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夙愿》 第一章 转世再生 第一章转世再生 楔子 清顺治十六年冬夜,四川省峨眉山峰下报国寺覆盖着薄薄一层白雪,天气格外寒冷。清晨,大殿里檀香袅袅,诵经声中,一枯瘦老僧端坐于蒲团之上,手书偈曰:红尘灾劫乱如麻,人生如梦镜中花。笔影写字尘不动,日照湖底水无痕。具静律己用缘起,入报喜地几人知。心性觉悟得大道,洞天福地自逍遥! 写罢,目视众僧许久,最终摇头长叹一声,竟掷笔盘坐而逝。 老僧法名渡闲,世人称“明灯道人”,积佛道修行于一身的大成者,入龛火化后建舍利塔于寂照庵下的树林之中。 几十年来,此偈终是无人能解悟! 正文: 峨眉山报国寺最初名“会宗堂”,明代万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明光道人建于伏虎寺右侧的虎头山下,取儒、释、道“三教”会宗的意思。在去报国寺的路上,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穿过黝黑的松林,绕过村庄,向东流入大河。村子名叫罗家邑,约有十余户汉族人家,大都以狩猎为生,偶尔将猎物送到城镇内,换些柴米油盐,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倒也自在。 溪水旁有座三坊一照壁的破旧院落,黄墙灰瓦,屋檐上散生着几簇杂草。房主名叫罗清远,自幼双目失明,平日里靠着亲戚和街坊邻居们接济着勉强度日,年景不好时,也常出外乞讨。直到四十多岁时,在城镇外遇到个逃难的外乡汉人女子瑛娘,带回来村里,终于成了个家。 开始时,听村里人议论说瑛娘模样丑,老罗心里寻思着一个瞎子有人跟就不错了,反正自己也瞧不见,好看赖看都是一个样。这瑛娘很能干,没多久就在屋后开垦了一小片荒地,种上了青菜,还养了几只鸡和一头小猪崽,日子逐渐有了奔头。第二年春天,老婆怀上了孩子,老罗中年有后,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可内心却又总是惴惴不安。 秋去冬来,分娩的时候到了。 接生的邻家阿婆在屋里忙碌着,老罗则拄着木棍,站立在院门口焦急等待着。许久,他终于听到了婴儿降生时的那一声啼哭。 “是个男孩儿,老罗,”阿婆推门出来,满脸的喜悦,“孩子的眼睛是……好的。” 老罗闻言一怔,干瘪的眼眶里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当年祖父是这一带有名的猎手,曾在大山里猎杀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久眼睛便盲了。父亲和老罗出生时就是瞎子,恰巧应了当地寺庙关于三世因果报应的说法,难怪自瑛娘怀孕起,他就一直担心不已。 阿婆提醒他:“孩子起了名字么?” “就叫智祥吧。”老罗想了想说,但愿这孩子终结那缠绕了三代人的噩梦。 数年后,智祥已经七八岁了,长得酷似父亲,额头圆润,体格健壮,眉宇间有股子灵气,只是性格内敛,不太爱讲话。 春天杜鹃花开的时候,村里几个同龄孩子开始念私塾,尽管家里穷,瑛娘还是省吃俭用凑足了学费,让智祥一同上学。村子西头前行数里地,报国寺旁有两三间空置的破旧僧房便是塾舍,附近几个村的孩子们都来这儿就读。 教书的杨先生是个面容枯槁的黑瘦老头,黄褐色的牙齿,嗓音嘶哑,一对小眼睛老是眯缝着,好像睡不醒似的。听说他是打中原过来的,寄居在报国寺已经好些年了,靠教私塾挣点银子勉强度日。 课间闲暇时,学童们都喜欢跑进树林里捉迷藏,也有年龄稍大点的较为用功,留在课堂里温习功课。智祥则独自到寺里看那些佛像和听和尚诵经,竟然也会念上几句,念得久了居然开了智慧得了宿命通,原来智祥前世是中华21世纪的人,在那个科技日渐繁华的年代,智祥前世因为经常通宵玩电脑而猝死。 一晃两三年过去,智祥在瑛娘的督促下用功读书,学业进步很大,杨先生颇为满意,也时常单独指点于他。 秋风起,天气渐渐凉了。 这一日,智祥背完诗书后照常在寺中闲逛,不经意间走进后山瑜伽河畔的松林里。荒草丛散落着几座僧塔,斑驳陆离,上面生满了苔藓,四周唧唧虫鸣,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松脂的清香。 智祥站在了一座高大的青砖舍利塔前,塔身镶石镌有铭文,上书:“《渡闲禅师塔铭》,始焉道,终焉释,一而二,二而一。鹤驻云归,金顶雪壁。“独思喻道,敷坐说经。 智祥转到塔后,发现方砖上刻有字迹,于是嘴里轻轻念出声来:“红尘灾劫乱如麻,人生如梦镜中花。笔影写字尘不动,日照湖底水无痕。具静律己用缘起,入报喜地几人知。心性觉悟得大道,洞天福地任逍遥! “智祥,你也对这偈语感兴趣么?”身后突然有人嘶哑着说道。 智祥吓了一跳,转身望去,原来是杨先生。 “先生,不知您也在这儿。” “嗯,这首《因果偈》至今无人能解,每隔七年的渡闲老和尚忌日,报国寺都会有一场法会。今年又到了七年之期,四方僧道儒士前来辩偈,可五十多年来仍旧莫衷一是。”杨先生叹息道。 “连中原那些有学问的人也解不开吗?” “哼,朝廷的翰林院大学士都来过几位,还不是乱猜一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渡闲禅师的忌日是哪一天?”智祥问。 “冬月初九,明日便是。”杨先生望了他一眼,回答说道。 房屋里,瑛娘在缝制衣裳,孩子长得快,旧衣服都已经小了。前几日,她在家中的旧箱子底下,找到了一张陈旧兽皮,像似兔毛一般十分柔软,灰色中间还生有一团白毛,天气渐凉,大小凑合着给智祥做件皮坎肩挺合适。 “娘,我回来了,”智祥放下装有书本笔砚的竹箱说道,“明天放假不上学了。” “哦,在家好好复习功课,娘这几天都要去城镇卖菜。” “我明天想去报国寺法会看看。” “看什么?”瑛娘不解地问道。 “从中原来了很多有学问的人,明天在寺中聚会,要破解渡闲禅师的《因果偈》,一定会很有意思。”智祥把从杨先生那儿听来有关那首古怪偈语的传说讲了一遍。 次日天未亮,瑛娘便背着满竹篓的青菜出门,老罗拄着木棍一直送至村口,此去城镇有十里的山路要赶。 智祥吃过早饭,兴冲冲的上山。沿途见到有穿着各异的外乡人步行或骑马往报国寺而去,其中有僧人道士也有儒生,还见到一顶官轿吆喝着前行,里面一定是个大官。 凤凰坪下,古寺隐于苍翠古柏之中。报国寺旧称会宗堂,始建于明代,年代久远。 山门的“报国寺”大匾,是清康熙皇帝御题,王藩手书。正殿悬有“宝相庄严”匾。山门两边柱上那副对联“凤凰展翅朝金阙,钟磬频闻落玉阶。”就是对报国寺这只“金凤凰”周围景物的生动描写。横匾“普照禅林”和“普放光明”,同是一个意思:佛教称峨眉山为“大光明山”,昼有神奇的佛光出现,夜有万盏圣灯来朝,全峨眉山都被光明普照。 两侧是偏殿,其中东面茶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相互寒暄着一一落座,有小沙弥奉上香茗。 “此茶采摘于报国寺的两株古茶树,以树旁寒泉烹制,水熟则茶浑失之味,须得火候恰到好处,当年徐霞客游历本寺时对此茶赞不绝口,请诸位施主品尝。”居中的一位白须老僧对众宾客致意道。 智祥躲在窗外偷窥,认得那老和尚是住持了性禅师。 “好茶,”一鱼贯纶巾的白面儒生咂了咂嘴,手握一把折扇文绉绉的说道:“清康熙初年,朝廷巡按张德地在考察四川地区时,在《圣积寺亭记》中写道,报国寺山门对面的凤凰堡上有“圣积晚钟”亭,亭内悬挂一大钟,名叫“圣积寺铜钟”,系明代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慧宗别传禅师铸造。钟高2.8米,钟唇直径2.4米,重过千斤。有“巴蜀钟王”之称。钟体上铸造了晋、唐以后历代帝王和与峨眉山有关的文武官员及高僧名讳,有捐赠铸造铜钟的信众姓名,并刻有《阿含经》经文和佛偈,以及《洪钟疏》铭文,共6万多字。该钟原挂在圣积寺,圣积寺毁后,此钟移至报国寺。圣积铜钟的钟声清越,远播数里,回荡于山林旷野之间,使人顿忘俗念,有诗云:“晚钟何处一声声,古寺犹传圣积名。纵说仙凡殊品格,也应入耳觉心清”。峨眉山末圣积亭,亭旁有泉甘冽可饮。泉之旁茶树,记其初植时不下百年之物。自有此山即有此泉,有此泉即有此茶。水之清冽虽热不解其初,而茶之味则馥馥袭人,有隽永之余趣矣。并赋诗曰,‘竹房潇洒白去边,僧话留连茗熏煎。海山久思惟有梦,心中常住不知年。’” 坐在右侧前排的是一个络腮胡子劲装大汉,闻言眉头皱起粗声说道:“茶就是茶,喝着解渴就好,哪来那么多酸溜溜的废话,咱们今天是冲着渡闲老和尚那句什么偈来的,哪个能解的就赶紧说,老夫可没闲工夫扯淡。” 那儒生闻言面色一红,正待辩解。 了性住持微微一笑,示意道:“这位施主说的也是,那今年的辩偈法会就此开始,老衲先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嘉定府知府窦容恂。” 坐在了性旁边的是个身着酱紫色袍服的黄脸中年人,三绺胡须,面色威严,此刻微微欠起身拱手说道:“本府今日便装赴会,一来辩偈法会纯属民间之事,与朝廷无涉。二者了性禅师乃本府至交,受邀前来深感荣幸。诸位,渡闲老禅师乃我四川有道高僧,不但诗书画三绝,更是悟透禅机,开悟得道者,于八十三岁圆寂之时,留《因果偈》一首,可惜这数十年来,高人贤士来过无数,却始终无人解得开。今日见诸位个个器宇不凡,学识必是过人,若是解得开这百年绝偈,实乃报恩寺之幸,嘉定府之福啊。” 在座的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智祥探出脑袋,一眼瞥见坐在角落里的杨先生,正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 “喂,智祥,你在这儿干嘛?”一个小沙弥走过来悄声问。 智祥经常来寺中玩耍,众僧一般都认得他。 “嘘。”智祥摆摆手,赶走了小沙弥。 了性住持轻捻佛珠,朗声说道:“窦大人说的极是,渡闲先师于顺治十六年冬月初九圆寂,至今已五十余年,期间辩偈法会亦举行过十余次,可始终不得其解。现请出当年先师《因果偈》,请诸位施主过目。” 有俩沙弥恭敬的奉上一幅卷轴,然后轻轻的展开。 第二章 洞天福地图 红尘灾劫乱如麻,人生如梦镜中花。笔影写字尘不动,日照湖底水无痕。具静律己用缘起,入报喜地几人知。心性觉悟得大道,洞天福地自逍遥!五十六个草势瘦劲清奇的大字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好字,”先前的那位白面儒生禁不住的赞叹起来,“且看这落笔生辣雄浑,豪放恣意,其势起伏跌宕,峰峦如聚,恰如峨眉山峰妙生自然,处处尽透禅机,真不愧巴蜀书坛墨宝啊。” “嘿嘿,什么墨不墨宝的,到底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藏宝图嘛。”络腮胡子大汉叫嚷起来。 对面有个穿土黄色的云游和尚慢条斯理的说道:“渡闲一生清贫,没有留下什么积蓄。明末清初战乱,各地烽烟四起,再加上各地反清复明的势力经常出来搞事,百姓流离失所,老和尚哀其无能为力。以贫僧看来,此偈语不过是渡闲他感悟人生罢了,并无它意。” “法师差矣,”座中一身穿破旧灰布道袍,慈眉善目的老道插言道,“贫道青城山长青子,与渡闲禅师同乡,根据道家典籍《云笈七签》记载:这青城山与峨眉山都是属于洞天福地,再对照这首偈语,老禅师临终前必有所指。贫道猜测,这首偈语必然暗藏洞天福地之秘。” “道长所言有理,渡闲禅师此偈高深莫测,必定深含玄机啊。”有人附和道。 “哼,未必,”人群中传出尖细之声,“‘康熙大帝颁新旨,谁在堂前捧旧衣?谁识寸心难拨转,至今巴蜀不朝东!’老和尚其意自明。” 众人目光四下里寻找说话之人。 “是谁,娘娘腔的,到底什么意思嘛。”又是那个粗鲁汉子不耐烦的叫着。 “这岂不是反……诗。”有人低声嘀咕着。 了性住持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说道:“阿弥陀佛,既入空门,便不问俗事,施主且不可断章取义以毁先师清誉。” 知府窦容恂也接话道:“渡闲禅师一生清贫,民间有关藏宝图的说法纯属杜撰。其不识武功,也非隐藏有什么武功秘籍之类,若是佛宝经书,则不可能不传于报国寺。至于有关前明之事,朝廷已有定论,诸位无需妄加揣测。”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偈语到底说的是啥?”络腮汉子不满道。 “嘿嘿,既如此,寺中为何不将老和尚的《洞天福地图》拿出来一观呢?‘画中无禅,惟画通禅’,或许奥妙就在此画之中也说不定。”那尖细之音又起,入耳很不舒服。 智祥目光瞥去,看见角落里的杨先生正在合眼酣睡之中。 “是啊,此话有理。”堂内众人闻言纷纷议论起来。 了性住持面现为难之色,站起身来:“诸位有所不知,《洞天福地图》乃先师最后遗笔,去世前尚未完成,故珍藏本寺几十年来从未示人……” “大师所言虽有一定道理,但贵寺既然遍召四方贤士远道而来,若此画当真与《因果偈》有关,对照研究岂不是捷径么?难怪此前十余次辩偈会无果,或许这便是原因。”一位衣饰华丽似商人模样的人慢悠悠说道。 此刻,那位络腮胡子的汉子涨红了脸,站起来叫道:“那一定就是藏宝图了。” “浅薄至极。”白面儒生鄙夷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肯拿出《洞天福地图》,这法会还不如不开,大家就此散了吧。”那尖细之音又起。 “并非老衲不肯,只是这幅图与先师其他画作相比实在有些……太过简陋。” “不给图看就散了吧,报恩寺既无诚意,大伙又何苦在这儿瞎耗呢。” “就是嘛。”人们七嘴八舌抱怨起来。 “了性大师,”这时窦容恂缓缓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的说道,“本府素来喜爱渡闲禅师画作,不过却从未听你提起过《洞天福地图》,看来今日要一饱眼福了。” “既然窦大人也如此说,老衲若再坚持倒显得报国寺失礼了,诸位稍候,这就取图来。”了性只得吩咐下去。 约莫半柱香时间,两位老僧捧着一幅古朴卷轴来到堂前,了性住持点头示意。 卷轴缓缓展开…… 这是一幅两尺长的立轴画,画面自上而下泼了一长溜参差不齐的大墨点,似山非山,右侧一条蛇形晕迹,似水非水。一个太阳立于山顶上,山四侧云雾潦绕,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亭台楼阁矗立在其间,工笔描绘,倒很是细致。 众人先是惊讶不已,随后俱大失所望。 “这是渡闲禅师的画作?”有人提出质疑。 “确是先师遗作。”了性住持道。 “唉,这哪里是什么藏宝图嘛,分明就是普通的山水画。”络腮胡子垂头丧气的嘟囔着。 白面儒生走上前来,细细端详一番,开口说道:“此幅水墨山水应该画的就是峨眉山景,东面天空太阳高悬。诸位再且看,从上而下共有九个墨点,正是对应峨眉九大奇景。自北而南分别是万佛顶,授道台,九老洞,十字洞,雷洞坪,三望坡,白云峡,轩辕桥,七宝台,洗象池,一个不少。这蛇形水晕,当是峨秀湖无疑。画中无题头落款,应是未完之作,渡闲禅师的传世墨宝,必署名‘明灯’二字。” 知府窦容恂望着画卷沉思半晌,也道:“此画与渡闲禅师以往的泼墨山水画全然不同,峨眉峰景既不用披麻皴,也未见泥里拔钉鬼面皴,更无浓、重、淡、清、焦之别。尤其这山侧周围云雾缭绕恍若人间仙景,老禅师其意何在,着实令人费解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先生不知何时钻到前头来了,双目放光的紧盯画卷,完全不见了以往的萎靡神情,令智祥大感意外。 “老和尚一定是重病在身手脚无力,这画才半途而废的。”有人推测说。 此刻堂内已是议论纷纷,各抒己见,莫衷一是。 寺内响起了钟声,了性住持向大家说道:“本寺已到过斋时间,请诸位施主随老衲前往斋堂。” 智祥摸了摸肚子,也觉得饿了,于是悄悄地溜出了寺院。 此刻,山峰之上冷风徐徐袭来,令人感到一丝寒意。 次日在课堂上,杨先生又恢复了一脸的倦容。智祥心不在焉的寻思着,平时老爱闭着眼睛打瞌睡,凡事不关心的杨先生为什么对那首古怪的偈语和《洞天福地图》如此感兴趣呢,难道他也相信真隐藏有什么宝藏么。 课间休息时,智祥照例去寺里闲逛,一入山门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大殿堂前僧人们聚在廊下小声的议论着什么,表情严肃。 智祥拽住小沙弥,打听出了什么事儿? “昨晚藏经阁失窃,还死了两个人呢。”小沙弥摆摆手悄声说完匆匆离去。后山藏经阁殿前,围拢着一群人,四周有不少的清兵,屁股上都挂着腰刀。了性住持旁边站着一身官服的嘉定知府窦容恂,昨天茶堂里看见过的那个青城山老道长青子也在场。 “喂,小孩子走远点。”有清兵吆喝着智祥离开。 这时,两具尸首从殿内被抬了出来,从志祥身边经过,一具是报国寺的僧人,浑身是血,另外那人体形魁梧,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竟然是那个络腮胡子大汉。 “大师,寺中除被盗《洞天福地图》外,并无其他么?”窦容恂问了性住持。 “正是,此图几十年来藏匿于隐秘之所,历来惟有住持和看守僧知道。” “嗯,”窦容恂沉吟道,“昨日法会结束,来宾有几人寺中留宿?” 青城老道在一旁回答道:“除贫道外,还有六七人,今早都已下山,这个络腮胡子昨日便已走了,不想却暴毙于藏经阁内。” 这时,一名老年仵作走上前来:“大人,经勘验藏经阁僧人死于利刃穿胸,现场遗留凶器一尺五寸长开山短刀一把。那个络腮胡汉子是被人偷袭,系背后中暗器毒发身亡。” “什么暗器?”李遂之问道。 仵作迟疑了一下:“像是一根三寸铁针。” “铁针?” “听闻中原川北唐家暗器功夫独步天下,袖中内藏机关暗器,可以射出铁针几百根,且都是剧毒,江湖上名声不太好。”青城老道在一旁说道。 “不知昨日宾客之中可有川北唐家之人?” 了性住持摇摇头:“报国寺法会向来不问施主来历。” “此案脉络不难理清,法会散后,看守僧将《洞天福地图》携回藏经阁,络腮胡汉子尾随其后得窥藏图之所,由于白天寺中人多难以下手,于是夜闯藏经阁盗图,被发现后刺死了看守僧人。未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中反遭他人毒手,并夺走了《洞天福地图》。凶手可能就在昨日宾客之中,大师,那么昨夜留宿者可有记录?”窦容恂沉吟道。 “有的,请大人前往茶堂一观。” 回到塾堂后,智祥把在寺中所见告诉了杨先生。 “哦。”杨先生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罗家所在的村里人知道了报国寺昨夜发生了命案,大家聚在一起议论,此地一向太平,怎么会出这种事儿呢。 第三章 胎息炼气术 黄昏时,瑛娘从城里回来。 “智祥,这是娘买来的酒菜,你给杨先生送去吧,人家一直对你很是关照,咱们也不能少了礼数,”瑛娘递给儿子一个竹篮,里面有一坛米酒和一只油光发黄的烧鸡,并叮嘱说道,“方才听说报国寺里死了人,你要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智祥提着篮子上山,不多时,天就完全黑了。 松林旁的一间茅草房还亮着油灯,那是杨先生的住房。房门虚掩着,智祥轻叩两下见无应答便推门进去,屋子里面没有人。 智祥将竹篮搁在了桌子上,坐下等杨先生回来。随眼四处望去,不经意间瞥见了床头枕下压着本旧书,便顺手拿起。封皮上写着《胎息炼气术》,于是好奇的随手翻了翻,这是一本手写的薄册子,首页上写有一行工整的隶书: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气入神来为之生,神去离形为之死。知神气可以常生,固守虚无,以养神气。神行即气行,神住即气住。若欲长生,神气相住,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勤而行之,是真道路…… 奇怪,这是本什么书呢。 这时,山林夜风中隐约传来人语,似乎有些耳熟,智祥将书放归原处,出门循着声音走进了松林。月光下,远远瞥见杨先生和一个身着白色儒服的人站在林中空地上,两人似乎在争辩着什么。 智祥悄悄的躲在了树后。 “你做事太过鲁莽,江湖上善用铁针杀人者能有几人,官府定会循迹追踪而来。”尖细刺耳的话音。 咦,这不是辩偈法会上听到过的声音吗,智祥暗想。 “咱们可说好的,我盗图你破解,现图已到手,剩下就是你的事儿了。至于官府嘛,不是小瞧他们,一年半载也找不到我这儿。”那人不屑道。 “好,把图交给我吧。”尖细的声音说道。 智祥惊讶的睁大眼睛,杨先生面无表情,嘴巴也没有动,话音竟是从他的身体内发出来的。 这人低着头自衣袖内抽出画轴。 就在这时,杨先生突然悄无声息的闪电般一掌击下,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你……”此人闷哼一声便倒下了。 松树后,智祥惊恐的差点叫出声来,紧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杨先生警觉地四周望了望,瞥了尸体一眼,然后拾起画轴,转身从草丛中拽出一把锄头,就地刨起坑来,原来他早有准备。 冰冷的月光下,那人惨白的脸上双眼迷惑不解的直视着夜空,竟然是白脸儒生。 智祥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的站在树后。一直等到杨先生埋完了尸首返回了塾舍,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回到松林里,然后绕道一路奔回家中。 “智祥,你怎么啦,跑得满头大汗?”瑛娘诧异的问道。 智祥没有说明,他不想让娘受到惊吓。 夜里,他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杨先生为了《洞天福地图》竟然葬送三条人命,络腮胡子和白面儒生杀人在先死不足惜,可是那个看守藏经阁的老和尚却是个好人,对志祥向来和蔼可亲。另外,听说杨先生数年前从中原来到报国寺,难道教书只是掩人耳目,其真实目的却是为这图而来?若如此,渡闲老和尚的《洞天福地图》里肯定隐藏有什么大秘密,否则不值得这些人拼死来争夺。 想起杨先生杀死白面儒生的那一掌,出手之狠辣,着实令人害怕。送酒菜到书屋,虽然没有碰上面,但杨先生一定会猜到谁送的,他会不会杀人灭口,给自己也来上一掌。杨先生平时嗓音沙哑,可那尖细刺耳的话音又的确发自他的身体,真的是奇怪。还有,《胎息炼气术》又究竟是本什么书呢。智祥辗转反侧越想越怕,要不要跟娘说,然后去报官府?可是没有证据报官也没用啊,他思前想后,鸡叫三遍,最终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早照常去上学。 清晨,书屋前,杨先生负手立于屋檐下。 智祥抑制住内心的慌乱,走上前开口说道:“杨先生,娘让我昨晚送来点酒菜,您不在,我就撂在桌子上了。” 杨先生神情懒散的望着智祥,口中哼了声,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屋里。 上课时,杨先生的目光时不时的瞟过来,别慌,智祥告诫自己,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放学了,智祥终于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正要起身。 “智祥,你留下来,我有话问你。”杨先生突然说道。 智祥心中一紧,完了,肯定是被他发现了。 学童们陆续离开了书屋,最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俩。 “智祥,昨日寺里辩偈会你也去了吧?”杨先生慢悠悠的问道。 “是的,我就站在窗外,”智祥如实答道,“还看见杨先生您坐在墙角打瞌睡呢。” 哼哼,老夫可不是打瞌睡而是在修炼胎息内功,也就是你小子这种门外汉才会这么认为。杨先生不动声色的暗想。 “回去跟你娘说,谢谢她送来的酒菜,”杨先生顿了顿,蓦地话题一转,“智祥,你对报国寺死人的事儿怎么看?” 来了,智祥心道。他假装想了想,然后说:“那个知府窦大人说是络腮胡子偷图杀了老和尚,之后又被别的坏人给杀了。” “你想是谁杀了络腮胡子?” “这个么,”智祥挠了挠头,“也许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什么?”杨先生紧盯不放。 智祥鼻尖上沁出了汗珠,若是被他一直追问,迟早会露馅的,索性倒不如越接近真实来说反而不容易被怀疑。 “对了,是那个白面儒生。”智祥似乎恍然道。 “是么?” “一定是他,我曾无意之间看见了白面儒生身上掉了一根铁针,知府大人说络腮胡子是被铁针毒杀的,不是他还能是谁。”智祥语气十分肯定。 “嗯,也有些道理。”杨先生的表情缓和了。 智祥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杨先生又道:“智祥,你一个小孩子观察事物能够如此细致入微,实属难得呀。那幅《洞天福地图》你也见过了,感觉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么?” 智祥回忆起那幅图,墨点、水晕以及那个太阳,想了想说道:“我不懂书画,只觉得这副图既然叫洞天福地图,那么肯定就应该跟山洞有关了。” “你说什么,山洞?”杨先生眼睛一亮。 “对啊,咱们峨眉山的山洞那么多,没准儿秘密就藏在哪个山洞之中?”智祥想了想说道。 “不错,你先回去吧,把篮子带上。”杨先生站起身来。 智祥如释重负,赶紧提着竹篮离开塾舍,出门时听到身后的杨先生嘴里喃喃道:“山洞,原来是山洞。” 油灯下,瑛娘仔细打量着儿子身上的兽皮坎肩,这是她花了几个晚上才缝制好的。 “娘,有点大了。” “谁叫你长得这么快,大点可以多穿两年。” “这坎肩很暖和,是兔皮吗?”智祥摩挲着身上柔软的灰色细毛问道。 “娘也不知道,从箱子底翻出来的,天凉了,山上风又大,不穿暖和点上学要生病的。”瑛娘唠叨着。 早上,书屋前围拢着一群学童,门上贴着一张纸条,是杨先生的留言。他说今天有事不在,让学生们回家自习。大家高兴地蹦起来,可以痛快的玩上一天了。 智祥默默地站立门前,回想起昨天放学时的那场交谈,他断定杨先生一定是去找山洞了。尽管杨先生似乎解除了对自己的怀疑,但还是要小心,那晚击杀白面儒生的惨烈一幕,至今心有余悸。看来那幅《洞天福地图》的确隐藏了什么秘密,也许真有宝藏也说不定,会是什么呢? 第二天,杨先生没有回来,学童们照例又开心了一番。 半个月过去了,杨先生始终没有回来。 智祥心不在焉的在报国寺里闲逛了一阵,僧人们照旧做课念经,仿佛不曾有事情发生过一样。 杨先生可能是寻到了什么宝藏,然后远走高飞了,而报国寺血案也就此了结了。他想起了那本《胎息炼气术》,平时嗓音沙哑的杨先生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在先生面前都感觉不到他的呼吸,甚至说话无需张嘴开口……不知不觉间,智祥来到了书屋。杨先生房门上依旧挂着锁,透过虚掩的窗户,隐约看见床边枕头下面压着一本薄薄的旧书,不由得心里一动。 他四周望着无人,于是便轻轻从窗户里爬了进去,自枕头下抽出书来,正是那本《胎息炼气术》。 自从杨先生失踪以后,官府照例前来转了一圈,最后不了了之,由于找不到教书先生,书屋也就只好关门了。 智祥在家没事,索性翻开那本《胎息炼气术》来看。后面有些注解:“人能依婴儿在母腹中,自服内气,握固守一,是名胎息。”得胎息者能不以口鼻呼吸,如在胞胎之中。习闭气而吞之,名曰胎息,习嗽舌下泉而咽之,名曰胎食。“习胎息须先逆呼吸练气,以气御音,气聚丹田方得事半功倍之效。故不开口即可说话,甚至传音入秘无不可也……”书里开始便讲述了胎息术的诸多妙处,令志祥抓耳挠腮,兴奋不已。 练气,这该如何去练呢,智祥看到书中有多幅不穿衣服的人,身上画着很多线条和圆点,旁边注释为经络和穴位,很是复杂。 看来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反正学堂也不去了,在家无事正好慢慢琢磨。接下来的日子里,智祥按照书中所记载的方法步骤来练习,老爹眼睛瞧不见,瑛娘又不识字,都以为他在复习功课。 过了年后,瑛娘和老罗商量,既然没书念了,应该给孩子找点事做。智祥想和村里的人一样上山打猎,老罗则坚决不同意,最后还是决定送他去城里当个学徒学门手艺。 第四章 智祥学医 嘉定府的商业街很是繁盛,城内店铺林立,有“有粮店、饭铺、糕点铺、杂货铺、布店、酒楼、钱庄、糕点铺、酒铺、布店、裁缝铺、中药铺、香料铺、蜡烛铺、金店、当铺、佛具店、刻书铺、古玩铺、屠宰巷、菜市口、各类商铺等等,有很多家境贫寒的孩子都去那里打工学手艺,日后慢慢熬成了师傅,生活也就有了保障。 罗氏族里有人介绍说府城里最大的医馆“久真堂”正在招收学徒,智祥可以去试试。老罗夫妇也认为学医很好,将来做一名郎中,起码生活不愁。 这一日,老罗夫妇带着智祥一同进城卖菜,顺便带儿子去医馆面试。 嘉定府城西南门是富人区,包括府衙、兵备道署、科举试院和文武庙都在这一带,而普通民宅和各色手工业匠人以及小商贩则聚居东北门附近。 老罗一家三口背着竹篓从南门进城,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人流熙熙攘攘,十分的热闹。 医馆坐落于府城西街,朱红色的大门,屋檐下嵌一块“久真堂”横匾。据说这家医馆的创始人名叫黄元御,深受皇帝器重,年过四旬,出身名门书第世家,医术极好,人称“四川第一道医”。御赐亲书:“妙悟歧黄”。 久真堂在全四川开有多家分店,是皇帝为了平定大金川土司莎罗奔而组建的国医馆,其正堂之上悬挂着东汉名医张仲景的画像,楹联上书:治人之术广济世,伤寒大论独擎天。两侧通壁满是木橱药斗,珍稀药材极多,是府城内最大的医馆。 “这孩子是来面试学徒的么?”柜台后的账房先生望了一眼老罗,问瑛娘道。 “是的。”瑛娘小心回答。 那人仔细的打量着智祥,然后点点头说:“押金带来了么?” “什么?”瑛娘不解的问道。 “凡进久真堂国医馆做学徒者,需付押金纹银二十两,这是行规。” 瑛娘一听傻了眼,即使不吃不喝卖一年菜,也积攒不下来二十两银子啊。 三人垂头丧气的出了久真堂,学医不成,看来只有让儿子去城北杂货铺那边学点小手艺了。 在“久真堂”的斜对面,街角处有一间不起眼儿的小药铺,斑驳的青砖墙,屋顶生有几簇杂草,屋檐下铁环连缀吊着个木鱼形药幌子,门楣上挂块脏兮兮的小匾额,上面写着“道岐医馆”。 “娘,对面那家好像也是医馆。”智祥指向那间小药铺。 “唉,娘没有那么多的押金。”瑛娘叹了口气。 老罗拄着木棍,盲眼望向对面,轻声说:“他娘,去看看吧,幸许那边要的押金少。” “好吧。”瑛娘望着智祥苦笑了一下,搀扶着老莫走了过去。 进得门来,迎面墙壁上嵌有一个神龛,供奉着一个面目慈祥的泥塑瘦老头,手中握着几株药草。两面书有楹联:书著千金,肘后灵通今古远;丹还九炼,壶中神化天地空。后来得知,那老头便是药王孙思邈。 城里的药铺,大都是前厅药柜,后面为诊室,求医者先到里间诊病,开好方子后拿到外面来算账和取药。 “是来看病的么?”柜台后转出来一长衫老者,满脸的皱纹,精神状态颇好,一绺山羊胡子,说话时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先生,您们这儿招不招学徒?”瑛娘小心翼翼的问道。 “学徒?”老者愣了下神儿,打量着对方,然后缓缓说道,“我铺子里倒是缺个人手。” “您看这孩子行吗?” “嗯,身体还蛮结实的,可以试试。”老者目光落在智祥身上。 “要收押金么?”瑛娘迟疑的问道。 “要什么押金,”老者胡子一扬,不忿的说道,“对面那些所谓的国医馆招学徒才要银子,老夫只看人品,就是不收押金。” 老罗夫妇一听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老夫赖道歧,这间医馆就是我开的,这孩子叫什么?” “罗智祥。” “叫他明天过来吧。”赖道岐爽快的答应了。 当晚,瑛娘炒了几个菜,老罗还喝了几口烧酒,智祥在城里学医,全家人都很高兴。瑛娘百般嘱咐志祥,出门在外处处要听掌柜的话,用心学医,将来当个好郎中,生活就再也不愁了。 第二天一早,智祥背着包袱进城,老罗夫妇俩一直送他到村口,瑛娘望着孩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落下泪来。 在药铺做学徒,跟学别的手艺不同,有学“道医”和“生意”之分。如果学道医,须得先读几年《老子》、《易经》等道家经典,打好文化底子,在先生的指导下再去读医书,基础好才学得扎实,古谚云:“秀才学医,笼中抓鸡”便是这个道理。之后随先生侍诊,学习如何诊病、用方及开药,经过实践练达,若要出徒自己开诊,非下个十年八年的苦功不可。如果进药铺只是当作一门生意来学,则简单得多,但也必须掌握一定的医药知识,常言道:“师父领进门,学艺在个人”,全凭自己的悟性了。 从这一天开始,智祥便正式开始了学医生涯。 道岐医馆只有他们两个人,每日里除了侍奉赖道岐的日常起居、端茶倒夜壶以及洗菜烧饭刷碗等零碎杂务外,余下的时间才学习药铺的生意。 药铺生意大致分为挑簸晾晒和切打团吊。 凡购进的中草药材,都需要进一步的加工。挑除杂质,簸出尘土和细小杂物,无须暴晒的,要风干和阴干。此外,一般药铺都按“配本”自行配制成药。具体说来,先用药刀和脚蹬铁碾子把整药轧碎,再打成水丸或团成蜜丸,最后蜜丸用蜡皮封严,称之为吊蜡皮。 智祥干起活来细心麻利,上手很快,赖道岐十分满意。 瑛娘进城卖菜的时候,时常会送一些新鲜蔬菜过来,顺便瞧一眼智祥,见儿子和赖道歧相处还融洽,也就放心了。 每到晚饭时,赖道岐一口酒落肚,就照例发起了牢骚,说来说去,还是怪那久真堂名声响亮抢走了药铺生意。酒至半酣,又开始讲述自己年轻时闯荡江湖如何风光以及一些民间医林异事,智祥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赖道岐早年是一名重庆游医,与御医“黄元御”是同门师兄弟,后来因为医死了人,曾遭江湖仇家追杀,只得远避家乡在嘉定府城内开了间医馆。由于医术不怎么出名,上门求医者寥寥,收入很少,只能够勉强度日,因而铺内不但缺少人参、灵芝、鹿茸、虎骨等一些珍贵的药材,就连一般便宜的草药也储备得不多。 早上,智祥看见对门久真堂门前集合了十余名学徒,年岁大的有二十出头,小的与自己相仿,都身背着药篓,看来是要上山采药去。 “先生,店里草药不多了,我也想跟着去采些回来。”智祥指着前面那群人对赖道岐说。 赖道岐点头应允了。 智祥背起药篓,带了些干粮,拎着小药锄悄悄地尾随在了久真堂采药队伍的后面。 自从来药铺当学徒以来,智祥虽然对中草药有所了解,但上山采药却还是头一回。平日里寸步不离医馆,能出外透透气心情格外的好。 峨眉山方圆百里,中草药种类众多,如当归、川贝、灵芝、麦冬、柴胡、草乌、丹参、黄芩、天南星、半夏以及车前子、金钱草等,有的猎户偶尔还能打到麝鹿、毛冠鹿、猪獾、小麂、豹猫、斑羚、或黑熊等稀罕动物,卖到城里的麝香、豹骨和熊胆价钱很高,只有像久真堂那样的大铺子才能收,赖道想都不敢想。 进入到高山灌木丛里,草药开始逐渐多了起来,久真堂的学徒们四面散开分头寻找,志祥混入其间,并无人察觉。 一直到午后,智祥只采到些麦冬、柴胡及牛蒡之类的草药,不足四五十株,而久真堂的学徒们,则大都装满了大半个药篓。 智祥坐在一道清澈的溪水旁,拿出干粮饮着溪水填饱了肚子。那些九真堂的学徒们经常上山采药,自然比不上他们,不过自己出身猎户,小时候听惯了村里大人们讲述的狩猎故事,索性不如抓点什么回去也好。 他沿着溪流向上攀登,同时注意聆听着岸边草丛里的动静,不久便有了发现。 不远处阴凉潮湿的灌木丛里,发出了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音,水边泥地上留有清晰地五趾足印,中间第三趾尤长,智祥知道那是穿山甲,鳞片可以入药,而且价钱不菲。穿山甲动作迟缓,一般只有夜里才出来觅食白蚁,白天离开巢穴则很少见,大都是出来排便的,这东西爱干净,绝不肯弄脏自己的窝。 他蹑手蹑脚的追踪过去,那只黑褐色的穿山甲似乎觉察到了危险,正要一头钻入土洞时,智祥迅速抓起一把泥土甩了过去,穿山甲遇袭随即缩成一团,以坚硬的鳞甲抵御敌人。 智祥跳过去一把抱起它,掂量一下,足有五六斤重,是一只成年雄性穿山甲。放入药篓后,智祥高高兴兴的下山,颠簸中的穿山甲始终团着身子,一动不动。 赖道岐见智祥捉到了穿山甲,口中连连称赞:“道岐医馆的人就是比久真堂强,老夫没有看错人。”当即宰杀后炖了满满一锅肉,鳞片则挂起晾干入药。 晚上,赖道岐喝得满脸通红,夹起红扑扑的肉块,随口哼起了汤药小调:“白通草,穿山甲,妇人食了气色好,哎呀呀。” 趁着他高兴,智祥提出平时多去上山采药,以弥补店里药材的不足,赖道岐认为这主意不错,遂满口答应。 智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按照秘籍中的腹部逆呼吸练气。一段时间以来,他感到自己的肺活量大增,今天爬山也未曾觉得累,只不过闭嘴说话仍是含糊不清,看来火候还不到。 随后的半年里,只要天气好,智祥都会去采药,开始是在北坡,以后越行越远翻过山垭到西坡。峨眉山周边以西坡中草药最多,只不过山高路险,悬崖峭壁且多毒虫猛兽,人迹罕至。智祥有时一去两三日,但每次回来都是满载而归,连一些名贵的川贝、天麻、以及白芨、灵芝等也有不少。赖道岐的药柜渐渐满了,道岐医馆的生意也开始有了好转。 第五章 内丹秘旨 第五章内丹秘旨 秋天到了,各种药材满山遍野正是采药的黄金季节。 智祥的胎息术习练这么久了也小有所成,平时干活气力大增,虽然还不能以毛孔呼吸,但闭口发音说话倒也有八分相似。 这一日,他采药时在一面绝壁断崖下的沟边石隙处,发现了一株何首乌,苗如木藁光泽,形如桃柳叶,其背偏,独单,花色黄白,叶子长卵形,叶如薯蓣,顶端渐尖,基部心形。 智祥放下背篓,药锄顺着根茎用力刨下,泥土里露出一枚椭圆形的黑褐色块根,其块根肥厚,酷似人形,比成人拳头都还大,根茎chanrao,长2~4米,从外形上来看算是品质极好的何首乌了。这些首乌藤又名夜交藤,都可以入药,于是捆成一团足足装满了半个背篓。 今天收获不错,智祥心里很是得意。 蓦地,他的目光停住了,在前面数丈之外有小片yinshi的地方,中间矗立着一株丈长高、手臂粗细的褐色茎杆,茎圆柱形,黄赤色。叶呈鳞片状,顶端两尺多长的花序呈白中泛黑之色,如同老妪的斑白头发似的。 奇怪,这株赤箭竟然如此高大,他近前细瞧。 “咝咝咝……”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嘶鸣声,定睛望去,发现褐色的植株下盘着一条手腕粗细、三尺多长浑身布满灰huang色菱形斑块的乱草蛇。sanjiao形的脑袋,头腹和喉部散落着一些黑色“斑块”,斑块边缘色深,腹面ru白色,咽喉部有排列不规则的小黑点,腹部中央和两侧有大黑斑尾尖鳞直立如骨刺,双目警惕的盯住智祥,粉红色的舌信子嘶嘶抖动。 “乱草蛇!”智祥心中骤然一紧,曾听村里猎户讲过,山里最毒的蛇莫过于“乱草蛇”,医家称其为“七步蛇”。据说人被咬伤后最多行不过七步,便会四肢肿胀而死,此蛇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尾部末端鳞片角质化程度较高,形成一尖出yingwu,俗称“佛指甲”。该蛇性情极为刚烈,当其被逼无路可走时,就会调转尾钩剖腹自杀,至死眼光不陷。 这七步蛇虽毒,但却可避风邪,是医治中风偏瘫和疠病的良药,可遇而不可求。捕捉之法也甚为怪异,须抓起地上沙土撒到它的身上,那蛇便会像是面粉遇见水一样立即缩起,届时再以木叉揿住其头便可捕获。 赖道岐曾聊起山里药草吸收日月精华,若是能生长到数百年以上者,其药效堪比仙草。不过,大都藏于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之内,并有毒虫猛兽看护在侧,凡人难以得见。 眼前的这条七步蛇想必就是守护这株赤箭的,如此说来,岂不是百年以上的老赤箭了,想到此,智祥心中不禁一阵激动。 他掂了掂手中的小药锄,这锄头把柄太短了,一定斗不过七步蛇的,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呢。 智祥立在原地未动,他观察到那条七步蛇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腰部可见有半透明的蛇皮翻起,正在缓缓的向尾部tui.去…… 原来它在蜕皮,智祥蓦地恍然大悟。成年蛇每年都会蜕皮三次左右,概因原来的表皮已包覆不了生长着的躯体之故,每次蜕皮大概需要半柱香的时间,而这也正是其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哈哈,趁其病,要它命。 事不宜迟,智祥迅速将背篓放在地上,倒出何首乌,用药锄在脚下掘些泥土,一连抓起数把朝七步蛇撒了过去。那蛇粘滑的表皮上沾上泥土后,果然身子蜷缩起来,zui里发出威慑的嘶叫声。 智祥举着竹篓冲上前迎头罩下,将七步蛇扣在了篓子里,随即自腰间抽出砍刀,将竹篓轻轻掀起一条窄缝,屏住呼吸紧张的等待着。 七步蛇粉红色的舌信子先探出,紧接着蛇头用力的挤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智祥的砍刀猛地斫下,听得“喀嚓”一声,血光迸射,那蛇头已然被斩落下来。 就在这时,智祥怀中有物滑落掉在了血污之中,原来是那本《胎息炼气术》,他赶紧捡起书来,可是封皮却已经被血渍玷污了。 他喘息一会儿,便开始刨那株大天麻。泥土翻开露出一手掌般大小的斑白块茎,上面生有稀稀落落的白须,凑至鼻下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沁人肺腑。普通赤箭每株生十二枚块茎,而老赤箭主茎却只有这一枚,智祥小心翼翼的踹进怀里,他想自己留着。 黄昏时分,智祥回到了城里。 赖道岐见到半篓子上等何首乌简直乐得闭不笼zui:这何首乌有“养血益精、补肝益肾、可以乌须发、消瘰疬、治疟疾以及轻身延年之功效,而这条七步蛇更是稀罕之物,怕是有一斤了,‘一斤者可值五贯钱’呢,要知道五贯钱即是五两银子,足够一家三口的百姓吃喝半年了。可惜啊。” “可惜什么?”智祥不解。 赖道岐解释道:“捉到七步蛇后要当即剖腹去除肠肚内脏,然后擦干血渍盘成一团,再以竹签固定后烘干,时间越早药效越高。”说罢赶紧炮制这条七步蛇去了。 晚上,智祥关上房门,自怀中摸出那块老赤箭,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用油布包好塞到房梁上去yin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微弱的油灯光下,他又拿出那本《胎息炼气术》来翻看,封皮上的血渍已经干涸,脏兮兮的呈黑色,要是杨先生见了不知作何感想。转眼快一年了,始终没有杨先生的音讯,他到底寻到了什么宝藏呢。 半夜时分,智祥尿急,于是翻身下chuang出外小解。 回到屋里摸黑睡觉时,不经意间发现zhenbian有荧光点点,俯身细瞧,原来是那本《胎息炼气术》。定睛细瞧,那封皮之上隐约透出《内丹秘旨》几个绿幽幽的字迹来。咦,这是什么?他赶紧点亮油灯,却又都什么也看不见了,唯有那片黝黑的血污。 当他再次吹熄了灯,那封皮上绿莹莹的字迹重新又出现了,翻开书页里面则什么也没有。 他琢磨着是那七步蛇的血染在了纸上,令隐藏在封皮上的字迹显现出来的,书中未曾沾染到蛇血,所以什么都看不到。 “内丹?”那是什么东西呢,难道是一种药么?智祥想不透,这本书里,难道还会隐藏着另一本叫做《内丹秘旨》的秘籍么?看来如果想要知道,可能还要弄些蛇血来涂上才行。不过,既然蛇血能显字,不知其他血是否也可以。 此刻已是三更子时,夜深人静,隐约听得见隔壁赖道岐熟睡的阵阵鼾声。 智祥翻开书,轻轻咬破指尖,挤出些鲜血按顺序由上至下抹在了第一页纸上。须臾,黑暗中涂抹之处果真显露出一行行绿幽幽的字迹来,写的是“胎息铭解: 三十六咽,一咽为先。吐唯细细,纳唯绵绵。坐外亦尔,行立坦然。戒於喧杂,忌以腥膻。假名胎息,实曰内丹。非止治病,次定延年,久久行之,名列上仙。……” 智祥思索了片刻,这段话的意思大致懂了,大意是修炼胎呼吸以咽气为主,先咽一口气,少吐气,多吸气,行立坐卧都要注意呼吸,忌吃腥膻之物,虽然是炼胎呼吸,其实是炼内丹,不仅仅能治病,还可以延年益寿,修行时间一久,可以得道成仙。 智祥顾不上指尖上的隐隐作痛,又使劲儿的挤出些血来抹在了书上。下面说,呼吸总歌诀曰: 一吸通关,一呼灌顶,一屈一shen,一浊一清。雷鸣地震,清浊攸分。一升一降,一阳一yin。上下顺逆,yin阳交生。河车搬动,辘轳时行。三百六五,运炼丹成。 呼吸次第: 一呼水生,一吸火聚。再吸再呼,火腾水起。三度交关,坎离相济。吸长呼短,周而复始。二七十四,重复不已。三七二一,三复功毕。九九八一,纯阳至极。运行三百,六十五气。往来不穷,周天之纪。先吸后呼,吸多呼少,命功真谛。图曰呼吸,俗语如此。导引内功,呼吸第一。无多无少,不徐不疾。气不可凑,志不可移。亦不可馁,无过不及。出入不闻,定气调息。 这一段好像是在说呼吸的方法与作用。 无奈此刻,智祥的手指已经麻木了,看来明天得想个法子弄点鸡血猪血什么的,老挤自己的血也不是个办法。 他合上书,压在了枕头底下,合上眼睛,可是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 什么人写的这本《内丹秘旨》,又为什么隐藏在了《胎息炼气术》里,杨先生一直都没有发现么?这个杨先生绝对不是普通人。自己若不是误打误撞沾染上了蛇血,可能永远都不会发觉这个秘密。 第二天清晨,智祥上菜市口买菜时,特意拎了只大公鸡回来。杀鸡时接了小半碗血,然后回到自己屋里,手指头蘸着鸡血往书页上涂抹。大约涂了七八张纸,等血渍干透以后将书藏好,一次不能涂太多页,否则很容易黏住。 晚饭时,面对着酒rou,智祥心情极好。 “先生,什么是内丹?”智祥趁机询问知识丰富的赖道岐。 赖道岐大口咀嚼着鸡腿,一面解释说道:“内丹是以天人合一思想为指导,以人体为鼎炉,精气神为药物,注重周天火候在体内炼药,而在体内凝结圣胎的修习即是内丹。道家将精、气、神视为人体生命的原动力,视精气神为生命运行的基础。从中华道家宗祖轩辕黄帝求道于广成子记载算起,内丹已经经历了五千年的发展历程。丹道的发源,是非常早的事。《周易参同契》、《悟真篇》、《列子》、《苏东坡集》、《内业》、《心术》、以及黄老学派作品可是说是所有丹经必备的祖经,后世一切丹经均从其中发挥而来,一直是内丹法诀的纲要。内丹一词常见于咱们道医学派之中。如道教全真派便是以修内丹而闻名天下。 “先生,您懂得真多。”那您会不会内丹修炼啊? 老夫活到六十多岁,身体依然健康硬郎,全靠吾师李庆远传我内丹功夫来养生。你好好表现,以后我幸许会把咱们这派的医道传授给你,赖道岐喝了一口鸡汤说道。 第六章 灵药治病 晚上,智祥靠在chuang上,摸着黑取出那本《胎息炼气术》翻开,在鸡血涂抹过的地方,果然显露出密密麻麻的荧光小字来。随着一行行的看过去,书中不但详细写了修炼内丹的功法次第、功理口诀,而且还阐述了炼内丹出现的功境。 内丹的功法次第从炼己筑基到脱胎神化分为十大次第:一品“炼己境”:静室打坐,心扫杂念。二品“筑基境”:涵养本元,救护命宝。三品“先天境”:安神祖窍,翕聚先天,四品“聚气境”:蛰藏气穴,众妙归根。五品“结丹境”:天人合发,采药归壶。六品“还丹境”:乾坤交媾,去矿留金。七品“圣胎境”:灵丹入鼎,长养圣胎。八品“脱胎境”:婴儿现形,出离苦海。九品“悬珠境”:移神内院,端拱冥心。十品“还虚境”:本体虚空,超出三界。按照这十品次第,目前智祥的内丹功夫已经达到炼己后期,是该准备筑基所用的东西了。欲先筑基就得要用“灵药”涵养本元。什么是“灵药”呢?书中说,按照功效种类世间灵药共有一百二十种,其药性分为辛酸咸苦甘五味,灵药作为“君药”,再配上“臣”和“左使”两类普通的药物,便可治愈世间所有的绝症。 智祥在药铺抓药给病人,熟知“君臣佐使”的配伍原理,其中一味主药叫做“君药”,其他的辅药为“臣”为“佐使”,结合起来构成整体的疗效。 “凡灵药者,或生于高山之巅,或匿于深谷之隙,或长在极yin与极阳之地。吸食天地之气逾千年,昼夜滋生而不息,聚腥膻腐焦香五臭。毒虫窥于侧,猛禽守于旁,盖因亘古万物皆有灵,相生相克,人兽草木,莫不如此。”看到这里,智祥心里渐渐的明白了,原来“灵药”就是生长了上千年的药草,自然非寻常药材可比,自己的那株老赤箭,说不定就是书中所说的“灵药”了。 智祥合上书,打了个哈欠钻进了被窝。 接下来隔三岔五的,智祥就会买只鸡或鸭子回来。晚饭时,他时常会问一些离奇古怪的问题,赖道岐有吃有喝,也就尽其所能的给予解答。后来智祥提出想要学习切脉,他也满口答应,一但有病人上门,便也让试着把脉。 药铺里一般都有百余只装药的抽屉,名为“药斗”,内分三格,分别装着不同的中药饮片。斗子外贴有药名标签,学徒必须从右至左按行,自上往下按斗,逐一背诵数百味药名,哪味药挨着哪味药,顺序不能弄乱。背熟之后,一看方子上的药名,便知药在哪儿,而不必提着戥子乱找了。 智祥抽开药斗,抓起一把普通赤箭片凑到鼻下闻了闻,几乎没有任何味道,而自己的那株老赤箭却有淡淡的香气,看来“灵药”确非寻常药物可比。 “赤箭扁缩弯椭圆,鹦鹉zui与肚脐眼,点状环纹蛤蟆皮,平肝熄风止头眩。”智祥zui里轻轻的叨咕着。 “嗯,不错。”身后传来赖道岐的赞许声。 “先生,什么病需要用上赤箭?” “一般来说,大凡眩晕眼黑惊风,颠狂抽搐,风shi痹痛和半身不遂可用赤箭为‘君’药,此药味甘、性平入肝经。”具有息风止痉,平抑肝阳,祛风通络的功效。主治肝风内动,惊痫抽搐,眩晕,头痛,肢体麻木,又名定风草。” “那么十绝脉里肝病的‘偃刀脉’,可用赤箭来治么?”智祥记起《内丹秘旨》里肝气绝的对症“灵药”便是赤箭。 “十绝脉根本没得医。”赖道岐断然说道。 智祥寻思着,那大概是没有用上“灵药”的缘故。 腊月里,嘉州城内过年的气氛渐浓。 久真堂前聚集了一堆人,好像在议论着什么,赖道岐让智祥跑过去瞧瞧。 久真堂石阶下停着一辆马车,车板上躺着一花甲老者,面色及皮肤呈青黑色,如烟熏一般,眼睛瞪着暗而无神,zuiba张着不能言。 “若是久真堂都不给医治,俺爹就更没指望啦……”有个中年汉子带着哭腔说道,智祥认得,此人是屠宰巷的张屠户。 “于先生说了,你老爹是十绝脉之偃刀脉,肝气已绝,难以活过明日,唉,还是回家去赶紧准备后事吧。”久真堂的伙计好言劝慰道。 智祥听到十绝脉象肝气绝,心中为之一动,何不按照《内丹秘旨》里的方子,试试老赤箭的功效呢,反正这老头不治也是等死。 “这久真堂于溥泽郎中乃是京城大医黄元御的真传弟子,他若是治不了的病,那肯定就没得医啦。”有人道。 “唉,生死由天,还是认命吧。”也有人在劝慰。 张屠户低头眼望老者,不住的跺脚流泪。 “何不去对门子找赖老郎中,或许有的治呢。”人qun中有苍老之声建议道,那是智祥偷偷用胎息腹语模仿老人家口气说的,尽管只有八成相似,却也无人察觉。 “是街对面的那家小药铺么?”张屠户问道。 “正是道岐医馆。”智祥以胎息腹语答道。 人qun中议论纷纷,有人道:“嘉州第一名医都治不了,一个药铺老板又如何能医?”众人附和着称是。也有人不同意道:“‘死马权当活马医’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此刻,车板上躺着的老者双眼中涌现出急切的目光。 “爹爹,我明白您的意思。”张屠户拉起马缰,叫大伙让开路,牵着马车来到道岐医馆前,对正在门口张望着的赖道岐问道:“您就是赖老郎中么?” 赖道岐颌首道:“没错,老夫就是赖道岐。” “在下张建,是屠宰巷的屠户,想请您看看我爹的病。” “嗯,待老夫先把把脉。”赖道岐手捻胡须,慢条斯理的随张建来到了马车前,此刻久真堂门口的那帮人又都围过来瞧热闹。 赖道岐手指搭在了车内老者的手腕上,片刻,大惊失色说道:“令尊脉象如抚刀刃,浮之小急。即脉弦细紧急,如手触刀刃之感。是肝之危脉矣。” 张建闻言忙道:“赖老先生,久真堂于溥泽先生也是如此说,不知眼下是否还有得救?” 赖道岐摇了摇头:“令尊病入膏肓,此刻为时已晚。” 智祥在人qun后面赶紧以腹语说道:“久真堂医不好的,道岐医馆未必不能治,‘死马权当活马医。”即便治不好也不会怪赖老先生的呀。” “当然,当然,就是治不好,赖老先生已经尽力了,我们是绝不会怪您的。”张建连忙说。 马车上的老者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赖道岐,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张建见状“噗通”一声当街跪倒:“求您救救我爹。” 赖道岐无奈道:“那好吧,若是医不好,切勿责怪,请随老夫入内开方抓药。” 智祥趁此时机,偷偷shen手搭上老者的手腕,心中默默记下了偃刀脉的脉象。 “独活五钱,羌活、防风、人参、前胡、细辛、五味子、白茯苓、酸枣仁、杜仲、人参、桂心、白术、赤箭、首乌、各一分,附子一枚,先用三付药,水煎服,若有好转,再来续药。”赖道岐开好了药方。 “多谢,多谢。”张建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此刻,智祥已返回自己屋内,迅速的从梁上取下老赤箭,用小刀切下了几片,藏于手中回到了前堂。 “智祥抓药。”赖道岐正在唤他。 智祥按方用戥子称好八味药,悄悄将老赤箭片混入其中,分成三包装好交给了张建。 张建满怀希望的提着药包告辞而去,药铺外面看热闹的人也都陆续的散了。 “哎,但愿别来找麻烦才好。”赖道岐望着张建离去的背影,zui里叹息着。 智祥心中暗道,《内丹秘旨》是否管用,几天内就会有分晓了。 三日后,街上忽闻鼓乐之声,智祥跑出门一看,瞧见一帮人正吹吹打打的朝着道岐医馆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屠户张建。 “赖老郎中,真乃神医啊……”张建老远便高声叫喊起来。 赖道岐站在门前不解地望着这些人。 “赖神医,家父的绝症已经被您给医好啦。”张建满脸喜悦的躬身施礼。 “什么?医好了……”赖道岐闻言惊讶不已,怎么回事儿,那可是十绝脉啊。 “赖老神医,老夫张亮今日特备薄礼前来登门道谢。”人qun中走出一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赖道岐定睛细看,正是三天前马车上的那位偃刀脉老者,如今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哪里还像个绝症病人? 张建在一旁道:“家父服药后,一日口能言,二日便可下chuang,今日神清气爽已经痊愈了。” 赖道岐忙上前搭住老者的脉搏,寸关尺三部有脉,不浮不沉,和缓有力,果然已无病象。他不由得心中暗自纳闷,那只不过是一剂普通补肝益肾的古方呀,果真有此奇效?但此刻口中却谦虚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治病救人,乃医者之本分嘛。” 张建把手一摆,粗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久真堂的于溥泽枉称‘嘉州第一名医’,竟然见死不救,与先生您的崇高医德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是嘛,那个久真堂的医德也太差了。”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个么,人的品德有上下之分,医术也有高低之别,老夫向来对久真堂颇为不屑。”赖道岐终于可以一泄私愤,心情大悦。 后面有人抬着一口披着红布屠宰好的肥羊来到跟前,张建说道:“赖老神医,为感谢您医好了家父,我们特意送上肥羊一口,略表心意。” “呵呵,却之不恭啊,却之不恭,叫他们抬进厨房里去吧。”赖道岐开心的吩咐着。 此刻,智祥默默地站立在一旁,心情激动,他终于知道了《内丹秘旨》是真实的,“灵药”果然能治世间绝症。 晚饭时,赖道岐端起酒壶,头一次没有再去抱怨久真堂。 屠户张建的父亲,连“嘉州第一名医”都医不了的肝绝症,竟然被赖神医三剂药治愈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嘉州城。上门求医的病人络绎不绝,其中不泛有解索脉的危重患者,都无一例外的治愈了,道岐医馆声名远播,连云南贵州的医生郎中都有慕名前来取经的。 久真堂的掌柜于溥泽听闻此事,设法取得了药方,看过之后,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始终不明白一剂南宋许叔微《普济本事方》中的普通独活汤,又是如何医好肝绝这种不治之症的。 数日下来,智祥的那块老赤箭也所剩无几,还有留一点自己用来筑基,为方便使用都切成了薄片,“灵药”可遇不可求,这么久也只采到这一枚而已。 他通过此事意识到,既然世间所有疾病,最后无外乎死于五脏六腑这十绝,那么自己只需要找到《内丹秘旨》中的十类“灵药”,便都可以治愈。而对于一般普通常见病症,反正天下医生郎中多的是,自己则没必要耗费时间去学了。 《内丹秘旨》中记载了一百二十种灵药的产地区域,大都是一些人烟罕至的崇山峻岭,密林泽野之地,毒虫猛兽横.行,自已若是贸然踏入,必然是有去无回啊! 第七章 洪门香主 第七章洪门香主 初春的嘉州,细雨朦胧。黄昏时分,智祥正要打烊关门,忽见雨中立着三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悬长剑,牵着马一眼不发的盯着道岐医馆。 “你们是来看病的吗?”智祥问道。 那三人并未答话,拴好马便径直走进门,雨水滴落了一地。 赖道岐闻言自诊室内出来,疑惑的望着他们。 “赖道岐,还认得老夫么?”其中一青面老者道,年纪约有五十多岁,中原口音。 赖道岐闻言面色骤变:“你是吴香主……” 老者冷笑道:“当年你害死了林舵主,没想到躲到这嘉州边远之地来了,害得帮中兄弟好找啊。” “智祥,关门。”赖道岐吩咐道。 “不必了。”老者身子未动,右手无声无息的向后一拍,那两扇门“砰”的一声竟然自行合上了。 智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林舵主身染恶性瘟疫,当时脉现偃刀,肝气已绝,并非赖某医死了他,而是根本就无药可治啊。”赖道岐匆匆辩解说道。 “那老夫问你,道岐医馆现今声名远播,赖老郎中治愈了十绝脉是也不是?” “这……”赖道岐语塞道,“只是碰巧治好了而已,其实药理也不是十分明确。” “不少的肝绝病人在赖老郎中手里都药到病除,唯独林舵主就无药可医么?”老者嘿嘿道。 赖道岐脸色胀得通红:“吴香主倘若不信,那赖某也无话可说,要杀便杀好了。” 吴香主瞥见智祥在一旁,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也就未加理会。 可此刻,智祥心中却是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的那块老赤箭,也不至于为赖老引来杀身之祸,他盘算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去。 这时,吴香主面色缓和了下来,微微一笑:“赖先生,老夫真要你的命,会啰嗦这些废话吗?现在少舵主也患了同样的病,若是能够医好他,前帐一笔勾消,还会有不菲的报酬,你意下如何?” 赖道岐闻言吃了一惊,这些年躲避洪帮的追杀,时刻提心吊胆,方才面临绝望之际,又突然峰回路转有了生存的希望,自然大喜过望,连忙说:“当然,当然,赖某理应效力。” 吴香主颌首道:“如此甚好,就请赖先生即刻动身前往西安府一行。” “今晚就走?”赖道岐望了望外面的雨势。 “放心,自然不会让雨淋着赖先生,”吴香主吩咐随从,“你们俩个去雇一辆马车来。”那两人应声而去。 赖道岐招呼智祥近前,吩咐他:“你就在家里看着店铺等我回来。” 智祥心里暗想,赖先生不带老赤箭去,肯定医不好那位少舵主,结果仍是必死无疑。自己曾被久真堂拒之门外,是赖先生收留了他,赖先生也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这次若不是老赤箭惹出事端,吴香主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可这事儿要如何对他来解释呢。 “西安府在哪儿,远么?”智祥问。 “嗯,在陕西终南山那边,往返最快需半个月吧。”赖道岐答道。 终南山……智祥想起《内丹秘旨》中提到过这个地方,那里是不少于数十种灵药的生长地,若是自己能够同行,保不准会遇上几种呢,这倒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随您一起去,既方便伺^候先生,也能出外长长见识,除了嘉州城,我哪儿都没去过。”智祥诚恳的要求道。 赖先生思忖着旅途中马车上有人陪伴倒不至于寂.寞,再者让这孩子出外历练历练也是好事,于是便点头应允,让他去收拾行装。 智祥跑回到屋里,取下那包剩余的老赤箭片和几件衣物打成包袱,再把那本《内丹秘旨》包好藏回到梁上隐秘处,反正自已已经读了多遍,几乎都能背诵得下来。 马车雇来了,有避雨的油布车蓬,马夫是个沉默寡言的精瘦汉子。 赖先生亲自配好了数包独活汤草药,交给智祥收好,然后锁好门背上药箱上了马车,一行人冒雨连夜离开了嘉州城。 自古出川有三条道常走,一是金牛道,二是连云道,三是子午古道。金牛道又叫蜀栈,金牛道是古代川陕的交通干线,此道川北广元到陕南宁强一段十分险峻。诗人李白赞叹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是指的这一段。现在吴香主他们走的是第三条子午古道,子午古道,自长安向南,进子午峪,在碾子坪处越过秦岭中线,到西乡县南边的子午镇,折向西经洋县城关镇到达汉中,再向南穿过巴山,直抵四川绵阳涪城区。子午古道,北端称“子”,南端称“午”。子午,即yin阳也,全长约四百多公里。子午道,又名荔枝道,因杨贵妃爱吃荔枝,唐玄宗便命人整修了从四川涪陵到长安的道路,快马传递荔枝到长安。于是每年“飞骑驰进,七日七夜至京,人马多毙于路,百姓苦之”…… 智祥坐在马车里,一路的山川景致、市井集墟和风土人情与嘉州迥然不同,令他大开眼界。 途中,赖先生讲述了他与洪帮结下梁子的过程。 当年,赖道歧曾是一名江湖“走方医”,在陕西行医时被请去为洪帮分舵主林大江治病。“走方医”大都能言善道,诸如“祖传秘方,药到病除”等等,通常话都说得比较吹嘘。但当他见到病人切脉之时便即刻傻了眼。那林舵主身染瘟疫,面瘦苍黄眼黄,呼吸困难,且肝气已绝,脉象呈十绝脉之偃刀脉。唉,当时只怪自己一时糊涂,明知无可救治却仍给他服下了治疗瘟疫的“普济丹”,结果第二天还是气绝身亡,赖道歧则趁着帮中混乱之际赶紧溜走了。此后听闻洪帮到处追查他的下落,认定是他害死了林舵主,赖道岐不敢再在陕西一带行医,只得离开陕西远避四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是‘普济丹’?”智祥问。 “这是我们走方医当中的十五大总治方之一,名为‘截药’,意思是说把病给‘截住’,最常见的就是男用黄鹤丹,女用青囊丸,可截百病。” “真的能治百病么。”智祥不太相信。 赖道岐苦笑道:“截药专方专治,能出奇制胜,使病速愈,其下药极重,为的是服下后即刻见效,令人惊诧信服,然后再售余药,价钱自然就高,至于病患是否痊愈也就管不了这么多,所以走方医在每个地方最多只停留五六日。” 经赖道岐的讲述,智祥对江湖走方医这一行当有了大致的了解。 凡州府县城内都有诊所,看病抓药容易,而乡间交通不便,只能靠那些走村串巷的江湖走方医瞧病了。“走方医”源于扁鹊,延续于华佗而流传至今。 走方医三大法“顶、串、截”,顶指药物上行为吐药,串是药物下行为泻药,截是以发汗上吐下泄的方法截住疾病,共有九顶、十三串、七十二截秘法。总之服药见效要快,药物便宜价格低廉,而且随时方便就地可采摘。 当然最拿手的是拔牙、点痣、去翳和捉虫,如用离骨散点牙,半柱香时间即落,点痣一宿便脱,这些绝招向来都秘而不传,只是师徒间相授。 经过数日的颠簸,这一日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重庆府。 重庆府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入得城来,市井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赖道岐鼻子嗅嗅,咂了咂zui:“此乃巴县刘氏‘咂酒’,以大豆、大米、高粱、糯米和荞子五种粮食酿制而成,端的是香气悠久,滋味醇厚,入口甘美清爽至极啊。” 前面大油樟树下探出酒幌,是一家老字号客栈。 吴香主下马说道:“大家一路车马劳顿,在这里稍作歇息。于是便安排人给马喂些草料。 这时外面有摇铃声渐至,赖道岐指给智祥看:“这就是走方医的串铃声,又叫‘虎撑’,是走方医拉客的招牌。” 那人是个布衣灰袍的清瘦老者,身背药箱手摇串铃,持黑字白旗招牌,招牌上写着“祖传秘方,祝由十三科”,旁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走方医摇铃是有行规的,放在xiong前摇动,表示自己是一般的郎中,与肩齐平的医术较高,举过头顶摇动,则表示医术非常高明。”赖道岐解释说。 智祥望过去,那老者摇铃过顶,于是说道:“他的医术一定是很高明了。” “也不一定,江湖上滥竽充数者不乏其人。”赖道岐不屑道。 不多时,吴香主派去的随从回来了,禀告说:“香主,马车已安顿好,明天一早出发,走七天,可以直达长安城。” “嗯,看来只有明早再动身了,去要两间上好的客房,今晚就住在这家客栈。”吴香主吩咐道。 “是,香主。”那人应道。 小二捧上两三坛子酒过来,殷勤地说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这是本地方有名的‘咂酒’,由五种粮食酿造而成,凡过往商客无不饮此酒,客官要不要尝尝?” “久闻重庆‘咂酒’大名,今天便好好的痛饮一番,也不枉此行了。”吴香主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众人皆口赞道。 赖道岐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端起碗一饮而尽,不住的咂zui,闭上眼睛似在无穷回味一般。 智祥不会饮酒,独自吃饱了饭坐在一边,看着无趣,便起身说去外面街上转转,赖道岐叮嘱他别走远,早点回来。 暮色降临,街上人来人往,空气中飘来阵阵麻辣香气,那是本地有名小吃“重庆小面”的摊子,面条色泽松散红亮、麻辣相间,油重无水。 智祥无心赏景,目光四处望去,想寻找方才街上经过的老铃医。 大街拐角处,他看见了那老者和小姑娘正坐在一面摊前吃面,桌旁立着布料招牌,药箱搁在脚旁。 智祥一般不善与陌生人交往,走到跟前正踌躇着如何开口时,正巧老者放下碗筷抬起头,目光与智祥不期而遇。 老者凝视着智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说道:“这位小xiong弟的皮坎肩很是别致,是兔毛的么?” “我也不晓得。”智祥摇了摇头。 “可否借老夫一观?”老者和善的微笑着。 智祥脱下坎肩递了过去。 老者捧着坎肩翻来覆去的看着,手扒拉着rou软的灰毛,又送至鼻子下闻了闻,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开口道:“你这坎肩是在哪儿买来的?” “是我娘缝制的。”智祥感觉这老头很好笑。 老者疑惑的目光端详着智祥:“听口音,小xiong弟不是重庆本地人吧。” “嘉州。”智祥答道。 “哦,”老者接着问道,“那这毛皮从何而来?” “家里的。” 老者点了点头,将坎肩交还给智祥,微微一笑说:“小xiong弟,你好像是有事儿找我。” 智祥“嗯”了声,说道:“老伯,我见您串铃高举过顶,医术一定很高明了。” 老者闻言乐了:“医术马马虎虎,算是过得去吧,怎么,有人生病了吗?” “不是,”智祥迟疑着说道,“老伯,您知道终南山么?” 老者一愣,道:“年轻时采药去过一次。” 智祥接着问起了有关终南山的情况,并说自己想去那儿采药。 “终南山方圆数千里,山高林密,人烟罕至,药材遍地都是,是从医之人梦寐以求的中药宝库。终南山主峰太白山盛产许多名贵药材,素有“草药王国”之称,在当地至今都传唱着“太乙山,遍地宝、有病不用愁,上山扯把草”的歌谣。不但灵芝、田七、天麻、川贝以及铁皮石斛等名贵中草药不少,另外,江边一碗水、七叶一枝花和长鞭红景天都是那儿独有的。总之,那地方好药材多不胜数,这么多年了,老夫还时常会梦见呢。”老者叹息道。 “那儿可以采到生长千年的药草么?” 老者诧异的望着智祥:“千年灵药肯定有,不过绝非寻常人可得,且不说毒虫猛兽,万一遇到精怪,必定尸骨无存。当年老夫也只是在终南山的边上转转,采些普通草药,绝不敢踏入深山老林。” “‘精怪’,那是什么?”智祥从未听说过。 “据说有的似人形,体形高大,披毛黑面,足反踵,凶猛异常喜欢食人。”这类精怪在《山海经》中有大量描述,老者解释给他听。 智祥听了心中不免有些胆怯,但转念一想,正因为采“灵药”太过艰难,世间上才能得以留存,不管怎样去看了再说,兴许运气好遇上几株也说不定,就像是在峨眉山上找到那株老赤箭一样。 智祥坐下与老者攀谈起来,得知老者名叫赵伯云,杭州钱塘人士,是一名职业走方医。小姑娘是我秋季在路边捡来的,天生哑巴,见其可怜便一直带在身边,取名秋燕,至今已有十四年了。赵伯云问起了智祥家里情况,智祥也如实相告,两人谈得甚是投缘。 吴香主的两名随从找到了智祥,叫他回客栈。 “我得走了,明天一早还要坐马车去长安。”智祥恋恋不舍的起身告别。 临别时,赵伯云压低声音说道:“智祥小xiong弟,你的这件坎肩可不是普通皮毛,进山采药时穿着它千万别脱,可避毒虫瘴气,切记。” 看着智祥走远了,赵伯云抬眼望着夜空,沉思良久,低头对秋燕说道:“看来,要走趟嘉州了。” 第八章 林氏阴谋 一路沿子午古道下来,正值初春时节,两岸柳暗花明,山歌声里,孩童嬉水,村姑捣衣,看得令人痴醉。而眼前的山水风光,又是另一番景致,中原风光竟是如此秀丽壮美,智祥心中感叹不已。 黄昏时分,马车抵达西安府,已有洪帮的人牵马接行李。沿着秦岭中线上行十余里,高大的冷杉林掩映着一座寨子,那便是洪帮在陕西分舵的据点。 大堂之上灯火通明,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年约三十出头,面容姣好,虽有些发福,仍不失风韵。两侧椅子上端坐着分舵的几位香主,他们是接到飞鸽传书后从其它地方赶来的。 吴香主走上前去拱手行礼:“禀林夫人,赖道岐已经带到。”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吴叔叔一路辛苦了,快请坐下歇息。” 吴香主挥一挥手,随从领赖道岐和智祥进门来到大堂下。 “赖先生,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啊?”林夫人声音轻柔圆润,略带一丝妩媚。 赖先生赶紧施礼,回答说:“尚好,劳夫人挂念。” “听说你这些年医术大有长进,在嘉州治愈了不少绝症,可是真的?” “不错,老夫不才,是有这么几例,三剂药即愈。”赖道岐心下寻思,此次若治不好少舵主自己怕是必死无疑,倒不如索性大话说满,别让人小瞧了。 众香主一听纷纷交头接耳,似有不信。 “那好,赖先生,如今少舵主得了与先夫同样的病,你若医得好,前帐不但一笔勾消,洪帮还另有黄金百两相赠,”夫人说着脸色一沉,“若是治不好的话……” “没有可能治不好,”赖道岐打断林夫人的话,傲然说道,“赖某眼下腹中饥渴,可否请夫人先备好酒菜,待诊治完少舵主再行用餐。” “果然爽快,酒菜早已安排妥当,劳烦赖先生现在就随妾身来吧。”林夫人站起身来。赖道岐和智祥以及吴香主三人跟随着走进了内堂。 撩起帐子,红木雕花床上躺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面色苍白,双目赤黄,张着的嘴巴上流有口涎,见到有人进来,吃力的转动了一下眼珠。 赖道岐坐在床边,伸手搭上少舵主的手腕切下三关,果然与当年林舵主的脉象一样,脉在筋骨间,连连急数,三五不调,至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 脉来急而数,节律不齐,止而复跳。主脾胃之气已绝之脉象,少舵主勿惊,赖某这就为你医治。”赖道岐胸有成竹的说道。 智祥打量着有钱人家的卧房,眼角余光留意到林夫人面如冰霜的在一旁冷眼斜视着,嘴角还鄙夷的微微挑动了两下。 “智祥,即刻去煎一副药来,”赖道岐将智祥拉过一边,小声叮咛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药罐,江湖险恶,不可不防。” 伙房内,智祥解开包袱取出一包独活汤和几片老赤箭一同倒入药罐加水开始熬煮。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盛入碗中端入内堂,有丫鬟伺候着将独活汤一勺勺的喂给了少帮主。 “夫人请放心,少帮主多不过三五日便可痊愈了。”赖道岐保证道。 “有劳赖先生了,妾身不适,就请吴叔叔带二位前去偏厅用餐。”林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入内安歇去了。 酒桌上,分舵的几位香主作陪,吴香主一一做了介绍。 “赖先生,少舵主的病果真这么有把握么?”吴香主似乎仍心存有疑虑。 “吴香主请放心,当年赖某对林舵主的病尚无良策,而如今却是有十足的把握,两剂药下去明日便见分晓。”赖道岐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知赖先生用的什么良药,可否见告,让大家也开开眼界?”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他是帮内的唐管事。 赖道岐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赖氏偏方,不足为道,还请诸位见谅。” 众香主都是江湖上豪爽汉子,见他不愿透露也不在意,纷纷举杯敬酒,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 智祥在一旁吃着饭,也听了个大概,洪帮是秦岭三省一带最大的帮会,主要控制着水陆商贸和沿江的货物运输。当年林舵主丧偶,少舵主还年少,便续弦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西安府青楼女子,就是现在的林夫人。少舵主自去年病倒卧床不起开始,林夫人便接手了帮中事物。吴香主是老舵主的拜把子兄弟,一同在陕西打拼发展壮大了洪帮,所以才有了今日之规模。故此,林夫人一直称呼其吴叔叔。 智祥找了个机会询问吴香主去终南山的路,得知此地距终南山还有五十多公里,需一路沿长安城向南行,山道崎岖难行,悬崖峭壁以及高山险地比比皆是,非寻常人所去得的。 “自古以来,进山的采药客大都一去不返,连本地山民也不敢贸然前往,你一个小孩子更是去不得。”吴香主好心的劝慰道。 如吴香主所说,去终南山采药确实是万分危险的事儿,弄不好小命都会丢掉。唉,可既然已经来到了终南山附近,若是空手而归,岂不……或许自己运气好,不进到深山老林里,能采到灵药也说不定呢。 次日清晨,有丫鬟来报,少舵主一直在不停的呕吐,赖道岐和智祥匆匆赶到内堂,林夫人已经在那里了。 屋内弥漫着酸臭气味儿,地上已经接了半盆脏物,锦缎被子上也搞得一塌糊涂。 林夫人面无表情的望着赖道岐,一言不发。 “哈哈,少舵主大有好转,腹中阴冷之物悉数吐出,阳气初生,今日昼夜各服一剂药,明日便可起身。”赖道岐手捋山羊胡,面露喜色说道。 “果真如此?”林夫人冷冷道。 “当然,赖某所言岂是儿戏。”赖道岐把了下脉,感觉弹跳果然比昨晚有力得多,随即吩咐智祥再去煎付药来。 “我……感觉好……多了,只是脑袋还是有一点晕痛。”少舵主竟然能够断断续续的言语了。 智祥心道,老赤箭真的是无比灵验,如此更增加了自己前去终南山采灵药的决心了。 子时,智祥在伙房里煎煮夜里的那付药。 智祥鼻子里觉得甜丝丝的,打了个哈欠,身子歪倒昏昏欲睡…… 隐约听见“吱嘎”门声,接着耳边有人在说话。 “这孩子昏倒了么?”听着像是林夫人。 “放心,唐家的迷香还从未失手过,”这声音好熟,对了,是酒桌上那个穿漂亮衣服的男人唐管事,“没想到这赖道岐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化解这断肠绝脉散,让我瞧瞧他究竟用了什么方子。” 智祥迷迷糊糊听到唐管事拆开了独活汤纸包,嘴里念叨道:“人参、独活、杜仲、五味子、首乌,这个是羌活,还有赤箭、龙凤子、白术和桂心,还有最后一味,应该是附子了。奇怪,这么简单的方子怎么可能解得了毒呢?” “唐管家,你这李代桃僵的计谋十年前有用,可赖道岐今非昔比,我们太小瞧他了。”林夫人抱怨说。 “琴儿,这丸药混进药罐里,天明之后少舵主便一命呜呼,到时候赖道岐有口莫辩,杀了他也就完结了。” “哼,要是再出错,奴家可饶不了你。”林夫人嗔道。 “寨子内外都安排了我们的人,若是有变也能控制住局面,一柱香时间这孩子就会醒来,我们赶紧走吧。” 随着关门声,一切重归寂静。 这事儿得赶紧告诉赖先生,智祥想起身,但是浑身酸软无力。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开门声,有人来到近前:“智祥,药煎好了么?”原来是赖道岐。 “赖……先生,我中了迷……香。”智祥嘴巴有些不听使唤了。 赖道岐伸手搬起他的头看了看,随即舀来一瓢凉水,吸一大口“噗”的喷在了智祥的脸上。 智祥蓦地清醒了,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是林夫人,还有那个唐管事,在药罐里下了毒……”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幕对赖先生叙述了一遍。 赖先生默默地听完,沉吟道:“十年前老夫就怀疑林老舵主是被毒杀的,如今少舵主又同样遭到毒手,方才的事儿证实了原先的猜测。现在除了唐管事,咱们不清楚帮中还有哪些是林夫人的同党,一场血雨腥风是免不了了。智祥,此地太过危险不宜久留,今晚你先偷偷离开。” “那您呢?” “我是走不掉的,当年是趁乱才侥幸得以逃脱,现在早已经被盯紧了。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注意到你一个小孩子的,现在趁着内乱未起,今晚是唯一的逃命机会。即可就走,一直向南行,可以在天亮前赶到子午古道,这点银子你先带上,回到嘉州后把道岐医馆卖掉,然后回家去吧。”赖道岐从怀中掏出十余两银子交给了智祥。 “我们还是一起走吧。”智祥坚持说道。 “那样一个都走不掉,你放心,老夫会寻机溜掉的,就像十年前那样,看看有什么吃的东西带着。”赖道岐从笼屉里翻出来十余个馒头,让智祥装在包袱里背在身后。 “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赖道岐轻轻推开伙房后窗,听了听动静,然后双手托起智祥翻了出去。 “赖先生,这个给你。”智祥转身从怀里摸出包有老赤箭的布包递给赖道岐,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赖道岐诧异的打开布包,先是一愣,然后凑到鼻下闻了闻,随后脸色为之大变,前后略一寻思即刻就明白了,不由得就是一阵苦笑,胸中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第九章 终南秘境 在西安府盩厔县南时村靠近终南山的一座道观中,此时有十多个身穿蓝色道袍的道士在青砖地上围坐成一团,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绣青道士坐在正中,正唾沫横飞地说着关于终南山的各种诡秘传闻。 每个道士的脸上都映着白惨惨的亮光,亮光来自头顶悬挂的两盏白色灯笼。在两盏白色灯笼之间,横着一方古旧的匾额,匾额上字迹斑驳,隐约可见“成道宫”的字样。 说完“找一处地方”五个字后,绣青道士故意打住了话头,右手慢慢捋着两撇小胡子,不再往下讲了。周围的蓝袍道士顿时急不可耐,纷纷催促道:“张师兄,你快别卖关子啦!这些江湖中人到底在找什么地方?”张道士顿时有种众星拱月之感,满意地一笑,说道:“你们听好了,这些人要找的地方,叫作——终南玄德洞天秘境。”最末六字,一字一顿,说得极慢。 “终南玄德洞天秘境?”周围的蓝袍道士大多是头一次听说,不免有些又惊又奇。 张道士转过头去,目光越过重阳宫成片的飞檐翘角,落向了天际。一条巍峨雄壮的山脉绵延不绝,在夜幕之中,倍显苍茫磅礴而又神秘莫测。他抬手指向横卧天际的巍峨山脉,说道:“这终南山首起昆仑,尾衔嵩岳,绵延八百余里,山峰峪谷不计其数,许多地方乃是人迹罕至的蛮荒绝地。千百年来,关于终南山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终南山里有一处秘境,那里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主宰天下的力量和长生不死的方法。甚至有传言说,那里藏着世间最初的秘密,一个人只需去到终南山玄德秘境,他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能在那里找到。古往今来,无数能人异士以隐居为名来到终南山,为的便是寻找这处终南山秘境。” 周围的蓝袍道士面露惊异之色,有人小声问道:“张师兄,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真的有这种秘境吗?” 张道士回过头来,故作神秘的目光从一张张惊异莫名的脸上扫过。他忽然咧开zui唇,哈哈一笑,说道:“我说的这些虽然是传闻,传闻嘛,不可全信,但不能说没有。” 周围的蓝袍道士中忽然有个小道士问道:“张师兄,那我从后山看见的“活死人禁地”那又是什么东西?” 听到“活死人”三个字,张道士轻松的脸色顿时一沉,沉吟片刻,说道:“活死人?那是一个闭关打坐活了三百多年的死人。” 问话的蓝袍道士惊奇不已:“死人怎会活着?还能活上三百年那么久?” 张道士说道:“那是因为活死人生前曾去过终南山秘境,据说他在秘境中找到了长生不死的方法,只不过他后来厌倦尘世,选择了闭关禅定,据说他至今还活着。相传只要找到活死人,就能从他的rou身上得到长生不死之道,因此过去三百多年间,无数人来到终南山脚下,寻找活死人的埋身之地,却始终遍寻不得……。” 夜色凄迷,智祥慌不择路的穿行在秦岭冷杉林中,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沿着一条林间小路往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响起了汨汨的流水声,淡淡的月光下,一条河流挡住了去路。 这大概就是南梦溪了,听吴香主说过,沿溪水南行是去终南山的路,顺流而下就到子午古道上了。 智祥蹲在水边,捧水洗了把脸,然后坐在一块青石上歇息。 是去子午古道,明早骑马回嘉州,还是溯溪而上前去终南山呢,他眺望着夜空中点点繁星,思前想后一时拿不定主意,还是等到天明再说吧。 一阵倦意袭来,于是便和衣躺在大树下睡着了。 东方破晓,“嗨,嗨哟哟,嗬嗨嗨……”一阵高亢浑厚的号子声由远及近,智祥猛然惊醒。溪流中,七八个不穿衣服的汉子肩挎纤绳,正拖拽着一条“竹板船”艰难的跋涉着。 “休说逆水不行船,岁岁江头送远帆。赤脚磨平千刃岗,luo肩扯断百年纤。风吹血汗如苍雨,日晒肌肤若紫烟。口号深沉浑若吼,居家儿女要吃穿。嗨哟哟,”为首的纤夫发现了智祥,停下号歌,zui里喊道,“喂,小娃儿,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你家在哪儿?” 智祥揉了揉眼睛,望着这些yisibugua的汉子们,惊奇问道:“大叔,你们怎么都不穿衣服?” 那纤夫约莫四十多岁,古铜色的皮肤,肌rou强健,身高八尺。闻言笑将起来,说道:“我们是纤夫呀,纤夫多是家境贫寒之士,如穿着衣服,汗浸盐汲加上纤索的磨损,衣服能穿几天?最重要的是防病,如果穿着衣服,一会儿岸上,一会儿水里,衣服在身上干了shi,shi了干,不仅不方便,而且还容易得风shi,当然打赤膊啦,看来你这娃儿不是本地人。” 智祥见那纤夫面善豪爽,于是告知了自己的来历:“我是进山来采药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江口镇给人送货。” 智祥朝船上望去,舱内装着些油盐酱醋的坛子和一袋袋的粮食。 “终南山还有多远?”智祥又问。 “五十多公里吧,过了江口镇,沿溪水一直南上,就到太白山南坡了,你一个小娃儿可去不得。”那纤夫好心告诫道,然后又拉起纤绳,“嗨哟哟……”喊着号子,一步步艰难的在溪流中前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望着纤夫们强健的背影,智祥仿佛增添了信心,于是脱下鞋子放入包袱,卷起ku腿跳进了溪水中,尾随着他们而去。 千百年来,南梦溪的纤夫们都是光着身子拉纤的,因为水流湍急,打shi后的麻布衣衫紧贴在身上,不但阻碍肢体的活动,也极易擦伤皮肤。 智祥还没走出多远,浑身衣服便已经shi透了,无奈只得如纤夫们般脱去衣ku,yisibugua的跟在了后面。 清澈的溪水飞溅到身上,又凉又爽,智祥感到十分的惬意。 “喂,要过河喽……”远处传来女人清脆悠长的声音。 智祥望过去,岸边有妇女二人背着竹篓,正在向纤夫们频频招手。 两名年轻的纤夫放下纤绳走去岸边,各自背起一人趟水渡溪,举止落落大方无邪,就如同这山水一般朴实自然,令智祥大为惊讶。 “瞧,后边还有一位小纤夫呢。”那年轻妇人咯咯笑道。 智祥脸一红,下意识的背过身去,惹来纤夫们一阵爽朗的笑声。 先前的那位中年纤夫走过来问道:“小娃儿,你真的要去终南山采药?” 智祥点点头。 “坐到船上来吧,带你去江口镇。”那纤夫shen.出强壮的臂膀,托起智祥放到船上。 “嗨,嗨哟哟,嗬嗨嗨……”拉纤号子又再度响起。 江口镇是一个人口不足万人的小镇,民风淳朴,那位中年纤夫孔岩就是本地人。 黄昏时分,船停泊岸边,纤夫们都穿上了衣ku,有商家伙计前来卸货。清点完毕后,大伙去小酒馆饮酒,孔岩则带着智祥回到了自己家。 山脚下有两间草房,屋前一片小菜园,门槛上伏着一条老黑狗。孔岩家中三口人,孩子名叫孔青山,自幼患软骨症瘫卧病chuang,是夫妇俩多年来纠结的一块心病。 “这娃儿叫智祥,从四川嘉州来的,想去终南山采药。”孔岩告诉婆娘。 “那可不好,年前有采药客结伴上山,结果只回来一个人,还吓得疯疯癫癫的,真是可怜。”那婆娘说道。 “智祥,听见了吧,成年人结伴而去都回不来,何况你一个娃儿,明日下水放排,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孔岩劝慰道。 “他们是被精怪抓去了么?”智祥想了想问道。 孔岩闻言一笑:“都只是传说有精怪,可并没有人亲眼目睹,或许是见到过的人都被吃掉了吧。”其实当年终南山深处我也去过,还遇到了一位高人,孔岩想了想回忆道。 原来孔岩天生神力,能够单手举起一头牛,被人称为孔大力。孔岩幼时父母双亡,被长安城开武馆的舅舅收留,因为孔岩身高八尺,骨骼粗大硬朗,舅舅觉得他不适合练武,于是孔岩就在武馆内干些打杂的活计。可是孔岩不甘如此,干活之余就偷师学艺,夜深人静就去山上练功,时间久了,练成了一身硬气功和精湛的刀法。 有一天,武馆来了一个ri本倭人,穿着和服,提着刀,一进门很客气地说要拜访馆主,想切磋武艺。孔岩的舅舅一听,来了个倭人,自是看不起的,既不给ri本倭人倒茶,也不让座,只是派出最得意的大徒弟去应战。 不料大徒弟不到三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还断了一条腿。于是舅舅亲自出马,一看,竟是某日在酒肆里吃完霸王餐就飞身离去的ri本无赖。 这下舅舅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心想:你个小倭国的流浪汉跑咱们这里来捣乱,还没人管了?于是提棍就和ri本浪人打作一团。 舅舅自持武艺高强,可也只是地方上的“井底之蛙”,殊不知山外有山人上有人,这ri本浪人不是一般混混,身手十分了得,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功夫,路数中处处透着天朝功夫的韵味。 舅舅傻眼了,摸不透对方时而少林时而武当的套路,不小心被一刀砍在腰上,顿时倒地身亡。 孔岩见状泪如雨下,那舅舅如同亲生父亲,就这样被倭人一刀劈了,怎能放他走? 孔岩随手抓起砍柴的大刀,快步冲向ri本浪人,把对方吓了一大跳。因为那ri本人大概只有一米六五左右,孔岩那么高,向座小山一样,黑乎乎地压了过来。 他心一慌,脚下一滑,竟然踩着一滩青苔就摔了个仰八叉,孔岩冲来正好一刀劈中他脑门儿,当场毙命。由于用力过猛,没有避开ri本浪人朝天而竖的那把刀,把他的大腿挑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舅舅的众徒弟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还没看清,那ri本人就被一个门外汉给砍死了,多稀奇!众人把孔岩高高抛起,热烈地庆祝。 可高兴归高兴,杀了人是要偿命的,况且还是杀死的大清王朝邻邦之人,官府肯定不会放过他。舅舅的大徒弟就给孔岩出主意,趁官府还没有发现,赶快逃命去吧,逃到终南山里面去,那里山高路险,谷深涧幽,自古就是逃命藏身的好去处,是最安全的地方。 孔岩说:那你们怎么办呢? 大徒弟说:不要管我们,你逃命要紧,这里的事情我们去应付。 孔岩听从大家的策谋,往终南山而去。经过艰辛跋涉,他到了终南山的深处。一天,他又累又饿,坐在林间歇息,心里盘算着找一户农家讨点吃的,却见迎面来了一位背着竹篓采药的道士。 那道士见了孔岩,有些警惕,远远站在那里问:你受伤了吗? 孔岩低头一看,自己的大腿上脓血已经粘住了粗布,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他说:请道长救我! 道士说:你是犯了什么罪逃进来的?杀人?劫财?或是qiangjian? 孔岩苦笑道:道长,我是杀了人,受了伤,请您救救我。 道士一听道:杀人者偿命,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拂袖要走。孔岩道:道长,我杀的是倭人,他踢我武馆,杀我舅舅,你说当杀不当杀? 道士怔住了,神色黯然地转身道:跟我来吧。 孔岩跟着道士来到一处清幽的道观,里面无他人,就只有道士一个人居住。道士端来清水与药物,给孔岩处理伤口,孔岩问: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道士头也不抬地说:贫道本名山本一郎,法名净心。 孔岩惊得一跃而起,怒道:你是倭人?遂提刀便要砍下去。 道士一把捏住孔岩握刀的手,孔大力顿觉身上所有力气似乎都被道士化解了,道士说:心要净,眼要明,人与人之间,只要是心怀善良,便不分国界。我家祖祖辈辈是从医的,因为一场灾祸,家里人全都死了。我久闻你们国家地大物博,人民包容好客,所以就来看看。现在我在这终南山中已经呆了整整八年了,早已不再恋着故土,因为这里的山山水水、黎民百姓都打动着我的心,我决定在此定居到老,做一名道医,为老百姓治病。 孔岩手上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倒头便拜:道长,请恕在下无礼,听您一言胜读十年书啊,我的心xiong太狭隘了,您是高人,求您绕我一命吧。 净心看孔岩态度诚恳,心性不坏,于是便放他下山去了,临走时曾叮嘱孔岩:这终南山深处不是普通人所能久呆的地方。于是孔岩就下山在这南梦溪附近的村镇安了家,过起了日子。 吃饭的时候,孔岩婆娘聊起这两天从下江西安府来了一伙采药客,住在镇上唯一的那家安康客栈,与以往不同的是都带着刀剑弓弩等兵器。 智祥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去和他们搭伴,只要不进入深山老林,就在边上采点药也行。” 这伙采药客有兵刃在身,智祥跟着同行毕竟要安全许多,孔岩寻思着。 晚上,智祥和青山共睡一张chuang上。那孩儿骨瘦如柴,眼窝深陷,令人怜惜。嗯,等我找到千年灵药一定会来把你这软骨症治好,让你如正常人一样出去玩,智祥心里暗想到。 “外面真好,”青山对智祥说,自打他记事儿的时候起,就只能透过窗户望着远处的一成不变的山峰,多少年来都是如此,只有当爹娘抱他出去的时候,才能够看到外面的村庄、溪流和“竹板船”,“爹爹和纤夫叔叔们都光着屁.股。”说罢,咯咯的笑了起来。 隔壁屋里,婆娘听见儿子的笑声禁不住的落泪。 “唉,青山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她说。 “是啊,智祥要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青山也有了个伴儿。”孔岩叹息道。 第十章 上山采药 清晨,智祥悄悄地起身下chuang,尽量不吵醒身边的青山。 “你要走了么?”山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是,我要去终南山采药。”智祥的心中已打定了主意。 那孩子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眼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早饭后,孔岩见智祥执意要走,于是从家中取来了背篓和药锄,带着他来到安康客栈,找到了那伙上山的采药客,他们已经备好行装正要出发。 “不行。”为首的刘捕头腰悬长剑,还未听完孔岩的话便断然拒绝了。 孔岩解释道,只需送孩子到终南山边缘上,随便采点草药就可以了,好说歹说,最后他们才勉强同意。 孔岩早上要赶着去放排下水,临行前叮嘱智祥千万别进入杳无人烟的原始森林,采到药后赶紧回来还住到他家。 采药客一行十余人沿着南梦溪而上,进入了莽莽崇山峻岭之中。 智祥走在队伍的后面,山道虽然崖陡林密崎岖难行,但他自幼长在峨眉山脚下,学徒时又经常上山采药,身子骨较同龄孩子强健不少。后来在《胎息炼气术》中习得了逆腹式呼吸法,气息绵长,翻山越岭更是轻松了许多。 “小xiong弟,你这么小就要出来采药,真是不容易啊。”智祥身旁的中年人约有四十余岁,面慈善谈,主动的搭腔道。 “大叔,你们是来采什么药的?”智祥问。 “哦,老夫姓叶,是苏州府的大夫,这次受命来终南山采药,他们都是西安府的衙役。”老者悄声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当今雍正帝的爱妃罹患眼疾,西安知府得知后遂即命刘捕头等人猎取终南山黑熊的熊胆上贡朝廷。因自己是官家大夫,同行便于现场炮制鲜胆。 “终南山黑熊?”智祥十分好奇。 “当地人叫做‘月牙熊’,通体黑毛,头大如斗,目红如赤,十分罕见。其胆与普通熊胆不同,呈金色,极苦寒,走肝胆二经,点眼去翳开盲灵验至极。”叶大夫解释道。 峡谷越走越险,两岸峭壁如削,众人只能攀援而上。对面山上一片梧桐树,满缀枝头的洁白花朵犹如展翅欲飞的白鸽一般,煞是漂亮。 日暮时分,队伍来到了一处背风的悬崖下,开始安营扎寨,准备在此过夜。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随即越来越响,一团黑雾铺天盖地袭来。 “不好,是瘴气,快生起篝火。”叶大夫大声叫喊起来。 衙役们手忙脚乱的拾捡干树枝架起柴堆,擦火镰点篝火,但为时已晚,黑雾瞬时间包围了大家。 这是由无数巨型花斑蚊子组成的黑雾,嗅到热血人类的气息,不顾一切的俯冲下来,扒在他们的头脸和luolou的肌肤上,将吸血毒针毫不留情的刺入。众衙役顾不得点火,急忙用手掌拍打,“劈劈啪啪”乱成一团。 智祥惊讶的发现,那些毒蚊竟然绕过了自己去袭击别人,这是怎么了?他边想着走到柴堆前拾起火镰,点燃了篝火,熊熊火焰升腾而起,浓烟四散,黑雾渐渐退去,最后消失在了密林中。 火光里,衙役们身上被叮咬了无数的红包,脸肿胀得都变了形,眼睛眯成一条缝,以至于相互间都认不出来了。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连饭都都不想吃了。 叶大夫揉着肿脸,诧异的说道:“小xiong弟,你怎么一点都没事儿呢?” 智祥挠挠头:“我也不清楚啊。” “小xiong弟,烦你再去多拾些干柴来,黎明前还会有一波瘴气。”叶大夫说道。 智祥捡来了很多枯树枝,堆在了篝火旁,足够烧到天亮了。他解开包袱取出两个馒头,一边啃,心里还在琢磨着,突然间脑袋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在渝州城时,那位走方医赵伯云临别时对自己说的话,要自己进山时千万记着要穿着皮坎肩,可以驱避毒虫瘴气。 原来如此,怪不得毒蚊不咬自己,前晚在洪帮熬药时,尽管吸入了唐管事的迷香,但却仍保持清醒,或许也是这坎肩所起的作用。他轻轻摩挲着坎肩rou软的灰毛,这究竟是什么兽皮,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黎明时分,瘴气果然再次袭来,众人赶紧添火加柴驱赶花斑蚊,智祥捧来一抱shi漉漉的野草盖在火苗上,霎时浓烟四起,呛得人咳嗽不已,黑雾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小xiong弟真有你的,不过这里已是终南山边缘了,就在此地采点草药回家去吧,我们还要继续往里走。”为首的那个刘捕头过来说道。 “这里草药不多,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进去深山。” “那怎么行,里面毒蛇猛兽多的是,很危险的。”刘捕头摇了摇头。 叶大夫在一旁接话道:“刘捕头,这位小xiong弟虽然年纪不大,但体力远胜老夫,况且天生不惧蚊虫,人又机灵,带上他一起走吧,不会成为累赘的。” 刘捕头见叶大夫如此说,也就应允了。 吃过早饭后,大家熄灭了篝火,收拾妥当后继续前行。踏过luolou在溪水中的卵石,沿着水边的灌木丛行走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又开始翻越山岭。 山腰满是茂密的阔叶林,yin暗的树板根下生满了地衣苔藓,一些不知名的蘑菇随处可见。有名的鹅膏菌、叶状耳盘菌、大鹿花菌和褐鳞环柄菇等毒菌混杂其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队伍中不知是谁突然惊叫起来:“头儿,你腿上流了好多血……” 走在前面的刘捕头低头一看,自己的一条ku腿都已被鲜血染红了,急忙脱下ku子,看到大腿上有数个出血点仍在向外渗着血。 “这是水蛭,肯定是刚才在溪边灌木丛里叮上的,”叶大夫说道,“这东西以头顶吸盘吸住皮肤,喝饱血后会自然脱落,令人浑然不觉却又血流不止,大家都看看自己有否叮到。” “我有。”一个衙役首先叫了起来。 “我也流血了。” “这家伙还在,妈的。”有人咒骂着从身上往下扯拽。 “不要硬拽,扯断了吸盘也还在皮rou上,脱下鞋底用力拍打。”叶大夫赶紧说道,同时发现他自己也被叮咬了好几处。 整个队伍之中只有智祥毫发无损。 途中,衙役们射杀了一头猪獾和几只山鸡,大家欢喜不已,晚饭有rou吃了。 当夜宿营在了一个大溶洞里,侍卫们早早的生起了篝火,以防瘴气再度袭来。烤rou的香气飘散在密林里,众人围坐在火堆前把rou饮酒,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 “终南山里最厉害的野兽是哪个?” “一虎二豹三熊四猪呗,”有人说道,“野猪的獠牙专攻人的裆部,撞倒后qun猪一齐上来撕咬,可怕的很。黑熊和豹子只有发怒和肚子饿时才主动攻击,而老虎这种大虫只要不去招惹它则轻易不伤人。” 叶大夫笑了笑,说:“据说终南山最可怕的是山烙铁头蛇、白头蝰、短尾蝮、高原蝮,菜花原矛头蝮、马蜂还有大伙都见识过的蚂蝗。这山烙铁头蛇个头不大却是本地最毒的蛇,马蜂筑巢在树木或者岩壁上,人经过巢穴时,它们qun起飞出乱刺,捅了马蜂窝,想想都是不寒而栗?” “那精怪呢?”智祥突然说道。 “精怪只不过是一种乡间传说而已,康熙八年,朝廷曾下旨西安府捕捉精怪进京,可是几十年来,从未捉到过一只,即使精怪尸首也未见着。”叶大夫回答。 夜半时分,智祥突然被一声惨叫惊醒,众人纷纷起身操起了兵刃,火光里有数百只尺多长的老鼠闻风四处逃窜。一名熟睡的衙役满脸是血,他的鼻子和耳朵都被咬掉了,叶大夫赶紧打开装药的竹箱,为他止血并敷上了金创药。 大家都不敢睡觉了,怀抱刀剑一直坐等到天亮。 早上,吃过饭后,刘捕头命一名衙役护送伤者下山回西安府,其余人继续着行程。 数日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人烟罕至的终南山莽莽原始森林。但见一望无际的林海遮天蔽日,宛如远古洪荒时的神秘苍凉,令人顿时心生恐惧与敬畏。 刘捕头面色凝重的说道:“黑熊就在这方圆数千里的密林之中,不知道今次进去后还能有几人出得来……不管怎样大家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走散,一个人在这森林里面是活不了多久的。好吧,我们出发,就看各自的运气了。” “跟紧我别丢下。”叶大夫叮嘱着智祥。 智祥深吸一口气,浑身发热,他知道灵药一定就生长在这茫茫林海之中。 但见参天古木高耸的树冠遮避了光线,yinshi昏暗,林间藤蔓chanrao龙蟠虬结,空气中弥散着朽木腐菌的气息。 智祥依旧走在队伍的后面,目光所及之处,看见有当归、麦冬、三七、芍药以及石斛半夏等不少的药草,也有天麻,但是植株并不大,与灵药相差甚远。 在一株高大的连香树盘根错节的根部,寄生着一株不起眼的矮小药草,红色的花茎上生有一丛肥厚花序,形如粗壮的毛笔,奇特的外形引起了智祥的注意。 这是“笔头蛇菰”,又因这种植物为寄生植物,常寄生在其它植物的根部生长,所以又有“借母还胎”之别名,此药止血愈骨甚是灵验,唯有此地得见。”叶大夫解释给他听。 智祥将这株药草轻轻拔下,放入身后背篓里。 叶大夫边走边介绍:“终南山独特的几种草药里,还有‘江边一碗水’,双叶,顶生紫色浆果,根茎处有一碗状小凹窝,因而得名,可用于上等金创药。” “‘七叶一枝花’呢?”智祥想起赵伯云说起过的另一种草药。 “嗯,草医誉为‘七叶一枝花,百毒一起抓’,七叶轮生顶部开黄绿色小花,秋天结紫色果实,江湖上常常用它来配制解毒药。七叶一枝花它的外形相比于很多野草就很奇特,一根茎上长有7片宽大叶子,在最顶端主只有一朵花,而它的价值也不低,是民间一种很重要的中草药材,对于治蛇咬伤等症状都有着不错的效果。最为奇特的算是‘头顶一颗珠’了,也称‘延龄草’,匍匐须根,下生球形块茎,叫做‘地珠’,具有滋yin养血延年益寿之功效。它的茎顶部生三片菱叶,开小金花,秋天结出豌豆大小黑紫色的一颗果实,称之为‘天珠’。此物最为贵重,凡采药人发现后无不即刻吞服,据说吃下一颗便数日内不知饥渴与疲劳,世间难得一见。”叶大夫由衷的感叹道。 要是能采到灵药“天珠和地珠”就好了,智祥寻思着。 太阳还未落山,林中就已经昏暗下来了。远处传来阵阵虎啸狼嚎,令人心惊胆战。刘捕头命令衙役们准备了大量的干柴枯枝,燃起了篝火,只要火堆不灭,野兽是不敢靠前的。 晚饭时,他们把之前猎来的猪獾rou放在架子上烤软,嗞嗞流油,香气沁人。衙役们默默地吃着,谁也不想说话,刘捕头一个人对着酒壶喝着闷酒,大伙的心情都十分失落与不安。 第十一章 发现精怪 “都靠近火堆,野兽来了。”叶大夫提醒众人。 黑暗中,周围不知何时多了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所有人精神高度紧张,手握着刀剑不敢睡觉,生怕一不小心被那些野兽拖了出去。 “刘捕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睡觉明天哪儿还有精神搜寻黑熊呢。”叶大夫说道。 “大家两人轮流值夜一个时辰,我和叶大夫值第一班,其余人睡觉。”刘捕头命令道。 尽管如此,众人仍难以入眠,大都不敢合上眼睛。 直到天亮,那些野兽才悄然退去。 有数名衙役浑身寒冷发抖,面无血色,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继而脑袋发热,面色潮.红呕吐不已,不多时便已汗流浃背,zui里胡言乱语神志不清了。 叶大夫叹气道:“这是瘴气发作了,接下来恐怕还会有人发病。” “可有医治之法?”刘捕头问道。 叶大夫想了想,说道:只有“蓬莱丸”可以迅速治好瘴气和疟疾,康熙三十二年,皇上患疟疾,御医百治不愈,于是发下皇榜寻找民间高人,后被一走方郎中用了一种叫做‘蓬莱丸’的截药给医好了。可此药唯有皇宫内才有,西安府药局从未有见到过。”“走方医”大多是在御医、医官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登上“大雅之堂”,并以治愈皇帝疑难杂病等经典病例,被记录流传下来。这些走方医四处游历,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确有一定的实力。 刘捕头望着手下痛苦之状,沉思良久,最后下了决心,缓缓说道:“看来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若是再有人发病,大伙都要葬身这茫茫林海中。罢了,我们打道回府。” 衙役们听闻要回去,立刻都ting起了精神,架起患病的同伴,相互搀扶着寻路回返。 智祥至今还未采到灵药,心里头虽老大不愿意,但眼下的形势由不得自己,也只好悻悻的跟在了后面。 “黑熊!”前面的侍卫突然惊呼起来。 密林深处有一个碧绿色水潭,两只幼熊正在潭边低头饮水,全身通体黑褐色。 “嘘,”刘捕头轻声说道,“我们运气不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弓箭手准备,看准了听我号令齐射。” 两只年幼年黑熊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饮水后竟自在岸边嬉戏起来。 “放!”刘捕头一声令下,六七支利箭同时疾射而出。 一只幼熊身中数箭,当即倒地,另一只屁.股上cha了只箭,嚎叫着逃进了树林中。 众人欢呼着跑上前,拔剑刺死了身受重伤的幼熊,一名衙役当即手持利刃用力豁开牠的肚皮,割下了金huang色的胆囊,鲜血染红了幼熊腹前的黑毛。 “终于可以交差了,虽然是只熊崽儿,总好过空手而归。”刘捕头手里拎着熊胆,长吁一口气道。 就在这时,平地里蓦地一声巨吼,震耳欲聋,树枝都飒飒作响。众人惊愕之中,但见林中“呼”窜出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满眼赤红的疾奔而来。 衙役们赶紧搭弓射箭,“嗖嗖嗖”几支箭射中了黑熊前xiong,哪知这只母熊皮糙rou厚,箭矢根本穿不透。“啪啪”两声,两名衙役脑浆迸裂毙命于熊掌之下。其他侍卫大惊失色,纷纷挥刀ting剑与嗷嗷大叫的发怒母熊拼死厮杀起来。 刘捕头摘下自己的腰牌和熊胆一起交给叶大夫,匆匆说道:“这是我的腰牌,你带熊胆和那孩子赶紧逃命去吧,这只母熊太厉害,我们看来是回不去了。”说罢,抽出佩剑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快走。”叶大夫将熊胆腰牌揣入怀中,一把拽住智祥,两人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密林里,身后依稀传来衙役们接连的惨叫声。 叶大夫气喘吁吁的实在跑不动了,停下脚步歇口气儿。 “他们都会死吗?”智祥想着那些衙役们。 “凶多吉少,”叶大夫黯然说道,“刘捕头的意思实际是在争取时间,掩护我们逃回西安府复命。” “可我们好像是迷路了。”智祥说。 两人在密林里盲目的行走了大半天,直到暮色降临。 忽闻前面传来野兽撕咬拉扯的吼叫声,扒开树丛一看,两人顿时傻了眼,原来他们转了一大圈,又绕回到了那座水潭边。 岸上血迹斑斑,骨rou凌乱,刀剑以及衣服碎片散落了一地,一qun红了眼的恶狼正在抢食着衙役们的尸体,黑熊以及死去的熊崽尸体也都不见了,现场活着的衙役一个也没有。 两人躲在灌木丛中大气儿不敢出,幸好狼qun只顾着争抢尸体,并没有发现他们。最后它们终于吃饱了,消失在了密林里。 天色已暗,叶大夫让智祥赶紧拾些柴枝来,掏出火镰拢起了一堆篝火。火光下,看见衙役们身上的rou已被啃噬光,只剩下些零七八碎的骨头架子。 “我俩恐怕也难逃此劫,”叶大夫惨然说道,“老夫活了五十多岁经历了人生的喜怒哀乐,此生足矣。可小xiong弟你还这么年轻,实在是太可惜了。” 智祥沉默不语,他想起了遥远的嘉州,爹和娘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医馆,自己若死在这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且尸骨无存,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黑暗中,野兽们渐渐围拢了上来,一双双饥饿的绿芒贪.婪的盯着他俩。 “好冷啊。”叶大夫牙关紧咬,浑身瑟瑟发抖。 智祥把叶大夫朝火堆近前移了移,想让他暖和一些。 “没用的,瘴气发作起来先冷后热,最后神志不清,老夫患有宿疾,本想来终南山寻觅机缘,此次中了瘴气断然命不久矣,”叶大夫从怀里掏出腰牌和熊胆递给智祥,“小xiong弟,你若能活着回去,记着去趟西安府,将这腰牌和黑熊胆交予知府刘於义大人。看在拿回这黑熊胆的份上,官府或许能多发给死者家里一些抚恤金,这也是刘捕头的意思。” 智祥眼中含泪接过熊胆说道:“叶大夫放心,智祥若是有命在,一定不负所托,定将其交到西安府,以慰刘捕头和大伙的心愿。” 熊熊火光里,叶大夫紧闭双目已是奄奄一息,黎明时分,他便断气了。 智祥用药锄在水潭边刨了个大坑,将叶大夫的尸体和衙役们的骸骨统统埋在了里面,然后填上了土,并在墓坑旁的那棵粗壮的杉树干上,用刀刮下一层皮,然后刻上了“西安府刘捕头众衙役及叶大夫合葬于此处”。 智祥扔下锄头,该想想接下来的事情了。此次跟随进山目的就是采灵药,历经艰辛总算来到了终南山,如果空手而归实在心有不甘。可是既然答应了叶大夫要将这熊胆送回西安府,就应该守诺,况且死去的那些衙役们也期盼着朝廷多发给家人一些银两。 智祥最后决定还是先回西安府,待事情办完后,再考虑返回终南山来做采药之事。 他贴身收好熊胆腰牌和火镰,找了把衙役们遗留下的匕首,背着锄头药篓开始下山,若是途中遇见到寻常草药,也可以顺便采点。 穿过一片茂密的阔叶林,面前出现了一道十余丈高的悬崖绝壁,光滑陡峭无法攀登。他正打算绕行时,突然看见崖顶一株横生的千年古松树上爬着一只黄毛兽,丈许外的崖上有两只金钱豹正虎视眈眈的逼近,那黄毛兽已经退无可退,松枝摇晃不定,岌岌可危。 一阵山风袭来,那黄毛兽把持不住,从松树上跌落重重的摔在了草丛中,两只金钱豹在崖上探着头下看,仿佛不舍离去。 智祥很是好奇,于是走近前去,那只黄毛兽仰面躺在地上,约有二尺多长,黑脸赤目,正疼得呲牙咧zui嗬嗬直叫,眼泪都流下来了。 精怪?智祥蓦地想起了走方医赵伯云描述的精怪模样:像人形,身材异常高大,浑身披毛黑面,足反踵,通人性。他低头看了一下,黄毛兽的脚后跟果然与常人相反,是长在前面的,不过它个头过于矮小,或许是精怪的幼崽吧。 小精怪警惕的目光望着智祥,鼻子不住的翕动,一条腿在微微颤抖。 智祥发现它的那条腿已经骨折,露出白森森的骨茬,鲜血涌出来滴落在草叶上。 这只小精怪对自己应该没有危害,智祥瞧他那哭天抹泪的憨态,有点忍俊不止。于是放下背篓,取出那株“笔头蛇菰”药草放入口中嚼烂,然后俯下身轻轻地敷在其断腿处。流血即刻止住了,清凉并间有麻醉的效果带来了舒适感觉,小精怪惊奇的看着智祥,目光也慢慢变得柔和了。 智祥砍下两根树杈,削去枝叶做了个夹板,然后将小精怪的腿骨复位固定,用藤条包扎缠好,在医馆时曾经处理过这类伤者。 就在这时,山崖上传来“嗬嗬”的暴喝声,随即那两只花斑金钱豹腾空飞起后倒撞了下来,随着“嘭嘭”两声,摔在地上不动了。 “嗬嗬……”一阵长啸,崖顶上现出一身形高大的黄毛精怪,以掌击xiong,怒不可遏。随即身子纵下,双手抠着石缝几个跳跃便到了智祥面前。 智祥惊恐的抬头望去,那大精怪身高丈许,身披huang色长毛,面黑似锅底,双目赤红如血,两ru下垂,肌rou强健有力,眼中凶光毕露,shen.出蒲扇般大手径直向他抓来…… “嗬嗬……。”这时小精怪急促的叫了起来。 母精怪迟疑了一下,扭头看见了小精怪断腿上敷着的草药和夹板,疑惑的目光盯着智祥看了一会儿,突然间从地上抄起小精怪,并shen.出一只有力的手臂把智祥夹在了肋下,迈开大步连纵带跃,风也似的奔跑进了茫茫林海之中。 智祥顿时懵逼了,母精怪的动作实在太快,他还未及反应就被提起死死夹在了其毛乎乎的腋下,顿时耳边呼呼风生,地面草丛和树木快速的后退,数丈宽的山涧竟然一跃而过,惊恐加之颠簸,脑袋里一阵眩晕便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躺在干枯松软的松针上渐渐苏醒,发现已经是在夜里,满天的繁星,万籁俱寂。 智祥浑身酸软疼痛,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辨别出自己是在一座高山的绝壁前,脚下黑黢黢的莽莽林海,远处qun峦叠嶂。 回想起被母精怪掳走时是白天,这么久了还没吃掉自己,反被带到这终南山深处里来,究竟要干什么?智祥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想了,一阵倦意袭来,又睡过去了。 “嗬嗬……。”有双毛绒绒的手在轻轻推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智祥睁开了眼睛,天已经大亮了,黄毛小精怪正在拽他起来。 智祥站起身活动一下四肢,昨夜的酸疼感已经没有了,只是肚子里咕咕叫,觉得腹中饥渴难忍。 这时,林中飒飒作响,母精怪拎着一头小麂“呼”的窜出密林,迅即来到了跟前。 “嗬嗬。”小精怪欢快的叫起来。 母精怪双手揪住小麂的两条腿用力一扯,竟硬生生的将其撕裂成两半,然后“嗤嗤”抓下两条血淋淋的rou递给智祥和小精怪。 智祥感觉一阵反胃,忙摆摆手表示不要。 小精怪则忙不迭的啃噬起来,连牙齿都染红了。 母精怪见智祥不吃感到迷惑不解,遂将麂rou送入自己口中咀嚼起来,鲜血顺着zui角缓缓流淌下来。 智祥转过身去,看看周围环境。崖壁非常陡峭,有股清泉汨汨流淌下来,石壁底下有个宽敞的山洞,于是便走了过去。洞内不深,铺有干草树叶,好像是精怪睡觉的地方,洞顶拴着几根藤条,上面挂了几条rou干,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兽骨。 这就是精怪母子的巢穴了,智祥心想。 目前看来,母精怪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可是把自己抓到这蛮荒之地来,事实上是被囚禁住了。唉,既来之,则安之,总得填饱肚子再做打算才是。 智祥摸了摸,好在怀里的熊胆火镰还在,于是在周边拾了些干柴树枝,掏出火镰点燃篝火,顿时一股浓烟冉冉升起。 “嗬嗬……。”小精怪惊叫起来,手里的麂rou吓得落到了地上。 母精怪后退两步,面现惊诧之色。 智祥没有理睬牠们,拔出匕首削尖木棍,然后割下几块嫩麂rou串在上面在火中翻转烧烤。不多时,rou块脂肪融化吱吱作响,香气瞬间弥散开来。 母精怪鼻子使劲儿的嗅着,疑惑不解的盯着火中的rou串。 麂rou烤熟了,智祥咬了一口,尽管没有盐口味淡了点,但仍是十分的香嫩。他取下两块rou递给精怪母子,它俩试探着放入zui里轻轻咀嚼了两下,眼睛一亮顿时大喜过望。 “嗬嗬!嗬嗬……!”这是它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熟rou,兴奋得手舞足蹈。 智祥又找来几根树棍,将麂rou分割烧烤,精怪母子一口气吃光了整头黄麂。 自此,母精怪每天抓来的野兽都由智祥来烧烤,小麂、斑羚、羚牛甚至连云豹都有,直到有一天,捉到了一只三四百斤重的大豪猪。母精怪尝到了富含脂肪的美味野猪rou后,便开始专门猎杀野猪,吃不完的就用烟熏制后晾成rou干。 第十二章 山洞得秘文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精怪的断腿也已长好,可智祥的心情却越发焦虑了。母精怪对自己很友好,可是困在这山林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黑熊胆早已经yin干,西安府却遥不可及,不会终老在这儿吧,回不去嘉州,也见不着爹娘。 不行,一定要设法逃走,他暗下决心。 一日,母精怪出去捕猎了。 “嗬嗬……。”小精怪悄悄拉住智祥,示意跟着它走。 智祥疑惑的在它后面沿着峭壁石缝慢慢攀爬上去,越往高处越陡峭,最后拽着古藤翻上了峭壁半腰的一个石台上。 石台后崖壁上有个一人多高的隐秘山洞,他俩钻了进去。 “嗬嗬……。”小精怪指着地上的一堆杂物。 这是个曾经有人住过的山洞,里面散落着几个瓦罐、火镰和碗勺等生活用品,上面均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最里面的石壁下好像有个人影。 智祥壮起胆子走近一看:“只见一人穿着一副破旧衣冠,平巾帻,粗布长袍衣袖宽大,盘腿而坐,双目微闭,俨如活人,肌rou干瘪呈黄褐色,口鼻眼耳等五官清晰可辨,看装束不似本朝,年代应是很久远了…… 太诡异了,智祥惊讶不已。他的目光落在了石壁上,发现上面满石壁都是刻的字迹,于是凑近前去细看。壁文为隶书,苍劲古朴,入石三分。只见石壁前面开篇写着序言: “嗟夫!人身难得,光yin易迁,罔测修短,安逃业报?不及早省悟,惟只甘分待终,若临终一念有差,立堕三涂恶趣,则动经尘劫,无有出期。当此之时,虽悔何及?故老释以性命学开方便之门,教人修炼以逃生死。释氏以空寂为宗,若顿悟圆通,则直超彼岸;如有习漏未尽,则尚徇于有生。老氏以炼养为真,若得其枢要,则立跻圣位;如其未明本性,则犹滞于幻形。“人生在世,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百年岁月,瞬息间尔。无常一到,纵有金砖银山,也买不得性命。孝子贤孙,分不了忧愁。 智祥看到此处,心生感叹,说得一点也没错啊。 “故未死之前,修真以自保也。修真之道乃天下第一难遇之事,也是至简之事,修炼内丹,全在玄关。玄关一窍,性命之根蒂,而采取在此,得药在此,烹炼在此,沐浴在此,温养在此,结胎在此,至于脱胎神化,无不在此。修炼之士,诚能知此一窍,则内丹之道尽矣,所谓得一而万事毕者是也。”练气修道者多如牛毛,而得道着如麟角全不明此玄关一窍也。幼年投入僧道僧尼者,几曾见有修得正果者。静坐数十载,默背万卷经,固执以坐,空中阁楼,实误人子弟矣。” 智祥饶有兴致的接着看下去。 “老道能接无根树,能续海底无油灯,人生苦短,何以修得正果耶?曰:唯积精累气全神修真可致也。”盖玄门大道,难遇易成而见功迟。傍门小术,易学难成而见效快。是以贪财好色之徒,往往迷而不悟。其中有好炉火者,有好双修者,有视顶门者,有守脐蒂者,有运双睛者,有守印堂者,有摩脐轮者,有摇夹脊者,有兜外肾者,有转辘轳者,有三峰采战者,有食ru对炉者,有闭息行气者,有屈shen导引者,有三田返还者,有双提金井者,有晒背卧冰者,有饵芝服术者,有纳气咽津者,有内视存想者,有休粮辟谷者,有忍寒食秽者,有搬精运气者,有观鼻调息者,有离妻入山者,有定观鉴形者,有熊经鸟shen者,有餐霞服气者,有长坐不卧者,有打七炼魔者,有禅定不语者,有斋戒断味者,有梦游仙境者,有默朝上帝者,有密咒驱邪者,有见闻转诵者,有食己精为还元者,有捏尾闾为闭关者,有炼小便为秋食者,有采女经为红铅者,有抉阳用胞衣而炼紫河车者,有开关用黑铅而铸雌雄剑者,有闭目冥心而行八段锦者,有吐故纳新而行六字气者,有面壁而志在降龙伏虎者,有轻举而思以驾风骖者,有吞精咽华以翕日月者,有步罡踏斗以窥星辰者,有依卦爻之序而朝屯暮蒙者,有售黄白之术而烧汞铅者,有希慕长生不死者,有驰志月日飞升者,有着相执而不化者,有着空流而不返者,有持戒定慧而望解脱者,有祛贪嗔痴而思清静者,有死而愿登天堂者,似此泯泯棼棼,难以悉举。 道释者流,执此一术一诀,便谓脱生了死大道,止于是矣。吁!此辈如管中窥豹,井底观天,妄引百端,支离万状,碎将至道,破段分门,以迷指迷,盲修瞎炼。不肯自思己错,更将错路教人。 智祥看到此处,不免愕然,壁上留字之人将僧道两家的修士贬得一无是处,其出言简直惊世骇俗。 “人之生,自父母交会而二气相合,即精血为胎胞,于太初之后而有太质。yin承阳生,气随胎化,三百日形圆。灵光入体,与母分离。自太素之后已有升降,而长黄芽。五千日气足,其数自满八十一丈。方当十五,乃曰童男。是时yin中阳半,可比东日之光。过此以往,走失元阳,耗散真气,气弱则病、老、死、绝矣。凡夫愚昧,自损灵光,一世凶顽,时除寿数。所以来生而身有差殊,寿有长短。既生复灭,既灭复生。转转不悟而世世堕落,则shishen于异类,透灵于别壳。至真之根性不复于人,傍道轮回,永无解脱。或遇真仙至人,与消其罪,除皮脱壳,再得人身。方在痴病愚昧之中,积行百劫,升在福地,犹不免饥寒残患。遍逦升迁,渐得完全形貌,尚居奴婢卑贱之中。苟或复作前孽,如立板走丸,再入傍道轮回。”修真者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而结圣胎。进阳火,退yin符。任督精气周行不息,是为河车搬运。身为炉,心为鼎,采药归壶,萌黄芽而开关。后而展窍出神,时元婴尚未老练,不可远行,随放随收,以致能舍此躯壳,逍遥自得,形骸寄予名山大川而仙去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序言后面的语句晦涩难懂,智祥不明其理,另外石壁后面还刻有一篇“开示经”一篇“打坐歌”一篇“百字碑”和一幅“内经图”一幅“丹成九转图”,二幅炼功图线条虽显凌乱,倒也能看得清。只见“开示经”上写着:“天华母,送性往卤门。地华母,送命往地户。性为阳,命为yin。性在前头走,命在后头跟。性命一交则yin阳颠倒颠。而yin则在上,阳则在下。阳内有真yin,yin内有真阳。 yin阳两个字,能有几人知。 这点真性,散在内,五脏六腑,知饥知饱;散在外,皮华筋骨,识痛识痒。皆是先天道性。父母未生前,与母共相连。 无情生有情,虚灵彻洞天。 十月胎在腹,能动不能言。 昼夜母呼吸,往来通我玄。 剪断脐带子,一点落根源。 性命归真土,此处觅真铅。 迷失当来路,轮回苦万千。 若遇明师指,决破妙中玄。 时时拴意马,刻刻锁心猿。 悟透二十句,白日上青天。” “打坐歌”:初打坐,学参禅。这个消息在玄关。秘秘绵绵调呼吸,一yin一阳鼎内煎。性要悟,命要传。休将火候当等闲。闭目观心守本命,清净无为是根源。百日内,见应验。坎中一点往上翻。黄婆其间为媒约。婴儿姹女两团圆。美不尽,对谁言。浑身上下气冲天。这个消息谁知道,哑子做梦不能言。急下手,采先天。灵药一点透三关。丹田直上泥丸顶,降下重楼入中元。水火既济真铅汞。若非戌己不成丹。心要死,命要坚。神光照耀遍三千。无影树下金鸡叫。半夜三更现红莲。冬至一阳采复始,霹雳一声震动天。龙又叫,虎又欢。仙药齐鸣非等闲。恍恍惚惚存有无,无穷造化在其间。玄中妙,妙中玄。河车搬运过三关。天地交泰万物生,自饮甘露似蜜甜。心是佛,佛是仙。一性圆明不二般。三教原来是一家,饥则吃饭困则眠。假烧香,拜参禅。岂知大道在目前。昏迷吃斋错过了,一失人身万劫难。愚迷妄想西天路,瞎汉夜走入深山。天机妙,非等闲。泄loutian机罪如山。回正理,着意参,打破玄机妙通玄。子午卯酉不断夜,早拜明师结成丹。行一日,一日坚,莫把修行眼下观。三年九载功成就,炼成一粒紫金丹。金丹一粒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百字碑”: 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 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 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 不迷性自住,性住气自回。 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 yin阳生返复,普化一声雷。 白云朝顶上,甘露洒须弥。 自饮长生酒,逍遥谁得知。 坐听无弦曲,明通造化机。 都来二十句,端坐上天梯。 看完石壁上的几千字迹,智祥低下头仔细搜寻了一下,尘土中发现有个瓦坛,里面盛有白色的结晶颗粒,拈出一粒用舌头舔了舔,顿时大喜过望,原来是整整的一坛盐。 当晚,智祥用洞里的瓦罐炖了野猪rou,最后小心翼翼的撒了一小撮盐巴进去。 母精怪shen.出手指尝了下,蓦地目瞪口呆,随即抱起智祥连蹦带跳,惊喜异常。小精怪见状捞起块rou塞进zui里,立时“嗬嗬……”的叫了起来,它们从来不知道食物竟然可以如此的美味。 夜里,智祥躺在小精怪的旁边,回想起岩洞石壁的字迹,久久难以入睡。是啊,报国寺那些老年僧人,长伴青灯古佛,坐禅诵经一世,到头来还不是生病患疾而死,道观里的道士大概也是如此,与罗家村的猎户们并无二致。题壁留经之人虽然言语尖刻,但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若是能学点修真什么的自不自保不说,反正已经困在这里了,就算是消磨时间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早上他都攀上石洞,背诵石壁上的文字,静心揣摩壁上字刻的含义。看了许久,仍是不太明白,于是转而观摩那两幅炼功图。 图中箭头所指与杨先生的《胎息炼气术》中的练气步骤大同小异,均为逆行吐纳。书中要求的是吸气时发音,与常人正好相反,而壁图上标明塌xiong吸气凹腹,呼气凸腹,练习胎息时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在道岐医馆做学徒的这一年来,人体经络以及穴位也都大致了解了,因此辨识得出壁图上导引行气的路径。 智祥盘腿打坐,开始按图所示导引行气,数个时辰过后,始终感觉不到丹田有什么气感或是异样。他站起身来,shen了shen懒腰,看看天色已经不早,遂爬下了峭壁。一连数日下来,丹田内依旧是空空如也,没有丝毫的进展。 唉,修真之路没有明师指点果然是件艰难的事儿,自己恐怕没有明悟入手的玄关窍门。 秋风起,树叶仿佛一夜之间就变黄了,站在峭壁前望去,茫茫林海绿黄相间,层次鲜明。 智祥还是决定要离开这里,可是如何避得开那些吃人的林中猛兽呢,思前想后,也只有借助母精怪这一条路了。 山洞前的草地上,小精怪正在那儿玩耍,智祥拔下几根绿草来到它的身旁。 “嗬嗬……。”智祥口中呼唤了两声,日子久了,他已经能够从那单一的发音中,识别出语调变化所表达的情感意思。 小精怪高兴地要智祥陪它一同嬉戏。 智祥摇摇头,举起手中的野草,指着小精怪已痊愈的伤腿,然后手臂shen向远方,示意自己想去深山里采药。 小精怪疑惑的望着他,好半天才终于明白了智祥的意思,于是跑到山洞里将母精怪拉了出来。 “嗬嗬,……嗬嗬嗬。”小精怪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嗬嗬……。”母精怪挨不住它的纠缠,最终同意了。 次日清晨,母精怪两只手分别抄起小精怪和智祥,向密林深处奔去。智祥有意的将火镰和黑熊胆贴身带着,万一有机会逃走,在森林中没有火种是挨不过黑夜的。 第十三章 太白采灵药 秋天的森林,层层树冠点缀着颜色各异的果实,清风吹过,不时的飘下几片落叶,小松鼠在枯叶中找寻着过冬的食物,林中显得宁静祥和。 在一个碧绿的湖泊边,母精怪突然停住了脚步,轻轻放下智祥和小精怪。 岸边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智祥抬眼望去,看见有只金毛母猴怀抱着一只幼猴正在湖畔边喝水。 母精怪有些失望,自从食用过了野猪rou以后,对其他兽类几乎都失去了兴趣。 这时,听得“哗啦”声响,一个硕大的土huang色身影自湖泊中猛然跃出,咬住了那只幼猴的脖子顺势便往水里拖。母猴见状死活都不松手,并奋力往回争夺,一时双方僵持不下。 智祥吃了一惊,《内丹秘旨》中提到过终南山大泽野之中有种体型巨大的“鳖甲鱼”,甲鱼的尾巴比较短,龟的尾巴比较长,所以:龟笑鳖无尾。甲鱼的颈部可以shen得很长且shen缩自如,看起来圆咕隆咚一团,故俗称“团鱼”,其鳖甲味咸入肾经,乃是医治十绝脉中解索脉肾气绝的灵药之一。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上千年的甲鱼被称为“王八”。不知这头团鱼能有多少岁,看其老态龙钟的模样肯定有几百年了。 智祥从腰间拔出匕首猛地扑上前去,用力cha入了团鱼抻长了的后颈上。那团鱼疼痛难忍,张zui松开小猴,扭过头来甩动前肢一掌便将智祥横扫到了水里。 母精怪见状勃然大怒,腾空跃起,双手揪住团鱼“呼”的一下扔出了数丈开外,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智祥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岸上.,这一下受伤不轻,小腹呈现一大片淤血,任脉气海穴道中隐隐作痛。 那团鱼仰面朝天的挣扎着要翻过身来,智祥赶紧上前双手紧握匕首用力转切,将它的脑袋割了下来,一股鲜血喷射而出。 湖畔边的金毛母猴感激的望了智祥一眼,然后抱起小猴上树走了。 这只团鱼看上去足足有三百来斤,腹斑年轮由于年久已经磨损模糊,不过智祥还是仔细的数了数,估计有八九百圈,说明至少不下八九百岁了。 “嗬嗬……。”智祥示意可以回去了,同时指着团鱼的尸体,想要一起带走。 母精怪果真是力大无比,三百多斤重的团鱼单手拎起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抄起智祥,小精怪则骑在了它的颈后,一路返回了山洞。 智祥忍着伤痛,剔下团鱼背上的鳖甲,其余的鳖rou用瓦罐炖烂食用。 鳖甲晒干以后还有十余斤重,智祥根据自己在医馆炮制鳖甲的方法,先用石头将其敲成细细的碎片,然后放入瓦罐中焙干研磨成粉末,制成了炙鳖甲,装了满满的一罐,这是治疗解索脉肾绝的灵药。 团鱼那一击造成了智祥腹部血淤,气海阻滞,他想到鳖甲可以有软坚散结,破淤通经的作用,不知道这几百年的鳖甲其功效怎么样。小鳖不过是池塘里养的寻常甲鱼,而老鳖却是大泽野之中的灵药,或许可以一试。 他舀了一碗山泉水,撒了些炙鳖甲的粉末搅匀,然后一口气喝下。不多时便感觉到小腹发热,丹田如火烧,疼痛明显减轻,果然有作用。连服两天之后,淤血散尽,任脉再无阻滞,甚至感觉到丹田处有一股热气充盈感。 小精怪发现智祥在偷偷喝那些黑色的粉末,于是也shen手指到罐中沾了些尝尝,感觉很难吃,就再也不去碰了。 智祥一面休养身体,心里仍在盘算着如何离开,原打算母精怪能带他接近终南的边缘,那样就可以找机会溜走,不过现在看来,暂时还没有可能。 闲来无事,智祥又攀上了石洞,对着石壁导引行气,这次终于有点反应了。他感觉到丹田内游荡着一丝热气,静心想捕捉时又不见了,而不经意间又会再次出现,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儿,看来一定是与服食了鳖甲有关,灵药既然能够医治绝脉,修士吃了能够增强修为帮助于修炼。 连续多日,鳖甲粉虽一直服食着,但智祥仍旧捕捉不到那丝若有若无的热气。他寻思着,若是有其他的灵药辅助,也许能量就不会这么弱小。 他向母精怪表达了再次采药的意思,得到了允许,可他们连续出去了两三回,只采了点普通草药,连灵药的影子也没见着。 秋去冬来,夜里下了一场雪,qun山白茫茫一片。 智祥衣衫单薄,好在有那件皮坎肩抵御风寒,到不觉得寒冷。想起爹和娘,分别已经快一年了,自己杳无音讯,他们不知有多着急呢。若是赖先生平安返回了嘉州,娘见不到我肯定会愁出病来的,智祥心中焦虑,数日茶饭不思。 母精怪见智祥闷闷不乐,便再次带他出去采药,小精怪则留在了山洞中。 这次走的很远,清晨出发,在maomidesenlin里穿行,沿途的野兽们都知趣的远远避开精怪。中午时分,面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远处有座高高的山峰,白雪皑皑,云雾缭绕,形状万千。举目四望,风景秀丽,身处其中,心旷神怡,让人有种身临仙境之感。山下的各种树木遮天蔽日,高耸的冷杉桦树直刺天穹,这里便是方圆数千里的秦岭终南山脉主峰“太白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站在山脚下望去,峡谷间怪石累累,峭壁嶙峋,树林中不时见有金丝猴、羚牛、朱鹮、林麝和血雉等珍禽奇兽出没。 智祥的目光落在了一棵粗大的盐肤木上,老树虬枝错节,古藤chanrao,瘿瘤凸起,看起来树龄已有数百年。《内丹秘旨》中记载,此树极易吸引并寄生一种罕见的小虫“角倍蚜”,刺伤叶柄形成虫瘿包囊,若是树干之上长有瘿瘤囊者,则是一种医治虾游绝脉大肠气绝的灵药,名叫“五倍子”。 而在这棵老树身上,则寄生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瘿瘤,智祥赶紧跑上前去细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母精怪急促的“嗬嗬……”警告声。 智祥一惊,抬头瞥见光秃秃的树冠下吊着个水桶般大小的蜂巢,是要小心,让马蜂蛰了可不是好受的。他到四周寻找了些枯草干枝扎了个火把,然后擦然火镰点着了,冒出阵阵浓烟。 智祥小心翼翼的将火把高高举起,浓烟瞬间笼罩住了蜂巢。 “嗡”的一声炸响,无数只寸许长五色斑斓的马蜂倾巢而出,但似乎被烟熏迷糊了,都像无头苍蝇般的乱飞乱撞。 “嗬嗬……。”母精怪在一旁乐不可支。 可是好景不长,马蜂们很快便恢复了意识,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后,避开了举着火把的智祥,一窝蜂似的扑向了母精怪。 正在一旁瞧热闹的母精怪见状脸色骤变,大叫着扭头就跑,马蜂们则在身后紧追不舍的渐渐远去,就像一大片彩云漂浮在草甸上。 趁着马蜂还没有回来,智祥赶紧下手,扔下火把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用力的刺进树皮里,把瘿瘤整个的片了下来,落在手里沉甸甸的。 母精怪连纵带跳跑得飞快,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而那些马蜂根本就追不上,于是调转头又匆匆飞了回来。 智祥听见“嗡嗡”越来越近,马蜂们正朝着自己袭来,于是抱着五倍子掉头就跑,慌不择路的逃进了一条山谷。 谷内积雪越走越深,最后几乎寸步难行,此时马蜂们已经盘旋到了头顶上,而自己手中却没有了火把,智祥想这下子完了,不被毒死也会被蛰死。 可是奇怪的是那些五彩斑斓的马蜂只是绕着头顶飞,并没有攻击自己,脑袋一转,他明白了,大概是身上穿的那件皮坎肩起了作用,既然能够趋避蚊虫,可能对马蜂也管用。 约莫一柱香功夫,马蜂们才悻悻散去了。智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他正要往回走,却不经意间瞥见山崖下的岩石缝隙里,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大约七八尺高,手腕粗的褐色茎,顶端有三片巨大的菱形叶子,中间结了一颗黑紫色的果实,在阳光下闪射着异样的光芒。 他记起叶大夫曾经说过,太白山最神奇的药草莫过于“头顶一颗珠”了,也称“佛手七、延龄草”,就是生有三片菱形叶子的。地底下的块茎叫“地珠”,上面的黑紫色果实名“天珠”,极其珍贵,以至于采药人见到后会立即将其吞食。 莫非这就是佛手七,延龄草?顾名思义,这药草是具有延年益寿的作用。叶大夫告诉他此药草一般长得一尺左右高,可眼前的这株却七八尺有余,那颗黑紫色的天珠大如拳头,智祥心中一阵激动,看来又是一棵灵药,但不知道有什么猛兽在守护它。 智祥将五倍子塞入怀中,然后静静地观望着,母精怪不在身边,他可不愿意轻易犯险。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守护延龄草的野兽原来就安静的趴在药草下,由于其毛色黄白,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所以不留意几乎分辨不出来。 这是一只黄白色黄鼬,与小狗一般大小,血红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智祥。 还以为有什么凶猛巨兽呢,原来不过是只黄鼠狼啊,这东西经常见得到,最多会放个臭屁而已,智祥终于放心了,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近前去。 当距延龄草只有丈许开外的时候,那白毛黄鼠狼身子一转尾巴扬起,屁.股里“噗”的射出一股白烟,延龄草周边数丈方圆瞬间都被笼罩住了,空气中充满了腥臊气味儿。智祥一头栽倒在雪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身子却动弹不得。 没想到这白毛黄鼠狼的屁如此邪门,比唐管事的迷香还要厉害,只怪自己太大意了。智祥记起了岩洞石壁上的题字序言,原来不明白“万物皆有灵,年久必成精”的这句话,他此刻终于多少理解了。守护灵药的灵兽目的是在等待药草的成熟,它们也同人一样想要修炼自身,而服食生长千百年的药草就是一条捷径。 《内丹秘旨》药物篇记载灵药分为五品:“一百年以上,千年以下为下品灵药;千年以上,三千年以下为中品灵药;三千年以上,五千年以下为上品灵药;五千年以上,万年以下为极品灵药;万年以上的药为神品灵药。下品灵药很好找,中品灵药在深山老林绝地险处中也偶尔会遇到,上品灵药和极品灵药则难遇难求,至于神品灵药就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了,也许洞天秘境之中生长着神品灵药。人生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兽类则更少,然而上品灵药的成熟又何止几百年,这些灵兽恐怕得花成百上千年的时间来守候,其间付出的艰辛与毅力可想而知。 第十四章 炮制灵药 智祥躺在雪地上,脑袋里面胡思乱想着,耳中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眼角余光瞥去,四周不知何时围拢上来一qun野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这下完了,想起衙役们被分尸的场景,智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情急之下气息逆行,腹部蓦地发出两声“嗬嗬……”的吼叫,就如同精怪一般。狼qun闻声后退了几步,但随即又围了上来,不知是惧怕精怪的声音,还是忌惮白毛黄鼠狼的毒烟,它们迟迟没有扑上来。 “嗬嗬……。”智祥继续发出腹语恐吓着它们。 “嗬嗬,嗬嗬嗬……”远处传来回应的叫声,那是母精怪在呼唤,且越来越近。 智祥心中欣喜若狂,不一会儿,母精怪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了,狼qun一哄而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母精怪跳至身边,智祥惊讶的发现,它的额头被马蜂蛰了几个大包,肿的像馒头似的,上翻的大鼻孔里竟然满满的添塞了两绺青草,真不愧是山中精怪,这智慧快赶得上人类了,原来它为防止吸入黄鼠狼毒烟而聪明的提前做了防范。 “噗噗……。”白毛黄鼠狼再次施放毒烟,母精怪根本不予理睬,一手架起智祥就要转身离开。 “嗬嗬……。”智祥目光瞟向延龄草发出腹语,示意要它去摘下那颗黑紫色的珠子。 母精怪长臂探出将天珠抓在手里,然后带着智祥几个纵跃便远去了。智祥歉意的回望了一眼,虽然灵药天珠拿走了,但也还留下了灵药地珠,就算是给那头黄鼠狼留下一点希望吧。 回到山洞时已经快到半夜了,小精怪饿着肚子焦急的站立在山崖上,终于看见他们回来了,高兴得“嗬嗬……”直叫。 此刻黄鼠狼的毒烟已解,智祥赶紧生起了篝火,取下晾晒的团鱼rou放入瓦罐中炖煮,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一天来的奔波与惊吓,他也饿坏了。 月下,智祥摩挲着那枚紫光熠熠的天珠,心中窃喜不已。采药人吞食的天珠只如豌豆粒般,而自己的这颗足有拳头大小,恐怕是生长了千年以上的中品灵药,药力自然会非同小可,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能盲目服用。 他又拿出那枚五倍子来翻看,面上呈棕褐色,表皮生有一层灰白须毛,凑至耳边可以隐约听到里面有极细微的呼吸声。《内丹秘旨》中说,普通五倍子里会有许多孵化的“角倍蚜虫”,在其未破瘿壁时药用最佳,可用沸水浸烫后晒干,连壳带虫研碎入药。灵药五倍子瘿瘤内只余一只蚜虫吞噬了其他同伴后形成蛊虫,然后静静地躺在里面,靠寄生的盐肤木树冠与根须来汲取四季雨露和地下养分,有的要等到那棵大树千百年后枯萎老朽时才会破壁而出。 这东西还在瘿瘤内,不要等到它发觉已经脱离了盐肤木,必须赶紧泡制,否则破壁而出后药效则大打折扣。 智祥在瓦罐内重新盛满了清水,放置篝火上煮沸,然后把五倍子丢了进去。起始并没有什么动静,须臾那大蛊虫大概苏醒过来感觉瘿壁越来越热,知道不妙即刻打洞破壁,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五倍子在沸水中剧烈翻滚挣扎了几十下后,终于不动了。 次日,智祥将五倍子晾晒至干,然后敲细成末开始泡水服用。是夜丑时,睡梦中的智祥突然感到大拇脚趾与脚后跟处发热,一丝温煦的气息自大敦穴沿足背缓缓上行,经中封、三yin交、曲泉穴停滞在了大腿根会yin处,没有继续沿着足厥yin肝经循行。 一连数日,这丝温热之气都是在凌晨子时出现,丑时消失不见,智祥想这正是子午流注中肝胆两经的气血运行时间,看来练功也要遵循经络的开启时辰才行,怪不得以前总是不得气呢。 灵药天珠该如何服用呢?《内丹秘旨》中并未提及头顶一颗珠这种药草的服用方法,灵药天珠黑亮jianying,智祥舍不得将它敲碎,只是在手中把wan。 天气日渐寒冷,智祥有皮坎肩在身,到不觉得有多冻。无事时,便按照子午流注的气血运行时间练气,同时坚持服用灵药鳖甲粉和五倍子。随着一天天过去,他的气感日渐增强,原来若有若无的那一缕丹田之气也慢慢地聚拢充盈,浑身热气腾腾,不惧周围雪地的寒气,但仍无法在奇经八脉中循环起来。 春天到来的时候,坛子里面的盐已经没有了,精怪母子顿时感觉到吃东西没有了滋味儿,食欲也随之大减。 智祥感到机会来了。 “嗬嗬……。”他拿着盛盐的空坛子,示意说要去弄些盐回来。 母精怪自然巴不得有盐吃,当即应允带智祥出去。 智祥收拾好自己的包袱背在身上,里面有逃离洪帮时赖先生给的十余两碎银,还有黑熊胆和腰牌,那是要送到西安府衙的,最后小心的将那枚延龄天珠贴身收好。临行前,望着留在洞里盼着盐吃的小精怪,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就这么偷偷的溜走,但又能怎样呢? 清晨,母精怪带上智祥穿过浩瀚的原始森林,翻越高山大泽,趟过无数溪流河水,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走出了终南山原始森林,来到了一座长有珙桐和银杏的山坡上。 智祥落地时几乎都站立不稳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 山脚下是一个小镇,炊烟袅袅,鸡犬相闻。镇中有个小集市,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这儿也不知道离孔岩家的江口镇有多远。 智祥一个人走下山坡,母精怪躲在树林里等他回来。 来到集市上,回头望去,山坡树林已隐于朦胧雾霭之中。 “大叔,这里离江口镇还有多远?”智祥问途中之人。 那人摇了摇头,又接连问了数人,都回答说不知道。 一个卖山货的老头惊讶的望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疑惑的说道:“这位小xiong弟,你是问西安府宁陕县的江口镇么,那可远了。这里是西安府盩厔县境内,若是去江口镇要先南下西安府,再溯江上去到宁陕县,有两百多里路呢。” 智祥听罢吃了一惊,心想还是先去西安府交差吧。多谢老伯指点,智祥告谢往集市上走。 “刚出屉热乎乎的rou包子哦……”集市上传来吆喝声,随风飘来一股面食的香气。 闻到食物香气,智祥腹中饥肠辘辘难忍,他已经记不起来多久没有碰过粮食了,于是坐在了小摊前,一口气吃了十余个rou包子,感觉这才是人过得日子。 这时,他想起了小精怪,还有它那渴望和期盼的眼神儿,尽管它不会说人话,但却如同孩童一般的天真淳朴。一年来与精怪母子共同生活,他体会到了灵兽那种自然真实的原始情感,没有人类的尔虞我诈与虚伪。 母精怪数次救了自己的命,难道就这么偷偷地溜走,让它在山坡上一直满怀希望的等下去么? 智祥犹豫了,他想再为精怪母子俩做点什么,然后才能心安理得的离开。 母精怪躲在山坡上眼巴巴瞅着上山的小道,过了很久,才看见智祥背着竹筐手里拎着沉重的麻袋,一步步吃力的走来,它高兴地“嗬嗬”叫着跑过去,双臂抄起智祥和那些东西,一溜烟儿似的跑进了森林。 回到山洞,当精怪母子看到竹筐和麻袋里那些满满的盐巴,足够食用很多年时,都兴奋得合不拢zui。最后发现了筐底的那只大铁锅,几捆艾绒和一把砍柴刀,却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 智祥此后用了个把月时间,逐步教会了母精怪如何使用火镰与艾绒生火,砍劈木柴,匕首剔骨切割以及铁锅煮水炖rou等等。他还悄悄地砍来两节竹筒,把剩下的灵药鳖甲粉和五倍子分别倒入封好口。 当这些都完成了以后,他终于松了口气,是到该走的时候了。 母精怪也似乎觉察到了智祥不寻常的举动。 晚上,它独自的坐在山洞外,双目凝望着满天星斗,似乎若有所思。 智祥默默地来到了母精怪的身旁。 “嗬嗬,嗬嗬嗬……”母精怪shen.出手臂指着遥远的天际。 许久,智祥轻轻地点了点头。 次日,智祥背着包袱出了山洞,小精怪“嗬嗬”叫嚷着抱住他的腿不肯松手,但毕竟还是得走。母精怪两臂分别抱起小精怪和智祥,走进了莽莽林海之中。 两日后,它们来到了盩厔县的那座山坡之上。 智祥走了。 母精怪和小精怪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阵清风拂面,竟然飘落几滴冰冷的泪水。 西安府,旧称长安,镐京。自古以来就是富庶繁华之地,曾有十几个王朝在此建都。 这一日,一个身背旧包袱fengchen仆仆的少年来到了府衙门前,他就是智祥。 “我要见西安知府刘大人。”智祥对守门侍卫说道。 “滚开,小要饭的。”侍卫见其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便挥手赶他走。 智祥shen手从怀里掏出腰牌一举。 “咦,这不是刘捕头的腰牌吗?”侍卫大吃了一惊,忙问,“你这腰牌从何得来?” “刘捕头要我来见知府大人。”智祥答道。 “好吧,你跟我来。”侍卫领智祥进了府衙,让他在大堂前等候,然后拿着那块腰牌匆匆前去向知府禀告。 不一会儿,那名侍卫引着一身着暗蓝色大襟长袍的胖子来到跟前。 “本府就是西安知府刘於义。”刘知府的目光打量着智祥,“你是谁,手里为何有刘捕头的腰牌?” “我叫智祥,刘捕头和叶大夫及一干衙役他们都已经死了……”智祥讲述了进入终南山脉猎杀黑熊崽以及众衙役葬身母熊掌下的经过。 刘知府听完后缓缓说道:“这么说,黑熊胆取到了?” “是的,叶大夫临死前要我来西安府交给大人。”智祥自怀中掏出那枚干瘪的huang色熊胆递了过去。 “这就是终南山脉的熊胆?”刘知府疑惑的翻看着熊胆,“衙役们都死了,你一个小孩子是如何脱身的,为什么一年后才来告知本府?” 智祥不愿说出精怪母子的事儿,他们不会相信的,再者,若是要他领路去捉精怪母子可就麻烦了。想到此,于是回答说道:“我只是侥幸逃脱,随后生了一场大病,在一户隐士家里养了一年才好。” 刘知府点点头,也许这小子命大,不管怎么说,要让药局的大夫鉴定过后才知道真假,他吩咐手下侍卫先带智祥下去休息,再命人请药局的大夫过来。 不多时,西安府利民药局的几名大夫便匆匆赶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瓷碟中摆放的熊胆呈长扁卵形,底部囊状,上部狭细,下部胀大,通体金黄之色。 一名年长大夫说道:大人,从熊胆的颜色品质来看“金huang色,透明如琥珀,有光泽,质松脆者被称为“金胆”或“铜胆”;黑色,质坚脆或呈稠膏状者被.称为“墨胆”或“铁胆”;黄绿色,光泽较差,质脆者称“菜花胆”。熊胆气清香,味极苦,有粘舌感。以个大、畅通薄、胆仁金黄明亮、质松脆者为佳。这只熊胆纯金之色,清香袭人,实属罕见,当是终南黑熊的金胆无疑。” 另一名大夫接话道:“熊胆位列当今四大名贵动物药材熊胆、麝香、虎骨和犀角之首。熊胆,主要产地是云南、陕西、黑龙江、福建。而这黑熊是我陕西终南山脉的特产,大人,您手中的金胆应是普天下唯一的一枚了。” “哈哈,”刘知府得意的笑了起来,“本府这就上奏朝廷,择日送终南黑熊金胆进京面圣,皇上定会龙颜大悦。” “恭喜大人。” “下去吧。”刘知府挥了挥手,两个大夫告退。 “哟,大人,什么事儿让您这么高兴啊?”内堂转出一发髻后挽,一身红衣的冷艳女子。 刘知府手指向案上的熊胆说道:“此乃终南黑熊金胆,天下只此一枚,当今皇上的爱妃罹患眼疾,本府借此机会进京上贡,定会加官进爵,赏赐嘛,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可要恭喜大人了,”那女人闻言笑道,“不知大人如何弄到这稀罕之物?” “一年前,本府派了一队人马去猎杀黑熊,除了先期回来的两个受伤衙役外,其余的都死在了终南山。本以为此生与这金胆无缘,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叫作罗智祥的小孩儿给取到了,这就是天意,该着我刘於义鸿运当头啊。”刘知府洋洋自得道。 “一个小孩儿会有这么厉害,”女人迟疑了一下,又问,“大人说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罗智祥。” “罗智祥……”那女人想了想,脸色顿变。 “琴儿,你怎么了?”刘知府诧异的问道。 “赖道岐这老东西关在地牢里一年了,死活也不肯说出医治十绝脉的秘方,依奴家意思杀掉算了,可是唐管事非说那秘方天下绝无仅有,价值连城。少舵主死前几日的晚上,赖道岐的徒弟突然失踪了,一年来杳无音讯。”琴儿忿忿道。 第十五章 身陷囚牢 翌日,智祥被带到府衙后堂上来了。 “智祥,经药局大夫验证,那枚熊胆确实是黑熊的金胆,你的功劳可算是不小,告诉本府,都想要点什么赏赐?”刘知府微笑着问。 “我不要什么赏赐,”智祥说,“刘捕头和叶大夫要求我来西安府,就是想让大人看在他们拼死取回熊胆的份上,能够多发给他们家里人一些银两,以便今后生活。” “这个嘛,本府自然会加以补偿,”刘知府点头道,“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居功而不自傲,如此的有善心难得呀,不知你今后作何打算?” “回家。” “你家住何处?” “四川嘉州。”智祥答道。 刘知府吩咐道:“来人,带智祥去账房领盘缠纹银二十两,再去附近客栈休息,明日安排人租辆马车送他回家。” 是,大人。手下一侍卫带着智祥走了。 屏风后转出琴儿,点头说道:“大人,果真是他。” 当晚,智祥和衣躺在客栈床上难以入睡,叶大夫临终托付之事已经办妥,自己也即将踏上返乡之路,可是不知赖先生怎样了,他能够安全的离开洪帮吗? 客栈房间的门缝里飘进来一股甜丝丝的气味,智祥猛然打了个激灵,这味道似曾相识……他想要起身时已经迟了,觉得浑身酸软四肢不听使唤,就只有神智还保持着清醒。 门栓把手被挑开,有两个黑衣大汉轻手轻脚的进来,从床铺上抓起智祥塞进了一只大麻袋,然后扛在肩上扔到了外面的一辆马车里。智祥耳中依稀听到有人在说:“仔细搜好了,这小子的所有东西都要带上。” 马车行走了大约小半日工夫停下,有人抬着麻袋又转移到了一匹快马上,黎明时分,那匹马方才停靠在了一座庄园前。 洪帮总舵大堂上,有人解开麻袋放智祥出来。 智祥揉了揉眼睛望过去,那位唐管事正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案子上放着自己的包袱,已经被解开了。 “嗯,赖道岐的徒弟,你叫罗智祥是吧。”唐管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智祥没有吱声,默默地望着他。 “好吧,我问你,医治少舵主的十绝脉秘方在哪儿?” “秘方?”智祥想了想,仿佛恍然大悟般,“原来那个就是秘方啊,记在脑子里了背都背得下来。” 唐管事一阵激动,欠起身来急切的说道:“快念给我听。” “好吧,独活、赤箭五钱、羌活、人参、桂心、五味子、白术、杜仲、首乌、龙凤子各一分,附子一枚,水煎服。”智祥朗朗背诵道。 唐管事闻言面色一黑,但又随即换上笑脸,和颜悦色的说道:“那个不是秘方,而是宋代《普济本事方》中的独活汤,再想想其他的。” “没有了,给少舵主煎的就是这付药,请问他的病好了么?” “他死了。”唐管事冷冷道。 “那赖先生呢?” “治死了少舵主,你以为他能逃脱得了么?你若是不说出秘方,就得和赖道岐一样顶罪,知道么?” “赖先生告诉我的方子就是这个呀。”智祥一脸的无辜样子。 唐管事拉下脸,拿起包袱里的两个竹筒:“这是什么?” “我在终南山采药时不小心骨折了还受了惊吓,病了快一年,这是一位隐士给我治病的药,到现在还吃着呢。”智祥瞎编道。 唐管事拔出塞子闻了闻,然后手指沾了点粉末放入嘴里舔了舔:“原来是鳖甲,味咸入肾经,有活血化淤,软坚散结的功效。这一个是什么药,一股怪味儿。” 原来他不认得五倍子,智祥心想。 唐管事又拿起了那枚灵药天珠,翻来掉去的看着并在案子上敲了敲,发出金属般清脆的响声,他皱起眉头问道:“这个是什么?” “是树上掉落下来的果子,终南山好多呢,隐士家的孩子把它拿来当玩具,我随便捡了一个玩儿的。”智祥显得无所谓。 唐管事心里寻思着,琴儿传来的消息,这小子跟着衙役们上终南山吓出了一场大病,这两竹筒草药和十绝脉秘方应无关联,他的话似乎也无可疑之处,此事看来需从长敲问。 “来人啊,先把他关入囚牢。”唐管事吩咐道。 智祥拎着包袱被带入院子里的一个假山前,衙役打开囚牢机关,沿着石阶下到一所石室前,铁栅门铜锁打开,他被推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才逐渐适应,在微弱的油灯光下,看到谷草堆上倒卧着两个人,披头散发,胡须齐肩,身上散发出一股臊臭之气。 智祥细看之下大吃一惊,不禁失声道:“赖先生!” 只见赖道岐骨瘦如柴,双目深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你......是智祥?” 智祥眼含着热泪:“是我,赖先生,原来您还是没有走脱掉。” 赖道岐苦笑了一声:“命该如此,夫复何言。” “那人是谁?”智祥小声问。 “是吴香主。” 赖先生“唉”了声,叹息着把智祥自从走后所发生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 原来一年前的那天夜里,赖道岐望着智祥匆匆消失在黑暗中,随即将唐管事下了毒的药罐倒掉,又重新煎煮了一罐新的独活汤,并把智祥留给他的那包老赤箭统统放了进去,心想这一剂药下去,天明少舵主就应该无大碍了。既然唐管事与夫人要致少舵主于死地,那可是防不胜防,“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自己是局外人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天亮以后必须得设法离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端着煮好的药亲自送到内堂,眼盯着丫鬟一勺勺的喂完少舵主,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坐在椅子上一直挨到黎明天亮。 清晨时分,少舵主接连呕吐数次,共接有半碗的黑色淤血,之后面色渐渐地红润起来,人也随之清醒了。 智祥这小子从哪儿弄来的老赤箭,竟然如此的灵验,赖道岐心里头暗暗称奇。 “赖先生,我饿了,想要喝些稀饭。”少舵主坐起来说道。 赖道岐亲自去伙房盛了些粥来,看着丫鬟服侍着少舵主狼吞虎咽的吃完,于是说道:“少舵主,你的病已经无大碍了,赖某现去就到长安城抓几付上好的补药,回头只需调养数日便可痊愈。” 少舵主感激不已:“那就有劳赖先生了。” 赖道岐临出房门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他有关林夫人与唐管事合谋下毒的事情,事不关己,明哲保身要紧。 赖道岐一路紧跑慢赶的来到了子午古道上头,焦急万分的四下里寻找着,可是始终望不见他的身影。没办法,迟则生变,看来只有自己先上路了。于是在附近租了一个马车,正要登上马车离开之际,忽闻后面马蹄声疾,原来是洪帮的人追上来了。 “赖先生,林夫人请您马上回去。”为首的青面老者原来是吴香主。 “吴香主,请转告夫人,赖某正要去给少舵主抓药,办妥后即刻回来。”赖道岐搪塞说。 “哼,赖道岐你谋害少舵主,给我拿下。”吴香主面色一沉喝道。 手下人上前连推带扯的把赖道岐揪下了马车,一路押回总舵。当他被带进内堂瞥见了少舵主面如黑炭般的尸体时,便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完了。 唐管事一脸怒气的质问他:“赖道岐,你这个庸医,当年治死了老舵主,如今又害了少舵主,还打算像上一次那样开溜是么,你那个徒弟智祥是不是已经先一步逃走了?” 赖道岐寻思着反正横竖是一死,倒不如索性道破真相的好,于是口中冷笑道:“少舵主病情已无大碍,今早起床还喝了一碗稀饭,此事尔等问下丫鬟便知,现在却突然死亡,难道就不觉得蹊跷吗?” “赖道岐,你说蹊跷是什么意思,有话不妨明说。”吴香主皱着眉头道。 “少舵主乃是死于断肠绝脉散,唐管事,你也懂医,赖某说得对么?”赖道岐嘿嘿直笑道。 唐管事脸色微变,干咳两声,开口道:“赖道岐,少舵主由你负责医治,无论如何你也难脱干系。至于怀疑中毒之事,唐某须详加勘验才可定论。来人,先将赖道岐押入.囚牢。” 在囚牢里呆了两日,第三天夜里,吴香主竟然也被抬了进来,而且手筋脚筋都给人挑断了。 原来帮中发生了内讧,吴香主怀疑确实有人对老舵主和少舵主下毒,而林夫人和唐管事则指责是他与赖道岐一道合谋害了少帮主。随后官府前来验尸,是西安府刘於义大人亲自带仵作来勘验的,结论是死因并非中毒,而是医治不当之故。 “为何要挑断吴香主的手脚筋脉呢?”智祥感到不寒而栗。 “是因为忌惮老夫的“行气周天功,”躺在角落里的吴香主突然幽幽说道,“没想到林夫人他们竟与刘知府暗中勾结,在酒里下了毒,趁老夫昏迷之时挑断手脚筋脉,投入这囚牢之中。未杀老夫的原因是洪帮香主中与我交好者甚多,林夫人需一一除掉后,才会对老夫下手。” 智祥记起来在道岐医馆的那天晚上,吴香主露了一手隔空关门的功夫,当时令他无比惊讶,那大概就是什么行气周天功了。 “智祥,一年了,你长高了,人也壮实许多,逃掉后怎么又给他们抓回来了?”赖道岐问道。 智祥讲述了自己逃走以后,把跟随西安府衙役进终南山猎杀黑熊的经过说了个大概,但隐瞒了遇见精怪母子以及采集灵药的事情,与对知府刘大人所讲的一样。爹常对智祥讲:“要想守住秘密,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露一片真。”所以凡事没必要的就尽量不说,这是他的原则。 吴香主不禁叹道:“小小年纪竟然经受如此坎坷,也算是命大了,可惜进得来这囚牢,怕是活着出不去了。” “是啊,唐管事未杀赖某,也是想要这医治十绝脉的秘方,一旦秘方得手,赖某的死期也就到了。”赖道岐苦笑两声,随后问起了老赤箭的来历。 智祥讲述了峨眉山采药发现老赤箭的过程,当说及久真堂于溥泽如何颜面尽失时,两人均窃笑不已。 第十六章 逃出生天 傍晚,唐管事喝的满脸通红又来到了囚牢石室,隔着铁栅嘿嘿一笑道:“吴超,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吴香主哼了一声:“唐老三,你直呼老夫名字,看来是要准备动手了。” “嘿嘿,吴超,你那帮忠于你的弟兄要么成病死的、遣散的以及帮规处死的,现在都已经没啦,难道你还想在这儿白吃白喝到老么?明天本管事就亲自送你上西天。”唐管事洋洋得意道。 吴香主心如死灰闭上了眼睛不再理睬他。 “赖先生,兔死狐悲,你还要硬抗到底么?” “好吧,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干脆就告诉你吧。”赖先生的声音显得悲怆与无奈。 “你说什么?愿意告诉我秘方了。”唐管事顿时大喜过望。 “附耳过来。”赖先生似乎有气无力。 “好好,”唐管事转身喊道,“来人,把牢门打开。” 牢门外有人应声,一名心腹守卫随即匆匆跑下石阶,掏出钥匙开了铜锁,拉开了铁栅门。 “让手下回避。”赖先生生硬的吩咐道。 “老王,你先出去。”唐管事转头说。 “您一个人怕是有危险,我还是留在这儿吧。”守卫老王迟疑着。 唐管事一挥手:“不碍事,吴超早已被我挑断了手脚筋,现在是废人一个,对我构不成威胁。” “是,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事喊我。”老王出去了。 此刻赖道岐却是处于万分惊诧之中,他刚才并没有说话,哪里发出来的声音竟与自己一模一样,而且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秘方呀。 唐管事走到了赖道岐面前,低头弯腰恭敬的说道:“赖先生请讲吧,我这儿听着呢。” 这时,智祥正悄悄站立在他的身后,学着树林里当初杨先生所做的那样,举起手运足了劲儿猛地一掌拍下,拼尽全力击在了唐管事头顶百会穴上…… “啪”的一声,唐管事转过身来摇晃了两下,双眼直视着智祥,仿佛不敢置信这个一直被他轻视的小孩子居然敢暗害他,然后身子缓缓的萎缩在地上,头一歪倒下了。 智祥虽然认穴无误,身强力壮内气充盈,但却不会运气于掌,这一击尽管拼了全力,也只是将唐管事这种江湖高手击晕而已。 这一刻,吴香主和赖道岐两人全部都呆愣住了。 “喂,老王听好了,马上去拉一辆带蓬厢的马车过来停在门口,我和赖先生即刻要去见知府刘大人,速去。”智祥用胎息腹语模仿唐管事的声音大声吩咐道。 “是。”外面老王应声答道。 赖道岐直勾勾的望着智祥:“你这是……” “好小子,真意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两下子,只是出掌无力,勉强拍晕了而已。”吴香主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智祥边收拾包袱,一面匆匆说道:“等一下马车到了,我会支开老王,然后背吴香主上车。赖先生,您自己能行走吗?” “可,可以的。”赖道岐说话都已经结巴了。 不多时,外面传来守卫老王的声音:“唐管事,马车已备好了。” “老王,你去通知大门守卫,我和赖先生在车厢里不露面,让那小孩子赶车,现在有急事必须连夜进城面见知府。” “还是让我来赶车稳妥些。”老王犹豫着说道。 “不必了。”智祥赶紧厉声呵斥道。 “是。”老王的脚步声远去了。 “快,我们走。”智祥匆匆说道。 “智祥,把被子盖在唐老三身上,扮作是老夫,可以拖延点时间。”吴香主说道。 智祥把昏厥过去的唐管事拖到了吴香主的地铺上,扯过被子蒙头罩上,然后背起吴香主手拎着包袱迈出铁门,赖先生步履蹒跚的跟在了后面。 马车就停在囚牢门口,四周空无一人,智祥将吴香主放入车厢内,又搀扶着赖道岐上了车。 “智祥,离开这里只有两条路,水路夜间无船,只有走旱路奔长安城方向,不过山道崎岖难行走不快的。”吴香主喘息着说道。 “吴大叔,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先上路再说吧。”智祥扬起马鞭,赶着马车出发了。 山庄门口守卫已经接到通知,唐管事有要事要前去长安城,老王就站在大门旁边。 “老王,速去守在囚牢门口,任何人不许靠近,等我回来。”马车上传来唐管事的命令声。 “是。”老王应道,他觉得唐管事今晚举止有些反常,但那确实是他的声音不假,虽然心中有少许疑惑,但还是匆匆跑去后院守候。 出了山庄,智祥猛抽两鞭,赶着马车绝尘而去。 月明星稀,淡淡的月光洒在崎岖的山道上,两侧黝黑的树林,万籁俱寂,只闻清脆的马蹄声。 “智祥,”车厢内吴香主挣扎着说道,“此去长安城一百多里,唐老三虽然百会死穴受创,但力道不大,最多几个时辰便要醒来,若以快马追赶,定会在马车到达长安之前赶上我们。前面三十里有个三岔路口,往东南是去长安城的路,我们改道去西南方向前往周至县,以避追兵。” “好的。”智祥应道。 “在地牢里,本应顺手掐死唐老三的,但老夫念你从未杀过人,不想你身负人命,所以并未吭声。他醒过来后洪帮必定会四处搜捕我们,加之刘大人与他们狼狈为奸,官府也有可能发下海捕文书缉拿,因此你俩恐怕暂时回不去四川了。唯今之计,只有前往七十里外的周至县南时村重阳成道宫暂避风头,等事情过后再做打算吧。”吴香主用尽气力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车厢里传出了赖道岐疑惑的声音:“智祥,你何时学的腹语术?” “是念私塾时跟杨先生学的。”智祥半真半假的说道。 行驶中,智祥有些不解的问道:“吴大叔,官府也和唐管事他们是一伙吗?” “嗯,那林夫人原本是西安府的青楼歌妓,名唤琴儿,为西安知府刘於义常年包养。洪帮林老舵主晚年丧妻,膝下儿子尚小,有人从中牵线做媒,老舵主便替琴儿赎了身,娶回了参太山庄。没两年,老舵主便一病不起,死于胃绝症,这个赖先生是知道的。当时由于少舵主还年幼,琴儿身为林夫人,便掌管起了洪帮。本帮控制着渭河,泾河,沛河这三条大河的水陆运输生意,听闻林夫人每年要分给刘於义好几成的利润,但是没有真凭实据,加之其又是西安知府,因而也无人敢去说三道四。 少舵主所患之病症状与十年前老舵主的一模一样,同为胃绝症,不思饮食。赖先生那天在内堂说少舵主是死于断肠绝脉散,老夫此刻才有所警觉。前后一联想,便怀疑是林夫人与唐管事他们下的毒,甚至连刘大人也有份儿。当知府刘於义亲临山庄来勘验尸体,并一口咬定死因非中毒而是赖先生医治不当时,老夫就更加确凿无疑。当年琴儿嫁给老舵主,然后再伺机毒死他们父子掌控洪帮,便是他们蓄谋已久的阴谋。”吴香主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怪不得我从府衙出来住进了客栈,当晚就被洪帮的人下了迷香。” “都怪老夫有眼无珠,不但害了少舵主,还连累了不少的帮中兄弟……”此刻,吴香主已声若游丝了。 月光下,前面出现了三岔路口。 “走左边的这条路,半日后便可到达……重阳成道宫了。”吴香主说罢长出了一口气,没了声息。 “智祥,吴香主死了。”车厢内赖道岐默默叹息道。 他告诉智祥,吴香主原是重阳成道宫开玄真人孙德彧的关门弟子,后因触犯门规而被逐出重阳宫,刚才临终前嘱托赖道岐,希望将他的尸骨葬于重阳宫活死人墓地回归师门。 智祥流着眼泪边赶马车,没有再说话。 一路上,除了简单吃点东西和给马喂食饮水外,一直日夜兼程的奔着重阳宫方向疾驰。 翌日清晨,他们终于来到了重阳宫门外。 长安城外西南数十里的重阳宫,林木繁盛,郁郁苍苍。重阳成道宫依山而建,峭壁之上隐约露出红墙绿瓦,一条石阶小道蜿蜒着通向前观大殿。 智祥背着吴香主的尸体和赖道岐沿着台阶上山,一直来到大殿前。只见殿门前写一副门联:万物有源全其本真成大道,圣地苍桑穷尽乾坤耀祖庭。过了盏茶时间,有执事道人迎上前来,见状颇感惊讶。 “我们要见开玄真人。”赖道岐说道。 道士望着这个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一股臊臭之气的老头,后退一步问:“你们是什么人,找师祖何事?” 赖道岐手一指智祥背上的吴香主:“他是开玄真人的关门弟子,我们是受托而来。” 那道士望着吴香主问道:“他病了吗?” “死了。”赖道岐答道。 道士闻言伸手一探,没有气息,果然是具尸首,不免吃了一惊,口中说道:“你们等在这里,贫道这就去禀告。”说罢匆匆进殿。 不多时,一群穿着灰蓝色长袍的年轻道士涌了出来,有的还带着长剑,为首的是一位面色阴沉的年轻道长。 “贫道李龙,本观开玄师祖云游在外,有什么事儿就对贫道说吧。”李道长打量着他俩,目光瞥向了吴香主。 “这位便是吴超,生前嘱托老夫将他葬在重阳宫回归师门,我们大老远赶来是为送尸而来。” 李龙闻言先是一愣,上前两步仔细端详了吴香主片刻,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口中说道:“果然是吴师叔啊,没想到你竟然就这么死了,当初你那目空一切的狂妄哪儿去了,哈哈,死了还想葬回重阳宫,做梦去吧。” 赖道岐听到李龙对待死去的吴香主出口不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李道长对死人竟然这般不敬,重阳宫实在太过分了。哼,老夫不跟你说,重阳宫开玄真人不在,我们就在这儿坐等他回来。” “这里贫道说了算,你赶紧带着吴超的尸首下山去吧,臭烘烘的,免得玷污了道观。”李龙鄙夷的说道。 “见不到开玄真人老夫决不下山。” “哟喝,重阳宫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来人啊,将他们轰下山去。”李龙喝道。 “大清早的,何人在此喧哗?”一中年道士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张师叔。”众道士低头行礼。 来者是一个衣着邋遢的绣青中年模样的道士,瘦骨嶙峋,嘴巴上有两撇胡子,发髻松散,道袍上满是油渍。 李龙上前施礼,说道:“张师叔,这两人清晨闯上重阳宫,非要见师祖开玄真人,师侄告诉他们师祖不在,可仍是在这里百般纠缠,影响弟子们的清修。” “哦,”张道士目光扫过赖道岐,落在了智祥的身后,诧异道,“此人已死,为何背上山来?” 赖道岐见这张道长似乎还讲点道理,于是解释说:“此人乃是开玄真人门下吴超,临终时嘱托老夫将其送到重阳宫安葬,回归师门。” “吴超?”张道长吃了一惊,紧忙上前细瞧,“嗯,果真是吴师弟,都二十年了,难得还记着重阳宫,吴师弟为何手脚筋脉俱断?” “是为仇家所害……”赖道岐刚要说起缘由。 “且慢,随贫道来吧。”张道长招手让他们跟在身后,沿着一条碎石小径朝后殿而去。 第十七章 重阳成道宫 众道士面面相觑,李龙面色不悦,但又不好说什么,于是眉头皱起呵斥起众道士:“都愣着干嘛,统统给我回殿里去上早课。” 道路的尽头有一座单独的小院落,掩映在绿树丛中,安静而隐秘。进到屋里,智祥将吴香主的尸首放下,张道士亲自端来了两杯茶水。 “贫道张致虚,是开玄真人大徒弟,也就是吴超的师兄。好了,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吧?”张道士态度和蔼,与李龙的傲慢霸道劲儿截然不同。 赖道岐也不隐瞒,一五一十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听罢,张致虚半晌未说话,末了才沉吟道:“吴师弟虽是开玄 师尊的关门弟子,但已于二十年前就被逐出了师门,不再是全真教的人了。如今死后归葬于重阳宫,则名不正言不顺,眼下师尊外出云游不知何时归来,可尸体又不可久放。” “吴超当年纵使再有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道长能法外开恩,满足他这最后的要求吧。”赖道岐恳求道。 张致虚微微一笑:“贫道岂是迂腐守旧之人,尸首当然要葬下,请放心好了。” “多谢道长。”赖道岐拱手道谢。 “你说吴超要推荐的就是这孩子吗?”张致虚的目光看着智祥。 “是的,他叫罗智祥。”赖道岐答道。 “吴超是全真教三山派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一个,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也不能全怪他,惩罚是重了些,但也是为了本派的颜面不得已而为之。” “道长伯伯,吴大叔当年做错了什么事儿?”智祥忍不住问道。 “这……” 赖道岐在旁边说道:“张道长,若不方便就不必讲了。” “不碍事,吴超误交外道修士长庚子,又以下犯上伤及本门师兄,触犯了两条门规,即便掌教师尊有意开脱也保不住他了。”张致虚叹息道。 “张道长,那么重阳宫是否愿意收下智祥呢?” “掌教师尊不在家,观内现由李龙主事,看刚才的样子要他点头可难。你们俩大老远送尸也辛苦了,暂且在贫道这儿住下,先把尸体安葬了,其余的事儿日后再说吧。” 赖道岐点点头,目前也只好这样了。 张致虚找来两件破旧道袍给他俩换上,然后拎着锄头在后山树林中刨了个坑,草草的将吴香主的尸首以坐缸的方式埋葬,堆了个小土丘。 “道门中人也不必过多讲究了,先葬回重阳宫以了其心愿,一切等掌教师尊回来后再做超度法事。张致虚说道。 “赖某先下山一趟,把马车处理掉,起码能值好几十两银子呢。”赖道岐说罢便匆匆下山了。 “孩子,过来让贫道瞧瞧,”张致虚shen手抓住智祥手腕三关,心下暗自吃惊,“智祥,我观你身体丹田内气充盈异常,以前练过功嘛?” “没有。”智祥摇摇头。 “奇怪了,莫非有人天生如此?怪不得吴师弟要推荐你,果然不同于常人,甚至连我派门中高手都不见得有此气场。只不过你丹田内气之中含杂有少许yin邪之气,仍然不能筑基。”张致虚不禁啧啧称奇。 道长伯伯,“我想去洗个澡。”智祥感到身上汗酸刺痒难忍。 “去后山吧,山崖下面有个水潭名叫‘澄神潭’,那儿附近是本门道士的禁地,千万不要乱跑,洗完后赶紧回来。”张致虚详细的指点了路径。 智祥按张道长所说,沿着林中小道一直往前走,约有一柱香工夫,终于走到了小路的尽头。眼前是一面挂满了藤蔓的山崖,智祥止住脚步,耳边传来汨汨的流水声,循着声音转过几丛箭竹林,面前出现一个清澈的水潭,四周青石环绕,一股山泉从崖上跌落潭中,可见有小鱼在里面游动,这儿便是澄神潭了。 在山崖转弯处的石壁上刻有“活死人禁地”几个大字,智祥环视四周果然无人,于是tuoguang了衣服,chiluo着身子跳进潭中。这潭水果真如那名字一样清凉沁人,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回想自己这一年多来的遭遇,令人倍感江湖险恶,人心无常呐。见识了林夫人、唐管事还有西安知府刘大人的yin险狡诈,真的就如同书上说的那样是“人面兽心”。与精怪母子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该有多好,从来不用提防什么yin谋诡计与暗算,尽管住山洞吃穿简陋,心中反而觉得踏实。自己千辛万苦将黑熊金胆送到了西安府,却没想到连官府也相信不得,差点就一辈子关死在了囚牢里。如今漂泊在外,又担心连累爹娘有家不敢回,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抓了两把野草,用力搓去了浑身上下厚厚的泥垢,立时感到清爽了许多。上岸后站在青石上等着阳光把身上的水晒干,望着自己年轻光滑的皮肤,健壮结实的肌rou,目光落在了小腹下面,那里已然长出了一些稀疏的毛。唉,下次出精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要想准确的抓住时机来炼精化气,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就在这时,山崖间传来了一声声低沉的歌声:得岁月(啊),延岁月。得欢悦(啊),享欢愉。万事原来皆有命,何必愁肠千万结?放心宽(啊),莫气窄,古今兴废如眉列。长安繁华眼底尘,功名事业心头血。陶潜篱畔菊hua黄,范蠡湖边芦絮白。把酒言诗胆气雄,重阳墓里萧声绝。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逍遥且学圣贤心,到此方知滋味别。粗衣淡饭足家常,养得浮生一世祥。前程夙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来世路,一念生死因果渡。智祥凝神探查这段歌声从哪儿传来却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不是说本门禁地没有人么,智祥心里寻思着。 回到小院子时,赖先生刚好返来,手里拎着酒坛和吃食。 “道士也可以喝酒吃rou吗?”智祥望着桌上的卤猪头rou和烧鸡问道。 “当然可以,全真道主要分为七真派,有宗祖丘处机龙门派,三山派(宗祖刘处玄的随山派、宗祖王处一的嵛山派、宗祖郝大通的华山派),宗祖马钰的遇仙派,宗祖谭处端的南无派,宗祖孙不二的清静派等。另外,又有一些全真道士分别组成“五祖派”,即宗祖王玄甫的少阳派,宗祖钟离权的正阳派,宗祖吕洞宾的纯阳派,宗祖刘海蟾的刘祖派,宗祖王重阳的重阳派以及张三丰开创的武当派等。其中的全真武当派则得到了明朝以永乐皇帝为代表的大加推崇。它们的形成时间,最早在明代中后期,多数在明后。三山派的修士除了牛龟蛇狗和大雁rou不能吃以外,其他的不限,而全真教受了三坛大戒的清修者就要完全戒酒色荤腥了。”张致虚道长撕下一条鸡腿塞进了zui里,顺便在道袍上擦了擦手,端起了酒杯。 赖先生几杯酒落肚话就开始多了,zui里啃着猪蹄子对智祥说道:“方才在镇里把马车卖了个好价,现在有了本钱可以置办一些铃医行头和买些药材,明日下山便做回老本行,继续当个走方医。” “您不担心官府通缉么?”智祥问。 “这里比较偏僻,没人认得我赖道岐,况且走村串巷行踪不定,放心吧。你先在这道观里呆着,洪帮知道吴香主早已被三山派逐出师门,因此绝对想不到你会躲在这道观之中,等到事情平息了,你若是还没有入教,老夫再来接你一同回四川继续经营咱们的医馆。” “好吧。”智祥想也只好如此了。 张致虚在一旁开口说道:“智祥,你这小子根骨俱佳,确是个修真的好苗子,贫道很是喜欢,等到掌教师尊回来,贫道一定会劝他收你为全真教重阳宫关门弟子。” 智祥想起了山洞石壁上的那句话“僧道僧尼者,几曾见有修得正果者。静坐数十载,默背万卷经,固执以坐,空中阁楼,实误人子弟矣。”心中暗自寻思着,自己可不愿意像报国寺那些老僧一样,几十年都在同一张蒲团上打坐背诵经书,一直到老死。 次日清晨,赖道岐向张道长辞行,智祥一直送他到了山下。 “我会常来看你的。”赖道岐说道。 望着赖先生远去的背影,智祥的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全真教重阳宫有五间主殿,分别是:后方祖师殿,七真殿,北极殿,中间玉皇殿,前面是灵官殿和山门。掌教开玄真人平日里都在东偏殿,那里也是门派议事的地方,西偏殿是藏经阁,由张致虚道长打理。 暮春多雨,淅淅沥沥一直下个不停。 智祥白天闲来就去藏经阁看书,他是张道长带来的人,其他道士也不便多问。阁中藏书甚多,汗牛充栋,例如道家五大经典,《道德经》、《南华经》、《冲虚经》、《文始真经》、《黄庭经》以及名目众多的典籍。智祥翻看了《重阳立教十五论》,这本书是全真道的经典论著,其主要内容为:凡出家先须投庵。身依心安;云游访师,参寻性命;学书宜采意心解;精研药物,活人性命;以丛林为立身之本;静坐须心如泰山,剪除念想以定心;调和五行精气於一身,以正配五气;修炼性命;入圣之道须积功累行;超越欲界、色界、无色界;养生之法在于得道多养;超离凡世等十五条。该书论述了全真道创教的基本宗旨,规定了严格的修道戒规,融合了儒释道三家精华。智祥这才发现原来修行竟是如此的复杂繁琐,怪不得千百年来修道者如牛毛那般多,而得道者却如牛角那般稀少,寿命却白白的耗尽了。 藏经阁内炼丹术方面的书籍令智祥感觉耳目一新,书中详细讲了外丹术它起始于上古神农时期,流行于先秦春秋战国时期,而后在东汉末年被道教吸收并入,并在唐代达到鼎盛状态。《雷公炮炙论)是第一部制药学专著,诞生于隋末唐初,重订于唐末,其受道教外丹术影响比较明显。体现在将外丹jinji,外丹操作诸如水飞、研磨、六一泥固济法、伏火法、关法、煿法等,外丹器皿诸如瓷瓶子、瓷合子、瓷锅子、铛、筛罗、ru钵等移入炮制操作,并借用草木灵药炼丹的方法,将草木灵药作为辅料炮制药物。它是道家制药学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外丹术包括了黄白术,也就是炼金术。最早是通过炼制铅、汞等药物来制作长生不老的丹药。因借助外物而成丹,故此法称之为外丹术。开始称作金丹,后来为了与内丹相区别,而称为外丹。相信外丹术的人认为,丹砂可以反复变化,黄金可以永久,因此用他们制成的丹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如《抱朴子金丹篇》讲述了:“凡草木烧之即烬,而丹砂炼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其去草木亦远矣,故能令人长生。”因此,古代炼丹家将丹砂作为炼丹的主要材料。抱扑子记载了五芝、云母、雄黄、玉石、珍珠、草木灵药、丹砂、松脂等药材的采制以及服用方法。比在道岐医馆做学徒时,所学到的药材炮制方法要复杂和神奇得多。但凡阅读到有关炼丹术方面的典籍,他便暗自将炼丹方法与步骤牢记于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内丹术:关于全真教清净孤修派丹法的步骤,一般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为筑基入手功夫,称为道术筑基阶段主要是补足全身生理机能上的亏损,同时初步打通任督和三关的径路,直至气通、全身经络通畅,达到精满、气足、神旺,为内丹仙术作准备。第二阶段为炼精化气,称为初关仙术(百日关)。这段功法以元精为药物,包括调药、采药、封炉、炼药、止火几个步骤,属小周天功夫。第三阶段为炼炁化神,称为中关仙术(十月关)。这段功法先要经过“大死七日”的入圜(释教称坐关或闭关)过渡步骤,随之“采大药”、“养胎”,进入无为的入定功夫。第四阶段为炼神还虚,称作上关仙术(九年关)。炼神还虚纯为性功,约九年,前三年神超内院、哺ru温养;后六年调神出壳,直至虚空粉碎,合道成仙。下、中、上三关仙术各约需百日、十月、九年等时日。但亦因人而异。 智祥在藏经阁转了一圈,眼睛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本《仙源笔录》的手抄笔记,作者是玄明文靖真人,笔录中详细记载了内丹术与外丹术的弊端和优势,修炼分为两种,一种是内丹术,吐纳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然后聚集在丹田,最终凝聚大道金丹;另一种是外丹术,简单的说就是掠夺草木灵药中的灵气来成就自己,把草木灵药炼制成丹药服用,在身体的经脉中储存大量的灵气,最终能够rou身成圣,超脱生死的束缚。两种修炼方法不同,但是本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灵气。灵气到底是什么,在道家的解释中,灵气就是一切物质的缔造者,是世界上最原始的能量。道家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其中的一就是指灵气,二也就是指yin阳二气,所以灵气才是根本,也是长生的重中之重。比如人要保持生命形态,就要不断的摄入和消耗能量,而要想得长生同样需要更多的能量支持,之所以能够长生,最主要的原因是靠灵气来维持。 那么既然外丹术和内丹术都是聚集灵气,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呢?玄明文靖真人给后学指明了它们的弊端,比如外丹术,只用炼丹吞服的方式来增加修士的炼气速度,但是这却有着明显的弊端,那就是并不是所有的丹药都包含灵气,其中有的丹药也会因为炼制的方式或者药材本身内部的原因,丹药里面蕴含剧毒,所以外丹术并不安全。 其二,外丹术是一种掠夺的方式来聚集灵气,而这些灵气却并不精纯,比如有些材料里的灵气精纯,有的却不精纯,所以修炼的时候摄入的灵气也是颇杂,最终会影响自己飞升之后的成就和果位。 而内丹术就没有这么多的影响,因为内丹术主要是靠自己吐纳收集灵气,所以吸收的灵气品质都比较精纯,其二,内丹术也没有吞服丹药中毒的危险。而因为内丹术吸收的灵气品质较高,所以在飞升之后的成就也普遍比外丹术要高。 这么说也不是内丹术没有缺点,内丹术最大的缺点就是修炼速度慢,这就好比一个做饭再吃和一个直接吃,内丹术的并不能立马就见效果,想要长生就得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数十年如一日的打坐吐纳,最终的结果还不一定能够成功,而这也是古代君王不用内丹术,而热衷于丹药的主要原因之一。 根据先辈们的一种说法,外丹术的极致最多成就普通天仙级别,大多数修士都是元神飞升洞天福地得地仙果位,而内丹术的成就却不同,内丹术炼到极致的时候,是可以成就大罗金仙的。 此外,玄明文靖真人还写了一点,外丹术的成分并不是都用水银和朱砂炼制的,其实更多的还是补气灵药,而水银是用来凝合丹药用的,朱砂则是用来调和药性。所以,外丹术能够流传到现在还没有被修士所遗弃,这也是根本原因之一。 夜晚子时,智祥仍按时起来吐纳调息,导引行气不过仿佛遭遇到了瓶颈,无论怎样努力却始终没有多大的进展。有时睡梦中出精跑马,惊醒后早已泄出,总差一步来不及运气逆行了,他越来越觉得石壁上“修真者采药归壶,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而结圣胎”的这句话也许是有着其他的含义。 看来单靠自己单独mo索是弄不明白了,他准备私下里试探着问问张道长,看他是否知道有什么炼精化气的秘法。 第十八章 活死人禁地 夜里,大约子丑相交时分,见隔壁房间的张道长已经熄灯睡觉,智祥悄悄爬起身来盘腿打坐。 与以往一样,先是足厥yin肝经先有了反映,大拇脚趾处发热,一丝温煦的气流沿足背缓缓上行至大腿根耻骨处。紧接着,又有一股热气发自小脚趾下斜行至足心涌泉穴,然后经足跟上来,小腿肚、大腿到尾骨下长强穴,屁.股蛋热乎乎的。智祥知道,这是循行的足少yin肾经,服用的灵药鳖甲粉起的作用。 《内丹秘旨》上说子时男生阳精,炼精化气要沿任督二脉转河车过三关。如何转动河车呢。智祥深吸了一口长气,尝试着以意念之火逼迫着精气过尾闾关,“啊”的一下,小腹处猛然一阵痛楚,竟忍不住的叫出了声。 此刻黑暗的角落里,传来张道长幽幽话音:“你错了,这样炼精化气会走火入魔,丧失命宝的。” 智祥吃了一惊:“张伯伯,您还没睡呀。” “嗯,见你打坐炼功就没吭声,”张道长缓缓说道,“智祥,你从哪儿学来的邪门行气方法?” “这是一个懂医术的隐士教我的。”智祥答道,他不想说《内丹秘旨》的事儿。 “要想炼气功,就要认准正宗,寻求明师指点,否则炼偏了,大则伤身丧命,小则枉费工夫。” “那什么样子的功夫才算是正宗呢?”智祥问道。 张道长解释说:“世上主要有道释儒医以及传统武术等五种功夫,道士修仙,和尚参禅,儒者修身,医者则布气治病,而传统武术着重于搏击。至于正宗当属道释两家较为全面,其功夫既能修身治病又可用于搏击,老夫修习的重阳行气周天功,便是道家正宗的内家气功了。” “重阳行气周天功”简称“重阳气功”,重阳气功先要练呼吸,做到悠、匀、细、长、缓。之后炼精化气,其秘诀在于调息凝神,凝神调息这八个字。排除杂念,意守丹田,达到深层次入静,天人合一,顺乎自然。”张道长给智祥讲起了命功炼精化气从调息入手。 过了半晌,智祥又问张道长:“重阳气功也是修仙的么?” “嗯,一般说来重阳气功养生搏击都可以,大成者如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既精通内家拳法亦修仙有成,其寿高达二百多岁,历经三朝,后羽化成仙。” “什么是羽化?”智祥又问。 “就是得道飞升,如虫成蛹,再蜕皮羽化成蝶一般。” 智祥立时想到了岩洞中的那位rou身不腐的高人,不禁问道:“那么rou身不腐又是怎么回事? rou身不腐分为二类,一种是给死人灌输了大剂量的水银可以短暂的保持其rou身不腐,另一种是服用了天材地宝的修士rou身灵化成就地仙可以保持rou身不腐。张道长说完就去睡觉了。 ?是夜丑时,智祥照例又醒了,于是仍旧起身打坐练功,但却始终无法做到脑袋里全无杂念,也入不了静,于是shen手自包袱里取出了那枚天珠拿在手里把wan。 ????那道热气准时又出现了,但最后还是停滞在下腹前后不肯沿着督脉上行,智祥双手合握,加大意念催动。就在这时,他蓦地感到手中一热,两道温煦的气息分别由左右手的手心劳宫穴侵入,沿无名指关冲穴,循手少阳三焦经缓缓上行。手中握着的是灵药天珠,两道灵气正是来自那儿,智祥十分惊讶,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决定由其自由循行暂不去理采,看看这气究竟能跑去哪儿。两道气息顺着手臂的三焦经一直向上延shen,最后到膻中穴后便停滞不前,xiong膛越来越胀热,直至发烫到难以忍受,于是不得不松开了手,过了好一会儿,那热气才渐渐tui.去。 奇怪,这枚灵药天珠竟然能够发出灵气侵入经络,智祥迷惑不解的摩挲着光滑的球体,似乎感觉到它比原来小了一些。 yin暗的房间,微弱的油灯光下,智祥独自mo索着调息行气。 歇了一会儿,他又握紧天珠开始意念催动,那两道温热的灵气再次钻入劳宫穴沿着无名指缓缓循行,当其抵达膻中穴时,xiong部胀热又出现了。智祥按照内丹秘旨记载的采气之法凝神入丹田,只一炷香的工夫,智祥的下丹田已如火炉般炙烫,脑袋亦眩晕起来觉得天旋地转。当他实在忍受不住准备要放弃时,突然间,浑身上下忽觉一震,尾闾关如同泄洪闸门豁然开启,充盈的气息突破阻滞涌入了督脉,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哦,原来如此,智祥明白了。督脉本为阳气之海,天珠的灵气一经下丹田导入督脉后,就如同河流汇入了海洋,大海自然能够容纳百川而不溢,因此那两道灵气才消失不见了。他联想到,自己其实以后完全可以将灵药的阳气导入督脉,相反同样把灵药的yin气引入任脉,将其归为己有,丹田的真气则必定会越来越充盈。 他低头细看之时,灵药天珠又缩小了一些。 接下来的数天夜里,一等到张道长睡着了,智祥便起来炼功汲取天珠的灵气,眼瞅着它一天天在萎缩,最后只剩下如蚕豆粒般大小,被智祥一口吞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一日,智祥闲来无事,溜达着来到了后山树林中。 吴香主的坟上已然冒出了一层绿色的春草,人生真的是变幻无常,生老病死不过一瞬间,岩洞石壁上说唯有修真可以自保,可哪知修行之苦和艰难啊。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智祥抬头望见一小道士拎着食盒沿着小道匆匆前行,那条是通向活死人禁地的路,奇怪,他给谁送饭去呢? 智祥好奇的悄悄尾随在了后面,尽量不发出响动,以免其察觉。 小道士走到小路的尽头后直接拐进了竹林里,那儿正是他洗过澡的澄神潭。 智祥跟进了竹林,见水潭边空无一人,奇怪,小道士去哪儿了呢?山崖过去就是禁地,他不敢贸然过去,于是躲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小道士的再次出现。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山崖禁地那边现出小道士的身影,拎在手里的食盒似乎很轻,大概饭已送出了。那小道士低着头匆匆沿原路返回,不一会儿便走远了。 智祥从树后出来,目光望向了满是荆条藤蔓的崖壁和禁地内灌木间的小径,想起那天在潭中洗澡时听到过的唱歌声,莫非这里有什么高人在闭关修炼么,会不会是开玄真人呢,说是外出云游,也许躲在禁地里面练什么要紧的玄密道功。 他感到有些莫名的兴奋,好奇心迫使他悄悄的迈入了活死人禁地,禁地四周种植有几颗梨树和海棠树,沿着那条小道往前走,在一棵高大茂密的珙桐树下看见了个隐秘的小山洞。 洞口十分的狭窄,刚够一人侧身通过,智祥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经过一段晦暗的甬道后,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敞的石厅,地上遍布石笋,头顶上悬挂着的石钟ru在缓慢的滴着水珠。石厅侧面布满青苔的石壁上有个大大的窟窿,一缕光线折射入厅内,倒也十分的明亮。 “小道士刚走,那么你是谁?”突然有人瓮声瓮气的问道。 智祥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望过去,在北面斑驳的石壁下端坐着个发长及腰蓬头垢面的老头子,chiluo的身上生满了一层绿色的青苔,一条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打造的钢精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后牢牢的固定在石壁上。此刻,他正在用手抓吃地上堆放着的食物。 “我,我是无意中走进来的。”智祥支吾道。 “哦,听声音还是个小娃儿。” 智祥上前两步细瞧,原来这人双目深陷,眼窝干瘪,竟然是个瞎子。 “你是谁,为什么会锁在这个山洞里?”智祥小心翼翼的问道。 “哈哈,开玄那个老混蛋如何锁得住老夫,这里有吃有喝,是老夫自愿待在这儿的。” 智祥诧异的望着他,疑惑的说道:“你在这洞里多久了,看你身上都生了好多青苔。” “嗯,”那人低头掐指算了算,“差不多六十多年了吧,小娃儿,你还没回答老夫的话,你是谁,也是‘重阳宫’里的假道士吗?” “假道士?”智祥一愣。 “对啦,重阳宫上大大小小的人净跟着开玄老混蛋学些没用的东西,不是‘假道士’又是什么。”老头不屑道。 智祥闻言作声不得。 “当然,吴超那小子除外,”老头的语气蓦地一缓,“不过也还是迂腐之极,不堪造就,枉费了老夫一片心意。” 智祥心中“咯噔”一下,想起张道长的话,遂迟疑着问道:“你是……长庚子?” “咦,居然还有人识得老夫,你究竟是什么人?”长庚子惊讶道。 “我叫罗智祥,是吴超大叔介绍来重阳宫学艺的。” 长庚子皱了皱眉头:“那他怎么不来见我?” “他死了,就葬在这重阳宫后山上。” “他死了......他是怎么死的?”长庚子似乎有些难过。 “是洪帮和官府合谋害的,手脚筋脉都给挑断了,关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地牢里,后来就死了。” 长庚子沉默了许久,最后喃喃说道:“唉,这傻小子当年听信老混蛋的空口许诺,居然留恋那个破掌门之位,当初硬是不肯跟着老夫修道,结果落得如此下场,怨不得人。” “他是因为你才被逐出师门的,怎么能这么说他。”智祥忿忿不平的反驳道。 长庚子鼻子“哼”了一下,埋头吃东西去了。 智祥心下暗自寻思,此人锁在这活死人墓洞中六十年多年,青苔长满身却无丝毫的病态,看来一定是修行的境界很深了,自己gao不懂的问题倒是可以问问他,也许能得到答案也说不定。 想到此,于是开口说道:“长庚子前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不知可否?” “什么前辈,难道老夫这么显老吗?你猜猜老夫有多少岁了?”长庚子不满的说道。 “看上去起码有五十岁了吧?”智祥故意往少了说。 “哈哈,老夫的真实年龄比那开玄老混蛋还要大个二百多年呢,今年已经三百三十四岁了。”长庚子的表情甚是得意。 智祥闻言有些愕然,人生七十古来稀,过百之人少之又少,自己就从未见过,报国寺里最老的和尚也还不到九十岁,这长庚子竟然三百三十四岁,而且身体还如此硬朗并中气十足,不是妖怪就是神仙呐。 “前辈……莫非您已经修成神仙了?”智祥惊喜道。 “不要再说前辈,叫长庚子就行,吴超那个傻小子就是这么称呼老夫的。老夫离修成神仙还早着呢,免强算个半仙吧。现在有什么问题可以说了。” “那好,长庚子,如何才能做到筑基接命,还精补脑?”智祥把最困扰自己修炼的问题提了出来。 “咦,你这小娃儿也还懂得不少嘛,”长庚子颇为惊讶,“你打通大小周天了么?” “什么大小周天?”智祥不懂。 “只有打通周天才能筑基接命。小周天是指真气始于下丹田,循督脉而上,顺任脉而下,后升前降,过三关沟通任督,也叫‘子午小周天’。大周天则是接着把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全部打通,气随意走,通达全身,亦称‘卯酉大周天’。周天通了,才能做到还精补脑。”长庚子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看来自己先前毫无章法的胡练一气是不行的。 “那如何才能打通大小周天呢?”智祥接着问。 长庚子诧异地说道:“难道重阳宫的那些老混蛋没教你么?这是修道之人必做的功课呀。” “我还没入全真道教门呢,要等开玄真人云游回来才能决定收不收。” “嗯,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罗智祥,今年满十六岁。” “老夫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长庚子身子一仰,躺在地上不再说话了。 智祥离开了禁地石洞,沿着小路回到了张道长的小院子。 第十九章 拜师重阳宫 第二天,智祥在重阳宫藏经阁查阅有关练功打通大小周天的书籍,发现各种论述倒是不少,有着重意念的,也有专注经络的,还有丹道周天功等等,但仍旧感到繁琐晦涩。 就在这时,观内敲起了梆子声,众道士纷纷往东偏殿住持室聚集,智祥也被张致虚带去了,原来是外出云游的重阳宫掌门开玄真人回来了。 开玄真人是一个花白胡须的清瘦老者,长着两根长长的白色寿眉,精神状态非常好,张道长说他已经快满一百二十岁了。 “嗯,你就是智祥,过来这边。”开玄招手唤智祥来到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资质不错,致虚,这吴超还是蛮有眼力的。”开玄说道。 “这孩子大老远送尸过来,重情重义,资质又好实属难得。”张致虚在一旁说着好话。 “宣庆子,智祥就入你三山派门下,明日开坛入教吧。”开玄吩咐道。 “是,”宣庆子李龙上前一步,继续说道,“禀师祖,吴超既已背叛师门,他的尸首就不该留在重阳宫山上,应尽早迁往别处才是。” 张致虚接话道:“掌门师尊,如今人已死,无论有何恩怨也都了了,他生前遗愿归葬重阳宫,便是已知悔改念及师门,人生一世,孰能无错呢。当年天下全真道各宗派比武会试,吴超一人独胜白云观三大高手,怎么说也是为咱们重阳宫祖庭争得了面子,贫道以为他葬回重阳宫也不为过。” 宣庆子面色微红,当年他身为重阳宫三山法脉传承人先出场,结果却被白云观的高手一脚踢下了高台颜面尽失,而吴超却连败对方三大高手,令重阳宫的弟子们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自从二十年前吴超被逐出师门以后,每五年一次的比武会试中,重阳宫就再也没有赢过。 “是啊,一晃都二十年了,我们也都老了,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致虚啊,去给吴超的坟立块石碑吧,只要刻上名字就行了。”明天法会上顺便给他超度一下,开玄叹息不已的说道。 “是,师尊。”张致虚颌首应道。 这掌门真人倒还是挺通情达理的,可是要归于李龙门下,智祥心里总是觉得有点别扭,偷偷瞥了李龙一眼,发现他正不屑的盯着自己。 明天就要正式成为全真道三山派门下弟子了,智祥中午饭后又偷偷的溜去了禁地。 “长庚子,掌门开玄真人回来了,同意明天收我入教,恐怕以后就不能再来了。”智祥说道。 “迂腐,简直迂腐,和吴超那傻小子一个样。”长庚子心里哼了一声。 “我到藏经阁里翻了很多书,打通周天的方法有好多种,像意念周天、经络周天和丹道周天等等,好像都挺繁琐复杂的,有没有什么更简便一些的方法。”智祥请教道。 “哼,不愿下苦功,刚入教就想着偷懒,能有什么出息。” “有多少人年轻时出家当和尚做道士,打坐数十载,诵经持咒,固执以坐,日烧干锅,静坐孤修气转枯,苦功倒是下了不少,可有谁见有修得正果者呢。”智祥把终南石壁上的序言添油加醋文绉绉的说了出来。 长庚子一听满意的点点头:“这还算是有点见解,方法嘛,不是没有,你我非亲非故,可老夫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小娃儿呢?” “这......”是啊,人家凭什么要告诉自己呢。 “你走吧,老夫现在要休息了。”长庚子说罢又躺下了。 智祥无奈只得走出了山洞,低着头闷闷不乐的返回了小院。 次日在祖师殿举行了入教仪式,开玄真人宣读了本门的十五条教规戒律,正式收智祥为全真道第十四代弟子。 罗智祥恭恭敬敬的向宣庆子李龙叩头拜师,一干道士侧立两旁,气氛庄严而肃穆。 执事道人走过来,将智祥的辫子解开,按大清律,留发蓄辫“儒从而释道不从”,道士穿着仍可保留明朝汉人装束。 “智祥,我全真教是天下主流教派之一,嗣太上老君遗教、秉东华帝君演教、承钟吕二祖传教,开宗于辅极帝君王重阳。以全老庄之真、苦己利人为宗旨。开宗祖师王嚞,道号重阳子,陕西咸阳人。早年曾应武举为状元,入仕,后辞官归隐。正隆四年,在甘河镇遇仙,师从八仙汉钟离和吕洞宾,得授内丹口诀。遂隐居终南山,修道三年。大定年间出关赴山东传教。招收马钰、谭处端、刘处玄、丘处机、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等七大弟子,世称全真七子。本教重阳宫,与京城白云观,山西永乐宫同为全真教三大祖庭。本教奉老子李耳为‘太上老君’,以全老庄之真为宗旨,从更高的地方向老庄回归,并逐渐包容合并了太一道、真大道和金丹南宗,虽提倡“三教平等”但从未敢离道,本门擅长符箓斋醮、祈禳呵禁,治病驱邪,全真剑法与重阳气功,有内丹诸法传承。从今往后,智祥俗家名字不可再用,你是本门玉字辈儿弟子,师父现赐你道号玉春子。”宣庆子说道了全真教的来历。 “是,师父。”智祥答道。 两侧队列里有几个小道士在偷着乐,宣庆子目光扫视过去,吓得他们赶紧闭嘴。 “玉真子。”宣庆子叫道。 “在,师父。”一个脑袋胖胖的身材矮小年轻人出列施礼。 “玉春子就交给你了,带他好好熟记门规和观中起居功课等日常事务。”宣庆子吩咐着。 大师兄玉真子是本地人,系咸阳城中余家少爷,原名余帆,家财万贯,平时道袍内都套有苏绣真丝内衣,隔三岔五的就有家丁送食盒上山,当然也少不了师父的那一份。据说每年玉真子家里都会捐献给道观不少香油钱,故此宣庆子对其也格外加以关照。旁边一个道士暗中对智祥说道。 玉字辈儿的师兄弟中,武功当属大师兄玉真子最高,宣庆子一般只是隔段时间检验一下功课,具体都是由玉真子负责督导师弟们练功。 随后智祥也从张道长的小院子搬到了寮房,十余个弟子挤在大通铺上,智祥是最小的师弟,自然只能安排睡在铺尾。 临走前,张道长嘱咐智祥道:“本门的传承源自于八仙吕洞宾,擅长道武双修。画符祈禳,治病驱邪这些东西死记硬背就可以了,但是重阳行气周天功却是一定要下多年苦功,偷巧不得。弟子们入教一段时间后都可以画符,但符上无气或是注气即散,便形同废纸一张。你体内丹田真气远远超过同门弟子,但周天未通,故不能为己所用。若是循序渐进,刻苦练功,有个十年时间打通大小周天,届时以你浑厚的真气,定能脱颖而出。在此之前,需踏踏实实做功课,低调为人,免遭人忌。” “师叔祖,你可以教我重阳气功吗?”智祥入了教,就得改口了。 张道长笑了笑:“不行,本门教规甚严,重阳气功只能由师徒口耳相授,当然,若生活上遇到什么难关过不去,贫道帮帮忙总是可以的。” 大殿之内,玉真子代师授业。 “玉春子师弟,入门第一课,就是首先要了解什么是‘符箓斋醮’,这是本门入世要学的术法。符是一种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符号,箓则是记录诸符间的秘文,它们都是天神的文字,传达天神旨意的符信,可以召神劾鬼,降妖镇魔和治病除灾,在使用时通常配以咒语来加强法力。”玉真子侃侃而谈,众弟子都在座。 “真的有天神么?”智祥疑问道。 “玉春子,你竟然怀疑天神的存在,那可是悖逆之言,要受到戒堂处置的。”玉真子摆出大师兄的架子严厉斥责道。但一想到玉春子新入教门,随即便柔声解释道:天神是真实存在的,天神生活在天道之中,普通人看不见,唯有修道有成者或通灵者可见。道家所指的天神便是佛门所讲的天人。天神处于六道之中,没有脱离生死轮回,因与人道接近,所以人祭祀天神,天神是可以感知到的。 智祥低着头没吭声。 “斋醮就是戒斋和祭神,有很多的仪式和规矩需要慢慢学,总之符箓斋醮就是你每天必学的功课,另外还要练习本门拳脚功夫与全真剑,你刚入门需从压腿抻筋扎马步等基础东西学起,知道了吗?”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正式炼气功?”智祥问道。 “炼什么功?” “就是打通大小周天的重阳行气周天功。” 修道必须满足四个条件,你知道吗?玉真子反问道。 智祥想了想藏经阁书中讲了:修道四要素“财法侣地”。这跟我炼气功有什么关系呢?智祥不解的问道 玉真子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真愚蠢,刚入门连财法侣地都弄不明白还想学重阳气功?” “有了财法侣地是否就可以学了么?”智祥又问。 “那可不一定,重阳气功都是由师父单独施法传授,要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了,如果你经常给师父孝敬孝敬,说不定快则几天,慢则几个月师父就传法于你。”当年我给师父孝敬了三千两白银,方才传授给我重阳气功全诀全法,玉真子以过来人的口气答道。 智祥心想这可坏了,自己家境贫穷,三千两白银对自己那可是个天文数字呐,把自己卖了也挣不了三千两,那宣庆子对吴香主有偏见,自己又是吴香主介绍来的,肯定不会轻易的传法于我,搞不好就让自己在观里当个卖苦力的杂役弟子也有可能。 自此,智祥开始了朝六晚九枯燥乏味的道观生活。 每天卯时初,天还没亮,道观的梆子声就响起来了。弟子们开始担水、做饭、除草,打扫殿堂,而师父们则梳头洗脸,穿袍戴冠系绦。辰时,众道士开始做五堂功课,念诵三经,白天各自练功,一日两餐午时与酉时,大多时候是吃素,偶尔也有点荤腥,总之还是清汤寡水的,到晚上戌时末熄灯睡觉。 以前智祥还可以夜里起来打坐调息,现在与大伙住在一起就没那么方便了。他一直渴望着早日开始学习重阳气功,但师父宣庆子却始终都没有找过他。自己身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去孝敬他。这两日,看着有些新入教的师兄被单独叫到静室传授重阳气功,而自己除了打扫庭院殿堂外,尽学一些无比枯燥的斋醮祭神仪式方面的东西,以及站桩压腿实在觉得无比的烦闷。 他一个人来到了张道长的小院,想找他诉诉苦,但师叔祖不在,于是便走进了树林里,坐在吴香主的坟前。 坟丘上的青草已发黄了,石碑上刻着“吴超之墓”几个字,他虽然尸骨回归了九宫山,可还是没有被全真教承认。 智祥不明白,回归师门难道真就那么好么,就算出于某种念想,人家既然不要你,干嘛非得来不可呢,这大概就是长庚子所说的“迂腐”吧。 对了,再去找找长庚子,既然师父宣庆子存心不教,自己总不能在道观里自暴自弃的混吃等死,上次长庚子说有更简便的功法,得想法子激他说出来。 智祥见四周无人,便沿着小路悄悄的走向了活死人禁地,一头钻进了那个隐敝的山洞。 第二十章 举形道成经 “智祥,你怎么又来了,难道不知道重阳宫对私闯禁地的严厉处罚么?轻者逐出山门,重者会被处死。”长庚子淡淡的说道。 “那个宣庆子就是不肯传授我重阳气功,心里实在烦闷,就偷偷跑来找你来说说话。”智祥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哦,原来宣庆子是你的师父。” “就是嘛,当初也是他要赶吴大叔的遗体下山的,肯定是记恨于我,所以才不肯传授的。” “宣庆子当然不愿意教你,二十年前吴超把他打得吐血,躺了一个月才爬起来,这小混蛋能不怀恨在心么?况且那个‘下乘重阳气功’有什么好学的,以老夫看来,简直就是浪费光阴,不学也罢。”长庚子忿忿道。 “长庚子,你话倒说得轻巧,吴大叔要我来重阳宫学艺,不学重阳气功,难道是向您学么?” “是啊,”长庚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这傻小子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义上是推荐你上重阳宫拜师,其实心里是想让你来老夫这儿学艺。吴超啊,你一定是后悔二十年前没跟老夫修道,死后送个娃儿来代替你,不错,你一定就是这么想的,迂腐啊,简直是迂腐透顶。” 智祥心中暗自高兴,于是趁热打铁的奉承道:“长庚子,你真聪明,连死人的想法都猜得到。” “哈哈,好好,吴超这傻小子既已知错,老夫就给他一个纠正的机会。智祥,你的道号叫什么?” “玉春子。我知道师父意思是暗骂我愚蠢,不过这有什么,愚蠢就愚蠢好了,谁在乎。”智祥无所谓道。 “这就对喽,小娃儿倒不迂腐嘛,那么可愿意跟老夫学修道?” “要拜师么?”智祥问,想自己已投入重阳宫门下,若再拜他人为师,按教规算是背叛师门会受到严厉处罚的。 “为什么要拜师?迂腐之极,教你学老夫的功夫,嘻嘻,让开玄那个老混蛋瞧瞧,长庚子的上乘仙法道功就是比他的重阳气功高明。” “什么上乘仙法道功?” “举形道成经以及丹壶回春功。”长庚子得意的说道。 智祥感觉这个功名有点奇怪。 “你知道女人十月怀胎吗?一生二,从无到有,胎儿一天天长大,一朝分娩便呱呱坠地出世。” “这谁都知道。父母未生前,与母共相连。无情生有情,虚灵彻洞天。十月胎在腹,能动不能言。昼夜母呼吸,往来通我玄。剪断脐带子,一点落根源……。”智祥想起了终南石壁上的开示经回答道。 哟,没看出来你这个小娃娃才思敏捷,看来老夫的绝学跟你有缘呐。 “胎儿在母腹中的呼吸称作‘胎息’,乃是先天呼吸,不受外息肺的影响,可自剪断脐带脱离母体之后,就进入了后天外息状态,婴儿自我切断生命能量来源,作茧自缚般的将自己禁锢起来,生老病死便不可避免了。本功法就是要使自己回归到胎儿的先天状态,外息若存若亡,功成时形神俱妙即便口鼻呼吸停止数日亦无妨,因周身所有经络通畅,毛孔均可呼吸,先天元气循环,周天自然贯通。”长庚子解释道。 “达到这步很难吧?”智祥问道。 “自古以来,多少人毕生致力于胎息龟息的修炼,鲜有成就者。而老夫根据《举形道成经》上的理论法诀自创的独门内功‘丹壶回春功’却只需修炼三百六十天左右便可打通大小周天。”长庚子嘿嘿道。 “一年!”智祥惊愕道。 “对啊,人出世需十月怀胎,当然可以练功十个月复归虚无,到达先天状态。” “太好了,”智祥兴奋莫名,但随即面现难色,说道,“可是我与师兄们同住一铺,夜里无法起来打坐练功。” “迂腐,谁说一定要坐着练功了?” “不坐着,难道是躺着?”智祥疑惑道。 “呸,哪个孕妇是坐着生娃儿的?当然是躺着练功啦。”长庚子嗤之以鼻。 “我想学。”这敢情好,智祥紧忙答应了。 “不过也是有风险的,练至第十个月即将出神入化之时,也有可能会走火入魔。有的卧床不起,无知无觉,有的即使能起来,亦如同行尸走肉般。每个人天生有所不同,因此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走火入魔前会有一种特殊的征兆,可令你提前觉察。”长庚子又接着说道。 “什么征兆?” “你会发现做梦比较清晰,可以在似睡非睡的.功态中阴神出体遨游三界六道,身体肚皮上出现一些粉红色或紫红色的波浪状花纹,如同怀孕女人一样。” “那我也要学。”智祥咬了咬牙说道。 “还有,炼了‘丹壶回春功’,你会逐月感到体内真气在消散,等第三个月时,丹田便空空如也一丝气息都没有了。” “为什么?”智祥吓了一跳。 “因为真气已经全部散入奇经八脉之中,任何人都觉察不到,而当你需要聚气之时,只需意到,它又会突然出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运用自如。” “这不是更好吗?”智祥松了一口气。 “且慢,还有两条禁忌需要知道。其一,但凡练此功者,每日须得在子午两个时辰连贯,若是一日不练则前功尽弃。” “那又为何?”智祥不解。 “哪个妇人怀胎十月不是连续的?中断就流产了。” “说得也是。” “其二,练到四五个月时,身体可能会出现一些反应,不过无须害怕,过一段时间会自行消失。” “什么样的反应?”智祥好奇的问道。 “就是厌恶荤腥之物,喜食酸的东西,有时伴有呕吐。” “好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无非是‘闹喜’而已。”长庚子不以为然的说道。 “现在就教我吧。”智祥急道。 “好,玉春子,老夫这就传授你‘丹壶回春功’。丹壶喻玄关一窍,亦即守中之意,即身外虚空一着也,即凝神于虚也。退藏于壶中,神息相涵,渐调渐和,渐和渐定,斯即色身已空,外感先天元阳真炁,薰蒸灌溉,周身酥软美快,如春气和融陶醉,莫可言喻,斯得丹壶中玄之有玄也。《举形道成经》云:“先天炁,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即相与醉饱之意也。古仙云:“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又云:“但知壶内乾坤境,谁记人间甲子年。”又云:“目下辛勤熬一夜,壶中日月换千年。”又云:“洞里风云归掌握,壶中日月在胸襟。”又云:“世间甲子管不得,壶里乾坤只自由。”又云:“物外烟霞为伴侣,壶中日月任婵娟。”又云:“生生化化无穷尽,幻作壶中一洞天。”又云:“内中自有真壶天,风物光明月皎洁。”又云:“心入虚无行火候,内景外景壶中天。”又云:“身外有身身里觅,冲虚和气一壶春。”又云:“是个逍遥无事人,庐中涵蓄一壶春。”又云:“但教相合成丹日,醉倒壶中不用扶。”又云:“壶中景象般般有,升降阴阳自准绳。吾长庚子云:任尔沧海变桑田,我到壶中炼一年。谁知静中乾坤大,我爱壶中日月长。”斯皆退隐壶中,调息冲和,精神冥合,真炁云行,戴花饮酒,自在逍遥之内景也。 玄宗壶天之旨,最为神妙。欲得长生,欲超脱生死病老之痛苦,非此丹壶不为功。吾长庚子活了三百多岁,是深得丹壶之秘也……。 玉春子,现在是什么时节了?” “寒露刚过。”智祥回答。 “那么从现在开始练,明年冬月之时,便是你功成之日。开玄老混蛋,你把老夫锁在这里自生自灭,可老夫的绝学终于后继有人了。”长庚子仰天长笑。 夜深了,师兄们都已睡熟,铺首的大师兄玉真子鼻声如雷。 智祥悄悄的起身,撤去枕头仰面平躺,双手握固放在肚脐处,随即全身自然放松。 “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机舂在上,地机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智祥心中默念“丹壶回春功”中的行气要诀。他首先稍稍吸气,然后闭气不出,静静等待气海中先天元气被激动。不一会儿,胸腹就已闷得慌,他继续憋住不动,逐渐感到越来越难受,最后就像是要马上憋死了一样。就在此刻,体内先天元气因为求生欲望而被激活,腹部突发激荡起伏跳动了起来,剧烈而凶猛,一浪接着一浪。智祥轻轻的呼吸了一下,接下来再一次的闭气,循环反复。 长庚子解释说,以后天呼吸来接先天元气从练此功开始起,要一天天的减少呼吸的次数,平均每个月要递降一半,最后的一个月要达到两个时辰之内呼吸一次。唉,憋死了,智祥心道,不过比起重阳气功十余年有成的漫长岁月来说,一年的吸引力太大了,他下定决心要苦练下去,即使憋死也在所不辞。 打这以后,智祥每天夜里都苦练不辍,不到一个月,他就已经减少了一般的呼吸次数,感觉到原本充盈的丹田真气也随之少了一半。这期间,师父宣庆子始终没有要传授他重阳气功的意思,但智祥早已不再烦闷,每日里仍高高兴兴的修习功课,竟也学会了画十余种的符箓,拳脚也有所长进。宣庆子见他无忧无虑不知愁的样子,心底下直斥其蠢货。 过年时赖道岐上山来了,告诉智祥长安城里还粘贴着海捕告示,说是四川嘉州罗智祥协助杀人犯赖道岐和吴超越狱,官府正在缉拿。另外还打听到洪帮已派出杀手前往四川追杀他们,好消息是那个唐管事现在已经失语疯癫了。 “真看不出,你那一掌还真够厉害的。”赖道岐笑道。 “他们还不知道吴香主已经死了。”智祥幽幽道。 “是啊,你千万不要下山,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道观里学艺,等何时事态平息了,我自会上山通知你的。怎么样,你师父宣庆子没有为难你吧?”赖道岐有点担心。 “没有。”智祥干脆的答道。 三月后,智祥丹田内的真气越来越少,几乎快要感觉不到了,呼吸也可达到一个时辰里数次。他试着在提水的时候吸气一口突然聚气,原来双手才能拎起盛满水的大木桶,竟然一只手便轻飘飘的提了起来,令他大喜过望。 一日,张致虚碰见智祥,问起他功课并试了试内力,发现其丹田空虚,原先充盈的真气竟只剩一点了,不由得大吃一惊。询问之下,才得知宣庆子至今还未传授他重阳气功,于是便告知了师尊开玄掌门。 “玉春子丹田真气还不如门中的普通弟子多,难不成贫道当初看走了眼?”张致虚啧啧称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致虚子,有的人与生俱来的神气,也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这不足为奇。不过玉春子入门也已时日不短,可以修习重阳气功了。”开玄真人说道。 大殿内,众道士两侧站立,宣庆子居中坐在椅子上,面色难看。 “玉春子。”他喊智祥出列。 “是,师父。”智祥走了出来。 “你竟然去掌门那儿告师父的状,埋怨没传授你重阳气功,是也不是?”宣庆子厉声喝问。 “弟子不敢。” “你还嘴硬,不是师父不传授,而是你的资质太差,你过来。” 智祥走上前去,宣庆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随即开口道:“你看看你,丹田空空如也,连先天元气都没有,同你小师兄玉机子差不多,学也是白学。既然掌门吩咐了,师父也不为难你,明天起先由你大师兄玉真子传授你俩经络穴道图,考验通过后再考虑重阳气功的事儿。” 晚上,睡在身旁的小师兄玉机子悄声问智祥:“师弟,同门中就属咱俩资质最差,总感觉到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心里郁闷的慌,可我见你从来都高高兴兴的,你咋不知道愁呢?” 智祥淡淡一笑:“经常欢笑延岁月,我是安分度时光,愁也好,不愁也罢,反正就是混日子呗。” “明天咱俩就要上人体经络学的课了,我的心好紧张啊,那些经啊脉呀的可拗口了,我担心记不住。”玉机子没有困意,缠着智祥滔滔不绝的说着悄悄话。 “没什么取巧的办法,只有死记硬背呗。” 第二十一章 功课考评 “明年又逢全真教三大祖庭的比武论道了,可我还是老样子,唉,真愁人,不过去京城可是有热闹看了。”玉机子说道。 “京城有什么好看的。”智祥不以为然。 “京城白云观有好些个好看的女弟子呢,大师兄在上届比武论道中还相中了一个姑娘,不过人家没理睬他,碰了一鼻子灰。”玉机子呵呵笑了起来。 “睡觉吧。”智祥吹熄了油灯。 第二天开始,大师兄玉真子开始传授有关经脉穴位方面的知识,墙上挂着手绘的人体图解。 “经脉是指人体内气血运行的通路。《灵枢·本藏》曰:“经脉者,所以行血气而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者也。”经脉可分为正经和奇经两类。正经有十二条,即手足三阴经六条和手足三阳经六条,合称“十二经脉”,是气血运行的主要通道。奇经八条,即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合称‘奇经八脉’有统率、联络和调节十二经脉的作用。《黄帝内经》云:“经脉者,所以能决生死,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穴位又叫腧穴,孔道,穴道,是人体脏腑经络气血输注出入的特殊部位。也是道医针灸、按摩、气功等疗法的施术部位。穴位具有“按之快然”、“驱病迅速”的神奇功效。人体周身共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共七百零二穴。这些都标明在这几张图上,你俩要记牢,宣庆师父会定期考评功课的。”玉真子讲解道。 “这么多可怎么记呀?”玉机子发了愁。 智祥眼睛望着墙上的挂图,心思却飞到了别处,经络穴道他早已倒背如流,无需再记了。听其他师兄之间议论,重阳气功共有九层,重阳宫中,开玄真人可能达到了第九层,当然谁都没见过。张致虚道长和师父宣庆子同为第六层,而大师兄玉真子已经达到了第四层。据说当年叛教的吴超是个武学奇才,只用了十几年工夫就练到了第八层真气外放的境界,是百年来唯一的一个人,可惜被逐出师门,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智祥想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人心险恶,吴香主不就是遭到了唐管事的暗算么,看来以后做人要低调才行,知道的也要装不懂,武功高也不要全部显露出来,这样才有回旋余地后发制人。长庚子的武学造诣应该是很高了,自己修行“丹壶回春功”便深有体会,即便如此,他还不是被穿了琵琶骨武功尽失么,虽然自己不知道内中详情,总之做人不能太张狂。 清晨,大殿上香烟袅袅,气氛肃穆,今天是考评师兄弟们功课的日子。 ?宣庆子摆摆手,玉真子站在师父旁边开口叫道:“玉机子出列。”? ????玉机子战战兢兢的立在了殿前,道袍下的腿在微微颤抖。? ????“足少阴肾经的循行路线和二十七个穴位都是哪些?”玉真子提问道。? ????“足少阴肾经的行走路线是......是始于小脚趾下、斜走涌泉、过然谷、水泉、太溪还有复溜、大钟和横骨,再接下来是从肾向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有商曲、石关、步廊、幽门和......对了,还会于长强。”玉机子满头是汗,结结巴巴的回答着。? ????宣庆子坐在那里直皱眉头。? ????玉真子大声喝道:“错啦,顺序颠倒,丢三落四的,重新回答。”? ????玉机子以道袍袖子揩去额头汗珠,定了定神重新回答,但仍是只想起来十几个穴位,其余的死活也记不得了。? ????“下去吧,继续做功课。”宣庆子道袍一挥。? ?“玉春子出列。”? ????智祥站了出来。? ????玉真子继续提问:“八会穴当中气会聚于什么穴位?”? ????“气会丹田。”智祥抢答道。? ????队列中爆出一阵窃笑声。? ????玉真子脸色顿时一黑,扭头望了下宣庆师父,见宣庆子正面露微笑,于是又接着提问:“手足三阳经的阳气交会于头部督脉哪一个穴位?”? ????“交会于头部会阳穴。”智祥回答道。? ????众道士顿时哄堂大笑起来,连玉真子也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 ????师父宣庆子的脸立时拉下来了,揶揄道:“玉春子连脑袋屁股都分不清楚,就凭这种蠢货还妄想学重阳气功?退下去吧。”? ????智祥退回到队列里,玉机子拽拽他的衣角,一脸的同情。? ????接下来是检查其他师兄弟的重阳气功进展情况,智祥和玉机子不够资格在场,因此回到了寮房。? ????“师弟呀,手足三阳经的阳气明明是交会于头部百会穴,你怎么把会阳穴弄到头上去了呢,师父说你是蠢货,更加不会传授重阳气功给你了。”玉机子惋惜的说道。 ????智祥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当时想到的就是会阳穴嘛。”? ?“这下惨了,咱俩都通不过这次考核,又要挨大师兄骂了。”玉机子发愁了。? ????中午时分,师兄们都兴高采烈的回来了寮房,他们每个人都通过了,得到了师父的赞许。他们看到智祥一脸的无所谓模样,都笑他愚蠢,把屁股上的会阳穴安在了脑袋上。打这儿以后,除玉机子外,其他师兄都喊他“愚蠢子”,竟无人再叫玉春子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一日,大师兄玉真子向大伙宣布说:“众位师弟听着,明年的全真教三大祖庭比武论道,师父吩咐大家提前做好准备,刻苦练功,到时候在白云观别再出丑,连那些坤道女弟子们都瞧不起我们。”? ????师兄们听到后个个面现愁容,智祥感到很奇怪,于是小声询问玉机子。? ????“每到比武论道的日子,本来在山上呆了几年能出去玩玩谁都想,而且还能看到白云观的那些女弟子。但是前几届的比武论道,重阳宫从来就没有赢过白云观一场,因此不单是我们,连师父和师祖同样也都没有面子。所以,师兄们又想去,又怕再次输,每个人心里都很纠结。”玉机子说。? ????“比武论道都是些什么人上场呢?”智祥问。? ????“嗯,我们主要的竞争对手是白云观,其次是永乐宫以及其它全真教的分支道观都要人上场求比试。由于其它全真教的分支道观传承不完善,人才凋零,所以不是三大祖庭的对手。我们三大祖庭的弟子先是抽签分组比武,然后也可自主找寻对手比武赐教。胜者直接进入下一轮。”? ????“师父也上场吗?”? ????“要上场,只有相互比武才能印证自己所学,学习别人的长处来弥补自己的不足。但只和其它两大祖庭的同辈师兄弟比试。”? ????“那咱俩呢?”? ????“当然也要上,去年我就被白云观的坤道女弟子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摔得灰头土脸的,唉,丢死人了。”玉机子嘻嘻笑道。 ?智祥始终没有出现厌恶荤腥和想吃酸的“闹喜”反应,这大概与自己是四川人有关吧,从小就常吃酸辣,村里猎户打到山中野味也时常送些过来,可能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 ????至今暗自修习“丹壶回春功”已九个多月了,算下来到二个月后的比武论道差不多正是自己功满之日,但愿别因为去京城白云观比武论道而影响中断了练功,长庚子警告说那将前功尽弃。? ????夜里练功时,他已经能够达到一个时辰之内只需呼吸一次了,夜深人静之时,他感觉到周身毛孔都在张开,尽管盛夏酷暑难耐,师兄们都打着赤膊睡觉,自己却肌肤凉爽惬意。? ????越是临近比武论道,宣庆师父督促检查的就越严,大师兄玉真子的重阳气功进展很快,眼看就要突破进入第五层了,他不但得到了师父的夸奖,甚至连掌门开玄真人也赞许有加。玉机子也终于背会了人体全部经络穴位,并于上个月末开始了重阳气功的修习。只有智祥进展甚微,考核十二正经上的穴位只记住了十条,奇经八脉只记住五条,而且还经常的搞混,宣庆子甚至都不愿搭理他了。张致虚得知这种情况后也只是摇头,看来吴超真的是看走了眼。? ????所有师兄中,只有玉机子对这个小师弟最为同情,不住的打气,鼓励其不要气馁,说像他入门已满九年了,资质虽然差了些,但靠自己不懈的勤奋和努力,一样的可以功课及格,进入到修习重阳气功的阶段。? ????智祥对这些只是笑笑,不以为然。? ????在重阳宫的拳脚和剑术考核中,智祥只有在边上看的份儿,有时候也让他上场对练,两三个回合就被打趴下了。不过智祥拍拍灰就能爬起来,像没事儿一样,无论摔得多狠,却从未受伤,大伙都说他皮糙肉厚,是同门中最抗击打的一个。开始时玉机子很为他担忧,后来见屡次没事儿也就放心了。? ????前往白云观的日子终于快到了,掌门开玄真人在东偏殿住持室召集众道士。? “五年一届的祖庭比武论道大会马上就要到了,本次仍由宣庆子带队,门下弟子悉数前往。二十年来,重阳宫始终败在白云观手下,贫道身为掌门深感颜面无光,希望众弟子发挥好平生所学,争取这一届夺冠,为师也就很满足了。”开玄真人大声的说道。 宣庆子上前一步:“师祖请放心,弟子认为这两年来大家甚为刻苦用功,进步都很大,尤其是玉真子昨日已经突破进入了重阳气功第五层,白云观同辈弟子中亦不见得有人能够做得到,所以有把握稳胜一场。” “哦,玉真子果真突破到了第五层啦?”开玄微笑道。 “回禀掌门,弟子昨日酉时已突破进入了第五层。”玉真子出列施礼说道。 “很好,你入教十年修到第五层的境界已经很不错了,再有个十年,有望突破到第八层。大家谨记,本派重阳气功只有达到第八层时,才能真气外放,外气内收。注真气于符箓之中才能真正具有降魔除鬼的法力,不然只能用于去病消灾,若强行镇魔除鬼则可能反被魔鬼所害。希望大家以玉真子为榜样,刻苦练功,争取早日进阶,知道吗?”开玄对众人训诫道。 “弟子谨尊掌门教诲。”众道士应道。 开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了智祥身上,说道:“玉春子,你过来。” 智祥赶紧走上前去施礼。 “听说你的功课进展缓慢,是何原因?”开玄慈祥的看着他。 “弟子也不晓得,只是记不住。”智祥回答。 “吴超推荐你来重阳宫,你可要为他争气啊,唉,想当年他的重阳气功平均每两年一进阶,不过短短十几年就到了第八层,一人独败白云观三大高手,真给重阳宫长脸啊,”开玄说着有些伤感,“可惜他误入歧途,不然重阳宫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掌门,弟子一定刻苦用功。”智祥说道。 “好,下去吧。” 智祥回到队列里,眼睛望过去见师父宣庆子面色颇为不悦。 第二天一大早便启程出发了,此去白云观千里遥远,开玄真人年龄大了不便周车劳顿所以就留在道观中。宣庆子与观中几位年长道士乘坐马车,玉真子则带领众师弟骑马而行。队伍中玉机子和智祥骑行在最后,也只有他俩人没有资格携带佩剑。 途中客栈留宿一晚,众人洗漱完毕后早早上床歇息。 第二十二章 比武论道(上) 五更时分,忽闻玉机子的惊叫声:“玉春子鼻子没有气儿啦!”原来他要起夜上茅房,一个人怕黑有点胆怯,便想拉着身旁的智祥一起去,不曾想一摸发现他已没了呼吸,于是便大呼小叫起来。 智祥猛然从胎息状态中惊醒睁开了眼睛,吓了玉机子一大跳,大师兄玉真子此刻已到近前,见玉春子无事便埋怨师弟大惊小怪的。 玉机子挠挠头皮道:“难道是我睡迷糊了?” 过了半个月,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白云观。白云观位于京城西侧,始建于唐朝,为唐玄宗奉祀老子之圣地,名天长观。金世宗时,大加扩建,更名十方大天长观,金末重建为太极宫。白云观内收藏着大量的珍贵宝物,最出名的有“三宝”:明版《正统道藏》、唐石雕老子坐像及元大书法家赵孟頫的《松雪道德经》石刻和《yin符经》附刻。白云观坐北朝南,分为中、东、西三路以及后院计四个部分,占地面积极大。主要殿宇包括山门、灵官殿、玉皇殿、老律堂、丘祖殿、三清阁等建筑,配殿、廊庑分列中轴两旁。山门前神路的前端有棂星门,为一四柱七楼木结构牌坊,正楼前后有额,前书“洞天胜境”,后书“琼林阆苑”。 此时白云观来了许多人,有永乐宫的当家师谭亮,谭亮,字守诚。和他门下的弟子,以及其它全真教分支道观的主持。 明日便是九九重阳节了,白云观已经准备好了比武论道的大会布置,观前设置了坛场,并筑起了比武高台。 当晚,白云观的传戒律师九阳真人袁清举设宴招待全真教的同道中人,全真教七真派的师兄弟们相互寒暄着,喝茶聊天,谈玄说道。其乐融融。 传戒律师又叫方丈,白云观方丈袁清举,法名阳举,号九阳子,陕西凤翔人。曾路遇异人,遂至陕西陇县景福山出家修道,后游终南山、老君山、青城山,在成都梓潼宫从穆清风处受戒。九阳真人问候了重阳宫掌门开玄真人,宣庆子也代表师祖表示感谢。 “开玄真人一百二十人瑞之年还外出云游,身体如此硬朗实在是让贫道羡慕啊。宣庆子师侄想必如今已经把重阳气功练到第七层了吧?”九阳真人说道。 “实在惭愧,只得六层而已。”宣庆子脸一红。 坐在九阳真人身旁的是个相貌俊美的年轻白脸道士,他是九阳真人的亲传弟子曾裕林,此刻手摇一柄拂尘开口说道:“宣庆子师兄,据说你门下已有弟子练到了第五层境界,可是真的?” “不错,”宣庆子面现得意的说道,“他就是贫道的爱徒玉真子。玉真子,快来拜见一下你曾师叔。” 玉真子上前施礼:“拜见曾师叔。” “免礼,重阳宫果然又出了一位贤才,难得呀。”曾裕林留意到玉真子道袍内露出的绸缎内衣,不禁莞尔一笑。 智祥和玉机子坐在角落里,他俩向来不被重视,无论做什么总是在最后。 “看,她们来了。”玉机子拽了下智祥衣角,紧张的说道。 智祥抬眼望去,见一队清丽脱俗,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弟子鱼贯而入,坐在白云观方丈九阳真人旁边的那张桌子。玉真子红着脸想上前搭话,瞥了一眼宣庆子,师父未开腔不敢贸然前去,欲行不行的尴尬窘态,惹来女弟子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大师兄喜欢那个有大眼睛名叫谢晓菊的姑娘,瞧见了吧。”玉机子悄悄用手指了下。 智祥看见一个皮肤白皙,长着一双水汪汪眼睛的女弟子,正在与身旁的女伴说着悄悄话,眼光不时的瞟了玉真子几眼。 玉真子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师兄们嬉皮笑脸的数落着他。 智祥目光落在了曾裕林身上,此人如此面熟,在哪儿见过呢?可是自己是第一次来京城呀。正胡思乱想之间,突然腹中隐约有一丝痛楚乍起,似乎在逐渐加大,赶紧用意念强行将其压制,暂时得到了缓解,过不多久又来了,疼得他额头渗出了冷汗。 “玉春子你怎么了,是生病了么?”玉机子关切的望着他。 “我要去下茅房。”智祥起身离开了座位,玉机子不放心遂一起跟了去。 谁知到了客堂外面,凉风一吹,腹中又不疼了。智祥心下想,十月期限已到,该不会是像女人分娩时所产生的阵痛吧,这个长庚子的道功简直太奇特了。 “我想回屋里先睡了。”智祥告诉玉机子。 “那好吧。”玉机子送师弟到了今晚安排的寮房内,服侍他躺下,当然仍旧是睡在铺尾。 是夜,腹痛一浪一浪的袭来,智祥咬紧牙关ting住,继续按照“丹壶回春功”上的法诀调息,一直到天亮了,阵痛方才减轻。 今天是九九重阳节,重阳节的源头,可追溯到上古时代,古时有在季秋举行丰收祭天、祭祖等活动。《吕氏春秋·季秋纪》中收录,古人在九月农作物丰收之时祭天帝、祭祖,以谢天帝、祖先恩德的活动。这是重阳节作为秋季丰收祭祀活动而存在的原始形式。重阳节起始于上古,普及于西汉,鼎盛于唐代以后。唐代是传统节日习俗揉合定型的重要时期,其主体部分传承至今。“九”数在《易经》中为阳数,“九九”两阳数相重,故曰“重阳”;因日与月皆逢九,故又称为“重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古人认为九九重阳是吉祥的日子。在民间重阳节有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cha茱俞、拜神祭祖及饮宴祈寿等习俗。重阳祭祖民俗相沿数千年,是具有深刻意义的一个古老民俗。重阳节与除夕、清明节、七月半并称天朝传统四大祭祖节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天进行三大祖庭之间的比武论道,晚间庙里还有祭星祈福大典,星神殿燃灯一百零八盏,两旁列有二十八宿和七星灯盏。由方丈率全体道士披法衣,鸣钟击鼓,唪诵《玉枢经》。由于这天是白云观有名的庙会,因此吸引了不少四乡百姓络绎不绝的上庙观看,辰时尚未开始比武,擂台下面便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白云观九阳真人、曾裕林,永乐宫谭亮道长,与宣庆子同坐在擂台上,台下左侧是永乐宫的道士,中间是白云观男女弟子,后方是其它道观的弟子,右边则是重阳宫弟子,外圈挤满了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以及富家子女,只见阁楼下孩子们兴高采烈的追逐嬉戏着。 九阳真人对宣庆子说道:“今年的比武论道希望重阳宫能胜过上一届,不要再让开玄老真人失望喽。” “这个自然,贫道门下弟子定会拼力一搏。”宣庆子明显的信心不足。 曾裕林手上拂尘一甩,道:“宣庆子师兄,我知道重阳宫一向收徒甚严,现只有男弟子数十人,而永乐宫来了十五名弟子。按照老规矩办,白云观补上三名女弟子,凑足十五人。首场双方平等抽签对决,第一轮比试剑术不得使用真气,淘汰过后,胜者继续抽签比试拳脚功夫和术法内功直至轮到最后,如何?” “如此甚好。”宣庆子说道。 谭道长阖首点点头,不发表意见。 “你我师兄弟也是如往年一样,等弟子们比试完再最后上场。还有,凡与三名女弟子进行剑术比斗,须使用桃木剑,否则不慎划伤她们,岂不毁了容颜,令其日后如何见人?” “确应如此,还是曾师弟想得周到。” “好,那就开始抽签了。”曾裕林说道。 第一轮抽签结果下来了,最有夺胜希望的玉真子结果抽到白云观女弟子,本来是极度的不爽,但见对方竟然是谢晓菊,于是又暗自心中窃喜。 玉机子与玉春子抽到了白云观余下的两名女弟子,玉机子对上玉灵子,玉春子对上玉蝉子。师父宣庆子心情大悦,本门中武功最差的就是他俩,如今与女弟子比试,说不定还能胜出个一场两场呢。 玉机子长吁了一口气,今年自己功力比去年提高了不少,对付女孩子可能要容易一些了。 此刻,智祥腹部的阵痛偏偏又袭来了。 等九阳真人讲完比武的规矩后,这届比武论道正式开始了。 智祥强忍着腹痛,心里埋怨长庚子不早点传授“丹壶回春功”,偏巧到了重阳节这一天赶上阵痛。 第一轮弟子上场了,双方使用长剑,以重阳宫太一剑法对永乐宫纯阳剑法,双方你来我往斗了三十余回合,重阳宫这一方败下阵来,永乐宫首轮旗开得胜。 擂台上,谭道长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在接下来与永乐宫的拳脚比试中,重阳宫赢得了两场比斗,宣庆子心情稍显心慰。 接下来与白云观的比试则令人惨不忍睹了,重阳宫的男弟子们纷纷落败下了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正眼瞧师父,其中有两人的胳膊上还被剑尖划伤了。 宣庆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把希望最后寄托在了玉真子的身上,对方不过是个女弟子而已,这把肯定是赢定了。反正只要胜出白云观一场就比上一届剃光头要强,回去也好向掌门师尊交待,更何况他胜出后还可以直接进入下一轮,以其重阳气功第五层的功力应该还会有胜出机会的。 终于轮到玉真子上场了,他潇洒的把道袍一角掖进腰间,露出来里面的苏绣绸缎内衣,然后对着白云观谢晓菊甜甜的一笑,仿佛已是多年的情侣一般。 谢晓菊的眼光不屑的瞥了一眼玉真子的内衣,嗔起了小zui儿,然而这在玉真子的眼中看来,却不啻于fengqing万种,是对他微笑的回应甚至纵容或是勾引。 “师兄,看剑。”谢晓菊毫不留情的一剑刺来。 玉真子挥动桃木剑迎上,情意绵绵的与心中的女神缠斗起来,出剑没有了往日的刚猛快捷,脚下踏的罡步也失去章法,一溜小碎步跟着谢晓菊馨香迷.人的身子绕起了圈子。 九阳真人疑惑的望了望宣庆子,而此刻,宣庆子也是看得莫名其妙一头的雾水,不知道玉真子是在干嘛。只有重阳宫的师兄弟们心知洞明,嘻嘻哈哈笑着在台下加油呐喊个不停。 玉真子口中喃喃说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这样玩啊。” 谢晓菊本来武功就比玉真子相差甚远,又见其举止轻浮神情暧.昧semi的看着自己,气得小脸绯hong,一剑又一剑的尽往要害处扎却又刺不到,急得脸上香汗淋漓。这样反而增加了玉真子的爱怜之意,根本就没想过将自己的剑尖对着她,目光中也越发的含情脉脉了。就这样,两人在擂台上你来我往,眉来眼去,衣袂飘舞,就像是在戏台上表演一样。 台下的老百姓只是看热闹,大人小孩儿不停的一个劲儿喝彩叫好。 宣庆子越看越生气,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大声咳嗽了两下,警告玉真子。 玉真子猛然醒悟,刚愣了愣神儿就被谢晓菊一剑刺中了大腿根,顿时间血流不止,桃木剑一抛捂着伤口一瘸一拐的败下阵来。 白云观的弟子们一阵欢呼,最强的一个对手被竟然女弟子给打败,这简直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哈哈,”曾裕林大笑起来,转头对宣庆子说道,“师兄,多谢你门下弟子怜香惜玉手下留情,承让啊。” 宣庆子面红耳赤,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玉真子都没能指望上,只剩下了玉机子和玉春 子,今年比武论道gao不好仍会输得一塌糊涂。 果不其然,玉机子上场只十余个回合,就被白云观坤道弟子玉灵子一脚踢下了擂台,与上届一个样,引发了台下一阵哄堂大笑。 智祥握着桃木剑上来了,阵痛仍在持续着,额头上渗出冷汗,身子疼的微微发抖。 白云观新上场的坤道弟子玉蝉子是她们三人里武功最强的一个,两位师妹都赢了,她自忖也输不了。对面的这个重阳宫小师兄虽然体格健壮,但似乎在怯场连身子都紧张得瑟瑟发抖,她冷笑了一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第二十三章 比武论道(下) 重阳宫的师兄们纷纷落败,因此明知小师弟可能不行也卵足了劲的给他打气助威,“愚蠢子,愚蠢子,加油!”的喊声叫个不停。 玉蝉子鼻孔一哼,手腕一抖,利剑“唰”的一下直刺对方的胸膛。智祥从未练过全真剑法,一时间慌得一批,手脚竟不知躲避,眼瞅着就要刺中前胸,台下有人禁不住的惊叫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智祥的体内本能做出了反应,意念到手,右手桃木剑闪电般挥动砸在了玉蝉子的剑脊上,“啪”的一声响,玉蝉子的青锋剑瞬间折断为两截落在了脚下。 台上台下所有人,也包括智祥自己在内一时间都愣住了,现场上鸦雀无声。 须臾,“干得好啊,愚蠢子,愚蠢子。”重阳宫的弟子们一下子欢呼起来,他们终于胜了白云观一场。 玉蝉子愣在了台上,待缓过神儿来后看着手中的断剑不禁泪水夺眶而出,哭着跑下了擂台。 此刻,擂台上的宣庆子同样的惊愕不已。 曾裕林“腾”的站起来,厉声说道:“这场比试不算数,比武论道的规矩是第一轮只比剑术,不得使用真气,重阳宫弟子违规,因此取消其成绩。” 宣庆子站起身来反驳道:“玉春子丹田根本就没有一丝真气,这场比试很公平,就是重阳宫弟子胜出。” 曾裕林冷笑道:“没有真气如何以气力震断玉蝉子手中长剑?” “不信可以当场验证。”宣庆子据理力争。 “好,那就叫你门下弟子过来吧。”曾裕林嘿嘿道。 “玉春子,你过来。”宣庆子唤智祥来到跟前。 智祥依言伸出手臂,曾裕林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三关,顿时面色讶然,这个年轻人丹田空空如也,果然体内没有丝毫的真气。 “哼,曾师弟,这下子信了吧,这场比试是不是我们赢了。”宣庆子得意的说道。 “奇怪,莫非是那把剑出了问题……”曾裕林无言以对,只得承认重阳宫胜出。 宣庆子自忖玉春子这回侥幸取胜,可以见好就收了,在第二轮拳脚气功上是绝对赢不了的,于是开口说道:“曾师弟,我看弟子们的比试就到此结束如何?” “那不行,第一轮胜出者必须进入第二轮的比试,这是几十年的老规矩。”曾裕林当即拒绝道,心想这小子既然丹田无真气则必输无疑,让自己的门下弟子将其打个鼻青脸肿出口恶气也好。 宣庆子无奈只好同意,反正已胜了一场,回重阳宫对师父也算有所交代了。 白云观在上一轮中胜出者有十三人,其中两名女弟子按规定不参加拳脚内功的比试,其余十一人将和重阳宫的玉春子轮番较量。若是第一场玉春子就败了,其他人则无需再比,否则必须与剩余之人再比过,直至落败为止。 台下,重阳宫的师兄们都为小师弟捏了一把汗,玉春子除了抗击打能力强之外,就唯有一把蛮力而已,要想与白云观那些练了数年重阳气功的同道师兄们对决,不被打得吐血才怪。 智祥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可又不得不上场,心想就像在重阳宫里做陪练一样随便给人打几下算了,反正输赢对自己都无所谓。关键是腹中的阵痛还在持续,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像长庚子说的那样走火入魔,就此瘫倒再也起不来了。 他悄悄撩起道袍,迅速瞥了一眼小腹,赫然发现肚皮上出现了许多淡红色的花纹,不禁心里一沉,这正是长庚子所说的走火入魔征兆。 白云观的女弟子看见智祥这种不雅举动,个个脸色微红,心中暗骂此人可能真是个脑袋缺根经的蠢货。 “玉春子师弟,复兴子有礼了。”五龙观复兴子首先出场,拱手说罢便一招“长拳滚斫”拳头直奔智祥的前胸打来,此刻智祥顾不得腹痛急忙侧身闪避,差一点就被快拳打中。随即对方第二掌“仙人照掌”又接踵而来,这一次没能躲得过,被复兴子第二层重阳气功的手掌结结实实拍在了后背上,震得他蹬蹬蹬一连前跄数步,顿时眼冒金星。智祥转过身又和他缠斗在了一起,众人看得出白云观弟子的出拳一招一式极具章法,而玉春子则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最后复兴子平地跃起丈许,一招“摆肘逼门”凌空砸下,右拳击中了智祥的脑门,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白云观的弟子们登时欢呼起来,而重阳宫的师兄们则连连叹气,小师弟这下子受伤不轻。 曾裕林面带微笑着站起准备宣布白云观获胜。 就在这时,忽见智祥又爬起身来了,拍拍道袍上的尘土,仿佛没事儿般的继续冲上去厮打。几个回合后智祥又倒了,但随即再度爬起,像个不倒翁似的。 师兄们都知道小师弟皮糙肉厚,但在裹挟着真气的重拳打击下依然屡屡站起,还是令他们惊愕不已。 复兴子汲取了教训,趁着再次打倒对手的时机,上前一脚踏住了智祥防止他再度的爬起来。 智祥就势双手抱住金丰子的腿,意念动处一使劲儿,竟然将复兴子托离了地面用力的向身后掷去,越过自己头顶扔到了擂台下。 这一变故来得实在太突然,众人都来不及反应,待等到明白过来是玉春子赢了时,重阳宫的师兄们都兴奋得蹦了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玉春子,好样的,太好了,愚蠢子……”大伙激动的声音都变了。 玉机子激动得泪花差点涌出了眼眶,望着台上的智祥一个劲儿的傻笑。 宣庆子呆愣在了哪儿,似乎还没明白过来。 曾裕林面色铁青,挥手唤出第二名弟子上场。 此人名叫复元子,生得膀大腰粗,脾气暴躁嗓门粗旷,在白云观素以铁拳出名。他的重阳气功已经练到第三层,曾经在长白山下发飙一拳打死过一头狼,平日里师兄弟们对他十分的畏惧,又怕又恨没人敢惹。 “嘿嘿,让你小子尝尝老子铁拳的滋味儿。”复元子上场也不顾礼节劈头就是一记重拳,又快又狠,智祥还不及反应时,“砰”的一声已然砸在了心窝处。 台下的玉灵玉蝉等女弟子一闭眼睛,吓得不敢再看那惨烈的场面。 智祥仰面跌倒,玉机子禁不住惊叫出声来。 人们屏住了呼吸,目光集中到了智祥的身上,都希望这个百折不挠的小师兄能够再次的爬起来。 智祥躺在地上,胸口气血翻腾口中发咸,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奇怪的是,登时腹中的阵痛似乎减轻了不少,周身的经络也仿佛通畅了一些。莫非胸腹在外力的重击下,反而有助于自身气血运行么?若是那样还不如让他再来几下,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胸骨肋条见没有折断受伤之处,于是便摇摇晃晃的又站起来了。 台下观众都被这名小师兄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所感动,人们热泪盈眶的呼唤着:“小师兄加油,小师兄你行的。” 重阳宫的师兄们也“愚蠢子,愚蠢子,愚蠢子”的竭力叫喊着,声音都嘶哑了。 复元子见其竟能在自己的重拳下起身,便用足了十成真气一拳又一拳连续的击打在了对方胸口上,方才师父私下交代过,打死他也没事儿,所以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宣庆子冷眼旁观,他岂不知复元子明明是要置玉春子于死地,不过他根本不想干预,心道即使玉春子死了,他也是吴超的人,于己何干。 智祥此刻在如重锤般的接连撞击下,胸前的道袍已撕裂成了碎片,发髻松散,一口口的鲜血喷射而出,神智也不清了。 白云观的女弟子们看不下眼去,纷纷大叫复元子停手,台下百姓也愤怒的骂了起来,指责白云观是疯子么还不住手。 曾裕林与宣庆子各自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智祥似乎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拳头越来越轻,复元子的出拳速度也慢了。 台下的人也发觉到了这一点,有眼力好的看见复元子的拳头已经淤血呈紫青色了,每打出一拳都龇牙咧嘴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小师兄反击,小师兄打他……”的叫声传到了智祥的耳朵里,神智恍惚的智祥依言回敬了一拳。复元子毫无防范,被智祥一拳头击中了丹田,随即闷哼一声萎倒在地,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这一下突变令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一片静寂。 曾裕林纵身跃起落在复元子面前,俯下身子探视其伤情,发现复元子的丹田被打废了,一股奇特的真气在其身体经脉内肆虐破坏。 智祥身子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仍旧扑上前去,抡圆了一掌拍向了曾裕林的头顶百会穴,他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曾裕林大怒,回手就是一掌,用上了第七层重阳气功。 “不可!”九阳真人急忙喝止。 可是已经晚了,那雷霆般的一掌已经击在了智祥裸露着的肚皮上,智祥顿时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起,摔落在了擂台的另一边。 曾裕林盛怒之下发出了一掌,随即也意识到不妥,赶忙来到智祥的身边看其究竟。 “川北唐家,白面儒生,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失去知觉之前,智祥口中无意识的嗫嚅道。 白云观曾师叔竟然对七真派晚辈弟子下如此重手,立时渔轮哗然,九阳真人脸色极为难堪,连宣庆子也感到面子过不去愤然起身。 ????重阳宫的师兄们蜂拥上台聚拢在智祥身边,“师父,玉春子死了。”玉机子悲伤的喊道。 ????宣庆子上前一探,果然玉春子已经没有了呼吸。 ????九阳真人走过来尴尬的说道:“师侄儿,原以为你曾师弟只是想教训他一下,不曾想出手过重,竟误伤了你门下弟子,贫道甚为遗憾。回去后麻烦你在开玄真人面前代白云观表达歉意,希望此事不要影响七真派同门之间的情谊。”说完暗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放到了宣庆子袖子里。 ????宣庆子微微一笑,道:“袁师叔多虑了,没事儿,反正玉春子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死也就死了,绝不会影响两家关系的,请袁师叔放心,师侄儿自会向师祖他老人家说清楚的。”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师侄了,今年的比武论道就到此为止,算是重阳宫获胜。”九阳真人说道 ????“是,袁师叔。既然比武已结束,我们就带着玉春子的遗体先回重阳宫了。” ????“好吧。”九阳真人点点头。 ????玉春子的尸首抬上了马车,众师兄早已没了获胜的喜悦,一个个情绪低落的默默返回重阳宫。 第二十四章 濒死体验 回到重阳宫,宣庆子将比武论道发生的事情原委向开玄师祖详细禀告。 开玄沉吟不语,许久才凄然说到:“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玉春子,竟然连胜数场,将重阳气功炼至二三层的白云观师兄打得落花流水。吴超啊,你的推荐没有错,倒是为师的看走了眼没能及早发现,白白葬送了一个百年难遇的奇才啊。” “贫道也是浑浑噩噩,没能早点给他些帮助,否则也不至于让他英年早逝......”张致虚在一旁兀自悲叹懊恼不已。 宣庆子低着头,心里却想,幸亏玉春子死了,不然将来还不得像当年的吴超那样,被师父选中做掌门继承人。 “宣庆子,你去安排一下,明日隆重安葬玉春子,就埋在吴超的墓旁,他俩也好做个伴儿。”开玄吩咐说。 “吴超泉下有知,智祥这孩子未辜负他一片苦心,一人独战白云观与其当年一样的勇猛,亦当欣慰啊。”张致虚仍在悲叹着。 “是,师祖。”宣庆子赶紧应道。 是夜,大殿里烛火通明,玉春子的灵柩停放在中间,师兄们都陆续离去了,只剩下玉机子一个人神情茫然的在守灵。 所有的师兄弟中,只有这个小师弟和他谈得来,一晃呆在一起快两年了,想不到他竟然就这么走了,从此往后,自己都不知道找谁说话去,想到伤心之处,竟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阴神出体”的胎息状态有一种平和安详、令人愉悦的感受。首先会感到疼痛,但是这种疼痛感一闪而过,随后智祥发觉自己悬浮在一个黑暗的维度中,一种从未体验过最舒服的感觉将智祥包围。“耳边持续响出了某种梵音(佛门中赞咏歌颂佛菩萨的音声)声,好像空气中的每一个粒子都在对着智祥诵读经文。那声音非常协和、美妙、庄严;细柔的好像一滴慈悲的眼泪,又给人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醒觉。”此时不但脱离了痛苦,还充满了安祥、喜悦”,一幕幕前世的记忆,城市高楼大厦,路上行走的汽车如放电影般在智祥神识中出现,记忆在此定格,视觉、听觉比之前更加灵敏。他从未看得如此清楚过,视力水平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增强,智祥观察四周发现自己飘在大殿天花板上,看见大殿内摆放的棺材,透视向棺材看见了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已经死了么?可是这一生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啊,远在嘉州城的爹娘还在等着自己赡养,一种不甘不舍的心情萦绕在心中,意识向下一冲就醒了过来。 “哎哟,肚子好饿呀......”蓦地从棺材里传出人声,惊得玉机子毛骨悚然,“妈呀,玉春子诈尸啦!”他不顾一切的抱头逃出了大殿,拼命的大喊大叫着跑回了寮房。 众师兄闻言都爬起来了,众人一起来到了大殿内。 “好黑呀,这是哪儿?”棺材里又清晰的发出人声。 大伙七手八脚的挪开棺材盖,玉春子“腾”的坐了起来。 “你是人是鬼?”玉机子壮着胆问道。 “小师哥,你怎么啦?我是玉春子呀。”智祥诧异的问道。 “你,你真的是玉春子,你活了!”玉机子喜极而泣上前紧紧抱住智祥。 京城白云观前,当时已神智不清的玉春子被曾裕林以第七层重阳气功的掌力击飞,随即很快失去了知觉。他当时体内的“丹壶回春功”恰恰到了水火既济最关键的时刻,周身气血奔腾不息的冲击督脉三关,一些小的阻滞被复元子的连续重拳震开,最后聚集在了瓶颈处。若是冲关不过必然会反噬走火入魔,幸亏曾裕林强大的真气掌力撞击了他的任脉膻中穴将其中丹田阻滞震开,周天循环顿时豁然贯通,不过他也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真气洪流,昏死过去没有了肺呼吸,进入了真正胎息状态。 两三天里,智祥身体始终无知觉,周身毛孔在缓慢的翕僻调息。意识处于濒死阴神出体状态,直至最后缓慢苏醒过来,长庚子的独门绝学“丹壶回春功”终于功成圆满。 玉春子活转过来的消息立刻在重阳宫引起了轰动,道士们纷纷赶来一瞧究竟,连掌门开玄真人和张道长也披上道袍匆匆来到大殿。 此刻,玉春子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 “哈哈哈,果然是玉春子,这小子命不该绝,乃是我重阳宫之幸啊。”开玄欣喜说道。 张致虚来到智祥身边伸手探腕,这孩子除了丹田内仍无真气外,经脉倒是一切完好,受到了如此重创,竟然丝毫受伤的迹象也没有,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师尊,玉春子体质异禀,实乃天造之才。”张致虚郑重说道。 “很好,致虚子,玉春子不如就拜在你门下,由你亲自来调教,让他尽快开始学习重阳气功,五年后的比武论道,定要全胜白云观。”开玄吩咐着。 “那他就不是玉字辈儿,而是宣庆子的师弟了。”张致虚有些踌躇。 “就这么办吧,我看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达到吴超的武学造诣,百年难遇的人才可要精心培养。” “是,师尊。”张致虚高兴的答应了。 两人说话之间都没有看站立在一旁的宣庆子,当他不存在似的。 宣庆子自知掌门已对他有了成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当着自己门下众多弟子的面,简直是颜面尽失无地自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玉机子高兴的拉着智祥说道:“玉春子,以后我就要管你叫小师叔了。” 众师兄们也纷纷道贺,好像无视宣庆子这个师父一样,这令宣庆子不由得妒火中烧,心里头把智祥恨得牙痒痒的。 回到自己的书房,宣庆子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这件事,当年吴超被师祖收为关门弟子,尽管他年龄大过自己,却仍要他日后继承掌门之位。若不是及时告发其与外道.长庚子交往的事儿,可能师祖早已将掌门令牌交给他了。虽然吴超知道这事后打伤了自己,但也因触犯门规被逐出了重阳宫,去除了这个心头大患,自己受点伤痛也值了。如今,吴超阴魂不散,竟然弄一个智祥来抢夺掌门之位,这要怎么办呢? “咚咚”有敲门声。 “进来。” “弟子拜见师父。”玉真子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这么晚了,有事儿么?”宣庆子问道。 “师父,刚才在大殿之上,我都看见了,掌门这般对待师父好像不应该,弟子......” 宣庆子一摆手:“不得背后议论师祖。” “是,师父。”玉真子脸一红。 宣庆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玉真子:“为师好像听你说起过,那个智祥好像在官府那儿犯了点什么事儿。” “是的,弟子正要向师父禀告此事。之前过年时,弟子回家路过周至县城见到西安府发出的通缉告示,说四川人罗智祥协助囚犯越狱,着各州县缉拿。” “你怎么不早说?”宣庆子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当时想都是同门师兄弟,还是别说好了。” “玉真子,你是为师最器重的弟子,也是重阳宫未来的掌门人选,现在就准你回家养伤,私下里去向衙门举报罗智祥,你可愿意?” “一切听从师父安排。”玉春子说道。 “好,师父没有看错你,去吧。”宣庆子的心情一下子舒展开来。 两日后的清晨,重阳内的气氛庄严肃穆,众道士列队站在两侧,掌门开玄真人微笑着居中坐在椅子上,张致虚破天荒的换上了新道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他入教数十年来第一次开坛收徒,而且是一个有如此天资的弟子,他知道若不是师尊年老体衰早已无心再收徒,智祥也轮不到他教了。 宣庆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队伍前列,心中希望衙门抢在拜师之前就来人抓走罗智祥,这样他就仍是玉春子,而非自己的小师弟了。 殿内响起了梆子声,时辰已到,拜师仪式正式开始了。 诵经声中,智祥缓步来到张致虚的面前,正要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所有人听着,周至县官差办案。”有人高声喝道,随即数十名身挎腰刀的捕快冲进了大殿。 为首的捕头上前对开玄真人拱手道:“掌门有礼了,小的奉周至县的县尊丁大人之命前来捉拿罪犯罗智祥,还请真人行个方便。” 开玄闻言吃了一惊,忙问道:“不知智祥所犯何罪?” “此人两年前在长安县城协助罪犯逃狱,西安府早已发下通辑文书缉拿,请真人现在把他交出来,由卑职押往西安府。”捕头说道。 殿内众道士面面相觑,颇有不信,这智祥还只是个十七岁多的孩子啊,怎可能犯下如此重罪呢。 开玄真人目光望向跪在阶下的智祥,严厉的问道:“智祥,官差说你协助罪犯逃狱,可有此事?” 智祥站起身来,朗声道:“回禀师祖,吴大叔不是罪犯,他是被人陷害的。” “你是说吴超?”开玄惊讶道。 ?“正是,吴大叔遭洪帮与官府合谋陷害,被挑断了手脚筋脉关在洪帮地下囚牢内受尽折磨而死。”智祥回答道。? ????“嗯,智祥,涉及到官府若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话,”开玄转过脸来对捕头道,“吴超原是我重阳宫弟子,二十年前被逐出师门,此人已经去世,念在智祥两年前只得十五岁,不明事理,可否请官差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他吧,贫道感激不尽。”? ????捕头冷冷一笑,说道:“真人,此人还有一个同案犯名叫赖道岐,目前仍在逃案,至于其年幼无知县尊大人自有定夺,卑职只是奉命抓捕不敢有违,还望真人谅解。来人,将犯人智祥给我拿下。”? ????有捕快上前“哗啦”一声将颈枷套在了智祥的脖颈上,另有捕快让人带路去寮房,取走了他的包袱等随身物品。? ????秋风起了,重阳宫内落叶飘零,宣庆子站立在殿门口,目睹着捕快押解智祥出门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现出一丝冷笑。? ????玉机子含泪一直送到门外。? ????智祥被押解到周至县,随即投入了大牢。? 周至县的县尊丁兵是本朝进士,向来以清廉著称,见手下缉拿到了智祥,随即开堂审讯。? ????智祥被押到堂前,丁兵见其年幼且满脸稚气未脱,于是详细询问案情。? ????智祥讲述了十年前,西安知府刘於义让杨琴嫁与洪帮林老舵主,后来如何与唐管事一道下毒谋害了林老舵主与他的儿子,控制了洪帮以及每年与刘於义分脏夺利一事。? ????“你不过是个孩子,十年前的事儿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丁大人问道。? ????“这些都是吴香主和赖先生告诉我的。”? ????“嗯,还有呢。”? ????智祥接着讲述了赖道岐和自己在洪帮的遭遇以及在囚牢里出逃,但没有提及利用腹语术骗人的一事。? ????“吴超死了,那赖道岐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已经快有一年没见面了。”? ????“你说这一切都是刘大人与杨琴蓄谋已久的阴谋,可有证据?”丁大人皱眉问道。 ????智祥摇摇头。? ????“智祥,你若没有真凭实据的话,那就是诬陷朝廷命官,罪名可是不小,千万莫要乱说。”丁兵警告他,然后吩咐道,“来人,将犯人罗智祥押回大牢,姑念其年幼,可免去刑具之苦。着即发信西安府,待回信后再把犯人解送过去。”? ????智祥下去后,丁兵寻思着,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吴超与赖道岐既是关押在洪帮的私人囚牢里,西安府通辑文书中又何来逃狱一说?看来这个知府刘於义似乎确与此案有牵连,不过吴超已死,赖道岐在逃案,没有证据凭空猜测就奈何不了他。此事本县先不宜张扬,否则身为刘知府的下级属官我会吃不了的兜着走。 第二十五章 蒙面救星 周至县大牢内,智祥默默躺在散发着汗臭味儿的草垫上。? ????自己运道不好,躲在重阳宫两年了,可最后还是给官府知道了,莫非是在白云观比武论道时被人发觉的,可那里并没人认识自己呀。难道是重阳宫的人走漏了消息不成,会是谁呢?近期内似乎只有大师兄玉真子回咸阳城养伤不在重阳宫,不过他想要揭发自己的身份又何须等到现在。想来想去,还是理不出头绪来。? ????“丹壶回春功”一年的期限已过,根据长庚子传下来的经验,看来我大概是练成了此功筑成了道基。丹壶回春功修真入门功夫有二:第一步为炼己,其功成标志为丹田气暖,肾如汤煎,气行带脉。第二步为筑基,其功成标志为气通任督。此后,便正式进入修真大门。修炼丹壶回春功,须先从有为之法入手,明了先后天及阴阳妙理。后天乃有为,先天乃无为。后天属阳、属动,阳中有阴、有静。先天属阴、属静,阴中有阳、有动。后天转化为先天,即阳转换成阴。后天阳中之阴转化为先天阴中之阳,即所谓“道至虚无生一气”、“无中生有”、“静极而动”。丹壶回春功修炼达到返先天胎息状态时,所有后天的有为之法、思维方式都不复存在,到此时练功者方真正进入玄妙之门。筑基阶段气通任督,此时之气称为营卫之气、混元之气。任督二脉皆通之后,进而修炼静定功境,即老子所谓“致虚极,守静笃”。当静极而动,阳生之时,即元始先天祖气到来之候。此时,玄关窍开,采取之法要求忘却一切思维,以无待有,恍惚之中以真意返光内照,真气绵绵。待先天气足之时,以真意引先天之气行走于由混元气所打通的任督二脉之中。一旦达到先天之气能在脉中行走,便开始了后天返先天的圆满过程,从而正式进入丹壶回春功高级修炼阶段。智祥本想着回到重阳宫后就去见长庚子,只是师兄们终日围着自己,根本脱不开身,现在又被关进这县衙大牢,而且不日将押解到西安府,恐怕今后也难得一见,搞不好长庚子可能会以为自己走火入魔一命呜呼了呢。? ????智祥苦笑着打开自己的包袱,那是周至县的捕快检查过后送来的,几件旧衣物和装着两味灵药的竹筒都在,只是剩余的十多两银子不见了,可能已经到了那些官差们的腰包里面去了。? ????夜深了,牢房内很静,只有其他监牢内传来几下轻微的鼾声。智祥依旧没有困意,于是平躺在草垫上修炼丹壶回春功第三步功夫--炼精化气(得祛病延年之果)。炼精口诀: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唇齿轻合,呼吸缓锦。手须握固,眼须平视,收聚神光,达于天心。进入泥丸,降至气穴。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丹田气暖,肾如汤煎。气行带脉,炼精功全。 炼精之法:当调身、调心达到要求后,接着慢慢将两眼神光从远处收至天心(两眉之中间),同时轻合上双眼。光聚天心又称回光,把神光回收至天心。然后引此神光进入脑中泥丸宫,再慢慢降光从中脉下至气穴。此处气穴位于两肾之间,脐后七分,命门前三分。行腹式停闭顺呼吸法:吸气时气入鼻孔缓慢吸入,沉至气穴,同时整个小腹部及两肾向外稍扩张。气吸至七分满时,闭住气,意守气穴。闭气时间总以不勉强力度。呼气时,气从鼻慢慢呼出。放松腹,两肾火热如汤煎,此为肾中精气发动,将要外出。精气若有自行走动之兆,此乃关键之时,立即引此精气行走带脉。带脉打通且顺畅之后,丹田气足矣。行功至此,效验自知。炼精至此,按法化气。? 化气口诀:一吸便提,息息归脐。一呼便咽,水火相见。丹田气足,督升任降。防危虑险,依脉运行。周天循环,畅通身融。气归丹田,功成法明。 当丹田之气充足之时,调息行气意运此气过督脉三关(尾间、夹脊、玉枕)入泥丸,顺任脉降中丹田,再降至下丹田。如此周天循环不已,脉路畅通。此时,全身精力充沛,目光炯炯,面色红润,气足神清,至此化气功成,得祛病延年之果。 在之前筑基阶段,气通任督之时,须防危虑险。逐步打通督脉三关,不可心急烦燥,否则导致气血乱窜,走火出偏。这个筑基阶段专炼混元丹田气,此气炼成不仅身强体健,可以真气外放为人治病疗伤,而且可应用于武技之中。运气于胸腹可抗拳脚棍棒击打;运气至手掌则可开碑裂石。? ????智祥起身走到牢门铁栅前,对着丈许开外的甬道墙壁上那一盏油灯,他回想起吴香主的那招“隔空关门”,于是出掌对准油灯一推,无声无息,但见淡红色的火苗竟然随之闪动了一下。试着再推,火苗又一次的闪动,连续试了多次无一例外,看来自己想要达到吴香主那般真气外放的地步还差了些许火候,要勤加炼习才行。 ????第二天入夜以后,智祥正要准备练功,忽听甬道里传来脚步声,有狱卒过来开了铁栅,对身后人说道:“快点,要抓紧时间。”? ????随后见一提着食盒的瘦弱老者颤颤巍巍迈入了牢门,身后铁栅随即“喀嚓”一声落了锁,狱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智祥。”那老者轻轻喊道。? ????“赖先生!”智祥惊呼。? ????“嘘,小声点。”? ????“赖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今早上我在县城里逛街,听他们说你被县衙给抓去了,老夫于是就买通了狱卒进来看你。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吧。”赖道岐开启食盒,里面不但有鸡有肉,还有一小坛酒。? ????“你喝吧,我不会饮酒。”智祥递过酒坛。? ????“你现在是大人了,男子汉哪儿能不会喝酒呢,留在这儿慢慢喝打发时间也好。老夫不能久留,智祥,你是如何被衙门发现的?”赖道岐问道。? ????“可能是重阳宫里有人走漏了我的消息。”? ????“哦,那会是谁呢,总之那个宣庆子不是个好东西,当初他就想方设法的赶你下山。”赖道岐忿忿道。? ????“先不去猜了,赖先生你现在怎样,还好吗?。”? ????“老夫当然很好,隔三差五换一个地方,他们是抓不到我的,不过你在这里不行,得想法子弄你出去。”? ????“过几天衙门回信到了以后,他们就要解送我去西安府了。”智祥说道。? ????“这倒可以在路上想想办法脱困,你放心,老夫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 ????“你还住在县城里吗,那样很危险的。”智祥担心道。? ????“不,这两天住在城郊十里外的福来客栈......”赖道岐刚说到这里,牢房外传来了狱卒匆匆的脚步和说话声:“老爷子赶紧出来,马上要换班了。”? ????牢门铁栅打开了,赖道岐叮嘱智祥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牢房又恢复了宁静,智祥心中烦闷,于是打开了酒坛,一股辛辣之气扑鼻而来,这么呛人的东西,为何人人都还贪恋这杯中之物呢。? ????第一口咽下,有股热流自喉咙处一直延伸至腹中,精神为之一振,感觉还好。智祥撕下块鸡肉塞进了嘴里,肉香袭人,在道观里虽然不戒荤,但每日里仍是素斋,清汤寡水的嘴巴多快淡出鸟来了。? ????不经意间,那坛酒竟也喝去了一小半,智祥的脑袋开始有点晕了,在囚服上擦了擦手,打了个饱嗝随即躺下了。? ????睡至下半夜,忽听“喀嚓”声响,牢门被打开了。? ????智祥猛然惊醒遂坐起身来,见一蒙面黑衣人来到面前,将手里的一件衣服扔给了智祥,低声说道:“换上衣服,跟我离开。”? ????智祥觉得莫名其妙,但见来人似并无恶意,话音也听着有些耳熟,于是便依言脱去囚服,换上了拿来的便装。? ????黑衣人环顾左右,突然迅雷不及掩耳一指戳在了智祥的后颈部督脉哑门穴上,智祥身子一歪便躺倒了。? ????那人捡起地上的包袱,看看并无遗留其他,遂一把提起智祥扛在肩上迅速地迈出监牢向外走去。甬道尽头的地上和守卫室横七竖八的躺倒着几名狱卒,黑衣人出了牢门来到院墙下纵身一跃,扛着智祥翻过了高墙,然后跳上一匹早已备好的快马,一路向着城外疾奔而去。? ????出城行了数里之后,黑衣人在一片小树林中下马,将智祥扔到了地上,口中说到:“你这小子真是有点邪门呐,被我点中了哑门昏睡穴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行醒过来。”? ????智祥闻言只得站起身来,刚才在大牢内猝不及防中了一指后,体内隐匿于奇经八脉之中的真气瞬间集聚起来,冲击开了督脉被封闭的穴道。不过未明白这黑衣人究竟何意,因而也就未声张装作还在昏迷着,不想还是被他发现了。? ????“是你吧,曾师叔。”智祥听出这声音是谁了。? ????黑衣人扯去蒙面黑布,月光清晰的照射在他的脸上,正是白云观曾裕林。? ????“玉春子,我听说你回到重阳宫死而复生,后又关进了周至县大牢,于是我连夜赶来,就想问几句话,希望你如实回答。” ????“曾师叔,请问吧。”? ????“你说‘川北唐家,白面儒生,不是死了吗?’是什么意思?”曾裕林说道,目光紧盯着智祥。? ????智祥吃了一惊,记不得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但想起来刚到白云观的那天晚上,自己看见曾师叔就觉得面熟,现在经他这么一问,心下明白了个大概。? ????“有个白面儒生参加报国寺法会,在四川嘉州峨眉山下被人杀死了,模样长得有点像曾师叔。”智祥如实回答,他知道自己是蒙混不过去的。? ????“他为何人所杀,你又如何得知他是川北唐家的人?”曾裕林追问道。? ????“他是被教私塾的杨先生趁其不备用手掌打死的......”于是智祥从报国寺辩偈法会开始讲起,到寺中发生血案,直至自己在树林里看见的那行凶一幕以及嘉州知府窦容恂事后的案情分析等等。? ????“那个杨先生如今人在何处?”曾裕林冷冷问道。? ????“自从杨先生带着《洞天福地图》去了峨眉山寻宝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估计是得到宝藏后远走高飞了。”智祥猜测道。 ????“玉春子,你既然是杨先生的学生,总该知道他是何方人士吧?”? ????智祥心下也好奇想要知道杨先生到底寻到了什么宝藏,他记起那本《胎息炼气术》的秘籍,回想了一下父母的闲言碎语,于是告诉曾裕林道:“据说不是四川本地人而是中原开封府人氏。”? ????“你所说全都是真的?”? ????“绝不敢对曾师叔有所隐瞒。”? ????“那好吧,玉春子,虽然已从县衙大牢逃出来,但重阳宫现在你是回不去了,不如就跟着师叔来白云观吧,以你的天赋异禀,日后绝对可以成为地仙高手。”曾裕林说道。? ????“曾师叔,玉春子已拜重阳宫宣庆子为师,若改投曾师叔门下,同为七真派恐怕日后见面会很难为情,况且我负案在身,也会给曾师叔带来诸多不便。”智祥心想,我才不去呢,重阳气功不见得会比长庚子的“丹壶回春功”高明。? ????“嗯,说的也是,不过你那师父宣庆子武功非但不敢恭维,尤其人品更差,当初若不是他嫉妒吴超要继承掌门之位而向开玄真人告密,说他勾结外道人物对重阳宫不利的话,吴超也不至于会被赶出重阳宫。”? ????“你是说我师父宣庆子告密?”智祥心里头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 ????“所以吴超盛怒之下才以第八层重阳气功的修为打伤了师侄宣庆子,让宣庆子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从而也触犯了同门相残以大欺小的门规,最终含恨离去。”? ????智祥陷入了沉思,这次衙门突然上观抓人,应该是从白云观回去后才得到的信儿。掌门开玄真人要自己重拜张致虚道长为师,那样就变成了宣庆子的师弟,使得宣庆子暗恨在心。大师兄玉真子的突然回家养伤,紧接着衙门上观抓人,所有这些事情连贯起来看,他心里的疑惑逐渐解开了。? ????他几乎可以确信,自己是被宣庆子那厮和玉真子给算计了,再一次重蹈了二十年前吴超被驱逐的覆辙。? ?清晨,智祥来到了十里外的福来客栈,这是渭水边上的一个小村庄。? ????昨夜与曾师叔辞别后,走到最近村庄的农户人家,问明了方向后一路寻来。? ????原来被杨先生杀死的白面书生竟是曾师叔的同母异父的兄弟,看样子他很可能会去开封府寻找杨先生的麻烦,智祥知道,在古代于茫茫人海之中寻找一个人是何其困难。 第二十六章 逃难去辰州 渭河码头上已经有船在装载货物,街边卖包子和油饼子的小商贩正在生火炸饼子。有家店铺门口支着个大锅,阳春面独特的葱香味儿随风飘来,引得智祥直咽口水,可惜包袱里没有银子,不然定会吃上几碗。 智祥一边打听着方向来到了福来客栈的门前。 当伙计敲开房门,赖道岐看见面前站着的竟然是智祥时,简直又惊又喜。 “智祥,你怎么出来的?是他们放你出来的吗?怎么回事儿?”赖先生接连问道。 智祥苦笑着:“赖先生,这回咱可是真的逃狱了。”于是便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智祥讲述了昨晚的经历,赖道岐点头说道:“马上周至县也要发悬赏告示缉拿你了,此地距周至县城不过数里,不宜久留,四川更不能回,咱们还是先离开陕西再说吧。” “能去哪儿呢?”智祥问。 “这样吧,先沿着渭水南下渝州,然后渡江入湘到雪峰山脉去,那里的辰州少数民族一向不买官府的帐,相对要安全得多。”赖道岐思索一番说道。 “那好吧。” 两人匆匆的收拾好行装,在街上吃了几碗阳春面,然后到码头搭乘一艘小船,沿渭水顺江而下,取道渝州直奔湖南而去。 半月后的黄昏,湖南辰州府通道县的一家小客栈里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汉人,赖道岐和智祥辗转终于来到了南岭山区。 辰州自古以来由当地土司和峒主管辖,直至雍正五年辰州“改土归流”后,朝廷才在这里派驻了官员,随之汉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主要是经营一些客栈以及商铺之类的小本生意。 这家客栈的掌柜名叫刘照强,就是十余年前由中原迁来的汉人,此刻见到有两个汉人来到,自是格外的热情。 赖道岐似乎对此地并不陌生,没等刘照强介绍,张口便点了辰州有名的火培酸菜鱼、酱板烤鸭和武陵米酒。 “这位先生应该以前来过辰州吧,知道我们这儿的特色菜。”刘掌柜问道。 赖道岐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酒菜端上来后,智祥胃口大开,尤其是酸菜鱼汤既酸辣又鲜香,还有酱板烤鸭,那种独特的味道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家嘉州,勾起了思乡之情。 赖道岐一碗甜米酒落肚随即赞不绝口,一定要让智祥也跟着喝上几口,并说道:“雪峰山脉自古山高林密不但虎狼横行,而且多瘴疠,侗族人外出时必先饮酒,既壮胆又解毒,因此来到辰州不可不饮。” 智祥尝了尝,果然酸甜可口,于是便陪着赖道岐对饮起来。 “刘掌柜,老夫想问你打听个人。”赖先生面色微红,招手唤刘掌柜来到身边。 “客官请说,通道县附近没有我不知道的人。”刘掌柜自信的说道。 “你可知道石爽人。” 王掌柜闻言脸色剧变,连忙小声问道:“客官,您打听她做什么?” “不过是旧相识而已。”赖道岐轻描淡写的回答说。 “哦,是这样,石爽人现居芋头侗寨,是芋头侗寨最有本事的巫师。很少下山到县城里来,一般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山民生了重病或是中邪才去找她,据说石爽人性情不太好,一般侗族人都怕她。”刘掌柜望着赖道岐小心翼翼的说道。 “原来她还在芋头侗寨。”赖道岐若有所思。 刘掌柜回到柜台后,不叫他便不再出来了。 “赖先生,好像这儿的人都不太喜欢这个石爽人哦。”智祥说道。 赖道歧端着一碗米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说:“侗族习俗崇鬼信仰多神,整天与鬼神打交道的女人,人家当然是又敬又怕了。唉,只怪当年赖某年轻气盛,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当晚,赖道岐喝了两三坛子米酒,最后醉倒了,智祥扶他上楼歇息,自己洗漱完毕后继续在床上打坐练功。 在重阳宫藏书阁翻阅典籍时,书中都说大小周天打通以后,体内真气游走经络循环不息,可自己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有丝毫的真气存在,“丹壶回春功”跟传统的修炼方法非但不一样,甚至是高深莫测。 感觉不到真气的存在,这让自己心里没底啊。智祥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脑袋里晕乎乎的,看来今晚有点喝多了,不想了还是睡觉吧。他在躺下身子的同时,意念着一推手,屋子中间八仙桌上的那盏油灯“唿”的灭了,可此时他已转身睡下并没有看见。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后收拾行装,赖道岐仍是一身走方医的打扮。天气凉了,智祥从包袱里取出那件皮坎肩套在身上,两人与刘掌柜打了招呼后走出了客栈。? “我们去见石爽人。”赖道岐说道。 出来通道县上的坝子便是崎岖山路,两人沿着小径艰难的攀登前行,一路上峰峦陡峭,荆密草深,不时见有蛇蝎出没其间。一直走到中午时分,约莫已行了十多里,最后来到了一座高山下,清冷的山风拂过,令人感到丝丝寒意。 但见此山岩峰奇险,怪石嶙峋,山腰的悬崖石壁中有一道宽宽的裂缝,下连百丈深谷,缝隙处有横石相接,宛如一道天然石梁。 “那里便是芋头侗寨了,只见中间一座很大的鼓楼四周围绕着许多木石型建筑的房屋。唉,山水依旧,却已人事全非啊。”赖道岐望着熟识的山川景致,不由得心生感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智祥看见他似乎眼眶湿润了,于是好奇的问道:“赖先生,你以前来过这里?” 赖道岐点了点头:“那还是年轻时候的事儿,一晃都三十多年了。智祥,我们若是在此处隐居,官府便永远都找不到咱们了。” 智祥目光凝视着远方天际,没有作答。 来到山腰站在石台之上,往下望去深不可测,阴风习习,令人不寒而栗。走过横石,转过一面崖壁,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山坳,几间以杉木为柱,杉板为壁,杉皮为“瓦”建造的吊脚型木屋,竹篱笆围着一小片药圃,有炊烟袅袅升起。 赖道岐停住了脚步,高声喊道:“石姑娘,故人来访,请出来一见。” 许久,听到茅屋内有一苍老的女人说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声音中充满了苍凉与悲苦,并带有一丝的怨毒。 听声音应该是位老太婆才对,赖先生怎么称呼对方姑娘呢,智祥大惑不解。 赖道岐前行了两步,说道:“石姑娘,当年都是赖某的错,不该偷偷的溜走,如今你我都已年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你走吧,别再让本姑娘看见你,不然会杀了你。”那声音听起来恶狠狠的。 赖道岐闻言表情竟然松弛下来,面露一丝笑容:“赖某既然千里迢迢来到辰州,要杀便杀好了,尸首也会长伴芋头寨。这些年来,赖某一直未曾娶妻,现在想起来你这里,就是心中放不下姑娘。” 智祥惊讶的望着赖道岐,这么肉麻的话他竟然说得出口。 “花言巧语,骗得了谁?”那妇人道。 赖道岐松了一口气,又向前行了数步,已经快到木屋门口了,只见他信誓旦旦的说道:“赖某对天发誓,此生后半辈子再也不离开石姑娘了,而且也不许姑娘离开赖某。” 屋内传来叹息之声:“你是有求于本姑娘么,外面的孩子是谁的?” “他叫罗智祥,赖某的徒弟,是他有事相求。”赖道岐赶紧解释说道。 “进来吧。”那妇人幽幽道。 智祥跟随着走进了木屋,房内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草药味儿,火炉旁坐着一个手拿拐杖老态龙钟的婆婆,面目异常丑陋,额头凸起,满脸的褶皱,唯有双目却炯炯有神,双瞳比普通人的大呈方瞳,并且散发着一种碧幽幽的绿光。 这是“碧眼方瞳”,智祥大吃一惊。据《内丹秘旨》记载:“碧眼方瞳”是神仙。其瞳炯炯有神,神光棱棱而显方形。传说中在仙人眼下,尘世中的一切毫无掩饰。在追求长生久视,霞举成仙的人看来,具备‘碧眼方瞳’者,必非凡人! “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赖道岐目光落在了石爽人瘸着的双腿上。? “你眼瞎了么,赖道岐,看到本姑娘这个样子,为你刚才的话后悔了吧?”石爽人嘴角一撇嘲讽的说道。 赖道岐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石姑娘误会了,赖道岐年轻时虽有过失,但现已年逾花甲,又还能苟活多少年呢?如今姑娘一人孤苦伶仃,腿脚又不便,赖某岂能置之于不顾。” 石爽人听了这番表白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冷冰冰的说道:“本姑娘三十年前就已发过毒誓,再也不为中原汉人治病,这孩子也是一样。”? “他不是来治病的。”? “不为治病,大老远跑来辰州干嘛?”? “智祥被衙门遍发悬赏文书通缉,实在无处可逃了。” 石爽人仔细的打量着智祥:“嗯,既然是中原汉人衙门要抓你,本姑娘倒可以考虑让你躲上一阵子,到旁边的木屋去吧,房间要自己打扫,平时不允许来本姑娘房里,知道了么?” “知道了,婆婆。” “不许叫婆婆,以后只许称姑娘。”石爽人厉声说道。 “是,婆......姑娘,我这就去打扫。”智祥找了把扫帚去了对面的茅屋,心里想这老太婆真凶悍,处处透着诡异。 “石姑娘,赖某当年私下离开芋头寨,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那时年轻气盛,想要闯荡江湖干一番事业,俗话说‘男儿不为良相,则为良医’,不想屈于这山中一辈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回头想来那时多么幼稚,还不如留在这山里终老,与自己相爱的人度过一生,布衣粗茶淡饭就好,再也不用担心仇家天涯海角的追杀。”赖道岐怅然若失哀叹道。 “你被何人追杀?”石爽人淡淡的看着他。 “不瞒石姑娘说,赖某十年前就开始为仇家所追杀......”赖道岐从自己当年被洪帮追杀,远离渝州在嘉州开医馆收了智祥做学徒开始讲起,后来如何为少舵主治病被再次陷害关入地下囚牢,以及一年前逃出长安,智祥到重阳宫学艺被衙门缉拿并被人救出逃狱,其后辗转来到湖南辰州的经过详尽叙述了一遍。 石爽人听了半晌未作声,最后默默的拄着拐杖背对着身,不再说话了,但也没有赶赖道岐离开芋头寨。 晚上,赖道岐两人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早早躺在了旁边小木屋的床上。赖道岐看出了智祥眼中的诸多疑问,于是便讲述了自己年轻时的一段往事。 第二十七章 侗族大巫师 当年,赖道岐是游-走秦渝一带的走方铃医,听人说湘粤那边挣钱容易些,于是便渡江来到了湖南少数民族地区。在医治一家食物中毒的峒人时,仍然是坏习惯不改把话说得太满,即使发觉病患已是雀啄脉胃气绝的脉象时,仍给其服用了截药保灵丹。然后拿了银子并借口去雪峰山脉采药想趁机溜走。第二天当他想要溜走的时候,不巧遇上了山贼抢劫,赖道岐拼命反抗却被打了个半死。 赖道岐身无分文,拖着伤体一路忍饥挨饿寻到了芋头寨,然后是爬进了巫师石爽人的木屋晕倒在内。 在芋头寨养了两个月,石爽人虽然治好了赖道岐的伤势,但却喜欢上了帅气的赖道岐。在辰州,除了草鬼婆遭人们痛恨以外,而巫师却又让人敬畏与害怕,因此相貌丑陋的石爽人都二十几岁了,依旧无人敢娶。赖道岐何尝不知石爽人的心思,但她长得也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因感其救命之恩,所以仍委身与她同居了两个月,然后找了个空档趁机溜掉了。 “你那时很英俊吗?”智祥问。 “那还用说,坝子上的峒人大都黑瘦矮小,而老夫当年与这些男性峒人比起来可算是仪表堂堂,高个子皮肤白皙细腻,当然那时还没有山羊胡子。”赖道岐回忆起当年的模样,仍然激动不已。 “你还皮肤细腻?”智祥咯咯笑道。 “你这小子。”赖道岐也觉得自己夸得过头了。 “赖先生,你真的要留下来吗?” “唉,老夫一辈子浪迹天涯四处漂泊已经玩腻了,若能呆在这儿养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智祥,你现在被西安府通缉和洪帮追杀,倒不如索性在这儿呆上几年,向石爽人学些本领,日后回到江湖中也有个一技之长,起码可以衣食无忧了。” “石爽人能教我什么呢?” “智祥,你可别小瞧了她,石爽人是百越少数民族中最有名的大巫师,能解所有种类的蛊毒,但这还不是要你学的,她最大的本事是那双眼睛,能够看到常人瞧不见的东西。” “看什么东西?”智祥问。 “是一些不干净的邪物,若她愿意传授给你这种秘法,将来回到中原以后,你这一辈子也就吃穿不愁了。”赖道岐告诉智祥,百越巫术源于上古,那时候医巫不分家,后来祝由科在中原发展起来,形成了最初的中医。而巫术则一直在百越这些偏远地区传承下来,巫师石爽人就是其中的传承者,这得益于她的那一双通灵眼,任何不干净的东西都逃不出她的目力所及。 怪不得石爽人的那双碧眼方瞳看起来ting吓人的,智祥想。 第二天清晨,智祥被屋外一阵喧哗声吵醒了,于是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门。 石爽人的屋门前聚集了一帮坝子峒人,男子服饰为青布包头、立领对襟衣、系腰带,外罩无纽扣短坎肩,下着长ku,裹绑腿,穿着草鞋,衣襟等处有绣饰。妇女束发锥髻,头上绑着发巾,身着圆领大襟绣花短衣,衣襟和袖口镶有精细的马尾绣片,正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智祥凑上前去,看见两人担轿下躺卧着一个chiluo上身的中年汉子,肚子鼓的老大,头面部、颈部、四肢长有黄黑色水疱型疮疖,肌rou微微抽搐着好像很痛苦。 “这是鱼脐疔,”赖道岐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此疔是皮肤接触疫畜染毒而生的一种特殊疔疮,多因风邪毒气染于肌rou所生也。“此疮头颜色黑深,破之黄水出,四畔浮浆起,狭长似鱼脐,故谓之鱼脐疔疮。具有传染性,又称为“紫燕疔”。其特点是初起如虫叮水疱,很快干枯坏死如脐凹,类似牛痘为其特征:同时局部肿势散漫增剧,软绵无根,并有臖核肿大。伴有发热,头痛骨楚,周身不适等症状。全身症状明显,有传染性,可发生走黄,若不及时医治必死。” “那应该如何来医治呢?”智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病人。 “鱼脐疔初、中期宜内服黄芩、黄连、栀子、黄柏、金银花、连翘各适量,水煎服消肿解毒,外用玉露膏掺蟾蜍散或红升丹外敷。若无蟾蜍散或红升丹,也可用白降丹加蜂蜜调匀敷焦痂,促其脱落。中期内服秘方:生地、丹皮、连翘、金银花、黄连、黄芩、栀子、大青叶、野菊hua、甘草各适量水煎服。后期腐rou未脱,改掺蟾su散或五五丹;腐脱新生,掺生肌散,后期一般不再内服药物,常用生肌玉红膏、盖贴太乙膏外治。这是走方铃医的法子,你再看看石爽人如何来治,足让你大开眼界。”赖道岐说道。 石爽人拄着拐杖从木屋里出来,众人立刻鸦雀无声。 “将他绑到那株“构树”上去。”石爽人吩咐道。 在侗寨,巫师石爽人说怎么做,病人家属无有不从,当即几个男子拖起那中年汉子,将他后背紧贴一棵巨大的构树干上,然后用绳索牢牢的捆绑起来。 赖道岐指着那棵高六丈的大树:“这棵构树已有千年树龄,三十年前老夫见过石爽人用它来治病,很是神奇。” 这时候,石爽人从木屋中取来一把野草扎成的扫帚,命人用它来击打病人的前xiong,然后用小刀划开树皮,把树皮中流出的白色浆液涂抹在病人的身上,同时口中诵起了巫咒。与此同时,树冠上面的枝桠树叶也似乎在微微颤动,那些峒人纷纷虔诚的跪倒。 “好了,放他下来吧。”石爽人念完咒说道。 众人七手八脚解开绳索,那男人活动一下筋骨然后转过身来,后背上肌肤光滑,颜色正常,就像是没有生过疽痈一样。 而那株千年古树苍老的树皮上则布满了黄黑色的鱼脐疔! 智祥不禁愕然,石爽人竟然将病人身上的病灶全部转移到了一株树上,这种神奇的疗法简直闻所未闻。 “这株千年老树已经汲取了好些个人的疽痈疮疖疔毒,一般一个昼夜便可吸收干净,树皮明日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赖道岐解释说道。 智祥走到树前,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鱼脐疔黑色般的毒素已深深扎进了树干内,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 “石姑娘,您需要点什么?”中年男子态度恭敬的问道。 石爽人招招手:“智祥,你想要点什么?” “我?”智祥不解。 “峒人习俗看病不付诊金而是送些吃用之物,他们知道石爽人的脾气,等事后再问她需要什么东西再让人给送来。”赖道岐小声解释说。 智祥想了想说道:“我想要点蔬菜的种籽。 峒人都笑了,遂满口答应。 智祥在茅屋后面的空地上开出一片菜地,撒上了十余种菜籽,并挑来溪水浇灌着,不过数日便长出了青青的嫩芽,这些都是从小跟瑛娘学会的。他很勤快,不但将茅屋四周荒草拔除并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且还能煮饭烧菜。 赖道岐对石爽人几次提及给智祥传授通灵眼一事,但都被石爽人断然拒绝了。 这期间,时常有人上山请石爽人解蛊,什么泥鳅蛊、蛤蟆蛊、蛇蛊、疳蛊以及中害神、石头蛊等等,智祥都在一旁看着,令他眼界大开,与此同时也对巫蛊这种百越流传了数千年的巫术有了大致的了解。 赖道岐给智祥讲到:“?蛊,音同古”,相传是一种人工培养而成的毒虫。放蛊是我朝古代遗传下来的神秘巫术;过去,在华夏南方地区中,曾经闹得非常厉害,谈蛊色变,谁也不敢当它是假的。文人学士交相传述,笔之翰籍,也俨然以为煞有其事;一部分的医药家针对蛊虫的危害就想出许多治蛊的名堂。蛊之种类有十一种:蛇蛊、金蚕蛊、蔑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yin蛇蛊、生蛇蛊。过去,有些人专以制蛊来谋财害命。制蛊法:多于端午日制之,乘其阳气极盛时以制药,是以致人于病、死或身心受损。又多用蛇、蛊、蜈蚣之属来制,一触便可杀生。其余有些特殊的,分说如下:癫蛊:传说多是壮族所为,把蛇埋土中,取菌以害人。疳蛊:又谓之“放疳”、“放蜂”。据说,两粤的人,多善为此。方法是:端午日,取蜈蚣和小蛇,蚂蚁、蝉、蚯蚓、蚰蛊、头发等研末为粉,置于房内或箱内所刻的五瘟神像前,供奉久之,便成为毒药了。泥鳅蛊:用竹叶和蛊药放水中浸之,即变有毒的泥鳅。石头蛊:用随便的石头,施以蛊药而成的。蔑片蛊:将竹片施以蛊药后变成。金蚕蛊:据说这种蛊不畏火枪,最难除灭;而且金蚕蛊还能以金银等物嫁之别人。《岭南卫生方》云:制蛊之法,是将百虫置器密封之,使它们自相残食,经年后,视其独存的,便可为蛊害人。金蚕的害人能使人中毒,xiong腹搅痛,肿胀如瓮,七日流血而死。据说,蔑片蛊害人,是将竹蔑一片,长约四五寸,悄悄的把它放在路上,行人过之,蔑跳上行人脚腿,使人痛得很厉害。久而久之,蔑又跳入膝盖去,由是脚小如鹤膝,其人不出四五年,便会一命呜呼。石头蛊的害人:将石头一块,放在路上,结茅标为记,但不要给他人知道。行人过之,石跳上人身或肚内,初则硬实,三四月后,更能够行动、鸣啼,人渐大便秘结而瘦弱,又能飞入两手两脚,不出三五年,其人必死。泥鳅蛊的害人:煮泥鳅与客吃,食罢,肚内似有泥鳅三五个在走动,有时冲上喉头,有时走下**。如不知治,必死无疑。中害神的害人:中毒后,额焦、口腥、神昏、性躁、目见邪鬼形,耳闻邪鬼声、如犯大罪、如遇恶敌,有时便会产生自尽的念头。疳蛊的害人:将蛇虫末放rou、菜、酒、饭内,给人吃。亦有放在路上,踏着即入人身。入身后,药末粘在肠脏之上,弄出肚胀、叫、痛、欲泻、上下冲动的症状来。肿蛊的害人:壮族旧俗谓之放“肿“,中毒后,腹大、肚鸣、大便秘结,甚者,一耳常塞。癫蛊的害人:取菌毒人后,人心昏、头眩、笑骂无常,饮酒时,药毒辄发,忿怒凶狠,俨如癫子。yin蛇蛊的害人:中毒的,不出三十日,必死。初则吐泻,然则肚胀、减食、口腥、额热、面红。重的面上、耳、鼻、肚有蛊行动翻转作声,大便秘结。加上癫肿药,更是没有治好的希望。生蛇蛊的害人:中毒的情况,与yin蛇蛊害人相似,但也有些异点。即肿起物,长二三寸,跳动,吃rou则止;蛊入则成形,或为蛇、或为rou鳖,在身内各处乱咬,头也很痛,夜间更甚;又有外蛇随风入毛孔来咬,内外交攻,真是无法求治。蛊或有形或无形,中毒极易,但辨认之法,是应该万分注意的。中毒后的辨认之法:其一,以生黄豆(黑豆也可以)食之,入口不闻腥臭,是中毒。其二,以灸甘草一寸嚼之,咽汁随之吐出的,是中毒。其三,cha银针于一已熟的鸭蛋内,含入口内,一个时辰后取出视之,如蛋白俱黑者,是中毒。蛊毒非常厉害,能使人惹病丧生,虽有方法医治,也不应轻易去尝试。据说预防之法有:其一,凡房屋整洁,无灰尘珠网的,是藏蛊之家,切勿与之往来。其二,凡食茶、水、菜、饭等物之先,须用筷子向杯碗上敲动的,是在施毒,急须向主人问道:“食物内,莫非有毒吗?”一经问破,可免受毒。其三,携同大蒜头出行,每饭,先食大蒜头,有蛊必吐,不吐则死,主人怕受连累,当然不敢下蛊。其四,大荸荠,不拘多少,切片晒干为末,每早空心白滚汤送下(以二钱为度),纵入蛊家,也可免害。其五,蛊之由饭酒中毒的,分外难治,故出外宜以不饮酒为原则。解除毒蛊的方法,最普通的,是用雄黄、蒜子、菖蒲三味用开水吞服,使之泻去恶毒。金蚕,最畏头zui似鼠,身有刺毛似蚝猪箭的刺猬,故刺猬是专治金蚕蛊的特殊药品。其他如蜈蚣、蚯蚓,每每也可以治蛊。 有人放蛊害人,就有人解蛊救人,因此辰州的草鬼婆都恨死了会解蛊的石爽人,两年前的五月间,来自中原的两名杀手前来芋头寨行刺她,结果被石爽人毒死了,但她的小腿骨也被废了,导致shuang腿走路不方便。 雪峰山在《内丹秘旨》中也有记载,若是能找到对症的灵药,兴许能够治好她。智祥抽时间自制了一把硬弓和数十支箭,这是罗家村猎户家男人都要学会的技能,做着进山采药的准备。 第二十八章 黑袍剑客 冬月底,石爽人让智祥打扫她的木屋,发现了有一罐辰砂和几叠黄裱纸,于是各自要了点,准备闲时画几张灵符,试试长庚子的“丹壶回春功”能否向符内注气。 “灵符”又叫“辰州符”、“神符”、“桃符”。因为“符”是上古辰州地区的巫师们首创,故名“辰州符”。辰州符流传极广。海内外众多的符咒书籍均以“辰州符”为名,可见辰州符的影响之大。辰州符非常复杂,一百五十多道巫教样符,其中有六十三道是用人和人头为符,有五十八道是以凶禽猛兽成符,有十七道是以凶禽猛兽和人头组合成符,有几道符是用汉字和汉字的重复组成的,还有几道符是抽象性的线条符。 “石大娘,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智祥顺便问道。 “凡是千年老树、老井、老宅子以及老古董等年代久远的东西都容易附着一些生命死后的阴灵,经年累月久了便会聚集成形,当然普通人是瞧不见的。”我们称不干净的东西叫“非人”。 “聚成什么形?” “那就要看时间长短了,百年可聚兽形,千年则聚为人形,但仍需附着人身才可以修行,这些非人混杂于市井之间难以分辨。” “附在人身上,”智祥想想挺吓人,“它们都愿意附在哪些人身上呢?” “一般是附在女人身上,或着寄生在有缘的人身上,多数是附在阳气不足身子虚弱之人的身上,还有死尸。” “他们很坏吗,会不会害人?”智祥好奇的问。 “良莠不齐,有好有坏。有的非人借人身做功德修行,也有专门吸食男人精髓或女人阴气来增加功力的,这种损人利己自然是害人的了。”石爽人解释说。 “它们怎样来吸食呢?” 石爽人淡淡一笑,没有作答。 智祥从附近侗寨里买了一只公鸡,然后宰杀了端着半碗鸡血回到自己屋里,将辰砂用鸡血调和,没有符笔就用手指头画了一张灵符。画符的那时候集中念力与指,虽然歪歪扭扭不十分工整,但检查一遍没有错,到哪儿去试验一下呢? 他拿着灵符漫无目标的在房前屋后转了转,最后在石头下发现了一个蚁穴,无数只黑色蚂蚁进进出出十分的忙碌,于是将灵符放在了蚁穴旁边,为防止被风吹走还压上了一块石子。 过了一个时辰,他跑过去看看效果,见成群的黑蚂蚁聚集在蚁穴方圆一丈开外的地方,迟疑着不敢朝蚁穴洞口前行,有的踏进范围又马上退了出来。智祥试着撤回了灵符,那些黑蚂蚁争先恐后的一拥而上,钻进了蚁穴之中。 成功了,智祥心中暗自欢喜,尽管目前灵符的威力不大,但毕竟是一个好的开端,随着自己功力的增强,画出的符箓威力也会逐渐加大。最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长庚子的“丹壶回春功”确实管用。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进入了腊月里,天气寒冷,寒风夹杂着雪花飘落,这是辰州冬季的第一场雪。 智祥一连数日都在练习箭法,尽管准头仍差少许但力道却不小,意念通过手指注入箭羽之中,射出时速度极快,裹挟着呼啸之声,远超当年罗家村的那帮猎户。 “智祥,歇会儿吧。”赖道岐在茅屋门前说道。 智祥放下弓箭坐在凳子上喝水,石爽人仍在自己的屋子里配制药丸,如往常一样。 “赖先生,腿骨折断可以用接骨木来医治吗?”智祥问道。 “你是在说石爽人的腿么,用接骨木以及骨碎补配合伸筋草与补骨脂可以治疗跌打损伤造成的断骨,但她的腿伤得太重,普通草药已经无能为力了。” 智祥想若是有这几种千年灵药就好了,兴许能够让石爽人重新的站起来。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伶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忧。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历史几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忽闻吟诗声传来,一个身着黑袍怀抱长剑的中年剑客,正面无表情的倚在山崖边吟诗,芋头寨从未有汉人来过,智祥很好奇。 “你是谁?,来这里想干什么?”赖道岐警觉的问道。 死到临头了问这么多干嘛,石爽人在哪儿?那人冷冷说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找石爽人何事?”赖道岐隐约感到不妥。 黑袍剑客走上前来,但有意识的与木屋保持着一段的距离:“在下受人之托前来取石爽人的脑袋,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还是请她出来受死吧。” 赖道岐一惊,正要答话,听得木屋内石爽人淡淡说道:“既要本姑娘脑袋,就请进屋里来拿吧。” 那人微微一笑:“虽说石爽人腿脚不便,但芋头寨的用毒功夫却是厉害,没人会傻到贸然进屋去,你若是不出来,我就拿外面这一老一小祭剑了。” 智祥抄起那把硬弓,搭上箭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你们两个不跑还想动手反抗不成,好,那我就先拿你们开杀戒了。”黑袍剑客“噌”的一声剑锋出鞘,左手指在剑脊上一弹,发出清越之音。 “且慢,本姑娘出来便是。”石爽人拄着拐杖从木屋里出来,停在了门口。 那人打量着石爽人,口中啧啧道:“果然丑陋不堪,就凭相貌也错不了,石爽人,对不住了,拿命来吧。”说吧一抖手中利剑便要刺过来。 “慢,要命不难,但不知是谁想取本姑娘的脑袋?” “无可奉告。”话音未落,黑袍剑客身形一晃风驰电掣般的一剑刺出,此刻赖道岐早已捡起了竹杆砸了过去,那人剑走偏锋“噗”的一声刺进了他的右肩,石爽人趁此机会手一扬,一股黄白色烟雾霎时间笼罩住了剑客。 哪知道那剑客早有防备,鼻孔中塞填了布条根本无惧毒烟,等他拔出剑来再刺之际,因赖道岐方才阻挡了一下,石爽人拄着拐杖已经到了屋前的空地上。 赖道岐身子摇晃了两下站不稳脚跟,可是见那剑客再次转身要奔向石爽人时,自己强忍着右肩的剧痛,奋不顾身的抢先一步扑到了石爽人的身前,想以自己的身体阻挡利剑为石爽人赢得施放毒烟的机会。赖道岐本是走方铃医见多识广,一看便知此人是江湖高手,今日必定命悬一线,怕是难以躲过去了。 不料这赖道岐脚步虚浮身子收不住,竟然撞上了石爽人,随即两人摔倒在地。黑袍剑客口中连声冷笑,猛地一剑照着赖道岐后心刺下,意欲一剑直接贯穿两人。忽听弓弦声响,紧接着“嗖”的破空音已至,他原已看出这两人不识武功也无真气,所以一开始就未放在心上。待箭到后心时,一招“回身后劈”反手长剑一拨,满以为定可将箭拨开,不料那箭矢气力异常浑厚,剑脊竟不能完全磕开,“噗”的声响,肩胛骨一阵剧痛,手中长剑把持不住落在了地上。 正在惊愕之间,第二支利箭呼啸着接踵而至,黑袍剑客躲避不及正中后背,箭杆贯通透出前胸,身子被强大的惯力推倒在地。他眼睁睁的望着那个男孩子拎着弓箭走近,再低头一看,不敢相信胸前那支血染的箭头竟然没有铁矢,只是一根削尖了的木棍。 “智祥,干得好!”赖道岐死里逃生总算是松了口气,艰难的爬起并搀扶着石爽人。 “智祥,问他是谁,哪个指使的。”石爽人吩咐道。 智祥蹲下身子凑近黑袍人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黑袍剑客忍着剧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石爽人摸出一颗黑色药丸递给智祥:“喂他吃下去就会说了。” 随后那人顿时脸色剧变,随即开口对智祥说道:“杜某杀人从来没有失手过,不成想今日却栽在了你小子手上,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呐。雇佣我的人是麻蛊婆。” 石爽人点点头,又摸出一枚青色药丸扔给智祥:“喂他吃这个吧,可以减轻点痛苦。” 智祥接过药丸,闻着有一股清香之气,于是塞到那人嘴边,黑袍剑客先以鼻子嗅嗅,然后放心张口咽下。 “把他的尸首丢到石崖下面的深谷里去,和上次来的人一样。”石爽人淡淡的说道。 智祥闻言一愣,低头看去,那黑袍剑客已然气绝身亡。 智祥伸手去那剑客怀里摸了摸,掏出来一沓银票,大小面值的银票加起来约有几百两之多,把它交给赖道岐后,智祥扛着剑客的尸首来到石崖上丢了下去,嘴里嘟囔道:“叫你害人,这下害人不成反丢命。” 回到木屋,智祥赶紧替赖道岐上药包扎伤口,处理完后问石爽人:“那个麻蛊婆是什么人?” “她是凤凰县土家蛮族一个有名的草鬼婆,只要肯给钱,她就帮别人下蛊,害人无数。她下蛊害人,本姑娘解蛊救人,久而久之,咱俩就成了对头,她恨不得要我早死,上回中原来的那两个职业杀手也是麻蛊婆请来的。” “她长什么样子?”智祥又问。 “麻蛊婆年逾四十,相貌姣好,据说她驻颜有方,看上去像二十几岁的姑娘。因她长得貌美如仙,所以被人尊称‘麻仙姑’。” 赖道岐在一旁插言道:“麻蛊婆这次派人刺杀又失败了,不保准儿她还会再请更厉害的杀手来,我们在明她在暗,可谓是防不胜防。” 石爽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又如何呢?本姑娘现在腿脚不便,想找她算帐也是下不了山。” 晚上睡觉的时候,智祥对赖道岐说天冷了,想要去通道县城买点过冬的衣物。看着他那破旧单薄的衣衫,也该换换了,于是赖道岐拿了两张面值十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给他,嘱咐其买好后要早点回来。 第二十九章 刺杀麻蛊婆 次日一大早,智祥穿好衣服套上皮坎肩,准备与赖道岐告辞,这时石爽人从屋里出来瞧见智祥穿着的皮坎肩惊奇道:你这皮子哪里来的? 老家带来的,听我爹说这是我祖爷在峨眉深山里猎杀的一只怪物剥下的皮。穿在身上冬暖夏凉,智祥如是道。 石爽人走到智祥面前,摸了摸,缓缓说道:你这件皮子不简单呐,如果本姑娘没猜错怕是一只精怪的皮毛,凡精怪的皮毛都有一些特殊的功用,你好心的保管。 智祥出发时顺手带走了黑袍剑客的那柄宝剑。芋头寨至通道县城的山路还依稀记得,他走得很快。自从练成“丹壶回春功”打通了周身奇经八脉以后,感觉到无论做什么都有使不完的气力,翻山越岭遇到小的沟壑甚至可以一跃而过,当然比母精怪的纵跳能力还差不少。 未到午时,智祥便已经到了通道县城。在一家店里匆匆吃了点饭后,先将那两张十两的银票兑换了,然后花十余两银子买了匹马,打听好去凤凰县城的官道后,一路快马加鞭的奔驰而去。 第二天黄昏时分,他终于赶到了凤凰县北门古城楼。北门古城楼始建于明朝,本名“壁辉”。凤凰县在元、明时为五寨长官司治所,有土城。明嘉靖年间从麻阳移镇竿参将驻防于此,嘉靖三十五年将土城改建为砖城,开设四大门,各覆以楼。清朝先后在这里设凤凰厅、镇竿镇辰沅永靖兵备道治所康熙五十四年遂将砖城改建为石城,北门定名为“壁辉门”,一直保存至现。北门古城楼采用本地红砂条石筑砌,做工考究,精钻细琢。城门呈一半月拱,有两扇铁皮包裹。圆头大铁钉密铆其上的大门。城楼用青砖砌筑,重檐歇山顶,穿斗式木结构,石座卷顶。城楼对外一面开枪眼两层,每层四个,能控制防御城门外一百八十度平面的范围。 这是一座景致秀美的小城,沱江穿城而过,两岸吊脚楼布满山坡,进入城门后狭窄的街道两旁商铺酒肆灯红酒绿,以土家蛮族人,苗族人,汉族人,回族人等数十个为典型的多民族聚集区在一起热闹非凡,在山寨里呆久了的智祥感到有些眼花缭乱。 他找到一家客栈住下,自有伙计前来牵马饮水喂草,他向其打听麻蛊婆,伙计说凤凰城里没有人不知道“麻仙姑”的。 “在三侯祠的旁边,有个高墙大院的老宅子就是她的家,客官,你是要找她下蛊么?”伙计悄悄问道。 智祥没有作声。 饭后,智祥来到街上找到一家武器铺要买弓箭,山上自制的木棍箭杆既无铁矢也无尾羽,近射还凑合,稍远一点箭便会打横毫无杀伤力。 “客官,整个凤凰城只有我们这家店的货最好也最齐全,不知你要软弓还是硬弓?”掌柜问道 “要硬的。” “这张是九斗硬弓,客官怕是拉不动。”掌柜看着智祥的身材说道。尽管智祥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个子也不算小,但看上去仍显稚嫩。 智祥抓起铁弓意气到手轻轻松松便拉开了,令掌柜大跌眼镜。 “换再硬一些的。” 换上一张一石弓,智祥还是轻易的拉开了。 这一幕就好像西游记当中孙悟空在东海龙宫挑选兵器那样,掌柜吃惊的望着智祥,心下寻思着这孩子力气好大。 一连数张都嫌太软,最后拿出一张表演用的三石弓来,智祥才满意,又要了一筒箭,总共付了八两银子。 出了武器店,智祥身背弓箭,手提宝剑一路打听着往三侯祠而去。在三侯祠的右侧,果然见到一座占地颇大的宅子,青砖高墙,绿树掩映,朱红大门上面高悬着两盏红灯笼,甚是气派。 这大概就是“麻蛊婆”的家了,他想。 智祥上前敲门,门开了,一仆人模样的小厮探头说道:“你干什么?” “我要找麻仙姑,她在家么?”智祥问道。 小厮上下打量了下,说:“找她有什么事儿?” “想找她谈一桩买卖......” “是下蛊么?” “嗯。” “她不在家。” “去哪儿了?” “不知道。”小厮随手就要关门。 智祥赶紧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递了过去。 “虹桥那边醉仙楼有中原汉地来的富商,上午她去那儿赴约了。”小厮掂量下手中的银子,悄声说。 智祥问清了去醉仙楼的路,便径直奔那儿而去。 醉仙楼仅靠着沱江边,是凤凰城内有名的青楼,里面的姑娘大多都是汉地过来的中原女子,个个皮肤白皙身材姣好,吴侬软语温香可人,与当地苗蛮女的粗旷黑肤自是不同,因此城内富户以及外来客商无不流连于此,千金买笑,乐不思蜀。 智祥不知这是风月寻欢场所,径直的就往门里走。 “客官里面请......”门内一个拉皮条的龟奴打量了下智祥,见其身背弓手提剑,穿着麻布外面套着件皮坎肩,衣着打扮不像是来喝花酒的,于是迟疑的说道。 智祥一进入天井内,便有浓妆艳抹的老鸨迎上前来亲热的问道:“客官也是汉地来的吧,可有熟识的姑娘?” “姑娘?”智祥一愣,目光四下里望去,楼上回廊里见有微醺的男人搂着姑娘进房,杂役拎着大茶壶一溜碎步的在给各房间送水,红烛熠熠,鼻子里闻到的满是脂粉气息。 智祥脸一红,原以为麻蛊婆是被人请去醉仙楼吃饭,没想到这里竟是青楼,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向外便走,听得后面老鸨忿忿道:“看他那穷酸样儿倒像是个山民猎户。” 智祥出来站在街对面,看来只有在外面守候了。 醉仙楼三楼临街的一个雅间内,茶几上摆着精致的茶具,一个唇红齿白相貌俊朗的锦衣青年人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说道:“此茶清甜可人,一饮便知是出自处子之手,但凡少女指娇皮嫩,炒茶时对锅温最是敏感。若是茶含焦苦之气,炒茶者必是已婚老妇,皮糙茧厚,火温自然过头。” “冯公子连喝茶都这么有讲究,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对面的女人束发锥髻,穿着一身土家族装束,妖艳之中隐约透出一股邪气。 靠窗站着一名黑衣护卫,两侧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便知是个内家高手。他的目光落在了街对面一个年轻人的身上,那人身穿皮毛坎肩背着弓箭,装束像是一名猎手,但又手握着一口上好宝剑与其猎户身份不相符,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那人站在醉仙楼的青楼外面,眼睛始终盯着大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不过看得出此人并非江湖人士。 “麻仙姑,东西带来了么?”锦衣青年冯公子直接问道。 麻蛊婆自怀中取出一个朱红色小木盒放在了对方面前。 冯公子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盒盖,看到内里卧着一只指甲般大小生有三对足的黄黑色斑蚝,头大眼凸,触角耷拉着正躺在盒子里睡觉。 “黄斑蚝是寄生性肉食蛊虫,用法都晓得了么?”麻蛊婆问道。 “这我知道,”冯公子关上盒盖,拿出一叠银票推给麻蛊婆,“这是一千两银票,收好了,咱们货票两清。” 麻蛊婆笑呵呵揣好银票站起来说道:“还望冯公子多多引荐一些中原的富商,妾身先告辞了。” 智祥的目光一直盯着醉仙楼的大门,不多时见一土家族装束的女人从里面出来,便尾随着跟了上去。进出青楼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因此蛮人装束的她一露面,智祥立即便猜到她是“麻蛊婆”了。 醉仙楼雅间窗户边,黑衣护卫低声说道:“少爷,有个人跟上了‘麻仙姑’。” “你去看看,若是不关我们的事儿,就不必管他。” “是。”护卫应道,随即匆匆出门而去。 沱江边上的街道狭窄且行人较多,智祥不紧不慢的跟在麻蛊婆的后面,但他没有留意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黑衣护卫。 一路上始终没有下手的机会,快到三侯祠的时候,街上才没人了,眼瞅着麻蛊婆就要踏上自家台阶,智祥赶紧上前两步叫了声:“麻蛊婆。” 麻蛊婆转过身见是一年轻猎户,遂疑惑的问道:“你是谁,找我何事?” 智祥见其确是“麻蛊婆”无误,二话不说抽出利剑便朝她当胸刺去。 麻蛊婆大惊失色,绿衣宽袖一挥,一股灰色毒烟瞬间罩住了对方,不料那年轻人竟全然不顾,冲出烟雾拼了命的直刺过来。 后面的黑衣护卫皱起了眉头,这愣小子出剑简直毫无章法,像是完全不会武功。 麻蛊婆撒出的是剧毒无比的五毒迷烟,只要吸进一点点便会立时中毒昏迷,神智不清,可是她想不到的是,迷烟对这个年轻人竟然毫无作用。麻蛊婆惊恐之下只有转身就逃,不过已经迟了,她突觉后心一凉,利剑贯通从胸前刺出,随即仆倒在了台阶上。 黑衣护卫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救她时,那边麻蛊婆便已经被杀,于是干脆不动声色的站在树后静静的观察着。 智祥拔出宝剑再用力砍下,将麻蛊婆的双掌砍了下来,回手丢进后背的箭囊中,口中说了句:“你以后再也害不了人了。”然后扬长而去。 黑衣护卫心中惊讶不已,据闻“麻蛊婆”的五毒迷烟剧毒无比,可那年轻人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而且还砍下了那双手掌,看来是用于向雇主交差的凭证。 毒烟还未完全散尽,黑衣护卫捏紧鼻孔走到跟前,然后伸手入死者怀中摸出了那叠银票转身离去。 回到醉仙楼,黑衣护卫将自己所见的事情向冯公子叙述了一遍,但只字未提银票的事儿。 “江湖恩怨,仇杀不断,反正黄斑蚝已经到手,明早咱们即刻启程返回临安。”冯公子说道。 这次智祥多了个心眼儿,石爽人曾说到过“麻蛊婆”害人善使迷人蛊烟,所以当他口中叫出“麻蛊婆”名字后,便立刻进入了胎息而不再口鼻吸气,因此并未受到“五毒迷烟”的影响。 江湖险恶,只有料敌先机才能得以生存。 智祥回到客栈匆匆结了账,上马连夜出城直奔通道县方向而去。 当智祥风尘仆仆赶回到芋头寨,将麻蛊婆的断掌扔在石爽人和赖道岐的面前时,两人都大吃了一惊。 “你杀了‘麻蛊婆’?”赖道岐愕然道。 “是。”智祥讲述了凤凰一行的经过。 “干得好,智祥,除掉了麻蛊婆这个心腹隐患,芋头寨从此就太平了。”赖道岐大加赞许。 石爽人自是心慰,于是开心的对智祥说道:“本姑娘现在就传授你‘通灵眼’,不过练就‘通灵眼’并非朝夕可成,悟性好的也得数年,你愿意学吗?” “愿意。”智祥欣喜的答道。 “雪峰山脉深处有一种叫‘鬼鸮’的灵鸟,你要去捕杀雌雄一对,年龄越老的越好,然后斩下脑袋带回来,便可以开始练功了。” 第三十章 寻鬼鸮灵鸟 “我明天就去。”请问这种鬼鸮灵鸟有什么特征? “鬼鸮灵鸟昼伏夜出,其叫声yin森恐怖,鬼鸮头大,面盘显著,外形如鹰鸟,雌雄羽色相同。额、头顶及枕部褐色,有白色椭圆斑。面盘白色外侧羽缘褐色。xiong以下为白色,有褐色纵斑。翅褐色。主要栖息于草原、沼泽、苔原附近的针叶林和针阔混交林内,眼前有一小块黑斑。眼睛呈huang色,zui淡huang色,爪角huang色。秋冬季经常游荡在森林里捕食,这种灵鸟每次出来都会呼唤不少的‘飞鼠’相随,极为凶狠。” “‘飞鼠’是什么?” “是一种鼯鼠,齿利如刀锋,若是用绳子下坠悬崖采药时被它们发现了,便会qun起攻击割断绳索,使人摔下万丈悬崖下而尸骨无存。”石爽人解释说道。 “再危险我也要去把它们捉回来。” “那好吧。”石爽人点头应允了。 次日清晨,智祥收拾好行装,依旧穿着那件皮坎肩背着弓箭,采药篓里带足了干粮、一捆麻绳以及火镰砍刀等物出发了,他没有拿那把宝剑,山里荆棘野藤丛生,砍刀反而更加方便实用些。 雪峰山古称“梅山,会稽山”其方圆万里,与武陵山脉接壤,芋头寨本来就位于这两大山脉接壤的中段之处,因此走了不到两天,智祥便已经来到了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深山间的小路崎岖不平,月光时隐时现,竹林中时不时地传出“咔咔”的响动,那是毛竹夜间拔节的声音。修真的人虽说是不怕鬼神什么的,但是独自一人行走在黑漆漆的竹林中,心里头还是有点发怵。月光照在树上,不经意间看见好多乌鸦蹲在竹枝上,瞪着红色的小眼睛正盯着他。 穿过竹林,这里山峰奇特,遍布着方形山、高高的石柱、石墙以及奇妙的峡谷石峰等多种地形。峰峦造型也尤为奇特,有的像玉笋笔架,有的像利剑玉屏,也有像天门拱桥的,还有形似如同鸟兽人头,大自然的造化简直是鬼斧神工,惟妙惟肖。于是智祥在附近找了一个石洞,在洞里过夜。 中午时分,智祥翻过一座石崖,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洼地凹坑。凹坑方圆约有数千丈,深有百丈之多,陡峭的石壁上藤萝覆盖,点缀着一些不知名的红色野果。往下望去,坑底绿树婆娑郁郁葱葱,似有小动物奔突其间,鸟儿往还,叽叽喳喳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又是另一番天地。 自己已经把木屋翻遍了,只找到这一捆绳索,长度够不到崖底必须另想办法。他沿着凹坑边缘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一条斜裂下去的石缝,也不知道能不能一直到达坑底,只有先由石缝下去,等到绳子够长时再设法拴绳下坠坑底了。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得抓紧时间了,他双手拽紧藤条脚蹬着石缝慢慢的攀下。石缝有点地方十分狭窄,仅够shen.进手指,好在智祥只要意念运劲双手便如铁钩一般的jianying有力,可以死死的抠住岩石,尽管这样仍有好几次踏空险些坠崖。 石缝在凹坑半腰处中断了,下半截岩壁光秃秃的如刀削一般,找不到任何抠手的地方,低头往下看了看,估计绳索大致够长,可是拴在哪儿呢。石壁那边的岩隙里倒是长有松树,可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横杈也有三丈多远,光滑的岩壁根本无法攀得过去。 他想了想,shen手从身后药篓里取出小药锄,将绳索的一头牢牢的系在药锄木柄上用牙齿咬紧,然后试着抛向松树的横杈,头几次都落空了,最后终于勾在了一个横杈上,他轻手轻脚的拽紧绳子,手上不能松劲儿否则会脱掉。 智祥深吸一口气,然后拽着绳索轻轻荡了过去,还好没悠过了头,不然也会脱落,等稳住了身体后,随即拉着绳子缓缓坠下。 凹坑底一点点的接近了,大约还有十余丈便可以到达,下面是一个碧绿色的天然水池,波纹不兴,智祥不会游水心里有些紧张,但愿这水深不要没过自己才好。 就在这时,忽听空中一阵“嘶嘶喇喇”的声音由远而近,凝神望去,半空里一qun体形一尺多长的毛灰色的鼯鼠正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大飞鼠!”智祥随即意识到了危险,一旦这些鼯鼠割断了麻绳,自己就要摔落到坑底了。他赶紧加速往下溜,可是飞鼠转瞬便滑翔到了跟前,扇动着带有锋利爪子的飞膜直扑过来,智祥忽觉手臂一疼,已经被割了好几道口子渗出了鲜血。 智祥情急之下,意念集于右手用力朝石壁抓去,“哧啦”一声响,竟硬生生的抠下一团风化了的石灰岩碎屑,然后集中意念用力撒出,几只飞鼠被岩屑击中惨叫着跌落了下去。 其余的飞鼠见状一下子散开并向上飞去,开始用利翅锯割绳索,不消数下便已将麻绳切断,智祥感觉心忽悠的一沉便垂直摔下去了。 “噗通”一声,智祥坠落进了水池,激起丈高的水花。巨大的撞击力令他一时晕厥了过去,然而体内瞬间却自行作出了反应,关闭肺呼吸进入了胎息状态。不知过了多久,智祥渐渐的恢复了知觉,睁开眼睛四周全都是碧绿色的水,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掉进了水池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尽管已经是冬天,但池水却感觉十分的温暖。奇怪,自己并不会水呀,怎么还没有淹死呢?当他意识到这是胎息保护了自己时,不禁喜出望外,原来“丹壶回春功”这么有用啊,看来以后无论什么江河湖海,凭着这个功法妙用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智祥胡乱的扒拉着池水,身子便浮出了水面,原来已是黑夜。他浮到池边爬上了岸,浑身shi淋淋的倒在了草地上。 仰望天空如同是一个圆圆的井口,只能看到一小片的点点繁星,唉,古书中说的“坐井观天”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空气潮shi闷热,坑底果然与外面气候截然不同,像是盛夏一般。摸了摸身边,坠水时自己所携带的所有东西都撒落在了水中,没有了干粮还可以撑上数日,可失去火镰生不了篝火倒是个大麻烦,也不知道这凹坑底下有没有什么毒蛇猛兽,否则恐怕真的难以对付。 智祥觉得还是先保护好自己的小命要紧,于是借着凹坑口上那点微弱的光线,找到了一颗高耸的大树爬了上去,骑在一个粗壮的枝桠上隐藏在树冠里,这才感觉到安全些了。 一直挨到天亮,林中的鸟儿开始呱噪起来,鸣叫声此起彼伏,智祥从树上悄悄溜下来回到了水池边。 别的东西可以不理会,但火镰和弓箭这种重要资源则是必须要找回来的,弓箭可以捕猎,有火便能烤rou吃,反正自己看样子可能暂时也回不去崖顶了,总得想法子活下去。 智祥脱去身上半shi不干的衣ku,chiluo着跳进了水池,用胎息法闭住呼吸沉入了数丈深的池底,在昏暗的水里mo索着找寻。不久后,终于摸到了体积较大的弓箭和药篓,但砍刀以及火镰因较重而沉入水底厚厚的枯枝烂叶下,始终没能找到。 就在上浮的时候,他瞥见了水底下的山崖边有个石洞,于是便手脚齐动的划水过去瞧瞧。他试探着钻进了洞里然后冒头浮出水面,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个天然大溶洞。凭借着水面折射过来的昏暗光线,隐约看得出有许多石笋和石钟ru,溶洞深处隐约有绿幽幽的荧光透出。 智祥好奇的从水中爬上来,朝着绿光走了过去,发现那光来自石壁上的一个窟窿,扒在豁口处朝里望,原来有条石甬道,甬道的石壁上分布着些散发微弱绿光的萤石,一直延shen到很远。 智祥在前世听说山里的岩石会被水侵蚀而形成溶洞,有些溶洞会一个个的串在一起如同地下迷宫,万一走进去就会迷失方向而困死在里面。算了,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去探秘寻宝并不急于一时,他又重新入水游回到池中,双脚齐蹬浮出水面上了岸。 凹坑底下的树木花草与上面的很不一样,好多植物自己都不认得,这里从没有人来过,说不定会有灵药呢,智祥心想。 智祥把衣ku放到水里洗了洗,然后一起挂在树枝上晾晒,箭囊里面的几十只箭也摊开在了草地上。坑底草深林密,不知里面有些什么毒虫野兽,因此不能贸然进入,相对还是水池这里安全些,万一情形不对还可以跳入水中躲避。 他看着崖顶日头接近午时,衣服也都晒干了,于是穿戴整齐握弓搭箭开始进入密林,凹坑方圆不过千丈而已,用不了一天就会走个遍。 林中蚊虫多咬人很凶,一团团的围着智祥,由于身穿皮坎肩,它们也不敢靠近。走了很久,除了看见一些松鼠,斑鸠和竹鸡野兔外,根本没有什么虎狼等的大型猛兽,大概是凹坑范围太小,地方不够它们的生存繁衍吧。各种蛇类倒是见到不少,巨毒的五步蛇,眼镜蛇以及菜花蛇和乌梢蛇都有见到,不过似乎怕人,老远的就躲起来了。 唉,没有火种,眼瞅着那些肥美的竹鸡也吃不到zui,真有些不甘心,但他又不愿像母精怪那样茹毛饮血吃生的,想着就恶心。 附近的某些树上结满了不知名的野果,看来只有吃素了,于是智祥各样分别摘了些,甜酸苦涩的果子都有,最后选择了一两样比较甜的果子多摘点,捧回到水池边慢慢吃。 智祥抬头望着百丈之上的坑口,有什么法子能够爬得上去呢。 阳光很快的移出了坑口,天色一下子便暗了下来,他不想再爬到树上去挨过漫漫长夜,决定下水钻进溶洞里去睡觉,那里既温暖又安静,不用担心毒蛇和其他动物的袭扰,至于猎杀鬼鸮灵鸟一事,等想到法子能出凹坑再说。 智祥将硬弓及箭囊挂在树上,掰断几根树枝拿着跳进水里来到了溶洞内,将shi淋淋的衣ku拧干晾在架起的树枝上,等干了以后穿上睡觉,虽说自己功力深厚不怕冷,但是光着身子睡在石头地上肯定也会着凉的。 第三十一章 杀鬼鸮得灵药 由于昨晚在树上怕掉下去,因此一夜未合眼,现在什么也不用担心了,所以躺下后便很快进入了梦乡。他梦到了嘉州,自己回到了家中,娘正在忙碌着晚饭,爹问他医馆忙不忙,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他们,梦中的智祥伤感的流下了眼泪。 当他醒来时,望见水中折射的光线,发觉已经是白天了。他只套上皮坎肩钻出水池,此时阳光直射坑底正好是中午时分。智祥摘下弓箭继续沿着坑底崖壁探索,饿了就摘些野果充饥,到落日时分再返回溶洞中睡觉。两日下来已经绕行了山崖下面整整一圈转回到水池,竟没有找到一条可以攀登上去的岩缝,看来自己真的是困在凹坑里了。 竖日,他开始在凹坑洼地中间的密林中探索,看看能否发现点什么,譬如灵药。日暮时分,当智祥钻出繁密的灌木丛,眼前的场景令他大吃一惊。在一片石缝中间零星的生长着两丛十余株高大的茎柱节状药草,他认得这是“还魂草”,峨眉山上所采的植株最高只有半尺长,而这些茎柱竟高达三尺之多,茎粗如小孩手臂。 “还魂草”又名“仙斛兰韵,紫萦仙株,金钗花。”其全身都是宝,茎叶性味甘淡微咸,寒,归胃、肾,肺经。益胃生津,滋阴清热,补肺养肝。用于阴伤津亏,口干烦渴,食少干呕,病后虚热,目暗不明。其上开的金钗花花姿优雅,玲珑可爱,花色鲜艳,气味芳香,是道医补阴强魂,润肺驻颜名列十大仙草之首,关键是它在《内丹秘旨》中被列为治疗弹石脉肾绝和屋漏脉胃绝的灵药,智祥不禁心中一阵激动。看这些还魂草植株长得如此之大,每株像极当年那株老赤箭一样,想必是数百年以上的灵药无疑了。 但令他迷惑不解的是,洼地下面难道还另有他人住在这里么?那些石壁上的野草明显的是被人为弄断的,目的是让还魂草获取更多的雨水与营养成分,使其生长得更好。若是有人在此洼地隐居和种植灵药,那他想必是一位隐修的仙人了。 智祥四处搜寻,未见有房屋草棚之类的设施,奇怪了,难道这位仙人并不在洼地里面生活,而只是在这里种植灵药么?若是这样,一定是有通道可以进出凹坑,自己便可以出去了。 天色暗下来了,智祥舍不得离去,担心万一与仙人错过见面机缘,便不知道出坑的通道了。 月色朦胧,地面蒸腾起白茫茫的雾气,智祥爬上了一棵高大的黄葛树,躲在枝叶茂密的树冠下,等待着那位仙人的出现。 就在此刻,林中忽然传来几声如婴儿啼哭般的凄厉恐怖之音,如泣如诉无比阴森,智祥吓了一跳差点跌落树下。须臾,夜空里又爆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磔磔怪叫,恐怖瘆人,像是在一唱一和,闻之令人顿生鸡皮疙瘩。 智祥正在惊愕之际,耳边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哧喇喇”的声音,月光下一群飞鼠盘旋着落在生长还魂草的那片地上,扇动着锋利的翅膀在锯割野草和灌木丛...... 这情景令智祥万分惊讶,原来并没有什么隐修仙人,那些折断的杂草竟然是这帮飞鼠们干的,真是不敢让人相信。飞鼠在古代人眼中确是有着多种本领,《荀子·劝学》:“鼯鼠五技而穷”,确也有多种不足:能飞不能上屋,能缘不能穷木,能游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 朦胧月色里,两只颜色一样的褐色怪鸟从天而降,盘旋着落在了地上,智祥睁大了眼睛,依稀分辨出其硕大的脑袋和圆脸以及淡黄色锋利的尖喙,面孔则看不太清楚。两只大鸟相互依偎着飞到还魂草植株旁的石缝上,然后啄下那几朵紫白色的金钗花吃下。 雪峰山脉气候多变,乌云飘来渐渐遮住月亮,洼地内的光线也逐步暗下去了。 智祥意识到这两只叫声阴森的怪鸟就是鬼鸮灵鸟,而且这是一次绝好的猎杀时机,这种机会稍纵即逝。他没有迟疑,旋即搭弓拈箭,意念注于手臂“嗖嗖”连续射出两箭,裹挟着十足的气力呼啸着直奔两只鬼鸮而去。 听到弓弦声响,鬼鸮灵鸟回过头来,利箭已闪电般来到面前,但见那只小一点的雌鸟猛地挥动翅膀,将一支箭“啪”的击落在地上。而那雄鸟则脑袋一晃,竟然以其淡黄色的尖喙轻松的叼住了飞驰而来的利箭,口一张吐在了地上。 这两只鬼鸮犀利的目光瞟向了黄葛树,在茂密的树冠中搜寻目标同时长啸一声,飞鼠们闻讯“哧喇喇”的腾飞而起,奔着智祥方向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啪”的一道闪电,紧接着倾盆大雨淋淋点点的落下来,鬼鸮以及飞鼠们“呼啦”一声朝着山崖上某个巢穴飞去了。 智祥见状赶紧溜下了黄葛树,冒雨向着水池狂奔,一头扎进水里潜回到溶洞内才把心放下。太悬了,想不到鬼鸮这么厉害,连利箭都伤不到它,若不是老天突降雷电暴雨,恐怕自己早就被那群飞鼠给弄死了。 赖先生和石爽人还在茅屋等他带着鬼鸮的脑袋回去呢,而自己非但对付不了这鬼鸮和那些凶狠的飞鼠,而且还被困死在了凹坑里束手无策。现在鬼鸮受到袭击后必然有所警觉,也可能正让飞鼠们在到处搜寻自己,以后再不能够盲目的出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天,当水面折射出光线时,智祥悄悄的潜入水池,但不敢盲目的露头,于是在水面下向上观察,最后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时,才小心翼翼的从水里面探出脑袋来。 池边一切如旧,没有见到飞鼠也听不到它们滑翔的声音,他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岸,大概是它们还不知道自己躲在这水池下,至少眼下还是安全的。 智祥背着药篓爬到树上摘了半篓野果,然后赶紧跑到水池潜回了溶洞,这些果子够吃几天的了。 夜里,智祥睡不着觉,于是起身再次潜入水池,悄无声息的冒出头来,想探听一下鬼鸮的动静。 夜空月色如水,洼地凹坑里一片静寂,智祥躺在岸边草地上仰望星空,思绪回到了故乡嘉州,想着罗家村,家里的爹和娘,感觉还是家里好啊。 正寻思之间,忽闻空中又响起了鬼鸮恐怖的叫声,凝神细听并睁大了眼睛紧盯着夜空,那磔笑声越来越近竟然是冲着水池来的。智祥大惊,来不及多想便即刻跳入了水中,他并未跑回溶洞,而是紧闭呼吸进入胎息状态,然后隐匿在三尺深的水下。隔着水面,先是瞧见一群飞鼠“哧喇喇”的围着水池上面盘旋,随即那两只雌雄鬼鸮展翅从天而降,落在了岸边上。 尽管心里有些紧张,但智祥仍旧静静的潜伏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两只鬼鸮耳鬓厮磨的依偎着走到水边,然后俯下脸来饮水,位置恰巧就在智祥的头顶上,隔着尺许潭水,月光清晰的照在鬼鸮脸上,令智祥惊愕不已。 雄鬼鸮面容苍老,脸上布满白色皱纹皮毛像极了耆年老翁,粗大的淡黄色尖喙周围长满了白毛,而那只雌鸟更是老态龙钟的模样,甚至脸颊上还生出成片的形似老年斑的黑色斑块。 智祥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石爽人说的老年鬼鸮,看它俩的样子或许有上百岁了。机不可失,如果此刻突然出手定会杀它个猝不及防,顾不得许多了,智祥将意念全力集中于双手之上,猛然间的快速伸出水面,如铁钩般坚硬的手指分别掐住了两只鬼鸮的脖颈,随即顺势拽进水中直接沉入了池底。 水面上引起了一阵骚动,飞鼠们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乱作一团,紧贴着池水乱飞寻找着失踪的鬼鸮。 智祥不顾鬼鸮的拼死挣扎,硬是死死掐住不松手,过了一个时辰,它们才不再动弹了。 又过了一会儿,智祥估计两只鬼鸮已经死透了,这才潜回了溶洞将它俩扔在了地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鬼鸮终于捉到了,可是要如何返回凹坑上面去呢,智祥想来想去,只有赌一把了,既然已无其他路可走,那么那条绿色荧光的石道就是唯一的路,尽管不知道它能通向哪里,总比呆在这里坐卧等死要好。 智祥想到了那十余株还魂草,那可是难得的医治胃肾绝症的珍贵灵药,一定要去把它们采回来。鬼鸮已死,那些飞鼠犹如群龙无首,不足为虑,不知道它们还在不在那里,不管怎样冒这个险也是值得的。 清晨,智祥再次出水上了岸,背着药篓手握弓箭悄悄的在密林中穿行,来到了生长着还魂草那片地的黄葛树后面,躲起来偷偷观察。四下里安静得令人生疑,果然不久他就发现了有两只飞鼠隐藏在高大还魂草的石缝下面,其他的飞鼠没有踪迹。 智祥悄悄拉开弓弦朝着两只飞鼠各射了一箭,箭矢穿透了飞鼠的身体,一声未吭的掉落下来。事不宜迟,他冲出密林径直奔到了还魂草植株下,右手运气用劲抓住还魂草的根茎往外一扯连根拔起,当他扯了七八株还魂草,药篓便已经装满了。 人不能太贪心,还是留几株生长在这里,这些已经就足够用了,当他转身跑向密林时,身后响起了“哧喇喇”的飞鼠群翅膀扇动的声音,它们追来了,智祥头也未回的一头扎进了林中。 茂密的枝叶阻挡了飞鼠们的视线,它们无法追进密林里,只有在树冠的上空盘旋,伺机在空旷处俯冲袭击。智祥净挑枝叶密集的地方迂回着跑向水池,最后的十余丈没有树木,他猛吸一口气,意念集于双腿飞也似的扑向了水池。 飞鼠们密密麻麻的俯冲下来,只差一点点锋利如刃的翅膀就扫在了智祥的头上,“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他已经钻入了池中,飞鼠们愤怒的在水面上滑翔,久久不肯离去。 回到水池旁的溶洞里,智祥放下药篓后,心还在咚咚的跳着。歇息过后,他拿起一根还魂草,发现根茎断裂处流下深绿色的胶状汁液,一股清香扑现出来,用嘴一舔,淡淡的甘咸味流入胃内,立刻便觉得神清气爽,多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现在手中的还魂草毫无疑问是上了年份的灵药。 把这几株珍贵还魂草用麻绳捆好放在背篓里,可以动身了,智祥穿上衣裤套上皮坎肩跨上弓箭,两只鬼鸮的尸体则塞进背篓里,然后从石壁上的窟窿里钻了过去,借着微弱的荧光朝石道深处走去。 第三十二章 开通天目(求收藏,求鲜花) 地下的溶洞一个连着一个,有的宽敞如厅,有的狭窄只容低身爬过,石壁上露出的萤石越来越少,光线也随之黯淡下来,最后则是完全漆黑了。没办法只有凭感觉摸索着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感‘到腹中饥渴难耐,于是坐下来吃了几个野果。休息过后继续再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完全搞不清方向,也分不出白天与夜晚。 就这样累了就睡,醒来再走,背蒌里的野果也吃光了,前面仍是漆黑一片,不知道今世能否走的出去,他渐渐的产生了绝望。实在饿极受不了时候,就只有从身后背篓中连毛撕扯下一块鬼鸮的肉来充饥,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两只鬼鸮除了脑袋,其余的身子已经全部都给吃光了,最后甚至连内脏也拿来果腹充饥。 在鬼鸮的肚子里,智祥发现了两枚黄豆般大小坚硬的圆形物体,散发着微弱的橘黄色光茫,这是什么东西?他望着手掌心里如同萤火虫般发光的颗粒,心想自己走大运呐,莫非这两颗发光的物体是动物成精后的内丹不成。当然也不排除是某种结石。在道岐医馆学医的时候,有病患服下中药排石汤后,也会屙出这类像小石子样的颗粒物,可那些结石并不发光。算了,拿回去再慢慢去研究,不管是什么东西收起来再说,他小心的贴身放好然后继续前行。 智祥估算着在溶洞里已经转了大概月余了,可还是没能走出这地下迷宫。 不过智祥却发现溶洞里似乎不像原先那么黑暗了,渐渐的眼睛能够勉强看清周围的石壁和地面,他感到很奇怪,并没有走出地下溶洞,石壁上也不见萤石,难道是与吃了鬼鸮的肉有关么?鬼鸮与猫头鹰一样都是夜视能力排名第一的飞禽,道医食疗中有“以形补形”一说,但也不会这么灵光吧。 最后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对雌雄鬼鸮不是普通的鸟,也是灵药的一种。大型猫头鹰的寿命大约二三十年,而瞧这两只鬼鸮老态龙钟的样貌起码有上百岁了,动物也与药草一样,越老药力越大,所以为什么老母鸡的营养价值远远高于小鸡仔,大人就是比小孩子懂事得多。 智祥夜视能力大增,再也无需在黑暗中摸索着缓慢前行了,于是速度明显加快。不久以后,他看见前方隐约透出一丝光亮,终于走出了这地下溶洞。 这是一个晴朗的上午,智祥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目光扫过山峦峰谷,能活着出来真是太好了。他精神抖擞的朝山下走去,来到了一个小山村,在农户家要了些东西吃,便匆匆的接着上路。 两三日后,智祥终于回到了芋头寨。当智祥风尘仆仆回到芋头寨时,赖道岐和石爽人都喜出望外。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老夫还以为你出事儿了。”赖道岐担心道。 “有多久?”智祥在黑暗的地下根本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都快满一个多月了。” “啊,没想到竟然过去了这么多日子。” “捕捉到鬼鸮了么?”石爽人问道。 智祥放下背篓,掏出那两只鬼鸮的脑袋,摆在了石爽人的面前。 石爽人顿时大吃一惊,黑眼仁逐渐扩大,几乎布满整个眼眶:“这是会稽山数百年的“浑斑古”灵鸮啊,你怎么可能捉得到?” “它们与普通鬼鸮不同吗?”智祥问。 石爽人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何止不同,这是蛮夷巫师千百年来梦寐以求的珍禽异兽,只闻其名而难觅其踪。我师父生前曾说过,浑斑古灵鸮百年难遇,其药力高过普通鬼鸮不知多少倍,你看这雌鸮寿斑点点,元阴之气厚重内敛,雄鸮鹤发耆翁,元阳气息浑厚外溢,本姑娘实在是惊叹啊。” “它们大概有多少岁了?” “起码五百年以上了。” 那肯定是灵药无疑了,智祥心想。 赖道岐问起此次进山捕猎的过程,听完后不禁唏嘘叹息不已,当他看到那八株还魂草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兴奋得手舞足蹈,口中不停的说道:“好东西,好东西啊,百年仙草,肯定如同那块老赤箭一样,治病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呢。” 智祥没有提起那两枚散发着橘黄色光的灵鸮内丹,他还是遵循着匹夫无罪,怀璧招祸,没必要的事情就不说的原则。 石爽人开始配制修炼通灵眼的药液,在盛有青绿色液体的大瓦罐下点火烧沸,再把那两只浑斑古灵鸮脑袋上的眼睛挖出来放入罐中熬煮,木屋内弥散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儿。 然后只见石爽人在黄表纸上画了两道开天目灵符,点燃符纸,把符灰倒入药液中。 “智祥,你把这碗药液灵符喝下去后,每天都要喝开天目符水,然后念诵三十六遍开天目神咒:祖师在上,弟子在下,上帝有敕,令吾通灵,击开天门,九窍光明,天地日月,照化吾身,速开大门,变魂化神,急急如律令。吃饭睡觉干活做事都可以念,此外,我传你一套炼目久视的秘法,每天夜里本姑娘还要为你煎药熏蒸眼睛。 此炼目久视秘法名为∴字三宝诀,意为精气神三宝聚于顶,我师父曾云:“道在目前。人之一身,五谷精华上注于目,目不炼,则是盲修瞎炼。”炼功姿势:坐在椅子上或者盘坐在床上身坐直,头正,下腭微收,口微合,舌抵上腭。坐的姿势以舒适自然为度。双手掐诀:左手四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微微并拢,不可用力。拇指端捏住中指端。右手拇指插入左手内,按住左手心内劳宫穴。其余四指并拢,放在左手背上,中指按住左手背外劳宫(手心为内劳宫,手背与劳宫相对处,为外劳宫)上。此手诀为先天虚无太乙手诀,简称太乙诀。手诀捏好后,放在肚脐处,左手劳宫正对肚脐,保持自然呼吸。第一步功意守天目法:要轻,似想非想,能达恍惚境界更妙。第二步功:∴字三宝存想法,∴字为梵文,读伊字音。上点为天罡,左点为日,右点为月。在人身则是天目和左右两眼。将∴字写在纸上,字的大小与人的天目和左右两眼的距离一样大小。将写有∴字的白纸贴在墙上。做第一步功时面对∴字,∴字与三眼(天目和左右眼)距离为三尺。两眼盯着∴字,尽量做到不眨眼,炼数分钟。做第二步功时,两眼微闭。吸气时,意想将∴字的上点吸入天目、左点吸入左目、右点吸入右目。注意:吸气时,同时将∴字的三点吸入三目(天目与左右目)。不管呼气。如此反复吸气二十四次。第三步功∴字三宝磨镜法,磨镜法即运光法,用意念运转三目中的气光。其路线是:从天目开始,意想将天目中的气光运到右目,再从右目将气光运到左目,又从左目将气光运回到天目,为一圈,如此重复运行八圈。再从反方向运行,还是从天目开始。意想将天目中的气光运到左目,又从左目将气光运到右目,再从右目将气光运回到天目,为一圈,如此重复运行八圈。做第三步功时,意想吸入三目中的三点,为三点气光。并意守三点气光一柱香。意守时,意念不可过重。炼之日久,三点气光可逐渐凝聚为三团光幕。第四步收功:接上步,当上步最后一圈运完后,气光还是回到天目。并意守天目内的气光一柱香。意守时,意念不可过重。炼之日久,天目内会发出较强的气光。记住了么?”石爽人解释给他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记住了。” 至此往后,智祥每日白天就喝符水并念诵开天目神咒,晚上就按照秘法来炼目。 一连数月过去了,雪峰山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有前来解蛊的峒人称,凤凰城最有名的“麻蛊婆”不知被什么人杀死在自家门口,真是恶人有恶报呐,连手掌都让人给剁去了,官府追查了好久都没有线索。 石爽人听了也只是哼了声而已。 智祥已经发觉自己的视力起了某种变化,原先闭上双眼是黑漆漆的一片,随着念诵咒语,意念定于印堂处眼前在慢慢的聚集了各种光幕,感觉最不同以往的是夜间视物,即使是在没有月光的漆黑夜晚,肉眼也能够清晰的看到很远的地方。 清明节的这天晚上,令他惊愕的异常状况终于发生了。 月色如水,山中除了“唧唧,嗡嗡”的虫鸣声外,万籁俱寂。 智祥半夜睡不着,于是悄悄起床出了.木屋。闭上双眼他的意识透过印堂的蓝色光幕穿透出来,蓦然看见不远处的那株千年构树下阴暗处似有黑影在晃动,随即警惕起来,从屋内墙壁上摘下宝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待得近前细瞧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团形如犬狼般的黑影正在对着月光吐纳,对智祥的到来浑若不觉,依旧在那儿贪婪的吸着气。 智祥拿着宝剑戳戳那黑影,竟然如烟气雾霾一般毫无阻隔。 “你终于能够看见非人啦。”身后突然有人说道。 智祥回头望去,见石爽人正拄着拐杖惊奇的看着他。 “石大娘,我瞧见了一个如同犬狼状的黑色气团在对着月光吐纳,但又不像是真的。”智祥迷惑的说道。 “它是真实的,这株千年构树天长日久吸附了很多的元阴之气,阴灵聚而成形,因此它每晚出来吸食月华精气以助修炼。”石爽人解释说。 “我懂了,那些生有疽痈疔疮人的病灶就是被它吸食去了。” “因为那些病都是阴秽毒气汇聚人体而形成的,也是元阴之气的来源之一,对其修炼极有帮助。” “古树的阴邪之气聚成了兽形,但是要化为人形的话还要很多年吧?” “仍需几百年。” “到时候可以和人同样的吃饭穿衣或者结婚生子么?” “不行,尽管修炼成人形后才有了神智,但还必须依附在人体内才可以如普通人一般,否则遭遇纯阳之气便有可能灰飞烟灭。” “什么是‘纯阳’?”智祥问。 “就是太阳,阳光是它们的克星。” “哦,这不就是民间传说中不能见日头的鬼么。”智祥领悟道。 石爽人微微一笑,说道:“智祥,你现在仅仅才是初步开通了天目,以后随着功力的提高通灵眼会日益成熟,到时候会在人世间看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本姑娘原本以为你要达到这一步至少也得修炼两三年时间,没想到浑斑古灵鸮的药效这么高,短短数月便开启了通灵眼,接下去炼目逐步提高功力,再有个一年半载的就不退功了。” 第三十三章 治疗附体病(求收藏,求鲜花) 智祥盘点了一下自己珍藏的灵药:鳖甲和五倍子各小半竹筒、鬼鸮肚子里发光的‘内丹’两粒,还有还魂草五株,另外的三株送给了赖先生。他感觉到很满意,自己初涉江湖便有了三种灵药,用掉的天珠就不算了。 闲暇无聊时,他将这三种灵药添加蜂蜜做成了百多粒蜜丸,并用蜡封裹好,分成了三种不同的颜色。其中白色是五倍子丸,青色为还魂草丸,黑色则是鳖甲丸,全部灌进了一个竹筒里收藏好。至于那两粒发光的灵鸮‘内丹’,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先用布巾包好贴身收起以后再说。 画符也有了不小的进展,他的通灵眼已经能够辨别每张符上是否有注入真气以及气场的大小。 只是如何内炼还丹的方法始终琢磨不出来,看来只有再去问长庚子,他曾经说过,炼成“丹壶回春功”后就自然打通了大小周天,然后便可以修炼玉液小还丹,金液大还丹了。 一天傍晚,有峒人送来了个发癔症的年轻侗族少女,眼神迷离神智不清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胡话。石爽人看过之后让智祥瞧瞧她患了什么病,峒人见智祥闭上双眼的样子也都不以为然,谁都知道石爽人本来就是湖南神秘莫测的巫师。 智祥现在看出去的视觉已经与睁开眼睛的视觉大不一样了,大概是因为天目已开,激活了透视的缘故。瞧了一会儿,他便看出问题所在了,在那女子的黑瞳深处隐约有一个灰褐色的尖脑袋,他把所见告诉了石爽人。 “凝神运气再多看一会儿。”石爽人吩咐道。 智祥遂集中意念于印堂处,果然发现除了那个灰褐色的尖脑袋外,女子黑瞳内又渐渐浮现出了四只脚,最后呈现了一条完整的四脚蛇。 “是一只四脚蛇。”他说。 “不错,附体的是一只修行了数百年的四脚蛇,也就是壁虎,要对付它需要用公鸡血和雄黄,智祥,你去买一只公鸡回来。”石爽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只壁虎也是阴灵聚而成形的吗?” “嗯,畜生也有灵性,普通壁虎最多活五到十年左右,若是机缘巧合汲取了足够多的元阴之气,则寿命就会相应的延长,倘若寿数过百岁便也懂得修炼了。只是这壁虎仅修炼了几百年,尚未幻化人形便迫不及待的附体,因此不能如常人一般,只会令被附体之人发癔症说胡话,看似疯疯癫癫了。” 智祥听罢前去侗寨的居民中转了一圈,买了一只大公鸡提了回来。地上的女子听到公鸡的声音后现出极度的恐惧不安,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走,被两个侗族小伙子死死的按住了。 石爽人命智祥将公鸡杀死,接了小半碗温热的鸡血混合雄黄给那女子灌了进去,然后用手指点按她的人中,风府,神庭三穴。须臾,女子身体上下狂跳不已,口中破口大骂,那两个强壮的侗族汉子竟然有些按捺不住。 “智祥,你现在可以不用念咒喝符水了。”石爽人说道。 智祥闻言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你已经练成了通灵眼,不必再用外法了。”石爽人微笑到看着他。 智祥大喜过望,低头看去那女子身下缓缓释放出淡淡的雾气,一只尺多长喘着粗气的四脚壁虎,正慢慢的从其鼻孔爬了出来,一对凸眼向上望着智祥,眼里中流露出恐惧之色。 除了智祥与石爽人外,在场的其他人谁都没有看见这只壁虎。 “放它走吧,修炼了几百年也不容易。”石爽人轻声说道。 那壁虎感激的望了眼石爽人,缓缓的爬走了,最后消失在了树林中。 女子渐渐清醒过来,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家属们不停的道谢,然后带着女子离去了。 石大娘,你能不能再给我讲一些关于附体病的那些东西?智祥好奇道。 看到智祥虚心好学,石爽人也就耐心的给他讲起了巫医当中秘闻轶事。传统巫医门派里面,把这种附体病分成两个部分,一个叫中妖,一个叫中邪。中妖是指有形的妖怪附体来损害人,比如狐狸精,蛇精之类的。中邪自然就是指无形非人附体人身,比如鬼魑魅魍魉啊这些什么的。 先说中妖。妖一般就是动物里面成精的那些,民间传说“灰白黄柳狐”五种动物成精的比较常见,分别是指:老鼠、刺猬、黄鼠狼、蛇和狐狸。当然,也不是说所有的动物都能成精,就象人有智、愚、贤与不肖一样,同一种动物也有机灵乖巧的也有愚蠢笨拙的,这个就叫天资灵根。 话说有天资灵根的动物,在偶然的机会下吃了什么特别的灵药仙草,或者吸收了一次日月精气,觉得感觉很好、很舒服啊,于是屡次尝试,慢慢的就积累了道行,为成仙作怪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不过道路仍然曲折漫长,据说有一点道行之后要先学人的模样、行动,然后再学各种鸟叫唤,然后才能再学会人说话。 我恩师曾给我讲一个故事,讲的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恩师小时候曾经出生在神农架附近的村子里,那个时候那边就算荒郊野外了,在一片乱坟岗子,小孩子不懂事常跑到那边去玩。有一天傍晚,恩师玩够了往家走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黄鼠狼,有两尺多高,穿个马甲,带个小草帽,手里还拄着一个小棍儿。见了人也不怕也不跑,正对着她开口说话了:小孩,小孩,你看我像啥?这种事恩师听老辈儿们讲得多了,倒也不害怕,知道这是黄鼠狼要成精,借人话头呢,你要说他像人,他立马就成精了。她也古灵精怪,说:“你呀,像个王八蛋。”那个黄鼠狼一听,说:“哎呀,真晦气,真晦气。”马甲也不要了,拐棍儿也不要了,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按说这些东西要修仙先修人,人应该比畜生更容易成仙才对,为什么畜生里成仙的多,人类得道的少呢?佛经上讲人身是最可贵的,连释迦摩尼成道都要在人间示现的。可惜世间诱惑人的东西太多了,为了什么金银财宝吧,美人房宅吧,高官厚禄吧,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根本就没有时间修行,反而不如这些有灵性的畜生,无牵无挂,吃饱睡足了就专心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反而得道的更容易一些。 这些畜生一旦有了道行,未必也都会伤害人。有一些来去无踪,喜欢和高人雅士谈玄论道、增益心性的,就象人与人交朋友一样,互相学习,有益无害。 有一些附在人身上,利用神通异能为人治病消灾,积累成仙的福报,也无可厚非。有些是附体之后,贪图一些酒肉香火的供养,只要与人无损,也不必苛责。各种非人、仙家之类,以这一类居多。 还有一些,是专门以美色迷惑人,以求洞房,然后盗取人体精气的。巫医讲,人的精气是维系身体运作和正常生理活动的根本能源,用一点少一点,很难再补充的,一旦用光了,人也就该死翘翘了。妖怪想偷一些精气来帮助加快修道,但是越偷越上瘾,一直到把人榨干为止。所以这一类的妖怪往往害人死命,即使一时猖獗,日后也难免神诛雷劈的后果。 这一类的例子很多啦,无非就是山路边有个好姑娘,公子带回家,夜夜神魂颠倒,然后骨瘦如柴,后来有个道长路过救其性命诸如此类聊斋事迹。不过话说回来,男人那点东西数量也是有限的,不要说妖精了,就是和普通姑娘夜夜神魂颠倒,要不了半年也会骨瘦如柴的,我以巫师的身份保证这是真的。所以这种事情也要适可而止啦。 接下来是中邪。中邪呢,传统巫医门派讲是被鬼迷到了,病人容易出现幻听、幻视、幻觉、精神错乱这一类的状况,一般的大夫常把其归为癔症一类。只要不是宿有因果孽缘纠缠的,用鬼门十三针这些针炙方法就比较容易治愈。 人在世上一辈子,没有修行,又没做什么特别大的好事,又没犯什么严重的过失的时候,死后就去做鬼,等待机会成熟然后去投胎。有修行做大好事的那些,直接跑去天上做神仙。穷凶极恶的那些直接拉去地狱受苦,是出不来的。 当然鬼也分三六九等,有些是高等鬼,所谓鬼仙的那一类,什么阴司的官吏啊,城隍土地啊这一类的,一般都是在人间有些才能、英灵不泯的,就去那边做官,在传统巫蛊文化里也可以算低等的神祗吧。 次一些的有些神通的,什么扶鸾仙啊,笔仙啊,不知名的小庙神仙啊,也有一些和人合作的,一起算命、做法之类。茅山道派,正一教的门派和着一些鬼类合作就比较密切。 剩下的就是普通动物鬼和低等的穷鬼了。鬼的食物啊,钱啊,吃穿用度啊,都是要人来给的。老祖宗为什么这么重视后代香火啊,就是怕死后没有人给烧香上供,在阴间做个穷鬼,做鬼还要挨饿、受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还有一种特别的,就是死前怨念特别重的或者是还不该死就死掉的,这种就会比较凶,比较容易害人了。比如某个宅子闹鬼,某个河流池塘容易淹死人之类的,基本就是这一种在作怪。 普通的鬼像苍蝇蚊子那么常见,只是时空维度不同,看不到罢了。平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偶尔有调皮的,搞搞恶作剧,无非是想捞点好处,让人给烧点香火纸钱罢了,一般是不会伤害到人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准则在人鬼两界是通用的,所以对待鬼呢,只要不去招惹冒犯就好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死掉和你一样,有什么可怕的呢? 从汉代一直到清朝统一天下之前,历朝历代都有天师府的,在江西龙虎山。这个道观很有意思,属于半个官方机构,很受重视,是专门帮助各级官僚机构协调人间与鬼神灵界之间的关系的。比如某地出现什么怪异的事情了,当地就给天师府写信,说某某地出现瘟疫,是不是得罪了什么鬼神啊,天师就会怎样怎样观察一番,然后说因为什么什么原因,你们建个什么庙啊,或者做场法事就会好的。官员收到信之后就会按照天师的指示去做,然后可能烈性传染病的衰退期到了,瘟疫慢慢就消灭了。 原来真有这些灵异的东西啊,智祥自从走出嘉州这几年来的所见所闻,令他对人世间有了新的看法,也更坚定了自己修行的决心。 但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眼黑瞳已经比原来大出了将近一倍,如同石爽人那样。 第三十四章 鬼门十三针(求收藏,求鲜花) 赖道岐知道智祥已经练成了通灵眼后非常高兴,晚上特意的端出酒坛要与他对饮,细看之下,才发现了智祥的双瞳竟与石爽人相同,大得超乎寻常,散发出瘆人的绿光。 “石姑娘,智祥的眼睛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么?否则将来回到嘉州会遭到人们歧视,别说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就是走到街上也会被人背后指指点点。”赖道岐担心的说道。 石爽人摇了摇头:“通灵眼就是这个样子的,我的恩师也都是如此,智祥回不去中原也好,就在这辰州娶个峒女过上一生也不错啊。” 智祥找来镜子一照把自己也吓了一大跳,眼眶内的黑眼仁比之前大了一圈,眼白之处的颜色变成了碧绿色,完了,娘要是看见我这个样子还不给吓坏了。 赖道岐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鼓动智祥修炼通灵眼,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将来如何见人呢?也对不起他那瞎眼的老爹和含辛茹苦的娘,原本以为石爽人的怪眼是天生的,没想到也是修炼通灵眼的后遗症。 智祥看出了赖道岐内心的愧疚,苦笑一下安慰道:“没有关系,罗家村没人会笑话我的,况且有了通灵眼能看常人所不能见识的东西,还是利大于弊。” “不管怎么说,你得有一技之长在江湖上才能立足,从即日起老夫把走方医的所有知识本领都传授与你,一个有通灵眼的走方医那可是整个中原独一无二,肯定比那个‘巴蜀第一道医’黄元御,将来的名气可要大得多。”赖道岐醉醺醺说道。 “黄元御是谁,很厉害吗?”石爽人问。 赖道岐和智祥都笑了,两人又饮了很多酒直至酒坛底朝天,最后都醉了,智祥摇摇晃晃回去自己的木屋,赖道岐早已同石爽人和好如初,并同居住在了一起。 次日,赖道岐正式传授智祥走方铃医的所有知识与技能。智祥,老夫现在正式传你走方医的用药三字诀、治病三大法与医技四验。 “走医有用药三字诀:一曰贱,药物不取贵也;二曰验,以下咽即能去病也;三曰便,山林僻邑仓卒即有。能守三字之要者,便是此中之杰出者矣。”正因为用药大都是廉价易得之品,咱们走方医才得以在民间生存。然而走方医良莠不齐,其间不乏制伪药牟取厚利者,比如一些走方医卖虎骨、麝香、冰片等贵重药品,很多都是伪药。走方医所造的这些伪药,大多是为了追求形似,没什么效用。但也有些特殊药品能够起到很好的替代作用,比如假象皮膏治疗跌打损伤的出血,效果就很好。总之,于走方医而言,“心正药自真”。 顶、串、截,是走方医治病的三大法。三法,“药上行者曰顶,下行者曰串,故顶药多吐,串药多泻。顶、串而外,则曰截。截,绝也,使其病截然而止”。顶、串相当于吐、下法,其不言吐、下,似乎是受医行“市语”的影响。截法范围很广,顶、串法之外,都可以称为截法,包括內治法、外治法,体现了走方医“速验”的特点。走方医各有自己的医技特长:“走医有四验,以坚信流俗,一取牙;二点痣;三去翳;四捉虫。四者皆凭药力。手法有四要:用针要知补泻;推拿要识虚实;揉拉在缓而不痛;钳取在速而不乱。”当然,这其中有真本事,有的也掺杂着一些“小把戏”。 另外走方医的小道和医术说辞和市语你也需要记住,咱们走方医除了靠医技之外,重要的手段就是靠说话来取得病人的信任。是故,有俗语:“卖药算卦,全凭说话。”走方医的说辞是有套路的,常用朗朗上口的歌赋形式。例如“血走如长江,一处不到一处伤”“不怕吐痰,只怕吐血”“日后痰中带血,不怕一大片,就怕一条线”等等。另外,走方医为秘其术常常用“市语”,也就是市井隐语、行话。如铃医记载医家怕四子:口,痞子;疟,顿子;嗽,癫子;痢,市子,或作世子。’此皆铃医市语也。” 石爽人也抽空指点他治疗附体病的鬼门十三针和解蛊的方法。 “鬼门十三针”是针灸学中博大精深的一种特殊治疗方法,是医家针灸中最神奇所在,在古代乃是医玄之家的不传之秘,专治百邪附体癫狂,其十三穴位分别指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营、鬼藏、鬼臣这十三鬼穴是对癫、狂、痫有奇特治疗作用的腧穴。 恩师曾传我十三鬼穴歌:百邪为疾状癫狂,十三鬼穴须推祥。一针鬼宫人中穴,二针鬼信取少商,鬼垒三针为隐白,鬼心四刺大陵岗,申脉五针通鬼路,风府六针鬼枕旁,七针鬼床颊车穴,八针鬼市闹承浆,九刺劳宫钻鬼窟,十刺上星登鬼堂,十一鬼藏会阴取,玉门头上刺娇娘,十二曲池淹鬼腿,十三鬼封舌下藏,出血须令舌不动,更加间使后溪良,男先针左女先右,能令鬼魔立刻降。此是先师真口诀,狂猖恶鬼走无踪。 这篇歌诀注解:一针鬼宫,即人中,入三分。二针鬼信,即少商,入三分。三针鬼垒,即隐白,入二分。四针鬼心,即大陵,入五分。五针鬼路,即申脉(火针),入三分。六针鬼枕,即风府,入二分。七针鬼床,即颊车,入五分。八针鬼市,即承浆,入三分。九针鬼窟,即劳宫,入二分。十针鬼堂,即上星,入二分。十一针鬼藏,男即会阴,女即玉门头,入三分。十二针鬼臣,即曲池(火针),入五分。十三针鬼封,在舌下中缝,刺出血,仍横安针一枚,就两口吻,令舌不动,此法甚效,更加间使、后溪二穴尤妙。男子先针左起,女子先针右起。单日为阳,双日为阴。阳日阳时针右转,阴日阴时针左转。刺入十三穴尽之时,医师问病人何妖何鬼为祸,用笔一一记录,言尽狂止,方宜出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使用鬼门十三针驱邪治病前要先炼针。炼针方法:早晨,太阳初升之时,将制好的针用朝露细细擦过后,面朝东方。左手掐灵官诀(中指伸直,食指尖掐在中指第一节横纹背部,拇指尖里侧掐在中指第一节横纹,拇指尖与食指尖相对,无名指和小指屈于掌心),右手将擦好的针握在手中(针尖朝上)举到胸前半尺处,凡驱邪者叩齿三通。含净水一口,向东南噀之,咒曰: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敕此针、普扫不祥、针向左转请天蓬力士、针向右转请秽迹金刚、降妖伏怪,鬼煞难挡、中间一点、病体安康、神兵火急如律令、天医星君急急如律令。吸气一口,吹于针上。如此行针,针到病除,疗效显著,愈后永不复发。 到了夜里,智祥则继续修炼“丹壶回春功”,他想着有朝一日还要去问问长庚子,究竟怎样才能内炼还丹。 一天,赖道岐无意中发现智祥的黑瞳似乎变小了,智祥也是莫名其妙,镜子里的他双瞳真的小了一圈,想想自己平日里除了学习干活吃饭并无其他异常事,难道是“丹壶回春功”的散气作用?晚上,他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那株千年构树下,依旧可以见到那个犬狼状黑影在月下吐纳,并且比以前更加的清晰了,这说明通灵眼的功能并未受到练功散气的影响,相反还有所裨益。 寒风起树叶飘零,昨夜已经下雪,转眼间来到辰州雪峰山已经一年多了。 智祥学完了走方医的所有知识,以及练熟鬼门十三针的操作手法。一个月后,智祥眼中双瞳只比常人大稍许再也缩不下去,眼光发出的淡绿色光茫也不再那么瘆人了,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反正眼睛大显得人更有精神。 这天晚上,木桌上酒菜丰盛,赖道岐与石爽人为智祥饯行,他第二天就要下山回嘉州了。 “赖先生,你怎么把胡子给剃了?”智祥望着赖道岐光秃秃的下巴十分好奇。 赖道岐从怀里掏出一副假须,呵呵笑道:“老夫的山羊胡留了几十年,吃饭也嫌碍事,所以就剪了做成这副假须送你。” “送我?”智祥惊讶道。 “是啊,”赖道岐得意洋洋的说道,“智祥,官府可能还在通缉我们,有了这副假须,他们就认不出你来了,当然老夫做了剪裁,不然你年纪轻轻长了一把大胡子会让人觉得奇怪。” 酒桌上,石爽人对智祥说道:“我恩师在去世前曾说过,天地之间除了人世以外,其上还有一个天界,只不过俗世之人看不见而已。” “天界?就是神仙住的洞天福地么?” “本姑娘也不知道,据说世间上极少数的地方有与天界相通的通道,不过只是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开启。” “什么时间?”智祥来了兴趣。 “每个通道开启的时间都不同,具体的情况我恩师也没有讲清楚,只是说各个通道都有不一样的开启密匙,俗世凡人根本难以知晓通道的位置和密匙。” “沟通两界的通道应当有所标识吧。”智祥想了想说道。 石爽人摇了摇头道:“恩师她只是说祖辈传下来的话,通道附近会发生一些令人解释不通的自然现象,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了。” 赖道岐喝得满脸通红,拍拍智祥的肩膀说道:“智祥,以后在江湖上行走记得要远离官府,真正体恤百姓的清官很少,大都是些唯利是图中饱私囊的贪官。就拿西安知府刘於义来说,为了上贡黑熊金胆巴结皇帝老儿,不惜葬送下属十余条人命。尤为可恨的是,竟然为了钱财谋害洪帮老少舵主和吴超,更使得你我负罪在案而亡命天涯。” “我将来一定要收拾他。”智祥恨恨道。 第二天,智祥粘上了假胡须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赖道岐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塞给了智祥几张银票并告诉他,有机会回到嘉州就把道岐医馆的铺子卖掉,自己和石爽人则在芋头寨终此一生,哪儿都不去了。 “我会来看你们的。”智祥含泪说道。 石爽人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望着智祥远去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道:“有了通灵眼,这孩子一生的命运也就随之改变了。” 第三十五章 李府求医【上】(求收藏) 日暮时分,智祥一身江湖铃医打扮,易容成中年人的形象,身背包袱肩挎药箱来到了辰州城,走进了去年来过的那家客栈投宿。 “来了,客官。”柜台后之人仍是原先的掌柜刘照强。 “要一间上房。”智祥望着他说道。 “客官是第一次来到辰州吧。”刘照强一点也没认出智祥,看来用赖先生的胡须易容还真管用。 智祥匆匆吃了点饭便早早的进房歇息了。躺在床上,他开始策划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首先得设法潜入周至县重阳宫,去活死人禁地找长庚子问明内炼还丹的法诀,然后应该回到西安府去搜集知府刘於义贪赃枉法的证据,再交给一个清官来洗脱自己的罪名。不知道家乡那个嘉州知府窦容恂是否值得信赖,按照赖道岐的话,凡是朝廷里做官的大都不可靠。 次日一早,智祥辞别刘掌柜踏上了返回周至县的路,数日后出湘渡江来到了渝州。 渝州城古称“江州,巴郡。”张仪带兵灭巴之后,屯兵江州,筑江州城,城址在今渝州城长江、嘉陵江汇合处朝天门附近。后秦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巴郡为其一。汉朝时候巴郡称江州,为益州刺史部所管辖。三国时期,蜀汉李严在江州筑大城。魏晋南北朝时期,巴郡先后是荆州、益州、巴州、楚州的一个辖区。隋文帝开皇元年,以渝水(嘉陵江古称)绕城,改楚州为渝州。宋徽宗崇宁元年改渝州为恭州,明朝时又改为渝州,渝州素来是富庶繁华之地。进得城来,街上商铺酒肆烟花柳巷,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 智祥手摇串铃沿着巷子前行,若想日后以走方铃医讨生活,连一点实践经验都没有哪儿成。他不敢像赵伯云那样高举串铃过顶,只能选择普通铃医在胸前轻轻的晃动。 鼓楼闹市街口有一家药铺,门口张贴着一张告示,围了一群人驻足观看。智祥心想不会是缉拿自己的悬赏文书吧,于是也凑近前去瞧瞧。 这是一张求医告示,上面大致是说,城内善果巷李员外家的千金独女得了种怪病,现在出百两重金遍求天下名医诊治。 “李大善人,年近半百,只有一个女儿名叫李春兰,芳龄二八,长得像一朵鲜花。李家小姐的怪病已经请过十余位大夫了,可都没有办法治好,李大善人现在是茶饭不思,心火乱冒,喉咙都哑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呐。”人群中有人啧啧叹息道。 忽闻一阵清脆的串铃声由远及近,智祥抬头望去,见一花甲老铃医身背药箱,腰悬药葫芦高举串铃过顶一路行来,看来这是一位医术相当高明的大夫了。 老大夫精神抖擞走到跟前停下脚步也看了一眼告示,然后向人群打听去善果巷的路,问明后一路摇铃而去。智祥随即尾随着跟在了后面,拐了几条巷子后来到了李员外的宅子前。 老大夫扭头看见了智祥,微微一笑说道:“老弟也是来给李家小姐瞧病的么,那我们同路一起进去吧。” 智祥点点头,便同老大夫一起进门。 老大夫上前叩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家丁探出头来,见是又来了两个大夫忙请他俩入内,领着转过回廊带入了客厅。 客厅内已有数位本地有名气的大夫坐在那儿,边饮茶边讨论会诊李家小姐的病情,见新来了两名外地的走方铃医颇不以为然,一般的江湖游医给人的印象都不太好,被认为油嘴滑舌,言过其实,吹嘘的成份居多。 “二位先生从何而来?”居中太师椅上坐的是一位渝州万县本地名医王锡鑫,他慢声细语的问道。 “在下铃医赵学敏,钱塘人士。”老大夫拱手道。 “这位呢?”王锡鑫目光瞟过智祥问道。 “在下铃医高升,四川嘉州人士。”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好取一个化名,智祥灵机一动学着老大夫的口吻拱手答道。 “都是看了求医榜过来的吧?”王锡鑫啜了口茶。 “正是。”赵学敏始终微笑着。 这时厅外回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锦袍老者匆匆来到面前:“听说又来了两位大夫,快请坐喝茶。” 赵学敏与智祥自报姓名来历后,有家丁端上茶来。 “小女自从元宵出游‘老君山庙会’回来后便得了一种怪病,三个多月来病情日益加重,老夫真的是心焦如焚寝食难安啊。” “可否请李员外说说小姐的病况。”赵学敏询问道。 “这个嘛,”李员外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小女年方二八,性情温顺容貌姣好,在元宵节去城外‘老君山庙会’游玩后便觉身体倦怠,茶饭不思,有时还会出现幻觉,对着夜空自言自语,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后来......” “求医不讳疾避医,请李员外务必说出实情,咱们才好诊治。” “好吧,此事有关小女春兰清白,还要请二位代为保守秘密。”李员外慎重说道。 事情发生于三个月前的元宵节。 渝州城里照例举办祭神祈福庙会,早晨,丫鬟郑心蕊陪同小女春兰前去老君山太极宫祈福。据郑心蕊后来回忆说,庙前灯火阑珊人山人海,小姐与她在一卖烤地瓜的摊前遇到了一位身穿锦袍,手指上戴着个奇特玉扳指的年轻书生,那人主动上前搭讪,与小姐似乎挺谈得来,琴棋书画讲得头头是道,随后给她俩看了手指上的扳指,遂感觉头昏就坐在了石阶上。当她清醒时,那书生同小姐都不见了,直到庙会结束人散尽依旧找不到小姐,无奈只有回来禀告老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家丁丫鬟连同老爷一齐出门寻找未果,天明时,小姐精神恍惚的自己走回了家里。老爷追问她去了哪里,春兰也说不清楚,三个月后才发现小姐春兰珠胎暗结已怀孕了。 大夫把过脉后说已经怀了半年了,老爷不信便又请来几位名医,结果都是同样的说法。与此同时,小姐的病情却日益加重,开始时只是疯言疯语,到后来则经常发癫,甚至谁都不认得了。 这些日子以来,李员外遍请渝州城内名医,汤药吃了不少可始终不见有一点起色,于是便张榜告示求医。 听完李员外的叙述,赵学敏陷入了沉思。 这时,渝州名医王锡鑫开口说道:“老夫以为李小姐是受到风寒邪气外侵所致,邪气嘛,不外乎风寒暑湿燥火六邪,自然导致气血不足,脸色黯淡疲乏无力和失眠,特别严重者加上本身体质就较弱,出现痴语疯癫不是不可能,只要连续喝‘补中益气汤’补气血,病情定会慢慢减轻好转的。” “这个在下不敢苟同,若只是感染风邪,孕期的时间怎能不符?此病必有蹊跷。”另一位大夫反驳道。 “老夫之前仔细的给李小姐把了脉,若妊脉初时寸微小,呼吸五至,尺数脉滑疾重以手按之则散,则胎期已满三月。如今脉重按之不散,实足五六月胎期,或许小姐已有孕在先,他人只是不知道而已。”王锡鑫望了眼李员外。 “这不可能,小女春兰知书达礼,还未曾婚配,元宵节前数月都在家练琴读书,从来都没有离家外出过。”李员外断然说道。 “可否让我替春兰姑娘把下脉?”赵学敏问道。 “请跟我来。”李员外领着他们穿过花廊来到了后院闺房,床榻丝帐内躺着个披头散发,面色苍白暗黄的少女,双目无神的盯着房梁。 “春兰,别怕啊,大夫瞧病来了。”李员外轻声细语的对女儿说着。 赵学敏探出手按切春兰姑娘腕上三关,须臾说道:“小姐脉象弦数且涩,单从母脉上看,实有三个月左右的身孕,可是子脉却显示出半年以上的胎期,而且铿锵有力如同成人,实在令人生疑。” “那她到底是几个月身孕?”李员外急切的问他。 “三个月。”赵学敏语气肯定。 “这说的什么话,既有半年以上的胎期,又说是怀孕只得三个月,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有人在身后嘟囔着。 赵学敏未加理睬,以大拇指掐住春兰腕掌部中点处,随即口中“咦”了一声,自语道:“‘腕掌鬼心’穴动,原来是外邪侵入所致。” 王锡鑫在一旁接茬说:“老夫早就说是外邪风寒嘛。” “赵先生,‘腕掌鬼心’是什么?”智祥不忌讳别人看低自己,不懂就问。 赵学敏赞许的望了智祥一眼,心道此人虚心诚实不懂就问,不像有些大夫滥竽充数却故作清高。 “‘鬼心穴’是十三鬼穴,又名‘大陵穴’大凡邪气侵身,此穴一定会有所反映。”他解释给智祥听。 “赵大夫,小女的病可有法子医治?”李员外小心翼翼的问道。 “先服一粒截药青囊丸,截住邪气再说。”赵学敏自药箱中摸出一枚青色的药丸,目光与智祥不期相遇,两人会意的一笑。 丫鬟端来碗热水服侍着小姐吞下药丸,众大夫则回到了客厅内饮茶。 “久闻江湖铃医男用黄鹤丹女用青囊丸,包治百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王锡鑫言语中颇有讥讽之意。 赵学敏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众人闲聊之间,忽见丫鬟郑心蕊匆匆忙忙跑进来,面色紧张的说道:“老爷,不好了,小姐又发癫狂了。” 众人赶紧随李员外回到了闺房内,见春兰姑娘躺在床上头发散乱面现青色,嘴里面吐着白沫,四肢在不停的抽搐着。 赵学敏大惊,急忙取出银针,分刺她的左右手合谷以及承浆穴,行针片刻不见好转,遂加刺人中与风府二穴,春兰姑娘这才缓缓的平静了下来,但依旧是神智不清,印堂正中呈现出一团黑晕。 第三十六章 李府求医【下】(求收藏) “赵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儿?”李员外起疑道。 “天下百病各有不同,需辨证施治方可,若是一味的服用截药黄鹤丹与青囊丸,不出事儿才怪呢。”王锡鑫在一旁风言风语说道。 赵学敏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疑惑的说道:“这不应该的呀,容我再察看‘鬼心穴’。”说罢,取出两根细细的毫针,轻轻捻入春兰姑娘的双手腕掌处。 两根毫针先是轻轻的抖跳了一下,紧接着便有节奏的摆动了起来,起先是左右摇晃着,后来便呈连续的颤抖状,如同琴弦一般。赵学敏手指按在春兰姑娘的手腕上,须臾,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了,冷汗一滴滴的落下。 “我用鬼门十三针的诊疗手法察出春兰姑娘的胎息狂躁怪异,绝非是一般的六邪侵体。”赵学敏沉吟道。 智祥上前按了下春兰姑娘的手腕三关,见其脉象不同于十绝脉中的任何一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起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不是一般的六邪侵体,那会是什么?”有大夫追问道。 赵学敏望了一眼李员外,缓缓说道:“怕是有邪物附体上身了。” 王锡鑫哈哈笑道:“江湖游医治不了病就说一些鬼话糊弄人,简直贻笑大方。” 什么是邪物附体上身?李员外此时也对赵学敏产生了疑惑道。 附体上身是指阴性邪物借人体修练或索物的必然渠道。它的表现为多种多样,一般得病较急,精神异常或胡言乱语、哭笑不止,大多失去正常的神情,一反常态。附体上身分中邪与中妖两种,中邪即是一些鬼魅魍魉魑上身,这种邪物在人的体质极差时和精神受刺激时,就会乘虚而入,一旦这些邪物附体马上就能致病,这些阴性邪物附在人体上,首先占领的是人体内主要的窍穴,五脏内部及大脑。 见过附体中邪的大夫都知道,这种阴性邪物可以控制人的大脑思维及四肢活动。一般阴性邪物我们可以理解为人去世后的灵魂,动物、植物的灵体等。有的人也称为:怪、精、妖、鬼等。如果人患上附体病应当马上治疗,治疗的及时就有立杆见影的功效,如治疗不及时或延长病情,治疗时就有一定的难度。 智祥听完赵先生的话后凑近床榻,凝神运气以通灵眼紧紧的盯住了春兰双眼,从她的双瞳中看进去,许久,终于发现黑瞳深处有一个蠕动着的暗蓝色气团,生有短短的四肢和一根扁平长尾,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众大夫望着智祥奇怪的举动,都感到不解。 “李员外,你家这是座老宅子吧?”智祥问道。 李员外想了想,说:“这个祖宅还是前朝嘉靖年间的,大概已有近二百多年了吧。” “我可以四处看看吗?” “当然可以,这就让人带您去。”李员外吩咐家丁领着他四处转转。 智祥沿着青砖甬道一面走,同时注意观察着四周有哪些老树之类的,最后来到了后宅杂院,那里有一口废弃的古井。伏在井口朝下望去,水面距井口大约丈许,井沿经年累月被绳子磨出深深的沟槽,井壁则生满了青苔,看起来有年头了。 他发现这口古井的位置正好在李小姐闺房的后窗下不远,直觉上感觉有点古怪,寻思了片刻后回到客厅。 “李员外,不知今晚可否借宿您家?”智祥问道。 李员外感到智祥神神秘秘的于是先问他道:“高大夫,有什么问题吗?” 智祥回答说:“是有问题,但是需要夜里再去观察观察,或许就能知道小姐的病因了。” “哦,既是这样,当然可以。”李员外随即命人收拾出来一间客房,并吩咐人预备晚餐。 “赵先生可否也留下来,我想向您请教些问题。”智祥邀请道。 “好,我也正想好好琢磨春兰姑娘的病况呢。”赵学敏爽快的答应了。 城内的大夫都相继告辞离去,听得王锡鑫临走时嘴里还不爽的小声嘟囔着:“这下子两人都省去住店钱了。” 晚餐的酒菜很丰盛,赵学敏上座,智祥坐下手,李员外作陪。 “高老弟,你在后院发现了什么异常么?”赵学敏问道。 “是的,赵先生你之前说得没错,杜小姐确实是被邪物附身了。” 李员外一听着急了,忙说:“先生快请讲,究竟是什么邪物把我女儿害成这样?” 智祥说:“眼下还不清楚,今夜或许能有所发现。另外想问一下,李小姐生病以来饮食习惯上可有什么怪异的改变?” “怪异?”李员外想了想说道,“丫鬟郑心蕊曾经说过有件奇怪的的事儿,有一次她发现春兰在房里捉蚊虫蚂蚁吃。” 傍晚,一轮明月高悬,月色清凉如水,老宅子墙角时不时传来“唧唧”的蟋蟀鸣叫声,人们都已经熟睡了。 客厅里,智祥和赵学敏以及李员外三人饮茶等待着。 智祥看了看天色,说道:“差不多已到子时,可以去瞧瞧了。”说罢带头来到了后院。 淡淡的月光洒在后院废弃的古井上,显得苍凉和静谧。 智祥睁大了瞳孔,注视着井口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古井内缓缓升腾起白色的雾气,越积越浓,渐渐的在井底里飞起了一个大蟾蜍形状的暗蓝色气团,然后张嘴对着月华吸气吐纳。 而这些,赵学敏和李员外两人谁都看不见。 原来是只蟾蜍灵鬼在作怪,智祥心想,李家老宅已有两百年来,大概刚建此宅时就有这口水井了。石爽人曾说老宅古井老树最易集积阴气,久而久之让死在这些地方的阴灵聚而成形,这口古井汲取了两百年的元阴之气后幻化为一只蟾蜍灵鬼。 此刻,他终于想明白了,在春兰姑娘黑瞳深处见到的那个长尾巴的暗蓝色气团,原来竟然就是一只蟾蜍类的幼虫,俗称“蝌蚪”。 智祥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神秘莫名的表情,这些都被赵学敏看在了眼里。 智祥知道了春兰姑娘的病因后心情豁然开朗,转过身来对李员外说道:“明早请人设法弄一只大公鸡和一包雄黄回来,小姐的病有治了。” 李员外闻言大喜,连夜吩咐下人去办。 客房内,赵学敏等不及的问智祥:“高老弟,究竟怎么一回事儿,可否告知?” 智祥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自幼与平常人不同,有时候会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本事,老夫从医数十载,尽管看病症算得到起因,但却没有办法医治,实在是惭愧啊。”赵学敏啧啧叹息道。 “赵先生是如何看出我年纪不大的?”智祥疑问道。 赵学敏嘿嘿笑道:“你的易容术很不到家啊,光是贴了假胡子,可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皮肤光滑细腻,明眼人当然看得出来很假。” 看来赖先生的方法糊弄不了高手,智祥心里沮丧的想着。 “其实古代的易容术多是采用人皮道具来侨装自己,真正高明的易容术不同于化装,要达到面孔可以随意愿变形才算是真能耐,真本事。当然一般只是少变老或者老变少,相貌还是本人。常见的演戏变脸的戏子伶人就是戴着人皮道具,一出两个多时辰的戏里可以从十几岁渐渐变为老人,成就了大红大紫的艺名。高明的易容术就属道家的方术丹药最为神奇了,如果追溯历史上面第一个使用“易容术”的人,他的名字叫做“左慈”,曹操有一次宴请他,想让他露一手,只见他一挥手,鱼竿上面就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最后曹操想杀他,他服用“变形丹”然后变成羊的模样早就逃走了,这让曹操非常的佩服。” “真有变形丹么?”智祥好奇的询问道。 “当然有,不过识此术者大都秘而不传,因此世间平常人都不知道而已。” “赵先生知道如何炮制这种变形丹吗?” “略知一二。”赵学敏答道。 智祥虽然很想知道变形丹的秘方,但也明白自己与赵学敏萍水相逢,人家绝对不会轻易告诉外人的。 赵学敏看出智祥的心思,于是说:“老夫这里恰好珍藏有一瓶变形丹。” 智祥闻言心为之一动,试探着问道:“赵先生,不知你这变形丹卖么?” 赵学敏笑了:“此物千金难买,小兄弟果真想要?” 智祥红着脸点了点头。 赵学敏翻身下床,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花白色瓷瓶,打开后里面装有十二粒黑色蜡封蜜丸。 “这就是老夫年轻时从终南山一位高人隐士手中换来的变形丹,原打算日后出了什么事儿留给自己保命用的,没想到临到老了也没用的上,小兄弟若想要尽管拿去。”赵学敏慷慨的说道。 智祥愣住了,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果然,赵学敏接着说道:“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小兄弟坦诚相告,一解老夫心头之惑。你真的是自幼便能看到别人无法看见的东西吗?” 智祥点头道:“是的,赵先生可以仔细的瞧下我的双瞳,是否异于常人?” 赵学敏探过头来,目光紧盯智祥的眼睛,果然那黑瞳比普通人要大上一圈,而且散发着幽幽绿光。 “原来世间真的天生有通灵眼的人,”赵学敏心中释然,遂手中一递,“这十二枚变形丹反正老夫也用不着,就当送与小兄弟结个善缘了。” 智祥急忙说:“无功不受禄,我这里还有些银票可以给你的。” 赵学敏摇摇头,道:“老夫岂是图利之人,小兄弟切莫如此,见你既然化装要掩饰本来面目,想必是有难言之隐,或许这东西正好用的上。” “不瞒赵先生,我在官府那儿摊点事儿,因此想......” “不必说出来,老夫明白。” 第三十七章 变形丹秘方(求收藏,求鲜花) 智祥伸到床底翻开自己的药箱,从底层拿出三粒蜡丸交给赵学敏,说道:“白色的是灵药五倍子丸,可治疗偃刀脉肝绝,黑色的是灵药鳖甲丸能医弹石脉肾绝,绿色的是灵药还魂草丸可医治屋漏脉胃绝症,它们都是我用生长了数百年的灵药炮制而成的。” 赵学敏闻言大吃一惊:“你是说它们能医治十绝脉么?” “的确如此,请赵先生收下。” “唉,”赵学敏长叹一声道:“这可是药中至宝啊,小兄弟如此厚报,老夫干脆也把变形丹的秘方告诉你吧。记好了,炼制变形丹需每年的五月初五日觅取百岁老“避役”一只,用变形草(化气兰),迷幻草(天仙子),白芷,王瓜根,五爪龙,黑老虎,紫金条,黄精,补骨脂,接骨草,以上十味药材各等分捣碎拌粟或糯米喂之,让避役吸收这几味药的药性,坚持一年药不可间断。第二年,将避役捣烂加朱砂和雄黄各一钱,做成药丸十二粒,每日清晨向着旭日和水吞服一丸,十二日后,脸面就可以随时根据自己的意念改变面貌了。” “避役长得什么样子呢?”智祥想这又是什么灵药了。 据《酉阳杂俎·虫篇》记载:“南中有虫名避役,一曰十二辰虫。状似蛇形,脚长,色青赤,肉鬣。暑月时见於篱壁间,俗云见者多称意事。其首倏忽更变,为十二辰状。”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十二时虫》:“十二时虫,一名避役,出于容州、交州诸处,生人家篱壁、树木间,守宫之类也。大小如指,状同守宫,而脑上连背有肉鬣如冠幘,长颈长足,身子可随时变色,大者长尺许,尾与身等,嚙人不可疗。” 赵学敏接着说道:“一般的避役在容州与交州那些地方很容易找得到,然而去找活过百年以上的老避役则实属不易。另外服用百年老避役炼制的变形丹只可以改变自身的容貌气质,但是不能改变体形的大小,如果服用千年精怪避役所炼制的变形丹则可随意改变自身形貌与大小。像当年左慈仙翁服用的变形丹就是用千年精怪避役炼制成的。 赵先生,这药如此神奇,现在无事不妨给我讲讲左慈仙翁的故事呗。智祥好奇道。 关于左慈的记载,曹植在《辩道论》中也曾写道左慈擅长炼丹术。是道家金丹派的传承人,葛洪在《神仙传》中也说到左慈能够役使鬼神,会移形变化、炼丹辟谷。左慈,字元放,是庐江郡人。他年轻时就很有神通,曾出席曹操的宴会大展道家方术。 曹操在宴会上笑着环顾各位宾客说:“今日贵宾聚会,山珍海味大致齐备了。所缺少的,只是吴国松江中的鲈鱼做的鱼末子了。” 左慈说道:“这容易搞到。”于是他要了一只铜盘,装满水。用竹竿安上了鱼饵在盘中垂钓。一会儿,便钓出一条鲈鱼。 曹操热烈鼓掌,宴会上的人都惊讶不已。曹操接着说:“一条鱼不能使宴席上的宾客都吃上,有两条才好。” 左慈就又下饵钓鱼,一会儿,又钓出一条,与前一条一样,都有三尺多长,新鲜得十分可爱。 曹操便亲自走上前去把它做成鱼末子,赐给宴席上的每个人吃。曹操说:“现在已经搞到了鲈鱼,遗憾的只是没有蜀国的生姜作佐料。” 左慈说道:“这也容易。” 曹操怕他在近处买,就说:“我过去曾派人到蜀国买锦缎,你可以命令别人告诉我委派的人,让他多买二端(四丈为一端)。” 左慈走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搞到了生姜,又对曹操说:“在卖织锦的启铺里贫道见到了您所派遣的人,我已命令他多买二端。” 后来过了半年多,曹操所委派的人回来,果然多买了二端织锦。曹操问他,他说:“过去某月某日,我在店铺里遇见一人,他把您的命令传达给了我。” 曹操外出到近郊游玩:陪同他的士大夫有一百多。左慈就送来一瓶酒。一片干肉,亲手倾倒酒瓶,向每个官员敬酒,官员们没有不吃饱喝醉的。曹操觉得奇怪,派人追查其中的缘故。走访了卖酒的店铺,原来他们的酒和干肉昨天全部丢失了。曹操大怒,暗中打算杀掉左慈。 有一次,左慈在曹操的宴席上,曹操正要逮捕他,他竟退进墙壁里,忽然不见了。曹操就悬赏搜捕他。有人在集市上看见了他,正要捕捉他时,集市上的人却都与左慈一模一样,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左慈。 后来,有人在河南阳城山顶遇见左慈,就又追赶他,他就变化成羊逃进了羊群。曹操知道抓不到左慈了,就命令部下到羊群中去告诉左慈说:“曹公不再杀你了,原来不过是试试你的道术罢了。现在已经揖到了验证,所以只想和你相见一面。” 忽然有一只老公羊,屈起前腿的两膝,象人一样站着说道:“何必忙乱成这样!”人们立刻说:“这只羊就是左慈。”便争着跑过去捉它,可是这群羊几百只,都变成了公羊,也都屈起了前腿的膝关节,象人一样站着说:“何必忙乱成这样!”于是人们就不知道该捉哪一只羊了。 在三国志的记载中,有人说在荆州看见了左慈,当时当荆州刺史的刘表也认为左慈是个惑乱人心的妖道,打算将他抓住杀掉。刘表带着兵马出来炫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左慈知道刘表是想看看他有什么道术,就慢慢走到刘表面前说:“我有些微薄的礼物想犒劳你的军队。” 刘表说道:“你这个道士孤身一人,我的人马这么多,你能犒劳得过来吗?”左慈又重说了一遍,刘表就派人去看是什么礼物,见只有一斗酒和一小扎肉干,但十个人抬也没抬动。左慈就自己把干肉拿来,把肉一片片削落在地上,请一百个人拿酒和干肉分发给士兵。每个士兵三杯酒和一片肉干。肉干吃起来和平常的味道一样,一万多士兵都吃饱喝足,但酒器中的酒一点也没少,肉干也没吃光,刘表的一千多宾客也都喝得大醉。刘表大吃一惊,打消了杀害左慈的意思。 孙策杀了道士于吉后,左慈拜见了孙策,孙策也想杀左慈。孙策曾有一次想从后面给他一刀。左慈穿着木屐拿着个竹杖慢慢地走,孙策在后面手持兵器追赶却总也追不上,这才知道左慈有道术,不敢再杀他。后来左慈告诉葛仙公说他要进霍山采灵药炼九转丹,后来终于得道乘鹤而去。 小兄弟,你之前在后院古井那儿究竟看到了什么,可否告知?” “是一只蟾蜍灵鬼。”智祥如实答道。 次日辰时,家丁在街上买了一只公鸡和一包雄黄回来了,智祥让家丁割其颈部接了半碗新鲜的鸡血,倒了小半包雄黄搅拌均匀,然后端着来到了李小姐的床前。 春兰姑娘躺在床上鼻子嗅了嗅,随即大喊大叫的发起癫来,无论怎样都不肯喝鸡血,李员外无奈只得命人抓住她硬是强行灌了进去。 过了没多久,春兰姑娘开始呕吐,尽是一些污秽之物,然后昏睡了过去。 石爽人曾说公鸡血具有利肠通便作用,可清除肠胃中的沉渣浊垢,对雄黄及金属微粒等有毒物质具有净化作用,以避免药物积累性中毒。智祥翻开春兰姑娘的眼皮,往其瞳孔深处看去,那个暗蓝色长尾的蝌蚪气团已经昏厥不动了,但是并没有彻底的消失,它仍然还呆在春兰姑娘泥丸宫那里。 不可能呀,芋头寨侗族那个中邪女子喝了公鸡雄黄血后,那只壁虎阴灵便被逼现形,春兰姑娘被附身的蝌蚪气团也理应散去才对,智祥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其实智祥也从石爽人那里学了几招鬼门十三针的驱邪医术,若是没有达到真气外放的境界贸然下针,不仅驱除不了妖邪,反而会使妖邪反噬病者,轻则伤其神智,重则当场毙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可轻易行针驱邪。 “爹爹。”春兰姑娘醒转过来轻轻喊了声。 李员外大喜,热泪夺眶而出,这可是自生病以来女儿第一次叫爹。 赵学敏在一旁也是欣喜不已,这小兄弟果然很不一般,竟能以一碗鸡血救了李小姐。 “爹爹,我饿了。”春兰姑娘坐起身来说道。 “好好,来人啊,快给小姐去拿。”李员外赶紧吩咐下人去厨房。 可是智祥心里仍然觉得哪里不对,侗寨的那只壁虎精乃是凭实体修炼了数百年的阴魂,仍被一碗公鸡雄黄血给逼出体外,古井中的蟾蜍灵鬼不过是凭阴气聚集而成,怎可能驱之不散呢? “小兄弟,怎么啦,有什么不妥么?”赵学敏看着智祥忧心忡忡的样子悄声问道。 “那只蟾蜍灵鬼没有可能驱不掉的。”智祥皱起了眉头思索道。 “你是说那只蟾蜍灵鬼还在?” “不,只是一只区区幼虫状‘蝌蚪’气团而已。” 李员外走近前来,口中不住的道谢:“高大夫,您真乃神医啊,多少渝州城名医都束手无策,被您轻而易举的治好了,我真不知要如何感谢您才好。” “李员外,我想今晚再住一宿。”智祥决定今晚再去古井那儿瞧瞧。 “好好,只要您愿意住多久都行啊。” 李员外当即命人准备酒宴,要好好款待这位外乡神医高大夫。 回到客房内,智祥和赵学敏讨论起春兰姑娘的病情。 “我看那只蝌蚪气团只是昏迷了,但它并没有死,也可能很快就会苏醒,那时春兰姑娘就会重新犯病的。”智祥说道。 “嗯,老夫觉得李小姐脉象奇特,子母脉相悖,尤其是子脉来势汹汹,仿佛与母脉不是一路的,行医几十年头一次碰到这种怪事。” “整件事情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智祥说道,“元宵节春兰姑娘失踪了大半天,三个月后发现怀孕,大夫王锡鑫说胎儿已足半年,但李员外十分肯定他女儿失踪前数月都未离开过家门。赵先生昨日您诊脉也说有六月胎期,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春兰姑娘在元宵前两个月就已经受孕,而且可能是在这所宅子里。若是排除家里的下人,就只有古井里的蟾蜍灵鬼最为可疑了,不过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只会附身折磨人,又怎么可能令李家小姐怀上孩子呢?” “会不会是小姐有孕在身,蟾蜍灵鬼的阴气侵入腹中,导致胎儿畸变而成了蝌蚪气团状的模样?”赵学敏分析说道。 智祥想了想,提醒说道:“丫鬟心蕊说元宵节那天,在灯会上遇见个锦袍书生,她看了那人手上戴的玉石扳指后便神智不清,随后春兰姑娘就失踪了一晚上,如果她是那天晚上受了孕,到现在也只有不到四个月而已。” “是啊,总而言之,怎么算下来孕期都对不上。”赵学敏叹息道。 第三十八章 避瘟杀鬼丸(求收藏,求鲜花) 晚宴上,李家小姐听说是一名外乡来的神医救了自己,便亲自来给智祥敬酒。智祥盯着她的瞳孔看进去,发现那蝌蚪气团似乎有只小爪子微微动了下。 “李小姐,我想问你点事儿。”智祥说道。 “神医尽管问,小女子知道的定会如实相告。”李春兰答道。 “元宵节那天,有关那个锦袍年轻书生,你能记起什么来吗?” 李春兰面色微微一红说道:“那人大约有二十多岁,对人彬彬有礼,好像给我们看了他手上的一枚玉石扳指,后来......后来的事儿就记不太清了。” “再想想,他都说过些什么话?” “好像说过他姓冯,是杭州临安城的富商,家里是做茶叶和药材生意的,别的真想不起来了。” 夜里亥子交更之际,智祥与赵学敏悄悄溜出了房门来到了后院里。 月光下,那只蟾蜍灵鬼仍旧趴在在古井沿上,对着月亮呼吸吐纳着。 清晨,智祥找到李员外,给他写了一张铃医秘方:“雄黄三两,雌黄三两,穿山甲二两,龙骨三两,鳖甲二两,刺猬皮二两,川芎二两,禹余粮二两,银朱二两、羚羊角七两,虎头骨七两,芫青十五枚,雄鸡头一枚。此方制作成“避瘟杀鬼丸”燃烧和佩戴均可避疫杀鬼,并吊丧问疾皆吉。另外还要买几袋生石灰回来,他准备要消灭掉古井中那只蟾蜍灵鬼。 中午,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智祥让家丁解开袋子把石灰粉统统倒入古井中,然后把制好的“避瘟杀鬼丸”点燃二十丸放在井边上熏,剩余的投入井内立时水花翻滚,蒸腾起阵阵白烟热气,大约一炷香时间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生石灰是驱除阴气的最佳之物,以往乡间下葬迁坟都需要撒上白灰,就是为起到去阴除湿的作用。而“避瘟杀鬼丸”辟邪除秽,散百鬼恶气。 “小兄弟,这回那只蟾蜍灵鬼应该是烟消云散了。” “但愿如此吧。”智祥心里依旧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头。 “我们终于可以离开李家了。” “不,保险起见今晚还得再看看。”智祥说道。 到了晚上,夜空中依旧明月高悬清凉如斯,智祥与赵学敏两人从亥时末一直守候到了五更天亮为止,古井内始终没有动静,那只集聚了两百年阴气而成形的蟾蜍灵鬼彻底消散了。 是有点可惜啊,这种灵鬼阴物是炼制阴丹的灵药之一,若是能制作一种法器,专门收取这种阴物就好了,或许元阴之气可以归为己用也说不定。智祥在重阳宫藏书阁翻阅道家古籍时,在晋朝许旌阳留下的《升天仪》残书中,找到过有炼制法器收取灵鬼妖物的方法,自己曾将其背熟记在脑子里,不过要去哪儿弄个大炉鼎呢。 “小兄弟,这下子放心了吧。”赵学敏说道。 “是啊,什么地方能搞到一个大炉鼎呢?”智祥在自言自语。 “要大炉鼎干嘛?” 智祥回过神儿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赵先生,你方才说什么?” “你刚才说要大炉鼎,是想做什么?。” “哦,就是可以炼制丹药或煮茶用的那种鼎炉。”智祥解释道。 赵学敏说:“街上铜铁铺子里有的卖,大约几两到上百两银子一个的都有。” 智祥摇摇头:“炼丹鼎炉得有些灵气才行,随便用些废铜烂铁化成水浇注的那些作用不大。” “那就只有去一些老的道观里寻找,可能有保存数百年以上的法器鼎炉,丹炉炼久了自然会有灵气。”赵学敏提醒他。 是啊,不知道重阳宫里有没有古鼎,许旌阳说鼎炉质量好则炼丹成色才纯,有事半功倍之效。 回到客房后,赵学敏开始收拾行装,李小姐的病根已除他俩可以离开了。 “小兄弟,离开渝州后打算去哪儿?”赵学敏问智祥。 智祥踌躇着说道:“我还是不放心,想再去李小姐那儿瞧瞧。” 就在这时,家丁急匆匆的跑来说小姐又犯病了。 智祥和赵学敏赶到闺房时,李员外已经在屋里了,见到智祥赶紧说道:“高大夫,小女不知为何又开始发癫了。” 果然在春兰姑娘的双瞳中又看见了那只蝌蚪气团,正在手舞足蹈的疯狂蠕动着,想来病根不是古井里的那只蟾蜍灵鬼,智祥此刻意识到杀错了对象。 春兰姑娘背朝天的趴在床上,四肢蜷缩着口吐白沫,嘴里面还喃喃嘀咕着:“自古情深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季早被相思染。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人生莫作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不为别离肠已断,泪痕沾满旧衣衫。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老爷,小姐以前犯病时也总是叨咕这几句。”丫鬟心蕊在一旁说。 “唉,”李员外叹息道,“春兰自幼喜爱唐代白居易的‘长恨歌’词,发癫时竟也不忘吟声念诵。” 智祥念私塾时也很喜欢这首长恨歌词,不过此刻心中有些疑惑,于是说道:“小姐犯病时若是胡言乱语倒不足为怪,但是念得这么酸楚悲恨,我想这恐怕是与那位元宵节姓冯的杭州书生有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病因所在。” “是啊,老夫听着也觉得心酸难受,李员外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什么。 “为今之计只有先稳定住小姐的病况,之后再追查病因了,请李员外赶紧派人去杀一只大公鸡,把鸡血拿来我有用处。”智祥吩咐后回到客房,从药箱里取出黄裱纸与辰砂。 不多时,半碗公鸡血盛来了,智祥将鸡血调和辰砂用手指沾在黄裱纸上书写了一张镇邪禁鬼灵符,然后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滴几点灵血在碗内混合点燃后的灵符撒在水碗里给春兰灌进肚子里。须臾,李小姐情况稳定下来,陷入了昏睡之中。 回到客厅后,李员外忧心忡忡的望着智祥欲言又止。 在芋头寨时,石爽人曾经讲过有些修炼了千年以上的非人灵鬼可幻化人形,但仍需附着在人体内混迹于市井之间,一般的它们不会去主动害人,而个别邪恶的精怪则采阴补阳,采阳补阴汲取少女少男的元精以增功力,这位冯公子便极有可能属于后一类。在辰州这一年多里,智祥还没有碰到过一个幻化成人形的精怪,也不知道精怪到底有多厉害,自己只不过有了通灵眼,能够辨识出他们而已,若是斗起来,恐怕以自己的道行是打不过人家的。 “小兄弟,可有为难之处?”赵学敏看出了智祥低头不语的犹豫模样,于是问道。 智祥抬头目光接触到李员外含泪无助的眼神,那是一个父亲悲怆欲绝的神情,令他为之心动。 “看来只有去趟杭州府了。”他打定了主意。 “杭州府?”李员外一听赶紧说道,“杭州知府陈家美是老夫至交,有什么事儿可以找他帮忙。” “李员外,不瞒您说,春兰姑娘的病根我敢断定就在那位姓冯的杭州公子身上,必须找到其本人方可彻底治愈,不知可否愿意带上春兰姑娘同行?”智祥问道。 “当然可以,不然高大夫走了,小女若再犯病老夫可就束手无策了。” “那么请李员外准备好行李,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嗯,杭州钱塘县是我的老家,出来两年也该回去看看了。”赵学敏欣然愿意同行。 此去杭州路途遥远,差不多有两千里,于是李员外雇了条船走水路。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登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 杭州,古称临安,钱塘,人们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自古以来就是最为繁华富庶之地。不但是京杭大运河的枢纽,也是南北漕运的咽喉,仅当地盐商的资本便已相当于当年户部存银之数,可谓是富甲天下,宋代词人刘永就有词“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越往下江走,水面越是开阔,烟波浩渺,水天一色。在船上,智祥从李员外口中对杭州知府陈家美有了大致了解。此人字占咸,号可斋,幼时沉敏。既长,读书不辍,雍正十一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御试第一。陈家美办事富有远见卓识,不落俗套。遇荒年不禁商贾,不禁囤积,有人对此予以责难,他说:“商人贮米,得少利则散,民赖以济”。他还主张“以工代赈”,由朝廷出资,招揽百姓修筑城池,建造庐舍,疏通沟渠,加固堤岸,既能帮助百姓度荒,又有利于公益事业。对工程建设他注重质量,不随便省费,常说:“用省工恶,他日修更倍之,作百年之计,不宜节于目前”。他悉心治理,政绩卓著,使江淮数百万农户,在荒年中饥饿者得以饱食,死亡者得以掩埋,为当时外任大臣中所罕见。陈家美体恤民情,为官甚是公正清廉,深受皇上赞许。任杭州知府时勤政爱民,所到之处,兴修水利,赈济灾民,民受其惠,无私清廉,誉为“惜民”。 数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杭州府临安城,上岸后雇了两辆马车,直奔杭州府衙而来。 第三十九章 千年金蟾精(求收藏,求鲜花) 知府陈家美见老友李杰到访不胜惊喜,定要其入住府衙内,李员外推辞不过只得应允了。郑心蕊先搀扶李小姐入客房内卧床休息,其余人来到客厅饮茶。 陈知州问明来意后,说道:“杭州富商巨贾甚多,首数盐商和丝绸商其次便是茶商和药材商了,城内经营茶叶和药材的商户加起来怕是有上千户之多,其中冯姓不多,此事好查,明日便可回话。” 晚上,陈知州设家宴为李员外一行人接风,杭州物产丰富,菜肴十分可口。 席间,听到春兰小姐的病情由来,陈知州大为惊讶,问智祥道:“高大夫,你怀疑是杭州府这位姓冯的书生作怪,可有什么根据?” “眼下还只是推测,必须见到本人才能够确定。”智祥答道。 次日下午,杭州府的捕头叶祥便来回禀,杭州府辖内冯姓茶商共有十一人,冯姓药材商共有八人,其中家里有三十岁左右的书生共计五户,请示知府大人是否将他们统统带来府衙问话。 “不要随意骚扰百姓,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五户人家,可将丫鬟郑心蕊带去暗中辨认,切莫打草惊蛇。”陈家美吩咐道。 “遵命,大人。”叶祥下去了,带着郑心蕊到那五户冯姓嫌疑人家私下里辨认嫌犯。 郑心蕊坐在马车里,隔着窗帘偷偷观察,头天看了三户都不是,第二天在临安城西湖旁的一座庭院大门外,整整候了数个时辰,才终于见到了这家姓冯的书生出门,正是元宵节见过的那位锦袍公子。 郑心蕊轻轻敲了敲车板,说道:“就是他。” 化装成车夫的捕头叶祥点了点头,驾着马车回到了府衙。 “大人,此人名叫冯耀明,其父冯应照是杭州城里最大的药材商兼茶商,在京城创立了一家“恒寿堂”药铺,家产万贯且与朝中多位重臣交好。冯耀明是冯家独子,自幼饱读诗书,中过举人,目前负责打理家族的药材生意,经常往返于亳州、安国、樟树、禹州、广州、成都、苏杭、长沙、西安、等等药材产地,日前刚刚由京城返回杭州。据说每年他都会去京城里打点关系。另外还有一桩蹊跷之事。”叶祥禀告说。 “什么蹊跷之事?” “数年前,冯耀明因急性疟疾去世,临下葬的前夜又突然活过来了,而且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一心只想着读书为仕,对家里的药材和茶叶营销都不屑一顾,此后则醉心于家族生意,而且经营药材有道,冯老爷欣喜的不得了,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冯耀明始终不愿娶亲,都二十好几了仍是单身。” “嗯,这倒是有些不符合常理,你先下去吧。”陈家美转身来到内堂,把情况向李员外和智祥等人说了。 “本府可命人传他过来问话。”陈家美说道。 “大人暂时不必,我晚上想先去冯耀明的家附近探查一下。”智祥回答说。 “也好。”陈家美随即吩咐叶祥派人给智祥带路。 晚上,智祥准备好动身,赵学敏说道:“小兄弟,老夫跟你一起去。”两人跟随着叶祥手下一名年轻捕快乘坐着一辆马车出发了。 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杭州西湖堤畔。 西湖位于杭州西部,西湖南、西、北三面环山,湖中白堤、苏堤、杨公堤、赵公堤将湖面分割成若干水面。西湖是“自然与人类共同的作品”,春来“花满苏堤柳满烟”,夏有“红衣绿扇映清波”,秋是“一色湖光万顷秋”,冬则“白堤一痕青花墨”。名自景始,景以名传,故有“苏堤春晓、雷峰夕照、曲院风荷、三潭印月、平湖秋月、双峰插云、南屏晚钟、断桥残雪”等景名流传于世。 西湖自古以来便流传着《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苏小小》等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白蛇传中的“断桥相会”、“白娘子被压雷峰塔”等情节与西湖名景有着联系。 相传西湖的由来是天上的玉龙和金凤在银河边的仙岛上找到了一块白玉,他们一起琢磨了许多年,白玉就变成了一颗璀璨的明珠,这颗宝珠的珠光照到哪里,哪里的树木就常青,百花就盛开。但是后来这颗宝珠被王母娘娘发现了,王母娘娘就派天兵天将把宝珠抢走,玉龙和金凤赶去索珠,王母不肯,于是就发生了争抢,王母的手一松,明珠就降落到人间,变成了波光粼粼的西湖,玉龙和金凤也随之下凡,变成了玉龙山(即玉皇山)和凤凰山。 智祥与赵学敏下马车沿湖岸漫步,月色清凉如水,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桂花香,沁人肺腑。 石爽人曾经讲过,千年幻化人形附体的非人灵鬼或精怪,尽管平日里与常人无异,但总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它们有些天生癖好却是难以完全改变,例如异食癖,极度的洁癖或是肮脏等,但有一共同点,就是喜欢夜里出来活动。 “冯耀明居所近水,李家小姐受其影响喜欢食蚁虫,再加上腹中胎儿呈蝌蚪状,因此我怀疑此人很可能是蟾蜍精。”智祥沉吟着说道。 “你说这冯耀明是只癞蛤蟆变化的?”赵学敏讶然。 “或许是蟾蜍精借尸夺舍。” 一丝薄云悄悄掩月,湖面上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岸边冯宅内一片静寂,朦胧而神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吱嘎”一声,冯宅近水的后门悄悄的打开了,门内走出来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月光下可见其相貌俊朗身形潇洒。 智祥与赵学敏隐匿在垂柳树后的阴影里,默默的暗中观察着。 男子手里捧着一只簸箕漫步走上了五亭桥,夜风中传来了深沉的吟诗声:“西湖开月镜,清莹写寥天。影散微波上,光含片玉悬。菱花凝泛滟,桂树映清鲜。乐广披云日,山涛卷雾年。濯缨何处去,鉴物自堪妍。回首看云液,蟾蜍势正圆。”随即见其手一扬,将簸箕中的东西撒入湖中,水面上浮起一群癞蛤蟆争抢吃食。 “喂的什么东西?怎么看上去像是活的虫子。”赵学敏悄声道。 智祥默默的看着,自从在凹坑地下溶洞中食用了浑斑古灵鸮肉后,他的夜间视力提高很多,此刻可以清晰的看出锦袍男子撒入水里的是蝗虫和蛐蟮,也就是人们常用来钓鱼的那种蚯蚓。智祥凝神运气,通灵眼发出淡淡绿光,毫无疑问,原先的冯耀明多年前就已经病故,此人就是个借尸夺舍的千年金蟾精。 “我们怎么办?”赵学敏轻声问。 “先回去再说。”智祥答道,他没有丝毫把握能制服得了这个冯耀明,此刻不便打草惊蛇。 两人在黑暗中悄悄退去,耳边仍听得到他的吟诵之声:“南风吹山作平地,帝遣天吴移海水。王母桃花千遍红,彭祖巫咸几回死?青毛骢马参差钱,娇春杨柳含细烟。筝人劝我金屈卮,神血未凝身问谁?不须浪饮丁都护,世上英雄本无主。春风未暖六经灰。闲抱黄庭煮白石。缘章夜彻九虎关,坐使业海生青莲。蟾蜍窟冷手自探,西湖一人水中仙。家家门掩蟾蜍月,处处莺啼杨柳风。若谓纵横无变异,犹如掷剑拟虚空......” 回到府衙已是子时,陈知州与李员外都还未就寝,坐在客厅中等候着他的消息。 “大人,冯耀明确实就是导致李小姐患病的罪魁祸首,真的冯耀明多年前就已死去,现在的只是一只蟾蜍精借尸夺舍而已。” “若真是如此,本府倒大开眼界了,这在杭州府可是奇闻一桩。不过这个冯老爷与朝中重臣交好,冯耀明又是其独子,我们必须有拿得出手的真凭实据,否则不可贸然的抓捕他,以免惹出麻烦来。”陈知州踌躇着说道。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很难留有证据。”智祥也感到难办。 “那该如何是好呢?”李员外急道。 “李兄莫急,待本府想一个万全之策。”陈知州安慰道。 第四十章 掩人耳目(求收藏,求鲜花) 次日清晨,杭州府茶药商冯应照接到知府陈家美的请柬,邀其父子俩共赴午宴。冯应照接到知府大人的邀请很是高兴,便与冯耀明早早的赶到了府衙。 陈家美亲自到门口迎接,领着二人来到客厅落座饮茶。 “冯老爷,本府早就耳闻令郎才貌双全,不但饱读诗书,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陈知府说道。 “大人过奖了,犬子只是略读了几年书而已,若论诗书临安城谁能比得过您陈大人呢?”冯飞扬听到知府赞誉儿子,心中自是高兴。 陈知州打量着冯耀明,此人果然明眸皓齿,貌比潘安,俊朗非凡,手上戴有一只硕大的玉石扳指,看上去不卑不亢且举止得体。 “大人谬赞,耀明愧不敢当,今日唤我们来不知有何见教?”冯耀明拱手施礼道。 “呵呵,”陈知州笑道,“听闻冯公子至今尚未娶亲,本府想牵线做一回月老,不知可否愿意?” “好哇,好事啊。”冯老爷迫不及待的赞同道。 “大人,不满您说,耀明对娶妻成家一事素来有所畏惧,恐怕辜负了大人的一番美意。” “冯公子饱读诗书,岂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么,如今冯老爷年事已高盼孙心切,冯家香火可都指望你传承下去了。” “是啊,知府大人说得有理,耀明,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冯应照也在一旁劝慰道。 “耀明心意已决,还请大人谅解。”冯耀明态度十分的坚决。 “冯公子,本府并不是随便替你物色的,此女年方二八,容貌上佳,才学家境均与你相配,而且是陈某多年好友的千金,公子不妨一见。”陈知州说罢也不等冯耀明表态,随即拍了下手。 李员外搀扶着春兰从屏风后转出,隔着一道薄薄的纱帘与冯耀明相对而望。 陈知府默不作声。 冯耀明隔着纱帘瞥见李家小姐先是一愣,目光显示出一种愕然迷离的神情。 “自古情深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冯郎,自从元宵节渝州一别半年,妾身已怀有了你的骨肉,可君却如黄鹤一去再无音讯,这是为何?”帘内传出李小姐嘤嘤切切的心酸话音。 冯耀明听到声音面色骤然一变,脱口而出:“你,你是渝州的那个姑娘,你怎会记得此事?” “冯郎走后,妾身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可腹中胎儿乃是冯家骨肉,无奈只好千里寻夫来到了杭州。冯郎,如今难道你还是不肯相认么?” 在一旁早已听呆了的冯应照刚缓过神儿来,忙不迭的连声说道:“我认,他不认我认。” 陈知州在旁依旧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冯耀明从开始时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冷笑道:“知府大人,这个女子耀明从未见过,她大概是认错人了。” “冯郎,如今你的儿子都已经五六个月大了,你想让他出世后就没有爹爹么?”女子话音甚是凄凉。 “什么,是儿子?好媳妇别怕,还有我这个爷爷呢。”冯应照激动得热泪盈眶,冯家终于有后了,说完站起身来就要走过去。 陈知州猛然一拍桌子,正要呵斥冯耀明薄情寡义时,忽见捕头叶祥带着冯府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不由得眉头皱起,怎么不事先禀报就带人入堂呢。 但见那管家在冯老爷耳边说了几句话,冯飞扬脸色大变,急忙过来附身对陈知州耳语两句,陈知州亦是同样的惊愕表情。 “好媳妇,你先安心呆在知府大人这里,爹爹有要事先办,回头就过来接你上门。”说完旋即拉起冯耀明急匆匆的出了府衙。 陈知州呆坐在太师椅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帘子掀开,智祥自屏风后出来,方才他用胎息功发出腹语模仿着李小姐的声音欺骗住了冯应照父子,可不知发生了什么急事儿,令冯家父子匆匆离去致使功亏一篑。 李员外也着急的问陈知州为何让冯耀明轻松逃脱。 陈知州怅然若失道:“当今皇上微服私访突然来到了杭州游玩,并且刚刚住进了冯府。” “啊,”李员外听罢也是吃惊不小,不解的问道,“怎么,连你这个杭州知府也事先不知情么?” 陈知州点点头,说道:“皇上微服私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南巡江浙地区,对治理黄河、淮河工程进行验收。需要的时候才知会下官,其他人一概蒙在鼓里,难怪这些官员们如坐针毡,诚惶诚恐了。” “当今皇上怎么会在冯家下榻呢?”李员外显得有些沮丧。 “唉,冯家的水很深啊,李兄,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惊扰了圣驾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陈知州警告大家说。 赵学敏告辞说要回钱塘老家,智祥送其到府衙外。 “小兄弟,冯家后台太硬了,听老夫一句话,这趟浑水还是不要再趟了,弄不好非但救不了李家小姐,还会把自个的命也搭进去了,你没见连知府大人都已畏难顾忌了么。”赵学敏好心劝他道。 “我知道了。”智祥淡淡一笑。 回到府衙内堂,见陈知州正在更衣,换上了四品暗蓝色涅玻璃顶戴,着八蟒五爪蟒袍,绣有鸳鸯图案的四品文官补服,口中说道:“皇上来到杭州,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而不去接驾的话,万一龙颜不悦怪罪下来要掉乌纱帽的。” “大人,我想扮作随从跟您一同去可以吗?”智祥说。 “这不行,万一露馅麻烦可就大了。” “您不带任何随从的么?” “有叶捕头陪着本府就可以了。” “大人,我只需在冯府门口候着就行。”智祥坚持着。 “陈兄,就带上他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呢。”李员外救女心切,也帮着求情。 “好吧,到了冯家以后,你和叶祥要听从大内侍卫的安排,不得到处乱跑,明白了么?”陈知州碍不过面子只得同意了。 陈知州叫人找来一套黑色的捕快服给智祥换上,然后带同总捕头叶祥一同乘马车直奔西湖畔的冯府而去。 在车上,智祥扯去了脸上的假胡须,陈知州和叶祥都吃了一惊。 “在江湖上走方行医,太年轻了别人都信不过,只有扮相老成一些才有生意做。如今若是让大内高手瞧出来我是化了装的,恐怕会给大人添麻烦。”智祥解释说。 陈知州淡淡一笑:“当今世人只是以貌取人,哪知高先生医术如此高明呢。” 马车一路快跑,只需半个时辰左右,西湖堤畔的冯府便到了。 冯府大门紧闭,周边也见不到闲杂人等,外表看上去与往常并无不同。 下了马车,叶祥上前叩门,冯府管家探出头来见是陈知州来了,急忙告知身后穿着便装的大内侍卫。 那侍卫拱手说道:“烦请知州大人稍候,待卑职前去禀告。” 不多时,那人回来请三人入内,说道:“请陈知州随我前去见驾,你们两个在院内候着。”大门随即重新关上。 陈知州忙不迭的跟着绕道奔后院而去。 第四十一章 太极拳高手(求收藏,求鲜花) 智祥目光四下里扫去,冯府看起来确实不小,亭台水榭假山池塘,遍植一些具有药用价值的奇花异草,此时正值孟夏,各色鲜花争奇斗艳,阵阵清香之气令人心旷神怡。 树丛后以及门廊内都有大内侍卫的身影在晃动,皇上微服私访以前只是在戏文中听道,如今亲眼所见则又是另一番感触。 “嗨,这不是杭州府的总捕头叶祥么?”一名御前侍卫走过来打招呼。 叶祥认出此人是御前侍卫统领杨万福,是上一次皇上南巡浙江时结识的,于是赶紧拱手说道:“原来是杨大哥,几年不见好像发福了不少,怎么样,这次有没有空,寻芳阁的齐露姑娘可是一直念叨着您呢。” 杨万福呵呵傻笑道:“真的么?到底还是苏杭女人多情啊,不过有空没空现在还说不上,如有时间的话还真想再去会会齐露姑娘,那小娘们柔情似水,在京城就很难遇得到这类型的。” “杨大哥真是性情中人,小弟明天就去知会齐露姑娘,让她枕荐以待时刻准备伺候着如何?” 杨万福闻言哈哈一笑,目光瞥向了智祥问道:“叶兄弟,这位捕快是新来的吧,看着年纪蛮小的嘛。” 叶祥点点头正欲介绍。 “在下高升,见过杨大哥。”高升抢先答道并拱手施礼。 “好说,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黄毛小子吧,只要跟着叶祥兄弟去两趟寻芳阁,保管你看上去就会老成多了。”杨万福笑着拍拍智祥肩膀走开了。 廊下门厅内,一黑衣护卫目光注意到了智祥,见杨万福近前便问道:“杨大人,刚才和您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呀?” “杭州府捕快,叫什么高升。”杨万福答道。 黑衣护卫心中隐约感到不妥,这个年轻人明明是在辰州凤凰城见过的那个猎户,也就是他杀了麻蛊婆,而现在竟然是一名杭州府捕快,这事儿可就复杂了,他转身走向内堂找到了冯耀明。 “少爷,杭州陈知府带来了两名随从,一个是总捕头叶祥,小人认得,另一个名叫高升的人你猜是谁?” “是谁?” “就是去年在凤凰城杀了麻仙姑的那个年轻猎户。” “什么?”冯耀明蓦地站起身来,“你没有认错吧?” “小人从来不会认错人。”黑衣护卫语气肯定。 “若真是这样,杭州知府则有可能事先得悉我们的计划,想抢在我拿到大斑蚝布局之前除掉麻蛊婆。”冯耀明忧心忡忡的说道。 “少爷,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被皇上知道可就大事不妙了。” “这样吧,你把他引到后院那间废弃的柴房去抓住他,我要详细的审问他,看看杭州府的人都知道些什么,记住千万要小心行事。”冯耀明吩咐道。 “少爷放心,小人这就去办。”黑衣护卫转身离去。 前院大门内,智祥正盘算着如何来打探情况时,见一黑衣护卫走出前厅径直来到面前。 “叶捕头,陈某有礼了。”黑衣护卫向叶祥打起了招呼。 “哟,原来是陈师傅,一向可好?”叶祥寒暄答道。 “还好,叶捕头,府中人手紧缺,可否请这位小兄弟来柴房帮帮忙?” “当然可以,高升,这位是杭州城赫赫有名的太极拳传人陈有孚师傅,其师承于陈家沟第三代掌门人陈正如,分别授于技击、点穴、卸骨等绝技。现在是冯府大护院,你跟他去吧。”叶祥说道。 “是。”智祥巴不得能深入冯府,正好机会来了。 穿过花园假山,沿着池塘边来到了后院子的柴房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智祥一眼瞥见柴房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人,身穿真丝锦衣长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自己,正是冯耀明。 “噗”的一声,智祥但觉背上肩井穴一麻便浑身无力萎顿于地。 此刻他的心中懊悔不迭,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素不相识的太极拳师、冯府的护院陈有孚竟会突然出手。再者,自来杭州后从未与冯耀明打过照面,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是个假捕快,况且作为杭州知府的随从,冯府没有理由下手害人的,看来自己是卷入什么危险的事情里去了。 “高升,本公子问你,去年你可曾到过凤凰城杀了麻蛊婆?”冯耀明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 智祥心中更加惊愕不已,他们怎么连杀麻蛊婆的事儿都知道了,自己只告诉了赖先生和石爽人,他们是不可能传出去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看来今日难逃此劫,问完话随后肯定是要杀我灭口了。 “少爷,这小子嘴硬让他尝尝小人分筋错骨手的滋味儿就会说了。”陈有孚搓了搓手掌说。 冯耀明点点头:“无论用什么手段也必须要他讲出来。” 陈有孚正欲下手折磨他却感觉不对,急忙用手一探智祥的鼻息惊呼道:“不好,这小子死了。” 冯耀明闻言满脸怒气:“一定是你下手太重了。”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顶事儿,小人只用了六成功力,看他斩杀麻蛊婆的那股子蛮力,以为他能......” “现在可倒好,什么也问不到了,今晚还要不要给皇上下斑蚝蛊,若他们已有防备,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了么。”冯耀明气恼的打断了陈有孚的话。 “唉,都怪老夫一时不慎,给少爷添了麻烦,我再去把叶祥诳来,他是杭州府总捕头总会知道些什么。”陈有孚建议道。 “好吧,这次别再弄砸了,若是陈知府出来就说他俩有事儿先走了。”冯耀明叮嘱他。 不多时,陈有孚一个人回来了。 “他娘的太巧了,刚到大门口那陈知府就出来了,问及高升,小人骗他说这小子劈柴砍伤了手,从一个人出侧门找大夫治伤去了。”陈有孚懊丧的说道。 “陈知府相信了么?” “小人见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带着叶祥离开了,看样子应该不会怀疑。” “好了,事已至此别无退路,今日晚宴上我和老爷都上桌的时候下手,成败在此一举。”冯耀明说道。 “这小子的尸首如何处理?”陈有孚问道。 “就锁在这废柴房里,等皇上离开后再毁尸灭迹,那些大内鹰犬眼睛毒得很,别让他们看出破绽。” “是,少爷。” 冯耀明和陈有孚说完便走出了柴房,“喀嚓”一声落了锁,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第四十二章 阴谋现前(求收藏,求鲜花) 他们离开了半炷香后,智祥翻身爬了起来,这次又多亏了长庚子的“丹壶回春功”救了他,陈有孚的那一指当时封闭了他足少阳胆经上的肩井腧穴,此穴被封会导致半身不遂,不能动弹,但旋即被散与奇经八脉中的真气冲开。 他知道自己未必是太极拳师陈有孚的对手,而且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冯耀明在旁边,自己绝对赢不了,唯一的能逃过此劫的办法就是装死。他现在的胎息程度已经能在一天内只呼吸一次,因此蒙蔽过去不难,只是耳中听到的给皇上下蛊一事确是非同小可。 自己是汉族人,满清雍正皇帝的死活与自己无关,但想想此事若弄好了,自己所获利益则是不小的。如果救了皇上,自己不但能销案光明正大的返回嘉州,而且还可以揭露西安知府刘於义贪赃枉法一事,替吴香主赖道岐洗脱罪名和报仇,逮住了冯耀明又可救李小姐,三全其美真的是划得来。 打定主意后,他目光四下里一扫,便发现柴房墙壁高处有个小后窗,于是shen手搭住窗沿向外瞧瞧,两尺远的地方便是院墙,从这里逃走最合适了。智祥用力推开木窗扇,轻松的就钻了出去,然后吸气意念集于足下一使劲儿,身子便腾空而起越过了高高的院墙,不过落下时shuang腿不会卸力,屁.股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瞅瞅四周无人,于是赶紧偷偷溜走,一路直奔杭州府衙而去。 府衙内,陈知州和叶祥以及李员外正在为智祥失踪一事发愁。 “大人,高升即使劈柴弄伤了手也不可能匆匆忙忙去找大夫,因为他自己就是大夫,再者,也不会连个招呼都不给我们打就走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卑职以为他怕是已遭遇不测。”叶祥分析说道。 “是啊,这些都说不过去,可是当今皇上住在冯府,我们根本就没法追查高大夫的下落,也只有等以后再说了。”陈知州也是无奈道。 李员外则在一旁长吁短叹,女儿的病看来是没指望了。 而就在这时,智祥却回来了。 “大人,草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yin谋。”智祥把事情经过叙述一遍,但没说他装死一事,只是讲当时是在半昏迷中听到的。 “此事当真?”陈知州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草民亲耳听到,绝无虚假。” “蛊杀当今万岁爷,那可是犯了大逆之罪要被凌迟处死和灭九族的呀。” “大人,此事应火速奏明皇上,以防不测。”叶祥说道。 “可是万一有误,惊动圣驾罪名亦是不小。”陈知州踌躇不定。 “大人可否让卑职约御前侍卫统领杨万福出来,私下告知此事,听听他的意见。”叶祥建议道。 “也好。”陈知州沉声道。 御前侍卫统领杨万福从冯府大门口出来。 “杨大哥,你瞧瞧谁来了。”叶祥站在门外笑嘻嘻的说。 杨万福抬头望去,马车上下来一位风姿绰约,xinggan妩媚的姑娘,不由得就是一愣,口中悄声责备说道:“叶兄弟,你怎么把齐露姑娘带到这儿来了。” “杨大哥,小弟在寻芳阁提到你来了杭州,齐姑娘立时迫不及待的非要见你,没办法只有带她来这儿与你会上一面,我看你俩还是到马车上叙叙旧吧。” “你这小子,真不知说你什么才好。好吧,我去去就来。”杨万福回头与门内侍卫打了个招呼,便上前拉住齐姑娘的手上了马车。 冯府大门内,黑衣护卫陈有孚鼻子轻哼一声,心道这些人跟着皇上出来也不老实,逮着机会就xunhuan作乐。 杨万福上了马车一抬头,瞥见杭州知府陈家美正端坐在车内,不仅大吃了一惊。 “杨统领,切莫出声,你坐下来,本府有要事相商。”陈知州把今晚冯耀明预谋下蛊一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杨万福听完后震惊不已,思忖道:“陈大人,何不随卑职一道禀明皇上?” “那样必将打草惊蛇,本府出此下策来私下见你,就是防止被他们察觉,我们得商量一个稳妥的办法。” “卑职也想如何能在不惊扰皇上的情况下处理好此事。” 两人在车上小声的商议着。 过了一会儿,有侍卫过来敲了敲车厢悄声说:“杨大人,皇上那边等着您过去伺^候呢。” 杨万福应了声,然后磨磨蹭蹭的开车帘下来,并随手整理着凌乱的衣衫,旁边的侍卫抿着zuiba在偷着乐。 杨万福走进冯府大门,瞥见陈有孚正站在门内了望着徐徐离去的马车。 天黑了,冯府家宴正式开始,紫檀木八仙桌上居中坐着一位面目威严的五十余岁老者,身着一件天青色长衫,扎一条白色长腰带,后系手巾,顶戴瓜皮帽,这是当朝男子最流行的普通装束,而他就是当今的大清朝“雍正”皇帝。 侧首坐着一个相貌端庄俊美的四十余岁男子,此人略有发福,身穿一身青缎开气袍,上套黑考绸团花大褂,这人是当朝封疆大吏浙江总督-“李卫”。 下手作陪的便是杭州府茶药商冯应照及其子冯耀明。 “皇上,杭州此时恰逢长江三大珍品长吻鮠上市,长吻鮠,俗称江团。此鱼特点其吻圆突,口腹部,体无鳞,下身略带粉红,粗长,腹部膨隆,尾呈侧扁。大者长达三尺以上。现产量急剧减少,已不易捕捉。长吻鮠一般为一斤到五斤,少数个体可达十多斤。 长江鮠rou肥rou鲜,精炖红烧,均为鱼中名品。苏东坡曾写诗赞它曰:“粉红石首仍无骨,雪白河豚不药人”。诗中道出了长吻鮠的特别之处:rou质白嫩,鱼皮肥美,兼有河豚、鲫鱼之鲜美,而无河豚之毒素和鲫鱼之刺多。其鳔肥厚,可制鱼肚,历来为上等食用鱼类。春冬两季,体状膘肥、rou质鲜嫩,正是品尝的最佳时令。现在以红烧为最好,清明后就只适合清蒸了。由于时间紧迫,草民寻遍了杭州城,终于找到一条重达八斤的大江团请皇上品尝。”冯应照小心翼翼的介绍说道。 “久闻长江鮠rou味美,尤其是八斤重的大江团更是罕见,皇上,这杭州府还有一绝,就是这道‘蜜汁火方’。”李卫在一旁说道。 “哦,李爱卿不妨说来听听。”雍正颇感兴趣。 “蜜汁火方是浙江地区一道传统名菜。制作材料有金华火腿、通心白莲等。蜜汁火方主要为甜咸味,其色泽火红,卤汁透明,火腿su烂,滋味鲜甜,令人深有回味。火腿性温,味甘、咸;具有健脾开胃,生津益血,滋肾填精之功效;可用以治疗虚劳怔忡、脾虚少食、久泻久痢、腰腿酸软等症。有诗云:“药物扶持美食眠,西湖仍遇素秋天。一年强起归犹健,百口相看喜欲颠。蜜汁火方滋味鲜,每天都吃如神仙。”快活如神仙,可见是多么的鲜美诱ren了。” “李爱卿对美食研究颇深啊,如此,朕倒要试试如何快活似神仙了。”雍正笑道。 “皇上过奖了,奴才不过是听闻而已,这次能陪皇上南巡想必是口福不小呢。” 雍正目光扫过冯耀明,说道:“冯应照,朕见你的公子相貌颇为不凡,听说当年曾因疟疾病死过一回可是真的?” “皇上明鉴,犬子三年前确实因伤寒而病故,入殓之时又突然醒转过来,不然冯家真怕是要断香火了。” “朕还听说,令公子快到而立之年,至今尚未娶妻,不知何故?” “唉,”冯应照叹道,“草民最不理解的就是这一点,要说耀明容貌学识在临安城也算是佼佼者,慕名上门提亲者数不胜数,可他就是不理睬,伤透草民的心了。” “皇上,草民与生俱来的对婚姻有恐惧之感,所以一直未有成家的打算。”冯耀明回禀道。 第四十三章 丹房秘术(求收藏,求鲜花) 冯府前院,陈有孚正欲返回内堂时,杨万福走过来拦住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卑职今天下午私会齐姑娘的事儿,请陈师傅暂且保密,千万别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陈有孚嘿嘿一笑,说道:“杨大人尽管放心,陈某向来喜欢成人之美,绝不会做那招人恨的事儿。” “这我就放心了。”杨万福呵呵一笑,拍拍陈有孚的肩膀,手上突然一运力从后面掐住了他的命门穴。 陈有孚猝不及防,命门要穴被制登时半边身子麻软,不能动弹。心中一凉知道事情败露了,但嘴上却说:“杨大人,陈某不说就是了,干嘛手上这么用力啊,快松手呀。” 杨万福脸色一板,口凑在陈有孚的耳边悄声说道:“陈有孚,你和冯耀明的事儿穿帮了,别想反抗,若是站在皇上这边或许我会求情还可免你死罪,你考虑一下如何?” “杨大人开玩笑吧,陈某只是个看家护院的,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不识好歹,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杨万福挥了下手,有侍卫随即打开冯府大门,由外走进来陈知州、叶捕头和罗智祥。 “高升?”陈有孚面色剧变。 “陈有孚,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智祥走上前来说道:你以为肩井穴那一指就能点死我么,你和冯耀明准备给皇上下蛊的计谋我都听见了。” “怎么样?陈有孚,想好站在哪一边了吗?站错了队可是要掉脑袋的。” “唉,”陈有孚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当然是听杨大人的了。”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杨万福出指如风“啪啪”连点陈有孚背后几处要穴封闭了他的内功。 正堂内,宾主杯觥交错聊得正欢,李卫脸色微醺的对雍正说:“皇上,这个冯耀明别看他不曾娶妻,但是他精通丹房秘术令臣非常倾佩,玩女人可是另有高明手段呢,前些日子他进京来下官便亲眼所见。” “那么冯耀明不妨详细给朕讲讲你的高明丹房秘术。”雍正微笑着说道。 “是,皇上,”冯耀明清了清喉咙,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草民虽立志不成家,但并不妨碍与女人欢爱,对于房中妙术钻研颇深,尤喜十六七岁左右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处女,若皮肤细腻光润,音质清亮者为最好。若元气虚弱,黄瘦四大不调,及四旬上下者,不可用也。丹房秘术皆有保精,补精,养精,采精,固精之法,其法巧妙,需秘之宝之。 所谓保精,就是节欲戒漏。积精为保命,人不自损天年,便可自终天年。自损天年,最严重的莫过于好色享乐,房事无节。道之大敌为色字,色字害人,甚于虎狼。只要留得住精,便可以长生。否则,日夜打坐,可有何益?油尽灯灭,髓竭人亡,并非虚语。 年轻力壮的,正值精盈气盛时要戒之在色,不可纵欲。中老年人已经精亏肾虚了,更要持之一戒,不可一漏再漏,以至髓竭命绝。 所谓补精,一是聚补,聚精以补精;二是采补,采精以补精。 养精之道,一是寡欲,二是节劳,三是息怒,四是戒漏,五是慎味。聚精以寡欲为先,养精尚宜忌酒,淡食可以养精,可以益寿。 采补则是指活子时和一阳升时,周身酥痒快乐,这时要及时捕捉,提肛缩肾,进行提气,使其沿任督二脉进行升华,道家管这个叫精化气也叫药。药行督脉,逐升于头顶泥丸宫时,略停片刻,叫所谓“去矿留金”,然后从头顶沿督任二脉循行下降,转入下丹田积存,此为采补。 所谓固精,又叫不漏法。人过中年以后,身体已破。在行保精、补精之法的基础上,还应以不漏为继修功夫。不漏又分为:交感之精不漏,呼吸之气不伤,思虑之神不用,叫做外不漏,也要固外药。先天精之药不漏,先天之气不伤,先天之神不用,叫内不漏,又叫内固药。能达到都不漏,又叫不漏体、童真体、全身体。 重视房事养生是道家内炼学的一大特色,晋代古籍中有记载房事之好处:“百病消除,颜色泽悦,肌好,延年不老,常如儿童”。 唐代药王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写道:“男不可无女,女不可无男,无女则意动,意动则神劳;神劳则损寿。”这位孙药王认为,不论男女,如若缺乏适度的房事活动,就会导致疾病的发生。 “耀明,在皇上面前不得如此放肆!”冯应照赶紧呵斥道。 “皇上,草民还有一项秘诀,就是这枚玉石扳指。” “哦,这扳指有何不同?”雍正好奇的问道。 “此玉扳指名唤‘水玉韘’,奥妙无穷,戴着它既可久战不泄,又能令少女投怀送抱,草民可否近前为皇上详加解释。”冯耀明把冯应照刚才的警告当作了耳边风。 雍正哈哈一笑:“好吧,若是真有此妙用,朕在宫中岂不是如鱼得水,如坐春风了么?” 冯耀明褪下手指上的玉扳指:“皇上此水玉韘有个暗仓……”说着站起身来移步朝雍正而去。 “大胆刁民!逆贼住手!”突然厅门口有两人高声喝道,随即杨万福和叶捕头闪电般的冲过来横在了雍正面前。 雍正惊讶道:“杨万福,这是为何?” “皇上,这冯耀明要用这枚玉扳指对皇上图谋不轨,来人啊,速拿下逆贼冯耀明!”杨万福一声令下,数名大内侍卫持刀剑当即围了上来。 此刻,李卫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之色,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也跟着高喊了一声:“护驾!” 此刻冯应照早已吓得惊慌失措,嘴里结结巴巴:“耀明,你,你这是怎么了?” 冯耀明站在原地未动,面不改色:“大人们误会了,草民只是想让皇上欣赏一下玉扳指的妙用而已,并无他意,何来叛逆一说?” “是啊,朕也想见识一下冯耀明的秘诀,你们小题大作都退下吧。”雍正不满愠怒的皱起了眉头。 “还不赶紧退下。”李卫在一旁呵斥道。 “带陈有孚上来。”杨万福一招手。 冯耀明听到这话才脸色大变,急忙扭头望去,见两名侍卫压着陈有孚走进厅来,身后跟着杭州知府陈家美和那两个手下的捕快,不由得心生疑窦,高升那小子不是已经死了么? 陈知州上前行跪礼,口中说道:“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陈家美,这是怎么回事?”雍正厉声道。 “皇上,其实冯耀明早已在数年前死去,眼前的这个人乃是西湖中千年金蟾精借尸夺舍而已,去年他去辰州凤凰城找麻蛊婆买来了一只大斑蚝蛊虫,就藏在这枚玉石扳指之中,预谋今晚宴会借机对皇上下蛊。” “千年金蟾精?”雍正望了望冯耀明,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陈知州,可有证据?不然惊扰圣驾你是知道后果的。”李卫警告道。 “回禀李总督,下官有人证冯府护院陈有孚在此。” 陈有孚被推了上来,由于穴道被封制所以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跪下!”身旁大内侍卫喝斥道。 陈有孚“噗通”跪倒在地,口中战战兢兢说道:“草民罪该万死,都是那冯耀明图谋不轨,小人被他逼迫追悔莫及……” “慢慢讲,从实招来。”雍正也感觉到事态严重了。 于是陈有孚从跟随冯耀明前去辰州凤凰城见麻蛊婆开始说起……一直到预谋晚宴之时对皇上下斑蚝蛊为止。详详细细的述说了一遍。 冯耀明脸色铁青,怒目直视陈有孚咬牙切齿道:“陈有孚,老子待你不薄,你竟敢出卖我。”说罢张口“吱”的一声射出一股白色的粘液喷在了他的脸上,登时烟雾升起,“嘶嘶”烧灼的焦糊味儿弥散开来,陈有孚惨叫连连当即昏死了过去。 “护驾!”杨万福大叫着,侍卫们举刀挥剑朝冯耀明斩去。 冯耀明冷笑着将身子一抖震碎了衣袍,露出布满癞皮凸疣的身子,四肢伏地,“呱”的一声怪叫,那些凸起的疙瘩包纷纷爆裂,一团烟雾瞬间笼罩住了他,靠近烟雾的几名侍卫随即倒地不醒。 “有毒,快闪开!”杨万福口中喊道,同时用身体护住了雍正。 烟雾中,冯耀明“嗖”的一下窜出,光着身子扑向窗户“砰”的一声被硬木窗棂挡住当即摔了下来,侍卫们冲上去一阵乱刀将其斩死,可奇怪的是竟然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只有智祥看见,冯耀明的身子撞上窗户之时,一个金色的大蟾蜍从他的身内钻出,越过窗棂连蹦带跳的直奔湖边而去。 第四十四章 水玉养蛊(求收藏,求鲜花) 智祥意念集于双掌用力一击“喀嚓”将窗户打碎,身形一纵也随之跳出窗口,然后跟着追了下去。那金蟾精飞跃至水边一头扎进了西湖中,荡起了一丝轻微的涟漪,过后湖面马上又归于平静。 智祥呆立在岸边,这家伙回到了水里再想抓它可就难了。 大堂内一阵混乱过后,皇上极为震怒,厉声责问道:“杨万福,陈家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既然已经知道有人要对朕不利,为何不事先禀告?” 杨万福和陈家美双双跪下,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陈知州开口说道:“皇上恕罪,臣等也是今天下午才得知,事情源于……”他详细的叙述了今天前来冯府接驾时所发生的变故,以及与杨万福设计擒拿冯府护院陈有孚的经过。 “回禀皇上,卑职当时听了陈大人的话万分震惊,但又恐万一不确切而惊扰了圣驾,因此才与陈大人设计先行拿住冯耀明的同伙陈有孚,从其口中得知他俩去年专程赶赴辰州凤凰城找了个养蛊人家买了斑蚝蛊,并证实了今日晚宴时就要对皇上下蛊,所以赶紧前来护驾,幸好皇上有惊无险,恳请皇上恕罪。”杨万福解释道。 “嗯,那个高升在哪儿?”雍正语气缓和了。 有侍卫前去西湖边把智祥找了回来。 “智祥快跪下回皇上的话。”陈知州悄声催促着。 “免了,就站着回话,你俩也起来吧。”雍正微笑着说道。 “皇上,草民其实不叫高升,原名字是罗智祥,四川嘉州人,为了探察冯府才假扮捕快跟随陈大人一同前来的。”智祥把今天被陈有孚打晕后所听到的事儿说了。 “陈家美说你知道这斑蚝蛊,可是真的?” “斑蚝蛊并非是下到食物中去的,而是能释放一种无色无味的特异毒气使人中蛊。凡女人闻到后会在一段时间神智不清,而男人中此蛊将被养蛊人所控制,即使在辰州这种蛊也并不多见。” “朕见你年纪不大,如何得知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回皇上,智祥是一名走方铃医,在辰州行过医,故此略知一二。” “好,那你再说说这个冯耀明和这只蟾蜍精是怎么回事儿。” “智祥在渝州时恰逢李员外张榜求医,去后发现李家小姐是中邪了,她曾于元宵节在老君上庙会上结识了冯耀明并与丫鬟一道中了斑蚝蛊,因神智不清而被冯耀明侵害身子怀了孕,为了救治李小姐,我们便一同乘船来到了杭州。 李员外与知府陈大人是至交,所以李小姐的病况也都如实相告,陈大人以宴请为名试探冯家父子,那冯耀明见到李小姐音容果然惊慌失措,证实了元宵节所发生的事情。 前天夜里在西湖断桥上,我亲眼见到冯耀明在给湖中的癞蛤蟆喂食,由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测,真正的冯家公子多年前就已经病故,而这个冯耀明则是西湖中的一只千年金蟾精。”智祥叙述道,但他隐去了自己有通灵眼的事儿。 “回禀皇上,陈有孚已经被毒液腐蚀死了,另外卑职找到了冯耀明丢下的玉石扳指。”有侍卫禀告道。 “快呈上来给皇上过目。”李卫在一旁说道。 “且慢,”智祥赶紧制止,“可否让草民先看一下,万一其内有机关恐对皇上不利。” “嗯,拿去给智祥瞧一瞧。”雍正点头道。 这是一枚颇大的水玉扳指,其材质非常罕见,玉中托处有一揿钮,做工十分精细。水玉又叫“水精,玉瑛”意谓似水之玉,又说是“千年之冰所化”。这枚水玉扳指是养蛊的上好鼎器,唐代诗人温庭筠《题李处士幽居》写道:”水玉簪头白角巾,瑶琴寂历拂轻尘”。水玉一词最早频繁出于《山海经》:“又东三百里,日堂庭之山……多水玉”;“丹山出焉,东南流注于洛水,其中多水玉”;“逐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其中多水玉”。 “大家闪开些。”智祥研究完后说道,然后屏住呼吸轻轻的按下揿钮,一股无色无嗅的气体喷了出来,在通灵眼里可以看到是一种淡黄色的蛊烟。 待烟散去之后,智祥对雍正说道:“皇上,方才有毒烟喷出,这只斑蚝蛊虫应该就寄宿在这枚戒指里,待草民打开玉扳指令其现形。” 雍正点头默许了。 智祥仔细瞧了瞧,发现了暗藏机关所在,然后小心翼翼的揭开了扳指戒面,果然里面有一个暗仓,一只如豆粒般大小的黄斑蚝蛊虫正瞪着两只凸眼警惕的望着他。 “皇上,斑蚝俗名叫做‘羊米虫’,气味辛、寒、有毒。普通羊米虫喷出的烟雾可令人皮肤刺痒疼痛和眼睛流泪红肿,黄斑蚝在山野之间并不存在,它是人工培育的,这种毒物还是杀灭掉的好。” “不忙,朕若是留着它带回宫里,嫔妃们又有新的宠物了。”雍正呵呵笑道。 “万万不可,皇上,这黄斑蚝是以养蛊人的唾液精血喂养的,平时寄宿在水玉之中可令其通灵成精,并且只认主人冯耀明,若是宫里人被毒烟迷到,便会受到原来主人的控制和驱使。”智祥赶紧制止。 “即然如此那就灭掉它吧。”雍正无奈的说道。 “皇上,草民想用它反噬来逼迫湖中的蟾蜍精现身。”智祥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准了。”雍正爽快的答应了。 这时,杨万福上前禀告:“皇上,这冯耀明的尸首上居然一滴血都没有,确证是死了很久,被湖里的蟾蜍精用妖法借尸夺舍了。” 雍正板着脸说道:“你去把冯应照给朕拖上来。” “冤枉啊,皇上,草民哪里知道这个假耀明竟然是个蟾蜍精,他骗得我好苦啊……”冯应照哭天喊地的直喊冤,刚才那画面让其惊吓过度,导致裤裆里屎尿俱下,四周一片臊臭之气。 雍正捂住鼻子挥挥手,说道:“将冯应照押入杭州府大牢严加审讯,家产查抄没入国库。” 冯应照被拉下去了,“冤枉啊,绕命啊……”之声不绝于耳。 雍正目光望向了智祥,赞许的说道:“智祥,这次你护驾有功,你想要点什么赏赐啊,就把这座冯府宅邸赐给你如何?” “草民不要赏赐,只想揭发一名贪官。” “哦,那你倒说来听听。”雍正含笑说道。 于是,智祥就把西安知府刘於义与杨琴和洪帮唐管事这三人暗中勾结,如何毒杀了林舵主父子掌控洪帮并分取利益,诬陷给自己与赖道岐,结果遭到西安府通缉一事说了,还顺便提到刘於义为了黑熊金胆而死了十余名衙役的事情。 “皇上,那些死去的衙役和叶大夫让智祥拼死送回黑熊金胆,就是想着衙门能够多给家属一点银两,以便失去男人后,家中老少日后的生活能够宽松些。” 雍正听罢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原来朕之爱妃的眼疾竟然葬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这个刘於义实在是可恶之极,李爱卿……” “臣在。”李卫应道。 “这事儿着你去办,若调查属实,替朕把这个刘於义的脑袋给砍下来,家产充公发放给那些为朕冒死上山取药的衙役们家属,以慰死者在天之灵和彰显朕的爱民之心。等智祥抓住那只蟾蜍精之后,你们就一起赶去西安府把这事了结了。” “臣遵旨。”李卫赶紧说道,像这种查抄贪官的事儿是最有油水可捞的了。 雍正回过头来对陈知州等人说道:“陈家美杨万福,你俩也算是护驾有功,朕回京后自会另行封赏。” 两人赶紧叩拜谢恩。 第四十五章 西湖断桥(求收藏,求鲜花) “怎么样,智祥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朕,这座冯宅赏赐给你如何呀?”雍正微笑着说道。 “智祥,还不赶紧谢主隆恩。”陈知州在一旁拽拽智祥帮衬道。 “皇上,草民想要另一种赏赐。”智祥不为所动。 “哦,那你想要什么?”雍正笑问。 “想要一只大鼎炉。” “什么?” “就是可以炼制丹药的工具,要有灵气的那种。”智祥手里比划着。 雍正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连一旁的李卫与陈知州也都忍俊不已。 “李爱卿,哪里有带灵气的炼丹鼎炉,给他找一只来。” “回皇上,要说有灵气的鼎炉嘛,”李卫想了想,说道,“当属杭州西湖北岸葛仙庵里的“偃月鼎”,在这西湖北岸,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名曰葛岭。该山因东晋著名道士葛洪曾在此炼丹修道而得名。据说葛洪在此山常为百姓采药治病,并在井中投放丹药,饮者不染瘟疫,他还开通山路,以利行人往来,为当地人民做了许多好事。 因此,人们将他住过的山岭称为葛岭,并建“葛仙祠”奉祀之。元代因遭兵火,祠庙被毁。明代重建,改称为“葛仙庵”。本朝复加修葺,以葛洪道号“抱朴子”而别称“抱朴道院”,遂沿用至今。据说偃月鼎是当年葛洪炼丹时使用过的,不过葛仙庵丹鼎派道士将其视为圣物,恐怕不会轻易让人去踫。” 智祥心中暗道若是著《抱朴子》一书的东晋牛人葛洪用过的鼎炉那可是个宝贝,绝不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自己倒不奢望占有那只大鼎炉,能用用就不错了。想到这儿,于是开口说道:“皇上,草民并不是要其归为己有,只要他们允许我能用‘偃月鼎’炼上几炉丹药也就心满意足了。” 雍正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借用,否则君无戏言,话既已说出口,葛仙庵的道士们万一舍不得那些老古董岂不大煞风景么,于是赶紧说道:“李爱卿,给朕拟一道旨,让那些道士们破破例,给智祥用上几天就好了。” “臣遵旨。”李卫答道。 雍正一摆手:“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雍正回到自己住的房里,心中的疑惑依旧未解,这个远在杭州西湖里的蟾蜍精想要控制朕,其幕后主使者又会是谁呢。 回到杭州府衙,陈知州紧绷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李员外听完发生在冯耀明身上的变故也不禁讶然,但随即依旧是愁容满面,春兰竟然失身于一只癞蛤蟆,而且肚子里的怪胎生出后万一也是只癞蛤蟆岂不贻笑大方了。 “李老爷,我已经想好了主意,今晚就去找那只蟾蜍精,请你带上李小姐同行。”智祥说道。 “但凭高大夫吩咐,老夫只是希望小女能尽快摆脱这个噩梦回归正常生活。” “那好,今晚子时我们再去趟西湖。” 智祥说完回到客房,深夜一时之间找不到公鸡,只有咬破自己指尖以鲜血调和辰砂书写了一张灵符。 明月高悬,清凉的月光洒在西湖断桥上,四下里静悄悄的见不到一个人影。 西湖断桥位于杭州西湖白堤东端,一端连着西湖北岸的北山路,一端沿着白堤可通往西湖中的平湖秋月和孤山。南宋时又名宝祐桥,段家桥。桥畔有“云水光中”水榭和断桥残雪亭。断桥残雪景观一般指冬日雪后,桥的阳面冰雪消融,但阴面仍有残雪似银,从高处眺望,桥似断非断。伫立桥头,放眼四望,远山近水,尽收眼底,是欣赏西湖雪景之佳地。 断桥的闻名因为著名的民间传说《白蛇传》为断桥景物增添了浪漫色彩。明人洪丞《断桥闲望》诗云:“闲作步上断桥头,到眼无穷胜景收。细柳织烟丝易,青屏拂鸟影难留。斜拖一道裙腰绕,横着千寻境面浮。投者近来忘俗累,眷怀逋客旧风流。” 关于断桥的由来:在很早以前,西湖白沙堤,从孤山蜿蜿蜒蜒到这里,只有一座无名小木桥,与湖岸紧紧相连。云游之人要到孤山去游玩,都要经过这座小木桥,日晒雨淋,桥板经常要烂断,游人十分不便。 桥旁有一间简陋的茅舍,住着—对姓段的夫妇。两人心地善良,手脚勤快,男子在湖里捕鱼为生,女子在门口摆个酒摊,卖家酿土酒。因酒味不佳,顾客很少上门,生意清淡。 一天,日落西山,夫妇俩刚要关门,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发老人,说是远道而来,身无分文,要求留宿—夜。段家夫妇见他年老可怜,热情地留他住下,还烧了一条刚从西湖里捕来的鲤鱼,打上一碗家酿土酒,款待老人。老人也不客气,一连饮了三大碗,便倒在床上,呼呼入睡。 第二天早晨白发老人临别时,说道:“谢谢你们好心款待,我这里有酒药三颗,可帮助你们酿得好酒。”说罢,取出三颗红红的酒药,告别而去。 段家夫妇将老人的三颗酒药放在酿酒缸里,酿出来的酒,颜色猩红,甜醇无比,香气袭人。从此,天天顾客盈门,段家猩红酒名扬杭州城,生意一天比一天兴隆。段家夫妇拆了茅舍,盖起了酒楼。他们为了感谢白发老人,积蓄了一笔钱,准备好好答谢他。 岁月流逝,一晃三年。这年冬天,西湖大雪,白发老人冒雪来到段家酒楼。夫妇俩一见恩人来到,喜出望外,留老人长住他家。然而老人第二天便要告别。临别之时,段家夫妇取出三百两银子送给老人。老人笑着推辞说:“谢谢你们夫妇—片好心,我这孤单老人,要这么多银钱何用?你们还是用在最要紧的地方吧!”说罢,便踏雪向小桥走去。段家夫妇站在门口相送,只见老人刚跨上小木桥,脚下一滑,桥板断啦,老人也跌进了湖里。夫妇俩急忙跑去相救,忽见白发老人立于湖面,如履平地,微笑着向他们挥挥手,飘然而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段家夫妇这才知道,白发老人绝不是凡人。想起老人临别说的话,使用那笔银钱在原来的小木桥处,造起了一座高高的青石拱桥,还在桥头建了一座亭子名为断桥残雪亭。从此,游西湖的人,再不怕路滑桥断啦。乡亲父老怀念段家夫妇行善造桥的好事,便把这桥称为段家桥。后来,因为“段”、“断”同音,便被称为断桥。 子时许,皓月当空,星星伴月争辉倒挂湖中,水面上雾霭朦胧尤显扑朔迷离。 智祥让马车停在了湖畔,请李员外等在那里,自己则搀扶着李小姐沿着白沙堤走上了断桥,然后席地而坐。 智祥取出灵符摊在地上,随后开启指上那枚水玉扳指暗仓,将黄斑蚝倒在了黄色的符纸上,开始用一根缝衣针轻轻的戳弄蛊虫。 黄斑蚝愤怒的撅起屁股想要喷射毒烟,但却被灵符给禁制住施放不出来,因此越发的恼怒,两只小小的突眼似乎要冒出火来。 李小姐在对面闭着眼睛依栏杆而坐,表情萎顿,她的神智还是不清醒。 智祥见识过蟾蜍精口吐毒浆的威力,以自己目前的功力是无法与之抗衡的,因此他想与其化干戈为玉帛。 黄斑蚝是用蟾蜍精的血液喂养的,所以两者的血脉相连,心灵相通,他相信只要一直刺激下去,蟾蜍精一定会忍不住现身的。 铁针的力度越来越大,蛊虫在原地不停的打转,我刺你屁股,叫你不出来。智祥将针从黄斑蚝的屁股眼儿里捅进去,那小虫六足乱颤疼得死去活来。 “哗啦”一声水响,一个金色的阴影飞上了断桥,落在了李小姐的身上。 第四十六章 灵鸮内丹(求收藏,求鲜花) “高升,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何如此折磨本仙的分身?”李小姐睁开了眼睛,瓮声瓮气的愤怒道。 “你这老怪终于肯出来了,”智祥扔下手中缝衣针,通灵眼盯着李小姐,“蟾蜍精,我只想跟你化干戈为玉帛” “你坏了本仙的好事,本仙恨不得杀了你,没什么可谈的。” “是么?你若是不肯合作,明日皇上就会派人来掘堤放水抽干西湖,填为平地,把这西湖变成良田,到时候再无你容身之处。”智祥恐吓蟾蜍精。 “这种手段,那也奈何不了本仙。”李小姐脸上现出不屑的神情。 “嘿嘿,可能是奈何不了你,但你那些蛤蟆子孙可就遭殃了,你想让它们一个个被捉去,挤出蟾酥来制药,然后剥皮斩肉送去餐馆里做下酒菜么?”一口一个本仙,我看你是头笨仙才对。智祥嘲笑道。 “你……”李小姐瞠目结舌,脸胀得绯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智祥心想这下击中要害了,于是口气和缓下来说道:“咱们也没有深仇大恨,我也不想斩尽杀绝,只要你化去李小姐腹中胎儿,我也不为难你,尽可在这西湖中颐养天年或是继续修仙炼道,但绝不能上岸再去害人了。” 李小姐体内半晌未作声,不知道蟾蜍精在想什么主意。 “你保证雍正不会掘堤放水,葑土成田?” “我保证,明早咱就去禀明皇上说你已经被我弄死了,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好,本仙愿意同你合作,但是却解不了李小姐腹中胎气。” “这又为何?”智祥心下恼怒,解救不了李小姐这算什么合作。 “你知道,所有修炼千百年以上的精怪都会长有一粒内丹,越是年久则越大。本仙与李小姐欢爱之时一下没能把握住自己,竟然泄了精致使其受孕,这也是始料未及的。但现在若是化去她体内胎气,则只有喂她吃本仙的内丹才办得到,不过内丹一去本仙也就死了,所以确实没有法子想了。” 智祥听罢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寻思了老半天,突然灵机一动问道:“蟾蜍精,克制蛙类的天敌灵鸟的内丹可否化解李小姐的腹中胎气?” “什么灵鸟,普通鸟类的可是不行。” “浑古斑灵鸮。”智祥嘴里冷冷吐出这几个字。 “啊……那当然可以,不过这种鬼鸮灵鸟十分罕见,可不容易轻易捕获到。” “正巧我之前猎杀了两头浑古斑灵鸮,这儿有两粒内丹。”智祥伸手从贴身内衣里掏出个小布包,小心翼翼的展开,露出那两粒黄幽幽的结石状“内丹”。 李小姐脸上现出恐惧之色,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杀掉浑古斑灵鸮这种精怪,口中急忙说道:“且慢,等本仙阴神出体之后再喂她,否则会灭杀本仙的阴神。” “怎么,你已经修炼千年竟会怕这几百年的灵鸮内丹么?”智祥有些不解。 “没办法,这就是天敌的属性克制。” “你先别忙着走,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是谁在幕后指使你给皇上下蛊想要操控雍正的?” “你要干嘛?想去告发他么?” 智祥摇了摇头:“这与我有何相干,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是廉亲王胤禩。”李小姐诡异的一笑。 “好了,你可以离开李小姐的身体了,我要喂她灵鸮内丹。” “黄斑蚝可以还给本仙么?” “不行,难道你还想利用它去害人么?”智祥伸脚踏去将斑蚝蛊虫碾成了肉泥。 “唉,本仙走了,以后别再来烦我。”李小姐说完又陷入了原先神智不清的萎靡状态,一道金色影子钻出她的身体纵深跃入了水中。 智祥掏出一粒浑古斑灵鸮的内丹轻轻送入李小姐口中助她咽下,然后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李小姐缓缓睁开了眼睛,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看情形依旧很虚弱,智祥自其眼中望进去,原先的蝌蚪气团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 “高先生,我们怎么会在这儿,这是什么地方?”李小姐此时已经恢复了神智。 “此地是杭州西湖断桥上,说来话长,你爹李杰还在湖边等着呢。”智祥搀扶着她走下了断桥。 西湖边,李杰来回不停的踱着步,望眼欲穿的盯在白沙堤上,最后终于望见两个人朝这边缓缓而来,于是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远远的看见女儿春兰呼唤着“爹爹”奔了过来,他心里头一热禁不住的老泪纵横,紧紧的将女儿搂在了怀里。 深夜的杭州府衙内,陈知州夫妇仍坐在客厅里一直在等候着他们的消息。 当见到智祥回来,而且李小姐已经恢复了神智时,大家都非常高兴,陈知州赶紧命人把早已经备好的酒菜端上来。 “陈大人,李小姐体内的东西已经除去,但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将养数日就没事儿了。”智祥说道。 “那只蟾蜍精呢?”陈知州问道。 “死了,连同那只黄斑蚝蛊虫都被我灭了。” 陈知州见智祥不愿细说,也就不好再问,不管怎样今天多亏了智祥,救驾可是天大的功劳,不但有赏赐而且还会加官进爵。 “此事已了,高先生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智祥想了想,说道:“先同李卫一道去西安府揪出那个坏蛋刘於义,给吴香主报仇,然后等官府销了案就好回家了。” 李杰心情格外高兴,频频给智祥敬酒,直到喝得头晕了才回房休息。 次日,陈知州陪同智祥前往冯府,雍正问明蟾蜍精和黄斑蚝蛊虫均已被消灭,龙颜大悦,遂命李卫带同智祥即刻启程前往西安府。 李杰知道女儿已经无碍,但仍是有些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同行,智祥问过李卫后便请其一道上船。 李卫与智祥乘坐着官船由杭州启程溯江而上,沿途一站一停,各地官员纷纷宴请送礼。智祥不愿意下船,李卫也由得他去,只是命人好酒好菜的款待着。 夜晚,智祥睡不着觉便坐在船头上,望着江水中的月亮勾起了阵阵思乡之情。自从当年那个雨夜离开嘉州城后至今已有数年,自己都十八岁成人了,个子也比原先高出一头,都不知爹娘能不能认出来了。唉,他们在家中是如何的煎熬度日,想到这些心口就发热,恨不能一下子飞回到嘉州。 第四十七章 抵达长安(求收藏,求鲜花) 自杭州出发前李卫交给智祥一道圣旨,是下给杭州钱塘县葛岭抱朴道院的,大意是说智祥奉旨前往葛仙庵,借用当年葛洪的偃月鼎炼制三天丹药。 其实智祥并非需要什么丹药,而是想炼制一个可以收取非人灵鬼的法器,这还是在重阳宫藏书阁时,由晋朝许旌阳真君留下的《升天仪》残书中找到的秘法,不过圣旨上说只是借用三天炼丹炉,因此须做好充足的准备,否则没有炼成功就再无机会了。 自从在李府中得到赵学敏的变形丹后,这些日子以来天气一直晴朗,每当清晨太阳东升的时候,智祥便吞食一粒变形丹。连续十二日,到第十三天的时候,他想试试作用如何,便一个人躲在自己的舱房内面对着铜镜,先是发动意念要自己变老一些,须臾真的感觉到脸上的皮肉渐渐松弛下来,铜镜中的自己正在逐渐的老去,最后甚至连鬓角都斑白了,若不是镜中人有着一双明亮的双眸,简直就像爹爹罗清元一个模样。 智祥再施加意念变回原状,皮肤立时收紧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简直太神奇了,大千世界真的是无奇不有,回到罗家村时要不要变老一点吓吓娘呢,最后想还是别吓她了,娘承受不住。 李小姐身体日渐复原,李老爷心中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官船走走停停,一路迎来送往,十余天后才磨磨蹭蹭停靠在了渝州。李杰父女俩下了船,千道万谢并请智祥有空再来渝州玩以尽地主之谊。 李卫则命人送了一封八百里加急信书到陕西巡抚府,不知搞什么名堂。 这几日,李卫大概礼收得多了整天乐呵呵的,午时过后叫人唤智祥来到他的舱室。 “智祥啊,明日就要抵达长安城了,一路上你也见到老夫应酬很多,没时间同你聊聊,今日得闲想问你几句话。” “李大人请说。”智祥心想这个李卫位高权重,是雍正皇上跟前的红人,人心难测,自己还是小心点,不要得罪于他。 “蟾蜍精果真死了么?” “是的。”智祥知道李卫起了疑心。 “他怎么死的?” “是被黄斑蚝蛊虫反噬而死,越是厉害的蛊虫反噬就越凶险,像金蚕蛊也是这样,这在辰州人人都知道。” “嗯,好吧,智祥你有多久没有回家了,听说你是四川嘉州人?” “是的,我已经有将近三年没有回家了。” 李卫把桌子上的一个布袋推给智祥:“这是给你的,回家以后好好孝顺爹娘,没事儿就不要出来乱跑了,江湖上是很危险的。” 智祥接过布袋往里一看,哇,里面全是银票,起码有数千两。不由得惊讶道:“大人,这是……” 李卫嘿嘿一笑:“拿着吧,这次你救驾有功,应得的。” 他这是向我示好,智祥心里明白了,之前听陈知州说这个李卫并无显赫的家庭背景,然而不可小觑的是,自康熙五十六年至雍正五年,不过十年之间,李卫从一个五品的员外郎闲职,一路担任各种要职,并最终官居直隶总督,成为朝廷一品要员、封疆大吏,其升迁速度不可谓不快。难怪他能做到江浙直隶总督的一品大官的位置上,说明这个李大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呐。手中的银票反正是之前那些贪官送来贿赂李大人的钱,不要白不要,干脆留着回家给爹娘在嘉州城买套大房子,娘就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的赶山路卖菜了。 “多谢李大人,以后需要智祥效力的地方尽管吩咐。”智祥堂而皇之的将纸包揣入怀里,拿了李卫的钱以后就要听命行事。 “智祥,你与本钦差一同办案就是钦差副使了,这个刘於义贪赃枉法勾结洪帮定要把他择日处斩,以遂了你的心愿,事成之后撤案还你清白之身。怎么样,想不想以副使的身份去长安城耍耍威风?”李卫笑着说。 “当然想。”智祥兴奋的说道。 回到舱房内,智祥打开布袋仔细数了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足足有一万两银票!这要是拿给娘不知她有多开心呢,除了买所大宅子外还要给他们请几个下人丫鬟,也该让爹娘享享清福了。 次日中午,下船后坐马车抵达长安城,知府刘於义率当地一些官员前来迎接并安排住进了驿馆,晚上则在府衙内设宴为钦差大人接风。 宴会开始前,陕西巡抚史贻直携陕安镇总兵杨军也来到了宴会厅,令在场的西安府官员感到意外和惶恐。 “坐下吧,这是本官发书信命他们过来的。”李卫淡淡的说道。 陪同坐在李卫旁边的西安知府刘於义悄声说:“钦差大人,下官有份厚礼要孝敬大人。” “不忙,等酒宴结束后本官自会向你索取的。” “谢钦差大人赏识,”刘於义满心欢喜的说道,“钦差大人,酒宴是否可以开始了?” “等等,钦差副使正在更衣,等他到来再开饭不迟。”李卫回答。 钦差副使?刘於义望着李卫身边的空位寻思着,那会是谁呢。 不多时,一个身穿不太合体的三品孔雀补服的年轻官员走进了大厅,来到李卫旁边的位置大大方方的坐下。“本官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皇上新任命的钦差副使高大人。”李卫郑重其事的说道。 刘於义赶紧拱手施礼:“下官西安知府刘於义参见高大人。”心下暗自寻思着这个高副使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但是听钦差李大人说这位高副使是皇上新任命的,估计是从京城下来地方历练的高官子弟,千万不能怠慢了。 高副使,这位是陕西巡抚史贻直,江苏溧阳人,于康熙三十九年,中进士,授检讨。历充云南主考、广东督学、太子庶子、讲读学士。雍正元年,任内阁学士。次年,升吏部侍郎。后来署理闽浙总督,升左都御史,于昨年协理陕西巡抚,李卫指着旁边穿着正二品锦鸡补服的男子向智祥详细介绍道。 陕西巡抚史贻直此刻也拱手致礼。 “史大人请免礼。”智祥的喉头长出,声调已改,早不似几年前的声音了。 “刘知府,酒宴可以开始了。” “好的,钦差大人,高副使,史大人,请上座”随后便吩咐人摆好酒宴。刘於义站起身来手端酒杯说道:“钦差大人莅临西安,乃是我府之荣幸,下官代表西安府众同僚首先敬钦差大人一杯。” 李卫举杯象征性的抿了一下。 “这第二杯酒要敬钦差副使高大人和咱们陕西省巡抚史大人。高大人年轻有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啊。” 在场众官员纷纷依次敬酒称道:“高大人少年英才,前程远大,真是不可限量啊……” 智祥端起酒杯,说道:“刘大人,听闻你让人捕猎到了世所罕见的黑熊金胆上贡皇上,功劳可是不小啊。” 刘於义满面红光自得的回话道:“那是,皇上龙颜大悦直夸下官办事得力。” “不知为找到这金胆总共死了多少人呢?” “这……”刘於义脑袋一下子短路了,脸色胀得通红,“下官,下官不知高副使的意思是……” 智祥把酒一饮而尽,冷声接着问道:“死者家属每户你给了多少抚恤金?” “二,二十两银子。”刘於义结结巴巴的说。 “那么皇上赏赐了你多少?” “这……”刘於义眼光瞟向李卫,见他似乎无动于衷,只得说实话,“五千两……黄金。” 史贻直发话了:“刘於义,你这知府当得好啊,十余名侍卫送命,每户只得二十两银子,你这心是不是有点黑了。” 刘於义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连声道:“下官处置失当,还望诸位大人多多担待。” 第四十八章 洗脱罪名(求收藏,求鲜花) 看见刘知府被两位钦差这么数落教训,此时在座的西安府众官员心里直喊痛快,其中有对其专横跋扈不满的,有跟他往日有仇怨的,也有为殉职的衙役不平的,还有人则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不一而足。 “本副使还听说,刘大人常年包养一位色艺双绝的青楼头牌,何不请她出来为诸位大人歌舞助兴一番呢。” “有如此佳人可不能只顾着金屋藏娇一个人享乐啊,怎么也得让大伙见识一下,你们说呢?”李卫呵呵笑着目光扫向了众人。 “是啊,刘知府,请她出来看看嘛。”大家纷纷附和着。 “误传,纯粹是坊间误传,下官哪有此等事。”刘於义急忙否认。 “听说是她叫琴儿,对吗?”智祥紧问不放。 旁边史殆直听完后把脸一板,呵斥道:“刘於义,欺瞒钦差大臣可就等于欺瞒皇上哦。” 刘於义吓出一身虚汗:“下官哪敢,那琴儿不过是下官的旧相识而已,如今人老珠黄,怕污了钦差大人的眼。” “废话,本官久经官场什么人没见过,还不赶紧叫她出来。”李卫假装嗔怒道。 “是,下官这就让人去叫。”刘於义揩去额头上的虚汗,招手命人即刻去喊琴儿过来。 其实杨琴就在大厅内堂,听闻钦差大臣李卫来到了西安府,她早就想结识这位京城里最有权势的李卫大人了。 “琴儿参见李大人,”她近前深深道了个万福,仍旧未改青楼女子撩人的习性,对着李卫妩媚的一笑,眼含秋波的说道,“久闻李大人是朝廷第一美男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妾身有眼福了。” 刘於义在一旁则尴尬不已。 “刘知府说你人老珠黄,本官看来未必,虽说是徐娘半老还是风韵犹存嘛。”李卫嘿嘿道。 杨琴脸色一红,故作小女子扭捏之态嘤嘤说道:“大人羞煞妾身了。” 堂上众人无不私下里窃笑,都看出这位钦差大人好似在故意羞辱刘知府似的,因此都等着看笑话。 “刘大人,这位琴儿据说是有夫之妇可是真的。”智祥继续逼问。 “这个……” 李卫哈哈一笑,说道:“看不出刘知府有此特殊癖好嘛。” 陕安镇总兵已经笑出声来,随即又赶紧憋住。 杨琴故作生气的样子,小嘴一撅道:“妾身未嫁之前就与刘大人熟识,况且先夫已亡故多年,蒙刘大人垂怜这才活了下来。” “是,下官也是见其年轻丧夫无依无靠,甚是可怜,所以才施以援手。”刘於义赶紧解释道。 “不知琴儿先夫死于何病?”智祥问道。 刘於义心想这个钦差高副使为啥总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走方铃医赖道岐曾说先夫死于肝绝症。”杨琴答道。 “他儿子也同样死于肝绝症是么?” “嗯,儿子是死于饮食不进的胃肠绝症。” “本副使倒是听闻洪帮林老舵主父子俩都是中了‘断肠绝脉散’导致肝胃衰竭而亡,可是真的?” 在座的官员们都听出来火药味儿渐浓,个个心里头忐忑不安,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儿。 “胡说,高大人莫要听信谣言,妾身已经够可怜的了,什么人还要雪上加霜啊……”杨琴眼睛一眨,竟自流下了泪水。 “是啊,高副使,下官亲自去勘验过,确实是因患胃绝症误诊而死,当年勾结洪帮吴超的庸医赖道歧师徒,下官两年前就已发悬赏文书通缉了,不过至今还在逍遥法外。”刘於义赶紧回话道。 智祥继续深追不舍:“赖道岐师徒和吴超不是都关在洪帮囚牢里了么。” “之前是,但他们又都从囚牢里逃跑了。” 此时李卫面无表情的说道:“刘於义,这些人既是自洪帮里逃走,属于民间江湖恩怨,为何要官府出面刻以逃狱罪名遍发悬赏文书通缉呢?你与洪帮关系颇深嘛。” 刘於义闻言紧忙跪下,口中说道:“下官惶恐,此事当时处置的确欠妥,但下官与洪帮绝无关系,还望大人明察。” 这时在场的陕西巡抚史殆直终于明白过来了,他接到李卫从渝州发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要他与陕安镇总兵杨军带同三千绿营官兵连夜赶往长安城,原来是要对刘於义下手了,此刻不表现更待何时?于是上前禀告说道:“半年前,下官偶然抓获了一名采花大盗何某,据其供称是洪帮的一个堂主,背后有刘於义撑腰,想贿赂本官放了他。当时因为找不出刘於义与洪帮勾结的犯罪的证据,故没有将其一并缉拿。” 这时在场的西安府周至县的县令丁兵也反应过来了,此时不巴结两位钦差更待何时?于是上前禀告说道:“一年前,下官曾根据西安府发布的悬赏文书抓获了通缉的越狱逃犯罗智祥,据其供称西安刘知府与青楼女子琴儿合谋,让琴儿嫁与洪帮林老舵主乘机毒杀舵主父子,掌控了该帮的生意并一同分得利益。当时因为罗智祥拿不出合理的证据,所以下官没有向上禀报巡抚大人。” 李卫重重的一拍桌子喝道:“刘於义,现在人证确凿,你可知罪?” 刘於义吓得连忙叩头,嘴里喊道:“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刘於义你抬起头来,还认得我么?”智祥稍变形貌和语音也学着李卫呵斥道。 “你,你是……罗智祥?”当刘於义最终认出高副使竟然就是自己通缉的罗智祥时,一下子瘫倒在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人啊,将犯官刘於义与杨琴给本官拿下,押往府牢等候明早过堂。”李卫喝道。 陕安总兵杨军一招手,早已包围府衙并等候在厅外的绿营官兵一哄而上,将刘於义与杨琴押下。 李卫清了清喉咙,说:“周至县县令丁兵举报有功,本官命其暂代西安知府一职,着即清点查抄刘於义家产并调查其与琴儿所犯罪行,西安府上下官员要踊跃揭发,有隐瞒者视为同党处罚。” “下官遵命。”丁兵应道。 “我揭发,这个刘於义贪赃枉法,曾派人强抢民女,罪无可恕。”有官员嚷嚷道。 “欺男霸女,官德败坏,以权谋私,目无国法,竟把钦差副使当做通缉犯,简直是丧心病狂,太不像话了。”众人一旦落井下石,个个都争先恐后。 “李大人,多给那些死者家属银两,别忘了还有叶大夫。”智祥不放心的叮嘱道。 “放心吧,智祥,包你满意就是了。此事已了,该回家了吧。” 是啊,他真想马上启程返乡,但在这之前还必须去找一下长庚子,问明内炼还丹的修炼方法。 “李大人,回家之前我还要去一下周至县。” “这是为何?”李卫不解。 “我在周至县曾经也是逃狱通缉犯,想去那里抖抖威风……” 李卫一听乐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逮着机会便想着显示一番,于是说道:“丁兵。” “下官在。”丁兵红着脸应道,天晓得这个罗智祥怎么当上了钦差副使,弄得自己颜面尽失。 “马上发文撤销西安府加在罗智祥等人头上的所有罪名,另派五百名绿营官兵保护钦差副使前去周至县抖抖威风。”李卫吩咐道。 “下官遵命。”丁兵听罢有些哭笑不得。 “丁知县,想问你个私人问题,不知可否?”智祥拽拽丁兵衣角。 “大人请讲,下官有问必答。” “当年是谁告发于我?” “是玉真子奉师命前来县衙揭发你的。”丁兵忐忑着脸说道。 第四十九章 禁地秘辛(求收藏,求鲜花) 第二天,五百名绿营官兵在总兵杨军的带领下,举着钦差大旗簇拥着智祥浩浩荡荡的朝着周至县而去。 周至县衙早已经做好了迎接钦差大人的准备,官员们恭候在了下榻的驿馆门前,专等钦差大人的马车一到接风酒宴便可开始,可是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仍旧不见个人影。 智祥他们早已经抄小道去了重阳宫。 日落时分,大队人马已经来到重阳宫门下。智祥命总兵杨军留在宫外等候,自己一个人脱下官服换上便装偷偷从侧面的树林里溜上山去。 回忆起在道观一年多的生活,唯一有好感的就是玉机子和道袍满是邋遢的张致虚道长了,也不知他俩怎样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戍时正是道士们吃晚饭的时间,四下里看不到闲杂人。他来到了林中吴香主的坟前,一晃离开都快两年了,土丘上杂草丛生似乎从来都无人打理,抚摸着冰凉的石碑,智祥不由得怅然若失。 吴大叔,其实你也算是我半个师父了,智祥脑海当中回忆起吴香主临死前教他点穴的画面:这天,唐管事来到了洪帮囚牢石室,问赖先生想明白没有,若是不交出秘方,就在这终日不见阳光的囚牢里一直关到死。 赖道岐仍是不予理睬。 唐管事鼻子哼了声,压住火气劝慰道:“赖先生,你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当然无所谓,可你的徒弟智祥还是个孩子,你也想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里关上一辈子么?” 赖道岐闻言无奈的说道:“唐管事,赖某若是真有秘方早就给你了,又何苦甘愿遭这份罪呢。” “赖道岐啊赖道岐,你在嘉州道岐医馆治愈过多少十绝脉,赖先生的大名谁个不知?既然你还是如此的执迷不悟,那就继续在里面呆着吧。”唐管事面色不爽说罢一甩袖走了。 吴香主的身子越来越虚弱,手脚筋脉处的溃烂发炎日益严重,赖道岐把脉之后摇了摇头,看来他时日已无多。 中午饭后,吴香主有气无力的唤智祥近前,喘息着说道:“你这小子身子骨这么硬朗,真是块修真的好材料,今后若是大难不死出得了这囚牢,可到周至县祖庵镇南时村重阳宫找我师尊开玄真人,请他传授给你重阳行气周天功,就说是我吴超介绍下的,或许会收你为门下弟子的。” 智祥看着吴香主已是奄奄一息,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情,于是开口说道:“吴大叔,我们不如趁唐管事再来的时候,把他骗进来抓住,胁迫他放我们出去。” 吴香主吃力的摇了摇头:“老夫与赖先生都是行将就木之人,死不足惜,要想三个人一同逃出洪帮是很难成功的。而你之前帮助刘知府得到了黑熊胆,或许唐管事看在刘知府的面子上,你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何必要冒这个险呢。” 智祥心中暗道,我可不愿意将自己的生死权掌握在那个唐管事的手里。 “吴大叔,你可不可以传授一点武功给我。智祥问道。” “唉,武功岂是一朝半夕就能学会的,不下个十年八载的苦功,是成不了内家高手的。” “你可以教我点穴呀,人身经络和穴位我都一清二楚,只要告诉点哪个,如何点就可以了。” “认穴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手指要有力量,才能达到一点即封制经脉气血的效果。老夫当年练指力的时候,先插豆子两个月,再插铁砂两个月,最后在大树上画一个点,一指过去要能戳穿树皮见白才行。智祥,你没有练过,怕是指力不够。” 智祥想了想,最后无奈的说道:“吴大叔,那您告诉我几个武林之中秘传的死穴、晕穴、哑穴或者麻穴什么的就行。” 唉,毕竟还是个孩子,吴香主苦笑了一下,吴香主苦笑了一下说:“那好吧,有个‘死穴歌诀’你记着,叫做‘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太阳和哑门,必然见阎王。断脊无接骨,膝下急亡身。’这些个死穴轻点晕厥,重击即死。” 智祥口中复述了一遍,将这篇歌诀牢牢记在心中。 吴大叔,如今你大仇得报,刘於义和杨琴都已被依法拘禁,那个唐管事也被自己的那一掌打成了傻子,可是你却在这里长眠于地下! 伤感了一会儿离开树林,月明星稀,通往活死人禁地的小路如往常一样的落寞清幽。 智祥加快脚步不多时便来到了澄神潭,潭水泛着淡淡的白光,虫鸣声一直延伸至密林深处,抬头望去山崖上“活死人禁地”的几个大字仍清晰可辨,景色依旧,可人事全非啊。 山洞秘道内尽管很黑,但以他现在的通灵眼具备的夜视力则看得清清楚楚,智祥屏住呼吸进入胎息状态蹑手蹑脚地前行,他想试试现在长庚子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感应到自己。 长庚子,你被贫道用天外玄铁炼制的玄铁链锁上六十多年的滋味如何?只要你肯交待出《丹壶经》上的仙法,贫道保证放了你。 “哼,你休想,你师父玄逸真人那死鬼都得不到的东西,这辈子你也甭想。”洞内传来长庚子的怒骂声。 智祥悄悄的躲在一根粗大的石柱后面,借着石壁上微弱的油灯光,看到长庚子依旧被玄铁链锁在石壁上,满身的青苔灰尘也仿佛更厚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贫道已经再无耐心了,二十多年前本以为吴超会跟你学法,结果这个死心眼儿偏偏愚忠于师门,最后被逐出了重阳宫,在世俗当中身死道消。这些年来,本门竟没有资质出众的弟子可以安排,直到二十多年后才出现了一个天赋绝佳的玉春子。”有人说道,听那声音十分的熟悉。 智祥探出头去瞄了一眼,大吃一惊。说话之人竟然是掌门开玄真人。 “你是说罗智祥?”长庚子惊讶道。 “当然,贫道起初以为玉春子资质太差,也是不堪重任,没想到他竟然误入禁地私下学了你的‘丹壶经仙法’,这倒省去了有心去安排的痕迹。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呐。” “原来你早就知道……” “是去白云观比武论道后贫道才意识到的,一个拳脚生疏武功全无的玉春子,竟然连败白云观多名资深弟子,最后竟然承受了曾裕林七层重阳气功的致命一掌而浑然无事,你想能不引起贫道的怀疑吗? 若不是他偷入禁地学了你的‘丹壶仙法’能有这么幸运?这《丹壶经》果然不愧是当世三大仙道秘籍。所以贫道让其重新投入致虚子门下,准备慢慢套出这门仙道功法,可不料他竟然被衙门捉了去,随即有人抢在贫道之前劫狱掳走了玉春子,至今下落不明。” “哈哈,”长庚子狂笑不已,“好一个罗智祥,老夫没有看错你,你果然很争气。老夫虽然丹田玄关被你师父玄逸真人封禁了,但毕竟现在有了得意传人,而且已经脱离了重阳宫远走高飞了。老混蛋,你们师徒俩机关算尽不还是一场空么。” 石柱后面的智祥越听越是心惊,面容慈祥语气和善的开玄真人竟然是个心机如此之深的人。 “哼,你以为贫道找不到他么?玉春子是四川嘉州人,小孩子无处可逃只有躲回家里去,不过此去四川路途艰险,时间也耽搁的够久,留你在这儿实在是不放心。 当年家师仙去之时曾再三嘱咐贫道:若是六十年后仍然套不出你的仙道秘籍就除掉你,万一你打破了家师封印的禁制而给重阳宫留下祸患。没想到世上除了长庚子之外,终于还是有人学会了这门绝学,你这老不死依旧顽固不化,贫道这么多年拿你没办法,耐心用尽,于是决定在远行之前先处理掉你这个后患才可放心远行。”开玄真人说罢仰天冷笑不已。 长庚子嘴里哼了一声:“这么说,以往所谓掌门出外云游也都是骗人的了。” “不错,有你这老不死的在这里,贫道怎能安心远行,那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实则是一边闭关修炼,一边监视你。” “唉,”长庚子怅然感叹道,“吴超啊,二十多年来你和老夫都被这个老混蛋给哄了,幸亏来了个罗智祥,以致于老夫这独门绝学有了传人。开玄老混蛋你差不多快满一百二十岁了吧,没有仙法炼形延寿,还能活几年?以罗智祥的天赋资质,你今生都甭想抓到他,老夫在此早已生不如死,快来动手吧。” “那贫道就不客气了。”开玄真人凝气于掌拍向了长庚子乱蓬蓬的脑袋。 就在这时,秘道内传来了玉真子惊慌失措的声音:“掌门大事不好,玉春子聚集了很多人上山打伤了好多同门师兄弟,师父伤重支持不住让我来这儿喊掌门快去解围……” 开玄真人手掌停在了半空,仰天长笑道:“好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贫道暂且让你多活半天,等抓到玉春子让你们师徒见上一面再送你归西不迟。”说罢身形一纵窜出了石洞。 第五十章 解救长庚子 智祥从隐秘处赶紧出来,刚才以腹语模仿术冒充玉真子骗走了开玄真人,但他马上就会发觉真相并返回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 “长庚子,我是智祥,如何才能弄断这玄铁链?”智祥来到长庚子身旁急忙说道。 长庚子干瘪的眼眶里涌出了心慰的泪水,声音颤抖着说道:“真的是你么……” 智祥手里抓着铁链口中急道:“开玄老道士马上就会回来,怎么救你出去?” 长庚子摇摇头:“智祥你还是赶紧自己走吧,这玄铁锁链锯都锯不断,别费劲儿了,知道你活着就好,记着远离开玄那老混蛋,老夫感应得出来,凭你如今聚气境的实力还不是他的对手,等他阳寿尽了归天以后再回四川去吧。” 智祥没有搭话,纵身跃到石壁前两手拽住玄铁链意念灌注于双臂,然后猛然吸气发力,可是镶嵌在石壁中的锁链仍旧纹丝不动。 “这是六十多年前开玄老混蛋的师父玄逸真人以金液大还丹的功力拍入石壁中的,你现在功力不够是拉不出来的。” “长庚子,你的仙道绝学不是远超重阳气功么,怎么可能会一点也弄不动呢?” “你用劲的方法不对,意念须得在胎息功态下才能激发出最大的能量,但你毕竟功成不久,堪堪才到聚气境,根本难以超越金液大还丹的全真内功。”或许过两年等你到了结丹境才可以拉的动这玄铁链。 智祥依照长庚子教的秘法,意念集中于双臂后立即凝神进入胎息功态,不再吸气然后发力往外硬拽,手臂上青筋乱冒,随着“吱吱嘎嘎”的声音石屑纷飞,玄铁链从石壁深处被缓缓的拉出…… “嘭”的声响,智祥终于将玄铁链自石壁上取下。 长庚子呆怔住了,口中喃喃说道:“果真是个修真奇才啊。” 其实智祥这几年服用了许多灵药,其真实气力已经堪比结丹境的修士了。然后智祥把一丈多长的玄铁锁链缠在了长庚子光着的身体上,然后将其背在身后迅速的离开山洞。 多少年来,长庚子第一次走出了山洞,尽管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感觉到夜里拂面的山风,嗅到空气中的松脂花香,穿行在树林里不断抽打碰撞身子的树枝荆条,一切竟是那么的美好,仿佛生命又重新开始了一次。 开玄真人赶到了前殿,四下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更不见曾经有打斗过的痕迹,心中不禁大为诧异。 “宣庆子……”他提气长啸一声,夜空中整个重阳宫内外都回荡着开玄焦虑的声音。 道士们正在做晚课,听到掌门的喊叫声都惊慌的从大殿里跑出来了。 “师祖,何事唤弟子?”宣庆子从未见过开玄真人如此表情,不禁有些惊慌失措。 “宣庆子,有人闯观闹事么?”开玄真人其实不用问也清楚是玉真子方才欺骗了自己,“那玉真子……” “在,师祖。”玉真子径然从人群中走出…… 玉真子,你刚才在哪里?可曾出过道观?开玄质问道。 有众位师兄做证,弟子一直在大殿里做功课未曾出门啊。玉真子纳闷道。 奇怪,那么在禁地里的又是什么人呢? “你们守好观门,今晚有敌来犯。”开玄真人说罢掉头便往回返,有人冒充玉真子行使了调虎离山之计,可惜刚才在山洞里太过匆忙,未及细想就赶过来便中了计谋。 当他冲进山洞深处时便立刻傻了眼,长庚子连同禁锢他的玄铁锁链已经不见了,有人竟然从石壁中硬生生的将玄铁链拽出来,气力仿佛不在自己之下,这次真正遇上了强敌。哼,量你也走不远,开玄随即跃出山洞一路追下了山。 智祥背着长庚子拼命的狂奔,现在的他夜视极佳,在黑暗的树林中如履平地。前面已然望见绿营官兵的队伍了,可这时身后传来开玄真人怒极的吼声:“何方鼠辈,胆敢私闯禁地,看你往哪儿逃。” 智祥回头望去,开玄老道士在夜空中的道袍张开如同一只老鹰展翅般的扑将下来。 “杨总兵,快快拦住此人!”智祥叫喊着冲进了官兵队伍之中。 “兄弟们,准备好,拉弓射箭!”杨军大声命令道。 “嗖嗖嗖”一连串的响箭划过夜空射在了开玄真人的面前,迫使他不得不停止了追击。望着旌旗招展和密密麻麻的大队绿营军清兵,心中不禁万分诧异,怪事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的官兵。 细瞧之下,见有一面旗帜上写着“钦差”二字,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了,只得眼呆呆望着那些官兵浩浩荡荡的一路奔周至县城而去。 开玄真人略一寻思索返回到了山上,命玉真子即刻下山,通过城里家族的关系探明钦差的来由与底细,等情况明了以后再做定夺。 马车进城的途中,智祥衡量着局势,知道开玄老道士找不到长庚子绝不肯善罢甘休的,于是招呼杨军近前。 “大人,唤卑职何事?” “杨总兵,本钦差有急事要办就不进城了,现命令你告知周至县官员就说我病了不见客,另外多派一些官兵守住下榻的驿馆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但不知大人何时回来?” “到时候自会通知你们。” “卑职遵命。”杨军应道。 智祥亲自赶着马车,车厢内躺着长庚子,连夜南下奔渝州方向而去。 驿站外,周至县的官员们饿着肚子仍在翘首等待着,见到钦差旗帜远远的过来了,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杨总兵通知众官员,钦差一路劳顿现染病暂不见客。把他们都打发走了,然后派重兵把守住驿站严禁外人进入。 前往渝州的途中智祥一刻都未敢停歇,马儿跑累了就再买一匹,反正兜里的银票多的是,总之得赶紧远离开玄老道士,若是被他追将上来,自己和长庚子都得完蛋。 过了两天,于傍晚时分,一辆马车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渝州李府门外。智祥跳下马车上前叩门,当李老爷看到是智祥时惊喜不已,直接把马车牵进院子里。 李老爷,深夜打扰,还望见谅,我师父长庚子身受重伤需要借住贵府静养一段时间…… “没问题,在老夫这里想住多久都行,外人是不会知道的。”听完了智祥的解释,李老爷爽快的答应了。 智祥把长庚子背进了客房,又回到车厢取回药箱包袱以及那套三品文官孔雀补服,李老爷随即让人准备酒菜送入客房,然后知趣的离开了,虽然很好奇长庚子身上为什么缠着两条铁链,但是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李老爷还是懂得起的。 长庚子脚上缠绕着玄铁链狼吞虎咽的吃着酒菜,拍着肚皮连声叫好:“老混蛋给老夫吃了几十年的素,今天终于开荤了,真的是舒坦啊。” 智祥也累了,一下子喝干了好几碗米酒,头都有点晕乎乎的。 第五十一章 内炼还丹 “智祥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说是怎么回事儿,之前还是小道士,现在咋就变成钦差了呢?”长庚子兴致勃勃的问道。 于是智祥从白云观比武论道开始讲起,一直到歪打正着救了雍正皇帝,作为钦差副使派到西安府揪出了知府刘於义等经过叙述了一遍,但他回避了自己的通灵眼,只是说石爽人教了点解蛊画符巫术之法。 “我总算是替吴超报了仇。”智祥最后松了口气说。 长庚子听完不禁长叹:“老夫和吴超都没有看错你,果然是机警过人啊。” 智祥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了?”长庚子感觉到他有些闷闷不乐。 “本来已经想好了马上就要回家的,可是我怕开玄老道士又要去四川抓我。回不了家,爹和娘现在也都不晓得怎么样了。” “你是不是傻,难道只有开玄老混蛋可以到四川去,我们就不可以吗?”长庚子怒道。 “咦,在石洞里不是你说先别回四川,非要等到开玄老道士死了以后才可以去的么?” “迂腐至极,如果开玄老混蛋几十年不死,那不是你就要几十年不回家?恐怕你父母等不到你回家就已归西了。那时候老夫困在洞里,而现在老夫逃出来了,情况不同怎么能一概而论呢?在江湖上行走若不学会变通可不行,更何况老夫也没有让你直接回家去呀。” “不直接回家?”智祥感到迷惑不解。 “去青城山,就在四川境内。” “去那儿干嘛?” 长庚子神秘的一笑,说道:“青城山薛仙洞,那儿就是老夫六十年前修行的地方,而且妙真子也在那儿,即便开玄老混蛋找到了青城山,合妙真子之功力也可以治得住他。” “怎么又出来个妙真子?” “她是老夫的……”长庚子脸色绯红讪笑着不说了。 “是你道侣吧。”智祥咯咯笑道。 “唉,老夫如今双目已瞎,丹田被封形同废人,有何面目再去见她呢。”长庚子难过的说道。 “既然你俩是道侣,我想妙真子婆婆是不会在意的。” “不管怎么说,眼下渝州不便久留,老混蛋机警的很,要不了多久就会追到这里来的。” “那我们就走吧,先回四川躲在青城山上,然后偷偷的溜回家见爹和娘,告诉他们别担心,经常是能够见面的,反正只有几百里山路而已。”智祥情绪随即好转起来。 “在薛仙洞,你还可以继续修行老夫的独门绝学。” “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智祥犹豫道,“既然‘丹壶回春功’远远好过重阳气功,为什么你还打不过开玄老道士,反而被他锁了六十多年,还有你的双眼究竟是怎么瞎了呢? “哼,如果我的丹田不被封禁,开玄老混蛋如何是我的对手。若不是去终南山采灵药炼功,因为踫巧发现了一株千年紫灵芝,被开玄老混蛋的师父玄逸真人瞧见偷袭于老夫,导致老夫身受重伤,开玄老混蛋又如何锁得住老夫?”为了不让自己炼功恢复伤势,开玄老混蛋刺瞎了老夫的双眼,封闭了丹田玄关。这六十多年的苦难折磨,这双眼被刺之仇老夫迟早会十倍奉还给他的。长庚子充满怨恨的说道。 “你现在内伤恢复了吗?” “嗯,伤势早已经恢复了,老混蛋以为封闭我的丹田玄关就无忧了,孰不知老夫的丹壶回春功到了结丹境以后真气会自动运转,延年益寿不在话下。” 智祥听罢心里顿时欣喜,于是请问长庚子内炼还丹的修炼法诀。 嗯,你现在已经到了聚炁境,老夫可以传你结丹境以上的法诀了。“仙道炼元精为丹母。凡炼丹下手之仙机,即炼肾中之元精,精满则炁自发生。复炼此发生之炁,收回补其真炁。补到炁足,生机不动,聚炁成丹是谓结丹境也。则人之根窍无漏精之路,到此时便成就人仙果位矣。 人仙之上便是地仙的果位,《丹壶经》谓行气、胎息为内丹之阶,“欲求地仙,当得至要,至要在宝精行气,服食大药。虽云行气,而行气有数十法,大要在还精补脑。虽云服气,而服气之法百余事,大要在胎息。虽云服药,而服药之方千余条,大要在金液还丹。”经中有“修内丹法秘诀”,即以静坐行气着手,运精气过三关直入泥丸,“脑满之后,丹自玄膺而下,其味甘,其气香,至此则内丹成矣。” 老夫现在继续传你“七返九还之诀,何谓七返九还?七是火之成数,心属火,火生木,木属性,降心火于下丹田,养肾中真气,使复返于心田,此真性返回,即为七返之功。九为金之成数,情属金,摄情归性,养得性光圆明,光灼灼,圆陀陀以还先天真性,即为九还之功。七返之功成,是为玉液还丹;九还之功成,是为金液还丹。 还丹者,返还精气神于先天之境之义谛也。还丹成之于丹田,上田神舍,中田气府,下田精区。《丹壶经》曰:「精中生气,气在中丹。气中生神,神在上丹,真水真气,合而成精,精在下丹。修道之士,莫不有三丹。然而气生于肾,未朝于中元;神藏于心,未超于上院;所谓精华未能返合,虽三丹备而终为无用。」故必使之返本还原。 精气神乃三田之宝,必使往而有所归,常在于上中下三宫,斯乃还丹益寿延年之妙用。故肾中生气,气中有真一之水,使水复还于下丹,则精养灵根,气自生矣。心中生液,液中有正阳之气,使气复还于中丹,则气养灵源,神自生矣。集灵为神,合神入道,以还上丹,而复超脱。」此为妙用。气液转行,昼夜循还,采药进火,以成下丹之小还丹;与走河车于岭上,灌玉液于中衢,三田返还,起龙虎而飞金晶于肘后,养胎仙而生真气于灵根,以成中丹之大还丹,皆不外此精气神三宝,妙运于上中下三田之天机造化也。 故《丹壶经》又曰:「修道之士,始也聚合龙虎,而采心中正阳之气;正阳之气,乃心之七也。七返中元而入下田,养就胎仙,复还于心,乃七返还丹也。三八陰消者,真气生而心无陰,以绝三也。大药就而肝无陰,以绝八也。既三八陰消而九三之阳自长。肝以绝陰助于心,则三之肝气盛而阳长,七既还心以绝肺液,肺液九转而助心,九之肺气盛而阳长,则九三之阳长矣,是为九转还丹也。」此纯为消陰而长阳,绝陰而全阳之道也。 《举形道成经》云:“修诀须修无为诀,用法须用自然法;窃机须窃造化机,益气须盗天地气”此四句金言,乃内丹修炼千古不易之纲宗也! “老夫累了。”长庚子传完法诀往后一倒就睡去了。 第二天,智祥找来把剃发刀把长庚子全身修理了一番,不但修剪了毛发胡须,又将其浸在热水桶中刮去了满身的青苔脏物,但皮肤颜色发青却是改变不掉的了。 “长庚子,你琵琶骨上穿铁链的地方肉都已经长死了,要想抽出铁链就要割开皮肉,可能会很疼和流不少血。”智祥打量着他的肩胛肌说道。 “动手吧,老夫何时怕过疼。” 智祥在他口中塞上一条布巾,然后小心的用刀切开琵琶骨四周的皮肉,慢慢的扯出那根栓了他六十多年的玄铁链,然后赶紧止血上药包扎。 长庚子至始至终一声未吭,只是流了不少的眼泪水。 几日后,长庚子的伤口基本愈合,可以考虑离开渝州了。 智祥收拾行装时那道圣旨滑落下来,他拿在手中掂量掂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杭州葛岭借偃月鼎炼上一炉。 “长庚子,你会炼丹吗?”智祥无意之中问了一句。 “迂腐,不会炼丹我又怎么会活得这么长。” “那你有好鼎炉么,带有灵气的那种。” “老夫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到薛仙洞你就看到了,大大小小十几只呢,你要是喜欢可以随便拿。” “比起偃月鼎如何?”智祥问。 “你是说东晋葛仙翁的偃月鼎?” “对呀。” 长庚子大怒,气呼呼的说道:“这凡间中还有什么丹炉能比得上偃月鼎?那炼出来的可都是灵气十足的宝贝,世上又有几人有这等福份?” 智祥心中一动,心想其实绕道去一下葛岭也耽误不了多久时间,这种机遇可是以后再也碰不到了。 “我这里有一道雍正皇上的圣旨,允许我前往葛岭抱扑道院借用几天偃月鼎,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呢。” “你是不是傻,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能轻易放弃,咱们完全可以先去葛岭,再回四川一点也不迟。”长庚子兴奋的说道。 “那好吧,我们就先去葛岭,而后再回四川。” “你想用偃月鼎炼制什么?”长庚子询问道。 “嗯,想炼制一种能收取非人灵鬼的法器。” “啊,气煞老夫了,这么罕见的机会为什么要随便浪费掉了呢。”长庚子简直暴跳如雷。 “那你说要炼制什么好?”智祥不知道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当然是炼鼎啦,用葛仙翁的大偃月鼎炼制一个小偃月炉不就归你了么,以后你想用它炼什么都可以。” 智祥恍然大悟,可不是嘛,抓住这次唯一的机会,炼制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偃月炉,以后带到哪儿或是炼什么还不随愿么? “果然是人老成精。长庚子你真睿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智祥由衷的佩服道。 第五十二章 丰城仙剑 两人随即收拾行装,向李老爷辞行后,在渝州码头租了一艘客船沿江而下。长庚子途中告诉智祥,东晋葛仙翁的偃月仙鼎之所以世间罕有灵气浑厚,是因为制鼎时添加了一种名曰“钨石”的东西,能使鼎炉烧至蓝色而不熔,一般的金铜铁炉不耐高温见白即坍,炉毁丹废是炼丹人最头痛的事儿。 “那我们也可以多弄点‘钨石’来嘛。”智祥建议道。 “你以为古往今来的炼丹士谁不想要这种东西啊,正因为钨石实在罕见,所以他们也只能用普通的青铜鼎或是铁炉里炼制一些稀松平常的丹药了。我们这次就是要以钨石混合这玄铁链打造一只与葛仙翁同等品质的偃月炉,必须能够烧至极高温蓝色而不熔坍,这样以后再用其炼制丹药法器物件便都是极品了。” “钨石哪儿才有?” “江西南昌府丰城县,那里曾有斗气充牛,天外陨石坠地产生了许多钨石,在一些山溪卵石砂砾之中偶见沉淀下来的银白色硬质颗粒,这便是钨石,不过寥若星辰般极为难觅,即使有钱都买不到。” “那不等于白说。” 长庚子神神秘秘的一笑:“老夫知道有一个人家里藏有钨石,而且足够我们来炼制一只小偃月炉了,等船至赣江上岸,然后走山路前往南昌府丰城县。” 智祥想了想:“长庚子,你这已是六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吧,如今东西在不在,甚至人是否还活着都难说呢。” “你是不是傻,不去看看怎么知道。”长庚子呵斥道。 乘船途中的几天里,长庚子给智祥讲解了炼丹术的过程以及火候要领,这些都是他上百年炼丹实践经验的总结,比起《升天仪》书中笼统的介绍可是要实用得多了,令智祥受益匪浅。 丰城原为干将、莫邪这两把仙剑藏地,从此丰城又叫剑城,剑邑,剑光。还有剑匣亭,宝气楼,剑光镇。”,还是唐代六大青瓷名窑之一洪州窑的故乡,拥有剑文化、瓷文化、水文化、书院文化和古建筑文化等历史文化;客船停靠在了赣江中下游,智祥和长庚子下船买了辆马车然后直奔南昌府方向而去。 数日后,山势渐渐起伏不断,道路两侧茂林修竹,溪水潺潺鸟语花香,景色十分的秀丽。 向路人打听后得知他们已经来到了鄱阳湖盆地南端,距长庚子所说的丰城县不远了。 “宝剑双角龙,雪夜照芙蓉,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一去别金匣,飞沉失相从,风胡灭已久,所以潜其锋,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唉,七十年后故地重游,却已是两眼空空什么也看不见了。”马车内,长庚子兀自伤感不已。 “长庚子,你以前来过丰城这里么?”智祥问道。 “是啊,丰城乃仙剑藏地又叫剑城,剑邑,剑光。当年为了给妙真子寻找一把护道仙剑,老夫大老远专程跑来丰城苦苦寻找干将或莫邪剑。 长庚子,闲着无聊,你给我讲讲丰城仙剑的故事呗。智祥好奇道。 丰城剑传说始于西晋永平元年。相传春秋末年,吴王阖闾差使剑匠干将铸剑于莫干山,金汁经久不下。其妻莫邪问计,干将道:“昔吾师作法,金铁之精不销,夫妻俱入冶炉之中,然后成物。”莫邪道:“师知炼身以成物,吾何能哉!”于是断发剪爪,投入炉中。金汁下,铸成雌雄两剑,乃举世无双,由吴王自持佩用。历代诸侯为此争夺,至秦时被秦始皇收藏。 秦始皇南巡时听从道士进言,将此双剑埋藏于江西丰城,以镇妖压邪。五百年后,由丰城县令雷焕发掘出土,分别为司空张华和雷焕配用。九年后,张华在八王之乱中被杀,雷焕辞世后传雌剑于其子雷华,三年后失落于福建南平延平津。 干将、莫邪是两把有情仙剑,但是没有人能分开它们。干将、莫邪是两个人,同样,也没有人能将他(她)们分开。干将、莫邪是干将、莫邪铸的两把剑。干将是雄剑,莫邪是雌剑。干将是丈夫,莫邪是妻子。干将很勤劳,莫邪很温柔。干将为吴王铸剑的时候,莫邪为干将扇扇子,擦汗水。 三个月过去了,干将叹了一口气。莫邪也流出了眼泪。莫邪知道干将为什么叹气,因为炉中采自五山的金铁之精无法熔化,铁英不化,剑就无法铸成。干将也知道莫邪为什么流泪,因为剑铸不成,自己就得被吴王杀死。 干将依旧叹气,而在一天晚上,莫邪却突然笑了。看到莫邪笑了,干将突然害怕起来,干将知道莫邪为什么笑,干将对莫邪说:莫邪,你千万不要去做傻事。 莫邪没说什么,她只是笑。等干将醒来的时候,发现莫邪没在身边。干将如万箭穿心,他知道莫邪在哪儿。莫邪站在高耸的铸剑炉壁上,裙裾飘飞,宛如仙女。 莫邪看到干将的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从远处急急奔来。她笑了,她听到干将嘶哑的喊叫:莫邪……,莫邪依然在笑,但是泪水也同时流了下来。干将也流下了眼泪,在泪光模糊中他看到莫邪飘然坠下,他听到莫邪最后对他说道:干将,我没有死,我们还会在一起……铁水熔化,剑顺利铸成。 一雄一雌,以自己和爱妻的名字取名干将莫邪,干将只将“干将”献给吴王。干将私藏“莫邪”的消息很快被吴王知晓,武士将干将团团围住,干将束手就擒,他打开剑匣绝望地向里面问道:莫邪,我们怎样才能在一起?宝剑有灵忽从匣中跃出,化为一条清丽的白龙光影,飞腾而去,同时,干将也突然消失无踪。在干将消失的时候,吴王身边的“干将”剑也不知去向。 后来吴王阖闾得到仙剑之后,喜出望外,精神大振。不久,便兼并了邻近几个小国。后来又向楚国进攻,把楚国军队打得一败涂地。吴王称霸后,阖闾之子夫差登基。夫差骄横奢侈,荒淫无度。甚至用祖传宝剑把开国元勋伍子胥杀了。 吴国从此便是日趋衰败,最后被越国所灭,干将莫邪二剑亦被越王勾践所获。越王也是个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的人,也用宝剑把忠臣文种杀了,自然也是落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第五十三章 仙剑奇闻 春秋之后是战国,七国争霸。最后秦始皇把其他六国一个个灭掉了,干将,莫邪这对仙侣剑,作为国宝,时时伴随在秦始皇身边。 一天,秦始皇出游吴楚,从洞庭湖沿长江来到鄱阳湖,突然乌云密布,黑浪冲天,皇船在湖面上下颠簸,左右摇荡。 秦始皇问左右侍卫:“这是何故?”左右侍卫无人知晓,目瞪口呆。 这时巫师shen.出头来说:”这是东南方向有王气出现。想与皇上争天下哩!” 秦始皇不信:“胡说,王气在哪里?” 巫师指着船底,只见一股激流,有大树那么粗东南方向直往船头冲击。 秦始皇忙问:“有谁知这妖水从何而来?” 主管天文地理的官员仔细察看之后说:“此水乃从赣江支流丰水而来。” 秦始皇大怒:“孽畜,岂敢造反!”立即命人取出干将,莫邪双宝剑,飞奔到丰水之西荣塘旁,趁深夜无人知晓时,把宝剑埋于此,以压邪镇妖。 古人诗:“秦帝南巡厌火精,苍黄埋剑故丰城。”就是写此事的,此后无人知晓宝剑埋藏在何处。 晋代晋惠帝时,尚书张华才能杰出,文章写得很好,又知道灾祥奇异的事。有天晚上,张华登楼观南斗、牵牛两星。不知是什么缘故,斗牛之间却有紫气发生。连续看了几个晚上,这股异气没有消失,他感到很奇怪。 听说江西有个叫雷焕的人(雷焕---江西丰城县雷坊村人)精通天文,善观天象,就派遣使者把雷焕请来,住到自己家里。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登楼观看天象。张华说:雷君,你看天上的紫气,是什么祥兆呀? 雷焕捋着胡须说:是仙剑的精气冲到云天上。 张华想了一会儿,说:刚才雷君说了,我才记起来。小时候,有看相先生说我年过六十,有仙剑佩带身上。现我年过六十,正好相对,这仙剑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呢? 雷焕答道:这剑藏在江西丰城县。 张华高兴地说:那我就派你到丰城当县令,寻找仙剑,如何? 雷焕应道:好。 雷焕上任那天,张华再三嘱咐他要尽快找到仙剑。雷焕上任后,在丰城日夜寻找仙剑。 有一次,挖掘监狱地基时,在地下四丈多深处获得一石盒,光气非常。打开来一看,中有双剑,并有题刻。 这天晚上,差役立刻就把宝剑送给雷县令。雷焕非常高兴,取来南昌西山岩下的土擦拭宝剑,又取来一盆水,把剑放置在水中显得更加精光夺目。 第二天,雷焕就派差役将一支雄剑和一包南昌土送给张华。雌剑留给自己佩带。 身边的人对他说:张公是个识剑的人,得到一对雌雄剑只送他一支,会不会见怪呢? 雷焕说:本朝将乱,张公会有灾祸的。剑是灵异的东西,仅作自卫使用,最终还是会化去,不能让人久佩的呀。 张华收到宝剑后,非常珍爱,以为南昌土不如华yin的土好,就取华yin的土来擦试宝剑。 一天,他把宝剑抽出来细看剑文。原来,这把宝剑是古代名剑,不由得让他想起了“莫邪”,立即写信给雷焕说:既有“干将”在,为何不见莫邪?莫邪在哪里?久合必分,离久必合,终有一日是要会合的。 后来,赵王伦变乱,张华被害,干将仙剑便穿屋而飞,不知所向。不久,雷焕也病死了,莫邪剑就传给儿子雷华。 后来雷华奉旨到晋安郡任职,佩带莫邪仙剑乘船南下。船顺水驶进延平津时,太阳刚刚升起来,霞光照在水面上,江水象滚动着串串明珠。 雷华站在船头全神贯注地欣赏美景,正看得出神时,腰间莫邪仙剑忽然跳出剑鞘,坠到水里。 雷华见失去传家之宝,心急得很,忙叫船夫潜入水里寻找。 船夫虽然水性很高,在江底东寻西找仍不见剑的影子,却见雌雄两条龙偎在一起,忙潜水面向雷华报告。 一会儿江面弥漫着雾气,好象盖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江上波浪滚滚,光彩照人。 雷华想起父亲的话,真是非常灵验,就不再叫人潜水去寻找了,命船夫扬帆而去。 后来,就再没有过这两柄仙剑的消息。二十多年前我听吴超说:干将剑后来为当今雍正皇上所得,并被改名为“晓听风”。 脚下的驿道东接抚州临川,向南是鄱阳湖盆地,抚州崇仁县、乐安县,西接宜春,北连南昌新建,丰城县也是赣西,抚州两地的要隘关口,我们正是要去那里。” “你说有钨石的人就住在丰城县么?” “嗯,他原名黄元吉,当年是丰城县的一大户人家,妙真子是他的养女,黄元吉别名黄裳,来历神秘,而且精通道家方术,我曾经怀疑他掌握了当世三大至高仙道法门之一。” “哦,怪不得这么有把握呢,原来是你的岳丈大人啊。”智祥恍然大悟道。 长庚子尴尬的笑了笑:“难说,当年妙真子是被老夫拐走的,她爹黄元吉那时差点气吐了血。” “不对,”智祥拍拍脑袋,“长庚子你如今真实年龄三百多岁,妙真子大概也差不多,她的爹爹应该早就没啦。” “迂腐之极,谁说妙真子年龄差不多,告诉你,老夫当年遇见她正好是二百多岁,妙真子只得二十岁,你说黄元吉现在有多大?” “岂码满一百岁了。”智祥掐指算了算。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多少岁了,他是老夫此生唯一揣摩不透的人。” “既然黄老爷子家里有钨石,你和妙真子以前就从来没有用它练过什么吗?”智祥不解的问道。 “唉,世间上除了葛仙翁的那只偃月仙鼎,再没有任何一只炼丹炉能够熔化得了钨石,所以留着还是如同鸡肋。”长庚子解释说。 山峦间的菊hua越来越多,最后漫山遍野直至天际,由于赣江山区气温较为shi热,尽管菊hua在每个季节都有花期,但在此地时节已过,枝头依然还留有个别的残花,黄绿相间点缀着青葱的山野,给人以苍凉孤寂失意的感觉。真是菊hua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在世上,成双花,已向晚,飘落了灿烂,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我一身的行装,呼啸沧桑…… 进得县城来,沿着一条小河沟前行,树丛的掩映下有一座颇大的青砖灰瓦翘檐的老宅院,廊下张灯结彩,门扉上贴着两个大红“寿”字,宾客们陆陆续续进进出出,原来黄家有人在办喜事。 “这户人家中有人办喜事么?”智祥拉住路人甲问道。 “听说是黄老丈人过寿,那人唏嘘着气走开了。 智祥跳上车解开包袱,从布袋里抽出一张银票,然后背上了包袱和药箱。 “你在干嘛?”长庚子问。 “人家在办喜事过寿,我们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嗯,想得周到,该去见见这老丈人了。”长庚子在智祥的搀扶下走进了黄宅。 第五十四章 神仙传人 大门口有黄府的管家陶炳南在收礼,一见递过来的银票数量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宾客们随礼都是几十文钱,最多不过一两碎银而已,这俩外乡人一出手竟然是五百两的银票。 “贵客,请跟我来。”陶管家慌忙起身,毕恭毕敬的领他俩来到了大厅之内。 堂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位慈祥的老者,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身穿着一件锦锻寿衣正在打着瞌睡。 四面墙壁上挂满了经文字画,都是北宋紫阳真人的名句,正面是一幅张伯端的《修真图》,两边摆有其著名的《金丹诗》:不求大道出迷途,纵负贤才岂丈夫。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只贪名利求荣显,不觉形容暗悴枯。试问堆金等山岳,无常买得不来无。 陶管家手持银票在老者旁边耳语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贵客从何而来,出手如此阔绰,不知有何见教啊?”老者见钱眼开,态度恭敬和客气。 “小婿长庚子拜见岳丈大人。”长庚子似乎极不情愿的开口说道。 “什么!”老者腾的站起来,诧异的打量着他,“你是长庚子?” “正是小婿。” “哈哈哈,果真是长庚子,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怪样子?眼睛也瞎了,因果报应,丝毫不爽啊。”老者开怀大笑。 长庚子面色一黑,尴尬无比,只能陪着干笑两声。 “当年你为了安炉置鼎炼形延寿,四处寻找有灵根的女子,千方百计拐走了老夫的宝贝女儿作道侣。一别七十多年而不能相见。就如同诗圣杜甫所言一般: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老者抱怨道。 文绉绉的样子,居然是个书痴,智祥心想。 “小婿一直对妙真关爱有加,只是她自己喜欢修道长生不老而不愿意离开青城山,所以长庚子独自前来探望您老人家。” 智祥听着感觉十分的别扭,一个三百多岁的人管一个貌似百岁的人叫老人家。 “哼,你是怎么弄成瞎子的?而且丹田被封,内丹全失形同废人。你当年的神气样儿到哪里去了呢?”老者说话毫不掩饰其厌烦之情。 “唉,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一言难尽啊,江湖之上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的。”长庚子淡淡说道。 有人高喊着:“知府大人到啦。” “今日是我过寿的日子,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就装做是外乡宾客在边上吃酒去吧。”老者说罢随即换上一副笑脸匆匆跑出去迎客了。 智祥挺替心高气傲的长庚子默哀,毕竟都三百多岁的人了,还如此的被老丈人打击想必是不好受,但他当年拐走了人家二十岁的女儿,放在谁身上也都会不高兴的。 “走吧,我俩到角落里喝酒去。”长庚子无所谓的说道。 他俩坐在了院子里最靠边的桌子旁,院子中间的客人都是丰城县有头有脸的本地乡绅权贵,众人看到长庚子的模样都十分好奇。 酒席上,众人都争相恐后的向黄老丈人敬酒贺寿,顺便请教于长寿秘诀。 “人生七十古来稀,百岁光阴,浑如一梦,不觉过春秋。憨痴愚昧,日夜为家忧。衣食前生注定,更何须、物外贪求。当思忖,深坑火院,终日个如囚。诸公听我劝,儿孙福禄,莫与为牛。把恩情挫碎,物外精求。管甚红轮西坠,尽教他,月出东头。降心定,回头是岸,咫尺到瀛洲。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老夫今年四百又五十岁,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人?”老者黄元吉满面春风的举着酒杯感概道。 “无人能及,无人敢及。”宾客们七嘴八舌赞颂着。 “大惊小怪的,我师父妙应紫阳真君李八百,在人世还活了七百多岁才升天呢。”长庚子哼了一声。 先师曾说:“仙道修炼之留形住世,乃是仙道养生之寿命上的特殊证验,这在仙道历史上是不足为怪的。翻阅《仙鉴》,莫说活几百岁的人不足为怪,活上千岁的人也是不在少数的。 老夫认为:“在常人世界里,未经过什么养生修炼而能活到一百岁,人们不足为奇,还有少数活到二百岁左右者,人们虽亦称奇,却能相信。为什么修道者经过特殊养生修炼,寿命活得超常,人们反倒不能和不敢接受,这倒应该视为是凡夫的一种浅见。”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智祥第一次听说这么寿长的人,也感到震惊不已。 长庚子,你能给我说说你师父李八百的事迹么?你是怎么遇到李仙翁的呢?智祥好奇的问道。 先师李八百是四川蜀地人,他本名叫李脱。由于他生前说他是蜀国人,所以推算出他已活了将近八百岁,所以人们叫他李八百。 先师修道成仙后,其法身隐在世间积功累德,他有时隐居在山林里,有时又到城镇里来。先师听说成都青城山下有个叫古强的财主有志于修道,但没有高明的明师指点,不得要领,于是就打算点化古强一下。 先师打算先试试古强,就假装是外地人,到古强家受雇当仆人。先师对古强侍护得非常细心周到。时日久了,能充分领会到古强的心意,不同于其他的仆人,古强就特别喜欢他,对待他和别的仆人不同,先师独得恩宠,有一次装病,而且病得要死,古强就给他请郎中抓药诊治,花费了几十万文钱也不心疼,而且为先师的病情十分忧虑担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随后,先师又让自己生了个恶疮,又是脓又是血发出很大的臭味,使人不忍心挨近。 古强哭着说,“你到我家来当仆人,辛苦了好几年,现在又得了这样重的病,我得想尽办法给你治病,花多少钱也不吝惜。可是你的病总也不好,叫我怎么办啊!” 先师说:“如果用舌头舔我的疮,就能好了。” 古强就让两个丫环给先师舔恶疮。 先师又说,“丫环舔还是好不了,如果你给我舔,我的疮就能好了。” 古强就用嘴给他舔疮。但先师说,“你舔还是不见好,如果让你母亲舔就好了。” 无奈,古强给母亲作了许多思想工作,然后母亲同意给他舔疮。 先师又说,“我的这个疮要想完全治好,必须用几十斗的酒洗澡才行。” 于是古强就买了几十斗的酒装在一个大桶里,只见先师从身上掏出一粒丹药扔进酒桶里,然后就起床进入酒桶中洗澡,那个恶疮果然立刻好了,而且全身皮肤白得像凝住的油脂,连一点疤痕痣癍都没有。 这时先师才告诉古强说:“我早已修成神仙,炼形有方,听说你有志于修道,遂感应到你我有师徒之缘,所以才来故意考验你的禀性,看来你是可以受教了,现在我要传授给你成仙的秘诀。” 先师就让古强母子以及两个舔过疮的丫环都用他洗过澡的酒洗浴,他们立刻都变得十分年轻,而且很漂亮。然后先师又传授给古强两本炼丹的经书,一本是外丹经《举形道成经》,另一本是内丹经《丹壶经》。 而古强就是老夫原本的俗名,说完这句话,长庚子一脸的缅怀之色。 这么说来,我也算是神仙的传人呐。智祥高兴得傻笑道。 第五十五章 地仙却老要记 诸位宾客,今日老朽大寿特作诗一首已飨来宾:“古往今来忙里过。今古清光,静照人行道。难似素娥长见好。见频只是催人老。欲驻征轮无计那。世上多情,却被无情恼。夜夜鸟飞谁识破。满头空恨霜华早。”大家以为此诗如何?” “好诗,真的是好诗啊。”有人拍起手来。 “黄先生年至四百多天寿,难得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真是令人羡慕啊。”还有人恭维道。 一富态老者走出来,向黄先生弯腰道:“敢问先生何方何术可以延人寿命? 难得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来参加老朽的寿宴,凡参加寿宴者皆是与吾过去世中有缘之人,值此因缘聚会,老朽今天普传一篇《地仙却老要记》,愿大家同登寿域。其法如下:淡食能多补,搓涂自助颜。运睛除眼翳,掩耳去头旋。叩齿牙无病,兜礼治伤寒。鼓呵消积聚,膝风摩涌泉。猿臂和血脉,熊经免痰涎。爱惜精与气,子午固关元。托踏应无病,三眠魂自安。饮食必节制,起居要慎焉。多行阴骘事,莫做身后冤。遵行勿间断,可为陆地仙。 “怪事……”长庚子此时蹙起了眉头。 “哪儿怪了?”智祥问。 “从来没有看见过岳丈在人前习炼过内功,之前怎么能一眼就看出来老夫的内功境界和内丹全失了呢?” 是哦,普通人的眼睛确实看不出别人内功境界或是有无内丹的,长庚子的话引起了智祥的警觉,他抬眼望去感觉黄老爷子的言语举止好像是有些怪怪的,尤其是活到四百多岁这种事儿实在是让人惊奇。 黄先生已经开始一桌桌的敬酒了,当他来到自己的这一桌时,智祥聚精会神睁开了通灵眼,盯着黄元吉的双瞳看进去,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那两道白色长眉下的双瞳深处果然有东西。 “长庚子,他身上有仙家借体修行。”等黄元吉走远了,智祥悄悄的对长庚子说。 “什么仙家?”长庚子诧异道。 “是一只黄鼠狼精,北方人称黄大仙。” “什么?” “黄元吉已经被一只千年黄皮子精怪给附身了,而且黄元吉好像知道自己身上有仙家。”智祥解释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智祥,你觉得自己能对付得了这个动物仙么?” 智祥想起了杭州西湖中的那只蟾蜍精喷毒液杀死陈有孚的惨状,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凡是修炼千年都会有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不知道这黄老怪有什么妖术,知己而不知彼,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没有把握能赢它。”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试试用点银两能否将钨石买下来,然后赶去杭州葛岭炼制鼎炉才是正事。”长庚子说道。 “好吧。”智祥心想若是花个几百两银票买到钨石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酒宴散去,客人们也陆陆续续走了,长庚子和智祥回到了大厅落座。 “长庚子,这孩子是谁,该不会是你和妙真生的儿子吧。”黄元吉坐在太师椅上望着智祥问道。 “当然不是,他只是我在危困之际认识的朋友罢了,算作是我的真传弟子。” “你们显然不是来贺喜或是探望老朽的,那么重返丰城县究竟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买下你的那袋子钨石。”长庚子开门见山的说道。 “钨石?”黄元吉目光扫过两人身上,缓缓说道,“长庚子,看样子你现在很有钱了,一出手就是五百两。这六十多年来你从未孝敬过老朽,想买钨石的话先拿出五千两银票出来吧。” “什么,五千两?这老家伙想钱想疯了吧。”长庚子硬是憋住火气没发作出来。 “哼,少了五千两就甭提了。”黄元吉拉下脸来。 坏了,智祥后悔进门时给了那张五百两银票,江湖上“财不露白,富不独行”的古训怎么忘了呢,如今人家狮子大开口了,那些钱是要留给爹娘养老的,决不能花在这个黄老怪的身上。 长庚子淡淡说道:“如此大桩的买卖总得先让小婿先验下货吧。” “先看钱后验货,这是规矩,哪知道你到底有没有钱。”黄元吉一口拒绝了。 ????“这......”长庚子一时语塞,本想试探一下钨石是否仍在岳丈手里,不曾想却被他一句话就给挤兑住了。 ????“钱在这里请过目吧。”智祥明白长庚子的用意,于是随手解开包袱打开装钱的布袋,点出了五千两银票。 ????这下子不但是黄元吉目瞪口呆,连长庚子也是大吃了一惊。 ????“啊,这么多银票,”黄元吉吞咽着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那好,你们等着我去取钨石来。” ????待黄元吉走后,长庚子愕然的问道:“智祥,你从哪儿弄来了这么多钱?” ????智祥笑了笑:“说来话长,这些银票本来是要带回家给爹娘养老的。” ????不多时,黄元吉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朱红色小木箱回到了大厅放在了桌上,然后掏出钥匙开启铜锁轻轻的掀起了箱盖。 ????箱子里盛有大半箱银白色小如黄豆般的颗粒,散发着幽幽的光泽。长庚子伸手抓出一些在掌心里搓了搓,说道:“不错,这正是钨石。” ????“那么就成交了。”黄元吉伸手去拿银票但没抓着,那一沓银票已经被智祥收起来了。 ????“我们还没砍价呢。”智祥说道。 ????“砍价?说吧,砍多少?”黄元吉急切的问道。 ????“这半箱钨石,我们付给你一千两如何。”智祥心想无论如何也要给爹娘多留一些。 ????黄元吉一听就发火了,不满的嚷道:“既然你们砍价还价,老朽也得重新出价,五千不卖了,最少也得一万两。” ????看样子他是瞄准了智祥布袋里的钱,决意要全部席卷而去。 ????这时,长庚子开口说道:“岳丈,至于价钱嘛我们还要考虑商议一下,毕竟是个大数目,不如这样吧,明日再给你答复。” ????“随便了,没有一万两别想拿走一块钨石,镇上有一家小客栈自己下过去吧,不要住在我家里。哼,黄元吉“嘭”的摔上了箱盖落了锁,然后抱起来转往内堂卧房方向而去。 ????长庚子迅速的打了个手势,智祥站起身悄悄的跟在了黄元吉的身后,看着他走进了卧室门楣上拴着房闩。 ????“东西在卧房内。”智祥回来小声说道。 ????“夜里再下手。”长庚子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 ????夜幕降临了,小客栈的房间里长庚子解衣躺在床上,他俩商议好了,若是能偷出钨石就连夜开溜。 ????“我要是能炼制出个专门降服妖魔鬼怪的法器就好了。” ????“那你就去把钨石弄回来吧,今夜老夫也不歇息了,就在这屋里坐等你的消息。” ????智祥从纸袋里抽出一千两银票,既然拿了人家的钨石,也按砍价时的数目把钱给黄老怪留下一些,毕竟他还是长庚子的岳丈妙真子的爹。 ????约莫到了子时,智祥悄悄的溜出了客栈直接奔黄宅而去。隐匿在夜幕下的老宅内一片寂静,偶尔听见几声“唧唧”虫鸣声。 ????黄宅大门紧闭,智祥很轻松的翻越过高墙落在院子里,他蹑手蹑脚的穿过回廊进入了内堂,然后来到了卧房伏在门上细听,屋内传出轻微而均匀的鼾声,黄老怪显然已经睡熟了。 ????智祥掏出一把小刀轻轻挑开门闩进到了房内,一对大红蜡烛仍在燃烧着,冒着袅袅青烟,微弱的烛光映照着墙边的雕花檀木床,隔着纱帘可以看到有人在裹着锦被熟睡。 ????智祥目光四下里望去,房内除了书柜以及桌椅板凳之外,根本不见那只装有钨石的朱红色小木箱,他屏住呼吸偷偷扒到床下瞧了瞧也没有。 ????床对面墙壁上有一个不足三尺的暗门,会不会藏在那里呢,他轻手轻脚的拉开了那扇门“吱嘎”一声响,果然一只朱红色小木箱放在里面。智祥放了一千两银票在里面,抱起小木箱静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第五十六章 偃月仙鼎 “钨石到手,此地事已了,我们即刻连夜动身前往杭州葛岭。”长庚子说道。 智祥早就想尽快赶到抱朴道院了,于是马上收拾东西并结帐房费,两人赶着马车驶出了丰城县。一路上沿着赣江官道进入鄱阳湖内,然后坐船下长江往浙江方向而去,不几日便来到了杭州。 杭州西北的葛岭,群峰灵秀,古木葱郁,石室幽岩,泉流潺潺,素有“东海朝暾”之称,杭州西湖之北宝石山西面的葛岭山,是道教的名山胜地。东晋时著名道士葛洪曾于此结庐修道炼丹,故而得名。 东晋咸和初年,葛洪弃官隐入葛岭山中结庐炼丹,庵名“葛仙庵”,清朝年间更名“抱扑道院”。葛岭抱朴道院与栖霞岭黄龙洞、玉皇顶福星观合称西湖三大道院。 马车停在西湖北岸上,智祥换上了那套三品孔雀官服,用意念使自己改变了容貌,看上去有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另外雇请了一个挑夫,担着药箱包袱以及装有钨石的木箱跟在身后,朝廷命官若是自己大背小扛的则与身份不配。 从西湖岸边,来到葛岭脚下,首先看到一座砖石结构的黄色牌楼。经过牌楼,拾级而上,不一会就到了抱朴道院山门。门外院墙随山势起伏,宛若一条游动的黄龙,因此有“龙墙”之称,为抱朴道院的胜景之一。 两人上得山来,石阶两侧苍松古柏,清泉石流,端的是清幽而静谧。进入山门,迎面为抱朴道院的正殿是葛仙殿,奉祀葛仙翁(葛洪)。葛仙殿的东侧有红梅阁、抱朴庐和半闲堂,皆精巧别致,为典型的南方庭院式建筑。 红梅阁内有木刻画廊,其中戏曲《李慧娘》的故事十分引人注目。半闲堂是南宋丞相贾似道寻欢作乐的地方,如今堂内供奉慈航真人像。道院周围还有葛仙庵碑、双钱泉、炼丹井、炼丹台和初阳台等名胜古迹。 葛仙庵碑立于明万历年间,碑文用简练的笔法,流畅的语言,记述了葛洪的生平和到此结庐炼丹的经过,以及历代庙宇的兴建情况和祀典之事。院内的双钱泉,水质甘甜,传说常饮可延年益寿。 葛岭顶端有初阳台,为一石砌台阁,为当年葛洪祖师观察日月之所。逢农历十月初一日,登台可望日月并升之奇景。每当晴天破晓,日轮乍起,微露一痕,瞬息间霞光万道,天边俱赤,湖水似锦,景色极为壮丽。是观赏日出的好地方。每当朝阳初升,登台远眺,天空如赤练,旭日如巨盘,沧海变幻,流金溢彩,堪称奇景。古人称此景为“东海朝暾”。 初阳台之下有炼丹台,为葛洪安炉炼丹之处。炼丹台旁有炼丹井,是葛洪炼丹所用。水质清冽,久旱不涸。据说此井水流石上,其色如丹,游人视久则水溢,人去则减,其深与江海通。 有知客小道士前来问询,智祥告知说要见方丈。 不多时,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长匆匆走来,毕竟来到的是个三品的高官,道院哪儿敢怠慢。 “贫道葛道庆,是抱朴道院的监院,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请入殿饮茶。” 客房内主宾落座,一旁有知客小道士端上清茶。 智祥自怀中取出黄绢卷轴,站起身来双手展开那道圣旨,口中说道:“葛岭抱朴道院接旨。” 葛道庆一听大惊,慌忙双膝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闻葛岭抱朴道院偃月古鼎甚为灵验,特命钦差罗智祥前往炼丹,惟此古鼎千年传承之宝物,不忍多加滋扰,故只借用三天而已,钦此。雍正十二年五月十八日。”智祥念完将圣旨交给院主。 葛道庆双手接过圣旨,早已是双眉紧蹙面如土色。 “钦差大人,本院珍藏的偃月古鼎乃是一千五百多年前葛仙人所用之‘炼丹炉’,已封存数百年之久。自元太祖八年正月全真教掌门丘处机真人奉旨前来炼过一次丹药外,五百年来再也没有启封过。如今圣上......”葛道庆为难之色溢于言表。 “葛道庆,你要抗旨不成?”在一旁的长庚子突然说道。 “贫道不敢,”葛道庆吓了一跳,“钦差大人,这位是......” “老夫长庚子,御用炼丹师,奉皇上指派协助罗大人炼丹。”长庚子抢先回答道。 “大人,贫道这就去通知本院几位执事,请二位稍候。”葛道庆说完捧着圣旨匆匆忙忙的跑出去了。 等了好久也没见葛道庆回来,看来执事们之间意见不合,毕竟是要启封数百年的古鼎,人家不乐意是肯定的,但最终肯定还是会同意的,当今世上有谁敢冒着砍头的风险而抗旨不遵呢。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葛道庆才回来了,他揩去额头上的汗说道:“让钦差大人久等了,贫道这就带二位前去仙人洞。” 葛道庆前面带路,领着他俩穿过了大殿,殿后石台之上矗立着一个三尺多高的罐形炉鼎,石碑上镌刻着“稚川炼丹台”五个字,旁边有一口古井,石碑上刻着“炼丹井”。 “这就是‘偃月鼎’?”智祥疑问道。 葛道庆尴尬的笑了笑:“世人来抱朴道院都想一观抱朴子葛仙人炼丹用过的偃月鼎,不敢隐瞒钦差大人,打自当年长春真人走后,本观唯恐古鼎有失便将其封存在了仙人洞中,这里的‘稚川炼丹台’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赝品,只供游人观赏而已。” “嗯,做得好,本次使命结束返京后,定将此事奏明皇上对贵院加以封赏。”智祥打起了官腔。 “多谢钦差大人。” 山峰峭壁下,松柏掩映下有一个山洞,厚重的木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只生了锈的大铁锁。 葛道庆掏出一把长柄钥匙扭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打开了锁,拉开沉甸甸的门扇,一股潮湿污浊的霉味儿扑面而来,山洞石壁上有多道裂隙,外面的光线渗透进来,内里并不感觉到黑暗。 “好多年都没人进来了。”葛道庆尴尬的说道。 这是一个颇为宽敞的石厅,正中央摆着一只三尺多高的古铜色的鼎炉,已积满灰尘和蛛网。不愧是葛仙翁使用的鼎炉,过了一千多年,居然还没有生锈。 “本院数百年来从未有人炼过丹药,不但没人懂也无任何炼丹所需之材料,甚至连燃烧的木炭也没有,这些都要大人您自己准备了。” “这个自然,为皇上炼丹药涉及宫中隐秘,希望炼丹期间不要有人来打扰。”智祥说道。 “大人准备用丹炉炼制多久?” “少则三天,多则七日。”长庚子回答道。 智祥换上便装下山后赶着马车离开葛岭,前往杭州临安城购买炼制小偃月炉的材料,长庚子则留在了山洞中,自有院中道士一日两餐送饭,毕竟宫里面的御用炼丹师也是朝廷中人怠慢不得滴。 第五十七章 通明古鼎 小偃月炉的炼制与炼丹不同,长庚子告诉智祥首先要去买一只青铜的炼丹鼎炉,加入玄铁链,然后填塞钨石放入葛仙翁的大鼎中煅烧,让钨石溶解慢慢渗入到小鼎中去。这次炼制对火候的控制要求极为严格,木炭本身的火焰只能烧鼎温至黄色,加上风箱的鼓动也无非到白色而已,还不足以熔化钨石,只有达到极高温的青蓝之色才行,至于如何做到他并没有详说。 九十余里的路程走了差不多半天,直到太阳落山才赶到了临安城。智祥找了一家客栈先住下,伙计牵马饮水喂食,他则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北的杂货街,简单吃点东西后寻找买卖铜铁器具的地方。 没过多久,智祥便买好了鼓风用的大风箱和千斤上好的木炭,并告诉店家送到客栈去。据店家介绍这种木炭是用“乌冈栎”烧制而成,乌冈栎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灌木类植物,质地异常坚硬、长了百年也仅仅手腕粗。 因此,用乌冈栎烧的炭也异常坚硬,耐烧,而且烧起来不冒烟,干净得很。更绝的是炭燃完了并无灰烬,依然是一根根笔直坚挺。因为它始终是白色的,故称白炭。它的好处,一是火力大且特别持久,二是燃烧时绝对不爆火星。其火力要超过其它树木烧制的炭近四成,价格当然也贵了不少。 有几家铜铁匠铺有铁质炼丹炉卖,大的有三四尺高,小的不足一尺,要价大都在十几两到数百两之间不等,不过智祥都没看上眼。 “客官,临安城的铜铁铺子就这几家,若是看不上就只有去钱塘城了,那里的丹炉品种要齐全些。”店伙计告诉他说。 “钱塘?”智祥犹豫不决,此去钱塘城还有半天的路程。 “或者也可以去西城古董行看看,那里经常有人卖一些香炉之类的古董,说不定也有丹炉。”伙计好意提醒道。 智祥一路打听着来到了西城古董行,见有伙计正在打烊上门板,忙上前询问。 “此前是有位陶姓妇女过来卖了一只古旧铜炉,应该就是炼丹用的炉子了。”伙计回忆道。?”?? “我可以看看吗?” 伙计带智祥进去见廖掌柜,那人瘦弱矮小,吊角眼不住的打量着智祥,心里大概是评判着来人的身价阔富程度。 “这可是好东西啊,家传近一千年的古董,若不是急等钱用人家才不会卖呢。”寥掌柜说道。 “我先看看丹炉的品质。” “客官稍候,这就给您取来。” 寥掌柜从里间捧出一只乌金色的小鼎炉,约有一尺二寸高矮,上面还雕刻着古色古香的篆字铭文,经过仔细辨认,智祥认出上面雕的是“华阳隐居通明鼎”几个字。 “华阳隐居就是一千二百年前的南梁炼丹大师陶弘景,是那位陶姓妇女的先祖,因为手头拮据不得已才送来出售的。” 古董行的寥掌柜显然是熟知历史。智祥默默的盯着古鼎没有作声,大凡年代久远的古董都容易聚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他轻轻的揭开鼎盖瞥见里面内壁似有流光闪动,须臾又不见了,于是心中纳闷,会是什么呢? “这炉子价钱给便宜了人家可不卖。”寥掌柜端着架子说道。 “真心买的话,要多少钱?” “纹银一千两,少一文也不卖。”寥掌柜瞅着智祥说道。 “我要了。”智祥爽快的答应了。 寥掌柜一听愣了下神儿,心想自己是不是喊少了。 “客官,这炉子的主人留下话说,无论是谁要买都要事先知会他一声。” “这又为何?” 寥掌柜摇摇头:“家传古董卖出去,可能想知道落入何人之手吧,毕竟快一千年了能没有一点感情么。” “那就快去通知她吧。”智祥淡淡道。 寥掌柜吩咐伙计赶紧去陶姓妇女家中告知有人买丹炉,那人应声放下手中活计匆匆而去。 “客官请您坐下饮茶等候,很快就会来的。” 智祥“嗯”了一声,一边喝着茶水,心里仍在琢磨着那团流光究竟是什么。 不多时,伙计领着一位面容艳丽的三十岁左右妇女走了进来。 “就是这位老爷要买鼎炉么?”那妇女欠身施万福礼问道。 智祥容貌仍是四十多岁的模样,看上去比妇女年长,他点头说道:“正是。” “妾身陶宏艳,敢问老爷尊姓大名,买此鼎炉做何用途?” “在下罗智祥,第一次来到浙江经商,见到此鼎心中颇为喜欢便准备将其买下作为收藏。” “哦,是这样,不瞒老爷说,此鼎乃是咱陶家祖传之物,本不应拿出来出售的,实因妾身的夫君常年卧病在床,家中拮据,不得已才换钱买药治病的。如今被老爷买走,有件事情却是应当如实告知的。” “什么事儿?” “这个通明鼎有些古怪,每逢月圆之夜会发出怪声,因此须事先知会老爷以免受到惊吓,有悖圣人仁者之道。”陶宏艳再次打恭行了道万福礼。 智祥望着陶宏艳,心道此妇女可能出生于书香门第之家,且人心是非常善良,见其面带愁容,于是询问道:“您夫君所患是何疾病?” “薛大夫曾说夫君所患乃肝绝症,已现十绝脉之象,怕是不久于人世,只是我家儿子尚幼实不忍丈夫这样撒手离去,所以家中能够卖的东西都卖了,尽量的拖延时日。” 智祥微微一笑,说道:“陶夫人无须难过,你近日可以来葛岭抱朴道院找葛道长,他会送给你三粒白色药丸,让你夫君每日服下一粒,三天后他的顽疾可痊愈了。” 陶宏艳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将信将疑的说道:“老爷所言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智祥说罢点出一千两银票放到桌上,然后抱起那只华阳通明鼎告辞离开了西城古董行,直接返回了客栈。 次日一早,他将风箱以及千斤木炭装上了马车,又给长庚子捎上一些酒菜,然后一路赶着马车返回了葛岭抱扑道院。 第五十八章 三昧真火 长庚子听完智祥进城的经过,伸手抚摸着华阳通明鼎,口中不停的赞叹道:“智祥啊,你这次可真是捡到个大宝贝啊,此鼎材质极佳大小适中,手感极为厚重寒凉,毕竟是一千多年前的陶弘景大师所用炼丹之物,哪像现在浇注的那些鼎炉造形虽然整得好看却是杂质甚多。” 智祥抬头望去,炼丹台上的偃月鼎已经被长庚子擦拭干净,看上去古铜发亮颇具古意,而且透过通灵眼可见鼎身五色气晕环绕,不愧为是当年葛仙翁所用之物,端的是灵气十足。 智祥将酒菜端给了长庚子:“你先喝点酒,我去去就来。”说罢由药箱中取出一枚白色的五倍子蜜丸,出洞去找监院葛道庆。 “这几日会有一个名叫陶宏艳的妇女前来,麻烦葛道长将此丸药交给他,但不要说出是本官给的。”智祥递过药丸说道。 “钦差大人放心,这点小事贫道一定办到。”葛道庆满口答应。 智祥回到山洞里,长庚子正在大口撕扯着脆皮鸡,连声叫道好口味。 “长庚子,今天是农历十四,陶宏艳说每逢月圆之时,通明鼎都会在深夜发出怪声,我想过了明夜之后再生火炼鼎,看看鼎里面究竟有什么古怪。” “也好,老夫先做些准备,后天一早正式开炉。” “这种乌冈砾木炭火力大过其它木炭四成,不知可否达到青蓝色火焰的程度。”智祥问道。 “还差少许,即便用上风箱也还是达不到所需火温。” “那用什么办法增强呢?” “须用真气以助火焰燃烧,到时候老夫教你如何向炉内注入真气。” “古书中记载,葛洪炼丹曾使用了三昧真火,那是什么东西?”智祥询问道。 长庚子笑了笑:“三昧真火”指的是“真神之火,无形之神火,先天之火。三昧真火只能炼内丹而不能炼外丹即“三昧真火”作为一种“火”,并没有燃烧外物的功能。此点从其含义便可推断得出:三昧真火乃是人体内凝聚抟结之“气”,可以简单理解为无形无象的能量,如若转化,也只能变成人体内某种有形之“火”,而与寻常意义上的“外火”毫无牵连。故虽有“火”之名,并无寻常之火的燃物功能。 李时珍将人间之火分为十二种,并别之以陰阳。 《本草纲目拾遗》说:火有陰阳,乃太极之妙蕴。人尽以或为纯阳,不知有陰火。惟圣人知之,故离卦中虚,阳中有陰也。坎卦中实,陰中有阳也……阳火无质,以物为质,然后寄其形以燃物。陰火有质,不必寄形于物,而不能尽焚诸物……濒湖(李时珍)统十二火以分陰阳……人身之陰火有二:命门相火与三昧真火……命门相火即人身欲火,与三昧真火皆能自焚不能焚物。 可见,命门相火与三昧真火皆属于人身之陰火,能自焚而不能燃烧外物。内丹学认为,有形之火为凡火,如燃烛之火,识神之火;无形之火为真火,如未燃之烛中所含先天神火,元神所含之火。 二者的区别在于,凡火乃有形有限的后天之火,真火乃无形无限的先天之火。凡火伤身,真火生神。但凡火与真火也非判然二物。二者的关系如烛未燃时火之潜能与燃时火之现实,不可分离。修行者应养真火,而不使之转化为凡火。”据此,真火在内丹学中的含义可以简单理解为“无形无象的能量”,它一方面不同于有形的凡火,一方面又是有形之火得以生成的前提。 就“三昧”与“真火”二词表面的含义来说,三昧真火指的是人体在定中所生成的能量,或曰精气。这种解释与道经中的解释大体相通,但不尽相同。 道经之中对“三昧真火”的说法很多,且不同道经有不同的解释。其主流意见是:将三昧分为上眛、中眛、下眛,又将火分为君火、臣火、民火,分别对应于人体之心、肾、膀胱(具体对应顺序各道经不尽相同)。 《丹壶秘传火候法》:心为之君火,而曰上眛;肾为之臣火,而曰中眛;膀胱为之民火,而曰下眛。三气聚而为火,散而为气,故曰三昧真火也。 《举形道成经》:人有真火三焉:心者君火也,其名日上昧;肾者臣火也,其名曰中昧;膀胱者民火也,其名曰下昧。聚焉而为火,散焉而为气。三火熏蒸,神气乃交……其它佛书亦曰三昧,三译曰正,眛译曰定,言水火俱正定中生也。 由上可知,“三昧”指的是心、肾、膀胱,“火”指的是凝聚之气(所谓“聚焉而为火,散焉而为气”)。“三昧真火”指的就是凝聚抟结的“三昧”(心、肾、膀胱)之气。 长庚子,请问“三昧真火”在人体中有哪些作用呢?智祥思索道。 三昧真火在人体中的作用可分为两面,一是对内,一是对外。 对内一面是就对修炼者的“形体”而言。三昧真火,作为内丹修持达到一定境界的征验,对修持者自身形体上的作用自不难想象。 《举形道成经》:或而灵鬼作梗,邪魔为障,但于静室中,闭目冥心,升身正坐,三昧真火自起,一烧而魔鬼消散。火过清凉,了无一物。 内观起火除三尸,内观起火除七魄,内观起火降群魔,内观起火杀五鬼,内观起火下九虫,内观起火除疾病,内观起火炼形质。又曰焚身。 可见,三昧真火起,可以杀身内的“三尸九虫”,销疾除病,降群魔,炼陰质等等。这些都是就对修炼者自身形体的作用而言的。 另一面,三昧真火作用于外,则“鬼神不敢近,水火不能害”。 《举形道成经》云:右件起火诀,须是有内丹而起丹中纯阳之气,而曰正真之火。若以心为君火,肾为臣火,膀胱为民火,是为三昧真火……内丹起火,鬼神不敢近,水火不能害。 盖三昧真火为道者修持所得的“纯阳之气”,故体性为陰的鬼神不敢靠近。至于“水火不能害”,则涉于不可思议境地矣。 除此之外,道人作法之时,亦会常常请神“与吾放三昧真火”,以烧灭鬼神。 如先师曾传我烧灭鬼神秘法:掐中指上节,取东南气,书符,于患人面前烧召。存神将貌若将军,手擎火输,仗剑,踏火车火云,从东南而至。祝曰:吾奉玉清真王敕,召火轮烧鬼将盖兴,与吾放三昧真火、烧灭鬼神。病人安痊,魂魄安宁。疾。 但这里所谓的三昧真火,是由天界的生灵所放出,与内丹修持中人体内升起的“三昧真火”应不是一物,故此处不论。 智祥一愣,忙问道:“长庚子,你也知道天界?” “嗯,也是当年听先师说起过,其实他也没见过,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话。” “天界里到底有什么,都是神仙吗,还是也有和我们一样的凡人?” 长庚子想了想,回答说:“记得先师说过,天界和我们尘世一样,也有天地山川河流,太阳月亮和星星,男人和女人孩子,天人也会有生死烦恼,不同的是天界的人都热衷于修炼,一则可以延长寿命,二来炼气提高生命的层次以达到长生不老。” “真的可以做到长生不老吗?” “谁知道,人世上像老夫这样活到三百多岁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想来天界真正能长寿的生命也不会多到哪里去。智祥,我问你,修真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智祥想起了终南石壁上的留言,说道:“得道成仙飞升上界,修真以自保,不至于有生老病死的折磨。” “其实在人世修真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进入天界,几千年来真正能够去到天界的只是少数人。葛仙翁应该算一个,很多生卒年不详的修行者多半是去了天界,可是一旦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什么亲人子女和朋友的因缘便斩断了,所以你想想,葛仙翁何时回来过?张道陵何时回来过?统统了无音讯,不知在那边究竟是穷是富是死是活。” 也是啊,若是要自己舍弃瞎眼的老爹和含辛茹苦的娘,是无论如何办不到的,即使能够去天界,前提也必须是经常能够回家来看看爹娘。 “不是说天界与人世之间有通道么?为什么不可以经常往来呢。”智祥想起石爽人所说的话。 长庚子摇了摇头:“老夫也时常在琢磨,天界的人和灵兽肯定来到过人世,不然那些释道两家寺观里所供奉的神像又是谁呢,难道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有些地方出现过的那些解释不通的现象和事儿,很可能就是从天界来到人世的证据。” 第五十九章 駮兽阴神 农历八月十五,皓月当空,夜风清凉,葛岭山上云雾缭绕仿佛撒了一层银辉。在仙人洞门口,智祥意念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与长庚子席地而坐,面前摆着那只通明古鼎,两人等待着陶宏艳所说的怪声出现。 月上中天,长庚子打起了瞌睡。就在这时,通明古鼎的鼎盖突然跳动了一下,然后有节奏的“咚咚咚”响起来,随即是鼎身与鼎盖之间连续抖动碰撞发出一阵金属的杂音。 长庚子猛然惊醒,双耳微微颤抖,着意捕捉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智祥想去揭开鼎盖被他以严厉的手势制止了。 长庚子的面色先是由愕然逐渐的变得凝重起来,最后开口说道:“智祥,它在向我们求救。” 智祥闻言一愣:“谁在向我们求救?” “鼎里面的东西。” “什么东西?您怎么知道的?”智祥更加的惊讶了。 长庚子伸手敲了敲鼎身,似乎在回应什么。 通明古鼎的鼎盖又噼里啪啦响了一阵。 “这是一只从天界误闯到人世的独角兽,被南梁陶弘景封印在这个通明古鼎内已经一千二百多年了,求我们解救它出来。” “独角兽是什么东西?你难道听见它说话了?” 嗯,这种独角兽名为“駮”,其状如馬,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食虎豹,可以御兵。老夫虽然眼瞎了六十余年,可是耳通术的感知能力却大大提高,所以知道它的意思。” “什么‘耳通术’?” “这是老夫师门传授的一种辨识万物声音的绝学,这只駮兽误闯人世被封印,这一千二百年来,每逢农历十五月圆之夜都会发出求救声音,但从未有人帮过它。” “那如何来帮它呢?”智祥问。 长庚子又回应的敲击着鼎身。 须臾,鼎盖剧烈的跳动起来,看似很激动的样子。 “它说若是解除封印,它愿意永远追随恩人听从差遣,一千二百年前肉身已被灭,阴神被封印于鼎内用于炼丹,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烧炼。现在除非当年的陶弘景亲自解禁或者是用天地异火烧去通明古鼎身上的封印才行。” “这两样我们目前都办不到,看来是无能为力了。”智祥沮丧的说道。 “嗯,我们兴许可以办到的,算起来陶弘景也是东晋葛洪灵宝派的传承者,当时的道教,除了开山宗派天师道,又有了由葛玄葛洪祖孙两人创立并发展的灵宝派,由南岳夫人魏华存创立的上清派。 陶弘景先是拜在上清派门下,师从南朝著名高道陆修静的大弟子孙游岳,同时也继承并发展了灵宝派。通过对两派的融会贯通,陶弘景最终开创了茅山宗,成为一代开派宗师。必竟这封印维持了一千多年,已经不如当初那么难解了,天地异火咱们虽然找不到,可是葛仙翁的偃月鼎还在,或许就能够烧去其门下弟子的封印呢。” 智祥听了也觉得有理,两人决定试一试,反正炼制小偃月炉也是要放进大鼎里去炼制的。 他俩说干就干,连夜开始生火点炉。智祥按照长庚子的吩咐将钨石和那两根玄铁链全部填入通明古鼎内,约莫有半鼎的样子,然后盖好鼎盖放进大偃月鼎中烧。 “我们第一步是要烧去通明鼎上封印的禁制,放駮兽的阴神出来,所以你要拿着这根铁钩子,老夫一听到通明古鼎发出声响,便是駮兽发出的解禁信号,便要立即开盖,否则它的阴神有可能会被炉火炼化掉了。” “我就候在这里随时揭开鼎盖。” 智祥买回来的乌冈砾木炭确实好用,火力很大远远超过其它质量最好的硬木炭,长庚子十分的满意。 黎明时分,通过大偃月鼎的窥视孔可以看到通明古鼎由暗红色正在逐渐变为橙红色,他把这情况告诉了长庚子。 “嗯,火焰温度分为十二个等级,由低到高呈现暗红色温度,其次是深红色温度,橙红色温度,纯橙色温度,橙黄色温度,金黄色温度,灰白色温度,纯白色温度,青白色温度,天蓝色温度,紫色温度,无色温度,一般冶炼技术最好的可至青白色的炉火纯青程度,再向上就不行了。 比如砖窑烧砖,先须将土和泥脱坯,然后入窑,经高温火烧,始能成砖,成砖过后可保持成百上千年而不坏。未经火炼的土块,一遇雨天,仍化为泥。又如“铁”经高温火炼方能成“钢”,成钢过后可保持长久不生锈。故炼鼎必经高温火炼,方能成器,否则有坏。现在的炉火温度还不高,用风箱鼓风继续加大火力猛烧。” 午时许,通明古鼎的颜色已经慢慢的由橙色转金黄,两人在炉旁热得汗流浃背打起了赤膊。 午夜时分,智祥有些眼皮发紧但怕错过时机仍咬牙坚持着,就当他迷迷糊糊之际,长庚子突然大喝一声:“开鼎!” 智祥猛然惊醒起身,迅即用铁钩将偃月鼎盖勾开,一股窒人的热浪迎面扑来,头发眉毛瞬间打起了卷,鼻子里嗅到一丝焦糊味儿。通灵眼中看到一个鸡蛋大小圆陀陀的光球“嗖”的从通明古鼎内窜出并掠过了头顶,智祥知道,封印终于烧除,駮兽的阴神获救了。 他朝大偃月鼎内瞧了一眼,大概温度还不够赶紧盖上鼎盖,退下了炼丹台去寻找那只駮兽的阴神。 山洞里,那圆陀陀的光球兴奋的忽上忽下在山洞内跳跃翱翔,许久才缓缓飞至智祥的身边停留在面前的半空中,仔细的端详着他。 长庚子问道:“駮兽的阴神出来了么?” “嗯,它是一个圆陀陀的光球,能飞来飞去的很好玩儿。”智祥欣喜的说。 “可是它不能永久以这样的状态呆在外面游荡,阴神状态的駮兽必须要回到肉体中去受到精气的滋养方可长存,否则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其阴神之力就会逐渐消减直至散去,就如同人的魂魄一样,肉体死亡后灵魂出窍七七之后便魂飞魄散。”长庚子解释说。 “可是它被关在通明古鼎之中一千多年不也没事儿么?” “那是被封印在鼎里的状态,駮兽吸收了通明古鼎内的丹气可以长存,出来以后就不同了。” “得想个办法帮帮它才是。”智祥若有所思道。 智祥抻出手掌,那枚圆陀陀的光球轻轻的落在手心上,感觉不出来它的重量,以手指轻触它似乎很怕痒还颤抖了两下。 “长庚子,现在是否可以和它沟通?”智祥问道。 “若是你修行到了金液大还丹的境界有了神识才能与阴神对话,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 得找个地方安顿它,智祥拉过来药箱打开,光灼灼的駮兽阴神仿佛懂了他的意思,一头扎进了那堆药丸之中。智祥扒拉扒拉看见它已经安静的呆在最下面,于是放心的合上了箱盖。 一连两天过去,木炭也用掉了大半,从偃月鼎的窥视孔里望进去,那通明古鼎已到炼化的关键时刻。 “智祥,现在需要注入真气以助燃烧,达不到炉火纯青之色钨石则无法熔化渗入鼎中。”长庚子说道。 第三天,智祥在长庚子的指导下,用意念将真气注入木炭之中投入大偃月鼎炉内燃烧,果然火力骤然增大,只不过真气消耗也不小。到了夜里,智祥几乎将体内真气统统输出去了,浑身上下已是筋疲力尽,虽然通明古鼎已化成灰白色但仍然达不到炉火纯青的标准。 “长庚子,我真气已经耗尽,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吗?”智祥躺在地上全身虚脱已经爬不起身来了。 长庚子沉思了半天,说道:“办法不是没有,我之前听你说过你得到了两枚灵鸮内丹,救治李府小姐用掉了一枚,智祥你把剩下那枚灵鸮内丹拿出来试一试,毕竟是修炼了数百年的灵鸮精怪,以前听先师提起过所有生命精华形成的内丹有助于增加火力。” 智祥从怀里摸出布包,将最后一枚灵鸮内丹拿出来,丢进了大偃月鼎中,盏茶时间过后,“嘭”的一声爆响,火焰猛然间增大,通明古鼎很快被烧成了明亮的青白色。 “长庚子,咱们终于快要成功了。”智祥兴奋的说道。 第六十章 威光宝鼎 长庚子没有作声,许久许久,始终一直在默默的沉思着什么。“智祥,青城山老霄顶下有两个洞,薛仙洞和太乙洞是老夫和妙真修炼的地方,在薛仙洞的石壁内珍藏有老夫师门的经书。 《丹壶经》上的修真方法,老夫琢磨了上百年仍是没有全部炼成功,看来还是未窥其门啊,因此你拿到经书后,不能重蹈老夫的覆辙。你去找妙真子,她的修行境界已在老夫之上,对付开玄老混蛋不成问题,她会保护你和传授你修真功法的。” “那你......” 长庚子摆摆手:“听老夫把话说完,小偃月炉炼制成以后,你可以先按照老夫之前交给你的方法,炼制出一两种护身灵符以便遇到老混蛋这类高手时能够自保,当然材料以灵兽内丹或是千年灵药为最好。 修真之路实在是太漫长了,老夫已经三百多岁寿不久矣,可还是未入天界之门,你小子聪明机智过人,且身具仙骨,若是运气好的话兴许有一天能够踏入天界之门。 如今老夫眼瞎内功全废,已无脸再去见妙真,好在有这三百多年的童子之身,可以助你炼制成这小偃月炉,心已足矣。智祥,它日你见到妙真的时候记得给她说:老夫今生愧对于她,来世咱们再做夫妻。”说罢站起身抓起铁钩揭开鼎盖。 “长庚子你要干什么!”智祥惊呼道,体内真气匮乏却无奈站不起身来。 “智祥,叫老夫一声师父吧。” “师父......” “哈哈哈,昔有干将莫邪为情殉剑,今有吾长庚子为徒殉鼎......”长庚子一声长笑,纵身跳入了偃月鼎。 “轰”的一声爆燃,炉内闪现出天蓝色的光焰,已然高至炉火纯青之境。 智祥呆呆的望着偃月鼎,长庚子的身影永远的消失了,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滚流下...... 智祥在地上足足躺了一夜,直到天亮之时才逐渐生成少许真气恢复了些体力,此时炉火早已熄灭,他慢慢的爬起身来到了偃月鼎旁。 白色的炭灰还有余温,通灵眼中惊奇的发现通明古鼎乌黑的鼎身之上,呈现了五彩缤纷的流光,灵气四射,而那只大偃月鼎则变得黯淡无光。此刻智祥终于明白了,长庚子用心良苦,竟然把大鼎上的所有灵气全部转移到了小鼎身上,报废了东晋葛洪流传千年的偃月鼎...... 长庚子肯定知道智祥不会同意这种损人利己的事儿,因此之前只字未提,如今他已殉鼎离去,智祥心中的苦涩之情难以名状,回忆往昔与长庚子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由得苦笑了两声口中轻轻的说道:“师父啊,你自己真的才是傻啊。” 智祥将通明鼎抱出来,揭开鼎盖看了看,钨石和玄铁链已经全部熔化渗入了鼎体之中,一只裹含着长庚子数百年童子血肉之躯和葛洪偃月鼎千年灵气的新鼎诞生了,它已不再是过去南梁陶弘景的炼丹炉,乃是这人世间唯一最具仙气灵光的鼎炉,智祥重新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威光宝鼎”。 这尊宝鼎颂赞:还知受气禀天然,百法方为事理全。假合都来归至道,修持远大更通玄。火候混成如白屑,金华交感现祥瑞。金复本性威光鼎,造化駈驰要用心。何谓此中生恍惚,直须欵曲细精研。 是时候离开抱朴道院了,智祥将威光鼎放入木箱之中,轻轻的盖上箱盖,收拾好包袱和药箱,意念改变了容貌然后去向葛道庆辞行。 “钦差大人,恭喜你为皇上炼丹成功,您说的那个妇女陶宏艳已经来过,贫道尊照大人的吩咐已经将药丸交给了她。” “很好,本官这就返京禀明皇上。”智祥匆匆说道。 葛道庆率一干道士恭送智祥至山下,望着马车渐渐远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智祥赶着马车徐徐而行,长庚子说先用威光鼎炼制两张护身灵符,想来有也道理,万一入川的路上碰见开玄老道士的话,搞不好自己也会被锁入活死人禁地,琵琶骨穿上锁链囚禁个几十年岂不完蛋了。可是到哪儿去炼制符箓呢,那个地方必须是开玄找不到的,而且还要找一些内丹或是千年灵药,看来只有一个好去处,那就是终南山。 智祥是个做事果断的人,既然想好了就立刻行动,于是马鞭一扬,一路向西安府方向而去。 周至县城内,玉真子通过各种门路打听了数日,终于搞清楚了钦差大人的底细,连夜匆匆忙忙返回重阳宫禀报。 “什么!钦差大人竟然是玉春子,你没有搞错吧?”开玄真人吃惊道。 “绝对没错,掌门,据说玉春子在杭州府护驾有功,皇上这才委派他当了钦差副使。” 开玄真人愣了半晌,发出一连串瘆人的笑声,玉真子和宣庆子心里直发怵。 “师祖,要不要弟子去把他逮回来交您发落。”宣庆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开玄怅然说道,“玉春子的内功早已在你之上,我们当初都看走了眼啊。吴超啊我的好徒弟,你这是在报复贫道么?” 张致虚道长在一旁劝慰道:“掌门师尊,弟子觉得智祥这个人心地并不坏,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哼,”开玄冷笑道,“误会?误会就是吴超有意让他上山伺机与外道修士长庚子取得联系,偷学他的旁门左道,这小子心机极深竟隐藏的滴水不漏,把整个重阳宫都蒙在了鼓里。如今功夫练成了,就轻而易举的救走了长庚子,玩弄吾全真教于股掌之中。” 张致虚欲言又止,他心里也在纳闷智祥丹田空空如也毫无真气,怎会轻而易举的从禁地里救走长庚子呢。 “玉真子,你说玉春子眼下还呆在周至县驿馆之内是么?”开玄询问道。 “是的,掌门,钦差大......玉春子因病一直躲在戒备森严的驿馆里,周至县的主要官员每天早上都来驿馆请安,但始终都没有见到人。”玉真子回答说。 开玄闻言心中疑窦重重,嘴里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众人走后,开玄真人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偷偷溜出了房门,打算亲自去视察一下,于是连夜下山直奔周至县城而去。 下半夜,城内街道上空无一人,远处闻得梆子声已是三更天了。周至县驿馆门外有数名军士持刀把守着,驿馆的外围也有巡逻的绿营兵,看来守卫很是严密。 开玄真人找了个空档纵身跃过了围墙,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子里,然后沿着回廊一路摸去。在一个安静的院落门口见到了两名跨刀的清兵,开玄身子一晃便至近前出手如风“噗噗”点了他俩的昏睡穴,然后进入到了院子里。 他隐入廊下黑暗处竖起耳朵倾听,屋子里听不到一丁点呼吸之声,不由得心中纳闷。轻轻一推门竟然是虚掩着的,闪身入内发现根本空无一人,开玄隐约感到不对,来到院门口伸手点醒了一名士兵,逼问钦差的下落。 “好汉饶命,钦差大人一天也没住在这里呀,我们守着空屋子已经好些天了。” 开玄不禁心中长叹,好一个玉春子,摆了一出空城计连贫道都上当了,往后可真不能小觑他了。 回到了重阳宫,开玄做了下准备收拾好行装,天明以后吩咐致虚子和宣庆子,说自己要出外云游数月,观内仍由宣庆子负责管理,致虚子在一旁协助。 张致虚私下里对掌门师尊说道:“师尊,智祥这孩子毕竟年幼,本质还是好的,或许是受到他人蛊惑才会与长庚子跑到一起去的,恳请师尊对其手下留情,毕竟他是继吴超师兄以来重阳宫最具潜质的弟子,若是能够改邪归正,日后必能振兴咱重阳宫。” “徒儿放心,为师定会好言相劝,晓之以理道之以情,若是愿意改邪归正与外道决裂,自会带他回重阳宫来。” “如此甚好。”张致虚点点头恭身请安离开了。 望着张致虚离开的背影,开玄真人直摇摇头,心道这个徒弟其它啥都好,就是有“妇人之仁”,玉春子这小子可不是随便就能规劝得了的,单凭他在禁地里调虎离山和在县城里摆的空城计,就知道其城府有多深了。 养虎为患,此人决不能留着,同长庚子一样的锁入禁地石洞中自生自灭才是他应有的归宿。 开玄真人走出了重阳宫,即使长庚子逃到天涯海角,他也决心一路追踪要将其抓回来。 第六十一章 黑面山魈 一个月后,智祥驾着马车终于来到西安府周至县境内,走进了当年下山时与精怪母子道别的那个小镇上。 转眼两年过去,小镇上景色依旧,卖包子的小商铺仍在,热气腾腾香味儿还是那么的诱ren,智祥坐下来点了两笼酱rou包慢慢的吃着,此时他已经恢复了本来的容貌。 这些日子以来,智祥白天赶路,太阳落山后投宿住店,夜里则持续修炼“丹壶回春功”,体内耗损的真气逐渐恢复了过来。途径西安府鄠县时,发现那里居然有人卖火药箭觉得很新奇。 火药箭,据说乃是北宋初期创制的弓弩火箭。由箭头和火药筒两部分组成。火药筒用布或纸卷成,内卷火药,尾部cha有引火线,连通筒内火药中。火药筒制成后缚于箭头附近,即是一种在箭杆上绑缚一只火药筒点燃引线后射出的羽箭。 使用时,先点燃引火线,再用弓弩射至敌阵,焚烧敌方人马和粮草。 据卖家说,这火药箭乃是外出旅行,上山打猎必备利器。 智祥于是买了三十支火药箭、一百支普通桦木箭以及一把三石硬弓和两包火药,在终南山要对付大型野兽用这些东西恐吓的效果最好。另外还买了些上好的朱砂以及黄裱纸,以备画符时使用。 智祥吃完饭在镇上的店铺中转了转,买了些盐巴和花椒面等调味料,随后想给山里面的小精怪买个礼物,找了半天才买到一面漂亮的铜镜和一个“拔浪鼓”。 以后它可以每天对着镜子梳理乱蓬蓬的毛发了。拨浪鼓本来是一种古乐器,后来失去奏乐的作用,成为儿童的玩具。拨浪鼓是一面小鼓,依靠系于两侧的小球击鼓发声。 赶路的马车也便宜的卖掉了,他把威光鼎用包袱皮包好放入竹篓,药箱搁在其上,然后手提弓箭走入了密林之中。 两年前离开终南山时,母精怪带他出山穿行了几天莽莽林海,后来询问长庚子才知道精怪母子原来是一种生活在大山林的“山魈”。 此次想要找回到它们之前生活的地方如同大海里捞针一般困难,只能是凭运气和感觉了。 在这茫茫山林之中,若是实在寻觅不到就干脆去太白峰,那里是整个终南山脉的最高峰,应该会好找一些。 智祥在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里转了五六天,途中遇到一些大型野兽豺狼虎豹都被他的火药箭吓跑了,夜里则燃起篝火烧烤猎杀的山鸡野兔倒也饿不着。 他打开药箱发现駮兽的yin神越来越虚弱,白光日渐黯淡,它只是无精打采的躲在药丸下面动也不动。 怎么办呢?它在天界的routi因当年误进人世通道时被空间逆流泯灭了,算下来解除封印出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再有十余天便到七七之天数会魂飞魄散的,唉,其实相当于是自己害了它,智祥一筹莫展。 次日正在一片灌木林中穿行的时候,忽闻一阵熟悉的“嗬嗬,吱吱......”声。 智祥大喜,急忙朝着声音奔了过去,待到近前才发觉不对,两个体黑身长的公山魈正在凶狠的互相撕扯着一只布袋,袋子破裂后白花花的粉末撒了一地。 智祥一惊,连忙趴在了草丛中大气儿不敢出,他知道山魈的厉害,力大无穷。 长庚子也曾说过:山魈,乃是山中的怪物一种,身长体黑,力大无穷,燃火药爆竹可以惊退山魈,只是那东西高仅三尺左右,虽然不吃人,但是它可以跑得比豹子还快,可徒手撕裂虎豹,乃是山中真正的霸王,且寿命非常长,被人视为妖怪。还会招来虎豹作战,好在它们只顾着争抢而并未发现他。 那两个公山魈争打了一阵子之后,蹲下来开始用手在地面归拢那些白色粉末,但其笨拙粗大的手指根本无法在草丛里捧拾起来,最后气得“吱吱”的走远了。 智祥悄悄溜了出来,手指蘸着地上的白色粉末用舌头舔了舔,咸咸的果然是盐巴,丢弃在地上的布袋碎片依稀记得是当年自己买盐时曾用过的。 它们俩一定是从母山魈那儿抢来的,刚才留意到黑面公山魈的肩头以及手臂都有流血的伤口,大概是山魈母子为了保护这些盐巴殊死搏斗时所留下的。 这两个家伙如此高大凶悍,山魈母子未必是其对手,可别遭遇到不测啊,智祥心里一热浑身血液沸腾,山洞肯定离这儿不远了,必须立刻赶过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推断公山魈撕破袋子弄撒了盐结果两手空空,这会儿兴许又返回山洞再次抢夺去了,智祥马上擦燃火镰点了根艾绒,然后卸下硬弓搭上一支火药箭,匆匆的尾随而去。 穿过一片桦树林,当前方终于出现了那面熟悉的山壁还有温馨的山洞时,智祥的眼睛模糊了,热泪差点涌出了眼眶。 “嗬嗬,吱吱吱......”山崖下传来了激烈的打斗撕咬声。 那两只公山魈此时正在围攻母山魈,此刻母山魈已经遍体鳞伤,肚子被撕破肠子外露,但它为保护身后的小山魈仍旧在拼死做着抵抗。一只公山魈的眼睛被弄瞎了满脸都是鲜血,面目异常狰狞可怕,它口中狂叫发疯似的扑向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山魈。 母山魈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强忍着伤痛猛地将小山魈推开,口中急促的“嗬嗬”叫它赶快逃命,可小山魈不舍得离开母山魈,反而奋不顾身的迎上前抱住公山魈的大腿拼命的乱咬一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母山魈再次被打倒在地,绝望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悲鸣,在山谷中久久回荡着。 公山魈抓起小山魈高高的举过头顶,准备将其一头抡下摔死。 “嗬嗬......”智祥zui里发出了愤怒的长啸。 那只公山魈回过头来瞧见了智祥,迷惑不解的愣在了那儿,小山魈趁机挣脱了掉在了地上。 “嗖”的一声,智祥手一放,一支冒着烟的火药箭转瞬到了公山魈面前,锋利的铁头箭矢刺入它的前xiong“嘭”的炸响,一团炙热的火焰包裹其身体,连通体的黑毛都燃烧了起来。 公山魈“吱吱吱吱”发出连声惨叫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另外一只公山魈见状勃然大怒,转身如凶神恶煞般的径直向智祥扑将过来。 智祥再点火药箭已经来不及了,不及多想便发出了一支普通桦木箭,裹挟着真气“啪”的射进了公山魈的肩膀上。 公山魈一把拽出血淋淋的桦木箭,使劲一扳就断成了两截,狂吼着冲到了近前,而这微微一阻为智祥赢得了时间,艾绒点燃引线意念灌注于手臂射出了第二支火药箭,正中其咽喉。 “嘭”的一团火球在雄山鬼的脖颈处炸响,它嚎叫了几声便仆倒在地,这两只公山魈如同两个火球般的在地上翻滚嚎叫着,随后渐渐的没有了声息,彻底死翘翘了。 智祥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母山魈痛苦的躺在地上,身边是它们母子剩下的最后一小袋盐巴。 母山魈望见了智祥,先是无比的惊愕,随即眼中充满了惊喜“嗬嗬......”的呼唤着,两行热泪顺着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嗬嗬……。”智祥回应着它。 “嗬嗬嗬……。”小山魈猛扑过来紧紧的抱住智祥,zuiba一咧犹如小孩那样委屈的哭了。 母山魈艰难的抬起手臂指着小山魈,圆睁着双眼望着智祥,目光中充满了哀怜与恳求...... 智祥明白它的意思,母山魈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想将小山魈托付给他,希望他能继续照顾自己的孩子。 “嗬嗬。”智祥点头示意让它放心,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小山魈的。 母山魈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二章 遭遇巴蛇 小山魈扑倒在母山魈的身上,紧紧的抱着母山魈伤心痛苦了很久,一直到太阳落山月亮升起仍是不肯放手。 智祥静静的坐在它的身旁,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思绪飞到了峨眉山脚下的那间旧房子里。 唉,三年多了自己音讯全无,爹娘你们还好么?想着想着鼻子一酸竟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小山魈伏在母山魈的怀里睡着了,还时不时的抽泣了几下。 智祥也打了个盹儿,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嘉州峨眉山脚下,重温了童年那些快乐的时光。 就在这时,药箱盖儿轻微的掀开了一道缝隙,颜色黯淡赢弱的駮兽白色光球费力的挤了出来,跳到小山魈的头顶上从其囟门处悄悄钻了进去。 第二天,智祥在山洞前刨了个大土坑,将母山魈和两具烧焦了的公山魈尸体埋葬了,尽管它俩是杀害母山魈的凶手,但也只是为了一袋盐巴而已,自己当年若不是教会了山魈母子吃盐和留下那几袋盐巴,母山魈也就不会惨死,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山魈。 小山魈这几年长高了不止一头,身体也健壮了,但它的心智仍然是个孩子需要人来照顾。 “嗬嗬。”智祥告诉它从今往后要跟着自己。 小山魈欢喜的“嗬嗬”直叫。 “现在得给你取个名字了,就叫‘小林子’吧。”智祥想想自己与小山魈结识于山林之中,于是示意说道。 小山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智祥掏出送给小林子的礼物:“一面铜镜和一把拔浪鼓。” 小林子一见镜中的影像不禁吓了一跳,等它琢磨出那原来是自己时欢喜的不得了。手上拿着拔浪鼓摇起叮叮咚咚的响,大感新奇好玩。 两人把山洞重新收拾了一下,智祥取出威光鼎放在洞中,通灵眼中的鼎身漾溢着五彩流光并散发出摄人的灵气。 师父啊,您舍身取义,给我留下了一只珍贵的宝鼎呐。 智祥清点一下自己随身带上的全部家当,一件精怪皮坎肩、百余颗三种灵药丸,银票数张和三品文官孔雀补服这些好东西都在,唯独少了那枚駮兽的阴神光球。 算下了日子已到七七天数,大概它已经魂飞魄散了。唉,这样回归天地也好,总比囚禁在通明古鼎里面苦苦煎熬要强些。 如今西安府刘於义和杨琴等都已伏法,吴超大仇得报,自己与赖道岐的罪案也撤销了,若不是忌惮开玄真人找我麻烦的话,现在早已经在回嘉州的路上了。 防患于未然,料敌先机才能在江湖上立足,这是几年来智祥得到的最大感悟。 “小林子,我们要上太白峰顶一趟踫踫运气,看看能否猎取一个精怪的内丹或是采些灵药,拿来炼制几张护身符,然后同我一道回四川老家去。” “嗬嗬。”小林子似懂非懂的点头应道。 这一日,智祥穿着那件精怪皮坎肩带上弓箭和砍刀,背篓里放着威光鼎包袱药锄等物,凭如今智祥的功力,随随便便背上个一两百斤重物而不会感觉到累。 小林子也背上盛满盐巴肉干的药篓挎着药箱,两人一同走进了茫茫林海之中。 上次母山魈带他去太白峰顶的路依稀记得方向,沿途有些野兽看见了小林子也都不太敢靠近,因此避免了不少袭扰。 几日后,他们终于望见了那座高耸如云雾气笼罩的山峰。 草甸上盛开着各色的野花,阳光暖洋洋的撒在身上,耳边随处可闻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空气清新得令人陶醉。 可智祥心中时刻警觉着,越是看似表面安静祥和,越有可能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绿毯般的草甸上有一片白茫茫的大沼泽,水质极为清澈,岸边上偶尔可见散落着一些白褐色的兽骨。 小林子感觉到口渴,于是放下东西蹦蹦跳跳的跑到沼泽边去喝水,那水清凉甘甜十分润喉,它高兴的“嗬嗬”叫着要智祥也过去。 智祥正要迈步时,忽见水面上有团黑影直直的奔着小林子而来,他不及多想急忙弯弓搭箭“嗖”的射向那团黑影。 “哗啦”声响水面上翻起巨浪,一条长满灰褐色麟甲的大鳄鱼跃出水面,粗壮的尾巴一扫将桦木箭击飞,嘴里“嗥......”的发出一连串呼噜呼噜的叫声,径直的扑向小林子。 小林子见状不好扭头就跑,差一点就被那怪鱼的獠牙咬到,那怪鱼扑了个空沉入水下不见了。 智祥吓出了一身冷汗,见小林子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吱吱。”小林子指着水中的涟漪。 “好了,以后可要加倍的小心,太白峰这个地方危机重重,且不可以掉以轻心。”智祥安慰它道。 两人继续朝着山峰而去,不多时来到了以前曾经到过的那条山谷。 积雪早已融化,茂密的灌木林中生机盎然,那些野生的小动物仍然随处可见,不时的在树木草丛间钻来跑去。 智祥的目光落在了山崖下,岩缝里的那株七八尺高的“头顶一颗珠”还在,上次见过的黄鼠狼依旧静静的趴在茎杆底下,双眼警觉的盯着他俩。 智祥没有招惹它,如果这只黄鼠狼不识相,自己不妨给它来上一箭,上次虽然拿走了“佛手七”茎上的天珠但也留下了地珠,天地孕育出来的仙草灵药也不是归谁私有的,但凡有能者取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越往山上走,植被渐渐稀少,身上遂感到了丝丝凉意。 智祥停下脚步,看来太白峰的山腰以下较为温暖适合于各种植物的繁衍生长,再往顶上去可能未必找得到灵药。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道石壁的下面,远处地面上横卧着一段朽死的树干,斑驳的树皮在阳光的反射下呈现出一片片黑色的光晕,后面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 一下子没留神儿,小林子又跑到前面去了,一屁股坐在树干上向这边招手,智祥赶紧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那段看似枯朽的树干突然弯曲扭转将小林子紧紧的缠绕起来,小林子惊恐万分的“嗷嗷”大叫。 此刻智祥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段朽木而是一条粗大的巨蛇在那里脱皮,黑色斑驳的树皮原来就是它脱下的蛇皮。 智祥赶紧抽出桦木箭搭上弓瞄准巨蛇,他不敢使用火药箭怕伤到小林子。 那巨蛇发现了步步紧逼的智祥,因而没有立即吞噬小林子,只是把它裹紧后昂起暗褐色的脑袋虎视眈眈的盯着智祥,一尺多长鲜红的蛇信子不停的晃动,口中则发出“嘶嘶”的恐吓声。 智祥趁此机会换上一支火药箭,点燃引线然后拉开硬弓瞄准巨蛇的血盆大口,凝神运气“嗖”的一箭射出,箭矢直接钻进了它的口腔,紧接着听到“轰”的一声闷响,巨蛇口鼻里冒出滚滚浓烟,空气中闻得到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儿。 巨蛇慢慢倒下,蛇身也渐渐的松弛了。 小林子用力挣脱它的缠绕,魂不守舍的跑回到了智祥身后,探出头胆战心惊的望着那条冒烟的巨蛇。 “谁这么大胆,杀了我养的小巴蛇?”山洞内走出一个年轻漂亮,身材妖娆的女人,怒不可遏的大声质问道。 第一章 出世 第一章出世 楔子 清顺治十二年冬夜,四川省峨眉山峰下报国寺覆盖着薄薄一层白雪,天气格外寒冷。清晨,大殿里檀香袅袅,诵经声中,一枯瘦老僧端坐于蒲团之上,手书偈曰:红尘灾劫乱如麻,人生如梦镜中花。笔影写字尘不动,日照湖底水无痕。具静律己用缘起,入报喜地几人知。心性觉悟得大道,洞天福地自逍遥! 写罢,目视众僧许久,最终摇头长叹一声,竟掷笔盘坐而逝。 老僧法名渡闲,世人称“明灯道人”,积佛道修行于一身的大成者,入龛火化后建舍利塔于寂照庵下的树林之中。 几十年来,此偈终是无人能解悟! 正文: 峨眉山报国寺最初名“会宗堂”,明代万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明光道人建于伏虎寺右侧的虎头山下,取儒、释、道“三教”会宗的意思。在去报国寺的路上,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穿过黝黑的松林,绕过村庄,向东流入大河。村子名叫罗家邑,约有十余户汉族人家,大都以狩猎为生,偶尔将猎物送到城镇内,换些柴米油盐,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倒也自在。 溪水旁有座三坊一照壁的破旧院落,黄墙灰瓦,屋檐上散生着几簇杂草。房主名叫罗清远,自幼双目失明,平日里靠着亲戚和街坊邻居们接济着勉强度日,年景不好时,也常出外乞讨。直到四十多岁时,在城镇外遇到个逃难的外乡汉人女子瑛娘,带回来村里,终于成了个家。 开始时,听村里人议论说瑛娘模样丑,老罗心里寻思着一个瞎子有人跟就不错了,反正自己也瞧不见,好看赖看都是一个样。这瑛娘很能干,没多久就在屋后开垦了一小片荒地,种上了青菜,还养了几只鸡和一头小猪崽,日子逐渐有了奔头。第二年春天,老婆怀上了孩子,老罗中年有后,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可内心却又总是惴惴不安。 秋去冬来,分娩的时候到了。 接生的邻家阿婆在屋里忙碌着,老罗则拄着木棍,站立在院门口焦急等待着。许久,他终于听到了婴儿降生时的那一声啼哭。 “是个男孩儿,老罗,”阿婆推门出来,满脸的喜悦,“孩子的眼睛是……好的。” 老罗闻言一怔,干瘪的眼眶里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当年祖父是这一带有名的猎手,曾在大山里猎杀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久眼睛便盲了。父亲和老罗出生时就是瞎子,恰巧应了当地寺庙关于三世因果报应的说法,难怪自瑛娘怀孕起,他就一直担心不已。 阿婆提醒他:“孩子起了名字么?” “就叫志祥吧。”老罗想了想说,但愿这孩子终结那缠绕了三代人的噩梦。 数年后,志祥已经七八岁了,长得酷似父亲,额头圆润,体格健壮,眉宇间有股子灵气,只是性格内敛,不太爱讲话。 春天杜鹃花开的时候,村里几个同龄孩子开始念私塾,尽管家里穷,瑛娘还是省吃俭用凑足了学费,让志祥一同上学。村子西头前行数里地,报国寺旁有两三间空置的破旧僧房便是塾舍,附近几个村的孩子们都来这儿就读。 教书的杨先生是个面容枯槁的黑瘦老头,黄褐色的牙齿,嗓音嘶哑,一对小眼睛老是眯缝着,好像睡不醒似的。听说他是打中原过来的,寄居在报国寺已经好些年了,靠教私塾挣点银子勉强度日。 课间闲暇时,学童们都喜欢跑进树林里捉迷藏,也有年龄稍大点的较为用功,留在课堂里温习功课。志祥则独自到寺里看那些佛像和听和尚诵经,竟然也会念上几句,念得久了居然开了智慧得了宿命通,原来志祥前世是中华21世纪的人,在那个科技日渐繁华的年代,志祥前世因为经常通宵玩电脑而猝死。 一晃两三年过去,志祥在瑛娘的督促下用功读书,学业进步很大,杨先生颇为满意,也时常单独指点于他。 秋风起,天气渐渐凉了。 这一日,志祥背完诗书后照常在寺中闲逛,不经意间走进后山瑜伽河畔的松林里。荒草丛散落着几座僧塔,斑驳陆离,上面生满了苔藓,四周唧唧虫鸣,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松脂的清香。 志祥站在了一座高大的青砖舍利塔前,塔身镶石镌有铭文,上书:“《渡闲禅师塔铭》,始焉道,终焉释,一而二,二而一。鹤驻云归,金顶雪壁。“独思喻道,敷坐说经。 志祥转到塔后,发现方砖上刻有字迹,于是嘴里轻轻念出声来:“红尘灾劫乱如麻,人生如梦镜中花。笔影写字尘不动,日照湖底水无痕。具静律己用缘起,入报喜地几人知。心性觉悟得大道,洞天福地任逍遥! “志祥,你也对这偈语感兴趣么?”身后突然有人嘶哑着说道。 志祥吓了一跳,转身望去,原来是杨先生。 “先生,不知您也在这儿。” “嗯,这首《因果偈》至今无人能解,每隔七年的渡闲老和尚忌日,报国寺都会有一场法会。今年又到了七年之期,四方僧道儒士前来辩偈,可五十多年来仍旧莫衷一是。”杨先生叹息道。 “连中原那些有学问的人也解不开吗?” “哼,朝廷的翰林院大学士都来过几位,还不是乱猜一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渡闲禅师的忌日是哪一天?”志祥问。 “冬月初九,明日便是。”杨先生望了他一眼,回答说道。 房屋里,瑛娘在缝制衣裳,孩子长得快,旧衣服都已经小了。前几日,她在家中的旧箱子底下,找到了一张陈旧兽皮,像似兔毛一般十分柔软,灰色中间还生有一团白毛,天气渐凉,大小凑合着给志祥做件皮坎肩挺合适。 “娘,我回来了,”志祥放下装有书本笔砚的竹箱说道,“明天放假不上学了。” “哦,在家好好复习功课,娘这几天都要去城镇卖菜。” “我明天想去报国寺法会看看。” “看什么?”瑛娘不解地问道。 “从中原来了很多有学问的人,明天在寺中聚会,要破解渡闲禅师的《因果偈》,一定会很有意思。”志祥把从杨先生那儿听来有关那首古怪偈语的传说讲了一遍。 次日天未亮,瑛娘便背着满竹篓的青菜出门,老罗拄着木棍一直送至村口,此去城镇有十里的山路要赶。 志祥吃过早饭,兴冲冲的上山。沿途见到有穿着各异的外乡人步行或骑马往报国寺而去,其中有僧人道士也有儒生,还见到一顶官轿吆喝着前行,里面一定是个大官。 凤凰坪下,古寺隐于苍翠古柏之中。报国寺旧称会宗堂,始建于明代,年代久远。 山门的“报国寺”大匾,是清康熙皇帝御题,王藩手书。正殿悬有“宝相庄严”匾。山门两边柱上那副对联“凤凰展翅朝金阙,钟磬频闻落玉阶。”就是对报国寺这只“金凤凰”周围景物的生动描写。横匾“普照禅林”和“普放光明”,同是一个意思:佛教称峨眉山为“大光明山”,昼有神奇的佛光出现,夜有万盏圣灯来朝,全峨眉山都被光明普照。 两侧是偏殿,其中东面茶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相互寒暄着一一落座,有小沙弥奉上香茗。 “此茶采摘于报国寺的两株古茶树,以树旁寒泉烹制,水熟则茶浑失之味,须得火候恰到好处,当年徐霞客游历本寺时对此茶赞不绝口,请诸位施主品尝。”居中的一位白须老僧对众宾客致意道。 志祥躲在窗外偷窥,认得那老和尚是住持了性禅师。 “好茶,”一鱼贯纶巾的白面儒生咂了咂嘴,手握一把折扇文绉绉的说道:“清康熙初年,朝廷巡按张德地在考察四川地区时,在《圣积寺亭记》中写道,报国寺山门对面的凤凰堡上有“圣积晚钟”亭,亭内悬挂一大钟,名叫“圣积寺铜钟”,系明代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慧宗别传禅师铸造。钟高2.8米,钟唇直径2.4米,重过千斤。有“巴蜀钟王”之称。钟体上铸造了晋、唐以后历代帝王和与峨眉山有关的文武官员及高僧名讳,有捐赠铸造铜钟的信众姓名,并刻有《阿含经》经文和佛偈,以及《洪钟疏》铭文,共6万多字。该钟原挂在圣积寺,圣积寺毁后,此钟移至报国寺。圣积铜钟的钟声清越,远播数里,回荡于山林旷野之间,使人顿忘俗念,有诗云:“晚钟何处一声声,古寺犹传圣积名。纵说仙凡殊品格,也应入耳觉心清”。峨眉山末圣积亭,亭旁有泉甘冽可饮。泉之旁茶树,记其初植时不下百年之物。自有此山即有此泉,有此泉即有此茶。水之清冽虽热不解其初,而茶之味则馥馥袭人,有隽永之余趣矣。并赋诗曰,‘竹房潇洒白去边,僧话留连茗熏煎。海山久思惟有梦,心中常住不知年。’” 坐在右侧前排的是一个络腮胡子劲装大汉,闻言眉头皱起粗声说道:“茶就是茶,喝着解渴就好,哪来那么多酸溜溜的废话,咱们今天是冲着渡闲老和尚那句什么偈来的,哪个能解的就赶紧说,老夫可没闲工夫扯淡。” 那儒生闻言面色一红,正待辩解。 了性住持微微一笑,示意道:“这位施主说的也是,那今年的辩偈法会就此开始,老衲先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嘉定府知府窦容恂。” 坐在了性旁边的是个身着酱紫色袍服的黄脸中年人,三绺胡须,面色威严,此刻微微欠起身拱手说道:“本府今日便装赴会,一来辩偈法会纯属民间之事,与朝廷无涉。二者了性禅师乃本府至交,受邀前来深感荣幸。诸位,渡闲老禅师乃我四川有道高僧,不但诗书画三绝,更是悟透禅机,八十三岁圆寂之时,留《因果偈》一首,可惜这数十年来,高人贤士来过无数,却始终无人解得开。今日见诸位个个器宇不凡,学识必是过人,若是解得开这百年绝偈,实乃报恩寺之幸,嘉定府之福啊。” 在座的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志祥探出脑袋,一眼瞥见坐在角落里的杨先生,正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 “喂,志祥,你在这儿干嘛?”一个小沙弥走过来悄声问。 志祥经常来寺中玩耍,众僧一般都认得他。 “嘘。”志祥摆摆手,赶走了小沙弥。 了性住持轻捻佛珠,朗声说道:“窦大人说的极是,渡闲先师于顺治十二年冬月初九圆寂,至今已五十余年,期间辩偈法会亦举行过十余次,可始终不得其解。现请出当年先师《因果偈》,请诸位施主过目。” 有俩沙弥恭敬的奉上一幅卷轴,然后轻轻的展开。 第二章 洞天福地图 第二章洞天福地图 红尘灾劫乱如麻,人生如梦镜中花。笔影写字尘不动,日照湖底水无痕。具静律己用缘起,入报喜地几人知。心性觉悟得大道,洞天福地自逍遥!五十六个草势瘦劲清奇的大字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好字,”先前的那位白面儒生禁不住的赞叹起来,“且看这落笔生辣雄浑,豪放恣意,其势起伏跌宕,峰峦如聚,恰如峨眉山峰妙生自然,处处尽透禅机,真不愧巴蜀书坛墨宝啊。” “嘿嘿,什么墨不墨宝的,到底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藏宝图嘛。”络腮胡子大汉叫嚷起来。 对面有个穿土黄色的云游和尚慢条斯理的说道:“渡闲一生清贫,没有留下什么积蓄。明末清初战乱,各地烽烟四起,再加上各地反清复明的势力经常出来搞事,百姓流离失所,老和尚哀其无能为力。以贫僧看来,此偈语不过是渡闲他感悟人生罢了,并无它意。” “法师差矣,”座中一身穿破旧灰布道袍,慈眉善目的老道插言道,“贫道青城山长青子,与渡闲禅师同乡,根据道家典籍《云笈七签》记载:这青城山与峨眉山都是属于洞天福地,再对照这首偈语,老禅师临终前必有所指。贫道猜测,这首偈语必然暗藏洞天福地之秘。” “道长所言有理,渡闲禅师此偈高深莫测,必定深含玄机啊。”有人附和道。 “哼,未必,”人群中传出尖细之声,“‘康熙大帝颁新旨,谁在堂前捧旧衣?谁识寸心难拨转,至今巴蜀不朝东!’老和尚其意自明。” 众人目光四下里寻找说话之人。 “是谁,娘娘腔的,到底什么意思嘛。”又是那个粗鲁汉子不耐烦的叫着。 “这岂不是反……诗。”有人低声嘀咕着。 了性住持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说道:“阿弥陀佛,既入空门,便不问俗事,施主且不可断章取义以毁先师清誉。” 知府窦容恂也接话道:“渡闲禅师一生清贫,民间有关藏宝图的说法纯属杜撰。其不识武功,也非隐藏有什么武功秘籍之类,若是佛宝经书,则不可能不传于报国寺。至于有关前明之事,朝廷已有定论,诸位无需妄加揣测。”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偈语到底说的是啥?”络腮汉子不满道。 “嘿嘿,既如此,寺中为何不将老和尚的《洞天福地图》拿出来一观呢?‘画中无禅,惟画通禅’,或许奥妙就在此画之中也说不定。”那尖细之音又起,入耳很不舒服。 志祥目光瞥去,看见角落里的杨先生正在合眼酣睡之中。 “是啊,此话有理。”堂内众人闻言纷纷议论起来。 了性住持面现为难之色,站起身来:“诸位有所不知,《洞天福地图》乃先师最后遗笔,去世前尚未完成,故珍藏本寺几十年来从未示人……” “大师所言虽有一定道理,但贵寺既然遍召四方贤士远道而来,若此画当真与《因果偈》有关,对照研究岂不是捷径么?难怪此前十余次辩偈会无果,或许这便是原因。”一位衣饰华丽似商人模样的人慢悠悠说道。 此刻,那位络腮胡子的汉子涨红了脸,站起来叫道:“那一定就是藏宝图了。” “浅薄至极。”白面儒生鄙夷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肯拿出《洞天福地图》,这法会还不如不开,大家就此散了吧。”那尖细之音又起。 “并非老衲不肯,只是这幅图与先师其他画作相比实在有些……太过简陋。” “不给图看就散了吧,报恩寺既无诚意,大伙又何苦在这儿瞎耗呢。” “就是嘛。”人们七嘴八舌抱怨起来。 “了性大师,”这时窦容恂缓缓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的说道,“本府素来喜爱渡闲禅师画作,不过却从未听你提起过《洞天福地图》,看来今日要一饱眼福了。” “既然窦大人也如此说,老衲若再坚持倒显得报国寺失礼了,诸位稍候,这就取图来。”了性只得吩咐下去。 约莫半柱香时间,两位老僧捧着一幅古朴卷轴来到堂前,了性住持点头示意。 卷轴缓缓展开…… 这是一幅两尺长的立轴画,画面自上而下泼了一长溜参差不齐的大墨点,似山非山,右侧一条蛇形晕迹,似水非水。一个太阳立于山顶上,山四侧云雾潦绕,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亭台楼阁矗立在其间,工笔描绘,倒很是细致。 众人先是惊讶不已,随后俱大失所望。 “这是渡闲禅师的画作?”有人提出质疑。 “确是先师遗作。”了性住持道。 “唉,这哪里是什么藏宝图嘛,分明就是普通的山水画。”络腮胡子垂头丧气的嘟囔着。 白面儒生走上前来,细细端详一番,开口说道:“此幅水墨山水应该画的就是峨眉山景,东面天空太阳高悬。诸位再且看,从上而下共有九个墨点,正是对应峨眉九大奇景。自北而南分别是万佛顶,授道台,九老洞,十字洞,雷洞坪,三望坡,白云峡,轩辕桥,七宝台,洗象池,一个不少。这蛇形水晕,当是峨秀湖无疑。画中无题头落款,应是未完之作,渡闲禅师的传世墨宝,必署名‘明灯’二字。” 知府窦容恂望着画卷沉思半晌,也道:“此画与渡闲禅师以往的泼墨山水画全然不同,峨眉峰景既不用披麻皴,也未见泥里拔钉鬼面皴,更无浓、重、淡、清、焦之别。尤其这山侧周围云雾缭绕恍若人间仙景,老禅师其意何在,着实令人费解啊。” 杨先生不知何时钻到前头来了,双目放光的紧盯画卷,完全不见了以往的萎靡神情,令志祥大感意外。 “老和尚一定是重病在身手脚无力,这画才半途而废的。”有人推测说。 此刻堂内已是议论纷纷,各抒己见,莫衷一是。 寺内响起了钟声,了性住持向大家说道:“本寺已到过斋时间,请诸位施主随老衲前往斋堂。” 志祥摸了摸肚子,也觉得饿了,于是悄悄地溜出了寺院。 此刻,山峰之上冷风徐徐袭来,令人感到一丝寒意。 次日在课堂上,杨先生又恢复了一脸的倦容。志祥心不在焉的寻思着,平时老爱闭着眼睛打瞌睡,凡事不关心的杨先生为什么对那首古怪的偈语和《洞天福地图》如此感兴趣呢,难道他也相信真隐藏有什么宝藏么。 课间休息时,志祥照例去寺里闲逛,一入山门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大殿堂前僧人们聚在廊下小声的议论着什么,表情严肃。 志祥拽住小沙弥,打听出了什么事儿? “昨晚藏经阁失窃,还死了两个人呢。”小沙弥摆摆手悄声说完匆匆离去。后山藏经阁殿前,围拢着一群人,四周有不少的清兵,屁股上都挂着腰刀。了性住持旁边站着一身官服的嘉定知府窦容恂,昨天茶堂里看见过的那个青城山老道长青子也在场。 “喂,小孩子走远点。”有清兵吆喝着志祥离开。 这时,两具尸首从殿内被抬了出来,从志祥身边经过,一具是报国寺的僧人,浑身是血,另外那人体形魁梧,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竟然是那个络腮胡子大汉。 “大师,寺中除被盗《洞天福地图》外,并无其他么?”窦容恂问了性住持。 “正是,此图几十年来藏匿于隐秘之所,历来惟有住持和看守僧知道。” “嗯,”窦容恂沉吟道,“昨日法会结束,来宾有几人寺中留宿?” 青城老道在一旁回答道:“除贫道外,还有六七人,今早都已下山,这个络腮胡子昨日便已走了,不想却暴毙于藏经阁内。” 这时,一名老年仵作走上前来:“大人,经勘验藏经阁僧人死于利刃穿胸,现场遗留凶器一尺五寸长开山短刀一把。那个络腮胡汉子是被人偷袭,系背后中暗器毒发身亡。” “什么暗器?”李遂之问道。 仵作迟疑了一下:“像是一根三寸铁针。” “铁针?” “听闻中原川北唐家暗器功夫独步天下,袖中内藏机关暗器,可以射出铁针几百根,且都是剧毒,江湖上名声不太好。”青城老道在一旁说道。 “不知昨日宾客之中可有川北唐家之人?” 了性住持摇摇头:“报国寺法会向来不问施主来历。” “此案脉络不难理清,法会散后,看守僧将《洞天福地图》携回藏经阁,络腮胡汉子尾随其后得窥藏图之所,由于白天寺中人多难以下手,于是夜闯藏经阁盗图,被发现后刺死了看守僧人。未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中反遭他人毒手,并夺走了《洞天福地图》。凶手可能就在昨日宾客之中,大师,那么昨夜留宿者可有记录?”窦容恂沉吟道。 “有的,请大人前往茶堂一观。” 回到塾堂后,志祥把在寺中所见告诉了杨先生。 “哦。”杨先生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罗家所在的村里人知道了报国寺昨夜发生了命案,大家聚在一起议论,此地一向太平,怎么会出这种事儿呢。 第三章 胎息炼气术 第三章胎息炼气术 黄昏时,瑛娘从城镇回来。 “智祥,这是娘买来的酒菜,你给杨先生送去吧,人家一直对你很是关照,咱们也不能少了礼数,”瑛娘递给儿子一个竹篮,里面有一坛米酒和一只油光发黄的烧鸡,并叮嘱说道,“方才听说报国寺里死了人,你要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智祥提着篮子上山,不多时,天就完全黑了。 松林旁的一间茅草房还亮着油灯,那是杨先生的住房。房门虚掩着,智祥轻叩两下见无应答便推门进去,屋子里面没有人。 智祥将竹篮搁在了桌子上,坐下等杨先生回来。随眼四处望去,不经意间瞥见了床头枕下压着本旧书,便顺手拿起。封皮上写着《胎息炼气术》,于是好奇的随手翻了翻,这是一本手写的薄册子,首页上写有一行工整的隶书: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气入神来为之生,神去离形为之死。知神气可以常生,固守虚无,以养神气。神行即气行,神住即气住。若欲长生,神气相住,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勤而行之,是真道路…… 奇怪,这是本什么书呢。 这时,山林夜风中隐约传来人语,似乎有些耳熟,智祥将书放归原处,出门循着声音走进了松林。月光下,远远瞥见杨先生和一个身着白色儒服的人站在林中空地上,两人似乎在争辩着什么。 智祥悄悄的躲在了树后。 “你做事太过鲁莽,江湖上善用铁针杀人者能有几人,官府定会循迹追踪而来。”尖细刺耳的话音。 咦,这不是辩偈法会上听到过的声音吗,智祥暗想。 “咱们可说好的,我盗图你破解,现图已到手,剩下就是你的事儿了。至于官府嘛,不是小瞧他们,一年半载也找不到我这儿。”那人不屑道。 “好,把图交给我吧。”尖细的声音说道。 智祥惊讶的睁大眼睛,杨先生面无表情,嘴巴也没有动,话音竟是从他的身体内发出来的。 这人低着头自衣袖内抽出画轴。 就在这时,杨先生突然悄无声息的闪电般一掌击下,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你……”此人闷哼一声便倒下了。 松树后,智祥惊恐的差点叫出声来,紧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杨先生警觉地四周望了望,瞥了尸体一眼,然后拾起画轴,转身从草丛中拽出一把锄头,就地刨起坑来,原来他早有准备。 冰冷的月光下,那人惨白的脸上双眼迷惑不解的直视着夜空,竟然是白脸儒生。 智祥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的站在树后。一直等到杨先生埋完了尸首返回了塾舍,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回到松林里,然后绕道一路奔回家中。 “智祥,你怎么啦,跑得满头大汗?”瑛娘诧异的问道。 智祥没有说明,他不想让娘受到惊吓。 夜里,他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杨先生为了《洞天福地图》竟然葬送三条人命,络腮胡子和白面儒生杀人在先死不足惜,可是那个看守藏经阁的老和尚却是个好人,对志祥向来和蔼可亲。另外,听说杨先生数年前从中原来到报国寺,难道教书只是掩人耳目,其真实目的却是为这图而来?若如此,渡闲老和尚的《洞天福地图》里肯定隐藏有什么大秘密,否则不值得这些人拼死来争夺。 想起杨先生杀死白面儒生的那一掌,出手之狠辣,着实令人害怕。送酒菜到书屋,虽然没有碰上面,但杨先生一定会猜到谁送的,他会不会杀人灭口,给自己也来上一掌。杨先生平时嗓音沙哑,可那尖细刺耳的话音又的确发自他的身体,真的是奇怪。还有,《胎息炼气术》又究竟是本什么书呢。智祥辗转反侧越想越怕,要不要跟娘说,然后去报官府?可是没有证据报官也没用啊,他思前想后,鸡叫三遍,最终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早照常去上学。 清晨,书屋前,杨先生负手立于屋檐下。 智祥抑制住内心的慌乱,走上前开口说道:“杨先生,娘让我昨晚送来点酒菜,您不在,我就撂在桌子上了。” 杨先生神情懒散的望着智祥,口中哼了声,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屋里。 上课时,杨先生的目光时不时的瞟过来,别慌,智祥告诫自己,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放学了,智祥终于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正要起身。 “智祥,你留下来,我有话问你。”杨先生突然说道。 智祥心中一紧,完了,肯定是被他发现了。 学童们陆续离开了书屋,最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俩。 “智祥,昨日寺里辩偈会你也去了吧?”杨先生慢悠悠的问道。 “是的,我就站在窗外,”智祥如实答道,“还看见杨先生您坐在墙角打瞌睡呢。” 哼哼,老夫可不是打瞌睡而是在修炼胎息内功,也就是你小子这种门外汉才会这么认为。杨先生不动声色的暗想。 “回去跟你娘说,谢谢她送来的酒菜,”杨先生顿了顿,蓦地话题一转,“智祥,你对报国寺死人的事儿怎么看?” 来了,智祥心道。他假装想了想,然后说:“那个知府窦大人说是络腮胡子偷图杀了老和尚,之后又被别的坏人给杀了。” “你想是谁杀了络腮胡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个么,”智祥挠了挠头,“也许是……” “是什么?”杨先生紧盯不放。 智祥鼻尖上沁出了汗珠,若是被他一直追问,迟早会露馅的,索性倒不如越接近真实来说反而不容易被怀疑。 “对了,是那个白面儒生。”智祥似乎恍然道。 “是么?” “一定是他,我曾无意之间看见了白面儒生身上掉了一根铁针,知府大人说络腮胡子是被铁针毒杀的,不是他还能是谁。”智祥语气十分肯定。 “嗯,也有些道理。”杨先生的表情缓和了。 智祥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杨先生又道:“智祥,你一个小孩子观察事物能够如此细致入微,实属难得呀。那幅《洞天福地图》你也见过了,感觉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么?” 智祥回忆起那幅图,墨点、水晕以及那个太阳,想了想说道:“我不懂书画,只觉得这副图既然叫洞天福地图,那么肯定就应该跟山洞有关了。” “你说什么,山洞?”杨先生眼睛一亮。 “对啊,咱们峨眉山的山洞那么多,没准儿秘密就藏在哪个山洞之中?”智祥想了想说道。 “不错,你先回去吧,把篮子带上。”杨先生站起身来。 智祥如释重负,赶紧提着竹篮离开塾舍,出门时听到身后的杨先生嘴里喃喃道:“山洞,原来是山洞。” 油灯下,瑛娘仔细打量着儿子身上的兽皮坎肩,这是她花了几个晚上才缝制好的。 “娘,有点大了。” “谁叫你长得这么快,大点可以多穿两年。” “这坎肩很暖和,是兔皮吗?”智祥摩挲着身上柔软的灰色细毛问道。 “娘也不知道,从箱子底翻出来的,天凉了,山上风又大,不穿暖和点上学要生病的。”瑛娘唠叨着。 早上,书屋前围拢着一群学童,门上贴着一张纸条,是杨先生的留言。他说今天有事不在,让学生们回家自习。大家高兴地蹦起来,可以痛快的玩上一天了。 智祥默默地站立门前,回想起昨天放学时的那场交谈,他断定杨先生一定是去找山洞了。尽管杨先生似乎解除了对自己的怀疑,但还是要小心,那晚击杀白面儒生的惨烈一幕,至今心有余悸。看来那幅《洞天福地图》的确隐藏了什么秘密,也许真有宝藏也说不定,会是什么呢? 第二天,杨先生没有回来,学童们照例又开心了一番。 半个月过去了,杨先生始终没有回来。 智祥心不在焉的在报国寺里闲逛了一阵,僧人们照旧做课念经,仿佛不曾有事情发生过一样。 杨先生可能是寻到了什么宝藏,然后远走高飞了,而报国寺血案也就此了结了。他想起了那本《胎息炼气术》,平时嗓音沙哑的杨先生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在先生面前都感觉不到他的呼吸,甚至说话无需张嘴开口……不知不觉间,智祥来到了书屋。杨先生房门上依旧挂着锁,透过虚掩的窗户,隐约看见床边枕头下面压着一本薄薄的旧书,不由得心里一动。 他四周望着无人,于是便轻轻从窗户里爬了进去,自枕头下抽出书来,正是那本《胎息炼气术》。 自从杨先生失踪以后,官府照例前来转了一圈,最后不了了之,由于找不到教书先生,书屋也就只好关门了。 智祥在家没事,索性翻开那本《胎息炼气术》来看。后面有些注解:“人能依婴儿在母腹中,自服内气,握固守一,是名胎息。”得胎息者能不以口鼻呼吸,如在胞胎之中。习闭气而吞之,名曰胎息,习嗽舌下泉而咽之,名曰胎食。“习胎息须先逆呼吸练气,以气御音,气聚丹田方得事半功倍之效。故不开口即可说话,甚至传音入秘无不可也……”书里开始便讲述了胎息术的诸多妙处,令志祥抓耳挠腮,兴奋不已。 练气,这该如何去练呢,智祥看到书中有多幅不穿衣服的人,身上画着很多线条和圆点,旁边注释为经络和穴位,很是复杂。 看来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反正学堂也不去了,在家无事正好慢慢琢磨。接下来的日子里,智祥按照书中所记载的方法步骤来练习,老爹眼睛瞧不见,瑛娘又不识字,都以为他在复习功课。 过了年后,瑛娘和老罗商量,既然没书念了,应该给孩子找点事做。智祥想和村里的人一样上山打猎,老罗则坚决不同意,最后还是决定送他去城里当个学徒学门手艺。 第四章 医馆学医 第四章医馆学医 嘉定府的商业街很是繁盛,城内店铺林立,有“有粮店、饭铺、糕点铺、杂货铺、布店、酒楼、钱庄、糕点铺、酒铺、布店、裁缝铺、中药铺、香料铺、蜡烛铺、金店、当铺、佛具店、刻书铺、古玩铺、屠宰巷、菜市口、各类商铺等等,有很多家境贫寒的孩子都去那里打工学手艺,日后慢慢熬成了师傅,生活也就有了保障。 罗氏族里有人介绍说府城里最大的医馆“久真堂”正在招收学徒,智祥可以去试试。老罗夫妇也认为学医很好,将来做一名郎中,起码生活不愁。 这一日,老罗夫妇带着智祥一同进城卖菜,顺便带儿子去医馆面试。 嘉定府城西南门是富人区,包括府衙、兵备道署、科举试院和文武庙都在这一带,而普通民宅和各色手工业匠人以及小商贩则聚居东北门附近。 老罗一家三口背着竹篓从南门进城,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人流熙熙攘攘,十分的热闹。 医馆坐落于府城西街,朱红色的大门,屋檐下嵌一块“久真堂”横匾。据说这家医馆的创始人名叫黄元御,深受皇帝器重,年过四旬,出身名门书第世家,医术极好,人称“四川第一道医”。御赐亲书:“妙悟歧黄”。 久真堂在全四川开有多家分店,是皇帝为了平定大金川土司莎罗奔而组建的国医馆,其正堂之上悬挂着东汉名医张仲景的画像,楹联上书:治人之术广济世,伤寒大论独擎天。两侧通壁满是木橱药斗,珍稀药材极多,是府城内最大的医馆。 “这孩子是来面试学徒的么?”柜台后的账房先生望了一眼老罗,问瑛娘道。 “是的。”瑛娘小心回答。 那人仔细的打量着智祥,然后点点头说:“押金带来了么?” “什么?”瑛娘不解的问道。 “凡进久真堂国医馆做学徒者,需付押金纹银二十两,这是行规。” 瑛娘一听傻了眼,即使不吃不喝卖一年菜,也积攒不下来二十两银子啊。 三人垂头丧气的出了久真堂,学医不成,看来只有让儿子去城北杂货铺那边学点小手艺了。 在“久真堂”的斜对面,街角处有一间不起眼儿的小药铺,斑驳的青砖墙,屋顶生有几簇杂草,屋檐下铁环连缀吊着个木鱼形药幌子,门楣上挂块脏兮兮的小匾额,上面写着“道岐医馆”。 “娘,对面那家好像也是医馆。”智祥指向那间小药铺。 “唉,娘没有那么多的押金。”瑛娘叹了口气。 老罗拄着木棍,盲眼望向对面,轻声说:“他娘,去看看吧,幸许那边要的押金少。” “好吧。”瑛娘望着智祥苦笑了一下,搀扶着老莫走了过去。 进得门来,迎面墙壁上嵌有一个神龛,供奉着一个面目慈祥的泥塑瘦老头,手中握着几株药草。两面书有楹联:书著千金,肘后灵通今古远;丹还九炼,壶中神化天地空。后来得知,那老头便是药王孙思邈。 城里的药铺,大都是前厅药柜,后面为诊室,求医者先到里间诊病,开好方子后拿到外面来算账和取药。 “是来看病的么?”柜台后转出来一长衫老者,满脸的皱纹,精神状态颇好,一绺山羊胡子,说话时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先生,您们这儿招不招学徒?”瑛娘小心翼翼的问道。 “学徒?”老者愣了下神儿,打量着对方,然后缓缓说道,“我铺子里倒是缺个人手。” “您看这孩子行吗?” “嗯,身体还蛮结实的,可以试试。”老者目光落在智祥身上。 “要收押金么?”瑛娘迟疑的问道。 “要什么押金,”老者胡子一扬,不忿的说道,“对面那些所谓的国医馆招学徒才要银子,老夫只看人品,就是不收押金。” 老罗夫妇一听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老夫赖道歧,这间医馆就是我开的,这孩子叫什么?” “罗智祥。” “叫他明天过来吧。”赖道岐爽快的答应了。 当晚,瑛娘炒了几个菜,老罗还喝了几口烧酒,智祥在城里学医,全家人都很高兴。瑛娘百般嘱咐志祥,出门在外处处要听掌柜的话,用心学医,将来当个好郎中,生活就再也不愁了。 第二天一早,智祥背着包袱进城,老罗夫妇俩一直送他到村口,瑛娘望着孩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落下泪来。 在药铺做学徒,跟学别的手艺不同,有学“道医”和“生意”之分。如果学道医,须得先读几年《老子》、《易经》等道家经典,打好文化底子,在先生的指导下再去读医书,基础好才学得扎实,古谚云:“秀才学医,笼中抓鸡”便是这个道理。之后随先生侍诊,学习如何诊病、用方及开药,经过实践练达,若要出徒自己开诊,非下个十年八年的苦功不可。如果进药铺只是当作一门生意来学,则简单得多,但也必须掌握一定的医药知识,常言道:“师父领进门,学艺在个人”,全凭自己的悟性了。 从这一天开始,智祥便正式开始了学医生涯。 道岐医馆只有他们两个人,每日里除了侍奉赖道岐的日常起居、端茶倒夜壶以及洗菜烧饭刷碗等零碎杂务外,余下的时间才学习药铺的生意。 药铺生意大致分为挑簸晾晒和切打团吊。 凡购进的中草药材,都需要进一步的加工。挑除杂质,簸出尘土和细小杂物,无须暴晒的,要风干和阴干。此外,一般药铺都按“配本”自行配制成药。具体说来,先用药刀和脚蹬铁碾子把整药轧碎,再打成水丸或团成蜜丸,最后蜜丸用蜡皮封严,称之为吊蜡皮。 智祥干起活来细心麻利,上手很快,赖道岐十分满意。 瑛娘进城卖菜的时候,时常会送一些新鲜蔬菜过来,顺便瞧一眼智祥,见儿子和赖道歧相处还融洽,也就放心了。 每到晚饭时,赖道岐一口酒落肚,就照例发起了牢骚,说来说去,还是怪那久真堂名声响亮抢走了药铺生意。酒至半酣,又开始讲述自己年轻时闯荡江湖如何风光以及一些民间医林异事,智祥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赖道岐少年学医,与御医“黄元御”曾是同门师兄弟,后来因为医死了人,遭江湖仇家追杀,只得远避家乡在嘉定府城内开了间医馆。由于医术不怎么出名,上门求医者寥寥,收入很少,只能够勉强度日,因而铺内不但缺少人参、灵芝、鹿茸、虎骨等一些珍贵的药材,就连一般便宜的草药也储备得不多。 早上,智祥看见对门久真堂门前集合了十余名学徒,年岁大的有二十出头,小的与自己相仿,都身背着药篓,看来是要上山采药去。 “先生,店里草药不多了,我也想跟着去采些回来。”智祥指着前面那群人对赖道岐说。 赖道岐点头应允了。 智祥背起药篓,带了些干粮,拎着小药锄悄悄地尾随在了久真堂采药队伍的后面。 自从来药铺当学徒以来,智祥虽然对中草药有所了解,但上山采药却还是头一回。平日里寸步不离医馆,能出外透透气心情格外的好。 峨眉山方圆百里,中草药种类众多,如当归、川贝、灵芝、麦冬、柴胡、草乌、丹参、黄芩、天南星、半夏以及车前子、金钱草等,有的猎户偶尔还能打到麝鹿、毛冠鹿、猪獾、小麂、豹猫、斑羚、或黑熊等稀罕动物,卖到城里的麝香、豹骨和熊胆价钱很高,只有像久真堂那样的大铺子才能收,赖道想都不敢想。 进入到高山灌木丛里,草药开始逐渐多了起来,久真堂的学徒们四面散开分头寻找,志祥混入其间,并无人察觉。 一直到午后,智祥只采到些麦冬、柴胡及牛蒡之类的草药,不足四五十株,而久真堂的学徒们,则大都装满了大半个药篓。 智祥坐在一道清澈的溪水旁,拿出干粮饮着溪水填饱了肚子。那些九真堂的学徒们经常上山采药,自然比不上他们,不过自己出身猎户,小时候听惯了村里大人们讲述的狩猎故事,索性不如抓点什么回去也好。 他沿着溪流向上攀登,同时注意聆听着岸边草丛里的动静,不久便有了发现。 不远处阴凉潮湿的灌木丛里,发出了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音,水边泥地上留有清晰地五趾足印,中间第三趾尤长,智祥知道那是穿山甲,鳞片可以入药,而且价钱不菲。穿山甲动作迟缓,一般只有夜里才出来觅食白蚁,白天离开巢穴则很少见,大都是出来排便的,这东西爱干净,绝不肯弄脏自己的窝。 他蹑手蹑脚的追踪过去,那只黑褐色的穿山甲似乎觉察到了危险,正要一头钻入土洞时,智祥迅速抓起一把泥土甩了过去,穿山甲遇袭随即缩成一团,以坚硬的鳞甲抵御敌人。 智祥跳过去一把抱起它,掂量一下,足有五六斤重,是一只成年雄性穿山甲。放入药篓后,智祥高高兴兴的下山,颠簸中的穿山甲始终团着身子,一动不动。 赖道岐见智祥捉到了穿山甲,口中连连称赞:“道岐医馆的人就是比久真堂强,老夫没有看错人。”当即宰杀后炖了满满一锅肉,鳞片则挂起晾干入药。 晚上,赖道岐喝得满脸通红,夹起红扑扑的肉块,随口哼起了汤药小调:“白通草,穿山甲,妇人食了气色好,哎呀呀。” 趁着他高兴,智祥提出平时多去上山采药,以弥补店里药材的不足,赖道岐认为这主意不错,遂满口答应。 智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按照秘籍中的腹部逆呼吸练气。一段时间以来,他感到自己的肺活量大增,今天爬山也未曾觉得累,只不过闭嘴说话仍是含糊不清,看来火候还不到。 随后的半年里,只要天气好,智祥都会去采药,开始是在北坡,以后越行越远翻过山垭到西坡。峨眉山周边以西坡中草药最多,只不过山高路险,悬崖峭壁且多毒虫猛兽,人迹罕至。智祥有时一去两三日,但每次回来都是满载而归,连一些名贵的川贝、天麻、以及白芨、灵芝等也有不少。赖道岐的药柜渐渐满了,道岐医馆的生意也开始有了好转。 第五章 内丹秘旨 第五章内丹秘旨 秋天到了,各种药材满山遍野正是采药的黄金季节。 智祥的胎息术习练这么久了也小有所成,平时干活气力大增,虽然还不能以毛孔呼吸,但闭口发音说话倒也有八分相似。 这一日,他采药时在一面绝壁断崖下的沟边石隙处,发现了一株何首乌,苗如木藁光泽,形如桃柳叶,其背偏,独单,花色黄白,叶子长卵形,叶如薯蓣,顶端渐尖,基部心形。 智祥放下背篓,药锄顺着根茎用力刨下,泥土里露出一枚椭圆形的黑褐色块根,其块根肥厚,酷似人形,比成人拳头都还大,根茎chanrao,长2~4米,从外形上来看算是品质极好的何首乌了。这些首乌藤又名夜交藤,都可以入药,于是捆成一团足足装满了半个背篓。 今天收获不错,智祥心里很是得意。 蓦地,他的目光停住了,在前面数丈之外有小片yinshi的地方,中间矗立着一株丈长高、手臂粗细的褐色茎杆,茎圆柱形,黄赤色。叶呈鳞片状,顶端两尺多长的花序呈白中泛黑之色,如同老妪的斑白头发似的。 奇怪,这株赤箭竟然如此高大,他近前细瞧。 “咝咝咝……”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嘶鸣声,定睛望去,发现褐色的植株下盘着一条手腕粗细、三尺多长浑身布满灰huang色菱形斑块的乱草蛇。sanjiao形的脑袋,头腹和喉部散落着一些黑色“斑块”,斑块边缘色深,腹面ru白色,咽喉部有排列不规则的小黑点,腹部中央和两侧有大黑斑尾尖鳞直立如骨刺,双目警惕的盯住智祥,粉红色的舌信子嘶嘶抖动。 “乱草蛇!”智祥心中骤然一紧,曾听村里猎户讲过,山里最毒的蛇莫过于“乱草蛇”,医家称其为“七步蛇”。据说人被咬伤后最多行不过七步,便会四肢肿胀而死,此蛇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尾部末端鳞片角质化程度较高,形成一尖出yingwu,俗称“佛指甲”。该蛇性情极为刚烈,当其被逼无路可走时,就会调转尾钩剖腹自杀,至死眼光不陷。 这七步蛇虽毒,但却可避风邪,是医治中风偏瘫和疠病的良药,可遇而不可求。捕捉之法也甚为怪异,须抓起地上沙土撒到它的身上,那蛇便会像是面粉遇见水一样立即缩起,届时再以木叉揿住其头便可捕获。 赖道岐曾聊起山里药草吸收日月精华,若是能生长到数百年以上者,其药效堪比仙草。不过,大都藏于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之内,并有毒虫猛兽看护在侧,凡人难以得见。 眼前的这条七步蛇想必就是守护这株赤箭的,如此说来,岂不是百年以上的老赤箭了,想到此,智祥心中不禁一阵激动。 他掂了掂手中的小药锄,这锄头把柄太短了,一定斗不过七步蛇的,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呢。 智祥立在原地未动,他观察到那条七步蛇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腰部可见有半透明的蛇皮翻起,正在缓缓的向尾部tui.去…… 原来它在蜕皮,智祥蓦地恍然大悟。成年蛇每年都会蜕皮三次左右,概因原来的表皮已包覆不了生长着的躯体之故,每次蜕皮大概需要半柱香的时间,而这也正是其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哈哈,趁其病,要它命。 事不宜迟,智祥迅速将背篓放在地上,倒出何首乌,用药锄在脚下掘些泥土,一连抓起数把朝七步蛇撒了过去。那蛇粘滑的表皮上沾上泥土后,果然身子蜷缩起来,zui里发出威慑的嘶叫声。 智祥举着竹篓冲上前迎头罩下,将七步蛇扣在了篓子里,随即自腰间抽出砍刀,将竹篓轻轻掀起一条窄缝,屏住呼吸紧张的等待着。 七步蛇粉红色的舌信子先探出,紧接着蛇头用力的挤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智祥的砍刀猛地斫下,听得“喀嚓”一声,血光迸射,那蛇头已然被斩落下来。 就在这时,智祥怀中有物滑落掉在了血污之中,原来是那本《胎息炼气术》,他赶紧捡起书来,可是封皮却已经被血渍玷污了。 他喘息一会儿,便开始刨那株大天麻。泥土翻开露出一手掌般大小的斑白块茎,上面生有稀稀落落的白须,凑至鼻下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沁人肺腑。普通赤箭每株生十二枚块茎,而老赤箭主茎却只有这一枚,智祥小心翼翼的踹进怀里,他想自己留着。 黄昏时分,智祥回到了城里。 赖道岐见到半篓子上等何首乌简直乐得闭不笼zui:这何首乌有“养血益精、补肝益肾、可以乌须发、消瘰疬、治疟疾以及轻身延年之功效,而这条七步蛇更是稀罕之物,怕是有一斤了,‘一斤者可值五贯钱’呢,要知道五贯钱即是五两银子,足够一家三口的百姓吃喝半年了。可惜啊。” “可惜什么?”智祥不解。 赖道岐解释道:“捉到七步蛇后要当即剖腹去除肠肚内脏,然后擦干血渍盘成一团,再以竹签固定后烘干,时间越早药效越高。”说罢赶紧炮制这条七步蛇去了。 晚上,智祥关上房门,自怀中摸出那块老赤箭,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用油布包好塞到房梁上去yin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微弱的油灯光下,他又拿出那本《胎息炼气术》来翻看,封皮上的血渍已经干涸,脏兮兮的呈黑色,要是杨先生见了不知作何感想。转眼快一年了,始终没有杨先生的音讯,他到底寻到了什么宝藏呢。 半夜时分,智祥尿急,于是翻身下chuang出外小解。 回到屋里摸黑shangchuang时,不经意间发现zhenbian有荧光点点,俯身细瞧,原来是那本《胎息炼气术》。定睛细瞧,那封皮之上隐约透出《内丹秘旨》几个绿幽幽的字迹来。咦,这是什么?他赶紧点亮油灯,却又都什么也看不见了,唯有那片黝黑的血污。 当他再次吹熄了灯,那封皮上绿莹莹的字迹重新又出现了,翻开书页里面则什么也没有。 他琢磨着是那七步蛇的血染在了纸上,令隐藏在封皮上的字迹显现出来的,书中未曾沾染到蛇血,所以什么都看不到。 “内丹?”那是什么东西呢,难道是一种药么?智祥想不透,这本书里,难道还会隐藏着另一本叫做《内丹秘旨》的秘籍么?看来如果想要知道,可能还要弄些蛇血来涂上才行。不过,既然蛇血能显字,不知其他血是否也可以。 此刻已是三更子时,夜深人静,隐约听得见隔壁赖道岐熟睡的阵阵鼾声。 智祥翻开书,轻轻咬破指尖,挤出些鲜血按顺序由上至下抹在了第一页纸上。须臾,黑暗中涂抹之处果真显露出一行行绿幽幽的字迹来,写的是“胎息铭解: 三十六咽,一咽为先。吐唯细细,纳唯绵绵。坐外亦尔,行立坦然。戒於喧杂,忌以腥膻。假名胎息,实曰内丹。非止治病,次定延年,久久行之,名列上仙。……” 智祥思索了片刻,这段话的意思大致懂了,大意是修炼胎呼吸以咽气为主,先咽一口气,少吐气,多吸气,行立坐卧都要注意呼吸,忌吃腥膻之物,虽然是炼胎呼吸,其实是炼内丹,不仅仅能治病,还可以延年益寿,修行时间一久,可以得道成仙。 智祥顾不上指尖上的隐隐作痛,又使劲儿的挤出些血来抹在了书上。下面说,呼吸总歌诀曰: 一吸通关,一呼灌顶,一屈一shen,一浊一清。雷鸣地震,清浊攸分。一升一降,一阳一yin。上下顺逆,yin阳交生。河车搬动,辘轳时行。三百六五,运炼丹成。 呼吸次第: 一呼水生,一吸火聚。再吸再呼,火腾水起。三度交关,坎离相济。吸长呼短,周而复始。二七十四,重复不已。三七二一,三复功毕。九九八一,纯阳至极。运行三百,六十五气。往来不穷,周天之纪。先吸后呼,吸多呼少,命功真谛。图曰呼吸,俗语如此。导引内功,呼吸第一。无多无少,不徐不疾。气不可凑,志不可移。亦不可馁,无过不及。出入不闻,定气调息。 这一段好像是在说呼吸的方法与作用。 无奈此刻,智祥的手指已经麻木了,看来明天得想个法子弄点鸡血猪血什么的,老挤自己的血也不是个办法。 他合上书,压在了枕头底下,合上眼睛,可是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 什么人写的这本《内丹秘旨》,又为什么隐藏在了《胎息炼气术》里,杨先生一直都没有发现么?这个杨先生绝对不是普通人。自己若不是误打误撞沾染上了蛇血,可能永远都不会发觉这个秘密。 第二天清晨,智祥上菜市口买菜时,特意拎了只大公鸡回来。杀鸡时接了小半碗血,然后回到自己屋里,手指头蘸着鸡血往书页上涂抹。大约涂了七八张纸,等血渍干透以后将书藏好,一次不能涂太多页,否则很容易黏住。 晚饭时,面对着酒rou,智祥心情极好。 “先生,什么是内丹?”智祥趁机询问知识丰富的赖道岐。 赖道岐大口咀嚼着鸡腿,一面解释说道:“内丹是以天人合一思想为指导,以人体为鼎炉,精气神为药物,注重周天火候在体内炼药,而在体内凝结圣胎的修习即是内丹。道家将精、气、神视为人体生命的原动力,视精气神为生命运行的基础。从中华道家宗祖轩辕黄帝求道于广成子记载算起,内丹已经经历了五千年的发展历程。丹道的发源,是非常早的事。《周易参同契》、《悟真篇》、《列子》、《苏东坡集》、《内业》、《心术》、以及黄老学派作品可是说是所有丹经必备的祖经,后世一切丹经均从其中发挥而来,一直是内丹法诀的纲要。内丹一词常见于咱们道医学派之中。如道教全真派便是以修内丹而闻名天下。 “先生,您懂得真多。”那您会不会内丹修炼啊? 老夫活到六十多岁,身体依然健康硬郎,全靠吾师李庆远传我内丹功夫来养生。你好好表现,以后我幸许会把咱们这派的医道传授给你,赖道岐喝了一口鸡汤说道。 第六章 灵药治病 第六章灵药治病 晚上,智祥靠在chuang上,摸着黑取出那本《胎息炼气术》翻开,在鸡血涂抹过的地方,果然显露出密密麻麻的荧光小字来。随着一行行的看过去,书中不但详细写了修炼内丹的功法次第、功理口诀,而且还阐述了炼内丹出现的功境。 内丹的功法次第从炼己筑基到脱胎神化分为十大次第:一品“炼己境”:静室打坐,心扫杂念。二品“筑基境”:涵养本元,救护命宝。三品“先天境”:安神祖窍,翕聚先天,四品“聚气境”:蛰藏气穴,众妙归根。五品“结丹境”:天人合发,采药归壶。六品“还丹境”:乾坤合一,去矿留金。七品“圣胎境”:灵丹入鼎,长养圣胎。八品“脱胎境”:婴儿现形,出离苦海。九品“悬珠境”:移神内院,端拱冥心。十品“还虚境”:本体虚空,超出三界。按照这十品次第,目前智祥的内丹功夫已经达到炼己后期,是该准备筑基所用的东西了。欲先筑基就得要用“灵药”涵养本元。什么是“灵药”呢?书中说,按照功效种类世间灵药共有一百二十种,其药性分为辛酸咸苦甘五味,灵药作为“君药”,再配上“臣”和“左使”两类普通的药物,便可治愈世间所有的绝症。 智祥在药铺抓药给病人,熟知“君臣佐使”的配伍原理,其中一味主药叫做“君药”,其他的辅药为“臣”为“佐使”,结合起来构成整体的疗效。 “凡灵药者,或生于高山之巅,或匿于深谷之隙,或长在极yin与极阳之地。吸食天地之气逾千年,昼夜滋生而不息,聚腥膻腐焦香五臭。毒虫窥于侧,猛禽守于旁,盖因亘古万物皆有灵,相生相克,人兽草木,莫不如此。”看到这里,智祥心里渐渐的明白了,原来“灵药”就是生长了上千年的药草,自然非寻常药材可比,自己的那株老赤箭,说不定就是书中所说的“灵药”了。 智祥合上书,打了个哈欠钻进了被窝。 接下来隔三岔五的,智祥就会买只鸡或鸭子回来。晚饭时,他时常会问一些离奇古怪的问题,赖道岐有吃有喝,也就尽其所能的给予解答。后来智祥提出想要学习切脉,他也满口答应,一但有病人上门,便也让试着把脉。 药铺里一般都有百余只装药的抽屉,名为“药斗”,内分三格,分别装着不同的中药饮片。斗子外贴有药名标签,学徒必须从右至左按行,自上往下按斗,逐一背诵数百味药名,哪味药挨着哪味药,顺序不能弄乱。背熟之后,一看方子上的药名,便知药在哪儿,而不必提着戥子乱找了。 智祥抽开药斗,抓起一把普通赤箭片凑到鼻下闻了闻,几乎没有任何味道,而自己的那株老赤箭却有淡淡的香气,看来“灵药”确非寻常药物可比。 “赤箭扁缩弯椭圆,鹦鹉zui与肚脐眼,点状环纹蛤蟆皮,平肝熄风止头眩。”智祥zui里轻轻的叨咕着。 “嗯,不错。”身后传来赖道岐的赞许声。 “先生,什么病需要用上赤箭?” “一般来说,大凡眩晕眼黑惊风,手脚转筋,风shi痹痛和半身不遂可用赤箭为‘君’药,此药味甘、性平入肝经。”具有息风止痉,平抑肝阳,祛风通络的功效。主治肝风内动,惊痫抽搐,眩晕,头痛,肢体麻木,又名定风草。” “那么十绝脉里肝病的‘偃刀脉’,可用赤箭来治么?”智祥记起《内丹秘旨》里肝气绝的对症“灵药”便是赤箭。 “十绝脉根本没得医。”赖道岐断然说道。 智祥寻思着,那大概是没有用上“灵药”的缘故。 腊月里,嘉州城内过年的气氛渐浓。 久真堂前聚集了一堆人,好像在议论着什么,赖道岐让智祥跑过去瞧瞧。 久真堂石阶下停着一辆马车,车板上躺着一花甲老者,面色及皮肤呈青黑色,如烟熏一般,眼睛瞪着暗而无神,zuiba张着不能言。 “若是久真堂都不给医治,俺爹就更没指望啦……”有个中年汉子带着哭腔说道,智祥认得,此人是屠宰巷的张屠户。 “于先生说了,你老爹是十绝脉之偃刀脉,肝气已绝,难以活过明日,唉,还是回家去赶紧准备后事吧。”久真堂的伙计好言劝慰道。 智祥听到十绝脉象肝气绝,心中为之一动,何不按照《内丹秘旨》里的方子,试试老赤箭的功效呢,反正这老头不治也是等死。 “这久真堂于溥泽郎中乃是京城大医黄元御的真传弟子,他若是治不了的病,那肯定就没得医啦。”有人道。 “唉,生死由天,还是认命吧。”也有人在劝慰。 张屠户低头眼望老者,不住的跺脚流泪。 “何不去对门子找赖老郎中,或许有的治呢。”人qun中有苍老之声建议道,那是智祥偷偷用胎息腹语模仿老人家口气说的,尽管只有八成相似,却也无人察觉。 “是街对面的那家小药铺么?”张屠户问道。 “正是道岐医馆。”智祥以胎息腹语答道。 人qun中议论纷纷,有人道:“嘉州第一名医都治不了,一个药铺老板又如何能医?”众人附和着称是。也有人不同意道:“‘死马权当活马医’呗。” 此刻,车板上躺着的老者双眼中涌现出急切的目光。 “爹爹,我明白您的意思。”张屠户拉起马缰,叫大伙让开路,牵着马车来到道岐医馆前,对正在门口张望着的赖道岐问道:“您就是赖老郎中么?” 赖道岐颌首道:“没错,老夫就是赖道岐。” “在下张建,是屠宰巷的屠户,想请您看看我爹的病。” “嗯,待老夫先把把脉。”赖道岐手捻胡须,慢条斯理的随张建来到了马车前,此刻久真堂门口的那帮人又都围过来瞧热闹。 赖道岐手指搭在了车内老者的手腕上,片刻,大惊失色说道:“令尊脉象如抚刀刃,浮之小急。即脉弦细紧急,如手触刀刃之感。是肝之危脉矣。” 张建闻言忙道:“赖老先生,久真堂于溥泽先生也是如此说,不知眼下是否还有得救?” 赖道岐摇了摇头:“令尊病入膏肓,此刻为时已晚。” 智祥在人qun后面赶紧以腹语说道:“久真堂医不好的,道岐医馆未必不能治,‘死马权当活马医。”即便治不好也不会怪赖老先生的呀。” “当然,当然,就是治不好,赖老先生已经尽力了,我们是绝不会怪您的。”张建连忙说。 马车上的老者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赖道岐,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张建见状“噗通”一声当街跪倒:“求您救救我爹。” 赖道岐无奈道:“那好吧,若是医不好,切勿责怪,请随老夫入内开方抓药。” 智祥趁此时机,偷偷shen手搭上老者的手腕,心中默默记下了偃刀脉的脉象。 “独活五钱,羌活、防风、人参、前胡、细辛、五味子、白茯苓、酸枣仁、杜仲、人参、桂心、白术、赤箭、首乌、各一分,附子一枚,先用三付药,水煎服,若有好转,再来续药。”赖道岐开好了药方。 “多谢,多谢。”张建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此刻,智祥已返回自己屋内,迅速的从梁上取下老赤箭,用小刀切下了几片,藏于手中回到了前堂。 “智祥抓药。”赖道岐正在唤他。 智祥按方用戥子称好八味药,悄悄将老赤箭片混入其中,分成三包装好交给了张建。 张建满怀希望的提着药包告辞而去,药铺外面看热闹的人也都陆续的散了。 “哎,但愿别来找麻烦才好。”赖道岐望着张建离去的背影,zui里叹息着。 智祥心中暗道,《内丹秘旨》是否管用,几天内就会有分晓了。 三日后,街上忽闻鼓乐之声,智祥跑出门一看,瞧见一帮人正吹吹打打的朝着道岐医馆而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屠户张建。 “赖老郎中,真乃神医啊……”张建老远便高声叫喊起来。 赖道岐站在门前不解地望着这些人。 “赖神医,家父的绝症已经被您给医好啦。”张建满脸喜悦的躬身施礼。 “什么?医好了……”赖道岐闻言惊讶不已,怎么回事儿,那可是十绝脉啊。 “赖老神医,老夫张亮今日特备薄礼前来登门道谢。”人qun中走出一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赖道岐定睛细看,正是三天前马车上的那位偃刀脉老者,如今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哪里还像个绝症病人? 张建在一旁道:“家父服药后,一日口能言,二日便可下chuang,今日神清气爽已经痊愈了。” 赖道岐忙上前搭住老者的脉搏,寸关尺三部有脉,不浮不沉,和缓有力,果然已无病象。他不由得心中暗自纳闷,那只不过是一剂普通补肝益肾的古方呀,果真有此奇效?但此刻口中却谦虚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治病救人,乃医者之本分嘛。” 张建把手一摆,粗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久真堂的于溥泽枉称‘嘉州第一名医’,竟然见死不救,与先生您的崇高医德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是嘛,那个久真堂的医德也太差了。”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个么,人的品德有上下之分,医术也有高低之别,老夫向来对久真堂颇为不屑。”赖道岐终于可以一泄私愤,心情大悦。 后面有人抬着一口披着红布屠宰好的肥羊来到跟前,张建说道:“赖老神医,为感谢您医好了家父,我们特意送上肥羊一口,略表心意。” “呵呵,却之不恭啊,却之不恭,叫他们抬进厨房里去吧。”赖道岐开心的吩咐着。 此刻,智祥默默地站立在一旁,心情激动,他终于知道了《内丹秘旨》是真实的,“灵药”果然能治世间绝症。 晚饭时,赖道岐端起酒壶,头一次没有再去抱怨久真堂。 屠户张建的父亲,连“嘉州第一名医”都医不了的肝绝症,竟然被赖神医三剂药治愈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嘉州城。上门求医的病人络绎不绝,其中不泛有解索脉的危重患者,都无一例外的治愈了,道岐医馆声名远播,连云南贵州的医生郎中都有慕名前来取经的。 久真堂的掌柜于溥泽听闻此事,设法取得了药方,看过之后,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始终不明白一剂南宋许叔微《普济本事方》中的普通独活汤,又是如何医好肝绝这种不治之症的。 数日下来,智祥的那块老赤箭也所剩无几,还有留一点自己用来筑基,为方便使用都切成了薄片,“灵药”可遇不可求,这么久也只采到这一枚而已。 他通过此事意识到,既然世间所有疾病,最后无外乎死于五脏六腑这十绝,那么自己只需要找到《内丹秘旨》中的十类“灵药”,便都可以治愈。而对于一般普通常见病症,反正天下医生郎中多的是,自己则没必要耗费时间去学了。 《内丹秘旨》中记载了一百二十种灵药的产地区域,大都是一些人烟罕至的崇山峻岭,密林泽野之地,毒虫猛兽横.行,自已若是贸然踏入,必然是有去无回啊! 第二章 洞天福地图 第二章洞天福地图 红尘灾劫乱如麻,人生如梦镜中花。笔影写字尘不动,日照湖底水无痕。具静律己用缘起,入报喜地几人知。心性觉悟得大道,洞天福地自逍遥!五十六个草势瘦劲清奇的大字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好字,”先前的那位白面儒生禁不住的赞叹起来,“且看这落笔生辣雄浑,豪放恣意,其势起伏跌宕,峰峦如聚,恰如峨眉山峰妙生自然,处处尽透禅机,真不愧巴蜀书坛墨宝啊。” “嘿嘿,什么墨不墨宝的,到底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藏宝图嘛。”络腮胡子大汉叫嚷起来。 对面有个穿土黄色的云游和尚慢条斯理的说道:“渡闲一生清贫,没有留下什么积蓄。明末清初战乱,各地烽烟四起,再加上各地反清复明的势力经常出来搞事,百姓流离失所,老和尚哀其无能为力。以贫僧看来,此偈语不过是渡闲他感悟人生罢了,并无它意。” “法师差矣,”座中一身穿破旧灰布道袍,慈眉善目的老道插言道,“贫道青城山长青子,与渡闲禅师同乡,根据道家典籍《云笈七签》记载:这青城山与峨眉山都是属于洞天福地,再对照这首偈语,老禅师临终前必有所指。贫道猜测,这首偈语必然暗藏洞天福地之秘。” “道长所言有理,渡闲禅师此偈高深莫测,必定深含玄机啊。”有人附和道。 “哼,未必,”人群中传出尖细之声,“‘康熙大帝颁新旨,谁在堂前捧旧衣?谁识寸心难拨转,至今巴蜀不朝东!’老和尚其意自明。” 众人目光四下里寻找说话之人。 “是谁,娘娘腔的,到底什么意思嘛。”又是那个粗鲁汉子不耐烦的叫着。 “这岂不是反……诗。”有人低声嘀咕着。 了性住持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说道:“阿弥陀佛,既入空门,便不问俗事,施主且不可断章取义以毁先师清誉。” 知府窦容恂也接话道:“渡闲禅师一生清贫,民间有关藏宝图的说法纯属杜撰。其不识武功,也非隐藏有什么武功秘籍之类,若是佛宝经书,则不可能不传于报国寺。至于有关前明之事,朝廷已有定论,诸位无需妄加揣测。”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偈语到底说的是啥?”络腮汉子不满道。 “嘿嘿,既如此,寺中为何不将老和尚的《洞天福地图》拿出来一观呢?‘画中无禅,惟画通禅’,或许奥妙就在此画之中也说不定。”那尖细之音又起,入耳很不舒服。 智祥目光瞥去,看见角落里的杨先生正在合眼酣睡之中。 “是啊,此话有理。”堂内众人闻言纷纷议论起来。 了性住持面现为难之色,站起身来:“诸位有所不知,《洞天福地图》乃先师最后遗笔,去世前尚未完成,故珍藏本寺几十年来从未示人……” “大师所言虽有一定道理,但贵寺既然遍召四方贤士远道而来,若此画当真与《因果偈》有关,对照研究岂不是捷径么?难怪此前十余次辩偈会无果,或许这便是原因。”一位衣饰华丽似商人模样的人慢悠悠说道。 此刻,那位络腮胡子的汉子涨红了脸,站起来叫道:“那一定就是藏宝图了。” “浅薄至极。”白面儒生鄙夷的摇了摇头。 “既然不肯拿出《洞天福地图》,这法会还不如不开,大家就此散了吧。”那尖细之音又起。 “并非老衲不肯,只是这幅图与先师其他画作相比实在有些……太过简陋。” “不给图看就散了吧,报恩寺既无诚意,大伙又何苦在这儿瞎耗呢。” “就是嘛。”人们七嘴八舌抱怨起来。 “了性大师,”这时窦容恂缓缓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的说道,“本府素来喜爱渡闲禅师画作,不过却从未听你提起过《洞天福地图》,看来今日要一饱眼福了。” “既然窦大人也如此说,老衲若再坚持倒显得报国寺失礼了,诸位稍候,这就取图来。”了性只得吩咐下去。 约莫半柱香时间,两位老僧捧着一幅古朴卷轴来到堂前,了性住持点头示意。 卷轴缓缓展开…… 这是一幅两尺长的立轴画,画面自上而下泼了一长溜参差不齐的大墨点,似山非山,右侧一条蛇形晕迹,似水非水。一个太阳立于山顶上,山四侧云雾潦绕,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亭台楼阁矗立在其间,工笔描绘,倒很是细致。 众人先是惊讶不已,随后俱大失所望。 “这是渡闲禅师的画作?”有人提出质疑。 “确是先师遗作。”了性住持道。 “唉,这哪里是什么藏宝图嘛,分明就是普通的山水画。”络腮胡子垂头丧气的嘟囔着。 白面儒生走上前来,细细端详一番,开口说道:“此幅水墨山水应该画的就是峨眉山景,东面天空太阳高悬。诸位再且看,从上而下共有九个墨点,正是对应峨眉九大奇景。自北而南分别是万佛顶,授道台,九老洞,十字洞,雷洞坪,三望坡,白云峡,轩辕桥,七宝台,洗象池,一个不少。这蛇形水晕,当是峨秀湖无疑。画中无题头落款,应是未完之作,渡闲禅师的传世墨宝,必署名‘明灯’二字。” 知府窦容恂望着画卷沉思半晌,也道:“此画与渡闲禅师以往的泼墨山水画全然不同,峨眉峰景既不用披麻皴,也未见泥里拔钉鬼面皴,更无浓、重、淡、清、焦之别。尤其这山侧周围云雾缭绕恍若人间仙景,老禅师其意何在,着实令人费解啊。” 杨先生不知何时钻到前头来了,双目放光的紧盯画卷,完全不见了以往的萎靡神情,令智祥大感意外。 “老和尚一定是重病在身手脚无力,这画才半途而废的。”有人推测说。 此刻堂内已是议论纷纷,各抒己见,莫衷一是。 寺内响起了钟声,了性住持向大家说道:“本寺已到过斋时间,请诸位施主随老衲前往斋堂。” 智祥摸了摸肚子,也觉得饿了,于是悄悄地溜出了寺院。 此刻,山峰之上冷风徐徐袭来,令人感到一丝寒意。 次日在课堂上,杨先生又恢复了一脸的倦容。智祥心不在焉的寻思着,平时老爱闭着眼睛打瞌睡,凡事不关心的杨先生为什么对那首古怪的偈语和《洞天福地图》如此感兴趣呢,难道他也相信真隐藏有什么宝藏么。 课间休息时,智祥照例去寺里闲逛,一入山门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大殿堂前僧人们聚在廊下小声的议论着什么,表情严肃。 智祥拽住小沙弥,打听出了什么事儿? “昨晚藏经阁失窃,还死了两个人呢。”小沙弥摆摆手悄声说完匆匆离去。后山藏经阁殿前,围拢着一群人,四周有不少的清兵,屁股上都挂着腰刀。了性住持旁边站着一身官服的嘉定知府窦容恂,昨天茶堂里看见过的那个青城山老道长青子也在场。 “喂,小孩子走远点。”有清兵吆喝着智祥离开。 这时,两具尸首从殿内被抬了出来,从志祥身边经过,一具是报国寺的僧人,浑身是血,另外那人体形魁梧,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竟然是那个络腮胡子大汉。 “大师,寺中除被盗《洞天福地图》外,并无其他么?”窦容恂问了性住持。 “正是,此图几十年来藏匿于隐秘之所,历来惟有住持和看守僧知道。” “嗯,”窦容恂沉吟道,“昨日法会结束,来宾有几人寺中留宿?” 青城老道在一旁回答道:“除贫道外,还有六七人,今早都已下山,这个络腮胡子昨日便已走了,不想却暴毙于藏经阁内。” 这时,一名老年仵作走上前来:“大人,经勘验藏经阁僧人死于利刃穿胸,现场遗留凶器一尺五寸长开山短刀一把。那个络腮胡汉子是被人偷袭,系背后中暗器毒发身亡。” “什么暗器?”李遂之问道。 仵作迟疑了一下:“像是一根三寸铁针。” “铁针?” “听闻中原川北唐家暗器功夫独步天下,袖中内藏机关暗器,可以射出铁针几百根,且都是剧毒,江湖上名声不太好。”青城老道在一旁说道。 “不知昨日宾客之中可有川北唐家之人?” 了性住持摇摇头:“报国寺法会向来不问施主来历。” “此案脉络不难理清,法会散后,看守僧将《洞天福地图》携回藏经阁,络腮胡汉子尾随其后得窥藏图之所,由于白天寺中人多难以下手,于是夜闯藏经阁盗图,被发现后刺死了看守僧人。未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中反遭他人毒手,并夺走了《洞天福地图》。凶手可能就在昨日宾客之中,大师,那么昨夜留宿者可有记录?”窦容恂沉吟道。 “有的,请大人前往茶堂一观。” 回到塾堂后,智祥把在寺中所见告诉了杨先生。 “哦。”杨先生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罗家所在的村里人知道了报国寺昨夜发生了命案,大家聚在一起议论,此地一向太平,怎么会出这种事儿呢。 第七章 洪门香主 第七章洪门香主 初春的嘉州,细雨朦胧。黄昏时分,智祥正要打烊关门,忽见雨中立着三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悬长剑,牵着马一眼不发的盯着道岐医馆。 “你们是来看病的吗?”智祥问道。 那三人并未答话,拴好马便径直走进门,雨水滴落了一地。 赖道岐闻言自诊室内出来,疑惑的望着他们。 “赖道岐,还认得老夫么?”其中一青面老者道,年纪约有五十多岁,中原口音。 赖道岐闻言面色骤变:“你是吴香主……” 老者冷笑道:“当年你害死了林舵主,没想到躲到这嘉州边远之地来了,害得帮中兄弟好找啊。” “智祥,关门。”赖道岐吩咐道。 “不必了。”老者身子未动,右手无声无息的向后一拍,那两扇门“砰”的一声竟然自行合上了。 智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林舵主身染恶性瘟疫,当时脉现偃刀,肝气已绝,并非赖某医死了他,而是根本就无药可治啊。”赖道岐匆匆辩解说道。 “那老夫问你,道岐医馆现今声名远播,赖老郎中治愈了十绝脉是也不是?” “这……”赖道岐语塞道,“只是碰巧治好了而已,其实药理也不是十分明确。” “不少的肝绝病人在赖老郎中手里都药到病除,唯独林舵主就无药可医么?”老者嘿嘿道。 赖道岐脸色胀得通红:“吴香主倘若不信,那赖某也无话可说,要杀便杀好了。” 吴香主瞥见智祥在一旁,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也就未加理会。 可此刻,智祥心中却是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的那块老赤箭,也不至于为赖老引来杀身之祸,他盘算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去。 这时,吴香主面色缓和了下来,微微一笑:“赖先生,老夫真要你的命,会啰嗦这些废话吗?现在少舵主也患了同样的病,若是能够医好他,前帐一笔勾消,还会有不菲的报酬,你意下如何?” 赖道岐闻言吃了一惊,这些年躲避洪帮的追杀,时刻提心吊胆,方才面临绝望之际,又突然峰回路转有了生存的希望,自然大喜过望,连忙说:“当然,当然,赖某理应效力。” 吴香主颌首道:“如此甚好,就请赖先生即刻动身前往西安府一行。” “今晚就走?”赖道岐望了望外面的雨势。 “放心,自然不会让雨淋着赖先生,”吴香主吩咐随从,“你们俩个去雇一辆马车来。”那两人应声而去。 赖道岐招呼智祥近前,吩咐他:“你就在家里看着店铺等我回来。” 智祥心里暗想,赖先生不带老赤箭去,肯定医不好那位少舵主,结果仍是必死无疑。自己曾被久真堂拒之门外,是赖先生收留了他,赖先生也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这次若不是老赤箭惹出事端,吴香主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可这事儿要如何对他来解释呢。 “西安府在哪儿,远么?”智祥问。 “嗯,在陕西终南山那边,往返最快需半个月吧。”赖道岐答道。 终南山……智祥想起《内丹秘旨》中提到过这个地方,那里是不少于数十种灵药的生长地,若是自己能够同行,保不准会遇上几种呢,这倒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随您一起去,既方便伺^候先生,也能出外长长见识,除了嘉州城,我哪儿都没去过。”智祥诚恳的要求道。 赖先生思忖着旅途中马车上有人陪伴倒不至于寂.寞,再者让这孩子出外历练历练也是好事,于是便点头应允,让他去收拾行装。 智祥跑回到屋里,取下那包剩余的老赤箭片和几件衣物打成包袱,再把那本《内丹秘旨》包好藏回到梁上隐秘处,反正自已已经读了多遍,几乎都能背诵得下来。 马车雇来了,有避雨的油布车蓬,马夫是个沉默寡言的精瘦汉子。 赖先生亲自配好了数包独活汤草药,交给智祥收好,然后锁好门背上药箱上了马车,一行人冒雨连夜离开了嘉州城。 自古出川有三条道常走,一是金牛道,二是连云道,三是子午古道。金牛道又叫蜀栈,金牛道是古代川陕的交通干线,此道川北广元到陕南宁强一段十分险峻。诗人李白赞叹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是指的这一段。现在吴香主他们走的是第三个子午古道,子午古道,自长安向南,进子午峪,在碾子坪处越过秦岭中线,到西乡县南边的子午镇,折向西经洋县城关镇到达汉中,再向南穿过巴山,直抵四川绵阳涪城区。子午古道,北端称“子”,南端称“午”。子午,即yin阳也,全长约四百多公里。子午道,又名荔枝道,因杨贵妃爱吃荔枝,唐玄宗便命人整修了从四川涪陵到长安的道路,快马传递荔枝到长安。于是每年“飞骑驰进,七日七夜至京,人马多毙于路,百姓苦之”…… 智祥坐在马车里,一路的山川景致、市井集墟和风土人情与嘉州迥然不同,令他大开眼界。 途中,赖先生讲述了他与洪帮结下梁子的过程。 当年,赖道歧曾是一名江湖“走方医”,在陕西行医时被请去为洪帮分舵主林大江治病。“走方医”大都能言善道,诸如“祖传秘方,药到病除”等等,通常话都说得比较吹嘘。但当他见到病人切脉之时便即刻傻了眼。那林舵主身染瘟疫,面瘦苍白眼黄,呼吸困难,不思饮食,且胃气已绝,脉象呈十绝脉之雀啄脉。唉,当时只怪自己一时糊涂,明知无可救治却仍给他服下了治疗瘟疫的“普济丹”,结果第二天还是气绝身亡,赖道歧则趁着帮中混乱之际赶紧溜走了。此后听闻洪帮到处追查他的下落,认定是他害死了林舵主,赖道岐不敢再在陕西一带行医,只得离开陕西远避四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是‘普济丹’?”智祥问。 “这是我们走方医当中的十五大总治方之一,名为‘截药’,意思是说把病给‘截住’,最常见的就是男用黄鹤丹,女用青囊丸,可截百病。” “真的能治百病么。”智祥不太相信。 赖道岐苦笑道:“截药专方专治,能出奇制胜,使病速愈,其下药极重,为的是服下后即刻见效,令人惊诧信服,然后再售余药,价钱自然就高,至于病患是否痊愈也就管不了这么多,所以走方医在每个地方最多只停留五六日。” 经赖道岐的讲述,智祥对江湖走方医这一行当有了大致的了解。 凡州府县城内都有诊所,看病抓药容易,而乡间交通不便,只能靠那些走村串巷的江湖走方医瞧病了。“走方医”源于扁鹊,延续于华佗而流传至今。 走方医三大法“顶、串、截”,顶指药物上行为吐药,串是药物下行为泻药,截是以发汗上吐下泄的方法截住疾病,共有九顶、十三串、七十二截秘法。总之服药见效要快,药物便宜价格低廉,而且随时方便就地可采摘。 当然最拿手的是拔牙、点痣、去翳和捉虫,如用离骨散点牙,半柱香时间即落,点痣一宿便脱,这些绝招向来都秘而不传,只是师徒间相授。 经过数日的颠簸,这一日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渝州。 渝州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入得城来,市井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赖道岐鼻子嗅嗅,咂了咂zui:“此乃巴县刘氏‘咂酒’,以大豆、大米、高粱、糯米和荞子五种粮食酿制而成,端的是香气悠久,滋味醇厚,入口甘美清爽至极啊。” 前面大油樟树下探出酒幌,是一家老字号客栈。 吴香主下马说道:“大家一路车马劳顿,在这里稍作歇息。于是便安排人给马喂些草料。 这时外面有摇铃声渐至,赖道岐指给智祥看:“这就是走方医的串铃声,又叫‘虎撑’,是走方医拉客的招牌。” 那人是个布衣灰袍的清瘦老者,身背药箱手摇串铃,持黑字白旗招牌,招牌上写着“祖传秘方,祝由十三科”,旁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走方医摇铃是有行规的,放在xiong前摇动,表示自己是一般的郎中,与肩齐平的医术较高,举过头顶摇动,则表示医术非常高明。”赖道岐解释说。 智祥望过去,那老者摇铃过顶,于是说道:“他的医术一定是很高明了。” “也不一定,江湖上滥竽充数者不乏其人。”赖道岐不屑道。 不多时,吴香主派去的随从回来了,禀告说:“香主,马车已安顿好,明天一早出发,走七天,可以直达长安城。” “嗯,看来只有明早再动身了,去要两间上好的客房,今晚就住在这家客栈。”吴香主吩咐道。 “是,香主。”那人应道。 小二捧上两三坛子酒过来,殷勤地说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这是本地方有名的‘咂酒’,由五种粮食酿造而成,凡过往商客无不饮此酒,客官要不要尝尝?” “久闻渝州‘咂酒’大名,今天便好好的痛饮一番,也不枉此行了。”吴香主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众人皆口赞道。 赖道岐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端起碗一饮而尽,不住的咂zui,闭上眼睛似在无穷回味一般。 智祥不会饮酒,独自吃饱了饭坐在一边,看着无趣,便起身说去外面街上转转,赖道岐叮嘱他别走远,早点回来。 暮色降临,街上人来人往,空气中飘来阵阵麻辣香气,那是本地有名小吃“渝州小面”的摊子,面条色泽松散红亮、麻辣相间,油重无水。 智祥无心赏景,目光四处望去,想寻找方才街上经过的老铃医。 大街拐角处,他看见了那老者和小姑娘正坐在一面摊前吃面,桌旁立着布料招牌,药箱搁在脚旁。 智祥一般不善与陌生人交往,走到跟前正踌躇着如何开口时,正巧老者放下碗筷抬起头,目光与智祥不期而遇。 老者凝视着智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说道:“这位小xiong弟的皮坎肩很是别致,是兔毛的么?” “我也不晓得。”智祥摇了摇头。 “可否借老夫一观?”老者和善的微笑着。 智祥脱下坎肩递了过去。 老者捧着坎肩翻来覆去的看着,手扒拉着rou软的灰毛,又送至鼻子下闻了闻,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开口道:“你这坎肩是在哪儿买来的?” “是我娘缝制的。”智祥感觉这老头很好笑。 老者疑惑的目光端详着智祥:“听口音,小xiong弟不是渝州本地人吧。” “嘉州。”智祥答道。 “哦,”老者接着问道,“那这毛皮从何而来?” “家里的。” 老者点了点头,将坎肩交还给智祥,微微一笑说:“小xiong弟,你好像是有事儿找我。” 智祥“嗯”了声,说道:“老伯,我见您串铃高举过顶,医术一定很高明了。” 老者闻言乐了:“医术马马虎虎,算是过得去吧,怎么,有人生病了吗?” “不是,”智祥迟疑着说道,“老伯,您知道终南山么?” 老者一愣,道:“年轻时采药去过一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智祥接着问起了有关终南山的情况,并说自己想去那儿采药。 “终南山方圆数千里,山高林密,人烟罕至,药材遍地都是,是从医之人梦寐以求的中药宝库。终南山主峰太白山盛产许多名贵药材,素有“草药王国”之称,在当地至今都传唱着“太乙山,遍地宝、有病不用愁,上山扯把草”的歌谣。不但灵芝、田七、天麻、川贝以及铁皮石斛等名贵中草药不少,另外,花甲茯苓、江边一碗水、七叶一枝花和长鞭红景天都是那儿独有的。总之,那地方好药材多不胜数,这么多年了,老夫还时常会梦见呢。”老者叹息道。 “那儿可以采到生长千年的药草么?” 老者诧异的望着智祥:“千年灵药肯定有,不过绝非寻常人可得,且不说毒虫猛兽,万一遇到精怪,必定尸骨无存。当年老夫也只是在终南山的边上转转,采些普通草药,绝不敢踏入深山老林。” “‘精怪’,那是什么?”智祥从未听说过。 “据说有的似人形,体形高大,披毛黑面,足反踵,凶猛异常喜欢食人。”这类精怪在《山海经》中有大量描述,老者解释给他听。 智祥听了心中不免有些胆怯,但转念一想,正因为采“灵药”太过艰难,世间上才能得以留存,不管怎样去看了再说,兴许运气好遇上几株也说不定,就像是在峨眉山上找到那株老赤箭一样。 智祥坐下与老者攀谈起来,得知老者名叫赵伯云,杭州钱塘人士,是一名职业走方医。小姑娘是我秋季在路边捡来的,天生哑巴,见其可怜便一直带在身边,取名秋燕,至今已有十四年了。赵伯云问起了智祥家里情况,智祥也如实相告,两人谈得甚是投缘。 吴香主的两名随从找到了智祥,叫他回客栈。 “我得走了,明天一早还要坐马车去长安。”智祥恋恋不舍的起身告别。 临别时,赵伯云压低声音说道:“智祥小xiong弟,你的这件坎肩可不是普通皮毛,进山采药时穿着它千万别脱,可避毒虫瘴气,切记。” 看着智祥走远了,赵伯云抬眼望着夜空,沉思良久,低头对秋燕说道:“看来,要走趟嘉州了。” 第八章 林氏阴谋 一路沿子午古道下来,正值初春时节,两岸柳暗花明,山歌声里,孩童嬉水,村姑捣衣,看得令人痴醉。而眼前的山水风光,又是另一番景致,中原风光竟是如此秀丽壮美,智祥心中感叹不已。 黄昏时分,马车抵达西安府,已有洪帮的人牵马接行李。沿着秦岭中线上行十余里,高大的冷杉林掩映着一座寨子,那便是洪帮在陕西分舵的据点。 大堂之上灯火通明,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年约三十出头,面容姣好,虽有些发福,仍不失风韵。两侧椅子上端坐着分舵的几位香主,他们是接到飞鸽传书后从其它地方赶来的。 吴香主走上前去拱手行礼:“禀林夫人,赖道岐已经带到。”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吴叔叔一路辛苦了,快请坐下歇息。” 吴香主挥一挥手,随从领赖道岐和智祥进门来到大堂下。 “赖先生,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啊?”林夫人声音轻柔圆润,略带一丝妩媚。 赖先生赶紧施礼,回答说:“尚好,劳夫人挂念。” “听说你这些年医术大有长进,在嘉州治愈了不少绝症,可是真的?” “不错,老夫不才,是有这么几例,三剂药即愈。”赖道岐心下寻思,此次若治不好少舵主自己怕是必死无疑,倒不如索性大话说满,别让人小瞧了。 众香主一听纷纷交头接耳,似有不信。 “那好,赖先生,如今少舵主得了与先夫同样的病,你若医得好,前帐不但一笔勾消,洪帮还另有黄金百两相赠,”夫人说着脸色一沉,“若是治不好的话……” “没有可能治不好,”赖道岐打断林夫人的话,傲然说道,“赖某眼下腹中饥渴,可否请夫人先备好酒菜,待诊治完少舵主再行用餐。” “果然爽快,酒菜早已安排妥当,劳烦赖先生现在就随妾身来吧。”林夫人站起身来。赖道岐和智祥以及吴香主三人跟随着走进了内堂。 撩起帐子,红木雕花床上躺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面色苍白,双目赤黄,张着的嘴巴上流有口涎,见到有人进来,吃力的转动了一下眼珠。 赖道岐坐在床边,伸手搭上少舵主的手腕切下三关,果然与当年林舵主的脉象一样,脉在筋骨间,连连急数,三五不调,至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 脉来急而数,节律不齐,止而复跳。主脾胃之气已绝之脉象,少舵主勿惊,赖某这就为你医治。”赖道岐胸有成竹的说道。 智祥打量着有钱人家的卧房,眼角余光留意到林夫人面如冰霜的在一旁冷眼斜视着,嘴角还鄙夷的微微挑动了两下。 “智祥,即刻去煎一副药来,”赖道岐将智祥拉过一边,小声叮咛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药罐,江湖险恶,不可不防。” 伙房内,智祥解开包袱取出一包独活汤和几片老赤箭一同倒入药罐加水开始熬煮。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盛入碗中端入内堂,有丫鬟伺候着将独活汤一勺勺的喂给了少帮主。 “夫人请放心,少帮主多不过三五日便可痊愈了。”赖道岐保证道。 “有劳赖先生了,妾身不适,就请吴叔叔带二位前去偏厅用餐。”林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入内安歇去了。 酒桌上,分舵的几位香主作陪,吴香主一一做了介绍。 “赖先生,少舵主的病果真这么有把握么?”吴香主似乎仍心存有疑虑。 “吴香主请放心,当年赖某对林舵主的病尚无良策,而如今却是有十足的把握,两剂药下去明日便见分晓。”赖道岐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知赖先生用的什么良药,可否见告,让大家也开开眼界?”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他是帮内的唐管事。 赖道岐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赖氏偏方,不足为道,还请诸位见谅。” 众香主都是江湖上豪爽汉子,见他不愿透露也不在意,纷纷举杯敬酒,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 智祥在一旁吃着饭,也听了个大概,洪帮是秦岭三省一带最大的帮会,主要控制着水陆商贸和沿江的货物运输。当年林舵主丧偶,少舵主还年少,便续弦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西安府青楼女子,就是现在的林夫人。少舵主自去年病倒卧床不起开始,林夫人便接手了帮中事物。吴香主是老舵主的拜把子兄弟,一同在陕西打拼发展壮大了洪帮,所以才有了今日之规模。故此,林夫人一直称呼其吴叔叔。 智祥找了个机会询问吴香主去终南山的路,得知此地距终南山还有五十多公里,需一路沿长安城向西行,山道崎岖难行,悬崖峭壁以及高山险地比比皆是,非寻常人所去得的。 “自古以来,进山的采药客大都一去不返,连本地山民也不敢贸然前往,你一个小孩子更是去不得。”吴香主好心的劝慰道。 如吴香主所说,去终南山采药确实是万分危险的事儿,弄不好小命都会丢掉。唉,可既然已经来到了终南山附近,若是空手而归,岂不……或许自己运气好,不进到深山老林里,能采到灵药也说不定呢。 次日清晨,有丫鬟来报,少舵主一直在不停的呕吐,赖道岐和智祥匆匆赶到内堂,林夫人已经在那里了。 屋内弥漫着酸臭气味儿,地上已经接了半盆脏物,锦缎被子上也搞得一塌糊涂。 林夫人面无表情的望着赖道岐,一言不发。 “哈哈,少舵主大有好转,腹中阴冷之物悉数吐出,阳气初生,今日昼夜各服一剂药,明日便可起身。”赖道岐手捋山羊胡,面露喜色说道。 “果真如此?”林夫人冷冷道。 “当然,赖某所言岂是儿戏。”赖道岐把了下脉,感觉弹跳果然比昨晚有力得多,随即吩咐智祥再去煎付药来。 “我……感觉好……多了,只是脑袋还是有一点晕痛。”少舵主竟然能够断断续续的言语了。 智祥心道,老赤箭真的是无比灵验,如此更增加了自己前去终南山采灵药的决心了。 子时,智祥在伙房里煎煮夜里的那付药。 智祥鼻子里觉得甜丝丝的,打了个哈欠,身子歪倒昏昏欲睡…… 隐约听见“吱嘎”门声,接着耳边有人在说话。 “这孩子昏倒了么?”听着像是林夫人。 “放心,唐家的迷香还从未失手过,”这声音好熟,对了,是酒桌上那个穿漂亮衣服的男人唐管事,“没想到这赖道岐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化解这断肠绝脉散,让我瞧瞧他究竟用了什么方子。” 智祥迷迷糊糊听到唐管事拆开了独活汤纸包,嘴里念叨道:“人参、独活、杜仲、五味子、首乌,这个是羌活,还有赤箭、龙凤子、白术和桂心,还有最后一味,应该是附子了。奇怪,这么简单的方子怎么可能解得了毒呢?” “唐管家,你这李代桃僵的计谋十年前有用,可赖道岐今非昔比,我们太小瞧他了。”林夫人抱怨说。 “琴儿,这丸药混进药罐里,天明之后少舵主便一命呜呼,到时候赖道岐有口莫辩,杀了他也就完结了。” “哼,要是再出错,奴家可饶不了你。”林夫人嗔道。 “寨子内外都安排了我们的人,若是有变也能控制住局面,一柱香时间这孩子就会醒来,我们赶紧走吧。” 随着关门声,一切重归寂静。 这事儿得赶紧告诉赖先生,智祥想起身,但是浑身酸软无力。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开门声,有人来到近前:“智祥,药煎好了么?”原来是赖道岐。 “赖……先生,我中了迷……香。”智祥嘴巴有些不听使唤了。 赖道岐伸手搬起他的头看了看,随即舀来一瓢凉水,吸一大口“噗”的喷在了智祥的脸上。 智祥蓦地清醒了,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是林夫人,还有那个唐管事,在药罐里下了毒……”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幕对赖先生叙述了一遍。 赖先生默默地听完,沉吟道:“十年前老夫就怀疑林老舵主是被毒杀的,如今少舵主又同样遭到毒手,方才的事儿证实了原先的猜测。现在除了唐管事,咱们不清楚帮中还有哪些是林夫人的同党,一场血雨腥风是免不了了。智祥,此地太过危险不宜久留,今晚你先偷偷离开。” “那您呢?” “我是走不掉的,当年是趁乱才侥幸得以逃脱,现在早已经被盯紧了。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注意到你一个小孩子的,现在趁着内乱未起,今晚是唯一的逃命机会。即可就走,一直向南行,可以在天亮前赶到官渡口,这点银子你先带上,回到大理后把道岐医馆卖掉,然后回家去吧。”赖道岐从怀中掏出十余两银子交给了智祥。 “我们还是一起走吧。”智祥坚持说道。 “那样一个都走不掉,你放心,老夫会寻机溜掉的,就像十年前那样,看看有什么吃的东西带着。”赖道岐从笼屉里翻出来十余个馒头,让智祥装在包袱里背在身后。 “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赖道岐轻轻推开伙房后窗,听了听动静,然后双手托起智祥翻了出去。 “赖先生,这个给你。”智祥转身从怀里摸出包有老赤箭的布包递给赖道岐,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赖道岐诧异的打开布包,先是一愣,然后凑到鼻下闻了闻,随后脸色为之大变,这是千年灵药,前后略一寻思即刻就明白了,不由得就是一阵苦笑,胸中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第七章 洪门香主 第七章洪门香主 初春的嘉州,细雨朦胧。黄昏时分,智祥正要打烊关门,忽见雨中立着三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悬长剑,牵着马一眼不发的盯着道岐医馆。 “你们是来看病的吗?”智祥问道。 那三人并未答话,拴好马便径直走进门,雨水滴落了一地。 赖道岐闻言自诊室内出来,疑惑的望着他们。 “赖道岐,还认得老夫么?”其中一青面老者道,年纪约有五十多岁,中原口音。 赖道岐闻言面色骤变:“你是吴香主……” 老者冷笑道:“当年你害死了林舵主,没想到躲到这嘉州边远之地来了,害得帮中兄弟好找啊。” “智祥,关门。”赖道岐吩咐道。 “不必了。”老者身子未动,右手无声无息的向后一拍,那两扇门“砰”的一声竟然自行合上了。 智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林舵主身染恶性瘟疫,当时脉现偃刀,肝气已绝,并非赖某医死了他,而是根本就无药可治啊。”赖道岐匆匆辩解说道。 “那老夫问你,道岐医馆现今声名远播,赖老郎中治愈了十绝脉是也不是?” “这……”赖道岐语塞道,“只是碰巧治好了而已,其实药理也不是十分明确。” “不少的肝绝病人在赖老郎中手里都药到病除,唯独林舵主就无药可医么?”老者嘿嘿道。 赖道岐脸色胀得通红:“吴香主倘若不信,那赖某也无话可说,要杀便杀好了。” 吴香主瞥见智祥在一旁,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也就未加理会。 可此刻,智祥心中却是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的那块老赤箭,也不至于为赖老引来杀身之祸,他盘算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去。 这时,吴香主面色缓和了下来,微微一笑:“赖先生,老夫真要你的命,会啰嗦这些废话吗?现在少舵主也患了同样的病,若是能够医好他,前帐一笔勾消,还会有不菲的报酬,你意下如何?” 赖道岐闻言吃了一惊,这些年躲避洪帮的追杀,时刻提心吊胆,方才面临绝望之际,又突然峰回路转有了生存的希望,自然大喜过望,连忙说:“当然,当然,赖某理应效力。” 吴香主颌首道:“如此甚好,就请赖先生即刻动身前往西安府一行。” “今晚就走?”赖道岐望了望外面的雨势。 “放心,自然不会让雨淋着赖先生,”吴香主吩咐随从,“你们俩个去雇一辆马车来。”那两人应声而去。 赖道岐招呼智祥近前,吩咐他:“你就在家里看着店铺等我回来。” 智祥心里暗想,赖先生不带老赤箭去,肯定医不好那位少舵主,结果仍是必死无疑。自己曾被久真堂拒之门外,是赖先生收留了他,赖先生也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这次若不是老赤箭惹出事端,吴香主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可这事儿要如何对他来解释呢。 “西安府在哪儿,远么?”智祥问。 “嗯,在陕西终南山那边,往返最快需半个月吧。”赖道岐答道。 终南山……智祥想起《内丹秘旨》中提到过这个地方,那里是不少于数十种灵药的生长地,若是自己能够同行,保不准会遇上几种呢,这倒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随您一起去,既方便伺^候先生,也能出外长长见识,除了嘉州城,我哪儿都没去过。”智祥诚恳的要求道。 赖先生思忖着旅途中马车上有人陪伴倒不至于寂.寞,再者让这孩子出外历练历练也是好事,于是便点头应允,让他去收拾行装。 智祥跑回到屋里,取下那包剩余的老赤箭片和几件衣物打成包袱,再把那本《内丹秘旨》包好藏回到梁上隐秘处,反正自已已经读了多遍,几乎都能背诵得下来。 马车雇来了,有避雨的油布车蓬,马夫是个沉默寡言的精瘦汉子。 赖先生亲自配好了数包独活汤草药,交给智祥收好,然后锁好门背上药箱上了马车,一行人冒雨连夜离开了嘉州城。 自古出川有三条道常走,一是金牛道,二是连云道,三是子午古道。金牛道又叫蜀栈,金牛道是古代川陕的交通干线,此道川北广元到陕南宁强一段十分险峻。诗人李白赞叹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是指的这一段。现在吴香主他们走的是第三个子午古道,子午古道,自长安向南,进子午峪,在碾子坪处越过秦岭中线,到西乡县南边的子午镇,折向西经洋县城关镇到达汉中,再向南穿过巴山,直抵四川绵阳涪城区。子午古道,北端称“子”,南端称“午”。子午,即yin阳也,全长约四百多公里。子午道,又名荔枝道,因杨贵妃爱吃荔枝,唐玄宗便命人整修了从四川涪陵到长安的道路,快马传递荔枝到长安。于是每年“飞骑驰进,七日七夜至京,人马多毙于路,百姓苦之”…… 智祥坐在马车里,一路的山川景致、市井集墟和风土人情与嘉州迥然不同,令他大开眼界。 途中,赖先生讲述了他与洪帮结下梁子的过程。 当年,赖道歧曾是一名江湖“走方医”,在陕西行医时被请去为洪帮分舵主林大江治病。“走方医”大都能言善道,诸如“祖传秘方,药到病除”等等,通常话都说得比较吹嘘。但当他见到病人切脉之时便即刻傻了眼。那林舵主身染瘟疫,面瘦苍白眼黄,呼吸困难,不思饮食,且胃气已绝,脉象呈十绝脉之雀啄脉。唉,当时只怪自己一时糊涂,明知无可救治却仍给他服下了治疗瘟疫的“普济丹”,结果第二天还是气绝身亡,赖道歧则趁着帮中混乱之际赶紧溜走了。此后听闻洪帮到处追查他的下落,认定是他害死了林舵主,赖道岐不敢再在陕西一带行医,只得离开陕西远避四川。 “什么是‘普济丹’?”智祥问。 “这是我们走方医当中的十五大总治方之一,名为‘截药’,意思是说把病给‘截住’,最常见的就是男用黄鹤丹,女用青囊丸,可截百病。” “真的能治百病么。”智祥不太相信。 赖道岐苦笑道:“截药专方专治,能出奇制胜,使病速愈,其下药极重,为的是服下后即刻见效,令人惊诧信服,然后再售余药,价钱自然就高,至于病患是否痊愈也就管不了这么多,所以走方医在每个地方最多只停留五六日。” 经赖道岐的讲述,智祥对江湖走方医这一行当有了大致的了解。 凡州府县城内都有诊所,看病抓药容易,而乡间交通不便,只能靠那些走村串巷的江湖走方医瞧病了。“走方医”源于扁鹊,延续于华佗而流传至今。 走方医三大法“顶、串、截”,顶指药物上行为吐药,串是药物下行为泻药,截是以发汗上吐下泄的方法截住疾病,共有九顶、十三串、七十二截秘法。总之服药见效要快,药物便宜价格低廉,而且随时方便就地可采摘。 当然最拿手的是拔牙、点痣、去翳和捉虫,如用离骨散点牙,半柱香时间即落,点痣一宿便脱,这些绝招向来都秘而不传,只是师徒间相授。 经过数日的颠簸,这一日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渝州。 渝州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入得城来,市井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赖道岐鼻子嗅嗅,咂了咂zui:“此乃巴县刘氏‘咂酒’,以大豆、大米、高粱、糯米和荞子五种粮食酿制而成,端的是香气悠久,滋味醇厚,入口甘美清爽至极啊。” 前面大油樟树下探出酒幌,是一家老字号客栈。 吴香主下马说道:“大家一路车马劳顿,在这里稍作歇息。于是便安排人给马喂些草料。 这时外面有摇铃声渐至,赖道岐指给智祥看:“这就是走方医的串铃声,又叫‘虎撑’,是走方医拉客的招牌。” 那人是个布衣灰袍的清瘦老者,身背药箱手摇串铃,持黑字白旗招牌,招牌上写着“祖传秘方,祝由十三科”,旁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走方医摇铃是有行规的,放在xiong前摇动,表示自己是一般的郎中,与肩齐平的医术较高,举过头顶摇动,则表示医术非常高明。”赖道岐解释说。 智祥望过去,那老者摇铃过顶,于是说道:“他的医术一定是很高明了。” “也不一定,江湖上滥竽充数者不乏其人。”赖道岐不屑道。 不多时,吴香主派去的随从回来了,禀告说:“香主,马车已安顿好,明天一早出发,走七天,可以直达长安城。” “嗯,看来只有明早再动身了,去要两间上好的客房,今晚就住在这家客栈。”吴香主吩咐道。 “是,香主。”那人应道。 小二捧上两三坛子酒过来,殷勤地说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这是本地方有名的‘咂酒’,由五种粮食酿造而成,凡过往商客无不饮此酒,客官要不要尝尝?” “久闻渝州‘咂酒’大名,今天便好好的痛饮一番,也不枉此行了。”吴香主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众人皆口赞道。 赖道岐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端起碗一饮而尽,不住的咂zui,闭上眼睛似在无穷回味一般。 智祥不会饮酒,独自吃饱了饭坐在一边,看着无趣,便起身说去外面街上转转,赖道岐叮嘱他别走远,早点回来。 暮色降临,街上人来人往,空气中飘来阵阵麻辣香气,那是本地有名小吃“渝州小面”的摊子,面条色泽松散红亮、麻辣相间,油重无水。 智祥无心赏景,目光四处望去,想寻找方才街上经过的老铃医。 大街拐角处,他看见了那老者和小姑娘正坐在一面摊前吃面,桌旁立着布料招牌,药箱搁在脚旁。 智祥一般不善与陌生人交往,走到跟前正踌躇着如何开口时,正巧老者放下碗筷抬起头,目光与智祥不期而遇。 老者凝视着智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说道:“这位小xiong弟的皮坎肩很是别致,是兔毛的么?” “我也不晓得。”智祥摇了摇头。 “可否借老夫一观?”老者和善的微笑着。 智祥脱下坎肩递了过去。 老者捧着坎肩翻来覆去的看着,手扒拉着rou软的灰毛,又送至鼻子下闻了闻,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开口道:“你这坎肩是在哪儿买来的?” “是我娘缝制的。”智祥感觉这老头很好笑。 老者疑惑的目光端详着智祥:“听口音,小xiong弟不是渝州本地人吧。” “嘉州。”智祥答道。 “哦,”老者接着问道,“那这毛皮从何而来?” “家里的。” 老者点了点头,将坎肩交还给智祥,微微一笑说:“小xiong弟,你好像是有事儿找我。” 智祥“嗯”了声,说道:“老伯,我见您串铃高举过顶,医术一定很高明了。” 老者闻言乐了:“医术马马虎虎,算是过得去吧,怎么,有人生病了吗?” “不是,”智祥迟疑着说道,“老伯,您知道终南山么?” 老者一愣,道:“年轻时采药去过一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智祥接着问起了有关终南山的情况,并说自己想去那儿采药。 “终南山方圆数千里,山高林密,人烟罕至,药材遍地都是,是从医之人梦寐以求的中药宝库。终南山主峰太白山盛产许多名贵药材,素有“草药王国”之称,在当地至今都传唱着“太乙山,遍地宝、有病不用愁,上山扯把草”的歌谣。不但灵芝、田七、天麻、川贝以及铁皮石斛等名贵中草药不少,另外,花甲茯苓、江边一碗水、七叶一枝花和长鞭红景天都是那儿独有的。总之,那地方好药材多不胜数,这么多年了,老夫还时常会梦见呢。”老者叹息道。 “那儿可以采到生长千年的药草么?” 老者诧异的望着智祥:“千年灵药肯定有,不过绝非寻常人可得,且不说毒虫猛兽,万一遇到精怪,必定尸骨无存。当年老夫也只是在终南山的边上转转,采些普通草药,绝不敢踏入深山老林。” “‘精怪’,那是什么?”智祥从未听说过。 “据说有的似人形,体形高大,披毛黑面,足反踵,凶猛异常喜欢食人。”这类精怪在《山海经》中有大量描述,老者解释给他听。 智祥听了心中不免有些胆怯,但转念一想,正因为采“灵药”太过艰难,世间上才能得以留存,不管怎样去看了再说,兴许运气好遇上几株也说不定,就像是在峨眉山上找到那株老赤箭一样。 智祥坐下与老者攀谈起来,得知老者名叫赵伯云,杭州钱塘人士,是一名职业走方医。小姑娘是我秋季在路边捡来的,天生哑巴,见其可怜便一直带在身边,取名秋燕,至今已有十四年了。赵伯云问起了智祥家里情况,智祥也如实相告,两人谈得甚是投缘。 吴香主的两名随从找到了智祥,叫他回客栈。 “我得走了,明天一早还要坐马车去长安。”智祥恋恋不舍的起身告别。 临别时,赵伯云压低声音说道:“智祥小xiong弟,你的这件坎肩可不是普通皮毛,进山采药时穿着它千万别脱,可避毒虫瘴气,切记。” 看着智祥走远了,赵伯云抬眼望着夜空,沉思良久,低头对秋燕说道:“看来,要走趟嘉州了。” 第九章 终南秘境 第九章终南秘境 在西安府盩厔县南时村靠近终南山的一座道观中,此时有十多个身穿蓝色道袍的道士在青砖地上围坐成一团,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绣青道士坐在正中,正唾沫横飞地说着关于终南山的各种诡秘传闻。 每个道士的脸上都映着白惨惨的亮光,亮光来自头顶悬挂的两盏白色灯笼。在两盏白色灯笼之间,横着一方古旧的匾额,匾额上字迹斑驳,隐约可见“成道宫”的字样。 说完“找一处地方”五个字后,绣青道士故意打住了话头,右手慢慢捋着两撇小胡子,不再往下讲了。周围的蓝袍道士顿时急不可耐,纷纷催促道:“张师兄,你快别卖关子啦!这些江湖中人到底在找什么地方?”张道士顿时有种众星拱月之感,满意地一笑,说道:“你们听好了,这些人要找的地方,叫作——终南玄德洞天秘境。”最末六字,一字一顿,说得极慢。 “终南玄德洞天秘境?”周围的蓝袍道士大多是头一次听说,不免有些又惊又奇。 张道士转过头去,目光越过重阳宫成片的飞檐翘角,落向了天际。一条巍峨雄壮的山脉绵延不绝,在夜幕之中,倍显苍茫磅礴而又神秘莫测。他抬手指向横卧天际的巍峨山脉,说道:“这终南山首起昆仑,尾衔嵩岳,绵延八百余里,山峰峪谷不计其数,许多地方乃是人迹罕至的蛮荒绝地。千百年来,关于终南山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终南山里有一处秘境,那里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主宰天下的力量和长生不死的方法。甚至有传言说,那里藏着世间最初的秘密,一个人只需去到终南山玄德秘境,他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能在那里找到。古往今来,无数能人异士以隐居为名来到终南山,为的便是寻找这处终南山秘境。” 周围的蓝袍道士面露惊异之色,有人小声问道:“张师兄,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真的有这种秘境吗?” 张道士回过头来,故作神秘的目光从一张张惊异莫名的脸上扫过。他忽然咧开zui唇,哈哈一笑,说道:“我说的这些虽然是传闻,传闻嘛,不可全信,但不能说没有。” 周围的蓝袍道士中忽然有个小道士问道:“张师兄,那我从后山看见的“活死人禁地”那又是什么东西?” 听到“活死人”三个字,张道士轻松的脸色顿时一沉,沉吟片刻,说道:“活死人?那是一个闭关打坐活了三百多年的死人。” 问话的蓝袍道士惊奇不已:“死人怎会活着?还能活上三百年那么久?” 张道士说道:“那是因为活死人生前曾去过终南山秘境,据说他在秘境中找到了长生不死的方法,只不过他后来厌倦尘世,选择了闭关禅定,据说他至今还活着。相传只要找到活死人,就能从他的rou身上得到长生不死之道,因此过去三百多年间,无数人来到终南山脚下,寻找活死人的埋身之地,却始终遍寻不得……。” 夜色凄迷,智祥慌不择路的穿行在秦岭冷杉林中,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沿着一条林间小路往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响起了汨汨的流水声,淡淡的月光下,一条河流挡住了去路。 这大概就是南梦溪了,听吴香主说过,沿溪水南行是去终南山的路,顺流而下就到子午古道上了。 智祥蹲在水边,捧水洗了把脸,然后坐在一块青石上歇息。 是去子午古道,明早骑马回嘉州,还是溯溪而上前去终南山呢,他眺望着夜空中点点繁星,思前想后一时拿不定主意,还是等到天明再说吧。 一阵倦意袭来,于是便和衣躺在大树下睡着了。 东方破晓,“嗨,嗨哟哟,嗬嗨嗨……”一阵高亢浑厚的号子声由远及近,智祥猛然惊醒。溪流中,七八个不穿衣服的汉子肩挎纤绳,正拖拽着一条“竹板船”艰难的跋涉着。 “休说逆水不行船,岁岁江头送远帆。赤脚磨平千刃岗,luo肩扯断百年纤。风吹血汗如苍雨,日晒肌肤若紫烟。口号深沉浑若吼,居家儿女要吃穿。嗨哟哟,”为首的纤夫发现了智祥,停下号歌,zui里喊道,“喂,小娃儿,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你家在哪儿?” 智祥揉了揉眼睛,望着这些yisibugua的汉子们,惊奇问道:“大叔,你们怎么都不穿衣服?” 那纤夫约莫四十多岁,古铜色的皮肤,肌rou强健,身高八尺。闻言笑将起来,说道:“我们是纤夫呀,纤夫多是家境贫寒之士,如穿着衣服,汗浸盐汲加上纤索的磨损,衣服能穿几天?最重要的是防病,如果穿着衣服,一会儿岸上,一会儿水里,衣服在身上干了shi,shi了干,不仅不方便,而且还容易得风shi,当然打赤膊啦,看来你这娃儿不是本地人。” 智祥见那纤夫面善豪爽,于是告知了自己的来历:“我是进山来采药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江口镇给人送货。” 智祥朝船上望去,舱内装着些油盐酱醋的坛子和一袋袋的粮食。 “终南山还有多远?”智祥又问。 “五十多公里吧,过了江口镇,沿溪水一直南上,就到太白山南坡了,你一个小娃儿可去不得。”那纤夫好心告诫道,然后又拉起纤绳,“嗨哟哟……”喊着号子,一步步艰难的在溪流中前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望着纤夫们强健的背影,智祥仿佛增添了信心,于是脱下鞋子放入包袱,卷起ku腿跳进了溪水中,尾随着他们而去。 千百年来,南梦溪的纤夫们都是光着身子拉纤的,因为水流湍急,打shi后的麻布衣衫紧贴在身上,不但阻碍肢体的活动,也极易擦伤皮肤。 智祥还没走出多远,浑身衣服便已经shi透了,无奈只得如纤夫们般脱去衣ku,yisibugua的跟在了后面。 清澈的溪水飞溅到身上,又凉又爽,智祥感到十分的惬意。 “喂,要过河喽……”远处传来女人清脆悠长的声音。 智祥望过去,岸边有妇女二人背着竹篓,正在向纤夫们频频招手。 两名年轻的纤夫放下纤绳走去岸边,各自背起一人趟水渡溪,举止落落大方无邪,就如同这山水一般朴实自然,令智祥大为惊讶。 “瞧,后边还有一位小纤夫呢。”那年轻妇人咯咯笑道。 智祥脸一红,下意识的背过身去,惹来纤夫们一阵爽朗的笑声。 先前的那位中年纤夫走过来问道:“小娃儿,你真的要去终南山采药?” 智祥点点头。 “坐到船上来吧,带你去江口镇。”那纤夫shen.出强壮的臂膀,托起智祥放到船上。 “嗨,嗨哟哟,嗬嗨嗨……”拉纤号子又再度响起。 江口镇是一个人口不足万人的小镇,民风淳朴,那位中年纤夫孔岩就是本地人。 黄昏时分,船停泊岸边,纤夫们都穿上了衣ku,有商家伙计前来卸货。清点完毕后,大伙去小酒馆饮酒,孔岩则带着智祥回到了自己家。 山脚下有两间草房,屋前一片小菜园,门槛上伏着一条老黑狗。孔岩家中三口人,孩子名叫孔青山,自幼患软骨症瘫卧病chuang,是夫妇俩多年来纠结的一块心病。 “这娃儿叫智祥,从四川嘉州来的,想去终南山采药。”孔岩告诉婆娘。 “那可不好,年前有采药客结伴上山,结果只回来一个人,还吓得疯疯癫癫的,真是可怜。”那婆娘说道。 “智祥,听见了吧,成年人结伴而去都回不来,何况你一个娃儿,明日下水放排,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孔岩劝慰道。 “他们是被精怪抓去了么?”智祥想了想问道。 孔岩闻言一笑:“都只是传说有精怪,可并没有人亲眼目睹,或许是见到过的人都被吃掉了吧。”其实当年终南山深处我也去过,还遇到了一位高人,孔岩想了想回忆道。 原来孔岩天生神力,能够单手举起一头牛,被人称为孔大力。孔岩幼时父母双亡,被长安城开武馆的舅舅收留,因为孔岩身高八尺,骨骼粗大硬朗,舅舅觉得他不适合练武,于是孔岩就在武馆内干些打杂的活计。可是孔岩不甘如此,干活之余就偷师学艺,夜深人静就去山上练功,时间久了,练成了一身硬气功和精湛的刀法。 有一天,武馆来了一个ri本倭人,穿着和服,提着刀,一进门很客气地说要拜访馆主,想切磋武艺。孔岩的舅舅一听,来了个倭人,自是看不起的,既不给ri本倭人倒茶,也不让座,只是派出最得意的大徒弟去应战。 不料大徒弟不到三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还断了一条腿。于是舅舅亲自出马,一看,竟是某日在酒肆里吃完霸王餐就飞身离去的ri本无赖。 这下舅舅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心想:你个小倭国的流浪汉跑咱们这里来捣乱,还没人管了?于是提棍就和ri本浪人打作一团。 舅舅自持武艺高强,可也只是地方上的“井底之蛙”,殊不知山外有山人上有人,这ri本浪人不是一般混混,身手十分了得,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功夫,路数中处处透着天朝功夫的韵味。 舅舅傻眼了,摸不透对方时而少林时而武当的套路,不小心被一刀砍在腰上,顿时倒地身亡。 孔岩见状泪如雨下,那舅舅如同亲生父亲,就这样被倭人一刀劈了,怎能放他走? 孔岩随手抓起砍柴的大刀,快步冲向ri本浪人,把对方吓了一大跳。因为那ri本人大概只有一米六五左右,孔岩那么高,向座小山一样,黑乎乎地压了过来。 他心一慌,脚下一滑,竟然踩着一滩青苔就摔了个仰八叉,孔岩冲来正好一刀劈中他脑门儿,当场毙命。由于用力过猛,没有避开ri本浪人朝天而竖的那把刀,把他的大腿挑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舅舅的众徒弟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还没看清,那ri本人就被一个门外汉给砍死了,多稀奇!众人把孔岩高高抛起,热烈地庆祝。 可高兴归高兴,杀了人是要偿命的,况且还是杀死的大清王朝邻邦之人,官府肯定不会放过他。舅舅的大徒弟就给孔岩出主意,趁官府还没有发现,赶快逃命去吧,逃到终南山里面去,那里山高路险,谷深涧幽,自古就是逃命藏身的好去处,是最安全的地方。 孔岩说:那你们怎么办呢? 大徒弟说:不要管我们,你逃命要紧,这里的事情我们去应付。 孔岩听从大家的策谋,往终南山而去。经过艰辛跋涉,他到了终南山的深处。一天,他又累又饿,坐在林间歇息,心里盘算着找一户农家讨点吃的,却见迎面来了一位背着竹篓采药的道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道士见了孔岩,有些警惕,远远站在那里问:你受伤了吗? 孔岩低头一看,自己的大腿上脓血已经粘住了粗布,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他说:请道长救我! 道士说:你是犯了什么罪逃进来的?杀人?劫财?或是qiangjian? 孔岩苦笑道:道长,我是杀了人,受了伤,请您救救我。 道士一听道:杀人者偿命,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拂袖要走。孔岩道:道长,我杀的是倭人,他踢我武馆,杀我舅舅,你说当杀不当杀? 道士怔住了,神色黯然地转身道:跟我来吧。 孔岩跟着道士来到一处清幽的道观,里面无他人,就只有道士一个人居住。道士端来清水与药物,给孔岩处理伤口,孔岩问: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道士头也不抬地说:贫道本名山本一郎,法名净心。 孔岩惊得一跃而起,怒道:你是倭人?遂提刀便要砍下去。 道士一把捏住孔岩握刀的手,孔大力顿觉身上所有力气似乎都被道士化解了,道士说:心要净,眼要明,人与人之间,只要是心怀善良,便不分国界。我家祖祖辈辈是从医的,因为一场灾祸,家里人全都死了。我久闻你们国家地大物博,人民包容好客,所以就来看看。现在我在这终南山中已经呆了整整八年了,早已不再恋着故土,因为这里的山山水水、黎民百姓都打动着我的心,我决定在此定居到老,做一名道医,为老百姓治病。 孔岩手上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倒头便拜:道长,请恕在下无礼,听您一言胜读十年书啊,我的心xiong太狭隘了,您是高人,求您绕我一命吧。 净心看孔岩态度诚恳,心性不坏,于是便放他下山去了,临走时曾叮嘱孔岩:这终南山深处不是普通人所能久呆的地方。于是孔岩就下山在这南梦溪附近的村镇安了家,过起了日子。 吃饭的时候,孔岩婆娘聊起这两天从下江西安府来了一伙采药客,住在镇上唯一的那家安康客栈,与以往不同的是都带着刀剑弓弩等兵器。 智祥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去和他们搭伴,只要不进入深山老林,就在边上采点药也行。” 这伙采药客有兵刃在身,智祥跟着同行毕竟要安全许多,孔岩寻思着。 晚上,智祥和青山共睡一张chuang上。那孩儿骨瘦如柴,眼窝深陷,令人怜惜。嗯,等我找到千年灵药一定会来把你这软骨症治好,让你如正常人一样出去玩,智祥心里暗想到。 “外面真好,”青山对智祥说,自打他记事儿的时候起,就只能透过窗户望着远处的一成不变的山峰,多少年来都是如此,只有当爹娘抱他出去的时候,才能够看到外面的村庄、溪流和“竹板船”,“爹爹和纤夫叔叔们都光着屁.股。”说罢,咯咯的笑了起来。 隔壁屋里,婆娘听见儿子的笑声禁不住的落泪。 “唉,青山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她说。 “是啊,智祥要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青山也有了个伴儿。”孔岩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