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使徒》
一
深夜,一座位于俄罗斯的庄园灯火通明。庄园很大,loutian水池前许多身着西装的保镖来来往往。他们或牵狗巡逻,或侧头按着耳机交流某事。黑亮的枪械在光线下反射出冷光,一团压抑的黑云笼罩在庄园上空。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一名男人。
黑凯撒,菲利摩斯集团首席特工。出道至今,他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完成了七百多起任务。精准、完美、迅速。每一份任务报告都让集团的高层们赞叹不已。随着身价的水涨船高,这名藏在黑暗里的特工也开始闻言于世,在世界各国的档案上留下了照片,被盖上了特危的标识。
“嘿,你觉得那黑凯撒今晚会来吗?”一名位于庄园后门的保镖侧头跟同伴交谈,碧蓝色的眼眸不断巡视周围,“我们都这样戒备了一个礼拜,这该死的男人连个影子都没有,上帝啊,这次不会又要换地方吧,一个人而已,需要我们这样东躲西藏么。”
“这人是那肮脏帝国的首席刽子手,雇主这么紧张也正常。”听完耳麦里的消息,同伴无奈苦笑,举起手电向草丛里巡视。
他步子刚刚迈出,身后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微响,没来得及回头,一双带着手套的大手便捏住了他的颈脖。
脊椎断裂的痛觉传向大脑,但这名高大的俄罗斯人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尸体竖直摆放在原地,藏在黑暗里的那双桃花眼,yin冷似毒蛇。
他看了眼不远处角落的摄像头。摘下后者的耳麦,用俄罗斯语回了声一切正常。
“三十秒……”
黑凯撒低头定时,灰白的长发垂在脸颊两侧;他有着一张正正方方的国字脸;高耸颧骨将眼眶深窝,冰冷狭长的眼眸里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鼻梁很ting,两片唇.瓣细薄似柳叶。
他齐起领子,整个人如同狸猫般越向前方,悄无声息的朝着主庄园潜入。
穿过守卫森严的花园,黑凯撒侧身贴着庄园墙壁聆听,深吸口气,趁着摄像头转动的空隙原地跳起快两米的高度,然后抓住窗台边缘,以极快的速度攀爬;翻身进三楼。
八个……
从风衣里拿出手枪,这名男人平静的听着屋外的动静。将房门拉出条缝隙,他看着屋外走廊上的三名保镖,指尖转动;舞出几道漂亮的枪花;抬手,瞄准,枪口火焰倾泻而出。
“噗,噗,噗。”
子弹穿过额头的音乐响起,死者脸上的表情被定格。
越过尸体,黑凯撒气定神闲的漫步在走廊。耳麦里的声音开始嘈杂不堪,犬吠也更是在这庄园里此起彼伏,可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焦急,抬头看了眼楼上,闲庭信步的更换弹夹。
“快!快!黑凯撒在三楼!”
敌人们蜂拥而至,他从内口袋里掏出几粒糖果一样的东西扔下,然后拉栓开枪,将这几只奔跑到眼前的卡斯罗斗犬击毙。
“开火!”
保镖们抬头看着三楼过道上的那个死神,举起手中的机枪就是一顿扫射。
侧身躲在柱后,黑凯撒低头听着水泥崩碎的噪音。抚摸了下枪身的仿古花纹,小心探出头,看着楼上长廊,松开手里的开关。
“滴,轰!!!!”
爆炸的热浪肆虐冲撞,保镖们痛苦的惨叫随之响起,最终,只剩脂肪物燃烧的刺鼻气味。
“快!快!你们这qun该死的饭桶,赶快过去拦住他!”
猎物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他面无表情的用指尖点了点枪柄,迈出三步,然后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抬手对着头顶的走廊打出特制的穿甲子弹。
“噗!噗!噗!”
黏稠的鲜血顺着穿甲弹留下的洞眼滴落,最终被他脚下的地毯吸收,化为一块殷红的污渍。
“嘣!嘣!嘣!”
遥控炸弹有序引爆,朝着大厅门冲锋的保镖们不得已的停在了庄园门口,在巨大的噪音声中看着里面的大火。
猎人缓缓上楼,将手枪cha在腰间。火光照耀在他的脸上,夹角yin暗,将他的脸颊切割成两种极端。
庄园主人抽搐的躺在地上,闷头惨叫;大腿被打穿的剧痛让他那张肥脸全是汗珠。他瞪眼看着身边的保镖尸体,最终在绝对的安静里听见了死神的脚步。
“叶夫根尼?”
平静轻缓的声音响起,鞋底与地毯接触的摩擦声传入耳中,皮革的油味钻入鼻腔,映入庄园主眼眶的是一双黑色马靴。
“是……是我……”庄园主仰头看向眼前的男子,那双夹在rou^缝里的眼睛写满了哀求,“求……求你了……”
男子听着对方的哀求,蹲下身躯,将自己的位置卡在屋外狙击手的盲区,而后shen.出双手,扼住对方的颈脖。
“喀嚓。”
……
这世上有成千上百种生意,是生意就会产生纠纷,而本杰的工作,就是调解这种纠纷,毕竟矛盾太多,就要清理。
打开酒店房门,本杰摘下手套扔在沙发上,仰头躺下,目光转向从卧室出来的女人,说:“这间房现在是你的,无论你在这里做什么,都不要出去。”
“好……好的。”这名俄罗斯女人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看了眼对方放在桌上的那沓厚厚的信封,脸上露出笑容。
“生意都要遵守诚信,任何生意。”起身将信封放入后者手里,本杰低头看着这个香水味浓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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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微微点头,刚想要开口谢谢这个大方又古怪的金主,眼前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本杰收回手掌,重新坐在沙发上,然后从前方柜台下拿出个皮箱,取出一台卫星电话,cha卡,拨号。
“嘿,亲爱的本杰,照片我收到了,剩余的一百万美金已经打进你洛克银行的账户。
“嗯。”
“集团对你十分满意,摩芙琳那臭娘们已经第五次给我发信息了,你看你什么……”
挂断电话,本杰将刚才使用的电话卡取出掰断,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仰头看着房间的天花板,神情平静至极。
慢慢抽完烟,他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杰克丹尼,混着冰块入喉,然后起身走进浴^室。
七百五十九。
看着镜中的自己,本杰shen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五指放颧骨;猛的用力一拉!
“喀嚓!”
骨头移位的声音在浴^室中响起,镜子前的这个男人低头颤抖,而那令人发毛的嘎吱声持续回荡在暖光洋洋的浴^室里。
“呵……”
垂下有些无力的手臂,本杰抬起头颅。镜中人已大变模样:高耸的颧骨下拉,额骨、颞骨、上颌骨、下颌骨,脸部所有的骨头都有细微的移动,再次拼凑起来,变成另一张令人赞叹的脸。
他shen手摸了摸线条柔和的脸;剑眉下的桃花眼细长又yin柔,鼻梁ting拔,那双薄薄的zui唇还似以往,颜色清寡,让人生的注目。
冲了个冷水澡,本杰裹着浴袍躺在沙发上,shi漉漉的长发贴着脸颊,眸子平静深邃,光着的上半身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宛如古希腊雕像那般轮廓分明,冰冷禁欲。
他放下酒杯,拿出箱子里的背包,换上一身麻布衬衫,而后取出一条极细的金链子,接着是手环腕表,再将头发吹干扎好,留下两缕发丝垂在额头两侧。
再次起身,大变模样的本杰销毁了室内的所有痕迹,背上箱子,沿着窗户跳下,消失在了黑夜里。
二
简是一名伦敦艺术大学的学生,成绩优异,老师喜爱,同学厌恶。
下午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潜入,床上这名男生的侧脸被照亮;细长的桃花眼睁开。
枕头下的手机还在嗡嗡作响,简撑着从床上坐起,低头看着来电号码,眉头皱了起来。
“你好。”
“你好,简先生,我很抱歉的告诉您,您的妹妹在今天病情恶化了,可能,还有几个小时的生命……”
手机的屏幕崩碎,简神情冰冷的抬起头。他看着窗帘缝隙的那一条阳光,恍惚间,记忆如潮水奔袭。
十五年前……
简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独自坐在福利院院子里的秋千上。无论阴或晴,他总喜欢抬手摊开五指,从指缝里窥视上方的天空,没有八岁孩子那般吵闹活泼,表情沉默,话语极少。
他最喜欢爱伦·坡的那段长文,因为这也是他感知到的世界:
秋季枯燥,灰暗而暝寂的某个长日里
沉重的云层低悬于天穹之上
我独自一人策马前行
穿过这片阴沉地,异域般的乡间土地
最终当夜幕缓缓降临的时候
厄舍府清冷的景色展现在我眼前
我未曾目睹它过往的模样
但仅凭方才的一瞥
某种难以忍受的阴郁便浸透了我的内心
我望着宅邸周围稀疏的景物
围墙荒芜,衰败的树木遍体惨白
我的灵魂失语了
我的心在冷却
下沉
显现出疲软的病态
很难想象一名八岁的孩子,竟然能读懂如此拗口的长语。
可他还是渴望光明的,至少在自己的养父母来到身前时,他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丝丝波澜。
终于可以和那些相继离开自己的伙伴一样了,除了对未来的许些惶恐,他牵住了养母的那只手掌。
这是一对十分普通的英国夫妇,如果不是看见了“家”里的那些毒品和针管,或许他会一直这样天真的以为。
在养父母家里的第三个月,他终是饿极了,于是顺着本能的驱使,越过肮脏潮湿的过道。养父母还相拥着躺在床上,紫青色的胳膊上满是针眼,他们的表情是快乐的,但这种快乐,让简的表情更加的麻木。
所有的吸毒者都是善于伪装的骗子,简的养父母瞒过了福利院的调查,瞒过了附近的邻居,至于这个话十分少的孩子,他们感觉到十分到舒心,毕竟,他代表着一叠叠能换取快乐的英镑。
漫无目的的穿过街区,简随着大脑的指示机械行走。食物的香气钻入鼻腔,他钻进一个冒着热气的胡同里,此时已是傍晚,街上灯光渐起。
费力打开厨房的后门,简安静的观察着在里面忙碌的人:他们和自己一样,有着黄皮肤黑头发。许是同一人种所带来的亲切,简悄悄的拿起了洗碗台边上放着的食物,而后抱着它蹲在角落,低头用手狼吞虎咽。
可能是太久没有感受过胃里有东西的感觉,简疯狂的吃着碗里面条,以至于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感知不到任何的事情。
喝掉最后一口面汤,简舔干净了自己的手指,再次抬头,前面是一名身着麻布衫的老人,老人身后,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在悄悄的观察他。
老人十分精瘦,仅剩的几缕白发扎成一丸子在头顶,眼神尖锐却又看着舒坦,浑身透露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哟,原来是只饿极了的小狗。”敲了敲手里的烟斗,老人语气平淡的拿了张椅子坐在简的面前,而后似乎是想起了后者听不懂中文,便换了英文问道,“孩子,你的家人呢?”
简沉默的听着,脑中想起养父母的模样,摇了摇头。
“这样么……”老人翘起二郎腿,张嘴吐出一口浓雾,伸手抓住简的手臂,掐住关节骨,“有点意思。”
感受着对方的挣扎,老人将简拉近怀里,枯槁的手掌捏遍对方全身,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来,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松开男孩,老人握着烟斗起身,看着一动不动的后者,说,“怎么,不相信我?还是说你害怕了?”他弯下腰,那双鹰眼直视着这个小家伙,“有份吃饭,就的有份做事,听懂了吗?小狼。”
打开后门,简牵着老人的手指回到了养父母的家。等待总是枯燥无味的,他沉默的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抬头看着街道上的路灯,一动不动。
争吵,怒吼,前方屋子里的声音逐渐安静。房门再次打开,提着烟斗的老子慢慢走到简的身边。
“走,跟我回家。”
老人平静的话语扎入心中,简猛的抬头。老人独自漫步在街道下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眶,空气中还残留着烟草的气味,他知道,他将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场景……
从此,伦敦唐人街的一家小餐馆里,多了一个洗盘子的男孩。
十年之后,这家位于街角的餐馆还待在这里营业。餐馆正门打开,一名留着寸头的男生走进餐馆,手里抱着装满蔬菜等食材的箱子。
“师傅,回家睡吧。”将食材整理好,男生走到柜台旁边,看着躺椅上的那个迟暮老人,双手放在后者的肩上,轻轻摇了摇。
“回来了。”老人睁开眼睛,握住简的手,浑浊的老眼里浮现出笑意,“子言呀,为师让你练的那口气……成了吗?”
简闻言蹲在老人身边,似以往那般仰视着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成了。”
“好,好!”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老人畅快的大笑拍手,随后立马剧烈咳嗽了起来。
“爷爷,医生让你平常多养养,别老是不消停的乱动。”随着老人的咳嗽声响起,厨房的帘子被掀开,一名亭亭玉立的女孩从里面走出,嗔怒的瞪一眼老人,然后对着老人身边的简笑了起来,“子言哥哥回来啦,快去吃点东西吧,我今天做了饺子哟。”
“哎,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呀。”老人无奈的摇摇头,那模样惹得这两个年轻不禁莞尔。
“我在的,师傅。”伸手轻轻拍打老人胸口,简站直身体;刮了下女孩的鼻子,抬步走进厨房。
何子言,这是外面那名老人赐给他的名字。
吃完饺子,他拿起案板上的菜刀,指尖舞动,菜刀在他的手里转出几圈漂亮的刀花。
他来到这里已经有十年,从一开始的洗碗打杂,再到后来的帮厨做菜。餐馆里的员工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以及老人的孙女何欣瑶。
“子言哥,你功课复习的怎么样了?”帘子摆动,何欣瑶侧头看着何子言的切菜,一双美眸藏着秋水。
“嗯,挺好的,过段时间要考试了,感觉这次有些希望。”何子言笑着答上女孩的问话,手里的动作不停,“你呢,老师对你还满意嘛。”
“当然满意呀。”何欣瑶骄傲的撅起了嘴,帮何子言将这些切好的蔬菜放进盆里,“等我拿到律师证,我就请你吃大餐!”
“好。”何子言闻言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刀,将灶台的火打开,单手提起汤锅放在上面。
“嘻嘻。”
女孩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偷偷来到何子言身边;伸手抱着对方的腰,闭眼闻着对方身上的气味:“医生说爷爷的身体最近有些不好,我,我有些担心他……”
“没事的,师傅他身子骨这么硬,老天怎么敢收他。”何子言转身抱住女孩,低头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儿,嘴角掀起弧度,“还记得咱们一起见面么,那时我跑进后厨偷吃,好像……还是你这妮子告的密。”
“哪有!你,你,你这人可真记仇!”何欣瑶闻言敲打后者的胸膛,脸上绽放出好看的粉红。
“哈哈。”
何子言笑着牵着女孩的手,而后用额头抵上后者的额头,看着女孩闭上的眼睛,吻了上去。
“里面那两个小鬼,我还没睡呢!”
老人的声音从外面传出,里面这二人像做贼般立马分开来,然后相视一笑,开始忙活起自己手里的事情。
……
今夜的风很轻很凉爽,结束掉下午的几单生意,何子言将店子打扫好卫生关好门,转头回到住所里。
他哼着曲子走在街道上,家的轮廓在不远处浮现,仔细一看,那老人已经在院子里的草坪上等他。
“来,现在打一套拳给我看。”老人闭眼摇晃着躺椅,语气有些刻意的平靜。
三
何子言点点头,站在草坪中间,膝盖弯曲,伸手,反转手腕。
他动作舒缓的移动着步伐,每踏出一步;身体都对应着这方位打出不同的把式,举手投足之间气势磅礴,每招每式精准利落,如同本能。
老人睁眼看着后者的姿势,眼中的浑浊消失,面容肃穆的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宗师之威。
“阴手三十一!”
何子言闻声而动,侧身对着后面的空气抬手,竟打出阵阵音爆。
“阳手七!阴手二十!阴手六!”
老人的语速越来越快,前方这个少年也一改之前的节奏,动作凌厉迅速,搅动空气,招招狠辣至极!
“破劲!”
“哈!”
何子言向前抬腿,重心下沉猛踩地面,而后翻手横于胸前,朝着前方猛的打出一掌!
暗劲的风直吹老人面颊,最后竟然将他扎好的头发吹散!
“哈哈哈哈,好!好!好!咳……咳咳!”老人大笑着拍手鼓掌,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潮红。
“师傅。”何子言见此立马收势走到后者身边,伸手为老人抚顺气脉。
“好,真是好。”老人拍了拍何子言的手掌示意自己没事,侧头看着这个从小带大的闭门弟子,“我何金银也没丢列祖列宗的脸,古太极第四十八代传人这个身份,你担得起!”
“师傅……”何子言看着笑的酣畅淋漓的老人,心里也跟着有些开心。
“子言啊,你能练出这口纵气是为师怎么也想不到的,我原以为我这一身本领要随着我入土,消失在这个时代了。想不到老天还是垂怜我何某人啊,哈哈哈。”老人咳嗽着挺直腰板,老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臂,“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我让你用十年的时间练出这口纵气,再等你十年藏好那口横气,十年纵十年横,四十年纵横!再配自家这阴阳六十四手,十年后,你必天下无敌!”
老人狂笑着拍打着手掌,凌乱的头发垂下,看起来有些狼狈:“我何金银比了一辈子,也打了一辈子,劳子山的八极,咏和门的咏春,还有那些老鬼头的心意拳、武当拳、意拳、南拳、洪拳、蔡李佛、通臂、鹰爪、三皇炮锤、戳脚谭腿、迷踪,老子哪一个没有踩到脚下!宫家的那六十四手,哼,还不都是我这一身纵横的败将!”
何金银说到此极度不屑的躺在椅上,整个人就一活脱脱的老小孩:“咏春那个一辈子低眉顺眼的老女人也该死了吧,还有宫家那个的割草人,他们教出来的徒弟现在估摸着也就比你大个五六岁,呵,那就让他个五六年,老子徒弟照样打的他满地找牙。做师傅的天下第一,关门的徒儿也应当是当世无敌,关门关门,关上门也好。”
他说到此闭上了眼,嘴里还在絮絮叨叨,而后不知怎么的,整个人一僵,又回到了原来那种平静淡漠的模样。
“打的赢,打的赢又能怎么样么……”
挺直的腰板又逐渐佝偻了下来,老人眼神浑浊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摩挲着去找烟斗。
“师傅。”
另一只大手握住老人,何子言神情温暖的看着这个打了一辈子的宗师。
老人也侧头看着这个自己带大的孩子,也不知怎的风吹进了眼。
“子言,习武不是为了恃强凌弱,更不是为了夺人性命。”捏紧对方的手掌,何金银认真的看着这个相貌俊秀的少年,“我是一个合格的武夫,却是一个失败的师傅。以前人学拳是为了生活,后来人学拳也是为了生活。但我学拳……是为了赢!”何金银语气沉重的继续开口,“我们这一门自开山起就是无敌,曾经我不奢望后辈再无敌下去,但如今却遇见了你,你是老天带到我身边的新门,欣瑶那丫头的父母走的早,你要好好照顾她!。”
“师傅,你不会有事的。”何子言闻言心脏猛的一紧,而后语气急切的说,“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让你健健康康的再活个十年肯定可以,到时候你还要看着我和欣瑶结婚,还要看着我练出横气,还要……”
“傻孩子。”何金银温和的打断自家徒儿的话,抽出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我一个习武之人还不了解我自己的情况嘛,没用的,我已经感觉到了。”他说到此看向天上的某颗星星,眼中满是追忆,“就算我死了,我也会一直在天上陪着你们。”
“不,我不准你死!”在一旁躲了许久的何欣瑶忍不住冲了出来,哭着躺在了老人的怀里,“爷爷,你不能死,呜呜呜,不能,不能。”
“傻丫头。”何金银笑着拍打着孙女的脑袋,抓住何子言的手;将这两个年轻人的手叠在一起,“你现在不是有情郎了么,子言这小子虽然话不多,但是喜爱你的程度可丝毫不逊色于我,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他说完扭头看着一直沉默的何子言,表情不满的开口道:“臭小子,又犯你以前那套抑郁了?老子再帮你把妹呢!别跟一个木头一样!”
“哪,哪有。”何子言无奈低头一笑,握住何欣瑶的手掌轻轻用力。
……
夜里洗漱完毕,何子言翻身躺在自己的床上,脑中梳理了下师傅说过的话,起身想要找点事,却发现无事可做。
鬼谷纵横这门内功对于生活起居要求很严苛,纵气养出来之前不能沾烟酒女色,心态更要轻缓舒和,不然轻则气血堵塞,重则经脉受损,当一辈子植物人。等纵气凝形于丹田,开始温养第二口横气时才没有这么多顾忌。
“一纵一横,一开一合,一牵一制,一成一败,自有心意,自有天命。”
何子言默念着内功的心经,不禁想起师傅所提的那些武林之事。
他深吸口气,靠着床头,看向东方。
对于那个国家,他没有恶感,也没有丝毫好感。
房门打开的声音悄悄响起,感知灵敏的何子言伸手拉开被子;一具香气四溢的身子便钻入了怀中。
“今天爷爷说的这些话让我好怕。”何欣瑶舒服躺在男生的怀中,小巧的玉足插进后者的腿缝,闭眼听着对方的心跳,“你说要是爷爷真的走了,那我可就只剩你了。”
“嗯。”何子言搂紧怀里的少女,将下巴放在她的脑袋上,发香顺进鼻腔,让他感觉舒坦。
“你这人,都不会安慰我的。”何欣瑶洋装嗔怒的看了眼何子言,在后者带笑的眼神中红了脸颊,“诶,你刚才说……你要和我结婚……这是不是真的?”
“假的。”何子言嘴角掀起坏笑,胸口传来一阵疼痛。
“你这人,就知道气我。”何欣瑶掐了掐对方腰间的肉,“你看你现在都变什么样了,看起来老实木讷,心里可劲的坏了。”
“我一直没变。”
“我呸!”何欣瑶闻言啐了一口,抬头看着对方的脸颊,甜甜一笑,把头埋在后者的胸口里,“你这人呀,小时候就跟着老头附体一样,那看东西的眼神都不带情感,明明就一小孩,人却阴沉沉的,吓得我半年多不敢和你说话。”
“那是饿的。”何子言轻抚着女孩的背,语调温和催着对方休息,“都过去了,现在这样,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
房内逐渐安静,在这份静谧中,床上却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诶,我听爷爷说你纵气已经练好啦?”
“嗯……你干什么呢。”
“我想先试试。”
“别闹,我还得巩固几天。”
“我就不!”
四
第二日清晨,优秀的生物钟令何子言早早的睁开了眼,低头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女孩,他温和的笑了笑。
这丫头……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想起与这青梅竹马之间的点点滴滴,他内心暖暖的换好衣服,来到客厅处盘膝坐下,开始修炼武功。
静坐养气,起身顺气。何子言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将纵横内功的心经动作做完;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准备外出练习这六十四手。
他走到房门处,刚要开门,却突然感觉自己今早是不是忘记做什么事情了;仔细一想,猛的回头往何金银的卧室走去。
“师……师傅?”来到何金银身旁,何子言看着这个熟睡的老人,颤抖的伸出手掌,传来的感觉却是一片冰凉……
医院的救护车开走;按照死者遗嘱,屋内老人的尸体将被火化。
怀里的女孩抓的他生疼。何子言沉默的看着哭的近乎晕厥的何欣瑶。
她哭的有多凶,他就有多沉默。
能宣泄出来的悲伤便不再是悲伤,这是书里教他的道理。
亲吻了下对方的头发,何子言不敢去看后者死死抱在怀里的照片,转身走出房间,对着屋外的天朝人律师点点头。
“你好,这是何金银先生的资产表格,另一份是他的遗嘱。”律师打开公文包,将一沓纸张递给何子言,“根据老先生的遗愿,何欣瑶父母失事的赔偿金和这栋房子都已经转移到何欣瑶本人名下,至于他所拥有的餐馆以及银行里存放的资金都将过户给您。”
“这些我都不需要,你把它们全都给欣瑶。”何子言认真的看了看遗嘱。老头那张脸浮现在脑海,令他的眼眸垂的更低。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是天朝人就说中文吧,我听得懂。”将遗嘱递回,何子言礼貌性的与对方握了握手,“接下来就麻烦你帮我去办一下转户手续,薪酬从里面扣除。”
送走律师,何子言回到女孩身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安静的搂住对方的肩膀,以此告诉女孩自己一直在她身边。
……
夜晚骨灰盒被送了回来,哄着何欣瑶睡着,何子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桌上烟斗发呆,眼里是比海洋还深邃的悲伤。
“小狼,你愿意跟我学武功么?”
“学武功能干什么?嗯……强身健体什么都是屁话,它能让你有能力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何金银的关门弟子,我赐你何姓,你辈份为子,那我再赐你言字,以后你的中文名就叫何子言,我们这一脉的关门人!”
“要记住列祖列宗的名字!磕头!你是男人!不是死人!给老子精神点,练!”
“学武不吃苦,回家种红薯!继续练!练到趴下为止!”
“何子言,学武之人要胸怀坦荡,你这死气沉沉的模样是给鬼看吗?明天去当服务生,做不好就给我练通宵。”
“……”
“子言,你能成长到如今这样为师很欣慰,以后古太极这门武术你一定要发扬光大,扬先辈之威!”
“子言……欣瑶,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了,师傅。
何子言抬起头,起身走进卧室,拉着椅子坐在何欣瑶身边,看着这个哭了整整一天的女孩,不做言语。
安静守护良久,床上的女孩突然再次哭泣,那无助脆弱的声音让何子言内心一紧,他立马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掌,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背。
他已经有了需要保护的人了,何子言深深明白了这一点。
……
失去亲人的痛苦在时间和爱情的作用下消退的很快。经过一周的时间,何欣瑶终于是靠着何子言的陪伴迈过了这道坎。
老人留下来的遗产数目十分可观,不需要为生计发愁的两人开始全心全意的投入学习和生活。至于那个位于唐人街的餐馆,何子言一开始是打算将其关门,可何欣瑶却认为应该守着爷爷生前的爱好,便依着她又继续开了下来。
二人在学习之余也回餐馆做做生意,日子十分的平淡且温馨。
三个月后,餐馆厨房。
“子言,我今天要吃叫花鸡。”何欣瑶双手搂着何子言的胳膊,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吊在后者身上,“嗯……晚上再给我配一份蔬菜沙拉,明天我就要实习了,今晚的多复习复习。”
“嗯。”何子言温和的点了点头,手里的刀快如残影,将案板上的食材精准切割。
他腰部微微发力,轻松的托着何欣瑶在厨房里忙活。
她喜欢粘着他,他也喜欢被粘着。
做完店子里的生意,何子言看着招手送客的何欣瑶,从小从师傅那里学来的天朝菜已是青出于蓝,这家小小的餐馆也因此有了许多回头客。
二人并肩漫步在伦敦的街上,女孩叽叽喳喳的讲着自己在学校的趣事,讲着考律师证的琐事。男孩只是安静的听,牵着对方的手从未松开过。
晚间两人相拥而眠,
夜深,何子言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爱人,伸手抚摸对方的琼鼻,嘴唇,以及这头齐肩的短发。他最喜爱的是何欣瑶的双眼,水灵灵的,透着狡黠的灵气。
这个世界的颜色更加缤纷了,何子言如是想到。
可惜老天,终究是喜欢开命运的玩笑……
那一日的阳光正好,伦敦的街上行人纷纷攘攘,街角有悦耳的吉他声轻响,这个城市不缺浪漫,一直如此。
何欣瑶提着一袋装好的餐盒漫步在街上。她今天穿着一件深颜色的风衣,里面用高领黑毛衣打底,下身穿着条修脚牛仔裤,配上一双高跟长靴,说不尽的靓丽动人。
街上的微风吹动她齐肩的头发,拨撩着耳垂上的饰品,配上女孩脸上的那一抹妩媚,惹得路上的行人微微侧目。
“常叔,我来给你送外卖啦。”伸手推开一家咖啡厅的大门,何欣瑶笑嘻嘻的走进店子,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柜台,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挪步往楼上走,“常叔?你人嘞?”
顺着楼梯向上,还没走到一半,一名大腹便便的天朝男子便急忙忙的跑下楼。
“哎哟,姑奶奶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呢,快走快走”常叔焦急的看了眼楼上的包厢,从钱包里拿出英镑递给何欣瑶。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何欣瑶不解的看了眼满头大汗的常叔,收好钱,转身准备下楼,却被一名身材魁梧的英国佬堵住。
“唔,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天朝女孩。”英国佬贪婪的盯着何欣瑶的胸部看,手指微微动了动。
“常,下个月的保护……”楼上的包厢大门打开,几名身着西装的壮汉从中走出,为首的那名背头男子看见了位于楼梯拐角的何欣瑶,眼睛微微一亮,“哇哦,漂亮的天朝女孩,常,这是你店里的员工么?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不,不是的,她是当地的学生,有英国国籍。”常叔闻言立马向那个英国佬解释,“托尼,你看我钱也交了,你,你是不是该走了。”
“嗯,不急不急,我们都是很有礼貌的绅士,遇见这么美丽的女孩,怎么能不打声招呼呢?”众人中为首的那名托尼轻轻点头,而后带着手下走下楼梯,路过何欣瑶时,伸手捏向对方的臀部。
五
“啪!”
眼见被侵犯的何欣瑶睁大美眸,抬手对着托尼就是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过去。
常叔见此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抖着腿挡在了何欣瑶面前,哆嗦着开口为女孩求情。
“唔……”抬手擦掉zui边的血迹,托尼抬头看着这个美丽刺人的天朝女孩,眼中流露出残暴的征服快感。
“托尼,我愿意再多交两个……”
常叔见此立马上前开口,可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抽飞在一旁。
“女士,随便打男人可是不好的哟。”托尼狞笑着走到何欣瑶身前,而后深深嗅了嗅后者的体香,“像你这双纤细修长的手,用来抚摸我o二可再合适不过了。”
其余众人闻言大笑,眼神肆无忌惮的盯着何欣瑶的身材欣赏。
“无耻!”何欣瑶闻言再次举起手臂,扇下去的手却被托尼钳住。
“很好很好,你让我彻底的爱上了你。”托尼shen.出舌头舔向何欣瑶的手指,而后在后者反抗前从腰间掏出一柄手枪指着对方的脑袋,“别动,不然我可就要打……”
“欣瑶快走!”倒在一旁的常叔猛的起身推开托尼,而后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对方的同伙,“快跑!他们是本地的黑帮,杀人不眨眼的。”
听闻此语的何欣瑶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随后立马反方向朝着楼上跑去,并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咚!”
枪柄撞击头部的声音清晰入耳,她回头看了眼满头是血倒在原地打常叔,咬牙往楼上的过道跑去。
“美女,你要去哪里。”托尼见此露出微笑,握着手枪跟在后头,其他的同伙见此则是见怪不怪的下楼,封锁住所有的出口。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打着报警电话的何欣瑶表情变得十分焦急,随后她看了过道上的窗户,一边大喊着救命一边爬上了二楼的窗台。
“还真是个不听话的女士。”托尼听见呼救声后皱起了眉头,而后向着何欣瑶的位置chong.刺跑去!
何欣瑶吓得脸色苍白,闭上眼睛,想起自家爱人的模样,一咬牙,从二楼窗户上跳了下去。
双脚接触地面,长靴的高跟应声歪折断裂,一阵剧痛传来,何欣瑶重心失衡的崴脚跌落在街边,随后头颅狠狠的撞在了咖啡店的台阶上……
半个小时后,医院电梯的声音响起。坐在急救室外面的常叔转头看着迎面走来的人,立马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立。
“情况怎么样了。”
宛如地狱幽魂的声音缓缓响起,常叔脸色苍白的看着对面这个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山:“医,医,医生说欣瑶跳下来的时候撞到了脑袋,现在大脑内残留着大量的淤血,很,很,很可能治好也只能是植物人。”
他的话语说完,可对面却没有传来一丝声音,鼓起勇气抬头,看见的是一张平静至极的脸。
“那些人是谁?”何子言轻轻张口,却使得对面的常叔猛的打了个冷颤。
“他们是当地的黑帮,简,我劝你不要去找他们,他们都是穷凶恶极的人,不仅有枪,而且手上还沾着是人命!”
常叔闻言立马开口劝阻,可何子言却只是安静的听,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人类情感。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等待着医生的治疗,最终手术灯亮起,主治医生脱掉口罩走了出来:“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
“哦,你是?”
“我是她丈夫。”
“好,那请你跟我过来一下。”
医生带着简来到办公室,而后组织了下语言,说:“病人目前已经脱离的生命危险,但实际情况却很不理想,由于大脑被血块挤ya的时间过长而且收到了剧烈的震动,所以……她很有可能会一直这样昏迷下去。”
沉默,此时的简只是安静的沉默,口袋里的手死死攥紧。
他再次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请问,你们有什么好办法能治好她吗?”
医生看了眼这个年轻的少年,推推眼睛,叹息的说:“治疗倒是可以,但是希望十分渺茫,毕竟这种涉及了人脑的创伤是最不可预测的,而且到时的治疗费用非常巨大。”
“行,那就麻烦你们了,钱我明天带过来。”简闻言轻轻点头,抬头直视医生的眼睛,问,“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
“当,当然……”医生被对方平静的双眼看的愣住,原本打算劝阻的话也憋在了zui里。
简起身,来到了病房,坐下,低头看着病chuang上的这个熟睡女孩,shen手将何欣瑶额前凌乱的头发捋好;抚摸了下对方额头上的绷带,最终,握住她的手。
“简,今天这件事情,我,我很抱歉。”常叔咬牙给自己打气,走到简的身边,开口说,“都怪我,要不是我让欣瑶来送外卖,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我,我,我愿意承担欣瑶后续的医疗费用!”
“这钱你负担不起的。”简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对方脑上的绷带,以及那满是血污的领口,“你店里的录像还保留着的么。”
“没有,他们都拿去了。”常叔摇了摇头,转头看着chuang上的何欣瑶,还是没忍住,自责的哭了起来。
“这事不怪你。”简起身来到低头抽泣的常叔身前,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转身向外走,“明天我会去你的店子,你记得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
电梯缓缓闭合,里面那个少年的背影ting拔直立,宛如恶魔登基。
……
第二日下午,何子言如约来到常叔的咖啡店。
“他们的头目托尼熟识这一片的警察,而且他们内部很团结,专门欺负我们这些来英国讨生活的外乡人。”常叔拿出几张带有照片的纸递给简,“这是他们的长相,旁边的是他们帮派的老窝,那边街区很乱,有很多吸毒的人,你要是去了一定要小心。”
“嗯。”简点了点头,记住上面的信息,起身准备离开。
“子言!”常叔看着何子言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喊住了他,“要不我们去寻求当地警察的帮助吧!”
何子言闻言只是顿了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店门。
回到家中,简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师傅的骨灰盒供奉在侧厅,上面还cha着三根香烛。香烛缓缓燃烧,产生的光亮驱散了周围的黑暗,至于那名点香之人,却沉睡在了医院的重症病房。
他枯坐着,宛如黑暗里的一尊雕石,双手下垂撑在腿两侧,与儿时坐在秋千上的姿势一模一样。
摇晃的双脚停了下来,简抬手举在头顶,摊开五指,仰头透过指缝去看这片黑暗。色彩斑斓的幻象消失了,现实的大手重新捏住这片天空,撕裂,露出最真实的灰。
简的眼眸逐渐低垂,放下手臂,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而后再次抬头,又是那匹饿极的狼。
一周后,皇家布琅普顿医院。
简坐在威尔森医生的办公室内,shen手递出一张支票,语气平静的说:“这是我妻子一年的医药费,而且我希望你能为她安排一个私人团队来做护理。”
威尔森接过支票,低头看了眼上面的数字,耸了耸肩:“以你妹妹当前的情况来说,我们的治疗只能让她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作为一名医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作为一名朋友,我劝你还是放弃做这样的无用功,因为人的一生终会走向终点,活着的人应该继承希望,而不是让自己也垮掉。”
“这不是她的终点。”
简起身离去,穿过街道回到店里,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凝视自己片刻,shen手放在脸颊两侧。
“喀嚓!”
骨骼摩擦的声音响起,简再次出来,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背包,打开,戴上手套面罩,而后换上一身休闲运动服,拉低帽檐。
何子言拜的那门武脉除了yin阳六十四手这样的杀人技外,还传下来了门深奥的易容技巧。这易容技巧简单粗暴,就是要靠对人体骨骼的熟悉,在不损害肌rou的前提下将骨骼移位,做到真正的改头换面。
毕竟古代可不如现在太平,但是现在换句话来说,比古代还不太平。
大变模样的何子言从后门离去,身后的影子被灯光拉的很长很长……
六
伦敦弗利特街,凯伦辛斯地下酒馆。
这家酒馆在附近街区的声誉都并不好,毒品,jinv,枪支,暴力,这片狭小的黑暗每天都充斥着各种丑陋的现实。
二楼最里面的包厢,一头金发的托尼正仰躺在椅上,享受着身下这个火辣女孩的fu务。
“唔,你可真是我的好宝贝。”粉末吸入鼻腔,托尼一脸陶醉的看着包厢的天花板,身边的黑人成员三三两两的坐在沙发上,各自抱着一名女伴tiaoqing,整个包厢满是酒精和荷尔蒙的气味。
“托尼,格陵路那里又开了家新店,老板是黄猴子。”
“嗯~这种事让那块的杰克去做就好了,印杜女人皮肤粗糙又扭捏,我可没有什么兴趣。”
“哈哈哈,可惜了前段时间的那个华夏女孩,要不是那该死的常偷偷打电话,咱们还可以拖着她到店里好好爽爽。”
“确实是ting可惜的,那女孩的手指这么香甜,还有那**,噢~我的上帝呀。”托尼坐直身躯,脑中浮现出那个女孩的模样,情不自禁的舔了舔舌头。
想到此,他低头看着还在吞吐的别国留学生,一时间觉得无趣,一脚踢开,起身拿着桌上的香槟灌入后者口中。
“哈哈哈!”
周围的众人见此纷纷喝彩,而那名留学生则蹲坐着喝酒,脸上满是眩晕的潮.红。
包厢的气氛被推向gaochao,可就在此,门把微微转动,一名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步伐缓慢的走进,转身关门。
“你是谁?!”离男子最近的英国佬立马从兜里掏出手枪指着后者,其余的人也跟着看向这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眼中流露出凶光。
枪口就在眼前,脸带黑色面罩的男子没有丝毫惊慌的将手shen入口袋。
“嘿!停下!不然我就打爆你的脑袋!”
包厢内的人除了托尼之外全部从沙发上站起,纷纷掏出手枪指着位于门口处的男子。
面罩男举起手臂,另一只手用两根指头夹住一张白纸,动作缓慢的拉出纸张,打开,而后抬头环视周围举枪的众人,似乎在确认什么信息。
“嘿,我问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快给我说话!”
英国佬见状举着枪顶在对方的脑门上,另一个手向前抓,想要将男子的面罩摘下。
面罩男动了,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声响,那是快到骇人的一记推手。他的手掌顺着英国佬的手臂滑向对方的下巴。骨骼崩碎的闷响在英国佬的颅腔内回荡,那一瞬间,他的大脑被这股暗劲打成浆糊。
“唰!”
做完此动作的面罩男接着转身向前一挪,用自己的背贴在另一名帮派成员身上,肩膀用力一靠,在一阵闷哼声中顶飞后者。
“啊!!!!”
包厢内的女人们见此惊声尖叫,立马起身往门的方向跑去。
其余人被男子这快如闪电的动作给愣住了,刚想着要开枪,陡然间被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没有了知觉。
“噗,噗,噗,咔,咔,咚!”
包厢内逐渐安静,那些女人刚将手握在了门把上,被感到后背一凉,转头看去,是那名冰山一样的死神。
“蹲下,闭zui。”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shen手握住门把,五指并拢旋转,那金属材质的门把手竟被硬生生的扳了下来。
“好,好……”
女人们闻声抱头蹲在地上,哭花的妆容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凄惨。她们互相挤着粘在一起,想要以此找到那种依靠的感觉。
处理完这一切,面罩男转身往回走去。躺在地上的黑人大汉手臂弯曲呈九十度,整个人抽搐着吐着白沫。这时一只马靴踩在他的头上,脚踝一扭,黑人大汉便在咔嚓声中停止了抽搐。
“现在,该你了。”
女人们压抑的哭声在包厢内响起,包厢厢外dj的轰鸣声嗡嗡作响,俨然是两种极端。
“你是谁?”托尼仰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整个人哆嗦的不断往后靠。
一脚将旁边的枪械踢开,面罩男居高临下的看着托尼,歪头说出一声让对方迷惘的话语:“打我。”
“嗯?”托尼闻声愣住,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想要确定后者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说,打我。”面罩男平静的盯着托尼,抬腿踩在沙发上,身子前倾,似乎在等待后者的进攻,“你要是不打,死。”
托尼闻声咬了咬牙,最终看了眼周围同伴的凄惨模样,举起拳头向面罩男来了记右勾拳。
古太极有yin阳各三十二式,阳手破阵起势,yin手截拳借力,yin阳结合,无上杀伐。
“啊!啊!!啊!!!”
托尼的拳头停留在空中,一只手掌卡住他的肘关节,断骨从肘部的皮肤中刺出,那血淋淋的模样让包厢内的一些女人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人类的痛苦总共分为十二级,你离顶点,还有一段距离。”面罩男平静的看着表情已经扭曲的托尼,收回手指,起身走到对方身后,扶住他的颈脖,手指如手术刀般精准的捏断其中的一节脊椎,“好好享受。”
“放过我!放过我!”shuang腿无力翻成外八字,托尼绝望的瘫坐在沙发,鼻涕眼泪随着颤抖不断流出,狼狈至极。
“咔嚓。”
捏着托尼下巴的大手往下一拉,托尼的zuiba立马如机械般张开,口水顺着zui角滴落,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先是手。”
死神的低语缓缓响起,托尼呆滞的转动着自己的眼球,而后看着那个带着手套的手掌握住自己的手指。
旋转,扭曲,托尼的食指在力的作用下开始转动。
“噗咔!”
剧烈的疼痛让托尼彻底晕厥了过去。
“现在是主菜。”掐住托尼的人中,手法温柔的将其唤醒,而后手掌向下,拖住对方下巴两侧,用力往右边一扭!
“呕!”
在一旁强制观望的女人们再也忍不住的集体呕吐了起来,托尼的尸体缓缓倒地,脸上还保留着死前那种极大的痛苦表情。
“呵……”
之前的鲜血有许些滴落在了简的面罩。他保持着仰头闭眼的姿势,那股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似乎有些甘甜。
这个世界……更加灰了……
回过神来,他侧头看着已经快吓傻了的jinv们,而后走到包厢的厕所门口,抬脚将门踹飞。
“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厕所里立马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简安静的看着里面这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大叔,如一只审视猎物的狼,冷血骄傲。
“我是菲利摩斯公司的一名a*经纪人亨利,这是我的名片。”眼见男子没有动手,中年大叔立马从领口里拿出一张烫金的黑色名片递上前,余光扫过包厢内的场景,忍不住吞了口唾.液,“我们,我们公司是全球最大的特工集团,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我可以完美掩盖,这样的交易你觉得行么?”
七
简接过名片,低头看了眼其上寥寥无几的信息,抬眸观察大叔的穿着,将名片飞出,准备转身离去。
“等一下!”亨利看着简将要离去的背影,斗胆喊住后者,此举动惹的包厢内的女人们又开始惶恐,“请问你有兴趣加入我们集团么?只要你成为我们集团的特工,你便可以使用集团的力量!所有力量!覆盖每一个行业!”
男子头也不回的行走,shen手用蛮力拉开被卡住的包厢门。门缝打开一线,外面的彩光照射到他的面罩上,一半黑暗如墨,一半五彩斑斓。
“我们武器很精良!关系遍布全球!而且我们富有!十分的富有!你大可不必赚这么点钱!”
门缝闭合,那双眼彻底融入黑暗。
“你有三分钟。”
简坐在沙发上,shen手推开一旁的白人尸体,翘着二郎腿看向大叔。
“好的!好的!”亨利闻言蹲在简的身边,从桌上的公文包里拿出自己的加密电脑。
他的动作有些颤抖,整个人更是激动的满头大汗。如果此时有其他的集团成员在此,肯定会惊愕到下巴掉在地上:作为国际顶尖势力菲利摩斯的上级经纪人,世上想要与其签约的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而他如今却这样卑微屈膝的请求对方加入集团。
“这是我们集团的实力介绍,下面的特工排名,那边是特工可以领取的任务,我们的所有交易都会加密锁死,金钱也在清洗干净后汇入你的账户,而且我们不收取任何手续费用,集团在世界各地的势力你也可以免费使用,枪械等道具更会为你量身打造!”
亨利紧张的看着平静浏览官网的男子,四十一秒杀死八名持枪黑帮主力!而且竟是徒手完成!这样的怪物能在一次普通的情报收集中遇见是怎样的上帝垂怜!
上帝啊,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是能让我成为s级、甚至ss级经纪人的机会!求你了上帝。
亨利双手略微颤抖的紧握,目光不断在对方的身上巡视,确定后者毫发无损后,心情变得更加激动。
等待结果的时间总是最漫长难熬的。不知擦了多少次额头上的汗水,男子的声音终于响起。
“那我现在加入你们,我属于什么样的级别,任务报酬又是多少。”
仙音入耳,亨利整个人都舒坦的颤栗了起来。他立马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思索片刻,从中拿出一张黑纸,纸上写满了金字。
“按照集团的规定,每一位经纪人都有权利签约一名直属特工,那名特工能根据经纪人的级别降格定级,不需要任何考核,直接领取任务。”亨利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看着对方波澜不惊的眼神,无奈露出苦笑,“按照我目前的级别,你只要签约便能成为b级特工,b级特工的酬劳一般在五十万到六十万美金,任务过后集团会进行评估,持续优秀者晋级,最高级别是ss,那时的薪酬两百万起步,能享受集团的最高配置待遇。而且还能开通专属渠道。”
“你们集团现在有多少特工。”
“特工不是固定的,但经纪人却固定500名,每一位经纪人最多可签约十名特工,而且随着特工的级别提升经纪人也会得到相应的调整,达到s级后便可成为终生荣誉经纪人,集团会奖励一定的股份!”
亨利说到此拿出支钢笔放在桌上,看着这个未来的希望,语气十分的诚恳:“集团分红我无权干涉,但我俩之间我愿意九一分成,这协议在整个集团都没有过先例。”
男子闻言安静的看着轻声乞求的亨利,狭长的眼眸微微下垂:“你现在手里有多少特工?”
“有六名。哦不,你若是愿意加入,我可以将他们全部转签给其他经纪人!”亨利闻言立马翻出手机要打电话,根本不在乎要付出的昂贵代价。
“行了。”男子按住后者的手臂,拿起钢笔签下一串英文,“三天之后女王路第一家咖啡厅,带好详细的文件。”
“好,好的!”心中的大石落地,亨利狂喜的捧住那张薄薄的合同,如同一名虔诚的信徒那般将其放入公文包。
包厢门关闭的声音响起,他看了眼周围,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满满倒上,饮尽,咬牙拿起电话,拨号:“喂,给我联系下伦敦地区的集团分部,嗯,对了,我现在还要处理掉手里的所有特工,你帮我问下有没有同事有兴趣。我疯了?哈哈哈哈!”
挂断电话,亨利看了眼高挂特工榜首的那个名字,捏紧手里的电话。
“杰瑞,你不就仗着你有嗜血者莱恩么?咱们走着瞧吧……”
……
深夜,简背着包回到家中,打开放在后院的油漆桶,将包扔进去,点燃,沉默的看着桶内的熊熊大火。
确定了里面的东西都被烧成残渣,他回屋洗了个澡,然后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望着师傅的灵堂发呆。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那些死者的模样闭眼便能回忆。他没有丝毫感觉,内心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的像座不会融化的冰山。
耳边恍恍惚惚响起了儿时在福利院偷听到的对话,那时的他只有自己6岁,正是被领养的黄金时间。
“简这孩子这么乖巧懂事,相貌也极好,为什么不让那些父母领养?”
“夏洛克夫人……嗯……根据我们人员的测试,简,他可能具有天生犯罪和反社会这两种极端危险的人格,哦不不,我知道这些结论放在一个六岁孩子身上是非常的不合理,但是,但是调查报告得出的结论确实是如此,他受过很大的心灵创伤,这创伤让他变成一名非常具有攻击性的男孩,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是我们根据他日常与其他孩子接触中可以得知他明显对身边的社交非常不适应,而且情绪起伏不明显,所以我们建议再观察他一段时间,至少也要再尝试引导一段时间。”
屋子里的争执还在继续,六岁的简安静回头。天生犯罪、反社会性,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得到的评价。而他,却露出了笑容。
视线拉回,简起身来到师傅的灵堂前,环视一圈黑暗冰冷的家,眼睑低垂。
当晚凌晨,弗利特街的某家酒吧发生大火,所幸人员疏通及时,只有起火源的那个包厢有人员死亡,后据警方调查,该几名男子因为吸食了大量毒品而来不及逃跑,最终葬身火海。
看完新闻,简关掉电视走进浴^室,又是一阵骨骼移动的声音响起。在对面街区观察了半个小时,一名相貌yin冷的男子出现在了女王路的一家咖啡厅里。
“噢,本杰你来了。”亨利笑着起身迎接到来的男子,轻轻拍手,整家咖啡厅便店门紧闭。
他拿出一个大箱子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卫星电话,徽章,文件,还有一本加密笔记本。
“这些都是集团为特工配置的工具,那边那个文件记得签下,账户我已经给你开好了,全球最安全的洛克银行,身份信息绝对合法可靠,你把文件看完就把指纹录在那电脑上,至于你的武器,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用什么样的枪械工具,所以还需要等你反馈,制作时间差不多要一周。”
亨利动作麻利的将所有东西陈列放好,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唯一的特工。
“嗯。”心中对集团的轮廓更加清晰,本杰放下手里的文件,签好字,而后盖上自己伪造好的指纹,打开卫星电话,看着里面仅存的电话号码,记下后删除。
亨利专注的看完本杰的动作,shen.出右手:“现在,欢迎你加入菲利摩斯集团,本杰先生。”
两手相握,罪恶衍生。
八
夜晚回家,伦敦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何子言背包走在回家的路上,搓了搓手,回忆起今天医生递给自己的账目表,深吸了口气。
走到自家坪院,他停了下来。
“这么晚才回来,去看欣瑶了?”站在门口的花甲老人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何子言,收起黑色的雨伞,露出伞下那身精致的英国绅士风格着装。
“贺爷爷。”何子言开口向老人打了声招呼。
开门进屋,何子言脱掉外套,拿起浴巾擦拭了下湿漉漉的头,看了眼站在师傅灵牌前的老人,转身沏茶。
“一代宗师,就这样走了。”这姓贺的老人长叹口气,上了柱香,伸手摸了摸老友的骨灰盒。
“欣瑶现在怎么样了?”他走到客厅坐下,从西装内袋里取出盒卷烟,边卷烟边开口问道。
“伤着头,情况不理想。”何子言将茶杯放在老人身前,坐在后者对面的沙发上,十指交错,听不出情绪。
“这样么。”老人点点头,将手里的卷好的烟递给何子言,“抽吗?”
“不抽。”何子言摇摇头。
“现在不抽,以后也会抽的。”老人看着何子言的脸颊,没有收回手,“我这才出去一个月,这爷孙二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当然,我不是在怪你。只是怨这世道无常,老天无眼。”
老人的声音很轻很淡,就像桌上的这杯老茶,甜苦参半。
何子言将手放在裤子上擦了擦,准备伸手接烟,却发现前面这只夹着烟的老手突然翻转手腕;变成掌型。
他见此眼眸微微低垂,抬起右脚踩地定住,侧身伸手立在眼前,将手腕贴着老人的手背。
两手博弈,双方在茶几下的腿亦是一扣一扳。
不动声色的对招十多下,何子言一记精妙的阴手卡住老人竖起来的手肘,顺势扶摇直上,两指夹住对方手里的卷烟。
“好。”老人微微点头,松开手指,放这卷烟被何子言夹住住,“何老头手里的二两货,你学的差不多了。”
“还是师傅教的好。”何子言将烟放在桌上,抬手拖住老人扔过来的火机。那火机在他的掌心旋转,竟怎的都甩不出去。
老人眼见此幕,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笑意:“你们这一门素有鸟不飞的威名,今日一见,你确实是个大才,何金银没有看走眼。”
贺老头端起桌上的茶杯,低头吹了口茶叶,苍老的眼眸直视着对面这个少年:“你学拳时我曾劝你师傅不要教你,因为你这面相就太过于阴柔,一看就知内心狠辣,若是让你习得这种杀人技,以后难免有人会折在你手里。”老人喝了口茶,又不咸不淡的来了句,“酒吧里死的那几个人,是你干的吧?”
“不是。”何子言表情平静的开口。
“好。”贺老头闻言点了点头,放下茶杯,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和一对手链,“这对手链的材质一软一硬,硬的是翡翠,软的是羊脂白玉,是在我法国找到的好东西,本想当新婚礼物送给你和欣瑶,现在送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何子言看着桌上这对品质极佳的手链,摇摇头:“太贵重了。”
“本来就是欠你家师傅的。”贺老头微微笑了笑,将叠着的支票打开,继续说,“这里是一百万英镑,你家师傅走前曾嘱咐我照看一下你们二人,这件事情上,我也有过错,这钱你拿着,用来给欣瑶治病。”
他说完看着一动不动的何子言,抱膀靠在沙发上。
还是没有敌过对方的眼神攻势,何子言弯腰收起了桌上的东西,讲了声谢谢。
“这才像话。”贺老头从沙发上起身,拿起一旁的伞,伸手止住要送的何子言,自顾自的走到门口开门。
“杀人是会有瘾的,你师傅教你这么多,你最要记住的就是他的宗师之仁。人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出拳自然一往无前,你有这底子,别辜负了你师傅对你的期望。下一代绝世宗师,我看好你。”
老人的背影被房门隔绝,何子言呆呆坐在沙发上,眼中的灰浓郁至极。
……
第二日一大早,亨利又约了本杰在咖啡厅里见面。
“基于你第一次接任务,我精心挑选几个十分合适的给你,这些难度很低,而且又能让你迅速熟悉集团的规则。”亨利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几个任务文件递给本杰。
“以后类似保护的任务就不用考虑了,我只接短期任务。”本杰低头看着这些目标的信息,将其中那个在伦敦本地的任务档案收好,“我不懂运用枪械,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希望得到专业的培训,至于其他的武器,你只需要为我准备能吸收热感的服装和手套即可。”
“不会用枪械?”亨利闻言有些吃惊的看了眼本杰,结合后者的黄种人长相,问,“本杰,你是不是会天朝功夫?要是这样的话我这里刚好有一个a级的单子,雇主和我很熟,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他选你,你只要教他真正的……”
“这东西教不了,我这是杀人术,不是街头卖艺。”本杰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拿着桌上的东西起身,朝店外走出。
亨利看着本杰的背影,心里陡然间涌出无限的希望,他起身冲着对方大吼:“本杰,枪械培训我会为你联系好!你记得接电话!我们会是最强的!本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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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而一名名叫本杰的特工却在菲利摩斯集团的官网上节节攀升,最终,这个代号黑凯撒的男人取代了榜首的白皇后,成为全球特工心中的神明!
……
出租司机的提醒声在耳边响起,记忆的潮水消退,简结好车钱,下车走进皇家布琅普顿医院。
“我们还有多少机会。”简站在窗外,看着里面那个躺了五年的女孩。
“已经没有机会了。”威尔森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程度的脑死亡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没有办法的,而且……这对于何小姐来说更是一种解脱吧。”医生说到此转头看着沉默的简,“简,你这五年里真的已经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了,世上所有的顶尖医疗团队你都已经尝试过,其中最好的情况也就是能动一动手指,何欣瑶女士能在床上续命五年已经是一个奇迹,您真的不用太自责。”
威尔森拍了拍简的肩膀,转身离开,为这个命途多舛的少年留出私人空间。
床上的女孩还在沉睡,那模样如五年前一样美丽动人。简一步一步走到女孩身边。对方身上的医疗器具已经全部被取出。
伸手握住那只还温热的手,何子言表情沉默的像个机器人。
“子言哥,你说和我结婚是真的嘛?”
“是真的。”耳边响起女孩的声音,何子言低头看着对方轻声开口,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已经闭上了五年。一想到此,他周围的颜色就变得更加的灰暗。
“好好休息。”俯身一吻,何子言不停的抚摸着女孩的脸颊,眼里的光都只有这个身影,仿佛百年千年都看不腻。
最后的鼻息停止。感知敏锐的何子言僵住动作,这一瞬的沉默又似永恒,直到眼中的光彻底黯淡,直到那双手不再颤抖。
“将她画好妆,她最见不得别人看她不好看的样子,虽然她一直都是人群中最美的那个。”何子言还在抚摸女孩的脸颊,轻柔的声音中夹杂着许些颤抖,“火,火化的时候给她穿上那件天蓝色的婚纱,盒子用车队送到我家里。”
“是,简先生。”
全是女性的医疗团队闻声立马点了点头,其中更有几名护工忍不住哭了出来。
……
傍晚,简回到了以前的家。家中的卫生打扫的很好,一切都如同女孩离去前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将这个崭新的骨灰盒放在灵堂上,简侧头看着上面的那个小照片,那是女孩俏皮的笑容。
他盘膝坐在地上,手中握着师傅的烟斗,另一只手撑住下巴,表情平静的翻着自己陪她在病床上拍的婚纱照。
终于,一声水滴落地的声音响起,在这片黑暗中回荡……
九
何子言就这样枯坐了一天一夜没睡,然后将自己关在家里关了整整一个礼拜。
再次打开房门,脸上已有些胡茬的何子言将门锁好,转身,一名女子靠着一辆阿斯顿马丁,眼中带笑的看着他。
这女人穿着件棕色的格子衬衫外套,衬衫披散开来露出香肩,在腰的位置扎着小结,里面是一件纯黑色的吊带背心,背心露出肚脐,将主人的曲线完美展示,下身是一条直筒宽松款的蓝色牛仔ku,配上那双黑色的凉高跟,清爽靓丽。
“感觉好些了么?”她shen手勾住鼻梁上的墨镜,露出那双妩媚野性的蓝色美眸。
简没有答话,从对方身边走过,独自漫步在路灯下。
他身后的超跑发出低沉的轰鸣,路上仅有的几名行人诧异的看着这幅车跟人的景象,想要拿出手机记录下来。
脚步停下,简回头看着车上的女人,沉默片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当当当~”女人愉悦的向街边路人摆摆手。一踩油门,超跑便咆哮着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她带着简来到自己位于南肯辛顿的住所,开门,猛的转身抱住身后的男人,激烈的qin吻着对方的唇。
简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眯起,仿佛嗅到了血味的狼,露出獠牙。
衣物撕碎声、碰撞声、女子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在这栋寸土寸金的房子中响起。狂躁的暴雨持续了许久,直到屋外的黑暗打shi窗帘,一切才又重归平静。
手指轻抚女人光洁的背,简平静的看着后者的侧脸,目光移向那迷蒙的表情,shen手抱起对方,迈步走进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结束,简搂着她躺在大chuang上,双眸凝视着一旁的台灯。
艾米克里昂: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的小女,名下拥有家族在欧洲的所有旅游产业,是闻名地下世界的黑帮明珠。
身体又有了些力气,艾米转身正对着简,抬头,用自己那双如深海般蔚蓝的美眸直视着后者的脸颊:“简,知道我为什么最喜欢和你shangchuang吗?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能痛苦又快乐的男人。”
简闻言坐起身子靠在chuang头,拉开旁边的chuang头柜,取出一根香烟。
“噔。”
一只戴着玫瑰金手镯的玉手横在他的眼前,他微微低头,zui里的香烟被点燃,飘出几个好看的烟圈。
“再去点一支。”翻身趴在简的xiong上,艾米将后者zui里的烟拿走,红唇微微上翘,浓雾中那张脸美的令人窒息。
简拿过艾米手里的火机,再点上一根。对方吐出的烟喷在脸上,令他微微皱眉。
艾米笑着将脸贴在简的xiong口上,侧耳听着心跳,问:“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休息。”
“你不打算再为菲利摩斯做事了?”
“嗯。”
“那太好了!”艾米闻言用手撑着简的xiong口,ting直上半身,“那我们下半年去旅游怎么样?嗯……让我想想冬季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去西西里吧,那里是我家族的故乡,非常好玩,刚好你那两千万美金都洗白了,我们可以……”
艾米一脸兴奋的规划着度假的事宜。简看着她的模样,脑中那个女孩的身影逐渐重叠,让他眼神恍惚。
“简,简,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呢。”
女人的玉手抚过脸颊,简收回目光,将怀里的她放在一边,下chuang,走到柜台前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艾米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看着上面驳杂的疤痕,忍不住跟着下chuang,从背后抱住简,双手抚摸着对方xiong口和腰腹处的两个枪疤。
“别想甩掉我,你身上的这两个枪眼是为我留下的,你一辈子都跑不掉。”
“男人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喝掉杯里酒,简看着窗外的夜色,狭长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感。
“但你很重要。”艾米将头枕在简的背上,“从你在纽约把我救出来开始,我就一辈子都会粘住你。”
“那只是生意,我救你也是为了让你给我洗钱。”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艾米坐在酒柜吧台前,丝毫不在乎自己浑身chiluo。
她看着这个男人近乎完美的曲线,眼神迷恋的抚摸着对方的人鱼线:“谁能想到闻名世界的黑凯撒竟然是一名二十三岁的大学生,你告诉我这样的秘密,你逃不掉。”
简闻言放下手里的杯子,低头看着这个蓝色妖精,语气平静的开口:“杀你不需要什么力气。”
“我愿意死在你手里,反正命也是你救的。”艾米大大方方的抬起天鹅颈,闭上眼睛。
简沉默的看着这个rou软的羔羊,想起当初接下这个任务的场景……
……
那天的巴黎阳光明媚,汽车在街上缓慢行驶,街边的店铺行人来往,清晨的利落阳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也将咖啡店外的座位铺上一层金毯。
轻轻摇晃着咖啡杯里的汤勺,本杰安静的看着街上的路人。隔壁花店的香气在他的鼻尖萦绕,仔细一闻,其中有股郁金香的气味。
口袋震动,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从棕色大衣里拿出卫星手机放在耳边。
“可以开始了。”
他挂断电话,将电话卡取出扳断,然后低头喝了口咖啡,视线移向不远处的那名正在慢跑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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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主想要看见一场完美的意外死亡,而本杰为了这个目标,已经在这条街上默默观察了三天之久。
中年男子的跑步声临近,本杰从椅子上起身,目光移动,开始寻找他所需要的要素。
单车男、坐在邻座的漫画家、花店、街边的邮箱、有些坑洼的马路、红绿灯、校车、人行道。
所有场景都被他的大脑收录,于是,猎人行动了。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素描笔,迈步走向前方的花店,在路过邮箱时将素描笔竖直摆放在其上头。
马路上的汽车飞驰而过,越过小水坑溅出水花。水花打在邮箱上,以轻微的震动破坏了素描笔的重心,使得这支笔坠落翻滚,慢悠悠的滚到街道正中间,闯进那名漫画家的眼里。
正疑惑少了支笔的漫画家从椅子上起身,抬步往前走,弯腰拾笔。
慢跑的中年男子与漫画家擦肩而过,位于前方的本杰似有所感的shen手划过花店门口的花篮,来到前方的十字路口,举起手腕,透过手表的反射看了眼后方马路上的校车,而后安静的等待着直走的红灯。
漫画家将笔攥入手心,刚ting直腰,后方便传来了急促的单车铃铛声。
“哗啦!”
单车男惊险的避过了突然停在人行道中间的画家,可还是来不及躲开前方的花篮,骑着单车一头栽进了花篮里。
篮中的鲜花应声飞舞,金色的郁金香hua瓣在力的作用下铺洒在耀眼的晨光中。
目睹如此美景,周围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惊叹的欣赏着这幅诗一样的画面,而这其中,也包括了那名正开着车的校车司机。
有时候一瞬间的开小差,就会tui倒一系列的多米诺股牌。
中年男子丝毫不知身后的景色。他跑到十字路口,趁着人行道的绿灯左转奔跑,却听见耳边有阵风声响起,侧头看去,是一辆丝毫没有减速的校车大巴……
大戏落幕,本杰穿过属于自己方向的人行道。行人焦急的叫喊声不断响起,他知道,那个被卷入车轮底下的男人再也不会醒来。
他悠闲的行走在行人之中,越过几个街区,走进一家旅店,进房拿出手机,装上一张新的电话卡,拨号。
“本杰!你到底是他妈怎么做到的!这是我这辈子看过最精彩的谋杀,雇主她太满意了!”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我需要在明早之前回到伦敦。”
本杰不为所动的听完亨利的赞美,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拔卡挂断电话,将chuang上的加密笔记本打开,登陆账号,确定另一半数字已经进入自己的账户。
重新装上新的电话卡,他再次拨号给亨利。
“下一个任务我已经发给你了。”在城市另一头的亨利笑着和对面的富太太碰了一杯,“酬劳三十万,定金在汇过去的路上,两分钟之内。”
“行。”
电话应声挂断,亨利苦笑的看着手机,而后将其收回口袋里,朝着对面耸耸肩:“弗兰克太太,你也看见我这特工是多么有个性了,他在工作的时候谈话从不会超过三十秒。所以……你想见他的事情我也爱莫能助。”
“噢,这当然能理解了,亲爱的亨利先生。”这名身材丰腴的卷发女人微笑点头,举起手里的酒杯,一点都没有丈夫去世的那种悲伤,“也就只有这么专业的人才能策划出如此完美的案子,天哪,我想我以后肯定还需要你们的。”
“乐意效劳。”酒杯相碰,亨利zui角带笑的仰头喝尽,而后把wan着高脚杯,语气清淡的说,“你其实非常的幸运,因为12个小时之后我这名特工的薪酬就不止当前这个数字了。”
“噢?据我所知你这名特工才刚刚完成了四十多起任务,怎么可能就……”
“凡事没有绝对的……玛瑞塔女士。”亨利笑着放下手里的酒杯,一脸自信的看着对面的女子。
……
浏览完下一个任务的信息,本杰查询了下自己洛克账户里的数目,点燃一支烟,眉头皱了起来。
他这两年里没日没夜的接收任务,银行卡里的钱已经到了7位数。如今这钱是有了,但是怎样让它进入自己大学身份的那个账户里却成了个问题。
本杰为此不是没有想过寻求集团的帮助,但是一想到欣瑶醒来后所需要的平静和安逸,他放弃了这个危险的尝试。
“向身边这些叔叔伯伯借的钱也快到期限了……”
他计算着这段时间在欣瑶身上花费的医疗费,再核对了下自己欠唐人街那些老板们的数目,顿时感到时间有些紧迫。
起身靠在窗边,本杰一声不吭的续着香烟,而就在此时,加密笔记本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嘟声。
这是最高等级任务出现才有的公共通知音,本杰转身回到chuang边,低头看着上面的信息。十五分钟过后,他cha上新的电话卡:“亨利,取消刚才接下的任务,我有新的任务要去做。”
“什么?嘿!本杰!这任务我早在两天前就接下了!现在取消的话我们要赔偿两倍的酬金给集团!”
“我知道,这钱我会从我的账户里打给你。”
“可是……噢该死的,你不会想要去接现在这个ss级任务吧,这风险太大了!本……”
挂断电话,本杰低头看着这任务下方那一行空着的承包栏,收拾好东西,转身走出房间,在屋外这片明媚的阳光里不见了踪影。
十
当天深夜,美利坚佛罗里达州,海边庄园。
侧院的会议室,一名着装精致的男人靠在沙发上。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凸显出他那种独特的西西里人特征。
“四大家那边还是没有回复消息?”他将视线移向站在一旁的律师,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怒火。
“他们现在似乎没有谈判的意思,估计是在等待您亲自通电。”律师双手放在腿前,弯腰,“悬赏任务也已经发出去了,虽然菲利摩斯集团不在乎我们之间的纠纷,但在这种关头传达出这些的信号,会不会让艾米小姐陷入危险。”
“当然不会,他们知道我这只是开始报价了而已。”男人伸手扯了扯领带,拿起桌上的苏打水喝了一口,起身看了眼时间,“现在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我的妻子呢?她睡着了么?”
“太太她吃了点药睡去了,至于你那两位儿子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站在吧台的手下抬头答话。
男人轻轻点头。岁月的沉淀将他的鬓角染白,也让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息愈发浓厚。
他回到庄园另一头的卧室,俯身亲吻自己女人的额头,然后伸手为她抚平紧皱的眉心,来到客厅,点上一支香烟。
“很抱歉,我不得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麦克·克里昂先生。”客厅角落有一道声音响起,黑暗之中,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睁开,注视着前方的男人,“我是菲利摩斯集团的a级特工,本杰。”
抖落烟灰的手停住,这位黑手党教父抬头看着阴影里的人,脸上的表情始终平静:“我记得我是在下午发送的任务,你的速度很快,a级特工。”
“集团的评级需要时间累积,这并不代表个人,而且,我不为任何人效力。”本杰翘起二郎腿,抬手撑住自己的脸颊,“也许我已经表达我的诚意了,对吗?克里昂阁下。”
“我赞同,但也不赞同。”麦克将手中的烟掐灭,双眼直视着本杰,语气平缓有力,“据我所知,你们贵集团最有实力的当属那批ss级特工,我的律师告诉我,那名白皇后的经纪人已经在今晚和他取得了联系,所以,我觉得我现在还是不能相信你。”
本杰安静的听完麦克克里昂的话语,手指敲击沙发,说:“你认为你们庄园的防守力度与四大家族相比如何?”
麦克闻言眼眸微微低垂,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对面的本杰。二人都沉默良久,最终,麦克从沙发上起身,为这位朋友倒上了一小杯酒。
“三天,三天之内我将你女儿带回这所庄园,我看见她时是什么样子,她回来就会是什么样子。”一口喝掉杯里的酒,本杰开口向这名地下皇帝说,“任务的薪酬只是我的想要的报酬之一,其次……”
“其次,你会收获克里昂家族的友谊。”麦克伸出右手,语气低缓的接过话语,“我认为我们都知道这场生意的意义,我的律师将会把目前掌握的情报交给你,出于谨慎,我会和你的集团高层沟通。”
“当然如此。”两手相握,本杰起身走向窗边,那狭长的眼眸再次消失在黑暗里,如同夜里的一缕幽魂,“那我就等你的答复了,克里昂阁下。”
晚风轻轻吹拂窗帘,阴影下的人儿已经不见。麦克沉默的看着对方离去前的位置,取出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上酒,抬头,目光移向开门进来的那个老人。
老人微微摇头,表情十分的严肃,甚至,还有些惊愕……教父见此放下酒杯,打电话把自己的律师叫了过来……
第二天夜晚,本杰独自躺在一间不知名小旅馆的床上。加密笔记本传来一声嘟响,而后又十分急促的连着发出几声。本杰见此拿出手机,插上电话卡,拨号。
“本杰!我的上帝啊!你这两天到底去做了什么!”亨利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震耳欲聋,“ss级任务!你知道这个任务有多危险吗!我的天哪!你到底是怎么说服那个意大利教父的!现在集团的经纪人都疯了!你现在在哪里!赶快回来一起商量一下。上帝啊,我……”
“把那边的联系方式给我。”本杰打断了后者的自言自语,身体坐直,打开加密笔记本。
“嗯……你怎么……行,我现在把对方的电话发给你。”亨利报出一串数字,而后看了眼自己那个快要爆炸的电子邮箱,苦笑着捧住手机,“本杰,你这次,可是玩大了。”
“我知道,但你也说过,我们会是最强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平稳轻缓,亨利放下手机,拿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一脸坚定的握紧拳头,开始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狂轰滥炸。
另一头的本杰换上新的手机卡,拨通那串数字,在接通后说:“你只有三十秒。”
“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克里昂家族不会对你提供任何帮助。请你将小姐救出来后带去我发给你的那个地址,然后将那边的家族人员全部杀死,还有我们目前掌握的那名内奸的信息,我们会为你定位。事成我们将再支付1000万美金。”
“这是新的任务?”
“不,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也是克里昂家族对朋友的一点回报。”
折断电话卡,本杰叼烟浏览着黑手党那边发来的详细资料,将对方早已摸索好的地图下载,看了眼消息不断的私人邮箱,合上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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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戒律的前三条里就明确规定了特工不能在接任务的时间里与雇主有其他私人交易,若是被发现,双方都将承受这个血腥帝国的无尽怒火。
再续上一根香烟,本杰沉默的思考着集团与克里昂家族之间的实力对比,稍稍捋清其中的门路,眉头微微皱起。
……
深夜,纽约市区。
本杰身着深黑色针织风衣从一家杂货店走出。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这个普通的店门,将手里的箱子放入车子的后备箱,而后开着租来的车子驶向市区的某个山头,将车横插进盘山公路的深处,寻了个制高点,将箱子打开。
克博朗长鹰4.0版狙击枪,美国军方最新研发的超级热感武器,目前只面向国内顶尖军队。
本杰轻轻抚摸枪身,指尖上传来的金属触感让他有些迷醉的眯起眼睛。
这本应该是ss级特工才应该拥有的权限,因为这起任务的特殊,集团破例为他开放了临时资格,而这,也说明了这个任务在集团中掀起的波澜。
无数的人都等着这个a级特工的答案,或好或坏。
本杰深吸口气,忘掉本地补给站里那些员工的眼神,趴在草坪上,歪头对准瞄准镜,开启其上的热成像仪,开始观察对面的山庄。
画面微调聚焦,黑夜在瞄准镜里变得精彩生动,潜伏的猎人沉默扫视着山庄内的情况。猎物轻微的呼吸都在这顶尖武器的捕捉下放大,尽入死神眼中。
明哨都不止六十个人……
仔细观察了半个时辰,本杰开始回忆脑海中的山庄地图,而后继续一动不动的趴着,安静收获他想要的信息。
十一
四大家族作为美国数一数二的联盟黑帮,其雄厚实力成功的垄断了纽约所有的灰色交易。他们的爪牙遍布,若是本土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那他们的反应将比警方更加的残暴迅速,因为,这是一qun真正的刽子手。
本杰在这草堆里安静观察了两天之久,傍晚的夕阳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他的脸上。眼眸睁开,这匹独狼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獠牙。
他清楚这名手段通天的黑帮教父不会把宝压在他身上,更不会去相信菲利摩斯集团能解决这样复杂的纠纷。但本杰已经接了下任务,成功,早已刻在了他的基因里。
缓缓松动了下脖子,本杰精准的挪动身上的关节,起身,在阵阵骨爆声中将身上的杂草拍落。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收好武器装进箱子,走到下方,开车来到对面山庄的不远处,取出后备箱里的食物随便应付一下,猫腰来到山庄的前的一处围墙边,爬墙进入,最终轻车熟路的躲进前方的一栋小屋内,闭眼等待着天黑。
……
眼睛是一个人的窗户,而肢体语言,则是一个人意识的先驱。
本杰不断回忆着这段时间里观察到的种种画面,再三敲定了人质的关押地点,睁眼走到屋内的门口处,侧身,听着那逐渐靠近的脚步。
门开,探手,死亡。整个动作所花费的时间只用了短短的七秒钟。
本杰安静的抱着怀中这具逐渐冰冷的躯体,藏进黑暗,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贯穿尸体的脊骨,让其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坐在屋内唯一的桌上。
他shen手为这个死尸倒上一杯酒,再将剩余的酒都洒在房门处,起身走出,看了眼屋外暗下来的天色,融入黑夜里不见踪影。
人总在习惯某事后开始有所包容,而有些陋习,或许也会成为死神索命的原因。这一点,屋内那个爱喝酒的黑人将永远没有机会发觉。
本杰一路通往最中心的楼房,低头看了眼时间,顺着外沿的空调架爬上阳台,闭眼等待着那道声音的响起。
屋外的脚步声逐渐增多,食物的香气在宽敞的室内飘荡,碗杯碰撞的声音响起,本杰走出二楼的房间,看着下方那qun开始分发食物的人们,翻身握住栏杆跳下,宛如幽灵站在柱子后的yin影里。
“该死,这鸡rou里面都煮烂了。”
“嘿,给我也来一杯。”
“杰夫,麻烦你再帮忙送下晚餐过去,我快要饿坏了。”
“行,你们尽情享受我的手艺便好。”
食客们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而猎人,则等待着属于他的那个点心靠近。
还穿着围裙的胖男子丝毫不知危险临近,端着盛满食物的盘子往里面的房间走。
他哼着家乡的歌谣,踩着轻快的步伐路过楼房的柱子。yin影里手一只手探来,精准有力的捏碎了他的喉咙。
“喀嚓。”
食客们咀嚼骨头的声音与其一同响起,在他们的眼中,前方的杰夫只是在柱子处停留了一会,而后继续往里屋走去。
缩在死者高大的怀里,何子言正对着口鼻流血的胖子,拉着对方的手脚一步一步往后退,走出了胖子身后那些人的视线范围。
第一步做完,本杰将身材魁梧的杰夫轻轻靠在墙边上,然后拖着后者的盘子打开房门,顺着楼梯往下走。
楼梯间的吊灯光线并不明亮,但这种便利对于本杰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因为这个死神,已经来到了他熟悉的主场。
艾米闭眼躺在地下室的大chuang上。从她被抓来的那天起,她就已经不知道时间的概念,这里只有永恒不变的吊灯,还有换来换去的守卫,以及他们那统一的淫邪目光。
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男性分泌物的气味,这些看管者虽然无法触碰她的身体,但各式各样的精神亵渎,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件十分快意的事情。
送餐的人又来了,艾米听着旁边有些吵闹的声音,计了下数,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快有七天之久。
七天,估计自己的父亲都急坏了吧。
想起父亲那慈爱温暖的模样,艾米不禁翘起了zui角,内心愈发的坚毅。
吵吵闹闹的声音消失,却没有听见那声叫自己吃饭的声音,艾米睁开眼睛,看见了那双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眼睛。
“艾米克里昂?”
男子安静的站在她的身边,平稳低缓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猛的一颤,感觉整个人又被那种熟悉的安全感包裹了起来。
“是……是我。”
“行,那你跟我走。”本杰安静的注视着chuang上的女子,然后低头看下眼时间,转身在前方带路。
艾米见此立马从chuang上爬起来,赤着脚跟在本杰的身后,走到前厅,负责看守的三名男子一动不动的趴在餐桌上,各自的头颅都被一把本该用来切割鸡rou的餐刀贯穿。
“外面的人你都杀光了吗?”目睹着这些人的凄惨死状,艾米强忍着恶心感开口问道。
“没有。”
“那我们出去找死吗?噢,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同伙在外面。”
“就我一个。”
“嗯?”
艾米闻言有些愣神。本杰的背影越拉越远,她提起勇气快步追上对方,shen手扯住后者的衣袖。
“从现在起,不要发出一点声音,不然我会采取一些手段让你安静。”走过楼梯,本杰站在门口处看向这个被软禁的精灵,“这会和我答应你父亲的事不相符,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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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艾米闻言赶紧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捂住自己的zuiba。
本杰见此不再多说,抬手将后者搂进怀里,而后打开房门,体内那股纵气从丹田喷涌而出。
走出房门,本杰透过拐角看了眼外面大厅的情况,食客们还在热热闹闹的进餐,但是只要本杰二人走出这片盲区,那么迎接二人的便是密集的弹药。
艾米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着对面这qun背着枪支的壮汉神情变得有些绝望。
这怎么可能逃得掉……
绝望还在蔓延,一双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艾米还未来的及动怒,身旁的本杰已经为她戴上一副特殊材质的面具。
“我扔出闪光弹,你顺着左边楼梯往外走,然后等我过去。”
本杰仔细确定了对方的眼睛已经被完全覆盖住;侧身从怀里拿出一个药丸形状的金属器械,扭动,看了眼上面那开始闪烁的六颗红星,shen手朝着不远处的餐桌扔去。
这枚装满镁钾的闪光弹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在食客们的餐桌上。他们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闪烁的红灯是什么含义,那道令人眩晕的强光便直接封锁了所有人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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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杰动了,在这道睁不开眼的光里。
他仿佛那道撕裂一切光明的黑,翻手,断骨,餐桌上的刀叉不断减少。这些食客们根本来不及发出声音,因为各自的咽喉都被贯穿,无声倒地。
上帝啊……
艾米一路小跑的来到二楼的阳台,回头看去,瞪大眼睛捂住小zui。
“我们只还剩三分钟,别发呆了。”身着风衣的死神落在艾米身旁,shen手搂住后者的腰,就像提娃娃一样带着艾米从阳台翻下,朝着原本来的方向飞奔。
十二
山庄内人声渐起,丝丝凶悍的燥热弥漫在空气之中,很显然,本杰的一系列动作已经引起了周围警戒的注意。
“开车,按着旁边我标记的那个图纸行驶。”车门关合,本杰一脸平静的坐在后座位上打开箱子,放在身旁的手枪枪口还有余热,由此可见,这次出逃对于二人来说并不顺利,“旁边座位上有台手机,上面有你父亲的联系方式,趁现在我们刚刚启程,给他报个平安。”
将狙击枪配件再次装好,本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艾米,而后转身跪坐,用肩抵住手中的克博朗,歪头看着瞄准镜:“开的平稳一点,别慌张,别发抖。”
死神的声音在脑后轻响,面无血色的艾米紧抿着嘴唇发动汽车。她看了眼一旁的手机,伸出另一手将它拿起,开机,拨打上面仅存的号码。
“喂,爸……”电话接通,艾米听着手机另一头的沉默不由得湿润双眼,整个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惶恐与慌张,“爸,爸,你快来救我,我出来了,呜呜呜,快来救我,我再也不生你的……啊!”
狙击枪的巨大轰鸣声在狭隘的车内回响,崩碎的玻璃渣瞬间飞洒砸向两边的车窗,将正在开车的艾米吓得闭上眼睛,握紧手机失身尖叫。
“你必须保持冷静,越危险,越要头脑清明。”一只粗壮的大手猛的握紧方向盘,本杰从后方伸出头来,眼神平淡的看着这个受惊的小白兔,“你现在掌握的是我们两个人的性命。”
“艾米,艾米,我亲爱的女儿,别慌张,将电话递给本杰。”父亲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响起,语气轻柔且带着令人相信的安全感,“你会安全回家的,爸爸已经安排好了计划,没事的女儿,按着本杰说的做,他会保护你。”
手里的手机被取走,艾米侧头看着自始至终都冷如冰山的本杰,强压下接触亲人所暴露的惶恐无助,按着本杰的指示图驾驶汽车。
看了眼逐渐安静的女人,本杰一边观察后方的爆炸一边出声:“我们已经超过了三十秒。”
“我知道……”
意大利教父在另一端说了几句话语。本杰听完后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出窗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情况有变,往市中心开,越繁华越好。”
……
三十分钟后,纽约地铁市中心入口,一身黑色外套的本杰握着艾米的手腕走在拥挤的人潮之中。这小白兔从庄园出来后脚上就没有穿鞋,此时更是因为惊吓而变得有些憔悴,让周围的路人不断将目光移向后者。
“表现的正常一点,你的身上装有追踪器,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一双温暖的大手搂住艾米的细腰。艾米抬头,映入眼眶的是本杰那张温暖至极的笑脸,“他们的速度很快,你等会挑选一辆开往城东的地铁。”
本杰抬手整理好艾米有些凌乱的发型,好似男友惯着身体不适的女友一般。周围的路人见此也纷纷收回关注,各自赶着自己脚下的路。
可能是因为男子的体温太过于温暖,艾米侧身拱进后者的怀里,赤脚踩着对方的皮靴上,闭眼呼吸着本杰身上的气温:“我们能活着逃出去么?”
“能。”本杰声音低沉的在女人的耳边发言,一双眼眸不断的扫视着周围的人群,锁定那几个在沉默搜寻的黑帮男子。
进入列车,车内人员拥挤的没有任何座位。本杰牵着艾米站在车厢尾部的角落,一言不发的靠着门口柱,趁着这短暂的时间调整呼吸,换口新的内劲。
“哪里有个座位,你先在那里休息。”
轻轻拍醒怀里的女人,本杰看着后者那双朦胧的双眼微微一笑,而后松开抱着对方腰的手。
“我们安全了吗?”艾米抬头看着这个年近中年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依赖和无助。
“暂时还没有,等我处理完那几条杂鱼,我们就下车。”捋平身上衣服的皱褶,本杰看着在人堆中不断靠近搜寻的某位男子,迈步向前,在行走的途中将周围的乘客挤向艾米所坐的座位,将后者保护在人流之中。
教父的计划已经启动,现在本杰要做的,只是争取时间而已。
“正在排查七号车厢,目前没有发现目标。”带着耳机的男子低头走在车厢过道,步履缓慢的观察身边的一张张脸,“地铁内信号不好,我们现在只知道他们藏在这列车上,列车的所有站口我们的安排了人,应该能在那些意大利人赶来前抓住他们。”
男子听着同伴们的汇报,前进的步伐忽然止住在了原地。因为他的腰腹处,有一柄手枪正抵住肋骨。
“你们继续搜寻,有情况及时汇报。”男子抬头看着身旁这个沉默的猎人,在后者眼神的示意下摘下了耳麦,额头分泌出汗珠。
本杰抬头看了眼头上的站台列表,握着枪的手微微用力:“就这样待着等到终点站,我不是你们本土地区的人,我不会遵守你们这里的规则。”
“好的。”男子轻轻咽下一口口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头发略微灰白的中年男人。
在车厢另一端的艾米似有所感,仰头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看向这边。本杰回望着她微微点头,而后似一名路人般靠着朋友休息。
……
四十分钟后,终点站。
此时车内的乘客已经寥寥无几,空旷的车厢内白灯洒在座位上,本杰带着这个黑帮成员坐在角落边的椅子上,而艾米也早已忍不住内心的害怕来到了本杰的身边,挤在墙角挽住本杰的手臂。
“尊敬的乘客,本趟列车的终点站即将到达,请各位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列车的提示音不断响起。本杰睁开双眼,轻轻拍了拍艾米的手臂,侧头看向耳麦开始作响的黑帮男子。
“是我。”男子举麦,“我这边的乘客已经全部排查干净,没有发现他们。这我不清楚,可能地铁内的信号不好,7号车厢是没有发现他们,也许他们就在8号或者9号。”耳麦内的声音再次响起,男子侧头看了眼本杰,继续说,“那行,你们一同搜索一下7,8,9这三节列车,我这里等你们。”
“本杰……”艾米听闻立马紧紧握住本杰的手臂。
“没事的,等会你蹲在原地就行。记得捂好耳朵。”本杰回头看了眼窗外逐渐变慢的景色,起身用枪柄砸晕身旁的男子,而后从腰间拿出另一把手枪。
“嘟嘟嘟,尊敬的乘客您好,列车的终点站已经到达。”
“砰!砰!砰!砰!砰!”
枪口的火焰在白光中起舞,本杰起身向周围不断扣动扳机;边换弹边拉起蹲着的艾米。
“砰砰!”
列车门刚刚打开,外面便有枪声立马响起。本杰搂着女人依靠在窗户边深吸口气,而后转身举枪将藏在柱子后面的那一只脚击中,接着开枪洞穿露出来的脑袋。
“他们在七号车厢!快过来!”
车外黑帮成员不断在呼喊着支援,本杰再提一口纵气,伸手把旁边的椅子从栏杆上掰断,而后垫着它横躺而下,双脚猛的一蹬。
“走!”
一路滑行到站台柱子后面,本杰再次用一梭子子弹压制住了周围的敌人,而后换弹将周围的摄像头打坏,拉着艾米冲向旁边的公用厕所。
“他们在那里!”
远方又有枪声响起,但随后又传来另一阵急促的枪响。
支援来了,本杰闻声立马将艾米拉到身后,抬头朝天打出几枪,拉着艾米冲进女厕所。
进入厕所,本杰一路敲击厕门,最终将一间紧闭的厕门踹开,在里面女子的尖叫声中一枪拐将其打晕,向前扒下后者的衣服。
“把你身上的衣服都脱掉,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本杰将这个女子扒的只剩下内衣裤,转头看着愣在原地的艾米,起身蛮横的掀起后者身上的衣服。
十三
“你干什么!”艾米见此开始挣扎,可自己的力气怎么可能和这个男子相提并论。
“我说过你身上装有追踪器,按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只可能装在你的身体里。”本杰将艾米身上的t恤扒下,连着开始解开后者内衣,“多有冒犯,对不起。”
身上的衣物tui尽,艾米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厕所的灯光将这副略微稚嫩的身躯毫无保留的展示在本杰面前。
她一想到自己一个礼拜前还在和朋友们一起游山玩水,可如今却如丧家之犬被满城通缉,现在更是让一个只比父亲小七八岁的男人抚摸全身。
泪水,终究是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滑落。
本杰无视这个崩溃哽咽的女人,shen手从后者的头部开始一寸一寸往下捏。
头顶,脸颊,脖子,双肩,手臂,xiong部,腹部。
本杰手指传来的触感让艾米的身躯愈发的紧绷,那指尖滑dong所带来的丝丝电流更是让她的芳心乱颤,内心深处竟然有一种异样的快感。
“不要……”
眼见着男人的手掌要滑向下方,艾米表情绝望的闭上的双眼。
“嗯?”手里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疑,本杰收回手掌,然后眉头紧cu的shen手向上,捏住对方左手手臂,仔细感知一番,最终按住那块粉嫩的肌肤。
“咚!”
本杰横拳砸向墙壁,取下一块破裂的瓷砖;在厕门上划磨一下,开口向还闭眼抽泣的艾米说:“有些痛,要忍住。”
他不等后者回答,手中瓷砖便带着残影划开手臂的肌肤;捏着伤口一挤,一块极小的芯片便应声掉落在地,被本杰一脚踩碎。
“他们人呢?怎么信号在站台厕所就中止了,你们赶快过去看看!”
摘下耳麦,本杰shen手将它丢进马桶里,蹲下拾起昏迷女子的衣物,递给艾米,说:“行了,换上衣服,我们出城。”
艾米睁开眼睛,明亮的美眸里还残留着泪珠的水渍。她沉默不语的用原来的衣服擦拭掉手臂上的血迹,然后接过衣服穿好,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冷酷至极的中年男人。
二人走出厕所,在教父势力的支援下从三大家族的包围圈中硬闯了出来。
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街上行人只有三三两两。
本杰带着艾米穿梭在街头的小巷中,而后来到一辆停在居民楼下的轿车前,打碎车窗,驾驶着汽车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夜间的风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吹拂进来;车内二人头发飘舞,耳边尽是风声的低语。
本杰后靠在驾驶座上,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不停翻翻找找,却也没有找到任何有所帮助的物品。
“现在可以给你父亲打个电话了。”取出准备好的手机,本杰shen手将它抛向后座,然后打开广播电台,调小音量听着电台的歌声。
“爸……”
电话接通,艾米哭哭啼啼的声音不停在后座响起。本杰安静的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宣泄情绪,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zui唇也愈发的苍白。
一只玉手shen来,本杰接过手机:“说。”
“感谢你对我女儿的帮助,虽然这是生意,但我还是要感激你如此尽职尽责,这件事情,我会写在你们集团的任务报告里。”
“嗯,艾米小姐的手臂被我用瓷砖划伤了,因为我要取出其中的追踪器。”
“我知道,我女儿刚才已经和我说了,也万幸她早就发现了这个事情,不然我们的计划可能还会有点波折。”
本杰闻言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艾米,没有答话。
“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两个小时后我的人会通过这台手机找到你们,他们会带上你要的东西。”
教父平静沉稳的声音消失。本杰收起电话,耳边还回荡着那头的凄惨哭求声。
汽车继续安静行驶,车内电台的歌曲换了又换,本杰扭头看着路边的夜景,轻轻道了声谢。
……
二人来到一家汽车旅馆,本杰向店老板索要了个医疗箱,然后带着艾米走进房间,打开箱子。
“就是些普通的伤口,消毒一下就好了。”艾米观察了下房间内的情况,拉开袖子,看了看早已止住血的伤口,然后坐在本杰边上,头靠着chuang头深深的吐了口气。
自由的气息让她深感珍贵,闭上眼睛,脑袋里不断浮现出这一整天的遭遇。
“你可真厉害。”shen手抱住旁边的枕头,侧头看向躺在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本杰,表情逐渐惊愕,“你……你受伤了!”
艾米猛的从chuang上坐起。此刻的本杰脸上早已布满汗珠,那对薄唇没有丝毫的血色。
“透过缝隙中了两弹。”脱掉身上的防弹衣,本杰低头看着满是鲜血的腹部,拿起桌子上那把水果刀,用打火机将其消毒,“把chuang边的台灯打亮点,然后再麻烦你帮我把绷带这些先拉开。”
“你……你什么时候中的枪?!”艾米吃惊的看着到此刻还是目光平静的本杰,抄起后者放在一旁的防弹衣,小zui微张的看着上面的几个枪眼,“上帝啊,我还以为你和电影里的汤姆·克鲁斯一样厉害呢,你还好吗?我现在给我父亲打个电话!”
“不用了。”本杰shen手拉住艾米的手臂,人脑分泌的脑啡肽早已结束,此刻的剧痛已经让他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接下里我和你父亲还有一笔生意,而且他最少也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到,这点问题我能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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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现在……”艾米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这个对自己如此之狠的男人,心里满是震撼。
水果刀已经消毒好,本杰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的伤口,自小习武且饱读人体医书的他很清楚自身目前的处境:肋骨七处骨折,子弹嵌在腹部两侧。
再次换上一口纵气,本杰强压下身体机能传来的本能反应,目光坚毅的举手用刀划开伤口,而后,用刀尖挑出卡在皮rou里的子弹。
“砰!”
剧烈的痛苦让他猛地仰头砸在chuang头,被zuiba咬着的毛巾因用力过猛而渗出鲜血染红。
“灯。”他吐出zui里的毛巾,zui唇颤抖的看着已经呆住的艾米。
艾米有些呆滞的调亮chuang头的灯光,与他相比,她发现自己手臂上的这道划伤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感。
子弹取出,接下来,就是剜掉周围已经坏死了的皮rou……
一个小时之后,艾米沉默的清理着chuang上的血渍和棉花。
她将这些垃圾都收拾好装进袋子里,回到chuang边,低头看着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本杰,忍不住的问道:“为了赚这些钱付出这么多值得么,你们做一行的为什么不知道收手,我父亲这次给了你两千万美金的报酬,有了这笔钱你大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国家好好生活,别再干下去了。”
“还不够。”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本杰一脸疲惫的靠着chuang头,昏黄的灯光打在身上,将那线条分明的上半身暴露在艾米的眼里,“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兴许是体内的痛感太过强烈,本杰一改以往的惜字如金,“我先休息半个小时,你要是饿了就拿房里的电话点外卖,但是千万别出去,有什么事我会醒来。”
他说完拿起手机定了个闹钟,闭上了双眼。
十四
房间再次安静,艾米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好似睡着的男子,翻身上床,将床上的被子拉过来一点,而后注视着这个男人,这个以无敌之势将她救出深渊的男人。
小心翼翼的碰了下本杰的头发,艾米有些叹息的看着后者赤裸的上半身:这副年轻又充满阳刚之气的身躯配上本杰这张阴冷而抑郁的方脸有种诡异的吸引力。
自知危险离去,她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发呆,而后拿起电话翻翻找找,盯着父亲的号码神游天外。
“咔……咔嚓……”
陷入睡眠恢复的本杰皱眉拉伸了下脖子,侧头贴着枕头,脸上的骨骼开始自行还原归位,执行大脑潜意识里的保护机制。
丝丝鲜血从鼻腔流出,本杰体内的那股纵气再次从丹田喷涌转换,在温养筋骨的同时又将本杰的身体机能调整至最自然的状态。
十年的温养铺垫,十年的厚积薄发。鬼谷纵横这门心法,终究是向这个痴儿展示了自己的无双。
“本杰……”
男子的脸部复原,艾米缓缓侧过头去:此时的本杰看上去十分的年轻,给人的感觉像是刚刚成年的小伙子。他虽是安安静静的睡着,却如同神祇最怜爱的幼子,有着莫名吸引人的灵气。
艾米有些不可置信的用指尖去触碰后者的脸庞,血肉的温润触感提醒着她此刻的真实。
“喀嚓。”
本杰胸腔处传来骨骼位移的轻响。艾米闪电般的缩回手指。
“我睡了多久。”
清冷沙哑的声音在房内响起,神明的怜爱消失,恶魔的阴影在少年身后成型。
本杰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淡淡扫过后者,这双眼睛很是漂亮,线条清晰流畅,好似由东方水墨勾勒而出。这样的桃花眼,大抵也只有极其美丽的生母才会遗传吧。
看了眼一直盯着他发愣的艾米,本杰起身下床,闭眼深吸口气。肋骨骨折处已经没有刚才这么疼痛,经历短暂的休息,本杰感觉状态有些回调。
“怎么了?”本杰回头看了眼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艾米,眉头紧皱的观察着房间,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
“你,你的脸……”
声音入耳,本杰的眼睛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有些危险的眼神,却更添一分不可接近的禁欲。
真实面容暴露了。
他轻轻抬起头,眉宇之间有种优雅与冷漠相互混合的独特气质。这种善恶交织的矛盾风情……配上赤裸的矫健上身,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和性感。
“你累了。”本杰伸手抚摸下巴的线条,声音缓慢而低哑,像流动在鹅卵石间的蜜色细沙。
床头的灯光被关闭,艾米眼前的这张脸隐入黑暗之中,只有那双狭长的眼眸在夜里泛着许些光亮,冰冷诱惑,令人情不自禁的望去。
这个男人一动不动的坐在艾米的床边。窗外的凉风拂面,那丝冰冷直入心底,让躺在床上的艾米蜷缩起来,死死攥紧手里的被子。
他想杀她,她已经感觉到了。
时间缓缓流淌,本杰伸手向前,床上的艾米猛地一颤。
越过艾米,他拿起柜子上的旅馆火柴盒,对着盒底一弹,几根火柴应声而出,散开掉落在床上床下。
七根。
本杰将火柴盒扔回,起身走向另一边的厕所:“收拾一下,你父亲那边的人应该快来了。”
艾米闻言长出口气,立马转身将灯打开,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盯着厕所目不转睛。
……
半个小时后,房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小姐,我们来了。”
“韩叔!”
声音传来,艾米立即从床上翻身而起,冲过去打开房门,看着眼前穿着西装的儒雅男人嘴巴一抿,眼泪汪汪的扑进后者的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韩叔慈爱的轻拍艾米的肩膀。他身后的家族成员沉默的走进房间内,占据房内的每一个要点。
“剩余的任务需要在多久之前完成。”
厕所门打开,改变好面容的本杰平静的望向这个华裔中年男子。
“今晚。”韩叔再次拍了拍艾米的背,从公文包拿出一叠档案,神情赞叹的看着本杰,说,“你的酬劳我们已经汇到集团提供的账户上,关于本次任务老板也给你了很高的评价,祝贺你,a级特工。”
“多谢。”
本杰接过档案。此时的他换了身风格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从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仔细看过档案,他环视一圈周围的众人,伸手与韩叔相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韩叔微笑着点点头。身边一名手下上前耳语几句,他点点头,继续道,“四大家族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一路小心。”
他说完转身向后,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房间。
艾米跟着韩叔远去,但还是没忍住回过了头来,看着房间里那个形孤影只的男人,以及那双狭长的眼眸。
……
两天后,一位名叫本杰的a级特工跟着自己的经纪人来到菲利摩丝集团的伦敦总部。
那一天,所有到场的经纪人都沉默的看着麦克·克里昂提供给集团的报表。
至于那个两腿上翘在桌上的亨利。他自始至终都神情轻蔑的看着周围的同行,翘着二郎腿叼着雪茄,似尊否定一切佛经圣规的胖头陀。
……
美国纽约,克里昂家族庄园。
救回爱女的麦克教父最近心情变得有些愉快,以至于忘记了前段时间和四大家族火并说要支付的昂贵费用。
他今天在自家庄园里举办了一场西西里风格的晚会,在场的宾客不多,大多都是意大利黑手党的核心高管。他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院子里的草坪上,各自端着酒杯嘘寒问暖,举杯踌躇之间,目光都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坪院角落里的那个男人。
本杰,菲利摩丝集团新晋s级特工。
“本杰,我代表克里昂家族再次感谢你的所作所为。”麦克将手中的酒杯递给特工,拿出手帕捂住口鼻轻咳一声,语调还是之前那种平静沉稳,“现在,请你告诉我我能为我们的友谊做些什么。”
本杰接过酒杯,道谢之后轻抿一口:“我希望……”
“爸爸!”
双方的谈话因为艾米的声音戛然截止。转头望去,今晚的艾米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夏日礼服,栗色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落在光洁的后背上,裙下大腿白洁修长,配上一双淡金色的高跟鞋,靓丽又性感。
“艾米,你现在是家族的一部分,代表着家族的生意。”麦克侧头看向快步走来的爱女,眼中略有责怪。握住她的手,回头看向本杰,“请原谅我女儿的不知礼数,再向你介绍一下,艾米·克里昂,屹世集团总负责人。”
本杰闻言平静的点点头,向坐在父亲身上的艾米举杯:“祝贺你。”
“不用客气,特工先生。”艾米笑着举杯相碰,“多亏你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以后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她将红酒一饮而尽,那优雅的姿态比酒更醉人,“本杰先生,你能和我跳一支舞吗?”
她歪头看着这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眼神有些狡黠。
“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本杰平静的摇摇头,目光移向麦克教父,打算将刚才的事情继续谈下去。
艾米闻言落落大方的点头微笑,从父亲身上起身,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目光一直未从本杰身上离开。
女子的倩影远去,本杰坐在椅子上微微叹口气。
十五
“你不是说你不会跳舞吗?”
裙摆旋转,艾米如同一朵蓝色妖姬寂静盛开,美的令人窒息。
“你在挑战我的耐心。”本杰轻轻往回一拉,低头看着眼前的这只精灵,“你现在的生活很美好,不要将它毁掉。”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要洗钱,因为你的另一重身份,你这个忙我能帮你,因为我现在是家族副业的代理人。”
二人的舞蹈在音乐中继续,双方的窃窃私语也跟着悄悄的进行。
“我凭什么能相信你。”
“因为我见过你真实的模样,而且……你救过我的命,这点小事与我的命来比不算什么。”
“你的条件。”
“我要你将你真实的信息都告诉我,这样我才能让你的钱以最合法的模样进入你想要的账户。”
“你觉得可能么。”
“这是洗钱必要的流程,而且你大可以相信我,对于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的话音刚落,舞曲结束。本杰松开搂着细腰的手,转头向一直注视着这边的麦克教父微微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隐入黑暗中。
……
两天后,何子言出现在伦敦的华人街上。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清透的朝阳光辉淡淡地普洒在古式砖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东方韵味的街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他步履缓慢的走在清晨的薄雾里。拿出钥匙打开后门,他的手上还残留着些许血渍。
油漆,狗血,各种恶心谩骂的字眼被涂抹在餐馆光洁的墙上,自从何欣瑶住院以来,无力承担昂贵医药费的何子言只能硬着头皮向周围的店铺老板借款。他们当中有的是一片好心,也有的是为了子言所承诺的高额利息,反正无论无何,在这两年多的时光见证里,最终都露出了自己丑陋的模样。
人最终来说都是自私的,何子言十分清楚这个道理。但是相比于他们如今这狰狞的坏,他似乎更愿意记住师傅在世时这些邻居们那一张张善意的笑脸。
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他从来没有因此憎恨过,也没有丝毫自艾自怜的矫情。矫情这种东西,对面这个出生在孤儿院的男人来说,是最没有必要的。
将身上的衣物换好,拿出水桶抹布,何子言开始沉默的清洗着墙上的污渍,油漆在抹布下溶解入地,将本来就肮脏的地板染的更加色彩斑斓。
摆好桌椅,帘子,抽屉,厨台。何子言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将餐馆又重新打扫成以往的模样。
脱掉手套,他从兜里拿出香烟点上,而后抄起桌上的手机,
“嗡,嗡,嗡。”
经过短暂的开机,手机屏幕上的未接通话和短信立马像疯了一般的刷屏。何子言还未来得及看完上面的消息,只见一个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何子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半个月不接电话是想躲到哪里去?我跟你说你他妈不把钱还给我我明天就去何欣瑶的医院去闹,哪有你这么办事呢?说好的三天又拖到现在,利息也没见你给一分,你现在到哪里?你这钱再不给我,我要和其他老板去法院告你了!”
将手机从耳边稍稍拉远些,何子言安静的等着电话里的那个人宣泄完,然后将通话界面缩小,打开软件查看自己银行卡里的数字,张口说:”我现在就在店里,麻烦你把陈伯他们都叫上,今天把欠你们的钱全部连本带利还清。“
顾不得电话那边的惊愕,何子言挂断了电话,弯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
……
傍晚时分,拉下闸门的餐馆内灯火通明,整条唐人街的老板都挤在餐馆大厅内,各自找着桌椅抽烟闲聊。那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四溢,将灯光遮掩的更加昏黄。
何子言坐在这群老板的中间,神情平静的旋转着手机。闸门拉开的声音再度响起,抬起眼眸,最后一名到场的老板正是那家咖啡店的常叔。
眼见人都到齐,何子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坐直身体。周边的声音也随之安静了,所有的老板们都将目光移向这个命途多舛的少年,表情不一。
”感谢各位叔叔伯伯这两年的照顾和理解,因为我自己的事情麻烦了你们是我的不对,在此,我也跟各位真心的道个歉。“
何子言从烟雾中起身,弯腰向周围的人鞠了一个躬,然后将脚下的皮箱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那一叠叠排列整齐的英镑。
“嘶……”
不大不小的抽气声打破了诡异的谧静,这些步入中年的男人有些震惊的看着桌上的钱箱。
“之前我所答应的种种,今天都将一一兑现,请各位叔叔伯伯把你们的欠条给我,旁边有点钞机。”环顾一圈店内的众人,何子言在烟中低垂着眼眸,坐下身来,从箱子拿出一叠英镑,看向身旁的秃头男人说,“张叔。”
“诶,诶,好的。”张叔擦拭了下头上的汗渍,从兜里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语气并不那么平静,“你当初,在我这里借了十万,两年下来,加上我们说好的利息,嗯……差不多三十万英镑。”
他的话音刚落,店内有些人的脸色立马变了变。
点钞机的声音响起,金钱碰撞的刷刷声在小店内清晰作响,许多老板见此都情不自禁的又抽了口烟,神情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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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三十万。”将钱放入张叔的手中,何子言拿回对手手里的欠条;将其放在桌边。
一张张欠条不断堆积,箱子里的钱越变越少,店子内的人也不断消失,只留下那台点钞机还在不知疲倦的工作。
再次收下一张欠条,何子言重复着拿钱的动作,钱还未交到后者手中,只听一道声音响起:“子言,你可别说叔叔贪心,只是你借别人张老九的钱都许诺了这么多的利息,现在同样是欠这么久,叔叔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何子言捏着钱的手顿了一顿,看了眼对方,没有多说,只是再从箱子里多拿了份出来。
“子言,子言,还有我,我当初借你的时候可是还瞒着你的婶婶的,你想想我这么久也没多催过你,叔叔儿子也差不多要读书了。”
人们的声音不断响起,身影也在不断的靠近中心的那个少年。
何子言安静听着众人的话语,看了眼快空荡荡的钱箱,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行了,不用那么麻烦。”闸门拉开,一声英文陡然响起在这个东方气息浓厚的地方。
众人闻言看向门口,都不由得呆滞了片刻。
进来的这名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马尾高高扎起,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三分之一的俏脸,精致昂贵的圆形耳环随着女人的动作晃动,在浓烟中晃的人有些眩晕。
“我这里还给你准备了两百万。”艾米嚼着口香糖,将身边的箱子踢到众人中心,歪头靠墙,双手搭膀的看着里面的华人,“两年利息都按三倍算,之前那些没拿到的你们也帮忙给他们带过去,钱都是真的,你们速度快些吧,等下我还要带简出去玩。”
“子言?”最快反应过来的常叔仔细观察了下靠在门口的外国女人,然后皱眉看着何子言,说,“我的钱不用你还,更不要你给我利息,欣瑶是因为我出的事情,你现在才二十岁出头,以后还有大把的人生,何必,何必要这样作践自己!”这个在国外窝囊了半辈子的华夏男人第一次面容严肃,语气中更是透露着许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和自责,“你身上流着的是东方人的血,人要有骨气!”
十六
他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都用的是中文,旁边的许多老板闻言踌躇在了原地,表情不一的看着站在门口处的艾米。
“子言,你这钱……是怎么来的。”短暂沉默过后,原本想着同样收取三倍利息的那名老板放下了手里的钱,默默的点上了一支烟,“这次是我鬼迷了心窍,欣瑶出了事我们借钱给你也是应该的,你们两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你要是手头不方便就晚点还,利息这些我不要了,你跟这个洋小姐说,把这钱给她退回去。”
”是啊,退回去吧,你在皇家艺术学院学的好好的,以后前途光明的很。“
其余的老板见此也不再多说,各自都假装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你们……”何子言见此有些不解的皱起眉头,仔细一想,招手让站在门口的艾米过来,说,“这位是我生意上的老板,我现在是他们集团的设计主管,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
子言说这话时用的英语,站在他身边的艾米闻言露出笑容,而后向周围这群天朝男人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句你好。
“这些钱你们拿着,都是我正经赚来的。”将另一个钱箱里钱分完,何子言起身送走店内的老板们,而后微笑着拍了拍常叔的肩膀,“叔,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
陈叔拿着这烫手的钱站在店门口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叹息一声,看着何子言坐上那洋女人的跑车远去。
……
柯尼塞格one1的轰鸣声贯穿整个街区。跑车停靠在红灯前,惹来许多路人站在车前拍摄。
简见此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眼还嚼着口香糖的艾米:“你平常出门都是这么高调的?”
“这不是要来接你,当然不能丢了你这个设计主管的面子呀。”艾米笑着看了眼简,按着喇叭开路,“诶,那群唐人街老板和你说了些什么,我怎么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没什么,可能是觉得我这钱不干净吧。”简侧头看着窗外的街景,语气清淡。
艾米闻言嘴角的弧度更加上翘,递了片口香糖给简:“那他们猜的倒还对,不过方向猜错了。”一想到此她不禁笑出了声,撞上了对方那双极其好看的眼眸,“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我们只是生意上的伙伴,希望你清楚这一点。”简收回目光,人有些疲惫的靠在座椅上假眯。
艾米撇了撇嘴,驾驶着跑车飞驰。二人沉默的听着车内的cd,车窗外的景色缓缓拉扯,数不尽的街灯抹着颜色从简的侧脸上滑过。
“你说,东方那个国家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个不是应该你更清楚一些吗?我就在那边的首都玩过,是个非常热闹的城市。”艾米看了眼似乎在喃喃自语的简,语速不由自主的放缓,“等会那边的朋友说话有些随便,你一定不要生气,毕竟你这个大学生的身份获得这种财富肯定会伴随很多猜疑,我帮你找的这个方法花了我不少的精力。”
“我知道。”简睁开眼睛,打开手机向欣瑶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剩余的几千万估计要多久能到账,一个月后我这边又有一笔很大的开支。”
“分批释放要很多流程,每一笔处理起来都很复杂,需要开很多的盘。”艾米悄悄瞥了眼简的手机,“全部搞定要几个月的时间,不过一个月内我可以帮你搞定一大半。”
“那差不多了。”
收起手机,简看了眼前方的私人会所,开始低头整理着装。
车门被门童打开,简跟着艾米一同走进会所。身后那缕眼光有些异样,不过对于这些,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毕竟他身上的标签已经如此之多。
之后的三年,简一步一步融入了艾米的圈子。随着他的财富越多,本杰这个名字在地下世界的威名也传播的越广。罪恶的衍生总会伴随着金钱的叮咚作响。恶魔的双翼已经包裹住了这个少年,凯撒登上王座,肮脏的血带着污秽从座上滴落,颜色是绝望到冰点的灰。
……
回忆结束,简松开放在艾米脖子上的手掌,侧身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你什么时候回去,在这里待久了,你那两个哥哥又要找我麻烦。”
“这问题简单,你只要说你是我男朋友就行。”艾米再次缠上简,歪头贴在后者的肩膀上,美眸凝视着他的侧脸,仿佛一辈子都看不腻,“简,你知道,我喜欢你。”
她说出这话时用的是中文,字正腔圆的让许些土生土长的天朝人都会汗颜。
简闻言低头,眼中的这个女人竟与记忆中的某人结合,让他这颗死去了的心快了一拍。
“艾米!”
屋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艾米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温情。
简抬头看向门口,神情又恢复到了极度平静的冰冷:“你哥找上来了,穿衣服。”
“fk!”艾米猛的从简身上起身,拿起椅子上的睡袍穿好,宛如愤怒的母狮冲向门口,打开,对着外面这两个男人吼道,“安东尼!我亲爱的哥哥安东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监视我的生活!你是要我再和你大吵一架吗!”
“艾米……”这个被劈头盖脸吼晕了的男人伸手擦了擦脸,露出讨好的笑容,“哥,哥这不是担心你嘛,最近世界局势不怎么太平,我这不是怕你被我们的仇家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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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上?”艾米闻言冷笑,将门猛地关紧,“那你们就帮我在门口守着吧!”
“艾米,艾米!该死的,你们把这里给我守好!”安东尼转身一脚踹上车门,而后坐上这辆suv,拿出手机,“也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华人给我妹妹下了什么药!可恶的黄猴子,去他妈的!”
“安东尼,要不……我去警告一下他?”他身旁的男子跟着上车,转头看向暴跳如雷安东尼,语气有些不善。
“算了,没必要因为一个黄种人惹得我和我妹妹关系不愉快。“闭眼深吸口气,安东尼将短信发出,吩咐司机开车,“上次文森不是没单独去找过这个简,艾米知道后足足有一个月没有和文森说过话,我可不想受到这个待遇。”
“但是艾米小姐这样跟这个黄种人在一起晃也不是个好事。”
“我知道,不过女孩子嘛,喜欢认识些男人也正常,等她玩腻了就没事了。”安东尼侧头看向英俊的同伴,伸手搭在后者的肩膀上,“你也别太着急,奥德,我这不是给你制造了很多独处的机会么,有耐心点,我很看好你当我妹夫。”
奥德闻言十分有风度的微微一笑,目光透过后视镜移向后方那栋别墅。
我有你妈的耐心!还玩腻!这都你妈的都快玩两年了!
……
艾米回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脸上还有许些因激烈情绪而引发的潮红。
她拿起客厅桌上的烟盒点上一根,走进卧室,却发现空无一人。于是她深吸口气,想要用手机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随后还是停下来想了想,转而拨通了二哥的手机。
这一夜,注定有些人要过得不愉快了……
十七
九月中旬,伦敦的气温逐渐降低。清晨行人大都匆忙,薄雾沾shi人们的外衣,留下许些剔透的小水珠。
本杰走在人qun之中。他身着一件黑色风衣,里面穿着人工剪裁的羊毛衬衫打底,灰白的长发顺着帽檐向下遮住耳部,那双狭长的桃花眼,yin冷似毒蛇,时刻准备锁定猎物。
越过许多街区,本杰来到一家当地十分著名的豪华酒店前,低头拍了拍身上的水渍,迈着极其规律的步子走进大厅,shen手放在前台,指尖轻点。
前台的黑人接待员身着没有丝毫皱褶的制服西装,xiong前带着集团的烫金标识,ting拔的身躯将那股精气神完美释放。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能……”他放下手中登记的笔,抬头露出职业化的自信微笑,而后又陡然凝固,声线开始有些略微的颤抖,“黑……黑凯撒先生……”
接待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扩散在整个酒店大厅。厅中众人闻言立刻将目光转向前台,更有甚者直接从休息区的沙发上起身,神情狂热的看着站在前台的那个黑衣男子。
“凯撒……我的天哪竟然是黑凯撒!!!”
失控的尖叫不断响起,这些看似顾客的特工们似潮水般涌到本杰周围,想要让自己的身躯沾染上这个男人的气息。因为这个男人,是全球特工心中的神明!
“请维持好现场秩序,特工们!”酒店保安站在黑凯撒的周围,为后者驱散疯狂的粉丝们,“关闭酒店大门!等凯撒先生上去后再打开!”
本杰站在风眼中淡定的点上一支香烟,无视周围的人qun,在接待员的带领下走进电梯,前往集团总部。
“黑凯撒先生,您为什么不通知我们您要来参加本次会议呢,这……这样的话我们会单独为您开辟个人通道。”电梯门关闭,黑人接待员有些拘束的站在本杰的身边,额头上已经有了许些细汗。
“不需要这么麻烦,只是开一次会而已。”抖落手中的烟灰,本杰语调沙哑的接过话语,看了眼脸色有些发白的接待员,拿出手机给自己经纪人发了个消息,而后安静等待电梯到达。
电梯停止,本杰走出门口,前方视野十分空旷,映入眼眶的是一片现代科技感极强的白色环形大厅,大厅上方挂着一个衔尾蛇模样的长灯,长灯有十米长,其上采用欧洲传统风格的组装结构。厅灯明亮刺眼,配上客厅尽头大门上的那两段英文箴言,有一种庄严的神秘感。
本杰摘下帽子,将有些凌乱的灰白长发拨向两边,抬步行走,好似抗拒光明的那抹黑,在这片白色的海洋里割裂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本杰,特工编号,1。”
“好的,请您在这里签个字。”前台的接待员一脸笑容的将笔递给本杰,那光滑纤细的手指恰如不经意般滑过后者的手心,“老板已经在顶部会议室等您。”
本杰微微点头,看了眼这个样貌身材都十分突出的欧美女人,放下手中的笔,写下一串地址,迈步向前,推开这扇对于集团来说寓意深远的大门。
“we,were,all,going,direct,to,hea-ven。we,were,all,going,direct,the,other,way。”
一声腔调慵懒的女声在身后的大厅响起,本杰停住动作,回头看向身后那名女子:她足足有一米八的身高,放眼望去,所有人的第一目光都会停留在她的腿上。这是一双不知如何形容的美腿:完美的长度、完美的比例、完美的形状,整shuang腿的色泽宛如品质最佳的珍珠;白色中稍带玫瑰红色,令人情不自禁陷入其中,妄图成为这双极品美腿的奴隶。
“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本杰,你觉得这句中文翻译有没有掌握精髓。”女人脱下身上的白色风衣放在臂弯上,zui角微微上翘,配上ting拔精致的五官,这股自信让前台的两位接待员都有些自惭形秽。
“文学这一块我不怎么了解。”本杰转身面向这名女子,同样用中文回到,“听说你最近和那qun犹太人玩的十分开心,让华尔街又出了几个头条。”
“这都是些小生意,怎么可能比得上你。”女子缓缓靠近本杰,将目光移向站着发呆的接待员,勾勾手指,接笔在登记本上写下了海蒂·罗门这个名字,“你可是这片地下世界里的撒旦,我们再怎么用智慧,遇上你的屠刀,也终究是羔羊。”
“我认为我们上次合作的很愉快。”
“是很愉快,如果能再把村庄里那几十条人命放过那就更愉快了。”海蒂放下手中的笔,从女士包里拿出香烟,抬起美眸,露出那双勾魂夺魄的棕色眼瞳,“为女士点烟是一名绅士的基本素养,黑凯撒先生。”
本杰闻言掏出火机,沉默的看着女子点烟的侧脸;她似乎时刻都挂着轻描淡写的微笑,一头金发整齐梳在脑后,鼻子的线条极其完美,能幻想出用手指抚摸而下直达颈部的美.妙触感,至于那xinggan的锁骨,那锁骨下的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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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似乎察觉到了本杰的目光,薄唇微微上翘,露出她那标志性的微笑;似戏谑又似对某物产生兴趣的玩味。
她轻吐口烟,继续用中文说道:“我认为我是许多人的天堂引路人,他们哪怕是死都是甘之如饴,而你呢,这么喜欢品尝别人的恐惧么?撒旦先生。”
“我喜欢简单纯粹的事情。”本杰收起火机,重新戴上帽子,侧身为这位名扬世界的白皇后让出一条路。
“许多问题处理起来都很简单,你只是单纯的喜欢杀人。”白皇后迈步越过本杰,张zui在后者耳边说道,“你的内心和你这张脸一样,布满伤痕又强行拼接,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好奇,你这样矛盾的反人格是怎样形成的,还记得我上次说的生意吗?我现在加价到三千万美金。”
“我不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本杰闻言轻轻出声,淡漠的目光撞上后者那极富有侵略性的美眸,“我们走的路不一样,海蒂女士。”
海蒂闻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推门走进集团总部,留下一道美丽的背影。
……
菲利摩斯集团诞生至今已经快有两百年的历史。集团创始人雷利·巴顿在一八三六年创立该集团。集团一开始只是一家依靠蛮力处理街坊纠纷的雇佣组织,但岁月变迁,这家小公司随着宪章运动的潮流开始帮助工人革命,并从中大肆搜刮各种灰色财富,拉拢了许多政治资源,吸引了许多有才华有能力的人陆续加入集团。壮大之后,菲利摩斯再次转战工业革命,在一次次经济结构变革中站稳脚跟。在这期间他们建立了一系列集团规则,又竞选出了左右集团发展方向的首脑圆桌。自两伊战争结束之后,菲利摩斯集团开始走向全球化发展道路,在各个领域都逐渐有所建树。但他们还是一直贯彻的集团的核心理论——为人们解决问题,用问题获得金钱,用金钱解决矛盾。
此时的顶层会议桌上所有首脑都已就坐,他们各自负责着集团的各个领域发展,看似毫无关联,却又联系密切。
十八
圆桌议会一直都是菲利摩斯集团的传统,集团每隔半年都会向全球高层下达会议通知,届时能参与会议的特工是集团都十分看重的顶尖人才,其中的荣耀不用过多赘述。
集团总策划人雷利·巴顿三世四平八稳的坐在圆桌主位上:他留着精简干练的寸头,灰白发色将其身上那股岁月沉淀的智慧气息发酵的愈发浓厚,一张英国标准的国字脸上有着颜色浅淡的胡茬,那双眼睛深邃平静,目光望去,似乎能洞穿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双手摊开放在桌上,左手捏着一支雪茄,周围的首脑们按顺序在他两边入座。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某个财富榜上的大佬,火石摩擦的声音在会议室内不断响起,阵阵语调不一的问候声随之而来。
暗金色的会议室大门打开,海蒂·罗门率先走入其中。她嘴角上扬的环视一圈桌上的众人,然后在雷利·巴顿三世的正对面方向入座,一双美腿交叉,惹得桌上这群老狐狸都暗自吞了吞口水。
本杰随之进入,阴冷的眼眸无视桌上高层,直接与主位上的那名男人接触,微微点头,摘下头上的帽子,弯腰坐在白皇后的身边。
雷利看着本杰露出笑容,抬手抽了一口雪茄,侧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议会秘书。
秘书见状立马弯腰点头,将雷利前方的雪茄盒拿起走到本杰身边,语气轻柔的说:“黑凯撒先生,老板邀您一同品尝。”
本杰从盒子里拿起一根雪茄,在秘书点上后深吸一口,往后靠着椅子,眼眸低垂的不闻世事。
参会人员逐渐到场,整个圆桌以雷利为首的半圈是集团高层首脑,以本杰为首的半圈则是集团内的顶尖特工。
雷利环视一圈,将手中的雪茄掐灭:“我们集团从上世纪初屹立至今,依靠的是在座各位的团结一心,在此,我要向所有为集团事业奉献的员工们致敬,共识万岁。”
他的话音随着掌声落下。雷利从座位上起身,抬手点亮身后的大屏幕,屏幕上显示出一个三叉戟的图案,戟的周边有圆圈环绕,圆圈上刻有许多古老的字符:“我的祖父一直都告诫我,无论集团发展到何等规模都不可忘记集团成立时的初衷,正如我们集团的标志,武力维护利益,秩序约束武力。集团的特工是我们伟大事业的根基,也是无数次斗争的先驱者,他们是我们最为锋利的武器,是在座各位能收获当前财富的绝对因素。特工,菲利摩斯的特工,一直都是整个世界的金字招牌。”
他说到此望向正对面的本杰:“所以,我们本次会议的主要内容是重新制定一项新的规则,这个规则,是给所有为集团出生入死的特工一个交代。从今日起,凡是达到ss级别的特工都将获得集团百分之零点五的股份,在位十年的ss级特工都将获得百分之五的股份!”
雷利的提议刚刚结束,上半桌的首脑们立刻将目光投向本杰。
“我反对,虽然特工们为集团出死入生十分辛苦,但是他们本身也收到了十分丰盛的报酬,如果现在再制定这项法案,恐怕会让许多同样为集团出力的智囊团心生不满。”
“奖励这一块我是支持,但是给予零点五是不是有些太高了,许多为集团奉献一辈子的经纪人都达不到这样的数额,这样做……会不会有点主次不分。”
“我能理解老板您的观点,但是过早许诺会降低特工们的工作热情,就好比在场各位ss级特工,如果你们拥有了这笔财富,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拼吗?”坐在雷利右手边的美利坚分部首脑低头擦拭了下眼镜,然后抬头直视本杰的双眼,“就好比你,黑凯撒先生,我听你的经纪人说你好像有了退休的打算,难不成,你是想拿着集团对你的肯定继续在拉斯维加斯的赌桌上输的一干二净,还是去投资一些不知名的股票被那群冷血的资本家榨干你的每一滴血?”
分部首脑的语气平缓犀利,如同一柄尖刀般扎破层层阻碍。
会议的讨论声戛然而止,坐在雷利对面的本杰神色平静的抬起头颅。
他先是看了一眼站立双手撑桌的雷利,再将目光移向美国分部的首脑:“我的每一笔收入都是从枪林弹雨里拿到的,我没有家庭,没有子嗣,请问我拿着我自食其力得来的报酬去享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难不成……要让这笔钱躺在洛克银行里发霉,然后在我死后建立一个基金会发放给那些被我杀害的人的家属手中?以此获得通往去天堂的路?”
他略带嘲讽的语气惹得桌上的首脑们传出阵阵轻笑,而坐在他边上的白皇后更是一脸玩味的把玩着手里的香烟。
会议接下来的进程十分的不顺利,出言反驳过一次的本杰再也没有在议会上发声。顶尖特工与高层之间的争执一直持续到会议的尾声,最终还是雷利大刀阔斧的将这项规定确立下来,只不过提案的奖励变成了分批发放,而且在数额上也减少了许多。
会议结束,所有参会人员都在一声菲利摩斯万岁中陆续退场。坐在本杰边上的白皇后从头到尾都把玩着那根香烟,好似其中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本杰缓缓从桌上起身,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看着前方亨利微微招手。
“怎么样,这次会议有没有人为难你。”亨利快步上前,接过本杰手里的帽子,成为王牌经纪人的他一身服装都出自自名家之手,配上他这臃肿的体格,浑身上下散发着暴发户的气质。
“扎提这狗娘养的对我有些微词,可能是没有把钱输在他名下的企业里吧。”本杰微笑拍了拍这个胖子的背,脑子回忆起后者当初那副大叔模样,眼神中有了些温暖,“我们自身的账单的钱做好了吗?,明天把钱汇我账户上。”
“没问题。”亨利老神在在的抽着雪茄,眼睛的余光瞥视着周围的经纪人,腰板挺得笔直,“关于你退休的事情我已经上报给集团了,他们目前……”
十九
“您好本杰先生。”会议秘书从里面走出,态度十分客气的向本杰说,“老板有事找您商谈,邀请您和您的经纪人一起过去,就在他的办公室里。”
本杰闻言轻轻点头,和亨利对视一眼,跟着秘书往办公室走去。
走进老板的办公厅,此时的雷利正全神贯注的打着室内高尔夫球,手臂抬起,挥杆,球应声入洞。
亨利见此立刻鼓掌,脸上的肥肉跟着抖出波浪,十分有喜感。
“扎提在会议上说的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他也是为了维护集团的名声。”将球杆递给身边的助理,雷利端起桌上的洋酒,又让助手给本杰二人都分发一杯,“上个月你的财务报表显示你又在克里昂的那个赌场输了三千万美金,他们虽然给你办了顶级的五折会员卡,但这些钱也禁不住你这样折腾。”
“这人输了,就会有些不甘心。”本杰抿了一口杯里的酒,看着自己的老板语气十分平静,“我的身体已经不支持我再去从事哪些危险的活动,你知道我是贫民出身,玩金融也被骗钱,玩互联网也被骗钱,只有被女人骗的时候才能好受一些。”
雷利闻言露出无奈的笑容,隔空和本杰碰了一杯,迈步坐在办公椅上:“所以说黑凯撒这个名号还真没起错,你这双手,只适合杀人,做不来海蒂的那些单子。”他说到此拿起桌上的文件,深邃的眼眸在上面扫过,“集团给你准备的退休金还不够你在拉斯维加斯输一晚,你现在退休,集团这边的专业理财师也很难办。”
“这倒不用集团操心,试了这几年我也腻了,看来金钱这种东西我是留不住的。”本杰闻言撇了撇嘴,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你知道我的坚持,黑凯撒这个名号,只能和完美挂钩。”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反驳你。”雷利将文件扔在一边,双手上桌呈思考状,“我们集团目前正处于进一步做大的关键时期,每一个细微的差别都会让我们这艘巨舰迎来风雨,集团很需要你当前的威名,毕竟有你在,菲利摩斯的这柄三叉戟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这是单独为你起草的合约,上面的内容是今天会议的提案,你现在把它签了,你的所有待遇都按我说的那个数额。”他将目光移向身边的助理,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装,浑身放松的靠在老板椅上,“任务酬劳方面我们会有专业的推手帮您炒作上去,届时不会有什么任务可以打扰你,你只要拿着合约里分红,每天安心的当着黑凯撒就好。”
一旁的亨利闻言露出喜色,用肘子轻轻碰了碰沉默的本杰。
本杰边听着雷利的提议边把玩着酒杯,然后说:“但是这接下来的十年我还是会继续接到某些任务,对吗?”
“没错。”雷利摩挲了下胡子,凹陷的眼眶里滑过丝丝精光,“任务这一块我们都会为你把控,确保你不会丢了你这完美的头衔,毕竟它对于我们集团来说,也很重要。”
助手将合约呈放在本杰身边。本杰看了一眼助手。这份合约对于集团内的任何特工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金山:名气,财富,安全,只要在这张薄薄的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所有的一切,触手可及。
他伸手撑住自己的侧脸,眼眸低垂的不说一句。
恍惚间,他看见了师傅严厉的表情,看见了小时候在冬天里打桩的场景,看见了在公园中和师傅一起练功的模样,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那个躲在师傅身后的女孩,看见了那副笑容,看见了那个冬天里帮他加油的身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那份安静,看见了家中放着的那两个灵位……
“你最要学的,是你师傅的宗师之仁。”
“不。”再次抬眸,本杰眼中的灰绝望见底。他从椅子上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帽子戴上,转身离去。
“本杰,本杰!”亨利见此从椅子上晃动肥肉,快步跟上后者的步伐,回头关门时不忘对雷利露出抱歉的笑容,“老板不好意思,我再回去劝劝他。”
办公室的们应声关闭,亨利坐在椅子上把玩着雪茄。烟卷在手指关节的挤压下变形扭曲。
“啪!”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集团总部,亨利加快这双小肥腿的频率,而后拉住本杰的手:“本杰,本杰,我不劝你,咱们这么久没见,一起去好好喝一杯行吧,反正我们也功成身就了,你退休我也跟着退休。”
亨利说完回头向后面那个光头招了招手;接过钥匙,将街边那台红色法拉利的车门打开,转头示意自家这个唯一的特工上车。
本杰看了眼努力挤出谄媚笑容的亨利,将外套和帽子扔在车上,坐上副驾驶。
“我知道一个新开的酒吧挺有意思的,我们去喝两杯。”亨利发动跑车,从兜里拿出一沓钱,随意夹起几张扔在光头脸上,绝尘而去。
英镑在风中飞舞飘落,周边的路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僵硬站在原地的光头门童。
门童弯腰将钱捡起收好,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屈辱而抽搐。
他本来是身后这家”酒店“的s级经纪人杰瑞,当时的他与手上的王牌特工嗜血者莱恩一同风光无限。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如此风头的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因为一个a级经纪人被剥削成门童,更想不到自己手上的王牌会被那个a级经纪人手里的华裔特工一招断喉。
完美、干脆、利落。这样的手法整个集团也只有这个坐在三叉戟戟头的首席特工才能完成。他也曾不甘的申诉过,可是最终回馈给他,只有那华裔特工的平静眼神,以及这死胖子的戏谑笑容。
藏在兜里的手狠狠攥紧,光头门童死咬着牙关让自己的表情不是太过于狰狞。
“把我的车开过来。”
一道妙曼的身影站在他身边,慵懒的语调让周围的气温都变的有些燥热。门童猛地抬起头,映入眼眶的是这名女子完美的五官。
“把车开过来。”海蒂低头看着这个矮子,仿佛在俯视一只爬虫。
“好……好的……”
海蒂开着这辆毫不起眼的大众polo远去,后视镜里门童的模样不断拉扯。她见此,嘴角微微上翘。
二十
荷温雷酒吧是菲利摩斯集团特工特别喜欢去的新场所。原因无他,这家酒吧的创始人是集团已经退休了的ss级特工老杰克。
将跑车停稳,亨利带着本杰走进酒吧,拿出几张钞票塞进服务员的胸里,一屁股坐在了酒吧最里面的私人包厢。
“一瓶jin-tonic,一瓶皇家礼炮62响,再来点炸鱼薯条香肠,嗯……都上双人份的,然后再吩咐厨师立刻煮些香辣鸡块。”亨利拿出一盒香烟递给本杰,自己则点了支雪茄,“剩下的待会再点,等下还有人过来。”
“还有谁?”本杰点上一支香烟,侧头看向亨利。
“就枪炮他们,我们在集团还有哪些朋友。”亨利笑着抽了口雪茄,眼神有些追忆,“做了二十多年的经纪人,但特工圈子里的朋友寥寥无几,真有意思。”
本杰闻言只是平静一瞥,目送服务员离开,深吸口香烟,说:“那个人需要我帮你解决么,毕竟马上退休了。”
“哼,他哪来的胆子?一个门童,找人暗杀我这个菲利摩斯集团终身荣誉经纪人?”亨利大大咧咧的叼着雪茄,向抱着酒进包厢的服务员一笑,弯腰向前给本杰摆好杯子,倒上酒,“本杰,你退休后想干嘛?”
“暂时还没想好,可能会去世界各地旅游。”本杰与亨利碰了一杯,几缕灰发落在眼前,“听别人说冰岛是个非常安静的地方,上次只顾着杀人,这次我想要好好感受。”
“这是个好主意,省得你又把钱输在赌桌上。”亨利微微点头,又给自己续上一大杯,“老板这次好像有些脾气,毕竟这样的让步,在集团历史上都是少见的。”
本杰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的举起手中的杯子。二人推杯换盏,吃着陆陆续续送上来的小吃,整体气氛倒也不显得尴尬冷清。
随后集团排名第七的枪炮狂人和排名三十三的追踪者罗伊一同进入包厢。这两人的性格都是外向开放,至于他们的经纪人则更是八面玲珑。这四人的加入,直接将小包厢里的节奏带向高潮。
本杰与这两个活宝特工也相交快三年,各自相处起来没有丝毫生分。桌上的空酒瓶不断增多,喝高了的亨利光着膀子在沙发上扭动自己肥胖的腰肢,惹得沉默喝酒的本杰都有了丝丝笑容。
“噢~我的宝贝,噢~我滴爱人~噢~~~”亨利拿着空瓶子放声高歌,这种逃酒的小聪明立马被耿直的狂人看穿,随后又一顿烈酒入喉。
“妈的!你们今天真的惹到我了!服务员!再给我上几瓶礼炮!”
几人就这样玩乐到深夜。再次打开包厢门,本杰背着这头喝蒙了的肥猪走向店外,挺腰将后者扔上超跑,举手和狂人们示意一番,开车离去。
罗伊看着红色法拉利的车尾灯点上支烟,语气有些羡慕的说:“能让黑凯撒背着上车送回家,亨利这经纪人当的是一辈子都值了。”
“不是人人都叫亨利,也不是人人都叫本杰。”罗伊的经纪人笑着续上一支烟,转身拍了拍罗伊的肩膀,“五年前亨利对本杰说他们会是最强的,今天我也跟你说这句话,我们能做到么。”
“能。”将手中的烟蒂踩灭,亨利一脸笑意的看着罗伊,语气却是无比的认真。
……
夜里的伦敦,人们还是在沉默的奔波。浓雾带着丝丝细雨在法拉利的车身上化为雨珠滑落。这头红色野兽压抑的低吼在街上。
本杰单手驾驶着跑车,街道小巷漆黑不见五指,仔细一看,能发现里面藏着许些瘾君子和流浪汉。他清淡的撇了眼窗外的街景,不做言语。
将醉的一塌糊涂的亨利送回集团酒店,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里面这个早已穿好情趣内衣的女人,舔了舔嘴唇。
再次出门,何子言神清气爽的吸了口香烟,帽檐下的眼眸微微眯起。
最终,他下楼开车前往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
这是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小巷尽头有一间堆放住宅杂物的仓库。本杰步伐轻缓的走在这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许些积水溅上马靴,打湿裤脚。
他在仓库门口停下身影,带着皮套的手放在墙壁上推了推;抬脚踩着这湿滑的墙壁借力,然后单手抓住仓库墙壁上的通风口,如狸猫般钻入其中。
仓库里的灯因为供电不足显得有些昏暗,本杰弯腰沿着仓库上方的铁架子前行,低头俯视着下方仓库的场景,最终在一个纸箱堆积处的停下身形,面无表情的锁定下方这两只老鼠。
“弗莱彻老师,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注册成为特工。”其中那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大约二十五六岁,一头黄色短发,打着鼻钉,和街头混混没有丝毫区别,“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威廉的祖母完美的谋杀了。这还不能说明我有当特工的潜质吗?”
“这对于一名特工来说只是入门而已。”橙黄的灯光照亮弗莱彻的脸,这人正是白天被羞辱的那个门童,“特工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看看世界上这些正规的政府雇员;他们日常训练就包括外语、心理学、格斗、风土人情、追踪与反追踪、情报网的建立和管理等科目,然后进行长时间的实习执行特殊任务,解决问题的方法又要隐秘且完美。而菲利摩斯集团作为存在快两个世纪的顶尖特工组织,在许多方面比政府雇员还要优秀,想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你想想有多难?”
“那我还要做些什么?只要能加入这个组织,我能做任何事情。”小伙子神情向往的看着自己的特工导师。
“你上次做的那个任务只是证明了你有这样的天赋,但是整个过程,我只能给你打六十分。”弗莱彻目光平静的看了眼这个小伙子,“从明天开始,我会陆陆续续给你安排其他的任务,你要保持每天学习这个习惯,顶尖的特工,必须要在某个领域能有俯瞰同行的资本。”
二十一
“六十分?我做的案子警方现在都没有找到突破口!”年轻人皱起眉头,有些不服气的说,“你总和我提起这些顶尖特工,那他们到底厉害在什么地方,还不都只是名气大而已,人都只有一条命,真正搏起命来,一人一把枪,很公平。”
弗莱彻闻言微微一笑,说:“菲利摩斯排名第七的枪炮狂人就是玩枪的行家,先不说他对射击恐怖理解,单单是他改造过的枪械就有许多和美国的科技持平,集团内流行的许多便捷式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是出自他手。至于枪械使用方面,你能用一把只有基础瞄具的as在1500米外击毙目标么?你能熟练的组装拆卸世上出现过的所有枪种?并且在平均速度上超过90%的顶尖特种兵?”
“这个你之后不是会训练我吗?”
“我可不能把你教到在大风天都能一击毙命的那种程度。”弗莱彻在纸堆上换了个坐姿,看着不知如何搭话的黄毛小伙,语气傲慢又富有节奏,与当年无二,“你的天赋不在此,上帝造人都是公平的,我之后的训练也只是为了让你保持在平均水平,枪炮狂人只有一个,盲目追赶,只会浪费你的时间。白皇后那种高智商路线也不适合你,你这模样,只能去走那条撒旦之路。”
“撒旦?你是说让我像那个男人一样?”
黄毛的话语传入耳中,让这个曾经的s级经纪人表情微微凝固——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男人的眼眸:那是恶魔的眼,是视万物为羔羊的冰冷,是永不会泛起波澜的死海,是预定他人生命的镰刀。
他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三年前的某个晚上,就是在那个雨夜,那个他刚刚申诉了意大利教父恶意炒作的雨夜。他的王牌特工莱恩当时就在他的车前被那个男人扣住zuiba,眼神绝望胆怯的望向车里的他,宛如一直待宰的羔羊,哀求着主人能够带他逃出地狱。可那双带着皮套的手……已经开始从莱恩的zui部撕裂拉扯,直至后者的脖颈折断。
“老师……弗莱彻老师……”
黄毛小伙的声音将弗莱彻从这段黑色记忆中拉回。弗莱彻长出口气,却发现自己这个学生的表情似乎有些……惶恐。
血液沸腾炸响大脑,弗莱彻zui角哆嗦的往后看去,身上的汗毛随之竖立,整个人在极度的惶恐下直接大小便失禁:“本……本,本,本杰……”
本杰平静的看着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弗莱彻,在后者开口求饶之前抬脚踩断其的颈部脊椎,赐给他与那名王牌特工一样的死法。
黄毛小伙有些呆滞的看着脖颈扭曲的弗莱彻老师:这个人在两分钟之前还和自己侃侃而谈,可如今却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瘫软在纸堆里。
他有些懵,大脑内更是分泌出一种名叫恐惧的情绪,再次看了看老师这幅到死都极度惊骇的表情。他直接翻身从纸堆上爬起,激发全身潜力往仓库大门方向奔跑。
“妈,妈妈……”
黄毛的身后虽然没有声音,但那种压抑的感觉却一直闷的黄毛透不过气来。
仓库大门就在眼前,黄毛如同看见了天堂一般疯狂奔跑,手指终于要触碰到仓库的大门,一股剧痛准时从头上传来。
“啊,啊!”
黄毛疯狂锤击扯着他头发的那只手,整个人在这股巨力中缓缓悬空。
“我给你一次机会。”恶魔的低语响起,黄毛这悬空的身躯被转了过来,目光撞上这双狭长的眼眸,“一人一条命,很公平。”
头上的剧痛暂时缓解,黄毛跌落在地,抬头看向这个缓缓蹲下来的身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本杰浑身放松的蹲在黄毛正对面,戴着皮手套的手在膝盖处自然下垂,对面的黄毛则双手后撑着不断后退,一shuang腿毫无章法的摩擦着地板。
这一幕,像极了遇见雄狮的野狗。
“啊!啊!”
心中的胆气被彻底吓破,黄毛再次尖叫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眼泪鼻涕的往仓库大门跑。
这场狩猎已经没有意义了。蹲在原地的本杰缓缓站直身躯,然后如闪电一般chong.刺向前,掐住黄毛的后颈,用大拇指卡住对方的下颌骨。
“喀嚓……喀嚓……”
本杰松开手,小伙子的应声身躯倒地。他环视一周,拖着后者的尸体扔在弗莱彻身上。
他在原地伫立一会儿,弯腰拿起旁边的纸箱。
手指触碰纸箱皮,本杰似有所感的回头望去,灰发下的眼眸微微眯起。
“这力量的存在原来不只是为了毁灭。”海蒂双手抱膀站在本杰的不远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玩味,“我以为你应该和你这张强行拼凑的脸一样扭曲丑陋,看来事实和我所想有些偏差。”
“我喜欢赶尽杀绝。”本杰扔掉手中的纸箱,转身迈步走向海蒂。
“你想要这个?”海蒂抬起手里的录像机晃了晃,“把你的手套脱下来。”
本杰闻言只是沉默向前。二人的距离越拉越近,最终鼻尖相触,温度陡然降低。
“给我。”
“摘下手套。”海蒂直视着这个和自己一样高的男人,zui角微微上翘,随后将录像机扔给后者,“不过也没什么必要了。”
本杰接过相机打开,看了眼海蒂,回头继续处理尸体。
海蒂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手指点着手臂,说:“你身上有秘密,从你两年前获得s级资格的时候我就开始观察你。你这五年里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暴露过除了脸之外的任何部位,哪怕是和你那个经纪人待在一起也是如此。你行事很小心,任务期间连集团都找不到你的动向。可是再狡猾的老鼠也会留下足迹和气味。还记得我们上次去印度执行任务么?”她说到此微微停顿,一双美眸始终都凝视着黑凯撒的背影,不想错过对方的任何肢体语言,“那天的追击,我提前入侵了m国驻h的无人侦察机。113米;6秒41。你不觉得这种速度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十分的荒谬么?而且……这个人类的年龄竟然达到了四十多岁。”
尸体入箱叠平,本杰那双灰发下的眼眸看不清色彩:“当时是在山地,距离和地形产生偏差很正常。”
二十二
“机器的数字是精确美妙的。”海蒂转动手上的戒指,微微低下头,开口道,“你自从晋升到s级后就与那个意大利教父交往十分密切,你把每年收入的百分之八十败在了赌桌上,我看过你赌博的视频,你根本不像个眼红的赌徒,那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海蒂到此似乎是想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再次上翘,“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直到我遇见了克里昂教父的女儿,那个不会撒谎的小女孩。”
话音至此,本杰将纸箱堆积叠好:“那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就是有时心软的令人讨厌。”
“真的是这样吗?简?”
海蒂的话音刚落,本杰握住纸箱的手掌陡然将纸层贯穿。
他动了,宛如一只猛虎反身跳向后方的海蒂,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我赢了。”海蒂一动不动的看着冲向自己的本杰,微微一笑,后者带动的劲风呼啸吹向面颊,掀起几缕发丝。
本杰听闻此语,整个人的气势更加的骇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本杰来到海蒂眼前,两只手攥紧对方的衣领,将海蒂提起在空中,语气中透露出冰冷的杀意。
“我想要你。”海蒂低头看着这头凶兽,嘴角又掀起那熟悉的弧度,“我已经找到了那艘核潜艇的位置,然后,我需要一名能让我在五米范围内绝对安全的人。”
本杰冰冷的盯着对方的眼眸,沉默片刻,松开双手:“你是个疯子。”
“人们总是将那些自己接受不了的东西当做异端。”海蒂整理好有些皱褶的领口,从本杰身边走过,“可是但凡人能想到的事物,必定有人能将它实现。”
本杰回头看向海蒂:“你会被你的野心害死。”
海蒂闻言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迈步走到已经叠好的纸箱前,坐下,翘起二郎腿:“为王之人自满软弱,夺权者却永远饥渴。你本来没有任何弱点,多亏那个天朝人,让你和我是天生一对,黑凯撒先生。”
“我说过,我不参与。”本杰从兜里拿出香烟,点燃,神情逐渐平静下来,“雷利家族能牢牢掌控集团自然有他的底牌,我承认你现在的底气很足,但是与这种敌人交锋你胜算不大。”
“这是我个人的生意,现在我们在谈论你的,而且,你没有底牌。”海蒂换了个坐姿,宛如少女般盘腿坐在纸箱上,白色的休闲裤将她的腿部曲线勾勒的完美至极,“唐人街那里有一栋小别墅,别墅里有两个灵位,灵位后面的骨灰盒上放着三枚遥控炸弹。”
浓雾过肺呼出,本杰的表情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为什么你这么想要激怒我?”
“因为我想看看你没有枷锁到底是什么样子。”海蒂用双手握住脚踝,坐着的纸盒已经有鲜血渗出,“你做不回正常人,你那些所谓的旅游计划只是你想要麻醉自己的一种手段。简,你就是喜欢杀人,就像找不到族群的野兽,可偏偏又令人憎恶的爪牙锋利。”
本杰将手中的烟掐灭,走到海蒂身旁蹲下,歪头看着这个女人,沉默片刻,说:“我现在就杀了你唐人街的那栋房子也不会爆炸,你身上藏着一个数据同步的记录工具,我等下会将它找出来。你有些害怕,从你叫我简开始你就怕了,你今晚本来只想抓住我这一段小小的把柄,但是你这好奇自傲的性格让你陷入这种危局,因为你也摸不透我,你怕我。”
本杰边说边看着海蒂的容颜,语气平缓轻柔,好似和朋友交谈一般随意。
海蒂低着头,安静听完本杰的话语,最后轻笑一声,举起自己的右手,右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红宝石戒指:“聪明的猎人永远不会在没枪的时候面对猎物。”
本杰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戒指,眼底那层阴影让海蒂忽然感到有些不妙。
“你在撒谎。”本杰猛地扑上前制住海蒂的双手,抬起右膝压下对方的大腿,俯身在她的耳边深吸口气,说,“这种对付常人的空手道对我没有丝毫用处,我建议你以后多学学天朝功夫,或许你还能多撑一会儿。”
“你这个决定很糟糕。”海蒂凝视着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白皙的肌肤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潮红。
“这句话应该送给你自己。”用手指将戒指勾出,本杰挺直腰腹的坐在海蒂身上,而后侧头看着戒指上的那枚红宝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屏幕那头坐着的应该是你吧,曼内特。你今晚将见不到你深爱的丈夫了,剩余的录像视频,我会为你邮寄一份。记得叫你的人把这里的尸体处理掉。”
他说完将戒指掰断,反手一记手刀把海蒂打晕,将后者转进另一个长条纸箱里,抱着走出仓库,拿出手机拨通枪炮的电话:“是我,追踪我的另一台手机,带上录像器材。”
伦敦街头下起细雨,本杰带着箱子消失在雨中。
……
来到郊区的藏匿点,雨逐渐变大,本杰单手抱着箱子打开大门,抬头望去,里面已经有一名身材高瘦的白人男子坐在吧台前等候。
白人男子看了看本杰臂弯里的箱子,停下旋转枪械的手:“有什么事情很棘手么?”
“碰见个疯婆子。”本杰把箱子扔在吧台边的大床上,转身用已经组装好的拍摄器材对准这边,抄起一旁的测试仪器扫描箱子,“出去把门带好,然后打开安全模式。”
枪炮盯着纸箱里露出来的手臂观察了好一会儿,低头咧嘴一笑,从椅子上起身,吹着哨子离开藏匿点。
大门紧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本杰脱掉身上这些湿漉漉的衣物,跪在床上,伸手撕开眼前的纸箱,将里面这个尤物弄醒:“现在,你还有一次机会。”
“这就是你的应对策略?”海蒂缓缓睁开美眸,皱眉向后仰起头,身上的衣物因为湿透的纸箱变得有些贴身,“野蛮粗鲁,是你最擅长的愚蠢风格。”揉了揉太阳穴,她向后撑起手肘,一双长腿侧着弯曲,宛如一条美人蛇,“想不到布洛克竟然会听你差遣,有些意思。”
她打量一圈周围,嘴角翘起,表情还是那种蔑视和玩味。
“我认为你还没有明白你目前的处境……”本杰低头看着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身上的肌肉在灯光的照耀下充满力量美感。
海蒂闻言歪着头,坏笑着张嘴,做出爆炸的口型。本杰见此瞳孔一缩,心中的某个弦断裂。极度愤怒的情绪让他的双眸变得通红。
二十三
清晨,细碎的阳光穿过雨幕,知更鸟在枝头啼叫唤醒赤蔷薇。泛着光的窗台,低眉轻嗅,还残余着淡香。
床上的被褥十分凌乱,本杰腰板挺直的向前冲刺,腰间这双长腿如蛇般缠绕。阳光照耀在这好似丝绸般光滑的腿上,在抖动中滑落成点点碎光,白里透红。
动作戛然截止,本杰仰头深吸口气,再次低头,迎上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美眸。
抽空感再次传来,海蒂浑身无力的放下挡在额头上的手,捡起床边的衬衫,动作有些僵硬的下床,走向另一边的洗浴间:“现在你的目的也达成了,下一步呢?”
本杰扭头凝视着她的背影,翻身伸手从床下拿起香烟,点燃,深吸一口,而后夹着烟揉太阳穴。
昨夜无疑是疯狂的,这些从海蒂身上残留的淤青便可以洞悉。起初的挣扎较劲,后来的迎合索求,本杰忽然间有些疑惑,心里涌出一种说不清的烦闷感。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矿泉水。
空气中还弥漫着体液的气味,视线透过杯底,木质吧台上还残留着许些污渍。
喝完水,他回头拿起床前的摄像器材,低头看里面的内容,刚要开口,仓库大门传来巨响。
转头看去,门口处站着一男一女:男人留着精练的寸头,身着米色休闲风衣,将这高大的身材衬的十分顺眼;女人生的嘴唇很厚实,鼻梁小巧挺拔,因为没有化妆露出了许些雀斑;她身着商业西装,齐耳短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一双大眼睛愤怒的看着前面这个只穿着裤衩的本杰。
“我已经和她谈过了。”本洛克耸耸肩,表情十分无奈,“所以她是一个人来的。”
曼内特咬牙切齿的迈步向前,抬手冲着本杰一耳光扇去。
“你凭什么?”本杰抓住这只手,面无表情的盯着曼内特。
“tui!”曼内特直接朝本杰的脸吐了唾液,“你这个杀人狂变态狂强奸犯,我一定会杀了你,杂碎!你等着!我会要了你的命!”
说到此,曼内特宛如暴怒的母豹伸出另一手抓向本杰的脸庞。
本杰淡定仰头躲开,握住对方手臂的手掌开始用力。
“行了。”洗浴间的门打开,海蒂穿着衬衫走了出来,歪头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秀发,“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曼内特闻言看向仿佛没事人一般的海蒂,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海蒂擦完头发,仰起脖子将头发扎好,然后走到录像机前,看了眼里面的东西:“希望你能将它好好保存,黑凯撒先生。”
她说完拍了拍自己经纪人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走向外面。
二人所乘的轿车渐行渐远,本杰与本洛克站在仓库门口沉默的吸着香烟。
本洛克长吐一口浓雾,将手里的烟头弹飞,侧头看着闷不做声的黑凯撒:“本杰,我怎么感觉……好像是她把你上了。”
“我犯下了些错误。”本杰的眼眸微微低垂。
……
简再次回到市中心时已经是下午。此时的他正侧躺在床上,穿着裤衩查看自己近期的身体检查报告:肺部穿孔、半月板骨折、骨膜炎、胃病、腰椎间盘纤维症、低血糖。
“深吸一口气。”医生伸手下压简的肋骨,将听诊器的传感头放在后者的肩上,侧头听声音,“嗯,呼气……再来一次。”
简随着医生的指挥缓慢起伏胸腔,然后将手里的检查报告放在枕头边。
“肺部挺好的,比之前要好上很多。”路易吉教授摘下听诊器,转身走到投影仪前,扶正眼镜,皱眉看着屏幕上的x光照片,“若不是我一直负责你的个人档案,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刚打完仗回来。”他伸手点在简的上半身x光照片上,对着照片上的肋骨处阴影说,“怎么样,现在把这片金属移除还来得及。”
“我的身体感觉告诉我还未到时候。”
简坐直上半身,抬起手臂;路易吉教授随之走近弯腰,用手轻点简的腋下:“肯定很痛吧。”
“比不上上次。”简神色平静的答。
“好了,放下来吧。”路易吉教授站直身体,拍了拍简的肩膀,“反正你的dna里刻下了超人的编码,偷猎者的枪管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嗯……和之前的比起来确实也不算什么。”
“我只是遇见的意外比较多,还好我平时喜欢锻炼。”
“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路易吉教授低头看着往期报告,花白的头发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你身体里好似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它可能促使你的大脑储备了一整套完整的肌肉恢复模板,而且……你的新陈代谢速度和许些细胞的活跃度都要远超于常人,特别是中性粒细胞和肌细胞;它们,好像是受到统领指挥的士兵一样。”
路易吉教授用手指揉了揉眼眶,有些费解的抿嘴看向简:“这可能真的和你平时的兴趣爱好有关系吧;登山、打猎、探险、击剑……呵,你可真是什么活动危险你就喜欢参加什么。这么好的身体素质要是老老实实的去当个运动员,说不定我还能在电视上看见你。”
“你知道我的志向不在此。”简微笑着看向自己的私人医生,“我能这么幸运的在这种年纪便获得如此财富,人生要再不找些有意思的事情,那我老了可会狠狠的给自己几耳光。”
“这样想也对。”路易吉教授有些赞同的点点头,“人在年轻的时候是要接触一些疯狂的东西,不过我只希望你下次不要又捂着哪个口子躺在手术床上等我开刀就好。”
简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细眯起来,像极了一身贵气的波斯猫;文雅,善良,又带着蛊惑的味道。
“能听得见我说话吗?”路易吉教授举着仪器放入简的耳朵里,说话的声音非常小。
“可以。”
“嗯,鼓膜没有问题。”教授测试完另一只耳朵,“你打了我推荐的疫苗了吗?甲肝?带状孢疹?”
“都打了。”
二十四
“那就侧身躺下。”教授戴上手套,拿起药柜里的药膏挤在手上,“把膝盖抬到胸前,深呼吸。”
简闻言照做;教授拉下简的裤衩,将手下伸,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我每次检查你前列腺的时候总会发现一些新的事情。”
简闭眼听着教授的话语,不禁想起昨夜到今早所经历的种种事情,有些无奈的呼出鼻息。
“好了,所有的检查都结束了,准备手术。”摘掉手套,路易吉教授抬笔在记录本上写下几行字,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正在穿裤衩的简,“年轻的时候血气旺盛很正常,但是有些事情不要太过频繁,实在控制不住就出去做户外运动,不节制对你身体潜在影响比你想象中的大。”
“好。”
简摸了摸鼻子,换上手术服,闭眼等待着下一轮身体调养。
……
“黑凯撒先生,您今年还会定期购入海威斯的股票吗?”集团的理财规划师举起手中的钢笔,抬头看着这个特工心中的神话,“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你已经在这个项目上亏损了700万美金,根据我的考察……他们……”
“是的。”本杰语气淡定的打断理财专家的话语。
“好的。”理财专家摇摇头,在表格上打了个勾,再次抬头,“今年还是投资300万美金对吗?”
“是的。”
“用同一个银行支付?”
“是的。”
“蒙大拿联合信贷银行对不对?”
“是的。”
“支付方式还是以前那样?”
本杰抬眸看着这个秃头精瘦的英国老人,深呼口气:“是的。”
“好的。”理财师勾完纸上最后一个栏,放下笔,低头拿出另一份合同,继续念,“根据你的雇佣合同,菲利摩斯集团会为你支付同等数额的退休金供款,这是中规中矩的一笔数字,到款日期是两天之后,也就是……你申请的正式退休日期。”
他扶正鼻梁的眼镜,抬头看向本杰:“你整个生涯的任务纯收益为15.2亿美金,集团奖励收益为2亿美金,客户赏金为1.1亿美金,集团条例罚款金额为3.9亿美金,再除去这些年的服务费4000万,你最终财务账单为净收入14亿美金整,可是……你目前的所有银行账户上的钱加起来只有……495万4363.5283美金。”
理财师放下手里的计算器,摘掉眼镜,闭眼靠在椅子上,长叹口气:“黑凯撒先生,你的业务能力我们整个集团的人都敬为神明,但你这些陋习缺毁了你在死神手里抢来的金钱。作为你的专属理财师,我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不敢面对其他同行了。”
“我知道,所以我照样支付你的奖励费用。”本杰点上支烟,灰色长发错落搭在颧骨上,“我不喜欢我的钱转入别人的手里,赚了还好,如果亏了,我会想杀了他。”长吐口烟,眼里的光冷如寒冬,“我只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
“我知道我知道。”理财师无奈举手摊开,“我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因为你的名气而选择你,这两年没点成绩对于我这种级别的专家来说和去见上帝没什么区别。”
理财师说到此抓了抓头上仅剩的几缕长发,把钢笔蘸了点墨水:“还好这两年集团也有交代我做一些事情,不然我可真要疯掉。”他看了眼本杰,开始书写,“公司规定的硬性投资在我的处理下现在的增长率是年化6%,你可以在正式退休那天提取一半,也就是……820万7523.4美金,届时集团将会开支票给你。怎么样,黑凯撒先生。”
理财师抬头看向本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自信。
本杰沉默的靠在椅子上,手里的香烟缓缓燃烧。
“你在七个国家都有房地产对吧?”理财师又抽出一张表格,“这是你目前仅有的不动产,虽然是集团赠送的。你能告诉我你退休后要去哪一个房产居住吗?这样……”
“我不需要。”本杰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侧头看着下方街道的车流,犹豫片刻,说“你刚才好像提醒了我,我一直没有一辆像样的驾驶工具。”
本杰的目光逐渐锁定了车流中的那台帕加尼,带着皮套的手掌撑住下巴:“你认为……我买一台帕加尼怎么样?我好像听说法国分部的阿道甘有一辆zondar想要转让。”
“我现在的总资产还有多少,不算那些房地产。”他回头打断刚要开口的理财师,仰头靠在椅子上,再次点燃一支烟。
“你现在只有495万4363.5283美金……”理财师低头擦拭下眼镜,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眩晕,“你要是再认购那辆zondar的话我估计你在两个礼拜之后就要去申请公司低保了,当然,这是基于你的日常消费水平,而且……是不算去拉斯维加斯的情况下。噢,如果加上后天的基金你还可以再坚持三个月左右。”
理财师抬手在纸张上写写画画,最终长叹口气。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而后本杰微微点头:“嗯,我知道了。”
……
处理完繁琐的资产确认,本杰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低头点燃一支香烟,站在禁止吸烟的告示牌下拿出手机,拨号:“你现在伦敦吗?帮我去趟法国,把阿道甘那辆车买回来,放在你地下车库。”
他说完将香烟扔在地毯上,用马靴踩灭;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是雷利的集团秘书。
“黑凯撒先生,老板想要见你。”
二人来到顶层的办公室,推门而入,雷利正躺在软座上闭眼休息。造型师的剃须刀在他的下巴上刮动,室内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有股暗香。
“你来了。”本杰入座,雷利抬了抬手,秘书便端着酒杯递给后者,“普菲特刚刚上传的资料里似乎有些水渍,我想,这个闻名金融界的大师估计现在又再抓那仅剩的几缕头发了吧。”
本杰闻言沉默,低头将杯中的酒喝尽。
雷利睁开眼睛,眼珠移向本杰的方位:“你这样的生活作风确实要更改,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集团。”
二十五
“这算是命令么。”本杰放下酒杯,翘起二郎腿,“我记得我明确的拒绝了你,一个月之后,或许你能通过卫星在某个不知名国家的庄园里发现我。”
“半个命令。”雷利收回目光,“现阶段集团十分需要你,上次的条件,我给你再加五个点。”他说完再次闭上眼,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这一次,我不想听到拒绝。”
空气随着话语的结束变得凝重,本杰一言不发的低头看着地上的毯子,指尖轻轻敲击座椅扶手。
音乐声、刮胡声、敲击声,这三个声音混合环绕在办公室内,使得雷利身边的造型师动作变得有些僵硬。
最后一点泡沫刮完,本杰的手指随之落下;他抬起头,看着前方的雷利:“不。”
雷利的胸腔微微起伏,沉默片刻,翻身从软座上坐起,造型师手里的刀片斜着滑过脸颊,划出一条红线。
“对不起!”造型师立马跪在原地,低头发颤的求饶。
“如果我的听力没有出问题,你刚才说的是……不?”雷利无视跪着的男人,走到本杰身前,拿起秘书递来的纸巾擦拭伤口。
“是的。”本杰微微仰头,冰冷的双眸迎上目光。
气氛再次沉默,最终……雷利发出一声轻笑,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打开雪茄盒,拿出一根;剪开;点燃。
“我自小就牢牢记住祖父所教授的道理:一个团体,一个公司,一个集团,成立的时候都要确认自己的核心,制定好自身都无法打破的规则,深思熟虑每一个问题。”雷利侧头吐出口烟,捏着雪茄双手摊在桌上,抬头看向本杰,“男人做事要忠诚,为人要守信,内心要有底线。忠诚能让人放心和你做事,守信能让人放心和你共享讯息,底线能让你放心对待自己。每个人的底线都不同,我也认为,这是一个人最大的秘密,因为它代表了你的底牌,给予别人读懂你的机会。”
雷利弹掉雪茄的烟灰,看了眼身边的秘书;秘书迈步走到跪着的造型师身后,举起手里的档案册朝着后者的脑后滑过。
血液从撕裂皮肤里溅射而出,造型师强忍着脑后的剧痛一动不动的保持跪姿,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鲜血瞬间染红他的衣领,在空气中散发出气味。
“你是个完美的特工,我非常的珍视你。”雷利微微侧头,调整一下坐姿,咬住雪茄,“但你在下属这一块,确实糟糕透顶,让我……”手指夹住雪茄,浓雾遮住雷利的表情,“坚守不了我的底线。”
本杰的动作与雷利的声音同时开始。从血液混杂在空气中被吸入时,他就已经感到不妙。这一瞬,他终于明白关门那会普菲特眼神的含义。
“唰!”
桌上的酒杯被捏碎成渣飞向雷利,最终在办公桌前被弹开。
造型师的身体抖动频率也达到了极点,身躯嘣的一声爆炸开来,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将本杰炸飞到地上。
办公室大门推开,四名戴着防毒面具的特工士兵举起手中的枪械对着地上的本杰疯狂扫射!
“不要打坏那张脸了,我还要用它制造下一个黑凯撒。”雷利掐灭雪茄,伸手捏着秘书的臀部,一脸淡然的坐椅子上,透过眼前这个用高科技制造的避险玻璃圈欣赏屠杀。
子弹在空气中旋转,呼啸着飞向躺在地上的本杰。
耳鸣、眩晕,这种触发条件苛刻的剧毒开始顺着呼吸道扩散,大脑在微妙的刺痛感中活跃,仅仅是一瞬,浓稠的鼻血沾满口鼻。
周围的声音都变得单调刺耳,如一根稳定作响的弦那般嘈杂,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本杰努力对抗耷拉下来的眼皮。
“要死了么……”
这一瞬的时间变得十分漫长,本杰在这愈来愈浓的黑暗里缓缓闭上双眼,准备迎接子弹入体的终结。
混蛋……
混蛋!
混蛋!!!
声声严厉的喝骂在脑海深处想起,如石子投入湖面,掀起涟漪。
“师傅……”
记忆的碎片如走马灯般从眼前流走……
何子言蜷缩着小手,呵一口气,蹲在家里的坪院上,此时的伦敦下着罕见的大雪。他搓了搓自己的小脸,转头看着蹲在身边的何欣瑶,将脖子上的围巾绕着欣瑶的脖子转了几圈。
“欣瑶,师傅在这么大的雪里练功不冷嘛。”年幼的何子言无聊的用手撑住下巴,看着前方这个在大雪里打拳的老头。
“嘁,我跟你说,我爷爷可厉害了。”何欣瑶傲娇的噘起嘴,晶莹剔透的像个瓷娃娃,“你是不知道哦,我爷爷呀……”她说到此悄咪咪的将头凑过去,用小手挡住嘴巴,“他以前可是一个能打好几十人呢!我妈妈和我说以前有很多老人家挑战他,都被我爷爷几招就打败了!”
“老人家?那我长大了也可以呀。”
“笨蛋。”何欣瑶冲着小男孩翻了个白眼,然后举起两只手,夸张的张大小嘴,“那些爷爷奶奶可厉害了!他们一只手就能把石头劈开!你要是去了直接把你削成两截。”
“啊,都能把石头劈开吗?”何子言有些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小手,而后盯着还在打拳的师傅,小心翼翼的问,“那……那师傅不是可以把我劈开?”
“所以你得好好练功。”
苍老的大手捏住何子言的脖子,其中的滚烫温度让子言感到十分的舒爽。
“师傅师傅,你真的有这么厉害吗?”何子言一脸天真烂漫的看着忽然来到身边的老人,“那我啥时候能像你这样呀。”
“你只要不偷懒,啥时候都可以。”老人笑着捏住何子言的脸蛋,大雪的寒风不断吹拂,将这件练功用的单衣吹得呼啦作响,“子言,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什么时候,都不能停止呼吸……”
“我,我知道。”何子言悄悄看了眼身边的女娃娃,捏紧小拳头,“师傅你教我的那种呼吸方式我一直都在坚持!我,我,我现在已经可以适应了。”
“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低头凝视着小孩,身上冒出的热气在灯光下宛如白纱飞舞,似一尊不动战神,挡住周围的呼啸寒风,劈开碎花狂舞的漫天大雪!
二十六
“呼吸……”
空气钻入鼻腔,躺在地上的本杰猛地睁开双眼,张嘴咬紧牙关,纵横内力四平八稳的顺着丹田镇压全身,如帝王出征,平叛动乱!
“噗!噗!噗!”
子弹呼啸穿透名贵的地毯,本杰抬手朝着地板一拍,整个人便翻腾的向后退去,躲开了密集的射击。
“啪!”
整栋楼的灯光忽然熄灭,特工们的枪火在黑暗中宣泄照亮,却看不见本杰的身影。
“呀。”
五指并拢的手掌穿透一名特工的胸膛,再反手一记凌厉的肘击,抓住对方手里的枪械。
翻滚,蹲伏,换弹。
“嗒!嗒!嗒!嗒!”
四道光亮响起,室内特工应声倒下。
本杰单手拿枪,动作迅速的将几副弹夹插在腰间,体内这口纵气即将压制不住毒素,时间,非常紧迫。
他回头看了眼被避险圈保护的巴顿,侧头聆听,翻身而出,拉着一张沙发挡在眼前,卡在门边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
上楼的敌人不断倒下,但更多是还击的枪响。
本杰在过道上边打边退,子弹摩擦金属的火花不断在漆黑中绽放,宛如烟花般绚丽多彩。
这是最后的机会……
背部靠墙,本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过道窗口,此时的他位于的是76楼这样的高度。
来不及多想,他抬手砸碎玻璃,一脚踢翻满是弹孔的沙发,踩着它反身从窗口跳下!
“噗!噗!噗!”
几枚子弹在他直立时击穿腰腹和大腿,本杰面朝着夜空落下,剧烈的喘息使得鲜血被带出沾满口鼻,长发在风中飞舞,有几缕被鲜血粘着贴在脸上。
还是要死么?
刺耳的风声在耳边作响,他迷茫的看着天上的星星,感受着急速下坠的美妙感觉,嘴角微微上翘。
师傅,欣瑶,我来找你们了,对不起……我,我杀人很多人,可能让您失望了吧,师傅,你们应该在天堂吧,呵,那就让我看你们一眼再去地狱吧,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欣瑶……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泪珠飘扬在空中,本杰闭上眼睛,再次咳出一口血。
“嘣!”
本杰的身躯没有想象中的四分五裂,反而在一声巨响中被高高弹起,高度足足有一米多。安全气垫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直接反转过来。本杰的身躯落地,一动不动的躺在街道上。
“sir,目标已经出现。”
迷蒙中有几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何子言努力抬起眼皮,只能迷蒙的世界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快步跑来,剩余的,便是嘈杂扭曲的音波。
……
集团大楼的供电恢复,雷利·巴顿对于忽然刺眼的灯光感到十分的不适应。
他再次点燃雪茄,目光凝视着走进来的特工:“人呢?”
“从楼道跳了下去,下面有他的帮手,正在追击。”特工挺直的站在雷利面前。
“嗯,断电的原因查到了吗?”雷利侧头靠在椅子上,身前的特工们开始忙碌的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办公室。
“是整个伦敦地区的系统电力故障,我们大楼自带的供电系统这段时间刚好在维护,而且本次断电只持续了三十秒,应该不是人为。”特工摘下耳机,张口汇报着信息,“把本杰接走的人看不清样貌,不过应该是个中年人。”
“无论如何,整个事情都要彻查,从现在开始封锁整个伦敦。人,必须要带回来,哪怕是死的!”雷利面容严肃的从椅子上起身,解开隔离圈,“启动b方案,把他残杀集团员工的消息发布出去。他身上中了毒,那辆车,千万别跟丢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是十分浓郁,雷利皱着眉用手帕捂住口鼻,拿出手机:“如果今晚还不能处理掉他,那我就处理掉你们。”
“是!”
特工高声应答,转身和参与这件事情的所有同僚们快步走出办公室。
……
嗡………
大脑开始运转,身上的器官再次接收这个世界的讯息。
师傅……欣瑶……
眼皮剧烈抖动上抬,强光钻入缝隙,亮的让简立马不适的闭上眼睛。
“患者苏醒,伤口愈合良好,体内毒素还有大量残余。”
扭曲变调的声音伴随着耳鸣响起,简想要翻过身来,却发现手臂已经被禁锢住,强烈的眩晕感立马直冲脑门,并刺激的胃部也跟着翻滚。
“再给他注射一针镇定剂。”
……
半个月之后,简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医疗仪器运行的声音回荡在这地下室内。他手臂上还插着各式各样注射器的管子,胸腔的每一次起伏,鼻腔里的清洗管都会带出许些血丝流入过滤器里。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至近,海蒂歪头看着呆呆发愣的简,微微一笑,将皮包放在桌上,习惯性的拿出烟盒,而后用指尖旋转盒子:“这种剧毒最影响的就是神经系统,你能保持几分钟的正常机能运转,已经是奇迹了。”
海蒂伸手扭动其中一个仪器的按钮,深褐色的美眸藏有流光:“你的经纪人死了,今天凌晨,自杀。”
简闻言微微动动手指,侧头聚焦目光。
“你现在彻底摆脱了本杰这个身份咯,何子言先生。”海蒂拿起桌上的苹果,翘起长腿,低头用刀削皮,“不用看着我,不是我做的。”
“谁。”
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简的眼眸逐渐布满血丝。
“所有人。”果皮长长延伸,玉指贴着水果刀背推动,细微的摩擦声悄悄响起,“现在的你失去了一切,所有与黑凯撒挂钩的势力人脉都随着那天夜里被扔进了臭水沟里,你的目的达成了,不过……我看你好像不怎么开心?”海蒂抬起头,嘴角的戏谑丝毫未减,“怎么,难道不想再听听最近集团的重大变故么?挺有意思的。”
“出去。”简闭上双眼,如垂暮的老人缩进病床里。
他的救命恩人闻言点了点头,咬一口削好的苹果,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亨利……
闭眼的黑暗里,一张张面孔滑过飘走,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感在心底发芽,撕裂黑暗,露出最为血腥残酷的灰。
二十七
短短四个月,简的恢复速度远超海蒂的想象,她凝视这个在跑步机上运动的男人片刻,然后低头,对着手里的报告微微皱眉:内脏器官严重贯穿、盆骨骨裂、颈椎错位、神经系统被毒素破坏。
“你确定他可以剧烈运动了?”海蒂将目光移向身旁的主治医生,语气十分平淡。
“是,是的。”主治医生擦拭了下额头的汗渍,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可思议的说,“简先生的恢复速度是我说见过最为优异的常人,噢不,他简直算不上人类。”
医生说到此将怀里的档案打开,伸手指着其中一栏凑到海蒂眼前:“他的大脑时刻在分泌益性激素,肌肉组织也随着心肺的运动自我修复,这个过程虽然很缓慢,但是……这,这根本是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简单点来说,您这朋友的身体就好比一台装好代码的机器,体内的所有软件都根据代码的指示按部就班的更新成长……”
海蒂接过档案,仔细浏览上面的数据。一旁的医生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忍不住看了眼表情认真的雇主,苍老的心脏不自禁的快上半分。
查看许久,海蒂合上本子,抬头看了眼简奔跑的背影,转身走出房间:“时刻关注好他的身体状况,可以让营养师介入了。”
“好的。”主治医生跟着海蒂向外走去,临近门口,回头看了眼开始在跑步机上散步的简。
这个天朝男人的背影并不算高大,黑色的暴汗服将他的腰背收束的十分挺拔。薄薄的雾气从衣服领口内透出,如数十年前的某位老人一般。
打坐敛气,练拳,锤炼肌肉。简在接下来的这几个月里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重复着单调的训练,结合海蒂雇佣的专业团队,这头人形凶兽体内蛰伏的磅礴力量开始外露。
做完最后一组360转体登山者,简跪在地板上深吸口气,上半身的肌肉随之起伏收缩,那张扬狂放的曲线在汗水的浸湿下宛如古代雕塑般充满美感。
拿起毛巾擦拭掉身上的汗渍,简侧头看向落地窗户外的夕阳美景,这是他搬来这种别墅的第六个月。
“海蒂在哪里。”简拿起桌上的水杯,目光移向看着他呆呆出神的助理。
“噢,老板,老板晚上会到这边。”助理瞬间惊醒过来,再看了眼简的肌肉,眼镜下的明眸有些躲闪,“你饿了吗?营养餐已经做好了。”
简点点头,从助理身边走过,走进健身房的浴室里。
到了晚上,简盘膝静坐,聆听着心肺呼吸的声音。
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
何金银曾为简仔细讲解过吕洞宾这篇百字铭的深刻武道,遥远东方的古代是否有过被人称为仙人的强者他不得而知,但是修炼了三年闭口禅的他,确实能体会到华夏文化的博大精深。
“子言,人要心定,心定守一,自在一线,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高手之间的搏杀,往往就是一招的胜负。”
“武在精,一招一式锤炼到极致,就是宗师。”
老人的敦敦教诲在耳边响起,简再次换上一口新气,身体骨骼如炒豆子般爆响,脑中浮现出儿时随着师傅练功的场景,以及那张……好奇观望的小脸。
心乱了。
体内的纵气陡然间阻塞,简的眉头逐渐紧蹙,睁开眼,起身走到床前的客厅,坐在椅子上俯瞰下方的山景。
“在想什么呢?功夫少年。”海蒂倚靠在房门口,身穿一件金色的睡袍,怀里挤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简闻言回头,没有说话。
“喜欢我的这间房子么?”海蒂走到简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翘起长腿,露出精致性感的小脚。
简直视对方的美眸,换了个坐姿:“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海蒂将怀里的红酒放在桌上,嘴角微微上翘,伸手示意,“合格的绅士会为女人拉开椅子,正常的男人会为女人开酒。”
简闻言拿起红酒,三指固定瓶口,大拇指旋转上翘,红酒塞应声弹飞。
“酷。”海蒂侧头欣赏着简的动作,将高脚杯摆好,目光移向简的手掌,问,“我见过许多精通武术的特工,为什么你的手上没有像他们那样的老茧呢?”
“我练的是内功,泡过药。”
“这样么?”海蒂伸手握住简的右手,在后者皱眉的表情中翻过对方的手掌,然后用手指摩挲上面的纹路,“是挺硬的。”
她抬起眼眸,其中的流光比美酒更为醉人。
“今晚有什么事吗?”简抽出手掌,似乎不想再和这个女人斗智斗勇。
“当然有了。”海蒂仰头将头发捋到耳后,精致的五官在灯光的照耀下愈发夺目,“我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一桩生意,现在生意变味了,所以我更喜欢和你玩一个游戏。”海蒂说到此用手撑住下巴,靠着桌子注视着简,“再过三分钟别墅的电力会被切断,有两个小队的人会从四面八方冲进这栋屋子,你会看着我死在他们的手上吗?”
简闻言抬头看着这张脸,表情沉静如死水:“这算是我救了你么?”
“不算。”
“你真的是个疯子。”
简从椅子上起身,在女人的注视下走出房间。
关好门,他缓缓从二楼走下,楼梯走到一半,灯火通明的别墅噔的一声陷入黑暗里。
简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再次确定了整栋别墅就他和海蒂二人。
翻身从楼梯上落下,简闲庭信步的顺着记忆来到厨房,伸手在黑暗中摩挲大理石桌面,摸到装满刀具的木架。
耳边有轻微的响动传来,简用两指夹住木架上的一柄餐刀,甩手往窗外射去。
“啾!啾!”
枪声随着倒地的声音一同响起,简蹲伏在柜台下,桌上的餐具在子弹的碰撞中炸裂飞溅。
“妈的。”
简听着周围嘈杂的脚步声,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他抓起剩余的刀具翻身躲在厨房门口,依靠月光锁定了几名持枪弯腰走进大厅的杀手。
红外线的聚焦点在厨房外的窗口不断移动,简反手握刀,猛地发力冲向临近门口的一名杀手,刀入喉,喷薄的鲜血顺着手指缝隙滴落。
二十八
“哒哒哒!”
密集的枪火立马锁定了这边,简用左手掐住尸体的颈部扭腰倒地,另一只手顺势握住后者腰间的手枪,抬手对着最近的两名敌人射击。
“嘣!嘣!”
枪火盛宴在这两声射击中激活,简猫腰在墙皮飞舞的碎屑中抬手还击,随后依靠自身对别墅的熟悉边打边退。
快速换好弹夹,简抬手将一名顺着楼梯上二楼的杀手爆头,然后扔掉手枪,扑向冲出柱子的另一名敌人,伸手卡住后者的扳机,腰部发力,以一记凌厉的甩肘将后者头与脖子的夹角打成九十度。
“只有一名保镖在这里!别墅内没有其他人!我们上当了。”
“你们过去牵制他,其余人和我上二楼,白皇后肯定在上面。”
敌人的声音别墅内此起彼伏,简拔下尸体上的夜视仪戴好,握住冲锋枪,蹲伏侧头瞄准,躲在柱后绽放枪火。
杀戮,开始喧嚣。
楼下枪声与惨叫十分嘈杂,海蒂坐在房间里低头摆弄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她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
电话接入,海蒂在黑暗中听着信号那头的汇报,侧头注视窗外的夜景。
“找到就都杀了,两天后我会去趟那边,这边的人手一样清理掉。”
挂断电话,海蒂安静的旋转着手机,月光透过窗户落落大方的披洒在她的身上,宛如西方神话里的女神。
二十分钟后,楼下再无动静,只余下一串沉稳的脚步声来到房门处。
海蒂侧头看着黑暗中的那个男人,嘴角微微上翘:“你比想象中的要慢上许多。”
“下次至少也要给我一把枪。”简摘掉脸上的夜视仪,拿起顺手带来的浴巾擦掉身上的血渍,“可以联系你的人了。”
“不用,明天把这里炸了就行。”海蒂将桌上的高脚杯倒上红酒,摇晃片刻,低头闻了闻,“酒也醒的差不多,来,敬华夏功夫。”
她举起杯子,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简微微一笑,仰头喝尽。
简回到原来的椅子上,跟着喝完杯中的酒,看着海蒂,说:“你的意思是,我明天可以回去了?”
“是的。”海蒂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消退,“黑凯撒的事情已经彻底翻篇,你学校那边的实习假期也快结束了,嗯……还有那个意大利的小女孩。”
海蒂直视着简,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简伸手将二人的酒杯倒满,眉头微蹙:“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这是你的价值,你今晚不是也证明了么?”海蒂接过酒杯,轻声道谢,“我没有雷利那样的自大,这样的顶尖人才,用红酒毒死,太过浪费了。当然,你也是一个自大的蠢材。黑凯撒,是真的无所不能的大帝么?”海蒂摇晃着酒杯,薄薄细唇说出来的词语却如同尖刀锋利,“真正无所不能的人是不会保护不了身边的家人,是不会看着朋友死去自己却只能躺在病床上等待治疗,你诚实的告诉我,你真的在乎他们么?简。”
对方的目光直入眼眸,简手指有些颤抖的举起酒杯,这,是他第一次在活人面前失态。
“在乎?我是很在乎,不过是在对方离开了自己之后。”放下空酒杯,简低头品尝着嘴里的红酒,“我目前接触过最多的感觉就是离别,自我记事起,自我看着院里那些小伙伴都有家人起,一开始我很困惑,困惑朋友们为什么要离开我,院里有吃有住,有书看,为什么要去相信虚无缥缈的陌生人,为什么看不见身边的人。”
简抬起头,摩挲了下手指:“久而久之,我开始不明白人类的感情,不明白他们所在意的羁绊是什么,什么是生活,什么是活着的意义。是欲望,像你这样疯狂的欲望?”简看向海蒂,“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也是这样的人,你没有亲人感情,我很讨厌你,我看见你,就看见以前的自己。”
“那我还得感谢那个教会你功夫的老人咯,嗯……还有那个陪你长大的女孩,用天朝话来说应该叫青梅竹马是吧。”海蒂从睡袍里拿出一盒香烟,自顾自的点燃,吐出烟雾,迎接简的目光,“你在挣扎,心里的那条大蛇找上了你,你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正如我之前所说。”
“恶心的结论”简低头拿起杯子,随后似乎是被自己的话语逗笑了。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虽然施有手段,但也算的上是你们天朝话你的雪中送炭。”海蒂弹了弹烟灰,嘴角微微翘起,“而且,我还是你的女人,一个了解你所有身世,你一辈子都甩不掉的女人。”
海蒂看着微微愣住的简,起身走到后者身边,伸手,低头抱住对方的头:“你想知道当一个父亲是什么滋味吗?想知道,守护能带来的愉悦和力量吗?”
“你……”海蒂的话语如巨石投入湖面,惹得简的瞳孔猛的一缩。
“感受一下。”海蒂拿起简的手放在腹部,美眸低垂,语气轻柔带有某种魔力,“如果这里面有我们的后代,你猜猜这是男是女?你再猜猜我们的孩子会有多优秀?这种生活的意义,你有体会过么?”
脸颊凑近,海蒂吻住简的嘴唇,一瞬间的刺激使得简的身体轻微颤抖。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哪怕曾经与何欣瑶在一起的时候都未体会到过。
家人,孩子,守护,期望。
这些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字眼在脑中生根发芽,让简的灵魂都开始颤栗。
“这不可能。”
血腥的灰撕开幻想,向简展露出狰狞罪恶的嘴脸。
简伸手抓住海蒂的手臂,仰起头,挣脱后者的束缚,眼神再次平静。
“你说的对,但这是生意,是游戏。”简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声音沙哑低沉,“我输了,我欠你一条命。”
海蒂闻言注视这个男人片刻,起身坐在他的身上,睡袍里的长腿在月光的照耀下温润如白玉。
她歪头贴着简的脸颊,似祸乱朝政的罪妃;在后者的耳边说:“那就恢复到本杰那副模样,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简转头看着这双勾魂夺魄的美眸,战斗,一触即发。
二十九
实习期结束,简乘坐着地铁回到学校。
他在学校的名气并不好,因为最近几年与艾米频繁接触的缘故。小白脸、大黄猴、外围男、黄青瓶,各式各样的标签外号在学院内传开,让这个老实沉默的华人学生饱受非议。
回到切尔西学院,简先与校方报了个道,而后回到自己的公寓,打开手机,其上除了艾米的未接刷屏之外只有常叔发来的几条问候短信,剩余的,便是各式各样的借钱短信。
有的时候,欠钱还会让人感觉热闹许多,而有钱了,只会让人感觉热闹到厌烦。
简沉默的关闭了手机,弯腰捡起门缝下方的各种明信卡,揉成纸团,扔进垃圾桶。
上面的内容他根本不需要关注,无非就是chingchong或者chink这样的辱骂字眼,当你比别人优秀一点点,幸运一点点,那随之而来的嫉妒就能在背后疯狂发芽。
手机再次震动,伴随而来的,是超跑在楼下的轰鸣声。
“是我。”简接通电话,然后将手机与耳朵的距离拉开。
“简!开门!下来!”艾米叉腰站在车边,手里捏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简深吸口气,走出公寓。
二人的距离越拉越近,最终,艾米朝着来到身前的简狠狠的一耳光扇了过去。
“你这个混蛋!你就是个混蛋!”艾米略带哭腔的抬手打着简的胸膛,蔚蓝色的眼眸里有泪珠滑落,“十个月,整个十个月都不来联系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对不起。”简抿着嘴握住艾米的手,看了眼周围看戏的校友,拉着后者上了跑车,“你知道这其中出了的事情,这里不方便说话。”
“我只知道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死了!”艾米扑进简的怀里,用泪水打湿后者的衣襟,发泄了好一会儿,抬头瞪了眼简,坐在了副驾驶座,乖乖把安全带系好,而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擦拭泪水。
这一幕,让周围的男性同胞们恨不得仰天长啸,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际遇。
“这位同学,我能帮……”一名身材高大的金发校友迈步向前,一脸善意的对着副驾驶座的艾米微笑。
超跑轰鸣,艾米的无视与跑车尾气一同飘过他的脸颊。
跑车平稳行驶,艾米一直侧头凝视着简的脸颊,最终收回目光,低头问:“那个女人好吗?在你疗养的这段时间。”
“嗯?”简闻言看了眼艾米,皱起眉,低头闻了闻身上的气味,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有些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艾米没有答话,扭头看着窗外的街景。
跑车停在红灯前,简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这眼眶还有些红润的艾米,最终伸手放在对方的手掌上。
艾米微微一颤,车窗反射出来的表情变得有些吃惊,还有些藏不住的……喜悦。
炫紫色的雷文顿停在一家咖啡馆前面,简率先打开车门,拉着艾米走进咖啡馆里。
“您好。”
王福常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一男一女立马愣住了。
“常叔,两杯咖啡。”简朝着王福常微微一笑,刚想要松开手,却被艾米反手握紧。
“叔叔你好,我要一杯焦糖玛奇朵。”艾米落落大方的举起牵着简的手,然后拉着后者坐在柜台前,双手顺势抱住对方的胳膊。
“子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王福常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一脸喜悦的拍了拍简的肩膀,然后看了眼没人的店子,摆摆手“咱天朝人喝啥咖啡,走,我上去给你尝尝我珍藏的茶叶。”
“好,茶叶我也喜欢喝。”艾米见状立马用蹩脚的中文附和道。
常叔笑着看了眼艾米,带头走上二楼。
三人来到店内二楼的会客室。
“茶是好东西呀,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可都是经得起推敲的。”常叔拿出茶叶闻了闻,而后捧着茶叶给简和艾米鉴赏一下,边温具边说,“你看这小小的茶叶,吸天地精华,采五行八卦,风吹雨晒,然后铁锅炒;开水泡,这才能有自己的香气,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王福常将茶置好,抬头看着无动于衷的何子言,无奈的笑了笑:“子言,你现在也算是经济独立的,你要是把我当叔叔,那我斗胆劝你一句,你要是有时间呀,还是回东方看一看,人呐,总要落叶归根。”
王福常说道此表情有些晦涩,低头叹了口气,专心泡起茶来。
简闻言微微点头,回忆了下空荡荡的一楼,说:“常叔,你这店子的生意怎么越来越差了。”
“女儿长大了,没心情做了。”王福常一脸平静的摆摆手,再次看了眼艾米,“再加上上次出的那件事,我呀,对这个咖啡馆是真的没啥激情了,最近正打算把这店卖了,回国去照顾我女儿。”
“没事的,那不怪你。”简微微低垂眼眸,被握住的手传来一阵温暖,侧头看去,是艾米的笑容。
“噢,叔叔,你要把这店子卖了吗?我这边刚好有几个朋友想要买个咖啡馆,你要是有兴趣我明天叫他们过来怎么样?”艾米将目光移向王福常,无中生友的说道,“我朋友挺喜欢从事这些休闲产业,收购价格可以比市面高出四十个点哦。”
“最近暂时还用不上,不过谢谢你了。”王福常闻言笑了笑,将冲泡好的茶倒入茶海。
艾米闻言撇了撇嘴;又悄悄地的靠近简一分,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长久以来的坚持总算有了回报,她已经感觉到了。
嘈杂的上楼声响起,呼喊着她名字的男声在咖啡厅里回荡,让坐在一旁的简将目光移向门口处。
艾米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仰起头,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起身,冲到门口处喊道:“安东尼!你最近是不是闲的发慌了!”
“艾米。”逐渐靠近的声音并不是刚才的声调。
三名身材高大的意大利人来到艾米身前,为首那名扎着马尾的洋人浑身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进的傲慢与冰冷。
三十
“各位好,我叫文森·克里昂,是艾米的大哥。”文森捏了捏自己妹妹的手,松开,走到茶桌前,居高临下的看了眼王福常,然后注视着沉默的简,“很抱歉打扰了你们天朝人的雅兴,但是我今天来此,是有些事情想要和简先生聊一聊。”
他伸手接过随行下属递来的一沓文件,扔在桌上:“我不在乎我妹妹和你玩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游戏,也不在乎你究竟是否喜欢她,但是,我很在乎你是否清楚你和她的差距。前三个月我妹妹陆陆续续从名下的几家酒店里转出了1000万美金到你的账户里,根据我手下的情报,这段时间你好像是在比利时进行艺术深造。”
文森双手插胸,语气依旧冰冷:“请简先生告诉我,你一个艺术系的研究生凭什么值这个股份?艾米因为爱情而盲目我们家族没有异议,但是你呢?你认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可以随意玩弄我妹妹的感情?”
“文森!”
艾米闻言有些焦急的想要上前,身旁的安东尼一把拉住自己的妹妹,表情也罕见的有些严肃:“艾米,我亲爱的妹妹,你和这个天朝小子玩了快有三年了,他有想娶你吗?你不在乎你自己,也要在乎家族的尊严,你已经为他带来了他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你还想要干什么!你看看他爱你吗?”
“够了!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样的!”艾米蛮横的挣开安东尼的手掌,快步来到简的身边,抱住后者的胳膊,“我就是喜欢这个男人,你们要怎么样吧!把我和他一起杀了吗?来!开枪啊!”
“艾米,艾米。”文森见此深深的看了眼自家妹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然后将其递给艾米,“父亲有些话要和你说,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你需要去理解。”
“我不想接!”艾米甩手打开文森的手机,身旁的下属立马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再次递了过去。
“艾米,是我。你的父亲。”
电话接通,沉稳淡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艾米听着老教父的声音,咬紧嘴唇,还是接过了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喊了句父亲。
“那接下来,就该我们聊聊了。”文森转身走到门口,对着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简拍了拍艾米的手,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看了眼常叔,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文森与他的下属一前一后的夹着简下楼,在一楼大厅里面的座位入座。
“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就长话短说吧。”文森拿出香烟点燃,手腕上的名表在灯光下反射出光圈,“我们作为艾米的家人一直在等待,等待艾米的态度,等待你的贪婪。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让我妹妹这么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你,但是我希望从此刻开始,你们之间再也不要联系,作为报酬,你之前从我妹妹身上获得的财富我们家族都将无偿赠予你,至于拉斯维加斯的那些股份,我们是要回收回来的。”
他深吸一口香烟,示意站着的下属拿出公文包里的转让文件,然后从西服内兜里拿出一支钢笔放在桌上:“签完这些文件,带着你这些年赚的钱离开欧洲。”
简闻言低下头颅,伸手放进口袋里。
一旁的下属见此立马从公文包里取出手枪,拉开保险栓。
“要烟么?”文森注视着简的动作,将桌上的烟盒与火机扔了过去,“这并不是一个很难选择的事情,艾米很天真,但你不是。”
简拿起香烟,点燃,脑中思索着从艾米这边洗白的钱有多少,最终微微一笑,拿起笔,签署了桌上的股份转让合同。
“很好。”文森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将西服纽扣扣好“我原本还打算让你吐出来一部分钱来,但是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这笔钱就当我们家族的善意,毕竟你也陪伴了我妹妹三年的时间。”
“这钱是我自己赚的。”简伸手弹了弹烟灰,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而且有件事情我需要你能清楚,我和艾米之间的事情,取决于我们自己的意愿。”
“噢?”刚准备离开的文森停下身形,侧头看向简,,“那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简迎上文森的目光,说:“我想联系谁,你们说了不算。”
文森笑了,笑的有些冰冷,再次看了眼简,抬步往楼上走去。
“说,可以。”黝黑的枪管抵住简的额头,文森的属下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简,好像在看着一头牲畜。
再次呼出一口浓烟,简皱眉闭上眼睛,心底那股烦躁压抑的感觉又在撕扯他的理智。
“放下枪!”
一声怒喝在上楼的地方响起,简回头看去,眼中已经藏有杀意。
王福常躲在文森的后面慢步下楼,手掌死死攥紧后者衣领,另一只手拿着枪抵住这个男子的头:“我叫你放下枪!快点!给我放下枪!滚出我的店子!”
“常叔!”闻声赶来的艾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睛的红肿还未消退,似乎才哭过没多久,“文森!简,该死的!你这狗娘养的给我把枪放下!”
“小姐!你先让这个家伙把枪放下!”下属伸手箍住简的脖子,将枪顶住后者的头顶,然后冲着王福常大喊,“你知道你抓住的人是谁吗?给我把枪放下,不然我打死你们!”
简仰起头颅,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呼吸变得顺畅一些。
杀……杀死他们……
欣瑶与师傅的期望眼神又在脑海中浮现,简死死压制住内心的暴虐气焰:“常叔,把枪放下,我没事,你放下枪直接走,这里的事和你没关系。”
“走?你觉得他走得掉么?”文森气极反笑,似乎没有将王福常手里的枪当回事。
“我不走!上次就是因为我才让欣瑶死的不明不白!这次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王福常激动的大喊,然后怒视着楼上的艾米说,“我知道你家里都是搞黑帮的,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来啊!来啊!我看谁能在我的店子里欺负我!”
三十一
“常先生,你冷静一点!你要相信我!”艾米伸手下压,稳住王福常的情绪,然后冲下楼梯,跑到持枪胁迫简的下属面前狠狠一耳光扇过去,“我他妈叫你把枪放下!放下!放下!”
“小姐……”下属无奈张口,却被连续扇过来的耳光打的有些发懵。
一直冷静观察局势的安东尼站在楼梯上把玩着手机,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简与王福常这两个外国佬。
好好的重逢演变成如今的局面,艾米歇斯里地的扯住文森手下的手臂,想要将对方手里的手枪抢下来。
下属收到老板的眼神示意,死死的抵住简的脑门,哪怕自己的脸与手臂已经被艾米抓出道道血痕。
“艾米,你去劝劝常叔,我没事。”简看着有些崩溃的艾米轻声劝慰,体内狂暴的纵气逐渐平缓下来。
“妈的!安东尼!”几番抢夺无果,艾米回头朝着看戏的安东尼大吼,“你还在哪里看什么!”
“艾米,艾米,别这么激动。”安东尼苦笑的举起双手,“这不是我们的问题,你让那个天朝佬先放下枪,我们保证不会报复他,好吗?”
“别骗人!我已经报警了!”王福常紧了紧手里的枪,依旧保持着激动的情绪,“你只要敢开枪我就打爆他的头!”
“你看,这我也没办法了。”安东尼耸了耸肩,无奈叹了口气,对着王福常说,“你为什么要报警呢?”
他话音刚落,被制住的文森猛地抬手转身!
“嘣!”
文森抓住王福常握住枪的手,手枪对着天花板喷出枪火。
安东尼立马从楼梯上跳下,抬脚对着还在缠斗的王福常猛踹过去,然后和自己哥哥一起将他制服在地,坐在这个天朝大叔身上用拳头砸着对方握枪的手。
在弟弟的帮助下文森挣脱起身,然后对着王福常的头一阵猛踹:“妈的!妈的!法克鱿!”
“行了哥,够了!够了!”艾米冲过去拉住还在疯狂输出的两个哥哥,又回头对着文森的下属大喊,“乔西,把枪放下!”
乔西闻言看了眼那些在店外驻足的行人,放下枪,收进公文包里。
“你要拿枪指我?指我?臭狗屎!”文森意犹未尽的再次踹了一脚,整理了下凌乱的西装,喊住自己的弟弟,然后看了眼哭哭啼啼的艾米,走到简的身边,伸手扯住他的衣领,“怎么样天朝小伙,你现在的答案是什么?”
“我的答案没有变过。”
“很好。”文森点了点头,扯着简的衣服往店外走。
“妈的!”安东尼深呼口气,看了眼被打得满脸是血的王福常,将目光移向店外举着手机的行人,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警笛声逐渐靠近,文森脸色阴沉的在前方开路。
痛苦呻吟的王福常艰难的动了动头,透过眼睛的缝隙看着何子言被扯出去的背影,然后咬牙,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抓住边上的手枪。
“嘣!嘣!”
两声枪声,同时打碎了两个人的期望与幻想。
“店里面的人,别动!举起手!别动!”两辆警车停在咖啡店门口,警察下车,在喧闹逃逸的人群中举枪对着往外走的文森,“里面的人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回头看着已经开始抽搐的王福常,文森的脸色更加阴沉,松开抓着何子言的手。
“举起手!把枪放下!”警察探头往屋内看去,对着传话机说:“呼叫总部,希望路66需要一台救护车!马上!”
“举手蹲在地上!”另几名警察走进店内,对着已经将枪扔在地上的乔西大喊道,“还有里面的几个,蹲下!”
“好的。”安东尼收起手机,看了眼乔西,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
“不……不……”艾米捂嘴走到王福常身边,看着对方胸口上的两处枪伤,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不!不!”
“那个人,别动!别动!”
周围的警察忽然调转枪口,对着慢慢走近王福常的何子言。
何子言平静的看了眼拿枪对着自己的警察,那眼神,让对面的警员忽然之间颤栗了下。
“我是名医生,也是他的亲人。”警察的叫喊并没有让他的动作停下分毫。何子言蹲下,伸手放在王福常的脖子上,眼眸低垂,整个人身上的凉意又多了几分。
“子……子言……”王福常努力的转过头来,每一次呼吸,都有鲜血流出口鼻,将这张本来就布满伤痕的脸染的更加惨不忍睹,“警察来了吗?咳,咳咳。”
“来了。”何子言握住常叔的手,声音很轻,“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好,那就好。”王福常眼睛有些无神的偏过头去,胸腔缓缓起伏,血色沾湿衣襟,“我……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欣瑶,如果之前的我不懦弱,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我为生活忍了一辈子,老婆孩子都忍没了,钱也没有钱,人也活的不舒坦。”
“别说话,养住这口气。”何子言捏紧对方的手,回头看了眼已经停在门口的救护车。
“没用了。”王福常反握住何子言,瞳孔逐渐扩大,“你要好好的,别,别走歪路,再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女儿……”
紧握的手逐渐没有力气,何子言低头看着瞪大眼睛死去的王福常,表情不悲不喜。身后的医生跟着来到王福常的身边,蹲下检查,最终摇了摇头。
五个小时之后,清楚前因后果的警察将填完笔录的何子言与艾米释放。
此时的街头下着小雨,何子言一言不发的站在雨里,身旁的艾米被早已在外等候的家族成员包围。
为首那名律师他十分熟悉,是整个克里昂家族的首席律师顾问;韩建。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伸手拦停一台的士,上车,离去。
车辆在雨中越开越远,后视镜里的艾米呆呆站在众人中心,脸上的表情与三年前那副模样相差无二:崩溃,绝望,无奈。
三十二
回到唐人街的家中,何子言给灵台上的两个牌位上了柱香,点上一根烟,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我要他的命,那个叫安东尼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轻轻作响,何子言仰起头,浓雾从鼻腔中飘出,“我知道今天也有你的一份,我累了,告诉我他的信息,从此两清。”
手机里传出一阵轻笑,何子言在黑暗中看着燃烧的烟头,狭长的眼眸里凝有寒冰。
他安静聆听电话里的声音,直到指间的香烟燃烧见底,刺痛皮肤。
“好的。”
何子言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沙发的角落,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灵台。
子言,习武不是为了杀人……
脑中师傅的教诲不断闪过,何子言收回目光,站在黑暗中伫立片刻,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第三天,王福常的家人来到伦敦。
整件事情处理的很快,在克里昂家族的运作下,文森与安东尼只因为自卫过当而被口头教育,至于死者王福常的家属则收到一笔巨额的赔偿。那名开枪杀人的下属,现在还被控制在警局里。
事情从开始到结束,何子言都从未出现在王福常的家人眼前。此刻的他,正独自坐在草坪的院子里,手中拿着一沓资料。
“300万英镑。”
何子言放下资料,端起桌上的茶杯。
手机震动,何子言看了眼来电的号码,放下杯子,接通:“你好,葛兰汀教授。”
“简,你发给我的资料我收到了,嗯……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我认为你在室内设计这一领域将会更加有所建树。”
“是的教授,我近期打算前往东方进修艺术,你也知道,作为一名华人,我对于自己故乡的文化还是有许些向往的。”
“这我能理解,不过在你现阶段来说,突然尝试纯艺术专业是十分不可取的,毕竟你按照目前课题去做没有什么问题,按照你现在这个成功的角度来说。”
“我只是想尝试一下。”
“那你等会来我办公室一趟,顺便把燕京大学的交换文件好好看一看,双专业对于学生的要求是很高。”
“好的。”何子言收起电话,再次凝视资料上的照片片刻,拿起外套,往屋外走去。
数个小时之后,他来到导师的办公室,看着低头忙碌的老师,拉开椅子,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拿起桌上的表格详细浏览,然后开始填写资料。
葛兰汀教授表情专注的在纸上写写画画,手掌上还沾着点铅灰。两人安安静静的忙活着自己的事情,留下时间悄悄流淌。
最后一幅图纸画完,葛兰汀教授扶正眼镜,看着对面这个在学校内小有名气的学生:“在比利时的实习做的怎么样。”
“挺顺利的,策划了几个居民楼项目。”何子言低头看着表格上长长的注释,“交换时间能够再延长一点吗?比如两年这样的期限。”
“我可以为你争取到一年半。”葛兰汀教授将手里的图纸扫描进电脑,打开邮箱发送,“有打算做几样标志性的建筑设计吗?你上次设计的公寓作品风格很突出,这次进修,你可以结合学习东方文化的传统与特点加进你的理念里,东方市场的受众人群很大,这次过去你可以大胆尝试。”
“我也有这个打算。”何子言将厚厚的表格递给老师。
葛兰汀教授仔细看了眼学生,说:“出境之前记得去妮森教授那里报个道。”
“好的。”
“行,那里去忙吧。我晚上还有一趟意大利的飞机。”
“好的老师。”何子言微微点头,起身走出办公室。
葛兰汀教授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内心深处还是有许些不解。
他带着这个学生也有数年的光景,对于这个沉默寡闻又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学生还是有些了解。
他这一次如此积极,或许真的是对神秘的东方艺术心存向往吧……
葛兰汀教授起身收拾好公文包,电脑叮咚一声,打开邮箱,又是那个执着的心理学教授的邮箱。
这妮森……
葛兰汀教授看着邮箱里的新一轮猜测,微微摇头,连回复的心思都没有就直接将电脑关闭。
简怎么说也是个务实专注的合格学生,前段时间又给学院捐助了笔款项。天天怀疑这怀疑那,还已猜测有意向杀人倾向?这可真是个笑话。
……
这次前往祖国,何子言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将灵台上的盒子郑重收好入箱,带上公文包,装入电脑等通讯设备以及各类相关证件。
这,就是他去别国长住所需要的全部行李。毕竟金钱这种东西,确实会让人很方便。
关上门,何子言将日常维护细节与家政公司再次沟通好,打开小本本,将上面的计划栏里划掉一条。
何子言本来不是一个热爱计划,并且什么事情都是精打细算的人,人生随意,一切随缘。这才是他小时候拥有的天性。
只可惜在他十二岁那年,某位老人温柔的赏了他几个热乎乎的大耳巴子之后,他开始半强迫性的让自己保持住了这种习惯。
而这习惯,也让他在另一个已经死去的身份上有所帮助,甚至还有几次惊险的避开了鬼门关。
再次看了看本子上的规划,他开着停在坪院的居家面包车慢悠悠的来到一家心理咨询机构的门口,推门而入,对着前台的招待点点头,然后轻车熟路的来到某位知名教授的办公室里,看着这个难缠的女士,入座。
妮森教授是一位年近五十岁的英国女人;她留着稍微烫过的褐色短发,身上穿着英伦风格的白色束腰风衣,搭配黑丝,穿着双浅棕色的短靴。
“我需要再对你进行一次侧写。”妮森从文件堆里抬头,没有过多废话。
“可以。”何子言神色平静的点点头,保持着以往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待后者的考验。
他自六岁起就对这名教授印象深刻,因为当年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标签,本来在六岁就要被领养的他,硬生生的走上了另一条不一样的路。
如今,这名医生还在执著的追踪着他,将他作为自己最长久的课题来研究。
三十三
妮森不露痕迹的观察着何子言的肢体语言,然后好似一位母亲般询问着对方近段时间所做过的事情。
“你这一次怎么突然就去比利时实习了十个月?那边的天气怎么样,你还习惯吗?没有买些小玩件回来?”
“艺术就是有突如其来的各种灵感所驱使的。”何子言翘起二郎腿,语气平静的回答,“那是一个很欧洲的地方,天气也比伦敦来的丰富,这次的短居,心里上的收获大于外物。”
妮森微微点头,看了眼何子言的手腕:“定期的健身都还在坚持。最近有没有打猎?”
“没有。”
“上次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基本上已经恢复。”
“麋鹿呢?最近一周没有喂养这些动物?”
“没有。”
“好的。”妮森停下手中笔,戴上眼镜,语气诚恳的直视着何子言的眼睛,“简,我知道我定期的检测让你会有些不耐烦,但是你是一个特别的孩子,自我见到你那一刻开始,你的经历比常人要丰富一些,再结合你一路来的多样性,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追求知识的过程,希望你能理解。”
“我没有异议。”何子言安静回应对方的注视,低头看了下手机的时间,等待着妮森教授的下一个问题。
“你能理解就好。”妮森点点头,用笔头敲了敲桌子,说,“你……还记得以前和你在院里相处过的伙伴吗?哪怕任何一个都可以。”
“记不清了。”何子言摇摇头,“院里的朋友来来走走,没有什么特别印象深刻的人。”
“好的。”妮森低下头,酝酿了下措辞,“你是否还记得,你在六岁的时候因为争夺秋千而将一名孩子的头发绑在了秋千的拉条上。”
“记不清了。”
“那你是否还记得那孩子哭了没?”
“记不清了。”
“那你是否记得,那天我与院长的对话是什么?”妮森抬起头,目光十分专注,“我将你描述成一种不同于常人的评价,因为我,你六岁的时候才没有被人领养。”
何子言平静的保持着坐姿,说:“那还真是个不好的消息。”
“你不想听听我对你的评价究竟是什么吗?”
“如果你愿意说,我可以听。”
“嗯哼。”妮森盯着何子言的眼睛,然后微微一笑,“算了,那毕竟是快二十年前的往事了,我们聊一聊现在吧,你这次有将家人一同带去东方吗?”
“是的,我爷爷一直想要落叶归根。”
“那你在这个城市也确实没有什么牵挂了。”
“我喜欢这个国家,毕竟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有许多我难忘的回忆。”
“嗯哼。这份回忆里包不包括狩猎?”
“这是一项很棒很有激情的事情。”
“所以你在喂养麋鹿的同时也喜欢杀害它们?在你的心底,你对于这些四脚生物没有产生过其他的情绪?”
双手放下膝盖上,何子言迎上妮森教授的目光:“喂养,以及打猎,这两件事情并不是在法律条例下会产生冲突的兴趣爱好。而且,我喜欢了解动物。”
“那在没有法律的时候,你怎么评价你的日常爱好。”
“这没有什么变化。”
“这有变化。”妮森关闭录音笔,深吸口气,对着始终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的何子言说,“我不得不从你日常的习惯与毫不关心的作风中深刻思考你这一切背后的含义,你自从在你另一名家人住进医院之后就开始爱上这些户外运动,你开始注意自己身上的装饰,学会了大量的生活知识,喜欢与杀戮对你来说并不影响,换句话来说,你根本就不在乎。你为什么会在家人相继出事后开始沾染上这些习惯?这十分的不寻常,我想要了解你内心真正的声音。”
妮森摆了摆手中的录音笔,继续说:“我们需要诚实的谈一谈,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我很诚实。”何子言微微垂下眼睑,灯光找下,宛如一只慵懒的波斯猫在小憩,“并且我想善意的提醒你一句,你似乎在将你的主观意愿强加给我,这不符合你的水准。人都会改变的,人生短暂,适当的爱好会让我发现生活的美好,这一切并不冲突。”
“这只是推测,如果冒犯到了你,我向你道歉。”妮森仔细注视着何子言的脸庞,目光不经意在对方那双桃花眼上停留片刻,“人确实会改变,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我很高兴你能配合我完成学术方面的研究。”
“不用客气。”
何子言从椅子上起身,对着妮森教授微微点头,转身往屋外走去。
“每一个人都会离去,既然我拒绝不了,为什么不露出笑容呢?”
妮森自言自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何子言停下步伐,微微侧头:“所以我喜欢自己和自己玩,因为人就和院子里的花草一样,都有生命,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这句话是在我六岁时候说过的,我记得。妮森教授。”
“那是不是人命的消失就和花草被拔下一样无关紧要?”妮森的语气变得有些专注严肃。
“你今天的行为让我有些诧异。”何子言继续前行,彻底走出妮森的视线。
大门关闭,妮森握着笔的手猛地用力。她拿出抽屉里的另一只录音笔,看着电脑屏幕里的那张男孩照片;那个安静注视着镜头,面无表情的扎根在其他小朋友中间的男孩子。
他一定杀过人……而且可能是很多人!
妮森低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表情阴晴不定。
何子言开着车在街道上行驶,红灯处停下,点燃一支香烟。
手指轻轻摩挲烟蒂,他看了眼即将到时的红灯,还是选择继续往机场方向开去。
将汽车停在附件的民用停车场,何子言带着装着盒子的行李箱登上前往燕京的航班。收拾好东西在公务舱入座,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串熟悉的号码,关机,闭眼等待着飞行。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长对于何子言来说并不枯燥。他将座椅调低,要了杯苏打水,拿出铅笔和上;漫无目的的在纸上画画。
他先画了幅寻常的花草素描,然后按照印象画了幅一群小孩扎堆拍照的样子,并将手中的铅笔,着重完善其中一名小孩的模样。
画完之后,何子言歪头看着这幅素描,然后又在小孩上方的空白处加了几道模糊的人形轮廓。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这两张作品,沉默不语。
一
燕京在历史上曾为六朝都城,浓厚的历史底蕴使得这座城市拥有众多古代帝王宫殿、园林、庙坛和陵墓,再结合新时代的都市建筑,让燕京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庄严神秘,令世上无数人为之向往。
早晨六点五十五分,寒冬压城,天一片漆黑,街灯细长的路边将下方的事物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狂风呼啸,吹得人有种钻心的疼,鲜艳的红在这里无边的黑暗里星星点点,为即将到来的盛大节日宣传年味。
坐在出租车上,何子言紧了紧身上这件临时买的棉袄大衣,虽然之前早已经在网上查询过这个城市的资料,但是真正来到这个地方,还是会与想象中的有所偏差。
平稳呼吸,他看着窗外热闹的人群,看着他们与自己相差无二的瞳色,轻轻摩挲了下手指。
“小兄弟,哪儿人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何子言。
“琨明人。”
“噢,这次是赶着回家过年吗?怎么不在这儿买些特产带回去,糕点、酱肉、茶叶什么的。”
“家里人不爱吃这些东西。”何子言有一答一的平静开口,快到耳垂的长发在空调风下轻轻摆动,带上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有种阴柔的气息。
的士师傅不可否置的点点头,再次看了眼这个让他第一眼就印象深刻的哥们儿,专心开起车来。
来到市区的酒店,何子言走向前台。前台的招待员抬起头,看着何子言的打扮微微一愣:眼前的这个男生长得十分帅气;一条深色的休闲裤,黑色高领毛衣搭着灰白条纹的修身西装,再配上棕色的长款毛料大衣,让人感觉耳目一新。
但接待员惊愕的重点并不在此,因为……此时的何子言还穿着件深绿色的棉袄军大衣盖在上面,耳朵上戴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同款绿色耳套,让整个人的穿着风格瞬间变得别扭至极,似乎是两种文明的强势碰撞。
“我订了一间房。”
何子言看了眼接待员,拿出英国护照等证明。
“好,好的。”接待员接过证件,将入住信息登记好,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这个古怪的华裔。
这……这就是土到极致就是潮吗?
她看着何子言挺拔离去的背影,情不自禁的捂住脸颊。
来到房间,何子言脱下外套,打开装着骨灰盒的箱子,转身将房间内所有的光线来源都关闭,仔细检查一番,再次开窗开灯,沉默的点上一支烟。
师傅的生前交代了要将火化后的骨灰带回家乡安葬,那时的他忙于学业以及照顾欣瑶一直没有时间到这边来处理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随行的盒子却多出了一个。
握烟的手微微用力,何子言将香烟掐灭,打开公文包拿出那叠资料。
王菁菁,十六岁,沪城人,就读于沪城中学。生母赵霞,四十四岁,沪城人,二婚,经营着几家连锁服装店,与现在的丈夫又生了个儿子,……
何子言仔细的查阅资料上的信息,记下资料上的一张张照片,将王福常这一条线的所有家属的基本情况都牢记于心。
“嗯……”
单独拿出那张王菁菁的资料,何子言凝视着女孩的照片:学生常见的碎刘海,马尾辫,一张瓜子脸完美的继承了自己的母亲,鼻梁挺拔,嘴唇弧度偏下,下巴精致小巧,加上这双带着光亮的大眼睛,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仔细注视着王菁菁的眼睛,何子言凭借自己多年出任务的经验大抵能猜测出这名少女的性格。
再次点上支烟,他拨通房间服务,点了份早餐又叫了几桶冰块,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没有考虑大洋那头的时差,直接拨打了一个号码:“是多少钱的定存。”
“100万英镑。”
“剩余的钱呢?”
“全部在她的监护人赵霞女士那里,现在他们家属之间的财务纠纷有些严重。”
何子言听着那头的消息,续上一根香烟,心里计算了下日期,说:“你继续跟进,最好将这笔赔偿金的每一个去处都统计出来。”
“好的。”电话那头停顿了下,“你现在到燕京了吗?”
“到了。”
“那一切顺利。”
“嗯。”何子言点了点头,放下手机,手指习惯性的下滑到机盖边缘,微微用力。
“先生,您点了早餐到了。”
门铃响起,何子言扣手机壳的动作猛地一顿,目光移向手里这台不似以前的智能机,轻吐口气,起身开门。
吃过早饭,何子言坐在椅子上凝视着这座城市的景色,看了看依旧黑暗的天空,洗漱片刻,盘膝坐在地上锤炼着呼吸。
入定,守一,何子言引导着这口纵气与心肺共鸣。自从上次从集团中九死一生的逃出来之后,何子言对于纵横内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亦或者说,是对东方武学有了新的认识。
“呼……”
骨骼上的肌肉随着呼吸节奏紧绷放松,心脏跳动的速率不断加快,磅礴的热量从肌肉纤维里压榨而出,血液开始沸腾,微小的毛细血管从皮肤表面露出。
“嘶……”
关节开始嘎吱作响,身上狰狞的各种伤疤犹如活过来般张牙舞爪。
最后一个小周天的呼吸结束,何子言睁开眼眸,抬手一记气吞山河的阳手横拳打出!
“宫家六十四。”何子言从地上起身,汗水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从脸上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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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太极真正的起始于何人不得而知,但是拳派完善大成则可以追溯到何子言的祖师爷何武阳。何武阳本是唐朝年间青莲道教的护道人,青莲道教在当时为三大道教之首,在皇权提倡下教中门徒数千,何武阳作为全教唯一护道人更是有着天下第一武的盛名。
随着朝代变化更替,道教也在历史的洪流中潮起潮落,太极拳法被分支许多门派,传承至今,最有影响力的便是宫家六十四手与陈氏炮锤太极;宫家太极集内家拳精华,配合本家自创的内功法门,算是将太极拳的立拳根基阐述的淋漓尽致,而陈氏太极则结合陈氏炮锤对其进行了改进,主要重于拳法的刚猛霸烈。
至于作为根源的古太极,现已根本不存在于人们的记忆里,原因无他:这是一门真正的杀伐攻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古太极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威力,也在根本上也与何武阳密语相传的纵横心法密切相关,毕竟在道教历史中,最不缺的就是炼气大成的狠人。
将冰块全部倒入浴缸里,何子言浑身赤裸的躺在冰水混合物里,呼吸始终保持着原有的频率,而后闭眼沉入水里。
全集中呼吸,这是他现在正全力攻克的阶段。
“师傅……这一次,我会让古太极重新扬名在这个不存在的武林。”
……
做完一天的训练,何子言浑身放松的睡上一觉,穿上衣服,根据小本本上的计划前去参观燕京的各大名胜古迹。
他已经去过了世界上的许多国家,对于旅游这件事情也一直都提不起什么兴趣,这一次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真的要想了解一下这个国家,了解这个与自己命运休戚相关的文明古国。
人生第一次独自旅行,他走的很慢。
二
太阳在冬天落的很快,半黑的天,何子言杵在一小胡同里,坐在一家不知名的餐馆里吃着刚出锅的肚仁儿;倒上一小杯二锅头,几粒花生米,就着碗里的面食下肚。
他来这里也快有一个礼拜的光景了,顺着小本本上记载的事物一件一件划掉,此时此刻,终于有些明白自家那师傅为什么总是在深夜里念叨这些东西。
一想到这个生活作息都透着东方味儿的老人呆坐在华人街的饭馆里的画面,他眼眸微微低垂,端起杯子,慢慢咽下肚。
兜里的手机震动,他停下筷子,看了眼上面的信息,下滑发出条短信,定好了明天早晨的飞机。
起身结账,何子言领起风衣领子,在风里点上支香烟,头发飞舞,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给小火苗映的格外英气。
第二日中午,何子言从沪市机场出来,顺着告示牌兜兜转转的又来到候机室,抬头看着上面的航班列表,找到那一栏,在对应出口寻了个地儿安静的站着。
航站楼里人来人往,何子言在人群中卡着监视器的盲角浏览着手机里的沪市地图。
一队人从人堆中冒头,何子言抬起头,轻松的锁定了那个站在两方势力中间的女孩。
“菁菁,菁菁!你就听妈妈的劝,过年别去你奶奶家,那边麻烦。”赵霞一手行李一手女儿的走在人群里,平时的善于保养让整个人的气色还保持的相当好,“听话,有些事妈妈回去跟你说。”
“我不回去,爷爷奶奶他们需要我。”王菁菁固执的摇摇头,眼睛还有些红肿,嘴唇更是因为干燥而有些脱皮。
“你这孩子!”
“你少给我拉拉扯扯,菁菁,我们回家!离开这个恶毒的女人!”王菁菁的叔叔争过侄女的手臂,将后者护在身后,交给家人保护,而后指着这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说,“我跟你说,菁菁的钱你要是敢乱用半分,我一定会去法院告你!”
赵霞闻言只是看了眼这个曾经的家人,似乎不想在公众场合再与这几人争吵,嘱咐女儿记得给自己打电话,然后率先与这堆人分开。
王菁菁没有回应母亲的话音,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
坐完地铁,在快餐店吃过午饭,王菁菁坐着自家叔叔的车来到爷爷奶奶住的院子里。
推门而入,奶奶哭着抓住她的手的模样终究是让她再一次忍不住眼眶里的眼泪。
至亲离去的痛苦文笔不可描述其万分之一,从回家大哭再到情绪稍微稳定,王菁菁再次将自己锁在了房里。
这一下午,屋外的亲戚来来去去,其中不乏亲人的哭泣声。
……
傍晚,何子言正在候机室里等待着琨明的飞机起飞,桌上的便携式电脑散发着光亮,指尖在键盘上舞动,一行文字输入进搜索栏:高中女生常见的几种问题、培养一位16岁的女生要花费多少钱、女孩子想要一辈子过上好生活需要什么样的物质条件基础。
他专注的浏览完网上的回答,然后再按照身边认识的这些女性估算了下,拿出手机查询好某家银行里存的钱,关上电脑。
飞机起飞,这一次何子言没有任何耽搁,下机之后立刻在停车场开着早已联系租好的车前往在小本本上划了几个圈圈的地址——西山,骆汉山腹。
琨明西山作为道家文化兴盛之地时常保持着旺盛的香火,晚间风起,苍白点绿的西山巍峨屹立,山上道观灯光闪烁,狂风之中,有股烛香。
车门打开,何子言拿着行李箱伸脚踩地。晚风将他身上的黑色大衣吹的哗啦作响,他扶住头上的帽子,帽檐下的长眸细眯,似两抹水墨勾勒点缀的细长桃花,柔中带煞。*
新世纪道士的生活基本与常人无二:每日五点起床;诵读早功课经;下殿吃饭,开始各自忙活各自负责的工作,然后继续诵经,吃过晚饭,若无其余学习安排则自由安排时间。
赵剑煌作为清云观的证盟大师,平日里主要负责为戒子解说教义经典,经忏威仪等。
他的每日作息十分规律,基本上来说就是起床后就诵读研究道教经书,累了就在院子里指点晚辈,乱了就在院子里扫扫地,也不见外客,一年到头出道观的次数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这时的冬风已经有些寒冷,不似燕京那种干冷,而是一种潮湿,一种潜入骨头深处的刺冷。赵剑煌结束一整天的修行,合上经书,搓搓手,走到屋外看看天色,伸手捞起一簇风,轻声叹口气。
要下雨了……
抓了抓稀疏又油腻的头发,他转身往房间走去,结果才迈出一步,整个人便停了下来。
“清云观,赵剑煌?”
狂风呼啸着在夜空中扶摇而上,乌云缓缓移动盖住月光,夜色,更为低沉。
“你是?”赵剑煌转头看向站在院子门口陌生男子,身上气息收敛,脸上的表情隐入灯光的阴影中。
“何子言。”男子闻言低下头,拉住身旁的行李箱,然后摘下帽子,长发下的冷眸划过流光,“古太极第四十八代传人。”
对方的声音很轻,在风中都很难将其听清楚,可赵剑煌的心中却像迎来道惊雷,露出十分错愕的表情。
“不请我进屋里喝杯茶么?”何子言平静的看着对方的脸,衣角随风摆动,“师叔。”
……
视角移动,此时的王菁菁正坐在奶奶家的客厅里,一动不动的听着周围的亲戚讨论自己父亲后续的安葬事宜。
人独在异国他乡奋斗,最后落得个被人枪杀的下场,虽然凶手被抓,人也赔了一大笔钱,但是一想到好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魂归故里,难免会让人心里有些唏嘘和悲戚。
家里主事的大伯面沉如水的紧皱着眉头,手中电话不断拨打,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将茶几上的烟灰缸塞满。
“丫头,进屋里去。”再次掐灭一根,大伯对着呆呆出神的王菁菁轻声开口,“你爸爸的事我们这些长辈会料理好,心里放宽心些,现在高二了,是很关键的时刻。”
他说完看了眼自己的老婆,让自家夫人带着侄女儿进房去。
“大哥,福常那里可是赔了整整4千y,这数目说多也不多,说少吧,也不少。让赵霞那女人管这么多,我真的不放心。”见菁菁等人进房,家里老三闷头抽了口烟,说,“菁菁这丫头也快到高三这个关键时间了,到时候又得准备一大笔钱,赵霞她自己虽然有点,但是她毕竟是有儿子的人,万一这钱给她拿着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些伯伯的就都没脸见人了。”
“我知道,所以给菁菁存了1000万定期,让她在读大学的时候可以取出来。”大伯点点头,挂断手里的电话,“那女人那里我也又争回来个1500万,这笔钱……我打算继续帮菁菁存起来。”
“还存?”
其余亲戚微微一愣,客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三
师叔侄一前一后的走进屋内;房间内摆放的东西很少,只有桌椅床和柜子。
赵剑煌弯腰拍了拍另一张凳子上的灰尘,从角落的罐子里取出个塑料袋,捧出一手茶,将茶叶分匀倒入碗里,拿起桌子上的热水壶倒水冲泡。
琨明冬天室外温度比室内要高,再加上今夜的小雨,何子言二人的呼吸都带着白气。
何子言稍微打量这间上了年数的青砖古屋,看着那简陋床铺上的两床被毯,再看向这个年近60岁的寒酸道人,沉默不语。
“这些都是山上采的野茶,泡下就能喝,茶叶也能嚼着吃,对身体有些好处。”赵剑煌坐在何子言对面,搓了搓手,灰白的山羊胡有些凌乱。
他酝酿了下措辞,佝偻着腰问道:“这么些年没见,金银师弟他……身体还好吗?”
“在箱子里。”何子言低头吹了吹碗,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对方猛地颤了下的手臂。
“他走了么?”赵剑煌的脊梁弯的更加厉害,颤巍巍的打开桌上的盒子,取出里面的烟草,伸手蘸了蘸茶碗里的水,有些哆嗦的卷好烟。
何子言伸手为对方点火,然后给自己点上一支**,深吸一口,说:“我这次回来首先是为了完成师傅的遗愿,其次,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以前的一些事情。”
“欣瑶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赵剑煌咳嗽的呛了几口烟,抬头看着自己的师弟。
何子言闻声再次深吸口烟,微微低头,看着茶碗里浮起来的茶叶:“也在箱子里。”
烟灰掉落在桌上,赵剑煌眼眶发红的看向何子言身后的箱子,然后看着何子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没有必要知道。”扔掉烟,何子言喝了口茶水,“你只要将他们二位在这道观里安顿好,钱我会如数给你。现在,你只要告诉我……”
“我是她师叔!”
赵剑煌猛一拍桌。何子言右脚往前一挪,用膝盖顶住垮掉的桌子,抬头看着自己的师兄:“你算什么师叔?”
“混账!”赵剑煌闻言怒喝,反手一耳光打向何子言。
何子言面无表情的等着这速度极快的耳光,在巴掌快临近时,举起端茶的手,贴着赵剑煌的手臂用肘关节压住对方的手臂,左脚同时伸直一扫,体内纵气呼啸,将赵剑煌直接扫倒在地。
二人的交手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赵剑煌面色涨红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去的右手被死死钉在桌上,模样看起来狼狈至极。
“纵……纵横?”赵剑煌脸色震惊的看着从始至终稳如磐石的何子言,小腿在剧痛中有些发麻。
“我不是过来征求你意见的。”何子言卸下内劲,将碗中没有洒出一滴的茶水喝完,“一天之内将欣瑶和我师傅安置好,今晚告诉我师傅为什么会被迫到欧洲去。好好做,别骗我。”
“你,你。”赵剑煌点着脚站直身体,心里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弟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怀疑。
何子言从椅子上起身,将碗扔在塌下去的桌子上:“我师傅从你入观起就当了你的护道人,几十年来从未有过任何怨言,先不说这清云观落魄的样子,我师傅他下半辈子背井离乡,你有想去见过他一面?如今更是死在欧洲,死后才和我说要落叶归根,这样的一代武师落得如此下场,你配当什么师叔?算什么师叔!”
何子言猛地伸手掐住赵剑煌的脖子,单手将这个老道人举在空中,然后举到自己眼前,看着对方这张老脸语气低沉的继续开口:“别跟我说什么同门情,也不要拿你的岁数压我,这一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子言!子言!
脑中传出某位老人的喝骂,何子言回过神来,松手放开面色已经涨成猪肝色的赵剑煌。
“咳!咳咳咳!”赵剑煌浑身无力的躺在地上剧烈咳嗽,抬手指着何子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了,我本来就是想杀了你。”何子言蹲在师兄的眼前,狭长的桃花眸不带丝毫人类的感情,“你应该感谢我师傅,那个保护你长大的人。不然我不会和你说这么多话,包括现在。”
他抓住自己师兄的头发,继续语气平淡的说:“告诉我,现在。”
“是当年比武,金银的手段太过凶悍,轻则断人修为,重则取人性命!我知道他是因为武功所致,但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凭什么这样做!”赵剑煌死死攥紧何子言的衣袖,再也没有大隐的那副高人模样,“人命不是草芥!向武之心不应该是这样!他不走谁走!这是大势!”
“那认什么武林?”何子言抓紧赵剑煌的头发,生平第一次露出狰狞的表情,“沽名钓誉我就要打!不服输我也要打!习武不是为了无敌,难道是像你们这样开宗立派去赚取名利!废物!”何子言抬手一记耳光打在赵剑煌脸上,直接将对方的牙齿打飞,“没师傅保你你拿什么传道!让别人踩着你的头证明自己的道义有多高尚?杂鱼就是杂鱼!一辈子只能从善如流!老子最见不得你们这种人!”
何子言脖子冒出青筋,内心深处的某处灰暗撕开边角,举拳对着赵剑煌的脑门打去!
“呼!”
拳风吹动赵剑煌的头发,赵剑煌看着这停在自己眼前,决定自己生死的拳头,痴呆片刻,脸上露出笑意,然后……大笑着喘起了气:“哈,哈哈,哈哈哈,师叔,哈哈哈哈!”赵剑煌笑若癫狂,握住何子言的拳头,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沾上嘴里的血液滴落:“你几十年不见我,难怪,难怪,哈哈哈哈!”
“你能杀的了谁!”他大吼着弯起腰,直视何子言的眼眸,“人间有公义!社会有道德!你能杀的了什么!你能让欣瑶的复活吗!啊!金银授予你武功是让你这样传武的吗!”
“我能杀了你!”心底的恶魔彻底苏醒,何子言撞上师叔的目光,双手抓紧对方的衣领,模样择人而噬,而屋外也灯光渐起,“我不止能杀了你!还有他们,还有整个山头。只要我想,你们都要埋平在这里!你明白吗!嗯???”
“那你杀!你杀!”赵剑煌握紧何子言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脑门上,语气中更带着哽咽的哭腔,“你杀,你杀尽世人,但你能杀尽自己的良心吗?杀,杀啊!”
四
疯子。
赵剑煌的模样与某人印象重叠,情绪瞬间退潮,何子言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再次回到以往的沉静。屋外的道童已经好奇的喊叫着赵剑煌的名字,他见此也不再停留,起身走向屋外:“安置好我师傅与妻子。”
“你不来我就不安置!你不信就回来杀我!杀我!何子言!你若不回我将师弟骨灰洒入江水让你永世不得拜祭!”
身后赵剑煌的声音在整座道观炸响,在屋檐上奔跑的何子言猛地停住,深吸口气,压下胸口那股重新提起来的气,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清云观,彻底消失在了雨里。
“道师!道师!你到底怎么了!”
观里的道童们走进赵剑煌的屋子,嘈杂的人声充斥在院内。
“冤孽啊!师弟!你怎能留下此等冤孽!啊!!!”
证盟大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断在这狂风暴雨中传播,久久不能消散。
雨越下越大,何子言回到自己租的车上,弯腰握紧方向盘,手指与皮革摩擦的嘎吱作响。
再次抬起眼眸,那是属于某位死去的凯撒的眼神。
啪嚓!天幕上有惊雷撕裂黑暗!
……
关于父亲后事的安排终于讨论安排好,王菁菁的大伯母见自家侄女没事后也起身走向客厅,留下侄女在房内安静独处。
身后关门声响起,王菁菁抱紧怀里的娃娃,大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地板,脑海里父亲的身影始终挥之不去。
她拿起床边的手机,打开相册,翻出那张临时抢拍的档案,伸出纤细的手指将档案上那个男人的照片放大,然后静静看着这个男子的面容,眼神逐渐冰冷。
转眼到了深夜,房外客厅依旧是灯火通明。
“菁菁睡了是吗?”坐在沙发左侧的王菁菁二姑看了眼从里屋走出来的大嫂,然后将目光移向亲大哥,“老大,我们也商量这么久了,我觉得吧……这钱再存起来还是有些不妥。可能我说话有些直,但是你看菁菁她在沪市已经有一套房子了,而且现在还有1000万的存款让她去好好读书生活,按自家话来说,毕竟是自家人帮自家人嘛,你看小蕊她现在也和菁菁一样在读高二,而且两人还是一个学校的学生,但是这不你也知道,我家那男人一直跑出租,腰背也落下点毛病,你说我们整个家庭这情况,是不是……能为我们大家留一份救急用的钱,这样自家人可以过上好生活,而且这个钱就算哪一天是因为出急事拿了,我们也可以保证到时候会把这钱还回去,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好一些。”
二姑的语调平稳细慢,让周围的亲戚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觉得桃子说的很好,这样确实是一个合理的安排,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嘛,都是亲兄弟姐妹。”
“是的,我认同二妹子的观点。”三伯夹着烟点点头,一同看向大伯,“这钱就放在大哥你这里保管,到时候真是不是急事你也心里有数。”
“得嘞,难不成不问问阿爸啊妈?”王菁菁大姑端着坐在右侧沙发嗑着瓜子看戏,转头对里屋的两位老人喊道,“爸,妈,我们家的大家人要分你孙女的钱啦,快出来听听哟。”
“大姑姐你这是闹啥哦,我们这不是好好商量的,而且……二姑姐说的也没错啊,我们又不是平白无故就要这钱,这不是防范于未来哦。”三伯母闻言看着菁菁大姑叹了口气,暗地里用胳膊肘撞了下自家丈夫。
“分钱?分什么钱?啊?”老两口闻言急匆匆的跑出来,看着这一家子的儿女,“老二人刚刚回家,你们就想着分钱?我看看是那个讲的!你们也要考虑一哈菁菁咯,菁菁还在房里呢!你们是不是要气死我!”
“阿爸,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姑看着一脸盛怒的父亲,细声细语的抚慰父亲的情绪,开始慢慢解释。
……
琨明琉江古镇,一辆奔驰商务车停在当地有名的muse酒吧门口,现在已是半夜,天上的大雨依旧没有丝毫停顿的迹象。
但哪怕是这样的雨,也依旧浇不灭这条古镇的热闹繁荣,拼不过这间酒吧的喧嚣音乐。
开门下车,何子言将钥匙扔给上前来的安保,从钱包里扯出几张钞票递给后者,走进门内,对着前台开口:“还有位置僻静一点的卡座吗?”
“您好,现在所有的卡座都已经坐满了,您介不介意等……”
“那麻烦你将我的衣服存放一下。”何子言脱掉身上的大衣,解开衬衣的领口,在前台女孩的目光中走进内场。
越过安检,五彩斑斓的灯光带着震撼的音乐轰炸何子言的视听。他穿过窜动拥挤的人流,绚丽的灯光打在这宛如雕塑般立体的五官上,而那双狭长的黑眸,好似两汪寒潭,清幽,冰冷,深不见底。
仅仅是一瞬,他便收获了几个方向传来的目光。
“一瓶黑方。”在吧台前入座,他取出根香烟,转头看着台上的dj,分开在两侧的长发稍稍搭在脸边,让这双长眸变得更加冰冷禁欲。
一口饮尽杯中酒,何子言点燃香烟,轻轻敲了敲桌子,然后双手夹着烟撑在吧台上,脑海里又回荡起那个老道人的话语。
“建议一起喝杯酒吗?与朋友玩游戏输了。”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何子言回过头去,看着眼前这个拿着杯子的套裙女人,目光毫不避讳的从对方的腿部移向脸颊,然后举起杯子与她碰了一下,喝完一半,再次举杯对着那边卡座上的正在交头接耳的几位女士,仰头喝尽。
“要过去一起玩吗?”女人举着空杯子看着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舔了舔红唇。
“不了。”何子言摇摇头,面无表情,“今天我只想自己喝几杯,谢谢。”
“好吧。”女人端详着何子言的脸颊,摊开五指做出拜拜的表情。
何子言不再回应,转过来面对着调酒师,深吸口烟,对着烟头吹气,表情不悲不喜。
五
一瓶威士忌下肚,何子言用手撑住下巴,歪头盯着空空的杯子,摊开手,从指缝里看着吧台上的反射光。
曾经共事过的同事们在指缝间滑过;他们的表情有欢喜的、有敬仰的、有崇拜的、也有讨厌的、更有憎恨的。
“再来一瓶。”收回手掌,何子言从钱包里取出一叠现金放在吧台上。
调酒师点点头,转身又拿出一瓶威士忌推向何子言,然后看了一眼这个借酒消愁的男人,心底不解的摇了摇头:“一晚上这么多女的过来,还他娘的装酷,长得帅了不起么!”
他暗自腹诽一会儿,接着随酒吧的音乐晃动手里的酒瓶,努力想要吸引吧台周围的女性。
何子言再次仰头喝尽杯中酒。长吐口气,酒精上头的麻痹感让他有些眩晕;闭眼低头,起身一路mo索着向洗手间走去。
嘈杂的音乐逐渐变小,何子言看了眼坐在休息室沙发上相拥在qin吻的男男女女,目光在角落处的三个大汉身上停留一会,推开公共洗手间的门。
解开ku子小便,隔壁洗手间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女声。
“救我……救救我……帮我报警……”
拳头砸击门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何子言还是捕捉到了对方的信息。
眼眸微微低垂,何子言提上ku子推门而出,抬头之间,对面三个大汉中身材最魁梧的那名纹身男人正好也注视着他。
两人互视一眼,并无言语交集。
何子言在外面洗了洗手,接过fu务员递来的毛巾,仔细擦拭手掌,耳边不由自主的响起清云观那个师兄的哭腔。
“你杀尽世人,但你能杀尽自己的良心吗?”
“你不来我就不安置!你不信我就将师叔骨灰洒入江水让你永世不得拜祭!”
“冤孽啊!冤孽!!!”
最终,何子言似乎是被这声音吵闹,表情有些烦躁的将毛巾扔进回收桶里,回身又往休息室走去。
“开门,我是来救你的。”
来到那间洗手间前,何子言shen手敲了敲门,身后的三名大汉闻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凑近到他的身边,将他围住。
“兄弟,里面这个是我女朋友,你想要救谁?”纹身男神色yin沉的看着这个气质yin柔的男人,凶悍的光头配上那青焰图案显得盛气凌人,“赶快给老子滚!”
纹身男的喝骂让周围的人都将目光聚焦于此,何子言无视脸都快贴上自己的纹身男,拿出手机,准备拨打警察热线。
“你是不是想死?”另一只大手捏住何子言的手机,留着飞机头的男人歪头看着何子言,语气极其的不善,“没事就滚去喝你的酒泡你的妞,你再多管闲事老子挑断你的手脚筋。”
眼底的灰更加浓郁,何子言侧头迎上对方的目光,刚要shen手,洗手间大门咔的一声被打开,一阵香气扑进何子言的怀里。
何子言搂住女人,看了眼对方的气色,转而抬头看着纹身男:“女朋友还要下药?”
飞机头闻言朝着何子言的肩膀一推,抬脚就要对着后者踹去。
“算了!”纹身男拉住同伴,深深看了眼何子言,带着同伙们转身离去。
何子言扶着女人注视对方离去,手指轻轻摩挲手机屏幕,然后带着女人走出酒吧,直接来到上面三楼的酒店前台。
“开间双人房。”何子言低头从女人的外套里拿出钱包,取出身份证,看了眼上面的名字,然后将钱包里的钱也一并拿出来,“一共多少钱。”
收银员仔细盯着何子言看了一会,表情有些鄙夷的开口道:“房费888,押金2000。”
何子言闻声数了数手里的钞票,然后又从自己兜里拿出几张补上。
“还要你的身份证。”收银员再次没好气的补上。
“护照可以吗?我是外国国籍。”
“行。”收银员接过对方递来的护照,填好表格打好印,将房卡和证件拍在台上,“2208,有需要打电话,房间里的东西用了的话直接在押金里面扣。”
说到押金两字时,收银员咬的很重。
“好的。”
何子言收好东西,扶着女人进入电梯,打开房门,将后者扔在里面那张chuang上。
林钦珠。
他沉默的注视着躺在chuang上的女人:齐耳的发型配着一张五官略深的姣好面孔,浅色的发丝错落在露出来的锁骨上,衬着玉色的肌肤,白皙剔透之中又带着xinggan,至于那双长腿,在薄丝袜的包裹下更是令人呼吸燥热。
她在迷药的作用下睡的很熟,他在一旁看的很沉默。
五分钟之后,何子言收回目光,起身打开柜子上的矿泉水,扶起林钦珠的头,喂着她将一整瓶水都喝了进去。
他做完这一切后收回手掌,指尖滑过皮肤的细腻感触在心头泛起涟漪,shen手在对方外套口袋里mo索片刻。何子言打开房门,走到楼下的酒吧门口,然后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香烟,望了眼渐渐变小的雨,站在街边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点上一支烟。
汽车的急刹声传来,一辆面包车猛地停在何子言身前,然后几人冲下车抓起他的领子就切着上车离去。
“你他妈的!老子叫你英雄救美!救!救!救你妈!”
飞机头的拳头狠狠砸向被拉进车的何子言,身旁的同伴则是死死抱住何子言的肩膀,让他不能还手。
深吸口气,积压在心底的暴虐终于苏醒。
挣开纹身男的束缚,何子言一记刚猛霸气的阳手迎上飞机头的拳头,在对方因骨裂而惨叫的同时反手一记阳二十二将纹身男的下巴打裂,最后补上一横拳将坐在副驾驶室的新同伴打晕。
“咔嚓!”
飞机头的手臂被何子言再次捏住卸力上拉,直接将肘关节扯得脱节!
“不想死就继续开。”恶魔探出头来,注视着驾驶座上的唯一幸存者,“开到你们一开始想去的地方,听清楚了吗?”
“清……清……清楚了。”
司机双手颤抖的握紧方向盘,满头冷汗的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痛的哀嚎的同伴们,再看了看身旁这个已经开始翻白眼吐沫的同志,眼角抽搐的驾驶着汽车。
六
“安静点,好吗?”
面包车内的再次响起骨折的声音,何子言歪头看着已经疼出眼泪的飞机头,扯着对方的头发往下拉,然后用另一只手环住对方的颈部,开始用力。
飞机头满眼血丝的疯狂点头,闭紧zui唇不然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很好。”
何子言仰头深吸口气,克制住这股想要扭断脖子的yuwang,看向被打掉几颗牙的纹身男。
后者立马捂住不断流血的zui,颤抖缩在座位的角落,与这个男人拉开距离。
面包车安静行驶,雨滴轻轻敲打车窗,何子言浑身放松的靠在二人中间,闭着眼睛调节呼吸,忍住那股……最血腥的yuwang。
“就在这里。”司机一路未停的将车开到郊区的某个开发区内;shen手指向里面的工棚,语气还带着略微的颤抖,始终不敢回头。
“好的。”
他身后有话语轻响,接下来,便是一阵夹杂着耳鸣的剧痛直袭司机的脑门。
打开车门,何子言在工棚灯光的照射下慢步前进。
空中的细雨如绒线般在橙色的灯光中飞舞,落在何子言的肩头,打shi他的衣物。
工棚内,一qun穿着毛衣的大汉正围着桌上的鱼火锅吃饭。地上的酒瓶哐当作响,为首的那名寸头胖子宛如一只黑瞎子般猫着腰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吃着碗里的滚烫食物。
看见身旁的兄弟们都停住了筷子,寸头胖子呵着气将碗里的鱼泡吃完,然后回头说:“袄子,那人切……”
“切到了。”何子言语气平静的回答,无视周围陡然安静的众人,拍掉身旁这张小板凳上的灰,弯腰坐下,然后十指交错放在膝盖上,“那你们呢?找我有什么事?”
寸头胖子有些愣神的看着坐在自己身后的何子言,举起手里的碗就砸了过去。
“嘭!”
何子言从板凳上一跃而起,并拢五指直接将飞来的瓷碗打碎,然后手臂向下弯曲,用肘部狠狠打在寸头胖子的头上。
周围众人看着突然跳起爆头的何子言,立马起身抄起周围的酒瓶子蜂拥而上!
yin阳六十四手,最擅长的便是近身搏杀!最盛名的便是攻守兼备!
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攻势,何子言右脚踏出一步,右手shen直,左手搭在其上,丹田内的纵气下沉,摆出千人关的姿势。
一拳,一腿,一肘,一靠。
何子言身处暴风眼却宛如千斤巨石般迎上数不尽的拳脚和酒瓶板凳。
每个人与他交手的时间都十分短暂,因为每一位近身的人都在一招一式内被击溃作战能力,这yin阳两手的狠辣凶悍就体现在对人体穴位和关节的打击,六十四中的每一式,都对应着人体躯干的关键部位,所有动作窍门都冲着一个目的而去——杀人!
冲在最后面的那名矮瘦子被两指戳在剑突下部位,而后何子言手指突然弯曲,并拢成拳进一步叩击上去。
“呕!”
矮瘦子弯腰吐出一口苦胆水,心脏悸缩的抽痛瞬间让他当机休克。
踢起脚边一张凳子,何子言踏在凳子上借力对着那在不远处一直扔着瓶子的人跳去,然后摊开手掌对后者眉骨的正中心一拍!
“啪!”
掌声如惊雷在工棚内炸响,何子言落地,敌人倒地。
周围再也没有攻击袭来,何子言环顾四周一圈,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痛哭的众人,走到桌子前拿起没有被酒水打shi的纸巾擦拭掉从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
武功不是万能的,与人战斗也不是武侠电影里面那样子的一板一眼,人类的智慧,早已让战斗拥有无限种可能性。
在历史中,有太多宗师死在普通人的拳头下。
数了数身上的伤口,何子言脱下被玻璃碎片或者尖锐铁棍割破的外套,又多拿了些纸巾擦掉沾shi布料的鲜血。
他处理完一切,走到寸头胖子身边蹲下,横手一耳光打过去,问:“那女人的手机呢?”
“在那边的箱子里,在那边的箱子里。”寸头胖子吓破胆的撑着手在地上后挪,“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兄弟,我真的错了。”
何子言闻言起身,在棚子左边的箱子堆里翻翻找找,拿出手机以及一台录像机。
他打开录像机,选择一个片段播放,而后安静的听着录像机里的尖叫反抗声。
“兄弟,兄弟,我,我……”目光移来,寸头胖子表情惶恐的不断摇头。
何子言再次来到胖子身边,翻找录像机里的东西;shen手点在那张被蹂.躏的女子的照片:“这个人多少岁?”
“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寸头胖子防线崩溃的嚎啕大哭,脸上的鲜血被泪珠分出一条条道路,“她就是这周围读大学的学生,具体多大我真的不晓得,啊!啊!!!”
何子言捡起地上的筷子猛地扎穿寸头胖子的手掌,然后拾起另一只筷子,再次望去,指着另一张照片里的手。
“不,不,啊!!!”
五根筷子用完,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寸头胖子已经开始翻白眼抽搐。何子言平静一扫,夹住手里剩下的最后一根,抬手瞄准对方的颈部。
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何子言的手僵在空中。他伫立在原地片刻,最终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看完刚才收到的短信;走到桌子前,shen手取出一副一次性碗筷,坐下,夹起火锅里的鱼rou,就着桌上的酱料涮鱼片,低头享用这热气腾腾的鱼火锅。
周围几十号伤员痛苦的躺在地上闷哼,何子言背对他们不紧不慢的咀嚼着食物,声音从棚内传出,最终飘散在雨中。
……
夜间凌晨四点,琉江派出所的值班民警正坐在前台专心对付着手里的方便面。
一名穿着加厚夹克的中年大叔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然后将手里那个塑料袋啪的一声放在民警面前:“警察同志!我要报案,我要报案!”
“怎么了!您慢慢说。”民警立马放下手里的方便面桶,接过塑料袋,取出里面的录像机,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七
“在城东的郊区工地,就靠近琉江大学那一块!这,这是一名乘客交给我的!您们赶快出警去看看吧!”
“好的!你先留在这里录口供。”民警叫出派出所内的其他同志,然后拿起电话拨打号码:“徐局,城东开发区出现了情况!伤员多达二十余名,可能是恶势力纠纷。”
“知道了,你们现在马上过去,叫上救护车还有小陈他们,我现在出发。”
“明白!”
警车车队鸣笛呼啸的声音在琉江街头炸响,一场团队作案的犯罪事件终于被解开了黑暗的一角。
……
从车上取出换洗的衣服,何子言回到房间。空气中的那股桂花淡香让他神经有些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疼痛与疲惫感。
他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林钦珠,在黑暗中脱下身上这些带有血渍的衣物,将林钦珠的手机扔在后者身边,然后chiluo着身体走进浴^室,开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已经干涸的鲜血粘着头发搭在额头上,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有几处青紫红肿,爆发力惊人的肌rou上有几处因割伤而留下的红线。他打开水龙头,洗干净脸上的血渍,然后转身打开喷头,仰头享受这水流冲遍全身的感觉。
殷红的水顺着脚踝流向瓷砖,在地上勾勒出一幅好看的红白图案。
洗完澡,何子言裹着一条浴巾躺在chuang上,看了看屏幕已经碎成蛛网的手机,侧身将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
“我恨你。”
息息索索间,一道女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何子言睁开眼睛,沉默片刻,调整了下睡姿,又将眼睛闭了起来。
下chuang走路的声音响起,轻微的呼吸声在他背后散发着热气。
拳头落下的风声清晰传入何子言的耳中。他shen手抓住上方的手臂,回头看着不断挣扎的女人,以及那在黑暗中闪烁的泪珠。
“闹够了就给我滚。”
……
城东郊区工棚,警车与救护车的白灯强光将里面人的凄惨模样打的一清二楚。
琉江区警署局长徐任瑞神情严肃的看着不断被抬进救护车的伤员,侧头对身旁的警员说:“统计好情况了吗?”
“情况已经确认了,加上面包车里的三个,一共三十一人,轻伤0人,中度伤残6人,严重伤残25人。”小陈合上手里的本子,看了眼忙的焦头烂额的救护人员,低头咬了咬手指,继续说,“据这些伤员反应……把他们打成这样子的……是……是一个人做的。”
“一个打三十多个?!!”徐任瑞惊得立马转头看着小陈,“你确定他们不是被打出幻觉了!”
“确实是一人所为。”一位急救医生摘下口罩,低头翻阅手里的记录册,“这个人出手专打人体要害,而且看伤者的情况这人力道非常足,是个不简单的人。很有可能是民间的行家或者什么武术大师。”
“武术大师?”徐任瑞听着词汇忽然感到有些陌生,在现在这个热武器时代,武功,不过是人们沽名钓誉敛财诈骗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浓眉紧锁的低头沉思,录像带里的所有内容他都已经粗略的浏览过,这一伙人,是当地农村城镇上工的村民,至于为什么会犯下这一丑恶wuhui的连环重案,原因也非常简单。
酒精药物,法不责众的心态,被害人的忍辱吞声以及某些知情者为了个人利益的自保,这些无一不让这qun刁民胆子越发壮大,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件事情先压下去,相关证物带回局里保存,先不要让这件案子传播出去。”思索良久,徐任瑞开口向小陈吩咐道,“你现在去联系琉江大学的校领导,争取让被害人在这件事情上受到最少的影响!嗯,然后你再联系一下局里的小王,把出租司机的口供记录发给我,明天下午之前要把这个武术高手找到!”
“明白!”小陈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带着其余警察同志去处理现场。
徐任瑞站在车辆中深吸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从兜里拿出烟点燃,拨通了一个号码:“李shi长,这边出事了。”
……
“是你滚!是你给我滚!滚!!”林钦珠不停拍打着何子言的手掌,整个人歇斯里地的喊叫着,“畜生,你这个畜生!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何子言反手扯住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拉进被窝里。
“你,你,你干什么!”林钦珠疯狂的挣扎,可双手却被何子言死死掐住,随后她感到脸上有股温热,可此时的境遇却已容不得她多想,“你个混蛋!放开我!”
彻底制住这个女人,何子言翻身压在林钦珠身上,用手捏住对方的脸颊,语气低沉的开口说:“我想对你做什么你逃得掉么?事情都还没gao清楚就给我撒泼,活该被几十个男人轮。”
“滚!滚!”
林钦珠哭着拍打何子言的头,表情变得更加的绝望。对方的力度渐渐变小,林钦珠忽然感觉到手上有些shi黏,稍微一闻,是血液的腥甜味。
何子言的呼吸在耳畔响起,林钦珠面对这忽然又安静下来的男人,紧绷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滚,你滚。”林钦珠哭泣着摇头,十指深深cha入何子言那shi漉漉的头发里。
何子言安静凝视着林钦珠的表情,头部的眩晕已经使得视线有些模糊:“你要吵就出去吵,我现在没工夫理你。”
他说完从林钦珠的身上起身,shen手擦拭了下从额头上留下来的血,下chuang走向另一个chuang铺,掀开被子,闻着被窝里残余的香气重新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准备休息。
“你刚刚说谁被轮了?”反应过来的林钦珠颤抖着zui唇坐起身子,看向何子言的位置,脑中回忆起彻底昏迷前的情况,心如死灰。
她看了看房间的窗户,猛地下chuang冲了过去。
“你……”一只手掌掐住她的脖子,何子言咬了咬牙,头部的眩晕感更加强烈,“要死也给我死外面去!”
他甩手将林钦珠扔在地上,然后向前走出一步,猛地感觉脚步一轻,半跪在了地毯上。
林钦珠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慢慢从地上爬起,眼中的恨宛如刀子扎向何子言的后背。她扑上去将指甲死死嵌入后者的皮rou里,然后张zui咬向何子言的脖子。
“嘶!”
剧痛刺激的何子言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的火气也彻底冒了上来。
八
距离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5个小时,徐任瑞的眉头也紧锁了五个小时。
李shi长听完报告后的反馈十分简单:法不容情!
“好一个法不容情啊,李shi长,你这下可是交给了我个大任务。”徐任瑞再次续上一支烟,坐在椅子上不停按摩着眼眶。
“徐局!有几名伤者的家属已经从医院赶到这边了,看他们那样子,这事怕是不能善了。”办公室大门推开,小陈风尘仆仆的冲进来,朝着闷头抽烟的徐任瑞说,“校方领导对于这件事情表示十分震怒,目前已经在全校彻查,至于那些受害者我们现在都没有联系过,要进行进一步的秘密调查吗?”
“要,让她们出示一份完整的口供,法院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这一次的所有呈堂证据都会采取匿名处理。”徐任瑞抬起头,语气沉稳的说,“你这边联系一下郑蔓草,让她去和那些被害者接触,最好……争取一两个敢于出庭指证的学生。”
“好的。”小陈看着神色凝重的徐任瑞抿了抿嘴,感觉胸口也便有些闷,“那,那些涉案人家属我们该怎么办,根据医院的反映,目前有几名患者已经出现轻度智障的情况,至于那个伤得最重的潘正那植树人的下场已经是逃不掉了。”
该死的,就不知道打轻点么……
徐任瑞再次按了按太阳穴,组织了下语音,说:“尽快将那个何子言抓回来,手段的话,客气点……”
“明白。”小陈点点头,接通电话,应付几句,对徐任瑞说,“人找到了,就在mtse酒吧上面的酒店里。”
“行,赶紧把人带回来。”
“是!”
办公室大门再次关闭,徐任瑞看着门外忙碌的警员们,猛抽一口烟。桌上的手机亮屏震动,来电显示的号码让他又是一阵头大。
……
警察赶到酒店房间时已经是早上十点,确定好作案人所在的房号,小陈伸手锤了锤门,语气严肃的喊道:“里面的人开下门,警察。”
房内并无人响应,小陈见此又耐心的敲了五六分钟,然后对着身边的酒店员工摆了摆手。
酒店员工拿着磁卡正要开门,房门突然打开,开门的竟然是一名长相出众的女子。
小陈看着这个裹着床单的女人有些愣神,开口问道:“那个,你就是林钦珠是吗?何子言呢?”
“在里面,你们是来抓他的吗?”林钦珠神色平静的开门站在一边,丝毫没有昨晚那种崩溃疯狂的样子。
“只是有个案子需要他配合调查。”小陈组织了下措辞,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林钦珠凌乱的头发和脖子上的各种红印子,“那你能叫他出来一下吗?嗯……你昨天也在mtse酒吧是吧?你等会最好也和我们一起过去一趟。”
“需要作证是吗?可以。”林钦珠丝毫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直接走进房内,捡起地上的衣物走进洗手间。
小陈与同事们相识一眼,房内浓郁的气味已经让他们知道里面是个怎样疯狂的场景。
最终,小陈在同事的注视下无奈的独自进屋。
“何子言。”走进房内,刺鼻的气味让小陈眉头猛地一皱,他看向正坐在床边穿鞋的何子言,走到窗户拉开窗帘,驱散房间内的黑暗,“请你跟我回去一趟,关于昨晚的事情。”
衣物,毛巾,碎纸,破碎的丝袜,沾满血渍的床单。
小陈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满是血渍的浴巾,表情变得非常的严肃。
他转身走到已经站起来何子言身边,仔细观察对方的相貌,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长相俊秀阴柔的男人会是昨晚那个一挑三十几的狠人。
而且……还是徒手对兵器……
小陈收起思绪,听着洗手间里的洗澡声,说:“你昨晚犯的事有点大。”
“我知道,这人当时太过于气愤,下手没有轻重。”何子言穿上黑色的长款外套,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玉溪,点燃,“我已经联系了英国大使馆,等会儿会有人和我一起去警察局,可以吗?”
“这是你的权利。”小陈没有多说,环视一圈凌乱的房间,再看了看何子言额头上的口子,微微叹气,走了出去。
何子言注视着警察离去的背影,拿起充满电的手机,低头摇晃了下还有点眩晕的头,跟着走向外面。
洗手间大门打开,洗好澡的林钦珠里面穿着浅棕色的针织衫毛衣线裙,搭上何子言昨晚穿的那件高领外套,将自己娇小丰满的身躯裹在大衣里,只露出那双光洁修长的小腿。
“走。”小陈再次看了眼容光焕发的林钦珠,带头走进电梯。
一群人走到酒店大厅,何子言将房费押金退回,伸手将钱递给站在一旁的林钦珠。后者反手一巴掌将他递来的钱打落。
何子言也没有多说,捡起钱装进自己口袋。
走出酒店,何子言看着眼前的那辆警车,点上烟,侧头看向慢步走来的几名英国人。
其中那名梳着背头的金发英国老先生朝着何子言点点头,接着对旁边的警察说:“你好,我是简的私人律师,这两位是从首都大使馆来的科尔先生和薄伽丘先生。我们已经在昨晚得到了简先生的详细反馈,请你允许我们一同前往警局保护我们英国的公民。”
速度这么快……
小陈伸手握住对方律师的手,点点头,转头招呼人上车。
“对不起,我有权让简先生乘坐我们大使馆的车辆。”律师挺直腰板的看着小陈,然后在何子言的耳边说了几句,带着对方上了大使馆租借的商务车。
“那我们走。”小陈见此有些烦闷的皱起眉;看了眼孤零零的林钦珠,将她带上了车。
上车之后,小陈系好安全带。身旁的同事透过后视镜看着大使馆的车,说:“头儿,这人好像有点实力,一晚上就将英国方面联系好了,看这强硬的样子……这件事可真的不好办了。”
九
“警局那边呢?”小陈皱眉点上支烟,发动汽车。
“患者家属已经在医院了,同事们现在都忙的焦头烂额,不过目前情况比较良好。”
“那就行。”
小陈将手里的烟扔掉,打电话向徐局反映了这边的情况。
坐在后排的林钦珠安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然后发声开问:“他,是还做了什么事情吗?”
“你竟然不知道?”小陈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后视镜,答,“你昨晚被几个歹徒迷晕了,他救了你之后在楼下被那几人劫持去开发区,好小子,结果对面报复没报复到,一窝三十几个人全给他一人撂了!个个被他打成四级伤残以上,现在医院那边都炸锅了。”
林钦珠闻言有些惊愕的抬起头,美眸里仿佛又浮现出许些光泽。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副驾驶的同事侧头看向小陈,“按道理来说他只要躲在房里报个警还能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他要忽然跑到楼下去买烟了?而且……他去了也好像是为了把她的手机抢回来。”
“这是有可能的。”小陈单手驾驶着汽车,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美女,“反正他这一次是捅到炸弹窝了,诶,你都没有注意到他身上是有伤的吗?”
林钦珠听着对方的询问,回忆起昨晚的点点细节,以及……早上洗澡时那满手的鲜血:“我记不得了。”
“哦,那你刚才说他还做了什么事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林钦珠低下头,双手搭在何子言的外套上,身上,还残留着衣服主人的气息。
小陈仔细观察着突然有些反常的林钦珠,没有多说。
来到警局,林钦珠跟着小陈等人走进大厅。后面那辆大使馆的车也停下,她回头看向被三人环绕的何子言,以及那长发下结痂的血口子。
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只留下徐任瑞和何子言的律师在审讯室里。
徐任瑞专注的凝视着何子言的脸庞,然后递出一根烟:“抽吗?”
“不用了。”何子言摇摇头,表情平静的坐在椅上,“您有什么直接问,我会全力配合你。”
“好。”徐任瑞点点头,打开本子,说,“请你详细描述一下方案当天的情况。”
“我当时正在mtse酒吧喝酒,后面去洗手间时听见隔壁的林钦珠女士向我求救,于是我出来之后上前了解了下情况,却被外面的三人制止,他们当时对我进行了口头威胁。”
“然后呢?”
“然后我以报警威胁他们,他们便放我走了,之后我在上面的酒店开了房。”
“林钦珠女士也和你在一起对吗?”
“是的。”
“好,你继续说。”
“将她安置好后,我想下楼去买包烟,随后前面的三人劫持上了面包车,之后……”
“等等。”徐任瑞点上一支烟,盯着何子言发问道,“你说你是被他们劫持上了车,但是直接的交通监控显示他们在车上就已经被你制服,请问,你是不是自愿要跟着他们走的。”
“是的。”何子言平静作答,“因为我在车上的时候想起来林钦珠女士的手机好像被他们抢走了,所以我想取把手机要回来。”
“你确定是在车上想起来的吗?”徐任瑞深吸口烟,目光始终牢牢的锁定着何子言,“你会武术,而且按结果来看你对你的武术十分的自信,要是他们三个想要劫持你你根本可以当场逃脱,然后报警处理,那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就报警,而要铤而走险的前往他们的地方。”
徐任瑞将烟头掐灭,直视着何子言的眼睛说:“你根本从头至尾就没有想过报警,你只是找个由头去找他们的晦气,或者说,你是将他们当成了你的发泄工具。从小练武,你应该很崇尚暴力吧。”
“请不要用个人推测影响我当事人。”律师立刻出声,然后对着何子言说,“你可以不回答。”
“我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多人,而且当时我也是在他们想要殴打我时才出手回击的。”何子言调整了下坐姿,“从车上到工棚,我从始至终都是被迫还手。”
“但你被迫还手的动机并不单纯。”徐任瑞抱着臂膀看向何子言,“就像我之前所说,你在途中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报警,但是你并没有,而且关于正当防卫这件事,那个潘正好像在求饶之后还被你进行了非人的折磨,请问这件事情是否属实?”
“我没有折磨他,但是我已经负了伤,而他还想继续攻击我,处于害怕我才限制住了他的行动能力。”
“你是否在他没有攻击你之后还继续打他?”
“我不确定他是否还会攻击我。”
“好。”凝视对方良久,徐任瑞扔掉手里的烟蒂,“根据在场目击者的情报以及你的口供,我们警局将拘留你48个小时,然后进一步确认案件情况,到时候……可能控诉你故意伤人罪。”
“徐警官,我已经为我的当事人申请了保释。至于您说的故意伤人罪等臆想,我们届时法院见。”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相关文件,看着徐任瑞,在一旁说道,“既然您这边已经完成了对我当事人的审讯,那么接下来我将带着我的当事人离开,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行。”徐任瑞见此也从椅子上起身,看都没看桌上的文件一眼,向何子言伸出手,“不管怎样,感谢你本次的“见义勇为”,要不是你,这群不法之徒还不知要逍遥多久。但是也希望你能清楚,每个人都应该尊重法律。”
“好的。”何子言起身握住对方的手,迎上那充满深意的目光。
走出审讯室,何子言带着两位大使回到了商务车内。
律师拿着司机买来的衣物坐在何子言身边,看了看那些被带走的罪犯家属,开口对何子言说:“简先生,这件事情最坏的结果也就只是被遣返回国而已,而且就算如此学校那边也不会追究任何责任,并且让你重新选择他国的学校。”
“我不想被遣返。”何子言脱掉外套,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
“可是……你要是坚持在这边学习的话可能会遇上一些麻烦。”律师取下眼镜,边擦拭边说,“本来我们只要按人道主义赔偿给这些罪犯200y,如果你坚持留在这边,那这个数字可能会翻上很多倍。”
“现在金钱也解决不了问题了。”坐在副驾驶座位的薄伽丘跟着开口,“我刚才已经和当地领导沟通过,他的意思是你必须要走,而且赔偿金是1000万元。”
十
“钱无所谓,毕竟是我下手重了。该赔的都赔,该负责的我也会负责。”何子言点上支烟,目光平静的看着走出警局的林钦珠,“2000万到5000万之内我都可以接受,但我必须要在这边完成我的学业,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事很难,不过我还是会去争取一下。”薄伽丘轻叹口气,“看在公爵的情面上。”
“麻烦你了。”
汽车发动,站在远处的林钦珠看着车辆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将充好电的手机开机,里面那一串串未接来电的消息刷屏而上。
……
将身边这几人安置好,何子言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开始了每日的练功。
从九岁起,每日打拳三套,静坐练气两轮,挥拳五百下。
习武之人最忌讳做任何体力活,这人的身体累了,今天练的功也就白费了。
转完小周天,何子言穿着条裤衩躺在床上,回了几个电话,弯腰点上支烟,然后夹着烟摩挲额头上的纱布,脑中开始回忆起昨晚交战的种种细节。
将一件事情做到极致,集那一点登峰造极,这是每一位宗师或者立志成为宗师的武夫需要具备的品质。你的所有执着,最终都会发光发热。
做完这一切之后已经是深夜了,何子言侧头看着窗外的夜色,拿出小本本,低头浏览上面记录的地方,然后穿上衣服,外出寻觅美食。
琨明的夜生活还是以烧烤为主,而这些烧烤中的灵魂,便是蘸水。
何子言顺着本子上的地址来到这条当地有名的宵夜街,街边店铺个子都不高,仿古的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灯笼,热气从窗户里飘出,滑过周围人群的脸庞。至于行人脚下的青砖路,早已被踩的轻轻作响。
何子言来到自己看好的那家店,见没有空桌子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闷头抽着烟,看着街上的人群,品这一口人间烟火气。
终于轮到自己就坐,何子言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菜单点菜,然后又要了两瓶冰啤酒。
本来按道理来说,这种天气最好是来上几两白酒暖肚,但是他这一次点的菜很辣,非常非常的辣。
烧烤上的很快,何子言看着这一桌子的肉,呼一口气,先拿起一个鸡爪啃了起来。
这鸡爪是乌鸡鸡爪,非常大只,口感非常焦脆,兴许是因为这里的许多肉类都是先卤后烤的缘故,吃起来有股浓郁的卤香,根本不需要再添加别的调料。
三两下解决掉手里的鸡爪,何子言喝了一口冰啤酒,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烤猪皮放进嘴里,细细咀嚼那股香糯。
“哟,你挺会吃的呀。”一个穿着警服的倩影突然坐在何子言对面,聚精会神的看着桌上的美食,毫不客气的拿起另一个鸡爪啃了起来,“录个口供都录了我一天,真是饿死我了。”
“我们……”何子言停下筷子,看着这已经开始自己开碗的女警官开口问道,“认识吗?”
“哦,我姓郑,名蔓草,就诗经里的那个蔓草,很高兴认识你。”郑蔓草举起杯子喝下小半口,舒服的吐了口气,然后看向何子言,说,“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一挑三十几的宗师。人比照片要帅。”她说到此拍了拍手,单手撑在桌子上,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块猪皮,“这猪皮要趁热吃,冷了就变得非常韧了。”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何子言抿了口酒,看着这个大快朵颐的女警官。
“当然有事呀。”郑蔓草边嚼边口齿不清的答,“我听人说你不想被遣返回去,而我刚好又有办法让你留下来,你找的那个大使,搞不定这件事。”
何子言闻声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盯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有这个能力,而且这件事情我也挺支持你的。”郑蔓草吃完猪皮,又伸筷子夹向那道烤罗非鱼。
她刚一伸手,另一双筷子压住她的动作。她见此抬头一看,迎上那双细长的挑花眼。
“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见高山,很高很高的那种。”郑蔓草歪头看着何子言,语气还是那般俏皮可爱。
“这里多的是山。”何子言收回筷子,给自己带了一块鱼肉,低头放进嘴里,那股辣味瞬间灼烧喉咙,“咳!咳!”
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脸颊通红的拿起杯子猛灌两口。
“噗!我还以为你是很能吃辣的人呢。”郑蔓草看着何子言的模样哈哈大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形,“这鱼,还有这烤牛肉,都是很辣很辣的!哈哈哈!”
郑蔓草抿着嘴看着这宗师的狼狈模样,不施粉黛的脸颊如上好的暖玉般光滑动人。
“说,说正事。”何子言深吸口气,又不服输的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嘴里。
“正事就是你露两手给我看看,我帮你解决你眼下的这个问题。”郑蔓草眼里的笑意还是十分浓郁。她自己也夹了一块鱼肉尝了尝,随后吐着舌头加了点调料,“你这门武功,是什么拳种?”
“南方小拳种,一代两三人,很小,非常非常小。”咽下嘴里的鱼肉,何子言连续喝了几杯冰啤酒,开口再要了两瓶。
郑蔓草闻言也跟着点点头,低头用筷子拨弄桌上的烤罗非鱼:“那是不是也和这鱼肉一样,很辣,非常非常辣?”
她抬头看着对方,对方也正注视她。
“我这拳你学不会。”何子言收回目光,又吃了块秘制烤牛肉;喝着碗里的小口蘑,“祖上有训,我没资格教人,这拳种,在我这儿关门。”
“那你有多高?”郑蔓草放下筷子,一脸好奇的看着何子言,那双美眸却很平静。
“不知道,还没有和这边的人交手过。”何子言忍住辣吃着牛肉,将杯子推到郑蔓草面前,指着说,“差不多就这么高吧。”
“那行。”郑蔓草看着他微微一笑,扫一圈桌上的吃的,拍拍手,“那你帮我出去见个人,见完再回来吃,嗯……要是很久的话那我们的约定就不作数了哦。”
十一
“行。”
何子言卷起一块猪皮放进碗里,放下筷子起身,转身走出店门。他身后的女子似乎没有看见一般,吧嗒嘴吃着各式各样的烧烤。
何子言走到店外,抬眸一眼就锁定了那辆停在街边的军用车,走上前去,对着站在车边抽烟的男人说:“有个叫郑蔓草的叫我来见你。”
这个气势如虎的男人闻言有些愣了愣,看着这个额头上还裹着纱布的人,扔掉手里的烟,哦了一声。
烟蒂落地,他扎腰递出的那一拳大气磅礴,势要开山!
“啪!”
何子言一记推手贴在对方的拳头上欺身而进,而后左脚前踏,用膝盖挡住对方的膝顶,反手换肘一贴,抬着手掌往上推住对方的下巴,左手用力一伏,按着男人的脑门旋转手腕。
“服不服?”何子言看着被死卡住弯腰的男人,平静开口。
男人想要再次用力,可对方的手臂宛如钉子锁住了他的发力关节,一用力,就是一股钻心的疼。
“服!”
何子言闻言松手,答复过来的却是一记横拳!
指尖凿着对方胳膊肘嵌入皮肉,何子言马步一扎,收回手掌,用一记更猛的阳手直拳打向对方脑门。
拳头离男人的鼻梁只有半指距离,那股劲风,却直吹这人心底。
“我真服了。”男人点点头,抱着无力下垂的手转身上车,开着车绝尘而去,没有留下任何废话。
何子言也转头走回店内,看着停下筷子的郑蔓草,指了指碗里的猪皮,说:“还是热的,不韧。”
……
二人宵夜过后回到郑蔓草开来的轿车上。郑蔓草一上车,打了个饱嗝,哼哼唧唧的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搞怪的咳咳嗽:“喂?是李叔叔吗?哎呀,我找你没什么事啦,就是今天那个犯人被我抓到了,一说到要被遣返就哭哭啼啼的和我说自己有多热爱我们大华夏的文化。嗯……他说他有钱,随便赔,就是想留在这边。”郑蔓草说到此调皮的向何子言眨了眨眼,“嗯对对对,他肯定不会再犯的,你放心,我打包票!肯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何子言看着正在拍自己那中等规模的郑蔓草,有些胸闷的转头看向车窗外。
这边电话结束的很快,郑蔓草收起手机,看着何子言,笑道:“2000万,明天打过来分发给家属们就行了。”
“谢了。”何子言点点头,想要开门下车。
“诶,我还没准你走呢。”郑蔓草将他叫住,睁着大眼睛想了想,说,“你觉得那个人是什么路数?”
“很一般。”何子言靠在坐垫上,放下车窗,吹吹风。
“哦,他很一般,嗯……”郑蔓草闻言数着手指,然后惊讶的对何子言说,“那你不是有这么高!”
何子言看了眼对方摊开的十指,没有说话。
“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吧?”郑蔓草歪着头继续开口道,“以你的身手想要在里面混那是随随便便的,而且到时候对你自己也有非常大的帮助哦。”
“没兴趣。”何子言低下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别的事吗?”
“有”郑蔓草点点头,发动脚下的轿车,表情专注的看着马路上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宗师,你这样的人物呀,我只听我奶奶提起过。诶,你会不会徒手劈砖头什么的,或者一脚踢下石狮子头那种的也可以。”
“不会。”
“那你究竟厉害在哪里呀?我真的挺好奇的。”
“不知道。”
“你一个练武的不知道厉害在哪里?哎呀,你就告诉下我呗。对了,我看你的手上怎么没有那些老茧,身体比例看起来也挺正常的,你到底是靠什么打赢别人的。”
“靠拳头。”
“我呸!哎,早知道我就出去看看你是怎么打架的了,都怪我今天太饿了。”
“嗯。”
“要不……你等会儿练两手给我瞧瞧?”
“我看你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吧?”何子言瞥了眼郑蔓草。
“是的!”郑蔓草诚实的点点头,看向何子言,“反正车都在走了,你跑不掉的,不过你要让我十招哦。”
“那不用比了,我认输。”何子言闭上眼,任由郑蔓草开车。
“你,你,我刚才还说你是宗师嘞,你让我这个弱女子十招怎么了!”郑蔓草翻了翻白眼,“难道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还真能打死你不。”
“是比武就没有儿戏,要是陪练的话你随便找个健身教练足够了。”
“这一顿饭的交情总可以吧。单可是我买的。”郑蔓草将车停在路边,对着何子言调皮一笑。
何子言深吐口气,跟着对方下车,然后抬头看了眼这个跆拳道馆的招牌,不做言语。
“金师兄,谢谢你这么晚了还在馆里等我。”走进道馆,郑蔓草对着出来开门的黑色练功服男子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何子言的手臂,“这我朋友何子言,这是我跆拳道的师兄金勇。”
“你好。”金勇与何子言握了握手,转头对着郑蔓草露出笑容,“蔓草,怎么这么晚还想练练。”
“想和我这朋友玩玩呗。”郑蔓草越过已经热好身的金勇,带着何子言往里面走去。
趁着郑蔓草换衣服的功夫,金勇来到何子言身边,看了看对方身上的西装,又看了看这张帅气俊邪的脸,说:“兄弟,这头是怎么搞的。”
“昨天和人打架碰的。”何子言坐在板凳上回话,丝毫没有热身的打算。
“打架?”金勇眼中藏了点笑意,弯腰坐在何子言身边,打量后者一圈,“我看你这身材也挺标致的,平常有练过?”
“练过一些。”
“哦,是练得拳击吗?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跆拳道?”
“没有兴趣。”何子言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感觉有些困了。
金勇见此低头笑了笑,拍拍何子言的肩膀,起身:“蔓草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怎么也练过几年,等会你陪她练的时候注意些,你最好还是去换身衣服吧。”
他说完也不再理睬何子言,来到一个沙袋前叫喊着踢起腿来。
何子言双手抱胸的闭上眼睛,对于前方的沙袋撞击声,只觉得吵闹。
十二
“久等了!”
睁开眼睛,一声白色练功服的郑蔓草映入眼眶,那可爱俏皮的样子让何子言又有了些精神。
“你要怎么练。”何子言脱掉西装外套,起身松开领带。
“就你来防我,然后再指点我一下。”郑蔓草仰起头,争取让自己的气势不输给对方。
何子言没有废话,直接走上擂台,脱掉皮鞋扔在一边。
对面的郑蔓草弯腰热热身,那曼妙的曲线让正在踢腿的金勇变得更加勤奋。
“我要上了!”郑蔓草系紧黑色的腰带,做出跆拳道的起手式,娇喝着用一记高抬腿踢来。
太慢了。
何子言平静的看着这花样十足的高踢腿,无视那满身的破绽,随意举起右手挡住这一脚,然后侧身后退一步,躲过另一招劈腿,张手握住打向面门的拳头,脚尖轻轻一扫,扶住要倒地的郑蔓草。
“打架,下盘要稳。”他看着眼前的这张俏脸,直视那双极有神韵的大眼睛。
“好的。”郑蔓草从何子言的怀里起身,低头整理了下练功服,再次冲了上来。
何子言面无表情的玩着这过家家,借此消化前不久吃的宵夜。
几套动作打完的郑蔓草鼻尖上有了些细汗,看着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反应的何子言,有些好奇的开口道:“诶,要不现在轮到你出手吧,我跟着学一下。”
“你扛不住。”何子言摇摇头,指着对方的手脚等几个地方说,“你身体柔韧性还可以,就是有些关节没有练活,平常练之前可以先扎扎马步,然后练些基本的踢腿挥拳。”
“比如呢?”郑蔓草擦掉额头上的汉,一脸跃跃欲试的向何子言招招手。
何子言见此也不再推辞,走近,伸直右手:“用你两只手卡住我的手,用力。”
郑蔓草闻言一脸认真的双手抱住何子言的手臂。
“是卡住。”
“哦。”
感觉到手臂上有受力,何子言往前挪一小步,扎下马步,然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挺直的腰:“人在挥拳时要学会调动全身的力量,下半身与上半身的沟通点,就在于这个腰腹,学会腰马合一,就不需要依靠助跑等方法来借力了,毕竟真打起来,没有人会站着等你跑个十米一脚踢过来。”
他说完调整一下姿势,深吸口气:“要熟悉自身所有关节的发力点,静态起势时在大脑里将你接下来要做的的动作预热一边,然后开始发力,从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关节。”
死死卡住的手臂还是与之前一样,但郑蔓草却突然有种汗毛竖立的针刺感,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是她小时候曾经在爷爷身边的亲卫身上感受到过。
爷爷那个亲卫当时是无意间扫了她一眼,而此刻,她却真真正正的直面了这种压迫,这种如山般的压力,正从对面这个男人身上源源不断的传来。
“学会呼吸,让身体的所有动作都配合这呼吸,将这种习惯转变成本能。集这一线去登山,一线之差,天上地下。”
看不见的气场环绕住何子言。在郑蔓草眼中,现在的何子言就像一个吞噬到临界点的黑洞,在若隐若现的光中,无声爆裂。
阳一式,开门!
热能随着呼吸决堤,顺着关节的发力汇向拳头,在这一点中登峰造极!
“嘣!”
从何子言说完到出拳,郑蔓草只感到脑中一片空白。什么用力卡住,什么记住对方出拳时的场景,现在的她,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何子言扯住向后飞的郑蔓草,看着对方茫然的眼神,微微翘起嘴角:“还学吗?”
这,就是宗师吗……
郑蔓草回过神来,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何子言,仿佛在仰望一座看不到尽头的高山。
“你干什么!”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的金勇彻底看不下去了,指着何子言那只放在郑蔓草腰上的手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就算了,手脚还这么不规矩!”
何子言闻言只是看了眼金勇,松开手,开口向盯着他出神的郑蔓草说:“练好没,练好了就回去休息,两点了。”
“不急不急。”郑蔓草乖巧的摇着头,眼中满是发现宝藏的光芒,“你再教教我其他的东西吧,我抗揍,小时候在院里经常被爷爷撵着跑。”
“你先把这个练会吧。”何子言皱起眉头,转头去找自己的鞋子。
“哎呀,求求您了~”郑蔓草站在后者身边跺脚,“大不了今天不练了,我们各退一步,明天我请你吃饭!我这个月还有三天假,我还可以当你的导游带你在这边玩!带你吃好多好吃的!全都我买单!”
“没兴趣。”何子言穿好鞋子,准备向外面走去。
“蔓草,要不我陪你练吧。你这朋友有些不咋地。”金勇凑上前,一脸看不起何子言的表情,“我刚才也在边上看了,你那些招式是很容易躲,不过这也是因为你还没练透,哪像他,就知道用神棍那一套来骗你,他刚刚能把你打开,靠的是蛮力,你可千万别上当。”
“嗯,我知道了金师兄。”
“蔓草!”金勇忍不住拉住还要去追人的郑蔓草,随后在对方的回望中松开手掌,“蔓草,我这是为你好,你要相信师兄,你看这家伙昨天才给别人打破了头,现在跟着你说这些吹牛,他是骗子!不信,你让他跟我打一场,你看他敢不敢。”
“算了吧师兄。”郑蔓草微微笑了笑,下台跑着追向何子言。
心中的女神奔向他人,金勇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妒火。他回头冲着快走到门口的何子言大喊道:“那个姓何的!你敢不敢和我打!”
“没兴趣。”
何子言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追上来的郑蔓草又开始在他边上叽叽喳喳,像个好奇宝宝。
“废物!你就是个只会骗女孩子的废物!”金勇歇斯里地的冲着何子言的背影大骂,“你就是个孬玩意!头上还缠着纱布呢!死骗子!有本事和我打啊死骗子!老子要把你这些狗屁武术踢个粉碎!”
十三
“金师兄。”金勇的声音听得有些刺耳,郑蔓草转过头来。表情平静的她那股气质与刚才截然相反。
“蔓草,你要相信我,他真的是个骗子,不信,不信你让他跟我打!”撕破脸皮的金勇眼神恶毒的看着何子言,“你不就是凭自己有副好皮囊,这样骗人!你良心过得去吗!废物!骗子!骗子!!你和我打!打死我我也不要你赔!你敢吗!”
“我说了,我没兴趣和争风吃醋。”何子言皱眉看了眼郑蔓草,对着金勇说,“你喜欢她是你的事,想追就追,我没心思掺和,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呵……”气到极点的金勇感觉大脑皮层都在颤抖。他看了眼丝毫不知悔改的郑蔓草,平静下来,指着何子言说,“如果你不和我打就是杂种,你就是废物,是骗子!蔓草,我是喜欢你,我真的不想看你被这样的人骗,哪怕你不喜欢我都没有关系。何子言,你要真的是个男人就应战,不然我永远不会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郑蔓草眉头微微皱起,一旁的何子言却垂下了眼睑。
“打。”何子言将外套放在手臂上,让郑蔓草往边上站点,然后对着金勇说,“但是拳脚无眼。”
“哈!”
满腔愤怒终于可以宣泄的金勇助跑起跳,直接划出一道凌厉的腿风直逼何子言头颅。
天刀蝴蝶腿!金勇使出了当前生涯都几乎没有完成过的动作!
他注视着仿佛被特技惊住的何子言,流露出不悲不喜的平静表情。
蔓草……你看见了吗?这是我对你的爱,这一脚,代表了跆拳道的荣誉!只有我,才是一直在你身边且不曾欺骗你的人!
风声来临,金勇闭上眼睛,想要仔细感知那脚尖触碰头皮的美妙感觉,毕竟这是师父都很少做出来的动作。
一想到此,他嘴角露出了一丝恬静的微笑,能在最爱的女子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实力。他感觉今晚怎么失态都是值得的。可惜,皮鞋印在脸上的剧痛打破了金勇的宗师之风,一颗牙齿,顺着扭曲变形的脸颊喷射而出,夹杂着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
何子言二人回到车内;他点上一支烟,沉默不语的看着凌晨的街景。
郑蔓草发动汽车,握着方向盘却没有启动,这一时间内,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
“你想多了。”沉默片刻,她只说了这句话,然后载着何子言回到了酒店。
何子言开门下车,趴在车窗上看着突然不吵不闹的郑蔓草:“你那个师兄太弱了,我没用招式回他,这一次最多躺几天。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他说完挺直腰板,转身往酒店门口走去。
推门而入,身后有一道青春靓丽的声音响起:“诶!明天我也来接你哦!”
何子言回过头去,晚间的风吹动发丝,迷住了他的眼睛。
这一株迎风飘摇的蔓草,仿佛世间的所有美好集与一身,令何子言这时刻保持的呼吸频都在一瞬间紊乱。
……
第二日,收到满意赔偿金的家属们大方的在和解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毕竟这事出在自己的人先犯罪的情况下,现在有了钱拿,为什么还要死磕呢。
何子言目送着一个个满意离去的家属。身旁的律师有些肉痛的捏紧公文包,对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徐任瑞简直是恨不得上前掐住对方的脖子。
“家属这边的事都解决了,本来还会对你进行十五天的劳改教育,念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法院已经改判为口头教育了。”徐任瑞仔细看着和解书上的一个个名字,然后起身向何子言伸手,“祝您在华夏学业有成,何子言先生。”
“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子言起身握住徐局长的手,表情平静的回应。
何子言带着律师走出警局,从包里拿出三叠厚厚的信封递给律师:“这是你和那两位大使的犒劳费,除了我们的合同之外,这是我给你的个人奖励。”
“感谢您的慷慨。”律师表情慎重的接过信封,然后对自家雇主说,“您在英国的事情我都会打点好的,不会让您的财产受到丝毫的损失!”
“麻烦你了。”何子言点上一根玉溪,点头示意律师可以先行离开,然后安静站在警局门口,吞云吐雾。
“哈喽~”棕色的甲壳虫停在何子言身前,里面那个美少女探出头来,朝着何子言摆摆手,“小伙子,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了嘛?”
“嗯,我饿了。”何子言笑着扔掉手里的烟,上车,看着不穿警服的郑蔓草,“想好带我去吃什么了吗?”
“当然。”郑蔓草简单了回了一句,专心致志的驾驶着汽车。
两人来到兴关路的一家火锅店,这家火锅店的特色非常特别,主打各种菌菇类食物。
“我看你这么不习惯吃辣,专门挑了这地方。”郑蔓草一马当先的带着何子言入座,点了一桌的蔬菜菌菇,拿起其中那盘手见青,“这些野生菇都是专人从山里摘的,很新鲜,不过有些也有毒哦,你吃的时候可要小心些了。”
何子言点点头,看着服务员将各种菇类倒进锅里,然后指着其中的松露说:“这一桌下来,不便宜吧。”
“是挺贵的,不过我平时攒的零花钱还有蛮多。”郑蔓草专注的看着锅里的菌菇,拿起筷子,还有些恋恋不舍的说,“我还给你点了杯松茸泡酒,都是这个地方的特色,你多尝尝。”
何子言注视对方的表情,以及那双可以直见心灵的美眸,低头一笑,夹起一块菌菇尝了起来。
这牛肝菌入口的质地十分滑嫩,浓郁的香味更是在口齿间回荡。
何子言边吃边暗地点头,喝了口松茸泡酒,开口向郑蔓草说:“你那个金师兄没有什么大碍吧?”
“没事,就像你说的,躺几天就好了。”郑蔓草吃着碗里的菌菇,那双大眼睛却还盯着锅子里翻滚的食物。
何子言见此也没有多问,安心对付碗里的食物。
十四
“诶。”郑蔓草嚼着菌菇,用筷子指了指何子言的头发,“你就没想过换个发型嘛?你这长头发搭着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把它扎起来都好看些。”
“不会弄。”
“那我帮你怎么弄怎么样?”郑蔓草表情期待的看着何子言。
对方抬头看了眼她,继续吃着碗里的东西。
吃完饭,郑蔓草跪坐在车内的后座上,对着车后视镜摆弄何子言的头发。
“把两边捋上去,然后盘起来~再扎一个丸子~好啦!”她满意的摊开手,捏住何子言的脸,对着后视镜里的那个人露出可爱的笑容,“怎么样!是不是有那种高手的感觉了!”
何子言顺着郑蔓草的指尖侧过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将头发捋到脑后扎起来的自己,那深邃的眼眸配上俊朗的五官,带着忧郁颓废的气质。
郑蔓草看着何子言那双黑色的眸子,低头收回手掌,开门回到驾驶室。
“今天去哪练。”何子言就坐在后座上发问,从运动服里拿出香烟。
“去我朋友家,就你昨天打赢的那个。”郑蔓草悄悄看了看何子言的脸色,发动汽车。
何子言没有说话,拿起根烟夹在耳朵上。
小车开进别墅区内,停在一家灯火通明的庄园前。
郑蔓草率先下车,按了下门铃,抬头对着门上的摄像头说:“萧朗,我把那个捶你的人带来了。”
“来了。”大门打开,一声腱子肉的萧朗看着郑蔓草咧嘴一笑,然后对何子言点了点头。
何子言与他对视一眼,跟着郑蔓草进屋脱鞋,双手放在胸前的兜里,站着观察这件房子的装修:宽敞大气,满屋子钱味。
“兄弟坐啊。”萧朗从酒柜上取出瓶洋酒,拉开抽屉拿出一桶冰块将酒插上去,再提着酒桶放在茶几上,抬头对不远处的何子言喊,“听蔓草说你是个地地道道的洋人,这酒有些年味,喝点?”
“好。”何子言弯腰坐在萧朗对面,伸手拿起檀木桌上的酒,看了看就酒上的标志,“皇家特供,不便宜。”
“还好,反正都是我便宜老舅的,不心疼。”萧朗从一旁沙发桌上拿起那条熊猫拆开,扔了一包给何子言,“华夏的烟,尝尝。”
郑蔓草看着又是递烟又是递酒的萧朗,眼里带笑的说道:“萧朗,你这不会是给打服了吧?好歹你也自封为云南猛虎,怎么现在变成小猫咪了。”
“男人嘛。”萧朗豪迈一笑,打开洋酒倒上三杯,举起杯子,对着何子言说,“我还没见过练气功练成这么猛还这么年轻的人,这一杯,我敬你。”放下空杯,他又举起另一个杯子,“我活这么大你是第一个打服我的,这一杯,再敬。”
他要再举第三杯,何子言伸手盖住杯子,看着萧朗的眼睛:“这一杯,我受不起。”
“哈哈哈!”
萧朗仰头大笑,点上支烟,语气低沉的问:“那你这门,是真的关了吗?”
“是的。”何子言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杯子,“在我这一代,是绝唱。”
萧朗凝视何子言的脸颊良久,弯腰给自己倒上一杯:“我是一个当兵的,家里也就只有这老舅做了点生意,为党为国是基本,敢于奉献是素质。你毕竟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天朝人,我代表我们上三代的老祖宗向你讨个几招,不犯事吧?”
他跪在何子言面前,举起第三杯酒,闷头入喉。
何子言见此双手放在膝上,挺直腰板,随后似乎想起什么,人又松了下来:“我可以指正你一式,但你不得报我名字。”
“行!”萧朗高声回答。
郑蔓草见正襟危坐的二人微微一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儿。
何子言跟着萧朗走进西边的健身房,看了看周围的健身器材,回头对萧朗摆了摆手:“打我。”
萧朗闻言怒吼着向前扎出一马步,抬手就是一记炮锤!
“长拳架势要紧,一招一式,一蓄一发。想要开门见山,心要诚!”何子言侧身一拳迎上,两人拳头碰撞的声音噼啪作响,“拳出人动,势要如黄河决堤!”
何子言摊手握住萧朗的拳头一伏,膝盖前顶,用肩一靠,然后拉着萧朗的衣领回到身前,左手手指并拢放在他的下巴上:“内气要足,无论何时,桥不能垮。”
“记住了!”萧朗收起动作起身,一脸肃容的低下头。
“打这沙袋。”何子言指了指沙袋,弯腰坐在练腹肌的器材上。
萧朗闻言叫喊着向沙袋挥拳,整个房间都回荡起沙袋的哀鸣。
……
几套练习打完,何子言在一旁仔细的指证萧朗的动作,天色渐黑,此刻,已经到了晚饭的点。
郑蔓草在客厅里吃着零食看着书,何子言二人,已经整理好走了出来。
“你练得这硬气功气猛却短,碰上真正的高手,三招之内没拿下对方,你必败。”
何子言坐在沙发上,抽上一只烟,一旁的郑蔓草立马讨好般的给他倒了杯水。
“那你练的是啥?方便说吗?”萧朗跟着坐在对面,那表情已经是彻底的服帖。
“不方便,但可以告诉你,我九岁习武,十二岁时差点没给我师傅淹死。”何子言目光平静的看着烟头,仿佛从这雾里看见了某个老头将自己死死摁在盆里的场景。
“能教出你这种怪物,你师傅也一定是一个绝世高手。”萧朗跟着点上支烟。屋外门铃作响,他张口对外面喊道,“门没关,饭菜直接端到厨房里去。”
说完他起身拍了拍还有些酸痛的胳膊,邀请何子言去餐厅吃饭。
几轮推杯换盏,萧朗与何子言也越聊越开,开始打听起何子言在英国时的往事。
“兄弟,你说你一个天朝人在那边又没有什么亲人,怎么读完之后不留在国内发展呢?”萧朗闷掉杯里的五粮液,一副老神在在的给何子言支招,“你看咱们国内人杰地灵,而且自己人之间能聊的话题多了去了,和那群洋鬼子,半天憋不出一个屁,一开口就是啥俺母范三扣,你说你图啥类。你这要钱有钱,要文化有文化,在国内可是吃香的很。咱们这儿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不比那破西方强多了。”
十五
“师傅有训,而且我对生活……也没有什么挑剔的。”何子言安静低头吃菜。
“那你,这次来琨明也是为了让你师傅老爷子落叶归根吗?”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郑蔓草含住筷子,抬眸看向何子言。
“是的。”
“那那个女孩子呢?你要是不方便就当我没问。”
动筷的手突然停住,何子言低头看着碗里的菜,然后扒拉了一口饭:“她说她以后要回国多吃吃国内的美食,既然人死了,那就我代她吃。”
郑蔓草的表情瞬间安静下来。她夹起火锅里的一片羊肉,然后笑眯眯的将肉放进何子言碗里:“那你在这边一天,我就带你吃一天。”
萧朗见此表情有些诧异,而何子言则看着郑蔓草,笑了笑,喝掉杯里的玫瑰升,挺直了腰,说:“不用了,我后天就走。”
气氛突然沉默,只剩下桌上的火锅在呼噜作响。
……
将何子言送回去,郑蔓草一路上听着车载的轻音乐安静行驶。
这几天的相处历历在目,一想到他辣的直喝啤酒的模样,郑蔓草的眼睛又弯了起来。
原来是因为一个女人呀。
包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她将车停在路边,接通电话:“嗯,怎么了。”
“蔓草,何子言的资料我发你邮箱了。”
郑蔓草闻言皱起了眉头。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知道郑蔓草的反应,语气诚恳的讨好道:“哎,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地道,但是你的身份这么特殊,我这样做也是怕老爷子骂我,你,你有空就看一看吧,嗯……可能他这人和你想的不一样。”
对方挂断电话,郑蔓草看都没看手机里的邮箱提示,将手机放进包里。
……
何子言回到房间,站在窗户边目送着那辆甲壳虫远去。他洗了个换了身衣服,开着新租的车,独自前往了西山。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何子言按着原路上山,两步踩上院墙,来到那间道观主观对面的房顶,蹲在瓦背上看着里面的场景。
此时的赵剑煌,正跪拜在先祖牌位前上香。
“你终于来了。”
苍老的声音晃悠悠的响起,何子言侧头望去,看见一个穿着单薄道袍的老人正吃力的顺着房檐往上爬。
“诶唷,我这老骨头。”老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来,气喘吁吁的弯腰贴在瓦背上,然后起身锤了锤腰,指着何子言没好气的说:“你这小子,没事跑这么高的地方来干什么,天生当贼的?有门不进要爬墙。”
何子言看着这突然找到自己的老道人,准备起身离去。
“这么没礼貌?”
掌风在背后呼啸,何子言身形猛的一顿,回身一记阳手想要破招。老道人的手掌顺着这记阳手黏住拳头,磅礴的内力排山倒海般倾斜而出!
这是绝世高手!
何子言强运起纵气,抗住这气势连绵不绝的一掌,横起左手想回击,但对方,更快!
老道士握住何子言的双手,一记前踏登门,两手往上一撂,竟然主动放弃了对何子言的压制。
何子言见此瞳孔一缩,脑海里回忆起师傅所说的那种拳路,立马双拳格挡在胸口,低头深吸口气,眼中只有那枚拳头。
“咚!咚!”
苍老的拳头如奔雷连续在何子言胸前炸响两下。何子言提到胸口的纵气被立马打散。他忍住这口涌向喉咙管的腥甜,下半身的马步死死卡在瓦背上,震裂几个瓦块。
“好。”老道人收起拳头,没有乘胜追击的想法,“你这一身路数,确实当得上古太极的关门人,金银眼光不错。”
何子言死死憋住胸口的那股血气,艰难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老道人有些诧异的抓了抓胡子,然后凑上前一巴掌拍在何子言的脑门,“我是你二师公!”
“师公?”何子言有些愣神的看着老道人,胸口那股血气还是没憋住,弯腰咳出一口血来。
“赵剑煌的师傅,你师傅的师叔,上一代的传道人。这间道观的方丈,知道了吗?”老道人没好气的又敲了下何子言的头,拉着何子言坐在自己身边,“吐吧,憋着更难受,吐出来气就活了,没什么大碍。”
何子言捧着腹部干呕,唾液带着些血丝从嘴上往下掉。
“你这小子真实心眼也不坏,知道回来看一眼,要是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我就直接打死你得了。”方丈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雪白的胡须随风飘逸,“上次回来,心里有怨气?”
平缓好呼吸,何子言用袖子擦掉嘴边的血迹,并不搭腔。
“哼。”方丈微微一笑,拍了拍何子言的肩膀,“老一辈的事归老一辈解决,剑煌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中规中矩,比不上我,也没那个心。你要怨也怨不上他,他就那点本事。”方丈看向何子言的眼睛,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本来想让你在我身边待两年收收心,但你有金银那种心气,堵不如通,人间事,还是你自己体会的好。”
对方的笑容纯朴干净,让何子言对这个年过百岁的二师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什么时候练的拳?”
“虚岁九岁。”
“九岁,难怪你现在打不赢我。”
“……”
“会使兵器吗?”
“师傅没教。”
“嗯。”方丈满意的点了点头,捋着胡须,继续问,“前几天的事是你干的?”
何子言闻言看了眼二师公,随后便被一巴掌盖在脸上。
“是不是?”
“是。”
“啪!啪!啪!”
方丈连着三耳光打在何子言脸上,将对方的脸颊打出几道青紫的印记。
“要不是我平日里还没事就读报看电视,还不知道你这小子这么能折腾。”老人收回手掌,对着一言不发的何子言说,“你师傅才死了几年?现在张口闭口就是杀人?十多年的习武就是,就是为了这个?”
方丈一时间又说到气急,再次抬手招呼起耳光。
何子言宛如一个受罚的学生闷头受着老道人的巴掌。耳朵开始鸣叫,他有些意识模糊的偏过头,嘴巴被这老手打破皮,流出鲜血。
这样的疼痛感,他已经多久没有品尝过了。
记忆的碎片浮现在眼前,他仿佛想到了某一天的夜里,一位同样严厉苛刻的老人,以同样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呵斥责骂着他。那位老人不断挥舞着手里的木尺,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心头。
但这一切都回不来了,何子言低下头,两行眼泪滑过青紫红肿的脸颊,十多年没有流露出来过的脆弱表情,在这个西山的夜里,彻底崩碎。
十六
“你!”
方丈再次举起手掌,布满皱褶的老手上沾上了许些水渍。
老人看着掌心上混合的血水,嘴角微微颤抖,最终放下手,转而拍了拍何子言的手,闭上眼睛:“这些年,是苦了你了。”
何子言死死攥紧方丈的道袍,闷头受着,还是之前那般沉默。
“傻孩子。”方丈抱住何子言的头,抿住嘴,望着天上的星星,“人各自有命,很多事你做不了主。”
老人说完又拍了拍何子言的头,看着后者头上这绷带,微微一笑,挥手让下方的道士们各回各屋。
心底涌上来的情绪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何子言回过神来时,这老道人正一脸平静的摸着他的脸骨。
“哭饱了?哭饱了就滚。”方丈收回手,从怀里拿出一本道经扔在何子言眼前,“这是我们这一家的入门杂书,我估摸着金银平常也没教过你这些东西,拿着它快滚,下次来我可是要好好考考你的。”
“是,二师公。”何子言将道经放进兜里,抹掉脸上的眼泪,起身要从房顶上跳下来。
“再等一下。”方丈叫住何子言,伸手摊开五指,“这本书是我在书店里买的,十二块四毛,把钱给我。”
何子言看着老人半晌,最终从裤兜里拿出钱包,扯出一张二十元的纸钞:“二十,不用找了。”
“嘿!”方丈闻言一把夺过何子言的钱包,将里面的钱统统搜刮,再把钱包扔回去,“你这小子,我说十二块四就十二块四吗!眼力见呢!”
“对不起,二师公。”何子言低下头,脸上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快滚!”方丈小心翼翼的翻身趴在瓦背上,然后慢慢往屋檐摸索。
何子言深深鞠了一躬,跳下房顶,消失在黑夜里。
方丈一路动作,最终颤巍巍的跳下了房顶,长吁口气,抬头一看,赵剑煌正跪伏在主观前等着他。
“师傅,我这师侄他……”
“我知道。”方丈无所谓的摆摆手,越过自家徒弟,“天色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可是,”
“够了。”方丈回过头来,看着一动不动的徒弟,“上次是我睡得早,不然早就没这档子事,那群人也算的是罪有应得,不必深究。古太极这一脉在何子言这里关门,可以。”
他说完走向自己的起居室,但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停在原地,语气平淡的开口道:“明天把我那本《太上三官经》找来,这小子一身杀孽,总得有个人帮他吹一吹。”
“是,师傅。”
趴着的肩膀猛地一颤,赵剑煌将头深深埋在地上,恭送这位道法无双的方丈离去。
……
何子言回到车内,一坐下就闷头寻找着烟盒,然后双手颤抖的取出支香烟,慢慢给自己点上。
火苗燃烧烟卷,在黑暗中留下一簇烫红的光亮。
浓雾过肺,何子言看着后视镜里这张肿成猪头的脸庞,鼻子一酸,侧头深吸一口,眼角又开始微微颤抖。
今夜,注定无眠。
第二日正午,迟迟没有打通何子言电话的郑蔓草表情变得有些平静。
她转而拨通另外一个号码,问:“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没有。”
挂断电话,郑蔓草开着车来到何子言住的酒店,对着房门有节奏的拍了起来:“何子言,吃饭啦,何子言,吃饭啦。”
“你去吃吧,我今天身体不好,想休息一下。”
这人性化的定点闹钟马上让屋里的人有了反应。郑蔓草听着里面这沙哑的嗓音,拍门的手更加勤快了:“你怎么啦?难不成高手都会感冒发烧的嘛?快穿衣服开门!实在不行我带你去买药!”
里面的人没有再应答,郑蔓草也很有耐心的保持刚才的频率。
最终,房门还是打开条缝隙。
烟草味,十分浓郁的烟草味。郑蔓草一进屋就紧皱着眉头,用袖子捂住口鼻,在黑暗里把窗帘拉开。
“你怎么……”她顺着屋外的光回头看去,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安静,“谁打的?”
“昨天碰见个高手。”何子言满眼血丝的从床上坐起身子,拿起根烟叼在嘴边,一觉醒来,本来就肿的脸现在更是像两座山峰一样,配上那紫红色,非常具有喜感,“第一招大意了没拼过,后面就被他训了。”
“我要听实话。”郑蔓草双手插在胸前,美眸里的光泽宛如秋水。
“真的。”何子言看了眼对方,然后抽着烟看着手里这本道德经。
郑蔓草安静凝视着何子言的脸颊,微微侧过头去,脸上又有了丝丝笑意。
“让你见笑了。”何子言撇着嘴抬起头,真就像一个呆萌的猪头。
“没,没事……”郑蔓草弯起来的眼睛里那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你赶紧收拾一下,今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她说完捂着肚子快步走向房外,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何子言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脸颊,那双细长的桃花眼也微微眯了起来。
再次出门,何子言戴着墨镜和帽子,低头将帽檐微微下拉,站在香肩颤抖的郑蔓草身边,轻轻咳嗽一声。
“对,对,对不起。”郑蔓草再次忍住自己的笑声,按了按电梯,领着何子言来到停车场。
“今天开我租的车吧,还有一天,不开浪费了。”何子言拿出法拉利的钥匙,前方那辆红色的超跑对着二人眨了眨眼睛。
“算了,我挺喜欢我那辆车的。”郑蔓草看了眼法拉利,按原路往自己那辆甲壳虫走去。
何子言见此收起钥匙,安静跟在郑蔓草身后。本来他租这车也就是看着这型号的他还没开过,尝个新鲜而已。
两人钻进轿车里,郑蔓草低头系好安全带,对何子言问道:“你平常在国外很喜欢开跑车吗?”
“嗯,主要是速度快。”何子言点点头,脑海中回忆起以前出任务时生死竞速的场景,不由得轻吐口气,摩挲了下口袋里的烟盒。
郑蔓草点点头,没有多说,带着何子言驶向了自己的目的地——通圆寺。
通圆寺作为琨明最大的寺庙,一路长阶香火鼎盛,前来祈愿的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何子言站在刻有通圆胜景的牌匾下,眺望大道尽头的寺庙,低头对郑蔓草问:“你带我来寺庙干什么?”
“帮你祈愿呀!”郑蔓草笑着看向何子言,“你不是把你师傅他们都带回来了嘛,与诸佛菩萨对话说说心中的事情,为他们念念佛号或菩萨圣号,这样是极好的。”
她的声音清脆活泼,宛如夏日暖阳的微风吹向脸颊。额前的几缕细发摆动,何子言看向郑蔓草,看着那一泓清水,想要在这光里看清这株蔓草迎风的风姿。
“谢谢。”
何子言轻声开口,伸手滑过对方的发丝,留住这份向阳的温暖。
十七
二人走进主殿,何子言还是第一次见这些菩萨佛祖。他仰头环绕四周一圈,周围的漫天神佛似乎响应般齐齐望向他。佛经诵读声入耳,他的眉头微皱,心底有种不适应的错觉。
“来,轮到我们了。”郑蔓草拉着何子言跪下,双手合十,刚闭上眼,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看着何子言,“墨镜和口罩要摘掉,不然是对菩萨的不敬。”
何子言照做。一旁敲着木鱼的和尚看着他这张肿胀的脸颊,表情微微错愕,然后……又将目光移向一旁的郑蔓草,小心打量片刻,低头呢喃几句阿弥陀佛。
师傅果然说的没错,世间的女人,个个都是老虎……
郑蔓草注意到了和尚的目光,再一看何子言脸上的巴掌印,耳根红润的闭眼祈福起来。
二人祷告完毕,郑蔓草又领着何子言在寺庙内兜兜转转,指着各式各样的菩萨雕像给何子言耐心的讲解。
何子言低头听着,安静的随着她的步伐走在人流里。远方传来阵阵喧嚣,何子言跟着望去,看见一队带着各种摄影器材的人正往里走,为首的那名大师仙风道骨,十分有气势。
说的口干舌燥的郑蔓草见状也好奇的瞧向那边,然后开口问道:“诶,那人好像不是和尚耶,看这打扮,是不是和你一样的武林高手?”
她说到这里眼中冒光,又露出那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他三步走两步的距离,气势是有。”何子言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态,收回目光,看着郑蔓草微微一笑,“你想见高手?”
“嗯嗯!”郑蔓草乖巧的点点头。
“好。”何子言抬头看向那个挑着柴往侧院走的老和尚。
这个人,他已经注意很久了。
一把拉起郑蔓草的手臂,何子言侧身在人流之中开出一条路。郑蔓草出神的看着何子言的背影,然后低头垂下了眼睑。
尾随着砍柴和尚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偏房,何子言松开手掌,弯腰蹲在正在劈柴的和尚身边,仰起头,双方目光在空中汇聚。
“我朋友想见高手,你这一身心意拳的路数,能不能先不要用来砍柴?”
“好。”
和尚举起柴刀,再次劈下时,对准的是何子言这根柴。
何子言抬手举过头顶,一掌迎上,然后双腿发力,骨骼的爆豆声随着腰部弯曲炸响。
“咚!”
一拳将和尚手里的柴刀击飞,和尚神情大骇看着这打向脑门推手,双手搭起来往下一摊,下盘却被何子言一记小踢腿踢的剧痛。
何子言板桥搭好,惊险躲过这一记往脑门凿的“镰刀”;马步前踏,右手立肘,从对方双拳中间破局。
“太极?!”
和尚看着这神来之笔心头巨震。何子言破开对方双拳,左手收指成拳,对着和尚的肚子一记快短狠的阴手打去!
拳入皮肉,和尚弓起腰吐出一大口鲜血。
“何子言。”
郑蔓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何子言收起拳头,眼神平静的看着慢慢趴在地上的和尚。
“你,你们这是干嘛?”郑蔓草走上前去,看了看突然就被半死不活的和尚,再看了看重新插兜的何子言,最终蹲下拍了拍和尚的肩膀,小心翼翼问,“老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和尚伏在地上摇了摇头,“今日能见着失传已久的太极,值得。”
全场最呆的郑蔓睁大眼睛。这两人间的交手十分的凶险,但过程却仅仅持续了十多秒而已。
何子言看了看旁边的柴禾堆,开口对郑蔓草说:“高手也看完了,走吧。”
“那他?”郑蔓草起身,指了指紧闭着双眼的老和尚,大眼睛里充满询问,“你们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下手还这么重。”
“切磋就是这样。”何子言没有多说,转头向院子外面走去。
郑蔓草见此也没有多问,向老和尚摆了摆手,跟上何子言的步伐。
“女施主请等一下!”和尚叫住郑蔓草,整个人还没有从那一记阴手中缓过来,涨红着脖子开口道,“我,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郑蔓草闻言回头看去,停下步伐。
“我在外面等你。”何子言向她点点头,取出一支烟,继续行走。
郑蔓草回到老和尚身边,看着慢慢站起来的后者,开口问:“老师傅,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进屋说。”老和尚长喘口气,捂着肚子带郑蔓草进了房。
他关上门,反身向郑蔓草行跪拜大礼:“今日幸得施主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郑蔓草这一下彻底蒙了。
“施主你不知,若不是你在的话,刚才我的双手已经被他废了。”老和尚抬起头,表情萧瑟的看着自己的双拳,“一个砍柴人没有手去砍柴,那和没命有什么区别。”
“他不会这样。”郑蔓草眼睛平静的摇摇头。
老和尚闻言露出惨笑,坐在地上,佝偻起腰:“他若不是这样,那就是要杀我了。”
郑蔓草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这朋友,身上杀孽极重,我只与他对视一眼,便能看见死在那人手里的亡魂。”老和尚一脸悲苦的流下泪水,“我本想直接取他性命,奈何身手不如他。他也察觉到了我的杀意,要是刚才只有我与他二人,那记寸拳就不会打在我的肚脐上。”
“你到底在说什么。”郑蔓草语气清冷的开口。
“施主!”和尚跪直腰,哀求的开口道,“你这朋友已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修罗,可当今世上能胜过他的人已经几乎没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多少!老僧求你不要一时慈悲,这样的人,不论是多少个耳光都是救不回来的!”
“他脸上的耳光不是我打的。以前也从来没在国内待过。老师傅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郑蔓草转身想要离开。
十八
和尚拉住她的衣袖,哭着继续哀求:“老僧观你一身正气。眉宇之间那股浩然之意更不是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气韵,这次你能遇见他,是佛祖安排给你的缘法,既然他能为了你饶了我的命,那也能听住你的劝去饶千千万人的命,他如今正值壮年,若是再肆意杀戮,世上又将多出一恶鬼。施主你一心光明,老僧求你能将他看在身边,为世上神灵造福。”
郑蔓草看着一脸悲天悯人的老僧,低下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片刻之后,柴房大门打开。何子言将烟从嘴边拿下,回头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郑蔓草。对方亦是接住他的目光,露出微笑。
夕阳余晖洒落,何子言一身黑衣裤的站在草里,微风吹动长发,像极了刚变猪头的天蓬元帅。
郑蔓草看着这个猪哥儿,又忍不住噗呲一笑。
……
“诶,今天那个高手和尚说你练的是太极耶?”
开始下雨,郑蔓草带着何子言又去试吃当地有名的一道菜式——过桥米线。
他们这次吃的米线与寻常店子卖的那种有些不同;在这个山庄里,厨师先端来两大碗用石锅装着的鸡汤,然后又摆上两个放着各种碟子的小木架;碟子里装的大体是罗勒叶、木耳、火腿、腐竹、黄瓜、虾片、剁椒、贝肉、鸡肉、已经打开的鹌鹑蛋和酸萝卜,还有几叠酱料。
这米线就像一个私人火锅,应有尽有。
厨师站在一旁介绍着两人眼前的鸡汤。何子言低头闻了闻这又香又浓的鸡汤,回上郑蔓草的话:“是的,不过是不出名的偏系。”
“那你是什么派系的?陈家?还是张式?”郑蔓草将鹌鹑蛋倒进冒着热气的石锅,又放入了鲜虾等食材,煮进粗米线,边等边向何子言问道。
“都不是。”何子言看了一眼郑蔓草,摇了摇头,“是道观传下来的武术,无名无姓,无门无派。”
郑蔓草点点头,喝了口茶,说:“难怪电影里面的武侠总会有什么小心女人小孩和道士这样的台词,原来是因为你们这些道士这么能打。”
“那他还说了要小心女人和小孩,难不成这两类人也很能打么?”何子言依葫芦画瓢的将食材倒进锅里,难得开口打趣道。
郑蔓草闻言笑的弯了眼睛,继续问:“那你脸上这耳光也是给某个道士打的咯,你师傅既然信道,以前没带你回来过?”
“他发誓永不回这里。”在厨师的示意下,何子言用勺子舀起煮熟的鹌鹑蛋,伴着米线配菜入口,“因为出了点事情。”
“哦。”郑蔓草搅拌着锅里的米线,抬头笑着让厨师先走,再向何子言问道,“那你,平时做的都是什么生意?”
“室内设计。”入室枪杀的画面在脑中清晰浮现;枪火,目标瞪大眼睛的死状,何子言低头夹起一块酸萝卜放入嘴里,清脆爽口,“我学的专业就是这块。”
“你赚了这么多钱,应该也去过很多国家吧?”
何子言夹起虾块,继续低头进食:“很多,很多地方都有生意。”
“比如呢?”
“意大利、比利时、冰岛、欧洲的大部分城市我都去过,中东这边也待过一段时间,严格来说,除了华夏,我都有涉足。”
“真的嘛?”郑蔓草睁大眼睛,着急的点着筷子,喊道,“那你快给我讲讲,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这么多地方呢!对了对了,那你会几国语言?”
“八门。”
郑蔓草的小嘴微微张开,那副可爱的模样让周围的夜色都有些黯然。
“你是我认识的去过最多地方的人。”她低下身子,偏着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去注视正吃着米线的何子言,“嗯……你先和我说说印度是什么样子的吧?”
何子言闻言顿了顿。碗里的鸡汤倒映出他用锥子穿透印度人眼球;然后开枪击穿对方胸口的画面。
“他们喜欢火葬。”何子言擦拭了下嘴唇,那些的尸体在火中熊熊燃烧的样子仿佛就在身旁,“特别是男人。”
“那非洲人呢?他们是不是像电视那样整天穿着自己民族的服装?”
“是的。”何子言又仔细回忆那些黑人被爆头时的呆滞模样,“他们通常都很壮很高,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又想起那些目标四处奔逃的样子,以及对方衣服上的鲜血,“衣服喜欢穿红色的,夹着很多白色。”
“那冰岛的嘞?”
“冰岛?”何子言微微皱起眉头,回忆起自己在狙击镜里看到的人,“他们喜欢穿很厚的衣服,带着帽子,像熊一样。”
“噗……你这形容可真够贴切的。”郑蔓草差点没端稳手里的茶杯,笑着向一脸认真的何子言继续问,“诶,你,你就说说你去过印象最深的地方吧。除了英国和华夏!”
何子言听着问题皱眉,继续想想之前的经历,最后开口说:“应该是墨西哥吧,他们当地人很团结,有很多时候都会互相串门,带着零食什么的,但平常也很吵闹。”
复盘自己被当地人追杀时的经历,何子言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的这些形容……还真是有点意思。”郑蔓草摇了摇头,吃了口米线,嘟囔着说,“别人去其他国家玩都是去感受那里的风土人情,然后数不尽的好话,你这倒好,张口闭口就好像是哪个村哪个屯里的住户样的。”
“华夏不是有首歌叫同住地球村么?”结束回忆,何子言笑着应上一句,喝了口鸡汤,专心致志的对付起锅里的美食。
晚饭过后,何子言跟着郑蔓草在这偏僻的山庄里散步。
今晚的月色正好,山间数不尽的枝丫都互相紧凑的唱着歌,顺着风声飘得好远好远。
郑蔓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感觉到了些凉意。她看了眼一旁沉默散步的何子言,不由得又露出了笑容。
十九
“你今天笑了我一天了。”何子言收回向某处注视的目光,侧头去看郑蔓草,脱下身上的夹克,动作亲昵的将衣服盖在郑蔓草的肩上,然后脸贴着对方,开口对这身体有些僵硬的女人轻声说,“你今天安排了人跟着你吗?”
何子言的鼻息在耳边作痒,原本已经皱起眉头的郑蔓草微微一滞,强忍住内心的不适答道:“没有。”
“那我们赶紧走,这伙人从寺庙起就一直跟着你了。”何子言松开手臂,神情平静的低下头颅,“左边有条小路,你在那里等我。”
郑蔓草仰头看着气质忽然有些变化的何子言,捕捉到了后者眼底的那抹流光。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郑蔓草从何子言的怀里钻出来,看了眼上面的号码,表情平静的接通。
“蔓草,你爸现在在你家里。”
“好。”郑蔓草应了一声,收起手机深吸口气,仰头对何子言笑道,“这些人是我爸爸的朋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开车回去吧。”
何子言看了看郑蔓草的表情,点点头。
……
等郑蔓草到家时已经是八九点的光景。
她打开单位公寓的门,抬头向坐在沙发上男人脆声喊了句爹。
“回来了?”
这个年近六十岁的中年人穿着简单的中山装,一丝不苟的背头里夹杂着几缕白色。
他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微微一笑,带着些眼角纹的笑容令人倍感亲切:“听小文说你最近交了一个国外的朋友?怎么不带回家让爸爸瞧瞧呀。”
“爸,你想什么呢!”郑蔓草鼓着脸瞪向父亲,“那人只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还搂搂抱抱的,哎,女大不中留呀。诶唷,我这老骨头,轻点,轻点。”
郑蔓草捏着自家爹爹的耳朵,没好气的看着这刻意搞怪的父亲:“我说没有!就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是我错怪我家丫头了。”中山装男人苦笑的举手求饶,“爸爸该打,爸爸该打。”
“哼!”郑蔓草一屁股坐在自家老头身边,撅起嘴问,“怎么今天想起我这便宜女儿了?”
“诶唷,你这话说的不是让我这当爹的惭愧吗。”蔓草父亲仔细看着这心头肉,伸手摸了摸后者的头,“前面的事处理完了,你妈看这边的天也越来越冷,让我过来陪你吃顿饺子。”
“哦,那还是别吃了吧。”郑蔓草双手搭膀的往旁边挪了挪。
“啧,你这孩子呀,还是和以前一样淘气……”
……
何子言已经在房间里呆了一天了。
今天是他在琨明最后的一天;早上四点起床;练功看书;吃饭打坐。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已经又到了下午的饭点。
放下手中的素描纸,何子言看了眼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点上支烟,下床穿衣。
“笃笃笃。”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在房外响起,何子言侧过头,桃花眼微微眯起,像只有些怨气的波斯猫。
他打开门,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举在眼前,食指上挂着一个小塑料袋。
“今中午家里有事,这一闲下来就来找您了。”郑蔓草歪头露出可爱的笑容,“我给你带了些你以后会用得着的东西。”
“什么东西。”何子言问。
“嗯……”郑蔓草低头打开袋子翻翻找找,“有全国型的电话卡,一些证件,还有一台……新手机!”她拿出那个手机盒,“这是华夏产的为华手机,特别好用,特别是拍照功能,你以后没事可以拍拍路上的风景发给我。”
何子言接过手机盒,开口说:“这里一共多少钱。”
“哎呀,不要钱,举手之劳。”郑蔓草摆摆手,转身往电梯处走,“你订了什么时候的票呀?”
“明早。”
“哦。”郑蔓草点点头,“那你今天想吃……”
“今天我做给你吃吧。”何子言站在郑蔓草身边,低头双手插兜,“也算是临走前说声谢谢。”
“好。”郑蔓草点点头,看不清表情。
……
两人来到超市;何子言推着购物车在食材架前左顾右盼,至于一旁的郑蔓草,早已抱着各式各样的零食扔进推车里。
“诶,你会做鱿鱼吗?”
“会。”
“那牛肉呢?”
“会。”
“蔬菜这些呢?”
“都会。”
食材在购物车里逐渐堆积成山,何子言皱起眉头,看向还在挑挑选选的郑蔓草:“你,确定吃的完?”
“没事没事,吃不完可以放冰箱。”郑蔓草又拿着几盘里脊肉扔进购物车里。
何子言低头捏了捏鼻梁,随这吃货瞎折腾。
一路逛到海鲜区,何子言低头看着冰柜里的金枪鱼,停下来步伐。
“怎么?想吃?”郑蔓草悄悄来到何子言身边,望着后者问道。
何子言摇摇头,凑近些,伸手按了按鱼肉,指着鱼肉说:“它这里的金枪鱼都是用一氧化碳处理过的,你看这肉色粉红颜色均匀,但是没有无光泽。这种鱼肉吃起来没有那股香味,肉质也干粘,不过价格也相对来说会便宜一些。”
他再看看旁边的冰柜,脸上有了笑容,语气也不知不觉的轻柔一些:“可惜量多了总会有好货,你看这条,这就是真正冰鲜的金枪鱼;这鱼肉由背到腹的颜色是深到浅的渐变,纹理也比刚才那些自然清晰些,你试试用手指压压看。
郑蔓草将目光从何子言的脸上挪开,伸手点了点鱼肉,然后有些惊讶的开口:“诶,它会慢慢弹上来耶。
“所以你今天是有口福了。”何子言笑着开口,将鱼肉拿起往那边的包装台走。
站在原地的郑蔓草看着何子言买菜的背影,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容。
“今天这一顿我请你吃。”推着满当当的购物车来到结账台,何子言拿出钱包,看着忽然就安静不说话的郑蔓草,问,“这鱼你想怎么做?生吃清蒸烤,随便选一个。”
“烤的吧,我喜欢吃辣的。”郑蔓草笑眯眯的答上话,那乖巧可爱的模样让周围的男性悄悄侧目。
二十
何子言点点头,从钱包里取出英国的信用卡递给收银员。
郑蔓草瞅了眼何子言包里仅存的几张红钞票,说:“你这钱换来换去的不麻烦嘛?要不要我帮你弄一张国内的银行卡,这样也省事些。”
“没事,这卡是双币卡,我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何子言平静答话,将分装好的袋子提在手上。
郑蔓草突然拍了下头,这声响立刻让何子言将目光移了过来:“差点忘了,你可以用我给你的那张卡开通一下信微和某宝呀。到时候直接扫一扫,方便的很~”
郑蔓草摇头晃脑的说着,这模样让何子言不禁有些几分笑意。
……
来到郑蔓草的公寓,何子言提着袋子打量这间公寓。
这公寓采取的是两层楼的复式结构,开门便是客厅,直通过去就是一间卧室,二楼楼梯在沙发后面;楼梯旁的柜子里放着洗衣机和冰箱,关门就可以隐藏,方便的很。
“厨房在你左手边,拉开门就是了。”
郑蔓草抱着零食蹬蹬蹬的往楼上跑。何子言将食材放进厨房,左右看了看,长吐口气。
这厨房……还真是简陋。
他转身走出来,捡起地上的娃娃扔在沙发上,抬头欣赏这暖色风的壁纸和挂画片刻,走出公寓掩上大门,然后又打开大门,抬头注视着某处,凑近,确定了这墙角上没有多安东西。
“我下楼买些厨具。”何子言对二楼喊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口,伸手按了按大门的缝隙,再往上用力提锁,点点头,关上门离去。
楼上的郑蔓草听着下方的关门声,侧耳听听,然后小心翼翼的下床站在过道上,确定何子言走了后,拿出她给何子言新买的手机。
“何子言已是屠戮过太多生命的恶鬼,他信你,你就是那尊救他的佛。”
回忆起老和尚痛哭流涕的神情,郑蔓草紧紧握住手机,表情平静。
等何子言拎着瓶瓶罐罐回来时,郑蔓草已经在沙发上帮他把那些手机软件都注册好了。
“快过来。”郑蔓草摆了摆手,点着手机界面说,“这个就是某信,国外交友软件的那些功能它都有,你到时候绑定几张卡在这号上,以后付钱刷一刷就好啦。”
何子言弯腰听着郑蔓草的讲解,点点头,拎着袋子走进厨房里。
“诶,我还没讲完呢!”
“这个用了就会了。”何子言在厨房应了声,将蔬菜瓜果扔进洗碗盆,动作熟练的清洗。
他打开排气扇,洗干净刚买的刀,舞出几圈刀花,用手指按压砧板,然后拿起一块牛肉以极快的速度切割。
“哇……”郑蔓草拉开门,看着何子言切菜的动作睁大了眼睛,“原来你做菜也这么厉害。”
她有些呆呆的看着何子言,小步小步的凑到一边,撸起袖子准备洗菜。
“这些事你别做,出去等着吃就行。”何子言专注完手上的动作,然后放下菜刀,伸手接过郑蔓草手里的蔬菜,“这些菜,你洗不好。”
郑蔓草闻言有些忧桑的撅起嘴,沉默转身,慢慢往外走去。
何子言对于郑蔓草这一步三回头的作态有些无奈,甩掉手上的水,说:“把那边的青菜洗了。”
“好滴!”
郑蔓草立马回头举起手,露出红领巾好学生那般阳光灿烂的笑容。
今天买的这金枪鱼有些大块;何子言先将去好皮的土豆摆在盘子上垫水放锅里清蒸,然后仰着头切着洋葱,让自己的泪水不至于下落的这么快。
“噗!”一旁的郑蔓草看着何子言的神情忍不住香肩颤抖。
“这就是你洗的菜?”何子言发现了郑蔓草的偷笑,放下菜刀,从生菜叶子堆里捏起一颗半死不活的菜叶,语气有些打趣的说。
“对!就是我洗的!”郑蔓草高高仰起头,反倒还很骄傲。
何子言微微摇头,看了眼还在和蔬菜作战的郑蔓草,将新买的锅放在灶台;将郑蔓草洗好的生菜叶子扔进去,翻锅爆炒。
配料烹熟,何子言把同时熟了的土豆装进保鲜膜封好口子。没有擀面杖的他将就的拿着勺子压着土豆泥,再加入去了水的金枪鱼,伴着洋葱和沙拉酱扔进大碗里;放入盐和白胡椒粉以及许些奶酪;充分搅拌混合成一体。
还真有模有样的……
郑蔓草偷偷看了眼专心致志的何子言,继续掐着手里的菜根。
“你平时在家没事,也学着给自己做些饭菜吃,有时间能吃上一口自己煮的饭,也是很值得回味的。”何子言一手翻着锅一手看着另一边的汤,有条不紊的同时操作两个灶台,“家里的厨具这些多买点,要不了几个钱,有时自己能发明了几道菜,那可是了不起的事情。”
“好好好,知道你厉害行了吧?”郑蔓草冲着何子言翻了个白眼,手里的菜根被蹂躏的更加不像个样子。
何子言见此也不继续劝,一心一意的忙活手里的事情。
几道菜肴做完,他弯腰端着盘子放在餐桌上,低头闻了闻,转头对已经殷勤摆筷的郑蔓草说:“家里有酒吗?”
“木有木有。”
“那去微波炉里把烤鱼端出来,我下去买瓶红酒。”何子言起身拍了拍手,转身往大门处走。
“诶诶诶。”郑蔓草走上前拉住他,表情有些警惕的问道,“就两个人吃饭,酒就别喝了吧?”
何子言淡淡瞥了眼她,自顾自的走出了公寓。
“你竟然质疑我的美貌!”郑蔓草双手叉腰的对着大门大喊,一双大眼睛瞪得圆鼓鼓的。
进入电梯,何子言揉了揉耳朵,神情平静的拿出手机,看完短信,边走边拨号:“只有1000万吗?”
“是的。”
挂断电话,何子言刚要走出小区的大门,一种莫名的感觉突然在心底滋生。他停住了步伐,似有所感的看向郑蔓草对面那栋单位楼,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带着红酒回到郑蔓草的家,推门一看,郑蔓草已经坐在餐桌前扒拉着饭碗了。
何子言看了眼吃的嘴上带油的郑蔓草,问:“你家厕所在哪里?”
“一楼卧室里有一个。”郑蔓草伸手指了个方向,
何子言闻言将红酒放在桌上,往客厅里面那件卧室走。
开灯,看了眼房间右侧的窗户,何子言倒退三步,站在床边压下手,再对着窗户伸直。
呵……
二十一
他又将灯关闭,缓缓走到窗边,将窗帘拉成一条缝,顺着刚才伸直手的方位,凑近用一只眼睛看向窗户对面的那栋楼;捕捉到了那束微小的光亮。
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拍照,何子言转身进入洗手间,抬头观看四周,最终回到了餐桌。
“你们这栋小区里都住着单位的人吗?”何子言拿起筷子,抬头对不断夹菜吃的郑蔓草问道。
“对呀,这一片是机关家属区,没有什么外人,安全性也高的很。”郑蔓草夹起块葱爆牛肉,陶醉的眯起了眼睛,“你做菜真的好好吃哦,我们前两天就是浪费钱!”
何子言没有回话,将桌上的红酒打开。
郑蔓草见此观察了下何子言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何子言吃菜,组织了下语言,还是没有隐瞒:“你对面那栋楼,有人偷窥你。”
筷子掉在桌上的声音响起,郑蔓草有些惊讶的望着闷头吃饭的何子言。
“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你问问是不是你父亲安排的。”何子言翻出刚拍的照片,指着那处反光点,“工具用的是高倍望远镜。”
“望远镜?”郑蔓草皱起眉头,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一想,“这,这一户好像是我们内勤部一个同事在住。”
“男的女的?”何子言看向她。
“男的。”郑蔓草放下手机,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你怎么发现的?”
“我这几年喜欢打猎,对这种侦查类道具有些熟悉,刚才去洗手间,恰好撞上了。”何子言
吃着桌上的菜,语气平静的回答。
郑蔓草淡然的阅读何子言的表情,沉思片刻,拿出手机低头发了条短信。
“既然发现了就没什么事了,你这边住着这么多同事,没有关系的。”何子言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用示意的眼光看向郑蔓草。
“不用了。”郑蔓草摇摇头,双手撑在桌上,盯着何子言的脸,露出笑容,“你多久去打猎一次?”
“一个月两三次吧。”何子言接住对方的目光,指了指桌上的菜,“怎么不吃了?”
“没胃口了。”手里的手机震动,郑蔓草读完对方的回信,语气平淡的继续问,“那都喜欢猎些什么呢?”
她的声音清晰入耳,何子言停住嘴,看着被夹在筷子上的鱼肉:“鹿、熊、羊,别人打什么我就打什么,但我一般都运气不好,很少有收获。”
“哦。”郑蔓草始终看着何子言低下的头,忽然露出灿烂的笑脸,“那下次我放长假的时候你带我去打猎吧!”
“好。”何子言点了点头,喝掉杯里的红酒。
……
晚饭之后,何子言帮忙将碗筷桌子收拾好,平静的说了声再见,带着郑蔓草给自己买的东西出了门。
此刻的风有些冷,他孤独走在酒店下方的街道上,打开塑料袋,拿出里面的证件和手机看了两眼,抬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嘟……嘟……嘟……”
塑料袋里的手机亮起微光,原本已经越过垃圾桶的何子言停下步伐。
回头望去,细长的眸子显得格外的深邃。
他最终还是回了头,从塑料袋里取出手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名为老大的呼叫来电。
“嗯?”电话接通。
“你到酒店了嘛!”
“到了,正准备进门。”
“哦,那你一定要记得现在这个号码哦!这是我的私人电话!还有,我送给你的手机一定要好好保管!要是再摔成你那手机的样子我就打……哦,我好像打不过你。”
何子言低头听着对面的声音,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反正你要爱护好它!嗯……我某信也添加你了,你等下记得通过,然后把自己账号完善一下,在这边呢,没事就多交交朋友,这样你某信里的朋友圈也就非常热闹啦!好啦,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一路顺风!”
“好,你也早点睡。明天记得跟家里人说一下我和你反应的那件事。”何子言笔直的站在风中,一时间竟觉得这风也有些温暖。
“嗯嗯,拜拜~”
电话挂断,他低头看着这部崭新的手机,深吸口气,一把将垃圾桶里的塑料袋也装进了兜,继续往酒店走去。
……
回到了沪市,何子言拎着他那个空空的行李箱走出机场,对司机说了一个背的滚瓜烂熟的地址。
来到这栋小区,他捡起路边扔掉的宣传单,左三圈右三圈的绕着目标那栋楼逛,随后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把整个小区都走了遍,这才开始留意附近的租房信息。
找到一个地址就在目标这栋楼的租房广告,何子言对着号码拨通了电话:“你好,请问一下你是6201的房东吗?我想租你的房子。哦,那我搞错了,你那房子是5201是吧?嗯……那我问一下6201那一户最近出不出租呢?我看她这一层也挺好的,哦,有人住啊,好的,好的,麻烦你了。”
何子言收起手机,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转身进楼,直奔目标的住所。
来到门口,他先是站在门边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后将手里的宣传单插在门把上;然后提着行李去找新的酒店落脚。
在附近开好房,何子言检查完房间脱掉身上的衣服,开始练功。
仔细回忆二师公那记看似很慢的短拳,何子言照着印象摆好姿势;缩拳,提起纵气往上摆钩,然后直手对着空气打出一掌!
“不对!”何子言收势直立,皱起眉头,“二师公这一式看似短拳,实则运气握掌,前式扣门,后招推山。如此变化莫测的雷霆杀机,不是太极的路数。”
他盘膝坐在地毯上,闭眼回想师傅教过的路数。
何金银所拜的这门道教规矩很古怪:一代两人,传文传武,互不干涉,文派只能收一名亲传,但座下教徒不限。武派则只能收三名弟子,并在三人之中选出一人作为文派亲传的护道人,文武合一,源远流长。
何金银这一脉的太极讲究中定;定元守一;气稳心诚;才能道法开门。想当初何金银在传武之时,手执一盏明灯,一整套拳路打完,灯火在拳风中安然自若,没有丝毫晃动。
只可惜现在这年代已经没有武师,剩下文人延续道家香火。
师傅……
何子言怀念着这个老人的宗师之威,养了五年的纵气如往常般随呼吸平缓起伏。
二十二
夜里,何子言又兜兜转转的回到小区,再次进楼,看了眼门把上的宣传单,下楼,站在一楼住户的空调外机上,蹬脚顺着管子和外机架子往上攀爬。
一路爬到六楼,何子言调整了下呼吸,打开身体往前一跃,双手攀住阳台栏杆,翻身而入。
他拉开阳台的门,目光清冷的注视着屋内的装修布局,慢慢走过偌大的客厅,伸手拿起放在电视机旁边的相框,注视良久。
框里的相片已经有些泛黄;相片里王福常一家三口甜蜜的笑容被定格保存。
将相框摆回原位,何子言伸手滑过桌面;搓掉指尖上的灰尘,抬步往内屋走去。
这三间卧室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
何子言环视一圈,回到客厅,弯腰坐在盖着防尘套的沙发上,点上一支烟,拿出那台为华手机,低头回着郑蔓草的信息。
“嗡……”
手机震动,何子言接通电话。
“歪?有人嘛?”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脆甜腻,惹得何子言的眼眸都微微弯了起来:“怎么了。”
“你在沪市了没?”
“刚到,现在外面逛。”何子言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吸了口烟,侧头看向客厅的角落。
“哦,在哪里逛呢,这次在沪市打算待多久呀?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没啥规划么。”
“到时候回燕京吧。”何子言耐心听着对方的碎碎念,从口袋里拿出包纸,将烟灰弹到纸上。
“好滴!”电话那头的郑蔓草又说了些好吃的店子。
何子言笑着点了点头,挂断电话,将烟碾灭在纸上,起身,观察这客厅的细节,在黑暗中安静思索。
……
马上就要过年了,王菁菁陪着爷爷奶奶各个超市去买年货。
几天的散心让这个高二的学生心中的负面情绪少了许多。她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挽着自家奶奶的手,小心的陪着对方走在回家的路上。
“菁菁呀,你爸的事也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完成他的期望。”王菁菁奶奶伸手握住自己的小心肝,有些心疼的安慰着,“你的钱就是你的钱,奶奶不会让任何人把它抢走,你好好的,奶奶这辈子就没什么牵挂了。”
“奶奶,你会长命百岁的,你还要看我读大学呢。”王菁菁挽紧老婆婆的手臂,十分的心安。
一老一少回到家里;王菁菁望向在客厅悠闲听戏剧的爷爷,甜甜一笑。
“菁菁回来了。”爷爷关掉收音机,露出慈祥的笑容,“我熬了碗绿豆汤,你快去喝了。”
“好的爷爷。”王菁菁脱掉鞋子,跑到餐桌前,捧着绿豆汤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屋外叩门声响起,她抬头看向大门,放下勺子,起身将门打开。
“菁菁!”大门打开,一个留着学生短发的女孩子冲进王菁菁的怀里,抱住后者说,“我可真是想死你了!你最近没事吧?”
“没事。”王菁菁摇摇头。
“外公,外婆。”刘小蕊开口向正在大厅忙活的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王菁菁的手往里屋走。
走进里屋,刘小蕊动作小心的关上房门;回头对站在身边的王菁菁苦着脸:“姐,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王菁菁点点头,抿嘴一笑,走到书桌前拉开书包,拿出一沓作业:“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
“啊,我爱死你了。”刘小蕊抱住王菁菁的头摇了两下,然后放下背上的小书包,拿出作业和笔,准备开始练字。
“哎呀。”王菁菁将弄乱的头发解开,瞪了眼表妹,起身向房间外走。
“姐,你去哪呀?在这里陪陪我呗,抄作业好无聊。”刘小蕊抬头看着王菁菁。
“爷爷熬的汤我还没喝完,等会来陪你啊。”
王菁菁关上门,里面的刘小蕊却依旧没有收回目光。
喝完汤,王菁菁拉把椅子坐在表妹身边,看着边看视频边抄作业的后者,伸手点了点作业本:“这里,抄错了。”
“没事,反正老师也不会看的这么仔细。”刘小蕊伸手快进手机里的视频,对视频里的男主角露出花痴的表情,“菁菁,你看这部剧的男主好帅啊。”
王菁菁对此没有兴趣,打开手机app,专心背着英语单词。
刘小蕊看了眼对方的手机,低头将头发捋到耳后,说:“菁菁姐,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燕京大学吧。”王菁菁开口应道。
刘小蕊点点头,长叹口气,盯着屏幕里的男主:“哎,还是你好,学习成绩这么优秀,哪像我这吊车尾。”
“你平常没事看看书,也可以做到的,高中的知识不难学,你有什么不会的地方我可以教你。”王菁菁默读着单词,头都没有抬一下。
“好!”刘小蕊甜甜一笑,继续抄着作业。
夜深,抄完一门的刘小蕊拿出柜子里的睡衣换上,回到床边,看着自家表姐熟睡的侧脸,片刻之后,转身走到书桌前,弯腰拉开抽屉,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张薄纸。
一千万……
刘小蕊呆呆的注视着这七个零,又看了看王菁菁的俏脸,左手死死攥紧。
……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各处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街道房屋灯光明亮,整片华夏大地,飘起浓浓的年味。
西山今夜又有小雨,一位年过百岁的白须道人穿着件加厚的道袍走在山间小道上,侧目眺望不远处的灯火通明,微微叹口气,埋头继续赶路。
回到观里,白须道人在一路问候声中回到自己的小屋,搓了搓手,坐在木桌前翻开那本很有年岁的太上三官经,表情肃穆的低声诵读。
屋外有人轻声扣门,老道人翻过一页,讲了句进。
“师傅。”赵剑煌走到方丈身边,看着后者专心致志念经的模样,犹豫片刻,将手里的报纸递了上去,“这是沪市那边的新闻。”
二十三
“知道了。”方丈看了眼桌上的报纸,继续念经。
赵剑煌见此低下头,酝酿了下措辞,刚要开口,念经的方丈风轻云淡说了句:“不是他干的。”
赵剑煌闻言微微愣了愣,目光移向桌上的八卦盘,有些敬仰的开口道:“师傅料事如神,算法天机,是徒儿多虑了。”
“我今天在二丫家看了电视,上面播了这新闻。”方丈卷起页脚,抬头看向自家这个有些懵逼的徒弟,“后面我借二丫家的电话给他拨了个号过去,他说不是他干的。”
赵剑煌彻底无语了。
“还有事吗?没事去备备年货,快过年了,观里的新来的几个弟子,初次来发些糖果甜食也好。”方丈收回目光,继续念经。
“是。”赵剑煌微微弯腰,转身走出房间。
方丈听着关门声,脸上不禁露出许些笑意。
独自诵经到深夜,老道人合上道经,起身拍了拍袖子,站在窗户前,看了看彻底安静下来的道观,回桌,将八卦盘摆好,浑浊的老眼藏有流光。
“七杀命格,金银,你这是有多自信呢?”老道人长叹口气,佝偻的身躯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萧瑟,“此等煞气攻身,可见其心中伤痕之深,你赌他是大贵美物,可这般的煞气怎么反转的了。”
老人长笑一声,摇摇头,端起旁边的水碗喝了一口,神情思索的皱起眉。
“不对。”他突然放下碗,伸指沾上碗里的水;用指尖在桌上勾勒,表情也越来越震惊,“七杀,破军,贪狼?好你个何金银……好一个歪把子把式!”
老道人侧头望天,眼中露出精芒!
“想立惊天动地之功,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信。”老道人骂骂咧咧的抱膀缩在椅子上,“一辈子不服输,活该死这么早!养养养,这杀星是你能养的么!从小就坑我这师叔,死了还坑!亏我还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说你练武就好好练武,没事学这文派的东西干什么。”
老人有些烦闷的挠了挠头,最终轻吐口气,笑了起来。
“人也落叶归根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话咧。”老人侧头看向窗外主观,盯着某块被香火供奉的灵牌,伸手搅动碗里的茶水,“我来就我来,你这武夫诶,真是见不得我这师叔好。”
老道人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茶碗,脸上的笑容如五十年前般亲切温暖。
曾经,那位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冠绝一世,独挑整座门派大梁,横山关水,天下宗师无一不认他为执牛耳者。
那年,这年轻冠绝带着自家师叔闯北传道,拳打李佛,脚踩心意,整片北方武行都知这道士下山,坐牌三日,无人敢应战!
那日,这个叫曹焱淼的道士终于见到了燕京的高山,终于能坐在庙堂前向同行讲道。
师叔传道,师侄安静站在身后,边喝散装白酒边傻笑的看着自家师叔那因争执而面红耳赤的样子。
“师叔,咱们这片天还有哪里没去过?”
“去过了,都去过了。”
“那好,师叔你挑个地方落脚。”
少年抬头冲着师兄露出大大的笑脸,仿佛冬日里的艳阳天,照进曹焱淼的心里。
“挑,我只想挑你回来。”脑海中的笑脸崩碎,老道人低下头,沉默的抚平道袍上的皱褶,紧闭眼,雪白的眉头间满是悲苦。
那个天下无敌的师弟是回来了,只是变成了一个灵牌。
这是何等骄傲的绝世宗师,年轻时如此意气风发,老来却背井离乡,身边无一子嗣,最终,以这样的方式默默守护着这间破观。
“你有多不甘心?”
老人再次睁眼,眼神锋利如刀,一身道袍无风炸响。
……
沪市,某家大型超市一楼。
“菁菁姐,我们多买点零食回去吧!”刘小蕊抱着几大袋子零食,伸手指向那边的散装区,“马上过年了,我们多买点凤爪,到时候咱们悄悄的吃。”
刘小蕊一脸雀跃的看着王菁菁。
王菁菁闻言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购物车:“都塞不下了,这么多零食,我们吃到开学也吃不完呀。”
“没关系的,反正又不会变质。”刘小蕊又找了一个购物车,将怀里的袋子统统扔了进去。
王菁菁见此也没多说,跟着刘小蕊又去买了许多散装的零食。
“小蕊,你先买哦,我给爷爷奶奶带些保健品回去。”王菁菁看着又开始乱装乱塞的刘小蕊摇了摇头,独自推着车来到保健区,耐心的挑选爷爷奶奶最喜欢的那些牌子。
她在货柜前慢慢移动,而在她的不远处,一名扎着丸子头的阴柔男子正透过商品的间隔安静的观察着她。
一番疯狂购物下来,王菁菁两人来到结账台;服务员一扫,一共2018.33元。
“这么贵?”王菁菁呆呆看了眼收银员,然后看着这快算的上三车的零食,犹豫片刻,对刘小蕊说,“小蕊,要不……我们放一点回去吧,这么多我们真的吃不完,当几次年货都够了。”
“可是,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刘小蕊苦着脸,抱住王菁菁的胳膊,语气委屈的回道,“我们好不容易能逛一次超市,你看这个假期我一直都被强迫着上各种补习班,而且这里也不贵呀,才2000元,你,你该不会是心疼钱,舍不得请我了吧?”
“哪有。”王菁菁这一听直接跺了跺脚,而一旁的收银员已经开始催促她们了。
王菁菁见状低头拿出手机,将这2018.33元的巨款付掉。
一旁的刘小蕊看着这一幕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走出超市,因为她们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不得已,只能叫了一辆专车。
专车司机来的很快,看着是两读书的女娃娃,便下车殷勤帮忙,将这杂七杂八的零食都扔进车里。
“小同学,你们两个读几年级了啊?”忙的一头汗的司机上车系好安全带,取出两瓶水递给后座的王菁菁二人。
“谢谢。”
王菁菁接过矿泉水,有一答一的陪着司机大哥闲聊。而刘小蕊这拒绝了司机的水,从购物袋里取出一瓶饮料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这司机也是个健谈的人,与王菁菁几番问答下来,便唠嗑起了自家的女儿:“我那丫头在二中读书,学习成绩不是很好,要不都可能和你们同校了。”
“切。”蜷缩在椅上玩手机的刘小蕊露出不屑的笑容。
“对了,你们最近有看新闻吗?”司机大哥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王菁菁,心里暗赞这女娃娃长得真水灵。
“最近很少看电视,你说的是?”王菁菁答上话。
“嗨,就最近出了一杀人狂呗,手段极其残忍,这不得好死的一看就是出来报复社会的!妈的,哪他妈有人快过年的找这事干!要是给我碰见了我不打死他!”
“哦,这个我知道。这最近不是已经全城戒备了吗,我看他很快就会伏法了。”
“这倒是,不过可惜了之前那两个被杀的人了,哎,这人真是运气不好,所以啊,你们也要小心一些,以后出门,多跟大人家长一起,别一个人瞎晃悠。”
“好。”王菁菁点了点头。
二十四
两人到家,提着这些大袋子累的可真是够呛的。
这一进门,刘小蕊就瘫在沙发上,手指都不带动一下的那种。
王菁菁的奶奶看着这两孙女的阵势也是微微一愣,然后表情责怪的上前帮王菁菁摆放东西:“你说你两,出门买个零食比我买的年货还多!这有钱也不是这样用的啊,更何况还没钱呢!”
“哎,外婆呀,这些我们是买着要吃到开学去的呢,这已经有够久了。”刘小蕊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桌前挑挑拣拣,选出一包国外进口的零食打开。
这零食,她以前想吃很久了,但一直都嫌贵。
“你们这花了多少钱?”听见外面的声音,王菁菁的爷爷从里屋走出来,戴上老花眼镜,眉头一皱。
“两,两千多。”王菁菁小声开口。
“两千?!”奶奶闻言惊叫出声,“哎哟,菁菁呀,你,你你你今天是不是有些糊涂了!买零食买两千多?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咱两一起出的,我们平摊下来不贵。”一旁吃着零食的刘小蕊立马向王菁菁眨了眨眼,然后挽住奶奶的手,“哎,外婆,这不是快过年了嘛,菁菁姐这不是也是给你们添置些年货,而且,我们还选了很多保健品给你们呢!”刘小蕊放下手里的零食,在袋子里寻找,“你看这儿,这是您最喜欢吃的杨梅罐头,还有那个那个,都是买个你们二老的。”
“这,这。”王菁菁奶奶看着这罐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长叹口气,在自家老头子沉下来的表情中拉住王菁菁的手,“菁菁来,奶奶有话和你说。”
一老一少走到阳台。奶奶看着王菁菁始终低下的头颅,伸手握住自家孙女的手:“说,这是不是小蕊那丫头挑唆你做的,还有这钱,是不是都是你出的?”
“没,没有。”王菁菁摇摇头,低头看着袜子,“这钱是我两一起出的。”
菁菁奶奶看着这幅模样怎么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叹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孙女讲:“菁菁呀,你爸……你爸爸虽然给你留了很多钱,但是这都是你以后买房买车吃住要用的钱,人呐,要学会节约,你不理财,财不理你,你要晓得哦。”
“嗯。”王菁菁点点头,伸手擦拭了下眼泪。
“傻丫头,奶奶晓得你是什么样的好孩子,不会怪你的,你爷爷也就是脸臭了点,心里可是心疼你的紧。”老太太拍了拍孙女的手背,表情慈爱的说道,“别哭了,你一个月的零花钱也就一千块,这次花这么多钱,出门打车喝水都难,来,奶奶等会把这两千给你,你下次可不要跟着小蕊胡闹了。”
“不行,奶奶,我不能要你的钱,”王菁菁抬起头,表情坚决的看着自家奶奶。
“这钱你必须收着!”菁菁奶奶紧紧握住孙女的手,一脸固执的瞪着王菁菁,“你现在是你大伯定时给你零花钱和生活费,那歹毒心肠的女人给你交学费这些,这没钱了,你找哪个都不好开口,何必让自己难受,你现在只要专心读书,其他的事情一切都不用操心,等你成年了,爷爷和奶奶马上带你去看一套好房子,让你这辈子安定下来。”
“奶奶。”王菁菁看着这个心心念念为自己好的老人,鼻子一酸,忍不住抱着老人哭了起来。
“没事,没事。”老太太慈爱的拍着王菁菁的背,然后悄悄从小钱包里拿出一卷钱,塞进王菁菁的衣服口袋中。
这一幕,刚好被吃零食的刘小蕊看见。
一顿宣泄完,王菁菁闷头回到房里,看了看手机,抱着枕头发起呆来。
房门悄声打开,刘小蕊露头看了眼里面的情景,小步走到王菁菁身边躺下,表情羞愧的说:“姐,不好意思啊,这次害你被骂了。”
王菁菁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刘小蕊见此有些着急,立马抱住王菁菁曲起来的腿,说道:“姐啊,我这次不是看你心情这么差,还帮你买些零食顺带散散心吗?我知道你平时节俭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是医生都说过,心情差的时候吃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是能改变好心情!你看我这一晚上都帮你挑着你喜欢吃的东西,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刘小蕊说道此委屈的嘟起嘴,“你也知道我妈妈平常都不给我零花钱,这次我为了你说我们两一起出的这个钱,回家后指不定还会捞一顿打呢!”
“我没怪你。”看见小蕊如此委屈,王菁菁无奈摸了摸对方的头,叹息一声,“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心情变得有些糟糕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哦。那就好。”刘小蕊嘻嘻一笑,躺在王菁菁身边,拿出手机准备看电视剧,却无意间瞟到对方的屏幕,立马反身坐了起来,“诶,姐姐,这人是谁啊?长得好帅诶,和明星一样,难道你……”
她说道此惊讶的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的指着王菁菁。
“你想什么呢!”王菁菁恼怒的打了一下刘小蕊的头,目光移向屏幕,看着照片里那人的面容,表情有些复杂,“这个人,他害死了我的爸爸。”
刘小蕊愣了愣,说道:“这个人就是那个把黑帮带到你爸爸店子里,害的你爸爸被枪杀的英国大学生?”
“是的。”王菁菁点点头,再次看了眼屏幕里的人,脸靠在膝盖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双狭长冰冷的桃花眸。
她,死死握紧了手机。
……
何子言回到酒店房间,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点上支烟,总结这几天跟踪所得到的情报。
倒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他将袖子捋上去,拿起茶几上的报纸,低头浏览上面那关于凶杀案的最新消息。
原本他对这件事情是没有丝毫兴趣的,但是在今天下午,一直不联系的师公突然一个电话找上门,对着他就是一顿骂。
几番解释下来,何子言这才知道这杀人犯惹到他老人家不开心了。师公不开心,势必就让何子言的心情也变的不愉悦,他不愉悦,那就要让这个让他无端受骂的人变得更加不愉悦。
一想到二师公挑刺般的问道德经的句段见解,何子言低头捏了捏眉心,掐掉烟,扯出桌上的纸巾,摊开,拿起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所有连环杀人案都会拥有一个统一的突破口——凶手的作案习惯。虽然这种习惯的定义范围很广,但是并不能阻止专业侦查人员的抽丝剥茧。
这样的事情对于何子言来说并不困难,因为他毕竟是菲利摩斯集团最顶尖的特工,那个特工心目中的神明——黑凯撒。
他,本来就是一名顶尖犯罪天才。
二十五
通过报纸上的叙述,何子言打开手机地图,再将沪市地图放大,用纸巾盖在上面,圈出作案地址,侧头观察良久,抬手在纸上圈出十多个地址。
放下笔,他打开电脑,看着新闻媒体上的详细报道,而后又搜索了警方提供的悬赏信息,点上支烟,叼着烟拿出一张素描纸,开始对凶手进行初步轮廓绘画。
凶手既然选择在这样关键节日前犯下大案,那他的潜意识里是肯定想让人注意他的这一系列犯罪的。既然想被注意,那就会留下痕迹,而留下了痕迹,便是一个凶手会犯的最大的错误。
这两个被害人的性别各不相同,何子言仔细对比受害者的身高年龄等信息,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提笔在纸上又写下几个英文单词,再重播这两个被害人的被害细节,微微思索,在凶手的画像上加上了几道曲线。
“是不想活了么?”何子言按下暂停键,凝视着警方放在网上的监控片段,然后记住对方所有的衣着细节,特别是后者那有些健壮的身躯。
最终,他嘴角微微翘起,将写满英文单词的纸巾放进口袋,低头在手机地图上打上几颗星,看了眼时间,穿上外套走出酒店。
开着租来的普通商务车,何子言有条不紊的朝着第一个地方行驶。
此时才刚刚到晚上十点,路上的车辆与行人都非常多,他根本没有注意身边的人群,而是拿出手机,拍下在街边咖啡店里那些热奶茶的女人们,随后在一家阿迪服装店前停车,趁着打烊前的这半个小时的功夫挑选着衣服。
“给我推荐一款运动鞋。”何子言开口向身边的导购说道。
“啊,好,好的。”导购瞬间回过神来,不敢触碰何子言的目光,脸颊通红的帮何子言拿了些自己觉着好看的款式。
何子言坐在休息长椅上等待,目光不停扫视周围买衣服鞋子的顾客,特别是那些陪同父母一同来的初高中生,安静思考。
“先生,这几款鞋都是我们店里卖的最火的,你看看你喜欢哪一双,我去给你找适合你的码。”导购抱着一沓鞋盒放在何子言身前,热情的开口道。
“不用了,我用手试试就行。”何子言轻声开口,一旁的导购微微愣住。
何子言拿起其中的一双鞋,伸手放入里面,沉思片刻,起身从钱包内拿出一百元递给导购:“辛苦你了。”
“这,我们这里是不允许……”导购表情有些发懵。
“这是你的小费,你是个合格的导购。”何子言看了眼这个二十三岁左右的女孩,转身越过人群,站在正在试鞋的一家三口旁边,抬头看了眼他们所挑选的款式,最终离开了店子。
这年头长得帅的男孩子脑子都有毛病吗……
背影逐渐远去,导购低头捏紧手里的钞票,人彻底的懵了。
回到车上,何子言的眉头立刻紧蹙起来,往后靠了靠,放出手机里刚拍的照片,再回忆那两个被害人的相貌模样,伸手滑过自己扎好的长发,狭长的冷眸里流淌着幽光。
正当他要开车前往下一个地址,一个名叫老大的电话呼了进来。
何子言见此微微皱眉,刚想将手机关机,却又想起某张迎风张扬的笑脸,只好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风很大,夹杂在风中的女声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何子言闻言却立刻冷下了眸子,想要马上挂断电话。
“我来找你了哦。”
风被压住了,柔软的呼吸声顺着耳麦传到何子言的耳中。
“东区步行街。”何子言冰冷的说出地名,挂断电话,将手中这台为华手机彻底关机。
他将车停在步行街门口的合理停车区,靠在窗户上,默不作声的观察着街上的人群。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棉袄的女生从出租车上下来,然后搓了搓手,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车内的何子言只是安静的看,看这女孩的脸,感受令人呕吐的恶心。
郑蔓草连续拨打了四五个电话,在都没有人接后有些焦急的抬头观望着四周的人群。
何子言见此开门下车,走到她身边,表情平静至极。
“你原来在这里呀!怎么打你电话也不见!”郑蔓草气鼓鼓的举起拳头,模样十分娇蛮可爱。
何子言平静的注视片刻,垂下眸子,轻声道:“我手机没电,先回酒店吧,外面冷。”
“好的。”郑蔓草一双大眼睛弯成月牙模样。
跟着何子言上了车,郑蔓草打量了下车内的装饰,再看了看对方的侧脸,有些好奇的问道:“诶,你怎么不问我来这里干嘛呢?”
“猜到了。”何子言专心的开着车,没头没尾的说上一句。
郑蔓草闻言低下头。有浅浅的笑意。
“今晚可能有点累,我会带你去找一个人。”回到酒店房间,何子言坐在前厅的沙发上,取出支烟,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写满单词和地名的纸巾,再在另一张素描纸上开始了新的绘画。
“什么人?”郑蔓草有些迷惑的吧嗒下嘴,凑到何子言身边,一看那素描画像,人彻底的呆住了。
“是不是和你们警方所想的有些吻合?”何子言没有停下手中的笔,细长的桃花眼不带任何感情,“我在找这个凶手,你今晚和我一起去,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能抓到他了。”
郑蔓草听着何子言的话,脸色有些苍白,至于那笑容,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画画的笔停下,何子言拿起新的素描像,思索片刻,冷漠的说道:“人抓到后,记得把你的东西带走。”
指尖死死嵌入掌心,郑蔓草低下头,让何子言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轻声说了句好。
稍稍休息片刻,两人回到车里,此时,已是12点左右。
“关于这个案子,你们调查到哪一步了?”何子言发动汽车,开口问。
“凶手的年纪应该在26岁到32岁之间,是个男性,身材很壮,现有的视频显示他走路步伐很重,应该是个练过的人。”郑蔓草整理好情绪,抿起嘴,露出笑容,“第一个被害人他用毛巾勒死,然后再用水果刀在对方身体上做了个标记,第二个就是直接用刀捅死,也做了标记”
二十六
“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何子言专注的听着,将车开到一栋小区前,而这里,就是第一个被害人的案发现场。
“是的。”郑蔓草转头看去,好似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人。
因为这边出了事,所以小区内的安保很严。何子言二人在保安的严格拷问下进入了小区,而郑蔓草的警员证也在其中帮上了大忙。
两人来到被害人的居民楼下,何子言侧头看向右方,接着走到小区楼旁的人行道上;步行十多米,摇了摇头,回到郑蔓草身边:“这男被害者的家属照片可以给我看一下么?”
“详细的案件资料我没有。”郑蔓草无奈摊手,悄悄看了眼何子言的表情,“我就是问了问这边的同事,然后就来找你了。”
何子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仰头看着身前这栋十多层高的电梯楼,继续问:“那这男的死之前是不是有夜跑的习惯?”
郑蔓草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何子言,点了点头。
观察完这边,何子言看了眼时间,又绕着这人行道走了一圈,然后站在小区楼旁边的案发现场,记下了时差。
“监控总能看吧?”他抬起头,目光移向这株蔓草。
两人来到保安室,保安打开录像软件,边解释边欣赏这女警花的美貌:“凶手离开小区的视频已经被你们警方拷贝走了。”
“不需要。”何子言摇摇头,“调到前一天的这个时候,早上八点开始,十倍速。”
“好。”
保安按照指示操作,刚一调好,何子言便接过键盘,按紧快进键。视频里的画面如流光般从眼前闪过,他仔细的瞧着,而一旁的郑蔓草,也仔细瞧着,只不过瞧着的人,是他。
足足观看了两个小时的录像,何子言按下了暂停键,伸手按压有些肿胀的眼睛。
“找到了吗?”郑蔓草凑了过来,有些疑惑的说,“这些都是下班回家的人呀,而且也没有我们要找的那种样子。”
何子言没有回话,继续播放监控,并拿出手机录了个短视频,然后带头走出小区,回到车上:“你联系一下这边的警方,我想去女被害人的第一现场。”
“啊?”郑蔓草闻言有些惊讶,本想开口,却不知怎的把话咽进了肚子里,开始拨号。
何子言发动汽车,通过后视镜不留痕迹的看了眼正在打电话的郑蔓草,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开始发白。
……
两人来到另一片高档小区,刚一下车,站在门口等待的民警就立马走了上来。
“郑小姐好。”民警摘下警帽,语气十分客气的向郑蔓草问好,之后才看了眼何子言,微微点头。
一行人来到某栋居民楼前,上电梯,何子言仰头与电梯里的摄像头对视,没有言语。
“是熟人作案,原本有两个嫌疑人,但是在第二个案子出来后嫌疑就降低了很多。”民警注意到了何子言的举动,在一旁说道,“案发现场保存的很好,除了我们自己人的脚印和处理尸体留下来的痕迹,其他的都没有被破坏。”
何子言点点头。电梯门打开,他跟着民警来到被害人的家中,带上手套,抬手阻止了民警要开灯的举动。
“你给一个人弄吧。”郑蔓草看着开始观察的何子言,对民警随意说了一句。
“是。”民警点点头,往后站一步,护在郑蔓草的后面。
被害人的房子非常的大,装修豪华,各式各样的观赏品井然有序的摆放着,侧面突显主人的经济实力。
何子言打开手机前灯,抬步走进客厅,对准地上那个人形轮廓,蹲下身子。
根据以往的杀人经验来分析,何子言很快就复盘出了被害人的整个死亡过程。
他起身,回头用手机灯照射周围的桌椅,而后将灯停留在被打翻的水杯上片刻;趴在地上,继续检查沙发的支撑脚。
细微的拖拽痕迹暴露在灯光下,何子言看着这两条细长的路径,伸出手指比较一下,接着站起来,对着沙发角退后两步,思索片刻,转身走进客厅前方的走廊,手中的灯不停扫过脚下的瓷砖地。
他在卫生间前停下,灯光宛如精准的手术刀般切割了卫生间前的地毯。
一看到此,何子言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盯住卫生间里面,仿佛在与时空中的另一人对视。
拙劣的手段,浑身的破绽。
“可以走了。”关掉手机灯,何子言开口向外面两人说道。
“有发现什么吗?”郑蔓草走上来,表情有些期盼。
何子言没有理睬她,开口向民警问:“楼梯间的入口在哪里?”
“电梯对面的那扇门就是。”民警看了眼郑蔓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何子言闻言点点头,一马当先的走到民警说的地方,接着在这一层楼的楼梯窗口上发现了自己要找的痕迹。
送走民警,何子言与郑蔓草又上了车。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有。”何子言点点头,拿出支烟,透过车窗观赏凌晨的夜色,“这种凶手……你们想要抓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的意思是?”郑蔓草瞪大眼睛,顾不得何子言这张冷脸,开口催促,“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很简单。”何子言点上烟,语气平淡的解答,“从这女被害人身上可以知道凶手是熟悉她的人,从男被害人身上可以知道凶手是住在那栋小区里的人。两个条件结合一下,符合的直接抓就是了。”
“这么简单?!”郑蔓草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何子言看着她的眼睛,弹了弹烟灰,补充的说:“两个案子的时间间隔为一天,接着又故意留下标志,手段也如此随意大方,说明这凶手根本就不怕被抓,他这么着急的杀人,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再吸一口烟,他继续开口道:“两个被害人身上没有任何联系,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设防,那什么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取得他们的信任呢?”
他看着郑蔓草,留下让对方思考的时间。
“你这样一说……我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郑蔓草皱起眉头,心底似乎还有些诧异,诧异这许久未见的连环杀人案竟然这么简单。
二十七
“马上过年了,你们警察忙,可以理解。”何子言调出手机里的照片,指着警方发布的那个想说,“他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是从背后把人勒死,根据沙发的移动痕迹判断,被害人当时反抗了很久,她坐的那张椅子也留下剧烈碰撞的痕迹,如果真是一名身强体壮的男性,勒死一个一米六几的女人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时间,如果他是为了刻意折磨被害人,那他与这女人之间应该有非常大的仇恨,但以你们警方的力度,有这种可能性的人估计都在局子里喝茶了。另外,他是走楼梯到的被害人家里,在他来之前,被害人已经接触过了两个男人。他怎么会这么凑巧的就在这两个客人走了之后来被害人家里把她杀掉?而且时间掐的如此精妙?被害人的家里又没有被安装监控设备。”
“他非常熟悉被害人的行踪!”郑蔓草立马开口回答。
“那第一点假设成立了。”何子言扔掉手里的烟头,表情平静的接着分析,“他勒死这女人用的就是这人家里的毛巾,手套也是用被害人保姆洗碗用的普通手套,那他为什么在来之前要背上包?既然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杀人,这包里有什么东西是他需要的?”
何子言看了眼认真听着思索的郑蔓草,摇摇头,直接将答案说了出来:“他想要伪装,伪装他这个身份,从他熟练处理现场的手段来看,被害人家里的布局他非常了解,这也就是说他肯定与被害人私下接触的次数非常多,他不想在小区监控里留下他的行踪,这样一想来,你们警方发布的这张监控图片也是他伪装后的结果。”
何子言说到此没有再考虑郑蔓草是否能跟上他的思维:“你再看看他杀那个男的的时候,他离去时竟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小区监控下,这不就是最基本的逆反手段么。他要是真不熟悉这小区,那他为什么能这么精准的在被害人跑步的路线上截住他?然后在对方不设防的前提下乱刀将对方捅死?如此敷衍的作案,有些儿戏了。”
何子言摇摇头,竟似乎是在为这个凶手感到惋惜。
“我马上联系这边的警察,现在就去抓!”郑蔓草立刻拿出手机,刚要拨号,却被何子言拦住。
“没用的,他现在已经躲起来了。”何子言迎上对方疑惑的眼神,“我之前已经说过,他根本没想逃,他所做的这一切障眼法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他完成下一步计划。这样的案子,以你们警方那些专业人员来做三天的时间就足够了,而这三天的时间,足够他去杀第三个目标。”
“他还要杀人?”郑蔓草紧紧握住手机,表情变得非常凝重。
“最少杀三个,而且是马上。”何子言收回目光,看着手机里那张监控图片,“男女老少,从这方面想总没错。”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郑蔓草侧头看向始终都很平静的何子言,原本紧绷的弦有些放松,“你能猜到他下一步要杀什么人吗?”
“这个我想不到。”何子言抿起嘴,“但是极有可能继续在她那个小区作案,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偷袭远比正面对抗要稳妥些。”
“女人?!”郑蔓草惊出了声。
“对,女人。”何子言从口袋里拿出新画的那张素描纸,看着上面这幅女子画像,又对比了下照片里那人的体格,再加上了几笔。
“这……”郑蔓草伸手指着之前何子言在保安室拍的视频,目光移向何子言,脸上写满了不解。
“一名合格的警察,应该做到熟悉的运用细节,并通过它去区分偶然事件和必然事件,打破其中平衡,揭露出事实。”何子言看向她,深呼吸,凑到对方身边,指着手机里那个跑步的女人,“凶手的任何举动,都是因果链里的一环,重要的不是这举动本身,而是它组成了案件的一部分,你仔细看她的动作。”
对方的鼻息在耳边发热,郑蔓草微微低下头,看向何子言指的地方,答:“没看出来。”
何子言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十五米的距离她迈步二十九次,她的同伴十七次,她左脚落地时右肩有向后微张的动作,且左脚脚后跟着地,两腿交换频率不自然,所以她很可能是脚趾有伤。”何子言开始剖析视频里的女人,“她现在穿的鞋差不多37码,凶手的尺寸是42码,这多出来的五码需要放很多的填充物在鞋里,穿的时间久了,脚趾难免会被磨破,其次她的身高与凶手差不多,伪装时穿的衣服虽然用了加大款还套了几件衣服在里面,但帽子贴在脖子上的曲线却暴露了特征,至于你们说的身材魁梧,应该是她束胸伪造的结果,视频里她只跑十五米就开始扩胸深吸气,说明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差很多。根据她同伴以及其他夜跑人对她的态度也可以得知她在这片小区生活已经有一段时间,按上述这些发现,第二点假设也是成立的。”
一通分析完,何子言将目光移向身旁的郑蔓草,迎上了这双美眸。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分析我的吗?”郑蔓草看着他,眼里的光有些平静,“所以,你也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对你的看法了是吗?”
与这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的眸子对视片刻,何子言低头避开目光,取出支烟,点上。
“这重要么?”他轻声开口。
“对。”郑蔓草点点头,眉宇间那股生人勿进的冷漠感呼之欲出。
何子言安静抽着烟,对于身旁这株突然贵气逼人的蔓草厌恶至极。
发动汽车,两人沉默的来到第二个被害人的小区,也就是凶手所住的小区,王菁菁父母未离婚时住的地方。
何子言之所以如此积极,也正是因为这奇妙的缘分。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
二十八
此时已经到了早上六点多,小区里逐渐出现居民晨跑的身影。
郑蔓草率先开门下车,清晨的薄雾盖的人有些冷。她搓了搓手,对下车关门的何子言语气平静的问:“你确定凶手接下来还会这个地方作案?”
“是的,毕竟在这里作案,最稳妥也最熟悉。说不定目标都已经选好了。”何子言跟着她站在停车场,低头看了眼时间,说,“现在还早,找个地方先休息,你正好提前布置一下,动作要隐秘,她这次逃了,下一次出现的地点就真的很难预测了,毕竟她是随机杀人,说不定会杀几个。”
“我知道了。”郑蔓草看了眼何子言,一想到身边这位手里沾过的人命,自言自语的说,“我忽然想起以前上侦查课时听过的一句话——任何一个享受这种恶行的人迟早都会再次作案,这是不是对的?”
“我先去休息了,你自己注意些。”何子言点上支烟,似乎没有听到郑蔓草的言语,看了眼前方晨跑的人,转身往小区外的早餐店走去。
点上几两生煎,配上碗面,何子言将桌上的辣椒酱猛地倒进面碗里。
这生煎馒头是何子言在这边最喜欢吃的一种食物,原因无他——表皮松软,底板香脆,馅鲜多汁。
他将热气腾腾的面拌匀,先吃了个生煎,然后吹着气,夹起一大口面往嘴送。
一夜追查,何子言现在只想要好好热乎一下自己的胃。
吃着碗里的面条,何子言似乎想起来什么事情,拿出手机,翻出那张王菁菁资料反复咀嚼,眉头微微蹙起。
面吃完,郑蔓草突然来到店内,坐在何子言眼前,开门见山的说:“我们要好好谈一谈。”
“没这个必要。”何子言拿起桌上的纸擦拭嘴唇,目光平静的看向对方这有些苍白的脸,“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他将手机以及郑蔓草帮忙办的那些证件放在桌上,“既然凶手已经找到,这些东西可以还给你了,还有,下次跟踪别人不要用植入芯片这种伎俩,太过时了。”
何子言说完起身,不想再理睬这个令他想要暴起杀人的女人。
“那你在愤怒什么呢?恨我骗了你?恨我玩弄了你的感情?”郑蔓草注视着何子言的背影,一字一句的对后者说,“那我为什么要跟踪你?我为什么大老远的从琨明跑到这里?为什么一出事就想到你?我是贱吗?!”
郑蔓草失控的责问声在店内炸响,周围的食客见此都缩着头,只敢小心翼翼的透过碗边看着这对男女。
妈的,又一个抛弃女人的渣男,我呸!
一名吃着牛肉面的上班族在心底对何子言狠狠的腹诽,随后又哀叹自己怎么没这种运气,没被这样漂亮的姑娘缠上。
众人的目光扎在何子言的背上。回过头,何子言对眼中已有些泪水的郑蔓草开口说:“走,我陪你谈。”
……
“我杀了很多人,那和尚跟你说的没错。”酒店开了间房,何子言检查完环境后坐在沙发上,直接开口证实了对方内心的猜测,“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我什么人都杀过,怎么样,要抓我么?”
他的声音如雷击撕裂郑蔓草的心脏。这个女人脸色一白,极度的愤怒使得她伸直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为……为什么……”
“没有为……”
“我问你为什么!!!”郑蔓草猛地对何子言嘶吼尖叫,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上滑落,“你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你这个骗子!骗子!!”
女孩失声控诉的模样映入他的瞳孔。何子言愣愣的看着她的表情,仿佛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某个少女的影子,身子一颤。惊讶、惊喜、不解、悲伤,各式各样的情绪倒进他的心里,令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为什么啊!!”心中的侥幸被狠狠撕碎,郑蔓草冲到何子言的怀里,跪坐着抬手
几耳光扇去,声线尖细,“你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杀这么多人……呜呜呜呜。”
“我。”何子言抬头看着哭成泪人的郑蔓草,张了张嘴,最终苍白无力的低下了头颅,不做言语。
他微微起伏胸腔,打心底厌恶这种烦闷感,这种令他只想重回孤独的针刺。
“你说话啊!你说话……”郑蔓草扯住何子言的衣领,看着对方脸上的耳光印,想起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那个前辈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打了你?”
“是。”
“好。”郑蔓草露出惨笑,拿起何子言的手放在脖子上,“现在我也知道了,我也打了你,杀了我吧,把我也杀了。”
“我没杀他。”何子言深吸口气,侧头不看郑蔓草,“我没在这边杀过人。我也不会杀你,你过你的就好了。”
“那你之前说的呢?”郑蔓草抹掉脸上的眼泪,笑着摊开五指,一个一个的数到,“会八国语言,去过很多国家,见过很多人,喜欢打猎,你是喜欢打猎吗?”她看着侧头沉默的何子言,伸手将对方的头扳过来,“你看着我!你是喜欢打猎吗!是杀人还是打猎!”
“和你有关么?”何子言被扳过头来,语气平静的答,“我喜欢做什么,你管的着么?”
“好。”郑蔓草再次笑出声,泪水始终都没有断过,“那我现在就去举报你,你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滚,给我滚!滚出这个国家!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看着郑蔓草失控的表情,何子言摩挲着手指,问:“你有证据么?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人么?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么?你知道一个一米二几十一岁出头的小孩拿着冲锋枪想要爆你头是什么样的感觉么?你知道那些光鲜亮丽的人背后有多肮脏么?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你想象不到我曾经面对的是什么,你过你的生活,别烦我,我们之间……也只有生意而已。”
二十九
“好……”郑蔓草看着何子言的脸,从脸上滑落的泪水打湿了何子言的外套。
“那我们就再也不……”
“啪!啪!”
又是几道耳光呼啸盖在何子言的脸上。何子言低下头,抓住又来打来的那只手,眼神冰冷不带丝毫神彩:“我把你当朋友才这样忍着你,你别逼我。”
郑蔓草闻言更加愤怒,挣扎的想要挣脱这个男人的束缚:“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的师傅和女友!你这个杀人狂!杀人狂!”
“我不杀他们,我就要死!”何子言反手把女人推在地上,起身扯开外套里的衬衫,露出那满是疤痕的胸膛,语气中终于带了些情感,“你缺过钱吗?你知道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滋味吗?你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躺在病床上却无能为力的折磨吗!你懂什么啊!啊!”
“是,我什么都不懂。”郑蔓草仰头看着那些狰狞的疤痕,轻声笑了笑,抹干净眼泪,起身,向房外走去。
走到房门口,她停下来语气冰冷的说:“从今天开始,你在华夏一天,我就盯死你一天。”
“你做不到。”平静下来,何子言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从口袋里取出烟盒,发现里面没有了烟,于是,猛地将盒子揉碎。
“我做得到。”郑蔓草回了一句,想要开门,身后传来一阵风声。
“终于忍不住要杀我了吗?”她回头看着突然来到身后的何子言,大大方方抬起还残有泪渍的脸,闭上眼,“来,动手。你不杀我,你永远不得安宁。”
心中的恶鬼开始低语,何子言艰难的收回目光,咬了下腮帮,还有选择了暂时性的屈服:“我就在这边待两年,事情完成之后我就走,永远不回来,我答应你,我不会在这边作案,可以以我师傅的名义起誓。”
“那你待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必须说。”郑蔓草睁开眼睛,直视对方的眼眸。
“保护一个人,说补偿更好一些。”何子言深吸口气,开口答。
“就是那个因你而死的华裔?你来沪市也是为了他的女儿王菁菁是吗?”郑蔓草接过话语,“你之前杀这么多人,是不是就是帮意大利教父的那个女儿艾米做的?何欣瑶的医药费是不是都是她出的?”
何子言闻言看着郑蔓草这张俏脸,终于看清了这软萌可爱背后的权势滔天。
“行,我知道了。”郑蔓草将那台手机和证件又重新还给了何子言,话语简洁利落,不似以往,“从今天开始你要一直带着这台手机,其次,我会给你联系一个人,就我上次说的那个,你必须要帮他,再加上你之前的誓言,这就是我的全部条件。”
“可以。”何子言干脆的点点头,没有多说,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我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不送了。”
“好。”郑蔓草深深的看了眼何子言,又突然的说,“你为什么要向我坦白?”
“我说过,我把你当朋友。”何子言错开目光,语气清淡。
“朋友?”郑蔓草又笑了,然后擦着何子言的肩膀转身,开门离去,留下一串水渍。
何子言看着紧闭的房门,抬起的手,定格在了半空……
转眼到了下午七点,何子言途中并没有休息,坚持完每天的训练,走出酒店,来到这片小区,眼睛一扫,发现了许多伪装了便衣。
从兜里拿出新买的烟,何子言边抽边往王菁菁住的那栋小区房走去,观察一下周围,在这栋楼对面的小花园里坐下,拿出手机和准备好的外卖袋放在石桌上,安静等待。
周围这么多警察,他只想保住这个他必须保住的女孩,其余的事,他根本不想思考。
等了半个小时,何子言旋转了下手中的手机,目光锁住了不远处的某个学生。
……
马上到家了,王菁菁看着前面这栋房子,低下头。
她本来是不想回来的,毕竟这个家里的每一处痕迹都会让她回忆起已故父亲,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自家这还记得这栋房子的母亲多次嘱咐了她要将这刚请人打扫完卫生的房子贴上些年画对联,至少也做做表面功夫给邻里看。
至于前几天出现的杀人案,谁会在七点多钟正热闹的时候上门杀人呢?这不是纯属脑抽么?
王菁菁叹了口气,路灯下的稚嫩脸庞十分白皙,鹅蛋脸的流畅线条更是美丽。
她就这样走着,而身后十米左右的距离,一个穿着棉袄带着棉帽的女人也就这样跟着,另一个在对面拿外卖的男人也就这样看着。
再杀掉这个人,我这不公平的一生才算圆满了。
棉帽女人悄无声息的跟在这个学生的背后。她已经感受到了丝丝不对劲,更准确的来说,是在昨晚的时候就有了这种感觉。
想起一开始勒死的老板,她整个人就不由得有些颤抖。
太激动了,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别人一辈子坐在你上面只能让你仰望可最终却瞪大眼睛死在你怀里的感觉。
一想起第一次作案时的各种情绪,棉帽女人不禁露出笑容。
呵,你不是自以为可以对我指手画脚吗?现在呢?还不是要陪我这个得了绝症的人一起去死,什么钱,我去他娘狗屁的钱!还有住在我隔壁楼的那个男人,整天和你老婆孩子秀什么恩爱呢!我这次要是没被抓,下一个就杀了你全家,让你每次在我下班的时候恶心我,还敢对我打喇叭,哼!
她仔细回忆起前两个死者凄惨的模样,心里感到丝丝快意。
凭什么我这么努力却得不到重用,凭什么别人在我这个岁数就能找到如意郎君,凭什么我做生意就次次失败,谈感情就总是被臭男人骗!凭什么我要得绝症!凭什么我要长得这么普通!凭什么我连一个小孩子还不如!
嫉妒的怒火冲破理智的牢笼,她死死盯住前面这个学生。这个人她非常了解,家庭不幸可成绩却一直都出类拔萃,再加上异常突出的长相和乖巧的性格,这个叫王菁菁的学生俨然是周围大爷大妈们争相宠爱谈论的对象。
长得好看是吧?学习成绩好是吧?有人疼爱是吧?这么走运是吧?我就要看看这些老不死的怎么看着你的模样发呆!叫你天天给我臭显摆!
棉帽女人低头露出狞笑,已经四十多岁的她,仿佛找到了新的生机。
三十
目送王菁菁上电梯,她轻车熟路的打开一旁的楼梯间大门;慢悠悠的往上走。这一次,她没有背包出来,而是打算着杀了这个学生之后就开始胡吃海喝,完成自己以前想做的一些事情,顺便再解决几个看不顺眼的人,直到警察找上门来。
楼梯过道的灯并没有被惊动,四楼,五楼,六楼。
电梯门打开声音在她的耳边清晰响起,她不禁加快步伐,在要登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脚步突然一顿。
因为在她的前方,已经有一个男人安静的站立。
空气在黑暗中有些凝固,棉帽女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大脑传递的电流流遍全身,将一根根汗毛炸的竖起。至于她的身体,也早已在极度的紧张中绷的笔直。
十几秒钟之后,额头的汗渍打湿了她的帽檐。
轻柔的呼吸声响起,阴影盖在她的脸上。恶鬼已在眼前,她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你在找她?”眼前的男人轻声发问,那低沉的嗓音直直插进她的心脏。
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她还未来得及答话,只觉得头上的帽子有些皱,下一秒,头皮被撕裂的疼痛让她的眼珠往上翻滚。
“啊!”她发出惨叫,嗓音嘶哑丑陋!
何子言一拳打在对方的下巴上,然后松开瞬间休克的后者,拿出电话,说:“人抓到了,在12栋。”
说道此处,何子言顿了顿:“要是碰见那个女孩,别提我的名字。”
抬步跨过躺在楼梯上的罪犯,何子言端起那份放在窗边的烧鹅饭,边吃边下楼梯。
这刚一下楼,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上面这个号码十分熟悉。
何子言接通手机,咽下嘴里的饭,喊了句二师公。周围的便衣呼啸的从他身边穿过,动作麻利且声势浩大。
“小兔崽子,人你抓到了吗?”
“抓到了,就在刚才抓的,现在警察已经上去了。”
“哦,最近有在看书吗?”
“在看。”
“看到哪了?”
“上善若水。”
“那你解释解释。”
“就……善良的人像水一样呗。”何子言侧头夹着手机,两口挖掉盒子里的饭;扔进垃圾箱,开门上车。
“我善你妈的头!”老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作响,“你是头驴还是只猪?用心读书好不好!”
何子言低头应着对方的骂声,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二师公,您给我这本书……没有注解啊!我中文都是跟着师傅学的,这上面的道理这么深刻我怎么懂啊!”
“用心读!用心读会吗?!”老头的怒吼声似乎要戳破何子言耳膜,“我真……啊,好好,我马上打完了,你叫你爹找找那把杀猪刀,二丫呢?让二丫把功课准备好!”
趁着二师公应付别人的功夫,何子言立马从口袋里弹出支烟,张嘴接住,两指夹住火机,侧脸一压,给自己点上火。
“臭小子,有在听吗?”
“在的在的。”
“那行,我也就不废话了,你明天去帝景源把那35弄买了,买了之后前门那两个石狮子砸掉,再把通院子的那个后门锁紧,院子上的两颗树也要挖,草皮全翻新,挖出来的东西用火烧,烧完扔江里,第三层最左边的阳台门永远不要关,算了,你直接把那个门卸掉,,跟你主卧通起来,阳台上的植物和摆的东西全给我扔了,过几天我给你运些东西过去,你按我上面的指示去做,千万别搞砸了,明白吗!”
“好的二师公,那房子名字是填谁的?”何子言小心的应付着,根本没有在意老人提到的房子要多少钱。
“填你个头!这是老子帮你找的,省得你天天到处跑没个落脚点。行了不说了,滚远点。看见你就来气。”
“诶,好的好的。”
听着对面挂断电话的声音,何子言长出口气,查找通讯录,转而拨打了另一个号码:“是我,我想在华夏买一套房子,沪市帝景源35弄,帮我去联系一下,我明早和你在那边会合。”
……
沪市的冬天又湿又冷。很少见下雪。阳光瑟缩,灰白的天幕挂在行人的头上,沉沉压下来,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犯人已经抓住,可坐在车上的郑蔓草却没有丝毫开心的模样。
“蔓草?您这……又是谁惹您了?”开车的男人侧过头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两天破了个大案,木头他们对你可是佩服的紧,先前叔叔也打了个电话给我,一听就很高兴,所以说,你当警察还真没错,有天赋!”
男人搞怪的竖起大拇指,可对面的人却并没有像以往那般露出笑容。
对于此,这个与郑蔓草在一个院子长大的男人终于沉下了脸。
“是那小子吗?”男人挑了挑眉,发出磨牙的声音。
“不是。”
“那到底是干嘛了?就一外国佬,你这么放心上干嘛。”总算等到了这小蔓草说话,男人凑近脸,而后拿出了手机。
“哎呀,我说了不是他。最近心情有些烦,因为碰见了这事,看的不舒服。”郑蔓草别过头去,望着车窗外的街道。
“嗨,多大点事。”男人笑了,回头弯着腰继续开车,“这年头国家富强了,总有些疾世愤俗的玩意儿喜欢整幺蛾子,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嗯。”郑蔓草应了一声,神情疲惫的闭上眼,安静之中,又想起了那满是疤痕的胸膛。
……
何子言驱车行驶在街上,雨滴轻轻拍打着车窗,发出滴滴答答的沉闷乐响。
一路来到约定好的楼盘前,何子言下车看着这坐拥面积庞大又绿化丰富的繁华社区,暗自点了点头。
“简先生,这是您购房所需要的证书,根据华夏的规定,你只能在这边购买一套房子。”何子言的律师从接待处走出来,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根据当前的地价,您要买的那栋独栋别墅一共需要2.7y。”
三十一
“可以。”何子言点点头,在律师的带领下走进楼盘接待处。一进门,一位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便迎了上来。
“您好,我是帝景源的销售总监”这位等待已久的中年男士看了看何子言年轻出众的相貌,态度十分恭敬的弯腰伸手,“35弄别墅的平面设计图我已经交给了您的律师,您如果还满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房,如果您想休息一下再去的话我们这边有专门接待贵宾的私人会所。”
“直接去吧。”何子言与这位总监握了握手。大厅内的女接待员们无一例外的将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其中更有大胆者直接明送秋波。
一路前进,何子言对于二师公的眼光愈发的赞赏:这片楼盘处于沪市最繁华热闹的区段,但建筑格局和地方取景却将隔离和隐私工作做的非常到位,真正实现了闹中取静这样的预想。而百分之八十的绿化覆盖更是让这片小区从一进门开始就给人一种梦中仙境的体验。
何子言跟着总监走在绿荫小道上,身旁的另一位楼盘员工则早已细心的给他打起了伞。
“原谅我带您用步行的方式去看房,因为我通过您的律师了解到您是第一次来到我们小区,所以我想让您设身处地的感受一下我们整片小区的风格。”销售总监边走边耐心的向何子言介绍这一片的楼房布局,“这35弄的别墅面向龙仓江,背靠小区楼,总占地面积3亩,建筑占地面积688.6平方米,一共三层,五室五厅五卫一厨,本来这栋别墅开发出来之后就被华夏有名的矿业大王周满先生叫人预定了,可他最近因为石墨烯的新技术研发转不动钱来,不得不说,您的行动真的非常迅速……”
步行了二十多分钟,何子言终于站在了这栋气焰滔天的别墅前。
这别墅大门前立有两只站起来咆哮的石狮子,金红的地毯从草坪直铺向大门,从外观来看整个别墅地基打的十分的高,以方便欣赏对面的江景。
何子言看了看门前的这两个狮子,问:“你们这栋别墅的装修是自己设计的吗?”
“是的,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进行更改。”总监点了点头,侧头对员工吩咐了几句,再对何子言说,“简先生您要是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先签订房屋定购协议书,然后再进一步商谈分期付款的方法。”
“不用分期,直接全额。”
何子言的声音不大不小,直接让这个久经沙场的销售总监腿一软。
“简先生,如果调动如此巨额的资金的话英国那边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律师在一旁开口。
“要多久?”
“最多三天。”律师扶正眼睛,低头看着手里的购房合同,“虽然一次支付是最为划算的手段,但站在长远的角度来说……”
“不用说了,银行那边你去接洽,三天之内把钱转过去,这合同有没有问题?”何子言打断律师的话。
律师闻声又仔细的看了其中的几个条例,说:“合同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年年的物业费等比其他常规小区要高很多。”
“简先生,这个我可以为您解释。”一旁的总监一听风向不对,立马开腔,“我们帝景源作为整个沪市数一数二的顶级楼盘,我们所收取的物业费都是用在刀刃上的,而且您要是对这个不满意,我可以马上为您豁免10年的物业费!”
“好,那你等会和我律师一起去拟一份新的合同,一次性付清,这栋房子我要了。”何子言神色平静的走进别墅大门,越过门前的那两座狮子,“这别墅我还可以自己改改吗?”
“当然可以!”总监握紧双手,飞快点点头。
“那好,你帮我去找一队装修队过来,总设计我自己弄,所有费用也由我承担。”何子言点点头,观察着室内的装修:欧美黄金风格,每一尺每一寸都被设计师精心安排设计,让这原本空旷的大厅变得节奏紧凑,曲径通幽,宛如一座小型宝藏城。
何子言踩上地毯。一进门就有一个半人高的环形檀木鞋柜将他围绕,前方大气磅礴的玄关后壁是用大理岩的剖面形成的一幅天然的水墨山水画,巨大的曲面屏电视摆在壁画前,三座沙发相对摆放;后面又是一个环形大厅,大厅上方吊着巨大的水晶灯,灯下有可供十多人休息娱乐的沙发区;沙发区右边放着一架钢琴;左边是由透明玻璃隔开的现代化风格的顶级吧台,吧台后面有一排酒柜;酒柜后靠着精美的仕女石壁画;旁边有一门;打开后是一间小型的露天喝茶室,客人可以坐在椅上欣赏整个别墅庭院的风景。
“一楼客厅外还有一间用玻璃隔绝的晾衣厅,玻璃的材质非常吸热,里面有一套完善的洗衣设备,十分方便。”总监随着何子言的脚步不断开口介绍,“玄关后面是一间佣人房,配着完善的卫生间,佣人房正对面走过走廊有一间杂物室,从那里可以直通地下停车场。我们从大门直走就可以到别墅后门;后门旁边是上二楼的旋转楼梯;左边是多功能厅,隔光性非常好,方便您看电影和日常放松;右转是一间具备豪华洗手间等工具的更衣室,”
何子言边听边上楼。总监也跟着他的步伐继续滔滔不绝:“二楼的话正面就是玄关,玄关直走是厨房,厨房左边是餐厅,右边是多功能厅,多功能厅外还有间喝茶放松的休息室,餐厅边有一间洗手间,右边也是客厅。二楼的露天阳台就在玄关后面,可以眺望整个苍龙江的风景,阳台边是茶室和书房,客厅右边是一间卧室,大体装修风格与一楼差不多。”
何子言微微点头,又上三楼。这一层就设计非常私人,楼梯右边是客房;前方被挑空至一楼,左边是小孩房,小孩房里还有一间书房。楼梯直走是主卧,洗手间、更衣室、书房、露天阳台一应俱全。
三十二
“这露天阳台的门卸下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何子言看着这豪华大气的房间,走到左侧,伸手摸了摸这旋转圆门。
“没有问题。”总监点了点头,指了指楼上,说,“顶楼是大书房、会客厅、茶室与办公区,所有楼层的通风性都很好,真正做到了冬暖夏凉,装修这方面也是我们帝源集团精心设计的。您还有什么地方有疑问吗?”
“差不多了。”何子言拿出根烟,一旁的总监立马为他点上。
他深吸一口,环视一圈自己的卧室:“居家的这些小玩意你们这边也帮我多备些,一楼那个多功能厅改成健身房,你跟你那边的装修队提前沟通一下,一共多少钱我的律师管家会为你们支付,合同这一块抓紧一点,我三天之内要住进来。”
“好的。”总监收起手中的纸笔,点点头,带着何子言回到一楼,开门出别墅,打开停在门外的的商务车车门,邀请何子言入座。
……
看完房子,何子言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里。续上支烟,他目光深邃的看着浓雾在灯下起舞的样子。
二师公给安排的这个手笔,太大了。
他放松的躺在床上,对于那个远在西山的百岁道人,他没有一点怀疑,而且对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牢记在心,当做书里的道理去听。
回忆了下自己这五年来赚的钱;14亿美元,除去平常的开销和洗钱所要支付的酬劳,真正到何子言手里的只有10亿左右,而这10亿里,何子言为欣瑶的治疗又前前后后花了2亿多,毕竟何欣瑶在病床上斗争了五年。期间采用的诱导昏迷治疗法等超先进医疗手段个个都是吞钱机器,每一分一秒要付出的金钱都是常人无法承担的。
现在这房子一买,他手里的钱就已经不到6亿美金了。
“六亿美金……”何子言吐出口烟,拨通了一个瑞典的电话,“科尼,是我,你们厂里的车还在生产吗?”
“噢,是你啊简,在生产啊,最近有什么好股票?快快快!再带着我赚一笔!或者咱们再一起做个盘?”
“最近行情不怎么样,我也在观察。”何子言弹了弹烟灰。
“好的,那你最近在干嘛呢?我听艾米说你好像回华夏去了。多久回欧洲,我们已经很久没一起去会所开心一下了,上次那几个西班牙姑娘都不知道是多久的事了。”
“在华夏学习,可能要在这里待两年。”另一个手机震动,何子言见此直接长话短说,“你那边的one1还有货吗?我现在在这边买了套房子,现在打算入手几辆车,你帮我问问伯格那里有没有存货,你们一起加起来给我凑个四辆,我这边可以出3000万美金。”
“三千万?四辆?那这有些难找,户口安在华夏吗?”
“是的。”
“那行,我这边帮你安排一下,一个礼拜之内搞定,你把钱转我账户,嗯……给你打个九折吧,one1的事我还要问问我父亲,看看最近有没有人要转让,到时候给你回厂重装一下,不收费。”
“好,麻烦你了。我现在在沪市定居,你有空可以过来找我。”何子言点点头,挂断电话,拿起另一台手机,拨过去,“怎么了?”
“你在帝景源买了房子?35弄?”经过短暂的沉默,郑蔓草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是的。
“是你师公叫你买的吗?”、
“是的。”
“行。”对方挂断电话。
何子言收起手机,另一个陌生的号码却立马打了进来。
“你小子在干嘛呢?我萧朗。”
“在酒店里,怎么了?”
“嗨,我这不是听了一件大事想找你确认一下么?”远在南方的边境,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官站在土坡上低头点烟,周围的寒风呼啸吹拂着他那干燥粗糙的脸颊,“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买的房子原本是定给谁的?”
“我知道,是一个叫周满的人。”何子言靠在床头上,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低垂。
萧朗听着对面的回答,咧嘴一笑,吐出口烟,说:“这周蛮子可是西北的土皇帝,帝景源这栋房,原本是留给他独女做婚房用的,你现在这一插手,整个圈子都知道你这号人了。”他说到此摩挲了下胡茬,语气有些低沉,“你这才刚回来,惹上这头老虎,对你以后很不方便,而且你又是英国人,很多东西我不好帮忙,他手下养的那票狠人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我给你打这个电话的意思也是叫你马上收手,沪市的房子这么多,不差这一栋,碰上他,你这钱搞不好要打水漂。这栋楼王,不是这么好拿的。”
“没事。”何子言也点上支烟,语气清淡。
萧朗一听这回答无奈叹了口气,问:“蔓草知道这件事吗?”
“她刚才跟我打了电话了。”
“那就行。”萧朗点点头,把电话挂断,抬头望着这南方的大风,表情有些沉重。
郑蔓草,周蛮子……何子言啊,你这一下就捅了两个天大的窟窿。
……
西山道观,观里的道童正忙前忙后的布置着观内的布局。
“剑煌,八卦镜这些东西现在运到哪里了?明天能到吗?”曹焱淼站在主观内,挠了挠花白的头,向指挥着道童的赵剑煌问道。
“特快的车,估计下午就到了。”赵剑煌小心答着,又小心的问,“师傅,子言师弟本来就一生杀孽,您这样,不是害了他吗?”
曹焱淼闻言一笑,看着观内的真君雕像:“大道自然,心诚志坚,这臭小子既然陷在这泥潭里,我就在帮他一把,让他掉的更深一点,说不定他哪天就踩着了底,弹上来了呢?”
老道人将目光移向徒弟,语气平稳的开口:“你讲道太拘泥于条条框框,人差这一线,就会差很多很多的东西,何子言是柄出鞘必见血凶兵,你作为他的师叔,要学会成为他的剑鞘,剑越利,鞘就越稳,我们这一脉就是这样做到的香火不衰。我活不了多久了,他以后的路,你要多加照看。”
“明白了。”赵剑煌对师傅深深鞠一躬。
曹焱淼坦然受这一拜,对徒弟招招手,走进自己的小屋里。
“知道我为什么给他相中那套房子么?”老道人坐在桌上,一旁的赵剑煌为他倒上茶水。
“徒儿不知。”赵剑煌放好茶壶,答。
“你仔细看看这栋楼。”曹焱淼将这房子的平面设计图推到赵剑煌眼前。
赵剑煌闻言上前,恭恭敬敬的坐在曹焱淼旁边的椅子上,仔细观察片刻,最终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师傅。
“是不是太凶了。”曹焱淼眼神深邃的注视着徒弟,雪白的长须微微摆动。
“这房子取山观水,坐压地龙,按这房屋布局可取尽龙气大势为住房人所用,本是天字号住宅……”赵剑煌揉了揉了老眼,宛如一名学生认真看试卷,最终眉头一皱,“师傅你将门狮移走,让苍龙江阴气直冲府邸,后门紧闭,后院大树挪平,割草去阳,断绝向阳山的生气,楼基龙气上压楼顶,三楼主卧通口直通东南方,这可是今年最凶的方位,龙阴搏杀,大凶压阵,常人住进去不出两年必暴毙在家中!师傅你……你这是给师弟改的什么凶宅!”
赵剑煌看向老道人,脸上已有怒容。
曹焱淼笑着喝了口茶水,伸手抹上碗边的湿气;在桌上画出个十分复杂的图案:“寅午戌见巳,亥卯未见寅,巳酉丑见申,申子辰见亥。这是什么命理?”
赵剑煌仔细一想,开口答:“四柱神煞,亡神。”
“辛金生於巳午月透丁火,这是什么命格?”
“偏官格,极凶之煞。名称虽凶,实则有制有化可转凶为吉,有大成就之贵。”
“那再加上这房子呢?”曹焱淼细细嚼着茶叶。
坐在一旁的赵剑煌呆呆的睁大眼睛,最后浑身颤抖的看向师傅,表情惊骇至极。
“既然要凶,那就把他养成惊蛰之龙,”曹焱淼低头看着茶碗,苍老的眼眸里流淌着幽光。
他身边的赵剑煌呆呆愣住,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三十三
西山安宁,沪市酒店里的何子言还在电话联系装修具体事宜,而远在西北的某座庭院,热闹非凡。
银灰色的兰博基尼停在庭院后院区的主房前,一名穿着黑色夹克皮衣,烫着卷发的少女气冲冲的走进这栋比何子言那别墅都要雄伟几个档次的房子,开口向正和同僚在大厅谈生意喝茶的中年胖子喊道:“爸!我的那栋房子呢?!怎么被人抢走啦!”
少女冲上前揪起坐在主位上侃侃而谈的父亲,对着对方的耳朵大吼。
“诶唷,我的小心肝啊,怎么这么大脾气呢。”中年胖子龇牙咧嘴的歪起起头,让自家女儿抓着耳朵的手更好受力,“怎么了怎么了,是没钱用了吗?到爸爸保险柜里去拿,随便拿。”
“我的房子!房子!”周梦琪摇了摇父亲的耳朵,丝毫不在乎在座其他人的眼光。
当然,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眼光。
“好好,我知道了。”周满看着女儿露出讨好的笑容,将这些身价过亿的大佬都晾在一边,全心全意的哄着女儿,“我已经让啊旺去沪市了,那栋房子很快就又会是你的了,没事的啊,琪琪你今天去哪里玩了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跟老陈他们去酒吧坐了会,后面觉得无聊,我就回来了。”周梦琪松开手,没好气的看了眼父亲,伸出玉指点在后者额头上,“过完年就我生日了,我可跟这边这些小伙伴说了好之后要去沪市玩的。”
“好,爸爸绝对帮你办好,你该吃吃该喝喝昂。”周满打包票的拍了拍胸脯。
“这还差不多。”周梦琪露出笑脸,弯腰在自家父亲脸上香了一个,“那我先去睡觉了哦,你也早点休息。”
“好好好,乖乖女儿好好睡个美容觉。”周满一脸满足的眯起笑容,像极了轻善和蔼的弥勒佛。
他端起花梨木桌上的茶杯一口喝完,从烟盒里取出支兰州,侧头让人点上,开口对周围的同僚摇摇头:“我这女儿给我惯坏了,大家不要笑我哈。”
“满哥这是哪里话,谁不知道琪琪是您心头肉中的心头肉。”坐在周满右侧的一名眼镜男子微微笑了笑,开口打趣道。
周满闻言跟着点点头,拿起茶杯,对着眼镜男的脑门砸了过去!
“你既然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让我连一套房子都要畏手畏脚!!啊!”周满咆哮出声,一身横肉随着动作抖动,“老子整体大把大把的钱都给你们喂了猪吗!回答我!回答我!!”周满从椅上起身,抓起身后的长椅就是一顿猛砸,“废物!废物!害得老子女儿不开心!不开心!”
同是花梨木的椅子在这蛮力下被砸的粉碎,而地上那个男子,早已是出气少进气多。
“从明天开始你们那边的科研费全部给我停掉!什么时候把这技术搞定了什么时候再进我这门!要是没做成……你们就可以滚到街上讨饭了。”周满再踢了一脚眼睛男,面红耳赤的喘着粗气,接过身后这个干瘦男人递来的纸巾,擦完汗,看着茶桌边上这群大气都不敢喘的人,露出笑容,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存在一样,“让大家看笑话了,小黑,把这里收拾一下,来人!领这些贵客去前院休息。”
大厅里的人相继离去,只剩下房子里的佣人躲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搞卫生。
周满躺在沙发上,小黑上前递来杯水;他一口喝尽,问:“调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一个华裔,是个孤儿,被华人街的饭店老板收养长大,传闻在读大学的时候被意大利教父的小女包养了三年,现在到燕京大学当交换生,有点钱,第一次回国,”
“第一次回国?”周满抓了抓肥脸,卡在肥肉里的金表感觉就快要受不住崩开来一样,“那这不是算得上不知者无罪?”
“我只会听命令。”小黑站在一旁回答。
“去你妈的,你还真是条狗。”周满开口向这个为自己挡过太多次子弹的手下笑骂道,接着扔出支烟,摆摆手,“庞屹这狗娘养的柴米油盐不通,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等下给啊旺打个电话,让他和这华裔好好谈,多加两千万都成,别人第一次回国,别做的不像个样子。”
“好。”小黑点点头,转身离去。
……
帝景源的动作远比何子言想象中的要迅速。第二日一早,何子言结束了从凌晨四点开始的练功,收起手机,在酒店一楼吃了顿早饭,带着行李出门,帝景源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他。
“何先生。”总监向何子言微笑的点点头,拉开车门。
何子言上车,坐在他旁边的女秘书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对他说:“先生您要喝点什么。”
“苏打水,冰的。”何子言答。
秘书从座椅前的小冰柜里拿出一瓶苏打水递给何子言,露出职业化的优雅笑容:“何先生,这是您的购房合同,您的律师已经仔细阅读过了,您现在在上面签个字就好。”
何子言接过合同,看都没看就提笔写上了自己的英国名字,然后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放进包里。
“施工队已经在您房子那里等你了,材料都按您说的连夜从其他城市调了过来,对于您这样的优质客户,我们一直十分上心。”总监上车坐在何子言正对面,微笑的伸出手,“感谢您选择帝景源,何子言先生。”
“合作愉快。”
双手相握,何子言在华夏的第一处住所就这样定了下来。
商务车平稳行驶,何子言从包里拿出二师公给的那本道德经,认真参悟。
总监悄悄看了眼何子言,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脑中思绪万千。
老板竟然连周满这头老虎的面子都不给,硬把这房子卖给了这英国来的小子,而且对于他的所有要求都这么配合,难不成这英国人真的是条过江龙?
他想到此微微皱眉,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翡翠腕表,一时间对于自己刚才答应的事情有些后悔了。
三十四
商务车停在何子言的别墅前。何子言一下车,就看见施工队正热火朝天的工作着。
巨大的起吊机将驻扎在后院的两颗非常有年岁的古树连根挖起;除草器轰鸣的横推整片草坪,露出下方的黄土,至于原先在门口处了两座石狮,也早已被挪到天边去了。
跟着下车的总监开口叫来那名监督做事的西装男,开口向何子言介绍道:“这是我们集团工程部的许主管,您有什么要求直接跟他提,他会全力配合您。”
“你好。”何子言伸手握住许主管的手。
“您好何先生。”许主管十分客气的点头应道,接过旁边助手递来的安全帽,“施工不便,请您先做好安全措施。”
“好的。”何子言带上安全帽,跟着对方走进别墅。
“目前整栋别墅已经按您之前说的在整改了,今晚之前能全部完工,保证您今晚就可以在您的家里好好睡上一觉。”许主管贴心的又拿出一个口罩递给何子言,指着正在一楼装修的工人队说,“健身房的器材全部用是从汉城集团总部连夜调过来的,这多功能厅里的设备我们集团都按原价从您的购房费里扣除了,届时您的律师会为您详细列出本次装修的全部费用。”
何子言点点头,看了眼忙前忙后的工人,抬步上三楼。
“门已经给您拆掉了,不过为了您居住舒适,我们换成了横向的窗帘遮挡,这样可以阻隔室内的灰尘,并且不影响通风。”
“可以。”何子言拉开这窗帘,走进阳台。
阳台空无一物,早晨的太阳直直射在这金黄色的瓷砖地板上。
“把空气漆拿上来,黑色和金色这两桶,我单独把主卧室弄一下。”何子言回头对许主管开口说道。
两桶空气漆搬到三楼,何子言仔细观察整间主卧的布局,用手掌去量这房间的尺寸。
他本来就是伦敦艺术大学的高材生,主学的专业也是平面设计与室内空间设计。在打造私人空间这一领域,他可以称得上专业。
吩咐楼下的人不要上三楼,何子言脱掉身上的衣物,留下一条裤衩,打开黑色的空气漆。
黑颜料泼洒在金黄色的墙壁上,这由德国研发的装修黑科技开始展现它这么贵的道理。
颜料吸在墙壁上,何子言用手当笔,站在墙壁前写写画画。
地板,床头,墙壁,房顶。两个小时过后,何子言放下手里的空桶,十分满意的看着被他大换模样的主卧。
房间的光线有些不足,充满岁月感的黑金色调在这样的光源下显得十分古老神秘。这黑色给人的感觉有些驳杂,可能是因为是用手掌反复涂抹的缘故。
奢华锐利的金色藏在这黑幕里,宛如西方巨龙的双眸那般若隐若现,而那原本是金黄色的瓷砖也被何子言巧妙的露出一鳞半爪。
整体来看,这间大气磅礴的主卧如今更像是西方神话风格的巨龙巢穴,神秘,血腥,又带着宗教仪式的诡异感。
何子言抱膀站在床边,浑身上下全是颜料的痕迹,将搞艺术这三个字体现的淋漓致尽。
他将隔着阳台的窗帘放下来,关上房门,让整间主卧陷入黑暗中。
仰起头,何子言双手挡在脸上,通过指缝去窥视这片黑暗。
这一刻,他仿佛站在挂满金色星辰的夜空下。至此,何子言露出了笑容。
在主卧浴室洗完澡,何子言穿上衣服下楼,点上支烟,再三吩咐其他人不得上三楼,然后走出别墅大门。
“何先生,您要是饿了可以去小区的私人会所吃些东西,这些我们不收费的。”许主管走上前来,看向蹲在草坪上抽烟的何子言。
“不用了。”何子言摇摇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这样蹲在草坪上摆弄着郑蔓草又教会自己的几个手机软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子言抽了口烟,忽然感觉天空一暗,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佬挡在了上方。
“你好,我叫啊旺。”光头佬对何子言咧嘴一笑,做工精致的西装里套着件黑色毛衣,将那夸张的胸肌突显出来。
“你好。”何子言看着他,扔掉手里的烟。
“这石狮子是你拆的?”
“嗯。”
“树也是你拔的?”
“嗯。”
“房子也是你要装修的?”
“嗯。”
“好。”啊旺点点头,摸了摸光头上的青焰花纹,转身站在何子言身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何子言收回目光,自顾自的玩着手机。
几番点头下来,啊旺挂断电话,看着聚精会神的何子言说:“你今晚应该在家吧?”
“在。”何子言看着前方的施工团队,搭了一句。
“好。”啊旺点点头,转身上了那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扬长而去。
车辆远去,何子言起身伸了个懒腰,又露出了笑容。
……
开着自己租的小车在周围市区逛完,何子言收起电话,将车又开到了郊区,然后停在国道边,伸手向那辆运猪车招了招手。
运猪车停了下来,司机从车窗探出头,看着何子言问道:“你就是那牛鼻子老道的徒孙?”
何子言闻声看了眼这个肥头大耳的司机,点点头。
“哦,这是你师公给你的东西。”司机提起一个塞得满满的蛇皮袋从车窗丢下去,“运费500,不还价。”
何子言接住蛇皮袋,观察了下封口,从钱包递给钞票给司机,然后点上支烟,目送着这运猪车远去。
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吐了口烟,最终上车,朝帝景源的方向开。
到了晚上八点,何子言回到自家别墅,看着这惨不忍睹的草坪,打开馄饨的包装盒,低头勺了一口。
“何先生,这别墅……已经按您的要求装修好了。”总监咳嗽一声,“嗯……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布置的,您看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对了,您需要我为您联系佣人公司吗?这样方便您管理整栋别墅的卫生。”
“没了。”何子言一口一口吃着混沌,踩着这黄泥往别墅大门走去。
总监站在他身后摇了摇头,点上支烟。
这他娘搞艺术的人么?好好的顶级别墅给他妈做的跟农庄一样,这什么破草坪,尼玛用来种地吧!
三十五
走上别墅台阶,何子言看着瓷砖上的泥印微微皱眉。
一进门,他将手里的馄饨盒放在鞋柜上,然后将鞋反着朝上摆在地毯上,走进玄关后的客厅,躺在沙发上,仰头看着房顶的水晶吊灯怔怔出神。
这……就是我的家么?
兜里的手机作响,何子言接通电话,坐起来喊了句二师公。
“东西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何子言看了眼身边这个与别墅格格不入的蛇皮袋。
“好,你等下把那八卦镜放在后门上挂着,把门用我给你的那把锁锁起来,然后把已经系好的红布放在你床头,蒲团和香炉放在你主卧室那个阳台上,最下面那个毯子也给我放在阳台铺好,以后没事就给我打坐看书!红布包着的那柄杀猪刀插在四楼正中心的位置,对齐那一楼那吊灯,还有……那个袋子里的香用完我再给你寄,至于那个盒子里。”老道人的声音在这里顿了一顿,“那盒子里有我给你师傅和欣瑶做的灵牌,你也放四楼供着,没事给他们烧烧香。”
“我知道了。”深吸口烟,何子言低下头,原本弯曲的背逐渐僵直。
“子言,人不能活在过去,大道在前,你要守住这口气,敢走,不怕走,知道吗?”
“明白。”何子言抬起头,开口应上。
“好,挂了。”
电话挂断,何子言紧紧握住蛇皮袋的口子,仿佛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活下去的希望……
将蛇皮袋里的东西按照二师公的嘱咐摆好,何子言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渍,坐在一楼的吧台前,将那红布裹起来的长状物放在吧台上,深吸口气,默念历代祖师道名;拿起红布上粘着的那片白纸,读出那三个字。
屠戮公。
写满经文的红布缓缓从这青铜剑鞘上滑落,何子言聚精会神的将这柄从唐代就传下来的武脉至宝从红布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捧起宝剑,何子言仔细欣赏着这剑柄:以丝绳缠缚,剑首向外形翻卷作圆箍,内铸有极其精细的十一道同心圆圈,圆圈内还雕刻着古朴的花纹。
“这,就是欣瑶以前说的那柄绝世名剑……我们道家武脉的传承至宝么?”
何子言看着这剑柄,表情如痴如醉。
握住剑柄,他缓缓用力将剑身从剑鞘中抽出。
没有想象中的阻塞感,这柄凶兵在一阵轻吟中出鞘,上方水晶吊灯的光芒投向剑身,反射出的那道光亮划向何子言的双眸。
屠戮公,开山祖师何武阳所带的佩剑,由当代皇帝命顶级宫廷铸剑师打造,全长56.6厘米,其中剑身长45.6厘米,剑格宽5厘米,剑鞘由青铜所铸,而剑身则由青铜与钢混炼;剑身满饰青黑色云形几何暗花纹,剑格正面和反面还分别用红色琉璃和绿松石镶嵌成美丽的纹饰。
关于铸剑,汉以青铜和铁为主,而唐代已经开始炼钢。这柄古剑结合了汉代的青铜剑技术与唐代的炼钢工艺,是皇权钦点下的稀世珍品,更是艺术与杀伐的完美结合物。
它没有像什么青鸾剑,天歌剑这样诗情画意的名字。
剑本来就是杀人之物,要用什么琴棋书画温养,出鞘见血,便是这柄屠戮公的使命。
何子言缓缓抚摸这柄古剑,动作轻柔,更不敢喘大气,生怕惊扰了这柄见证他们这一脉历史兴衰的珍宝。
古剑通灵,这柄饮过无数生灵鲜血的凶物更是如此。宫廷铸剑师的至臻技巧早已赋予了它削铁如泥的威力,而那青黑花纹所反射出来的幽光,更似藏在暗处蛰伏的幽鬼,时刻准备划破喉咙,畅饮鲜血。
“我屠人一千,而你又何止饮千血,一千四百多年的岁月,无法想象,真的无法想象。”
何子言将屠戮公捧在手上,手掌覆盖在剑身上,横着滑过,布满倒刺的花纹瞬间割破手掌。殷红的鲜血浸染剑身,青与红的妖异融合,美的令人眩晕。
而此时,何子言好似听见了屠戮公的轻吟。
“锃!”
屠戮公完全出鞘,何子言挥剑横劈而去,而后手腕反转,握剑反贴在手臂上。
“阴阳六十四手,原来招招都是结合着剑式。”
何子言握剑在手上转出几道剑花,运用起来没有丝毫的生涩,那剑身上的血滴也在挥舞中洒落一地,真正做到了剑不沾血。
自古以来,任何小有名气的武术流派都是结合本门兵器传承下去的,比如八极手里的抖大枪,心意里的枪拳,更比如现在军队枪兵的起手势就是三体式。以前练武人常说:心意最毒,把人当地锄。而那八卦掌要是把掌换成镰刀,那也还不是招招要人性命。
毕竟创出八卦掌的那名老太监本来就是搞暗杀出身的;小刀扣步上前,绕人体周身六十四下,手筋脚筋咽喉下肋腋窝脖子眼睛没一处会落下,收刀收命,和家里切菜杀鸡没什么区别。
可惜随着时代科技的不断进步,冷兵器早已被各式各样的短枪大炮给取代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些杀人技,也都已经派不上用场,以前是乱世,而现在,国泰民安,家家都有口饭吃,何苦去练武苦了自己。
这屠戮公,现也就只能被二师公用来杀杀猪宰宰鸡,逢年过节时借给一些农户用来杀杀牛等重任。
一想到运来时那杀猪刀的名字,何子言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这也怪不得二师公,毕竟这剑打造时就将剑身打磨成类似砂纸的那种触感,配上花纹的微小倒刺,那名明代的铸剑师估计从一开始就想着用人来当磨剑石,方便省事,越用越锋利。
“古人的智慧,难以想象。”何子言弹了下剑身,听着这清脆的声音将剑收进鞘里,起身上四楼,将这屠戮公插在会客厅中心的那巨大圆桌上,然后再将两位家人的灵位摆在大厅后面的正位上,弯腰鞠躬,诚心至极的上了两炷香。
搞完卫生拖完地,何子言回到三楼的黑金主卧,洗完澡,刚准备上床,屋外汽车碾泥的声音传入耳里。
再次下楼,何子言看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三十六
这三人中有一人他认识,是中午遇见的那个叫啊旺的男人,其他两个,西装革履,带头那个人的着装发型严苛到令人发指。
“我是来自香江的风水师刘长胜,听说你对我做的这房子不满意,我过来看看。”这个一看就有强迫症的黑西装男子上前与何子言握了握手,话语简单明了,“旁边这人我不认识,应该是来找你麻烦的,你们扯事与我无关,我只想看看你这房子。”
何子言看了眼刘长胜,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啊旺,点点头,侧身让三人进屋。
“屋外草坪翻了,泥巴湿而不凝,说明阴气极重,你这第一手,就是失败。”刘长胜走进屋,给自己鞋子套上塑料袋,然后直接走到玄关直通的那个后门,伸手捏起锁门的青铜锁,皱起眉。
“阴江入户,关门开道?”放下锁,他抬头看着挂在门顶上面的八卦镜,“镇北迎南,积煞养阴?这是什么布局?养僵尸吗?”
刘长胜看到此眉头皱的更紧,回头仔细看了眼何子言的相貌,走上二楼,仅仅扫了一眼;马上上三楼;推开主卧室的门,看着那窗帘和阳台上的团蒲地毯,又看了看摆在床头的红棉布条。
“求道修心,坐在最凶的位置问道?问杀人路?红布压床,是嫌这一屋凶煞阴气找不到地方?还不够克死睡在这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这家伙是得罪人了。”
刘长胜猛地摇摇头,又来到四楼,一入玄关,便看见插进圆桌正中心的那柄古剑,整个人一哆嗦,慢慢的走了过去,仿佛怕吵到什么东西一样。
他缓缓靠近屠戮公,轻轻用手触碰了下剑鞘的花纹,再仔细看着灵牌上二人的身份;汗水,终于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民间竟然还有这种凶兵……”刘长胜苍白着脸,通过这柄古剑的铸造风格,大体猜到了它的年份,“一年杀十人,这剑都已背负万条人命,若是百人,千人……太上老祖啊……”
刘长胜低头默念法号。这位闻名国界的风水天才在这一刻彻底失了态。
“守一,压胜……这是压胜之物!”心中一点光明亮起,刘长胜猛地抬起头,看着古剑背后的灵牌,再回想整栋别墅的布局,神态癫狂的转身下楼,冲到正倒水招待剩余二人的何子言身前,双手捧住对方的脸。
“真君……这世上竟真有真君在世……”刘长胜呆呆望着何子言的面容,最终,僵硬的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地板。
“吧嗒。”
水杯掉在桌上,一旁的助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刘长胜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们大师今天有些不舒服,吓到您了。”助理起身向眉头紧皱的何子言道歉,然后扶起瘫在沙发上的刘长胜,转身就往别墅外走。
“师傅,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将刘长胜弄到副驾驶室入座,这助理系好安全带,看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刘长胜,开口问道。
“怎么了?”回过神来,刘长胜闻言惨笑,“你知道帝景源这楼盘我看了多久吗?”
“不就是三年吗?”助理发动汽车,小心翼翼的在这泥巴地里行驶,“这好好一别墅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里面住着棺材类!”
“棺材?”刘长胜摇摇头,自嘲的接上话,“这里住的要是棺材,那以前那些皇亲国戚住的都是什么地方?”
助理闻言看着刘长胜,一时说不出言语。
“物极必反,负负得正,这哪里是得正?这简直就是在养龙!”刘长胜侧头看着这栋建在泥巴地上的别墅,身上已经没有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我花三年时间看中这片地,摸清这里的命理格局,对方那名真君只用一天就把我这小家子格局推翻,还积煞养阴,他根本就是要这天雷劈在这里,镇北朝南,悬镜引雷,集整片帝景源的阴气进那一间房,再以百万凶兵压胜,以道教真理至亲教诲守一,保明台不灭,练功又修道,等这两年风转舵,房子那条龙都不知道飞多高了。此等雷霆手笔,这不是道法绝世的真君是什么?这个叫何子言的,命到底得有多好才能遇见这样的贵人,还能惹得这样的宗师出手照看。”
刘长胜狠狠搓了把脸,看着目光呆住的助理,笑了一下,整个人的心态又平缓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屋里那个有桃花眼的人今天要倒大霉了?”
“难道不是吗?”助理挠了挠头,脚下的车早已停在了原地,“那个人我认识,是刘满手下的金牌打手,他这晚上独自过来,那叫何子言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哼。”刘长胜冷笑一声,指着那别墅说,“这个地方,谁去谁死,你以为天灾人祸这句话怎么来的?天要罚何子言,势必就有人跟着带祸上门,你看他这才刚刚住进去,不就是有人要上门找他晦气了么?”刘长胜说到此取出保温杯喝了一口,“鱼跃龙门都要历尽磨难,更何况是伏龙上天,这天雷不打他几下,人不死几个在他手里,哪有什么梯子供他往上爬,真君又留了压胜之物,哪怕事态再不对,这伏龙也不会落得死在泥地里的下场,要死,也只能死这些人肉梯子。”
“这么狠?”助理一脸震惊。
刘长胜摇摇头,一脸理所当然的回道:“能达到那种境界的人有几个不是狠人?从现在开始,你千万不得和任何人说起这栋别墅的事。这真君既然敢盘出这养龙之地,那势必会有源源不断的后手去应对那些牛鬼蛇神,我们要是给他添了堵,那就不只是祸从口出这样的道理了。”
“我知道了。”助理点点头,再次发动汽车。
……
别墅内,何子言与啊旺相对而坐。
几杯水喝完,何子言平静的开口:“你家主子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意思。”啊旺憨笑着摸了摸头上的纹身,然后将满是老茧的手掌在裤子上搓了搓,“我家老爷不差钱,他就是要这栋房子,但你现在把这房子毁了,外面那泥巴地再多给你一个月也长不成之前的样子,更何况那石狮,那古树,这些都是我家小姐喜欢的东西。”
“所以呢?”何子言低头点上支烟。
“小姐还有两个月过生日,老爷想请你当天去西北吃口蛋糕。”啊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人看起来比较拘束木讷。
三十七
雾从口中吐出,何子言侧头撑住下巴,看着啊旺的脸,问:“那我要带些什么?”
“小姐的生日还差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啊旺迎上对方的目光,也从兜里拿出根兰州点上。
和田玉……
何子言微微垂下眼眸,对面的啊旺没有打扰他的沉思,大口抽着手里的烟。
烟灰坠落,何子言深吸口气,抬眸看了眼啊旺的右手,点点头,说:“可以。”
“那就麻烦您务必不要缺席了。”啊旺闻声露出憨厚的笑容,伸手从内口袋里拿出张请柬,“我老爷叫周满,小姐叫周梦琪,在西北做矿业生意。”
“好。”何子言接过请柬,准备起身送客,却发现啊旺还坐在椅上没动。
“还有事?”他看着对他傻笑的啊旺,眉头微微皱起。
“有。”啊旺点点头,咧嘴一笑,“这口气藏的这么深,兄弟你应该练过吧?什么路数?”
“没练过。”何子言平静一扫,右脚向前平挪。
话停人动,啊旺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弓起腰,向何子言打出一记气势骇人的炮锤!
何子言两手拜佛卡住拳头,扎下马步,侧脚挡住啊旺的鞭腿;腿上的疼痛刺激神经,何子言那双狭长的眼眸逐渐变冷。
摊手向下,何子言前进一步,阳手立在身前;卡住啊旺打来的另一枚拳头,阴手并拢五指,对着对方的肾部猛地一戳。
“咚!啪!”
二人分开。啊旺一脸认真的转动手臂,脸上笑意收敛。而另一边的何子言则安静站在原地,双手负在背后。
“原来是高手。”啊旺凝视何子言的脸,露出嗜血的笑容。
啊旺再次前冲,左手握拳挡在下巴处,腰肢旋转发力,带动右拳猛地砸向何子言的脑门。
何子言微微摇头,人不退反进,一掌劈出,在啊旺拳头到来之前截断对面发力的肘关节;右脚抬起侧摆,踩住后者的膝关节,往下一扭!
“野马分鬃!”啊旺看着对方的动作瞳孔猛的一缩,自身气势如虹的攻击被拦腰截断,体内那口气瞬间不稳,连带下盘一同崩溃。
“啪!”
对面嘹亮的耳光打在脸上,啊旺半跪在何子言身前,右手无力下垂,被踩着的膝盖死死贴在地上。
“还打吗?”何子言低头看着对方,没有丝毫表情。
“厉害……”啊旺低下头,左手握住右臂肘,“想不到现在还有真太极路数。”
何子言没有回话,收式站立,侧身为啊旺留出条路。
“受教了。”啊旺有些吃力的站起来,对何子言抱拳,神情十分认真。
“客气。”何子言抬手对着门口。
啊旺转身离去,走出别墅大门,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的何子言,将门关上。
屋外此时下起小雨,啊旺一瘸一拐的走在泥巴地里,用左手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叼住一根,再拿出手机,拨号:“老板,请柬他收下了。”
“好,你现在回来。”
“嗯。”啊旺点点头,雨滴从光头上滑落,打湿嘴上的香烟,“我……我刚才和他试了一下,就一招。”
“一招就赢了?”
“他赢了。”
手机那头的呼吸声有些粗重,啊旺低下头,头上的青焰纹身似被雨滴浇灭。
……
昨夜的水珠在朝阳下闪闪发光。一觉醒来,何子言精神抖擞的伸了个腰,下床,拉开左侧的窗帘,站在露天阳台上眺望整个苍龙江的美景。
深吸口气,何子言回房拿出看书三件套,拖干净阳台的地板,放下毯子蒲团,认真专注的参悟道德经。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
“善胜敌者,不与……”何子言看着经书上的文字,点点头,再次默念几句,放下书闭眼打坐。
早修结束,何子言洗了个澡来到二楼,打开厨房冰箱;空空如也。
是该找个佣人了。他如是想到。
拿出手机,何子言刚准备去个电话给楼盘销售,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截了进来。
“臭小子,这大房子住的还舒服吗?”
“挺好的。”一听这声音,何子言脸上有了笑容,坐在餐桌上,伸手抚摸其上的精美花纹。
“那就行,那个……明天有个人会去找你,你好吃好喝的给供上,然后把蛇皮袋子里那个小信封还给她。”
“好。”
挂断电话,远在西山的曹焱淼将手机扔给对面的唐装老人,低头看棋局,手里的白子缓缓落下。
“你这么做,不怕这徒孙吃不消?”唐装老人看了眼曹焱淼,喝口浓茶,黑子生根。
“死不了。”曹焱淼随意回了句。
唐装老人闻言一笑,突然捂着胸口咳嗽几声。他身后保镖见此递来手帕,动作小心的帮他拍背。
“你,咳,咳咳!你这样,南北武行,不会给他生路。”老人用帕子捂住嘴,胸腔轻微起伏。
“愿赌,就要服输。”白子落地,曹焱淼抬起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老人。
“但这价码太大了,整个武行都会乱掉。”顺好气,唐装老人摇了摇头,不咸不淡的跟着落子,“你这一次算计了整个练拳的大家,这手笔……想做很久了?”
“那倒没有,只是平时听的些小玩意,没事自己算算。”曹焱淼举起白子,看着棋盘上的大龙,微微叹了口气,“老的死了才能回来,这小的,不可能活着都不能回来吧?”
“你这可不止让他回来。”唐装老人深深看了眼这位老友,二指夹着棋子,眉头皱了起来。
对方这手一下,曹焱淼的眼中有些笑意。他喝了口清茶,语气清淡的回道:“有些东西,我可以不要,但他们,也不能来抢。”
白子入盘,整条大龙灰飞烟灭!
三十八
把家里搞了下卫生,何子言在一楼健身房挥洒着汗水。
跑步机上的电话作响,他连上耳机,气息平稳的开口:“怎么了?”
“何先生你好,那个……我们老板邀请您和他一聚。”
“你们老板?”
“对,我们诚业集团的老板,庞屹。”
“我今天没有时间。”何子言看了眼手机,想起了和郑蔓草的约定。
“那你明天有空吗?”电话那头的总监暗暗咂舌,对这初生牛犊有些佩服。
“明天也没时间。”
“那……那后天总成吧……”
“可以。”
何子言挂断电话,停下跑步机,走到玄关处的桌上拿起小本子,拿笔将今天要购买的东西列好,叫了辆车,出门而去。
昨夜的雨并没有罢休,天上雷云滚滚。
何子言一人走在热闹的街上,低头借着行人的雨伞前进。雨滴顺着伞沿滑落,打湿他的肩膀,泛起丝丝水气沾在头发上。
一个人买完衣服;买好饭菜;买好调料,然后回到,他这一个人的家。
何子言拎着满车的东西放进别墅;走出大门,坐在台阶上点支烟,孤独的眺望远方的江景。
电话再次震动,他低头接通,听了两句,站起了身来。
“何先生,这是您在我们这里订的餐具。”
远方一行人慢慢进入视线,何子言点点头,转身让出位置:“厨房在二楼。”
“好的。”首位的快递员将单子交给何子言,带着搬运工小心翼翼的往楼上走去。
何子言吸了一口手上的烟,跟在他们身后。
“您这一次一共订购了十七把刀具,其他厨房用品是直接安装吗?”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放好,看了看这装修豪华的厨房,快递员回头看着何子言,表情有些羡慕。
“是的。”
何子言上前拿起那个银色的箱子,打开,看着里面那两排刀具,拿起一柄有双小人标识的尖刀;用手指摩挲那精致的银灰色刀身。
他仔细把玩了片刻,张嘴说:“锅子放左边,相隔二十厘米,小炭炉放下面,炭放旁边的柜子里,刀具这些我自己摆,砧板和烤具挂在旁边的壁炉上。速冻器具装进上面的柜子。”
说完,何子言握刀转出一道漂亮的刀花,然后下楼将大厅桌上的食材提到厨房里。
等到厨房内的所有布局都处理好,何子言送走这些快递员,走到灶台前,系上围裙。
洗锅,将消好毒的刀具挂在墙壁上。他开始烹饪自己的第一顿饭。
他先将猪肚头和鸡公鸡胗洗净放在砧板上,用手指比了一下猪肚的厚度,摇摇头,拿起厨壁上的一把刀,在猪肚上来了个斜刀和直刀,分别用了荔枝和菊花这两种花刀将食材加工好。
放盐,加入沉淀的干水豆粉,何子言将碗里的猪肚和鸡胗抓匀;切好姜和蒜,然后全部倒入锅内爆炒。
他今天选择使用木耳和冬笋尖作为辅料来衬托这火爆双脆,配上调好的配料,从爆炒到起锅只用了十多秒钟的时间。
一道菜做完,何子言伸手抓起一旁腌好的牛柳,趁着油锅还烫将牛柳扔了进去,出焦香味后将锅里的油倒进盅里,然后一勺子挑起旁边的河粉;下豆芽,配着香葱和牛柳做出满满一大盘的干炒牛河。
十分钟做完今天的饭菜,何子言脱掉围裙,侧身靠在大理石灶台边缘,直接拿起盘子用刀叉安静的吃了起来。
饭吃完,雨还在下。
何子言收拾好厨房衣服,又回到别墅外的台阶上,歪头点上支烟,表情平静的看着雨里那个慢慢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何子言?”伞下男人停下步伐,对上这双细长的桃花眸;拿出了手机,“是郑蔓草叫我来的。”
何子言看了眼上面的号码,起身往别墅内走去。
进别墅,这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仔细的看了看玄关上的壁画;转身接过何子言递来的茶杯,礼貌的说了句谢谢,之后等着何子言坐下后自己才入座。
何子言抿了口花茶,没有过多的废话:“我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男人闻言双手捧住茶杯,酝酿片刻,笑了一声:“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冯木锡,具体职位不方便透露,蔓草前段时间给了我电话,说这里有个人才,让我来品一品。”
冯木锡话到此看了眼对面这男人,喝口茶,继续说:“你的过往经历我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目前得出来的结论……还是不错的。”
续上支烟,何子言安静的听着。
冯木锡看着对方手上的香烟微微皱眉,握拳放在嘴前咳嗽一声:“你,以前接触过特工这个行业吗?”
“没有”何子言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冯木锡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纸和笔,继续问:“说说你在英国的日子吧,仔细一些,然后再说说那个教你武术的人的信息。”
“每天上课,饭店生意,买菜,洗碗,算账,关门,练武,这就是我的一天。”何子言将刚刚点上的烟掐灭,语气清淡的答,“我只知道我师傅是一名华侨,南方人,叫何金银,其余的他没有和我说过。”
“好的。”冯木锡在纸上不停书写,抬起头,看了眼何子言那修长的手掌,戴上眼镜,“本来还要很多过程要做,不过你既然是蔓草和萧朗同时推荐的人,那我也不废话了,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的武术造诣达到了什么水准?”
对方这句话的语气十分直接,其中更带着点尖锐。何子言抬了抬眼皮子,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而后把那茶托拉出来,举起一根手指,直视冯木锡。
“啪!”
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茶托应声被割出一道的缺口。
“够了么?”
重新缩回沙发里,何子言双手抱膝的看着对方,有些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
冯木锡没有答话,而是仔细看了眼这茶托;接着伸手摸了摸缺口。
卧槽……
他有点惊了。
三十九
冯木锡再次用力扳了扳这盘子;低头扶正眼镜,看向何子言的目光有些炙热:“咳,那个……蔓草应该和你提前沟通好了吧?”
“嗯。”
“那好。”冯木锡搓搓手,“我这边半个月后会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可能还会更晚,但是你要确保这段时间随时能联系上,这个任务有报酬,虽然你是临时工,待遇还是很优厚的。”
“嗯。”
眼见何子言的表情如此平静,冯木锡又轻咳一声,看了眼手表,起身伸出手:“那就祝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了,何先生。”
“合作愉快。”何子言起身握住对方的手,脸上终于有些了笑意。
从这栋别墅里出来,冯木锡上了那辆黑色的奥迪,然后迫不及待的拨通了一个号码:“我靠,蔓草啊,这狠人你是从哪个疙瘩窝你骗出来的,尼玛!这人也太牛逼了吧!”
“哈哈哈。”电话那头的郑蔓草正抱着娃娃窝在沙发上。
她伸手拍打了下怀里的熊头,一双美眸弯起来,十分俏皮可爱:“哼,我都和你说了吧,你还不信我,怎么样?你现在要怎么感谢我呀。”
“那没事儿,您改天挑个地儿,哪儿都成。”
“算你识相。”郑蔓草点点头,翻身压在沙发上,歪头看着熊娃娃的脸,盯着那漆黑的眸子有些出神,“那,你去的时候他在干嘛呢?”
“坐门口等我呢。”冯木锡夹住手机,点上支烟,发动汽车,“我刚开始离太远没看清,还以为你推荐了个老头子给我嘞,你这朋友,房子住这么大,里面却一点生气都没有,这人看着也像一潭死水,他以前是做模特的?”
郑蔓草闻言笑了笑,不似刚才的活跃阳光:“他呀,可能身边没有朋友,接触生人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冷吧。”
“诶唷,听你这意思,你和他不会有点什么吧?”
“去你的。”郑蔓草坐了起来,以手托腮,语气稍稍有些低,“既然他现在在帮你办事了,你可得拿出领导的样子,平时也多关心关心这个临时工。”
冯木锡听到这儿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一翘:“怎么,你是在说周蛮子那个事?”
“不然呢?”
“嘁。”冯木锡像吐口水一样吐了口烟,“您老就放一万个心吧,现在咱们这群人谁不知道您郑大小姐的意思。”
“就你贫。”郑蔓草的声音又欢快了起来。
“哈哈。”冯木锡笑着扔掉手里的烟,轻轻咳嗽了声,语气有些认真的说,“蔓草,你和这何子言的事我这做兄弟的也不多问,不过小李子马上要回来了,到时候……这个叫何子言的可能会有麻烦的。”
“他?他算老几?”
电话那头的语调令冯木锡的头皮猛地一麻。
他立马将话题引开,然后随意聊了几句将电话挂断,摇着头长出口气。
往后靠在坐垫上,冯木锡看着前面的道路,不知怎的,哼笑一声。
……
第二日正午,何子言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
他低头看着郑蔓草的朋友圈,抬手向边上的中介摆了摆手。
“您还不满意?”站在一边的中介大妈有些诧异,无奈叹了口气,示意那位正表现自己很勤快的保姆停下,拿出一叠表格,“按照您的要求,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满足条件的了。”
“那就继续找。”何子言淡淡的回了句,从沙发上起身,送着这两位出屋,然后自己上了那辆租来的小面包车,开向市里。
这一次的他连续买了几天的饭菜,大包小包的塞进车后箱,抿了抿嘴,看着街边一家风格有些类似的咖啡店,停了下来。
推开店门,何子言收紧脖子上的围巾,细碎长发下的眼眸如夜色般漆黑:“一杯手工摩卡。”
他伸手点了点柜台,唤醒看着他发呆的店员;转身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侧头注视着外面的景色。
稍稍等待了一会儿,何子言端起送来的咖啡,目光凝视在街对面的一家宠物店,安静品起了咖啡。
果然没有那股味道……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脑中不禁想起了王福常调制咖啡时的场景,长出口气,口鼻藏在围巾下,神情沉默的又想到了另一位正值破瓜年华的人。
从咖啡店里出来,何子言钻进那辆面包车。
那群原本就悄悄关注着他的白领们都不约而同的暗自叹息,然后专注的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不再对这个男人表现出任何兴趣。
对此丝毫不知的何子言发动汽车,却又不知怎的,将车熄火从车上走了下来,抬步往街对面的宠物店走去。
“宠语……”
他举头看这家宠物店的名字,接着透过玻璃窗打量着里面的装修,终于产生了兴趣。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门上的风铃叮咚作响,店内的老板回过头,对这慢走进来的男人露出甜甜的笑容。
何子言注视着这个女子的容貌,眼神微微闪动;侧过头,往更里面走:“我只是随便看看。”
“哦。”老板点了点头,看了眼这个有些古怪的顾客,然后继续专心致志的喂着手里的猫咪。
何子言来到店内右侧的墙壁前,伸手抚摸其上的花纹,再抬头观察天花板上的艺术吊灯;回头对蹲在地上逗猫的女老板说:“你……以前学过设计?”
“没学过,随便弄的。”女子一脸笑容的逗着坐在地上的小猫咪,头都不抬的答道。
“那你很有天分。”何子言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宠物寄养区前,点点笼子里的这些猫狗,有些忍不住的说道,“我觉得你收银台后面挂的画应该再往上挪十厘米,这边的墙壁用冷色调要更好一些,毕竟这些猫狗这么闹,你还用柔色来铺会让进门的顾客有些审美疲劳,至于这些笼子,我感觉可以把它们换成玻璃橱……”
“先生。”女子抬起头,打断了何子言的碎碎念,用礼貌的微笑开口道,“我很感谢你的建议,但是这是我和我男朋友一起设计的风格,我很喜欢,而且……我目前也没有购置其他装修用品的想法。”
她的话语轻软平坦,让人很容易读出其中的主见。
“那打扰了。”何子言闻言将下巴扎在围巾里,再看了眼这家店子,低头往门口处走去。
四十
“汪!汪!”
蹲坐在柜台边的一只小法牛冲着走近的何子言发出叫声,歪头呆萌呆萌的看着这个穿着时尚的男人。而它的脖子上,也正挂着个带我回家的小竖排。
何子言见此停下脚步,与这只通体油光黑色的小法牛对视片刻。
店老板侧头望向此景,拍了拍手起身,开口对何子言说:“诶,它好像很喜欢你耶。”
“它叫什么名字?”何子言收回目光,轻声的问了句。
“还没有名字哦,它才三个月大,是我一出国朋友留下的。”
“我喜欢有名字的狗。”何子言弯腰shen手,用指尖抚摸这只法牛的粗脖子,后者亦是一脸享受的转动着脑袋。
对于这句病句,女子有些哑口无言。
她深吸一口气,抿zui笑着对何子言说:“那你觉得给他起什么名字好呢?”
“男爵吧。”
何子言不经意间想到某个同样肥头大耳爱抽烟的英国人,将手cha.进外套兜,沉默的看着这只小狗。
“行吧,随你便。”女子彻底相信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怪胎。她看了看这人的穿着,酝酿片刻,说,“这只法牛有血统证书的,而且品相极好,我朋友的报价是三万元哦。”
她说完立马端详着何子言的面部表情,可反馈过来的情况却是如冰山一般的平静。
“我不需要狗。”
对方的声音响起,女子无奈叹息,走上前蹲下,shen手摸了摸这只小法牛的头:“那行吧,谢谢你的光临。”
十五分钟后,何子言关上面包车的门,cha上钥匙,看了眼旁边这只蹲在副驾驶座上的小狗,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至于那名已成为他某信好友的夏秋雨,则一脸呆滞的站在店门外,有些发懵的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喂,薇薇,你的狗卖掉了,三万。”
“啊?我不是才要两万五嘛!”
“我……我还以为他和之前那些人一样会砍下价呢。。”夏秋雨低头捂额,然后又一脸小兴奋的和自家闺蜜继续八卦道,“而且而且你知道嘛,他刚才填表的时候是住在哪里。”
“哪里?”
“帝景源……”
“我的天哪。”远在美利坚的李乐薇从沙发上坐起来,小zui张大的说道,“那这人不是身家得过亿了!怎么会突然跑到你这小庙里来买东西。”
“我也不清楚。”回到店里的夏秋雨坐在收银台上,拿着一根逗猫棒在眼前晃来晃去,“他一来就对着我店子的装修指指点点,然后我听着有些不耐烦,就没理他,后来你那只狗狗看着他就汪汪叫,我就想着试一试,结果……就试出这单生意了。”
“那好呀,你这亏钱宠物店也算是做了笔好买卖。不是每天靠你家志文来养着咯。”
“滚。”夏秋雨用逗猫棒拍了下桌子,抬头看着店内的猫猫狗狗,没好气的说,“什么叫他养着我,我这宠物店怎么说一个月下来也有个几万块钱赚吧。”
“那这几万块钱一个月余下来有多少呢?夏小姐?”
电话那头的揶揄声让夏秋雨又狠狠甩了下逗猫棒。
“哎呀,这,这不一样!”夏秋雨将话题点又转移到了何子言身上,“诶,你知道这人有多怪吗?”
“嗯?”
“住几亿的房子,开面包车。”
“额……”
“进门说喜欢有名字的狗,然后又说自己不需要狗。接着就把狗打包,还买了本书。”
“嗯……这是不是所有有钱人的通病呢?就像那云爸爸一样,我对钱没有兴趣,然后啪!”
“可能是这样吧。”夏秋雨若有其事的点点头,“不过我看他的年纪也就和我们差不多,你说这人会不会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富二代呀?”
“嗯?”李乐薇闻言立马抓住了重点,“你是说他还很年轻?二十出头?”
“是的,而且长得还ting帅的,就是人很古怪,高冷高冷的。”
“好姐妹,我需要你的推荐。”
“滚你的!”夏秋雨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哎呀,你都有你的雷志文了,也帮帮姐妹呗!”
“我都还不知道这人怎么样呢。”夏秋雨shen手撑住下巴,语气忽然间变得有些担心,“你说这人是第一次养狗,而且看起来这么孤僻,他会不会对你的狗狗做出什么事情啊。”
“不会吧……”李乐薇一听,表情也有些担忧。
“所以我打算过几天去看看。”
夏秋雨认真的点了点头,拿起何子言填好的那张表仔仔细细的查看。
作为一名热爱宠物与生活的女人,夏秋雨对于从自己店子里出去的猫狗都十分的上心,不定期的突击检查早已成为了她的工作常态。
而那些一一被发现的喜欢虐待宠物的主人,也更让她坚定的保持了这个习惯。
再与自家闺闲聊了几句,夏秋雨挂断了电话,抬眸之间,仿佛看见了那双狭长的茶黑色眸子……
……
回到别墅,何子言放松的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看书,一shuang腿笔直的放在另一张椅子上。那只名叫男爵的法牛则安静的趴在他的身旁,一脸无精打采的蹭着身下的地毯。
《如何照顾好你的宠物狗》,这是何子言手里的书籍。
他草草的翻阅着书籍里的内容,那双桃花眼不停的扫视着地上的小狗。
“说吧,你不是饿了。”弯腰蹲在小狗面前,何子言低头看着这只黑的发油的法牛,shen手拨弄了下它的耳朵,然后起身走到茶几前,撕开一包狗粮,直接将整包狗粮放在男爵的眼前。
做完这一切,何子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上二楼烹饪自己的食物。
一人一狗安静的吃着各自的食物,夜色已经慢慢降临,那个师公嘱咐的人却还没有到来。
放下手中的碗筷,何子言安静的点上支烟,
烟草燃烧到了一半,一阵敲门声终于响了起来。
何子言扭动了下脖子,用脚尖将身边的男爵挪开,右手放进兜里,下楼。
他打开门,映入眼眶的是一名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女。
“东西。”
少女shen.出光滑白洁的手掌,细碎的刘海搭在鹅蛋小脸上,是十足的南方女子水墨。
何子言注视她片刻,从兜里拿出信封,还未递出,那纤纤细手已成手刀劈向他的手臂。
“啪!咚!”
她快,何子言更快。
“没有人告诉你乱抢东西是不礼貌的么?”何子言shen手捏住对方修长的颈部,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少女脸上的耳光印,“三板斧,你用的不怎么样。”
“不用你管!”
少女弯腰抬起右脚,用一记漂亮的倒挂金钩踢向何子言的脑门!
“华而不实。”
何子言歪头躲开脚尖,抬起右手打掉对方的玉足,然后压着少女的两只手臂;反手向上一托。
“呼!”
对方的鸳鸯连环踢擦着何子言的头上扫过,那阵阵风声在何子言的耳边轻轻作响,吹动几缕发丝。
张口提起一股纵气,巍然不动的何子言猛地腰马发力,竖着的手顶住少女的寸拳,而后往前迈出一步,整个人的重心都集中在右肩,接着用肩膀靠向对方的锁骨。
少女见此用双手挡在xiong前,可是对方这招拜山帖实属霸道;整个人闷哼一声,似一柳叶在空中飘舞。
“啪!”
她狠狠的撞在玄关处的鞋柜上,脸色一白,又咬牙露出倔强的神情。
站在对面的何子言没有乘胜追击,低头拍了拍衣袖,将手中那封完好无损的封信扔向少女。
少女接过信封,看了眼上面的字迹,收进运动服的口袋里。
“还不滚?”何子言看着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人微微皱眉,抱起在一旁看戏的男爵。
他的话语冷漠生硬,刺的这十七八岁的姑娘又低头握紧了拳头。
“我……我愿意……”
姑娘低下头,略带颤抖的声音伴随着许些水渍滴在地上。
又一个神经病。
何子言紧皱眉头,看了眼对方,转身走到茶几前拿起手机,拨动师公的电话。
“喂,师公,是我。”
电话接通,何子言稍稍耷拉着肩,表情有些拘束的开口。
这模样,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哦,那人到了是吗?”电话那头的曹焱淼听着何子言的叙述点了点头,“竟然来的是最小的这个,呵,有点意思,那行,你就留着她给你当保姆,到停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保姆?”
何子言这双剑眉皱成川字型;再次看了眼这个柔柔弱弱的少女,一时不知怎么回话。
“哪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就按我说的做。行了,我继续念经了。”
电话那头挂断,何子言放下手机,深吸口气,来到这个什么东西都没带的少女身前,沉默片刻,说:“会开车吗?”
“不会。”少女抬起头,倔强的脸上还带着泪珠。
“那以后跑步去买菜。”何子言表情不耐的吩咐道,“我不清楚你们这些事情,但是师公说的,我就会照做,从明天开始,你就是这栋房子的保姆,有什么不会的自己上网查,有什么要买的跟我要钱。”他说完将男爵放在沙发上;走向二楼,上楼时停顿了片刻,“玄关后面那个房间是你的,手脚勤快些,别惹得我心烦。”
何子言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至于站在原地的少女,死死咬着zui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
晨光初照,何子言盘膝坐在三楼阳台上调整着呼吸。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
……”
他边打坐边默念着经书里的内容,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空灵感。
“嘣!嘣嘣!”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伴随着男爵的欢叫声惹得何子言脸一黑。
他深吸口气,将身子侧着调整方位,刚一闭眼,楼下的声音更加吵闹了。
终于,何子言裹着睡衣往楼下走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他靠在一楼的楼梯口,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开口向前方这个不断将大柜小柜往门口挪的少女问道。
少女闻言没有答话,而是低头沉默的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她那额头上的细汗不断滴落在地,浸shi脚下的地毯,而这一幕,更是让何子言身上的冷气更加浓郁。
“我……我在搬那些没用的东西。”兴许是顶不住对方的凝视,少女终于低声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无力。
四十一
何子言闻言摩挲了下手指,上前走到对方身边,看了眼那双被割破几道口子的玉手,又看了看这少女红肿的双眼,拿出手机:“把你某信给我加一下。”
“好。”少女停下手里的活,始终没有去看何子言的眼眸。
账户添加完毕,何子言转了十万元给她,转身要上楼:“别墅的装修图等会发给你,标了红字的地方你不能去,以后要买什么东西我会和你说,早上四点到七点是我的练功时间,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这钱每个礼拜给我汇报一次。”
他说到此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开口将声音传到楼下:“你名字叫什么,发我某信上。”
“好。”少女点了点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六个零,伸手将叶佳妮这三个字发了过去。
收了那个钱,这个叫叶佳妮的姑娘低头抿起嘴。
“汪汪!”
一旁的男爵小跑着来到她的身边,歪头看着这个沉默的消瘦少女。
……
安心练完功,何子言上顶楼给师傅和欣瑶上完香,伸手握住那柄屠戮公。剑出鞘,他开始重复简单的出剑动作。
反复挥剑五百下,何子言一头汗水的将屠戮公插回剑鞘,下楼洗完澡,还没发问,手机的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你会做什么就吃什么。”何子言打字回了过去,然后又不放心的补充道,“不过要好吃。”
等了几分钟对方还没有回话,何子言摇了摇头,拿起柜子上的香烟,打开郑蔓草最近教他用的网购软件发了过去:“生活用品自己购置一下,晚饭不用准备了。”发到这里他又用手指点着屏幕,“便宜没好货,擦亮眼睛,这个月你只能买一次。”
“噗呲!”
在二楼熬着小米粥的叶佳妮还是笑出了声。
这人怎么和老古董一样……
她耐心的用汤勺搅拌,又想起了昨天和何子言初见的场景,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嗡……”
电话又在作响,叶佳妮看了眼上面的号码,彻底没了笑容。
缓步下楼,何子言来到餐桌前,看了眼身前的小米粥,伸手转动菜盘,拿起筷子翻着碟子里的鸡蛋,又挑了挑用辣椒伴的生姜等凉菜;摇摇头。
失败。
菜肴入口,何子言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站着吃饭的叶佳妮,一想到师公的叮嘱,开口说:“做菜是一门学问,一份简单的煎蛋,也是如此。”
他夹起那块有些焦黑的煎蛋,像老师讲课般教导道:“打蛋之前要用力摇晃鸡蛋,这样打出来的蛋会非常的干净,不会有蛋白被黏住,煎蛋的时候要舍得油,要摇的均匀,这样煎出来的蛋才能圆润,边缘才会好看,如果你还要让它更好看,可以在锅下用水煎,然后趁着蛋清还未凝固的时候将蛋黄拨正,保证蛋黄在正中心的位置。”
“你是做厨师的?”叶佳妮听着何子言的夸夸其谈人都一愣一愣的。
“以前经营过一家小餐馆。”何子言喝了口粥,狭长的眼眸变得有些深邃,“也……学过一些西方菜式。”
“哦。”叶佳妮点了点头,一勺一勺的喝着碗里的米粥。
“站着不累么?”何子言撇了她一眼,三下五除二的将早餐消灭掉,起身下楼。
叶佳妮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改观又多了一点。
何子言来到客厅的沙发上,细细回忆了下刚才的味道,确定没有身体没有异样后拿出手机,发送出了一条短信。
他点上一支烟,闭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开始思索。
……
庞屹,华夏最大房地产集团创始人,香江人,靠木材生意发的家,是实业阶级奋斗的代表。
何子言侧头听着帝景源总监的各种介绍,心中对于等会要见的人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这辆牌照五个8的宾利停在了一栋直插云霄的商业楼前。何子言下车,整理好身上的外套,跟着总监的步伐来到了商业帝国。
一路无话。何子言走进这空旷又富有内涵的办公室,目光移向站在窗边俯视着城市景色的男人。
“何子言?”庞屹回过头来,眼镜下的眸子如鹰般专注犀利,“想要见你一面,还真难。”
他说到此露出笑容,消瘦的脸上勾起一层皱褶。
“刚搬过来,事情有些多。”打量了下周围的布局,何子言轻声开口道。
“坐。”
庞屹摸了摸自己还算浓密的短发,弯腰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沙发上。
“抽烟吗?”将身体往后靠,庞屹向何子言递去一支烟,然后翘起二郎腿,没有丝毫架子的开口道,“时间宝贵,我们直入正题。”
何子言点点头,捏了捏手中的烟,用自己的火机点燃。
庞屹吸了口烟,抬眸看着何子言的眼睛:“周满现在想要你这个人,我也想要。这次他女儿的生日,他会捧你,不过其中的弯弯道道今天是说不完的。”
“然后呢。”何子言轻轻吐了口烟,看了眼旁边的窗户,语气平静的答。
庞屹凝视着何子言的表情,又露出了笑容,伸手点着他说:“你不是你表面上的这么简单。看来他们送来的资料有假。”
何子言深吸口气,似乎有些没耐心:“我回来,有我自己的事情,你们这些大人物间的交手,我没有兴趣,也不想参与,对于我而言,安安心心的度过这两年,就可以了。”
“但我们中国有句话,叫世事无常。”庞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指了指桌上的袋子,“你想要的,我能给你。”
何子言闻言盯着这个华夏顶尖的商人,伸手拿起档案袋,扯出里面的东西。
他本想只看一眼就放下,但是其上的某张照片却彻底勾起了他的目光。
“这只是其中一份。”庞屹掐灭手中的香烟,弯腰十指交错的放在膝盖上,“这份双赢的生意。没有兴趣么?”
“怎么做。”将目光从资料上移开,狭长的桃花眼开始慢慢苏醒。
“半年,一个月一次。刚刚好。”庞屹又往后靠在沙发上,伸手直指何子言的脸颊,“我一个月给你两百万,其余私事不过问。”
第四十二章 迷局
沉闷的气氛蔓延在这间无数人心神向往的办公室里。
何子言握着这档案良久,嘴角勾勒出弧度:“你好像吃定我了,我能问问是谁吗?”
“当然不能。”庞屹跟着笑出声,“价格还可以提一百万,只要你开口,明天来上班。”
何子言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唇,拿出烟点上,思考片刻,说:“但是我这段时间答应了一个朋友帮他点忙,可能要一段时间。”
“那就办完那件事之后。”庞屹无所谓的应上;从沙发上起身,伸出右手,“欢迎加入博泰集团。”
“客气。”
何子言握住这只手,心底的一股气被提了上来。
再次从博泰集团的大楼出来已是夜晚。而此时的沪市,也是最为热闹的时候。
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古人中的词语无一不在这空前繁华的盛世前黯然失色。
何子言在总监的陪同下缓缓下楼。这一路来,他已经收获了无数的目光。
太快了……
开门上车,何子言皱眉看着窗外的街景,仔细回忆从买房到如今的这短短几天,发现自己好似已经身处一个暴风眼中心,节奏快到令他找不出时间来喘息和摸索。
他一想到此,心中更为烦躁。
至于坐在他身边的总监,则早已经惊骇到了天上去。
庞屹是谁?他可是常年霸占财富榜前三的巨佬!这样的一位巨佬,竟然会和这个叫何子言的小子在专属办公室里吃着盒饭聊着天?
而且看老板这毫不避讳的样子,估计就是想要何子言这三个字在今晚就传遍整个沪市的上层圈子!这究竟是为毛?!
这名总监偷偷看了看何子言的侧脸,钻破头都想不出其中的缘由。
“难道他是老板的私生子?”他微微挑起了眉头,然后又抱膀坐的笔直,“不像啊,再说了老板子嗣这么多,也没见有这么用力的捧过谁。”
“我在前面下车。”
何子言的声音突然响起,潘老板的司机一听立马将车停在了街边。
“您这是?”总监揉了把脸,跟着下车露出笑容。
“我想一个人逛逛。”何子言拿出支烟,接住一名身材高挑女人传来的目光。
“好的,好的。”
总监点了点头,踌躇了片刻,还是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以插上话的,只能小心翼翼的说了句有事打电话。
何子言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扎入人群中。
……
苍龙江的江水兜兜转转,夜色正好,那些人呀车呀,多裹着这份红色的年味迎接生活,人间,本该就是如此味道。
但王菁菁此刻有些烦恼,原因无他,只是快过年了两个家庭的争夺问题。
她跟随着母亲坐在商场的奶茶店里,一身棉袄,却也挡不住天生靓丽。
“菁菁,刚才那条裙子也挺好看的,你喜欢吗?喜欢妈妈也给你买。”赵霞满眼都是自己这亭亭玉立的女儿,“这次过年就别跟你那些叔叔们一起了,他们都有小孩,人多,关心不了你,对了,他们给你买了过年的衣服吗?”
“买了。”王菁菁低头咬着吸管,手腕上那块新买的电子表发出微光。
赵霞闻言点了点头,又轻叹口气,握住女儿的手:“菁菁呀,妈妈虽然平时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少,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你的亲妈,有什么事情就和妈妈说,啊。”
“我能有什么事。”王菁菁躲过母亲的视线,捏紧吸管口,语气犹豫的说道,“这次过年……奶奶想让我在家里。”
“你……”赵霞皱起眉头,刚要继续呵斥,包包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喂老公,我现在带着菁菁在买衣服,好,晚点回去。”
她边说边拉着王菁菁起身,又开始一轮新的购物。
王菁菁默不作声的跟着母亲的步伐,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精气神。
商场内人来人往,拥挤,喧嚣,一切的一切都将王菁菁禁锢在一个小圈子里,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嗯?”
这是一阵莫名的心悸,王菁菁陡然偏过头,看着对面服装区那名男人的背影。
是他……
王菁菁的瞳孔逐渐缩小。她猛地推开周围的人群,咬牙朝着电梯口飞奔而去。
“诶!菁菁,你去干嘛!”
母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此刻的王菁菁眼中只有那个男人,那个……害死她父亲的男人!
死死锁定对方,她不顾形象的冲到这人身后,抬起手就对着后者的背砸去:“你这个凶手!你这个害人精!胆小鬼,胆小鬼!还我爸爸的命来!”
周围的路人见此立马驻足,都将目光聚焦到这个失控的少女身上。
“你干什么!”
被打的那个男人回过头来,可模样却与王菁菁所想的天差地别。
“你是不是有病啊!”旁边这位抱着小孩的少妇走到自家老公身边,怒视着呆呆愣在原地的王菁菁,“这谁家小孩,有没有人管!不管我报警了!”
“不可能……不可能……”王菁菁慢慢摇着头,刚才在对面她明明看见了那张她永远都忘不掉的脸,那双宛如女子般阴柔的桃花眼眸。
“不对!”王菁菁抓起眼前这男子的衣服,低头仔细看了看,转头对着一旁看戏的导购员说,“刚才那个试穿这件衣服的人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小妹妹,你,你冷静一下。”导购有些害怕的后退两步,“店子里来的人这么多,我哪里只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刚才,就在刚才!”
“啪!”
“够了!”赵霞抓起女儿的手臂一耳光扇了过去,然后看着王菁菁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感到胸部一阵发闷,“走!跟我回家!”
“什么嘛,小孩有病就别乱带出来,快过年了,多晦气……”
看客们的嘲讽议论声更让赵霞的脸色阴沉。她死死抓着自家女儿的手,拎着大包小包往商城外走去。
一路来到停车场,赵霞打开车门,回头看着右脸已经有些红肿的王菁菁,胸腔一阵起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四十三章 藏在夜里的眼
车辆平稳行驶,周围路灯如流光般划过车窗。五彩斑斓的光轻抚着王菁菁的俏脸,留下那一抹抹光芒褪去的黑。
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赵霞伸手将温度调高一些,看着前方的路,开口说:“菁菁,我知道你爸爸的死对于你的打击很大,是妈妈不好,平常太忙没有多关心你,刚才……对不起,妈妈急了。”
身旁还是一片寂静,赵霞将车停在路边,涂着指甲油的手死死掐着方向盘上的皮革:“明天,妈妈陪你去看医生。”
“我没病!”王菁菁爆发了,哭着向赵霞大吼道,“我刚才看见了!我看见那个害死我爸爸的人就在那商城里!你!都是你们!我讨厌你们!”王菁菁伸手扯掉手腕上的电子表,豆大的泪珠不断从脸上滑落,“要不是你那个时候抛弃我们,我爸爸怎么可能会去英国!就是因为你!是你害得我爸爸沾上了赌博,害得他和二姑爷那种人混在一起!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她将手表砸在座位上;侧身开门下车,一路跑掉街上;蹲在马路边抱膝大哭。
“菁菁!”
赵霞立马下车追过了过去,看着自家这从小就品学兼优的女儿,站在一边,伸手捂住嘴唇。
“嗨,这世道呀,小孩还真是难带。”出租车司机看着街边的这一幕;摇摇头,不由得叹息了一句。
他将后视镜调好,透过镜子看着后座上的乘客,继续说:“诶,兄弟,你还没说你要去哪里呢,我这样按你指挥开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碰到堵车怎么办。”
“就在前面那个街道下。”
低沉沙哑的声音摩擦着车窗,这名被阴影笼罩的乘客微微低下头,那双狭长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从的士车上下来,何子言点上支烟,拿出那台自己的手机,拨打了那个以前从未想要拨打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但双方都沉默的听着各自的呼吸声。
何子言深吸口烟,低头让浓雾从鼻尖飘向额头:“是我。”
“喀嚓!啪!咚咚!”杂乱的声音立刻从对面传来,紧接着的,是一阵难掩激动的男声,“本……本杰?”
“是的。”恶鬼轻声开口,眸子里的光不带丝毫生气,“我需要一套装备,布洛克。”
“你需要的是什么?!”
“监视,猎杀。”
“好的,本杰先生。”电话那头的金发男人微微一笑,嘴角那抹弧度宛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我就知道你没死,什么时候行动,雷利这个老板,我也很想在他的头上来两下。”
“他不是目标。”何子言收紧外套,低头感受着对面的呼吸,“我现在在华夏,处理一单棘手的生意,至于那些坐在议会桌上的老狗……会有机会的。”
“好的。”火机摩擦的声音响起,布洛克深吸口烟,“那是你的私人号码么?竟然过了三十秒都还没挂。”
“是的。”何子言点了点头,跟着吐出口烟。
布洛克闻言笑了,翻身又躺回床上,然后拿起床柜上的手枪,借着床头灯欣赏着上面的花纹:“海蒂·罗斯找到了罗伊,我们两个,现在都是这个女人的手下。现在的白皇后,是真正的皇后。也正是她,让我坚定了你没有死这个决心。”
何子言没有答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你和她,都是两个表达形式的极端,她拥有恐怖的智慧,而你,是我见过真正的撒旦。像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让死神死去的。”布洛克看了眼手表,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是她手上的joker,那张决定结果的王牌。”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何子言揉了揉眉头,“我不知道你跟着她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让我有些惊讶。”
布洛克再次发笑,握着枪走到房门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我们会登上真正的权利巅峰,本杰,那个王国,远胜如今的菲利摩斯。”
“我和她之间是有生意,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皇后与国王间的小秘密,我能理解。”布洛克举起手中的枪,张嘴将烟吐在地上,“行,小鹿已经出门,我们回头再聊。你嘱咐我的事情,我会马上完成。”
“好。”
何子言在枪击声响起后挂断了电话,沉思片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我现在很忙。”电话接通,慵懒的女声刮撩着何子言的耳廓,“继续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黑凯撒先生。”
这该死的女人。
何子言放下手机,对于远在大洋彼岸的格局一无所知。
他又续上支烟,拿出另外一台手机回了叶佳妮的消息;转头走进了街角的一家清吧。
……
恶鬼与羔羊擦肩而过,稳坐棋盘之上的庞屹,安静的吃着茶。
“他在街上去逛了?”庞屹放下茶杯,瞟了眼站在原地的总监。
“是的。”总监点了点头,忽然一拍脑门,“是我疏忽了,忘记派人保护他。”
庞屹闻言微微一笑,松开西装纽扣,挥手让他离去。
对方一走,庞屹放在一旁加密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号码,语气平稳的开口应道:“周老板,最近还好吗?”
“好。”周蛮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庞总这一手横刀夺爱用的可不谓是不精妙呢。”
“你这话说的就太武断了。”庞屹微笑的接上话语,“人才和机会一样,都讲究一个先机,这同一起跑线,脚撒不开可不行。”
“呵。”远在西安的周蛮子冷冷一笑,取下手上的金表,抬头望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男人,“那这朵花,是打算献什么佛呢?”
庞屹听到这里眼睛微微眯起,再次露出笑容:“我的事情,就不牢你周老板费心了。”
“哈哈哈哈!”
听着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周蛮子起身畅快淋漓的大笑起来。
这一身横肉的矮胖子笑够之后走到跪着的男人面前,伸出肥手,用手指滑着对方脸上的血。
“到你了。”
周蛮子温和的拍了拍对方的脸颊。
第四十四章 光与暗的轻语
一个城市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归宿,居住时间长了,习惯了周围的风景和人,每一个街道,每一个朋友聚会吃饭的地方,每一缕风,它们都带着极致的温柔。
所有的人,内心都想有个安稳的家。
但也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就像翱翔于天空的候鸟,每一年的每一个时刻,他们都会在内心的指引下迁徙流浪,他们也想休息,可是那个能让他们休息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杯酒了。
何子言孤独的靠在窗边,续上一支支烟,麻木的看着周围的景色,看着,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手指再次摩挲酒杯,何子言垂下头颅,想要在这种眩晕中找到自己的答案。
可惜不断回应过来的声音,却是那嘈杂的耳鸣,以及一段段充满血腥的记忆碎片……
“本杰!本杰!开枪啊!”
“呯!呯!呯!”
“你为什么不开枪!你为什么要看着他们死去!”布洛克死死攥紧本杰的衣领,看着这个目光有些涣散的中年人,“劳易丝这样的相信你,我们是个团队!”
“啪!”
布洛克狠狠的抽打着本杰的脸颊,目眦欲裂的对着这个s级特工大吼道:“你到底在搞什么!你是我们王牌!王牌!!”
“砰砰砰!”
砖房外的炸裂声还在不断响起,本杰身边这个已经倒地的女人已经开始抽搐。
枪火,惨叫,子弹呼啸而过的嗡鸣……本杰的视线重新聚焦。
他看着双眼赤红的布洛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发问:“我们,到底是什么而活着?”
“你在说什么?”布洛克对于本杰的喃喃自语感到非常的不解,转头看向屋外这些不断逼近的当地武装,“敌人马上就要攻进来了!你再不出手,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死……死亡有这么可怕吗?
本杰抬头望了过去,表情呆滞去看这些衣着朴素的村民,以及他们怀中的各种枪械。
“子言,习武之人,不是为了杀戮……”
“你的老师,他是真正的宗师。”
“杀人……是会上瘾的……”
各种嘈杂的人声不断冲向这个新晋s级特工的脑中,儿时的灰暗,那些代表这霸凌的拳头,那些演技包装下天真与善良,矛盾,其实早就在这个内心扭曲的孤儿身体里激烈的搏杀。
又一枚火箭筒呼啸的爆裂在他们躲藏地边上的屋子,在这样的火光里,本杰终于听见了那灰色的声音。
活着,就是为了去阐述我们的痛苦,这样的撕心裂肺,他们也必将知晓。
神经电流重新激活大脑皮层,本杰睁开眼眸,已是亘古不变的灰暗与冰冷。
夺枪,上膛,本杰在本洛克的注视下抬枪将屋外几名持枪的老人爆头,然后翻身出窗,用一系列连贯的动作击毙上前的村民。
“喂。”
撒旦的声音唤醒本洛克的感官,一眼望去,本杰在火光下的模样好似与黑暗共生的堕落天使。
“a级特工,带着集团的人走,作为酬劳,一人三百万美金。”
“什么?”本洛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忽然苏醒的本杰,“你,你想要一个人对抗整个当地武装。”
“为什么不呢?”
嗜血的笑容在灰发下绽放,本杰直视着本洛克的脸颊,举枪从腋下打穿刚刚突破进围墙的敌人。
爆炸声再次响起,这个恶魔的狰狞笑容,也随着他身后的血与火一同刻在了本洛克的脑中。
“先生,先生……”
服务员的轻声叫喊微微扩散,何子言猛地抬起头,望着这个年轻的女人颤抖着呼出口气。
“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服务员观察了何子言的神情,有些不放心的将一杯矿泉水递给了后者,“我们店子要打烊了,请问你还好吗?要不要帮你联系一下你的家人?”
“不用了。”
地狱景象在脑中崩碎,何子言低下头,用双手盖在自己的脸上。
他结账起身,走到店外一看,此时已经是凌晨的光景,拿出那两台手机,其上只有一段简短的消息。
将兜里那空空的烟盒扔在地上,何子言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眉心,拦好车,往家的方向前往……
何子言再次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打开玄关的灯,却发现整个一楼都是灯光明亮。
“汪汪!”
睡在小窝的男爵蹦蹦跳跳的冲向何子言,张嘴用舌头舔着对方的裤腿。
“是在炫耀你的新家么?”何子言看了眼那个狗窝,把扎好的头发放了下来,走到客厅沙发上躺下,端起茶壶,直接往嘴里灌水。
不远处的佣人房传出一阵息息索索的声音,房门打开,穿着格子睡衣的叶佳妮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
“没你事。”
何子言闭眼开口,语气生硬又充满了距离噶。
叶佳妮站在玄关壁画旁观察了片刻,然后在这浓郁的酒味中皱起了眉头。
玄关的光芒熄灭,何子言侧身用手枕住头,缓慢调整呼吸。
“哒……哒……”
也不知道休息了多久,二楼厨房的吵闹声再次将他吵醒。他紧紧皱起眉头,撇开睡在边上的男爵,抬步往楼上走,最终来到厨房前:“我说了,你睡你的觉。”
“我,我肚子有些饿。”叶佳妮低头不看对方的眼神,动作生疏的熬着锅里的汤。
何子言沉默的看着叶佳妮的谎言,走上前,接过后者手里的勺子。
“这样愚蠢的向陌生人表达你的善意,我不知道该说你年少无知,还是涉世太浅。”何子言拿起汤勺尝了一口,举起锅子将里面的汤水全部倒掉,“人要学会做饭,这是对自己负责任的态度。”
叶佳妮闻言张了张嘴,右脚往后迈出一步,随后又停在了原地。
“摆碗,倒水,这些还要我来教吗?”
何子言头都没回的发号施令;从冰柜里取出一条海鱼,低头一闻,扔进水池里解冻。
叶佳妮咬住下唇,默不作声的上前取碗。
第四十五章 初识
几道夜宵在何子言的手里做的非常快,等叶佳妮摆好所有的东西,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已经安静的躺在了餐桌上。
从楼上取出新的香烟,何子言叼着烟坐在叶佳妮的对面;伸手用火机砸了砸桌子,目光移向慢慢喝汤的后者。
席上无话,只有烟草燃烧的滋滋声。
吃完,洗碗。何子言看了眼重新忙碌的小姑娘,起身上楼。
“诶。”
女孩的声音让他停住。
“你,你明天可以给我支五千元吗?这钱我会在三个月内还给你。”
何子言闻言回头望去,此时的叶佳妮,十分的局促不安。
这就使他不知怎的发笑了。
……
新车送来的速度很快,短短几天,这辆从欧洲运过来的one1便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签好字,填好表,何子言仔仔细细的查看这辆不知几手的超级跑车,然后打开车门,将这深灰色的野兽唤醒。
超跑轻声嗡鸣,可这声音,却让何子言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又连续测试了几次,最终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科尼,你可别告诉我这引擎你就拿着你装修房子用的油漆刷过。”
“噢~简,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呢?像你这样的玩车高手,我怎么会用这么低劣的把戏。”远在欧洲的科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有些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还有,你下次打电话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时差,我的精力有限,还要留给那几个小妞的大屁股。”
“你仔细听听。”他挂断了电话,嘴角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何子言摇了摇头,再次发动跑车。七速双变离合器的构造他的很熟悉,,而那输出功率达到一兆瓦在7500转的发动机的表现他更是了如指掌。
轻轻踩动油门,何子言再次将这灰黑相间的one1发动,这一次传来的操作触感,让何子言不由得轻轻摩挲了下眉心。把车停在地下车库,何子言走到楼梯间;指尖一碰,却没有想象中的灰尘。见此,他用手机发了一段语音出去:“我给你买了辆单车和电动车,回头自己把证办好。”
做完这一切,何子言思考了下今天需要做的事情,然后上楼窝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
西山老是这样一副雾气沉沉的样子,脆嫩的绿芽结上脆冰,一脚下去,嘎吱作响。雪白的山路上有一老道,青袍布鞋,气喘吁吁的来到曹焱淼的这间小道观前;指着里面破口大骂:“曹焱淼,你这个老不死的玩意,一世名节你也敢舍!”
观内道童闻声而出,挤着点向这跛足蓬头的道人。
“疯疯癫癫,不知哪里来的傻乞丐冒充我道人。”
那道人便大哭起来,又向里屋喊:“曹焱淼,你把这有命无运、万事不利的东西抱在怀里还要藏多久!”道童们一听这疯话,彻底没了耐心,也不睬他。那道人还说:“你这样还不如舍我,让我死,让我永世不入道门!”道童闻言皱眉,凑上前去,准备理论。
“与你何干?”里屋门打开,发须皆白的曹焱淼面无表情的看着哭哭啼啼的乞丐道人,“我脉之事自有我管,七三分魍魉,又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乞丐道人一听,眼泪更是止不住的下:“我本无意见真君……”
“送茶。”曹焱淼一摆衣袖,就此与乞丐道人分手,并嘱咐道童关紧大门,这人何时走,门何时开。一旁的赵剑煌默默注视了许多,跟上师傅,侧耳小声说:“师傅,马上入年了。”
曹焱淼点点头,未言语,却气势骇人。走近里屋,窗外道童又忙活了起来,曹焱淼端起道经,一眼望去,赵剑煌站在桌边未走。见此,他只得开口说:“香江那人不服这一耳光,想和我下棋,你明天过去。”
赵剑煌领命弯腰,转身把房门关门。
刚才这乞丐道人的话曹焱淼听得明白,稍稍犹豫,抬笔书信一封,然后拿着雨伞出观下山。但这一次,他走的是后门。
……
快到饭点,何子言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看着在草坪上骑车逗狗的叶佳妮,点了点阳台的栏杆,转身下二楼,开始做饭。
这样寒气逼人的天气需的一顿火锅好好暖胃。火锅的做法有很多种,何子言自习武打杂起,陪着师傅欣瑶不知尝过多少底料不一的小炉子,这一门里的学问,他拿捏的很死。
站在冰箱前思考了片刻,何子言取出新鲜的牛杂和各种配料,开锅炖熬;切着几根红白萝卜,摆上以前自己爱吃的鹌鹑蛋,又清炒了几盘小菜,煮上一大锅米,盖好高压锅,走到大厅边的多功能休闲厅,选了一部武打电影沉默的看了起来。
锅中的牛杂在时间的烹饪下散发出浓香,楼下单车声消失,一人一狗噔噔上楼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清晰响起,还未有反应,那短发灵气的姑娘就探头出现在了休息厅门口。
叶佳妮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何子言,低头拖着拖鞋走到对方身边,趁自己不注意,一屁股坐了下来。
“卫生我都搞完了。”她看着握在一起的双手,坐的笔直。
“嗯。”
何子言发出鼻音,抬腿向后靠在沙发角落里,用行动默许了这妮子的大胆。
叶佳妮见状脱掉拖鞋窝在沙发另一侧,招手唤来在外面跑来跑去的男爵,抱着狗望向大屏幕:“后面的柜子有零食,饮料什么的也有。”
“拿。”何子言侧头躺在沙发上,手里的遥控器抵住曲线平滑的下巴。
“那你要吃什么?”叶佳妮顺势望向在家里老实待了一整天的何子言,转头从沙发后的长柜抽屉打开,取出各式各样的零食放在茶几上,“有薯片鸡爪酸笋豆腐干和辣条。”
何子言抬了抬眼皮,坐起来从这堆零食里选出一包薯片,刚一拆开袋子,叶佳妮怀里的男爵就扑了过来。他见状微微皱起眉头,一巴掌拍在这蠢狗的脑门上,伸手扯纸将男爵嘴边的口水擦掉。
“它今天吃了饭的,而且吃的可多了。”叶佳妮开口在一旁解释,拆开手里的鸡爪,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定时改变的灯光逐渐变得灰暗,屏幕里的电影也逐渐进入了高潮。这刀光剑影拳拳到肉,好不精彩。
叶佳妮看着屏幕里那主角的一记飞踢,忍不住噗的捂嘴笑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花架子
“这一脚换你来踢还没这么漂亮。”何子言看了眼这噪音,伸手摸着男爵的小脑袋。
“没,我不是笑这个。”叶佳妮拍了拍胸脯,开了一瓶雪碧,边吃辣条边说道,“这人我认识,他在学这个动作的时候被我二姐踢的可狠了,那个时候不知摔了多少次,现在到电影里的,倒也有模有样的。”她说到这里发现何子言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但也不气馁,自顾自的补充道,“我看过他们拍电影的样子,是有些底子,好像学的是南方的长拳。”
“那你的意思是你那二姐才是真正的高手么?”何子言随意的搭了句腔,狭长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电影主角里的空中横踢,“花把子很足,确实是演员。”
“你……”叶佳妮对着轻描淡写的评价有些恼怒,握紧拳头,据理力争道,“你打拳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还没我二姐一半好看!而且我二姐在我们家只算中上水平!”
“那你不是三流水平都算不上?”听着话来了兴趣的何子言微微一笑,伸手拿起薯片放进嘴里,再将手里的残渣抹在一边铺好的纸上。
“你不就是力气比我大嘛!”一直唯唯诺诺的叶佳妮站起身来,露出了刚来时的锋芒。
何子言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楼下有健身房,觉得闷就去练练,别打扰我。”
叶佳妮闻言双臂抱膀的看着躺着看戏的何子言,哼了一声,扭头又坐了下来。
高压锅里的牛杂香味愈发浓郁,而屏幕里的电影,也逐渐接近了尾声。此时的主角正在以一挑几十,各种肘击横踢,将那暴力美学渲染的淋漓尽致。何子言坐起身来,拿起遥控器把电影关掉,开口向正看得来劲的叶佳妮吩咐道:“摆碗盛饭。”
小气鬼。叶佳妮看着何子言的背影小声嘟囔了句,跟上对方的脚步,目光移向后者那藏在睡衣里的腿,还是没忍住的问:“诶,你练武几年了。”
“比你久。”
“那你练得是什么拳?”
“你管不着。”
“我看你每天一大早都站在那里冥想,是在练内功吗?”
“和你无关。”
“咚!”
一向备受呵护的叶佳妮哪里受过这种气,她伸手一拍桌子,将手里的碗狠狠放在桌上,整个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至于那何子言,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冷眼旁观。
“盛饭。”何子言弯腰坐下,眼眸低垂的点了点桌面。
“我是你的保姆不是你的奴隶!”叶佳妮哽咽的抽泣道。
何子言抬起眼眸,神色平静的慢慢开口说:“盛饭。”
她还是抵不过现实的压迫,伸手拿起碗,边哭边往厨房里走去。
女孩不断哭泣,牛杂火锅也是水花翻滚,褐红色的汤汁在锅内咕噜咕噜的歌唱着,周围这些盘盘碟碟的配菜更是五颜六色,看的人胃液一阵分泌。
接过饭碗,何子言伸筷夹起一块牛杂放入嘴里,余光向旁边看了一眼,没有丝毫情感的开口道:“不吃就滚下去。”
少女闻言立刻转身下楼,趴在地上的男爵随即迈着小短腿跟着她不见了踪影。
将块牛杂深埋在饭里,何子言深吸口气,自顾自的吃起了热腾腾的火锅。碗中饭被消灭了大半,何子言又将那香菜倒进锅中,伸手搅拌,脑海里却想起了某位失去父亲的少女的模样,那个人,曾也是这般无助的蹲在街边嚎啕大哭。
无奈放下筷子,何子言擦了擦嘴,起身下楼,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的走到玄关边,静静听着墙壁后那佣人房里的压抑抽泣声。玄关和客厅上突然挂着许些红色的吊坠,而这些,在三楼窝了一整天的何子言现在才注意了过来。他看了眼柜台上这些还没拆封的对联,低头摸了摸鼻子,最终伸手敲门:“是我的错,出来吃饭吧,我这几天情绪有些不稳定。非常抱歉。”
房内无人回应,何子言并没有着急,点上支烟,张口对屋内喊了声男爵的名字。
“啪!”
房门打开,双眼再次红肿的叶佳妮抱着男爵从何子言的身边径直走过,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
翻滚在汤汁里的牛杂重新迎来了两位食客,再次入座,何子言熄灭手中的烟,又闷不做声的吃起了饭来。叶佳妮本想打定主意这几天不再理他,可看着对面这人眉宇间的神色,还是开了口:“你给我买的这些东西,我挺喜欢的。”
“嗯。”何子言沉稳的应了一声,将锅里的红萝卜块夹出来放在火锅边的空碗里,吃口饭,开口说,“马上过年了,你……家里没问?”
“没问。”兴许是这人的聊天弧度太过刁钻,本来在美食下有些缓和的叶佳妮表情又再次沉闷了起来,“我这次来家里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何子言闻言皱眉,慢慢嚼着牛肚,接上这句话:“为什么这么说。”
叶佳妮瞟了眼何子言,似乎已经将原因写在了脸上。
“那你还在读书吗?”对此不想深问的何子言换了个话题。
“大一,现在给学校请了半年假。”叶佳妮不断吃着火锅里的牛杂,又将那些小菜倒进热乎乎的汤汁里,“我本来要和我二姐一样当一个武行,但是大姐说了,学武不适合我,所以我就跑去读传媒了。”
“你大姐是个实在人。”何子言点点头,塞入滚烫的萝卜,嘴刚一嚼,叶佳妮的目光便射了过来。他见此不得低头一笑,组织了下语言,“你平时这么喜欢喝碳酸饮料,这东西对骨质,体内水分,都有很大的影响,凡事都讲究个适量,而且你骨头也已经长开,柔韧度虽然还行,但是其他条件确实是太差了,走这条路,对你来说是浪费时间。”
叶佳妮这下可不爱听了。她放下筷子,义正言辞的发问:“那你呢!平时还不是又抽烟又喝酒的,而且我看你练武的那些招式都一板一眼的很,公园里的老大爷打的都比你好看!再说了,上次我和你交手,你不也差点被我踢中了么。”
“我有练内功。”何子言抬手示意叶佳妮继续吃,“真正的,内功。”
第四十七章 周梦琪
叶佳妮闻言彻底被勾起兴趣了,内功这件事,她前几天看何子言锻炼的时候就想问了:“就是每天像你那样调整肌肉深呼吸吗?这内功练了到底有什么用处?”
何子言摇摇头,咬了口萝卜,很有耐心的解释道:“内功的作用就是让你更快,更准,更狠,更能抗打。高手间的交手覆盖方方方面面,你在某一点比别人快一线,那你就能赢,清楚自己比清楚敌人更为重要,你只有知道你擅长什么,你才能在那个擅长领域打的出最有气势的拳,古人有一句话,做人留一线,这一线在练武人的理解中就是你吃饭的家伙,你总得找到自己自信的那一个点。不过人在登山的时候,必须要弯腰。”
何子言说出这句话时抬眸直视着叶佳妮,而被他所望的少女,却又一次红了眼眶。
无奈叹息一声,何子言对这说哭就哭的小姑娘感到有些头疼:“学武很耗时间的,像你这样的大好年华,多看看这个世界要好的多。”
“我不是哭这个。”叶佳妮抽噎的动筷把嘴塞满,“我,我,我只是想到我的爷爷了。”她讲到这里拿纸擦掉眼泪,小嘴自始至终就没停过,“你这人,年轻也不见得比我大多少,说起话来这么老气横秋,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你这么厉害,怎么没见你拿过什么冠军呢。”
“我这功夫不是你姐姐那些表演用的架子。”放下手里的空碗,何子言点上支烟,心里对对面的少女有些更直白的认识。
“你就吹吧。”自觉深知何子言底蕴的叶佳妮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好奇的问道,“诶,差点忘记问了,你今天买的那辆车是不是超级贵?你这些钱都是哪来的?我平时也没见你做过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多读书自然就有钱了。”何子言随意回了句,再想到了年后的事情,又向叶佳妮嘱咐道,“过完年我就得去学校报道,那段时间你要把这房子照看好。之前和你说的,一定要遵守。”
“好。”叶佳妮点点头;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还在读书?!”
“对,在燕京大学当交换生。”何子言往后靠在椅子上,没有着急上楼,边抽烟边和叶佳妮闲聊。
叶佳妮不说话了,认认真真的扫视何子言的脸,咬住筷子;不确定的说:“博士?”
何子言点点头,抬手吸了口烟。
晚饭吃完,受到多重打击的自闭少女闷头收拾桌子洗碗,而何子言则跑到了顶楼拿着屠戮公专心致志的练着基础的拔剑动作。
挥剑三百二十七下,屠戮公轻盈的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何子言手掌的灼热温度,让这柄古剑剑柄微微发亮。
临近深夜,一楼的男爵突然发出犬吠,正按二师公所说来养剑的何子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到窗户边,低头看着轰鸣的停在自己别墅门口的保时捷跑车。他将剑回鞘下楼,抬手示意要跑出来看看的叶佳妮回屋睡觉,独自来到一楼玄关;打开被敲的砰砰作响的大门。
人入视线,何子言安静的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挡住这股香气扑鼻的盛气凌人。
“就是你把我的房子买了?”
……
两个小时前,应着圈子里朋友邀请的周梦琪来到沪市有名的mt酒吧。
暗沙金颜色的保时捷911咆哮的停在豪车罗列的前门车位,周梦琪开门下车,拿出手机回着父亲发来的消息:“哎呀,我知道了,今天胡紫晴过生日,我过来玩玩,明天下午回去。”
“琪琪,你家老头又来电话了?”一旁的男伴露出笑容,帅气阳光的模样生的比明星还瞩目。
“烦死了,房子也没给我搞好。”周梦琪收回手机,侧头捏了捏了这男人的脸蛋,然后对着小跑出来的姐妹张开双臂,“好晴晴,生日快乐呀。”
“快乐快乐。”
一身奢侈品的姐妹笑着闭眼在周梦琪的脸上香了一个;拉起对方的手,张开五指对后者身边的男伴打了声招呼:“陆世杰,我们快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吧。”
“是的,生日快乐。”陆世杰微笑的递出手里的gi袋子,“今天你可是寿星了。”
“寿个屁,又老一岁了。”胡紫琴撅起嘴,领着这两人走进酒吧,来到人满为患的v1卡座。
“梦总。”
“梦老板。”
卡座上的各类纨绔纷纷起身向气场两米八的周梦琪打招呼。
周梦琪随便应了几句,拿起桌上的一瓶黑桃a递给陆世杰;脱下身上的白色外套,坐在了胡紫琴身边。
“来,生日快乐。”她接过陆世杰递来的酒,歪头朝自己的姐妹祝贺道。
“干!”
胡紫琴非常豪爽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旁边的众人跟着起哄,在喧嚣的音乐中开始各式各样的酒文化游戏。
几番豪饮,周梦琪从包里拿出香烟,刚抬手,站在卡座边上的酒保便上前为她点火。她吐出口浓雾,扯出一张钞票给酒保;侧身靠住不断喝酒的陆世杰,拿出手机回消息。
“琪琪,玩两手。”喝的有些上头的胡紫琴伸出右手,酒吧的灯光将她的秀发染的五彩斑斓。
周梦琪放下手机,和自己这姐妹划上了拳。两人刚刚上手了五局,坐在卡座边缘处的一个年轻男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梦琪梦总,第一次见,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这个穿着潮牌卫衣的男子仰头将手里这杯满满的纯洋酒喝尽,随后一脸善意笑容的看着还在和姐妹划拳的周梦琪。
一旁的陆世杰看了眼他一眼,再与那边的一位富二代眼神汇聚片刻,拿起桌上的酒杯,跟后者轻轻碰了碰,抿了口,放了下来。
卫衣男见状表情有些变化,看了眼丝毫没有理睬他的周梦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行人在酒吧嗨完开上各自的车,在钢铁怪兽的引擎声中留下一串串尾灯,惹得周围的行人一阵神往。
第四十八章 风起
来到这群人常去的宵夜店,周梦琪踩着有些乱的步伐下车,接住身旁陆世杰扶过来的手,长出口气,坐在包厢沙发上,拿出包里的湿纸巾擦拭手掌。
包厢门打开,一名身材高大的北方男子笑着走了进来,对着靠在沙发上休息的周梦琪说:“梦总,你今天好像不怎么行啊。”
“滚你的。”周梦琪将手里的纸巾揉成团砸了过去,指着已经喝的烂醉躺在男朋友怀里的老胡说,“我们两都碰了不知道多少杯了,结果你现在才来,怎么说吧老陈,等下罚多少。”
“你要我罚多少我就罚多少。”老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扔了根烟给陆世杰,把手里的盒子放在地上,冲包厢里的玩伴打招呼。
酒吧盛会结束,现在这包厢里的只剩下他们这个圈子的人。
“老陈。”在一旁和胡紫晴男朋友抽烟打趣的郭宇彬站了起来,拍拍身边这卫衣男的肩膀,开口介绍道,“这是我发小黄文俊,昨天刚从国外回来,刚好赶上了紫晴的生日。”
“哦。”老陈从黄文俊点点头,西方主流的短背头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有精神,“陈坎虎。”
“你好。”黄文俊握住老陈递来的手;拿出支烟,“我以前都在外面读书,人刚刚回来,今天这顿我请。”
陈坎虎没有说话,收回手一屁股坐在了胡紫晴边上,看着她这醉样无奈一笑,点上烟,逗着这开始胡言乱语的小寿星。
这一圈人吃着沪市特色的火锅,各自有一没一的聊着最近的新鲜事,而那挨着郭宇彬的黄文俊则明显插不上话,只能轮流敬着桌上的人。
又是一顿猛喝,这时的周梦琪可是彻底的不行了。干完杯子里的啤酒,她起身摆了摆手,迈步往包厢外走去。
“诶!这里有洗手间啊。”
包厢内的众人看着她这踉踉跄跄的背影又是一阵取笑,原本要陪她出去的陆世杰则被陈坎虎等人拉在桌上继续灌酒。
“人都在郭公子的地盘,你还怕会出什么事?”老陈看着陆世杰的模样取笑一声,搂住后者的肩膀举起杯子,“来,继续喝。”
“什么郭公子。”郭宇彬闻言笑了笑,望了眼边上空空的座位,跟着兄弟们继续猛喝。
此时的店外气温有些凉,喝的晕乎乎的周梦琪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独自走到街边吹着冷风,想要以此平复一下有些翻滚的胃。
她弯腰用双手撑着膝盖,低头呼出一口酒气,钻石耳环在夜色里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要喝点酸奶吗?”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黄文俊将酸奶递给闭眼缓酒的周梦琪。
周梦琪抬头看了眼他一眼,转身从后者身边走过。
“我听彬胖子说你原本中意的房子被人买走了,要我帮你吗?”黄文俊还不死心的冲周梦琪的背影喊道。
周梦琪闻言停下步伐,轻笑一声,回头看着拿着酸奶的黄文俊:“什么叫你来帮我,我们很熟吗?”
“多接触几次就熟了,我和彬胖子从小玩到大,他的朋友我也想多认识,毕竟我在国内没什么朋友。”黄文俊开口答话,“我昨天和家里吃饭的时候听我老子说过那个人,他叫何子言,是英国人,很能打,现在好像是庞屹的头马了,你老子手下那啊旺被他一招打趴的事现在整个沪市的圈子都知道。”
周梦琪又笑了,走到黄文俊身前,用这双勾人的眼睛直视对方的脸颊:“那又怎么样,就凭你想泡我?”
“我只想和你做朋友。”黄文俊递出手里的酸奶,语气真诚的说,“我的态度就在这里,你家那个虽然是西北的皇帝,但是放在这边确实有些不好使,你要是愿意……”
“我滚你妈的。”周梦琪打断黄文俊的话,头也不回的往店子里走去。她气势汹汹的冲进包厢,在众人有些懵逼的注视下拿起包包和外套,然后嘭的一声将门甩上。
“这……”老陈收回目光看向陆世杰,又望向同样疑惑脸的郭宇彬。
“我去看看。”陆世杰吸了口烟,从椅子上起身,包厢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却是黄文俊。
“你刚才碰见她了。”郭宇彬看了眼发小手里的酸奶,猛地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我看她喝的有些多给她买了瓶酸奶,她没要,然后我和她说了一下房子的事情,跟她讲我能帮上忙。”黄文俊看着桌上的人,向郭宇彬解释道。
“你个傻逼。”郭宇彬一脸无奈的垮下了腰,而他身边的这些兄弟各自脸色都变得有些阴沉,至于那陆世杰更是黑着脸从黄文俊身边擦肩而过,往楼下追了过去。
“噔。”
老陈低头点上支烟,表情不明。
……
“有事?”何子言看着这酒气熏天的女人,皱起眉。
“你很能打是吧?”周梦琪盯着何子言的脸颊,拿出根烟,“我不管这房子多少钱,我多出两千万,你明天搬出去。”
何子言静静的看着这女人片刻,侧过头,猛地把门关上。
“你给我出来!”自小没受过气的周梦琪伸手砸门,随后更是一脚踹在了门上。
屋里的何子言低头听着这疯婆子的吵闹声,思考了下,拿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山西的号码。
“讲。”电话那头的啊旺声音十分低沉。
“你家小姐现在在我门外,让我卖房子,我想问问是不是你主子的意思。”何子言靠在鞋柜上,大拇指和食指开始轻轻摩挲。
“我问问。”
电话挂断。何子言双手插进睡衣的兜里,神色平静的用脚点了下还在犬吠的男爵。那边回过来的电话很快,何子言接通这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你好,我是周梦琪的父亲,周满。”
何子言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点上支烟:“周先生你好。”
“嗯。”周蛮子点了点头,语气和善的开口道,“我女儿现在在你那里吗?”
“是的,喝了很多酒,自己开车过来的。”
“哦,那麻烦你先帮我看着她,要是吵到你了我非常抱歉。”
“没事。”何子言吸了口烟,转头看着仿佛要被拍炸的门,“请问您女儿刚才说的事是真正的么?”
第四十九章 杏子
“做生意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周蛮子哈哈大笑,语气豪迈的答着,“我家琪琪今天参加朋友的生日,喝的有些多,这些你当玩笑话听听就好了,不过你要是真的想卖,她说的我也都支持,哈哈哈,好了,我也不吵你了,等爱女过生日那天,何先生你务必要赏光。”
“客气了。”何子言点点头,收起了手机,shen手把大门打开。
“啊!”
踢的正欢的周梦琪忽然没有了受力点,脚一滑,整个人便扑着倒向了前方。一双强有力的臂弯将她裹住,轻轻一闻,睡衣上还有股混杂着烟草的香味。
“我和你爸打了电话,等下会有人来接你。”何子言单手提起周梦琪,像夹娃娃一样夹着她往里走。
“你……”周梦琪咬紧牙,刚要抬头开骂,胃里的翻滚感却再也压不住了。
感受到了手臂夹住这人的动静,何子言shen手捂住周梦琪的zuiba,腰马往上一ting,改成公主抱的姿势把后者抱到沙发边的垃圾桶上;松开手。
“呕!”
周梦琪趴在何子言的怀里张口吐了起来,这让后者本来就紧皱的眉头逐渐往更深层次的π字型靠拢。
一顿猛吐,周梦琪有些迷蒙的shen手摸上何子言的脸:“给我倒杯水,我要水!”
何子言闻言照做,起身把她扔在沙发上,然后拿着水壶递给这酒劲上头的女人。周梦琪张zui咬住水壶口,像个小女孩一样仰起光洁的脖子,闭眼吸着水壶里的甘露。
眼见此幕,何子言shen手盖在脸上,深吸口气,扯起另一个沙发上的毯子扔在对方身上,然后弯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拿起桌上那本《如何照顾好你的新宠物狗》阅读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蜷缩在沙发上的周梦琪抱着毯子沉沉的睡了过去,何子言点上支烟,刚要拿出手机看时间,那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何子言啊,那个我这边忽然有点事,周梦琪今天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猛吸一口烟,何子言眼眸低垂的咀嚼这句话的意思。
“就一晚上的事,今天麻烦你了,嗯……她半夜喜欢起来吃些水果,你哪里要是有的话准备一下放在她睡的地方。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躺在大chuang上的周蛮子一脸笑容的抽着雪茄,身旁的xinggan女人紧紧搂住他的肥rou。
“啊满,你就这样让琪琪在那个男的家里?”怀里的女人抬起头,表情不解的问道。
“嗨,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将手机扔chuang头柜上,周蛮子靠在枕头上,咬着雪茄的zui吐出口烟,肥脸上的笑容很有喜感,“潘逐鹿喜欢和我玩玩手段,我有漂漂亮亮的女儿,他有什么,哈哈哈。”
“你这?”身边的伴侣一听更加觉得稀奇了。
“年轻人的事交给年轻人去做就好了,今天这事我没发脾气算好的。”周蛮子看了眼再次震动的手机,shen手拍了拍女人的屁.股,“有的时候,人情往来比合同更有效果……至于我女儿嘛,吃不了亏。何子言这人都有庞总庞老板提前帮我把关了,我还担心什么。”这满脸横rou的胖子微笑的凝视着前方的灯台,散发出来的气质与外表大相径庭,“至于委内瑞拉的那个矿,必须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去……”
……
何子言收起手机,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周梦琪睡觉的样子;掐灭烟,起身抱着后者上了二楼,然后将她放在楼梯左侧的卧室里,出来时将房门反锁,自己上了三楼主卧休息。
一夜无话。
正午的暖阳从窗户进来,慢悠悠的盖在周梦琪的脸上,将那长长的睫毛拨撩的微微颤抖。
缓缓睁开美眸,chuang上的女人皱眉shen了个懒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高领毛衣,跪着转身,shen手摸进枕头底下,却没有发现自己手机。
“嗯?”
周梦琪微微蹙起柳眉;仔细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昨夜的记忆碎片随之如潮水般涌入大脑,令她失声发出尖叫。
她猛地从下chuang来到书桌边,拿出外套里的手机,狠狠的按了两下;神情烦躁的拿好衣服和包,在路过洗手间时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还好没出什么事。
“何子言!给我开门!”shen手拉动紧闭的房门,周梦琪气急败坏的开始了昨晚那般的武术表演,“你把我关在里面干什么!你信不信我等下就要你好看!给我开……”
“嘭!”
房门打开,映入眼眶的是一张冷漠至极的俊脸:深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梳在脑后,那双茶黑色的眸子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宛如永封的冰山,清冷禁欲。
“车在楼下。”何子言侧身让出条路,语气平静的开口说道。
窗外的阳光洒在何子言的脸上,将这完美的五官抹上一层好看的余晖。周梦琪呆呆的看着他的眸子,微微低头,侧身从对方身边走进。
她边打量着这房子边下楼,忽然,一团黑乎乎的煤球滚到她的脚边,吓得她发出声声尖叫。
“男爵!”在客厅gao卫生的叶佳妮放下手中的拖把,走上前抱起正蹭着周梦琪的男爵,然后脸带歉意的开口说,“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吗?”
“没事。”周梦琪摇摇头,宿醉带来的眩晕感立马刺的神经一阵疼痛。
“那要不喝点汤吧?那个人熬了些绿豆粥。”叶佳妮看着她的模样,语气中带着关心,“而且这都下午,一天不吃东西对胃不好。”
周梦琪闻言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越过叶佳妮,兜里的手却摸到了没有电的手机。她于是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这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说:“你这里有为华的充电器么?”
“有。”叶佳妮点点头,抱着怀里的男爵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脚上那双可爱的粉红拖鞋擦着地毯发出轻微的响声。
周梦琪回身坐在玄关的沙发上,shen手抓了抓长发,表情烦闷的从包里拿出烟,点上一支,在烟雾中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五十章 节日前的快乐
将手里的充电器递给周梦琪,叶佳妮又对抽着烟的周梦琪劝道:“还是吃点东西吧……”
“没事,你不用管我。”周梦琪盘腿坐在沙发上,深吸口烟,挺拔的琼鼻落上一缕青丝,“这家伙,连鞋都不帮我脱。”
一旁的叶佳妮见此也只能点点头,低头小声在男爵耳边说了句话,然后放下狗,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烟草燃烧到一半,周梦琪百无聊赖的等着手机开机,目光一转,一旁放茶水的小桌子上摆着的那本《如何照顾你的新宠物狗》映入眼眶。
她轻笑一声,伸手拿起这本书翻了翻;低头看着一脸好奇的蹲在自己沙发边的男爵,忍不住伸出修长的玉指逗了逗这小家伙。
楼上传来噔噔噔的下楼声,何子言双手插兜的来到一楼,看了眼逗着狗的周梦琪,转身走进右手边的健身房,在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将门关紧。
“汪汪!”
男爵听到了主人的声音,侧头不再理会眼前这只涂着指甲油的手指,迈开小短腿冲向何子言的方向。
周梦琪见此不禁哼了一声,灭掉烟,拿起屏幕已经亮了的手机,拔掉插头起身往外走。手机打开,其上的信息如火箭飞升般刷着屏,周梦琪粗略的浏览着这些某信信息,找到包里的车钥匙,刚要开门,人又突然的停了下来。
“那人叫何子言,是英国人,很能打,你老子的手下啊旺就是给他一招打败的……”
我就看看你有多厉害!
周梦琪回过头来,掐掉陆世杰打过来的电话,慢慢的走到健身房门口,双手抱膀的看着里面的场景:此时的何子言正在跑步机上挥洒汗水。那黑色的健身衣将他的每一个动作中蕴含的美感展露在世人眼前。
汗珠不断从湿漉漉的额头上滑落,打湿缺氧面罩,让何子言身上的健身服变得更加的贴身,暴露出腰腹的力量曲线,更把小腿肌肉的抖动频率死死紧缚住。
竟然还带了负重……
周梦琪望着何子言的背部曲线,能够轻松想象出那衣服下的肌肉和爆炸的力量感。而这些,恰恰是只为身材而健身的陆世杰不具备的。
跑完步,何子言侧头看着在旁边跑步机上飞奔出一地口水的男爵,伸手调低速度,膝盖一弯曲,双手攀住健身器材,随后腰腹往上一挺,两腿挂在悬杆上,开始了倒挂仰卧起坐。
张扬,霸气,现在的何子言宛如沉默狂暴的凶兽锤炼着自己的肌肉。汗水不断从身上滴落,那股带着压迫气势的阳刚之力充斥在整个健身房内。
这,才是男人最好的放松!
“别看了,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锻炼的时候打扰他。”带着口罩的叶佳妮拿着毛刷从周梦琪身边经过;跪在地毯上,用刷子清理地毯上的污渍。
周梦琪闻言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做着家务的少女,看着这双乖巧温顺的眼睛,开口问:“这么小就出来做事,你不怕外面有坏人?还是说你是他女朋友?”
“我只是在他这里打工。”叶佳妮摇摇头,专注的忙活着手头的事情。
“没读书吗?”再次掐掉手机来电,周梦琪又点上支烟,从包里拿出镜子开始补妆,“你这年纪,做些别的兼职都可以,这工作不太适合你。”
“在读。”叶佳妮应了一句,没有打算继续说自己的事情。
周梦琪也不再多问,涂好口红,迈步从少女身边走过。
“你身上这些衣服可不便宜,普通的保姆,待遇可没这么好。”周梦琪打开大门,语气轻柔的说了句,“年纪轻轻的别走弯路,特别是在不了解别人的情况下。”
大门闭合,跪在地上的叶佳妮闷不做声的工作着,而那手指,却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
健完身,何子言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心情不错的他再次操刀做了一顿丰盛的美食。
“盛饭。”他用湿纸巾擦拭了下手掌,抬头看着沉默发呆的叶佳妮,皱眉提醒了句。
叶佳妮闻言点点头,从餐桌上起身走进厨房,然后将满满的一碗饭放在何子言眼前,自己却连什么餐具都没拿。
何子言见状看了眼这小姑娘,夹起一块鸡肉,低头扒拉着饭:“男爵喂了么?”
“喂了。”叶佳妮伸手撑住下巴,目光移向何子言的脸颊,“欸,我在网上买的这些东西都很贵么?”
“还行。”何子言回忆了下叶佳妮报过来的五位数账单,吃了口饭菜,“怎么,那个女人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叶佳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那就吃饭。”放下手里的空碗,何子言表情平静的用筷子敲了敲碗,“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就要听,老在一个坑里摔跤的人比蠢猪都不如。”
叶佳妮低下了头,双手摆弄着自己的大拇指。
二人吃完晚饭,何子言躺在餐厅外的客厅沙发上撸着男爵。等到厨房里的叶佳妮洗完碗,何子言对这还闷闷不乐的小姑娘开口说:“收拾一下,我们出去买衣服。”
“嗯?”叶佳妮有些愣神的看向早就换好衣服的何子言,再转头一想,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了句好。
今晚的沪市的天气还是那么沉闷,薄薄的雾气爬上柯尼塞格的车窗,在上面留下一串串水珠。
何子言等着叶佳妮系好安全带,驱使这辆超级怪兽慢慢的撕裂周围的黑暗;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
车上大路,叶佳妮看着旁边这快要躺着开车的何子言,忍不住对后者这极度散漫的姿势开口道:“你开车的时候专注些,这段时间新闻老是有车祸的报道。”
“嗯。”何子言发出鼻音,从左手开车变成了右手开车,留下叶佳妮有些心惊胆战的捏紧胸前的安全带。
来到商城,何子言看着一条子过去的各种店铺,侧头向叶佳妮问道:“自己选吧。”
叶佳妮立马有些开心的带着何子言左逛逛右看看,最终走进了一家主打风格为东京和香江街头路线的品牌店。
第五十一章 我曾
何子言倒也没有离去;跟着叶佳妮随她挥霍购物的本能。
手里的袋子逐渐增多,站在叶佳妮身边的导购一脸笑意的看了眼沉默寡言的何子言,开口向叶佳妮说:“这是你哥吧?对你可真好,你这些衣服,大年初天天换着穿都成了。”
“啊?”
正沉浸在购物乐趣的叶佳妮突然惊醒,回头看向宛如木头般杵着的何子言,将手里拿着的这件外套还给了导购:“算了算了,我不买了。”她说完小心翼翼的走到何子言身边,“这,这些衣服的钱我也会还你的。”
“不用了,从你工资里扣就行。”何子言迎上对方的目光,难得露出了点笑意。
出了店门,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叶佳妮乖乖的跟在何子言身边当着小跟班,而后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你刚刚说我有工资?”
“嗯。”何子言点点头,“我查了查这边的行情,基本上都是月薪6k左右,所以我给你开个8k,这样能接受么?”
他看了眼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的叶佳妮,嘴角微微上翘。
给自己随便买了几件衣服,何子言双手空空的领着走路都有些艰难的小姑娘来到那熟悉的奶茶店,坐在熟悉的位置上,侧头模仿某位女孩的动作,将目光移向对面的商店,最终,轻轻摩挲了下手指。
“你高中的时候是怎么过的。”他端起自己点的这杯矿泉水,语气平淡的开了腔。
“高中?”叶佳妮从脚下这袋子堆里挪出一份小空间,想了想,“就读书呗,每天刷题刷题刷题,听课听课听课,补习补习补习,累得很。”
“每天都这样吗?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何子言抬起眼眸,直视着叶佳妮的俏脸。
“也有吧。”叶佳妮转动吸管,伸手指了指桌子,“就像这样呗。”
“好的。”何子言低头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叶佳妮注视着何子言,反问道:“那你呢?你高中的时候在干嘛?”
“练武,做菜,读书,考证。”何子言回道,“我的十八岁,可没你那么笨。”
叶佳妮无视了后面这句话,刚要继续说,对面的何子言却抢先开了口:“你家里都是做什么,快过年了也没见你和他们有什么联系。”
“我家?”叶佳妮抿了抿嘴,“我家开武馆的,从我大爷爷那辈开始我家就开始开馆教人了,现在基本都是在电影行业里做些动作指导等等的工作,有的时候收些版权费。”
“版权费?”
“嗯,我祖父很出名。”
“咏春?”
“对。”叶佳妮点点头,盯住何子言的眼眸,“我听我大姐说,你是练太极的?”
“还兼修了些内家门。”何子言喝完杯子里的水,从椅子上起身,“那你家最能打的是哪一位?”
“我们不接受切磋。”叶佳妮跟着起身,温顺的拿起地上的一个个袋子。
何子言看着对方这幅模样,竟生出一种烦躁憋闷的感觉。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除夕临近。头一次在东方过节的何子言属实感受到了这古老文化的底蕴:整个小区内的住户都忙得不亦乐乎,人车声吵闹。家家户户的门前早已贴了对联又挂了年画;就连以往见不到几人的清晨,都能遇见一脸和善的向何子言打招呼的归家人。这一切,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味道。
带着家里这两位在小区的人行道上晨跑完,何子言神清气爽的给自家师公提前打了个电话问候,然后又十分罕见的进了萧朗创的某信群,并且有一搭一的和这两个好友聊着天。
“何子言,都快过年了你也不给佳妮放个假么?”视频里的郑蔓草吧唧的吃着水果,这可爱的样子令何子言的眼角弧度变得更加柔和。
“放,她今天回去。”何子言向后抬头看了眼还在摆弄装饰的叶佳妮,拿起一个柑桔剥皮,跟着视频里那个人儿的模样吃了起来。
“哦,那你一个人不是挺无聊的。”郑蔓草拍了拍手,凑近手机摄像头,眯起大眼睛观察着何子言身后的房间装修,“你这房子搞的还可以嘛。”
“都是叶佳妮新弄的。”何子言抬脚给收拾垃圾的叶佳妮让出空间,对方那专注的侧脸却出现在了摄像头里,惹得视频那边的郑蔓草抬手向她打了声招呼。
“蔓草姐姐。”叶佳妮抬头对着视频里的美少女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段时间的接触,让她对于这个远在云南的女警产生了浓浓的亲近,“你最近在干嘛。”
“刚去商城买了衣服,还给你也带了点东西哦。”郑蔓草从沙发上下来,举着手机噔噔噔的跑着上楼,“我给你买了好多零食,等你放假回来咱两再见个面呀,到时候让何子言做一些西菜,嘻嘻。”
聊天的主角已经不是自己了。何子言吸了口气,把手机塞进叶佳妮的手里,起身前往三楼的主卧,让这两个小女人讲个开心。
进房将门关门,何子言站在阳台上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回床摸出另一台手机;发送出一条代码。
“嗡……”
手机的信息很快进来,点开一看,也是一串长长的代码。何子言低头看着这条垃圾广告,眼眸微微低垂;回了个符号过去。
晚饭时间,何子言端出精心熬制的土鸡火锅,自己拿出碗筷,然后看着正和自家姐姐视频的叶佳妮,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二姐,我先不和你说了。”叶佳妮挂断视频,习惯性的帮何子言把饭盛好;低头闻了闻这香气扑鼻的火锅;向何子言伸出了大拇指。
“这次回家的车费都报销。”何子言拿起筷子,把浮起来的香菜深深按进汤中,“大年初六回来,能做得到吗?”
“嗯。”叶佳妮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饭。
一时间,整个餐桌的氛围十分的沉默。
许是受不了这样压抑的节奏,叶佳妮咬了咬筷子,抬头看向大口吃饭的何子言,轻声问了句:“你,家里没有人和你一起过节吗?”
“没有。”何子言低头吃着饭,看不清神情。
第五十二章 大年
“哦。”叶佳妮慢慢咀嚼口中的菜,头一次伸手夹了块鸡肉给何子言,“我初四回来吧,反正家那边也没这么多亲戚。”
“不用,”何子言神情平静的答上话,“你就按照你的安排来,我一个人,习惯了。”
吃完这沉闷的饭,何子言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叶佳妮背包的身影远去。家里又只剩下他与男爵了,他点上支烟,仰头将口中的雾吹向漆黑的天空。
一路来到四楼,何子言拉出一张椅子,在香火燃烧的灵堂前坐下,然后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地板,眼神灰暗的发起了呆。
“子言,这是你的压岁钱,以后练武更勤快些。”
“哇,爷爷你偏心,你竟然给子言哥哥用这样的红包,我不!我也要。”
“欣瑶,那我的这个给你吧。”
“好的~子言哥哥对我最好了,嘻嘻。喏,这是我的压岁钱。”
“好……”
何子言伸出手,摊开的五指却只能握住一片虚无。他呆呆的看着握拳的手掌,眼眸里的剪影宛如雪花般破碎。
对不起……
他吃力的起身,转头直视着这两块灵牌,拿起台子上的香,点上插好后深深的伏在地上跪拜。
……
凌晨三点,正式踏入元宵佳节的沪市爆发出了直冲云霄的喜庆和繁华,此时的家家户户基本都没有熄灯,各式各样的灯光文字在大厦上重复播放,用最大的光明来迎接这东方最盛大的节日。
远在沪市靠海区的那块海鲜市场也并没有休息,来来往往的运输车配上喇叭鸣笛的声音将黑夜中的睡意全部冲散,一个个集装箱被吊车吊着堆放叠好,下方那些忙碌的人呀看着就如同一只只小蚂蚁一般。
在这群“蚂蚁”里,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安静的越过人潮密集的区域,根据信息上的指示来到某个速冻仓库前;弯腰拿出盖在旁边纸箱堆下面的钥匙;打开了仓库的大门。
男人进门开灯,亮白的光线打在他高耸的颧骨上,将这阴冷的长眸抹上更深的暗影。
“哗啦!”
他伸手打开其中的一个冰柜,然后从冰块中取出一个黑箱子;输入密码打开,看了眼里面的枪械等器具,带着箱子消失在了夜幕里。
一个小时之后,帝景源的别墅区内,何子言一身睡衣的躺在床上,表情平静的组装着这把改良后的手枪,十指灵巧舞动,那金属摩擦的声音听着十分的顺耳。
“咔。”
子弹上膛,何子言两手端着枪瞄准前方的液晶电视,再仔细的校准检查一边,取出弹夹,把装好的手枪放进了箱子里,接着又拿出狙击枪的配件,开始这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组装动作。
手枪、突击步枪、狙击步枪,这些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在何子言的手里就像乖宝宝一样任凭吩咐。
“还有一个东西呢?”将所有东西都调配好,何子言皱眉将这小型军火库盖上,思索片刻,伸手放在箱子上,一寸一寸的抚摸着这材质特殊的箱子,最终抠下来一个小盒子。
取出盒子里装着的“纽扣”,何子言打开私人电脑测试了下数据,这才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这次的东西怎么样?”本洛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不错,你的技术又进步了。”靠着床头点上支烟,何子言十指飞舞的在键盘上敲着初始代码,“这监视器的信号范围能覆盖整个城市吗?”
“当然可以,而且不需要借助卫星,基本上查不到你的信号源。”本洛克喝了口威士忌,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自己的手艺,“这些大宝贝我还装了激光全息瞄准器,口径也根据你的个人喜好进行了微调,不过弹夹储量减少了一些,但是这对于你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很好。”何子言吸了口手里的烟。
本洛克听着听筒里传来的肯定不禁露出了自豪的笑容,然后轻轻咳嗽一声,试探性的问道:“本杰,你这次的目标是政要首领么?”
“这与你无关。”何子言低头浏览着王菁菁的资料信息,并用笔标出后者常去的地方,“你最近还好吗?我上次可是听见了勃朗宁的声音。”
“还不错。皇后把我派到了非洲来。”
“那倒是个好差事。”何子言闻声想到了那些酋长的行事作风,不禁露出了笑容。
“哎……”
趁着对方还在蓄力,何子言果断挂断了电话,还自己一个耳根清净。
……
好好一觉睡到正午,何子言起床扭了扭脖子,开始日常安排——看书,练武,吃饭。
今天的天气也格外的热闹,藏了许久的太阳终是摆脱了云朵的追逐,将阳光洒在这片大地上。
何子言低头喝着自己熬的粥,另一只手不停的回着某信消息,而就在这个时候,师公的电话也如期而至。
“二师公,新年快乐。”何子言放下勺子,语气轻柔的开口说道。
“你快乐就行。”二师公也难得的没有张口就训,“今天给你又发了些东西过去,一个人在那边,也好好过个节,回来的第一年,要会总结和思考。”
“好的。”何子言点点头,犹豫了会,“师公你要是方便……帮我也和师叔问声好。”
“自己说。”曹焱淼干净利落的回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何子言苦笑的看着手机,重新拿起勺子,继续一口一口的吃着午饭。相对于他的孤单只影,在这座城市另一个位置的王菁菁则要热闹得多。
“菁菁,新年快乐呀。”挎着个小包的大姑进门向正在看电视的王菁菁露出笑容;走上前,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包,“新的一年,你要继续努力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
“谢谢大姑。”王菁菁看着这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露出笑容,接过红包,旁边的郑小蕊也跟着开口道喜,开开心心的收下了大姑的压岁钱。
“吃饭了吃饭了。”做好一大桌子菜的老两口抬头向客厅里的子孙们吆喝,“老三啊,别打了,快来吃饭。”
“好嘞!”王菁菁三伯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牌狠狠一摊,“满牛!”
第五十三章 一个喜欢监视的特工
“手气可以啊老三。”老大冲着一脸兴奋的弟弟笑骂道,“这一早上赢得给你几把就打回去,哎,吃饭吃饭。”王福富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递给亲弟弟,起身,看了眼旁边打着麻将的婆娘们,“啊杏,菁菁他们的红包给了没。”
“给了给了。”王福富老婆捏起最后一块麻将,大拇指在表面一滑,叹气的将牌推倒,“烦死了,最后一把都不给我来个海底。”
王福富看着自家老婆这模样,不禁走过去问了句:“怎么,输的挺多?”
“嗨,就千把钱,这有什么。”坐在王福富老婆对面的二妹一脸无所谓的答道。
“你是无所谓嘞,钱都给你赢了哦。”同样输了钱的王福贵老婆闻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手气好嘛。”二妹一脸笑眯眯的把桌上的钱都收进包里,带头走向了餐厅。
今天这一家人吃着沪市人的特色菜,几杯五粮液下来,王家两兄弟又随自家妹夫开始了划拳比拼,这一下使得整个家都闹哄哄的。
“爷爷你也多吃点饭吧。”坐在爷爷身边的王菁菁没收了对方的小酒杯,不由分说的拿起他的碗,起身进厨房去盛饭。
坐在对面的大姑看着菁菁的背影点了点头:“菁菁这孩子呀,成绩又好又懂事,真的是个好姑娘。”大姑说到这看了眼闷头吃饭的郑小蕊,轻轻叹了口气,“可惜这娃哟,就是命苦了点。”
“柏敏,这大过年的呢。”二姑表情责怪的看向大姐,然后推了推女儿,“小蕊你这丫头也是,都不知道给爷爷奶奶夹菜吃!”
“我这不正吃着呢。”郑小蕊皱眉放下筷子,“外公外婆的菜菁菁都帮夹好了,我再帮夹,也要吃的完咯。”
“嗨。”大姑一听这话人都乐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吃过午饭,这老王一家各自回到各自的桌上,打算再来个几圈,然后各回各家去过节。
王菁菁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后实在觉得打牌声音太大,便独自进了房里,转而用手机看着自己追了很久的动漫。
她一集看完;郑小蕊打开房间门,有些神神秘秘的凑到王菁菁的床边坐下。
“菁菁。”郑小蕊伸手推了推王菁菁,“你……今晚有约吗?”
“没有啊。”王菁菁伸手点了暂停,看向郑小蕊。
“哦。”郑小蕊侧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将身子坐近些,小声说道,“今晚我们班上的同学组织了聚会,你来不来?”
“聚会?”王菁菁拿起柜子上的薯片,“你们班的聚会我去干嘛。”
“哎呀。”郑小蕊摇了摇自家姐姐的手臂,“今天聚会的人很多,而且,蒋俊茂到时候也会参加呢!”
“所以呢?”王菁菁闻言更加摸不着头脑。
“蒋俊茂诶!”郑小蕊有些惊讶的看向王菁菁,“他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今天这聚会的群我可是花了好大的精力才加了进去,你竟然不知道这个人?”
王菁菁拿出一片薯片,又点开了动漫:“你喜欢你就去呗,拉上我干嘛。而且谈恋爱这种事情我劝你还是少瞎想。”
“好菁菁~”郑小蕊又晃起了手臂,“我这一个人去有些怕啊,你就陪我一起嘛,大不了你坐会儿就走呗。”
“哎呀。”被晃的有些头晕的王菁菁挣开了手臂,看着大眼巴巴求着自己的郑小蕊,撇起嘴,“那行吧,什么时候集合?”
“今晚十点。”听见王菁菁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郑小蕊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在space酒吧,蒋俊茂请客哦。”
“酒吧?!”王菁菁睁大眼睛,然后转头看了眼房间门,拉住郑小蕊的手肘,“你怎么敢去那种地方,要是被你妈知道不打死你。”
“这有什么,就是喝酒聊天,又不是做什么坏事。”郑小蕊不以为意的答着,“而且我们就在那里坐一会儿,十一点半就回家,没事的,你想想这么多人都在,爸妈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不行!”王菁菁坚定的摇摇头,侧身刷着动漫。
“你……”郑小蕊闻言皱起眉头,最终哼了一声,起身走出了房间。
窗外,对面高楼楼顶。何子言趴在随身携带的地毯上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王菁菁房间内的情况。手指旋转按钮,瞄准镜里少女的模样愈发清晰;他轻点戴在耳朵上的测试器,目标与自己的距离与所有环境因素都清晰的显示在镜片上。
所有准备就绪,何子言深吸口气,装好监视器的发射器,趁着王菁菁出去的那会儿,扣动扳机。
“十分。”
收好枪,何子言在微风中用大拇指测试监视器的方位;满意的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追踪者罗伊的电话:“罗伊,我需要你窃取沪市muse酒吧的后台数据,今晚的。”
“好,我刚好在电脑面前。”远在毛子国的罗伊闻言露出自信的笑容,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沪市……m,u,s,e……好了,哪一个是你的目标,需要我再进一步跟踪么?”
“一群高中生,其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叫蒋俊茂,我等会将具体情况发送给你,你把他们的资料都调取到我云盘上。”何子言歪头夹着手机;蹲在地上边收枪边说,“还有上次让你查找的学校资料。”
“好的好的。”罗伊往后靠在椅子上,两手扶住凳子头,脚一蹬,人椅合一的旋转了起来,“本杰,不是我说你,华夏现在可是世界上安全系数最高的国家,一个女孩在这样治安优异的都市怎么会出现问题呢?你的这些动作是不是太敏感了。”他听着听筒那边的沉默,无奈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性格,但是在照看女孩子这一块,你可不能按我们这套方法来。”
何子言听着对方的话,盖上吉他盒,将地毯叠好放入背包:“我印象里你好像还是单身,除了那几个有家室的情人。”
“噢,本杰。”罗伊苦笑的停止了旋转,“听着,我曾经追查过一个富豪的女儿,根据我多年做任务的经历,像这个华夏女孩,你应该让她自由发展。”
“我好像是在这样做。”
“得了吧。我可从未听说过自由成长的女孩身边一堆监视器,而且使用的还是军队标准的追踪器材。噢,你这是在监视总统么?”
第五十四章 古怪的家伙
“我只是防范于未来。”何子言语气认真的回了一句,挂断电话,下楼,发动这辆下午刚买的卡宴。坐在副驾驶的男爵仰头吐着舌头,呆萌的看着主人。
一路行驶,何子言又回到了这家名叫宠语的宠物店,推门进入,发现店子里的猫狗已经少了一半。
“最近生意不错么。”他望向柜台后玩手机的夏秋雨。
“还好吧,取狗的人倒挺多,毕竟过年人都回来了。”夏秋雨抬起头,看着何子言怀里的男爵,一脸笑容的打了声招呼,“这狗狗都给你养肥了。”
“嗯,家里东西快不够吃了。”何子言放下男爵,任由它跑着去逗笼子里的其他猛犬,“除夕了还麻烦你,不好意思。”
“没事儿,反正也就一下子的事。”夏秋雨起身走出收银台,拎起慢慢的两个大袋子放在了何子言身前,“这够它吃几个月了,里面还有些狗的玩具,可以放家里让它自己玩儿。”
“多少钱。”何子言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按照对方的报价把钱从某信上转了过去。
付完款,他拎着男爵的口粮推开了店门,将东西放入后备箱,再抱起屁颠屁颠跑过来的男爵,上车关门。
“除夕快乐,拜。”何子言从车里探出只手,对着后视镜里这正关着店门的夏秋雨摊开五指。
“等一下等一下。”夏秋雨将店钥匙放进包里,快步跑了上来,看着车里的何子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那个,我车给家里人开去了,你能载我一趟吗?”
何子言闻言看着对方的瓜子脸,再看了看男爵,以及放在后座上的吉他盒……
“可以。”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谢谢啦。”夏秋雨很有礼貌的双手合十感谢一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诶?你玩乐器?”
夏秋雨有些好奇的看了眼身边这吉他盒。
“嗯,没事的时候在家玩玩。”何子言透过车内镜注视着对方的动作,“建议我抽烟么?”
“没事。今儿天不算太冷,我开个窗就好了。”夏秋雨大方的摆了摆手,从包里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消息,哼了一声。
“去哪。”何子言见她这样默默发动了汽车。
“全德,东区那边的总店。”夏秋雨开口报出个地名,回着手机里的信息头都没抬一下。
何子言打开了导航,四平八稳的上了路。
街景拉长,阳光扯着车窗忽明忽暗,正如夏秋雨低头玩手机的神情。
“咚。”
划掉聊天框,夏秋雨表情有些愠怒放下手机,侧头看着窗外,不做言语。开车的何子言闻声抬眸看了眼后视镜。
“你家是这边的吗?”夏秋雨突然回过头来,看着镜子里的那双桃花眸。
“不是,我是琨明人。”何子言语气平淡的答了句。
夏秋雨点点头,似乎是要找人聊聊:“那你们过年都不回家的?”
“他们都在琨明,我独来独往习惯了。”车在红灯处停下,何子言取出支烟,看向后视镜,开口说,“你呢?你不是苏州的么?”
“我爸妈要过来的。”夏秋雨闻着这烟味微微皱眉,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还深几分,“来见我男朋友。”
“那看你这样,是不怎么顺利了。”何子言将手里的烟掐灭在灭烟杯里;伸手摸了摸男爵的头。
“嗯。”夏秋雨应了一声,再次拿起手机看了眼,“你大过年的也不回家,家里人不说你呀?”
“说,每天都说。”何子言侧头看着窗外的车流,单手操控方向盘将车掉头。
夏秋雨一听这话有了些兴致:“那你怎么不回家?像你们这样的家庭……是不是对女友的要求都很高?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前段时间和一个长辈吵架了,没脸回去,”何子言简单的回着,“他们没什么要求,只要我好好活着就行,至于女朋友这事,我没有兴趣。”
“嗯?”夏秋雨歪头注视着镜子里的何子言,后面一想起自己的闺蜜,笑了起来,“像你们这种有钱人,是不是平时都是怪怪的?”
“我很怪么?”何子言迎上对方的目光。
“不怪不怪。”夏秋雨见状立马摇头摆手,闭口不再说话。
车开到目的地,夏秋雨下车向何子言道了声谢,正打算挥手告别,却听着对方问了句这里的停车场在哪儿。
“你也在这里吃饭?”她有些不确定的回道。
“来都来了,尝尝鲜总是好的。”何子言收回目光,对这人气火爆的全德馆产生了些兴趣。而这,也让夏秋雨对他的印象更加坚定。
锁好男爵,何子言跟着夏秋雨的步伐走进了全德馆。他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装修,时不时伸手触碰这些古风韵味十足的屏风,盯着其上的山水画暗自点头。
夏秋雨注视何子言的举动,伸手推了下:“看看就行了,这后面都坐着人吃饭呢。”
“嗯。”何子言微微一笑,站立在一副仕女图前,拿出手机拍摄。
他刚动作完,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走了过来,对着黑脸的夏秋雨露出讨好的笑容。
“宝宝别生气了,大过年的,怪我怪我。”男子语气温柔的哄着夏秋雨,再看了眼自家女朋友身边何子言。
“这我一顾客,何子言,他今天也在这里吃饭。刚才是他捎的我。”夏秋雨收回目光,开口介绍道,“我男朋友,李志文。”
“你好。”李志文率先伸出手,接着又递出一根细和天下。
“我不抽烟。”何子言淡淡的答,一旁的夏秋雨闻言瞧向他的眼睛。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李志文露出笑容,搂住夏秋雨,极有个性的脏辫发型让他看着倒也与对方相配。
何子言点了点头,转身向服务员招了招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口要了一份荷叶鸡和藕条,沉默不语的看着窗外的街景。
饭吃到一半,何子言的餐桌突然一震,抬起头,映入眼眶的是满身怒气的夏秋雨。
“借你这坐一下。”夏秋雨手指有些哆嗦的端起桌上的杯子,仰头看着天花板的大眼睛有些红润。
“你爸妈呢?”何子言瞧着她问。
“在这里,吵起来了。”夏秋雨长吐口气,捏杯子的手有些发白。
何子言见此不再多问,喊服务员又上了一副碗筷。
第五十五章 最远与最近
“秋雨。”李志文追到了这里,伸手想要放在女友的肩上,却被对方打开。
“别气了好么?你爸妈……行行行,都是我错,回去吃饭。”李志文开口哄着夏秋雨,眼睛却一直停留在何子言身上。
冷眼看戏的何子言回看李志文,竟然夏秋雨没有开口,那他也没有什么必要说话。
“你说你哪次不是这样?”夏秋雨抬起头,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住,“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你父母这态度是要面对我们的事情吗?现在我爸妈都来了你还这样,算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夏秋雨从桌子上起身,她的父母此时也正从那边的包厢出来,在大厅里找着女儿的踪迹。
闹剧逐渐升级,何子言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拭了下嘴巴,起身去结账。
他付完款没有搭理店里的众人,推门消失在了街上,而在他背后的李志文,自始至终都没将目光从他身上离开过。
开门抱住扑上来的男爵,何子言坐在驾驶座上发动汽车,轻叹口气,拿出手机查地图,转而开往另一家有名的餐馆。
终于好好的吃完了饭,何子言在夜风吹拂中回到了别墅。他回来时伸手取走了卡在门缝里的那张薄纸,低头观察一下,进屋,将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只是将玄关的顶灯打开,没有叶佳妮的屋子确实清冷了很多,何子言弯腰坐着,打开茶几上的私人电脑,眼神平静的浏览上面那些罗伊发来的资料。
带上监视耳机,何子言关闭页面,转而打开监视器的终端程序,手指一敲,王菁菁房间内的情况清晰展示在何子言面前。
他观察着画面里的这个少女,点上烟,从边上取出画纸和素描笔;动笔在纸中心画了个圈,然后如树枝发芽般将王菁菁的所有关系网一条一条的标注出来。
郑小蕊三个字写在了王柏桃下面,何子言一想到这对母女,轻笑了一声。
他就这样注视着王菁菁,而王菁菁也正这样注视着手机屏幕,沉默,安静,仿佛双方就在各自的身边。
晚间十一点,追完最后一部番的王菁菁打了个哈欠,翻翻身,将手机关闭放在枕头下,闭眼准备休息。
“嗡……”
枕头突然震动,王菁菁睁开眼睛,伸手拿过来一看,有些没好气的接通电话:“怎么了。”
“菁菁,你快来救我……”郑小蕊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干嘛了!”王菁菁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捂住嘴巴,侧头看了眼房门,小声说,“我现在都要睡觉了,你怎么了?”
“你,你快来,不然我今天就死定了。”郑小蕊哽咽的答着,若隐若现的dj音乐声让电话那头的王菁菁心揪了起来。
“你先说啊,到底怎么了。”
“我,我做错事了,现在不敢出去,菁菁你快来救我吧,呜呜呜。”
王菁菁听到这里还想问,电话那头却被挂断。
这臭丫头!说了不要去这种地方,就是不听!
她双手紧紧捏住手机,咬紧下唇,最终还是起床换衣服;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趁着爷爷奶奶都睡了的工夫出了家门。
一路小跑出小区,王菁菁有些发冷的缩紧身上的羊绒外套,招手叫了台车:“师傅!muse酒吧。”
师傅闻言抬头看了眼王菁菁的俏脸,发动汽车。
车子一路开,的士司机仔细观察了这小美人半响,开口说道:“小闺女,我看你这年纪还没成年吧?大过年的去酒吧,家里人知道吗?”
“我去接人。”王菁菁双腿缩在后座上,不停拨打着郑小蕊的电话。
“那就好。”师傅收回目光,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看你这么漂漂亮亮的,可别在那种地方学坏了自己,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读读书。”
王菁菁“嗯”了一声,抬头看向窗外,然后开口问的士师傅车费多少钱。
她下了车,再次打电话,这次却被人挂断了,心里刚一急,一条短信发了进来,将位置报给了她。
一路走进酒吧,王菁菁低头由这色彩斑斓的灯光照在头上,嘈杂的音乐不停炸耳朵,让她十分的不适应,而就在此刻,一道身影突然迎面向她撞来,她刚要抬头看去,视野却被周围舞动的人群挡住。
“小蕊!小蕊!”王菁菁环顾周围,最终在靠dj台的那边找到了郑小蕊等人的卡座。
“你到底怎么了?!”王菁菁挤着来到卡座前,看了眼座上这些搂搂抱抱玩着暧昧的同学,靠近蹲在沙发边呕吐的郑小蕊,眉头一皱,“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快,我们回去了。”
“她刚才把俊少的酒打掉了,那可是一瓶xo啊,两千多呢!”站在一边没有座位坐的胖子同学开口解释道,“不过俊少没跟她计较,但是她自己好像喝多了,开始发酒疯。”
“两千多?!”王菁菁看了眼抱着垃圾桶吐的郑小蕊,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些同学都不理她了。
她蹲下拍了拍表妹的背,忽而间感受到一束目光射来,抬起头,迎上了那双眼睛。
“俊少,好妞。”坐在蒋俊茂身边的高个子开口向金主说道。
“嗯。”蒋俊茂轻轻答了一声,收回目光,有些懒散的对着酒保抬起手,然后开口让旁边的人让出位置。
善于察言观色的酒保将他身前的杯子添上一点,再拿了个空杯子往里倒酒,走到王菁菁身边,将酒杯递出。
“喝吧,这些都是俊少买单,随便玩。”胖子见俊少这架势,借机看向王菁菁,以此好好观赏对方在彩光灯下的美丽模样。
“我不喝酒。”王菁菁摆手拒绝了酒杯,费尽力气的扶起郑小蕊;将对方放在座位边,双手放在身前,走到蒋俊茂身前,“你这酒我会赔你的!”
她努力提高音量,想要让这长相俊邪的少年听的清楚。
蒋俊茂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再次示意酒保递酒过去;拉过身边的朋友,侧头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
第五十六章 大才
他朋友听完点了点头,起身在王菁菁耳边说:“酒不用你赔了,你跟俊少喝一杯就好了,大除夕的,都是一中人,没事!”
王菁菁这下有些进退两难了。她看了看酒保手里的酒杯,又望向躺在沙发上歇菜的郑小蕊。
正当她犹豫时,dj台上的报幕却引爆了整个酒吧:“感谢来自v13的夏小姐的跨年大礼!本酒吧前十五分钟的消费全部由夏小姐夏总买单!大家嗨起来!”
“噢!!!”
劲爆的电音开始一轮新的狂轰滥炸,酒吧内的男男女女瞬间沸腾的扭动身体起舞。
“我靠?!”站着的胖同学努力看向那边,一脸震惊的表情,“今天这么走运,竟然遇见土豪了!妈的,早知道我自己开个台点几瓶xo了!站着老子难受死了。”
听不懂门门道道的王菁菁有些发懵。一旁坐在高个子身上的女同学见状发出轻笑,好心的提醒道:“今晚的酒都有人买单了,不用你赔啦!”
王菁菁闻言再次看向蒋俊茂,发现对方也轻轻摆了摆手。
视线转到v13桌,此时座上的众人都十分安静的看着那个坐在边缘处的男人……
“何子言,你这?”夏秋雨对这刚从洗手间回来的何子言感到有些震惊。
“除夕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子言拿出香烟,一边的酒保立马为他点上。
“咳。”坐在夏秋雨身边的李志文笑了一声,举起酒杯,开口向周围的朋友说,“那我们就感谢何兄的慷慨了,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众人跟着喝彩,一扫之间的安静。
何子言跟着轻轻抿了一口,低头的目光继续锁定人群对面的那两个少女,而后起身,开口向夏秋雨说了声有事,拿着外套离去。
旁人懵圈,夏秋雨起身朝何子言的背影张口喊:“诶,今天可是你叫我们来的呀!”
“你这朋友也太装逼了吧?”李志文终于是忍不住了。
“呵,别人人傻钱多,管他呢。”一旁的朋友笑着搭了腔,搂住兄弟的肩膀,“咱们喝咱们的,夏秋雨,以后这种兄弟多介绍几个啊,哈哈哈哈。”
夏秋雨闻言摇了摇头,不知怎的也笑了一声。
开门上车,何子言坐在自己咖啡色的卡宴上,目光平静的注视王菁菁在路边打车的身影。
……
大年初一,阖家团圆,家家户户美食满桌,烟花漫天。
早晨第一顿饭,回到香江的叶佳妮低头坐在主桌的偏位。
她家很大,大到已经不足以用“家”来形容,整座立着石门的祠堂正坐在院子中间,平常不开的正门向内张口,迎着这些大包小包来来往往的人,这些人只要抬头一瞧,就能看见那匾上的“一代宗师”四个大字。进了门往西不远,是一排排的家户别墅。这房屋对过去看,是一片搭着些小屋子的大草坪,草坪上各色豪车随意摆放,更有一箱箱打完的烟花箱子扎堆放在空地上。
祠堂内的妇人们吆喝着让道上菜,这热闹喧嚣人声都快将屋顶掀翻,放眼望去,饭桌遍布,好不热闹。
“三丫头,回来就没见你怎么说话,出什么事了。”坐在她身边的美妇吃了份糕点,看着女儿,神情恬静,“人家给你开工资,吃住也都不差,你就当出了家做兼职,稍宽心些。”
妇人这话让桌上的长辈们都变得沉默,主座上的那名老妪更是微微抬起了眼皮。
“我吃完了。”一名气质超然的靓丽女人低头擦了擦嘴,起身,那高挑修长的身材令人眼睛一亮。
这女人走的时候拍了拍叶佳妮的肩膀,高高梳起的马尾辫在空中留下一串余香。
随便吃了两口饭,叶佳妮也开口向桌上的爷爷奶奶讲礼,随后出了祠堂,找到坐在草坪上的二姐,靠近,低声喊了一句。
二姐回过头,英气的美眸留在叶佳妮的脸上;接着一笑,拿出个早已准备好的盒子:“这是我从燕京给你带的礼物,新年快乐,小丫头。”
她说完伸手摸着妹妹的头,想要把后者这沉默的表情揉活。
“谢谢二姐。”叶佳妮接过盒子,坐在姐姐身边,抬头看天上的朝阳,双手环住了膝盖。
“怎么了。那人真对你做了什么事吗?”二姐收回手,薄唇抿成一条线。
叶佳妮摇了摇头,看着手里的盒子,声音很轻的开口:“姐,我这次回来以后,感觉怪别扭的,好像有东西不一样了,让我觉着有些不舒服。”
“嗯?”二姐耐心的听着。
“就是感觉不舒服。”叶佳妮攥紧手里的盒子。
“傻丫头。”二姐搂住妹妹的肩膀,把尖尖的下巴放在后者的头上,“以前家里的事,我们这些小的哪里能知道呀,这次把你送走以后,奶奶她每天都没怎么吃饭,爷爷话也少了,他们心里呀,是挂念你的。”
“那封信我看过了。”叶佳妮突然说着,“爷爷他……”
“都过去了。”抱着妹妹的手微微用力,女人闭上眼睛,“赢一次,又不代表一直赢,他要打我们老叶家的脸,我会记着的。”
“二姐?!”叶佳妮抬起头,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姐姐,语气变得有些急促,“你难不成要和他打?他是真正的练家子,我上次和他试了,根本探不出他的路数。”
“你姐姐我就不是练家子么?”女人笑着睁开眼睛,妩媚细长的美眸光彩夺目,“等着半年过去了,我要他陪你一年。”
“可是……”
“好了,你还不相信你姐姐的功夫么?”叶佳妮二姐从草坪上起身,拉起自家妹妹走向停在一边的路虎,“走啦,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儿,家里大过年的人这么多,听着就吵。”
两人上车远去,留下小草在阳光中微微摇晃……
夜晚,在这个不缺热闹的大家庭也终是安静了下来,叶佳妮在庭院里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细心的打扫着地上的鞭炮礼花。那柔柔的月光洒在她脸上,看着都令人舒坦。
“阿三。”祠堂后门拉出条缝,瞅眼望去,是今早的那个老态龙钟的叶家祖宗。
“奶奶。”叶佳妮放下扫把,恭恭敬敬的上前扶住老妪。
老祖宗温和的笑了,牵住孙女的手,带着她慢慢往自己的主户走去。
“今天大节,有些话奶奶不好问,这看你刚闲下来,赶紧找着你来瞧瞧。”老妪摸了摸叶佳妮的头,伸手关好门,慢悠悠的走到侧房,看了眼早已躺下歇息的老伴,回头向孙女招手说,“听佳颖说,你和那小家伙交过手了?”
“嗯。”叶佳妮点点头。
“还记得么?”老妪双手放在拐杖上,腰背佝偻着,似颗老松。
“都记得。”叶佳妮回想起那天交手的场景,低下了头。
“让我瞧瞧。”老妪侧身将拐杖放在旁边的椅子边,锤了锤腰,直视着孙女的小脸。
叶佳妮顺着老祖宗的话展开架势,拿出三板斧中的伏手,而后手臂停在空中:“当时我就是这样起手的,然后他直接反手甩了我一耳光,在打我的时候手肘顶住了我的手掌,最后不知怎的掐住了我的脖子,快,太快了,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然后呢?”老妪听着孙女的描述,低下头,那唯唯诺诺的姿态就像一个刚进门的小媳妇。
“然后我组合脚踢他,他都挡着了,动也没动,后来……后来又抬手破开我的双掌。”叶佳妮仔细回忆着,双手不由自主的做出了当时的动作。
她的双手刚刚伸出,一只枯槁的老手便从两掌的缝隙竖直而上,接着,这老妪已经贴在了叶佳妮的胸前。
“是这样吗?”老妪收回手,浑浊的老眼微微垂着。
“对……”叶佳妮呆呆的看着老祖宗,整个人忽而一颤。
“这样的大才,天变了,天变了啊。”重新柱起拐杖,老妪不禁咳嗽几声,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苍老,“你这半年,安心的别多想了。”
“奶奶……”叶佳妮望着自己奶奶的背影,重心微微前倾。
“回去睡吧。”老妪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侧屋,坐在床边,等着孙女的脚步声远去,深深叹了口气。
“是亲传?”睡在床铺上的老伴突然说了句。
“比佳音还亲。”老妪回头看向背对她的老伴,侧身伸手放在对方的肩上,“二十岁出头,何金银这一次,真做出了一个门派的绝唱。”
“那宫家呢?”老伴继续问着。
“宫家?”鬓发如银的老妪抬起头,最终笑了笑,“那老怪物就等着宫家呢。”
第五十七章 惊喜之前
一大清早,碗里的海鲜粥香气扑鼻,何子言夹了口凉菜,忽然打了个喷嚏。他伸手用勺子搅拌了下,接通了萧朗的视频通话。
画面传来,萧朗那浓眉大眼的精神劲儿映入何子言的眼眶。
“何武夫,新年快乐啊。”萧朗看着他露出豪迈的笑容。
“新年快乐。”何子言跟着露出微笑,低头喝了口粥。
“你这吃的啥呢?”萧朗将手机举远些,以方便自己这张大脸能被屏幕装下,“啧啧,怎么说也是好好几亿身价的人,大过年的怎么这样委屈自己,我跟你说个地儿,你中午去那个鸿楼,我等会儿把地址发给你,到了报我名字,把我老舅那瓶罗曼尼康帝喝了,大过年的,不喜庆喜庆咋行。”
“你这话让你老舅听见了,又得骂你了。”何子言瞧了眼这专坑舅舅的外甥,想到前几天自己发群里的那辆车,人不似之前的沉闷。
“嗨,这有啥事。”萧朗无所谓的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喊你来我这儿过年你又不肯动,等我……差不多初五吧,初五过去找你,咱两喝一顿之后我就回部队了,那边一大堆的事儿。”
何子言点点头,算把这事应了下来。
“对了,你那帕加尼huayra到时候得让我上手爽一爽。”
“行。今中午还会到一辆veneno,rter。到时候你也可以试试。”
“卧槽!”萧朗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拿出根熊猫放在摄像头前,然后点上,“你咋这么喜欢买这些豪车,上次那辆one1我问了一下朋友,那可差不多上亿了呢,你这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得省省,你现在才二十多,以后用钱的地儿多了去了。”
“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子言也拿出根中华,隔着屏幕和萧朗干了一下。
“够豪气。”萧朗美滋滋的嘬了口烟,咧嘴一笑,“那啥,你最近怎么和潘屹搞到一起了,我们冯少这边可想你想的紧呢。”
“和他谈了点生意,周老板那边也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出些礼物钱就好了。”
“他估计是看上你了。”萧朗接上话,“一块和田玉能进他那宅子参加他女儿的生日,这其中的门路,你这闷葫芦敞亮的很。”
“并不影响。”何子言微眯着眼,那眸子黑漆漆的,有股讲不清的味道。
“行,那咱就先说到这儿,家里喊吃饭了。”萧朗抬头看了眼右边,起身夹着烟,对手机里的何子言又露出笑容,“中午记得去啊,我等会就打电话。”
“好。”何子言点了点头,挂断了视频,将吃完的碗筷端着放进厨房,下楼去健起了身。
到了中午,何子言出门签下了货,接着试驾了下这辆敞篷版的毒药,然后又把车扔进了车库里,开着卡宴出了门。
他按照萧朗的地址来到这家百年老字号的老店,兴许是大年初一,这家店内没有什么人在吃饭。
何子言观察了下一楼大厅的木桌,抬手喊了柜台上的老板娘。
这一下,他可引人瞩目了。
“您好。”老板娘打量何子言的着装,说话的语调非常细软,是十足的当地特色,“我们店不接受临时……”
“萧朗帮我定了一个桌,我叫何子言。”何子言侧头看去,神情冷漠。
老板娘一听萧朗的名字,立马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唤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接着回柜台前翻看着订桌菜单。
“这边请。”
何子言跟着小丫头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小包厢;拉开椅子,这包厢内的民国风情让何子言感到一阵新奇感。
“您的菜厨师已经在做了,喝点茶稍等一下。”小丫头弯腰请着何子言做到茶桌前,接着动作优雅的泡起茶来。
何子言点头应着,从兜里拿出烟,开口问道:“菜他已经帮我点好了?”
“是的。”小丫头点点头,拿出点菜机,“您这桌点了开水白菜、软兜长鱼、平桥豆腐羹以及狮子头,主食是咖喱鸡饭,酒水是02年的罗曼尼康帝。茶水与包厢免费。”
“好的。”何子言吸了口烟,拿出手机,在名为草原剑客群的群里艾特了下萧朗,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过去。
“诶唷。石头宗师竟然主动找人聊天,稀奇稀奇!”网名为冯冯冯冯的冯木锡跟着也冒了泡。
“我说,你能不能改改你的名字,我他娘的都快认不得这冯字了!”一个叫崩卡卡的人顶了上来,“话说何武士,你今儿又和萧老虎聊了啥呢?”
“哼,肯定又去哪儿吃好吃的了。”小草的头像亮起。
“哼,关你们啥事?老子初五还要去飙车咧。”名叫八嘎八嘎的萧朗发了个不屑的表情包。
这时一个光头洗头的滑稽表情占据了屏幕,这个名叫缥缈公子的沙雕群友又打出了他那熟悉的一串省略号。
“竟然有车玩?好你个何木头,这种好事也不叫我。”立志减肥的喵大人发了个不满的表情。
何子言叼着烟用手滑屏幕,一想到这喵大人朋友圈里秀的那超模身材,眼角有了笑意:“您老在燕京这么忙,我哪里敢打扰你。”
“这味道,老阴阳人了。”
“嗯,一开口就知道是老江湖了。”
“闷骚闷骚,果然长得帅又高冷的人都是闷骚。”
“您这话,是不是忘了……”
“蔓草,你现在在琨明吗?”网名就叫李镇乾的群友弹出消息,宛如一只大手掐断了群内热闹的气氛。
“嗯。”小草简短的回着。
“好,初二去你家拜年,今儿刚回,给你带了些礼物。”
群内的话题逐渐跑偏,何子言低头看着群内的消息,掐灭手中的烟,收起了手机。喝了几杯的茶,他回到上好菜的饭桌上,摇晃酒杯,低头嗅着杯里这十分变化莫测的香气。
第五十八章 两边的惊喜
“嗡……”
手机的震动传来,何子言低头一看,是郑蔓草的私人消息。他简短了回了过去,而后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桌上的美食。
吃过午饭,何子言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的那个邮件。他坐在车上把邮件打开,看着上面的那些照片以及每一个照片下的详细注解与地址,这一次,深邃的长眸里清晰浮现出了杀意。
此时城市的另一边,郑小蕊的心情却并不这么美丽。昨晚大出洋相的她此刻正无聊的扒拉着桌上的饭,有的没的应付吐了一宿的胃。
“小蕊,昨晚没有睡好吗?”王菁菁的奶奶看着孙女的模样,有些关心的问。
“嗯,手机太吵了,大过年的,很多人发消息。”郑小蕊用筷子玩饭,目光移向旁边的王菁菁。
王菁菁低头吃饭,并没有理会她的凝视。
吃完后回到房里,王菁菁拿出数学试卷,准备刷几套题巩固一下基础。
“菁菁,昨晚我没有干什么吧。”郑小蕊走到她身后,听不出语气里的情绪。
“能干什么,就喝醉了呗。”
“嗯……”郑小蕊紧抿着嘴唇,上床躺好,拿出手机,看着班群里的消息。
“诶,你们谁知道昨晚来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啊?是不是我们一中的。”
“那人是郑小蕊的表姐,叫王菁菁,好像是理科班的,成绩好着呢,我刚问了下我初中同学,她可是理科班的班花!”
“长的是挺好的,”
“怎么,你想追她?”群里的女生有些不满了,亦如此时郑小蕊的心情。
“关你什么事?!”
“诶,郑小蕊呢?她昨晚喝成那样,现在不会还在睡觉吧?”
郑小蕊放下手机,又看了眼正在刷题的王菁菁,刚要说话,一个好友申请却发了进来。她点开一看,不由得激动的捂住了嘴,从床上起身走到外面去。
“你好。”郑小蕊有些忐忑的看着对方的头像,发出了一连串的信息,“昨晚不小心打掉了你的酒,很不好意思啊。对不起!”
“嗯。”对方的反应很平静,“你初六有空吗?初六我想组织一躺户外郊游,开我哥哥的车,到时候把你表姐也叫上。”
略微发抖的手指逐渐冰冷,郑小蕊咬住下唇,有些看不清神情。
她回了句好,然后冲进房里,看着自家表姐,深吸口气,问:“你昨晚的衣服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见你穿过?”
“我妈给我买的。怎么了?”王菁菁回过头、
郑小蕊闻言笑了,弯腰坐在床边,还是那活泼的模样:“没什么,就是看那衣服挺好看,你平时怎么不穿呀。”
“有校服不就行了。”
“哦,那你的衣服哪天也借我穿穿呗。”郑小蕊勾着脚,眼睛停留在王菁菁出具规模的胸脯上,然后再看了看自己的,。
“行。”王菁菁回头继续刷题,“穿完记得干洗。”
“好的。”郑小蕊乖巧的点点头,温顺至极。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初四,何子言闷头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桌上那瓶黑方已经见底,他再给自己续上一杯,安静的凝视电脑里的邮件,其上的那些人物,是何子言登山的初心。
“我就在这边待两年,事情完成之后我就走,永远不回来,我答应你,这两年里不杀一人,可以以我师傅的名义起誓……”
曾经做出的承诺在耳边回荡,何子言低头用手盖住脸。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太多的人和事,想起了那个始终向阳的女子,以及师傅温柔的笑容。
羁绊的感觉束缚住了他的手脚,何子言又在这个东方国度明白了什么叫做无可奈何。
在这里,他有太多的第一次。
烟蒂燃烧的焦味刺激鼻腔,何子言扔掉手里的烟,抬头看着头上的吊灯,茶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宛如迷失在伊甸园外的神子。
“叮咚……”
门铃声响起,瞳孔再次聚焦,何子言身子靠前,将私人电脑收进背包里,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映入眼眶的女人却令他瞬间失了神。
“怎么?不欢迎我?”郑蔓草斜靠在门上,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至于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是世上最好的那瓢弱水。
“你……你怎么来了?”何子言说话有些阻塞。
“来看看你呗。”郑蔓草越过何子言,打量这布局紧凑精致的室内,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我听说某人大过年的都像孤寡老人一样,这不是过来献献爱心,代表组织慰问一下群里的同志。”
何子言瞧了她半响,将门关上,接着拿出柜子里的花茶,泡上一壶,靠沙发坐下。
“哼哼哼。你这小胖狗,怎么又变肥了!”郑蔓草抱着男爵不停的逗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
她好好玩弄男爵片刻,再把手里沾上的口水擦掉,回头看去,四目相对,双方无言。
“喝点茶。”何子言率先打破了沉默,习惯性的伸手摸烟。
郑蔓草就这样看着他,歪起头,笑容又挂在了脸上:“大过年的,一个人住,还习惯吗?”
“还好。”何子言点上支烟,看了眼旁边茶几上空空的酒瓶子,搓搓手。
郑蔓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笑容未减,后靠躺在沙发上,轻声开口:“那女孩怎么样了。”
“过得挺好的。”何子言低下头,把玩手里的香烟,“人很懂事,学习成绩也很好,是个好女孩。”
郑蔓草听着这话,注意他的表情,语气俏皮的说:“那这不是非常好嘛,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太装在心里。”
“她有些恨我。”拿出火机,何子言语气清淡的接上话。
“是个人都会恨你。”郑蔓草继续往何子言心头撒盐,“事发生了出个面都不出,别人读高二的,哪会不怪你嘞。”
“也是。”何子言点了点头,吸口烟,微微一笑。
第五十九章 我明白
“哼!”郑蔓草抿起嘴,端茶喝了一口;细眯眼睛,像只被水刺激到的猫儿,“哇,好苦啊,这哪里是花茶!”
“这玫瑰花本来就带有苦味。”何子言的笑意更浓,“可能一次泡太多了吧,不过多喝点总是好的,特别是对女孩子。”
郑蔓草瞥了眼何子言,把茶杯放下,又继续看何子言的眼睛。
何子言点燃香烟,对于她这种侵略性明显有些不适,特别是在那次谈话之后。
这一次,郑蔓草先开了口:“能给我讲讲你门派的那些事吗?反正你都骂过我,我也就直接一些了。”她说到这儿伸手撑住圆润的下巴,一段时间,人吃的有些胖了,看起来更加的灵气可爱,“庞屹找你究竟是做什么,我前段时间问了一些朋友,他目前的情况有些不理想。生意出了点问题,你最好看着点。”
浓雾钻进肺里,胸腔起伏,何子言用鼻子长出口气:“这些我管不着。他……他有我想要的那些资料,关于我师傅之前事情的。”
“那年代的武行,你还记着干嘛。”郑蔓草别过头,向愣愣看她的男爵摊开五指,“老一辈的人,主要还是希望自己的后代能过得好好的。”
“我知道。”何子言皱起眉头,将烟掐灭。
郑蔓草见此一拍大腿,从沙发起身:“得得得,我也懒得劝你,走,带我参观一下你这大房子。”
何子言闻声在前面领路,带着郑蔓草上了二楼。
他细致的讲解房间的布局,对于自己加上的那些特色更是着重的描绘。郑蔓草在他身边安静的听着,一双大眼睛不停的转,最终来到了别墅顶层,看见了那两个灵牌,以及灵牌前插着的古剑。
她越过忽然停住话的何子言,靠近,抬头望这两块寄托了太多情感的牌子:“书上都说,能让人念念不忘的人事,都是那个人心底最深的疤痕,何子言,你觉得这句话对不对。”
郑蔓草回过头,眼中这男人的消瘦模样让她陡然一阵心疼:“你这样活着,累吗?”
“不清楚。”何子言双手放进兜里,额前有缕长发垂下。
郑蔓草笑了,还是那向阳的温暖。
……
“所以你小时候就天天和人打架?”
二人绕了一圈房子,回到了二楼的多功能休息厅,看着电影吃着零食。
“那时候自己还挺瘦,因为外貌这些原因,在院里不怎么受待见。”何子言窝在沙发,怀里的薯片被挤得咔咔作响,“人嘛,有社交就有纠纷,和年龄无关。”
“呵,打人还给你说的这么深奥。”郑蔓草对他白了一眼,然后嚼着巧克力卷,坐直身子指着大屏幕,“看这部看这部!这部电影我还没去看过,快点。”
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
何子言瞧着对方这激动的模样,轻叹口气,直接把遥控器扔了过去。
迪士尼的标志在屏幕上亮起,室内灯光自动调整,将沙发上这两人笼罩在阴影里。
“何子言,你给我说说你练武的那些事呗。你这样的拳脚咋打出来的。”郑蔓草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吃东西的声音悄悄在黑暗中响起。
“练,每天都练。”何子言答,“早上四点起来扎马步,然后晨跑,打内家拳,浸水缸,嗯……那个时候练的还不是我这路数,练得都是些基本的散打套路,用师傅的话来说叫开筋骨。反正每天都忙,每天都累,不过每天都很充实。”
“你一个小朋友能练什么散打?”
“主要是掌握那些发力的习惯,这世上的所有拳路都是一拳一脚试出来的,大体上来说,差不了多少。”
“哦,浸水缸呢?”
“练呼吸,练肺。”何子言在黑暗翻了个身,用手枕住头,“人的呼吸频率是可以改变的,你每秒进出气一下和进出十下是天差地别,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说完就等,等那吃零食的郑蔓草抱怨。
“不行不行,这感觉怪难受的。”那头的郑蔓草将零食扔在茶几上,有些没好气的开口说。
何子言笑了,光影下的那双眼满是狭促的意味。
“你平时都是这样子做的?”
“以前只有在练武的时候是,现在正努力做到平常化。”何子言轻轻答了一句,“只要能每秒比别人多呼吸一次,我这阶段就成了。”
“厉害。”郑蔓草听着这回答,绞尽脑汁的说出了这两字。
“这不算什么,我师傅他那才更厉害。还有我二师公,算下来,他都一百一十岁左右了,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宗师。”点上支烟,何子言头一次说起了自家门派的事情,“以前练武的人都说七八岁的孩子是最考验一个师傅的底蕴的。紧抓怕身子骨落毛病,散练怕雕不出玉的美,坏了自家的名声,你没发现电影里那些师傅收的都是十多岁的小伙子么?要是个个都从娃娃抓起,做师傅的可就不用休息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郑蔓草的聆听,何子言继续说着:“没有人跟你说过,以前的武行基本上都不教真的么。我师傅那时候练我,从起床开始陪着,到我晚上九点半喝药睡觉,他还要在边上看着我一直到十一点,帮我检查身体,调整明天的训练方案。我每天还要读书,学中文,看我们东方的名著,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小时候只觉得他严厉,不知道他这严厉背后的付出,后面明白了,能报答的日子却也少了,记得那个时候练内功,要用棍子打腹部,那时候的我要强,很想做出成绩给他看,结果……”
何子言露出笑容,眼眸里的光有些漆黑:“那天我大半夜流了鼻血,到医院,师傅等了我一夜,我始终都记得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场景,他勾着腰,怀里是睡着的欣瑶,上面的灯打在他身上,把那些皱纹看的很仔细。我才意识他不过是个疼我爱我的老人而已,我终于能明白,也终于能出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手里的烟,那点花火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烫人眼球。
第六十章 你是那一抹光明
“你一个练武的人怎么这么爱抽烟呢。”郑蔓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碎碎的,像初春的小雨。
何子言没有应,闭眼抽着烟,感受神经刺激的微妙感。
息息索索的声音响起,他睁开眼,发现前方多了个轮廓。
“你又怎么会遇见这么好的人呢?”这双眼似天上的星辰,语气温暖,似微风拂面,“我今天脸皮都不要了来找你,是不是我也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好的人呀?”
“你算不上。”何子言再次闭眼,嘴角的弧度却无法抑制。
“咯咯。”
郑蔓草捂嘴笑了起来,那双眼睛又弯成熟悉的月牙儿。
“那你給我这个算不上好人的人做顿好吃的,感受感受你老何家的年味总可以吧?”她盯住何子言的眼睛,一双带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何子言闻言沉默片刻,吐了口气,起身对这个粘糕精说道:“报菜名。”
“好滴!”
郑蔓草闻言笑了起来,与某株向阳的蔓草一致。
……
享受美食是上帝赋予人类的权利,在过年这样喜庆的冬天日子,有什么比一顿火锅更能让人感受这浓浓的火热呢?
何子言来到厨房,捋起袖子打开冰箱,抬头看了眼中央空调的温度,从冰箱里取出今下午买的羊肉,低头瞅一眼这羊骨头里的颜色,打算做一顿家常羊肉杂烩。
羊肉去膻熬汤,闲的无事的郑蔓草进了厨房帮忙。有了这手脚略微笨拙的妮子帮忙,这顿饭做起来倒也快。
褐色的羊肉骨头在沸腾的火锅里咕噜咕噜的喊着,筷子放下,何子言将搅拌好的酱汁递给郑蔓草,转身拆开从楼上拿下来的快递包,取出里面的坛子。
坛子上还沾着泥,一看就岁月久远。
“这是我师公运过来的红薯酒。”何子言笑着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是用灶烧的,插几根管子,用蒸馏的手法。”
打开坛子,何子言给郑蔓草倒上一杯,低头在坛口嗅了嗅,脸上笑容未减:“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我才能和我师傅喝上一杯,现在一闻,确实难得珍贵。”
他将酒杯转了转,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是挺珍贵的。”郑蔓草拿起杯子一口仰尽,还是那阳光的笑容。
何子言看着郑蔓草豪迈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眼神有些温暖的看着桌面:“以前,我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喝上一次,现在,是你了。”
郑蔓草闻言笑了笑,不似之前的张扬:“那……我们这算不算吵完架就和好啦?”
“不算。”何子言摇摇头,眼角带笑。
郑蔓草看着他这模样噗呲一笑,客比主先的给自己倒上酒,然后挑衅的看了眼后者,又将杯里的酒干掉。
何子言见此也没有多说,举杯喝尽。
“诶,你知道嘛?”郑蔓草放下酒杯,看了眼何子言的脸,说,“你原比我想象的要……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何子言抬头看着她。
郑蔓草见状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全然不怕自己会不会喝醉:“其实你是个好人。”她说完又低头喝完杯里的酒,“真的是个好人,真的。”
点点头,郑蔓草,似乎在为自己的观点表示肯定。
何子言低头一笑。今天绽放出来的笑容,比以往要多的多。
“我不知道。”何子言摇摇头,给自己倒上一杯,语气稀罕的轻柔,“我学武,我一直学武,我现在还在学武。你说的这些,我不明白。”
何子言低下头,双手十指交错,紧闭着嘴,不再言语。
“你其实就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呀。”郑蔓草歪头看着何子言,宛如清晨的朝阳温暖。
何子言默不作声,眼前的杯子被一只玉手推了推。
他露出笑容,叼着杯子一口喝尽。
郑蔓草拿起锅里的一块羊骨头,毫无形象的捧着咬,留下那酱汁抹了一嘴。
“诶,我能再问你个事吗?”郑蔓草低头吃着羊肉,,“你之前说的那些的事情,你那时候究竟是在干嘛?”
张嘴吃肉的动作忽然停住,何子言抬起眼眸,眼里的郑蔓草神色自然,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嗯。”他放下羊肉骨头,脱掉塑料手套,神游片刻,无数死者的模样钻入脑中呐喊。
“不方便吗?”郑蔓草看着面容沉静的何子言,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那就不说了呗,反正都过去了。”
“处理生意,人际交往生意。”
何子言的声音突然响起,语调清淡如刀片刮向郑蔓草的脸颊。
“一切都源于钱,当钱的数量多了,规则就不太管用了。”何子言缓缓抬头,将对方的面容装入瞳孔,“在外面的世界,总会有一群人喜欢自己定规矩,他们享受这种刺激,这种自由的刺激,而为了达到这目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他平静的描述,不去想这温暖的人能否接受。说完,他拿起杯子碰了碰郑蔓草僵在空中的手:“我认识一个女人,她就是为此而生的。”
“那个黑帮教父的女儿?”
“她算不上。”何子言拿出烟,抬起头,那抹倾城的戏谑在脑中挥之不去。
“那你还会再回去吗?”郑蔓草定定的认住他。
“会。”何子言不打算欺骗,“我在那个地方还有几件事没做完,我必须要做,我也逃不掉。”
何子言深吸口烟,阴柔的长眸微微眯着。此刻的他,又变成那名血腥皇帝。
抓起杯里的酒喝完,郑蔓草对着碗吐了口气,长颈绯红。
“放心吧,我答应你的就会做到。”何子言帮她又倒上一杯,“这两年,我会积极配合组织的。争取不拖后腿,不给组织添乱。”
何子言边说边笑着,一双眼睛笑成条细线,配上那嘴唇上翘的弧度,就像一个阳光温暖的大男孩。
而这模样,郑蔓草头一次见。
酒过三巡,郑蔓草毫无意识的躺倒上沙发上。喝到此刻,她不去想,也不会想去想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
何子言放下空着的杯子,长吐口气,有些醉意的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向躺着睡着的郑蔓草。
这一入手,对方远比他想的轻盈。
将郑蔓草牢牢拖住,何子言横抱着郑蔓草,带着对方上了三楼的客房。
还好当初将这客房也装修了下。
何子言将郑蔓草放在床上,松了口气,转头看着周围自己布置的灰暗色调,沉思片刻,坐在对面的书桌上,把空调温度调的更加舒适,而后点上支烟。
灰色被黄金渗透,那抹金黄,耀眼至极。
抽完烟,何子言一直没有开灯,看了看嘟囔着说梦话的郑蔓草,微微一笑,转身关门,让对方睡了个好觉。
第六十一章 突然
半觉醒来,何子言被屋外郑蔓草嘹亮的女声吵醒。
“啊!!!!我竟然喝醉了!!!完了,爸妈会骂死我了!哎呀,我订的票啊!”
郑蔓草不顾形象的喊叫清晰传入何子言的耳中。他皱了皱眉,看了眼床边的时钟,继续闭眼入睡。
“何子言!”房门踹开,郑蔓草收起脚,看着缩在被窝里的何子言气不打一处来,“还睡呢!你不是练武嘛!给我起来!”
“大小姐,这都中午十一点了。”何子言侧头看着作怪的郑蔓草,将被子盖在耳朵上,“我下午和晚上练都一样,只要不拉下就行。”
“你……”郑蔓草磨了磨可爱的虎牙,站在床上,对着何子言就是一顿踹,“就你还宗师呢!这么懒的宗师!我呸!我呸呸呸!”
何子言在被窝里深吸口气,反手抓住郑蔓草的脚踝,往前一带。
本来就没怎么用力的郑蔓草惊叫一声,整个人的重心被何子言带偏,直直的压在对方的身上。
四目相对,夹杂着正午的阳光。
看着这双愣住的大眼睛,何子言无奈撇撇嘴,忘记身上这种柔软的触感,说:“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啊呀!”
郑蔓草立刻从何子言身上起来,脸上那抹殷红比晨光更醉人。
“都,都怪你!”支支吾吾半天,郑蔓草终于拾起气势,冲着何子言喊叫一声,下床跑到客厅外,穿上鞋,将大门猛地闭紧。
何子言听着这惊天动地的关门声,闷着枕头长叹口气。
这世间,果然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他将被子裹得严实一些,又闭了一个小时的眼,突然发觉整个家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他于是换好衣服下楼,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非常的尴尬。
客厅里男爵还在疯狂的奔跑捣乱,郑蔓草缩在沙发上闷不做声,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你,你怎么就来了。”何子言看着一脸坏笑的萧朗,摸了摸鼻子,话一开口,感觉更不对味。
“哦,打扰了。”萧朗掐灭烟,摇头晃脑的从沙发上起身。
“诶诶诶。”郑蔓草终于是忍无可忍,举起拳头,“你再给我闹,我锤你了哦。”
“我闹?”萧朗挤了挤眉毛,目光不停在这对男女身上回来,“我这拜年至少还知会一声,您这儿……搞地下工作呢?”
“我,我呸!”郑蔓草的脸颊变得通红,直接背着包出了门。
这大门被她关的嘭嘭作响,留下萧朗和何子言这两个牛高马大的汉子。
沉默之中,萧朗盯着何子言看了老久,接着一脸沉静的将手放在沙发靠背上:“这一次……我怕是开不了你的车了。”
“怎么了?”何子言闻言也收起了情绪。
“木头那里出事了,我们现在要马上过去。”萧朗扔了支烟给何子言,“车在外面,边走边说。”
“要去多久?”何子言看了眼在地上玩球的男爵。
“情况理想的话要个四五天。”萧朗回道,“你那小保姆不是明天回来么?”
“行。”何子言点点头,没了抽烟的心思,跟着萧朗出了门。
二人上了那辆小轿车。萧朗伸手搓了把脸,转身把后座上的那个袋子拿给了何子言:“你看一下。”
何子言取出里面的资料,低头浏览其上信息,然后把资料又重新放好,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难办么?”萧朗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还行。”何子言平静答着。
萧朗闻言笑了笑,发动汽车,低头给自己点上烟,猛抽一口,开着这巨无霸一路铲过去:“你说这人刚想睡觉就有枕头,是不是奇妙的缘分?”
“可能吧。”何子言把玩着手里的烟,回忆着与郑蔓草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不由得低下头,无奈出了口气。
“哈哈。”萧朗侧头看了眼何子言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咱们郑老大是省油的灯呢?上了咱们的贼……咱们的组织。贡献贡献是肯定的。”萧朗伸出大手拍在何子言的肩上,“这次可就要靠你了何武夫。”。
何子言点上烟,没有答话。
萧朗笑意不减的看着前方的路,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认真:“但是不管怎样,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何子言答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号码:“我已经上车了。”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电话那头的冯木锡笑了笑,“本来这事儿想着过一两个月再找你,但是昨天刚出现了进展,所以让萧朗去了。”
“对方什么人。”
“国际雇佣兵,差不多二十多个,人手上来说我们是够得,不过也得再加上你这号狠人。”
“嗯。”何子言弹了弹烟灰,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流程都走好了,我和萧朗一起担保的,上面一听也同意了这件事,这算是个机会。”
“这些我都无所谓。”
“这我知道,但是人付出了总要有回报吧。”冯木锡咳嗽了声,“那我们就等会见了。”
“好。”何子言挂断电话,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
再次回到云南,此时夕阳已落山。深绿色的军用直升机稳步降落,狂风飞舞,将何子言的长发吹得不停摇晃。
“子言,好久不见。”一身异国服装的冯木锡走了过来,伸出手,一张脸被晒得有些黝黑。
“好久不见。”何子言跳下飞机,握住对方的手,目光移向其身后的那排人。
“那我先走了。”直升机上的萧朗从二人摆了摆手,然后敬了个军礼,关上了机门。
冯木锡回了军礼;转身向身后的人介绍何子言:“这是何子言,老饼你的新拍档。”
“你们好。”何子言点点头,有些凌乱的头发贴在耳边,看起来清秀文雅,有种艺术家的气质。
“头儿?这就是你说的……高手?”这看起来和普通胖大叔没有任何区别的老饼上前与何子言握了握手,厚厚镜片下的眼睛看起来非常的小。
“对。”冯木锡点点头,没有打算多说。
第六十二章 颜面
冯木锡带着一行人上了车,一路开到了位于边境的根据地。这一路上众人都很沉默,而何子言更是一直侧头看着路上的风景。
漳浦河作为华夏与猛甸的交界处,是两国贸易往来的黄金航线。天色逐渐变暗,这承载了太多人生计的河流却依旧热闹,大大小小的渔船在河面上行驶,许许多多的猛甸人在码头上工作,整个看来,两国之间气氛融洽。
何子言跟着冯木锡他们走在湿黏黏的水泥道上,鱼肉的腥味不断从两边的摊位上飘来,惹得他微微皱眉。
这一切,都被他身旁这身材高挑的女人看在眼里。
来到码头边的货船,冯木锡对着不远处暗哨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搂住何子言的肩膀,带着他走进了船舱里面的一间空房。
“我们长话短说,等会还要执行任务。”冯木锡伸手把木桌上的东西挪开,坐下,然后指了指对面那张空的椅子,“我们的组织名叫fft,是华夏秘密行动部门,平时主要负责国内反间谍以及地下行动布局。这次任务的资料你也都看过了,根据我这段时间对你的跟进调查,你虽然是一名素人,但是身手确实出色,所以先做个实习工充充数,然后再看你意愿进一步发展。”
“需要我做什么。”何子言靠着椅子点上支烟,表情不悲不喜。
“前天我们组跟进的那批跨国贩毒团伙中有一个重要的成员落网,但是在后续的押送中一名线人反水,让对方狙击到了我们的行程,人现在被困在猛甸国,需要我们去救援。到时候你就负责保护小饼,配合他的所有行动。”
“这种事情不是有警方么?”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冯木锡点了点桌子,注意着何子言抽烟的手,“我好像记得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提过我不喜欢闻烟味。”
“忘了。”何子言把烟掐灭。
“这观察力可不好。”冯木锡摸了摸有些胡茬的下巴,“做我们这工作的,细节是王道。”他叹息了一声,也拿出了根烟,“你以后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特工,有些艰难啊。”
“我志又不在此。”何子言笑了笑,调整一下坐姿。
“两年后一定要走?”冯木锡看着何子言的眼睛,忽而感到有些可惜。
“是的。”何子言点点头,“我当时也是这样答应郑蔓草的。”
“那好吧。”冯木锡点了点嘴唇,思索片刻,把保密协议递给何子言,“签好字,印好指纹,吃完饭我们就出发。工资按照临时工的开,一个月1w2,出任务还会有津贴。虽然这些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行。”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房间,一上夹板,那头的小组成员已经把盒饭都摆上了桌。
“来子言,吃份叉烧。”那个叫老饼的中年人看着何子言的步伐,伸手递出一份盒饭,“做任务就这条件,将就将就。”
“我不挑的。”何子言点头道了声谢,接过盒饭,坐在小矮凳上和大家伙一起闷头吃饭。
……
沪市机场,叶佳妮拉着几个行李箱从出机口出来。一路前行,她收获了无数男性的侧目,但这些目光的聚焦点却没有在她身上,而是放在了她身边这位足足有一米七八左右的气质女人。
“二姐,真不用送了,过去的路我熟。”叶佳妮抬头看二姐,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来都来了。总要看看。”叶佳颖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大蛤蟆墨镜将她的俏脸挡住了三分之二,却没有挡住她的气场。
叶佳妮听着这语气,知道自己这二姐的怒火并没有丝毫减弱:“我都说了他人不在家,出门有事去了,你就算跟着我去了也没用呀。”
“总会回的。”叶佳颖将高高扎起的马尾放下,侧头将头发抚到一边,身旁走过的男人情不自禁的深吸口气,暗自露出陶醉的表情。
她拉着妹妹上了朋友接机的车,一路没有丝毫耽搁,直接杀到了何子言的家里。
“这些都是他的车?”一进门,叶佳颖摘下墨镜,英气的丹凤眼注意到了挂在鞋柜上面的几串钥匙,“有钱呢。他是做什么的?贩毒?”
二姐的话刺的叶佳妮又叹了口气,蹲下抱住跑过来的男爵,回头看向鞋都没脱的姐姐:“他是学设计的,现在在燕京读博士,其他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学设计有这么赚钱?”叶佳颖闻言冷笑,还是在妹妹的坚持下脱了长靴,“这房子加这些车随随便便下来有个四五亿了吧,他学印钞设计的?肯定有问题。”
她一路打量一路往前走;在健身房门口停留,推门,审视里面的这些器材。
“佳妮。”叶佳颖回过头,朝外面喊了一句。
“怎么了。”叶佳妮走了过来,身上已经换上了搞卫生的外套。
叶佳颖看妹妹这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用玉指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他一般什么时候练,一次练多久。”
“早上四五点吧,每次差不多都有一两个小时。”
“嗯。”叶佳颖点点头,低头看杠铃上的杠铃片,微微思索,“一百六十公斤,而他的身高又是一米八七……”
叶佳颖在脑中构思何子言的训练场景,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上了二楼,叶佳颖又在厨房转了一圈,一听平常都是何子言做饭给她吃,脸上的冰霜稍稍缓和了点。
“他睡哪里?”叶佳颖问道。
“三楼,不过那里不能进去,他一般都锁门的。”叶佳妮闻声跑上了楼,“姐啊,你看下就行了,等会要是被他知道我带你进了屋,他会骂我的姐!”
“没事,有姐呢。”叶佳颖无所谓的应了声,推了推三楼主卧的门,接着又朝四楼走去。
她这一上来,忽而感到一阵冷风拂面,人一定,那一柄剑,进了眼里。
“是这把剑……”叶佳颖走到屠戮公身前,伸手碰了碰,目光有些飘忽,怔怔想了许久;收回手,目光移向那两块灵牌。
尊师何金银……
她听过这名字,不应该说是听,用牢记更为贴切。那天香江有大雨,她母亲描述过。这个衣着简朴的道士三拳打开了爷爷引以为傲一辈子的摊手,一巴掌打穿了爷爷的宗师气派,并在那柄八斩刀上留下了属于这一门派耻辱的印记。
而留下这印记的剑,现在就在自己眼前,一想到此,叶佳颖不禁回忆起临行前奶奶叫住自己的场景……
“那人尽得何武夫真传,你这次去,一定不要惹他。我们是女人家的拳脚,他这种大开大合已入臻境,你和他交手,两招内必败,上次那武夫看穿了我,已经给我们留下了薄面,这次的比试,只有你大姐有胜算。”
“他又不是神仙,我有我的办法。”
“你想玩的这些那老道人怎么会想不到。”老妪和蔼一笑,“这些事我自有定夺,你看好佳妮那丫头,记住,我们现在丢不得任何脸面。”
老妪垂下头,握着叶佳颖的老手微微用力。
第六十三章 特工伪装成特工
猛甸境内,何子言站在船头看这黑乌乌的江水。
“抽烟吗?”老饼走了上来,从烟盒里拿出根烟,“在这里最好抽本地烟,普通货色,不得引起别人注意。”
“谢谢。”何子言接过烟,看了眼这普通男人,侧头点上。
老饼也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烟,举头对夜空:“怎么想到入我们这一行。”
“朋友托的。”
“那你那朋友可不怎么地道。”老饼笑了笑,眼镜下的小眼睛停留在何子言的虎口上片刻,“听冯队说你是练家子,练了几年了。”
“从小就练。”浓雾从鼻腔飘出,何子言反过来问道,“你呢?做多久了。”
“这可算是机密。”老饼依靠在船栏上,“不过和你说也没大关系,我干了快有七八年了,一直帮着做个线人,毕竟身手不行,学东西也慢,只有这些东西还算擅长。”
何子言把烟灰点入河里:“挺危险的,你有家人吗?”
“越问越过了啊。”老饼咬住烟,笑着看了眼何子言,叹口气,“有,孩子都上小学了,要不是这个赚钱快还有国家安置,起初也不会想着进这部门。”
“那你的意思,现在不是了?”
“现在?”老饼摸了摸圆圆的脸,“现在是越来越爱自己生活的这块土地了,为了这个,我可以牺牲。”老饼说到此点点头,再次猛吸一口烟,把烟蒂弹飞,“你以前喜欢打猎,枪法怎么样。”
“就随便玩玩,之前也在俱乐部练过一小段时间。”何子言安静答着,眼中的河水娟娟流着。
“那就成,干我们这一行,枪是一定要会的。”老饼一拍他的肩膀,转身往船舱走去,“多休息会,今晚有的忙。”
“成。”何子言把烟吐掉,打了个招呼。
老饼回到船舱,推开第一间房的门,坐下,看着正标注地图的冯木锡说:“大体上没错,人很聪明,挺懂味。不过那手太嫩,枪法估计不行。”
“这你放心,他用枪不厉害,打人可是狠茬。保护你这个身份,足够了。”冯木锡放下手里的小红旗,坐了下来,沉思一会,“关于我们的事,你口风要紧些,非常时期,非常用人。”
“我知道。”老饼点点头,接着问,“刺头他们还没联系你?会不会出事了?”
“这倒不至于,他们的身手我还是相信的。”冯木锡摘下眼镜,长出口气,眉头紧蹙,“对面那群毒贩也是舍得,竟然雇了个那集团的特工来。”
“那集团?哪个?”老饼闻言也皱起眉,接着有些惊讶的说,“菲利摩斯?这么舍得花钱!”
“呵,你要是被抓了,我也这么舍得。”冯木锡笑骂一句,扔出根烟,“听说是个a级的特工,具体什么资料我不太清楚,毕竟这菲利摩斯太过神秘了。”
“这可就有点悬了呀,a级挺厉害的。”老饼摆手拒绝了烟,“你看一队那个从菲利摩斯回来的,上来这素质都甩了我们这些寻常特工几条街,咱们整个部门能和他比的用手指头都数的出来。”
“别人那是s级,整个菲利摩斯有几个s级?”冯木锡无奈摇了摇头,一想那人目中无人的模样,恨的有些牙痒痒,“可惜这上头好不容易培养的名额我没抢到,不然我们六队也可以再上一个层次。”
“头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老饼开口宽慰这个年轻却很有本事的领袖,随后转念一想,向对方建议道,“这何子言条件也不差,我们也可以培养培养。”
“他没这心思,不然还用你说。”冯木锡猛嘬口烟,“别人要钱有钱,在国外混的也是风生水起,怎么可能来趟这浑水,能进来,还都是看着我发小的面子。”他在烟雾中挠了挠头,轻叹口气,“而且他又从小在英国长大,不像我们,真用起来,上头也怕。”
“可惜了。”老饼盖棺定论。
冯木锡点点头,看了眼外面的夜色,把桌上的地图收了起来:“这次行动,你一定要小心,再怎么说,菲利摩斯集团的特工都不是吃素的,别暴露了。有事就跑,活下来最重要。”
“放心吧。”老饼露出笑容,从椅子上起身,看着桌上那份菲利摩斯的资料,突然来了句,“诶,你说这黑凯撒也是华人,我们要是能招安这种人才,那岂不是……”
“去你的吧。”冯木锡被逗笑了,“这种级别的人已经是神话了,你要能找着他再把他带到我队里来,我穿裤衩游完这漳浦河。”
“那还是算了吧,这么长的河我怕你抽筋咯。”老饼闻言也哈哈大笑。
他们的笑声顺着风飘向夜空,那风儿吹动了某个年轻人的发丝,抚摸着这双狭长的桃花眼眸。
……
晨光初照,猛甸国边境小镇,一个当地渔场的卖鱼大叔正动作麻利的杀鱼,并时不时回头呵斥自家这手脚笨拙的侄子。
“孟猜,你没吃饭吗?把那箱子放到车上面去!”
这侄儿木讷的点着头,略微卷起的长发搭在脸颊两边,一身衣服上全是污泥。
叔侄二人一直忙活到中午摊子前的顾客才渐渐变少。手脚一闲,他们终于可以安心的吃盒饭了。
“刚才总是骂你,你不要介意。”有些胖的叔叔勺了口饭,盯着饭盒小声用中文说道。
“没事。”侄子大口吃着饭,下巴有些往外突,沾着泥巴的脸上蓄着络腮胡,看起来十分老实巴交。
叔叔看了眼侄子,露出了笑容:“你这小子还是太帅太白净了,我这样给你化妆都还是挺帅的,怎么样,嘴里垫东西的感受不好受吧。哈哈。”
“就吃饭有些不方便。”侄子伸手接住漏出来的饭粒,抬起头,那双眼睛阳光有神。
“孟提,你这侄儿多大了。”旁边蔬菜摊的老板娘开口对这边喊道。
“二十多岁了,臭小子一直在外面不务正业,昨天他老妈才把送过来。”孟提扒拉着饭,用猛甸语回道,“怎么,你要给我这侄儿介绍对象吗?我看你女儿也没多大,刚好。”
“死孟提,想都别想。”被戳破心思的老板娘立马骂道。
第六十四章 在鱼摊做事的日子
再与周围这些摊贩打趣片刻,孟提拿出自己买了许久的耳机,打开收音器,一脚踢向蹲着发呆的侄子,压着他去守摊子,自己则美滋滋的坐在长椅上听起了电台。
“信号良好,等待下一步指示。”
“警察那边还没有消息,根据信号源的最后位置显示,人应该是在城市北区靠市政府那一块。”
“刺头还没联系我们吗?”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他们很有可能处境非常艰难。”
“我应该怎么做。”孟提看了眼蹲在鱼柜前抽烟的侄子,侧起身,表情陶醉的摇晃脑袋。
“晚上去那边调查一下,这边警方是不可以相信的,我们的警察部门已经开始和他们交涉了,你到时候趁着警队有动作的时候跟着过去。”
“收到。”孟提起身换了个台,开口又骂起了侄子来。
傍晚鱼摊收市,孟提开着送鱼的货车慢慢开向北边市区。
“这次我们去打听情报,很有可能会出现变故。”他递给侄儿一根烟,表情十分凝重,“那边已经两天没有联系我们了。”
“出事了么?”侄儿点上烟,神情平静的答了句。
“希望没有吧。”孟提抿起嘴,双手握住方向盘,“车柜里有把手枪,你等会把它带上,里面装的是塑胶弹,有事直接打就是了。”
“好。”孟猜点点头。
“做我们这一行,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孟提侧头看向侄子,“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这和你以前那些比试不一样,在这里,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所以关键时候,千万别留情。”
“我知道了。”孟猜低头看着手背,狭长的眼眸微微垂下。
他们来到当地有名的夜市前停车。作为一个偏远地区的城镇,这里的娱乐项目十分简单——黄赌毒。
“孟提,几天不见了,今天来赌些什么。”
走到检查口,孟提一脸笑容的抱住走上前的格子衬衫当地人:“再来试试我长胜将军,前几天可是输掉了我几天生意的钱。”
“哈哈。”格子衬衫的瘦子伸手拍孟提的背,一口黄牙十分的邋遢。接着他指向呆站在一边的孟猜,问,“这人是谁。”
“我侄子,从蜗鲁市来的,过来帮我打下手。”孟提向侄子招了招手。
“你好。”孟猜双手合十用猛甸语问候了声。
“你好。”瘦子点点头,侧身拉开锁链,让这两人进去。
走进夜市,狂热呐喊的人群、手中皱巴巴的钞票、毒品燃烧的轻烟、站街女充满暗示的眼神。孟猜这种喧嚣中低下头,伸手摸了摸鼻子。
“怎么样。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孟提边走边瞧,脸上露出理解的笑容,“这种小城市就是这样子,何况是在边境,混乱就是这里的常态。”
孟猜没有回话,侧头望着几个带着头巾的帮派成员,脑中电流一闪,回忆起了之前到这个国家出任务时的经历。
想到那些人的尸体和平日欺软怕硬的姿态,孟猜轻轻摩挲了下手指。
“老苛,最近这边发生了什么吗?”上了一家街边摊的桌,孟提叼起烟,开口向用番茄酱伴虾的老板问道,“我来的时候看到很多生人,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是那些搞毒的人。”老板脱下手套,拿起玻璃橱上燃到一半的烟,看了眼孟猜,“他们就是这几天过来的,好像是抓什么人,手脚蛮大方,不过有枪。这人是你亲戚?”
“对啊,是不是看起来蛮像。”孟提有些得意的拍了拍侄儿的肩膀,接着问,“那不会是要打仗吧,这样子我可不敢来玩了,万一惹上人就糟了。”
“这关我们什么事。”老板拉过来一箱啤酒,又将手里的番茄伴虾扔在桌上,扯起t恤擦拭掉脸上的汗珠,在他们桌坐下,“今天怎么没去赌鸡。你今天早上送来的鱼不怎么好咧。”
“我侄儿刚来,我想带着他玩玩。”孟提拿出一瓶啤酒,用手抓了块虾吃,“我们当地的帮派没说什么吗?”
“不敢管,那些人很有实力。”老板喝了口啤酒,接着用酒瓶撞向孟猜的瓶子,“那群人现在就住在红灯区的棚子里。”
孟猜跟着举瓶子灌酒,细长的脖子上有几片泥块。
“这些贩毒的,真的该死。”孟提打了个酒嗝,抬头看向老板,“你老婆好些了吗?”
“不是那么容易戒的。”老板摇摇头,“不管了,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孟提闻言拍了拍老板肩膀,没有多说。三人一顿猛喝,而后孟提拉起始终没说话的侄子跟老板打了声招呼,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摊子。
“没喝醉吧?”孟提看了眼侄子,确定对方无恙后继续说,“我们等会去那边看一下,你记得保护我。”
“好。”孟猜丝毫不觉得对方这小心的模样有什么可笑的,认真点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来到红灯区,孟提笑着与熟识的妈妈桑调戏一会儿;目光稍稍往后挪,注意到最里面那用布挡着的大棚子。
他选了之前经常叫的妓女,然后向侄子眨眨眼睛,给对方也安排了一个。
“我等会过去,注意看着我。”走之前,孟提的声音悄悄在耳边响起。
孟猜没有答话,吸口烟,呆呆的跟着身旁这女人走进了棚帐。
一入眼,整个帐篷内只放着一块床垫,垫子边上有许多用过的套套散落,空气闷且污浊。
“第一次来?”妓女看着对面脏兮兮却有些小帅的脸庞露出媚笑,直接脱下了衣服。
孟猜没有看这女人,而是弯腰坐在床垫上,闭上眼,伸指揉了揉眉心。
对方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他睁开眼,那目光惹得怀里的人微微一颤。
“不要打!不要打了!他是不小心进来的,是我们当地人!”
帐篷外突然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孟猜闻言立马起身走向外面,而后挤着围观的人群来到最里面那个帐篷前,一言不发的扶起捂住鼻子的叔叔,抬头看着前方这群人。
“你没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帐篷里这群人都带着头巾,黝黑的皮肤上还纹了许字母纹身,为首那名长发男子更是拿着一把手枪。
第六十五章 狩猎开始
“我喝了点酒,没有注意。”孟提一抹口鼻,那鲜血布满整个下巴。
为首的男人看着这畏手畏脚的中年人眉头一皱,将枪别回腰间,扔出几张美金,接着把布帘猛地拉上。
一瞬间,他与搂住叔叔的孟猜有片刻眼神交汇。
“孟提,你没什么事吧。”妈妈桑上前看着惨兮兮的孟提,用手帕帮后者擦拭口鼻,“这群人下手真狠,你快拿钱去看看医生。”
“没事没事。”孟提弯腰把鼻腔里的血擤干净,捡起地上的美钞,带着侄子走出了夜市。
回车上简单包扎了下,老饼迫不及待的找出藏在座位下的卫星电话,开口向组长汇报最新的情况:“老大,人我找到了,一小部分在城北区的夜市,刚才听他们打电话是说我们的人还没被抓住!”
他说话时神情十分激动,绑着纱布的鼻子渗出丝丝殷红。一旁的何子言沉默的看着他这满脸红光的样子,指间的烟缓缓燃烧。
或许……这就是信仰吧。
他坐直身子,将裤管里的手枪拿出来,放进了车抽屉。
“好的,好的。你放心吧,我现在很安全。”老饼抬手向何子言要了根烟;看着他挑挑眉,挂断了电话。
“这下人找到就好办了,妈的,在这破地方做任务都快做了两年了,靠。”老饼将身下的座位调低,碰碰鼻子,疼的呲了一声。
何子言注视着他,吸口烟,轻声的道:“你这样,不怕他们等下想起你?”
“嗨,你要相信我们华夏警方,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这个高手吗。”老饼老神在在的吸了口烟,过一会,表情又有些担忧,“刺头他们被一路追到市区都没有联系我们,看来这群人在当地的能量真是不小。”
“毒贩现在都这么有实力的?”何子言接上话语。
“有钱,是毒三角最大的势力,手底下还有军队。”老饼第一次透露了这次任务的细节,“前段时间我们的特种部队端了他们一个窝点,还抓到了二当家,后来再遣返回国的时候被狙击了,押运车队失联在了山里,后来我们小组的人带着人质跑了出来。听老大说……这次还有一个菲利摩斯集团的高级特工也参与了。”
老饼似乎想起了何子言是普通人这件事,于是接着补充道:“这菲利摩斯是全球最臭名昭著的地下特工集团,实力非常强,全是一群为钱办事的主。”
“那现在什么情况了。”何子言别过头去看窗外的夜市街道。
“找人呗,抢先把我们的人带回来。”老饼发动汽车,哼起了家乡的小曲。
何子言闻言沉默了片刻,组织好语言,出声提醒了一句:“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群毒贩这么明目张胆的住在市区,是不是背后也有其他力量的支持?”
“这?”老饼咬着的烟头忽然被挤扁。他随之猛地一颤,想到了这个不可能的可能性。
再次拿出电话,老饼有些急促的拨通了上头的电话:“老大!这群人的动向有些可疑,他们会不会是……”
“我早猜到了。”电话那头的冯木锡露出冷笑,“上次出事我就发现这些猛甸警察肯定不干净,你放心,这一次是我们自主行动,你看我不弄死他们。”
“那就好。”老饼长出口气,然后又随便聊了几句,挂断电话,侧头看向何子言,“何子言,你小子的嗅觉挺灵的啊,有天分。”
“这个随便代入想想就知道了。”何子言笑着摆了摆手。
老饼跟着露出笑容,边开车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半开玩笑的说:“那你现在再代入一下,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何子言用手撑住下巴,狭长的眸子里滑过流光。
将车停在住的地方楼下,老饼下车看了眼手表,带着何子言上楼,打开了铁闸门。
“小租房,将就将就。”他踢掉鞋子,按下灯的开关,侧身让何子言进来,“这里就一张床,等会我睡沙发,床头的抽屉里还有把枪,装的是实弹。”
“你睡床吧,我这身板睡哪里都可以。”何子言走进狭小的房间,看了看周围这些朴素的装扮,弯腰坐在沙发上。
“那也行。”老饼没有推辞,走进卧室拿出一块毯子,接着又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递给何子言一瓶,“等这人抓到,问出了地方,我也可以回国看老婆孩子了。”
“干你这工作是有些辛苦。”何子言道了声谢,打开罐子,仰头喝了一口。
“嗨。”老饼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何子言身边,双手捧着啤酒罐,愣愣的看着那正方形电视机。
“我能为我的祖国做出贡献,就已经足够了。”他喝了口啤酒,伸手擦拭镜片下的汗渍,“你想我现在有房有车有工作,这不都是政府给的嘛,算啥辛苦。对了,你之前在国外究竟做些什么事,我听组长说你小子有钱的很。”
“做一些室内装修,楼盘开发。”何子言伸手和对方碰了个,“当时认识了一个贵人,她家里很有钱,带我在他们家族企业谋了个职位,年年分红下来都有一千多万美金。”
“卧槽?这么牛逼?”老饼吞下口里的啤酒,侧目望着这年轻人。
“在拉斯维加斯搞赌博和旅游的,你说有没有钱。”何子言笑了笑,往后靠在沙发上。阳台栅栏上投射进来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十分柔和。
“牛。”老饼点点头,旁边的包里拿出何子言的私人手机,“现在还早,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也成。”
“不用了,我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何子言拒绝了对方的提议,茶黑色的眸子慢慢移向窗外,“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明天估计还要一大堆事。”
“有觉悟。”老饼点点头,一口干掉啤酒,介绍了下洗手间的位置,起身走进了卧室。
何子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站起来把灯熄灭,深吸口气,似一名饥渴的捕食者,回到了自己的主场。
第六十六章 慈悲的死神
深夜,城北夜市的嘈杂喧闹并不能影响到这片宁静的居民区。
老饼侧身躺在床上熟睡,缓慢起伏的胸腔带出阵阵鼾声,一看便知是累极了。
修长的手掌轻轻盖在他的肩上,微微摇晃,老饼随之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怎么了!”他看着这双藏在黑暗中的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拿出旁边抽屉里的手枪。
“嘘。”
何子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老饼走出房间,站在阳台边缘,伸手指向下方的街道。
“这是?”老饼悄悄探出头,看着突然停在自己楼下的几辆面包车,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你等会就在里面别出来。”何子言轻声开口,抬手将脸颊两边的长发上撩扎成短辫,“如果有人砸门,你直接开枪。”
“那你呢?”老饼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何子言,咬咬牙,捏紧了枪,“等会我们一起冲!”
“不用。”何子言露出微笑,微微眯起的眼睛好似温顺乖巧的狸猫,“你都说了我是高手,那就让我来呗。”
“他们是会杀人的!”老饼对于何子言这种现在都还在打趣的态度十分不满,“你以为是电视上那些武术比赛吗!他们搞不好有枪!”
“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组长吧?”何子言拍了拍老饼的肩膀,推着对方进了卧室。
“可是……”重新回到卧室的老饼张了张口,最终听从了何子言的安排,只不过没有关紧房门,而是留了条缝方便他看外面的情况。
对方轻轻的脚步声透过门传来,何子言站在门边低下头,好似发呆般杵在原地。
一见此,老饼心里更加着急了。
老大找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靠人不如靠己,老饼抬起双手举好枪,半跪在地上做出瞄准的姿势,全神贯注的盯着出租房的房门。
咔咔的开锁声在黑暗中格外的清脆,接着,一只大脚猛地将房门踢开,两个用魔术头巾蒙住口鼻的猛甸人猫腰冲了进来!
站在一边的何子言一脚蹬上离自己最近那人的头,而后旋转腰肢,带动另一条腿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啪!”
脚背贴上皮肤,另一人的脖颈发出鞭炮般的响动;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趴在地上。
“里面有人!打!”人声在楼道响起,跟着往里冲的当地人刚要举枪,却发现自己前面这人突然像炮弹一样从视野里横飞而去,接着,他的眼里只有这即将砸在脸上手肘。
“咚!啪啪!啪!咚!”
十八秒,上楼七人,全部暴毙。
“卧……槽……”藏在卧室门后的老饼艰难的吐出这两字。他努力的回忆着何子言刚才那些比武打巨星还要炫酷利落的动作,最终只能龇牙咧嘴的拍了拍蹲的有些发麻的腿,开门跑了出来。
“他们已经发现了你,我们快走吧。”
来到屋外,老饼找到站在楼道上何子言,再看了眼后者身边这些横七八竖躺在地上的猛甸人,木木的应了一声。
两人下楼,何子言首当其冲的上街打开货车的门,抬手将老饼送进去,而后他上车的动作猛地一顿,拿出放在车抽屉里的手枪,回头对着不远处的一辆轿车举枪拉栓。
抬臂,瞄准,拉栓。对面车上的人看着何子言这宛如本能的动作心脏抽紧,眉心处的灼烧幻觉更是让这毒贩体会到了死亡临近的真实压迫感。
“砰砰砰!”
子弹呼啸的打在前挡风玻璃上,可那准心却和毒贩的位置相差甚远。
“子言,走!”老饼一把将何子言拽上车,踩着油门仓皇远去。
“妈妈啊……”轿车里的毒贩瘫软在驾驶座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玻璃上的弹孔,胸腔剧烈起伏。
“我靠,你这小子也太猛了吧!”成功“逃”出来的老饼激动的拍了拍何子言的肩膀,“你妈的打人和切菜一样,就是枪法太菜了,你要是再把车上那人干趴了我可就真的佩服你了。”
“运气好。”何子言露出笑容,整个人被拍的左摇右晃,“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跑呗。”老饼叼上根烟,拿出电话,脚下油门不减,“头儿,你那边怎么样了,我这里刚才出了状况,你带的这个人,真的猛。”
他说到这儿对何子言竖起了大拇指。
电话那头的冯木锡微微一笑,上支烟,风轻云淡的答:“你以为我的眼光有假,嗯……我们已经掌握被抓的人的情况了,你做的很好!恭喜你,原路返回过个好年假吧。”
“应该的。”老饼点点头,吸口烟,看了看始终沉默的何子言,说,“那何子言呢?他和我一起回去吗?”
“他?”
对面的声音有些沉默,隔了一会儿,老饼脸上的笑意有些收敛,伸出手,把电话递了过去。
“是我。”何子言拿起电话。
“子言,感谢你为我们的付出。”贴着电话的脸微微低下,冯木锡把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推上去,“你愿意再进行下一步的任务么?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有些危险。”
“你说。”何子言摩挲了下手指。
“帮我们找人。”冯木锡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们这伙人的初步位置,我等会把地方发给你,然后你在老饼那里领一套器材,潜伏在那边,有情况立刻汇报。”
“这事有多危险?”何子言看了眼开车的老饼。
“可能会死。”香烟燃烧的声音十分清脆,“你要做,我回头立刻给你安排一个身份下来,一个能让你在国内安安稳稳过两年的身份,并且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听你这意思。我是拒绝不了了。”何子言笑了。
“谢谢。”
通话结束,何子言把手机还了回去,然后他歪头顶着车窗,神情沉默的发起了呆来。
货车一路开到码头边,老饼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开门下车,叫着何子言来到车后的货箱前。
“接下来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老饼弯腰进入货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背包,接着对何子言露出歉意的笑容,“我只擅长做这些,不好意思了。”
何子言点点头,没有答话,背上背包,目送着老饼上船离开。
第六十七章 这个杀手很有原则
今晚夜色有点微凉,湿润的空气爬上何子言的发丝,留下许些水珠。
他闷头抽烟思考了一会儿,转过身,上了那辆货车。
“我已经就位。”何子言带上耳麦,头后仰靠在车座上。
“你打开包里的小型电脑,按照上面的导航开,然后记得把那把枪和定位手表戴上,出了事……保证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冯木锡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有什么异常联系啊天。”
“你好,我是啊天。”另一道男生响起。
“你好。”
扭动的脖子咔咔作响,何子言低下头,狭长的眸子彻底苏醒。他弯腰检查车内的线路与布局,而后伸手贴着驾驶盘揉捏,确定没有其他监视器具后将车开进一个小巷子里。
“咔。”
手上的定位手表被娴熟的拆开,何子言查看里面的构造,而后又将手表装上,脚下油门踩动,货车悄无声息行驶在凌晨的街道上。
……
城北区旅馆,三楼角落的一间房内。
走廊的路灯在这质量不怎么样的天花板上轻轻摇晃,那光透过门缝射入黑暗的房内,留下一串微小的流水声。
厕所门打开,一名留着胡子的华夏人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坐下。鲜血马靴中渗透而出,他忍住这股剧痛,死死咬牙将受伤的脚放在床上,而后深吸口气,猛地将鞋子蹬下。
“吧嗒。”
鞋子脱落,被子弹贯穿的脚暴露在台灯下,模样恐怖。
胡子男扫了眼伤口,颤巍巍的靠在床头,手中的手枪自始至终都被紧紧捏住。
求救信号终于发出去了……
他疲累的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如负释重。从毒三角那边的密林一路逃跑至此,一路上的他根本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无论他躲避的多么巧妙,身后这群豺狼总能嗅着这股血味死死的追踪,而在这群亡命之徒中,那个留着女人般齐耳短发的人让他无法忘记。
一想到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的脸,他苦笑的睁开眼睛。
或许,这次真的会死了吧。
翻身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这男人眼神温柔。缅怀片刻,他收起照片,吃力的坐直身体,开始处理今下午枪战留下的伤口。
床头灯随着他的动作一明一暗,额头上的冷汗也抖动着不停滴落。他动作麻利的将嵌在脚掌里的子弹取出,而后将床单撕碎做成简单的包扎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伤口扎好,人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门缝透进来的光线突然变暗,他挪动眼珠,看着门缝下的那双阴影。
他又来了……
胡子男侧身握好枪,惨白的脸还残留许多汗渍。
两人隔门对峙,气氛压抑,传不出任何声音。
“咚。”
门缝里的阴影消失,胡子男如临大敌没有丝毫放松。走廊上的灯光慢慢熄灭,他再也无法透过这些细节去揣摩对方的意向。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终于,沉闷的枪声在这片空间内响起!
“bang!”
房门被大力踹开,一只握枪的手从暗里探出来,枪口再次绽放出火焰。
“噗噗噗!”
三枪打在胡子男的肩头,那用力握枪的手在剧痛中麻木,手枪应声落地。他吃痛的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惜身体已经不允许他有任何的动作,使得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男人慢慢走到眼前。
“你很顽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猎人将破了几个大洞的门关上,步伐缓慢的行走,接着拉起床边的椅子,浑身放松的坐下,手里的枪对准胡子男的眉心。
灯光撕裂黑暗,将这男人的面容清晰映入胡子男的眼眶中:他留着一头齐耳的亚麻色短发,硕大的鼻头黏在这有些病态白皙的脸颊上,横短的浓眉下的眼眸睫毛浓密,那双眼睛,平静锐利。
双脚搭上床,这个菲利摩斯的a级特工侧头继续用英语开腔:“我的很多同事都说华夏是我们这类人的禁地,以前我不相信,现在你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杀手顺着猎物的目光回头看了眼房门,嘴角慢慢勾勒出了笑意:“你放心,现在只有我们两人,这个任务有我本来也就够了。”
“你杀了他们?”胡子男大口喘气,失血带来的影响不断反馈在躯壳上。
“人要讲究规则。”杀手拍了拍自己深红色的裤腿,搭在胡子男身上的脚侧过来,那双皮鞋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告诉我剩下那两人在哪里,这样你还能有尊严的死去。”
“tui!”
“你应该认清楚你的处境。”侧头躲开这代表答案的口水,杀手笑的看着对方那苍白的脸颊,“与其被抓住成为你们国家的耻辱,不如就此死在这里,你告诉我,我让你免受折磨,这是你现在能得到的最好的交易。”
“杀了我。”胡子男怒目而视,跟着露出坦荡的笑容。
杀手摇了摇头,稍稍坐直身体,叹息一声:“你的同伴根本没有出那片丛林吧?声东击西,你们华夏人果然狡诈。而且我想……你是不是已经觉得你的求救消息传出去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这个齐耳短发的男人表情变得有些戏谑,“我一直看着你,这种科技的力量,你要牢牢记住了。”
胡子男笑了,哪怕笑容是这般的无力:“科技这种东西,我也有。”
杀手微微抬起眼皮,接着猛地横跳到一边,用身下椅子挡住侧身。
“嘣!”
厕所里的闪光弹炸裂,刺目的空白封锁了猎人的感官,紧接着便是一阵窗户破碎的声音响起,他捂住口鼻抬起头,依靠之前的记忆往窗户边走去。
“你认为你能走么?”一想到对方身上的伤势,猎人弯腰闭眼让自己好好的缓冲一下闪光弹带来的影响。
胡子男从三楼窗户直直落下,在快要头着地时一道阴影从旁边飞奔而来,抱住他的身躯在空中旋转三圈,将这股地心引力化解。
“你安全了。”
胡子男闻言闭上眼睛,在对方的怀里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猫鼠游戏
人被救到,何子言抱着浑身是血的对方上了不远处街边的货车。他上车后没有开灯也没有发动汽车,而是依靠手机的微弱灯光将胡子男身上的衣服解开,接着伸手放在后者的脉搏上,目光移向这些子弹孔。
时间不多了……
何子言收回手,通过胡子男身上的伤口他已经大体知道了对方的人数和武装程度。而刚才的那些枪声,更是将他吸引过来的最好血腥味儿。
点了点耳麦,发现自己的通讯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切断,何子言微微思索片刻,点上支烟,竟在暗里笑出了声。
每支枪都有它的特性,作为一名用枪高手,必须要学会与自己的枪沟通,这样才能将这把枪械的最大威力完美的发挥出来。
手指滑过这把p911,他侧头看着旅馆边的侧门;抬起枪,在这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直接开枪射击。
“砰砰砰!”
三发子弹呼啸洞穿刚刚被拉开一条缝的侧门。
“triple,tap?!”耳朵因为热空气产生灼烧感,门后这名猎人头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如果不是多年生死一线的敏锐嗅觉,刚才这三发子弹就不会是贴着耳朵滑过了……
几枪打空,坐在驾驶座上的何子言嘴角上翘,宛如找到玩具的狸猫,冷淡的锁定着门后的老鼠。手中枪慢慢倾斜,他将枪口对准门底的阴影,再次扣动扳机。
“嘟~~”
子弹贴着水泥地炸出火花,门后的人神经反射般抬起脚,整个人被死死压制住,根本无法还击。
“华夏竟然有这样的人物……”杀手握紧手里的枪,整个人与门贴紧,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而后,在颤栗中露出笑容。
从对方开枪射击到现在,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布满了眼睛,每一次行动,每一个念头,对面车上那个人似乎已全部洞悉,如果犯下错误,那就是失去生命的代价。
“想和我玩么?”杀手深吸口气,身躯因为棋逢对手而激动到发抖,“好,让我们好好玩玩。”
侧身慢慢从门后退出,他步伐稳定的回头上楼。前台桌下的猛甸人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神情惶恐的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砰!”
子弹打穿额头,这猛甸人双目无神的缓缓瘫软在地,留下那缓步上台阶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
易边再战,何子言有些无聊的用手撑住侧脸靠在车窗上,手里的p911枪口还有余温发烫。又等了几分钟,他叹了口气,目光移向旁边昏死过去的同志,发动汽车,准备离开。
“砰砰!”
二楼某个窗户中发出光亮,那边枪声一响,车里的何子言回应的速度更快!
双手的交火在数秒内结束,剩下的,便是那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杀手与毫发无损的何子言。
“可惜了。”何子言收起手枪,似乎对于自己这一段时间没练的枪技有些不满意,脚下油门踩动,这辆满是鱼腥味的货车慢悠悠的上街离开。
“这种射击技术……”车声远去,趴坐在窗户下方的杀手表情平静的捂着自己的伤口,“这样的人,实力应该与集团的s级特工不相上下了,至少在射击这一块,也只有枪神布洛克可以和他斗一斗了吧。可恶,这该死的华夏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从兜里取出香烟,杀手皱眉将手里的血擦在裤子上,点燃烟,将黑盒子关闭,而后用电话联系雇主:“人跑了,不过可以肯定你弟弟他们现在还在山里没有出来,我受了伤,等会与你们汇合。”
“这群华夏人没你想的这么容易对付。”兴许是对方语气令他有些不耐烦,他的神情再次变得木讷冰冷,“集团报告无论你怎么写都可以,接下来的事情我一个可以了,不要再玷污我的专业。”
……
汽车持续行驶,车上的何子言掐着节拍漫步目的的开着。心中默数了两百米的距离,他再次连接耳麦;听到了那边的通讯声:“是我,人我找到了,只有一个人,一米八二左右留着络腮胡,身上中了四枪,右手与右脚,目前生命体征稳定,不过失血有些多,需要马上救援。”
“你找人了?”冯木锡的声音有些激动,“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刚才收不到你的信号了。”
“头儿,他们应该有专业的屏蔽仪器。”啊天开口补充,“现在新的位置我已经再次定位到了,你那边应该有显示。”
“周……”
“我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到。”另一道女声响起,语气冰冷。
“好的。”冯木锡揉了把脸,紧紧盯着大屏幕,“何子言,剩余支援力量五分钟就会全部就位,你现在务必要保证你与他的安全。”
“收到。”何子言安心开车,一双长眸时不时的飘向后视镜。
“这次你做的很好!”冯木锡肯定了何子言做出的贡献,更要进一步表扬,属于何子言的那个频道却传来车辆撞击声和枪声。
“怎么回事!”冯木锡立刻转换频道。
“他的信号再一次被封锁,应该是被追上了。”已经迁移到城北边缘楼顶上的啊天开口应答;右手托住顶在胸口上的狙击枪枪托,“具体方位在241.622,周周还要一分钟才能赶到,他现在……”目光从狙击镜上移开,啊天有些诧异的瞪大眼睛,“他将车停在了巷子里,自己出去应对追兵了!我的视线被楼层挡住,无法施行远程射击。”
“那你看好那辆车,周周你现在去接应哑巴,我会派另外一个小队去救何子言。”冯木锡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并且开始加急联系自己这边的警方力量。
“收到。”啊天闻言屏息锁定停在巷子里的车,并透过高倍镜观察着昏死在座椅上的哑巴,心中默默的祈福。
“砰砰砰!”
何子言孤独的走在集市上,手中枪不停向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还击。
他们二人的距离在六十米左右,凌晨的集市十分安静,这些用来盛放商品的石墩和木架子成为了他们的天然掩体,枪火喷射,一来一回,打的十分激烈。
依靠在一个石柱后面,何子言再次更换弹夹,表情十分平静。
“腹部贯穿都能再次行动,集团的补给物又有进步呢。”狭长的眼眸深邃至极,何子言稍稍露出头,锁定了黑暗中的那一抹光亮,“保密者2.11,是快升级了么,a级特工。”
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抬手对着那点光又是几枪打去。
“砰砰!”
对方的还击将他身前的柱子打出片片石碎屑,何子言没有丝毫焦急,按照冯木锡等人的支援速度,稳坐钓鱼台的人,只能是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个老实努力的“大学生”甚至已经开始想着回去之后该吃些什么了。
第六十九章 屠
凌晨三点三十一,华夏警察部队正式进入小镇北区。
一排排越野车撕开夜幕,轰鸣的撵着马路前行,城区内的所有毒贩力量已被打击的干干净净,而这离老饼上报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而已。
高效,迅猛,毫不留情,这便是华夏肌肉上的纹身。
“里面的人放下枪!全部不要抵抗!”车前灯的强光砸开集市里的黑暗,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训练有素的下车行动,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弯腰向前进行地毯式排查。
“游戏结束了。”石柱后的何子言听到了声音,语气平静的用英文开口,“你现在跑还来得及,特工先生。”
“我需要付出什么。”躲在货柜下的杀手闻声发问,蘑菇头下的脸颊有些血迹。
“资料。”
“你觉得可能吗?”杀手摇头笑了笑,捏紧手里的枪,“要不我用五百万美金换我这条命可以么?你要是愿意就提供一张银行卡给我,我保证钱都是干净的,而且……我还没见过你的样子。”
“我不缺钱。”何子言查看手枪里的弹夹量,仰起头,深吸口气,“你只有几十秒的时间考虑了。”
“好,那我给你。”
杀手从货柜下起身,抬手就是一梭子子弹射了出来。
“砰砰砰砰!”
双方这一波交火又在夜里绽放出好看的烟火。
“哈,哈哈哈哈!”杀手重新躲回原来的位置,用握着枪的手不停擦拭着额头上的血迹,整个人狂笑的发抖,“哈哈哈哈,太,太有意思了。”
“呵。”另一边的何子言也是露出了笑容,模样十分满足。
“那边的人,放下枪!”
强光打在二人身边,何子言闻声举起手,张口回应道:“我是你们有关部门的人,敌人在我对面那货架下面。”
“行!你放下枪!赶快把枪放下!”
何子言听的这话摇了摇头,随后还是按照指示行动,蹲下来将枪慢慢放在地上。
他枪一放下,货架下的人立马行动起来。
“突突突!”
一排排刺眼的枪火在静谧的集市中炸响,翻身从货架下滚出来的杀手在密不透风的射击下根本无所遁形,瞬间被打成了柿子。
何子言冷眼看着对方的尸体倒下,从石柱外冒出头,刚要迈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瞬间在耳边响起。
“快趴下!”枪管旋转的声音十分清晰,何子言瞳孔一缩,立刻察觉到了后续敌人的武装火力。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加特林张牙舞爪的咆哮发声,前方的武警瞬间传出阵阵惨叫。
两边瞬间进行交锋,夹在中间的何子言身形狼狈的猫腰前进,周围飞舞的石块不停落在他身边,有的更是砸在脸颊上滑出道道血丝。
“噔。”
火箭筒上膛的声音清脆入耳,接着,便是漫天的火光笼罩在这片集市上。
这伙人绝对不是毒贩!
何子言听着各式各样武器声眉头紧皱,卡着死角抬起头,想要从那个拿着加特林扫射的魁梧洋人身上找到什么标志之内的东西。
“哗啦!”
这些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疯狂降落在这小小的集市上,巨大的音爆声不绝于耳,何子言依靠周围的柜架台让自己远离危险,可是直面火力的警方却在对方这种压倒性优势下节节败退。
“他们要的究竟是什么。”周围的子弹封锁了何子言的方位。他深吸口气,伸手从旁边的尸体上取下一柄冲锋枪,耳边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搭在唇边。“以这种武装力量突袭,是截人还是截资料,这种火力装备,那个毒贩身上有这么大的秘密么?”
他握紧手里的枪,冷静观察周围的局势,之后发现暗处正有几人手持发射弩向他这边无声靠近。
“目标是我么?”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何子言彻底没有那股散漫劲,猛地弯腰从货柜下钻到另一个走道,而后弯腰蹲伏射出一梭子子弹,制住这群向自己冲来的人。
周围警察已经所剩无几,这样的力量根本拖不到新的支援过来,何子言环顾一圈,边射击边上了一辆挂着警铃的轿车;猛踩油门;汽车尖叫着摩擦轮胎,原地打出一个圆圈,而后冲出集市。
“噔!”
一枚火箭弹呼啸追来,何子言从后视镜里看着这枚杀伤力巨大的黑色弹头,脚上刹车一踩,人提上口纵气,宛如鱼儿般一跃从车窗里钻出。
“轰!”
身边汽车爆炸升天,他在这样的热浪中被猛地撞出数米远。死咬牙关忍住这口血,何子言躺在地上抬起头,握紧手里的冲锋枪对着骑着摩托车追来的这伙人一顿扫射。
“哒哒哒哒哒!”
对方的回击更加猛烈,何子言翻身爬起来,猫腰靠着街边的汽车作掩护,一路逃窜到旁边的居民楼内,而此时住在周围的居民也早已被惊醒,发出各种惊慌的尖叫声。
二十人的小队,刚才死了五个,还有十五个,个个装备贼猛,训练有素,这哪里是毒贩?
小跑来到居民楼顶层,何子言抬头看了眼天色,低头咳嗽一声,把胸腔里那股气捋顺,而后伸手点了点耳麦,发现又没有丝毫声音传过来。
仔细回忆了下之前老饼住的地方的位置,以及那辆货车的方位,何子言将枪绑在身上,起身越过楼顶的围墙,一跃攀到对面楼房的瓷砖边缘,然后双脚用力,直接爬了上去。
“砰!”
心脏紧缩的压迫感令他本能的往旁边翻滚;整个身躯立马卡在了死角上。他在这黑暗里抬起头,对面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举着枪托砸了过来。
“咿呀!”
眼中闪过一道红光,何子言原地起跳对着对方的胸膛一蹬,接着两脚夹住后者脖子,旋转腰肢,在骨骼的脆响中和这具尸体一起倒地。
“啪,啪。”
跟着赶过来的蒙面男眼看此景,立马想要举枪对着地上的何子言射击。何子言换了口气,双手一拍地板,踩着墙壁边缘在空中把自己弓成战斧型,而后,用自己的手肘对着这人的头就是一记暴扣!
“喀嚓。”
还未尽兴的何子言弯腰扶住对方要倒下去的身躯,双手抱住这颗头,又是干净利落的旋转一圈。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尸体边开始检查他们身上所带的装备:“电子脉冲仪器?呵……好,太好了。”
确定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将不会被记录,这股极度烦闷与嗜血的欲望终于撕裂理智,剧烈起伏的胸腔更是将这口纵气带来的能量调动向四肢,一切的一切,都为了他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为这场酣畅淋漓的杀戮,预热。
微笑又爬上脸庞,何子言垂下头,似狰狞的恶鬼。
第七十章 嗨~
凌晨四点,城北集市的风很大,人声很吵,警察很多。
冯木锡低头咬着手指,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的讯号点,接通电话,眉头紧皱的问了声情况。
“我这边人已经救出来了,现在在当地医院救治。”他捏紧电话,表情很沉稳,“那伙人呢?查到什么来头了吗?我的一个手下已经失联了。我知道,现在的问题是我需要封锁整个小镇的文件,我们等不到明天!你……”
挂断电话,冯木锡叼上支烟,那烟蒂都被牙齿嚼的细碎。
……
华夏的风也很大,燕京二环内的某座四合院,郑蔓草眉头紧蹙的侧卧在床上。从她额头上的细汗不难看出,今晚的梦并不怎么好。
“子言……”
黑暗中响起水声,郑蔓草睁开眼眸,在仅存的光里抬头看着前方这背影,努力……努力伸出自己的手。
“子言,你要去哪里?”忽而间感到有了力气,郑蔓草在黑暗中吃力的爬起来,咬住嘴唇跑过去拉住这个缓缓行走的背影的手臂,“说话啊子言,你怎么了。”
入手的触感冰凉,甚至,还带一点湿黏。
“子言?”郑蔓草再次喊道。
“嗯?”
平稳轻柔的声音响起,男人回过头来,那模样直接让郑蔓草惊呆在了原地。
“你是在找我吗?”满脸是血的恶鬼露出狰狞的笑容,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眸尽是残暴的红。
瞬间惊醒!郑蔓草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房间的天花板。胸腔剧烈起伏的她几乎没有察觉到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整个后背。
所梦不会有假,郑蔓草立刻掀开被子坐起来,伸手擦拭掉脸上的汗渍,深深吸了口气。
“这个梦……太真实了……”她压下心里这股极度的不安,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萧朗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哪怕是在凌晨。
“蔓草,怎么大半夜打电话呢?”萧朗的声音听着很有精神。
“何子言是不是和你在一起?”郑蔓草捧住手机,似捧着夜里唯一的光亮,“说话,他是不是在你那里!”
漫长的沉默过后,郑蔓草露出了笑容。她将电话股挂断,转而拨打了冯木锡的私人号码。
这一次,另一边那人更加的沉默。
“你让他去干什么了?”开腔的声线略微颤抖,郑蔓草死死咬住下唇,脸色有些苍白。
“他,他在我这里参加任务。”嘴里的烟蒂已经被咬出棉絮,冯木锡低下头,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任……任务出了点问题,我征求了他的同意。”
“人呢?”对面的声音慢慢变得没有温度。
“失联了,我现在已经调动所有力量在找。”
“好……”郑蔓草嘴角哆嗦的露出冷笑,“还记得一开始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蔓草……”
“我问你啊!啊!”
“蔓草,我……”冯木锡伸手盖在脸上,语气低沉且痛苦,“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这些,人我一定会带回去,我自己这边也损失惨重,你要怪,让我回去再怪好吗?”
“行。”
挂断电话的声音很干脆,干脆到令冯木锡感到头皮一麻。
“你还说你和他没什么么。”冯木锡放下手机,摇摇头,无奈笑了起来。
……
另一边的某个天台,一个浑身黑衣裹着黑色头巾的狙击手正通过狙击镜观察前方的市区:“这里是猎鹰,没有发现目标,我们人员伤亡惨重,请求下一步指示。”
“好,你就在原地等我。”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狙击手闻言眉头一皱。
这耳机效果是不是太好了?
他慢慢回过头,浑身汗毛炸裂。
“我的指示到了。”恶鬼轻轻贴上他的脸颊,上翘的嘴角边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你!”狙击手反身从腰间拿出匕首,手才刚抬起,这把握在手心的刀却深深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晚安,猎鹰。”恶鬼表情陶醉的死死箍紧对方的手臂,仰起头,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杀戮所带来的快乐。
怀中人渐渐停止抽搐了,何子言低下头,看着这残有温润的手掌,微笑的用对方的头巾擦拭干净,而后推开这尸体,自己趴在这把m200上,歪头对准瞄准镜,进行自己操作喜好的微调。
“晚上好,羔羊们。”何子言轻声在耳麦边低语,通过热成像仪轻松锁定了名正往这栋楼摸过来的敌人,“现在,是我们的游戏了。”
“咔噔。”
枪响人震,被誉为准确度最高的m200在黑暗中喷出花火,子弹冰冷无情的炸飞挡在前方的木屑,将藏在楼梯后面的人隔墙爆头。
“躲藏不要找木制物,这样救不了你们。”何子言嘴边的弧度逐渐扩大,狙击镜的准心又移向了另一边街道下的男人,“run。”
“咔噔。”
飞奔的男人应声断腿,整个人在空中以飞奔的姿势劈叉落地,而那条断腿就在他的身边。于是,惊惶的痛苦嚎叫在街上响起。
“咔噔。”
枪声再响,子弹洞穿“飞人”的眉心。
“谁是下一个?”何子言缓缓移动瞄准镜,话语轻柔的好似在与心爱的人交谈。
耳麦里的声音突然嘈杂,何子言皱起眉头,刚要摘掉耳机,一道邪异的磁性嗓门便突然驱散了所有噪音,清晰响起:“是何子言吗?哎呀呀,我终于听见你的声音了。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杀了我这么多手下,看来身手还是继承的很好呢。”
扣扳机的手指逐渐发白,何子言顺着镜头看去,看见了那站在街边尸体旁的男人,以及他身边那一群巨兽。
壮,太壮了。出现在何子言镜头里的人没一个身高低于两米的,其中那个与他热烈聊天的男人足足有两米一高,那一身肌肉更是要把衣服撑破一般,粗壮的脖子可以随便看清上面的青筋和血管,一头黄色的长卷发更是做成了垄沟辫,面容俊邪,鼻梁似白人那般的挺拔,右眼上有一条长长的竖疤。
“嗨。”镜头里的男人转头看向他,脸上笑容十分灿烂,那双牙齿竟然被全部打磨成尖牙利齿的模样,与野兽无疑,“何子言,我要来找你了哦,我的……好师弟!”
“嘭!”
这是什么速度?!
镜头里的人全部化为残影,何子言震惊的瞪大眼睛,而刚才那人的话语,更是令他整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
第七十一章 这个师兄强的过分
“嘭!咚!咚!咚!”
仅仅过去了五十多秒,从那边街道到这里的距离足足有八百多米,可他们,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能边来到了这边,期间还有十多层的楼梯!
这群人形凶兽踩踏楼梯的声音轰鸣作响,何子言深吸口气,整个人呆呆愣在了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子言!!!!”
铁门扭曲变形,冲在最前面的这个怪物狂笑着弓起双脚,跳了一米多的高度,直挺挺的用双膝从上而下砸向师弟的面容。
死亡感不断刺激头皮,多年生死一线带来的反应让何子言在一瞬间忘记了一切。他张口吸住一口气,体内纵气狂吼着喷涌而出,为这枚即将打出去的拳头赋能!
“咚!”
骨头与骨头相碰,何子言在这样的巨力下整个人往地上一栽,而空中的那个男人也亦是翻着身体往后倒飞。
“哈,哈哈哈。”双脚在地面摩擦出一道黑痕,怪物抬起头,瞪大眼睛的咧嘴大笑,“爽,真爽,额哈哈哈哈。”
衣服下高高鼓起的肌肉又一阵律动,这个怪物迈开步子,上半身向前下伏到腰部左右的位置,一双长手一前一后拉开,用这种奇异的发力姿势再次启动。
“嗯?”他的鞋底已经把地板摩擦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可人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回归平静,变成一个高冷的美男子,“哦,差点忘记和你介绍自己了。”他说到这抬起头,一脸冷漠傲气的用手指点自己的肩膀,“我叫尊龙,你的师兄,也是何金银那老头的……额……哦,对了,第一个徒弟。”
“他,不叫老头。”何子言慢慢从地上爬起,狭长的眼眸里满是冷光。
“哦。”尊龙点了点头,而后整个人一破功,又变态大笑起来,“那我们就来吧!好师弟!”
“咿呀!”
双方直冲而上,猛烈的撞击在一起发出阵阵沉闷的拳肉搏杀声。至于跟着尊龙一起上来的其他巨兽;他们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天台边摆着pose,个个宛如古希腊里的美男子雕塑一样怪异。
一记阴手刺入对方的腹腔,何子言抬起头,看着自家师兄这毫无反应的样子,瞳孔猛地一缩:“你,你这是变成基因人了?!”
“哟,好师弟你懂的还真多呢?”任由何子言发力,尊龙合上嘴,露出微笑,那狂放不羁的头发在风中舞动,“没错,我确实是在三年前进行了基因改造,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这学不了纵横的师兄很可怜呢?桀桀桀桀桀。”
他说完将背部弓起,将何子言的手能从皮肉中抽出来,接着,这双宛如野兽般残暴的眼睛不带丝毫人类感情:“我要上了哦,好师弟。”
“阳一!开门!”
带着风声的手刀狠狠朝着何子言的颈部劈下。何子言不敢有丝毫大意,弯腰扎起马步,两只手贴住这只和女人大腿差不多粗的手,提起口气,直接顺势而上,想要直取对方要害。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没用没用没用!”双方快拳交锋,尊龙那劈下去的手突然握拳砸在何子言的双掌上;癫狂的发出机关枪一般的话语,“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尊龙另一只手臂抡成直角,对准何子言大开的中门就是一记快短狠的寸拳!
“噗!”以往打在别人身上的阴手回到了何子言的皮肉上。他弯腰喷出一大口鲜血,但却在尊龙随之而来的膝顶到来前用双手挡在胸前,接住对方这一击,并顺势往后翻空一脚踢在尊龙的脸颊上。
“呵。”尊龙慢慢转过头来,擦掉脸上的鞋印子,目光移向又与自己拉开距离的何子言,“不错嘛师弟,抗击打能力很好,接了我这一拳还能有意识,不愧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呢。来,现在给我看看纵横的威力吧,师弟。”尊龙仰起头,张开双臂迎接何子言的身躯,“来!让我看看那老不死死都不肯教给我的到底是什么!”
“咿呀!”
对方身影如同炮弹般射了过来,尊龙露出笑容,扎好马步,左手手掌拖住竖起来的右手的手肘,用何子言最熟悉的方式来破解何子言最熟悉的进攻。
寸拳砸向他的胸口,尊龙两手往下一摊,无趣的摇了摇头:“师弟你这样就真打不赢我了呀。”
何子言没有答话,握住对方的双手,而后双手往上一撂,竟然放弃了对尊龙的压制。
“这是?”尊龙低下头,表情变得疑惑不解,“师弟,你就这么想死吗?那……好吧~”
他刚准备蓄力再给自己这师弟来上两拳,好让这段千里迢迢的旅途有个句号。可眉头忽然一抖,一种极度的危险感让他瞬间想要收式守住自己。
一步错,步步错!
灌满内劲的两拳狠狠砸向尊龙还未来得及挡住的胸口,如此刚猛霸道的两击穿透皮肉,将这股巨力宣泄在尊龙的剑突下,捏住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
“噗!!!”
尊龙脸色涨红的喷出一条血线,心脏的悸缩让他差点提不上那口呼吸,一时间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何子言接下来的拳头如影随形,可站在尊龙身后的雕塑们也跟着启动。
“啪!啪!”
何子言只与这几人交手了片刻便转身跳下天台,剩余的巨兽迈步追去,但被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气的尊龙大声喊住。
“是他……是那个老不死的……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脑海中的身影重叠,何子言刚才那一拳的姿态分明就是另一个不学太极路数的老怪物的招牌招式,“曹焱淼!你竟然敢把这个都传给了他!!他凭什么!他凭什么啊!!!啊!!!”
尊龙狂啸着捶打自己的胸膛,那声音将天台下的一户人家都惊动了走上来看了眼。
“老家伙,你们就这么不待见我对吗?”重新恢复理智,尊龙低头发出一阵狞笑。擦掉嘴边的血迹,他转身慢悠悠的往扭曲变形的铁门那边走。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大半夜的在楼顶大呼小叫什么。”这个干瘦黝黑的住户吞了口唾液,仰头看着这些最少都比他高两个头的男人们,鼓起胆子指责了一句。
“咚!”
有他脑袋一半大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鼻梁上。这人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直接死在了原地,留下鲜血在铁门上拖出一条印记。
“通知其他小组的人,不要让他跑了。接下来我还要和他慢慢玩。”
“是!”
第七十二章 这颗心似乎变得温热了
凌晨六点,朝阳在这片混乱的区域升起。阳光驱散黑暗,却无法驱散活在这里的人内心的恐惧与害怕。
何子言一路逃窜,路上哪怕遇上了许多警察。
他根本无法寻求救援,因为身后的这qun家伙已经向他展示了藏在外套里的炸弹腰带,这些猛烈的炸弹若是引爆,今早死亡的人数足以登上各大国际媒体的头条版块。
疯子,这些都是真正的疯子。
一想自己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师兄,他再次咬牙躲进一户商超内,依靠自己灵敏的身手钻入一间试衣间,而后把门锁紧。
他究竟派了多少人过来,究竟……多想我死?
将头靠在木柜上,何子言仰头剧烈的喘息。尊龙那一拳,已经让他埋下了内出血的伤势。好好休息片刻,他拿出通讯用的手表,最终无奈苦笑一声,屏气凝神,冷静的想着接下来的逃跑计划。
通过这一路的追杀,何子言可以肯定对方准备了无人机这样高空侦查工具,信号阻断器的技术含量也是国际顶尖水准,再加上每一个根本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徒劳呼救只会不停害死更多的当地人。
“我什么会在乎这些了?”念头一到此,何子言低下头,脑海中闪过几道人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一摸这颗心脏,竟然是温热的。
何子言又笑了,周围的人声逐渐逼近。他shen手从试衣间里取出几套衣服换上,用此来预防对方在他身上进行了气味标记。
拉开衣柜门,他举枪将在不远处排查的一名敌人爆头,又开始了亡命之旅。
……
码头边的指挥部,冯木锡揉了揉脸颊,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侧头看着自己的组员周周:“情况。”
“刺头他们在毒sanjiao的679.114,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一头中性短发的周周拉开椅子坐在组长身边,翘起长腿,似一座冰山,“今晚来的另一组人不是毒贩,装备顶尖,至少数百名,目前全都潜伏在市区,应该是在追击何子言。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菲利摩斯集团的人马,毕竟是他逼死了他们集团的a*特工。”
“那他人呢?”
“刚才在城东的商城附近发现了他,等我们人过去他就不见了。”抱着狙击枪回来的啊天开口对冯木锡报告道,“我们人手根本不够,现在市区人这么多我们也不敢开战,而且当地警方知晓对面的实力后根本不想派人送死。”
“这个我知道。”冯木锡又点上支烟,声音有些沙哑无力,“我们军队进场还要三个小时,等到那时候,人都死了吧。”冯木锡露出冷笑,脚下的烟头都可以堆成小山,“对面这伙人的来头我会摸清楚的,今晚的仇,我们华夏不会白吃。”
他的话语从牙缝中挤出,一旁的两名组员闻声没有言语。
一开始只是抓一批毒贩而已,谁会知道事情能发展到如此地步?这样的恐怖行动可以说比中东的还要猛烈!
短暂沉默过后,周周举头看着面容十分憔悴的组长,开口发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冯木锡猛抽口烟,弯腰用手擦拭额头,“你们休息一下就上飞机去毒sanjiao,把刺头救回来,这一次的人手很充足。”
“何子言呢?”
“希望能拖到我们的救援吧。”冯木锡无奈一笑。
……
救援还在路上,身处渔网深处的何子言……还在拼命战斗!
“咿呀!”
带有爆炸性力量的鞭腿狠狠踢在一名改造人的头上,何子言转身坐在对方的肩膀上,双臂死死禁锢这个巨兽的头颅,脸色涨红的发力,想要将这巨兽彻底绞杀。
“吼!”改造人shen直双手捏住何子言的肋骨下方,直接要将对方的肺部挤爆!
“嗬……”剧痛袭来,何子言死咬牙关深吸口气,这种狭路相逢的对局,谁先退,谁必败!
“喀……喀嚓……”
布满青筋的手臂逐渐收缩,改造人的眼球开始充血,那硕大的脖子更是要被何子言的双臂挤爆一般。
终于,死死嵌入何子言皮rou里的手没有了力气。
“咚!”
双方一同直tingting的倒在地上,何子言艰难的翻过身,抬头看着天空,长大zui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第四个……这是他遇见的第四个基因改造人。
肺部开始抽痛,这qun改造人专攻肺部的自杀式袭击方式已然让何子言快要失去内功的优势,如果没有纵横内功的帮助,他根本不可能是这qun人形凶兽的对手。
“尊龙……”慢慢从地上爬起,何子言弯腰跪在地上,双手撑住无力的上半身,一阵痉挛,还是吐出了那口血,“我会杀死你的。”
抬起头,何子言宛如直面诸神的人族巨子。
两个小时后,小镇出城公路,一辆载满人的绿皮大巴平稳的行驶在大路上,朝阳正好,一路上绿草茵茵,倒也不失为一副好景色。
找了个丛林遍布的地段下车,何子言裹紧头上的围巾,步伐缓慢的走进大山里。
终于逃出来了……
他将外套脱掉埋在土里,露出满身血污的内衬;踩着泥巴行走。树叶轻声作响,动物排泄物的臭味混着瘴气钻入鼻腔,让他感到呼吸有些阻塞。
而这,对于一名练内功的人来说是最坏的干扰。
“竟然能养活这么多基因战士……”
弯腰吐出一口淤血,何子言神情平静的靠坐在一颗树边,左眼一胀一胀的剧痛,整个身躯也跟着颤抖,肺部的灼烧感更是让呼吸都疼得牵扯到了神经。
他开始大口的喘息,刚才那一场战斗带来的影响已不是纵气能够压制的程度了。现在的他,最需要的就是一段质量极高的睡眠……
远方灯光熄灭,这座密林终是归于漆黑寂静。
一觉醒来,何子言从老树上爬下来,扭动了下脖子,状态不似刚才那么虚弱。他从满是泥泞的口袋里拿出那块通讯器材,发觉这东西已经被刚才某个强化人的膝顶彻底给摧毁了。
于是乎,他失去了与外界联系的方式。
咬紧牙关,何子言慢慢站起身,抬头看了眼太阳落山的方位,估算好自己的大体位置,开始寻找水源汇集的地方。
有水的地方就有文明,这是一个饱经沙场的特工理所应当知道的事情。荒野求生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七十三章 野兽
弯腰捞起一把泥巴敷在伤口上,何子言开始就地取材为自己进行一些基本的治疗与伪装,周边的动物这么多,他也很难保证会不会遇上什么大家伙让自己的性命交代在这里。野果,草药,藏在根茎里的水分。他依靠着知识的力量疯狂汲取身边这些可用的资源,一路走一路找,脚下的速度却并没有丝毫的减缓。
被挡在叶子后的光线终究是暗了,他shen手感受周围的风,闭眼预测今晚的天气,再次睁眼,不远处的丛林里却多出了一个身影。
“何子言,你让我找到好辛苦。”那人蹲在在一棵老树下,无声的翕动了zui唇,“一组改造人都杀不死你,何金银那杂种果然给你这关门人留了一手。”
他收起似野兽的坐姿,以手托腮,不带感情的发出如刀滑过玻璃的嗓音:“来,又到我们了,我的……好师弟……”
“嘭!”
对方的身影似炮弹般向前扑压,何子言在原地起式,扩张的xiong腔再次吸入一口大气!
“咿呀!”
快到带有残影的鞭腿直直扫向他的脑门,何子言抬手挡住这一击。可他对面的这位师兄也已然是熟知所有古太极门路的超级高手!
何子言吃力的顶住这狂风骤雨,从昨晚到现在的搏杀已经让他的身体产生了不可逆转的疲惫感。
后续的侧翼踢狠狠甩在何子言的腰腹上发出清脆的劈啪声,接着尊龙那硕大的拳头依然破开了何子言的防御,气势磅礴的窝进对方的心腹,狂暴宣泄着其中的巨力!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用同样的招式打败我!!”尊龙择人而噬的发出怒吼,唾.液更是随着声带震动从zui里飞出,整个人就是一个完全没有理智的疯子!“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噗啊!”
能量一层层的穿透皮rou扩散到整个xiong腔,细胞破碎炸裂,何子言弯腰喷出一口鲜血,瞳孔的光泽瞬间黯淡无光。
“额啊!!!”尊龙一记坐佛蹲卡在何子言的下盘,左手反转向上,这杀意满满的肘击呼啸的冲向了自家师弟的下巴。
“噔……”
骨裂声响起,何子言在力量的传递下往后仰起头颅,那鲜血从口鼻处滑出一道凄美的圆弧,接着他浑身无力的跪坐在地,一颗头颅也深深埋进了xiong腔里,不再有丝毫动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尊龙看着眼前这一幕shen手捂住自己的脸,zui角的弧度伴随着身体的抖动不断扩大,“师傅,我的好师傅,你看见了吗?哈哈哈哈。”
指缝间的眼睛不带丝毫人类感情,尊龙欣赏着何子言的跪姿,而后双手抱膀的也蹲在他身前,撅起zui,一脸可惜的摸了摸师弟的头发。
“唔……我可怜的师弟哦,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嗯~叫你不好好学武功,这下被师兄教育了吧。”尊龙歪起头。一头垄沟辫的他十分狂放不羁,“小子言……师傅竟然还赐了你姓和名,哎哟,他这老人家还真是爱你呢。”
尊龙一想到此又笑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宛如野兽般锋利:“那就好好去死吧。”
他起身走到何子言身后,两手环住对方的颈部,深吸口气,表情陶醉的闭上眼睛,zui角那抹笑意始终未消退。
他缓缓发力,可手里的脖颈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rou软。
“噗呲!”
一枚子弹从地里射穿了他的脚。尊龙惊讶的垂下头,而后因为右腿扎入坑里导致整个人失重的倾斜。
攻防转换,二人四目相对,世界名画。
“像你这样的改造人,激素打多了脑子就不好使了吧?”粘稠的鲜血从鼻腔流出,何子言笑着抬起头,一口牙上沾满了鲜血,“这种子弹陷阱都能踩中,你说你是什么废物。”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只脚卡在坑里的尊龙放肆大笑,最后更是笑的捂住了脸。
“子言,我是真的小看你了。”仰起头来,尊龙一脸狞笑的看着何子言,“师傅没有教过你,在真的实力面前,所有的yin谋都是虚设么?没用没用没用!”
被贯穿的脚掌依旧发力,尊龙原地一踏,体型恐怖的身躯又绷紧成弓,再次向前方砸去!
“嘭!”
何子言亦是毫不退缩的迎上对方的撞击。力量的反作用又让xiong口一阵剧痛,何子言张zui咬住尊龙的脖子,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后者的身上,两只手更是死死的掐紧对方的两只手腕,将师兄狠狠压制在地面上。
“来啊!!!”痛感刺激的尊龙双目赤红,他也毫不示弱的用左脚顶上何子言的腹部,被制住的手掌努力前shen,将那带着锐利指甲的指尖扎入何子言脖子上的血管。
野兽!这分明就是两只杀红眼的野兽在搏杀!
生死一线,二人都抛开了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那些招式和手段,各自凭着各自的决心,只想将对方彻底绞杀在此!!!
口中的血十分温热,何子言的脸颊彻底被鲜血染红,他很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失败,只能死在这里。
“嘟……”
嘹亮的哨声在这边密林响起,周围灯光渐起,伴随着阵阵狂躁的直升机风声。
“可恶……”尊龙的手指已经撕裂何子言的皮rou即将前往更深处,而自身也在失血的影响下感到有些意识模糊,“竟然这个时候还有追兵,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尊龙转而shen手抓住何子言的头发,直视着对方的桃花眼眸,脸上的狞笑没有任何改变,“你永远赢不了我,什么纵横,什么武功,时代已经变了,我会杀你,我会杀你的!!!额啊!!!!”
左小脚肌rou膨胀发力,尊龙再次蓄力一击的小踢腿将何子言直接踢在空中。他在解除压制后直接抡起拳头对着对方的太阳穴砸去!
“啪!”
不远处一声枪响,呼啸而来的子弹直接嵌入他那恐怖的肱二头肌中。
“吼!!!”手臂无力下垂,尊龙不甘的狂啸一声,站起身,在敌人进一步射击以前爬上树干,彻底消失在了黑夜里。
“咳……咳……”
何子言重重砸在地上,双目无神的原地抽搐,zui里更是有丝丝血沫往外冒。
师傅……
黑暗之前的光永远是如此的刺眼,他看着这束光,彻底没有了意识。
第七十四章 大戏开幕
晚上九点,华夏这间数一数二的军用医院迎来了一辆专属直升飞机。
“快!赶快把人给我搬过去!”风声呼啸,眼圈一片黑的冯木锡张口对着周围的人大吼。
早已准备好的医疗团队接过直升机上运下来的人,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使得其中的一个护士差点呕吐出来。
“病人心跳异常,可能是肺损伤造成的心律不齐。马上准备垂体后叶素加入葡萄糖,中静脉滴注,再准备机械通气治疗!”
“重度咯血,患者发热程度严重,不排除细菌的感染。肩胛骨骨折,手骨三处骨折,骨盆两处骨折,肋骨有六处骨折,轻度脑震荡,体表皮肤有撕裂痕迹,身体因竭力有轻微程度的肌肉抽筋。”
“脑电波异常,可能是失血导致的。建议再进行更深层次的检查。”
“心脏有问题,内出血严重,目前还未找到具体位置。”
“脊椎也有问题,下巴收到剧烈撞击,颅内影响还未查明。”
医疗团队一边又一边的报告着最新的检查消息,靠墙站立的冯木锡麻木的看着不停忙碌的医生,手中的烟已经烧到刺痛皮肤。
“木头。”浑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顺势望去,原来是表情沉闷的萧朗,“蔓草……在外面。”
“啊,啊?”被烟烫着的手一哆嗦,冯木锡回过神来,转头去看这条长长的医院走廊。
“兔子也来了。”萧朗低头摸了摸鼻子,“好像是和她顺路过来的。”
“李镇乾是不是也来了?”冯木锡露出笑容,手里的烟就这样被他生生掐灭。
“别生气。”
“都滚出去。”冯木锡抬眸直视着萧朗的眼睛,表情阴沉且愤怒,“全给老子滚。”
“你这么牛逼?”平静的女声在走廊那头响起,郑蔓草步伐缓慢的走了过来,面色还有许些苍白,“人给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蔓草……”站在她身边这个和超模一样身材的女人伸手拉了拉自己的闺蜜,“木头也不是故意的,咱们说好了来了就不闹。”
“医疗单呢?”郑蔓草没有理会兔子的声音,转身向旁边的一个护士招手。气场全开的她,根本不允许别人的拒绝。
接过单子,郑蔓草低头看着上面的详细记录,嘴角微微上翘,可爱活泼的俏脸此刻装满了盛气凌人:“这和死了有区别吗?木头?”
“你要怎么样?”短暂的沉默过后,冯木锡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冰冷开口,“我是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是我的问题,要不要我把命赔给他?”
“都冷静些。”站在郑蔓草右侧的男人开腔了,声音不大不小,却有着一锤定音的魔力,“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个人与国家,我们要知道取舍。”
这个留着黑色碎发的男人低下头,一双眼眸宛如星辰般璀璨深邃:“蔓草,何子言救得回来,你别担心了。他该得到的东西,一件也不会少。”
“等他醒了再说。”郑蔓草把手里的医疗单归还,接着弯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人是亘古不变的平静。
众人随之无话,留下急救室里的医疗团队不停的忙碌。
……
深夜西山,青云道观里有一道人盘膝坐在山头。周围寒风呼啸,只穿一件单衣的他似颗老松岿然不动。
“师傅,夜深了。”在旁边站了许久的赵剑煌终于壮起了胆子,语气轻柔的开口劝道。
“你看这星星。”曹焱淼手指星空,雪白发须随风而动,“它知道它要倒霉的时候都会暗下去,怎么人动了,还会被追上呢?”
“师尊……”赵剑煌闻声颤抖,道袍里的手一片冰凉。
“可能是命数吧。”曹焱淼收回目光,笑容和蔼的看着自己的徒弟。
“我已尽力。这趟香江之行,还是有点收获的。”赵剑煌轻轻提了句,微微弯腰,那声音甚至都不如风。
“不怪你。”曹焱淼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有些吃力的从石头上起身,摆手拒绝了徒弟的搀扶,“人间事天上道,大道玄妙至极,我等怎能窥视出它的冰山一角。”
“是极。”赵剑煌侧身让出条路,护着师尊下山。
他刚走半步,师尊接下来的声音却彻底凉进了他的心肺。
“可这人事里事事有人心,那这些东西,我还是有些办法。”曹焱淼晃悠悠的挪步下山,随意呢喃的话音顺风飘了好远,“命,很大的。”
……
在伦敦,这个坐落在某个街角的咖啡店生意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温不火。下午的阳光正好,店长看了眼空荡荡的座位,走出,回头将店门反锁。
“我能进去喝一杯咖啡么?”
慵懒又略带沙哑的女声在背后响起,那股温婉的伦敦腔让他手里的动作都顿了顿。
这一定是个极美的女人。
回过头去,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男人有片刻的失神:“你,你好女士,我今天有点事,要不……你”
“拒绝生意的商人可不是一个好商人。”女人嘴角微微上翘,礼帽下的深褐色眼眸十分勾魂,似乎能轻易洞悉人内心的想法,“更何况,你还在拒绝一位想要休息片刻的女人。”
店长重新解开了锁,侧身让女人进店,将机器都打开,走到吧台前拿起手帕擦拭了下手。
“你最擅长的是什么咖啡。”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吧台前,取出香烟。
“浓缩咖啡,不过我建议你来杯焦糖玛奇朵。”店长抬起头,愣了会,“不好意思,这里不能抽烟。”
“你倒是提醒了我。”女人微微一笑,阳光照亮帽檐下的脸颊,令眼前的男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液,“来一杯热牛奶。”
她伸手撑住下巴,美眸里的光令对方眩晕。
“好的……”店长神不守舍的点点头。
他转身从柜台上取出一个杯子,回过头来,却无意间看见了这个女人隆起的腹部。
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
他呆住了,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完美的女人会留下某个男人的痕迹,而且是……如此有主动权的痕迹。
“看够了么?”红唇上翘,那抹令人抓狂的戏谑牢牢锁住了这个男人的心。
“对不起……”店长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温牛奶轻轻放在桌上,女人侧头看着外面的街道,接通了手机。
“让他们去就可以了。”慵懒的声线在阳光下挠人心头,女人的表情愈发的玩味,“能像人挺好的,至少作为一名父亲来说。”
电话那头恭敬的应了句是,而后,整间咖啡厅彻底安静了下来。
第七十五章 苏醒
凌晨一点,何子言的专属律师带着一批私人团队强势进入了这间医院。
来到雇主所在的病房前,这名一丝不苟的洋人向站在门边的冯木锡递出了名片:“你好,我是简先生的专属律师,现在请由我们来接手简先生的后续治疗。”
伸手接过名片,冯木锡仔细看了眼上面的信息,而后将目光移向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发小们,最终开口对这名洋人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请你不要忘记,我的老板是一名资产十位数的年轻富豪。”律师神情平静的握住公文包,薄薄眼镜下的双眸十分犀利,“我作为他的专属律师有这个权利为自己的雇主调动属于他的医疗团队,这,也是最好的安排。”
冯木锡闻言沉默在了原地,而他身前的郑蔓草等人亦是没有开腔。
“需要我做些什么。”他还是让出了这一步。
“你们提供场所便好,这一次来,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律师微微点头,转身让身后的团队进入前面的急救室。
“我问了,上面收到了备报。”收起手机,萧朗从椅子上起身,站在木头耳边轻声说道,“情况都属实,不过消息不是我们传出去的。”
“呵。”冯木锡笑了,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拿出最后那根烟。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吸烟……”从急救室里出来的护士开口向他提醒道。
“拿。”冯木锡点上烟,伸直手臂,将手里燃烧的烟举在护士面前。
“木头。”李镇乾跟着起身,拉住自家兄弟的胳膊,半强硬的把他拖到了外面去。
律师对于这一切只是冷眼旁观,有条不紊的指挥自己的医疗团队接手何子言后续的治疗工作。
“你好,我能问一下何子言雇佣你们有多久了么?”一直安静坐着的郑蔓草发话了,表情平静,话语冷淡。
“五年了。”律师转头看向这个女人,“简先生以前非常喜欢从事激烈的户外活动,他的身体情况与个人病历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
“好。”郑蔓草点了点头,起身来到这个老派英国人眼前,“那就麻烦你们务必要将他治好了。”
“您放心。”律师低头应住,竟有些吃不住对面这人的气场。
人影散去,这名非常专业的“律师”轻呼口气,伸手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渍。
“简先生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一名享誉行业的医生走了过来,神情严肃的在他身边开口道,“我们需要更加先进的器材,但是在这里流程太过于繁琐,可能会耽误宝贵的时间。”
“用就是了,简先生的朋友会解决这些问题。”律师神情笃定的开口答道。
“好的。”医生转身走回急救室,开始了他们的争分夺秒。
……
一个月后,华夏大地经过了热闹热闹的春节,终是迎上了初春的第一缕风,那些被吹拂过的绿叶和花朵都在这格外温柔中向阳挺立,人间美好。
私人病房的电视机放着最新出品的电视剧,何子言靠在枕头上,对身边这个还在削苹果的人感到十分的无奈。
“这些我每天当饭吃也吃不完吧。”又一段苹果皮落地,何子言忍不住开腔了。
“哎呀,你没听你的私人医生多吃水果么。”郑蔓草笑嘻嘻的开口应上,手里动作不减,“您这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没留下啥后遗症,不就是医生平日里叮嘱的好嘛。”
“是是是。”何子言叹了口气,闭上眼,脸上有笑。
“啊。”
身旁女子传来吃痛声,他睁开眼眸,看着对方那割破的手指伸出了手:“你没事吧?”
十指相扣,下午的阳光正好洒进了二人的眼底。
红,绯红,绯红爬上了郑蔓草的脸颊。她如触电般将玉手从何子言手心里抽出来,而后低下头,捡起地上的水果刀,闷不做声的用纸巾包住手指。
这一幕,病房外的李镇乾看得分明。
“诶唷,你这报什么警察呢,当护士多好。”慢慢走进来的萧朗咧嘴一笑,看了眼站在门边沉默的李镇乾,跨马横刀的挤进小型沙发里,“这小何子醒了也快有二十七八天了,咱们郑纪委可是爱惜同志的狠嘞。”
“打你!”郑蔓草举起拳头,耳根彻底红润。
“哈哈哈哈。”萧朗看着对方这模样直接忍不住大笑,而后缩着脖子挨打,“哎哟,打两下就行了啊,你是不是仗着有小何子这个超级高手欺负我呢。”
“狗嘴吐不出象牙。”郑蔓草这下是彻底害羞了,咬咬下唇,转身走出了病房。
她与李镇乾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流。房里两人一个不听不问,一个闭眼休息,似乎对此毫不知情。
“怎么样了。”萧朗回头看向何子言,拿出烟,又忍住了手脚。
“挺好的,就是肺和右腿还有些问题。”何子言睁开眼眸,笑着回了句。
“臭小子。”萧朗轻轻在对方肩上来了一拳,嗓音与体型不成正比,“木头晚点过来,他这段时间和疯狗一样咬着那伙人不放,就是想给你出了这口气。”
“我知道。”何子言点点头,绑着绷带的脸看起来有些喜感。
“嗯。”萧朗也轻轻点头,双方沉默了下来。
再次相望,二人又露出了笑容。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萧朗从沙发上起身,拿起床头柜边上的苹果,边吃边往外走。
何子言目送着他,直到这个一头黑发的男人坐到自己身边。
“我喜欢她。”深邃的眼眸微微低垂,李镇乾抬起头,一字一顿,“从小就喜欢。”
“嗯。”何子言点了点头。
“你喜欢吗?”
“喜欢。”何子言也迎上这目光。
“你们有未来吗?实话。”李镇乾依旧十分平静,是万事都在手心的从容,“我帮你分析分析,蔓草家根正苗红,从上至下都不可能接受你这国籍,其次,她平常面对的人,平常做的事,很多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退一万步讲,你们真在一起了,双方间的各种现实差距会让你们累。”
“先别急着宣誓。”他抬起手,语调平稳,“这个国籍,我能保证你拿不到,我也没什么通天的手段,也不是那种喜欢在别人背后做事情的人,如果你坚持,我们就是敌人。你若是和她做朋友,我欢迎。”
“她是你的么?”何子言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眸格外明亮。
“我知道了。”李镇乾点点头,不再废话,起身离开了病房。
第七十六章 世间最难的就是喜欢
李镇乾走出医院,点上烟,细碎的刘海稍稍挡在眸子前,遮住阳光。
“聊聊?”在医院门口没走的萧朗回过头。
“行。”李镇乾点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影子在光下慢慢延长。
“我明白一些,但又不明白。”闷头抽烟走了许久,李镇乾终究是先开了口。
“这么多年了。”萧朗深吸口烟,搂住兄弟的肩膀,“从上次那事之后,我知道你和蔓草是彻底黄了,现在……你应该明白。”
“我不甘心。”李镇乾苦笑的摇着头。自小便是金字塔顶端的他遇见了这世上最无解的问题,“为什么会是这样?”
夹着烟的手不停揉着眉毛,李镇乾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挫败:“我可以,我真的什么都可以,我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她,她明明离我这么近,触手可及,却又感觉咫尺天涯。我还要怎么做?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喜欢上我?”
“你能怎样呢?”萧朗看着这喜欢某个女孩喜欢了二十年的男人,“那是女人的心,不是权力也不是钱,你再聪明,能让一个不爱你的人爱上自己么?”
“我以为我能感动。”
“你确实感动了。”萧朗深吸口气,拉着李镇乾在一块草坪上坐下,嘴角咬住烟,脸上有了笑容,“记得以前我们那个大院,东南西北四个大院,你为了郑蔓草打成了两个大院,后来陈坎虎和牧子也给你打服,四个院随咱们玩,随咱们见郑蔓草,不记得宫三了吗?别人就摸了蔓草的手一下,你追着他打到他爷爷家,整个院谁不知道你就是喜欢她。但是结果呢?”
李镇乾始终沉默,手中烟似最烈的酒。
“她就是不爱你。”萧朗仰头看天,口中烟被他吹进阳光里,“就像何子言的功夫,我就是学不会,这些是命,我们要认命。”
“我不甘心。”低头掐灭香烟,李镇乾轻声开口,“事儿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是兄弟。”
“那你要木头怎么做,你要蔓草和兔子怎么做。”萧朗看着这倔强,“从小的兄弟,不要走到这一步,这是大家的意思。何子言他可是为了和木头的一个约定差点死了,你现在出门找找,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可这是感情。”李镇乾边说边笑,整个人笑的有些发颤。
“兄弟,你做你的,我们谁都不会问。”萧朗脱掉身上的外套,“你要是憋不住这气,我陪你打。”
“过了。”李镇乾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抬起头,眼眸在阳光下分外耀眼,“我能等,一辈子等都行。”
……
夜深,何子言守着电视机上的节目发呆。
此时的他非常孤独,身边无一人。这种孤独,他忽而间非常喜欢。
尊龙的脸庞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伴随着之前的血腥记忆,他发现记忆中的那片灰更加深沉了,那种,血淋淋的快乐……
你们有未来吗?
侧身躺在床上,他闭眼深吸口气,李镇乾忍了一个月的话,终于是在今天下午说了出来。
一想到此,他不禁回忆起从病床上刚刚醒来时的场景……
那个女孩,或者说是那束阳光。她就站在他的眼前,咬住唇忍着哭声,那苍白脸色下的惶恐与歉疚,着实将他的眼眸刺的生疼,让他好生亏欠,让他不敢接住对方的拥抱,不敢用自己这双沾满血的手,触碰这朵美好。
“师公,我究竟应该怎么办?”眼眸睁开,何子言在这夜里轻轻呢喃,肺部还残有灼烧感,脑部与胸腔亦是如此。
这一刻,何子言好想好想西山了。
“哒,哒。”
脚步与开门声一同响起,进来的人带着一身烟味,体型消瘦黝黑。
“好些了吗?”冯木锡轻轻拉起椅子坐在何子言床边,抬头看着这片黑暗,没有开灯,“人还是没有找到头绪,他们太专业了,监控视频现场痕迹都处理的太好,要不是你后面吸引火力,那晚去的那一队人估计没一个回的来。而且,他们先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事。”何子言笑着摇了摇头,“毒贩那边怎么样了。”
“全端了。”冯木锡侧头看了眼门外,小心翼翼的拿出包烟,然后悄悄的塞了一根给何子言,“这群小逼崽子,我刚好没地方出气,让他们兄弟二人团聚了。”
“那就好。”何子言夹住烟,从床上吃力的爬起来,挺直腰,躲着接上了冯木锡手里的火,而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什么时候能下床?”两柄烟枪吞云吐雾,那火光在黑暗里微微闪烁。
“快了,这右脚发力太猛,后面又被其中一个人直直打中了膝盖,一时间有点问题。”何子言侧身嘬了口烟,将烟灰点入冯木锡早已准备好的杯子里。
“你呀,以前经常受伤是吧?我看你那群医生个个虎的很,本来我还想给你报销医疗费的。”冯木锡闻言心头一定,翘起二郎腿,脸上有了笑容,“一人挑一队人还能跑这么远,现在我们部门个个都晓得你这号人物了。”
“得,这事儿我可不敢做了。”何子言学着冯木锡的语调开口打趣,“你跟萧朗两个合伙把我坑到猛甸背这么大的事,要不是后来蔓草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我一开始是当教练的嘞。”
“哈哈哈。”冯木锡被烟呛到了,赶紧摆摆手,手里的烟跟应援棒一样一晃一晃的。
“对不起。”
声音轻轻发出,听得何子言眼眸微微低垂。
“说一遍就够了。”何子言将烟掐灭,把被子拉到鼻梁处。
“行。”冯木锡微笑的应着,将现场的痕迹处理干净,带着烟灰杯站起了身,“等你好了,咱们好好喝一顿,老饼他们也一直问着你。”
“好。”何子言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溜了。”冯木锡摆摆手;将病房门轻轻关上,接着狠狠搓了把脸,一脸认真的快步下楼,准备继续和那伙人耗下去。
第七十七章 回
又过了三天,身体进一步恢复的何子言终于可以下床行走。
今日有雨,上天的这场馈赠洒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何子言拄着拐杖慢慢行走,一旁的郑蔓草挽住他的手臂,极其耐心的陪着他走在雨下的走廊,安静听着雨声淅淅落地。
一头长发被悉数剃干净,如今的何子言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柔成笔墨的桃花眸子清澈明亮,少了那股子阴柔,多了几分生机。
郑蔓草看在眼里,眼弯成了月牙儿。
“这拐杖还好使嘛?”今儿的天气还有些冷,她缩紧身上的米色外套,将里面那件白色的高领毛衣盖住。
“还行。”何子言低头看着手里的黄花梨拐杖,微微一笑,从兜里拿出根烟。
郑蔓草见状又举起拳头。她身边的男人却笑着叼上了烟,并主动将头放的低下,方便对方敲自己。
“你呀……”郑蔓草没好气的给了个白眼,“上次给我抓个现行就更加明目张胆了!怎么抽不死你类!”
“肺早好了。”何子言答非所问,叼着烟望向楼外的雨,表情沉静。
郑蔓草也没有打扰他,就默默的陪着……
下午,终于确认可以出院的何子言一瘸一拐的上了萧朗的车,至于那株蔓草嘛,则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日子还长,二人心里都明白的紧。
“爽些了没。”萧朗伸手将后座上的毯子拿过来扔在何子言身上,踩动油门。
“感觉肺有些怪怪的,可能内功有些了长进。”何子言深吸口气,将毯子盖在腿上,整个人放松的往后靠。
“嗡……”
电话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号码,表情平静的点了通话键。
“你还要多久回来?”电话那头的女声十分的不耐烦。
“晚上到。”何子言看了眼窗外的雨,用手将那条受伤的腿挪到更里面一些。
“那你快点。”
对方挂断电话,何子言见怪不怪的收起手机,接着,拿出支烟续上。
“周蛮子那女儿?”开车的萧朗在旁边提了句嘴,“那生日你也没必要去,该咋样咋样,怕什么。”
“人在外地,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好。”何子言吸了口烟,用手背贴住口鼻,狭长的眸子十分好看。
“嗨,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萧朗笑了一声,侧面提醒身边这伤户并不是孤单一人,“等你那证件下来,只要乖乖的,不捅什么天大的篓子,我保证你这两年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叫乖乖的?”何子言听得笑了,轻吐口烟,鼻梁上还未好透的伤微微发疼,“难不成我对组织来说还不够乖巧。”
“你还乖,你别上个街一不小心一拳打死个人就行。。”萧朗弯腰做出呕吐模样,笑骂的给了何子言一拳。
何子言摇摇头,继续抽着烟。
双方沉默了会,萧朗盯着车前的雨,微微叹气:“小李子那边我搞定了,你和蔓草啥样……是你们自己的事,哎,我也不想说这么多,听得我自己都絮絮叨叨的。西北那边有个叫陈坎虎的,你见着了小心些,这人阴险的很,别惹上他。”
“和我有什么关系。”何子言低头拍掉落在身上的烟灰,这西装可是郑蔓草精挑细选的。
“确实。”萧朗翘起嘴角,伸手向何子言要了根烟。
……
晚上十点,拄着拐杖的何子言从飞机上下来。
沪市的天气有些凉,他拿出手帕捂住口鼻;轻轻咳嗽一声,抬步向前,一路引人注目:修长挺拔的身材,简单的寸头凸显出五官的俊朗与挺拔,茶黑色的长眸稍稍垂着,低沉深邃,仿佛一抹吞噬光明的黑洞。
他似从壁画里走出来的古老贵族,点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行走在红毯上。精心订制的西装在灯光下格外柔亮,周围人群寂静,何子言低着头来到地下二层的停车场。
汽车发动的声音喧闹吵闹,而在最里面的某个车位,一辆沉默休息的深灰色野兽正在等待它的主人。
引擎震动,one-1苏醒的声浪瞬间盖住所有的聒噪。
“好车。”驾驶座上的女人探出头,嘴角上翘的看着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何子言,“几个月不见,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切磋伤着了。”何子言开门上车,将拐杖放在车座后,闭眼靠在皮椅上,舒服的吐了口气。
周梦琪见此耸耸肩,也不打算多问。她使劲一踩油门,one-1炸裂的怒吼喝退了周围的车辆,留出一条空旷的道路。
何子言闻声皱眉,睁眼看向还在不停摆弄车辆的周梦琪:“我那不是有台居家车么?”
“那有什么意思,好车不就是用来秀的么。”周梦琪轻哼一声,点上支烟,开着这野兽一路轰鸣的杀出了停车场。
“你慢些。”
行驶到大路,柯尼塞格剃刀般的优势彻底展露。
“哟,你还怕这个呢?”开的正爽的周梦琪侧过头,看着这脸上还有个ok绷的男人,“要装逼就装的像些,这车不拿来飙,买的有什么含义。”
何子言闻言摇了摇头,不打算再和对方理论。
周梦琪也没管,自顾自的享受这刺激。
一顿飙完,热好身的one-1慢慢的停在了何子言的别墅前。
何子言开门下车,拄着拐杖抬头看了眼自家房子,再回头,发现车上那人并没有下来。
“你这车借我玩玩,迟点还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西安。”周梦琪伸手拍了拍这台大宝贝,探头朝何子言喊道。
“下来。”何子言两手放在拐杖上,脸色平静的直视着对方。
双方视线在空中碰撞。周梦琪冷笑一声,打开车门,拿着钥匙砸向了何子言。
何子言伸手抓住钥匙,脸上凝有寒霜的转身进门,却看见了抱着狗狗慢慢走出来的叶佳妮。
“你回……”叶佳妮抬头看向一段时间不见的东家,而后微微一愣,“你这,你这脸怎么搞的。”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挂在拐杖上的何子言,接着又看了眼一脸冷漠的周梦琪;低下头,把别墅大门拉开些。
第七十八章 冤家
三人沉默的走进屋,何子言在玄关左顾右盼一会;用手指撇了下鞋柜,接着脱鞋一路走走停停,巡视自己这唯一的家。
“你放心吧,我天天都有搞卫生呢。”陪在他一旁的叶佳妮笑着开口,而后举起怀里的男爵继续邀功,“你看,狗狗都被我喂胖了。”
“不错。”走完一圈,何子言肯定的点了点头;下楼回到一楼客厅,目光移向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周梦琪,语气不大好的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她住这儿呢,住了几天了。”叶佳妮立马开口解释道,“她爸把她卡停了,还不准她这边的朋友来找她,你没收到消息吗?”
何子言听得这解释微微蹙起眉,拿出手机翻了下短信和未接记录,其中确实有周满的消息,只不过当时伤情太严重,自己没有注意。
一见此他也没再多问,有些吃力的坐在正中的沙发上,放下拐杖脱掉外套,人一伸手,叶佳妮已经乖巧的接住了他的东西。
怎么这么乖了?
何子言看向这妮子,想要从对方的表情里找到些答案。
“嘻嘻。”叶佳妮仰头甜甜一笑,白皙的脸庞十分有韵味。
“佳妮,我饿了。”窝在沙发上玩游戏的周梦琪有些懒散的开了句腔,“冰箱里还有些饺子,我们蒸点饺子吃。”
“好嘞!”叶佳妮点点头,抱着何子言的外套和拐杖就要上楼。
“等一下。”何子言叫住了她的步伐,转头望着曲起长腿的周梦琪,语气平静的开口说,“她是我屋子里的人,和你有关系么?”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呢?”本来就有火气的周梦琪这下忍不住了,手机扔在沙发上,侧头迎上这男人的目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吃你顿饺子多少钱?我就没给她开工资么?”
“钱呢?”何子言伸出手,开始灵魂反问。
火,深深的怒火。周梦琪深吸口气,闭眼不看这处处和她作对的男人,忍住这股想要上前撕烂这面瘫脸的冲动。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肚子也饿了。”叶佳妮小心翼翼的步入雷区,开口缓解这冲天的火药味,“你要不要吃些?”
“吃。”何子言也收回了目光,用左脚勾起绕着他跑的男爵,一把将这肥萌的狗狗抱住,“有人给你加班福利,回头别忘了。”
“嚯。”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周梦琪冷笑一声,重新玩起了游戏。
乌云挡住月光,室内温度正好。
二楼厨房,叶佳妮将三包速冻饺子倒入锅里,专心致志的守在锅旁,心里默默的祈福。
希望他不要看见……
她虔诚的默念漫天菩萨的名字,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缓冲她姐姐做出的事情。
“咚……咚……”
上楼声逐渐靠近,她侧头看着缓缓上三楼的那个背影,伸手张了张口;更加紧张的闭眼祈祷着。
几分钟过后,何子言低沉的声音在楼上响起。
“叶—佳—妮。”
“我不知道,不怪我,和我没关系,都是我姐姐做的,我什么都不晓得。”叶佳妮听的这声音立马闭上眼,整个人都吓得缩在厨房角落里。
“嗯……”
阴影覆盖,对方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这妮子紧紧抿嘴闭眼侧头,根本不敢有丝毫动弹。
压抑的沉默不断折磨她的心头,楼下玩游戏的周梦琪都有些担心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你姐很有天分。”
答案响起,叶佳妮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那可爱的模样简直令人抓狂。
“她做的不错,是学过设计么?”换上一声睡衣的何子言双手插在兜内,低头看着这大气都不敢喘的少女。
“她,她,我,我,我也不知道。”叶佳妮懵逼的摇了摇头,而后回忆一下自家姐姐那就是恶作剧心态的泼漆手段,“她,她就这样做了两下,也没和我解释,我拉都拉不住。”
“嗯,就你那个在影视圈做武术指导的二姐?”何子言点点头,语气十分认真的回道,“那有时间可以介绍认识一下。”
“好,好的。”叶佳妮呆呆的点点头。
何子言也没再多说,转身上楼,边走边总结了一句:“随便带人回来,扣一千工资。”
“啊?”
少女发苦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听的这狠心的男人勾起了嘴角。
在四楼上了柱香,何子言再次回到三楼的主卧,打开私人电脑,调出监控软件,而后翻找这一段时间记录到的通话与短信记录。
画面很快传来,卡在衣柜墙缝死角的监视器将王菁菁低头学习的样子反馈到了电脑屏幕上。
这么晚了还在学习,华夏的教育确实很优秀。
何子言点上支烟,回忆了下自己被师傅边打边哭边学的画面,十分肯定的给屏幕里这女孩点了个赞。
继续查找记录,他发现这段时间除了家人之外又多出一个男同学与王菁菁聊天过密。眼眸微微眯起,他仔细查找对方的ip地址,最终调取到了这学生的模样。
“是那个胖胖的同学?”深吸口烟,何子言看着小窗口里这个照片微微思索,拿出手机,将罗伊编写的一个木马软件通过添加好友的形式给这个账户发送了过去。
城市另一头,一个正睡在床上看动漫的少年突然手机震动。
“嗯?这么晚了还有人加我,谁呢?”少年点开了消息,看着好友申请里这个火辣辣女孩的照片微微一愣,刚要点击同意,却立马想起了记忆深处女神的模样。
“不可能!你就算是我们学校的又怎么样!哼!”少年一脸坚决的点击了拒绝键,而后翻了个身,美滋滋的看着最新出的番剧。
消息回馈回来,何子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竟然失败了?”何子言有些费解的叼住烟,“罗伊这家伙不是说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这个木马病毒么?”
思前想后了几分钟,何子言拿下嘴边的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将这胖同学的模样记了下来。
饺子的香味慢慢浓郁,何子言闻着这味儿从床上坐起,再次看了眼屏幕里努力学习的女孩,合上电脑,起身往楼下走去。
“吃宵夜咯。”披着围裙的叶佳妮冲刚下楼的何子言露出笑容,小步上前,讨好的拉开椅子,将碗筷摆在对方眼前。
何子言没有答话,看了眼锅里的干饺和水饺;端起一旁碟子里的酱料闻了闻,起身走进了厨房。
“吃个饺子事还这么多。”坐在他对面的周梦琪冷哼一声,接着对叶佳妮温柔一笑,夹了个三鲜馅的给后者。
第七十九章 骗局(感谢掌控天涯的打赏!)
受伤并不影响早起,雾深了,何子言坐在清晨的阳台上,点上支烟,双手放在拐杖上注视着苍龙江。
这段时间会很忙了……
他梳理一下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低头深吸口气,接着重温经书几个时辰,在天色渐亮时开门下楼,走进厨房烹饪早餐。
锅碗瓢盆的声音叮咚作响,今天他打算做一顿以蛋为主体的早点;从冰柜里拿出蛤蜊,接着又备上几个香橙,一打鸡蛋、许些莲子百合等其余调料;动作娴熟的操控着两个锅子;拿出一个小碗,将刚刚做好的鸡蛋羹盛入里面,洒上一些抹茶粉;端着几个盘子转身,撞见了门口的那个身影。
“有事?”他看着精神奕奕的周梦琪。
“呵。”
周梦琪侧过头,等着对方出去后走进了厨房,而后将门狠狠关上。
何子言听着这声音抬起眼眸,也没有言语,安静的吃着自己的早饭。
“好香啊。”上楼声噔噔作响,一身睡衣的叶佳妮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坐在何子言身边,低头嗅了嗅碗里的鸡蛋羹,眼睛有了些神采。
“还是六点,可以多睡会。”何子言看了她一眼,将橙香口味的鸡蛋羹推了过去,而后又分了一半的蒸饺,“自己拿碗筷。”
“嗯!”叶佳妮点点头,弯腰抱住跟着来的男爵,起身开门进了厨房。
“诶,你怎么?”她看着手忙脚乱煮着饺子的周梦琪,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快帮我弄!”周梦琪以一副防爆兵的姿态将饺子扔入锅里,可那滚烫的水滴还是溅落了许些。
手臂被烫出片红,周梦琪痛叫的往后一跳;脸一黑,拿起手里的锅铲就想扔在地上。
“真是烦死人了!”思量再三,这个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一脸愤怒的把锅铲丢在一边,转身拉开门,气势汹汹的坐在低头吃饭的何子言对面,目光紧紧盯住后者。
“没煮你的。”何子言喝了口绿豆粥,风轻云淡的瞥了眼这座火山,伸出筷子,一只玉手却抢先将那笼蒸饺抢了过去。
何子言见此用纸巾擦拭了下嘴巴。双方目光再次交锋,噼里啪啦的溅射着火花。
“要不……你吃我的吧……”厨房门被悄悄拉开,叶佳妮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将自己那碗鸡蛋羹端给了周梦琪。
“放下。”
“不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处于战火正中心的叶佳妮表情悲苦。
……
吃过早点洗完澡,何子言换上一身崭新的西装;带上贺老人送的那副翡翠手链,精神抖擞的下了楼。
“你要去哪里?”在客厅清理地毯的叶佳妮抬起头,望着何子言穿鞋的背影好奇的问道。
“去处理些事,午饭不用准备我的了。”何子言穿上鞋,取下保时捷的钥匙,回头看了眼又抱着碗在客厅吃饭的周梦琪,“下午和你一起过去。”
周梦琪没有答话,边吃边逗着小狗,直到那门合上,才冲着那边冷哼一声。
驱车来到博泰集团楼下,清晨的上班族汇成一条条巨大的河流涌入各式各样的大厦,何子言戴上墨镜,拄着拐杖跟身边这些商业精英一起走了进去。
电梯一路上升,他看着电梯外的繁华市区,表情平静。
“进。”办公室大门拉开,坐在老板椅上的庞屹低头应了一声,而后放下手中的笔,表情诧异的看着一瘸一拐走过来的何子言,“伤着了?”
“前不久和人切磋,在医院躺了会。”何子言将墨镜摘下,对这商业巨鳄点点头,“没什么大事,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就行。”庞屹将身体往后靠了靠,思索片刻,接着开口道,“大后天我在香江有个局,你能过来么?”
“可以。”何子言在对方的指示下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收起拐杖,仰头看向那边的庞屹,“到时候需要我做什么。”
“就陪我一起吃个饭。”庞屹微微一笑,把话题引开,“听你之前说你还在燕京上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设计类。”何子言拿出烟,抬手向对方示意一下,而后点燃烟草,“艺术理论、策展、纯艺术、平面设计、室内空间设计,大体就是这些。”
“哦。”庞屹点点头,伸手挠了挠脸颊,“那我倒知道该你安排做些什么了。嗯……除了平常和我一起出差,其余的时候你就在那边的分公司担任设计主管。你上学后应该没时间回这边吧?”
“应该没有。”何子言想了想学校那边的课程。
“好。”庞屹拍下手,按紧办公桌上的呼叫器,“中午的客人什么时候到。好,好,来了直接敲门。”
“我还有事么?”何子言继续问。
“没了,你先随便坐坐,陪我见完那批客人再走。”
“好的。”将手中的烟掐灭,何子言起身换了个角落的沙发,闭目养神。
庞屹看了他一眼,也接着处理自己手头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秘书的开门声响起,庞屹收好手里的文件,起身迎向走进来的那一伙人:“黄总,好久不见。”
“哈哈哈,是有些日子了呀。”走在正中间的矮瘦男人快步上前握住庞屹的手,“庞总最近过的怎么样呢?”
“还是老样子。”庞屹微微一笑,松开手臂,接着转头看了看已经默默站起来的何子言,暗自点头。
一伙人来到集团十六楼的餐厅包厢。黄总一进门就从手下那里拿过一个盒子,满脸笑容的递给了庞屹:“刚从广城带了些土特产,拿回去给你老婆尝尝,听说对女人的保养很有好处。”
“好好好。”庞屹笑着点点头,一旁的何子言伸手拿过了盒子。
“这人是?”黄总见此开口问了句。
“新招的员工,保镖。”庞屹脸上笑容不减,安排着黄总这群人入座。
“哟,这倒还是个新鲜事。”黄总看了眼何子言,弯腰坐在了庞屹身边,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散发出柔柔的光亮。
“别看这小子年轻,身手好的很。”庞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将已经杵在角落的何子言叫了回来。
黄总一看这幕,眼中闪过异色。
第八十章 面瘫和面怒(感谢七分闲的打赏!)
饭菜上桌,因为是正中午,双方都没有要酒的意思。几口菜吃下去,黄总假装无意的瞟了眼何子言,开口向庞屹说道:“庞总,现在这团队,资金,背书,什么都搞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了吧。”
“还需要些时间。”庞屹转动餐桌,一旁的何子言只是吃饭,跟透明人没什么区别,“广场还需要竞标,具体什么时候没有通知。”
黄总闻言放下了筷子,叹气一声,凑近头,开口在庞屹耳边说起了话。
“呵,这倒没什么。”庞屹边听边吃,而后笑着向对方点了点头,“我们的这个项目,肯定可以正常完成。”
“那就好。”黄总也露出了笑容。
饭吃完,眼看没有什么事做的何子言开口向庞屹报告了声,在获得对方的许可后离开了博泰大厦。
他开门上车,眼神彻底锐利起来。
回到自家别墅,何子言不顾跑着从冲向自己的男爵,直接找到了在客厅看电视的叶佳妮:“跟我过来一下。”
“怎么啦?”叶佳妮抬起头,有些不解。
她起身随着何子言的步伐上了四楼,而后坐在了插着屠戮公的大桌上。
“你家还从事其他副业么?”何子言抬起眼眸,神色平静的直视对方的眼睛。
“副业?”叶佳妮疑惑的皱起眉头,“没有啊,我二姐从事演艺圈,我大姐在家看着武馆,爷爷奶奶都退休了,其他叔叔伯伯也差不多都是搞这些,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那你家有多大?”何子言伸手点点桌子。
“嗯……挺大了,快一个村了。”叶佳妮仔细想了想。
“这样么。”何子言轻轻吸了口气,侧头看了眼灵台,语气有些低柔,“我这次去西安,之后就直接去学校了,你自己在这边小心一些。”
“好。”叶佳妮点点头,而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什么。”何子言微微一笑,从椅子上起身,“以前的规矩别忘了。”
“嗯!”
与叶佳妮聊完,何子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点上支烟,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
前往西安的飞机上,何子言侧头看着窗外的云朵发呆,身边的周梦琪则戴着颈枕沉沉的睡去。对方的发丝碰上他的脸颊,感觉有些微痒。
思考再三,何子言伸手将这已经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摇醒;拿出那个小盒子,递了过去。
周梦琪睁开有些红润的眼睛,整个人都迷糊糊的。
“你的生日礼物。”何子言看周梦琪的样子就知道昨晚肯定又通宵了,“到这儿先给你。”
“神经。”周梦琪侧过身去,继续补觉,“那是我爸要的,和我没关系,自己给他去。”
何子言看着对方苗条的背部曲线,收回盒子,拿出手机闭眼听起歌来……
飞机落地,何子言喊醒还没睡饱的周梦琪,代价便是那直挺挺的白眼攻击。
“嗯……终于到了……”伸了个懒腰,周梦琪一脸舒适的闭眼露出笑容,接着从包包里拿出墨镜,人一戴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散发而出。
“小姐。”高瘦高瘦的小黑站在劳斯莱斯旁边,态度恭敬的向周梦琪弯腰行礼,接着才对何子言问了声好。
“嗯。”周梦琪将包和外套扔给对方,弯腰坐进副驾驶座,而后开口向小黑说,“另外派辆车,我不想看见他。”
“可是……”小黑两手一摊,听着周梦琪的语气不像开玩笑。
“没事,我可以等。”何子言神情平静的开口;上前将礼品盒递给小黑,“小小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客气了。”小黑接过盒子,十分不好意思的递给何子言一根兰州,“小姐脾气有些不好,您千万不要生气,马上就会有人来接你。”
何子言摇摇头,点上烟,抬手示意对方先走。
对方办事十分高效,烟才抽到一半,一辆黑色宝马x系就稳当当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何先生您好。”司机下车打开门,态度恭敬的邀请何子言上车入座。
何子言看了眼车牌上的五个七,在行人的目光中收起拐杖进了车里。
“小姐生日明天开始,您今晚就住在老板的大院里,想吃想喝想玩您直接和我说,我会为你安排妥当。”汽车上路,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神色平静的何子言,“您第一次来西安,一切消费都由我们老板负责。”
“谢谢了。”何子言低头回着郑蔓草的信息,随意应了声。
……
劳斯莱斯停在周姓大院的主房前,周梦琪一脸乌云的走进大门,视线一扫;一屁股坐在正打着电话的周满面前;侧头哼了一声。
“好好好,就这样办,我这有事。”周满掐断电话,一脸谄媚的弯下腰,“怎么啦,我宝贝女儿怎么这么生气呢。”
“你自己心里明白!”周梦琪侧坐的躲开父亲的脸。
“哎呀,我这不是担心你又在那边玩些乱七八糟的,你想想上次,喝了这么多酒还开车,你这群朋友还不管你,我肯定要发脾气啦。”周满伸出粗短有力的手掌,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女儿的肩,“还记得你小时候那次嘛,爸爸都是为了你好,不生气了啊。”
“我不是说这个。”周梦琪正坐了过来,抬头看向自家老爹,“你为什么硬要把我和那姓何的绑在一起,我看着他就烦,这次过生日也是,都没经过我的同意你就叫了他,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啧,这些都是生意上的事。”周满收回手,弯腰坐在了女儿身边,“爸爸有几个项目都需要这小子帮忙,而且他年纪也和你也差不多大,你们要是能成为朋友,爸爸有很多事情都会好做一些。”
“那我可不管。”周梦琪没好气的接上了话语,“你是不知道这姓何的有多气人,他老是和我作对,又处处排挤我,一天天的拉着脸,搞得谁欠他的一样。”
周梦琪边说边学着何子言那招牌的面瘫模样,惹得一旁的周满哈哈大笑。
第八十一章 世上的顺心如意
“诶唷,能把我宝贝女儿气成这样,那这姓何的小子还是有些门道咧。”周满点上支烟,卡在肉缝里的金表闪闪发光。
他抽着烟思索了片刻,抬起头,直视女儿的俏脸:“你生日怎么过我不管,反正这次回来别再和那小子闹了,你看你刚才做的事,有些小家子气了。”
“你是不知道!”周梦琪闻言握紧拳头,白眼一翻,向自己父亲倒起了这几日的苦水,“你说不允许我开他的车这也就算了吧,我和他家那小保姆玩的好他也看着不舒服,还说人是他的,我没资格使唤,后面早餐也故意不帮我煮,好像我干嘛他都看着不舒服,哎呀,说不清说不清,反正我是不想看见他了。”
“不想看就不看呗。”周满笑的看着女儿这摇成拨浪鼓的样子,“这次你生日只是叫他来的一个由头,以后你两碰不碰的见都还另说类,而且你换个角度想想,这不也是对你的一次锻炼嘛。”握住女儿的手,周满语重心长的接着说,“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但并不是任何事都会顺你意的。你觉的有钱了不起,但有些人就是不看钱,你觉得长得漂亮别人就该让着你忍着你,但也有像姓何这样的人不愿意为你买单,这人与人交往啊,千万别什么都站在自己的角度想,没有这么多理所应当,自爱固然好,但太过于自爱,那就是自私了。”
“你和那陆世杰呢,你两又是怎么回事?”话到此,周满又提起另一件事。
周梦琪闻声犹豫了片刻,偷偷看了眼父亲的表情:“他……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普通朋友?”周满笑了,表情和善的令周梦琪有些心慌,“那我以后可就把他当你普通朋友看了啊。”
“哎呀。”周梦琪抓住爹爹的胳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感情的事不能急。”周满深吸了口烟,一双小眼睛微微眯起来,“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防人的心还是要有的,以前爸爸可以保护你,但是以后呢?更久以后呢?家里这些房子这些车这些公司,到最后不都是要你来继承的么。你早已经成年了,琪琪。”
“那我可不管。”周梦琪抱住老爹,将头枕在对方的怀里,“反正我是你女儿,我就要坑你,就要你疼,就要你保护我。妈妈去世的早,我可就只有你了。”
“哈哈哈。”周满摇头发出阵阵豪爽的笑声,一身肥肉随之抖动。
笑完之后,他低头看着这小棉袄,语气认真的慢慢开腔:“那有些事,你可一定要听爸爸的。”
“我哪有不听了。”周梦琪闭眼靠在父亲的胸膛上,亦如八岁时的模样。
“好。”周满点点头,一脸宠溺。
……
“这是您的房间。”司机打开房门,将磁卡插在了开关上,转头对身边的何子言说,“餐厅在三楼,休闲区在八楼,您要是有别的需求直接叫前台,会有专人过来。”
“好的。”何子言点点头,进房将门关好。
又进行一道日常的检查程序,他拉开窗帘,低头看着下方的屋子,神情有些感慨。
竟然直接在自己院子里起了栋酒店……
何子言点上支烟,一时间摸不准接下来的事情。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接着走出房间,到三楼餐厅选了个靠里的位置;点了几道川菜。
餐厅内客人稀少,能坐在这里吃饭的人无一不是在某行某业有所建树的人才。
何子言放好拐杖,刚要拿出手机,一道身影便坐在了他对面。
“你就是何子言对吧?”说话这人二十六七,一头短发打理的非常干净。他递出名片,满脸笑容的开口道,“我叫谭游海,是做导演的,听说你这人是真功夫,有没有兴趣合作一下。”
何子言接过名片看了眼上面的信息;接着放在桌上,低头喝了口茶水:“不用了。”
“没事,那交个朋友也可以。”谭游海十分自来熟的叫了份碗筷过来,“做我们这一行,好奇心比较重,什么都喜欢打听一点,什么事情也都想多接触一些,这样才方便增长知识,您这人我前段时间就听说过了,准确来说,是传的挺神的。”
“诶,能加一下你的某信吗?”眼见对方没有反应,谭游海锲而不舍的继续说道,“多条朋友多条路。”
何子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手指轻点桌子,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
好友添加完毕,何子言看着对方的某信头像,语气平静的开口问道:“你这些事情,都是听谁说的。”
“随便问问都知道。”谭游海用牙签插了一块水果;边吃边答,“你是不知道你最近有多火,在我们西安这圈子,稍微有点名气的都知道你这号人,先不说你和周老板之间的事,单单是他女儿,周梦琪。她在沪市就住你家,还有你的那些车,你这传的贼神的身手,何兄,你太低调了呀。”
“这样么。”何子言点点头,将周围的盘子都挪开,方便过来的服务员上菜。
“能拼个桌?”谭游海抬头看着何子言。
“可以。”何子言盛满一碗饭。
“把我那桌菜移过来。”谭游海露出笑容,招手对服务员说了一句。
饭菜上桌,谭游海几颗青菜下肚,嘴一咽,又开始了话语:“明天生日会上,想了解你的人蛮多类,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有什么好了解的。”何子言嚼着嘴里的菜,微微摇了摇头,“我来这也没打算做什么,吃顿生日便饭就走。”
谭游海听着这话有些诧异,再一看对方始终风轻云淡的样子,竖起了大拇指。
吃过饭,何子言准备回房去休息。他身边的谭游海却叫住了他:“兄弟,咱们出去玩不?我知道有个地儿泡澡不错,边上烤肉店里的东西也是一绝,我请客!”
“嗯?”一听见烤肉这两个字,何子言放下了本要拒绝的话。
第八十二章 心头里要加砖添瓦
西安的夜晚只有一度。棉衣、冬大衣、皮夹克、厚外套、帽子、手套、羽绒服、皮袄等厚重保暖衣服统统上线,为自家主人挡住周围的寒风,护住温暖。
冰凉的空气流入肺部,刺的何子言一阵清爽。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他看着周围的院景,薄唇轻轻抿住。
“兄弟,这儿。”棕色的奥迪在身前停下,谭游海探出头,吐着热气向何子言喊道。
何子言开门上车,将打在脸上的空调风拉低些。
“车没你的好,你别介意啊。”谭游海看向何子言的侧脸,笑着开了句玩笑,“你这长相,稍微包装一下就可以拍电影了。”
“我不会演戏。”何子言摇摇头,目光移向前方那栋气势宏伟的主房,以及房子前停的那一排排豪车。
谭游海跟住对方的目光,没有急着走:“那就是周满的家,能住进这一块,那也就能进这边最顶尖的圈子了。”
“有些好车。”何子言看着那辆红色的恩佐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你的好些。”谭游海搭了句腔,踩动油门。
“嗡!”
他们刚要上路,一辆黑色的法拉利直直插在车前,接着用远光灯射穿里面的人。
“我靠,哪个孙子呢。”谭游海十分不适应的眯起眼睛,定睛一看,立刻又不出声了。
何子言沐浴在这强光里,低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法拉利车上的人下来,弯下腰,透过车窗看着里面的人儿,而后伸手敲了敲玻璃。
“何子言?”他对副驾驶座上的人喊了一声。
“是我。”何子言侧过头,印象里并没有和眼前这人有接触过。
“哦。”对面的人微微点头,脖子上的街头风格项链垂在光里,晃亮的紧,“认识一下,我叫黄文俊,听沪市的朋友说你有几台好车,改天出来玩玩?”
“没兴趣。”重新闭合车窗,何子言回头看向前方,皱眉用手挡住这刺眼的车灯。
“诶,兄弟,能把车挪一下吗?”驾驶座上的谭游海探出头,语气极好的向黄文俊商量道。
黄文俊听得眼皮都没抬一下,双手搭膀挺直腰,一副万事不好商量的样子。
“妈的……”谭游海看了眼沉默不语的何子言,准备下车和这人理论。
他打开车门,边走边从怀里拿出烟,人还没开口,整个肩膀就被往后一带,踉踉跄跄的站在了一边。
“要闹别在我家闹。”车灯下的周梦琪气场全开,一双长腿直逼超模。
“梦总,我这不是和他商量些事么。”黄文俊闻言笑了笑,伸手一拍奥迪车顶,转头进自己的车里。
法拉利咆哮启动,两台车里的两个男人隔窗相望。
“走。”看了眼法拉利的尾灯,周梦琪转头对身边这不知不觉便弯起腰的男人说道。
“诶,诶,好的,谢谢周小姐。”谭游海收起烟,小心的赔笑道。
车上的何子言始终没动,手指贴着嘴唇,眼眸下垂。
周梦琪走到他身边,敲敲玻璃,一双美眸不带感情的直视着这人:“去哪玩记得报数,你在这边的开销都算我的,不会不给你钱。”
她这个钱字咬的很重,听得何子言眉头微微皱起。
“就不劳烦你破费了。”何子言没有去看这目光,抬头示意重新回车里的谭游海出发。
奥迪车开出大院,谭游海拿出香烟,用嘴叼住点燃,那只点烟的手还有些颤抖。
“抽烟吗?”似乎是回过了神来,谭游海侧头向何子言开口问道。
“我这有。”何子言拿出包荷花,也跟着点上一支,语气平淡的说,“你这么怕他们?”
“怕,怎么不怕。”谭游海笑了一声,表情晦涩,“别人都是天顶上的人,我这一小导演万一做错什么事,一不小心给踩死了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那何必削尖了脑袋往里闯呢。”何子言轻吐口烟,表情不悲不喜。
“这你还真不懂。”谭游海摇了摇头,一双眼看着前方路,“咱们吧……其实也算不上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起点,可能就是我的终点。哈,是不是听的怪可怜的。”
“就因为钱?”何子言看向他,狭长的眸子里流过路边的灯光。
“钱是王八蛋,我是蛋中蛋。”谭游海笑着接上了话,“这年头,讲理想,要吃要喝要钱,讲成家,老婆孩子柴米油盐钱钱钱钱,人活着怎么能不提钱咯。”
“理是这个理。”何子言叼住烟吸了一口,“但人不应该这么不自信,自信,不是钱给你的。”
谭游海笑哼了一声,叹息片刻,说:“自信有什么用,你一部电影拍得再好再深刻,没人推没人捧,还不是给踩的死死的,但你片子里要是有几个巨星呢?人家管你好不好看,先买了票再说,你说是吧?哈哈。”
何子言听着他的笑,掐灭烟,低头回了一句:“再好是好到什么境界。是你认为的极限,还是世人认知中的极限?”
旁边的声音陡然消失,何子言抬头直视着对方的脸,还是那般清淡平稳:“你若真有这么好,这世间事又有什么能乱你心神?”
“那又有几人能做到?”谭游海又续上烟,翕动了嘴。
“我能。”
这道声音轻飘飘的响起,穿过肉体,砸在了谭游海的心头。
“我九岁练武,每日挥拳一千下,每出一拳,心底便多出一片瓦。我也本是空荡荡,但这万丈高楼就起在这空荡荡里。当你心底有这么大的山头压住了,你凭什么不自信?”何子言凝视对方的表情,汗水积压出来的傲气慢慢散发而出,“钱没了可以赚,但你人没有根,什么事都定不了,不要去怪世事,也不要责问现实。其实都是因为你,是你还不够努力。”
“兄弟,你踩着我了。”谭游海深吸口烟,不再说话。
来到这间硕大的洗浴城,恢复过来的谭游海一脸笑意的带着何子言走到前台。换好鞋戴好牌子,二人走进男更衣室脱下衣服裤子,准备好好享受这山泉水的滚烫。
“何子言,你要不要喝……”他在饮料柜里买了两瓶水,回过头,眼前的场景却令他发不出声音。
如果说伤疤是男人身上最好的纹身,那他眼前的这幅图案,便是无法形容的名画。
第八十三章 玩
清澈见底的山泉水咕噜流动,何子言二人光着身子泡在池子里,周围没有一人。
原因无他,只怪这个剪着寸头的男人太过于凶悍,一身的疤痕太过于张牙舞爪。
谭游海坐在他身边舒服的泡着澡,睁眼望去,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躲闪,似乎害怕与他的目光交锋。
他笑了。
“何子言,你这一身是怎么弄的?怎么还有枪伤呢?”谭游海侧头对闭眼享受的何子言开口道。
“以前喜欢打猎,有些是被熊挠的,有些是被树枝什么刮的,至于那些枪伤,大多是那些无证偷猎的人留的,小部分是和自己一起打猎的人留的。”何子言将头枕在池子边,整个身体全部浸入水里。
“卧槽。那你这些年还能活着还真是命大类。”谭游海干笑两声,目光移向对方的脸颊,“还好这脸没什么疤,不得不说,你这一身肌肉是真他娘的吊,看着都唬人,不脱衣服还真看不出你有这么壮。”
“坚持练就有了,这没什么。”何子言睁开眼睛,开口聊起了其他的话题,“你是拍什么的,做几年了。”
“去年刚做,一开始一直都在慢慢学,现在想要拍一部自己的片子。”谭游海抓了抓胸口,不小心看见了对方的规模,一阵汗颜,“我老师很厉害的,是国内有名的导演,不然我也进不了周家那个院子,诶对了,我今儿看见你和那周梦琪好像有些过节啊,怎么感觉她非常看你不顺眼呢?”
“从小蜜糖长大的女孩子不就是这样。”何子言摇摇头,坐直身子,胸口前的十字形疤痕宛如活过来般蠕动,气势骇人,“她和我不对付。”
“那你这次不是?”谭游海一听是这样,有些不确定的说了句。
“没事,就吃个饭,把之前那事做个了解。”何子言从温泉里起身,迈步往边上的洗澡间走。
谭游海见此不再多问,跟上对方的步伐,在洗好澡之后又进了桑拿室。
“按两下?”
温度将视线都热的有些扭曲,谭游海猛地喝掉杯子里的水,脸上的汗珠似雨水般滴落。
反观何子言,一身细汗爬满全身,随着呼吸慢慢流动。
“没必要。”何子言深吸口气,换了个坐姿,“再蒸两下就走吧,已经快十点了,吃过宵夜刚好。”
“行。”
“宵夜钱我出。”何子言侧头看着已经化身为水人的谭游海。
“嗨。”谭游海摆了摆手,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美滋滋的泡了顿澡,再次穿好衣服,两人都感觉精神抖擞。
出了洗浴城的门,那家人满为患的烤肉店就在街那头,香气扑鼻。
“他娘的没位置了呀。”谭游海给何子言发了根烟,进店一问,无奈叹息一声。
“等呗。”何子言双手插兜站在街边,嘴里的烟就这样叼着没有点燃,配上这寸头,帅痞帅痞的。
两人站在寒风里有一没一的聊着天,几番交谈下来,何子言对于影视圈的认识又加深了几分。
“你说那个姓叶的啊。我想想的……”谭游海抬起头,努力回忆满足这些条件的武行,“哦!那个那个,那个人是不是叫叶佳颖?就身手很好的,长得也很漂亮的,特别是那大长腿,比周梦琪那个还要顶,很有质感,不粗也不瘦。”
“她家什么背景你打听过么?”
“不太清楚,我没在香江那块混,很多不怎么了解。”
“那你平常就研究这些东西去了?”何子言看了眼谭游海,有了些笑意。
“男人嘛。”谭游海笑着抬起头,一拍对方的肩膀,“咱聊了这么多,你有女朋友吗?像你这种条件,女朋友应该也很漂亮吧?”
“没有。”何子言摇了摇头,不自禁的想到了某株蔓草。
“那没事。你想找,简单。”谭游海无所谓的摆摆手。
又等了几分钟,在店子终于是空出了个位置来。两人一路消耗,肚子里的晚饭早已被消化的七七八八,这一坐下,立马点了一大堆东西吃。
“我跟你说,这里的甜辣酱贼带感,”谭游海开口介绍起地方特色,“他这里不管是牛肉、牛腰还是羊肉、羊腰,统统都会刷上秘制的甜辣酱。这东西搞出来的烤肉,不仅烟火气没有那么重,而且肉的颜色也更红润,吃起来爆汁的,我只要一回西安就肯定要来尝尝。”
“好。”何子言点点头,叫了瓶豆奶。
几份烤肉前菜上来,这两人吃的那叫一个满嘴的油,可惜开了车,不然还能搞上两杯喝一下。
接着豆奶见空,两人吃饱喝足,何子言把单买好;上了谭游海的车。
“这日子过得才叫舒服。”用牙签剔了会牙,谭游海看着车后视镜,慢慢倒车。
“昂!”
嘹亮的引擎声撕破夜幕,一串闪电在马路上飞驰,那躁动的气流直接吹落几片树叶。
谭游海听着这声侧过头看了眼。冲在最前面的那辆红色的恩佐却突然急刹车停了下来,其余超跑也随之停在原地,里面的男男女女走了出来,靠向谭游海这边。
“哟,这还真tm的巧呢?”
仔细查看,这群人正是周梦琪他们那一伙人。
黄文俊吹着口哨走了过来,身边的女朋友画着浓妆,身材却也标致。
他站在奥迪车边,转头对众人中正中心的那个男人喊道:“老陈,那小子,这儿。”
“哦?”正聊着天的陈坎虎微微一笑,抓掉耳朵上的头发,带着众人走了过来,“何子言吗?久仰大名。”
陈坎虎靠在车窗上,脸上的笑容十分和谐,和谐到令人感觉有些不适:“以前早就听蔓草身边有你这号人,可惜最近没时间,这不,今天一起玩玩?我请客。”
“别人有钱。”黄文俊乖张一笑,搂住女友站在原地看好戏。
扫过这双有些摸不清神采的眸子,何子言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刚吃了宵夜,回去睡了。”
第八十四章 飙车
“吃饱了才有力气玩么。”陈坎虎站直身子,拿出包九五,递了一根给何子言,“咱们就飙飙车吧,国内唯一一台one1都在你家车库里躺着,要是说你不喜欢玩车,我可不信。”他说到这又看了眼谭游海,微微一笑,“那个朋友,你是荣顺的徒弟对吧?”
“啊?”被点名的谭游海顺着看去,“哦,对,那是我老师。”
“嗯。”陈坎虎应了一声,拿着烟的手动了动。
何子言接过烟,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谭游海。
“走吧。”陈坎虎伸手帮何子言点上,侧起头,一双眼睛直视着对方。
此情此景,周围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事态发展,包括站在不远处的周梦琪。
“你先回去。”何子言终于点下了头,拍拍谭游海的肩膀,开门下车。
陈坎虎回头对身边的伙伴们招招手,各自上车,超跑的引擎声再次轰炸整条街道。
何子言站在这些车边上,无一人理睬他。
狭长的桃花眸微微低垂,他在这样的轰鸣声中深吸口烟,在路人眼中,比小丑更为滑稽。
一辆兰博基尼慢慢掉过头来,车窗下降,露出里面那个冷着脸的女人。
“上车。”周梦琪看了眼到现在还是一脸面瘫的木头人。
“谢谢。”何子言打开车门,语气平静的谢了声。
周梦琪闻言嘴角勾勒出冰冷的弧度,摇摇头,踩动脚下的油门跟上车队。
车队一路横行霸道,红色恩佐上的陈坎虎看了眼后视镜,拿出呼叫器:“世杰,那人上琪琪的车了。”
“看见了。”stradale上的陆世杰猛踩油门,脸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玩玩?”
“可以。”
“好,那我通知一下。”陈坎虎打开公共麦,坐在他身边的女人露出笑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各位各位,平安山路,三十。”
“三十太少啦,五十吧。”
“五十可以。”
“没意见。”
“行。”
“收到。”
“琪琪你呢?”没有得到周梦琪那边的回应,陈坎虎又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呼叫器经过短暂的沉默,周梦琪的声音逐渐清晰:“一百。”
“哇,梦总你玩真的?”黄文俊拿起呼叫器,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身后的公牛,“你这是马上生日还要宰我们一顿是吧。”
“哈。”陈坎虎露出笑容,抬起手,身边的女人立刻为他点上支烟,“真玩一百的?那我和陆世杰就不会手软了。你到时候别在生日上趁机要钱哦。”
“说一百就一百。”周梦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
“那好。”两车并齐,陈坎虎与陆世杰隔窗对视一眼,“下一个红绿灯,然后直接上山路,没问题吧?”
“没问题。”
大家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兴奋。
至于那辆兰博基尼里的气氛,却十分沉闷。
“你很难赢。”何子言看了眼脸色始终没有回暖过的周梦琪,还是出声提醒道,“最前面那辆sf90,stradale是法拉利新出的插电式混合动力车。90涡轮增压、3.9t,v8发动机再加三台电动机组成的混动系统。v8的性能你玩车的应该懂,0-100比你这公牛还要快个0.3s。”
“用你教?”周梦琪侧过头,此时车队已经在象征着起始位置的路口停下,“抓好你的安全带,好车不仅仅是用来摆在家里看的。”
何子言吸了口气,不再言语。
绿灯亮起,这场价值100万的比赛正式开始!
“呱呱!”
兰博基尼刺激的尖叫声炸穿街道,引擎发热,驾驶座上的周梦琪一脸认真的紧盯前面的路段,动作看起来十分的熟练。
还是有些水平。
何子言默不作声的看着对方的操作,闭上眼睛,不再去关心这场必输的赌局。
作为一名曾经的王牌特工,何子言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个车队里速度最恐怖的并不是那辆新出的stradale,而是此时都一直稳居第二的红色恩佐。
那辆的改装……并不是国内人的水平。
再次睁开眼,何子言侧头看着窗外快到变形的流光,狭长的眸子深沉如此时的夜色。
盘山公路最大的特点就是弯道奇多,基本上没有什么直线冲刺硬刚跑车性能的路段,而这些对于一名驾驶者来说,也是一种深刻的考验。
再次依靠弯道超车,周梦琪终于插入了第一梯队,暂时排在了恩佐的后面。
“陆世杰这家伙。”她看着最前面那辆车的尾灯,捏紧方向盘,准备在第三个弯道再试试抢拼一波,依靠一个好的车身位完成逆转。
“前面的u型弯你插不进内线,这是玩车,不是玩命。”何子言注视前方的道路,再看一眼死死压住气流的恩佐,“他也不会让你进去。”
周梦琪没有回话,还是那副专注认真的模样。
关键位置来临,公牛发出一声急促的换挡声,接着,后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刺耳激烈。
“急了呀。”车上的陈坎虎露出笑容,双脚一踩一松,手里的方向盘应声疯狂旋转。
“哗!”
两车同时漂移,处于后部的公牛几乎是贴着恩佐的车尾移动!
如此关头,陈坎虎笑着抽了口烟,再次换挡,脚下跑车彻底苏醒!
“轰!”
几乎要被挤出内道的恩佐陡然间嘶吼的摩擦后轮,整个车在强大的马力下迅速回归身位,压住咄咄逼人的公牛侧飘出弯。
力量漂移!这是mr车种最常见的破局手段。
抢位失败,周梦琪狠狠的拍打了下方向盘,继续跟在恩佐的后面吃灰。旁边的何子言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也取出支烟点上。
后续几个弯道走完,这场已成定局的比赛还是来到了终点。
打开车门,陈坎虎十分畅快的扭了扭脖子,上前与陆世杰击了个掌,跟着又围上来的朋友们开始聊着刚才的细节。
“卧槽,老陈,你们两个是真的虎,每个弯都压着走,他妈的车好就是不一样。”黄文俊伸手推了会老陈的背,目光移向那辆还散发着热度的公牛,“梦总这一下……不会真生气了吧?”
第八十五章 主见
“怎么可能。”陈坎虎摇了摇头,转身迈步,来到那辆公牛车边,一脸笑容的看着还在车里的周梦琪,“琪琪,世杰还会真要你钱呢,都是玩着好玩的。”
“钱等会给他。”周梦琪冷着脸从车上下来,而副驾驶座上的何子言动都不带动一下。
陈坎虎摇摇头,没多劝。
“琪琪,没事的。”站在人堆里的陆世杰看着她露出阳光帅气的笑容,而后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掌,“咱就玩玩,我可不敢真要你钱呢。”
“哈哈。”
一旁的众人哈哈大笑,各自说着好听的话。
这十块八块的,确实不怎么入他们的眼。毕竟朋友和圈子才是他们要的核心。
陈坎虎笑着抽烟,默不作声的听,目光慢慢移向车里那个男人。、
“子言兄。”他终究是发话了,“我们的游戏你也看见,下山还有段路,要不你开琪琪的来一局?或者这里的车随你选。”
“那还是别了,我怕他把我车撞了。”黄文俊跟着开腔,一脸冷笑,“可惜今天彬彬没来,不然他那辆suv倒是可以给他玩玩,反正进厂也不要多少钱,哈哈。”
周围的朋友脸上都有笑意,低头抽烟,不做言语。
“晚上给你开个支票。”夜风吹动周梦琪的头发。她回头看了眼车里的人,拿出女士烟点上一支,垂下来的美眸令陆世杰不自禁动了动喉结。
陈坎虎抱膀听着风,安静等待。
“回去了。”周梦琪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转过身,开门上车。
车里的烟味很重,何子言眺望着刚刚从云里露出头的月亮,轻笑了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周梦琪看着他,沉默许久,没有表情,“你很做作,你明明就只是有点钱,还什么都装成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在你的计划范围里,什么都对你没有影响,说真的,你有这个本事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何子言低头整理衣服,还是这股子令周梦琪感到恶心的平静。
“今天没我,你要丢脸丢成什么样子?”周梦琪笑了,夹住烟,话语很直接,“就一个黄文俊你都拿他没办法,他今天就要截你车,就要拦着你,你能怎么样?去找南方那伙人?喊他们半夜打飞机过来?你不是很清高,什么都无所谓吗?为什么还要靠郑蔓草的名字出来混?”
没有收获到想要的那种表情,周梦琪继续尝试用语言将对面这人脆弱的伪装撕碎:“我真的很看不起你,你在国外也是被人包,回来也是被人包,你天天跟我装什么呢?”
“你气我没给你面子?”何子言终于说话了,嘴角上翘的冰冷比月色更凉,“我凭什么给你面子?凭你爸?凭你漂亮?凭你有钱?还是你认为我这是在欲擒故纵,跟你搞特殊?我不顺你意,我也不买你这些朋友的账,有问题?”
“我就不该让你上车。”
“有影响么?”何子言摇了摇头,不想再多废话。
周梦琪笑了,笑的捂住了嘴。
车外的人都好奇的望着这边,却也没有掺和。
“好,你继续活在你的世界吧。”周梦琪拍了拍何子言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与何子言有肢体上的接触,除去酒精。
“嗯。”何子言应了一声。
跑车发动,陆世杰看着周梦琪又要一个人离群的势态眉头一皱,走上前,弯腰向车里的周梦琪说:“琪琪,咱们一起走呗,他,送不送都一样。”
“你们跟上不就行了。”周梦琪脚踩油门,公牛气势汹汹的撇开这男人,在平台上调起了头来。
陆世杰咬动腮帮,目光似要将车里那个废物的头都凿穿。
陈坎虎与他对视一眼,弹掉手里的烟,走上来:“子言兄,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类。咱们就邀请你一起玩一下,你不理睬就算了咯,怎么一直这么板着个脸,我又没欠你。”
何子言笑了,笑的有些咳嗽。捋顺这口气,他抬眸直视着陈坎虎的眼睛:“你们真的很奇怪,我从头到尾,有说不玩?”
周梦琪闻言侧目。站在边上的陆世杰也低头咳嗽了一声。
何子言微微摇头,继续发声:“来的路你们玩,我没说什么,周梦琪要回去,我也没说什么,现在又问我不跟你们玩,又说我不搭理人,你们是不是活的太过于主见?”
陈坎虎煞有其事的点头听着,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
“你们就这么觉得,你们能赢我?”何子言又看向陆世杰,开门下车,环视这群看客,“一场500,多秒翻倍,来吗?”
这道声音还是很平静,平静都掐住了这群人的喉咙。
“真话?”陈坎虎盯着他,也没了散漫。
何子言轻吸口气,拍了拍这台公牛,又指着那辆恩佐:“引擎加排气,后驱动升级,重比调整,很难的事么?要做出这么高深的模样?”
这一句话,陆世杰他们被彻底点燃了。
“玩,点钱,你当中间人,不玩,回家,很晚了,我要睡觉。”何子言指了指周梦琪,双手入兜。
陈坎虎轻轻抹一眼何子言,搂住陆世杰,回头和身边的朋友们商量了起来。
几分钟后,陈坎虎作为代表走了回来:“500太多了,200底,一秒一点五倍,这样你看行么?”
“可以。”何子言对比了下华夏币的兑换率,彩头其实也与科尼他们的差不多,只不过地方和赛前准备没有这么专业而已。
“那就上车,就我和陆世杰两个人陪你玩。第一全收。”陈坎虎有没有多废话,回头向朋友们招了招手,在喝彩与尖叫声中钻进车里。
跑车轰鸣,除了何子言他们三个人的车,其余人都下山在终点处等待。
何子言目送着这些尾灯,回过头,敲了敲车窗:“下来。”
“我看一看。”周梦琪挪出驾驶室的位置,对何子言这模样有些新奇。
“别吐了。”
安全带系紧,何子言单手握住方向盘,脚下这台公牛烧胎旋转,直接甩出一个漂亮的原地掉头。
第八十六章 这才是飙车
三台车并列停好,发出各自专属的引擎声音。
“我这条路上没人,可以跑。”
“我这也没有。”
“出口也没有。”
“一切良好,over。”
呼叫器里传出报点的声音,何子言调整了下坐姿,一脸散漫的点上支烟。
周梦琪注视着他的侧脸,忽而想起了父亲的言语:“你要赢了,我收回你的成见。”
“看好我的钱。”何子言回话的心思都没有。
“现在是一点十九分二十五秒,倒数五个数。”
“五……”
“四……”
……
“开始!”
燃料蒸发,喷薄而出的动能将这三台野兽彻底激活!
处于边缘位置的公牛向左拉出甩尾,顶住身旁这辆恩佐的车头贴面启动。
“有点意思。”开局就受阻的陈坎虎见此一笑,松开离合,脚下车嘟叫的疯狂加速。
使用小手段领先的公牛与stradale并驾齐驱,一同迎向了第一个弯道。
何子言咬住嘴里的烟,在入弯前加速,随后入弯松油门并同时猛切方向盘。
他手中的方向盘自主旋转,看的周梦琪捏紧了手里的安全带。
惯性漂移!这台暗紫色的公牛利用惯性使车尾完美甩出弯道的弧线。
“还在甩?!”已经被拉出小小身位的陆世杰有些不可置信的侧目看去,依稀见到那车里人嘴边的火光。
“咕咕咕。”
兰博基尼随主人的动作移动,似被伯乐赏识的千里马,发出阵阵愉悦的声音。
何子言偏头看着边上的弯道,降档加油门,让车好似溜冰一样滑着出弯。
“世杰,这人是高手,我掩护你。”呼叫器里传出声音,陈坎虎的语气里没有了玩味。
三辆车出弯,何子言一马当先的开在前头,迎上了第二个弯道。
“**!”陆世杰盯着对方的车尾灯不禁爆出一声粗口,斗气的猛踩油门,打算一直咬住这道紫色的光。
“你说我没本事,那我现在教你开车。”伸手弹了弹烟灰,何子言单手行驶这条直线,“你入弯出弯太追求极限,这样很容易死在路上,一个弯道怎么过,你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要明白,这不是你决定的,是那时那车的状态决定的。就比如现在的它,情绪嗨翻的紧。”
公牛还在咆哮直冲,而它与前面这比较急的右弯已经越拉越近。
周梦琪的脸色有些苍白。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死死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
弯道外的那片广袤的天空砸入眼眶,周梦琪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这幅刺激。
急速进弯,绕是陈坎虎这种性子的人都忍不住拿起呼叫器破口大骂:“何子言,你他吗的找死吗!死也别给老子拉着琪琪!”
“嘎吱!”
暗紫色的公牛发出刺耳的尖叫,刹车踩底,四个车轮很快就被彻底抱死!何子言用脚掌的左部踏着刹车而脚跟横移,施力,踏下油门,使引擎转数提升,而后同时作出踏离合器,刹车和加油三个动作!
“pendulumturn!”用望远镜观察赛事的黄文俊失声尖叫,脸上尽是激动的红潮,“这是他妈的拉力赛的特殊动作啊!我操!他妈的竟然敢开兰博玩这个!”
巨大的离心力牵扯的周梦琪发出尖叫,何子言勾勒出一丝弧度,向右打的方向盘一直保持着一定角度,使得抱死的前轮几乎没有收到导向作用,整个车头也是慢慢的向右偏。
车辆入弯,何子言迅速放开刹车,被解放的车头马上猛的向右拉,车身急速旋转!
紫色闪电滑过弯道,轮胎摩擦路面的青烟将车窗里的人彻底盖住。
“竟然真的成功了!wdnmd!”站在跑车车顶上的黄文俊激动一跺脚,和他一起守路的另一个伙伴口中也是卧槽不断。
连续飘过两个弯,车后陆世杰的脸色正如天上的夜幕。
“我们被套了。”陈坎虎的声音传来,“跑职业的都不敢这样玩,哈,这小子,行。”
“还没跑完。”陆世杰拿起呼叫器,一脸坚决。
三车在盘山公路上不断飞驰,又过了两个弯道,何子言看了眼后视镜,依靠来时的记忆准备着下一个弯道的应对方法。
他可从来没说过他不玩,特别是在有人硬要送钱的情况下。
旁边的人儿已经有些想要呕吐了,何子言看了眼她一眼,又切起了手里的方向盘……
一点三十一分零七秒,彻底发烫的公牛停在了来时的公路上,周围这两个负责计时的人一阵沉默,低头看了眼刚掐好的表。
“呕!”
开门下车的周梦琪步伐有些凌乱;伸手抓紧何子言的手臂,弯腰在路边上一阵呕吐。
何子言任由她拉着,心底在盘算等会儿用哪张卡。
剩余两位几乎如影随形,陆世杰下车,冲过来就要举拳对何子言的头打去:“你tmd是不是想死!”
何子言淡淡一瞥,没有言语。
“世杰!”陈坎虎抱住要冲上去的人,再抬手拦下围过来的朋友们,在世杰耳边说,“路还长路还长。”
“琪琪。”陆世杰挣开陈坎虎的手臂,走上前,愤怒的看了眼何子言,而后蹲下来,对还在呕吐的周梦琪说,“琪琪,你没事吧。”
“没……呕!”周梦琪一把打开何子言的手臂,人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她这一次紧紧抓着何子言的衣服领口,花纹漂亮的指甲在后者皮肤上留下一道抓痕。
“差多少。”何子言将她塞给陆世杰,对陈坎虎说。
陈坎虎看一眼黄文俊,站在一边拿出烟。
“一个2.11,一个3.4。”黄文俊对好时,吞了口口水。
“我的钱别忘了。”何子言点点头,狭长的眸子装进周梦琪的身影。
周梦琪也看着他,无言。
……
回到家已是凌晨二点,脱掉手镯项链,周梦琪在镜子前卸下妆容,尾部烫卷的马尾也散开。
镜子里这人琼鼻挺拔,一抹红唇,一双美眸明媚清亮,留有父辈的英气。
“世上没有这么多理所应当。”
又回忆起父亲的话,周梦琪在光下撑住下巴,歪着头,眼里的光比夜色更醉人。
第八十七章 粥里加了火药
一大清早,躺在床上美美沉睡的何子言被激烈的敲门声唤醒。
“子言!何子言!”
睁开眼眸,何子言低头捏了捏鼻子,呼出口气,棱角分明的脸庞在灯光下散发晕圈。
起身开门,他看着穿着皮外套一脸兴奋的谭游海。
“兄弟,你是……”谭游海边摇头边看着他,最后竖起了大拇指,“昨晚的事传开了,一场比赛赚1000万,卧槽,你知不知道后面陆世杰他去酒吧喝酒还打人了,里面一个喝醉了的兄弟不小心把这事说了出来,兄弟你是真的猛!”
“玩玩么,还好车不是我的,不然保养还要出些钱。”何子言微微一笑,让对方进房,接着将桌上那一条荷花扔了过去。
“谢谢。”谭游海拆了一包,弯腰坐在沙发上,先递出一根,之后才点上自己的,“国内玩车的圈子才多大,你上的那条公路很多人玩儿,你现在这个记录估计没人破得了了。”游海说到这,美滋滋的抽上一口,自己也一脸红光,“事情没压下去,所以视频也出来了,你第二个弯玩的那个技术是最牛逼的漂移手法吧?”
“还行。”何子言跟着吸了口,调高空调的温度。穿着件单衣的他又回到了被子里。
谭游海就这样看着,看的对方人都有些发毛。
“今天,很热闹咯。”谭游海总结了一句。
何子言没多说,两根手指夹着这纪梵希的火机一闭一合,声音清脆好听。
“嗡……”
手机震动,低头一看,是某信好友的电话。
“兔总,有什么指示。”何子言夹住手机,一点儿也不像周梦琪所说的那种面瘫。
“何子言!”电话那头的女声十分生气,“我下午到西安,你也要带我飙一场!”
“好。”何子言笑的应着,手工雕刻的暗金色火机在灯光下煞是好看。
“哼,我跟你讲哦,这次赚的钱你要分我一半,车我来解决。”
“诶唷,您这就送了我个火机,转头就要吃我这么多呀。”何子言咳嗽了声,弯起腰,伸手接住嘴边掉下来的烟灰;擦在了纸上,“这组织对我也太不友好了吧,能退群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哦。”燕京的某家院子,穿上高跟鞋比何子言还要高一些的兔子微微一笑,一头烫染过的长发贴着极有特色的俏脸,鼻梁上挂的那蛤蟆墨镜就差没写上老娘天下第一美,“反正群是萧朗开的,嗯……组织纪委是蔓草,嗯……群监督是木头,您自个儿琢磨琢磨吧。”
“嗨。”何子言笑了一声,说话都带上了那片人的味道,“您老这是拿人压我呢,可惜,我还真就吃这一套。”
“咯咯咯。那就下午见咯,我陪你在那地吃饭,么么哒。”
“恶心。”何子言扔掉手机,整个人的心情也变得和外面的天气一样。
谭游海安静的听着他的谈话,笑了笑,缩紧衣服,侧头去看窗外的阳光。
“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下。”何子言看了他眼,翻身下床,准备去洗澡,“换辆车,至少看起来不这么突兀就成。”
“谢谢……”谭游海低头应了声,手中的烟被慢慢捏紧。
洗完澡穿好衣服戴上手链,何子言呼了口气,目光一扫,就看见了桌上那碗打包好的羊肉泡馍。
“怕你起的晚,所以给你带了碗。”谭游海笑着开了腔。
何子言点点头,坐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笃笃笃。”
又是一阵敲门声,他刚侧头看,椅子上的谭游海已经起身去开了门。
“你好,我找何先生。”门口那人体型高瘦,正是刚来西安时遇上的小黑。
“在里面。”谭游海认得这人,自然也不敢有所怠慢。
“不用进去了。”小黑摇摇头,开口对房里喊道,“何先生,我家老板邀请你去家里吃早饭。”
“不用了,我在吃。”何子言头都没回一下,一口一口勺着碗里的泡馍。
谭游海不敢出声,站在门口的小黑露出苦笑。
“何先生,您这样我不好做呀,老板说了,你没来我就得被解雇了。”小黑整理了下衣着,继续劝,“我们小姐在您那里也住了几天,昨天老爷忙没叫你,今天一有空就喊上我了,您就来一趟吧。”
“是你老板的意思?”何子言回过头。
“当然。”小黑侧开身,将房门拉开一些。
两人一同下楼,在谭游海的目光中走进了那座主房。
何子言踏门而入,视野一扫,整栋房子的布局并没有他之前所想那般奢靡豪华,而是一股精致典雅,典雅到……不像是男人的手笔。
走过大堂和客厅,何子言跟着小黑来到了偏右侧的院子餐厅,门一拉开,里面竟然只就坐着周满父女二人。
何子言看这情景,手指摩挲了下。
“子言啊,快过来!”吃着肉夹馍的周满抬起头,那肉乎乎的肥手在空中摆动,“昨天实在太忙了,本来是要和你一起吃晚饭,来来来,坐吧坐吧。”
小黑弯腰鞠躬,退出身位将门合上。
何子言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在了周满身边,正对着周梦琪。
周满注视这细节,豪迈一笑:“怕你南方人吃不惯,给你准备了粥这些,都是厨子精心做的,多吃些,别讲客气。”
“谢谢了。”何子言拉起筷子,浏览一圈桌上的美食,给自己盛了碗黑米粥。
对面的周梦琪只顾吃饭,看都没看这男人一眼。
周满摘掉手套,两手撑在膝盖上,侧过头,对上何子言的侧脸:“早先咱们一直有联系,今天一见,啧,你小子确实有人中龙凤的味道。”
“周老板客气了。”何子言咽下口粥,也不看周梦琪,低头扒着碗。
周满动了动鼻子,一脸疑惑的嗅着空中的气味:“诶,今早这饭是烧糊了吗?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味呢。”
“咳!”
“噗!”
吃饭二人组同时一滞,各自被各自的食物所呛到。
周满见此哈哈大笑,这幅模样比窗外的艳阳天更为霸烈!
第八十八章 友好对线
粥都已经喝了三碗,凉菜也吃了几叠,何子言放下空碗,终于是受不了身边这胖男人脸上的笑容,开口说话:“周老板,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哟,有人说话了?”周满佯装惊讶的瞪大眼,再一转头,又盯上了自家女儿。
“在沪市……谢谢你了。”吃的快吐的周梦琪也跟着发声。拿纸擦掉zui,素颜的她皮肤光滑白嫩,完全不像是自家父亲的模子。
“客气了。”何子言抬头看向她,二人的目光终于交汇在了一起。
噼啪,微弱的火光在空气中跳动。
“嘶……”周满一脸奇怪的摸了摸下巴,拿起桌上的烟发了一根,看看姓何的又看看姓周的,完全一老小孩的样子,“您二位……要不出去打一架?”
“哼。”周梦琪双手抱膀,一甩头,“你那小保姆的钱我结了,一天一千,比你多。”
“好,昨晚的钱呢?”何子言身子往后靠,也开始了对线,“车保养算我的,你除掉后打我卡里面。这一张。”
何子言从钱包里拿出郑蔓草帮忙办的卡,递了上去。
“两天之内。”周梦琪扫了眼,拿出手机把卡拍了照。
双方一波友好的交流结束,周蛮子随之也加入对线了:“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一双小眼睛也十分的和善。
何子言摸了摸鼻子,周梦琪则shen脚在桌下猛地踢了他一下。
“打了会牌,和我一个朋友。”何子言抬起头,疼得抖了下眼角。
“哦。”周满点点头,再看向女儿,“琪琪呀,打牌怎么能欠着呢?我给你的那些副卡还不够刷?你们打多大的?”
“就跑得快,一百一张!”周梦琪立马接上话,趁父亲不注意飞速眨了眨眼睛,“我没带钱包,忘了。”
“嗯。”周满又点点头,接着似乎有些诧异的用手指二人,“你两都能一起打牌了没加个某信?这年头打牌还要现金?”
“哎呀,忘记了。”周梦琪又立马拿出手机,起身递给何子言,“诶,加,加一下。”
何子言扫了眼她,看在昨晚钱的份上,添加了对方的好友。
傻逼
周梦琪
双方的备注打好,再次抬头相望,没有之前那么剑拔弩张。
周满眼中有了些笑意,点点头,开口向自家女儿说:“那琪琪你先去玩吧。”
“嗯!”早就想走的周梦琪香了爹爹一口,转过身,在父亲身后又对何子言冷哼一声。
何子言没有搭理她,点上烟,安静等着下文。
餐厅内只剩这一大一小,周满深吸口烟,脸上笑容不减:“昨晚上,你陪她飙车了对吧。”
“嗯。”何子言没有隐瞒,将桌上的烟灰缸拉过来一些。
“琪琪这孩子不懂事,你体谅体谅我。”周满凑近身,用厚实的手掌拍了拍何子言的手背,“这年头做一个父亲,真的很不容易。”
“明白了。”何子言侧过头,看着这个外表像暴发户的西北皇帝,“我和她没什么过节,就是性子玩不到一块。”
“琪琪那些朋友也不差。”周满坐直身子,轻轻叹息一声,“但是她这样每天喝酒飙车也不是个事,我想着……能有个人帮着她改改这生活习惯,这么大个家,想住进来的人太多了。”
何子言听,手中烟燃烧。
再次沉默片刻,周满看着他,说:“有没有想法过来帮我?”
“我真做不了。”何子言抬起头,语气很认真,“周老板您的意思我能听出来一些,先不说我与您女儿走不走的到一块,我自己在这边,也待不了多久。”
周满闻言紧闭着zui,一脸思索的呼出口烟。
“我那问你一件事。”他再次发声,低沉且锐利,“她和陆世杰,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不清楚,不过不排斥。”何子言回忆了下昨晚的细节,实话实说。
“好。”周蛮子点点头,露出豪迈的笑容。
“那要是没事……我先走了。”何子言掐灭烟,从椅子上起身。
“玩的开心些。”周满和善的点点头,也站起身,送何子言出了门。
这一幕,让房子里的佣人手下都微微一愣。
……
下午四点,一名气势滔天的女人撕开周围的人qun,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哎呀,蔓草,你放心咯。”这女人向远处的车摆摆手,“我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不会乱来的。哎呀,行了行了,就这样。”
挂断电话,女人瞥一眼旁边这假装抽烟却一直看着她的西装男,妩媚一笑。
“吧嗒。”
西装男手里的香烟落地,回过神来,立马弯腰拾起烟:“哎哟!”
“咯咯咯。”对方反向抽烟的举动有些狼狈,兔子捂住腰腹,一路笑着上了车。
“小姐。”驾驶座上的司机五十多岁,指关节上全是厚厚的老茧。
“嗯!”兔子甜甜应了一声,滑dong手机,拨通了“高手”的电话。
“喂~”她的声音变得神神秘秘,“你在哪儿呢?快……快来救我……”
“说人话。”
“飞……飞机出事啦……我现在被困在海上面……你快游泳过来~”兔子笑弯了眉毛,一双长腿缩着侧躺在了后座上。
前面的司机只是看着,表情宠溺。
听筒传出深深的呼吸声,对面的语气有些无奈:“先不说现在十一度,燕京到这边有什么海,您老倒是给我指点指点,我游泳也好找个地行吗?”
腹部笑的微痛,兔子一转脸,表情又变得非常委屈:“哼,我送了一个这么好的火机你都不肯来救我,淡了淡了,以后别联系了吧。”
“那我挂了。”
“你敢!”女声提高八度。
何子言听着这刺耳,拉远些手机,脸上始终都有笑容:“到底在哪了,我现在就在这院子的酒店里。”
“半个小时到!”
兔子挂断电话,磨了磨牙,脸上又有了坏笑。
第八十九章 赌神!
“女,朋友?”谭游海看着何子言挂断电话,试探性的问了句。
“女性朋友。”何子言回了句,翻过身,将被子盖的严实些,“你一天都在这陪我干什么。自己没活动?”
“嗯,我也没地方好玩的。”坐在沙发上的谭游海继续敲着笔记本,浏览最新的时讯。
何子言点点头,一刷朋友圈,看见了兔子的最新朋友圈:又来西安啦!开心!
配图的自拍十分漂亮,何子言伸手点了个赞,电话便打了进来。
“怎么了,木头。”
“兔子去找你了?”冯木锡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像是躲在了某个地方。
“嗯。”何子言点点头,又关心的问了一句,“你那边声有些小,出事情了吗?”
“没事没事。”冯木锡遮住嘴巴,看了眼认真部署任务的队员,“听兄弟的话,现在,赶快把钱藏起来!”
何子言这下懵逼了。
“多得我不好说,反正你信我。”冯木锡闭上眼睛,神情悲痛的捏紧手机。
“好。”何子言点点头,想再问,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谭游海看着他这模样,小心的问了句:“出事了?”
“没有。”何子言摇摇头,拿出床边的水果吃了口,目光移向这人,“身上带了钱吗?”
“带了啊。”谭游海点点头,“差不多5,6w吧,你要用?”
“你等会不出去?”
“嗯嗯。”
“那把钱藏起来。”何子言盖好被子,接着养伤。
藏起来?
谭游海疑惑的挠了挠头,这年代……钱放卡里难道还不安全了?
时间流逝,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差点沉沉睡去的何子言提起精神,一边安静写剧本的谭游海也是站起了身。
“你……”谭游海起来开门,门一开,是春天般的香气扑鼻,“……好”
“好呀。”这个子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女人摊开好看的五指,探头进来,擦着谭游海的肩膀走进了房。
美眸一锁,床上那人已经有了笑容。
“何子言!”兔子一蹦来到何子言身边,坐在被子上,笑容灿烂。
“来了。”何子言翻开被子坐起来,端起柜子上的水果零食盘,“吃点东西,离饭点还有几个小时。”
“嗯!”兔子用叉子插了块水果,边吃边说道,“听他们说你昨晚赢了一千万?!”
何子言一听刚要点头,冯木锡悲痛的声音却在脑海里回荡。
“没,没有……”咳嗽一声,何子言看着兔子,“就几万块钱,哪有可能赌怎么大的。”
关门走进来的谭游海听到了这声音,人一愣,再想起之前何子言和自己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手掌……慢慢伸进了口袋里握住手机。
“噢?”兔子歪起头,一双美眸盯住何子言,红唇翘起。
忽然间,房子安静了。
“嗯~”她用手指点了点下巴,再回头看了眼正拿手机“自拍”的谭游海,叹息一声,精致的五官在灯下非常好看,“哎,这样嘛,我本来还想你请我出去玩呢,嗯……那我们就打打牌哦?”
一想到打牌有什么关系,何子言点了点头。
“好的!”兔子双手合十一拍,接着对谭游海说,“诶,你叫什么名字。”
“谭游海。小导演。”谭游海笑着递出了名片,十分有礼貌。
“哦。”兔子扫了眼名片,接着问了句,“那你身上带钱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谭游海马上摇成拨浪鼓。
“没带钱呀。”兔子委屈的撅起嘴,背一垮,可怜巴巴的说,“那我们打斗地主吧,我一直当地主,给你们两个来斗我咯。”
“可以。”何子言笑着点上支烟,问,“打多大的?”
“一万的底。”
何子言的脸黑了。
“把把算我叫三分。”
何子言的脸更黑了。
“两个都要给钱哦。”
“小点吧。”捏住有些僵硬的嘴角,何子言语气轻柔的劝了声。
“不要不要不要!”兔子翻身就是倒在床上,抱住何子言睡觉的枕头一顿翻腾,“我就要打一万就要打一万。”
“我帮你去打一万,你把他电话号码给我。”何子言认真点点头,“不收费。”
“我呸!”兔子被逗笑了,翻过身,黄金比例的身材在床单里十分热眼,“那就五千,不能再少了!而且……打牌哪有包赢的,我还怕我输给你们类。”
“可以。”何子言点点头,注意到了谭游海的脸色有些犯难,“他的也算我的,反正都是打着玩,不伤和气。”
“好!”兔子立马盘坐在床上,“那个……谭……谭游海!帮忙把柜台上的牌拿过来,今天何老板请客呢,你玩就是了。”
谭游海一听也不推辞,这二人的关系一看就非常好,不可能出什么乱子。
牌局正式开始,何子言看了眼手里的牌,合上,手指灵活的叠牌码好,再次摊开已然是井然有序。
兔子看他这幅赌术高手的模样吓得咬住嘴唇,小心翼翼的出了张三。
第一把,何子言也不想让这个同志太过于难堪,配合着给她顺牌。
至于谭游海,何老板怎么打自己就怎么打,反正也就是一陪着玩的,搞不好还有的赚嘞。
几轮出牌下来,床上的牌局没有丝毫火气,兔子出完最后一张二,手里只还剩一张单牌。
“大王。”何子言压住这手牌,准备扔掉顺子数钱了。
“炸!四个二!”
“嗯????”
何子言低头看着兔子这一手,一旁的谭游海亦是瞪大了眼睛。
“你哪里来的四个二?”何子言指着兔子手里这张8,人有些蒙。
“二乘四不是八嘛?”兔子一脸天真烂漫的眨了眨大眼睛。
“噗!!!”
房内传出两名男人闷哼的声音。
第九十章 剑要出鞘
周家大院后方的高尔夫球场,陪着朋友打了几杆的周梦琪喝干净杯子里的矿泉水,上了球车。
“琪琪,一把还没完呢?”在不远处完美挥杆的陆世杰回头向她阳光一笑。
“马上生日,我要准备一下。”周梦琪笑了笑,嘱咐司机开车,“你们先玩。”
“好嘞。”状态不错的陈坎虎看着自己这一球,满意一笑。
出了球场,周梦琪没有回到主房区,而是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宾客住的酒店,敲了某个男人的房门。
“谁啊。”里面的男声有些有气无力,门打开,谭游海一副霉神附体的衰样。
“他人呢?”周梦琪皱起眉。
“里面。”那头的小恶魔已经在催促,谭游海摸了把脸,飘了过去。
周梦琪听到这是女人的声音不由得脚步一顿,接着,还是进了房间。
床上的情形映入眼眶,周梦琪看了眼精神抖擞的女人,又看了眼在一旁安静出牌的何子言,有些惊讶的拉下了鼻梁上的墨镜。
因为,何子言现在的模样她从未见过。
“四个a!三个二!要不要!”兔子气势如虎的甩出一张4一张6,一脸挑衅的看着早已目光呆滞的两个男人。
“要不起。”合上手里的双王,何子言闭眼放弃了挣扎。
点上一支烟,他那唏嘘的胡茬在灯下十分沧桑。
还炸个屁呢炸?嫌自己钱多吗?
谭游海也放下了手里的四个二,反正一局游戏十六个二他都见到了,这四个算个啥。
“哼!”兔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洗牌算钱。
“这打的是?”站着看完整局的周梦琪摘下墨镜,向何子言问了声。
“是吃饭了么?”何子言抬起头,眼中的光令周梦琪一阵发毛。
“对,吃饭了。”周梦琪点点头,而后噗呲一笑。
终于解脱了……
谭游海拿起手机,随便拨通了10086的号码,马上起身说道:“喂,老师吗?哦哦哦,好,我马上过去,嗯嗯,您放心,我现在就帮你办好。那个何子言啊,我先走了,晚上见!”
何子言目送着他的残影,再看向兔子,忍不住又想抽烟。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兔子用手机计算器算着钱,手指也在不停的比划,“嗯!算好啦,一共是一千四百五十五万,咱们是打着玩的,所以就打个一折,再加上我们关系这么好,我再给你抹掉零头,给我一百万就好啦!”
“没钱。”何子言回答的很干脆。
兔子嘴一撅,胸一挺,一看就是又要放出必杀技。但她陡然发现这里还有外人,收起表情,看向周梦琪:“哟,梦总,生日快乐呀。”
“谢谢。”周梦琪点点头,这个叫唐渝汐的人她当然认识,毕竟是燕京第一梯队的人物。
“刚来的太急,两手空空没带什么礼物,等会叫子言把钱转你当红包。”唐渝汐摸了摸何子言的头,笑的淘气又邪恶。
“你卡号多少。”何子言深吸口气,摇头躲开这只玉手,拿出手机。
“算了,吃个饭而已。”周梦琪没有多说,只觉得眼前这两人有些刺眼。
“那可不行!”唐渝汐一脸笑意的歪头看着何子言的脸,“小何子?”
甜甜的声音中有杀气,何子言一想到自己躺床上时对方笨手笨脚的帮忙,抬起头,直视着周梦琪。
“等会发你。”周梦琪皱眉躲开这目光,一时间人有些烦躁,“走,吃饭了。”
“好嘞!”唐渝汐下床整理好衣服,挽住刚拿上外套的何子言,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三人无声下楼,带路的周梦琪一进家门就没了踪影。
此时屋外豪车渐多,整个院子也慢慢热闹起来。
音乐响起,为这天准备了一个月之久的佣人们有条有序的招待着从各个地方赶回来的家族成员。
何子言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兔子也坐在他身边玩着手机游戏,一双长腿折着靠在沙发边上,惹上了许多火热的目光。
“打呀打呀!哎哟!”气鼓鼓的放下手机,兔子看了眼双手放在拐杖的小老头,小声问道,“腿好些了吗?”
“差不多了。”何子言点点头,身边始终有两个佣人围着他转。
开玩笑,这可是老爷亲自带来吃早饭并且送出去的人!
佣人态度恭敬的嘘寒问暖,手里的盘子换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端上来。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可就大有文章了。
“你好。”一名穿着奢华的中年人靠上前,伸出手要和何子言认识一下,“我是琪琪的二……”
唐渝汐美眸扫过去,这人尴尬杵在了原地,咳嗽一声,转身和其他亲戚聊起了天来。
“你很凶么。”何子言看了眼对方逃窜的模样,转头笑着说道。
“欠我家钱呢。”兔子磨了磨牙,又继续玩起了手机游戏。
“你家是干什么的?”
“做投资的。”兔子随意回了句,上半身靠在何子言的胳膊上,“打呀!哎呀这头蠢猪!气死我了!”
何子言摇摇头,拿出烟,一旁的佣人立刻为他点上。
开口致谢一声,何子言的目光扫过人群,低头微微一笑。
“你看见啦?”一旁的兔子坐直身子,有些惊讶的放下手机,“看来你能在猛甸捡回条命还真不是靠运气,这都能给你发现。”
“都是些小鱼小虾。”何子言神色平静的回了句。
“那大的呢?”兔子这一下来的兴趣。
“等会你就知道了。”何子言轻吐口烟,狭长的桃花眼眸微微眯起,如一柄闻到血味的凶兵,缓慢出鞘。
唐渝汐静静看着他这幅模样,再对比一下之前坑他的样子,坏坏一笑。
第九十一章 关系融洽
生日宴会开始,没有预想中的繁琐和盛大,周满只是拉着自家女儿在众人前打趣几声,便大手一挥,所有客人上桌吃饭。
在这里吃饭的大部分都是周满的亲戚家人和周梦琪的朋友,剩余的小部分,则是为这个家奉献了许久的老伙计。
谭游海此时有些紧张,因为他本来是吃不了这顿饭的。
悄悄看了眼安静吃饭的何子言,再看看他身边这群气势骇人的西北天团。谭游海手脚发凉的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口。
“何子言是吧?”桌上的胡紫晴开口说话了,“早先听说琪琪一直住在你家,上次咱们没有见到,这次补上呀。”
“谢谢。”何子言点点头,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杯。
“唐渝汐,咱们也是一段时间没见了。”陈坎虎看着护在何子言身边的女人,举起酒杯。
“哦。”唐渝汐答了一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来,何子言。”满杯喝完,陈坎虎丝毫不在乎,又接着对何子言说,“昨天技不如人,喝!”
何子言点点头,又饮下一杯。
其他人见此也动,轮着跟何子言喝起了酒,态度基本都是不冷不热。
“你们昨晚咋玩的?视频就一小段,看不清楚。”迟来的郭宇彬撕下一块鸡腿,开口向黄文俊问道。
“点名,一点五倍。”黄文俊小声在发小的耳边开口,“反正输的挺惨的。”
“卧槽?那可是不少钱啊。”郭宇彬大口嚼着肉,伸手擦掉嘴边的油,“难怪陆世杰晚上发酒疯。”
他拍了拍手,举起酒杯,开口向还在被灌酒的何子言说:“来何子言,咱两走一个,我叫郭宇彬,沪市人,就住你边上那块。”
“郭宇彬,这杯我来呗。”唐渝汐发话了,笑容十分礼貌。
“喝,喝。”郭宇彬立刻见风使舵,点头应上,一口干掉杯中酒。
西北天团的人见此情景都沉默了下来,陈坎虎也是没了笑意,安静的把玩着手里的烟。
造成这一切缘由的唐渝汐似乎并不自知,有事没事帮旁边这嘴巴没停过的何子言夹菜。
“唐总,你和何子言好上了?”胡紫晴看着这幅模样,笑着说了声。
“确实有些喜欢。”唐渝汐一歪头,对闷头吃菜的何子言说,“小何子,你喜欢我嘛?”
“喜欢喜欢。”何子言的声音因为咀嚼有些不清晰。
“听到不。”唐渝汐环住何子言的脖子,一脸傲娇的向胡紫晴示意。
“那祝你们幸福了。”胡紫晴拿起酒杯,“来,咱两喝一个!”
“嗯!”唐渝汐伸手和胡紫晴碰了一杯。双人对视一眼,十分和睦。
“琪琪。”始终没和何子言喝过酒的陆世杰转过了身,看着走来的女子温柔一笑,“生日快乐。”
“谢谢。”周梦琪笑着捏了捏陆世杰的脸,美眸顺势扫过桌那头闷头吃菜的某人,端平杯子,“来!”
“生日快乐哦!梦总!”
这群年轻人立马起哄,惹得那边主桌上的周满哈哈大笑。
“琪琪能交到这群朋友,是真的好。”周梦琪的二婶抿了口酒,整个家族的人都忙,这种一年难得有几次的大团聚确实使人心情非常愉快放松。
周满无所谓的点点头,跟家里人唠嗑着家常:“咱们周家几十年过去了,从一开始过年就三桌人到现在的八九桌,这个家呀,是越来越大了。”
“对啊,你看琪琪现在都有自己的圈子了。我儿子也一整天到处瞎跑,就剩咱们这些老鬼头喝酒。”一旁的琪琪大舅也笑着打趣一声,举起杯子,“来来来,咱们这些老人一起干一杯!”
“哈哈哈!”周满豪爽大笑,肥脸尽是红光。
“等等我啊,我陪这些小家伙玩一下。”一杯喝完,周满从椅子上起身,叼上烟,向亲戚们告罪一声,转而上了年轻人这一桌。
“叔叔!”
众人见他过来可不敢怠慢,停下了嬉戏打闹,让出把椅子。
“诶。”周满呼出口酒气,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着看了眼自家女儿,抬头说,“我女儿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你们在这里,如今,你们还在这里,感谢。”
“叔叔你这是!”陈坎虎立马起身,拿起碗倒满就,直接喊道,“来!大家敬叔叔!”
“来!”
众人皆举杯,坐在边上的唐渝汐伸手拍了拍还在吃的何子言。
何子言抹掉油,起身和众人一同举杯。
“好好好。”周满拿起女儿的杯子,笑容十分和善,“今天这杯,我帮我女儿喝了。”
陈坎虎咀嚼着这话的意思,灿烂一笑,又倒满一碗:“叔,这杯我单独敬你,这些年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周满笑着又喝了杯,一看众人这要一起上的架势,立马起身,肥手不停摇晃,“不喝不喝了,你们年轻人喝你们年轻的去,少一起使坏!”
周梦琪这群朋友听得这话都暖心一笑,有这样平易近人的家长,其实也是他们大多数人渴求的。
“叔。”一直站着的陆世杰看了眼周梦琪,走上前,也倒上满满一碗,“这杯我敬您,您不用喝。”
“哦,那敢情好意思啊。”周满哈哈一笑,目光移向缩在角落的三人,“那个……那个姓何的!你还吃呢!我那酒店的饭菜不好吃是吗,我回头全炒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轻笑,视线,也聚焦到了这人身上。
“我不会喝酒。”何子言摆摆手,站起来开口解释道。
“别废话,替叔叔顶这一杯,毕竟你也是琪琪的新朋友,刚好和她身边的朋友融洽融洽。”周满一挥手,由得不得他拒绝。
何子言只得点点头,一旁的谭游海早就帮他满满倒上一碗。
“开心。”他站到陆世杰眼前,意思了声,仰头把酒闷掉。
“开心。”陆世杰也一口干完,握碗的手指微微发白。
“好。”周满笑的点点头,向一直看着他的女儿招招手,“琪琪,你陪他们玩,大家都别喝醉了啊。”
第九十二章 我怕打死你
陈坎虎注视这一幕,转头看了眼黄文俊。
黄文俊低头发了个消息,在两人都喝完的时候走上前来,对何子言笑着说道:“子言兄,早就听说你身手了得,学的又是我们的华夏功夫,周叔叔刚好也是喜欢这些东西的人,要不?露两手给我们长长见识?”
“对!子言,我还听了蛮久了,刚才和你喝酒去忘了问了。”
“搞一下搞一下!”
其余朋友跟着起哄,抱膀坐在椅子上的唐渝汐则安静看着陈坎虎。
周满原本要走,一听这话……转头,冲黄文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算了。”周梦琪站了起来,握住父亲的手掌,“这有什么好看的,我过生日,我说了算。”
“没事,我也挺好奇的。”周满盖住女儿的手,看向何子言,“何子言,今天刚好有点意思,弄两下给叔叔看,等下给你个大红包。”
陈坎虎闻言笑了笑,双手放进兜里。
不知不觉处于众人中心的何子言低头摸了摸鼻子,再次抬头,语气平静:“我学的不是街头杂耍,那些东西我玩不来。”
“这么厉害?!”黄文俊吃惊的瞪大眼睛,“那你可以一巴掌把这椅子拍散吗?我看电影里那些高手都是这样子的。”
“不可以。”何子言瞥了眼这椅子。
“那究竟厉害在什么地方?”陈坎虎补了句。
“打人。”
何子言话刚出,身后的唐渝汐立马伸手扯住他的衣角。这一幕恰好被周梦琪看见。
“打人?”陈坎虎也瞪大了眼睛,环视周围一圈,全部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打我们这种?”陆世杰笑了,走上前,比划了下个子,“我也就比你高一点,要不咱们试试?”
“陆世杰!”周梦琪这下忍不住出声了。
“大生日打架有什么看头。”周满笑着摆了摆手,自觉无聊,准备回去。
“那这样吧。”黄文俊又开了腔,“我这几天刚好有几个朋友和我一起到这边旅游,他们都是练散打的,要不你和他们较量较量,友情的,不用出医药费。”
“算了。”
何子言说出这句,周围人露出无聊的神色,更有甚者,挂上了冷笑。
“我怕打死他们。”
何子言又说出这句,周满立刻回头看向他。
这边的气氛变得安静,与其余的桌子不同,显得十分诡异。
“哈哈哈。”周满打破了沉默,招招手,拉住何子言的胳膊,“何子言啊,你这动不动说打死人在坏习惯可不好哦,年轻人,气盛是好事。”
“我是说真的。”何子言看向他,也露出了微笑。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意味深长。
“好。”黄文俊怒笑的点点头,拿出手机,直接用语音发消息,“铁子你们在哪里,我这有一朋友贼厉害,他说怕打死你们,你们来吗?”
黄文俊说完放下手机,对何子言喊道:“人我叫来了,他们说被你打死不用你负责。”
“过了过了。”周满脸上没了笑容,看的一旁的周梦琪内心一阵发紧。
“没事,你想看,我让你好好看看。”何子言侧头在周满耳边开口,声音很轻。
周满扯了扯手腕上的金表,这个动作令站在门口的小黑眼神一冷。
“那就出去吧。”何子言用眼神止住要说话的唐渝汐,率先走出主楼,来到外面的花园里。
“何兄,你这还拄着个拐杖呢。”
身后众人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又是一阵发笑。
“别把拐杖打坏了,我看这东西好像挺贵的。”
“和你有关系?”唐渝汐侧头看着叫的最欢的黄文俊,一张俏脸冷了下来。
“兔子。”黄文俊身边的郭宇彬开了声口,脸上没有笑容。
唐渝汐冷笑一声,身上的气场也散发了出来。
“越界了。”陈坎虎慢慢站到她身边,点上烟,语气不带情绪,“这不是南方,也不是燕京。”
“我记得我以前整个大院都随便跑?也没听你说什么。”唐渝汐侧头拨动长发,神色清冷。
“你现在可以试试。”陈坎虎笑着看向前方的黑天。
“文俊,人呢?!”
粗犷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四个一看就是健身房出来的高个走了过来,眼神不善的盯着那拄着拐杖的小老头。
“喏,他可是要打死你们的,小心些。”黄文俊手里还拿着个鸡腿,嘴上有油,“快些打,不然饭都冷了。”
这四人闻言围了上来,胸肌抖动的看着何子言,一脸狞笑:“就你?”
何子言静静站在风中,狭长的眼眸被吹得有些低垂。
他双手松开拐杖,吸入口气,再次抬头,眼中光比寒风更冷。
硕大的拳头向他的脑门砸来,与此同时,站在他左右两边的男人也同时动起手脚。
三面树敌,何子言神色平静的往后退一步,双手摊开抱住左右冲来的男人,背部肌肉一阵律动,磅礴的巨力汇聚到双臂。
“有意思。”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老人站在周满身边,眼神平和的看着前方的斗殴。
“什么水平。”周满叼着烟,语气平静。
“看不出上限,但目前至少是个高手。”老人双手负在背后,身躯如松般挺拔。
“咚!”
被死死钳住的二人相碰在何子言怀里,各自展示着各自铁头功的底蕴。
“哈!”
眼前这一拳打空的人随之一下低鞭腿,何子言松开怀里这两个撞晕的人,右脚向前,用马步的姿势接下这一脚,而后立马反弹摆直,双手上扬,慢慢倒下的二人同时收获一记嘹亮的耳光。
手指带动皮肉,他们的身躯在空中旋转舞蹈,似昏迷的芭蕾舞者狠狠砸在地上。
周梦琪看着这一幕,眼神有些复杂。
另一记鞭腿踢来,何子言不退反进,扯一下裤子让这脚踢在自己腿上,之后膝盖一扭,夹住对方来不及收回去的前脚,另一只举成肘钉上对方的大腿。
惨叫,痛呼,就是没有了飞扬跋扈。
何子言一巴掌打停了这声音,又一巴掌将这人打得捂嘴蹲在地上,侧过头,看着始终没有动的那个人。
这个一看就不是华夏人的壮汉双臂曲肘放在身前,做出了泰拳的标准起手式。
第九十三章 单人杀敌我无敌
扭动脖子,何子言直直走了过去。
对方发出一声喊叫,跃起来踩住何子言的腰,用手肘以泰山压顶的势头砸下来。
伸手放在头上,何子言面无表情的用手掌收下这肘击,那皮肉碰撞的声音听着旁人都感觉一阵疼。
左手握拳举在胸前,对方的膝顶被轻松抵挡,何子言腰一扭,挣脱了对方的压制,后退一步,放下来的右手向后一甩,在骨爆声中递出这一拳。
“这人练不了拳了。”默默观察的老人提了一声,边上的周梦琪闻言咬住下唇。
这泰拳高手看着这一拳不敢有丝毫大意,双臂呈十字护在胸前,脑中开始预想接下来的还击。
“咚!”
拳头砸上手臂,泰拳高手抬起头,表情有些意外。
动能传递,纵横内力姗姗来迟,却如一往直前的猛虎撕碎敌人的防御,直击手臂后的胸腔。
“咚,咚,咚,啪!”
看似停住的拳头竟然又多出几分力量前往,何子言神色平静的再踏一步,拳、掌、扣、点,古式阴手的素质四连直接将这泰拳高手打的表情呆滞。
心脏悸缩,暗劲的刚猛霸烈搅翻肉体内的系统,震裂道道血管。
“啪!”
眼前人倒飞而出,何子言却直接追上去让对方在空中又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耳光。
四人打完,黄文俊手里的鸡腿还热乎的很。
“阴阳手近乎完美,古太极的借力方式他也已经练成本能。”老人叹息一声,有些迟暮的作态,“而且这内功也快摸到那一线,最多三年,三年之后,我在他手上撑不住两分钟。”
周满安静的听,看不出神情。
“送吧。”何子言回头看向黄文俊,伸手放在风衣领口上。
扣子一松,黑色风衣比他高高甩在空中,矫健的肌肉轮廓在针织衫下清晰可见。
单人杀敌我无敌!
何子言气势刚烈的转身往主楼走,目光牢牢锁定边上那桌上的三人,一身战意滔天!
“他早就知道了。”老人低头一笑,目光移向沉默不语的周满。
唐渝汐接住飞下来的风衣,抱着它和拐杖迈开长腿跟上了何子言的步伐。
“那就再看看。”周满笑了笑,望了眼已经将下唇咬出血丝的女儿,牵着后者一同进了屋子。
弯腰坐在椅子上,何子言身上已经开始冒出丝丝白烟。
“怎么打。”他点了点桌子,桌上吃饭的众人全部沉默的看着他。
“早闻古太极凶名,今日一见,佩服。”坐在何子言边上的瘦子放下碗筷,侧头看着何子言的侧脸,双手抱拳,“通臂拳,蓝洪。”
“呼!”
灌满内劲的拳头砸穿桌面,带着风声迎上何子言的下巴。
双手交叉往前生花,何子言夹住这枚拳头,坐着的姿势始终没变。
“啪啪!”
蓝洪向前踩踏,何子言挺膝迎上,二人就坐在椅子上开始了下盘的交锋。
双手向内合十,两手手腕贴住这只一直想要挣脱压制的手臂,何子言手掌反旋发力,将两手间这手臂转出一阵清脆的骨折声。
“咿呀。”
看着这闪电般的阳手劈下,蓝洪额头分泌细汗,可是下盘与一只手都已经被锁死发不了力。
“啪!”
又是一记嘹亮的耳光声响起,何子言解除压制,跳出椅子,以马步的姿势前进一步,右手手肘竖直,一呼一吸间狂暴的内劲如飓风般汇聚到手掌上。
受了一记耳光,蓝洪忍住脸上的剧痛,调整被压出椅子的身体,双腿呈一字马劈开,单手往下压,想要以此挡住何子言直直向上走的拳头。
“呼!”
手腕扭曲折裂,何子言硕大的拳头清晰浮现在眼前。身躯往后弯曲,蓝洪宛如出水的鱼儿在空中洒出一条鲜血。
“他打出火气了。”跟在周满身后的老者摇摇头,“用通臂的招式打赢通臂,他这是不给对方留余地,一脚踩到底。”
“有这么大的脾气?”周满皱起眉。
“哼。”老头微微一笑,似乎清楚原因。
“该你了。”人彻底昏死过去,何子言又看向另一个还在吃饭的人。
整个大堂安静,周蛮子走上前,面无表情的摆摆手,示意桌上所有人都走。
“啊满,我还没吃……”喝的醉醺醺的二叔站起来,一旁的老婆立马捂住他的嘴,一脸赔笑的带着老公退席。
“还有你们。”周满扫了眼陈坎虎,语气冰冷。
“好的叔。”陈坎虎笑了笑,喊上周围的朋友往外走。
“我要在这里守着他,什么话都不说。”唐渝汐乖巧的举起手里的风衣。
周满见此也没管,继续看着何子言那边。
场面冷清,桌上这人狠狠扒完饭碗里的饭,站起身,嘟囔的说了句:“刚吃饱,不想吐。”
“那怎么打。”何子言双手自然下垂,灯光照射下一身白烟袅袅。
这人倒上杯酒,放在桌上,伸手示意:“比路子,谁先喝到,谁赢了。”
“我让你先拿。”何子言负手放在身后,语气张狂霸气。
“谢了。”人举好杯,丝毫不觉得丢脸,“铁线拳,龙龙。”
他说完就要张口喝酒。何子言直接五指摊下,气势骇人!
“呼!呼!”
龙龙用右手挡住这劈手,左手手腕反转,低头就要咬住这杯子。
何子言一记小侧踢打破了他的幻想,贴身上前,肩膀往前一抖,整个人将重心都压在龙龙身上。
龙龙被压之后顺势坐在地上,双腿盘膝,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一圈,而后倒立两腿笔直弹起,想要用这突然的招数将粘着自己的何子言蹬开。
“噼啪!”
何子言直接就是一拳砸在对方腿上,脚尖往前一踢,吓得对方刚刚张开的嘴又马上闭合。
砸在对方脚底板的拳头摊开成掌,何子言握住龙龙的脚跟,腰马发力,直接像某个鲁和尚那样把龙龙这颗杨柳倒拔起来。
“啪!”
一耳光将对方再次张开的嘴打合,何子言一记小阴手抹向龙龙握酒的手腕关节,右膝顶上前接住落下来的酒杯;趁酒杯往上弹时张嘴咬住。
接下来,何子言抱着这颗“柳树”开始了大风车旋转。
“我输了我输了!”被转的找不着北的龙龙拍地求饶。
何子言松开手。龙龙晕乎乎的倒在地上,一没忍住,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该你了。”
饭桌上还剩最后一人,何子言坐在他身边,目光平静的看着对方放在桌上的那柄武器。
第九十四章 世间有仙?
“我们今日比……兵器!”这人喝了口酒,抬起头,伸手示意桌上的子午鸳鸯钺。
“这兵器你也配用?”何子言冷笑一声,一拍桌,反手摊开五指,“剑来!”
不远处的小黑将怀里的软剑扔过去,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锵!”
春水出鞘,那抹柔光滑过何子言的眼眸,发出一阵轻吟。
“八卦门!诚老五!”
这人也来了脾气,怒喝的握住子午鸳鸯钺,双手前伸弯腰,用炮锤的把式发力。
子午鸳鸯钺的前双钺钩要比八卦刀的刀镡钩大,是非常好使力和卸力顶尖近战兵器。其最著名的招式便是绞锁,若力用的巧,直接折断对方兵器也不再话下。
软剑被双钺钩被钳住,观战的老者一见此摇摇头,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噔~”
何子言松开握剑的手,三指对着剑柄一弹。这柄被锁死的软剑立刻呈现出波浪状的诡异律动。
“剑离手……内劲拨剑!”老人彻底没了平静的模样,“这种不传之秘何金银怎么会知道!这不是古太极的路数!”
如蛇般的春水在子午鸳鸯钺的虎口中蠕动,诚老五本想直接发力将这柄没人拿着的软剑丢在一边,可这剑身太过于狡猾,已经滑着割向了他的手指,如若坚持,手指必断!
“呔!”他无奈将子午鸳鸯钺收回贴在胸前。
一只修长的手掌握住剑柄,腕部一发力,整柄剑在噼啪声中捋直,竖劈而下!
“叮!”
金属相碰的声音刺的周围人耳朵发疼,诚老五两手旋转,脚步灵动的挥舞子午鸳鸯钺挡住何子言的攻势。
何子言单手握剑,手中剑随指尖发力旋转,一身内劲透过剑身,将这柄软剑彻底激活。
春水融雪,软剑最出色的地方便在于防不胜防!
跳动的剑尖挑破陈老五的袖子。他想后退守住,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如若被拉开距离,他这子午鸳鸯钺的险便彻底发挥不出作用。
于是乎,他只能咬牙对拼,死死盯住这变化莫测的软剑。
兵器又一次碰撞,春水在内劲的催动下发出轻吟,何子言不退反进,借着对拼的余劲旋转身形,整个人背对着诚老五,反手握剑。
“快走!”老人见这架势猛地出声提醒。
手中剑绕着腰腹滑动,右手变左手,何子言横剑向后甩,狭长眼眸寒气逼人。
他身后的诚老五瞳孔一缩,想往侧边跳躲开这杀招,可是刚对拼完的他根本来不及提力挥动手中的兵器,这剑尖也已经刺向了他的胸膛。
“袖里乾坤,花中藏蛇!究竟是谁……”老人提起口气,眼中精芒绽放。
“嘶啦!”
剑的准心突然偏移,直接穿透诚老五腋下的衣服,接着整个剑身往上一挑。
“留我手臂!”诚老五看着何子言悲声祈求。
声出人动,何子言收力让长剑从诚老五的腋下出来,转过身,横剑用剑身扫在对方的脸颊上!
“啪!”
诚老五被打的旋转一圈,满口鲜血的捂住嘴,接着被打掉的牙齿。
而这一切,仅仅在五秒钟之内完成。
“服吗?”春水入鞘,何子言低头看着这个高手,“这不是我太极门的兵器,若是屠戮公,你早已兵断人裂。”
“服!信!”诚老五抬起头,看了眼似仙人般一身轻烟的何子言,又垂下了头,“原以为太极开山祖师为仙人是后人臆想,今一见,是我等坐井观天了。”
“武道无止境。”何子言弯腰扶起对方,狭长的眼眸比桃花更阴柔。
“多谢。”诚老五收起兵器抱拳,“您这身内功深厚骇人,一呼一吸间巨力喷薄,敢问是否是出自鬼谷。”
“不错。”
诚老五闻言露出苦笑,看了眼旁边这两个还躺在地上的老伙计:“鬼谷纵横,老一辈留给我们的珍宝还有多少是后辈们重视的,可惜,可惜啊。”他说道此抓紧何子言的手臂,凑过头,在对方耳边说,“你这一门的绝唱,不会有武行容的下。”
“我早知。”何子言低下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再次抬头,何子言这次看向的,便是周满身边这位老人。
何子言缓缓走来,一身汗水蒸发而出的白烟在灯下狂舞。
老人目睹此景,眼神恍惚:二十年前,他还只是武行中的二流高手,燕京宫家那一战,他只能是一名看客。
那个道士……也是一身白烟飘舞,如误入凡间的战神睥睨四方……也是这般缓缓向他走来,仅仅是擦肩那一瞬,这位二流高手便见到了世上最高的高山。
记忆里那如鹰般的眼眸与这桃花眼重叠,老人再次醒来,看着此时的少年眼中有泪。
“一代宗师。”他低下头,闭眼滴落泪珠。
“打么?”何子言看着他,一身煞气竟然有些收敛。
“让你见笑了。”老人笑着擦掉脸上的泪渍,举头看去,十分欣慰,“你身上还有伤,一个月之后,我还在这里等你,到时候……我告诉你一些你师傅的事情。”
“谢了。”何子言深吸口气,向旁边招招手,接着把软剑扔回给小黑。
“喏。”兔子蹦蹦跳跳的走过来,递出外套,稍稍妩媚的美眸里全是星星,“高手,饿了吗?要不我请你吃点?”
“这不是还有饭菜么。”何子言将风衣披上,扣子一扣,又变成了周梦琪嘴里的木头人,“周老板,打伤了你几个手下,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哈!”一直看到最后的周满豪放大笑;用手指点了点唐渝汐,开口对旁边的佣人说,“清桌!换菜!”
偌大的生日宴会变得只剩下四人,那名老者也因还有些伤感没有出席。
坐在家常吃饭的桌上,周梦琪的目光始终没有从何子言身上离开过。
举杯,她主动向何子言开了口:“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
第九十五章 亲切和善周蛮子
拿得起放得下,周满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何子言,直接将碗推了出去:“来,咱们叔侄别废话这么多了。”
“我真喝不了这么多。”才喝完一杯的何子言露出苦笑,这文静顺受的样子哪里像个武夫。
“今天我女儿生日,你不喝也得喝!快!”周满眉头一皱,一副老大五粗的样子。
何子言摇了摇头,对这种性情的长辈是真没什么法子。
又是满满一碗下肚,何子言这下真感觉胃有点难受了。
对面的周梦琪瞧出了些端倪,也举起杯子:“何子言,谢谢你送的玉,我很喜欢。”
“诶,那这杯我也有一半。”一直插不上话的唐渝汐不干了。拿过何子言的酒杯,嘴角上翘,“他那玉是我帮他选的,这半杯你总得陪我喝吧?”
“行。”周梦琪看了对方一样,点点头,将杯里酒喝完。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她低头看了眼上面的信息,直接不耐烦的将手机关机。
周满看在眼里,笑的更加勤快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何子言身手和车技在这桌上一骑绝尘,但是酒量……却还真是个弟弟。
又拿上来一坛子周满自家酿的酒,何子言脸色红润的看着这酒一上桌,直接反头跑进那头的洗手间里。唐渝汐一见此,立马跟了上去。
“哈哈哈。”喝到兴头上的周满看这狼狈逃窜的背影哈哈大笑,低头搂住女儿,神情温柔的举起小杯子,“琪琪,今年二十二了,该懂事了呀。”
“我想学着做生意了。”周梦琪抬起头,握住父亲的手掌。
眼中水光亮起,周满笑着点点头,仰头将小杯子里的酒喝完,又开口大骂道:“何子言!你这小兔崽子快出来!老子今天要喝趴你!”
“呵呵。”
等了一会儿,正所谓酒壮怂人胆,被酒精刺激的何子言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实力,踉踉跄跄的被唐渝汐扶着出来,伸手指着桌上的碗,眼神挑衅。
“还喝呀?”唐渝汐搂住他的腰,手掌传来的触感令她脸颊更加红润。
“我很高兴。”何子言抬头搭在唐渝汐肩上,酒气吐在对方耳垂边,“新一年了,我终于,终于找到了师傅这些事的线索……快了,都快了。”
“好好好,你少喝点成吧。”耳朵发痒滚烫,唐渝汐抿嘴忍住这股异样,扶着对方上了桌。
“不成!”周满一瞪眼,“我这儿没地睡还是没人服侍?今晚就给我喝,我要干死这小子!”
一老一少又开始火拼,而旁边这两个女人,也慢慢对上了目光。
“看你爹这样子,是要我小何子当上门女婿咯?”唐渝汐甜甜一笑,双手抱膀的看着周梦琪,“您老和他这么不对付,我觉着呀,就别伤你爹心了,回头劝劝他,啊。”
“您呢?”周梦琪点上支烟,语气清淡,“我听老陈讲那郑蔓草和他才是一对吧?抢闺蜜的男人,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这小号,不符实。”
“咯咯咯。”兔子捂嘴娇笑,眉毛都笑的弯弯的,“我和蔓草的感情不是你那群塑料姐妹花能比的,咱两怎么样,她放心的很。”
“放心到看着你抱他?”周梦琪冷笑一声,侧过头,看向开始划拳的老少组合,“而且……谁说我和他不对付了?”
“你敢?”唐渝汐咬咬牙,随后又笑了声,将自己声音放小些,“你和陆世杰的事,我都知道,我明天就跟何子言说,再说了,你吃的定小何子么?他能为了你一百万说扔就扔么?不知所谓。”
“你惹着我了。”周梦琪点点头,眼眸逐渐冷了下来。
“哼哼。”唐渝汐偏过头,又乖巧的给何子言夹菜吃。
“那个……小黑!”喝了有些上头的周满搂住何子言的肩膀,招手唤来手下,“给我和贤侄拍张照,我女儿生日,我要发朋友圈!”
“是。”小黑点点头,拿出手机,半跪在地开始拍摄。
接下来,他通过专业的手法将何子言懵圈的样子与周满得意的笑容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和谐的景象。
“老板,这样行吗?”小黑走上前,展示照片。
周满十分满意,抄起桌上的烟盒扔了过去。
“谢谢老板。”小黑收下烟,又关门在餐厅外当起了空气。
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周满凑近屏幕,伸手肥肥的手指:今日小女生日,得一贤侄大醉而归,开心开心。
发完朋友圈,他看了眼那边冷脸相对的两个人:“琪琪,看她不顺眼就喝,女孩子家家的,最烦这种怪里怪气。”
“是的叔叔~”唐渝汐露出笑容,转过头,挑挑眉头。
周梦琪没有说话,推了下碗。
……
夜深人静,第二场战斗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周满躺在沙发上,身边佣人手法专业的帮他按摩。
“老板,人都送上去了。”小黑走过来,低声开口。
“嗯。”周满点点头,虽然酒气浓郁,可还是双目清明,“你刚刚看这小子……像杀过人吗?”
“不像。”小黑摇摇头,中肯的发表自己的意见,“有煞气,很凶,但是没血味,应该是练武练太久了,以前憋的。”
“好。”周满侧过身,躺在佣人腿上,闭眼享受,“那你觉得他和琪琪呢?”
“这是老板的家事。”小黑闭上了嘴。
“我去你妈的。”周满笑着睁开眼,坐起来挥挥手,让老仆退下,点了支烟,“琪琪开窍了,我也该准备准备了。”
“恭喜老板。”小黑低下头,双手握住,遮住那厚厚的老茧,“小姐那姓黄的朋友呢?需不需要……”
“他?”周满笑着抽了口烟,肥脸叠起来有些喜感,“他就是陈坎虎的一条狗。这两个小王八羔子,还真以为我抹不开这脸是吧。”
深吸口烟,这个西北的皇帝终于展露了真容:“手脚干净些,让沪市这块的人去,嗯……不要让琪琪难做,疼一下就好。给老陈家知道我的意思就行。”
“明白了。”小黑点点头,“楼上那位呢?”
第九十六章 美丽的早晨
周满笑了笑,摇摇头,将烟掐灭:“委内瑞拉的矿还有他唐家的钱呢,而且这小丫头人也聪明,她要是和琪琪做了朋友,我还开心类。”
“可是小姐和她……”
“诶~”周满皱起眉,“小孩子事,管多了就过了,什么都喊大人,怎么长大嘛。”
“嗯。”小黑不再多说,转身去办老板安排的事情。
周满看了眼他一眼,站起身,也准备回屋歇息。
……
楼上客房,喝晕了的周梦琪又开始了酒后必须的作妖。
她先是一脚踹开何子言房门,接着开灯,趴在这熟睡的人身边,一脸得意的捏住对方的鼻子:“你不是很难打吗,不是飙车厉害吗,不是天天给我摆脸色吗,小垃圾,还不是给喝趴下。”
她用力揉着何子言的脸颊,泄愤般的让对方做出不同模样的猪哥表情:“这下没保镖了咯,让你装!让你装!”
一顿蹂.躏还不解气,她又拿出手机,从房间找了支办公用的笔,在何子言的脸上开始了绘画。
“哼哼。”王八图画好,她有些飘忽的用手机拍照,接着将自己的俏脸出现在镜头里,吐舌比了个剪刀手。
做完这一切,她再捏了下何子言的鼻子,玉指在收回时不小心划过对方的脖子。
沉睡的眼眸猛地睁开,何子言翻身抓住她的手将其制住,另一只手更是习惯性的扣住周梦琪的脖子,准备用力一扭!
周梦琪吓得瞪大了眼睛,被何子言压在chuang上一动不动。
“是……是你?”迷蒙间何子言看清了这人的面容,手脚彻底没了力气,闭眼栽下去。
“咚!”
两人额头相碰,四唇相对。
醇厚的酒香带着zui唇触感刺激的周梦琪一颤。她呆呆的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被握住的手cha入何子言的指缝,十指相扣,在心底发热。
……
正午的阳光袭来,美梦结束,何子言翻了个身,一摸上去,感觉身边这枕头太rou软了。
头还是晕乎乎的,他深吸口气,闭眼贴在这枕头上,一呼一吸,却闻到一股子女人才有的香味。
“嗯?”睁开眼,何子言低头吐掉zui里的几缕发丝,再抬头,眼前这个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卧槽?!
他猛地从chuang上跳下来,那轻功水平和电影里的简直一模一样。
冲进洗手间,何子言立马检查了下自己的着装;长出口气,看向镜子,脸却黑了下来。
镜子里这王八兄不断走进,何子言摸了摸脸上的笔印子,沉着脸走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周梦琪的身边,刚要shen手把她摇醒,却突然想起了个事儿。
这……好像是周蛮子家啊。
“咚咚咚!”
催命的敲门声又在这个时候传来,何子言一惊,立马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向外面那人,发现是兔子后又踮着脚往后退,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待这敲门声离去。
“何子言!起chuang啦!十一点多啦!何子言!”
对方不断在敲门,何子言无奈的搓了搓脸颊,而这时候,chuang上那人又发出了动静。
“谁……”
周梦琪皱眉翻过身,刚要开口,一道身影却扑了上去,捂住了她的zuiba。
“别出声,这是在你家,被你爸知道我们死定了。”何子言低声在对方耳边说话,臂弯环住周梦琪的头。
他们这模样,就像刚醒来依偎在一起的小两口。
敲门声还在继续,周梦琪的脸,红了……
她的目光稍稍往上移,看见了何子言脸上的王八图画杰作。一想到昨晚的鬼迷心窍,她赶紧闭上了眼睛,将头靠进对方的xiong膛,zui角有笑。
“真是头猪!喝不起还喝。”门外的兔子有些无奈,拿出手机,开始用手机进行轰炸。
眼看这是出不去了,何子言叹了口气,怀里人的头发拨的他鼻子有些发痒。
“嗯?我还在睡觉。”他接通电话。
“还睡呢!快给我开门!”屋外又响起了砸门声。
“我准备洗澡了,你在下面等我就是了。”何子言换了个姿势,感觉xiong口一阵温热,不由得低下头,看向这深深埋在自己被子里的女人。
“行。”唐渝汐挂断电话,完全没了动静。
何子言又等了几分钟,起身将周梦琪松开。
四目相对,正午的光打在这对男女身上。
“画的不错。”何子言冷眼看着她。
“咳。”周梦琪低下头,一头青丝凌乱。
半个小时,洗完澡的何子言慢慢下楼,chuang上的周梦琪也悄悄的摸着回了自己房间。
来到大堂一问,原来周满早在今早就出远门办事去了。
暗自松了口气,何子言收紧风衣,抬头看向花园里的唐渝汐:一身衣着时尚,长靴贴着腿,高挑修身。
“走了走了。”唐渝汐向他招招手,弯腰钻进身旁的宾利。
何子言上了车,滑dong手机,接通了庞屹的电话:“庞总,有事么?”
“子言呀,你怎么跑到西安去了。”正准备登机的庞屹露出笑容,“昨天的朋友圈我可看见了,你这样不务正业,可是要扣工资的。”
“盛情难却。”何子言拿出支烟,一旁的唐渝汐立马拍了他的肩膀。
“没事,我现在先去香江了,你明天早点过来,打电话。”
“好的。”何子言点点头,任由手里的烟被扔掉。
“庞屹找你?”唐渝汐看着他,身上有股淡香,“你这手艺还要跟他混嘛,天天飙车都比他给的多。”
“欠他点东西。”何子言摇摇头,“你以为还有几人敢和我玩?我们几点的飞机。”
“还有一个多小时,够了。”唐渝汐看了下腕表,脸上露出坏笑,“到我们到了燕京,我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算了吧。”何子言摇摇头,明显就是怕了的模样。
“不行不行!”
唐渝汐shen手箍住他的脖子,这一幕惹得开车的司机微微一笑。
第九十七章 光脚不怕穿鞋
人已走,随便吃了点水果的周梦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敲门声传来,她喊了声进。
“小姐。”为这个家服务了十多年的保姆阿姨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都下午一点了,还是吃些吧。”
“阿姨我不饿。”周梦琪摇摇头,对她露出笑容。
这老保姆将牛奶杯放在茶几上,犹豫了下,还是问了起来:“你昨晚……不在房间吗?”
吃水果的手一顿,周梦琪抬起美眸,脸色有些红润。
“我只是问问,没什么。”保姆和蔼的笑了笑,“今早老爷的心情好的很,你也大了,这些事挺正常的。”
“我和他没什么。”周梦琪关掉手机,侧躺在沙发上,“昨晚喝多了又困,就不小心睡着了。”
老保姆点点头,双手放在腿上,十分有素养。
“这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爸哦。”周梦琪抓起一个抱枕,眼眸低垂的像个洋娃娃。
“你放心。”保姆微微一笑,“那人我看着也挺好的,是有本事的人。”
“哎呀,别提他了。”又想到了昨晚的几个吻,周梦琪翻身将头埋在了抱枕里。
没有那股味道……
念头至此,她陡然惊醒,整张脸红的像个苹果。
老保姆将这一切都看在脸里,温柔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今晚做了好吃的。”
人离去,周梦琪还在沙发上当着鸵鸟。手机嗡嗡作响,她看了眼上面的陆世杰三个字,伸手将电话掐掉。
……
飞机降落在燕京,而留在西安的人,表情不一。
“还没接你电话?”在私人会所抽雪茄的陈坎虎侧脸看向陆世杰。
陆世杰放下手机,脸色阴沉的没有说话。
“咱们那俱乐部出事咯。”郭宇彬剪开一支雪茄,听着轻音乐,嘴角有笑,“今儿一大早,两批人,现在得关门了,再开门还得看你老陈的。”
“这我会办。”陈坎虎摆摆手,“文俊他家没什么关系吧?”
“这我兜着。”郭宇彬抽烟应了一声,“给他长一次记性也好,昨晚咱们那样做,本来就有些惹到那头老虎了。”他看了眼陈坎虎,点落烟灰,“就为了冲那小子,值得么?”
“值得。”陈坎虎微笑的拍了拍陆世杰的肩膀。
“这些后果,我会承担的。”陆世杰搓了把脸,想要继续拨打电话,转念一想,还是放下了手机。
郭宇彬听了没有说话。
陆世杰的家境他也了解;外资的股东,一年下来也就几千万的收益,前天那次飙车,已经让这兄弟有些头痛了。
三人沉默的抽着雪茄,最终,陈坎虎的手机亮起了光。
“来电话了。”陈坎虎看着这串号码笑了,一边的陆世杰也立马将目光挪了过来。
“琪琪,才睡醒吗?”陈坎虎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咬住雪茄,“没事没事,你多休息,晴晴他们都回去了,昨晚没什么,是我们做的不对,等你哪天出来我们再说。”说到此,陈坎虎拍了下陆世杰的肩膀,“世杰可担心你的紧,你等会回下他的消息。嗯嗯,好的,下次见。”
电话挂断,陈坎虎一口喝尽杯里的红酒,看不出表情。
“琪琪什么意思?”郭宇彬开口了。
“有些变化。”陈坎虎摇了摇头,迎上陆世杰的目光,“你和她的事还不定下来,那就真有点悬了。”
陆世杰闻言深吸口气,弯下腰,将头深埋下去。
郭宇彬安静瞧着他们的架势,吐口烟:“那何子言怎么办,这两次的事……就这样认了?”
“怎么可能。”陈坎虎笑了一声,捏住雪茄,笑里有邪气,“这杂种有点本事,我们这两次主要输在不了解他。”
“人从国外回,就这点资料。”郭宇彬两手一摊,“本来就是一光脚的,除了房车,我们还能找到他什么?钱都是硬钱,什么产业没有,什么生意也没有,这个人就这么没有野心,你说他娘的烦不烦。”
“是呀。”陈坎虎捏住下巴点点头,深吸口烟,“不急吧,日子还长,实在不行,从他读书那学校做手脚。”
“一个屁博士,打的疼么?”郭宇彬摇摇头,“我听沪市那边的人说,这人手里最少还有十多个亿,整天混吃等死也够了,咱们主要是没套给他钻。燕京那边,兔子他们不是人?”
“这人也是够走运的。”陈坎虎听笑了,“一个周满一个郑蔓草,硬生生把他拉进一流的圈子里,你说他两是图什么呢?”
他看向陆世杰,陆世杰也亦是看向他。
……
夜晚,燕京东华门夜市,何子言和唐渝汐挤在店里的小桌上。
菜很足,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咸的,什么都有。
何子言吃着嘴里的肉串,看眼前的酒杯就像看着一头老虎。
“噗。”
唐渝汐看他这样忍不住笑弯了眉毛,拿起酒杯,仰头挑衅。
“别喝了。”才从学校办好手续的何子言深叹口气,“明早我还要去香江,真喝不了了。”
“一点儿啤酒!”
杯子又被撞了两下,何子言服气的低头用嘴叼住酒杯,脖子一抬,酒水尽入喉咙。
唐渝汐看着他这逆来顺受的样子就十分过瘾,那纸巾擦掉嘴边的辣椒,从包里翻出来一个盒子,递了上去:“家里剩下的,送你了。”
何子言看了她一眼,拿过来打开,立刻递了回去:“太贵重了。”
“嗯?”唐渝汐一瞪眼,抓起盒子就要扔到店外面去。
两根手指贴住她的皓腕,一发力,那盒子应声落到了何子言手里。
“不要我真丢了。”唐渝汐白了他一眼,继续吃烧烤。
何子言抿起嘴,再次打开盒子,看着里面这块腕表:“这表都快上百万了,我收了,心里过意不去。”
“没事,就当是你买的。”唐渝汐摆了摆手,叫着继续喝酒。
“行。”何子言笑的点点头,直接将这手表戴上,这一试,发现大小都正好,“谢谢了。”
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意,何子言声音轻柔。
“不客气~”唐渝汐看着对面这珠光宝气,脸上又露出了坏笑。
第九十八章 那年时节正好
“我还想低调些呢。”何子言将这百达翡丽用袖子遮住,开口打趣,“万一哪天回家被人抢了可不好。”
“还有人能抢你呢?!”唐渝汐一口呛住,辣的脸色通红。
她抿了口酒,神神秘秘的凑过来:“昨晚剩下那老头,你搞得定么?”
“六四开,他六。”何子言跟着喝了口酒,表情沉静,“我不知道他的路数,而且他内功比我厉害。”
“那咱就不打了呗。”一想到那些被打的满口是血的人,唐渝汐轻声劝道,“别人比你多练几十年,而且你打来打去也没什么用,又不赚钱又不干嘛的。”
“打。”何子言给自己倒上一杯,抿嘴点了点头,“我答应过我师傅,我要当这第一,无论是谁挡我,我都要打过去。”
“你师傅究竟是谁?”唐渝汐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何子言闻声捏住了酒杯,沉默片刻,轻笑一声:“一个被赶出去的人而已。”
“你告诉我。”
手掌被握住,何子言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
“叫何金银,是宗师,很厉害的宗师。”他还是没拗过对面,“我以前习武不知道,后面师傅快死的时候才提了两嘴,回来……看我那师叔又说了些,我师公倒没劝过我,可能他想着,也有气吧。”
“那那个叫尊龙的呢?”唐渝汐收回手,拿起桌上的烤肉串,“昨晚在洗手间,我一开始没听清,后面送你回房的时候你又说了两次。是你好兄弟?”聊到这儿,她猛地抬起头,“你还有师公?!那不都一百多岁啦!”
“是呀。”何子言点点头,举杯干了过去,关于尊龙的事,却只口不提。
“哇……”唐渝汐瞪大眼睛,“那你也教我练武呗!”
“练武又不能永葆青春。”何子言笑着摇了摇头,“而且你这么大了,练不出什么东西。打架嘛,叫我就是了。”
“净会说好听的。”唐渝汐甜甜一笑,赏了小何子一串肉吃。
何子言倒也不觉得怎样,接过烤肉,问了声:“你是干什么的,我看你朋友圈倒是闲得很,到处旅游。”
“混吃等死呗。”唐渝汐两手一摊,大大方方,“家里又不要我做事,我自己也没什么想做的,没事旅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挺好的。”
“没人追你?”何子言看了她一眼。
“哎,多了去了。”唐渝汐自恋的摆了摆头发,朝何子言放了个电。
“这样也挺好的。”何子言笑着收下,双手放在腿上,“人活着嘛,至少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行,花钱享乐也是一种活法,反正自己开心就好。”
“你这是笑我啃老嘛?”唐渝汐歪起头,邪恶一笑。
何子言连忙摆手,那模样惹的这丽人又笑出了声。
“诶,你就算打下这第一,接下来呢?你又要做什么?”
“杀人。”拿起筷子,何子言低头吃着碗里的肉。
唐渝汐闻言愣了愣,而后笑着拍了下何子言的头。
何子言闷头受着这一下,眼眸低垂。
吃完宵夜,何子言回到学校分配的公寓里:整间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装修精致,有股书卷气。
打了个电话给英国的导师,何子言向对方报备了自己的情况。
双方在电话里讨论了下艺术的走向,何子言安静听着对方对自己今后的建议,时不时提出许些意见和想法。
一通电话打完,时间来到了十二点。
打开私人电脑,何子言像往常一样监视排查王菁菁的情况,热了杯牛奶,就这样躺在床上假眯了起来。
窗外的路灯偷偷钻过缝隙,床上这人,被割裂成一明一暗。
……
恰逢开学季,为未来奋斗的学子们回到校园,品尝这所剩无多的青涩。
第三节课大课间,王菁菁在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一份早餐。
一段假期养成的作息,令她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
“菁菁,这有酸奶。”一个小胖子走了过来,将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抢到的酸奶递给王菁菁。
“谢谢。”王菁菁没有拒绝,小口吃着荷叶鸡,就这样坐在篮球场边,缓解精神上的劳累。
小胖子看了她一眼,跟着坐下,拿出汉堡,大口嚼了起来:“这次月考,有信心吗?”
“还好吧。”王菁菁将脸颊边的秀发捋到耳后,微风吹拂,这幅模样惹得球场上的人更加卖力。
“哎,就高三了。”小胖子弯腰叹了口气,侧头看去,继续找话题,“你想好填什么学校了没?”
“燕京大学呀。”王菁菁抬头看向他,露出笑容,“你成绩不也挺好的么?你想考哪里?”
“我……”小胖子握住拳头,“我也想考燕京大学!”
他说完便看着对方,想要从她的身上找到许些动力。
王菁菁点点头。篮球场上却突然发出阵阵压抑的尖叫。
一中的校规规定每人个都要穿校服,但是在某些人身上却根本起不了作用。
蒋俊茂打着哈欠来到球场,一身潮牌的他无疑是整块篮球场上最靓的崽。
伸手接住篮球,他用一个三威胁过掉身前的人,转身进内线,直接跳投。
“唰。”
干净利落的动作让场边的少女们眼冒星星,她们三三两两的坐在场边的板凳上,大多数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男孩身上。
帅气多金,简直就是青春校园剧里最完美的主角。
“蒋少,牛逼啊。”负责防他的高个凑上前打了个招呼,证明自己在学校的人脉,“今晚去不去酒吧?班主任晚自习不在,学校团建。”
“看看吧。”蒋俊茂再次拿球,背对着防守人,接着晃肩转身,一记后仰跳投又将球投进。
低头享受着周围的尖叫,蒋俊茂不露痕迹的看了眼场边的某个少女,直接走上前。
“你好,能加个某信么?”
他的声音打断了正滔滔不绝的小胖子,王菁菁抬起头,在同学们的注视下看着这个男孩。
春风之中,少女摇头微笑的样子宁静美丽。
第九十九章 嗅觉
香江作为亚洲的经济繁华区,是购物与美食的天堂。
飞机落地,腿脚已经利索的何子言拉着个小行李箱边走边打电话:“行,到时候就这样办,谢了。”
收起手机,何子言看了眼这座繁华的大都市,弯腰钻进一辆奔驰里。
“老板已经在温德姆酒店了。”司机看了眼后座上的何子言,语气清冷。
“嗯。”何子言点点头,不理会这人传达过来的敌意。
今儿是个阴天,一身西装的何子言侧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手指轻轻摩挲。
到了酒店。三楼的签署活动已经开始。
“这是你的耳麦,呼叫器,等会你就守在大堂里面。”负责安保的队长走了过来,打量一下何子言的相貌,愈发不屑,“什么事听指挥,这是庞总的要求。”
“可以。”何子言戴上耳麦,寸头干净爽利。
周围的保镖各自回到岗位,何子言走进大堂,步伐稳健,气质沉稳。周围的女迎宾都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好帅啊……”其中一人忍不住扯了扯同伴的胳膊。
“就一保镖。”同伴翻了个白眼。
“百达翡丽的表保镖带的起?”又一人发了话,“他那可是ctrava系列的镂空腕表,还是玫瑰金限量款,当时的发行价就差不多70多万了。”
“这么贵?”
“那手链更贵。”研究过许多奢侈品的迎宾冷笑一声,“那翡翠手链至少也要几百万,这人一身下来就够你十多年不吃不喝了。”
其余同事闻言沉默,更有甚者想要再抬头看看这修长的身影。
这次签署活动采用的是饭局的形式,整个大堂二十多桌,桌桌满人,司仪在台上通过大屏幕投影的内容预热,最中心的主桌上庞屹与一群当地的商业大佬打趣闲聊。
绕开这些商业精英,何子言安静的杵在台边的角落,目光一转,桌上的庞屹也正好看了过来。
双方微微点头,没有言语。
庞屹接着侧过头,看了眼旁边这位。
对方收回目光,低头喝茶:“叶总今晚在私人会所等你。”
庞屹点点头,接着与另一位董事聊起了天。
合同的签署早已完成,这次活动只是走一个过场,目的是犒劳一下双方的团队和员工,凝聚企业的向心力。
上台发表一段风趣幽默的讲话,庞屹在收获笑声的同时也落下了平易近人的好印象。
宴会开始,桌上宾客各自享用美食,推杯换盏,将商业沉浮展示的淋漓尽致。
何子言低头看着地板,手指轻点手背。
……
晚间,某处私人会所,叶总放松的躺在按摩椅上,窗外繁星遍布:“庞总,你这两百万花的值不?没签合同吧。”
“没有。”庞屹神情平静。
这姓叶的闻言笑了起来,摇摇头,安静品着窗外的夜色,轻轻出声:“你这样给他留了几分,不怕坏了生意?”
“我有我的生意经。”庞屹扫了眼对方。
“好。”
……
回到分配给自己的酒店房间,例行检查完,何子言从行李箱里拿出庞屹当初给自己的资料。
香烟缓缓燃烧,放下手中的资料,他沉默的靠在椅子上,深吸了口气。
第二日一大早,得知自己没有事之后的何子言上了出租车。
“北角,七三洗车场。”关上车门,何子言轻声说了句。
“好嘞。”司机看了他一眼,“你是大陆来的吧?过来找朋友玩吗?车上有水,渴了就喝,免费的,可以带走。”
“不用了。”何子言往后一靠,胸腔缓缓起伏,纵气运转。
“这边挺多好吃好玩的地方。”司机本着热情好客的原则开始推销当地的美食,“城东那边商业一条街,都是免税店,诶对了?七三洗车场不是要关门了吗?”
“我来就是为了帮忙的。”何子言侧头看着窗外,眼眸低垂。
“哦。”司机点点头,不着痕迹。
车停人到,何子言看着前方这硕大的洗车场,双手插入运动服上衣的内兜,低头弯腰,越过这半拉的闸门。
“我来了。”他站在空荡荡的洗车场内,语气清淡。
一排人影从柱子后走出来,为首的人三十有几。
“知道是套还往里钻?这么自信?”这人虎背熊腰,双手全是拳茧,“翻子拳,童泽。”
“你先等等。”数了数对面的人,何子言从兜里拿出一叠生死状,“都签了吧。”
“想踩我的脸,还想全身而退?”为首之人闻言狞笑,“我是打不赢你,不过,你也就只能嚣张这一次了。”
十多号人取出铁棍扳手,默不作声的助跑发力,目标直指何子言!
手中生死状飞舞,何子言取出藏在袖子里的甩棍,一双长眸结有寒霜。
“当!”
冲到最前面这人被这快到留有残影的甩棍狠狠爆头,直接趴在地上哼都不带哼一下。
其余人见此呈圆圈状将何子言包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当~当~当当当~”
铁器敲打地面,似乎是在传达某种信号。
何子言持棍一动不动。双方对峙,气氛紧张。
十二只手同时启动,密不透风的风声砸向何子言的各个关键部位!
手中甩棍旋转,何子言蹬脚踩在一人腰上借力;用一个漂亮的侧空翻跳出包围圈,手中棍直直甩在脚下这人头上。
“咚咚!”
肩腰各吃一击,剧痛麻的何子言咬动腮帮子。
“咿呀!”
角度刁钻的阴手掐住一人手腕,手指旋转,骨骼扭曲的声音格外清脆。
“啪啪啪!”
又是一轮攻势落在身上,何子言趁着包围圈还未成型之际贴身加入东面,棍与手同时发力,招招狠辣。
群狼与雄狮相搏,一爪一牙,血肉飞舞。
再次将身边一人爆头,何子言猛地往前一栽,额头上绽放出道道殷红。
掌声响起,一直看着这边的童泽露出微笑。
最后一人偷袭得手后继续无声的用扳手砸向何子言的腰。
微微侧移,何子言不退反进,反肘一记阳手打得对方口鼻喷血。
第一百章 群狼与群狮
“一分二十七秒。”童泽收起手机,一脸微笑的看着鲜血满脸的何子言,“你家古太极单挑无敌,那我群起而攻之,我这些徒弟的招式,还算可以吧?”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何子言擦拭掉眼皮上的鲜血,抬起头,伸手举起五指,微微一招。
“不知死活。”童泽冷笑的弯腰发力,双脚一蹬,整个人如箭般扎向前方,“这一拳!是我师傅还给你门派的!”
翻子拳以短打为主,严密紧凑,拳法密集,是幽手脆快的拳术,有“翻子一挂鞭”之说。
童泽踩着疾步两手出拳,拳声如风,连珠炮动。
“咚咚咚咚咚咚咚!”
拳与拳激烈碰撞,童泽脸色涨红的憋住这口内劲,脚步不停移动,朝何子言四周挥拳。
“啪咔!”
急速风声的拳头突然被截停,童泽低头一看,双臂间不知何时插进来一只手掌。
“你这炮仗,好像不怎么响。”对面的何子言嘴角上翘,鲜血满面的他看起来有些狰狞,“要快,也要狠。”
五指摊开砸下,纵气狂怒盖在童泽的胸膛。掌!拳!指!扣!何子言前进撕开童泽的防御,古式阴阳的近身无双终究不是虚名!
最后一记横拳砸在童泽的胸上,何子言深吸口气,汗水打湿后背!
“阳三!长峡!”
带着磅礴动能的手掌对准童泽的锁骨直直劈下,阴阳六十四中的每一式都只为人体要害!
“喀嚓!”
力量折裂骨头肌肉,处于这一块的神经系统受到了崩坏式的袭击。
“我答应你……两年内不杀一人……”
女子笑容浮现在眼前,一丝清明滑过冷眸,何子言在最后关头收力变招,抓起童泽的衣领往旁边一扔。
童泽无意识的翻滚倒地,宛如失去生命的木偶。
余劲未发的副作用闷在胸口,何子言脸色一白,在痉挛中咳出一口鲜血。
“警察!开门!”被拉上的闸门砰砰作响,噪音传来,几名警察弯腰钻进停车场,看了眼地上这些人的情况,“总部总部,北角发生恶性斗殴,伤员众多,请立刻派救护车过来!”
“你!别动!”取出电击枪,其中一名警察神情严肃的向缓缓靠着柱子坐下的何子言大喊道,“举起手!别动!”
耳鸣响起,何子言低下头,脸上的鲜血滴落打湿服装。
他伸手入兜,将早已编辑好的短信点击发送。
“啪!”带电的飞镖钉在他的身上。何子言在抽搐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
香江机场,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快步走下飞机,开口向电话那头平静的吩咐道:“两分钟,你两分钟之内到不了北角七三洗车场,你可以立马收拾东西回家了。”
他说完挂断电话,而后拨打了香江警务处长的号码。
……
地产大亨的办公室,叱咤风云的叶总坐在老板椅上品着雪茄。
看了眼忽然亮起的手机,他微微一笑,闭上眼,接通了秘书的频道:“把尾款结给他们,再通知一声,速度,一定快。”
……
北角七三洗车场,负责执勤的两名警察蹲在何子言身前,表情犹豫。
“用这么大的功率应该暂时醒不了了。”其中一个稍年轻的看向前辈,“出去抽支烟吧?”
“好。”老警察点点头,收起电击枪,转身往外走。
二人回身走出停车场,却对突然从某个角落走出来的人熟视无睹。
那人走到何子言身前,看了眼警察的背影,取出铁棍,对着这还在流血的人举棍朝膝盖砸去!
汽车呼啸而来的声音响起,站在外面抽烟的二人一时愣住,还未来得及发问,其中一人已经猫腰钻进了洗车场里。
“啪啪!”
两声枪响,这个胸前挂着证件的政府人员持枪将这人击倒在地,然后快步上前,用枪瞄准对方的额头:“我现在控告你袭击编制人员!放下武器!赶快放下武器!”
“别动!前面的人放下枪!”外面的两个警察一路追来,持枪对准了对方,“呼叫总部呼叫总部,北角七三洗车场发现持枪人员,请立刻派人支援!”
“你好,我们是安全部门的。”一名同样胸挂证件的男人走下车,举起手中的文件,“里面发生的案件现由我们部门接手,这是你们上级发下来的文件。”
观察这男人片刻,老警员走上前接过通告,再看了眼对方胸前的证件,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眼见对方认命,这男人转身走到同事身边,伸脚踢了踢躺在何子言身边这人:“还好来得快,不然回去不给骂死。这人没死吧?”
“没死,就打穿了胳膊和腿。”拿枪的同事蹲下腰,伸手拉开何子言的眼皮,“被电晕了。”
“那就好。”男人点点头,拿出手机拨打了上级的号码。
半个小时后,何子言躺在香江广华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治疗。
医生摘下口罩,开口向这带着金丝眼镜的秀气男人说道:“病人身体无大碍,就是一些组织创伤,缝个针,休养一下就可以了。”
“麻烦了。”冯木锡点点头,看了眼床上的何子言,侧头对旁边的下属说,“查清楚了吗?”
“一口咬定是洗车场的,打架打输了,心里有气,所以报复。”
“打了几枪?”冯木锡摘下眼镜,斯斯文文的擦拭着镜片。
“就两枪。”
一听到这,冯木锡侧头看着自己的下属。
这下属见此低头咳嗽一声,凑到冯木锡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不错。”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冯木锡点了点头,戴上眼镜,还是这幅秀气斯文的样子,“不知者不罪嘛,那这样我们也就不追究了,放人。”
“好的。”下属擦干净嘴边的笑容,转身离去。
轻笑一声,冯木锡走进病房,弯腰坐在了何子言的身边。
第一百零一章 青春
某件豪华办公室,一个姓叶的人折断了手里的雪茄。
“你是说,他是某个部门的某个人?”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手下,脸色铁青,“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就等于我们今天做的都白费了?而且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警务处长亲自披的文件,我们根本无权过问。”手下低下头,“洗车场里那群人没有被深究,对方的意思也是大事化小。”
“有意思。”叶总被气笑了,往后靠在椅子上,“我这侄女的老板竟然还有这样的能量,庞屹这老狐狸,是拿我当试金石么?”
“他应该也没想到。”坐在沙发对面的另一位大亨接上了话,“要他知道实情,就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提示那小子了。”
“人怎么样了?”叶总继续发问。
“中了两枪,送回来的时候腿被打折了,接不上。枪伤也没治,现在在急救室。”
“这小杂种。”叶总的眼神变得十分阴狠。
“伯才,那这个项目……还给吗?”大亨剪开雪茄,递了一根过去。
“给。”叶伯才点点头,看了眼生意伙伴,“咱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信这个字。庞屹这么有实力,和他一起合作,也挺好的。”他说完摆摆手,叫退了眼前的手下,“原本就听说他和南方那群二世祖搞在了一起,结果没想到关系竟然做的这么深了。雄总,今天这人的底你查到了么。”
“太深了,不敢问。”欧阳雄摇摇头,“半个小时搞定了警务处长,里面的事……够我们琢磨了。”
欧阳雄说到这话锋一转:“这庞屹的老丈人不是去世了么?娘家也因为他找女人的事闹得很僵,不知道现在是真是假。。”
“七分真吧。而且就算没何子言这层关系,我也会帮他这次的。毕竟这也算是雪中送炭。”叶伯才露出了笑容,抽口雪茄,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可佳妮那丫头的妈妈一天天的阴阳怪调,这下人没搞定,还给对方涨了名声,这小子的功夫就真有这么厉害?”
“那是你们这种武术世家的事情,我可不清楚。”欧阳雄摇摇头,接着感慨了句,“还好一开始只是想废了这小子的腿,不然……都难做。”
“但这地是香江。”叶伯才看了眼老伙伴。两人都微微一笑。
……
晚自习课间,王菁菁坐在教室里温书。
高三这一年,是所有莘莘学子冲刺发力的阶段。
她做完一套英语试卷,放下书中的笔,有些劳累的捏了捏眉心,一看时间,已经快到放学的时候。
从抽屉里拿出mp3,王菁菁戴上耳机,边听边改题目。
像她这样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老师一般都是会偏爱的。
一张小纸条扔过来,抬头看去,是前面这戴眼镜的男同学。
她原本不想接,可是架不住对方哀求的眼神,伸手捡起来打开:
放学通过一下好友申请,蒋俊茂他们叫我做的,求你了~
那人还真是烦。
一想到自家表妹郑小蕊,王菁菁将纸团扔进垃圾桶里。
放学后,王菁菁背着书包在人群里等待着郑小蕊的身影。
“这里。”与同学一起下楼的郑小蕊向她招了招手,走过来,一头短发留的有些长了。
王菁菁笑着摆了摆手,身边的小胖子同学也是招手和郑小蕊打了声招呼。
“又是你个全帅。”郑小蕊看着他翻了个白眼,挽住王菁菁的手臂。
“我们顺路。”全帅摸了摸脸,宽松校服下的身材倒也顺眼。
三人一同上路。郑小蕊一路享受着许些同学的目光,拨了下长发,甜甜一笑:“菁菁,你什么来教我做题目呀,反正大课间有二十多分钟呢。”
“我回家教你你又不要。”王菁菁“敲”了她一眼,蓝白相间的校服盖不住这股青春靓丽。
“哎呀,在家里爷爷奶奶老是唠叨,学不进去。”郑小蕊撅起嘴,戴上耳机,看着旁边的保镖,“全帅,明天记得给我带早饭哦。”
“包在我身上了。”全帅拍了拍胸脯,看了眼身边的王菁菁,顺势提了句,“菁菁,你明天要吃什么,我起得早,都可以带给你。”
“我随便吧。”王菁菁没有拒绝。
“那行。我明天送到你们班上。”全帅飞快点头,心情变得十分愉快。
校外的路走了一段,王菁菁忽而间发现郑小蕊拉着自己走的不是去地铁站的路。
“郑小蕊,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全帅也发现了这一点。
“没错。”郑小蕊微微一笑,手一松,前面的两个男孩便走了上来。
“你家住哪儿?”为首的蒋俊茂熄灭手里的香烟,看向王菁菁,一双眼睛清冷帅气。
“谢谢了。”王菁菁见此微微皱眉,摇摇头,准备拉着郑小蕊就往回走。
“姐~”郑小蕊劝住了她,“这地铁这个时候人多的很呢,而且又挤,咱们让蒋俊茂送送挺好的。”
郑小蕊说完飞快的看了眼蒋俊茂,小脸微红。
王菁菁哪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看了看杵在一边的全帅,开口说:“那我们一起吧?”
“也行,反正车坐得下。”蒋俊茂打断了全帅的拒绝,转身打开宝马x6的车门,发动汽车。
“他有驾照吗?”王菁菁见这架势,不由得问了声。
“早考了。”听着声的蒋俊茂俊邪一笑,探出头,按了下喇叭。
三人上车,之前和蒋俊茂一起来的坐在副驾驶室。
车子上路,蒋俊茂按照郑小蕊说的地方行驶,坐在王菁菁身边的全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始终低头刷着手机。
“蒋俊茂,这车多久买的?”舒舒服服躺在后座上的郑小蕊举头看向后视镜,开口问。
“前几个月,我家里人忙,我又不喜欢让司机来接,就给我买了台。”蒋俊茂边开边答,“这也是我十八岁的礼物。”
“啧啧。”郑小蕊闻言一脸羡慕,一想到自己父亲的出租车,人更加活跃了。
“过几天我们去郊游,我也有台a4呢,家里没人开,现在归我了。”坐在副驾驶座的同学跟着发声了,“王菁菁,那天你来吗?不用你们出钱,有十多个同学呢,很好玩的。”
“这还是……”
“姐。”郑小蕊抓住王菁菁的手臂,示意对方看手机。
第一百零二章 慢慢学会温柔
王菁菁二人被送走,留下全帅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车上。窗外夜色低沉,路灯盖上他的侧脸,照亮了那苍白的脸颊。
“你家住哪?”驾驶座上的蒋俊茂看了他一眼,态度散漫。
“我,要不我还是自己打车走吧?”全帅笑了笑,想要开门下车,发现车门已经被锁死。
他不由得更加惊慌了。
“说送你就送你。”蒋俊茂嗤笑一声,摇摇头,将车调头,“你是613班的吧?好像就在王菁菁隔壁?”
“是的。”全帅点点头,透过后视镜去看蒋俊茂。
“嗯。”蒋俊茂没有多言语,也看了他一眼,继续问地址。
全帅只得无奈将地址报给了他。
路上行驶,车里彻底沉默了下来。
到了一个红灯,坐在副驾驶座的许爱民回过头来,开口对全帅说:“你和王菁菁,怎么认识的?”
“就上次俊少请客去酒吧呗。”全帅不敢接住对方的目光,“她们两个走了之后,我也跟着走了,然后路上顺路,我们就加了个某信。”
蒋俊茂安静的开车,表情冷漠。
“那你还可以的。”许爱民笑了笑,话锋一转,“你和她,是朋友吧。”
全帅点点头,讪讪一笑。
“这次周末的郊游,你也一起来吧。”蒋俊茂开了口。
“可是她们……”
“会来的。”蒋俊茂冰冷一笑,拿出烟;给车里这两人一人扔了一根。
“我不抽烟。”全帅把烟递了回去。
许爱民回头看向他,静静凝视。
……
香江医院,做完简单手术的何子言顺利出院了。
这边的阴天春风正好,气温合适的令人舒爽。
头上被裹了厚厚的绷带,何子言现在看起来,就是电影里刚下战场的老兵一样。
“至于么?”冯木锡看着他在模样,失笑一声,搂住他的肩膀,“知道这群人想弄死你,你咋头还这么铁,那人得罪你了?”
“长辈之间有些过节。”何子言笑了一声,运动服上还留有许多血渍。
“还好。”冯木锡拍了拍他的背,二人一起下楼,“车场里的人全给你打废了,最轻的都要躺半年的床,对面出手那人我查到了,是这边的房地产大亨叶伯才,你家那小保姆是他亲侄女。”
何子言点点头,找对方要了支烟抽。
“庞屹那边你打算怎么做?”冯木锡接着说。
“他手里还有资料,应该都是叶伯才给他的。”何子言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回去再问他要,接着打。”
冯木锡闻言看了眼对方头上的纱布,松开手,低头自己点上烟。
“何子言,有很多人,拳脚是摆平不了的。”冯木锡用夹烟的手揉了揉额头,“今天这个还好,退了开一间洗车场,其他人你又知道是什么样子?万一个个和叶家,和宫家他们差不多的实力,你很难做。”
何子言看向自家兄弟,微微一笑。
“我是没事查了查。”冯木锡吐出口烟,斯文秀气,“你师傅那点事儿我没能了解太多,你看看今儿,别人就掐准你今天会来,你不来,别人就走,你来了……”伸手指了指对方头上这有块殷红的纱布,“这次头打破想断你腿,下次呢?你在明他们在暗,对面有的是方法整你。”
“我知道。”何子言低头应了声,眸子低垂。
“我能陪你玩。”冯木锡握住他的手,露出笑容,“但是凡事真得小心,整片华夏这么大,混的比我牛逼的多了去了。”
“我没想过拖累你们。”走到楼下,何子言扔掉手里的烟,深吸口气,抬头看着夜色。
“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两个人同时发声。冯木锡笑着勾住何子言的脖子,带着对方上了车。
搭乘直升机回到沪市,此时已是凌晨的光景。
自家的别墅前一片静寂,稍稍用心听,可以察觉轻微的虫鸣。
取出门前毯子下的钥匙,何子言轻手轻脚的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反锁。
无奈,他只能给屋里的叶佳妮去了个电话。
连续打了三遍,对手有些迷糊的声音终于是在听筒里响起。
“开门。”
“哦。”
嘈杂的开门声响起,屋子里的男爵早已汪汪大叫。
“你回来啦?”一身睡衣的叶佳妮手撑在门把上,仰头看着这藏在夜色下的男人,露出微笑。
“嗯。”何子言发出一阵鼻音,伸手盖住这要开灯的小手,语气平静,“这么晚了,你继续睡。”
“好吧。”叶佳妮打了个哈欠,抽出手掌,弯腰抱起男爵,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玄关的灯光非常昏暗,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到房间,关上门,搂紧怀里的男爵,贴墙低下了头。
水渍声,在这片黑暗中缓缓回荡。
……
第二日一大早,只睡了几个小时的何子言在天色微亮时起床。
翻看完王菁菁最近的记录,他眉头微皱的点上支烟,思索片刻,还是趁着叶佳妮没有起床出了家门,直接前往了燕京的机场。
滚烫的豆浆油条是失眠人的礼物。浓郁的豆香灌透喉咙直入腹中,那种温暖甘甜足以令人重新拾起对世界的感官。
吃过早饭,换了身衣服的何子言搭上最快那一班飞机回到了燕京,接着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学校,准备与这边学院导师的第一次见面。
九点十五分,庞屹的电话打了过来。
“庞总。”何子言靠在公寓的床上,语气平静。
“你现在到哪了。”庞屹的声音听起来也非常平淡。
“刚回燕京,准备学习上的事情。”往烟头上吹了口气,何子言歪头把玩着火机,“最近有什么任务吗?”
“嗯,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那边沉思了会,“后天早上你去分部报道一下吧,顺便,把合同签了。”
“好。”
将手机扔到一边,何子言伸手挡住眼前的阳光,透过指缝去窥视这抹光亮。
第一百零三章 遇见
来到导师的办公室,刚一进门,就遇见了正要出去的导师。
“你终于来了。”这五十岁年的男人瞥了眼何子言,视线在对方的绷带上停留片刻,接着站在原地侧身往里摆了摆手。
“昨天有事,所以路上耽搁了。”何子言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顺着导师的意思坐到了墙边的长椅上。
导师也没追究,回到办公桌,拿起何子言的档案看了看:“你这皇家艺术学院已经是全球顶尖的艺术学府了,怎么忽然想到要回来?”
“喜欢这边的文化,想要多了解一些。”何子言语气平静的答着。
导师点点头,拧开水杯,透过厚厚眼镜观察何子言的神态举止:“头怎么回事,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没什么大碍,不小心碰着了。”
“那行,平时记得上课,有事就跟我请假,然后就是……多看些资料。”导师搓了搓手,态度严谨,“你们那学校可是唯一一所在校生全部为研究生的艺术设计学院。我之所以选你也是看中你专业的强点,两个礼拜之后我这边有一个集团策划的项目要动工,到时候你当我助理,做完这个项目后写一篇论文给我,阅读心得每周交一次,燕京这地知名建筑很多,我有就不多赘述,自己好好了解。”
“好的。”何子言点头听着,也是十分的认真。
“没事多接接活练练手,多学多看多做,总是没有坏处的。”说完这些,导师从椅子上起身,低头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事要办,就先这样吧,欢迎来燕大。”
何子言起身送走导师,而后深吸口气,摸了摸还带着血渍的纱布。
或许是今年的春天太过于温柔,何子言走在学院的路上,周围一片花香。
“咳咳。”
肩膀被轻轻拍了下,回头看去,这女人的个子比自己都还要高些。
“你怎么来了?”何子言双手放进前兜里,脸上露出笑容。
“来看看你被打成什么样子呗。”唐渝汐看了眼对方额头上的绑带,偷笑着捂住嘴,“高手,这下爽了吗?”
“还行。”何子言点点头,这幅模样惹得路边出现了些好奇的目光。
“走啦走啦。”唐渝汐拍拍对方的背,一马当先的在前面开路,用干脆的态度堵住了何子言的询问。
校外,两人上了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
系好安全带,唐渝汐看了眼何子言的样子,戴上了蛤蟆镜。
两人来到购物街,何子言陪着这大小姐一路横扫整一层的奢侈品店。
信用卡无限被刷,绕是何子言这种身价的人看的都有些肉疼。
“这边这边。”提着个小袋子的唐渝汐目光一转,拉着他走进一家西装店。
“这就不用了。”何子言摆摆手,看对方又要放大招,立马开口解释,“我有brioni的专门裁剪师,从这里试倒还不方便一些。”
唐渝汐拉下墨镜,审视何子言的表情,最终邪恶一笑:“也是哦,差点忘记你都是个上亿身家的人了。”
何子言应付性的笑了笑,手指习惯性摩挲。
逛完街,充当保镖角色的何子言抱着这些袋子盒子扔进车前盖。
“嗯,喝点奶茶。”
白皙的玉手伸过来,何子言转身接住杯子。几个小时逛下来,对面这女人的精气神好似更加旺盛了。
“等会再陪我吃点小吃吧。”唐渝汐将被风吹动的头发捋到耳后,墨镜上推,将刘海夹住撩了上去。
“不大方便吧。”何子言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对于这种被瞩目的情况有些不习惯。
“你还讲究起来了。”唐渝汐翻了个白眼,拉住何子言的手腕往里冲。
烤肉串、鱿鱼串、酸辣粉、鸡排、水果汁。唐渝汐好像三天三夜没吃饭一样见小吃就买。
而这一切,可就苦了充当跑腿角色的何子言了。
周围人头攒动,何子言带着这绷带造型在众人中来来往往,坐在街边公共休息桌的唐渝汐就这样脸带笑意的看着。
拎上最后一份小吃,何子言面色平静的来到唐渝汐坐的桌边,停下了脚步。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一件事情让我很困扰。”一个精心打扮的男生站在唐渝汐身边,递出手机,脸上带有微笑。
唐渝汐咬着吸管,没有回话。
被无视的男生丝毫没有气馁,继续阐述自己的幽默:“你刚刚电了我一下你知道吗。我受到了伤害,深深的打击。心有些疼,你不补偿我一下?”
“怎么补偿?”唐渝汐抬起头,淡妆的模样惹得对方说话都有些结巴。
“我,我这是心病。”
“哦,出了街左转有药店。”唐渝汐收回目光,拿起一串鱿鱼。
“心病是药治不好的。”男生顺势坐了下来,努力维持的笑容有些僵硬,“这样吧,你能给我加个某信吗?”
“哎,你早说呀。”
唐渝汐无奈叹息一声,东瞧瞧西看看,然后笑着将身后的何子言拉了过来。
“这我男朋友,头上的伤昨天才为我打的,你和他试试吗?”唐渝汐歪头抱住何子言的手臂,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样,“他打架很厉害哟。”
何子言看着这男生,面色冷漠。
“没事,打扰了打扰了。”男生讪笑,收起手机起身离开。
临走时,他都不忘回头看了眼这个难以忘记的女人。
“他拍了你照片,要追回来么?”抽出手臂,何子言坐在唐渝汐对面,语气清淡。
“嗯~”
唐渝汐皱眉发出鼻音,摇摇头,继续吃着小吃。
第一百零四章 这些美好的背后
“现在这些人呀,总是看网上那些东西跟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唐渝汐捧起一碗水果酸奶,一入口,人激灵的眯起了眼睛,“你说有这功夫,多充实充实自己多好。”
“可能是太孤独了吧。”何子言摇摇头,用自己学过的知识来分析,“毕竟有些人一生只能遇见一次,想找抓住这个机会,为此鼓起勇气也是能理解的。”
“你这是在夸我嘛?”唐渝汐眨眨眼睛,嫣然一笑。
何子言点上支烟,侧手摆在桌上,看着对方这吃相,问:“你以前没这样放松过?”
“很少。”唐渝汐吃的小嘴鼓鼓的,脸上更是沾了点辣椒粉,“家里没什么亲戚,群里人除你之外都很忙,我平常出门都有人跟着我,没这种味道,旅游的时候也是,你说像这样自由的玩都不知道是小学几年级的事了。”
“家里这么严?”何子言吸了口烟,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怕呗。”唐渝汐用纸擦嘴,“我爸是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从我……上六年级,对,六年级的时候就基本没有什么自由了。家里的生意也基本是外人去打理,我爹很少露面的。”
何子言听到这笑了,扔掉烟头,用脚一碾:“那按你这说法,你还挺可怜的。”
“当然了。”唐渝汐捏起竹签,直接用这个插了块鸡排,“不过说可怜也太夸张了,毕竟我的生活水平算蛮高的,诶,你知道吗?”她比划着手里的竹签,“要不是你前段时间在周家一架出名,我还没这么好的机会找你一起玩类。”
何子言摇摇头,将目光从人群中的某人身上收回。
“除了他们,你就没有其他的朋友了吗?”他开口问。
“没了。”唐渝汐端起奶茶,搞怪的低头一闻,低头一嘬,皱起眉发出啧啧的声音,“咦,这酒好烈啊。”
被讽刺到的何子言一口奶茶没喝稳,捋顺气,看了她一眼:“你平时也可以认识一些朋友,这样也就不孤独了。”
这下轮到唐渝汐被呛到了。
“您呢?”她瞥了眼比自己还孤僻的人,“您好像除了我们也没啥朋友吧?要是记得没错,你和蔓草认识那会儿都不想和咱们凑到一块去,要不是有萧朗大水军,我都不知道群里还有你这号人物。”
何子言对此只是轻笑,没有说话。
唐渝汐于是继续得理不饶人:“你说你在国外吧,除了你那老律师管家,平常还有什么人,回国是一个人,大过年也是一个人,这么久了除了看你和那边的老师打电话,身边同学也没见到一个。你可是从小在那里长大的耶,性子这么冷,真不知道你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
“被包的么。”一想到前天和谭游海的聊天,何子言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唐渝汐闻言撇起嘴,稍微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和那个什么家族的女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些钱不会真是靠她赚的吧?”
“就生意上的伙伴。”何子言又拿出根烟,没有遮掩,“平常……还和她一起待过,算性伴侣吧。”
“那还是有点那个。”唐渝汐点点头,也干脆说出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原本我是挺相信这些流言的,毕竟你就一学设计的,三年多赚十多个亿,怎么说也有点……嗯,反正我一开始就是挺看不起你的。觉得你是个骗钱的渣男。”
何子言无所谓的抿起嘴,手中烟徐徐燃烧。
唐渝汐瞧了下他的表情,咳嗽一声,又接着道:“后面蔓草拉你进了我们的群,群里的萧朗竟然和你关系也还可以,诶这就让我有些好奇了,再接着聊天,发现你这人的性格是真的又怪又冷,再后来木头又去检……又去找过你一次,回来之后他也有些认可你了,这大势下来,我这不就遵从组织的旨意了呗。”
“那你们的审核还挺严格的。剩余那两位呢,什么时候来检查我。”何子言歪头靠在竖着的手上,表情平静。
“你可不准生气哦。”唐渝汐用竹签敲了下他,“咱们草原大家庭怎么说也是正规组织,流程肯定要走的嘛。”
“他们倒也没有多次考核我。”何子言微笑的看向她。
唐渝汐闻言手指有些僵住,又咳嗽两声:“那个……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吃点东西,东西都冷了。”
何子言低头吹了口烟,语气轻的有些听不见:“所以你清楚了么?”
“清楚了。”
唐渝汐点点头,那笑容甜丝丝的。
下午一顿小吃,两人到了饭点肚子都还不怎么饿。
去电玩城逛了一圈,一身内外兼修的何子言一次又一次的输给了唐渝汐手里的麻宫雅典娜。
又是大大的ok标识出现在屏幕,何子言的心情就宛如半跪在场边埋头的八神庵一样——弱小,无助。
“嘻嘻,高手,继续来呀!”对面这可恶的人儿探出了脑袋,笑容邪恶。
“不玩了。”双手一松摇杆,何子言对这款从来没玩过的电玩彻底无语。
“那咱们抓娃娃去!”唐渝汐走过来摸了摸何子言头上的纱布,又提出了另一个坏主意。
在娃娃机前,何子言发现自己也是没有天赋的。
旁边已经开张,何子言看着唐渝汐这一脸兴奋的模样,只想点上支烟。
手中硬币不断减少,何子言瞥了眼对方手里的那个娃娃,感觉这只熊的笑容仿佛是在嘲笑自己。
深吸口气,他投入最后一枚币。
机器启动,他左右看了两眼,伸手将娃娃机拉了出来,单手放在玻璃橱上,目光移向出口边的那个小白兔,纵气运转,手掌往前一堆。
“咚!”
隔着个玻璃窗的小白兔被这股内劲弹飞,以一道完美的碰撞路线掉进了出口洞里。
道教老祖在上……
心中默念所有师辈的名号,何子言弯腰将那小白兔拿了出来。
旁边的唐渝汐目睹了这一幕,完全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零五章 孤独不会作假
“对……对不起……哈哈哈哈哈。”
唐渝汐蜷缩在电影椅上,眼泪都笑了出来。
已经感觉都了许些杀气,她立马捂住了嘴巴,肩膀一颤一颤的。
总算是笑够了,唐渝汐拿起边上的可乐喝了一口,捡起掉在地上的3d眼镜;想伸手摇动何子言的肩膀,叫他消消气些。
指尖没有触感传来,她疑惑的转过头,看见了身边这人熟睡的模样。
播放厅里一片漆黑,只有大屏幕里的光一闪一闪的。
熟睡的何子言侧头靠在一边,双手抱膀,眉头微微紧蹙,似乎有许些烦心事。
唐渝汐安静瞧着他这样子,翘起嘴角,凑近些,想用指尖抚平对方皱起的眉头。
手指还未触碰到眉心,这双狭长的桃花眼眸却已慢慢睁开。
冷漠,疏远,警戒。这个男人此刻就如同一匹独自流浪在草原上的狼。
“看电影呀,这电影挺好看的。”唐渝汐收回手指,看着他甜甜一笑。
“嗯。”
何子言坐直身子,低头揉了揉眼眶。
光线落在他额头的绷带上,其上残留的殷红刺痛了唐渝汐的眼。
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孤独?
……
一直玩到夜间,唐渝汐哼着小曲把车开进坐落在某个山腰的私人会所里。
整间会所分为上下六层,贴着山壁建造,构造精美,灯光明亮,很容易想象进门之后的富丽典雅。
“好看嘛。”她摘下墨镜,伸手搭在何子言的肩膀上,“这是我家唯一一个自己开的产业,以后你没事都可以上这儿玩,我给你开张卡。”
“确实可以。”何子言看着庞大的建筑,跟上对方进门,不停的左右打量。
会所中间这一层科技感十足,巨大的落地窗户直直扎在大堂尽头,走上前就可以俯瞰山下的所有美景。
“唐小姐。”主管走上前来,态度恭敬的亲自服务。
“给我这朋友开张卡。无限额的。”唐渝汐站在何子言身边,陪他俯瞰山下市区。
“好的。”主管点点头,递出两块热毛巾。
“等会我们去下面射箭。”将两块毛巾都拿了过来,唐渝汐擦拭了下手掌,而后小心翼翼的帮何子言擦拭脸颊。
主管看着这一幕,立刻低下了头。
温热的毛巾贴在脸上,何子言有些不适应的仰起头,却也没有阻止。
“不生气了哦。”将毛巾递回,唐渝汐坏坏一笑。
两人来到最底层的运动区,进了最靠里面的单间。
“玩十局,选一把自己喜欢的,咱们再好好比比。”
戴好护具手套,唐渝汐扭了扭腰肢,拿起复合弓,将门边的开关打开。
头上的灯光关闭,前方的靶区升起各式各样的靶子。
“你以前喜欢打猎?”何子言选了把力量大些的弓,试着拉开。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喜欢。”唐渝汐瞄准其中的一个靶子,姿势标准。
10分。
何子言点点头,跟着拉弓瞄准一个移动靶。
“你在英国都去哪里打猎。”唐渝汐等着他的发挥,随意的问了句。
“伦敦郊区,和公会里的人。”何子言闭上一只眼睛,弓成满月,“保护季就也喜欢在俱乐部里玩,平时还能练练枪。”
又是一个10分。
何子言放下弓,似乎有些不满意。
唐渝汐看了他一眼,举弓瞄准最远处的靶子。
友谊赛打完,何子言险胜。
“出手简单一点。”
二人又到了上一层的健身区,何子言本来就穿着休闲装,所以也没有换衣服,陪着对面这全副武装的人练练。
伸手抓住这皮肤光滑的玉手,何子言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到自己热爱的事情,他的态度十分严谨。
“遇见危险了不是打表演赛,动作炫酷加不了分。”何子言松开手,走上前,点着唐渝汐的各个部位进行解说,“你打人的时候要瞄准要害部位打:裆部、眼睛、后脑、腋下、咽喉、颈部动脉、肋部、腹部、腰部、胸腔。打的时候发力要脆,碰了就收,这样的积压和震动效果最强,最容易造成伤害。”
“好的!”唐渝汐一脸跃跃欲试的调整好姿势。
何子言看着她这模样,再与郑蔓草一对比,真不知道这两怎么玩到一起的。
或许……是真的害怕危险吧。
念头到此,何子言更加认真,摆手止住准备前冲的唐渝汐,准备传授一些干货。
“普通人打架最喜欢用拳头。以你这种身高,一般都是直接扯头发。”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的了,何子言招招手,将头低下来点,“扯我。”
“不要。”唐渝汐警觉的摇摇头,缩在一边。
“我不用力。”
“也不要。”
“那你防我。”
何子言站直身,伸手抓向唐渝汐的发丝,动作缓慢。
奸计得逞,唐渝汐坏坏一笑,抓住何子言的手臂转过身,想用防狼术里最标准的过肩摔解决对方。
可惜身后这人坚如磐石,绕是她用出吃奶的力量也憾不动半分。
“好玩吗?”何子言垂下头,贴在唐渝汐的身后开口。
我就不信了!
唐渝汐一咬牙,鼓起嘴继续用力。
“你这一百二十多斤能撬动谁呢?”
何子言深吸口气,整个人被拉的左右摇晃。
闹剧还是继续,站在不远处的主管目不斜视。
第一百零六章 那一年
一直在会所里瞎闹到深夜。
唐渝汐给他专门定了间私人房,以后只对他开放。
“我今晚还要回去,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哦,我这边还放了台车,你直接找人拿钥匙就可以了。”唐渝汐将何子言送到房间门口,泡完澡的她一身清爽。
何子言点点头,在月色下招手道别。
“诶。”
身后的人叫住他,回过头,是一份夹着甜美的俏皮。
“那个……很高兴认识你。”唐渝汐举起摊开五指,语气生动。
何子言垂下眼眸,灯光下的脸颊有些看不清轮廓,却能映出嘴角的柔软。
一人躺在偌大的温泉池,何子言仰头看着上方的灯。
是时候回趟西山了……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好好感受这股滚烫的惬意。
……
早晨,沪市博泰总部,庞屹安静听着一个电话;再三做出保证,后放下话筒,神情疲惫的揉捏眉心。
将秘书呼进来,他深呼吸一下,说:“拟一份通告,明天燕京那边有人事调动……诚业集团,分部首席执行官。以前那人的主要派系全部调回。”
“诚业,分部?”惊讶片刻,秘书懵圈的用手指了指。
“去。”庞屹摆了摆手,闭眼靠在高背真皮椅上。
“好的。”秘书收拾好心情,转身离开办公室,准备将这个能炸开锅的消息传递下去。
电话又开始作响,庞屹点上支烟,起身将放着轻音乐的音响设备关闭,按下通话键。
“美瑞银行。”他咳嗽一声,将话筒盖在自己肩膀上,而后再举起,“用户庞屹,资金,五千万,诚业集团燕京分部。”
挂断电话,庞屹抱着膀子看向窗外,沉默不语。
……
何子言在晨光中坐起身子,拿出枕头边的烟盒,边穿衣服边抽。
今儿这身是唐渝汐执意要送的,一想对方的坚持,何子言无奈摸了摸鼻子。
回复好唐渝汐的消息,他点开手机里的师生群,看了眼最近的课程,拿起柜台的电话,叫了一份早饭。
精神抖擞的走出房门,走廊上的总管早已等候多时。
“何先生,请问您接下来要去哪里。”
“送我去机场。”用手机订好去琨明的票,何子言淡淡的答了一句。
车上,他一直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面无表情。
终于是回到了西山,这边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没有惊动任何人,何子言在路边买了把雨伞,一身黑色西装修长挺拔。
山间路有风,雨滴落伞,伞下人沉静似云墨。
“笃笃笃。”
敲开道观的门,里面的道童探出头,对着何子言大咧咧一笑:“大师兄,方丈在里屋等你。”
“嗯。”何子言扫了他一眼,对于大师兄这个称呼有些不习惯。
越过空旷的道场,何子言收伞站在一栋老屋外,低下头,态度恭敬:“二师公。”
屋里老人招招手,示意他随意找个地方坐。
何子言进屋轻轻关上门,打量四周,只得坐在了木床上。
曹焱淼忙着自己跟自己下棋,始终没有多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一枚黑子落地,他叹息一声,抬起头,对旁边的何子言露出微笑:“臭小子,人倒是人模狗样的。”
“您看的顺眼就好。”何子言低头应住,起身坐在了曹焱淼对面的椅子上,看了眼桌前的惨烈棋局。
“你这一次回来,问题挺多的吧?”曹焱淼将棋盘收拾到一边,捡起地上的茶壶和碗。
何子言嗯了一声,低眉顺眼。
“自己倒。”倒上碗茶,曹焱淼弯下点腰,仔细瞅着何子言的面容,嘴角有笑。
何子言听命不敢忤逆,给自己满上一碗凉茶:“师叔呢?怎么没看见他。”
“给你擦屁股去了。”
喝口茶水,曹焱淼拉过何子言手掌,翻开用手指摸了摸对方的掌心;狠狠捏住何子言的中指一扯。
“不长记性的东西。”他脸上有怒,声音也变得低沉,“好不容易养了点气出来,出门一趟全给我败光了,从现在开始,和云南这伙人断绝来往。”
“师公?”何子言由着他的动作,抬起头,语气不解。
“你这傻小子,要你死的人多了去嘞。”曹焱淼收回手,将茶碗往前一推,“你以为尊龙那小王八蛋怎么找到你的?反正听我的没错。”
“但他们是我朋友。”何子言低下头,语气很清淡。
曹焱淼瞧着他半响,有些诧异的哟了一声,而后弹了下何子言的脑瓜。
“臭小子,总算是长大了。”这老道人的表情由阴转晴,点点头,语气欣慰,“尽信书不如无书,我虽然比你多活一辈子,但有的时候说话也是放屁,该不听就不听。你能明白人事间的温暖,我很高兴。”
何子言摸了摸鼻子,对于这比自己还古怪的二师公,他是彻底佩服的。
“说吧,先要听什么。”曹焱淼看了眼窗外的雨,翘起二郎腿。
“尊龙那小王八蛋的事。”
“嗯,你也是个小王八蛋。”端碗的手一抖,曹焱淼被逗乐了,“他嘛,就和你猜的差不多,是你师傅的,弃徒。”
“嗯。”何子言点头,安静等着下文。
“那年……你师傅四十六岁,这大王八蛋刚好到学武的年纪。”
曹焱淼用手点着桌面,平静诉说往事……
二十八年前,那时的华夏正处于改革的初期,百废待兴,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心情不一的迎接着这巨大的变革。
绿皮火车上,一个穿着青棉布道袍的道士惹人注目。
第一章 何金银
车厢内人潮拥挤,这道士靠在车间的门上,手腕系着一壶散装白酒,背披桃木剑。
“道长,你这是来打鬼嘞?”旁边的民工瞧了他一眼,开起玩笑。
“世上哪有鬼。”道士摇摇头,举手喝口酒,丸子头黑白相间,配上这干净消瘦的脸,有种莫名的气度。
“那你这剑是用来干嘛的。打狗呀?”
道士闻言微微一笑,闭上眼,不理会身边这人。
“有人偷东西!有人偷我东西!”
前方的车厢传出一阵骚动,一个近二十岁的姑娘家神情焦急的翻动自己的行李。
“我的钱呢?这是我阿爸阿妈给我读书的钱啊。”确认自己失窃,这姑娘急的眼泪直下,“我放包里的钱不见了!我上个厕所回来,谁翻了我的包,呜呜呜。阿姨,谁翻了我的包。”
“我也不晓得,我也不晓得。”坐在她旁边的老阿姨立马摇头,操着一口方言。
旁边人冷眼观望,根本没有一人愿意搭理这苦命的姑娘。
女孩绝望压抑的哭,哭这世道,哭这无助。
“哎,可怜的小娃娃嘞。”这民工远远扫了一眼,叹息一声,“这年头还敢把钱放包里,不偷你偷那儿过咯。”
道士睁开眼眸,双目如鹰,犀利深邃。
再次喝口白酒,他又变得平凡无奇,目光却始终放在了车厢那头。
女孩抽噎的擦拭着眼泪。身边另一位大叔看不过去了,飞快的瞧一眼对面座上装睡的男人,用手肘顶了顶女孩的腰。
女孩边哭边侧过头,这大叔再一顶,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着那“熟睡”的人,她再三鼓起勇气,终于是从座位上起身,挤过身边的人,伸出手,轻轻摇了摇这人的肩膀。
“干什么?”这人被摇醒,将散乱的头发又打理成中分,一身西装松松垮垮,不伦不类。
“大,大哥。”女孩还是没有那当面质问的胆子,“你看见我的钱了吗?”
“老子睡觉呢!什么钱,吵死人了!”中分男翻身背对她,又闭上眼睛。
“她说,你看见她的钱了吗?”
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接着,中分男感觉背部一阵发凉。
再次睁开眼睛,中分男在众人的注视下看向这牛鼻子道士,嗤笑一声,破口大骂:“死道士给老子滚一边去,老子没看见,听不懂吗!”
不知怎么穿过走道来到这的道士微微一笑,伸手拍拍女孩的肩膀,指着这人的座位,说:“小娃娃,你的钱就在那里类。”
“在哪?”女孩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顺着道士指的地方看去。
“这里。”
声停人动,躺在座位上的中分男忽然被扔到空中,周围众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哗啦啦。”
一叠的钞票从中分男的口袋里洒出来,还未等到旁人眼热,这道士挥袍一扫,飞舞的纸钞尽数落在他的掌心。
这可是真功夫!
坐在后排的男人戴上眼镜,一脸吃惊。
“数一下。”道士把这钱递给女孩。
“谢谢你!”女孩深深弯腰道谢,接过钱一数,“还多了三十块七毛。”
“多了吗?”道士眨眨眼,一副老小孩的样子。
“你他妈抢我钱?”中分男吃痛的从椅子上爬起来,刚才这一摔,腰还发疼的紧。
“这就是我的钱!”女孩据理力争,拿起其中一张银白色的十块钱,“这上面还有酱油,是我收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洒的,酱油都还在我包里!”
“这人哪,别太坏了,人在做天在看类。”一开始提醒女孩的大叔也跟着帮了腔。
“你们!”中分男脸部狰狞的看着这姑娘,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道士,“那把老子的钱还我。”
“给你。”女孩立马把多出来的钱给他,生怕他会继续找麻烦。
“给他也行。”道士点点头,不知怎的笑了一声。
闹剧结束,从头站到尾的道士回到车厢门边,喝了口散装白酒。
之前看热闹的眼镜男挤了过来,看着道士,语气十分客气:“道长,请问你是什么门派的。”
“纯阳。”道士小口小口喝着酒,两鬓的长发轻轻飘动。
“你刚才真厉害。刚才那个人……废掉了是吧?”
眼镜男悄悄瞧了眼还疼得大呼小叫的偷钱人,拿出盒烟,刚要递上一根,对方已经摆手拒绝。
“那你们道观在哪边?我有时间就去拜祭一下,上上香火,讨点人情。”眼镜男笑着给自己上了根,低头点火。
“还没起呢。”
抽烟的人狠狠咳嗽了两声,抬起头,身边这道人侧头看山水的模样十分超然。
到站下车,失而复得的女孩吃力的挤着人群往前走,想要追上那道人影:“道长,道长!”
人影愈发模糊,女孩苦苦跟随无果,只得放弃。
低头叹息一声,她两手一捞,发现自己的行李箱不知什么时候没了。
哎呀,这下可又急死这个人了。
她在人群中左转转右看看,想要高声大喊,声音却被周围的嘈杂淹没。
“小姑娘,你这样出门可不行。”
声音在耳后响起,女孩正因为这一波多折又要落泪,踏实的感觉便包围了全身。
道士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将手里的箱子推了过去。
神妙莫测,女孩终于通过真人真事理解了这成语的意思。
“道长,谢谢你刚才帮了我。”女孩接过行李箱,低头从里面找出包鸡蛋,“这是我爸妈带给我的,谢谢你!”
“遇见就是缘。”道士摆摆手,又要转身离去。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女孩看着他的背影,红着脸喊道。
“青云观,武宗,何金银!”
第二章 年少的他
92年的交通不算便利,哪怕是直快,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何金银到了西山时,天已经要黑了。
晚风吹遍稻田,阡陌交通,田间路纵横交错,鸟语虫鸣,一切安静祥和。
独自走在乡间小路上,壶里的散装白酒已经要见底了。
一想到还有几十里路,他无奈摇摇头。
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在这座山里,阴恻恻的风开始慢慢呼啸。
一路往前,何金银路过一间亮着灯的土房。
房中有人呜咽,他停下了脚步。
踏出一步站在房门边,何金银稍稍探头,从窗户窥视里面的情景。
“你是谁啊!”
背后突然有光亮,何金银回过头,轻笑一声。
“赶快给我滚。”说话这人头戴草帽,腰间还别着一把镰刀,一看就是刚农作回来。
何金银摇摇头,直接推门进去,走到那床边,将床上这被绑着的女人松开口。
“啊……啊……”
女人张口大叫,细一看,竟已经没有了舌头。
如鹰的眼眸低垂,何金银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取出圆珠笔,说:“会写字吗?”
耳后有风,他握笔往后甩手,在镰刀扎头之前用笔尖顶住了农夫了脖子。
“牛鼻老道,这女人是我买的嘞!”脖子被刺的微疼,农夫不敢乱动,张口给自己打气。
“买?”何金银回过头,犀利深邃的目光扎在对方身上,“人命是用钱能买的?”
“你……”
“不会写字吗?”他又看向这女人,收起纸笔,“我明天带你去警局,帮你回去。”
“你给我等着昂。”农夫被他的气势吓住,一个人也不敢逞威风,转过身,步伐急促的出了门。
何金银丝毫不在乎他的去向,对这苦命人温和一笑,先一步走出了门。
哑女哭哭啼啼的跟着他,不停弯腰鞠躬,令人深感怜悯。
世道便是这样,越是没有人的地方,越是罪恶衍生。
伸手为这女人把脉,确认无事后何金银拿出一包小饼干给她,接着,便继续上山赶路。
周围的风在呼啸,却挡不住这男人的脚步。
走走停停,行的有些累的哑女坐在泥巴坎上休息,何金银靠着一颗老树,护在她身边。
“来这有多久了?”何金银看向她,开口发问。
哑女竖起四根手指。
“四个月?还是四年?”
何金银摇头笑了笑,闭上眼,安静等着哑女回复些脚力。
这山上不仅风大,周围更是有许多坟墓,哑女一时有些心慌,但只要看着这一身棉布的道士,她便感觉不怎么恐怖了。
山下人已经开始寻找,嘈杂的人声驱散了周围的阴暗。
“走快些。”何金银睁开眼,带着对方一路上山。
两人走到半夜,第一次来这里的何金银按照信里面说的左走右转。
可这天越来越冷了,身边的哑女可不像他这么精力充沛。
“上来。”
何金银背对着哑女蹲下,背着对方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山。
一进山下的村庄,村里养的狗疯狂的叫了起来。
何金银没有多做停留,挑着小道往前走。
路过一个土坡,住在那上面的那户人家突然传出了声音:“这边,往这边!”
说话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何金银没有理睬,两脚如风。
“我认识这人!我能帮你们,我是好人!”脚步声响起,一个脑袋从墙后探出头来,声音放的很低,“你们往那边走会被抓的,先到我这躲躲,明天我有办法。”
“你认识他?”何金银侧头对背上的哑女问了句。
哑女抬起头,眯着眼在黑暗中去认这人的模样,而后啊叫的点头。
何金银停下脚步,转身走到这人面前,放下哑女。
月光照亮漆黑,他眼前这小子只有十六七岁,一身衣服破烂,两眼却十分有精神,按相貌来看是个不错的苗子。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她的?”何金银看着这半大的小子,旁边已经有许些土狗靠近了过来,不断犬吠。
“我曾经到她家去过。”小伙子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看了眼哑女。
哑女扯了扯何金银的衣服,模仿出了摸索东西的样子。
弄清楚情况的何金银哼笑一声,看了眼小伙子身后的破屋:“你有家人吗?”
“有,我阿爸在家里,不过做工伤了下不了床。”小伙子实话实说,“我阿妈跟别的男人跑了,阿爸他睡着了,你们来,我帮你们跑出去。”
“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何金银一拍对方瘦骨嶙峋的身躯,迈步向前。
“我?”小伙子愣了愣,还是鼓起勇气露出笑容,“我叫尊龙!龙是遨游天下的龙,这名是我自己起的,好听吗!”
“好听。”
何金银低下头,夜风吹动他的长须。
尊龙的屋十分破烂,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
床上的老父沉沉睡去,对于进门这群人一点察觉也没有。
“家里没钱买电。”尊龙从塑料袋里拿出蜡烛,用打火机点上。
火光照亮他的样子,更照出了脸上的淤青。
何金银瞧了眼,席地而坐。一旁的哑女向尊龙双手合十拜了拜,跟着坐了下来。
尊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了眼老爹。坐在了他们对面。
第三章 我一身正气
“偷东西被打了?”
何金银从怀里拿出几包饼干分发给他们。
“没办法啊。”尊龙一点都不以此为耻,“家里的田我又不会耕,阿爸又要吃饭,不偷不抢,怎么活下去。”
“你都十多岁的小伙子了。”何金银笑着摇摇头,盘膝而坐,背上的桃木剑在烛光下显得十分光滑。
尊龙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看着哑女嘻嘻笑,将饼干放到老爸的床下。
“你刚才说,可以让我们出去,你打算怎么做。”何金银双手自然下垂,背着百来斤的人走了这么长的山路,整个人气都没喘一下。
“等天亮了,我带你们走村墓地那一块的路。”尊龙一脸得意的答,“村里人都怕那边,因为经常闹鬼,到时候我带你们往那里跑,保证没有人拦你们。”
“你知道这女人是被拐卖过来的?”何金银看了他一眼。
“知道啊,一次性来了几个呢。死的死跑的跑,有些生了娃娃,就干脆住下了。”对方的目光太过于深远,尊龙不敢接,“我,我又没啥办法,这事情警察都不敢管类,之前来过村里,后面被闹的进都进不来。”
何金银听着这话沉默,拿起葫芦要喝酒,却发现里面早已经空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他站起身,开口对尊龙说。
“现在?”尊龙吓得一缩,看了眼屋外的天色,“现在这时候阴气最重了,村里老人经常说类!我不敢去!”
何金银微微一笑,旁边的哑女也是有些心惊胆战的样子。
“我一身正气坦荡行走天地间。什么妖魔鬼怪?只有鬼怕人。没有人怕鬼。”
抓起尊龙的手臂,何金银招呼这哑女直接往外走了出去。
眼见手被抓,尊龙本想大声叫喊救自己。他忽然瞟见了何金银背上的桃木剑,这才想起来这人是个道士。
诶?今晚搞不好有打鬼的好戏看了!
念头到此,尊龙反而不再挣扎,紧紧挨着这身材高瘦的道士,伸手指路。
以前的村里,经常会有一块地是群葬岗。这种地方很凶,基本上周围都会有些烂房子,一到夜里,总会出现许多灵异事件。
被犬吠声欢送到这块阴气极重的地方,何金银一马当先的在前方开路,有时一步踩下去,都不知道是谁的坟头。
“哎呀!你还是个道士类!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大不敬的!”
尊龙对他这随心所欲的行为十分害怕,树上有鸟咕咕的叫着,冷风一吹,吓得这小子一激灵。
旁边的哑女也是被他这模样吓住了,快步凑在何金银的身后。
“我是学武的道士。”何金银摇了摇头,横眉冷对这阴风。
空中飘着的许些蛛网扯住他的发丝。何金银随手拨开,不远处的丛林,有息息索索的声音。
“啊!”
尊龙听着这声音立马抓紧他的手臂,指着前面那栋老屋说:“鬼……里面有鬼……”
“有光就是鬼了?”何金银瞥了眼这娃娃,直接走到那座破败的老屋前,伸头一看,“那是别人用剩的蜡烛。”
“不可能,这种地方怎么有人敢住。”尊龙抓紧何金银的手,说话都有些发抖,“咱……咱们还是快走吧。”
“这世界,很大的。”何金银摸了摸他的头,也不多说,继续赶路。
天色渐亮,三人来到镇上。
从昨晚到现在,何金银与这哑女差不多走了六十多里路。
哑女的两个脚已经疼得用鞋边边来着地,至于那尊龙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派出所还没有开门,何金银在这边上找了个粉摊,领着这两人吃饭。
“老板!给我多加点肉!”
终于获得回报的尊龙一脸兴奋的看着热腾腾的肉汤,这样的食物他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次。
何金银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
吃过早饭,集市开市,派出所也打开了铁门。
终于能回家了。
被人割去舌头的哑女哭的歇斯底里,这段时间的痛苦,终于能宣泄。
“不会写字又不会说话,想找到她家在哪里还真有点难。”警察站在何金银身边,看着这女人点上支烟,“身份证也没有,只能回去问买她的那户人家。”
“拜托了。”
何金银深深看了哑女一眼,招招手,将她拉到一边。
当一个人哭都哭的旁人听不懂,那将是怎样的悲哀?
哑女死死抓住何金银的手,跪下来,想要给对方磕头。
“都是缘分都是缘分。”何金银拉走这女人,从怀里拿出一块布,其中捆着一卷纸钞。
他拿出一张一百的递给这女人,动作小心,旁人几乎没有察觉:“这钱拿着防身,警察会安排好你的后路,回了家,下次就要小心些了。”
他温暖一笑,这模样令这女人泣不成声。
站在一旁的尊龙,安静目睹了整个过程。
又上了去村里的大巴,尊龙坐在他身边,沉默了许久;开口问:“道长,像你们这些当道士的,都这么有钱吗?”
“都是香火钱,用了是要还的。”葫芦里的酒重新装满,何金银喝了一口。
“那……那你这次回去是要开道观吗?”尊龙小心的接着问。
何金银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大巴缓缓启动,早上阳光正好。
“道长,我,我想入观,想和你一样行侠仗义。”
“入我这派很苦的,你吃得住吗?”
“嗯!只要每天有饭吃就行!我不挑食!以前在家里都是吃猪菜类!”
“那你父亲呢?”
“我一边学一边养着他啊!饭菜分给他吃一份,没啥问题。”
“那你就在我门下记名,顺便再给你一个小任务。”
“什么任务!”
“把这哑女的身份证偷出来。”
“啊?”
“为善事去偷,头上的真君也会原谅你的。”
第四章 生活
记忆的碎片模糊,时间,又回到了现在。
“之后呢?”听完这段故事的何子言抬起眼眸,不知悲喜。
“后面的事我只能确定个七七八八,乱说了,误导你。”曹焱淼讲的口干舌燥,喝口凉茶,面带微笑,“知道为什么是你师傅护着道观吗?”
何子言看着他,嘴角也稍稍翘起。
“你师公,也就是何金银的师傅,在倭国入侵时入世,被导弹炸死了。”曹焱淼低下头,用手指搅拌茶水,“自他那一脉后,我便换了你们武宗的规矩,让何金银能找份家事,在世上也能有点想的。”
苍老的眼眸中满是追忆,这个活了一百一十多年的老道人经历了太多的风霜。
“我们纯阳一脉,修的就是此心光明,人间事虽然管不住太多,但凡我们能看见的,我们都会尽力所为。”目光移向何子言年轻的脸颊,曹焱淼一字一顿,“你要对得起你身上的责任,对得起养活你的这些香火,至少,活成一个无惧鬼神的人。”
“我会努力的。”何子言低下头,喝了口茶水。
“还有什么事要问的。”曹焱淼拿出凳子边的报纸,摊开来看。
“师傅他那些……”
“这个你不是了解一些了么?”曹焱淼摆摆手,没有抬头,“武行就这么大,你现在不找他们他们还要来找你,反正见一个打一个,就这样。”
何子言摸了摸鼻子,对于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有些无奈。
“想着家里那女娃娃?”曹焱淼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一副老顽童的样子,“我就不告诉你,有些事情呀,要自己去悟。书背的怎么样了?”
“都背下来了。”何子言呼出口气,拿起桌上的茶碗。
“第一章说的什么?”
“道不是常道;名不是常名。无名是天地之……”
“我是你老母!”
报纸声啪啪作响,老屋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大门打开,何子言低头拿着伞快步离去,身后的老道人举着报纸一路边追边打。
“大师兄!你又惹方丈生气了!”
或许是他逃跑的背影太狼狈,观里的道童们都抬头看着这家伙,脸上有笑。
回到山下,何子言深吸口气,还没拿出烟,电话就先进来了。
“你在哪里呀?”说话的女声清脆好听。
“明知故问。”嘴角抹上弧度,何子言站在路边躲雨。
“哼,不老实,来了琨明也不跟我说,还要我定位你。”
“来这问点事情,明天就回去。”何子言抬起头,伸手接住雨滴。
“那今晚呢?”
“今晚?”何子言抽上支烟,语中带笑,“今晚肯定是陪群领导吃饭呗。”
“算你识相。”已经换好衣服的郑蔓草露出笑容,拿上车钥匙,“站在那里等我,你被监视了!不准动。”
“好。”何子言挂断电话,深吸口烟,听着雨滴落地。
……
今天是星期六,沪市一中照常放半天的假。
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班里的学生们长叹口气,准备好好享受高压下的放松。
王菁菁收好书包,走出教室,全帅已经在门口等着她。
“菁菁,你和家里说好了吗?”全帅一脸喜悦的看着她,搓了搓肥手。
“说好了。”
王菁菁点点头。家里人一开始并不赞同,后面一想到去的人这么多,而且就在市里,所以也就痛快的放行了。
“姐!”早下课的郑小蕊冲上来抱住王菁菁的胳膊,“咱们快走吧,蒋俊茂他们都等着我们呢。”
三人一起下楼,一到校门外,蒋俊茂的那条车队惹得同学们不断投射目光过来。
“这里。”蒋俊茂看着人群中的王菁菁伸起手,邪魅的笑容惹得周围少女一阵尖叫。
身边的朋友都靠在各自车边摆着pose,或放荡不羁,或刻意高冷。
“蒋俊茂。”郑小蕊十分享受这种众人瞩目的感觉,松开搂着王菁菁的手臂,快步上前,“咱们东西都买好了吗?”
“还没,等下去超市。”蒋俊茂随意应付一句,越过对方,走到王菁菁眼前,“书包就放后备箱里吧。东西都带好了吗?”
“嗯。”王菁菁点点头,又拉开书包检查一下里面的日用品和餐具。
蒋俊茂低头看着她这模样,碎发下的眼眸滑过一丝温柔。
郑小蕊看着蒋俊茂这模样,刘海下的眼眸滑过一丝恶毒。
“俊少,人都齐了。”许爱民帅气一笑,手里车钥匙不停转动。
“那走吧。”看了眼周围的学生,蒋俊茂特意穿了身校服,“你坐前面。”
“算……”王菁菁要摆手拒绝。
蒋俊茂已经不由分说的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开口对在旁边等待的同学说:“那个谁,你和全帅他们坐后面。”
发动汽车,蒋俊茂开着x6走在最前面。
车队浩浩荡荡,留下路边的学生一阵羡慕。
郊游前的气氛很好,全帅与另一位同学热烈的聊着游戏的事情,那肥肥的身躯将郑小蕊挤在角落里。
“哎呀!你讲话就讲话,不要动手动脚好不好!”心情烦闷的她找到了宣泄口,涨红着脸对身边的全帅喊道,“后面这么宽,总是挤我干什么。”
“哦,不好意思啊。”全帅抱歉一笑,转过头,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正低头回消息的王菁菁。
“全帅。”蒋俊茂察觉到了这个目光,语气平淡的开口,“等会毯子和帐篷这些你帮忙弄下。”
“诶,好的好的。”全帅讪讪一笑,又和朋友聊起了游戏。
来到学校边最大的综合超市,这二十多号学生开始了气势汹汹的购物狂潮!
“诶,同学们,咱们先说好啊。”走在前面的许爱民回过头,对身后的队伍喊道,“拿东西要看着选,咱们群里不是有单子吗?每个人分工去买,所有钱,咱们俊少买单!”
“好咧!”
众人欢呼,处于绝对核心的蒋俊茂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走在队伍后面打电话的王菁菁。
第五章 甜腻
春雨轻抚,郑蔓草的甲壳虫在市区的道路上兜兜转转。
她没有选择去饭店吃饭,特别是在尝试过何子言的手艺之后。
“诶,兔子送你的表挺好看的嘛。”车停在红灯前,她扫了眼何子言的手腕,嘟起小嘴。
“还行吧。”何子言端详她表情,故意的说,“反正表这么贵,怎么戴都好看。”
“嚯~”郑蔓草这一下不干了,“你这是嫌我月月拿固定工资的,没兔子这么有钱是吧。”
被连续粉拳攻击,何子言卡在车门动都不敢动。
“绿灯了。”手臂被打的有些发痒,何子言忍住嘴角的弧度,开口提醒。
“哼!”又狠狠的砸了他两拳,郑蔓草斜视这人一眼,“额头受伤了还不老实,活该。”
磨了磨可爱的虎牙,郑蔓草不打算罢休:“等会我要吃牛肉!”
“好。”
“还要吃茄子。”
“好。”
“嗯……我还要吃虾,还要吃排骨……”
“你吃的完吗?”一想起上次的铺张浪费,何子言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我就要!”郑蔓草又傲娇的哼了一声。
两人来到上次去过的超市。
一进来,何子言就轻车熟路的带着郑蔓草商场里逛,好像他才是一个地道的琨明人。
郑蔓草就这样被他拉着走,一双美眸都放在对方专注的模样上,不做言语。
“今天想吃什么虾?”站在冰柜前,何子言低头看着里面虾的成色,摇了摇头,“来迟了,我们一开始该去海鲜市场的。”
“没事,那我今天就不吃虾了。”郑蔓草乖巧的站在一边,一只手拉住了何子言的衣袖。
怎么突然又变乖了?
何子言看了她一眼,藏下这份疑惑。
一人推车一人买,食材这一块买完,终于轮到郑蔓草接管指挥权。
“噔~噔~噔~刷刷刷……”
各式各样的零食和汽水被扔进推车里,郑蔓草像出门采蘑菇的小红帽一样东走西转。
一旁的何子言安静推车,品着这人间难得的美好。
在柜台结完账,他拎着这大袋小袋步伐稳健的跟在郑蔓草的身后。
“何子言,我上次给你办的那张卡你在用没?”郑蔓草低头翻着钱包,声音听起来就像夏天的冰淇淋一样令人舒爽。
“在用。”
何子言点点头,忽然想起上次比赛还有两百万的赌款没结过来。
“哦,那木头那里的工资我就用这张卡收咯。”将卡这些都整理好,郑蔓草抬起头,素颜的样子美丽大方。
“好。”何子言没有推辞。记忆的线轻微拉扯,使得他那狭长的眼眸稍稍垂了下来。
郑蔓草瞧着他这样,走上前从对方手里拿过来一个满满的大袋子;甜甜一笑:“我帮你拿点吧。”
“这次没受伤。“”何子言将那袋子又勾了回来,打趣了一声。
两人手指触碰,在各自心底泛起涟漪。
每一份好的食材都是厨师手里的试卷,今日的何子言,便开始了厨艺上的“月考”。
川菜是百菜百味,洗好茄子拿出排骨,何子言开始了第一道菜肴的烹饪:
将茄子尾部刮上一刀,连住根部,这样茄子就非常方便入味了。
通过味精盐等辅佐料将排骨去腥味,倒上生粉蛋清,将其腌制放在一边,接着,便是炸茄子与其他配料。
双手有条不紊的执行大脑的命令,何子言低头做菜的样子十分专注。
厨房门被稍稍拉开些,郑蔓草探出头,接着将手机放在门缝边,开始偷偷录像。
“拍我做菜可是要收费的。”何子言边忙着手里的事情边开腔,脸上的浅笑温暖阳光。
“多少钱呀?”
镜头靠近,手机后面的那张俏脸灿烂明媚。
何子言翻着锅里茄子,抬头思索片刻:“五百。这是公道价。”
“好。”
郑蔓草捂住嘴,大眼睛弯成那最好看的月牙儿。
伸出秀气的小手,她对着镜头比划出五个手势,然后对着何子言的背一拍。
“五百块,盖你身上啦!”
“净给我添乱。”何子言瞥了她一眼,嘴边的弧度不减,“赶快去洗菜。”
“你不是嫌我洗的不好嘛!”
“好好好,你洗的最好了,快去,早些吃饭。”
镜头下的何子言脱掉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与领带,身材修长匀称,一双长眸明亮清明。
郑蔓草歪头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甜腻的发问:“何子言,谁是你老大呀?”
“我没老大。”
“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真没有。”摊开五指遮住脸,何子言侧头摆脱镜头的追踪。
“我打你!”
二人在厨房里嬉戏打闹,锅里那油炸的茄子就在那儿咕噜咕噜的叫着。
“还闹,茄子要焦了。”
“嘻嘻。”
丰盛的晚餐上桌,郑蔓草趴在桌子,用鼻子嗅着这些菜的味道。
有些肉感的脸颊十分红润,一双大眼睛被灯光映的水灵灵的。
瞳孔中何子言的身影逐渐清晰,笑容,也爬上了她的嘴角。
“这茄子排骨今天都归你了。”
何子言将那盘黑漆漆的茄子排骨放在郑蔓草前面。
“哼!”
鼻尖被盘子戳了下,郑蔓草侧过头,崛起小嘴。
第六章 不配
沪市下起雨了。
忙活了几个小时的同学们表情有些无奈。
还好他们今天选的地方是君山的自助烧烤区,除去露天的这些烧烤台,雨倒也还浇不到他们身上。
“妈的,今天看天气预报是没雨的啊,什么鬼东西。”许爱民叼着根烟,表情有些烦躁的看着外面的小雨,走进店子去找老板,“老板,你这里可以在室内烤吗?我们东西都带齐了,要没的吃那可真难受的。”
“这我也没办法啊。”老板无奈一笑。对于天气这种东西,他是看的最开的,“你们人太多了,我这里伞都没这么多,不过有冰箱,可以放在这里等下一次吧。”
“没什么机会了啊。明天下午就又要上课了。”
同学们一阵抱怨,抱团挤在这小小的烧烤部里。
“那你们还是下山去找饭店吃吧,一样的。”老板搓了搓手,看了眼停在店外的这些车,对这群学生的消费能力也有个初步的了解,“今儿这雨看起来势头不小,等下下大了还麻烦些。”
“你这卖的碳够好吗?”在旁边抽烟的蒋俊茂终于是发话了,“我们自己带了帐篷这些东西,可以拆开搭在灶台上。”
“这……”老板一听这坚决的态度,还是点头应下,“护的好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们既然要做,那我等下也帮帮你们,今天这场地费就不要了。”
“好。”蒋俊茂点点头,看了眼杵在王菁菁身边的全帅,开始安排计划,“所有男的一起把帐篷拆一下,嗯……再留三个在这里先搭好,咱们下雨也要做着吃。”
“好嘞!”
同学没有异议,开始按照蒋俊茂的指挥行动。
剩下的女孩子们也从书包里拿出零食和饮料;带着这几箱子的食材进烧烤部里面,让工作人员帮忙洗菜和解冻。
“菁菁,你帮我把那个鸡腿拿过来一下。”
郑小蕊跟在同学身边,有些束手束脚的挑洗着蔬菜。
这群同学基本上都是没做过饭的主,现在有机会尝试了,一个个都手忙脚乱的很。气氛非常活跃,热闹非凡。
瞎玩闹的同学们都开始打起了水仗,一旁的店老板笑着咬住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
……
夜色抹在城市上空,灯红酒绿,些许星光。
何子言吃了口菜,点上支烟,似乎没有什么胃口。
郑蔓草瞧了一眼,用筷子点点菜盘:“怎么不吃东西呀。”
“一时间吃不进。”何子言微微摇头,吸口烟,抬头望着对方,“上次的事处理好没?”
“上次?”郑蔓草疑惑的咬住筷子,眨眨眼睛,反应了过来,“哦!你说住我楼对面那个是吧,早做好了呀。”
何子言点点头,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
“想起一些事。”
用手撑住侧脸,何子言低头看着烟头。
“你……出什么事啦?”郑蔓草轻轻咳嗽一声,声音温暖。
“一个人开始与最后,究竟会有多不同。”
“人都是会长大的呀。”
“那要是变得不好了呢?”
“不好……那要看你怎么定义这个不好了。”郑蔓草放下筷子,起身坐在何子言身边,深吸口气,“我看你上次从猛甸回来就好像很有心事的样子,你在那边,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狭长的眼眸低垂,何子言的神情格外平静,就好像,曾经在孤儿院里的模样。
“没什么。”他开口答上,“就是今天见到师公,忽然发现他老了,那观里……好像也有些冷清了。”
“哎呀,这,这你也没办法呀。”郑蔓草看着何子言头上的绷带,忽而间有些心疼。
“是没什么办法。”何子言点点头,手中烟快燃烧至皮肤。
嘴角微微上翘,何子言又笑了一声,不再做言语。
“你到底怎么了?”郑蔓草侧头看着他的脸,轻轻哼了下,“我跟你说,我可是唯一一个知道你以前事情的人哦,你要是什么都闷在心里,这样才会憋出毛病类。”
“没什么事。”将烟头扔进塑料杯里,何子言接住对方的目光,“只是我又杀了很多人。”
毛发落地的声音清晰可听,原本温馨有趣的饭桌,立刻变得沉默生冷。
郑蔓草努力咽下这句话带来的冲击,抿嘴一笑,脸色有些苍白:“你,你这也是为了救自己呀。虽然……虽然……”
何子言安静的看着这语无伦次,放在兜里的手微微颤抖。
“都怪木头那个家伙!”已不知如何组织语言的她拿出手机,想要现在联系冯木锡去质问。
何子言拉住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的,就算我不做这个任务,他们还是会找的到我。”
无脚的飞鸟总要落地……
再高明的赌徒,也会认输……
“菜好吃吗?”何子言看着郑蔓草的俏脸,就这样紧紧的盯着,好似人间唯一的光。
“还行。”郑蔓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非常自然。
“那就挺好的。”何子言点点头,早已将这种美好收藏到了心底,“你要是吃好了我们就收拾一下,也不早,我明天还要回燕京。”
“就这样没了?”郑蔓草抬起头,
“嗯。”何子言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出了公寓的门,天上的风,格外喧嚣。
他走到路边停下,躲着风拉开外套,努力去点燃手里的烟。
指尖在颤抖,风也在轻声悲鸣,火焰舞动明亮,却就是点不燃这支香烟。
其实本该如此。
何子言靠在天桥的栏杆边,灯光下藏着的黑暗遮住眼眸,也遮住这桃花眸子里的漫天大雨。
世上最难迈过的情感,就是理性与现实催生的无奈。
因为没有对错,所以也没有对错。但这种无能为力,确是撕心裂肺的伤,确是。
再次抬头,何子言仿佛看见了她与自己初见时的样子。
温暖,美好,却是自己配不上的残酷。
第七章 姐妹情
雨愈发大了,用几个帐篷搭起来的雨帘将这些同学护的很好。
环保炭徐徐燃烧,一圈人围在拼凑的石桌上,身前摆满了汽水零食。
丸子、鸡腿、茄子、玉米。各式各样的食材被烤出香味,让桌上的人食指大动,至于那些交头接耳的闲聊呀,比雨声更加清脆。
全帅挤在王菁菁身边,神情专注的料理自己前面的这两个鸡腿。
调料这些有条不紊的刷,为了今天这次活动,他可是在网上学习了许久。
“菁菁,你吃的辣吗?”
“还好。”王菁菁笑着答了一声,自己也拿着串辣椒在钢丝网上转来转去,都没注意辣椒上被烤出来的黑痕。
坐在她对面的蒋俊茂瞧着这一幕,拿起汽水,举杯示意大家一起干一个。
“来同学们。”一边的许爱民见此发话了,“虽然今天下了雨,但是咱们还是完成了伟大的郊游计划,就是可惜不能铺摊子搭帐篷了。”
“没事没事,就是东西烤的不好吃。”
同学各自举杯,开口打趣。
“哦!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烤的这里脊肉嘛,这是真吃碳了吧。”
“欸,这蛋白质被烧焦的化学式谁知道?”
“卧槽,好不容易出来玩还讨论学习?”
“等下捞一块炭给他,让他好好闻闻一氧化碳的味道。”
“哈哈哈。”
辣椒滋滋叫着萎缩,王菁菁听着同学们讲话的声音;低头一看,立马捂住了小嘴。
“是不是烧焦了?”一边的全帅笑嘻嘻的看向她,而后将烤好的鸡腿递了过去,“这上面可是有我老全家几十道工艺的成品,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全帅手里的鸡腿滑嫩多汁,和旁边这些黑炭实验品一比完全就是天上地下。
“你怎么烤的这么好?”王菁菁有些惊了。
“哼哼。”全帅点了点头,一脸嚣张的继续说,“你还要吃什么,我这里的东西都会做。”
“欸,全帅,那你也给我烤一个呗。”一边的女同学瞧了他两一眼,笑着开口道。
“啊,好,好的。”
全帅一听这话人又萎了下来,旁边的同学跟着起哄,弄得他有些害羞。
坐在对面的郑小蕊目睹这热闹,拿起一片土豆递给旁边的蒋俊茂:“蒋俊茂,你帮我烤烤这个呗。”
“我试试。”蒋俊茂收回目光,抽口烟,将土豆片涮油加工。
豆大的雨滴砸在帐篷布上,布下的黑暗料理大赛如火如荼的进行。
时间过的很快,光是吃饮料零食就足以填报肚子的同学们也终是有了些倦意,而这天,也慢慢的黑了。
看了眼时间,蒋俊茂喝完瓶子里的可乐,站起身,走到边上抬头看上方的雨。
“俊少,等下怎么安排?”许爱民跟着走了过来,回头看了眼同学们,“现在才八点多,我们长亭那边估计是去不了了,这雨下的,真操蛋。”
“那就唱歌算了,我姐姐在梦之声有卡。”
蒋俊茂两手插进兜里,烧烤部的大灯已经打开,将雨里这些同学照亮。
许爱民点点头,回身过去安排。
又是一串茄子加工好,王菁菁看了眼还乐此不疲的全帅,有些叹息的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行啦,我都快撑死了。你刚才说的那个英语资料在哪里买的?”
“我到时候带给你就是了,那上面的题目很精辟的,前几年都踩中了几道高考点。”全帅把茄子放进她的碗里,非常活跃,“等下要走,你碗要我帮你拿过去吗洗吗?”
“不用。”王菁菁摇摇头,又小口吃起茄子来。
身边的同学看着这一幕低声议论,而这全帅却也慢慢的满脸红光。
“吃饱没?”
高冷的男声在背后响起,王菁菁回过头,这吃东西的模样惹得蒋俊茂眼神一冷。
“马上了。”
“差不多行了,这雨大等下路滑。”蒋俊茂向前迈出一步,强势横在了她与全帅中间,“爱民,帮她把碗收一下,我们走了。”
“好嘞。”
王菁菁闻言只得放下筷子,却还是坚持自己去烧烤部里清洗碗具。
女孩一走,接下来就是男同学之间的对话了。
蒋俊茂弯腰坐在王菁菁的位置上,一边的全帅没敢抬头,就安静收着东西。
“你和她是朋友,对吧?”
“啊,我们是朋友啊。”
“嗯,朋友。”
蒋俊茂伸手拍了拍全帅的肩膀,起身去开车。
一行人钻进车队,大雨倾盆,砸的车里人有些胸闷。
郑小蕊缩在后座的角落里,两手抱住书包,垂下的刘海遮住她这如阴天的表情。
她现在上的车,是许爱民的。
指甲嵌入掌心的皮肉,郑小蕊趁同学们还没都坐好位置,又下车走进了烧烤部里,再次回来时,又是一脸的笑容。
车队慢慢下山,山下有公车点。
时间差不多了,郑小蕊翻了个身,忽然间发现自己的书包忘记拿了。
“哎呀,我的包忘了!”郑小蕊连忙拿出手机,拨打了王菁菁的电话,“姐,你快停一下,我书包放烧烤部了!”
前面的x6闻声一个急刹车,许爱民听见这声音,也回头向郑小蕊说道:“那我开回去拿一下吧,反正没多久。”
“算了吧,车上还有这么多同学呢。”郑小蕊微笑的摇摇头,使得身边同学产生阵阵好感。
“这又没……”
“不用,我和我姐姐一起去就好了,这里不是有公交站嘛。”
郑小蕊向旁边的同学借了把伞,直接就下了车。
x6上的王菁菁也是快步走了过来,全帅本想跟着,可被王菁菁给婉拒了。
“蒋俊茂,你先送同学们过去吧,我和姐姐等下打车过去。”眼见x6还停在原地没动,郑小蕊开口向这边喊了一声。
“你包里没什么东西吧?”周围的雨有些冷,王菁菁看向表妹,语气轻柔的关心道。
“没什么。那老板也挺好的,不会乱动的。”郑小蕊摇摇头,冲自家姐姐甜甜一笑,“姐,你真好。”
第八章 大雨
两人上了上山的公交车,王菁菁习惯性的刷了两次卡,拉着妹妹坐在了窗边的位置。
雨滴敲着车窗,王菁菁歪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这漆黑的马路。
一边的郑小蕊微微低下头,说:“姐,那个全帅……是不是喜欢你呀?”
“嗯?”王菁菁侧头看去,笑着打了下妹妹的手臂,“他人挺好的,我们现在呀,学习最重要,你这次月考准备好没?”
“哎,都在看呢。”郑小蕊咬住下唇,闷闷的又问了句,“那你觉得,蒋俊茂这人怎么样。”
“心挺好的。”王菁菁点点头,“家里条件也好,人也很大方,看起来虽然挺高冷,但是很喜欢和同学们一起玩,怎么啦?”
“没什么。”郑小蕊的表情有些烦躁。
王菁菁仔细端详表妹的表情,拉过来对方的手:“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想这些,现在谈了又没什么含义。”
“谁说没含义了。”郑小蕊开口反驳,“你想想蒋俊茂他家多有钱,成绩什么的他都不用在乎,你说我要是和他在一起了,我不也不用想这些东西了嘛,每天起这么早,下课这么晚,人累死了还没什么作用。”
“可是……”
“你自己想想哦。”郑小蕊打断了姐姐的话,“我们努力学习最后还不是只能在别人公司里的上班,每天拿着固定工资,你就说今天这些同学开的车,这要我们上大学后几年才买的起呀,所以有的时候我真不想读书,感觉没什么用。”
“你怎么会这样想?”对于这些话,王菁菁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电视剧上面不都这样拍的,你看那些霸道总裁。”郑小蕊双手合十,一脸憧憬,“我什么时候才能向那些女主一样,被这样的运气砸中呢。”
王菁菁闻言一撇嘴,伸手敲了下妹妹的头。
“姐,你喜欢蒋俊茂吗?”聊到这里,郑小蕊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想什么呢。”王菁菁又掐了下妹妹的脸,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不过你就不觉得,读书挺有意思的嘛?”
“要我成绩和你一样好,我也觉得有意思。”想起出成绩时妈妈的表情,郑小蕊抓住王菁菁的手掌放在一边。
“那就努力呀。”
“哎,你不懂。”郑小蕊不打算再聊这个,歪头靠在王菁菁的肩膀上,看不清表情,“这手机也快没电了,真烦。”
二十多分钟后,公交车停在了之前的烧烤部对面。
“我们快些,现在都要九点了,再迟就没公交车了。”王菁菁拿起伞,下车等着对方。
郑小蕊跟着她下车,进店之前,一直看着姐姐的背影。
店子要关门了,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清扫卫生。
“老板你好,请问一下刚才你们有看见一个书包吗?”王菁菁走到柜台,开口向老板问道。
“书包?”老板疑惑片刻,一拍脑门,“是你们一个女同学的是吧?她那时候进去上个厕所,后面包放哪里我也记不清楚了。”
“啊?”
王菁菁睁大眼睛,回头想要问下妹妹,却发现郑小蕊并不在自己身边。
无奈拨打电话,那边传来的无法接通令她有些担心了。
“你要不在店子里找找吧。”老板看她这着急的模样,又看了眼外面的大雨,“我们迟一点走都没有关系,不过没理由啊,放在店里应该一下就找到了,你问下你那个同学吧。”
“她手机打不通,应该是没电了。”王菁菁收起手机,表情忧虑,“人也没看见。”
思索片刻,她开始独自在这烧烤店寻找。
一旁的老板见状叫上身边的员工一起帮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直帮忙的老板都有些受不住了:“同学,你同学是不是把书包拿走了啊?这么久了人都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吧?”王菁菁看向他,这找了将近快半个小时,人也联系不上,一琢磨,也非常担心起来。
“那这一个大活人怎么忽然就不见了,难不成在外面摔了一跤?”店老板看了看外面的大雨,有些担忧的喊上员工用手电筒去外面找人。
这瓢泼大雨气势十分唬人,饶是员工们一身雨衣,这雨水浇上来的片刻整个脸也彻底湿了。
“蕊蕊,小蕊!”
王菁菁跟在他们后面寻找,肩膀上夹着的雨伞有些受不住雨滴的轰击。
手电筒的光撕裂山间的黑暗,树枝随狂风舞动,呜啦啦的威胁着下方这一队人。
“算啦,你问你同学他们。”老板大喊的抓住王菁菁的手臂,提高嗓门与这雨声斗争,“这边都没人那她应该是回去了,你问下你的同学们,再问下她家人,要是没有我们就报警。”
“好。”王菁菁吃力的抓住手里的伞,一双运动鞋早就被雨水打湿。
“擦一下吧,你半边身子都湿了。”回到店子里,老板拿出纸巾,目光移向王菁菁这苍白的脸颊,不禁有些心疼,“你这朋友也真是的,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她不可能先走的。”
王菁菁摇摇头,湿漉漉的长发贴在额头上,嘴唇因为冷而少了几分血色。
拿出手机,她拨打了全帅的某信电话。
那边接通的很快,全帅应了一声,背景音乐十分噪杂:“菁菁怎么了。”
“我妹妹在你们那边吗?”王菁菁边拿纸巾擦脸边问。
“她早来了啊。”
包厢热闹舒适。站在外面接电话的全帅走到门边,探头往里面看了眼,看见了坐在蒋俊茂身边唱歌的郑小蕊。
“她在你们那边了呀?”捏住纸巾的手一僵,王菁菁有些惊讶。
“对啊,她说她手机没电了,就先回来了,而且你不是说你不来了吗?”
“哦,那她书包拿上了吗?”王菁菁低下头,手里的纸巾被死死攥紧。
第九章 少女与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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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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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鱼钩在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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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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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梦总的生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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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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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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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人事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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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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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原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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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兄弟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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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会有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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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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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总有些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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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总有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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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总有些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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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无脚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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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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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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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美食与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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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被束缚的虫子(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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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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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当年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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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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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如果当时没有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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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皇后的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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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好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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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罪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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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灰姑娘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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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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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慢慢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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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最廉价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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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恶魔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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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美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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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美妙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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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美妙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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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美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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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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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蛛网(今日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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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善良的倔强(今日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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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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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卑劣的表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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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掐住咽喉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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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夜晚只有人类的光(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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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沉迷幻觉的疯子(今日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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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老生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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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不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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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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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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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没有如果(今日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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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不同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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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不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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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当实习生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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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不懂人情世故的小何(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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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上班族(今日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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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指缝间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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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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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少许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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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吞噬一切的黑洞(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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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交集(今日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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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没有星星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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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男人的无声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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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嫉妒使人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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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人事的戏剧性(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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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震惊!(今日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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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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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兄弟酒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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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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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猛虎入群(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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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势态(请假,明天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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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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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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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突发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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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闻到血味的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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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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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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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水浸土生花(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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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人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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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血淋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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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高手!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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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袖里剑与阴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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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偏执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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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那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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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唯一一次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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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我讨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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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生活总归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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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古灵精怪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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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老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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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卧虎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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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惊天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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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恐怖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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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师夷长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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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法克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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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教养不会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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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纸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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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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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孤独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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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性格相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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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每个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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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有些并不是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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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人前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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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天下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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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咬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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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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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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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自强?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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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别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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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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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引线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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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炸弹狂人布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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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新老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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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位于暴风中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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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如果有些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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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横的怕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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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多少假话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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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绯红(请假,明天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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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更为黑暗(病有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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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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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三人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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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要就玩大的(好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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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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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入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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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巧舌如簧也会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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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与暗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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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贪婪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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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逐鹿(病好了,明天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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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真心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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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章 雷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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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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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五彩斑斓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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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诸子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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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我有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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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农夫三拳(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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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心缝有丝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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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再次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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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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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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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齐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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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扬帆(回来了回来了,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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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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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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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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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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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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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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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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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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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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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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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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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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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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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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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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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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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i want to play a g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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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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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会折磨到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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