀?”香妈急忙纠正:“是女儿女婿买的呀,是这样的……” 老姐听完。 由衷佩服。 “三妹呀,以前呢,你是家里最笨的,现在呢,变成了最聪明能干,你进步老大的呀。等等,”香妈竖起了耳朵。 果然。 老姐在给姐夫传话。 “叶处座,三妹买车了呀。”“妈妈咪呀,真的吗?”是姐夫沧海桑田,欣喜若狂的嗓音。姐夫,曾是他那个己破产了的国防厂基层第五副处长。 少女时代。 香妈记忆。 那时候的叶处座,昂首阔步,威风八面,走路衣襟角角都要扫人的……“三妹买了车,也就是我们买了车,没事儿时,我们可以乘车到处玩玩,看看的呀,唉,我有好多年没到过外滩了,也不知变得怎样的了呀?” 不知怎的。 听着姐夫的笑声。 香妈鼻子有些酸楚,她连忙关了手机,放进自己衣兜。再蹲下地,却吓得差点失声大叫:小外孙女儿不见了!香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却又一喜。 那可爱的小冤家。 正在几步之远的水果行门口蹲着呢。 香妈来不及站起来,几乎是跪着猛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小外孙女儿:“妈妈咪呀,你一个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呀?害得外婆差点晕过去呀。” 第二十四章 怪事连连 三 喜极而泣。 大嗓门儿带着哭腔。 把几个正侧着身子进出的年轻男女,震荡得楞楞的站着,直瞧着婆孙俩。未了,其中一对白领模样的男女情侣,相互咬咬耳朵,一齐对她走来。 一左一右。 扶起婆孙俩。 “阿姨,您没什么吧?”“小姑娘,这位阿姨是您什么人呀?”“我,我没什么,”香妈在男白领的挽扶下,有些迷惑不解的回答。 “就是高兴哇!” 彤彤怔怔地。 望着抱着自己的年轻阿姨,骨碌碌的转动着黑眼珠。“小姑娘,这位阿姨是您什么人呀?”女白领又笑着问:“告诉我,可不可以哇?” 香妈忽然醒悟过。 将女白领一推。 “孩子还给我,你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女白领纹丝不动,漂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依然望着楞楞的彤彤:“告诉我,这阿姨你不认识,对吧?” 彤彤。 忽然扭着身子大叫。 “放开我,我要阿婆抱抱,阿婆抱抱。”于是,女白领莞尔一笑,与男友对视一眼,松开了自己的双臂。“阿婆抱抱!阿婆抱抱!” 可爱的小家伙。 稚气清晰叫着,扑进了香妈的怀抱。 香妈紧紧的抱着小外孙女儿,竟然宛若分离了几个世纪似的,一股热浪打上喉咙,香妈的眼角都濡湿了。白领情侣看在眼里,转身进了水果行。 这儿摸摸。 那儿瞅瞅…… 香妈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他们是把自己当成了人贩子呀?好好!有这样的好青年,即或是真正的人贩子,也会陷入人民的天罗地网,逃不脱的。 “把右手松开呀,让阿婆看看,你捏的是什么?” 香妈敏感。 她发现彤彤的右手一直不动,像捏着什么东西,就去掰她的手掌。可小外孙女儿不愿意松开,摇晃着小脑袋,咕嘟咕噜。 “宝宝的,这是宝宝的,宝宝的呀!” 香妈高兴的笑起来。 “才18个月大点的小毛囡,也知道是自己的了呀?我们彤彤长大了呀,不是自闭症呀。”这是因为前些天,听妙香说她公婆在美食街口争论后,一直深藏在香妈心底的一个大事儿。 当时。 香妈和女儿一番争论。 命香爸上网查询,什么叫自闭症?以及自闭症儿童有些什么早期征兆云云?香爸屁颠颠的查后,一字不漏回复了她。 所以现在。 根据自己。 带孩子的经验和直觉,香妈自然兴奋得脱口而出。不过,她又小心的提醒着自己,再不能这样说漏嘴啦,女婿最讨厌这样说的,不要因此影响和谐的关系才是。 “宝宝的,这是宝宝的,宝宝的。” 彤彤还是紧捏着右手,咕嘟咕噜。 这一下,又弄得香妈高度紧张起来。平时和同苑的阿婆们,还有亲家闲聊时,大家都相互提示或通告,谁谁谁家的小孙女儿,把衣扣吞进了自己嘴巴,弄到医院紧急驶抢救。 那是大人孩子一起嚎啕。 即花钱又损人云云。 香妈紧紧盯着小外孙女儿,一面在自己衣兜里掏摸。因为带孩子,香妈和亲家的衣兜里,都时时刻刻的装着口水巾,尿不湿,儿童饼干和山楂片儿什么的。 香妈掏出了还没开封的山楂片儿。 撕开。 取了一片在彤彤眼前晃荡:“宝宝,瞧,好好吃的山楂呀,吃了开胃的山楂呀,来,和阿婆换换呀。”到底是孩子! 粉红色的山楂片。 酸酸甜甜。 恰又是她平时喜欢吃的,就捏着右手来拿。香妈轻易而举掰开了她手掌,把山楂片,轻轻喂进小外孙女儿的嘴巴。 彤彤吃得巴叽巴叽。 看着阿婆直笑,还叫到:“宝宝吃,宝宝吃。” 山楂片好!这是谁发明的?香妈笑眯眯在彤彤脸蛋上抚抚,然后低头看看从她右手拿到的是什么东西?一看吓一跳,竟然是枚小小的u盘。 这枚小u盘有些特别。 状似小鱼。 翠青鱼身,点红鱼鳞,婀娜鱼嘴,那唇上居然还一圈儿拚音……做得十分精美,这样美的u盘,香妈还从没有看到过。 她抬起头。 顺着美食街缓缓查看。 捉摸着彤彤是哪儿捡到它的?如果能确定地点,就可能把它还给失者。这样精美的小鱼u盘,一定有点贵呀?那失者也一定很大着急呀? 可眼前。 一片光亮。 美食街除了早中餐,平时基本上就没有多少人光顾。今天是双休日,人更少,哪来低头匆匆寻找的丢失者?或许是进出水果行的人丢的? 香妈抱着彤彤。 又瞧瞧咫尺间的水果行。 哎怎么啦?那一对热情而警惕性颇高的情侣,怎么紧紧的揪住了水果店主?香妈顺手把小u盘装进衣兜,抱着彤彤赶快站起。 带着孩子。 一定要眼明手快。 百倍警惕,发现情况不对,马上离开撤退,方能确保大人和孩子的安全……正在这时,那拚命挣扎的水果店主,嘶哑的叫到。 “我叫xx,不是xxx,我是安徽人,你们一定认错了,不放开,我报警你们绑架劫持了啊!” 男白领。 冷冷而笑。 一口浓浓的山东话,清晰好听:“俺的娘哎!xxx,山东营县小市人,五年前杀人潜逃,我们一直在追拿你。xxx,告诉你,现在是法治中国,任何危害人民的罪恶,都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走!” 卡嚓! 一声脆响。 一副闪着寒光的钢铐,无情的铐上了他的双手。水果店主完全瘫了,几乎跌倒,被追逃的便衣公安,一左一右的挟持着往外走。 香妈连忙闪到门边。 睁大眼睛,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第二十四章 怪事连连 四 这家水果店不过才开张几个月,因为品种多,货新鲜,价格低,称秤也实在,特别是这水果店主的态度极好,颇受明丰苑居民们的欢迎。 香妈。 就在这儿买过好多次。 平时的水果店主,中等个儿,憨厚老实,和同样憨厚老实的老婆,朝出晚归,辛辛苦苦的打点着店子生意。从没看到他小俩口和顾客发生过口角,纠纷。 深夜。 送走最后一个顾客。 小俩口才把关好店门,摊开平时堆在折叠小钢床上的被盖,甜甜入睡。小俩口姓什么?来自哪儿?有没有小孩子?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打听。 在上海。 小街巷内。 这样的小店遍地开花,这样的生存方式,见惯不惊。可是现在,妈妈咪呀,憨厚老实的小店主,原来竟是潜逃五年之久凶残的杀人犯? 看看。 快走到门口了。 小店主突然使劲儿一挣,挣脱了二便衣的挟持,返身跑到一直呆若木鸡,站在角落里的老婆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嗑头哭到。 “小玉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给你说实话。我走了,你就离吧,那些钱全归你。只求你生下孩子,把他养大成人,教他不要走我的老路。俺的娘哎,俺的娘哎,鸣鸣!” 二便衣把他拉起。 不过,态度和蔼多了。 “xxx,走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走吧走吧。”推出了大门。香妈抱着彤彤下意识的避开,街边不知多久停了一辆警车? 那红兰绿警灯。 正威风凛凛的旋转着,旋转着…… 警车开走了,美食街又恢复了平静。事实上,因为行人几无,并没有多少人看到这精彩的追逃一幕。香妈回到家里,香爸正在小屋哼着小曲儿。 大 河 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 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说 走 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 有哇…… 那些年。 这曲儿。 伴着前销售员走南闯北,牵动着香妈多情的心儿。可香爸不哼这曲儿,己有将近20年啦!无须说,一定是婆婆把买车的喜讯,提前告诉了他。 彤彤一下地。 就“阿公”“阿公”的叫着同,奔了进去。 然后,是一老一少的嘻嘻哈哈声。香妈自己先洗了帕脸,拎起小巧的专用盆,取下那条同样小巧的小毛巾,倒上一点开水,掺杂一些冷水,晃荡着手指头试试温度,端进了小屋。 香妈叫到。 “彤彤。洗手了呀,从小爱清洁,讲卫生,长成一个大美女呀。” 正偎在香爸身边,目不转睛盯着平板电脑的彤彤,就自己爬下了床。香妈急忙替她穿上鞋子,然后拉着她蹲下,轻轻细心的为她洗起来。 一边洗。 一边有板有眼的念着。 “洗洗小脸蛋,漂亮又好看。洗洗小颈脖,快乐又活泼。洗洗小手掌,天天见风长,洗洗小屁屁,心宽不在意……” 香爸笑了。 抬抬头。 “这种礼节,每天相同重复好多次,你累不累呀?嗯,我听老娘说,”“重复就重复,你知道个什么呀?”香妈有意打断他。 “这可是白驹教的科学育儿法,人家是认认真真的查了的,你没看那书柜里新买的几大迭育儿教材?”“什么科学育儿?我看就是本本主义。” 香爸嗤嗤嘴。 还想回到那个兴奋话题。 “刚才老娘说,”“你呀,就是缺了本本主义,要不,哪能像今天的呀?”香妈有点伤感,仿佛那些逝去的岁月,又浮现在自己眼前。 “不懂,就学,活到老,学到老的呀。女婿和亲家说得对,就照着办,又不要你缴费学习的,担心什么麻烦呀?” 把洗好后的彤彤。 推到床边,亲妮的在她小屁屁上拍拍。 “爬,自己爬上去,陪阿公说说知心话的呀。”小家伙就手忙脚乱的,自己爬了上去,一下扑在香爸身上,疼得香爸大叫一声。 “哎哟!我的妈呀。” 这边。 香妈也大叫一声:“哎呀!我的妈呀,彤彤还没脱鞋的呀。”一步上前抱起小外孙女儿,脱下了她的小皮鞋,再亲妮的一推:“去,小白眼狼呀。” 然后。 一手端盆,一手拎鞋进了厨房。 香妈先看剩菜,嗯,晚饭呢,小俩口大约在外吃吧,就我们三个,足够了。用清水洗好小毛巾晾好,再把小皮鞋翻过来,认认真真的洗了个干干净净。 用干帕子擦干。 重新拎进小屋。 路过客厅,偏偏头,老娘照例半躺在椅子上看电视,很好,不用惊动她的。“哎她爸,你又在让彤彤玩游戏呀?怎么弄的?” 放下鞋子。 香妈警觉的瞪起了眼睛。 小外孙女儿难得的安静,稚嫩的脸蛋上,一道道红兰绿不断映照,变化着……“没呀。”香爸随口回答,依然沉浸在游戏里。 “瞧这把剑,对,把它抡起来,砍下去,嘿嘿,彤彤呀,怎么样?痛快吧?” 手一空,平板被香妈夺走了。 香妈气愤地把平板往自己腑下一夹:“知法犯法,又带着彤彤玩游戏,白驹不是再三提醒过,平板最坏婴儿眼睛的呀?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香爸瞪瞪眼。 悻悻的抿抿嘴巴,大约想反驳,终没说出来。 “对了,妙香不是设了密码吗?你又是怎么打开的?”香妈突然想起什么,鼓起眼睛追问到:“难怪那天阿永来,你还主动塞给他平板,原来你早会打开了的呀?” 香爸微笑。 得意的瘪瘪嘴。 “什么密码?在我面前就没什么密码。”轻轻捏捏彤彤的小鼻子:“是不是呀?小宝贝!”没了平板的彤彤,帮本是楞楞的坐着发呆。 香爸这一捏。 一问。 小家伙就又往他身上爬,慌得他连忙拦着:“不爬不爬,你没看阿公吊着腿呀?”这下好了,正愁着没耍事的小家伙,立即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 “宝宝要吊吊,吊吊,宝宝要吊吊。” 香妈也不说话。 从一边的小柜子里,找出早准备好的绳子,搭在高耸的钢架上,把小外孙女儿抱过去放好,再把她的小脚穿进绳内。 彤彤就吮吸着自己的小指头。 津津有味的与阿公并排睡在了一起。 第二十四章 怪事连连 五 这样,她又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我得让白驹重新设计密码,自己不自重的呀。”香妈咕嘟咕噜着,打算出去了,可香爸叫住她。 “哎说说,那买车的事儿,说说的呀。” 香妈己没了先前的热情。 看看躺在病床百无聊哉的老头子,到底于心不忍,叹口气:“有什么好说的的呀?白驹当着他爸妈提出,亲家说回去商量商量,我就打发小俩口下午到车市看车去了呀。” “商量商量?” 香爸支起了半个身子。 一边的彤彤,也跟着调皮的支起小半个身子,老俩口都被逗笑了。香妈俯下去,让她重新躺好,摸摸小外孙女儿柔软的黑发。 “买车不是小事儿,是要商量商量呀。” “这一商量商量,研究研究,不就完了的呀?” 香爸有些激动:“你忘啦,过去厂里那些当官的,不常这样打官腔?结果呢,庞大一个电子厂,硬是活生生的给他们商量研究垮掉了的呀。” 香妈摇摇头。 轻轻的说。 “瞧你急的,亲家不是官僚,买的又是私家车,哪会就商量研究掉了呀?对了,你知道美食街那个水果店呀?我说的是水果店。” 香爸躺了下去。 伸手向她要平板。 香妈想想,又还给了他:老头子都这样了,没了平板,你让他在床上怎么呆的呀?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一般来说。 当着女儿女婿,老头子还是自觉的。 不是教彤彤儿歌,就是给彤彤讲故事……至于背后?唉唉!“嗯,怎么了?”香爸接过平板,平静的抱在自己胸前,宛若一个睡觉前的好学生,抱着自己心爱的书本。 “短斤少两啦?我看那小店主挺憨厚老实的呀。” “那算什么呀?” 香妈就给他讲了刚才发生的事儿,惊得香爸差点儿扔了平板:“真的?真是潜逃五年的杀人犯?这下完啦,这下完啦,现在怎么办?” 身子往上扬扬。 脑袋却向下垂垂。 “唉唉,怎么偏偏就遇到个杀人犯了呀?这下全完啦。”香妈惊愕下巴都差一点飞了出去,一下瘫坐在床沿上。 好半天。 香妈才有气无力的捶捶老头子。 “讲清楚,你是怎么回事?杀人犯被抓捕归案,你为什么这样惊慌?难道你也参予了杀人的呀?”“杀人?我现在就想杀人了呀。” 香爸脸青面黑。 嘴唇角直抖。 因为女婿要买车引起的喜悦,早烟消云散了,代之是深深的懊恼:“他妈的,我们都上当呀。”一眼瞅到小外孙女儿,正眨巴着眼听着,香妈腾的站了起来。 “别那粗俗行不?你是当外公的人了。” 香爸扭头瞧瞧彤彤,放软了语气。 “当然罗,我们彤彤要学好,要学会优雅端庄,不要学外公爱骂人的坏习惯哦。”香妈就抱起了彤彤,把她翘起的小脚丫,小心谨慎的从绳套上取下,准备抱出去。 小家伙不干。 咿咿呀呀的叫到。 “宝宝吊吊,宝宝吊吊呀。”香妈哄着逗着,硬把彤彤抱到了大屋。同样,一放下她,小可爱就叫着:“祖祖抱抱,祖祖抱包。” 一翘小屁屁。 就往闭目休息的老奶奶身上爬。 喜得老太太哆嗦着嘴唇,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乱爬,慈详的唠唠叨叨:“慢点慢点,莫跌倒了呀。那年,你外公像你一样大,也这样在我身上爬,一不小心,栽在地上,摔得哇哇大哭的呀……” “现在说吧,怎么回事?” 回到小屋。 香妈把门一关,小心翼翼的关上锁栓,双手一抱,冷若冰霜:“你也参予杀了人呀?杀了几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香爸沮丧的瞅瞅她。 “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是这样的的呀。” 香爸一一道来,香妈听罢,身子一晃,靠在立柜上,压得年久失修的立柜门,嘎吱吱作响,半天作声不得。 原来。 那水果店小老板十分精明。 开店不久,就对一些常来常往的老顾客承诺:我开这个水果店,大家都是看到了的,承蒙各位阿婆阿姨大叔大伯的照顾,生意还行。 可琢磨琢磨。 我就觉得。 江湖是大家的,钱是赚不完的,我开店,图的就是个人缘。如果大家愿意,可以投资入股,每投资100元,算1股份,每月底可分红5元。 以此类推。 上不封顶。 大家算了算,相当于月息%5,比银行高。反正呢,钱也不多,图个就近,小老板大家似乎也信得过……于是,就有人尝试着投资。 当然。 不过都是100,200的小钱,权当玩玩儿。 很快就到了月底,大家也果然拿到了应得利息,自然高高兴兴继续投资。由于小老板是独个与人咕嘟的,尽管大家都明白,可这涉及到纯粹的私利,彼此都心照不宣。 大家都装着。 什么都不知道。 载至今天为止,香爸一共投入了1000元,算起来,每月的红利也有50元,也拿到了手的。原以为平平安安的赚点零花钱,不想小老板东窗事发。 看来。 这钱算是打水漂了。 这事儿出乎香妈的意料,她当然大大的松了一口长气。想想每月养老金全部上交,自己仅留个百把元在身上的香爸,不知怎样咬紧牙关,节衣缩食,才存起了这一千元? 香妈心酸。 有些莫名。 “唉你呀你呀,这能赚几个小钱呀?这下好了,全白白送给人家了呀?”气喘吁吁的香爸,就咬牙切齿的想爬起来, “我爬也要爬去找他,骗我们穷人的钱,良心让狗吃了,天理不容呀!” 香妈捺住他,连连摇头。 “我看算了呀,人己经被便衣铐走了,我亲眼看到的,店子里乱七八糟,你找谁呀?”“我找他老婆。”香爸力大,一把推开了她。 “自古父债子还,夫债妻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让开。” 香妈没放手。 柔声劝到:“是你自己拿钱去的,人家又没用枪逼着你的呀。好,你非要去也行。如果我是他老婆,我就问你,有证据没?有合同没?有我老公的签字没?你找我要钱,我还告你诬陷造谣诽谤呀。” 香爸楞楞。 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不吱声了。 晚饭后,小俩口还没回来,香妈就抱着彤彤下楼散步。而香爸郁闷得晚饭也没吃,只是抱着平板发呆,屋里一片寂寥,漫空忧郁。 第二十五章 六百大洋 一 事情。 可远非香妈所料。 下楼来,牵着彤彤慢吞吞走到苑内,香妈立即发现了异常。一般晚饭后这段时光,正是苑内的大妈大伯们,或抱或推或牵着各自的小宝贝,有意无意聚在一块,闲离逗笑取乐时。 往往。 这也是。 平时交流不多的居民们,相互沟通和互通有无的黄金时段。届时,操着不同口音的大伯大妈,对各自的小宝贝评头品足,猜测计算,没有谁会多心或不高兴。 目的只有一个。 散心! 现在,大伯大妈们倒是不少,也或抱或推或牵着各自的小宝贝,可人人心事重重,不拘言笑,相互瞅着瞧着,根本无心开口。 由此。 香妈敏感到。 一定是与水果店小老板被抓有关,这让她有点提心吊胆。同在苑内,彼此之间也大致有个了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假,可像这样的情况,却并不多见。 先瞧那个。 满脸络儿胡的河南大伯。 据他说,老俩一共养育了二女一男。么儿在家干个体,二个女儿一个在上海,一个在北京。没有分身术,他就和老伴儿跑三处。 好容易。 带大了。 北京的和家里的外孙,孙子,就又来带到上海,带二女儿的小外孙女儿。河南大伯生性乐观,不论刮风下雨,总是推着小外孙女儿外出散步。 一面推车。 一面哼河南梆子。 “亲家母你坐下,咱俩说说知心话;亲家母咱都坐下,咱们随便拉一拉……”似乎这世上,就没什么事儿,能让他不高兴的。 现在呢? 沮丧的抿着嘴巴。 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推着小外孙女儿,独自转悠。再看这个一脸福相的广东老太太,多年前她儿子到上海打拚,发了大财娶了小三,买了豪车豪宅。 发了大财。 问题也来了。 前妻的三个孩子,后妻的独生儿子,都闹上门来要他抚养。据说,现在己混成了“区人大代表”和“先进纳税户”的儿子,顾着面子,舍得票子。 一个电话。 二张飞机票。 把本是在家享清福的老妈老爸接来,安置在明丰苑老屋,再高薪招聘了二个金牌保姆,分别带前后二妻的四个孩子。 虽说。 儿子财源滚滚。 可生性节约老太太和老太爷,却总是亲自分别带着小孙子或外孙女儿,晚饭后到苑内散步,一人一个,前后兜圈,嘻嘻哈哈,好一幅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美图。 现在。 老太爷不在。 老太太带着个模样儿乖巧的小女孩儿,嘟着嘴巴,皱起眉头,独自蹉跎……一个高吭的女音,突然响起:“妈妈咪呀,今天这是怎么了呀?一个个都闷闷不乐,好像阿拉欠着十万八千没还的呀?” 是那个。 退休曾处。 她本不住在明丰苑,而是和另一个阿婆,各自推着自己的小孙女儿路过这儿,想起过去的老同事,打算邀她加入自己的婴儿车队。 要说这个曾处。 也的确有些鬼点子。 经她劝说,她的婴儿车队现己有了九辆车。按她的审美要求,不但九辆车样式基本一致,婴儿的穿戴基本一致,就连推车的阿姨大伯们,穿着也基本一致。 这种。 样式一致的群体装饰。 大约是来自她原先在公司,主持进出口货物工作时,刻在自己内心的标准化情结。应该说,这种样式一致的群体装饰,在现今到处是散兵游勇的社会上,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更巧的是。 这婴儿车队。 居然被一家专门生产婴幼儿食品的小厂商,看上了。小厂商正与其洽谈相关事项,其中有一条,希望婴儿车队越大越好,做起广告才更有轰动效益。 退休曾处呢? 就是想通过这个老同事。 再联系更多的真正的上海大妈大伯,以壮大声势。那个老同事丧着脸孔,推着小孙子嘎嘎吱吱的过来了,先凑到老上级耳朵咕嘟咕噜。 然后。 摊摊手。 “阿拉也没料到呀,这人会这么坏,这就叫卷款潜逃的呀,我相信政府不会撒手不管的呀?”“你那屁事儿先放放,阿拉们先聊正经的呀。” 二老太太说的是上海本地话。 一般人听不懂的。 可香妈不但能听懂,也能说呢,而且说起来丝毫不比真正的上海人差。正好擦过二老太身边的香妈,听到这儿连连摇头。 看来。 这波及面太大了。 第二十五章 六百大洋 二 没想到明丰苑里的居民们,几乎都卷了进去?这水果小老板,真是作孽的呀!“抱抱,我要抱抱,阿公抱抱。”那个河南大伯的小外孙女儿,忽然哇哇的叫起来。 她坐童车烦了。 闹着要阿公抱抱呢。 一般这时候,河南大伯总是笑嘻嘻,一面享受般唠唠叨叨,一面亲妮的抱起了小外孙女儿。可今天,他却没好气的瞪着小可爱。 “咦---,你个龟孙,弄啥哩!” 大概。 从没被阿公这么瞪眼吵过的小外孙女儿,惊愕的看着阿公,哇地声大哭起来……香妈忽然睁大了眼睛,在明丰苑内踯躅的大妈大伯们,都惊愕的扭过了身子,睁大了眼睛。 一个模样憔悴的年轻女子。 正挎着个小布包,怯生生的跨进了苑门。 老门卫第一个冲出了传达室,兴奋地冲着大家叫到:“还整什么的呀?老板娘这不是来了吗?”香妈判断,看似稳重保守的老门卫,竟然也着了套儿,真令她哭笑不得。 年轻女子。 眼睛红红的。 像是刚哭过不久,她怯生生的看着老门卫:“大叔,能不能借您老人家的传达室用用哩?”“行行行!”老门卫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急忙把她引进去。 女子刚坐下。 大妈大伯们便围了过来。 老门卫手一挥,熟练的指挥着:“到外排队,排队,在小窗口排队,一个个的来,不要急的呀?”香妈也急忙推着彤彤赶过去,排在了最后,然后掏出了手机。 然而。 香爸告诉她。 “没有手续,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手续,一个字儿也没有,全凭着当场交钱时,小老板个人的承诺的呀。”香妈啪地合上了手机。 无凭无据。 这1000块投资钱,怎么退呀? 瞅着排成长队的大妈大伯们,她不禁替年轻的老板娘担心起来。下午她是亲眼看到的,小老板被追逃的便衣带走时,这个年轻的小女子,呆若木鸡,面无人色。 可怜兮兮。 站在角落,眼泪花花的无声哭泣。 当时香妈还怪怜悯的想,好该死的潜逃杀人犯呀,你把人家害苦了呀?你倒进大牢扯呼去了,人家年轻轻的现在怎么办的呀? 推着彤彤走向明丰苑时。 香妈还特地扭头。 最后望了水果店一眼,猜想这个年轻女子哭泣后,一准是带着现金和信用卡,溜之大吉,连头也不回一下的。如今这年头,这种夫妻,这种悲剧。 网上。 电视上多着的呀。 但是,她居然拎着小布包来了?好啦,小老板娘,你够善良够天真的,可是瞧吧,我看你现在怎么收得了场的呀? 一个。 一个,又一个。 大妈大伯的队伍在无声缩短。这大概是大上海从来没有过的奇观,除了小女老板和投资者,轻声且简短的问答,这么多吵闹纠纷的源泉,却没有平时的唠唠叨叨,叽叽喳喳。 也没有。 平时的愤世嫉俗。 挤挤攘攘,就连那些不懂事儿的小宝贝们,也一个个扬着可爱的小脑袋瓜子,骨碌碌转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而无声的瞧着这一切…… 那个河南大伯。 突然愤怒的嚷嚷起来。 “恁达纳个蛋,你投了这么多呀?你投了这么多的呀?”被他嚷嚷者,一个年龄差不多大来自江西的大爷,站在他一边红着脸,手里捏着才退的投资款,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 “咦---,你个龟孙,弄啥哩?” 河南大伯跺着左脚。 喷着唾沫,愤怒得眼珠子都红了:“把多冒的钱还给人家,我就知道你只投了200块,怎么钻出来了300的呀?做人不能这样昧良心的,你都是当外公的人了的呀?” 江西大爷就哆嗦着嘴唇皮儿,白刹着脸孔,慢慢腾腾的重新凑近小窗口。大妈大伯们都厌恶的避开他,有的还往响亮地往地下吐口水…… 终于。 轮到了香妈。 她注意到,当自己轻声告诉对方,投了1000块时,小女老板一楞。这让香妈感到有些难为情,毕竟,对方也不容易。 可是。 自己也生活得艰难呀。 再说,我也没多冒领,1000块,对我们全靠国家养老金生活的低收入者,不是笔小数目呀。“1000块呀?”女老板轻轻重复,这让香妈一喜。 对方。 居然一口浓郁的苏北口音,老乡呀! “1000块呀?啊哟,我想起来了呀。”年轻女子眉头一扬,绽开了笑容:“我听我家老公说过,是个很耿直的大爷呀,经常来照顾我们的生意,上个月的利息,都还没付给他。” 说着站起来。 恭恭敬敬。 对香妈鞠个躬,然后打开小布包,数出了1000块崭新的百元大钞,再加上一张崭新的50元钞票,一起双手递给了香妈…… “老妈” “彤彤” 是妙香和女婿,小俩口快快活活的手牵着手,一个叫妈,一个抱女儿。香妈把小外孙女儿递给女婿:“吃饭没有呀” “吃了呀” 一向在这场合话不多的妙香,抢着回答。 “白驹早就想吃肯德基了,我陪的他。花钱不多,可吃得饱饱的,我现在肚子都还胀的呀。”香妈笑盈盈的瞧着女儿。 “多少钱?” 暗想。 这死丫头这么高兴,这小车怕是搞定了吧?“150,来,彤彤,叫妈妈。”彤彤就奶声奶气的叫到:“妈妈”“叫妈妈抱抱”“我不,我要爸爸抱抱。” 小可爱。 又缩回了身子。 白驹得意的抱着女儿:“走,回家家,我们回家家罗。”大家便往家里走。原来,小俩口跑了一大下午,又饿又累却收效不大。 你道如何? 在上海。 车行比米铺更多,一家比一家更s,一家比一家更豪气,这家自称是某某国际品牌在中国的唯一总代理,那家放言可以直接在厂家拿现货,价格比同类市场价少得吓人…… 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浅草才能没马蹄。 这引起了二硕士的警惕。早听说过这车行的各种传言,现在看来的确如此。那么,网下就这样的了,且回家在网上逛逛,查查,对比对比。 上班后。 第二十五章 六百大洋 三 上班后。 听听有车族的教训和忠告,最后再下叉不迟。 并且,明天上班上网试试运气,如果能抢到车牌就太好了……上了楼,小俩口先到小屋看了香爸,和老奶奶打过招呼,便带着女儿回了隔壁自家。 这边。 儿女儿女婿离开。 香爸就问到:“那钱,拿回来没有呀?”香妈故意损他:“别人的都如数退了呀,就你那1000块没退。”“不可能吧?怎么就我没退呀?” 香爸抬抬身。 哪里相信? “女老板说,1000块太多了,没钱啦,下次的呀。”香妈说完就出去了,慌得香爸在里面扯着嗓门儿叫:“她妈,你进来,进来说清楚,要不,我跟你没完。扔了半句就跑,这算怎么回事呀?” 大屋里的婆婆。 一向有些耳背。 加之前年老伴儿走后,也算真正看透了红尘凡间。所以,平时除了吃饭,很少参予家人的争吵纠葛。可香爸一着急,吼的嗓门儿实在是有点大。 老太太。 竟然听得清清楚楚。 以为儿子媳妇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闹架,一着急,居然罕有的跑了出来。早有准备的香妈拦住她,又把她拉回大屋,付着她耳朵一歇咕嘟咕噜。 听得老太太。 一个劲儿点头。 香爸吼一嗓子后,眼巴巴的盼着老婆进来,自己能问个明白。其实呢,香爸也暗自思忖,这无凭无据的怎么说得清楚?怕只有打水漂啦。 小老板被铐走。 老板娘呢? 早吓得乱成一团,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哪可能还会退还的呀?算啦算呼,这1000块是拿不回来的了,就权当买个教训吧。 可香妈回来一问。 别的人都退啦。 就我的没退,这不是活活欺负人吗?本己息事宁人,自认倒霉的香爸,就想追问个道道。现在见香妈装没听见,躲到外屋把自己扔到一边,香爸那个气呀。 呼! 一下就翻腾起来。 “她妈,你搞的什么名堂?怎么胳膊肘儿朝外扭,帮着外人欺负我呀?”他用力捶着床沿,一面大声叫骂,一面屈起身子去解绳子,打算下床找老婆算帐。 绳子。 倒是解开了。 可这下床没人搀扶,拖着个比水桶还粗的伤腿,一边重一边轻,重心不稳没站住,扑通一声,响彻云霄的裁倒在地上。 其实。 原本打算。 香妈不过是想借此要他记住,不要相信外人的摇唇鼓舌,天上掉不下来免费的馅饼而己。这次算是碰到了真正的好人,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呀。 所以。 和婆婆一番咕嘟咕噜。 按照婆婆的主意,根本就没打算理他,让他自己深思反省。可没想到老头子这么倔犟,不但自己爬下了床,还狠狠裁倒在地。 大惊失色之余。 香妈和婆婆跑了进去。 一起扶着他,担心老头子摔到了哪儿,香妈先掏出退回的1000块现金,一面数落一面还给了他。老娘也直骂儿子糊涂。 自己不但糊涂。 而且还敢辱骂媳妇。 要他想想这个家,要是没有香妈会是怎么一回事儿云云。收回了自己的血汗钱,香爸自然转怒为喜,对香妈感激不尽,也对老娘的责骂表示接受。 以后。 一吸取教训。 再不轻易相信外人,免得家人担心云云。一桩误会倒是甜蜜的化解了,可这膀大腰圆的香爸,加上水桶粗壮的石膏腿,净重达到90公斤。 如何。 毫发无损。 把他重新挪回床上,却成了眼下最现实的大难题。要说摔到伤腿没有呢?香爸眨巴着眼睛胡乱摇头,虽说还没感到有什么异样,或者这儿或那儿不适,可他却再也不敢乱动弹了。 躺在床上。 还没个月。 却早己让香爸烦不胜烦,空不胜空。贫贱夫妻百事哀,开门油盐酱米柴!在此艰难渡日之际,堂堂大丈夫男子汉,当担起为家庭排忧解难的重担。 香爸这样想的。 也是这样做的。 平时,香妈主内,香爸就主外。香爸主外的范围:探听和购买,物美价廉与最便宜的生活必需品;与菜场等小老板们,保持必要的寒暄,客套和交流,以备家庭紧急需要时动用。 保养。 修理。 或处理家庭(出租房)的设备设施,特注:包括修理保养女儿的电动车,小外孙女儿所有的玩具;按月缴纳家庭的水电气和宽带网络费用。 每天下楼倒拉圾,陪老婆和老妈散步。 便充分发挥其膀大腰圆,力大无穷的威慑作用…… 说真的,香爸的确是个主动积极又敢负责任的老宅男!这点,就是白何老俩口也看在眼里,难怪退休老师兴趣所至,常喜欢拿香爸来与白何相比。 香爸是耸入云端的高山! 你是低到平地的沙粒。 香爸是人见人爱的能工巧匠,你是人见人烦的傻瓜软蛋……如果说如今这年头,还有真正的男子汉,”老头子就嘻皮笑脸的打断她。 “那一定是香爸!如果说这年头,还有真正的废物,” “那只能是你白何!” 退休教师板着脸孔:“你可别掉以轻心,我可是认真的。”现在,耸入云端的高山和能工巧匠,成了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靠老婆的行尸走肉。 每每想起。 都令香爸五内如焚,暗自垂泪。 可不管怎样,事己至此,只能耐心养伤,盼着一天天好起来。所以,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香爸,一面把老婆塞到自己手心的1000块钱,又揣回香妈的衣兜。 一面淡定。 冷静提醒。 “给阿永打电话,不然,即或加上白驹和妙香,你们也搬不动我的呀。”几分钟后,剖鱼小工赶到了,和大家伙一起,总算小心谨慎地将沉重的香爸,重新搬回了床上。 女儿女婿。 回了隔壁家。 香妈说什么也不放阿永马上离开:“你先坐下歇歇,这么热的天气,大妈给你倒杯凉白开,解解渴后再走的呀。听话!” 第二十五章 六百大洋 四 阿永。 就乖乖的坐下。 待喝过一大盅放了蜂蜜的凉白开后,就告辞。香妈不失机宜的递过来五十元钱:“明天周一,是我亲家带彤彤,我准备一早到我姐姐家去一趟,争取下午赶回来。因此呢,上午就麻烦你帮忙顶顶,反正我家中这几个人,中午吃什么你也知道的呀。” 阿永点头 接了过钱。 香妈又顺手把一包拉圾,塞在他手里:“顺路,麻烦了。”剖鱼小工下楼去了,香妈狡赖一笑,也转身进了里屋。 原来。 给阿永打电话后。 香妈突然想起,自己进去叫女儿女婿时,小俩口都各自抱着电脑,窝在床上紧张的查找着什么,彤彤自己一个人滚在床角落,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自己的大姆指。 一面坳着头,蹬着腿儿。 听卡通录放机唱的“辈份歌” “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爸爸的妈妈叫奶奶。爸爸的哥哥叫什么? 爸爸的哥哥叫伯伯……” 平时供彤彤涂鸦的小白板上。 写满了各种车型,价格。 于是,香妈突发奇想,阿永即然这么能干和忠厚老实,何不叫他来帮帮我?我呢,就跑到各车行去瞧瞧,看看,摸摸行情,也算是给小俩口当当参谋。 唉。 瞧女儿女婿。 那么忙忙碌碌的,连女儿都抛到了一边转置之不理。如果香爸没有摔伤,哪会这样的呀?以香爸的聪明伶俐和旺盛精力,一准把买车的相关情况,摸得清清楚楚,滚瓜烂熟。 小俩口。 也就不用这么焦头烂额的。 阿永,好小伙子,拜托啦!想想上次阿永离开时,自己硬揣进他兜里的20元钱,香妈就寻思着,这明天完了呢,一定得再给阿永20元钱。 不管怎样。 不能白让人家帮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然,久而久之,阿永心理会不平衡的。叩叩!丁咚!香妈看看墙头上的挂钟,快10点啦。 “谁呀?” 她没贸然开门。 而是隔着铁门木门喝问。叩叩!似乎掺杂着熟悉的:“香妈,是我。”拉开木门,果然是阿永,隔着铁门递过来,刚才那装拉圾的食品袋。 “香妈,袋里有钱。” 然后,转身下楼。 香妈借着路灯一瞧,好家伙,灰色的食品袋里,有一迭各种票面的钞票,有的还粘着菜叶或番茄皮儿……“阿永,这是怎么回事呀?” 香妈急忙。 开门追出。 阿永站住,转身简单的告诉她:“里面有钱,我扔拉圾时看到的,就给你拎回来的呀。”下楼走了。拎着这一袋钞票,香妈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很明显。 钱不是自己的。 自己也从来没有把现金,放在食品袋里的习惯。可是,毕竟这钱是从自己家里拎出去的,也就是说,阿永不可能有意撒谎。 进了。 自家厨房。 香妈就把袋里的钱,全部抓出来清理。真是琳琅满目,大小不一,大到百元大钞,小到五毛角票,应有尽有,总数有近600块。 香妈的心。 莫明其妙的跳了起来。 天呀,600块,抵得上自己每月养老金的三之一了。600块,可以买上等好米,那是老娘和妙香都喜欢吃的;可以买最大的桂鱼,那可是女儿和小外孙女儿的最爱。 还可以。 买最贵最鲜嫩的土猪里脊肉,香爸吃了,伤口愈合得又好又快…… 咦!这是什么?香妈小心的把食品袋倒翻过来,拈出粘在上面的几样东西,捏在手指细细查看,哦,这不是梨子和猕猴桃的把根? 我认得的。 还有。 唉唉,这黄黄腻腻的,不就是香蕉皮吗?香妈眼前一亮:妈妈咪呀,这么说,这食品袋和这钞票,一定是那水果店老板娘的。 我记得。 好像是。 前几天在水果店给彤彤买猕猴桃时,老板娘顺手抓了个食品袋,对,就是这种灰色的食品袋,装上猕猴桃拎给了我。 而她平时。 都是用大透明塑袋,为顾客装水果的…… 香妈像作贼一样,迅速地把所有的钞票,往食品袋里一刨,然后将食口袋一卷,打了个活扣,拉过凳子站上去,踮起脚把它扔进了碗柜的最上屋。 下来后的香妈。 不知怎么? 心咚咚乱跳,就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亏心事儿。她费力的熄了灯,鬼鬼祟祟的溜了出去。第二天吃过早饭,看着亲家接走小外孙女儿,香妈就上了街。 为了慎重。 她直接到了淮海路。 准海路,特别是闻名于世从陕西南路到西藏南路,长约2.2千米的"东方香榭丽舍大街"--淮海中路商业街,是上海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区。 如此。 到那儿去逛逛车行。 问问价,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走在准海中路的商业街上,香妈禁不住一阵阵感概,唉,自己有多少年没来这儿逛了呀? 香妈低头。 睃睃自己身上。 这件浅橙色柔姿莎面料的短袖衫,记得还是接到女儿考进复旦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下岗后正四处创业奔波自己和香爸,特地一起护送女儿到校报到后,逛准海中路商业街时买的。 岁月如流水。 载走了多少感叹和记忆。 可总有一些沉淀在心间,永远也不会忘记。香妈之所以牢牢地记着这件短袖衬衫,是因为买它时发生的纠纷,给她的印象和刺激,实在太深刻。 第二十五章 六百大洋 五 其实呢。 香妈当时。 不过是看到它样式很好看,忍不住请营业员拿来瞧瞧。时年不过30多点的香妈,正是爱美的年龄,拿起它对着镜子左比右划,还直问一边的香爸。 “挺合身的,样式也新,在苏北没见到过,到底是大上海呀,哎你说,好看不好看?” “好看,老合身的的呀,干脆买下吧。” 爱着老婆的香爸,真诚的答到,还谦意的提醒到:“你也很久没买衣服了呀。”可是一问价,280块!香妈咋舌,连连摇头。 “算了算了,妙香刚上学,有的是用钱地方,柜子里衣服还多,将就穿的呀。” 恋恋不舍。 摸摸又抚抚,然后还给营业员。一直眼巴巴盼着香妈掏钱的中年女营业员,极度失望之余,竟然一把从香妈手里将衣服夺了过去。 没想到。 短衫衣襟。 牢牢勾在香妈的小指头上,呲拉!看似面料极薄极好的柔姿莎,被扯开了一条口子……此事,经过值班经理的妥善解决,香妈香爸有惊无险。 以打折一半的优惠价。 拎着柔姿莎,安然无恙的离开了商店。 算算,至今整整10年啦。可10年过去了,好像这商业街也没什么变化的呀?人,依然那么多;店,仍然那样密,车呢,还是那样川流不息…… 而且。 我怎么没看到卖车的车行呀? 于是,典雅繁荣,让人不禁想起巴黎香榭丽舍、纽约第五大道、东京银座及新加坡乌节路的街景的淮海中路商业街上,一个身着旧式柔姿莎女短袖衫的中老妇女,东张西望,走走停停,犹如一小心逛进了大观园的刘佬佬。 哎。 车行呢? 怎么会没有呀?这不是全上海最繁华的商业区吗?怎么会没有那些4s5s8s的呀?香妈边走边看,自言自语,出来一趟不容易,可别白跑的呀。 一个年轻姑娘。 笑盈盈的,朝她走来了。 “阿姨,迷路了呀?给我说,您要到哪儿呀?”“车行!我女婿要买车,我先出来瞧瞧的呀。”香妈看看姑娘:“谢谢,我没迷路,只是想找车行。” 姑娘松口气。 左手伸到自己背后。 朝着香妈看不到的方向,做了个“解除警戒”的手势,依然笑盈盈的告诉到:“阿姨呀,如今的淮海中路商业区,变化可大的呀,主要是以时尚百货、高档流行商品和品牌服饰供应为主,有百盛、巴黎春天、二百永新、zara、h&m、c&a、adidas旗舰店等。车行一般设在离繁华闹市区较远的区域,这样吧,我给你几个地址和电话,你可以去看看的呀。” 说罢。 拉过肩上挎的小绅包。 拿出纸笔,唰唰唰的一挥而就,双手递给了香妈。香妈接过,说声谢谢就离开了。现在她明白了,10年过去啦,自己这么久没来这儿,真如妙香平时顶嘴说的,自己you are behind.(英文,你落后啦!) 好吧。 这样也行。 就照着姑娘给的地址和电话找去吧,时间还来得及。香妈掏出纸条瞧瞧,有些奇怪,这年轻姑娘上街还带着纸笔? 我家妙香的小绅包里。 怎么就只有手机,钥匙,粉镜,零钞和口香糖什么的? 看来,这人与人呀,爱好就是不一样。很快,香妈就发现不适宜。如果按纸条上的地址找去,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呀? 比如。 这徐汇区东槽路698号名荟车行。 到底在徐汇区哪儿呀?我可知道徐汇区很大的。又比如,那普陀区柳树镇路4923号汇金车行,普陀区好像是上海有些边远的郊区了呀? 似这样找了去。 只怕一天都回来不到的…… 那么,是不是先打个电话问问,摸摸相关情况,估量估量后再说?于是,香妈就掏出了手机。电话一打就通,前台小姐问明是购车,立即甜甜的。 “阿姨,请您别挂,我请销售经理直接与您沟通。” 可香妈接了销售经理的电话不久,就连忙关掉了。 对方那种极度热情和滔滔不绝,让香妈如坐针毡,惶恐不安。什么“我们将以最大的热情,最大的耐心和最低的价格,为端庄大方,家境良好,富有气质的阿姨您服务……” 什么都最? 一听就是套话,讨厌! 第二十五章 六百大洋 六 再说,隔着条看不见的线儿,你就知道了我端庄大方,家境良好,富有气质?哄鬼呀!我又不是白痴。还有什么:“请把阿姨您的别墅直线,贵宾电话和尊家具体情况,告诉我们。我们将为阿姨您全体家人,进行个性鲜明和现代特色,私人订制的终身跟踪服务……” 吓! 这是想干什么? 小偷呀贼呀?而且还妄想一直跟踪扭着不放手?呸!我们可是穷人,没什么好打听好偷和好扭的呀。其实呢,我不过就是想给女儿女婿提前探探。 多个人。 多张嘴巴提醒,免得上当受骗。 没想到会碰这样的呀,算啦算啦算啦,还是回家吧。看来这买车的事儿,还得年轻人自己出面搞定才行。毕竟,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呀。 拿定主意。 香妈就开步。 拐进了街对面的轻轨站,她记得牢牢的,自己怎样来,就怎样回,一定不会走岔路。个多钟头后,香妈从终点回到了起点,重新踏上了浦西。 下了公交车。 几十米外。 是高耸着的橙色“香山”别墅楼群,越过别墅大门继续向前走,拐进一条小巷穿出来,就离明丰苑不远啦。呃!别墅里面今天怎么这样热闹? 放着歌儿。 吼着喇叭。 “特大优惠!特大优惠!为庆贺业主回家……”嘿,有便宜,香妈拐了进去。几个时髦年轻男女,正站在一长排花车后面,卖力的么喝。 七辆花车。 堆积如山。 琳琅满目,喜气洋洋。上方拉着鲜红横幅“上海发达商贸为庆贺业主接房回家优惠供应节” 花车前,是众多的大妈大伯,还有一些年轻夫妻,一起喜气洋洋的选购着。 平时。 总是待在岗亭。 神气活现,站得笔直的保安,身着全套橙色保安服,在旁边游弋巡逻保卫。香妈也挤了上去,她老练的用手摸摸捻捻,不时举到自己眼前,看布面的经纬,纺莎和染色等。 未了。 还用鼻子嗅嗅。 香妈断定,这些货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只要自己火眼金睛,小心谨慎,就不会上当。选来择去,香妈看中了一款反季销售的中老年女式风衣。 浅灰色。 些微收腰。 过膝盖的短风衣,正是年轻时的香妈,最喜爱的样式。她把风衣整整齐齐的拎开,紧贴在自己前胸比比划划,那位个子高挑的女青年,就直摇头。 “大妈,不好看,这款不适合你。” “那,哪适合谁呀?” 香妈扭来扭去的比划着,自我感觉良好,根本就不相信对方的话:“多少钱呀?”“比较适合那些气质优雅的大妈,” 女青年笑笑。 “原价2900,促销价800。” 香妈瞅瞅对方:“哦,我就是木纳呆板了呀?我就偏不信,风衣我要了,600块。”“大妈,你别生气,我说的是实话,对不起。” 女青年有些难堪。 “如果你真要,也可以,只是里衣要配颜色浅一点才好看。这样吧,大妈,本来领导是不准降价的,可是,好吧,700,拿给你。” “600!” 香妈下意识的重复。 因为她脑子里,一直揣着昨晚上扔在碗柜顶上的食品袋哩:“600就给我装起,有发票呀?”“收据,法律效益一样的。” 说话间。 女青年早装好风衣,恭恭敬敬的递了过来。 香妈也就鬼使神差的掏出600块。交给了她。 第二十六章 踹上一脚 一 那一刻。 本想掩映自己难堪的白驹。 听到的,却是李灵嘲弄的调侃:“小岳不在,我在,老克拉,问吧,我为你解答。”“哦,我是白工,有个事儿,我不太清楚。” 白驹嘴里。 吞吞吐吐。 脑子里可紧张的思忖着,本来是气愤之下,打算揭发告状的,接电话的又恰恰是人力部长。可没想到,哪壶不开拎那壶? 自己。 偏偏。 就拎起了这二个宝贝的电话筒。确切的说,这二宝贝,伊本才女多情滥情,小玫瑰爱窜位打听,自己压根儿就看不上眼,并且还有些防范的。 在伊本才女狂追人力部长那段时间。 李灵爱把对方给自己写的诗。 一首首原封不动转发给白驹,并付上“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请白工写写读后感。”当然,读后感是有的,却并没写出来。 一是。 白驹觉得不屑于评论这些狗屁诗。 二呢,他是有意识的与李灵保持着距离。如果真写了什么读后感转给了她,以后有个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有点小狡黠的硬件工程师,考虑得还有点长远。 至于小玫瑰。 就更麻烦了。 年轻轻地就把女人的本能,发挥到了极致。要说她有多坏,也谈不上,可她那天生喜欢打听传话,添油加醋和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 所以。 想想。 这有点卑鄙的揭发告状,要是让这二宝贝听见了,那还了得?查查历史,书本或电影电视,历来的揭发告状,都是背着人鬼鬼祟祟的进行。 我白驹。 虽然不是那种小人。 可对小保安的所作所为不但鄙夷,而且动了真怒。因而,要不要偶一为之,也并非不可。只是这?“明白了,你是遇到了难事儿,要不,就是你现在不便直说。” 李灵没再调侃。 而是同情的递点子。 “这样吧,你就把我当成小岳,继续说点什么。要不然,你身边的人会起疑心的,对你更不利。”一语点破,白驹感激得手都有点颤悠了。 “小岳呀,是这样的,我昨晚查了查,我上月的公积金,好像己经到了可以贷款的额度?是不是呀?能不能帮我查查?” 李灵呢。 在那边。 有意把嗓门儿提得很高,估计白驹身边的人,刚好可以隐隐约约的听到:“好的呀,阿拉等会儿给你查查,可以不呀?现在正忙着的呀。” 白驹听得心花怒放。 心存感激。 尽管自己的耳膜都震得嗡嗡作响,可他明白了李灵的良苦用心。孤高冷傲的人力部长,平时虽然对那些假洋鬼子看不惯,自己也尽量不卷着舌头,来不来“呀”呀呀的。 可现在。 为了帮自己解脱困境。 居然也说起了纯正的上海式普通话。“好好,行行行!”白驹配合着,瞟到二宝贝正尖起耳朵听着呢:“谢谢你了,小岳,再见!” “谢什么?都是远大同事的呀。再见。” 李灵也挂了电话。 白驹直起身,对二宝贝挥挥手:“谢谢,打扰了。”转身欲走,被二人一左一右的给拉住:“不行!打扰了就跑,哪还要警察和公安来干什么?” 伊本才女笑呵呵。 右脚一勾。 哗啦啦,勾过隔座的椅子,准确无误地塞在了白驹的屁股下:“坐!白大工,且听下回分解。”“你不就是又到许头儿那里吗?” 小玫瑰。 笑眯眯的松开手。 “共商如何跳槽创业挣大钱的事儿?我呸呀!”白驹眨眨眼,连忙否定:“没这事儿,你莫乱猜,这跳槽拉杆子的事儿,岂可以随随便便说的?我还想活哇。” 小玫瑰。 嘴巴一瘪。 双腿一伸,抱着双手靠在自己椅子上,抖开了脚丫:“白大工,文燕说你老实得近乎于木纳呆板,我看,还真是这么回事的呀。你歇菜吧,许头儿那点想跳槽的破事儿,开发部谁不知道?” “远大科技谁不明白?” 伊本才女说相声似的。 笑嘻嘻的接上:“别忙,还有呢,华裔老板心里最清楚!”白驹睁大了眼睛,诈我啊?嘿嘿,我白驹可不是诈大的:“我不知道你俩说的是什么?哎小玫瑰,是不是你自己嫌钱少,没前途,想跳槽啊!” 他决定。 分而击之。 可没想到,小玫瑰嘻嘻一笑,点点头:“是这样的。不过,我现在还太年轻,没钱没经验也没人脉,我打算再混几年后再说的呀。” 白驹眨眨眼。 没击中要害? 他转瞧着伊本才女,软件工程师可不含糊,摇摇头:“看在我们都是‘师’的面子上,我给你白大工提示提示,远大科技的企业文化和管理理念,都这样白纸黑字的写着呢。华裔老板本人也这样讲过,这本不是什么大秘密,你怎么就转不过弯呵?” 白驹。 这才恍然大悟。 是的,不止远大科技,就连许多不出名的民企,都是这样对自己的干部员工鼓励激励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竖起大旗有粮吃! 第二十六章 踹上一脚 二 如今这年头。 没有不倒的企业。 也没有在企业从一而终的人,市场经济新的经营理念,21世纪新的生存法则,己默化潜移的改变了一切。白驹,有些讪讪儿了。 “我,我真还忘记啦,就你俩聪明。不过,我到部长办,还真不” “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小玫瑰不客气的打断他,津津有味地抖动着自己的双腿:“告诉你吧,本来活得好好的许头儿,忽然闹着叫着哭着要跳槽,不就是为了他那还没出生的儿子呀?瞧这人活的!这边儿嚷嚷着富养女儿,成本太高,回报太低,展望未来自己要跳河啦,那边儿却为并不存在的穷养儿子,报幼儿园a班而殚精竭虑,许头儿这是犯神经病,自找的。” 伊本才女。 搓着自己双手。 缓缓而到:“白驹,说实话吧,为找个可信而老实的伙伴,一块儿跳槽创业,许头儿不仅找过我,找过小玫瑰,开发部的人几乎都找遍了,最后才找到你。你白工适不适合和他一起创业呢?自己衡量衡量,先莫激动,这是件大事儿的呀。” 见白驹似信非信。 小玫瑰又笑了。 “信不信由你!不过,如果你愿意舍得暂时离开你那老婆和女儿,人民币就会滚滚而来的呀。”白驹站起来,晃晃自己双手。 “谢谢二位给我上了一课,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拜!” “拜” 二宝贝也晃晃手,忙自己的去了。叩叩!“门没关。”许部见是白驹,很高兴的笑了:“我早看到你过来,怎么耽搁了这样久呀?” “本想随便问问公积金贷款的事儿,没想被二宝贝给缠住了。” 白驹也笑。 “二宝贝太热情,你是知道的。同事之间,走了又不礼貌,所以,”“没事儿,我边看我自己的,你有事儿就直说吧。” 许部扬扬。 手中文件。 白驹正好瞟到“关于……的催报涵”几个大字:“我也正想找你的呀,人家催了,说是要抓紧时间,给国庆献礼,原先的时间,怕是要加快才行的呀。好吧,你说!” 白驹没有说。 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替女同事催问,而且是这么种暧昧关系,许部要是一脚蹬开,这?“说呀,是不是帮文燕的忙来的呀?”许部翻开了来涵,又抬抬头。 “看来,你和文燕的关系,很亲密的呀?” “同事嘛,我是顺便帮她问问。” 白驹搔搔自己的脑门,脱口而出:“许部,你又是怎么猜到的呢?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问啦。”许部冷冷一笑:“这个嘛,暂时不告诉你。好吧,你听着就是,向前这脱岗事儿闹大了。有客户己经反映到畦谷去啦,非得处理不可呀。” 白驹哪信? 嘴巴蠕蠕。 己经反映到美国华裔老板的家里了?不可能吧?就这丁点屁事儿也值得?那老板活得多累哟!他虽没说出口,脸上的表情却明白无遗的坦露着。 许部屁股动动。 瞅瞅他。 “你以为老板的三高是吃醋的?告诉你吧,你那晚冒充别人的临时男友,相依相偎的坐在咖啡厅里,畦谷都知道了。如果不是我帮你打圆场,哼哼,还很难说的呀。” 白驹呆住了。 禁不住四下瞅瞅。 鬼呀,我怎么感到到处都有人监视着我呢?“行了,自己注意一些,别的可以干,就是充当别人的临时男友这勾当,再不能干啦。” 许头儿。 瞧着部下。 “你可以告诉文燕,向前这次一定得处理。我早就捉摸着,这小子到底是怎么钻进来的?这次,就让他滚蛋,免得整天都围着文燕转。你知道,这女孩儿呀,就怕被人围着转悠。转久了,别人没晕,她自己先倒下。还有那事儿,你还得考虑考虑的呀。” “再说吧。” 得到了许头儿的确切答复。 也就等于完成了任务,白驹就想回到自己座位。现在,他感到自己的头绪有些乱蓬蓬的,得认真的理一理和梳一梳。 文燕。 听了白驹的话。 一点没吃惊,而是轻轻点点头:“咎由自取!值班脱岗,跑到网吧打游戏,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二次,要说许部也对他够容忍宽大的呀。谢谢你,白工。” “不谢。” 白驹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自己也听着别扭。 他打开了电脑,原以为可以稍歇歇,没想到对方居然发来了催涵,那就忙呗,忙完了桩事儿。“麻烦你把密码打开。” 文燕手指一点。 那些文件夹下,便出现了一把把小钥匙。 白驹点开一把,嘎,眼前全是数据。在外行眼里,那是一本天书,在白驹眼里,却是一个通向天堂的入口,犹如阿里巴巴的咒语。 只要一念“芝麻开门” 那成功的辉煌,便会如约而至。 不过,这也许是白驹最后一次需要文燕的合作,如果时间提前的话,他把联网全部重新试用一遍,只要无大错,最后锁上密码,就可以交给a厂投入试用了。 但凡一个专题的网格设计程式。 交付后的具体学名,都叫“试运行”。 高科技这行业呢,基本上和医学上的亲子鉴定相似,都没有百分之百的顶峰说法。亲子鉴定书上的99.999999%,实际上大家都明白,那就是百分之百了。 而高科技网络的“试运行”。 也就意味着合格或正式。 不过且慢,也别以为“试运行”设计方就完事大吉。不,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实际上人家花钱买的不是你的“试运行”,而是你的后继服务。 第二十六章 踹上一脚 三 这样。 本质就变了。 也就涉及到了一个对产品,长期跟踪观察和保养的大问题。担当起这个大问题的公司或企业,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小作坊,同学会或合伙人。 只能是。 经过市场检验。 具有相当的技术平台,资金实力的集团团队。这就是品牌!所以,在强手如林的市场上,若要想立住脚,分一杯羹,占领细分划江山,你就得是品牌! 品牌。 就是金钱! 就是客户愿意主动花钱,花大钱的对象!在今天,这己不是什么好深奥的秘密。因此,品牌企业,也就是学子,天才们期待和向望的地方。 这不。 尽管脑子里乱蓬蓬的。 可白驹一面运行着联网,一面渐入佳境,颇具得意地品尝着自己的学术成果……嗯,还行,起承转运,障碍缺陷 ,填补改设,智能排除…… 白驹觉得。 现在的自己。 就是战场上的司令员,得心应手的指挥着千军万马,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嗯,没有问题!即或有些现在还没暴露的小毛病,小问题,也没有问题。 不是试运行吗? 正好办。 在实际运用中,边运行,边查漏站缺的进行纠正就是。这是业内设计充许的,也是双方合同上的正常规定之一。 “可是,许部并没具体说如何处理向前,对不对呀?” 文燕突然扭头。 “如果向前主动向许部认错,认罚,并写出深刻检讨,你看许部会网开一面吗?”什么玩意儿?真的是好女怕缠男? 白驹瞟瞟她。 语气有点儿冲。 “这我可不知道。唉文燕,我能说句真心话不?”文燕住了手,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不能!我原以为白工之所以为白工,是应该和别人不一样,至少应该不太一样。可我错了,你也和大家一样的呀。” 白驹也停下双手。 抬起头。 “这有什么不对吗?一个交大毕业的女大本生,再时髦新潮,我行我素,至少应该自重吧?”“白工,我只能说,你抬举我了。” 文燕面无表情。 平静的看着他。 “事实上,我和向前根本就没丁点事儿。我只是觉得,包括你在内,大家都看不起他,鄙视和讨厌他,是不公平的。如今的社会,可以充许多种思想共存,多种行为共举,你们为什么对向前就不能容忍?说到底,还是自认为高人一等!可真的,白工,我实在认为学历高,不一定素质就好,就能担当社会重任,成为国家栋梁。” 白驹一时语塞。 甚至十分失望。 现在基本上清楚了,在向前的小恩小惠和死缠烂打之下,文燕的确对他有了好感。当然,白驹也认为文燕说得正确,找不出反驳她的有力理由。 如今。 社会上。 高学历高智商高收入,却是低eq,低能儿和低责任心,也是不争的事实。可是,毕竟,唉怎么说呢?好像用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来比喻,更科学、贴切和鲜明一点吧? 在没有最高。 只有更高和人才济济的远大科技。 向前之类的小保安,就应该和他的小保安们呆在一起,而不是今天抱着鲜花,明天端着皮蛋粥,嘻皮笑脸的站在你文燕面前,挑逗大家的嫉妒,赚取大家的眼球! “事实上,我对向前的所作所为,和你们一样痛恨,可更多的却是痛苦和恨铁不成钢。将他开销抛向社会,充其量只是制度的胜利,于他个人和远大科技于事无补的。” 文燕说完。 双手又上下飞翔。 白驹瞅着她,有些犹豫不决。他本想下了班就实现自己的承诺,请她吃饭以示感谢,可现在感到,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请一个女同事吃饭。 需要勇气。 需要策划,特别是这个女同事对自己十分暧昧,更需要即表示真正的感谢之情,又防止她的幻想进一步飘飞,以免造成更加尴尬难堪的局面。 所以。 最好的办法。 就是邀请李灵参加,这二个宝贝看似好得像闺密,实际上彼此之间却相互防范与敌视,请她参加,犹如矛与盾,文燕这根矛如果要乱挥舞屠戮,必然会受到李灵这张盾的抵抗和反击。 第二十六章 踹上一脚 四 这样。 根据。 “重力与重力相撞,其破坏力虚无。”的物理原则,自己就会安然无恙,践行承诺,成功脱身。好极啦,这真是一个好办法。 还有。 白驹可不想做好人。 这个向前的假身份证问题,一定得对人力部长提醒,而且要快,是好马上。因为,许部己经明确表态,要处理开销小保安。 如果李灵。 在向前被开销之前。 得知了这事儿并做技术处理,相信以后有什么意外,也怪罪不到她,也算是自己对她的帮助投桃报李了。反之,则很麻烦。 这样想着。 白驹黑了屏幕。 让程序无声运行着,伸手去抓电话筒,向前这时候意外出现了:“燕儿,白工,都还在忙呀?”白驹缩回了右手,不出声的盯着他。 奇怪。 一身雪白的小保安。 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脱岗?更不明白,因为自己的执勤旷工,马上就将面临着部门领导的严厉处罚?反而气闲神定,一如即往,有点调侃,有点嘲弄…… 远大科技。 时髦潮流。 公司对严重违纪人员的处罚,创意十足。原则是:不论你是哪个部门,属于何人领导,只要占全公司中干级管理人员半数以上的中干,开出了罚单,就按其中最重的结果办理。 由此想想。 吊儿郎当。 嘻嘻哈哈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向前,本就不是什么善辈好鸟,许部这一开罚单,其他中干还有不应合的?倒真是,振臂一呼,应者从云。 文燕。 委屈的咬住了自己嘴唇。 似乎连眼睛也红了:“你还有脸问呀?你前天下午跑到哪儿去了呀?”白驹郁闷的睃睃同桌,怎么这腔调哦?这声音听起来,分明就是一个陷入情网的女孩儿,对自己男友在撒娇嘛。 “哦那是我不对,我该提前给小郑打个招呼的。” 向前好像明白了点? 有些惭愧:“造成几乎半下午脱岗,无人管理,这事儿我有一定责任。”他抬起了头,不是面对文燕,而是看着白驹:“可我和公安走的时候,小郑知道的呀,也答应顶班的。” 白驹听得清楚。 扭头睃着文燕,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幸灾乐祸。 果然,文燕停止了敲打,惊愕的眨着眼睛:“你和公安?你不是跑到网吧打游戏去了呀?啊,我明白了,”文燕气愤的敲着桌子。 “打暴力游戏,上黄色网站,要不就是愤世嫉俗的牢骚满腹,网吧就是一个大染缸,被公安抓住了吧?活该的呀。” 这下,轮到向前惊愕了。 小伙子很阳光的大眼睛,迷惑不解的眨巴着:“燕啦,你胡说些什么?我和公安是,”“是老朋友?”白驹趁机,狠狠踹上一脚。 “老玩友和老泡哥?向前呀,” 他快慰地瞧着。 小保安瞪大的眼睛:“没上大学不是你的错,可这和一帮狐朋狗友厮混,值勤脱岗,造成众多客户投述,有的还直接投述到了畦谷,可就是你的不对罗。” “白工,我不懂你的意思。” 向前认真的皱皱眉。 白净的额头上,便有了二道浅浅的皱褶:“这好像和上没上大学,扯不到一块儿的呀?”文燕银牙紧咬,冲着他悲愤的叫到。 “你还狡辩?大家都说你脱岗到网吧打游戏去啦,你就是脱岗到网吧打游戏去啦!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看法是正确的。你走,我不想理你的了呀?别再来缠着我,你走呀。” 最后一句。 嗓门儿提得高又尖,几乎开发部的所有同事都听到了。 许多黑森森的脑袋,雨后春笋般从各个格子间冒出来,又纷纷落下去。唯有二颗脑袋瓜子干脆立起,一起一落的晃了过来。 白驹暗暗叫苦。 怎么又是二宝贝啊? 其实,这时的白驹己有些后悔了。他看到,平时神气活现的小保安,在自己和文燕的呵斥下,涨红着脸孔,狼狈不堪又有些恼羞成怒,忽然醒悟过来。 自古云。 穷寇勿追!伤人莫伤心! 自己现在倒图了个口舌快活,可真把对方惹火了,也不是好玩儿的。再说,向前本与自己无仇无冤,他再是犯了什么规,违了什么法,自有领导和规定管着,我对他牛皮哄哄的,有这个必要吗? 所以。 一瞟到。 小玫瑰和伊本才女,喜孜孜的,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白驹对向前放软了语气:“你快走吧,他俩来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小青年,还是要学好哇,你走吧,以后别来啦。” 向前抬眼瞧瞧。 正兴冲冲绕着桌子赶过来的二人。 第二十六章 踹上一脚 五 想说什么,摇摇头,迅速离开了……白驹准时下班回到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彤彤在隔壁小屋里,正和阿公嘻嘻哈哈的玩着,奶声奶气的嚷嚷着。 “宝宝游戏,宝宝游戏,宝宝玩游戏。” 客厅里。 妙香一个人坐着,独自面对一桌饭菜,懒洋洋的有一筷子无一筷子掀着,好半天才挟一小块番茄炒鸡蛋,举到自己嘴巴,慢慢腾腾的咀嚼着。 “老妈她们都吃了?” 洗漱后的白驹。 照例拿起自己的碗筷,到厨房舀了饭端出来,挨着妙香坐下,一面问:“彤彤吃得好吗?”妙香像没听见,自己嚼自己的。 白驹瞟瞟她。 这才发现她眼角的泪花。 白驹一怔,记忆中,能看到一向强势的妙香眼角含有泪花,好像还从来没有过呢。“怎么啦?”没回答,这弄得白驹赶快在自己内心,检点起来。 半碗饭下肚。 白驹也没想起。 自己究竟有什么,竟能惹得妙香如此的罪过。那么,他想,妙香一定又是和香妈香爸发生了不愉快。“宝宝游戏,宝宝游戏,宝宝玩游戏呀。” 紧接着。 听到岳父故意做作的低声。 “不玩啦,爸爸回来啦,爸爸不许玩游戏,要保护好宝宝眼睛的呀。”白驹嘴巴张张,淡淡苦笑。自从那次和岳父闹得不愉快后,白驹也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白驹呢? 现在算是彻底明白啦。 这人上了点岁数,的确不一样。就这平板电脑来说吧,岳父也知道对婴儿的眼睛不好,而且网上提示,是大大的不好。 婴幼儿。 每天只要盯上平板一小会儿。 对他眼睛的影响,就大大胜过一整天对他眼睛的保养。可只要小俩口不在,后来甚至到了小俩口还在,就给彤彤平板玩儿。 妙香多次提醒。 至和老爸吵嘴。 岳父却依然我行我素,终于惹恼了白驹,寻了一个机会,从岳父怀抱夺了彤彤就走,翁婿俩第一次,惊天动地的吵了起来。 这以后。 岳父好了很多。 以至于妙香重新设置平板密码时,白驹还笑她爱女儿胜过爱老爸。当然,白驹也知道自己女儿难带。不是套话,的确难带。 如果说。 楼上阳阳。 是一只安静的小猫咪,彤彤就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皮球。略比彤彤大一个月的阳阳,她外婆经常是独自把她放进童车,一面忙着理家务帮饭什么的。 阳阳就安安静静。 坐在童车里。 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外婆忙忙碌碌,自己玩自己的。可彤彤呢,却刚好相反。因此,白驹也理解岳父的屡屡违规。 可白驹又想。 这不正说明。 你自己的木纳呆板和毫无办法吗?难道除了给孩子看平板,就没有别的办法和她玩儿啦?比如讲故事啦,唱童歌啦和辅导认字啦云云。 有趣。 科学的方法多着啊! 你自己不会用,怪谁呢?还有,白驹不傻,自然也明白岳父不可能彻底改变。他自己本身就不学无术,除了读读通俗言情小报,看永远也演不完的电视连续剧,就是玩平板。 所以。 他保证不再给彤彤看平板,是靠不住的。 唉,这也算没法的事儿吧,眼不见,心不烦嘛!“你又和老爸吵嘴了?”白驹低声问:“唉,管得他的哟!你这一吵,我怎么办?” 妙香扭了头。 嘴巴一鼓一鼓的,不理他。 岳母从小屋出来了,勉强对女婿笑笑:“我们吃得早,留着菜呢,今天是阿永帮忙弄的菜饭,你尝尝,味道还行的呀。” 忽然。 语气一变。 厉声的骂到:“死丫头,你干什么?有了印钞机呀?”白驹转身看,妙香正把自己碗里的饭菜,一点点的往地上刨。 白驹拉拉她。 “行了行了,过去休息吧。” 可没想到,妙香居然一放碗筷,端起桌上菜碗,就往地上摔。咣当!啪啪!哗啦啦!分秒间,香妈一步纵过去,先关上小屋的房门。 然后。 一把揪住女儿。 一耳光抽过去:“死丫头,老娘早就想打人了。”当然,耳光没抽成,眼明手快的白驹,一把抓住了岳母的右手。 “妈,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的呀。” 第二十六章 踹上一脚 六 “让开,白驹,我就是想揍揍她,太不像话了。我今天做错了什么?” 岳母在女婿手中。 使劲儿的挣扎着,叫骂着:“你嫌人家阿永是外人,我还嫌你是外人的呀。你爸受了伤,除了拿过,拿过,平时连一句疼人的话也没有,养你这样的女儿,到底有什么用呀?” 看来。 香妈的理智还是清醒的。 生这大的气,可话都溜到了喉咙,却硬是生生的忍住了。这倒让白驹好生纳闷,结婚生子二年多来,虽然也曾有些小摩擦,也曾有些小不高兴,可岳母还从来没当着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也没当着自己这样责骂妙香。 今天。 一定发生了点什么? 这母女俩到底是怎么啦?晚上,把彤彤哄睡着了,白驹才知道了岳母今天的壮举。说实话,白驹听了十分感动,半天没吭声。 妙香伸手。 担心的推推他:“别和老妈一般见识,她和老爸都是老糊涂了呀。”白驹慢慢坐起来,彤彤好动,梦中也不安静,一翻身,一蹬腿,小肚皮圆溜溜的露了出来。 在空调风的吹抚下。 被她掀到一边儿小被盖角,在小肚皮上一动一动的,活像池塘里的鱼嘴唇儿。 白驹轻轻为女儿盖好肚皮,凝视着彤彤鲜嫩的脸蛋,摇摇头:“你误会了!你妈为了我们能顺利买到车,不顾这么大的天气,自己也是外行,亲自跑到街上查问,要满花甲了呀!真是令人感动,起码比我爸妈强呀。” 妙香沉默了。 “你再看看我爸妈。” 白驹十分郁闷的咬着嘴唇:“倒是答应商量商量了,可那态度,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好像我是在求他们似的?我还是他们的独生儿子呀!” 白驹忘记了。 对于妙香,这可是极度敏感的话题。 和所有的小俩口一样,背着双方老人,闲来无事的小俩口,也爱谈论各自或对方的爸妈。一般这时候,聪明的媳妇都是付合老公,基本上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而笨拙的女人呢。 则都是趁机发泄对公婆或小姑子的不满。 从而埋下小俩口顶嘴,争吵乃至闹上法庭离婚的祸根。所以,每每此时,妙香都是默默地听着,至多,像哄彤彤一样,轻轻拍拍老公肩膀。 意味着。 行啦,我知道啦,到此为止吧。 “别看我妈是搞教育的,我看她自己就是一篇语文教材,除了归纳总结和形容比喻,这方面就比你妈落后。真的,我一直这样认为。” 白驹看着窗外。 九月的夜空,湛蓝湛蓝。 浮云被看不见的海风,迅速地撵向西方,留下一空繁星,一弯月亮:“还有我爸,别看他是什么写手,可他这大半辈子的人生,却并没写好。” 妙香轻轻。 拍拍老公。 “行了呀,你爸妈也不容易的呀。空了家里的房子,来到上海租房带小孙女儿,也算难能可贵的呀。你还要老俩口怎么样的呀?” 白驹。 悄悄而宽慰的笑了。 他对自己爸妈有意见不假,可这种意见,也正像岳母和妙香,那种吵吵闹闹,真真假假,打断骨头连着丝的血水亲情一样。 是绝对不充许外人。 哪怕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置疑、取笑和掺合的。 白驹当然明白,自己的老爸老妈对妙香不甚满意,他也为此着急。可他更担心的是,表面上看似尊重,实则是敬而远之的妙香,忍耐不住和公婆公开闹翻。 那样的话。 千古传说的婆媳狗见羊,就会在自家上演。 自己和彤彤,也因此而再不会得到安静……所以,借现在这个宝贵机会,白驹真真假假的,数落起自己老爸老妈来,就是希望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探探妙香心里实际想的到底是些什么? 可是。 比他更富于心机的医学硕士。 轻轻就化解了白驹的花招,还让他感到十分快慰和高兴。男人,在家庭琐事上,永远不是女人的对手!“那剖鱼小工到底是个什么人?” 妙香干脆。 不吐不快。 她今中午下班回来后,照例先到隔壁自家洗漱换衣,一件几乎露出大半个背和胸脯的吊带裙,随随便便的往自己身上一笼。 小脚丫。 往上人字型拖鞋里一穿。 打着呵欠就到了爸妈家,一推门,吓得嗷的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肘儿……“老妈居然放心的让他帮忙弄饭菜,自己跑到外面溜达?老爸还边吃饭,边夸奖他呢。我看,一准是都疯掉了呀。” 想着。 大咧咧的妙香。 被阿永吓得半死的模样,白驹不由得笑了,这岳母也是,虽然情有可原,这事却的确做得糊涂。不管怎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剖鱼小工,毫不怀疑的引到自家帮忙,就是缺心眼儿。 白驹叩叩桌子。 还由此想到。 或许岳母帮自己了解车行是假,借口到外面散心轻松是真?都说这家务事不起眼儿,不找钱儿,可是累死累活,甘苦自知。 想想。 岳母肩上的重担。 白驹决定替她分担分担。“吓我一跳倒也罢了,可老太太不知是哪根神经出了岔?居然花了600块钱,屁颠颠抱回来一件,从死人身上剥落下来的旧风衣?真是气死我了的呀。” 白驹的眼珠子。 都快滚出来了:“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旧风衣?竟有这事儿?不会吧?” 第二十七章 真相突丌 一 听了白驹的反问。 妙香冷笑到。 “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是吧?可我妈就做了。还屁颠颠的穿给我老爸看,问,我是不是年轻些啦?苗条些啦?老爸知道个什么呀?也跟着瞎凑合。要不是我翻腾着风衣细细捉摸,连我也给蒙住了的呀。” 白驹。 坐直了身子。 皱眉瞪眼,仍不相信:“或许是样式旧得点?或者是别人穿过没洗干净,又拿来第二次销售?这事儿,不新鲜。上海嘛,过去是,现在也是,冒险家的乐园嘛!” 妙香软软一倒。 斜靠着老公。 一手轻轻搭在彤彤的胖手腕上:“你白驹是英语八级吧?”“当然!有什么问题吗?”计算机硕士骄傲的回答:“需要帮忙吗?” “谢了,我妙香只是英语六级,可有一样我比你强,还想得起的呀?” 白驹若有所思的瞅着她。 “日语嘛,怎么?”“葬儀場.斎場.葬儀を営む公共施設.”妙香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然后问:“明白了的呀?” 白驹当然听明白了。 不禁捏起拳头。 “你在哪儿看到的?”“风衣内层腑下,一块小白丝绸上印着的呀。”白驹往后一靠,咚地仰抵在床头的墙壁上。这事儿,突然变得严重了。 还在读大二时。 同室的上铺,一个来自河南的高考状元,就不幸碰到过这种霉事儿。 高考状元,家景良好,虽然他是自己背着大挎包来校报的到,可有同学说,在校外对面的街巷里,看到他从一辆锃亮的房车上下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人。 有的。 替他拎着大挎包。 有的为他恭恭敬敬撑着遮阳伞,有的奔上奔下在前面为其开路。是他自己硬接过大挎包,挥手让这群人退到房车上后,才不慌不忙过了斑马线,慢腾腾走进了复旦那一排著名的铁艺缕花校门。 报到。 入住。 相互介绍,互相熟悉,正式上课……待一切走上正轨,同室的六个外地室友,便在二个上海室友的带领下,开始逛荡上海滩。 好像。 是在五角场的地摊上。 高考状元看中了一件黑色紧袖夹克衫,地摊主开口要价580,而且一毛钱也不少,不要拉倒。要知道,在那时的580块人民币,至少相当于现在的1000块吧? 对于。 白驹之类普通工人家庭。 每月只有400块钱生活费的大学生,不可想象。然而,高考状元眼都不眨一下,就扔给了对方,嘎巴嘎巴响的1000块人民币。 当场乐滋滋的。 穿着夹克衫回了寐室。 二天后,高考状元突感身体不适,经校医认真检查给药后,仍不见好转,还发起了高烧。这才引起了校方重视,连忙送入医院。 经过。 正规高能仪器仪表检查,原来竟然是ns细菌感染。 ns细菌,是东南亚一带死亡率很高的毒菌,主要是由死亡者产生,可终生依付于死者的衣物用具等,除了彻底火焚,很难消灭。 校方。 瞠目结舌。 好一番忙乱急救,总算控制了ns细菌的漫延,挽救了本校学生的生命,避免了一场极可能给学校带来极大损失的危机。 事后。 痛定思痛。 第二十七章 真相突丌 二 校方不免迷惑不解:即然ns细菌是如此来源,那高考状元是不是?大骇之下,一干人涌进了宿舍,把白驹等八个室友一并召集起来。 一检查。 水落石出。 问题在高考状元那件黑夹克衫上,经验丰富的检查人员在其左腑下,找到了一块小白绸,上面印的,也正是现在岳母这件风衣腑下,所印的一模一样。 葬儀場.斎場.葬儀を営む公共施設。 “现在你知道了,我妈为什么这样凶了的呀?” 妙香睡意朦胧,喃喃到:“她非不相信这花了自己600大洋的风衣,是从小日本的殡仪馆拿出来的。我俩越说越吵,越吵越大,最后连老爸和奶奶,也一起指责我没事找事,看不得自己老妈穿件新衣服,是心疼那600块钱而己。我,我就气得哭了的呀。” 白驹紧皱着眉头。 这事儿真是严重了。 面对愚昧的岳父母和高年事的老奶奶,我的话,他们也未必相信。不相信也罢,可前车可鉴,历历在目,这ns细菌可绝对是真的。 要是。 岳母真的感染上了。 这事儿,就麻烦如泰山一般又重又大了。莫说岳母不能倒,就是她离开一时半刻都不行,这事儿是明摆着。白驹抓过了手机想报警。 可看看。 日益暗蓝的夜空,又强忍住了。 手机上标明,现在己是深夜12点过一刻,太晚了。“那,你妈说了没,风衣是在哪儿买的呀?”呼!呼!呼!妙香早枕着他大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 妙香就走了。 爸妈蹑手蹑脚过来接彤彤时,才把白驹惊醒。“彤彤乖乖,彤彤好好吃饭饭,吃了饭饭我们到公园哦。”教师老妈蹲在地上,细声细气的哄着女儿吃饭。 写手老爸。 拿着扫帚。 弯腰扫着地,一面把那些到处扔着的玩具,一一捡起,放回靠墙头的玩具格上。看到儿子打着呵欠开门出来,老妈关心的问。 “昨晚加班啊?自己别搞得太累,身体要紧哦。” 白驹没搭理,而是走进洗手间方便。 “白驹,你妈给你买了你最吃的大眼包子,还有鲜豆浆。”老爸在外面告诉到:“吃了走,还是热的呢。”白驹眨眨眼,昨晚确实没睡好。 一会儿。 自己和小保安打在了一起。 文燕在一边急得眼泪汪汪,一会儿又是香妈感染了ns细菌,彤彤没人带,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老是做恶梦。 “昨晚上,一定又是带着彤彤睡的。” 门外。 老妈正和老爸咬耳朵:“上半天,一下午就睡觉,晚上还把女儿推给白驹过,太不像话了……”白驹仰仰自己皱巴巴的脸孔,真是,烦不烦啊? 这要让妙香听到了。 还不给吵起来? 白驹感到纳闷,这爸妈是如何知道,自己昨晚上带着彤彤睡的?妙香睡觉有个性,颇具特色,即她要吗睡不着,骨碌碌的在床位翻来腾去,永远不变的娇声叫着:“老公呀,这如何是好呀?睡不着呀,你不如拿包鼠药喂了我的呀,喂了我你好讨小三呀,这是多么浪漫的事儿呀。” 第二十七章 真相突丌 三 要吗一睡着,就怎么也叫不醒。 当然,每天早上不论春夏秋冬,总得爬起来上班,那是例外。推不醒她,白驹自然只好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小屋小床上,把空调开到26度。 再给盖上空调被。 拉上门出来。 说实在的,陪小可爱睡觉即愉快又烦恼。躺在在黑暗中,听着小家伙轻轻的吐息,嗅着小可爱软香的气息,再悄悄触摸到,小女儿温婉的胖手胖足。 一种如山的责任。 一种崇高的使命。 一种温馨的血脉深情,潮水一般迅速灌遍全身心,那是一个初为人父的年轻人,从来没有过的激动;那是一个充满憧憬的小父亲,面对弱小体验到的伟大神圣。 烦恼呢。 自不待言。 米兰?昆德拉在其名著《生命中不能承之轻》中说,你想了解什么是痛苦幸福吗?请和一个咿咿呀呀的婴孩呆过。你想知道什么意义结论是吗?也请和一个咿咿呀呀的婴孩呆过! 是的。 伟大的昆德拉。 那柄闪亮的手术刀,直接剖进了人类内心……纯洁纯粹弱小无助的孩子啊!你怎能在她们需要保护,需要关爱时,呼呼大睡呢? “来,彤彤,乖,张开嘴巴,啊哟,好大一勺子哦。” 老妈夸张而奶里奶气的声音,让白驹就想笑出声。 呵—欠!没事儿,看来,今天到了办公室,先把联网开起运行,自己埋头先睡一觉再说才行。“奶奶好有办法呀,我们彤彤就服奶奶哄的呀。” 是岳母。 “亲家,香爸好点没有哇?” 这是老爸。“好得多了呀,谢谢,这都是托你老俩口的福呀。”岳母快活的回答:“你看我们彤彤,奶奶来了后,脸都长圆了许多的呀。” 接着。 是老妈的惊叫。 “真的?乖乖,让奶奶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哦呀,真是长圆了的呀,圆了好,圆了好……”听着二老太太真真假假的对话,白驹感到有点审美疲劳了。 一捺马桶开关。 哗啦啦! “白驹呀,还没走呀?”岳母笑嘻嘻的招呼着女婿:“今晚吃得什么呀?我好去买的呀。”“随便,这样吧,下了班,我直接去彤彤。” 白驹会意。 朝着自己爸妈叫。 “妈,弄点泡椒炒回锅肉吧,好久没吃了。”正喂着小孙女儿的退休教师,一楞,马上连声答应。白驹洗洗手,挎起大背包,抓起了桌上的大眼包子和豆浆。 “对了,老妈,你那风衣是在哪儿买的呀?” 边问,边拉开了大门。 猝不及防的香妈,脱口而出:“就是在那香山别墅里呀,是什么公司为祝贺业主接房回家,专门出的花车。一溜儿七八辆,热闹得很的呀。” “今天怎么没穿?” 己出了门的白驹,在楼梯口站站。 “听说样式不错。”“这天怎么穿呀?只有再过几个月穿的呀?还有呢,我昨晚上就想对你说,上次那处方药,如果方便的话……” 白驹心里有底了。 到了办公室。 白驹把联网挂上自己电脑后,就以双手肘儿当枕,趴着休息起来。可这毕竟是充满各种低嘈音的办公环境,如果不是特别困顿,哪能睡得着? 白驹虽然趴着。 脑里却乱蓬蓬的。 第二十七章 真相突丌 四 只能闭着眼睛,权当休息休息。什么温热抵坻他肘儿?抬起头,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洁白小瓷勺把上,一朵开得艳艳的小牡丹,翠绿欲滴,诱人食欲。 这是。 文燕的专用咖啡杯。 白驹心里一热,低声说:“谢谢!”轻轻移过来,半边脸孔依然压着自己的左胳膊肘儿,右手享受般拈着瓷勺,慢悠悠的搅动,搅动…… 文燕。 纹丝不动。 眼睛紧盯住自己的电脑屏幕,纤尘不染的手指头,燕儿般上飞舞。一般说,白驹对所谓的咖啡没有好感:提什么神?不过是兴奋剂罢啦。 凡是。 有兴奋剂成份。 不管是药还是咖啡,正常人是不能正常饮用的,只能是在实在需要时,进行调剂调剂而己。今天呢,有点需要了,不过,只能喝一点点,喝多了,对中枢神经不好的。 白驹读书时。 曾也喝咖啡。 而且,专找那种含咖啡因大的,诸如maxwellhouse/麦斯威尔,trungnguyen/中原,nescafe/雀巢咖啡,柯林,owl/猫头鹰,g7coffee和中原g7牌(越南)等品饮。 毕业啦。 有家。 也有了女儿,生活相对安定,脑子也就没有那么烦躁,慢慢也就不再喝咖啡了。舀一勺子呷进自己嘴巴,品着那己有些变得苦涩难咽的咖啡。 白驹回想。 那些消逝的学生岁月。 那时候多好啊!没有这么多烦恼与防范,梦想,格外丰富,连天空也格外湛蓝……“对了白工,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忙忙碌碌的文燕。 头没回忽然问到。 “关于向前值班脱岗的真相。”感叹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空白,白驹有些恼怒地瞪着翠绿的小瓷勺:“怎么一大早又提到他?唉文燕,我觉得,” “我觉得,你是不是到许部那儿看看?一早来他吩咐了的,让你有空就去找找他。” 白驹紧盯住小瓷勺。 好半天没吭声,脑子里却异常灵活。没说的,一准是文燕对许部使出了刹手锏,让许头儿临时改变了主意。可担心我对此转不过弯,扭到向前闹。 故要我去部长办。 由他作作我的思想工作。 怎么回事?谍战搞到我的头上来啦?文燕文燕,一个近似文盲没权没财没房的打工小保安,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帮他的? 你这么。 不自重自爱。 我都替你感到害臊,还想和我?呸!一个字:贱!白驹迅速起身,点开了电脑,0k!联网运行得平平稳稳,我只要锁上密码,专题就算完成了。 也不再需要。 文燕的协助了。 就是说,如果你再有意拿捏我,也毫无作用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联网试运行论证的时间太短,会增加以后真正出了问题,进行查找修补的难度。 一般而言。 任何内行都不愿意这样做。 这就是越是高级和难度大的设计,越需要较长试用论证时间的缘故。大约是没听到自己期望的回话,文燕有些诧异的扭头看看他。 第二十七章 真相突丌 五 “你不是正好在试运行论证吗?把它挂在电脑上,我看着就是呀?” 这话。 听起来,更像是别出心裁。且不问一直埋头忙碌的她,怎么知道我是在对联网试运行论证?就是这后面二句话,也足以让白驹愤懑。 想趁机支开我。 好下载剽窃我的专题? 打错了鬼算盘。再说你看着?你一个学档案管理的大本生,对这么专业的专题联网,看得懂吗?刚才的犹豫不决一扫而光,白驹顺手用自己女儿的生日,给联网锁上了密码。 当然。 即然如此。 我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我现在就去找李灵,把那小子的假身份证揭穿。叩叩!正在人力部伏案工作的李灵闻声抬头,见是白驹,有些意外。 “是你?有事?” 白驹点点头。 本能地瞟瞟,正在低头工作的其他人员。堂而皇之远大科技人力资源部,大约200多平方米的大开间,部长和四个部下,都在各自的办公桌上办公。 唯一。 区别。 是部长的办公室单独摆着,并比部下的办公桌大得多,离部长办公桌几步远的地方,是一间标着烫金小字的“谈话室”,通体玻璃窗,落地大窗帘。 正中。 拉着条磨沙玻璃带。 高低大小,正好把坐着谈话人的颈部头部遮住。整个人力部,时尚,潮流,雅致,高科技,金碧辉煌,奢华雍雅,更像是一座成功人士的会所。 在远大科技工作了一年多。 除首次必须的报到谈话外,这是白驹第二次踏进人力部。 由于心中有鬼,白驹居然无师自通,自己朝谈话室走去。进了谈话室,李灵没放下窗帘,而是请白驹坐下,亲手端了一杯凉白开递给对方。 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与白驹呈平行相对而坐姿势。 “大上午的,有何要事呀?”李灵微笑而问,公事公办,还顺手打开茶几上的手提电脑,看样子打算记录。白驹摆摆手。 “也没什么要事,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寻思着如何切入正题? 这或许是计算机硕士,平生第一次揭发检举别人,该怎么做?实则心中无数。只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这类事儿要顺势而为,不可能开门见山,张嘴就劈里啪拉的竹筒倒豆子。 那样。 太不优雅,也给人没有修养的印象。 哪怕是面对并不陌生的上司兼,总之,要符合自己的身份。他做对了!李灵欣赏的望着他,等待着。自从昨下午主动替白驹解了围,李灵就猜到,老克拉定是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李灵相信。 一向自鸣清高的白驹。 一定是在顺手抓起电话筒后,发现了身边不利于自己直接诉说的突然因素,特别是面对我李灵,所以才吞吞吐吐,言不由衷。 那么。 人缘不好不坏。 工作也不坏不好的白工,想告诉我什么事情呢?如果是私人话,他完全可以通过qq或手机短信,即安全又不难堪嘛。 如此。 则一定是,工作中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前者,是李灵所期望的;后者,是李灵职权内的小事。现在,且等小克拉开口罢。可这傻瓜,不开口则罢,一开口就引自己发笑。 第二十七章 真相突丌 六 什么路过? 顺便进来看看? 还是连谎也不会撒啊,这正是李灵喜欢他的方面之一。其实,今天的李灵,有点忙。今年第三季度的工作考核,员工培训,本月违规行为的纠正和违纪员工的处理。 后勤工作的月评。 等等云云。 都要在这几天内汇总拿出,一式三份,送主持日常工作的董事总经理。副总经理和美国畦谷(华裔老板的住家兼公司总部),这是工作。 二人相峙着。 时间在流落。 白驹的额上也在濡湿。远大科技租用的这32层的住宅商业广场,采用的是全球顶尖中央空调制造商,德国的sej公司技术,效果显著,有口皆碑。 可是。 小克拉居然额头上有了汗珠? 李灵感到有些好笑,堂而皇之的名牌大学硕士啊!竟抵不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保安?她没告诉白驹的是,半个钟头前,向前才从这谈话室离开。 说实话。 瞧人家。 文化不高,谈锋甚健,胸怀甚大,脑子活络……细细听去,居然是妙语连珠,逸趣横生,颇具逻辑,推理严谨,并且时有惊人之语。 如果。 不是。 因为他的确没受过正规高等教育,因而也没有良好优雅的行为习惯的话,你简直可以认为,这就是一个三高人才中的佼佼者,而给予其充分的信任和想像空间。 关于。 向前疯狂追求文燕一事。 身长为人力部长,李灵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得比其他的同事,更细致,更清楚。因此也明白,小保安这一近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异想天开,激起了高学历者们的同仇敌忾。 可是。 她对此的看法。 却与绝大多数三高们,截然相反,此是后话,捺下不提。看着白驹又端起纸杯,一口喝干,李灵替他又端来一杯凉白开,轻轻放在他手边。 返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把手提电脑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可以说了吗?说吧,我洗耳恭听。”白驹终于有些急不可待的告诉了她,并且再一次强调:“我本可以视若无睹,可想到你会因此而受影响牵连,所以,只得跑来了。” 这让李灵。 很有些感动。 同时,也让她很有些为难。为了慎重起见,人力部长再一次调出了向前的档案,唤来了部长助理小岳,凑近她耳朵叮嘱。 小岳。 面色忧郁。 点头而去,半小时又沉静的叩门而进,把再一次的检验结果,递给顶头上司。李灵看看,顺手关上了文件夹。打锣卖糖,各精一行。 硬件工程师白驹。 不会知道。 也不会了解,远大科技采用的最新档案技术,是当今科技的阶段性顶峰。可以这么说,目前采用这种高科技术的,除了国际刑警,就只有美国的cia(中央情报局)和中国的公安部。 因此。 无须赘言。 所谓的伪造的假文凭,假身份证和假什么的,统统在它面前,毫无藏身之地。换句话说,向前的入职身份证,是真的。 可是。 这话。 又该怎么样对白驹解释呢?这个大傻瓜,不知是从哪里听到的这假消息?尽管他出发点和目的,都是好的,也令人感动。 第二十七章 真相突丌 七 可是。 他个堂而皇之的三高者。 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相信,也不是值得他注意的传言啊!究其原因,可见他对小保安的成见有多重?因而,对文燕的潜在的爱,又有多深? 前者。 可以帮他转变消除。 后者呢?可真是让李灵感到为难和嫉妒啊!李灵思忖着,白驹却等待着,他以为李灵一定会拍案而起,怒斥小保安。或者冷冷一笑,安慰自己,对自己表款感谢云云。 可没想到。 人力部长话锋一转。 “你知道前天下午,向前值勤脱岗的事吗?”白驹点头,并告诉她,许部给自己讲过,并表示这次要认真处理,让他滚蛋走人云云。 “那么,就是说你今天,还没见到你的顶头上司?” 这让白驹一楞。 “还没有,我不先上你这儿来啦?”“那你还是应该先见见许部,”李灵正色到:“但是,我可以先告诉你,向前那下午,的确是和公安在一起。” 犹见白驹。 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李灵眨眨眼,恍然大悟:“咦!看来,你的确是不知道呢。”说罢,出去拿过一张报纸进来,指给白驹看:“读读,你就明白了。” 这是张。 上星期天出版的《扬子晚报》 在头版头条的显著位子,登着套红启事“重金寻找现场目击者”。内容如下,在今年八月2号傍晚,一位年轻姑娘在xx区xxx路口,被一辆崭新加长版劳斯莱斯撞倒。 车上的人。 当时下来。 以送姑娘到医院救治为名,将姑娘抬上车,拉到郊外无人处扔掉,致使姑娘未得到及时医治而终生重残,高位载肢。 受害者。 和家属。 己对上海中级法院提起公诉,特紧急寻找现场目击者云云。白驹看完,似懂非懂:“可这,与向前有什么联系?公安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呀。” 李灵笑笑。 又告诉他。 向前是自告奋勇,自己拨打公安电话的。因为事发当时,向前正好在等待红绿灯的人潮中,把撞车事件的全过程,近距离的看得清清楚楚。 白驹恍然大悟。 连连摇头。 很明显,自己稀里糊涂,整天上班忙着专题,下班忙着女儿,不读书,不看报,结果当了一回小人……白驹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心情复杂,不知所措。 他这才想起。 文燕的提醒。 也就是说,文燕还有许部,或者其他同事们,都知道了向前和公安在一起的真正缘由,唯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还一味的固执己见,自以为是。 如果。 听了文燕的提醒。 早到许部办公室,也许就没有自己现有盲动。现在,李灵会怎么看我呢?聪明的人力部长,当然早看透了对方的内心,这也是她最担心。 包括白驹在内。 这些三高们。 眼睛都是长在额头上,恃才自傲。自以为是,极重面子,是根本看不起和不屑与向前之流为伍的。作为一个称职的人力部长,其职责,就是要把公司里“高”和“低”们,和谐地揉合在一起。 为了。 一个共同目标。 第二十七章 真相突丌 八 在各自的领域里,发挥各自的作用,以期取得最大化的效益。可是,站在人力部长的专业角度,李灵时时只有抱憾和无言。 这些三高们。 哪能明白? 社会与企业的存在和构成,所谓的“高”或“低”,都只是代表各自的职业技能和工作状态;一个高速发展运转的整体,需要是的双方共同努力,缺了任何一方都不行。 那些。 站在自我角度。 眼光窄短的生活行事者,实际上都是缺乏现代意识的边缘人。可怕的是,许多人还此津津乐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欺欺人…… “我看,还是那句老话,不知者,不为过!是人,都会犯低级错误。” 李灵轻轻说。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正忙着a厂的联网专题,这不怪你。不过,”她注意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缓缓说:“校园里的象牙塔不可取,职场中的象牙塔,也同样不可取呀!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的。” 白驹释然。 高兴的点点头。 到底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人力部长,这些话,让白驹听了不但感到没伤自己脸面接受得了,而且心有所思,印象深刻,顿生一种感激之情。 “谢谢!” 白驹感激的看着李灵。 “看来我是误会向前了,他能主动与警方联系,自告奋勇帮助弱者,起码这一点比我白驹强。”李灵高兴的笑了,交叉着自己纤尘不染的手指头。 “小克拉,不错,有种男子汉的吸引力,我李灵没有看错人嘛。” 白驹一听, 马上警惕的睁大了眼睛:“你别乱夸,我会认为你是别有用心的。”李灵就顽皮而优雅的对他挤挤眼睛:“是吗?就算是这样吧,不是有首港台金曲,叫‘用心良苦’吗?我就是用心良苦呀,你又怎么着?白驹,接招!我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还是乖乖儿从了吧。” 白驹站起来。 他知道这样玩笑下去,自己占不了半点便宜。 明智的办法,是一逃了之。“报纸我再细瞧瞧。”他把《扬子晚报》卷在自己手,想想,又问:“向前出了面,这事儿就算了结罗?” “恰恰相反!” 李灵也站起。 拉拉自己的衣襟,走近白驹,轻轻说:“向前虽然自称在现场,可他拿不出任何证明,豪车撞了姑娘的证据,我看这事儿呀,八成只有不了了之。问题是,更内幕的还在后面。” 她指指。 白驹手里的晚报。 “见诸如报端的,因为你我都懂的原因,隐蔽了一个无情的事实,”声音更低了:“姑娘被拉上车开到郊外,趁四下无人,几个家伙竟然凶残地轮奸了受伤的姑娘,然后将其抛到车外,溜之大吉。好在姑娘牢牢记住了对方的车牌号,这为警方破案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白驹眉头一挑。 眯缝起了眼睛。 “竟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这帮畜生是哪里的?”“x国驻上海总领馆一秘的儿子和其三个同伙。”李灵腾腾腾的横走几步,咬牙切齿。 “这帮家伙,大概还以为自己是生活在旧上海的租界里呢?我要是男人,我就马上持刀,阉割了这四个畜生,替姑娘报仇。” 第二十七章 真相突丌 九 看到白驹一怔。 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即捂住了自己嘴巴。 白驹笑笑,毫不惊奇的看着李灵。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李灵呢。“还有,”李灵坐下又说:“向前提为保安组长,那个前组长小郑,受了向前的委托却不做好工作,擅离职守,致使车库无人值守,得请他走人了。” “应该应该。” 白驹连连点头。 小郑何许人也?白驹根本不认识,所以也不感兴趣,倒是觉得李灵快刀斩乱麻,秉公执法,做得及时正确,他忽然一拍自己额头。 “瞧我这记心,小郑这一走人,保安组不就差一个人了吗?” 李灵警惕的看看他。 “怎么,你白大工也有关系啊?要按董事长指示,这个人就暂缺着呢。”白驹脸孔有些发红,呐呐到:“还不是你一句话?本来呢,” “叫来吧,” 李灵温婉的笑了。 “你是谁呀?小克拉,白大工呀,我再秉公也不能秉到你面前呀,我还需要你帮忙的哦。”白驹一下红到了耳根子…… 回到自己座位。 白驹先点开电脑看看。 很好,联网正在顺利运行,从其平稳度上看,这个专题做得非常成功,这真让白驹高兴。因为知道了事情真相,查看联网后的白驹,就谦意地准备对文燕说点什么。 看她正忙着。 就去端那咖啡杯。 咖啡己冷,白驹拈着小瓷勺搅搅,故意用勺子碰碰杯壁,叮当叮当!悦耳的特有的陶瓷碰撞声,让文燕扭扭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没说什么又忙自己的。 么指头。 还不时在屏幕上点点。 那是在回同事们的话或要求,为大家取这拿那的。这无纸化办公,就是简洁,明了,好着呢!瞅见文燕含笑的嘴角,白驹心里有了底。 他一仰头。 将咖啡一饮而尽。 起座端着杯子,穿过整个大开间的走道,到洗手间洗杯子。洗完,顺便进入男厕方便。听到关着门的蹲位里,二位老兄,正隔墙聊着呢。 “上星期天的晚报,看没呀?” 哦,这是伊本才女。 “不就是重金寻找现场目击者?我倒是想呀,重金?呔,现在多少钱才算重金的呀?”这是许部。“唉许部,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不像个头儿呀?” “这关像不像什么事儿?” “头儿,也就领导,应该胸怀大局,胸怀坦荡,埋头工作,吃苦在前,享乐在后,不谈钱的呀。” 扑嗤!扑扑扑扑!有点像是在笑,也有点像在放屁,反正许部没好气的笑骂到:“伊本才女,我q你老母,你年轻轻的,怎么把国企哪一套学得如此传神?告诉你吧,我许部就是这种人,好好工作,好好找钱,好好做人,” “为了你那还没出生的儿子!” 伊本才女抢过了他的话头。 “这地球人都知道的,你不用再放屁啦。我是说这重金,有没有什么办法搞到手呀?”白驹一面慢腾腾,小心翼翼的向上拉着裤门拉链,一面竖起耳朵,他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唉唉,积积德吧。” 叩叩! 看样子,许部在叩对方的厕壁:“人家姑娘都那样啦,听说,姑娘的爸妈都是下岗工人。”二人都不说话了。白驹拉好拉链,拧开水龙头洗手,又听到伊本才女说。 “许部,老子真想拿刀阉割了那几个小子。还寻找什么目击者?国家出面抓人报仇啊!” “你歇菜吧,大法盲一个。” 回到座位,不知怎么的?白驹心里有点酸酸的,难道也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女同胞?他把洗好的咖啡杯,轻轻从桌上推过去。 他知道。 文燕特爱干净,整洁,看不得桌上杂乱的。 文燕也不说话,接过咖啡杯放在自己的抽屉里,继续忙着。白驹破天荒的问:“需要我帮忙吗?”文燕意外的瞟他一眼。 “你的专题做完了?” “嗯,基本算好了,还在试运行。不过,” 文燕摇摇头:“谢谢,不用,自己休息休息吧,瞧你的脸色,昨晚又没睡好呀?”下午要下班时,白驹给妙香发了个短信息。 “为了保险,我建议你把那风衣暂收藏起来,不让你妈穿。” 啵! 不到一分钟,妙香回了话:“馊主意,老妈要是追问,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要不,你把它拎到洗衣店,要店主好好消毒洗洗也行?” “现在就是新的,你想,这个理由充分呀?算了,不谈这了,天这么热,我看她一时半会也穿不了的,放放的呀。” 啵! 啵!啵! “车牌到是到手啦,车钱呢?”白驹手指动动,短信息一串串的飞出:“我妈不是答应商量商量吗?也就是己经同意了呀。我今天下了班回我妈外接彤彤,顺便吃饭,就提提这个事儿。” “啊哈哈!现在知道跑到你妈那儿吃饭啦?早该这样,要不,还不把我妈累死?” 白驹撅起了嘴唇。 怎么能这样说呢?怎么可以这样说哦?“我爸妈也没闲着,一星期带五天,够意思了。现在又把吃饭的问题,加在了她身上,我看和你妈差不多啦。” “嗯哼,看不出你白驹,真是个大孝子呀?好啦不说啦,二个钱,车钱!”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一 谢了贺总。 老俩口且行且走。 按照那天邹书记告诉的地址,很顺利的来到了地段居委会。邹书记不在,一个值班小伙接待了他们。小伙子热情,大方,业务熟,一口京片儿很是流畅悦耳。 阿姨大伯的叫得亲亲热热。 很快就赢得了老俩口好感。 这种公开场合,基本上就由普通话标准的退休教师担纲,白何在一边细听惦量和查漏补缺。可一番倾谈了解下来,老俩口都泄了气。 这国际大都市呢。 因为情况特殊。 故对这暂住证管理很细很严,几近苛刻。如是返城人员,即像香爸香妈一样,户口原在上海,因为企业支援,上山下乡或别的什么原因,人流落到了外地。 现在愿意返沪。 或者到上海投奔子女的。 暂住证,对本人户口在上海的入籍,有着相当有利的帮助作用。而对于像白何老俩口,这种纯粹的外地人,则顶多是“备查”,基本上就是毫无意义。 并且。 不论是原上海人。 还是现外地人,暂住证每年都得核验重办,如果你忘记了核验,暂住证也就作废。由此,白何有一种上当受骗感觉。 临走时。 白何忍不住问到。 “我们到儿子家,并没到居委会报到呀,那个邹书记怎么把我们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小伙子笑笑:“大伯,这是上海!一切为了居民的安全,城市的安全呀!请理解。” “我理解?” 出了居委会。 白何仍撅着嘴巴:“谁理解我?这不是克格勃吗?什么都让你们知道了,我们老百姓还有什么私密啊?”可是老伴儿,却得意的挤挤他。 “所以呀,你平时背着我自觉点,到外都有眼睛盯着呢。唉你看看,这像话不?” 白何抬起头。 就顺着她的下巴扬扬处瞧去,嗬!一溜儿三四间暗红朦胧的按摩房,赫然在目。透过隐隐约约的暗红,可以看到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 “啊哈,国际大都市哟,也有这些玩意儿?” 白何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还以为只是内地特产哩!真是孤陋寡闻呀。”白何说的是实话。因为喜欢写写敲敲,白何对这一类敏感的社会性问题,一向较感兴趣。 在内地。 接摩房。 早己不是什么秘密,虽经警方的不断打击,可生命力却强壮得很,打而不死,禁而不绝。更有甚者,现在有的老年人也越来越不安份,几成按摩女的常客, 这在同龄人之中。 也不是什么秘密。 本来呢,在没来上海之前,白何正打算写一本关于老年人性生活问题的书,收集着这方面的相关材料。但儿子的事情,毕竟比写作更重要。 踏上到上海的k字头列车。 白何还为这事儿直感到遗憾。 现在,啊哈,茅塞顿开,或许,在上海也可以收集到这类材料呢?老伴儿注意的瞅着老头子:“我说白何,你可要注意罗,我怎么觉得你就想着越轨呢?瞧你可憎的小眼睛,一会儿闪光,一会儿暗淡,激动不己,心潮起伏哇?可别忘记啦,你是来带小孙女儿的,小孙女儿,听清楚没有?”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二 “听清楚啦,我是爷爷呗,要注意自身形象呗。” 白何乐呵呵的回答。 这让老伴儿烦躁懊恼不己,她恨恨的看着那几间暗红,暗自思忖着什么。回到租赁房,顿感荫凉。可睡到半夜,老伴儿却咳嗽不己,惊动了睡在小屋的白何。 “你怎么啦?叫你不要开空调,不要开空调,这屋凉爽得很,你偏不信。” 咳咳咳! 老伴儿先是缩在凉席上,猛咳一歇,然后分辩:“我没开空调呀,连电扇也只是吹一会儿,又关上,还不敢吹到自己身上。” 白何一伸手。 抓起空调遥控器。 看看,果然没开,再看电扇也开到最低档,有气无力的转着,就那么一点点屁风,基本上也就是没有风,这是怎么回事? 在老伴儿的指导下。 白何来到客厅。从破旧的矮柜里,端出一大盘各种药品药物,开亮电灯,按老伴儿的要求,找止咳药。可翻腾了半天,除了翻得白何眼前一片白花花,根本不得要领。 “找到没有哇?就是写着xxxxxx那种,封面是蓝色,字是白色,厂家名字是浅色,后面是白色,出厂日期是黑色的那种药啊。” 老伴儿在里屋。 绕口令般扯着嗓门儿。 “我说得够清楚了,还没找到吗?”可怜的白何,眼前依然是一片白花花,只得无可奈何的回答:“没有,再找呢。” “没有?我看你根本就没用心。你不咳是不?要不,你来咳咳试试?” 吭吭吭!吭吭吭! 手指迅速在药箱里翻动,不是,不像,也不是,更不像,唉唉真是的,止咳药,你在哪儿啊?“端进来,我自己找。” 被突袭的咳嗽。 弄得痛苦不止的老伴儿,下了命令。 “我就看,找得找不到?”白何于是直起腰,屁颠颠的端着一大箱子,进了大屋。结果不到半分钟,老伴儿就拈出了xxx止咳片。 “这是什么?我怎么一找就找到啦?” 退休教师昂首挺胸。 义愤填膺,怒视着脸涨红了的老头子:“关键还是个态度和责任心问题,倒水。”己濒临爆发临界的白何,默默出去,又端着一大杯凉白开进来,递给老太太。 忍忍吧! 老太太难受得很呢。 吃了止咳药,脾气就会好的。果然,药到,病除,白何复又把一大箱子,晃晃悠悠的搬出去。箱子虽轻,体积却大,为了避免万一,白何不得不把自己的胳膊肘儿,向二边张到大最大角度。 可就在。 把它顺利重新装进大抽屉。 一只绿头苍蝇不知从哪儿飞出,狠狠在白何的右手腕上叮咬一口,一负痛,哗啦啦,各种药盒,纸袋,绷带,棉笺,小瓶子,洒落一地。 白何。 气不打一处来。 狠狠一脚,踢飞几个纸盒,纸盒在半空打着旋儿,撞到墙头,反弹到立柜,再反弹到电视机上,这才有气无力的落下…… 万籁俱寂。 夜空湛蓝。 时间,凌晨二点半。止了咳的老伴儿,心情也平静下来,听到客厅稀里哗啦,没再河东狮吼,而是懒洋洋的抬抬头。 “算了算了,明早收拾,笨手笨脚的,睡吧,一早还要接彤彤呢。”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三 停停。 又补充到:“明天全带,儿子媳还要过来吃饭,作好准备哟。”白何没回答,而是扑倒在地板上,竭力想入睡…… 说是地板。 不过就是。 房东在坚硬冰凉的水泥地上,铺了一张薄薄的强化地板皮而己。这可能对一般人难以忍受,反倒颇合白何需要。 几年前。 白何曾患过椎尖盘移位。 为了治病和愈合,白何硬是在坚硬的木板床上,仰卧躺了足足四个月,总算把脱落的骨髓,重新睡回了骨椎。 所以。 他特别欢迎这硬地板床。 刚才就睡不着,经过药箱子这么一折腾,现在更睡不着了。睡不着的白何干脆睁开眼睛,仰望着湛蓝的夜空,默默想自己的心事儿。 今天意外。 接到原单位人事员的电话。 对方告诉他,要尽快到自己住地所属地段的劳保局,进行养老金资格认证,程序如下……不然,下个月就没有养老金啦云云。 白何。 晕头转向。 问了大半天才算弄清楚,所谓认证,其实就是看你还活着没有?活着,就去所在地社保局报个到,填个表,盖红章,然后迅速寄回本地社保局,你的养老金才能得以继续发放。 反之。 意味着。 你鸣呼矣哉完蛋了,国家就停发你的养老金。一想到到上海来了二个月,平时就忙忙碌碌的,哪想到还有什么认证不认证?白何就有气。 “小赵,我这不是还活着吗?你还听得出是我的声音吧?还认什么证啊?真是没事找事,添麻烦呀!” 人事员在那边儿笑。 “白老师,我知道你还活着没用,关键是要社保局知道哇!你还是快去认个证,然后快递回来吧,不然,下个月起,你的养老金就停放了哇。” “你敢?” 老头儿。 在这边唾沫翻飞,跺脚晃拳的:“你敢?你停了试试,我打飞的跑回来找你算帐,我老白师傅可不是好欺侮的。”可那边的人事员姑娘,只是窃笑着。 这。 引起了。 一直在边竖着耳朵的退休教师的注意,一把夺过了他手机:“喂,你好,我是白何的夫人……”未了,把手机往老头子衣兜里一塞,气极败坏的手背拍着手背。 “你老昏了头哇?你老骥伏枥哇?跟钱过不去,你英雄得很哇!养老金都要没了,你还神气个屁哇……” 所以。 这事儿得抓紧,明儿个抽空去问问跑跑呗。还有,这儿子媳妇一向不是在亲家处吃饭吗?怎么想起到我们这边来啦?嗯,不过,也应该也应该。 白驹来接彤彤。 顺便吃了饭再走,名正言顺嘛。 再说,亲家也太累了嘛。只是,小俩口晚上这一来吃饭,嘿嘿,麻烦就大了哟。不信,明天看吧。还有那按摩房,白花花的胳膊肘儿,大腿…… 哎呀。 我想到哪儿去啦? 哎哎,唉,我怎么,感到有点亢奋呢?亢奋,你们懂吗?别以为花甲老头儿就该强忍着,憋闷着,那样是不对的。至少我白何觉得自己还没老,还行。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四 唉唉。 姓白的。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好卑鄙!好下流!好无耻!都是当爷爷的人啦,还想那事儿?真的是老不要脸哦……呼呼呼! 白何。 终于发出重重的扯呼声。 与大屋里退休教师轻轻的呼噜声,相映成趣,扬起彼落。夜,不,凌晨的鱼肚白己隐隐约约地,浮现在天空,一颗启明星,正发出最后的璀璨,宛若汪洋大海中的航标灯。 七点半。 白何准时醒来。 老伴儿正在厨房窜进窜出:“醒啦,你可真准时,快,快把鸡洗了,肠子理了,放到冰箱,然后洗脸。通便、啃馒头,背背包,撒丫。快!” 白何习惯性。 懒洋洋的打个呵欠。 “鸡?什么鸡?手机呀?手机我充了电的,你的自己记得充。”“快把手机洗了,机肠子理了,机肠子有点多,我找鸡贩子要了点,晚上用泡椒暴炒,白驹最喜欢吃的。” 白何站起来。 “洗手机,你疯了吧?” “你搅什么搅?我是说洗母鸡,不,手机。哎,”老太太大概被自己绕昏了头,瞪起眼睛:“嗨,你,老头子啊,到底是洗什么机哇?” 白何走到厨房看看。 指指扔在水池里的母鸡。 “洗它呀,那不是吗?”“那就洗呀,还站着干什么?”老太太拍拍自个儿的额头,笑到:“你个死老头子,一早就跟我绕弯弯。知道不,你舒舒服服扯呼时,我早跑到街上把鸡都买回来了。洗吧,又过了几分钟。” 老伴儿手不好。 所以,洗呀淘呀什么的,都由白何负责。 白何先拎起水壶,把来热水前的冷水全部装到壶里,待水热后就直接冲洗鸡们。鸡们基本上都是整只,毛桩或多或少,这大约要看鸡贩的责任心,或是当时忙不忙什么的? 今天这鸡。 毛桩少,这让白何很开心。 迅速的用热水洗洗,然后就是挥刀剖鸡。这是个技术活儿,别看老太太咕嘟咕噜怪有精神,却连一只小鸡仔也剖不开的。 其实。 要剖开也不难。 只要你盯准鸡们那凸起的腹部,狠狠一刀砍去,那道脆骨多半就会应声断开。当然也有例外,砍来砍去越砍越不开,砍到最后只好扔了刀子,蹲到一边儿生闷气。 砍开鸡肚。 拧开热水。 狂冲其其污血杂垢,再挥刀剁成需要的块型,鸡们就算打整完了。剩下的,要集中精力对付,那些可恶的弯来曲去的鸡肠。 白何一向认为。 这是打整鸡们最难的一道工序。 的确也难!要不,怎么会有“鸡肠小肚”之词,之形容比喻呢?那肠子不但弯弯曲曲,并且特滑腻,一不注意,就鬼鬼祟祟的从你手指缝溜之大吉。 抓起来。 又溜之乎也。 如此反复循环,折腾出了天下所有洗鸡肠们的特殊造型。眼下,白何瞪着眼,躬着腰,左脚在前,右脚始后,一手拈着鸡肠,一手举着剪子,尽量让剪子嘴夹着鸡肠的入口。 如果。 运气好。 剪子嘴顺利进入了鸡肠入口,那就右手用力,左手轻送,一长根鸡肠就可以顺利剪开。反之,麻烦不断,恨声连天。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五 白何老头儿。 今天运气不错。 剪子嘴顺利进入了鸡肠口,一歇配合默契的剪送,总算把一堆鸡肠子全部剪开了。白何舒口气,用热水冲掉剪子和鸡肠上的污垢,放回剪子。 把剪开的肠子。 装到一个大碗。 倒上面粉养着,抓起老伴儿送来的馒头就啃。半个馒头下肚,剩下半个暂放一边儿,开始洗肠子。经面粉一缠带,那些紧紧付合于肠壁上的污物气味,全部都被带走了。 最后。 用热水冲冲。 剁成小节节,就算是大功告成。洗鸡肠,是白何最讨厌,也最向往的活儿。讨厌,是因为它的确难洗,就像大家都喜欢吃的肥肠一样,好吃,可难打理。 向往呢? 是因为不但白驹,就是白何自己也最喜欢吃。什么佐料也不用放,只用泡椒加上少许盐巴大火暴炒,下饭佐酒都可口! 上海人对内脏。 几乎都很讨厌,很少吃的。 因此,这鸡肠也没付钱就能拿回来,虽然麻烦点,可节约呀。顺手在墙头的帕上擦擦,白何拿起半边馒头,对着厨房外吼一嗓子。 “好啦。” 端起麦片走了出去。 老伴儿闻声而进,老俩口便在厨房门口挤了起来。白何二手都没空:“哎,你先让我出去了嘛,慌什么慌?” “我不慌?中午彤彤要喝汤,晚上小俩口要来吃饭,你弄啊?你说说我怎么可能不慌?让开!” 老伴儿。 嘴巴鼓得老高,像包了个小兔子似的蠕动着,一手抓着梳子,一手拈着半边大眼包子,堵在门口:“我说了的啊,听到没有,滚开!” 白何只好退回一步。 背脊紧贴在冰箱。 收胸提腹,双手高高伸向天空。扑!退休教师犹如个大皮球挤了进来,临了,还用右膝盖向上顶顶:“赶什么逗凑?一点没有绅士风度,搞快点,又过了十分钟啦。” 膝盖。 正好顶在白何的小腹部上。 顶得老头子嘎的声:“哎呀,你暗算我呀,每次都这样。”“是暗算又怎么了?”老太太终于费力地,咽下了嘴里的半边大眼包子,伸伸颈脖子。 “下次,嘿嘿,可能顶到你胸口,自己小心点嘛。” 别说。 老太太不但说到做到,而且顶的功夫一流,看似随便一提腿,可那力道透过膝盖骨,可以直接渗透到对方的腹部里,又麻又疼。 当然罗。 一般呢。 这刹手锏平时不用,基本上都是在老俩口,早上争夺厨房时,巧施暗算发出的,老头子心里明白,可也总不能因此翻脸和报复吧? 所以。 除了。 咒骂这该死的房东缺德,把这厨房修得太窄小,只好自认倒霉。要说呢,白何非但不能得罪老太太,还得装聋作哑,把退休教师捧着哄着。 因为。 老头子并不擅长家务。 除了干些诸如抱彤彤,推童车,洗菜洗鸡肠子和剪排骨等诸粗活儿,对于那些精工细巧的煮饭做菜云云,实在是望而生畏,谈虎色变,动口动不了手。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六 那么。 现在老俩口。 抱团来到上海,扮演是“爷爷”“奶奶”角色,贡献的是“勤劳”“慈祥”和“仁爱”,奉行的是“风雨如磐”“团结和睦”“儿孙榜样”。 更由于。 老俩口都爱面子。 老伴儿有时犟起来不弄饭菜,白何心里就有些发虚,不但自己只有下面条渡日,而且更担心让儿子媳妇看出破绽,从而影响自己在他们眼里的形象。 因此。 拿白何自己的话。 就是能忍则忍!好在几十年的老夫妻,谁不知谁的烂招数?老伴儿也充其量就是如此,将就点吧。退到厨房外的白何,大口啃着馒头,大口喝着麦片粥,。 又一次恨恨的。 打量这该死的厨房。 不错,的确太小,可能只有一个平方吧?一个人站在其间,转身尚且不太顺利,二人自然更是打挤了。在白驹的记忆中,自己不过才二个多月,早上就因为进出厨房,自己被老太太顶了好多次。 那么。 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进行扩大或改造呢,办法当然有,可是,值得吗?这是租赁房呀,租期一年,一年之后双方双清,便扬长而去,各自东西,真有必要吗? 唉。 还是算了吧。 于是,摇摇头,鼓着嘴巴用力嚼着喝着,然后,放下碗,打扫清洁,地板也得拖干净。要不,小孙女儿接来后,就没有时间做这些了。 彤彤好动。 只要进了屋。 一放下地,这儿摸摸,那儿翻翻,或者一屁股坐在地上,玩玩具,滚球球,真是不敢想像,如果不提前做好清洁,会给小孙女儿带来什么? 白何不笨。 瞧得清楚。 晚上每次送小孙女儿回家后,儿子还好一点,香妈则总是毫无顾虑的当着老俩口面,有意查看彤彤的衣袖,衣领,裤子屁股,衣襟和衣摆。 因为。 这些部位是容易脏的。 如果这些部位,老是脏乱有污垢,就只能说明,要吗是爷爷奶奶不爱干净。生活习惯不好;要吗是老俩口不负责任,任由小外孙女到处乱摸乱擦。 前一个问题。 还不算什么。 因为爷爷奶奶的生活习惯,究竟好不好?是有目共睹的,不容猜测和歪曲。要命的是第二个问题,这就等同于爷爷奶奶和外面许多花钱雇佣的保姆,是一路货色。 nurse(保姆)。 曾几何时。 是责任,良心和放心的代名词,更是需要服务人手家庭的希望和未来。在中国的改革开放中,nurse(保姆)曾作出过辉煌的贡献,赢得过广大客房真心的赞扬。 可是。 什么都在变。 随着物质时代的来临,价值观的改变,nurse(保姆)也越来越让客人摇头感叹。国家关于nurse(保姆)的定位和要求,越来越准确清楚。 其要价。 也越来越高。 要求也越来越刁,以致于有了保姆小姐之称,可许多nurse(保姆)的工作质量,却越来越糟糕,越来越变得不可思义。 有的家庭。 还不少。 明知雇佣如今的nurse(保姆),就是即花了大价钱,又苦了孩子,可因为自身实在没法,只得打落牙齿往自己肚里吞咽。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七 一个个逐渐在二难中。 变成了祥林嫂和愤世哥。 所以,如今这年头的许多nurse(保姆),实际上就是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不爱干净等的代名词。你说,真要是让亲家有了这种看法,老俩口的脸还往哪儿放? 匆匆做完清洁。 厨房的老伴儿。 己眼明手快,把整只鸡中最鲜嫩的鸡脯和鸡腿,放进了智能蒸锅,掺上水调好时间熬着,把黄豆泡上水,将菠菜剁得碎碎的,几成菜未,一起放进了冰箱。 这样。 中午回来,小孙女儿刚有吃的。 至于老俩口自己吃什么?这不重要,一般也不在老太太的考虑之中。老太太本身在喂小孙女儿时,宛若弄厨的厨师,这尝尝,那拈拈,基本上肚子就大半饱了。 彤彤吃剩的。 营养可不错。 老太太让白何全部倒在小锅里煮沸,用冷水激冷后端上来,自己一扬筷子,风卷残云,一扫而光,这肚子也就饱啦。 然后。 抱着彤彤上床午睡,一切都得像钟表一样准确。 硕士儿子按照他所说的“科学育儿”法,订得有详细时间表呢。只是,这样一来就可怜了老头儿。有昨天的剩菜剩饭,白何的午餐或者还丰富一点。 如果没有。 权当节约。 即担心弄饭影响俩婆孙,白何自己本生也弄不来,还惦记着趁这难得的机会上网敲击,那就只好来点省力又干脆的——下面条。 当然。 因为有丰富的晚餐,中午吃节省些也好。 “哎呀,麻烦啦,昨天的番茄蛋汤全馊啦。”老伴儿忽然叫了起来:“该死的房东,我要找她算帐。”白何跑过去看,果然。 本想。 今中午将就吃。 昨晚剩的番茄蛋汤,蛋花儿全泛了白,看上去犹如一条条僵死的蛆虫,闻上去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怪味。白何小心的把汤端到水池,用漏勺接着倒掉。 把漏勺里的污物。 倒进拉圾桶。 一面也气愤的说:“中午给房东打电话,太不像话了,露着这么一条大缝儿,这冰箱不知用了多少年?还在用。” 老伴儿点点头。 蹲下去细细查看着封条。 因年久失修,那封条早己失去磁性,本该牢牢紧贴着箱门,保温和防止冷气外泄,却嗤牙咧嘴的翘着,形成一条l字型缝儿,手指头都可以轻松的放进去。 据老伴儿讲。 租赁合同签定后。 她第一天走进这租赁房,这缝儿就是这么大张着。多次让房东换,房东都不理不睬,还反说:“对不起,租赁房就这个样,你的租房价格,享受的就是这种待遇,我爱莫能助。” 老伴儿。 据理反驳。 “再怎么着,你总得保证租房户的基本生活用具用品。每月3100块的租赁费,不是个小数目。”“可也不是个大数目的呀。” 房东冷若冰霜。 毫不顾忌。 “这是在上海,不是在你们内地。有缝儿吗?你拿条胶布沾沾不就行了呀?反正一度电,也用不了多少钱的呀,租得起房,这点电费还是出得起的呀?” 气得老伴儿。 啪地关了手机。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八 白何来了也没法,连个人面儿也见不着,对方就是不上门维修。总不能自己去买台冰箱用吧?白何只得找来装饰用的厚型双面胶,持着电吹风费了很大的功夫。 总算。 慢慢把双面胶贴了上去。 可不久,双面胶脱落,白何只得又在双面胶上粘一层透明胶,这才勉强把双面胶固定,可那保温效果,却时好时坏,弄得老俩口苦不堪言。 这不。 又浪费啦? 倒掉蛋汤后,老俩口就一齐出了门。到达明丰苑儿子家,刚好八点。白驹因为昨晚上没睡好,黑着眼圈不愉快的丧着脸,很快洗好脸,挎起大挎包就出门。 一直。 睃着他的老伴儿。 就特别提醒到:“下了班,过来吃饭哟。”“嗯!”白驹闷闷不乐的咕嘟一声,算是回答,下了楼。老俩口相互看看,这种情况呢,几乎天天早上都要碰到。 白驹白何。 父子一样。 心里藏不住话,什么都在自己脸上。可也不能天天都不高兴呀?这样,慢说是自己的爸妈,放在任何一个外人身上,也会早就生气了。 “这孩子,我看完啦。” 老伴儿咕嘟到。 “怎么变成了这模样?连个招呼也没得。”“我看是压力大吧。”白何皱着眉,他也不喜欢儿子这样,好像对谁都有意见似的,可嘴上却说。 “现在的年轻人,不容易,随他吧。莫忙,我看是不是你没回答白驹的问题。” 吭吭吭! 正在给彤彤穿衣服的老伴儿,突然一阵猛咳,吓得她连忙把头扭到一边:“什,什么问题?一大早的有什么问题,白驹也没说啊。” “那天下午,给彤彤洗澡回来,他不是在对你说吗?” 小孙女儿还没睡醒。 却怔怔的瞅着奶奶,白何上前一步,捏着衣袖给彤彤套上,可他笨手笨脚的却总是套不进去,相反捏得小孙女儿嘴巴咧咧,大约是被捏疼了想要哭泣。 老伴儿。 忙把白何一推。 “去看看稀饭糊没有,这儿你帮不上忙。”白何就朝厨房赶去。在老伴儿巧妙的呵哄下,彤彤一气吃了一小碗稀饭,半个蛋糕,一小块玉米饼,喜得老伴儿呵呵直乐。 “哎呀喂,我们彤彤今天好乖哟,吃了好多的饭饭哟,长得好高好高好漂好漂亮哟。” 小家伙。 就跟着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宝宝走街街,宝宝走街街!”白何一面收拾,一面也喜到:“这小可爱知道到外面玩儿了,这可是个进步。我上网查了的,一般18、9个月的婴幼儿,就知道给大人提要求了。看来,我们彤彤是正常的。” “我没说不正常。” 老伴儿抿抿嘴巴。 费力的给小孙女儿穿鞋,锃亮小巧的黑皮鞋,看着就让人有趣:“我只说有一点自闭症倾向,只要发现得早,完全可以医治恢复的。” 白何耸耸肩。 变啦? 原来不是那样肯定么?纯属杞人忧天嘛。吭吭吭!又是一歇咳嗽,白何突觉不对,一扭头,香妈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的阴影里,也不知她是何时进来的? “亲家,感冒的呀?吃得药没有呀?” 第二十八章 凡尘琐碎 九 老伴儿笑笑:“不妨事,这几天贪凉,空调开低了点。”香妈走过来,白何就背起了大背包:“好了,我们走吧。亲家,香爸好点没有?” “晚上直嚷嚷,伤口痒痒的呀。” 香妈抱起彤彤亲亲。 “阿公说,今天天气太热,彤彤要注意防署的呀。”白何从大背包里取出刚买的小伞:“我们一下楼,就给彤彤撑起,小家伙高兴的很,一点晒不到的。” “最好是,多注意给彤彤擦擦背。” 香妈没理白何。 而是看着退休教师,说:“我带时,就经常给她擦擦小背背,这样就不容易感冒的呀。”老伴儿一面对白何递眼色,一面抱起小孙女儿。 “是呀是呀,我也是这样的。” 嘎咕咕! 白何把小童车推了出来,推到门口一把拎起来,再把儿子家和隔壁亲家的二大包拉圾袋,挂在自己右手上,就径直慢腾腾的下了楼。 四层楼。 36级石梯。 不过二米左右的距离,拎着童车,挂着二大包拉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可是,再不容易也得下,就像晚上送彤彤回家一样,这样的动作也得反复重复。 这就是寻常琐事。 这就叫生活。 到了一楼大铁门外的走道,白何把童车和拉圾放下,沉重的喘上一大口气。他晃晃麻木的双手,蹲下细瞧童车的质量牌,哦,才重14公斤? 不过才28斤嘛。 我怎么就感觉到这么重呢? 真老啦?白何沮丧的呶呶嘴巴。从铁门缝瞟到老伴儿抱着彤彤,边说边慢腾腾的下来了,白何连忙上去拉开铁门,接过了小孙女儿。 小家伙一看到童车。 就往车里扭。 这倒正合老俩口的意,白何把她轻轻放到了童车的座位上。一推车把,童车嘎咕咕的滚向前。刚来时,白何是不屑于推车的。 因为推着童车。 就仿佛大人推着自行车逛街,总感到是个累赘。 所以,他宁愿抱着小孙女儿。然而,不过才刚过去一个多月吧,他却主动要求推车了,这引来退休教师频频的事后诸葛亮。 白何呢。 只能默默的听着。 老伴儿说得有理,也正符合白何的难处:这彤彤呢,倒真是越抱越重,而白何的椎尖盘是受过伤的,虽然表面上恢复了,可病根却还潜留着。 一遇患者使重力。 就会重发。 现在,换成推车,白何显然感到轻松多了。顺着美食街徐徐前行时,退休教师指指一边门面说:“又换了?水果店变成了24小时便利店,老板发财转了行呀?” 白何答。 “不清楚,或者大约是吧?” 老伴儿不满的瞟瞟他:“尽是废话,前一句就行了,简明扼要,后面又添上一句干什么?咦,我看看,这是什么?” 她招招手。 凑近了看。 将便利店墙头上张贴着的告示,咕嘟咕噜的读了,又挥挥手,白何便推着彤彤慢腾腾向前。“这上海呢,怪事儿多多,” 老伴儿拉拉白何背上的大背包。 白何就乖乖的站下。 老伴儿取出侧插在腰网中的水杯,咕嘟咕嘟一大口,然后盖上重新放好,又取出另一侧腰网的儿童水杯,凑到小孙女儿面前。 “乖,喝水呀?” 彤彤嘴一张。 含住了水杯的喝水管,咕嘟咕嘟二口,然后松开。放好水杯,老伴儿继续说:“你说自己家的宠物狗跑不见了,张榜启示寻找,还回者有奖,这还稍稍说得过去。可这u盘丢了,竟然也要张榜,而且还许诺归还者重金感谢,你说这不是钱多得扎手,还是怎么的?” 白何笑笑。 他相信是老伴儿看错了。 进入老年,曾经思维清晰,炯炯有神的前教研员,不止一次出现记忆减退,老眼昏花事儿。然而,人的悲剧也正在这里。 渐趋渐近的渐变。 是那么细微卑渺。 宛若深山岩洞里的滴水,轻轻而寂寥的滴着,滴着,突然有一天在地上滴出了一个大窟窿,刹那间天崩地裂,一切都彻底变了模样。 这种渐变。 润物无声。 除了你身边最亲的亲人有所查觉,你自己是丝毫不知道的。并且不但不知道,亲人关心的指出来,你还会大笑着矢口否认。 、 第二十九章 儿童乐园 一 “你那个4gu盘不是一直没找到吗?是不是也贴张告示出去啊?” “我才没那么好的闲心。” 老伴儿瘪瘪嘴,不以为然:“莫说u盘,就是老头子丢了我也不急,还贴告示呢?哎,你刚才在楼上说什么?”白何看看她。 “说什么?” “你说的是什么呀?哎真是,你说是什么?” 看样子,老伴儿思维,又开始大幅度的跳跃:“就是那个,那个什么什么呀?”白何笑了,拍拍车把:“瞧我们彤彤,笑嘻嘻的瞅着奶奶,一定是想知道,奶奶又在干什么了呀?” “嗯,嗯,你说是什么?” 老伴儿可没笑。 而是认真严肃的看着老头子,竭力在回忆着自己要说什么话:“就是什么的呀,哦对了对了,是你说我对白驹说了什么?” 白何眨眼。 恍然大悟。 “哎瞧你,脸都涨红了,不急不急,不就是白驹买车的事儿么?”“对!就是儿子买车的事儿。”老伴儿点点头,为自己到底是想起了问题而高兴。 “瞧,我记忆还行吧?想当年,我教授全区青年教师班时,” 白何忙打断她。 “好好,车呀,私家车,买吗?”“买!当然买!”退休教师的思维,马上被更现实,也是她更感兴趣的话茬儿拉回。 “这是上海!国际大都市,地势平坦,海派文化,都利于开车。我看白驹除了上班就是下班,没得多的社会活动和朋友,这除了与他自己的性格脾气有关,我看主要还是他没有私家车。没有私家车也就没有交际工具,缺乏交际工具,你就成了只好窝在家里地地道道的宅男。如今这年头,人脉就是生产力,就是金钱。所以,我支持儿子买车。” 白何闭了嘴巴。 到底曾是高级教师。 老伴儿这一番表态,高屋建瓴,高瞻远瞩,极具说服力,一时竟让白何自惭形秽,自愧不如。不过,白何想想又感到释然。 当妈的。 是从儿子生活需要出发。 当爹的,则更多是从儿子的人生安全入手。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为儿子担心,都是爱护儿子的好意,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你想想,儿子即然结婚生子落户在上海,就必然面对许多事实。停停,” 白何停下。 老伴儿抱起小孙女儿,指指墙上的大标语,对彤彤说:“来,乖,跟着奶奶念呵,上海,美丽的城。”彤彤就饶有兴趣的跟着念。 “上海,美丽的城。” 虽然念得很慢。 很滞纳,发章也不全像,可毕竟是全部念了出来,这让白何大为高兴:“没有丝毫拒绝,也没有一丁点犹豫,哎呀,弄不好,我们彤彤就是个天才!” “再来,等会儿我们到欧尚蹦蹦,中午我们喝鸡汤,跟着奶奶再念,上海,美丽的城。” “上海,美丽的城。” “上海,美丽的城。”“上海,美丽的城。”发音越来越像,越来越准,一时,竟高兴得白何抓耳挠腮,坐卧不安。 忙忙碌碌。 他掏出手机。 对着婆孙俩扑扑拍照,然后喜孜孜的说:“我得把这好消息,马上告诉白驹。要他知道,在我们精心的辅导下,彤彤不但会念单词,而且还可以读整句子了。” 的的的的! 按着键盘。 “停下,我还没高兴,你高兴什么?”白何楞楞:“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说停下,我还没高兴,你高兴什么?” 白何微怒。 斜睨着她。 “怪了怪了,凭什么非要你高兴,我才能高兴?没想到,你越老越霸道了耶?”“好吧,我问你。”老伴儿放软了语气。 站起来接过童车把手。 边推边问。 “你懂教育吗?”……“你懂婴幼儿抚养吗?”……“你懂儿童心理学吗?”……“即然什么都不懂,当然罗当然罗,你懂写小说,这点比我们都强,我不否认的。” 第二十九章 儿童乐园 二 陡见老头子。 眼睛瞪瞪。 老太太不动声色的一改口,就基本平息了白何的怒火。唉唉,说真的,老伴儿说的我的确不懂,或者叫不太懂。我最擅长和懂得一点的,就是写小说。 可即或这样。 也必须老伴儿高兴了,我才能够接着高兴? 莫忙,这里面的逻辑推理,好像有点不对哟?“这就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捺平了老头儿,退休教师丝毫没流露出骄傲得意。 而是字斟句酌。 轻轻地告诉到。 “彤彤刚才的表现,只是一种婴幼儿特有的暂短记忆,或者也叫即时兴趣。据相关资料跟踪调查取例,证明婴幼儿的这种暂短记忆和即时兴趣,最多能保持几秒钟,然后,就会转移到其他更有兴趣的事儿上去,比如玩具啦,玩耍啦和大人互动啦。” 停停。 吞口唾沫。 她认真瞅瞅老头儿的表情,然后,继续说:“你迫不及待的告诉了白驹,如果晚上白驹来了,当面一逗问彤彤,岂不所答非所问,令他失望?” 白何扬扬眉。 嗯,这倒是我没想到。 “再则,你真这样告诉了儿子,你自己就原形毕露,空留给儿子笑柄,你愿意吗?”白何又有些皱眉了,说半天,还是你高兴了,我才能接着高兴呀? 我为什么要? 原形毕露啦? 我是潜伏的间谍?还是大坏蛋,老色狼?这也太伤自尊啦!这下,老伴儿可不管他接受不接受了,直截了当的说。 “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视自己的孩子如生命。为了孩子的成长和幸福,人人做足了功课,憋足了劲儿,你这方面的知识,比得上吗?别服气啦,走吧,今天到欧尚。” 童车。 又滚动向前。 到了街口,老伴儿蹲下,照例问到:“彤彤乖乖,那面是漳州公园,这面是欧尚蹦蹦,来,告诉奶奶,你今天愿意到哪儿玩呀?” 小可爱。 一定是听懂了。 小脑袋瓜子左右晃荡,嘴里咕嘟咕噜的。老伴儿就凑近了认真听听,故作恍然大悟:“哦,我们彤彤说今天到欧尚蹦蹦呀?好,爷爷奶奶就带彤彤,到欧尚蹦蹦去了呀。” 童车朝右边一拐。 走向通向欧尚的路。 白何想,小家伙一定说的不是到欧尚。要不然,她为什么摇头晃脑的,还咿咿呀呀的叫呢?不过,暂短记忆和即时兴趣啊,一会儿就会忘记的。 走吧。 我们今天到欧尚蹦蹦吧。 几秒钟后,彤彤就没叫了,而是心满意足,高高兴兴的坐在车里,任由奶奶推向欧尚。骨碌碌!骨碌碌!老伴儿突发一声喊。 “白何,快,还有些10秒。” 白何一把接过童车。 腰间一用力,嘎嘎嘎地全神贯注的推着童车,沿着斑马线,猛冲向对街的人行道。彼时,天高云淡,热风劲吹,四周一片寂静。 眼角睃处。 十字街口。 四条长长的车龙人队,训练有素,纹丝不动,静候着红灯熄灭,绿灯亮起。嘎嘎嘎!嘎嘎嘎!一大片响遏行云,不绝于耳。 嘿嘿! 嘿! 白何这才睃到,自己身前身后,居然还有着不少闷头狂推的童车,而老伴儿,侧着身子,挎着随身包,瞪着眼睛,昂首挺胸,一手笔直前伸,仿佛在呼叫着让开让开快让开。 第二十九章 儿童乐园 三 一手微屈着朝内。 护卫着彤彤和童车。 嘎嘎嘎的向前,向前……白何手中的童车前轮,抵上对面人行道那一刹那间,嘎……宽畅而空荡荡的大街,迅速被水一般漫延的人潮车海吞噬了。 “你歇歇,我来推推。” 老伴儿接过童车。 指指前面:“欧尚要到了哦,看看,前面就是欧尚哦,欧尚,我们彤彤来了呀。”顺街望去,前面约二百米尽头,欧尚独特的房角清晰可见。 这时。 一辆辆的童车。 被各式各样的老人推着,朝着同一个方向,嘎嘎嘎的前行,蔚为壮观。一对同龄老夫妻,推着一辆淡绿色的轻便童车经过,引起了白何的注意。 “瞧,那车多轻便。” 他招呼着老伴儿。 “上下楼梯一定方便得多啊!这白驹是怎么搞的,家里的三辆童车,辆辆都重得要命,怎么么不买人家那种轻便车啊?” 老伴儿朝前望望。 其实她早看在眼里。 对老头子冷笑到:“你以为你的宝贝儿子是只好鸟,像人家事事都讲节约?再加上一个小资情调薰出来的母女俩,买轻便车?下辈子子吧。” “那你还支持他买车?” 白何趁机呛她一句。 “现在的私家车,还有几万块钱的?看你哪来的钱?”嘎嘎嘎!“所以说,该节约的要节约!你看我这衣服,我这裤子,我这鞋子,” 退休教师。 像在忆苦思甜大会上。 面对着万恶的地主老财痛诉一样,扯扯自己衣襟,拉拉自己裤子,踢踢自己鞋子:“还有我这”“唉唉,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白何不耐烦。 一下打断她。 “哪来的钱?”真是应了那句话,说到钱,不自然。老伴儿苦苦脸孔:“还不是老办法呗?二家各借点,其余的自己凑,凑不齐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啦。” “给,换成了借,不等于是脱了裤子打屁?” 白何悻悻儿的。 然后缓缓地摇摇头:“这何是头哇?先是婚房,后是婚礼,现在又是私家车……但愿这是最后一次罗,唉唉!钱啊钱,有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老伴儿也表情严峻。 拧起眉头。 一面推车,一面仿佛自言自语:“这是我的错!这是我的错!当初把儿子留在上海,就是犯了一个最大的人生错误!现在怎么办?没办法,熬吧,唉,熬吧。反正就咱这两付老骨头,熬完了,也就拉倒。” 白何郁闷。 愁眉苦脸。 “熬该熬!即然生了这样的儿子,就应该承担起我们的责任。再说,儿子除了我们,又没有别的亲人,我们不帮,谁帮?可问题是,” 老伴儿哑着喉咙。 沮丧的接了上来。 “问题是,没有钱!问题是,拿了钱,还讨不了好。你拿得再多,也抵不上人家母女俩半句话。我们拿得越多,就越把绞绳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这点,我是早看透了的呀。” 骨碌碌! 嘎嘎嘎! 不经意间,欧尚就到了。照例是顾客如织,人声鼎沸,进入欧尚,犹如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欧尚的中央空调效果显著,站在门边就感到一阵阵门凉风,扑面而来。 绕着一楼。 转了大半圈子。 老俩口推着童车,来到了后面进口的电梯,直上三楼。三楼是欧尚的美食街,林林总总的十几家大小餐厅,比肩继踵,菜香扑鼻,正在做着中午营业前的各种准备工作。 第二十九章 儿童乐园 四 彤彤一到三楼就往外爬。 白何把她小心的抱出童车。 还没放下地,却被她扑通一下挣脱,一着地歪歪斜斜的就跑,慌得老伴儿跟在后面追:“哎哎乖乖,别跑别跑,站住,我们吃猕猴桃了哟。” 一溜烟追上她。 抱到走道正中。 二块大圆石盘休息座上,连在一起的大圆石上,早坐了二个同龄婴儿,正分别被二个老人抱着在喂水果。见老伴儿抱着彤彤走来,都不约而同的往二边让让,空出了个大空位。 婆孙俩。 盘腿在圆盘石上坐下。 白何推着童车跟过来,先把童车靠在一边,取下背上的大背包,从背包取出彤彤专用的小红包;然后,依次从小红包里取出小方盒,塑围巾,婴儿消毒巾和擦汗巾。 再打开小方盒。 取出里面的猕猴桃,小勺子,递给老伴儿。 一面给彤彤系好塑围巾,老伴儿就一手拿着猕猴桃,护着彤彤颈脖,一手握着小勺子,在猕猴桃顶端刨开一个小洞,一勺子一勺子的喂起来。 自从上次。 香妈告诉了猕猴桃的品种。 并自告奋勇担当起买猕猴桃的重任,彤彤就吃上了真正的好猕猴桃。好猕猴桃的确不一样,拿在手里毛茸茸沉甸甸的,一刨开,嫩黄嫩黄的果肉带着一股山野的清香。 扑面而来。 诱人食欲。 喜欢吃水果的老伴儿自不待言,就连本不喜欢吃水果的白何,看着也垂涎欲滴。有一次早晨接彤彤出来时,白何有意在儿子家多拿了一个。 老伴儿看看。 宽容的点头。 “尝吧尝吧,也难为你不吃水果,要不,更养不起你哟。知道吗?这最好的猕猴桃,比市场上的普通猕猴桃贵一半,平均要投15块钱一个。” 白何不相信。 “没这样贵哟!” 老伴儿也不说话,轻轻而珍惜地把猕猴桃的皮剥了,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递给老头子:“尝尝就知道了。”白何之所以不喜欢吃水果,一是男人本性始然。 二呢。 主要是。 他牙齿自小就不太好,一沾酸就牙噤,而且噤得耳根子都直抖。白何瞅着眼前这鸡蛋般大的15块,小心谨慎的咬了一丁点儿,打算酸的话就吐掉, 因为太贵。 剩下的,还给老伴儿吃掉。 可这一进嘴,那种纯甜化渣和泌肺清凉,简直无法形容,一张嘴,大半个猕猴桃进了他肚子,未了,抚抚自己肚皮,啧啧称赞。 “名不虚传,贵得有理,贵得有理,难怪彤彤喜欢吃呀,多买给她吃,吃了长得胖胖的,少生病。” 现在。 勺子一喂进彤彤嘴巴,小家伙就津津有味的吞下,几勺子后,小可爱居然捏着奶奶的手,自己抢着挖起吃。这让二边连声哄劝着小女孩儿吃水果的老太太,不约而同都睁大眼睛。 “乖,来,快把这猕猴桃吃了,吃了我们蹦蹦的呀。” “看那个小姑娘,吃得多自觉呀,你要向小姑娘学习的呀。” 可激励归激励,二小女孩儿依然咿咿呀呀,心不在焉,仿佛二个老太太给自己喂的不是水果,而是世上顶顶难吃的什么玩意儿。 二老太太。 终于开口了。 “这位,是阿婆还是奶奶呀?”“这小姑娘的眼睛,很像你奶奶呀。”“奶奶,是奶奶。”退休教师骄傲的回答:“这是我小孙女儿,18个半月了呀。” “差不多,差不多,我家xx也17个半月,18个月了呀。” “我家xx也一样大的呀。” 白何懒洋洋的听着,脸扭向一边,对面是布置得时髦潮流和高科技的3d影院,可顾客好像并不多,二个漂亮的女服务生,正在前台里一个玩手机,一个捧着自己脸蛋发呆。 顺着望过去。 就是喜洋洋儿童乐园。 第二十九章 儿童乐园 五 里面满是咿咿呀呀的小朋友,在大人的陪伴下,玩得不亦乐乎。这边儿,二老太的客套终于得到了回报,听了老伴儿的介绍,二老太都瞪起了眼睛。 “中国最好的猕猴桃?怎么没听说过呀。” “投15块钱一个,贵倒是有贵,可只要小孙孙吃就值得,爸妈找的钱,不就是管这个小冤家的吃喝么?” “我们老了,小孙孙正长身体,莫说15块一个,就是150块钱一个,只有小孙孙肯开口吃,吃了有好处,就给她买。” 白何插嘴。 “病了还要医好吃的嘛,不如没病时吃好点。” “对!对!这话对!”三个老太太一齐点头。其中一个老太太忽然问:“这位奶奶,刚才过街时,雄纠纠的伸着二只手,直起走作保护状的,不正是你吗?” 退休教师。 骄傲点头。 “她爷爷推着车呢,我寻思着,如果绿灯亮了,哪个司机冒冒失失的冲过来,要压就压我吧,我才不怕呢。”那二老太太顿时肃然起敬,连连点头。 “对,要压就压你,小孙孙还太小呢。我们都这样想的,过马路都是端端抵拢到拐。”白何有点哭笑不得。 又有些惊喜,怎么都是内地人呀? 老伴儿睁大了眼睛:“原来都是家乡人哇,嘿嘿,真是巧遇。”“我不是。”右面那老太太笑到:“我是深圳的,先到法国帮女儿带小外孙女儿,现在又到上海替么儿带小孙孙。么儿开了间车行,忙不过来的呀。” 老伴儿和左面老太太。 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发问。 “哎哟,你儿子女儿即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直接请金牌月嫂算啦。”右面老太太扑嗤一笑:“还怕没请?而且一请就是三个。一个带孩子,一个煮饭,一个打扫清洁。结果,哼哼,我看不惯,全撵啦。我自己带小孙女儿,再请了一个钟点工煮饭打扫清洁,质量反倒比那三个高得多。什么金牌月嫂?我看就是金牌假冒。现在这上海呀,现在这人啊,怎么都成了这鬼样子啊?” “好啦,吃完啦,走吧。” 白何提醒。 抽出消毒巾递给老伴儿,一面取下彤彤颈脖上的塑围巾,用抽纸擦干净,对折起来放进小红包。没想到,二老太太都在不眨眼的看着。 然后。 啧啧称赞。 “奶奶,好福气,这个爷爷好主动,好能干哟。”分别召召手,二个老头子不知是从哪儿钻了出来,一左一右,慢条斯理。 “什么事儿?” “完了没?” 二老太太就指着白何:“看看人家,多主动,多自觉,多熟练呀,你呢?”这下,弄了白何一个大红脸。三个老头儿相互瞅瞅,各自把脸孔扭到了一边儿。 大家鱼贯进了喜洋洋儿童乐园。 就各自陪着自己的小宝贝,玩儿去了。 老伴儿抱着彤彤坐在门道上,自己一面脱鞋,一面教小孙女儿:“乖,自己脱鞋呀,脱了递给爷爷。”彤彤就自己弯着身子,胡乱的刨着鞋子,二人看着也不帮忙。 弄了一会儿。 彤彤到底脱掉了自己的小皮鞋。 双手拎着,递给了白何。老俩口相视一笑,这就意味着小孙女儿又学会了一种本事,对她必然要面对的独立生活,有益无害。 白何把彤彤的小皮鞋。 插在老伴儿的布鞋里,一齐放在靠墙的鞋箱。 第二十九章 儿童乐园 六 自己来到门口的收银台:“你好,手机是xxxx”。满面微笑的女收银员,对着电脑查查,叩首到:“白彤彤,全月卡,还有11次了呀。师傅,我们正在做促销优惠活动,现在买半年卡,不限次数,只要600块的呀。” 她指指外面墙头。 “你去比比,就清楚了的呀。” 白何于是到了门外,先看看自己的儿童车,才仰头默读墙上的价格表。当然罗,上面可是一清二楚,白纸黑字的写着“半年卡,不限次数,900元!” 按那收银员的推荐。 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白何想,待老伴儿出来给她讲讲,由她决定吧。白何不管钱,家里每个月具体开销多少?有无宽余?从不过问。尽管如此,来到上海后,情况却是明摆着。 每月租金3100。 宽带50。 老伴儿的3g上网120,老俩口每月伙食费大概2000出头,水电气在450—500元之间浮动,这列得出名目的,就要6000元左右。 至于其他零散花销。 还从没认真细算过。 因此,老俩口这养老金,用起来真是挺为难的。600元啊,还是等等吧?老伴儿带着彤彤在里面玩儿,白何就坐在外面的大圆石上,手机上网,闭目养神。 其实。 他是闭着眼睛在构思情节。 内行都知道,这原创最难的,就是要情节精彩,耐读耐看。如果能做到这一点,至少你的原创就成功了一半。 可说说容易。 真要办起来。 却实在有些艰维。要说呢,人人都知道,情节就是编故事,好情节也就是好故事。可人之渺小,沧海一粟,你所能想到,所能看到和所能做到的,却实在是有限。 极少数。 绝顶聪明的人。 有时能超越自己的桎梏,从而原创出更具有广泛思想共性的好作品,人们称之为“天才”。可更多的却是也有灵感,真心热爱的白何一类,专业或业余作者。 眼望巅峰。 手脚并用。 却总是突不破无形桎梏……因此,感触生活,升华情感,提高认识,纯粹技巧和渴望情节,就成为了白何们看似休闲,实则是在观察提练,荟萃精华,构思情节的脑力活动之一。 也真是。 感谢自己的笨手笨脚。 小孙女儿的金贵,为了确保彤彤的安然无恙,退休教师义不容辞的担当起了,引领小孙女儿玩耍的重任。白何才能每每在这时候,坐在园盘石上“闭目养神” 当然。 耳朵还得高高竖起。 保持着高度戒备,聆听着那熟悉的招唤。“师傅,师傅!”有人在轻声问着:“这儿可以坐吗?”白何睁开眼睛,一个头发花白的同龄人,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陪笑望自己。 又一个外地来的爷爷或外公! 白何点点头,屁股往一边移移。 “谢谢!”那老人彬彬有礼对他笑笑,轻轻坐下了。白何的心动动,总感到他的嗓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像上海话却又有掺杂着很远很远地方的土音。 似普通话。 可又夹杂着一些莫明其妙的元素…… 再细瞟瞟,长期性的习惯成自然,让白何观察力卓著,只那么瞟上一眼二眼,就能大致知道对方的处境,层次和性格脾气。 这不。 第二十九章 儿童乐园 七 看吧。 谦恭的笑脸上,满是卑微的皱褶;时时眯缝着的眼睛皮儿下,挂满了岁月的艰辛;一双皱纹丛生的枯上,布着清晰可见的老年斑。 特别是。 与众不同。 他那四个衣兜的蓝布干部服,在这炎热九月格外引人注目,甚至有点滑稽。嗬嗬,久违了,四个衣兜的蓝布干部服,一部沧海桑田令人唏嘘的历史。 一部创意充沛。 感概千年的小说…… “也是来带孙子的?”白何招呼着他:“爷爷还是外公啊?”“外公咯!”对方谦恭的回答,下意识的往外移移:“师傅,您真有眼力咯!” 白何笑。 指指他的干部服。 又指指大家:“你是鹤立鸡群咯!哎老兄,多大啦?哪里人?”“今年实岁85,吃86的饭啦。”白何一楞,本能的坐好。 “哦哦,85啦,一点看不出,看不出来。” 一面暗暗吐舌。 乖乖,还喊人家老兄呢?白大侠,这次你可看走了眼。“我是甘肃的,师傅,你呢?你是哪儿人咯?”“重庆!”白何干脆的作了回答。 然后问。 “甘肃?离上海有点远啊,方便吗?” 这可是所有的外地来沪者,最敏感和最关心的头号大问题,一提都懂的。“原来是难,现在好多了咯。”对方眯缝眯缝眼睛,摆弄着手里的一本薄书。 白何早注意到了。 那是一本,泛着黄边儿的旧历书。 “看病住院,以前得把所有的单据,病历和诊断书,寄回甘肃,现在呢,就在浦西居委会,就可以报销拿钱了咯。” 白何大吃一惊。 差点儿跳起来。 “是不是哦?”想想自己和老伴儿若看病住院,事先还得征求当地社保局同意,并在上海联系指定医院,看病住院后,把所有的单据寄回去审核。 最后。 自己一年一次。 回当地社保局报销拿钱,这一连串令人伤透脑筋的困难,白何简直认为对方是在信口雌黄,乱开玩笑,甚至,是不是真的老糊涂啦? “是这样咯。” 对方解释到。 “是国家最近对边远地区实行的新医保政策,由对方派人驻在上海……”经这么一解释,白何猛然记起了,好像的确是这样。 自己在网上看到过。 还仔仔细细的读过。 空了,也曾和老伴儿讨论过呢。“是咯,你的运气可真好,我们就不得行。”白何有些讪讪然。“我们那地方穷咯,不比你们大重庆咯,甘肃只是一个地区概念。” 对方又眯缝着眼睛。 慢条斯理的告诉到。 “这么说咯,坐飞机或火车到了兰洲,到我们那儿,还得三天三夜,坐汽车和骑马咯。一望无际,茫茫大戈壁和荒山咯……” 白何仔细听着。 对方思路清晰。 逻辑性强,语句之间还带着一些恰当的比喻和形容,不像一般的老百姓和工人。“哎大伯,你在甘肃做什么工作啊?”白何装作无意的,随随便便问问。 又指指。 他手中的书。 “你懂算命的咯?”“不好意思,我当了三十年的区长。”对方谦卑的笑笑:“退休后,就到上海投奔女儿来咯,来了多年了咯。” 白何茫茫然。 睁圆了眼睛。 嗬嗬,瞧,一不注意,就碰上一个老革命区长。哎哎在上海,你得小心点儿,弄不好,你面对的老太太或老头儿,就曾是一个高干。 或者一跺脚。 地都在抖的角儿! 第二十九章 儿童乐园 八 紧跟着,老区长又来了一句,更令人醍醐灌顶:“我不识字儿咯。搞工作,全凭着对党和组织的一腔忠诚咯!”白何无言,匪夷所思。 一个不识字儿的人。 居然当了三十年区长? “那你手上拿着的旧历书?”“哦是这样的。”老区长不好意思,捏捏自己手里的历书:“我女儿又要生了咯,我给算算黄历,取个中用的名儿……” 老区长。 慢慢腾腾。 细声细气的唠唠叨叨着,白何静静地注意听着,眼前浮现出一个个鲜活的情节,一段段沧桑的历史。这个老区长,说起来可真不简单。 当地土生土长。 典型的原住民。 在他12岁那年,一天深晚,他和爷爷居住的破房子,响起了叩门声。他拉开大门,二个浑身肮脏,衣衫破烂的人,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 爷孙俩。 连忙关紧房门。 扶起二人,端来水和镆镆,这时才发现,竟是二个衣衫破烂的年轻女人。被救活后的年轻女人告诉爷儿俩,她们是红军,是徐向前的队伍。 奉中央之命。 西进甘肃。 被马家军打散,做了俘虏,被分发给马家军的连长和副连长当老婆,二人不从,被打得死去活来,趁对方看守一时松懈,相互搀扶着逃了出来,准备一路讨饭回延安云云。 爷孙俩明白了。 她俩就是马家军四下宣传的“赤匪”。 如有人窝藏,杀无赦!反之,则奖励,按揭发人头,一人一匹马。马,在这地偏人稀的甘肃,可是比生命还要珍贵的重礼。 爷孙俩并没动心。 而是凑足了盘缠,水和镆镆。 第三天深夜,领着二个女红军,逃了出去。在告别时,二个女红军跪地叩头,洒泪而别。就此各自东西,不提。 15年后。 爷爷早己过世。 己长成青年汉子的老区长,意外被人接到了区政府。一进门,一大群人围了上来,复又分开,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惊喜地迎向他。 老区长。 一眼认出。 她正是当年自己和爷爷,冒死相救的那二个女红军之一……老区长就此走上了革命仕途,虽没文化,不识字儿(当然,后来组织上特地送他到地区干部速成班学习。经过他自己艰苦的努力,也能基本上认得到一些常用字和常用词儿了。),却在区长的位子上,一气干了三十年。 最绝的。 是那混乱十年。 因为有着掩护西路军女红军光荣的经历(据他自己介绍,他是整个甘肃地区,当年冒死掩护西路军女战士,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唯一例子。),因此,他非但没受到任何批斗或伤害,反而被结合进省革委,当了更大的官儿。 当然。 文革后又回去,继续当他的老区长。 岁月在默默流失,这期间,他结了婚,有了独生女儿。可大约在他五十出头时,妻子因病逝世。看着还没长大的女儿,老区长忍着孤独,谢绝了一切提媒的人,独自抚养着失去了亲娘可怜的女儿。 然后。 女儿考进了兰洲大学。 毕业后在他的支持下,只身闯进上海滩打工。那时的上海房价,在黄浦,徐汇等繁华闹市中心区,只要30万人民币,就可以买到一套,套内150平方的三室二厅双厨双卫。 老区长。 独具慧眼。 拿出全部积聚,支持女儿在紧邻准海中路的地段,买了一套150平方米的新房。以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上海房价开始发疯,人人望房兴叹。 而他女儿。 凭着这套住房。 不但衣食无忧,而且还找到了自己的爱情,一位海归博士。不久,二人有了爱情结晶,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儿。老区长光荣退休后,便到了上海女儿家。 住进了女儿。 专为他准备的房间,含饴弄孙,怡养天年。 现在呢,国家第二胎的政策放开,其女儿便怀上了第二胎,据说是儿子。这可把一直盼望着孙子的老区长喜坏了,捏着本旧历书,每时每刻都在寻思捉摸,要给孙子取个好名字。 这天呢。 他把大外孙女儿送到小学后。 便捏着本旧历书,到喜洋洋儿童乐园外坐坐。因为,大孙女儿小时候,他常带着她到这儿玩,知道这儿有着可供人休息的大圆盘石。 没想到。 他一眼看中。 正独自坐着,在闭目养神的白何,觉得对方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便想就旧历书上的一些不懂事儿,问问他……白何接过了他手中的旧历书。 原来。 对方是不太了解。 这旧历书上的三道圈,能否必须相对,才能得出正确的答案?白何认真看后,回答是必须相对。巧的是,老区长按照白何的指引,把三道圈相对后,最后取出的三个字,竟然是龙、天、宇! 就是说。 老区长。 只要添上女婿的姓氏,就是一个响当当的小男孩名字。老区长高兴不己。竟然流出了泪水。而中国神秘的易经历书,也令白何瞠目结舌。 感概之中。 区长紧紧握着白何的双手。 恩万谢,最后踯躇离去。白何则久久地望着他消失的电梯口,清楚地看到空中,腾着一个神秘莫测的舞者,它叫宿命! 第三十章 谁对谁错 一 话说那天。 受了香妈的委托。 大约十点过,阿永拎着方便袋,叩响了香妈房门。因为香妈走之前打过招呼,所以老奶奶就慢腾腾的开了门,还冲着阿永慈祥的笑笑。 “来了呀?辛苦你了哦。” “奶奶好。” 剖鱼小工恭敬的问好,进屋后又顺手关上,还给木门插上了门栓。听到进屋的响声,香爸也在床上侧着头,招呼着:“阿永呀?来了吗?” 小工走进去。 “香爸好。” “好好,上了一大上午的班,你先歇歇吧。”香爸上下打量着对方。昨晚上临睡时,香妈才给他说了明天自己要出去云云。 香爸听了。 有些吃惊。 “你去摸摸情况?你能摸什么情况?你懂车的呀?”香妈摇头:“我是不懂,可你懂,你去呀?”香爸傻了眼。 “对我们这样的家庭,买车是件大事儿,我们不急,谁急?听说现在的车行,和菜场差不多,假冒伪劣,以次充好,林子大了,什么鸟儿没有?再说,买车我不出钱,行呀?即然我们也要出钱,就不能白出。女儿女婿工作忙,没有充足的时间逛车行,我就去,我认不到字呀?那些黑心车老板想蒙我,可没那么容易的呀。” 香爸点头。 不说话了。 不过,男人总不比得女人。靠一时勤劳和忠厚老实,是解除不了香爸警惕的。因此,尽管他也对剖鱼小工也有好感,也感到这阿永本质上不错,可那心里,却是时时提防着的。 当下。 香爸打量着阿永。 “又得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要不是你香妈今天必须到医院,拿我那上次换药的结果,唉。”阿永笑笑,把拎在手里的食品袋放下,蹲下去一样样拿出来。 翠绿的菠菜。 个大皮薄的番茄。 绿荫荫看着就赏心悦目的空心菜,粉条,一条大概是“中”的桂鱼,几只大肚子青椒,最后,是二只沾带着鲜红渣肉的扇子骨。 然后。 递给香爸一张纸。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菜的品种,品种后是斤两/价格,最后是合计总金额,还付出着找补的零钱,真是清晰详细,一目了然。 买菜。 本是香爸主外的工作之一。 菜价随着季节变化,这一点难不倒他,拿起单据稍一瞟瞟,心里便有了数。“谢谢,厨房有热水,不要太节约了。” 他笑盈盈。 挺客气的。 “可有个条件,中午必须和我们一起吃饭,要不然,我就不接受你的帮忙了呀。”阿永把菜一样样重新装进食品袋,站起来拎着,认真的回答。 “今天不行,以后可以。” 香爸佯装着不高兴了。 “为什么呀?就是钟点工到时间,也得吃饭的呀?你看不起我们呀?”阿永摇头:“老板让我中午陪他出去,这几天中午我们都出去的。” “送货呀?小香的生意越做越大了呀?” 其实。 香爸是巴心不得阿永弄好饭菜后,自己离开的。原因很简单,一是自己感觉不方便,二呢,妙香中午下班回家吃饭,向来随随便便惯了的。 如果家里。 有这么一个并不太熟的大小伙子,那场面一定很尴尬的。 再说,阿永帮助,也是会给回报的。比如上次香妈就揣给了他20元钱,虽然他再三推却,虽然钱并不算多,可毕竟是钱的呀。 第三十章 谁对谁错 二 即然如此。 就没什么必要。 非得留他下来吃饭了呀,想虽这样想,可表面上的挽留还是要的,这是为人处世的基本要求嘛。至于阿永帮忙拎回的这一大袋子菜,新鲜又便宜,价格是没说的。 如果换了我。 即或与菜老板再熟,也未必能拿得到。 可阿永能,因为鱼档和菜场,都可以优惠互利的。即便老板们不相往来,小工们却一定会彼此打得火热,还会背着老板,拿老板的东西互做人情。 哼哼。 这个道理,我懂的呀! “不是送货,是踩点。”平时话少的阿永,此时却是有问必答:“到处踩点。”这把香爸吓一大跳:“什么呀?到处踩点?你俩在干什么呀?” 己走出大屋门的阿永。 停停,没回头的补充。 “看房子呀,老板打算炒房。”背影消失。意外得到这个消息,香爸乐啦:哈,炒房?鱼老板这是发疯了呀?炒吧炒吧,有得你小子哭的。 一歇难忍的嫉妒。 忽然就涌上心坎。 狗日的小香,这些年靠卖水,赚了不少昧心钱吧?居然也想炒房啦?这得要多少资金才能流转呀?我是搞销售的,因此我知道这鱼场中的奥秘。 表面上。 看似卖鱼。 实际下晚上趁没人时,老板和老板娘一起动手,一人捉着条大鱼和卖得起价的贵鱼,比如这桂花鱼,把鱼儿的鱼腮一抠,鱼嘴就大大的张起,另一个就照准塞进水管拚命灌水。 这不是什么秘密。 报上也有所披露。 就跟那些不法贩子在杀牛场,给牛们拚命灌水一样,这不是卖水是做什么?反正我在别处亲眼看到过的,小香小俩口也不是什么好鸟,为了钱,一定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呀。 要不。 怎么敢炒房呢? 炒房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果然,阿永弄好饭,正准备离开,不防妙香大咧咧的开门进来。香爸一直注意听着外面,一听到女儿熟悉的脚步声响进二道门,急忙欠起身子。 探头叫。 “妙”,呀! 女儿一声尖叫,打断了他最后一个字儿的蹦出:“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我我,我是阿,阿永,香妈让,让我来煮” “流氓,滚出去呀?” 咚咚咚! 咣当,砰!咚咚咚!“哎妙香,妙香。”是老奶奶略带颤悠的嗓门儿:“莫生气,是你妈让人家来的呀?”“我不管,我不管,你们,都老糊涂了呀?” 咣当! 啪啪! 盘子扔在地下摔碎的声响,响彻云霄。香爸到底忍不住了,在小屋捶着床沿,厉声责骂:“你个死丫头,硬是把你宠坏了呀?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的呀?看老子摸下床来,不抽你几耳光的呀?” 这或许是。 自妙香出生以来,从没受到过老爸如此严厉的责骂? 愤怒中的妙香吓坏了,也吓醒了,四下茫顾,空荡寂寥,一下伏在桌上,鸣鸣鸣的哭将起来……想想,也难怪妙香怒火中烧。 深受爸妈溺爱宠爱的独生女儿。 下了班回到家。 从来都是一番认真的洗浴后,哼着小曲儿,把事先准备好的吊带裙,往仍还有小水珠的身上一笼,披着湿漓漓的头发,端起老妈早准备好的韩国产的凉柚子茶,慢慢饮尽。 再潇洒自如。 将杯子随便一放(老妈或是老公,总有一个人会洗的。)。 露着大半个雪白的背部,部和两条白胳膊,趿着拖鞋,便慢吞吞的跨进了隔壁老妈家。老妈家一定开着空调,桌上摆着可口的饭菜。 第三十章 谁对谁错 三 独自坐下。 悠然自得。 拿起自己的专用碗筷,在各菜碗盘碟,这儿掀掀,那儿翻翻,寻找自己喜欢吃的,那情景,那氛围,好轻松!好浪漫!好小资哟! 可是。 今天走进去。 就与听到响声匆忙赶出来的阿永,撞个正着。撞个正着倒也罢啦,可阿永那厮的眼睛,却突然异样的放大,发出了惊愕且贪婪的光泽…… 哎呀呀。 可吓死我了呀!可吓死我了呀! 哭一歇,除了老奶奶,没人理妙香。那剖鱼小工见势不妙,早惊惶失措,逃之夭夭。香爸呢,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了点,早住了嘴。 女儿长到快30岁啦。 还从没有这样责骂过她呢。 唉唉,到底是女孩儿呀,经不经受得住?会不会寻短见的呀?香爸这样忐忑不安的想着,可碍于自己当父亲的尊严,虽然忧心如焚,却咬紧牙关不出声。 靠着床头。 望着天花板发呆。 可妙香到底是妙香,看看实在无人理睬,自己肚子也饿了,便端碗吃起饭来。老奶奶呢,则在一边一直帮忙着挟菜,劝慰的陪着。 这让妙香受伤的心。 稍稍得到了一点儿抚慰。 吃完,照例把自己的碗筷一收,拎到厨房水池洗干净后,出来在碗柜上放好,自顾自的回了隔壁自家,打开空调跳上床,玩手机上网聊天去啦。 这边儿。 老奶奶。 颤巍巍的端着蓝边大碗,舀上一大碗饭,挟上冒尖的菜,慢吞吞的给儿子端了进去……大概五点左右,香妈才气吁吁的回来。 因她事先打过招呼。 也的确师出有名。 并且辛苦,香爸没说她什么,只是淡淡把中午的事情,简单的给她提了一下。兴头上的香妈根本就没听明白,而是继续沉浸于自己的兴奋中。 她先把4s5s们。 辛辣的嘲讽一番, 掏出那张写着地址和电话的纸条,扔给香爸,就打开精美的包装,抖出那件风衣,兴奋的问:“怎么样?好看不呀?” 不待香爸回答。 披在自己身上。 轻盈的一转个圈儿,满面春风:“就像是专为我订做的一样,才600块呀,千值万值的呀。”“600块?”香爸差点儿惊呼起来,可他忍住了。 想想。 这些年来。 老婆跟着自己受苦,的确也添制一二件新衣服了。600块?要放在以前算个什么?在那些激情岁月和难忘日子里,前销售冠军右手与客户签完供货合同,左手就抓起了电话筒。 “亲爱的,又搞定了一笔。不多,提成也就个千把块。明天到温莎商都,把那条你看上的直管裤,拎啦!” 这边儿。 坐在舒适办公室里的前财务处主办会计。 先对准话筒打个响啵,然后,软款款儿的回答:“好的呀,拎啦!”瞧,人到了那个地步,买东西都不说买,而是内劲十足的“拎啦”! 就如现在。 某些重权在握的公仆。 帮小三或同僚或上司办事,简单的吩咐手下:“你去办办啦”一个样。可是,事过境迁,天呀,600块呀?扭来扭去的香妈,猛然知觉到了香爸的郁闷。 安抚他似的。 轻描淡写说。 “老姐帮我拿了一半,原先要2000块的呀。”香爸感到自己心里好受了一些,也接着说:“划得着!唉,你也有很久没买新衣服啦,全怪我。” 第三十章 谁对谁错 四 可他没有想到。 现在的香妈。 可没有以前的柔情浪漫,善解人意了。香妈鼻子哼哼,陌生人般瞅瞅他:“是得怪你!要不是我当年顶着父母不同意的压力,嫁给了你,怎会像现在这样寒碜的呀?” 香爸讶然。 张大了嘴巴。 “这就是命!命呀!”香妈不理老头儿的感叹,夸张地把风衣紧紧贴在自己前胸,就是不穿上,扭来扭去,对着立柜的大镜片。 “我认命!即来之,则安之。好好过日子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助女儿女婿买车,买物美价廉的好车呀。我姐夫那天在电话里说,他有好多年没到外滩啦,我听了鼻子特别酸的呀。” “我也有好多年没到过外滩了。” 香爸好像打翻了醋酸。 眼睛红红的:“真没到过了呀。”其实,这句话本是质问式的“你鼻子怎么不发酸呀?”可涌到了他喉咙,以底给咽了回去,换成了那莫明其妙的重复句。 咣当! 外面铁门响, 接着,扑,木门也开了。沉浸于自我感觉良好状态中的香妈,居然晕头转向,笑嘻嘻的迎出去:“妙香,你看老妈这件风衣,好不好的呀?才600块,原价2000多,老值的呀。” 结果。 可想而知。 母女俩当时就大吵起来。女人与女人吵架,不像男人。男人与男人之间争吵,如果有好心人从中劝导,一般也就适可而止,借机下台,双方都保留了面子。 而这女人呢? 如果没人劝,还好得多。 反正,二只雌老虎总有吵累或打累之时,到时会自动停止,各自咕嘟咕噜着,灰不溜秋的离去;可如果有人相劝,情况马上就会发生戏剧性的变化。 这不。 白驹下班回来。 一家人围着吃饭时,妙香使闷气往下倒饭菜,白驹一相劝,香妈顿时雌威大发,居然一扬手,扑过来就要抽女儿的耳光。 要不是白驹眼明手快。 一把拦住了岳母。 那妙香今天就注定倒霉透了顶,即被老爸从未有过的严厉责骂,又被老妈破天荒的抽了耳光,又羞又恼之下,还不知要生出些什么意外事儿呢? 晚上。 临睡之时。 香妈还为此愤愤不平,这下,又差点惹恼了香爸。可他仍然强压着怒火,把中午的事儿细细讲了。香妈这才觉得自己的确考虑欠妥,倒头就睡,不说话了。 第二天. 中午吃饭时。 母女俩仍没和解,气氛十分沉闷,难堪且尴尬。可香妈不急,白驹今天到租赁房接彤彤,顺便在那儿吃了饭后回来,这让她减轻了晚上弄饭的压力,心情也变得稍许轻松。 现在的问题是。 妙香晚上去不去公婆家吃饭呢? 地这么久了,作为白家的儿媳妇,除了刚开始那二年,在白驹的陪同下到过内地夫家,妙香还从没离开过自己爸妈,主动上门去尽媳妇之责。 为此。 老俩口关上小屋门商量。 香爸说:“算啦,妙香还是不去的好。反正公婆也看不惯她,何必去自讨没趣的呀?”香妈则痛心疾首的摇头:“妙香糊涂,你也糊涂呀?毕竟是人家的儿媳妇,不去,外人怎么看呀?我们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毕竟也是有脸面的中产。虽然现在不再提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啦,可媳妇不孝,不等于我们教子无方?我们教子无方,不也等于我们粗俗和没修养的呀?” 第三十章 谁对谁错 五 香爸听了。 一个劲儿的眨巴着眼睛。 “中产?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新名词儿?什么意思?”“亏你还曾经走南闯北,中产都不知道的呀?”“我怎么会不知道?中产,就是中产阶级,按照书上的定义,” 香爸很高兴。 瞧瞧老太太。 十分感谢她送给了自己,一个卖弄的宝贵机会:“是指人们低层次的“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得到满足,且中等层次的“感情需求和尊重需求”也得到了较好满足,但不到追求高层次的“自我实现需求”的阶级(或阶层)。” 说罢。 还得意的瞅瞅对方,仿佛等待着对方的夸奖。 可香妈淡淡一笑:“你呢,记忆比心态强,总算难能可贵的呀。中产阶级还应该是这样的:中产阶级,大多从事脑力劳动,或技术基础的体力劳动,主要靠工资及薪金谋生,一般受过良好教育,具有专业知识和较强的职业能力及相应的家庭消费能力;有一定的闲暇,追求生活质量,对其劳动、工作对象一般也拥有一定的管理权和支配权。同时,他们大多具有良好的公民、公德意识及相应修养。换言之,从经济地位、政治地位和社会文化地位上看,他们均居于现阶段社会的中间水平的呀。” 这下。 香爸又睁大了眼睛。 嘴巴一张一张的,香妈何其聪明?早洞悉了老头子的内心,冷冷的抢白到:“不就是下岗失业呀?不就是靠养老金生活的呀?可你对对这情况和我所说的,是不是一样的呀?我们是年龄到了正常退休,养老金就是我们现在的工资及薪金;虽说你只读了个高二,就上山下乡了,也总算受过良好的教育呀。要不,你为什么没去杀人放火,欠债骗人的呀?我呢,就更用不说啦……” 听着老太太的解释。 说实在的。 香爸想笑,可也禁不住肃然起敬。谁说女人老了,就变成了唠唠叨叨的祥林嫂?我家老太太不就是活龙活现的例外? 她不但知道。 要和亲家搞好关系。 而且也明白,自己是属于中产阶级。这个虽然有点勉勉强强,可好像也扯得到一起的。嗯,怎么我这么一思忖,也感到眼前有了光明,自己也仿佛有了信心的呀? “所以,鉴于此,妙香今晚必须到公婆家吃饭。” 香妈好像有些说累了。 歇歇,最后归纳总结到:“这不是吃不吃饭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二亲家关系和我们自己脸面的大问题。老头子,现在你的明白了的呀?” 香爸眼睛放光。 霍然开朗。 “明白了!可是,”香妈己站了起来,她想,即是中产又是母亲,我就得肚量大点儿,去看看死丫头,撵撵她晚上到公婆家吃饭去。 本来呢。 中午我就想主动理她的。 到底是自家女儿,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看着就心疼呀。自己再和她过不去,女儿心里会更难过的。再说,这母女俩狗见羊似的,总是这么吵吵闹闹的,我也烦啦。 第三十章 谁对谁错 六 我就感到奇怪。 不是说自古婆媳狗见羊,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吗? 怎么我俩全弄反了呀?想想总算说服了犟拐拐老头儿,浑身轻松,就准备过去,没想到这死老头子,又来了一个转折号?便不耐烦了。 “又可是什么?你怎么那样固执呀?” “不是,我是觉得你现在说话,怎么有点像小日本鬼子了呀?” 香妈愕然:“是吗?我说话有点像小日本鬼子?”“你听听,老头子,现在你的明白了的呀?”香爸郁闷的重复,盯住老太太。 “像不像?” 香妈默默味儿,不禁也笑了。 要说香妈,真是精明能干,不但治家驭夫好好的,就连猜测和钻研女儿(女婿)的心理活动,居然也八九不离十。 事实上。 昨晚上。 和老妈闹哄哄后,妙香的心里也乱七八糟的。躺在床上,听着女儿轻轻的吐息,嗅着彤彤温婉的体香,一股汹涌的浪潮,禁不住涌上了妙香喉咙。 她感到自己。 思绪翻腾,眼眶发烫。 女儿出生19个月啦,这900多天的风风雨雨,无一不铭刻着自己的心血和汗水。哦!那些深夜的啼哭,黎明的微笑,那些姗姗挥动的小手,奶里奶气的嚷叫,那些生病时的柔弱痛苦,高兴时的跌跌撞撞,无一不在时时刻刻撞击着自己的心扉……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不养子不知父母恩! 其实,每次和老妈吵嘴后,妙香心里都挺后悔。可是,被父母长期溺爱宠爱养成的坏脾气,却每每总是控制不了,事后想起,也挺烦恼的。 有谁知道。 诸如妙香之类的任性女孩儿(男孩)们。 潜藏在自己内心深处,人性弱点与理智之间的挣扎与博弈?中午吃饭时,妙香差一点就抱着母亲嚎啕大哭。的确,外面太苦太累太陌生。 回到家。 只想平平静静,轻轻松松。 可母女俩总是这样吵吵闹闹,互不相让,希波拉底,请告诉我,这到底是谁之错?这还不算烦心,最烦心的是,如何正确处理和婆婆的关系? 最具体的。 就是今晚。 白驹到公婆家接孩子,吃饭,可我呢?我这个白家的儿媳妇,去还是不去呢?就如和自己母亲的关系,时常在自己心底挣扎与博弈一样。 妙香。 为了和婆婆的关系,也时常在自己心底挣扎与博弈。 其实,医学硕士也何尝不想,和婆婆和睦相处,笑笑和和,幸幸福福?并且,她也猜测得到和想像得出,婆婆也一定想得和我一样。 可是呀。 总有那么些看不见的因素。 总有那么些弯曲弯曲,总有那么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横拦在婆媳中间,阻滞着二人都想要的和睦,这可真是身为女人的悲剧。 无论老迈。 还是年轻。 却总是走不出性别的桎梏,心灵的困厄。再加上二人都是知识分子,那无形中的自傲,矜持和患得患失,又比常人多了十分…… 问题, 是明摆着的。 第三十章 谁对谁错 七 公婆虽然没明说,要自己一同去租赁房吃饭,可心里却一定是希望自己去的。小俩口亲亲热热,一起来到公婆家吃饭,然后抱上孩子,指着老俩口教到。 “彤彤乖,给爷爷奶奶说再见!辛苦了!我们明天再来。” 孩子就稚嫩的学到。 “爷爷奶奶再见!我们明天再来!”虽然口音不太清楚,嗓门儿也不抑扬顿挫,可传言千古的天伦之乐,一定让老俩口开心得哈哈大笑,从而更加心甘情愿,不辞辛苦的为儿孙付出…… 甚至。 妙香还曾多次想到。 30年后的自己,也像现在的公婆一样,怎样怀着说不出口的期盼和兴奋,眼巴巴等候着的心情和模样。妙香觉得,自己越来越贴近了公婆的内心。 倾听。 并感受。 老俩口想所之想,盼所之盼的焦急,愉悦和深深的失望。可表面上,却就是,咳咳,怎么说呢?好像,不好下定义和明确表达的呀? 还有自己午睡时。 照例给白驹发短信息问候。 怎么觉得白驹的回答,总有些心不在焉和隐隐约约的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没明确表态,今晚到公婆家吃饭是否,白驹在生闷气? 要不。 马上给白驹再发短信息? 明确表示我要去吃饭,然后一起抱女儿回家?可是呢,我的确又有点不想去的。像我现在这样,一个人在大床上滚来滚去,想想些什么,就做些什么。 想上网聊天。 想和姐妹们穷侃。 就聊天穷侃,甚至,为了想彻底轻松,关紧房门,拉上窗帘,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恢复最原始状态也行,是多么的自由和好呀! 可到了公婆那儿。 却总是感到拘紧,紧张和不自由。 总感到公婆的眼睛,紧紧盯在自己身上,坐卧不安,手足都无放处……别以为我没瞧到?原先公婆在我家里时,公公的眼睛,就盯得我连二朗腿也不敢撬…… 哗啦啦! 外面传来响声。 就是那种钥匙捅进防盗门锁眼,熟悉的声响。妙香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皮儿,嗯,一定是老妈。好哇,老妈到底给我下矮桩,认错来啦? 扑! 防盗门开了。 巴嗒!复轻轻关上。哦没说的,是老妈。只有老妈才这么小心翼翼,生怕惊了自己的午睡。如果是白驹,动作虽然也很轻微,可含着那种有些另类的“扑儿”声。 因为。 白驹关门。 总爱手腕使力,而且总是怕关不按缝。如果是婆婆,动作虽然也很轻微,可含着那种很有些鬼鬼祟祟的“扑—嗒” 因为。 婆婆总是这时候喜欢回头。 示意永远跟在她后面的公公,小心点,不要弄出丁点儿响动……“死丫头,这样睡觉也不怕着凉呀?”再说香妈蹑手蹑脚的进了隔壁,再轻轻拧开大屋门。 稍站站。 待眼睛适应。 看到女儿侧身向里缩睡着,露出大半个白腻腻的背心,忍不住习惯性一步向前,一面轻轻咕嘟咕噜,一面拉过空调被,替妙香轻轻盖上。 刚才。 香妈和香爸一番舌战。 直弄得老头子沉默不语后,便乘兴进了隔壁女儿家。她想得很开朗,纵然再是吵吵闹闹,可终归是自己的女儿,不管也得管,不理也得理,谁让自己是当妈的呢? 女孩子。 不像男子汉。 天生肚量小,气度小,心胸窄,罢罢罢,我主动一些算啦。天下有当妈的和女儿,就知道赌气闷气和憋气的么?这样下去,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何必的呀? 第三十章 谁对谁错 八 于是乎。 香妈当着香爸。 抓起了手机:“阿永呀,我是香妈呀,今儿个上午的事儿,麻烦你啦。”那边答:“没事儿。”“我先得给你道个歉,我忘了给妙香讲,所以,闹了个小小误会,你可别见意的呀。” “没事儿。”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的呀?” 香妈对香爸眨眨眼睛:“还在踩点吗?”“没踩,按老板吩咐,把这几天的踩点情况弄了弄。”阿永老老实实的回答:“没事儿!” “好吧,你休息了呀。再见!” “没事儿。” 香妈诤地关了手机,问:“知道我为什么给阿永打电话吗?”“莫非你也想踩点,炒房呀?”香爸皱皱眉,这老太太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真让人捉摸不定。 “回来给你讲。” 香妈狡黠挤挤眼睛,出了门。 谁知她刚抓过空调被给女儿搭上,妙香就“醒”了,睁开眼睛看看,又侧翻过身子:“别费口舌啦,我刚才回了白驹短信,他下了班直接到租赁房等我,我迟几分钟到。” 香妈一楞。 禁不住又惊又喜。 “哦,好好,我知道我女儿会懂事的,这不”“今晚彤彤跟你们睡。”妙香打断她:“我和白驹上网再查查私家车,免得她跟着瞎哄哄。” 香妈连连点头。 差点儿脱口而出。 “你们,没什么吧?”见女儿不耐烦的挥挥手,连忙拉上房门,蹑手蹑脚的出来,巴嗒!又轻轻拉上了防盗门。 老妈一离开。 女儿就腾的跳起来。 妙香很高兴,觉得自己轻易就解决了,刚才一直在自己脑子里盘旋着难题,这其中也有老妈的功劳呀。母女心灵相通,妙香总算尝到了一点甜头。 她一面抓起手机。 一面乐滋滋的想。 老妈哦,以后也就像今天这样,我们再一吵嘴或者沤气,小点的,自己兜着慢慢消化,大点的,你就主动过来陪不是,我不就原谅你啦。 当然啦! 也不真是。 要你给我陪什么不是,你就用你的肢体语言稍为表示表示,我就明白啦,就开心啦,就天高云淡啦:“白驹呀,你下了班直接到租赁房是不?” 妙香放软了语气。 也真靠得老妈进来。 我假话真说,还真得给孩子她爸打个电话约一约呢。“是的。”大约白驹在那边儿正忙,手机里都可以听到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我顺便在爸妈那儿吃了饭,接彤彤回家。” “你先去,” 妙香舔舔自己嘴唇,想像着老公听到自己话后的高兴表情:“要拢时告诉我,我迟几分钟到。”“哦,好,那太了,谢谢!” 果然。 白驹提高了嗓门儿。 “我爸妈会很高兴的。吃了饭,我们抱着彤彤逛逛欧尚,好久没逛超市了呀。”“好!车?”“今晚上我问问我妈,能借多少?问的时候,” “我让开!放心,我有的是借口的呀。” 妙香很高兴。 一高兴就脱口而出:“我老妈说了,和上次买房一样,你爸妈出多少,我爸妈就比着出。不过你放心,不会比你爸妈多,只会少,谁让我是你家的儿媳妇呀?照中国的老规矩,公婆应该出得比媳妇娘家多,有的还全是公婆家支付的呀。” 那边。 沉默不语。 第三十章 谁对谁错 九 妙香放软了语气。 也真靠得老妈进来。 我假话真说,还真得给孩子她爸打个电话约一约呢。“是的。”大约白驹在那边儿正忙,手机里都可以听到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我顺便在爸妈那儿吃了饭,接彤彤回家。” “你先去,” 妙香舔舔自己嘴唇,想像着老公听到自己话后的高兴表情:“要拢时告诉我,我迟几分钟到。”“哦,好,那太了,谢谢!” 果然。 白驹提高了嗓门儿。 “我爸妈会很高兴的。吃了饭,我们抱着彤彤逛逛欧尚,好久没逛超市了呀。”“好!车?”“今晚上我问问我妈,能借多少?问的时候,” “我让开!放心,我有的是借口的呀。” 妙香很高兴。 一高兴就脱口而出:“我老妈说了,和上次买房一样,你爸妈出多少,我爸妈就比着出。不过你放心,不会比你爸妈多,只会少,谁让我是你家的儿媳妇呀?照中国的老规矩,公婆应该出得比媳妇娘家多,有的还全是公婆家支付的呀。” 那边。 沉默不语。 可没放手机,而是捏在自己手里想着什么?香妈回到自家,把情况给香爸说了,香爸也很高兴。在老太太的苦口婆心下,固执的前销售员同志,也在渐渐转变自己的观念和态度。 再说。 女儿女婿今天到租赁房吃饭,是开了一个好头。 往后,香妈的负担可以减轻许多。莫看这只是一二顿平平常常的吃饭,可有了它,你就得时时想到,五张嘴吃什么?菜怎样弄节约又可口? 还得每到下午四点多钟。 就忙忙碌碌,弄得你一点没多余的空闲时间。 现在好啦,这些都可以借此转移到亲家肩上啦。不说小俩口三张嘴每晚上都去,至少也得和我们平摊吧?如此,每星期七天,二亲家负担各三天,双休日可以协商。 这样。 香妈和我。 每一个星期,就可以有三天的轻松,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呀。“嗯别说,亲家来了就是好,就是好。”香爸不由自主,发出了幸福的感叹。 “即为我们减轻了负担,又为我们分担了烦恼,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着的呀?” 香妈得意极了。 瞟瞟老头子,拖长了嗓门儿:“这就是智力问题了呀!有些人为什么总是马后炮,事后诸葛亮?就是智力出了问题的呀。” 香爸没恼。 只是笑笑。 的确,他得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智力,远远比不上香妈。顺便提一下,母女俩关于婚姻和亲家的所有策划,非但没背着香爸,反倒是有意无意的让他听见。 故意让他得知。 其目的。 就是都想听听他的高见,不管怎样,前销售冠军的业绩是摆在那儿的,家里现有的一点儿积蓄,即所谓的经济基础,全靠了香爸在那个年代里,累死累活挣来的。 因此。 尽管他。 曾经的尊严和权威虽然芨芳可危,可还有那么一点儿存在,在严峻的生活中,闪着最后的余辉。可是,香爸对母女俩的运筹帷幄,却总是嗤之以鼻,投以轻蔑与不屑。 事实胜于雄辩! 事实证明。 母女俩的苦心,换来了令人比较满意的结果。因此,香妈就确立了自己的权威和尊严,这让香爸从以前的自以为是,逐渐变得不得不俯首听命。 第三十一章 大红领带 一 “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要这么信任阿永了呀?” 香爸似懂非懂。 可不想再和她争论,就所答非所问:“你那老姐的肩周炎,吃了药好点没有呀?”轻易就牵走了她的注意力。“应该好多了,莫忙,我得再往实处擂擂。” 香妈掏出了手机。 刚准备拨打。 又想起什么,把它递给了香爸:“给白驹发个短信催催,那处方药莫忘记了呀。”香爸点头,接过手机,双手灵活的上下挥舞,宛若在弹钢琴,然后啵的发了出去。 “写的什么?” 瞅着老头儿。 莫看香妈长于策划,攻于心计,可关于这高科技的网络,手机的玩法,特别是这手上活儿等等,却陌生的很。因此,除了直接拨打,发短信息都概由香爸点发。 香爸在这方面。 无师自通。 并擅长发挥,的确有着一般同龄人缺乏的机灵和醒悟力,几乎与“高科技”沾边儿的东西,他一弄一捉摸就会。比如网购,视频聊天,微信和微博云云。 其领悟力。 掌握熟练运用度,不在女儿女婿之下。 更令那个所谓的写手亲家白何,望尘莫及。“简单得很:处方药,越多越好,拿回。”香妈笑:“好!我就是这样想的的呀。” 晚上。 妈给老娘煮了个香茹汤。 己和香爸将就中午的剩菜吃后,香爸居然提出要下楼去散散步。香妈睁大了眼睛:“怎么,你能下地走了呀?” “一个半月啦,伤口处一直痒痒得难受。” 香爸抬抬,高吊着伤腿。 “老这样不动,也不是个办法呀,我今上午上网看到了的,说是特别是这种摔伤,用药包扎后,一定要注意走动,要不然,肌肉咬合在一起,对以后的行走有影响的呀。” “可是,莫忙,我得问问黄大夫。” 香妈又把手机递过去。 “找找黄大夫的手机号。”黄大夫,是香爸的主治医生,中年高个,话不多,给人沉稳内敛感觉。当时香爸被抬去医院时,接待的就是他。 看到急得六神无主的香妈。 黄大夫还主动安慰到。 “阿姨,别着急!这类老年性摔伤一般问题不大,配合医院用药就是了。大伯有医保吧?”听到对方回答有,黄大夫更是笑了。 “阿姨,你就更不用着急了。我先告诉你吧,大伯没生命危险,也没残废危险,有的,只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静候伤口愈合。” 又看看香爸。 “开始可能有点疼,不过大伯这身体,” 香妈就急切接嘴:“他没问题,瞧这膀大腰圆牛一样壮的,就是再把那条腿摔,摔,摔摔也没什么的。”香爸拨通了黄大夫的电话,一把将手机塞给了香妈,叮咛到。 “要点,说话注意要点,长话短说。”“ “黄大夫呀,你好,我是香妈。” 香妈左手拎着手机讲话,油腻腻的右手朝香爸晃晃伸出。香爸会意的左右瞅瞅,顺手抓起搭在床沿的脏衣服,替老太太擦拭。 “……嗯,吃得,睡得,就是做不得,他说谁怨得?我寻思,这可真害死人的呀。” 第三十一章 大红领带 二 香妈唠唠叨叨的。 “那年,老公公还在时,也是一不注意摔伤了……”油手擦干净了,香爸在她手心搔搔,再次提示到:“要点,说要点,长话短说。” “当然啦,那时我们厂子的销售处前,等着运货的车排成了长龙,我们每月的奖金就是300。那时的300块,等于是现在的3000元的呀。” 香爸不耐烦了。 瞪着眼睛。 指着自己的伤腿,然后做下地模样,香妈这才恍然大悟:“哎黄大夫,有个重要事情问问你的呀。”“好,请说,不着急。” 黄大夫。 仍不紧不慢。 稳重的嗓音,中气十足,连一边的香爸都听得清清楚楚:“我有时间,哈伊,哈伊!”“就是我们,可不可以下床活动活动了呀?” 香妈加重了语气。 为了让对方听得清楚,还放慢了说话速度。 “就是下楼散散步。这样做,对伤口的愈合好不好的呀?”“当然可以的,我当时不是叮嘱了你的吗?至多个把月,也就是当你感到伤口处有痒痒感觉时起,一定要下地。患者身体素质好的话,大半个月就可以尝试着下地,慢慢锻炼行走。不然,会严重影响伤口的愈合,重者残废的。” 香妈急了。 “黄大夫,你多久叮嘱过我呀?我就是捉摸不定,才打电话找的你呀。” 对方停停,然后说:“我给你叮嘱了的,一定是你当时只顾着着急去了。这样吧,你翻开病历仔细看看,上面一定写着,你遵医嘱就行了好吧?再见!视顺利康复。” 嗒! 对方关了手机。 老俩口面面相觑,事至如此,也都明白过来了,这伤口可不能只静躺着等候恢复,而是要下床行走的!香妈迅速翻腾出了病例。 老俩口。 又傻了眼。 这天书一样的病历,哪能看懂?香爸最先明白过来,屈指算算,从受伤之日到现在,己经过了将近二个月,准确的说,是一个月零21天,共计51天了。 难怪伤口处。 一直痒痒得难受。 一想到自己的下半辈子,可能就这样永远的躺在了床上,香爸差点儿崩溃,可怕的大拳头,重重地捶着床沿儿,咆哮如雷:“你他妈的怎么搞的?黄大夫当时到底叮没叮嘱你呀?” 香妈也急了。 她更明白。 如果老头子瘫在了床上,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局面?可越着急却越说不话,也越翻腾不到黄大夫所说的“医嘱” 无奈之下。 香妈腾起身。 解下吊绳,把香爸高吊着伤腿,轻轻放下:“先下地试试,你踩踩。”香爸气哼哼的看看她,想想也只好如此,便在香妈的配合下,小心翼翼的把伤腿移到了地上。 然后。 再小心翼翼。 撑着香妈的肩膀,小心谨慎的让力气,从左脚慢慢灌到伤腿。自然,51天以来,一直处在漂渺完无状态的伤腿,骤然承重,陡然晃荡,吓得香爸连忙抱住了香妈。 把伤腿的力量。 全部收回。 感到伤腿稳住了,这才长长吁口气:“看来不行了,承不了重的呀。”没听香妈回答,低头看,老太太脸色惨白,虽然还没倒地,却是勉强靠着大立柜,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香爸急忙松开双手。 啪的下扶在立柜上。 “哎哎,松了松了,快呼吸快呼吸的呀。”好半天,香妈才缓过气来,后怕地摇摇头:“老头子老头子,你真要是瘫痪了,我看谁来扶你伺候你?吃得睡得骂得就做不得,越来越怪,越来越重,怕有200公斤了的呀?” “好好,快,我双手酸啦。” 香爸自己也无奈的苦笑着。 “扶住我,我再试试。我就不信,这样的倒霉事儿,会真的落在我老香的身上?”“莫忙,我得活动活动,得扭扭。” 香妈原地一蹦。 扭着自己肩头。 还像跳广场舞一般,左扭扭右旋旋自己的腰间与胯部:“刚才一座山似的压下来,我好像听到身上哪块骨头,咯喳咯喳了的呀。” 扭一歇。 一咬牙。 “好,来吧,轻一点,温柔一点,嗯就是这样的呀。”可怜的香爸,撅着屁股,挺着胸,硬着腰,双手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而是稍稍用力的撑在香妈双肩。 然后。 小心翼翼的重新伸出了伤腿…… 第三十一章 大红领带 三 这样大概站立了几分钟后,在香妈的鼓励下,香爸终于迈开了第一步。虽然摇摇晃晃,虽然疼痛难忍,虽然额头渗出了汗珠,但是香爸咬紧牙关硬挺着。 怒视着空无一人的前面。 终于又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香妈感动的抓起那件,自己外出散步时常换穿的衣服,轻轻替老头子擦拭额头,边擦,边喃喃自语:“唉,老头子呀,都怪我呀,怪我没注意听医嘱。哎,你可真勇敢,真倔强。当年的血性,还有一点儿的呀。” 香爸却扭头。 竭力躲避着。 “哎哎别擦了,别擦了呀!你越擦我越看不到了,怎么搞的?眼睛又出了什么毛病呀?”香妈不敢擦了,就来看他的眼睛,一看,失声大笑。 “哈哈,哪来的油腻呀?把你眼睛全遮盖了。看不到正常,看得到才怪了的呀。” 再低低头。 又叫到:“怎么回事?谁把我的衣服拿去擦了油腻?哎呀,我的衣服呀。”老俩口相互取笑会儿,香妈一把抓起病历:“你先在家里这样慢慢走走,我得去找找阳阳外婆。” 香爸心情很好。 潇洒的挥挥手。 “去吧去吧,把事情办牢实点,打起官司来才打得赢。”香妈忐忑不安的上楼去了。阳阳外婆,就是那个一看到彤彤被她爷爷奶奶推着,就屁颠颠地跑回来,给香妈打报告的胖老太太,是明丰苑的名人。 阳阳外婆与香妈同龄。 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 女儿女婿和退休后又被原单位返聘的老公,都在朝出暮归的工作。老太太一人,不但要带阳阳,理家务,还得天天买菜做饭(主要是晚餐),其工作量比香妈大得多。 可是老太太。 居然做得有条有理。 不慌不忙,从没听到她叫过苦累什么的。这就让明丰苑内的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们,百思不得其解,须知,诸如香妈一类,6个大人(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和年轻父母)带一个孩子,尚感到手忙脚乱,矛盾百出。 这么大的工作量。 她一人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倒也罢啦,竟然整天还笑呵呵,竟然还有时间炒房,炒股,关心时事政治,竟然还看得懂病历上的天书,简直成了神人。 最精彩的。 作为地道的上海大妈。 她也和那个退休曾处一样,有着先天性的上海优越感。在她眼里,除了阿拉上海人,外地人都是信不得的,哪怕他(她)是孩子最亲的亲人。 所以。 明丰苑里。 所有来自外地的外公外婆或爷爷奶奶,只要一瞟到她胖乎乎的身影,人人莫不小心翼翼,个个莫不谨小慎微,生怕自己一不注意,被她告到孩子父母或亲家那儿,闹出些不必要的误会和矛盾来。 正因为如此。 她又成了。 深受香妈一类,又要亲家出力出钱,抱团取暖,共渡难关,又总是担心亲家出工不出力,像保姆一样不负责任的,当地老太太和老头儿们的热烈欢迎。 看到香妈。 气吁吁的爬上来。 正拿着手机,一手轻轻摇着童车,阳阳正在童车里安安静静的耍着玩具,一面全神贯注研究着股市走向和k线图的老太太,马上抬起头,满面笑靥。 “哟,是香妈呀,来,快进屋坐坐。” 一面招呼着小外孙女儿。 “阳阳,这是谁呀?”同样胖乎乎的阳阳,先看看香妈,然后奶声奶气的回答:“彤彤的外婆。”“接下来怎样说的呀?” “彤彤的外婆好,请坐。” 喜得香妈蹲下。 抚抚小囡的嫩脸,连声夸奖:“真乖,外婆教育得好呀。就比我们彤彤大个把月,看看,看看,这差距有多么的大呀?” 阳阳外婆。 很受用很矜持的笑笑,谦虚到。 “一样一样,差不多的呀。彤彤看到我,也知道笑了的呀。香妈,有事吗?”香妈就等她这句话呢,将手中的病历递了过去,把情况复叙一遍。 然后。 充满希望的说。 “请你看看,这医嘱到底写了没有?如果有,就不说啦。如果没有,哼哼,我就对不起了的呀。”阳阳外婆是个热心人,当即点点头。 第三十一章 大红领带 四 掺杂着。 丁点儿花白头发的脑袋。 扭来扭去的,像是寻找着什么?香妈当然知道,也四下瞧瞧,然后一个箭步冲进了里屋,在桌上面的盒子里,拈出了一幅老光眼镜,双手捧给了她。 阳阳外婆。 接过戴上。 一大络灿烂的夕阳,正好把她团团笼罩,香妈一捂嘴,蹲了下地,大气不敢出。是的,她在思忖,并且几乎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断定这黄大夫的医嘱里,根本就没这一条。 因为。 她记得清清楚楚。 无论当时还是以后好几次的换药,主治医院黄大夫根本就没给自己提过,所谓的要下地练习散步云云。这个世界呢,就是这样了。 因为平凡。 因为琐碎。 因为忙活,,一些本是常识性的社会知识和生活窍门,逐渐变得虚无漂浮,以致于最后完全退化消失。可毕竟它们是与人相生相伴,如有机会和可能,照样沉渣泛起。 现在。 香妈完全想明白了。 虽然伤筋动骨100天,可术后必须要进行适度的行走锻炼,其目的就是防止伤口完全咬合在一起,以至于导致肢体僵化或畸形,再不能恢复到伤前水平。 换句话说。 就是残废。 这本是一般老百姓都知道的常识,只怪自己整天事情太多太忙太杂,竟然完全把它忘记啦。幸亏想起给黄大夫打了个电话,这下好了,我自己忘记了不可怕。 作为主治医生。 没对病人进行这方面的提示和医嘱,就是严重的失职。 不,换个法律名儿,叫渎职!对,就是渎职!我可知道,有些贪官就是以这“渎职”为罪名,丢掉乌莎帽,关进了大牢的。 当然…… 如果…… 我得和老头子商量商量,这毕竟是件大事情的呀……吭吭!阳阳外婆清咳咳,抬起了头:“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香妈,这医嘱里没有这一条。” 香妈一喜。 脸上却漫不经心。 “真的呀?主治医生的呀。”“真的,的确没有。”阳阳外婆把病历还给了她:“我认真读了三遍,确实没有。”她脸上现出了明显的幸灾乐祸。 “现在这些医院,这些医生,哪有什么责任心和医德呀?我上次到xx医院,检查我眼睛的白内障,给我检查的那个什么眼科专家哟,边检查边回手机,边写病历边打电话,我就猜到怕是有错的呀?结果在缴费拿药时,我多了个心眼儿,钱没缴,先自个儿拿着病历坐在椅子上,瞅个明白。” 她舔舔嘴唇。 大约是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干? 香妈也就跑回桌前,把桌上的泡的金银花露,倒一杯端给她。阳阳外婆一饮而尽,继续到:“结果,真给我瞅出了名堂。眼科专家把我的白内障诊断,1‰写成了1%,这可非同小可的呀。” 香妈来了兴趣。 老实说。 虽然现在她很想跑下楼,把这一可喜的结果告诉香爸,却不好得罪对方,以后求她的地方多着呢。再说,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听听也无妨,包不定对自己好处多多的呀。 “哦,是吗?这个比例不对的呀?” “岂止是不对?完全是谋财害命的呀!” 阳阳外婆一跺脚,把正在安安静静玩着玩具的小外孙女儿,吓了一跳。“没事儿没事儿,阳阳乖,阳阳自己玩的呀。”香妈屁颠颠的帮忙招呼着阳阳,这让阳阳外婆很高兴。 “谢谢!有1%白内障斑点,说明你真的有麻烦了,尽管还是小麻烦,发现得早可以治愈恢复的。反之,1‰就代表着正常,只需要注意保养预防。像我们这样上了点年纪的人呢,基本上都是1‰。明白了的呀?” 香妈眨巴着眼睛。 所答非所问。 “结果呢?”香妈直接省略意思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一听就明白了,还问我什么呀?阳阳外婆略带不满的瞅瞅她,回答得时髦又潮流。 “结果很精彩,很狗血,蒙哄了阳阳外婆,后果很严重。” “哦哦,” 香妈有些不耐烦了,这碎嘴老太太,说话总是不得要点,跳跃性思维乱跳,比起我可差多啦:“那,阳阳外婆,”捏着病历站起来。 不等她说出“再见”二字。 阳阳外婆急不可耐的告诉了她。 “我直接找到了眼科专家,专家捏着病历看了半天,顺手拎起了笔,我捺住了他的手。专家怕我闹起来,便低声请我坐下,问我有什么要求?” 她很海派。 耸耸自己肩膀,瘪瘪嘴巴。 “要求?当然有哇。我一一提出,专家都满口答应,我还当着他的面,用手机录了音。哼哼!我还怕你跑脱了?过后不认帐的呀?” 香妈站起来。 一面在心里骂着对方真狡猾,小心眼儿。 一面挤出比哭差不多的笑容,告辞下了楼。回到自家,香爸正慢腾腾而得意洋洋的,从小屋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大屋。 第三十一章 大红领带 五 老奶奶。 则在一边提心吊胆的。 “别别,慢一点的呀。谁要你下的床?这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你要摔倒了,我只有打110了的呀。”香妈对他使个眼色,让他跟着自己慢腾腾走回小屋。 然后。 把这一大喜讯儿告诉了他。 香爸听了,咚的一拳打在墙头上,租赁房年久失修的墙壁,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香妈几步蹦过去,隔着凹陷的墙纸听听,回头埋怨到。 “真是穷疯了呀,是不是中了1000万呀?” 可是香爸。 却没有继续颠狂,而是搔着自己的大拳头,有些发楞。“你的意思是?”香妈小心谨慎的,留了后半句。这可是个大事儿。 因为。 这个。 据说是全上海一流骨科专家的黄大夫,是妙香专门托了同学联系上的。老爸不幸摔伤,和老妈一起赶到现场的妙香,虽然临场表现有些抓狂失控,可到底是医学硕士。 暂短的慌乱后。 便掏出了手机。 四下找同学寻问,打听和联系。也幸得她当机立断,联系有方。当120急救车还在路上时,同学通过同学再通过同学,己经和黄大夫本人联系上了。 听了自己年轻漂亮的女助手。 也就是妙香的学姐和校友的详细介绍和请求。 一般轻易不会松口的黄大夫,答应担任香爸的主治医生,并主刀换药云云。这倒不是他故作矜持不愿意,而是由于现在人所共知的医患关系紧张原因。 再则。 根据女助手的介绍。 他自己丰富的临床经验,黄大夫断定,这个香爸,不过是因为年老骨骼脆弱,而造成的脚踝摔碎,通过保守治疗,恢复到伤前水平,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并且。 对方又有医保。 嘿嘿!如今有医保的患者和自费的患者,在任何医生的眼里,的的确确是不一样的,对吧?收下并认真医好这个患者,即讨得了漂亮女助手的欢心,又能通过患者和其家属,让自己的名声传播,真可谓事倍功半,一箭三雕! 这一切。 紧张的幕后活动。 直到120急救车载着香爸到了医院,并迅速被抬进了一向是排着长队的骨科手术室,手术后征求香妈的意见,又被120急救车载着回到自家。 躺在床上。 香爸暗自庆幸。 连声感叹时,妙香才不紧不慢的告诉了爸妈。所以,现在,“你的意思是?”香妈又问,依然留着下半句。她就怕利欲熏心的老头子,借故无事生非。 然而。 香爸到底是香爸。 说出了她想听到的话茬儿:“算了吧,闹腾起来,妙香还怎么为人的呀?”老头儿有些郁闷的瞧瞧她。饱经风霜的前销售员心里透亮。 说到底。 患者真要认起真来索赔。 黄大夫再怎么着,也得掏出千儿八百加上检查,才能过得了关。如今这年头,医患矛盾突出,并有日益加扩大化势头。 要不。 怎么。 就连日理万机的中央国务院相关部委,还为此“平凡事”专门发文下传?并且说实在的,那个“上海一流骨科专家”的黄大夫,敬业度的确太差。 前销售冠军。 当然明白。 这决不是什么一时疏忽或不小心,而是长期性对工作漠然,对患者的冷漠甚至敌意而造成的。这也决不是,“上海一流骨科专家”的第一次和最后一次。 这次。 是遇到熟人的熟人的熟人,我只好自认倒霉。 可下一次呢?“再说,好像也没有什么粘滞咬合?”香爸强调到:“虽然有点疼,可忍忍也就过去了的呀。”香妈完全放心了,轻松的点点头。 “不过,这事儿呢,得巧妙的给黄大夫暗示暗示才行。” 香爸有些急不可待了。 自己去抓墙头的不绣钢拐杖:“暗什么示的呀?走,下楼,散步。”“这你就不懂啦。”香妈自得的走过去,扶着老头子的拐杖。 “慢一点,对,踩轻一点。为什么要暗示暗示?还要他看病换药呀,并且以后还要找他的呀,又不是从此就不来往了呀。” 香爸站下。 恍然大悟。 “唉,你个鬼婆娘,留个把柄嘛,有点鬼聪明,谁教你的呀?我发现你个老太婆,怎么越老越聪明能干了哟!” “这要谁教?慢一点,踩轻一点。” 香妈扶着香爸。 一步步走到了客厅,老俩口都很高兴:“我上楼找阳阳的外婆,呔,人家架子大着的呀。没事儿,我帮你找眼镜和端水就是。知道吗?那老太太说话特罗嗦,跳跃性思维,一抓不到说话要点。我就耐着性子等呀等呀,一细瞅,我差点笑出声,老太太的眼镜滑到了鼻梁上,被太阳照着,胖乎乎的垂着个胖下巴,就像个狼外婆的呀。” 第三十一章 大红领带 六 哭笑不得。 香爸看着她。 “你,唉,走吧走吧,走呀。”正在大屋里,躺在睡椅上看电视的婆婆,瞅到媳妇扶着儿子出来了,高兴得哆哆嗦嗦的走出来。 “哎哎,慢点,慢一点,好了的呀?好了的呀?” “老娘,还没好完呀。” 香妈答:“我扶他下楼散散步去,对伤口愈合有好处,医生说了的呀。”“好好,好!”老太太跟在后面连连点头,一再叮嘱:“慢一点,一会儿就回来的呀。” “老娘,放心,一会儿我们就回来。” 香妈答着,扶着老头子一步步的挪了下去…… 出了一楼大铁门,踏在坚实的水泥地上,香爸舒坦的呼出口长气:“哎,真舒服呀!几十天没嗅到真正的花香和泥土味儿啦,要接地气才是的呀。” 过往的大伯大妈。 见香爸下楼来了。 纷纷亲热的招呼着,议论着。有个平时与香爸有玩笑开的大伯,还蹲下用手敲着固定的石膏夹板:“痛不痛?疼不疼呀?” 香爸笑。 “我是不痛,可老太太心疼着呢。” 香妈就把自个儿嘴巴一瘪:“心疼?谁心疼你的呀?哪儿不伤,就伤在腿上。这倒好了,吃得,睡得,吵得闹得骂得,就是做不得,这不是有意给我添麻烦了的呀?” 大伯大妈们。 全笑起来。 那个河南大伯推推手中的童车,深有感触的说:“这是香妈香爸的祖坟埋得好,亲家刚赶来上海,香爸就摔碎了脚踝。要不然,这一躺几十天的,香妈要带小外孙女儿,还要管香爸,哪里忙得过来咯?所以说的咯,危难时,还是亲家靠得住咯。” 这一说。 大伯大妈们。 纷纷点头称是,气氛热烈。有个安徽奶奶还拉着香妈的手看了又看,香妈奇怪的问到:“奶奶,原来你还会看相的呀?” 安徽奶奶摇头。 “哪里呀?我是看你手心的茧子都有了,和我一样。” 伸出自己的右手,果然有着胆显的皮茧:“都是苦命人的呀。可怪了,我看你那二亲家,一个细皮嫩肉,一个文质彬彬戴着眼镜,都像是做学问的。可能跑几千里路来到上海租房带小孙女儿,不容易的呀。香妈,实话实说,这可你老俩口前世修来的福份呀。” 香妈一高兴。 就得意的告诉到。 “当然罗,人家一个是高级教师,教教师的教师,一个是写手,都是有身份的人呀。要不是,我家妙香怎会答应的呀?” 大伯大妈们。 都听不太懂。 安徽奶奶就皱起了眉头:“什么教教师的教师?教委呀?这倒不得了,我家三伯嫂她大儿子,就是我们那疙瘩的教委主任,吓,不得了,可吃香了。” 河南大伯。 也问到。 “写手是什么咯?我记得有个电影叫杀手什么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写手的咯?”香妈懒得解释,就只是笑。由于亲家得到了大伯大妈们的赞扬,这令香妈神采飞扬,精神抖擞。 高兴之余。 脱口而出。 “亲家还给买车的呀,这几天我家妙香和女婿,就到处看着的呀。”这一来,大伯大妈们更兴奋了,议论纷纷,就好像是自己马上就要买私家车似的。 直到香妈。 瞟到香爸略带愤懑的眼神,才知道坏事啦。 第一,这事儿亲家虽然说是商量商量,可并没有真正表态,如果他俩不同意怎么办?当然,不同意香妈也要女儿女婿买车,不过是时间推迟和自己借出的钱,要多得多了。 第二. 麻烦了。 本来是扶香爸下来散步,锻炼锻炼身体的。可给大伯大妈们围在这儿的老半天没挪步,看这光景,还不知道还要被围多久?天都要黑尽了的呀。 香妈就连忙找了个借口。 把香爸扶走了。 还没出明丰苑,老门卫早从小窗口里瞅见,一头钻出来,手里还拎着一袋子水果:“香爸,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下楼来了呀?” 一面热情的招呼着。 一面往香妈手里塞。 因为要扶着香爸,香妈不方便拎着,便不解而客气的嚷嚷到:“老门卫,这水果是怎么回事呀?我们都是老熟人了,都不容易,有句话就行了,送什么水果的呀?” 第三十一章 大红领带 七 “该送,该送的呀。” 老门卫高兴的眯缝着眼睛。 “我家老大工作了呀,在公司当保安,每月包吃,办五金外加3000块呀。”都是老熟人了,大家都知道老门卫的大儿子本科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就窝在家里啃老,是个特困户。 现在。 听说他工作了,当然替老门卫感到高兴。 不过,香妈多了个心眼儿,即便是老门卫高兴到了顶,也不可能一家送一袋水果同乐的。不管怎样,这一袋水果足足有10斤吧。 最便宜。 也要几十块钱的呀。 他送得起吗?如此,那么,香妈就有这个预感,不待她开口问个详细,老门卫就告诉了她:“你找了个好女婿呀,是他帮的忙,我家大儿就在他公司。嗯对了,叫远大科技,这在上海可是赫赫有名的呀。” 香妈得意的笑笑。 不失机宜接上嘴。 “这事儿呢,说来得靠香爸。香爸常在女婿面前念你的好的呀。所以,女婿才知道你家大儿一直在家啃老,一直在替他想办法的呀。看,这事儿谈了大半年,到底给介绍进去啦,不容易,要好好干的呀。” 香妈这用心。 的确高明。 即为老头子长了脸面,又为自己贴了金,还给下面要说的话,做了有力的铺垫。果然,面无表情,己有些明显不耐烦了的香爸,露出了笑容。 面对感激不尽的老门卫。 居然像恩人般拍拍他的肩膀。 “小事儿一桩!让儿子好好干,保安包吃,办五金外加每月3000块工资,就是在全上海也难找的呀。”老门卫感恩零涕,连连点头。 “有理儿,有理儿呀。谢谢,谢谢了呀,菩萨保估你们一家人的呀。” 香妈可不含糊。 趁机提出:“老门卫,这停车位?”老门卫也不傻,对此早想过,因此,胸有成竹的大包大搅:“买了车找我,有你停的就是了呀。” 香爸大喜。 眉飞色舞。 钦佩的看着老太太,哎还是你棋高一着,我怎么就没想到呀?好家伙,白驹帮忙把老门卫儿子介绍进了公司,不过是借老板的钱,做了自己的人情。 而老门卫的承诺。 才是真正的真金白银。 想想,上海啊!国际大都市,多少人买得起,停不起,又要多少人就因为停不起,不得不断了买车的念头……嗬嗬!女婿,岳母,你们可真是一对黄金搭档! 出了明丰苑。 香妈削了一个大苹果。 一分为二,一半拿在自己手里,走几步就喂喂香爸,一半自己美美的啃着。不错!真正的金帅苹果,个大皮薄,嗅着就有股喷香,入嘴即化渣,好吃极了呀。 说来。 有点不好意思。 也有点令人心酸,带着小外孙女儿,无论苹果香蕉红樱桃,还是梨子提子猕猴桃,香妈都是买最好的,为此,还特别给亲家打过招呼。 可是。 面对如此高营养的新鲜水果。 从来就是嗜水果如命的香妈,硬是极少吃过一整个小外孙女儿的水果。为什么?就因为小俩口也不容易,潜意识里,香妈认为如果自己吃掉小外孙女儿的水果,就和外面传说的保姆差不多啦。 走着。 聊着。 啃着金帅大苹果,看着香爸高兴的模样,瞅着天空越来越暗蓝,到现在一河繁星,半轮月弯,夜风吹来,凉爽宜人。 香妈觉得。 这是自己感到最美的时辰。 香爸忽然站住了:“咦,那不是小香吗?怎么穿成了这模样?”香妈闻讯瞧去,哎,左侧灯火辉煌的湘菜餐厅里,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一个穿着白得耀眼儿的白衬衫,袖口扣着。系着条大红领带,正在劝酒的小伙子,不是鱼老板是谁? 第三十二章 抖出迷底 一 本来是相互通报。 如何到老妈家吃晚饭? 却不知不觉间为了买车的钱,小俩口居然产生了误会,这让白驹感到十分郁闷。还是那句话,说起钱,不自然! 饮食男女。 人间烟火。 同一个屋檐下,嗑嗑碰碰,谁也避免不了谈钱的。因此,为了钱,这世间演艺出了多少悲喜剧?可是,白驹和妙香却有点另类。 恋爱。 结婚生子。 二年多来,小俩口为钱而吵嘴的事儿,好像绝对无仅有的呢。可是,理想很浪漫,现实却很具体,该来的,还是得来。 当然罗, 妙香也不过是蜻蜓点水。 点到为此,顺便提提而己,并没像传说中的拜金老婆,那样紧追狠逼,咄咄逼人,十八般武功都用上,直撵得老公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可毕竟。 触到了这个敏感。 掀开了这个痛处,白驹不得不认真想想,如何对付?小俩口的收入,也就那样了,因为基本上都是回家吃饭,加上女儿的开销,白驹每月都是放1000块钱在自家抽屉里,由香妈自行拿取。 自己爸妈来了后。 也是如此。 事实上,小俩口也明白,三张嘴,特别是女儿的花销,每月1000块左右的生活费,哪里够用?这完全是双方老人在倒贴呢。 自己的收入。 除掉房贷和三张嘴,略有盈余。 加之平时做点淘宝小生意,一便存起,小俩口也就谈不上为钱而嗑绊。看看存折上才刚凑足了六位数,现在又到了用钱的时候,这很又点让白驹患得患失。 其实。 第一次. 踏进准岳父母家后,白驹就明白,这房,车,子一样少不。现在子和房都有了,这车呢,也就要逐步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啦。 因为。 有着这样的心思。 平时对岳母的只言片语,白驹就很留心的听着,前不久,岳母开始有意无意的谈到私家车。当然,也就是聊聊谁谁家买了车,才10几万,性价比很高。 谁谁又换了车。 只添了几万块。 就把原来的低档车,换成了中档车,全家出行,恩恩爱爱。笑笑和和的又挺有面子……其实,车是要买的,可买什么价档的车,却始终定不下来。 妙香的参予。 没起任何作用,只是添乱。 要按她的意思,最好是来辆加长版劳斯莱斯。白驹自己想想都好笑,别人先买车,再想办法上牌照;自己倒好,先有了牌照,却没有车,整个儿颠了个儿。 下了班。 白驹直接回了租赁房。 几分钟后,妙香也破天荒的到了。小俩口吃了饭,然后抱着女儿回了明丰苑,不提。第三天下午快下班时,白驹正抓紧时间,对a厂的联网进行着试运行。 叩叩! 白驹抬起头,是许部。 许头儿面有愧色:“白工,对不起呀,我犯了官僚主义,先入为主,让你受了委屈。”“我受什么委屈?”白驹怔怔,还没从自己的买车梦里回过神。 “哦,许部,你又是来追专题的吧?快了,最多周五,周五就可以交给甲方了。” “被同桌埋怨,嗔怪,还不是委屈?” 许部笑嘻嘻地看看忙忙碌碌的文燕:“事实证明,我们以前的许多观念是不对的,文燕在这方面走到了我们前面的呀。” 文燕脸颊红红。 “算了吧,许头儿,正忙着呢。” 许部就闭了嘴,凑到她的屏幕前看看,又抓过她的鼠标,点开几个文件夹瞧瞧,忍不住叹到:“真有你的,文燕同志,老板是你爹还是你娘?五年前的档案,你都给整理出来了,真是匪夷所思,歇歇吧,歇歇。累病了,身体可是自己的。” 刚说完。 觉得不对。 马止改口:“当然罗,身为远大人,就尽远大忠,这可是素质问题。不过,我真是觉得,燕儿,你可以歇一歇,真的,休息休息的呀。” 听听。 他语气有点不对。 白驹就瞟着许部,发现他胖嘟嘟的脸上,居然有一种毫不掩饰的愧疚。“好吧,后天就后天吧,军中无戏言,莫开玩笑的呀。” 第三十二章 抖出迷底 二 对于专题。 许部是内行。 知道自己给白驹的时间太短,白工恐怕有些捉襟见肘?可对方也追得急,今天己是九月中旬了,真如果要给国庆献礼,就得在二三内交给对方。 因为。 对方最少也得有好几天的试运行期。 以期发现问题,及时补充修正。白驹自己也暗自算了算,按远大科技专题项目奖励规定,如果自己按本次合同总金额的0.45%提成,有税后近8万元。 再按潜规矩。 开发部见红人人有。 拿出近2万奉献给大家同乐,支付网上抢牌费用(车牌费)3万元,自己到手也有硬邦邦的三万块。三万啊!这对正欲买车的白驹来说,真是及时雨! “好吧,一言为定!” 白驹终于答应了许部。 后天,也就是周五下班之前,a厂的联网专题项目,就算正式完成了。“还有,保安班新进的小周,说是你的老朋友?” 许部点点头。 又想起什么。 问到:“老同学还是老朋友呀?即是老朋友,怎么?”白驹有些悻悻然。李灵的工作效率真快,才提提,就通知小周走马上任了。 其实。 白驹到现在。 都还没见过这个老门卫的儿子,可潜意识中,当然不希望对方说认识自己。对方是通过自己走后门进来的,算不上光彩。 而且。 听老门卫讲过。 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如何如何时,白驹就曾暗地里思忖,一个本科生,如果不是特别没出息或过份挑剔,怎么会找不到工作? 大上海啊! 真要争口气。 自己养活自己,随便打点菜来卖,也可以赚钱的。他可好,要满30了却宁愿赖在家里啃老?这厮也懒得算可以的了,所以,最好别打交道。 可没想到。 这? “什么也不是。”白驹回答许部:“只是认识。拉大旗作虎皮罢了。”这时,许部阴恻恻的笑笑:“看来白工呀,你这杆大旗还有点号召力呢。” 说罢。 离开了。 下班后,白驹决定去地下车库看看,没想到,文燕突然问到:“白工,你答应我的事呢?”白驹有些恍然:“什么事?还我答应的?对了文燕,上次那处方药还有吗?” “先回答我的问题。” 嘀嘀答答。 双手依然上下飞舞:“一个个的来。”白驹认真想想,只好摇摇头。文燕扑嗤笑了:“请我吃饭呀,你自己亲口答应了的,想节约这一顿吗?” 白驹瞧着屏幕。 连连点头。 “是的是的,我自己答应的,好吧,就今晚吧,不过,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也没人拦着不准你打呀,我就那么令你感到讨厌?” 文燕居然一搭眼皮儿。 撅起嘴巴,像打翻了醋罐。 “你呀白工呀,就记着你那个妙香。呃老实说,我觉得你那妙香实不怎么样呀,反而有点,”白驹抓起手机,给老婆打了电话。 然后。 笑嘻嘻的看着她。 “有点什么?继续说。”“继续说?我怕说出来你不高兴,黄了我的晚餐。”“那就别说了,我先到车库去瞧瞧。”白驹关着电脑,站起来:“我在那儿等你。” 其实。 白驹心里很有点不以为然。 还感到有点奇怪,要拿妙香和文燕相比,没说的,除了学历高一些,没得可比性。但妙香毕竟是自己老婆,执子之手,白头到老,嗑嗑绊绊,点点滴滴。 这种感情。 这样认识。 又岂是文燕所能相比的?要说文燕虽然行动语气上对自己暗示着什么,平时也挺矜持,自傲。毕竟是未婚姑娘,文静漂亮,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似今天这样。 以情人自居。 并语言攻击妙香的作法,还从没有过。“可能要晚一点。”文燕没回头:“我得把这一卷编好复制完,才行。”“那,好吧。” 白驹想想。 答应着。 “我看看再回来,晚点也无妨。”顺着盘旋型的水泥路,白驹慢腾腾下到了地下车库。他本可乘直达电梯的,可临时改变了主意。 第三十二章 抖出迷底 三 上次。 和向前扭打。 地下车库那个小保安的故意刁难,让他记忆犹新。他就是要看看,那个新来的小周会不会也是这样?车库到了,长长的车栏杆右面保安亭里,一个笔直站着的身影,被节能灯映得清清楚楚。 见白驹慢慢走来。 那身影一晃。 站到了亭外:“你好!”立正,敬礼:“接车吗?请走人行道!”是一个白驹不认识的小伙子,起码1米8几,体重有点与其身高不相配,令人想起秋后的田野上,那在风中雨里萧瑟的高粱杆…… 国字脸。 肤色微黑。 仿佛阳光晒得过多,右眉睫上,有一个醒目的黑痣。“哦,朋友在里面等我,直走不行?”白驹故作惊讶。他当然知道,车行车道,人走人行道。 亭子外。 那高出水泥路面。 不太宽的水泥道,就是为进车库的人们准备的。“请原谅,不行!”高小伙子面无表情,可彬彬有礼:“请走人行道。” 白驹点点头。 往回走了。 他想,这个小伙子就是新来的小周?老门卫的儿子。可笑的是,他不认识对方,对方也不认识自己。这让白驹有些讶然。 即不认识。 何来说自己是他的老朋友? 大约,这正是所有经人介绍工作后的职场新人们,所共有的通病?拉大旗作虎皮呗!怕初来乍到受欺负呗!真没必须嘛。 并且。 白驹好生奇怪。 不是老门卫的大儿子吗?怎么看也不像其父的骨血呀?虽说一代比一代强,可那高个,国字脸,二只长胳膊,却与老门卫格格不入啊。 白驹转身。 没走几步。 蹬蹬蹬!那小伙子竟然追了上来。听到后面的跑步声,白驹站下回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小伙。小伙追拢了,啪!立正,敬礼,满面通红。 “白,白工,对不起,我没认出你来,对不起。” “哦,我该被人认出吗?” 白驹故作讶然,调侃到:“我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小人物呀。好像我从没看到过你,你贵姓呀?”“我姓周,周伟,就是,就是,” 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 搔着自己的脑袋瓜子。 “我爸就是明丰苑的老门卫。”白驹笑了:“原来是小周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事儿,我原本是要进车库的,突然记起自己的手机,还丢在办公室里,只得掉头回去。” “白,白工,需要我帮忙吗?” “你不是在工作吗?擅离职守不好!” 高小伙就又是一立正:“是!谢谢理解,白工,那我回去了。”白驹点头,注视着他飞快跑回,感到奇怪,未必他原来就认识我? 这小周。 看起来。 训练有素,有理有节,不像是拉大旗作虎皮的人啊。一只手,从保安亭里探出,朝他挥挥。然后,一张脸,也探出了亭子,是向前…… 走出盘旋车道。 从侧面伸来一只手。 一把将他拉了过去:“我看到你下去,又等着你上来,一起走吧。”是许部。“可我,”白驹不好说约了文燕,可一时又想不起个好借口。 妨着。 对方是部领导。 许部又几拉几不拉的,白驹竟被他拉着走了。直到在咖啡厅坐下,吧女送上咖啡,点心后,白驹才得以掏出手机,扭转身给文燕打了电话。 虽然他。 说得模模糊糊。 可聪明的文燕,一听就明白了:“我说你听,看来呢,你不是遇到了旧爱,就是被歹徒劫持。不管是哪样,就是说今夜的请吃,泡汤了?” “算是这样吧。” 白驹有些沮丧。 第三十二章 抖出迷底 四 斜睨斜睨撬着二朗腿,得意地瞅着自己的许部,谦意到:“明晚,明晚一定。”“好吧,算是这样吧。你需要的药,我给准备好了,就放在你的抽屉里。” “谢谢!谢谢!” 白驹只能连声道谢。 一抬眼儿,落地玻璃窗外,红灯熄,绿灯亮,二边过街的人潮,刹那间席卷而来,黑压压的人影,嘈杂杂的喧嚣,甚至连那些匆忙的脚步声,咳嗽声的接打手机的喃喃声,隔着厚厚明亮的玻璃,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白驹这才看到。 鬼使神差。 自己竟然被许部拉到了,上次和李灵坐到深夜的同一间咖啡厅,而且自己坐的,居然还是同一个座位。白驹定定的瞧着玻窗外。 总感到。 自己心里怪怪的,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行了,转过身。”许部命令似的玩笑到:“假也请了,旧地也重游了,还呆望着外面干什么?你这个工,就是这样尊重部领导的呀?” 这话。 有点威慑性。 白驹脚尖一点,半背椅旋了360度,面对着顶头上司。许部把一杯黛蓝递给他:“我不喜欢黑玛丽,那是娘儿们喝的。味芙呢,虽然甜得点,将就填肚子也行。” 白驹不情愿的接过。 呷一口,放在桌上。 “也没别事儿,随便聊聊。”许部也呷一口。可没放在桌上,而是捧在自己掌中:“我发现你以极不耐烦的心情,勉强应酬,晚上真有事儿?”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白驹淡然到。 “那你,一定还是老回事?”“猜得不错,老回事。”许部赞赏的看看他,顺手拎起味芙里的一块奶酪,举在自己眼前翻动着。 “幼a班老师催啦,要进20xx级,得在年内缴订金,要不就放弃呀。可我,能放弃吗?” 他瞅瞅白驹。 轻轻咬一口奶酪,留下一个弯弯的牙印:“即或我想,我愿意,那六个人也不同意的呀,所以,只好又找到你白大工。”“缺了你,不是五个吗?” 白驹笑。 “怎么多出一个来?” 不管怎样,许部是自己顶头上司,何况,又是以这种商量口吻,没必要冷若冰霜,冷目相对吧?或许是上次许部打的那么些例子,对自己起了作用? 总之。 白驹觉得。 他为还没出生的儿子,东奔西走,考虑再三,也不是那么滑稽可笑了。“还有一个太爷爷,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明年整100啦。我上次给你讲过的。,你忘掉了呀?” 白驹想。 讲过吗? 好像没有哇,嘴上应合着:“哦哦,我忘啦。”“出来干,看似辛苦,可钱和前程,都捏在自己手上。打工?再高级,也不过一介打工崽。你看董明珠,李开复云云,上头版头条的风光无限,赶明儿老板让走人,一样灰溜溜的,连鬼都不如,你我又何必死过庙门?” 许部顿顿。 正色的到。 “这人呢,天生博弈,谎言听多了,就认为是真实;可真实听多了,反倒成了虚构!你也知道,我不止找你,也找过有的同事,再说,公司的政策也充许,可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不同意?” “也许,我更适合打工吧。” 白驹不能不回答了。 他觉得,最好今天就把许部的嘴巴堵死,免得他老是找到自己纠缠。这许部也是,问题不是明摆着的吗?论年龄,论知识、论潜力、论身体,我都比他强上百分之百。 不用说。 我正是。 充分利用这些有利条件,借力打力,聚财生财之际,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资本运作方式,有谁愿意主动放弃的呢? 他那些。 大道理。 小道理,歪歪理云云,都没错,可谁又不懂得呢?你许部年过半百,头也秃啦,眼也花啦,才睡醒啦?早干什么去啦? 这哪是什么? 邀请入伙,共举大旗? 分明是拉人下水,转移矛盾,居心不良嘛。“每个人都是这样认为。”许部冷笑笑:“我是,文燕是,李灵也是。可对不起,主动权没掌握在你手里,因为,你只是打工的。给你提前透露一下,文燕这个月后,就不来了。” 第三十二章 抖出迷底 五 白驹眨巴着眼睛。 “什么这个月后,就不来了?” “走人啦。”许部叹叹气,一下把剩下的黛蓝,扔进了自己嘴巴:“是老板要她走的。”“华裔老板?”白驹根本就不相信。 “不是还在全体中干会上,指名点姓的表场了文燕?才多久?说走人就走人呀?” 许部作了无可奉告手势。 朝一直放在对方桌边的黛蓝,扬扬下颌,然后,自己端起了圆肚玻璃杯:“伤感?忧郁?哭哭啼啼或愤世嫉俗?”一仰脖子,许部咕嘟咕噜就是一大口。 津津有味。 舔舔自个儿嘴唇皮儿。 “这样对待黛蓝,真是罪过!可没法,肚子饿啦。老实说,文燕是个好员工,就是学历低了点。老板的一个朋友女儿回国了,却没找到自己合适的工作,于是顶了文燕,来远大混混。就这么简单。哎白工,你好像有点欲哭无泪?” 白驹木木的。 瞪着顶头上司,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再告诉你,这事儿文燕早知道了,可瞧瞧她,没一点怠工,反倒更加勤劳,还打算原来所有的档案,全部为老板整理好了再离开,如今这年头,这样的员工,是珍品,稀罕物。我如果能成功办起自己的公司,第一个高薪聘用的,就是她。” 文燕被老板开了? 直到这一刻,白驹还是不相信。 可看看许部表情,听听他的话语,又不像是在哄人。真是奇怪,许部只是开发部的部长,而管理公司人力资源的,却是人力部长李灵。 怎么这事儿从头到尾。 都没听到李灵说过啊? 白驹这样想着,不由得掏出了手机,可许部却对他不耐烦的挥挥手:“收起收起,我知道你想问问李灵。可李灵这事儿不好插手,也影响不了老板,还得注意自己的形象,谁让她和文燕,本是表姐表妹的呀?” 白驹的眼睛。 都快掉出眼眶。 李灵和文燕是表姐表妹?天呀,我怎么一直被她们蒙在鼓中?难怪难怪,我和这个做了什么,那个必定知道;我和那个咕嘟了什么,这个一定明白…… 瞧。 今天被许部拉来。 可一点儿也不冤枉,至少知道了这个大秘密,值啊!白驹端起黛蓝,一口气喝了大半,揩揩嘴巴:“谢谢,谢谢你告诉我,或许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呢。” “是的,可这得怪你自己。” 许部不客气的回答。 “平时你那么清高,自以为是,好像全远大科技就你一个圣人似的?大家纵然有心告诉你,也不愿冒着说闲话,嚼舌头的小名呀。所以,人啦,莫要坐在云头朝下看,而是要与芸芸众生平起平坐,打成一片。这是一个讲究情感和投资的世界,你那套呢,我承认高尚,不俗和理想,可只适合在校园的呀。” “谢谢许部。” 此时的白驹。 真有一种被高人点拨后,醍醐灌顶之感觉。“实际上,你我都是俗人。”许部举起右手指,也是轻轻一弹,那漂亮的吧女,就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先生,有什么吩咐?” “单间,二位!” 吧女微笑颌首:“请稍等。”飘然而去。“这儿太闹,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聊天。知道吗?白大工,实际上,你我都是俗人呀。” 许部向下移移。 大约是想要坐得更舒适一些。 庞大的身体,压得半圈椅嘎嘎嘎作响,白驹瞧着他,真怕他一下子掉下来。尽管有一点大梦初醒感觉,可对许部现在这句断言,白驹却不敢苟同。 “还不致于吧?我记得许部,你是交大毕业的营销硕士呀。” 许部就快乐的跺跺脚。 “看,又来了是不?所以说这观念的转变,是世上最艰难的事儿。你看我,整天为还没出生的儿子瞎忙,一定感到滑稽可笑;可我看你,终日为如何更节省钞票,买好车,买豪车,更觉得机关算尽。这不是俗人,是什么?” “先生,请跟我来。” 吧女飘然而至。 退后半步,轻轻一举手。许部站起来,睃睃白驹,白驹想想,无言的跟在其身后。三人顺着一段光影迷漓的走廊,拐二个弯,迎面是二排装饰豪华的房间。 地上铺着。 真正的长毛地毯。 第三十二章 抖出迷底 六 每间的门顶上,都嵌着标着阿拉伯字的小铜牌。吧女带着二人进了09号房,请二人坐下,然后灵活的一拨弄,豪华吸顶灯,平板大液晶,矮茶几上的奶色台灯等,陆续而亮。 如水的音乐。 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轻轻荡漾。 更绝的是,矮茶几前面的一块墨色玻璃,忽然缓缓上升,升到刚够客人坐着取拿的高度,停止不动了。从顶上射下来一股明亮的光束,正好把墨色玻璃照亮。 白驹睁大眼睛。 这才看清楚。 墨色玻璃竟然是一个透明保温箱,里面放着的干红或白酒,缕空雕花高脚酒杯,各种时令水果拼盘,西式点心和一小包彩色干嚼咖啡丸等等。 做好这一切。 吧女站起来,款款向外走去。 白驹不由得顺着她眼光向外瞧,不禁大吃一惊,门口,在走廊灯的映衬下,一溜儿五个高挑美女站成一排,宛若从天而降的梦幻…… 然而。 可这不是梦幻,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许部扬起了手指头:“你,还有你,留下吧。”身着一身白,一身绿的二个可人儿,就嫣然一笑,缓缓走了上来,其余的三个,则对二人微微一鞠躬,顺序退出。 声控智能门。 无声的关上。 白驹明白了,顿时有一种受骗感,腾的站起来:“许部,我,我得回家。”拔腿便走。“站住!”许部在后面低声喝到。 “不想买车了呀!真是少见多怪,这是在上海,你也不是什么小青年,没干过也听说过,你这是干什么?拆我的台呀?又不要你买单,坐下。” “可你并没说过嘛。” 白驹心乱如麻,咕嘟咕噜的。 他当然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夜生活,可如此真实的涉及其中,如此近距离的与小姐面对面,却是平生第一次。“我这位兄弟,是个正派人,别难为他啦。” 许部摇摇头。 对二女子笑到。 “来,开始吧。”一身白便拍着手掌,那灯光随着她的掌声,一点点的暗淡,到最后,只留下矮茶几上的奶色圆肚台灯,发出不算太亮,也不算太暗的椭圆光圈。 然后。 一身白绕到许部后面。 双手搭在他肩膀,轻轻按摩起来。一身绿则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调调,平板液晶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鲜亮的配音画面。一身绿随着画面幽幽唱起来…… 这时的白驹。 稍稍松口气,也就慢慢重新坐下。 这种豪华的ktv,还是刚考进复旦时,白驹和室友一块去玩过。只不过没这么豪华和单间,而是坐在宽敞的大厅里,填好歌单自己递上去,轮着唱唱而己。 没想到。 这么多年过去了。 手机,网络,微信,微博铺天盖地,时髦潮流,这自娱自乐的ktv依然存在,而且越来越豪华。“白大工,顺便提醒提醒,这不叫放纵,而是放松。” 许部在一身白的双掌下。 朝白驹斜斜身子。 “放心,没人强吻非礼你,除非你自愿。看看桌上的价格表,各项服务,明码实价的呀。”“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一身绿的歌喉很甜。 柔柔的,带点幽怨。 第三十二章 抖出迷底 七 有点像唱《白狐》的陈瑞,《白狐》是白驹最喜欢听的网络歌曲,每次听来,都有一种飘飘散散的淡愁。“俗!”许部感冒般吐出一个字。 一身绿停停。 悠悠长长的歌声,又幽幽响起。 “牵住你的手相别在黄鹤楼,波涛万里长江水送你下扬州,真情伴你走春色为你留,二十四桥明月夜牵挂在扬州……” 真是巧了。 这恰恰是。 白驹和妙香都喜欢听的《烟花三月下扬洲》,演唱者童丽的声线和对歌曲的再创造,也有点和陈瑞相似。小俩口还曾为究竟是陈瑞唱的好,还是童丽唱得好而争论呢。 “扬州城有没有我这样的好朋友,扬州城有没有人为你分担忧和愁,扬州城有没有我这样的知心人,扬州城有没有人和你风雨同舟……” 听着自己熟悉的歌声。 白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中央空调的送风口,发出了轻轻的嗡鸣,一缕缕凉风在头顶上荡漾,白驹甚至感到身上有些凉荫荫的。看看许部,仍在一身白的双掌下,闭目养神。 而一身绿。 呢喃般的唱着,吟着。 妙曼的身子飘飘散散,在视前面的空地毯上,且歌且舞起来:“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梦里江南是喝不完的酒,等到那孤帆远影碧空尽,才知道思念总比那西湖瘦……” 恬静辽远,淡香扑鼻。 余音绕梁,吟哦若诗。 这让白驹有点心驰神往起来。他想,这氛围不错,挺古典悠闲的,当年王羲之写《兰亭序》时,也不过如此吧?“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 很少有人知道。 就连妙香也不甚明了。 学计算机硬件编程的白驹,在语文教师和写手老爸的影响下,小学到高中,一直对语文文科情有独钟,且记忆非凡,成绩良好。 啪啪! 二声手掌骤然响起。 许部睁开了眼睛:“到此吧,谢谢!”打开背着大挎包,掏出一迭百元大钞,递给了二位姑娘:“出去,把门带上好吗?” 二女子接过。 微微鞠个躬,无声的出去了。 那门,也自然紧紧关上。许部再鼓掌,灯光越来越亮,直至金碧辉煌。“好了,我们也该聊聊正经事儿啦。”许部站起来,双臂扬起,伸个懒腰。 “白天往兜里揣,晚上朝兜外摔,这人啦,呵—欠!” 白驹皱起了眉头。 正经事儿?刚才不是在大厅谈了吗?不就是抱团跳槽,文燕要被老板开销和李灵文燕本是表姐妹?这许部,鬼鬼祟祟的,还能有什么正经事儿啊? 今晚。 算是见识了许部的另一面。 没想到这大块头,休闲方式可真出乎人意外。那一迭人民币,怕有上千块吧?就这么坐在豪华单间里,按按摩,听听歌,连水也没喝一杯就扔出去啦? 这么。 潇洒自如。 你那虽是年薪30万的,也当然不够用罗,还为没出生的儿子瞎忙乎呢?“我记得,你答应,a厂的联网你后天交给我?” “是的。” 白驹有些警惕。 睁大了眼睛,这己是许部第n次提到这专题了,这么重视和频繁,出了什么事吗?“好,你直接交给我就是,密码,我设。” 许部淡淡的。 仿佛是漫不经心的。 “合同交付后,我会在第一时间,按规定把你的提成奖励,直接打到你工资卡上。白工,你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呀?” 白驹没回答。 而他的眼睛,渐渐的眯成一条缝。 哦,原来许部的意思,是他自己给联网程序设置密码?这怎么可能?联网程序的最后一道工序,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设置密码。 这种密码的设置。 一般是二种。 一次性密码,即设一旦设置,便不能修改,终生管用,直至系统停止运行,崩溃作废。重复性设置,也就是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密码设置法。 使用者。 可以根据自己的使用习惯。 进行阶段性的修改与设置,无须而言,前者保密度高,几乎无法破释,后者刚好相反。就专题而言,当然都是用的一次性设置。 而这种。 一次性设置的决定权,自然掌握在专题制作人手里。 可以这样形容,如果你是替银行制作保密专题,就因为你是专题制作人,因此,实际上整座银行的钱财和秘密,就掌握在了你一个人手里。 这是。 凡是。 有一点专业知识的人都懂得的,因此,许部这看似的漫不经心,就引起了白驹高度重视。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许部在屋子里埋头走几步。 然后站下。 定定的看着对方。 “实不相瞒,我之所要求你的专题,密码由我来设置,是因为我也接到眼线的暗示,老板嫌我这二年过于忙于事务,而在专业上的突破不大,没做出与我的年薪水相同水准的贡献。我想,你应该是懂我的意思吧?” 白驹看看门外。 似信非信。 远大科技,三高卓著,闻名遐迩。类似许部一样的骨干部门领导,年薪30万,只是个表面意义上的数字。 实际上。 他们能拿到手的,基本上是远远高于这个数。 可是,令人羡慕不己的后面,却是谁也无法想像的压力和紧迫。在这个物质时代,没有哪个老板付出不求回报的。 所以。 这也许就是许部一天乱哄哄闹着,要抱团跳槽创业的缘故? 可是,这也不能成为由你设置密码的理由啊?“白工,帮帮我。我需要这份工作,或者说我目前需要这种过渡,求你了。” 许部的声音。 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 那么柔弱无力,凄惶恐不安,白驹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从许部嘴里说出来的? 第三十三章 留条尾巴 一 “我今年37了,翻年就38,离40不远了。可我至今仍是个打工崽,失业断炊的达摩克利斯剑,一直在我头顶高悬,我着急的呀。” 在白驹的印象里。 亲和且强势的许部。 从来没有这么焦虑直白,掏心掏肺的倾述过:“我不像你,你才满30,还有一大把青春可以挥霍和等待。这是上海,过去是冒险家的乐园,今天仍然是。上海滩,国际大都市,遍地是机会,就看你抓不抓得住?有没有这个运气的呀?我爸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知识分子,没能给我积累太多的资金和人脉,只会住在二指宽的小平房里,愤世嫉俗,怨天尤人。因此,我要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我的同桌同学,当年睡我下铺,各方面都不如我的呀。可他一毕业,就进入了公司高层,当了执行董事,五子登科,什么都有了。上次在街上偶遇,塞给我一张名片,一张提货卡,让我有空去叙叙,可我混成这个样子能去吗?名片我撕得粉碎,提货卡我交给了老婆,因为,上面有整整一万元的现金……” 白驹静静的听着。 同时,有些感概。 他想,不知道许部也曾这样给别人讲过没有?至少,他能给我讲这些心里话,是把我暂时当成了他的朋友。可我,真是他的朋友吗? 他讲的这一切。 不过是为了博得我的同情,从而同意他的要求所作的铺垫。 一个在自己眼里,曾是那么充满智慧,体谅下属,充满亲和力,具有很强执行力和领导力的部领导,内心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是。 我得承认。 许部说的是真正的心里话!就是那种剥掉了表面,无限风光和正直高尚光环,露出的凡夫俗子心理和小市民的心态。 虽然琐碎庸俗。 却更真实可信。 说实话,我也是常常这样想,这样做的呀。只不过,我没他这么勇敢,敢于把自己最纯粹自我的一面,暴露给我。我白驹,就做不到…… 许部慢腾腾踱到。 那个墨绿色玻璃箱前。 轻轻叩叩,玻璃箱的翻盖,便自动向上弹起。他随手拈起那一小包彩色的干嚼咖啡丸,在自己手里惦惦,然后举到白驹眼前。 “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的呀?” “干嚼咖啡丸呗,产地,” 白驹认真瞧瞧英文商标:“美国?纽约!第五大道f—g号。”再想想,又说:“咦,这不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可口可乐’公司所在地吗?” 许部淡然一笑。 右手一扬。 将它重新扔进墨绿色玻璃箱,叩叩,那玻璃翻盖又自动落下,俨俨的盖上。“你说得不错,的确是可口可乐公司的产地。” 他拍着手掌。 让那玻璃箱子,随着自己的掌声,慢慢落回地面。 然后把自己的右手按在其上,古怪的伸伸舌头:“愿上帝饶恕我吧,我得告诉你,那一切都是假的。这所谓的干嚼咖啡丸,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摇头丸。会所里的摇头丸一般分二种,弱性和烈性,用颜色区分。这色彩鲜艳的,就是烈性摇头丸。好东西啊,吃一颗,至少二个钟头以内,你活在天堂,人间的一切烦恼都不会找你的。有时,说真的,我真是想吃的呀,而且想吃上一大把,一劳永逸,永远生活在梦幻天堂,那儿,可真美。” 白驹瞪大眼睛。 听得毛骨悚然。 摇头丸,至今己觉不新鲜,还在校园读书时,就听说有学姐学哥们,偷偷吸食这有毒的玩意儿。一个有职有权,有脸面和地位的,著名高科技公司的中干,竟然发展到了想食摇头丸之地步,可见其压力有多大? 心态有多脆弱? “对了,知道那个‘重金寻找现场目击者’的头版头条吗?” 第三十三章 留条尾巴 二 白驹点点头,那张刊登着这启事的《扬子晚报》,还锁在自己抽屉里哩。许部眼里闪着奇异的光:“我们刚才坐的大厅外,就是那天撞人的事发地。我早注意到落地大玻窗外,花团锦簇,风光无限,我若与人相约在此等候时,一定掏出手机随便拍拍。所以,我敢断定,那天一定有人在无意中,拍下了当时撞人的照片。只不过,这拍摄者自己还蒙在鼓里罢了。” 轰! 一道闪电在白驹的脑海划过。 记忆的天窗,骤然打开,他突然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天啊,这么说,自己一定是拍摄下了,那辆加长版劳斯莱斯撞倒姑娘的照片? 呼吸。 突然变得急促。 白驹呼的掏出三星。许部正好扭过头来:“什么意思?没这么巧吧?”“那里哟,老婆发来的短信息。”白驹笑笑,出乎意外的变得格外冷静。 强忍着食指的微微颤抖。 翻几翻,喃喃到。 “好吧,回了吧,不然又得吵嘴啦。”许部敏感的连瞅他好几眼,总算悻悻儿的摇摇头:“回吧回吧,又一个不眠之夜。” 拉开了大门。 仍不忘回头叮嘱。 “我的要求,我的泪!明天我等你的答复的呀。”“让我想想,我总得想一想吧,对不对呀?”白驹宽慰着顶头上司。 “今晚呢,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天高云淡,又是一个好晴天的,对不对呀?” 出了咖啡厅。 二人握手告别,各自东西。 一瞟到街旁公厕的小灯,白驹飞快的钻了进去。找个空蹲位,掏出手机就翻腾起来。果然,仅仅一小会儿,鲜血冲上了他脸膛,周身燥热。 一连。 五张照片。 从劳斯莱斯第一次撞上姑娘,到它悄无声息的倒退后,又鬼鬼祟祟往前开几米,刚好压住倒地姑娘的衣角止,以及照片上的年月日,精确到分秒毫的时间,证据确切,清晰无比。 指头微微颤动着。 再点点,白驹把它调了出来。 专门打成小包,并复制了备份,全部放进了一个专门的文件夹。这才舒口气,关了手机,掀开了厕门。一路上,白驹觉得自己像是在云中飞翔。 被许部带来的烦恼与不快。 早忘得干干净净。 很清楚,一个人即或天天买彩,也不可能中500万大奖的幸运,落在了自己头上。对!现在自己就是现场目击者,的的确确的现场目击者! 五张。 证据确凿的原始照片。 足以让劳斯莱斯原形毕露,受到国法的严惩。这帮xx畜生,撞了姑娘,不但不马上送其救治,反而趁火打劫对其实行轮奸。 致使。 本可以。 因抢救及时而得到愈合的中国姑娘,因此而半身瘫痪,高位截肢,是可忍,孰不可忍!白驹的牙齿,咬得咯咯咯直响。 在路过报亭时,他停下打算买份报纸,看看这事儿进行得怎么样了?结果,《xx晚报》《xx晚报》一到手,吓他一跳。 通版几乎。 都是关于这件事的跟踪报道,读者来信,内幕揭秘和独家新闻云云。 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使用手机。平板和电脑惯了,白驹也早习惯于在其上淘宝,聊天,打游戏什么的,而对于新闻,读书和时事论坛,基本上都没涉及。 妙香在这方面。 和白驹夫唱妇合。 小俩口都一致认为;从小学一年级算起,到拿到硕士学位为止,读了17年的书,早读腻啦!以致于现在一听到闻呀书的,就感审美疲劳式的头痛。 再说。 现在的什么新闻呀。 第三十三章 留条尾巴 三 书藉呀,时事呀,有多少真实性,经得起时间的检验?所以,不看,坚决不看,打死我也不看的。可他没想到,洞中一日,世上千年! 那“寻找现场目击者”的启事。 竟然成了时下都市的浩荡大事? 于是兴起,又顺手连买了好几份大小报,随便翻腾翻腾,那启事,依然挤满了报面,形成了一边倒的热潮舆论。 掏出手机瞧瞧。 晚上九点过了。 肚子也有些饿啦,白驹就拐进一条小巷。巷外,高楼巍峨,大厦林立,牵红挂绿,各领风骚,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正是大上海夜晚最热闹之时。 巷内。 灯火通明。 热浪腾腾,各种小吃小饮,餐厅饭馆,诱惑着络绎不绝的行客游人。还有白天不见踪影,晚上多如河鲫的小摊小贩,在地上一溜儿的摆开。 什么冰糖葫芦。 卤鹅酱鸭,针头线脑,小五金和旧电器等等,应有尽有。 小老板们或着装整洁,或随随便便,或打着赤膊,蹲在自己的地摊后,用各种口音么喝着,叫卖着……在上海,这样的小巷,处处可寻。 白驹找了一处。 灯光明亮的露天小食摊。 要了一碗大肉面,一瓶冰冻可口可乐,独自边吃边看报纸起来。你别说,记者可真是无冕之王,不知是从哪儿挖到这么多,独家新闻和内部揭秘? 那张《xx荟萃》揭秘。 那个领头的畜生。 不是什么xx驻上海总领事馆一等秘的儿子,而是国际流窜犯,这次跑到上海撞人的车,是他几个在人家总领事馆车库偷的,车牌是盗牌货云云。 这份《xx晚报》披露。 xx驻上海总领事馆的头儿。 己就这件事向本国提出了辞职,这就说明了撞人之事,的确是他手下的一等秘儿子干的,想以辞职来逃脱干系,我们每一个中国人决不答应云云。 这张《xx时事》报道。 撞人之事。 引起了中国警方和外交部的高度重视,政治局常委xxx己经严厉提出,a,外交部立即照会xx国务卿,要求如下……b、……c、……d、……以期扬我中华虎威,打击国际犯罪分子云云。 那份《xx杂谭》透露。 受伤姑娘药费告急。 其下岗的爸妈靠卖血维持着,姑娘每天高达上千的药费。而xx驻上海总领事馆,又以事情还没确定为借口,拒绝支付先期赔偿。 因此。 本报呼吁。 凡是中国人有钱出钱,无钱出力,拯救可怜无助的女同胞,捐款帐户xxxx云云。一碗大肉面吃完,白驹也看得个晕头转向,眼花缭乱。 最后。 这一堆大小报也没拿,扔在桌上自顾自的走了。 回到家里,妙香带着女儿在床上玩得正欢。见爸爸回来了,彤彤便扑过来嚷嚷着,要“爸爸抱抱”。白驹退后二步,示意妙香拦着女儿。 连连对彤彤比划。 “爸爸班班才回来,身上脏,洗澡后来抱彤彤,好不好呀?” 以前他这样比比计划划,女儿总是听得似懂非懂,一个劲儿的嚷嚷着,蹦跳着。可现在呢,小家伙居然脆生生的回答:“好!” 语音清晰纯正。 带着上海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听来特别有趣儿。 白驹惊喜的鼓起掌来:“哎呀,我们彤彤进步,真是一日千里呀,表扬表扬。”“就是呀。”妙香也得意的瞅着自己的女儿,禁不住脱口而出。 “还是教师奶奶带得,哎不,还是奶奶和阿婆的功劳呀,奶奶们,上啊!”白驹笑着去了洗手间,洗漱后的白驹,先把那五张照片的文件夹,下载到了u盘上。 然后把u盘。 放在了大立柜抽屉的首饰盒里。 这才轻轻松松的出来,抱起彤彤逗一会儿,抓起了生字盒。生字盒是老妈通过快递买的,一共六盒,一式二份,全是婴幼儿初学阶段用的。 第三十三章 留条尾巴 四 生活常识。 日常读写。 玩具用具,大小动物,图文并茂,浅显易懂。老妈的租赁房处留了一份,这一份给了白驹。这样,在寓教于乐时,双方力争做到同步,共同推动对彤彤的前期智力开发。 “现在是,识字时间。” 白驹取开盒盖。 露出一迭迭生字片,严肃的问女儿:“我们识字不识字呀?”彤彤答:“要。”字正腔圆,清晰可闻,惹得妙香在一边,乐滋滋的直扮鬼脸…… “东!” 白驹继续着昨晚的识字。 “这是东!”“东!”女儿跟着作古正经的念:“这是东!”“后面不要,就念东!”白驹解释到:“东!”“东!这是东!” 彤彤依然老老实实的念着。 白驹一下扑在床上。 忍着大笑滚几下:“东!东!东!”彤彤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迷惑不解瞅着老爸,嘴巴蠕蠕,终于跟着念到:“东!东!东!” 一直猫在床角的妙香。 这才敢发出后怕惊叫。 “教训,教训,血的教训呀!再不能加自己的口语化了的呀。”叩叩!然后门被人从外推开了,岳母笑呵呵的进来,看到彤彤正在识字,便停下。 站在阴影里。 对妙香招手。 妙香便跳下了床……临睡时,妙香提醒到:“你那处方药,没拿回来呀?”“哦忘记了,明天吧,一定,你妈在问?”“哪里哟?我家大姨在催的呀。” 第二天. 快下班时。 一直没理白驹的文燕,问:“突然就借口,突然就推脱,总得有个说法吧。”白驹才敢离开电脑:“我一早就准备给你解释,可你一直忙忙碌碌,阴沉着脸,我不敢找你的呀。” “我阴沉着脸了吗?” 文燕扭扭。 一脸的灿烂笑容:“阴了吗?”白驹放心了,笑到:“我没说现在,而是今天一天。”“今天一天我都是笑呵呵的呀,只是你没看清楚而己。” 文燕十根指头若飞。 优雅熟练美感十足。 瞅白驹自叹不如:“倒是你白工一整天心事重重,忧心忡忡,遇到了什么为难事儿呀?说出来。本姑娘说不定能帮帮你呢。” 白驹也笑了。 摸摸自己脸孔。 “我心事了吗?我自己还认为满面春风,喜不自禁的哟。”“好啦,都别装聋作哑,装腔作势啦。”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你也知道啦,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日子,数指可数啦。那么,白工,你讨厌过我吗?” 白驹停住了自己的手指。 弯腰拔出u盘,一面正色答到:“讨厌过,现在仍然。明知道自己要走人了,还这么努力,你究竟为了什么?”“凡事,善始善终!”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嗒!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也不能在一个企业,干一辈子的。”文燕没抬头,一大络柔软的黑发,被中央空调的风息,抚滑在她右脸颊,遮蔽了她的右眼睑。 可以从侧面。 看见她的眼睫毛,在轻轻颤动。 “我感谢老板!在我刚跨出象牙塔时收留了我。在远大科技二年多,我学到了许多知识,让我的确受益非浅的呀。”白驹却有些伤感。 “是呀,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心态。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可我们还年轻,生活也才刚刚开始。来不来就端正自己的心态,是不是太早了的哦?”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嗒!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人了,是李灵告诉你的吗?”“不是,是许部。”文燕扭扭头:“他自己也有危机,这我比他清楚。暂无危机感的,恐怕只有你白工,祝贺你。专题彻底做好啦?如果我没记错,明天就是周五,你按合同交付的最后期限。” 白驹不解的眨眨眼。 “没呀,合同交付的最后日期是下周五,九月27号呢。” “我指的是,你交给部领导的最后期限,难道不是这样吗?”白驹沉默。今天一早踏进开发部时,他就想好了,对付大开狮口的许部,就一个字:拖! 第一. 就样无声的拖着。 他知道我的态度,能幡然醒悟,自己退回,也就算了。我保证不向任何人谈起,即保全他部领导的尊严,也维护了他个人的面子。 可这样的拖法。 实际上,也只能用几天。 按照远大科技的合同规定,任何专题项目,必须立案,运作和结案实施。这一切都是在组织原则之内操作,即下级服从上级。 最后的专题审查。 核发和交予甲方使用,由部门领导负责。 换句话说,专题的设计制作者,只有设计制作权,并按相关规定,提取专题的提成奖励金,而对它的使用和交付,则没丁点话语权。 这看似。 公平公正。 被各公司通用的管理规定,事实上,存在着一个明显的缺洞。即,如果遇到许部这样巧取豪夺的领导,对设计制作者,无蒂是天大的不幸和一场人为的灾难。 可问题。 也就在这儿。 第三十三章 留条尾巴 五 如果具有这种明显不道德,利欲熏心的人,一般来说,是不会被提到握有具体权限的领导岗位。换句话说,也就是能成为领导的人,基本上就是具有奉公守法,正直高尚,顾全大局等领导素质的好人。 在这种概念。 需要的博弈中。 冰冷的概念,轻易就打败了现实的需要。也许正是这样,世上才有了贪赃枉法,巧取豪夺和助纣为虐?总之,历史走到了高科技时代,思想也越来越日新月异。 而人性的弱点。 却注定越来越丑恶。 越来越膨胀,无法抑制收敛……那么,这几天拖过后呢,怎么办?答应许部,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并且,由此带来最终的恶果,还得自己承受。 不答应? 后果很严重。 骤然失业,会给家庭和自己,都带来极大的伤害……“这可是你第一次做专题,需要我帮忙吗?”文燕担心的看看他,轻声的说。 “别看许部平时挺和大家合得来,挺有亲和力的,可对工作的要求却很严格。上次他对伊本才女的处罚,你还不知道吧?” 白驹看看文燕。 他好像不太清楚。 记忆中,那时自己刚来,注意力全在适应和熟悉管理制度和人际关系上。“伊本这人呢,挺有才气,工作也不错,就是有点滥情,可属于那种嘴滥心不滥型。尽管这样,也让有的人看不惯。很不幸,许部就是其中看不惯他之一。” 文燕一心二用。 眼睛盯住屏幕。 十指飞舞,嘴巴也没见怎样蠕动,那话茬儿就滔滔不绝,如水流落。原来,去年七月中旬,也就是白驹到远大工作的第二个月。 开发部。 接到上海海王星进出口公司的工作合同,开发同声翻释网络。 这种纯软件的网络开发,是开发部的业务之一。于是,许部把这任务理所当然的,交给了身为软件工程师的伊本。 伊本在合同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并把它交给了许部。 可不怎么回事?二人在部长办吵了起来,争吵中,伊本抓起茶杯砸伤了许部,而许部却凭着牛高马大,将伊本拎小鸡一样,摔出了部长办。 事后。 伊本在员工大会上作了深刻检查。 华裔老板也专门赶来参加,对他严厉批评,宣布降一级工资待遇,职称也由原来的正工,降为副工。后来大家才知道,据许部说,伊本的专题漏洞百出,错误不少。 甚至连最重要的数据都搞错了。 简直是敷衍塞责,极不负责任。 要不是看到老员工面子上,差点儿当场就开销了他……听到这儿,白驹心里动动,直觉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因为。 所谓的漏洞百出。 错误不少,甚至连最重要的数据都搞错了,敷衍塞责,极不负责任云云,对一个具有硕士学位的软件工程师,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如果。 一个软件工程师的工作。 坠落到如此地步,许部哪还能包庇得了?老板早就毫不犹豫的炒了他鱿鱼。“我一个单身女孩儿,个人吃了,全家胀饱,到哪都是打工,无所谓的呀。” 嗒嗒嗒! 嗒嗒嗒!嗒嗒嗒! “白工你呢,你就不同了,所以,工作一定要认真努力,不让人家揪小辩子,就谁也把你没法。职场生存要素之一,就是工作要绝对干好!” “谢谢!” 文燕又睃睃他。 “说实话,你这人,有点迂,有点自鸣清高和自以为是。”“你表姐还是表妹,给你说的?”“这个你也知道了呀?” 文燕忽然笑了。 “也是许部讲的吧?” 白驹老老实实的点头:“我真傻!被你二个瞒了这么久。我就奇怪,你和李灵性格各异,怎么会是表姐妹?是不是抱团取暖,临时编的哟?” 第三十三章 留条尾巴 六 “那你去问李灵呀,即然客串人家的临时男友,就客串到底呀。” 文燕咯咯咯的笑到。 “这可不像我和向前。向前呢,是真正的单相思,虽然举止有得出格,可也有一定的真情。怪了。我听说,你介绍的那个小周,样儿挺帅气,工作挺负责,人缘也好,就连向前的这样吊儿郎当,心比天高的人都服他,真是怪事的呀?” 这下。 白驹不觉得刺耳了。 反而高兴的承认到:“当然罗,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介绍的人嘛。”站起来:“我方便一下。”“等你呀。”文燕侧脸笑:“今晚上我和表姐都有空,你白工呢?” “我?” 白驹有些犹豫。 昨晚耽搁,难道今晚又要耽误吗?妙香还发来短信息,说是浦西新开了一家百联商场,餐饮八折优惠,要我准时下班赶到,抱着彤彤一起去呢。 “好,有困难呀?去吧去吧,我们自己克服克服。明天吧,记得先请好假的呀。” 白驹点头。 “一言为定!明晚上,你们表姐妹一起,我买单。”转身跑开。其实,白驹并不是太内急,而是借口好溜去找伊本才女。 他觉得。 伊本受处罚,一定有隐情,说不定就是我现在的翻版。 早点探到点消息,自己心里也好有准备。说巧也巧,刚走到大开间走道中间,就瞅见那伊本也站起来,往洗手间走。 白驹暗喜。 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却被一只故意伸到桌外的脚,狠狠绊一下,踉踉跄跄的,差点儿跌倒。回头看,小玫瑰正故作惊愕的看着自己:“哟,我工作累了,不过稍稍伸伸腿,就被你狠狠踹了一下,瞧,脚杆都都被你踹青了呀。白工,你可一点不怜香惜玉,真下得脚呀。” 白驹哭笑不得。 狠狠宛她一眼,拐进了洗手间。 没人,估计这老兄是蹲在哪儿啦?白驹就试着喊:“伊工,伊工。”“谁呀?管天管地,还管这臭事儿呀?”伊本才女在扯着嗓门儿回答。 “等着,出来见。” 白驹忽然酲悟到。 刚才跑过部长办时,好像除了文秘和保洁阿姨,没有看到许部。他多了个心眼儿:“谁管你这臭事儿呀?借我的钱,多久还?” 说完。 拔腿便走。 留下伊本才女在厕门后,咕嘟咕噜的:“钱?不早说好月底还吗?还有一个星期啊!你小子就黄世仁逼债来啦?我呸,这是个什么世道呀?” 其实。 伊本才女哪借了他的钱? 是白驹没看到许部,临时想的个鬼点子。不过,伊本才女这家伙性格,倒是像他写的那些风流情诗,每月25号工资一到手,就铺陈豪放,着力抒情。 待下半个月手紧。 就找同事们借钱。 借了还,还了借,乐此不疲,同事们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有口皆碑的。出了洗手间的白驹,当然不可能这样干等着,就绕到了部长办。 漂亮的女文秘。 很热情的让座。 还给端来一杯凉白开:“白工,请喝水,许部上洗手间,一会儿就来。”白驹捧着凉白开怔怔,怎么着,还真给自己猜准了不是? 要当时。 二人就聊起来,这不是送上门去挨打吗? 呷口凉白开,看看部长办,站起来踱过去,一屁股坐那张大办公桌前。棕色发亮的真皮大班桌,真皮话筒,真皮传真机,扫描机,液晶平板高配制电脑……一样不少。 侧面。 电子相簿上。 一个笑容满面胖乎乎的中年男,双手搭在一老一少的母女肩头;左边的小镜框,则不断地跳跃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看其脸型,有点和中年男相似。 白驹笑笑。 知道这一定是许部还没出生的儿子。 对想儿子想到如此地步的许部,白驹真是觉得匪夷所思,不可理解。要说呢,这是在上海!时下内地流行的“生儿子是建设银行,生女儿是招商银行!”在上海滩更甚。 上海人。 觉得生女儿才是最好的,是大吉大利! 因为女儿恋家,体贴爸妈,善待长辈,能为家庭乃至家族带来幸运云云,大有白居易所叹: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第三十三章 留条尾巴 七 比如自己。 妙香怀起时。 也曾暗自希望是个小子,可岳父母明确表态,最好是小囡!当然,若是小子也是可以的。结果,天逐人愿,如意得到了女孩儿。 白驹虽然暗地有点惆怅。 岳父母却高兴得合不拢嘴巴…… 当然罗当然罗,谁不想一女一儿龙凤成双呢?可真像许部这样想到命里头的,却肯定是不多的。或许,这也正暴露了许部,那种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越是得不到的。 就越想得到。 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想占有!其实,这是一种极不健康的病态心理。一个人穷其毕生,能穿多少?用多少?吃多少? 用自己有限的精力。 去追求扼取无限的美好。 且不说徒劳空虚,滑稽可笑,光是由此衍生的形而上和假大空,就足以让人走向反面,走向极端,从而损人利己,假公济私和贪赃枉法,什么坏事儿也可以干得出来…… “坐坐,你坐。” 许部抓着一大把抽纸。 边擦手边进来,看到坐在自己位子上的白驹,起身让坐,就热情的招呼着他:“蹲了会儿,这鬼天气,奇怪,是不是洗手间的中央空调坏了?小凤哇,你是不是去看看?” “好的” 文秘答应着跑了出去。 许部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抓起茶杯咕嘟咕噜一气,然后放下:“白工,伊本那家伙借了你多少钱?”白驹笑,不回答。 他意识到了许部的用心。 如果自己乱说个数目。 没准儿他早问过伊本才女,一听就明白是假的。即然没有这回事儿,你白工追到厕所叫什么伊工?一定是有意避开耳目,想找伊本聊点秘密话嘛。 伊本才女。 能有什么秘密话? 不外乎就是,上次被我处罚的那件事儿呗!“在想什么?”“没呢。”白驹移开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许部狼一样的目光,能看穿自己的内心。 “那你来找我?” 许部略带嘲讽的笑笑。 “答应了?”“不!”白驹又面对着顶头上司,他觉得,只有用这种明显的肢体语言,才能充分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恐怕联网还得推迟几天,才能交给你。” 许部翻翻自己的二只大手掌。 好像上面写着答案似的:“为什么?不是明天吗?”“明天不行,我今天又通试了二遍,运行有些不稳定,数据转换时,有点儿卡机和降速。” 这的确是。 一个很有力的借口。 有力到即或是专家,可不是你设计的专题,对其中的门门道道,也只能隔靴搔痒,抓耳挠腮。许部沉吟着,不说话了,可他又必须表态。 因为。 白驹现在和他的谈话,其实就是一种工作汇报和沟通交流。 对方的问题提出来了,作为部领导,他不表态即意味着默认,这自然得加重他不可告人的心病。许部明白,交货时间越近,对自己的巧取豪夺越不利。 而对方。 不过是在故意拖延而己。 只到这时,许部才隐隐约约感到,自己是不是有点小看了白驹?不过,许部还没失望。命运的天秤,显然仍是高高地撅在自己这一头。 远大科技的三高。 赫赫名声。 开发部济济一堂100多号人马,论资历,论学历和论真本事,白驹连中等都算不上。在自己麾下,海归博士,硕博导师和在国际上获得这奖那奖的专家,占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二。 别看这些。 在自己专业里。 纵横驰骋,纵横捭阖的元帅或将军,在我许部眼里,不过也就是一个个书呆子罢了。是我把他们整合在了一块儿,从而让那些分散的热能,转换成超级生产力。 再转换成美元。 英镑和人民币。 请别忘了,这是在职场!作为超级职场的顶头上司,我只要轻轻一掸小指头,就能让我麾下的任何人,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所以。 许部的确。 还没把一个小小的硬件工程师,看成是对手。正因为如此,这个能带来可观经济效益的专题,许部才把它交给了白驹。 表面上。 是为了培养白驹。 让他在大风大浪中锻炼,实际上就是为了最后的关键,由自己进行密码的设置。许部还明白,a厂军转民后,由于当地政府的大力扶持,那资金链牢固异常。 真可谓。 取之不完,用之不竭。 而掌握了密码,也就等于是掌握a厂。届时,只要自己手指头略为动动,大海取一粟,滴水不漏,也得胀死自己几代人。 “嗯,好吧,再说吧。” 到底是老狐狸。 许部故意含混留了条尾巴,站起来送客:“好好休息,集中精力,工作是开不得玩笑的。再见!”“再见!” 第三十四章 琐事小碎 一 上午11点过。 白何抱着彤彤。 老伴儿推着童车,气哼哼的离开了喜洋洋儿童乐园。大约10点过,也就是那个老区长离开不久,白何也离开了大圆盘休息石,蹲在落地窗玻璃前,瞅着老伴儿带着彤彤玩儿。 但见那小孙女儿。 小屁屁下宛若有根弹簧。 跑到旋转木马上,没坐到二分钟,又嚷嚷着下来。奶奶刚把她抱下,就歪歪斜斜的爬到小滑梯上,一遍遍向下滑,滑到最后,居然倒扑着头朝下的滑。 吓得奶奶。 连蹦带叫的扑上去,把她抱下来。 一被抱下来,彤彤又嚷嚷着挣扎要下地。奶奶刚把她放下,就一跃而起,跌跌撞撞的冲进小蹦床,兴高采烈的蹦蹦跳跳…… 直到这时。 白何才相信。 老伴儿平时的唠叨,这彤彤片刻不得安静,到了托儿所怎么办?老师讨厌,同学嫌,不出三天,准得撵回家来。 白何当然明白。 老伴儿所说的“片刻不得安静”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好动症”,这可是影响儿童顺利成长的坏毛病之一。别说,老伴儿的话有些道理,虽然唠唠叨叨,可有先见性。 这就是了。 是说平时带她,一刻也不安静。 不是要这样,就是要那样,根本无法像楼上阳阳,自己一个人坐着可以玩很久。可白何,也没太把彤彤的好动,放在心上。 他想。 这么小的婴幼儿,岂就可能盖棺定论? 成长中要遇到多少可以改变的因素?到底如何还要多看看?不要杞人忧天呢。这时,彤彤忽然不蹦了,原来有新的小朋友参加进来。 新来的二个小朋友。 丌自高兴的蹦跳着。 彤彤却独自抱着彩色网绳,害怕的瞪着他们,纹丝不动。老伴儿呢,正起劲的朝她鼓着掌,嘴唇一个劲儿的蠕动着,大概是在鼓励她参加进去吧。 终于。 彤彤离开了彩色网绳。 怯生生的挥起右手,大约是想参加进去?没想到,其中一个小姑娘正蹦过来,刚好碰到彤彤的右手上,自己倒下还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 一个胖大妈惊叫着扑进去。 疼爱的抱起小姑娘,搂在自己怀里哄着。白何扬扬眉,想起平时总是寸步不离,跟着小孙女儿的老伴儿,也难怪,这带孩子啊! 瞧着好好儿的。 就发生了小冲突,是要盯紧点呢。 可是,紧跟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胖大妈哄着哄着,突然朝一直吮吸着手指头,偎在奶奶怀里的彤彤打去。 彤彤哭了起来。 老伴儿朝胖大妈冲去。 白何也冲了进去,可他还没冲拢,一个同龄的瘦削老头儿,不知从何处冒出,也朝扭成一团的二个老太太冲过去。气愤的白何,就顺势向前一脚,踹在他屁股沟上。 咣当! 老头儿向前栽倒。 脑袋瓜子撞在旋转木马的轮盘上,浑身一抽搐,不动了……不到几分钟,欧尚的值班经理,保安,喜洋洋儿童乐园的老板一干人,都赶到了。 面对。 各自抱着自己宝贝。 大呼小叫着夺门而逃的大伯大妈,慌得他们吼哑喉咙,张酸了双臂。直到这时,那二个平时挺和气挺主动的漂亮女服务员,还一直趴在收银台下,抖着身子哭哭啼啼呢。 事情并不复杂。 很快就弄清楚。 可惹火烧身的胖大妈死不认错,还直嚷嚷:“阿拉亲家可是书记局长,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儿,我要叫他们赶来的呀。她外公,打电话,快打电话的呀。” 儿童乐园老板。 欧尚值班经理。 自然不愿意事情越闹越大,一个哄,一个劝,一个比喻形容,一个威胁利诱。谁知胖大妈却越来越得意,竟然真的掏出手机…… 老伴儿搂抱着彤彤坐在地上。 白何蹲在她们前面。 连声问,有没有什么要紧的?老伴儿先是得意对他眨眨眼,然后,像受了极重的内伤一样,痛苦的皱着眉,苦着脸孔,抱着彤彤一声不吭。 平时。 片刻不得安静的小孙女儿。 仿佛也明白了现在的形势,瞪着二只黑漆漆的大眼睛,安静地偎在奶奶怀里,一动不动。而那瘦削老头儿,站起来叉着腰,转来转去的,额头上鼓着一大青包,一个劲儿的往外瞅。 胖大妈打完电话。 没好气的瞪着他。 “瘪三!让你给亲家打电话,你瞅什么呀瞅?神经病的呀?”“阿拉在找,刚才是谁踹了阿拉?阿拉跟他拚了的呀。妈那老比!十三点!有本事,别躲着的呀。” 第三十四章 琐事小碎 二 “瘪三!早跑了呀,你笨呀,看你那个包鼓的呀。” 瘦削老头儿。 就下意识的摸摸自己额上大青包,却疼得一哆嗦,跺脚骂到:“港比样子!眼睛下苍蝇籽!老浮尸!小浮尸!有本事别跑的呀!” 一边的白何。 笑眯眯接上。 “有脚怎么不跑?脚是生来跑的呀。”瘦削老头大约是没听得太懂,朝他瞪瞪,却没说话。“嬲你妈妈别!谁谁谁?好大的胆子!”“我么儿呀,谁打了你哇?要他照价赔偿的呀。” 人还没拢。 一男一女。 很响亮的嚎啕声,就先传了进来。唬得儿乐园老板,值班经理和众保安,面面相觑,抖擞精神,眼睁睁的盯住大门。 二人。 终于出现了。 白何一看,乐得捂住了自己嘴巴,原来竟是那个离退了的第三副局,和其书记老婆……结果,双方握手言欢,互作批评…… 为了表示。 欧尚乐园。 对大家和平解决的感谢,也为了安抚双方,由欧尚和乐园共同出资,赠送双方半年卡一张,由双方自己出钱200元购买。 当然罗。 大家都知道。 儿童乐园半年卡的价格,不要可真是白不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胖大妈和老伴儿乐滋滋的,马上各自掏出200元,购买了本要600元的半年卡。 直羡慕得。 一边瞅热闹的大伯大妈。 连声啧啧:“划算划算。早知道,我也打一架的呀!”看得出,经过上次在车上的交谈,第三副局完全把白何当成了朋友,居然介绍给自己的书记老婆。 “我新认识的朋友,真正的重庆汉子!” “你好!” 一只枯瘦皮肤却白哲细腻的手,伸了过来。白何摇摇头,对前县司法局党委书记兼局长,不卑不吭的微笑:“我叫白何,我们见过。” “是一个真正的写手呀。” 前第三副局讨好的补上一句。 这一来,离退的女书记,脸上微微变色,还害怕似的后退几步,弄得白何好不尴尬。下了三楼,阳光明媚,老伴儿叫白何停下,撑开小花伞,让彤彤自己拿着。 “乖,遮太阳呀,晒黑了不漂亮哦。” 小孙女儿高兴的接过。 煞有介事的双手举着,撑在自己头上。小花伞小可爱,刚好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在白何深蓝的体恤映衬下,显得那么的贴切醒目,宛若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老伴儿惊叫着。 “啊哟,别动别动,我得照下来,作为我们到上海带小孙女儿的记纪念。” 于是,白何抱着彤彤有板有眼的站着,他想让自己脸孔面对老伴儿的手机,可小花雨伞刚好搔着他左腮,刺痒痒的好不舒服。 白何用手推推伞架。 老伴儿就跺脚叫到。 “你推什么推?这样正好哇。”“可我的脸,”“你的脸重要吗?”嚓!嚓!“重要的是彤彤的脸和伞,你只是陪衬,要不要脸无所谓的。” 白何只好苦笑笑。 站着不动。 嚓嚓嚓!“你笑什么呀?”老伴儿又嚷嚷起来:“谁要你笑的?笑得比哭还难看,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脸?吓得人家离退书记直往后退的。” 嚓嚓嚓! “ok!走。” 出了欧尚停车场,跨过窄窄的支马路,就是明月坊的后门口。老伴儿一手拎费力的拎着童车,一手掏钥匙开门,十分不方便。 一只手伸过。 接过她的钥匙,开了门。 然后还给她,还用力撑大了沉重的电动大铁门。“谢谢!”老伴儿进去后,对他致谢,原来芳邻。衣着整齐的芳邻,衣领和衣袖都扣得紧紧的,额上有濡汗。 “阿拉顺手之劳,不用的呀。真乖。” 他回身逗着白何怀中的彤彤。 “多大了呀?叫什么名字的呀?”白何就教彤彤:“告诉爷爷,”“我三岁!”没想到小孙女儿,居然脆生生的自我介绍,还伸出三根小手指头。 “三岁了呀,真是小姑娘了呀。” 芳邻抚抚彤彤的小脑袋,先走了。 白何照例又是高兴得抓耳挠腮:“哈,知道介绍自己三岁了?还知道伸三根指头?我们彤彤真是天才哦。”老伴儿却垂垂眼皮儿。 第三十四章 琐事小碎 三 “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夸,什么天才?这18、9个月大的小婴儿,是什么天才?” 嘎嘎嘎! 老太太神气十足的推着童车,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唠唠叨叨:“我是搞教育的,明白对孩子要实事求是,不要捧杀。” “我还要棒杀哦。” 白何讪讪儿的,跟在后面。 “哎,白何,我真是不明白。”老伴儿忽然站下,转身认真的打量着白何:“你这张脸孔呢,虽然老得点,可也不难看嘛。那女书记怎么会吓得后退好几步呢,真是奇怪,难道她会看相?” 白何忍不住。 呵呵笑起来。 “你呀老太太,一天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怎么不累哟?她要会看相,我就是占卜大师了。告诉你吧,第三副局上次无意中讲过,老书记在位时,曾被人在网上举报过和大骂过。据第三副局透露,事情呢,倒真是有那么一点点,是局里私设小金库,不大也不算不小。后来纪委查了一阵,没查出个具体名堂,不了了之。所以,她一听到写手就怕,就往后退。” 老伴儿瞪瞪眼睛。 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来,我以前瞧不起你,是错了哇。写手写手,看来也有作用啊,要不,这贪官怎么吓得连连后退呢?”白何这下来了兴趣。 要知道。 能得到一向自持清高,自以为是的退休教师夸奖,可不容易。 具体的说,老太太讨厌白何,说他一天坐在电脑前,就是敲呀敲的,也没见敲出一分钱来,白忙加白活!并且呢,这人老啦,要学会抛弃,忘记和淡定。 可瞧你那副。 对着屏幕敲呀敲的鬼样。 瞧着我心里就有气,没准儿就是想着出名,想着发财,还想着换老太太呢,我就偏偏不让你的阴谋或阳谋得逞……“其实,这网络文化呢,” 白何暗喜。 就想趁机和她沟通沟通,消除她对网络文化的误会和偏见。 可老太太一扭头,甩了个后背给他:“行了,说你胖,你就开喘?我搞了一辈子语文教师,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网络文化?你住嘴吧,盯到走哦。” 回到租赁房。 自然一番忙活。 直到把小孙女儿喂完,洗好手脸抱上床,白何才稍稍松口气。带全天,虽然白何只是跟在老太太身后,打沿边儿窜,可那紧张性,连续性和警惕性,却一点不敢松懈。 这不。 刚把碗筷收进厨房。 地板还没打扫,老太太就在里屋叫起来:“白何,你个死人呀,听到哭声也不推门呀。快把饼干筒拿进来。”白何抓起饼干筒,就推门进去。 那彤彤正在小被盖里。 起劲儿的哭哭啼啼呢。 “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嘛?”“刚才?一上午都好好的,不想睡觉呗。”老太太皱眉到,接过饼干筒,打开倒几块在自己手掌,递到小孙女儿面前。 “好了好了,彤彤乖,不哭了,我们吃饼干了哦。” 可是。 以前一哄就灵的饼干,居然对她失去了诱惑。她瞅一眼儿奶奶手里的饼干,又嚎啕大哭,边哭双脚还乱蹬,蹬开了小被盖,露出只穿着粉色小背心的身子。 小屁屁上。 卡着尿不湿。 圆不溜秋的,整个小身子呈肉红色,娇小又可爱,宛若个小洋娃娃。一股暖流涌上白何全身,他喜爱的俯下身,举起双手,连声叫着。 “彤彤乖,不哭了哦,爷爷抱抱,爷爷最喜欢我们小彤彤了。” 低头欲抱。 不防被老太太猛推一掌,重心不稳的白老头儿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哎哎,你又发什么神经?”白何大叫:“真受不了你,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第三十四章 琐事小碎 四 老太太没理他。 先把小被盖给彤彤盖上。 然后才慢吞吞的回答:“我说过,男女有别!你自己记不住,还怪我?立柜!”白何咧咧嘴,嘿,真是邪门了,男女有别,别到我身上来啦?小孙女儿才多大哦? 想着。 跑过去拉开了立柜。 彤彤喜欢饼开,奶奶就一气买了三种,分别是是进口的玩具型,卡通型和动漫型。老实说,这进口的饼干包装虽然精美,可价格实在咬人。 瞧吧。 瞅吧。 韩国进口女生零食52.91元/500g,日本进口零食千朋红帽子饼干曲奇礼212.69元/500g,进口零食品皇冠丹麦曲奇饼干908g*247.61元/500g…… 为什么买这三种? 老太太解释。 彤彤是女生,看到过儿子家里买的,好像也是这三种。三种饼干买来后,老太太就炫耀似的,一字儿放在客厅柜子上。 结果。 彤彤每每还没吃饭,就闹着要饼干吃。 这事儿给白驹碰到好几次,就皱眉对老妈说:“要科学育儿,饭前不能吃饼干,再说,一排就是三样,都给呀?都吃了,怎么还吃得下饭呀?” 于是。 老太太命令。 让老头儿马上收了二盒,放进里房立柜。现在,白何从立柜里拿出了另外二盒饼干,递给彤彤,被老太太喝住:“先递给谁?越来越不像话,怎么连顺序都搞反啦?” 白何收回。 递给老太太。 奶奶接了,三盒一字儿打开,哄着小孙女儿:“彤彤乖,你看,三盒哦,你要哪盒哦?要吃赶到选哦,我们彤彤最聪明能干了哦。”饼干,终于发挥了作用。 小可爱居然知道。 一种选一块,双手捏着,这才安静下来。 白何拉上门退出来,抓尽时间打扫地上,扫干净饭粒,纸屑,骨渣什么的,再用拖把拖得干干净净,才去厨房洗碗。 不然。 地板不拖干净。 彤彤睡醒后,要在地下爬着玩儿,怎么办?洗好碗,又揭开梯锅打泡沫。这儿子媳妇吃饭时,无论如何都得有个汤,而且汤得清亮,有一丁点泡沫都不行。 小俩口呢。 也不公开说。 面对老太太精心的熬汤,就是不舀,不喝、不动筷。这事儿让老伴儿查觉了,就吩咐白何,凡是炖汤一定记得打泡沫,这小屁事儿就交给你啦云云。 打泡沫。 本身并不难。 可你得掌握火候,在汤刚刚煮沸初泡时,拿起小木勺子打泡沫最好。打得干干净净,汤整个儿清亮亮的,从上面可以一直看到底下。 反之。 就麻烦了。 随你怎么打,那该死的泡沫不是这儿漂一缕,就那儿泛一堆,打了又来,总是打不尽。所以,它需要的不是力气,而是耐心和捏准时间。 凡是一件事儿。 不管大小。 如果需要耐心和捏准时间,就成了一件捆绑着你的无形绳子。你必须牢牢记着,不敢分心。泡沫打完了,又得赶快洗菜 那些土豆呀。 菠菜呀大白菜呀黄豆什么的。 得提前把它们去皮洗净,用清水泡着,再扔进去几颗小苏打。小苏打是去污沉渣的,用不用是二回事儿。白何有时懒洋洋的也没扔小苏打,可那是自己和老伴儿吃的。 第三十四章 琐事小碎 五 这人呢。 上了点年纪,好像味觉和嗅觉,就没那么灵啦。 就连以往在炒菜前,动不动就拈起蔬菜,猎狗一般嗅嗅,然后哗的全倒进水池,边开上热水重洗,边咕嘟咕噜:“一准又是偷懒没放小苏打,要不然怎么有股化学味儿?”的老太太,不知从何时起,不嗅也不闻啦。 可奇怪的是。 儿子媳妇的鼻子。 现在成了训练有素的猎犬,你放没放小苏打去污沉渣,小俩口嗅嗅就知道。放了,没说的。老妈是内地人,偏向麻辣咸姜蒜,炒菜烧菜味道大,小俩口喜欢。 一边儿聊天。 一边儿大快朵颐。 一边儿的白何和老伴儿,心里也乐滋滋的,有一种久违了的成就感。要是没放,也没说的。小俩口稍尝尝,也说什么,就选择菜中的佐料吃。 直吃得一边儿的老太太。 脸孔阴沉捏得出水来。 小俩口抱着彤彤一离开,得!训话又开始了。如此,白何吓怕了,也自觉了。一切弄好后,白何就跑回小屋打开电脑,边上网看看当天的新闻。 然后。 再写点改点什么。 竖着耳朵听着,还得时不时的朝外,偏偏脑袋,瞅瞅对面大屋的门,掀开一点没有?如果掀开了一条缝,则意味着老伴儿在无声招唤。 就得马上飞奔而至。 面聆机宜。 这样提心吊胆的牵着挂着,大约在4点左右(主要是看小孙女儿入睡的早晚),嘎!大屋门被很愉快的从里被拉开了,随着老太太愉快的叫声。 “爷爷,拿水来,我们彤彤要喝哦。” 才算顺利的转向了下一乐章。 如果是咚的声。 大屋门被拉开了。 也没叫没闹没什么的,白何的汗毛也得立立;这呢,一般是老太太没睡好,或者半途掀开了大门一缝儿,正神游天国的白何没听见,老太帮即生气又郁闷的标致。 碍着小孙女儿在场。 老太太倒是不便发脾气。 可是,丧着脸孔总可以的吧?说话声音硬邦邦的,总可以的吧?反正,对老头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白何呢。 每每面临。 这成了规律性的难堪,总不能也跟着使小心眼儿对吧?男人,即或上了年纪,到底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啊!这样一个明事达理的大老爷们儿,当然只能假装糊涂。 自我解嘲。 苦中作乐罢啦。 紧跟着,是屁颠颠的跑进去,和老太太一起,伺候着小可爱起床。再抱着推着下楼去玩儿。如果时间充许,天气也行,就到欧尚儿童乐园蹦蹦跳跳。 反之。 舍远求近。 就在明月坊中庭的小滑梯滑滑,小撬板上撬撬,或者是沿着散步道走走,跑跑,直至5点多,再抱上楼喂饭,或等儿子来接,或把她抱回明丰苑,这一天才算挺过去了。 紧接着第二天继续。 如此循环五个全天…… 现在,白何看看电脑,下午1点半,按照儿子拟定的科学育儿法?睡觉规定,正好是小孙女儿的午休时间。匆匆浏览了今天的网易新闻,白何就又点开了文件夹。 找出那部未定稿的《滴血的盖尸布》 接着上次的修改处,继续修改。 天下写小说的都知道,这小说特别是长篇小说,原创容易修改难。原创呢,按照你自己不知拟了多少遍的创作大纲,主要故事情节和主人公展现的腹稿。 收集筛选了很久的材料。 一古作气向前滚雪球就是了。 第三十四章 琐事小碎 六 在这里,作者个人的灵气,才气和个性,是决定小说创作速度的关键。迟子建说,她自己在创作,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奖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时,经过长期的准备。 实际动笔到完成的创作期。 只用了三个月,白何深以为然。 事实上,一部五十万字左右的长篇小说,只要材料收集得当,创作方向选择清楚和主线脉络舒缓畅通,在三个月内完成,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 问题也在这儿。 原创原创,你的50万字原本只是一个初稿。里面充满了情节重复,语句缺陷,结构散乱和枝桠繁赘等毛病,你得耐心的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一大段一大段或者一个章节一个章节的删节,重排,理序和缩水云云。 好容易。 一遍弄下来,才叫作头稿。 紧跟着是二稿,三稿……直到你自己认为对得起自己良心,也对得起读者为止。算算吧,全文50万字左右,三遍下来就是150——200万字出头,你看累不累? 烦不烦? 傻气不傻气? 这还不算,如果你是名作家,像迟子建,三个月完成任务,还可以当作自己的创作美谈,让出版社,读者和崇拜者,增添一点儿名人的逸事逸闻。 可如白何一样的业余作者? 得!自个儿兜着吧。 不是有句屁话叫冷暖自知吗?谁要你不出去呼朋唤友,在麻将桌上消磨时光?谁让你不约上狐朋狗友,拎着鱼杆到郊外弄点现金回来,补贴家庭生活? 你这是自找的呵! 什么狗屁写手? 谁承认的?谁赐封的?就一个离天远离地近的老头儿罢了。难怪,人家老太太提起就不高兴呢?可是,如此自我满损一番,长期养成的习惯,却总是改不了。 这就像。 吸鸦片上了瘾。 唉,改吧改吧,谁让自己生来就喜欢这一杯呢?嗯,众契卡一阵乱枪,尼古拉二世和家人全完了蛋,那么,一直在西方流传的安娜斯塔西娅公主,到底该不该把她写死呢? 行笔至此。 白何充分感到自己的得意。 瞧,在现实生活里,我只是一个毫无话语权,靠国家养老金生活的蔫老头儿,可在小说里,我却是至高无上,呼风唤雨和冷若冰霜的审判官! 各种人物。 各个主人公。 要死要生,要荣华富贵还是要穷困潦倒,全凭我的点化赐予。我想,安娜斯塔西娅公主,应是这个传奇故事的延续;如果把她写死了,后面的情节,就不好发展啦。 由此造成的时间跨度。 也就可能发生变化,主线的再切入,就有些丌然唐突了。 好吧好吧,我亲爱的安娜斯塔西娅公主,你就暂时活着吧。靠着混入行刑契卡凶手中,皇族分子的暗中搭救,你就从你爹娘的尸体下,偷偷摸摸的爬起来吧。 逃向北欧。 找你的曾祖母。 时为丹麦皇太后的,尼古拉二世的亲生母亲去吧……修改好这一大段,不,是删节掉重新书写后,白何一直警惕地竖着耳朵。 仿佛。 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开门声。 老头儿便下意识的偏偏头,正好瞅到大屋的门,正慢腾腾而小心翼翼的掀开着。白何连忙跑了过去,老伴儿正眼巴巴的,扭头瞧着外面呢。 看到老头儿应声而至。 便满意的笑笑。 手指在自个儿嘴巴竖竖,做了个喝水手势。白何飞快拿来了,新换了山楂水的卡通饮水杯,递到她手上。可老太太不接,还做了个愤怒的手势。 白何明白。 又跑出去。 第三十四章 琐事小碎 七 端来她的专用水杯。老太太接过,小心翼翼的喝了。大约是太小心怕惊动了小孙女儿,不慎被开水呛了喉咙。白何突见老太太脸涨得通红,还紧紧捂住了自己嘴巴。 急凑上前。 “怎么了?” 老太太一扬手,指指正在睡梦中巴答着小嘴唇的彤彤,又低下去紧紧捂着自己嘴巴。白何恍然大悟,怕惊动了小孙女儿呀,行,不出声,便蹑手蹑脚的退出。 没想到。 老太太到底捂不住了。 突然一扬头,惊天动地的猛咳起来,吓得自己和老头儿都一楞。老伴儿又咬紧牙关忍着,双手死劲儿的捂着自己嘴巴…… 可那口水。 就那么卑鄙,无耻和可恶地,居然刺激得老太太的喉咙,连连蠕动,又爆发出更加惊天动地的剧咳。老太太无奈的摇着花白脑袋。白何也无奈地晒笑着。 然后。 老俩口一齐扭头看小孙女儿。 但见小可爱睁着二只亮晶晶的眼睛,静静的躺着,看着奶奶和爷爷。白何看看手机,刚好四点过一刻,离应该醒来的时间,提前了15分钟。 “正好!” 他安慰老太太。 然后越过她身子,俯身去亲小孙女儿。小花猫一样静静的躺着,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自己的大指姆,是彤彤睡得很好,因此醒来心情也好的标致。 二陀红晕浮在她脸颊。 一大团安详簇拥着她。 整个脸蛋儿从容自信,容光焕发,呈现出原始生命的丰饶,甜美与纯粹,这让好联想激动的白何,简直看呆了…… 在人世间。 行走了六十载。 习惯了焦虑烦燥,惆怅失意,看遍了灯红酒绿,大起大落,品尝了冷枪暗箭,嫉恨背叛,几乎完成忘记了自己是谁?来到这世上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乏味的活着与徒劳的努力? 被严酷生活。 封进记忆深处的凡此种种。 刹那间,全被小孙女儿释放出来,潮水一样涤荡着白何的心田……可就在他嘴巴,刚要接触到彤彤额头时,老太太拦住了他。 “别惊动了小可爱,你省省吧。” “太乖啦,我家彤彤多漂亮哦,多美丽哦,我得亲亲她哦。”白何又俯下身子。老太太这下可不客气了,一把掀开了老头儿。 “又忘了男女有别?非要我提醒你呀?怎么越老越不知趣?你看看你自己这幅模样?” 白何迷惑不解。 瞧瞧自己,又瞅着她:“我这模样怎么啦?”“一身汗臭,二眼放光,嘴巴还贪婪的张着,按捺不住,急不可耐,活像条,活像条,嗯,就是活像条,” 老太太呢。 到底没骂出那二个字。 可白何,却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无奈,照例只好咧咧嘴,自我安慰:“不就活像个宝气嘛!行行,为了我们彤彤的安详,当个宝气也行,只要彤彤高兴。你俩,起来了吧?” “没看到我家彤彤,正在思想吗?再说,刚才想叮嘱你什么来着?我突然就忘记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挥挥手,示意老头儿出去。 白何出去拉上门时,听到老太太,在幽幽儿的感叹:“唉唉,看看我家彤彤这样子啊,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彤彤呀,你好美丽好安详好平静啊!爷爷奶奶祝愿你,一生一世都这样啊!爷爷奶奶是多么喜欢你呀!爷爷奶奶总有一天要离去,你可别忘了今天,忘了你的爷爷奶奶哦。” 轻轻儿。 关上门。 白何感到自己心底,有什么被轻轻拱动着,拱动着……到了厨房,白何先掀掀梯锅盖,看看熬的骨头汤,又逐一查看自己削皮洗净,泡着小苏打的蔬菜。 再拍着脑袋。 认真想想。 从冰箱里取出泡椒泡姜,细细的切开。本帮菜偏甜且清淡,所以,要在上海买到正宗的泡椒泡姜,基本上不可能。 即或成规模的菜市场里有买。 也只是为增添一个咸菜品种而己。 因此,切着闻着,白何也得摇头,完都完蛋了,这也叫泡椒泡姜?这暴炒鸡杂只乞求于多放豆瓣,哪还要得呀?想想在内地。 真正的泡椒泡姜。 一切起来,满鼻生辣呛味,连切者的五根手指头,都辣得麻乎乎的。 切碎的椒姜丝(片)呢,一下到早被热锅煮得高温的油里,啪啪,哗啦啦!好一歇有惊无险裹满热气的暴响,顿时,满厨房飘香,真令人垂涎欲滴! 可现在。 入乡随俗吧。 哎哎,我的泡椒泡姜啊!切好放好,再把蔬菜捞起来,再用清水漂漂,晚餐的用菜,就基本上准备就绪。这白驹呢,习惯于一到了爸妈家,就嚷嚷着吃饭。 吃完抱着彤彤就走。 和爸妈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一开始,老俩口还直咕嘟咕噜,这儿子越大越怪罗,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吃饭,吃完就跑,前后不过半小时吧。后来,才惊觉到,这是因为停车费造成的。 这明月坊的临时停车。 基本上明丰苑差不离。 这一下,老俩口又伤感起来:儿子到底还是儿子!从小养成的节约习惯一直没变呢。唉,儿子在上海不容易啊! 现在还没有车。 就开始了,对这每次停车五元钱的节省练习…… 所以,老伴儿吩咐白何,晚餐用的一切菜,都要在彤彤醒来之前准备就绪。抱彤彤外出玩耍回来,老伴儿就开始忙忙碌碌。 不管天冷天热。 所有的菜。 必须得全部炒起来放着,用大碗盖着,儿子媳妇一到,马上开饭。如果菜太冷了,热热就是。准备好这一切后,白何就开始吃饭。 第三十五章 风云骤变 一 白何吃饭有特色。 因为习惯于熬夜。 白何一般半夜12点,洗个热水澡上床睡觉,再真真假假的翻腾一番闭上眼睛,早上八点左右醒来,锻炼锻炼,开始打扫做清洁。 有洁癖的白何。 一直保持着这良好习惯。 然后在9点过左右吃早饭,下午四点左右吃中饭,实际上也就是中晚餐一起吃了。到了晚上10点过,如果饿感严重就下碗面,反之不理。 长此以往 成了习惯,习惯又成了自然。 老伴儿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并坚持自己按早中晚三餐时间吃饭。可是,屋里就老俩口,注定不是你影响我,就是我影响你,谁也逃不掉。 结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退休教师也吃起了二顿,当然,带小孙女儿时除外。快吃完时,白何感到有什么在扯自己裤子,低头一瞧,小孙女儿正笑眯眯的拉着自己呢。 “爷爷抱抱!爷爷抱抱!” 白何就放下碗筷。 一把抱起了彤彤:“好,爷爷抱抱,我们到欧尚还是坐滑梯呀?”出了厨房。一直侧站在门口的老伴儿,就灵猫一样窜进去,这儿看看,那儿瞧瞧。 “到欧尚,蹦蹦!” 彤彤奶声奶气嚷嚷,身子朝门外挣扎着。 老伴儿出来了,满意的拍着手:“好,准备得好。助手嘛,就要这样。”一面接过彤彤:“你看当年的林副统帅,是如何给毛主席当助手的?毛主席放个屁,他都说是最香最香的,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香屁,”“还不是摔死在温都尔汗?” 白何笑到。 “所以我看呀,凡是当助手的都没好下场。” 哗啦,老伴儿开了门:“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倍儿乐呀。”跨出去。“那叫倍儿爽!”白何跟在后面,边锁门边纠正:“不是倍儿乐。” “我说是倍儿乐,就是倍儿乐!还可以倍儿欢,倍儿笑倍儿跳倍儿闹,怎么的?怎么着,想起义啦?我看,现在真是反了你啦?” 白何只好。 耸耸肩膀。 个多钟头后,老俩口抱着彤彤返回。一进门,各施其责。老伴儿奔到厨房炒菜,并弄彤彤的晚饭。在每个星期的前五天下午,大约五点钟左右。 这边儿。 租赁房厨房窗口。 便响彻云霄地叮叮当当的锅铲勺撞响,便弥漫着撩人的菜香饭香。以致于敏感性极强的芳邻,有一次好奇的问到。 “白师傅,你们内地人习惯五点钟就吃晚饭的呀?这么早,吃了不饿吗?哦呀我明白了,你们原来是吃四顿的呀?” 白何假假真真。 做个大全解释。 老伴儿听见,又不高兴的埋怨:“就这,也要撒点谎?哎白何,我看你是说真话比撒谎,来得更顺当的呀。”这次白何可不含糊,冲着她嚷嚷起来。 “真是个死脑筋!你不想想,要让这芳邻知道了,我们这样做,是为了支持儿子节约停车的五元钱,还不在背后被阿拉们的唾沫淹死?行行好,老太太,这是在上海啊!” 老伴儿楞楞。 这才不做声了。 每当此时,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带着彤彤玩儿。一个“玩”字,看似简单,实则很难。打个比方吧,这就好比在职场拚搏。 素质好的。 基本上都是认真负责。 出工出力,主动积极,勤勤恳恳,以期对得起老板给的那份工资,还有自己的良心。反之,也基本上是懒洋洋的,出工不出力的怠工,混一天算一天。 混到月底。 关饷领钱。 若混到哪天老板让自己走人,也就骂骂咧咧,愤世嫉俗的离开就是。白何不是保姆,白何是疼爱自己儿子的好父亲,喜欢自己小孙女儿的好爷爷。 所以。 一个“玩”字上。 他老伴儿的看法作法是一致的,就是要充分利用这个玩字,给小孙女儿来点启蒙教育,填鸭饱肚和拔苗助长。现在还不懂?不要紧! 重要的是。 培养彤彤的好习惯。 熟悉学习要求。体会学习氛围云云。要抓紧啊!不抓紧不行啊!你看那上海的大街小巷,公园乐园,凡是宽敞一点儿的公共场所,最多的是各种人潮。 最亮眼的。 是各式童车。 童车里坐着咿咿呀呀的小天使,仿佛全中国全世界的小天使们,都穿着漂亮衣服,集中到了上海滩,开一块旷古未有的小天使聚会…… 第三十五章 风云骤变 二 天啊! 这么多的小彤彤。 这么多的小孙女儿,外孙女儿,承载着二个家庭六个大人三代人的希望,光玩,不学,行吗?“好啦,注意啦,现在是,学习时间!” 白何抓起了生字牌。 严肃的看着小孙女儿。 “认不认字呀?”小可爱就大声回答:“要!”于是,填鸭就开始了。“跟着爷爷念,哎莫忙。”白何马上醒悟,捂捂自己嘴巴。 儿子给他讲过自己的教训。 因此,要注意总结归纳开拓呢。 顿顿,估计彤彤忘记了,才举起一张字牌:“爸爸!”“爸爸!”“妈妈!”“妈妈!”“公鸡!”“公鸡,喔喔喔!”小家伙不但有板有眼的跟着念,还不时来点发挥创意。 “猕猴桃!” “猕猴桃,好好吃呀!” 小可爱惟妙惟肖的学着奶奶,把白何逗得差点儿笑翻……“好了,抱出来。”白何就把生字牌收起,抱起彤彤出了屋。 老伴儿。 正愁眉苦脸的站在厨房门口。 “你说,今天是儿子媳妇第一次来租赁房吃饭,喂不喂呢?”“喂,怎么不喂?免得等会儿大家都不愉快。”白何把小孙女儿放在儿童餐椅上。 一面细心给她扣上塑扣,系上饭巾。 一面回答到。 “科学育儿法呀,这不能吃,那不能动的,也不看孩子才多大?”事情起因很简单,彤彤特喜吃奶奶买的进口饼干,每次吃饭前,就可爱的缠着奶奶要饼干。 奶奶自然一口答应。 端下饼干盒。 把盖旋下让她拿着,然后把名种形状的饼干,倒在盖子里,由小孙女儿自己选择。要说彤彤也挺自觉和懂事,奶奶说一次不能拿多了。 马上要吃饭啦。 只能拿二块哦。 一块喂在自己嘴巴里吃掉,一块捏着饭后吃。彤彤就照做不误。届时,有时尽管她再烦再哭闹,可只要奶奶一说拿饼干,就乖巧地吮吸着自己的大姆指,不哭也不闹。 就等着奶奶把饼干盖。 塞到自己手心。 说实话,对此老俩口也反复讨论过,这样做究竟好不好?会不会无意中培养小孙女儿的不良习惯?最后结论,并无大恙! 毕竟孩子还小。 还有呢。 这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坏毛病。因此,继续给饼干。可坚持每次只给二块,一块当场吃,一块饭后吃。眼看得俩婆孙配合得天衣无缝,十分默契,白何好不高兴。 可是。 不久即给小俩口破坏了。 那是个星期天晚上,小俩口带着彤彤外出玩了回来。因为晚上在餐厅吃饭时,彤彤顾着玩儿没有吃,所以路过租赁房时,小俩口就带她上来吃饭。 在外面。 玩了一整天的的小孙女儿。 依然很兴奋,见了爷爷奶奶就要吃饼干,并习惯性可爱的摊开自己的小手,等着那枚粉色的盒盖,塞进自己的手心。 老伴儿自然。 去拿饼干盒。 这时,白驹以很不耐烦的神态,对老妈说:“不行!不能给她。科学育儿法说的,饭前不能吃饼干。并且不能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样下去只能害了她。” 这是儿子当着媳妇的面。 第一次以彤彤的父亲和监护人名义,对自己老妈严正的提出要求。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阵势的老太太,的确是呆住了。一向能言善辩的退休教师,张口结舌,不知所措。白何也是如此。 你说反驳吗? 可当着媳妇。 又潜意识地要顾着儿子的面子;不反驳吗?面子上又下不来,这不等于就是说一向强势了几十年的老妈,突然被剥掉了外衣,露出了真正的虚弱? 总之。 场面极其尴尬难堪。 按理,事至如此,白驹就该适可而止,委婉的再说点别的什么,让老妈下台。可这小子不知是故意在老婆面前,表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 还是的确不知道。 这种场合该怎样处理? 跟着又来了一句:“所以说二代人看法不同,这样怎么能同啊?”把个老俩口呛得满面阴霾,哭笑不得。更麻烦的是,彤彤可可爱爱地等着饼干。 第三十五章 风云骤变 三 等了老久。 奶奶的盒盖。 可还没塞进自己手心,意识到了不妙,哇的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嚷嚷:“鸣,饼干,我要饼干。奶奶,饼干!”老太太只好俯下身子。 “吃饭前不能吃饼干,听爸爸的话,彤彤乖哦。” 可怜的小家伙。 怎么也不明白,以前只要一嚷嚷,奶奶就把饼干盖塞在自己手心,然后是愉快的扑通扑通,饼干倒进盖子的声音,还有奶奶夸张的惊叫:“啊哟,一个大狗熊哇,好好吃哦。啊哟,一只小花狗呀,好好玩哦。” 可今天。 怎么这一切都变啦? 大狗熊小花狗没啦,灰太狼喜洋洋也没啦,怎么回事了呀?于是,哇哇哇!“鸣,饼干,我要饼干。奶奶,饼干!”于是,又响起老迈且无奈的嗓音。 “吃饭前不能吃饼干,听爸爸的话,彤彤乖哦。” 一边的白何。 那个心里啊,又气又急又怒又痛!可他咬着牙齿,硬生生的忍着。毕竟,白驹长大啦!现在是彤彤的生身父亲和法定监护人,有这权力也有这责任。 对自己的老爸老妈。 提出自己的合理要求。 俱往矣,儿子30年来的温顺,在这一瞬时变成了犟强;父母30年来的威风,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看得出,老伴儿无奈且酸楚,白何焦灼更感概万千。 老俩口的心理上。 都还没完全准备好。 就迎来了儿子致命一击,谁之过?白驹呢,也是脸孔有些阴暗发白,看样子,心里也一定翻江倒海。可是,他觉得自己不能让步。 因为。 这关系到。 彤彤能否安全良性成长,从小养成良好生活习惯的重大问题,绝对不可动摇和等闲视之。因此,任由女儿哇哇大哭,任由父母恼羞成怒。 他算定。 当着妙香。 老爸老妈决不会不顾自己面子,而只能强忍着罢啦。白驹赌对了!其实呢,他早就对老妈的许多习惯不满了。比如,彤彤一吃饭,老妈就拍手给她唱歌。 什么小老鼠上灯台。 拔萝卜、蜗牛与黄鹂鸟云云,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嘛! 要不就是念经一样,念着妈妈、妈妈、妈妈,妈妈的爸爸叫什么?妈妈的爸爸叫外公。妈妈的妈妈叫什么?妈妈的妈妈叫外婆。妈妈的兄弟叫什么?妈妈的兄弟叫舅舅。妈妈的姐妹叫什么?妈妈的姐妹叫阿姨云云,听着就牛头不对马嘴嘛! 又比如。 该到了。 彤彤的午餐和午觉时间,总会莫明其妙的超过或拖延,理由是小孩子哪有那么按部就班,准确无误?当年我带你的时候,你几时这么听话来着云云。 一段时间来。 彤彤由岳父母和自己带时。 一到吃饭时间,就爱可爱的站着,双手微微伸出作接收状,嘴里还嚷嚷到:“爸爸饼干,二块!”或是“阿婆饼干,二块!” 岳父母。 倒是乐得前仰后俯。 不可言名,知道一定是亲家教的,为此高兴得合不上嘴巴。小俩口却面面相觑,明白一定是爷爷奶奶干的“好事儿”,为此郁闷得不知所措。 所以。 白驹想来想去。 决定痛下决心,为自小培养教育好女儿,一定要制止爸妈的“愚蠢行为”。为此,做了精心准备和预演。当然,事情的最后结局,自然是按照白驹的设想发展。 爸妈虽然满腹不高兴。 却强忍着,强忍着…… 性格急燥的老爸,最后居然转身躲到了厨房……而可怜的小彤彤,哭到最后似乎也明白了,今天有点不妙,还是不要饼干乖乖的吃饭罢。 第三十五章 风云骤变 四 当然。 聪明的妙香。 在旁边一直一声不吭,直到最后抱彤彤离开时,才捏着女儿的小手,对着公婆连连摇动:“谢谢爷爷奶奶了哦,爷爷奶奶弄的饭,好好吃呀,彤彤还要来吃的呀。” 小俩口倒是抱着女儿。 凯旋而归。 唯有留下老俩口百感交集,面面相觑,半天做声不得。尔后,退休教师长叹一声:“唉,长知识长知识啊!老头子,儿子长大了,我们却长老了。以前是三娘教子,现在得接受子教三娘罗。难怪学校有老师告诉我,给儿子带孩子是三部曲,首先得端正自己心态,其次得放下架子,虚心学习,最后是忍得,受得,拿得,做得,走得!我现在全明白了啊!哈哈,三部曲!金玉良言,放之四海皆准!但愿30年后白驹当了外公,也唱这三部曲呀。” 白何微皱眉。 却若有所思:“也许,儿子是对的。学吧,你不是常教育我,人不学,要落后吗?学呗。”老伴儿欲哭无泪:“当着媳妇的面,儿子怎么拉得下脸?这狗东西变啦,变得我不认识啦。” “这个嘛” 白何字斟句酌。 他也觉得儿子,好像是故意这样做的:“空了,没人时,我给他说说。”“你敢?”老太太瞪瞪眼睛:“需要你说吗?你会说吗?你又能说些什么?再说,儿子听你的吗?” 叮…… 白何抓起手机瞧瞧。 “白驹打来的,”话音未落,老太太一把抓了过去,双手紧握着凑在自己耳朵上,嗯嗯呀呀的好一会儿,才余兴未了的取下来。 “嗯,儿子说了,自己急切了点,对不起,请爸妈谅解。” 面带喜色,阴转晴天。 “我就说嘛,怎么这么硬邦邦的呀?我还以为是受了媳妇的挑唆呢。结果与人家妙香没事儿,还吵他呢。嗯该吵该吵,这狗东西!连老妈的面子也不顾啦?真的是起义造反啦!” 亲妮的骂一歇。 看着老头子。 认真的说:“算了,我看儿子说得也对,就按他的方法办吧。要不然,彤彤进了幼儿园,谁会每次吃饭胶,给她饼干啊?”白何踱到了一边。 暗暗。 为儿子的聪明叫绝。 知儿莫如父,白驹为此所作的精心策划,瞒不过白何。白何虽然还不敢确定,在这之中妙香起了什么作用?但有一点,媳妇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是明智之举。 而且走的时候。 她也表现得不错。 尽管未必是完全出于真心,可毕竟起到了缓和二代人矛盾,安抚婆婆的好作用。不是有个成语,江山易移,本性难改吗? 这人啊。 上了点年纪。 面对自己的小孙孙,的确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先就变成了和小孙孙一样的老小孩;可是第三天中午,老俩口带彤彤回到租赁房,彤彤轻易就摧毁老俩口,特别是奶奶的抵抗防线。 到吃饭时。 彤彤往奶奶面前一站。 可爱地伸出了嫩白白的双手:“奶奶,饼干,二块!”哗啦啦,可怜的奶奶刹那间全线崩溃,屁颠颠的吩咐老头儿,把藏在立柜里的饼干盒,全都拿出来。 还智勇双全。 对白何启迪。 “没事儿,我们抓紧点,争取在白驹来接之前,就把彤彤喂好,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吗?”于是,白驹来接女儿时,老太太告诉他,彤彤己经吃完了饭。 吃得乖乖的! 有饭有菜好一大碗哟云云,不提。 所以,现在老太太又打算故伎重演。白何想想,也点头。这是儿子和媳妇第一次到租赁房吃饭,要是彤彤又当着小俩口,嚷嚷着要饼干,岂不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想来想去。 看来,还是按老太太的主意办好。 厨房里,老伴儿加快了炒菜速度,一面把煮好的小馄饨端出来,吩咐老头子:“你学着喂,慢一点,莫烫着彤彤了。”白何苦着脸孔,勉为其难的点头。 可是他。 从没单独喂过小孙女儿。 而被奶奶喂习惯了的彤彤,也不愿意爷爷喂。结果,白何弄得满头大汗,洒了一地,小孙女儿却连半只馄饨也没吃完。 第三十五章 风云骤变 五 好容易。 盼到老太太弄好了菜,出来接过继续喂,白何才逃过一劫。 这边儿刚喂好彤彤,那边儿白驹就叩响了门。白何打开防盗门,彤彤欢呼着扑进爸爸的怀抱,父女俩好一阵嘻笑亲热。 老妈告诉儿子。 彤彤己吃得饱饱的了云云。 儿子好像早洞悉了老妈的把戏,笑笑,未可置否。五分钟后,叩门声又响起,妙香到了。要说退休教师的厨艺,没说的。小俩口吃得满头大汗,赞不绝口。 老太太高兴得跑进跑出。 为儿女媳妇加菜添佐料的,忙得不亦乐乎! 吃完饭,小俩口照例各自拿着自己的碗筷,进了厨房。白何连连说:“放在灶上,放在灶上,我来洗。”他瞟到儿子和老妈进了小屋,知道一准是买车之事。 这事儿呢。 老俩口早商量过。 现在不过是,由老太太落实罢了。洗好碗,白何出来在客厅看平板,妙香和彤彤在大屋里嘻嘻哈哈,儿子和母亲在一起唠唠叨叨,软声款语。 好幅二代人各得其乐。 和睦相处的极乐图! 大概十几分钟后,母子俩出来了,各自阴郁着脸气呼呼的。白何惊觉到不对,怎么,谈崩了?应该不会呀,不就是借几万块钱给白驹买车吗? 老伴儿自己也同意。 并且还做我的思想工作呢。 白驹抱着彤彤就欲出门,还是妙香暗暗拉住了他,捏着女儿的手,勉勉强强对爷爷奶奶说了再见,小俩山这才逃窜似的出了门。 一般这时候。 老太太都是屁颠颠出门。 跟着送到电梯口,帮忙捺了电梯键,等电梯上来小俩口进去后,才挥手告别笑呵呵的离开。可今天的老太太,虎着脸根本连门也没跨出。 这让白何。 有一种不详之感。 “你怎么啦?”关上房门,白何迫不及待的问到:“不是说,随便怎样都不冒火吗?”“我给你说了,你比我还不如。” 老太太气呼呼。 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腰。 使劲儿扔在椅子上:“这种儿子,当初还不如把他扔在桶里溺死么台。”“哦?”白何瞪起了眼睛。前面说过,一般而言,白何对老伴儿的唠唠叨叨,甚至摔东西,跺脚和骂人云云,都不大理睬。 顶多。 有气无力的劝劝。 对方不听,也就随她算了。可这骂人的话可不对了,儿子只有一个,来不来死呀死的,太不吉兆,必须制止:“怎么这样说白驹呢?儿子啊!又不是外人。” “外人?是外人就好罗,我顶多看不惯,听不惯,屁股一拍走人事。” 老太太的嘴唇开始变紫,脸膛也有些泛红。 老伴儿有高血压,平时吃药控制到,不生气就好些,如果是即没吃药又在生气,瞧吧,那嘴唇就会慢慢变紫,脸颊越来越泛红,表示体内的血压在慢慢升高,必须恢复平静,否则,后果很严重。 记得好几次。 都因为购物。 老伴儿和女营业员发生吵嘴,各自都认为自己有理,互不相让。到危难关头,白何都无奈祭起这法宝,拦在其中,朝对方大喊。 “算了行不?她有高血压,你这样刺激争强,出了人命脱不到手哦。” 一般呢。 对方马上醒悟,闭上嘴巴悻悻的溜掉。这是对有一定疾病理疗知识的营业员,如果碰上那些二杆子的年轻女汉子营业员,事情就麻烦得多了。 那次。 是在内地一大型商场。 又因为购物,老太太和女营业员吵了起来。这个女营业员很年轻,一脸的不暗人世和不屑,大有不吵到对方服输不停地步。 眼见得。 老太太。 嘴唇越来越紫,脸膛越来越泛红,白何真急了,疾步走到那女汉子面前:“算了行不?她有高血压,你这样刺激争强,出了人命脱不到手哦。” 没想到。 女汉子。 一嘴还过来:“少给我来这套,老娘又不是吓大的。有高血压就很了不起吗?我还是低血糖,从小营养不良,一点也急不得哟。” 那边。 老太太狂叫一声。 就扑了上来,慌得白何把她拦腰一抱,狠狠二个大耳光抽向女汉子……事情闹大了,值班经理和商场一干头儿都闻讯而至,而老太太也瘫倒在白何怀里。 第三十五章 风云骤变 六 幸亏这一干人。 都是行家。 一看皆大惊失色,抱的抱,劝的劝,掐人中的掐人中,打的打120,乱成一团。当然,在紧急赶到的120医生现场抢救下,老伴儿脱离了险境。 而那个女汉子。 也吓得三魂掉了二魂。 被二个保安拦着浑身乱抖,双手捂脸,嘤嘤嘤的只顾哭泣……现在,怎么回事?白何不敢作声了,找出降压药片,倒上半杯凉白开,一并递了过来,并作好随时打120的准备。 见老头子没吭声。 又拿药倒水的。 老太太好像气消了一点,伸手接过药片,喂进自己嘴巴,然后一仰脖,咕嘟咕噜。白何松松气,想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汉子营业员,不禁摇摇头。 “你摇头作什么?” 不想被老太太看到了,又粘上来。 “难道我说错了?外人可以变成儿子,儿子也可以变成外人,现在这年头,什么都可能发生,你不懂?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让白驹当时留在上海。上海滩啊,冒险家的乐园!坏人在这儿更坏,好人在这儿变坏。儿子原来多单纯,哪来的这么多坏毛病?还不都是你造成的?” 白何烦不胜烦。 皱起眉头,咬紧牙关。 他妈的,这鬼老太婆,又来了不是?这是哪跟哪呵?我真想一走了之啊!二年半前,面临在读研究生即将毕业的白驹,和天下所有学子一样,开始了找工作。 现在呢。 倒也证实了退休教师老妈的先见。 具有复旦大学计算机硕士学位的白驹,显然具有一般普通高校本科生,不能相比的就职优势。事实上,大家都知道。 研究生以上的高学历毕业生。 历来都是国内外大企业,和世界500强,高度重视和优先招用的对象。 还没从在读研究生毕业的的白驹,先后被世界500强之一的德国公司,中国移动,中国上海宝山钢铁集团等看中,并分别进行了面试约谈。 这时候的白驹。 还想着回重庆发展。 重庆,位于中国内陆西南部、长江上游,四川盆地东南部,是中国面积最大的城市。重庆曾为战时陪都,远东反法西斯指挥中心。 别称山城、渝都。 雾都、桥都。 中华人民共和国直辖市,国家中心城市,长江上游地区经济中心和金融中心,及航运、文化、教育、科技中心。1997年6月18日上午,重庆市各界3500多名代表举行了直辖市挂牌揭幕大会。 要说白驹的个人发展前途, 比他留在上海有过之无不及。 因此,白驹在上海与各大企业频繁接触时,又偷偷报考了重庆海关。不久,好消息传来,白驹竟然超过了重庆海关的报考线12分,遥居当时全国各地报考成者海关研究生之首。 紧跟着。 白驹在一个傍晚。 坐飞机飞回了重庆,参加第二天重庆海关的面试。当夜,白何,还没退休的高级教师老妈,连同一大帮亲朋好友,叽叽喳喳,纷纷扬扬,各抒己见,互论长短。 为白驹是留在上海。 还是回到重庆,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当然,至天明谁也说服不了谁,即或相互说服了又怎样?最后,还是得白驹和老妈定。要知道,三年前大本毕业后,白驹是不想再读研,就此找个工作算了的。 是教师老妈。 挟强势母亲之威。 利用高级教师的视野,说服了儿子继续读研,也才有了如今白驹恃才自傲,待价而沽的底气和本钱。所以,现在白驹的去留,实际上凭着教师老妈的裁决。 白何对此意见。 也莫衷一是。 但他,更倾向于儿子回家发展。就这样,在老妈的裁决下,面试后的白驹最终决定留在上海发展,第二天一早便飞回了上海。 以后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了。 这其中还有个小插曲。就是那个中国上海宝山钢铁集团,为了留住人才,指责白驹来集团公司填表面谈后,又不到岗报到是违约,按照合同规定,要罚款违约金5000人民币。 否则。 就乖乖的来报到吧。 教师老妈雪中送炭,立马给儿子汇去了5000块人民币,白驹潇潇洒洒的交了罚金,才得以脱身。这笔帐算起来,家里单为儿子的工作一事,就花去了将近二万块。 第三十五章 风云骤变 七 儿子终于如愿。 从在读研究生毕了业。 不久即获得了上海市户口,然后是工作,恋爱,买房,生子……眼看着老俩口一辈子的心血和期盼,越来越要天逐人愿,饴养天年了。 没想到这一带孩子。 就带出了这些麻烦。 懊悔中,老太太倒是直言不讳,指责就是因为白何的原因,自己当初才作出了,让儿子留在上海的错误决定。 白何为此也曾与其争辩。 到底是因为我什么原因? 老太太总是一口咬定,因为你脾气不好,因为你性格犟强,因为你好吃懒做,因为你无钱又无权,因为……总之,众多的因为最后合成一个因为。 就是因为你。 儿子留在了上海。 即然这样,白何也不再问个究竟,就权当老太太开唠时,喜欢设定一个唠叨话题和唠叨对象一样,自己因为离她站得最近,不幸成了她唠叨的首选,自认倒霉算了。 除此之外。 你还能怎样? 可没想,今晚上老太太又搬了出来,这实在是令白驹无可奈何,冷暖自知。老太太吃了药后,盘腿坐在床上,双手交叉落在腿上,闭目养神。 白何探探头。 认真的瞧瞧。 从神态上看,脸色,嘴唇和情绪,也都恢复了正常,白何悄悄松了口气。说实在的,老太太虽然罗嗦一点,喜欢唠唠叨叨,还喜欢找替死鬼,替罪羊和各种借口,可心地善良。 行为端正。 自敛节约,人也正派。 几十年来,为了这个家,费尽心血,含辛菇苦,白何是深深看在眼里的。人生如梦,浮光掠影,去去回回,烟雨红尘。 正如那个。 宋代蒋捷的《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心的狂放。 力的弱怯。 最终让曾经强有力的男人,退到了生活的幕后。幕前,则由曾经是有意无意,躲藏在男人背后的女人牢牢占据,成了老太太们指点江山,恣意表演的大舞台。 数点天下。 激扬文字。 你看看有几个进入老年的家庭,不是由大妈老太太们说了算?难怪,聪明的商家便发明了一个新名词儿:大妈经济! 所以。 老伴儿对白何现在的重要性。 不亚于养老金,不亚于儿子和小孙女儿,甚至,更超过了这一切,等于就是老头儿的第二生命!只要她健康的活着,白何才有正常的生活。 这个家庭。 才能更好地延续生命之火,一代代的向下燃烧传递! “水!”佛陀般端坐着的老太太,叹息似吐出一个字,又岿然不动。白何送过她的专用水杯,瞅着她蜻蜓点水似的呷呷,又伸手接过来。 他明白。 老太太要说,今晚发火的主要原因啦。 “好了,我发了这么多的火,也该说说正事儿啦。”老太太睁开眼睛:“我们不是同意白驹买车的吗?”白何点点头。 “以借款的方式,这个狗东西,哪次借了有还的呀?” 老太太亲妮的骂上了。 这让白何心里轻松:“儿子嘛,以后这一切,还不都是他的?”“说来也是这个理儿!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留给儿子留给谁呀?所以我从来没计较过,你老头子是看在眼里的。” 白何又点头。 这话不假!有苍天作证! “可这次是实在把我气坏了,我气得都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啦,真是气糊涂了呀。”白驹眨眼睛想,老太太,你就别糊涂了行不?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说好借7万,亲家借5万,剩下的小俩口自己添的嘛。可白驹又突然提出,再借给他40万。” 老太太有意停停。 看看老头儿。 白何的眼睛,早金鱼似的鼓了起来:“40万?这个狗东西,为什么?”“他看中了一处二手电梯房,准备换房呗。” 白何大吃一惊。 “换房?没听他讲过呀。” 第三十六章 散步小曲 一 话说。 在香妈陪同下。 香爸受伤后第一次下床散步,老俩口沿着美食街慢腾腾的走着,走着,香爸偶然一侧头,笑到:“那不是小香吗?怎么给系上红领带了呀?” 果然。 明亮的玻璃窗里。 不论春夏秋冬,整个身子总是被一张超大黑塑围腰罩着,双手戴着过肘黑长塑手套,足蹬黑长塑桶靴的鱼档小香老板,焕然一新,蓝西装红领带,露着雪白的袖口。 一块黄澄澄的金表。 滑到手腕处。 正随着他手中的酒杯,,晃晃悠悠……香妈停下,踮起脚跟细细瞧瞧,不禁也笑了:“她爸,你别说,人是桩桩,全靠衣装。别看这鱼老板平时是个邋遢鬼,穿的衣裳像皮邋板,可这衣服一换,倒真像个老板的呀。” 香爸鼻子耸耸。 轻蔑的哼哼儿。 “一身鱼腥味儿,换了衣服就是老板?拉倒吧,如果这样,我要也换了衣服,岂不就是总经,”突觉不妥,转个弯儿。 “当然罗,这年头,胜者王,败者冠,不管怎样,小香也算半个成功人士。说真的,我倒真是替他担心的呀。” “咸菜萝卜淡操心,人家要你担什么心呀?哎,那个跟在小香后面拎酒瓶的小伙子,不是阿永吗?” 香妈瘪瘪嘴。 惊讶的忽然叫起来:“她爸,你看,那个真是阿永,是阿永的呀。”香爸也睁大眼睛望去,是的,跟在鱼老板后面,拎着酒瓶的小伙子,不是阿永是谁? 阿永。 也换了装。 虽是便服却笔挺整洁,加上阿永年轻健康,在灯火辉煌之下,居然显得平静沉稳,英气勃勃。只见鱼老板和对方说着什么,稍稍,双手捧杯一饮而尽。 对方。 是个显胖的中年商人。 也双手捧杯,一饮而尽,鱼老板满面笑容,嘴巴蠕动着像是在恭维什么,然后后退一步,阿永便拎着酒瓶上前一步,躬身给二个老板斟酒…… 香爸。 简直看呆了。 要知道,这主仆二人在他眼里,不过就是整天挂着近拟谄媚的笑容,趟在污水鱼鳞中捞块块钱的鱼贩子。在上海,这样卑微辛苦的鱼贩子,多如牛毛。 在他们面前。 落魄的前销售员。 前国企干部或前什么的,才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可现在瞧吧,主与客人谈笑风生,杯筹交错,仆拎酒瓶不动声色,左右伺候。 虽然看起来。 还有点笨手笨脚。 可那应酬自如,眼明手快,却昭示着上海滩,从此又多了二个“冒险家”。“你这是干什么嘛?”心里有些醋酸的香爸,忽然冲着香妈发火了。 “哪有这样看人的的呀?存心让人笑话不是?” 踮起二只脚后跟的香妈。 嫌自己看不太清楚,直接就把脸孔贴到了玻璃窗上,正边看边啧啧着呢。听到香爸的提示,香妈放平二只脚,稍稍离开了玻璃窗。 这才感到。 脚腕儿有些发酸。 她像跳芭蕾舞前热身似的,曲起左脚扭扭,再曲起右脚扭扭:“唉,老啦,看着瞅着,眼睛就发花了呀,不行罗。你吼什么?也不怕人家小香阿永听见?” “滚你妈的小香阿永!” 香爸真火了。 无名火熊熊:“小个屁香呀?要满40了,还小?那个剖鱼小工就帮你买了几次菜,做了几次饭,就琅琅叫上口啦?” 香妈一楞。 看到老头儿真火了。 便转了话茬儿,上前把他一扶:“好好,散步散步,不说他俩啦。”香爸虎死不倒威,阴着脸:“老子不要你扶,自己走一样行。你让开!” 香妈知道他心魔发了。 也不再说话。 第三十六章 散步小曲 二 双手一放,听凭老头子一颠一跛的拄着两只拐杖,向前磨蹭,慢腾腾的跟在后面。没走多远,一个年轻女子慢慢腾腾的迎面而来,就要擦身而过时,突然笑盈盈的站下,打着招呼。 “是你呀?香妈,哦,那不是香爸咯?” 是原水果店的女老板。 香妈也站下,热情的搭起了话:“是呀,在床上躺了二个多月,早该下床活动活动了的呀。你,这是上哪儿呀?” 香妈忽然。 感到一歇不自在。 因为她,想起了那只沾着水果根儿的食品袋:“我看水果店,你转了?”“转了,连剩下的水果一并转了。”她平静的点点头。 “我是到前面几个小区去看看,我听我老公说,那几个小区还有几个大伯大妈,在我们店投资入了股,我得去退钱给他们咯。” “当然当然。” 香妈有些不自然的应合。 她瞟到前面的香爸停下,朝这儿睃着,显然他看到前水果店女老板:“妹子,他走了,可你,想一想,还年轻的呀。”“谢谢你,香妈,这么关心我的咯。” 年轻女子。 十分感动。 “我真的觉得,上海的大伯大妈们真善良。我得把孩子生下来咯,给老公一个交待。香妈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咯,再见!”“再见!” 香妈瞧着年轻女老板离去。 好半天才挪开脚步。 香爸正靠在大眼包子的店铺墙站着,看着她呢:“刚才,那个不是水果店的女老板?”“是呀,又是赶去退钱的的呀。”香妈没事儿一样,扶起老头子。 “这年头哇,就是这种人太少了的呀,这个世界不公平呀。” 香爸也就像没事儿一般。 庞大的身子,让老太太像征性的扶着,拄起了两只拐杖。受力过重,不绣钢头剁在地上,发出迟钝的剁剁剁响声。 走一会儿。 香爸停下。 抬头望望天空,喃喃到:“快黑啦,从来没有这样闷热,怕要下雷阵雨了呀?”“那麻烦啦,我还没收衣服的呀。”香妈也跟着抬头看看天空,有些慌乱。 “还有彤彤妙香的几件新衣服,我一早就把它们下下水,晾着的呀。” “唉,真是的。” 香爸扭头看看老太太:“我说要下雷阵雨,就要下雷阵雨呀?我多久成了天气预报员罗?我看,有时你也和那水果店女老板差不多,一样犯傻的呀。” 香妈停步。 “说我犯傻,行。可不要说人家,人家是好人,好人有好报的呀。” “好好,不说不说行了吧?”香爸笑起来,摇头说:“我说她犯傻,是觉得她自己没有个主张,什么都听那杀,杀,老公的。你想想,如今这年头,有几个诚实呀?她这么扭着赶去退钱。知道呢,倒是感动;不知道呢,是不是认为她在犯傻?”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说人家犯傻的呀。” 香妈咕嘟咕噜的。 老俩口站在美食街口,夜色渐浓,远远近近的霓虹灯亮了起来,把渐趋渐成浓黑剪影的高楼大厦,映照得有了生机。。 那明晃晃的车灯。 一会儿迎面射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嘎的声扫向夜空,不见了;一会儿又变成不刺眼的橙色,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几个年轻的白领,叽叽喳喳的走过,还在争论着工作上的事情。 一个个头儿不高的年轻女孩儿。 背着个大挎包。 边走边捧着饭盒,津津有味的吃着,路过老俩口时,香妈瞟到一双酷似妙香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无奈和疲倦……站了一大会儿,香妈掇掇香爸。 下颌。 朝漳州公园方面扬扬。 香爸默默的摇摇头,第一次下床散步,走了美食街近二百米,他感觉伤腿有些发酸胀,便不想继续走了,停着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 香爸觉得。 这样站在街边顶好。 任晚风吹拂,赏星空月影,看行人漫步,这与在床上展转不安,长吁短叹,简直是天壤之别啊。上海,你好! 站在你身边。 我听得见你,博大的心跳和呼吸。 我看得见你,前行的步履和无忧的脸盘。 在50多天卧床不起的日子里,我以为我忘记了你,可我现在终于明白,你早就溶化在了我的血管,我的感叹…… 第三十六章 散步小曲 三 “她爸,你注意到没有哇?” 香妈打破了沉寂。 “浦西的夜晚,越来越热闹了呀?”“嗯!”“原来的车,好像没有这样多的呀。人呢,也没这么忙忙碌碌。”香妈像在唱歌,嗓门儿充满了愉悦。 “你知道,今天我到淮海中路去了呀。” “嗯!” “那才叫个热闹的呀,要不是那个姑娘,我差点儿连回家的方向,也找不着了呀。”“嗯!”“唉,你怎么就知道个嗯嗯嗯?” 香妈不满了。 瞅瞅路灯下,岿然不动的香爸。 “你一向不是挺会说的的呀?”“这么说,真是毫无办法的啦。”“可能,的确,大上海啊,怎么找?”老俩口扭扭头,一老一少二个男人,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阴影里。 鬼鬼祟祟。 咕嘟咕噜。 “要不,高秘,请您再想想。”年轻人放低了嗓音,用一种十分恭敬的口吻说:“真是在这儿丢的吗?”夜色中,中年人好像有些激动,也好像十分不耐烦了。 “你怀疑我的记忆?我说过多次,的确是在这儿,的确是在这儿,怎么你们都不相信呢?”他返身挥着右胳膊,朝里指指。 “这儿叫浦西,对不?” 年轻人就点点头。 “前面那座高房子,就是欧尚超市,对不?”点点头。“这条街叫美食街,对不?”点点头。“美食街从那面数,第一间店铺是水果店,对不?” 点点头。 “我的u盘,就是在水果店铺前掉的。” 斩钉截铁,嘎然而止。可是,听似谦恭的年轻人,却并没让步:“这条美食街说起来,也就一二百米。可一个小小的u盘,对这段距离来说犹如一粒沙子。即然您能确定是在水果店前掉的,” “请你注意和我说话的态度,用词!” 中年人。 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听起来焦燥且生气:“我们高薪聘请你,是让你来帮我找回丢失的u盘,不是让你来嘲讽打击我的。难道,我们出的价格还不高吗?” 年轻人沉默了。 “如果布告上的赏金,还不足够引起人们的注意,那就给我加高,懂吗?” “好的,高秘,请您别生气。”“我怎么能不生气?”中年人不由得又提高了嗓门儿:“大使都追问了,这可是个严重的信号,懂吗?” 的的! 嘎! 吱—吱!十几辆大小车的紧急刹车声,响遏行云。就在老俩口面前几米远的斑马线中间,一个大伯推着童车,正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此时。 红灯停,绿灯亮。 早等得焦急的车水马龙,洪水一般漫过,却给这突然出现的大伯,拦住了去路。看来,这大伯专心致意,目不斜视的过斑马线,对震天的催促声充耳不闻。 可突然起动又紧急刹车的响声。 却惊得站在阴影里的那一老一少抬起了头,然后,边咕嘟咕噜,边慢吞吞离去。 睃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香妈慢慢皱起了眉头,潜意识里,她感到这一老一少的聊天,似乎和自己有联系?可到底是什么联系呢,却一时想不起来。 推童车的大伯。 快走拢这边时。 香爸才看清楚,原来是自己苑里的那个河南大伯。香爸就对他喊话:“哎,河南大伯,你走快一点,你把人家车子都堵起了的呀。” 河南大伯。 这才抬头。 咦的声,几步把童车推上了人行道。在他身后,大小车风驰电掣的驶过,车辆掠起的热风,络绎不绝的扑面而来。“香爸,下床了咯?” 第三十六章 散步小曲 四 河南大伯问候到。 “香妈陪着散步锻炼来咯?” 香妈点点头,香爸却不高兴的问:“红灯停,绿灯行,你不知道呀?”“这谁不知道咯?”“知道还走得这么慢慢腾腾?你拦了人家多久?时间就是金钱的呀。” “恁达纳个蛋……” 河南大伯搔搔自己脑袋。 自我解嘲到:“光想着家里那么儿咯!来上海大半年了,我们老俩口也没回去过咯。”香爸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唔,看吓着小外孙女没有?” 河南大伯就探身。 抚抚车的小姑娘。 “没咯,自己一个人玩得正欢咯。香爸香妈,回咯。”他对老俩口说:“街边儿的汽车尾气大,要不得咯。刚才碰到阳阳外婆,她告诉我说今天一早,看到你们亲家推着彤彤,不走人行道走马路,” 香妈忙打断他。 “阳阳外婆也给我说了,香爸也早知道了,对不?” 她对老头儿挤挤眼睛。香爸就答:“对!”“你们都知道了咯?”河南大伯失望的看看老俩口,呸的一大口痰,响遏行云的吐到了地上。 “咦--,你个龟孙,弄啥哩!刚才阳阳外婆还叮嘱我,不要给外人讲的咯?结果你们早知道了咯。” 于是。 三个老人一部车。 嘎嘎嘎!叽叽叽!沿着美食街,缓缓回行。走到原先的水果店,现在的餐厅时,正好看到那小香鱼老板,满面红光的出来送客。 走在最前面。 河南大伯没认出来。丌自嘎叽嘎叽的推着童车走过,香爸和香妈却不约而同站下。或许是瞟到了老俩口,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鱼老板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双手抓着客人的右手。 发鸡爪疯般直摇晃。 “谢总,放心,只要我们精诚合作,认真操作,我就不相信这上海房市,没有我们哥俩的一嘴?我的野心不大,就一嘴。你大哥呢?” “和你一样,就一嘴。” 客人也笑呵呵的。 “搞房地产这行当,从来都讲一嘴的。据我所知,xx不是一嘴接下浦北那块地,有今天?还有xxx和xx,要不是当初一嘴吞下浦东那二百亩,什么半壁江山,一带社稷?早亏死算啦。” 阿永。 一手拎着鱼老板的西装。 不声不响地站在离主人半步远的地方,一手提着个大食品袋,看样子里装满了各种东西,鼓鼓囊囊,水水汤汤的。 阿永也看到香妈。 眉睫扬扬。 微笑着,用眼神朝香妈打了个招呼。客人到底跳上小车,离开了,鱼老板这才回转身:“香妈香爸,散步呀?”原来,他早看到了老俩口。 香妈点头。 “是呀,小香,不得了啦,改行搞房地产啦?行,眼下就这行当赚钱快。” 一离开餐桌和客人,鱼老板马上恢复了自己身份。小香谦卑的微微弯着腰,眼梢梢上堆满了讨好的笑靥,双手还一搓一搓的,就像在水里替香妈捞着桂花鱼。 “哪能的呀?香妈,我这只是接触触看看,人家才是真正的大老板呀,什么加长版劳斯莱斯,宾利,悍马,都换了几朝了呀。香妈,今天要大还是中、小?今天的桂花鱼,新鲜的呀。” 第三十六章 散步小曲 五 一边的香爸。 摇摇头头。 瞧这龟孙相,就一个小鱼贩子嘛,还加长版劳斯莱斯,宾利,悍马呢?我呸!“我不买鱼,小香呀,我们可都是苏北人哦。” 香妈也想笑。 也忍住了。 因为一个突然而至的念头,紧紧扼住了她:“我们认识了多少年了呀?”“哦,对了,现在都晚上九点多啦。”鱼老板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 可听香妈这么一问。 又立即又打起精神。 “二十多年啦!那时,我才17岁,刚来上海混日子,多亏香爸香妈你们一路的照顾,”“小香呀,那些就莫说啦,大家都不容易。” 香妈可没时间听他叙旧。 而是直来直去。 “老实告诉香妈,你现在的房地产做得如何了呀?”鱼老板就认真的清清喉咙,先是敬畏地瞧瞧一边儿的香爸。要说那膀大腰圆的香爸,虽然受了伤。 可拄着。 二只闪闪发光的不绣钢拐杖。 披着浓郁的夜色,沉默不语的站着,像一座飘着煞气的塔,更如一座装满了火药的山,还真有一种威风凛凛的威慑力。 他再看看香妈。 小心翼翼的说。 “实不相瞒,还行!”这让老俩口都暗地吃了一惊。鱼老板的谦卑和小心,在明丰苑这一带是出了名的。这一带的大伯大妈们,就是冲着他的谦卑,小心和物美价优而络绎不绝上门的。 这决非妄谈。 而是有个残酷的例子,可以佐证的。 前面说过,类似鱼老板这样的小贩,在上海多如牛毛。你若真有兴趣,抽空到上海大街后面的小巷逛逛,走不了多远,一定可以碰到周身被超大黑塑围腰,过肘黑塑手套和过膝黑塑桶靴笼罩着的年轻鱼老板。 每个这样的鱼老板身后。 基本上都是一个老少皆有甚至四世同堂的大家庭。 一个农民举家在上海滩,艰苦奋斗的都市故事。生存的需要压倒了一切,因此,鱼老板生意的火热,自然吸引了大批同类同行,纷至沓来租店竞争。 明丰苑。 这一带最火红之时。 鱼档甚至超过了房中介。每年的八月流火,正是新鱼陆续上市旺季,满街都是鱼腥味儿……可怜的小香,当然也经受了一连串可怕的打击。 但他咬紧牙关。 坚持了下来。 最终,外来的鱼档陆续亏损淘汰,兴冲冲而来,灰溜溜而去。让小香胜出的最大因素,就是这一带老邻居的大伯大妈们,始终不渝信任和坚定支持。 所以。 看惯了他谦卑,小心谨慎的香爸香妈,自然也就大出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老俩口对视一眼,又一起摇摇头,好像痛惜小香的当仁不让和直言不讳。“那,做得还行,是不是就是说,等于是也就是是,是” 香妈说了一半。 就生气的停下了。 她对自己现在绕口令式的表达,很不满意。鱼老板又开始了点头:“香妈,我听您的意思是,好像也对房地产有了点自己的想法?我记得,您俩老人家现在住的房子,也是租赁的呀?” 香妈点头。 “还有妙香和您女婿的住房,虽然是自有产权,可是爬上爬下的楼梯房呀。” “嗯!” 这次是香爸的重重回答。小香和老太太的聊天,他当然全听在耳里。越听,他越有一种感觉,现在的小香,不可同日而语了。 第三十六章 散步小曲 六 别看他。 仍然谦卑有度,小心谨慎。 可那全是习惯成自然的本能,甚至,是为了掩盖现在的一切而装出来的。香爸并不脱俗,和众多的大伯大妈一样,没事聊以自娱时,也曾掐着手指头,细细地把鱼老板的生意估量一番。 其他。 大伯大妈们的估量。 小香没有百万,至少也有数十万存款,可这全是他风里来雨里去争的,该呀!全家七八张嘴巴,没医保,没养老金,也没别的经济来源,全靠着这小小的鱼档,该呀! 香爸的估量。 却是顶多也就,二三十万存款罢啦。小香和老婆的四个老人,自己和老婆的弟弟,八张嘴巴开门,就要吃喝拉撒,全靠着这小小的鱼档。 还有什么税呀。 费呀什么的。 因此,他顶多有这个数就算最好的了。可万万没想到,鱼老板居然敢如此气闲神定的回答。要知道,没个千把万从事房地产,等于是脱了裤子放屁—白搞! 再听听对方。 谈到自己老俩口。 还聊到女儿女婿的楼梯房,香爸忍不住了,就递过去一个重重的“嗯”。香爸的意思很明显:你摆什么谱?别人不懂,我懂!从事房地产行业? 我呸! 你当你的鱼老板去吧。 拎着个皮包跟在人家大老板屁股后面,就也算是在搞房地产?我呸,这世上怎么尽出这种宝气呀?没想到,香妈却拍着自己双手,号叫开了。 “是呀是呀是的呀,小香你说得的确是的呀。谁不想换房?谁愿意坐在这鬼地方?四层楼36级石梯,可怜我老娘和我的小外孙女儿,天天上楼下楼爬呀爬的,我早烦透了的呀。可没钱呀!阿拉能有什么办法?阿拉就怪老头子,怪自己的命不好的呀。” 鱼老板越听越高兴。 笑呵呵的看着激动不己的老太太。 香爸却越听越皱眉,这老太太又怎么了?怎么从来不说的“阿拉”也冒了出来?真是的,你是阿拉吗?你是地道的苏北人哇。 要不是当年嫁给了我。 现在还在苏北某乡某村熬稀饭喝呢。 “所以,我从来说小香有出息的呀。现在看看,现在瞧瞧,鱼老板不变成了房老板的了呀?嗬嗬,这是在上海,上海滩一个再是普普通通的小房老板,没几个亿,也有千把万的呀。对不对,小香老板?” 小小的鱼老板。 居然矜持地点点头。 这,让香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他,一个猥琐的小鱼贩子,也敢自称有千把万?真是问的敢问,承认的敢承认,这世界乱了套啦。 “好好,我们走吧,差不多了呀。” 香爸不屑的开始催促。 算算出来将近二个多钟头了,隔壁小俩口带着彤彤到租赁房吃饭,也不知回没有?老妈一个人在家,有个什么突发事情,没人呢。 “那,好吧,小香呀,有空我们再聊聊,香妈想找你说说知心话的呀。” 听到老头子的催促,香妈不好多留了。 香妈是个细心人,表面看似光顾着和鱼老板聊天,实际上早暗地睃着老头儿。香爸脸上的表情她一一看在眼里,知道前销售员是看不起人家小香,这倒没有什么。 第三十六章 散步小曲 七 你看得起与看不起。 对人家毫无妨碍,自己不高兴罢了。 可这老头儿脾气越来越怪,香妈怕的是他,当着鱼老板吼起来,那才让大家的面子上都难看的。“好的,香妈。”鱼老板笑笑,又恢复了餐厅里的礼貌和自信。 “大家都是老熟人,有事儿您吱个声的呀。” 一斜睨。 阿永把西服抖开,披在他身上,然后退下,就像训练有素的保镖。鱼老板就在自己的西服兜里,东掏掏,西摸摸,最后掏出一个,扁平锃亮的不绣钢小盒子。 当着香妈打开。 拈起一张名片。 双手捧着递过来:“片子上是我的手机号,香妈您有事叫我就是呀。”香妈接过,举到自己眼前瞅瞅,再珍惜的放进自己衣兜。 “谢谢,好的。哎小香,明天我要阿永,帮我送一条中号的桂花鱼过来,”砰!轻轻一响,鱼老板居然时髦的弹了个响指。 “没问题,阿永明上午拎过来就是的呀。” 小心谨慎。 他转向了一直没吭声的香爸:“香爸,能下床散步啦,说明伤口在愈合,恭喜你了呀。”香爸鼻子哼哼。 “记得当时我就给你提过,不能老躺在床上,谨防伤口粘滞,至多半个月后就要下床走走的呀。不过好了,你现在能下床散步,说明伤口还没粘滞的呀。” 香爸气鼓鼓的睃他一眼。 扭过了头。 老俩口慢腾腾的回了明丰苑,一进大门,正看到小俩口抱着彤彤,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那在老爸怀里直挺挺立着的小外孙女儿,一眼看到香爸便大叫起来。 “阿公,我要阿公抱抱。” 小俩口停步,回头。 待爸妈慢腾腾过来后,就把彤彤小心的递到香爸面前,妙香哄着说:“彤彤和阿公亲亲,亲亲就是抱抱哦。阿公现在不好抱彤彤,我们回家再让阿公抱抱行吗?” 彤彤不干。 和阿公亲亲脸孔后。 就双手抱着香爸的颈脖不松手,只是嚷嚷着:“阿公抱抱!阿公抱抱!”香妈就拍拍自己双手:“阿公不好抱,让阿婆抱抱吧,阿婆抱抱的呀。” 可小外孙女儿。 仍不愿意, 这就弄得香爸,只好木雕泥塑的站着,双手用力拄着拐杖,颈脖前伸,任由彤彤抱呀扯的,旁边路过的大伯大妈们都笑。 “瞧,香爸的命才好哦,小外孙女儿这样巴他的呀。” “怪了,我家孙女儿就巴她阿婆,一点儿不巴我咯。” “瞅你胡子拉喳的,人家怎么巴你的呀?”闹腾一会儿,彤彤抱着阿公颈脖子仍不松手。她不松手,香爸就收不回颈项,大家也不能走动。 一直没说话的白驹, 就把她双手一掰。 强行脱离了香爸,抱着就走。惹得小家伙哇哇大哭:“我要阿公抱抱,阿公抱抱的呀!”一直哭进了一楼大铁门。 香妈敏感。 马上问妙香。 “白驹好像不高兴?吵嘴啦?”女儿就骄傲的点头,重复到:“吵嘴了!”香妈就一停步,双手背一对拍:“一准又是你的不对,唉妙香,又为了什么的呀?” 香爸则竖起了耳朵。 “吵嘴了,不过不是我吵,是和他妈吵。” 第三十六章 散步小曲 八 妙香咯咯咯的笑了:“是和退休教师吵嘴,这母子俩吵嘴怪有趣儿的,像小孩子过家家哦。”香妈笑骂到:“还笑别人呢?你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怎么回事的呀?好像这母子俩是第一次,当着你的面吵嘴的呀?” 妙香就得意的点点头。 还强调似地舔舔,自己可爱的小嘴唇皮儿。 “第一次!没想到退休教师一点不可怕,大约是被自己儿子发脾气吓呆了?也可能是当着我的面故意装出的?不管怎样,我没惹她就行。” 香妈的双手背。 终于拍在了一起。 扑扑扑!扑扑扑!“唉,快满三十啦,说话还这样直来直去?她是谁呀?是你婆婆呀!这二个字,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呀。你老这样她她她的,让外人听见多不好的呀。” 妙香不笑了。 可撅起嘴唇。 香爸这时插嘴问:“白驹和他妈吵嘴,为了什么事呀?是因为买车吗?”香妈四下瞧瞧,见不时有大伯大妈的来来往往,就提醒到。 “行了行了,回家说,这是在外面的呀。” 剁剁剁! 不绣钢拐杖柱在地上,发出了有些迟钝含糊的响声,一直响进了4号楼的一楼大铁门。待在香妈伺候下,香爸洗漱完毕,穿着干净的睡衣睡裤躺在床上。 那彤彤。 早欢欢喜喜的扑了过来。 “阿公抱抱!阿公抱抱!”嗅着洗澡后一身喷香的小孙外女儿,香爸高兴得连连叫到:“哎呀我的妈呀!我的彤彤啊!彤彤彤,抱抱抱,你可真是个小可爱的呀。” 香妈就一脸慈祥的笑着。 拉着小外孙女儿的双手,摇呵摇的。 “乖乖,说呀,你是不是阿公的小可爱?阿公老了后,你带不带他呀?”没想彤彤突然叫到:“哎呀我的妈呀!我的彤彤啊!” 现炒现卖。 惟妙惟肖。 引得老俩口都哈哈大笑。门一响,妙香进来了,冲着女儿摊开自己双手:“现在是睡觉时间!彤彤乖,该跟妈妈睡觉觉啦。” 玩得兴起的彤彤。 自然不干,直往香爸怀里偎依…… 女儿抱着小外孙女儿正欲转身,香妈拉住了她:“话还没说完呀,母子俩吵吵什么?母子俩常这样吵吵闹闹吗?还有,母子俩吵嘴,那写手老爸干站着呀?还有,母子俩吵嘴的声音响不响呀?隔壁邻里听没听见的呀?还有,” “还有,你闭嘴吧!” 香爸在后面同,不耐烦的喝到。 “一问就没个完,彤彤要睡觉了的呀。”香妈松了手,喘喘气:“好好,就说为什么吵嘴吧。”“为了找他妈借40万。” 妙香说完, 抱着女儿就往外跑。 急得香妈一纵身,武打高手一样拦在女儿面前:“你这个死丫头,硬是故意气我呀?买车也要不了这么多,40万拿来做什么的呀?” “自己脑残,还怪别人?哼,换房的呀!这个你都不明白?” 妙香气鼓鼓的说完,抱着己有睡意的彤彤,出了门。 瞅着女儿出了门,香妈把二道门认真关好后,先拐到大屋偏着脑袋瞅瞅,没事儿,婆婆看电视连续剧的呢,听,那些台词真经典。 自己听得都滚瓜烂熟。 源源不断啦。 沙僧:洞是什么洞?八戒:石头洞!悟空:洞是什么门?八戒:钉儿钉的铁链门!悟空:洞里有多远?八戒:啊?……洞里有多远……悟空:洞有三层门,若问门上多少钉,就说俺老猪心忙记不清了!对不对?哼! 香爸正纳闷地玩着平板。 看到老太太笑嘻嘻的走进,皱眉到。 “白驹不就是为了买车吗?买什么车需要40万?亲家拿得出来呀?我看他们也不是很宽余的。”“关你什么屁事儿?” 香妈愉快的坐在床沿上。 少有地抱起了自己的胳膊肘儿。 “买车这事儿呢,我说过,照买房的老规矩,一家出一点借给小俩口,其余的自己想办法。要不,二家大人都包完了,小俩口就一点压力也没有的呀。” 第三十七章 凌晨惊魂 一 “你今天上午不是到淮海中路看了吗?买什么车需要40万?” 香爸不解的看着老太太。 “白驹要一步到位,买奥迪v8呀?”他眨眨眼,很有些担心:“这孩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哪有一刚开车就买豪车的?你手连方向盘都没摸熟嘛,如果有个什么意外,岂不,” 大约是自己也觉得不吉利。 香爸就此打住。 香妈却狡黠一笑,右脚一晃,架上左腿,形成了真正的二朗腿,还一抖一抖的,这有点像电视上,汉奸们的姨太太:“白驹的确是超前,不过,他的超前是想换房,不是要买什么豪车,你完全弄错了的呀。” 香爸吃惊。 把手中平板一放。 “白驹这是哪根神经发了茬?这儿还在商量着买车,那边就又想换房,弄错没有呀?”“这有什么错不错的?”香妈慢条斯理的捋捋自个儿鬓角。 “连小香都知道我们住的是租赁房,小俩口带上彤彤是楼梯房,你怎么就好像都不知道呀?” 几根花白长发绕在她指尖。 香妈惊愕又有些伤感的看着:“瞧,又是掉头发啦,都是给这租赁房害的呀。”香爸不以为然:“谁不掉发呢?都是七老八十的人啦。哎说正经的,那白驹是不是受了你的鼓捣?才这边还没忙不过来,就又忙活着那边?” 香妈扭身。 冷笑一声。 “我有这么大的魔力就好了呀,你那女婿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和你那宝贝女儿是一丘之貉,读了个硕士,眼睛就朝上了天,连他自己的退休教师老妈和写手老爸,都没看在眼里,更何况于我们?” 香爸不服气。 瘪瘪嘴巴。 许是激动或气愤,身子把床榻压得嘎嘎作响:“话也不要这么说,白驹平时还是多收敛的呀。不过,这有点不合常理儿,如果是他事先打算换房,多少总会给我们透露点信息,” 香妈鄙夷。 冲他瘪嘴。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事先透露信息?没透露,我怎么会知道的呀?”“可是,”“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香妈放下了二朗腿。 因为平时基本上没撬过。 所以她觉得撬起,一点儿也不舒服。 “车要买,房也要换。这靠我们一家不行,所以得才把亲家拉进来,大家共同承担,现在明白了吧?”香爸摇摇头。 “我觉得你有点,卑鄙!如果不是你平时有意无意提示,或叫督促刺激,白驹是不会同时要求的,我了解这孩子。白驹就和妙香一样,虽然有点老长不大不懂事,可为人不贪的呀。” 这话。 刺激了老太太。 香妈虎的站起,瞪起了眼睛:“我卑鄙?我看你才卑鄙!受伤后就不说了,没受伤时你一天做些什么呀?自己想想,一个大老爷们儿,就知道哪儿的蔬菜便宜几毛几分,哪里的大米价廉物美……唉唉,你说你想过一些大事情没有?” 这是香爸的软肋。 也是前销售员的硬伤。 虽然平时,香妈并没多少为此发过牢骚,却深深的潜伏在他内心,咬噬着他仅存的自尊心。所以,香爸垂垂眼皮儿,不说话了。 当然。 香妈也并不因此,感到得意且解恨。 不!相反她感到自己有些过份。香爸为这个家所作的一切,至今仍历历在目,命运如此安排,怪不得谁啊!再说,大家都老啦。 不值得凡事。 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对吧? “好,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所谓的大事情谁也考虑不起,不怪得谁。可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也太在,太欠妥了的呀。” 香妈立马退后。 借此打着圆场。 其实她的真正意思,是要把香爸的嘴巴,牢牢的封起来。这老头儿,凡事就爱发个言,表个态,还总是要争一争,好像不这样,就不足表示他的存在? 嗯。 顶讨厌的。 香妈有时和亲家聊天,从退休教师嘴里得知,白何就不是这样,凡事都听教师的。这令香妈暗地里羡慕不己,想来也是嘛! 第三十七章 凌晨惊魂 二 没退休之前。 二人各有朋友圈。 一边儿是啤酒,白干,哥几个坐在一起胡吃海喝,天地尽在酒杯;一边儿是家庭,孩子,姐几位围在一块唏嘘不己,道不尽埋怨责怪…… 二人横竖说不到一块儿。 倒是可以理解。 可退啦,也就意味着男人被社会踢回了家里,即然这样,全心全意服从老婆的领导,有什么牢骚兜着,有什么话茬儿听着,有什么意见自个儿憋着,不就行啦? 我们这代人的记忆里。 有许多颇具特色的格言。 其中最著名的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瞧,说得多好,仿佛就是专门为这些退休后的男人们,量身订做的。 人家白何。 就是这样做。 不管退休教师说的和做的,自己理解或是不理解,都坚定不移的执行。结果呢,省了许多的麻烦,占了许多的便宜。 表面看。 写手亲家。 似乎被退休教师支使得团团转,实际上,他屁事儿不管,省力省脑省心呀。你看看,有点知识的人,是多么的狡猾?可我家老头儿倒好。 非但一点。 没学到人家的真本事。 反而自欺欺人,自以为是,非得把他扭转不可的呀。不然,这家里还不得天天吵吵闹闹?香爸不再吭声,重新拿起平板,津津有味玩起来。 突然冷场。 这让斗志昂扬,铆足了劲儿的老太太,很不习惯。 香妈悻悻的瞅瞅老头儿,出去了。她一离开,香爸就抬起头瞧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才无奈的摇摇头。其实,事实上远非香妈和退休教师的想像。 江山易移。 本性难改。 人们长期形成的固定思维和生活习惯,岂可能因为一退休就改变?二老头儿在老太太面前的不同表现,不过是因为性格所致罢了。 香爸其实。 在替亲家担心。 前销售冠军当然明白,作为仅仅是普通教师和一般小干部的二亲家,经济情况虽然比自己老俩口好一点,也绝非一掏就是几十万的潇洒主儿。 情况。 是明摆着的。 如今这年头,不经商不炒股不期货,靠那几个死养老金,活着尚且艰难,真要做个什么大事情,更是难上加难。亲家拿不出,或者暂时拿起有困难,母子俩必吵嘴。 母子俩。 这一吵嘴。 就极有可能加重,自己这方的负担。负担一加重,香妈就得又唠唠叨叨,唠来叨去的,最后所有的埋怨和气愤,又得全部发在自己头上…… 香爸。 心里其实透亮着的呢。 再则,香爸根本就不相信鱼老板。是的,现在看来小香是起了点变化,发了点横财,因此敢涉猎到搞房地产。但那不过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赶时髦而己。 炒房么。 是现在上海滩许多时髦中的一项。 房价的疯狂上涨,使得许多手头稍有点余款的主儿,都跃跃欲试。这就像炒股一样,人们基本上都是买涨不买跌,而真正能买涨发财的,却少之又少。 纸上富贵。 害己害人。 同理儿,炒房者中发财的少,吃亏的多,亏得倾家荡产,一跳了之的人,更多。所以,鱼老板迎合香妈的心理,说的那些屁话,一点儿没提起香爸的兴趣。 反倒。 让他有了更大的警惕。 道理很简单,你小香也就那样啦,莫看你黑塑大围腰换成了西装红领带,骨子里,却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小鱼贩子…… 因此。 命运注定。 你的折腾只能失败,不信,走着看的呀!进了厨房的香妈,拉过凳子垫着,打开了碗柜顶门。可她费力的摸来摸去,手指头地始终没碰到她想要的食品袋。 于是乎。 香妈先下来。 找来手电筒,又垫上了一只小凳,这样高度刚好与碗柜门一致,只要她稍稍踮踮脚尖,碗柜里面的所有内容,就将一览无余。 可望望三只木凳搭起的高凳。 香妈又有些犹豫不决。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么高如果摔下来,那?还是算了吧?或者明早上再找不迟?香妈犹豫不决。一阵睡意袭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大呵欠。 掏出手机瞅瞅。 哟,快12点啦。 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呀?睡吧睡吧,冲个凉睡吧,凳子呢不管它,就让它高高的搭着吧,深更半夜的又拦不了谁的呀。 第三十七章 凌晨惊魂 三 匆忙冲了凉。 香妈把席子拖到小屋门口。 就着小屋空调的凉气,眯缝起眼睛,慢慢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香妈被突然响彻云霄的响声惊醒,那响声像是来自厨房,还伴着哎哟哎哟的呻吟。 香妈一骨溜爬起。 就去开灯。 可灯没亮,好像空调也停了,又闷又热。这是上海,别的省市闹停电停水什么的,在这儿可从没发生过;因此,居民们也从没有准备停电时用的手电筒什么的。 可这没难倒香妈。 她一伸手。 准确无误的在桌底摸到一只打火机,那是她上次在菜市买菜时,在地上捡的,试试,轻轻一捺火苗窜起老高,蛮好用的,就顺手拿回来,扔在了桌底下。 香妈手指一捺。 火苗同样窜起老高。 顾不上看小屋里的香爸和大屋中的老娘,她朝着发出声响的厨房跑去。这一跑不打紧,香妈吓一大跳,那本是垒起老高到碗柜顶的三根凳子,摔到了地下。 砸得锅呀碗瓢呀什么的。 滚落一地。 更令她瞠目结舌的是,地下还躺着个黑影,正拚命挣扎着想爬起来呢。好个香妈,一声大喝:“你是谁?夜半三更的跑到我厨房做什么?”扑了上去。 香妈还没扑拢。 那黑影吓得魂飞魄散,。 竟然嗷的声跳将起来,这下把香妈吓得够呛,猛地站住。但见他全身黑衣,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露着二只贼眼,骨碌碌的乱转,右手握着把闪闪发光的尖刀。 可香妈。 毕竟是香妈。 略一迟疑,便大声叫起来:“香爸,家里进了贼,起来捉贼呀。”一面伸手捡起地上的小方凳,紧巴巴捏在自己手上。 可待她刚把小方凳捏在手里。 那贼忽然转身跳上窗口一纵,就不见了。 香妈紧跟着扑过去,只见四楼之下,路灯明亮,通巷幽深,空无一人。再一细瞧,一根单人粗的水管,自顶楼笔直而下。 香妈明白了。 那贼顺着水管爬上来,又顺着水管滑下去,逃之夭夭…… 可笑的是,无论是香爸还是老娘,都还在闷热中呼呼大睡,被香妈叫醒后,还直揉眼睛,大打呵欠呢。香妈开门出来,隔壁房门紧闭。 看来小俩口和彤彤。 也正在睡得香甜。 香妈轻轻打开了隔壁门,试着伸手一捺,啪!电源开关在凌晨显得那么的响亮,可没电,屋里没有空气流通,更比自家闷热袭人…… 香爸和老娘。 跟着出来了。 香妈示意他们退进,不要惊动了女儿女婿和小外孙女儿。明天,小俩口还要上班,不睡好怎行?略一问香妈,香爸便明白了。 他吩咐香妈。 拖出床下的工具箱。 找出电笔螺丝刀什么的,然后让香妈搬出人字梯,架在四楼走廊上,自己咬紧牙关,小心翼翼的拖着伤腿,爬了上去。 果如他判断。 401和402室的保险丝,被歹徒扭断了。 而其他楼层,则灯光明亮。要说换保险丝这小屁活儿,平时的香爸眉毛也不眨一下,转眼就能搞好。可现在因为顾着伤腿,重心不稳,让香爸感到很难,难于登天。 弄了老半天。 软软的保险丝,就是绕不进上下二个卡口。 实在无法,香爸只好让香妈过来,示意她用头顶着自己屁股,并示意无论如何也要顶住几秒钟。待香妈坚定的点点头后,吸一口长气。 香爸把自身近200斤的重量。 全部转移到左腿和香妈的脑袋。 嘴里叼着熊熊火苗的打火机,双手并举,快速绕卡,分秒间便大功告成。香爸呸的吐掉打火机,顺手推上闸刀,哒!屋里的灯亮了,传来空调起动的嗡嗡声。 香爸这才重新。 小心翼翼离开香妈的头。 待全身重量压在人字梯上,额头早泌出一层汗珠。再低头瞧瞧老太太,香妈依直挺挺的站着,吓得香爸浑身一机灵:“哎她妈,你没什么吧?” 连喊几声。 香妈才好像回过了神。 缓缓抬起了头:“弄好啦?”“弄好了,你没什么吧?”“我没,”一下靠着人字梯,身子软软儿的塌了下去……直到小俩口离开,亲家来接彤彤时,香妈才拨打110报了警。 第三十七章 凌晨惊魂 四 退休教师老俩口。 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是上海!每个小区自成一体,居委会把防盗防火防意外抓得挺紧。每当入夜,总有专人拎着电动喇叭来回转悠,电动喇叭就不厌其烦的嚷嚷着。 请居民同志们注意啦。 防火防盗防意外,遇到陌生人要查问! 再说四楼啊,足足12米高,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楞了楞,白何摸摸自己的耳朵:“别说,我一直注意到那水管呢,像滑梯一样从天而降,我就担心可能被贼利用。真是奇怪了,不是明丰苑小区吗?每个单元都是大铁门,配上智能开关键盘锁,本来是很保险的。可怎么会,直直的又在屋外背一根大水管哟?” “这房子都修了二十多年啦,漏水呀。” 香妈吮吮自己嘴唇。 微叹到:“不背水管,就得大修,大修没钱,那时哪有什么开发商啊?我问过,没人知道该找谁负责的呀。”眉头怂怂,接着又叹息。 “所以,小俩口提过好几次,我都没答应,钱啊?” 抱着彤彤的退休教师。 眼皮儿垂垂,没接茬。亲家抱着彤彤,推着童车下楼不久,110就赶到了。一早听说了此事就赶来的居委会邹主任和老门卫,连忙迎出,一边一个拉开了大铁门。 老门卫。 瞬间瘦了一头。 个子显得更矮,腰也更佝偻了:“请请,警察同志,往里直走直走,36单元401和402房间,失主正等着呀。” 警官严肃的看着他。 “居委会的人呢?” “在在,这是居委会邹主任。”说话间,那邹主任早熟练的拉开了警车后车门:“你好,代处,冯科,亲自来了呀。”“你个大主任也不亲自来了吗?进进,上呀。” 邹主任一探头。 钻了进去。 瞅着警车沙沙沙的开进苑里,老门卫眼眶红红的,泛着泪花。几个大伯大妈过意不去,软语相劝到:“唉,谁也不愿得,猎人也有被雁啄的时候呀。” “老门卫,别难过了,上次你还立了功咯。” “我们都瞅瞅去,看香妈家到底丢了什么?回来给你报个信儿呀。” 老门卫摇摇头,痛苦的捶捶自己胸口,可什么也说不出。当然,也有大伯大妈在暗地咕嘟咕噜:“老门卫老了呀,上次偷私家车,这次直接偷到香妈家里去啦,这怎么得了呀?” “都是给这天热的,老门卫一定是偷偷打嗑睡去哩,歹徒才溜了进去。” “唉钱呀,没钱!我要是有钱,早搬走啦。省得整天提心吊胆的呀。” 正巧,二个衣着整洁的年轻男女,趁大家都围着老门卫劝慰,精神焕发,旁若无人的走进来。老门卫大喝一声:“干什么的?” 分开众人。 雄纠纠的奔过去。 “找谁?”“早上好,大伯,”小伙子笑着招呼:“您不认识我啦?”“不认识。”老门卫干脆的回答:“你住几单元几楼几号?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呀?” “36弄四楼401室。” 年轻姑娘灿烂的笑着。 对答如流,可没想到自己正好撞到枪口上。话音未了,大伯大妈们围了过来,惊愕的上下打量着二个年轻人。直瞅得小伙子和年轻姑娘满面赤红,站立不安。 老门卫叹口气。 挥挥手。 “唉,又是搞销售的呀?年轻人,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实在是你们这样乱窜,给我们添麻烦的呀。要是坏人也冒充你们这样乱窜,我这身老骨头怕只有散了算呀。你俩回吧,啊,回吧回吧。” 二个xx楼盘的销售顾问。 只得悻悻儿的转了身。 走了多远,还听得见二人的相互埋怨:“你打什么逛儿嘛?什么你不认识我了?一听就是假的呀。”“那你呢?唉唉我就不明白,你从哪儿想起个36弄四楼401室?瞧这帮大伯大妈惊讶的脸色,一准儿是你说漏了嘴。” 大半个钟头后。 警察才撤出。 邹主任则留了下来,陪着香妈唠唠叨叨,还帮着收拾。作为这个居委会的一把手,邹主任亲民,认真,负责,居民们对她的印象很好。 邹主任虽然不是警察。 第三十七章 凌晨惊魂 五 可工作素养很高。 经验丰富,又加之性别相同,年龄也差不离,从香妈嘴里听到一些细微琐碎,引起了她的警惕。“这么说,阿永等会儿又会送鱼来呀?” 邹主任择着菜。 不引人注意的垫垫脚跟。 二老太太就这样在厨房站着,边唠叨边忙活儿,己经有一段时间了。“是的,桂花鱼,我女儿和小外孙女儿,都喜欢喝桂花鱼汤呢的呀。” “是呀是呀,桂花鱼汤营养丰富,可有点贵哟,一般都是熬起让孩子喝的。” 邹主任自然的接着话茬儿。 “我们呢,老都老罗,平时就吃吃白链草鱼算了的呀。哎香妈,如果阿永送鱼来,你不在家,就由香爸或你婆婆出面接待的呀?” 香妈摇头。 “哪里哟?门开了,让他进来就是,帮忙剖背,洗好,放上佐料小火熬起就是了的。” “哦哦,阿永真是个好小伙,值得信任的小伙子呀。”邹主任心里有底了。传来敲门声,香妈欢叫一声:“阿永送鱼来了呀,邹主任,你等等。”跑了出去。 邹主任。 放下手中的菜,注意的竖起了耳朵。 “香妈!”“阿永呀,进来进来,快进来。呀,这是中吧?”“其实是大,我们老板吩咐过,香妈香爸是鱼档的老顾客,大的一直当中卖哩。” “这样呀?我是一直觉得这中,就和以前的不一样的呀。” 一老一少边说边走进来。 一眼看到邹主任,阿永不说话了,有些紧张的看着对方。“阿永呀,这是我们居委会的邹主任。”香妈热情的介绍着:“你还不认识吧?” “小伙子,你好。” 思路清晰的居委会主任。 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我认识你,可你不一定认识我,对吧?”剖鱼小工点点头,好像有些手足无措。“对了,鱼老板也开始了涉猎房地产,专业投资还是业余玩玩的呀?” 邹主任不动声色。 微笑的看着对方。 “还有阿永你呢,也成了个什么经理助理吧?不过,在上海生活不容易,技多不压身,多一种谋生的本事,有好处的呀。”剖鱼小工,这才拘束而心小心的点点头。 转向香妈。 打算告辞。 “香妈,”香妈也正转身叫他呢:“阿永,我要和邹主任聊聊天,你帮我弄弄行吧?不为难的呀?”阿永也点点头。 香妈让过阿永。 抱着邹主任的肩头,来到了客厅。 因为有居委会主任造访,香妈早打开了客厅空调。只是那长期少开的客厅空调,实在有点不争气,不但嘈声极大,而且不太制冷,仍感到有些热烘烘的。 在香妈的陪同下。 居委会主任先到大屋,和老太太聊一歇。 又到小屋,站着看望了香爸,并且和香爸的见识颇具相似,这让香爸十分高兴。这一圈儿下来大概有十几分钟, 二老太太。 重新来到客厅。 那阿永早端端正正的坐着桌角。“香妈,都弄好了。”阿永站起来,准备离开。香妈点点头,递过去45元钱:“谢谢,这是鱼钱。” 阿永接过。 捏在手里就转身。 “还有那事儿,那事儿,”香妈脱口而出,可又马上稳住,看样子,是当着居委会主任,不好再追问。阿永就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出了门。 “这孩子,邹主任在这儿也不打个招呼呀?” 香妈怕居委会主任冷落。 自我解嘲的唠叨到:“哎邹主任,我看他有些怕你的呀。”“怕我?为什么?”邹主任笑笑,认真到:“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刚来那会儿,这么矮这么瘦这么小,脸孔黄黄的,有点营养不良。一晃荡,几年就过去了呀。” “是呀,岁月不饶人,我们可都老了呀。” 香妈迎合着,二老太太又一起进了厨房。 果然,刚才邹主任和香妈扔下的菜,择得好好,洗得净净,放在菜板上;那条中号桂花鱼呢,早变成了锑锅里的美味儿,正发出扑鼻淡香。 灶上的杂乱,水渍,地上的拉圾。 全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条而不紊…… 临离开时,邹主任拉着香妈的手,意味深长的问:“阿永真是勤快呀。还给小费,你这是把阿永当钟点工了呀?”香妈也直言不讳。 “有这种想法,这孩子,每次帮了忙,留他吃饭也不吃,20元嘛,权当小时费了呀。” 第三十七章 凌晨惊魂 六 邹主任顿顿。 在心里默着什么,香妈早瞧科在眼,便直截了当:“邹主任,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提醒我,对阿永防备一点好的呀?” 没想到。 对方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心。 这让居委会主任,会心一笑:“没错!作为居委会主任,也作为旁观者,我是这样想的。我想,防患于未然,是我们每一个上海居民应有的责任,应该对你有启示作用的呀。” “那就再一次谢谢了。” 香妈欣然的笑笑。 “阿永我信得过,再说,我家也没什么可偷可抢的。阿永和早上那个黑影,扯不到一块儿的呀。”事到如今,居委会主任也只得直来直去。 “扯不扯得到一块儿,这得公安机关说了算。当然,我并不是说阿永,就一定得和早上的黑影扯在一块儿,我们不能乱怀疑任何人,对吧?” “对!” 香妈干脆的点头。 其实,警察走后,居委会主任借故留下来,聪明的香妈就猜到了她的用意。这太明显了嘛,即或邹主任没这个用意,香妈也早就在自己心里问开了。 可香妈。 最终否定了自己的怀疑。 的确,也如她对邹主任所说,自家并没什么可偷可抢的。房子是租来的,老娘和香妈香爸每月的养老金,都在各自的工资卡上,每月仅仅够日常生活开销而已。 家里。 也并没有超过1000块以上的现金。 就当阿永居心不良,可我这没什么可偷可抢的,那他又究竟为了什么?费尽心思,乔装打扮,总得有个目的,为了什么吧? 所以呀。 哼哼! 阿永就是阿永,一个勤劳的剖鱼小工,一个老实的小伙子,我就喜欢他,爱乍乍的!居委会主任到底走了,香妈对这个负责的邹主任,仍心存感激,一直送到楼下的大铁门外。 分手时。 邹主任忽然问到。 “香妈呀,你那亲家不是说办暂住证吗?可并没来呀。”香妈当然早听亲家讲过,也就随口答到:“算了算了,亲家是外地人,即便这暂住证办了,除了添麻烦,其实对他们作用不大。” 这让邹主任。 有些失望。 “是呀是呀,上次多亏他俩,我特地奖励了10分。政策嘛,不是我制订的,暂时只能这样了。不办不要紧,待要办时再办吧,替我谢谢你亲家啦,都是有责任感的好公民呀。如果我们的公民都像他俩,何愁那些坏人暗中捣蛋的呀?” 亲家受到了居委会主任的当面表扬。 这让自尊心极强的香妈,好有面子。 她乐滋滋的笑到:“好的,一定转达。我这二个亲家哇,一个是高级教师,一个是网络写手,都是大知识份子的呀。” 邹主任笑笑。 “这我都知道呢,再见!” “再见!”回到家,婆婆正少有的坐在香爸的床沿上,母子俩正咕嘟咕噜的呢。这让香妈想起了昨晚上,妙香秉报的白驹和其老妈,不由得一阵高兴涌上来。 你那母子俩。 是咕嘟咕噜的就吵嘴。 我这母子俩呢,放心,再是咕嘟咕噜的,也吵不起来,只能越咕嘟越亲热的。“走啦?”母子俩分开,却不约而同的一起问:“那个邹主任走了呀?” “走了” 香妈胸有成竹。 挨着婆婆坐下:“老娘哇,还记得那年你突然生病,晚上又叫不到出租,我只好给邹主任打电话,是邹主任连夜派车,送你进医院的呀?” 第三十七章 凌晨惊魂 七 母子俩都点头。 “是这样的。” 老太太还添上一句:“邹主任是好人的呀!”“是好人,可有时呢也紧张过了头。”香妈瞧瞧老头子。经过凌晨惊魂和一大早折腾,爱发表意见的老头子,一定急着要说什么吧? 香妈真是个。 无师自通的心理大师。 这一瞧,直瞧到了香爸的心坎上。前销售冠军就急不可待的问起来:“结论呢?”“待查!”香妈照本宣科:“也许就是路过的小贼,顺着水管爬上来,想找点吃的用的,不慎撞在我有意设置的障碍上?警方是这样认为的呀。” “那水管在整幢楼的大门外,小贼又是怎样进的一楼大铁门?总不能是先顺着水管爬上来,绕过你设置的障碍,蹑手蹑脚的连开二道门,到了门外扭断我们二家的保险丝,再进来重新关上门,绕过你设置的障碍吧?” 香爸的思路。 格外清晰。 连珠炮似的推理,大有质问得老太太张口结舌之虞。可香妈微微一笑:“不是撞倒了吗?要没撞到,还能把我惊醒。招来警察和邹主任?” 香爸没说的了。 香爸不曾想到。 他质问的,恰好正是歹徒凌晨的作案途径。这种看似匪夷所思的作案手法,实际上最简单可行。因为它不但操作毫无困难,而且更因为其貌似的复杂不可能,从而把警方的思路引向歧路。 可狐狸再狡猾。 也斗不过好猎手! 经验丰富的警察们到场一勘察,就让好歹原形毕露。“那,家里掉什么没有呀?”婆婆也问到。看来,一向佛陀般只管吃饭,休息,看电视连续剧的老娘,也被粱了君子的造访,吓坏了。 “对,家里掉了什么没有呀?” 香爸也一嘴接上。 “小偷进屋,总得有个什么目的吧?”香妈莞尔微笑,是了,刚才这母子俩咕嘟咕噜的,一定是这个问题。我可以骄傲的说,除了这,这个家庭还真没有什么,值得他母子俩背着我咕嘟咕噜的。 “什么也没掉!什么也没丢!” 她转向老头儿。 话中有话:“这还全得香爸的功劳的呀!”老娘站了起来,颤巍巍的点点头:“没丢就好,没掉就好,我们家也没什么可丢,可掉的呀。”慢腾腾出去了。 接着。 隔壁大屋传来吱嘎一声。 那是老太太习惯成自然,把整个身子一下压在凉椅上,发出的声响。“真没丢什么?”半响,香爸悻悻儿的咧咧嘴巴,好像很为此而感到遗憾似的。 身子向前一俯。 香妈轻轻反问。 “你难道真不明白,现在这家里,还有什么可丢可掉的呀?”香爸身子一缩,不说话了。香爸香妈都聪明敏感,只是命运始然,怪不得谁。 世上有多少。 这样聪明敏感的香爸香妈啊! 如果不是无常的命运弄人,保不准就多一些政治家,企业家和作家、诗人……“中午妙香有得吃的啦,桂花鱼汤都熬好了呀。” 香妈打破平静。 站起理理吊绳。 “这事儿呢,女儿女婿要是问起,就简单给说说。小俩口的精力要放在工作上,买车换房是第二位的呀。另外,反正你躺着也是躺着,顺便在网上查查换房信息。我估计,小俩口要换房,也得放在买车后,而且只能放在,大二室一厅的电梯房范围上的呀。” “大二室一厅?” 香爸脱口而出。 “即或是二手房,也得三百多万,小俩口哪来这一大笔钱呀?”香妈有些不耐烦的瞅瞅他:“我看你是躺傻了呀!小俩口现在这小二室一厅,挂牌价就是220万,届时,唉唉,你呀你呀。” 忽然一皱眉。 “对了,我忘了问你呢,你最近翻过碗柜顶?” 香爸摇头:“想起了哟,你那碗柜那么高,我纵是想翻腾,可翻得了吗?”想想凌晨香爸坐在自己脑袋上,吃力接保险丝的情景,香妈自己也摇头。 可她眨巴着眼睛想。 怪了! 小偷没来得及翻,香爸也没翻,我那裹着600块钱的食口袋,又到哪儿去了呀?“阿永,”香爸又在吞吞吐吐的:“我说这阿永,” 香妈转身。 厉声大喝。 “阿永是好小伙,凌晨完全是巧合。”“可是,”老头儿还在犹豫不决,香妈不得不告诉他了:“我是那种糊涂虫呀?我试过,好几次我把1000块钱,随便扔在桌底下,包括昨上午我不在家,可钱从没少过。你说,阿永见钱不眼开,是不是好人?” 第三十八章 十分钟后 一 从部长办出来。 白驹先踱到洗手间。 在里洗洗双手又磨蹭一会儿,才甩着二手水珠出来,朝自己座位走去。不用回头,他知道许部阴侧侧的目光,一直在紧盯着自己的背脊。 路过伊本才女的座位。 白驹仿佛无意间对他笑笑。 “忙呀?”“忙,忙着侃大山。”软件工程师的嗓门儿有点尖尖的,颇像妇人“别以为有专题的人才忙,我们凡人也忙的呀。” 小玫瑰站起来,把自己的座椅踢给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桌沿上:“白工,坐坐,说真的,你老往许部那儿跑什么呀?许部是好人,可也是盏不省油的灯,多混混就你就明白了呀。专题忙完了吗?” 白驹坐下。 笑一笑。 “差不多了,累死人。没做过想做,做过才知道以后再不能做啦。”伊本才女斜睨着他:“为什么?怕是口是心非的呀?” “一个字,累!二个字,很累!三个字,很很累!” 白驹耸耸肩。 有意把对方往自己需要的地方引:“并且,做了等于白做,让人愤世嫉俗,就想上吊自杀算啦。”他看到,软件工程师的眼睛眨眨,有一种奇怪的同情。 这边。 小玫瑰咯咯咯的笑了。 “所以说,找钱不费力,费力不找钱的呀。白大工,记得我好像上次给你说过?”白驹纳闷:“给我说过什么?我怎么一点没印象?” “那是你装的,其实你有印象的呀。” 小玫瑰哗地拉开了自己的抽屉。 辛辣的嘲讽到,:“知道不,你呢什么都好,就是自鸣清高,不食人间烟火,这一点特让人嫌烦。你好像一提到钱,就挺肮脏加丑恶似的。不屑于谈钱,你跑到远大科技学雷锋,做奉献来啦?” “雷锋是谁?” 白驹一时没转过弯。 “我干嘛要向他学?他什么学历?博士后加博导吗?”眼睛一低:“咦,这是些什么玩意儿,怪漂亮的?”庞大的抽屉里,塞满了花花绿绿。 乍一看。 仿佛是一大堆丝绸围巾。 小玫瑰脚一推,抽屉重新无声缩回:“这些,都是现金,是人民币。”小玫瑰看看伊本才女,毫无顾虑的说:“低价收来,稍稍清洗,高价卖出,中间差价有的高达50倍,够酷的呀!” 白驹不相信的笑笑。 现在。 他终于知道了,小玫瑰的贺老爹,开着一家招牌大得吓人的“上海参天房屋中介有限公司”;可这个“参天中介”的富二代,却对练摊倒腾有兴趣,真是匪夷所思! 白驹转过身。 面对软件工程师。 “下班后,做什么呢?”伊本注意的瞅着他:“刚才在洗手间,是不是你喊我?”“别扯啦,我要找你也是在办公室,跑到洗手间干什么?别说,真还有个事儿,想请教请教你大工呢。” “我这人虽然学的是中文,可生来江湖气息浓厚,特爱结交朋友。” 伊本才女看看女同桌。 再瞧着白驹:“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嘛!有事儿?好!说!”白驹反倒蔫了,支吾其词:“要下班了,我想,”“你别想!” 伊本才女。 不客气的打断对方。 从自己抽屉里甩出一卷红绸,嘴巴呶呶,示意他打开:“下班后,我最忙,远大人都这样。下班比上班忙,加班的加班,找钱的找钱。我呢,二个字,找钱!” 白驹咧咧嘴巴。 好容易才把一缕不屑,卡在喉咙。 尽管小玫瑰提醒在前,可跟这二宝贝说话也真是要命,动不动就是找钱找钱的,真让人受不了。打开红绸卷儿,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 上海回春外贸有限公司,恭喜业主回家,特大优惠供应! “噢,练摊儿嘛。” 白驹似懂非懂:“在哪儿呢?”“哪儿有钱就往那儿钻的呀。”小玫瑰兴致勃勃的接上来:“打一枪,换个地方的呀。上次是浦西那什么别墅里摆的,那儿的人特傻,看到花花绿绿大减价就掏腰包。只要你敢喊价,死人的衣服,能卖出好价钱的呀。” 白驹眨眨眼。 “死人的衣服?什么意思?” 伊本才女亲妮的拍拍他肩膀:“欢迎加入摆摊大军!别谦虚,从你的眼睛看得出,你一样对找钱很感兴趣的呀。”小玫瑰,也亲热的拍拍他手背。 第三十八章 十分钟后 二 “白工,来吧,靠自己的汗水和嘴巴,一起找钱发财吧。” 见对方仍不相信。 只是直楞楞的看着自己,小玫瑰禁不住脱口而出:“点拨你一下吧,我一件从日本殡仪馆中扒出的浅色女式风衣,扒价是100日元,卖了600人民币,你算算这中间的差价,还不心动的呀?” 脑子一亮。 白驹连连冷笑。 “好好,100日元换算成人民币是5.0161,真是划算的好买卖。不过,我得告诉你俩,你俩这件带着ns细菌的女式风衣,不幸被我的岳母买到了。” 二宝贝楞楞。 却忍不住笑起来,忽又压低了笑声。 小玫瑰笑到:“真是无巧不成书呀!真看不出,白工的岳母很有鉴赏力的呀。是个这么高,这么瘦削,很有气质的老太太,对吧?” “对!家里为这件该死的风衣,吵翻了天,这大约不是你们料到的吧?” 白驹压住自己的火气。 因为,他想着还要找伊本了解情况呢。小玫瑰点点头,承认到:“是的呀!我们可只管卖,至于你买回后云云,就不可能关我们的事了呀。白工,对不起。我得说,如果都像你一样,怀着同情心,侧隐心和责任心,这世上就没有商人了呀。” “ns细菌!” 白驹咬着自己牙根。 沉重且清晰的说:“这大概只要一送检,”嘎然而止。小玫瑰显得有些慌乱,看看同桌兼合伙人,没有言语。伊本才女闭闭眼睛,盯住白驹。 “白工,我想你一定是找我有事儿,下班后,我们单独谈谈如何?” 白驹点头,起身也不看小玫瑰的,自顾自的走了。 晚上准时回到家的白驹,心情即激动又压抑。下班后,他和伊本才女碰了面,短短十几分钟时间里,伊本才女告诉了白驹,此刻最想知道的事情。 果然不出所料。 那次。 也是许部要求自己设密码,伊本才女自然不同意,事情就此耗上了。可软件工程师并不是硬件工程师,主要是他平时感情上不太检点,留给同事和许部的把柄多多。 其次。 他腰杆不硬。 底气更是严重不足,基本上也就是离开了远大科技,凭他己落后社会发展二三年的知识,很难再找到这样的三高企业。 因此。 掌握了他这些硬伤的许部。 略施小计,伊本尽管心里怨恨并不服气,就无可奈何的缴枪认输……最让白驹铭心刻骨的是,据伊本才女恨恨的谈到。 自己那个专题。 按公司管理规章。 得了大概三万块人民币的一次性奖励提成。而许部靠着自设的密码,至今仍掌握着对方的命脉,其无形收益不知高过自己多少? 未了。 伊本才女同意。 请白驹把自己岳母那件,携带着ns细菌的死人风衣退回来,如数退钱给他云云。分手时,二个工程师相互握手告别。 伊本最后提醒。 “如果要和许部斗,没有百分之百的完胜把握,最后别存这个念头。除了贪财,许部其他完美无缺,深受华裔老板赏识信任和同事们的拥戴。” 对此。 白驹深以为然。 但是,白驹并不特别为此担心,因为,他想到了李灵。凭借李灵的帮助,谅许部也不敢太过份。毕竟,一个不过是中干,另一个却是可以直通畦谷的人力部长。 个中缘由。 谁都可以看出其结果的。 晚饭后,小俩口照例抱着彤彤回了自家。一番洗漱后,三人都有点急不可待的扑到了床上。1米8宽的品牌大床,良好结实的红逗木材料,提供了大人孩子尽情戏谑的场地。 小二室一厅。 本来也不算窄小。 可小可爱轰轰隆隆降临后,立即就显得不够用了。因此,每晚的大床,就成了小俩口加彤彤最理想的活动广场。小俩口照例先抱着女儿逗乐一歇,然后把她往床角落一放。 再把卡通录放机开关一捺。 二人自顾自的玩儿起来。 第三十八章 十分钟后 三 其中,伴着有一句无一句的聊天。听了白驹的话茬儿,妙香抬起了头:“退钱当然好,可这风衣不见了,老妈问起怎么办的呀?” “二个办法。” 白驹胸有成竹。 一边打着游戏机,一边随口回答:“狸猫换太子,重买一件相同的风衣,蒙混过关。再呢,先不告诉,待她几个月后找起穿时,装聋作哑,坚不认帐。可以反咬一口,比如埋怨她自己放失了手,或者洗了晾在外面没收什么的。我的经验是,开始她不承认,中间似信非信,最后自认倒霉。凡是上了点年纪的老太太都这样,我老妈就是如此。” 说着说着。 白驹自己先笑起来。 “读初三时,莫明其妙的对女同桌有了好感,总想着送她点什么礼物。呔,还想跑?你去死吧。”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发出一声哀鸣。 “结果呢?” 可怜的白驹同志。 丝毫没注意老婆这危险的发问,而是紧巴巴的盯着电脑屏幕,十指飞快的蠕动着,蠕动着:“结果是,我偷了我老妈的一件天蓝色鄂尔多斯纯羊毛开衫,连封都没拆,包装精美,上面有价格表是人民币289元,直接转送给了同桌。哈,老妈天冷出差,想找出来穿,可怎么也找不着,就怪我老爸,老爸连叫冤枉,” “十年前就289块?” 妙香冷冷打断他。 掐开了指头:“也就说,现在要值将近三千块的呀。白工,你年轻轻的不过20岁,就知道讨好女同学。经过10年的风风雨雨,现在30岁啦,你也更成熟了吧,又打算把家里的什么偷去,好送给你的女同桌啊?” 噢! 这味儿怎么有些不对? 白驹抬起了头,眨巴着眼:“你什么意思嘛?”妙香比他更凶悍,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一放,屁股气势汹汹的几移几不移,就逼到了他跟前。 “你什么意思嘛?” 白驹连忙举手投降。 “好好,算我没说行不?我不过是比喻嘛,形容比喻啊。”“你说了,我就记下啦。”妙香一掌推过来,正好推在老公的鼻子上。 “而且记一辈子的呀!哼哼!三看十,十看百!我现在就看到你白驹100岁那天,我就看你背着我母女俩,怎样蹦达,怎样表演和怎样编故事的呀?” 白驹哭笑不得。 揉揉发酸有些疼痛的鼻子,只得连连摇头,不提。 第二天上午,白驹最后一次检验a厂的联网系统,确定平稳无事后,就把它下到了u盘,牢牢的装进了自己衣兜。 可是。 按照公司的管理规章。 他还得复制备份,然后把备份交给档案员存档,正本交给部领导完成合同,直至对方验收合格,除留必要的保证金(维修费)外,其余的合同总款打到公司帐上。 这一轮专题工作。 才能算真正结束。 白驹靠在椅背上,看似盯着电脑屏幕,实际是舒坦休闲。可他心情并不轻松,衣兜中的u盘虽然轻得若无,却像一颗沉重的炸弹。 白驹心里透亮。 这一串可诅咒的程序,是无法避免绕不开的。 他必须面对许部和文燕。文燕呢,他沉吟着,虽然就要走人了,可她工作从来都是有始有终,这是她得到同事们尊重的原因之一。 如果。 自己不把备份交给她。 就意味着她。无法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这对于她本人和白驹,都不可想象的。可是若交给她,自己己为联网系统设置密码,就得曝光。 第三十八章 十分钟后 四 这样一来。 等于就是直接拒绝了许部。 而对于许部的威逼,白驹还没想好,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对付?昨晚伊本才女的提醒,很让白驹认真想了大半夜。总之,患得患失的白驹,仍不想最后与许部摊牌。 还幻想着。 有第三条路可走。 或是许部良心发现,自动放弃自己的无理要求……可是,白驹发现一直忙忙碌碌录着资料的文燕,不出声或叫不动声色的频频扭头,睃着自己。 骤然明白。 文燕早知道他完了工。 就等着他自己主动交出备份,完成这一次的专题档案留存呢。铃……文燕眼明手快抓起了话筒,略一听听,转交给同桌:“许部找你。” 白驹机械的接过。 按在自己耳朵上。 “你好,我是白驹。”“10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卡嚓!话筒重重压下了,这让白驹绷紧的神经,诤地弹奏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摸摸自己衣兜。 偶然一扭头。 心里不禁一动,文燕正冷冷的睃着自己呢。之所以形容说是“冷冷的”,是因为那双曾经充满情爱,温柔和崇拜的眼睛里,现在却坦露着戒备,期盼和浓郁的伤感。 见白驹无意瞟到了自己。 文燕努力对他启齿一笑。 雪白的两排亮光一闪,又恢复了全神贯注致力于工作的神色。怎么会这样?白驹电光火击般感到一阵迷茫,平时所有不注意的小细节,刹那间全涌到眼前。 难道? 难道文燕也对这联网系统有奢求? 不可能吧,她就一个平凡普通的档案员兼接待员,即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对于硬件设计完全是外行的她,拿去又能起什么作用? 哦对了。 或是许部早买通了她? 让她在暗中助自己一臂之力?这样一想,白驹不禁毛骨悚然:也就是说,自从许部把专题交给自己那天起,这个阴谋就设置好了,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难怪难怪。 我就猜测嘛。 我白驹即非富二代,也不是什么伟岸大丈夫,不过就一个平平常常的小硬件工程师罢了,这么漂亮单纯的未婚姑娘,怎么就会偏偏喜欢上了我? 再由此。 想到本是她表姐的李灵。 白驹的汗水,不禁都渗了出来:天啊,说不定李灵也是他们的内线,三人沆瀣一气,就等着我完工后横刀夺爱? 哎呀。 怎么到处都是陷阱,阴谋和诡计啊? 铃……文燕同样眼晴手快抓起了话筒,听听,递给了白驹:“找你的。”白驹愤愤的接过话筒,瞧瞧考勤用的电子大挂钟,不过才过了四分钟嘛,许部,你着什么洋急? 告诉你。 这次你看错了人。 我可不是什么伊本才女:“喂,不是十分钟后吗?”“什么十分钟后?”小巧的分机话筒里,传来人力部长略带讶然的反问。 “我找你有事儿,能马上来一趟吗?” 白驹差点笑出声。 精彩了,二干部先撞了车,互掐起来啦:“哦是这样,刚才,许部让我十分钟后,到部长办去一趟,这己过了四,不,五分钟了呢。” “直接到人力部,许部那儿我会给他说的。” 卡嚓! 不待白驹回答,对方压了话筒。可它非但没令白驹不高兴,相反带给他自信。白驹站起来,收拾着桌上的杂乱:“文燕,人力部让我马上去一趟,有什么,帮我记着呀。” “没问题。” 文燕并不看他。 清脆的回答,还补充上一句:“祝你顺利!”白驹狐疑的转动着眼珠子,没说什么离开了。人力部,李灵正俯身在部长桌前工作。 听到轻轻叩门声。 略略抬头。 “请进来。”白驹慢慢轻轻的跨进,生怕惊动了正在伏案工作的其他几个员工。李灵站起来,领头朝一边的谈话室走去,白驹忙几步跨过跟在她后面。 白驹照例坐在原先的双人沙发上。 正好与对面铺着白莎巾的大单人沙发,成直线形。 李灵替他端上一杯凉白开,然后一抱双胳膊肘,站着瞧着白驹:“专题忙完了吧?”白驹点头。“忙完了就好,今天是9月23,离正式合同日还有四天。” 李灵直来直去。 “那么,按公司合同规定程序,你交给许部了吗?” “还没有。”白驹一口饮尽凉白开,把很好看的彩色纸杯,捏在自己手里玩弄着。“按规定,你该把经过试运行的联网系统,提前二天正式交给部领导,由部领导负责与甲方完成合同,” “是不是,还该把备份交给档案员存档呀?” 白驹忽的把彩色纸杯捏扁。 粗鲁的打断了对方,不知怎么的,他现在看到李灵,心里就有一种受骗的感觉。“是呀,是这样的的呀。”人力部长有些惊讶的瞧着他,捋捋滑到自己耳畔的鬓发。 “有什么问题吗?” 白驹不吭声了。 第三十八章 十分钟后 五 他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要不,李灵怎么一直迷惑不解的盯住自己?好半天,人力部长咳咳嗽,说:“备份交给部档案员存档,正式联网系统交给部领导,你的专题工作才算正式完成了任务,这,白工,你是知道的。可到了今天,你一样没动。告诉我,是你没能力完成这个专题工作任务,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白驹仍不吭声。 “你知道,从组织层面,这事儿我不得不出面。” 李灵仿佛说得有些吃力,字斟句酌的:“催一催,所以,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想,”白驹突然明白了,一定是许部找了李灵。 或者是文燕。 私下给表姐打了招呼,要她以组织角度出面催促。 好呀,内外勾结,里应外合,三人一起上,逼我交出。只是,我还不太明白,三人是一个团伙,抑或是男归男,女归女? 可同时。 白驹又感到。 自己内心十分空虚,说实在的,从做专题那天起直到现在,关于最后的密码设置,自己就一直在想着;可除了空有的担心,气愤和鄙视,自己竟然拿不出一点办法。 一种。 事后的应对措施。 直白的说,不同意由许部扼夺自己的劳动成果,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彻底得罪部领导,由着对方找借口开销自己走人! 虽说下意识里。 也时时想到,借助李灵,助我一臂之力。 可没料到这个堂而皇之的人力部长,竟然和文燕是表姐妹。这样一来,自己就面临着无路可走的绝境了。白驹突然站起来:“还有别的事吗?” 李灵怔怔。 没答话,而是慢慢皱起了眉头。 “如果没有,我就下去了。”白驹吐出一口长气,拔腿欲走。李灵开了口:“你走不了哇,白工。”白驹站下:“威吓我吗?这你可找错了对象。” “除非你自愿离开远大科技!” 李灵端坐着,一动不动。 “可这专题工作所花的一切,时间,金钱,名声以及合同违约所产生的违约金,都得算在你头上,你承受得了吗?”“你?” 白驹感到。 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 霍然转身,面对着人力部长:“你究竟想干什么?不妨直来直去的好。”没想到,李灵叹叹气,摇摇头:“我想,我是看错了人。你不是我所想像中的那个白驹哦,坐下,先莫激动,你我都需要先把事情弄清楚后再说,对不对呀?” 见白驹仍气昂昂的站着。 李灵竟然笑起来。 “白大工,坐下吧,这儿是远大科技人力部,不是秀自己风采的南京路。除了我,没人欣赏你的男子气和自尊心。坐下聊聊,会说清楚的。” 白驹就一赌气。 咚地重新坐下。 这时,谈话室的电话响起,李灵随手拎起来:“你好!请说,嗯,哦,”她瞅瞅端坐着白驹,略略思忖,又说:“请他们上来吧,你准备一下,进来会谈记录,直播畦谷。” 放下话筒。 站起来送客。 “真不巧,a厂的党政工团领导都来了,我们下午再谈吧。噢,希望中餐时能碰到你,好,再见,走好!”白驹就逃命一样,离开了人力部。 他刚走到楼口。 就瞧见那走廊深处。 许部陪着几个中年男女,边说边跨出电梯,便朝左边一闪,顺着楼梯急速下了楼。中餐快完时,白驹才睃到许部文燕和李灵,领着几个陌生的中年男女,有笑有说的跨进来。 这是远大科技的管理规定。 也算是优良传统之一。 不管任何客人,都只能由相关部门的领导陪同,在本公司食堂进餐。白驹向对座的伊本才女点点头,端着饭盅站起来离开。 伊本则懒洋洋的打着饱嗝。 靠着椅背。 斜睨那一干人,一面对白驹挥挥手:“眼不见,心不烦,走吧走吧,打你的老盹儿去吧。一盹儿醒来,又是一个睛天,沧海桑田的呀!” 从人力部出来后的白驹。 心事重重慢腾腾的挪着。 他下完最后一级楼梯,却和巡逻的向前小周,不期而遇。二个小伙子一般瘦高,一般英气,身着雪白保安服,右胳臂上戴着“巡逻”的蓝字白底袖笼,格外引人注目。 许是相互影响的结果。 和端庄沉稳的小周走在一起。 小保安向前,没了平时的嘻皮笑脸,吊儿郎当,而是严肃认真,沉默不语,可一看到白驹,仍忍不住顽皮的笑笑,然后立正,敬礼。 “白工,上午好!” “上午好!” 小周也立正,敬礼,可去掉了“白工”二字。白驹没理由不站下:“二位好!向前,多久没来送花啦?”不习惯这种严肃,白驹就想随便一点。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哦!” “来过,你不在。” 小保安仍然严肃的看着他:“还带着小周来过呢,可你又不在。”白驹转向了小周:“习惯了吧?向前是个好小伙子,跟着好好学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三十八章 十分钟后 六 小周胸铺一挺。 “谢谢白工指教,我会的。” 小保安惊奇的瞧着白驹,嘴角荡起了舒心的笑纹。其实,这完全是白驹的即兴发挥。即然碰上了,又当着老门卫的儿子,免费奉送高帽子也不吃亏。 即表现了自己的虚怀若谷。 又可化干戈为玉帛,何乐不为? “好,你们忙吧,我也得忙自己的啦。”白驹点点头,欲转身离开。可小周又说:“白工,今下午我值班,我爸那儿,麻烦你多劝劝他,他听你的。” “为什么要劝?什么事情?” “哦,是这样的……” 直到这时,白驹才知道今天发生的凌晨惊魂。不过,这倒不出乎他的意外。对于那个阿永,白驹说不上有什么好印象或坏感觉。 可他的看法。 却和妙香相同。 即,剖鱼小工完全没必要,也没这个压力,跑到香妈家里当钟点小工。如果减掉老板的吩咐和香妈的邀请,阿永就更没理由在别人家里,表现得如此驯服出众。 因此。 阿永这样做。 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也许是为了盗窃钱财?也许是看中了租赁房里的什么?甚至,是不是偷偷爱上了香妈的女儿。 白驹的老婆。 彤彤的妈妈—妙香? 对于前二个假设,小俩口意见一致,一定得寻找机会,好好给香妈唠叨唠叨,提示提示,免得引狼入室的悲剧重演。 对于后一个假设。 妙香抿嘴而乐,白驹大冒醋酸,不提。 可现在看看,如何?没说的,那凌晨破窗而入的黑衣青年,不是阿永是谁?要不,晚上下班回家问问,岳母一准呼天抢地,愤世嫉俗云云。 “好的,放心。” 白驹一口答应。 回到自己座位,拉开抽屉,随手拎出个大纸袋,朝后几排走去。小玫瑰在桌底下细细验过,把浅色风衣重新塞进纸袋,扔进自己的大抽屉,然后看着同桌。 正忙着的伊本才女。 就干脆的对她吩咐。 “600元,退钱!”“是不是打个八折的呀?”小玫瑰有些不情愿:“按道上规矩,这几进几出的,都得产生磨损费的哦。” “我说了,600元,退钱!” 伊本才女一言九鼎,又低下头忙自己的工作。 小玫瑰就抿抿嘴巴,撅撅嘴唇,数出6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扔给了白驹:“下不为例的呀!我们这是小本生意,要都像你这样退货,还不如坐着打呵欠玩儿的呀。” “谢谢!” 白驹礼貌的笑笑,抓起钞票就往回走。 他来时就瞟清了,不远处的部长办,拉下了落地窗帘,这标致着许部要吗有客人,要吗在开会。总之,不会有精力再鬼鬼祟祟的盯着外面。 白驹一路走。 一路想着二宝贝这奇怪的组合。 40出头的伊本才女,才华横溢,可滥情;刚满20的小玫瑰,漂亮活泼,没脑子。那么没说的,各方面都高人一头的软件工程师,在年轻的女同桌心里,一定风流倜傥,顶礼膜拜,所以他说话有份量。 第三十八章 十分钟后 七 还有。 对了。 包不定小玫瑰这支嫩朵儿,早就进了伊本才女贪婪的胃……白驹摇摇头,不管怎样,至今为止,伊本才女对自己是挺讲义气的,这样在背后损人家是卑鄙。 该死! 怎么又是卑鄙? 刚才在楼上人力部,李灵说这二个字儿的语气,又活龙活现的浮在他耳旁,白驹无奈的苦笑笑。文燕略带好奇而温柔的问。 “白工,你一个人偷偷的在笑什么呀?有了好消息啦?” 白驹没理她。 嗒嗒嗒!嗒嗒嗒!“是买了车呀?什么牌子?百公里耗油多少的呀?”白驹挪挪身子,侧对着女档案员。“我同学也像你一样,去年在网上抢到的车牌,可一直放着没用,也没去相关部门登记,因为她一直没买到自己心仪的爱车,结果,麻烦了呀。” 白驹挪了回来。 莫忙,什么麻烦了? 我的车牌也没登记,也没买到自己心仪的爱车,车牌同样也一直闲搁着,怎么,不充许?嗒嗒嗒!嗒嗒嗒!女档案员专心致志,全神贯注,毫不理会他了。 白驹不屑的笑笑。 故意拿捏我嘛! 我才不问你呢,我自己网上查查,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可这一查,白驹吓一大跳,文燕没说错,网上抢购的车牌,如果不在期限内,带上自己所有证件,到当地车管所登记,是会自动作废的。 一想到。 花了好大气力抢购的车牌会作废,白驹就感到眼前发黑。 他立即决定,下午赶到车管所登记车牌。可决定一出,他又发现了决定的不可实施性。因为,自己的身份证前天办了网通,一直和户口簿放在立柜抽屉里。 那块大吉大利的车牌呢? 更糟糕! 记得自己屁颠颠拿回家,让媳妇女儿和岳父母欣赏了一遍后,就不知扔在了何处?这样,果断作出的决定,就成了一歇烟尘。 唉。 明天把所有证明车牌汇齐后,再办吧。 记住了哦白驹,过了期限要作废的哦!直到这时,白驹才发现,妙香平时家里大小事一概不管,乐得云里雾里,没心没肺的清纯少女样,是那么的有点可憎。 有点讨厌。 甚至,有点令人怀疑。 天塌下来有人顶着,她这是在小孩子过家家啊?明天哦?对了明天晚上,记得到老妈处吃晚饭,顺便把换房的事儿也一并说说,岳母都为此暗示了好几次啦。 不。 那哪儿是暗示? 简直就是明明白白的嚷嚷着,白驹,你看xx又换了房,和你一样的80后呀,好一支优质潜力股;xxx正准备换房,其岳母逢人便夸女婿有血性,有办法,阿拉女儿算是嫁对了人啦…… 匹夫见辱。 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 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可岳母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只差指着我额头骂人了,我白驹仍能不惊,不怒吗? 换房啊! 他妈的。 车还没买,怎么这倒霉事儿又给摊上了?乱了乱了,捺下葫芦起了瓢,我这段时间里,脑子里怎么尽是乱蓬蓬的? 第三十九章 意外凶猛 一 “白工,你要吃饭吧?” 白驹又挪挪身子。 “当然,哦,文燕,你什么意思嘛?”“我是说,档案实在太多,你能不能,”白驹一口答应:“行!我帮你打回来,我记得你喜欢麻辣味的。” 嗒嗒嗒! 嗒嗒嗒! “那就谢谢了!昨下午向前告诉我,今中午有四川名小吃夫妻肺片,还有佛跳墙,蚂蚁上树什么的,”“好的,我一并打回。” 白驹哼哼叽叽。 瞟瞟电脑屏幕。 快12点啦,他慢腾腾的站起来,伸过右手。不管怎样,他听到小保安的名字,总还是有些不了然。文燕拉开抽屉,取出不绣钢盅盅,递过去。 “忙着加班,顺便,嘻嘻,一并麻烦啦。” 原来。 不绣钢盅盅里还粘着红油,碎菜未和好几根早己变硬的干面条,发出一种淡淡的馊味儿。看来,文燕用它吃了方便面,便扔进了自己抽屉。 白驹忍不住。 连看文燕好几眼。 多么漂亮文静的女孩儿啊!难道饭后也从不屑于洗碗?这让他想起妙香。不过,妙香再懒惰,还知道自己的碗筷和内衣,自己洗。 恐怕。 只恐怕文燕。 连这一点也自愧不如哇?拎着饭盅的白驹,一路上下意识的东张西望,就没瞅到熟悉的大块头身影,这让他松了口气。 到了食堂。 果然。 许是主厨的大师傅,今天办的是什么四川名小吃节?还没靠拢那一排可爱的小窗口,白驹就先闻到了可爱的麻辣鲜香。 虽然有点刺鼻。 却分外亲热。 仿佛那梦里的巴山蜀水,朝天门的巍峨屹立,解放碑的耸入云宵,峨眉山的翠绿欲滴,锦官城里的龙门阵和高吭入云的川江号子,都鲜活活的挤满了这富丽堂煌的食堂。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哦我的家乡!我的麻辣鲜香!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上帝啊!这可怎么吃得完呀?”“你不知道吗?上帝早死了!叫也没用。吃不完就别多要,浪费犯罪的咯。” “可我忍不住哇,真是忍不住哇,这么多美食呀。可怜可怜小妹我,正在减肥的呀!” 白驹排在队伍中。 听着前面的男女同事们,煞有介事的挤在小窗口,指指点点,你吼我笑,有一种久违的亲热感。你还真别说,作为中国名菜之一的川菜,以其独特的麻辣鲜香,不是任何美食客都能抵抗得了的。 鲁、川、苏、粤、闽、浙、湘、徽! 名扬中外的八大菜系! 除湘菜的“辣”与川菜相仿佛,其余六大菜系,皆因地理因素,均以甜、淡、鲜为主,事实上各菜系之间,并无多大实质上的差别。 因此。 这六大菜系养出的食客。 最初都以川菜湘菜,为最大的敌人,基本上是不敢,或叫不屑于用心品赏的。然而,只要他们品赏上口,就会过嘴不忘,牢记在心。 因此。 麻辣鲜香们一经得逞。 便会潜行天下,领骚风流,赢得众多资深食客的青睐,就不会让人感到奇怪了。自小被麻辣鲜香泡大的白驹,18岁高中一毕业,即由父亲白何风尘仆仆的陪着,来到上海。 跨进复旦校门后。 自此与甜、淡、鲜为伴。 一日三餐,不吃不行。可经本帮菜12年的喂养滋润,却仍是忘不了那诱人的麻辣鲜香。一有风起,胃口便开。 这不。 白驹的脑袋。 终于探进了可爱的小窗口,面对着一盆盆的麻辣鲜香,激动得筷子连连晃动:“这个,白砍鸡!这个,泡椒碎肠,这个,哎哟是麻婆豆腐呀,来二份,快来二份。” 舀菜的女师傅。 只是瞅着着他笑。 油亮亮的铁勺子挥洒自如,一勺,又是一勺。然后,白驹又将洗得干干净净的不绣钢盅盅,往小窗口里一伸:“这个,夫妻肺片!这个,佛跳墙!还有这个,蚂蚁上树!” 端着沉重的不绣钢饭盘。 白驹刚退出。 三颗长发飘飘的脑袋,同时又挤了上去……看来,主厨大师傅的川菜,让众多女食客,难得地放弃了到公司外,边吃饭边逛街的宝贵机会。 今中午的食堂。 有得挤啦。 第三十九章 意外凶猛 二 端着饭盘的白驹,转悠了好大会儿,才在小玫瑰身边,勉强挤坐下来。平时只能对坐四人的小方型餐桌,此时挤坐着五女二男,个个咬牙瞪眼,痛苦不堪,却又狼吞虎咽。 “我妈,” 一个长发女生。 不明不白的说了半句,就忙着对付麻婆豆腐去了。“俺爹,”一个绢秀大男孩,糊里糊涂的吐了半言,就急着啃自己的白砍鸡去了。 “咱奶奶呢,” 小玫瑰刚开了个头。 就被泡椒碎肠吸引住,一筷子端端正正的抄去,一大撮花花绿绿的碎肠,便小心翼翼的到了她饭碗……因为太挤,小玫瑰甚至连双手端碗,都感到了困难。 她睃睃白驹。 屁股移移。 一下靠紧了他,白驹被迫朝左侧挤挤,小玫瑰才有了点空间,屈着一双胳膊肘儿,端起了饭碗。可白驹,却吃不下去了。 因为。 小玫瑰年轻的身体。 就紧巴巴的挤着自己身子,别说感到不便想悄悄移开,就连端碗也实在困难。无奈,白驹只好屈着左手不动,仅以右手拈菜刨饭,只想赶快吃完返回格子间。 可是。 吃着吃着仍是感到不行。 为什么?只因为小玫瑰年轻的身子,实在挤贴得可怜的硬件工程师,周身心浮气躁,热血沸腾,那种奇怪滋味,实在让他心烦意乱,心猿意马,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这情况。 让对坐的伊本才女捉摸到了。 他朝白驹笑笑,刚想说点什么,白驹的眼神忽然变得明亮,原来,在许部李灵和文燕的陪同下,四五个陌生的中年男女,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一干人。 进了专门迎接客人的小包间。 紧跟着,二个端着碗筷菜盘的厨房阿姨,鱼贯而入……作为在上海滩赫赫有名的远大科技,中晚餐有客人,本是一件最寻常普通的事儿,大家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可现在。 兄弟姐妹们都瞪起了眼睛。 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因为,作为一介小小的部门档案员兼接待员,毫无疑问,按照公司相关管理规章制度,无论如何是没有资格参予其中的。 可是。 开发部的文燕。 就的的确确参加了,这可是兄弟姐妹们都亲眼看到的事实。白驹自然更是感到莫明其妙,怎么的,不是还委托我帮忙打饭,指名点姓要夫妻肺片,佛跳墙和蚂蚁上树吗? 并且。 按理这接待客人,哪有她一个小文员的事儿? 不忙,也许是临时许部叫上的她?也许是李灵硬拉上的她?嗯,这倒有可能,作为人力部长,最可能第一个知道今中午有什么菜的。 厨房师傅今天大开川菜。 麻辣鲜香美味儿啊! 不容易碰到,不吃白不吃哦?白驹一面单手拈着支白砍鸡翅,在佐料上粘了又粘,扔进自己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一面听着大家的议论,想着自己的疑问。 有一点是肯定的。 文燕这之前。 是不知道她自己要陪客的,所以才委托我给她打饭打菜;当然,也可能是故意装给我看的,可有这必要吗?热,烫,灼,酥麻麻,软呼呼的,哎真看不出。 这小玫瑰呀。 个子不算高。 人也不算胖,屁股上居然这么多肉?好像比妙香还要多一点,比文燕和李灵呢?“哎哎白工,白大工,”是嗔怪着的小玫瑰。 “你就拈着块鸡翅膀儿嚼呀嚼的,是吃饱了的呀?” 她费力的左右移移。 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吃饱了你就离开,别占着资源,浪费时间。”恰在此时,白驹看到小饭厅门前一暗,李灵兴冲冲的跨出,左右看看,径直对着这边走来。 白驹暗叫一声。 “不好,一定是找我。” 端着菜盘就站起来,不没等他跨出,腾出的那点可怜小空间,立即被小玫瑰和另一个女生占用。白驹好容易端着菜盘跨出来,却正好碰上李灵走拢。 “白工,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呀?” “嗯,有事儿?” 白驹勉强应承,当着这么多人,人力部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a厂领导全来了,想见见你。”李灵直截了当,笑嘻嘻的看着对方。 “聊一聊吧。” 白驹怔怔。 随即微笑到:“好,我把这菜放了来,扔了可惜。”这是实话。自己对麻辣鲜香情有独钟,每份菜都打得有多的,更何况替文燕打的,连动也没动。 这么热的天气。 扔了馊掉都挺可惜。 这二大盅盅的,佐料齐全,鲜香扑鼻,要放在上海大街小巷任何一间店铺,不卖过百元不作数。白驹和李灵一起走向小客厅,快到时,他自然转向了厨房。 李灵则站在门口等着。 厨房左侧是专门的洗漱冷冻间。 一溜儿的不绣钢大水池侧,是一长排不绣钢冻库。平时,有些女同事专爱把些水果牛奶冰激凌等,暂时寄放在这儿,师傅们也从没意见。 今天呢。 不说了。 明摆着兄弟姐妹们的麻辣鲜香,都着意打得有多的,要不了一会儿,准没地方放了。白驹把菜盘放进了冰库,瞟到被乳白色冰柱裹着的冰架上,早放着好多盅盅碗碗。 第三十九章 意外凶猛 三 看来。 比自己有忧患意识的人,多着呢。 放好菜盘,白驹原地转转,朝右面的厨房后门走去。让我参加杯筹交错,废话连篇,搞错没有哦?我白驹是那种当面说人话,背后说鬼话的人吗? 真是小看我啦。 李灵同学。 你就乖乖儿的在前门等着吧,俺白大工还有许多正经事儿要办,对不起了哦!可是,一跨出厨房后门的白驹,楞住了。通往楼下的安全通道正中,李灵正微笑着看着他。 “放好啦?” “放好了!” “走吧,a厂的领导们等着呢。”人力部长微微扬扬下颌,领头走进后门。白驹只得像只斗败的公鸡,乖乖的跟在后面,重新跨进了厨房后门。 二人一前一后。 进了小饭厅。 许部早站起来,笑容满面的指着白驹,给众领导介绍:“这位英气勃勃的小伙子,就是这次负责贵厂联网系统专题的设计者,白工程师。” 众领导都对他微笑鼓掌。 表示欢迎。 许部呶呶嘴巴,挨着他的文燕站起来让开,许部就笑到:“白工,请到这儿坐,和王厂聊聊。”白驹只得走过去,一位50出头的中年男伸出了右手。 “你好,白工,辛苦啦!我代表a厂的党政工团领导,谢谢你了。” 白驹握住了对方的右手。 这是白驹参加工作来,第一次以专题设计者身份,与甲方近距离的交谈。有些激动,更有些不自然。在王厂的逐一介绍下,白驹和a厂的候书记,张主席以及那个,几乎还是大一女生的刘团委书记,握手客套,寒暄。 当王厂最后介绍。 一直在旁忙着记录的中年男。 白驹眨巴着眼睛,恍惚觉得对方好熟好熟:“这位,是厂办顾主任。今后代表a厂直接与你接洽沟通交流的,就是顾主任。” 顾主任一手拎笔。 一手握着白驹的右手,连连摇晃着。 “你好,白工,年富力强,聪明能干,以后还有多劳你了的呀。”“没事儿,有事儿沟通。”白驹笨拙的应酬着,只觉得顾主任的眼光,亮亮的有些刺人逼人…… 接下来。 便是对方客气却逼人连珠炮的发问。 这倒难不倒白驹,只是让他觉得,这些所谓的厂领导,对高科技产品纯粹一知半解,对联网系统更是一叶遮目,张冠李戴。 特别是那个。 貌似大一女生的小刘书记。 大约在校学的是心理学,提些问是更是牛头不对马嘴,颇具滑稽。也许是当着王厂和候书记的面,偏偏她又最活跃,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简直像是庭审。 比如。 小刘书记问。 “你说你的联网系统,安全是首要,对吧?”“是的。”白驹看看作窒息聆听状的王厂和候书记,微微一笑,像是感谢对方,送到自己嘴巴这个宝贵的发言机会,回答到。 “这是在全世界的互联网界,都是得到公认的。前不久,比尔?盖茨在美国畦谷联席会上的发言,也又一次谈到这个首要的安全问题。” “可这个首要概念,要是遇上黑客,会不会变化呢?” 小刘书记,挑战性的看着对方。 “我只想知道,会不会发生变化?”白驹毫不犹豫的答到:“当然不会!”“也就是它不会发生变化,那么,黑客也就是无稽之谈?对吧?” 白驹注意到。 一边的王厂和候书记,眯缝起了眼睛。 他立即意识到了对方的用心,那就是利用矛与盾的典故,进行一个问题的正反博弈。无须置疑,对于任何联网系统,安全是首位。 如果。 连这最基本的一点都做不到。 那花再多的钱,请最高明专家设计的联网系统,无异形同虚设,一戮就破。而黑客的存在,更是令众多高手专家和政府头儿们,头痛不己的国际性大问题。 近年来。 坊间时传。 关于黑客攻破对方精心设计,自以为不可能被攻破的联网防线,己不是什么秘密。更有甚者,被视为目前地球上最机秘,最安全,最不可能被攻破的美国国防部,竟然也被黑客钻进去,自由自在的溜达了一大圈儿…… 社会经验的确不多的白驹。 自然不清楚地方企业的人或事。 不过,即或这样也让他强烈意识到,对方不但是当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争表现和展示自己,而且好像有意让自己下不了台。 因为。 解释矛与盾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矛盾。 一个问题的平行二方面,相互之间原本就没统一的逻辑推理,在于它们归属的范畴截然不同。要说清楚,是一件相当费力的事情。 第三十九章 意外凶猛 四 “因为有了互联网,也产生衍生了黑客。” 白驹注意地,字斟句酌的回答。 “但并不是说,因为有了黑客,所以的互联网就失去了安全,这之间不能划等号的。”“这就好比矛与盾呢。”李灵意外的接嘴到。 “卖矛的和卖盾的,都说自己的东西最好。五千年过去了,到今天也没争出个结果,人们也就充许了矛与盾的同时存在。其实,我看啦,这就是结果。有矛就有盾,互联网存在,黑客就不会消亡。它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谁更安全,谁最危险之说。小刘书记,你说是不是的呀?” “嗯,好像,应该是这样的吧。” 团委书记勉强回答。 许部趁机挥起了筷子:“王厂候书记张主席,话要说,饭要吃,对吧。来来来!我们的大厨今天特开的川菜,不容易碰到,请!” 白驹对李灵。 投去感激的一瞟。 说实在的,如果人力部长不接嘴,自己的解释还得费不少口舌。这个相互博弈的问题,要解释清楚,只能越解释话越多,话越多则漏洞越多,弄不好还得给对方绕进去,自己下不了台。 白驹注意到。 对方那个顾主任的眼光。 总是盯在自己脸孔上,有一种奇怪的神色;而且,文燕和许部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可二人之间似乎并不默契,许部的嘴角,还仿佛溢出一缕幸灾乐祸…… 不管怎样。 白驹觉得。 这真是一次居心叵测的鸿门宴,自己真是不该来。好容易呆到送甲方领导出了公司大门,白驹刚一转身,同时还高举着右手挥动着的许部和李灵,不约而同说, “白工,跟我到办公室聊聊。” 话音未落。 一男一女二中干,大约自己也觉滑稽,不禁相视一笑。许部举举右掌,退后一步,算是谦让。可白驹瞟到他眼里,却闪着不服气和不高兴的火苗。 在人力部谈话室。 李灵一改上午的稳重矜持。 斜坐在单人大沙发侧,纤尘不染的手指头,支着自己的左腮帮,斜睨着对面的白驹:“我看你也不哪样哇,那小丫头只几句话,就把你给问蒙啦?” “我本不想参加的。” 白驹没好气的扭扭头。 “你早该知道,我这是,”“给我的面子,对吧?”公事公办的人力部长,变成了那个熟悉的单相思女孩儿:“连同现在这谈话,你本是不想来的?” “对!我的事情很多,也很急。” 这人,就真是奇怪。 如果是上午那般公事公办,白驹一定说话字斟句酌,规规矩矩。可眼前李灵角色这么一转换,白驹就感到自己宛若打破了什么禁区,什么话也敢说了。 “哪有时间陪你空聊?” “真有事儿?” 语气柔柔的,听着就让人感到温柔:“真有事儿,说说嘛,看我能不能帮帮你哦?”“你帮我?笑话!我白驹是堂而皇之的男子汉,有事自己解决,需要你帮吗?” 白驹觉得。 自己终于把这段时间憋闷在内心的乌气,发了出来。 哼哼,表姐表妹!哼哼,与许部勾搭一伙!哼哼,不过巧舌如簧,尽心表演,都冲着老子的密码而己!我就不给你们,不如你们的愿。 惹毛了。 我把u盘毁掉,来个玉石俱焚…… “你又能帮得了我什么?倒是我帮你赶走了沦为同妻的命运,哼,女白眼狼一个哇!”“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 嗓音软软的。 眼神款款的。 像是在念咒语,又像是规劝。这就让白驹的愤怒,犹如发泄在漫天的棉絮之上,刹那间被吸了个干干净净。白驹双脚一伸,站了起来。 他实在是。 想趁此机会溜掉。 回到自己的格子间打楞,也比呆在这谈话室强哇。还有,他实在想当面追问文燕,说得好好的,饭也打了菜也打了,怎么自个儿跑去陪客人? 这厂领导级的客人。 需得她一个档案员兼接待员陪吗? 当然,她会借口是许部的命令。那么,许部命令你陪他上床,你也去?贱女人!“好吧,看来我只得给你说实话吧。”李灵沮丧的放低了嗓门儿。 “我的同妻命运,还没有彻底改变,这次,只得又请你出面帮我。” 白驹头一昂,拔腿便走。 可李灵拉住了他左手:“如果你不帮我,我就自杀!做鬼也不会饶了你。”紧跟着,白驹浑身一颤,全身僵硬,几滴冰冷的水珠儿,滴到了自己手背上…… 可恶的女人! 回开发部的路上,白驹又碰到了小周。 “白工,下午好。”“下午好,怎么?”他瞧瞧对方的一身便装:“没着装?”“刚交班,轮休呀。”小周高兴的答到:“三天一休呢,瞧这天气多好。” “嗯嗯,是好,出去逛逛吧,多羡慕你啊,自由自在,来去自如。” 白驹心不在焉。 他不了解保安的工作状况,只是觉得小周的工作出色,有口皆碑,让自己脸上也有光彩而己:“我就不行啊,工作忙,自己纵是有紧急事儿,不到双休日就办不了。” 第三十九章 意外凶猛 五 小周不解。 “可我看,远大科技管得并不严的呀。工作时间内,各部门都有干部职工外出,我还碰到过好几次呢。” 白驹呶呶嘴巴,可马上又打消了告诉对方的念头。行啦,小保安是不能与三高划等号的,思维、看法与行事都截然不同,纵然告诉了他,他也不能理解。这就是层次和等级! “白工,你看这样行不?” 小周有些腼腆,声音轻轻的。 “如果相信我,你的事儿,我帮办,可不可以呀?”白驹睁大了眼睛,哦,这倒是可以考虑的。凭自己的直觉和经验,小周这人可信。 再说。 看得出。 他自己也挺在乎目前这份工作,毕竟,在上海滩,包吃包住包五金加每月3000大洋的保安职位,并不多见。而且,老门卫还在明丰苑呢。 沉吟片刻。 白驹也就不客气了。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未了,小周点头,脸上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的:“白工,文燕平时是多少下班的呀?为什么我总看到她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 白驹敏感的反问。 “向前委托的?” 想想,点头:“难怪,这段时间我看向前来得少多啦!可是,小周哇,这事儿,你也能帮忙吗?”小周的脸孔,有些泛红,支吾其词。 “不是,是,是这样的,不是,唉,我怎么给你解释呢?” 白驹洞悉一切的笑了。 站起这么高的一个大男子汉呀,居然还有年少不更事,被人捉到后的羞涩和窘迫,如今这年头,这样的人太少了,这也让他感动并珍惜。 “我觉得,搞好团结固然有利,可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对自己的人生更为珍贵!好吧,谢谢你了。” 白驹说完转身离开。 可想想又站下。 对仍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小周说:“因为忙着把阵年的档案,整理归档,所以文燕这段时间有点累。不过”停停,接着说:“她很快就不累啦,再见!” “再见!” 回到开发部。 却碰到许部伊本才女小玫瑰等,正急吼吼的往外走。“许部!”白驹口是生非的招呼着:“我谈完了。”“好,跟我们走。”许部边走边扭头。 “走哇,你还呆着干什么?” “到,到哪?” 从不喜欢凑热闹的白驹,懒洋洋的挪着脚步。他是想等他们涌出门后,自己就转身一撒丫,溜到自己位子上打盹儿想事情。 没想到。 小玫瑰一溜烟跑回来,拉着他就走。 “你也算男子汉?你也算中国人?快走,不然我把那风衣再退给你的呀。”白驹这才看到,开发部的同事们,几乎不见了一大半。 难道? 难道都跟着许部出去啦? 这种工作时间内,员工们集体跟着许头儿外出的事情,还从没发生过。而且,居然,这段时间一直坐着忙忙碌碌的文燕,也不见了,难道也跟着许部出去啦?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哎白大工,你是劲草还是忠臣?咱们马上见分晓。” 没想到。 一向大咧咧的小玫瑰,此时的气力也竟然如此大,白驹挣了几次都没法挣脱。可怜的硬件工程师,就像小说情节里,被老婆当场抓住的偷情丈夫,跌跌撞撞的走着。 咕嘟咕噜。 “哎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小玫瑰同志,总得让我知道吧?你总不能拉我去杀人越货吧?你总不能拉我去跳黄浦江吧?你总不能” “拉你去杀人!” 小玫瑰突然回头。 满面通红,咬牙切齿,气势汹汹:“杀该死的小鬼子!这下你满意了吧?”白驹不禁吓一大跳:“杀小日本?真的?不是开玩笑?” “开玩笑?我连杀你这个卖国贼的心都有了。” 小玫瑰瞪瞪眼,掉头又拉着白驹的衣襟前进。 进电梯,出电梯,出大门,上大街,女的向前微躬着身子,男的则往后仰着趔趔趄趄,二人一路上就保持着这种可笑的姿势。直瞧着行人纷纷避让,张口结舌。 姑娘们都瘪嘴鄙夷。 可更有不少哥儿们幸灾乐祸的笑着,张开手指对白驹做着v字…… 说实在的,白驹一路让就想冒火骂人,这算是什么?这算哪跟哪呀?这要是让明丰苑的大伯大妈看见了,还了得?我白驹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我刚从人力部出来。 还正气凛然的教育了别人,没想到昏头昏脑的这么给揪来了? 小玫瑰,我平时和你并不太熟,和你熟得流油的伊本才女,你怎么不去揪他呀?我好欺侮些吗?真是匪夷所思,莫明其妙! 当然。 到后来白驹要用力挣脱,也是可以的。 毕竟小玫瑰是女人,顾着嘴巴顾不到身子,早己气喘吁吁的了。可是,白驹即顾着自己的体恤衫,更顾着自己的面子。 第三十九章 意外凶猛 六 体恤价格不薄。 正宗的阿迪达斯。 纯白棉,蓝括领,真正的三透:透光透气透热!妙香说,一个大老爷儿们,一个名校毕业的计算机硕士,上班着装可不能太寒酸。须知你倒是寒酸节约了,可就坑了我呀。 本姑娘。 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医学硕士。 当年在学校,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小姐。这是在上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你一身寒酸相要是给学姐学妹瞅见了,我还活不活呀? 所以。 这阿迪达斯挣不得。 万一挣烂了,回去怎么向妙香解释?还在,我倘若挣扎叫起来对方仍不放手,岂不是自己给自己过不去?再瞧瞧,那些路过的姐们哥儿们眼睛。 弄不好。 给当场明中暗里打一顿,挨了还不是白挨? 拉拉扯扯的走着,跌跌撞撞的蹦着,终于走拢了。小玫瑰一松手,叫骂着扑了上去。白驹先顾着把自己的阿迪达斯拉拉,心疼地扯着被小玫瑰拉皱了的衣角揉揉,这才放眼瞅去,不禁一楞。 哎哟。 这不正是那间咖啡厅吗? 咖啡厅前,不正是那人潮如海的红绿灯吗?现在好了,一长排警察,不对,都带着警棍,头盔,透明长长的玻璃警盾,应该叫防暴警察。 不。 是防暴特警。 挺身拦在前面,在他们后面,是一大圈荷枪实弹的武警。武警圈内,是吓得面无血色的三个碧眼黄发高鼻子,还有十几个黑发黑眼黄皮肤的西装领带,正在周围群众的怒吼声中,缩成一团,簌簌发抖…… 白驹纵步上前。 挤进人群。 看到许部领着部下正振臂高呼:“打倒小鬼子。”“强烈要求惩治打人凶手!”“中国人不可辱!”而小保安向前,头破血流地被二个便衣紧巴巴抓着,正用力挣扎着争辩着什么。 可给训练有素的二便衣用力一夹。 疼得嗤牙咧嘴的扭弯了脸孔,差点儿瘫倒在地…… 一个人抓住了白驹的右手,原来竟是文燕:“白工,你也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的。快看快看,这太欺侮我们中国人了,这是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在上海呀。” 白驹跺跺脚。 “这是怎么回事?向前怎么会被便衣抓着?还有这么多武警和防暴警观察?” “你一定要上去,一定要去救向前,太不像话了,耻辱呀!”通过文燕激愤而断断续续的叙说,白驹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自撞人事件发生后。 虽有媒体和公众的介入支持。 可因为缺乏具有真正说服力的现场证据,法院难以为受害姑娘立案。而受害姑娘高位截肢后的昂贵费用,其贫困的单亲家庭也无法继续支付。 因此。 医院停止了为其用药,并要受害姑娘出院。 面临绝境的母亲,为了替女儿挽回公道,天天在事发现场举牌,泣血恳请握有现场证据的目击者,良心发现给予帮助。 今天下午。 向前和小周轮班休息。 小周顾着回家,向前就一个人上街溜达。走到这儿,看到受害者白发苍苍的母亲,烈日下举着求证牌,摇摇欲坠,汗流浃背,便主动上去搀扶让她在荫凉处歇歇。 自己则高举着求证牌。 立在烈日下。 一遇有人询问,便慷慨陈辞,细细解说。来往的行人听了都很感动,居然还有当场捐助。可是,当向前把捐款拿给受害者母亲时,却被一双毛茸茸的手抢走。 向前一看。 竟是三个碧眼黄发高鼻梁外国人。 双方都同时认出了对方。x国驻上海总领事馆一等秘的儿子没出面,却唆使他的三个同伙,时时在此对受害者母亲的寻证,进行阻遏干扰。 可没想到。 今天碰到了唯一的一个现场目击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向前也没料到对方竟敢如此放肆和卑鄙,好歹这是自己的国土上啊!愤激之下,当即一掌推去。可对方仗着人多,居然一涌而上,团团围住向前,开始了全武行。 哪知向前训练有素。 出拳飞脚肘击头撞踢裆。 进退自如,左闪右拐,迅雷不及掩耳,倾刻间,打得三个家伙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然而,正当一边群众拍手称快时,十几个黑西装突然冲了进来。 很显然。 黑西装是三个家伙叫来的。 为首的矮胖子,一来就充着三个家伙连连鞠躬,而三个家伙就指着向前,咕嘟咕嘟着标准的中国话:“就是这个中国流氓,想抢走这位中国阿姨的捐助款,我们上前劝阻,他就打我们,我们可一直没有还手噢。” 公开的颠倒黑白。 激起了群众的愤怒。 大家纷纷指责三个家伙时,没想到矮胖子一声令下,黑西装们便围住了向前。向前奋起反抗,可对方训练有素,小保安勉强抵抗一会儿,就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 第四十章 铁架不铁 一 在受害者母亲的哭叫中。 群众纷纷拿出手机报警。 先是几个便衣匆匆赶到,把双方隔开,可态度明显对三个家伙和黑西装们友好,对向前恶劣,这更加激起了群众的愤慨。 为首的便衣。 掏出了通话器,慌乱的连连呼叫。 不一会儿,三辆大卡车疾驶而至,全副武装的武警跳下来,一面把黑西装和三个家伙围住,一面驱散群众。有群众从外往里扔砖头,准确的砸在黑西装矮胖子的头上。 扑! 鲜血喷起老高。 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矮胖子楞怔间摸了一手鲜血,居然一蹦老高,恶狠狠指着群众嚎啕到:“八格牙鲁!统统死了死了的干活!” 一挥手。 “杀格格!” 朝群众冲去,黑西装们则气汹汹的跟在后面。顿时,群情激愤,吼声震天:“原来是小鬼子呀!”“狗日的好嚣张!还以为自己是在1937年呀?”“打!是中国人的上呀,打小鬼子啊!” 刹那间。 砖头石块,树干拉圾,拖鞋凉鞋,瓜皮果屑,口痰唾沫…… 雨点般袭来,打得黑西装们东倒西歪,纷纷重新躲回武警包围圈。紧接着,紧急的刹车声,尖利的哨声和凌厉的跑步声响起,防暴警察赶到了。 猛听老伴儿说白驹要40万元,用于换房。 白何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这么一大笔钱,哪里来?以前也没听他说过啊。”老伴儿干笑笑,比哭还难看:“说?他说了就不是白驹啦,我的儿子,我了解。” 一回身。 指着老头儿。 “就像你,有什么都闷在心头,一天到晚就想呀念呀气呀的,看着就令人生气。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白何瞪瞪她:“怎么又牵上了我?你神经病哇?” “现在,你不也成了神经病?” 退休教师又笑了,伸出右手。 “拿来,40万,你宝贝儿子找我要,我就找你要,拿来呀!”白何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双手撑在膝盖上,直喘粗气。自把儿子送到上海读书后,老俩口从来就没有个清静。 那时。 白何从国企留职减薪出来不久。 怀着一腔热血到处打工,经济时有时无,牙齿掉了和血吞,家里就全靠着老伴儿支撑。每次给儿子汇生活费时,瞅着老伴儿疲惫的神情,渐白的鬓发,白何都有欲哭无泪的感觉。 好容易。 儿子硕士学位毕业。 紧接着又是恋爱,结婚,生子。要说白驹也真是懂事,基本上都不主动开口找爸妈要钱。可懂事不等于宽余,一个才跨上工作岗位的年轻学子,纵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生活的逼迫呀。 于是。 结婚买房,家里给20万首付,10万婚礼费。 本来这次买车老俩口己商量好,“借”给7万,基本上就是凑了个40万的整数。这对老俩口而言,几乎就是倾尽了毕生积聚。 其实呢。 对儿子的换房。 老俩口并非没看在眼里,而是觉得现在上海的房价节节攀高,小俩口也才工作不久,又有了女儿,经济上并不宽余。 更主要的是。 自己的老本己基本掏空。 一时根本拿不出格外的经济支持,而亲家,或许比自己更艰难。即然如此,小俩口换房可以等一等,反正有套小二室厅坐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 本是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一步棋,心里都明白着呢。 可没想到,白驹竟然就提了出来?白何紧皱起眉头,这狗小子,一向嘴不说心透亮,明事达理的,怎么突然犯了迷糊? 老伴儿。 一直在屋里踱来踱去。 这时,也一屁股坐了下来:“给,就没事儿,不给,就不高兴。这样下去呀,咱老俩口的血不”哗!卡!嚓!惊天动地,那铁架床突然垮塌,烟尘弥漫。 老俩口。 跌了个晕头转向…… 白何好容易爬起来,翻身看老伴儿,退休教师正躺在灰尘里,糊里糊涂的眨巴着眼睛。拿走压在她身上的床杠,白何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掸掉身上的灰尘。 还好。 第四十章 铁架不铁 二 除了惊吓,老太太屁事儿没有。 “你有什么没有?”她也替老头儿上下掸着:“哪儿不舒服?”“暂时还没有。”白何活动活动四肢,后怕的踢踢那二根铁架。 “恐怕是卡子松了?还好,没伤到彤彤。” 俯下身子一摸一找。 果然,是铁架的接头掉了,四根直直的螺栓,全散在灰尘里。老俩口对着散架的铁床发会儿楞,老伴儿气呼呼抓起了手机,嚓嚓嚓!就是一歇猛拍。 然后说。 “当初租赁时,我就问过房东结不结实?房东回答几个大汉在上面跳都跳不垮,还反问我,你说结实不结实?” “你就没再细看?” “是呀,我想,这天下不会都是坏人吧?倒霉的事儿也不会让我一个人都碰上吧?” 白何气得连连冷笑:“烂家具,烂床,烂空调,裂口冰箱,单人厨房,都给你碰上了,还自欺欺人啊?”老伴儿颈子一犟。 “可我租给别人的房子,全是新家具呀,将心比心,” “比你妈的个x,神经病。” 老头儿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你租给别人的房子,全是新家具?那是你自己犯傻。你管得了自己,还管得了别人租给你的房子,也全是新家俱?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纯洁天真,装聋作哑啊?” 提起自己的这个教师老婆。 白何有时真的无语。 看人看问题,甚至聊天,都是以自己的审美出发。到朋友家作客,回去的路上她会忧心如焚:“xx真不懂事,连送客的话也说不来。她应该这样说……” 从儿子家出来。 她同样忿忿不平。 “这媳妇儿枉自当了妈,做事欠妥,她应该这样想……”有时二亲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和白何在一起时,她会突然想起某个细节,某句话或某个动作。 进而拧眉头。 愤世嫉俗。 “怎么能这样说呢?她应该这样认为……”一开始,白何还哭笑不得,劝慰劝慰:“你也是,每个人生活不同,想法处事也就不一样,怎能期望别人都和你一样想,一样做呢?” 老伴儿反将脸一板。 质问到。 “怎么会不一样想,一样做?因为,我就是这对别人的,别人也应该这样对我,难道不是吗?”久了,白何也就腻了,任由她唠唠叨叨,愤世嫉俗去算了。 还有那所谓的租房新家俱。 不顾白何的反对。 老伴儿硬是在离城三十里外的大学城,倾其积蓄,购买了一套三室二厅双卫单厨的精装房,然后,接着白何,东奔西走,到处留意,好容易购置了全套品牌家俱用具。 老伴儿呢。 本是二种打算,一是给上海的儿子留着,因为她总担心白驹在冒险家的乐园呆不长久,这样他回家乡后有个住处。二是老俩口自己住。 因为。 凡是所谓的大学城。 必都远都市,空气树林蓝天白云什么的均好,宜合居家养老。可问题是,一开始白何就申明,自己宁愿住在空气质量不好的都市繁华区,也不到远离人气的大学城居住。 须知。 一向强势的老伴儿。 对老头子的话,从来就不以为然,就想着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造成即定事实后,不容你不去入瓮。结果,家俱配齐后,除了星期天过去住住,其余时间白柯就是不过去。 眼看着。 精装修新家俱套内117平方的新房空着。 老伴儿又觉得惋惜,只得自己没事就跑过去居住。可事实真像当初白何所劝她的一样,远离都市,环境虽好,可生活不方便,人气太淡,几近荒芜,连个平时可说话的人也没有。 没单独住几个晚上。 老伴儿就吓得,自个儿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这样,新房就搁着了。只有到了这时,老伴儿才沮丧的发现,自己被热情万分的置房顾问忽悠了。更让她沮丧,也令白何愤懑的,还在后面。 原本没打算。 在这儿买房的同校老师。 受了她的摇唇鼓舌,也在大学城购置了同样大小的精装房,地点就在老伴儿的下一层。最后,同样发现自己受了忽悠的同校老师,自然没心情。 虽然妨于。 同事脸面没有翻脸。 可见了老伴儿和白何,那原本滔滔不绝的热情和关切,全变成了僵硬的支吾其词,明显是强压着愤怒与敷衍…… 不久。 接到儿子电话。 老俩口自然立即开始了赴沪准备。这样,二人离开后的新房怎么办?谁来打理?就摆在了老俩口面前。白何的建议是,停电停水停气,缴清物管费的空着! 一年后。 回来再打理。 因为全套新家俱的新房,一出租后就等于烂掉了。更重要的是,大学城此类房遍地开花,根本就租不起价。可老伴儿不愿意,理论也很充分。 空着也就空着。 租出去多少总得有几个钱。 租客还自付物管费,何乐不为?于是,全套新家俱的新房,终于在老伴儿的张罗中,以极低的价格,租了出去,租期二年。面对如此的物美价廉,租客喜气洋洋。 第四十章 铁架不铁 三 面对每月的低租金。 老伴儿聊以自慰,暗自窃喜。 唯有白何愤世嫉俗,悻悻然,讪讪然……所以,一听到老伴儿又在信誓旦旦的“将心比心”,老头儿终于咆哮如雷。 老头儿真正怒火熊熊。 老太太就识时务者为俊杰。 立马安静下来,不急,不燥,不吵,不闹,扭身坐在一边,闭眼养神。暴跳一歇,没有对手,老头儿累了乏力啦,也就坐下来喘气儿的休息。 这时。 老太太睁开了眼睛。 精光四射,精神抖擞:“完啦?没力啦?吵哇,继续吵。要不你那五得缺了吵得,还了得哇?”老头儿疲惫不堪的翻翻白眼皮儿,再也无力应战了。 老伴儿一跃而起。 举起了手机,叮咚! “喂,您好!”明显带着沪语口音的普通话:“请问,您是哪位?”“我是租用你房子的陈老师,记起没有?”白何又翻翻白眼皮儿。 老伴儿的话。 十分生硬。 “租用时我就问过你,这床结不结实?你回答我就是十个大汉……”呼呼呼!白何又猛然惊醒,不行,得听听,这狗房东也真是可恶,什么都是烂的。 没听说过。 铁架床一坐,就会坐垮的? 还好没伤着人,要伤着了二人的医保卡都用不了,得自掏腰包啦。“可我租的就是这个价呀。”白何没见过房东,听对方嗓门儿厚厚的,尖尖的,像个中年女,又有点像中年男。 “你要租好的阿拉上海滩有哇,只要你出得起钱的呀。” “再是这个价,作为房东,你总得要保证房客的基本生活需要嘛。” 好!老伴儿现在一点不文绉和将心比心:“铁架床不能坐吗?一坐就垮,还压着我们老俩口,哎哟!哎呀!老头子,你怎么在揉哇?怎么越揉越痛啊?我这腰杆哟怕是断了呀?” 扑嗤! 白何一把捂住自己嘴巴。 天!几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伴儿作戏,作得可真是难惟妙惟肖!果然,对方的口气立即软了下来:“嗯,哎陈老师,陈老师这样行不,我们马上赶,哎哟!” 大约是对方。 被家人暗拧了一把。 顿顿,继续说:“真是对不起的呀,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呀,谁也不怨得的呀。陈老师,天太晚,明早我们一定赶到,一定赶到,我们再谈,行不行的呀。今晚,嗯嗯,你先对付着,可不可以的呀?” 退休老师。 提高了嗓门儿。 “行啊,我们老俩口就去旅馆住一夜,费用你报帐。”嚓!关好手机,老俩口相互瞅瞅,屋里有些冷场。可是,这一屋乱七八糟的,瞅着就心烦。 老头子好说。 反正都是睡在小屋地板上。 可没了床,老太太咋办?呆一歇,白何起身。他早看清了,二根铁架并不太重,自己一个人搞得定。当然,如果老伴儿搭个手,就更轻松。 白何伸手去抓铁架。 可给老伴儿喝住。 “扯你的呼去,白痴呀?就这样留着。”白何恍然大悟,可想想,捂着自己下颌:“那,你今晚睡哪儿?”老伴儿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我睡那儿,还要你操心呀?你还是想想,如何给你那宝贝儿子40万吧?” 白何沮丧的咬咬自个儿嘴唇。 “我去抢?”停停,自言自语:“这上海滩呀,真好像钱不是钱,上嘴唇片儿达下嘴巴片儿,巴嗒就是?”老伴儿到底给老头儿形象的比喻,逗乐了。 “你呀白何呀,要吗是个大闷声,天塌下来也一点没屁话。要吗语出惊人,就像你那个宝贝儿子一样。”“难道不是这样?” 咣当! 咣当! 白何没好气的踢踢那铁架,仍沉浸于自己的形象思维中:“上几次,你非拉我去那个贺总的破公司看二手房,人家怎么劝来着?” 老头子瘪着嘴巴。 再捏着自己鼻子。 “妈妈咪呀,我的陈老师呀,这套房源好,学区房,又临江,那黄浦江的夜景,看得你自己都忍不住要跳下去的呀,才不过380万的呀,380万,很多吗?多乎哉,不多也!” 松了鼻子。 恢复嘴巴。 “还有淮海中路那个房中介,七八个裙子白衬衫挤在屁大的门面里,过人倒开水都得侧着身子,怎么劝你来着?” 双手一抱。 自己的胳膊肘儿。 屁股抵紧墙壁,身子微微前倾,脸孔热情且真诚,就像时下在上海大街小巷中,随处可见的置业顾问的经典形象一样。 “说真的,陈老师,这房真不算贵。大家都知道,买房,实际就是买未来,买舒适买面子买放心。你看这路热闹的,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儿原来是赫赫有名的霞飞路,法租界就是法国租界的呀。真的,590万一点不贵。现在的大伯大妈阿姨,莫说区区590万,就是拿个一二千万的,也不在话下的呀……” 第四十章 铁架不铁 四 老伴儿乐得直打哽儿。 “哎哟哎呀莫说了,你个死老头子,死不正经,不是上网穷聊,就是这样穷作乐。我可警告你了,在儿子媳妇面前可不能这样,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辈份哟。” 白何一下。 跌回了原形。 踢踢哒哒的出去,端起自己的茶杯,又把老伴儿的茶杯,一并拿进来,递给她:“明白明白,我是爷爷,亲家,父亲和公公么,对了,再加上一个网络写手,集五种身份于一身,我敢嚣张吗?我敢去逛红,” 陡然一惊。 嘎然而止。 可老太太盯住了他,半晌,点点头:“很好,自己说了出来,很好!”咕嘟,喝一大口凉白开,然后淡然到:“这事儿呢,我们改天谈,先让你心神不定,查漏补缺吧。” 白何连叫晦气。 “我这是说顺了口,开玩笑的呢?你不会就当了真吧。” 老太太气闲神定,举举自己右手:“具最新国际医学权威介绍,这男性呢,平均年龄越来越年轻,联合国将其划分了几个阶段,凡50—65的,统称老中年人。65——70,为初老年人,70——80,为中老年人,80以上,才是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年人。白何呀,你才老中年人呢。所以,一天到晚想那个事儿,均属正常。即然是正常需要,你怕什么呢?可见你自己心中有鬼,欲盖弥彰嘛。” 白何满脸通红。 差点儿又蹦将起来。 可一瞅到老太太嘲讽的眼神,脑子一激,索性豁了出去:“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不争了,越争越黑。你这个人啊,我早寻思透了,说什么你都可以想入非非,引经据典,最好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凡事不表态,不吭声或随声附和最保险。” 白何哭丧着脸。 真是越想越霉。 刚才的漏嘴儿,的确是开玩笑,哪有把自己暗地里想做什么,全部告诉老伴儿的?可问题,也就在这里。如果是别的老太太,对此不会特别在意,或者独自要想大半天。 可对方。 偏偏是退休老师啊! 老师,多么神圣的职业!多么美好的称呼!授业解惑,孜孜不倦,兢兢业业,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可是,唯有白何明白,这一切的后面,是多么令人痛苦不堪,提心吊胆和小心谨慎。 或许。 老师就该和老师配对? 那“门当户对”的古语,本来就放之四海皆准?不管别人怎样,反正白何感到,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吃尽了“老师”的苦头。 不过。 这样说呢,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卑鄙。 因为,谁都明白,夜有所梦,日有所思。你说的做的,必定是你所想的;你所谓的开玩笑,冲口而出,实际上是你长期于内心的淤积。以此类推。 哼哼! 白何啊! 原来你一天到晚的梦想,就是想着逛红(灯区)呀?莫以为你及时吞回了最后二个字,那是你自己哄自己呢。你不想想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无论年轻或年老,会相信你的鬼话? 唉逛红? 你妈妈的,咋不说逛黑呢? “行了,你也莫沮丧啦。”退休老师瞅着老头儿,平静的说:“我说过,这事儿改天再聊,我今晚睡哪儿呢?”正懊悔着的白何,立即讨好到。 “打电话让白驹过来,爸妈这么远来,又是租房又是带孩子的,还不全是为了他?他正该赶来呀。” 老伴儿扬扬手中的手机。 “都12点了。你白何是夜猫子,人家妙香和彤彤也是猫子夜?要讨好也不讲个心眼儿,白何呀,你一辈子就失败在这点上呀。我看,到死你也醒悟不了的哇。” 鼓鼓自己眼睛。 老头儿得承认,老伴儿的确说得对! 自己的确是想讨好,可就没想到夜半三更的,上有老婆下有女儿,自己明天一早还要上班的白驹,能赶得过来么? 当然。 真出了人命什么的。 儿子再抽不出身,也会连夜赶过来的。可这跟那,原本是二回事儿,根本不靠谱哇。“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我平时总是要说着你,吵着你和骂着你?” 老伴儿。 打个大大的呵欠。 右手捂捂自己嘴巴,又有些得意:“懂事的人,多小都明理,不懂事的人,再老也胡闹,你不懂事哇!总是把儿子还当着小时候哄着,捧着,骂着,好像不这样,就显不出自己父亲的威严和神气?要知道,儿子长大了呀,长大了。” 嗓门儿越来越低。 越来越嘶,到后来,居然有了一丝鸣咽。 “儿子小时候多乖呀!我记得读小学时,每次上学之前,都要主动亲亲我才离开。所以,我有时真的恨妙香,恨她夺走了我的儿子!鸣!可现在,当着媳妇面和我吵嘴,平时不冷不热的,来不来就要40万块换房。40万块呀,我们10年不吃不喝也存不起呀。” 白何像只斗败的公鸡。 低着头也不吭声了。 洗漱时,照例老太太前,老头儿后。这样的顺序,是长期生活习惯养成的。老太太洗浴后,只管捋着水湿淋淋的头发出来,早候着的老头儿就鱼贯而入。 先把窗子打开。 散尽热气。 其次,端起盆中老太太自己洗好的衣服,到阳台上晒晾。如果是冬天,还得用力把根本就没脱水的衣服拧开,再一一抖开晾起。 最后。 才是自己洗漱。 第四十章 铁架不铁 五 开窗散水气,把地上的水渍拖干,关灯,出来上床睡觉。现在,等白何一切搞好后,踢踢哒哒来到电脑房时,铺好擦净地板凉席上,睡着轻轻扯呼的老太太。 白何原地转了个圈子。 这下好啦,我睡哪儿呢? 关键是一切从简的租赁房,连席子也没有多的。左右转转,白何拍拍自己脑门,把垮塌床上的大麦席,费力拖出来折成二半,铺在客厅,总算睡下扯呼去了。 他不知道。 他开始扯呼。 老太太爬起来,摸黑把空调被搭在他的光身子上,还咕嘟咕噜的:“客厅风大,要着凉,死头子啊,一点不知道关心自己,我死了,看哪个照顾你哇?”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白何就醒了。 满屋阳光灿烂,窗外雀鸟啾鸣,仰卧着瞧出去,瓦蓝瓦蓝的一大汪,又是一个大晴天。白何抓起一边的小钟瞅瞅,六点二十三分,复放下,重新仰躺着,有些烦躁的瞧着窗外。 屈指算算。 昨晚洗漱后睡时是12点半。 到现在不过5个钟头。所以有些心浮气燥,看什么都不顺眼感觉。白何控制着自己,他知道,这就叫老了,想睡睡不着,梦里常惊醒,很早就醒了,醒来却又想睡,可总睡不着…… 听听小屋。 安之若素。 熟悉而隐隐约约的扯呼声,杳无音信,老伴儿又出去了。哦对了,今天是全天带彤彤哦,虽然小孙女儿的笑靥,让白何看到就高兴。 可想想全天带的每一环节程序。 白何却开始腻烦了。 从睁眼到闭眼,甚至吃饭睡觉入厕,一整天都拴在上面啊,可真够呛的。当然,最艰苦的还是老伴儿,从一早上的外出购买,到晚上闭眼,都睁大眼睛盯住小可爱和老头儿。 做饭弄菜。 到欧尚或漳州公园,事事亲力亲为,又苦又累。 未了,临上床,总是叹一口长气,高兴地总结似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又是安安全全的一天!我们彤彤越来越可爱了哦。”然后,才开始唠唠叨叨。 唉唉! 天知道。 其他带小宝贝的爷爷奶奶们,是不是也是这样渡过?总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如临薄冰,战战兢兢。白何自己是写手,感天动地搞原创,云里雾里编情节。 可到这份上。 连他自己也怀疑。 那些所谓的“含饴弄孙”“天伦之乐”和“颐养天年”,到底有多少值得相信的感叹?也许古时有?或许以后也有? 至少。 现在是传说。 在自己这一代50后的亲身感历中,这些闪闪发光的形容词后面,全是疲于奔命,疲惫不堪和有苦难言。可这是谁的错呢? 细细想来。 又仿佛谁都没有错! 儿子要上班,保姆又请不起,二边老人闲着也是闲着,于情于理,都应该带自己的亲(外)孙女儿呀!所以,谁都没错。 错的,是这年头。 这社会和这世界…… 什么东西闪闪发光?白何注意的瞅着,对面耸入云宵的公租房,上下一连三层楼的阳台上,居然同时有三个老头儿,正捏着刮胡刀,撬着屁股,眯缝着眼睛,就着玻璃窗,满嘴泡沫的刮胡子呢。 清晨的阳光。 照在三把刮胡刀片上,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白何饶有兴趣的仰看着,怪,三层楼同时开刮,这奇事儿真是百年难遇。嗬嗬,来到上海不过三个月吧,可还真让白何开了不少眼界。 当初。 白何一走进明月坊。 就觉得这楼与楼之间的距离,房与房之间的隔音等等,好像根本不符合住建部相关规定嘛?结果老伴儿告诉了他,这是公租房。 做工粗糙。 布局不合理。 房屋质量差云云云云,就不说啦,谁让它是公租房呢?可不久他就发现,因为距离的太近,常闹出些海派西洋镜来。 闹者不以为然。 观者啼笑皆非。 比如,对面十九楼的阳台上,常有一女子背对着这方凭栏梳妆。一头浓密且悠长的黑发,黑瀑布般由上而下,风抚光吻,婀娜多姿。 特别是那一双。 白皙浑圆的手臂。 妩媚的向后弯起,一手拈着枚刻花桃木梳,精雕细刻般轻轻梳着,一手按着黑发,细长圆润的么指头高高翘着,宛若一枝素色的金簪与步摇…… 第四十章 铁架不铁 六 白何常捧杯淡茶。 余味无穷,凭窗欣赏。 犹如坐在内地自家书房,透过袅袅拂拂的佛香,畅游强汉盛唐,浮想联翩,齿间溢香。想必,同时还有多少人,面对如此绝色佳景,也是这样心潮激荡。 并为只见其背。 只闻其声而感叹遗憾。 终有一天,梳罢后的女子突然转过了身,白何禁不住手一抖,茶杯差点儿失手摔碎。原来竟是个六旬老妇!楼下,一年轻姑娘抱着孩子正在仰喊着:“奶奶,把袋子扔下来。” 想必这一瞬时。 有多少人的梦,从此恶浪掀天? 又比如,常凭窗梳妆的上一层楼阳台,常有一疑是运动员的中年男,白衣白裤白鞋白帽的凭窗打坐,满面愁容,郁郁寡欢。 白何先怀疑他是炒房失败者。 后猜测他是被强行平仓的炒股倒霉蛋。 不管怎样,这么一个衣着整洁,貌似颇具修养与知识,拥有小车和娇妻儿女的中年男,能出现在这公租房粗糙的阳台玻璃窗后,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和令人猜想的源动力。 有一天。 中年男照例忧郁的凭窗而坐。 一位穿金戴银,真正意义上的高挑美女,款款儿的进来了。中年男激动的迎上去,不顾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一下就抱住美女亲吻起来。 白何垂了眼皮儿。 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聊,太卑鄙。 可是,一歇狗叫又让他抬起了眼睛。对面那厢,一只雪白肥硕的哈巴狗,摇摇摆摆的跑进了阳台。因为距离太近,可以清楚的看到。 哈巴狗头上扎着金头绳。 勾了淡蓝眼圈。 嘴巴鲜红,穿着一件水墨色的小旗袍,足蹲四只棕皮小皮鞋。正和中年男亲热的美女,立即推开对方,抱起了哈巴狗,还嘴对嘴的吻将起来…… 中年男。 或许是在不满的咕嘟咕噜。 美女立即扭头跺脚,河东狮吼,然后抱着哈巴狗,一面接吻一面出去了。于是,中年男重新跌坐下,满面愁容的看着楼下…… 咣当! 防盗门开了。 同时传来芳邻,不标准的普通话:“阿姨,这么早呀?”“不早,快七点了。”是老伴儿熟悉的回答:“送女儿上班?你真辛苦呀。” 大约是。 最后这句话感动了芳邻。 只听得芳邻提高了嗓门儿:“还不是为了儿女呀!阿姨,你不也是这样的呀?小孙女儿今天又是带全天?”“是的,”听得出,老伴儿有些不情愿的回答。 一面拔出钥匙。 推开了门。 “只这个命呀。”“阿拉一样的呀,阿拉也是一样的呀!”芳邻似乎为找到了这个话茬儿高兴,连球炮一样轰了过来,轰得老伴儿一脚门外,一脚门里。 幸好。 大食品袋是拎在她左手。 于是,一面与其周旋,一面将食品袋对白何扬扬,示意他赶快接过去先洗着。白何费力的爬起来,接过进了厨房。照例是固定的洗涤剂程序。 热气腾腾之中。 白何不断眨巴着眼睛,抿着嘴巴。 因为,有洁癖的他,总是习惯于在自己漱口洗脸后,才正式开始忙忙碌碌。“……所以,阿拉上海呀,最喜欢女儿。女儿好,好处多多的呀。” 芳邻滔滔不绝。 颇为兴奋。 这让老伴儿有嘴插不上话,又不好马上进屋关门,只好哦哦哦,呀呀呀的客套着。白何听着也着急,要说这芳邻平时话也并不多。 关系好转后。 双方见了面。 顶多也就只是相互笑笑,或者点点头,可今天怎么回事?白何忍不住了,便冲着外面吼了一嗓子:“快点,七点都过啦。” 声音之大。 芳邻停停,马上急速的告诉到。 “知道呀?阿拉女儿有男朋友了耶!是复旦大学今年才毕业的计算机硕士耶!”“哦,庆贺庆贺,向你庆贺了呀。”老伴儿如释重负,脱口而出,就欲转身。 大约芳邻。 因为女儿找了个计算机硕士男,实在太高兴。 居然又叫住了老伴儿:“哎哎,阿拉经常看到你儿子来接小姑娘,他是什么学历呀?”“本科!比起你女儿的男朋友,差远了的呀。” 说完。 老伴儿进了屋,轻轻关上了防盗门。 四目对视,白何烦恼的跺跺脚:“这德性,这些阿拉啊!”老伴儿却立即板起了脸:“吼什么吼嘛?一点没教养,注意自己的素质和形象。洗出来没有?” 第四十一章 房东房东 一 偏着脑袋瓜子瞅瞅。 挥挥手,催促到。 “快一点,快一点!等会儿房东还要来。”呼地窜进了洗手间中,一歇水响,双手把洗脸帕在脸上轻轻搓着,出现在厨房门口。 “弄好就走,早饭都不忙吃了,中香彤彤吃馄饨,喝鸡汤,今天的营养就够啦。” 转身又冲进了洗手间。 待白何一切弄停当,老俩口跨进电梯时,正好七点半。下楼出电梯,穿过欧尚,过二条街,抵达明丰苑时,用掉十五分钟。 叩门时。 白驹挎着大背包,正抱着彤彤开门。 “看,谁来啦?喊爷爷奶奶呀。”小可爱似乎有点精神欠佳:“爷爷奶奶!爷爷抱抱!”白何就接过了彤彤,看看,问:“额头上怎么贴着张纸哇?”就想抬手撕掉。 儿子叫住了他。 “莫撕,那是降热纸,彤彤昨晚有些发烧。” 老伴儿立即紧张起来:“昨晚从我们那儿离开时,都好好的嘛。要不要看看啊?”白驹己跨越出了房门,回头应到:“不用,妈,我晚上过来吃饭。” 本来。 对今天一早与儿子见面,当妈的正有些忐忑不安呢。 一听此话,喜出望外,马上屁颠颠的凑上去:“好好,今天我弄粉蒸排骨,再炒一个泡椒碎肠,糖醋白菜,包你下饭。哎,记着叫妙香一块儿来的呀。” 儿子己连蹦带跳的下了楼。 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可能吧,不一定。” “哎奶奶,早的呀。” 白何转身。 亲家正笑呵呵的站在身后:“瞧彤彤偎着爷爷的样子,知道是自己的亲爷爷啦?偎起不下来了呀?”老伴儿多远就笑着接嘴。 “还不全靠阿婆阿公平时多教呢,香爸好了吗?” 香妈走了进来,笑眯眯的。 “要满三个月啦,可以下床散散步了呀,托亲家福,这段时间带着彤彤,要不,伤筋动骨100天,哪能行呀?” 一面逗着小外孙女儿。 “来,乖乖,阿婆抱抱。” 又摸摸小外孙女儿前额:“好像好点了呀,昨晚烧到38度同,吓得我和妙香直哆嗦的呀。”彤彤呢,居然偎在白何怀里直摇头,二老太太一齐大笑。 “那亲家,38度算不算上发烧哦?” 老伴儿有些担心。 抚抚彤彤额头上的小纸条:“这样降烧行不行哦?”香妈就把自个儿嘴巴一瘪:“亲家呀,生理情况下,体温在一昼夜间呈现一定的周期性波动:在凌晨2点至清晨6点时体温是最低的,下午1点至6点达最高,但体温在一天内波动幅度不应超过1度,否则被认为是不正常的。这么说吧,” 她有些不快。 瞧瞧老伴儿。 “一般家庭婴儿发烧,有三种测法。直肠测法:36.9~37.9;2、口腔测法:36.6~37.6;3、腋窝测法:36.0~37.4。你的体温都在36度以上,属正常范围内。可是我们彤彤只有20个月呀,能烧到38度就可以的呀。奶奶今天记得多给她喝水,喝水降温最好的呀。” “好的,多喝水多喝水。” 老伴儿一面笑。 一面在亲家的协同下,给小可爱喂早饭,还相互倾诉:“这就怪了,我天天弄饭换尿不湿的,可这小家伙,就要她阿公抱抱,我家妙香小时候可不这样的呀。” “是的是的呀,我也这样呢,一带就陪着她玩儿,可她偏偏就要她爷爷抱抱。亲家呵,你说现在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呀?” 笑笑和和。 很快就把彤彤的早饭喂完了。 二老太都很满意,拍着手说:“吃了这么一大碗稀饭,半个小面包,够了够了,再吃就成个小胖女啦。”然后,一个收拾,一个给彤彤穿衣换鞋。 收拾。 本是白何的事儿。 可现在只要亲家一来,白何就自动避开,溜到洗手间,抓起平板看网易新闻。当然,这是老伴儿的命令。上星期三早上,白驹刚走,老俩口便忙开了。 一个打扫清洁。 一个哄着喂彤彤早饭。 打扫清洁的范围,除了彤彤吃饭时洒的一地,还包括大小屋子。小屋好办,白驹虽然从不迭被盖,汗臭衣服鞋袜到处乱扔,可基本无大妨。 难办的。 是大屋。 妙香和彤彤睡在大屋,那才叫个乱,乱倒还好办,反正都是收拾,一会儿就会归档整洁的。问题是,女孩儿到底和男子不同。 第四十一章 房东房东 二 结果。 当公公的白何。 不是从空调被中拖出只乳罩,就是从枕头下翻出件粉色内衣……白何感到问题有点严重,就给老伴儿提议,以后大屋不收拾了,免得云云。 当婆婆的。 皱眉考虑再三。 指令老头儿继续收拾,如果翻腾出什么男人不宜的玩意儿,就装没看见,最好是迅雷不及掩耳还回原地方云云。周三早上呢,也活该白何倒霉。 儿子一离开。 老俩口便各施其责。 小屋迅速收拾好后,白何就窜到了大屋。正在忙忙碌碌的老俩口,哪里注意到,亲家己蹑手蹑脚的进了门,正悄无声息站在房门阴影中,不动声色的瞅着呢。 前车可鉴。 历历在目。 堆枕头,迭被子时,白何格外小心,还好,除了一只粉色乳罩,再别无的“男人不宜玩意儿”。白何同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熟练度,准确度和责任心,把乳罩重新塞进枕下。 塞了你就塞了。 赶快离开呗! 可白何习惯性的在枕头上按按,感觉有异,这硬邦邦的是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彤彤的玩具小人啊?这玩具小人,一共有七个。 从喜洋洋灰太狼。 到一休哥阿童木。 一样高,一样趣,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是白驹在网上秒杀抢购的,据说,如果在儿童玩具店买,不贵,一共700大洋,平均投100块一个。 可就因为是玩具小人。 彤彤格外喜欢。 一玩一扔,经常是找得大家昏天黑地,晕头转向。所以,白何就慎重的又掀开了枕头,嘻嘻,不是什么玩具小人,却是几枝扁平状的乳色小纸筒。 白何从没见过。 自然不知这是什么新玩具? 便好奇的随手拿起来,抽出一支,夹在自己指缝间玩耍。嘻,好玩呢,一抵就缩了进去,一放又松了出来。一抵一放仍不觉过瘾,又撕开一只含在嘴里,咝咝咝的吹着玩儿。 不防。 一声尖叫骤然响起。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抢走了新玩具。白何抬头瞧,老伴儿气得满面发紫,直瞪瞪的瞪着自己;稍后站着的香妈,捂着自己嘴巴,惊愕的瞅着自己…… 可怜的白何。 仍不知怎么回事? 呆头呆脑的反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事后才知道,白何从枕头下翻出,并含在自己嘴巴吹着玩儿的新玩具,是妇女用品。 自觉晦气的白何。 当即飞跑到洗手间。 抠开了自己的嗓子眼儿,哇哇哇的干沤了老半天……不过,这次老伴儿倒没怪罪老头儿,不知者不为罪嘛!这也算是曾为老师的明事理吧。 可老伴儿。 却从此作了新决定。 收拾范围改变,不管大屋了,而且,只要亲家一出现,白何就以方便借口,避到洗手间等着,免得节外生枝,又弄出些难堪而尴尬的事情来。 看会儿网易新闻。 直到听老伴儿在叫。 “出来,走!”白何才晃晃悠悠的出来抱上彤彤,下了楼。一出明丰苑大门口,老俩口便直往欧尚跑。刚穿过欧尚平街层,老伴儿的手机响了,是房东。 “陈老师呀,我们到了的呀。” “我们正在路上,五分钟后到,稍等。” 退休老师回答,一面对老头儿挤挤眼睛:“快一点,等会儿呢你要配合,懂吗?配合,并不是你只要带好彤彤就行。”“要得要得,行嘛。” 老实说。 白何对此并不太热情。 他觉得,解决铁架床才是根本,装神弄鬼除了出点气,于事无补。进电梯后,但见老伴儿掏出一小瓶碘酒,迅速往自己的胳膊肘儿,膝盖,额角上洒洒。 然后。 又往老头儿同样部位洒洒。 顿时,电梯里充满了刺鼻的碘酒味儿。这时,彤彤在叫:“奶奶,开开!”白何看看,伸出手指头一点键盘,电梯才开始慢慢上升。 到了七楼。 电梯停下打开。 白何抱着彤彤跨出,但见二女一男,正严肃的站在租赁房前。听到走动声,三人回头,为首的高胖妇女对老伴儿点头:“陈老师,早。” 老伴儿虎着脸。 没搭理。 挤上前去开了门,径直引向大屋,白何则抱着彤彤,在客厅踱来踱去的等着。老伴儿虽然没介绍,白何估计这三位就是房东,可房东只能有一个。 从三人面相。 关系上看,好像是姐妹和姐夫? 第四十一章 房东房东 三 果然,大屋吵了起来。白何抱着彤彤飞快的冲了进去。老伴儿正和稍矮的胖女人争论着,很显然,那个稍矮胖的中年女人,不是早有准备的退休老师的对手。 面对一片狼藉。 只能故作矜持的昂着脑袋。 一双眼睛在庞大的镜片后面,骨碌碌的转动着,闪烁着……白何迅速的惦量着对手,高大的胖女人和精瘦的中年男,就站在一边看着,不插嘴也不表态。 因此。 白何暗地估计。 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对方也不会有太大动作。一是上海人习惯于君子动口不动手,二呢,自己带着小外孙女儿,谅对方看在孩子面子,也不太敢乱来。 于是。 白何一面听着老伴儿和对方干架。 一面斜睨着双方,逗着彤彤。没想到,那瘦高个中年男居然蹭了过来,抚抚彤彤的黑头发,柔声问:“小姑娘好漂亮哦,几岁了呀?” 彤彤看看他。 竟然清晰的回答。 “三岁。”其实,彤彤刚满21个月,回答三岁,是香妈平时有意无意教的结果。按照苏北的地方习俗,将孩子的实际年龄说大,标致着孩子能健健康康的成长,是一种吉兆。 “噢,三岁了呀,小姑娘真乖呀!” 中年男拈着彤彤的一只小手,继续逗着她。 “叫什么名字呀?告诉伯伯行不行的呀?”可彤彤却卡了壳,因为,还没人告诉她,她叫什么名字呢?“你前额上贴着张纸条干什么呀?好玩儿的呀?” “喝水!” 老伴儿。 没头没脑的对白何吼一嗓子。白何就抱着彤彤到客厅喂水。中年男挪挪脚步,似乎想跟出来。这时,胖中年女恼怒的哼哼,中年男又立即退了回去。 这一举动。 让白何对他有了感。 从二人形象上,胖中年女几乎和他一样高,脸上满是白何熟悉的那种,对其老公有着支配权话语权的骄横和霸气。 而那中年男呢? 内敛忍耐,郁闷寡欢。 眉宇间,有几道深深的皱褶,这也是白何熟悉的那种,在强势老婆的淫威下,弱者男惯有的醒目标致。中年男一开口,白何就会心一笑。 那声音。 又尖又薄,飘浮不定。 就像就像,对了,就像那个太监说话,听着就令人感到滑稽,不幸和好笑。因此,白何更坚信真要动起手来,这中年男不是自己对手。 “我说了,我就这个价呀。” 那个与老伴儿对垒的矮胖中年女。 摊开了自己双手:“在阿拉上海,3100能租到我这样的房子,都算不错了呀。这么一大间房子,每月才3000块租金,没多大意思的呀。” “可你喊价也只喊到3200,降了你100正常得很嘛,有你这样租房子的吗?” 老伴儿唾沫横飞,拍着自己手背。 “巴心不得最好什么也没得,赚尽钱,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证,你自己看看?”掏出手机晃晃,先对自个儿洒了碘酒的部位,嚓嚓嚓! 然后。 又对着白何嚓嚓嚓。 再对着对方嚓嚓嚓:“你总不希望我把照片都放在网上,为你免费宣传吧?太欺侮人了,我和老头子受伤后一夜没睡,等会儿还要到医院看病,所有的费用,找你报帐的呀。” 一面扭头瞅瞅白何。 白何就大声插嘴到。 “相由心生!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姐妹和姐夫;一看就明白,你姐姐和姐夫是讲道理的,就你对人无情刻薄,典型的上海阿拉。我可警告你了,不管你上海还是内地,普天下租房都有行规,即便是最简易的租房,你也得有基本的生活设备设施。如果没有,你就是恶意隐瞒,违法交易,要付法律责任的。” 对方不服气。 先推推。 自己滑到鼻梁上的眼镜,不满地瞅瞅,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姐姐姐夫,然后争辩到:“可陈老师,是自己签了字的的呀!”“她不懂租赁!” 白何直截了当。 “租客在不懂的前提下,被你哄着签了字,你就是恶意骗租。这一条,刑法上可有明文规定的。顺便告诉你,我大半辈子搞的就是租赁接洽会谈工作。” 头一昂。 嘎然而止。 说实在的,白何的话,漏洞百出,逻辑推理有问题。可他一下猜出了三人的关系,先就在气势上占了先,然后,又聪明而有意地把三人分开。 这就让原先。 也曾准备发难的高胖中年女,转变了态度。 “陈老师,这老师是?”“我老头子!”退休老师,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骄傲过,满面春风,温柔敦厚:“我老公,网上有名的网络写手。” 白何本来就文质彬彬。 佩戴着黑杆秀白眼镜。 却又双臂上的肱二头肌,高高鼓起,有一种即文雅又壮实的威风,这惹得三人朝他看了又看。白何的插话,也及时的点醒了老伴儿。 介绍完毕。 她把胖中年女的衣角一拉。 “你跟我再去看看你们的热水器和冰箱,你自己说,我在电话中给你提过多少次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走!” 第四十一章 房东房东 四 三人。 便乖乖的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厨房。 白何抱着彤彤,站在厨房门,冷冷的瞅着。他判断这姐妹三人的关系,应该不算太好,特别是那清瘦男,他早注意到此君对此并不太热情,勉为其难,溢于表面。 如此。 一直困窘着老俩口的三件烦心事(床,热水器和冰箱),起码会得到解决一二件。 事实上,白何并没有打逛语。未从公司减薪留职之前,身为开发办副主任的他,一直在开发办公室负责合同的洽谈,拟定和继签等商务事项。 虽然距离现今。 己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可基本的知识还在,要说这类事儿真还骗不了他。即然如此,可老俩口跨越五千里,到上海租房带小孙女儿,这么一件大事情,怎么会由对合同完全是外行的退休老师操办呢? 这。 全部缘由。 是因为退休老师的一向强势与自信。老伴儿提前三个月赶到上海,其主要目的,就是看房租房。租房的条件很简单,物优价廉,离儿子近。 表面上看。 就八个字。 实际里却千回百转,千奇百怪。虽然老俩口对此也有心理准备,白何还把自己对租房的意贝和审查合同,查看现房的配套等,写在纸上,郑重交给先走的老伴儿,以备她用。 可现在看来。 想像与实际,完全脱了节。 老伴儿到了上海后,面临着即要带孩子,还得外出跑租房之二难,对租赁房查看不足,匆忙有余,也情在理中。 并且大概。 白何写给她的那张纸条,早己被她弄掉或完全忘记了。 因此,胸中无数,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也可以理解。白何来后,对此并没责怪,反而或相劝,或闭口不谈,或者把她对此的注意力,巧妙转移。 白何认为。 再怎么样也只是租赁房。 不可能像在自己家里随心所欲。而且,只租一年,届时一走了之算啦,何必为此耿耿于怀?在他的带动下,原本对此充满愤怒的老伴儿,也逐渐变得平静,有点随遇而安了。 如果不是。 因为昨晚这铁架突然坍塌,也许就将就着过啦。 现在,那么,即然把房东喊来了,那当然对不起,得表态后再离开。哗啦啦!哗啦啦!扑扑扑!扑扑扑!热水器出水不热,始终开不高,就停在“37”字眼儿上。 而热水器上的商标注明。 这是noritz能率牌?12升。 燃气热水器十大品牌,知名(著名)电热水器品牌,始于1951年日本,全球产销量最大的燃气热水器品牌之一。 “你也亲眼看到了,如果热源水器的商标没假,就一定是机器出了问题,” 老伴儿尖锐的逼问对方。 “对吧?商标不会是你们自己贴上去的吧?”矮胖中年女脱口而出:“当然不是我们自己贴的的呀,那样不是犯罪的呀?” “那好,我要求马上修理,不然,冬天我们怎么洗用?” 矮胖中年女,只得点点头。 “再看这裂缝?你把自己的手指头伸进去试试。”老伴儿一把扯掉了封堵的双面及时贴,毫不客气的去抓对方的手。矮胖中年女一闪,躲开了。 三人瞅着那手指头宽的漏缝。 无语。 没想到,白何对他有好感的精瘦男,突然冒出一句:“这样堵着不是很好的呀?我们87年买来,就这样一直堵着用的呀。” 轰! 老俩口不约而同,都愤怒的叫了起来。 “好意思?87年的冰箱,现在还敢用?25年了,国家规定的电冰箱使用期,也就8年,你们这是故意想触死人犯罪呀?我们马上报警。” 老伴儿得理不饶人。 掏出了手机。 这时,只见那一直没吭声的胖高个中年女,往前一扑,按住了她:“陈老师,先别报,听我说句行不行呀?”白何对老伴儿点头。 “行!说吧。” “简单,就一个字儿,修!床,热水器和冰箱,我们马上修。” 看来,胖个儿姐姐才是真正的房东,她一开口,其它二人就闭嘴缄默:“床,今天之内修好,其他二顶,一星期之内了呀。” 老伴儿点头。 并免费奉送给一个马屁。 “上次你没出面,可我知道他俩作不了主。”指指妹妹和姐夫:“到底是房东,懂道理,谢了。”结果,胖姐姐连连摇手。 “陈老师,说错了说错了,房子不是我的,而是我哥哥的。他现在日本,委托我们替他出租管理的呀。”“喝水!” 老伴儿又对白何吼一嗓子。 白何就又抱着彤骸,屁颠颠的喂凉白开。 那边厢,精瘦中年男早掏出了手机,在联系修理商,咕嘟咕噜的说着上海话,让老俩口听得似懂非懂。解决了问题,皆大欢喜,送三人出门时,老俩口还与他们握手告别。 白何把彤彤递给老伴儿。 特地双手拉着精瘦中年男。 第四十一章 房东房东 五 “年轻人,你没我年龄大吧?”对方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当然当然,我是67年的,还算年轻人的呀。老师傅,请多指教。” “谈不上,就一句话,军中无戏言!” 精瘦中年男一楞。 还没回过神,胖姐姐说话了:“放心!我说了办,就办的呀。”“可是,”鬼精的老伴儿心领神会,抱着小孙女儿挤上来,故意瞅着矮胖妹妹:“我有点担心,” 气得对方面色涨红。 灰溜溜的丌自先走掉了…… 门一关上,老伴儿就把彤彤往半空一举,欢呼起来:“胜利罗,全修好了罗,奶奶我真高兴啊!乖,来,亲奶奶一下。” 小可爱就撅起小嘴唇。 凑近奶奶脸腮,啵!很响就是一口。 白驹也高兴的凑上去:“还有爷爷呀,爷爷今天立功受奖呀!”可不待小可爱的嘴唇凑近,老伴儿就嗔怪地把老头儿推开了。 “我说过,男女有别,你又忘记了?怎么总是记不住?” 白何从老太太的的嗔怪中,领会了另一种责怪。 就高兴的涎着脸孔问:“今晚,怎么说?”“怎么说?屋里说呗。”没想到,老伴儿清醒着呢:“有饭有菜的,昨天才给你打了10斤烧酒,柜子里还有易拉罐啤酒,不可能跑到欧尚花冤枉钱的呀。” 白何只好灰溜溜的耸耸肩。 钻进了洗手间。 欧尚超市三楼,喜洋洋儿童乐园对面,就是七八家各式小餐厅。要说上海滩呢,的确海派气息浓郁,创意点子多多,巧立名目,花团锦簇,听着就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现在。 你听听吧。 糯米果果,你吃呀吃,跑!捞还是牢,我肥我骄傲……可怜喜欢咬文嚼字,字斟句酌的退休教师和网络写手,为此一直烦恼了足足大半年(在白何是三个月)。 才在不久前破解。 得了清晰明白的答案。 那是在一连带了小孙女儿五天后的周六,一早醒来的白何,感到从没有过的自由轻松,双手枕在自个儿头下,仰卧着看了一会儿对面公租房的风景。 忽然心血来潮。 翻腾一圈儿。 对着同样阳光灿烂的大屋里叫道:“哎提个建议,行不行啊?”老伴儿先是惬意的长叹着气。这种不间断的听似极其痛苦,虚弱无力呻吟般的长叹气,可有来历。 它是对佛陀发生极大兴趣的老伴儿。 据说是从某本佛书上学来的。 “长”,是领悟到了佛陀大慈大悲的救世苦心;“叹”,是看透了烟雨红尘之生死悲喜;而这“气”呢,则是养浩然正气,极天地大观,延年益寿,善始善终云云…… 事实上。 这很可疑。 它常让不信佛的白何想起,那些香火摇曳,光头怂怂,诵经连连的金碧辉煌后面,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不食人间烟火的阴郁与诡异。 然后。 才回答到。 “行了,我就知道你想放什么屁?今中午就去欧尚看看吧。”白何差点儿欢呼起来,这于节约成癖的老太太,是多么不容易的决定啊! 可是。 老伴儿紧跟着又搭上了一句。 “自己带易拉罐,那餐厅的瓶装啤酒,最便宜也有5元。”“好吧。”这附议,白何能接收。于是,老俩口照例和平时不带彤彤时一样,任太阳晒着自己屁股。 任床上(地板上)越来越热。 任肚皮越来越咕咕叫唤。 一个拿着平板斜靠在大床上,玩呀玩的,乐此不疲;一个捧着小收音机,尽情听着上海新闻……不经意间,就快12点啦。 实在饿得不行的老太太。 这才放下平板,边叫边爬了起来。 虽然饿功比老伴儿强上百倍,白何却也早就心猿意马,心浮气燥,老想着那些花团锦簇名儿后面,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哩,于是也爬了起来。 老俩口洗漱完毕。 收拾停当,乐呵呵的往欧尚赶去。 一路上,太阳光柔柔的,行人都美美的,甚至连那看习惯了的水泥支马路,也似乎铺上赏眼的油化路面,脚踩上去,不硬不软,没灰没尘,清爽极啦。 上海,你好! 虽然我觉得你什么都好。 可我不带小孙女儿时,觉得你最好!瞧这天蓝的,瞧这风轻的,瞧这路平的,什么都比内地好呵!唉内地那疙瘩,我居然生活了大半辈子?真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呀! 想着感叹着。 白何跟着老伴儿就到了欧尚三楼…… 得!个多钟头后,老俩口才十分委屈地,在“我肥我骄傲”里面,坐了下来。你道咋的?原来,老俩口一圈儿逛荡下来,机关尽破,迷底平淡。 糯米果果。 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小甜品。 浅浅几口就完的小平碗,敢卖28,还因为是新顾客,店家特地给打了个八折。你吃呀吃——经典的麻辣烫,外面平均5元的菜串,10元的小肉串,这儿敢翻一倍卖。 第四十一章 房东房东 六 跑。 经典的烧烤,再说直白形象点,内地常见的烤肉串。大约店名是套的“烤”之韵音吧。 捞还是牢——上海滩遍地开花的“澳门豆捞”,原汤原味,原盘原碟,一切照旧,只是换了个吓人的噱头店名。 我肥我骄傲。 唉上帝,饶恕我吧。 真是不敢看,不忍看,不想看啊!那笑盈盈的女服务生端上的,不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烧白”么?白何挥动筷子,小心谨慎的拈起一块。 肥腻腻的。 晃悠悠的。 有点像在上海滩,闻名遐迩的大肉面上的那肥肉块儿,可下面却实实在在地,铺着油油的咸菜。再拈一块,仍然肥腻腻的,,晃悠悠的。 好像赚得脑满肠肥的店家。 随意打的个肥饱嗝。 又拈一块,还是肥腻腻的,晃悠悠的,犹如如某个不法房地产开发商,诡谲且让人厌恶的肥脸腮帮子……所以,每当老头儿又想在外下馆子。 退休老师。 就毫不犹豫的搬出了前车可鉴。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干净利落地打消了白何的非份之想。钻出洗手间后,就到了小孙女儿严格的中餐时间了。然而,一向挺乖巧的小孙女儿,今中午却不听话了。 不但哭哭啼啼闹着要饼干。 而且指名点姓的要“那种熊熊”饼干。 白何配合着老太太,手忙脚乱忙活了半天,藏在立柜中的二盒进口饼干,也全部拿了出来,并且全部倒出来由她选,可没用。 小孙女儿仍哭哭啼啼的。 要“那种熊熊”饼干。 直到这时,一向精明的老太太才发现不对。瞅瞅小孙女儿额前飘动的降温贴,她疑惑的一把夺过白何手里的饼干盒,哗啦啦全部倒出拨开。 三种动物形态中的一种。 带点黑圈儿的熊熊,全部不翼而飞。 瞧着老太太洞悉一切嘲讽的眼神,白何还想狡赖,可想想这实在无趣儿,只得乖乖的承认:“我吃了。”原来,努力保持着每天只吃二顿的白何,有时到了夜半三更饿得心慌。 实在忍不住时。 就抠盒里的饼干吃几块充饥。 要说,他也多了个心眼儿,知道小孙女儿每次吃饭前,闹着要的。便留心到彤彤专拈小狗小猫吃,不太喜欢熊熊。 于是乎。 这厮就专拈熊熊饼干充饥。 不知不觉间,就吃光了熊熊饼干。可没想到,小孙女儿今天,竟然指名点姓的要熊熊饼干,鸣呼,人算不如天算,天意啊! 可怜才立了大功。 还没受奖的老头儿。 立马被气急败坏的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五佛升天。未了,命其马上下楼买熊熊饼干,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不回,不准回。 并声称。 晚上还要把这事儿。 毫无保留和添油加醋的,给儿子媳妇告状云云。窝着一肚子火的白何,顾不上咕嘟咕噜,赶紧下楼。白何平时饿了张口,跟在老伴儿屁股后打沿边窜。 他哪能知道? 在何地买得到熊熊饼干啊? 下楼出得电梯,还没跑出明月坊,碰到人就问:“请问,在哪儿买得到熊熊饼干?”可问题又来了。白何的川普本来就惨不忍听,这一急一出汗,口干舌燥,越发说得难听。 结果。 他越问越着急。 被问者越听越莫明其妙,真是急死人了。好在这时,来了个大救星,就是那个常凭窗梳妆的六旬老太太,一口悦耳的吴侬软语,先把白何安抚下来。 “大爷,别急别急,你是问在哪儿能买到有熊熊卡通的饼干,对不对呀?” “对对!就是那种熊熊饼干,哦,还是进口的呢。” 白何喜出望外,差点儿抓住对方双手:“你也住在明月坊?”老太太平和的笑笑,指指带键盘的小铁门:“出门向左,那家24小时便利店有卖。如果不行,欧尚超市也有卖。只是欧尚缴费得排队,麻烦一点的呀。大爷,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的呀,我常背着你们大楼梳头,有时瞟见你一个人仰躺在小屋里,直楞楞的望我,蛮有意思的呀。” 白何这才恍然大悟。 说声谢谢就跑掉了。 老头儿边跑边思忖,幸亏只是望着你,我还以为你一直是背着,根本不知道哟。结果,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老太太怎么这样精明哇? 难道上海老太太都这样? 这太可怕了! 以后得注意一些,收敛一点,形象和口碑要紧哦。果然,在出门转弯几十米的街角24小时便利店,白何看到了自己需要的熊熊饼干。 于是。 掏钱买下,拿起就跑。 引得那售货姑娘,在后面连声叫到:“大爷,补你的钱,钱,你不要的呀?”白何复跑回,接过又跑。那售货姑娘在他后面,对同事莞尔微笑呢。 “一准是被老太太吵啦!我爸爸被我妈吵了后,常这样来去匆匆,丢三落四的呀。” 回到租赁房。 正在奶奶怀里撒娇哭闹的小孙女儿,这才破涕为笑,瞧着爷爷一把抠掉铁盖,哗啦啦的倒出了全部动物饼干,双手就在饼干堆里拨找。 准确无误。 把所有的熊熊饼干,全部找了出来。 而且居然分知道成二堆,指着这堆说:“宝宝的。”再指着那堆说:“喜洋洋的。”奶奶在一边凑着趣儿:“好好,喜洋洋和彤彤都有的,现在记住了,宝宝的名字叫彤彤,白彤彤。来跟奶奶念,白彤彤。” 小可爱笑着。 有板有眼的跟念。 “宝宝叫彤彤,拍彤彤。”老伴儿忙对白何使着眼色,于是,趁着小孙女儿注意力集中时,白何鬼鬼祟祟,轻脚轻手的把她抱上了儿童餐椅。 然后是系扣带,饭巾。 端饭舀汤,好一歇忙活。 老伴儿则一面逗着小孙女儿,一面开始喂饭:“乖啊,不是拍彤彤,是白彤彤。”“不是拍彤彤,是白彤彤。”彤彤机械地重复着。 吓得老伴儿。 白白脸,马上转了话茬儿。 并恨恨地对身前身后忙着的老头儿,埋怨到:“你为什么姓白,不姓黑?拍和白在语文中读音不一样,婴儿哪能分得清?真是添乱呀。” 白何啼笑皆非。 只好不予理睬。 下午四点半,彤彤刚醒,房东叫的修理商也到了。其实,昨晚上白何就看得清楚,四颗螺栓帽,大约从上一个租客起,就都没拧紧,又谁都没发现。 结果。 天长日久。 重力让螺帽反向旋转,到最后全部旋掉,铁架没了固定,当然就垮塌下来了。事实上,只要自己马上将螺栓把铁架固定好,用力旋上螺帽就行。 可自己不能动。 得逼着让房东出面,好一起解决后二个问题。 不到十分钟,铁架拧好,架上席梦思,再铺上麦席,床就重新好了。送走修理师傅后,白何就抱起了彤彤,可老伴儿却一下倒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好一歇。 高兴的感叹到。 “床啊床!女人一生就盼着有张好床!我的床又回来了哦。” 瞅得白何在一旁直乐。 第四十二章 进退皆难 一 话说。 凌晨惊魂后。 香爸劝香妈,对阿永还是注意一点好,可香妈却狡赖一笑:“你真以为我那样轻信外人的呀?告诉你吧,我是暗地扔钞票试了多次,才相信阿永的确不是小人的呀。可是,” 香妈不解。 看着老头儿。 “我那碗柜顶上的食品袋,怎么不见了呀?里面还有600块现金的呀,那钱,可不是我的。”香爸听得晕头转向。 “不是你的钱,你扔在碗柜顶干什么呀?家里不是你一直在当家吗?有什么必要,” 香爸若有所思。 这事儿呢,的确有点奇怪。事后,警察和邹主任都表示不解。这明丰苑怎么可能也会进了贼?据他们的经验和案例,现在做贼成本上升。 因此。 现在的贼们。 就如势利的亲朋好友,专往有钱的主儿家钻,正所谓客走旺家门呢。言下之意,明丰苑这种穷人住宅区,应该是贼们的不屑光顾之地。 可贼。 却的的确确钻了进来。 更可疑的是,被害者家居然平安无事,没丢没掉任何钱财或东西。这不但令警察和邹主任不理解,香爸自己也没想通。 可现在。 香妈却说她收藏在碗柜顶的,包着600块现金的食品袋,不翼而飞? 而且居然钱还不是她的,是别人的?这可信吗?难道那凌晨飞贼破窗而入,就是为了偷这600块现金?不可能吧? 所以。 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香爸,就想到别处去了。 香妈不笨,一听老头子的半截话,就明白了,禁不住冷笑一声:“如此,你是怀疑我存私房钱的呀?我看你的脚还是吊着的好,吊着会让你清醒一些的呀。” 说罢。 站起来。 把香爸本仍是吊着的伤腿,用绳子牢牢的捆绑在吊架上,自己出去了。香妈到了厨房,瞅着那重新装过的窗口发楞。她倒不是为香爸的猜忌生气。 几十年了呀。 她真对这死老头子知根知底。 知道他从来是口没遮拦,一根肠子直通通的,年轻时就闹过不少糗事儿。最经典的,就是爱情考验,那是自己刚和前知青队超产冠军认识不久。 往事如烟。 话说当年。 女知青们都对这位,姓香的上海男知青有好感。这位上海男知青,生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当然,这是现在的形容。那时还叫个又高又壮,沉默寡言。 一上工。 就知道埋头做活。 谁谁要叫道:“大个子,帮帮忙呀。”他就扔下手中的活儿跑过去,做完再重新回来忙活自己的。那时的知青中不乏偷奸耍滑者,常以这样那样的借口叫唤要求。 这大个子呢。 却照样帮忙不误。 直至一边的人实在看不过去,出面制止或暗地向大个子说明。可大个子总是笑笑而己。长此以往,大个子就引起了女知青们的注意。 一向有决断的香妈。 就决定找他聊聊。 自己不便出面,逐暗示闺密帮帮自己。可香妈有所不知的是,闺密也偷偷爱上了这个上海男知青。闺密的上海父母刚落实政策,恢复了处级岗位。 正积极活动着。 要弄女儿回城工作呢。 而且,闺密人也比香妈高挑漂亮。所以,闺密冷笑着答应了。然而,闺密最终抽泣着回来,也不回答香妈的问话,倒头便睡,一睡三天三夜…… 多年以后。 儿大女成人后的闺密。 在和香妈邂逅相遇中,才笑着告诉了对方。当年自己受她委托找到香爸,问:“你看,是我漂亮还是她(香妈)漂亮呀?”“你!” “好!那我问你,你喜欢她还是喜欢我呀?” “她!” “为什么?”“漂亮不能当饭吃,贤惠才重要。呃呃,你能不能帮我,给她转个话儿?”“呸!你这一辈子都休想的呀。”现在,唉,老了呀! 疑心病也重了呀。 仍是一藏不住话的傻大个,不,是傻老头儿。 要疑就让他疑去吧,男人老了都这样。我姐夫当年多潇洒!多大气!我姐姐年轻时,漂亮得一塌糊涂,向她求爱的信,雪片儿飞来。 姐姐信手一挥。 把这些信全扔给了姐夫。 小俩口还常偎在一起乐读,读到愉快之处,双方还互刮着彼此的鼻子取乐。现在呢?只在老姐姐出去稍久会儿,姐夫便会到处打手机查问。 要不。 就颤巍巍的,要亲自下楼寻找…… 唉男人呀,男人这东西,越老越坠,越老越牵挂老妻,真是世事轮回的呀。窗外风景依旧,瓦蓝天,素白云,四楼不算高的窗口,越过空坝望出去是一汪高高低低。 可以。 隐隐约约的瞧见。 那东方明珠凸突的紫红大圆塔和细细塔尖,如果是夜晚,那闪闪发光,各式各样的霓虹,映得黄浦江一片鲜亮,踮起脚尖,你甚至可以眺望到碧绿的江水,在温柔敦厚的静静流淌…… 第四十二章 进退皆难 二 可现在。 不行了。 从上月起,施工队就进驻了对面的空坝,从此叮叮当当的钢铁声,在晚上十点钟前从没停息,而那脚手架也初显轮廓,上面还挂着醒目的大标语。 安全生产,建市民满意的大楼。 认真负责,创百年住宅经典! 一年后,不,也许就半年后,就再也看不到那些霓虹灯和黄浦江了呀……香妈有些遗憾,有些后悔,也有些恨自己的卑怯。 说实话。 面对于。 那从天而降的600元,香妈的确不想把它交回水果店女老板。并且,就因为有了这600元作底气,她才毅然买下了那件浅色女式风衣。 大约。 真如老人言。 不是自己的,拿了手断,用了肠断?要不,自己为什么和妙香吵了个翻天覆地?紧跟着,凌晨又进了贼的呀? 还有。 这段时间。 似乎诸事不顺,买车买车,这事儿说了过了个多星期啦,白驹那边儿怎么一直没有响动?换房换房,好容易盼到白驹和他老妈吵了起来。 结果。 又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莫忙,今天是亲家带彤彤最后一天,明上她送回来后,我得拐个弯儿探听探听才行。对了,那鱼老板答应的事儿,也不知他究竟有把握没有呀? 是不是也得去催催? 唉!真是的。 什么都让我操心呀,香妈原地转转,拉开冰箱看看,低身搜搜菜篮,嗯,今中午的菜呢,基本够了,妙香一早走时吩咐过,中午她不回来吃饭,要和几个校友聚聚。 那。 还是得去买条桂花鱼才行。 明天要带彤彤,怕忙不过来呢。踢踢踢!婆婆进来了:“小香在叫什么叫呀?”“小香,他来干什么?”香妈还没回过神:“我没联系他的呀。” “是妙香她爸。” 老娘有些不高兴。 进了厕所,很响的关上门。香妈这才想起,老头儿还给捆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几步跑进大屋,可怜的香爸,正虾米般弯着腰,憋闷着脸,费力地解吊架上的捆绳呢。 一眼瞅到。 老头儿的狼狈样。 香妈放声大笑:“我让你还乱猜不?越老心眼儿越小,捆起舒服不舒服呀?”香爸涨红着脸,恶狠狠的骂到:“你个死婆娘,你想害死我呀?我要洒尿的呀,还不快帮个忙?” 香妈解开绳子。 伺候着香爸下床。 把尿壶递给他:“用这个,老娘在厕所的呀。”嘘……未了,香爸闭着眼睛,舒服的叹到:“这才真正舒服了,把手机递给我。”“坐下打吧。” 香妈从枕头下。 摸出香爸的手机,递给他。 “伤口还需养养才行的呀。”香爸摇摇头:“好多了,站着能锻炼锻炼,不是马上100天了呀?喂,你好,我是香爸,猜?我猜不到你是谁?嗯,哎呀,原来是你的呀?” 香爸高兴的叫起来。 面对香妈挤挤眼。 嗯嗯,我还在明丰苑呀,好好,来吧,马上来,我哥俩好好聊聊,好的,不见不散。”诤!关了手机,笑眯眯的看着香妈。 “你猜是谁?” 香妈摇头。 拎起尿壶,想着桂花鱼,忙着出去了。鱼档前面,依然围着客人,这挑那叫的。鱼老板,老板娘,小工和阿永,正在热火朝天的忙忙碌碌。 看看客人少了些。 香妈才挤上去。 “小香。”一身黑围腰黑水靴黑手套的鱼老板,笑嘻嘻的过来应到:“香妈,今天来条中的呀?”“你怎么知道我要中的?” 香妈看到他现在这模样。 咧着嘴巴就想笑。 “我说了的呀?”一身黑水,淋淋的小香笑答:“明天,不是你和香爸带彤彤了呀?所以,来条中的?”他指指香妈面前的几个大水箱。 “今早才进的鲜货,瞧那活泼的呀,这样的桂花鱼才有活力,肉才鲜美的呀。” “那就来条中吧。” 香妈俯下了身,小心翼翼把右手伸进水里,捏捏这条,拍拍那条。形状凶猛的桂花鱼,温顺的伏在水里,任由她的挑选。可是,香妈仍得分外小心谨慎。 因为。 桂花鱼的鱼鳍上,布满倒刺。 稍不注意或被它挂着,有得疼呢……香妈选了一条,鱼老板接过去装好,顺手掖进几根冲子,递过来:“上次你不是还有还有3块钱没拿吗?你拿25块得了。” 香妈心领神会。 递过去20元,使使眼色,出了人群。 鱼老板马上跟着出来,甩着水淋淋的双手:“香妈,那事儿打听了,还得等等的呀。”香妈故意嗔他:“哪事儿?我还没说呀。” “不就是换房呀?” 小香颇具得意的回答。 挺挺胸,直直颈脖子,好像又穿着笔挺的西装,系着红领带似的:“伙伴说了,上海的这房价,还得涨,徐汇,淮海,黄浦和扬浦的二手电梯房都过了万五,学区房得破二万三。但你放心,你几个老熟人委托我的事儿,不会变。说好的价格,不管怎么涨,就是那个价格,这点我可以承诺的呀。” 香妈有些迟疑。 点点头,想想,到底又问。 “哎小香,除了我,还有谁呀?这人越多,汤可加越稀的呀。”小香坦然答到:“香妈,你是老克拉了,你这话不假。可对我们投资合作方而言,恰恰相反。换房的人越多,汤就越稠,这就是市场经济的呀。” 第四十二章 进退皆难 三 似懂非懂。 香妈点头。 “噢,这就是市场经济的呀?不过,你伙伴?你不是有老婆了呀?”小香哈哈大笑,在香妈记忆里,一向卑微谦恭的鱼老板,似这样的放肆大笑,好像还从来没有过? “香妈呀,我这伙伴指的是,生意场上的合作方,投资人,简称,伙伴。一有消息,我会让阿永,不,我自己通知你老人家。不过,因为是双方合作投资,那订金你可得准备好,下星期一交呢。好了,拜!” 鱼老板潇洒地。 对老太太挥挥手,跑了回去。 “再见!”香妈也挥起了手,可她一向不喜欢改口。这“拜”海派,洋气且时髦,可是专给年轻人准备的,上了点年纪一定得说“再见”,这样才显得郑重而真诚。 可是。 一向也说“再见”的鱼老板,怎么突然改成了“拜”? 香妈记得,三天前在美食街餐厅外,与小香阿永告别时,他还回答的是“再见”。不过才三天,就变了呀?香妈往回走的脚,有些变得迟缓。 小香刚才提醒了。 自己也一直记着。 委托人家找房源,是得交订金的。好像找房中介,只登记个就行?可眼下这遍地开花的房中介,香妈压根儿就不敢相信。 还有件事儿。 香妈从没提过。 自从得知亲家要到上海租房带孩子,善良的香妈就忙开了。好歹在上海滩也生活了20多年,多少也有几个熟人朋友。 香妈就委托亲朋好友。 加上许多社会熟人。 把自己亲家要租房的消息,提前散布了出去,打算在亲家来的那天,给亲家一个意外惊喜。大家倒是都挺热情,信息一个个陆续反馈了回来。 为了验证。 那段时间里。 香妈把咿咿呀呀的小孙女儿,委托给香爸全天带,自己从早到晚跑了个昏天黑地。可到后来,都无可奈的一一否定。 问题很简单。 不是太远就是太贵,根本不适合亲家需要。 要知道,亲家居住的地方,如果离明丰苑太远,对自己不利;亲家的租赁房租金太贵,对自己更不利。为了女儿和小外孙女儿,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老太太的思路。 清晰如故的呢。 就在亲家就要动身上火车那天,这事儿突然戏剧性起了变化。原来是自己的老姐姐,满心欢喜的打来了电话,说是她儿子,自己的侄儿,有点苗头了。 侄儿盘子。 最亲的亲人。 在他供职的名声很响的房中介公司,寻得了一间不远又便宜的小二室……得到这消息后,喜得香妈连夜安排妙香,明天请病假在家带着彤彤。 自己和香爸。 一早赶到姐姐家云云。 一想到婆婆和亲家到来后,可以减轻自己肩上的压力,女儿和老头儿都满心高兴,一个劲儿的点头。于是乎,第二天凌晨4点半,老俩口就起了床。 打的赶到上海南站。 坐地铁1号线4点55分的首班车。 再转10号线,又转2号线,再转青徐线,赶往50公里外的青浦姐姐家。因为走得早,老俩口赶到姐姐家时,不过才清晨七点过。 走近阳光灿烂,树荫浓郁的小区,正好碰到侄儿开着那辆经理的车出来。的的的……侄儿神气的长按着喇叭,炫技般紧擦着老俩口身边停下,探出个青茬茬的脑袋。 “小姨,伯父,来了呀?” “来了,上班呀?” 香妈对自己这个亲侄儿,十分喜欢。别看他现在长得牛高马大,虎虎生威的,小时可常给妙香欺负得哭鼻子,跑来扯着自己衣角不放手,喋喋不休地控诉野丫头的“滔天大罪” “你妈呢?” “在家等着呐,姨,伯父,要不上车,我送您俩到家?” “算了算了,你自己忙去吧。”香爸看看不远处的姐姐家,以及这只能单进单出的小区通道,驱赶着他。到了家,姐姐和姐夫都很高兴。 贫寒之家百事哀! 分住得远,经济又拘束。 平时大家都不常往来,一母所生的亲姐妹,相见一次不容易,不提。为了表示高兴和尽地主之谊,中午,姐姐和姐夫特地宴请老俩口。 到小区外。 美食一条街的“沪上酒家”进餐。 当然,老俩口可不是专门来吃饭的,老姐姐和姐夫也知道,就一边替其拈菜劝酒,一面安慰着:“放心的呀,你侄儿好歹在中介干了好几年,经理挺信任他的。” 于是。 忐忑不安,忧心如焚的老俩口,都频频点头。 “谢谢,大家都吃菜的呀,侄儿混得不错,是大家的福气呀。”席间,混得不错的侄儿来了,神情落幕,有些灰溜溜的。 第四十二章 进退皆难 四 香妈当即在自个儿心里打了个沉。 有一种不详的直觉。 果然,侄儿终于吞吞吐吐告诉到,那房,被经理租给自己女朋友的闺密啦……你说,这房中介还能相信得吗?不过,这些瞎忙活的糗事儿,香妈香爸咽进了自己肚里。 如果不是有一次。 白驹在饭后闲聊中,无意中顺口说出,白何和退休老师也许就永远不会知道。 自然,老俩口对亲家细物润于声的作法,颇为感动,找了个机会,当面向香妈香爸表示了感谢,不提。现在香妈多了个心病,那就是,女儿女婿的换房订金,哪里来? 交不交? 交多少? 这让她很有些为难,本来呢,换房是小俩口的事儿,自己因为心急,来了个越俎代庖,于情于理,也还勉强说得过去。 可现在这订金。 白驹和亲家,能同意吗? 并且,香妈估计,这订金再少,不可能少于1000块吧?因为换一套二手电梯房的总价,不会少于300万,这是目前上海滩最基本的行情…… 刚走进明丰苑大门。 老门卫就窜了出来。 “香妈呀,请留步。”香妈站站:“老门卫,有事儿呀?哦邹主任,你好。”跟在老门卫后面的居委会主任,也对她笑笑:“你好!顺路过来坐坐,最近,” 她停停。 像是在选择什么? 然后继续到:“家里没什么的呀?”“谢谢!不是重装了窗台的呀?”“那就好!那就好!”邹主任点头,眨巴着眼睛。 “刚才,好像有个外人,进了你家的呀,是你亲戚?” 香妈有些不快了。 怎么,一直监视着我家呀?“请别多心,不过是顺便问问。”尽职尽责的邹主任,明显感到了对方的愤慨,连忙解释。 可这事儿如此敏感。 谁听了都会反感,怎么解释得清楚? 好在香妈明事理,想想,仍给了居委会主任面子:“也许是吧?我出去时没来,香爸和老娘都在家里的呀。”“哦,那一定是香爸的老朋友。” 邹主任很高兴。 感谢对方给自己搭了下台阶。 唉,居委会主任,听起来威风凛凛,光明堂煌,可是,这官儿不好当,这碗饭不好吃:“我知道,香爸曾是xx国企大厂的销售冠军。销售冠军呀,走南闯北的,到处都是朋友的呀。” 香妈淡然笑笑。 转向了老门卫。 “小周工作不错,挺争气的,我真怀疑,你以前的‘控诉’掺了假的呀。”老门卫摇摇头:“这是单位投了他的缘,这狗小子眼比天高,就一直想找个高科技公司的呀。” 二人一开唠。 居委会主任就趁机告辞了。 见她离开,老门卫返回传达室,拎出一个小塑袋,递给了香妈:“这是络石藤,我托人在武夷山找的,熬水喝,专医跌打损伤,灵得很的呀。” “武夷山?离上海700公里的呀。” 香妈接过,惊呼到。 “真是有劳你了,这么远托人。瞧,这草叶儿还水灵灵的,闻着就有种深山里的味道的呀。”老门卫笑笑:“阿拉爷的七伯父,是武夷山的庙宇主持,接了我的电话,亲自在前晚上深夜挖的呀。熬水喝,头三水,水过草尖,熬10分钟。记住,只熬10分钟;后三水,熬15分钟。武夷山的络石藤有灵,时间熬过了,灵就跑掉了的呀。” 香妈连连点头。 一面去掏腰包。 可老门卫往传达室里一躲,挥挥手:“你快去吧,先前你刚出这大铁门,就有个中年男进来,说是香爸的老朋友,要找他的呀。瞧,” 他推推登记表。 “登了记的呀,刚好给邹主任看到……” 香妈就返身往外走,来了客,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得再买点菜呢。香妈回到家,果然,大屋里传来二个男人的大嗓门儿。 “……那时你可草包啦,二瓶红的一下肚,就往厕所跑个不停的跑呀。妈的,我就知道你小子吼得凶。” “我可没你忍得,我就一直寻思着,难道你那玩意儿的容积,天生就比我们的大一些……” 吱嘎! 吭吭吭! 香妈故意把二道门关得山响,又用力咳嗽。大屋马上变得安静,然后是香爸的嗓门儿:“她妈,你来一下嘛。”放了手上的拎袋,拉拉衣服,捋捋鬓发,香妈微笑着进了大屋。 那客人笑眯眯的。 早站了起来。 “香妈,你好,还认识我吗?”“咋不认识?蒋神仙嘛。”香妈笑了,上下打量着对方:“还那样神气的呀?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也满60了呀?” 对方瞪大眼睛。 也上下打量着香妈。 “吃63的饭啦,我比香爸长二岁么。香妈,你也没变嘛,还那么,年轻漂亮的哦。”香妈笑着摇头:“蒋科,你以为你还是在国企大厂的销售科位上?逢人便说光面子话奉承的?坐,坐下聊。现在,还喝的呀?” 蒋科。 先看看床上的香爸,然后回答。 “一点点吧,香爸也一点点。”“坐吧,你俩先聊聊。”香妈出去了,泡上一杯红茶,进来递到他手上:“我记得,你不怕烫的。” 第四十二章 进退皆难 五 蒋科双手捧着。 笑眯眯的回答。 “劳动人民嘛,手茧老厚,烫?放进锅里煮,还得添油加火才行呢。”香妈进了厨房。蒋神仙,原是香爸的顶头上司。 此人工作能力一般。 擅长人际关系。 据说其家庭是考古世家,因而他也喜欢倒腾一些金石古画,在厂里小有名气,自称蒋神仙,人称蒋神经。国企破产,蒋神仙也被捋掉了科长宝座,沦落社会,不知所终。 今天。 他却突然出现。 他是怎么知道香爸电话的?找上门来是叙旧?还是有别的事情?这让香妈好生纳闷,因而也有些警觉。可不管怎样,到底曾是一个厂里的同事。 都老啦。 相互聊聊吹吹。 然后吃一顿饭,还是可以的呀……心灵手巧的香妈,几经鼓捣,便弄出了几个像样的菜,再拎出那瓶亲家送的蓝瓷“汾酒”,就让老头儿借酒浇浇愁吧。 正好。 妙香不回来呢。 蒋神仙虽然比香爸大二岁,可却比香爸显得年轻。很明显,这20多年来,蒋神仙活得不错。只有生活宽余,心胸旷达,对了,还得有事业累着赘着的人,在这个年纪才显得比同类青春,难道不是吗? 要不你看看香爸。 有比较才能有答案嘛! 饭桌上,蒋神仙兴致勃勃,妙语连珠,反映敏捷,思路清晰,这更加让笨拙呐言的香爸,相形见绌。蒋神仙倒也痛快,讲了自己这20多年的大致经历。 然后。 颇具事后诸葛亮的感叹到。 “早该破哇!这国企早该破产了哇,你想那么多贪官庸官和庸人,全啃着国家资产,怎能不破产?不破不立嘛。”香爸闷闷不乐的瞅瞅他。 “还在讲报告?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蒋神仙筷子一穿。 一撮油炸花生米,奇迹般的立在他筷子上,足足二十多颗,不滚不翻,不杂不乱,蒋神仙表演般瞅瞅它,慢腾腾的送进了自己嘴巴。 呱! 呱呱呱呱! 大嚼特嚼,然后答:“以前不懂呢,这人脉就是生产力!好容易找到了过去科里的电话联系表,逐一打去。唉,停机的停机,死的死掉了,就你和别的几个还活着,还能联系上,天意啊!” “谁死掉了呀?” 受伤后的香爸,对“死”的字眼儿特别敏感。 他先呷一小口汾酒,这可香妈事先给他打好招呼的,然后,学着曾经的顶头上司,也穿一筷子油炸花生米。可是,那该死的花生米,却怎么也在筷子上停不住。 好容易。 才停住了二三颗。 香爸愤怒地把它往自己嘴巴一送,呱!呱呱呱:“说说,销售科就那么一二百号人,谁死掉了呀?”香妈有些伤感的瞟瞟老头子。 她可记得很清楚。 当年,前销售冠军志得意满。 在自己面前邀功取宠之一,就是表演这双筷穿花(生米)。当年销售科的一二百号男男女女,随便拉个出来,最不济的双筷穿花,也要穿上十七八颗…… “xx,xxx和xxx、xxx、xx,” 到底曾是科长。 蒋神仙一口气报出了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在当时国企的大厂,这些可都是每到季度和年终,都戴着大红花,露着最自信的笑靥,给张贴在一溜儿大射灯,照着的玻璃柜里。 迎着全厂上万道眼光的羡慕。 不屑,嘲弄,平淡或嫉恨…… “都死掉啦!真是不打电话不知道,一打吓一跳呀!”蒋神仙又是一筷子穿花,好像嘲笑香爸刚才的失败,巴嗒,扔进自己嘴巴,呱!呱!呱! “香爸,还记得不,那个xxx,xxx当年好不得了哇?眼里除了厂长书记,根本没有我俩的位子……那个xxx特牛皮哄哄,仗着是某处的小舅子,到处散布对我们的不服气,还给厂办举报你这个冠军是假的,是我包庇你的……” 香妈静静的听着。 不插话,也不劝酒。 事实上,她知道老头子和这个蒋神仙的关系,并不好,岂只是不好,如果不是自己在其中劝着香爸,二人倒是好几次差点公开拉爆。 原因。 就在于这个蒋科,不是个东西。 部下风尘仆仆拉回的签单,如果懂不起,他就故意拖延不签字。那时的国企大厂多红火啊!并非以后的电影电视和小说中所说的,什么人浮于事,出工不出力和大锅饭云云。 那么。 这些后来横遭指责,成为国企大厂关,停、转的致命原因,到底有没有? 存不存在呢?身为大厂财务处主办会计的香妈知道,的确存在,可不是主流。如果是主流,那时的国企大厂资金流通,成本核算和生产销售比,就不会正常。 第四十二章 进退皆难 六 正因如此。 那个时候。 在厂招待所和库房,甚至车间门口,催货,、拉货和要货的全国各地商家厂家云集,各种口音扬起彼落,一派发达兴旺。 最火红的时候。 厂团委,工会和财务处全体人员,放下手里的工作转做迎接招待。 正因为如此,销售员们要将手里的订单,变成产品,进而再变成奖励提成,就必须排队待发。这时的蒋科,也就成了所有的厂商家和销售员们,真正的衣食父母。 因此。 对不起! 排队面前人人平等。可是,你若按潜规矩出牌,也好办,提上来就是。这潜规矩,先只是请他胡吃海喝一顿,或送条高烟,一瓶五粮液和二斤西湖龙井什么的小打小闹。 接着。 进化成。 请按摩,k歌或跳舞什么较高级的中打中闹,最后就成了直接现金交易,也就是合同总额的千分之5。乍听起呢,令人感到蒋科还很手软。 下面一算。 吓人一跳。 1000块抽5块,10000块抽50块,100000块抽500块……作为销售冠军的香爸,生性倔强,信奉个人英雄主义,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可结果呢。 接连吃了好几个大亏。 眼瞅着自己辛辛苦苦拉回的签单,给硬生生的压着变不成产品,自然也就变不成自己需要的奖励提成,那个急啊气的,就不累述了。 在香妈的埋怨。 同事们的激励下。 宁折不弯的汉子终于低了头,并且,在香妈的耳提面命下,一低到底,主动在蒋科的潜规矩上加上个1。就这样,凭着独特的合同总额的千分之6上贡,香爸一跃而成了威名赫赫的销售冠军…… 就这么个东西。 现在居然跑来自称老朋友? 动辄“我们”“他们”,所作所为之厚颜无耻,真令人瞠目结舌。“那时候不懂事哇,只知道给厂里打工,不知道往自个儿腰包拨……” 蒋神仙又一筷子。 一串薰腊猪耳朵,伴着汾酒进了他嘴巴。 香妈实在忍耐不住,自己起身到了厨房。老娘却端坐如老神仙,任二个老头儿唠唠叨叨,慢条斯理吃着自己的…… 进了厨房的香妈。 一面临窗眺望慢腾腾吃着。 一面在心里默着鱼老板的提醒,今天周五,下星期一交订金,也就是说还有二天时间。可这钱,还毫无着落呢。 鉴于。 婚前买房和举力婚礼之经验。 香妈己为小俩口买车,估摸着亲家“借款”量,作了自己“借款”一半的准备。其实,这一半是多少?香妈心里并没有数。 主动低下身。 找香爸商量。 香爸判断小俩口首次买车,不可能买得很高档,一没这个经济能力,二是才学会驾驶,怎么着也得练习练习吧?这个车价,定在一般的家庭用小轿车上,也就是个15万元左右。 亲家有能力“借”出的车款。 大约在六七万之间。 按这比例的一半,自家“借款”也就在三四万之间。剩下的几万块钱,就由小俩口自己凑吧。所以,香妈从自己不多的积蓄里,划出了四万块钱,给小俩口买车留着。 可这换房呢? 还没真正提上议事日程呀。 没想到女婿先因此和自己老妈,吵了起来。这也等于督促了香妈。早换迟换反正要换,不如就趁着亲家在上海时,逼着他们一起出钱出力换了算。 不过当时。 香妈也没想到还要交订金的。 现在,真成了欲罢不能,进退二难了。 第四十三章 抓个正着 一 香妈想来想去。 决定还是先和香爸商量商量。 女人想事办事凭感觉,而香妈觉得自己一向凭感觉办事的成功率,颇具高、准和精。因此,她决定等蒋神仙离开后,自己用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认真上网查阅观察。 看看。 上海房地产市场的走向。 现在就不必说了,上海滩,国际大都市,钢需必需软需什么需的,合起来就一个字儿“涨”!可是以后的未来,还涨不涨呢? 香妈虽不是。 什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经济专家。 可也明白凡事都有个度,这就像股市,不能老是涨,必须也要跌,才能良性循环发展的……还有,那600块钱,得还给人家。 水果店女老板。 虽然离开了,可总可以碰到她的,碰到就还…… 返回客厅,蒋神仙正在吹嘘:“有人叫我蒋神仙,有人叫我蒋神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年,我靠着我这双眼睛,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存款嘛,不少于这个数。” 他伸出了7根指头。 想想,又加上1根,在香爸眼前晃悠。 香爸淡笑着:“上千万?好的呀,你下下辈子都不愁吃喝了呀。”“吃喝?”前销售科长摇摇头,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 “香爸哦,现在是21世纪,高科技时代,物质享受早让位于视觉和心灵享受了哦。吃喝拉撒睡,是我们那个年代的追求。你到外面看看,问问现在的年轻人,追求什么就明白了呀。所以说,活到老,学到老,人不学,要落后啊!” 香妈眉头。 皱了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颠簸,女儿总算成了家,有房有老公,还生了个人见到人爱的小外孙女儿,亲家也来到了上海租房带孩,现在老俩口的生活,总算慢慢走上了正轨。 香爸呢。 随着生活,也变得规理服法,老老实实。 可现在蒋神仙这么一起劲儿的鼓捣,要是香爸又跟着瞎折腾?不行,自己得下逐客令啦。“除此之外,现在最时髦的是什么,知道不?” 蒋神仙嘲弄般。 看着自己的前部下。 “考考你。”“不就是凭你这双眼睛的呀?”香妈笑嘻嘻的插了嘴:“到处看呀转呀瞅呀什么的,对不对呀?”蒋神仙春风满面,欣然点头。 “香妈说得对!我原先就发现香妈比你聪明能干。”转向前部下:“现在我更发现,香妈比你超前,时髦和潮流。老香啊,恕我直言,你youarebehind.(英文,你落后啦!)” 老俩口对视一眼。 因为听到小俩口经常这样互开玩笑,所以,这句英语二人都不陌生。 “可,这关你的眼睛什么事儿呀?”香妈继续笑嘻嘻,香爸却疑惑的瞧瞧她。“破产了,下岗啦,失业了,你靠着自己的眼睛,就真能让自己的存款达到了8位数?” 香妈辛辣的嘲讽到。 “这不会是什么视觉和心灵享受的呀?” 蒋神仙自然明白香妈的意思,却不慌不忙又穿了一次花。看来,这次他拿出了真本事。二根筷子上,油炸花生米们满满的站着,瞅着就令人担心它们,突然滑落一地。 “看着了吧,这不是真本事!你们都似乎忘记了,我的老本行是干什么吃的?” 香爸眨眨眼睛。 恍然大悟:“哦,你考古的呀?”来了兴趣,往前凑凑:“莫不是帮人盗墓?那行当可能赚大钱的呀。”呱!蒋神仙一张嘴。 满筷子的油炸花生米们。 一颗没掉全进了他嘴巴。 “呱呱呱呱!呱!嗯,你看过网络小说‘盗墓笔记’?”“看过!”“好不好看?”“好看。”“好看个屁呀?全是扯蛋!”蒋神仙咣的一拍筷子。 “胡侃乱吹,你也相信?” “那你什么意思嘛?” 香妈爸有点绷不住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一个人,在家里憋闷得太久太难受,他真想马上翻脸,把这老小子赶出去…… “你误解我了呀” 蒋神仙大约也想到了这点。 第四十三章 抓个正着 二 因此,放软了语气:“我是考古,我爸爸和爷爷,都是远近闻名的考古高手。如果不是碰巧赶上了这鬼年头,我也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考古专家了。” 叹口气。 摇摇头。 “我说我靠自己眼睛赚钱,不是去帮别人盗墓。那肮脏的营生,就是给我一个亿,我也不会去做的。”他看着香妈:“你比他聪明,现在明白了吧?” 香妈的确悟性高。 马上接嘴到。 “知道了,原来,你是利用自己的考古知识,自己在外淘宝赚钱,对不对呀?”蒋神仙重重一掌拍在桌上,神气十足的东张西望。 然后。 拈起香妈的细白瓷碗,略略瞅瞅,不屑的放下。 “顶多20年,没什么收藏价值。”香爸就把自己的蓝花边大碗,递给他:“考考你,多少年?值不值钱?”蒋神仙接过,先在自己手里惦惦。 然后看都不看。 重新放在桌上。 “二三年呗,一文不值。”香爸似笑非笑,不动声色,又把老娘的蓝花边中碗,从桌上推给他:“这呢,仔仔细细的瞧瞧,一定能让你感到惊喜。” 蒋神仙接过惦惦。 照样放在桌上。 “一样,一文不值。”老俩口对望望。香爸的记忆里,这蓝花边大中碗,自小就在家里放着。本来还有个小碗,好像是一套三个。 然而。 那个小蓝花边碗。 在妙香出生那年,被香妈不慎失手摔碎。按照当地的习俗,孩子出生摔碎碗,是个好彩头。因此,老俩口记忆犹新。 瞧。 什么靠眼睛存八位数? 什么蒋神仙?露馅了是不是呀?香妈香爸相视而笑,这明显的嘲讽与鄙夷,激怒了蒋神仙。但见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重新把二只碗移到自己面前。 然后。 从皮包里。 掏出个红绸包裹着的玩意儿,当面打开红绸,露出一个麻将牌大小的小方筒。他轻轻一捺,小方筒射出了一缕阴蓝蓝的光线,看着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蒋神仙细心地。 把小方筒贴在二只蓝花碗上。 上下左右的到处移动,那阴蓝蓝的光线,就在碗壁上咝咝咝的鸣叫……最后,蒋神仙慢腾腾却坚决地,将二只碗重新推给了香爸。 “我可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二只碗的确只有二年的生产时间,一文不值。” 扬扬手中的小方筒。 “我还可以告诉二位,这是考古利器,同位素微型测量仪,价格,人民币十五万八千元。”香爸不相信:“别编啦,这个小玩意儿有这么贵?我把香字倒着写的呀。” 香妈也淡然。 “蒋科,你一个人常年在外面窜,你老伴儿呢?我记得,好像你还有个女儿的呀?” 蒋神仙把小方筒,珍惜的重新放进皮包,拎在自己手中:“我知道你们不相信。外行看热闹,内行瞅门道嘛,这不怪你们。只是,如果你们或者你们的朋友,以后有这方面的古玩宝贝,自己又拿不准,可以给我打手机,我这人喜欢让事实说话的。” 掏出一张名片。 扔在了桌上。 “留着也可,我前脚走,你们后面撕碎扔掉也可。总之,要发财,得有缘,有缘还得有缘人。”转向香妈:“我说了你可能不信,女儿嫁了个老外高管,和她妈一起入了英国藉,住在伦敦呢。” 香妈晒笑笑。 不可置否。 不过,当年蒋科那女儿,可的的确确在厂里是个新闻人物。人不算漂亮,可鬼精灵,和妙香同岁,同在厂办子弟校读书,成绩年年是全校前十名。 连很少服气的妙香。 都暗地对香妈说。 “这个蒋玉真是个考霸,哪有这么聪明的呀?”只可惜,刚读到小学六年级上期,工厂破产,大家涕血交替,各奔前程,从此杳无音讯。 因此。 蒋神仙这次可能不是在吹嘘? 三人又断断续续聊一会儿,蒋神仙站了起来,从皮包里掏出一迭百元大钞,数也不数就放在桌上:“来得匆忙,什么也没买,香爸也受了伤,这点钱,” “谢谢,蒋科。” 香妈连忙抓起钱,还给他。 “都是几十年的老同事啦,好不容易见面聊聊,早盼着的呀。收起收起,心意我们领了,你也不容易的呀。” 蒋科。 却捺捺她的手。 “不收我不走,瞧得起我蒋科就收下。唉说实在的,香妈香爸。”他稍一用力,就把香妈拿钱的右手,重新捺在了桌上。 “我姓蒋的过去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众多的销售科兄弟姐妹们,我心里有数,可那也是没法。人在那时候,是昏的呀!现在上了点年纪,回首过去,心有愧疚,真是想见到同事们,进行一点弥补。知道xxx和xx吧?” 香爸点头。 第四十三章 抓个正着 三 “当然,过去的厂长和党委书记呀,怎么,也死掉了呀?” 蒋神仙冷笑一声:“死掉了?那么,知不知道xxx和xxx?”香妈点头:“上海滩有名的大老板呀,一个房地产大老板,一个证券公司老总。” “xxx和xxx,就是过去的xxx和xx,二个狗东西打着‘改革开放’幌子,配合上面的贪官,把厂里的国有资产,巧立名目变卖在自己名下。靠着这第一桶金,二个狗东西才有了今天。只可惜活生生一个国企万人大厂,被贪官彻底搞垮,落了个如此悲惨的破产结局。” 蒋神仙的语气。 充满了凄凉愤恨。 “所以呀,我早看透了,这年头这社会,人吃人。有钱不赚,是犯罪的呀。”老俩口面面相觑。关于过去的厂长和党委书记,在工厂破产中担任的角色,曾经隐隐约约也听说过。 但。 仅仅是听说,并没有任何证据。 出于对红红火火的工厂突然倒闭破产和对自己命运的担心,职工们也曾自发组织起来,到上级上访闹事云云,可最后都无疾而终。 万人大厂。 终于破产。 上万名痛苦不己,泪流满面的干部职工,被无情的抛到了社会上……20多年过去啦,当年的猜测,如今得到了证实,老俩口心潮翻腾,说不出话来。 蒋科一伸手。 拎起了皮包。 “我得走了,下午还约了看货的呢。对了,有个这事儿,你们知道不?”摇头。“某国的大使馆工作人员,在这明丰苑美食街一带,丢了个u盘,里面装着的是许多机密,该国悬了重金寻找。” 蒋神仙皱眉到。 “我接到香爸的电话就琢磨着,你们不正在这儿住吗?也许知道一点点的呢?哎香妈,你怎么啦?” 香妈脸色有些发白:“我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的呀?”蒋科就又重复一遍,然后,注意地盯住对方,提醒到:“这可是关系到国与国之间的大事情,如果捡到不交回,恐怕有生命危险呀。” 香妈己镇静下来。 坚决的摇摇头。 “我不知道,只是刚才突然有点心动过速,现在好多了呀。”送走蒋神仙后,老俩口几乎同时瘫在椅上。一是给累的,好久没有这么聊天了,不知不觉,己过了三个多钟头。 二是给气的。 特别是香爸。 想想过去在厂里的红火辉煌,再想想这20多年来的艰难困苦,可怜的前销售冠军,直气得脸色发白,手脚哆嗦,语不成声。 “这社会,这人,这世界,全疯了的呀。” 三是给吓的。 自上次无意中在水果店门口,捡到那枚精巧少见的鱼型u盘后,香妈早就把它忘记了。可毕竟是自己捡到的,这根儿,还深深潜伏在自己记忆深处。 一有风吹草动。 就会泛泛而起。 那次香爸第一次下楼散步时,在水果店门口看到的,小半载被人撕掉的寻u盘启事,以及老俩口停在美食街口,后面路煤阴影里那二人的谈天,也曾让香妈似懂非懂。 总感觉到。 好像是与自己有关联似的? 可这感觉稍纵即逝,一切又恢复平常。多亏爱摇唇鼓舌,夸大其词的蒋神仙这么一说,倒真把一直晕头转向的香妈,吓醒了。 记忆突然恢复。 事实清晰如故。 当时就只想着u盘精致小巧好看罢了,可没想到它,居然关系到国与国之间的大事情?这让香妈感到了害怕,不知所措。 在椅上。 发会儿呆。 香妈跑进了厨房,厨房热水器后面的铁勾上,挂着几条各式各色围腰。和所有的家庭主妇一样,香妈喜欢买围腰,有布的,防水的和塑料的。 各种缤纷颜色。 不知不觉,就挂了五六条。 现在,香妈急切而害怕的逐一摸去,在里面的卡通紫围腰兜里,香妈的手指头停住了。抖抖动动的抠摸了很久,然后伸进去摸了出来, 一枚小小的鱼状u盘。 卡在她有些泛白的指间。 香妈把它举到自己眼前瞅瞅,除了样式少见和制作精美外,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呀,当然,香妈知道,蒋神仙所说的,可能正藏在它肚子里。 于是。 香妈再把它。 举到自己眼前,仔仔细细的查看。关于u盘,因为有着二硕士的小俩口,香妈平时接触多多。她也知道,u盘上都应该有标号,商标和收藏量什么的。 可这枚u盘。 却通身精光。 什么也没有,是枚真正的三无产品。香妈原地转转,撕张保鲜膜把它包裹包裹,重新放进了卡通紫围腰兜。然后,炖上老门卫给的络藤草。 如此三次后。 小心谨慎的倒出草药水,端着出来。 爸正慢慢腾腾的拄着拐杖,打算起身。香妈向前扶起:“三点过了,上床休息休息吧?”“不用,心里憋闷得慌,我就在这屋里走走。” 叩! 叩!叩! 第四十三章 抓个正着 四 “也不知彤彤的感冒,好点没有呀?”香爸慢腾腾的走着,抬头望望天花板:“明天,该我们带全天的呀?”“对!我给白驹说了,今晚挨到我们睡。” 香妈收拾着桌子。 大络鬓发滑下她耳轮,遮住了她大半边脸轮。 这小白眼狼,一准又嚷嚷着,要阿公抱抱,阿公抱抱的呀。”“唉,倒霉事儿太多,只有看到我的小外孙女儿,我才真正感到高兴放松。” 叩! 叩!叩! 香爸微微耸着肩膀,有点护痛似的慢腾腾拄着,叹到:“我这一辈子啊!我们这一辈子啊呀”香妈抬起头,看看他,柔声劝到。 “蒋科透露的,也怕不全是真的。他自己就不是一个东西,和厂长书记是一窝子的。再说,过去20多年啦,再想再恨又有什么用的呀?” 叩! 叩!叩! “别动,我看看。”香爸停下,拈起二个蓝花边碗,翻来复去的看着,香妈不以为然:“看什么?你就那么相信蒋神仙的话?什么一个小方块就值十五万八。忽悠人的呀?谁信谁倒霉,反正我不信,也不准你信的呀。” “碗,还是那碗,蓝花边,还是那蓝花边,没什么二样嘛。” 香爸睁大眼睛。 仔仔细细的查看着,一面自言自语,咕嘟咕噜的:“凭什么断定这二碗,就只有二年制作时间呢?”他瞅瞅香妈,似乎想得到她的支持。 “还记得生妙香时,你不慎摔碎的那小碗吧?这本是一套三个呵,我小时候就喜欢把它们重迭在一起,倒水进去瞅着它一个碗一个碗的慢慢溢出的呀。我今年60,就是说,这二碗也该有60年了,怎么可能只有二年的呀?” 香妈有些不耐烦了。 一面把分好的草药水,推给他。 一面端起碗筷往厨房走:“喜欢,你就慢腾腾自个儿琢磨的呀,反正你也没事儿。平板玩腻了,彤彤也不在,那就玩碗儿的呀。” 收拾完毕。 香妈有些高兴,也有些烦闷。 高兴的是,如今晚上女儿女婿几乎都在亲家处吃饭了,这就让自己得到了最大的休息。人老啦,也想通啦,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身体才是真的。 休息好一点。 对延年益寿有好处的哦。 想想那即要顾着带小孙女儿,又要顾着买菜弄晚饭,颇有些手忙脚乱的亲家,香妈心里就有一种,即牵持担心又幸灾乐祸的感觉。 没错! 和我相同。 亲家表面上也是二个人,可就像我家老头儿一样,那个白何老头儿能做些什么?保不准打沿边儿窜,还没我家老头儿中用呢? 因此。 亲爱的退休老师亲家,你就好好的忙乱着吧。 想想那时隔着五千里路,老师亲家倒是常打电话来问候,可那种站在干坡上说话不腰疼的味儿,想起来就让人不舒服。 比如。 小俩口就该自己开伙。 不会就学着嘛,你不管,饿他二个几顿看看……又比如,你自己要注意休息,多锻炼身体,小俩口就是宠坏的,没人宠,不一样活? 现在怎么样? 亲爱的亲家。 你怎么不让“小俩口就该自己开伙,不会就学着嘛,你不管,饿他二个几顿看看。”了呀?你怎么不“你自己要注意休息,多锻炼身体,小俩口就是宠坏的,没人宠,不一样活?”了呀? 所以说。 这人呀这人呀。 说别人,个个都是专家,火石落到自己脚背上,照样嚎啕蹦跳的呀。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瞧,这边儿刚好点让我高兴,那边儿却霉事儿连连,让我烦闷。 “咦,我好像看出了点问题。” 香爸忽然叫起来。 “这二只蓝花边儿碗,怎么崭新新的?一个甲子啦,天天用,天天磨损,不应该这样新的呀。”他抬头,叫着老太太。 “你过来瞧瞧,看看是不是这样?” 香妈指指大屋,示意老娘正在休息。 然后不屑的摇头,放低嗓门儿说:“我看,你是想发财想疯了呀?我说过,蒋神仙的话信不得,你偏不相信,越老越糊涂。” 站起来。 一把夺过二只蓝花边儿碗。 “吃饭用的,给你这么翻来腾去的抠抠摸摸,也不怕细菌拉肚子的呀?”走进厨房,放进碗柜回来:“走,给你商量个事儿。” 给老太太。 这么一漫不经心的打击,香爸也泄了气。 也许,不过就是二只普普通通的蓝花边碗吧,我有什么必要琢磨琢磨的?看,又差点儿上了狗日的蒋科大当是不?要记住,这家伙不是个东西! 第四十三章 抓个正着 五 过去以公挟私。 搞了好多昧心钱哟。 再敢上门,老子用拐杖打他出去。叩!叩1叩!越来越显得轻松自如,越来越觉得游刃有余。“怎么这药水还没喝掉?” 香妈一眼扫到。 自己辛辛苦苦煎的草药水,还原封不动的放着。 便端一碗,递到老头儿嘴前:“先别忙着转悠,喝。”香爸脑袋一扭:“这是什么玩意儿?闻起就苦兮兮的?”香妈告诉了他,并再次督战:“喝!” 香爸大受感动。 一凑近,一饮而尽。 然后砸巴着嘴皮儿:“谢谢,晚上散步,我得亲自己谢谢老门卫。前天晚上,他七伯主持亲自在武夷山挖的。离沪700公里的呀,难怪这么新鲜,喝起有一种大山里面特有的清草” 忽然不说了。 看着老太太。 香妈也正看着他:“我没注意,700公里远,难道是坐飞机送来的?”“不可能吧?为送这草药打飞的?我可没有这么金贵哟。” 香爸也咕嘟咕噜。 “真如果这样,我们怎么承受得起的呀?” 香妈忽然缓过了劲儿,啪啪啪啪的拍打着床沿:“瞧我俩这傻样,快递的呀。现在的快递,只要你加钱,全中国任何角落,一天到达没问题的呀。” 香爸这才。 转郁为乐。 “嗯,这说得过去。上几次彤彤那奶粉,不是妙香的美国同学,当天邮寄当天就收到了的吗?21世纪,高科技时代嘛!好,说吧,商量什么?” 叩! 叩!叩! “说呀,是不是那买车事儿?”“买车钱,不是留出来的呀?”叩!叩!叩!“嗯,那,是不是那换房的事儿?”香妈点头。 “老头子,我觉得你越来越聪明啦。难怪你显得比我年轻青春?” 叩!叩!叩! 自信而得意,香妈暗乐,瞧这死老头子,给他刷光光头呢,他还真听进去了的呀:“好吧,就是那个换房,虽然超前了点,可你知道……” 可等老太太。 唠唠叨叨说完。 香爸立即表态:“我不同意!全上海都找不到第二家,换房还要交订金的?”“我也知道,全上海的房中介,都只是用身份证登个记的呀。” 香妈不慌不忙的解释。 她相信老头儿坚持不了多久的:“可这小香呢,是和伙伴,不,是和合作投资伙伙,不,伙伴,伙伙,”香妈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搞的,一下就绕上了口令。 “伙伙,伙伴儿,老伴儿,唉,叫什么不好,要叫个伙伙伴?” 香爸喷笑。 这老太太哪都好,就是个好胜心太强,好像生来就不明白,男女有别,男人做的事情,女人不一定做得了。“就叫投资合伙人吧!” 香爸得意。 大喝一声。 “即或这样,也没得收订金的先例嘛。分明就是骗局,不行!”“你?”香妈瞪起了眼睛,又控制着自己。她明白,这些有关家庭经济的大事儿,是二人的事,急不得的。 “你想想,人家小香做鱼档十多年……” 不紧不慢。 有根有据,一一细细道来,举例之多,掌握之细,让香爸暗叹不如。曾经的大厂财务处主办会计,劝导和理家的本事,自远在香爸之上,哪里容得他抵抗和反对? 不多时。 香爸就闪烁其词了。 “不是我不同意,而这分明就是个大骗局。说到底,不论鱼老板或阿永,和我们只是顾客关系。你不在他鱼档买鱼了,试试?” “我为什么不在他鱼档买鱼了?” 香妈温和的反问。 “他的鱼,比别的鱼档新鲜,态度好,每次随着鱼送五根以上的冲子。我数过,别的鱼档只送二根冲子的呀。并且,每次都是以大当中,少收我整整三块钱。一次三块,十次三十块,百次三百块,你自己算算,每月要节约多少块?你一个月的养老金,又有多少块的呀?” 狠狠一下。 就击中了香爸软肋。 他照例扭开脸孔,咕嘟咕嘟到:“都是些女人的小心眼儿,小玩意儿。”香妈听到,提高了嗓门儿:“又是女人的小心眼儿,小玩意儿呀?我告诉你个死头子,没有女人的小心眼儿,小玩意儿,这个家早散啦,你也早玩完了呀?怎么着,还是不服气?” 香爸不说话了。 其实呢。 香爸自己也早知道,老太太所谓的商量商量,基本上就是这个结果。老太太之所以要把自己拉进屋对坐,是照顾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香爸也为此。 暗自感动。 可每当这时候,香爸却总是下意识的要与之犟嘴。即是男人骨子里的本能,也是对香妈举动有意无意的配合。老俩口就这样乐此不疲地演释着,亘古不变的家庭生活。 最后。 香爸不服气。 咕嘟咕噜到:“好吧,就依你吧,订金最多交1000块,上当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呀。”这倒正和香妈的订金底线相符,于是,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四十三章 抓个正着 六 然而。 香妈又犹豫不决了。 她本想再把u盘的事儿,给香爸聊聊。可想到这不是家庭内的小事儿,如果香爸沉不住气,岂不添乱?这样吧,自己不是打算用一个下午和晚上,上网查查看看上海房地产最近走势吗? 那好吧。 就让老头儿自个儿拄着拐杖,在家里叩叩叩吧。 我抱着平板上网去耶。叩!叩!叩!叩!叩!叩!“哎你干什么?”见老太太歪着身子去拿枕头上的平板,香爸停了叩叩:“你也想玩玩儿了呀?” 对于香爸的玩平板上瘾。 香妈从来没有过好评价。 什么“玩世不恭”“玩物丧志”呀,什么“玩忽职守”“玩火自焚”呀,唠唠叨叨,不绝于耳。不过呢,暗地里也替老头儿想想。 除了喝小酒。 逛菜市鱼档米铺什么的,香爸还真没什么别的爱好。 如今受了伤躺在床上,小酒是不能喝的啦,逛菜市鱼档米铺也得暂时休矣,一个膀大腰圆的大男人,你让他干什么来着才最放心? 让他盯着天花板发呆吗? 那会不会越盯越沮丧? 保不准哪天夜里,自个儿用吊脚的绳子,先吊了自己颈脖子?让他天天读花边小报吗?那又会不会越读越花心? 谁知道。 哪天老头儿趁自己不在家。 按着小报上的艳情电话,叫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发廊女?所以,玩儿吧玩儿吧,左右权衡,看来让他玩儿平板最保险。 虽然听说。 平板上也可以看到许多露体女郎。 虽然老头儿也鬼,知道自己偷偷解开密码,可总比盯着天花板发呆和读艳情小报好,对吧?因此,女儿给的旧平板,就总是让老头儿一个霸占着,香妈基本上不摸。 这也就给香爸。 造成了一个错觉。 以为香妈是嫌弃玩平板费时间,而不爱玩平板电脑呢。现在看她伸手拿起平板,香爸还恶作剧,煞有介事的问到:“需不需要我帮助呀?呃呃,开关在左面,你只要轻轻一掀封面就行了的呀。” 叩! 叩!叩! 哎她妈你别说,这快递送来的武夷山草药就是好,我才只喝了一道,怎么就感到伤腿处痒痒得更厉害?走起来双脚更有力了呢? 伤筋动骨100天。 今天是第99天了。 或许,是我身体素质好的缘故吧?叩!叩!叩!香妈拿过了平板,以方便借口进了洗手间,然后掀起了平板封面,诤!一声轻响。 十几个各式小方块。 组成了星罗棋布的画面,煞是好看。 香妈平时的确很少玩平板,所以,抱着平板查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试着把u盘把插进了左面的接口。不久,诤!一道亮光闪过。 现出了theunitedstatesofamerica(美利坚合众国)字样。 紧接着。 像落花似的,下面出现了mnfpf(大使馆),最后现出ssified(机密文件),然后不动了。香妈有些害怕,直直的瞅着,也不敢再触动。 虽然。 这串字母认不到。 可她知道这是英语,小俩口有时拿着英语书看,香妈瞅在眼里的。她直直的瞅着平板,平板也直直的瞅着她,好一会儿香妈回过神,取下了u盘。 重新用保鲜膜包裹着。 塞进了自己的内衣兜。 她寻思着,看来蒋神仙没说错,这盘子是有些神神秘秘的,可里面倒底是些什么呢?国家与国家的大事情?没那么严重吧? 可香妈依稀回忆起那晚。 路灯阴影下二个男人的对话,又好像觉得的确有些不对头。 要不,丢了这盘子,那二男人为什么如此着急?还有,为什么要重金悬赏?年轻时香妈看过欧美剧,记忆犹新的是,那些接受了重金的杀手们。 如何上刀山下火海。 历尽惊险,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如此,真是应了那名古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呀。重金又是多少呢?要讲,家里现在正缺钱的呀!为1000块的换房订金,我和老头子熬了这么久。 还有那。 莫明其妙不见了的食品袋。 叩叩叩!“你在里面呀?”这个鬼,这不是没话找话吗?香妈没好气,冲着外面就是一嗓子:“咋?”“能不能,快一点哦?” 香爸嗓音。 降了八度。 “喝了点酒,老想着方便的呀。”香妈就把平板一抱,再一捺马桶开关,哗啦拉!一阵猛烈的冲水声,让香妈心疼得直咧嘴巴。 第四十三章 抓个正着 七 要知道。 为了节约。 平时洗手间里都放着一个大盆子,香妈总是仔仔细细的,把水龙头拧到了最小程度,刚好能滴出水滴,这样不致于让水表快速旋动,可以减少每月的用水量。 而且。 平时所用的淘菜水等,都一一倒进盆子,供冲马桶拖地板和做清洁时用。 马桶呢,当然是好的,可谁都知道,马桶虽然方便干净,却是最费水。所以,不论香妈香爸和老娘,方便后都是舀水冲刷。 可现在为了遮人耳目。 竟然白白的冲刷了一次? 香妈不满的开了门,刚跨出来,香爸一把夺过了她腑下的平板,返身关门。平时老俩口也曾这样,应该习惯成自然了。 可是。 香妈却突然有了一种直觉。 香爸今天有点反常,难道这平板里他藏着了什么?所以,趁厕门还没开好,香妈冷不防又打开,一把夺过了香爸夹在腑下的平板,跑出去。 进了小屋。 香妈砰的锁上房门。 拿着平板仔仔细细的到处查看,不时学着妙香,把那些小方块点一点,打开又关掉,关掉又打开。突然,香妈的手指头抚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小方块。 诤! 小方块洞开。 立时,一个个半裸或全裸的女郎,搔首弄发,丰姿撩人,一一出现……一切都明白啦,这死老头子,竟在平板上浏览黄色网站! 而且。 还把自认为性感漂亮的美女,收藏成册,不时偷偷窝在床上欣赏的呀。 香妈的第一个感觉,是自己受到了侮辱。香妈可是个正派人,与香爸认识相爱结婚有子以来,几十年如一日,始终把这个家,老公,婆婆和女儿放在第一位。 再则。 老俩口都进入了老年。 可没想到,香爸还这样偷偷欣赏美女?这些骚婆娘,有什么可以欣赏的?第二感觉,就是感到老头子实在无可救药了。 男人只要好色。 必然三败! 败事业败家败身,这是不管年龄大小和官儿平民的。这死老头子呢,现在事业是没有了,败事业这一条,可以去掉。 败家呢。 自己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 老头子身上除了一点零花钱,并无其他经济来源,因此败家这一条,也可以去掉。然而,他如此沉浸于欣赏这些骚狐狸精,也就埋下了败身的祸患。 比如。 他的伤脚开始好了。 愈痊后,会不会背着我去按摩什么的?我可是知道,街边那些貌似理发店和美容店的,暗地里多从事色情服务。 第三感觉。 就是渴望马上找到亲家聊聊。 香妈知道,退休老师治家有方,把一个自以为了不起的网络写手,调教得服服帖帖,就像一个听老师和妈妈话的老儿童…… 亲家是老师。 而且是高级职称。 那么她一定在这方面比我懂得多,也比我有办法,否则,那个白何老头儿为什么如此听话的呀?叩叩叩!咦,这死头子脾气还大呢,我还没理麻你,你倒先气汹汹的叩起门来了的呀? 反了你不成? 香妈把平板往自己腑下一夹。 想想,怕又被他夺走,销毁罪证,就塞进了柜里冬天的被子里,再一把拉开了房门。 第44章 箭在弦上 二 再说许部率众回到开发部。 接到了华裔老板的远程视频,华裔老板先仔细询问了,927事件的来龙去脉,表扬了许部和别的几个部门领导,强烈的爱国心和正义感。 然后提醒到。 “这事儿上海市政府自然会办法解决,我们毕竟是民营企业,以服务赢利为主要目的,请下不为例。”许部没有理由不答应。 华裔老板接着追问。 “a厂的合同月底到期,事情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这让可怜的许部,立即从天下掉到了地上,支吾其词的回答。 “一切正常,正在完备最后手续。” “好,谢谢!” 华裔老板又接着问了些部里其他事务,就离开了。关掉视频,许部跑到洗手间,把脑袋瓜子抵到水龙头下,拧开冷水哗啦啦冲着。 然后关掉冷水抬起头,闭着眼睛,双手捋捋满脸水渍。 很明显,华裔老板一定是得到了某人的密报,借询问927事件而特别督促着自己。因为,按照他处理公司事宜的风格和习惯,这类部门的工作事务,只须询问总经理就行。 还轮不到他,以自己老板之尊,亲自和一个区区中干视频的。 事实上,许部早猜到白驹不会轻易就范,这让他虽然自信心满满,却着实有点头痛。白驹不像伊本才女诸类老油条,发现不对,稍事拦拦,立即撤退,明哲保身。 作为部领导,他早看过白驹的简历。 知道这是他,从象牙塔出来后的第二家工作公司。这类根本就不懂人事和职场规矩的毛头小伙,他曾碰到过好几个。几乎是,人人都让他痛苦不堪,啼笑皆非。 似懂非懂,刚愎自用。 自以为是和自尊心极强,是他们的个性特点。因此,硬压,命令或别的什么方法,只能激起他们的强烈反抗,弄不好,真来个破釜沉舟,鱼死网破,只能对自己有害无益。 因为,他们还年轻。 还有着与社会和命运抗衡的本钱……特别是,从刚才在撞车现场的表现看来,这白驹,还真是个不怕事的热血青年。 而且他和人力部长李灵的关系,人人皆知。 那个给华裔老板密报人,不用猜测,也一定就是李灵。这李灵是个厉害人物,倒不是说她本人有多大能力,而是她占据的职位不可小觑。 虽然表面上看,大家都是中干。 可只有她,可以明正言顺向畦谷反映情况,连主持日常工作的总经理和副总理,都要让她三分。然而即或是李灵,也有软肋。 这不,事情到了最紧急的时候。 我得让我的老朋友出场了。这一箭双雕,一定可以让白驹乖乖儿就范……第二天一上班,白驹就接到了许部的电话:“现在不会与人力部撞车吧,请来一下。” 白驹过似乎还没清醒:“我刚到,先理理头绪,一刻钟后到行不行呀?” 许部哗的拉开了部办落地窗帘,果然,远远瞅见硬件工程师,正趴在桌上和文燕说着什么,而女档案员双手忙着,频频点头。 白驹的确还没睡醒。 因为他的英勇行为,昨下午一回开发部,伊本才女就给了他个熊抱:“白工,你算是我们开发部最后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傻子。没想到傻子不傻,在大是大非前清醒得很的呀。所以,抱一个。” 白驹红着脸。 使劲儿推开他:“干什么?我的性取向可正常得很哦。” 没想,伊本才女刚一松开,小玫瑰竟然一下也抱住了他:“我的性取向也很正常,可是白工,今天不抱抱你,我小玫瑰心里不安。” 年轻姑娘温婉的体香和气息,扑面而来。 吓得白驹失声大叫:“哎,唉,这这,快松开,怎么会这样啊?”“美女爱英雄!英雄也爱美女。大家说,白驹今天是不是英雄呀?” 同事们笑答起哄。 “大英雄!” “我是不是美女呀?”“大美女!”小玫瑰又紧紧搂搂他:“听到没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同事的感情是真挚的!你该高兴才是的呀。” 突地松开,伊本才女就宣布。 “下班后,大家端着自己的盅盅,到巷子找家小店聚聚侃侃,我买单。”兴奋之情,溢于流落。于是,下午六点过,二十多个男女白领,手里都端着个不绣钢盅盅,出发了。 他们到了巷子一间小餐馆,盅盅往桌上一放,响遏行云。 “老板,过来一下。”一个二只耳朵上,分别夹着烟卷儿和笔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跑了过来:“同志们好!”“老板好!” 伊本才女尖着嗓门儿回一句。 老板偏偏会来事儿:“同志们辛苦了!”“为人民币服务!”伊本才女兵来将堵,水来土掩,指着二十多个盅盅说:“自带菜,弄点汤和啤酒就行,可不可以呀?” 老板连连点头,要知道。 这一大帮男女白领,就是钞票!就是利润!岂有不答应之理?远大科技的主厨师傅,许早料到了这一着,所以中午的麻辣鲜香,准备得又好又多。 好得几乎让每个远大人,都多舀了一份留着,庞大一个大冰柜里,不绣钢盅盅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因为同仇敌忾,那些令人窒息的琐碎,平凡和防范,一扫而光,大家都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温馨,鼓励和信任。尽管当着同事,李灵和文燕却毫不犹豫。 一左一右,把白驹围在中间。 惹得同事们又惊讶又嫉妒,笑声不断,一步步把侃侃推向高潮。在大家和表姐妹的劝勉下,白驹喝了一瓶啤酒。 这对于硬件工程师,是破天荒的。 结帐时,向前说什么也不要伊本才女付钱,而是自己挺潇洒的问:“有atm吗?”老板骄傲的回答:“有!”变戏法般,递过一台崭新的atm机。 最后,白驹有些微醉。 让李灵文燕和向前一起,开着枣红色标致,直接给送回的明丰苑。当晚,白驹婚后第一次和妙香吵了嘴。本己陪着彤彤睡了的妙香,突然觉得有人在抱自己。 第44章 箭在弦上 三 惊醒后,看是白驹。 再一闻对方满嘴的酒味儿,冒火的一脚蹬去:“以前晚回还打个招呼,现在理直气壮,喝得晕头转向,还想咋的?越来越不像话了呀。” 白驹本就不善饮酒。 在小车里又被李灵和文燕,一左一右的搀抚着,越发昏头昏脑,几欲呕吐。二美女柔软的身体和淡香的气息,更让他心浮气躁,心猿意马,便竭力挣扎着想把二人推开。 也不知是故意或无意?二人反而更紧切的靠近了他…… 白驹毕竟是正常健康和身强力壮的男性,因此,回家上床后就情不自禁止,向妙香求欢示爱起来。睡得晕头转向的妙香,冷不防被他弄醒,又顾着身边的彤彤,自然不会同意。 非便不同意,白驹的反常举止。 还马上引起了她的怀疑,一脚蹬去后,还立马翻身爬起,揪着老公要问个明白。妙香这一脚,刚才蹬在白驹下身,马上让他清醒,性趣全无,疼得咬牙切齿,不知所措。 “哎哟,你干什么?蹬着弟弟了。” “弟弟?还哥哥呢?” 妙香雌威大发,母狼般双手揪住了老公,往床下一拉,居然把足足高出自己一头的老公,差点儿拉了下来:“走,小屋说清楚。不然,你今晚睡不了觉的呀。” 同样,也因顾着熟睡中的彤彤。 白驹只好咧咧嘴,被妙香双手紧巴巴揪着下床,蹑手蹑脚的到了隔壁小屋……一直在凌晨三点才似睡非睡着了的白驹,是在既定起床时间,被岳母叫醒的。 有点愕然的岳母,瞧着眼皮浮肿的女婿。 一面里里外外的收拾着,一面说:“要迟到了呀,豆浆肉包都给你装好了,快洗把脸走吧。”“彤彤呢?”“正和阿公玩着,妙香上班去了呀。” 香妈特地掀开女儿的大枕头。 仔仔细细的查看,然后重新放好,双手还在上面拍拍:“走吧走吧,这么晚,车买回来就好了,不然你真得迟到了的呀。”其实呢,若按照公司规定,白驹的专题工作完成后,他不到岗在家里休息半天,也毫无问题。 可岳母这一问,反倒提醒了他。 再者,他以为妙香把昨晚的事儿给老妈讲了,留在家里,正好岳母唠唠叨叨?那可不行,还不如到公司蒙头睡睡。 白驹下了床,跑到洗手间冲个凉。 穿上衣服,背起挎包,拉开抽屉边找证件,边回答:“快了,看了多处,也托了人打听。我爸妈今天怎么没来?” “你岳父的脚好些了,我们也多带带,让你爸妈休息休息的呀。” 香妈听到女婿这么说,心里高兴,手脚更快了:“是的,买车是个大事,得多打听谨慎一些的呀。”白驹找齐了证件,连抽屉门也来不及关上,拔腿便跑。 到了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许部的电话,这让白驹更加烦闷。 一路上他都在盘算,今天是9月29号,离合同正式交予a厂完成任务,还有二天。而a厂为提前向国庆献礼,曾专门要求远大提前几天交货,还为此发了催涵。 按程序,这专题也该提前交给部领导的。 也就是说,联网系编统交出或不交出,今天,无论如何得有个了断。可直到现在,白驹对此心里依然没有底,没得个实在的办法。 不过,他也不想再与许部周旋。 想着干脆就直接一口回绝,就看他怎么办?他要敢打击报复,我就把事情捅穿,看谁怕谁?于是,伴着颇有些悲壮的气氛,白驹有意对文燕说。 “许部叫我去一趟,有事帮我看着。” “你没事!” 没想到文燕扭头,笑眯眯的安慰他:“你能有什么事儿的呀?部领导叫你,你就去呗。昨晚上的麻辣鲜香,味道儿好极啦,谢谢你帮我留着的呀。” 白驹不以为然的笑笑。 站了起来,刚一转身,那向前和小周笑呵呵的进了开发部大门:“白工”“白工”“你不是轮休吗?”白驹有些奇怪:“三天一轮嘛。” “上班兄弟添了儿子,奔喜去了,代班呢。” 小周有些谦意:“我答应的事儿,轮休时办。”“那个不忙,不能因此影响工作哦。”白驹从挎包中敢出证件,交给小周:“这你也顺便一并帮个忙,知道怎么办吧?” 小周略看看,用力点点头。 和文燕说着话的向前,扭过了头:“白工,够哥们。只是你的酒量太差。我和小周商量好了,从今天起,帮你练练酒量,同意吧?” 吓得白驹一闪身。 “练什么都行,就是莫练酒量,我跟酒瓶没缘。”跑掉了。 可他跑的时候回回头,瞟到文燕正和小周亲亲热热的说着什么,这令他有些惊讶,才来几天?他俩原本不认识嘛,小周怎么也和文燕好上啦? 嘘!你别说,小周看起来,和文燕倒满配对的…… “许部。”“白工,请进来。”正和客人谈话的许部,扭头招呼白驹:“认识一下,我的朋友。”那人一回头,白驹呆呆,是小陶! 一身名牌的小陶站起来,迎着白驹伸过右手。 “白工,老朋友,别来无恙。”白驹勉勉强强和其碰碰指尖,自己坐下,面向许部:“部领导找我谈工作,你的朋友,好像不便在场吧?” 许部点点头:“有道理。小苏小廖小周,你们到外面去看看。” 部长助理和二个女文员,就离开了部长办,紧紧拉上了门。“小陶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更是李灵的男朋友。” 许部笑呵呵说着,一面走过去,放下了落地大窗帘。 这样,部长办公室就与外界完全隔离了:“即然这样,我们谈我们的,无妨吧?”白驹冷笑笑:“行!听许部的。” 小陶就对二人作了个手势。 妩媚一笑,右手指头高高撅起,在自己浓黑的头发上捋捋,掏出手机玩儿起来。部长办里,充沛着男用香水的香味。许部吸一口,差点儿呕吐,咕嘟咕噜到。 第44章 箭在弦上 四 “妈的,这屁香味,真难闻。好,白工,昨天你表现得像个爷儿们,不错。” 他端起茶杯,对白驹举举:“我以茶代酒,敬你一下,你随便。”说罢,咕嘟咕噜就是一大口。白驹纹丝不动,只是似笑非笑的瞅着对方。看来,许部也不想耗下去了,毕竟他比我更着急。 可你急什么呢?都是心术不正,自找苦吃的呀。 “话呢,说尽了就是漏洞百出;图呢,阅完了就是锋芒匕首,二样都没多大意思的呀。”许部放下茶杯,依然笑呵呵的看着部下。 “这段时间,你我都如履薄冰,如坐针毡,殚精竭虑。其实想通了,不过就一个钱字儿。记得我说过,我老啦,我现在极需要钱,取之有道也好,巧取豪夺也好,那不过是找钱的手段而己。你呢,风华正茂,高歌猛进,钱途无量,一点犯不着为此和你的顶头上司,和你的朋友以及你自己过不去。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懂得取舍的道理,眼光短浅,斤斤计较,所以到处碰壁,穷途末路。可你不同,是不是的呀?” 白驹依然似笑非笑。 没有搭理许部的开场白,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好嘛,我倒要看看,你许部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当然,你可以拒绝,可保持沉默,可那样的后果真的严重,真的对你不利。” 许部犹如胜券在握。 不急不燥,就宛若在部门的干部员工大会,训练有素的作报告:“我就不说了,我想,李灵和文燕也不会高兴。”这让白驹鼻子哼哼,不打自招。 原来,这表姐妹俩真是和他一伙的,这让白驹感到有些失落。 “不高兴的,还有我们的小陶朋友,对不对呀?”小陶抬起了头,一张俊脸上满是狰狞:“看在生存压力上,我原谅你上次的唐突和无奈。毕竟,美女人人喜欢,人力部长也让部下心怯。可若不同意许部的建议,我们的叶子就结定了。在上海滩,到今天为止,和小陶哥哥结叶子的,有三个人。一个是市扫黄打非办的明主任,这会儿在大牢里蹲着,罪名是知法犯法,玩弄少女。一个是市车管所的吴所长,这会儿由正降为办事员,罪名是知法犯法,擅自收钱年审。一个是市局仇副局,这会儿在奉贤区派出所当片儿警,罪名是丧失革命意志,与女流氓鬼混,沆瀣一气。” 停停,喘口气。 “你白工呢,住址家人和双方老人云云,早就在我的苹果4里。”扬扬捏在自个儿手中的手机:“在上海滩,让几个人消失,轻易而举。国际大都市嘛,这人实在是太多啦。消耗地球宝贵资源,衍生系列生存问题,不消失,行吗?可是,” 白驹站起来:“可是只要我把联网交给许部,你就网开一面,对吗?”许部小陶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可是我不愿意。”说罢,转身就走。 然而,许部动作比他更快,拦住了他。 “好吧,5万,现钱现货。”“什么5万?”白驹怒目而视:“许部,我敬重你昨天的表现,尊重你是部领导,请让开。” “我付5万人民币,现金买下a厂联网系统的密码设置权,你其他的合同总额提成奖励另算,总可以了吧?” 白驹摇头。 “10万!” 摇头。“15万!”仍是摇头。“20万!”许部气喘吁吁,双手骨节捏得啪啪作响:“30万,总可以了吧?”白驹鄙夷的笑了。 “许部许部,你可真是为此殚精竭虑,不惜一切呀。密码由你设,就等于是a厂的资金,源源不断流进了你的腰包,谁不懂呢?” 许部点头:“那天在厕所,我听到你喊伊本才女,就知道你二个聊上了。我得告诉你的是,你上当了,如果一个滥情者的话可以当真,那这个世界就没有秘密了。不错,你明白了个大概,可你并不明白,自己在这其中有什么收益?对自己的未来有何好处?如果你冷静的想想和比较,你就会更加明白的,我其实是在帮你呢。” “吓唬我,还请来男同性恋者威吓我。” 白驹咬着牙根,怒目圆睁:“想你许部也算是一条汉子,奋斗多年成为远大的中干,也不容易,却如此厚颜无耻,卑鄙下流,我看不起你,让开!” 小陶飘了过来,左手一叉腰。 右手撅起兰花指,轻蔑地指着白驹:“你懂什么呀?同性恋是人类最纯洁最真挚最美好的爱情,是产生伟大人物的圣殿堂,是” “行了,说正经的。” 许部不耐烦的喝到:“白工是一时糊涂,最终会清醒明白的。”“我己经说了,如果不同意,我就让你和你老婆,孩子和你双方的老人,统统消失。” 小陶话茬儿一变,杀气腾腾。 “你可以装不怕,但你那个妙香怕,还有你那个可爱的小女儿怕。在上海滩,我爸妈别的没有,就只有钱!我还可以告诉你,李灵拉你充当临时男友,平时在公司里也对你情有独钟,可那些不过都是她假装出来的。她这个人,就爱朝三暮四,寻求刺激,整一个中国版的《真实的谎言》。不久,我们就要结婚了。婚礼定在上海最好的五星级大酒店——波特曼丽嘉。届时,一定请你参加,你可要赏脸的呀。” “不男不女的东西,滚开!” 白驹突然将他一推,跑了出去,路过走道时,伊本才女拉住了他:“白工,脸色不大好呀,谈崩了?”白驹摇摇头,他还不想把事情闹大;再说,伊本才女这张嘴巴自己领略过,远着点好。 小玫瑰却津津有味。 咂着自己可爱的小嘴巴:“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许部可真是男人中的男人?我真的好敬慕好认真好崇拜他的呀。”当着白驹,伊本才女第一次醋酸。 “你干脆直接说你爱许部得啦?扭扭妮妮,躲躲藏藏算什么女汉子呀?” 第44章 箭在弦上 五 “你干脆直接说你爱许部得啦?扭扭妮妮,躲躲藏藏算什么女汉子呀?” “我就爱他又何妨?可许部不爱我呀。” 小玫瑰嗲声嗲气的,看着白驹:“你也不错,可相比之下,我更崇拜许部的呀。”“妈的,相同的话,你可对我讲过不下十数次呢。” 伊本才女将桌一拍。 真冒火了:“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昨天还是白工,今天就变成了许部,明天包不准就变成了谁谁谁,还有后天后后天呢,你犯贱的呀?做生意?这种见异思迁,做屁的妈个生意?” 白驹连忙对二宝贝压压手,一转身跑掉了。 “脸色恶恶的,谈得不愉快吧?”文燕见白驹坐回座位,也不看他的笑到:“一准是碰了钉子,或者是挨了部领导的批评?没事儿,打个盹儿就会好的,职场上就是这样。我这儿有本书,瞧不瞧?” 白驹脑子里乱蓬蓬的。 下意识的打开电脑,又掏出手机,给妙香发着短信,一面随口问:“什么书?”文燕拉开抽屉,取出推过来,一面自言自语的:“在这儿还能坐二天,可资料还有这么多,怎么办的呀?” “凉办!又没谁催你,自找的么。” 白驹扔过去一句,小指头一点,啵!短信发了出去,再随手把书起来瞅瞅,又啪的扔回去:“‘办公室兵法’?我现在听到办公室三个字就头疼,失眠。” “你也可以不头疼,不失眠的呀。” 作为对刚才白驹埋怨的抱复,文燕毫不客气:“要恋栈,就不要硬气;怕失业,就不要自欺欺人。别忘记,世上并没有免费午餐!有本事,现在就交了辞职报告,走人呀?” 白驹有些意外,认真的瞟瞟她。 文燕可一直对自己暧暧昧昧,客客气气的,似这样怨妇般毒舌砸人,还从来没过。昨晚,对,就是昨晚上,燕儿多温柔啊! 一大群叽叽喳喳的男女白领。 端着清一色锃亮的不绣钢盅盅,宛若拎着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炸弹,一路招摇过市,引人瞩目,直至领路的伊本才女举起右手,大家才停下。 一涌而上,当即把巷中的小餐厅老板,喜得眉开眼笑。 屁颠颠的跑上跑下,吼叫着师傅和小工们打起精神,打扫清洁,揩干净盘碟和注意菜肴的清洁质量云云。在上海,动辄外出吃饭,不论奢华朴简,海派风气始然。 所以,无论大街小巷。 豪华酒店,富丽餐厅还是小小饭馆,最不缺乏的就是食客。而食客的自然分类,又决定着各层次餐饮的兴衰成败。 因此,似这种巷中小饭馆。 虽不缺乏食客,却多以贩夫走卒,茶楼酒肆和小民市井为主。那赤膊上阵,纸屑渣骨,酒歪瓶斜的场面,虽然习以为常,却是大不雅的。 白领呢?中午倒时时有来,晚上则基本绝迹。 似今晚这样一溜儿二三十个年轻男女白领临桌,还从来没有过。白领是什么?扫大街的保洁大妈也知道,白领就是修养,知识和财富! 似这样的巷中小饭馆,在上海,何其多哉? 可给这一大群修养,知识和财富围坐着,却寥若晨星,于老板而言,是多么求之不得的事儿啊!得得!看看李灵和文燕吧。 不但一边儿一个,笑呵呵的陪着白驹。 还时不时的从各自的盅盅里,拈出麻辣鲜香,放在白工碗里,柔声的劝诱着:“给,这白砍鸡翅是最入味的,你一定得吃掉,吃了有力。” “呶,这块夫妻肺片多鲜多嫩,你一定得吃掉,吃了有情。” 直瞧得一帮兄弟姐妹们眼红,醋酸交加……可现在,怎么像个弃妇呀?哦对了,今天29号了,文燕一定是在为我,还不把联网系统的备份交给她存档生气。可我能交吗? 啵!哦!妙香回的短信。 你到底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儿,要我和彤彤注意点?我们母子俩活得好好的,注意什么?我看你才要注意点!注意点不要犯错误。 啵!哦!又是一条。 你买的车呢?你换的房呢?牛皮哄哄的,结果一点不见踪影?是不是以此为幌子,在外养了小三呀? 白驹恼怒的盯着短信,我刚才说了吗? 说了要妙香和彤彤注意一点吗?我他妈的这不是发疯了吗?即或是这个意思,也不能这样说啊!这不就是直白的告诉妙香,我摊上大事儿啦,祸及妻儿老小啦? 真是的,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不过说说玩玩,我就吓破了胆? 我堂而皇之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计算机硕士,混了二年多没混出个人样,反倒变得神经兮兮,草木皆兵啦?白驹冷冷的盯住短信坐着,好像不识字似的。 可胸中心潮起伏,惊涛魄浪。 人有时在回头的一刹那间,是能看到自己平时所看不到的一面,从而大彻大悟,判若二人的。要不“参禅”和“悟性”,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这时的白驹,正好透过妙香的短信。 看到了自己的患得患失,怯弱卑微和惶恐不安。他突然想到,我为什么要这样?我完全可以不这样的嘛!文燕真是骂得对!我怕吗? 不!其实我不怕! 我完全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有本事追求自己的事业!只要我大胆一点,决心重一点,就一定会达到我的目的……铃!文燕抓起听听,话筒斜着递过来。 “你的。” 白驹接过:“你好!”“你好!白工吗?”“我是白驹。”话筒里的声音十分陌生,白驹平静如斯:“请讲!”“我是a厂厂办顾主任,关于我厂提前向国庆献礼一事,想和白工沟通沟通,不知今天下了班后,白工有空没有呀?” 唉!又是下班后? 白天就不能沟通吗?白驹想想,便字斟句酌的回答:“顾主任,你看明天如何?实不相瞒,这几天晚上都占用,老婆有意见了呀。” “那好,明中午怎么样?”“说了算,明中午就明中午” 第45章 百万美金 二 “那好,明中午怎么样?” 顾主任爽快的答应:“明上午我们来接你,地点由你指定。”“这不好,客随主便,在我们开发部也行,在外面也行,不就是沟通沟通吗?”白驹打着哈哈。 “好吧,明天见。” 对方压了电话,文燕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白工,明天30号,后天便是月底,按照老板的安排,我得走人了。你知道我的性格,希望不要让我太为难,也不冤我们同事一场。” 白驹有些伤感,垂垂眼皮儿。 “请再给我一晚上的时间好吗?总之,我也有我的难处。”文燕抓过一张纸,迅速在上面写写,推过来,“这不关许部之事,我们与他南辕北辙。” 白驹看看,也随手写到。 “沆瀣一气,难以置信。你们是谁?”“我和我表姐。如果你相信,今晚我们好好聊聊。”“今晚不行,我得按时回家,连刚才a厂厂办顾主任之约,我都放到了明天。” 文燕最后看看。 面无表情的撕碎,扔进了废纸篓,随后拿起话筒拨拨,将话筒塞过来。白驹有些不耐烦了,怎么,我把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是不行?霸王硬上弓吗? “你好!” “我通报一下,”是李灵:“刚才有二个公安人员到我这儿,了解向前和你的相关情况。关于927事件,现在有点上纲上线,你,向前和许部,看样子有点小麻烦,” 话没说完,白驹就炸了。 “这些狗日的,直接抓我好了,只要有证据,跑到你那儿绕圈圈干什么?”“冷静冷静!小克拉!”人力部长劝慰到:“现在是法治中国,可是中国特色,你懂的。所以,” “下班后我等你。” 白驹急切的打断她:“我就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所以才更需要你的配合,明白吗?”人力部长淡淡到,停停,加重了语气:“有些事情,你自己认为清白,可那是你自己的认为。在我们这个社会,个人的意见和认为,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社会的认同。好吧,就这样,哦慢一点,” “我没放” “至于小保安和许部,我会找他们谈谈,不用你多嘴。” “小保安和许部是谁?”白驹漫不经心的反问:“告诉你吧,我现在关心的,只有我自己。”放了话筒,啵!有短信,看看,妙香发回的。 好吧,刚才接到你们公司人力部的请假电话,我知道了,你就加班吧。注意休息,不要太忙,完了就回家。 白驹眨眨眼睛,刚才?李灵不是在与我通话吗?没说的,电话一定是她打的。看来,昨天的闹事真有些严重了?公安居然跑到我的工作单位来了。 按工作规定,李灵不应该对我透露的。 白驹有些感动,感到自己是不是有些误会人家了?这么一想,文燕平时对自己的好处,刹那间都涌了上来。也许,这表姐妹俩真和许部不是一伙的? 再说,文燕就要离开啦,二人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真不该让她为难的。 “好吧,燕儿,下班后,我们聊聊,行吗?”白驹放软了嗓音:“毕竟,同桌了一年多,你对我的工作支持不少啊。” 文燕却似乎并没多大惊喜,叩!叩!叩! “谢谢!需不需要给你太太打个电话?”白驹脸上有些发烫,晒笑到:“没必要!”快下班时,小周来了,叩叩:“白工”“你好,小周。” 白驹热情的招呼他:“进来坐坐。” 小周进来,把一个小纸包交给白驹,笑笑出去了。白驹打开,是自己委托他办事用的所有证照,网上抢购车牌在车管所的备案与签章,还有二张手写的工工整整的调查表。 白驹拈起调查表,一张是价格15万以下的私家车,其性价比,一目了然。 一张是所属价格300万左右的二手电梯房情况,其分布区域,房况,联系人电话,手机等,一应俱全,简直就是一张换房搜宝图。 白驹立即意识到,这二张表对自己的作用,真是及时雨啊! 真不知道小周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的?白驹突然感到自己有了支持,那个小陶真要对自己做个什么,可以借重小周嘛! 当然,但愿这个同男,只是恐吓而己。 毕竟,钱不是万能。在上海滩,也有仅仅靠钱搞不定的事情。下班时间终于到了,同事们都高高兴兴的收拾着,谈笑着,开发部一片热闹。 叩叩!有人敲着白驹的桌面。 也正收拾着的白驹扭头瞧,伊本才女和小玫瑰,一人背着一个大红帆布包,兴致勃勃的看着他呢,“一起去练练摊的呀。” 小玫瑰神采飞扬,笑嘻嘻的邀请到。 “包你有新发现,会情不自禁止爱上这一行。”“今天不行。”白驹老老实实的回答:“有空,我真是想跟你俩去试试,我发现我活得太单薄了!” 伊本才女笑了。 “好,有所思忖,这是个进步。而把进步化为行动,变成现金,精彩人生,还得努力的呀。”“谢谢鼓励!”“想知道你退回来的那件女式风衣不?” 小玫瑰拉拉自己肩头,大约给帆布提包勒得有些不舒服。 “就是那个ns细菌呀,记得不?”白驹点头,想着在哪儿等李灵?可自己又邀请了文燕,要不,让她表姐表妹俩一起去? “前晚上出手啦,” 小玫瑰伸出了八根指头,对白驹得意的晃晃:“在上海滩,只要自己辛苦一点,有得钱赚,勤劳致富的呀。噢,上海,你好!我爱上海!”拉着伊本才女离开了。 白驹忍耐不住,朝着二人的背影,咕嘟咕噜。 “这二宝贝,一老一少,你侬我情,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也不知回去后,如何面对各自的亲人和家庭?”文燕也羡慕地睃着二宝贝消失的门外。 “真是奇怪,男女有别,过份亲热,必惹事生非,惹火烧身。可他俩,大家反而见怪不怪,视若无睹,除了羡慕,就是羡慕,怎么会这样的呀?” 第45章 百万美金 三 叩叩。“白工,一起走。” 是许部,大块头笑容满面,拎着一个棕色大皮包:“顺路,送你一程。”白驹也若无其事的笑答:“谢谢许部,你先走,我还得收拾一会儿才行呢。” “那好,你忙着。”许部自然的点点头。 “注意身体,别光顾着完成任务,再见!”“再见!燕儿呵,弄完没有呀?”许部转身瞧着文燕,眉梢梢上都是关心:“我看你这段时间忙得很呀,辛苦了!” “没什么!受人之鱼,不如受人之渔的呀。” 文燕笑盈盈的回答:“许部,你请慢走!”许部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跨出开发部大门时,又回头瞟瞟白驹,然后慢腾腾而去……白驹和文燕到达地下车库时,还没走拢,只见那栏杆缓缓上升。 小周和向前,一左一右,对他立正敬礼。 白驹缓步而过,枣红色的标致正停在面前,一只纤秀的胳膊推开了副驾驶室车门,二人分别钻了进去。李灵也不说话,脚尖轻轻一踩,标致沿着盘旋车道缓缓上行。 眼前猛然一亮,标致开上了马路。 一加速一偏车头,挤进了车水马龙。片刻便停下,李灵先跳下来,一个身着橄榄绿的女保安,快步跑来:“下午好,小姐。” 亮光在半空一划,李灵把车钥匙扔给了她。 “洗一洗,上点油,谢谢。”白驹和文燕也下来了,白驹一看,似有所悟:“哎,这不是那间咖啡厅吗?”“是啊,谢谢你还记得。” 李灵笑微微的领先走去:“白工,走!老地方,老座位。” 今晚生意很好,不过才六点多吧,大厅和包厢就坐满了客人。但是,临窗的四个座位却空着,上面放着“留位”的醒目绿牌。 一行三人刚跨进大厅,吧女就迎了上来。 “老板!”“嗯?”李灵鼻子哼哼,吧女立即改口:“小姐,座位给您们留着呢,请跟我来。”白驹有些惊愕的看看吧女,又瞧瞧李灵。 “服务员叫你老板?这咖啡厅原来是你开的?” 李灵笑笑:“别乱猜啦,服务员培训时都这样叫呢,在她们眼里,客人都是老板啊!”忽地站下:“怎么回事?”白驹看到,原先空着的位子上,此时坐着四个人。 从其背影看是四个男士,正相互交头接耳,又直视着窗外。 落地的明亮大玻璃外,红绿灯高挂,十字路口尽是黑压压的人群,近距离的望去,红男绿女,喜怒哀乐,栩栩如生……吧女挤过三人,跑上前去。 李灵和白驹文燕,就在后面等着。 眼见得正和对方交涉的吧女,突然一仰,差点儿摔倒,原来是那四人中的一个,竟然出手推了她一下。三人立即赶上去。走拢,白驹心里格噔一下。 竟然是那个撞人的x国驻上海总领馆一秘的儿子,和其三个同伙。 就在这一刹那间,对方也认出了白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四个牛高马大的家伙嗷的声围了上来,白驹也退后一步,双手左右一拦,护住李灵文燕朝后退退,拉开了架势。 对方见他如此,相互瞅瞅,左脚向前,右脚后蹲,紧握双拳,也拉开了架势。 其实,双方都是在防患于未然,虚张声势。别看白驹也算高大,可与武术完全无缘,与斗殴更是南辕北辙。他这样做,纯粹是一种本能,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双手下意识的左护右拦。 竟然让李灵和文燕。感动得浑身一哆嗦,相互望望,几乎就要放弃了原有的计划。如果不是李灵迅速冷静下来,狠狠瞪瞪文燕,今晚上的另一种结局,就会出现。 同样,四个外国人。 依仗着人数上的优势耍蛮,也激怒了众多客人,这其中也包括一些外国客人。对峙的双方并不知道,无数双眼睛,正紧紧的盯住了自己。 至于那四个家伙拉开架势,是因为白驹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他们。 中国,在大多数外国人眼里是什么?对!是武术和四大发明,是五星红旗和正在崛起的,超过了日本的世界第一大经济体…… 因此,四个家伙出于本能。 以为对方的太极拳,迷踪拳,少林拳什么利害的拳脚,跟着就会呼啸而至,碰着即伤,扫着即亡,人仰马翻,万分恐惧且胆战心惊,脸孔发白,连嘴角也在不断惊恐的抽搐。 这时,保安赶到了。 为首的小伙子帅气而高大,领着一溜六个同样帅气高大的小伙子,个个身着橄榄绿保安服,四个往四个家伙背后一站,二个横身栏在了双方中间,形势立即大变。 四个家伙马上放下了双手,做出万分委屈模样,咕嘟咕噜起来。 二个身着西装白衬衫的年轻男女,也走了过来,自我介绍是咖啡厅的值班经理和助理,有事请到楼上经理室解决,不能因此影响其他客人。 于是,双方都上了楼。 情况是明摆着,自然是对方输理。可奇怪的却是,一秘的儿子却不太争辩,马上掏出了支票认罚:“多少钱?”原来他会中国话,而且相当标准。 “对不起,冒犯了贵店,影响了声誉,请说个数。” 这让值班经理很感意外,大约他还从没处理过这类事情,沉吟之余,只好频频瞅着李灵。李灵呢,却视若无睹,和文燕拉手站在一起,一幅无忧无虑,有点小脾气的白领丽人模样。 见对方没有表态,一秘之子顺手在支票上写了一串数字,嗤的一声撕下,双手递给了值班经理。 “这样行吗?真对不起。”经理瞟瞟,有些震惊,又拿眼来睃李灵。李灵却拉着文燕转身,二人好似闺密,背向大家说着悄悄话。 见老板不理不睬,经理着急了。 急中生智,将支票往抽屉里一扔,顺手锁上说:“好吧,我们接受你的罚款,谢谢配合。你们可以选择本店里,任何没有客人的座位休息消费,只是,上面有‘留位’牌的除外。” 第45章 百万美金 四 一秘之子,却出口惊人。 “经理先生,我们选择你的经理室坐坐,可以吗?”转身面对着白驹:“我想和这位先生单独谈谈,需要多少钱?”李灵和文燕回过了身。 白驹也十分吃惊:“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你,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莫明其妙!” “噢不,我们认识,认识,真的。”对方露出了古怪的微笑,瞟瞟李灵和文燕:“倒是这二位中国美女,我们的确不认识。不过,即然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一起留下聊聊,可以吗?” 放肆的拍拍揣着支票簿的衣兜。 “我愿意以小时计算付谈话费,一小时1000美元,可以吗?”白驹愤怒了。他可是亲眼看到过这小子的猖獗和无耻。 在事发当时,就是这个家伙。 最先钻出莱斯劳斯,窜到倒地姑娘面前瞅瞅,然后跑回车上。紧接着,莱斯劳斯就悄悄往后退退,再小心翼翼的压着退回的车辙,悄悄向前,刚好抵在倒地姑娘的脚边停下。 又是这个家伙,领先钻出来。 指挥着其他三个家伙,把被撞姑娘抬上了车,飞驶而去……可瞧他现在,也算英俊的白脸上,露着最真诚的笑靥,一改纨绔弟子的浮躁浅陋。 仿佛就一个在上海滩随处可见的,普普通通的外国大男孩儿留学生。 “不!”白驹简明扼要,愤怒的拒绝:“收回你的支票,这儿的经理室也对外出租,对吗?”他看看值班经理,值班经理就看看李灵。 白驹看在眼里,也看着李灵。 “你说呢?老板!”李灵平静的答到:“首先,我不是老板,只是顾客。其次呢,我觉得这位先生的建议,”她看着一秘儿子,微笑到。 “也可以接受。只是,除了我们四人外,其他的一律请退出,可不可以呀?” 白驹有些意外,可文燕上来拉拉他,凑近他耳朵说:“听听嘛,听听也不犯法,还有钱赚,何乐不可的呀?”一秘儿子却眨巴着眼睛,像是在捉摸着对方的建议。 李灵趁热打铁,进一步激将到。 “这位先生,放心吧,中国是礼义之邦,现代中国是法治国家,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看看白驹,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到。 “除了我们二个女生,你们是一对一,你个子比他高,身体比他壮,真要打架,他打得过你吗?”一秘儿子的雄性本能,被煽动起来了。 一转念,双拳呼呼呼连连击出。 “我学的是霍元甲正宗迷踪拳,厉害不厉害?”李灵和文燕同时茑鸣鸟啼:“厉害厉害,真是厉害呀!10个他也打不过你的呀。” 对方一挥手,其他三个家伙就退了出去。 值班经理和助手也离开,还轻轻带上了房门。李灵掏出了手机:“先生,1小时1000美元,我们要现金,你带没有哇?” 一秘儿子就抓起手机,咕嘟咕噜几句。 然后喳一关机:“请坐下吧,我同意付现金,我们开始吗?”李灵捺捺自己的手机:“行,开始吧,请说。”对方却转向了白驹。 “先生,拿中国话说,我们真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白驹不解而鄙夷的瞅着对方:“可惜,我不是商人,你找错人了。”对方举起二根指头,一个劲儿的晃动:“噢不不不,我找的就是你。先生,难道不是你坐在下面大厅的落地玻璃前,闲来无事的玩着手机,然后拍拍窗外的吗?” 此言一出,白驹和李灵文燕都呆住了。 白驹心里有鬼,自不待言,文燕是从大小报和同事们的议论中,得知可能有现场目击者(拍摄者)的。而李灵,则是昨上午接到值班经理的电话后,才豁然开朗的。 值班经理汇报着,直视着老板的眼睛。 “刚才店里来了一男一女二个便衣,二人在大厅凭窗而坐,看着外面坐了很久,还问老板在不在家?能不能调出监测录像看看?” “你怎么回答?” “我说,老板不在,还有,本店只是消费咖厅,本店证照齐全,按规纳税,遵纪过法,从没其他非法经营,并且,本店没有安装监测器,所以,无法调看。” “谢谢,回答正确,辛若了。” 午餐后,李灵借口有事,溜到了咖啡厅。她虽然满意部下的妥当答话,可知道那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因为,那监测器安装得再隐匿,在公安的精密仪器和火眼金睛面前,也毫无作用。 但是,警方的现场走访却提醒了自己。 当晚关门后,李灵调出了事发时间的监测录像,终于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这事儿呢,除了当事人白驹和自己,应该并无第三人知晓。 为防万一,当时那段约五分钟的监测录像,李灵复制后就删掉了。 复制录像,现在自己秘密的首饰盒里。因此,这事儿绝无泄露可能。事实上,撞人事件发生了这以久,直到现在,李灵才明白这事儿,竟然与自己的咖啡店紧紧相关。 福兮祸兮?祸兮福兮? 被撞中国姑娘的悲惨身世和高位载肤后的惨状,同样深深烙在李灵脑中;四个x国家伙的残忍和可耻,同样让李灵愤然而起人,咬破了嘴唇。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更令她意外的,现在这个家伙居然知道这事儿?是巧合?还是猜测与试探?李灵冷静的盘算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瞅着白驹,就看他怎么回答? 当然,白驹也并非一激即怒,张口就滔滔不绝。 虽然他有些震惊,却并不慌张,遇事爱思忖的好习惯,关键时候帮了他大忙。“是啊,泡咖啡厅本是悠闲轻松,闲来无事的玩着手机,然后拍拍窗外,本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习惯,有什么问题吗?” 白驹字斟句酌。 冷冷的瞧着对方:“我倒是想问个清楚,你是谁?你对这事儿为什么感兴趣?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45章 百万美金 五 “我,”对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开始支吾其词。原来,撞车事件出了后,x国驻上海总领事馆并没引起多大重视。 不错,中国现在有钱了,崛起了,强大了,可那是整个国家。 而这个国家的许多人,却实在不敢恭维。所以,包不定就是中国特色的碰瓷呢?于是,一秘大人对其儿子肆意歪曲的事实,深信不疑,让其不予理睬。 可是,随着中国媒体的一步步介入和揭露。 一秘大人觉得不好了,或许儿子真是闯了大祸?正左右彷徨为难时,927事件爆发。中国政府和上海中院的正式介入,令总领事大人震惊不己。 须知,中x正在博弈。 总统大人严令在此国际化关键时刻,x国和中国的关系,只能搞好不能搞坏,搞坏者一律下课受罚云云。因此,总领事将一秘召来细细一问,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很简单,这一定是一秘儿子闯下的大祸。 作为x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一把手,他可是太明白了,这些x国年轻一代的不少人,是如何沿着祖先的脚迹,在东方这座最大的冒险家的乐园里,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 这些愚蠢的家伙们,还以为自己生活在旧中国的租界里,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哩? 现在怎么样?大祸临头了吧?他妈的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这不是找死吗?总领事大人当场把一秘,狠狠训斥了一顿。 严令他不管用什么方法,马上处理好这件事儿。 如果限期完不成任务,就撸掉他的乌莎帽,将他和他宠爱的儿子,一起踢到底特律贫民窟去云云,受了训斥警告的一秘,当下就急眼了。 虽然再宠爱儿子,可真到要老命时候也顾不上了。 一秘也叫来儿子,狠狠责骂一顿,好像还愤怒得往这小狗日的屁股上,狠狠踢了几脚?接着,一秘大人赤膊上阵,殚精竭虑,面授机宜。 到底是老狐狸!一秘大人知道此事情的关键。 就是必须得弄清楚,到底有没有现场目击者拍摄的证据?出事后,在中国媒体的感召下,是有好几个自称是现场目击者的中国人,挺身而出。 可是上帝啊。都不过都是一场场闹剧么! 双方都很清楚,仅凭所谓的“现场目击者”的叙述,那怕再细细道来,惟妙惟肖,也只是口说无凭,定不了罪的。这是国际上通用的办案法则,中国也不例外。 因此,现在双方都在弄清,到底到底有没有现场目击者拍摄的证据? 如果有,一切问题水落石出,迎刃而解,一秘大人乖乖的打道回府,进底特律贫民窟去也;其儿子和三个小帮凶,也乖乖儿接受中国法律的严惩。 弄不好,连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如果没有,皆大欢喜,不提。可是,化装到现场一番查看后,在x国相关专家们的一致意见下,一秘大人只得承认了,极可能有现场目击者拍摄的证据的残酷事实。 达漠克斯利剑,悬在了空中。 锋利可怕的刀刃,闪着死亡之光,仿佛就会呼啸着兜头劈下。急得差点儿上吊的一秘大人,唤来了儿子,吩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云云。 而今晚,恰是一秘儿子揣着巨额支票,率着三个小兄弟在此守株待兔的第三天。 结果就碰上了白驹一行,一秘儿子之选定白驹,一是凭着自己的直觉,瞑瞑中,总感到自己的安危系在对方身上。 二因为,白驹是男人。 因为一秘老爸坚持认为,坐在这落地大玻璃窗后,闲来无事随手拿起手机拍摄玩儿的,一定是个男人。为什么?道理很简单。这儿是上海! 是装饰上档,豪华高消费的咖啡厅,到这儿来的,除了商务人士,应该都是海派青年男女。 而中国的情人们,则基本上都是遵循着男等女这一恋爱规矩。君不见,在上海的许多咖啡厅,餐厅、歌厅或别的什么公共场所,经常可以看到衣着整齐的男士们。 或怀抱鲜花,一脸向往。 或凝神聚情,频频看表,他们基本上就在等着自己的女神。而女神们呢,则一定是比他们更早到达了目的地,喜孜孜地躲在暗地里,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举止,借以判断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价值…… 这个红尘社会的一切,都是以价值的高低排序,难道不是这样吗? 所以,一秘儿子就直冲着了白驹。可百密一疏,尽管在底下演练了很多次,可他就偏偏忘记了,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 直截了当?不行! 弄不好一下就会露馅,前功尽弃。那么,以第三者身份?或是朋友帮忙云云?可没容他想好,对方就揭穿了他老底。 “你不就是那个,x国驻上海总领事馆一秘的儿子吗?” 白驹瘪瘪嘴巴,辛辣的嘲讽到:“只换了衣服?唉,你该把脸也换了才是呀。”“我,我,我不是,我是,我是说,”一秘儿子有点语无伦次了,可他很快就镇静下来。 “就算是吧,所以我才找你做笔交易,很划算的呀。” 白驹笑了:“很划算?你就那么自信一定会是我?如果我说不是呢,你岂不要从这窗口跳下去?”对方也笑了:“噢不,我不会跳的。我可以向上帝保证,那人一定是你,我们握有确切证据。我们等你己经三天了,谢谢上帝,你果真出现了。亲爱的,时间对于你我都是金钱,我们交易吧。” 这样,连李灵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见白驹进来坐那座位,就一厢情愿的认定是他。这恰恰证明,对方心里无数,纯属是病急乱投医,毫无逻辑推理。 但是,这事儿也说明了。 对对方不可小觑,能在不长的时间内,通过观察分析,便锁定这咖啡厅,特别是这扇落地大玻璃窗,也让人感到对方手段了得。 可是,虽然能迅速锁定目标。 要在来来往往的无数客人中,找出他所说的现场目击拍摄者,不蒂于是拔着自己的头发,凭空飞往月球。 第45章 百万美金 六 因此,对方的失败,也早就暗地注定了。 然而李灵更想看的,却是白驹对此的态度。 本来呢,她今晚的目的并不于此,即然对方横插进来,不妨借题发挥,顺势而为。因为她要接着进行的事情,核心也与此紧紧相连。 以一斑窥全豹,看看结果,再认真权衡利弊。 白驹有些焦燥地皱起了眉头:“我看纯粹是浪费时间,你可以离开了。”“离开?噢不不不,我们交易,交易吧。transaction,trade,deal(交易)transaction,trade,deal(交易)” 一秘儿子急了,他当然明白。 自己这种病急乱投医的认人法,纯属撞遇打彩。就像在国内纽约乐透彩中奖1550万美元一样,机遇实在是太小太渺茫。 可不这样做,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上帝呀,这是在上海,天天满眼都是脸孔一模一样的中国人,当然,也有外国人,可碧眼蓝眼睛和卷发黑皮肤,给这么多的中国人一混,就像大海里的沙粒,杳如黄鹤。 就拿这咖啡厅来说吧,哥几个在此蹲守了三天。 三天里来来往往的客人,许多都愿意坐这凭窗的好座位,因此贴上去好一番表演,却全是扫兴而归。特别是昨晚上,哥几个遇到了道中高手。 在双方快要成交时,自己查觉对方展示的现场拍摄片,居然是网上下载的ps相片。 于是及时揣回了现金,噢我的上帝,要在这么多的中国人外国人之间,找出现场目击拍摄者,难,实是太难了。上帝,帮帮我。 “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喜欢美元。只要你把现场拍摄的相片交给我,每张我支付你100万美金” 一秘儿子竖起了一根指头。 再笨手笨脚的屈起指头,作出二个圆圈:“100万美金,全部现金支付,明白吗?交易吧。”白驹无奈的摇摇头:“我说过,你找错了,那个人不是我。” 其实,他现在心里惊天骇浪,波涌涛翻。 白驹听清楚了,而且听得异常的明白清楚。每张相片100万美元,全部现金支付。自己手中握有5张相片,也就是500万美元。 若按现在的外汇兑换价,折合成人民币,就是将近4000万,并且全部现金支付,这可能吗? 这是其一。其二,撞车事件的迅速升级,引起了政府和市民越来越广泛的重视,己经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博弈的高度。 我白驹就是再贪图钱财,现在也不可能啊! “汉奸”“败类”“人渣”和“厚颜无耻”云云云云,后果超级严重,莫说500万美元,再加上几个500万,我看也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的…… 因此,白驹只能无奈的摇头。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内心活动,全给李灵看在了眼里。这种结果,在一秘儿子张口时,就己经注定。满脑子x国思维定势的他,根本就不了解中国,特别是这中国年轻的一代。 这个蠢货,或许赌注下小一点。 比如每张5万美元云云,或许还有点靠谱。因为,李灵看出白驹明显是给这么一大笔巨款,吓住了。这个中规中矩的小克拉,何曾想过。 有一天,自己会离天文数字的美钞如此近?不但毫无思想准备,而且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还会据此召来他强烈的反感和不信任。 那天下午床修好后,老伴儿倒咕嘟咕噜开了。 “我看白何呀,今天你一个人带彤彤下楼玩儿吧,我得准备晚饭啊。”白何不快的看看她:“菜不是都准备好了的?平时间也这样的嘛。” 来到上海,快三个月了。 白何都是和老伴儿一起,带着小孙女儿外出玩耍的。相比退休教师,白何脾气更急,更谈不上对婴幼儿有丁点儿带领经验,因此听到老伴儿如是说,自然不高兴了。 “是准备好了,可今天就忙着和房东干架,我没认真想想今晚到底弄什么菜呢?” 老伴儿振振有词,任由老头儿抱着彤彤,在屋里踱来踱去的,掐着自个儿的指头,念念有词:“上次给儿子弄的是粉蒸肉,给媳妇和彤彤熬的是桂鱼汤,清炒荠菜。可也不能老弄粉蒸肉,桂鱼汤吧?儿子还好说,媳妇和亲家都会看不起的。要不呢,” 她咚地起身,跑到电脑屋抓起鼠标。 吓得白何急忙跟过去:“你干什么?”“上网查查。”鼠标一动,诤!本是漆黑的屏幕,立即亮堂堂的:“有好几个美食网,还网上教菜品的制做,方便可行。” 白何凑近瞅瞅,还好。 刚建好的图文并茂文件夹不在屏幕上,大约是自己把它放进了“我的文档”,忘记了白担心呢:“哦,网上还有美食网呀?” 老头儿眨巴着眼睛。 随口问:“你不是带了二本美食大全来吗?”“你这才知道呀?”鼠标连连移动,诤!诤!诤!一个接一个的美食网点开,屏幕上佳肴满桌,溢味飘香。 “就知道写呀写的,也没见你写出一文钱来!我看你,除了带彤彤是在干正事儿,其他都是瞎胡闹。” 白何看看自己手机。 说话间,十分钟的时间就又过去了。要知道,全天带彤彤时的下午,不比上午。上午呢,一早老俩口买好菜,弄好菜,偎在锅里就行。 到明丰苑接了小孙女儿,无论是到漳州公园。 还是到欧尚喜洋洋儿童乐园,就是一个上午,没人催也没事儿催着,到时抱着彤彤离开就是。下午就不同了。 按照儿子拟定的科学育儿表,午餐后的彤彤,睡到四点半左右就一定得起来,不醒也要叫醒她。 老俩口带下楼稍事玩玩,大约5点左右,就得抱着往回走。回到租赁房,白何陪着小孙女儿认字,老伴儿就系上围腰弄饭做菜。往往是还没完全弄好,或者刚弄好,儿子的叩门声便响起…… 因此下午时间,是最忙忙碌碌的。 “哎又过了一刻钟,差10分五点啦。”白何提醒到:“干脆,今天不下楼了。”“哪那行?”老伴儿抬抬花白脑袋,认真的说。 第46章 有惊无险 二 “白驹吩咐了,只要有时间,一定得带彤彤下楼活动,呼吸新鲜空气。我查了的,今天的空气质量是优良。所以,你快带下楼去吧。莫忙,” 她偏偏头。 “媳妇今天可能比白驹早一点过来,你干脆就先不要上来了,可瞟着点,如果媳妇的影子一出现,你就转过身,陪着彤彤玩着,直到她招呼你,明白吗?” “不明白!” 白何烦躁的反问:“看到反而不招呼,这不是拿话给人家说吗?亲家正说我们对她女儿不甚热情哩。”老伴儿没抬头,双手熟练的忙活着。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样是有意让媳妇看到,我们平时是怎样带彤彤的呀?要让她明白,我们是有她无她一个样,不是那些偷奸耍滑的保姆。她知道了,也就是儿子和亲家都知道了。这就叫一箭三雕!怎么这样简单的算术,也需要我教你哟?” 可白何一想起,自己要单独带着彤彤外出玩耍,就有一种不自信的恐慌感。 但他也明白,老伴儿必须留在家里忙忙碌碌,要不,到了时间儿子媳妇一来就得开饭,怎么办?不过也真是令人纳闷,不知道是老伴儿习惯是这样,还是她不算能干? 总之,每次全天带彤彤。 从早上到晚上一天之内,她都在为晚上这餐饭而紧张忙活,引得白何也整天处于紧张状态,不敢掉以轻心。 自从白驹妙香过来吃晚饭那天起,这种状况就从来没好一点。 以致于现在的白何,一听到明天又能是全天带彤彤,就紧张不安,越来越厌恶了。“哇!鱼香肉丝,呛炒回锅肉,椒盐带鱼……下载下载,全部下载下来哦。” 老伴儿欢快的叫着,小白箭头敏捷的在屏幕上游弋着…… 白何抱着小孙女儿下了楼,一般这时候,老俩口都只抱着彤彤,在明月坊的中庭玩玩儿。尽管中庭不大,可那滑梯撬撬板和吊栏什么的,也够对付颇具玩心的小孙女儿了。 “爸爸叫什么名字呀?” “白驹!” “妈妈叫什么名字呀?”“妙香!”“爷爷叫什么名字呀?”“白何!”爷孙俩一面走,一面照例玩着问答。老伴儿常说,边玩儿边教彤彤,这就是寓教于乐。 须知,你不教她也是玩儿. 是消耗精力白玩儿,这1—3岁段时间,正是婴幼儿的脑子懵懂发展时机,谁抓好谁得益。“你和我呢,”老伴儿指指老头子,又指指自己. “当年父母就没懂得这道理,白消耗精力玩儿过去了,所以,现在就落得个带钱到上海租房带孩子,儿子女媳和亲家还都有意见的不幸地步。” 怀里的小孙女儿,忽然想挣脱爷爷的怀抱. “滑梯!宝宝的滑梯!”白何就弯腰放下了彤彤,叮嘱到:“抓住栏杆,慢慢上,不要着急呵。”滑梯上,有二个男女小宝宝正在玩耍. 一男一女,二个老人. 正眼睛瞪如铜铃,精光四射的守着,看到跌跌撞撞跑来的彤彤,神情明显的不高兴。一般小区里的儿童滑梯撬撬板,不过仅是个点缀,供小区儿童暂且玩儿而己。 因此一般都不大. 一二个小孩子玩玩儿可以,多了就得排队。可有几个玩性颇浓的小家伙,愿意排队的呢?彤彤一上去,那形势就逐渐改变。 二女一男,三个小宝宝. 一开始尚能遵守秩序,你来我往的。可稍一会儿,就你争我夺起来。彤彤个儿虽不算高,可比那个女宝宝性子烈,男宝宝一滑下去,二女宝宝就你挤我推的,争着要向下滑。 结果一起挤在滑梯口卡着,哇哇大哭,谁也下不去了。 孩子这么一嚎啕,大人可就呆不住了。三个苍老的嗓门儿,同时响起:“瞧这二女宝宝的,哦别哭啦别哭啦,一齐滑吧。” “人话呢?怎样一齐滑?摔了跌了算谁的咯?” “彤彤,你就让让妹妹吧,让妹妹先滑的呀。” 可没想到,听到爷爷的招呼声,彤彤非便不让,反而胳膊肘儿一撑,将那个女宝宝挤到一边,自己屁股向一坠,滑了下去。 女宝宝哇哇大哭起来,大约是她奶奶的老太太,一面心疼的去抱她,一面骂上了. “哪来的野丫头?挤什挤咯?有本事到街上去挤咯,街上人多。”抱起女宝宝后,还斜瞅着白何,使劲儿的跺跺脚:“花木兰羞答答施礼拜上,尊一声贺元帅细听端详。阵前的花木隶就是末将,我原名叫花木兰是个女郎!呔,呔呔呔呔,来人呀!” 一个慨然亮相,飘然而去。 白何惊得目瞪口呆,急忙上前抱起了小孙女儿。那男宝宝的老人看状,扑嗤一声笑了:“老人家,这是你小孙女儿呀?” 白何点头,心有余悸. 看着那老太太远去的背影:“她,有病哇?是干什么的?”“是有病,我前几次也遇到她这样。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老太太是河南人,曾跟着红线女学过豫剧,文革中受到批斗,从此就成了这样儿。” 白何惊得后退几步:“唉,这不就是精神病吗?她家人还让她来带孩子?” 老头儿怜悯的看着白何:“平时也挺清醒好好的,只是谁要是欺侮负了她的小孙女儿,立马就成了这模样,一会儿又恢复正常,没事儿的。” 摇摇头,拉拉自己的男宝宝,叹着气继续说. “这是上海呀!她就这么一个独生儿子,常年在外租房打工,老婆受不了这个苦,自己跑掉了,吃喝拉撒睡,每天睁开眼睛就是钱呀。不叫自己的老妈来,又该叫谁的呀?” “爷爷,滑梯,宝宝的滑梯。”彤彤在白何怀里使劲儿挣扎着. 白何想想,把她重新放在地上,叮嘱到:“再玩三次,我们就回家,记着哦。”小心地呵护着小孙女儿,一步步跨上铁阶梯,再直起腰. “唉,为了什么哟?不行,就回家乡嘛,为什么非在这儿死呆着?为什么?” 第46章 有惊无险 三 “老哥是哪里人的呀?” 对方明显热情起来,大约是为白何的叹息而感概:“花甲了的呀?”“重庆”白何随口而答:“大重庆,直辖市,山青水秀好地方哟。你呢?” “江西,崽耶!可我们那地方有山有水有房,我看就比这上海好。” 江西老表吮吮自己嘴巴:“可女儿大学一毕业,寻死觅活的就不愿意回去。崽耶!我们老俩口只好拎钱来给她带孩子。” 白何瞅一眼对方,初听对方动不动的也“呀”的,没想到也是一个舶来品。 “崽耶!这不,昨晚上为如何带孩子,母女俩吵了嘴,到现在还相互赌着气,一个不带孩子,一个不上班,都窝在出租房里沤气呢。” 江西老表苦笑笑。 烦躁四下瞧瞧:“上海,我算受够啦,一辈子都不会再来的呀。”白何摇摇头,无语。独自在滑梯上玩得乐哉悠哉的小孙女儿,忽然站在滑梯口不滑了,就瞅着爷爷来回走来走去的。 “滑呀,还有最后一个。” 白何催着她,举起三根指头,一根根向下扳:“我们说好滑三个的,现在你滑了二个,还剩下最后一”白何忽然回过神,哦呀,这个小可爱知道算计啦。 她知道自己还剩下最后一次玩滑梯,所以故意不滑动,留着享受着哩。 快23个月的婴幼儿,能明白这一点,是个不小的进步啊!“滑呀滑呀。”白何故意催着小孙女儿:“你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滑呀滑呀,滑了我们好回家呀。” 可彤彤瞧着爷爷,晃来晃去的,就是不坐下滑去。 最后,连江西老表也看了出来,抱着自己的男宝宝,朝滑梯口一放:“姐姐不滑,我们滑,来,崽耶,滑的呀。”那男宝宝向下一坐,滑了下去。 可因为重心没掌握好,滑到半途,脑袋瓜子忽然向前一裁,翻着滚儿倒着向下滑去。 说时迟那时快,白何向前一扑,横着倒向滑梯底。那男宝宝正好撞在他身上,被江西老表一把抱了起来。许是还从没尝过摔在人身上的感觉? 那男宝宝居然没哭,还望着白何张开了双手,奶声奶气的嚷嚷到。 “再,再!”江西老表就又把他抱上滑梯口,自己迅速扑睡在滑梯底,那男宝宝屁股向下一坐,滑了下来,重重撞在外公的肉身上。可这次却没有快感,反而哇的声哭将起来。 白何哈哈大笑,帮忙把男宝宝和其外公扶起来。 原来,这次那男宝宝的双脚,刚好蹬在外公的左脸孔上。可怜的江西老表,左边脸孔迅速肿胀发紫,而他的小外孙儿也因此葳了脚,疼得只顾嚎啕。 这时,白何一直注意着彤彤。 瞟到小孙女儿屁股向下一坐,急忙推开了那二公孙,拉开架势守在滑梯底。迅速滑下来的彤彤,就刚好被爷爷抱在了怀里。 “小姐姐真聪明,知道滑最后一次,就站着不动了。” 江西老表哄着自己的小孙子,还不忘仰起脸问着:“崽耶!多大了呀?”“快23个月了,你们呢?”对方忽然撅起了嘴巴:“还没23个月呀?我们25个月了。真是怪事儿,比我们的小,怎么反而比我们的聪明呀?” 白何啼笑皆非,刚想说什么。 眼角瞟到儿媳妇熟悉的身影,由远而近,就小心的搂围着彤彤,让她仍坐在滑梯底圈里,仰脸瞧着对方。 “女孩儿么!老哥你不知道吗,这女孩儿从来发育都是比男孩儿早的?我们读书那会儿,班上的女生事事都知道完啦,就我们只知道埋头读死书,还划三八线呢。哎老哥,你划没划?还记得不?” 江西老表宛若找到了真正的知音。 春风满面,频频点头:“划了划了,当然划了,咋不记得?有一次女同桌越过了线,我一高兴抓起语文书朝她砸去。结果给老师叫住了,罚站不说,还罚抄写当天的家庭作业20遍的呀。” “爸!彤彤!” 白何佯装着才听到,转个身:“妙香,来啦。”“来啦!”媳妇亮晶晶的双眼,打量着彤彤,又打量着公公,看样子,对此十分满意。上楼的时候,瞟瞟抱着女儿的妙香,白何对退休老师,简直有点儿顶礼膜拜了。 啧啧你别说,老太太到底是老太太。 怎么就把媳妇的心思,摸得这么准呢?我就不行!所以白何呀,老太太唠叨归唠叨,你好好听着就是,学着点,这里面的学问,深着啊! “妈妈” “妙香,来了哇?快进来快进来。” 老伴儿有点受宠若惊,油腻腻的双手撩起围腰揩揩,想去接媳妇怀里的小孙女儿,妙香却轻轻往边儿一闪,进了屋。妙香这一来,白何顿感轻松了许多。 老伴儿在厨房忙忙碌碌,彤彤有妙香带着,自己可以忙中偷闲啦。 鸣呼!小聪明万岁!心里有鬼的白何,连忙窜进了电脑屋。他打开电脑,抓起鼠标,点开“我的文档”,看看那做了暗号的图文并茂文件夹,纹丝不动,这才真正放下了心。 重新把屏幕变回黑色时,白何习惯性的偏头朝大屋瞅瞅。 这一瞅,让他又有些坐立不安。妙香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正全神贯注的玩着手机,嘴里还不时啧啧有声;彤彤则端坐在床上,面对着床尾的立柜大镜片,一会儿嗤牙咧嘴的做着怪相,一会儿嘻嘻哈哈乐不可支…… 白何暗暗叫苦不迭,原指望着媳妇早点过来带彤彤呢。 结果她倒好,一进屋就玩个儿的手机,纯一个还没长大贪玩儿的小女孩儿啊!真是的!白何生气的拧起眉头,一抬眼儿,正和老伴儿发怒的眼睛。碰个正着。 穿着油腻腻围腰,躲藏在门侧阴影里的老太太。 鼓着眼睛,皱着眉头,身体微微前倾,小心翼翼又气势汹汹,整一个童话中的狼外婆!她先对地上的妙香扬扬下颌,然后瞪着老头儿。 脑袋瓜子朝大屋里点点,又恶狠狠怒视白何一眼,悄无声息的溜掉,重新进了厨房。 第46章 有惊无险 四 白何当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再说,自己不马上关了电脑,过去看着小孙女儿,等儿子媳妇带彤彤离开后,这唠唠叨叨又够得自己烦的。 白何恼怒了,重重敲敲键盘。 咣咣咣!响遏行云,原来刚才老伴儿用了电脑,没有关音。突然而至巨大的响声,惊得白何和彤彤都一惊,可妙香却仿佛根本就没听,自顾自的依然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 “彤彤,来,现在是认字时间!” 白何有意提高嗓门儿,进大屋,抓起了生字牌。那媳妇就站起来,一面玩手机,一面朝电脑屋走去。白何睃着她的背影,那个不了然呀,鼻子眼睛都挤在了一块儿。 “这个?” “瓜!” “这个?”“鸭子!嘎嘎嘎!”“这个?”“妈妈!”面对着小孙女儿,一手举着生字牌,一面有意侧瞟着的白何,果然又睃到老伴儿贼眉鼠眼,悄然无声幽灵般移了过来。 他急忙不露声色的坐正身,全神贯注的教着小孙女儿。 “这个?”“爸爸!”“姐姐!”“私家车!”也不知过了多久,叮咚!终于响起了捺门铃的音乐声。“哦爸爸下班罗。”白何如释重负,发出了一声欢叫。 “爸爸来接我们彤彤,吃饭饭,吃了饭饭回家家罗。” 可他马上一拍自己膝盖:“嗨,又忘记了。”原来,鉴于儿子媳妇来了后,不再便于给彤彤饼干,他打算先把彤彤喜欢吃的饼干,一样选择几块出来,包好放在自己身上。 彤彤如果不要,当然好! 如果又要要,自己就趁白驹不注意,悄悄塞给小孙女儿。总之,即不忍心看着小孙女儿哭闹,又得配合儿子媳妇的科学背儿,左右为难的白何,就想出了这么个好办法。 昨晚上,白何小技初炫,效果良好。 当着儿子媳妇,彤彤吃饭前照例闹着要饼干,老俩口自然只好软言软语的哄着。可小孙女儿不干,就扭着奶奶非要“熊熊饼干”不可。 趁小俩口低头说话之时,白何换出自己围腰兜里的饼干,偷偷塞进了彤彤手里。 结果,哭闹立即自动停止,一手捏一块“熊熊饼干”的彤彤,乖乖儿的由爷爷抱上了儿童餐椅,开始听话的吃起饭来。 当时,小俩口还频频点头。 窃窃私语,看样子,是在为自己坚持的胜利而高兴哩。然而,白何今天恰恰忘记了提前准备好饼干,他把自己的忘记,归于下午老伴儿要自己,一个人带彤彤下楼玩儿的原因。 结果,可想而知。 没有如愿得到爷爷偷偷塞过的熊熊饼干,彤彤嚎啕大哭,根本不听四个大人的劝说,也根本拒绝被抱上儿童餐椅,越哭越来劲儿,越哭越伤心儿…… 小俩口先是眨巴着眼睛。 迷惑不解的相互瞧瞧,又暗自交换着眼色,大约是在奇怪,昨晚不是好好的嘛,今晚上又是怎么的啦?瞧着可爱的小孙女儿哭得连连打嗝,白何懊恼的丧着脸孔。 阴霾的站着,皱着眉头。 几次都差点儿冲过去,抓起柜上的饼干盒,打开一古脑的倒在小孙女儿面前。而抱着彤彤的奶奶,虽哄着劝着,脸上却越来越潮红。 这是她心里一着急,血压就节节攀升的标致。 白何看在眼里,心里又气又急:他妈的,不就是饭前二块饼干吗?什么科学育儿,铁板一块不能动?你个小狗日的一当上爹,就不得了啦? 小时候,一吃饭。 你不照样闹哄哄的要这要那?老子,老子今天,今天……可是,现在小狗日的身份变啦!是父亲和丈夫了哇!有了老婆和女儿,也就有了尊严自信。 朝出晚归,生活不易,心里早就憋闷着哩。 如果,如果自己都不认同他,将就他,维护他,这日子还怎么过?唉唉忍吧忍吧,还是忍着吧……“饼干,饼干,我要熊熊饼干!” 小孙女儿在奶奶怀中扭来扭去,哭声越来越嘶哑。 退休教师终于抬起了头,带着明显的鸣咽,看着儿子:“白驹,你看,是不是?”儿子则机械的重复着:“不给!以后进了幼儿园,谁将就她呀。” “哎呀!天,这是怎么啦?” 老伴儿忽然面无人色,惊叫起来:“快快,快看,彤彤这是怎么啦?”三个大人几乎是同时扑了过去。只见可怜的彤彤,二眼朝上瞪着,翻着白眼皮儿,双手紧紧捏成拳状,双脚四下乱蹬,全身抽搐着…… 哇!哇!婆媳俩一齐嚎啕大哭。 “天啊,彤彤啊,你这是怎么了呀?”白何从老伴儿怀中抢过彤彤,往外就跑,却给白驹一把拉住。白驹先开了防盗门,然后,才从老爸怀里抱过女儿,边跑边叫。 “东西,准备东西,打电话。” 老伴儿和妙香这才抖抖动动的,一个拎起彤彤的专用小红包,一个哆哆嗦嗦的抓起随身包,一齐奔出门。在门口时二人卡住了,妙香就往后一退,顺势把婆婆向外一推,自己也紧跟着跑出。 白何最后一个离开,他一面掏出手机打着110。 一面迅速在全屋关灯,奔到厨房关水气,然后砰的拉上了防盗大门。电梯还没上来,四人就围着彤彤哭叫,跺脚,整层楼都惊动了。 邻居们纷纷开门出来,围过来安慰的安慰。 踢电梯门的踢电梯门,打110的打110。这些平时难得一见,见了面也没话说的邻居们,此时个个如老朋友,人人似老熟人,让老俩口感到了邻里久违的温暖。 电梯终于上来了,大家簇拥着四人进去,又一起下了楼。 刚出电梯间,一辆锃亮崭新的“明锐”小轿车,停在前面的院坝里,一个人正招手高喊:“704,快,上车。” 上车,下车,等彤彤进了儿童急诊室,老俩口累得一下瘫倒在椅上。 小俩口饶是年轻,也又急又累得面无人色,跌坐在椅子上。片刻,彤彤给白驹抱着,爷爷奶奶和妈妈簇拥着,从儿童诊室出来了。 第46章 有惊无险 五 后面跟着身穿白大褂,面容慈详的中年女医生。 “没事儿!这小姑娘没事儿!都是给急的。这种1—3岁的小姑娘,过份着急就容易缺氧,造成翻白眼皮儿和全身抽搐的呀。” 然后,打量打量白何,再瞧瞧白驹,笑到。 “孩子爷爷大概是个急性子吧?到了孩子爸爸呢,大抵性格内向,有气闷在心里。这样不好,只要不太影响别人,该发泄的,就试着发泄,调节利己的呀。” 大家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都说现在的医生,大多出工不出力,敷衍塞责,基本上都是假冒伪劣。可是看看,听听,眼前这个中年女儿科医生,专业,认真和负责得令人直想哭泣 简直神仙得不得了啦!唉唉! 如果全中国的医生都像她,哪还有什么医患矛盾?“天啊,我的彤彤呀!我的乖乖呀!我的心肝宝贝呀!”全楼皆惊,大家纷纷恻目,面露惶惑,交头接耳。 哭声随着电梯上升,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终于人影一现,哭嚎着香妈,在面无人色的香爸搀扶下,随着电梯出现了。 白驹抱着彤彤迎上去:“快,快喊阿婆阿公。” 面色虽然仍有些灰白。 却早转危为安的小可爱,就奶声奶气的叫到:“阿婆!阿公抱抱!阿公抱抱!”老俩口这才镇静下来,抱着小外孙女儿,悲喜交加,老泪纵横…… 出了医院大楼,那辆“明锐”仍停在那儿。司机小伙正对大家招手:“704室,我送你们回去。” 老伴儿就上前致谢:“谢谢,孩子抢救及时,没事儿了。现在我们人太多,打的回去,谢谢你呀!哎小伙子,你是哪儿的?谁让你来的?多少钱呀?” 小伙子摇手笑笑,欲缩回车里。 白何连忙上前拦住他:“小伙子,真是谢谢了。车钱,总是要给的,不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小伙子还是摇手笑着,往车里一坐,砰的关上了车门。 可香妈比他更快,一步拦在了小车前面。 小伙子只好重新打开车门,对老伴儿说:“阿姨,车钱真没几个,我只是临时碰上帮个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帮忙的。” “不,小伙子,不给车钱,我们心里不堵塞得慌,哪有帮了忙还倒贴车费的呀?” 小伙子只好回答。 “这样吧,阿姨,你若真要给,就给你隔壁的芳邻吧。再见!”香妈让开了道路,明锐轻鸣一声,沙沙而去。什么都明白了! 老伴儿看看白何:“以后,再不准你说什么上海阿拉了。听到没有?你说我准跟你倍儿急。” 白何连连点头,感概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上海人,好样儿的!这凭经验和道听途说,真是害死人啊!”接着,给大家解释一番。 小俩口和二亲家,都频频点头,感动不己。 回了明月坊,老俩口上了七楼,还没开自己租赁房的门,那隔壁家的房门就无声打开了。芳邻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彤彤好点没有呀?回她外婆家去了呀?” 老伴儿就笑着连连感谢着对方,白何偏偏头,看到芳邻背后的妻子和女儿,正笑盈盈有挤在一块儿听着,瞧着,就扬扬手打招呼。那一老一少二个女人,也跟着笑笑的扬手回答。 芳邻笑:“白师傅哇,给我参考参考,那小伙子还行的呀?” “行行,绝对行!”网络写手眨巴着眼睛,想趁机展示展示自己风采。可是越想越不得要领,越急越语不成句:“这样说吧,就好比年轻的我们,古道热肠,琴胆剑心,潇潇洒洒,大喝一声。” 芳邻的女儿,高兴得笑出了声。 “姆妈,阿拉眼光还行的呀?潜力股,优质股的呀,你还不高兴耶?” “傻囡,阿拉娘哪是不高兴?那是故意装出来给你俩看的。傻囡呀,听阿拉娘给你讲,这男人呀”嘎!变成了窃窃私语…… 进了租赁房,关上防盗门。 想想这一天的有惊无险,惊涛骇浪,白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却又一跃而起:“什么玩意儿?”一节鱼骨头,沾在他屁股上晃悠晃悠的。 取下鱼骨头,白何重新坐下,连声感叹。 “这一天呀,感受颇深,收获不小啊。”“你慢一点感叹行不?”老伴儿也坐下,端起碗拈着冷菜,喂一口在自己嘴巴。 “好香好香,这人真是要饿了,才知饭菜香。白何,你刚才想炫耀自己的文采,却一不小心就显了个大丑,知道不?” 白何楞楞:“大丑?此话怎讲?” “这样说吧,就好比年轻的我们,古道热肠,琴胆剑心,潇潇洒洒,大喝一声,”老太太就惟妙惟肖的学着,然后问:“是你自己说的吧?” “是呀,有什么不对?” “前言不搭后语,整个儿毛病百出,令人啼笑皆非。” 白何冷笑一声:“啼笑皆非?我看还要瞠目结舌哩。”“不错,的确瞠目结舌。”老太太笑盈盈接上:“你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自己想想,念念。” 白何就暗自一默,徒然一惊,然后,沮丧的摇摇头。 是的,大喝一声?大喝一声作什么?是月黑风高杀人夜——留下买路钱?还是蛮荒僻野大汉蒙面——剪径?的确是前言不搭后语嘛! 唉唉,这是我说的吗? 我怎么会这样糊涂的呀?一夜无话,不提。第二天一早,白何又一骨碌碌的爬起来,却听得大屋里微憩阵阵,老伴儿睡得正香。 白何急了。 咚咚咚的赤脚跑进,一把拉开落地窗帘,然后推推老伴儿:“你怎么了?今天不给彤彤买菜啦?”“神经病,香爸不是说自己好多了,今天他们带吗?” 白何这才想起,昨天从医院回来时,香爸是这样提出的。 白何大喜,就如犯人得了大赦:“嘿嘿,我忘记了。那,你睡吧。”一蹦回了电脑屋。重新在席子上躺下后,瞅着瓦兰瓦兰的天空,却睡意全无。 他突然觉得,今天自己十分富有,整整拥有一天的时间。 第47章 有些距离 一 那么,今天到底做什么才最好呢?是不是还继续修改那部刚完的长篇?或者到浦西区图书馆泡泡?来了这么久,在内地最喜欢泡图书馆的他,还没到近在咫尺的图书馆看看呢。 可是想来想去,白何决定还是去外面看看。 白何来到上海三个多月了,除了明月坊到明丰苑,或者明丰苑到漳州公园,就再没去过更远的地方。于是,他骨碌碌的爬起,洗漱完毕后。准备好背包,手机和瓶装水。 重新摇醒了老太太:“哎哎,说个事儿呢。” “什么,事儿呀?”老太太睡意朦胧的睁睁眼睛,又闭上,一裹空调被滚到床深处,又轻轻扯开了呼。白何哭笑不得的瞅着她。 真是奇怪,平时带彤彤。 老伴儿一早就醒了,精神抖擞,精光四射,从早到晚就没看见她疲倦过。可现在一不带小孙女儿,居然睡意深沉,叫也叫不醒了。 可是,白何必须得叫醒她。 自己出去中饭得在外面吃,找老太太要饭钱。每月的养老金一取回,就全部转给了她,仅留的那五百块零花钱,买买彩票,剪剪头或买点用点什么的,也就荡然无存了。 如果自己中午在外吃饭,也要自己掏钱,那就更不经用,不能开这个头的。 “哎哎,我要出去走走看看,你得给点钱给我。”话音刚落,老太太就呼地翻过了身:“钱?什么钱?加了工资啊?” “不是,我准备出去看瞧瞧。” 白何解释:“你总得,拿点钱给我吧。”老太太睁大了眼睛:“你不是留得有500块零花钱吗?现在正用得着啊!我没钱。”又往里一翻滚,假睡过去啦。 白何只好悻悻然的咕嘟咕噜。 “工资每月不是全给了你?如果吃饭还要我自己掏腰包,下个月我就扣出来。”走出大屋。白何打开了电脑,抓起鼠标,按照老伴儿教的方法,开始搜索百度地图。 上海交通方便,内地远非所比。 输入详细出发地和目的地,百度地图就会自动寻找列出三种途径。轻轨,公交和专线,且三种交通工具,基本上都是无缝连接,至少百度地图上是这么显示的。 白何对历史人文地理,从来都有着特殊兴趣。 因此,他决定今天到上海远郊罗店看看。史册留誉的上海淞沪抗战,罗店是其最重要的战场,中国军队第一次在此,与气焰嚣张的日本侵略者交锋。 狠狠抗击并教训了小鬼子,自己也伤亡惨重,史称罗店为“血肉磨坊” 白何抓起纸笔,迅速把百度地图的路线抄写了下来。812路→地铁3号线→宝山23路全程约30.71公里/2小时23分钟/票价4元;187路→840路全程约26.47公里/2小时27分钟…… 好!武装齐备,可以走啦。 背起背包,白何就去开门,不防老伴儿在后面大喝一声:“回来。”“什么事?”“你那交通卡上没有钱,自己先充50进去,中午吃饭只能限定30元。” 老太太仍闭着眼睛,可思路清晰,吐词流利。 “还有,易拉罐带上没有?”白何一拍自己脑门,跑到阳台角拿起二罐“三得利”,老太太又叫了:“一罐!我没说二罐!一罐就是一块五,你有多少个一块五啊,?” 不耐烦,翻个身。 “还有,说话慢一点,咬词清楚一些,全上海除了我,没第二个人听得懂你那川普。”白何给老伴儿这么,老师训学生和大人训孩子一般一训,不禁有些冒火。 “那叫普通话,虽然不太准,可不是什么川普?再说这上海阿拉又懂得什么川普不川普的?”“医院呀!”老太太突叫一声:“忘啦?” 白何耸耸肩,拿出多装进背包的易拉罐,出去了。 大约二小时后,白何到了美兰湖站。按照百度地图的指引,白何要在这儿转乘区间车,到罗店镇。站在跨桥上,白何眼一亮,好大的湖! 湖水浩渺,波平浪静。 中秋气爽,风和日暖,有白鹜擦着湖面盘旋,有游艇在湖水飞驶,岸坡上,茵草翠绿,柳丝弄碧,人群如织,鸟语花香…… 在上海,真是难得看到这么大的湖,这么美的景! 几步下了跨桥,跑上草坡,突见漆成油绿色的铁丝网,自马路边沿起,牢牢的圈住了湖岸。白何靠近铁丝网,贪婪的看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湿润的空气。 有些遗憾地四下瞧瞧。 一下瞧到左面的铁丝网,有一条大缝儿,正迟疑不决间,二个颈脖挂着单反的同龄人走来,一弯腰钻进,然后一面抓景拍摄,一面渐渐远去。 于是,白何也跟着钻进。 脚一踩到滑润的湖边,顿感周身清凉,湖水拍打,不可言语。白何掏出了手机,刚嚓嚓了二张,肩上被手一拍:“师傅,停下的呀。” 白何惊愕扭头,一个面带凶相的老太,迎面而立。 “师傅,铁丝网是你扯开的呀?拿话来说。”白何眨眨眼:“我扯开了铁丝网?你看像不像有力气的人?65啦!”老太太脸孔松松,喘口气。 “和我同岁!我家老头子前年走的,就埋在水那边的坡上呀。” 指指游人如织的对岸:“去年修湖时给平了坟,赔了2000块,现在连个盒子也没有了的呀。好吧,50块!”伸出五根指头:“交钱走人。” 白何讶然:“什么交钱走人?你认错人了吧?” 老太太点头:“没错,就是你。你一下轻轨,我就注意到了的呀。结果,嘻嘻,你真的钻进了铁丝网,50块!交钱走人!”“前面有人钻呢,你怎么没看见?” 白何愤怒了,早听说过。 上海的钓鱼执法颇具特色,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碰上了,钓鱼罚款呀?老太太又摇头:“别人我没看见,就注意到了你的呀。没见这杆上贴着告示?” 白何顺着她指头瞅过去。 可不,路边的电杆上贴着告示,字太小,瞅不清。 第47章 有些距离 二 “禁止钻铁丝网钓鱼,拍照,踩坏青草……你自己去读读,和我老头子一样大,怎么这样不遵纪守法呀?” 白何愤然:“国家有这样规定的吗?你拿出来,我倒是看看。” “镇委会规定的!”老太太叉起了腰,瞪起了眼睛,像一条恼怒而充气的母鱼:“镇委会就是国家,国家也就是镇委会。50块,交钱走人的呀。” 说话间,又有三个老头儿拿着鱼杆,从铁丝网缝中鱼贯而入。 老太太像没看见似的,逼视着白何:“告诉你,不交钱,甭想离开。一个钟头后,罚款翻倍,以此类推,看谁熬得过谁的呀?” 白何明白了,看来,这镇委会的布告和罚款,是专门针对陌生人的。 真是倒霉!兴冲冲的赶来,就触了这个霉头。50块呀,老伴儿给我的中饭钱才30元,罚了款,中饭吃不成,我还得倒贴20元?你妈妈的哟! 一歇风吹过,湖水荡开一圈圈涟漪,老太太扬起一缕缕花白头发…… 白何忽然有主意,他指指电线杆:“我得认真看看,镇委会如果是这样说的,我就认罚。”“看吧看吧,看仔细一点呀。”老太太得意极了,掏出一大迭电影票般大小的罚单。 “镇委会就是国家,国家就是镇委会。国家还会撒谎开玩笑的呀?” 白何朝电线杆走二步,斜睨到老太太正舔舔手指头,低头点着罚单呢。哒!白何忽然拔腿就跑,那老太太虽然点着罚款单,可眼角一直瞟着白何。 猛看到对方撒丫狂逃,便一面骂人,一面拔腿就追。 “我把,你个,老不,不,不死的,逮到派出所去,让,让,让”渐渐没了声音。好在,从美兰湖逃之夭夭后,白何顺着一条大路,一路打听一路行。 居然就不知不觉到了罗店。 进了当地人所说的老镇,放眼望去,一片热闹欢腾,商铺饭馆比肩挤踵,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哪有半点当年战火燃烧的影子? 当然事隔60多年,时间之水冲走了一切。 可毕竟是“血肉磨坊”啊!那二军对垒的钢铁轰鸣,那嚣张嚎叫,那誓死抵抗,层层叠叠的尸体,血流成河的田野山庄,就真的一点没留下什么? 按照出发前的构想,白何进了罗店老镇。 晃悠晃悠的就择那老屋,田野,丘陵和人踪少有的幽巷逛荡。可寻找了大半天,毫无收获。实在纳闷和不服气的白何,就开始了寻问。 可无论是老人,中年人,年轻人,都摇头回答不知道。 其中那个微胖的年轻人同,还奇怪的反问到:“大伯,你问这个干什么用的呀?”“没用,就是问问。”“即然没用,问他干鸟用?” 年轻人,是个彩票站老板。 憨厚又有点小狡黠,一看就是那种长期处于城镇边缘化的新兴农民,指指好像刚修的房间:“买几注,试试手气的呀。到我们罗店来的游客很多,大多是访古买彩的,像你这样问什么打仗的,我还是第一个碰上。” 白何看到,新修的屋子很宽敞。 一半布置得像新房,一半放着彩票机,墙壁上张贴着许多中了大小奖的废彩票;屋外,是一大片凹凸不平的褐石坝,一直凹凸不平的延沿到,屋右的一座大石桥。 中秋下午的阳光,照得大石桥一片斑斓。 桥下,是不宽却清澈的小河水。一丛丛蒿草,在河岸迎风摇曳,有一种古老又苍凉的味道……“这桥?”白何转了话茬儿:“有点日子了吧?” 年轻人伸出六根指头。 “600年了的呀,据说明成祖朱棣特地为这桥题过词儿,乾隆爷还从桥上走过的呀。”年轻老板很高兴,谈兴大发,拉过一条高木凳请白何坐下。 白何摆摆手,示意就站站聊聊。 四点多了,肚子饿着,而太阳似乎也开始了打阴。“区里市里相关领导来这儿,镇委会都会提前给我打招呼,做好清洁,准备好茶水板凳,思量好那些话说,那些话不能说的呀。” 年轻人好像有点关不住自己的话匣子了。 “其实,说实话,我最欢迎那边来的,”他对白何挤挤眼睛:“那边来的,年轻的,老的,男的,女的,”白何有些恍惚。 “那边?” “那边的呀,” 年轻人买弄似的,就是不点破:“个个来了就嚎啕大哭,跪地嗑头,那个香烛呀招魂幡呀花圈呀,啧啧,”白何突然明白过来,频频点头。 “然后呢?又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年轻人耸耸肩膀:“有的给钱,有的捐物,前脚走,后脚镇委会就交给了区里市里。镇委会还有二个干部,从中扣留,结果给一绳子捆到了牢里的呀。” 听罢,白何往桥头一站,掏出手机递给对方。 “麻烦给照二张,行吗?”年轻人接过,嚓嚓嚓!然后还给白何:“多照了几张,我知道大伯来一趟不容易。我看,不如再来,” 白何掏出了10元钱:“即然如此,就给我打5注大乐透,讨个好兆头。” 年轻人站在彩票机外,反手麻利的几捺捺,吱……一张彩票出来了。他拈在自己手中看看,摇摇头:“大伯,这五注有三注都是上期开过的,没搞头的呀,我重给你打过。” 吱……“嗯,这下行了,” 交给白何,接过了10元钱:“‘祝你好运气。”白何虽然喜欢时不时的碰碰手气,可对买彩并没有过研究,接过看看,就揣进了衣兜里。 临走时,他偶然朝屋子的侧门里瞟瞟。 瞟见了一张军人的放大相片,正严肃的看着自己:“咦,这是你爷爷吧?”白何觉得那墙上的军人,与眼前这个年轻的彩票站老板,很像,就随口问。 “还在不在啊?”白何歪打正着。 年轻人却佩服得五体投地:“是我爷爷!大伯,原来你是学易经的的呀?”白何有些讶然的看看他,这个年轻人居然知道易经?看来,孺子可教呢。 第47章 有些距离 三 “不是,我是搞文学的。” “文学我知道的呀。” 没想到,年轻人二眼放光,像遇到了知音:“你能写写我爷爷吗?”“写你爷爷?为什么?”白何觉得挺有趣儿,不禁打趣儿到。 “是因为你爷爷还在那边吗?” “不,早战死了。” 年轻人语出惊人,指指屋里的地下:“就睡在这下面!原先是睡在上面的,后来坟给推了的呀。”白何心里沉沉:“你爷爷是?” 年轻人说出一个名字。 白何似曾听说过,便摇摇头:“这我不能写,写了也不能发表,没用的。”奇怪的是,被拒绝后,年轻人也没什么感到意外,只是淡淡到:“不行,就算了。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的呀。现在谁还记得呢?记得又有什么用的呀?” “这事儿,镇委会知道不?” “当然知道,过去就不说了,现在每年清明,镇委会领导会来家里慰问,还送上一些礼物。”年轻人指指那二台彩票机。 “一般申请人每台要缴三万块钱的押金,并且只能申请到一台,不是福彩就是体彩。我呢,全靠镇领导关心,不但申请到了二台,而且只收了我一台的押金的呀。” 白何高兴的拍拍他肩头。 “年轻人,不错呀,还是有人记得嘛,你还要怎样呢?好自为之吧,再见!”“拜!大伯,欢迎下次再来!”年轻的彩票老板,给了他一个十分时髦的回礼。 出了罗店古镇,顺着来路往回走。 半小时后,就回到了美兰湖轻轨站。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白何打算绕到美兰湖近处瞧瞧。毕竟这么远来一趟,不捧几掌湖水玩玩儿,似乎还没过瘾。 穿过马路,走近湖边。 白何忽然站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他,守望着波光潋滟的湖水。白何连忙一转身,正要转身走开,老太太突然回过了头。 二道目光碰碰,相互呆呆。 “你?”“我,”“好呵,这回我看你往,你你,你给我站住!”白何拔腿便跑,老太太跟着就追,白何感到自己身后,仿佛有一台会呼吸的热风箱。 “你,你给我站住,不,不要脸的,死,死,死老头子,” 后面有姑娘在笑:“一准是老头儿出轨,被老太太追来了的呀!瞧老头儿跑的,年轻时一定是短跑寇军!” 真是冤家路窄,可怜的白何居然差一丁点儿,又落到了那个“执法”的老太太手里。 回到租赁房,阳光己滑下高楼,灿烂无垠的余辉,映得水泥森林后面,霞光万丈,金碧辉煌,有点像国产纪录片的经典镜头。打开防盗门,屋里一片寂寥,只听得大屋里有熟悉的轻响。 蹑手蹑脚,白何探头看。 嗬,老伴儿还躺在床上,空调被横在自己腹部,靠着床头玩平板电脑呢。“回来啦?”“嗯。”“快把昨天的剩菜热热,我饿坏了,还有饭没有哇?” 白何满肚子不高兴:“我怎么知道?我也没吃晚饭呢。” “可你吃了中饭的,对吧?”老伴儿津津有味的玩着,眼皮儿抬抬:“我可是早饭中饭都没吃哦,弄饭弄饭,快。” 白何相信,老太太说的是实话。 上星期天,没带彤彤。二人就这么各自呆在大小屋里,一个玩平板,一个打电脑,谁也不说弄饭吃饭。实在饿得不行,就自己跑到厨房下碗面吃。然后碗筷一扔,又飞快猫回自己的位子…… 饭后,老太太又开口。 “拉拉我。”白何就拉拉她。“哎哟哎哟,慢一点轻一点,这骨头怎么像要散架一样呀?”老太太有点夸张的叫着,这让白何头皮有点发麻。 他想起了四十多年前的某次。 头发乌黑,娇艳可人的她,也是这样娇滴滴的嚷嚷着,吓了白何一大跳。稍纵即逝,烟雨红尘,俱往矣!老太太到底咕嘟咕噜的起来了。 看来在床上躺了一个整天,背脊累得够呛。 退休教师就那么在床上盘腿打坐,闭着眼睛,双手平摊放在自己腿部,犹如老僧入道,千年不动。白何趁机回了电脑屋,抓起了鼠标。 照例杀毒,清理电脑。 0k!一切良好!再进入百度查巡,输入“罗店‘血肉磨坊’”后,字样就跳到了查询界面。细细一番查找后,屏幕上终于出现了如下字样。 “……第十八军二十七师少将副师长xx在陈诚的严令下,亲率敢死队,趁夜向日军突袭,夺回了罗店前沿阵地,不幸在回军途中,中了日军冷炮牺牲,鉴于战事残酷匆忙,就地掩埋,后被国民政府追赠为……” 白何倏然睁大了眼睛。 六十年前那血肉横飞的场景,是如此鲜活的展现在他眼前,令他激动不己。白何从小就知道,自己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凡是回忆和阅读。 眼前脑里,总是栩栩如生地展现众多的人物形像和情节,就宛若在自己面前上演一样。 以后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形象思维。枪炮轰鸣,杀声震天!窗外,暮霭深浓,弯月朦胧,传来一阵阵树叶被风撼动的哗啦啦响声…… 良久,白何面向罗店方向,缓缓合起手掌举到自己额前,静静的祈祷…… 尔后,鼠标点到今晚的开奖,白何下午在罗店买得那五注大乐透,好像中间有一注中了个什么奖?于是,白何周身上下掏摸寻找着那张彩票,准备拿出来对对。 可找遍了全身,杳无音讯。 看来,是自己揣失手了,只好罢休。在外溜哒了一整天,现在该干点儿正经事儿啦。白何又点开那部长篇,开始了修改。 同时不忘看看。 自己发在起点中文,以及天涯读书上的二部中篇。按照签约要求,二部签约作品需要天天保持更新,不能断更,到了月底才会有vip全勤奖。 全勤奖不多,日更10000字,全月30万字不断更,也才1000块钱的奖金。 可这对白何说来,己经够了。每月如果有二部中篇签约vip更新,就是2000块钱的收入。 第47章 有些距离 四 老伴儿提高了嗓门儿:“回来就坐在电脑前敲呀敲的,你还让人活不活啊?”“要活要活。”白何只好过去:“什事儿啊?” 老太太得意的指指冰箱。 “换了,你看,八成新呢。”“哦,几时换的?”白何上下打量着新冰箱。白色的冰箱被擦得锃亮如新,乍一看上去,像是刚从店里提回来似的。 可仔细查看,就会发现锃亮如新的下面,众多的刻痕,污损和老化。 “重要的是,保不保温?”白何蹲下查看着有无门缝?还好,门缝严密,没有漏光漏气之虞。白何又拉开看看,轻轻关上,满意的搓着手站起。 “房东虽然抠门,可一交涉,问题也就解决了哇,总算不错。我估计这冰箱也是二手货,不会超过1000块钱。” 老伴儿瘪瘪嘴:“说出来吓你一跳,300块。那二手老板亲自背来的,房东现场给的钱呀,我亲眼看到的。”“不管怎样,人家换了。”“是主动她换的吗?” 老伴儿仍没解气,瞪着老头子。 “如果不是我厚着脸皮非逼着要她换,她能换的呀?如果按照你不闻不问,现在不还在用那个20多年前烂冰箱?这些上海阿拉,” “医院呀!” 白何高叫一声:“医院!”这话灵,老伴儿马上停止,偏偏头,若有所思的说:“是不是到儿子家看看?也不知彤彤今天好不好?” 白何不太愿意:“就出去走走算了,小俩口在家的,不太方便嘛。” “方不方便都要去。”老太太关好冰箱,盯老头子一眼:“穿衣服,穿那件才买的休恤,配那条泥巴色长裤,让人看起精神,把小孙女儿交给你带,大家才放心。” 于是,白何按照老伴儿吩咐,穿好衣服裤子。 然后习惯性的去背大背包,被老太太一把夺了下来:“我看你是背成了习惯,这会儿又不是早上,你背包干什么?真是才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白何咧咧嘴巴,好嘛,我一不注意又成了刘姥姥啦。 穿过欧尚时,白何建议:“是不是给彤彤买点什么?回回去空着手,不好嘛。”老伴儿皱起了眉头:“这事儿我想过,那你倒说说,买点什么拿去才好?” 这又把白何问住了。 的确!真的不能怪老太太舍不得,问题是老俩口买什么去,儿子媳妇似乎都不满意。儿子媳妇的不满意,也倒不是嫌东西贵贱。 而是认为老俩口买不来,什么都不合自己胃口。 有好几次,自认为见过世面,颇具品味的老伴儿,精心为小孙女儿选择的进口饼干,小皮鞋或小大衣什么的,价格不菲,都是好几百上千的。 精美的包装,华丽的外文,瞧着就让人愉悦不己。 可送过去后大半个月,早上去接彤彤理家收拾时,竟然发现它们一件件,一个个,一筒筒,都还簇新的连包装都没拆开,原滋原味的放在原处…… 白何看看四下。 咦,今晚多了好几辆小花车,卖冰糖葫芦的,卖糖画的,卖拆纸的,耍魔术的……这些平时的街头小摊小贩们,今夜,名正言顺的走进了欧尚超市。 看看横空拉起的大标语,原来,超市在搞“民间艺术家走进欧尚之夜”亲民销售活动周。 老俩口便买了一张喜洋洋大糖画,兴冲冲直奔明丰苑。果然,糖画受到彤彤的欢迎,这小可爱一口一个:“喜洋洋,宝宝喜洋洋!”捧着糖画舍不得吸一口。 白驹照例只是点点头:“爸!妈!” “彤彤今天没什么吧?”老伴儿没话找话,瞧着儿子有些发肿的脸孔,担心的问:“睡眠还是不好呀?”白驹点头,瞟瞟一边的妙香。 妙香照例不冷不热,似笑非笑。 “白驹一个人睡还失眠,真没见过的呀。”白何则抱着小孙女儿,在屋里晃来荡去的。曾几何时,老俩口挤在这小二室一厅。 虽然窄小一点,和儿子媳妇也没多少话讲,可气氛也还算比较和睦。 现在呢,和睦不翼而飞,有一种莫明其妙的隔阂,陡然横起,真不知是怎么搞的?“你那,车,怎么了?”眼瞅着儿子又露出了些许不耐烦,退休教师连忙转了个话茬儿。 她实在是很想与儿子说说话,拉拉家常。 可这白驹,原来还好一些,现在却越来越嫌与老妈说话似的,这让老伴儿心里一直堵塞着。其实,关于车呀房呀这类敏感事儿,她是不愿意主动提出来的。 自从上次和儿子吵了嘴,却见白驹一直没动作,又担心是不是自己作过了头? 毕竟,年轻人的生活需要与自己不同,绝对不能用自己的理解,去要求儿子云云。对此,退休老师心里一直十分清楚。 按说这样的敏感的话抛出来。 正合对方心意,白驹正巴心不得,应该马上顺势而为才对。可这小子像没听见似的,垂着眼皮儿根本不答理。老伴儿敏感到事情有点儿不妙,这小子又不知在生什么闷气? 房门没声的推开了,一股穿堂风吹来。 响起白何的招呼声:“亲家,吃过了?”“要八点了的呀,怎么可能还没吃过?”香妈的回答,有些生硬:“哦、奶奶也来了?” 老伴儿扭过头,微笑迅速堆上了本是阴郁的脸孔。 “亲家呀,我们来看看彤彤。这人呢,带起累,一天不见又心慌,不知为了什么呀?”“缘分!缘分的呀。”香妈变得热情了些。 瞧着被白何抱在怀抱,双手捧着大糖画,瞅着瞧着就是舍不得舔一口小外孙女儿,有些言不由衷。 “带着累,不带累,有了这小冤家,左右都是累,真不知怎么办才行的呀?奶奶,你有空不?”老伴儿起身:“有空,有事?” 亲家点点头:“我们外面散散步去,有个事情我想请教请教你的呀。” 老伴儿就跟着亲家下了楼,不忘回头吩咐白何:“你玩一会儿就回租赁房,我和亲家聊聊天就回来。” 第48章 测试开始 二 可这人呢,毕竟不是动物。 身为男人,七情六欲并不是那么,轻易就灰飞烟灭的。男女有别,香妈是完全误会了香爸。以为随着年龄的增加和残酷命运的打击,事情都会改变。 香爸曾有的一切雄心梦想,一切隐秘的想入非非。 也会像自己一样,让位于琐碎的生活,变得无所求,无所欲了。谁知道香爸的身体一向就好,这一受伤躺在床上,只养不动,长得更膀大腰圆,又百无聊赖。 对那事儿的兴趣,居然就越来越强烈。 平板功能强大,搜寻引擎更是了得。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香爸就被那些美丽鲜艳的美女吸引住了。毕竟看着眼热,心如烈火,充满了诱惑, 再这么细腻的搜寻下去。 嗒,不得了啦,许多连衣服也没有穿的美女,就这么着一一跳出,直看得香爸心里痒痒,坐卧不安。可客观的说,这也只是香爸一时的性起和蠢蠢欲动。 毕竟都是当外公的人啦。 再怎么着,也得顾及着脸面和名誉,由不得自己乱来的。不过,想想总可以的吧?没听说想想也犯罪的?更重要的是,看着这么多漂亮的美女兴奋啊! 香爸感到自己心里的烈焰,好像一歇歇的越燃越高…… 这样,香爸天天搜寻,天天欣赏,删节掉一些,其余的全部放进同一个文件夹,闲散时慢慢欣赏,竟然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尽管如此,香爸仍担忧被香妈发现。 和平时欣赏完后,都挺注意地把文件夹放回,不露在界面。他知道这种方法,对电脑并不太熟的香妈而言,是最保险,不被其发现的。 这天呢,正慢慢欣赏着。 手机突然响起:“喂,你是老香吗?我是蒋科呀!蒋科,还记得不?你的同事和顶头上司呀。”香爸大喜:“蒋科,你个坏东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20多年啦。” 放下手机,香爸十分激动。 这么多年啦,曾经的热血己渐渐冷却,曾经的幻想己慢慢消失。曾经的同事们己淡出记忆,剩下的,就只有这琐碎而讨厌的生活,不干不净的租赁房。 嘎嘎作响半天起动不了的旧空调,仿佛蒙了薄薄一层灰烬浅灰色的天花板…… 哦,我的工厂,我的销售科,我的永远关着比开着多的办公桌,我的总是如约打来电话,细声细气提醒着寻问着的主办会计……唉,我怎么哭啦? 门响,同时有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在叫:“老香老香,开门!”一急之下,随手合上平板放在枕下,下了床就去开门,多年未见的蒋科蒋神仙到啦…… 就这么着,一时的疏忽大意,调到界面的文夹件没及时放回,香爸知道一切都完了。 可他仍抱着希望,希望香妈没点及到那个可怕的文件夹,那样就相安无事儿。的确,香妈也没有一点点理由,要点击那个可怕的文件夹。 因为,她向来都是。 只点击自己熟悉的文件夹和链接,且笨手笨脚的。然而,怕哪偏来那,这不,香爸摊上大事儿啦。“还好意思问的呀?一天就看光屁股女人,真不要脸。” 香妈也实在是气极了。 我是说这死老头子,一天躺在床上,捧着平板就是滑呀看呀,时不时还眼睛瞪着像要鼓出来,有好几次还红光满面,嘴里念念有词,活像回光返照。 真没想到,原来如此? 不行,平板必须没收,还给妙香;这事儿必须要他交待清楚,否则,不煮饭不弄菜不烧开水,有本事让他自个儿蹦达去…… “唉,哎,嗨!” 香爸费力的陪着笑,拄着一只钢拐杖(另一支扔掉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多了,靠着一支就行。),像个被顽皮儿童折掉了脚爪的大蚂蚱,围着老太太来回蹦极着。 “不就是看看么?又没做别的,法律也没准不看的嘛?” “法律可不充许浏览黄色网站,黄色图片的呀,” 香妈气哼哼的扭着头,不想也不屑于看他:“你这是犯罪,明白吗?犯罪的呀。”香爸的脸孔,涨得通红,难堪且尴尬,仍强词夺理的争辩。 “我又没传播,哪说得上犯罪的呀?这可是法律有明文规定的,不信,你上网查查?” 香妈霍然扭过了头,双目炯炯,逼视着老头子:“好,既然这样,你敢不敢今晚当着女儿女婿,对了,还有亲家,把这事儿坦白坦白?” 香爸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只好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香妈一击而中,更加得理不饶人,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不敢了吧?还没传播呢?我问你,你到底在看些什么?想看些什么?不都是女人的呀?想看,看我不就得了的呀?” 没想到,香爸扑嗤一声。 “看你?”嘎然而止。香妈又被激怒了,胸脯一挺,逼了过来:“看我怎么啦?看我怎么啦?你扑嗤什么?我还扑嗤呢。” 说罢,也大声的扑嗤一声。 不过,心境不同,学得也不像,老太太的扑嗤,更像是咳嗽。可又因为铆足了劲儿,声音也太大,那鼻涕泪水一齐来,反倒吓了香爸一大跳。 “你怎么啦?没什么吧?” 香妈没理睬,昂然而出,到了客厅,抓张抽纸擦了脸孔,香妈倒了杯凉白开,独自坐在凳子上慢吞吞的喝着。她觉得今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浪费掉太可惜。 哎,真是的,不是早想好的,好好上网查查上海现今的房地产信息? 这么一与老头子沤气,不全完啦?算了算了,还是出去走走散散心算啦。彤彤在亲家那里,晚上小俩口又是到亲家那儿吃饭接孩子,我这里,嘿嘿,就全轻松了啦。 晚上呢,剩菜剩饭都有。 老娘知道自个儿热起吃,至于老头子,饿死活该,我才不会管他的呀。走!香妈这样想着,就独自下了楼。下午四五点钟,正是明丰苑的大伯大妈们,交接或回家时刻。 只见推着男女宝宝的各种儿童小车,展览一般,不时从明丰苑大门推进推出。 第48章 测试开始 三 大伯大妈们相互招呼着,男女宝宝笑的笑,叫的叫,哭的哭,热闹非凡,扬起彼落。而尽职尽责的老门卫,则翘着屁股,满面微笑,在传达室小窗口探头探脑的。 不时大声的说笑上几句。 “香妈,一个人呀?”“回来啦?一个人走走。”“那事儿,结果怎么样了的呀?”阳阳外婆,把香妈拦在自己的儿童车前:“赔了吗?” 香妈照例是先蹲下,逗逗正严肃想着问题的阳阳。 “真乖,像个思想家。”然后起身:“哪事儿呀?水果店那事儿,你也投资入了股的呀?”“我入什么股哟?”阳阳外婆摇摇头,不屑的回答。 “我早知道,那水果店老板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的呀。他那样做,哪是真正的投资做生意?纯粹是闹着玩儿的呀。不过,听说他老婆主动拎钱来退款,算个人样样的呀。” 香妈不高兴了,呶着嘴巴。 “这事儿无凭无据的,人家完全是可以跑掉的呀,所以,我最佩服这样的人。换了有些人,精打细算的,就想着占人家便宜。退?我看还骗的呀。” 二老太所答非所问,南辕北辙,二人都给对方绕糊涂了。 阳阳外婆眨巴着眼睛:“香妈,我怎么总觉得你话里有话呢?我们可是好邻里,认识以来,可从没红过脸的呀。” 香妈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毕竟楼上楼下,低头不看抬头见的。 更重要的是,就这明丰苑而言,香妈也只有和阳阳外婆,才吹得拢。于是,她解释到:“我不是说你,我只是打个比喻。外地人不都说,上海阿拉的槛最精吗?门槛精,不就是精打细算的呀?算起来,你和我,都不算是真正的上海阿拉呀。” 阳阳外婆生气的反问。 “你又是怎么算起来的?你是苏北人,可阿拉三岁起就被阿拉爸抱着,搭轮船从广东来到上海滩,今天68啦,我怎么不是真正的上海阿拉呀?” 香妈怔怔,她这可是第一次听阳阳外婆谈自己身世。 “再则,凡是上海阿拉就会精打细算?我看不一定。”阳阳外婆不屑的笑笑:“我有几个好姐妹,真正的上海阿拉,不论炒股还是炒楼花,从来就是贡献的多,收回的少,倒霉透顶的呀。” 香妈无心听这个,她的初衷,不过是随口打个招呼,没想到就给对方缠上了。 阳阳外婆的口才和耐性,可是出了名的,阳阳又乖,任凭外婆推着自己和别人聊多久,从不烦躁和催促。因此,一旦被她缠住,想脱身很维。 “是呀是呀,是的呀。”香妈打着哈哈,就想拔腿离开。 然而,阳阳外婆没放过她:“香妈,我是问你家香爸,那遵医嘱事儿的呀。”香妈这才明白过来,答:“多亏你的主意,这事儿后来就放在了那儿的呀。” 阳阳外婆,嘿嘿的笑起来。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现在这些医生呢,基本上都不负责任,还动不动嚷嚷什么理解同情?整一个中国特色的医患矛盾的呀。放在那儿,他要是听话也就罢了,要是敢乱说乱动,就翻腾出来找他算帐的呀。” “嗯嗯,真乖。”香妈漫不经心的付合着。 抚抚阳阳黑幽幽的小脑袋,身子趔到了一边儿。“不过,那医生是你家妙香的导师和老熟人,”香妈一怔,这她是怎么知道的? “想他,也不会乱说乱动的呀。” 阳阳外婆瘪瘪嘴巴,丝毫没注意到对方的脸色:“现在的人都贼精,即或是朋友,导师或老熟人,都照整不误。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都留个心眼儿最好。比如这次对鱼老板,我就作了二手准备的呀。” 香妈又趔正了身子:“鱼老板?你是说,小香?” “对,香总嘛,人家现在是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的呀。”阳阳外婆嘴快,心快,手更快,二根指头凌空一夹,一只不知是从何处飞过来的绿头大苍蝇,当即送了命。 “这我,知道的,” 香妈有些吞吞吐吐,她不知道关于鱼老板,对方到底知道多少?欲说还休。当然,最好是等对方自己说出来,再判断接不接嘴,是上上策。 “要想换房,香总帮忙,那名片上不是这样印着的呀?” 香妈点点头,“可这订金呢,就有点悬乎了。”香妈瞪大了眼睛,好呵好,阳阳外婆终于说到正点上啦。正一天到晚的默着呢,听听,她有什么内幕消息? “什么订金?” 香妈开始装疯卖傻:“上海滩上所有的房中介,都只是登记,没有要什么订金的呀?”“是呀,我也是这么问香总的呀。” 阳阳外婆总算露出了一点迷惑不解,这让香妈感到高兴。 “可是呢,这上海滩的事情也捉摸不定,兴许是一种新潜规吧?好在我算了算,香总给的换房价还行,”她狡黠笑笑。 “如果拿到中介,还有赢利空间,所以,我就答应了他的订金的呀。” “多少?” 香妈紧张地瞅着老太太的嘴巴:“多少?”“我订了二套学区房,32层居中,面向中庭花园,一层四户双梯,总价,嘿嘿,合同总价,” “多少?”香妈吞吞唾沫,有一种大战前博杀的感觉。 “多少?”“你猜猜?”老太太来了个猜谜,反问到:“你不也订了一套学区房的呀?总价300多万,对吧?”香妈勉强笑笑,未可置否,可心里却鬼火直冒。 没说的,一定是小香透露的。 还事先给他反复打了招呼,他也一口承诺,保密保密保密!保你妈个鬼密的呀?但是呢,香妈认为自己这种未可置否态度,最好。 进可进,退可退,给对方一个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有理儿。 关键是,要借此引出对方的底儿,供自己决策。见香妈没承认也没反对,阳阳外婆宽容的笑到:“所以,关于这订金,就一直杀他的价,到最后,只给了二万块的呀。” 第48章 测试开始 四 “二万块?” 香妈追上一句:“交啦?”“交了,不过二万块嘛。”阳阳外婆不屑到:“如今这年头,哪家哪户拿不出二万块的呀?”“嗯嗯,那是那是。” “香总说了,早交早得,我是这星期一上午交的。因此,我排在了明丰苑的第一名……”离开阳阳外婆后,香妈心里七上八下的。 散步,本是轻松优闲的享受,可她现在却更郁闷缠身。 很明显,小香不但没给自己保密,而且也没给自己多大的便宜。自己虽然只是订了一套学区房,可好歹也有300多万。 要按照刚才阳阳外婆的介绍。 我没交订金,也就还没排队,这样一来,小香完全可以此为借口,把我的学区房赖掉。我这不是空忙了吗?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都姓香的呀? 看在香爸在鱼档摔了的面子上呀?不行,我得赶快把订金交上,而且要监督着他,把我的名次移到前面…… 这样想着,香妈就掉头往回走,不防被一只手拉住了:“阿姨,请站站!”一个个儿高高的年轻人,笑容满面的站在她面前,手里拈着个小花包。 “你掉了东西,还不知道吗?” “我掉的?”香妈感到莫明其妙,自己空着双手出来,哪来的小花包呀?对方一定是认错了人,逐摇摇头:“不是我掉的,我没这种小花包。” 年轻人白皮肤,鼻子高高的。 介于中国人与外国人之间,哦对了,一定是个混血儿。混血儿也摇头:“阿姨,我明明看见是你掉的,或许你自己也没注意?这样吧,我们打开看看,不就清楚了?” 香妈警惕的退后一步。 “不,我说过不是我掉的,你走吧。”哼哼,这种老掉牙的掉包记,还想哄我老太太玩儿?你算了吧,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是香妈,一个从不贪图便宜,有个性有梦想和时髦潮流的新老太太。 年轻人忽然笑了,伸起了大指姆。 “恭喜你阿姨,你通过了我们的测试!这充分证明了,中国阿姨的自尊自强和文明素质,谢谢你!”紧接着,不在从什么地方跑出二个年轻姑娘,举着相机对准香妈就是嚓嚓嚓。 这让香妈连忙用手遮拦着自己脸孔。 不快的叫到:“你们干什么?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快住手的呀。”混血儿笑嘻嘻的解释到:“阿姨,不用怕,她俩是我们的报社记者。” 然后掏出记者证,连同那二个姑娘的记者证,一起递给了香妈。 “请看看,验明正身,打消顾虑,我们再接着进行。”果然,棕色硬皮壳上,印着微凸的“记者证”三个仿宋字,翻开,里页是混血儿正装免冠标准像。 相片下,盖钢印和鲜章。 鲜红的公章上,刻着“中澳21世纪报”,下面是年月日……香妈把证件还过去,心里仍有些警惕:“我就一个老太太,测试我作什么的呀?大街上那么多年轻人中年人的,测试他们不更有代表性?” 混血儿又递过一大张纸。 “阿姨,这是我们报社关于这次‘中华行’21世纪文明活动,得到市委宣传部等相关政府主管部门的批示报告,请你再看一看,可以吗?” 香妈摇头:“不用啦,我是出来散步的,没想到遇到了你们的呀?” 二姑娘一左一右拉住了她:“阿姨呀,这不正说明我们有缘吗?”左边的姑娘,举起手中的摄像机,回放着香妈刚才的录像,边给她看边介绍到。 “实不相瞒,阿姨呀,我们也曾测试了多个阿姨,可不是不太配合,就是形象不好。” 香妈听在耳里,捋捋自己鬓角,嗔怪说:“这就是你们报社的不对了,都是老太太啦,又不是选美,形象有什么好不好的的呀?”右边的姑娘,就显得有些为难的解释。 “这话对!可阿姨啊,毕竟是上镜头,除了国内,还要播放给全世界看的呀。如果,太差的话,就没有真正的代表性了,我们会被报社领导批评的。” 香妈的脸上荡起高兴的笑靥。 她不笨,姑娘这不就是等于告诉了自己,我香妈的形象不错吗?至少在老太太中间算一流吧,要不,报社怎么找上了我的呀? 哼!想想那个死老头子。 偷偷看光屁股女人,真是我说对了,不如看我,这不,报社都找上门来啦。右边姑娘还指指,一边正在打手机的混血儿。 “阿姨,知道他是谁吗?” “我又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不是你们一起的记者的呀?” “嘘,阿姨,轻一点。”左边姑娘仿佛很怕似的,竖起一根指头,靠在自己唇上:“他是我们报社老总,分管副社长,名牌大学的博士后,权力可大了。这次就是他不放心,特意跟着我们出来的。这不,是他发现阿姨你的。” 香妈笑了,也压低嗓门儿。 “小伙子挺阳刚的,可怎么好像个混血儿的呀?”右边姑娘,就咯咯咯的抱住了香妈:“阿姨,你可真有眼光。他爹是美国人,妈是中国人的嘛。你看人真准,就像我妈妈一样。” 这顿让香妈感到格外亲切。 别说,这二个姑娘漂亮,大方,虽然穿着海派一点,可健谈,亲和力强,性格也挺好,让香妈不知不觉,就解除了自己的警惕:“真是个混血儿呀?” 香妈自己也禁不住夸到。 “大家都说混血儿聪明,是不是这样的呀?”“还行吧。”右边姑娘淡淡到:“也就是说,到目前为至,智商还可以,奖也拿得不少,具有中国美国双重国藉,还得到过美国总统的接见。” 左边姑娘却瘪瘪嘴巴。 “哼,臭美!讨厌!有什么了不起?”香妈立即发现二姑娘的态度截然不同,不禁好奇起来。好奇害死猫!可好奇更伤害女人! 不管年龄大小,只要是女人。 基本上都对,这类儿女情长的花边新闻,感到新鲜有趣儿。“你?当着阿姨,真是不可理喻。” 第48章 测试开始 五 “我怎么啦?混血儿本是对我好,可你,” “哎唉,停停。”香妈连忙劝着二个姑娘。 “别吵了,让人看到多不好的呀。”混血儿过来了:“你们在说些什么呢?这么亲热?”二姑娘立即和好如初,笑容满面:“没呢,我们正和阿姨谈测试事儿呀。” 混血儿点点头,掏出张名片递过香妈。 “我们很忙,得走啦,这位阿姨,明下午请到报社再次接受测试好吗?”“还要哇?”香妈有些迟疑不决,你们报社倒就是张张嘴巴,可我还有事的呀。 明下午?唉,不正是该由我们带彤彤吗?恐怕不行哟。 见对方有些犹犹豫豫,混血儿就问二个姑娘:“你们把测试合格后的活动,告诉阿姨了吗?”右边姑娘吐吐舌头,左边姑娘则转向了香妈。 “阿姨,如果全部测试合格后,你要代表我们报社,代表全上海的老年阿姨,作为我们报社推出的自尊自强,文明素质的形象代表,到世界各国参加各项活动,所有费用报社出,还付给你一定报酬。” 右边姑娘也上来,拉住她的手强调。 “阿姨,你知道时下的签约歌手和签约作家不?”香妈回答:“知道,签了约,由签约方包装推出的呀。”“对!如果一切合格,阿姨你就是我们报社的签约形象代表啊!” 二姑娘异口同声的夸到。 “阿姨,真看不出,你可真时髦新潮哇。”这让香妈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甜。其实,她对这些本不感兴趣,如果不是香爸时不时的告诉她一点,她这方面基本上就是一窍不通。 不过,事到如今。 香妈心里依然还绷着根弦。这是上海滩!冒险家的乐园!各种骗局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凡事还是多颗心眼儿最好。 香妈甚至可以猜测,对方下一步就会说些什么? 比如,阿姨你住哪儿呀?家里情况如何呀?还比如,测试合格后的前途一片光明,可测试却是需要付钱的,阿姨,你看,是不是云云? 因为,大凡骗子,不管精心伪装,还是故意露馅,都离不开一个字——钱。 可是,对方矢口不提,相反还劝到:“阿姨,建议你回去后,把这事儿和我的名片,给你老伴儿和孩子讲讲,看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免得上当受骗。” 混血儿离开时,还频频叮嘱到。 “现在的街头骗子是很多的,小心为好。再见!”二姑娘也挥起手:“阿姨,明天下午再见!”“再见!”眯缝着眼睛,瞅着三人匆忙离去的背影,香妈站了好一会儿。 在淡然的余辉里,香妈慢腾腾回身。 一切都像在梦中,唯有手中的名片,却的的确确是真的。香妈又认真看了一会儿,然后珍惜的揣进了自己衣兜。 抬头,侧面一长溜儿闪亮的玻璃窗。 美食街的大小餐厅,正灯火通明,杯碟脆响,迎接着陆续到来的食客。香妈慢慢往回走,这家餐厅不知怎么还没开堂? 洁净的落地大玻璃,被店内收银台的灯光衬着,恰似效果极佳的镜片。 香妈有意停下,转来转去的,从各个方面审视着镜片中的自己。瞧哇,一个多福态的老太太呀!肩宽,微胖,眼大,眉长,脚步有力,嘴角坚毅…… 呀你别说,真要是代表中国老太太,舍我其谁? 自我感觉良好的香妈,对自己很有信心。这一是基于刚才报社三个记者的欣赏,二是香妈平时就对自己的自我赏识,敢想!敢干!敢说!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要是像香爸那样,只会怨天尤人,愤世嫉俗,只怕妙香的个人问题,到现在都还没解决。 要是像亲家那样,只能患得患失,委委屈屈,小俩口的婚房,私家车和换房计划等,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嘻嘻!谁在一边发笑? 香妈扭过头,几个背着书包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挤在人行道上,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哩。 香妈的超乎寻常,也正在这儿。要是别的老太太,被年轻姑娘们这么一嘲笑,基本上都是面红耳赤,,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可香妈却淡淡的回过头。 重新在落地玻璃前转个圈儿,才不慌不忙的离开。 走了几步,回头看,女生们正抢占着她的原位,挤来挤去的顾盼自雄,顾影自怜,嘻嘻哈哈清脆的笑声,在越来越浓郁的夜色里,传得很远很远。 香妈忍不住赞叹一声:“年轻呀,年轻多好!” 叩叩!什么熟悉的叩响?香妈又扭扭头,惊喜得差点儿脱口而出。这个死老头子呀,什么时候跟在了我后面?一股暖流趟过心胸。 这个死老头子,到底还是怕我出事儿的呀! 那么,刚才他都看到啦?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包不准边看边醋酸呢?“走吧,天都黑啦。”香爸拄着一只拐杖,慢腾腾却雄纠纠的。 “老都老啦,还跑到人家餐厅玻璃前照来照去的,也不怕人家笑话的呀?” 香妈冷冷儿瞧着他:“回家老娘在,小俩口一会儿也要回来,我顾着你面子,先在这儿把话说清楚了再走。”香爸摇摇头:“我把那些娘儿们全删啦,以后也不再看啦,可以了吧?” “怎么相信你的话?”其实,这也正是香妈最基本和最好的要求。 香妈不傻,要是真以为对方承认了错,从此不再看那些光屁股女人,香妈自己也不会相信。食色者,性也!人有七情六欲! 这是每一个具有正常思维的女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识。 虽然醋酸一发,就把这些常识扔到了爪畦国。可问题是,面对伤脚基本愈合,却越发膀大腰圆,说小不小,说老不老的死老头子,除此,你还能怎样? 那么好吧,虽然男女有别,自然规律无法扭转。 但自己真还得趁此机会,把死头子往实里捶捶。至少让他有贼心无贼胆,天天吵到防到闹到,到最后,连贼胆也不翼而飞…… 第48章 测试开始 六 “你要再发现,我就认罚。” 看来,香爸也早想好了对策:“每次罚10块,三次以上,加罚10块,不类记,不重迭……”“你说什么?”香妈眨眨眼睛,感到似曾熟悉:“你再说一遍。” 老头子就认认真真的重复了一遍。 还没听完,香妈就勃然大怒:“呸!这不是我以前帮你写的小组规章制度?你倒拿来糊弄老娘的呀?不行,不能这样让你轻易就像条泥鳅,吱的声就滑掉啦。” 那时,因为销售业绩出色。 在厂长和党委书记的提议下,香爸破天荒的被蒋科任命为,工厂销售处销售科第一小组组长,统领着男男女女三十多个兵。 要知道这30多个男女,个个都不简单。 基本上都是销售科里,聪明能干的销售高手。大凡高手都有个性特色,不但敢说敢干敢想敢为,而且都有一股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劲儿,这让蒋科伤透了脑筋。 平时就对这些真正的剃头儿,防不胜防,敬而远之。 几欲鼓弄上级调走,或者最好开除走人,以绝自己心腹之患,可又没这个权力。现在正好顺势而为,摔掉这个大包袱呢。 可香爸却对此犯了难,左右不是。 说实话,当官儿,哪怕只是能管一二个人,对在第一线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的工人们来说,谁不想呢?哪怕仅仅是当个小组长,也就意味着你跨进了官儿序列。 有人对你点头哈腰,有人对你端茶点烟。 还有人半路拦着你,请吃请喝云云。别看那些动不动就“狗日的贪官”,来不来就“好好做人”的愤世嫉俗者,其实,骨子里都充满了对官位的渴望。 一旦有机会,就当仁不让,趋炎附势。 平时动辄就“狗日的贪官,不得好死。”的香爸,当官儿的机会幸运降临之时,高兴的一跃而起,抓住了它。老实说,香爸倒不怕那帮高手。 论嘴巴论销售论力气,甚至,论横蛮打架。 那30多个都只能甘拜下风,不在话下。问题是,这里不是江湖社会,而是堂堂正正的国企,讲的是业绩,服的是管理。 前一项毫无问题,高手们不服也得服。 可后一项,却麻烦多多。自己本是吊儿郎当习惯成自然的香爸,又何来引经据典的进行正规化管理?思来想去,香爸便找到了自己老婆。 香妈便根据现有的工厂管理制度。 加上自己的科学发展,拟定了《xxx工厂销售处销售科第一销售小组管理规章制度》,逐条逐类给老公详细解释后,拿给香爸,据此对他的30多个高手,进行规范化管理…… 一晃,20多年过去啦。 香妈都几乎把它完全忘记了。可没想到,这死老头子今天居然又把它翻了出来,还照本宣科,一字不改的拿来当自己的保证?真是气死我啦! 听了老太太义愤填膺的呵斥。 满心高兴的香爸,一时无话可说,不知所措。二个多钟头前,老太太一下楼,香爸抓支拐杖拄着,也跟着出了门。 叩叩叩! 不绣钢拐杖头叩在水泥石梯上的响声,惊醒了大屋里打瞌睡的老娘。老母追出:“你上哪儿去?她妈呢?”“下楼买菜,我去帮忙拎拎的呀。” 老母担心地瞧着儿子的伤脚。 “你,一个人下楼,有危险的呀。”“妈,没事儿。”香爸说着,居然把拐杖举了起来,在半空中晃动:“你看,这不是好多了的呀?” 事实上,香爸这样不用拐杖试过好几次,除了伤脚还略感到有点疼痛外,并无大恙。 他也曾悄悄试过,不用拐杖,自己可以在屋里反复走动。可下意识里,当着香妈和儿女面,特别是下楼外出散步,总是习惯成自然,抓支拐杖就塞在自己腑下。 “拐上拐上,快拐上的呀。” 老母亲吓得一把扶住儿子,连连提醒到:“伤口还没好完,注意别逞能,多的事情都来了的呀。”下了楼,香爸远远瞅到,香妈正和阳阳外婆呆在一块儿,便坐在树荫下的土坎儿上歇气。 对这个小广播老太太,他同样敬而远之,避之不急。 一面坐着歇气,一面想着如何面对香妈?挨骂和嘲讽是免不了的,弄不好,还可能被老太太推掇几巴掌。但香爸心里有数,老太太充其量也就如此。 醋酸一过,她就会认真想想的。 差一点儿就读了大学的香妈,文化比自己高几个档次,难道真不明白,我也仅仅是看看,欣赏欣赏而己?再说直白点,过过眼瘾心瘾罢了。 想到这儿,香爸委实感到有些委屈和烦闷。 妈的,人虽进了花甲,可那话儿却时常晨勃,得不到应有的发泄,常常憋闷得自个儿烦燥不安,看谁谁都不顺眼儿。 结果,就渐渐变成了香妈嘴里的骂资。 “越活越转去,脾气越来越古怪,真是莫明其妙,哪个欠你的呀?”可即便这样,香爸也洁身自好,咬牙控制着自己身体的本能。 作为老上海,作为老街坊。 他可知道,说来辛酸,也更丢人,有些同龄人受不了身体本能的激荡,背着家人,鬼鬼祟祟,晚上去逛按摩院,美发厅的…… 最不济的,也会去“迁脚” 而同龄人可都知道,迁脚的真正含义。“迁脚”一次,花费人民币50元,只要有一定养老金固定收入的同龄人,基本上都能接受。 这是流传于同龄人之间,不是秘密的秘密…… 可是,自己却说得起硬话。因为,香爸从来就没越过轨。可饶是这样,就能保证自己是个好老头儿?好外公,好父亲和好亲家吗? 这不,就看看瞧瞧,欣赏欣赏。 结果,成了香妈眼里十恶不赦的“流氓”和“罪人”?“唉,那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香爸无奈的摇摇头,感到自己眼眶,有些发热。 但香爸是条硬汉。 也爱着自己的老太太,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的,就是让香妈扔掉这些不愉快,高兴起来。 第49章 说辞就辞 二 至于她倒底要对此怎么办?就由她吧。 大不了把这事儿告诉妙香。 总不至于把平板砸了吧?正宗的苹果平板啊,小俩口买它花了将近3000大洋。用了不久,被小彤彤无意间,从桌上蹬到地下。好像有零件受了损? 电池用不了多久,转换也频频死机,结果就扔了过来。 香爸的无奈,正是香妈的自得。香妈估摸着自己,单独外出散步和义正词严的表态,应该把老头子的犟强和自信心,压成了粉末。 现在呢,让他写检查? 不行!这膀大腰圆提笔犹如提山,你能提得起一座山么?愚公那么不得了,也只能是挖山的呀。对,挖!让死老头子挖挖,深挖挖,使劲儿的挖挖,自己内心深处的动机? 然后,口头检查? 嗯,这个办法好!牢牢的扼着了他不能动弹。剩下的,那就天天敲打着吧。除此,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呀。所以,香妈一步就紧紧跟上。 “这可你自己说的或?记不记下来,免得自己不认帐?” 香爸一楞:“我自己说什么?”“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才说,就装忘啦?”香爸不知老太太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只好点头。 “没忘,我是这么说的。” “那你给我听好了,” 香妈正色的看着老头儿:“让你写检查呢,只怕咬着笔杆儿,半天睁不开眼睛,打不起精神,还一头顺势趴下扯呼?”香爸连忙点点头,这的确是自己最怵的事情。 如果老太太真是硬要自己写检查,那只好一头趴在桌上,扯呼算了。 “愚公,你还知道的呀?”香爸感到自己受了侮辱,气愤的回答:“小学就读,愚公谁不知道?那犟老头儿犯傻的呀,那王屋山太行山,能挖得垮的呀?” “莫打横炮!”香妈严肃的瞪瞪他。 一只手有力的挥动着,就像在昔日的小组会上发言:“愚公挖山,是为了激励人们不怕困难;现在呢,我得让你挖挖,你自己内心真正的动机。是什么让你,起劲儿的看光屁股女人的?是什么让你,不顾礼义廉耻的?是什么让你,” “得得得,她妈,我挖,我挖还不行吗?” 老头子涨红着脸孔,胆怯的四下瞅瞅,几乎给老太太跪下了:“我挖好了,全部挖说给你听的呀。现在,我们回吧。估计彤彤该回来了的呀。” 老头子的态度,让老太太很满意。 香妈拍拍自个儿双手:“唔,好吧,你就好好挖空心思吧,我随时提问,你随时回答,听到没有?”“听到了!” “嗯,刚才还软声软语的,怎么一忽儿就又变得有些不耐烦了的呀?” 香妈警惕的瞅着老头子,香爸勉强笑笑:“唉,我不这是着急吗?出来二个多钟头啦,彤彤回来了呀。”可香妈还不想马上回家,她犹犹豫豫的看着香爸。 想着把不把刚才测试的事儿,给老头儿讲讲? 不想,香爸反问到:“刚才,你和那三个年轻人的聊什么来着?我看了时间的,一共聊了一个半钟头。弄得我在一边儿,坐得都有些发凉了的呀。” “哦,你都看到了的呀?” 香妈支吾其词:“你都看到了些什么?”香爸又有些不耐烦了:“不就是三个年轻人围着你说呀说的,还给你看什么玩意儿来着?不过,噫,我就感到奇怪,怎么你一出来,尽是年轻人找你说话的呀?” 香妈得意了,先扯扯自己衣襟。 又捋捋自己头发,最后才回答:“这就是个人魄力和修养问题啦。我也感到奇怪,你好歹也曾是销售冠军,还管过30多号人,怎么就与年轻人绝了缘的呀?” 香爸给反问了个张口结舌。 老俩口慢慢腾腾回了明丰苑,上了四楼,正好看到隔壁房间门半掩着,里面传出小外孙女儿嘻嘻哈哈的笑声。 老头子先绷不住了,叩叩叩的就想往左拐。 香妈在后面清咳一声,停住,让开,然后拐进了自家。老俩口有约定,如果隔壁有亲家在,就只有香妈进去。因为,老头子说话不知轻重。 不注意得罪了亲家事小,让妙香与公婆处不好却是大事儿。 试问,天下有谁家父母,不愿意或不想让自己女儿,得到公婆的欢心和喜爱的呢?几分钟后,香妈和亲家边说边下了楼。 随后,白何也从儿子家出来,独自回了明月坊。 明丰苑太小,二亲家聊着说着,就不知不觉出了大门,然后向左一拐,朝美食街逛去。二亲家慢腾腾逛荡一歇,就站在街口不动了。 瞅着一大街的车水马龙,退休教师叹口气。 “上海热闹是热闹,可总觉得离我们太远,怎么也热爱不起来呀。”香妈,立即警惕的看着她:“亲家,遇到什么麻烦了呀?”对方没吭声。 只是弯过自己双拳,轻轻捶着自己腰际。 “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听听,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的呀。”香妈真诚的说:“身体不适应,病啦?”退休教师这才点点头。 “失眠就不说啦,这身子骨老是酸痛,胃口也不好,吃不下饭。老头子天天晚上都喊翻身困难,说是肩膀疼得心慌。”“水土不服?” 香妈同情的点头,脸孔被车灯照得一亮一亮。 “记得当年才从苏北回到上海,香爸也闹水土不服,过了几个月就好得多了的呀。你呢,我还是那话,别考虑得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当长辈的,能帮则帮,帮不了也就没办法的呀。吃药没有呢?需不需要到医院看看大夫?拿我们的医保卡去,经济方面可以减轻一点的呀。” 香妈顿顿,或许这最后一句,才是亲家最想听到的话? 她猜对了!亲家马上跟着点点头:“好的,明天一早我来拿。对了,香爸,100多天了,恢复得如何?还需不需要换药呀?” “没事儿,现在拄一支拐杖,己经可以下楼散步了呀。” 第49章 说辞就辞 三 香妈莞尔微笑,亲家这点小心眼儿,瞒不过自己眼睛的。才来多久哦,就开始叫苦叫累的?我们可是单独带了一年多啦,向谁叫苦叫累去? 说实话,不是我看不起内地人。 实在是亲家眼光太短浅,就看到现在的苦累琐碎。彤彤不是一天天的在长大嘛?你俩刚来时,还不知道叫爷爷奶奶,现在不是叫得脆生生的呀? 能在儿子和孩子最困难时。 伸出手帮衬帮衬,不仅是当父母的责任,而且更是对自己生命延续的爱心,叫什么苦累的呀? “香爸上次不是说了呀,彤彤还是像以前一样带着?”香妈特地申明似的说:“也减轻一点你们的压力,还有小俩口这晚饭,我看,也不能完全到你们那儿解决的呀。” 香妈一说完,马上就后悔不迭。 “我是说,空了也在我们这儿用餐,不就过去了的呀?”可亲家没放过,这送到自己面前的宝贵机会:“你看你也累死累活的,关键在于,小俩口要学会独立开伙,煮饭烧菜没那么困难重重吧?” 香妈没接嘴,亲家也就不继续说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事儿呢,一直是二亲家不想绕,却又绕不过去的话茬儿。成家生子以来,香妈还是沿袭着过去的生活模式。 一直宠爱顾及着妙香,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大包大揽。 结果,初为人妻,人母和人媳,本想好好开始新家生活的任性女儿,也就乐得甩手好玩儿。这点,双方老人都心里有数。 这也是退休教师,对香妈最大的不满之处。 妙香这么一甩手,百事不管的后果,影响是严重的。男孩子本来就相对笨拙,白驹即要顾着上班,回来又要带彤彤,更对煮饭收拾家务诸类琐事,更是心有余力不足。 事情就这样缓慢地发生着质的变化。 结果弄到现在,一到双休日,小俩口就带着彤彤,要吗下饭馆,要吗吃百家轮轮转,自家厨房的锅灶碗筷,都很少用过洗过了。 人都有惰性,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种气氛下的白驹,在内地养成的勤劳习惯,也就完全被腐蚀掉了。现在小俩口百事依靠着双方老人,可总有一天老人们必将离去,小俩口又怎么办? 这也正是退休教师,最为担心的一点。 更重要的是,香妈的大包大揽,亲力亲为,不但养成了小俩口的好逸恶劳,而且更严重影响了双方亲家的和睦相处。 事情很简单,是人,总会累的! 累了,总会有牢骚和意见!毕竟是二个家庭,忙了自家忙女儿家,小到打扫收拾清洁,大到煮饭洗衣,带孩子,绞尽脑汁替女儿谋划幸福。 无一不消耗着香妈有限的体力精力。 而当她感到自己吃不消后,怨气,不满和牢骚,自然不会洒向小俩口,它们只会有一个洒向目标,那就是女婿的爸妈,自己的儿女亲家。 这点,退休教师和白何,心里透亮。 而香妈香爸,则当局者迷。正是基于此,二亲家从最初的和睦相处,演变到了到双方现在,越来越浓烈的隔阂淡漠……二亲家一时都不说话。 仿佛都挺有兴趣,瞧着中秋的上海之夜。 “香妈,是二亲家咯?”有人在亲切招呼着:“我老远就瞅着眼熟咯。”嘎吱!嘎吱!嘎吱!嘎然而止,是那个河南大伯。 “才回来的呀?” 二亲家似乎都很高兴,河南大伯打破了彼此的冷寂。 香妈蹲下去,逗着那胖乎乎的男宝宝。退休教师则笑着与对方攀谈:“这么晚还没回,孩子不饿吗?”“饿?才吃了一大瓶牛奶咯,中!” 河南大伯口无遮拦,直来直去。 “我们的孩子,才没带得那么娇贵咯。想吃就吃,要喝就喝,带劲!”这让二亲家想起了白驹,军训般标准的科学育儿,不禁相视一笑。 香妈看看眼前的男宝宝,胖乎乎的脸蛋上,浮着二小陀红晕。 带着没擦干净的鼻涕,有一丝还变成了硬邦邦的须儿,牢牢的紧贴在左脸蛋上,像一根褐色的头发……虽然的确不及彤彤整洁,却比彤彤更健康。 这点相同的看法,明明白白的写在二亲家脸上。 “还是二亲家好咯,二亲家好咯。”河南大伯似乎有感概,笑嘻嘻的看看退休老师,又瞧瞧香妈:“亲家团结,胜过一切咯。我尻他娘!我那阿拉亲家合不来,嫌我们河南人说话不中听,没修养,不爱干净咯。我才不理他们咯。你二亲家瞧瞧,” 他指指自己童车里的男宝宝。 骄傲的说:“吃得饱饱咯,穿得干干净净咯,多带劲!多逗人喜欢咯!”二亲家笑着点头:“那是,那是的呀。”“好,聊,回咯。”河南大伯举起一只手晃晃,又吱嘎吱的推起了童车。 还不忘回头,吼上一嗓子。 “真羡慕你们二亲家咯!”童车走远了,二亲家却突然感到,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于是,话又多了起来。闲聊中,香妈突然问到。 “亲家,你那白何平时都在忙些什么的呀?” “敲键盘呢,上网看新闻。” “这网上的东西,千奇百怪的呀。”香妈点点头,又慢慢说到:“我听说,有不少老头子,在网上浏览黄色网站的呀,” 对方一惊,直眨眼睛。 “哦,这我可没有想到。你怎么知道,网上还有黄色网站?”面对这有一点不怀好意的反问,放在别的老太太,或许就张口结舌了? 可香妈却平静答到。 “报上,书上和电影电视剧,不都这样说的呀?我就暗访查验过我家老头子,还好,还没发现这种恶习。”香妈舔舔自己嘴唇,又说。 “一大把年纪了,如果还沉浸于这些事情,要让儿女知道了可不好。老人,得有老人样子的呀。” 退休老师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她惶惑又感激的看看香妈:“你可真是有心人,我也得抓紧。不过,我相信我家老头子不会这样无聊。他就一天顾着敲呀敲的,平时还得一起带彤彤,哪有那么多空时间?” 第49章 说辞就辞 四 这话,让香妈感到。 对方好像是故意话中有话?于是,她毫不客气的反驳到:“只要变坏,可不管有没有时间?男人嘛,盯紧点,对自己有好处的呀。” 对方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二亲家的距离,拉到了最短处。其实,香妈之所以有意约亲家聊聊,是出于对自己,也对亲家老俩口关系的爱护。鉴于自家死老头子的严重教训,香妈由此判断。 那个白何亲家,也有可能这样做。 其实,香妈对白何亲家,即无好感也没恶意,就像对自家老头儿一样,纯粹把他看做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可有,帮帮忙,跑跑腿,打打下手,照看照看家庭。 还有一点点不多不少的养老金,再怎么着也比外人强吧。 可无呢,老俩口相濡以沫几十年,因为太熟悉而彼此之间毫无秘密,更毫无乐趣,呆在一起除了吃饭,可以几天几夜不说话。 甚至连吵架也没有精神,就像根本不存在似的。 然而,他是人,虽然年纪越来越古老,脾气越来越古怪,他却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如果老头儿不争气,窝里反或出丑事儿,对老太太的影响和破坏,可就不一般了。 因此在这节骨眼儿上。 香妈可不愿意,二亲家彼此之间有什么隔阂,生闷气和不团结。道理很简单,亲家老俩口一闹别扭,必将影响到带彤彤的大事儿。 如果退休教师以此为借口,托病或什么什么的。 带彤彤和小俩口晚饭的重任,又得和以前一样,责无旁贷的全部落在自己肩上,那就惨了的呀。所以,香妈认为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和有必要,提醒提醒亲家,防患于未然。 退休教师何其聪明?马上就明白了香妈的意思。 除了觉得对方小心眼儿太多之外,也觉得真有必要管理管理老头儿。要说呢,老俩口几十年来,基本上都是自己管理自己。 进入年逾半百,大衍之年。 特别是儿子在上海安家生子后,退休教师才对老头子的干涉,由原来的粗放型,变成了现在的精细型。事实证明,精细型管理好! 人老了,特别是又当了长辈,就得成为毫无瑕疵的榜样! 成为无欲无念的德高望重!成为不食人间烟火,满面慈祥的圣人!难道不应该这样吗?退休教师清楚的记得,自己对白何实行精细型管理后,这家伙被迫改掉了许多坏毛病。 比如,一说话,就喜欢指手划脚。 比如,一着急,就爱瞪起眼睛。又比如,一吃饭,就管不住自己肚子,憨吃傻胀的,不舀上三大碗不住手云云。然而,到上海来后,自己真还没注意到。 这死老头子一天到晚,到底在电脑上忙些什么? 这互联网虽然好,可不干净,这以前自己就知道,虚拟空间,泥沙俱下嘛。至于这黄色网站,以前也曾听老师们聊过;可那时年轻事多,听了也就听了,并没太放在心上。 现在呢?哼哼,是得问问。 哦错了错了,不是问问,而是暗地查查。这死老头子也鬼精,你当面问他,他能承认吗?这世界还没有哪个坏人,主动承认自己是坏人的。 查!狠查!严查! 不动声色的严严查,先抓住他把柄再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所谓不打无准备之仗,盖出于此。 “你提醒得对!只要人变坏,哪管他有没有时间?” 退休教师又真诚的感谢着亲家:“谢谢了。”“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呀。”香妈微微一笑。二老太太,此时客气亲热得宛若姐妹。精明的香妈,自然不会轻松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她想想,仿佛自言自语。 “老头子昨晚和妙香,又为点小吵小闹,劝都劝不住的呀。”退休教师拧拧眉梢,有些警惕的看着亲家:“哦,为了什么事啊?妙香平时对人可挺尊重的。” “谢谢!”香妈礼貌的点点头。 她知道对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还不是为了上班坐车的呀?”退休教师立即明白了,接嘴到:“关于买车的事儿,我和白驹商量过啦,还是按婚房办吧。” “商量过了呀?我一直没听到白驹讲呢。” 香妈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兴奋,这也是她,事先设定约亲家聊天的内容之一:“这孩子,一天就是忙呀上班呀,现在年轻人,真不容易的呀。” 这时,退休教师看看她,嘴巴蠕蠕。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终于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都不容易!好在我们现在还能动,还可以帮衬拖着点儿,”“是呀是呀,特别是你们到上海来后,”眼看又将涉及到那个敏感话题,香妈急忙把话茬儿移开。 “妙香说过多次,谢谢公婆的呢。” 她期望着对方,能把她刚才想说又没说的话,说出来。香妈想,那一定是关于小俩口换房的事儿,这可是一个大关键。可是,亲家闭了口,这让香妈,有点怅然若失。 送走亲家后,香妈就急切往家里赶。 她决定,找到女儿商量商量,明下午那测试的事儿。虽然香妈从不愿意主动找妙香,但她现在感到自己有一种直觉,那三个年轻人,真不像是骗子。 弄不好真是一个宝贵机会,放在了自己面前,并极有可能改变一家人目前的处境。 在上海,天天都在上演创业破产连续剧,时时都在演艺悲喜人生二重天。机遇,并不只是属于年轻人。年轻时也曾听说过,机遇,是给有准备的人。 我虽然没有时刻准备着,因为那样太累太奢侈,可机遇来了,我一样不会轻易放过…… 香妈信心满满的紧捏捏,衣兜里那张混血儿的名片,回到了明丰苑。可爱的小外孙女儿,正偎在白驹怀抱玩钓鱼,粉色的塑线晃呀晃的,晃得父女俩都眼巴巴的盯着不吱声。 妙香侧滚在大床深处玩手机,香妈轻轻走过去碰碰她,示意出来有事儿。 第49章 说辞就辞 五 妙香看看老妈,又滚进了大床深处。香妈皱皱眉,无奈何只得又蹑手蹑脚的出来。进了隔壁自家,一眼瞅到老头子坐在床沿上玩平板,神情快乐又兴奋。 香妈几步上前抢过:“哎哎,你是怎么找到的呀?我不是藏得好好的吗?” 香爸没搭理,只是伸着右手,像是孩子在乞求。香妈打开平板瞧瞧,嗯,这死头子在上网查房地产信息呢,好,总算有了点长进,在干正事儿了。 香妈满意哼哼,还给了他。 “早该关心关心这方面啦,就好像换房不关你的事儿一样,你这个外公和爹,是咋当的呀?”香爸没搭理,只是熟悉而迅速的滑动着,翻着页面。 香妈出来探过头去,婆婆一如即往躺在凉椅上,眯缝着眼睛看电视连续剧。 10月的初夜,风吹过捎着凉意,香妈便进去找出薄毛巾,替老娘盖住腹部。婆婆却有些不耐烦的向一边挥挥右手,示意她走开,别遮拦了自己的视线。 香妈到了客厅,转一大圈子。 嘿,大人孩子都在无声的忙着,颇觉得有些落幕。香妈突然想起今年春节电视上的段子,儿女们好不容易回了家,却个个低头刷手机,莫让手机冷落了亲情! 唉!你看看,你看看,不是吗? 如今亲情值几个钱呀?个个都忙着低头不说话的玩儿,还什么高科技网络时代呢?早知道这么高科技,还不如大家都活在过去的好! 巴嗒!门开了。 香妈一喜,女儿边玩着手机,边推门进来。“妙香,来啦?”香妈讨好的招呼着:“彤彤今晚上挨你睡的呀?”女儿也不回答,而是慢腾腾晃悠着身子。 眼睛紧盯着手机屏幕,突然面露兴奋,将手机凑近了自己耳朵。 “说,怎么样的呀?”那边儿的嗓门儿挺大又尖,好像是个男子:“搞定了搞定了,没问题啦,”妙香更加高兴:“好好,空了为你庆贺,在这里先谢” 一眼瞟到老妈正竖起耳朵听着。 撅撅自个儿嘴巴,朝门边移移。香妈有些尴尬的笑笑,逐一把大小屋的房门都关上,自己悄然无声的坐在了椅上…… 巴嗒!妙香终于打完了手机。 快乐的举着双手,蹑起脚尖在屋里转了一圈子,然后对香妈说:“妈,我辞职了,今天刚办完手续。”香妈吓一跳:“什么?你辞了职?你婆婆知道不?” “白驹知道同意就行了的呀。” 妙香不以为然的看看老妈:“我早就想跳槽走人了,主要是那科主任和书记,还有几个小组长,屁本事没有却个个尖酸刻薄,我早就受不了的呀。” 香妈定定的盯着妙香,有点缓不过气来。 妙香从大学一毕业,以妇产科硕士学位,直接从校门跨进了了医院大门。虽然读了17年的书,理想很灿烂,现实却残忍。 令人羡慕的妇产科硕士,却被安排到了这座,在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国企大医院,做ct工作。 这是工作证上的职称,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整日与核辐射打交道的照片员。可以想像,一向任性,志在千里的妇产科女硕士,是怎么一种灰心,郁闷和愤世嫉俗? 的确,整天就一个人。 独坐在冰冷的机器后面,面对形形色色的,脾气各异的患者,那滋味儿,的确不好受……可香妈香爸和公婆,都以自己的女儿和媳妇,在这座国企大医院里工作而骄傲。 按双方老人的人生经验和认识层面。 都认为如果妙香能在其间认真工作,左右逢源,从善如流,熬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个好前途。毕竟,能进这座大医院的年轻人太少。 而进了国企大医院的妙香。 也就犹如进了就业保险箱,那还担心什么失业?可惜,这只是双方老人的一厢情愿。年轻好动的妇产科硕士,没有耐心也不屑煎熬。 人,只活一次,我干嘛非要在呆在这儿委屈自己? 于是,小俩口一咕嘟咕噜,辞职!另攀高枝!为了保密和怕受到“老顽固们”的干涉,小俩口决定双方大人都不告诉,辞了职再说。 反正咱俩都还年轻。 抓着青春的尾巴,再找一家称心如意的好医院,应当毫无问题。就这样,苦读了17年书的妇产科女硕士,英勇的辞炒了在上海滩,如日中天大医院的鱿鱼,成了失业人才。 不过,小俩口也多了个心眼儿。 一面讨论如何辞职,一面也在网上广投妙香的求职简历。许是妇产科女硕士的这块金字招牌,起了作用?还没辞职,妙香就暗地接到了,众多民营医院面试邀请。 今天上午她正式办理完辞职手续后。 下午还到了一家民营医院面试,虽然对方开出的工资,和原国企大医院差不多,可那工作条件,医院管理,医资水平,抗风险能力及设备设施等,却让妙香失望不己…… 女儿辞职了?这个狗东西呀! 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离开了国企大医院?这不是小孩子玩家家吗?还有,亲家知道了会怎样?会不会吵起来?从而让女儿的婚姻受到影响? 香妈咬着牙关,心里倒海翻江,呆坐着好一会儿没有言语。 妙香可不管这些,依然聚精会神的玩着手机。她知道不用大惊小怪的,老妈一会儿就好。肉烂了在锅里!造成即定事实的好处多多。 不管你高不高兴,事情己经发生,只有顺着走的呀。 果然,尽管香妈不高兴,却只能暗自认了。并且,为了防止亲家吵闹或翻脸,她还得认真站在女儿一边,为她出谋划策…… 妙香其实绝顶聪明。 每当这个时候,那个嘴甜,勤快和温顺,都会把老妈哄得服服帖帖,满心愉悦。这次也没例外。母女俩商量好,如何面对亲家公婆后,就言归正传。 香妈掏出了那混血儿的名片,把测试的事儿,细细讲一遍。 妙香听了冷静如故,拉着老妈回了隔壁自家,蹑手蹑脚的进了大屋,关上了房门。 第50章 深夜直播 一 妙香听了冷静如故,拉着老妈回了隔壁自家,蹑手蹑脚的进了大屋,关上了房门。妙香抓过平板电脑,把名片的报社地址输入百度。 屏幕上果然跳出了“中澳21世纪报”的大字。 紧跟着,是报社简介,企业文化,报社业绩,办公大楼地址,电话,各销售代理商报点云云。妙香特意点出了报社,关于举办“中华行”21世纪文明活动自尊自强,文明素质活动以及寻找形象代表的说明。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读了,这才面向老妈,做了个ok的手势。 于是,香妈一颗悬吊吊的心,才放下,不由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妙香,你的意思是明下午的测试,”“去!不去白不去的呀!” 女儿斜睨着老妈,嘲弄般的调侃到。 “谁让你形象气质那么好,让人家一眼就看上了?不去,不是浪费了的呀?”香妈有些吞吞吐吐:“如果,要事先交,什么钱的,” “你就不交得了呀。” 妙香笑笑:“不交,他能从你包里抢的呀?” 女儿居然对自己笑?这让香妈更加高兴了,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的呀。可明天,该我们带彤彤,”妙香扭过了头,有点索然无味。 “我在家”香妈这才真正放下了心。 想想,忍不住又问:“哎妙香,你给认真说说看,我和亲家,也就是你婆婆相比,”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可妙香却听笑了。 “哎妈耶,你别搞笑了行不行呀?都七老八十的,比?怎么比?人家到底是,” 话断了,可这,让跃跃欲试的香妈,有点不了然啦:“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老师的呀对不?我看老师不一定比” 妙香手一扬,香妈嘎然而止,然后叫到。 “你怎么擅自拿我的东西?也不打个招呼的呀?”妙香扬扬自己指缝中的鱼状小u盘:“哪来的?怪好看的呀。” 在咖啡厅,听了一秘儿子急不可待的悬赏。 白驹当机立断,直截了当的告诉对方:“你找错了人,那人不是我。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我们,”他看看李灵和文燕:“我们还有事儿呢。” 对方显然不死心,居然打开自己的手机。 边看边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白驹,然后,巴嗒一声关上手机,说:“我又核对了一下,就是你。因为,我手机里有你当时拍摄的相片。” 这让三人一怔,面面相觑。 被蒙在鼓里的文燕,挺身而出,去抓对方的手机:“我不信,让我看看。”对方当然拒绝:“噢这不行,这不行的,虽然你是美女,可我仍然要拒绝你。因为,这是关系到国与国之间的最大秘密。” 白驹李灵恍然大悟,会心一笑,不屑的瘪瘪嘴巴。 二人站起来,李灵礼貌地对一秘儿子笑笑:“对不起,我们谈话到此结束,你该为占用值班经理室,付费1000美元,支票也行。” 随即在桌下按按,值班经理和其助理,推开了房门。 “谢谢,我们谈完了。这位先生,”指指一秘儿子:“结帐,付费。”领先走出,白驹和文燕,鱼贯而出。后面,传来一秘儿子绝望的呼叫。 “回来,我没看错,你就是那个人,我手机里有你的相片。你回来呀!” 在吧女的引领下,三人重新走向落地大玻璃前的座位。白驹眼尖,远远地看到那儿,早坐着一位客人,正对着自己微笑呢。 白驹摇头:“这边刚赶走,那边又坐下。算啦,也不用赶啦,就让人家坐吧。” 文燕笑得有点诡异:“难得白工这么有礼貌。有礼貌的人,总是会受到别人的欢迎,说不定,那人就是你的朋友呢?” “自打工作后,我就从来没有过泡咖啡厅的朋友。” 白驹边走边告诉文燕:“我的审美观和别人不一样,因为我没有兴趣和时间,来泡咖啡厅。”“所以你就是小克拉。”李灵嗔怪的轻轻推推他。 “人中极品,少有的怪物,一点不懂怜香悯玉,更不懂现代生活。” “这是哪跟哪呀?” 白驹回头,认真的争辩:“现在可不是在公司人力部,部长大人不能以势压人,还有员工申述通道哦。”文燕就一反常态,带着嫌恹的瞟瞟同桌。 “你这人哪,就好自我清高,自我标榜,好像不这样,就不足以显示你与众不同?白工啊,你可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中呀。” 三人走拢了,那人站起来,迎着白驹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好,白工,我们提前见面了。”然后,反客为主,指指一边的空位:“请坐!喝点什么?”白驹坐下,手指戮在自己脑门上,费力的看着对方。 “你是?声音好熟。” 那人笑了:“我是顾主任,a厂的厂办主任,本来与你约好的明天见面,对不起,提前了。”白驹恍然大悟,放下了脑门上的手指头。 “对对,是顾主任,今下午才通了电话嘛。还有,上次a厂的党政工团领导来公司沟通,你也在场,作的会议记录的呀。” 顾主任点头,顺话搭话。 “还有上个月有天晚上,我用电动车送你回浦西的呀。怎么样,白工,你的私家车买没有哇?我可是答应了要帮忙的呀。” 白驹摇头:“买车和换房都是大事儿,急不得的。再说,这经济上也是个难题,毕竟是10几万块,哪可能说拿就拿得出来哦?” “那倒不一定。” 顾主任轻轻说:“就看你,怎么拿了的呀。”白驹看看他,忽然一拍自己脑袋:“瞧我这记性,你不是文燕的五伯嘛?”文燕抿嘴而乐。 “这会儿才想起呀?早干什么去啦?今晚你说你请客,我就叫来了五伯陪陪你,因为我可不会喝酒的呀。” 李灵接过了嘴:“谁说喝酒的?我们喝咖啡!同志们,要爱国哟!” 顾主任就举起了手指,朝着不远的吧女一弹。吧女优雅的走过来:“先生,喝点什么?”“四杯黑玛丽,一大盘法国味芙!”“好的,请稍等。” 咖啡和点心,很快的端上来。 四人都饿了,也都不客气的相互举举杯,开始填肚子。边吃边饮边聊,因为有了顾主任,最终绕不开那交货的话题。顾主任恳请到。 “务必请白工马上交货,不然,作为a厂合同的实际执行人,我真的很为难。” 他这么一表态,文燕也就放下了咖啡杯,眼眶开始泛红。李灵呢,则直直的看着白驹:“好像,该我说句真话了吧?白工,你看呢?”白驹先饮一口黑玛丽,慢慢咽下。 然后,才缓缓点头。 “到底是表姐妹!我洗耳恭听。”其实,白驹早猜到了这咖啡厅,就是鸿门宴。如果说,他请文燕又捎上李灵,还是懵懂不省事的话,那么顾主任的出现,就让他猛醒过来。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a厂合同的具体经办人,厂办主任不早不晚,出现在临窗的座位上? 第50章 深夜直播 二 “差不多吧。” 小玫瑰点点头:“我知道,其他部门,比如人力部,后勤部,也基本上是400个g。”白驹扭扭脑袋,提示到:“小声小声,以不影响别人工作为宜。哎文燕,真走呀?” “当然,我五伯还等着我报到呢。” 文燕习惯性的停停,温柔的对他笑到:“白大工,以不影响别人工作为宜?我看以后哇,你有得熬的了呀。自己对人家客气一点,嘴巴甜一点,脚跑快一点,要不,你就摊上大事儿了的呀。” 白驹不解,瞟瞟她。 “什么意思?”小玫瑰指指自己鼻子:“就这个意思,不认识了?我呢,没有文燕漂亮,没有文燕温柔,也没有文燕容忍。”声音一变。 “所以呀,你给我老实一点,日子就好过。否则,哼哼!” 白驹张大了嘴巴:“什么什么?原来你就是新来的档案员呀?”“还兼接待员!”小玫瑰忍住笑,一本正经的提示。 “在则,本姑娘正处在思春期,如有小保安,小办事员和大领导,来送花,侃大山和邀请什么的,你都得忍着,知道不?不得露出醋酸,不得露出生气,不得……” 白驹听得如丧考妣,胆战心惊。 天啊!有这么一个小姑奶奶坐在我身边,不等于是给我放了颗定时炸弹?保不定什么时候一轰轰隆隆,不死也要掉层皮。 这是谁干的?他妈的。 一准是许部的公报私仇,我找他去。开发部兄弟姐妹浩浩荡荡百多号人,仅是温柔敦厚型,纯朴善良型,木纳笨拙型就有好多种。 怎么偏偏把这个浑身野气的小姑奶奶,派到了我身边?这不是打击报复又是什么? 不行!我得找许部论论理儿。还有,这李灵昨晚上不是承诺,一切都会安排好的,许部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的?看来,她根本就是在吹牛,没捺平啊! 白驹沉着脸,站起推开椅子。 不防小玫瑰又把它移回去:“找领导交涉去了呀?真没劲儿!白大工,表面上看还高大有点猛,可没想到你这么软稀拉巴的,真是不懂女人心啊!” 白驹没搭理,又把椅子推开。 一转身动步,二女孩儿便嘻嘻哈哈的笑将起来……真巧,还没走拢,就看到李灵从部长室出来,白驹连忙几步赶上去。 “李灵” “哦,白工。” 人力部长停下,温和的笑着:“有事?”李灵气色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眉飞色舞,精神抖擞。许是昨晚交易成功,她睡了一个挺好的安稳觉缘故? “这小玫,” 话到他嘴边,又改成:“文燕在办交接了,你知道吗?”李灵朝那边望望,点点头:“嗯,今天最后一天嘛,我通知了财务室。”尔后,打趣到。 “在时不觉得,现在人家要走啦,才感到可惜?你这个白工呀,” “不是这个意思。”白驹没好气的打断她,又朝四下瞅瞅,当着兄弟姐妹们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可有点不妥当呢:“嗯,你看到许部啦?”“找他商量一点部务。” 李灵淡淡回答:“许部对人可好啦,没有问题。” 白驹听懂了,可仍眨着眼睛:“我是说,”突然醒悟过来,真是,调小玫瑰接替文燕,是开发部的内部调动,许部完全作主,不需要李灵点头的。 “我是说,没事啦,再见!” 白驹说完,就想绕过李灵离去。可李灵没让,而是笑笑:“没事最好,如果有事,我能帮的一定帮。”白驹装没听清楚走开,李灵对着他背影,轻轻的摇摇头。 “许部。” “哦白工,正找你呢。” 正坐在办公桌前看资料的许部,抬头见是白驹。就微笑到:“来来,请签个字。”白驹警惕的反问:“签什么字?” 许部放下手中的资料。 朝自己桌前的椅子呶呶嘴巴:“坐下坐下,坐下谈。”那边儿办公桌上的文秘,就倒了杯凉白开过来,轻轻放在白驹手边:“白工,请喝水。”“谢谢!”“不客气。” 许部隔着桌面,把签字册推了过来。 笔杆朝他一挥:“看到了吗?就是这儿。”白驹向前探探身,原来是合同完成签字。他抬抬头,许部微微笑到:“你的专题完成了,应该签字表示整个合同程序完整,移交给了部里,你知道的。” 白驹当然知道,这个字一签。 就标志着专题人的工作顺利结束了,剩下的,就是等着合同总额的奖励提成兑现。如此,也就说明李灵承诺的事情,办到了。 白驹看看许部。 许部也正看着他,平和一笑:“白工,辛苦了!忙了这么久,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马虎一点没关系。”“谢谢!”白驹淡淡的点点头,接过签字笔,迅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年月日。 然后隔着桌面,重新推过去。 说实话,想想上次许部那急不可待,穷凶极恶样子,白驹至今面对着他,犹感到难堪不自然。可许部,却像什么事情也没发过似的,这真让白驹自愧不如。 这个膀大腰圆,真是潮涨潮落,进退自如,职场的本事和功夫,修练到了家啊。 许部拿起签字册看看,签上自己的大名,扔在了一边的文件架上,然后,对白驹伸出了右手:“祝贺光荣完成任务。” 白驹有些迟疑不决的伸手握握。 迅速离开:“谢谢。”“坐一坐”“哦”按照部里的潜规,每一个专题顺利完成后,由部里组织相关人员“坐一坐”谈谈心,联络联络感情,增进增进团结,以利再战。 并且,今天又是文燕的离职走人,这“坐一坐”,似乎更有必要。 “坐一坐”的实质内容,其实就是由部领导出面与后勤部联系,再由部长助理和文员,买点水果瓜子花生什么的,摆在在公司职工食堂包间里,供部领导,专题制作者和相关人员,围坐在一块聊聊谈谈。 吃饭时,因为后勤部打了招呼。 厨房大师傅会格外多准备些菜,随同本日的员工用菜一齐端上来。与众不同的是,这种“坐一坐”可以喝酒,以不醉不影响工作为最大限度。 第50章 深夜直播 三 如果是晚上,还可以使用公司的公车,送所有人员回家。 “坐一坐”的所有费用,由部里报销。因此,“坐一坐”的这种形式,受到公司各个部门干部员工的欢迎。“我己经安排了,今下午我们坐一坐,” 许部接着告之。 “顺便为文燕践行,你看呢?” 白驹摇摇头:“这几天,天天回家晚,老婆和老人都有意见。我看,为什么不安排在中午?”“刚才后勤部回话,说是广场办公室通知,通气管道被施工单位不慎挖断,不止我们这幢楼,还有这一带的居民都没有用气。媒气公司正在加班加点抢修,最晚也得下午才能通气的呀。” 许部有些无奈,看看白驹。 “我知道这几天你很忙,我呢,我也有点忙。可规矩毕竟是规矩,知道你的专题完成了,兄弟姐妹都盼着坐一坐的呀。” 白驹没说话,自己不过才来一年多。 平时又不太喜欢窜位,因此和同事们的关系,也就一般般。甚至到今天,他还叫不完100多号同事的名字。他知道许部这样说,不过出于他自己的面子和工作需要。 没有任何一个当领导的,不希望自己领导的部门团结一致,欣欣向荣。 每逢这样的“坐一坐”,实际上也就是各部的领导借酒盖脸,趁势与部下沟通交流,弃过补功,相互谅解,拉络人心,联系感情的最佳时候。 这正是“坐一坐”成为各部门经典潜规则的重要实质。 到远大工作的这一年多时间,他也曾参加过好几次同事们的“坐一坐”。对这种随着酒精浓度的增加,平时表里不一的同事们,渐渐敝开心扉,直至真话连篇,反倒促成隔阂越来越多的聚会形式,白驹本无所谓有无,不过就是玩个高兴呗? 尽管妙香还没有表示不耐烦。 可也真让他有点为难。然而又不好拒绝,且不说的确有同事盼着“坐一坐”,比如李灵文燕伊本才女和小玫瑰,就是许部此时表现出豁达大度,也让白驹说不出口。 不管他之前怎么对待自己。 能一个晚上转变过来,也属不易,自己就做不到。 当然,这种惊人的转变,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他和李灵之间做的交易。到底二人之间做的是什么交易?白驹并不知道。总之许部转变,歇了菜,就是一个好头儿,好哥儿们!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忘掉了一切? 也只有靠自己随时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了。 再说那事儿,怪得着许部贪婪吗?面对诱惑和利益,这对表面上圣洁纯情的表姐妹,不更比许部用心良苦,来得邪恶? 所以,拒绝是不明智的,顺势而为与和睦相处,才是唯一。 许部忽然高兴起来,拍拍桌子:“真是的,一脉不通,周身不畅,我也神经短了路。把你家夫人和孩子一起请来,这不什么都解决了呀?” 白驹眉梢扬扬,嗯,这可没想到。 这几天的妙香,正在偷偷跑面试,她要从现在的国企大医院辞职跳槽,与白驹商量好几天了。白驹对此先是感到她有些轻率,考虑不周。 毕竟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大医院。 许多高学历者想进都进不去,你倒自个儿退了出来。其后,架不住她的日夜轰炸劝说,赞同她所说的年轻人就该出来闯闯,没准儿也就改变了一切的观点,也就默认了。 并且,妙香也曾暗示过他。 有机会要到公司看看,了解了解云云。即然一直没机会,现在倒是个最佳时机呀。白驹终于点点头:“孩子就不必了,老婆大人呢,我先与她沟通沟通,问问她的意见。” “好的,时间很紧,你沟通吧,如同意,给我回个话。” “嗯,许部,还有个问题。” 白驹看看那边儿办公桌上三个姑娘,放低了嗓门:“小玫瑰怎么调到我一桌来啦?”许部马上明白了,想想,回答。 “你别多心,这纯粹是从工作能力出发。档案员兼接待员,看似简单人人都会,其实不然。它除了细心耐心,更需要的沟通能力。严格的说,文燕具备前一个能力,却缺乏后一个必要,这也是她走人的全部因素。” 白驹有些愤然。 “其实隔着千山万水,老板哪知道得那么完全细致?还不是全听了下面人的汇报和评价?” 许部马上接嘴到:“你误会了,白工,现在我可以透露给你,对文燕的人力评估报告,是由人力部作出,李灵签字后传送到畦谷的!据我所知,李灵并不喜欢与自己的这个表妹,在同一个公司工作。一是避嫌,二也是为了自己能更好的开展工作。李灵这个人,哼哼!” 许部有意顿顿,看着白驹。 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纹:“女强人,工作狂和有点小聪明。可是,抛开其他方面,我倒承认她真是敬业,公事公办,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白驹似信非信,还在努力。 “可小玫瑰,”“小玫瑰当然也不是完人。”许部打断了他:“可是,有她顶着,你就轻松得多。每年的四季度,都是到公司各部门往来学习,沟通交流的旺季,换成别人,我看不太现实的呀。” “那可不可以,把我的座位” 许部又不客气的打断他。 “暂不能移动,大开间集体办公,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随便移动。再说,”他笑嘻嘻的看看白驹:“你白工挺讨女人喜欢的,人家小玫瑰可就是冲着你来的呀。为了开发部的稳定和团结,我只能这样调整了,请理解。噫,这是什么?” 一脸诧异的许部,忽然对着电脑屏幕叫起来。 “中国网络九大品牌联合发表声明?搞错没有?这九个大佬一向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相互拆台的,怎么会突然联合发,白工,你快过来看看,小周,” 他叫着自己的助理:“你们都转到这个网址,.……” 白驹一跃而起,快步绕了过去。果然,屏幕上正显出一行大字:中国网络九大品牌联合发表声明,对轰动上海滩的撞车事件现场目击拍摄者的神秘现身,表示高度的关切。 第50章 深夜直播 四 然后,下面是关于今天凌晨2点25分46秒,撞车事件的现场目击拍摄者,发往九大品牌联合网址的第一时间拍摄相片的报道和说明…… 一口气读完,白驹振奋不己,心里原有的怀疑和不安,一扫而光。 到底是正气浩然,责任担当的媒体!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这个纷乱的世界和物质社会,才多了一份尊严,一种自重和一个方向,才不至于让人们对它们完全绝望。 事实上,自己在凌晨复制相片。 试着发出第一张时,就顾虑到这相片的巨大威力和千万价值,会不会被对方擅自扣下牟取暴利云云?毕竟,媒体也不是铁板一块,借媒发财,挟媒谋私和以恶养媒等等,也大有人在…… 然而,现在中国网络大佬们从未有过的联合声明,却颠覆了白驹对媒体原有的看法和担心。 那边儿,部长助理,文秘和文员三个姑娘,禁不住欢呼起来:“现场目击拍摄者,出现罗!”“这下看那几个家伙,再往哪儿跑?”“中国姑娘有救罗!我好高兴呀!” 许部也眼睛发亮,跺脚么喝。 “我是说嘛,怎么今天的大小报纸,都没按时有卖?我就捉摸着,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大事儿?现在好啦,现场目击拍摄者显身了,那撞人现场留下的第一道车辙之迷,应该水落石出啦。那几个狗日的洋鬼子,也该受到中国法律的严惩了呀。小周小周,” 部长助理跑过来:“许部!” “麻烦你到街上看看去,那些大小报纸出来没有?出来了,就给我一样买上一份捎回来,带钱了呀?”“带了呢。”年轻姑娘,飞身跑出了部长办大门。 白驹也起身告辞。 一路上,他看到许多同事,都从各自格子间探出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开间里一片激越的嗡嗡声。回到自己座位,文燕和小玫瑰,也正对着电脑屏幕指指点点,喜气洋洋。 看到他出现,文燕对他竖起大指姆。 妨着小玫瑰在场没说什么,只是使劲儿的晃晃,脸上荡起红晕;小玫瑰则大声武气的嚷嚷到:“白工,看到没有?那个现场目击拍摄者现身啦,今天凌晨给网络九大品牌的指定网址,发去了真正的第一手相片了呀。” 叩叩叩!纤纤手指头叩着屏幕。 就像在叩桌面似的:“看呀,多勇敢!多爷们儿!多中国人啊!这是我最崇拜的人呀!”小玫瑰眼角上居然有了亮晶晶的泪花,这让白驹感概不己。 真是个敢想敢干敢说的姑娘。 如果是个男孩儿,自己一定和她能成为知心朋友的。 “呃呃,亲爱的小玫瑰同志,打住先打住,”白驹举起自己的左右指头,做出篮球裁判手势,破天荒的开起了玩笑。 “如今这年头,网络上的东西能相信吗?” 二美女一楞,“即便能相信,你又怎知道拍摄者是男是女?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忙着奉献自己的激动与泪花,岂不是瞎子摸象,想入非非?” 这次,唯小玫瑰眨巴着眼睛发楞。 文燕却对他莞尔一笑,撅起了嘴唇。看来,文燕早己得知真相,只是牢记着李灵的叮嘱,不便开口罢了。见问住了小玫瑰,白驹对文燕眨眨眼,叹叹气。 “交接吧交接吧,燕儿呵,同事一场,我看你没有悲伤,也没有眼泪,好像是急不可待,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呀?” “是!也不是。” 文燕毫不掩饰的回答。 “你知道,二人挤在一块儿不好,再怎么着也会彼此影响,乃至起矛盾。再说,在远大我只是一个档案员兼接待员,过去后,我就是厂办副主任,工资和各项待遇都不比这儿差,还和许部一样都是中层干部,如果是你,你选择何处的呀?” 白驹点点头,他承认文燕说得有理儿,可又觉得不一定对。 比如,你认为在远大和你姐不好处,可在a厂,成为你五伯的助手就好共事儿,我看不一定吧?“哎,我想通啦。”冷不防,小玫瑰啪啪一跺脚,吓二人一大跳。 “就冲着这九大网络品牌的联合声明,我相信,一定是真的。” 俊秀的脸蛋上浮出红晕,瞪眼,咬牙,捏拳的,有一股野蛮美。 “第一,一定是中国人,只有中国人才能如此豪气,潇洒。如果是那些外国人,哼,来不来就斤斤计较,给多少钱,办多少事。第二,一定是个纯爷们儿。只有纯爷们儿才能这样勇敢,大气。如果是女人,呸,唉,哎,我不想说了啦。” 文燕和白驹都笑开了,这个小玫瑰呀,真是可爱之极。 “怎么又不想说啦?说嘛。”三人一扭头,伊本才女站在他们身后,懒洋洋的瞅着呢。“不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好呆着,擅离职守干什么?” 小玫瑰顽皮的瞪起了眼睛:“隔着七八排你都听见啦?老大,我可服了你了,你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的呀?”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软件工程师的神情,有些落幕寡欢:“如今,有些人只听到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不公平哟。” 平时,文燕与伊本毫无玩笑可开。 听得对方的醋酸凶猛,急忙求救般看着白驹。白驹挺身上前:“伊本,这可是许部的工作安排。说真的,我真是不愿意文燕离开的哦。” 没想到,小玫瑰闻言瞪眼。 “哦,白大工,你的意思,是我小玫瑰扭着要与你同桌?你也小看我小玫瑰了呀,”拍拍自己高耸酥胸,昂昂雪白颈脖。 “本姑娘年方二八,婀娜多姿,莺鸣鸟啼,正规大学本科,精通专业,作风海派,孤傲未婚,咋?入不了你白工法眼?我还没你个迂腐的硬件工程师,看在眼里的呀。” 白驹呛了个大红脸。 如果不是刚才在部长办,许部透露了消息,只怕他当时就可能和小玫瑰争执起来。 而惹祸的伊本才女,也只得灰溜溜的趁机溜掉,一晃一晃地回了自己座位。文燕不好开口,白驹又有点讪讪无语,空气一时有些沉闷。 第50章 深夜直播 五 白驹又有点讪讪无语,空气一时有些沉闷。 小玫瑰却不管这些,把文燕的右手一拉。 “我们继续,还有多少?”“一半吧,反正今天得交接完。”“还有一半呀?”小玫瑰失声叫到:“燕儿呀,你可真是尽职尽责,都被老板炒鱿鱼了,还这么敬业?放在我,对不起,老娘早跑啦。” 再看看白驹。 想想说:“白工,我记得你的专题今天完成了,没得事儿做啦。帮帮忙怎么样?”白驹哭笑不得:“帮帮忙,怎么帮?”一面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细细品味。 “伊本的专题任务完成后,那几天,像条抽了神经的鱼,整天不是泡在网上,装姑娘勾引别人聊天,就是趴在桌子上蒙头大睡。饭都是我帮他打下来。可你呢,你和他不一样。” 小玫瑰放软了嗓音。 这让文燕狠狠剜了她一眼,垂下眼皮儿。 “你就帮我们理理文档,送送开水,中午晚上打打饭,然后洗洗盅盅算啦。”白驹还没回答,文燕就将小玫瑰一拉,正色的说。 “别开玩笑啦,开始吧,我哄你的,没那么多,来吧。” 于是,二美女又重新开始。 白驹感激的看看文燕,继续品味着九大网络品牌的联合声明。他捉摸着另一方的态度,只有那一方的认可,才能证明自己提供的相片,起到了一片定乾坤的决定性作用。 那一方,就是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 当然,网络到底是网络,一接到报料,就迅速作出了反映,在高科技时代,网络的力量是巨大的,许部所说的大小报,今天都没得及时的卖,一定都是在等九大网络品牌的后一步报料,以便安排报纸的头版头条新闻。 然而,网络毕竟不是执法部门。 它可以利用其巨大优势,掀风鼓浪,却不能代替公正森严的法律。想到这儿,白驹有些怅然若失,早想到这些,就该把笔记本电脑带来才是。 尽管自己是用新注册的电子邮箱报的料。 可上海中院若认定相片属实后,一定会寻找报料者的1p地址,与报料人取得联系,这对拥有专业技术手段的中院,一点儿不难。 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自己露不露面而己。 莫忙,差点儿忘了下午“坐一坐”了呢,白驹抓起手机,给妙香发了短信。不到五分钟,啵!回信到了:己和仁义谈妥,后天正式上班,正好有空,一定到。 白驹给许部回了信,然后继续对着屏幕品味。 不过,他现在不能集中精神了。妙香所说的那仁义,也是上海滩颇具名望的中等规模医院,不但是民营企业,而且各方面都不能,与她原在的国企大医院相比。 其实,白驹心里很清楚。 妙香之所以在国企大医院呆不下去,主要是她自己个性太强,又自以为是。就此,换个地方也未必能好些。老婆跨出校门,就进了国企医院大门。 孤陋寡闻,两眼摸黑。 以为外面就会是另一个崭新天地。事实上哪能呢?白驹以自己这一年多在远大科技感受,自是有苦难言,可劝不过她。妙香所谓的“树挪死,人挪活。” 貌似有理儿,实在是害人不浅啊! 白驹算定,以妙香这样的任性和清高,最终的结局一定又是辞职跳槽,自己得事先有这个思想准备……部长助理拿着一迭大小报跑进了门。 白驹拦住她,抓下一张急切的读起来。 果然,这张今天的《杨子晚报》,不但全文刊登了九大网络品牌的联合声明及五张相片,还配以了按语和编者论。这就意味着其他各报的格式,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了。 网络和纸质媒体的联手,将把这一桩全国注目的,上海撞车事件推向高潮。 而自己,则是这高潮后的真正推手和决定人。想到这儿,白驹有了一种深深的成就感。啵!又是短信消息。白驹拿起手机瞧瞧。 你的部领导刚才给我发了邀请,参加你公司下午坐谈会的短信,到时你在公司楼下来接我。 白驹手指动动,好!啵,发了出去。11点稍过,中央通话系统响了:厨房有气,照常供应,请员工前往公司食堂就餐。 稍后,同事们都陆陆续续的放下手头工作,三三两两朝楼上的员工食常走去。 看到文燕和小玫瑰还在忙忙碌碌,白驹就真的伸的去拿她俩的不绣钢盅盅,准备替其打回来。可文燕摇摇头:“不用了,我们上去。耽误不了多久,下午之前完成交接没问题。” 饭后返回办公室的途中。 白驹看到前面的许部,正和一个背影有点熟悉的男人。边说边走。 他便有意放慢脚步,不想有人在后面高兴的叫他:“白工”,许部和那人闻声停步,转身,竟是小陶。白驹戒备的皱皱眉。 他实在不明白,膀大腰圆,雄性十足的许部,怎么和这个男同性恋者搅在一起? 只觉得一看到对方,自己就感到恶心反胃。后面的人也走拢了,是向前和小周。“白工,中午好!”一身雪白保安装的小周,礼貌的对他问好。 自前几天拿到小周给的购车换房调查表,白驹还一直没和他见面说话呢。 那详细鲜活的调查表,让白驹对沪上现价段的车况和房况,都有了一个直接的认识,他觉得应该感谢对方:“你好,小周,那二张表对我真是帮助不小,正高兴对照和参考着,谢谢你!” “别客气!” 小周微笑到:“如果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说明的,请及时告诉我。”“好,一定。”白驹转向了向前:“你好,现场目击者,知道吗?文燕要离开远大啦。” “知道!我一直就觉得,远大不适合她的呀。” 向前也笑答:“哪有表姐妹在一起上班的?即便你干得再好,也会有人说闲话。白工,今天的报纸看没有哇?”“看了!谢谢,终于可以水落石出了。” 白驹高兴的回答,一面越过他肩头,瞟瞟前面。。 宽敞寂静的走廊里,许部和小陶还站着,只是转过了身子说着什么,一面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向前眼睛发亮,挥起了右拳头。 第50章 深夜直播 六 “真够爷们儿!终于现身出手啦!这太好了。白工,不瞒你说,这段时间以来,只要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晃动着那对母女,可怜无助的凄惨样。我睡不着啊!真是奇怪,我怎么总是觉得,我好像与那母女俩有缘份似的?” 白驹十分感概,微笑地盯着小保安。 “向前,你呀你呀,我以前真是误解了你呀!你是条汉子,一条真正的硬汉子。小周能认识你,是幸运。”“就是不知道现在铁的罪证在手,多久才能把那四个坏家伙,送进中国的监狱?” “我看快了,班长,我们走吧,接班时间快到了。” 小周安慰提醒着他,然后,二保安一齐对白驹立正,敬礼告辞。 二人离开后,白驹继续前走,与佯装看风景的许部小陶擦身而过时,许部叫住了他:“白工,短信发出了,记得准时下楼接夫人哦!” “好的,谢谢!”白驹礼貌的点点头。 小陶开了口:“白工,请原谅我上次的冒犯,对不起!”白驹只好回答:“没什么,都过去了。”许部接上来:“小陶的意思是,有空,我们一起,” 白驹礼貌的打断对方。 “谢谢,心领了,误会消除,大家还是朋友。” 如此,二人只好打住,告辞。走几步,许部又回头:“报纸登了。”“看了。”“好痛快,终于可以伸张正义,惩罚罪恶了呀。” 许部停停,晃晃自个儿钵大的拳头。 “真够纯爷们儿!真想认识这个英雄,给他一个有力的熊抱。”小陶也转过了身,举起右手,朝白驹友好的挥挥,二人转身离去。 白驹却站下了,他觉得这二人好像有意等着自己,就是为了赔礼道歉吗?这里面,是不是又藏着什么陷阱啊? 白何离开迁脚店后,仍不愿痛快的回到租赁房。 来到上海三个多月,白天夜晚基本上都是与老伴儿在一起。而自己,却偏偏喜欢独自边想心事儿,边慢腾腾的散步。 这么一个清凉的中秋之夜。 又是一个人,何不多走会儿? 在儿子家,他就瞟到香妈有些神情异常,拉着老伴儿只怕又是要说什么悄悄话?这种老太太之间的悄悄话,基本上没有一二个钟头,不会结束。 白何更领教过,二老太太这种悄悄话的后果。 那是上个月吧,晚饭后,老俩口乘着皎洁的月光,把彤彤送回明丰苑。带了一个整天。终于把“包袱松掉”的感觉,真是太良好啦。 彤彤穿一身鲜红,戴着鲜红的卡通连体帽。 坐在天蓝色的小童车里,小手扶着车把,双脚使劲儿的前伸,稍稍蹬在车轮的转手上,在热闹且幽亮的人行道上,宛若一团燃烧的火焰。 为了省力,一条淡黄色的丝绸围巾。 系在童车前面卡通米老鼠的脚跟儿上,老伴儿在最前面拉着,白何在后面推着,遇到地不平或障碍物,相互提醒,配合默契,用力不大,效果显著。 老俩口就这么愉快地赶向明丰苑。 忽听到后面有嚓嚓嚓响起,白何回头,原来是三个年轻姑娘,正拿着手机,对着彤彤拍摄呢。看到白何回头,姑娘笑。 “好可爱的小姑娘,鲜红与童车搭配,真好看的呀。大伯,是你还是阿姨的想法哇?” 白何莞尔微笑:“是小姑娘的妈妈。”“哦,小姑娘的妈妈是干什么的呀?”“审美情趣不错呀!”“是,”一眼瞟到前面的老太太,正瞅着自己,白何闭了嘴巴。 三个姑娘也知趣,不再追问。 而是又围着彤彤嚓嚓嚓一歇,然后挥挥手:“大伯再见!阿姨再见!”飘然而去。“你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啊?”白何笑眯眯,在小孙女儿身上轻拍拍。 “真乖,别说,妙香还真会搭配,拉吧。” 可老伴儿没动手,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头儿:“我可是听清楚了,小姑娘叫你大伯,不是叫你大爷,难怪你这么高兴?” 的确,正是这不同的称呼,让白何此时的心情,好的出奇。 他笑呵呵的对老伴儿扬扬下颌:“人家也叫你阿姨,而不是大妈对不?别回味儿啦,快拉哟。”好在老伴儿回忆起了,姑娘们的确是这样叫的,感到自己的心理平衡了一些,转身拉起了围巾。 可没走几步。 又停下:“什么妙香会搭配?不懂,你就别跟着瞎掺合。你知道什么是美?什么又是审美吗?我要是像她这样上半天班,回家屁事儿不管,有时间研究研究,包比她搭配得好得多。” 白何只好举举双手。 “好好,算我说错了,行吧。拉呀。” “什么算?你就是说错了嘛,还狡辩?”童车总算又给拉动了,瞅着前面微微躬腰,身体前倾,认真负责的老伴儿,白何摇摇头。 老太太是个好人。 可时不时的还这么一下,真让人受不了。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顺其自然,想开一些吧。这样,她高兴我也省得生气,两全其美。再说,刚才姑娘们的称呼,也的确让白何暗自高兴。 看来,自己还不显老? 大伯嘛!不然,姑娘们为什么不叫自己“大爷”呢?不显老,就意味着自己心态年轻,而良好的心态,就是决定你生命和创造力,是否健康旺盛的原动力! 呵呵!大伯? 如果能被姑娘们喊成“大叔”,岂不更好?哦哦,白大伯,白大叔,白小伙……大约,那些电影和电视剧里,怀念青春的老头儿们,此时的心情和感受,也莫过如此吧? 送了彤彤。 老俩口往回走。 本来老俩口这时的情况,照例是老太太在前,老头儿在后,一前一后慢慢腾腾的走着。有时老头儿走得快,走到老太太前面去了,老太太便会不轻不重的嗯一声。 老头儿就停下。 挥挥手:“你走前面,我走得快,要不一会儿拉下了你,你又得说我不管不问啦。”可现在老太太却停下:“一起走,你不愿意?” “嗨,你可真会说话。” 第52章 出乎意外 二 “嗨,你可真会说话。” 白何就屁颠颠的几步赶上来:“我怎么不愿意?好聊聊哇。”老太太又走开了,边走边咕嘟咕噜的:“和你能聊什么?什么也不懂,只会惹我生气。知道不,我前天和亲家说了很多的悄悄话。” 老头儿点点头,跟在她稍后面,表示自己在洗耳恭听。 “她说哇……我说了哇……”老伴儿慢悠悠的独自唠唠叨叨,声音平和又悠长,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我劝她呀……她呢,也劝我……” 一口好听的京片儿,却让白何越听越皱起了眉头。 唉唉,怎么这些家里话,你也要给亲家说?说了不好呀,哪有把老俩口的吵吵闹闹,无一遗漏的全部告诉别人的? 哎哎,怎么那些秘密,亲家也会给全捅了出来? 即便是亲家也不应该知道的。男女有别不假,可儿女亲家也有别啊!怎么这俩老太太,生气时相互猜测挤兑,一高兴,则什么话什么秘密,都敢说都敢告诉? 此时的白何,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惴惴不安。 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俩老太太在一起说悄悄话,对双方的老头儿都没好处。这一点,自己是知道的。 对方香爸呢?只有天晓得。 现在独自走走,正好轻松轻松,这是白何不想马上回到租赁房的原因之一。另一方面,经过在按摩院外的幽灵人行道上徘徊,以及进迁脚店又出来的一番折腾。 现在的白何,对那事儿充满了兴趣。 那事儿,美着啊!来到上海百多天啦,我以为自己基本上忘掉了,可是,脑子里怎么尽是那些按摩女,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哟? 呼吸也有些不舒畅,脑子里开始乱蓬蓬的…… 哦女人女人!原来,我这是在想着女人啊!我怎么这样下流啊?唉唉我记得,书上和网上都说过,男人那事儿,年轻时,一周三次同房,40岁之后,一周两次,50-60之后,一周一次比较好!可我100多天了,连一次也没有哇! 难怪我整天烦躁不安,就想发脾气? 所以,不但老伴儿骂我“越老脾气越古怪”,就是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看谁都不顺眼儿……不行,哎呀,胯下那话儿怎么有些热腾腾的? 这不行啊!我是爷爷,父亲和长辈,我怎么能想这些肮脏的东西啊? 那,还是走快些吧。据说,快步走能消除人内心的私心杂念,驱散那些不能见人的肮脏思想……白何加快了脚步,还有意的哼起了流行金曲。 “如果时间,忘记了转,忘了带走什么。你会不会,至今停在说爱我的那天?”嗯,你别说这快步走还挺有效果,几家灯火通明的“扬洲迁脚”,匆匆而过。 哼哼!瞧那里面人翻马仰的。 统统假装正经,一定都没干好事儿。打飞机,50元,不贵嘛……“然后在世界的一个角,有了一个我们的家,你说我的胸膛会让你感到暖。如果生命,没有遗憾,” 可以看得见前面的高楼了。 高楼下,就是浦西公房小区之一的明月坊了。“大叔,来啦?”“嗯。”“大叔,迁脚还是按摩呀?”白何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反问。 “按摩是什么?”嗯,这店好,人不多,地点也隐匿着呢。 “按摩就是,嗯,大叔,要不,要个包间吧,只多10块钱的呀。”“嗯,领路。”“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看到你闪躲的眼,我不会让伤心的泪挂满你的脸……” 于是,秋风沉醉的晚上,白何“坠落”了! 半小时后,白何跌跌撞撞的出了迁脚店,贼一样窜到街角的阴影里,喘息未定。老头儿先借着路灯,认认真真的检查着自己全身,有没有什么东西遗漏的? 有没有什么痕迹留下的? 有没有什么味道染上的? 记得是在小说上看到过,自己也曾这样描写过,干坏事儿时,某人不慎掉了写着家庭地址的纸片儿,结果被小姐找上门勒索。 某人不慎被小姐偷偷在衬衫领上,留下一个鲜红唇印。 结果被老婆发现,打得一塌糊涂……某人,唉,反正小心点为妙。别看老太太丢三落四的,可这方面的嗅觉,却比猎犬还锐利。 记得那些在外打工的年月。 有时怕她多心唠叨,和客户租个小房,打几圈下来没及时汇报,都会被她一下嗅出,河狮东吼,不讲清楚莫想睡觉。更莫说姜,是老的辣! 还好,仔仔细细的检查完毕,没发现自己拉下了什么。 嗯,回家吧!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神差鬼使的走进了“温洲迁脚”?真是的,这上海城管是怎么搞的?怎么能充许在离住宅区二条街的距离,开什么迁脚店? 这不是活生生的有意让人坠落吗? 白何突然感到毛骨悚然,才二条街的距离呀,要是,要是以后被那小姐认出了自己,怎么办?那小姐不老也不小,有点漂亮也有点温柔。 不多问,只做事儿。 可饶是这样,她也看清了自己的脸孔……如果,啊呀,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啊?汗水打湿了背心,白何惶恐不安的四下瞧瞧。 却碰上了一对死鱼眼睛,呆呆的盯着自己。 白何以为是幻觉,闭闭眼睛,摔摔头再睁开,不禁吓得退后几步,差点儿失声大叫。的确是一对死鱼眼睛!确切的说,是一个绻缩在电灯杆下的流浪汉,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上海之夜,泌凉浸人。 白何穿着二件单衣,风吹过,犹感到周身发冷。可那流浪汉却仍穿着短衣短裤,蹬一双己看不出颜色的破波鞋,双手侧身抱着自己身子…… “兄弟,对不起,吓着你了。” 流浪汉居然很有礼貌。 “刚从那地方出来吧?”白何惊骇的脱口而出:“你说什么?”又急切补上一句:“路过这儿,临时歇歇。”流浪汉疲倦的笑笑。 “别犯傻啦,兄弟,听我一句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就是往那地方跑多了,结果留下一身病,老婆孩子都不认我的呀。” 第52章 出乎意外 三 “嗨,你可真会说话。” 白何就屁颠颠的几步赶上来:“我怎么不愿意?好聊聊哇。”老太太又走开了,边走边咕嘟咕噜的:“和你能聊什么?什么也不懂,只会惹我生气。知道不,我前天和亲家说了很多的悄悄话。” 老头儿点点头,跟在她稍后面,表示自己在洗耳恭听。 “她说哇……我说了哇……”老伴儿慢悠悠的独自唠唠叨叨,声音平和又悠长,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我劝她呀……她呢,也劝我……” 一口好听的京片儿,却让白何越听越皱起了眉头。 唉唉,怎么这些家里话,你也要给亲家说?说了不好呀,哪有把老俩口的吵吵闹闹,无一遗漏的全部告诉别人的? 哎哎,怎么那些秘密,亲家也会给全捅了出来? 即便是亲家也不应该知道的。男女有别不假,可儿女亲家也有别啊!怎么这俩老太太,生气时相互猜测挤兑,一高兴,则什么话什么秘密,都敢说都敢告诉? 此时的白何,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惴惴不安。 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俩老太太在一起说悄悄话,对双方的老头儿都没好处。这一点,自己是知道的。 对方香爸呢?只有天晓得。 现在独自走走,正好轻松轻松,这是白何不想马上回到租赁房的原因之一。另一方面,经过在按摩院外的幽灵人行道上徘徊,以及进迁脚店又出来的一番折腾。 现在的白何,对那事儿充满了兴趣。 那事儿,美着啊!来到上海百多天啦,我以为自己基本上忘掉了,可是,脑子里怎么尽是那些按摩女,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哟? 呼吸也有些不舒畅,脑子里开始乱蓬蓬的…… 哦女人女人!原来,我这是在想着女人啊!我怎么这样下流啊?唉唉我记得,书上和网上都说过,男人那事儿,年轻时,一周三次同房,40岁之后,一周两次,50-60之后,一周一次比较好!可我100多天了,连一次也没有哇! 难怪我整天烦躁不安,就想发脾气? 所以,不但老伴儿骂我“越老脾气越古怪”,就是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越来越看谁都不顺眼儿……不行,哎呀,胯下那话儿怎么有些热腾腾的? 这不行啊!我是爷爷,父亲和长辈,我怎么能想这些肮脏的东西啊? 那,还是走快些吧。据说,快步走能消除人内心的私心杂念,驱散那些不能见人的肮脏思想……白何加快了脚步,还有意的哼起了流行金曲。 “如果时间,忘记了转,忘了带走什么。你会不会,至今停在说爱我的那天?”嗯,你别说这快步走还挺有效果,几家灯火通明的“扬洲迁脚”,匆匆而过。 哼哼!瞧那里面人翻马仰的。 统统假装正经,一定都没干好事儿。打飞机,50元,不贵嘛……“然后在世界的一个角,有了一个我们的家,你说我的胸膛会让你感到暖。如果生命,没有遗憾,” 可以看得见前面的高楼了。 高楼下,就是浦西公房小区之一的明月坊了。“大叔,来啦?”“嗯。”“大叔,迁脚还是按摩呀?”白何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反问。 “按摩是什么?”嗯,这店好,人不多,地点也隐匿着呢。 “按摩就是,嗯,大叔,要不,要个包间吧,只多10块钱的呀。”“嗯,领路。”“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看到你闪躲的眼,我不会让伤心的泪挂满你的脸……” 于是,秋风沉醉的晚上,白何“坠落”了! 半小时后,白何跌跌撞撞的出了迁脚店,贼一样窜到街角的阴影里,喘息未定。老头儿先借着路灯,认认真真的检查着自己全身,有没有什么东西遗漏的? 有没有什么痕迹留下的? 有没有什么味道染上的? 记得是在小说上看到过,自己也曾这样描写过,干坏事儿时,某人不慎掉了写着家庭地址的纸片儿,结果被小姐找上门勒索。 某人不慎被小姐偷偷在衬衫领上,留下一个鲜红唇印。 结果被老婆发现,打得一塌糊涂……某人,唉,反正小心点为妙。别看老太太丢三落四的,可这方面的嗅觉,却比猎犬还锐利。 记得那些在外打工的年月。 有时怕她多心唠叨,和客户租个小房,打几圈下来没及时汇报,都会被她一下嗅出,河狮东吼,不讲清楚莫想睡觉。更莫说姜,是老的辣! 还好,仔仔细细的检查完毕,没发现自己拉下了什么。 嗯,回家吧!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神差鬼使的走进了“温洲迁脚”?真是的,这上海城管是怎么搞的?怎么能充许在离住宅区二条街的距离,开什么迁脚店? 这不是活生生的有意让人坠落吗? 白何突然感到毛骨悚然,才二条街的距离呀,要是,要是以后被那小姐认出了自己,怎么办?那小姐不老也不小,有点漂亮也有点温柔。 不多问,只做事儿。 可饶是这样,她也看清了自己的脸孔……如果,啊呀,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啊?汗水打湿了背心,白何惶恐不安的四下瞧瞧。 却碰上了一对死鱼眼睛,呆呆的盯着自己。 白何以为是幻觉,闭闭眼睛,摔摔头再睁开,不禁吓得退后几步,差点儿失声大叫。的确是一对死鱼眼睛!确切的说,是一个绻缩在电灯杆下的流浪汉,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上海之夜,泌凉浸人。 白何穿着二件单衣,风吹过,犹感到周身发冷。可那流浪汉却仍穿着短衣短裤,蹬一双己看不出颜色的破波鞋,双手侧身抱着自己身子…… “兄弟,对不起,吓着你了。” 流浪汉居然很有礼貌。 “刚从那地方出来吧?”白何惊骇的脱口而出:“你说什么?”又急切补上一句:“路过这儿,临时歇歇。”流浪汉疲倦的笑笑。 “别犯傻啦,兄弟,听我一句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就是往那地方跑多了,结果留下一身病,老婆孩子都不认我的呀。” 第52章 出乎意外 四 呼!又一歇更猛烈的风吹过,竟把白何吹得跌跌撞撞,差点儿摔倒。 鸣……夜风撞在电线杆上,穿行在一边的幽巷之中,发出一阵阵警报般尖利的凄凉轰鸣。这是白何来到上海后,遇到的第n次阵风。 今天一早电台播告了,说是今夜有东南风4—5级。 老俩口还为此争了几句,可对这上海4—5级的东南风,根本就没有一点概念。没想到竟会如此猛烈?鸣……又是巨大凄凉的呼啸声。 听得见小巷里有辟辟啪啪。 有东西被狂风吹掉下来,砸到房顶和地面的猛烈响声。 吭吭吭!吭吭吭!流浪汉开始猛烈的咳嗽,白何突然睃见随着咳嗽声,流浪汉的二只鼻孔,迸出了二道鲜血。一撒丫,白何迎着狂风跑回了明月坊。 明月坊里,好一片哗啦啦声。 那些伸出窗外如林的不绣钢晾衣杆上,魅影齐舞,万国旗飞翔,蔚为大观。嗒!二只儿童的粉色袜飘了过来,正好砸在白何头上。 扑!一条陈旧的牛仔裤从天而降。 整整齐齐的盖在树枝上,在小区的明亮的人行道上,留下一窄阴影……白何刚好跑进了一楼的走廊,有点后怕的瞅着这一片“风中的颤抖” 习惯了内地的小打小闹。 上海滩这突至的狂风,还真让白何有些瞠目结舌。 而且,据说,这还只是4—5级的东南风,要是风级再高一点,还让人活不活啦?开了门,租赁房一片幽亮,这面是小区对面楼房的璀璨灯光 一层层,一排排,一颗颗,一盏盏。 距离是如此的近,站在幽亮处,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对衣着简朴的小俩口,抱着孩子在争论什么;一个身着短裤背心的老头儿,左手端着一杯茶,右手摇着把镶了道宽布边儿的大蒲扇,鬼魂似的站着,面朝这边凭窗打望。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匆忙收着晾衣杆上的衣物,一面频频回头朝屋里喊着…… 那面,是笔直穿过的支马路,浅灰色水泥地,整洁干净,每隔二三十米便有一盏路灯,一直亮进水泥马路的尽头,隐入一片幽暗。 白何拧开灯,老伴儿还没回来,时钟却指向了十点。 也就是说,二老太太这一悄悄话,就过了二个半钟头。二个半钟头能说多少话?白何没试过。可他知道,用二个半钟头,自己能边构思边敲出三千多字。 白何打开了电脑,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必须把那文件夹删掉,防患于未然。 可在开删时,白何又有些舍不得,逐再次点开欣赏。啊嗬嗬,端的个秀色可餐,玉体横陈,顾盼生辉呀!心里也一直觉得这些图片,实在是太挑逗下流。 可说实话,看着心里舒服,也就没有那么烦燥。 这家名为“快播”的黄色网站,是白何偶然间点开的。这一点开,就犹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从此不能收手。不过,就因为有了这些图片,白何觉得自己除了年复一度敲打键盘外,似乎又多了一种上网方式。 白何毕竟有理智,知道浏览黄色网站是犯法行为。 所以,尽量小心谨慎,不让老伴儿知道。除了一些自己认为实有必要保留的图片,基本上也都是看完后,就关掉网站引擎。 可现在,必须把保留的图片,全部删掉。 因为,从“温洲迁脚”坊出来后,白何便有了一种负罪感。鼠标一动,嗒!页面上出现个小方框提示;你确实是要删节吗?白何毫不犹豫点了“是” 又是一声轻轻的嗒,姑娘们,彻底消失了。 现在好啦,不该出现的全消失了,我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把今晚的记忆,全部用力洗掉。这样,我的世界就是一片纯净,没有欲念,没有挑逗,也没有诱惑与坠落…… 嗯嗯,如果再加上。 没有租赁房的烦恼,带小孙女儿的疲惫,以及和儿子媳妇亲家之间的小不愉快,我的世界该是多么的美好啊! 哗啦啦!哗啦啦! 分不清是外面的4—5级东南风,还是洗澡水的发出的,总之,洗澡真好!白何终于关了水龙头,屋里屋外一片安静。 从洗手间的小窗口望出去,夜空一片瓦蓝。 星星眨眼,月亮圆圆,真美真安详,好像刚才的东南风,原本就是一场梦魇。穿好衣服出来,白何吓一跳,老伴儿正坐在电脑前,右手紧巴巴的抓着鼠标,睁大眼睛看着什么? “回来啦?” “嗯。” “聊些什么?聊这么久?”白何先发制人,听听自己嗓音很正常,十分高兴。“多着呢。”老太太依然在搜寻着什么,眼睛炯炯有神,像头训练有素机警的猎犬。 白何故意走进走出,趁机睃着电脑屏幕,心里有点提心吊胆。 别看退休教师平时不太上网,她可是经过学校专门电脑培训的。那些年,白何还在乐此不疲用笔时,教师们就开始接触了电脑。 白何记得清楚,最初是当时流行甚广的小霸王学习机。 老太太,哦不,那时正当中年,喜孜孜的把它买回来,坐下就开练。瞅着她一面盯着随机付送的拼音字母,一面双手高高举起,寻找着相应的键盘,吃力的一个个按下,松开。 白何问:“至于吗?这玩意儿这么费力,用笔不更快更轻松?” “你知道什么?这是趋势,将来是电脑时代,无纸化办公。”老师气喘喘的回答,看来,她打字真是不轻松。“瞧我!哎,听到了吗?” 正在外面打工,时不时就担任了个什么总经理,副总经理的白何,得意的炫耀到。 “基本上连笔也不用,吩咐一声,秘书就给我打好送上,我审阅后一签字,就是纪律,注意事项和命令。够潇洒了吧?哪像你这样儿啊?” 一个月后,教师的字,己敲得像模像样。 接着,便是下班后的电脑培训。半年后,由学校统一配置的12寸黑白台式电脑,由校工帮忙抬回了家……莫看现在的白何,一天到晚在电脑前坐着,啪啪啪的敲打着键盘。 第52章 出乎意外 五 他的相关电脑知识,其实却少得可怜。 即或纯属是文档上的事儿,也得经常找到老太太帮忙。至于那些莫明其妙的故障,毛病什么的,他更是束手无策。 所以,只要老太太一坐在电脑前,就总会找出些毛病故障,作为她自己边上网边咕嘟的唠资。 “彤彤睡了吧?”“嗯。”“我看香爸好得差不多了?”“嗯。”“明天又是全天带?”“嗯。”奇怪!不对!太反常啦!老太太平时可没这么简明扼要的。 白何眨巴着有些困倦的双眼,警惕地睃着老太太敏捷的手指头。 那可恶的鼠标小白箭头,狼一样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呵—欠!他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斥。没想到在“温洲迁脚”坊呆了大半个小时,就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疲惫。 要知道,白何可是个典型的夜猫子,不到深夜不睡觉的。 呵—欠!又是一个。“带也累,耍也累,真是疲惫啊,都11点啦。”白何用手拍拍自己嘴巴,灵机一动,佯装自言自语。 以前呢,每当他无意识这样一做。 老伴儿就会连锁般反映,要吗是停下手里的事情,站起来也打呵欠,要吗是吩咐:“给我倒杯水,就想睡觉呢。”然而,现在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猎犬依然炯炯有神,机警的在网上搜寻。 白何眼前有些发晕,一定是出大事儿啦。可是,会出什么大事儿呢?我一向洁身自好,当着背着都是老好儿童,没什么可怀疑的。 今晚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发了誓的,并且,她也不可能知道。突然,白何一惊,糟糕!是不是香爸那儿出了事?那家伙膀大腰圆,雄纠纠,气昂昂的。 莫看平时不言不语,老老实实,现在又受了伤。 可作为男人,身体的本能和需要,却不会因此而磨掉。当然罗,生活不顺,命运残酷,也许会磨耗掉原有的一些想法,欲望,却不可能改变男性的本能。 我是男人,因此我了解香爸。 嗯,昨天今天都是好好的,正正常常,可一与香妈说了悄悄话,回来就变得如此冷静和如此简洁,这不正好说明香爸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个膀大腰圆能出的唯问题,一定也是与网上浏览有关。 我早就注意到了,整日躺在床上的香爸,最离不开二样,一是可爱的小外孙女儿,二是无所不能的平板电脑。 香妈是不太懂电脑的。 可我明白,在平板上搜寻和浏览他感兴趣的东西,比我的台式电脑还要迅速和全面。如此,哎呀呀,一定是这膀大腰圆像我一样。 在网上浏览黄色网站,并把其中自己认为好的图片集中收藏。 结果没注意,给香妈发现了。难怪晚上香妈一进门,我就睃到她神情有些反常。嗯,一定是捉到或逮到了老头子的罪证,然后,及时反馈给了退休老师…… 这么一想,汗水渗出了白何额角。 不过,他并不太慌乱,好在自己早有准备,提前删掉了那些艳片,老伴儿抓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的。只要没有证据,她再怀疑也只是怀疑。 最多又碎碎念,我打着哈哈,左耳进,右耳出就是啦…… “明天到漳州还是欧尚?”“随便。”“明晚白驹妙香还是过来吃饭?”“也许!”“我们带着彤彤,到外滩逛逛如何?”“可以!” 白何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子。 嗯,注意了,提高警惕,老太太今晚一定有事儿。 这时,“行啦。”啪啪,老太太猛敲键盘二下,抬起了头:“你过来坐下。”“这么晚了。”白何故意答非所问,进行着试探:“睡了吧。” “我让你坐下,没听见吗?” 老太太严肃的拍拍电脑桌,指指一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白何就一屁股坐下了。“我给你讲个事儿。”老太太满意的端起杯子,呷一口,立即注意到这不是自己的专用水杯。 起身,蹬蹬蹬的跑到洗手间吐掉。 再蹬蹬蹬的跑到大屋,端来了专用的卡通小水杯。这之间的一分钟时间,白何差一点儿就蹦到电脑前查看,可他忍住了。 他相信自己处理得干干净净,没留一丁点痕迹。 再说,那样做也太窝囊,太没风度,太伤自尊。一仰脖,老伴儿轻轻呷一口温开水,这才看定老头儿,慢腾腾讲了起来…… 白何老头儿,就像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 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容严肃的老太太,可心里却暗自窃喜,甚至有一点幸灾乐祸。香爸果然出事了!浏览黄色网站,调出保留的艳女图片,还可耻地整理成专门的文件夹,供自己随时点开欣赏。 嗯!天下男人的爱好都是一样的。 这我知道,也理解。可这老头儿没有我机智,更没有我的运气好。或者是欺侮香妈不太懂电脑吧,过份自信了吧,连藏也不藏,居然就大咧咧的留在界面上。 结果被香妈抓了个正着。 听退休教师的口气,好像香爸被抓住后,还几次夺回?这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我就不会干这种蠢事儿。 嗯,还有哇。 也不知这膀大腰圆去迁过脚没有?如果去过,那就更糟糕。因为他这形象太突出,又是地道的上海阿拉,不,是上海人和当地的老街坊。 只怕这几条街的技师和小姐,都认得到他? 能被迁脚的技师和小姐认识并记住,绝对不是好事儿!当然,如果让这些技师和小姐们,知道了他居然是我的儿女亲家,更不是好事儿。 在上海,情况特殊,错综复杂,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隐名埋姓,低调生活…… “香爸这样做是可耻的,下流,卑鄙和自私的。他不知道,在网上浏览黄芭网站,是犯罪行为吗?”老太太握着双拳,义愤填膺的看着白何。 “是要为此负法律责任的,严重的,还要判刑坐牢。那样,到老来身败名裂,妻离子散,剩下孤魂野鬼的一个人,值得吗?” 第52章 出乎意外 六 白何眼前。 浮起那个路灯下的流浪汉,以及他痛苦凄凉的话声,不由得闭闭眼睛。 不动声色的老太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就此打住,起身洗漱去了。白何呆坐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老太太说得正确!许多事情正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许多事情也正当如此,看似些没什么了不起的寻常小事儿。 一不注意,就演变成了足以毁灭自身的大事情。香爸的事情是个教训!白何,你可真要注意了。一时的放纵,会带给你长久的损害。 这可不的用什么小说,散文和诗歌,所能替代的。 和香爸一样,在你身后,还站着妻儿老小,儿女亲家和亲朋好友。他们不能因为你而生活在别人的唾沫中,你不能太自私,只顾自己愉悦和享乐…… “你也快一点,12点都过啦。” 大屋传来老太太的提醒:“明天全天带彤彤,一早就得起来呢。”白何站起,坐到了电脑前。咦,这是什么?点开看看。 啊,我的文件夹,那些翘首搔姿的艳女们,正媚笑着瞧着我呢。 白何吓得眼前发黑。抓起鼠标,狠狠的劈点着。诤!小方块跳了出来,“你确实是要删掉吗?”鼠标一动,劈点在“是”上,诤!姑娘们消失了。 他妈的,这是怎么事儿?我刚才明明全删掉了的呀? 白何气急败坏,紧张的盯着屏幕。想像着刚才的老伴儿,看到这些震惊和鄙夷。白何百思不得其解,手足无措,呆若木鸡。 这时,老伴儿在大屋的床上,清晰的说。 “还在弄吗?要彻底删除,光界面上的不行,你点开网页最上面的‘工具’看看。”鼠标一动,工具栏打开了。 白何睁大眼睛,如饥似渴的一一细细看下去,这才恍然大悟。 于是鼠标一点,那“删除全部网页浏览痕迹”小项缩缩,再一点最下面的“删除”,嚓嚓嚓!足足删了二分钟,才恢复了正常。 如此反复,直到白何确信己把过去,所有的上网浏览痕迹全部删除掉了后,才住手。 然后,重新启动再点击,这次干干净净了。怀着对老伴儿的感激,白何蹑手蹑脚的关了电脑。又蹑手蹑脚的帮她的专用水杯,换上新鲜开水,轻轻放在床侧的小塑箱上。 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第二天,白何从来没起来得过这么早。蹑手蹑脚,先把大屋房门拉上,然后到厨房忙起来。昨晚老伴儿说了,今天全天带彤彤。 晚上呢,儿子媳妇不过来吃晚饭,我们在七点多钟把彤彤送过去。小俩口不过来吃晚饭,事情等于减少轻松了一半。 白何牢记着,昨晚上老伴儿的大度。 争取一早把所有的事情全做好,让老伴儿高高兴兴。白何从冰箱拿出馒头和香糕蒸好,提前烧水泡好山楂片,香糕是给老伴儿准备的早餐。 山楂水,则是给彤彤喝的。 那小可爱自上几次奶奶给她喝了后,就嚷嚷着要山楂水呢,等会儿出门接她时,用老伴儿的专用小水杯装过去。 然后是,把一半桂花鱼拿出。 放进智能电饭煲,旋上一分钟,让它便自行解冻,这是老伴儿在网上学的。最后是切菜,白何仿着老伴儿平时做法,把菠菜须细心的刮洗干净,用温开水泡泡,捞出滴干。 再然后,紧贴着菜叶细细切碎。 连同那碧绿的菜汁一起铲起放进小碗,用保鲜膜盖着,再放进冰箱……白何正做着,老伴儿起来了,揉搓着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睛。 “几点啦?今天又这么早?” 白何看看放在冰箱上的小方钟:“六点半,今天又不买鸡,多睡会儿吧。”老伴儿进了厨房,一一看过,点头:“嗯,说明只要有压力和心怀鬼胎,你就还能单独把事情做好。平时那粗糙与笨手笨脚,原来是装的呀?” 白何把蒸好的香糕递过去。 “味道好像还行,吃吧。” “嘿,我不是让你扔了吗?七八天的东西,上面都长绿苔,你怎么还把它重新蒸起?”白何怔怔:“我是说上面怎么有撮绿毛哩?” “倒掉倒掉,哎你这山楂片没洗吧?” “洗,好像是,”可不,红亮红亮的水下面,有好几颗该死的沙粒,可恶地呈现着。“倒掉倒掉,嗯,这菠菜还切得不错,用小苏打泡没有哇?” 白何毫不犹豫的点头,尽管他,并没有用小苏打片泡一泡。 要是老太太跟着来一句:“倒掉倒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季节的菠菜,比肉贵,贵得一向喜欢吃菠菜的白何,都强忍着转向老萝卜老茄子。 老伴儿有些不放心的盯盯他。 也许也是妨着菠菜实有点贵,终于没说什么,重新盖上保鲜腊,放进了冰箱……老俩口快走到明丰苑时,老伴儿忽然指指街边的迁脚坊。 “香妈说,有好几次香爸溜到了坊门前,可终没进去,如果是正常迁迁脚,也就不该大惊小怪。你看,又一个。” 一个老年男,一跛一跛的迎面走来。 真是奇怪,在上海,这样的跛脚男,不管年龄大小,只要一上街,基本上都可以看到:“又是一个!如果这样,去迁迁脚活动活动筋骨未尝不可?问题是他双脚好好的,跑到迁脚坊鬼鬼祟祟干什么?” 白何装聋作哑。 “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我看人家比你聪明能干,他如果能走错地方,你岂不更会走错?”老太太似笑非笑,也不偏头瞅瞅老头子:“你一定暗自纳闷,香妈怎么会知道的?” “是呀,香妈怎么知道的?” 白何索性追问,他知道,老太太正等着呢。看看快到明丰苑了,让她尽快把结果说出来,不然,她和我都老憋闷着的。“香妈怎么会不知道?” 仿佛为了加重结果的重要性,老太太重复一句。 然后告诉:“因为香妈在迁脚坊里,安得有耳线。只要老头子敢乱动,她没有不知道的,明白了?” 第53章 外滩外滩 一 “明白了!”白何差点儿喷笑。 这种愚笨的假话,也敢拿来训斥? 可是,他立即明白过来,老太太的水深着呢,她岂会不知这是假的?不过是由艳女相片联想到迁脚坊,可苦于没拿到证据,借此警告白何罢了。 白何看看天空,辽阔碧蓝,无边无际。 漫漫长空里,好像有二双青筋暴突的手,在其间若隐若现,忽成吊套,忽成扼状,漫天晃悠,不由得长叹一声。 按照平时的习惯。 上楼后都是老伴儿先进屋,白何稍后进去,以免错开香妈在儿子家拾掇。 于是,上楼时白何有意拉开距离,吊在老太太后面,慢慢腾腾的数着石梯。走到四楼转角,在堆码得整整齐齐的巨大纸堆前,白何停了下来。 纸堆利用不大的空间。 外面用几块空调盒纸板竖起。 搭成一个仿小屋模样,其余的就只管往里堆就是。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香爸的杰作,除了他,香妈和小俩口都不可能有这闲心和手艺。 白何从其间,随手拈起块纸板瞅瞅。 原来是快递盒,横着瞧瞧,寄方收方姓名地址手机号,甚至家庭电话号码,一应俱全。这让白何有些愕然。 他知道平时堆到一定程度。 香妈总是让预约的拾荒贩,来家称重收走。听老太太说,真别小看了这一堆纸板旧报纸易拉罐什么的,香妈卖后就是全家二三天的菜钱,长此以往,真有帐算。 可是,广播和报纸不都在提醒。 这快递单成了客户情况泄露的最大祸害?沪上己发生了好多起,利用从快递单窃取情况的入室盗窃案;有二起还因为被盗家里有老人,结果被盗窃犯残酷杀害。 白何几下撕掉了纸盒上的快递单。 想着一定得把这事儿给小俩口和亲家,都提醒提醒。 开了门,但见老伴儿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指指紧关着门的大小屋子,对自己示意别搞出太大的声音。平时早走了的小俩口,居然都在家里? 这让白何有些不习惯。 忙返身轻轻关上房门,再蹑手蹑脚的移过去。低低的问到:“彤彤还在睡呀?”老太太指指隔壁,白何明白了便放下背包,在沙发上坐下。 不防老太太瞪他一眼,自己往一移移,继续玩自己的手机。 这样,秋高气爽的清晨,老俩口就像被老师留下的小学生,缄默且规规矩矩的,坐在儿子幽暗的小客厅里。白何默默地打量着,这套何曾熟悉的小二室一厅。 平时如果收拾顺当整齐,还勉强看得。 可现在真是“惨不忍睹”,稍不注意就一屁股坐着个灰太狼,背后卡着个喜洋洋……外面阳光明媚,室内却阴暗幽黑,一股难闻的夹杂着各种味儿的味道,在室内弥漫。 无论春夏秋冬,小俩口都喜欢把门窗关得紧紧的。 最初这让老俩口不能忍受。常常是自作主张开窗通气。每次儿子也不说什么,都是默默关上;妙香呢,就常常感冒咳嗽…… 结果,老俩口只好强迫自己,接受这种生活状态。 好在每年来上海也就个把月,走了也就算了。现在却不同罗,没法!老伴儿倒可以玩着手机聊以自娱,白何就只好呆坐着,默默的听着窗外的鸟叫,还有自己的心跳。 他实在忍受不住了,便站起来。 想到洗手间开窗透透气,可被老伴儿一把拉住,狠狠往沙发上一按。又呆坐会儿,白何突然感到自己喉咙痒痒,一张嘴忍不住咳嗽二声。 突!却被老太太一把抓起自己的开衬,捂在了嘴巴。 “吭吭——吭!哎呀,你,”白何被闷得涨红了脸,双手去推她。可老太太力气更大,不但双手死死的捂着,还趔过身子压在上面。 这让白何感到憋闷得慌,又有点哭笑不得…… 小屋门一响,白驹出来了,不喊人也不看人,倒拎着平板电脑,踢踢哒哒的走到洗手间,卡嗒一声关上了门。 白何趁机推开了老伴儿,使劲儿的大喘特喘。 然后生气的瞪着她:“搞啥名堂?顾儿子不顾老子,想憋闷死我哇?”老太太就小心翼翼的指指洗手间,再指指仍着门的大屋,这越发让白何生气。 他就觉得奇怪,这老伴儿对自己个性独特。 来不来就颐指气使,命令连连,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可对儿子媳妇,却越来越将就,讨好,甚至有些惧怕,这究竟是犯的哪种傻? 白驹到底出来了。 “妈,今天带彤彤到哪儿?” 老伴儿小心的打量着他:“到公园吧,老到欧尚也不行。”“老到公园腻味。”白驹好像有些没睡醒似的,皱眉到:“换个地方。”“那,你看到哪儿好?” 一张老脸上,布满讨好的笑容。 甚至有些谄媚:“我和你爸,就抱着彤彤到那儿。”白何看在眼里,这哪儿像母子俩?简直就是主人和保姆嘛,他开口说:“到外滩!” 母子俩都似乎一惊,不约而同的看看他。 确切的说,到上海后,无论和亲家或是儿子媳妇,白何的确做到了尽量少说话,少表态。不用老伴儿一再的叮嘱,他知道自己的考虑不周,冲口而出的毛病。 以前只当着母子俩,还无所谓注意不注意。 现在,有了媳妇和小孙女儿,说话就得注意啦。这虽然令白何有些迷惑,甚至郁闷,却也只好顺应。要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不仅只是儿子,而是一个三口之家。 从法律和家的意义上讲。 和老俩口一样,这个小小的三口之家,一样具有各方面的权利和义务,是受法律保护,社会承认的独立体。因此,作为曾经和现在的父母大人,得承认现实,顺应潮流。 要不一准鸡飞狗跳,费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到外滩!”白何又加重语气,胸有成竹:“出去坐22路,终点站下,走百多米过外白渡桥,就到了。”老伴儿不信任的看着他,白驹却有些迷惑不解。 第53章 外滩外滩 二 “直达?我怎么一直不知道呢?” “是呀,直达?儿子在上海住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回事?” 老伴儿又拿出了老俩口在一起的威风,大约她一高兴就忘记了这是在明丰苑儿子家。白驹急忙推推老妈,指指关着门的大屋。 老太太就贼似的缩缩颈脖。 陡然压低了嗓门儿。 “你去过?想当然哟。”“查的百度地图嘛,没错。”白何看着老太太的谨小慎微样,想笑,咧咧嘴巴:“上次我到罗店,也是查的百度地图,不是你教会的吗?” 白驹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牍主义者。 和他那个亲自拟定的科学育儿法一样,对书本和网上的知识,深信不疑。 “好,就到外滩!可中午吃饭和睡觉?”“是呀,按规定,我们彤彤每天中午11点半得按照吃中饭,1点到4点,得按时上床睡觉。” 老伴儿明显是讨好儿子。 念念有词的背诵着科学育儿法上的程序。 “下午5点半得吃晚饭,”“中间得吃水果,喝水,”白驹不客气的插嘴,颇有些不满似的。“对对,上午10点吃水果,”老伴儿就急忙接上,白何皱起了眉。 “唉,哪儿跟哪儿?就这样,到外滩。” 白驹看看老爸,点头。 “好,到外滩,反正彤彤还没去过。”然后,宣布到:“爸,妈,妙香从昨天就辞职了,所以现在还在家里。”老俩口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赫赫有名的国企大医院啊! 说辞就辞?哪能这么轻率? 也不打个招呼,来个即定事实就算?白何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可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老伴儿。按理,在这个时候,作为母亲和婆婆,她若开口无论埋怨或训斥,都具有权威性,指导性和威慑性。 而且看得出,老太太同样极不高兴,脸孔有些泛红。 白何瞟到,白驹有些紧张的睃着自己老妈,甚至双手握成了拳头,这也是一种内心紧张不安的流露。更有甚者,白何似乎听到大屋门后有轻轻的响动。 包不准那儿媳妇,正躲在门后偷听呢…… 稍会儿,老太太叹口气:“你们怎么也不与我们商量商量?这是个大事儿啊。”白驹放软了语气:“妈,你不知道妙香在单位有多受气?反正现在还年轻,没事儿的。” 老太太摇摇头,不说话了。 抱着彤彤出了明丰苑,白何仍不住发火了:“搞什么名堂?该你说话你却不说,你在怕什么?你瞧亲家抱彤彤过来那模样,分明也是怕你生气,何不顺势说说?你毕竟是婆婆呀。” 顾着童车上的小孙女儿。 白何的嗓音压得很低。 “这样纵容下去,只会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说话还不如放屁。”老伴儿一反常态,默默的听着,这让白驹生气又郁闷。 自古婆媳狗关系不好处。 退休老师又极要面子。 她面临着即要当个好婆婆,又对任性媳妇越来越反感的尴尬地步,要说,也真点难。随着时间的推移,妙香越来越多的怪脾气暴露出,这连白何都越来越清楚的看在眼里。 可又怎么办?指责批评? 对方也不会接受,只会对抗甚至反唇讥,这不但严重影响到,现在看似和睦相处的婆媳关系,而且也让儿子夹在其中难受。 更不要期望亲家,会站在自己这边。 纵观天下的婚姻,哪有父母不帮着自己儿女说话的?问题是明摆着:妙香自己不合群呆不下去,却埋怨领导主任或者同事们,不理解和故意刁难自己。 因此就轻率离开了,近乎于就业保险箱的国企大医院。 不用说,她这种个性和处事态度,在任何企业都无法生存得很好,折腾是肯定了的。那么,白驹也就将会更加烦恼难受…… 一想到儿子的生存状态,老俩口就有气。 结果,这气还消失,辞职就来了。这种状态和这种时候,放在老伴儿身上,也的确让她左右为难的。可白何,不得不发火。 他一直就觉得,老伴儿优柔寡断。 在对待媳妇和亲家关系上,太瞻前顾后,也太软弱。人就是这样,你退一步,对方就进一步,你退得越远,对方就逼得越近。 这种缘于人本弱点的动物性。 并不是什么理智和知识,就可以改变和克服的。 最明显的感受,就是妙香和她爸妈的态度,以前是尊重,小心和客气,甚至还有点儿担心得罪。可现在,却越来越不把老俩口放在眼里。 说话粗声粗气,不客气或有意冲口而出,就一一例举了。 现在连辞职这么大件事儿,居然事前也不招呼,不商量,可见老俩口在对方眼里,越来越不屑和轻蔑了……与此类推,今天牛气烘烘的辞了职。 明天就一准,牢骚满腹,怨天尤人。 后天呢?是不是干脆不上班,躲在家里天天睡懒觉?这几天,上海电视台的地方栏目,正好在放关于家庭矛盾的节目。 老伴儿正好看到,忙叫白何也看回放录像。 画面上,调解员,也就是节目主持人坐中间,当事儿父亲和女儿,隔着桌子各坐一方。据节目主持人介绍,矛盾问题的起因在其女儿。 女儿性格内向,人也长得一般。 大学毕业后在外工作,自觉屡屡不如意,潜意识里领导和同事,都与自己合不来,故意刁难自己,给自己穿小鞋云云。 结果越来越陷入不能自拔。 干脆就不出去工作了,躲在家里啃老。 一个年轻轻的姑娘,成了真正的宅女和啃老族,父母看到难受也着急啊!所以,父女俩矛盾越来越大,越来越加剧,终于闹到了互不能容忍地步…… 画面上,当着节目主持人和广大观众。 那个父亲,一个身高近1米8,魁梧有力的中年汉子,佝偻着腰,花白头发,皱褶横额,痛苦憔悴地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酸的哀求到。 “我们不是怕你啃老,我们只有你这么个独生女儿,担心你长期关在家里与社会脱节,你还要恋爱,有家庭,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父母总有离开你的那天,我们走后,你又怎么办?” 第53章 外滩外滩 三 说到这儿,高大的中年汉子,伤心得开始鸣咽。 “你妈身体不好,整天为你焦虑,结果你也烦。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倒拿钱给你出去工作,你的工资是多少,我们每月也给你多少。只要你出去工作,见世面,长知识,行不行的呀?” 父亲的哀求鸣咽,令全场观众动容。 节目主持人也情不自禁,当众揉起了泛红的眼睛。可是,桌子对面的那个姑娘,却冷漠的垂着眼皮儿,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甚至厌烦…… 老俩口,当时就面面相觑。 老伴儿还在自己胸口,连连划着十字:“但愿我家白驹,不要碰上这种霉事儿啊!”可是,媳妇却突然辞了职;这样下去,不就是准备接着上演那个姑娘的后续剧吗? 所以,白何越想越生气。 直截了当的警告:“等着嘛,我看要不了多久,又得怪这个,骂那个,然后干脆跑回家,整天睡懒觉。”老伴儿缓缓开了口。 “唉,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这母女俩的葫芦里,一直卖的就是这个药。” 看看童车里的彤彤,嗓音像受了伤似的,低小而沙哑。 “我心里一直是明白的,这母女俩呢,就是利用我们都不在儿子身边,用愁嫁的女儿诱惑了他。儿子刚从学校出来,年轻单纯,从没耍过女朋友,哪经得住这鬼丫头的诱惑?然后,一步步逼着儿子结婚,买房,再生子把你套牢。最后,以各种借口,干脆赖在家里当全职太太,睡懒觉,玩手机。有老公哄着,有女儿腻着,还有自己的老妈老爸宠着溺爱着,生活多么的浪漫悠闲啊!我早就注意到了这种所谓的全职太太现象,媒体和网上可都说得清清楚楚,这是上海女人的一种新走向,一种新时髦哩。” 她大声的打个呵欠,抚抚彤彤的小脑袋瓜子。 “谁愿意朝出晚归的工作啊?在家耍起多么舒服哇,只有我家白驹才这么辛苦,这么自觉啊?唉,每当我想起这些,又看到彤彤可爱可怜,真是欲哭无泪,没有办法啊。” 白何听了作声不得,只得无奈的摇头。 命运,这就是命运。你可以感觉到,触摸到,却无法抗拒。说实在的,白何虽然没有老伴儿想得这么多,这么远,却也清楚感到那母女俩的用心。 然而,自己也并没提出多好多完美的办法。 只是焦虑着被命运之手。一步步推着前行……或许,人家母女俩也没错,婚姻,本来就是一场智力上的较量,一种男女之间的博弈。 你输了,并不是因为你智力不够。 而是因为命运早注定,你必须输。或许,这正是二代人之间的不同见识。你老俩口在这儿痛苦不堪,痛心疾首,焦虑担心;那小俩口却在那边琴瑟和鸣,幸福美满,漫天笑声? 罢罢罢!最好的办法。 就是不要想得太多,看得习惯,别太当一回事儿。可话虽这样说,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毕竟是巴心不得他幸福,毕竟是不可能不担心啊! “好好,别说了。” 白何烦躁的看看天空。 “总之,我是认为你不要太注意这,防着那的。你看你刚才对儿子的态度,自己不觉得,我在一边看起焦心。”老太太不说话了,只是盯住他。 “我的意思,即或是儿子,也得有自己的尊严,个性。这样的一味迁就和奉迎,对自己没好处。” “我要什么好处?” 老伴儿的话,有些变硬了:“找了这么一个老婆,儿子本来就不幸,我还得对他有个性,尊严?白驹岂不更左右为难,有苦说不出?” 白何沉默了,他不能佩服老伴儿的眼光。 是的,白驹是男人,是男人就得把所有的苦,吞进自己的喉咙,我白何也不是这样的吗?天下哪有事事美满的婚姻? 想来,可怜的白驹。 也一定是把对妙香的失望与不满,深埋在自己喉咙罢了。以他的聪明能干,当然明白,自己爸妈对这桩婚姻的失望与不满。 具体的说,就是对妙香这个儿媳妇的不看好,可他又能怎么样? 因此,老伴儿的猜测,揣摩和现在的这种冷处理方式,应该是正确的。坐在童车里的彤彤,忽然咿咿呀呀的嚷嚷起来:“车车,宝宝的车车。” 白何看看,原来不知不觉己走到了车站。 一辆簇新的公交车正缓缓驶来,让彤彤发出了高兴的叫声。老伴儿俯下身子,怜爱的抚着小孙女儿:“是车车,我们宝宝的车车,等会儿我们坐车车,宝宝坐不坐呀?” 彤彤就使劲儿的摇晃着身子。 抑扬顿挫的嚷嚷着。 “坐车车,宝宝坐车车。”这事儿,也提示了老俩口。想来在上海,在明丰苑,私家车倒是越来越多,儿子也即将买车,加入有车一族。 对彤彤这一代的孩子。 公交车的概况就越来越淡薄了。 平时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带她去的地方,不是儿童乐园,就是公园,要不就是大商场,对许多日常生活场地和设备设施,少去或少于引导。 这是不利于孩子全面成长的。 白何提议:“要不,我回去把彤彤的鱼汤和饭菜装起,一起拎来?不然,到了外滩玩不多久,又得往回赶。”“那,睡觉怎么办?” 老伴儿沉吟着,看看手机,快10点了。 “睡觉就算了吧。”白何撒开了腿,边跑边想,一天不睡午觉就不得了?真是的,科学育儿法就那么不得了?紧赶快走,一刻钟后,老伴儿抱着彤彤,白何拎着童车,背着个大背包,终于上了22路公交车。 22路公交居然还是电车?这让白何有点惊奇。 上海啊,怎么还有内地早就淘汰了的电车?看来小孙女儿是第一次坐公交车,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偎在奶奶怀里,就骨碌碌的转动着到处看。 白何知道,在她的世界里。 除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就是玩具,生字卡和低矮的车顶。 第53章 外滩外滩 四 无论小俩口和亲家,稍远一点都是打的的。像这种长长的,人多多的大车车,彤彤根本就没有看到过。 上午时分,公交走走停停。 上下的几乎都是中老年人,车内也基本上都是花白头发和秃顶,以及被抱在老人怀里的男女宝宝。在这一大车厢的陌生人之中,要分辩出各自的身份,并不是件难事儿。 坐在老伴儿左面的秃顶老头儿。 面容清瘦,微闭双眼,有一股书卷气。 彤彤的右脚,有时不注意蹭到他身上,就总是皱眉让让,掸掸并无星点灰尘的衣襟。而右面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完全相反。她不时逗着彤彤玩儿,还时不时的问老伴儿。 “你孙女儿呀?小姑娘真乖。” 老伴儿在这种场合,一向严格遵照着“与陌生人少说话,不说话。”原则,开头还能勉强回答几句,到后来就略感疲倦,干脆就装没听见,自顾自的凑在孙女儿耳朵前,给她讲。 “这是公交车,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自小都坐它,你长大后也要坐它。小车不好,小车空气不流通,对健康不好……” 那老太太也不多心,而是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的仍逗着彤彤玩儿。 坐在对面的白何,就暗地猜测,左面的老头儿,一准是个上海人,而且还可能是个小知识份子,挺清高,自命不凡的。 右面的老太太,应该是外地人。 性格随和,心胸宽广,所以才这么活跃。终点车到了,中老年们一一鱼贯而下。老伴儿抱着彤彤,刚好夹在秃顶老头和慈眉老太太之中。 下车时,活泼好动的彤彤,又一脚蹭到了秃顶老头屁股上。 下了车,秃顶老头就站下等着,待老俩口都下来后,上前自我介绍:“吴江,上海交通大学美学教授,这小姑娘是你们的小孙女儿呀?” 老伴儿微笑点头。 白何也含笑着看着他。 心想吴教授接下来,一准是夸耀彤彤可爱聪明云云。因为,这是一般为人处事的基本礼貌和准则嘛!讨个好口彩,自己高兴,别人也高兴,何乐不为呢? 没想到,吴教授脸孔一板。 “我要求你们对我道歉!我记得很清楚,小姑娘在车上一共蹭了我三脚,加上刚才下车这脚,一共是四脚的呀。”老俩口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 小孙女儿不注意蹭了人家。 人家现在要求道歉,这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的怪事儿,居然发生了? “小孩子嘛,”白何一下拦在了对方前面,下意识的解释到:“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呢?”吴教授严肃的看着他,说:“主观意识产生客观行为,客观行为反过来成为主观意识的佐证,从美学原理上讲,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对立而相连的,也就是说……” 白何听得云里雾里,便对老伴儿使使眼色。 老伴儿抱着彤彤掉头就走,白何也推着童车离开了。走几步,白何回头,吴教授仍站在原地,只是张大了眼睛朝这边盯着,大约是气愤加惊愕。 这些外地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的呀? 蹭了人不赔礼道歉就离开了,一点没教养。 “大兄弟,大兄弟。”谁在后面叫自己?白何又扭头,原来是那个慈眉老太太。“大兄弟,别生气,在上海,这种事儿多得很呀。” 老太太劝慰到。 “上个月,我和老头子抱着小孙孙到黄兴公园玩,小孙孙和一个小姑娘为抢一个汽球,互相推了起来。我孙孙力气大,把小姑娘推倒在了草地上。小姑娘的外公外婆爸爸妈围了上来,那个才叫凶呀。我真是不明白,这不是上海吗?怎么动不动就可以为二个小孩子气势汹汹,打呀杀的?” 白何苦笑笑:“对方一定是上海阿,上海人?” 老太太点头,“上海人!听说好像还是什么区政府的公务员?公务员就这素质?一点吃不得亏?”白何看到彤彤己下地,正跌跌撞撞的跑着玩着,老伴儿跟在后面,张开胳膊的追着。 点点头,就往前走。 可老太太撵了上来,一把塞了本书在他背包里:“没事看看吧,这世界坏人当道,乱了真气,只有主才能普济众生,救我们出苦海的。” 白何笑笑,朝前面跑去。 哦,好宽敞的木板道!好平静的浦江!好旖旎的风光!深秋的太阳,把天地照得一片金黄,木板道上就像镀一层金粉,一直平坦前伸,然后蜿蜒消失在最前面的江岸之上。 立于上海人民英雄纪念碑下。 放眼望,左面,一长溜儿形式多样的高楼,沧海桑田,荟萃百年风云,演艺百年历史,栩栩如生,震耳发聩;右面,耸入云端的东方明珠,环球金融中心,被中间清澈的浦江彩条般束着,分外妖娆明丽,高大雄伟。 朝前看,江水高楼联袂奔腾,弯入波涛般颠涟起伏的建筑群之中。 向后望,浦江越来越宽敞,捎带着清风鸟鸣,星辰日月,一路波平浪静,宛转入云,奔向浩渺东海,而那些伸向天空的机械臂,吊车和斗状起重机,则为它添上了更多的斑斓,更美的妩媚…… 上海!你好! 外滩!你好! 立于你身旁,我分明听见了那些激昂的呼唤!看见了那些不曾走远的身影!闻见了那些依然呛鼻的烟云!越过平凡的琐碎,我触摸那跳跃不息的世纪脉搏。 抛弃尘世的烦恼,我感受城市发展的日新月异! 每一次我来到你怀抱,每一次我总能得到新的启迪,我高兴与你们分享快乐,同饮忧伤,就因为我是个中国人,就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痛苦,欢欣和期盼…… “哎,你快点行不?” 老伴儿在远远的挥手。 几十年的相濡以沫,心灵相通,不用她大声呼喊,白何就知道她在哪儿?说着什么和要干什么?白何加快了脚步。 可这背上背一大包。 手上推一架童车,要加快速度,还真不太容易。 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扶住了他背上的大背包,“canihelpyou(我可以为你服务吗?)” 第54章 沦为人质 一 白何停下,扭头,一个大胡子外国老人,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白何不懂英语,有些迷惑不解。 “你好,我可以为你服务吗?”老人醒悟过来,直接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又问了一遍。“谢谢,”白何笑笑,他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遇到外国老人主动为自己帮忙。 有些犹豫不决,下意识的四下瞅瞅。 “没关系的呀。”旁边,显然是一对母女俩的外国人,同时用中文解释。“你背得很沉重,跑不快的。”母亲安详的看着他,蓝汪汪的眼睛,如水般温存。 “那老太太是你夫人?” 女儿很漂亮,几乎和她老爸一样高大,可并不臃肿,反而修长高挑,她瞅着不远处的老太太,温婉的笑到:“噢我知道了,粱山泊与祝英台,好浪漫呀。” 这时,那个外国老人。 不由分说,接过了白何背上的大背包,拎在自己手上,一面诙谐的挤挤眼睛:“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拉着我的皮带,免得我拎包跑,” “爸,中国话叫做,”女儿笑着修正:“携款潜逃。” 几人边说边朝前走,引人注目。那个外国母亲的想想,说:“杰西卡(jessica),亲爱的女儿,你说错啦!中国人应该叫这为,雷锋精神。” “噢不,不是,应该叫,” 看来,女儿的中文也不太好,眨巴着眼睛也形容不出来。 说话间,白何忽然蹲了下去,原来是彤彤迎面张开双手,像只快乐的小蝴蝶飞了过来。要说妙香呢,在穿着打扮上,也真是琢磨出了一点名堂。 每次彤彤出去穿什么,都是她事先准备好,放在显眼处,让香妈告之公婆。 昨晚上的一身鲜红,让三个年轻姑娘忍俊不住,跟在彤彤身后,连连嚓嚓嚓。今天呢,换了一身蓝。即不是时下流行的蓝得辉眼的鲜蓝,也不是过去那种蓝得俗气的土蓝。 而是一种融合了二种风格的中蓝。 这样形容吧,这样的中蓝与彤彤显白的肤色,搭配起来就如一只健康靓丽的小蝴蝶。彤彤一跑起来,衣袖衣襟和头上蓝发夹,凌风飞舞,闪闪发亮,恰如一只跹蹁的蓝蝴蝶。 “ok!ok!ok!sobeautiful(简直太美啦)” 外国老人惊喜的叫着。 放下背包,抓起吊在自己颈脖上的单反,嚓嚓嚓就按起来。咚咚咚!彤彤跑拢了,一下扑倒在爷爷怀抱,喘息未定,细汗渗渗。 白何怜爱的抱抱小孙女儿。 掏出进口的婴幼儿消毒巾,细心的替她擦拭。 与此同时,外国老人的单反,母女俩的手机,一直对着这爷孙俩嚓嚓嚓嚓……老伴儿也走拢了,白何便指着外国老人介绍,再把她介绍给三人。 三个外国人都与老太太握手。 那年轻女儿,甚至对老伴儿伸起了大姆指:“youaresobeautiful(你真漂亮)”老俩口虽然听不懂,可猜测那会是一句客气的赞美之词。 外国老人说:“亲爱的中国朋友,看到你们和你们可爱的小孙女儿,我真高兴。我能请你们三人和我们一家人,合个影吗?”老伴儿连连点头。 于是,老人跑到一边的木梯。 把自己的单反设置成自动拍摄,找好角度放下,想想,又跑回来,安排着合影姿态。当他看到抱着彤彤的白何姿态时,连连摇头。 “噢上帝,这是不充许的,不应该的,你不能侵犯孩子的隐私,孩子要叫警察的。”把白何拉了出来,捏着他的右胳膊肘儿,不让彤彤的屁股坐在其上。 白何迷惑不解的看着老伴儿。 老伴儿则机敏一笑,帮着外国老人把彤彤入下,在白何前面站着。 外国老人赞许的看看她,跑回木梯上,拨动了自动拍摄开关,然后迅速跑回,站在了白何侧边,嚓嚓嚓,三道白光闪过,自动连拍完成。 然后,外国老人拿起单反,回拨给大家欣赏。 老人的连拍技术一流,照片上的七个人,每个都拍摄得不错。就连一拍摄必显下坠眼袋的老伴儿,也高兴的发现,自己深恶痛绝的眼袋,居然小了许多,乐得赞不绝口。 外国老人一面诙谐的冲着白何挤眼睛。 一面问:“老大叔,我的技术还可以吧?” 白何点头,他还从没听过“老大叔”的称呼,这让他感到有些迷惘。外国老人当场把照片复制,传给了老伴儿,还要了老伴儿的qq。 “我是美国‘芝加哥太阳报’记者,” 他解释到:“我要把这相片发在报上,所以,请不要误会。我要告诉广大美国读者,中国老人真棒!中国小姑娘真可爱!”尔后,双方挥手告别。 有了这个意外的小插曲,老俩口都感到了无比的快乐。 第54章沦为人质 话说,妙香把自己辞职的事儿告诉了老妈。 香妈听了虽然惊愕,可到底心疼独生女儿,即然这样,由她去吧,只是担心亲家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甚至由此而翻脸? 香妈心里透亮。 退休教师对自己这个独生女儿,是越来越看不习惯了。 不过,香妈又想到,看不习惯又怎么样?年轻人都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你那个儿子,难道就是完美无缺?你不高兴我家妙香,我还对你家白驹,深有意见的呀。 结婚至今,他为家里做了些什么贡献? 看看明丰苑其他同样的小俩口,男方买车又换房的,白驹可好,空头许诺后,什么都没动。是不是在你们的授意下,故意这样拖拖拉拉,想摔了我家妙香别起炉灶的呀? 我这眼里和心里,可一直注意着思忖着呢。 正想着,妙香手指头扬了起来,那枚小巧的鱼状u盘,正捏在她指间。香妈几步上前,夺了过来:“怎么乱拿我的东西?也不打个招呼的呀?” “我昨晚下午随便翻翻,看到好看,就掏了出来的呀。” 妙香感到奇怪:“妈,你又不上网,买这u盘做什么?在哪儿买的?多少钱呀?” 第54章 沦为人质 二 “买?我钱多了没处花呀?”香妈抚摸着小小的鱼嘴。 嵌着丝纤细金线的小鱼嘴。 微微凹凸,抚摸起来特有手感。 “捡的。”“捡的?”妙香当然不信。她没给老妈讲的是,昨下午在洗手间方便后,甩着二只水淋淋的手,没找干帕擦拭,一眼瞅到挂着几条围腰,顺便一把撩起就擦手。 这一擦,就擦出了这枚u盘。 特喜欢这些新奇小玩意儿的妙香,立即就被它吸引住了,掏了出来。她当然猜到这一定是老妈的,可她感到奇怪,老妈平时很能少上网,要这u盘来做什么? 再说了,这鱼嘴u盘实在好看,对不起,没收啦! 在妙香的记忆里,老爸老妈除了他们本身,他俩和家里所有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的。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该拿不该拿的概念之分。 妙香爱小新时髦成癖,自不待言。 这枚精巧的小鱼嘴,让她差点儿一晚上睡不着觉。实在睡不着,就起来呗!妙香先怜爱地替呼呼大睡的彤彤,小心翼翼的擦掉额上濡汗,拿起空调遥控器,调低了室内温度。 再悄悄挪动身子,离女儿稍远一点,免得玩手机惊醒了她。 妙香很骄傲自己的苹果4,功能强大,上网极其迅速方便。当然,这得感谢老公,苹果4将要在中国大陆上的消息一传开,白驹就托了他远在美国苹果公司总部工作的学友。 结果,苹果4在上海一开卖。 提前得到消息的白驹连夜排队,迅速为老婆买到了她心仪的苹果手机。嗯,打开,在百度输入“所有u盘”搜寻,嗒!嗯,听说以后还要出苹果5,苹果6? 只怕是功能更强大,搜索引擎更不得了吧? 只要出,就要白驹买!旧的给他继续用,我就喜欢用新的苹果手机,怎么啦?老娘这90多斤都交给了你,还为你生了个小可爱女儿,不该你买的呀? 嗯。怪了怪了。 搜寻好几遍啦,什么京东,第一店,什么淘宝,天猫,怎么都没有这种鱼嘴卖呀?哦明白了,老妈这一定是在淘菜时,在什么巷子的小屁店里买的。 明天问问她就知道了。 届时,我要再去买几个放着,好玩儿呗! 可现在,老妈却回答是捡的?怎么回事?不过就这么个小u盘嘛,老妈还得对我保密?看着女儿撅起的嘴巴,香妈正色到。 “我骗你干嘛?真是捡的。你喜欢,就拿去呗,反正放着我也没用。” 妙香高兴了,接过了鱼嘴。 不过她仍有些疑惑,即是老妈捡的,自己也反复查看过,盘身上什么也没有,是个典型三无产品,说不定,也就是个空模型,只是好看罢啦。 这样一想,那原有的热情和兴趣,顿时减了大半。 扑!顺手就扔进了彤彤的玩具盒里。香妈还在那儿犹豫不决:“妙香,你看,反正这二天你也没上班,是不是?”女儿却烦闷的挥挥手。 “我不去,我不去呀,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才不想让陌生人坐在我面前,问三问四的。” “那,是不是,让你老爸,” 女儿拒绝,这并不出乎香妈意外。这野丫头,自小就像个男孩性格,什么事情都嫌麻烦,都没耐心,对自己爸妈的要求,从来就没个好脸孔,更莫说相陪。 唉,什么女儿是当妈的小棉袄? 我看,不过是当妈的大麻烦罢了。可饶是如此,女儿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骨肉深情,岂可因此而淡薄? 妙香咯咯咯的笑起来。 “老妈,你也是哦,即然怕这怕那的,就不要去。让老爸陪你?他愿意吗?” 数落得香妈更没了信心。“即使他愿意,他的脚也才好不久,走得动的呀?”香妈点点头,站起来:“我自个儿去得了,你带着彤彤,随时听着我的手机的呀。” 女儿有些失去了耐心,对着老妈翻翻白眼皮儿。 “知道知道,你还打算叮嘱什么?索性全部说了吧,免得想起又碎碎念,我现在真是怕了你的呀。”最后一句话,显然有些激怒了香妈。 她皱眉到:“你怕了我?我看现在是我怕了你,不但怕了你,还怕了白驹的呀。” 妙香一看不好,马上住嘴。 见女儿没反唇相讥,香妈平和一些,可又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唠唠叨叨:“你们这些80后哇,年轻轻的,脾气却越来越坏。也不知道白驹,对他爸妈是不是也这样?不过,我看不会。人家白驹至少比你有耐心,有修养……” 妙香听得火起,忍不住冲着老妈的背影,吼上一嗓子。 “比我还不如!”或许是香妈没听清楚,也许是听了懒得和女儿争吵,总之,香妈跨出门槛,并返手拉上了防盗门。 第二天下午,按照名片上的地址,香妈来到了21世纪报社。 说明来意,她被引进了副社长办公室。办公室宽敞,豪华,落地大玻璃窗,三层红兰绿落地窗帘,电脑电话,书柜衣架,碧绿旺盛的一大束富贵竹。 墙上的三张大幅彩照,特别引人注目。 香妈坐着就看得清清楚楚,那混血儿正和领导握手,亲切交谈和并排走着。哎呀,莫忙莫忙,让我好好看看。香妈站起来仔仔细细的看着,点点头,重新规规矩矩的坐下。 嗯,这混血儿副社长可真不简单。 居然能和总书记,总理在一起?而且还和总书记并排走着,谈着什么?不简单啊!难怪当时那二个记者姑娘,对他那么恭恭敬敬的。 我呢,我得注意了。 能受到这么重要的混血儿,不,是领导,报社领导的重视和接见,真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呀。妙香分析得对,这对我来说,是一次从来没有过的好机会。 我得珍惜,得抓住才行。 香妈不笨,而且极富有形象思维,她知道并了解很多成功事例。知道这这社会,有才华有能力,并不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处境。 相反,许多平庸猥琐,却因偶然的机会,给自己和家庭带来转机。 第54章 沦为人质 三 比如,这些年热播电视连续剧里的纪大烟袋纪晓岚,该有才华又聪明能干吧?那令人痛恨且鄙夷的和坤,该笨拙又愚蠢的吧? 结果怎样? 结果怎么样了的呀? 所以,这生活中的事儿,根本就与书本上是二回事儿,“香妈,请喝水。”一姑娘端着水杯,笑盈盈的出现在门口。哟!这是昨天那在左边搂着我手的姑娘吗? “谢谢!” 香妈依然坐着,微微欠欠身,不卑不亢。姑娘放下水杯,微笑着告之:“请稍坐坐,今下午参加测试的人较多,领导们正在开会商量呢。” 香妈有些急了。 “姑娘,你可要把我安在前面。你也知道,我是昨天就预约了的呀。” 姑娘点头:“是的,你是我们副社长亲自选定的,放心,他会有安排。不过香妈,给你透个底,”姑娘挨近了她,低声告诉。 “还有好几个老太太,形象和气质都不错,竞争力很强,我们的压力都有点大,实在不知道选谁呢。看来,今天的测试竞争很激烈的呀。” 香妈看看她,自信心满满。 “那就竞争吧,只要公正公平,输了也心服口服。”姑娘轻轻拍拍手:“哎呀香妈,就凭你这信心和态度,我敢说你先就赢了。对了,你的工具准备好了吗?” “工具?什么工具?没有通知我呀。” 香妈不解的看着姑娘。 “不就测试吗?还要工具做什么呀?”姑娘也紧张起来:“没人通知?我昨天没给你说吗?”“没有!如果你说了,我一定记得的。” “哎呀,糟糕,一定是我当时忘记了。” 姑娘沮丧的拍拍自己脑门,站起来。 “那这样,时间还来得及,你出去买个u盘吧,测试完后,为了公正公平,你自己的成绩要复制带走的。没u盘怎么行啊?” 香妈就高兴的回答。 “不用买,我家里有一个,还是鱼嘴的呀,” 姑娘的眼睛骤亮,捂捂嘴巴:“鱼嘴的?玩具啊?我说的是可以装文档的u盘,原来你不懂的呀?”香妈急了,也站起来,双手比划着。 “这么长,这么小,一面光光的,可以插进电脑,然后显示,” “哦,那就是它了,好吧,我马上派车,送你回家拿。” “那当然好,有车更快的呀。”片刻,香妈坐上了辆锃亮的小车,由姑娘陪着赶往浦西家中。这是香妈少有的坐小车回家之一,她并不认识这车是什么牌子。 只是觉得银灰色的车身长长的,很少见很好看。 车过浦西,驶过别墅,香妈看到那二个穿着整齐的保安,从保安亭向这边立正,敬礼。还没看得太清楚,一闪而过,小车开上了通向明丰苑的小道。 顿时,香妈乐了。 因为,她看到街二边的人们,都伸着脑袋,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在香妈的指引下,小车减慢了速度,慢慢驶拢了明丰苑。 车刚停下,老门卫便冲了出来。 “咳香妈,酷哇!劳斯莱斯都买回来了呀?”“什么斯?”惦记着拿u盘的香妈,顾不上解释,对姑娘说一句:“稍等等。”就往楼上跑。 “不慌,香妈,有时间的,你慢慢找,” 姑娘探出了小半个脸蛋,叮嘱到。 “关键是一定要找到。”“放心。”香妈对她扬扬手,上了楼。二间房门都开着,妙香正跟在彤彤后面,从这间跑到那间,玩得个不亦乐乎。 “妙香妙香,”香妈撵着女儿问。 “那个鱼嘴呢?”“你不是给了我吗?不知道。”妙香作灰太狼状,蹑手蹑脚的跟在彤彤身后:“哇,我是灰太狼,我专吃喜洋洋,你是喜洋洋吗?” 彤彤就咯咯咯的笑着。 一面跑,一面叫:“喜洋洋,宝宝是喜洋洋。”香爸和老娘,一个站着倚着门楣,一个坐在椅上,都笑嘻嘻的看着。凑着趣儿。“哎哎妙香妙香,” 香妈着急,拉着女儿衣襟, “为了公平公正,测试成绩自己要复制带走,没u盘怎么行的呀?先借给我用用,完了仍给你,行的呀?”“哇,我是灰太”一下没站稳,妙香扑倒在沙发上,差点儿跌倒。 幸亏沙发是软的。 要是撞到桌子什么的,不流血也得有个肿包。 妙香生气了,跺脚到:“在玩具盒里,在玩具盒里,你自己找的呀。”香妈就跑回隔壁,在客厅的墙边一把抓起了玩具盒。 玩具盒,其实就是一个大红塑料卡通盒,里面装满了彤彤平时玩的小玩具。 因于惦念着楼下等着的小车,香妈一时竟没找着。这明丰苑和其他小区一样,不能乱停车的。除了小区居民论资排辈的停车,其他临时停车不管谁,半小时内免费。 一小时内停车费5元,超过半小时算一小时,以此类推。 半小时一眨眼就过了,老门卫又尽职尽责,无论谁都得按此规定办理。所以,得抓紧呢。人家报社这么看得起我,还特地派车送自己回来拿u盘。 超过时间缴停车费,是不好的。 尽管我自己掏腰包,可总归划不算的呀。哗啦啦,哗啦啦!香妈瞪大眼睛,双手掏米似的,在盒里翻腾着,眼前晃动着,一大片红黑黄兰白。 直晃得香妈,越来越晕头转向。 莫说找鱼嘴,就这么瞧着翻着,眼看自己就要昏花过去……的的!楼上居然响起了喇叭声。在明丰苑,有个约定俗成,除了重特大紧急情况,停车人都自觉不鸣喇叭的。 想想看,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邻里。 都想图个安静平和,谁没事儿鸣喇叭玩儿的呀?再想想看,得,你鸣我也鸣,整一个明丰苑里,基本上都是老人孩子,那还了得? 可是,的的!的的的!喇叭不但鸣,而且鸣得越来越急切。 不用说,一定是那姑娘在催呢。香妈一着急,端着玩具盒,往沙发上一倒,来到个底朝天。啊哟,终于找到了,可是怪了,怎么会有十几个鱼嘴呀? 而且几乎一模一样,难辩真假。 第54章 沦为人质 四 香妈当然知道,妙香自小特喜欢收集这些小玩意儿。可是,这么多,一个个的找,真费时间的呀。的的!香妈浑身一抖。 不行,楼下小车这么催,邻里会有意见的。 干脆顺手抓起彤彤的口水巾,把那十几个鱼嘴一包,拎着便跑出了门。后面传来彤彤的快乐的嚷嚷声:“喜洋洋,宝宝是喜洋洋!” 见香妈拎着一包跑来。 姑娘推开车门迎下来。 一面笑着招呼到:“不慌,香妈,不用着急,慢慢走。”她让香妈先进了后座,然后自己也跟着钻进。那个戴着墨镜,一路上无语的年轻司机。 就习惯性的轻轻捺捺喇叭。 的的!早调好头的小车,徐徐朝大门开去。开到门前,老门卫迎面而立,微笑却坚定的一手拿着停车小票,伸了过来:“差一刻钟1小时,按规定,一小时收费5元。” 司机左手一晃。 一张50元的绿钞扔了过来,作接着票状。 老门卫先撕票递过去,然后低头补钱。那姑娘扔下一句:“老伯,不用补了。”司机就松开了刹车,小车向前滑动。 可老门卫却没让开,仍低头在钱。 一面回答:“你的钱,为什么不补?稍等。”大约是老门卫的钱箱里,没这么多零钱,找来找到去的,他又掏开了自己的腰包,一把揉皱的钞票散在地上。 可看样子。 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依然没凑齐45元。 香妈就跟着掏自己的腰包,姑娘一把捺住她,对着外面大声说:“老伯,我们有急事,真不用补了,再见!”的的!司机一捺喇叭,一点油门,又向前滑动。 老门卫却硬是不让开。 拦着只顾着低头凑钱。 这时,车里的姑娘真急了,居然脱口骂到:“该死的老混蛋,再不让开,就给我撞死他算了,大不了赔几个小钱。”香妈惊讶的瞧瞧她,这么漂亮温柔的姑娘,怎么骂人呀? 幸好老门卫终于凑齐了找补钱,递给司机,让开了路。 一出明丰苑,小车就加速。可这条下只角支马路,不但窄脏,而且菜车,水果摊,小吃摊和修车补鞋什么的,几乎占据了半边街。 司机连连捺喇叭,可摊们视若无睹,根本无人理睬。 这样,小车只得慢腾腾的向前开着,好不容易一拐上宽敞黑色的油化公路,就一提速,风驰电掣,接着,突然停下。 香妈看看外面。 正好停在别墅前面拐弯处。 这儿是外面通往别墅公路的最宽敞处,路宽人少,一大片黑色平坦的油化公路,犹如个篮球场。再拐出去,就是笔直平坦的四车道主公路,一直通向浦东陆家嘴…… 姑娘对香妈伸出右手。 香妈不好意思地把一直拎在手里的小包,在车座上摊开:“被我女儿和玩具混在一起,我找会儿没找着,怕你着急,一起拎来了的呀。”姑娘面无表情:“开灯!” 嗒!小车灯亮了。 车厢亮堂堂的,香妈这才真正看清楚,车里全包着一层棕色的真皮,典雅富贵,豪华气派,一股真皮革和香水的混合味儿,淡淡的扑鼻而来,不腻却十分好闻…… 姑娘在车壁上轻轻一触。 嗬,一个机械臂伸出,托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姑娘拿着那十几个几乎就一模一样的小鱼嘴,一个个往电脑插口上插。插到第十二的个,嗒!电脑屏幕一亮,诤,一串英文跳出:unitedstatesofamerica(美利坚合众国),接着,cia(中央情报局),confidentialdocument(机密文件),一一跳出。 香妈惊喜的叫起来。 “就是它,我的鱼嘴呀!” 姑娘看看她:“你打开过?”香妈摇头。“认识这些英文吗?”香妈更是摇头,但马上补充说:“我一个老太太,哪认得到?可我知道这是英文,因为我女儿女婿,” “女儿妙香,女婿白驹,二人均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分别获许算机硕士学位和医学妇产科硕士学位。” 姑娘背诵般瞧着老太太,依然面无表情。 “女婿在上海远大科技公司上班,任硬件工程师;女儿刚从国企大医院辞职,刚和一家民营医院洽谈好,后天正式上班。小外孙女儿彤彤,女,22个月大,老伴儿香爸……” 香妈睁大了眼睛,怎么,她全知道了呀? 有些细节比我还清楚,比如,二亲家到底是哪年出生?我都不知道,可她却如数家珍,怎么回事?看来,这报社的工作真作到了家。 这个形象代表,实在是太重要了呀。 “香妈,请告诉我,这鱼嘴u盘你女儿女婿打开过吗?”姑娘严厉的看着老太太:“这关系到你的测试能不能成功,一定要说实话。” 香妈细细讲了来龙去脉。 并坚定的承诺保证:“真的,女婿根本不知道,女儿耍心大,不可能也没时间打开,要不,怎么把它扔进了玩具盒的呀?”姑娘点点头,手指动一动,点开了文件夹。 立时,一排排英文,布满了屏幕。 姑娘看看,迅速重新关了文件夹,然后,取下鱼嘴u盘,装进了自己西装兜。再轻轻一捺,机械臂托着笔记本电脑缩回,车壁完好如初。 姑娘拍拍司机椅背。 “走吧。” 一面掏出了手机:“老板,0k!”那面传来有些嘶哑的命令:“按一号方案进行。”“好的,老板!”香妈惊愕的看着和听着这一切,像在梦中一般。 车没启动,姑娘又拍拍司机椅背。 “开车!”可是,司机骤然回头,一枝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姑娘。几乎同时一瞬时,姑娘的手上也出现一支手枪,黑洞洞的枪口,也瞄准着司机。 “该死的条子!我就猜到。” “放下枪,” 司机严厉的命令:“你己经被警察包围了,让老太太离开。”说时迟,那时快。姑娘左手一举,铁桶似地箍住了香妈的颈脖。 香妈一瘫,立刻晕厥倒在沙发上。 第54章 沦为人质 五 沙沙沙!几辆警车突然从橙色的“香山”别墅里冲出,围住了这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同时,靠近公路的这一排别墅阳台,窗口,出现了密集枪口,一动不动的瞄准了劳斯莱斯。 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警车中跳出。 瞬间组成了三排人墙,拦在了劳斯莱斯的面前。 几个领导模样的中老年警察,走了上来,在离劳斯莱斯三步远的地方站下:“3号,举起双手走出来,还不明白吗?” 车内,姑娘不敢分心。 一面紧张的与司机对峙着,一面冷冷回答:“你们要敢强行开门登车,我就杀了人质。”司机也不回头的报告到:“屈局,香妈在她手里。” 二枝死亡的枪口。 都狠狠地瞪着对方,二根手指头,都紧紧的扣在板机上,空气紧张得就要爆炸。 国家公安部刑侦处处长兼上海市公安局局长屈局,亲自指挥这桩,震动国内外的机密情报丢失案。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机密文件,因偶然的失误而丢失。 结果,被香妈无意中捡到。 因为这文件的极其重要,cia便通过国际刑警总部,请求中国公安部帮助寻找。正在这时,s国也秘密致电中国公安部,请求找到这枚鱼嘴u盘,并在第一时间交给他们。 s国还秘密告之,这中情局丢掉的机密文件。 不但与s国的国家安全紧紧相关,而且和中国才成立不久的国安会相关,这就引起了中国公安部的高度重视。 经过上级领导研究同意,中国公安部开始了帮助寻找的工作。 很快,在屈局亲自挂帅指挥下,上海市公安局弄清楚了鱼嘴的具体丢失处,以浦西美食街为中心的这一地段,被严密的控制监视起来。 可是,问题接踵而来。 众所周知,上海市常住人口密度达每平方公里2931人,为我国内地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以案发当年记算,全市常住人口1858万人,户籍人口1378.86万人,来沪流动人口660万人。 就连经济不发达的浦西,也基本上人满为患。 且常住人口,户籍人口和来沪流动人口,相互搅和,掺杂不一,给破案带来更大的难处。因此,屈局只能采取外松内紧,适当布控办法。 充分发挥地段居委会的优势。 并以普通丢失者身份。 公开张贴悬赏寻找丢掉鱼嘴启事,在浦西撒下了天罗地网。香妈当然不会明白,碰巧因为发生了窗口进贼一事儿,她在明丰苑二次碰到的居委会邹主任,就是为了这事儿。 邹主任在本地段到处奔走,寻找可疑目标。 而邹主任也不知道,牵动上下的机秘密文件丢失案主角,就是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普通老太太。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 中美s三国。 特工驰骋,精英倍出,折腾得天摇地动。 民间的小道消息,自然也悄声而起。但因为事关重大,传播者也只能鬼鬼祟祟的聊以自娱,不敢也没谁把它当真…… 这社会上呢,总有那么些人。 偏偏酷爱偏信这类小道消息,碰巧香爸那个过去的顶头上司兼同事,蒋科蒋神仙就是此类癖好者。其实,当时的蒋科也只是汾酒喝得高兴,一时性起随口说说凑趣罢了。 可这老家伙,即被人称做蒋神经蒋神仙,自有他的道理。 长年的走南窜北倒腾古玩,让蒋神仙审时度势。查颜观色,有了一种精准性。他家里的好几件镇家之宝,都是通过这种方法拿到手的。 比如,那日蒋神仙游弋到河南蒿山。 疲累之余,便信步走到路傍一农家乐讨碗水喝。农家乐大嫂,看样子是个洗碗工,递一碗凉茶给他,并让他坐下休息休息。 蒋神仙谢过大嫂。 一大碗凉茶下了肚,顿觉周身热汗尽出,凉爽愉悦之极,不能言语。河南蒿山什么最出名?少林寺!洗碗大嫂以为又是一个老年习武者,关切的问着指引着。 不想蒋神仙欺她就一个洗碗妇。 直截了当的问,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瞧瞧? 道上都知道,这瞧瞧就是买卖的意思。洗碗妇当即摇头,眼睛却向墙沿上瞟瞟。待洗碗大嫂进厨房后,蒋神仙装得无聊踱到墙头。 褐色宽泛的土墙沿上,一溜儿摆着四五个花盆。 其中一只沾着泥痕褐色,类似装围棋用的半圆泥罐,此时装着大半罐泥巴,裁着一大束野花,开得正艳。蒋神仙俯下去只看了几眼,眼睛就差点儿滚了出来。 未了,他指着那泥罐,问洗碗大嫂多少钱? 洗碗大嫂摇摇头:“那花不卖,俺儿子打过招呼的。”蒋神仙大喜,顺势开价,结果以150块人民币,买下了那罐花。 分手后,洗碗大嫂捧着150块人民币,心里好不高兴。 儿子,也就是农家乐老板,给的底线是80块人民币。这中原大地好哇,商丘古城,白马寺,龙门石窟和少林寺,还有满山遍野的野花烂漫。 农家平时随手摘上一大束,裁在泥罐瓦盆。 放在自家土墙沿上,红红火火,翠玉碧绿,艳而不俗,点缀越来越火红的日子。没想到这给来乡下游弋和渡假的城市人看到了,居然愿意掏钱购买。 农家人憨厚,最初是无偿奉送。 其后收个块把10元,赚个泥盆钱,最后则开始讨价还价。饶是这样,最高也不过50左右。可今天这一罐,却卖了150块人民币。 洗碗大嫂,也就是老板的亲娘,简直乐坏了。 而那一边儿的蒋神仙,也高兴得找不着南北。那一大束什么屁花,早给他拔出扔掉,唯泥罐怕打碎了,脱下衣服包着双手捧着,沿山路向下飞奔, 他早瞅得清楚,那泥罐,直径为5厘米,高为2厘米。和田白玉质。 局部微呈黄色,大部呈黄褐色沁,底部大部呈红褐沁。饰有卷云纹、方格席纹、游丝毛雕纹、洗口一阴线环纹、洗底一阴线环纹。状匀称,雕琢精细,线条流畅,压地柔平,掏膛宽阔人以美好舒适的感觉。整个泥罐,章显出汉代玉工高超的技艺…… 第55章 生死瞬间 一 坐动车奔回家中,再掏去罐中泥巴。 细细的洗净后,用专用放大镜,仔仔细细的欣赏。确切的说,这泥罐,是一方汉代笔洗。笔洗氧化明显。最大的表现特征:受沁重的部分上布满了冰茬纹,冰茬纹就是因为古玉器埋藏地下年代久远,古玉器的矿物质析出的结晶而成的。 埋在地下年代久远的玉质。 经过外界土壤某种元素的侵蚀。 少量的矿物分子通过毛细管组织向玉器表面游动,形成了各自的以及颗粒状、粉末状、针状、星状等等的次生结晶斑。形状像碎冰断茬闪耀着银白晶亮的光泽。 冰茬纹,都具有砂地状态。 有的形同冰茬条状纹,有的像晴朗的夜晚布满天空闪烁的星星,给人一种舒适悦目的美妙的感觉。 就这样,蒋神仙用区区150元人民币。 淘到了价值150万元人民币罕见的汉代笔洗。靠的就是审时度势。查颜观色。当下,他一说完,无意中瞟瞟香妈,就觉得这老太太的神情有些古怪,这让他心里一动。 出门后,蒋神仙慢吞吞的走着。 边回味刚才香妈的神情。最后他断定,那丢失的鱼嘴,极可能就在香妈手里。第一,听了这道上消息,她为什么突然变脸? 第二,她就住在距这美食街不过十几米的小苑, 而蒋神仙来时,早就余味无穷的看了这地势。 也就是说,明丰苑的大伯大妈们要出去散步,走这美食街是最好的选择。因此,香妈完全有可能外出散步时,无意中捡到了鱼嘴,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这鱼嘴有多重要罢了。 再说这蒋神仙,原本就是不善之辈。 即或现在老了,那恶心和贪利之欲望却丝毫未了减,反而越来越凶险。于是,走出美食街后的蒋神仙,径直奔向浦西区公安分局。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曾因倒腾古玩与公安民警多次打交道的蒋神仙,进公安局是轻车熟路。可他没想到,当他向值班警官检举揭发了香妈后,却遭到对方严厉的呵斥。 “你亲眼看到鱼嘴了吗?” “没!” “你亲耳听到香妈说,鱼嘴在她手里吗?”“没!”“即没亲眼看到,也没亲耳听到,仅凭你的观察和感觉,就敢认定香妈是捡到者吗?”“这?” “公安办案,全凭证据。不信谣造谣和传谣,是每个公民基本的义务和素质。” 值班警官鄙夷的瞪着蒋神仙。 “你不是说香爸香妈,是你的几十年的老同事老朋友吗?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老同事老朋友的?你可真够朋友和义气的呀。” 蒋神仙瞠目结舌,抱头鼠窜而去,不提。 可他不会想到,自己刚逃出公安局大门,作鸟兽散,那值班警官就抓起了电话筒:“谢局,有紧急情况。”“好,”巴嗒! 对方按下电话录音键的响声。 “请讲!” 几分钟后,蒋神仙反映的情况汇报,摆在了屈局案头。 屈局细细读后,凝视着桌上地球仪某个点好一会儿,才抬头扫视着桌前沙发上的领导们:“这正好与我们所期望的结果相符合,说明我们的前期准备工作,是正确的。接下来,” 他看着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警官。 浦西区公安公局的谢局长。 “继续布控!情况只能表明,捡到者有可能是那个老太太,这和其分区所反映的情况相似。因此,绝不能打草惊蛇,影响群众的安稳。” “是!” “其他方面?” 屈局扫向上海市公安局刑侦处朱处:“3号,4号有无异动情况?”“暂时还没有!”“对那些个老太太的所谓测试,是在明下午几点钟进行?” “明下午2点。” 朱处答:“对方现己决定,用9号做临时司机,为让那些老太太进一步相信,开的是加长版银灰色劳斯莱斯,就是那四个坏蛋,撞了中国姑娘的那一辆劳斯莱斯。” 屈局点点头,微微冷笑到。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届时,老帐新帐一起算!注意保护我们的同志,对方也不是只吃干饭的。”“明白!”朱处继续报告。 “据最新查证,3号,4号表面上看是一伙的,可各属老板不同,估计届时会引起双方的火拼。”“哦!”屈局意外的看看对方。 “尽量保护好报社的同志,把损失减少到最小程度。那个密斯特呢,现在怎样啦?” “混血儿依然顶着他的副社长职位,除了社长和党委书记,没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你是说3号,4号也不知道?”屈局字斟句酌,慢条斯理,却清晰有力:“那二位美女,来历可不简单哟。”朱处严肃的点头。 “我敢保证,肯定不知道。至少,目前不知道。来历不简单,并不意味着没有人性弱点。我想,情况大致应该如此。” “好!谢谢!” 屈局满意的看看自己部下。 他一向特别赏识这位,仪表堂堂的刑侦处长,关于鱼嘴丢失的小道消息,就是通过朱处传播出去的。屈局,是那种不按正常规矩出牌的人。 身为70后的他。 一接到这个震荡三国公安首脑的特重大任务后,第一步棋就是把朱处找来,二人关在办公室,对坐在沙发上,各自瞪着眼睛想心事儿。 然后拿起纸笔。 分别写下自己想好的破案方法,结果,二人的白纸上,都写着“双管齐下”。一管,动用所能动用的警力侦查资源,通过正常破案的手段和方式,限期完成任务。 一管!通过各种社会途径,把这小道消息迅速传播出去,以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屈局认为,兼于中国的具体国情,小道消息在社会上,还有着具大存在的影响力。随着现在网络的越来越发达,小道消息不再是无径而走,而是有意为之了。 即然对破案有帮助,又何乐不可用呢? 常年与基层社会打交道的朱处,对屈局的这种看法,深以为然。 第55章 生死瞬间 二 于是,便出现了二个“双管齐下”。现在的反馈回来的事实证明,小道消息比起正常的手段,效果更为显著。 至少,它圈定和缩小了,捡到者的目标群和人数。 要不,面对浩瀚的三种人群,还不知要花费多大的警务侦查资源?判断到明下午,极有可能是破案的最关键时刻;于是紧接着,屈局明下午的工作,作出了明确指示。 明上午11点之前,抽调协助的武警和特警神枪手。 在居委会同志的配合下,进入面向公路的橙色“香山”别墅房间隐匿。用刑侦处训练有素的侦察员,代替别墅的值勤保安。 参战的五辆警车,也于明上午11点钟之前,进行别墅小道熄灯静候。 全体领导和干警,一律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同时,在通往中澳21世纪报社大楼的各个路口,侦查员,便衣和各种警力,也按事前部置,做好各种准备…… 事后表明,为保证此次破案的成功。 上海警方动员了大量警力和警车,累及人民币达千万元。主要是因为,类似香妈这样的老太太,一共有九十七个。 九十七个不同的老太太,散布在上海的大街小巷。 为保证完成任务的万无一失,警方就得在这些老太太的住宅区周围,摆下相同的保护警力和警车……基本上确定是爱捡东西的老太太,为破案目标受众群。 这之后,由报社社长,党委书记和副社长。 联合创意的中澳21世纪报‘中华行’,寻找21世纪文明活动自尊自强,文明素质的形象代表活动,经过破案指挥部同意,就此拉开了大幕。 而此时,自认为还没暴露身份的混血儿和3号,4号。 怀着不同的鬼胎,一马当先,不辞辛苦,整日风尘仆仆,奔走于上海的大街小巷,好不容易从成百上千的老太太里,筛选出了这九十七个老太太。 所幸的是,真正的捡到者香妈,恰好正在其间。 不然,这场花费巨大的喜剧,真还不知该怎样落下帷幕?再看车上,二枝枪口相互瞄准,只要姆指轻轻一扣,就玉石俱焚。 在这关键时刻,为了人质的安全。 按照领导事先的安排,司机的枪口向上一抬,同时屁股向后一顶,站到了车外。3号特工就像灵蛇一样,吱的声爬到了驾驶室。 单手挂档,扭钥匙,握住方向盘。 右手的枪口,始终不离车外,脚尖将油门一踩到底,托!劳斯莱斯毫无声息的窜了出去。分秒间,拦在车前面的三排武警,训练有素的朝二旁就地卧倒,丝毫未伤。 瞧着加长版疯狂的窜了出去。 屈局冷笑着扬起了右手:“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目标出现,按即定安排行动。”然后,双眉一挑:“收队!”上海,南京北二路,东接淮海中路,南接西藏一路,西通外滩,是上海最繁华的闹市十字路口之一。 离美国驻上海总领馆二百米。 距法国驻上海总领事馆四百米。 更与欧洲好几个中小国驻上海的总领事馆,近在咫尺。考虑到此事件的主角因素,屈局在此做了精心安排。就在加长版劳斯莱斯,疯狂窜出浦西别墅后不久。 正在此执勤的朱处。 突见一辆依维柯嘎的声不动了,眉毛一挑,和助手一起奔了上去。 还没奔拢,轰!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一辆崭新的路虎撞在了依维柯屁股上。顿时,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宛若被巨大的利刃从中砍断,成了二条动弹不得的死蛇。 十字路口,任何单一方面的堵塞,都会带来不可想象的混乱,大街上一片杂乱无序的喇叭声。 市局立即启动了紧急交通事故预案,但见一辆黄色的大型拖移车,突然从路侧的消防队里冲出,对准二辆车急驶而来,巨大的铲斗一贴地,将二车铲起。 俨然是《变型金刚》中的擎天柱,高高的举着铁臂。 嘎嘎嘎的后退着,刹那间就退进了消防队大门。唰!电动大门自行关上,大街恢复了正常。当然,训练有素的干警们都知道,这或许是对方的佯动和诱攻。 更加提高警惕,坚守在各自岗位。 果然,朱处的报话机里,传来了外滩岗警的报告:“一辆银灰色加长版劳斯莱斯,沿着西藏一路中速驶来,在外滩观景台下突然停下,我们等待下一步指示。” 朱处怒到。 “什么下一步指示?外滩观景台是严控路段,严禁停车,你们不懂吗?” “明白了!哎,报告朱处,,有一辆警车正对着停车驶了上去,好,好,劳斯莱斯启动了。”朱处狐疑的耸耸眉睫,演练中没有这一内容呀,怎么回事? 他突然明白过来。 又抓起了通话器:“请速报告,劳斯莱斯和警车现在的位置。”“二车,一前一后过了外白渡桥,劳斯莱斯沿着上海大饭店,拐入了瑞金一路,警车直驶。方向北外滩。报告完毕。” 朱处气得咣当一声。 扔了通话器对助手吼一声:“快走!”二人跳上警车,拉响了警报,朝着外滩方向奔驶。警灯闪烁,警报声声,行车闻声避让,行人纷纷侧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车里,朱处脸色铁青。 一面呼叫各参战单位,密切注意二车的动向,一面向屈局紧急报告:“屈局,3号己挟持着人质,在外滩换乘一辆警车,过了外白渡桥,驶向北外滩。我认为,3号己趁机潜进了s国驻上海总领事馆,人质目前不详。” 屈局沉默了。 尔后指示到。 “迅速查清情况再报,继续监视。”“是!迅速查清情况再报,继续监视。”朱处带着助手,在外白渡桥头的外滩公园下了车。 然后,二人步行过桥。 向右拐,来到了s国驻上海总领事馆大门。值班武警立正,敬礼:“报告首长,情况正常。”朱处点点头,带着助手沿着s国驻上海总领事馆大门,走了一大圈。 第55章 生死瞬间 三 然后重新回到外白渡桥,在桥中央仔仔细细的观察。 正面,是苏洲河流向黄浦江的出水口,森严巨大的拦扎阀外,宽敞的黄浦江面,水波不兴,缓缓东去,一直流向吴淞口,汇入长江,一起流进了东海。 对面高楼林立,比肩继踵,东方明珠塔巍然屹立,笑迎四海朋友,拥抱五洲宾朋。 左面,一长排貌似庭外酒店之里,一幢圆状大厦拔地而起,大约只有五层楼高度的圆顶上,一面长方型白蓝红三色旗,凌空飘扬。 这样的小高层楼,在高楼如林的上海滩,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貌不惊人的它,就是s国驻上海总领事馆。从三面环水,一面临街的现场地势上看,3号根本不可能潜入领事馆,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在某个地方下车。 汇入人海,寻机进入总领事馆大门。 通话器响了:“朱处吗?”“是我,屈局。”“据市局交警总队视频显示,警车在外滩公园处停了一下,旋即开走。”屈局问到:“你现在的方位?” “外白渡桥上。” “立即巡查外滩公园,通知各参战单位,继续警戒,不得松懈。” “是!立即巡查外滩公园,通知各参战单位,继续警戒,不得松懈。”朱处复诵一遍屈局的命令,手一挥,和助手朝桥头奔去。 再说那3号。 冲出武警包围圈后,出一口长气。 瞅一眼依躺在后车椅上的香妈,抓起了手机:“老板,我是3号,我的位置,”她干脆把手机凑近了自动报路器:“向左拐,前方三百米有红绿灯,红绿灯朝右拐,是西藏一路……” 对方听后指示到。 “走外滩,在观景台下停停,明白吗?”“不明白,观景台是严控路段,这是hurloneselfwillinglyintoth(自投罗网)。”“ohiloveyou(噢我爱你),去吧,上帝保佑你!” 3号按照老板的命令,一路畅通无阻,悠哉游哉。 这得益于她驾驶的这辆世界顶级名车,这种加长版银灰色幻影劳斯莱斯,市场价近千万人民币。即便是在挥金如土的上海滩,也很少见。 因为太贵,一般普车便畏之如虎。 所以又被有车一族,戏称为“马路炸弹”。基本上是它一出现,其他车辆都敬而远之,尽量离它远一些,以免追尾或擦挂什么的,伤不起更赔不起。 第二呢,便是屈局的布下的天罗地网。 时值今天,高科技时代,要在车水马龙之中,跟踪和辩别一辆目标车,早己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它这边一出现,那边以及那边的左右上下,都得知了它来到的消息。 做好了各种准备,3号当然明白这一切。 所以一路开得顺顺当当,颇有在美国第5号公路上,风驰电掣,纵横驰骋之快感。不由得哼起了《我只想与你共舞》“我讨厌做事磨蹭拖泥带水,畏畏缩缩常常会错失机会。我不在乎别的恋人们都做些什么,我只想再和你一起跳支舞……” 留学美国加洲大学时。 3号就喜欢上了这首地道的美国民谣。 留学期间,因为恋爱失败和经济拮据,3号被美国中央情报局秘密招聘雇用。回国后顺利进入上海滩报业大佬——中澳21世纪报。 3号遵从中情局指令,一直安静的潜伏了二年。 直到这次得到中情局密令,高挑漂亮年轻的3号,具有职业女性的一切优势,认真负责,思路开阔,工作能力强,人缘关系好,加之海归背景。 因此,深得其顶头上司,混血儿副社长青睐。 如果混血儿愿意,弹一下手指头,3号便会同他上床,共渡春宵。可这种风流事儿,却一直还没发生,这让3号有点孤芳自赏和顾影自怜。 “直觉告诉我你也有着一颗同样的心,那就让它和我们一起旋转旋转。如果要我选择一颗相通的心灵。毫无疑问除了你没有别人,我只想再和你一起跳支舞……” 3号停止了哼唱。 因为,她从后视镜中看到,一直昏头昏脑的老太太,歪歪扭扭的爬了起来。 “你好,香妈,”3号暗自笑笑,调侃般有礼貌的问到:“醒啦?喝水吗?”“我这是在哪儿呀?”老太太呆头呆脑,双眼木纳,四下瞅瞅,又拍拍自己额头。 “姑娘,测试完啦?” “快啦。” 3号递过去一瓶蓝色可乐:“香妈,先喝口水吧,你的测试成绩很优秀的呀。”香妈不知道,这种蓝色可乐不同于市地上的褐色可乐。 那只是普普通通的饮料。 而这是富含维生素,维他命等各种营养有机物的生物水,是上层人物常饮的最爱。确切的说,接到秘密命令后,秉承中情局“尽量不伤人,以免闹出更大国际纠纷。”的指示。 3号认为,在自己的整个计划中,香妈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当然,如有命令,掐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也值得一试。毕竟,杀人与滥情一样,只要专业专注且高度负责,一样会有绵绵的兴奋与快感。 可即然中情局有指示。 鱼嘴u盘又如愿以偿,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因此,老太太得活着,最好活得比她以前还好。“这是什么可乐?怎么是蓝色的呀?”香妈的确感到口渴得厉害,便接过了软装瓶。 可她没旋开瓶盖,而是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的端详着。 “我们平时喝的,可都是黑色的呀。”“那不是黑色,”3号感到有些好笑。老太太刚到鬼门关逛荡了一圈儿,却还有心来区分颜色。 “是褐色,褐色,泥巴色,懂吗?” 一面自己拎起一瓶,在方向盘上一卡,旋掉瓶盖,一仰脖咕嘟咕噜就是一大口,然后回头笑笑:“没事儿,喝吧,生津止渴,补充身体机能,益寿延年。” 于是,香妈也咕嘟咕噜的开喝。 大半瓶下肚后,感到神清目爽,精神好了许多。 第55章 生死瞬间 四 现在,香妈算是真正回过了神:“呀,我记得,你刚才拿着枪,司机也拿着枪的呀,” 香妈惊恐的看着姑娘。 “你还卡我的颈脖子的呀。” 3号笑:“香妈,那就是在测试呢,我告诉了你,你测试合格,很优秀。等会儿,你就下车自己回家等通知,好不好呀?”“哦,原来是在测试呀?” 香妈似懂非懂,扭扭自己脖子。 “你的手劲可真大!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家,怎么像个男人?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的呀?”3号忍不住哈哈大笑,这老太太真有趣儿,还有点可爱呢,她应该活着。 这时,车至外滩观景台。 3号顺势靠向路边停下,有点忐忑不安的东张西望。果然,一辆警车立即愤怒的靠了过来。警车一靠拢,嘎的刹住,一个警官趔着身子,探过了脑袋大喝。 “3号,快,前面外滩公园把人质放掉,沿外白渡桥,过上海饭店第三个红绿灯下车,进星星商场a座1818房间。” 然后缩回身子,做催促状的按按警笛,的的! 来不及多想,3号一松油门,劳斯莱斯向前徐徐开动了。在市交警总队的监视屏幕上,看似就一桩,平时普普通通的违章停车处理案。 除了现场监值的市交警总队长副总队长外。 谁也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反常与奥秘。 二人交换了下眼色,总队长走到一边扬起了报话机:“屈局,蛇出洞,蛇出洞。小车在前,蛇在后,噢,小车在外滩公园停下,又开动了。二车过了外白渡桥,小车往上海饭店方向,蛇往s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方向。完毕!” 那边,传来屈局兴奋的回答。 “歇你丫挺的!终于现相啦?好!注意跟踪,随时报告。”“是,注意跟踪,随时报告。”再说香妈,捧在手里的蓝色可乐还没喝完,姑娘突然停车,探过身子推开了车门。 “香妈,下车吧,能找到路吗?” 香妈先四下瞧瞧,有些紧张不安。 “好像是,我认路不行的呀。”“下车!”姑娘命令到:“等几天我们会与你联系的,快下车。”香妈只好费力的移动着,钻出了车厢。 看着飞奔而去的小车,香妈直摇摇头。 今下午就像在梦中,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不过,香妈反而有些喜欢这姑娘,她觉得姑娘挺干脆果断,有点男人性格。 就不像自家妙香。 办事拖拖拉拉,说话拧梢皱眉,看着就令人生气。 香妈在人行道上站定,一眼看到指路牌上的“外滩公园”,点点头。外滩公园香妈来过。几年前妙香还在读研一,己从苏北回到上海定居的老俩口,选了一个休息天,在女儿的陪同下,一早就来到了外滩。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逛了个够。 不过,那时的外滩,好像还没有这样好看,就连外滩公园,当时也就是苏北常看到的大排档而己,不多不密的树林中,摆着三三两两的桌椅。 一张张大木板上,写满了品种和价格。 花茶,10元/杯,黄闷鸡饭18元/位,生煎包子1元2/个……唉,一眨眼就是几年过去了呀,这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哟。 香妈有些感概,边看边走。 迎面来了一个小伙子:“阿姨,您好,您是第一次来外滩吧?”香妈警惕的看看他:“我是本地人的呀,小伙子,不麻烦你了。” “阿姨,我是浦西居委会的呀。” 小伙子很阳光,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里一闪一闪的:“邹主任你认识,可你不认识我的呀。”“邹主任?”香妈扭头:“在哪儿?” “在居委会呢,我办事路过,刚好看到阿姨您,需要搭我的车回浦西不呀?” 香妈大喜,连连点头。 “我正想着在哪儿赶车回呢?正好正好,小伙子,麻烦你了呀。”就这样,在便衣警察的护送下,香妈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家里。 刚进明丰苑大门。 老门卫就在传达室的小窗口后,对她连连招手。 “香妈香妈,这儿来。”香妈进了室内,老门卫把一个大本子推到她面前,将一支缠着胶带的签字笔,塞进了她手中。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签呀。” 香妈迟疑不决,睁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呀?我犯法了吗?”“我没说你犯法,只是说你违规。开着这么一辆小车闯进苑来,就不说了。”老门卫一反平时的笑脸。 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可谁让它就捺喇叭来着?唉唉,你捺一下也就是了,可一直捺的呀。明丰苑二千多号老少爷们儿,还在大妈阿姨和男女小宝宝的,谁喜欢听的呀?所以你就违了规,签字。” 香妈顿觉理亏,可想想,又争辩到。 “我当时在楼上,我没办法制止的呀。至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一面看那签字栏上的意见书。那上面字儿一致朝右边歪着,可笔划工整,看得清清楚楚。 擅自在苑里捺喇叭。 捺了七声,共长21秒,真正的扰民嘈音,给予小区警告处分。 填表人:范式,20xx年10月11日。这是香妈第一次看到老门卫的写字和署名,范式?老门卫姓范?可他儿子怎么姓周? 由此,香妈突然有些生气。 好个范老头儿,要不是我女婿帮忙,你那牛高马大的儿子,至今还赖在家里啃老的呀。这么大的帮忙你没记在心里,真是忘恩负义。 啪!香妈扔了签字笔。 “我不签,反正,又不是我要他们捺喇叭的呀。我管得了司机吗?”“那你给司机打过招呼没有,说苑内不能捺喇叭的呀?” 香妈又给问住了,噎了噎。 “没,没打。”“那就签字呀。”老门卫得意的捡起签字笔,重新塞进香妈手里:“签吧签吧,香妈,我知道我欠你们的情。可那事儿和这事儿,是二回事儿的呀。如果明丰苑的人都这样不自觉,倒霉的不光是大人,还有你家彤彤的呀。” 第55章 生死瞬间 五 范老头儿眯缝着眼睛,教育一般继续说。 “据最新资料表明,现代城市病,不光指的是空气污染,而且还有嘈音,嘈音就是城市身体中的癌细胞,你不注意,我也不小心,妈妈咪呀,到最后癌细胞扩散,整座城市就得了癌症,大家一起完蛋了的呀。” 香妈撅着嘴巴,想是这个理儿,终于签了字。 上了四楼,隔壁房门关着。这死丫头,一定还在睡懒觉,都当妈妈了的呀,现在好了,带着女儿一起疯玩儿,一起睡懒觉儿,然后母女俩饿得爬起来,跑到我这儿要饭吃? 我死了,看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办? 香妈亲妮的骂着,推开了自家房门,不由得一怔,邹主任正和香爸,坐在客厅里说着什么呢。见香妈平安归来,居委会主任站起来笑问。 “香妈,散步回来啦?哎,散步怎么不带上香爸,就你一个人散的呀?” “老头子喜欢唠唠叨叨,带着是累赘的呀。” 香妈对这个居委会主任,一向都很尊重的,居委会主任呀,管着好几万号人,是品官儿呢:“而且尽是废话,空话和屁话。” 香爸哭笑不得。 看看二老太太:“我唠唠叨叨?还三废?”邹主任就对香爸摆摆手:“老头儿再老,也是男人。是男人,肚量就要大点,争什么输赢的呀?” 又朝向香妈:“主人家回来,我就得离开了,香妈香爸,再见。” 香妈看看她:“邹主任,有事的呀?”“路过,顺便瞧瞧。”居委会主任走到了门边,指指厨房:“你那窗口水管的教训,我写进了居委会工作总结,要让社区的居民们都引起注意,免得重蹈覆辙。大家生活都不易,小心点有好处的呀。” 香妈嘴巴动动,想借此感谢那个小伙子送自己回来,可想想又算啦。 毕竟这测试最后结果如何,自己心里没底。现在就嚷嚷得大家都知道,要是落选了呢,那还不笑死的呀?送邹主任下楼后,香爸瞅着老太太。 “我听妙香说,你参加什么测试去啦?测试什么呀?怎么找上了你?我参不参加呢?” “你参加捣乱呀?” 香妈一下将老头儿挡了回去,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你说,现在更无必要啦。这是我们老太太‘中华行’21世纪文明活动,自尊自强,文明素质的形象代表测试,你一个胡子拉喳的老头儿,也想来凑什么热闹哇? 香爸也就不说话,坐到小屋床上,玩自己的平板去了。 看看时间快到5点钟,香妈进了厨房系上围腰,先打开冰箱瞧瞧,再蹲下翻翻菜篮,开始准备着晚饭,不提。 再看那劳斯莱斯。 轻快的开过外白渡桥,朝左一拐,驶过上海饭店,笔直的顺着大街中速前行。从拿到鱼嘴到现在,一直都很顺利。不过3号可不敢大意,她知道在这表面的平静下,或许正潜藏汹涌澎湃。 杀手和死亡,正紧紧跟着自己,一不注意,就会鲜血迸溅,尸横街头。 快到第一个红绿灯时,因车流过多,原是中速的劳斯莱斯,不得不稍稍减速,并恰好给逼驶在了马路外侧,3号下意识而机智的打量着路边。 突然,她瞟到一幢高楼的中间窗口,有一种熟悉的闪亮。 没等她眼光移开,就听得吡的一声轻响,破空而来。这声音是那么的轻,如果不是经过中情局的特殊训练,她根本就不可能听到。 3号暗叫声不好。 还没做好准备,副驾驶室的防弹玻璃,就突地闪出了无数道水波纹。3号不敢大意,一踩刹车,劳斯莱斯停下,然后猛然起脚,全力踩向油门,劳斯莱斯就猛力向前一窜。 竟然把前面的车流,硬生生的拱开了一条甬道。 说时迟,那时快,乘一片混乱之机,3号一掀车门爬着出了车厢,钻进另一辆敝开门的小车。小车里,一对年轻男女正惊讶的看着她。 “我,我,我害怕。” 3号训练有素,惊慌不安的抱着自己身体,浑身颤抖着,哭兮兮的:“救救我,求你们了。”二个年轻人醒悟过来,急忙点头,让她坐下,并递水递纸,还安慰到。 “不要紧,出了交通事故,警察马上就会来处理,一会儿就好。” 3号向后瞟瞟,不禁骇然变色。 劳斯莱斯的副驾驶室防弹玻璃,迸落一地,露出个了大窟窿。她明白,刺客又紧跟着扣动了板机。如果不是自己当机立断,顺势倒下爬了出去,一定会被第二颗子弹射杀的。 而据她所知。 目前,能击穿世界顶级名车防弹玻璃的,只有s国研制的玫瑰弹。 此弹击中目标后,能发出类似玫瑰香的气味,那是它特殊配方的特殊气息,所以得名。在它面前,全世界顶尖的防弹专家们,都乱成了一片,有失业危险。 目前暂时对它还束手无策。 半小时后,3号走进了星星商场。和上海所有的商业广场一样,庞大的七层商厦之上,是酒店,商住楼和商务部。四种世界通用的业态交相辉映,争奇斗艳,豪华精美。 人潮如注,支撑和驱动着这艘巨大的,徜徉在上海滩的商业航空母舰,全速前行。 搭着高速电梯,3号来到a座1818号房间。开门的,是顶头上司,中澳21世纪报年轻有为的副社长。混血儿惊喜地一把将3号拉了进来。 抱住她亲亲。 “dearbaby,ohdarling(亲爱宝贝)辛苦了!”“likethesmellonyourbody(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3号也亲亲他,然后推开,自己走向酒柜。 倒上一杯威士忌,对他举举:“我累坏了,也渴坏了,对不起,dear,darlin,sugar(亲爱的)你也来一杯?”顶头上司却摇摇头。 “我看,我们还是先验证鱼嘴的真假为好。” 3号一仰头,喝下大半杯,看来她真是渴坏了。 第56章 惊露连连 一 然后纤指一掏,从自己的内衣兜里,掏出那枚鱼嘴u盘扔了过去。混血儿抓起桌上笔记本电脑试试,面露喜色,举起二根指头。 “ok1大功告成,祝” 楞住了,3号的枪口,正瞄准他胸膛:“4号,你可真行啊!装得像极了。”3号轻蔑的瘪瘪嘴巴,嘲弄到:“我就那么好欺骗的?” 4号也干脆。 若无其事的一屁股坐下。 取出鱼嘴在自己手里颠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样发现的吗?”“有必要吗?”3号冷笑一声:“各为其主!双料货,我相信你的上锋也提醒过你,尽量不伤人,以免引起更大的国际纠纷,所以,请把鱼嘴扔过来,我不想杀人。” “我也一样!” 4号手一扬,鱼嘴在半空划道弧线,飞了过来。 3号一接在手,突觉不对,骂声:“卑鄙!无耻!”枪口一扬,对方的枪口也早瞄准了她。原来,4号技高一筹,利用在笔记本电脑上验证时,迅速将鱼嘴换了包。 这对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易如反掌。 叩叩!突然有人敲门。张弓拔弩的二人没理,依然枪口对枪口,谁也不敢大意。叩叩!叩叩!叩叩!事情紧急,如果再不开,服务生就会掏钥匙,开门而入…… 毕竟都是道上高手。 3号一垂枪口,4号也收了手枪,上前拔开拴门链,然后返身抱住了3号。3号把手枪藏在自己身后,仰起可爱的俏脸蛋,一手也抱住了对方。 房门轻轻被推开。 随即,响起年轻姑娘害羞的惊叫:“哎呀,我不该进来的。”4号笑:“你不是己经进来了?”手指头轻叩叩3号肩膀,3号扭脸,原来是自己工作上的联手。 那个和自己一样年轻漂亮高挑的前台接待。 “什么事儿?”4号拿出顶头上司的威风,同时对3号眨眨眼,示意她装像一点。“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 姑娘扬扬手里的卷宗:“文件啊!” 混血儿的眼睛,忽然定住了,房门二侧好几枝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自己…… 下午4点,白驹在楼下接到了妙香。 第一次到老公单位作客,妙香做了精心打扮,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个刚跨出校门的纯情女大学生,可又含着几缕不太深沉的成熟,活泼可爱,又有点冷骄,桀骜不驯。 白驹对老婆这身穿着,十分欣赏。 “如果今天你能多听听,少发表高见,就更完美了。”妙香撅起了嘴巴:“拜托,你以为我是什么也不懂得的小女生呀?好歹也读了十七年书哇。走吧,先带我看看这商业广场,我还从没来过的呀。” 白驹了解自己老婆,天生喜欢逛商场。 沪上不管什么开了新店,只要给她知道了,非拉着白驹去逛不可。不过妙香这点挺好,虽然逛荡,可对自己的腰包捂得挺紧,一般都是只逛只看不买。 碰到实在有心仪又划算的。 才掏出手机照下,然后到网上去照本宣科,价钱往往比商场的节约一半。 当然,因为动不动就爱掏手机拍摄,也没少和营业员发生纠葛甚至争吵。可与那种动不动就掏腰包买下强多了,所以白驹基本上都能接爱。 为了让妙香早点过来。 自己陪她逛逛商店,白驹这么早就下了楼。 一楼珠宝化妆品,二楼少女服饰,三楼白领丽人……二人边看边聊,甚是自得。“彤彤呢?”“我妈带着呀,我发现有点麻烦了。” 妙香皱皱眉头:“你妈以前说的,也许是对的呀。” 白驹不解的反问到:“我妈以前说什么?你现在还记得。”“就是,就是说彤彤有点自闭症倾向的呀。”妙香隔着玻璃站着,玻璃柜里,各种世界名包,姿态各异,绚丽多彩。 “唉,其实那次你妈一提出,我就记在心里,己观察很久了。我是学医的,尽管学的是妇产科”妙香忧郁地看着玻璃窗里的自己,不时侧侧身子,变幻着角度。 “我记得,上次你也上网查过,我们还一起到医院,当面寻问了我的校友学朋,她们的回答,就和那5个特征差不多的呀。” 白驹闭闭眼睛。 “这不就是完蛋了吗?不过才24个月的小姑娘,怎么会与自闭症挂上勾?” 妙香又换了个角度,自我感觉良好地抿抿嘴巴:“那些话,说起来就太长,要等于一个专题研究啦。不过,好在彤彤还不算太大,及时治理还来得及。明天,我们抱她到医院认真检查检查,如果确诊,马上治疗。” 白驹有些担心。 “治疗?打针还是吃药?会不会遭电击呀?我女儿那么娇小,无力,又挺怕痛的。” 妙香笑:“你呀,说起来你平时挺喜欢女儿,挺辛苦的,女儿也亲你,可对医学根本就是个白痴,现阶段主要是行为矫正,明白了呀?还有,” 她慢腾腾又开始走动。 边看四下的琳琅满目。 “得给你爸妈沟通沟通,要配合,不要再对彤彤百依百顺的了呀。”白驹点点头,提醒到:“还有你爸妈,特别是你老爸爱给彤彤耍平板,” “这个你放心。” 妙香气哼哼的抵了回去:“我随时监视着的呀。哎呀,明天?”妙香掏出手机点点,看看,跺脚到:“凑齐了,明天一早,我得到仁义医院报到,正式上班了的呀。” “那换个时间吧,” 白驹不以为然。 “给蓝院发个短信,就说女儿突然生病,”“我同意。”妙香点开了手机短信箱:“又是上班,我听到就有点烦啦。”诤!发了出去。 “还有个重要事情,那个撞车事件你知道的呀?” 白驹点点头。 但是,偏偏这事儿他没和老婆交流。是因为自己掺杂其中,怕话多失口,让妙香担心和不高兴。“明天开庭宣判!”妙香不满的瞅瞅他。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漠然置之?你还是中国人呀?” “我当然是中国人!” 白驹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关心又不是时时必须要挂在嘴巴上。” 第56章 惊露连连 二 可暗地里,白驹却埋怨自己的疏忽。相片送出后,白驹还想着第二天回家,看笔记本电脑的信息反馈。 结果事情一多,就完全忘记了。 好在小俩口现在还一直保持着,大学单身生活养成的习惯,各用各的笔记本电脑,没经对方同意,不擅自打开对方的电脑。 如果上海中院有信息发来。 就一定还保存在电脑里,不必担心的。。 “明天多久?”白驹追问到:“在哪儿开庭呢?”“明下午三点,上海中级人民法院的呀,”妙香蹲在地上,她被一款落地的雪白婚莎裙吸引住了,正细细的观赏着。 “上海市长宁区虹桥路1200号。啧啧,看看,这才是世界顶级婚莎呀。” 白驹也蹲了下地。 因为那婚莎的确做得精美奢华,欣赏着就是一种享受:pronovias源自西班牙的全球第一婚纱品牌,以高贵、优雅闻名,深受英国女皇伊莉莎白二世、麦当娜等名人喜爱。 在全球60个国家,拥有158个店面。 旗下拥有valentino等多位世界顶尖设计师。pronovias以白色梦幻、永恒优雅、高贵浪漫等多种风格,创造独一无二的华丽婚纱礼服。 平均售价,在600欧元至1万2,000欧元之间。 小俩口读着价格牌上的介绍,有些悻悻儿的。站起来后,妙香就嗔怪到:“白驹,本姑娘穿着800块一件租来的婚莎,就嫁给了你呀,还给你生了个可爱的女儿。我忽然发现,我是不是太浪漫吃亏了一点?” 白驹眼前晃动着,那张有着100万现金天蓝色的信用卡。 便笑到:“这样吧,你再嫁给我一次,我一定给你买一件这样的pronovias。取个中间价,换算成人民币,也不过1万块吧。” 妙香惊叫起来。 “哟白工,听口气你好像发了大财?也不过人民币1万块?好大的口气。” 一把扯住老公的衣襟:“买的车呢?换的房呢?女儿跟着要进幼儿园,赞助费,入托费,选班费呢?然后,读小学,中学,大学,考研,考博,出国留学,恋爱,结婚,” 白驹举起了双手:“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投降还不行吗?我没钱,可也说说过过嘴瘾的啊。” 妙香放了他,却伤感的摇摇头。 “饶了你当然可以,我可饶不了自己。女人啊,谁不梦想这些的呀?我这辈子算是嫁给了穷光蛋,玩完了,看我的女儿吧。彤彤呀,我的女儿,娘的后半生全系在你身上了呀。你可不要像你老爸,茅厕里的石头——又穷又硬哦!” 白驹哭笑不得,居然脱口而出。 “好好好,明天我们就去买车,这你总该满意了吧?”妙香又惊又喜,一把又揪住了老公:“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明天多久?车钱呢?什么牌子?我要求不高,也就个中级左右的家庭私家车,就行了的呀。” 白驹叫苦不迭:“我说说嘛!说说不行么?唉唉,放手,放了吧,工作场地,让人看到可不好。” 妙香这下可不依了,紧巴巴的揪着不放,还掇了掇:“话是你自己说的,夜有所思,日有所想,包不定,车钱你早就准备好了的呀。不行,明天非买车不行,不买,拉爆!我告诉你呀,我爸妈为这事儿,对你意见大着的呀。白工同志,得罪了丈母娘,后果很严重。” 白驹觉得好不晦气,本意是想让妙香来公司玩玩儿。 散散心,高兴高兴,却不想一下节外生枝,不慎失口,自己把自己套起了。当然,要说这私家车呢,是要买的,可自己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主要就是经济上周转不过来。 情况是明摆着的,白驹实在不忍心又找双方老“借钱”。上次被香妈暗地里唠叨得恼了,找到老妈要换房首付,结果,一向和睦友好的母子关系,出现了裂缝。 白驹当时就注意到,老爸虽然没说什么,可阴郁着脸孔,看似在强压着怒火。 白驹知道老爸的脾气,小时候他一阴脸孔,紧跟着就是严厉的呵斥,责骂和耳光抽过来,小白驹常常吓得躲在老妈身后,老半天不敢出来。 现在虽说自己长大了,也当了父亲。 老爸也老了,脾气更是收敛了许多,可白驹明白,父亲还是那个父亲,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老爸真要冒起火来,当着彤彤和妙香还有岳父岳母,多难堪啊! 可是,难道妙香错了吗? 不,妙香没有错!这是上海!花花绿绿,喧喧嚷嚷,身在其中,津津乐道,谁不想出人头地?谁不想生活得好些?谁愿意活得比别人差?谁都有权利追求与梦想啊! 是的,我现在有了100万。 可绝不能轻易动用,什么都需要钱啊!大家都知道,现在的100块钱只要一打散,一忽儿就没有了。同样,100万一折散,一忽儿也就没有啦…… 要不,按照惯例。 合同完成任务的奖励提成兑现,一般不超过一星期。届时,到手的3万多块,连同找双方老人“借”的12万,共是15万块购车款。 先从这100万中预支出来。 明天把车买了,也让老婆和她一家人高兴高兴? “你估计彤彤的行为矫正治疗,需要多少钱呢?”白驹一眼瞟到二个熟悉的身影,正顺着走廊边说边走过来,便转了身子,看着热闹非凡的商场中庭。 “第一步,把彤彤的血清送到美国化验,来回邮费人民币6千。” 妙香冷冷的回答。 “第二步,我己联系好了上海最好的儿童自闭症行为矫正室,美丽梦工厂,上一节课,45分钟,人民币150块,以每节课计算和付费。” 白驹闭上眼睛默默,然后睁开。 “那好吧,我们说定了,明天,下叉,买车!”“真的?”“军中无戏言!”“哦呀,真的呀?”“哎哎,淡定淡定,有熟人过”“你好,白工!” 白驹只好佯装刚听见。 第56章 惊露连连 三 高兴的转过身:“哦,你好!小陶!”风流倜傥的小陶,笑嘻嘻的站在他面前,一边是毕总,本商场的物业总经理,一个极具能力又极有威望的中年绅士。 毕总,据说出身名门。 曾留学英国剑桥大学,常在剑桥校园里,那条著名的牛顿小道上徘徊,并前往牛顿的故乡伍尔斯索普庄园,在那棵著名的“牛顿苹果树”下打坐思考。 又时常在剑桥那座著名的康桥上漫步,颇具科学巨匠和浪漫诗人之真缔。 因此,回国后的毕总,成了圈内炙手可热的传奇人物。据说,这幢商业广场是花了大价钱,才聘请到了的他。因此,白驹又紧接着向毕总致礼。 “你好,毕总。” 老实讲,作为管理着数十个国际国内大中型公司,只与其董事长或总经理打交道的物业总经理,实在是对一个国内公司的小硬件工程师,没有任何印象。 这点,白驹自己也清楚。 招呼这位大人物,不过是一种礼貌,一种下意识罢了。没想到,毕总对他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听小陶讲过你。不错不错,复旦毕业的计算机硕士,名牌大学培养名牌专家,前途无量啊!那么,这位是?” “我爱人,妙香!” 白驹忙介绍到。 “今天到公司坐一坐,平时没时间。妙香,”他招呼着自己老婆:“这是毕总,就是这幢商业广场的物业总经理。这位是小陶,我的,朋友。” 妙香就对二位问好,表现得体,大方,双方都很满意。 然后,小陶对小俩口挥挥手:“你们到处多看看吧,多提宝贵意见的呀。我们到那边儿走走,再见!”毕总也挥手:“对,多看看,多提宝贵意见。再见。” “再见!” 小俩口目送二人离去。 妙香问:“那位帅哥是谁?这是我看到的最帅最风流倜傥的一位。那位中年绅士也不错,有一种英国绅士味道的呀。” 白驹淡淡一笑。 “我说了,是我朋友,叫小陶。” 随即,有些醋酸:“让我们到处多看看,提提意见?怎么让我听着大倒胃口,是他的产业还是他爹的家产?现在有些人,就喜在别人面前充大头,赚人眼球。” 妙香掩口而笑。 “第一,明天下叉哦!第二,五点半了呀。” 白驹一怔,拉起她就走。白驹和妙香刚走进开发部,那小玫瑰居然跳了起来:“是你呀?你怎么会跟着这个傻大个的呀?”妙香也高兴的拉着她的双手。 “是我呀,是我呀,原来,你是我老公的同桌呀?” “老公?白驹?傻大个?” 小玫瑰楞楞,哈哈大笑:“原来他是你老公呀?哈哈,好老公,好老公,我是说,真是你的好老公。”白驹给弄得一头雾水,这是哪跟哪? 这二位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小冤家,怎么会相互认识? 正在收拾着自己挎包的文燕,礼貌的对妙香笑笑:“妙香,你好,我可早知道你,我是文燕,白驹的前同桌,明天我就走人了。” “你好!你youaresobeautiful(你真漂亮)!” 妙香也对她点头。 不过,她并不认识这姑娘,只是出于礼貌罢了。“thankyou,manythankstoyou,thankyou.thanks(谢谢你)!”文燕笑答:“我常听白工讲起你,你们小俩口的感情不错,常常令我感动。” “好好好,你慢慢感动的呀。” 小玫瑰大咧咧的冲她到。 “一切手续都完啦?”“完啦!”文燕背起自己的小挎包,有些伤感:“就等着坐一坐,就走了的呀。”小玫瑰上前,拉住她的双手。 “亲,别这样,每个人都会走这条路,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哎,” 她有些担心:“你不会反悔的呀?如果你反悔,我又得回去当伊本的同桌,我现在特讨厌他的了。”文燕摇摇头:“怎会呢?人力部手续全办完了,你就放心吧。” “那,来,” 小玫瑰把妙香一拉,再拉开自己的大抽屉:“瞧瞧,我又进了多少新款式?还有,那边伊本的抽屉还有呢,你先看看选选,买不买没关系。” 白驹明白了,这二小冤家,一定是在市场上认到的。 妙香和小玫瑰,就头挨头的蹲在地上,咕嘟咕噜,选选看看,文燕则静静地抱着自己的小挎包坐着,一面问:“白工,还在怪我吗?” 白驹出口长气。 “刚开始怪,想通了,也就所谓了。” “别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文燕幽幽的说:“因为是女孩儿,一生下来我的亲生父母,就把我抱给了五伯。五伯娘没生育,老俩口对我胜过亲生父母,我不能不听五伯的,对不起!” “没事儿!” 白驹淡淡到:“你是个好姑娘,只愿你能找到真正的爱情,有自己的事业。”文燕脸蛋上忽然显出了红晕:“这个吗,还没来得及谢谢你的呀,以后有的是机会。” 呼!小玫瑰拉着妙香站起。 再命令般对文燕叫到:“走,到包间帮忙去。”然后,立起身,主管似的对同事点着名:“你、你、你、还有你,走,楼上包间帮忙去。莫忙,” 又提高了嗓门儿。 “伊本才女!” 那正对着电脑屏幕,津津有味的软件工程师,闻声扭头:“说!”“楼上包间帮忙去。”“哈,我能帮什么忙?”伊本不想动。 “等会儿开吃,我帮帮忙是可以的。” “不行!” 小玫瑰跺脚叫到:“现在不帮忙,等会儿开吃就没你的份!不信?你老人家就瞧着。”伊本只好站起来,一面关电脑,一面咕嘟咕噜的。 “我信我信,小玫瑰呀,你多久当的部领导啊!” 哗!同事们都欢笑起来。 可小玫瑰眼不眨,心不跳,一面催促叫到名字的起座,一面答:“刚才,你不知道的呀?要装聋作哑的,谨防我穿你的小鞋,扣你的奖金,再往你屁股上狠狠一脚,踢你到桌底下哼哼儿去。” 第56章 惊露连连 四 哈!同事们笑翻,庞大的开发部格子间,充满了欢乐。 一般这种“坐一坐”呢,除了部长,助理,专题人和同事们,几乎没有部外的领导和同事参加。而且,这还得看专题人平时的人缘。 白驹虽然才来了一年多,可也碰上了好几次。 被专题人硬拉着拖着,甚至是求着去坐一坐,可见那几位男女老兄的人缘之差。远大科技的三高,基本上让三高们都孤芳自赏,孤魂野鬼,自我感觉良好。 平时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每每一到如此,便显露出来。 因此,“坐一坐”无蒂于三高们人情世故的会考,每每如此,专题人都胆战心惊,坐卧不安。虽然把老婆叫了来,白驹却同样惶恐不安,如坐针毪。 他可记得,有二次的专题人“坐一坐” 专题人自己,加上老婆和平时要好的哥儿们姐妹,包括不得不来的许部和其助理,一共才七个人,连一桌都没凑齐;而厨房则是准备了二桌人的饭菜。 专题人当时那个难堪尴尬呀,一直深深刻在白驹脑海。 现在,轮到了自己……终于,6点过点,许部从部长办出来了,大声么喝着部下:“走哇,好酒好菜瓜子花生水果,还有美女帅哥伺候着,坐一坐的呀。” 于是,同事们便站起来,簇拥着部领导往电梯里挤。 白驹走在最后,提心吊胆地瞅着透明的观光电梯,上上下下,带走一拨又一拨的同事。远大公司处在本商业广场的平街二层。 观光电梯,由上至平三层大门出口。 由下至平街层出口,届时一落地,嘻嘻哈哈的同事们水一般流落,各自东西。毕竟,这种部门工余间的坐一坐,只是随意,不能强迫。 白驹最后进了观光电梯,同时进去的还有几位。 大家都是平时话不多的点头之交,现在照例也只是点点头,各自或凝视窗外或想着心事儿。嘎!平一层到了,电梯停停,没人出去,倒是有外公司的白领跨入。 嘎!平三层到了。 点头交都跨出了电梯,跟在白驹后面朝走向食堂。一跨进食堂内侧的大包间,白驹楞住了,满满大三桌的同事们,正在剥瓜子,削水果,嚼花生,品茶水…… 忙忙活活,热热闹闹,一片欢腾。 白驹以为自己走错了路,刚想退出再细瞧瞧,那边儿,许部站起来招手:“白工白工,这边,这边来的呀!”白驹挤到最中间的大圆桌边。 这才看到,主持公司日常工作的总经理,副总经理及二个助理,都对他微笑点头呢。 再一看,李灵和文燕坐在一起,紧挨表姐妹俩的左边,居然是顾主任,右面是许部及助理和文秘,济济一堂,满面春风。 白驹明白了。 这一切,全得益于人力部长的串线安排。作为老板的红人,握有重权的人力部长和事实上的第二副总经理,参加并私下打招呼。 总经理,副总经理,乐得顺水人情,讨个好彩。 许部和自他以下的同事们,自然更趋炎附势,不来白不来了……由于有了三巨头的参加,这样一来,本是随随便便的坐一坐,也就有了非正式的高层意义。 开始,照例是由部领导讲话。 许是提前知道三巨头要参加的重要消息,这平时随和惯了的膀大腰圆,一改平时的吊儿郎当,咬文嚼字起来,居然还掏出张发言稿,正儿八经的念完。 然后提议,请三巨头讲话。 大约三巨头也知道,有了自己的参加,就不得不讲几句话,尽管都没发言稿,但一一讲来,条理分明,语言流畅,显然都是打过腹稿。 最后,照例由专题人“说几句” 其实,不外乎就是表个态,提提“在部领导的正确指引下,在各同事朋友们亲切友好的帮助支持下,”云云。老实说,面对这突发热状,白驹根本就没心理准备。 因此,这个“说几句”,实在是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惨不忍听。 可大家的心,显然不在这儿,当白驹的话一落音,许部就开吼:“兄弟姐妹们,拿出开发部平时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喝和特别尊长爱幼的优离传统,干啊!” 于是,坐一坐进入了真正的高潮。 事实上,除了人力部长,兄弟姐妹们并没太把二巨头放在自己眼里。人力部长呢,率着几个部下一天就是考核呀,考勤呀检查呀处理呀什么的,与自己的私利都紧紧相连着。 他妈的!得好好对付,尊重尊重。 总经理,副总经理,忙着宏观战略,高瞻远瞩,离“卑微”的自己远着呢,不料他二个狗日的,又何妨?于是乎,兄弟姐妹们就按照自己的习惯,开闹了。 李灵倒是陪着总经理,坐着,聊着,还替二巨头拦掉好几拨敬酒的同事。 文燕却拉着顾主任,扭着白驹小俩口说话。生怕酒后失言的白驹,却总想带着妙香逃离。可文燕不干,红着脸蛋,有些哽咽。 “谢谢白工你呀,这一年多多亏你教会了我许多知识,让我找到了真爱。” 白驹有些绷不住了,妙香就在身边呢。 真爱?这还了得?可妙香却也红着脸蛋儿,非要敬文燕一杯:“给我说说,你找到了怎样的真爱?让我也感受感受的呀。” 顾主任发现不对。 急忙拉起侄女,提醒到。 “文燕,你喝多了呀,外面走走,吹吹风清醒清醒。”白驹也催到:“是呀是呀,吹吹风,清醒清醒。”不防给妙香一脚踩在脚踝上,疼得差点儿失声大叫。 这种场合看得太多的顾主任。 对妙香笑笑:“白夫人,我看你就别计较了。我的侄女儿我知道,没事的。”妙香听得火起,也知道这个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就是文燕的五伯,可也按捺不住了醋酸,小脾气就使了出来。 “你侄女儿都找到真爱了,我问问不行的呀?” 顾主任笑得诡异。 “不行!早听白工讲过,妙香姑娘心灵手巧嘴巴巧,果然如此。我敬你一杯。” 第56章 惊露连连 五 刚举起杯子,那小玫瑰领着好几个娘子军,涌了上来。 结果,架不住娘子军们。 左一个:“嫂子呃!”右一声:“白夫人啊!”可怜的妙香喝了好几杯红酒。纵然是女人自带三分酒,可平时并对红酒没有兴趣的妙香,也有点晕头转向了。 小玫瑰这才怜香惜玉,当众把妙香一抱。 “行了,白夫人受我的保护,不准灌啦。”娘子军便又卷向了许部。因为许部事先打了招呼,所以,现场除了红酒就是果汁。 这呢,弄得一帮子喜喝啤酒的哥们,有些忧郁的举着杯子,呷着甜滋滋的干红,骂骂咧咧。 “这是酒吗?这不是有意伤咱男人的自尊吗?许头儿,你不得好死。”许部听到了,笑呵呵的,逐一拧拧哥们的耳朵。 “他妈的,有吃有喝还故作伤感?赶明儿,给老子写检查去的呀。” 哥儿们就跟着嗤牙咧嘴的叫。 “哎哟,打死人啦!”“许部打人罗,公司领导救命啊!”“不是我,是伊本,是伊本挑拨离间。”于是乎,许部把伊本才女轻轻一拎,居然就拎了起来,笑骂到。 “伊本,你奶奶的,咋不给我许部也写首抒情诗来呀?我早盼着的呀。” 伊本脸笑心明白,知道许头儿这是借故敲打自己,也就夸张的连连叫屈,助推着坐一坐的气氛…… 眼看着妙香被小玫瑰当作了保护对象,白驹也就放了心。他这才发现,小玫瑰和妙香,除了相貌不同,各方面真是像极了,简直就是俩姐妹。 “白工,请!”顾主任举着果汁叫他。 “以后,我们有得合作的机会,a厂欢迎白工弃暗投明,共创辉煌。”白驹打着哈哈:“好。好的,我可想弃暗投明了,先看看文燕吧,反正有的是机会和时间。” 文燕朝三巨头呶呶嘴巴:“去说几句吧,你怎么总是懂不起呀?” 白驹却不屑地翻翻白眼皮儿:“我为什么必须得去?我就不想去。”不想,一只手把他拎了起来:“友谊还是有的,规矩还是要的,怎么就陪着老婆和顾主任?这么不尊重公司领导,看你以后还怎么专题?” 是许部,许部脸孔红红的,看样子灌了许多干红。 “三人行,必有我师,文燕说得对!就照办,快去。”一屁股坐在白驹腾出的位子。无奈,抓着半瓶果汁,白驹凑到了三巨头桌前,挨个儿向领导致辞。 其实,真像同事们心里所想的一样。 除了李灵,二巨头哪把他看在眼里?双方敷衍几句,就忙自己的了。倒是李灵请他坐下,一双大眼睛,秋水荡漾的看着他。 “高兴吗?” “谢谢!” 白驹真诚的点点头。“你老婆,beautiful,itsbeautiful,itssobeautiful(真漂亮),我都有点妒忌了。真是个知性女人!” 李灵轻声说。 “就是个头儿稍矮了一点。不然,可是个十全十美,人见人爱的少妇。” 白驹不以为然:“是吗?这么高的评价,你不会是个女小陶吧?”李灵就认真的想想,然后回答:“听真的,还是听假的?”“随你。”“假的,就不是的。真的,就有一点。” 李灵正色到。 “我觉得我是双性恋,喜欢男人,可看到心仪的女人,也喜欢。” 白驹感到自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动声色的向外移移:“呵呵,男小陶,女小陶,正好一对儿嘛!那你还逃什么婚?让我充当什么临时男友?你可真会做戏。” 李灵抚弄着自己的腕表,漫不经心。 “谢谢!你总算明白一丁点儿,人生就是逢场作戏。不过,说真的,白驹,”她看着对方:“我倒真是有点爱上了你!我想,你不一定是个好情人,可一定是个好老公。好,在我们这儿呆久了不好,你老婆瞅着你呢。” 果然,妙香和小玫瑰正盯着这边儿,还不时悄悄的说着什么? 白驹便向三巨头告辞,抓着半瓶果汁回了座位。“那个高挑美女,就是李灵?”妙香懒洋洋的看着他,一面任由小玫瑰梳理着自己的鬓发。 白驹听听话不对。 小心答到:“不错,是公司的人力部长。”“所以,你跟她说话,就格外虔诚殷勤?我看着就有气的呀。哼哼!”妙香哼哼叽叽的。 “包不定,暗地里你还对人家顶礼膜拜,没事有事的撵着汇报思想吧?” 白驹如释重负,佯装自不由己,无可奈何状:“你不一样吗?结果,你倒致辞跑掉,我呢?赶明儿我是不是也像你一样的呀?”妙香就拍拍桌子。 “那可不行!你得学中流砥柱,好好儿的呆着!” “妙香姐姐,你说得真对呀。” 小玫瑰也就跟着哼哼叽叽的:“以后呢,我也得找一个白驹式的好老公。钱不多,情多!心不大,眼高!会做爱会唱歌会带孩子还会哄我。当然,最好也有一个能干会带孩子的退休老妈,一个不爱管闲事儿跟着边儿窜的老爸,我这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白驹笑嘻嘻的看看妙香。 他这是第一次听到老婆,对自己爸妈的评价。 好嘛妙香,看来你还算公允,我就担心着你对咱爸妈没个好话儿呢。啪啪!“请大家静一静,注意啦!”是许部。大家便安静下来,一齐看着他。 “车在车库等着,有想走的同事,可以走了,可是要凑满一车才开的呀,不过,到车上开着空调休息打盹儿,也满幸福温暖的。” 大家笑,一种对公司和部门感恩的笑。 “还有,明下午上海中一院开庭,有人知道不?”没想到,呼啦啦的举起了一片手臂:“知道!呃许头儿,明天又是你带队吗?” 许部摇摇头。 “打住打住,我带队不又成了群体闹事儿呀?” 众人一片哄笑,三巨头也笑嘻嘻的看着他。上次927事件后,远大科技公司开发部,成了市局的重点关注对象。侦查小组来来往往查了好久。 第57章 公开庭审 一 最后,才与远在畦谷的华裔老板,达成了解决方案。 鉴于远大员工的爱国热忱,且又事出有因,现给予公司像征性罚款1万人民币,并写出深刻检查备市局存档,从而不追究许部“率众群体闹事”的政治责任。 可是,恐怕连市局自己也没想过。 此事儿为上海滩著名的927事件结案一公布,远大科技声名鸦起,慕名前来公司参观的市民和商家,络绎不绝,称赞不己。 这在寸土寸金的上海滩,等于是给公司免费打了大广告,名利双收。 华裔老板喜得眉飞色舞,越洋直接与公司高层和许部本人视频,不提。 “咱是中国好公民,听党的话,跟党走!按党的指示办事,红心向党,永不变色!” 许部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煞有介事。 “所以,我们不能再群体闹事儿的呀!不过,有愿意去的,请便,公司和部门不加干涉。但要管住自己嘴巴,少放屁。”哄笑又起…… 这时,伊本端着半杯干红,来到了桌前。 一甩手,唱了个大喏:“首长好!首长太太好!”白驹忙拉他坐下,介绍到:“妙香,这是伊本才女,软件工程师。妙香,我夫人。” 伊本就揉揉自己的眼睛。 “早瞅见啦,怎么和小玫瑰一模一样的呀?是小玫瑰走失的亲姐姐吧?” 小玫瑰就笑眯眯的啐他一口:“是你走失的亲妈,还不快点喊娘?”“说妈,老了一点。”伊本对妙香扬扬酒杯:“谢谢!说妹还差不离。可这样一来,白工就成了我的妹夫,你的姐夫,所以,你得先问白工同意不同意?” 被呛了一鼻子灰的小玫瑰。 就顺势把瓶中的果汁,对他洒过去。 早有准备的伊本杯口一斜,竟然点滴不漏的把果汁全部接住,惹起一片叫好声。“妙香,对不起,玩笑开大了点儿。”伊本对妙香合合手掌。 “你也看到啦,我们这个开发部,就是一个团结友好玩笑的部门。所以,不用担心白驹,在这儿,他只能学好人做好人,健康成长为一名上海滩标准的宅男,对吧?” 小玫瑰和妙香,一齐拍手。 伊本这才搂着白驹的肩膀,低声说:“行啊,白大侠,真看不出来,比我可强多了呀。”软件工程师,便是那二次惨不忍睹的坐一坐专题人之一。 白驹矜持的笑笑,没说话。 “明天一起去。”伊本一口饮尽杯中的干红:“妈的,喝到这时候,倒喝出点味道来了,甜滋滋,涩滋滋的,直往人心里钻的呀。这事儿折腾了这么久,亏得目击拍摄者一锤定音,我估计明天中院是终审,那四个洋鬼子不但赔钱,而且还得进大牢。哎,真长咱们中国人的志气。” 停停,又说。 “包不淮,那个目击拍摄者会露面,我想看看这个英雄。”白驹的嗓音,突然有些发硬:“露面?不会吧,为什么要露面?必须露面吗?” “必须!” 伊本瞅瞅他。 “按照中国的法律程序,他必须出庭作证,不然,无法将对方定罪。”白驹呆住了,必须露面?这他可没想到。对法律完全是外行的他,有些心慌。 伊本却狐疑的骨碌碌转动着眼珠子,半天没说话。 他忽然站了起来:“许头儿来了,老子一看到他,就想起那次的惨不忍睹。走了,拜!”正和妙香说着悄悄话的小玫瑰,见他突然离开,便不满的叫道。 “老克拉,你可真不够朋友,我俩还没喝交杯酒呢。” “我俩喝!” 许部大声接上:“喝了交杯酒,就得搂着睡,大家说,是不是这样呀?”同事们就吼着凑趣儿。然而,许部这次可撞到了枪口上。 坐一坐,本是随和有趣。 加上平时又对他有所不满,小玫瑰就毫不犹豫的嚷嚷开了:“要搂着睡?可以呀!不过,先得和你家娘子商量商量,要她让铺,让老公,让存折,让二室一厅,让迈锐宝,最好是把你那还没出生的儿子,也一起让了,俺小玫瑰包让你搂舒服的呀。” 一片哄笑声中。 许部的脑袋瓜子,摇得如货郎担儿。 “使不得,使不得,这如何便得?你这不是叫我活生生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呀?”然后,笑着对小玫瑰合合手掌。 “你这个小姑奶奶,俺认识你啦。难怪,精鬼风流的伊本才女,都被你收拾得没了脾气,佩服佩服的呀!”“不敢当!”小玫瑰笑着抱着妙香的肩膀。 “姐,好玩儿不?笑一笑,十年少,闹一闹,老变小的呀。” 妙香就真诚的回答。 “好玩儿,好玩儿,哎,你们怎么一点不像我那医院的呀……”这边儿,许部抓住了白驹一只手臂:“风光无限,蓬墙生辉,白工,满意不?” 白驹点头:“谢谢!” 许部压低了嗓门儿:“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平时挺正经的你,怎么会设下套儿让我钻?白驹,你可真卑鄙!” 白驹端坐着,也不动声色:“我同样是ps片的主角,我又该找谁?” “这着,我输啦。”许部挤挨着白驹坐下,仍然抓着他一只手臂:“我说过,我这人除了太爱钱,可人不坏。愿赌服输,我也认了。认了就行了。以后呢,我们还是好同事,好上下级,好哥儿们,你说呢?” 白驹笑:“这样最好,和为贵嘛!” “其实,白驹,你错了。”许部突然直捣对方心窝:“知道吗?我本来是准备答应给你200万元,买下私设密码权的,可你让200万白白飞掉啦。” 白驹耸耸肩,他不知道对方的用意,只能尽量少说话。 再说,选择有老婆在场的这时机来聊这事儿,这让白驹有种防不胜防,被对方暗算的感觉。“我想,他们最多给了你100万,你吃大亏了呀。” 许部惋惜的摇摇头。 安慰到:“不过只要有本事,何妨赚不到钱?这次你算开了眼界,学着点吧。这是上海,冒险家的乐园!如果愿意,以后我们还可以合作,如果不愿意,就各干各的,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第57章 公开庭审 二 白驹矜持的抬起了下颌。 慢腾腾抱起了自己的胳膊肘儿。 他从对方的话茬儿中,感知到了自己的力量,这让他信心满满,十分高兴。“我知道,你早在网上抢到了车牌,如果买车,找我。” 这让白驹心一动,趁此机会,要求到。 “那奖励提成,”“好办,按规定,对方合同总款到帐的一周内。哎顾主任,”许部放开嗓门儿,喊着正和文燕说着什么的中年男。 “合同也完成了,你们那剩款多久能到齐的呀?” 顾主任毫不犹豫的伸出二根指头。 “二天内。”“可开不得玩笑。”“谁开玩笑?”顾主任拍拍自己的皮包:“不瞒你说,支票就在我包里。我们军人办事从来干脆果断,不像你们地方上,拖呀欠的。” 外面几个厨房师傅,忽然纷纷往里跑。 “来了来了,求婚的来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二个扛着摄像机的小伙子,笑嘻嘻的进来了,后面是,笑逐颜开的向前。 “请大家注意啦,你的笑靥举止将摄入录像,成为佳宾优雅的风采。” 往门边一站,挥起右手,微微鞠躬。 “请!”接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伸了进来,然后,一个身着笔挺西服的高个小伙子,出现了。他一面走,一面朝大家微笑。 摄像机跟着他转动,向前也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现在,我们的求婚小伙缓步而入,他幸福而信心满满,,他会成功吗?请拭目以待。”坐在最里边的白驹,文燕,顾主任,小玫瑰妙香和许部,都站了起来。 文燕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捂住了自己嘴巴。 白驹也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求婚小伙竟是小周,老门卫的儿子,而不是一直对文燕奉献殷勤和爱意的小保安向前。 众目睽睽之下。 修长俊雅的小周,捧着红玫瑰,一步步走向心爱的姑娘。到了文燕面前,他单腿下跪,把红玫瑰双手捧给文燕:“燕儿,愿意嫁给我吗?” 文燕,却被突来巨大的惊喜,激动得周身颤抖,只是捂着自己的嘴巴,幸福的啜泣…… “燕儿,我爱你!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决。嫁给我吧,我会让你幸福。” 声音低沉,充满磁性。 庄严郑重,清晰有力,竟然让一帮子女同事们,先感动起来,有人啜泣着喊到:“燕儿,嫁给他。”有人颤抖着呼唤:“此乃真君子也,文燕,嫁给他。” 小玫瑰和妙香则相拥哆嗦。 小玫瑰带着哽咽叫道:“好好感动人哦,怎么没有人,也这样向我求婚的呀?”妙香则梦幻般,喃喃自语:“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白驹更是呆若木鸡。 这小周,几时与文燕恋上的? 而且爱得这么深?难怪文燕说她找到了真爱,要谢谢我?可笑妙香还为此醋酸呢。这小周,真是有点不简单,光听他这一番求婚语,就足见他平时用功之至。 显然,自己以前对他,真是知之太少了。 向前的解说,越发越激动人心,极具煽动性,穿透性和感染力:“一个,稳重执着,英气勃勃,一个,端庄大方,优雅美丽。当他们携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他们微笑……” 白驹听得如雷贯耳。 面有羞愧,自己曾是那么鄙夷,瞧不起的小保安,却没想到他们一样锦绣文章,激情澎湃,对爱情对生活对未来,一样充满了向望,希冀和渴盼…… 终于,断断续续的呼叫。 变成了集体的欢声与鼓掌:“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终于,文燕放下了捂着自己嘴巴的双手,青春俊美的脸蛋上,挂满钻石般幸福的泪珠。 弯腰接过了,鲜艳欲滴的红玫瑰,颤抖着嗓门儿,莺啼鸟鸣:“我愿意!谢谢你!” 刹那间,掌声雷动,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了天花板……回家的车上,白驹和妙香紧紧相偎,仿佛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恋爱,激动不己。 可是问题来了。 明天的事儿挺多,到底首先办哪一件呢? 于是商定,小俩口兵分二路,一早,先由妙香和公婆抱着彤彤,到儿童医院挂号候诊,白驹赶到公司报个到,稍坐坐就赶过来。 可临了要出发,妙香却变了卦。 说是第一次和公婆单独出去,心里怕得慌,还是改成自己老爸老妈算了。无奈,白驹只好给爸妈打电话,这让激动和准备了一夜的老妈老爸,有了强烈的失落和挫折感。 白驹赶到公司时。 小玫瑰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正儿八经的忙活。 看到同桌来了,便喊到:“先到部长办,然后回来有事儿。”许部看白驹进来,也不招呼,就把蓝色的登记册推了过来:“签字” 开发部的干部员工都知道。 部长办有三本签字册。 红色,违规处份登记册,蓝色,应领薪金登记册,绿色,部办事务登记册。所以,白驹心里一喜,接过签字笔俯下身,仔仔细细的看了,然后一丝不苟的签上了自己名字。 回座位刚坐下,就听得手机啵的声。 白驹打开看看,短信息提醒;你的帐户存入人民币8万3千元!a厂合同总额的奖励提成,打到了白驹信用卡。 “哎哎白大工,刚来就看你的手机玩儿呀?” 小玫瑰有些气吁吁的。 “拜托,帮我应付着,我到洗手间,”白驹这才注意到她脸色有些黄黄的:“怎么啦?一晚上就花容失色?”“肚,肚子,哎呀,不得了啦。” 小玫瑰嗤牙咧嘴的跑向厕所,一路撞得格子间砰砰作响…… 这边儿,白驹可就乱了套,以前只道档案员兼接待员好玩儿,不就是传传话,取取东西什么的?现在,档案员专用的台式电脑上,一会儿跳起那个员工的要求。 “亲,关于xxx项目的立项原件,请马上发给我参考参考。” 第57章 公开庭审 三 一会儿又跳出这个干部的指令。 “前台,第三小组要外出测评,请立即准备如下物资……”更有甚者,干脆直接刷屏或闪窗口,以期引起前台的注意,提前办好事儿…… 白驹哪操办过这些具体的事情? 一时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半天动不得。 那屏幕上可吵成了一片:“脑残,去死吧。”“我保证,我要用渎职罪起诉你,把你送进道德法庭。”“亲,出了什么事情?失恋还是失身啦?” 还有二个急性子老兄,干脆隔得老远的从格子间站起。 大声武气的叫起来:“文燕,文燕,搞什么名,哦小玫瑰小玫瑰,干什么吃的啦?这么不熟悉业务,还前台呢?不如坐后台算了的呀。” 白驹急得站起,坐下,坐下,又站起来。 明明看到小玫瑰的脑袋瓜子,冒出了洗手间,可转眼间,又缩了进去。如此反复,弄得白驹望眼欲穿,坐卧不安。紧接着,电话尖利的响起来。 一看那来电显示,就知道是部长办的电话。 一定是哪个兄弟姐妹,小报告打到许部那儿去啦。白驹盯着,任它固执的响,可终捺耐不住,拎了起来:“哎小玫瑰,怎么回事?一大清早就是告状的?” “许部,我是白驹。”白驹只好告诉他。 “小玫瑰闹肚子疼,一直在洗手间。”“哦,难怪不得,小温小温,”“哎许部。”远远传来部长办女文秘的甜音。“你到洗手间看看小玫瑰,如严重就陪着她,不严重就先到前台顶顶。” “好的!” 三分钟后,女文秘香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坐在小玫瑰位子上,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工作。半个钟头后,脸儿黄黄的小玫瑰,才由伊本和另一个女同事搀扶着,进了电梯下楼到医院就诊。 结果,直忙到上午10点半,白驹才总算借口逃了出来。 儿童医院,永远都是这么人满为患。到处是婴儿的啼哭,母亲的妮叫,捏着厚厚单子匆忙来来往往的父亲和老人…… 在三楼婴幼儿测试专区,白驹找到了妙香。 岳父母满脸悲伤的抱着彤彤,岳母二眼红红的,看样子刚哭过。妙香反倒挺淡定的,她告诉白驹:“确诊了,是婴幼儿早期自闭症!医生和我都很乐观,因为彤彤还只有24个月,通过行为矫正治疗,应该可以愈合的呀。” 白驹接过了女儿,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可怜的小彤彤,就像知道自己有了问题似的,一反好动的常态,小猫咪一样偎在老爸怀中。一阵父女肌肤的相互磨擦,一歇骨肉亲情的互相传流。 白驹感到自己二眼湿润,看什么都有些模模糊糊…… 看着岳父母抱着彤彤上了出租车后,小俩口便向早选好的车行赶去。路上,白驹脚步有些踉跄:“彤彤正在生病,需要我们,我们却忙着买车,是不是有点卑鄙哦?我看,” 妙香却摇头。 “我看,买!今天必须买,彤彤正用得着的呀。让女儿能安安静静的坐着私家车,去参加行为矫正,不正是对她最大疼爱的呀?走快些。” 因为到这家车行来过好几次。 销售经理多远就堆起了笑脸。 “欢迎欢迎,你们心仪的那款明锐2013版1.6l自动逸俊版,刚到几天的呀。”漂亮的女经理,引着小俩口来到后展室,二人一眼就看中了那辆纯白雅致如公主般的明锐。 早在网上,在梦中。 抚摸和想像过千百遍,小俩口来到它边,双手轻轻触摸,双脚慢慢移动,有一种与梦中情人邂逅相见的缠绵与喜悦……迅速试驾,交钱,办理! 个多钟头后。 扎着大红绸花的明锐,载着小俩口缓缓开进了明丰苑。 下车后,送车小姐请小俩口站在明锐侧边,为他们和爱车留影。新车进苑,吉祥如意!在满面春风,乐不可支的香妈香爸陪同下,大伯大妈们或抱着宝宝,或推着宝宝,早在苑里候着呢。 此时,都围了过来。 个个响啧啧称赞,人人眯缝着眼,就像是自家买的一样,直把明锐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不亦乐乎! 香妈香爸的自尊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提升。 亲家也赶到了,退休老师和网络写手,高兴的围着明锐转了又转,还在香妈香爸的提议下,坐进去尽情的体验了一把。 老门卫笑嘻嘻的过来了,抱起双拳高叫到。 “新车新人新风气,新苑新愿新邻里!吉星高照,吉祥如意!香妈香爸好福气,因为找了个好女婿,今天私家车,明天私家机,后天呢,私家火的呀。” 老门卫己从香妈嘴里,得知儿子求婚成功。 对方是一个挺文静的漂亮姑娘,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一早就捉摸着赶来感谢感谢呢。上海人喜欢讨口彩,老门卫这琅琅上口的顺口溜一出,当即博得大伯大妈们一片叫好声。 可河南大伯却举起了手。 高声问到:“老门卫,其他的我都听清楚了咯,可这私家鸡私家火的,是什么新玩意儿?我咋没想明白的咯?” 老门卫就先清清喉咙,然后回答。 “私家机,就是私人飞机,私家火,就是私人火车的呀。这生活,越来越好,这日子,越过越顺当,只要我们努力,现在有了私家车,以后也会有了私人飞机,私人火车的呀?” 众大伯大妈又纷纷叫好。 河南大伯恍然大悟,搔着自己的脑门:“日他得(dei音,四声),是这个理儿咯!老门卫,你可真能干的咯!我家呢,倒不盼着什么私家车,私家鸡私家火的,就想着这房子如何再大一点咯!好让我孙子落雨下雪,在家里跑来跑去玩儿的呀!” 大伯大妈们,又是一歇轰笑。 “河南大伯,你那老观念早落后了的呀。”“房子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她大嫂,后面好像还有一句,是什么来着?”“我呀,我什么都想哇,只是没钱的呀。” 第57章 公开庭审 四 笑声中,香妈对白驹使使眼色。 白驹会意,上去把老门卫拉到了一边:“老门卫,嘿嘿,不好意思,这停车事儿,”老门卫笑嘻嘻的,顺手掏出张停车登记牌。 “早给你想着的呀。白驹大兄弟呀,我老头子谢谢你啊,不但帮我儿子找到了好工作。而且还帮他找到了女朋友,求婚成功。呶,给。” 白驹喜孜孜的接过。 抚着瞧着想着,眨巴着眼睛。“只是不好意思,明丰苑的停车位,按规定你还得排上好几年。可车不能让它在外过夜,对不?所以,我找了我的哥儿们,对面小区的看门人,帮你弄到了这停车牌。对不起,大兄弟,只好委屈你每天多走几步,多开几步路了。” 白驹看看对面小区。 那可是才修建的高档楼盘。 四车道的地下停车场,横贯整个小区地下达3000多平方,24小时保安巡逻,清洁保洁,全天候智能型封闭式管理,是有车族梦寐以求的停车宝座。 地上的楼盘还没修建好。 地下的停车库,就成了有车一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香饽饽。 白驹也曾努力奋斗过,可终归白忙活一场,却没想到这难得的一张停车牌,却让老门卫替自己拿到了手。“老门卫,谢谢你!” 白驹十分感动。 他早听妙香说过,老门卫委托自己远房亲戚,从武夷山挖来草药,连夜坐火车送到上海香爸手中,当时就感叹不己。“小周是个好青年,主要还是他自己能干,争气,” 老门卫却未语泪先流。 “鸣,大兄弟,我真的谢谢你了呀。鸣!” “哎呀,老门卫大叔,你怎么啦?”白驹有些慌乱,这新车进苑大喜日子的,让人瞅见可不好;香妈香爸见状,连忙围了过来,相继劝慰。 可老门卫依然鸣咽着。 连连摇头:“鸣,香妈香爸,不用劝我,你们误会了呀。我这是高兴,从心里高兴的呀。”老门卫老泪纵横,一手拉着香爸,一手揪着香妈。 “我是替小周高兴的呀,订了婚,有了归宿,他的亲身父母也放心了呀。” 大家听得一楞,怎么?难道小周不是老门卫的亲生儿子? “几个月,几个月小的时候,我在医院后面椅子上捡到的他,一晃,三十多年了呀……鸣鸣!我这是高兴呀,高兴呀。” 白驹和妙香,不约而同,一左一右,抱住了老门卫…… 老爸老妈过来了,老妈说:“白驹,买车钱我带来了,7万够了吗?”白驹点点头,接过了信用卡,香妈见状,立马也掏出了信用卡,塞进了女婿手中。 “我这是3万5,拿去吧。只要你们小俩口过得好,我们当老的,再困难也要支持你们的呀。” 一番忙活后,白驹赶回了公司。 小玫瑰吃了药,虽然脸色仍有点憔悴,可精神好多了。看到白驹,她扮个鬼脸儿:“谢了哦!”“谢什么?”白驹走近她,仔仔细细的瞧瞧。 “嗯,美女什么都不怕,只怕老、病,看来是真的!” 小玫瑰冲他跺跺脚。 “乌鸦嘴!我老吗?我只是病了呀!我得给妙香姐姐通个电话,让她教训教训你。”白驹在位子上坐下,双手摊摊,做无辜状。 “帮了忙,不但不亲我,还告状,这做人也太难了点吧?” 心里有些悻悻儿的,不想坐一坐,这小姑奶奶就居然成了老婆的闺密,我这不是自找苦头吃吗?唉唉,以后有得熬的了。嗒!小玫瑰当真拎起了电话筒。 “妙香姐姐,我是小玫瑰的呀……” 趁她俩开唠,白驹忙向人力部跑去。 李灵见了他,仿佛有些不自然:“那事儿,事先没和你商量。”“人家二人的感情呗,我们商量什么?”白驹摇摇头:“她们人呢?”“中饭了呀,你还不去?” “下午你去吗?” “不一定。” 李灵答到,又看看他:“你是有什么事儿吧?”“我听说必须露面作证的,”白驹有些吞吞吐吐。昨晚上伊本才女斩钉截铁的话,搅得他一夜难以入眠。 “网上对此也说法不一。” 李灵不屑的笑了,一面收拾着桌面,一面回答:“法盲啊!谁给你说的必须露面作证?上海中院的法官吗?”“不是”“你发出相片后,中院给回话没有哇?” “回了” 白驹想起昨晚回家后。 打开笔记本电脑,马上就查到了上海中院的回复,于是加重了语气:“先是表示感谢,后详细寻问了相片的来龙去脉,我想,是以此验明举证相片的真伪吧?” “是这样的,提没提到要你必须露面作证?” “没有哇!只是说,如果我觉得方便的话,亲自到庭露面作证更好云云。” 李灵站起来,关上抽屉:“走吧,晚了可能没有菜了。这不就说明你不用露面作证了吗?你呀,遇事还是要多动动脑子。” 二人来到屋外。 白驹站住不动了,小陶正远远的站在走廊深处,等着呢。 “谢谢,你自己去食堂吧,我们到外面用点小吃,还不太饿。”李灵脸色有些泛红,略略朝他点点头,然后一甩头发,朝走廊深处走去。 白驹远远的瞧着。 感到自己嘴巴里有些苦涩…… 下午二点,轰动上海滩的外国人撞击中国姑娘,致使其高位截肤瘫痪事件,进行最后庭审。看得出,控辩双方都为此作了精心准备。 中方,因为胜券在手,稳重而沉静。 上海滩上有名的大律师,一个头发浓黑的中年人和其三个助手,有条不紊,双目炯炯,精光四射,让人一看就有必胜的信心。 外方,因为定数不明,慌乱且夸张。 重金聘请的世界级大师,奥地利的a?j杰佛逊先生,阴郁着脸,挺腰坐在律师位上,沉默不语。杰佛逊先生是聪明人,有着大半个世纪律师生涯的浮沉。 之所以愿意坐在这儿。 一是看在被告支付的天文数字律师费用上,没有谁愿意与钱过不去。 第58章 皆大欢喜 一 特别是面对这么一笔巨额美金,纵是万能的上帝也要动心,更莫要说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二呢,正因为定数不明,说不定中方今天唱的就是一出空城计? 不是吗?x国以领先世界高科技,军事和经济之尊。 用了那么多高手,专家和高科技手段,甚至,还动用了中情局的特殊关系,手段,可是,所谓的现场目击拍摄相片,却始终不见踪影。 或许,正如那个该死的一秘会见自己时,所幸灾乐祸的总结。 “我亲爱的的杰佛逊先生,我敢断定,根本没有什么现场目击拍摄相片。我再说一遍,没有!那只是人们的一种预期罢了。如果真有,按照中国人行事的习惯,不会拖泥带水的延误了这么久。中国人一向是急燥的,特别是这关系到官员们尽职尽责和爱不爱国的大问题,我敢说没哪个官员敢拖延的。我在中国混了这么多年,我了解中国,了解中国人。因此,你放心大胆的出庭吧。上帝保佐你!” 想到这儿,杰佛逊先生稍稍恢复了点自信。 是的,中国历史上的那个诸葛亮,可以靠空城计吓退千军万马,现在的中国官员,又为什么不能为了自保而重蹈覆辙? 毕竟,在中国当官虽然风险很大,可油水充足。 充足到令任何官员为之置法不顾,疯狂扼夺。那个姓马的大胡子老头儿,不是说过,资本家为了3倍的利润就可以杀人吗? 如今的这些中国官员。 比资本家还有过之无不及,不是到处都在“杀人”?要不,中国为什么要届届都参加世界反腐大会?杰佛逊先生阴霾的目光,又一次扫过坐在证人席上的受害者和家属。 瞧那母女俩眼巴巴的眼光,不知怎么的,大律师感到自己有点心虚和卑鄙…… 铃声响了,随着法官们在庄严鲜红的国徽下就座,控辩双方开始了激烈的交锋。可是,杰佛逊先生很快就发现不妙。 中国人像是胸有成竹。 胜券在握,诱敌深入,然后,狠狠给予对方毁灭性的打击。 高手之所以为高手,就因为他能透过现象发现本质,从而迅速决策。几轮唇枪舌战后,杰佛逊先生就开始实施,自己的撤退计划了。 “综上所述,我认为,中方所指控我方的,所谓第一次车辙蓄谋杀人是不成立的。如果存在,当有相关证据。正因为如此,我们一再为其向受害人及其家属赔礼道歉,并愿意支付一切费用。现在我受我的被告人宣布,愿意在原有关的赔偿费用上,翻上二倍,也就是200万美元,按国际间最新汇兑,价值人民币一千三百万元,足以保证爱害者及其家属的余生需要。” 话音刚落。 观众席上一片交头接耳。 就连正襟危坐的法官们,也一个个头挨头的交换着意见。杰佛逊先生对此,轻轻耸耸肩膀,噢不,这太丑恶啦!怎么一听到增加了赔偿费用,中国人就激动得像失掉了自我? 上帝!这是个什么样的民族啊? 白驹在中院门口,找到了和小玫瑰一起的妙香,伊本才女等人,大家一齐涌了进去。因为927事件缘故,中院有意把这场终审公开对市民开张。 所以,不但宽敞的审判大厅里,坐满了听众。 厅外,还站着密密麻麻的市民,估计有上万人之多。白驹一干人涌进时,哪儿还有空余位子,大家只好往人少的地方挤钻。 妙香小玫瑰,正往前挤时,听到有人在喊。 “小玫瑰,这边这边,快。”大家抬头看,原来是许部和一帮子同事。于是,大家嘻嘻哈哈的挤过去,你挤我我挤你的,叠得紧巴巴的,总算有了个座位。 白驹和伊本刚坐下。 那小玫瑰忽然咋呼到:“哎大家快看,那不是小保安吗?他这是和谁在一起的呀?”果然,向前和一个头发花白很富态的中年男坐在一起,中年男正跟他说着什么? 许部眼尖,手指一指。 “喂,你们谁认识那个中年男呀?”大家摇头。“看过去年的慈善专场吧?”许部得意瞅着大家:“好好看看,认真想想。” 慈善专场,是上海电视台举办的“上海滩一年一度慈善大使”专场。 顾名思义,是对社会公益事业捐赠最多的慈善家排名公布,人称“中国的小胡润富豪榜”,在资本市场发达的上海滩很有名,年年收视率屡创新高。 果然,大家又细细瞧一会儿。 伊本才女不屑的说:“不就是那个叫向亿万的房地产开发商吗?”这么一提,白驹也记起了。年年的慈善专场上都有这个向亿万,好像去年排名是第三位? 可是,小保安怎么会他在一起? 无须细看,围绕二人坐着的,瞧他(她)们那训练有素的模样,对向亿万和向前,恭恭敬敬的举止,一定是保镖秘书助理之类的人了。 这时,小玫瑰叫到。 “许部,那老头儿我认识,好像是个什么大老板?” “5分!”许部笑一声:“哎小玫瑰,你到底想说什么的呀?”“我想说,小保安姓向,那个老头儿好像也姓向,是不是一家人哟?” 这么一来,大家不说话了。 开庭铃响起时,伊本斜睨着她扔过一句:“挺会联想的嘛!可惜风马牛不相及的呀。”当杰佛逊先生发言并提到增加赔偿损失费时,伊本和小玫瑰,几乎是同时喊起来。 “不同意!按中国法律严惩凶手。” 法警寻声过来,二人连忙噤声,向下缩缩身子,埋没在大家的身影中。 法警没找着人,又慢腾腾游弋着离去。妙香问白驹:“你说,受害者会不会接受?一千三百万人民币的呀。”“我看不会。”白驹微笑到。 “钱不能代替一切,且听分解。” 妙香就白他一眼。 “好像你挺有把握似的?你是受害者呀?我看,中方根本就没什么有力证据,这案怎么判?还很能难说的呀。”白驹矜持的昂着头。 “我说了,且听分解,你不会失望的。” 铃声响起。 第58章 皆大欢喜 二 法官宣布:“休息十分钟!”庭内庭外,轰的声议论纷纷,喧嚣震天。可大家谁也没动,都在自己的位子上守着,猜测着…… 许部打起了赌:“100人民币,我赌中方赢。” 没人跟上,因为大家全赌中方赢。许部不服气:“200人民币,我赌中方输。”这下麻烦了,包括白驹在内的同事们,都七嘴八舌的骂了起来。 伊本趁火打劫。 翻着白眼皮儿:“许部,相由心生,瞅你那膀大腰圆的力夫样,那4个洋鬼子,就是你给抬来的呀。”小玫瑰甚至抡起了一双粉拳,愤怒的吐他唾沫。 “我呸!许部,花心大萝卜!肮脏烂萝卜!长布难吃的老萝卜!你汉奸的呀?你信不信,我连你祖宗八代,还捎上你那未出生的儿子一齐骂的呀?” 慌得许部连忙改口。 “各位各位,开玩笑,开玩笑的,我老许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国爷们儿!” 旁边的听众,都一齐大笑起来。铃声重新响起,全场寂静,众人的眼光都凝眸着那鲜红的国徽,庭内庭外,期盼浓郁,庄严肃穆。 在法官的提议下。 杰佛逊先生把刚才的发言,又复述了一遍。 然后,垂下头,右手按着自己心口,默默,复抬起头,用同情的口气说:“休庭时,我和我的委托人,鉴于对自己无意中对中国公民带来的巨大伤害后果,在此再一次对受害者及其家属深表遗憾,对不起!” 他,以及站在最前面被告栏里的4个被告,一齐对左侧坐着的受害姑娘和母亲,低头鞠躬。 全场寂静。“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历来讲究以德报怨,宽大仁慈。我们强烈希望,我们由于无意中给受害者和中国带来的创伤,能得到受害者和法庭的谅解。因此,我受我的委托人再一次宣布,如果受害者和我方能达成庭外和解,我们将在赔偿200万美钞的基础上,再增加50万美金。” 全场哗然。 如此,受害者可以得到的赔偿费用,达到了空前的1575万人民币。这将是上海自这类相似国际案件以来,普通的市民受害者,所得到的最多赔偿费用。 杰佛逊先生说完。 颇具得意的瞧着这一切,感叹自己的英明和当机立断。 刚才退庭在休息室,面对焦虑不安的一秘先生及其一帮子专家,杰佛逊先生提议,为保证事态朝着己方有利发展,再增加50万元美元的赔偿费用。 因为他觉得。 这事不能再拖延相持了,毕竟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凶手毕竟是你自己的宝贝儿子及其同伙。且不管有意无意,故意这样拖沓下去,不利的只有自己。 再说了什么证据?什么现场目击拍摄相片? 真要找,创造性的找,还怕找不到?噢,上帝原谅我吧!在号称世界民主典范的x国,这样创造性的事情,还干得少吗? 所以,趁中国的法官们,还愚蠢地沉浸于所谓的“铁证”之际。 赶快用钱了断,溜之大吉。这次,干脆绕过法庭,直接与受害者交易。我敢保证,对这对贫穷的中国母女而言,250万美钞的赔偿费,必将让她们答应庭外和解。 自然早己焦头烂额的热锅上的蚂蚁一秘先生,一口答应。 总领事先生己对他提出了最严厉的警告,此事若不加快解决,越拖越不利,最后只能把尊贵的一秘先生自己,拖到芝加哥贫民窟里,贫病交加,了此残生。 现在瞧着满场的喧嚣。 杰佛逊先生优雅的举起右手,捋捋自己的鬓角,还轻轻的抿抿嘴唇。他早注意到庭内的记者席,有好多长枪大炮,一直瞄准着自己。 杰佛逊先生是贵族。 维护自己高贵的贵族形象和贵族风度,是头等大事。 可是,他的手指在鬓角上僵硬了。因为他看见坐在鲜红国徽下的中国法官们,都露出了嘲讽的微笑,正欣赏似的瞅着自己呢。 有着丰富国际庭审经验的杰佛逊先生,立即明白了这种嘲讽和欣赏代表着什么? 那是胜利者发自内心的笑靥!那是胜利者透出骨髓的鄙夷!还有什么比瞅着必定失败的小丑,殚精竭虑的现场表演,更刺激更有趣和更生动的呢? 汗水渗出了杰佛逊先生高而宽的额头。 果然,法官轻轻敲响了法捶,大厅马上安静如斯:“被告人和被告律师,进行了一系列的争辩和表演,这能达到他们设想的目的吗?回答是否定的。所以,下面,请大家看一段有趣的录像,相信对本案的宣判有一锤定音的奇效。” 于是庭侧的投影机开始转动。 银幕上出现了加长版劳斯莱斯第一次撞人的清晰相片。它们是那样的清晰无暇,雄辩地证明了被告人所谓的“无意撞击”,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相片上的年月日,时间精确到分,秒和微秒。 一切都是那么的严谨客观,真实自然。甚至连杰佛逊先生和一秘及一大帮专家,都看得入迷忘我,仿佛成了什么也不知道的局外人…… 巴嗒!银幕变暗,全场灯光大开,一片寂静。 响起了主审法官沉稳的声音:“被告还有什么需要以补充的吗?”杰佛逊先生缓缓摇头。失败己成定局!他不想再当众丢丑。 至于一秘态度如何?这个白痴和罪犯,让他自作自受吧。 “现在,请受害者母女俩回答。”主审法官提高了嗓音:“你们愿意接受被告方提出的庭外和解方案吗?”“不愿意!” 母女俩几乎是吼叫着回答。 “我们不愿意!” 主审法官又转向杰佛逊先生:“请问被告律师,你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杰佛逊先生哑着嗓门儿,极不情愿的回答。刚才的意气风发,一扫而光,颓废且后悔…… 尔后,主审法官咳嗽一声,拿起了宣判书。 “……鉴于被告方的恶劣作法,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宣判如下;判处被告j?托夫无期徒刑,处于罚金100万人民币,没收其犯罪工具加长版20xx版劳斯莱斯一辆,车号xxxx。鉴于其己在另一案件中毁坏,折合成人民币798万,没收上交国库。判处……” 第58章 皆大欢喜 三 宣判完毕,一秘儿子和三个帮凶呆若木鸡,浑身颤抖。 一秘和一帮专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杰佛逊先生则掏出了丝绸手绢,连连拂拭额汗。记者席上的长枪短炮,面对着他们一齐发出了清脆的嚓嚓嚓。 全场掌声雷动。 欢声笑语,差点儿把大厅掀翻…… 突然,一秘儿子发出了长长的悲号:“爸爸,救救我!”而那个一秘先生,也闻声一跃而起,没跑几步,却双手捂着自己脸孔,慢慢瘫软在地。 4个曾经那么嚣张的x国歹徒。 被法警一一戴上冰冷闪亮的钢铐,押进了警车,在万众嘱目标中,鸣笛驰骋而去。 小玫瑰拉着妙香跳起来,二人击掌而笑,又笑又叫:“痛快,痛快,真痛快!”“我们赢了,我好高兴哦!好高兴好高兴。” 许部,伊本和白驹等人,却朝向前挤去。 刚挤拢,但见那中年男正推开记者的包围,拉着向前朝受害者母女挤去。众目睽睽之下,中年男站到了受害者母亲面前,语气抖颤,惭愧不己。 “对不起,济芳,我来晚了。案子能顺利宣判,我感到高兴和欣慰。” 那位母亲却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你,向亿万,你还有脸来见我们?今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安。”向亿万,这位经常出没电视镜头,叱诧上海滩的风云强人。 上海亿万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董事局主席。 在被自己抛弃的发妻面前,深深的低着头,一动不动。 然后,望着高位截肢的姑娘,颤抖着嗓门儿问:“济芳,这是?”前妻回答:“她与你无关,你走吧。我们母女俩生活得很好,不需要你的同情。” 向亿万拉过向前,颤抖着嗓门儿说。 “儿子,叫姐姐,她就是你的亲姐姐呵!”小保安噙着热泪,大喊一声:“姐姐!”扑了上去。二位从未谋面的同父异母姐弟,拥抱着哭成了一团…… 面对这突然的变化,一干人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儿? 吊儿郎当,调皮捣蛋,谁也没看上眼的,无修养无文凭无权无势的小保安,竟然是财大气粗的大老板之子? 白驹眨巴着眼睛。 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替文燕感到惋惜。 大约许部伊本小玫瑰等都是这样想着,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的……可还等一干人想通,那文燕和小周,却神奇般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小玫瑰拉着妙香,迫不及待的迎上去。 “燕儿燕儿,告诉你件事儿啊,”话没说完。就被伊本才女推开了:“燕儿,报到没有哇?”文燕点头,有些害羞的看看小周。 “报了到,我们就赶来了,正好听到宣判,我们都替母女俩高兴的呀。” 小玫瑰又挤了上来。 “燕儿燕儿,真告诉你件事儿啊,你听了可要挺住,可别晕过去的呀。”文燕笑:“是不是要告诉我,向前是大老板的儿子呀?” “噢,这么说?” 小玫瑰怪叫一声,直跺着脚。 “这么说,”文燕一把抱住她:“小玫瑰,我早知道了,小保安给我第一次送花时,就告诉了我。谢谢你呵。”“唉唉,即然,为什么?” 妨着小周在场,小玫瑰痛苦得吞吞吐吐。 脸皱成一团,就仿佛稍好事人是自己一样:“你为,什么,的呀?”文燕幸福的笑到:“恋爱与此无缘!小玫瑰,以后你真正恋爱了,你就懂得了。” 她把自己的右手,交给了小周。 小周轻轻拉着她,却对白驹笑:“白工,谢谢你!”白驹百感交集,频频点头:“哎,好,不谢!小周小周,真有你的,认认真真恋爱,平平凡凡生活,不枉虚渡此生啊!” 许部也一掌拍向小周。 “你这小子,我还没教训你呢。我就琢磨着,你凭什么把我的美女部下给拐走了?弄得我至今怅然若失,这可是个血的教训呀。” 小周就只能嘿嘿嘿的傻笑……这事儿告一个段落,白驹觉得自己也轻松了许多。回到家打开笔记本电脑,真是有一条熟悉的短信息。 请速来上海市中院接待室,领取奖金。或指定帐户,直接给你打入。 白驹咬着指梢想想,毅然回信:不用了,谢谢! 片刻,短信息又到了:请告之你的名字,放心,这是法律充许的酬金,我们会替你保密。白驹笑笑,发出了回信:我是中国人!如果真有必要,请把酬金转赠给爱害者,谢谢!此qq邮箱是临时使用,现己销毁。再见! 手指一弹,注销了qq邮箱。一夜无话。 到了半夜,彤彤忽然在梦中发出了尖叫,小俩口被惊醒,急忙拉开电灯。明亮灯光下,彤彤闭着眼睛,潮汗濡湿了衣服和被子,好像正在做恶梦? 妙香把女儿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着,安慰着。 白驹则跑来跑去的,翻出干净衣服和被子,给女儿换上和盖上,倒开水,热牛奶…… 彤彤睁开眼睛,可一反平时的谑笑依恋,只是不认识般冷漠的看着父母,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绿色卡通海娃娃。 海娃娃呢,其实是个造型可爱的催眠器。 肚子上有一块可爱的小胎记,轻轻一点,它便会哼唱着各种好动的儿歌,小夜曲,幽幽静静,婉婉约约,深受广大年轻父母的喜爱。 妙香吓坏了:“完了完了,自闭症发了,连爸妈都不理了的呀。”先抽泣起来。 白驹急忙劝道:“哎哎哭不得哭不得,这夜半三更的,你哭,孩子也哭,怎么得了?”“不行,得马上到医院,我们今天不是刚买了车呀?” 妙香抱着彤彤就往床下挪。 白驹着急地把她拦住。 “不是明天就开始行为矫正吗?你这会儿到医院有什么用?”抬头看看窗外:“都凌晨1点钟了,还是让女儿睡吧,再说,你明天不是正式报到上班了?” 妙香把他用力一推,带着哭腔叫到。 “去你的上班吧,女儿都这样了,我不活了呀,你快去开车呀” 第58章 皆大欢喜 四 白驹没注意,咚的声仰天而倒,脑袋和身子撞压在童车上,哗啦啦,响彻云霄。 彤彤哇的声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又惊又吓感到无助的妙香,也哇地声哭将起来了…… 楼上楼下都惊动了,灯光纷纷亮起,大伯大妈们都响亮的咳着嗽,往401室奔来。隔壁的香妈香爸早吓醒了,香妈腾的跳下床,吩咐句:“快给亲家打电话”就往外跑。 香爸打完电话,也奔了过去。 但见401室灯光幽暗,女儿抱着彤彤缩坐在床塌下,母女俩像比赛一般,竞相哇哇大哭;女婿仰压在童车上,售价7800块人民币的名牌童车。 丹麦的“安娜公主”原木双层儿童车。 仰翻着的四个木轮,还在骨碌碌转动。 香妈呼天抢地的扑过去抱起母女俩,香爸则在邻里的帮助下,把晕头转向的女婿扶起来,将“安娜公主”重新放好,老俩口一齐蹲在妙香面前,先把小外孙女儿抱过来。 然后,轻言细语的安慰着,耐心的寻问着…… 待问清楚了是这么回事儿,老俩口方才松了一大口气。香妈眨眨眼睛,瞅见一屋子关切而好奇的眼睛,似乎这才想起家丑不可外扬,急忙先把大伯大妈们一一劝走。 正准备关门时,亲家赶到了。 香妈小心翼翼和查颜观色的,把事情的起因讲了一遍。退休教师就急忙去掰白驹的脑袋:“让妈看看,伤到哪儿没有?”白驹有点不好意思,扭过头去。 “看什么嘛?没得事儿!” 当妈的急了,啪的一巴掌拍在儿子屁股上。 “没得事儿?脑袋是乱摔得的吗?你个傻孩子呀,我们在这儿就这样乱推乱吵的,背着我们还不知要怎么样哇?” 己停止了大哭,正在有一句无一下抽泣的妙香,哇的声又大哭起来。 跟着,偎在外婆怀里冷漠的看着大家的彤彤,嘴巴一咧,也大哭起来。又是好一阵忙乱。自知失口的老伴儿,不说话了……香妈劝着母女俩。 白何和香爸则在屋里窜来窜去,寻找着自己可做和挣表现的琐事。 白驹把老妈拉在一边,告诉了彤彤的自闭症状态。谁知退休教师一听,竟然也哇的声大哭起来。她这一哭,带动本来心里就难受的香妈,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哭将起来。 眼看着二老太太的哭叫,又将泛滥成惊天动地的哭声。 白何啪地一掌,拍在墙上:“他妈的,就知道个哭?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吃五谷生百病,哪个小孩子不生病?莫明其妙嘛。” 吼声镇住了哭声。 “莫看白驹现在牛高马大的,三岁之前不经常生病抱医院?真是的,一遇点小事儿,就乱套,这日子还怎么过?” 于是,白驹扶起了老妈,香爸也扶起了香妈和女儿,并把彤彤怜爱的抱在自己怀里…… 第二天一早,妙香到仁义医院报到上班,白驹则开着车,将自己老妈岳父母和彤彤,送到繁华闹市中心的矫正中心,进行第一节课的行为矫正治疗。 送到中心后,白驹联系好接送的出租车,就驾车赶往公司。 有车,的确方便,尽管白驹动作还有些笨拙,可开慢点和细心一点,也慢慢上了手。不到半点钟,就赶到了远大科技。 下车库时,那广告栅栏,照例远远就收起,扬向半空。 身着雪白保安服的向前,在岗亭里朝着他立正敬礼,然后微笑。过卡桩时,白驹没有取卡经验,探出大半个身子,就是拿不到ic卡。 向前就出了岗亭。 帮他取出递给,还比划着他正确的停车距离。 白驹按他所教,驱车倒退回去,现慢慢开拢,如此几次,就找到了明锐与卡桩的距离,再停车,一探身轻易就取到了ic卡。“谢谢你。” 白驹高兴地对向前扬扬手。 停了车出来,恰好又碰到小陶和毕总。 二人依然是边说边走,商量着什么?一个身着墨绿色制服,拿着笔记本,不时在本上写写划划的小姑娘,跟在二人身后。 “你好,白工。” 小陶笑着招呼。 “昨天的庭审,没看到你呀。”“在呢,许部和我们坐在一起的。”白驹回答,同时招呼着毕总:“你好,毕总。”“白工,你好。可惜我昨天被事缠住了,没能到场。” 毕总停停,对他绅士般微微点头。 “听小陶讲过你的事儿,不错,热血青年,慷慨激昂,敢想敢为。哎,听说你是学计算机硬件编程的?”“是的。”白驹感到奇怪。 这毕总,怎么问起我学什么来啦? “听说a厂的联网系统,是你一人负责完成的专题?”“是的。毕总,能问多一句,你听谁说的吗?”“小陶呀!”毕总指指对方。 “你的朋友,对你挺欣赏,评价很高的呀。” 白驹很意外的看看小陶。 真是不打不相识,可相识了也仅限一般,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关心自己?是秉承李灵的意思呢?还是别有用心?小陶对他笑笑。 “对于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我总是心怀尊敬。尽管他们有时也身不由己,可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绝对是值得结交的好朋友,还会是生意场上的好伙伴。” 毕总也对他笑着:“好了,白工,有空我们聊聊,再见!” “再见!”走几步,白驹仍忍不住回头,他总觉得毕总话中有话,似乎对自己挺有兴趣似的?白驹的眼光,正好和那个拿着笔记本的小姑娘,眼光相碰。 小姑娘站下,对他微笑。 “你好!白工,早听说过你的大名。”白驹心里动动,看看前面的小陶和毕总,离得越来越远,便几步跑上去:“请问,那个小陶,在你们物业公司工作呀?” “他?” 小姑娘怔怔。 “在我们物业公司工作?”笑起来:“哪里哟?连毕总都是替他打工,怎会在我们这儿工作?”白驹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毕总替小陶打工?” “是呀,这幢商业广场,就是小陶老爸开的,你不知道呀?” 第58章 皆大欢喜 五 “不知道!” “小陶的媳妇就在你们远大科技,当人力部长的呀。”“这我知道,谢谢了。”原来如此!白驹索性无味的离开了物业小姑娘。 开发部里,大家都忙着。 昨天耽误了大半个下午,亡羊补牢呢。“呶,给妙香姐带回去。”小玫瑰把个小塑包,塞给了白驹:“明年的最新款式。”白驹打开小包,拎出二件样式很好看的女秋装瞅瞅。 又重新放回小包。 推过去:“我看算了吧,她的衣服够多的了。”“那不行。”小包又给塞进来:“这是关于我们女孩儿之间的私事儿,你只管捎回去就行了的呀。” 白驹忽然有些担心。 “哎小玫瑰,你怎么对我老婆这样热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哦。” 小玫瑰眨巴着眼睛,迷惑不解的反问:“什么不对?我说错了的呀?的确是明年的最新款式,妙香姐一定会喜欢的。哦,我明白了,” 小玫瑰忽然拉长了嗓门儿。 “你是舍不得掏腰包吧?” 扑的一巴掌,拍在他桌上:“告诉你,我送给她的,不要钱。你这种男人,把钱看得比老婆还重要,人渣呀!我怎么现在才把你看出来的呀?” “哎哎,”白驹哭笑不得,只得收下小包,同时吞回自己的疑惑。 看看11点过了,白驹拨通了妙香的手机:“哎老婆,怎么样?顺利吗?”“一般般,还不是与ct打交道?烦死啦。我报了个到,就走了。” “那你现在哪儿?” “矫正中心呀!还好!彤彤第一节课还不适应,自己一个人抱着玩具,躲在桌后瞧着小朋友玩儿。第二节课就好多了,在老师的帮助下,能和老师一起拍手唱歌了呀。” 妙香一扫早上的颓丧,兴奋的在那边唠唠叨叨。 “我看,我们彤彤问题不大,恢复正常会很快的呀。老师说啦,一般这个时期的婴幼儿,能有母亲全天陪着,进行行为矫正,是最好的治疗办法。” “唉妙香妙香,” 白驹皱皱眉,有种预感。 “那与你所学的南辕北辙,你全天陪着也就是陪着,能起什么作用啊?”停停,加重了语气:“不是还有爷爷奶奶外婆外公吗?这些琐事就交给他们吧,你得安心上班才是呀。” 许那妙香早就有此打算? 现在干脆顺话答话,直截了当。 “听我说哇,是这样的,虽然我学的不是行为矫正,可我理解力,模仿力,权威力,执行力和亲和力,再怎么也总比4个老人强吧?说实话,现在什么最重要,你也知道,不是什么房子车子票子位子,而是孩子。孩子弄好了……” 白驹闭闭眼睛。 其实,哪用得着妙香来启迪? 孩子是小家庭的一切,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只是,白驹担心自己老爸老妈对此的态度。勤劳一生的爸妈,至今仍跨越五千里山水,辛辛苦苦的来到上海,租房带孙女儿。 要是知道了媳妇以这种借口而不上班,呆在家里当全职太太,一定会气坏的。 可是,要说妙香也有自己的道理。的确,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再是爱护教育加宠爱溺爱,也代替不了亲生母亲的巨大作用。 并且呢,在上海。 这种因为种种原因,媳妇回家当全职太太的趋势,越来越广泛,也越来越被年轻的三口之家接受……“我爸妈倒好说,主要是你爸妈。” 妙香一语点穿。 “今天我在矫正中心,试着暗示暗示,你妈那个脸孔呀,呼的就拉长了的呀。就好比,”“少形容,好不好?”白驹有些烦躁的打断她。 “这样吧,回来我们再商量商量。挂啦。” 嗤!压了话筒。 有车,的确方便。下班后的白驹,心旷神怡,悠然自得,拉上一直嚷嚷着要“过过车瘾”的小玫瑰,伊本才女,还有许部及其助理,快快乐乐的赶往浦西。 新车新味道新感觉。 那许部屁股一挨崭新的皮座,就伤感起来。 “老罗!想当年,我许部买了路虎,那个气势和味道哇,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晕啊乐呵!”“还是想来年吧,许头儿,” 小玫瑰在后排,狠狠揪揪不老实的伊本,咯咯咯的笑到。 “你那未出生的儿子,该坐什么车呀?”“说了你也不懂。”许部白她一眼:“这车行道,水深得很哟。哎白工,”许部洞悉一切的四下瞅瞅,还伸出指头,到处捏捏。 “全部加起,不超过15万,对吧?” 白驹点头。 许部又竖起耳朵听听:“告诉你白驹,算你赚啦,这是辆真正的新车。”这一下,白驹和小玫瑰伊本才女部长助理,都来了兴趣,七嘴八舌的发问。 “何以见得?” “你瞎蒙的呀!” “听听这离合器,变速杆,方向盘和刹车,显涩嘛。”许部胸有成竹,端坐如千年老僧:“再听听这发动机,不但显涩,而且转动得很些困难,就像用久了没上油的,童车,嘎嘎嘎的难听。” 白驹眼前浮起彤彤那辆,总是嘎嘎嘎响着的童车。 以后,自己往四个车轮的轴上,滴了几滴色拉油,立刻润滑无比,寂静无声。 “说明那发动机是新的,还没磨合到位呢。而有些缺德车行以次充好的二手车,开起来顺当得很,感觉好极啦!”许部夸张的耸耸肩。 “朋友,你就上当啦!当了冤大头啊!” 白驹莞尔微笑。 这个购车窍门他也知道,许部,的确是头老狐狸!和他打交道,尽管可以长许多知识,可也小心为妙。“行啦,停车。”白驹下意识踩住刹车。 “到啦?” “不是到了,而是这儿路宽人少,让我摸几圈,过过瘾。” 许部说着,拉开了车门:“尝尝这15万,到底是什么滋味儿?”白驹也没多想,只是瞧瞧四周,的确路宽人少,新车吉祥,就让他过过瘾吧,逐把方向盘让给了他。 许部对车自然不陌生,方向盘熟练的扭扭。 喇叭熟练的按按,刹车熟练的踩踩,一切都那么得心应手,天衣无缝。 第59章 三针见效 一 丢一句:“坐好啦!”许部便踩下了油门。没说的,15万在他手里,就犹如小巧的童车。 灵活多变,运用自如,其熟练油滑度,令白驹自叹不如。 可是,河里淹死会水人!正当许部忽儿快,忽儿慢,忽儿急刹,忽儿起动,展示自己的车技和风采时,不慎一辆小车疾驶而过。 许部没及时刹住车,一头撞在人家的车屁股后面。 好个许部,趁双方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时,将坐在副驾驶员座上的白驹往后一拎,自己一爬就坐在了副驾座上,还从容不迫的系上了安全带。 白驹被许部用力一拎。 整个身子横着挤在了后排的三人头上。 小玫瑰,伊本和部长助理,慌乱中一齐用力将他向前一推,白驹就端端正正的跌坐在驾驶员位上。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配合有序,恰到好处。 电光火石之间,犹如上演了一部悬幻穿越大片。 “安全带,快!”许部指指白驹,又抱起拳头,对后面三同事晃晃:“拜托了”复转身。白驹刚把自己的安全带系好,车门就被对方,气急败坏的拉开了…… 站出车外。 小玫瑰,伊本和部长助理,懵懵懂懂,不以为然。 倒是白驹和许部,被吓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被追尾的,是一辆名列世界十大名车之七的敞篷版威龙,价值人民币2500万元。 瞅着这辆代表着财富与威慑的威龙。 从传说中突然真实地摆放在自己面前,许部最先回过神来。他先对白驹挤挤眼睛,暗示不要怕更不要着急,再一扬手,拦下辆出租车,把小玫瑰三人送上了车。 瞅着天蓝色的出租车离开后。 许部居然悠闲的掏出手机,围着威龙嚓嚓嚓起来。 瞧这小子如此痦性,一直怒气冲冲,拉开架势,做出格斗状态的二个黑人小伙子,终于忍不住了,呀的声怒吼,双双扑了上来。 这边,吓懵了的白驹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躲闪。 不防许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凌空挥舞着迎了上去。正在这时,威龙里传来一声娇喝:“pullup,stop,pullin(停下)” 二黑人立即停下,退后。 白驹眼前一亮,一个真正称得上是漂亮的外国女孩儿,从驾驶室里,风情万种的钻了出来……在许部的报案下,保险公司甚至比交通警还来得及时。 当然,违规追尾是客观存在的。 可对方违规超速,也是客观存在的。并且,还不是一般的超速,达到了匪夷所思的时速250公里。而这款gt赛车新概念车,车重661公斤,最高时速可达482公里/小时。 面对中国交通警的告之。 面对尖端精密的测速仪。 那个漂亮的外国女孩儿(事后查明,是世界500强之一,美国沃尔玛跨国连锁集团掌门人,d?k沃尔玛三世的千金小姐,芳龄17,在英国最著名的贵族中学伊顿公学读初二。)若无其事的耸耸肩膀:“howmuch;howmuchmoney;howmuch(多少钱)” 年轻的交通警被激怒了。 上前一步,严厉的警告她。 “请你放明白点,这是在21世纪的中国,金钱,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小姑娘听得似懂非懂,可中国交警愤怒的神情,她一定是看清楚了。 所以想想,又耸耸肩膀:“sorry,excuseme,iamsorry(对不起),lookingformwyer(找我律师)”在中国交警的事故现场勘察单上,乖乖儿签了字。 事故的最后解决,很喜剧。 威龙因严重超速,按中国交通管理相关条例,暂扣下并处以巨额罚金,明锐追尾情有可原,不予处罚,可给予口头警告。 因为保了险,明锐追尾造成自己车头的擦伤。 其修理保养等费用总额,由保险公司按保险相关条例全额赔付。为感谢白驹在紧急关头的理解,支持和配合,许部第二天付给了他现金5000元。 同时小玫瑰,伊本才女和部长助理。 也因为合作有方,被许部请到外面餐厅,狠狠嗟了一顿,皆大欢喜! 老俩口从外滩回来的第三天。 就接到了那个外国老人的qq短信,告之相片己发在今天的芝加哥太阳报上,并一起发过来报纸的相关图片和视频。 老俩口看不懂外文,就高高兴兴的看图片和视频。 看一会儿,老伴儿有些担心:“哎呀,这相片下写的都是些什么?是好的就不说了,如果是反动的,麻烦就大了哇。” 白何疑惑的皱皱眉。 “没什么吧?中国现在走向世界,比原先开放多了。” “开放是回事儿,这外国人又是回事儿。”退休教师忧郁的看看他,靠在椅背上:“如果真是坏话,给扣上个里通外国,说中国坏话罪名,自己倒霉不说,还影响儿子亲家呵。” 老太太这么一说,白何也没了主意。 要说这外国人,在今天的中国早己不稀罕。内地来来往往,上海更是随处可见。不过,没事儿就泡在网上的白何,也记得十分清楚。 就在前不久,报纸还批露沿海的几个中国学者。 把相关情报出卖给外国人,还有改革开放初期上世纪的刘连昆,刘广智,身为解放军少将,却秘密充当台湾间谍等等,可见这和外国人打交道,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样吧,你把图片和视频发给白驹看看,就清楚了。” 白何提议到。 “小俩口不都是英语八级吗?”于是,当晚把彤彤送回儿子家后,老伴儿就把白驹拉到一边,将这事儿悄悄告诉了他。没想到白驹漫不经心。 “这算啥事儿呀?这是在上海,不是在内地,和外国人照相,或者登在外国报纸上,司空见惯,平常得很,你们乱想些什么?” 老伴儿吃一惊。 “真的呀?可我们没理,是他们找上门的。你爸怕被外国人利用,给你们带来麻烦。” 第59章 三针见效 二 白驹不耐烦了:“利用也有价值!真是一个老太太,一个老头儿,除了能带孩子,对人家有什么价值?自作多情。”“可是,” “好嘛好嘛,你发过来,我看看嘛。” 转身离开了,老伴儿有些生气,纳闷地瞅着儿子的背影:“这狗家伙,脾气越来越怪,谁招惹你啦?”回家租赁房,白何问:“刚才白驹怎么说?”“让给发过去呗。” 老伴儿淡淡到。 “明天休息,我马上发给他。” 白何马上笑呵呵的:“那我们出去逛逛,这么大个上海滩,没走出个一平方公里。我们明天到鲁迅公园看看,听广播说才修好,明天正好开园呢。” 老伴儿的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 嘴里说:“要去你自己去,我累死累活好几天,我只想好好睡睡懒觉。”“你要和媳妇儿比赛呀?”一想到,明天自己又可以天马行空,自由自在,白何就压抑不住兴奋。 兴致勃勃,开起了玩笑。 “妙香是千锤百炼的,你呢,半路出家,注定要输哦。”啵!啵!嗒!“发过去了。”老伴儿好像无心玩笑,面无表情。 “就看你那宝贝儿子怎么说吧?如果有问题,我看你怎么办?走得好好的,怎么就和外国人聊了起来?” 白何不说话了。 其实,老伴儿把白驹拉到一边说话时,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白何,一直偷偷的注意着母子俩。他早注意到,白驹脾气越来越怪,说白了,对岳父岳母的态度还稍好一些。 对自己爸妈,却越来越不耐烦。 母子俩常常说不到几句,他就气冲冲的离开,而当妈的,神色暗然且落幕,还得强做笑脸。父子俩呢,虽然近在咫尺,天天来往,却早己形同陌路。 有时一个星期,相互还说不上三句话。 因此,老俩口所有的事情和话茬儿,都由老伴儿出面和他交谈沟通。开始,她还常常为能与儿子说话而很高兴,现在,却是越来越无可奈何了。 “也不知妙香明天报到顺不顺利?” 老太太又开始了散性思维。 “我让你查那个仁义医院,你查没有?”“在桌面上。”白何摇摇头:“中型民营医院,美国华人和上海商人合办,虽然在上海滩也算是有点名气,可哪有国企大医院保险哟?” 老伴儿冷笑一声。 “替古人担忧。告诉你,我敢说这死丫头上不了几天班,又得找借口辞职,不信看嘛。” 白何火了:“她敢?这次我让你表表态,让她有些收敛,可你一声不吭。毕竟你是婆婆嘛,怕什么呢?一步步的让,助纣为虐啊!” 老伴儿轻轻拍拍桌子。 咣咣!“有本事,你来!你不是公公吗?也可以出面教训儿媳嘛,干嘛躲我身后当缩头乌龟?反而埋怨我助纣为虐,我看你才是助纣为虐。” 白驹站起来。 背起双手,在屋里踱来踱去的。 “我吗,唉,毕竟是男的,再说哪有婆婆不出面,公公出面与媳妇发生纠纷的?反正我说啦,她妙香再敢找借口辞职,我就,就,” 老太太斜睨着老头儿。 冷冷地问:“就怎么?说呀。”“就,我就,我真的就,”“就你妈个木脑壳。你给我坐到起,踱来踱去的像个大首长,大老板,大作家,结果什么也不是。” 白何楞楞,只得慢慢站下。 他早总结出了宝贵经验,每每老俩口战火欲起,只要自己沉默不语示弱,老太太也会跟着消气。反之,只有针尖对麦芒,越吵越凶。 “能就什么?人家白驹都没意见,关你屁事儿呀?” 果然,看看老头子服软,老太太也放了语气:“我说过,我早就预感到,这是人家母女俩精心策划的最后一步棋。哈哈,”老伴儿笑比哭还难听。 “从国企辞职,然后又从民企辞职,最后以带彤彤为借口,回家当全职太太,就三个字儿,睡懒觉!”啵!老伴儿身子立即坐正,抓起了鼠标。 “哦,还好,儿子说,图片下面写的,这是一对中国健康友爱的老夫妻和他们可爱的小孙女儿!瞧,老太太多年轻,” 声音忽然热情起来。 “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望和信心!哈,” 这次是带着真正的愉悦:“这外国人多会写啊,难怪是记者。”老伴儿仰起脸孔,满面春风:“老头子,我年轻吗?”白何看看她,咕嘟咕噜。 “当然,外国人都这样说嘛。” “不要妒忌!不要忘了我本来就比你小三岁哦。” 此时的老太太,可爱天真犹如重返少女时代,脸颊上居然有了二朵淡淡的红晕:“小三岁,就是小心态,心态年轻,人就年轻,” “还有小心眼儿呢,” 白何送上一句。 “心眼小,人也小,当然年轻罗。”可老太太丝毫不受影响:“不要妒忌!心态第一。现在,让我读读是怎样写你的?看,老大叔多强壮,背着大背包,拎着小童车,显示了中国老大叔积极向上,追求多种生活方式的风采。” 声音越来越低。 最后停下:“老大叔?”她有些茫茫然:“外国人喜欢这样称中国老头儿?我怎么总觉得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呢?”白何摊开双手。 “我怎么知道?好吧,即然不是坏话,也就不管它的了。我说,如果妙香真的又辞职,”老太太打个长长的呵欠。 然后回答:“再说吧,你的易拉罐装上了?”白何就跑到阳台。“只能装一罐哟!1块5一罐,不要钱吗?我看你喝喝喝,那马尿,有什么好喝的呀?”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按照百度地图的提示,白何来到了鲁迅公园。一进公园,白何吃了一惊,公园里到处都是人,具体的说,都是上了年纪的男女老年人。 这儿一堆,那里一群。 叽叽喳喳,闹闹麻麻,满耳都是听不懂的上海方言。只有到了此时,白何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老年化?上海为什么能“荣列”中国老年化城市之首? 第59章 三针见效 三 报载,目前中国已有21个省(区、市)成为人口老年型地区。自1982年第三次人口普查到2004年的22年间,中国老年人口平均每年增加302万,年平均增长速度为2.85%,高于1.17%的总人口增长速度。 2004年底,中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到1.43亿,占总人口的10.97%。 老龄化水平超过全国平均值的有上海(18.48%)、天津(13.75%)、江苏(13.75%)……最讨厌行人成堆的白何,之所以选定来鲁迅公园,是因为听到上海电台的新闻广播。 说经过扩建修理后的鲁迅公园。 又如何如何,没想到会这么多的人。 可即然来了,又不可能马上回吧,于是,他一面掏出收音机打开听新闻,一面朝公园深处漫步。想找一处人少的草地,小径或湖边,坐下好好休息休息。 然后呢,认真的欣赏欣赏,轻松轻松。 可是不行,白何慢慢腾腾的走了好久好久,仍然到处都是老人,并且几乎都是一群一群的,像自己一样的单个很能少,基本上就没有。 放眼看,到处都是花白头发在晃荡。 到处都是叽叽喳喳在起伏,到处都是皱褶深深在弯曲。更奇怪的是,老人们似乎个个愤世嫉俗,人人怒火熊熊,围在一起,凑在一块,聚在一堆。 毫无顾忌的议论着。 肆无忌惮的叫骂着。 还有许多的老头儿和老太太,边说边跺脚,还气势汹汹的撸着衣袖……这情景,有点像上世纪影片中,打土豪,分田地群情激愤的翻版。 更有点像斗走资派和反动学术权威那阵子,饿着肚子,流着油汗,万人空巷的疯狂。 谁也不会想到,这些分散后,是无数个慈祥勤苦,德高望重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们,聚在一起竟然会发出如此能量的凶厉之气? 莫说走近围观打听。 光就这样远远的瞅着,就令人感到恐怖,不寒而噤。 按照自己的思维习惯,白何边走边寻找,可能出现的公安,保安,便衣或协勤。可他失望了。什么也没有,只有老人,老人,这儿成了老人的世界。 终于,在鲁迅先生长眠的墓园一侧。 白何发现一个双人休息木椅上,只坐着一个打盹的老头儿。白何大喜,急切的跑过去一屁股坐下,游弋寻找这么久,还真有些累坏了呢。 坐下了的白何,舒适地靠着微微弯曲的椅背。 先放下背包,取出水瓶抒情般慢条斯理喝水,然后,摸摸背包里自带的馒头,思忖着是不是拿出来充充饥?可收音机里正在播送新闻报道,吸引了他。 细细听去,恍然大悟。 原来,今天凌晨三四点钟,鲁迅公园外就排起了长队,排队的全是花甲老头儿。据说这些排队的老头儿们,代表着公园周边的老年人。 要趁鲁迅公园新修后的首次开园。 来抢占园内的各种场地。 也就是一种大城市里惯有的,公园扩建后新势力和新地盘的重新划分。老年人本来瞌睡就少,瞌睡少精力却出奇的好…… 并且,受到老年朋友们的委托,凌晨来这儿排队的老头儿们,个个都是老年人中的精英。 即是精英,则一定是能说会道,见多识广,英勇善战,宁折不弯。所以,众多的精英聚在一起,就如干柴烈火放在了一块,其后果,可以想像。 己无法查清楚,到底谁挑起的酣战了? 总之,据事后周围居民对民警的反映,正当大家在床上展转难眠,恨声不断时,大约是凌晨四点半左右,精英老头儿们,忽然相互之间吵骂起来。 吵着骂着,就听到乱扔东西的噼噼啪啪声,嘶哑着喉咙的惨叫声和踢踢达达的奔跑声…… 据说,当局紧急出动了警察,特警和公安等等,好容易才控制了事态的发展。然而,这是上海,国际大都市,中国的脸面和形象,家丑不可外扬,话是不能拿给别人说的。 因此,天刚露出鱼肚白。 威风凛凛的警察,特警和公安们,便撤回了营房,消失得无影无踪。或多或多受了伤,挂了花和被登记训诫警告的精英老头儿们,面对陆续前来的男女伙伴们,又英勇顽强,燥动活泼起来。 最后,演变成了现在这种人满为患和群情激愤…… 听完新闻报道,白何叫苦不迭,怎么偏偏碰到这等倒霉事儿?还没等他开溜,一堆大约七八个老头儿,叽叽喳喳,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走到椅子旁,一个鼻子有些塌陷的老头儿。 一屁股在白何和那个打盹者中间,硬挤着坐下,一面硬挤,一面挑衅性看看白何,然后右手一扬,把那个打盹的老头儿一推:“坐人的,怎么能睡觉的呀?” 老头儿惊醒了。 惊醒后的老头儿看看四周,立即成了识时务的俊杰,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 白何先还碍于脸面和自尊,磨磨蹭蹭的不想马上起身。可不容他装腔作势,二个精瘦的老太太走来,一屁股就硬挤着坐下来,一面挤坐着,一面招呼着那个凶凶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呢,就凶凶的瞧瞧白何,再和老太太唠唠叨叨。 而最左边的精瘦老太太,大半个枯涩的身子,基本上就压在了白何身上。如此,白何只得悻悻儿起立,讪讪的离去,不提。 到了晚上,白何忽然感到自己肩膀,痛得厉害。 很快,竟连敲键盘也感到了困难。其实,白何的肩膀己疼了很久,先是右边,后逐渐发展到左边,特别是晚上翻腾和起夜,颇感困难。 白何以前患过尖椎盘移位。 硬木板床上足足睡了4个月。 靠着北京老中医的膏药贴腰杆,才勉强治好,现在还靠着每天做尖椎盘体操,锻炼保持着疗效。他以为是自己坐在电脑前久了的缘故。 老伴儿一直为他久坐电脑前唠唠叨叨。 所以,就强忍耐着,以为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第59章 三针见效 四 更可怕的是,白何感到自己胯下也有些疼痛,还伴着搔痒。这又让他想到前不久的温洲迁脚坊,心里更加慌乱…了第二天早上,白何终于感到自己起不来了。 双肩疼痛剧烈,双脚无力,周身冒虚汗。 老伴儿一早买了鸡回来后,见他仍躺在电脑屋的地板上,奇怪的叫到:“今天全天带彤彤呵,你是怎么回事,狗一样的还赖着?” “哎哟,我起不来啦,肩膀疼得厉害,周身无力。” 老头子呻吟着,脸孔苍白。 “是不是,给亲家说说?”咚!老伴儿把提兜扔进了水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出来:“说?怎么说?人家香爸的伤腿还没好完,正在保养期,香妈高兴吗?” 咚咚咚!走到了老头子面前,蹲下来。 “一天三大碗干饭都撑得下,还生病?肩膀疼也有个先兆,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呢?”“以前,不是,怕你开念吗?”白何哼哼叽叽的,躺着不敢动, 只要一动弹,那肩胛间就像插了把刀,疼得他咬牙切齿,汗水长流。 老伴儿的手,热呼呼的搭了上来,先是捏捏他肩膀,再掰掰他眼皮,然后移开不动了,自言自语:“我昨晚上是听到你在鬼叫,还以为是你白天坏事儿做多了,晚上做恶梦哩?看样子麻烦了,医保又不在上海,现在怎么办?” 白何小心提示到。 “亲家上次不是说,可以用香爸的医保卡看嘛。” “我知道。”老太太没好气的瞪瞪他:“问题是,这一来就欠了人家的人情。我这人一辈子硬气,宁愿自己克服忍着,也不愿随便欠人情。” 白何有些冒火。 “能忍我不忍吗?痛得无法睡觉啊,要不你来试试?” “啊哈,行啊,我来试试?我没试过?”老伴儿幸灾乐祸的笑到:“我生病时,你猫在电脑前顾着敲自己的键盘,让你倒点开水,还丧起张老脸,活像谁欠了你的钱没还?还” “行了行了,拜托了。” 白何吓得连忙打断她。 “我知错了,可你来不来就生病,这怪得”“你说什么?”老太太怪叫一声,呼地下站起:“疼成这鬼样了,还敢乱放屁?” “没没,我是说我,” 白何打打自己嘴巴。 “来不来就生气,不怪你的。行了吧,快给亲家打电话。”可老太太深谋远虑,开始急切的收拾着东西:“你个死老头子呀,除了坐在电脑前,什么也不懂啊!先看病,照个光,然后再一起去她家里。口说无凭,明白不?” 白何己笑不起来了,只是点头。 然后,让老太太扶着,挣扎着爬起来洗洗脸,就出了门。二人在电梯口碰到了芳邻,芳邻睁大眼睛:“病了呀,颈子硬硬的呀?” 白何勉强笑笑。 “肩膀疼得厉害,去医院看看。” “肩膀?”芳邻像个皮球样,原地一弹:“我就知道是肩膀的呀。这房朝风口,你们那间正当其冲的呀。上个租客也是肩膀疼,结果提前搬走的呀。” 老俩口面面相觑。 白何摇头说:“难怪不得,二只肩膀疼了很久,我一直忍着,”咣!电梯门突然敞开,老伴儿把白何一拎,芳邻也帮着搀上一把,三人进了电梯。 “怪不得,” 白何恍然大悟,可给老太太踩住了左脚。 出了电梯,芳邻帮着往左边出口扶送:“出了大院门,朝右拐就是医院的呀。”白何微笑着谢谢他:“谢谢,你忙吧,我们自己去。” 芳邻就有些遗憾的松了手。 老俩口慢腾腾出了大院门。 右拐二百米左右有座滨海医院,不宽的大门顶上,骄傲的悬着“上海市医保定点就医单位”,老俩口平时散步就留心到了。 “好个混帐房东!正风口,上个租客也肩膀疼,” 白何愤世嫉俗。 “这不就是凶宅吗”老太太铁青着脸没接嘴,大约是对房东用尽了她所有的鄙夷,剩下的只是无言。“阿姨,看哪科?”“理疗科!”“董医,理疗呀。” 导医大嫂欣喜的对前面玻璃诊室里叫一声。 然后指指挂号室:“先挂号,是医保的呀?”“嗯。”老伴儿挂了号,扶起椅子上的白何,慢腾腾进了玻璃诊室,一个胡子拉碴身材高大的肥胖子,笑眯眯的看着老俩口。 “哪儿不好?我是董医。” 董医皮肤粗糙,肤色黑棕之间,呈现出一种奇怪的色泽,如果不是穿着件有些油腻污团的白大褂,完全让人误认为是个兽医。老伴儿介绍了情况,董医点点头。 “睡在风口上,着了凉寒造成的。你们那明月坊患肩膀疼的人很多。几乎都是外地租客的呀。没事儿,一个疗程。医保呀?” “嗯,我们先照个片行吗?” 对于眼前这老太太,有意含混不清的回答,董医似有些不满。 可也不好继续追问,于是,也“嗯”唰唰开了处方单。十几分钟后,ct片就出来了。黑白相片上,白何变成了脑袋向前微苟着的骷髅,可以清晰地看见所有的骨胳结构。 董医稍看看。 就扔到一边:“颈椎骨刺下垂,压迫神经,现在是双肩疼痛,接着是骨髓疼,然后是周身疼,直至瘫痪。”老伴儿愕然:“那怎么治?”“没事儿,理疗的呀。” 董医见怪不怪,大包大揽。 “这病例我见多了,一个疗程。”老伴儿细心问到:“一个疗程多少天?怎么医治?大概用得了多少钱?”董医反问:“你是医保的呀?” 这次,老伴儿明确的点点头。 董医不相信:“你们不是外地人的呀?”无奈,老伴儿只好回答:“我亲家的。”董医笑了,眼睛挤在了一起,意味深长一笑:“明白!” 这才回答具体的治疗问题。 老俩口拎着相片袋,慢慢赶到明丰苑时,己是上午十点过。 正抱着彤彤在屋里走来走去的香爸,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啦?”香妈从厨房闪了出来,撩起围腰擦拭着双手,敏感的问到:“亲家,病了呀?” 第59章 三针见效 五 老伴儿就取出相片和病历。 递给她:“老头子倒霉了,颈椎骨刺下垂,压迫神经,昨晚上叫了一夜的呀。”白何费力的坐在椅子上,伸着双手叫:“来,彤彤,爷爷抱抱。” 说实话,白何虽然对彤彤是个女孩感到有些遗憾,却是从心底真心喜欢自己的小孙女儿。 可彤彤只是冷漠的偎在外公怀里,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似的。“哎呀,真是病了呀,怎么不拿香爸的医保卡看的呀?” 香妈大声的责怪到。 “我们是一家人的呀,客气什么?” 白何斜斜她,奇怪,怎么听亲家口气还十分高兴似的?香妈找到香爸的医保卡,拍到老伴儿手里:“拿去!虽然比不上上海当地的医保卡,可总比你们自己掏腰包好呀?” 是的,香爸香妈这种户口落户在上海主城。 医药费却得回苏北报销的老知青返城模式医保,比起完全自费的外地人,显然强上许多。老伴儿虽然一向不愿意欠人情,可面对即将完全自费的,不可知的医药费用,也无奈的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当晚,白驹打来了电话,简略的寻问了老爸的病情。 就为难告诉老妈,明天一早彤彤要到行为矫正中心检查,最好是她能一起去云云。于是第二天一早,老伴儿把白何扶到医院,就匆忙的离开了。 白何这才发现。 董医所谓的理疗,也就是内地的中医揉肩按摩,再谱以吊颈,针灸按摩,加上熬草药喝水简单的原始治疗,这让他迷惑不解,靠这,行吗? 董医小小的治疗室里。 坐满了中老年男女患者。 大家都自觉排队,来得最早的,是凌晨5点半,从陆家嘴坐公交,转轻轨再转公交,风尘仆仆,跨江而来。近在咫尺的白何,因为不知情,反而排在了倒数第二个…… 快12时,做完了理治疗的白何,才慢腾腾回了租赁屋。 刚躺一会儿,老伴儿回来了。进屋便问:“效果怎样?”白何摇头,老太太就一面忙着弄饭,一面说:“我就看不咋样的?吃了饭,我们到市中医院。” “彤彤怎样?” “好好,终于印证了我的正确啊!” 老太太面带喜悦,敏捷的忙忙碌碌:“自闭症确诊了,可因为彤彤只有23个月大,属于初期行为,专家说,配合得好,完全可以治好的。” 白何不满地瞅着她。 怎么回事?这二老太太听到自家人病情,反而高兴?“就是行为矫正有点贵哟,一节课50分钟150块人民币,节节课支付。唉,只有节约点吧,能有多余的钱,支援支援小俩口,也算我们老俩口最大的帮助。” 饭菜端上桌,白何艰难的移过去。 小酒不能喝了,辣椒也不能吃啦,老头儿只好艰难的吃着,费力的咽着……下午三点,市中医院,老伴儿挂好号,就把老头子慢腾腾的扶到了,一楼侧里的理疗室长椅上等着。 医生还没到。 白何高兴的看到自己是第一个,感到肩膀上疼痛也轻了一些。 稍后,一个年轻的男医生姗姗来迟,开门进去。白何礼貌的仍坐着,等待医生叫名。一个长发姑娘却擦身而过,进了诊疗室。 老伴儿忙把老头儿一拉。 “还傻等着呢,进哇!” 不太宽的诊疗室,里面还有一间。年轻医生出来了,慢腾腾穿上簇新的白大褂,再慢条斯理的坐在桌后,伸伸手:“谁是第一个?” 一直站在一边的长发姑娘,递上了自己的病历,医生问了几句,又把病历还给了她。 白何递过自己的病历,老伴儿帮着把病情介绍一番。医生让白何伸手右手腕,摸摸脉,又看看他舌头,迅速开了治疗单:“先做一个疗程,看看效果吧。” 于是,老伴儿去缴钱。 老头儿就跟着医生往里间走。进去一看,那长发姑娘早等着呢。年轻医生也不多问,就挽自己的衣袖,姑娘也就脱自己外衣,然后端坐在理疗凳上。 白何再也忍不住了。 “哎,我是第一个。” 医生和姑娘都不说话,看着他,也不起身让开。“我是第一个。”白何重申到,开始脱自己的外衣,可二人仍不说话,也不让开。 “怎么回事?我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白何皱起了眉头。 显然,是医生自己搞错了,我必须说清楚。因为在滨海医院理疗过一次,知道这一疗程至少30分钟,谁不想早点完事儿回家玩儿呢? 老伴儿缴钱回来。 见状便问:“还没开始?”老头儿就又重复了一遍。可那一对儿依然没说话,也不起身让开,只是看着老俩口。老伴儿明白过来,拉起了白何。 “我们先到外面等等,不要紧的。” 老俩口到了外间坐着等。 白何仍有些气吁吁的:“明明我是第一个嘛,”老太太生气的使劲儿推他一把:“你个死老头子,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闭上你的臭嘴巴。” 白何楞楞的瞧瞧老伴儿。 恍然大悟:“噢,原来是熟人呀?”老太太更生气了,一脚踩在他的左脚背上:“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头儿,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是医生,你给谁先按?真正的脑残啊!” 出了中院,白何狠狠一大口痰,啪的吐在草地上。 “妈的,什么世道?”气得退休教师骂一句:“神经病!”掏出一大团柔纸跑上去,使劲儿的揩着,撺着……二天后,白何并没感到有什么好转。 在香妈的建议下,老俩口又来浦西区中心医院。 因为路不熟,紧赶慢跑赶到时,己快中午12点了。那位今天上午挂牌,专门来座诊的专家,在一大群患者和助手的包围下,鹤立鸡群,有条不紊和不慌不忙。 老伴儿瞧瞧。 不由自主的叹到:“这次才是来对了,你先坐着不动。”跑过去硬挤进人堆,要求挂专家的号看病。白何以为她会被拒绝,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可专家听后,立即提笔一挥,把纸条儿递过她,和蔼可亲的笑到:“挂号去吧” 第60章 纷纷扬扬 大结局 一 老伴儿敲了老半天,早己关了小窗口的挂号处,一位神情疲惫的白褂子姑娘,才懒洋洋的从里间出来:“什么事儿呀?”“麻烦挂个号。”“没看到吗?” 小姑娘不耐烦。 叩叩窗外的挂号牌:“现在几点了呀?”老伴儿陪着笑,把专家的纸条儿塞进去。小姑娘极不耐烦的抓起看看,嘴巴瘪瘪,鼻子哼哼:“15块!” 老伴儿手忙脚乱的交了钱,拿着挂号回单就往回跑。 白何见状,也自己慢慢移到了门口。花甲专家一头银发,微胖脸,白架眼镜,风度翩翩,不待老伴儿介绍完,伸手拈过白何的右手腕把把,站起来双手将他肩膀按按。 然后重新坐下,拎笔便开处方笺。 边写边笑着安慰着:“三针见效,放心!”嚓!处方递了过来:“缴费去吧。”老伴儿拿着处方,想进一步问问,一边助手大声催到:“阿姨,拜托,12点啦,快一点行呀?” 于是,老伴儿只好匆忙跑了出去。 专家亲自动手,让白何脱掉外衣,用力撑开紧贴的内衣,唤个男助手双手勒翻着,手一伸,另一个中年女助手,将一大管白何从没见过的蓝色针剂,递到他手里。 嚓!白光一闪,长长的针头插进白何的右肩膀。 由于专家事先撺了麻药,除了有点微疼和越来越明显的胀感,倒无别的不适。当夜,白何感到疼痛减轻,起夜翻身尚可,暗自庆幸不己。 可是,第二夜又开始疼痛,并且越来越厉害。 无奈,老俩口又直奔专家医疗室,不是要打三针才见效么?才第一针呀,当然疼。照例许多人围着专家,专家照例很忙很忙喘着粗气。 见了白何也不说话。 站起来像锻炼身体,双手压在他双肩使劲儿按按,又照例抓起了处方:“三针见效,放心!”老伴儿忙说:“医生,前天己打过一针,”“哦,打过了一针?” 笔尖不停,依然在处方上嚓嚓嚓。 “那就二针,好多了吧?”瞅他根本不看不问病人的反映,闷头就开处方,白何就毫不客气的回答:“没好!医生,389块钱一针哟,这药不是假的吧?” 专家见怪不怪,泰然自若。 脑袋和笔尖依压在处方上嚓嚓着:“放心!我们医院没有假药。”嚓,处方单又递了过来,明亮的灯光下,专家的白架眼镜,闪闪发光。 “缴费去吧!” 脖子一偏:“下一个。” 老伴儿把老头儿扶了出来,二人跌坐在专家治疗室外的长椅上。老伴儿抓着那张处方单细细瞅瞅,苦笑着摇摇头。白何一把夺过去撕得粉碎,顺手抛向半空。 纷纷扬扬的纸屑。在人声鼎沸的候诊区,飘飘散散,宛若无数张招魂的纸钱。 人们都漠不关心的看着,盯着,一片闹闹嚷嚷,争先恐后……滨海医院理疗室,董医看到老俩口又回来了,眯缝起眼睛笑笑。 “逛够了呀?” 老伴儿心虚的回答:“睡了几天。”“行了阿姨,谁都这样。”董医不屑的边忙忙碌碌,一面大声的数落着:“开始都不信,都往大医院跑,找专家呀,三针见效呀,还有开刀做手术的呀,结果没用,还得回我这儿。呃,我没说错呀?” 老俩口。难堪得耳根发烫。 经过董医三个疗程21天的理疗,喝了不少黑乎乎苦涩涩的草药水,花了三千多块人民币(扣除香爸医保卡国家报销费用),白何的肩膀,居然奇迹般的愈合了。 几天后,老俩口做了一面鲜红的锦旗,选了一个吉祥日子给董医送去。 董医高兴地收下了,当着一屋患者,高高地提拎着,转来转去的眯缝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欣赏着,一面信口到:“下次再痛,直接找我就是,我只花二个疗程,包好的呀!” 彤彤的行为矫正。 进行得十分顺利,效果显著。 现在,每当她自己穿好鞋袜,就自己欢乐的拍着双手,还叫着:“爸爸妈妈,鼓鼓掌!”于是,白驹和妙香就一齐鼓掌。 每当她逗接好一个玩具。 也这样边拍手边叫。 “爷爷奶奶,鼓鼓掌!”白何和老伴,就一起笑着鼓掌;每当她认出几个生字,更是高高兴兴拍着双手,嚷嚷着:“阿公阿婆,鼓鼓掌!”香妈香爸,就一块儿蹲下去为她鼓掌。 能主动邀请人同乐。 与人说话,能看着对方的眼睛,并能较久地注意一件事情,是行为矫正的大收获之一。 每周一、三上午一早,小可爱被香妈香爸或老伴儿抱着,由白驹开车送到矫正中心上课。妙香因为才到仁义医院上班,只能有时轮班随车到行为中心看看,瞅瞅。 民营企业管理很严,不便经常请假的。 有车,的确方便,白驹的车技越来越纯熟,常常是早上把彤彤送到行为中心,驱车赶回公司,不到二个钟头,又以各种借口驱车前来打探。 惹得大家都劝他要以工作为主,莫太分心。 再说,这车开来开去的,即耗油又磨损,弄不好还可能出事,实在划不着。白驹却嗤之以鼻:“对我来说,女儿比什么都重要,女儿就是一切。” 这个傻小子,只顾表达爱女儿之情,不想双方老人都不高兴了。 香妈晒笑到:“我前天晚上感到头晕得厉害,想让女婿开车给送送,想想,还是算了吧,太晚了。”老伴儿就严肃的问:“几点?”“快十点了呀,” 香爸接嘴,神情有些郁闷。 “白驹晚上都是12过才睡觉的呀。”于是,老伴儿趁白驹高兴之时,把他拉到了一边儿,如是叮嘱。白驹毫不客气的驳斥到:“出了明丰苑大门右拐,就是医院,几步路嘛?” “那你呢?”老妈也毫不客气的回敬。 “从明丰苑到欧尚,一条街,二百米,有车后,你何尝走过路?”的确,自从有了车,也曾惯于走路的白驹,忽然变得动必开车,行必摸方向盘。 第60章 纷纷扬扬 大结局 三 “呃!说得对极了。” 老伴儿又变成了耐心的婴幼儿老师。 尖着喉咙,大约是用舌头抵着上腭,声音尖尖脆脆的:“中午睡觉,叫午睡。晚上呢?叫什么?告诉奶奶好不好呀?” 彤彤含着自己的大姆指。 一动不动的看着奶奶。 费力的在想着:“叫,嗯,叫,”“就叫睡觉!明白了吗?”“明白了!”“好,谢谢彤彤。”老伴儿期盼的拍着手,彤彤也不负重望的回答:“谢谢奶奶!” 老伴儿就像只老母鸡。 咯咯咯的笑着,夸奖着:“我们彤彤真聪明呀,自己脱鞋,上床。”小孙女儿就趴在床沿,屈起一只脚脱鞋,然后屈起另一只,啪的脱了鞋,一拱一拱的爬上了床。 白何几次想伸手帮忙。 都给老伴儿制止住了。 “老师说的,让她自己做。”白何笑起来:“老师说的?曾几何时,白驹也是这样,连妈也不喊,来不来就回答我,老师说的。轮回呵!” 老伴儿眼睛发亮。 也幸福的笑到:“那时人年轻,哪懂啊?也没人提醒。幸好教到小学毕业,就没教他了。要不然,恐怕白驹现在还叫我陈老师。”小孙女儿爬上床后,先独自坐在被子上。 二只小手,一抓一抓,有板有眼的唱着。 “拔萝卜拔萝卜,切切切!包饺子包饺子,捏捏捏!ok!拔萝卜拔萝卜,切切切!包饺子包饺子,捏捏捏!ok……” 老俩口津津有味的看着。 白何高兴的问:“挺押韵呢,你教的?”“我才不教这些下里巴呢,她外婆教的呗。”小孙女儿唱完,就习惯性的蹦蹦起来,头上的小辫子一撅一撅。 双手伸得长长的像二只翅膀。 蹦得铁架子床嘎嘎嘎作响。 想想前二个月蹦断铁架一事儿,老伴儿笑:“蹦吧蹦吧,现在铁架可牢固着呀。哎老头子,你注意到没有?”“什么?” “我们彤彤好像长高了,头发也多了,人也漂亮了呀?” 白何就拿起手机,嚓嚓嚓一歇拍摄。 蹦一会儿,彤彤叫到:“奶奶,饼干,三块。”“看着我眼睛,嗯,对,看着奶奶的眼靖,再说一遍。”彤彤就面对着奶奶,说到:“奶奶,饼干,三块。” 小孙女儿如意拿到三块熊熊饼干,快乐极了。 老伴儿得意地对老头子介绍:“看到了吧,这就叫情景互动。老师说的,这种有自闭症倾向的孩子,无论提什么要求,都要她看着大人的眼睛。” “这就是行为矫正?” “当然,还有许多方法,” 老太太骄傲的斜斜白何:“这只是其中一种,你以为我今天是在那儿坐着玩儿?我比妙香都要听得认真,还做了笔记呢。”“150块哟!” 白何轻轻叹到。 “我算过,45分钟一节课,中间活动休息10分钟,因此,实际上的上课时间只有35分钟,平均每分钟投4块3,加上来去的车费,不便宜啊!” “晚上白驹来,我再给他2000块算啦。” 老太太疼爱的抱着小孙女儿。 “上次给了3000,加上平时买水果,买桂鱼和菜,我算过,我们来的这四个月,也支援了他一万五千块了。还没算借给他买车的7万块,这钱,流水一样呀。” “不是还有换房的首付没给?” 白何提醒到:“谨防白驹又突然开口,得有个说法。”老伴儿扭扭头:“那吗,我说过,得等等的,现在要,哪来那么多?40万啊,把你我二把老骨头卖了,也凑不齐的。嘘,小声点,不,你出去。” 老太太放低了嗓音。 小心的扭扭头:“彤彤睡着啦。哎呀,”“什么?小声点啊。”正蹑手蹑脚退出去的白何,闻声回头:“还提醒我呢。”“糟糕糟糕!离科学育儿上的睡觉时间,又过了十几分钟。” 老太太懊恼的拍打着自己脑袋。 白何哭笑不得的瞪瞪她,退出大屋,拉上了门。 晚上六点,白驹准时来到。一进门就嚷嚷到:“妈,吃饭吃饭,我只有半小时。”“爸爸好!”刚吃过饭,弄得一围裙汤汤水水的彤彤,居然奶声奶气的对老爸问好。 喜得白驹搓着自己双手直乐。 “哎呀,这要是惊天动地的第一次呀,嗯,重来过,看着我的眼睛。” 彤彤就望着老爸:“爸爸好!”“彤彤好!”一直在边忙忙碌碌,给彤彤揩着,洗脸洗手的白何,听听儿子尖尖的嗓音,想想老太太也尖尖的嗓门儿,不由得侧侧脸孔。 好嘛!都尖着嗓门儿说话,一家人都快成太监。 白驹迅速吃完饭,抱着彤彤就想下楼,白何破天荒的说:“走,我陪你们下楼。”惹得儿子看了他好几眼。出了明月坊,白何让白驹把车停下,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白驹双手按在方向盘上。 眼睛望着挡风玻璃外,不耐烦的回答。 “要有时间,平时上班带孩子的,哪有空闲啊?再说这上海和周边,又有什么好逛的?”白何感到脸孔骤然发热。虽然做过多种假设,可也没料到,竟会马上被儿子拒之千里。 连一点客套和余地也没有。 白何闭闭眼睛,睁开:“你在上海10年,习惯了。我们呢,”“爸,真没什么值得逛的,上海不是你们想像那样的呀。” 这次好,儿子好歹喊了声爸,这让白何感到心里平衡了一点,逐吞回余下的话。 “那,你们走吧,早点休息。”推开了车门。 站在明亮的路灯下,瞧着越来越远的小车尾灯,白何感到一阵孤独和寒冷。回到租赁房,老伴儿什么也没问,因为,她早从老头儿阴霾的脸上,得知了答案。 半夜突然刮起了大风,将衣服门窗吹得砰砰乱响。 白何跳起来关了门窗,仍听得那风从门缝窗隙,尖利的呼呼着挤进来,令人惊心动魄。紧接着,下起了雨,温度陡降。 白何拿出棉被。 可老伴儿把它推到床深处。 第60章 纷纷扬扬 大结局 四 “不要,还热着呢。”天明,盖着薄被子的老太太,发出了痛苦的咳嗽。老伴儿咳嗽是常事儿,老俩口谁也没放在心上。 可这一咳,就是三天,吃了好几盒咳特灵,也不见效。 老伴儿才决定明一早,到区中心医院看病,实在不行就吊点滴。晚上,白何给白驹打电话,要他第二天早上送送。白驹听了,居然犹豫不决的回答。 “明天一早,彤彤要上课呀。” “能不能先送你妈,再送彤彤和香爸?” “不顺路,而且明天的第一节课,特别重要,是美国专家亲自授课的呀。”儿子吞吞吐吐的说:“爸,我看,”“你看什么?”白何终于发火了。 “老子肩膀痛了个多月,你连一句话也没有;现在你妈咳得这样厉害,你还犹豫不决?越来越不像话了,明天一早把车开过来,要不,你试试?” 咣!一下扔了手机。 可是,第二天一早,儿子的车并没开过来,而是老俩口在院外挡的出租车。因为,老伴儿从老头子的脸上,又看到了答案。 她迅速与儿子通了话。 让白驹一早送彤彤去上课,自己在外打的去医院。 要说呢,在明月坊外的公路上,打的倒是不难,招手即停,非常方便。白何不过是心里有气,借题发挥。白驹也知道,第二天晚上,破天荒的带着妙香抱着彤彤,驱车前来送药。 药!是香妈听说后,翻箱倒柜找出的存药。 照药盒上的日期看,都没过期。于是,老俩口和小俩口,相互谅解,和好如初。不提。然而,老太太在区中心医院,拎回一大包这药那药,并遵医嘱服后,咳嗽依然没一点好转。 无奈,老伴儿只好在就近的滨海医院吊点滴。 一大一小二瓶输液,390块,医生开了三天的药,合起来就是1200块。老伴儿心疼极了,可香爸的医保卡己还给了他,总不好再要香妈的医保卡吧? 再说,当香妈听说白何肩膀刚好不久,退休老师又病了时,脸上露出的那奇怪神情,足足让老俩口回味了好久。 如此,老伴儿找到儿子,要借用妙香的医保卡。白驹当既吞吞吐吐:“妈,她卡上没有钱,你还是自己垫起,回内地报吧。” 毕竟是退休老师。 没像白何那样勃然大怒,而是默默转身离开。 这事儿也没让老头子知道,总算没再起波涛。吊掉了1200块,王牌抗生素到底扼住了猖獗的病毒,三瓶(外加三小瓶)吊完,老太太的咳嗽也就变成了轻咳,慢慢痊愈了。 这天是双休日。 带了一个上午的老俩口,刚把彤彤送回,正和香妈香爸聊着,那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谁呀?”香妈上去拉开门,邹主任笑嘻嘻的站在门外:“香妈,中午好!正在吃饭呀?”“刚吃过,请进来吧。”香妈客气的恻恻身。 邹主任进来了。 后面跟着二个警察,还有一个特殊客人,是被钢铐铐着的剖鱼小工。 一屋人都站起来,惊愕的看着不速之客。邹主任也不让大家回避:“是香妈的亲家呀!坐坐,大家不用站着,我把事情简单给大家说说……” 说完后,一个警察送过“现场指认书”和“发放被盗物品签收书” 请香妈签了字,然后将一个大袋子郑重的交给了香妈,还让她打开查看验收。一个警察则严厉的喝到:“开始!”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 被香妈认为“又老实又勤劳”的剖鱼小工阿永,戴着寒光闪闪的钢铐,这儿指指,那儿点点,还到窗口演示如何抓着水管翻窗而进…… 最后,在警察的喝令下,搭着脑袋的阿永,在指认书上签字盖手印,被押了出去。 临出门时,阿永回身,对香妈深深一鞠躬:“香妈,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请原谅我。”被二警察一左一右的,推着下了楼。 邹主任最后出门。 对香妈香爸打趣儿:“一不小心,就成了富翁,缘分呀。只是,以后要多注意了,不要乱相信人了的呀。”老俩口鸡啄米一样点头:“就是就是,吃一堑长一智的呀。谢谢邹主任了。” 刚下了几步楼梯。 邹主任又转身:“香妈香妈,还有个事儿呀,你来一下。”香妈心一紧,跟过去,香爸,二亲家和小俩口,都担心地挤在二边门口瞧着。 邹主任把香妈带到楼梯转角处。 笑着低声问:“你那形象代表怎么样了呀?”香妈脸一热,看着居委会主任,吞吞吐吐:“那嘛,好像没选上的呀?” 自从那下午回家后,就再也没人联系她,香妈当然一直在心里惦念着呢。 费了这么大的力,还赔上了一个鱼嘴u盘,居然就没有再理睬自己?这让香妈心里很是不爽。 好几天来,除了妙香有次嘲弄般的问她:“老妈,你测试完没有呀?通过还是被淘汰了呀?”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这让香妈想起就直摇头。 她断定,自己是遇上了骗子! 要不,咋会这样?好面子的香妈,一直把这事儿压在自己心底,谁也没告诉;可怜她,本是想借此好好庆祝庆祝的。 没料到,现在邹主任会突然提起。 这让香妈有点狼狈,有点奇怪,也有点不屑。难道,邹主任也参加了测试?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这事儿?她不应该知道的的呀。 可是,瞧邹主任身子那胖嘎的,脸上那么多皱纹的,皮肤那么粗糙的。 就她,也会被看中参加测试?混血儿和那二个姑娘,没眼水的呀!居委会主任奇怪的笑着,拍拍香妈的手背:“没选好!要是选上了,你才麻烦了呀。” “哦哦”香妈晕头转向的打着哈哈。 她不知道这居委会主任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妒忌吧?“香妈呀,别再轻信那些选呀美呀什么的啦。如果真有,也是年轻人的事儿,用不着去搅合,凑热闹。” 邹主任拉家常一样。 拉着她的双手,真诚的说。 第60章 纷纷扬扬 大结局 五 “我们都这把年纪啦,带好孙子,管好老头子,看好儿女,过好下半辈子,才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姐姐呀,是不是呀?” 一席话,说得香妈心服口服,连连点头。 送走邹主任,香妈上楼进屋,本是准备外出逛街的小俩口,也抱着彤彤跟了过来。原来,那阿永老实勤劳不假,可全是装出来的。 阿永,时年21,机敏聪明,志向远大。 从他记事起,就总是看到无论是自己的爸妈,还是亲朋好友,特别喜爱黑夜。一到夜晚,人人就背着个大布包,鬼鬼祟祟隐入无边的黑幕…… 懂事后,他才明白,自己出生于盗墓世家同,因此,家里的生活富裕火红。 大约在他9岁时,一个从香港回来观光的远方亲戚,改变了这一切。远房亲戚有个很好听的名儿;董事长。董事长把全家人,包括那些七姑八舅,全部召集拢来。 包了宾馆住下,先好耍好玩胡吃海喝了整整三天。 再让大家整整齐齐的坐在会议室里,狠狠克训了一天。 “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你那些鼠窃狗盗的老经验,趁夜黑,跑断腿,干得过高科技吗?不学无术,一帮废物,只配给条子添业绩,凑人数。现在,都听我的安排,老的收手,呆在家里吃老本,实在不够,给我打报告。这年头,没进去算你运气好。小的跟我进公司,学习学习再学习,懂吗?要与时俱进,才能名正言顺的发财,发大财,发国难财……还可以像我一样,当上市政协委员,从政议政,为当地政府排忧解难……” 就这样,一个纵横苏北几十年的盗墓团伙。 摇身一变,变成了“香港荣福企业策划有限公司”,在这公司里混了5年的阿永,学得一身做人和做事的本领;终有一天,得到家族九伯,也就是那个董事长的同意,自己外出创业打天下。 7年后的阿永。 虽然表面上仍是一个老实勤苦的剖鱼小工,可在社会底层浸淫多年,如鱼得水,靠着自己的一双慧眼和会做人,在苏北老家乡下和上海滩淮海中路,买起了房屋。 阿永的慧眼,犹如一台精准的机器。 任何物品用品,珠宝古玩,名人字画,经他看看,测测,基本上都是原形毕露。一开始他到香妈家,的确是奉老板之命前来帮忙。 可是,他很快对香妈家的二个蓝花边碗,产生了兴趣。 不用多看多测多揣度,阿永就明白了,这二只被香爸和老太太端在手里,普普通通,貌不出彩的蓝饭碗,竟是汉代古碗。 目前在国内的市场价,每只二万九。 在港澳台的市场价,翻十倍。在欧洲的市场价,则翻上一百倍。最重要的是,这种蓝边汉代古碗,就像那元代鬼谷子下山的青花大瓷罐,现在是越来越少,几成孤品。 换句话说,其未来的潜在价值,无可估量。 于是,阿永声色不动,擒贼先擒王,先把这屋里的主妇香妈擒了,再以二个地摊上买的蓝边碗,换下了那二只汉代古碗。 轻易而举,大功告成。 可想想这毕竟是在上海,警方的侦破力,执行力均是全国一流,如果香妈给高手点破提醒,发现被调了包,一打110,事情就麻烦了。 阿永就来了个防患于未然。 月黑风高夜,顺着早看好的厨房水管,表演似的轻易就爬进了香妈家。 蹑手蹑脚绕过高高搭起的三张凳子,轻轻扯呼的香妈,到外面弄断了保险丝线,再重新进来,蹑手蹑脚的回到厨房。 本来阿永可以就此离开,声色不露。 可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他干脆抱着自个儿胳膊。 吊儿郎当的扫荡了碗柜,顺便把那食品袋里的600块钱,揣进了自己腰包,然后站在厨房等着香妈起夜方便。老年人嘛,起夜是常事儿呢。 等了好长一歇,老太太却快乐的扯着呼,就是不起来。 阿永等不用及了,一抬脚,踢倒了高高的凳子。在震天的哗啦啦声中,香妈揉着眼睛,腾地爬起跑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他。 阿永也就装得慌不择路。 轻轻松松的顺着来路,逃之夭夭…… 这一招果然有效,事后,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坦白指认,警方还一直真以为,有个趴窗而入的窃贼哩。阿永的落网,纯属偶然。 盗得香妈家二只汉代古碗后。 在警方的一次钓鱼贩卖中,阿永贪图一只真正的唐三彩,落入了警方罗网。 一审一问,阿永便吐得干干净净。可惜的是,在最后的辩认中,警方不慎将二只汉代古碗摔成二半,只得勉强重新补好,把帐算在阿永头上。 这样,就现场指认和发还来了。 香妈香爸哪知其摔坏内幕?还为警方能破案和发还,感激不尽呢。香妈讲完,一干人围上去,仔仔细细和小心谨慎地,欣赏着二只蓝边饭碗。 如果不细细查看,二只蓝边碗,也丝毫也看不出曾被摔坏。 在明亮的灯交下,闪着财富迷人的光泽。妙香咋舌到:“就这普普通通的蓝边碗,就值三万?搞错没有哦?”白驹说:“完全可能,将近二千年啦,想想都恐怖。” 白何背着双手凑近。 鼻子一抽一抽的:“什么味儿也没有嘛,会不会被调了包?”退休老师笑到:“这还不简单,找个懂行的问问,不就行了呀?” 香爸掏出了手机,可给香妈暗暗踹上一脚,便佯装着玩儿拨弄…… 看一会儿,小俩口抱着彤彤出了门,老俩口也准备告辞离开。 香妈却咳声嗽,清清喉咙:“亲家,再坐坐,有个事儿呢。”老伴儿就看看白何,白何会意退出。香妈笑:“亲家,真是自觉呀,一块聊聊行的呀?” 老伴儿也了开口:“坐吧,听听有好处。” 可听完香妈的话,老俩口沉默了。原来,妙香昨天就从民营医院辞职了,借口是彤彤的行为矫正,需要母亲的全程陪同。可小俩口怕老俩口批评吵嚷,商定请香妈告之…… 第60章 纷纷扬扬 大结局 六 虽然这早在预料之中。 可骤然成了事实,仍让老俩口生气郁闷。 白何和老伴儿,脸上红一歇,白一阵,香妈和香爸,却双双手里捏着一把汗,尴尬的王顾左右而言它。好半天,老伴儿才幽幽儿叹口气。 “至少应该给我们打个招呼吧,这二个孩子,不懂事啊!” 白何呢,好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 “这么高的生活,房贷,车贷,还要养女儿,一个人的工资行吗?”“我也是这样劝的呀,”香妈苦着脸,右手背拍打着右手背。 “可这二个小东西,连你们的话都不听,更没把我们的劝阻,放在心上的呀。” 香爸在一边打着沿边儿窜。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我行我素,想怎么着,就怎么做,真是的。我听到白驹讲后,肺都气炸了的呀。”白何默默的看着他,香爸有些不好意思,躲开了白何的目光…… “即然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老伴儿终于表态到。 “辞了也就辞了吧,好在彤彤也需要当妈的多带带。”香妈马上接嘴:“是呀是呀,那美国专家都说过,婴幼儿的行为矫正,什么也抵不上亲生母亲的言传身教呀。” 白何站起走几步。 冷笑到:“那就言传身教吧,在上海,这样年轻的全职妈妈,不是很多很时髦很潮流吗?”香妈的脸孔红红,也不看老俩口,宣告般又说。 “我和香爸商量了,小俩口以后在我们这儿吃饭,不用拿钱了呀。” 老伴儿也站了起来。 嘲讽到:“在我们那儿吃饭,买东西,我们可也从没找他们要过钱,”香妈的脸孔有些绷不住了,难堪的骂到:“这二个狗东西,眼里只有自己的呀。哪像我们年轻时,” 咚咚咚!那门,又被叩响了。 但叩门人没有耐心,拳头把木门擂得哗哗哗的直震荡:“香妈,香妈。”香妈拉开了门,是阳阳外婆。一向衣襟整洁,从容不迫的阳阳外婆,现在抱着阳阳,头发蓬乱,气急败坏。 “你还在家呀,出大事儿了呀,出大事儿了呀。” 香妈吓得周身抖抖,圆睁着眼睛。 “外婆呀,你什么意思嘛?”“鱼老板跑了呀,走路了呀,卷款潜逃了呀!”阳阳外婆带着哭腔:“出大事儿了呀!快快!”转身就往楼下跑。 于是,香妈香爸,白何和老伴儿,也跟着匆匆忙忙下了楼。 出了一楼电子大门,转过弯路,眼前尽是明丰苑的大伯大妈,抱着或推着自己的小宝宝,挤挤嚷嚷的朝外跑。那老门卫见状,早把大门全部拉开,守在门边,扯起嗓门儿招呼着。 “老少爷儿们呀,阿姨大妈们呀,身体要紧哟,别急别急,慢慢走哇,慢慢走。” 出了明丰苑,百米之外就是那鱼档。 此时,但见平时忙忙碌碌的鱼档,关门闭户,正被大伯大妈们包围着,用脚踢,用头撞,用砖头砸,叫着骂着哭着,乱成一团…… 警察和居委会工作人员,正在声嘶力竭的劝阻着,解释着…… 邹主任看到香妈一行匆匆跑来,便迎上来:“别急别急,香妈香爸,二亲家,事情正在调查,会弄清楚的呀。” 香妈牙齿打着寒战。 一把拉住邹主任:“邹大姐,小香真跑路了?真卷款潜逃了呀?”邹主任看看四下,将香妈拉到一边,悄悄问:“你交了多少?”“一,一千,千块呀。” 香妈哑着喉咙。 “老头子还不知道,我没让他知道的呀。” “唉,香妈呀,你算幸运的,你们明丰苑,最多的交了五万的呀。”邹主任痛苦的看着她:“我早就劝过小香,鱼档做得好好的,不要节外生枝。可他偏说什么看准了房地产,这些年房价一直节节上涨,合伙投资准赚大钱。据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不算收的订金,小香共投入了800多万,倾囊而投的呀,十几年赚的钱,全给合伙人偷偷卷走啦,他自己走投无路,也跑掉了,现在不知是投水啦还是上吊啦?警察正到处找他的呀。” 邹主任说着。 愤恨的跺着脚:“这个千刀万剐的家伙,把我害惨了,回去怎么给老头子交待的呀?”白何问:“邹主任,那,你交了多少?”居委会主任伸出一根指头晃晃。 也不知是多少,就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有了参照物,香妈的情绪稳定多了。四人退到路边看一会儿,香妈便招呼香爸:“走吧,这情景看着让人揪心。” 香爸却没好气地斜睨着她。 “揪心?我看也是揪心,你一天到晚嚷嚷着的,交了多少?” “不是一千块,还没交的呀?”香妈缓一口长气:“你不是一直不准吗?虽然上次你答应了,可我一直还没取钱,多亏了你呀,要不,惨了的呀!”香爸想想,转怒为笑,点头。 “嗯,幸亏我死扛着,要不,一千块哟,每月的养老金才多少?不吃饭了是不?” 不知内情的老俩口,也顺话搭话,祝贺祝福的。 香爸这才慢慢的吊在香妈后面,朝明丰苑走去。二人刚离开,老伴儿阴笑着说:“白何你信不信,我看香妈一定也交了的,只是瞒着香爸罢啦。” 白何摇头:“何以见得?香妈也不笨嘛。” “可我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一定也上了当。我想,至少交了一千块吧,换房订金嘛,不可能才几百块的。”白何忽然发现,一个路过的老人,就对着自己笑。 他纳闷的四下瞧瞧,以为对方认错了人。 可老人却走了过来:“大兄弟,你好呀,不认识我了吗?”老人瘦瘦的,精神很好,特别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抱着个咿咿呀呀的胖小子,手腕儿宛若藕结巴。 “老人家,你是认错了吧?” 白何实在想不起,便谦意的笑到。 “我不是上海人呀。”“你是外地人,大重庆的,对吗?”“嗯,不过,”白何仍犹豫不决:“请问老人家,”老人哈哈大笑:“欧尚三楼,取名字儿啊!” “哦”白何恍然大悟。 “你是老区长啊,你好你好。”几个月不见,老区长变得比过去年轻多了,脸孔红润,十分开心。“你也好,大兄弟,这是,”他看看老伴儿。 “你爱人?” “我太太,这呢,就是我给你讲过的,甘肃来的老区长。”退休老师也热情的招呼着他。 “来,嘟嘟,叫爷爷!奶奶!”老区长抖抖怀里的嘎小子,指着老俩口:“叫呀,叫爷爷奶奶。”才二个多月大的婴儿,会叫什么呢? 只是望着老俩口,手舞足蹈的欢笑着。 白何明白了,拉着嘎小子的一只手,晃晃,动动:“就是你那次取的名字?”“对呀!我们嘟嘟,大名叫王飞龙,小名叫嘟嘟。嘟嘟嘟嘟,开飞机罗,回家家罗。” 旁边,一个30出头的女孩儿,静静的望着,瞟到白何在看自己,便对白何莞尔一笑。 “老区长,这就是你女儿吧?”白何笑到:“祖孙三代,一看就知道,真是太像啦。” 老区长点点头,嗓门儿有些颤悠:“是我丫头!要是她妈还在,该多高兴呀……”送走老区长,老伴儿几乎嗤牙:“上次,你说老区长多大?” “85!怎么啦?” “减掉10岁,你一定是听错啦。” “人逢喜事儿精神爽嘛,走吧。”白何慢腾腾迈开步子,感概到:“我要是逢了喜事儿呀,一样减掉10岁。可就是时运不佳,尽碰上令人沮丧不高兴的事儿。老天呀,发发慈悲吧,可怜可怜我老头子吧,让我也整天乐呵呵的吧。” 老伴儿赶上来,捅捅他腰杆:“神经病,一街人都看着呢,” 刚走进明月坊,老伴儿的手机响了:“儿子,嗯,我知道了。唉,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唉,我只能说,辞了就辞了吧,希望能好好带着彤彤。嗯,说吧,我听着,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白何看看不对,一把抓过手机。 白驹正在那边儿抑扬顿挫,幸福的说着:“……再生一个好!所以,我和妙香商量好了,按照国家政策,再生一个,最好是儿子,老爸不是喜欢小孙子吗?再生一个弟弟给彤彤作伴儿,以后老了,二兄妹也好彼此有个依靠……还有,彤彤寄到美国化验的血样,寄回来,全部合格,毫无问题……”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