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第一狠人》 第一章 打王熙凤的人 大康承宣三年,冬。 神京。 宁荣二府所在街道上。 贾琏正骑在马上看着街北三间兽头大门,以及门上写着“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的匾。 他本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一名研究生,却稀里糊涂地因为在研究所打了个盹就穿越到了这红楼梦世界。 成为了荣国府长房唯一嫡子——贾琏。 而且,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 按照原著的时间线,贾琏现在刚从扬州送姑父林如海出殡,并与林黛玉一起回京。 “多谢琏二哥哥讲的婴宁故事!黛玉听后很是喜欢。” 林黛玉则在与贾琏进府,趁着在换轿的时候,与贾琏说了一句。 贾琏因此回头笑道:“喜欢就好。你只别告诉别人是我讲的就行。” “黛玉明白!” 林黛玉浅笑道。 “你先回府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进去了。” 贾琏说后就又转身上马,对自己的心腹小厮问道:“兴儿,你二奶奶还在馒头庵?” “回二爷,小的拜托二奶奶身边的人了,二奶奶一离开馒头庵,就让人给我带个话!现在还在。” 兴儿回道。 “那我们立即去馒头庵!” 贾琏随后带着十几个小厮持着哨棒跟了来。 原来贾琏根据自己对《红楼梦》的了解,知道现在正是秦可卿出殡,王熙凤因为送灵而下榻馒头庵,且受馒头庵的老尼姑调唆,让其心腹小厮来旺以自己的名义去长安府干涉地方官司,并由此引发一对有情有义的男女因此殉情的事。 贾琏记得,按照原著所记,这算是王熙凤以自己名义做的第一件罪孽。 后面渐渐的胆子越来越大。 无疑会给贾家后来被抄家埋下很多隐患。 关键是这罪孽还是以自己的名义做的。 因为王熙凤在小说里是已经和贾琏成婚的妻子。 而王熙凤在对外事务方面通常也只能借着贾琏的名义去弄权。 如果自己放任下去,将来自己也难免因此被治罪。 为此贾琏特地在与林黛玉回京的路上没有耽搁,甚至一路上还加快着行程,如今也总算是在王熙凤送灵回来之前,赶到了京都,而得以有机会阻止这件事发生。 王熙凤的心腹小厮旺儿此时正持着烦主文相公以贾琏名义写好的信,往长安府去,且见到了迎面而来的贾琏心腹小厮兴儿。 “旺儿!” 兴儿先喊了一声。 旺儿没有理会他,只瞅了他一眼,继续快马加鞭地疾驰着。 “旺儿,你站住!二爷回来了!” 兴儿大喊一声。 旺儿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大吼道:“滚开!我现在有二奶奶交代的事,别耽误了老子!” “是二爷让我来拦你的!你赶紧下来,跟我一起去见二爷!” 兴儿大声回道。 旺儿没有理会,继续纵马疾驰。 在贾琏与王熙凤这对夫妻间,贾琏的心腹小厮是不敢惹王熙凤的心腹小厮的,而王熙凤的心腹小厮则敢惹贾琏的小厮。 用原著里兴儿自己在尤氏姐妹前的话说:“有几个知奶奶的心腹,有几个知爷的心腹。奶奶的心腹,我们不敢惹;爷的心腹,奶奶的敢惹。” 故而旺儿作为王熙凤的心腹,可以不把兴儿放在眼里。 “你滚开,耽误了二奶奶的事,你担待起的吗?!” 甚至到了近前,旺儿还大声对兴儿叱喝起来。 兴儿不敢答语,唯唯诺诺地往回头看。 恰巧,这时候,贾琏真的来了。 旺儿看见贾琏出现才下了马,垂手侍立:“二爷!” 贾琏哼了一声,接着就翻身下马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旺儿回道:“这个……二爷恕罪,小的实在是不敢说,不然被二奶奶怪罪了下来,会没好果子吃的,求二爷发善心。” 原著里的贾琏虽然是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的烂人,但却也是一个心软善良的人。 第一,虽然好色但从不胁迫良家妇女,只是寻本身都淫或失身的,甚至是小厮们都尝过味的女人。 第二,不会仗势欺人,如贾琏父亲让贾琏去要石呆子的古扇,因不愿意强迫而没能成功,最后还是贾雨村以石呆子抄没官银的名义抄没了石呆子的古扇做官价卖给了贾赦。而贾琏对此的评价是为这个东西弄的人家破人亡也不算什么能为,故而被自己父亲暴打了一顿。 所以,贾府的小厮也都看准了这一点,宁肯得罪贾琏,也不肯得罪心狠手辣的王熙凤。 贾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以前的确软弱可欺。 而他现在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新的贾琏,自然不会再这样毫无刚性。 故而,贾琏当场喝令道:“给我老实交待!” 旺儿愕然抬起头来看了贾琏一眼,没有回答。 兴儿也讶然抬头瞅了贾琏一眼。 贾琏走到了旺儿面前来,他知道他要想改变府里人对自己的固有印象,是必须要更强势一点。 啪! 只一掌。 旺儿的脸色顿时出现了五道指印,只觉火辣辣的疼,两眼冒起了金星。 “说!” 同时,贾琏的呵斥声传入了旺儿的耳膜。 旺儿更加愕然不已。 兴儿和贾琏的其他小厮也都愕然不已。 二爷竟然打人了。 而且打的是奶奶的人! 从来都是奶奶打二爷的人的情况,怎么出现了二爷打奶奶的人的情况了。 而且打的还是奶奶的心腹旺儿! 兴儿和贾琏的其他小厮开始有些陌生的看向了贾琏,同时内心也有些暗喜起来。 谁不想自己的主子能更值得自己倚靠一些。 旺儿这才捂脸回道:“是去长安府办一件事。” “什么事?你手里拿的信是什么?” 贾琏问道。 旺儿知道王熙凤让自己办的事是以贾琏的名义去干预地方政务,逼长安节度使云老爷让长安守备公子放弃已订好的亲事一事,而这里面王熙凤可以因此得到三千五百两银子,但是如果这就是让贾琏知道了,知道自己二奶奶是以他的名义在弄权,无疑王熙凤会因此发怒,进而使得他要被二奶奶狠狠的报复。 所以,旺儿回道:“小的不能说!” “不能说,就把他摁在地上,给我打,打断他的腿,我看他还愿不愿意说!” 贾琏喝令道。 贾琏的小厮都不敢动,他们当然不是怕来旺,而是怕因此惹怒来旺背后的王熙凤。 贾琏见此干脆自己夺过一哨棒来朝旺儿脚上打去。 旺儿“哎哟”一声,原地倒在了地上。 贾琏接着喝问着自己的小厮:“怎么,我的话不管用吗,还是你们都想被我撵出府去!” 众小厮见贾琏动真格的,这才忙把旺儿摁在了地上,且喝令道:“兴儿,你动手!” “是!” 兴儿接过哨棒直接朝旺儿腿上来了一下。 咔嚓! 旺儿的小腿腿骨当场骨折,且惨叫起来,痛呼道:“二爷饶命啊!小的说就是!这信是二奶奶让主文相公以您的名义写给长安云老爷,是要云老爷逼着长安守备公子放弃亲事的信啊!呜呜!” 贾琏拆开从旺儿手里夺来的信看了看,发现果然落的是自己的款,盖的是自己的章。 “好你个王熙凤,真是不知道畏惧将来!看我晚上不打红你屁股!” 第二章 打了凤丫头 贾琏腹诽后就策马往馒头庵来。 站在馒头庵外等着传话伺候的旺儿家的(旺儿媳妇)一看见贾琏出现,喜不自胜,忙飞也似地往馒头庵里跑去。 没多久,丫鬟丰儿也急忙来到平儿这里笑说:“二爷回来了!” 平儿则笑着进来对王熙凤说道:“奶奶,二爷回来了!” 王熙凤听后突然就站起身来,往外疾步走去,忽然又退了回来,坐在椅上,收起梨涡,对馒头庵的老尼道:“你继续说。” “是!” 老尼也就继续与王熙凤寒暄。 王熙凤倒也没认真听,柳眉瞥着门外,却装着淡然,用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 吱呀一声。 王熙凤这才站起身来,声音爽朗:“哎哟,二爷回来了!” “平儿!” 贾琏此时却寒着一张脸,不似往日小别许久后回家时的浅笑之样,且出口先喊的是平儿。 平儿诧异地瞅了王熙凤一眼。 王熙凤点首,眸子转了起来。 平儿走到贾琏身边来:“请二爷吩咐。” “除你二奶奶外,把所有人带到庵子大门外去!另吩咐人把这馒头庵的老尼绑了!若人丢了,我拿你是问!” 贾琏冷声说道。 “是!” 平儿忙带了屋里的丫鬟嬷嬷们出去了,且关好了门。 而那老尼也在这时候被绑了起来,且喊道:“二爷这是做什么,我们可做错什么了?” 贾琏待脚步声走远后,才朝王熙凤走了来。 王熙凤秋波流转地瞅了贾琏一眼:“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这可是庵里,你总不要在这里就那个吧。” 啪! 贾琏把从来旺手里夺来的信重重地被拍在了桌上。 接着,就是一声厉喝:“你瞧瞧你做的好事!” 王熙凤颤栗了一下,然后瞅了一眼信件,虽然她认不得多少字,但日常的还是认得些,自然也看得懂信上的内容。 王熙凤坐了下来,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值得你这么雷鸣电闪一样的,怎么,你不会觉得你自己连这点权势也没有?” 说着,王熙凤就把继续拨着灰,奉承道:“你好歹也是荣国府现今的嫡长子!” 啪! 又是一巴掌。 只是这次不是打旺儿,而是直接打在了王熙凤那张粉面含春的脸上。 如雪的肌肤顿时红了一大块。 不过,贾琏倒也没拿出打来旺的力度来,毕竟要是打肿了,他晚上怎么亲? 但夫纲非如此不振啊! 王熙凤凤眼大睁,眸里荡出晶莹的泪花来,瞅着贾琏。 贾琏则已站在她面前,指着她,厉声说:“我不想扇你,二奶奶!但这一巴掌,是希望你以后每次在意识到自己要做一件违背国法的事,尤其是包揽词讼、干预地方政务、损人不利己、没功德的罪孽事时,记住今日这一巴掌!不要觉得这是小事,我贾家也好,你王家也罢,再权大势大,也不能无法无天!” 王熙凤瘪嘴哭了起来:“你数落我?” 贾琏没说话,只背过身去。 “你在数落我!” 王熙凤干脆声音更大了起来,梨花带雨的。 她在等着贾琏来向她作揖道歉然后哄她。 因为以前贾琏就是这样的。 两口子发生矛盾,都是贾琏先主动服软。 这次贾琏没有。 王熙凤不得不意识到贾琏是真生气了,干脆把眼泪一抹,露出三分的刚烈来,冷笑道:“二爷教训的是!我是妇人之见,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什么功德事,如今二爷说了还赏了一大嘴巴,我以后记住了!再也不敢了!但是二爷得想清楚,那老尼可是老太太、太太看重的人,你就这么绑了,老太太、太太那里怎么办?” “不用你提醒。我会带她去见老太太、太太的。” 贾琏收起了这封信,然后走了出去。 王熙凤摸了摸脸,又揩拭了一下,这才跟了出来,挤着笑意。 一时来到庵门外,王熙凤才收住笑容:“平儿,去把旺儿叫来!” 平儿忙道:“旺儿被二爷打断了腿,刚接上,现在正抬过来呢。” 王熙凤听后大为惊骇,不由得看了已骑上马的贾琏一眼。 这还是自己昔日那个比宝玉都心软的琏二爷么? …… “老祖宗!孙媳向您请罪来了!” 贾琏不得不承认王熙凤很善于化逆境为顺境,这种本是她一件大过错的事,她竟在一见到贾母以认错的意思先飙泪带着哭腔朝贾母跑了过来。 且人未到,声先到。 贾母虽然不算是老糊涂之人,但对情商智商双优的王熙凤素来是很宠爱的。 在诺大的贾府里,除了宝玉,就林黛玉和她王熙凤在贾母面前最受宠。 王熙凤这么一哭喊。 贾母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只有心疼。 此时,似乎哪怕王熙凤杀了皇帝,她都能原谅,只道:“怎么了,什么事能让我们的凤丫头这么流起泪来了。” “二爷刚刚一回来,就碰巧撞着了孙媳做的一件错事,孙媳年轻不懂事,的确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因此被二爷打了一巴掌!还被说了一通。二爷说的有理,孙媳自愧,如今少不得先来向老祖宗、向太太请罪!” 说着,王熙凤就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贾母忙把王熙凤揽在了怀里,且在这时候才注意到了贾琏,也不问是什么事,就先把注意力放在了王熙凤挨打的事,责问着贾琏:“琏儿,素日你在外面不管脏都臭的,都往屋里弄,也就算了,如今怎么一回家就打起老婆来了!” 贾琏这个嫡孙在贾母这里自然也是比不上自己妻子王熙凤受宠的。 “老祖宗责问的是,是孙儿冲动了!” 贾琏只得先认错,不让贾母在自己打老婆这件事上抓住不放。 贾母的确因贾琏主动认错而情绪缓和了下来,恢复理智,问道:“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贾琏这才把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且也把王熙凤以自己名义写的信也给贾母看了。 贾母也认得些字,看后神色不善地看了王熙凤一眼,抚摸着怀里的王熙凤道:“这件事,凤丫头你的确做错了!” 王熙凤委屈地点了点头,只呜呜咽咽的哭着。 依旧倒像是贾琏做了错事,她受了委屈一样。 贾母因见王熙凤如此,也不忍再多说,且见王熙凤一张美人脸红了半边,还是替王熙凤说起话来,对贾琏道:“不过,琏儿,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因此打她!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 贾琏早有准备,知道要让贾母不偏袒王熙凤不容易,所以,他这时候又拿出一封信来:“老祖宗!这事不小。老祖宗看看这一封信里的内容就知道了!” 第三章 凤丫头,你跪下! 这封信是贾琏在进京的路上准备的。 他知道如今的贾府已是运筹帷幄者无几,贪图安逸者居多,族中很多人对政治敏感性也不高。 尤其是像这种弄权地方的事对于贾府这样的权贵而言不算什么新鲜事。 只怕贾府没多少人会觉得王熙凤做这样的事会有多大的隐患,尤其是在贾家其实已经到几年后就要被抄家的时候。 所以,贾琏提前准备了一封能让贾母这样的贾府当权者明白这里面的政治风险的信。 贾母看后果然沉默了下来。 已没在贾母怀里的王熙凤依旧还站在贾母一旁,但她见贾母在看信后突然沉默,也不安地瞅了贾琏一眼。 她与贾琏虽然是夫妻,但彼此之间也是有斗争的,斗争的核心就是夫妻之间谁说了算。 而裁判就是贾母这样的当权者更愿意偏袒谁。 所以她还真担心贾母会因此给贾琏撑腰,让贾琏压制自己。 “鸳鸯!” 贾母过一会儿后才唤了一声。 “老祖宗吩咐!” 贾母的大丫鬟鸳鸯这时候站了出来。 “除你二奶奶和琏二爷外,你带屋里的人都出去!” 贾母吩咐道。 “是!” 鸳鸯便带着屋里的人都到了外面去,且主动关上了门。 王熙凤因此越发不安起来:“老祖宗?” “凤丫头!你跪下!” 贾母突然厉声喝了一句。 王熙凤愕然不已,但也忙乖乖地跪在了贾母中间:“孙媳王氏领训!” 贾琏见此知道自己果然猜对了,年过古稀的贾母本就是侯门小姐,嫁到贾家后又有多年,自然见过不少风雨,岂能不知道朝堂斗争的凶险?哪怕一时因为只想高乐,做一个慈爱的老祖宗,只想宠着喜欢的子孙,只要一经提醒,也还是会敏锐察觉到这里面的危机的,也知道要防微杜渐的道理。 不然,原著里,贾母也不会通过底下家奴赌钱吃酒就敏锐感觉到内部管理不善而果断清查刁奴,以正家风;也不会在一听到圣旨来就不安了。 可见贾母希望内部稳定的心和对皇权的畏惧也是有的。 “琏儿,你先把这封信烧了!” 贾母先将贾琏刚才拿出来的一封信递给了贾琏。 “是!” 贾琏接过这信,就把信送到烛火前,待信烧起来后就丢到了香炉里。 “这次我只当你年轻不懂事,所以才做下这犯国法弄权的事。” 贾母这里则对王熙凤说了起来,且突然又厉声道:“但是,你可得记住,再有下次,我就得令琏儿休你了!大不了,到时候,我自己去你们王家请罪!” 王熙凤听到贾母这句话,如被人又抽了一巴掌一样。 因为贾母从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王熙凤开始滋生出恐惧来,并纳罕的是,贾琏到底又拿出的一封信里写了什么,竟然让一向疼爱自己胜过不少孙子的贾母对自己说了这么重的话! 她可不想被休。 因为她对贾琏是真的爱。 所以,王熙凤现在不得不郑重表示道:“孙媳谨记,再也不敢再做这样的事!” “琏儿这件事做的不错,有些你祖父的遗风!” 贾母接着就破天荒地夸赞了贾琏一句,然后笑问道:“只是你怎么突然这么懂事起来了?” 王熙凤也觉得奇怪,并抬头看向了贾琏。 贾琏也瞅了王熙凤一眼,笑回道:“回老祖宗,我送林妹妹回南边见到姑父后,姑父教了我一番道理,他告诉我,我贾家赫赫扬扬虽已近百载,虽钟鸣鼎食,富贵至极,但也不能不虑及将来事,毕竟常言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要早做些打算,且说孙儿何况还是贾府嫡子,更是责无旁贷!总之,姑父说了好些话。孙儿听后想到自己身为长房如今之嫡长子,的确当负起一份责任来,也就决定痛改前非,从此不再放浪。” 贾母听后笑了起来:“好!好!你能明白过来就好!到底是你林姑父,不愧是探花郎出身,比你爹会教孩子!” 王熙凤这里听贾琏这么说,也打消了疑虑,毕竟没人会质疑林如海这个探花郎的教育能力,看看林黛玉就知道了。 只是王熙凤更加好奇的是,怎么林姑父说给贾琏的话跟秦可卿在梦里跟自己说的有些像? 这时候,贾母就又对王熙凤道:“以后,凡外面的事,你不能过问,只管好家里的事就行!如果真的涉及内外难分的事,而不得不问的时候,你也得先和琏儿商量了再定夺,不可背着他贸然行事!毁他的清誉,给我贾家带来祸患!” “另外,传我的话,把挑唆你干这事的老尼打四十板子,撵出去送官府定罪!” “是!” 王熙凤心惊胆战地回道。 今天的事算是给了王熙凤一次很重的教训,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被贾琏斥责,也是第一次被贾母责训警告。 贾琏对此也总算是心满意足。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王熙凤被自己压制住,重振起夫纲,让王熙凤不敢再胡来。 “好啦!起来吧,到我身边来。” 贾母这时候又恢复了和蔼的脸色,笑着对王熙凤招了招手。 王熙凤就如小猫似地滚入了贾母怀中,娇声流泪道:“老祖宗!” “哎!别哭了,再哭,我就恼了!” 贾母佯怒道。 “嗯嗯!” 王熙凤点首,莞尔一笑,就楚楚可怜地趴着在贾母怀里,偷偷瞥着贾琏。 贾琏对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承认王熙凤除了手段厉害,在撒娇方面也很是厉害。 “孙儿告退!” 贾琏离开了这里。 一待贾琏离开,鸳鸯就带着人回了贾母屋里。 没多久,还未走远的贾琏就听见贾母屋里传来笑声,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王熙凤的咯咯笑声。 等到傍晚,贾琏刚吃完饭,王熙凤就回来了。 不过,因为贾琏今天一回来就给王熙凤下马威,王熙凤不似往日那般端架子,见到贾琏后,只先问道:“累了吧?” 贾琏见王熙凤这么温柔,也语气和善道:“还好!” 且贾琏见她作为红楼梦十二金钗之一,也的确美艳,也就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 王熙凤没有躲避,且主动靠在了贾琏怀里,委屈地道:“你下次可以先不打人家吗,有什么事先说一下不好吗?” 第四章 教育王熙凤 贾琏则抚摸着王熙凤的柔嫩玉脸,说:“你以为我真忍心一巴掌打在这上面?还不是你自己说的话,让人不得不打!” 王熙凤听后推开了贾琏,本性露了出来,坐到软塌上,嗔道:“我怎么就该打了?你倒是说说!” 贾琏收回了手,走到她面前来,道:“为了你二奶奶的威权,我可是让平儿先把所有人带出去后才准备跟你摊牌说这事的!可你呢,一副对自己弄权的事蛮不在乎的样子,还觉得这种倚势仗贵的事很有意思,甚至认为我这个荣国府二爷就该如此罔顾国法!你说我当时能不能给你点厉害吗?” “我可这都是为了你好!” 贾琏把袍子一抛,就坐在了椅子上,又说:“如果今日这事没有被我拦住,被你做成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后果就是:将来一旦朝廷借此事治贾家的罪,那贾家的人很可能逼着我休你!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警告你一下。” “你呀,别仗着老祖宗宠你,太太信你,我让着你,你就可以不顾王法,要知道这世界有老祖宗都惹不起的人!” “你哪里让着我了,一回来就给一巴掌吃,这叫让?” 王熙凤知道自己理亏,也就含愧扯向了别处。 “我以前没让着你?” “我若没让着你,能让你这二奶奶比我这二爷还厉害?你的旺儿就不会见了我这二爷的人直斥其滚开,甚至不怕我只怕你这二奶奶了!到最后,非逼得我打断他腿,他才肯说出实情!” 贾琏回道。 王熙凤没有答语,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不是说,你不能在老爷寿辰前赶回吗,怎么又提前回来了?” “你说呢?” 贾琏瞅了王熙凤一眼,早已编好腹稿的他,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突然穿越到贾琏身上的穿越者,且知道她马上要弄权馒头庵,为阻止她弄权,而急忙赶回来的,只道:“自然想你和平儿了!” 王熙凤满脸不信地呵呵一笑,道:“到了江南,那么多莺莺燕燕的美人,不够你留恋的,哪里会想家里。只怕早把家里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骗你作甚!” “这一路上我可连船都没下,为你们一直守身如玉呢!你们不信待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贾琏不由得说起虎狼之话来。 一旁的平儿红了脸。 王熙凤则冷笑了一下,满脸不信。 贾琏知道其情绪好转,也就坐到王熙凤身边,又在其软香的身体上动起手来,哄道:“好啦!只要你安分守己,以后就算是有鬼拉着我的手打你,我也不打了。” “休要甜言蜜语!我还以为你真改了习性呢。” 王熙凤嗔了一句,接着就转身认真问道:“我问你,你后来又给老祖宗拿出来的一封信里,到底说了什么,老祖宗怎么突然就拿让你休我的话来压我?” 王熙凤说着就表态道:“要是你们贾家真敢休我,我就不活了!别人不知道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 贾琏知道在红楼梦里,王熙凤因为是王夫人内侄女的关系,也常常来贾家这边玩,和贾琏自然从小也是一起玩过的,连贾珍这些人小时候都和王熙凤一起玩耍过,要不然贾珍也不会在请王熙凤替自己料理宁国府时说大妹妹从小玩笑着就杀伐果断,王熙凤自己也说过小时候和贾家的少爷姑娘们就一起玩闹过的话。 所以,在贾琏继承的原主人的记忆里,自己和王熙凤算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因为彼此都长得好,再加上贾琏自己又是个与其他同龄兄弟贾珍、贾瑞这些人比起来,品性要相对善良一些的大家公子,也就更易得到王熙凤的欢心。 只是贾琏不得不承认的是,也正因为王熙凤对自己爱的深,所以很容易吃醋,也很妒忌别的女人靠近自己,而且反应比别的女人强烈,哪怕一个丫鬟多看了自己几眼,都会当着自己的面把这丫鬟打成烂羊头。 尤二姐的事就不提了。 借刀杀人的手段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但红楼梦是一个古代世界,女子不妒忌男子有妾且主动给其找妾才是贤良美德,而吃醋是属于七出之一的恶劣品性。 所以,贾琏替王熙凤遗憾的是,她不可能享受做公门嫡孙媳带来的特权的同时,还能让自己夫君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这封信里是什么内容,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总之,你得答应我,触逆国法的事,千万别干,你既然心里有我,且嫁给了我,我们就一起好好过日子。” 贾琏语重心长地靠近她朱唇道。 王熙凤推开了贾琏:“我的二爷!林姑父到底教了你些什么话,让你这样谨慎起来!今天这事,不就是让云老爷逼着李守备放弃一门亲事而已,难不成还能出人命不成?你们贾家,我们王家,还有姑妈薛家,老祖宗的史家,都是连着亲的,我就不相信谁还敢惹我们不成!你知不知道,只要事成,人家许了我们贾家多少银子?” 王熙凤说着就道:“三千五百两!” 然后,王熙凤转过头,道:“你是不当家不知米贵,别看你们贾家外面光鲜,里面缺银子的很,好些个庄子不是旱灾就是水灾,乃至被流寇洗劫!我是管家的人,也不好叫上面的人节俭些,可不得想着从外面找些钱贴补一下嘛!” 贾琏站了起来,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改了,看样子老祖宗的话,你还是没放在心上?也许是我没打够。所以你还不明白?” “这哪里是我谨慎!” 贾琏把桌子一拍,又道:“你以为几个大家族联姻就可以胡来,可以一直没事?古时的世家大族现存几个,除了一个因为家里出过圣人的外,谁不是数世而斩?何况登高就跌重!我看我还是得再给你些教训,你才明白!” 贾琏说着就把王熙凤强行抱在了怀里,然后迅速卸掉起百褶裙,对着一对雪白之处啪啪打了起来。 “叫你不明白!”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树大招风!” “知不知道人家早就看不惯几个权贵豪族吃尽了天下的利,而要抄你的家,而一直在等机会!” “有没有想过万一因此逼得人家自杀出现人命会怎么办?!” “你自己也知道流寇,流寇都开始蔓延的北直隶了,让我们这样的公侯之家的庄田都受到影响,那天下是什么样子,你明不明白,没看过史书,也听过戏文吧,知道什么事乱世将至吗?!那可是白骨如山,尸骸遍野,而最先遭殃的就是你我这些守着诺大家业却已无能力护住家业的败家子!” 一顿拍打之后,王熙凤已是泪如雨下,成了拷打红娘,瘪嘴道:“我记住了!好疼的!” 贾琏则又抱她入怀里,安抚道:“你答应我,以后不要为自己为我为我们将来的子女留下隐患!你还得拿出二奶奶的气度来,别跟个醋缸子的,我怕的是,真到了某个时候,即便我容得下你,但这个世界会容不下你!” “这些不用你教,你但凡安生些,我也不会不明理!” 王熙凤斩钉截铁地看着贾琏回道,接着就伸出白皙皓腕勾着他道:“二爷,还有什么要教的吗?” “多说无益,你以后就知道了。” “睡吧,困了!” 贾琏说着就把王熙凤抱了起来。 第五章 争取将来让你做一品诰命 次日,贾琏因觉鼻孔痒得很,便睁开了眼,一时只见王熙凤一脸满足地看着自己,且用发梢对着自己鼻孔。 贾琏微微一笑,也没急着起来。 “你没有骗我!” 王熙凤则也没急着叫人进来服侍,而是将素脸贴在贾琏胸膛上说道。 贾琏问:“这是什么话?我不明白。” 王熙凤媚眼挑起瞥了贾琏一眼,接着娇羞笑道:“你昨晚挺棒的,真的!” 贾琏笑着问:“是吗?” “比以前久,想必去苏州后,果然没在外面胡来,而因此亏了身子。” 王熙凤笑着回道。 贾琏为赶着回来阻止王熙凤弄权,的确没去什么秦楼楚馆,除了给林黛玉讲讲聊斋故事就是练字读书和做账,遇到风平浪静的时候,还会在船上锻炼锻炼,加强了一下体质。 “只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哥儿。” 王熙凤突然嘟嘴说道。 “那要不我们再努努力?” 贾琏笑说后,就翻过身来。 “二爷,你!” …… “我待会儿得出去一趟,要是老爷找我有事,就说我很快就会回来,若实在着急要见我,就派人去各大书铺来找我,我去买几本时文集。” 贾琏在王熙凤给自己穿衣时说起了自己今日的安排。 王熙凤听后把嘴一撇:“二爷昨晚说的话那么好听,说从此不再在外面找混账女人,可到底还是没改了性,这么快就想出去尝鲜,而且谎话也没以前会编了!何必呢,去书铺买什么时文集,难不成二爷你还读书举业求上进了不成?还不如以前推说是珍大哥找你有事,他不用你提醒就会主动给你圆谎。” 在王熙凤记忆里,贾琏是不喜读书,只好色的。 而时文集就是历届科举里出现的优秀八股文章被整理在一处的集子,就跟高考满分作文集一样。 买时文无疑在这个时代算是正经事。 王熙凤自然不相信贾琏会走这些正道,也就只觉得贾琏是在为自己出去找女人编了个借口。 贾琏懒得解释,只道:“你爱信不信!” 贾琏虽然现在身上捐了个同知官,但不是在职官,而按照大康制度,他这种是可以继续参加科举的。 所以,贾琏早就决定参加科举。 毕竟科举是这个时代获得权势和地位的最佳方式。 连兵权现在都是由科举出身的文官掌控,何况其他。 许多公侯贵门因此都开始走举业路。 贾琏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了解后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在四百多年前本和地球上的华夏历史发展脉络一样,也有春秋战国、汉唐等朝,只是在宋朝时期,发生了改变。 北宋在宋徽宗时期被农民军所灭,历史上的南宋没有出现,而出现的是一个叫大周的王朝。 大周挡住了金和北元的入侵,但因为继承的北宋疆土先天不足和农耕民族自身的弊病,使得大周只存国百余年,而在这后为大明所灭。 不过这个大明非朱元璋所建的大明,而是一个比地球上的大明提前一百余年建立的大明,且也在两百七十余年后因为逃脱不了中国古代社会的历史周期律,在外部威胁加大与内部土地经济崩溃的情况下灭亡。 新崛起的势力则建立了贾琏现在所在的王朝——大康王朝。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的大明和朱元璋建立的大明在制度演变上一样,也是先废除了宰相制度,而后出现内阁,最多只是在明制上略作修改。 可以说是康承明制,唯一和原历史不同的是,继承明制的是一个汉族王朝而已。 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华夏历史在宋徽宗后出现了偏差,没有出现南宋和元,故而,使得这个世界的华夏历史在这以后,导致有些历史人物依旧出现,有些历史人物没有出现。 同时,一些历史人物也因为历史环境的改变,而自身境遇也发生了变化,所以有些历史人物的历史作品没有出现,而有些历史作品则有出现。 主要是宋徽宗以后。 宋徽宗和宋徽宗以前的历史没什么变化! 当然,历史虽然发生了这些变化,但本质上还是一直延续着科举制度大兴、文贵武轻的演变脉络。 大康也不能避免,在建国近百年后,早已停止对外扩张,注重内政,使得走科举胜于靠军功获得权势,许多武勋贵族也不得不开始转型。 话转回来,贾琏根据对红楼梦的了解,知道如果按照原著剧情,贾家是会走向败亡的,不只是贾家,四大家族都得败亡,甚至整个大康王朝都得败亡,进入乱世。 从原著中“白骨如山”、“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的这些文字里就可以看出一二。 几个世家大族的败亡出现不了这样一幅大量人口衰减、千村寥落的乱世衰景。 所以,贾琏知道,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里,要想过一世安稳,必须避免这个乱世出现!光救贾家或者说逃离贾家是不够的。 不过,贾琏也知道自己摆脱不了贾家的束缚。 因为他是贾家嫡子,皇帝真要对贾家抄家,政敌真要收拾贾家,不可能不斩草除根,而他这个嫡子也不可能被允许保全在外。 贾琏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救贾家,保证贾家的权势就是保证自己的权势。 而为了救贾家,他自己得先拥有更大的权势,进而对这个世界产生更大的影响。 科举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另外,贾琏虽然不好读书,但因为祖父在时对他管教甚严,再加上没有贾母溺爱,也就没像贾宝玉一样,一开始就可以不用认真读书,而他在成婚前是被逼着接受过科举相关教育的。 即便贾琏没有贾珠那么优秀,十四岁就进学,但贾琏也还是在成婚前依靠严格教育中了廪生,有写八股文的底子在,有参加乡试的资格。 只是在祖父去世后,因父亲贾赦只知沉湎酒色,母亲也去世得早,祖母也只想高乐,而自己也不喜读书,才荒废了学业。 而现在的贾琏继承了原主人的这些能力,真要走科举路,也不用从零开始,只需继续训练,提高应试的能力而已。 在穿越前就是一名小镇做题家的贾琏自问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考试的能力还是有的。 而且明年正好是乡试年。 贾琏也就决定来一次关于乡试的突击训练,争取在明年八月参加乡试后,一举中第。 为此,贾琏去书铺买了北直隶历年乡试中第举人的时文集,和近几届会试中第贡士的时文集,准备进行突击训练。 四书五经和朱子集注,已有这个时代的教育基础的他是记得的,无非是有的地方巩固一下。 而只要背熟北直隶历年乡试中第举人的时文集,且试着模仿,就能够掌握近几年的北直隶乡试的八股文文风。 同时,北直隶乡试考官无疑会是近几届会试中第的人,摸清楚近几届会试中第之人的文风,也能预测到接下来的乡试八股文受欢迎的文风。 所以,贾琏才买了这两类时文集回来。 “二爷!” 留在屋内没出去的平儿倒是没想到贾琏真的是去买书回来的,在见到贾琏抱着书回来后,一时惊讶不已,忙在掀帘子让贾琏进去后,对小丫鬟吩咐道:“去给二奶奶说,二爷果真买书回来了!” 贾琏买了时文集回来后,从平儿这里得知也没人找他有事,便也就真的认真念诵起这些时文来。 按照贾琏的备试计划是:早上理书,饭后写字,晚上开笔。 从贾母处急忙赶回来的王熙凤正巧看见了这一幕,一时颇为惊讶地喜笑道:“哟,二爷这真的是要发奋了?” “这是自然,看在你昨晚那么配合的份上,争取将来让你做一品诰命!” 王熙凤不由得把脸一红。 第六章 贾琏得贾母赏赐 王熙凤也没再说什么,心里自然是为贾琏如今肯发奋读书而高兴的,且对平儿说:“你安排一个丫鬟专门在廊檐下看着,别让猫儿狗儿的在这里打架,影响二爷发奋。” 平儿点首。 王熙凤又道:“二爷要什么,你随时听着,火炉和大毛衣物,随时准备着,这天说冷就冷,读久了也劝二爷歇歇眼。我要管家务,和伺候老祖宗他们,二爷要发奋,我不一定照顾的过来。” “放心吧,二奶奶。” 平儿回后又道:“我已经让人准备下了。” 王熙凤因此瞥向正在前面走廊里背诵时文的贾琏,浅笑了一下。 接着,王熙凤又瞅了满庭的腊梅花一眼,一时想到了个好主意,也就带着丫鬟丰儿等往贾母处来。 王熙凤知道,贾母还是很愿意看见子孙们长进的。 “老祖宗!我们院里的腊梅花最近开得极好,眼下太阳又好,不如去逛逛?” 王熙凤来了贾母这里后就提议起来。 贾母是个爱玩乐的。 在红楼梦里的前八十回,贾母是既愿意在秋季和孙子孙女们一起去园子里吃螃蟹,也愿意在下雪天去赏雪,甚至大晚上还带着一家子去山顶上赏月! 如今贾母因冬日天短,不能睡午觉,正是无聊,见王熙凤这么说,自然高兴,笑道:“还是凤丫头知道我,变着法地让我开心。” 王夫人趁机附和笑道:“也不枉老太太疼他!” “既然如此,那就去!你也去,大家都去看看她凤丫头院里的腊梅花。” 贾母因此站起身来。 没多久,贾母就在一众人陪同下来了王熙凤的院里。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 “圣人之所答为政之请,绎《书》而遇之也。” “盖孝友者圣人之天,故曰是亦为政也。《君陈》之篇能及此乎?而理则在是矣。” …… 在贾母和王熙凤等来到王熙凤的院里时,就听见了贾琏在念诵时文的声音。 贾母倒也因此惊讶地问道:“这是琏儿的声音?” 王夫人先看了王熙凤一眼,然后才挤出笑容道:“正是呢。” 贾母听后不可思议地说:“他怎么突然念起书来了!” 王熙凤这时候走过来拉住贾母的手臂:“老祖宗,孙媳也觉得意外呢,这不就想你来看看梅花,顺便也看看您这孙子现在的转变。” “托老祖宗您的福,不知道怎么为姑妈选到了这么好的姑爷。二爷自从苏州回来后竟真的变了样!不知道姑父为何这么厉害,把女儿教的那么知书达礼不说,还点化了我们二爷,也托了姑妈保佑,让二爷一下子爱起读书来了!我早上还劝他出去玩乐放松放松,他还说我呢!” 贾母听见王熙凤奉承自己会选女婿,还夸林黛玉,还感谢林黛玉的母亲,很是受用,再加上现在看见贾琏这么认真的看书,以及受眼前这满目浓郁的腊梅花风景影响,自然是心情大好:“你这是活该!往日不愿意让他在外面偷鸡摸狗,如今人家改邪归正了,倒又不乐意起来。” 贾母说着就道:“这样很好!总算知道长进了,比他老子成器!琏儿愿意发奋,将来你也会跟着有造化的。何况,他到底是荣国府最长的嫡子,原该给宝玉带好头的。” “老太太这话说的是。” 王夫人勉强地笑着说了一句。 不过,贾母突然又道:“不过这天还有些冷的,琏儿既然这样发奋,若是冻着了倒不好!鸳鸯,你让人把我屋里的雀金呢拿来,交给二奶奶,让她记得提醒在琏儿读书时穿上,这样暖和些。但可别弄坏了,那可是俄罗斯国用孔雀毛织的,坏了也找不到现地去买的。” “是!” 鸳鸯答应了一下。 王熙凤戏谑道:“果然呢,老祖宗还是更疼孙子孙女的。” 贾母轻轻打了王熙凤一下,咬牙笑着说:“你这猴头!怎么这样计较!我心疼你的地方还少吗?!” 众人因此都笑了起来。 接着,贾母就吩咐说:“不用吩咐琏儿出来,免得打搅了他,我们就在外面看看这腊梅。” 贾琏因此倒也不知道贾母来了。 一时到了天黑时,贾琏就见王熙凤回来了,且抱着一件大氅来。 “这是?” 贾琏因此问了一句。 “这是老太太给你的,叫雀金呢,因二爷你开始发奋,怕你读书冷着了,就给了你,可见老祖宗还是疼你的。” 王熙凤说道。 贾琏听后颇感意外。 因为他记得原著里这雀金呢是在宝琴等来了大观园后的冬天,贾母给贾宝玉的,且还因此出现了后面晴雯补雀金呢的事。 贾琏不禁起了得陇望蜀之意,心想:“既然赏雀金呢,何不把晴雯也赏给自己,这样坏了的话,还能有个会补的人。” “我去谢谢老祖宗,顺便去太太那里看看老爷回了没,若回来就求他谈谈文章,晚上光线暗,不适合看书,如果东府那边来人请我,你知道怎么拒绝。” 贾琏说道。 王熙凤点头。 贾琏因而先来了贾母这里道谢,说了些话,接着就来了王夫人的上房,且正好看见金钏儿掀帘子出来,还端着盘子,盘子里装的全是碎瓷片。 贾琏因此忙问道:“金钏儿,老爷在吗?” 贾琏说的老爷是贾政。 在贾府的长辈里,举业方面最厉害的是在道观里修仙的贾敬,因为贾敬中过进士。 另外,贾政在时文上也颇有造诣。 要不然,后面皇帝也不会点贾政的学差,让其去地方上担任学政官,做生员们的大宗师。 只是因为皇帝在贾政之父临终时恩荫其为工部员外郎,贾政便没有走科举之路。 因为贾敬在府外道观里修仙,贾琏就算去找他,贾敬也不会搭理他。贾代儒是贾府旁系,不在贾府住,且年迈,不适合晚上还去打扰。 所以,贾琏知道自己要想在科举上有所出路,想尽快中举的话,那晚上就只能去请教贾政才行。 “回二爷,老爷在赵姨娘那里呢。” 金钏儿回道。 贾琏听后点头:“多谢!” 金钏儿见贾琏这么客气,也就热情地多了一句嘴,建言说:“二爷以后要找老爷的话,不必往这边跑来,可以先去赵姨娘那里。” 贾琏明白金钏儿的意思,只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贾琏正要走,里面却传来了王夫人的声音:“外面可是琏儿?” 贾琏听后只得进去:“太太,是我!” 王夫人看了他一眼,捻着佛珠道:“坐吧。” 贾琏便坐在了王夫人所坐坑的下面椅子上:“太太有何吩咐?” 王夫人则瞅了一眼金钏儿,吩咐说:“金钏儿,你带屋里人都到外面去!” “是,太太!” 待人都走后,王夫人才问:“你林姑父给你林妹妹留了多少银子,可是都交给了你?” 第七章 贾政赞赏 贾琏瞅了王夫人一眼,他可没想到王夫人这么快就盯上了林家的银子。 不过,贾琏在因林黛玉父亲病重而送林黛玉去苏州后,林如海的确将自己留给林黛玉的财产交给了贾琏,托贾琏保管。 因为林黛玉不过是一介孤女,没有任何兄弟和母亲。 这种情况很容易被族人吃绝户。 而林如海把银子交给贾家,则是因为知道贾母心疼林黛玉,而不会把林黛玉这个绝户吃得太狠。 至少,贾母还是能保证自己外孙女的生活的。 当然,林如海也因为对贾琏和贾政等一些贾家人的了解,知道贾家不会把自己女儿吃绝户吃的太狠,至少不会不顾林黛玉的死活,而不会像有的族人吃绝户,甚至会把该绝户的女儿卖到青楼换成银子。 贾琏的女儿巧姐按照红楼梦的一种结局预测就是被狼舅奸兄卖到了青楼。 话转回来,说到林黛玉被吃绝户,而贾家对林黛玉也仅仅是不会吃太狠而已。 比如现在,王夫人就已经盯上了这笔银子。 贾琏知道,接下来,会有更多的贾家人盯上这笔银子。 谁让林如海出身侯门,又领了巡盐御史这样的肥差,在这个时代,管盐的官就算相对清廉的也能积下不少财产。 所以,没人会觉得林如海没给林黛玉留下什么财产。 王夫人现在问贾琏,贾琏也不好不回答,因为现在王夫人既是他的婶娘,也是他和王熙凤在荣国府的上级。 于是,贾琏也就如实回说:“回太太,合计五十余万两!已经分别存在与林家和我们世代交好的人家。” 王夫人听后,点了点头。 贾琏则告辞往赵姨娘这里来。 让贾琏庆幸的是,贾政和赵姨娘还没睡下,还对坐在炕上说话。 依旧在屋内读书的贾环先看到了贾琏,也就立即放下书,垂手侍立:“二哥哥!” 贾琏微微点头,就进来向贾政拱手作揖。 贾政见贾琏主动来找自己倒是意外。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在儒家社会,府里的长辈对于晚辈如同上级。 基本上没哪个晚辈愿意主动来找长辈,除了在晨昏定省时,或者有不得不来禀报的事。 贾政也就因此问贾琏:“何事?” 贾琏笑说:“也没什么事,只是现在虽天黑的早,但到底未到用膳安歇的事,也就想着来请老爷给侄儿讲讲举业的事。侄儿想明年下场。” 贾政又惊又喜,点了点头。 贾政因此起身来到贾环这里:“你们好好看看你琏二哥哥,再看看你们,何时主动来找过我问问读书上的事!” 贾环也很是意外,在他记忆里,自己这琏二哥哥从不到这里来找自己父亲的,如今竟来了,而且一来竟然说是为举业上的事。 赵姨娘也意外的很,且劝道:“老爷,环儿还小,等他到了二爷这么大时,自然知道读书的重要了。” 贾政没理会赵姨娘,而只对贾琏说:“跟我来书房吧。” 对于贾政这种爱结交读书人的人而言,别的事他没兴趣,但要说八股文章和举业的事,他就非常来劲。 何况,在他的记忆里,除了自己那已经没在人世间的长子贾珠外,已经没有一个族内后生愿意向他请教学问了。 这让贾政早就有了种一生学问无后辈可传授的饥荒感。 所以,一听贾琏来问举业的事,贾政连小妾也不陪了,直接带着贾琏来了外书房。 当然贾政也很好奇贾琏怎么突然转性了。 贾琏依旧以林如海劝了他的理由搪塞了一番。 贾政也信了,且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是开过笔的,现在可还有些基础?” 贾琏回说:“倒是有些忘了开笔的精髓,今早才开始重新拾起几篇时文来读,所以请老爷指教,看看琏儿明年能不能下场。” 贾政道:“那我们就试试,我给你取几个题目,你试着破题。” 贾琏回说:“是!”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贾政念后又问:“可还知道出处?” 贾琏点头说知道。 “那就破题吧。” 贾政欣慰地笑了笑道。 “圣人有志于学,幼而已然矣。” 贾琏想了想道。 贾政听后摇了摇头,道:“果然是生疏了!” 接着,贾政就指教道:“如果我要替你改的话,当把幼字改为十五;幼字没有扣清题目,幼字是从小起,至十六以前都是‘幼’。这章书是圣人自言学问功夫与年俱进的话,所以十五这些数字都要明点出来,才见得了几时有这光景,到了几时又有那么个光景。” “圣人有志于学,十五已然矣。” 贾琏自己念后,点了点头,问道:“如此说来,是不能有半点改圣人之意的意思了?” 贾政笑着点首:“你试着往下面承题。” 八股文文体格式有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 现在贾政让贾琏破题后就让他继续承题。 贾琏想了想道:“夫人孰不学?而志于学者卒鲜。此圣人所为自信于十五时欤?”便问:“老爷觉得可使得么?” 贾政则沉吟起来,瞅了贾琏一眼,笑道:“倒也可以!” 贾琏松了一口气。 贾政见贾琏很上道,就越发地有兴致起来,道:“‘不以规矩’,你试着以这句破题。” 贾琏想了想道:“规矩而不以也,惟恃此明与巧矣。”又问:“可使得?” 贾政听后瞅了贾琏一眼:“你这倒是像下过几次场似的!” 贾琏有些想偷笑,暗道:“自己不过是摸到窍门而已。” 贾政却是越来越精神:“再承题试试!” 贾琏也就因此在屋里踱步思索起来,贾政则一直看着他。 一时,贾琏想到后就道:“夫规也、矩也,不可不以者也;不可不以而不以焉,殆深恃此明与巧乎?” 不待贾琏问,贾政就先脱口而出道:“好!” 接着,贾政笑道:“你若肯早这么发奋,只怕已鸿胪唱名!” 随即,贾政就又问:“可知道其中关键了?” 贾琏点头:“代圣人立言,不能臆造非朱子注外的圣人义,而抒发己见。” 贾政笑说道:“难得,琏儿你有学者的慧根!” 贾琏拱手:“老爷谬赞,侄儿只想知道能不能下场。” “尽快下场!” 贾政说着就叹道:“我贾府到现在还没有科第出身的官呢,东府大老爷(贾敬)虽中了进士,却归了道门。” 非科举出身的官员很难做到九卿以上。 贾政现在已经因此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贾府的门生们因为是科举出身,而一个个开始官位比自己越来越高。 而此时,贾政因为得知贾琏的天分不错后,心里也就开始期望着贾琏可以科举出身,成为第一个位列九卿以上的贾氏族人。 说着,贾政就又问:“你是何时想着举业的?” 贾琏回道:“回京的路上。” “那倒是可惜,你若早些觉悟,还能请教请教你林姑父。” 贾政说后就下定了一个决心,走到书房里面,取出藏在一花瓶里的钥匙,且打开了一书柜,然后拿出了一由蜀锦包裹的一册书来,递给贾琏,笑道: “不过也无妨,他中探花郎后,把自己准备秋闱和春闱时选的时文集注解且总结出了一套方法,也给我贾家刻印了一份,当年东府大老爷就是靠此折桂唱名的,后来交给了我,原意是要让我举业的,无奈太上皇在朝时降下洪恩,恩荫我在工部员外郎上行走,也就被我藏了起来,你既然要举业,就给你!这是你林姑父治学多年之精华,外面你是买不到的。” “是!谢老爷。” 贾琏接过了书册,心想:“这应该就相当于是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秘笈了!到底是世家大族,举业就是比普通百姓有优势。” 贾政又道:“等我闲暇时,我带你去见见梅翰林、杨侍郎他们,他们皆是时文大家,能对你有不少助益。” “是!” ------题外话------ 贾政在八股文方面是有能力的,原著前八十回里,有写到皇帝点他学差,学差就是学政,主持一省的教育,如录取生员的院试由学政主持,被称为大宗师,贾政要是没点子学问,皇帝会钦点他学差? 第八章 为林妹妹留了一手 贾琏抱着林如海批注的时文集回了自己的屋里。 而王熙凤却已在屋里等他多时,见他回来,就忙笑着说:“你可算回来了。” “这么快就想我了?” 贾琏笑着问了一句。 “没正经!” 王熙凤的媚眼白了贾琏一下,然后认真回道:“是太太让我把你从林家带回来的账册交到外面银库总领备用。但你带回来的账册却是两套,有一套,我看不懂,也就没急着回太太,等你回来细细问问呢。” 贾琏听后因见屋里就王熙凤和平儿,便没好气地低声埋怨道:“这么快就惦记着挪用了?吃绝户也没见吃得这么急的!” 在贾琏看来,王夫人虽然明面上是个不爱管事只爱修佛的当家太太,让自己的内侄女王熙凤管家,但其实一直握着财政大权不放。 比如荣国府收地租的总管就是周瑞,而周瑞就是王夫人的陪房,铁杆的心腹。 而银库总领吴新登也是王夫人的人。 收地租是荣国府最大的合法收入来源。 银库是管放钱的地方。 也就是说,荣国府管钱粮支出的人都是王夫人的人。 贾琏觉得王夫人其实不是爱佛而是爱财。 要不然,王夫人也不会在自己才回来没多久后,就向自己问林家的银子,还这么火急火燎的要自己和王熙凤把账册交到银库去。 关键这是账册里的银子是林家的银子,又不是贾家的。 当然,这也是王熙凤能在荣国府的权力大于贾琏的根本原因。 王夫人更加偏袒王熙凤,像周瑞、吴新登这些在荣国府有实权的大管家也就更愿意听王熙凤的。 好在王熙凤并不甘心只当王夫人的棋子,而一直通过讨贾母欢心来避免被王夫人过度控制。 现在王熙凤见贾琏也不想被王夫人彻底控制,心里倒也趁意,巴不得和贾琏夫妻一体,真正成为贾府的当家人。 王熙凤现在知道贾琏话里的意思,一时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那能怎么办,你我能不听太太的?何况,这恐怕不只是太太有这意思,有这意思的家里人多着呢。” “外面兴儿传话来说,大老爷那边请二爷过去一趟!” 这时候,丰儿突然走了进来回了一句。 贾琏听后只得离开。 丰儿口中的大老爷是指的贾赦。 即贾琏的亲生父亲。 因为贾琏和王熙凤如今是住在贾政这边,帮着贾政和王夫人管家。 所以,下人们也就常称贾赦为大老爷,贾政为二老爷,而以此区分。 在贾琏的记忆里,贾赦就是个夜猫子,喜欢白日搂着小老婆睡大觉,晚上才开始筹划一些事,基本上叫他这个儿子过去询问或安排一些事也是在晚上。 后来贾赦想强娶鸳鸯也是晚上对邢夫人说,然后让邢夫人白天来找王熙凤商量这事。 但贾赦这习惯让贾琏很是郁闷。 毕竟谁喜欢大半夜的跑来跑去。 不过这个时代父权极重,贾琏现在还不好直接违抗父权,只能立即来到贾赦这里:“请老爷安。” “听说你林姑父给你林妹妹留下了一笔银子?” 贾赦一见到贾琏就开门见山的问了起来。 “又是一个迫不及待想吃绝户的人!” 贾琏内心吐槽了一句,然后回道:“是的。” “留下多少?!” 贾赦立刻兴奋地问道。 “五十余万两,已经分别存在与林家和贾家世代交好的人家里,只等将来拿账册去对账取出。” 贾琏回道。 “账册呢?” 贾赦回道。 贾琏回道:“太太已经要过去了,说是交给银库总领吴新登。” 砰! 突然,贾琏只听得耳畔传来炸耳的声音,接着就看见满地的碎瓷片。 “好你个王氏!还真是快一步,谁不知道吴新登是你的左膀右臂,如今你连我外甥女的银子都敢吞掉!” 贾赦骂了一句。 一旁的邢夫人这时也很是失望,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劝道:“老爷息怒,我让你白天就找琏儿说这事,你偏要等到现在。” “怕什么,我就不相信她还真敢把我外甥女的银子也搬到她王家去!” 贾赦说了一句,接着就把桌子重重一拍,指着贾琏骂道:“混账东西!还不离了我这里!由着你媳妇指使,天天给他二房忙前忙后,老子不过偶尔喊你过来,就满脸不情愿,你给我等着,等将来我必让你休了你那媳妇,再好好管教你!” 贾琏很是郁闷,心道:“是王夫人跟你作对,又不是我,骂我做什么!也难怪你斗不过王夫人,连自己儿子都这么训斥,谁愿意向着你。” 贾琏不由得想起原著里贾赦因为石呆子的事差点把他打得半死,怨恨他不够坏的事来。 这让贾琏意识到其实最坑自己的还是贾赦,其次才是王熙凤。 反正自己是最惨的。 因为贾赦是父亲,在这个时代赋予了可以任意打骂自己而不用担心犯法的特权。 王熙凤则是因为娘家势力大,在荣国府还有贾母和王夫人撑腰。 以致于自己以前虽然名义上是贾府嫡子,其实就是个两头受气的风箱。 贾赦虽然对王夫人不满但不敢明着对王夫人撒气,而把气撒在自己儿子身上。 而王熙凤则可以依仗着贾母和王夫人的压制自己的夫权,吃醋撒泼。 虽然吃醋撒泼在后世最多只是一个女性的缺点,而算不上是道德瑕疵。 但在这个时代的价值观里,则是非常严重的道德问题,是对夫权的严重挑衅。 好在贾琏和王熙凤毕竟是夫妻,这个时代,以夫为纲是人伦正道,贾琏依靠正当的理由在教训了王熙凤后,还是能让王熙凤知道畏惧,不敢不尊重自己。 所以,贾琏现在觉得压迫自己最大的是贾赦。 贾琏暗想自己得想办法让推翻自己头上的这座父权大山。 “是!” 贾琏离开了贾赦这里。 而他一回来,王熙凤就问着他:“老爷找你什么事?” 贾琏苦笑道:“你觉得能是什么事。” 王熙凤对跟自己没有利益关联的人还是很善良的,刘姥姥就是一个例子。 没有半点因为刘姥姥是村里老妪而不肯襄助和有慢待之意。 原著前八十回里,她对林黛玉其实也一直很不错,林黛玉对她也很感激。 至于后四十回,她设计掉包计坑林黛玉,则只能说是不符合前八十回的王熙凤的人设罢了。 现在王熙凤听贾琏这么说,也跟着苦笑道:“我就说嘛,不只是太太惦记,只怕珍大哥那边也惦记着呢,只是林妹妹可怜!” 说着,王熙凤就走到贾琏身后来,将手放在贾琏肩膀上道:“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但其实你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何况,这比把林妹妹留在林家好多了,贾家虽然花了她的银子,但到底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至少还是能保证她千金小姐的生活的。” 贾琏握着王熙凤的一双柔荑,笑着说:“我不只是为林妹妹生气,也是为自家这些人生气,从上到下,只想着往自己腰包里捞银子,连别人家的钱都捞,就没一个想着为整个家族开源的!” “得嘞,连我也骂了进去,二爷现在是越来越忧国忧民了,我现在只恨不得去林姑父的墓前多磕几个头,谢他点化了我们二爷!” 王熙凤笑说道。 贾琏微微一笑,说道:“且说正事,你刚才问我这两套账册的事,该交哪一套,我让你来决定,你说交哪套就交哪套。” 之所以出现两套账册,的确是贾琏在回京之前做了手脚。 他在穿越后征得林如海同意,教了林如海指派的几个林家可靠的账房如何使用历史上于二十世纪初才传入中国的复式记账法,把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真实家产记了账,且然后又用这个时代使用的简易记账法只记账了部分家产。 所以,王熙凤才发现两套账册,且一册她看不懂,一册她看得懂。 看不懂的账册自然就是复式记账法记的,记了有一百万两银子。 而看得懂的账册就只记了五十来万两银子。 贾琏对王夫人和贾赦回答的数字都是五十余万两,自然意在为林黛玉藏住另五十万两。 贾琏猜得到这个时代林黛玉这种孤女被吃绝户几乎不可避免,既然不可避免,那不如提前做手脚,争取让林黛玉被少吃一点。 林如海也猜得到这一切不可避免,他本来只是希望贾母作为林黛玉外祖母,会为林黛玉保住一些财产,至少能保证林黛玉一生富贵,但他没想到贾琏也愿意为林黛玉留住一些财产,还特地发明出一套新的记账法。 林如海自然愿意配合,毕竟无论贾琏可不可信,至少也算是多一个能让自己女儿将来富贵不愁的希望。 且林如海还投桃报李,要求和贾琏一起做账的几个忠仆以后只忠于贾琏。 贾琏这样做自然不单单是为了林黛玉,也是为了自己,他知道自己带银子回去八成也会被贾府里比自己有地位的人挪走,自己要想依靠林黛玉这笔银子做将来的打算,只能先替林黛玉藏住一些。 王熙凤这里听贾琏如此说后,知道贾琏是考验自己,也就笑道:“自然是交我看得懂的这套!” 然后,王熙凤就走到贾琏身边来,低声问道:“但你得告诉我,你替林妹妹藏了多少银子?” 接着,王熙凤又冷笑道:“不然怎么凭空有两套账册?我没急着都交给太太,就等你老实交待呢。” 第九章 给我们后辈留点钱 贾琏因此笑着抱她入怀,隔着银鼠褂摩挲着王熙凤苗条身段,还勾勒了她白皙下颌一下,说:“到底什么事都瞒不过二奶奶!” 说着,贾琏就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五十余万两。” 王熙凤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忙问:“你真能藏得住?” “怎么藏不住!他们又不能从那一套账册上找出藏住的五十万两来!我倒是能用这多记了五十万两的账册查出他吴新登拿了明面上的五十万两后有没有挪用呢!他最好手脚干净点!不然,将来就拿这个收拾他!” 贾琏说道。 王熙凤笑靥如花道:“二爷倒是越来越有城府了,只是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记账法,可否教教人家?” 贾琏因彼此已是夫妻,且又是在自己屋内,就自己两人,也就笑着说:“那就看你晚上能不能多配合几个动作了?” 王熙凤羞的脸红,嗔道:“又没正经!” 接着,王熙凤又笑着说:“多记有五十万两的账册既然我都看不懂,别人想必也看不懂,倒也不用担心将来暴露,即便被人查到,我也好搪塞过去,二爷到底要比以前多了些成算。” 贾琏也没再继续调戏她,问:“你既然已经决定送哪套账册,怎么还不送去?” “不急!再等等。盯着这笔银子的可不只太太和老爷们,让他们斗去吧。先让平儿服侍我们吃饭。” 王熙凤回后,就道:“平儿,让人传饭来!” “好!” “到底是二奶奶,知道神仙打架的事,咱们凡人不搀和。” 贾琏笑说了一句,就起身往书房走去。 而王熙凤这里则把他拉了回来,问:“你为何突然想着给林妹妹留这么大笔钱?” 贾琏瞅了王熙凤一眼:“这还用问?自然是为将来!” 接着,贾琏贴在王熙凤耳畔,低声道:“难道你真想让林姑父留的这银子被这些老东西和底下那帮子奴才全花掉?” “以林妹妹的名义留住这笔银子,将来就算我贾家要被抄,也不会抄了这笔银子;而林姑父一死,没人注意到林家,也不会抄到林家这笔银子。总之,这就是我们这些后生们将来的一个退路。不然等这些老家伙寅吃卯粮,吃空了贾府,我们这些晚辈怎么办,巧姐将来怎么办?你得知道,将来还有好几位小爷姑娘要娶亲嫁人呢!保住这笔银子,就算是我们自己的巧姐,没准将来就算贾府亏空了,也还能靠林妹妹过上好日子。” 王熙凤听后道:“你倒是虑得长运,看来,我得跟林妹妹多亲近亲近。” 王熙凤说着就打了贾琏一下,低声笑说道:“但你就不能嘴里尊重些?一口一个老东西老家伙,一点孝心也没有,比我还不像话,就不怕千刀万剐啊你!”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谁都不能骑在你琏二爷头上!该孝敬时自然孝敬,但该堤防时自然得堤防!” 贾琏说着硬气话,而王熙凤听后却很是赞许地看了贾琏一眼,但嘴上却说道:“你小心我把这话告诉给老爷太太们。” “横竖我是不会承认的,你想被休的话,只管去说。” 贾琏回道。 王熙凤则没有再理会贾琏,只亲自把贾琏用复式记账法记的那套账拿去里屋,开了密室,藏了起来。 而一时贾琏和王熙凤吃完晚饭,果然贾母的丫鬟鸳鸯来了这里,问道:“琏二爷和二奶奶在吗?” “在呢。” 平儿这里回了一句。 “果然来了!” 贾琏笑说后就起身往外走来。 “你这当孙子的总不能白得了那么贵重的雀金呢,得明白老祖宗的心思!” 王熙凤说道。 贾琏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王熙凤作为王夫人的内侄女却得贾母宠爱是有原因的。 “鸳鸯姐姐里面请。” 贾琏这时候已来到鸳鸯面前,招呼起来。 因鸳鸯是贾母最信任的贴身大丫鬟,所以,贾琏这些人也都喊其姐姐。 王熙凤也在这时候走了出来,且立即让人给鸳鸯沏好茶。 鸳鸯笑着回说:“不必了,我是来传老祖宗的谕的,老祖宗让琏二爷和二奶奶饭后都去老祖宗那里呢。” “我们这就去。” 贾琏回道。 王熙凤也笑着点首。 于是,贾琏和王熙凤便同着鸳鸯一起来了贾母这里。 李纨和王熙凤是孙媳虽然各自已经吃完了饭,但会在贾母吃饭时做一些象征性的伺候之活,如安箸与布菜之类。 且古代讲究食而不语。 因而贾琏和王熙凤来到贾母这里后,一直等到贾母吃完饭后,才被贾母询问起正事来。 贾母问贾琏说:“琏儿,你姑父的后事,你都是如何帮着料理的?” 贾琏也就一五一十地回了起来,他自然知道贾母想问的核心也是林如海给林黛玉留了多少银子,也就在最后强调说:“姑父给妹妹留了五十余万两的银子,且托我们管着,如今已分别存在与林家和我们世代交好的人家里,我只带了账册回了京。” 贾母听后先是点了点头,且瞥了一眼随侍在一旁的王夫人,见其欲开口,就先道:“以我看,既然这么大的一笔银子,是不必留在银库总领的,毕竟是林丫头她爹留给她的,就先把账册放在我这里,以后你们这些当家的,真短了银子使,可以找我来借,就算是我替我外孙女做主,给你们借一些垫着。” 贾母则问着王夫人:“你觉得这样如何?” 王夫人颇为失望,且强笑着说:“老太太这样安排自然极好。” “既如此,琏儿,你就把账册交到鸳鸯手里,以后要借银子用,让你媳妇来取。” 贾母说道。 “是!” 贾琏回了一句,同时内心不禁暗赞还是贾母更厉害,几句话就又把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这笔钱控制在了自己手里,而使王夫人失去了这个机会。 只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将来贾家的其他人肯定会变着法的借用这笔银子,比如接下来就会发生一件很耗银子的大事。 但由贾母管着,无论怎么样,都会给林黛玉留一些就是。 当然,贾母和王夫人等荣国府掌权者不知道的是,贾琏给林黛玉留的最多。 贾琏则在离开贾母这里,回到自己屋里后,就见平儿对他说:“刚才东府珍大爷派人带话进来,说请二爷过去喝酒听戏,他最近找了个极好的戏班子,正好给您接风洗尘,我让来人回说你去老祖宗那里了。” 贾琏点首,他自然知道贾珍请他过去也是为林家那笔银子的事。 而且贾珍虽然这天晚上没有请成功贾琏,次日一大早就又派人来请。 贾琏只得过去了一趟,给贾珍说明这笔银子已归贾母管着后,贾珍也才没再提此事。 虽然林如海明面上留给林黛玉的这笔银子暂由贾母管着,而使得贾家的老少爷们不敢多想,但他们也还是一直盯着,等着机会占有其中一笔的。 这个机会自然很快就来了。 没多久,就到了贾政寿辰之日,宁荣二府所有人丁齐聚荣国府庆贺,而很快,就有门房来报:“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特来降旨!” 吓得贾府一干人不知何事,忙撤酒席,摆香案,就连贾母都不安起来,且因此问着贾琏:“琏儿,这是不是跟你带回来的那信上说的有关,现今陛下真要抄我们来了?” 第十章 元春加封贤德妃 贾琏知道是什么事,也就低声安慰着贾母说:“老祖宗放心,太上皇还没驾崩呢,陛下不会这么快就做罪责老臣们的事。孙儿觉得,这次内廷的人来传旨,应是好事。” 贾母听后点首,稍微放心了一些。 贾琏对如今大康王朝的历史了解后,才得以知晓,现在的大康王朝,原来除了皇帝,还有太上皇。 而太上皇已在四年前禅让。 但因朝中大臣多是太上皇的班底,故而,太上皇依旧操纵着整个大康王朝的统治权。 具有四王八公背景的家族,皆属于昔日受太上皇器重的老臣家族。 而这些老臣的家族又都是占据天下大量庄田而不纳税的豪族。 所以新登基不久的承宣帝要解决天下民穷财乏、内忧外患的问题,以及真正掌控皇权,免不了要收拾贾家这些昔日受太上皇庇护的武勋。 贾琏也正是根据这个推测,在路上编造了一封有关此内容的密信,并假托是有人秘密传到自己手里的。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赌贾母也知道贾家这种在太上皇当皇帝时期崛起且衣租食税的大家族必不被新皇帝所容,而故意以此迫使贾母不再偏袒王熙凤,警告王熙凤不要弄权害人。 最后贾琏发现自己果然赌对了。 贾母作为一品诰命,其政治嗅觉的确不差。 但因为现在太上皇还在,承宣帝即便有整治老臣之心,也不敢立即施行,甚至还不得不假意捧一捧老臣,而会顺从太上皇一些要求,给贾家这样的老臣家族一些荣耀,比如封元春为妃。 现在皇帝宣旨贾家,的确是关于封元春为妃的事。 夏太监这时候已经走了进来,宣了让贾政陛见的旨意。 不多时,贾府上下就知道了原来是元春被加封贤德妃的事。 众人听后自然是欢喜非常的。 贾母也和颜悦色起来,说:“果然如琏儿所料,是好事呢!” 对于贾家而言,这算是极大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贾家接下来不但只是勋贵家族,还是皇亲国戚,其权势无疑更重。 而权势更重也就意味着会给贾家带来更多的利益。 贾家的子孙们自然也就会更加的富贵。 贾琏也知道,按照原著剧情,值此开始,贾家算是达到极盛,进入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时。 但知道原著后面发展的贾琏并没有因此忘乎所以。 他知道贾家在这之后就开始转衰,甚至因为封元春为妃这件事,导致贾府上下人丁更加罔顾国法,也更加奢靡起来,为后面的快速衰败乃至被抄家埋下伏笔。 如贾琏所料,元妃被封为皇妃后,皇帝为讨太上皇欢心,巩固帝位,表达自己崇仰孝道之心,还下旨准妃嫔回乡省亲。 各大国戚为响应皇帝诏旨,都积极建造省亲别墅,准备请旨让自家娘娘回家省亲。 贾府也不例外。 因贾府不少族人都已经盯上了林家的那笔银子,正愁没机会挪用,自然都积极地怂恿贾政造省亲别墅,而希冀靠这一桩大工程挪用捞钱; 一干眷亲好友也想借着贾府沾光牟利,而也都积极怂恿贾政造省亲别墅,好上本请元妃省亲。 “周贵妃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修盖省亲的别院呢。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家也往城外看地方去了,我们贾家若不也预备着盖省亲别墅,未免有不体圣意之嫌。” 贾珍这几日都因此没再玩乐,而殷勤地往贾赦贾政这里跑,说起省亲的事。 贾赦也跟着说道:“像来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上下和睦,敬上爱幼的,怎能在这上面输给了他们!以我看,这省亲别墅是得盖,得请我们的娘娘回家省亲,这也算全了老祖宗想见孙女的愿,忠孝都是相宜的。” 贾政最是讲究忠孝之人,听到贾赦扯到了忠孝二字,自然不好拒绝,再加上昨晚王夫人也同他说想借着省亲的机会看看入宫多年的大女儿,而自己这老父亲也未尝不思念元春,也就点头说:“你们说的极是,这是这盖省亲别墅,没得又是一笔大花销。” “老爷您勤俭持家,侄子们是知道的,但这到底事关贾府荣耀与忠孝之事,如今也只能先借林家的银子用用,等将来有了其他进项再慢慢补还就是,左右林妹妹也不会在这几年就出嫁。” 贾珍说道。 贾琏在一旁听得想笑。 贾赦也道:“这样很好!我们就列了单子,就让琏儿媳妇去给老太太说,先挪用出林家的银子来用。” 贾政点点头,由着贾赦和贾珍操持。 接下来,贾赦和贾珍果然很积极,很快就同门下清客相公们审察两府地方,缮画省亲殿宇,以及需要采办的各项人物,贾琏与王熙凤夫妇因是当家的人,少不得也要跟着参度办理人丁,也忙碌的很。 尤其是贾琏,他一边得操持着盖省亲别墅的事,一边还得准备乡试。 贾母这里也没有对请元妃省亲的事表示反对,同意先挪用林家的银子。 可后面,竟因盖别墅,采办古玩玉器和小戏子、小尼姑、小道童这些,而挪用得只给林黛玉剩下五万两银。 虽说贾府这样跟着大张旗鼓地盖省亲别墅,把银子花的如流水一样,但元春被加封为贤德妃,以及贾家盖省亲别墅而体现出的财力,倒也在举业上给贾琏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这一天,贾政因为有了空闲,再加上也一直惦记着想让贾琏多认识一些时文大家的事,便以请赏新得的好文章为由请了梅翰林、礼部的杨侍郎来自己府上雅会。 梅翰林、杨侍郎因想到贾家如今刚晋升为皇亲国戚,势如中天,也都没有推辞,而来了贾府。 贾政也趁机向梅翰林、杨侍郎引见了贾琏,且提到了贾琏预备今年乡试下场的事。 贾琏因此向两人行了礼:“晚辈见过储相、少宗伯。” 与前朝一样,大康也是非进士不如翰林,非翰林不如内阁。 而时下人们为体现内阁大学士的尊贵,多称其为相爷。 翰林也因此多被尊称为储相。 少宗伯则是对礼部侍郎的尊称。 待贾琏向两人见了礼后,贾政就表明目的,笑着问:“两位老世翁皆是如今天下闻名遐迩的时文大家,不知可否指教舍侄一二?” “老世翁何必客气。” 杨侍郎先笑着说了一句,因见贾琏品貌风流、气质儒雅,且还主动求上进,算是大家公子里少有的人物,至于将来科第如何都已觉得不重要了,且想到贾府如今门第高贵,也就起了结亲之意,询问说:“不知令侄可娶亲没有。” 贾政知其意思,也就回说:“已娶了金陵王氏之女为妻。” “原来如此。” 杨侍郎颇为遗憾地说了一句。 梅翰林则也笑着说:“本来梅某此时心里只恨族中无一嫡女,如今听世翁此言,倒也释然了,如此便只论文章吧。” 说着,梅翰林就道:“要论举业,首重当是临池。若非先有一副好临池,也难得座师清目。” 贾政和杨侍郎皆很是赞同地点了点首。 梅翰林因此就对贾琏说:“贤侄既有意举业,不妨先随意写一篇给我看看,不拘什么文章诗词,我只看你临池如何。” 贾琏知道梅翰林所说的临池就是书法的雅称。 故贾琏也就坐到案后,开始执笔:“那晚辈就冒昧了。” ------题外话------ 原著中第十六回里提到有太上皇,而且作者在写贾政接到元春加封贤德妃的旨意后就立即去了东宫,而这里面的东宫按照相关学者的推测,应该就是太上皇。 第十一章 为妹妹迎春出头 据贾琏所知,时下朝廷最推崇的书法是台阁体。 而之所以称为台阁体,是因为内阁翰林诸臣写字皆是此风格,故而被称为台阁体。 贾琏为在科举上显瘦名,穿越后便一直在苦练台阁体。 他编造给贾母看的那封,说是别人给贾家的密信内容也是用台阁体写的,为的就是让贾母相信这信的确是宫中大佬传来的密信,而使贾母不生疑问。 台阁体的书体风格是端正拘恭,写上去跟印刷的一样。 倒也不难练,只是容易磨灭一个人在书法上的灵性。 贾琏没想过要成为书法大家,倒也不在乎。 他现在只是担心自己苦练几个月的台阁体能不能入了这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的眼。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贾琏接下来就写起了辛弃疾的这首《破阵子》。 梅翰林倒也的确从贾琏的书法中看出了一二,笑着说:“令侄果然是志在金榜列名,而不在翰墨上,这台阁体想必练了很长时间吧,虽未见驾轻就熟,但也聊可充数。” 贾政回道:“让储相见笑了。” 杨侍郎也跟着打圆场:“今日是谈举业,储相难道还要谈谈王书不成?”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梅翰林虽然失望,却也在这时候不自觉地喃喃念起了贾琏所写的内容来。 杨侍郎也不禁被贾琏所写的内容所吸引。 一时,杨侍郎则先笑说道:“老世翁,实不相瞒,令侄这首破阵子,很有气魄!” “这文才的确是难得!已经数百年没有这样的词作了!” 梅翰林也跟着说了一句,接着就向贾政拱手说:“非晚生唐突,以晚生之见,令侄不当举业!” 因贾政是国丈,而梅翰林曾出自贾府门下,所以虽然梅翰林如今比贾政的官职清贵,但也还是以晚生自称。 贾政听后大为惊愕:“这是为何?”心道:“这字不是写的挺好吗,所作的词也很好!” 梅翰林则道:“有如此文采,应做一代文豪,立言于后世,不该只为列班朝堂之官也!” 梅翰林又说:“令侄这样的天分,让他做学问是最适合的,举业只会压抑了他,将来不过是难以流芳百世之官,不如放弃举业,留文名于天下,将来必成一代大家!何况,尊府之人也不必非要从科举才可得乌纱帽。自宋以来,本就鲜有诗词上大放异彩的,而令侄这首破阵子,足以令晚生等翰林汗颜!令侄若不为学,实在是可憾。故请老世翁细细思量,若如此,晚生愿认令侄为弟子,将平生知识尽教于他!” “这……” 贾政没想到贾琏一首词让梅翰林有这么大的反应,竟觉得贾琏走科举是埋没了贾琏的天分。 贾琏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两人会觉得这词是自己所写的。 贾琏不禁心道:“难道他们不知道辛弃疾? 在贾琏看来,虽然这个时代因为宋朝在宋徽宗时代提前亡国,没有了南宋,但不至于没有辛弃疾吧。 可贾琏不知道的是,事实上,因为这个世界的辛弃疾没再经历国土沦丧,也没有怀才不遇,故而也就没再写出这些带有遗憾的词作来。 以至于,梅翰林和杨侍郎因为没听过这词,且都觉得这是贾琏自己的词作。 这个时代接近于原历史上的十七世纪初。 而大康王朝也和现实世界的明朝历史一样,在这个时期的大康王朝因为全球贸易开启,大量白银内流,而开始进入极盛之时。 但贾琏相信,随着白银越来越多,造成白银价格大贱后,大康王朝也会和现实历史的明朝一样因为通货膨胀,以及其他内忧和外患,而难以避免地在经济方面迅速走向崩溃,并进入乱世。 不过,也正因为现在的大康王朝和现实世界的明朝历史一样,所以,这一时期的大康王朝商品经济高度发达,多种职业出现,思想文化领域也开始出现各种新思想,以致于许多文人已不再推崇科举,甚至厌恶科举。 大康王朝也出现了心学思想。 程朱理学的正统地位也受到了很大的挑战。 因此,一些文人已经开始认为科举八股文教育会磨灭人的创造力。 这个梅翰林此时就因为这首《破阵子》觉得贾琏如果不走科举的话,很有机会成为一代文学大家,而因此不愿意让贾琏因为举业而磨灭了在学问上的创造力。 贾琏也没想到自己随便写一首喜欢的词,居然让梅翰林认为自己应该断绝科举之念,只做一代文豪。 可明知道将来天下会是末世,自己哪敢安心只做一代文豪! 杨侍郎此时却说:“梅公此言差矣!虽然他这词作的确颇见大才,但也未必不能在立功立德之余也立言,古来这类英杰也不是没有。” 梅翰林道:“可是,他这天分更适合为一代文豪,何况本就是公门贵子,又何必如寒门子,为一乌纱帽磨灭了心性!” 贾琏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回答说:“晚辈谢储相美意,然晚辈志不在文坛显名,只愿能为生民立命,故想举业,以勤王事。” 贾琏不好明说自己是想获得更大的权势,避免安稳的生活被打破,也就冠冕堂皇了一下。 “好一个为生民立命!” 杨侍郎这时候称赞起来,道:“贤侄志气不小!他不收你做学生,我收你,来我门下,我教你时文,如何?” 梅翰林则看着贾琏:“你再考虑考虑,救济一世之民,岂有让万世之民因你之文章诗词而感化重要?” 贾琏拱手作揖:“惭愧!请储相见谅!” 梅翰林也就不好再劝,只叹了一口气:“也罢!可惜,可叹也!多好的苗子。我大康立国近百年,还没出一大家呢。” 贾琏这里则在接下来向杨侍郎拜了师,行了礼。 杨侍郎很高兴,对贾琏自然是倾囊相授,亲自批改其写的时文文章。 因有林如海的时文集注,再加上杨侍郎这种时文大家的相助,以及贾琏自己的勤奋,使得他的八股文水平与日俱增。 而现在也才过腊月,离明年乡试还早,所以,贾琏准备乡试的时间也很是充足。 始料不及的是,次年二月。 王熙凤怀了孕。 贾琏自是高兴。 王熙凤也很是高兴,且道:“没想到还真的又怀上了,当时爷回来的第二天,没白说那句话。只是希望这次能是个哥儿。” “姐儿也行,至少说明我这段时间没白耕耘,你好好养着,不要太操劳!” 贾琏因此嘱咐道。 虽然王熙凤逞强不愿意就此休息,但贾琏还是主动帮她分担了不少王熙凤负责的家庭内务,再加上还要准备乡试,竟使得贾琏一刻也不得闲。 尽管很忙,但贾琏知道这也是历练自己的机会,自己在通过科举提供自己权势地位的同时,也需要通过管理贾府来锻炼历练自己的管理能力,如果连贾府都管不好,将来也难以管理有多个官绅家族的一个县或者府乃至道省,以及整个天下。 转眼就到了六月,王熙凤的肚子已渐渐大了起来。 贾琏这一天,刚从杨侍郎府学完时文回来,就见平儿来报说:“刚才莲花儿来报,二姑娘病了,发着烧。” 平儿口中的二姑娘是贾迎春,贾琏同父异母的妹妹。 贾琏在红楼梦里有三个妹妹,分别名为迎春、探春、惜春。 三个妹妹里面,迎春后来的命运最惨。 “请大夫没有?” 贾琏忙问道。 “请了。” 平儿回道。 贾琏记得迎春在三个妹妹里,性格最大的特点就是懦弱温和,被人称为木头,以致于连自己屋里的奴才都辖制不了,甚至自己的财物也被奴才们任意偷窃,乃至其本人也跟着被欺负。 而迎春这个性格也造成了她一个公门贵女,在嫁给中山狼孙绍祖后,被其虐待致死。 贾琏因此问道:“我记得她不久前才生过病,怎么又生病了,她府里的人怎么照顾的?” 平儿回说:“据莲花儿说,因为司棋回家养病了,她指使不动屋里的人来上报,她自己要来报,姑娘还不让她生事,如今姑娘实在病的严重了,她才不得不违命来的。” “你二奶奶现在大着肚子,不便去,我亲自去一趟!你在家照顾二奶奶。” 贾琏听后决定亲自去迎春房里整顿一下。 在他看来,这件事固然跟迎春自己性格懦弱有关,但未尝不是因为底下的奴才们因为觉得主子好欺而可以胡来,譬如盗卖迎春的冰例什么的,以致于迎春这个千金大小姐竟被照顾不周。 于私,迎春是贾琏的同父妹妹,是贾府四个姑娘里,与贾琏血缘最亲的。 于公,迎春与贾琏都是属于贾府少壮派的主子,是贾府的同一阶层,如果迎春都能被底下的刁奴任意欺凌,那岂不意味着贾琏自己的地位也会被挑战?而且若连迎春这样的亲妹妹都在贾府受到不公正对待,也无疑说明他这个哥哥管家不善,而有损自己在贾府的威信。 故而,贾琏觉得自己不能不过问,甚至得借着这件事,作为整顿贾府内部秩序的开始。 “姑娘在里面,你自己进去瞧吧。” 贾琏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给迎春看病的王大夫也被一嬷嬷带来了迎春这里,不过迎春房里的嬷嬷们此时却依旧在院里聚赌,也不带大夫进去,只对大夫说了一句。 而其他嬷嬷也依旧在一边打着牌,还喝着酒。 原来,这些人都知道王熙凤现在怀着孕,精力不济,自家二爷也读书外面事情一大堆,且素来也不怎么管这些事,也就渐渐的胆子大了起来,以致于哪怕知道自己姑娘病了,也没当回事。 其中一嬷嬷也只大声喊道:“莲花儿,大夫来了!” “快,出牌!磨蹭什么呀!” 迎春的乳母窦嬷嬷甚至因为输了钱,还颇为急躁,因别人出牌慢了,还一掌拍在桌上。 也因为这些服侍迎春的嬷嬷在赌钱吃酒,也就没有注意到贾琏。 贾琏也没声张,先看了看里面,却正巧看见迎春乳母的儿媳玉柱家的正抱着一对金凤步摇首饰出来。 莲花儿此时也追了出来,骂道:“你们这起没良心的,又偷姑娘的首饰去当!等司棋姐姐回来,咱们再说!” “小骚蹄子,管你屁事!姑娘都是我奶大的,我还怕她一个贱婢?” 迎春乳母窦嬷嬷这时候先拍桌对莲花骂了起来,还同时对玉柱家的道:“快去当了来!我现在快没本了。” “这种环境,二妹妹还怎么养病!有这些刁奴在,迎春也难怪会越来越懦弱。” 贾琏因此心中大怒,直接走了过来,在窦嬷嬷一干人的惊愕目光中,直接把牌桌推翻在地。 一时间,牌连带着银钱哗啦啦的滚落在地上。 第十二章 脚踹迎春乳母 贾琏看着这些下人,叱问道:“你们眼里还有自己姑娘吗,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窦嬷嬷等一时倒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她们哪里会想到贾琏会来这里。 在她们印象里,贾琏基本上不来这里的,别说贾琏,就是王夫人、王熙凤这些女主人也不怎么来的。 “二爷不用急着训我们,左右我们以后不这样做就是了,还请看在我们在府里做了几十年事的份上,给我们些面子,何况,我们还是大太太的人。” 窦嬷嬷这时候先说了一句。 她一直待在迎春院里,所以还不知道贾琏如今的脾性,只以为贾琏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下人是恩多于威的,便直截了当地求贾琏不计较这事,甚至还搬出自己的靠山来。 当然,这也跟窦嬷嬷平素跋扈惯了有关。 但凡有点畏惧之心的也不会敢明目张胆地赌钱吃酒。 原著里作为迎春乳母的她就因为做东家聚众赌博而被贾母严惩,且有偷窃迎春财物去典当的行为。 如今也就自然敢在贾琏这种少爷面前多嘴。 嘭! 突然,窦嬷嬷就见一鞋底在自己面前变大,接着整个人如被石头撞了一样,坐倒在了地上,肚子里的脏腑仿佛碎了一般的疼。 “哎哟!” 窦嬷嬷不由得捂着肚子,既惊且怒地看向贾琏。 “混账东西,还敢拿大太太来吓唬我!难不成你还想说,你如今这事是大太太怂恿你干的?谁不知道大太太素来心疼姑娘!” 贾琏喘完窦嬷嬷一脚后,就怒叱了几句。 “二哥哥!” 这时候,迎春因听见外面的动静,而在莲花儿的搀扶下来到了屋外,且因看见贾琏而唤了一声。 贾琏听到迎春软软糯糯的声音,又见她柔弱不堪的病容后,也是心疼不已,暗想自己这妹妹在原著里于后来被孙绍祖虐待时,只怕眼神里也是这样无助吧。 “别怕,有哥哥在!” 贾琏情不自已地说了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但了解情况的都明白,虽然这些刁奴没有明着把迎春怎样,但欺主之心其实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因为这个时代是一个等级社会,以下欺上不是说到危及其性命时才算严重,以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不尊重主子已经是非常严重的行为,而且能够说明这个下人已经对自己的家主没有了任何忠诚之心。 贾琏无意用,后世那种人格地位相对更趋于平等一些的道德标准,来衡量这个世界的人的品性。 在一个大多数下人都认为对自己主子理应尊敬的社会里,自己如果不对不尊敬自己主子的人施以严惩,就不算是在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公正。 这个世界可能在将来会因为生产力的发展而在生产关系上发生改变,不再存在家奴与家主这种关系,而只有雇主和雇工,以致于人与人之间的地位人格更趋于平等。 但现在,贾琏知道自己要让大多数人心服口服,就必须对违背现有社会规则的人不客气! 所以,贾琏毫不客气地踹了窦嬷嬷一脚。 没有因为她是年长的老人。 要维持规则的正义,有时候必须够狠。 贾琏说后就让莲花儿扶迎春回去歇息,让大夫看病。 而接着,贾琏就对跟自己一起来的丰儿吩咐道:“丰儿,派人叫林之孝家的来!” 丰儿忙答应了。 荣国府是一个等级明确的名门大族,连底下的奴才也分几个等级。 其中最高级别的大管家已经有资格可以和贾府这个主子家做人情往来,虽然明面上是贾府的奴仆,其实势力已不逊色于许多官绅地主。 这些大管家里,就有赖大家、周瑞家、吴新登家,还有就是现在贾琏提到的林之孝。 林之孝是荣国府外管家,负责对外的一应人情往来,甚至很多时候,贾琏都得问其意见。 林之孝家的作为林之孝的媳妇则是荣国府内管家,府里的秩序由其维护。 所以,贾琏现在才让人叫林之孝家的来。 林之孝家的没多久就带了人来,她倒未敢想窦嬷嬷一样拿大太太即贾琏继母邢夫人来压贾琏。 虽然她是荣国府内管家,但还是很恭敬的向贾琏行了礼,尤其是现在,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出贾琏脸色不好,且通过对周边环境的观察猜出了什么事,也就忙问:“不知二爷有何吩咐?” “把这几个赌钱吃酒的下人都绑了!” 贾琏冷声吩咐着,且指了窦嬷嬷几个人。 “是!” 林之孝家的没有任何质疑,忙对自己带来的壮妇们吩咐道:“绑了!” “二爷饶了我们吧!” “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几个下人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作为家奴,在这个时代,对于主人而已,就跟阿猫阿狗一样,不过是一个物件,甚至被抄家时都只是被算作贾家的财产,所以,主人对其有生杀予夺之权。 而且大康的法律规定奴欺主如同谋逆,当凌迟;但主杀奴,即便是最严酷的虐杀,也无罪。 所以由不得这几个下人不害怕,担心被贾琏怎么严惩。 “抄了他们的赌资,还有赌钱吃酒的证据!” “另外,再派人去各小爷姑娘们的房里通知,令其各派一丫鬟和一嬷嬷来观审,今日既然看见了这种大不敬的行为,我少不得要让府里的人知道一下胡作非为的后果!若敢不来,同这几个人一样的罪过!” “是!” 林之孝家的忙照办起来。 这时候迎春身边的大丫鬟司棋正好从家里养好病回来,见到这一幕,也很是意外。 但她不由得还是先朝贾琏行了一礼:“二爷!” 然后,司棋才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自然是因你也没在,有人胡作非为起来,对你们姑娘毫无忠贞尊敬之意!” 贾琏说道。 司棋见窦嬷嬷等几个昔日仗着自己年长有辈分且偷东西赌钱的嬷嬷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倒也称愿,道:“二爷就该好好管管这些人!别的屋里,都没有这样跋扈的,就咱们屋里,因为觉得姑娘好性,再加上仗着姑娘吃过她的奶或者被自己从小服侍过这些功劳,而竟上下不分起来。” “你既然回来了,就由你服侍你们姑娘,莲花儿,跟我们去一趟。” 贾琏因此吩咐了一句。 “是!” 接着,贾琏就让林之孝家的带着窦嬷嬷一干人往外面走了来。 他自然不会在迎春的院里执法而影响了迎春休息乃至吓着了迎春。 “二爷!凡是好商量,我们赌钱吃酒是我们不对,但好歹开一次恩啊!” “姑娘!看在我奶你一场的份上,替我们求求情啊!” 窦嬷嬷这时候大声喊了起来。 林之孝家的忙替贾琏训道:“这个时候知道让姑娘帮你求情,平时有想到姑娘是你要尽心服侍的娇客吗?!” 贾琏让林之孝家的押着窦嬷嬷一干人,穿过粉油大影壁,接着就来到了荣国府后楼下面。 一来到这里,贾琏就让人在后楼里搬了一把椅子在台阶上,他自己就坐在台阶上,并让林之孝家的站在自己旁边,而迎春、探春、惜春、黛玉等屋里派来的丫鬟嬷嬷们则分列两旁。 然后,贾琏便喝令窦嬷嬷一干犯事下人跪在自己面前。 第十三章 杖杀恶奴 “窦嬷嬷,你明知姑娘在病中,却还在姑娘院里赌钱吃酒,吆五喝六;甚至教唆自己儿媳偷姑娘的首饰,乃至和姑娘身边的丫鬟对吵,盛气凌人,很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以上行为,你可承认?” 贾琏先问起了窦嬷嬷。 窦嬷嬷犹豫不决地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这时候,贾琏则道:“把赌具与赌资皆拿上来!” 顿时,林之孝家的便让人把赌具与赌资摆在了窦嬷嬷面前。 接着,贾琏又命道:“莲花儿,你说,二姑娘之乳母窦嬷嬷有没有赌博?” 莲花儿回道:“有!几乎天天都赌!” 贾琏因此继续问着窦嬷嬷:“窦嬷嬷,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作何狡辩?” 窦嬷嬷没有直接承认,只喊道:“我要见大太太!我要见姑娘!” 贾琏则看向其他参与赌博的下人:“你们可承认?如果不承认,就和窦嬷嬷一样,皆视为主动聚赌,一样从严!” 这些人听贾琏这样说,忙回道:“二爷,现在既已人证物证俱在,何况又被二爷抓了现行,我们不敢不承认!不敢在二爷面前睁眼说瞎话。但二爷容禀,这事是由窦嬷嬷主动发起的,我们没敢主动在姑娘院里赌钱吃酒。” 贾琏点首。 窦嬷嬷这时候则骂着这些人:“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说的就像是我一人逼你们赌似的,要不是你们挑唆,我能赌?” “这本就不是我们挑唆的,是你自己仗着是姑娘乳母,觉得比我们体面,连姑娘也怕你,所以才这么逼着我们的。”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这些与窦嬷嬷一起参与赌博的下人们自然都把罪往窦嬷嬷身上推。 窦嬷嬷自然气得不行。 贾琏见此喝令道:“闭嘴!” 接着,待这些人安静后,贾琏才继续问着窦嬷嬷儿媳玉柱家的:“玉柱家的,你偷姑娘的首饰,算是被我亲眼抓到,也有莲花儿可以作证,还有你拿走的金凤步摇作为物证,你可认罪?” 玉柱家的忙磕头道:“二爷饶命!可这都是我婆婆逼我这么做的,我原不敢偷姑娘的东西,但婆婆说姑娘脾气好,即便被老祖宗、太太们看见后问起来,也不会说出我们来,所以叫我只管偷。” “你这死娼妇!可还有半点孝心?分明是你自己贪财,却赖上我!我真该叫我儿子打死你!” 窦嬷嬷又骂起玉柱家的来。 “放肆!” 贾琏把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拍,喝令道:“我让你说话了吗,掌她的嘴!” 啪! 啪! 啪! 这里,林之孝家的忙让一壮妇走到窦嬷嬷面前来,撸起袖子掌掴起窦嬷嬷来,打得她肥脸红肿了两大块。 贾琏继续问着玉柱家的:“可有证据?” 玉柱家的回道:“二爷可以让莲花儿认认我婆婆手腕上的一对刻金玉镯,那是旧年姑娘生日,舅家老太太赏给姑娘的,因婆婆喜欢,就让我偷了来,她一直带着舍不得取下呢,只是因她不大到前面去,姑娘不让屋里的人说,屋里的人也怕上面知道后怪罪,大家也就都不知道。我不敢占了姑娘的东西,就婆婆才敢的。” “莲花儿,去看看。” 贾琏因此吩咐道。 莲花儿便走到窦嬷嬷这里来,且强行撩开窦嬷嬷的袖子,看见这对镯子后,回说:“二爷,这的确是姑娘的,司棋姐姐一直还因这镯子丢了骂我呢,说我没看好。” 贾琏因此看着窦嬷嬷:“窦嬷嬷,你还有何话说?” 窦嬷嬷还是回道:“我要见大太太,我要见姑娘!” “还不肯认罪坦白,那就直接杖杀打死!” 贾琏突然厉声喝了一句,心道:“真是不拿人命立威还不行是吧。” 林之孝家的一时都被震惊到了,问道:“二爷,真要打死?她到底是姑娘乳母,打死只怕于您的名声不利呢。” “你少罗唣!”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她分明眼里已没半点家规,再不打死,真要等她将来害的我妹妹病死后我才能要她偿命?!” “不过就仗着奶过姑娘几日罢了,就觉得自己可以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了?” “明知道自己姑娘在屋里生着病,需要静养,却在外面聚众赌博,大呼小叫,大夫来了,也不带进去,还对姑娘屋里的丫鬟呼来喝去,搞得她才是主子一样,还逼着自己儿媳偷姑娘的首饰财物。” “这样的恶奴,不打死,难道要留着将来弑主弑君,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坑死?何况,连自家的姑娘受到刁奴欺负都得不到严惩,那亲戚家的姑娘受到欺负怎么办?我贾家的名声怎么办?!” “为了贾家,为大家将来能不被这些恶奴害得家破人亡,我宁得一狠辣的恶名!” 贾琏对林之孝呵斥了一声,且训问起来,且又道:“我没责怪你巡查不力已经够恩宽了,别在这里给我讲什么宽仁之道!” 林之孝家的此时也不得不低头回道:“二爷责训的是!我这就照办!” 林之孝家的说后就立即让人把窦嬷嬷摁在了地上。 窦嬷嬷则依旧喊道:“我要见大太太!我要见姑娘!二爷,你不能这样。” “就算大太太要为你怪责于我,我也要先杖杀了你这恶奴,再去领罪!” 贾琏叱喝一句后,就指了一下窦嬷嬷:“打!” 顿时,就有壮妇举起大板子朝被摁在地上的窦嬷嬷打了下来。 “啊!” 窦嬷嬷疼得惨叫了一声。 因为这里是荣国府内院,按照规矩,内院里除家里男主外,就只有女眷和女仆。 所以,执行家法的也依旧是府里的壮妇,而非家丁。 “我错了!二爷!” 窦嬷嬷这才求起饶来,不由得喊了一声。 啪! 啪! 啪! 但板子依旧在不停地朝窦嬷嬷身上落下。 贾琏没有要下令停下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在这样一个乱世即将到来的世界,对秩序的尊重比对生命的尊重更重要,如果今日不通过严厉的手段处置恶奴,那将来就不会只是一个人丧命,而是众多无辜且良善的人丧命! 贾琏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不能用后世的价值观来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公正。 贾琏自然也不用担心杖杀家奴有什么后果。 毕竟这个时代主子打杀奴仆就跟打坏一物件一样,最多只是名声上不好听,却与法律上无任何隐忧。 即便是下人们也没觉得贾琏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甚至有正义感强的,还觉得该,承认惩办恶奴这是主子的权力。 “二爷,没气了。” 一时,林之孝家的在试了窦嬷嬷的鼻息后,就来了贾琏这里汇报。 说几句 这本书目前在试水期间,所以求大家觉得这本书可以的就追读一下。 特别是这周,麻烦坚持追读一下。 多谢了。 因为作者如果这次还晋级不了,那就真的太惨了。 真的不想再切书了。 而且也很想写完这本红楼。 拜托。 至于有了成绩后会不会完本,大家都不用担心,我上上本老书可是坚持到两百多万字完本的! 人品你们放心。 只要够生活费,我都会写下去! 另外,关于评论区问后宫和单女主的问题,我觉得不用多问哈,这是古代,主角又是大家公子,三妻四妾难免,而且文中主角一开始就有两个女人了,一个正妻,一个通房丫鬟,所以已经不算单女主了。 至于后面还会不会增加别的,请恕我不能剧透。但我不会强行凑女性角色来增加剧情。也不会纯为了收女人而写某个情节。 甚至可能很多女性的情节写不是为了收她到后宫,而是让她做主角的助手,红楼梦里出现的女性接下来很多都会成为主角的助手。 比如善于内政改革的探春,主角会挖掘她在革新除弊的潜力。 原著里她和宝钗、李纨只管家一年,就显示出非凡的能力。而且刚正不阿,连在亲母赵姨娘面前都不会因为赵姨娘撒泼打滚而妥协,依旧恪守规则。 我相信她虽然因为是女子不能直接出来做官但依旧可以给主角在挽天倾的事业上带来很大的帮助。 因为这本书的主题在简介里面已经说明了是主角改革种田挽救白骨如山的末世大悲剧出现的文。一切情节都是围绕着主角自己权势的提升和红楼梦世界的改变而写。 第十四章 抄了他的家! 贾琏点了点头,且扫视了在场的众下人们一眼。 这些下人们在贾琏的眸光扫来时,皆自觉地低下了头。 窦嬷嬷被杖杀也让她们对贾琏产生了畏惧。 贾琏这时候又继续看向其他几位和窦嬷嬷一起参与赌钱吃酒的嬷嬷。 这几位嬷嬷一个个早已如抖动着的筛子,上下牙齿厮打个不停。 “刚才你们皆说窦嬷嬷组的赌局,不是你们被动,我权且信你们,但你们到底是赌了!” “饶命,二爷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些嬷嬷急忙哀求。 “好在你们倒是主动坦白承认,既然不算第一个发起者,便饶你们死罪,不过,你们一样眼里没姑娘,一样犯了家规!” “总不至于,她窦嬷嬷是拿刀逼着你们的吧?所以,你们完全是可以拒绝她的,甚至应该劝阻她,但你们没有,那就得受惩!” 说到这里,贾琏喝令道:“全部杖责四十,撵出府去,列入永不再入府使用名册!” 这些嬷嬷听见自己虽不至于被打死,但却要挨四十大板,关键还被撵出府,不准再进来,一个个更加嚎哭起来,大喊后悔,不敢再犯,求二爷饶了这回的话。 因为如今的大康王朝人口过剩,流寇四起不说,即便城内表面上还有盛世景象,但大部分人都已经没多少生计,乃至许多读书人都不得不开始充任说书、算命之流,毕竟内卷实在是太严重,而在贾府这样的望族做事可是很难得也不好找的工作。 尤其是,在贾府里服侍公子姑娘这种,可以说钱多事少,还很有前途的工作。 因为将来一旦这些公子姑娘成为掌家老爷和当家奶奶,那自己就是心腹陪房,无疑会成为大管家的。 可以说,这些个受审嬷嬷的工作是这个时代很吃香的工作。 现在,却因为赌钱吃酒且太过肆意妄为,竟被贾琏革职,还撵出府,永不再用,这无疑是断她们的生路。 “自己不珍惜,怪得着谁,不赶紧给二爷磕个头谢恩,然后到一边去领罚!” 林之孝家的这时叱喝了一句。 这些嬷嬷自知无望,只得向贾琏磕头,然后去一边挨板子。 伴随着一旁的喊叫声,贾琏看向了玉柱家的,问着说:“玉柱家的,你婆婆让你去杀人,你是不是也要去杀?” 这玉柱家的颤栗着道:“回老爷,不,不敢。” “那看来你还算明白嘛,怎么让你偷姑娘的东西你就敢了?” 贾琏问道。 “二爷饶命,二爷饶命!” 玉柱家此时哆嗦着回道,整个人如中风了一样。 “你这双手既然这么爱听你婆婆的。” 贾琏说着就看向林之孝家的,吩咐说:“林之孝家的,让人将她的手打断,革去三月月钱,待其伤好后,拨入圊厕行内!” “是!” 林之孝家的回了一句,就叫了两壮妇将玉柱家的拉了过去。 玉柱家的忙大声喊着:“二爷,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啊!” “啊!” 随着几板子下去,玉柱家的的手直接耷拉了下来。 贾琏看着被打断手的玉柱家的,问:“你和你婆婆拿了姑娘多少财物,如实交待。” 玉柱家的忍痛回道:“不敢瞒二爷,自婆婆做了姑娘乳母后,已拿了十多次。” 贾琏因此问着林之孝家的:“她男人玉柱来了没有?” “来了,在外面跪着呢。” 林之孝家的回道。 “让他进来。” 不多时,玉柱就战战兢兢地来到了贾琏面前,匍匐在地:“小的见过二爷!” “玉柱,你母亲和你女人拿了姑娘的财物回家不下十次,你怎么不上报,你在有意隐瞒?另外,你婆婆逼你女人偷姑娘的财物,你怎么不劝阻?” 贾琏问道。 玉柱声音发颤地回道:“回二爷,小的不敢隐瞒,只是母亲不让小的说,小的也劝过,但也没用,还请二爷明查。” 贾琏冷笑起来:“你是见你母亲被打死了,所以就干脆什么都往她身上推是吧。” 接着,贾琏就又道:“我也不跟你废话,至少你是犯了知情不报和管家不善的罪!” 然后,贾琏就对林之孝家的吩咐说:“吩咐外面,将他下放到田庄里去!除非立功,否则永不再调回府里。” 玉柱听后自是难受,因为田庄自然是没府里安逸,府里即便是当个门房都能有不少外快的。 “莲花儿,你回去后,和司棋去核实一下你们姑娘丢了多少财物,列个单子出来。” “林之孝家的,你派人去抄了玉柱一家,一应财物先充公,到时候等司棋那里的单子出来,照着单子索赔!如果已经当了,让玉柱家的拿家里的钱去典当回来!剩下的才还给他们。你要是敢徇私,被我发现,我可不管你三四辈子的老脸。” 贾琏又吩咐道。 “是!” “不敢!” 莲花儿和林之孝家的皆回了一句。 玉柱和玉柱家的此时都脸色更加不好起来,两人都没想到琏二爷还要抄自己的家。 但两人现在皆不敢多言。 玉柱向贾琏磕了头谢了恩,就得贾琏允许,背了自己女人回去,而林之孝家的也派了抄他家的人抬着窦嬷嬷的尸首跟了去。 贾琏则看向奉他的命来这里观审的其他下人们,且说道:“现在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 “别以为哥儿姐儿脾性好,就忘了规矩,就觉得可以把主子当奴才,自己当主子,乃至做出害其性命的事来;” “也别以为奶过哥儿姐儿,以为比别人有些体面,就敢生事!” “更不要觉得不是自家的主子,就可以埋怨欺侮起来!” “选你们在哥儿姐儿身边服侍,原是觉得你们是最实诚的,也是最值得培养的,可别因此丢了自己的脸,也丢了你们背后人的脸!” “你们应该知道,你们不会服侍哥儿姐儿,不愿意服侍哥儿姐儿,府里有的是人愿意担这个好职事!总之,都记住今天这些人的下场,别到时候忘了!” 贾琏喝道。 这些丫鬟嬷嬷皆一言不发,但一个个皆不敢大意地将贾琏的话一字一句地听了进去。 不过,贾琏也知道过刚易折的道理和人有趋利避害的本性。 所以贾琏没打算只是以严法阻止刁奴恶奴出现,还决定用重奖厚赏的方式调动贾府下人们的积极性,让这些下人积极于做利于贾府发展的事,且也使这些下人知道向善。 昔日能一统六国的秦,虽然法度森严,但军功赏赐也不低的。 于是,贾琏便在惩处了一干恶奴后,就突然吩咐道:“莲花儿,你过来!” 莲花儿走到了贾琏面前来:“二爷!” 贾琏笑了起来,说:“你今天做的很好!姑娘虽然不愿意多事,生了病也不让你上报,但你还是主动上报,且也有在竭力阻止姑娘的财物流失。可见你不是一个呆头呆脑的人,知道审时度势,也敢于为姑娘鸣不平,既忠且明还勇。姑娘这次生病能及时得到医治,你功不可没。” 贾琏夸了莲花儿一大堆话,就道:“所以,二爷我要厚赏你。” 第十五章 厚赏丫鬟 莲花儿听了很是意外,直接娥眉舒展开来,嘴角微扬,还回头瞅了一眼别的屋里的丫鬟,她想看看其他姐妹们羡慕自己的样子。 贾琏这时候对林之孝家的命道:“派人去二奶奶那里领对牌,给莲花儿赏银十两,屋里大丫鬟司棋教导有方,赏银五两。记功一次,列为将来晋为二等大丫鬟的优先考虑者。” 要想让一个团体生机勃发,对破坏秩序者的惩罚有多严酷,那对恪守秩序者的奖励就得有多丰厚。 贾府的主仆之间不仅仅有着地位上的巨大差距差距,也有着经济上的巨大差距。 十两银子对于贾琏这些动辄几百几千两银子开销的家主而言算不上什么大额支出。 但对于月钱只有五百钱的小丫鬟莲花儿而言,十两银子已经超过她二十个月的收入,算是一笔巨款。 关键还列为下次晋为二等大丫鬟的优先考虑者。 要知道,在贾府,二等大丫鬟的活会比三等丫鬟少一半,月钱却翻倍,还有了管教小丫鬟的权力。 按照贾府规矩,大丫鬟可以任意打骂管教小丫鬟,而小丫鬟的亲妈都没资格管教。 以致于许多媳妇、嬷嬷都不敢得罪她们。 所以莲花儿自然很愿意成为大丫鬟,在贾府的地位得到提升。 之所以只是作为优先考虑者,而不直接晋升,则是因为贾府内部奴仆晋升制度很严格,贾琏都不能随便决定谁升谁不升,毕竟这里面要考虑到府内各方各家的利益。 因为这些丫鬟要么是谁的陪房的女儿,要么是谁的陪房的亲戚。 贾琏也就干脆直接奖现银,且许诺将来以立功表现作为晋升的第一考虑因素。 但这对于莲花儿而言,已经是厚赏了。 莲花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莲花儿只是磕头:“谢二爷,谢二爷!” 其他丫鬟嬷嬷也都艳羡的很,莲花儿的亲妈此时也在一旁看着,早已因此咧开了花,且已经跟着过来,向贾琏磕头。 贾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好让这些下人们知道尽心为府里做事,就不会被亏待。 “先去一边站着,等着待会领赏银。” 贾琏笑着说道。 “是!” 莲花退下去后,贾琏就继续对这些下人们说道:“现在你们都看见了,府里虽然对为恶的严惩不贷,但对于为善有功的也会不吝赏赐。我只望你们皆尽忠职守,恪守家规,且积极为府里立功,将来,你们若能像莲花儿一样,我也不会湮没了你们的功劳。” 一时,林之孝家的拿了对牌,领了银子来。 贾琏便当着在场所有下人的面,把银子递给了莲花儿,且道:“以后要再接再厉,有什么你知道了关于不利于府里主子们的事,还是要及时上报给我。” “嗯!” 莲花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无形间,贾琏似乎用公中的钱收买了她。 接着,林之孝家的还在名册上于记有莲花儿名字的一拦空白里,记下了她的功劳,且让莲花儿盖了手印,让贾琏查看。 贾琏看后就点了点头,对林之孝吩咐说:“抄没窦嬷嬷家后,就带着玉柱和玉柱家的,且抬着那几个一同赌钱吃酒的嬷嬷,跟我一起去见老太太,向老太太奏明此事。其余人都散了。” 在场的下人因此纷纷离开。 而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可以说是给她们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开始是对贾琏的狠辣手段感到恐惧,毕竟一言不合就杖杀颇有资格的老嬷嬷,在这之前很罕见。 可后来就只剩下对未来的期待,期待也能有机会,像莲花儿一样有机会立功,进而得到十两银子的厚赏,或者督促自己底下的小丫鬟积极做事,将来一旦立功,自己也能沾光得五两银子。 贾府传统的管理制度里只存在有,上对下的“仁慈”方面的赏赐制度,而没有关于具体绩效和立功表现的奖励体系。 所以,贾府对下人的赏赐多是因该下人失去生命或家人失去生命时才给予赏赐。 这种赏赐虽厚,但多是出于主子对仆人的仁爱,而不是因为该下人表现的不错,只对维系下人对贾府的忠心有用,但对提高下人的积极性没有多大的作用。 似乎积极与不积极做事将来遇到大事都会给赏赐。 当然这跟社会环境是儒家社会有关。 儒家思想是重义而耻于言利的,故而儒家社会的制度设计都是基于这样的儒家礼法。 主仆之间是靠一种忠与仁的伦理关系在维持着和谐的关系。 仆人为主子尽心尽力是应该的,而主子对仆人的关怀也是应有的仁德。 贾琏不是一个在儒家社会里长大的人,自然更愿意建立一种以利益驱动为主的管理制度。 莲花儿是这种制度的第一个受益者。 此时的她正满面笑颜地抱着十两的大银锭往迎春房里去。 “莲花儿!恭喜你呀!你这也算是给你们家争光了。” 探春房里的小婵儿此时还主动过来向莲花儿道起喜来。 莲花儿笑回道:“我不过是担心姑娘将来病的很了,被上面怪罪,才没听姑娘的,去上报的,却没想到得了这么大的彩头。” “二爷这是知道你是真心对姑娘,才这样的。不过,能拿到这么大的银子,还真是令人羡慕呢。” 小婵儿说道。 莲花儿笑着说:“姐姐将来也会得的,只要尽心服侍姑娘。” “我还是算了,我们三姑娘才不会被底下的人欺负到呢,连二奶奶都忌惮她,何况别人?自然也不会有我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小婵儿把嘴一撇,接着就低声对莲花儿说:“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彩头,我就该让我娘求林大娘,把我调到二姑娘房里,为二姑娘鸣不平!” …… “二爷说,自家的姑娘都敢这样,那亲戚家的姑娘不是更怠慢了?所以才狠狠惩戒了那些人。” 林黛玉这里,因紫鹃要给林黛玉熬药,就让雪雁去后楼观贾琏惩办窦嬷嬷等一干恶奴,而雪雁回来后就向林黛玉和紫鹃说起了今天的见闻。 紫鹃听后不禁笑道:“没想到琏二爷比二奶奶还利害,与往日竟不一样,前些日子,听闻他回府后还下令打了二奶奶的陪房,还打了二奶奶,如今看样子,我们这府里的人,以后除了看着二奶奶的脸色行事,还得看着琏二爷的脸色行事了。” “可不是!但我觉得琏二爷这样挺好,以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婆子敢在背地里埋汰我们姑娘了!我听说,琏二爷现在还发奋的很呢,天天读书,还说是我们老爷(林如海)点化了他呢。” 雪雁口无遮拦地道。 紫鹃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林黛玉一眼。 林黛玉听后倒也浅笑了一下:“琏二哥哥是好哥哥,为我们林家为我出力不少,只是他这样做,我倒有些担心。” 说着,林黛玉就又蹙起眉来。 不料,来林黛玉这里的贾宝玉听到了这句话,走进来强笑着问:“妹妹担心二哥哥什么?” 第十六章 邢夫人和王夫人挨训 林黛玉见贾宝玉来了,便闭口不答,将身子转到了另一边。 贾宝玉则也没再提起贾琏,说起了别的话题。 紫鹃和雪雁也都没再说话,一个继续熬药,一个去给贾宝玉倒茶。 “好个二爷!” “真真比我还敢得罪人。” 王熙凤这里,从林之孝家的口里,得知贾琏今日做的事后,就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感叹了几句。 平儿则在一旁柳眉微拧,说:“二爷这样做,固然是为了二姑娘,和府里能安生些,但到底不知道,太太们会怎么看二爷。” “还能怎么看,难不成还能为一个下人打死二爷不成?” “府里的这些妈妈们,因为奶过哥儿姐儿,的确已经大不像话,我因为到底是媳妇,不好直接收拾,也亏得二爷如今刚硬。” 王熙凤说着就托着自己的大肚子,艰难地坐起身来,看着平儿说:“你以为我真愿意像个男人似的,动不动就打骂训斥下人,不知道施恩赐仁?还不是二爷以前撑不起来,我若不毒辣些,这家怎么当得了!” “奶奶说的是,二爷现在读书进取,敢任事,您也好安心养胎,以后生个哥儿,过个几十载,也能像老祖宗一样只享福。” 平儿瞥了一眼王熙凤的大肚子说道。 王熙凤莞尔一笑,瞅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笑着说:“我借你吉言吧。” “扶我起来,我去老祖宗那里一趟。” 王熙凤摸着孕肚说道。 平儿便忙扶起王熙凤来,问:“老祖宗不是让你不必常去服侍吗,何必呢。” 王熙凤笑着说:“走动走动也好,何况,我跟二爷是夫妻,他既顾虑着我弄权过甚会被休,我也得时刻考虑着他;虽然老祖宗不是那种只知道高乐的糊涂人,但也摸不准会被太太们撺掇着给说教一番,我去了,也好替二爷说说话,再则老祖宗虽疼二爷不及疼宝玉,但看见我挺着个大肚子,只怕也不好在我面前苛责二爷太甚。” 贾母一看见王熙凤挺着个大肚子来,的确一下子就责怪起来:“凤丫头,你怎么不听我的话了!不让你好好养着吗?!平儿也不劝着你主子!还让她到处走!” 与此同时,贾母就忙吩咐道:“鸳鸯,快搀她过来坐下!现在你大着肚子,礼节就先不管了,不必站着伺候。” 王熙凤谢了恩,就慢慢地坐了下来,抚摸着肚子,笑着说:“谢老祖宗,我这是来沾沾您的福气呢,哪能不来。” 贾母听此笑了笑,还颇为关心地询问起王熙凤孕吐严不严重。 王熙凤是在林之孝家的去取对牌时不久后就出发来贾母院的,而贾琏则是在给莲花儿赏了银子以及抄了玉柱的家后才来的,所以要晚一些来贾母院。 当贾琏来时,就正好看见,王熙凤这个孙媳,大着肚子,和贾母坐在一起。 两太太和大嫂子李纨,倒是站着的。 贾琏会意,颇为感激地瞅了王熙凤一眼,然后向贾母拱手说:“老祖宗,窦嬷嬷对二姑娘很不好,二姑娘发烧病重,她不但不着急,还在院里组局赌钱吃酒,大夫来了也不带进去,大呼小叫的,不让姑娘休息,还骂二姑娘身边的丫鬟,甚至指使其儿媳偷盗姑娘财物多次,有莲花儿和赌资赌具为证。孙儿问她,她还否认,还威胁孙儿,孙儿觉得这样的恶奴是留不得的,将来迟早成为祸患,故而杖杀了她!” “这……” 邢夫人既惊且怒。 王夫人也很看向了贾琏。 贾琏接着又回复了关于其他人的处置。 “这窦嬷嬷到底是二丫头乳母,在府里这么多年了,就算赌钱吃酒,可能也是为了解困,一时昏了头,没注意到姑娘,也是有的,你怎么好直接杖杀,活生生夺人家一条性命!” 邢夫人因窦嬷嬷是自己的人,自觉丢了面,也就言语里,责备起贾琏来。 王夫人也跟着说道:“你将她撵出去就行了,何必打死!既是大家公子,还是要宽厚些好。何况,从老祖宗开始,府里素来对下人都是慈爱的,以后可别这样!” “是!” 贾琏勉强应着。 他知道,邢夫人是因为自己没顾忌窦嬷嬷是她的陪房,而不满;而王夫人,虽然后面会间接逼死金钏儿和晴雯,而且都是无辜逼死,但明面上,她一向爱充仁善名的。 “阿呀!” 王熙凤见此,立刻叫了一声。 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王熙凤看着贾母,指着自己的大肚子,笑着说:“老祖宗勿怪,你重孙刚才狠狠踢了我一脚!” 贾母听后笑了起来,摸了一下王熙凤的大肚子:“踢狠些才好!” “老祖宗!” 王熙凤撒娇地唤了一声,道:“你重孙还没出来呢,就不疼我了?” 贾母笑了笑,她本就不喜欢邢夫人和王夫人,且因看见王熙凤挺着大肚子,哪里还愿意跟着两太太一起责训贾琏,也就说道:“琏儿,你这事做的好!难不成真要逼我孙女病死,才找这些恶奴赔命不成?” 邢王二夫人立刻变了脸色。 贾母此时也看向邢夫人和王夫人,语气严厉:“你们这慈爱仁善也太过了些!” 接着,贾母就又说道:“没听琏儿说吗?明知道二姑娘病了,这个妈妈还在房里大呼小叫,骂丫鬟,我贾府什么时候可以由着这些妈妈如此非为起来了?!就说这赌钱吃酒,看这事小,但你们也是当了多年媳妇的人,岂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贾母说着,把手往大腿上一拍:“你们以为赌钱常事,不过怕起争端,不知难免夜间也会赌钱,如此就保不住要吃酒,就未免门户任意开锁,或买东西;其中夜静人稀,趁便藏贼引盗,什么事做不出来?况且,还是在姑娘身边赌钱吃酒,姑娘身边起居所伴者,皆系丫头媳妇们,贤愚混杂,贼盗事小,倘有别事,略粘带些,关系非小!这事岂可轻恕!” “婆婆说的是!” 邢王二夫人皆不得不收敛起神色,恭敬赔笑地回道。 贾母接着看向贾琏:“所以,我觉得琏儿这样做很好!他这样做不但保住了姑娘的性命将来不受损,也保住了名声不受损!这才是爱护!你们俩,一个是二姑娘母亲,一个是二姑娘婶娘,就算不看在别的人份上,看在我这老家伙的份上,也看多疼疼她!这慈爱既然已慈爱到下人身上,那就更应该多慈爱到自己家的女儿侄女身上!按理,这事该是你们为二姑娘做主才是,可见你们没怎么去看她,就只知道在我这个老婆子面前来站岗了,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去看看哥儿姐儿!” “媳妇有罪,没有安排好人。” 邢夫人没想到贾母语气这么重,少不得行礼赔罪。 王夫人脸色也有些挂不住,跟着行礼认罪,她能听得出来,贾母的话里也骂了自己,说自己假充慈爱名,结果却连自己侄女在自己这里住着受了委屈都不知道。 第十七章 真踢我啦! 贾琏对邢王二夫人也没什么好感。 所以,他在见到两人挨训时,心里也挺称意。 因为在贾琏看来,贾府在原著里走向衰亡,除了跟贾府的男人多不成器有关系外,家里的两太太也不是什么善于持家的人。 首先就是自己这继母,也就是邢夫人,就是一悭吝之人。 连他弟弟都说她抠门。 其侄女邢蚰烟投奔贾府也没受到她这个姑妈半点接济,冬天冷得拱肩缩背。 关键贾府公中给邢蚰烟出的生活费,还被邢夫人勒令拿出一半,说着是为接济家里人,这也间接说明,邢夫人自己没有拿出半点接济自己弟弟。 而邢夫人虽然把钱看得紧,却并不明慧,经常容易被下人蛊惑,好几次受下人挑唆让王熙凤下不了台,结果自己又半点好处得不到。 甚至还没什么成算和胆魄,对贾赦是言听计从。 贾赦让其找贾母讨鸳鸯给贾赦做小老婆,她还真的去了,结果事情自然没办成,既没讨得贾赦的好,也没讨到贾母的好,还让贾母越发不喜欢她。 王夫人虽不吝啬,但在贾琏看来,也是个不够聪明,至少是不及自己媳妇聪明的人。 在贾琏看来,王夫人让王熙凤管家,肯定是想学贾母躲在幕后操权,但表面上又要做出只敬佛无为的样子来,结果唯一的儿子被贾母夺走,自己内侄女也借着讨贾母喜欢的名义暗中投奔了贾母,使得贾母依旧是贾府最有权力的人。 而王夫人只能在有没有及时发放月钱和捡到绣春囊这种小事上大做文章,或者拿一些漂亮丫鬟出气,关键收拾一些丫鬟也没找什么正当理由而让自己的威严立起来。 比如,金钏儿被她逼得自杀这事。 本来是因为宝玉主动调戏金钏儿导致的,结果王夫人只处罚金钏儿不责罚宝玉。 明显她亲自处置的事不够公正。 更重要的是,金钏儿还是她自己的心腹丫鬟,如此处置不公,反而使得她的心腹丫鬟们对她心生不满,以致于后面她自己屋里的大丫鬟彩云都开始投靠赵姨娘。 再则就是晴雯被她撵走逼死这事。 理由居然只是晴雯太漂亮,还说看不惯她教育丫鬟的轻狂样儿。 可贾府没有因为颜值高就有错的规定。 何况,晴雯是大丫鬟,教训小丫鬟,是贾府授予她的合法权力。 她以此为由惩罚晴雯,算是带头破坏了贾府家规,反而让其他大丫鬟内心里对她并不服气,毕竟这相当于不承认大丫鬟们的合法权力,影响了大丫鬟们的利益。 贾琏觉得王夫人尽管想学贾母躲在幕后,但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很多时候没有理智,且做出一些很感性的事来,或者说自以为聪明。 比如即便看不惯晴雯,也应该找个正当理由,不要因为人家只是个丫鬟就随便处置,如此反而破坏了昔日辛苦积攒起来的仁慈名声。 再比如,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王熙凤为何赵姨娘说月钱没有及时发放的事。 明明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内侄女,算是王夫人的心腹,是王夫人控制贾府的工具,结果,赵姨娘就为月钱延迟发放的事来向她告状,她就急忙甩锅,不愿意落下一个苛待姨娘的恶名,直接当着贾母等人的面问王熙凤。 这无疑让王熙凤下不了台,让王熙凤知道她是一个不愿意替自己抗住压力的领导。 还分不清敌我,明明王熙凤都提醒她赵姨娘在使坏了,她还不愿意直接拿出当家太太的威风来压制赵姨娘,甚至替赵姨娘来诘问王熙凤,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如此,也就使得自己内侄女不再向着自己,背地里心向贾母。 红楼梦里无闲笔,开篇没多久,就突然写出王夫人为赵姨娘告状而问王熙凤月钱的事,就暗藏了王夫人这样做会导致自己内侄女对自己失望的意思。 而王夫人在后面亲自下场去整底下的丫鬟,则是一个导致母子不合的行为,无论是金钏儿还是晴雯,都是一开始跟贾宝玉亲近的人,她这样做既导致母子不和,也容易导致没人敢亲近贾宝玉。 而且还因此导致丫鬟门之间出现矛盾和党争。 总之,王夫人是先失去内侄女的心,又失去儿子的心,还搞得荣国府内部越来越分裂。 只她自己还浑然不觉,高高在上的端着架子,自以为大家都敬她怕她,却不知道自己屋里的人都被赵姨娘挖走,也不知道自己内侄女虽然明面上对她毕恭毕敬早已暗地里投奔了贾母。 不然,贾母能这么宠她的内侄女? 当然,贾琏也能理解王熙凤为何暗地里改换阵营,宁讨好贾母不讨好是自己姑妈的王夫人,甚至不会去特意讨好自己的婆婆邢夫人。 因为很明显,邢王二夫人都不是一个真正值得她讨好的人,甚至她还能够通过讨贾母的喜欢压制两人。 何况,换做是谁,也不愿意效忠一个抠门或者没有担当还随时准备让自己背锅,甚至一遇到急事就责怪自己的领导。 贾琏清楚记得原著里绣春囊事件发生后,王夫人的反应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先责问王熙凤一通,和为赵姨娘问月钱为何没法一样!最后逼得王熙凤下跪辩白,一点子上级领导的沉稳和明断都没有,也就因为王熙凤还认她这个姑妈而不敢直接翻脸,不然,以王熙凤真正的手段,王夫人早已是第二个贾瑞或者尤二姐了。 而且,贾琏穿越前,王熙凤还能通过讨贾母的喜欢既压制邢王二夫人,也压制自己这个丈夫。 其中,用借刀杀人的方式把尤二姐逼死的手段最是厉害,以致于贾母对她的行为都无半点察觉。 现在王熙凤就只是一句话,就让贾母对邢王二夫人厉声叱责起来。 贾琏也知道自己这老婆手段厉害,要不是这个时代是夫为妻纲,妻子在权力地位和利益上都需要依靠丈夫得以实现,且他穿越后比以前的贾琏杀伐果断了不少,不然,他自己都不一定对付得了王熙凤。 “老祖宗息怒,这原是我的不是,与两位太太不相干的,两位太太倒是时常去看妹妹们的,也时常嘱咐我多疼疼妹妹们,而那些婆子媳妇们在太太和我去时,倒知道装起守规矩的样子,只是在我们走后才这样,如今只因我最近有了身子,一时照顾不力,她们才越发大胆起来,所以,老祖宗要怪就怪我。” 王熙凤这时候又故意为邢夫人和王夫人说起话来。 邢夫人和王夫人尴尬地笑了笑。 “这么看来,倒是我的不是,我忘记了这茬,多亏凤丫头提醒。” 贾母倒是在这时候给自己身上揽了个过,主动配合王熙凤,还问邢夫人和王夫人:“你们自己怎么不解释?” 邢夫人和王夫人皆回道:“媳妇不敢!” 贾母对邢夫人和王夫人的回答并不满意,只站起身来,道:“我自己去看看二姑娘吧。” 接着,贾母对贾琏说:“琏儿,你扶你媳妇回去,别让她乱走!” “是!” 于是,贾母真的在鸳鸯的搀扶下去去了迎春那里,邢夫人和王夫人自然也得跟着去。 贾琏这里则朝王熙凤走过来,与她相视一笑:“多谢!” “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我是夫妻。” “阿呀!” 王熙凤又叫了一声。 “人都走了,没必要再演了!” 贾琏说道。 “真踢我啦!二爷!” 王熙凤擎着泪花对贾琏控诉道。 第十八章 放弃贾家的老一辈 “是吗?” 贾琏听后,唇角勾起,笑着将一张清俊的脸凑近到王熙凤的大肚子前:“不准欺负你娘亲!” 说毕,贾琏就和平儿一起扶着王熙凤走。 “你是个聪明伶俐的,能讨得老祖宗欢心是好事,不过,虽说这样,你我能借着老祖宗的势,管得住贾家,但老祖宗百年之后呢,你我就会无势可借,在这府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贾琏一边走着一边对王熙凤说起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二爷的意思,我明白!只愿老祖宗能长寿些。” 王熙凤的确明白贾琏的言外之意。 诺大个贾府,真正能运筹帷幄、有危机意识的主子不多。 尤其是在地位上比贾琏和王熙凤高的人里。 在贾府里,地位上,高于贾琏和王熙凤的有贾母、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李纨。 这里面,只有贾母因为阅历丰富、且见识广,自身也明白,所以知道如何维系一个家族的稳定。 但其余的,要么就是只知享乐、要么就是只知损公肥己、或者诸事不问。 现在王熙凤可以利用自己的伶俐,讨得贾母欢心,再加上是王夫人的内侄女进而可以借用贾母之势又能使王夫人减少戒心,从而实现对对贾府的管控。 但一旦贾母将来不在了,以王夫人的人品和能为,王熙凤知道自己这个姑妈是不可能为自己撑腰的,甚至可能还会没事恶心自己一下。 至于自己那婆婆更不用说,王熙凤知道邢夫人是个无大智慧的,到时候也不会偏着她,只怕还要给她出难题。 贾赦自不必说,不像贾珍那样爬灰都谢天谢地了。 贾政迂腐,无辨人和理家的能力,也不可能给他和贾琏太大的支持,而且是个恪守礼教的,只怕也不会帮着她和贾琏去辖制自己兄嫂。 王熙凤也觉得如果将来贾母没了,她和贾琏的日子将非常难过。 甚至贾琏还会好些,毕竟是贾府嫡子,熬到长辈都没了就行。 但她只是贾家之媳,说不定还要因为上面的老爷太太们不会过日子,导致家境衰落后,却要让自己这个儿媳背下管家不善的名声以堵别人的嘴,如果自己娘家再失势一点,没准还要被休。 事实上,原著里,王熙凤很可能就是在为贾家机关算尽后,而依旧无法挡住末世来临造成的大崩溃,以致于她即便有才,也还是逃不过无法挽救贾家,最终被休而自杀的结局。 好在,现在贾琏多了些作为一个当家爷们的担当,愿意走在王熙凤前面,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整顿贾家,也就使得王熙凤比原著里要更有底气些,也就心态要好些。 “但我们不能只寄希望老祖宗能长命百岁!” “趁着老祖宗健在,我们得做些打算,你应该知道,我今日为二妹妹杖杀不只是因为是我这个哥哥不愿意二妹妹受委屈!” 贾琏说道。 王熙凤听后惊骇地看了贾琏:“二爷,你的意思是想在将来靠我们后面的这些弟弟妹妹们?” “没错!” “我们是府里的嫡长孙和嫡长孙媳,注定是无法出去分门立户的过自己的日子。” “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保证贾家长盛不衰。” “可要保证贾家长盛不衰,而府里比我们尊贵的老人里,除了老祖宗和二老爷稍微能为我们所用外,其余的除了添麻烦,吸我们的血,还能做什么,我们拉拢他们有什么用?” “不如拉拢年轻一辈的,让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而且礼法上,也赋予了我们管束他们的权力。” “何况,以我看,和我们同辈的人里,除了大嫂子因为寡居谁都不愿得罪外,有好些都是跟你一样聪明伶俐,甚至还比你读的书多些,更厉害一层,将来我们要想让贾家长盛不衰,只能指望年轻一辈和我们一起改变,老的是别想了,一个个除了安享尊荣、损人利己,就没为子孙们谋划过什么!” 贾琏低声说道。 也就因为王熙凤现在和他是夫妻一体,他才敢这么“大逆不道”地说话。 当然,贾琏的确很想摆脱儒家社会里父权和族权对自己和对这个时代的青年的压迫。 在他看来,因为经济崩溃而注定会进入乱世的农耕社会,如果想要避免出现这一情况,那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摆脱儒家礼教的束缚。 王熙凤听后是既惊讶又称许,低声笑道:“唉哟,我的二爷,你能不能嘴里对他们放尊重些,好歹也要顾忌一下孝道不是?” “我只是这么就事论事的说说,又不是真的要把他们怎么样,但这的确是事实嘛,他们不为我们考虑,但我们得为自己的将来和儿孙考虑啊!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他们是可以靠祖宗们的基业享乐,可我们呢,贾家已有五世,再不计划着将来,怎么能行?就算是皇家,也难保一直太平。” 贾琏说道。 王熙凤听后沉默了下来,展颜对贾琏一笑,眉目里尽是温情。 贾琏此时的忧虑倒是没有让她同样陷入忧虑,反而多了一丝安全感。 “不过靠贾家年轻一辈也不够,何况他们当中不少人也不一定成器。我的意思,得让朋友多多的,让更多的人离不了我们,包括府里堪用的下人们。” 贾琏说着就又道:“我这次杖杀了窦嬷嬷,算是一个笼络贾府少壮一辈的信号。我相信会有明白人来主动找我们的。” 这时候,贾琏和王熙凤已经回到了自己屋里,因而,王熙凤说道:“先让平儿伺候我们吃饭吧。” …… “凤姐姐在吗?” 当晚,贾琏刚看完一些科举用的应制诗,起身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来到王熙凤这里时,就听见了探春的声音。 “我们奶奶在呢!三姑娘来了。” 随着平儿的声音出现没多久,王熙凤就瞅了贾琏一眼,接着道:“三妹妹怎么想到来我这里?给三妹妹沏茶!” “二哥哥。” 俊眼修眉,文采精华,顾盼神飞,见之忘俗的探春见贾琏也在,就先跟贾琏打了一下招呼,然后才笑着对王熙凤说:“我从二姐姐那里过来,想着凤姐姐您有孕,就来看看,或可聊聊天,好消磨时光的。” “难得妹妹想着她。” 贾琏笑着说了一句。 他不得不承认,探春不愧是曹公笔下的“敏探春”。 在贾琏对王熙凤说为迎春出头是为了释放有意拉拢贾府少壮辈的信号后,她果然是第一个先来他和王熙凤这里的贾府少主子。 第十九章 宝钗、黛玉、探春来访 王熙凤先开启话题对探春说:“刚刚吃饭时,正和你二哥哥说起给你们每人屋里再加一个二等大丫鬟呢,这样一来,即便生病了一个也无碍,不至于使你们也在病中时,无人照顾。” “这是二哥哥和凤姐姐疼我们这些小姑子。既不让我们受了恶奴的欺负,也为着我们方便增加服侍的丫鬟。” 探春笑着回道。 随即,探春又笑着说:“但二哥哥和凤姐姐到底是管家的人,所以妹妹我就仗着你们疼我们,斗胆多言一句,也是为整个家里好,不知道二哥哥和凤姐姐可愿意听妹妹说呢。” “但说无妨。” 贾琏笑着回道。 “就是,我们虽然管着家,但一来事情多,未必注意到家里所有地方;二来处于当家人这个位置,看法也未必就比妹妹这些在一旁看着的人高明,少不得也得多请教请教妹妹,何况妹妹还是读过书的。” 王熙凤也笑着说道。 “凤姐姐这一番话,倒让探丫头不说都不行了,不然岂不负了你和琏二哥哥的心?”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宝钗的声音。 平儿也随后跟了来。 宝钗笑着进来向贾琏和王熙凤行了礼。 “妹妹也来啦。” 王熙凤笑着说后就看了贾琏一眼。 很明显,贾琏为迎春出头的事,让贾府的这些姑娘们都感受到了贾琏的关怀,而主动来找贾琏和王熙凤。 “你有孕在身,妹妹自然该常来看看姐姐,虽然帮不到什么,但也可以解解闷。” 宝钗笑靥如花地说。 贾琏本来觉得王熙凤、平儿、迎春、探春已经算是上等姿色了,但看见宝钗后,一时竟差点忘记将目光从如雪堆一样的宝钗身上挪开,暗想果然不愧是和林妹妹比肩的人。 但他也不好一直盯着宝钗看,少不得还是把目光转移到探春身上,笑着说:“你二嫂子说的没错,三妹妹你既然有什么治家良策,不妨说说,大家参详参详。” 探春因此说道:“妹妹也只是觉得虽然我们家现在刚得了一件大好事,这是大姐姐给我们带来的福气。但常言说的好,居安思危,依妹妹看,府里在开销上,还是节约些好,一些虚有的场面也不必大办,以免出现太严重的冗费与冗员,也会令一些小人眼馋嫉恨,当趁着现在钱财宽裕,多置些不动摇的根基才好:或是祭田或是义庄,再置些坟屋。祭田义庄这些哪怕抄家都不会抄的。往后子孙遇见不得意的事,这样的话,还是有点底子,不至于一败涂地。这就是我的意思,不知道二哥哥和凤姐姐觉得怎么想?若是二哥哥和凤姐姐觉得妹妹提的不好,就当是小孩子之言吧。” 王熙凤听着再次瞅了贾琏一眼,一时只觉探春说的和贾琏说的,都和秦可卿在梦中给她说的一样。 “好妹妹,我就说比姐姐有远谋!” 王熙凤这时候已忍不住艰难地下了塌,来到探春面前,把住她的手,笑着说了一句,接着就又捂嘴笑说:“也不知道将来谁会娶了你,但可以肯定都是,娶了你定是他的福气!” 宝钗听到这里也不禁掩口而笑:“还是凤姐姐会说笑,怪不得老祖宗喜欢你!” 探春则不由得把脸一红,嗔怒道:“好意跟你说正经话,你倒打趣人家!” 探春说着就来拉贾琏:“二哥哥,你给评评理!” 贾琏这里一开始见王熙凤很认真地夸赞探春,眸里尽是称许之色,也算是明白了,王熙凤为何忌惮探春,倒也不是忌惮和怕,事实上是一种因为彼此皆有为贾家将来考虑之心,而有惺惺相惜之感,是对探春有发自内心的欣赏和敬佩。 这让贾琏不禁对自己这个妻子刮目相看,见她虽已是少妇,却风韵犹存,举止间气质谈吐确实非小肚鸡肠之辈,而且还遗存有少女时代的俏皮,以致于竟在这时调戏起探春来,不知不觉进一步拉近了她和探春这些小姑子间的距离,而使得探春这些人对她这个当家奶奶想排斥都排斥不起来。 贾琏也算是明白为何王熙凤能名列红楼十二金钗。 在他看来,曹雪芹在着笔王熙凤为维护自己利益而手段狠辣且机关算尽不计阴德时,也赋予了她很多闪光点,比如此时没有因为探春是赵姨娘所生而主观上排斥,依旧愿意去欣赏探春,还主动与其打趣说笑,展露自己作为年轻女性率真俏皮的一面。 “三妹妹可想过,府里即便现在购置不少祭田和义庄,也不一定守得住?” 贾琏自不会在妻子和妹妹面前站队,这队没法站,也就主动把话题拉了回来。 探春听后也思索起来,不由得看着贾琏:“二哥哥的意思是?” “这天下的田地是有限的,但人却是在繁衍增加的,何况现在天下已经有流民大量增加的现象,人家不可能宁肯饿死,也不来抢你的田地,是吧?何况,这天下从来都难免兴亡之运,田地这些不动摇的基业也难保几世。” 贾琏说道。 探春是个聪慧人,虽然贾琏说的不够明显,但她也已听明白,知道贾琏在说,如今天下土地兼并严重,贾家这种土地多的很难不被盯上,且时局已有乱世之象,贾家即便有不动摇的基业也很难独善其身。 因而,探春思索后就点了点首说:“二哥哥说的是!” 接着,探春又问:“那二哥哥觉得,到底什么才是长远之法?” “这世上哪有放之万世皆准的法子!” 贾琏笑着说了一句道:“能做的就是实事求是,既要增加生存的基业,也要保证内部公平,还要让守住基业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根本上还是人的教育!” 说到这里,贾琏就看了王熙凤一眼,笑道:“所幸府里还有三妹妹这些愿意为家里运筹算计的人,如今只希望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探春听到这里明白贾琏话里的意思,跟着笑说:“只可惜妹妹不过是女儿身,倘若是男儿,自当为二哥哥分担!” “将来选个好婆家,也可以为你二哥哥分担的。” 宝钗这时候突然也打趣了探春一句,然后却瞥了贾琏一眼。 王熙凤也瞥了贾琏一眼,笑着说道:“这话很是!” 探春再次红了脸,嗔着宝钗:“宝姐姐也跟着学坏了!都是凤姐姐教的!二哥哥都说了,根子上还是在人的教育,结果你们这些当姐姐的,就只知道打趣人!” “说起分担,我这里倒有件事要麻烦妹妹!” 贾琏这时候突然开口道。 探春听后跳到贾琏面前来,转怒为笑:“二哥哥,你说!” 第二十章 为贾赦制药 贾琏因此去书房内抱出一沓册子来放在了探春一旁的茶几上,说:“这是最近一年来的所有邸报,我托了通政司的官为我收集的,我因备考乡试,且家里的事也是一大堆,也就没时间看,妹妹读过书,又是个机敏的,还请帮为兄看看这些邸报,整理出一些消息来。” 探春点首。 “《左传》有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有国才有家嘛,贾家要想将来不至于衰败,很难在天下跟着弭乱时而独善其身,故要关心自家,须要关心天下事。” 贾琏说着就道:“哪些是恐利于贾家将来的信息,哪些将来恐是不利于贾家的,哪些虽然是利于贾家但不利于天下的,哪些是利于天下但不利于贾家的,妹妹最好都得整理出来,或许我们还能从中找到能助益贾家人升官晋爵的机会,不能只靠着大姐姐在宫里靠着圣眷来为贾家保驾护航,我们自己也得进取些,何况,贾家子孙若不进取,大姐姐那里的圣眷也会受影响。” 贾琏根据对《红楼梦》的了解,知道探春是一个能从一些芥末之微的事件中预判到大危机的人。 如在原著里,就通过抄捡大观园的事察觉到贾家将来被抄的命运,而因此反应最是激烈。 因此,他才把看邸报收集相关消息的任务交给探春。 他相信探春能看出来,哪些消息有用,哪些没有用,甚至可能比他自己看都要更易察觉一些。 “还是二哥哥考虑得长运!” 探春这里也由衷称赞了贾琏一句,且看向这些《邸报》道: “这是件极有意义的事,难为二哥哥能想到!” “看来二哥哥的视野从未局限于府里,而是通过着眼于天下来思虑贾家之未来!” 接着,探春就看向贾琏说:“请二哥哥放心,妹妹一定认真看,这倒是妹妹身为女儿的好处了,不用为举业劳神费心,倒是可以集中精神,梳理这些纷繁复杂的各路消息。” 王熙凤宝钗也都莞尔一笑,瞅了贾琏一眼,皆没想到贾琏会想到让探春去关注朝廷发往各衙门各省的《邸报》。 “妹妹过誉!若妹妹是男子,自然比哥哥厉害。” 贾琏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掀帘子的声音,接着就听平儿唤道:“林姑娘,宝二爷,四姑娘。” “今天倒也齐全!” 贾琏看见林黛玉、贾宝玉、惜春也在这时候来了,也就笑着说了一句。 王熙凤也回头看了贾琏一眼,笑说:“像是下帖子请来似的。” “凤姐姐!” “琏二哥哥!” 林黛玉是不大常往各处走动的。 但今日,贾琏为避免底下嬷嬷们欺负姑娘,乃至对亲戚家的姑娘更加欺负,而杖杀窦嬷嬷的事,让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也来看看有孕在身的王熙凤,不能太过冷僻,哪怕自己再喜安静。 贾宝玉自然是因为林黛玉来,也就跟着来了。 惜春和林黛玉理由相似,也是得知贾琏为二姐姐出头,想多跟真的愿意保护自己这些妹妹的琏二哥哥多亲近一些,要知道她自己的同胞亲哥哥贾珍基本上都不怎么过问她。 三人向贾琏和王熙凤打完招呼后,就都坐在了一旁。 林黛玉先表达歉意道:“闻听凤姐姐有了身子,而二哥哥又为我们家出力不少,想着竟未怎么来看看哥哥嫂子,都怪黛玉失礼。” “妹妹快别这么说。” 王熙凤笑着回了一句,她真想告诉林黛玉,你还有五十万两银子在我和你琏二哥哥这里呢。 宝玉这时候酸溜溜地插嘴道:“林妹妹还夸了二哥哥,说二哥哥是好哥哥呢。” 贾琏对此只是微微一笑。 这时候,平儿走了进来,对贾琏说道:“二爷,大老爷那边刚才派人来叫你过去一趟!” 贾琏和王熙凤一听这话心情顿时都不好起来。 王熙凤知道贾琏排斥贾赦,所以摸着他的肩膀的,低声说道:“你先去吧,若真要你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就往我身上推!老爷看在我们王家的面子上也不会怎样。” “我知道怎么应对,放心!” 贾琏说后就来了贾赦这里。 贾赦一见贾琏过来,就指着屋里站成一排的五个小女孩,问他:“这几个女孩子如何,是不是都是美人胚子?” 贾琏看了一眼,说:“是!” 同时,贾琏不禁心道:“这些女孩子一个个看上去皆是细皮嫩肉的,不像是普通女孩,只怕皆是拐子从良家里拐来卖给大户人家的,和香菱一样。” “下流球囊的!那你还盯着她们发呆作甚,毫无大家公子该有的洒脱!老子看你是跟你二叔待久了,就真迂腐起来,难怪最近听说你没事就主动去找你二叔谈讲,来我这里就像拉着脸,充良善样子!怎么,你觉得我不该从人牙子手里买她们?” 贾赦见贾琏眸中露出怜悯这些女孩的神色,毫无垂涎这些女孩美色的猥琐之态,和自己弟弟贾政一样,似乎暗蓄对自己不务正业的嘲弄,也就不由得把桌子一拍,指着贾琏鼻子骂了起来。 贾琏只好忙解释:“孩儿没有。” “把她们带下去,让人安排到各个尼姑庵养着,将来娘娘用的着,另外其他小尼姑就找这个模样买,不能比这几个丑,等养到十二三岁后,再送到我房里来,不可让别人得了去!” 贾赦这时候吩咐道。 “是!” 贾琏回后,就不由得想起探春说家里不必在这些虚有的场面上花过多银子的事来。 但贾琏不得不承认,贾赦这种贾府老爷是真的很喜欢在这上面花银子,而且还打着娘娘的旗号,用公中的银子蓄养女孩,明明自己已经老掉牙,府里小老婆一大群,还不知足。 当然,更令贾琏不能忍受的是,贾政即便迂腐但不会逼着他这个侄子做坏事,但贾赦却因见自己有半点对底层民众的怜悯之心就不容,似乎真的怨自己而不够坏!巴不得自己这个儿子和他一起破坏着贾府的根基。 在贾琏看来,贾赦或许是因为对贾政不满,而因为贾母罩着贾政,使得他不敢把这种不满发泄在贾政身上,却转而发泄在自己这个儿子身上,毕竟自己这个儿子的确似乎更愿意跟自己弟弟亲近。 贾琏觉得自己这个父亲是真的会成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最大阻碍,主要是想逼自己跟他一起摆烂不说,还时不时的无故把坏情绪发泄在自己身上,保不齐将来会因为在贾母和贾政那里受气而把自己打死。 可这个时代,老子打死儿子也不犯法,而以贾赦的冷漠,也不会干不出来,原著里就为石呆子一事差点把贾琏打死。 贾琏眼神冷厉地瞅了贾赦的身影一眼,然后在次日一早就出了府。 但他没有去杨侍郎府上,而是去了商业繁华、专卖海内外各类新鲜货的棋盘街。 “我要海狗,另外就是南洋来的乌香、以及据说是专提房中之兴的红丸药。你们有没有?” 贾琏化了妆,假称自己是在一大户里负责买办的家人,且来到一家大药铺,直接对这里的掌柜讲明了来意。 据贾琏所知,按照历史的发展线,这个时代的大康应该和历史上的大明一样,已经开始有海狗和乌香这些舶来品为药。 而不出贾琏所料,这掌柜听后忙道:“有是有,不知客观要多少,这些东西可都是稀罕物,都不便宜。” 贾琏直接拿出一百两银子的会票和一张表来:“先按照这上面的要求给我置办一批。” 掌柜见贾琏出手阔绰,忙答应了下来:“好呢!” 贾琏拿到这些原料后就又找了家小药铺,问其不知道自己这些药物为何物后,才许了重金,令其为自己将这些原料按比例和标识,炮制成丸药。 第二十一章 贾赦服药与下场 数日后。 宁荣大街外,时不时的就出现一坡脚驼背的哑巴道士,举着一幌子。 幌子写着“祖传房中神丸,吃一粒可一夜不倒”一行字。 一开始,也没什么人注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日,贾琏就从兴儿这里听得王善保将那经常出现的哑巴道士带进了贾赦院。 而就那以后,贾赦就没再找贾琏。 即便贾琏来向他晨昏定省时,他也没再出来见贾琏,一直待在屋内。 贾琏也只通过里面的声音听见贾赦在疯狂透支自己。 贾琏对此也很理解,因为他在神丸中加了成癮性的乌香,这东西就是后世林则徐大力销毁之物,只是这个时代还没大规模用,在明朝历史上有记载的也只是万历用过,而现在被他用在了贾赦身上,所以贾赦不可能不依赖此物。 也因此,贾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轻松许多,也由此可以安安心心地准备乡试。 转眼就快到了八月乡试下场之期。 贾琏已背了快一年的时文名稿和应制诗,还受杨侍郎点拨许久,自然有底气中举的。 王熙凤虽因有孕在身,不能亲自照顾即将下场的贾琏,但也时不时地亲自嘱咐平儿服侍好贾琏。 等到进场前一日,平儿早已将贾琏进场需用之物收拾妥当,王熙凤还亲自过了目,然后才放在显眼的地方,预备着。 同时,王熙凤因担心贾琏应考途中遇到意外,被人马拥挤碰到,还特地加派了几个老成的管事,与贾琏同去的心腹小厮兴儿和王信被王熙凤叮嘱的尤其多。 等到次日,贾琏就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先去向贾母、贾赦和邢夫人问了安。 三人皆没有见他,只贾母让鸳鸯传了一句“让他好好考”的话。 故接下来也只有王熙凤和平儿这一妻一妾贾琏出府。 “回去吧!” 贾琏向王熙凤和平儿说后就登车而去。 王熙凤和平儿,四只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的车远去后才回来,而等她们转身后,才见迎春、宝钗、黛玉、探春、惜春都来了。 探春先问道:“二哥哥走了吗,我们还说来送他呢。” “刚走呢。” 王熙凤笑着回了一句。 等搜身核验身份且过了龙门后,贾琏就寻到了自己的号房。 号房内的狭窄简陋自不必多言。 贾琏也早对此有所耳闻,故而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好在他老师杨侍郎早已暗中托好关系,让人给他安排到一间不漏雨、且木板完好也没发霉,甚至没有挨着茅厕的号房。 使他可以不用在考试时受更多的折磨,以及担心下雨什么的。 按照大康朝的乡试制度,第一场的考试内容是四道四书题和五言八韵诗一首;第二场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第三场是五道时务策;最关键的是第一场。 贾琏在第一场遇到的《论语》考题是“有美玉于斯”。 贾琏通过近一年的努力,继承了林如海的时文技巧与受杨侍郎点拨,且在对时下八股文流行风格也把握透彻后,倒也没有因这题而被难住,而且他还曾练过这题。 但贾琏没有急着下笔,他还想着能不能再破好一点,毕竟乡试里,四书题是关键,而四书题中,破题尤为重要。 因为那么多试卷,考官很多时候为尽快完成阅卷,就只看破题如何。 “举美玉以立言,若不容轻视其有焉。” 贾琏接下来就以此破题。 而这场乡试的《孟子》考题是:“生亦我所欲。” 贾琏对此只想笑,思索后,便在草稿上写下了自己的破题内容:“即生与义而两衡之,所欲原无异情也。” 对于《大学》,其考题则是:“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贾琏的破题是:“国之起化于家者,治有务先。” 而《中庸》的考题却是“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贾琏最终以“中言大本达道之德,中和之体,用备矣”为破题内容。 第一场考下来,贾琏也没多大压力,接下来第二场和第三场对他也没算什么。 待到八月十八日这天,贾琏才考完了乡试。 “二爷!” 出场这日,王信和兴儿等早已在龙门外等候依旧,一见贾琏出现,就急忙过来,围住了他,给他打伞遮阳,且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兴儿还因此说道:“二爷必定高中!” 贾琏因此笑了笑:“先回府吧。” 此时,王熙凤早已在平儿的搀扶下,与迎、宝、黛、惜在粉油大影壁下等着,而她自己更是眼巴巴地望着外面,且对旺儿吩咐道:“旺儿,你再去外面看看,二爷回来了没有。” 贾琏一进贾府,刚穿过荣禧堂,往南北宽道来,就见王熙凤与平儿、宝黛、三春,如春季繁花,簇拥在粉油大影壁下,正一个个望着自己这边。 “二爷回来了!” 迎面出现的旺儿刚瞅了贾琏一眼,就急忙转身往王熙凤那里跑去。 扑通一声。 腿伤才愈的旺儿再次摔在了地板上,摸着膝盖,一瘸一拐地要来向王熙凤通禀,嘴上还不得不强挤出笑脸来。 “二爷!” 王熙凤先款步向贾琏走来,与平儿一样,美眸里的珍珠一颗颗地掉了下来,倒像是数年又没见似的。 “二哥哥此番想必是要高中的。” 探春这时候则跟着笑说了一句。 “是呀!凤姐姐还哭什么,莫不是想琏二哥哥想的?” 林黛玉也笑着说了一句。 其余众金钗皆掩面偷笑。 “借妹妹们吉言了。” 贾琏对探春等回了一句,就牵住了王熙凤的手:“回家吧。” 王熙凤此时破涕而笑,跟着贾琏一同去了,一时又认真看了他一眼,道:“到底瘦了,考场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吃苦中苦,如何为人上人,将来我还要让你升诰命呢。” 贾琏笑着回道。 “这诰命不要也罢!” 王熙凤突然回说,接着,就对平儿吩咐道:“让人备膳,要宰只乌鸡,加些上等人参熬着。” “早吩咐厨房预备下了。” 平儿回道。 “别这么补,不然你晚上受不了,何况你还怀着孩子。” 贾琏回道。 王熙凤把脸一红,笑着说:“没正经!” 第二十二章 邢夫人挨打 次日。 贾琏起得较晚,多睡了一个时辰。 不过,让贾琏意外的是,他才吃完饭,时隔许久未传唤他的贾赦,突然叫他过去。 “老爷倒是有段时间没传二爷您了,怎么今日又传了。” 平儿因此说了一句。 贾琏其实已经猜到什么事,也就笑着说:“左右不过是又想起什么了,只是本来想今天多陪陪你们的,如今看来,少不得少陪一会儿了。” 贾琏说后,因见王熙凤没在眼前,就急速亲了平儿脸颊一下,接着才出了自己的院子。 平儿捂着姹紫嫣红的脸,怔在了原地。 贾赦一见贾琏来,顶着一双黑眼圈,就立刻问贾琏:“你可听闻一种叫神丸的药?” “这些日子,孩儿下场考试去了,倒也没关注这些事。” 贾琏回道。 “糊涂球囊的!你考什么试,正经你老子的事竟然不放在心上。” 贾赦怒把茶盏一摔,指着贾琏的鼻子骂了起来。 “好啦!人家琏儿是去考乡试的,再说,你要打骂儿子就打骂,又拿这茶盏出什么气,又得重新买。” 邢夫人这时候从旁劝了一句。 贾赦这才继续说道:“此药是王善保从一哑巴道士那里寻得的,极是助兴,只是这哑巴道士不知怎么突然就没了,好在这王善保又从别处一番商手里买到了这神丸,只是据王善保说,这药被那番商卖的极贵,要十五两银子一粒。我叫你来,是要你这个琏二爷去亲自找那番商谈谈,看看那番商能不能看在我贾府的面子上便宜些。” 贾琏听后大惊,心道:“这王善保心够黑啊!” 贾琏有意要在明面上扮演一个为父着想的孝子,也就规谏着说:“老爷,这药虽然助兴,但也还是节制些好,过度用之,补药亦会害人的。” 贾赦听后,两股火气,陡然从脚底涌到了脑顶,顺势又将一案上的玛瑙瓶举起,盯着贾琏低垂的脑袋要砸:“敢拿话堵我!你……” 邢夫人两眼只盯着玛瑙瓶,很想劝又不敢劝。 贾琏自己先咬牙走上前来,趁着贾赦因为身体虚而摇晃不定时,先接住了玛瑙瓶:“老爷息怒!孩儿这就去。” 说着,贾琏就离开了这里,喊道:“叫王善保来!” 邢夫人这里见玛瑙瓶没有被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大约半日后,贾琏就和王善保回来了。 贾琏对贾赦禀报道:“孩儿和那番商谈了,那番商说既是贾府要买,可便宜到十两银子。” “放屁!什么药这么贵!” 一听到还是要十两银子一粒,邢夫人忍不住对贾琏爆了粗口。 王善保这时候跟着笑说道:“确实是这样。小的也不敢瞒老爷和太太。这还是二爷去说了不少好话谈下来的价。” “老爷,这药既然如此贵,要不还是算了吧,有这钱不如买些上等人参,身子要紧!” 贾琏故意这样劝道。 他可不想将来有什么事发生后,别人说他没劝过贾赦。 贾赦把桌子一拍,指着贾琏:“你还敢拿话刺我!” 接着,贾赦再次拿起了玛瑙瓶。 贾琏忙作揖:“老爷息怒!” 邢夫人很心疼地看着贾赦手里的玛瑙瓶,深怕贾赦真的砸下去,也跟着说:“老爷,您消消气!” 而且邢夫人现在听到这药这么贵,似乎买上十粒都得上百两银子,也就斗胆劝着贾琏说:“老爷,要不还是算了吧,琏儿刚才说的对,爱惜身体要紧!” 啪! 人越虚,就越是燥怒,贾赦此刻就揸开五指,竟一巴掌劈面朝邢夫人打去。 只一掌。 打得邢夫人口中吐血。 复一玛瑙瓶砸了过来。 砸得邢夫人当门牙齿被打落。 贾琏忙扶住了要倒的邢夫人:“太太!” 贾赦这时才消了怒气,喘气指着邢夫人,骂着说:“混账老妇,又不是花你家的银子,你心疼什么。当初,不过是你们邢家欠了老子银子,求着老子娶你续弦的。不然,你以为你配作我贾府的太太?如今竟敢管起我来了!你趁早给我收起你的心,不然,休你算轻的,仔细我要你的命!” “快去太医院请大夫!” 贾琏对外面吩咐了一句。 “你表什么孝心,她又不是你亲娘,也没说过你什么好话!何况,也死不了!” 贾赦说着就对邢夫人踹脚吩咐说:“快让人去取银子!取五千两,交给王善保!” “琏儿,别请大夫,你让人给我倒盏茶,要冷的,我漱漱口。” 邢夫人这时候对贾琏说了一句,两眼落泪地看着地上的玛瑙瓶碎片。 贾琏说:“没事,待会给大夫的赏银,孩儿出。” 邢夫人这才点点头,没有再阻止贾琏让人给自己请大夫,且才敢哎哟一声,看向贾赦:“老爷恕罪,我这就让王善保去办。” 然后,邢夫人就把钥匙拿出来,给了王善保。 虽然贾赦和贾政没有分家,但贾赦院的开销银子一般都是邢夫人自己先从总库领出来管着的,以供贾赦一院的主仆使用。 不过,邢夫人没有王夫人娘家势力大,在贾赦面前其实抬不起头,所以,虽说是替贾赦管钱,但她也只能对下面的人抠门一些,却管不住贾赦花钱。” 接下来,贾赦自然顺利地从王善保那里拿到了五百粒神丸。 贾琏自然知道这是王善保故意先从哑巴道士那里先低价买来所有神丸,然后只给贾赦一部分,等贾赦还需要时,就找了个番商故意用高价卖给贾赦好从中吃回扣。 所以,贾琏因此也认定王善保不是什么好货,暗想着将来定要找机会抄了此人的家。 邢夫人倒是没有大碍,在看了大夫后,用了些止血的药,只是嘴被贾赦打得有些漏风,且也不敢找贾母伸张,还让贾琏替她隐瞒,只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 贾琏只好答应。 而在贾琏回自己院的当晚,贾环却来找他说,贾政要见他。 贾琏便跟着贾环一起往赵姨娘这里来。 当贾琏因去赵姨娘房里而路过王夫人上房时,却又看见金钏儿端着一盘碎瓷片出来,交给小丫鬟道:“处理掉!” “二爷,三爷!” 金钏儿向贾琏、贾环行了礼。 “老爷要见我,所以就来了,太太呢?” 贾琏这时候问道。 金钏儿回说:“太太在念佛呢。” 贾琏点首,就和贾环一起去了赵姨娘房里。 可贾琏来到赵姨娘这里后,贾政又走了,只赵姨娘说:“刚才门上说,衙门里书办来找老爷,说有部里堂派的事,要老爷赶紧去,老爷就走了。” 贾琏因此只得回来。 一回来,贾琏就见探春在。 王熙凤帮探春表明来意说:“三妹妹说她从邸报里,看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等你回来告诉你呢。” 第二十三章 乡试中举,好个琏儿! 探春则对贾琏莞尔一笑。 贾琏听王熙凤说后,便坐在探春旁边的椅子上,从平儿手里接过茶来,一边喝着一边看向探春:“三妹妹请说。” 探春将一册由其梳理的邸报重要消息记录册,递给了贾琏:“二哥哥你看,据我看邸报发现: 原来,三年前发生的西南叛乱竟还未被平定,而蛮子也还未尝到朝廷之威。但这个时候,朝廷却有夏官(兵部官员)主抚,天子居然采纳了。结果,上个月就收到重庆府城失陷的消息。如今看来,朝廷对西南之事,态度只怕要变。” 贾琏点首,沉吟片刻后,道:“你继续说。” 探春回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老爷这时候上疏,请朝廷疏浚京师河道,若获恩准疏浚,将来一旦开战,运军粮也就不用现浚河道,必显得老爷有先见之明。” “有理!” 贾琏站起身来,说:“如今从京师去西南,水路运粮是最主要的方式,此时若让老爷上疏疏浚河道,正好是未雨绸缪,易得圣上青睐。” 探春又指了一下自己记录的地方:“年前,北直巡按就上疏言因干旱导致河道淤塞,以致于从静海开始,大量漕粮不得不改走陆路,且还没人上疏请旨疏浚河道呢。” 贾琏听后点头:“老爷如今是工部官员,上疏言此事正合适,或许可以揣摩对圣意,即便没有揣摩到也无碍,不过是言本职官事而已。我到时候跟老爷说说,辛苦妹妹了。” 探春浅浅一笑。 转眼就过了一个月左右。 贾政似乎官务太忙,这段时间竟没怎么有空见贾琏。 直到这天早上,突然是赵姨娘的丫鬟来了他这里,说贾政要见他。 贾琏便因此放下书去了。 而这次,贾琏在恰巧路过王夫人上房时,却正好听见屋里传来哐当一声,似乎是摔了什么东西。 但他没多问,只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二爷可是要见太太?太太在里面念佛呢。” 金钏儿倒是在这时候看见了贾琏,见他没动,也就问了一句。 “不是,是老爷要见我。” 随即,贾琏就转身去了赵姨娘这里。 贾政此时正在赵姨娘的服侍下穿衣,一见贾琏来后,就道:“早就想着见你,问问你下场的事。偏偏这段时间因皇极殿走水,工部愁银修葺,堂官司官都急得不行,部里也忙的竟一刻喝茶的时间都没有,故不得空,我也是昨晚半夜才回来,今早一醒就急忙叫人来叫你过来。” “老爷该多休息会儿再派人来请侄子才是,侄子这事也算不得什么。” 贾琏笑道。 “举业之事岂能小觑!我荣国府现在一个孝廉都还没有呢!” 贾政很是严肃地说了一句,又道:“何况,今日已是这个月的寅日,再不问你,只怕就出榜了。” 乡试是逢寅辰日发榜,故又称龙虎榜。 贾琏因此回道:“此次乡试,侄子自觉倒也顺利,不过,还是要请老爷指正一二。” 贾政便让贾琏将乡试的文章写给他。 贾政看后点了点首,笑道:“的确比初次你找我时进益了许多。当是吾家麒麟子啊!” 大康风俗,族内长辈多是宠孙不宠子,故而,长辈很少对子侄辈有好言好语,最温和的也不过是勉励话,而不会有肯定之语。 此时,贾政倒是忍不住如此称扬起贾琏来。 贾琏听后自然谦虚一番。 接着,贾政就急忙喝令门外小厮道:“派人去抚衙门时刻盯着,一旦有盖了关防大印的榜出来,即刻来报!” 不过,这时候,外面就已经传来一片锣响。 彼时,就已经有三匹马来到了荣国府大门外,马上的三个人下了马,来到门房这里来,一片声叫道:“快请贵府贾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外面的门房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原来贾府早已是人浮于事,从上到下,除了贾琏和王熙凤身边的人,竟没多少人知道贾琏参加了乡试的事。 没多久,二报和三报的人都来了。 荣国府大门外已停了不少马,这些报喜人都争着要喜钱,吵吵嚷嚷的,如集市一般。 兴儿倒是主动在这日特地来了门外查看,一听见这喜讯,忙撒腿跑了回去:“二爷中了!” 正听王熙凤吩咐,出来打听信息的旺儿,听到兴儿的声音后,也朝王熙凤这里跑来:“二奶奶,二爷中了!” 平儿听见后也忙跑了进来,看向王熙凤,媚眼微眯,檀口刚启。 王熙凤就先笑说道:“我已经听见了,快去告诉二爷!再去把报喜的人请进来,把报贴给老祖宗送进去。让丰儿赶紧把准备好的喜钱发出去,记得找人做匾,打扫房间,给报喜的人住。再有,立刻请主文相公来,准备写帖子,请亲友们来贺喜。另请外面的人赶紧预备着造牌坊的钱!” 王熙凤接着就立刻有条不紊地吩咐起来。 贾政这里也因为听见锣响对贾琏道:“想必是发榜了。” 贾政说着就疾步往外走去。 贾琏也跟了来,心里倒也开始七上八下的乱跳。 贾政倒是比贾琏走得还快,刚出仪门就见赖大已经拿了报喜贴过来:“老爷!二爷!” 贾政忙喘气接过了报喜贴,不由得咧嘴笑看向贾琏。 “捷报贵府老爷贾讳琏高中北直隶乡试第三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跟着赖大一起来的报喜人则朝贾政拱手作揖起来,且口里大声念诵了报喜贴的内容。 “糊涂!中了的是我们二爷。” 赖大忙指着贾琏对这报喜人说道。 报喜人连忙告罪。 贾政和贾琏倒也不恼,让赖大带这报喜人去领赏后,二人就即刻往贾母这里来。 “第三名,无疑是经魁了!” “好个琏儿!” 贾政一路上走着一路上忍不住对贾琏笑说着,就跟他自己中了举似的。 贾琏自己也高兴,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能是第三名举人。 按理,他这种近一年前才开始发奋的,即便掌握了做八股文的关键是代圣人立言,不能有丝毫主见,但最多也应该只是凑数,在五十名以后才是。 结果,却是第三名。 贾琏觉得应该是杨侍郎和林姑父所教的方法起了作用,让他顺路把控到了时下经义思想流行的趋向。 这是贾琏作为公侯子弟,与寒门子弟相比,在信息上的优势。 一般而言,乡试前五名就是五经里各经的魁首。 俗称五魁首。 本来前十名的举人就与别的举人不同。 而前五名就更加不一样般了,毕竟是魁首,到时候立的举人牌坊都会更高大一些。 只是贾琏如今已有二十来岁,不是十多岁那种少年中举。 也就是说,贾琏要想成为年轻进士,将来能在官场上走得更长远一些,最好在接下来的两三届会试内就中第。 但无论怎么说,贾琏现在作为此科北直隶乡试的五魁首之一,已经算是跻身入文官士大夫阶层,且一开始就获得了一个不错的起点。 魁首的荣誉足以让他在士林中拥有一定的地位。 “自己现在也算是有官身的人,不再只是贾门嫡子,还是士林魁首,族内长辈只要不愚笨疯癫,也不会敢打骂自己,毕竟文官士大夫阶层在这个时期是连皇权都忌惮的一个群体。” 贾琏心里如此想道。 彼时,贾母这里也已先收到了消息,且拿到了报喜贴,笑道:“好个琏儿!如今我贾家的喜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第二十四章 皇帝要见元春 “儿子来给母亲道喜,承蒙祖上余荫,琏儿总算不负娘娘和母亲所望,现于桂榜夺魁,为第三名亚元举人!” 贾政先进来,向贾母拱手回道。 贾琏随后跟了过来:“老祖宗!” 贾母看着贾琏,微笑道:“你很好,比你老子有出息!以后与你宝兄弟一起,把我们贾家撑起来!” “是!” 贾琏应着,且瞥了贾母怀里的宝玉一眼。 宝玉只一直盯着鸳鸯的嘴唇。 鸳鸯倒是没注意到,只同其他人一样,笑看着贾琏。 “今日既有这样的喜事,该吩咐外面,摆几天酒席,唱几天戏,咱们好好乐乐!” 贾母一时提议道。 王夫人因此强笑着回说:“待会就让人去预备着。” 接下来,因贾琏中举,贾府内自然是大摆筵席,亲友们自然皆来庆贺。 “梅翰林下帖子请二爷到府一会!” “吏部赵部堂下帖子请二爷到府一会!” “京营冯军门下帖子请二爷到府一会!” “内阁沈阁部下帖子请二爷到府一会!” “辅国公下帖子请二爷到府一会!” …… 而贾琏中举后,一下子也有不少朝中权贵开始主动结交他,下帖子请他去吃酒。 贾琏自知将来要过得安稳,是不能推辞这些外务的。 且这也是他中举的好处。 若他不是此科乡试五魁首之一,在名利场上,已渐显出潜力,就凭他贾门嫡子的身份,倒也不会有这么多权贵来邀约。 因此,贾琏在先去拜谢恩师杨侍郎后,就在接下来一一去了各权贵官宦家参加这些人组织的文会、诗会、酒会,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关系网扩张了不少。 贾琏也通过这个更大的关系网知道了大康王朝内部更多的信息。 甚至连花魁的名字他都知道了几个。 不过,贾琏不得不承认的是,时下权贵之间的雅集聚会不可谓不奢靡。 各种山珍海味,吃得他都胖了一圈! …… 而此时。 皇宫内。 “哼!” “皇极殿走水,没钱修缮殿宇。” “西南叛乱又起,也正为军饷发愁。” “京畿大旱,饿殍遍野,流寇也渐有成规模之势,正需筹饷会剿。” “这些王公大臣们就没一个把社稷放在心上的,整日筵宴作乐,真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承宣帝则因为通过锦衣卫提供的一些关于王公大臣的密报,在得知王公大臣一个个生活奢靡后,就气得对北静王吐槽起来。 如今的北静王是刚刚继承王爵的年轻郡王,与老北静王属于太上皇的老臣不同,小北静王因和承宣帝自小相熟,皆有革新除弊之抱负,而深受承宣帝信任。 承宣帝也只有在北静王面前毫不保留地坦露心扉,表现出愤怒、急躁、不安这样的情绪出来。 北静王听后也跟着说道:“这次陛下以崇扬孝道为名,下诏旨准椒房娘娘们回乡省亲,而因此,各外戚大兴土木,把一个个省亲别墅盖的如天宫宝境一般,皆有石崇般争荣斗奢之心,倒一点未体察圣意,而行节俭之德。” “可不是,等着吧,现在他们有多张扬,将来就有多凄凉,到时候也怪不着朕,朕也不是不想给他们机会!” 承宣帝说到这里又道:“想当初,四王八公乃是社稷稳固的基石,亦是皇权的保障,使政令得以通行;可现在,武勋、外戚、士大夫,已然合流,皆成社稷衰亡之痼疾!尤其是这四王八公里,除了你,就没一个还能重现当年志气,为朕膀臂,一扫弊政!” “陛下的意思,臣清楚。” “这天下,除了皇室,就是勋贵国戚,还有官绅,庶民。而这里面,勋贵国戚与官绅渐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下夺庶民之业,上贪国家之利;陛下欲对其整顿,只能拉拢一批能实心为国者,重建根基,如当年四王八公之于先帝。如今就看,有没有这样的人,最好是原来的四王八公之后能恢复其祖之志。” 北静王继续说道。 “你说得对,你们这四王八公,底蕴深厚,朕其实并不想真的严打,比如封元春为妃,也非出于孝道,也是示好之意。” 承宣帝点点头,又道:“可这满朝勋贵很让朕失望!罔顾国法,损公肥己,除了抄没他们以实国库,朕实难再有其他念想。” “报!礼部已将尽科北直隶乡试中第举子名单呈上。” 素来北直隶乡试重要性就不亚于会试,皇帝基本上也会特别关注。 故而,在此科的北直隶乡试结束后,礼部便将榜单呈递到御前来。 此时,就有一小黄门将礼部题本递到了承宣帝面前。 承宣帝接过题本细看起来,豁然,引起他注意的却不是解元,而是第三名。 “贾琏,金陵贾氏,一等将军贾赦之嫡长子。” 承宣帝喃喃念着题本上关于贾琏的信息,剑眉微拧,接着,又细看起其他名字来,渐渐的,嘴角微扬,龙颜欣悦。 “你可知道贾琏此人?” 承宣帝看完后将题本递给了北静王,令其观览。 因为大康开创者,已深知,如今天下非同汉唐之时,世家门阀早已为官绅庶民所代,且又限制宗室兵权,故已准许宗室参政,如同也允许外戚参政一样,所以,北静王可以在御前看看题本奏疏。 北静王此时也因听到“贾琏”的名字而大感惊讶,如今听承宣帝问后,便道: “荣宁二公之后裔,臣只闻贾政之子宝玉,即娘娘之胞弟,颇为聪明,且衔玉而生,是贾家子孙中最堪指望的,而这贾琏虽系荣国府嫡子,素闻其不好读书,好言谈机变,且生性浪荡好色,倒是没想到他会举业,还中孝廉。倒是臣偏信他人之言了。” “还是第三名经魁!” 承宣帝起身扭腰,笑回道。 接着,承宣帝就转身看着北静王说:“朕看了,满朝皇亲国戚里,就他一人在名单里,可见我大康从宗室到勋贵外戚,求上进,愿意效命王事的不多,以致于,参加此刻乡试的人肯定没几个,要不然也不会就他一人。以他们的底蕴,不至于举业多艰难!” “有他一人,就意味着还有更多人,陛下应当高兴。” 北静王笑着回道。 承宣帝点首,对小黄门吩咐道:“传谕,今晚朕在凤藻宫用膳。” 凤藻宫是元春的寝宫。 承宣帝这是因贾琏中第一事,而有进一步了解贾家的兴趣,才突然想着去见见元春。 第二十五章 元妃赐礼,北静王相邀 元春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女子。 按原著记载。 贾宝玉的诗书就是她入宫前亲手传授的。 且原著里,她在省亲时,还亲自品点了宝黛等诗词作品。 这些皆可证明,元妃是一秀外慧中的女子。 而她这样的人,在宫中待了多年后,自然明晓,她自己被封为贵妃,皆是跟政治有关,是皇帝迫于太上皇的压力和对贾家的试探才给她这么一个荣誉,并不是单纯的感情到一定程度了。 或者说,帝王的感情从一开始就跟政治挂了钩。 否则的话,这个帝王就得是昏君了。 元春不知道是自己已没有了政治价值,还是皇上寻到了别的政治性新欢,以致于,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冷清孤寂的日子。 “是!” 偏偏这日,元妃却收到了皇帝要来他这里用膳的旨意。 元春垂眉浅笑地回了一句,并因此吩咐人准备起来。 她自然是欣喜的,因为这里面意味着皇帝没忘记她。 她还有价值。 而没忘记她就等于没忘记她贾家。 她的父母亲人依旧可以富贵下去。 或许她和她的贾家还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元春内心处,不知不觉地陡生出这样一丝野心出来,如平静许久的湖面,倏忽间被风一吹,荡起涟漪来。 “令弟贾琏已中本科北直隶乡试第三名举人。” 这是承宣帝到元妃这里后,对元春说的第一句话。 元春霎时间,就明白了此次皇帝来她这里的缘由,开始不得不在脑海中搜刮起关于自己这位堂弟贾琏的所有记忆来,且起身表现出雀跃之色,向承宣帝行礼道:“皆托圣上洪福,方使家弟得跃龙门。” 如果可以在政治上带来好处,承宣帝还是愿意在与妃嫔相处时,表现出一个丈夫的温情来。 承宣帝此时就握住了元春的手儿,温柔地说道:“虽说你是太上皇让朕加封的,但朕也并非不喜欢你,朕知你蕙质兰心,明慧清雅,自有公门贵女的雍容大气,所以你不必觉得朕只是用你来搪塞东宫。” 元春不禁莞尔,她自然是对承宣帝的话半信半疑,但明面上还是略作感动之色。 承宣帝接下来就对元春说起了贾琏的文章。 元春听后自是欢喜,且也知道承宣帝是对贾琏感兴趣,也就故意说不少贾琏自小懂事的好话来。 “娘娘口谕:闻知二爷中举,特赐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香玉如意一个,为勉励之贺。且祝二爷金榜题名。” 彼时,贾琏正坐在贾政下首吃茶,就有夏太监受元春所派来到贾府赏了贾琏贺礼。 接着,夏太监又笑着说:“娘娘还有口谕:言圣上已知二爷中举,且在用膳时,对二爷文章不吝称赞,奉圣谕告知二爷,望二爷切勿辜负圣意。” “臣谨记。” 贾政贾琏回后就先送了夏太监回宫复旨,而在回来后,贾政就背着手,挺着胸膛,对贾琏说:“如此看来,你大姐姐得蒙圣眷了。这都是你带来的。” 贾琏回道:“大姐姐给我们家带来这么大的富贵,做弟弟的原该回报一些的。” 贾政点点头,看着正坐在贾母身边认真看戏的贾宝玉道:“宝玉也该这样的。” 没一会儿,贾琏这里刚回到席位上不久,又有一内宦来向贾琏报说:“奉我们北静王令,持贴来请府内琏二爷,若有空请过府一叙。” 贾琏听后便向贾母禀明,去了北静王府。 贾宝玉对此颇感意外,因为一向北静王请贾府人去王府聚会都是叫他去的,如今却没再叫他。 而贾宝玉又因北静王本人颇有颜值,故对此早有龙阳之意趣。 所以,元春给贾琏送礼,他倒不羡慕,只是北静王忽然派人来,且只请贾琏过去,让他颇生忿怨。 贾宝玉不由得把桌子轻轻一拍,拉下了脸,心道:“素日只觉北静王当是一清净毓秀之人,却没想到也是一禄蠹!哼!” 贾琏知道原著里北静王与贾宝玉来往甚密,也是四王八公里与贾府来往最密切的。 如今他刚一中举,北静王就突然请他过府一叙。 这让贾琏更加好奇北静王的用意。 贾琏一见到北静王后,北静王就笑着说:“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贾世兄真是作的好词句,文字间颇有气概,亦藏有无穷抱负,不愧荣国公之后!” “王爷谬赞。” 贾琏回了一句。 “小王也是才从梅翰林那里知道这首词,你昔日也着实低调呢。” 北静王说着又道:“你的文章,我也看了,写的也的确清正,颇有当年林探花之风骨,如今大康,内忧严重,正需要你这样抱负不浅的人!何况,你我皆属于四王八公之后裔,自当有护大康社稷之责。” 贾琏听出了北静王话里的意思,也就回道:“臣谨记王谕。” “宋臣文彦博曾有一言,说帝王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你觉得此言如何?” 北静王看向贾琏。 贾琏瞅了北静王一眼,他知道北静王是在试探自己的政治态度,想要什么答案。 当然,贾琏也知道贾家这种家族的确保住大康不灭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贾家不是士族,士族在改朝换代后可以依旧通过科举入仕,获得权势和利益。 贾家虽然也可以通过归附新朝的方式,且继续以普通士族地主的方式靠科举入仕,但却失去了开国勋臣所带来的优势,家族地位要降下许多档次。 所以,作为贾家嫡子的贾琏自然不希望大周亡国,便回道:“臣认为虽说帝王是与士大夫治天下,但帝王是与天下百姓共天下。故所治之策不一定利士大夫。自当以为万世开太平为要。” 他这些日子通过探春整理出的邸报分析,已经猜到如今这位大康天子是个不安于国势就这么颓败下去的人主。 而他也猜到这北静王肯定是替皇帝来问他。 北静王听后笑了起来,道:“只可惜陛下还未亲政,你也还未真正成为贾家之主。” 接着,北静王又说:“你若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邸,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内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垂青目的。是以寒邸高人倾聚,你可常来谈谈会会。” 贾琏躬身回:“是!” 北静王随即赐宴于贾琏。 贾琏少不得感谢一番。 待领宴告辞后,天已大黑,好在王府灯火通明,贾琏来到垂花门时,依旧能看见府里将谢的芙蓉花。 “二爷,请稍待,外面已经下雨,风也开始吹起,王信去取车了。今晚还请爷不骑马。” 兴儿见贾琏出来,就说了一句。 贾琏点首,也就驻足在垂花门内看了一会儿芙蓉花,一时思绪回到刚才北静王欲让他同和新天子一起革新除弊、使大康不至于因如今局势亡国的事来。 但贾琏不得不承认的是,历史上就没有长存不灭的王朝。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若是为挽救末世来临而令大康进入工业革命时代,生产力大幅度提高后,会不会反而加速大康王朝的破灭。 贾琏只想天下不亡,不因异族入侵而进入率兽食人的末世,且贾家不因末世而落得个家财散尽的下场,至于大康的命运,他就难以保证,只能尽量不让大康为异族灭,且出现白骨如山的局面。 可也因想到兴亡更迭难免,大康皇帝和北静王这些人想大康永远不灭几乎不可能,贾琏不由得想起了一词句,且见四周没人,就念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贾琏没有明言王朝永远不灭不可能,也就以朱颜繁花难留来代指。 “二爷!车来了。” 兴儿这时候过来回道。 贾琏点首,便出了垂花门,登车而去。 而这时候,一绝色女尼从廊檐下,朝垂花门袅娜迎风而来。 这女尼正是妙玉。 妙玉也来到垂花门后站了一会儿,看着门外远去的马车,以及马车上挂着的“荣国府”灯笼,出神念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此人好见识!可惜此词却未听得完全。” 第二十六章 豪门大族生存之道 贾琏一回荣国府,平儿就对他说:“老爷让你回来后就赶紧去见他。” 贾琏点首,附耳对平儿说:“待会你见我回来,就在影壁后等我,我们一起说说话,看星星,看月亮。” “嗯。” 平儿把脸一红,应了一声。 贾琏笑了笑,便往王夫人上房来,只见金钏儿摔帘子进去,便疾步过来问道:“太太在做什么?” “二爷!” 金钏儿朝贾琏莞尔一笑,作揖后轻声回道:“念佛呢。” 贾琏听她这么说,就猜到贾政依旧是在赵姨娘房里,也就直接朝赵姨娘这里走来。 如贾琏所料,贾政的确在这里。 贾政一件贾琏来就问:“王爷和你都谈了些什么?” 贾琏便将所答一五一十地对贾政说了。 贾政听后,疑惑起来:“王爷这话,你是怎么看的?” 贾琏见贾政这么问,也就想着自己还是说明白些好,便直接回道:“琏儿认为,今上和王爷是有意将来行新政,只是一时没有依傍,如今想试探我们这样的人家的态度。” 贾政又问:“陛下要行何新政?” “这就难说了,无非是想扭转如今这民困财乏的局势,保住宗庙基业。” 贾琏回道。 贾政这才点了点头,思忖一会儿道:“如此看来,你的回答当合他们的意,可你说陛下等将来要改变这民困财乏的局势,是否真的要夺我们这些有爵之家的利?” “这是难免的,不过,愿意配合陛下,陛下想必不会夺,还会示恩,但只是。” 贾琏说到这里就住了口。 贾政立刻问道:“只是什么?” 贾琏见没人,才回道:“满朝权贵,谁家不是沾亲带故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真要跟着陛下对抗天下权贵官绅,只怕将来也会被反噬!孩儿也只是暂在北静王面前虚应着,将来具体要不要当他们的急先锋还得看时局,昔日王荆国(王安石)变法,其两弟弟皆反其主张,我们贾家也应如此,即便老爷和琏儿将来支持新政,那族中得有人反对才好。这是素来豪门大族长存之法。” 贾政盯着贾琏不动,忽然低声问:“这些谁是教给你的?” “林姑父!” 贾琏回道。 贾政听后沉吟片刻后道:“这话以后不能再对第二个人说!我贾家从来都是以忠孝传家,这等两边下注的事,只能做,不能说!” “琏儿明白。” 贾琏回道。 贾琏知道贾政这么晚都在等自己去,明显是想从北静王这里得知一些他是否会升官的消息,他也猜得出来,贾政虽然明面上总说有田园之思,但其实对权力的迷恋很深。 要不然,原著里,贾政也不会汲汲于结交士大夫。 贾琏也就在这时候继续说道:“老爷,琏儿认为,如今倒是我贾家趁圣眷正隆更进一步的时候,这些日子,我让三妹妹翻了邸报,发现西南似乎又要大打,只怕今年兵部就得大规模调军粮于西南,而偏偏据北直官员奏报,如今京畿河道淤塞严重,老爷您现在是工部官员,不如现在上疏,请朝廷疏浚河道,以利粮道。” 贾政听后明白了贾琏的意思,一时站了起来,问:“这些邸报在哪儿?!” 贾琏早就猜到贾政会因此激动,也就提前将探春整理出的相关邸报递给了贾政:“划线的就是。” 贾政看后,频频点首:“好!好!偏偏我因为部务繁忙,就没注意到,幸好你们提醒,这样很好!早就该以此报得圣恩一二。” “明日我便去部里与堂官司官们提提此事,然后议上疏事。” 贾政回道。 贾琏知道,在贾家文字辈里,也就贾政还有进取心。 所以,他也只能指望贾政能在官途上走得更长远些,如此也便于他利用贾政来实现一些政治目的。 虽然,贾政做官不懂得钻营,但胜在为人端方谨慎,这样的话,倒也不用担心闯下多大的祸事。 这就是贾琏愿意帮着贾政升官的原因。 贾政口里的堂官自然是指工部尚书和侍郎这样的部堂官员。 司官则是各司郎中。 贾政虽然不懂钻营,但基本的官场规矩是懂的,自己要在部里实务上奏什么事,得先跟自己上司提一下。 工部的堂官和司官因知道贾家现今大贵,也乐意锦上添花,自然没有阻止贾政献策,且都积极肯定贾政此举乃极有见地之策。 于是,贾政便上疏建言,拨款启动疏浚京畿河道工程。 皇帝阅后大喜,将奏疏递给了北静王:“你且看看这奏本,朕昔日竟不知他贾政有此见地,内阁、工部、都察院与六科廊,竟无一人提醒过此事,这真要等大军开拔,岂不要多费多少运粮之银,乃至贻误军机。可见朝中多少无能之辈!” 按照大康制度。 以官衙名义上疏的本叫题本。 而以官员个人名义上疏的本则叫奏本,亦称奏疏。 北静王看完贾政的奏本后,道:“此疏虽是政老上的,但以臣看,或许非他本人所上。” 承宣帝听后,看向北静王:“你的意思是?” 北静王则笑了起来:“陛下也不必多问,就当是政老之言也未为不可。” 承宣帝听后也笑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今天下,尽心王事的大臣已不多,他既然有此能为,甚好!不过,朕倒是有意再试试他的才干!这提出来是一回事,能做好又是一回事。” 北静王因此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这事既然是政老提出来的,便也让政老管此事?” 承宣帝点头,吩咐道:“传旨内阁,钦差贾政督办疏浚京畿河道工程,但如今国库空虚,故疏浚河道之银,令该部自筹!” 贾政收到回本后,不由得犯了难,他本以为皇帝同意后,就下旨令部里议此事,然后部里好拟出所需款项的单子,但他没想到,皇帝直接钦差他来督办此事,关键还不给钱,让他工部自筹。 贾政不得不承认,帝心真是难测,心里也颇为后悔,暗想自己本以为京官比外官好做,不过是言事,可谁曾想,言事后还得办事。 贾政根本没想过如何应对,回府后也就立刻喝令道:“快叫琏儿来!” 第二十七章 刘姥姥 “真是帝意难测!” 贾琏看着贾政递给他的回本,腹诽了一句。 “不久前,皇极殿走水,工部就耗银不少,如今工部存银比我脸都干净,这可如何是好。” 贾政说后就无奈地道:“虽说这也是圣上好意,试我的才干,可我于这实务上实在有限!恐辜负圣意矣!” 贾政随即叹了一口气。 “老爷倒也不必懊恼,圣人既然要这样为难,想必即便办不到,也没什么惩罚。我们也先不急着推辞,总得先想想法子为好,总不能白白错过这么个机会。” 贾琏安慰着贾政道。 贾政点头:“我先回部里,查阅历次疏浚河道工程事。” 贾琏这里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准备会试的工作,一回到自己院里,就对平儿吩咐道:“去请三妹妹来。” 群策群力,这事既然是探春提出,贾琏贾政采纳,贾琏觉得自己自然也应该找探春说说此事。 探春听后点首,没有说什么,只沉默地坐在了椅子上。 只王熙凤见此笑着说:“你们啊,现在就跟老爷的幕僚似的。” 探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忽然,贾琏问探春:“三妹妹,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去河道看看?” 不待探春答应,贾琏吩咐说:“平儿,告诉林之孝,准备一辆车,点五十名家丁,准备出城!” 探春一开始是愕然,接着就喜形于色。 “既然是要疏浚河道,自然得去亲自看看,哪能纸上谈兵。” 贾琏说道。 “二哥哥说的是!“ 探春笑着点头。 兄妹二人同乘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在五十名家丁的护卫下,与各自的丫鬟小厮,此时已往城外而来。 原著里贾府内眷去清虚观看戏,就记载有点起一干家丁的内容。 贾府这种起于军功的武勋的确有世代豢养的家丁。 比如原著里大骂自己主子爬灰的爬灰的宁国府家奴焦大就曾是家丁,随其主子打过仗,还在战场上救了自己主子一命。 而在车上,贾琏就对探春说起了自己要来城外的目的。 探春对此自然无异议。 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位琏二哥哥果然是知道怎么做事的人,不是空谈之辈。 林之孝已提前派人照会五城兵马司的官,告诉其荣国府家主要出城的事,故五城兵马司已先到东便门外,清理道路,喝令流民散开。 随着贾琏和探春坐车出来,两人就看见城外景象与城内景象已大不一样。 两排兵丁外的雪地上,皆跪了一排插有草标的女孩。 这些女孩和其身后跪着的父母亲人,以及更后面站着的流民们,皆头发蓬乱打结,如一堆干瘦无水的蒿草堆集在那里。 四周的棚屋蔓延成片,而在棚屋尽头的荒丘处,竟列着一具具本是饥民的白骨骷髅,连草席都没有。 探春捏着鼻子,拧着娥眉。 作为公门贵女的她一直所见皆是锦衣玉食之人,蓊郁繁花之景,哪里受得了这样四处皆无生机的景象。 连其丫鬟侍书都不由得建议道:“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敢问太爷们,你们这是陪府里哪位爷出来?” “林大爷!您可认得我,我前些日子去过府里,跟周瑞周大爷家的有来往,我就是城外跟王成家结了亲的刘姥姥!” 这时候,一百姓堆里,一位老妪笑着对林之孝喊了起来。 林之孝本不好报名姓,毕竟今日车里有自己府里的姑娘。 但因林之孝听见刘姥姥自报家门,也就少不得过来低声答应道:“是我们琏二爷,您老何必多问!” “和凤哥儿成亲的大房琏二爷?” 刘姥姥因此问道。 林之孝点首。 “那我得磕个头呢!” 刘姥姥说着就真的跪了下来,朝着贾琏和探春的宝车,像拜菩萨一样拜。 贾琏见此问道:“林之孝,怎么回事?” 林之孝回来禀道:“以前到过府里,见过我们二奶奶的刘姥姥,说要给您磕个头。” “把她搀起来,请到车里来说话,这么大岁数了,我可受不起她这礼。” 贾琏回道。 林之孝犹豫了一会儿,虽然他是贾府奴才,但心里却有些排斥粗布裹身的刘姥姥来见自家主子。 “快去!我正需要一个在这附近的老人家说说话。” 贾琏催促了一下。 林之孝只好去了,背着命人将刘姥姥搀了起来,道:“您老的福来了,二爷要见您呢。” 刘姥姥听后站起身来,笑着答应了一声。 一时,刘姥姥就朝贾琏这里走了过来。 探春见此对车里的侍书吩咐道:“你去搀刘姥姥上来。” “姑娘!” 不过,刘姥姥到车前,看见里面坐着两画一样的姑娘后,却死活不肯上车,道:“我在车外给二爷问安吧。” “老人家,不碍事,车里是我三妹妹。” 贾琏因此说道。 “那也不行!姑娘是娇客,我们这些庄户人家,没得熏着了姑娘。” 刘姥姥笑着回道。 贾琏也不强求,只问道:“老人家,您可知道朝廷要疏浚这里的河道?” 刘姥姥笑着说:“二爷可是说笑?这朝廷里的事,我们这些小民哪里知道的着,修不修,一句话的事,左右不过是要派差役来吹唢呐,拿了我们去服役。” “照这么说,您老觉得这疏浚河道是不好的事了?” 贾琏问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该疏浚还是要疏浚,反正力气也是不要钱的。只是加派时给钱就好。” 刘姥姥笑着回道。 “是吗,那以您老看,这条河该疏浚还是不该疏浚?” 贾琏问道。 刘姥姥如打开了话匣子,说:“哎哟,我的二爷,您在画里住着,哪里知道我们庄稼人的难处,这条河早就该修呢,去年一场大旱,把这大河里的水晒干了,但今年一场大水又把我们那里的水泊、芦苇荡、淀沟什么的都给填满了,还淹了不少田地呢,就等着官府发善心来修一修,把水往这大河里引引才好……” “你们这里有多少会驾船的?” 探春这时问了一句。 “不瞒姑娘,天天河里泡大的,谁不知道驾船,之前周大娘来给你们府里寻买驾娘,就是来的东门呢。” 刘姥姥回道。 探春听后看向贾琏:“二哥哥,我有主意了。” 贾琏点首:“你说说看?” 探春便说了。 贾琏听后点首:“那就回去,找老爷商议商议。” 随即,贾琏就从身边摸出两锭十两的银子来,递给刘姥姥:“姥姥,这银子,你拿着!” “使不得,使不得!” 刘姥姥连忙摆手,道:“已经受过奶奶的大恩呢,哪里还能受爷的恩,人岂能这样不足厌呢。” “这银子不单是帮衬你,是我要你做件事,你回去后,置办些酒菜,把你七里八乡的人请来,就说我以后要用他们,问问他们的意思。” 贾琏笑道。 刘姥姥这才接了。 第二十八章 庶民,家生奴 “工部的确有一批闲置未用的漕船,盖因这批漕船被偷工减料,所以造的太小,被御史揭发,督办这批船的司官因此被查出贪墨事,而这批船也就放在了库里。” 贾政在听贾琏说可以以工部未用的一批漕船作为疏浚河道所费后,就也自述起来,且看着贾琏问道:“问题是,如何用这批船来完成疏浚河道的工程?” “这批船做漕船可能不适合,老爷觉得做渔船,或民间用来短途运输些瓜果,可适合?” 贾琏问道。 贾政听后点头:“我查验过那批船,自然是适合的,小河小泊都可以去,就是承载不了多少货物。” “我大康是不禁商的,如果我们以这批船做抵押,让城外愿意要这批船的庶民承包下整个河道疏浚的工程,而一旦疏浚河道成功,他们就能得到工部的这批船,只是在正式属于他们之前,他们需要用船运完河泥,且疏浚完整个河道。老爷觉得如何?” “我今天还问了在东便门外的庄稼人刘姥姥,听她的意思,那一带的百姓都是愿意疏浚河道的。因为今年他们那一带的秋雨过勤,竟积了不少小泊小荡,以致于淹田灭地。” “如今是农忙已过,这些在城外薄有田产的自耕农,想必也愿意请几个人来和自己一起为官府疏浚河道,承担徭役银以外的工程事,而得到一艘船,他们自己付出的也不过是一把子力气和临时请城外棚居的流民吃几天饭而已。” “不过,还是要先问问才好,我已经让那个刘姥姥去问了。” 贾琏说道。 贾政听后说:“这是个办法,如果能行,你就给我说,我去找堂官说这事。” “是!” 没几日,刘姥姥就来了荣国府,告诉贾琏说:“我回去后,按爷的吩咐,请乡邻们吃了顿饭,他们都愿意为爷做事,只说二爷吩咐一声就是,说眼下闲着也是闲着。” “既如此,明日我去你们那里一趟,你先在府里住上一晚,我们一起走。” 贾琏回道。 于是,次日,贾琏便让人给刘姥姥叫了一辆车,而他自己则和兴儿、王信骑马,带着十来个家丁,一并来到了刘姥姥的村庄。 刘姥姥算是这个村庄里头面上的人物,兼着村庄里多项公共事业,如接生、治病、跳大神、断案、说媒等,自然也很有号召力。 贾琏一来,这刘姥姥也很热情,忙将自己唯一的一锦缎面料铺在了炕上,请贾琏坐了,又让自己女婿杀鸡宰鹅,还将藏在地里的土酒挖了出来,将左邻右舍都请了来。 不一会儿,刘姥姥的乡邻因为闻知贾琏这个举人老爷来了,且要给他们安排事,都拿着各自的稀罕土物来了刘姥姥这里,堆了刘姥姥的女婿家满满的一院子。 “你们每户只要承包完成这段河道的疏浚工程,工部的那批船就到时候就直接属于你们每户所有,至于人手,你们自己去找。” 贾琏一来就对里正等说了起来。 “这找人也容易,城外那么多流民,每天都有好些个饿死,就指望着有挑货的活,吃一两顿饭吊命,如今找几个,给他们一段时间的吃食,未必不行,这船倒是难得的,若真有了这船,大家以后还能把自产的瓜果运出去卖,另外,疏浚河道也的确对我们有利,左右都是好处。我觉得可以干,不知道大伙觉得如何。” 刘姥姥女婿狗儿此时先说了起来。 刘姥姥笑道:“这也是琏二爷给我们村庄的恩德,我们哪能不识好歹呢。” 老里正也颔首道:“姥姥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按照请这位城里来的二爷所说,替我们写个文书,愿意包这段工程的,在文书上盖了手印,到时候一起找人疏浚河道去,先算我家一户。” “如此甚好!” 贾琏因此便写了文书,一时,整个里的村民,十成人倒有八成人都愿意报名盖手印。 好在被工部搁置不用的船是足够的。 贾琏也就没做筛选,只嘱咐这老里正和狗儿组织好众人,且许诺工程完成后,另有赏银。 两人积极地应了。 接下来,贾琏还品尝了一顿农家宴,一边与这些村里庄户聊天一边割肉劝酒,且想以此方式了解一下整个大康王朝的底层,而为将来进一步运用庶民的力量而救天下做准备。 这些庄户们一敬贾琏出身高贵还是读书人,二因贾琏看得起他们而自觉脸上有光,也都很热情,轮流把盏向贾琏敬贺。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贾琏一时忘情,也念了一下诗。 狗儿听后,哈着腰过来,给炕上独坐一席的贾琏又倒了一杯,笑着说:“二爷,如今可不是丰年呢,这贼老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年比一年冷,如今还未到十月,就开始飘雪,冬麦播种大受影响呢。我们这些虽然还有些地,但今春,有人口多的家,都开始啃树皮了。” 贾琏听后停止了吟诗,神色复杂起来,点了点首,道:“会有丰年的!会有的!” 跟着贾琏来的十来个家丁,因为有护卫的任务,也就没有饮酒,只吃了些肉菜,而兴儿和王信倒是被贾琏派去跟屋外的庄户一起吃饭,打听一些蔬菜瓜果的价格。 “你问我们二爷是谁?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就连我,因跟着二爷这么些日子,都学了些文章诗词在肚里头。” 兴儿此时就醉醺醺地挥手对一席的庄户说着闲话,且一脚踩在凳上,念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你们听听,这句好不好?” 兴儿嘟囔着问后,就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接着端起碗来,喝道:“干!” 坐在他左首第一位的王信只是夹着菜偷笑。 而一名年轻庄户则好奇问道:“兴大爷,那你跟我们说说,这句啥意思呢。” 虽然兴儿不过是贾琏小厮,但因为是荣国府家奴,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所以村里庄户们也都唤他为大爷。 如前文刘姥姥唤林之孝为林大爷,原著里,刘姥姥唤周瑞为周大爷。 “你问我我问谁去?!” 兴儿打嗝回道。 “你问你二爷去呗。” 一庄户大声回了起来,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接着,又一名庄户好奇地问道:“兴大爷,你将来担心娶媳妇不成?可跟我们一样,不少人因为没什么钱,连媳妇都娶不到?就算是城外那些流民堆里的女孩子,摸起来咯手的,也买不起。” “这我们可不担心,府里的规矩,家生女儿长大后,除了极漂亮有能为的,大部分都是要配小厮的,还有房子分!不过,话说回来,我贾府下三等丫鬟,虽说没十分姿色,那也是比外面的强的。” 兴儿说道。 “还是做大户人家的家生奴好啊,不用担心娶不起媳妇,主子给配,婚丧嫁娶还都有赏银。” 一庄户感叹起来,道:“我都想投身去为奴了。” 而另一庄户则问道:“兴大爷,你们府里可收不收奴才了?” “休想!家生奴都一大窝了,你们还想进去?下辈子吧,或者就只能做奴才的奴才!你们哪,就恨你们老子娘没早点去投身为奴吧。” 兴儿颇为骄傲地道。 “二爷!” 王信这时候见贾琏走到兴儿后面来,忙离席唤了一声,躬身站在贾琏面前。 兴儿也转过身来,摇摇晃晃的,一看是贾琏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三魂七魄荡荡悠悠的:“二爷!” ------题外话------ 这里写兴儿就是想表达那是一个人人想当奴隶的怪异时代,其实刘姥姥们这种自耕农属于庶民小地主,但他们在原著里还没贾府奴才过得有地位和舒服。 另外,多谢大家的追读,让这本书试水晋级了!没有像上本一样曝光死。但是最近数据又低迷了,不怎么涨追读了好像,估计是因为要为后面铺线写刘姥姥等庄户,而没有写什么后宫情节,也就导致没有人愿意看吧。但还是求喜欢这本书的坚持追读一下,希望这本书走得更远一些。 第二十九章 贾政升官,贾琏获赐 一大窝子的家生奴。 年岁越来越冷,粮食减产严重,以致丰年难再,有田产的小地主都开始啃树皮度春荒。 庄户狗儿与家奴兴儿看似无意的闲话与醉酒之言,让贾琏的心一下子被这些话的内容给揪住了。 贾琏不得不承认,贾府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大康王朝,也有因为家奴过多而出现人口过剩问题,也有天灾人祸导致的粮食减产问题。 “通常而言,这种要么对内提高财富生产能力,对外加强财富赚取能力,否则自己内部就必然先消亡崩溃。” 贾琏暗思道。 不过,凡事都得循序渐进的来,具体怎么先挽救贾家的内部消亡,乃至最后挽救天下出现人相食的末世,贾琏都得先增加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权势。 “东便门外依河而居的村庄庄户们皆愿意以这种方式承包疏浚河道的工程。” 贾琏一回来就将自己在刘姥姥庄里得到的结果告知给了贾政,贾政听后颇为欣悦,立刻去了部里,不一会儿就回来对贾琏吩咐说:“琏儿,你派个府里的人去刘姥姥庄里,让他们带人手来仓库里领船。” 贾琏因此喊来兴儿,说:“我看你是个爱说话的,跟庄稼人也能把酒言笑,以后刘姥姥那庄里,就由你去接触,你接下来就听老爷吩咐,将来不会少了你的好处,明白吗?” 兴儿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连忙答应着。 接着,贾琏又说:“你先去刘姥姥庄里传老爷的话,让他们派人来领船。” “你先拿了我的公文去,到时候带刘姥姥庄里的人,直接去工部找一个叫唐大使的人,我已经先交待了他。” 贾政也对兴儿吩咐道。 接下来,兴儿便果然拿着公文去见了刘姥姥庄里的人。 这些庄户们见公文上盖有工部堂司官的大印,自然不怀疑,即刻都立即去河道棚居的流民里,各户雇了三四个到七八个不等的青壮,以保证其一家饭食的代价,带着这些人来见了兴儿。 而兴儿不久后也去工部请来了唐大使,唐大使带着这些人,去开了仓库,领了船。 很快,这些庄户和各自雇佣的青壮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在河道上干了起来,一担担的河泥被挑在船上运走,接着就装上簸箕里,然后被岸上的青壮用滑轮运走肥田。 有些庄户还因谁家的田里多倒了淤泥和自家少倒了淤泥而打闹起来,好在刘姥姥和里正这些在庄里说得上的话人从中解劝,何况也没谁想耽搁疏浚河道的工程,倒也没有闹起大规模的械斗来。 不消半月,河道疏浚已完成大半,承宣帝从锦衣卫这里得知具体情况后,很是讶然:“好个用民之力,给民以渔!想不到他贾琏竟能策动民力,堪为能吏也!”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诗也不错,可惜未听得全篇。” 北静王跟着笑说道。 “朕也喜欢!喜欢这诗里的盛世之貌。” 承宣帝兴奋地回了一句,道:“你抽个机会,问问他,让他把这首诗全篇拿出来。朕平生之志,就在这诗里,使民得享丰年,偏都让他贾琏先说了!” 这个时代没有南宋,所以南宋时期的诗词很多都因为作者本人历史境遇的改变而没有出现。 因而,承宣帝等也就不知道陆游的这首诗。 “可惜他现在还只是举人,举业之路未完,陛下您倒不好立即用他。” 北静王回道。 承宣帝点头,笑道:“只能先升贾政的官了。” 承宣帝接着就问:“现在有何出缺的官位。” “京官里,他可升的官里,尚缺通政司右参议一位,与巡仓御史一名,还有吏部文选司郎中一名。” 北静王说后又补充道:“但后两个皆职权甚重,若升此官,算是超擢了。” 承宣帝不假思索地道:“传谕内阁,着其拟旨,升贾政为吏部文选司郎中!” “他既已显示出治民之能,朕倒看看他治官之才。” 承宣帝接着就又说:“想必太上皇那里也不会异议,毕竟我用的是贾家的人。” “遵旨!” …… “杏儿,吃这个,这是你爹在刘姥姥家挑河泥得来的包子,别吃这野菜了。” 车窗外,再次来河道巡视的贾琏和探春正看见,一妇女,将一包子递给一女孩,且正笑着说话。 这女孩立即接了过来,咬了一大口,黑黑的脸总算显露两道白:“娘亲,有肉!” “吃吧,刘姥心善舍得,在他家里做工的,每天都能吃上肉包子,还管够。” 这女孩的娘亲则笑着说了一句,且拔去了这杏儿头上的草标。 杏儿见此问:“娘亲,不卖我了吗?” 杏儿娘流泪一笑,摸着杏儿的小脑袋,道:“不卖了!那马车里的官爷是来修河道的,等河道一通,你爹就可以靠拉纤养活我们了。” “好耶!娘亲不卖我了!” “柱子哥,我娘亲不卖我了!” 杏儿的喊声随着其脚丫奔跑起来时,而传了开来。 …… “二哥哥,我们好像做了一件大好事。” 探春看着飞扬在空中,打着旋儿的,与落了一地的草标,以及那些不用再跪在路旁,而是撒着脚丫子在河道旁跑着看自己父兄挑泥的女孩们,更咽着对贾琏说了一句。 贾琏抿嘴微笑:“说到底,还是三妹妹想得的好主意,将朝廷之有余,补庶民之不足,非敏慧者,无此巧思。” 探春扬眉,在髻上的镂花金流苏摇曳时,道:“谢二哥哥夸赞!” “有旨意,工部员外郎贾政、孝廉贾琏听宣!” 彼时,突然外面传来了北静王的声音。 贾琏听后再次揭开窗帘,就见城门处,果然出现北静王和一干官校。 贾琏举目看见北静王戴着净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温雅秀丽地持着圣旨立在车上。 贾琏立刻下了车。 而此时,同在河道旁,且正看着百姓用船运泥的贾政也立即转身过来,与贾政一起拜倒听旨。 “敕曰:贾政能省国情,而上疏言治河事,又善统民力,竟未用国帑一银,只以已废之官船使河道得疏,民力得用,而未因修河道累民,可谓于国有功于民有德,朕思卿当得重用,既善驭民,亦当知人善任,故特简为吏部文选司郎中,望卿为民选好父母之官,以使天下皆廉者也!” “另闻令侄贾琏在此科乡试中得经魁后,未只知游荡作乐,读书之余协助贾政治河事,下问民情,上体朕意,朕心甚慰,特赐四兽麒麟服,金丝銮带,银鎁瓢方袋三事。” ------题外话------ 感谢一下打赏,感谢果子狸哟,t蜚语t、莫不开心的打赏。将此之余,以补不足,是探春在原著里改革大观园时的话,这里被贾琏借用了一下。 第三十章 妻妾犯花痴 吏部文选司郎中。 虽然不过是正五品官。 贾政现在是工部员外郎,从五品,升到正五品,在官品上不过提了一级。 但这可是俗称“小天官”的官位。 职权甚重。 意味着许多权贵的门生故吏其升迁之权皆握在了贾政的手里。 要知道,许多四品外官被调回京任吏部文选司主事这种六品官,都算升迁的。 也就是说,贾政实际上提了好几级。 贾琏着实是没想到皇帝会给贾政升这么好的官位。 当然,贾琏更没想到,他自己也会因此得天子赐服。 按大康《舆服制》规定,天子可赐群臣大红贮丝罗纱各一。其服色,一品蟒,二品飞鱼,三品斗牛,四、五品麒麟,六、七品虎、彪。 而贾琏现在获赐四兽麒麟服,意味着他已着四品天子赐服,四品以下官员还得先向他这个举人见礼。 自然,他以后着赐服,任何人也不能再无故拘拿或推搡殴打他,包括父母,否则就是对天子大不敬,后果很严重的。 总之,贾琏知道这虽然只是一件华贵的衣服,却相当于一件护身符穿在身上。 贾琏见贾政木在一边,忙轻轻地扯了他衣袍一下。 贾政这才回过神来,与贾琏一起谢了恩。 “政老,世兄,请起。” 北静王这时候也收了旨意,笑着说后,就看了外面河道一眼。 贾政接了旨,忙颤声说道:“怎敢劳王爷大驾来宣旨。” “小王一是想来看看政老和世兄,二是想看看这河道疏浚工程,三来也是奉谕来问贾世兄一事,故才主动讨了这差事,领了官校来宣。” 北静王笑着说道。 贾琏听后便拱手:“请北静王降谕。” “圣上对你“莫笑农家腊酒浑”一诗极为有兴趣,却奈何只知道半篇,故特要你说出全篇来。” 北静王因此转述道。 贾琏听后便如实告知了北静王下篇。 北静王得了后面四句后,便向贾政拱手道:“小王告辞!” 北静王一去,贾政依旧行着拜礼,不停作揖。 眼看就要九拜。 九拜是大礼,有劝进之意。 贾琏因此忙拉住了他:“老爷!别拜了,再拜就九拜了。” 贾政这才大悟过来,捏了把汗:“我忘情了!” “贾家老爷因为修河道的事升官了!恭喜贾老爷!” 而北静王一走,河工们因知道贾政是因为为疏浚河道利民而升官,也就有活跃之人,主动先呼喊起来,且向贾政道喜。 “恭喜贾老爷!” “恭喜贾老爷!” “贡献贾老爷!” …… 一时,许多庶民,无论男女,皆因为受益于此次修河工程,而笑着向贾政道喜。 “父老们同喜。” 贾政笑着回道,旋即,他便把住贾琏的手,说:“走,我们即刻回府,告知老太太。” 贾琏答应着,换骑马与贾政进了城。 探春则和丫鬟坐车进城。 看见父兄皆得圣恩,外间百姓也都向自己父亲道喜,她也是高兴的,自言自语道:“善哉,这才是与民同乐也!想必大姐姐知道后会更加高兴。” …… “陛下,您是没看见,百姓们为政老升官庆贺的样子,您这次的圣恩可谓符合民情也。” 北静王回来后就将贾琏所呈《游山西村》余篇转述给了承宣帝,且说起了自己在进城后看见的一幕。 承宣帝一边在纸上挥毫写着贾琏所呈的诗句,一边说道:“元妃知道此事的话,想必也高兴。只是这贾政可恶,怎么还不上疏请元妃回乡省亲,他贾府不是造了省亲别墅吗?” 承宣帝准天下外戚请自家娘娘回乡省亲,不过是为表达自己崇仰孝道,而做给太上皇看的,内心却很排斥外戚们为此大造省亲别墅,用度奢侈。 但现在他因贾琏而对元春有了别样的感情,倒开始希望元春可以回乡省亲,以解思亲之苦。 北静王见此只是偷笑。 “传朕旨意,将这首诗送到凤藻宫去,就说是其弟贾琏所书,令其同阅。朕批完奏疏再过去。” 接着,承宣帝又传了一道旨意给内宦。 …… 贾政前因河道事,现因升官事,早已将请旨准元妃省亲的事忘在了脑后。 此时,他在回府换了衣服后,正把着贾琏的手,两步并作一步,往贾母院赶来,急着要将自己升官的事告知贾母。 贾琏则更想先令自己妻妾知道此喜事,也就退后一步:“老爷且慢!” 贾政因此驻足看向了他。 贾琏回说:“这四兽麒麟服,琏儿若穿在身上给老祖宗看,或许会好些。” 贾政听后道:“那你快去!” “是!” 贾琏便先回了他和凤姐的院。 端着四兽麒麟服、金丝銮带、银翅袋的嬷嬷也跟了来。 “二爷!” “二爷!” “二爷!” 贾琏一回院里,院里的丫鬟皆叠手在腰畔叠手作揖。 贾琏一一点首致意。 一直到平儿也向作揖时,他才直接伸手摸了她下颌一下。 平儿则将帘子高高揭起,让贾琏进去。 同时,平儿也看见了嬷嬷手中的麒麟服,金丝銮带,银翅袋,也就笑问道:“二爷,这是得了天子的赏了?” 王熙凤一听也坐了起来,问:“什么赏赐?” 贾琏便将圣旨的事说了,且道:“平儿,快替我换上,老爷吩咐,我穿了还要去见老祖宗呢。” 平儿便走过来,踮起脚尖,掖住贾琏发髻,为其取金簪,下束冠,接着解玉佩、揭外袍。 随即,平儿又将麒麟服给贾琏穿上,扣了銮带,挂了银翅袋,系了玉佩,戴了冠,插了金簪。 贾琏随即就站起身来。 平儿站在旁边看了半晌。 王熙凤因此打了她一下:“小蹄子,敢情也第一次见二爷不成。” 这里,贾琏却见贾政还站在粉油大影壁下。 按理,贾政是长辈,没必要在这里等着,可先去的,但今日,他完全处于失神状态,竟站在原地跺脚等起了贾琏。 一见贾琏过来,贾政才拉着他往贾母上房来。 贾母在得知贾政升官,贾琏得赐麒麟服后,自是高兴,忙吩咐着王夫人准备设宴请客,安排戏班子。 这时,贾琏则提醒道:“老祖宗,孙儿觉得,如今既然又遇此喜事,而园子也完了工,我们也该请大姐姐省亲了,想必大姐姐如今也知道了这事,更想回来呢。这也算喜上加喜。” 贾母听后点首:“这倒是。” 贾政这时候才道:“儿子倒是忘了,这就回书房写本请我们娘娘回来。” 果然,贾政回书房后就立刻写了请元妃回乡省亲的本。 本上之日,就有太监来回:“奉旨,于明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贵妃省亲。” 而贾府刚接旨不久,就有门房来报:“贾雨村贾老爷来贺老爷升迁。” 彼时,又有门房来报:“忠顺王府派长史来贺老爷升迁!” 因贾政升文选司郎中,一干权贵官僚皆闻风而来贺,贾政少不得选择性的接待一两个要紧的,而且还拉着贾琏去作陪。 所以,贾琏因为贾府奉了元妃省亲旨,还要陪着贾政见一干官员,也就日夜不得闲。 而且,没多久,平儿就突然来报,对贾琏说,王熙凤要生了。 贾琏听后立刻回了自己的院。 一时间,贾母、贾政、邢王二夫人、薛姨妈、众姑娘爷们一干人都来了这里。 贾母见阖家大小都在,只贾赦没来,也就问着邢夫人:“琏儿他老子呢?” 第三十一章 家父小老婆太多怎么办 贾琏听到这里,便将注意力从屋内转移到了屋外,只听邢夫人抿嘴回道:“回老太太,老爷近日身体不大好,不便来!” “兄长又怎么了?” 贾政问。 邢夫人不好明言。 贾母则哼了一声:“自己都又要有孙子孙女了,还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做,成日和小老婆喝酒。这身体怎么能好!” 哇! 啼哭声这时候从屋内传了来。 平儿带着一头汗跑了出来,笑道:“二爷,是个哥儿!” 贾母先笑了起来:“好!” 邢夫人接着也笑了笑。 薛姨妈也笑道:“这是大喜事,恭喜老太太!凤丫头也算争气。” 王夫人彼时才勉强露了一丝笑容:“是的呢。” 贾琏自己自然高兴。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因为他清楚记得,《红楼梦》原著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从开局一直都是在死人,就没有新生儿出现,即便有怀孕的,不是小产就是被堕胎。 而现在自己有了儿子,无疑说明,自己的红楼世界将来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贾琏在看见王熙凤后,就吻了她额头一下,笑着说道。 王熙凤笑了笑,瞅了自己的孩子一眼,见他皱皱巴巴的,也黄黄的,就道:“跟他姐一样,一开始丑丑的,名字取了吗?” “单名一个芪字。” “贾芪。” “是的,老爷已经让人去上族谱了,从此,我贾琏也算有嫡长子了。” 贾琏说道。 王熙凤看了他一眼,笑道:“知道!以后你想跟平儿怎样,我都不问,说的我好像真有一缸子醋似的,别以为这些天,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地里做什么,好几次平儿嘴都肿了。” “就只是平儿么?” 贾琏笑着问。 王熙凤又看了他一眼:“我不管!你不能亏待了平儿,别的姨娘,有没有孩子我不管,平儿,你得先让她有一个。” 贾琏知道平儿还是处子,一直为了自己二奶奶,不肯与自己进行最后一步,也就在这时替王熙凤承诺道:“你放心,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慢待了她,何况我也喜欢,这么姿色上乘还体贴温柔的妾哪里找去。” 王熙凤笑着点头。 王熙凤产子后,自然需要休养,贾琏少不得继续多为家里操心。 直到王熙凤出月,贾琏才轻松许多。 随着正月十五一到,元妃就请旨来了贾府省亲。 元妃已从承宣帝这里知道贾政升为文选司郎中、且与贾琏一起完成河道疏浚的事,还看见了贾琏的诗,自然很是高兴,一回来,在游览大观园,与受了府里众人的礼,和向长辈们行了家礼后,就特旨宣见了贾琏,勉励了一番,且要贾琏好生管家,教导弟弟妹妹们。 贾琏自然一一答应。 因如今皇帝对贾家更为看重,故在元妃省亲后不久又降下特旨,准元妃明晨再回宫。 多年没回家的元妃自然高兴。 而也因此,元妃对贾琏更加感激,她知道自己这些额外荣恩皆是贾琏带来的。 只是吴贵妃等外戚闻知后颇为妒羡。 因为他们家的娘娘回乡也只不过待一会儿,当晚还得回宫。 而元妃竟然还可以与自己祖母、母亲待上一晚。 元妃省亲结束后,会试之日就逐渐临近。 贾琏很担心这次会试能不能参加。 因为贾赦身体越发不好,据他所知,如今贾赦连小便都已经成问题,每日却依旧房事不断。 而一旦贾赦在会试之前大病乃至离世,那他作为孝子,自然不能再参加会试的。 好在贾赦倒也还没完全垮掉,贾琏顺利参加了会试。 大康朝的会试除考官级别和考生地位与乡试不一样,内容和流程都差不多。 自然不必赘述。 贾琏参加会试倒也顺利。 不过,贾琏一回府,王熙凤就把他往外推,说:“今天你务必别在家里待!” “为何不让我在家里待?” 贾琏问道。 “我的二爷,横竖你出去玩一会儿子最好,这事也难多跟别人说,免得让太太脸上不好看。” 王熙凤说道。 贾琏更加好奇:“这跟太太什么关系?” 王熙凤只得如实跟贾琏说:“大老爷看上了鸳鸯!让太太来找老祖宗讨要呢,太太才刚找了我,我设法将自己摘出去了。但如果鸳鸯答应还好,鸳鸯如果不答应,以老爷的性子,少不得会把气撒在你身上,反正,你总之出去躲躲为好。” “大老爷叫二爷过去呢。说是看见二爷回来了,叫二爷赶紧。” 这时候,丰儿突然过来传来一句话。 贾琏听后只得去贾赦院。 原来,贾赦因为沉迷神丸已深,而偏偏这神丸又极耗费金银,何况贾赦又想再换新的小老婆,以助情趣。 所以,贾赦就瞄上了鸳鸯。 一来,鸳鸯颇有姿色。 二来,鸳鸯是贾母第一心腹大丫鬟,替贾母管着私房钱。 他得了鸳鸯自然在利钱上会有不少好处。 至少贾母都要给鸳鸯赏赐不少嫁妆。 贾琏记得原著里,贾赦要纳鸳鸯为房里人,是在四十五回以后。 但如今,因为神丸的出现,致使贾赦花钱更快更多,如今已快不足以支撑奢靡生活,所以,贾赦才提前打上了鸳鸯的主意。 “上次南京信来,金彩已经得了痰迷心窍,那边连棺材银子都赏了,不知如今是死是活。即便活着,人事不知,叫来无用。他老婆子又是个聋子。” 金彩是鸳鸯的父亲。 贾赦叫贾琏来,亦如原著里一样,是要他传鸳鸯的父亲来京,贾琏自然如实回道。 “混账!” 贾赦听了,喝了一声,又骂:“没天理的囚攮的,偏你这么知道!还不离了我这里!” “是!” 贾琏只得退出。 而他没有因此心情郁闷,而是有些欣悦。 因为他知道贾赦现在这样疯狂,无疑意味着离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远。 但想到如果自己会试中第,还要参加殿试的话,贾琏还是希望贾赦再支撑一段时间为好,好让他顺利参加完殿试。 至于鸳鸯这里。 鸳鸯自然是不愿意的,邢夫人已经将鸳鸯不愿意的意思告诉给了贾赦。 而贾赦也更加烦躁,叫来了鸳鸯的哥哥金文翔,如原著里一样,贾赦颇为恼怒地对鸳鸯哥哥说:“说给你,叫你女人和她说去。就说我的话:‘自古嫦娥爱少年’,她必定嫌我老了。大约她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玉,只怕也有贾琏。若有此心,叫她早早歇了。我要她不来,以后谁敢收她?这是一件。第二件,想着老太太疼她,将来外边聘个正头夫妻去。叫她细想:凭她嫁到了谁家,也难出我的手心!除非她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我就服了她!要不然时叫她趁早回心转意,有多少好处。” 鸳鸯自然也和原著里一样,面对贾赦的威胁毫不畏惧,来到贾母面前铰发立毒誓,说别说宝玉,就是宝天王、宝皇帝也不会嫁。 虽然贾琏不知道鸳鸯愿不愿嫁自己,但他从王熙凤这里得知,贾母仍旧为此事大怒,将贾赦、邢夫人、王夫人都骂了一通,越发笃定了只信任孙辈不再信任子辈的心。 贾琏也在接下来发现因为贾赦要娶鸳鸯这事使得贾府比他长一辈的人里,裂痕更加的深,而这自然更利于他这种年轻一辈,不然,年长一辈联合起来压制年轻一辈,他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贾赦在没娶到鸳鸯后,自然含愧,只得继续花自己的体己钱,买了神丸来吃,也纳了新姨娘,天天继续沉迷于房事。 贾琏对于贾赦买神丸自然无异议,但他很想劝劝贾赦别再纳新姨娘。 毕竟父亲有这么多小老婆,万一真的一天挂了,这么多小老婆,当儿子的怎么办,也都包养起来? “你怎么回事,连牌也不给我理。” 贾母的心情依旧还是郁闷的,这一天打牌,还对鸳鸯颇有怨气地说起来。 恰巧在这时,王熙凤突然走了进来,笑道:“老祖宗大喜,二爷他会试中第了!” 第三十二章 赐丫鬟给贾琏 贾母听后这才笑了起来:“这倒是件大喜事,琏儿这孩子争气,被他老子这么折磨,还能安心读书,乡试、会试都考了过来。真是不容易。” 贾母说着就摸了怀里的宝玉脑袋一下:“宝玉,你看看你二哥哥。你老子那么实心地教你成才,你将来可要比你二哥哥考的还要好些才行。” 宝玉颇为勉强地点点头。 薛姨妈这里也笑着说:“琏儿的确不容易,凤丫头是有福气的,老太太和太太们也有福气,合该孙子们都争气!” 邢夫人作为贾琏继母,在原著里,按照王熙凤的话说,是儿女奴仆,一人不靠,一言不听,所以也和贾琏不怎么亲近。 但她没想到贾琏在从苏州回来一趟后,就真的认真读起了书,如今乡试中第,又会试中第,眼看就要成为荣国府第一个进士。 这让她越发有些羡慕其自己的媳妇王熙凤来。 在她看来,王熙凤出身显贵,如今嫁到贾府也是明媒正娶的嫡孙媳,还有个姑妈在贾府当儿媳,丈夫又争气,不像自己因为出身寒微,且是续弦的,再加上丈夫是个半点不疼人的色鬼,对自己不是打就是骂,在婆婆眼里也不讨好,连妯娌王夫人也没把自己看在眼里。 因想到这些,邢夫人心里倒也因此越发酸楚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还得奉承着贾琏好些,毕竟自己好歹也算是母亲,或许能沾些荣光。 而邢夫人还因此想起贾琏之前自己被贾赦打,贾赦不管自己死活,还是贾琏为自己请大夫的事来。 所以,邢夫人也就还是挤出笑脸来:“姨太太说的是,琏儿是个争气的,如今能有出息,不容易。” 这还是邢夫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贾琏的好话。 关键,邢夫人自己说贾琏好话不够,还有意拉着王夫人跟着自己说,便转头问着王夫人:“你觉得呢。” 王夫人本来是想装傻的。 她并不想看见大房的人有出息! 她甚至巴不得王熙凤能一直压着贾琏,这样就相当于她自己压着大房。 但现在,渐渐变成了贾琏为主,王熙凤为辅,她的心情已经很失落,尤其是,现在听得贾琏乡试、会试先后中第后。 再加上,贾政也因为靠贾琏升官而常在她面前夸贾琏,还大有责怪她没有教好宝玉的意思。 因而,王夫人的心,现在可以说是,已经非常难受。 但她没想到一向不被自己瞧得上眼的邢夫人也在这时候来挑衅她。 王夫人自知作为大家闺秀出身,自然不能在明面上,尤其是在贾母面前,表现出心胸狭窄的样子来,少不得跟着笑说:“是啊,不容易!” 贾母因此瞅了王夫人一眼,接着就道:“凤丫头,你让人去叫琏儿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王熙凤忙让平儿去叫贾琏。 贾琏不一会儿也就来了贾母这里。 贾母见贾琏,身着麒麟服,神采俊朗,雅贵非凡,再一看看在下首的贾环,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孙儿跟宝玉一样顺眼起来,也就招呼着贾琏道:“琏儿,你过来,凑近些。” 贾琏因此走到了贾母身边来,且因自己太高,而不得不半蹲下来。 贾母这才拍了拍他肩膀道:“刚才,我和你太太们说你争气,受了你老子那么多年的折磨,也没被教坏了性,还受你林姑父点拨一番,如今还发奋起来,眼看就要成天子门生,不容易啊!只是,可怜你昔日不长进的缘故,我也没好好疼你,如今虽说你知道争气了,你却又大了,自然不能像疼宝玉一样,也抱着你,哄着你。” “老祖宗别这么说,琏儿知道您也是疼孙儿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疼凤丫头。” 贾琏笑着回道。 贾母听了满意,她需要贾琏这么个表态。 而贾母见贾琏如此配合,也就突然做了个决定,看向鸳鸯道:“你老子要鸳鸯的事,想必你知道了。” 贾琏点头。 “这丫头跟了我这么多年,虽然接下来还会一直服侍我,但她一个女孩,自然不能跟我一辈子。她之前发了誓,说不跟宝玉,不跟你老子,我也不好坏了她的誓,如今只能拜托给你,明面上她仍旧伺候我,但以后只能是你安排她,将来她如果愿意做你的姨娘,你就和凤丫头今日答应我,将来由你收了她,如果她不愿意,你和凤丫头替我给她找个好人家,可使得?” 贾母说后就问着贾琏。 “老祖宗的话,孙儿不会不听从。” 贾琏说着就看了鸳鸯一眼。 “是呢,老祖宗调理的人都是水葱儿似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王熙凤也笑着说道。 贾琏记得原著里,鸳鸯的确发誓说不会跟宝玉,但没有在毒誓里提到他。 而他没想到,贾母却因此钻了个空子,把鸳鸯拜托到了他手里,心道:“贾母这是要自己将来为鸳鸯对抗父亲?” 宝玉听了颇为失望,甚觉可惜,心想鸳鸯这样的美貌丫鬟却不跟自己,跟了只好功名利禄的琏二哥哥,有什么趣。 王夫人也很是意外,本来贾琏中第后就够她难控制了,但她没想到,贾母还直接让鸳鸯将来归贾琏安排,这样一来,她无疑更加难以通过王熙凤控制自己这个侄子,让其为自己二房免费管家到宝玉长大。 “老祖宗,我!” 鸳鸯这时候站了出来。 贾母则忙道:“你别说了。” 接着,贾母就问着鸳鸯:“我宝玉,你看不上眼,我琏儿,好歹马上就是少年进士,还一表人才,连皇上都念着他,你难道还觉得不配?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何况,我也没强迫着要你跟琏儿,将来也还是要琏儿听你的意思,实在不行,你伺候你二奶奶一辈子,难道不是好去处?” “是!” 鸳鸯这才跪了下来,给贾母磕头,更咽道:“谢老祖宗为我一个奴才丫头操这么多心!” 接着,鸳鸯就又给贾琏和王熙凤磕了头。 王熙凤忙亲自扶起了她:“鸳鸯姐姐,快别这样!” 贾母这时候则牵起了贾琏的手:“我把我最疼的丫鬟给你,也是要你记住,这荣国府的孙子里,如今看来,就你和宝玉将来有出息,你们俩兄弟得互相扶持,你俩兄弟得一直撑着我贾家。” 贾母说着就把贾琏的手和贾宝玉的手放在了一起。 两人皆是尴尬地一笑。 贾宝玉此时只偷看着贾琏的美妾平儿,盯着平儿的白皙玉颈和玉颈下的高耸峰峦,心道:“若是长在袭人身上,还能摸一摸。” 要不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儒家伦理规则是,兄如父,嫂如母,他都想向贾母讨要平儿。 贾琏则是知道贾宝玉的明细,确定他将来不能撑得起贾家。 在场的人倒是没想到贾母会这么做。 薛宝钗、林黛玉、贾探春一干聪慧的姑娘倒是因此暗叹老祖宗高明,知道贾母因见琏二哥哥越发有出息,就借着鸳鸯来拉拢琏二哥哥,同时也在拉近宝玉和琏二哥哥的关系,明显是在竭力维护贾府孙辈之间的稳定和谐。 不过,令她们没想到的是,贾母还突然对王夫人说道:“你这个做婶子的,也不能没有表示,何况,琏儿和凤丫头替你这个婶娘为这个家操了那么多心,有些你们没尽到的孝道,他俩也替你们尽了。你房里的丫鬟,我看,就金钏儿是最标致聪明的,你把她给琏儿吧,这只是我一时的想法,毕竟琏儿身边的丫鬟,到底不如宝玉多,不能让人觉得,心里只有宝玉没有琏儿,你觉得如何?” 王夫人听了这话只觉脸辣辣的。 连薛姨妈都有些替自己姐姐感到委屈。 薛姨妈知道贾母既不喜欢邢夫人也不喜欢王夫人,要不然也不会在鸳鸯这事一出来就对王夫人发脾气,然后才教育邢夫人,但她没想到贾母的话会这么重,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在说自己姐姐没怎么尽孝道,还懒,不积极管家,还偏心,只知道疼儿子不知道疼侄子。 但薛姨妈也知道贾母此时突然这样说也是在逼迫王夫人示好贾琏,好利于贾宝玉将来可以得到贾琏的帮衬。 毕竟贾宝玉只是堂兄弟呢。 虽然荣国府各房不分家,但如今贾琏即将是进士出身的朝廷官员,谁知道他愿意帮衬府里的谁更多些。 要知道,贾琏还有个异母同父的弟弟呢! 一个人一旦不能控制和打压,那就只能拉拢。 贾母深谙其道,也逼着王夫人这么做。 薛姨妈也因此看得出来,贾母虽然不喜欢自己姐姐,但还是更偏疼小儿媳妇的,要不然,怎么不让邢夫人表示一下,给贾琏赐个丫鬟什么的? “不可以!” “老祖宗!” 贾宝玉这时候却反对起来。 第三十三章 殿试,惊动帝驾 贾宝玉一直很想要了金钏儿的。 原著里,金钏儿还因为他而被王夫人撵出贾府,且因此跳井自杀。 现在,贾宝玉见贾母建议王夫人把金钏儿给贾琏,他自然不愿意。 不过,因贾宝玉这一喊,众人也就都看向了他。 林黛玉蹙了眉头。 薛宝钗也无奈地笑了笑。 探春则摇了摇头。 迎春和惜春则互相看了一眼。 薛姨妈、邢夫人都看向了贾宝玉,脑补出少年公子调戏母婢的画面来。 王夫人则看向了金钏儿。 “老祖宗,太太离了金钏儿是一天也睡不好觉的,你不要把她给二哥哥。” 贾宝玉则晃着贾母的手臂说道。 他倒也不敢直接说自己想要金钏儿,也就混编了个理由。 贾琏听后抿了抿嘴,没有多言。 王夫人其实一直没明白贾母为什么这么说自己,而且,他也没想到贾母作为祖母,竟这么讨好贾琏,也就在看了金钏儿一眼后,赌气似地笑着说:“都听老太太的。” 贾母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宝玉:“好,好,都依你,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你就让你太太给你琏二哥哥重新选一个人吧。” “老祖宗请放心,琏儿既然是贾府的子孙,自然不会让贾府在我们这一辈败落下去。” 贾琏这时候回了一句,又拱手说:“孙儿还要去拜谢恩师们,先告辞。” 贾母点首。 贾琏知道贾母好意,甚至不惜将自己最疼爱的大丫鬟鸳鸯拜托给自己,也就投桃报李,故意问道:“宝兄弟要不要一起去见见,谈谈仕途济世的学问?” 贾母笑回道:“这是好事,你带他去吧。” “老祖宗!我不去,我有些不舒服,我现在都还有些头疼呢。” 贾宝玉忙在滚在贾母怀里撒娇起来,拒绝道。 贾母见此问:“怎么又头疼了,你身边人怎么照顾的?跟你二哥哥去见见那些人不好么,你可知道,许多人想多认识些为官作宰的人,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老祖宗,我真的不舒服,你就别让我去吧,老祖宗!” 贾宝玉继续撒娇。 贾母只得道:“好,好,这次不去。” 于是,贾母就对贾琏说:“琏儿,下次再带他去吧。” “好!” 贾琏答应着,心里却道:“哪里会有下次,今日不过是做样子给你看而已。” 这次会试,贾琏中的是第五名,依旧是五经魁之一。 而这些依旧得归功于林如海留下的时文录。 林如海把大康这一时期的四书五经的八股文趋势都摸透了。 再加上贾琏自己在前世历经数次大考,考试经验二十多载,心态也不差,所以依旧还能混个好名次。 转眼就到了殿试的时候。 按照规则,殿试只考一天,日暮交卷,然后经受卷、掌卷、弥封等官收存。 而殿试只考策问。 有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才颁发策题。 承宣帝时下最为在意的一是东北的女直,二是天下流寇流民,三是西南的土蛮。 而承宣帝这次殿试所出的策问题则是关于西南之事如何解决为妥。 在承宣帝看来,女直之患自上次官军于关外惨败而屡失城堡后,就已经为天下人熟知,贡士们想必已有准备,而流寇流民自太上皇禅位前就一直存在,唯独西南的事是最近才开始严重的,可谓突然。 所以,承宣帝有意用这种突然出现的时事来考验士子们。 贾琏看见这题后,因有着来自后世治西南的数百年经验,也就并不觉得难,而且他也清楚,如今这个时代,已经到需要一种新的制度来统治西南的时候了。 当然,贾琏也不担心他的答卷会令皇帝和读卷大臣不满意,觉得他说的不对。 因为殿试是零淘汰制的。 答得再离经叛道都会被取中,只是可能会成为垫底的同进士。 可同进士也还是进士不是。 贾琏也就洋洋洒洒地写完了自己的答卷。 而殿试到阅卷日时,则会由八名读卷官读卷。 一般这八名读卷官皆选自朝廷内阁九卿诸重臣。 这些读卷官会每人一桌,轮流传阅,在卷子上加上圆圈、三角、斜线、竖线、叉五种记号。 圆圈越多越好。 然后,圆圈最多的十本才会进呈皇帝,由皇帝钦定出前十名来。 如果皇帝懒就只需钦定出前三名即可。 不过,读卷大臣叶廷臣,在看见贾琏的策问答卷后,却先皱起了眉头,且在上面点了个叉,腹诽道:“黄口小儿,也敢言兵!” 读卷大臣高一鸿却在从叶廷臣手里接过贾琏的答卷后,只看了一眼,就画了个圈。 叶廷臣见此情形,愣了一下。 “胡闹!这得耗多少兵丁钱粮和岁月。” 另一读卷大臣司马忠结果又在贾琏的答卷上直接点了叉。 “我看极好!非如此不足以永弭叛乱,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此生就是一谋万世者,固然如此颇为废钱粮,然此生说的对,不这样做就不消耗钱粮?” 读卷大臣章志皋则又提出了不同意见。 “此策分明是穷兵黩武之策,章公,怎能支持,岂不闻兵者乃凶器也?” 叶廷臣此时忍不住停止答卷,回驳起章志皋来,还说道:“应该给此生点叉!” “非也!此生答卷当点圈,恨吾无点两个圈之权,不然非给他点两圈不可!治国总以实利为要,岂能宥于戎事?如此生所言,虽好战必亡,但这西南诸蛮本就是朝廷之害,害得西南之民备受压迫,朝廷之德在于为生民立命,自当解救西南番民于水火,使其早得中原教化。” 读卷大臣祁元正则也支持起章志皋来。 “太史公曾言,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治国亦当如此,最善之策乃是垂拱无为,施以恩德,只择要紧处守卫即可,哪能为番夷而兴兵戈之事。” 司马忠跟着反对道。 “难道为西南诸蛮所奴役之番民非我天子之民乎?” 祁元正问道。 “不过是诸蛮之奴,草芥耳,何谈是民。” 叶廷臣大声回了一句,又说:“所以,此生答卷该点叉!” “当点圈!” 章志皋又回到。 “点圈!” “点叉!” 一时间,大殿内,读卷大臣们竟不再读卷,而是为贾琏这篇答卷争吵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都是年纪大的重臣,几乎就要打起来。 有大臣因为高血压发作已经扶着头,晕在椅子上,气息微弱地说着点叉和点圈。 早有人将此事告知给承宣帝知道。 “陛下驾到!” 没一会儿,承宣帝就亲自来了读卷之处,这些大臣们,除了不能动的,都立刻停止争吵来行礼。 承宣帝先让宦官抬一些因为高血压发作没法子说话的大臣们去就医,然后才问道:“把此生的答卷拿来,朕倒要看看,是什么答卷让诸卿如此不顾体统,竟争吵起来。” 没多久,贾琏的答卷就到了承宣帝手里。 第三十四章 贾赦暴毙 承宣帝看住了。 半晌过后。 叶廷臣实在忍不住,道:“陛下,老臣认为,此生骄狂,当列为三甲。” “陛下,此生颇有锐气,当名列鼎甲!” 高一鸿跟着回道。 “当三甲,赐同进士。” “当一甲,进翰林。” 大臣们再次争执起来。 承宣帝则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贾琏的答卷。 倏然。 承宣帝就抬头说:“将这份答卷送到太上皇那里去。就说,朕既无法接受此生之轻狂,又不忍挫其锐气,不敢擅定,故请太上皇定夺!” 大臣们这才反应过来。 竟忘记了自己大康还有太上皇。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旭日高挂时。 一内宦才持着一手谕本而来,向承宣帝言:“回皇爷,太上皇说,当点为状元!” 叶廷臣、司马忠等一干反对贾琏之论的大臣,不禁张口难闭。 太上皇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直接要求此生为状元。 即便支持贾琏之论的高一鸿、章志皋等大臣也很意外。 此论就算可以,但也没必要直接点状元吧,毕竟文中之论过于出新,锋芒太盛。 承宣帝似乎明白了过来,只道:“既然是太上皇老人家的意思,那就遵谕吧,点为状元!” 承宣帝说着就在贾琏的答卷上御笔写下“第一名”三字。 如今天下,太上皇威权如天,大臣们也不敢违拗,只得从命。 于是乎,没多久,贾琏就听得唱名,喊自己是状元。 贾琏自己很是意外。 他以为他的政论最多就只能得个二甲的。 但他没想到直接是状元。 贾琏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是太上皇的意思。 这让他更加不解。 不过,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不解归不解,贾琏还是从容接受了自己的状元身份,且开始跨马游街,拜谢恩师。 贾府这里则在贾琏回来之前已经得知贾琏得中状元的事。 整个府里都很高兴。 不只是贾府,连与贾府有关系的史、王、薛、甄四家也都很是高兴。 因为状元在士林中的地位比翰林门第都要清贵。 这意味着贾府从今以后既是武勋世家、也是外戚皇亲、更是清流门第。 勋贵、外戚、士大夫,三个圈层,皆将有贾府的一席之地。 这很可怕。 “老祖宗大喜,太太们大喜!” 薛姨妈先向贾母和邢王二夫人道起喜来。 贾母自然高兴,回道:“姨太太同喜。” 邢夫人也跟回说:“同喜,同喜。” 薛姨妈则看向了自己姐姐王夫人。 王夫人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同喜。” “这真是,让我怎么说才好,我也没想到琏儿这么有出息!” 贾母已经高兴的合不拢嘴,又道:“快去告诉他老子,看他羞不羞,他儿子给他争了那么大的脸面。” 接着,贾母又说:“吩咐外面,即刻将这好事告知给亲友们知道,择好日子,大庆用。” “是! 王熙凤回了一句。 “有旨意!” 彼时,有太监走了进来,道:“娘娘谕旨,闻知琏弟高中状元,特赐田黄方章一枚、紫砂金漆云蝠砚一方,望其勿忘国恩,当勤国事,亦当严管子弟,尊亲安家,知其今日跨马游街不得回,令其媳代转。” “是!” 王熙凤再次回了一句。 旋即,王熙凤在接了旨,太监走后,就打趣着身边的鸳鸯:“鸳鸯姐姐,你琏二爷现在都是状元了,你可觉得他配不配得上你呢。” 王熙凤说着就掩嘴偷笑。 在屋子里的都因此笑了起来。 鸳鸯把脸躲到了另一面,红着脸,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回驳王熙凤。 而王熙凤也是因为知道贾母喜欢插科打诨才故意这样的。 贾母此时果然更加大笑起来,闪着泪花,指着王熙凤道:“好你个凤辣子,马上就是状元夫人了,还这么没皮没脸的。” “不过是为老祖宗开心。孙媳先走了,去给鸳鸯姐姐领状元郎回来,好让咱们二爷大登科后小登科。” 王熙凤说着就走了。 身后屋内自然是笑声一片。 唯独鸳鸯和宝玉未笑。 王熙凤这样说,自然是要坐实鸳鸯以后是自己和贾琏的人的事实,才故意借着哄贾母的名义,不停戏弄鸳鸯。 原著里,她就当着贾母等的面打趣过鸳鸯说:你琏二爷可是看上了你! 如今贾母都明确表态了,她自然就更加敢打趣鸳鸯了。 一时,王熙凤就来了外面等候贾琏回来。 直望到红日西沉,王熙凤才见得贾琏骑马回来,忙走了上去,笑着说:“状元爷大喜,状元爷游街一天,着实辛苦!” 贾琏也笑着下了马,牵住王熙凤的手,一同往贾母院去。 一到贾母院,贾琏就向贾母和两太太行了礼。 贾母见贾琏红袍在身,也就拿起眼镜仔细看了一会儿,接着才笑了笑道:“俊!先坐下歇会儿吧,然后再去见你老子。” “是。” 贾琏也就坐在了邢夫人下首的位置。 贾母接着又推开身边的宝玉:“去给你二哥哥倒杯茶喝。” “老祖宗!” 贾宝玉有些扭捏。 贾母则第一次对宝玉严肃起来:“要我叫你老子来吗?” 贾宝玉这才起身。 这时候,琥珀已经先去沏了茶,且将茶盏放在了茶盘里,然后就端着茶盘,走到鸳鸯身后,抿嘴低声笑说:“姐姐,你去!看看你二爷的状元袍。” “小蹄子,你们!” 鸳鸯低声欲骂琥珀与一众偷笑的丫鬟,但此时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只得接过茶盘,跟着宝玉来到贾琏身边。 宝玉将茶盘里的茶递给了贾琏,勉强弯着腰道:“二哥哥喝茶!” 贾琏接过茶来,大大方方地盯了一眼鸳鸯。 鸳鸯则垂着眼睑不敢看,只看见椅子上的大团红绣球。 “老祖宗,孙儿去见老爷们了。” 贾琏喝了茶后,才向贾母告了辞。 贾母点首。 但这时候,二门上传出云板,连叩四下,正是丧音,将本处于喜笑中的贾府一个人都震惊住了。 贾母也不由得站起身来,紧张问道:“怎么回事,谁没了?” “老祖宗,太太们,二爷,二奶奶,我们老爷老了!” 彼时,院子外传来了王善保家的的声音。 霎时间,如一记惊雷炸响在屋内。 谁也没想到在这大喜的日子,突然出现这种事。 贾赦突然没了! 第三十五章 贾琏掌掴宝玉 贾母直接坐了回去,愣在原地。 屋里其他人也都惊呆在原地。 王熙凤则朝贾琏走了来。 贾琏赶忙捂住胸口,作势要大哭。 王熙凤突然对贾琏低声道:“待亲友们来时再哭,二爷且留着泪。” 贾琏听后,看了王熙凤一眼,顿时就晕倒在了王熙凤怀里。 “二爷!” “二爷!” “二爷!” 王熙凤身子往下沉,立刻大声喊了起来。 平儿也过来搀住了贾琏。 一下子。 在场的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贾琏身上,而忘记了去为贾赦去世的事悲伤。 鸳鸯也下意识地看向了倒在王熙凤怀中的那红袍娇郎。 众人都没想到,贾赦平时那么对待贾琏,而贾琏现在在闻知他没了后,竟会直接伤痛的晕厥过去! 贾母这时候不由得说道:“琏儿这孩子,心还是实诚的。” “是啊。” 薛姨妈点了点头,答应道。 邢夫人和王夫人则互相看了一眼。 薛宝钗倒是抿嘴笑了一笑。 “糊涂东西,还不去把春凳子抬来,把二爷抬回去,着太医来看!” 王熙凤这时候对底下的人大喝一声,就开始掐起贾琏的人中来。 接下来,贾琏便被抬回了屋里。 而贾母和邢王二夫人以及薛姨妈等人只得先一步往贾赦院来。 贾政此时也赶了来,且忙着人安排贾赦的事,并立即上本向朝廷告知此事。 不过,此时贾府的一众亲友们很多都还不知道贾赦的事,也就都只是因贾琏中状元的事而急忙赶来庆贺。 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镇国公牛清之孙、理国公柳彪之孙、齐国公陈翼之孙等四王八公一系的权贵以及其他权贵官僚此时都因为贾琏得中状元而赶着来贺。 甚至还有,与贾府没有过来往的,也都主动来送礼恭贺。 毕竟贾琏得中状元,无疑说明贾府现在既是武勋世家和皇亲国戚还是清流状元门第,宗室勋贵与文武大臣都得来贺才行。 再加上贾政现在又是文选司郎中。 所以,没人敢不识趣。 只是让这些人没想到的是,他们一来贾府,就看见贾府门前已经挂了白缦和白灯笼。 旋即这些权贵官僚们才得知贾赦病故。 这些人不得不忙去换了素服来。 而待这些和贾府交好和欲结交贾府的权贵官僚们再次齐聚贾府时,已经是二更时分。 贾赦院已经挤了乌压压的一大群人。 连北静王都已在下朝后亲自来吊唁。 皇帝在得知此事后也因贾赦是贾琏父亲之故,恩旨赏了个太保的虚衔,以使祭礼上更好看些,且赐祭银五千两。 贾政带着贾琏自然望北而叩,谢了恩。 而贾琏此时已换了素服,来到贾赦灵前,以孝子身份跪好,且当着众权贵官僚的面,扯心撕肺地哭起来,吼哭道: “阖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家父教子严格有方,盼孩儿早日成材,如今儿子蒙皇恩,中了状元,着了红袍,如今却伸腿去了,留下寡母弱弟弱妹,可叫我和内人怎么办啊!呜呜!” 贾琏哭的很惨,王熙凤也跟着一起大哭。 只邢夫人、迎春、贾琮三人因为贾赦的确没给他们带来多少情感上的交流,也不知道伪装,也就只能强行抽噎一下。 不过,这更加显得贾琏和王熙凤至孝。 北静王甚至不得不亲自来劝贾琏,北静王妃也亲自来劝王熙凤。 许久才劝住了。 接下来,没多久,贾琏还拄起了拐杖,以示身体因为过分悲恸而虚弱之样。 来贾府的权贵官僚们岂不知贾赦的品性,而如今见贾琏这样,自然都称赞贾琏的孝道。 贾母也主动对一干来吊唁的王妃诰命们道:“琏儿这孩子可怜,虽说是嫡子,但亲生娘走得早,打小没被人怎么疼过,如今还这样孝顺,是难得的。” “这都是老太君教导有方!” 南安王妃回了一句笑道。 北静王妃也笑道:“琏哥儿也算是苦尽甘来,如今中了状元,将来老太君的福气还不小呢。” 贾琏则在送贾赦安葬后,就正式上本请求丁忧。 按照大康丁忧之制,需守制二十七个月。 服满才可起复为官,期间不得出仕为官,但皇帝可以夺情。 皇帝自然是不愿意贾琏丁忧的,他现在正想用贾琏呢。 但无奈现在大康有太上皇,最是需要他这个皇帝讲究孝道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夺情的,也就只能准了贾琏的丁忧。 贾琏此时还没做到朝廷重臣的地步,对官场大权的眷念还没那么深,因而他对丁忧也没那么排斥。 甚至,贾赦一没,他心情倒轻松了不少。 因为他的灵魂是来自于后世,也没穿越来多久,再加上贾赦也没有表现出一个父亲应有的样子,所以他对贾赦也没有什么感情。 在他看来,他倒可以在丁忧期间,先集中精力整顿一下贾府。 更好的是,如今贾赦一走,就再没有过重的父权压制他在贾府的发挥,便于他整顿贾府。 再加上,他现在已是状元郎,既是朝廷的人,也是士大夫中最为清贵的身份,算是贾府如今的门面,和元妃一样,所以,即便是贾母,为了贾府的利益,也不会把他怎样,还得考虑周全他的名声,而不是因为更疼宝玉而和贾琏作对,诋毁贾琏,那样只会显得她没有大局意识。 至于怎么整顿贾府,贾琏有意找探春商量商量。 整本《红楼梦》里,就探春显示出了非凡的改革能力。 哪怕是王熙凤,也只是在具体事务的执行管理上显露出才干,最多是杀伐果断,令行禁止,不及探春在制度上就有高屋建瓴的意识,知道调动底下奴仆的积极性。 原著里,探春就在管大观园时,实行大包干、直接分蛋糕给底层奴仆的改革措施,保证了大观园内最后一段兴盛时光,而出现憨湘云醉卧芍药裀、寿怡红群芳开夜宴的经典幸福场面,主仆关系达到空前的融洽。· 只是后来,因为大环境不行和王夫人亲自下场逐丫鬟导致内部矛盾激化,从此兴盛不再。 “回二爷,姑娘在林姑娘那里。”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大观园已奉元妃之谕,令宝黛等人在二月二十二日进园居住,且和原著一样,贾宝玉住了怡红院,林黛玉住了潇湘馆,薛宝钗住了蘅芜苑,而因元妃在谕旨中提到贾琏当多在丁忧期间尽心教导弟弟妹妹们,贾琏也自可如贾芸以种树之名进园一样,而以管教弟弟妹妹们的名义来园内走走。 所以,贾琏没有直接让丫鬟去请探春,而是亲自往探春住的秋爽斋来,顺便也看看大观园。 不料,探春竟在潇湘馆。 贾琏也就去了潇湘馆。 “二爷!” 紫鹃见到贾琏来,先作揖行了一礼。 “姑娘睡了。二爷来可是有事?” 紫鹃问道。 贾琏回道:“我听她们说三妹妹在潇湘馆,所以就来了。” 紫鹃往窗外一看:“我们姑娘和三姑娘她们刚才出去看花了。” 接着,紫鹃就看见前面的竹丛里已出现了林姑娘和探春等的身影,也就忙说:“姑娘她们往这边来了,想必三姑娘是要来潇湘馆的,二爷请先坐下喝口茶,我先去给三姑娘说一声。” 紫鹃说着就忙吩咐雪雁给贾琏倒茶。 贾府是武勋起家,非过于保守迂腐的儒家士族,故而贾琏是可以独自待在林黛玉闺房一会儿的,不留夜即可。 要不然,贾府也不会直接派贾琏去接林黛玉,南下北返的路上,表兄妹二人见面说话已不知道多少次。 所以,贾琏也没觉得尴尬,只从容地走到林黛玉往常所待的书案旁坐了下来,见其案上有《乐府杂稿》、《王摩诘全集》等书,皆是诗词之类,便知林黛玉好诗词歌赋。 贾琏随意拿起一本老杜的诗本翻了翻,却一不小心翻到一罗笺,夹在书里,罗笺写着两行字: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贾琏愕然。 此二句,林黛玉是如何得知的? 因见林黛玉在二句外添了笔墨,有续之意,但点了一撇后又未写,明显是未确定如何续。 贾琏一时兴起,也就坐在案前就替林黛玉续写起来。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贾琏续完这首《减字木兰花·阅尽天涯离别苦》后,就念了念:“这下完整了。” 但这时候,林黛玉、探春等皆已进来,贾宝玉也跟着一路,都看见贾琏正坐在林黛玉案前搁笔。 林黛玉先走了过来,一见贾琏是在自己素日夹在书里的罗笺上写出了全篇,也就默读着。 李纨、迎春、薛宝钗、探春、惜春也都过来细看起来。 贾宝玉则一看见贾琏写在罗笺上的台阁体就陡生腻烦之心,肚里吐槽道:“没得把林妹妹的罗笺糟蹋了!林妹妹这下该生气了。还得我来哄。二哥哥真是不知尊重女儿,可惜了平儿。” 谁知,林黛玉在默读完全篇后竟泪如断线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探春则直接道:“好词!” 李纨也跟着笑道:“是啊!林姑娘从妙玉那里偷瞥来这两句后,就给我们看了,我们一直想看这词全篇,无奈因妙玉为人孤僻,不好直接相问,也就搁住了,没曾想是二叔所作。” “大嫂子!” 贾琏先给李纨行了礼,李纨笑着回礼:“二叔。” “二哥哥到底是状元郎,只是林姐姐怎么哭了?” 探春说着就问着林黛玉。 林黛玉只抬起含情目看了贾琏一眼。 贾琏笑着说:“妹妹想必看到这词想到与姑父离别之景了,这相思原不只是男女之思的。” “二哥哥解的是。” 探春回道。 贾宝玉见林黛玉和众姐妹的注意力都在贾琏身上,颇为泛酸,也就问道:“二哥哥既有如此好才华,为何要作八股文章。” 贾琏没有理会,只问着林黛玉等人:“你们都是喜欢诗词的?” 李纨笑了笑,正要回答不是,探春却先点头:“嗯!薛林二人最是有才,史大姑娘也不差!” 薛宝钗瞅了贾琏一眼,她怕贾琏不愿意看见女孩们崇诗尚词。 殊不知,贾琏不是老夫子,没想过要把女孩锁在阁楼里绣花,也就说道:“你们可以结个诗社,这样也有趣些。” “二哥哥说的极是,我一直有此意呢!” 探春先拍手笑道。 贾琏对此微微一笑,他知道探春是个敢开先河的人,原著里她就是大观园起诗社的发起者,没受女子无才便是德之风的束缚,为大观园众姊妹开启了一段最快乐的时光。 李纨虽是寡嫂,但到底青春守寡,内心也还存有少女心性,自然喜欢结社,见贾琏这个府里状元主动提议,也笑道:“雅得紧,二叔都这么说了,我们还不起一个?” 林黛玉都因此笑了起来:“你们起诗社,可别算上我,我是不会的。” “你不会,谁还会呢。” 迎春都笑着回了一句。 明显贾琏这样提议,算是合了众妹妹们的意。 贾琏道:“我和二妹妹因居丧,不便参与,但你们可先起着,等将来有机会,我带你们去名山大川游玩,一边看风景一边起诗社,如何?银子我出!” “好耶!” 探春拍手欢呼起来。 这些女孩们,脸上皆是期待之色。 “那样,林妹妹的病或许也会好得快一些。” 贾琏说道。 林黛玉柔声回道:“谢二哥哥关心,我倒是想再回苏州看看。” 说着,林黛玉就拭起泪来。 贾宝玉见众姐妹都把注意力放在贾琏身上,与贾琏说笑,连自己最喜欢的林妹妹都在贾琏面前温情脉脉,不理会自己,为引起她们的注意,显示自己的存在,也就突然把自己身上的玉给摘了下来,往地上一甩:“什么劳什骨子,还说通灵慧呢,连林妹妹都不喜欢,砸了你完事!” 嘭! 通灵宝玉砸在了地上。 众人不由得一惊,紧接着就都害怕起来。 贾宝玉则瞅了贾琏一眼,瞪着贾琏。 贾琏见此知道,此事必会惊动贾母,而宝玉必会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 贾琏则做了个决定。 他直接朝宝玉走了过来。 搽开五指。 只一掌。 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宝玉脸上。 啪! 突然,宝玉的大脸被抽得甩了一下。 一时,贾宝玉只觉眼前一黑,冒起金星来,仿佛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六章 训斥宝玉 此时的宝玉因贾琏这一巴掌,耳畔只觉如在敲锣一样嗡嗡作响。 整个人还处于迷糊状态。 要知道,贾母把贾宝玉身上戴的宝玉看得很重。 当初,林黛玉初进贾府时,贾宝玉就摔过一次玉,当时就把众人吓得不轻。 贾宝玉知道因为贾母的缘故,大家都在乎他这一块玉。 所以,也就在每次闹脾气时,直接摔玉。 这样就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也让自己不爽的人可以因此挨训。 屡试不爽。 就像有的人以自残的方式威逼别人妥协一样。 贾宝玉如今摔玉,也自然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也让贾母为他摔玉的事训斥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贾琏。 但贾琏可不惯着他。 贾琏自知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贾母需要他,而不是他需要贾母。 何况,他作为荣国府嫡长子,管贾宝玉这些弟弟妹妹是天经地义,就是闹到皇帝面前去,皇帝也不好说什么,天下人也不会觉得不对。 贾母就算溺爱宝玉,也不好说贾琏不该管。 所以,贾琏直接一巴掌打了宝玉,且厉声对宝玉喝道:“把玉捡起来!” 探春、李纨等本来因为宝玉摔玉的事都吓坏了。 她们知道这事一旦被贾母知道,她们也会跟着挨骂,也担心贾琏也会跟着一起挨骂。 但她们没想到贾琏会直接因此扇了宝玉一巴掌,且紧接着就非常严厉地叱喝起贾宝玉来。 探春、李纨等人都因此哆嗦了一下。 宝玉自己也有些懵。 彼时,袭人等丫鬟也都冲了进来。 一见宝玉挨打,一个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袭人倒是忙要去捡玉。 贾琏这时候却喝住了:“让他自己捡!” 宝玉看向贾琏,呼吸急促,他本来就对贾琏如今屡次在老太太面前出风头,还得了鸳鸯,且又写的好词让林妹妹开始与之亲近的事不满,如今贾琏又打他,还喝令他捡玉,也就一股邪火不知该怎么发泄。 “二哥哥,快捡吧,认个错。” 探春这时候先主动劝了贾宝玉一句。 宝玉回头看了探春一眼。 啪! 又一掌。 宝玉的眼如开了彩帛铺:紫的、红的、黑的,都绽放开来。 “捡!” 贾琏一声厉喝。 “我要告诉老祖宗!” 贾宝玉泪珠子滚了出来,对贾琏吼道。 李纨等再次被吓住,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她们都没想过贾琏会再次发威。 “宝二哥哥,听琏二哥哥的吧,这事是你不对。” 探春再次先来拉着宝玉劝道。 贾宝玉本来不愿意。 但这时候,贾琏又举起了手。 贾宝玉见此立即跑去将玉捡起来,戴了回去,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起边,抽抽搭搭地哭着,只是脸更胖了些。 贾琏则坐了下来,将袍子往外一撩,一双剑眉星目,凌厉如刀地看着宝玉:“你现在也不小了,还这么胡闹,胡闹也就算了,竟在自己大嫂子和姐姐妹妹们面前胡闹!” “你现在摔玉给谁看?” 贾琏说着就又问了一句。 随即,贾琏看了一眼已经抿嘴滚泪的林黛玉一眼:“难道是给林妹妹看?可你这样一摔,让别人怎么看林姑娘?别人不好怪你不懂事,只会在心里怪你林妹妹不会做人,所以每每惹恼了你,你这样做,让她在我们家怎么待!” 贾琏说的别人自然是指的王夫人。 林黛玉的确因为寄人篱下,心思敏感,没有多少安全感,担心府里的人嫌她。 如今宝玉摔玉,的确也让她有此担心,现在贾琏这么一说,算是说到了她心坎里,也就哭的更狠了些。 她忽然觉得,宝二哥哥其实还没有琏二哥哥在乎自己的感受。 “老太太和太太们来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探春听后先惊怒地问着紫鹃等丫鬟:“谁告诉老太太的,还嫌事不够大吗?!” 紫鹃则看了袭人一眼说:“我们也不知道,姑娘何必问,左右不过是外面的人看见这阵势,怕自己受责罚,也就先去报告了。” 探春也看了袭人一眼。 袭人这时候否认道:“我们哪里告诉,想必是底下婆子们把这当做要紧事去报了。” “不必慌张!老太太和太太们来了,我自有交待,与你们没关系,不就是摔个玉,天塌不下来!” 贾琏这时候果断说了一句,接着就吩咐紫鹃先扶林黛玉进屋歇息。 而贾琏随即就干脆在听见脚步声时,继续大声呵斥着宝玉:“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摔个玉,让这满屋子的人,担了多少害怕!我今个儿是替娘娘教训你,怕你到时候再这么胡闹下去,给娘娘闯祸!” 这时候,贾母和邢王二夫人正好在外面听见贾琏的声音。 只是因为听见“娘娘”二字,贾母和王夫人自然不好发作,也就只是一脸严肃地进来问:“怎么回事?” 袭人忙先过来回道:“我们刚才只是在外面服侍,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只是知道琏二爷来了林姑娘这里,然后没多久就听得我们二爷摔了玉,进来就看见琏二爷在教育我们二爷。” 贾琏听了袭人这话,总觉得这袭人话里话外似乎在有意把自己和贾宝玉摔玉的事关联在一起。 探春见袭人只顾着摘出自己这些丫鬟去了,而忘了澄清事实且消弭矛盾,也就先果断站出来,笑道:“老祖宗和太太们也不必为此生气!不过是宝二哥哥摔了玉,吓哭了林姐姐,琏二哥哥为林姐姐教育了宝二哥哥一下,宝二哥哥那牛脾气,老祖宗和太太们也知道,为这玉闹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贾琏这时候也跟着向贾母拱手说:“一切皆如三妹妹所说!孙儿今日责训宝兄弟: 一是不想宝兄弟继续这样顽皮任性,倘或传出去,尤其是宫里人知道我们娘娘亲弟弟任性尚气,实在是会令圣上不悦,娘娘不安,有违宝兄弟的忠道; 二是知道这玉是老祖宗和太太们在乎的,如今见宝兄弟一时使性摔它,明显未考虑到老祖宗和太太们的感受,有违孝道; 三是孙儿也知道这玉是宝兄弟的病根子,哪能说摔就摔,这样对他自己也不好,少不得就严一些,以此让宝兄弟记住,以后再也不要摔玉,这也是让宝兄弟知道悌善之道,做哥哥的愿该多管教一下弟弟的。” 第三十七章 袭人挨训 贾母见贾琏把忠、孝、悌三座儒家道德高山都搬了出来,又想到贾琏现在是状元,圣眷正隆,自己贾家的门面,也就不好对贾琏发怒,而让人觉得贾琏与祖母不和,徒添家丑,令外人耻笑,甚至生出轻视之意。 何况,她也不愿意看见贾宝玉天天摔玉,再加上贾琏只是打了宝玉两巴掌,不像贾政那种直接下死手,所以,贾母现在倒也不好责训贾琏。 但她对宝玉的确疼爱至极,也就不愿意过分理智地说贾琏做得对,只得把怒气发泄在袭人紫鹃两丫鬟上,叱喝道: “你们不小心服侍,这会子又说跟自己没关系!若服侍的好,他会摔玉?!” 袭人和紫鹃只得立即跪了下来。 袭人因此心道:“怎么是我们挨骂?早知道就不让人叫老太太们来了!” 紫鹃则沉默不言。 贾母将袭人和紫鹃二人连骂带说,教训了一顿。 两人也没得说,只得听着。 贾琏倒是有些可怜地看了紫鹃一眼,无语地看了袭人一眼。 好在薛姨妈是个有真慈爱心的,也因知道自己是亲戚,便于在这个时候打圆场,便主动劝着贾母,笑着说: “老太太,你别生气,如你们家三姑娘所说,小孩子家,闹脾气也是有的,宝兄弟才多大?有他二哥哥教育教育就行了。” 贾母现在也出够了气,不好继续教训丫鬟,而硬要像王夫人那样,做出要把丫鬟撵出去逼死的下场来,也需要个台阶下,见薛姨妈劝,也就没再训,说道: “姨太太说的是,我这些小孙儿孙女里,也就三姑娘懂事,就两个玉儿不让人省心!” 贾母说着就看向宝玉:“你二哥哥的话,得记住了,以后可别再摔玉了。” “老祖宗!你怎么不骂他!” 贾宝玉见贾母并未为自己出头,急的跳脚起来,指着贾琏说道。 贾母见此:“又胡闹!你没听二哥哥说吗,无论是忠与孝还是悌,这玉都是摔不得的,你现在去给你二哥哥做个保证,说你再也不摔玉了。” 贾琏是本朝状元,又是贾宝玉的兄长,所以,他真要是在士林中评价宝玉不忠不孝不悌,那自然不会没人不信。 那样的话,宝玉一生的声名品性也就完了。 贾母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刚才她因为心疼宝玉,才没逼着宝玉向贾琏承诺,如今见宝玉还这么不懂事,也就只好逼着宝玉向贾琏承诺,也相当于变相的让贾琏承诺不会因此在士林中否定宝玉。 但宝玉不明白,贾母为何要自己这么做。 还不怎么成熟懂事的他,只知道贾母是那种可以无度骄纵他的祖母,而不知道贾琏这种状元郎在士林的地位,何况还是他兄长,对他的评价会对他个人的前途有多大的影响。 要知道,一旦现在的贾琏对外宣布说贾宝玉品性不行,皇帝都得相信。 因为皇权的基础就是建立在这种等级基础上的。 天下士大夫们也不能质疑贾琏, 不然就是否定他们在自己族里可以决定自己子弟一切的特权。 宝玉也就仗着贾母的溺爱,拒绝道:“我不!他是假仁假义,他是假道德,是禄蠹!” 贾母听了这话,不待贾琏来教育宝玉,自己就先把拐杖往地上一敲: “宝玉!你再这样胡闹,连我也要恼了!还不给你二哥哥作揖认错!你难得非等你老子亲自打你才知道利害吗?!” 贾政打宝玉一直都是往死里打的。 所以,贾宝玉最怕他老子贾政。 一听贾母这么说,贾宝玉这才走到贾琏这里来,勉强作揖道:“请二哥哥原谅,宝玉知错了。” 贾琏见此也勉强地点首:“回去好生读书吧。” “宝玉记住了。” 宝玉说完才焉了吧唧地退到了一边,忍着脸上的疼痛垂泪。 王夫人这时候问着贾琏:“琏儿,你来园子里是为什么事?” 贾琏说:“回太太,琏儿是来找三妹妹询问一下之前老爷管的那河道事的,另外,就是想来问问宝兄弟的功课,既然老祖宗、娘娘和老爷拜托了我,我自然是不能不问的。” 王夫人听后继续问:“河道事跟三姑娘什么关系?” 贾琏看了探春一眼,心道:“王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 贾环这时候献宝似地站了出来。 探春瞪了他一眼。 贾环忙把头缩了回去。 贾环最怕自己这亲姐姐,所以也就不敢言语起来。 探春自己这时候主动回道:“是我自己主动要求帮琏二哥哥看邸报,然后从里面找到了老爷可以为朝廷做的事。” 贾琏倒是没想到探春会这么说,意外之余,也就跟着说:“我想着世事洞明皆学问,为了贾家,为了老爷,也就有意收集了邸报来看,只是前段时间忙于举业没空,一次偶然的机会,给三妹妹提起过,倒也不是三妹妹主动要求,是我一时兴起提议的,三妹妹没好拒绝就答应了。” “难怪前段时间会有旨意说你老爷治河有功,升了你老爷去文选司任司官,敢情是三丫头助的你老爷。” 贾母笑说了起来,又道:“可惜你不是个公子!不然也会是个有出息的。” “这也是没办法,琏儿和凤丫头管着家,有时候忙不过来,有时候也就需要三妹妹为老爷分忧,这也是孝道,等将来宝兄弟长大了,自然不需要三妹妹操心了。” 贾琏说道。 王夫人没再说话。 她本来想说探春应该以针线纺绩的事为主,适当刷一下自己作为当家太太的存在感,让这些人知道,不要觉得自己真是只念佛不管事的人。 结果,她没想到贾琏会这么说,直接拿出孝道来为探春开脱,言外之意还说,谁让宝玉自己不冲在前面,逼得妹妹探春站出来为老爷分忧。 王夫人有种被打了脸辣辣的疼的感觉。 贾母则瞅了王夫人一眼,说道:“都回去吧,不要一直在这里打扰她们姐妹不得休息。” 说着,贾母就带着宝玉离开了这里。 贾琏则向探春说明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若论府里弊事:第一件是养的人过多;第二件是出的多进的少;第三件是分配不均。” 因贾琏在来秋爽斋的路上,主动问及府里亟需整顿的弊端,探春便向贾琏说着自己的看法。 “我们家已传了五代,家生奴也就有了五代,的确是养的人过多。” “偏偏庄田没有增加,还因灾害多而比往年少了许多租子,合法利钱也因为天下百姓越发贫困而无法生利。偏偏因娘娘封了贵妃,我们贾府成了外戚,多养了不少戏子、尼姑、道姑预备着使用,算是增加了不少开销,倒也的确是出的多进的越来越少。” “主子里,有的丫鬟几十个,有的只有几个且不提,奴仆里有的比主子还阔绰,有的却只干着又累又脏的活没什么希望,分配不均也的确存在。” 贾琏说着就道:“这些我回去给你凤姐姐说说,商量商量怎么逐一解决,今日多谢三妹妹了。” “二哥哥不必客气!这原是我该说的。” 探春回道。 贾琏接下来便出了园子,往凤姐院来,却正好看见马道婆往贾母那里去。 一时,贾琏就想到了一件事,一回来就对平儿吩咐说:“你吩咐人传话给外面,让兴儿去把蓉儿叫来!” 第三十八章 贾琏指挥贾蓉 据贾琏所知,这马道婆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原著记载,此人应该就在接下来的没几日后,会去见赵姨娘,然后唆使赵姨娘花钱让她施妖术咒死王熙凤和宝玉。 贾琏自然不能容忍王熙凤被咒死。 毕竟这么漂亮有能为且深爱着他的妻子,贾琏可不想她被人坑害。 哪怕按照原著剧情,王熙凤后来会和宝玉一起被和尚救活,贾琏也不允许马道婆继续害人。 所以,贾琏一看见马道婆出现,就下定了要除掉她的决心。 除掉马道婆这种搞妖术的巫婆,倒也不难。 只要发现她有搞妖术的证据,送到官府去,判刑标准一般是凌迟起步。 因为妖术妖言在统治者眼里,一般都跟造反有关。 谁让这年头要造反首先就是要搞些奇怪的自然现象出来呢。 所以统治者对于搞妖术搞妖言的人特别敏感,对这类人的惩罚也就很重。 贾琏叫贾蓉来,正是要解决此事。 马道婆这种贯爱在背地里挑唆王公卿相内眷行巫蛊之咒的妖婆,肯定已经有咒别的大族子弟的情况出现,只要一查抄,不愁找不到证据,而这无疑也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而贾蓉现在的官职是龙禁尉。 按照原著记载,在贾敬宾天时,贾珍连忙告假,一并贾蓉是有职人员,也跟着告假。 可见,贾蓉这个龙禁尉是有实职的。 而且,作为龙禁尉,在大康朝的制度里,本就有查缉妖人,以防谋逆弑君之情况出现的职责。 贾琏让贾蓉来解决此事,自然更方便,也是有意让贾蓉借此机会立功,利于将来升迁,加强贾家在朝廷各个方面的影响。 当然,贾琏愿意促成贾蓉,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贾蓉和他素来相厚。 谁让贾蓉和他彼此都有一个很不靠谱的老子,也就有些同病相怜,且贾蓉性格乖顺机灵,很听他和王熙凤的话。 贾琏在吩咐人传贾蓉来后,也将今日打宝玉的事,给王熙凤说了。 王熙凤听后笑着说:“也就你这做哥哥的敢这样,我们做嫂嫂的,还是没这底气的,不过,这样的话,太太只怕会对你心存嫌隙。” 贾琏知道她指的是王夫人,也就说道:“我和宝玉,在太太眼里自然不同,无论我对宝玉是宽仁忍让还是严厉紧逼,太太都会堤防着我,担心我夺了宝玉的家产。你也一样,你就算是内侄女,再向着她,也没法和宝玉比的。所以,没必要讨好宝玉,既然按血统,我是他兄长,那他就别想因为有老太太和太太的宠爱,就可以在我面前胡作非为!” “不过,这个宝玉也亏得你收拾收拾,他呀,就不是你我所需要培养的人里的货!” 王熙凤继续说着,又道:“倒是三姑娘,心里话里都清楚,只可惜是个女孩家,不能跟着你出去。” “可以做你的膀臂!我打算让她协助你管家。” 贾琏回道。 王熙凤听后笑道:“这主意不错,从公而论,她若来帮我,也就不用我一人跟府里的这些人斗,也能省些心。从私而论,也可以替我受一些仇恨,将来只怕这府里的人更恨她了,而把对我的恨给解了。” “能和我们一条心的自己人还是太少。以致于一时还不能直接大兴整顿府内诸人诸事,平辈里,宝玉是没指望的,如今就三妹妹可用。现在就看看贾蓉能不能把我要嘱咐他的一件事办好,若能办好,倒也是一个可以用的。” 贾琏继续说道。 王熙凤想起了之前的事,也就说道:“那你放心,蓉儿还是可以一用的,比他老子强。” 贾琏也想起了原著里王熙凤指挥贾蓉贾蔷整治贾瑞的事来,也就笑着说:“说的没错。” “蓉大爷来了。” 平儿这时候在外面喊道。 彼时,贾蓉就捂脸走了进来,向贾琏和王熙凤拱手作揖:“给二叔、二婶问安。” 贾琏见贾蓉脸肿的跟西瓜一样,便问:“你这脸是怎么了?” “老爷才让底下的人扇的。” 贾蓉回道。 “这珍大哥教训孩子还真是个没轻没重的。” 王熙凤因此说道。 王熙凤可以吐槽贾珍,但贾蓉可不敢,只忍痛回道:“二叔找侄儿什么事,还请吩咐。” 贾琏见此吩咐说:“平儿,你先去拿屋里消淤血红肿的药来!” 一时,平儿拿了来。 贾琏自己的妻妾自然不好给贾蓉上药,他也就亲自拿着药到贾蓉面前来,说:“忍着点!我先给你上药,再说正事。” “是,谢二叔心疼侄儿。” 贾蓉回了一句,不久,便咬起牙来,睁圆着眼,眼里竟有些泪花在闪。 “我今日风闻那宝兄弟的干娘马道婆暗中用妖术给人下咒,你现在担着龙禁尉缉查妖术谋逆的差事,正好假托有人举报,带人去拿了她,若有收获,想必也算是一件功劳,我贾家的人立功,上面也不会埋没了去,自会照应,何况,也说不准这人在暗地里算计老太太什么的,正好去去我心中的疑惑。” 贾琏说道。 贾蓉听后,愣了片刻,旋即就拱手道:“二叔的意思,侄儿明白,请二叔放心,侄儿会办好这件事。” …… 马道婆这里刚从贾母这里出来,就瞥了凤姐院的贾琏和王熙凤两人一眼,她一直寻摸着找个机会在贾府里也做些靠妖术赚钱的事,但只是她一直未寻到好目标。 不过,马道婆倒是断定贾琏和王熙凤两人当着贾府的家,必是会令一些人不满的,这里面自然就有她兴风作浪的地方。 “可打听到了什么?” 马道婆在来贾府之前,就让自己身边跟着的心腹道姑,去借着和府里交好的嬷嬷丫鬟们说话的空当打听贾府里的秘闻,而此时,她见自己的道姑回来,就问了起来。 这道姑回道:“打听到了,今天,府里的琏二爷刚打了宝二爷,因为宝二爷摔玉的事。太太为这事摔了茶盏呢。” 马道婆听后喃喃道:“这是个发财的机会!看来得去见见太太了。” 但一看天色,也不晚了,马道婆怕在府里待久了惹人生疑,也就还是带着自己的道姑出了贾府,回了自己的道观。 马道婆回来后,就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蓝纸做的青面鬼来,这一个青面鬼上面还写着一人的年庚。 马道婆看着这年庚阴森森地笑着说:“这位奶奶,可别怪我合着伙在暗地里害你,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是你的造化。” 马道婆说着就开始点燃火盆里的纸钱,正作法,就听见外面传来道姑的声音:“有官军闯进来了!” 第三十九章 缉拿马道婆 马道婆一开始还沉浸在作法的动作之中,口里念着咒语。 但随即就因听到这道姑一声喊,而停住了上下不停波动的嘴,手里的木剑铿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接着,马道婆就忙起身去开柜子里,将写有年庚的青面鬼,抱起一堆来,往火炮里一丢,顿时就溅飞了不少烧着的纸钱和火星来。 “别让她毁了证据!” 贾蓉这时候在外面喊了一声。 冲进来的官校因此先一脚踩进了火盆里。 火一下子就熄了。 可待这些官校看向马道婆时,马道婆已经坐倒在柜子旁,嘴里吐着血,一开了盖的小瓷瓶在其手里松松垮垮的捏着。 贾蓉此时已经跟着冲了进来。 马道婆认识贾蓉。 因为贾蓉也常往荣国府来给贾母请安。 她也常会去宁国府。 马道婆在见到贾蓉后,眼睛睁得更大,喘吁吁道:“敢情俗语没错,状元果然就是文曲星,啥事都能先预料到。我今日完了!求蓉大爷让他饶了我,别让我下地狱!” 贾蓉正看着柜子里还有没被拿出来及时烧掉的青面鬼,且见这些青面鬼上面果然写着不少王公卿相族里男女的名字年庚,甚至不少还是他认识的。 但贾蓉还没来得及感叹,就在听这马道婆这么说后,而先愣了片刻,回头笑了一下,对马道婆附耳低声说道:“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可惜偏做这害人的事。你的话,我会带到二叔那里去的。” “谢蓉大爷。” 马道婆回了一句。 接着,贾蓉又审了她几句,而在这后没多久,她才断了气。 …… “二叔猜的没错,侄儿点了官校去抄了她马道婆的道观,果然发现这马道婆做了不少写有人名和年庚的青面鬼,且竟然还有我们老太太的!” 贾蓉说着就将一写有贾母年庚和姓名的青面鬼递给了贾琏。 王熙凤看后呼吸急促起来:“这个马道婆,竟这样坏!老祖宗待她可不薄,还让宝兄弟认了她做干娘。” 王熙凤说后就义愤填膺地问着贾蓉:“她可有说为何这样做?” “我们闯进去时,她已经服了自杀的药,蓉儿只审出她这样做,只是想利用深宅大院里各家主子间的矛盾发财的。一旦一家子里,谁对谁不满,尤其是又不能明着对付的,她就会想办法挑唆其做这些暗地里花钱算计的事。” 贾蓉回道。 “竟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平儿也跟着骂了一句。 贾琏这时候则对贾蓉吩咐道:“蓉儿,你先拿着这马道婆要害老太太的物证去见老太太,让老太太知道。然后再来见我,这些物证先留在这里,我再看看。” 贾蓉因此便拿着写有贾母年庚姓名的青面鬼去了贾母那里。 而贾琏这里则对王熙凤和平儿说:“这些日子,我也教会了你们写字,正好跟我一起,把这上面的人名年庚都抄录下来!” 王熙凤听后,用巾帕打了贾琏一下,俏笑道:“二爷,你可真是坏!” 贾琏回说:“有关于王公卿相们家族内部如此重要的信息,不抄一份,岂不可惜?我们又不拿这个害人!哪里坏了,不过是预备着将来,万一用得着呢。” 贾母这里在拿到贾蓉带来的青面鬼后,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瞅了邢王二夫人一眼。 贾母语气森冷地问道:“蓉儿,你是怎么得到的?” “因我在锦衣卫任龙禁尉当值时,接到揭帖说这马道婆为图钱财,专门挑唆大宅人家内眷拿钱让她作妖法害人,蓉儿因想到这马道婆是宝兄弟的干娘,也就亲自点了官校去拿,谁曾想,果真抄到了许多写有年庚和人名的青面鬼。也就忙先来给二叔说了,如今二叔让我来告诉老太太您。” 贾蓉回道。 因康承明制,天子的亲军也叫锦衣卫,而龙禁尉则只是锦衣卫系统内的一类官职。 所以,贾蓉这里也就称自己在锦衣卫任龙禁尉当值。 至于揭帖则是一种匿名举报帖。 这历史上的晚明时期盛行此风,许多士子尤其喜欢在全城各处张贴揭帖来鼓噪舆论。 “这是谁这么着急害我!嫌我活太长了吗?啊!” 贾母这里,突然把手往木榻上重重一拍。 接着,贾母又道:“可恨这老妖婆,我真是白信了她的鬼话,也白让她做了宝玉的干娘,竟在背地里算计我!难怪宝玉脾气乖戾,时不时的生病,我原以为他认了她做干娘会好的,却没曾想一直没好,可见她不但没好好替我们宝玉作法护佑,还为了钱财想要害我!” “如今想来,这些只为了要钱财而行法术的不一定是真知道神仙的,以后这些人来了,都得堤防着点。” 探春这时候抓住机会进言了一句。 “三姑娘这话很对。” 贾母点点头,又看向贾蓉说:“蓉儿,幸好你做官勤谨,才及时发现了这个祸害!只是你的脸怎么了?” 贾蓉少不得回了。 “跟琏儿一样可怜,没个好老子。” 贾母说了一句,又道:“你回去吧。把这鬼也拿走,请陛下的旨意,左右是没作法成功的,不会有什么事。” 贾蓉因此离开了贾母这里,在贾琏这里拿走其他物证后,就去了衙门里,向上面报了。 很快,皇帝知道了此事,传出旨意来将物证送入宫中,由他亲验。 当晚,皇帝就又下旨将这些物证烧掉销毁,并勒令有司严查各处道观,有无行妖术而害人家业不宁之辈。 许多王公卿相家的一些达官贵人在听到马道婆出事后,倒也因此被吓得不轻,但在听得马道婆自杀后,倒松了一口气。 贾蓉则因发现此案而立功被升到锦衣卫北镇抚司做了千户。 虽然锦衣卫千户和龙禁尉都是正五品,但因为贾蓉是北镇抚司的千户,职权要大不少,所以,算是升迁。 “蓉儿这次能升官,全靠二叔出力。蓉儿在此谢过二叔。” 贾蓉则在这之后亲自来贾琏这里致谢。 贾琏则道:“这话就不对了,你要谢也是谢圣上,这是圣上的恩。” 贾蓉笑回道:“蓉儿晓得!” 贾琏因此点首:“晓得就好!” 接着,贾琏又问:“你今日在衙门有事没有?” “没有,托二叔的福,侄儿现在在镇抚司当千户后,倒不用像任龙禁尉时一样,需要去宫里点卯,还轮班值守,现在不用点卯,只是要在各处访查。” 贾蓉回道。 “既如此,你跟我去一趟你大老爷昔日住的院子。” 贾琏说着就又吩咐道:“让兴儿去叫王善保来!” 荣国府有正偏两府之分。 贾赦住在偏府,有单独的院子,即贾赦院。 而贾母和贾政住在正府,另外贾琏和王熙凤因为管家,也住在正府,挨着贾母与贾政住,在正府有自己的独立院落。 贾琏和王熙凤的独立院落最大标志就是院子前有粉油大影壁。 贾琏此时口中的大老爷昔日住的院子就是贾赦院。 现在贾赦已去世,贾赦院就只剩下邢夫人和贾赦留下的一干侍妾丫鬟奴仆,而贾琏自然就成了这个院子最大的男主人。 因此,贾琏也就可以在贾赦院发号施令,开始立起自己在这院里的威严。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这件事,且准备先拿王善保立威。 贾琏可是一直记得王善保用他造的药丸吞了贾赦不少钱财。 正好,贾琏也需要一笔用做接下来训练和豢养自己嫡系家丁与嫡系产业的资金,而王善保所坑蒙下的贾赦家产则是他盯上的第一桶金。 “小的给二爷问安!” 因邢夫人是女眷,也就管不到贾赦院大大小小的男奴,只有作为贾赦嫡长子的贾琏有这个权力,手握有这些奴仆的生杀予夺之权。 故而,王善保知道贾琏得罪不得,也就在得知贾琏唤他后急忙赶了来,很虔诚地躬身作揖着。 第四十章 斥骂王善保 贾琏看着一脸尖嘴猴腮的王善保,端起一盏茶来,抿了半口后,才说:“大老爷在的时候,让你买的药丸,现在那家药铺可还有卖?” “这个……” 王善保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就开始思索着,暗想贾琏这么问他是为了什么。 砰! “说话!” 贾琏突然厉喝一声,且一脚踹向了王善保的屁股。 王善保直接滚在了地上,摸着屁股,看着贾琏。 “好愚蠢的东西!” 贾琏把衣袖使劲一挥,就背过了身去。 王善保嘴角渐浮现出笑意。 紧接着,王善保就一个“陈洪似的滑跪”跪到了贾琏侧边,拿头磕着地板:“小的有错!小的岂能连二爷这点心思都理解不到,也活该二爷踢小的。小的这就去问!” “去吧。” 贾琏回了一句。 “哎!” 王善保立刻起身答应着,闪身出了屋子,往外面跑去。 但他在跑出院门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朝贾琏的方向回头冷笑了笑。 接着,王善保还啐了一口:“呸!这么快就跟你老子学了,将来你也得败在这身边,白让我赚了银子。” 王善保说着就喝令道:“快牵马来,我要去给二爷办一件正经事!” “二叔,我去了。” 贾蓉这里也向贾琏请示道。 贾琏点首:“去吧,小心点,别跟丢了。” “放心吧,二叔。” 贾蓉回道。 在贾蓉离开后,贾琏则吩咐人将贾琮叫了来。 贾琮是贾琏的同父异母弟弟,也就是贾赦的庶子,年龄比贾环大些,比宝玉小些。 以前的贾琏对自己这个弟弟没什么关心。 对其弟弟的关注甚至不如对贾赦身边姨娘的关注高。 但现在的贾琏倒没打算忽视自己这个弟弟。 因为贾琏希望贾府的人能尽量在末世来临前都能在能力上有提升,而发挥出自己的价值,而不是靠他和王熙凤两个人来支撑贾府。 “二哥哥。” 贾琮见到贾琏后就向贾琏拱手行起礼来。 贾琏见他黑眉乌嘴的,拧起眉头来:“你身边的人呢,怎么没打理一下你?这么脏兮兮的。” 贾琮说:“嬷嬷给我收拾了的,但我因刚才在烧麻雀吃,所以就这样了,因二哥哥叫我来,也就没来得及收拾。” 贾琮说后就嘿嘿一笑。 贾琏听后眉头拧得更紧了些,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贾琮近前问:“为何要烧麻雀吃?” 贾琮回说:“许久没吃到肉了,馋嘴!” 贾琏看着贾琮虽然贾宝玉差不多大的年纪,却比宝玉矮了一大截,自然不用问也猜到了缘由。 贾琏寒下脸来,拍了拍贾琮肩膀一下:“你回去梳洗一下,然后跟我出去,哥哥请你吃顿好的。” “哎!吃好吃的去了!” 贾琮笑着跑了回去。 没多久,贾琮就回到了贾琏这里,一张黑瘦的脸变成了一张黄瘦的脸。 贾琏已经让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见贾琮来,就喊道:“上车吧。” 贾琮上了车。 一上车,贾琏就细问着贾赦院的情况。 “你一天吃几顿饭?” 贾琏问道。 “两顿。” 贾琮回道。 “可有荤腥?” 贾琏问。 贾琮摇头,低着头拨弄着手指:“不是馊的就不错了!” “也就是说,还有馊的了?” 贾琏问道。 贾琮点头。 贾琏听后心里埋怨道:“这个贾赦还真死的不冤!竟让自己儿子活到这么惨的地步,还不如一些庶民之子!看来自己那继母估计也果真是只知道抠门弄钱的,底下的奴才们也都是些没良心的,尤其是管厨房的。” “老爷院里的厨房是谁在管?” 贾琏问道。 “都是王善保家的在管。” 贾琮回道。 “你有没有跟太太提过?” 贾琏问。 “提过,说我想吃肉,但太太不信,只信王善保家的。” 贾琮说着就道:“二哥哥,我恨王善保家的,她总是在太太面前说我坏话,说我淘气,说话总是把花园里的野鸡、鸳鸯烧死,明明我是因为饿才这样,她却说我在瞎编,有时候还传到老爷那里,老爷也打我。” 翠仙楼。 贾琏点了一大桌子鸡鸭鱼肉,对贾琮说:“吃吧!” “哎!” 贾琮笑着说了一声,就立即抓起一排骨啃了起来,一时吃的如风卷残云一般,虽说是半大小子,但食量真的惊人,没一会儿,满桌就只剩下残羹剩汤和一堆骨头。 待贾琏和贾琮回来后,王善保已经在家里等候多时,一见贾琏是和贾琮一起回来的,一时脸上如被电了一般,挤不出笑脸来。 过了好一会儿,王善保才挤出一丝笑脸来,说:“二爷,小的去问了,那药铺还有。” 贾琏点头。 这时候,贾琮的奶妈提着食盒过来,见贾琏在这里,就先给贾琏作揖:“二爷”,然后对贾琮说:“哥儿,厨房把你的送来了。你要在哪儿吃?” “把琮哥儿的饭菜拿来我看看。” 贾琏说道。 贾琮奶妈有些踌躇起来。 王善保则瞅了贾琏一眼,接着又瞅了贾琮一眼,额头开始冒汗。 “没听见吗?!” 贾琏声音大了些。 贾琮奶妈只得提了来,且主动打开了食盖。 贾琏见就素菜一份,粗糙米饭一碗,就问道:“怎么就这些?饭里米糠都还有,比那边三等下人吃的还差?!” 贾琮奶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起来:“这,这,三爷就爱吃这些的。” 一巴掌突然拍在了桌上,震的桌上茶盏翻倒在桌上。 贾琮奶妈也不敢抬头看是什么情况,只听得贾琏的声音从空中传了来:“放你娘的屁!你们是想让我落下一个苛待兄弟的恶名吗?!趁早老实交代,不然,你也讨不到好!” “二爷饶命!这都是厨房安排的,自从老祖宗说各房分开吃,我们院里单设厨房后,三爷的饭食都是厨房送什么来吃什么的,连太太也不知道的。” 这贾琮奶妈回道。 “这边院里,厨房是谁在管?” 贾琏问道。 贾琮奶妈看了王善保一眼。 贾琏也看了他一眼。 王善保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是瞒不住的,也少不得跪下来主动承认道:“回二爷,是我浑家在管,但小的也实在不知,她敢这么苛待主子啊!” 第四十一章 拖出去打!二爷好手段! 贾琏看着王善保,嘴唇微微一勾:“你们是夫妻,会不知道她怎么侍候这院里的主子们的?还是说,她在背着你捞体己钱?” “这……” 王善保被贾琏给问住了。 “兴儿,去传林之孝两口子来!” 突然,贾琏将茶几一拍,就立身朝院外叱喝一声。 兴儿忙答应着去了。 接着,贾琏又让一嬷嬷去把王善保家的唤来。 王善保这里,则在听到贾琏让人传林之孝两口子来后,已经嘴巴张大的合不拢来。 因为如果只是惩办他的女人——王善保家的,那只需传荣国府内管家林之孝家的就行。 但现在,是传林之孝两口子来,也就是说,林之孝这个外管家也会来,而自己这个属于外管家管的人也会被处置。 “二爷,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真的不知道浑家会这么对待主子啊!” 王善保磕起头来。 他还以为贾琏是要为他女人的事责罚他。 “起来!” 贾琏对王善保说了一句,又道:“你发什么哆嗦,若真与你无关,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王善保颤声回道:“二爷是文曲星,神威如天,小的自然害怕的。” 贾琏笑了起来:“你是个会说话的。” 说着,贾琏就看了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甚至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心腹小厮王信一眼,说:“至少比王信会说话。” 王信这里则不作任何言语。 而贾琏继续说道:“但会说话不代表会真的忠诚,你若真忠诚,知道敬畏我这个二爷,就该把你和你女人对不起主子们的所有事都说出来,只要坦白的真实,我自然会看在你在府里这么多年的份上从宽处理。” “不知道二爷要小的坦白什么,小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因为这到底是内院的事。求二爷看在太太面上,放过我们吧。” 王善保心虚地哭着脸回道。 砰! 贾琏手里的茶杯直接砸在了王善保身上:“混账东西!你在威胁我?!” “小的不敢!” 王善保发抖地回道。 “我知道你们是太太的陪房,不用你们来提醒!” 贾琏说着又问:“而依你们的意思,是太太在苛待琮哥儿了?” 王善保忙回道:“自然不是太太!谁都知道,太太在这院里最是慈爱的,二爷若不相信,问琮哥儿就是。” “我就说,总不至于你的女人,王善保家的,这样苛待琮哥儿是出自于太太的授意。” 贾琏笑着说道。 王善保家的这时候走了来。 且她一见自己男人王善保跪在地上,满背都湿透了,还留有湿漉漉的茶叶,又见案桌上摆着琮哥儿的饭菜,一下子也猜到了缘由,一时间,内心里早已是咚咚直跳起来:“二爷!” “妈妈倒是会侍候人,给琮哥儿吃的竟是这些东西。” 贾琏先笑着说了起来。 按照贾府规矩,这些有身份的嬷嬷,府里的年轻主子们通常会唤其为妈妈。 贾琏因此也就顺口称呼起王善保家的。 王善保家的壮着胆子回道:“这,这原是厨房分发错了的,我这就让她们去换了来。” “你说谎!明明顿顿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哪里是分发错了的!” 贾琮这时候大声回驳了王善保家的一句。 王善保家紫涨起脸来:“三爷可别冤枉人啊!二爷要不信,问问里面所有厨房里的人就行了!” “我没有冤枉你!” 贾琮指着王善保,喝道。 “在老爷太太面前,你说我冤枉你,现在在二哥哥面前,你还说我冤枉你,你这个恶毒妇人,分明是你冤枉我!” 贾琮又跳着回道。 “去将厨房里的人全都叫来。” 贾琏冷笑。 “是!” 一嬷嬷回了一句。 没多久,贾赦院里,负责厨房这宗事的下人们都到了贾琏这里。 而这些人一来,贾琏就直接说道:“我今天刚刚发现你们给琮哥儿吃的竟是这样粗陋的饭食!所以就先问了王善保家的,而王善保家的说是厨房传错了,可我又听说,你们经常进这样的饭食给琮哥儿,看样子,你们是常犯这错的。如此看来,这事竟跟王善保家的没关系,是跟你们有关系的。” 说着,贾琏就道:“我已经让人去传林之孝家的来,等她待会来了,我就让她把你们都撵出府去!你们也别觉得冤,你们连这点子事都做不好,你们留在府里还能有什么用!以后这院里的厨房也因此不必再设了,皆由总厨房供应饭菜!” 这些人一听顿时就慌了。 她们可不愿意被撵出去,也不愿意失去在厨房做活的事。 要知道在厨房做活可是一个肥差。 所以,这些人听贾琏说因为她们做的不好不再让她们干厨房的事,还要赶她们出府,自然也就顾不得要为王善保家的打掩护了。 一叫苟大娘的先说道:“二爷!您不能信王姐姐一个人的话呀!给三爷只配那些粗陋饭食哪里是我们的错,分明是王姐姐自己为了从中吃下三爷的份例银而故意让人这样做的!” “是啊,王姐姐,明明是你自己记恨着三爷以前告你的状,才要这样做的,我们哪有这个胆子!你说话得凭良心啊!” 又一厨娘主动揭发起王善保家的来,还对贾琏说道:“二爷,谁不想尽心服侍主子啊!可这院里和那边的情况不一样,这里是王姐姐管着菜蔬果肉采办的,她只一味抠下钱来往自己家里搬,我们也没法的。谁让她是太太的陪房呢。” 王善保家的因此转身指着这些人,叉腰跳脚吼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往日我待你们可不薄,你们能进厨房,也还不是靠的我,今个儿一个个就都反叛起我来了!” “二爷!” 林之孝和林之孝家的这时候带人走了进来。 贾琏因此立即喝令道:“将王善保家的拉出去打!” 林之孝家的因此瞅了王善保家的一眼,接着就一挥手:“带下去!” 王善保家的这里还没来得及骂完这些厨房的人,就被壮妇们拖拽了出去。 王善保家的因此如鱼儿翻滚一样扭着身体喊道:“二爷!您别听她们的呀,她们是见您要撵她们,就都把罪往我身上推。” “她们的话,我不得不信,你是管厨房的,而虐待主子的物证在这里,而她们作为厨房的人无疑是最好的人证,你若不被严惩,这府里大大小小尽忠职守的家生奴恐怕都不会答应的。” 贾琏说着就喝令道:“先打二十杖!再问她克扣了多少钱粮。” “进去!” 这时候,贾蓉突然喝令自己家丁,押着与王善保串通一起坑贾赦银子的,所谓的药铺老板,走了进来。 此时还跪在贾琏面前的王善保回头看了一眼后就自言自语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接着,王善保就不由得看向了贾琏,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二爷,你好手段!你何时怀疑上小的的?” 第四十二章 抄刁奴的家 贾琏没有搭理王善保,只看向贾蓉:“蓉儿,这怎么回事?” 贾蓉拱手说:“这个叫邹全的药铺老板被人举报售卖假药,蓉儿就让官校们去查,结果他却说他是府里王善保的姨表兄,还说这药铺是他替王善保开的。我让人审了,他据实招供说,昔日大老爷吃的那种丸药,原来王善保从道士手里全部买了后就交到了这人手里,然后让这人谎称这药是他所有,以高价卖给大老爷。这事明显是家奴坑蒙拐骗主子的钱财,所以按制,特地押来给二叔处置,总不能让这些恶奴坏了家业!” “竟有这事!” 贾琏故作惊愕地看向王善保。 这时,贾蓉又让这叫邹全的药铺老板又向贾琏陈述了一番。 贾琏听后则继续问王善保:“王善保,你还有何话说?” “怎么没打?” 贾琏这时候,又看向王善保家的这边,见这些押着王善保的壮妇和林之孝家的,都站在原地看热闹,也就喝问了一句。 “打!” 林之孝家的喝令一声。 王善保家的这才被摁在了地上。 两壮妇挥起板子就朝王善保那水桶似的胖腰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下去。 只一板。 “啊!” 王善保家的就惨叫起来,又喊道:“二爷,饶了我吧!” 贾琏则看向王善保。 王善保听得外面自己女人的惨叫声,再看见贾琏身边的贾蓉着锦衣卫官服,身边带着的家丁又都持刀,若金刚罗汉一般,一下子也只能先把头撞在了地上:“二爷恕罪!这原是小的一时贪念所致,求饶小的一命吧。” “你个坏透了心的恶奴,你谄媚奉迎老爷,以房中药诱老爷沉溺美色不惜身不说,竟还诓骗他,吞府里的钱财,不严办你这不忠不义的恶奴,我枉为人子!” 贾琏指着王善保叱骂起来,道:“按我《大康律》,家奴不得私蓄家产,其所产皆为主所有。” “这药铺既然是他是王善保私开的,那就去抄了他!另外,带人去抄了王善保和王善保的家,把分给他的房子入公,其所养奴仆丫鬟一律入公,重新分配!” “蓉儿,我身边人手不够,就麻烦你带你们东府的家丁去抄他的药铺。” 接着,贾琏就对贾蓉吩咐了一句。 随即,贾琏又对林之孝说:“王善保家里的财货,我们府里自己的人去抄,我亲自去监督着,倒要看看,他王善保两口子一个坑害老爷一个坑害少爷,到底坑害了府里多少家财!把他们一起绑了押着去,如果不交待出来,就狠狠地打!” 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听见贾琏要抄自己的家,都一时目瞪口呆起来。 “二爷!你不能这样,这满府里哪个奴才不是靠着主子们发些财的?若真要按照皇纲国法来,谁还愿意为奴啊!” 王善保大声喊了起来。 贾琏看了王善保一眼:“你的意思是,这满府里就没一个忠心的奴才,全是想从主子身上坑蒙些钱财的?” “小的知道,二爷到底是状元文曲星,不是我们这些奴才能惹的,但二爷您如今对下人们这样恶毒,就不怕奴才们都不愿意再在府里待吗?” 王善保回道。 “就是!没见过您这样不宽仁的主子,就是昔日大老爷在世时,虽然不把我们当回事,但也不会想着夺我们的家产!好歹我们也是在府里待了几十年的老奴,比二爷您现在的年纪还多一些,素来就是年轻主子们应该宽待些府里老奴的,哪有这样狠毒的!” 王善保家的说着就对林之孝家的哭喊起来:“林大娘,你瞧着吧,二爷今日这么对我们,将来也会这样对你们!” 贾琏则看着林之孝家的说:“林之孝家的,你们两口子要是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好,可以回去后立即来找我,请我放你们出去。看在你们在府里做这么多年事的份上,也没犯什么大错,我自会恩赏你们出去,销了你们的奴籍,还会主动帮你们去官衙上户登记。” “二爷,我们哪里想出去,林家情愿世世代代地服侍府里的主子们。” 林之孝忙作揖表了态。 林之孝家的也跟着笑说:“是啊,府里对我们的恩,我们几辈子也还不完呢,哪敢想着出去!王善保他们犯了大错,故意挑唆着我们一起埋怨主子,这样坏的奴才,打死也不算冤的。” 贾琏知道林之孝两口子现在肯定不愿出去。 一是现在外面兵荒马乱,贪官污吏横行,早已纲纪不存,他们一家要是离开了贾家,只会成为官府豪族盘剥的对象,只怕命都不保。 二是他们现在还没到总管家和总领银库的位置,虽然管着府里的秩序规矩,权力看似很大,但目前两人还没有多少地方可以捞钱,也还没捞到钱,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脱去奴籍做自由人。 甚至只怕贾琏现在如果强行要还他们自由身,他们还倒不愿意,乃至对贾琏产生极大的不满。 要知道这是一个做奴隶比做自由民更舒服的时代。 资源都垄断在权贵豪绅的手里。 作为小民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乃至求得富贵;要么投附豪族为奴,要么就只能揭竿而起,而前者失去的只是尊严,后者失去的可是生命,甚至凌迟处死。 所以,选择哪种方式更适合,是毋庸置疑的。 比如原著里袭人就因为父母要赎她的身而严词拒绝,还为此哭起来,就是想继续流在贾家为奴,也不愿意去外面做正经有户籍的良家女。 用王熙凤的话说,贾府这种大族里的三等丫鬟在物质待遇上都比外面的小姐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贾琏也知道林之孝两口子会怎么选择,所以才故意这么一问,好使王善保两口子彻底绝望。 “姓林的!” “我没想到你们竟如此无情无义!” “你们等着,今日你们不为我们说情,来日也不会有人为你们说情!” 王善保此时挣扎着,睁大着怪眼,向林之孝和林之孝家的大叫起来。 王善保家的也扭着水牛一样的腰杆,一个劲地朝林之孝和林之孝家的吐口水:“呸!你们俩没良心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才由着二爷把我们这么对待,你们等着!” 看着王善保两口子现在只知道对林之孝两口子恨的咬牙切齿,而对自己这个二爷是半点办法也没有,贾琏只微微扬了一下嘴角。 王善保作为管贾赦院的头等奴才,在宁荣二街住的是独立院落,而且还有伺候他们的下人。 贾琏来了王善保的院落后,也看见他居住的地方的确不凡,雕梁画栋,古玩玉器,应有尽有,也算得上是京城一富户了。 “进去抄!” 而因此,贾琏直接将手一挥,喝令道。 在他看来,与其抄捡什么大观园,还真不如抄这些刁奴的家。 第四十三章 赐自尽 “报,发现大量铸有我贾府工匠标记的公银!不下两千锭!” “报,发现上用绸缎上百匹,皆是上用内造,赐予我贾府的!” “报,发现借据数十张,皆是违例取利的。” …… 贾琏听后看了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两口子一眼:“还真是一硕鼠!” 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此时只捂着胸口,瘪嘴流泪。 一时,待查抄完毕后,贾琏才问着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可还有他们没查抄出来的?” 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皆只是哭求道:“二爷!饶了我们吧。” “不说是吧,那就打,打到说为止。” 贾琏回道。 “是!” 林之孝和林之孝家的便立即安排人将这两人摁在地上,继续用板子打了起来。 “啊!” 两人因此嚎哭着。 “我,我说,我说,还有一笔银子在院后面那口枯井里藏着的。” 王善保家的忍不住先喊了起来。 贾琏有些好奇地问:“为何藏在那里面?” 王善保这时候主动说:“二爷何必多问,不过是为防着有一天贾家败了,我们也跟着抄家,将来若还有机会出来,还能有笔银子用的。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凡有钱人家,谁不会多做几个藏银的地方啊。二爷若不知道,又何必打着审我们。” 贾琏笑了笑,说:“你们最好是全交待出来,不然,我会让你们更难受。” 王善保只得一一说了出来。 贾琏待让人把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两口子的财产全部清点出来后,才道:“你们一个坑害老爷,一个坑害主子,乃至贪墨府里钱财,甚至一开始拒不老实交待,按理,交到官府凌迟都不为过。但看在你们还算老实交待的份上,留你们个全尸。” 说着,贾琏将手一挥,背着两人,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来,说道:“赐自尽!” 林之孝看见贾琏拿出了一瓶药,一时才意识到,敢情这位二爷早就预备着要王善保的命,一时他自己也陡生出一股寒意来。 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则浑身颤栗起来。 王善保甚至开始拿头撞着地:“二爷饶命!二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小的只是因为以前在邢家穷怕了,后来跟着太太(邢夫人)陪嫁到贾府,看见贾府这么多银子后,就没忍住才坑蒙老爷的。这些银子,小的可一两都没敢花啊!二爷!呜呜!” “是啊!二爷,您就大人有大量,再给我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啊,呜呜!” 王善保家的也哭喊起来。 贾琏转身笑着问:“我想,你们不是不敢花,是因为还没出府,再加上这些银子不是官银就是公银,需要找人重新烧铸,也就没来得及花吧?” 两人不答。 贾琏则道:“我本意是想饶你们的。但如今这时局你们也知道,纲纪紊乱,法度不存,而贾府又有这么多主子和家生奴要养活,今日饶过了你们,明日就得饶他们,这样饶来饶去,我还怎么治家?” “索性今天就不饶你们!” “这样其他人也就不敢犯,倒是救了整个府里的奴仆!” 贾琏说着就一脸严肃地道:“赶紧服药!棺材银子会赏你们的。” 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停止了磕头。 王善保先从贾琏手里接过了药,看了贾琏一眼,接着又瞪了林之孝一眼,随即,旋开塞子,仰起脖子,将瓶盖凑到唇边,喝了半口,就把瓷瓶了递给了王善保家的。 贾琮看着犹豫不决的王善保家的,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也有今天!” 王善保家的趴在地上,苦笑起来:“三爷,你别得意的太早,二爷虽能为你出气一时,却不一定能为你出气一辈子!老太太宁让二爷帮衬着那边的宝二爷,也不会让二爷帮衬着你的。这府里,你终究不过是个庶子,甚至连那边府里的环哥儿也比不上,这是你的命!” 贾琮看向了贾琏。 贾琏瞅了王善保家的一眼:“老货!还真会挑拨。” 说着,贾琏就对贾琮说道:“你不必信她的话,只要你更值得被帮衬,就算你出五服的,也会被我帮衬,若你自己不成器,帮衬也没用!” “弟弟记住了。” 贾琮回道。 这里,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都只瞪了几下腿,就没再动弹。 林之孝和林之孝家的试了鼻息后,过来向贾琏禀道:“二爷,没气了。” 贾琏点点头:“先安排人把他俩处理了。另外,这些抄没所得,先运到我院子里交给平姑娘。我待会会亲自安排人清点造册。蓉哥儿待会回来,也这样给他说。” “是!” “偏府以后内管家由王信家的接管,外管家由王信接管。” 贾琏继续分派后又道:“另外,我过些日子,打算升平姑娘为姨娘,她身边得安排个丫鬟,我记得你们的女儿小红该到分派的时候了,对吧。” 林之孝正欲张口,林之孝家的先回道:“是的呢,难得二爷竟记着她一个小毛孩子。” “只要肯尽心为我办事,我谁家的孩子记不住?” 贾琏说了一句,就又对林之孝家的吩咐说:“你先把小红安排到我院里来,暂时做个洒扫的丫鬟,等我把平姑娘升作了姨娘,就安排她到平姑娘身边,等她再大些,我自会给她安排一条好路走。” “谢二爷!” 林之孝家的笑了起来。 林之孝则也跟着道了谢,同时,不由得多看了贾琏一眼,然后又看了地上的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两人一眼,随即心道:“王信一直是跟着二爷的人,去年才娶了府里分配的一个丫鬟,成了家,如今一下子成了偏府的管家人。敢情,二爷如今大费周章地整死王善保和他女人,是要让偏府换成自己的人。” …… “王信虽然还没到而立之年,但胜在沉稳,这样就算我们现在没回那边住,那边也是由我们把控着的。” 贾琏在回来后,就对王熙凤说起了今天的事。 王熙凤听后点了点头,将一块浇汁鸡腿肉夹给了贾琏,说:“二爷这样安排自然是好的,大太太一向也没个主见,从来都是由着底下的奴仆哄骗,如今我们让王信一家代替了王善保一家管着那边的事,就算大太太不愿管事,也不至于那边的钱财全被底下的奴仆搬回家里去。” 说着,王熙凤又问:“只是这王善保一家毕竟是大太太的陪房,大太太若问起来,二爷打算如何应付。” “拿银子应付。” 贾琏回道。 王熙凤听后莞尔一笑。 这时候,平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花容满是震撼之色:“二爷,二奶奶,林之孝家的已经带人把抄没王善保家的家产都抬来了!” 第四十四章 还得给再安排通房丫鬟? 贾琏王熙凤放下筷子,立即走了出来。 俄然,两人就见林之孝家的,正指挥壮妇们,把抄没之产,一箱一箱的往院里面抬着。 “小心着点!别把里面的古玩玉器碰坏了!” 不多久,贾琏王熙凤的院子就被堆满了一小半。 可彼时,贾蓉也带着人抬了从王善保在各处店铺里抄没的家产来。 王熙凤后来见放不下,便干脆令贾蓉让人把其余的搬到东西两厢空屋子里。 在这以后,贾琏便让平儿只安排他和王熙凤的人来清点,并由平儿和丰儿亲自记账造册。 贾琏穿越来的一年多时间内,已教会了王熙凤和平儿、丰儿三人基本的后世数学知识与记账方法。 所以,王熙凤和平儿、丰儿三人此时都能记账造册。 约忙了大半夜,平儿才汇总进来说:“二爷,二奶奶,我们核算是有三百六十二两三钱金,五万二千两百二十六两五钱银,古玩玉器六十四件,绸缎纱帛七百二十八匹,棉布三千六百一十二匹,房屋二十六间,其中临街店铺有五处,男女(指下人)二十六丁口。” “这么多!” 王熙凤檀口半张,瞅了贾琏一眼。 “你也不想想我们那位老爷什么时候认真管过家里。” 贾琏低声冷哼一声道。 王熙凤听后,不由得问着贾琏:“虽然我没想到这王善保和他女人能贪下府里这么多钱财,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他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只是大太太的陪房,都能贪这么多钱财,尚算不上是府里势力大的几家奴仆,那周瑞家的呢,吴新登家的呢,赖大家的呢。” 王熙凤说着就抚摸着胸口,叹气道:“皇天菩萨,我的二爷,你不怕这府里所有奴仆因为你这样抄家,把你恨之入骨吗?你要知道,府里大大小小的人,但凡想有点好处,都是靠贪公中的银钱得来的!真要清清白白,靠月银过日子,谁愿意?” 这时候,平儿已端来盥洗之物事,贾琏一边捧水搓脸,一边回道:“这样抄自然不是长法。” 接着,贾琏从平儿手里接过面帕,一边擦脸一边又说:“不过,你放心,横竖我自有办法。” 王熙凤问:“什么办法”。 贾琏微笑,揽熙凤入怀:“将来,我自会让府里的这些人不通过这种背地里坑蒙拐骗的手段生利,要生利就堂堂正正的生利!到时候,我即便真想要他们钱,只怕还找不到理由说他们的钱是骗府里得来的呢。” 王熙凤点首:“睡吧。” …… “这笔抄没的钱,你打算如何处理,归到外面银库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王熙凤就在服侍贾琏更衣时,询问抄没王善保家所得的财产。 “自然不能白白便宜了吴新登,我打算用这笔钱培养我们的人。” 贾琏回道。 “我们的人?” 王熙凤问道。 贾琏摸了熙凤脸蛋一下:“你难道不知道恩威并施的道理?现在不多培养我们的人,将来有人想卸磨杀驴怎么办?总不能我们白替他宝玉当家,将来再把辛辛苦苦整下的家产由老祖宗把大部分都分给他宝玉?” 王熙凤讪笑:“你倒是想的长远。” “我还想得更长远呢!先培养起我们的人,再让他们去置办更多的产业,还有得养一支更厉害的家丁军队。” 贾琏回道。 “家丁军队?” 王熙凤听后不由得问道:“二爷你总不会是想将来去立军功?” 王熙凤说着就抱住了贾琏:“我可不愿意!你都是状元郎了,何必呢!” 贾琏掰开了她的手:“如今这天下,内忧外患,将来是否要从戎不一定由得了你我。但有支质量过硬的家丁队伍在手,将来真若进入乱世,就能依靠这支家丁队伍为骨干,迅速扩增出一支善战的大军来!如此才可保住基业。何况,我们是武勋,我丁忧结束后,按制是要继承二等将军的世职,养一支千人规模的家丁,也不犯朝廷忌讳。” “但这可是个花钱的事,要养一个能征善战的家丁,比养两个大丫鬟还费钱,战马、草料、铁料弓矢耗损就不说了。” 王熙凤回道。 “不然我抄王善保家为啥?” 贾琏笑道。 王熙凤看了贾琏一眼,细想了想后,也没多问,只来到平儿这里吩咐说:“我们再造一份账簿,不用二爷教我们的新记账法,用简单记账法!” 说着,王熙凤就转身对贾琏说:“到时候,一旦外面传话给太太知道此事,你就拿我们新造的账簿给太太和吴新登他们看。” 贾琏微微一笑:“倒是你想的全面!” 接着,贾琏就想起他给林之孝家的许诺的事来,吩咐说:“我已经给林之孝说了,把他的女儿小红安排到我们院里。将来等我丁忧结束,你就给太太们说,办礼升平儿为姨娘,那样就把小红安排给平儿做丫鬟,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平儿这里已先红了脸。 王熙凤则笑着看了平儿一眼,说:“我知道!平儿跟我这么多年,也需要个名分。哪能一直做通房的大丫鬟。” 平儿这里少不得跪下来,向贾琏和王熙凤行礼。 贾琏扶起了她:“好平儿,别这样!这样生分!我问你,你做姨娘后,可愿意离开你二奶奶,独当一面去?” “独当一面?” 平儿有些不解地看了王熙凤一眼。 王熙凤指着贾琏,笑道:“好啊!敢情你是想把我的人赶走呢。我就说你怎么想起给平儿升个名分呢。” “倒也不是要赶走她,是需要让平儿管更大的事,她不能总是给你当个贴身大丫鬟。” 贾琏回道。 王熙凤笑着问:“那看来,等平儿做了姨娘,替我们二爷管了更大的事,我还得再给你安排个通房大丫鬟?” 贾琏笑了笑:“这还需要问吗,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这个内当家,得随时给你我做事的人能更进一步的机会,是在收入上有提升也好,还是在地位上有提升也好,比如说丰儿,你总不能让人家只当你一辈子的大丫鬟,是不是该在合适的时候,于大丫鬟前面加上通房二字?” 这时候,因不是通房,故只在帘外廊檐下等候吩咐的丰儿也红了脸。 贾琏这里说着就贴到王熙凤身边说:“她和平儿知道你我所有的秘辛。你安心把她放出去配小厮?她辛辛苦苦服侍你一场,结果自己和后人继续做奴才?你安心,她也不一定愿意啊!还是嫁出去做正头夫妻?你放心吗?即便是老祖宗,最终都是把鸳鸯把拜托给了我。” 王熙凤不由得在屋里走了起来。 没走几步,王熙凤又回过头来,看着贾琏,问:“就不能有别的法子,这样不是跟大老爷一样,侍妾太多?” 贾琏摸了摸鼻头:“目前没有!除非将来,天下人不再需要恪守这三纲五常。” 第四十五章 被姨娘们媚惑 “这……” 王熙凤娥眉微拧,看了贾琏一眼:“好吧,还是你们男子舒服!看这样子,我还得给二爷你随时物色新的屋里人。” “没错,记住要才貌双全还可靠的。” 贾琏笑着回道。 王熙凤弯着柳叶眉道:“知道啦!” 这时,丰儿走了进来:“那边大太太叫二爷过去呢。” “看来是为王善保家的事。” 王熙凤立即说道。 平儿也皱眉看向了贾琏。 贾琏则吩咐说:“派两个人把给她准备的银子抬上。” 说着,贾琏就先往邢夫人这里来。 邢夫人一见贾琏就问:“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我们二爷竟赐了他们死罪?” 贾琏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回头唤了一声:“把银子抬上来!” 邢夫人一听见“银子”二字,就吞咽了一下,一时不善的眼神,顿时就从贾琏身上移开,急切地看向了外面。 两壮妇这时候把一个箱子抬了进来。 “打开!” 贾琏吩咐道。 于是,两壮妇就把箱子打开。 顿时,铺满一箱的亮白大银锭就把邢夫人的魂勾了去。 邢夫人声音发颤地看着贾琏:“我的琏儿,你这是?” “琏儿正要禀报太太,这王善保和他的女人很不是个东西,贪墨公中的银子,坑害先老爷和府里的琮哥儿不说,就连太太昔日让他发卖老爷太太的一件古玩,他都从中截留了五百两!本来是卖了一千二百两,非说只卖了七百两!如今被我们抄没,他自己招供了出来,如今特地来把这被他截留的五百两还给太太。” 贾琏回道。 邢夫人这里只把两眼盯在满箱的银锭上出神,没有搭理他。 贾琏便继续问:“不知道太太可记得是否有这么回事,若是没有,这银子,琏儿好归到公中的。” “归什么公中!” 邢夫人当即厉声说了一句。 接着,邢夫人又说:“谁不知道吴新登是他二房的人,你归到公中,还嫌二房霸占的家产不够多?这本就是我的陪嫁变卖的,留在我这里也说的过去。再说,将来还不是留给你们?” 按照大康朝的制度,父母在,后人是不能分家产乃至蓄有私财的,唯有媳妇的嫁妆是例外,因为是娘家陪嫁,而不算是本家之财。 贾府也是如此。 而邢夫人现在也就只能说是以自己陪嫁变美的钱才能据为己有。 贾琏倒是同意邢夫人后一句话。 邢夫人没有生一儿半女,自己在法统上是她的继承人之一,又是她所代表的大房的唯一嫡子。 所以,邢夫人现在无论再视财如命,将来一旦离开了人世,其所留的钱的确依旧只由着自己分配。 贾琏又问:“之前太太说一直缺个丫鬟使用,才想着用变卖那东西为银子去买,后来太太竟没有买,想是钱不够?如今既然已有这五百两银子,要不就此买一个?” 邢夫人当即回道:“我现在不缺使唤的了,不必乱花钱!” “是!” 贾琏回道。 邢夫人又问:“这个王善保和王善保家的到底贪了多少?” 贾琏回道:“一万两千多两。” 邢夫人听后顿时站了起来,看着贾琏,半晌不语。 不过,贾琏报的这个数字只是记在明账上的,是外面人能通过简单记账法查到的数量。 事实上,王善保的家产远不止这些。 贾琏自然不会告诉邢夫人真实数字。 虽然这个时代不允许后人在父母健在的时候蓄有私产,但管理的家产具体数目自然没必要让人知道的,真要查出来,就也直接推说是王熙凤的陪嫁。 任何时代有规则,就有对付规则的办法。 但一万多两的数字也够让邢夫人惊骇得了。 要知道,按原著记载,一个庄子每年给贾府带来的收入也才值五千银子左右,甚至灾年时,还不到这个数。 而一万多两的数字就相当于两个多庄子给贾府带来的一年收成。 所以,邢夫人现在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个王善保,倒也的确该死!” 在邢夫人想来,她已经算够会敛财的,竟然到头来比不上自己底下管事的奴才会敛财。 邢夫人接着又想到这些银子中的大部分都要归入公中,而自己却只能拿到贾琏给她想办法截留的五百两银子,一时只觉心窝子疼,只强笑着说:“你也算是有良心的,还知道想着我,比你媳妇好些,她是只知道跟在那边太太身边转的。” 贾琏知道邢夫人一直对王熙凤不怎么奉承她,而和王夫人走得更亲近不满。 但贾琏也没打算因此就附和着邢夫人,只笑着说:“谁不知道太太您才是最体贴我们这些当家人的,凤儿她也是没有办法,一来是看老太太面上不得不如此,二来那边太太是她姑妈,三来这府里的人说到底都是那边老爷太太的,她要是不和那边太太亲些,这底下人也未必愿意由着她指挥。” 邢夫人有些失望:“你倒是替她开脱起来了。但无论如何,我才是她正经婆婆!” 贾琏拱手说:“正因为您才是她正经婆婆,还请太太看在琏儿的面上,多疼她一些,说到底,我们都是大房的人,您多疼她一些,她未必不知道把心往您这边靠些,将来真要再有什么可以孝敬的机会,就像这次,她自然会跟琏儿一样,先想着太太您的。” 邢夫人听后明白了贾琏的意思,也就瞅了他一眼:“这还用你嘱咐,当婆婆的不知道疼儿媳?” 贾琏因此告退。 邢夫人则在见贾琏走远后,才没再端着,忙走过来,蹲下身,伸出手,细细地摸着箱子里的银锭,满是笑意,仿佛年轻了十岁,但接着又因为想到大部分都归到了公中被二房的人控制住了,也就又咬牙切齿起来。 “太太,老太太那边醒了。” 这时候,邢夫人的丫鬟在外面禀道。 “知道了。” 邢夫人回了一句,就只得出来,准备到那边去。 按照规矩,媳妇是要时刻侍候在婆婆身边的,只是因为王熙凤担了管家的职责,而不用常来这边服侍邢夫人,而邢夫人娘家又不怎么有势力,自然没有这种婆婆的待遇,反倒不得不和王熙凤、王夫人一起天天去贾母身边站岗。 贾琏在离开邢夫人这里后就贾赦后院,逛了起来。 他自然不是闲逛。 第一个目的,是去看看贾琮,顺便了解一下王信和他女人现在把贾赦院管得如何。 第二个目的,则是准备寻找看看诺大的贾赦院还可不可以做些什么事。 “二爷!” 但就在贾琏在贾赦后院花园闲逛时,秋桐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在向他作揖之余,频送秋波。 贾琏点头,正要走开,又见嫣红出来向他见礼,暗送秋波。 “二爷!” 接着,又是娇杏借着捡帕子的名义出现在贾琏面前。 “二爷!” “二爷!” “二爷!” …… 贾琏有种自己成了唐僧,误入妖精洞的感觉。 这些人自然都是贾赦留下的年轻侍妾,不少比他这个儿子年纪都小。 但偏偏现在因为贾琮年纪尚小,且住在别院,而贾琏是贾赦唯一成年子嗣,又是嫡子,且年轻帅气,还是当朝状元郎,自然也就引得许多不甘坐守空闺的姨娘们想多亲近亲近。 贾琏现在还不想让自己因为纵欲而亡,只能先躲着这些姨娘,而疾步离开了这里。 “二爷,不要走!” “二爷怎么走了啊!” 第四十六章 邢夫人怼王夫人 “二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满头的汗?” 贾琮见贾琏来自己院,就忙出来迎接,但也因见贾琏满头是汗,喘着粗气,也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贾琏将双手掌在膝盖上,弯着腰呼气道:“没事!我刚刚想练练身体,所以就跑着来见你。” 说着,贾琏就问着贾琮:“现在王信家的来了后,可还是像以前那样。” “大不一样了!鸡鸭鱼肉都有了,多谢二哥哥。” 贾琮回道。 贾琏摆手笑道:“你我兄弟,客气什么。” 随即贾琏就让人去把王信叫来,嘱咐了一番后,才回了自己院子。 午饭后,贾琏就让人把贾蓉叫了来。 “叫你来不为别的,这一包药丸,是你从王善保的药铺里抄来的,本是大老爷昔日用来助兴于房中事的。王善保那姨表兄第说,是最后一包,但我想着这玩意儿到底于身体无益,我也需不着,何况我见先老爷颇为痴迷此药丸,只怕也说明这药丸颇有致瘾性。所以,我认为此药是留不得的,特地交给你,你让人去把他处理掉,不可再留在世间害人。” 贾琏对贾蓉说道。 贾蓉倒是有些好奇地看了这些红色丸药一眼,问道:“二叔,这药有多助兴?” “我又没试过,怎么知道!” “反正你大老爷生前能因此药从早到晚做那事,我去问安时,常常因此在外面站一个时辰才见到他老人家。” 贾琏说着就又对贾蓉嘱咐道:“你可别去吃!要是让我知道了,你没有销毁他,甚至在吃这药,或者拿去给别人,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人!” “侄儿怎么敢吃这药!” 贾蓉笑着回道。 “不敢就好!” 贾琏说后就问着贾蓉:“对了,你府里的焦大现在在做什么?” 贾蓉不由得问:“二叔突然问他做什么?他现在在府里不过是做些送人和搬东西的活,不过,除非没其他人可以安排,老娘和我们也不会安排他,此人脾气古怪,乱说话,又好酒。” 贾琏问:“我听说他是跟着你们太爷出过三四回兵的?曾在关外那次大战后,还救了你们太爷回来。” “那次是多亏了他,太爷才得以回来,但要不是这样,谁还会留他在府里。” 贾蓉回道。 “你去问你父亲,把他送给我任长随,问他愿不愿意,我需要他。” 贾琏回道。 贾蓉感到意外:“二叔要他做什么?不是蓉儿多话,他跟在二叔身边,二叔到时候做一些不能让婶子知道的事会很不方便,他那张嘴不饶人,主子在他眼里,也是随口就训的。” “扯你娘的臊!我有什么事不能让你婶子知道的?” 贾琏骂了一句,就道:“你只管去问,横竖我有我的安排。” 贾蓉只得答应了一声:“这容易,我们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早就巴不得他离开!我父亲没准还会因此谢二叔您呢,这样省得将来还有个比主子还体面的奴才管着他。” 贾蓉说后就拿着这药离开了贾琏院。 不多时,焦大就来到了贾琏这里。 贾琏只见他穿着一双草鞋,裹着一件麻布补丁衣,干瘦黢黑,半醉不醒地摇晃着两斑白的手臂,就挥手扇着冲鼻酒味,问道:“焦大,你这酒明显喝了不少,还能说话吗?” “小的焦大见过西府二爷!” 焦大抬起两看似绵软无力的手,朝贾琏晃了晃。 嘭! 一声响动传来。 “咯咯!” 躲在屋里的丫鬟们皆偷笑不已。 贾琏不得不亲自走过去,将如烂醉如泥的焦大从地上搀扶到石凳上坐下。 焦大因此说:“二爷勿怪,才得到蓉哥儿说你要见我的消息时,我正在喝酒勒。” “倒是扰了你酒兴。” 贾琏笑说道。 “没有!” 焦大把手一挥,就打了几个隔,接着锤着胸口道:“二爷有话,只管问。” 贾琏问道:“当年,你随东府太爷去关外伐女直的那场大败,你可还记得具体?” 一听贾琏问这个,焦大顿的站起身来,恍惚间,酒醒了一大半,眼角还有些湿润起来,苦笑道:“二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女直是不是蓄鼠尾一样的辫子?” “他们是不是以重甲步兵为主,作战时,必推楯车在前,营中必有兵卒背朱箭?” 贾琏这时候连问了两句。 焦大顿时如耳边起了焦雷,看着贾琏:“二爷如何知道这些?” 贾琏淡淡一笑:“有心者,自然当知道这些。如今他们比当年更具势力,已是我大康巨患!我贾府身为武勋世家,又是皇亲国戚,自当注意此强敌!何况,当年东府的兵败之耻还未雪呢。” 焦大当即跪在了贾琏面前,头贴在青石板上,哭道:“难得二爷还有此雄心!我还以为宁荣二公之后,再无人愿复先祖光彩了,呜呜!” “他们的确会在作战前打造楯车,且在作战时下马披挂重甲,每次作战时,逃跑之士兵会被后面背朱箭的士兵射上朱印,而事后会由此斩杀有朱印之士兵。” “这也使得这些女直兵战斗颇为顽强,小的随太爷也出过多年的兵,还从未遇到这样的劲敌!” 焦大向贾琏回答道。 “我担心这些女直将来会志在我汉家山河。” 贾琏开门见山地说了一句。 焦大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他们的确善战,但现在要说能尽吞我大康天下,还为时尚早。” “但若是我们内部自己先坏起来呢?” 贾琏问道。 焦大这次沉默地更久了些,过了一会儿,才问:“二爷想让小的做什么?直说便是!就是要小的命,小的也给!” 贾琏道:“我知道你曾经跟东府太爷出过多年的兵,是刀尖上舔过血的,还做到过把总,只是因为脾气不行,屡次得罪人,到最后也就只能做个府里的家奴,我呢,有意让你做我家丁队的教头,替我练练他们。” “行!” 焦大回道。 “这样,你先搬去后楼后面去住,那里有一片空房子和空地,我打算把那里改造成讲武堂,过些日子,我会带族中子弟去,到时候由你训练他们。我知道你是个不会因为是主子而不敢教育的直爽人,正要你这样有脾气且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的人,替我练族中子弟的武事,以及训练将来的家丁队。” 贾琏说道。 “每个月我给你二两银子做月钱,但你可别给我误事。到时候,他们要不听话,你只管打骂,有我给你撑腰。” “放心吧,二爷!我喝酒是因为不喜欢干侍候人的事,但既然二爷要让我将来杀人折磨人,那我不喝酒了!” 焦大答应道。 “你继续给我说说当年那场战事。” 贾琏又道。 焦大便仔细说了起来。 …… 在贾琏一大早上去了邢夫人那里,如今又见了焦大时,王熙凤这里则因为贾母睡午觉,便与邢王二夫人和薛姨妈、李纨、宝、黛、迎、探、惜等一起从贾母院出来。 “我听下面的人说,琏儿抄了王善保的家,抄了不少银子,但没有归到公中银库里,这是什么缘故?” 但在回来的路上,王夫人却突然问起王熙凤家务上的事来。 王熙凤听后笑道:“这个二爷他也是想亲自再清点一遍后再送到银库去。” “让银库自己清点不行吗?!” “谁不知道他琏儿是个油锅里的钱也要捞出来花掉的人!如今有了这笔银子,不立即归到公中去,只怕又要花掉,你也不拦住点!” 王夫人语气严厉地说道。 王熙凤听后尬笑住了,泪花忍不住地要涌出来。 她自思自己和贾琏也算是为二房兢兢业业管家的了,怎么到头来,还被自己这姑妈说的只知道捞钱花钱似的。 “这话未免有些让人寒心了。” 邢夫人见此直接怼了王夫人一句。 因为她才得了贾琏五百两银子的孝敬。 然后,邢夫人又想到,王善保的家产说到底本就是贪自大房的,可如今,上万两银子即将要要归到二房的人手里,且贾琏说要她多疼些王熙凤,将来必会有更多的孝敬,再加上,现在她也看不惯王夫人打着公家的名义占了好处还立牌坊教训王熙凤的样子。 所以,她也就破天荒地帮起王熙凤来。 第四十七章 婆婆帮我说话了,给你一通房丫鬟 王夫人从来都是无视邢夫人的存在的。 因为邢夫人尽管在贾府伦理秩序里是她的大嫂,但无论是在娘家势力上,还是在贾母心中的地位都没法和她比。 何况,邢夫人还只是个续弦的。 而且,王夫人的大女儿如今还是贵妃娘娘。 所以,王夫人心里并不看得上邢夫人。 在原著里,王夫人虽说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知礼友善一面,会在明面上对邢夫人很客气,但在很多细微处,则表现的似乎她才是大太太。 比如在原著第十一回里,邢夫人和王夫人等荣国府贵妇去宁国府做客,尤氏问两人是在哪里吃饭好。王夫人直接对邢夫人说这里很好,而没有询问一下邢夫人的意见。 当然,邢夫人也从来自知不如王夫人体面的,很多时候也都不理会。 但如今因贾琏的拉拢和提醒,何况这个时代也讲究夫死从子,她也就意外地帮着王熙凤说起话来。 而她这么一说,王夫人就直接怔在了原地,一时脸色直接垮了下来。 薛姨妈和宝黛等人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该为王夫人说话,还是该跟着邢夫人一起为凤姐说话? 这个队可不好站。 当然,她们也没想到邢夫人有一天也会刚硬起来,主动为自己儿媳说起话来,还为自己儿媳说儿媳的姑妈。 “琏儿当着家,抄了恶奴的家,得来的银子,自己要先亲自清点核算一番,是因他谨慎,怕被底下奴才诓骗了去。这应该值得夸赞才是,怎么一来就说他乱花钱呢?” “今日姨太太也在这里,我也就斗胆说去公道话,也不真是为了自己儿子说话。” “何况,琏儿也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按相伴的时间,还跟你们叔叔婶娘亲些。我只是觉得,人怎么能连自己的侄子、内侄女不放心,却放心底下的奴才?!” “再说了,既然不放心,又何必让他们管家,自己管不就行了嘛!” “如果二太太,真要觉得他俩管家不善,就索性告诉叔叔,自己以后亲力亲为,让他们俩还是搬回我那边去,我那边倒是需要他们替我操些心呢。”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俩不会管,作为一个既是姑妈又是婶娘的,要教育,也该是悄悄的教育,哪有当着另一个亲姑妈和婆婆、妯娌、姑子、姐妹们的面这么说的?你让她脸往哪儿搁?” “就算要当着众人说,刚才在老太太那里为什么不说?” “这做人有时候不能太刻薄了!该慈爱一下晚辈就该慈爱一下的。我虽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也知道这个道理。” 邢夫人说了一连串的道理。 王夫人此时恨不得即刻消失在原地。 因为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邢夫人怼了!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说自己不会当婶娘、不会当姑妈、更不会当当家太太! 王夫人喘起了粗气,看了贾宝玉一眼。 贾宝玉直接退后几步。 王夫人只得再看向王熙凤。 她其实还是离不开王熙凤的,尤其是在贾母生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如今见王熙凤只看着邢夫人,她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内侄女似乎快要被其婆婆拉拢走了。 王夫人一想到贾政不喜欢自己,贾母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自己,自己的宝玉对自己也不怎么亲近,倒是只有眼前这个内侄女会体谅自己,也就不得不挤出笑容来:“倒也是,是我多话了,凤丫头,你可别生我的气!” 王夫人说着就对宝玉吩咐道:“宝玉!快给你凤姐姐作个揖,就说太太一时糊涂,请她担待点。” 王熙凤忙开颜而笑:“别!宝兄弟别作这揖,我哪敢怪姑妈。” 薛姨妈见自己姐姐主动找了台阶下,也才开始笑着说:“这人一上年纪有时候是会这样的,我都得宝丫头时常提醒着才行呢,姐姐也不要多想,凤丫头是个懂事的,她知道的。” 王夫人笑了笑,只看了邢夫人一眼,然后只把王熙凤拉着走,笑着说:“我前儿得了瓶上好的玫瑰露,你拿回去尝尝,调理身体。” 王熙凤只得跟着去了。 邢夫人见此冷哼一声就转身走了。 …… 贾琏这里刚听焦大说完女直,也就是建虏的事。 但焦大才走没多久,他就见王熙凤从院门外出现,且突然提起百褶裙,朝他跑了来。 “二爷!” 贾琏见她迎面跑来,头上步摇闪动,媚眼里挂着泪,朱唇咧出贝齿,楚楚动人,其后还跟着俏平儿、艳丰儿,也就直接抱住了她,且在原地转了几下,笑着问:“怎么了这是?” 熙凤含泪笑着说:“婆婆今天为我说话了!” 贾琏听后大约也猜到了缘由,抚着她的背道:“想必是那五百两银子的功劳。” “也肯定是因为二爷您在太太面前说了什么。” 王熙凤嘟着嘴,带着三分娇俏之色,看着贾琏道。 接着,王熙凤则转身还从平儿手里接过一用琉璃瓶装的玫瑰露来,亮在贾琏面前笑说了缘由,又道:“你看这玫瑰露瓶上的鹅黄笺,是进上的贡品!太太今日舍得给我一瓶,自然是因婆婆替我道了不平。” 贾琏刮了一下她的琼鼻,接过玫瑰露,细细看了一眼,笑说:“这样才好!她们越不和,我们就能越舒坦。” “太太唤二爷过去。” 这时候,一丫鬟进来说道。 贾琏听后不由得王熙凤说:“想必还是为今天问你这事。” 王熙凤点头,突然看向贾琏道:“虽说这玫瑰露是好东西,但今天这事让我明白,二爷你说得对,我们得培养自己的人,趁着府里现在还需要我们,我们得预备着将来不被卸磨杀驴。” “你现在想明白了就好。” “如果说贾府是一艘船,而我们又下不了船,那就只能让这船一直被我们掌着舵,而不能让他撞毁或沉海。” 贾琏回道。 熙凤点头。 “丰儿!” 王熙凤突然回头唤了一声。 “奶奶!” 丰儿走了过来。 王熙凤道:“以后你就是二爷的通房丫鬟,为二爷屋里人,月钱先提为二两,等二爷丁忧结束,我再告知于老祖宗和太太,到时候再同房。” 丰儿因此跪了下来:“谢二奶奶恩典!” 贾琏这里则只是笑了笑,然后来了王夫人这里。 铿! 贾琏刚来到王夫人这里,就听到摔茶盏的声音。 “她想做什么!” “真以为琏儿中了状元,她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她也就跟着由从夫变成从子了,倒真是贤妻良母呢!” “合则我就是恶毒姑妈无情婶娘?” “她一个续弦的,也不看看琏儿是不是她的种!” 接着,贾琏就听到王夫人这些抱怨声。 贾琏还是第一次听到王夫人这么气急败坏地说话。 这时候,金钏儿已经收拾了一盘碎瓷片出来,且见贾琏在外面,便莞尔一笑。 贾琏则先喊道:“太太!琏儿来了。” “进来吧。” 王夫人声音柔和下来。 贾琏因此走了进来,就见王夫人已经静坐在室内,捻着佛珠,问:“刚才可有听见什么?” “未曾听见什么。” 贾琏说着就道:“刚刚凤丫头回来,看见了太太赐的玫瑰露,谢太太。” 王夫人微微一笑:“我今日。” “老爷回来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金钏儿的声音。 第四十八章 设内银库 掌独立财权 听闻贾政来了,贾琏和王夫人皆起身而立。 “老爷!” 贾政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但一见贾琏在这里,神色和缓了许多:“琏儿在这呢。” “因太太唤琏儿有事,也就来了。” 贾琏回道。 王夫人则说:“老爷今天来是为了?” 贾政这里点首后,就对贾琏说:“正巧,我也有事要找你。本来想着,你中状元成了翰林官,我们叔侄二人也能同列朝班,可不曾想到家兄竟去了,你只能丁忧在家,使我失了膀臂。” “侄儿在家为老爷操持家务也是一样的。” 贾琏回道。 贾政因此叹气:“虽说如此,但自家翰林丁忧在家,还是惹人轻视啊!” 接着,贾政又笑问道:“京营节度使冯胖子已经领兵去了西南,你想必已经从邸报上知道此事?” 贾琏点首。 贾政因而道:“他已特向皇帝奏明说,因京畿河道及时疏浚,粮草运得及时,他的大军比预计足足快了半个月到了蜀地。这都是你昔日和三姑娘做的一件功德,陛下还因此说,两京言官与督抚,竟还不如贵妃家一孝廉,而有未雨绸缪之能。” 贾琏笑说:“这主要是三妹妹所想到的,琏儿可不敢居功。” “也只能先让你受着这好处!” 贾政说着就叹道:“你三妹妹若是男儿多好,比什么宝玉强!” 王夫人听到这里:“老爷这又是听到什么话了?” 贾政继续对贾琏说:“现今陛下连下求言诏书,令天下文武官员,皆要积极进言,且表示言若有失不会治罪,言若中肯,定有厚赏。我们贾家受圣恩甚重,我又才司掌铨叙,哪能不进言一二?如今正为此烦恼,你可有建议之策?” 贾琏听明白了贾政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是想抓住机会在官途上更进一步,可无奈自己又非真的能吏,也就终究忍不住要问他这个侄子。 “最近倒也想到一事,老爷既然是在吏部文选司,何不进言考成法?” 贾琏回道。 “考成法?” 贾政不禁摸起了鬣须。 “没错,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官员日渐懒于政务,以致于政务堆积成山,陛下想必很愿意看见一套考成法出现。” 贾琏回道。 贾政忙问:“怎么考成?” “京官考成其做事效率,外官考成其使多少流民恢复生产和垦荒多少,但不能以征足多少赋税为标准考成外官,以避免其为完成课税而累民。” 贾琏回道。 贾政点头思索。 贾琏则在这时说道:“琏儿有一件事要给老爷说说。” 贾政回道:“你说。” 贾琏道:“蓉儿查到了王善保用房中药坑骗府里钱财的证据,而琏儿因想到这王善保有引诱家父沉沦房中事之嫌,且又查到他女人苛待琮哥儿的证据,也就抄了他们的家,赐了他们自尽。” 贾政听后道:“这么说倒是他害你丁忧在家。” “琏儿认为,这些恶奴非如此整治不可!不然,恐将来不利于贾家声誉。” “只是抄没所得到底属于非常例之银,所以,我想将这些银子不归入现在银库总领,而是设立一个内银库,由持家者利用这笔额外之财,作为临时奖掖府里有立功表现的奴仆的赏银,和增加一些额外产业的本钱。” “老爷如今为官之权越来越重,难免将来有底下奴仆因此横生贪念,借着老爷的名义勒索钱财,败坏老爷的名声,这就需要府内能有专项之款,厚赏敢于检举恶奴者,使老爷不至于被小人坑害。” “再则如今陛下锐意革新,偏偏民困财乏,故朝廷将来难免会行收官绅田地以征税赋,这需要我们早置别的产业,以做准备。既如此,不如用这些额外抄没的钱财置些店铺、作坊产业。这样的话,即便田租减少也能有别的收入补足,而不至于因为人口增多陷入寅吃卯粮之地。更重要的是,族中子弟和府里家奴也能有个谋生之事,不至于要借府里的势去坑蒙拐骗。” “老爷请细想想,多少达官显宦,一朝败落,不是败在子孙不肖、家奴不法上面?” “所以,不如早做打算,另设银库,使当家者用此银生利奖掖府里忠廉者。左右不过是些额外之财,不算大头。田租这些大头,还是在外头银库,以供府里众人所需。” “这样的话,就是外银库提供府内上下所有人的基本所需,但内银库则作为奖掖府内有功者之银,使当家者可行恩威并施之事,而利于管家。” 贾琏细细说道。 贾政听贾琏这么一说,也的确担心族人和下人们将来为图财而坏了他的官声,便道:“很好!原该这样的。” 贾琏看向王夫人:“太太觉得呢。” 王夫人知道贾琏设内银库,是为便宜行财权,不用再通过吴新登那里收支钱粮。 如此一来,她自然也很难知道贾琏到底给家来带来多少额外进项,由花出了多少。 但她没想到贾政为了自己将来的官声,就真的同意了。 夫为妻纲,王夫人也不好驳了贾政的意志。 而她现在也开始担心贾琏和王熙凤靠向邢夫人,且想到左右这些抄家所得不过是些额外之财,即便将来加些店铺产业,也不能和田租相比。 毕竟贾家是属于非商业型的地主,又因为是勋贵,所得赐田颇广,主要收入来源也就一直是田租。 因而,王夫人也就强笑道:“老爷既然都这样说了,自然没什么不妥。” “我去给老太太问安。” 贾政这时起身对王夫人说了一句,便往外走去。 贾琏也向王夫人告退。 王夫人看着贾政背影,怔在原地,半晌不动。 “老爷刚才进门时,似乎脸色不大好,可是为什么事?” 出来后,贾琏主动问着贾政。 贾政道:“你说说,我是为朝廷当官,还是为他王家当官?你那舅老爷不停地让人带信来要我提他的门生故吏去各处要害衙门!现在倒是想到了我贾家,当时我在工部员外郎任上那么多年,也没见他替我荐举过一回!” “想必舅老爷是为避嫌才一直不举荐老爷?” 贾琏问道。 贾政摆手:“你哪里知道,虽说我们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人家不一定愿意看见你家走到他家前面去!这里面,有个主次之分!” 贾琏点首。 他现在还没有心思去过问四大家族谁应为首这事,如今让他高兴的是,他总算利用贾政不爱持家和爱惜官声的机会,让贾政同意他设内银库,进而让他和王熙凤有了自己独立的财权。 钱袋子是其他权力的基石。 有了财权,自然就能有在府里的“兵权”,以后自然也就能更便宜地整顿贾家,像吴新登、周瑞、赖大这些不愁没有机会扳倒。 “这下好了,连明面上的一万多两都不用交到外头银库去。” 王熙凤在贾琏这里知道贾政同意他另设银库的事后也很是高兴。 “也就是说,以后除田租、两个世职俸禄和宫里的赏赐与亲友礼物和门生故吏之孝敬外,在商业上和抄家所得以及放贷的利钱皆直接归到我们手里。” 贾琏说道。 “若是能一直抄家就好了。可惜不能一直抄家,经商所得有限,除非像薛家那样,顶个皇商身份,把店铺开遍天下,但那得很大的本钱,几辈子的积累。” 王熙凤说道。 “这也难说。太史公曾言,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将来的事谁知道,他薛家不过是以贸易取利,而我想做的是将来控制天下人的衣食住行!” 贾琏道。 “衣食住行?” 王熙凤看着贾琏,半晌不语。 “二爷,奶奶,三姑娘哪里的翠墨来了!” 这时候,已经调到贾琏和王熙凤院的小红在外面喊道。 ------题外话------ 贾府地租收入可以参见五十三回乌进孝交租的礼单。简单总结一下,就是银子两千五百两,实物大致也能折到这个钱。这个钱看似不多,但实际上乌进孝管的黑山庄只是宁国府名下庄园中的一个。宁府有多少庄园呢?八九个。按照八个算,一年现金收入就至少是两万两白银。如果年成好不打折扣的话,应该能到四五万两。 然后,贾府的租子是一年收两次的。周瑞家的男人(也就是周瑞)管的就是收春秋两季的租子。不太确定春季地租是否和秋季一样多,因为一般来说秋季收获之后农庄上可上缴的钱和物应该都远胜于春季。不过无论如何,因为多加了春季的租子,单一一府的收入应该比上面算的还能再多些,十万两银子以上,到不了二十万的样子吧。 这是宁府的收入,荣府应该也差不多。 而对于放贷收入的话,书里说,王熙凤一年放贷利息收入是上千的银子。 所以,贾府主要收入应该是地租。且目前是远远多于其他收入的,所以文中贾政和王夫人才没有阻止贾琏设立内银库,但以后贾琏真要把生意做大做强,就难说了。 第四十九章 迎春给哥哥贾琏的礼物 “三姑娘打发翠墨来,给二爷下了一张帖子。” 平儿将一张请帖递给了贾琏。 “三妹妹这是做什么,怎么好好的下个帖子,跟外头爷们似的。” 王熙凤不解地看着贾琏,笑问道。 贾琏看了后,笑说:“她是请我过去,商议立诗社的事,她说,我虽然和二丫头不便入社,但也可以出出主意。” 王熙凤耸肩一笑:“想是办诗社花钱,要你给银子呢!不然,能出什么主意?” “即是如此,也当支持。反正,现在我们自己有了自己的银库,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用在府里人身上,让她们起诗社,多活动,总比天天闷在屋里生病强,也能促进彼此间的情感,利于府内生和。” 贾琏说着就对平儿吩咐说:“你让翠墨回去告诉三妹妹,我今日就有空,待会就过去。” 贾琏和王熙凤的院子与大观园就隔着一堵墙。 贾琏去园子里也就只需从南北宽道穿过,就能从昔日王夫人和众姊妹出入的园门进入。 饭后午休了一会儿后,贾琏就来了园子里。 但他没有直接去探春的秋爽斋,而是先饶过栊翠庵去了迎春的紫菱洲。 不曾想,正在栊翠庵一带闲逛的妙玉看见了贾琏。 妙玉已经从黛玉那里听闻得“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之句乃贾琏所作。 故而,妙玉有意想寻贾琏谈讲。 但妙玉又自恃乃清洁之人,不愿与男子单独相处,也就远远只跟着贾琏身后,想着待会看贾琏去了他哪个妹妹那里时,她再出现也不迟。 在她看来,那时有别的人在场,与贾琏相谈几句,也就不算私下交结。 时值五月,天气酷热,昼长夜短。 府里上下,大多午后容易发困。 贾琏来了紫菱洲后,门上小丫头也都倚着门槛流着口水打着轻鼾。 因而没人注意到他来了这里。 贾琏也担心扰了迎春午睡,就也轻声轻脚走了进来。 不料,贾琏一进来,就听得一女墙内随风飘来一阵笑声,如银铃一般。 贾琏循声穿过月洞门,隔着花架一看,就见花荫下的秋千架上正坐着迎春。 而她的大丫鬟司琪与莲花儿正一人把着一条绳子推着迎春,新添到迎春身边的大丫鬟绣橘则在一旁垂手侍立。 “再高些!” 迎春说了一声,接着就仰起一段玉白长颈,娥眉都笑弯了,薄薄的春衫下,是两只如雪皓腕,正紧紧抓着绳索,两只绣花鞋上下晃着。 原来,在贾琏杖杀窦嬷嬷,将一干赌钱吃酒无视府内规矩的嬷嬷赶出去,又赏了莲花儿银子后,就使得迎春身边的丫鬟嬷嬷们尽心了不少。 也没人敢再让她受委屈,迎春自己也因此渐渐开朗,开始燃起潜藏在内心里的少女心性,会在某些时候,与自己身边的丫鬟玩笑。 虽说荡秋千不过是寻常游戏,但这对于平时只若木头似的二姑娘而言,已经是她最活泼的状态了。 “二爷!” 但在这时候,莲花儿看见了贾琏。 司棋也就停止推迎春。 迎春因此下了秋千架,见贾琏在这里,忙理了理鬓发,脸上堆砌起一丝红晕,站在花圃外,恢复了昔日恬淡雅静的气质,糯声唤道:“二哥哥!” “这样挺好!就是要多和丫鬟们玩耍玩耍,不必一见了我就拘束起来。” 贾琏笑着说道。 迎春只抿嘴羞笑。 “二爷请用茶。” 不知何时,司棋已端了茶来。 贾琏也就坐在藤椅上品起茗来,并主动问着迎春:“最近可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要的东西?” 贾琏想着自己现在有了自己独立的财权,也就有意对自己这亲妹妹表示一下关爱,让其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有关心着她的亲人,并因此更加开朗起来。 迎春摇了摇头。 贾琏继续问:“你平时都会做些什么?” “下棋。” 迎春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 贾琏听后,没有说什么,只往迎春屋里走去。 紫菱洲,顾名思义,自然是临水的一丛建筑。 此时,贾琏通过接水走廊里的轩窗就能看见外面波光粼粼的一片水面。 不过,迎春是住在紫菱洲的缀锦阁上。 所以,贾琏还得再上一道楼梯。 从楼梯上来,贾琏便看见宽宽绰绰屋内,收藏有不少金银玉质算盘、围棋盘,甚至还有罗盘。 这让贾琏有些意外,俄然,他又见书架上最明显处还放着一本《九章算术》。 贾琏拿起这本书来,回头看着迎春:“你喜欢看这个?” 迎春浅笑,旋即点首。 贾琏也点头,心想难怪原著里迎春在元宵节写的灯谜之物是算盘,如今看来,她或更喜欢数理。 因此,贾琏便吩咐说:“司棋,你去我院里传个话,让平儿把我前日抄得的那副好云子给二姑娘送来,再有就是那架西洋珐琅钟、翡翠玻璃鼎、银质地球仪给二姑娘抬来,这屋子摆件不够多,得增加些。还有就是我前段时间写的那几本算学教材给二姑娘拿来。” 贾琏接着就对迎春说:“你可以看着玩,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嗯!” 迎春笑着点头,主动问:“二哥哥也喜欢这些?” 贾琏说:“自然。” 迎春贝齿微露,接着掩口笑道:“我还以为二哥哥和林妹妹一样,钟情于诗词呢。” “二哥哥不知道,你的词作,园子里好多人都觉得好,我们去栊翠庵访妙玉师父时,妙玉知道这是你的词作后,都称赞不已,说若有幸,或可与二哥哥谈讲一番。她可是个不愿与人接触的,都愿与二哥哥谈讲呢!” 迎春说道。 贾琏听迎春提起妙玉,因想到原著里,妙玉常自称槛外人的事,也就笑回道:“有句诗写得好,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需一个土馒头。她是槛外之人,我是槛内之人,有何可谈。只等有槛外之思,再找她吧。” 妙玉同贾琏一样,因底下丫鬟婆子们都在犯困,也就得以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来了迎春屋里,却又碰巧听见迎春和贾琏的对话,且听见了贾琏说她是槛外之人。 “他也喜欢这句?” 一时,妙玉也就没现身,直接转身,带着笑意而去。 贾琏这里则说起了探春今日请他商议诗社的事,也就邀请迎春一起去。 迎春答应了,且还忙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一个亲自绣的扇套,递给贾琏:“给二哥哥的,天气热了,你用得着。” 贾琏有些意外。 据他所知,这个时代,针线纺织是女孩主业,故而上至公侯千金,下至庶民女子,都被要求要绣工出色。 而女孩儿们也常会因此给父兄弟以及夫君綉些东西,就和男子常会写诗词文章给亲友看一样,是很寻常的事,也不一定只是表达男女情爱。 如原著里,薛宝钗、史湘云、林黛玉就给贾宝玉綉过一些东西,探春也给贾宝玉做过鞋。 现在迎春给贾琏绣了个扇套,自然也是因贾琏之前为她出头,而表达与兄长的亲近之意。 贾琏接过扇套,微微一笑:“这扇套绣的不错!你二嫂子她们事多倒是没时间给我绣这些有用的小玩意儿,妹妹费心了。” “那我以后给二哥哥多綉些!” 迎春甜甜一笑道。 贾琏点头。 两兄妹便一起往秋爽斋而来。 “咦,那人就是妙玉吧?” 而贾琏则在出紫菱洲后,遥遥看见,前面一穿水田衣的女尼正在往前走,身材极好! 迎春点头:“嗯!” 第五十章 为林黛玉说话 妙玉也发现了二人,便忙疾步躲进了庵里,只红着脸隔着庵门偷看。 贾琏则远远地望了一眼,倒也没看得真切。 没多久,贾琏就和迎春来到了探春这里。 探春笑着说:“我也不算俗,皆因二哥哥之前的一句话,妹妹也就记在了心里,便下了个帖子试试,没想到二哥哥真的会来。” 贾琏笑道:“我既然说了支持你们立诗社,岂有不来之理。” “既如此,那我就下帖请其他人!” 探春因此说后就将早就拟好的帖子拿了出来,给侍书、翠墨、小婵儿分配任务。 过了约有一刻多钟,宝钗和黛玉就先来了。 “二哥哥。” 两人见贾琏这里,也就先朝贾琏盈盈一笑。 贾琏点点头,说:“我今日是受三妹妹之邀,来替你们立诗社的事拿拿主意,你们也只管提出你们的想法,如今正是春天,万物勃发时节,正适合你们结社游玩。” 薛宝钗和林黛玉相视一笑。 林黛玉先说道:“这个还得等大嫂子来才行。” “果然三妹妹高雅!还真的想着起诗社了!大家快商量着吧。” 宝玉这时候跟着从外面跑了来,兴奋地说道。 但紧接着,他就见贾琏也在这里,一时忙收敛住了神色,没说话。 贾琏见此则直接问道:“怎么,见我在这里,很失望?” 宝玉看着贾琏,问:“说实话的话,二哥哥,你会不会又打我?” 贾琏说:“我又不是疯子。” “是挺失望的。” 贾宝玉如实回道。 众人听后不由得一笑。 贾琏则起身朝贾宝玉走了过来。 贾宝玉连忙退了几步,心咚咚地直跳。 贾琏见他神色惊慌,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怕什么!还是因为见了我,觉得我浊臭逼人,不想跟我这禄蠹国贼待一起?” 贾宝玉抬头看了贾琏一眼,整个人尴尬不已。 他只善于在女儿堆里混,但一旦女儿堆里多了一名男子,哪怕这男子是族中父兄,他也会显得很不自在。 “你给我从容些!大丈夫当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就算讨厌也要直直白白地露出讨厌之意来,不要尽显怯懦之态,别只等着有人给你撑腰时,才敢说话。” 贾琏训道。 贾宝玉心里不赞同自己该当大丈夫,只看向林黛玉:“林妹妹,我们走吧。” 林黛玉蹙眉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走?你因为二哥哥在这里,不愿意待在这里,可我并没有不想待在这里。” 贾宝玉怔了片刻。 接着,贾宝玉就牛心脾气顿时爆发,直接朝林黛玉吼道:“我真是白认得了你!” “你白认得我,会如何?你不白认得我,又如何?” 林黛玉急声问道。 贾宝玉只气冲冲地落泪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贾琏突然大声喝道。 贾宝玉倒也站住了,哆嗦了一下,回头看着贾琏,露出胆怯之色。 这一幕让林黛玉都忘记了哭泣,与宝钗等失望地看着宝玉。 只探春笑道:“宝二哥哥还是怕琏二哥哥的。” “给林妹妹道歉。” 贾琏对宝玉命道。 贾宝玉一开始不动。 “快点!我不想打人!” 贾琏叱声道。 贾宝玉灰溜溜地来到林黛玉这里,拱手作揖:“林妹妹,对不起。” 林黛玉对此很是意外,怅然若失地看着给自己作揖的贾宝玉。 这种被人逼着来道歉和主动前来赔礼的行为相比,带给林黛玉的感受很不一样。 她现在颇觉得自己这宝二哥哥软弱幼稚。 宝玉自己此时突然哭了起来,委屈至极。 “你哭什么?明明是你吼了你林妹妹?倒像是你受了委屈似的!” 贾琏说了一句,又问着宝玉:“你告诉我,你为何说白认得了她?” “姐姐妹妹里,我对她最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她,结果她这么薄情,不愿意跟我走,非要留在这里。” 宝玉抽抽搭搭地回道。 薛宝钗等不由得掩面而笑。 贾琏也颇为无语,问:“我也是她哥哥,她跟其他哥哥想玩一会儿,都不行?你林妹妹有想和哪个哥哥弟弟玩就和哪个哥哥弟弟玩的权利,而你也有尊重她一切选择的义务,哪能这样想。她又不是你的奴才丫头!” 林黛玉听了贾琏这话,仿佛是自己脏腑里的话被掏了出来,一时也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宝玉似乎从这个时候才开始意识到林黛玉不是属于他个人的物品,一时默然不语起来。 “别哭了,林妹妹。” 贾琏又对林黛玉说了一句,又笑道:“我可是答应姑父的,不能让你落泪,你现在落泪,岂不有意让我对不起姑父?” “算哥哥我求你。” 贾琏回道。 林黛玉听贾琏这么说,不由得泪憋了回去:“我自己忍不住,对不起二哥哥!” “没什么对不起,你哭,我们都会伤心的,你笑,我们大家都会开心。” 贾琏说着就问着迎、探、惜等人:“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林姐姐!” 探春先笑着回了一句。 “是啊,林妹妹!” 连一向木讷的迎春也唤了一声。 惜春还主动朝林黛玉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姐姐别哭,再哭就不好看了。” 林黛玉破涕而笑,她一直因寄人篱下而觉得别人不在乎她,甚至厌烦她,如今见贾琏和众人都承认很在乎她的感受,也就不好意思再哭,倍觉温暖,还主动问:“不是说立诗社的事嘛,还是说正事吧。” 宝玉这里则感觉林黛玉好像不需要自己就可以高兴起来,也就很想再摔玉。 但因看见贾琏在这里,他连玉也不敢摔,只得还是落寞地往回走。 “你回来!” 贾琏这时候唤了他一声。 宝玉倒也听话的走了回来。 “你怎么这么听话?” 贾琏因此笑问道。 宝玉捏紧了拳头,眸里陡生出两股邪火。 他很想说,自己并不是想这么听话,只是怕挨打。 贾琏则又问道:“这么懦弱,将来怎么保护你自己屋里的人?” 贾宝玉突然低头回道:“保护什么,她们若没了,我就做和尚去!” 贾琏听话不由得和宝黛等相视一笑,接着又问:“自古只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没听说有放下责任立地成佛的。” 贾宝玉退后一步,看着贾琏,喝问道:“你为什么就这么喜欢用一副兄长的口气教育我?!可厌的很!” “很好!就是要这样说话。” 贾琏点头笑了笑,又道:“不过,对于你刚才所言,我想说的是,这是上辈人造出来的次序,我也没有办法。” 贾宝玉听后忍俊不禁起来,然后看着贾琏:“我不喜欢你,琏二哥哥!” “这不重要。” 贾琏回道。 “这竟然不重要吗?!” 宝玉一愣,很意外地腹诽道。 贾琏这里则补充说道:“重要的是。” 随即,贾琏看向林黛玉和诸妹妹,说:“我们得让林妹妹在这里有家的感觉!我们得把她当家人!” “哪怕她的性子可能不被我们喜欢,若真当她是家人,都不能再有这种白认得的论调!既然视其为亲,自当不计其得。” 林黛玉听了这话,也就怔在原地,看了贾琏半晌,不觉眼眶湿润。 宝玉见林黛玉一双含有万种风情的眼眸,只一直盯着贾琏,心中妒火与失落之感,让他彻底失去理智,也就朝贾琏大吼一声: “你放屁!我才是林妹妹今生唯一之知己。你不过一只知道和那些浊而不堪之官场男子厮混的禄蠹国贼,最可厌的!也配提林妹妹?!你还不如立即离了这里,以免脏了这锦绣闺阁!” 第五十一章 斥喝宝玉与金钏儿(求追读) 贾宝玉骂完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打,便立即转身,撒腿就跑。 而且,贾宝玉还使出了最大的潜力,跑得飞快,廊檐下的美人靠被他直接飞跃而过,且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贾琏有没有来。 甚至,他因怕被贾琏追上,为尽快逃离,也就不饶过一丛花圃走正路,而是直接从花圃里横穿过去,踏得花烂蝶逃。 可本来是他不想贾琏待在这里的,结果先逃跑的却是他自己。 也是在场唯一逃跑的。 因为贾琏并没有来追贾宝玉,只摇头一笑。 林黛玉等园里姑娘本来也都因为贾宝玉突然对贾琏的一阵怒吼而处于震惊状态,同时也担心宝玉会因此又被贾琏掌掴,但她们没想到宝玉说完就跑了。 年龄最小的惜春有些懵懂地问道:“宝哥哥怎么说完就跑了啊?!” 探春则已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出了泪来:“哎哟,宝哥哥,这真的是!” 薛宝钗只是莞尔一笑。 迎春则在这时候突然问:“谁跑了?” 而林黛玉则拧着眉头,接着就长呼了一口气。 贾琏这里倒是笑着说道:“还是继续说诗社的事吧。” “雅得很,没想到二叔之前一提议,三妹妹还真的作兴起来了!” 这时候,李纨一身素衣布裙,轻摇着细长腰身,从斋外走了进来,在一旁的芭蕉梧桐衬托下,颇为淡雅,如腊梅。 “嫂子来了!” 迎春、黛玉等忙走来迎接李纨,笑喊道。 贾琏也跟了过来,向李纨行礼:“嫂子好!” “叔叔好!” 李纨也优雅大方地浅堆笑靥向贾琏作揖。 接着,李纨就问:“才刚,我看见宝兄弟急急忙忙地往外跑,跑得喘气不停,是怎么回事?他不来商议诗社的事么?我喊他,他没答应,只一个劲地跑。” 众人皆因此笑了起来。 李纨瞅了贾琏一眼,也就猜着了一二分,便道:“且不提他,还是说说这诗社怎么兴起来为好。” 于是,众人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其中,黛玉道:“既然定要起诗社,咱们就是诗翁了,先把这些‘姐妹叔嫂’的字样改了才不俗。” 众人对此很赞同。 而在议起诗社名字时,因如今的诗社比原著里要提前兴起,也就没有了贾芸所送海棠为契机,使得整个诗社在后来因此被取名为海棠诗社,所以,也就由贾琏建议诗社起名海棠诗社而被众人采纳。 贾琏让拿了一百两银子到探春这里,让其先作为起诗社的资金。 众人皆因贾琏如此大方而高兴,而知道以后诗社活动,是不用担心钱不够的。 而就在贾琏准备看着这些大观园众姑娘在因兴起诗社而写诗斗才时,就见王夫人的丫鬟玉钏儿来了这里,对贾琏说:“二爷,我们太太叫你过去一趟。” 贾琏听后便往王夫人上房来。 贾宝玉怕被贾琏打,先跑来了贾母这里,可偏偏贾母还没醒,他又不好去打扰贾母,也就又去了王夫人这里,只不回自己的怡红院。 贾宝玉来到王夫人上房时,几个丫头都因午后发困而歪靠着护栏打盹儿,也就没注意到他。 王夫人则在里间凉床上睡着,金钏儿坐在旁边她旁边,给王夫人捶腿,且也乜斜着眼乱恍。 宝玉一见金钏儿,就把对贾琏的畏惧抛到了九霄云外,蹑手蹑脚地走了来,悄悄地对金钏儿笑着说:“就困的这么着?” 金钏儿抿嘴一笑,摆手让宝玉出去,仍合上眼。 宝玉却有些恋恋不舍,此时只恨不得和金钏儿海誓山盟一番,又见王夫人合着眼未醒,便大胆起来,对金钏儿笑着说:“我和太太讨了你,咱们在一处吧?” 金钏儿不答。 宝玉又说:“等太太醒了,我就说。” 金钏儿睁开眼,看着他:“你真要讨?” 宝玉点头,说:“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 金钏儿看了他一眼,因想到之前听闻到老祖宗要太太把她许给贾琏,也就说道:“等你敢真的讨要再说吧。谅你未必有这胆儿。我告诉你个巧方儿:你往东小院儿里头拿环哥儿和彩云去。” 宝玉笑道:“谁管他的事呢,咱们只说咱们的。” 一时,王夫人直接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儿!好好儿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 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一溜烟跑了。 恰巧这时,贾琏走了进来,听见了王夫人这么骂,也就问:“太太,谁教坏了爷们?” 王夫人没想到贾琏恰巧在这时候来了。 贾琏则因见到宝玉在往外面跑,也猜到了缘由,便朝外面大喝一声:“宝玉,你回来!若不回来,小心我告诉老爷!” 宝玉听了贾琏这话,瞬间哆嗦了一下,只觉脊背发凉,忙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 王夫人这里见贾琏这么一吼,似乎大有要教育宝玉的意思,也不好让贾琏看轻了自己的宝玉,便说:“金钏儿趁我睡着的时候勾引宝玉,宝玉知礼,故而主动走开了,却不料这蹄子还在这里抱怨,我便听到了,也就打了她一巴掌。” “太太!” 金钏儿意外地看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琏儿,你何必这样大喊大叫,扰得众人知道。” 贾琏看过原著,还是知道金钏儿为人的,当然也不会相信金钏儿作为一个丫鬟敢主动勾引宝玉,且他记得原著里也发生过这样的情节,只是今天这情节被自己撞见了。 所以,贾琏不相信事实是这样的,也就问着宝玉:“太太说的是真的?” “宝玉,告诉你二哥哥。” 王夫人说着又问:“是不是金钏儿勾引你,要你讨了她去,你没答应?” 贾宝玉沉默着。 金钏儿这时候则抬头看向了贾宝玉,她现在自然很渴望贾宝玉能证明她的清白。 “说话!是不是她勾引的你?” 王夫人声音有些严厉起来。 贾宝玉一阵哆嗦,低声回道:“是!” “是什么?” 贾琏也有些失望地问。 “金钏儿勾引我。” 贾宝玉低着头回道。 “二爷!你这让我有什么脸活下去啊!” 金钏儿一听贾宝玉这么回答,心痛如刀铰,顿时大声喊了一声。 泪如雨下。 王夫人冷笑起来:“琏儿,你都听见了吧。” 说着,王夫人感叹道:“我也没想到她金钏儿这样下贱!现在还恐吓宝玉。幸好那日没答应老太太把她给你。你现在就是要打死她,我也不说什么。” ------题外话------ 收藏涨幅不理想,但还是希望这本书能有一个更好的成绩上架,希望大家坚持追读支持一下我,毕竟追读才是上推的唯一标准。等上架后我肯定能多更,现在因为新书期不能多更一直压着自己的更新呢。现在五千收藏不到就十多万字了。 第五十二章 饶命,琏二哥哥! 贾琏瞅了王夫人一眼。 他有些意外,这是一向敬佛的王夫人说的话? 贾琏只看向宝玉:“宝玉,太太刚才睡着了,没有把你和金钏儿说的话听得完全,但我刚才已经进来了,且听得真切,所以你别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蒙得了我,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什么情况?别让我看不起你!” 贾宝玉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局面。 金钏儿见贾宝玉不说话,又见贾琏大有愿意为她做主的意思,而不是只听王夫人一面之词,也就果断向贾琏跪下道:“琏二爷!我没有勾引宝二爷!” 金钏儿梨花带雨,又朝王夫人磕头:“太太,您真的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勾引宝二爷啊!我跟了太太您十来年,您还不知道我吗?” “你敢说你刚才没有教坏爷们的地方?反正,我这地方是不能留你了。” 王夫人说着就喊道:“玉钏儿,把你妈叫来!带出你姐姐去。” 金钏儿不得不磕头道:“太太,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要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太太这么多年,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 贾琏这里则看着宝玉,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吼道:“说话!是不是她勾引的你?” 贾宝玉坐倒在地上,瘪嘴看了贾琏一眼,欲哭道:“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琏问道。 贾宝玉看了王夫人一眼,又看了贾琏一眼,接着看了金钏儿一眼,他一时也不敢再说了,只直接晕了过去。 王夫人见状,立即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声:“宝玉!” 接着,王夫人就跑过来,抱住了贾宝玉,哭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贾宝玉自然是装晕,且偷偷瞥了贾琏一眼,嘴角微扬,暗笑道:“这样应该就可以躲过去了吧。” “你这么吼他做什么,明知道他胆子小,禁不住吓唬!” 王夫人接着就对贾琏大声叱喝起来,又哭道:“何必为一个下贱的奴才丫头这么欺负他,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兄弟啊!你不看我的面子,难道也不看老爷不看老太太的面子?你把他吓坏了,让我指望谁去啊,呜呜!” 王夫人说着就吼道:“快去找大夫来!” 贾琏颇为无语。 贾宝玉见自己一装病,王夫人就急的这样,还因此骂起了贾琏,心里称意,便趁着王夫人来试他鼻息时,故意憋气。 他这一憋气,王夫人吓得更加失去了理智,不禁哭着大喊:“我的儿!” 贾宝玉则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道:“从今往后,我可不来你家了。” 王夫人顿时如被剜去心肝一般,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 随即,王夫人就看着贾琏:“这下好了,你把我的宝玉直接吓得没了命,你满意了吧?!你的心怎么就这么毒,对下人狠,对自己兄弟也这么狠啊!就为一个奴才丫头,这么狠心推他,呜呜!” “我的儿啊!” 王夫人说着就继续抱着贾宝玉哭。 贾宝玉一听到王夫人骂贾琏,心里就更高兴。 原著里,贾宝玉就常常装病,还曾靠装病迫使紫鹃在他屋里服侍了他好些日子。 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装病是真的一种逃避问题但又能达到目的的好方法。 所以,他现在颇觉称意。 “去把老爷叫来!让他看看他的好侄儿是怎么逼得我们宝玉快要没气的!” 王夫人呲牙喊着,就又抱着贾宝玉哭,一时又想起了贾珠,道:“我可怜的珠儿啊,你要在,便是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 贾琏自然知道贾宝玉是装的。 毕竟他可是资深红迷,原著看过不下五遍,早就知道贾宝玉喜欢玩装病一招。 仗着贾母对他的无限溺爱,与王夫人对他的重视,无限度的通过装病来使得满府上小围着他转,听凭他控制。 没多久,大夫就来了。 与此同时,彩云急忙跑了进来说:“老太太来了!” “老太太来的好,正好让她也看看宝玉最后一眼,可怜我的宝玉,就这么被吓坏了,呜呜。” 王夫人哭道。 贾宝玉则瞅着贾琏偷笑。 贾琏自思,不能任由贾宝玉以这种装病的方式,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地步!现在这王夫人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理智情绪来听自己说话了,只怕贾母也一样。贾政说不定也会因为贾母失去理智,且加上宝玉也是其子,而也不好再为自己辩驳。自己现在唯有直接做出掀桌子的姿态,才能打破僵局。 一想到此,贾琏也就直接推开大夫,当即将宝玉从王夫人怀里拉了过来,然后掐住了贾宝玉的脖子,道:“你分明是装,故意要陷害我!既然如此,那我就索性掐死你!反正也是一个没卵子的!大不了,到时候我偿了命,大家完事!” 贾宝玉这时候已经咳嗽起来,拼命用手打着贾琏的手臂,道:“二哥哥!饶命!饶命啊!我是装的!” 王夫人和金钏儿等一开始皆被贾琏这一动作给吓傻了,都没想到贾琏会突然这样做。 但紧接着,王夫人见贾宝玉开始咳嗽,又开始说话,倒也因有失而复得之感所以破涕笑了起来。 贾琏这时候松开了贾宝玉。 “宝玉!我的宝玉!” 这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贾母呐喊的声音。 咚! 咚! 咚! 贾母手里的拐杖不间断地在地上敲击着,整个人在鸳鸯、琥珀等好些个大丫鬟的搀扶下,急忙来到了里间,却看见贾宝玉正站在屋里好好的。 但贾母还是忙把宝玉抱在了怀里,接着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贾宝玉因为对贾琏刚才要掐死的余惧未散,也怕再说假话,会被贾琏直接弄死,便如实回道:“我刚才是装病的,太太当真了。” “你好好的装什么病的?!” 贾政恰巧也在这时候赶了回来,叱问了宝玉一句,道:“让大家都不得安生!” 李纨、熙凤、迎、宝、黛、探、惜,以及连刚来贾府去园子里找众姐妹的史湘云也都因为听闻贾宝玉突然大病,而赶了来,却也都没想到贾宝玉会好好地待在屋子里,且说自己是装的。 第五十三章 逼迫王夫人 贾宝玉也没想到贾琏会直接玩命。 因而,他不得不偃旗息鼓。 他装病就只能吓唬吓唬能被贾母、王夫人镇住的人,但明显贾琏不是。 而且,贾琏还是一逼急敢直接掀桌子的。 所以,他也就黔驴技穷,老老实实地交待起来。 现在贾政这么一说,他更是无地自容。 “好啦!” 贾母则在这时候说了贾政一句,道:“有什么话,以后再教育。” 王夫人这时候解释道:“原是金钏儿勾引宝玉,被我和琏儿发现了,要说他几句,他就怕了,便装病。” 贾琏则看着宝玉:“宝玉,太太说的是不是这样,你自己说实话,别让大家误会。” 贾宝玉看了贾琏一眼。 贾母则看向贾宝玉,说:“宝玉,别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有我在呢。” “二爷!” 金钏儿这时候喊了一声,满脸泪痕,说:“你真要逼死我么?” 贾政听金钏儿这么说,深怕金钏儿是被冤枉而自杀,使府内落下个管家不善的恶名。 要知道,奴仆自杀和打死恶奴,在这个时代产生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前者意味着管家不善,使忠仆以死明志;后者是治家有方,以恶奴之死捍卫门风。 所以原著里,金钏儿跳井会成为贾政下死手打宝玉的因素之一。 “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政此时也因此把桌子一拍,喝问起宝玉来。 贾宝玉哆嗦了一下,因为害怕不得不说出实情:“我只是跟金钏儿说些玩笑话,都是太太误会了,就以为是金钏儿要勾引我,然后二哥哥看见了,也问我,我害怕,就装病晕过去了。” 贾宝玉在危机时候是连自己母亲王夫人都可以不顾的,这时候也就直接把王夫人出卖,说王夫人小题大做。 贾母现在也大致猜到了缘由,便说:“原来是玩笑话导致的。” 贾母说着就看向王夫人:“你也太当真了!” “我!” 王夫人此时如被捅了一刀一般。 她不由得看了自己宝玉一眼。 因为她没想到捅她一刀的会是自己的宝玉。 王夫人也不好在贾母面前辩解,也知道贾母一向溺爱宝玉,也就只得忍下这口气,说:“是!” “二哥哥还是这么淘气!好好的装病干什么。” 史湘云这时候直截了当地吐槽了一句。 薛宝钗和探春则因此淡淡一笑。 林黛玉则先瞅了哭得跟泪人一样的金钏儿一眼,然后瞪了宝玉一眼,接着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林妹妹,我!” 贾宝玉这时候忙喊了一声。 “虽说是玩笑,但金钏儿到底调皮,我是留她不得的。今天这事,要说不是,十分不是里,有七分都是金钏儿导致的。” 王夫人接着说了一句,然后看向玉钏儿:“你妈来了没有,让她带你姐姐出去。” “太太!” 金钏儿哭着喊了一声。 王夫人没有理会。 众姊妹丫鬟们皆同情地看向了金钏儿。 因为她们都清楚,这种事只怕皆是宝玉自己导致的,到头来背锅的还是身为丫鬟的金钏儿。 贾琏则也对王夫人这样的行为很是无语,你自己承认自己误会了,顺着贾母递来的竿子往下爬,说的确不过是玩笑,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行了,何必为维持自己的明面上的体面非得把一切推到丫鬟身上,而且还是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丫鬟,真的打算等其自杀了,再示恩? 贾琏不得不承认王夫人这行为,跟之前对王熙凤说抄没王善保家产没有及时归公的事一样,为了维持自己秉公持正的样子,直接先责训王熙凤一通,然后被怼了发现自己没有立住脚,事后才又施些小恩小惠来拉拢王熙凤。 但这样有用吗,先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利益毫不顾忌地伤其心,再到需要的时候给点恩惠,明白人谁愿意被这样不尊重? 不然,王熙凤也不会即便从王夫人这里得了玫瑰露,还是下定决心听从贾琏的意思,培养自己人了。 “太太!不如把金钏儿赏给我吧。” 贾琏这时候站了出来。 既然王夫人这时候做这样失人心的愚笨行为,他自然要在这时候趁机收揽人心到自己身上,且让王夫人丧失威信。 “你要她做什么,她又懒,又调皮,尽惹事。” 王夫人问了一句。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宝玉带给她内心的失落感,只能无限度贬低金钏儿。 “她就是一狐狸精,只知道挑唆爷们学坏!” 王夫人甚至还把对赵姨娘的意见都转移到了金钏儿身上。 “我早就看上了她,就爱她伶俐,聪明,有刚性,正好我和凤哥儿身边还缺个大丫鬟。” 贾琏还就反着来,针锋相对,夸赞金钏儿,接着就作揖,还道:“太太就当疼琏儿了!” 王夫人被贾琏这么一怼,憋屈地很。 她现在就想通过无限贬低金钏儿来发泄,结果,贾琏却偏抬举金钏儿,让她无法发泄。 而王夫人又不是那种敢对同一阶层的贾琏掀桌子,彻底拉下脸面,可以不顾一切地耍浑说,我就是不给,我就不疼你这侄子,我恨死你这侄子的人。 宝玉或多或少也遗传了些她这样的性格。 所以,王夫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瞪着贾琏喘气。 “琏儿都这么说了,你就把金钏儿给他吧,好歹人家金钏儿也是陪你这么多年的,你把她给琏儿,也算是给她个好出路。” 贾政这时候跟着说了一句,他担心金钏儿做出极端的事来,影响他自己的名声,倒是巴不得贾琏把金钏儿带走,管束起来。 王夫人只怒瞪了贾政一眼,心里更加难受,更加不想屈服。 贾母见此也表态:“这样也好,给琏儿留在屋里使唤,只是现在还不能通房。” 王熙凤此时也明白贾琏这样做的用意,倒也没有因此横生醋意,甚至对金钏儿还有些同病相怜之感,只是她碍于王夫人是她姑妈,倒是也不好直接站队,只盯着贾琏,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男人如今是真的有魄力,不像躲在贾母身后的宝玉,只在脸上流出不想金钏儿跟着贾琏的表情来。 李纨、迎春、宝钗、黛玉、探春等姊妹也都颇为佩服地看着贾琏,也很同情地看着金钏儿,都希望金钏儿不会被撵出去,要知道,金钏儿在原著里就是和鸳鸯、平儿、袭人齐名而颇得人望的丫鬟,和她们的关系也都很好,她们自然不想金钏儿出去。 谁都知道,金钏儿若被撵出贾府,就等于社死,被彻底否定,且物质待遇也会大幅度下降。 所以,她们也希望现在王夫人能答应贾琏。 连林黛玉这时候都因为听见贾琏要王夫人把金钏儿给他,而诧异地走了回来,眸里露出欣赏之色,也看向王夫人,希望王夫人同意贾琏。 第五十四章 亲了金钏儿 王夫人紧紧捏着佛珠,喘着气。 她知道自己现在答应了贾琏,就彻底成全了贾琏! 但她现在又不能拿贾琏怎么样。 因为贾琏现在是在以侄子的身份求她这个婶娘,求她这个婶娘疼他。 除非她可以收回贬低金钏儿的话,且收回不要金钏儿的话,不然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贾琏,否则就要留下一个不心疼侄儿的不贤之名。 可王夫人一向很在乎自己的贤名的,不愿意直接让人觉得她不是一个好婶娘。 但王夫人越是明白这些道理,就越是不想贾琏如意。 即便现在她已经是死局。 王夫人也就这样僵持着,也不同意,也不拒绝,似乎在等着贾琏放弃,在等着时间过去。 她现在也跟贾宝玉一样,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不愿意处理,不愿意表态。 贾宝玉见此倒是松了一口气。 贾琏可不会就此罢休。 他知道,此时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时候,不在此时逼得王夫人让步,以后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贾琏直接走到王夫人面前来,深深一拜:“太太若不把金钏儿给琏儿,琏儿今日就不离开这里!” 贾琏还直接把金钏儿拉了起来,牵住她的手,说:“给太太磕头,求太太把你给我。” 金钏儿此时整个人是懵住的,诧异地看了贾琏一眼。 她自思自己不过是一个奴才丫头,当犯不着让琏二爷冒着得罪太太的风险来救自己。 就算是看上了自己,也不值得呀。 殊不知贾琏就是以这种方式逼王夫人失去自己的威风,让众人知道他贾琏在府里是王夫人也能压制住的。 譬如此时,贾琏这么吩咐金钏儿后,金钏儿也不犹豫,忙积极配合地跪了下来:“太太,金钏儿愿意伺候琏二爷!请太太施恩!” 王夫人因此上下牙齿打起架来,老眼瞪着贾琏,瞪得很大。 但此时贾琏捏着了她的命脉,她不好撕破脸,直接与自己一个阶层贾琏的争锋,也就依旧如在原著里把不爽发泄在丫鬟身上一样,她此时也就依旧指着金钏儿大骂一声:“你这狐狸精!你休想!” “请太太心疼琏儿!” “琏儿从小母亲走得早,父亲如今也没了,就指望着太太心疼一二了!太太难道平时疼琏儿都是假意的吗?” 贾琏知道王夫人虽然骂的是金钏儿,但话却是说给他听的。 所以,贾琏继续逼着王夫人。 而贾琏这么一卖惨,等于把王夫人彻底逼入了绝境。 王夫人若再不同意,就等于承认自己不是慈爱的婶娘。 贾政这时候受不了了。 他可不想让外人觉得自己这个叔父苛待侄儿,何况他现在又离不开贾琏这个状元侄子,也就对王夫人更加失望地道:“你答应了又怎么着!什么狐狸精,你自己调理出来的人,能是什么狐狸精,明明宝玉他自己不争气,非要怪到丫鬟身上,还是你自己的丫鬟!” 贾政说着就看了贾母一眼,他现在越发觉得贾母没有给他选对媳妇。 王夫人听贾琏这么说他,当即看向贾政,眼泪汪汪起来。 这世上最大的失败莫过于丈夫都不帮着自己。 贾母也见这个样子大有要母子失和的架势,只得道:“好可怜见的,王氏,你就把金钏儿给琏儿吧,算我这个老废物求你。” 王夫人听贾母这样说,更加难受:“我。” “太太!” 贾宝玉这时候在一旁早已很是着急,他没想到贾琏这么不顾一切地强要金钏儿,也没想到金钏儿薄情寡义地要跟着贾琏,也没想到贾政和贾母都跟着同意,不愿与贾琏撕破脸,也就跳脚地看着王夫人,喊道:“太太!” 贾宝玉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夫人。 金钏儿的姿色的确是丫鬟里很上乘的。 作为红楼里最有人望的四个大丫鬟之一,袭人是以贤出名,而非是品貌,鸳鸯是以德出名,姿色也算上佳,但其德更佳,而金钏儿和平儿一样,品貌以品貌很上乘有名。 所以贾宝玉很是舍不得金钏儿就这么去了贾琏房里,让他再也没有机会亲昵。 王夫人看见贾宝玉一脸哀求,又不肯上前与贾琏对抗,为自己出头,且想到刚才贾宝玉那样没有担当导致自己陷入如此绝境,也就有意激一下宝玉,便最终松了口,对贾母道:“媳妇不敢!既然老太太老爷都觉得好,那金钏儿,你以后就跟着琏儿吧。” “谢太太!” 金钏儿喜极而泣,忙给王夫人磕了头。 “谢太太。” 贾琏也回了一句。 众姊妹也都因此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王熙凤这才走了过来,拉起金钏儿:“金钏儿妹妹,以后我们一起伺候好二爷!你也别担心,谁都知道,满城的奶奶里,对待房里人,就没有我这么温柔的,你看看平儿就知道了。” 贾母也松了一口气,且听王熙凤这么自夸,还笑了起来:“猴头,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贾政也笑了笑,对贾母说:“母亲,孩儿先告退。” 贾母点头。 贾政便离开了这里。 而贾宝玉这里则因为眼睁睁地看着贾琏牵着金钏儿,而气得不行,但又不敢直接去贾琏那里硬抢,见贾政又走了,便直接摘下玉来,往地上一摔:“什么劳什骨子,哪里通灵了,让我这么不如意!我砸了你完事!” 贾宝玉这也是情绪无法再控制,又不敢掀桌子,也就只能把气再次发在玉上。 嘭! 众人皆又都停住了脚,看了过来。 贾母见此只得把拐杖一敲,“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哑巴物件儿!” 说着,贾母就把宝玉搂在怀里。 贾宝玉只呜呜地哭着。 而下人们则忙争相去把玉拾了起来。 贾母接过玉来给贾宝玉戴了上去,接着就牵着贾宝玉离开了这里,嘱咐着说:“以后万不可这样耍小孩子脾气,你太太那样做是为你好。” 贾宝玉没有把贾母这话听进去,只一脸幽怨地看着贾琏牵着金钏儿往凤姐院去。 王夫人这里则也因宝玉摔玉而吃了一惊,且又眼睁睁地看着宝玉被贾母拉走,再一看见贾琏正牵着金钏儿走,也不得不拿起了佛珠串子,捻着,默念着佛经,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大着大着在众人走了后,突然把佛珠往地上一摔。 嘭! 佛珠顿时散开,落在了地上,散落开来,蹦蹦跳跳的。 玉钏儿忙去捡拾这些佛珠,大气也不敢喘,只在出来时,看了自己姐姐金钏儿去的方向一眼,梨涡浅露。 金钏儿这里任由贾琏拽着自己的手,呆呆地跟着走。 刚才发生的一幕对于她而言,恍若隔世,她既不愿意去回忆,却又在脑海里不停地闪现。 她不由得抬头看着贾琏:“二爷!我。” “你什么?” 贾琏问道。 “二爷真看上了我?” 金钏儿问。 贾琏笑着回道:“难道你还不信?” “信!” 金钏儿回了一声,道:“可我没想到。” 贾琏忽然将金钏儿涌入了怀里,噙住了她梨涡下的两痕樱唇。 第五十五章 设新学校,以教育族中子弟 贾宝玉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也就以想回去休息为由,离了贾母的人,往怡红院而去。 而他在回怡红院时,恰巧经过凤姐院。 因想到金钏儿肯定因为刚刚的事心里恼他,贾宝玉也就想着去看看金钏儿,找机会解释一下。 却不料,贾宝玉正巧看见贾琏亲金钏儿。 一时,看到这一幕后,贾宝玉只觉心如刀割,脑子里天旋地转起来。 忽的,贾宝玉发疯一般跑回了自己院里,对袭人哭诉道:“为什么女儿们都这般薄情,偏被那些俗之又俗的男子得了去!” 袭人听了,颇觉诧异:“这可奇了,你不是一向最喜女孩的吗,今日怎么又这么说了起来?” 贾宝玉继续埋怨道:“薄情也罢了,我自知污秽不堪,不过一须眉浊物,原不配得她们所有的泪。可老祖宗、老爷、太太都同意把金钏儿给琏二哥哥,琏二哥哥哪里知道什么尊重女孩儿,只知以淫乐悦己,更有凤姐姐之威,金钏儿跟了他,还不如到我们怡红院来!” 贾宝玉说到这里就再次落起泪来。 袭人听后倒是忍不住抿嘴窃喜一下,接着才道:“这也是太太疼琏二爷。你素来知道太太慈爱,琏二爷真要实心实意的要,她怎会不给。又不是纳为姨娘,于孝道无碍的,不过是为屋里多个使唤。再说,我们是什么台面上的人,也值得你这样伤心,不过是个丫鬟而已,跟了谁都一样的。” …… “跟了我,得读书识字,还得识数,平儿和丰儿以后会教你。你才来我院里第一天,先歇息一日。明日再给你安排学习之事。” 金钏儿在被贾琏亲了后,就没再问为什么会这么为她逼王夫人。 而贾琏则给金钏儿说起了要她读书识字的话。 金钏儿点头答应着。 这时候,留在院里的平儿因见贾琏回来就忙出来相迎,却见金钏儿跟着出现,也就纳罕起来。 “太太将金钏儿赏给了我,你带她去梳洗梳洗。” 贾琏因此说道。 平儿点头,笑着看向金钏儿:“来吧,金钏儿妹妹。” 平儿也就拉起金钏儿的手往自己屋里走去,且见金钏儿发乱妆花,粉嫩嫩的脸上还留有泪渍,连唇上胭脂都乱了,也就说道:“你先梳洗梳洗,用我的脂粉吧。” 金钏儿点头:“谢谢姐姐。” 贾琏看着自己的美妾娇鬟如此,也不由得一笑,尤其是在看见金钏儿已在和平儿交谈几句而渐有笑意后,更加觉得心里释怀。 他知道自己总算是改变了金钏儿的命运。 如今的金钏儿没有像原著一样,因为被贾宝玉调戏而因此惹怒王夫人最终被赶出贾府且因此自杀,而是继续留在贾府,成了他身边的人。 贾琏自认为自己虽算不上多么伟大之人物,但对自己的女人,至少能给其一份安稳与责任。 因此,他认为金钏儿如今跟了自己,当是比原著里本来的下场好,或许自己还可以通过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努力,让金钏儿寻觅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实现自己价值的方式,而不再因为一个人或多个人的否定,走上自我毁灭的路。 对于现在的金钏儿而言,王夫人就是她的天,哪怕无限度贬低她,她也只能承认王夫人的评价是正确的。 一旦王夫人彻底否定她,赶了她出去,就等于她被彻底地否定,她自己都无法再有信心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今贾琏要了她,让她意识到她还有价值。 这意味着,虽然王夫人这个奴隶主否定她,但贾琏这个奴隶主明显还很需要她,甚至可能非常需要,因为不然贾琏也不会那么逼迫王夫人。 “二爷!” 理妆完的金钏儿向贾琏柔声唤了一声,似乎恢复到了昔日那个伶俐美丽的神态,眉目间尽是笑意。 贾琏微微一笑:“如此就漂亮许多了。” 金钏儿则含羞一笑。 天快黑时,王熙凤和丰儿也从贾母那里回来了。 而王熙凤一回来,就笑看了贾琏一眼,问道:“我的二爷,你几时看上了人家金钏儿?那情真意切的样子,我都看着感人呢。” 贾琏笑着说:“自然是今日。” 王熙凤捂嘴一笑,道:“不过,我是着实没想到你会挖了太太的人。” 贾琏道:“谁的人好挖就先挖谁的。” 王熙凤听后则说道:“我们的人已有平儿、丰儿、小红、金钏儿,再加上外面的兴儿、昭儿以及旺儿一家、王信一家。” “这里面,王信一家看着那边。” “旺儿要在外面替我做些事,她媳妇还要主理我们院里诸项活计。” “兴儿、昭儿是跟着你出门用的。” “平儿要看管内银库。” “丰儿要跟着我做事,管府里的管家媳妇们。” “小红需要传话。” “金钏儿你打算如何安排?” 王熙凤说着又道:“你现在还在守制,自然不能同房,不然若怀上了,被御史盯上了不好。” 贾琏听后笑道:“我又不是真的只馋她身子!让她跟你如何,把丰儿留着家里看内银库,平儿,我打算让她去管我接下来准备开的织坊。” “织坊?” 王熙凤颇为惊讶,问道:“你何时关注起了这个?” 贾琏回道:“早就关注着!” “眼下商贸里,就生丝与布匹生意最为紧俏,真要置别的产业,这个自然是首选。” “何况,我们府里养的女人就多,尤其是之前为娘娘省亲采买了不少女孩子,如今大多闲着,若卖给人牙子实在是糟蹋了这些美丽女孩,何况我们也不是卖人的人家,正适合让她们做织造的事。” “做这生意的达官显宦可不少,尤其是南方,我们不一定做的比他们好,人家可是几代人专注织造事的。” “何况,北方就没南方织工多,我们府上那些织工也不过是供应府里需要,真要做起这方面的生意,规模小了赚不了多少,得规模大,规模大的话,自然需要更多的织工,到时候只怕不好找。二爷,你还是再想想。” 王熙凤说道。 贾琏笑道:“横竖先试试看,我有办法能用少量织工就达到很高的产量。” 事实上,贾琏担心的不是织工不够的问题,而是他的新纺织技术出现后,会给社会造成多大的变动,让整个大康的纺织业发生多大的变革。 但贾琏还是决定将来要去试试。 因为如今的大康社会如果不主动变革生产力,那就只能因为旧的生产力制约了社会发展,而导致经济崩溃,乃至出现改朝换代的乱世局面,甚至要等数百年后,别人用坚船利炮来逼着这一方土地的人们去变革,而那付出的代价无疑会更大。 王熙凤见贾琏执着于此,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但金钏儿不能跟在我身边。” 接着,王熙凤就笑看着贾琏说:“你想,如果太太每天一看见我,就看见金钏儿在我身边,她心情会怎么样?再说,金钏儿这丫鬟是个性子烈的,也不沉稳谨慎,今日这事,虽说是宝玉挑起的,但她自己肯定也有责任,让她管钱防止底下人乱支,倒是比跟着我管底下的媳妇们合适,这也是为她好。” 贾琏点头笑道:“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还是让丰儿跟着你,让金钏儿跟着平儿管内银库,顺便也跟着平儿学习学习如何做丫鬟。” 贾琏又道:“眼下内银库既然已经设立,且我们身边的人事已经确定完毕,接下来就是培养一支可用的亲族子弟与家丁队的事。你让人传话给外面,就说我准备于后楼开设族学,设议文、讲武两堂,我亲任族学塾师,族中子弟有意进取者,皆先来你这里报名。但是,该族学是为将来能有族中子弟能为家族担当大任,故需寄宿在学校,非放假日不得回家,且违纪严重者会被开除族学。让他们自己做好抉择。” “这事我已经同老爷和珍大哥们商议过,他们皆没意见。” 贾琏随即补充道。 贾府现在只设有义学,乃贾氏始祖所立,目的是恐族中子弟有不能延师者,即入此中读书。 但贾琏现在有意办一所新学校以培养自己的人,便决定新设一所族学。 这是他多日以前就想好的事,毕竟做大事,都得先培养人才,培养人才就要从办学开始。 “好!我这叫让人去传话给外面。” 王熙凤说着就笑道:“不过你这个族学,只怕没多少人愿意来,谁愿意天天住在学校,不能在外面玩乐。” “能来多少是多少,愿意来的就是你我将来值得培养和重用的人!” 贾琏回道。 没多久,宝玉就收到了贾琏设族学而倡议族中子弟去找王熙凤报名的消息。 第五十六章 表姐的好意 “寄宿,非假日不得还家,这琏二哥哥为将族中子弟皆要严格培养成禄蠹国贼之流,真是不近任何人情!” 宝玉一收到这消息,就吐槽了一句,并因此决定不去。 对于他而言,让他离了丫鬟们的服侍,跟一群族里弟兄一起生活数日,比杀了他还难受。 贾琮这里收到这消息后,却是次日一早就赶了来,见了王熙凤。 “你倒是来得早。” 王熙凤因此笑说道。 贾琮说:“二哥哥的话,我不能不听,何况,我本来就没什么丫鬟服侍,吃住在哪里都行。” 王熙凤听后道:“如今事情多,倒是忘了,大老爷没在了,倒是该让王信家的给你添几个丫鬟使唤,有这边宝兄弟环兄弟的,就应该有你的。” 王熙凤说后就让人给贾琮登了记。 没一会儿,贾蔷也来了。 王熙凤看后更是意外:“你也来作甚?跟着来报名上族学,不担心影响管女孩子学戏的事?” 贾蔷现在身上的确担着差事,在梨香院负责管一帮女孩子学戏的事。 贾蔷不好明说他是为躲着贾珍,毕竟贾珍早垂涎上了他,也就笑着说:“婶子还不知道么,蔷儿一直就想有个上进的机会,如今二叔要亲自教一些族中子弟习文练武,蔷儿哪能不来,别说身上担着一件差事,就是担着一百件,也愿辞了差事来跟着二叔学些真本事的。” 王熙凤笑道:“这样也好,等你跟你二叔学得好了,将来说不定真要你管上百件事。” “那就借婶子吉言。” 贾蔷见王熙凤同意,也就作了一揖,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贾环和贾兰也来了。 “你们怎么也来了?” 王熙凤笑问道。 贾环厚着脸回道:“二哥哥现今是状元,跟着二哥哥读书,自然比去义学好。” 贾兰则回道:“回婶子的话,我母亲也是这样说的,说我虽小,但也要来给二叔学学真学问。” 王熙凤只对贾兰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到时候挨你叔训,可不许哭!” 贾兰点点头。 接着,王熙凤就拧起眉来,对小红吩咐道:“你去外面看看,宝玉有没有来。” 过了约一刻钟后,依旧没有宝玉来。 倒是荣国府近派重孙贾菌走了来,向王熙凤作揖道:“婶子好。” “好,你母亲也好。” 王熙凤笑道。 贾菌回道:“母亲让我来报名,要跟着二叔到新开的族学读书。” 王熙凤点头,便让人给贾菌报了名。 在登记完今日来报名的族中子弟后,王熙凤就去了王夫人这里:“太太。” 王夫人见王熙凤来了,笑着让王熙凤坐了,问道:“金钏儿那丫头去了你的院后,没捣乱吧。” “我把她放到了平儿身边,让她胡乱做些活计,没让她天天在二爷面前晃悠。” 王熙凤回道。 王夫人点头:“这就好。” “太太应该知道二爷开族学,亲自教育族中子弟的事,说是他在外头和老爷他们商议定了的,只是为了锻炼族中子弟将来在外独自行事之能,所以要寄宿,非假日不得还家,自然不能天天有丫鬟在身边服侍,如今许多人都来报名了,兰小子那么小都来了,宝兄弟为何没来?” 王熙凤说着就问道。 “我才不去!” 这时候,宝玉的话从帘外传了进来。 贾宝玉先向王夫人见了礼,接着才说道:“我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还请太太允许我在家读书。” 王夫人听后看了贾宝玉一眼。 王熙凤则笑着劝道:“宝兄弟,你别怪我多话,太太也在这里,我就多一句嘴,在家读书哪有在学校读好,则一来可以互相请教经世治国的学问,二来也能多和族中有奋进心的子弟增进些情谊。” “姐姐这话还是留到将来给芪儿说去吧。” 贾宝玉没好气地回了王熙凤一句,然后又道:“读书不过是四书五经,圣人之言,在家读和在学校读并没有什么区别,大不了不懂的再去问琏二哥哥,琏二哥哥难道还不愿意指点不成?” 王夫人则不好意思地看向王熙凤,笑道:“也罢,就由他吧,等他身体好些,你再去给老太太说一下这事。” “是!” 王熙凤也强笑着回道。 …… “你们二奶奶呢?” 贾琏这里刚面试完几个应征来府里做他族学助手的文武助教回来,见王熙凤没在,也就问了平儿一下。 平儿回道:“二奶奶因见宝二爷没来报名,所以去太太那里了。” 贾琏点头,笑道:“她这个当表姐的也是好意,只是可能对方未必会领情。” “我这也是为贾家的将来,他若肯上进还好,大房二房差距不大,彼此还不至于失衡,倒也可以继续融洽和谐。若不肯上进,大房二房差距太大,失衡严重,难保将来太太会对我们更加不放心,只怕老祖宗也会。” 王熙凤这时候走了进来,回了一句。 “功高难免震主,主弱自然国疑。你说得对,他宝玉想偷懒不为族里做贡献就可以坐享族里最大的好处,的确不可能,他要是没些根基,在族里,就算我们不对付他,别人也会逼着我们对付他。” 贾琏说着又笑道:“但荣国府长房嫡长子现在是我,不是宝玉,怎么现在他倒像是要继承世职似的。” “这话你得问去老祖宗。” 王熙凤笑道。 贾琏则问道:“那你去劝得怎么样?” 王熙凤无奈地道:“还说呢。没被领情!说让我这话以后当对芪儿说去,言外之意我管不着他呗。” 王熙凤说着就叉腰笑道:“你说说,这什么话,我也是好意,连太太都没说什么,他就如此不领情!” “将来有他后悔的时候!” 王熙凤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又委屈巴巴地看着贾琏道:“太太还要我以后去劝老太太答应。我才不会去劝!” 贾琏听后笑了起来,握着王熙凤的香肩道:“他就不是这里头的货,你这当表姐的也是瞎操心!等将来他宝玉在族里地位不保时,自会来求你我的!” “那时候来求,才不会答应呢,就算你我愿意答应,我们底下的人也不会答应。比如,若琮哥儿为你我做了很多事后,我们总不能把族里的大多数好处不给琮哥儿而给他宝玉!那样的话,我们还怎么管束整个贾府?” 王熙凤说道。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 贾琏摸了一下王熙凤的香肩,就将手离开,坐在了椅子上,说:“把报名的名单拿来给我看看。” 第五十七章 训练贾府子弟 贾琏看了名单,发现报名的人数不过十七名,占整个贾氏宗族的族里子弟数量一半都不到。 “也罢!能有这些已是不易。” 贾琏因此说了一句。 他已经选定了族学相关教职人员,接下来就是根据这些报名入学的族中子弟的数量,制定教学安排和住房分派。 按照贾琏的设想,族学当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目的是培养族中子弟的规则意识,也就是纪律意识,顺便提高族中子弟的思想意识和集体意识,让这些子弟成为第一批有维护家族利益和民族利益之意识的人。 而因此,贾琏决定给他们制作统一的学校制服,乃至自己用的锅碗瓢盆都是一样的,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学员序号不一样。 另外,除教职人员外,学员的寝室也不是单人寝室,是不少于四人一起住的集体寝室,这也是为了培养他们集体相处的能力。 为此,贾琏特地让府内木工制作了上下床。 等到五月中浣,族学正式开学这一天,贾琮等奉贾琏命来到后楼外的族学学校后不久,贾琏就在焦大和两文武助教的陪同下,着了箭袖素袍,来到后楼楼下的台阶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说道:“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你们从现在开始,将要接受最严格的训练,而最终成为能为我贾氏家族撑起诺大家业的骨干者,我现在问你们,你们是否有信心?”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贾菌先回道:“有!” 贾琮因此先笑了起来。 贾琏因此问:“贾琮,你笑什么?” 贾琮回道:“二哥哥,没什么,我听了他的回话后,就是想笑。”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什么好笑的!” 贾琏却因此走到贾琮面前,厉声叱喝了他一句,连口水都因此溅洒到贾琮身上。 贾琮还因此拿手揩拭了一下。 贾琏见此问道:“嫌脏?” 贾琮没有回答。 “回答我!” 贾琏厉声问道。 “是,二哥哥!” 贾琮大声回道。 贾琏因此喝令道:“打一盆水来。” 没多久,昭儿就打了一盆水来。 贾琏则突然趴在了地上,把脸贴在了水盆上,做起俯卧撑来,但只做了一个,且把脸贴近了水里,然后贾琏站起身来对贾琮道:“你像我刚才这样做,做五十个,既然嫌脏,就把脸洗洗。” “是!” 贾琮也没反对,老老实实做了起来,一开始还好,接着没几个就觉得胳膊酸疼的厉害。 贾琮倒是没放弃,一直咬牙做着,结果到后面因为支撑不住,直接把脸摔进了木盆里,溅出了大量水珠,惹得众人大笑。 “笑什么笑,也想跟着这样一起做吗?!” 贾琏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众人连忙闭嘴。 贾琮这里虽然不服气但倒也坚持做完了贾琏要求的五十个俯卧撑。 贾琏因此道:“重新站好!谁要是再像他一样,在我这里受训时不正经,就是这样的下场。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们。” “苦也!” 贾蔷听后不禁暗叹了一句。 他本以为来贾琏这里,只是每天读书受学而已,虽然辛苦,但到底不用想办法如何避免贾珍一些恶心的想法。 结果,他没想到贾琏竟也要折磨他们。 这在他看来,这简直是逃了狼窝,又进虎口。 贾琏接下来让文助教,一名来自江西的老生员,宣读了学规,和教训安排。 按照贾琏的要求,接下来这些族里子弟要先参加三个月的军事集训,好先打一个体质基础,然后再进行文武教育。 这些人一听自然是暗暗叫苦。 “今天是第一天,不进行正式训练,而是先测试你们每人的耐力,以及体质基础,做个对比,而要求是,在接下来测试的基础上,将来三个月后,你们必须在这个基础上有很大的提升。当然,若是跑得第一者,还是会有一个奖励的。” 贾琏说着就指着后楼外的后街,道:“这个新做的后楼校场刚好跑一圈是六百步,你们就绕着校场跑一圈,我们会给你们每一个跑完者计时,你们先去换衣服,然后来到各自衣服上的号所对应的跑道站好,并跟着焦大的示范,活动一下筋骨,然后我叫你们跑就开始跑。” 众人便照做起来。 “这衣服怎么穿?” 贾兰因从小有丫鬟服侍,而不用自己穿衣,倒也不知道换衣服。 贾环也是如此,也很为难。 贾琮这时候说道:“你们看着我,我会穿的,这也不难,比捉麻雀容易。” 于是,不会穿衣的学员们,便跟着贾琮等没有丫鬟服侍过,而基本上自己穿衣的族中子弟们学了起来。 只是贾环忍不住对贾兰抱怨道:“这些衣服不怎么好看。” 贾兰道:“三叔,你忍忍吧,我们是在这里读书呢,母亲说过,不当在乎这些衣食奢简与否,专心读书最重要。” 贾环听后道:“大嫂子真会教育,我母亲就不会教我这些,她只会骂我!” 贾兰则在这时候懵懂地问:“环三叔,宝二叔怎么没来?” 贾环冷笑道:“他怎么会来,他怡红院那么多漂亮丫鬟,老太太宠他,不会被太太天天追着打骂,怎么舍得来这里受苦。” 没多久,众学员就穿好了衣服。 这些学员们,包括贾兰,都已经在贾府义学开过蒙,是认得一些基本字的,所以,也都能跟着各自衣服上的号来到了各自相应的跑道上站好。 “跑!” 当贾琏一声令下后,这些学员们都跑了起来。 贾琮一边跑一边回头瞅了台阶上坐在一椅子上的贾琏一眼,心想:“自己且跑慢点,最后一个跑完也没什么,这样将来或许会显得进步更大,如此,二哥哥只怕不会再折磨自己,娘的,刚才那动作做的是真让人难受,早知道就不笑了。” 贾蔷此时也在想:“自己不能跑的太快,没必要去争什么先后,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不用天天回宁国府那边去见贾珍!倒也没有必要比荣府的族亲表现的更好。” 因此,两人虽然年龄是这些学员里较大的,但却刻意压着速度。 焦大见此倒因而不由得对贾琏说道:“琏二爷,这西府琮三爷和东府蔷哥儿没想到跑得还没有比他们小的快!” 贾琏只是淡淡一笑,道:“他们怀着鬼胎呢。” 贾环和贾兰等这里倒是都有意要拿第一的。 贾兰因为年纪比贾环小,倒没有贾环跑得快。 再加上,贾环从小被赵姨娘这个暴躁易怒的老娘没事就追着满院子打骂,所以从小时候开始就满院子跑,也就颇有跑步基础,不知不觉他竟超过了好些个比他还大几岁的族里子弟。 贾环因此拿了个第一。 第二个则是贾菌,原著里曾在义学学童大闹事件中要拿砚台砸人的他,虽然力气不大,但因从小在荣国府外街道长大,经常跑来跑去,再加上在跑步上颇有天分,虽然年纪小,竟得了个第二。 只贾蔷和贾琮这里还在慢慢悠悠地在最后面跑着。 贾蔷还特意落后贾琮半步。 贾琮却不愿意被让,故意也压着步伐等贾蔷。 两人竟因此同时到达终点,且都刻意大口喘着气。 而在两人到达终点后,贾琏才走过来看着二人道:“你们叔侄俩倒是有默契,不愿让对方做倒数第一,既然如此,就一起受罚!” “啊!没说跑最后要受罚啊!” 第五十八章 皇帝看到贾政奏疏 贾琮刚说完,贾琏就看向众学员,冷声道:“我的命令随时都会改,而你们只能服从命令!” 贾琮听后,开始与贾蔷一样沉默不语。 “你们俩今晚各自负责上半夜和下半夜的站岗,焦大会随时来抽查你们,要是他让我知道,你们没有执行我的命令,后果自然是直接开除族学!” 贾琏接着说道。 “要半个晚上不睡觉,不然就开除?” 贾琮和贾蔷大惊,互相瞅了对方一眼。 “先休息一刻钟,然后开始进行集训练!” 在正式开学之前,贾琏就已与焦大探讨商定了前期三个月军事集训的内容,主要是队列训练和体能训练。 队列训练是为了培养纪律性,让这些学员们做到令行禁止。 而体能训练则是为了这些学员们的体质有所提升。 但贾府这些子弟大多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公子,所以这样的训练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非常难受。 好在这个时代宗族内部等级森严。 贾琏作为荣府最长嫡子,要么是他们的兄长,要么是他们的叔父,且又是状元出身,对他们的前途和地位有决定性的权力。 而在府里,又没有地位比贾琏高且愿意为他们不受训练的事而对抗贾琏的人。 所以这些人也只能忍受着贾琏对他们的严格训练。 贾琮接下来也开始很认真地参与训练,哪怕再苦再累,也没抱怨一声,即便是半夜值岗,困倦的不行,也依旧咬牙忍着。 因为他不想让贾琏对他失望。 作为贾赦庶子,因其母亲过世的早,贾赦和邢夫人又没把他放在心上,所以在他记事以来,也就贾琏在前些日子给了他一些亲情上的关爱,还为他处死了他最为痛恨的王善保家的。 而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缺爱,对他人一丁点的关爱就越是看重,恨不得用自己的一切来报答。 贾琮亦是如此。 贾蔷倒是不想被开除。 一旦被开除的话,他就无法以在贾琏这里受学的名义躲避贾珍的骚扰。 因而,贾蔷接下来也没再有藏愚守拙之类的低调心思,很认真地参与着训练。 “祖上宁荣二公昔日随太祖起兵……” 虽说按照贾琏的安排,族学前三个月要进行军事集训,但晚上还是有文化课要上的。 文化课内容则是普及家族历史,培养族里子弟的家族荣耀感。 因为一切的民族荣耀感,首先得建立在家族荣耀的基础上,何况,现在贾琏和这些学员们最大的共同处就是大家皆是宗亲。 贾琏打算等进一步巩固族里子弟的家族荣耀感后再培养这些人的民族意识。 此时,贾琏便亲自给这些学员讲着他这些日子通过阅读这个时代的史料和家谱所整理出来的家族史。 众学员们听得也认真。 毕竟这比四书五经有趣。 尤其是宁国公和荣国公建功立业的历史,让他们很容易代入进去,而更愿意像自己祖上一样将来成就辉煌的功业,而不是所谓的要成君子成圣人。 转眼就过了一旬。 按照贾琏设定的学规,每过一旬,就放一天假。 但因是第一次放假,众学员们又第一次独自住校十日,想家情结很重,即便是贾环都有些想念时常打骂他的赵姨娘,所以在放假前一天,贾琮等学员们就兴奋的不行,甚至一夜不曾好睡,次日一早,就纷纷拜别贾琏,回了各房各院。 “母亲应该已经很想我了。” 贾兰因此边往贾母院走边对贾环说道。 贾环回道:“我母亲估计许久没有骂我,已经难受的不行。” 按照规矩,贾琮和贾环、贾兰这些荣府直系孙子重孙,虽然在读书做官期间可以因为不便不用每天都来晨昏定省,但如今结束学业是必须要来给贾母问安的。 所以,贾琮也在结束学业后跟着贾兰、贾环同来贾母院问安。 但贾琮在听到二人都提到自己母亲后,一时自觉地落后了两人半步,没有跟着这两人一起走。 “琮兄弟,待会儿给老太太、太太问安后,记得来你琏二哥哥这里,一起吃饭,这是你哥哥的意思,在学校你们是师生,但在家里就是一家亲兄弟。可记住了?” 王熙凤恰巧这时候从贾母院出来,恰巧看见这一幕,也就拦住贾琮,对其嘱咐了几句。 贾琮颇为意外地看了王熙凤一眼,忙又堆砌笑意,向王熙凤深深一拜:“弟记住了!” “去吧!” 王熙凤莞尔一笑。 “哎!” 贾琮答应着就疾步去了贾母院,还追上了贾环和贾兰。 不过,三人刚来到贾母院外时,就看见贾宝玉也从另一方走了来。 三人便只得站住脚行礼。 “宝二哥哥。” “三叔!” 贾宝玉见这三人黑瘦了不少,也就猜到三人肯定在族学受了不少苦,便道:“你们要是觉得上学辛苦,我可以求老祖宗帮你们,让老祖宗给琏二哥哥说,你们不用再去上学。” 说着,贾宝玉就问:“你们可愿意要我帮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 贾宝玉见此道:“也罢,晚些时候,你们再来找我说也是一样。” 说着,贾宝玉就先进去了。 贾母一见贾宝玉进来就将其搂在怀里,问:“从哪里来,见过你母亲没有?” “从园子里来,还没呢。” 贾琮、贾环、贾兰三人见宝玉涂脂抹粉,戴金戴玉的偎依在贾母怀里,与贾母笑着说话,一时颇觉得不自在,向贾母请完安后就离了这里。 贾母自然也没留下他们说话,只让他们回去歇着。 三人出来后,贾环忍不住问着贾琮和贾兰二人:“你们想去求宝哥哥帮忙,让老祖宗准我们退学的事吗?” 贾兰回道:“我母亲肯定不愿意我退学的。” 贾琮则想也没想地回道:“这还用问?” 贾环、贾兰因还要去给王夫人请安,而贾琮则还要去给邢夫人请安。 三人因此在接下来便分了路。 贾宝玉在回怡红院后见贾琮、贾环、贾兰一直没来,乃至到第二天也没来,一时颇为失望:“竟都没有来!我可是真心诚意要帮你们的。” 而在第二天继续开始训练时,贾琏见贾琮、贾环、贾兰等皆没有找借口不来,倒也满意,说道:“很好!看来你们倒不是那种受一点苦就要打退堂鼓的人,到底没堕落了我贾家子弟的锐气!” 说着,贾琏就道:“接下来,训练继续开始!” …… 贾琏在整顿贾府与训练族中子弟时,承宣帝这里也看到了贾政关于考成法的奏疏。 一时看后,承宣帝不禁吩咐道:“宣贾政!” 第五十九章 皇帝关注贾琏如何整顿贾府 承宣帝在见到贾政后,便问:“这考成法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别人想到的?” 贾政也不知承宣帝如此问是何意,少不得只能如实回道:“回陛下,是舍侄贾琏所想。” 承宣帝听后点首。 贾政也不敢抬头看承宣帝是何表情,只得在原地立着。 “你下去吧。” 承宣帝这时候突然对贾政只说了这么一句。 “臣告退!” 贾政也不敢迟疑,只得面对着承宣帝,退了出去。 一直到退出殿外后,贾政才揩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回头瞅了一眼殿内的皇帝。 “你说陛下到底是何意?我上这言到底对还是不对?” 贾政回来后就急忙叫来了贾琏,询问道。 贾琏听后道:“老爷不用担心,既然陛下下诏求言,且允诺即便进言不当也不治罪,那就不会有什么事,毕竟君无戏言。何况,眼下大康,的确已到非整顿吏治不可。” 贾琏听后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帝心难测啊。” “老爷不必如此想,如今陛下还未亲政,故而,他虽可明诏求言纳谏,但却不好直接表态。但琏儿相信,将来等陛下亲政后,若要锐意革新,就必用老爷如今所呈之言!” 贾琏说道。 贾政这才稍放心一些:“你说得对。” …… “朕恨不能即刻就照此法考成天下臣工,而避免吏治纲纪持续恶化下去!” 承宣帝这里则在让贾政退下后,因考成法一事,对北静王说道。 北静王则道:“陛下志在除弊,臣知道,但治大国若烹小鲜,自然是急躁不得。即便将来要考成天下官员,也得想好在通过考成裁汰相应贪官庸臣后,该如何立即补充一批能臣干吏以代其职,而不使社稷因此出现动荡。另外,更得防止主持考成之人,以权谋私,明为考成,实则大搞朋党之争。” 承宣帝点首:“你说得对。但也不只这些。若真实行了考成之法,倒也只是使吏治不致于继续懒怠下去,但并不是消弭了内忧与外患。” 说到这里,承宣帝就起身将贾琏之前殿试的答卷拿出来,一边看着一边说:“倒是这贾琏昔日所提的改土归流,乃治理西南之良策!” “如他所言:现在的西南已具备改土归流之必要!” “一是解决流民问题,让过剩人口向西南迁移,仿明时于郧阳安置流民旧例,如此便可避免流民变成大规模流寇;” “二是通过增加户民,增加税赋;” “三是彻底杜绝土司作乱之根源;” “四是通过在西南用兵以练兵;” “五是便于教化当地生番变成熟番,进而汉化,提高农耕技艺,使西南粮食增产。” “虽说如此,改土归流初期无疑是需耗费不少钱粮的。朝廷现在关键还是要解决国库空虚之急。” 北静王回道。 承宣帝苦笑:“朕何尝不知如今关键还是解决国库困乏之问题!无论是九边与西南的军需,还是宫廷与宗藩用度,皆是极大的开支,偏偏税赋日渐不及当年,各地欠税亏空严重。” “朝廷有这些问题,臣等大户之族又何尝没有这些问题,就如这贾二舍之贾府,也不过是表面上光鲜,看上去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但据臣所知,他们的御赐庄田田租收入已大不如其祖上时,且减少许多,日用开支却比祖上翻了数倍!如今不过是仗着有林家的一笔外款撑着,等这笔外款结束,若不将就着行省俭开源之计,迟早会内部亏空严重。” 北静王道。 承宣帝点首笑道:“你当已知道,他贾琏如今当着贾府的家,早已开始对其内部开始了整顿,不像那种坐视家业将来衰败而只知循规蹈矩、安享尊荣之辈。据锦衣卫报,他已抄了两房家奴,得了不少奴财充为公用,且又设内银库,自掌一部家财,还立族学,亲自培养族中子弟。” 说着,承宣帝就补充道:“贾府这等大族何尝不是一小朝廷,朕倒是有兴趣看看他贾琏接下来会怎么让贾府维持兴盛,而不衰落下去,或许也能让朕看到将来这大康将怎么革新的法子。” 北静王听后忽然向承宣帝拱手作揖道:“既如此,臣斗胆请问,若贾琏利用贾府权势,兼并小民田业,以增贾府钱粮进项,朝廷当怎么办?” 承宣帝听北静王这么问,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北静王也很担心这个。 因为这年头王公大臣们无论是要养活府内越来越多的人口还是维持府内越来越奢靡的生活,都必须广置田产,大肆兼并土地,否则就难以维系族内稳定。 而这却是朝廷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一旦天下田地皆为豪族所并,而豪族又多免税之优待,且能勾结胥吏官员,偷税逃税,那朝廷的财政就会越来越困难。 承宣帝最终咬牙道:“若贾琏以如此方式来维持他贾府之盛,则朕将来必不姑息!” 北静王听后道:“但愿他贾琏不以广置田产的方式解决贾府将来之危。” “他贾琏未必就愿意广置田产!” 承宣帝突然说了一句。 接着,皇帝就看了一眼贾琏的殿试答卷说:“他在他的策问答卷里提的好,天下人口增多,土地没有增加,他贾府要保持长盛不衰,不能只广置田产,还得在广置田产的同时,杀掉越来越的流寇才行。” “陛下既这么说,臣倒是很想看看他贾琏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当家?” 北静王笑道。 承宣帝也笑了起来:“朕亦如此,他贾琏现在抄奴才们的家,将来朝廷何尝不会要到抄一些家的地步。他贾琏现在整顿贾家的一切反应,都将利于朝廷将此作为实行新政的参照。故而,即便有御史弹劾他治家过严,有失仁道,朕也都没理会,只言此乃其家事,不当置喙。” …… “当家不易!得想着如何增加府里进项。” “田产也不是不能再继续置办,只是目前还不能!朝廷和天下豪族都把关内的可耕之田盯着呢。等将来,有机会去外面广置田产时,再置办也不迟。” 贾琏这里则在见完贾政,回屋与王熙凤、平儿一起大战收兵后也说起了整顿贾府的事,且因王熙凤又提起置些田产的事,而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平儿则因此在一旁说道:“二爷,二奶奶,不是我多言,以我看,虽说要增加些进项,但府里也该想些省俭的法子为好,毕竟将来还有三四位姑娘,还有两三个小爷们,一位老太太,这几件大事未完呢。” 贾琏因此吻了平儿脸颊一下,笑道:“到底是我和你奶奶的好平儿,就是比别的姨娘想得长远。” 平儿摸着脸羞笑,心道:“人家现在还不是姨娘呢。” 凤姐儿则笑道:“我也虑到这里,倒也够了。满破着每人花上七八千银子。环哥娶亲有限,花上三千银子,若不够,那里省一抿子也就够了。老太太的事出来,一应都是全了的,不过零星杂项使费些,满破三五千两。如今再俭省些,陆续就够了。只怕如今平空再生出一两件事来,可就了不得了。” 平儿则俏笑道:“可二奶奶的意思,也还是要省俭一些的不是?” 凤姐儿挠着平儿的胳肢窝笑道:“坏透了的小蹄子,没大没小,跟你两个主子滚在一个床上,还顶我的嘴!” 平儿忙求饶。 贾琏见她两个在自己面前光光的打闹,忙劝道:“好啦,你们不累啊!在大的进项未有之前,省俭一下的确是有必要的,不然由着府里的人乱花,闹下大的亏空,还得我们想办法,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缩减开支,裁汰冗费,这可是得罪人的事,不能由我们自己直接来。须的单找个人,先让这人把家里人的怨愤都引过去,我们等到最后出手比较好,这样才能够既缩减了开支,也避免因为一下子得罪太多人,而陷入被动局面。” “那依二爷的意思,让谁来做这个得罪人的事?” 平儿问道。 第六十章 举荐探春和林黛玉 “自然是谁愿意得罪人就让谁去。” 贾琏眯着倦眼回了一句,沉沉睡去。 王熙凤和平儿两人见此,只得安静下来,躺在贾琏身边,准备入眠。 次日,贾琏一起来,在平儿给他梳理长发时,王熙凤就对他说:“昨个儿的事,我想了想,你说的法子不错,这裁汰府内冗费的事,不能由你我直接做,我打算今个儿就去给太太、老太太说一说。” “就是这样。这样你也能轻松点,可以分一些精力在陪孩子身上,和管人方面。管事倒是可以托于她人的。” 贾琏因此回道。 “二爷好了。” 平儿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已戴好冠的贾琏,说道。 贾琏因此起身,去了族学。 而王熙凤则往贾母这里来,在邢王夫人也来后,就寻了个机会说道:“如今天气炎热,姊妹们从园子里来吃饭,实在是不方便,一则怕受了暑热,二则遇到下雨也不方便,三则等到了冬天也不用再才吃了饭就受了冷气在里头。不说别人,头一个,林妹妹如何禁得住?就是宝兄弟,也禁不住的。所以,我的意思,在园子里单设一厨房,让他们在园子里各自吃去。不知道老祖宗、太太觉得如何?” 贾母素来是疼惜孙子孙女的,尤其是宝玉和黛玉,因而听王熙凤这么说,也很是赞同:“这样很好,我原本也想这样说的,但又怕显得多事,让你们当家的人麻烦,说我不会心疼你们当家的。” “左右不过是把总厨房的人和东西调一些过来而已,何况各人有各人的份例,分割起来也容易。” 王熙凤回道。 贾母点头。 王夫人见贾母同意,便道:“这也是你心疼叔子姑子,行。” 王熙凤便又说:“还有一事,老祖宗和太太也知道,我这已连续有了一女一儿,身体呢,大不如以前;而自从我们家有了贵妃娘娘,老爷又进了吏部做司官,二爷成了状元郎后,来往的亲友也就更多了,家里的事比以前冗杂了好些倍,所以,也非是孙媳偷懒,而是想着将养一下身体,能再继续生育,也是想家里内事可以更有序一些,故想着请三妹妹、林妹妹协助我管家。这样也可以妹妹们学些当家的事,将来也好自己当家立事,而不致于慌乱,不像我这样,常常因为管家没头脑惹得老祖宗和太太生气。而这些妹妹里面,三妹妹和林妹妹性子是适合来历练。所以,我也就向老祖宗、太太荐举荐举荐她们。” 贾母和王夫人都很意外,没想到王熙凤不再逞强,竟主动要让人和她一起管家。 “你既有这样的心思,我们哪能不依,身体是要紧的,让她姊妹们学些当家立事的规矩也好。” 贾母笑说道。 王夫人则笑了笑,想了一会儿,道:“如此的确也好,但你林妹妹身子骨弱,哪能操这么多心,依我的意思,不如让宝姑娘和你三妹妹协助你。虽说是亲戚家,但宝姑娘的性格,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沉稳中也有刚硬要强的一面,倒是适合跟着凤丫头做些事。” 王熙凤诧异地瞅了贾母一眼。 “虽说这样,她可愿意?把人家女儿赚了来替我们操心,姨太太怎么看我们?” 贾母问道。 王夫人笑道:“这个我去说和就是,若是宝姑娘愿意,就没什么事了。” 贾母点头:“也罢!” 贾琏从族学一回来,王熙凤就将今天荐举探春和林黛玉协助她管家的事给贾琏说了,且道:“我想着府里,比我年轻的主子里,就三姑娘比我还敢得罪人,且素来话里话外也有愿为家业付出的心思,就举荐了她。而我又想到,林妹妹是个聪明且敢怼人的,一直以来又颇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怕我们没把她当自家人,就举荐让她也跟着管家务,这样只怕老祖宗也喜欢,而她自己也能把心思放在家务上,免得天天去想其他让自己伤心的事。可不曾料,太太突然要让宝姑娘代替林姑娘!” “太太的心思,你我都明白,但她未必如得了愿。” 贾琏听后笑道。 王熙凤点首:“也是,宝丫头看着寡静,其实比我主意还大呢,不干己事不张口,未必就肯听她姨妈的。” 贾琏则因想到回来碰到的一件事,便说:“夏太监刚才传来了娘娘的谕,说我既已是荣国府家主,又是孝期,为她昔日省亲所蓄养的优伶当蠲免遣发,买的小道姑小尼姑也都当蠲免遣发。我本就想不这么白养着这些女孩儿,只因这皆是为娘娘所备,不好擅自做主,如今她既然都发了明谕就更好了。” “那你打算如何安排?” 王熙凤问。 “直接卖了,未免可惜。这些女孩里,大多都是模样不错的美人胚子。何况,外面兵荒马乱的,让她们出去,只怕除了沦落风尘,也没别的出路,不如留在府里,等着将来安排。” “我也问了,她们都磕头说不愿意出去。” 说着,贾琏就从平儿这里接过茶来,抿了一口,笑道:“我设了族学,是为了让族中愿进取之子弟为我所用,你何不设个内训堂,以管教丫鬟们学规矩为由,将这些女孩集中起来教育,让她们读书识字?最重要的是知道我俩对她们的恩德!” 王熙凤听后站起身来,细细思索起来,忽然看向贾琏,笑道:“二爷,你这志向非小啊。” 贾琏将茶盏放在几上,继续说道:“到时候太太若问起,你就说等把她们教的懂了规矩再分派,省得现在去各房里添乱,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至于得教到什么地步,什么时候再分派,怎么分派,自然是我们说了算。” 王熙凤点头。 “内训堂就设在梨香院,你去问问二妹妹和林妹妹,她们俩既然不管家,可否能来替我们给这些丫鬟教些识字识数的本领。” 贾琏说道。 “行,我吃完饭就去园里找她们说这事。” 王熙凤回后,就又问贾琏:“织坊,你打算何时开,在哪里开?” “后街东北角挨着姨太太的那处院落我已经让人收拾了出来,作为织坊使用,且已经把画好的木头零件图纸分拨到府里木工们手里,让他们做了,到时候只让昭儿带着我那两个奶兄弟组装,不让别人经手。等装好后,具体怎么操作,只让平儿看到,平儿再去教府里那些没事做且又可靠的婆子去做。” 贾琏说道。 第六十一章 薛宝钗 在贾琏说这话后没几日,兴儿和昭儿就来找到贾琏说:“二爷,按您的吩咐,那几个做相应零件的木工已经做完您要求的零件数量,昭儿已经让他们都把零件搬到了您所说的织坊库房。” “很好。” 贾琏因此回了一句,并带着平儿、兴儿、昭儿三人一起来了位于荣府后街的织坊库房。 这里紧挨着大观园后墙与薛姨妈的东北幽静房舍,以及荣府后门处紧接的一段高墙。 从后楼旁边的聚锦门进入,一直沿着大观园外墙走,从荣府后门绕过来,便可到达。 而贾琏一来到织坊,兴儿就立即拿出钥匙开了门,且把钥匙交给了贾琏,然后自己告退,离开了这里。 按照贾琏的安排,他虽掌管织坊钥匙和织坊外的安保工作,缺不能进入织坊。 只另一心腹小厮昭儿和贾琏的两个奶兄弟能进入。 在进入织坊后,贾琏便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些零件。 因为这些木工也是贾府家奴,世世代代为贾府所养,所以他们也不敢马虎,偷工减料,而使得家主有理由撵他们出府。 要知道,他们在贾府为家奴的收入是远高于在外面为自由民的收入的。 贾琏也就没有看出这些零件有不符合他要求的。 接下来,贾琏便拿出两张完整图纸,开始让昭儿带着他的两个奶兄弟按照他图纸所画继续组装。 昭儿和贾琏两奶兄弟接下来便组装好了第一台飞梭织布机。 贾琏待昭儿和他的两奶兄弟组装完第一台后,就让他们暂时离开了织坊。 而贾琏则对平儿指着一飞梭道:“这个叫飞梭,它最重要的地方就在于这弹簧,是我让府内修西洋钟表的巧匠制造出来的,它能使这带滚轮的梭子,在织布时来回快速织布。” 平儿接过这飞梭仔细端详起来。 贾琏则问道:“你会织布吗? 平儿微笑着摇头。 她好歹也是从小陪着名门千金王熙凤长大的侍女,何曾知道织布的事。 贾琏因此就自己走到了织机前,一边操作着,一边说道:“我倒是在这些日子,找府里的织工学过,这也不难,不过是我们现在这个梭子变了一下,织机更宽了些。” 说着,贾琏就操作起来。 过了一会儿,平儿就看见贾琏面前已经先由昭儿等搭好的纱线开始变成了布,而且明显效率很快,且布匹被织的宽了许多。 虽然没织过布但还是看见别人织过的平儿不禁檀口半张。 贾琏这时候则离开了飞梭织布机,来到平儿身边说道:“等昭儿他们把这飞梭织布机组装完,我就把钥匙给你,以后这织坊就由你来管,由你去安排可靠且会织布的婆子媳妇来做这事,以及采购各类纱线的事。因为按照规矩,除非有特别的事,外男是不得来这后院的。当然,我也不放心把这织坊交给别人。” “是,二爷。” 平儿回了一句。 平儿跟着王熙凤管家多年,对府里的婆子媳妇很清楚,也知道哪些会织布,且哪些不但会织布还比较可靠。 故而待昭儿组装好飞梭织布机后没多久,平儿就安排了一批,没事做,且可靠并会织布的婆子媳妇到了织坊,负责用新织布机为贾家织布。 因贾琏现在做纺织生意只是试水,也就一开始没有造多少织机,只能满足府内十来个闲散家奴做织造之事。 而贾琏让人新造的飞梭织布机,织布效率大约比如今市面上的织布机快一倍左右。 所以,目前贾琏所开的织坊也就只相当于外面二十多架织机的规模。 还算不上是大规模。 而贾琏没有盲目扩大规模,是因为他还得先了解一下眼下大康的纺织市场。 如今这个规模对于他而言,还只是试着玩玩的阶段。 为了了解大康的纺织市场,贾琏来了薛姨妈这里。 之所以来薛家,自然是因为薛家乃皇商,门店遍布天下,经营甚广,自然对这个时代的商品市场更清楚。 “许久没来看看姨妈,姨妈一向身体可好?” 虽说王熙凤是薛姨妈的内侄女,但贾琏是贾政侄子,也就依着贾政王夫人这边的关系称呼薛姨妈,如原著里,贾琏向王熙凤提到薛姨妈时就也是以姨妈称之。 薛姨妈笑道:“好着呢,你这是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蟠兄弟,顺便来给姨妈请个安,他可在家?” 贾琏说着就问道。 “他是没笼头的马,哪里会在家。” 薛姨妈无奈地说道。 贾琏听后点头,道:“这可不巧,我想着找他问问买卖上的事呢,如果他回来了,还请姨妈告诉他一声,让他来见见我。” 薛姨妈笑说道:“你找他问这些也没用,你还不知道,我们家全靠底下的人撑着呢,他哪里懂什么,你问他,还不如问你宝妹妹。底下的人把账交上来,他都懒怠看的,都是宝丫头帮着我看。” “妈妈,你在和谁说话呢。” 这时候,外面恰巧传来宝钗的声音。 贾琏俄然就闻得一股馨香,见肤白貌美的宝钗走了进来,便先笑道:“刚才姨妈正提到妹妹,没想到妹妹就来了。” “二哥哥好!” 薛宝钗因此行礼。 “妹妹好!” 薛姨妈这里则道:“正好,你琏二哥哥要问问买卖上的事,你就和他说说,我去让人做些吃的来。” “叨扰姨妈了。” 贾琏因此说道。 “一家子说这些做什么。” 薛姨妈笑道。 “二哥哥要问什么买卖?” 宝钗这里问着贾琏。 贾琏说:“我想问问布匹的买卖。” 薛宝钗又问:“二哥哥是要自己做买卖,还是替别人问?” 贾琏回道:“在妹妹这里,我也就实话实说,是我自己想做这买卖。” 薛宝钗听后掩口一笑:“以我说,二哥哥可别做这买卖才好!” 贾琏听后故作惊讶:“是吗?” 薛宝钗道:“二哥哥难道不知道?” “愿闻其详,还请妹妹解惑。” 贾琏回道。 “是!” 薛宝钗颔首回应了一声后,就起身道:“这布匹买卖,主要是两类大宗:一宗是卖给朝廷,供边军用;一宗是出海,那些西夷对我朝布匹需求颇大;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寻常百姓自织自穿,不会买布做衣服;大户人家除非是上等布匹,也是自家所养织工织布。所以,二哥哥若要做这买卖,规模得大才行,不然没多少利;无论是朝廷还是西夷,都是要一次性进大量布匹的,而且是薄利多销,所以小规模的织坊没法做这买卖。可北方没有这么多织工,除非二哥哥去江南开织坊,那里的织工多,织机也好。不然,就别想在京城开织坊。” 贾琏明白了薛宝钗的意思,无非是如今大康的经济,内需主要是军队支出,外需主要是与西夷的贸易,而这两者都是大批量采购,因老百姓消费欲望不强烈,基本处于自给自足状态,所以零售没多少利润。 “难怪织造业皆在江南。” “不过,军队之需求乃海内最大之需求,百姓无太大买卖交易之必须,倒是一个大问题。” 说着,贾琏就自言自语道:“设若朝廷没了钱,外贸再一断,岂不是这织造业也会大受影响?” 薛宝钗一愣,瞅了贾琏一眼。 第六十二章 迎春:你好笨啊,跟木头一样! 薛宝钗接着就浅笑着说:“这就不是妹妹能想到的事了。” 贾琏自然不相信薛宝钗会想不到这些,但他也没有拆穿,只继续说道:“如何保证朝廷军需之费充足,想必朝中诸公会想出良策,如今还是只说说这布匹买卖的事。” “妹妹可知道天下织户得一次性能拿出多少布,才能被朝廷采购,或者外夷采购?” 说毕,贾琏也就询问着宝钗。 宝钗微笑道:“妹妹不知道其他皇商的规矩,只我薛家,每月出货低于一万匹布的牙商,我家负责采办布匹的掌柜都懒得去跑一趟的,先不说好坏。” 贾琏因想到自己的飞梭织布机现在可以节约一半人工,一万匹也不过是一百名织工一个月的生产量,便说道:“这倒不难。” 宝钗听贾琏这么说,颇感意外。 她因为不知道贾琏的飞梭织布机操作技术大大简化,不用两人操作完成一匹细布的织造,一人就可完成繁杂的织布过程,根本不需要两织工之间有多熟练的默契感,也就说道:“二哥哥,这个量怎么得需要两百多名熟练织工才行,这只怕不容易招到。” “这倒不用担心。” 贾琏回道。 “既如此,若二哥哥真能做到,妹妹就让人去给外面掌柜传个话,让其到时候来二哥哥这里看看布料,反正我们薛家作为皇商,也是需要每年囤个十万八万匹布的,为的是预备着户部采办使用。” 宝钗回道。 贾琏笑着说:“如此便多谢妹妹。到时候,你只让他来找我的小厮兴儿就是。” 贾琏回来便吩咐自己府内的工匠再造一批织布机,且让平儿再选出一批可靠但未在府里分到事的女人,并对她们进行培训,以做新织工使用。 贾府现在存在着比较严重的家奴过剩问题。 没有什么事做的婆子媳妇不少。 贾琏如今有意开一个织坊,也是有解决府内人口过剩问题的意思,赚钱倒也不是唯一原因。 一时间,因为贾琏真的开始要扩大织坊规模,府内许多的家奴就开始忙碌起来。 原本养闲的府内工匠开始有了活计。 一些没工作的婆子媳妇们也开始被安排到织坊干活。 而且,对于这些人,贾琏都以绩效奖励的名义通过内银库给他们发放工钱,使得他们的收入开始增加,消费能力开始增强。 王熙凤这里也来到大观园,对迎春和林黛玉,说起了要她们帮着到内训堂教小丫鬟们一些识字识数能力的事。 迎春对算学感兴趣,倒也乐意于此,何况她也不会拒绝别人,便答应了王熙凤。 林黛玉则已经知道王熙凤举荐她协助当家的事,且也知道她是好意,比自己的亲舅母更在乎自己,这让她也不好拒绝王熙凤,且她也的确愿意教人识字,就同原著里,她主动教香菱学诗一样,从没有因此厌烦香菱。 这个时代自然是不提倡女孩子读书识字的。 但也没有严格反对。 如原著里鸳鸯就识得字,故而贾母每次玩游戏都需要鸳鸯来宣牙牌令,说出牌上口令。 司棋更不用说,都开始与相好者暗中通书信,可见也是识字的。 贾府千金们也都上学。 林黛玉、薛宝钗自不必说,岂止是读书识字,简直是才华横溢。 且如今,因为贾母不愿过多操心,王夫人又只知道盯着贾府的财产能不能控制在自己手里,进而将来为宝玉所有,对于其他事也不怎么在意。 再加上王熙凤对外的说法是让这些丫鬟学规矩,内训堂的出现也就没有发生多大阻碍。 所以,如同原著里,探春设海棠诗社、黛玉说出《西厢记》句子、香菱学诗都没让贾母和王夫人注意到一样。 贾母和王夫人都没有意识到,王熙凤已经在贾琏的吩咐下,通过设内训堂的方式,在贾府内对女孩们也普及起教育来。 不过,贾琏的目的并不单纯,他需要这些丫鬟读书识字是因为他需要在接下来让贾府从封建地主变成商业性的资本集团,故而,也就使得他需要这些丫鬟掌握知识,进而为贾府在转型之中做出更大的贡献,而不像传统的丫鬟一样,只能做一些服务型的事,和为贾府生育人口。 所以,贾琏让王熙凤亲自对这些内训堂的丫鬟进行忠诚教育,让她们知道是贾府的琏二爷和琏二奶奶给了她们现在的新人生。 虽说这依旧不是后世那种提倡人人平等的教育,但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比较进步的方式。 毕竟让家生奴变成雇奴再变成雇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贾琏也知道,如果自己贸然直接大跨步地承认丫鬟和他平等,他和她们之间没有主仆关系,那对于已经成为姨娘和想成为姨娘的丫鬟们而言,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 因为这是一个人人还想做人上人的时代。 在他看来,只有等生产方式彻底改变,精英教育彻底变成了平民教育,大部分庶民的诉求都是自由与平等,而不再是更好的生存下去时,才是整个大康社会的脱胎换骨之时。 贾琏现在只是在用蝴蝶扇动翅膀的方式一点点地撬动着这个儒家农耕社会的根基。 饶是如此,接受教育的丫鬟们自己,也还是对贾琏和王熙凤的行为感到诧异。 她们没想到自己就是当个丫鬟,居然会被要求读书识字,要不是因为贾琏和王熙凤是可以决定她们生死的主子,她们甚至都会站起来质疑他们的行为。 甚至,迎春和林黛玉也没想到贾琏和王熙凤会这样做,也觉得这样的行为颇为新奇和怪异。 毕竟她们也是受的这个时代的教育,没觉得丫鬟必须要读书识字。 若不是她们都是年轻姑娘,还处在天真烂漫的年纪,和贾琏和王熙凤是她们的兄嫂,她们也会质疑一番,而不是现在很配合的来教丫鬟们读书。 不过,这对于迎春和林黛玉的确是一件有趣的事。 因为素来只有男子为师,哪有女子为师的。 “这个题,你们知道怎么解吗?” 梨香院,内训堂。 迎春正问着在自己面前的一众小丫鬟们。 这些丫鬟们大多面面相觑。 其中,比较外向活泼的芳官还主动回道:“姑娘,我笨,您讲的这些,我半天也没有听明白。” 迎春“啊”了一声,拧着娥眉,道:“二哥哥把书给我看的时候,我一看就会了,你们怎么还没明白。好笨啊!跟木头一样。” 被俗称“二木头”的迎春说笨,芳官有些不好意思地耷拉下了脑袋,吐了吐舌头。 同芳官一起来内训堂读书的家生女孩柳五儿这时候举手道:“姑娘,我会!” 第六十三章 迎春奶凶,黛玉聊探春 迎春听后展颜一笑:“好,五儿,你来!” 原来像五儿这些家生女孩,在原著里都是要在今年因为年龄快到了,得分派到各房做丫鬟的。 只是因为如今王熙凤设内训堂,这些即将分派到各房的女孩也就都先集中到了内训堂接受教育。 芳官这些本来在梨香院学戏的女孩也是一样。 因为元春降谕贾府不再养优伶,她们又不愿出府,就也被留下来,安排在内训堂学习。 这里,五儿写出了自己的解答过程,迎春看后,朱唇轻咧:“五儿真聪明!” “谢姑娘夸赞。” 五儿笑着作揖回道。 迎春接下来则看向芳官,问:“你看懂了吗?” 芳官摇头。 迎春蹙眉,睁大着杏眼,指着自己写出的题,奶凶似地道:“你拿回去抄十遍!” 接着,迎春又从自己怀里抱着的一本算学书里抽出一张写有五道应用题的罗笺放在芳官面前:“抄完后,再做了这五道题!这五道很轻松的,不难!但你要不做,明天,我还要罚你!记住了吗?” 芳官瘪嘴,含着泪回道:“是,姑娘!” 等到放学后,芳官则拿着罗笺最先跑出了梨香院,进了园子里,寻到一僻静处哭了起来。 “你在这里哭什么?” 不曾想,从薛姨妈处回来,而为抄近路从园子里过来的贾琏看见了这一幕,便问了一句。 芳官一见是贾琏,吓得立即止哭:“二姑娘说我笨,我不好意思,就藏在这里哭了。” 贾琏问:“你怎么笨了?给我说说看。” 芳官更咽道:“我学戏学的很快,跟着林姑娘学文也学的快,就是不知怎么,二姑娘教的那些丢了几只鸡,买了几只鸭,养了多少只兔子的问题,让人学的头疼,半天都学不会怎么解。” 贾琏听后道:“那只是你不适合,多努力就行了。” “可我们不就是当个丫鬟,为啥学这么头疼的东西,早知道,我当初该出府的。” 芳官抱怨道。 贾琏道:“你真要出去?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去,只是出去后再被卖了,可别怪贾家无情!真以为贾家的丫鬟那么好当?” “二爷教训的是。” 芳官忙作揖回道。 贾琏又道:“设内训堂就是要你知道规矩,不然,将来在府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明白吗?” “明白了。” 芳官低着头回道。 “回去吧。” 贾琏吩咐了一声,就笑了笑。 “二哥哥这是从哪里来?” 林黛玉这时候突然抱着一沓书籍,婀娜多姿地摇了过来,见贾琏在这里和芳官说话,就问了一句。 “林姑娘!” 芳官这里行礼道。 贾琏见黛玉来,便回道:“不过说丫鬟几句。小女孩还不知道读书知礼的好处,为二妹妹批评了她,在这里哭呢。” 林黛玉听后莞尔一笑,见芳官走后,就问:“二哥哥设内训堂真只是为了让丫鬟们懂规矩?” “不然呢。” 贾琏笑道。 林黛玉摇头:“我不信!” 接着,林黛玉就笑道:“二哥哥若只是想让丫鬟们懂规矩,又为何让她们开宿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真要教规矩,只教规矩就是,干嘛二哥哥还会亲自教她们一些让她们认识这个世间的方法。” 贾琏内心不由得一动,笑道:“妹妹到底聪慧!我这也不是为了她们觉醒智慧,而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 林黛玉好奇地问道。 “没错!” 贾琏回了一句,又笑道:“也是为了妹妹你!” “我?” 林黛玉听后脸一红,似怒非怒道:“二哥哥这话,妹妹不明白。” 贾琏苦笑:“你们哪里明白我的心思!若不是要改变这个世间,不让这个世间将来如茫茫大雪落后真干净。我又何必做这些事,好好当我的大家公子不好吗?风流快活,自在逍遥,丫鬟小厮们永远都跟个阿猫阿狗一样,没有思想,任由主子摆布的事,我也懒得管。” “这样啊!” 林黛玉突然有些怅然失色。 她还以为贾琏刚才那一句是撩拨调戏她,却没想到贾琏似乎在想更大格局的事,以至于突然提到自己因为不想这人世间即将大乱而不能做逍遥公子,也不能依旧无视丫鬟小厮尊严,乃至不能忽视她们这些姐姐妹妹的悲惨命运,而不得不开始对这人世的宿命有所作为有所对抗。 饱读诗书的林黛玉自幼聪慧,自然是一下子就能听明白贾琏话外之音的。 但也因为听得明白,她也就感受到贾琏的孤独和伟岸,也就因此站在原地盯着贾琏,素来能言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些让贾琏开心的话。 “你这是从哪里来?” 贾琏这时候主动问了一句。 “二哥哥这还用问么,从内训堂来啊。二哥哥和凤姐姐分配的事,颦儿哪敢不听。” 黛玉把书册往贾琏面前一晃,就俏笑着说道。 贾琏因此笑道:“我也只是想让你可以因此活动活动,不必天天呆在屋里,倒是不敢太劳累你,这教书想必没让你太累吧。” “也亏得有这么个事做!是二哥哥和凤姐姐疼我!轻松不说,还能把自己于诗词文道上的事,以先生的口吻说出来。这传道授业可是个能让人有没白活滋味的事,我现在每天都只想着如何让她们会读会写,以致于都没心思想别的,睡觉都能多睡一个更次了!” 林黛玉笑道。 接着,林黛玉就转身看着贾琏,背对着路,抱着书本说道:“这比探丫头不知道要轻松多少,自从凤姐姐让她协管着家,竟还真的把这家里支取对牌与日常事务立与撤的权都给了她!探丫头说要裁撤什么,凤姐姐一点也不反对,使得我们探丫头因此不知道被欺负的淌眼抹泪多少次,所以,如今流泪最多的姑娘里,倒不是我了。” 说着,林黛玉就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贾琏见她身后有一石块,而她又背着走路,且此时只对着自己笑,也就拉住了她:“小心!” 然后,贾琏才说道:“谁还敢惹哭三妹妹?” 黛玉这里芳心一颤,接着就抿嘴理着被风吹了的鬓发,嘟嘴道:“自然是赵姨娘呗,不然,谁还敢惹她。这也是探丫头秉公持正导致的,就是不肯徇半点私情给自己亲娘,偏偏赵姨娘又不理解她的难处。不过,说到底,这事也怪凤姐姐。” “是我让你凤姐姐这么做的。” 贾琏突然回道。 黛玉回道:“猜到啦!不然凤姐姐哪里愿意让权。” 贾琏说:“你有空替我给三妹妹说说,让她别怕,有二哥哥在,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刀在我们手里。” …… “又被驳了?” 荣府外银库总领吴新登这里也正问着从探春那里回来的自己女人吴新登家的。 吴新登家没好气地道:“可不是?给每位姑娘每月二两脂粉钱,是之前订的,为的是让姑娘们有专门买脂粉的钱,这也是跟她自己有好处的事,结果让给革掉!说是跟月钱的用处重了。” 砰! 吴新登重重一掌拍在桌上,瞪大着两怪眼:“可恶!什么千金娇客!不过一贱奴生的种,竟屡次碍我们财路!” 第六十四章 布置眼线与就地打杀 “小声点!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主子,连老太太都看重她。” 吴新登家的劝了吴新登一句。 吴新登继续吹着胡子,道:“我只是气不过。” “气不过也没法。我们是奴才,还能拿主子怎么办?” 吴新登家的回了一句,又感叹道:“本以为二奶奶不再直接管日常事,我们还能多点好处,谁知道这巡海夜叉一走,到添了俩镇山太岁!那位宝姑娘也不是个好惹的,看着不拿主意,但每每我们怂恿赵姨娘透风给太太知道三姑娘不好的地方,她都能三言两语的替她化解,我们这些奴才在这府里的日子越发难啊!” 吴新登家的说着就看向吴新登说:“要不我们把自己赎出去吧,反正也赚了不少银子呢。” “你快休要说这话!” 吴新登一下子就站起身来,回了一句,又道:“我好不容易做了这银库总领,现在就出去未免可惜!怎么也得等将来宝二奶奶过府后再说!” “也是。” 吴新登家的因此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这二奶奶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突然让她来帮着管家。” “以我看,这怕不是二奶奶的主意,二奶奶虽然有心机手段,但绝没有这样的韬略雄心,这很可能是琏二爷的主意!” 吴新登回道。 “琏二爷?” 吴新登家的惊问道。 吴新登点头:“二奶奶是知道自己迟早要回那边的,所以不过是维持着大体的局面,顺便也为自己挣点好处。只有琏二爷才有必要这样做,好在将来成为贾府真正的家主,不至于又像大老爷一样,只住在偏府。” 吴新登家的道:“可这哪里由得了他,老太太要宝二爷和将来的宝二奶奶陪在身边,他难道还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愿不成?” “但如果府里都是他的人,上下爷们都听他的调度,就算老太太不听又如何?何况老太太总有去的一天!” 吴新登问道。 吴新登家的点点头:“你能想得到,太太岂会想不到?但如今也是没办法,等着将来吧,太太自然不会甘心让这诺大的家业回到大房手里。” “琏二爷如今这样做也是投石问路,想着先让三姑娘试试这里面的深浅,如果三姑娘未成,他自然也就只能罢手,然后还是像大老爷一样只高乐着。” 吴新登说着就道:“总之,我们不能由着三姑娘这么管下去,得寻个错处,让她彻底在府里立不住脚才好!不然,我们这琏二爷会更加猖狂,而我们这些管事奴才的日子也会更不好过,窦嬷嬷和王善保两口子的下场,就已经是明证!” …… “你说探丫头这么下去,太太会让她继续管着家吗?” 王熙凤这里也因为探春在被授予管家之权而大肆裁撤冗费后,问起了贾琏。 “这自然由不得太太,我才是荣国府真正的家主,我让谁管谁就能管!” 贾琏一回来就在书房里细细绘制起地图来,且一边回应着一边回应着王熙凤。 王熙凤听后不屑地笑了一下:“你这话说的,只要不分家,人家就是长辈,还是探丫头的嫡母。” 贾琏回道:“你不会真以为我真的只把目光放在这府里吧?一个探丫头我都把控不了,我将来成了一国辅臣,还怎么把控天下?说句实在的,你说的那些人,我都没放在眼里。她们也就在这深宅大院里逞威风罢了!真要去面临天下纷争带来的大破灭大动荡,一个个只有呜呜哭的能耐。” 王熙凤听后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她承认自己如果不是贾琏这么一提醒,思维还真的被格局所限,以致于没想过自己男人不仅仅是贾府嫡子,还是状元郎,未来很可能会成为大康重臣,参与天下大事之决策,而区区家长里短的纷争,或许真的在其眼里算不了什么。 “你以后也多看看书,多看看邸报,别以为这天就荣国府这么大,看看外面,这样的话,将来说不定,还会做到比老祖宗更高的位置。” 贾琏这时候突然笑说道。 王熙凤没有说话。 贾琏则淡淡一笑,抱起了王熙凤,道:“睡吧。” 一夜无话。 次日,贾琏在平儿服侍下,盥洗完毕后,就去了族学。 这些日子,族学子弟已改变训练课程,早上会练习武艺,甚至贾琏自己都会跟着练习,以求强身健体,所以,早饭他也会和族学学员们一起吃。 而平儿在贾琏走后,刚要准备侍候完王熙凤用饭去织坊,就见小红跑了来:“二奶奶,赵姨娘又在三姑娘面前闹起来了!” “为什么事?” 王熙凤问道。 “为查丫鬟月钱被截留的事。” 小红回道。 “这也值得闹?” 王熙凤笑着说了一句。 “奶奶不知道,这赵姨娘素来是个禁不住被人三两句挑唆的,如今只怕又是被哪个婆子媳妇挑唆了一两句,才又闹了起来。” 平儿这时候回道。 王熙凤因此看向了丰儿和小红:“跟你平姐姐多学学,虽然人在织坊,但别的事也都能明白,别整天只知道混吃混睡。” “是!” 接着,王熙凤又对平儿说道:“得查出来是谁挑唆的。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平儿沉默了一会儿后回道:“也不难,问问赵姨娘身边的丫鬟就行,要悄悄的派人去问,这些姨娘身边的丫鬟素来钱少地位低,只需用些钱,就能收买的。” 王熙凤听后道:“你倒是提醒了我,这也是二爷高明的地方,有了内银库,这有些事就好办了。” 说着,王熙凤就对平儿吩咐道:“这事你去办,从内银库调一百两银子出来,留在你那里,专门作为布眼线的使用,你亲自去选各房里的丫鬟靠谱的,随时给我们提供消息,只要消息属实,就以奖掖她们维护府内规矩的名义给她们赏银。” “是!” 王熙凤又道:“就先从这赵姨娘的丫鬟开始,你先去问问。” 平儿因此便去了。 没一会儿,平儿就回来道:“二奶奶,打听出来了,是夏婆子!” “告诉林之孝家的,拿了这夏婆子!然后跟我去帮帮三姑娘!” 王熙凤吩咐道。 在王熙凤看来,贾琏昨晚的话很对,就府里这么点事,相比于天下的事的确算不了什么。 所以,赵姨娘这事也没必要等贾琏来处理,该需要自己这个二奶奶来维护管家的规矩时自己就得出来,而且也没必要有太多顾虑,自己的琏二爷也不会因为打死几个府里的人休了自己。 所以,王熙凤才直接下令拿了这夏婆子。” “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不为我说话,还要到来查我!你就算不为我,也为你弟弟想想,我给他留点银子容易吗我!” 探春和宝钗如今一直在昔日元妃省亲时,执事太监们下榻的地方,处理家务。 而这个地方也就被家里人称作议事厅。 此时,赵姨娘就在议事厅为丫鬟月钱没收到实数而调查的事大声嚷嚷着。 王熙凤一来就听见了赵姨娘的话,并因此问道:“夏婆子押来了没有?” 林之孝家的忙跑了来:“押来了。” 彼时,管家媳妇们和许多婆子们因为要回事,所以都在场。 王熙凤便看了这些人一眼,才喝令道:“将挑唆赵姨娘闹事的夏婆子就地打死!” 第六十五章 为探春出头 “二奶奶来了!” 这时候,议事厅外也传起了王熙凤来的通报声。 赵姨娘听到后,忙住了嘴,整个人堆起了笑容,走出来,看着王熙凤道:“来啦!正说要去看你呢,只是因天热,未曾得来。” 王熙凤只看向了探春。 探春则别过脸流泪。 赵姨娘是探春生母。 不过,这个时代,女儿没有儿子金贵,给母亲带来的价值不及儿子给母亲带来的价值,尤其是对于身为妾室的赵姨娘而言。 所以,赵姨娘对探春自然没有对贾环亲厚。 再加上,按照规矩,妾室所生之子女其母为嫡妻,而生母只被叫做姨娘。 探春和赵姨娘的感情也就不怎么深。 只是赵姨娘没想到探春会得到管家之权,也就颇想其在获得管家之权后照拂自己和贾环。 可探春偏偏不是徇私之辈,也不愿意为赵姨娘驱使,做一个扶娘扶弟魔。 这也就使得赵姨娘没有在探春获得管家之权后有得到半点好处。 甚至还被探春怼了一顿,说让她这个姨娘安生些。 赵姨娘本来已经因为在探春这里占不到便宜而消停了下来。 只是因为,底下婆子们,对探春管家裁撤冗费不满,而也就,借着一件跟赵姨娘有关的事挑唆赵姨娘继续来闹。 不过,这些婆子媳妇们没想到,就在赵姨娘正闹着的时候,王熙凤却来了。 探春也没想到,她还以为王熙凤会继续不出面不表态呢。 “啊!” “二奶奶,开恩饶了我这老东西吧,我不敢了啊。” 这时候,外面夏婆子已经挨起板子来,且鬼哭狼嚎道。 “这……” 探春不由得看了王熙凤一眼。 “妹妹不知道,就是这夏婆子挑唆的赵姨娘来闹。她自己已经先承认了。” 王熙凤说着就看向夏婆子道:“你也别跟我说你再也不敢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知道赵姨娘是个没成算的人,所以就推着她来为难三姑娘,三姑娘不过是把你们管严紧了些,你们就这么没王法,竟这么刁难起主子来,还让其姨娘来闹她!想必欺负三姑娘是女孩儿,就敢不把府里的规矩放在眼里?” 说着,王熙凤突然咬牙喝道:“打!没有规矩,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看这违背规矩的下场!我也不怕什么阴司报复,贾府规矩就是不能在我的手里乱了!” 说毕,整个厅内厅外,除了夏婆子的嚎声,再无杂音。 没多久,夏婆子就被打的没了声,整个人耷拉在原地。 林之孝家的试了鼻息后走了进来:“奶奶,没气了。” 探春听后颇为诧异地看了王熙凤一眼。 王熙凤冷冷道:“很好!拉出去埋了。” 接着,王熙凤就看着外面的婆子媳妇们道:“我知道不让你们见见血,你们是不知道规矩的,觉着不敢明着欺负姑娘们,背地里挑唆别人来欺负就可以,唯恐府里不乱!如今,我倒要你们看看,想让府里生乱的下场!谁要是敢再在背后里乱嚼舌头,就是这个下场!” “不敢!” 众婆子媳妇忙回了一句。 接着,王熙凤看向了赵姨娘。 赵姨娘尴尬地一笑,两腿有些发软。 王熙凤这时候则对赵姨娘说道:“三妹妹帮着我管家,是为了替我分担,也是好学习当家立事,你怎么倒给她生起乱来了?” “你要是觉得三姑娘这家管的不好,我荐人不明,你只管去给太太反应!但别在这里乱了我的章法!否则的话,我和三姑娘都不管这家了,让你去管!你今天就给我一句实在话,是不是三姑娘管得不好,我荐的人不行?” 王熙凤说着就突然厉声问起了赵姨娘。 “我……” 赵姨娘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看了后面的婆子媳妇们一眼,这些婆子媳妇们皆退后了一步。 王熙凤又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也不服三姑娘。那我就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可不管你们服不服,只要下次还敢这样犯在我手里,我是宁肯鱼死网破也不让你们得意的。” “我知道,你们有的人背地里恨我恨得牙根直痒痒,只怕也想着像别的人唆使马道婆害人的法子在背地里害我,我今个儿告诉你们,你们只管去做,我是不怕的。但要是被我查出来,也别怪我不客气!” 赵姨娘没有说话。 王熙凤却继续说道:“你不看三姑娘的体面,难道就不想想环儿的体面?要是让琏二爷知道你这么不自重,虽然他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不能把你怎样,难道就不会对环哥儿失望?今天,我也把狠话说出来,你若再这样,太太未尝不会打死你!” “我再也不敢了,只求别告诉太太。” 赵姨娘见无人帮她,想到贾环也的确不能被自己拖累,贾政也未尝真的愿意一直护着她,也就只得讪笑着回答道。 “现在知道怕被太太知道了?早些怎么想着去做这些没头脑的事情去了!” “也不想想,三妹妹虽然是生你的,但却是谁的孩子?由着你这样骂,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贾家妻妾不分。” 王熙凤说着就道:“不过,看在三妹妹的面上,这次我就不说了,但若有下次,我可是谁的体面也不顾。” “是!谢了。” 赵姨娘松了一口气道。 接着,赵姨娘就推说有事离开了这里,但在出了议事厅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深怕王熙凤转眼就真的去王夫人那里告她的状。 她现在也是后悔不已,心想:“早知道这凤老二会帮探丫头出头,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来闹的。谁不知道太太只听她的,何况,老爷现在又对贾琏言听计从。万一她和贾琏一起逼着老爷太太撵了我,我该如何是好?探丫头和环儿应该不会不理会吧。” 赵姨娘突然觉得自己该给探春一些体面的,毕竟自己这女儿在老太太那里也是有些面子的,真的那一步,也许真的靠她比靠环儿管用。 “不对,不是我女儿,人家是府里主子,老爷太太的三姑娘。” 赵姨娘一想到此,又颇觉不公平:“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都要比自己金贵,这是什么道理?!” “这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敢怂恿着她来闹了,妹妹,你也别太在意,横竖有我呢。” 王熙凤这里对探春和颜悦色地笑说了起来。 这个时代的宗族规矩决定了她可以对赵姨娘冷言冷语,甚至若不是看在探春的面,还会说出更狠的话,但在探春面前,她就得平等对待一些。 探春这里让侍书给自己洗完脸后,才道:“你倒是来得及时,我还以为你真的就躲着不出来呢。” 说着,探春就道:“多谢!凤姐姐!” “谢什么,若不是我偷懒,妹妹也不会受这委屈,何况,你也是为整个府里省俭,不至于将来败落。” 王熙凤笑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藏了这一肚子埋怨你的话也不必说了,今天这事到底也是该发生的,而你既然也表了态。” 探春笑着说后就问道:“那我这妹妹就大着胆子继续胡为下去了?” “什么胡为,妹妹读过书,比我自然更明白些,这府里哪些事要整顿,只管做就是了。就是老太太、太太生气了,我也会站在妹妹这边的。毕竟妹妹也是为我。” 王熙凤回道。 “我想着这府里腐败之风得狠狠杀一杀才好!我已得到人反映,府里支取银两的不少婆子媳妇都在乱支取,明明只支了二十两,结果却在账面上支取了四十两,这些银子漂没到哪儿去了?这么做下去,就算府里有座金山,也禁不住挖的。” 探春说道。 王熙凤听后脸抽了一下,看了探春一眼,讪笑道:“妹妹说的是。” 第六十六章 惜春拿话激妙玉 “让她去干!” 贾琏在从王熙凤这里知道探春的想法后,当即说了一句。 王熙凤听后,不由得道:“真的有必要把那些管事的逼到把贪墨的银子都吐出来?这会出现事变的!” “不这样逼,怎么除掉,然后换成我们的人?” 贾琏问道。 说着,贾琏又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虽然人一旦有了管事之权,难保干净,但常换一换总是比不换好。” 贾琏因此笑道:“三妹妹既然有这心,我们这做兄嫂的就应该支持!” “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让自己妹妹这么得罪人!” 王熙凤责备道。 贾琏看着她道:“我这是尊重她的选择。” “这是什么话?” 熙凤不解。 贾琏道:“我们这位三妹妹,喜颜公书法,信奉的是儒家出世之道。平生抱负就是保家安稳太平,你不让她这样做,才让她伤心,她不是为你我当棋子,她只是在践行自己的理想,若她是男子,只怕已经中进士,在朝堂上大刀阔斧地扫除弊政,而不惜因此身死。你可别小瞧她。” “我哪里敢小瞧,我只是不忍,你没看见她因赵姨娘闹腾那委屈的样子。” 王熙凤回道。 “她要是朝堂执政者,闹腾的可不只是赵姨娘,这也是她自己该面临的。” 贾琏说道。 “你倒是怪异!把自家妹妹也当兄弟们一样去看,还什么有自己的理想抱负。我们做女子的难道也有这个?” 王熙凤瞅了贾琏一眼,回道。 贾琏笑道:“只要是人,都有自己活在这人世间的念想,不分男女,只是有的女子选择或被选择依附男子而已。我们家的这几位姑娘,包括有些丫鬟,都是有自己想法的,这不是我瞎说!就比如鸳鸯,大老爷的意志都她都敢违抗,不惜以死明志。” “照这么说,二妹妹和四妹妹是什么道?” 王熙凤问道。 “二妹妹爱看道家《太上感应篇》和数理之论,崇尚无为,顺其自然,若不然,当时也不需要我亲自出手才能让她的屋里没有奶母的妄为了。” “四妹妹现在还不清楚,但看她那性子,是个孤僻冷漠的,说不定将来会崇佛,只想隐世。” 贾琏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若是这样,我家这三位姑娘还真是代表了眼下中原儒释道三种文化思想的选择了。” “若真是那样,家里人肯定不愿意让她入佛门,哪有公门千金出家的道理!” 王熙凤就着贾琏的话回了一句话,又道:“但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东府那边的尤大嫂子,让她还是多来看看四姑娘,别真的由着她这样孤僻下去。” …… “妙玉师傅!你就给我讲讲佛法吧。” 栊翠庵。 惜春隔着庵门喊道。 妙玉最近因为被惜春实在扰的烦了,也就不想搭理她。 惜春则不依不饶地喊道:“妙玉师傅,常言,佛度众生,你若不肯跟我讲佛法,说明你还未彻底堪破红尘,害怕被人说你拉公门贵女出家,也难怪你会把我家琏二哥哥的词记在心上,你该还俗,把这庵子让给我!” 妙玉一听这话,心里的火顿时就压不住,忙开了庵门,红着脸道:“你个小姑娘懂什么红尘!还没经历过红尘呢,就在这里红尘来红尘去的。” 惜春立即趁机会钻进了栊翠庵,站在廊檐下,看着妙玉道:“有些道理不是一定要经历才懂的,触类旁通,知道吗,我虽然还没经历过,但也知道啊!我三姐姐就不知道,贾家有什么可救的,她非要救,结果连她亲娘都不理解她。我就没见秦皇汉武的基业万年还在的。但像二姐姐那样也不好,什么都不为,要不是琏二哥哥打死一条人命,用严法镇着,她屋里只怕还是鸡飞狗跳,不得安生,迟早也会被连累上。就比如我,我如果像她那样什么都不做,我哥哥那烂人就会连累我,将来什么公门千金,说不定会去教坊司呢。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出家,找个深山古刹躲起来,独卧青灯古佛!” 妙玉瞅了这小惜春一眼,见她粉妆玉砌的,品貌已经有不输于自己的底子,一双大眼眸也很是好看,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但妙玉也不得不承认这惜春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得道:“你不能为避世而避世,等你真的不喜欢槛外之景后再说吧。” 妙玉说着就回了屋内。 “槛外之景?那也不能把我拒之门外!谈讲一下都不行吗?” “行!只是谈讲。” …… “这堂课,我们谈谈,夏婆子之死,你们觉得她当不当被打死?” 内训堂,贾琏在从族学回来后,就来了内训堂,给内训堂女孩们上伦理课,以使她们明白一些道理。 而因才发生了夏婆子的事,且也成了贾府时下中下层奴仆里议论的热点话题,所以,贾琏在课上也就这个问题让女孩们讨论讨论。 这样他既能通过现实中的例子教导这些女孩,也能了解到这些女孩们各自的思维有什么不同。 “这能谈论吗?” 春燕这时候问道。 贾琏笑道:“自然能。贾府虽然有家法,但论道是没有限制的,何况,你们也是贾府的一份子,也需有听到你们的声音,家法也可能会在将来因为你们的声音而改动。” 众丫鬟因此相视一笑。 这时候,春燕就先说道:“她挑唆赵姨娘不对,二奶奶怎么处置都是应该的。没什么当不当的。谁让她自己嘴贱,对主子心存不满。也是活该。” “可她毕竟是老人家,被打死也的确太残忍了些。” 五儿这时候说道。 “我觉得就应该这样。不做狠心人,做不了当家人。这些只知道挑拨离间、煽阴风点鬼火的老家伙最可厌,她们上骗下欺,中间还忽悠不明事的人,唯恐府里不乱,心已经彻底坏掉,教都教不好,自私到极致,撵出去也是害自家人,打死还好些,不然留着,总会找些乱子出来。” 芳官反驳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说她也是个人,哪能说夺命就夺命。” 五儿跟着回道。 芳官冷笑起来:“五儿,如果你落在她们手里就知道她们惜不惜你的命了,要不是二爷开恩,设内训堂,我这样的不用再被什么干娘教规矩,此刻我说不定就被那些干娘给害死了,如今她们这样的被打死,也是活该!” “虽然违犯了规矩,但也不能不给改正的机会啊。” 有丫鬟回道。 “改正?她们能改正得了吗,即便一时改了,那也只是因为怕,不是因为真的就改了。而规矩立起来就是为了消灭不遵从规矩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又有丫鬟反驳道。 “那也应该只是撵出府去,何必打死?” “撵出去就不会祸害别人了?坏透了心的,就该直接除掉,省得贻害人间。” “没想到你们还没长大,就开始心狠无情起来!” “我们心狠无情,你们仁善宽厚,那你们肯定不会被欺负的。” …… 贾琏见这些丫鬟因为年少没有忌惮而一个个争执的越发热闹,且渐渐因为观点不合大有人身攻击的情况出现,也就忙喝止道:“停止讨论!不得言语攻击!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意思。要是觉得意犹未尽的,你们可以自设个内训堂文社,有空的时候私底下再辩论,你们可以选个文社社正出来,再选两个副社正,有什么统一的想法,可以以文社的名义向你们二奶奶或者向我提。” “文社?” “那应该让芳官来,芳官鬼点子多,也敢顶嘴,林姑娘的话她都敢顶,就因为林姑娘说陆放翁的一首诗浅显,她就顶了嘴。” 这时候一丫鬟说道。 “五儿也行,五儿好看又聪明,二姑娘最喜欢她了。将来肯定是能做姨奶奶的。” 五儿因此羞涩地低下了头,瞥了贾琏一眼。 “还有春燕,春燕和谁都合得来,连宝姐姐身边的莺儿都喜欢她,芳官也和她好。” 丫鬟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如春天来了一般。 第六十七章 我的好平儿,抱一抱 贾琏很乐意看到贾府的丫鬟们像现在这样活泼。 他并不想把贾府变成一个严法统治下的死气沉沉世界。 贾琏以严厉的手段维护府内的秩序,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集体内,愿意遵守规则的人可以更好的生长和生活。 他希望,贾府不会因为制度的陈旧和上层统治者的堕落与腐朽,而就此沉沦下去,以致于中下层这些,还未因为大衰败来临,而依旧鲜妍明媚的年轻主仆们,都跟着被摧残的花落人亡。 在贾琏穿越前的历史里,这一时期正是旧制度消亡与新时代出现的转型期。 朝堂之外,已是各种新奇思想出现,人人都在焕发自己的光彩。 像顾炎武、王夫之、张岱、宋应星、毕懋康、徐光启、唐甄都是一时闪耀着光辉的巨星。 可朝堂上却是糟糕的政治、糟糕的国运,糟糕的制度。 也因此,转型没有成功。 且随着异族入主中原,明末出现的新思想新人物都跟随着整个明亡清兴的大变局而沉沦了下去。 一直要等到数百年后,才因为西方的坚船利炮入侵,而从新焕发出活力。 在贾琏看来,如今大康这个时代也正处于商品经济大兴、制度陈旧而新思想正萌芽的转型期。 贾府就是这个时代下的一个缩影,是处于转型期的一个大家族。 所以,贾府要么随着整个旧制度的沉沦而彻底沉沦下去。 世间也不再有宁荣二府,只出现新的大地主。 要么没有沉沦,且转型为新型的贵族。 恪守旧制度甚至想靠着旧制度继续安享尊荣的老一代被扫进垃圾堆。 而新一代的人则用新的方式让贾府获得重生,进而继续鲜花着锦一样的盛。 贾琏知道,在这一期间,有的人也在选择奋力改造,挽大厦于将倾;有的人则选择顺其自然,接受一切的变局;有的则选择躲避,将自己藏起来。 他期望,随着他这个变量进入到这个世界后,能让这个正在转型的社会可以转型成功。 想最后挣扎一下的人能够挣扎成功;顺其自然的也不用落得个随旧世界陪葬的下场;而想逃避的也不用再逃避。 王善保、夏婆子这些不配合他的人,已经因为他的出现而提前消失在红楼梦世界。 而五儿、芳官这些丫鬟则因为他,先来了内训堂,接受知识和教育。 不像原来的红楼梦里一样,一个想进怡红院而不得;一个进了又被赶出来,落得个去尼姑庵被人使唤的下场。 在离开内训堂,回到屋里后,贾琏就看见塌上堆了不少礼盒,也就问着平儿:“这是怎么回事?” 平儿莞尔一笑道:“二爷,还不知道吗,因您心善,给分来织布的下人计匹给工钱,来这里的下人收入都抵得上府里大丫鬟的收入,结果就使得大家都想来,许多有事做的婆子都问织坊还要不要更多的下人,为了到时候新招人,能先想到她们,可不先送一份礼来?” “一个个贪得无厌!得了这个又惦记那个。没个满足。” 王熙凤这时候进来说了一句。 平儿淡淡一笑。 “现在已织出多少匹棉布?” 贾琏则询问起平儿关于目前织坊的产量来。 平儿回道:“已经有一万零六百七十二匹。” “看来已经达到薛家的采购要求。” 贾琏笑道。 平儿也忍不住道:“但愿薛家能多采购些,我们也能多招些织工,府里没活干的下人们还是有不少的。只是这里面有个问题,二爷和二奶奶得先考虑到才好?” “什么问题?” 贾琏王熙凤看着平儿的俏脸问道。 平儿见贾琏发饰有些松乱,就走到贾琏背后,给他理着鬓发,且一边重新束冠一边说道:“这织坊的活肯定是肥差,打扫上夜的活肯定是苦差,做苦差的肯定是心里不平,到时候难免会暗中给人肆意开门以求好处,或者打扫不认真,甚至把气煞在小丫鬟们身上。” “这话倒是了,我的好平儿,还真是考虑的周全。” 贾琏突然转身抱住了她。 “二爷别动,还没戴好呢。” 平儿说了一句。 “什么叫你的平儿,她明明是我的!” 王熙凤笑说了一句。 贾琏老老实实地等平儿给自己重新束好冠,然后才坐回到椅子上:“这里面涉及到府里财富分配的问题。这也是我为什么先设一内银库,再设织坊的原因了。当家主的,哪能一上来就大搞挣钱的活计,那样说不定会因财富分配不均增加矛盾。所以财富分配很重要。” “财富分配?” 王熙凤问了一句。 “敢情二爷也先想到了。” 平儿这时候笑着说了一句。 看着自己这对娇妻美妾,贾琏也有些志得意满地道:“没错,如何分配好财富,这里面的学问大有深浅,也是掌权者必备的学问,要记住两个原则:一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二是生产者利益最大化原则;府里谁的生产贡献最大,谁就得到最大的收益。” 说着,贾琏就对王熙凤吩咐道:“织坊的收益归内银库,这是我当时和老爷、太太们定下的规矩,到时候等这笔收益出来,正好直接用这笔钱反哺在府里做辛苦活计的人,具体怎么反哺,你来安排。” “其实,织坊的活,虽然钱多但也辛苦,有些年纪大的嬷嬷未必喜欢,倒是宁肯干些洒扫的活的。” 平儿这时候说道。 “正是这话,怎么让府里的人做自己适合的事,也是你这个二奶奶要想好的事。” 贾琏因此笑说道。 王熙凤笑道:“这还不简单,定期把各类缺人的事列出来,贴在外面那大影壁上,谁愿意来就报名,然后我从中选,没选上的调到差不多的事去。” “你能做就好。” 贾琏回了一句,就让平儿亲自去传话给宝钗,说贾府已经出产了一万匹棉布,让她薛家派采办布匹的掌柜来。 薛宝钗这里得知后颇为意外:“还真的做到了?” 薛宝钗自然也不好食言,忙对莺儿吩咐道:“莺儿,你传话给外面,让他们告诉大爷,就说我的话,让他着人安排我们府里采办布帛的掌柜派去见琏二爷,到时候可以找一个叫兴儿的。就说我已经答应出去了,不好拒绝的。” 薛宝钗口中的大爷就是薛蟠。 薛蟠对薛宝钗的话一向是很听从的。 原著里薛宝钗让人传话给他准备几篓极肥的大螃蟹,薛蟠也没敢怠慢,如今自然也没有说什么,忙让自己的小厮去照办,而他只顾着玩乐。 从某种角度而言,薛家现在就是薛宝钗当着家。 只是因为薛宝钗是未出闺阁的女儿,所以不好直接发号施令。 这里,在薛家负责采办布帛兼各类货物同时又是当铺揽总的张德辉也就奉命来了贾府,先见了兴儿,然后才见到了贾琏。 贾琏则带着只到了织坊库房,且指着库房的布匹道:“这就是了,你看如何?可直言,不要因为我们是你东家亲戚,就不敢说实话。无非就是做不成生意而已,我贾家也不是承担不起这个损失。” 张德辉正担心贾家不好得罪,而不能说真话,见贾琏如此说,放下心来,答应着就从袖中取出一方巾帕,一盒眼镜,一瓶不知何物的液体,在手心倒了些液体,搓洗了一下,然后就用巾帕擦干净了手,接着才戴上眼镜,开始从堆积起来的布匹中,往外抽一匹已卷好的布。 没多久,张德辉就张大了嘴:“这么宽?!” 第六十八章 皇帝召见,问整顿贾府事 贾琏微微一笑。 张德辉接着说:“俗话说的好,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贵府二夫人和我们太太既然是姐妹,两家有亲,由我们薛家独揽了去,自然会给贵府遮掩的,不会说是从贵府采买的货。” “你说的有理,既然有好货,自然得照顾亲戚,你们打算采购多少?” 贾琏说后就问道。 “我们薛家一年按常例是要屯十万八万匹棉布的,但那只是为了应急,如今贵府这棉布与别的棉布不同,倒是可以让我们大爷每年收贵府十五万匹棉布!做出海的使用。” 张德辉道。 “行!” 贾琏答应了下来。 “小的再冒昧问问,贵府可有打算织绸缎?” 张德辉又问道。 “自然是要的。” 贾琏回道。 “那薛家可以给二爷提供最好的生丝,价钱自然也会比市价便宜一些,二爷找外人去南浔买肯定吃亏的!另外,还是小的刚才那话,贵府的绸缎,还是只卖给薛家为好,绸缎与棉布不同,二爷您也知道,这棉布供货有限,但绸缎却是极有需求的,只要贵府能织出来,有多少薛家就要多少,每年百万匹也能吃下。大爷那里,小的自会去劝。” 张德辉道。 他倒是没像薛宝钗那样担心贾府的织工够不够,有没有这个生产能力。 贾琏也知道,如今天下,庶民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状态,普通的棉布消费市场不大,只有军队和一些手工业发达的地方有棉布需求。 但绸缎就不一样,无论是大康国内权贵官僚,还是已经处于承平多年而积攒不少财富的日本贵族,亦或是在美洲抢了不少金银财宝的西夷各国贵族,因财富都大量集中在他们手里,都对绸缎的需求量非常大。 比如贾府就因为每年要给上下主仆做衣服而需要不少绸缎。 绸缎的消费市场自然比棉布大很多,也很保值。 许多贵族还把这当金融产品囤积起来。 所以,张德辉才说贾家即便拿出百万匹绸缎,薛家也能要。 薛蟠知道后自然答应了,他一向也不在乎这些的。 贾琏就在与薛家约定好后,先让平儿安排壮妇把已经织好的一万匹棉布交给了兴儿,再由兴儿带人与薛家交割,且交割完后再将银子上交给内银库。 “三千两银子就这么到了手。按照你们说的,每年若真的给他薛家十五万匹,除去成本,那就是每年三万多两的进项,我的二爷!这已经是三个庄子遇上好年景的收入了。” 王熙凤看着新到库的银子,就颇为惊讶地说了一句。 她不得不承认贾琏开的织坊比她放利钱要多赚不少。 “如果绸缎生意真做起来,就更吓人了,这就要超过我贾家地租收入了。我们内银库就比外银库阔绰了。” 王熙凤说着就看了贾琏和平儿一眼。 平儿看向了贾琏。 贾琏却笑道:“他薛家敢收,我可不敢直接这样做。每年要产出上百万匹绸缎的话,织坊规模就得扩大十倍,得进大量生丝,还得有做熟丝的作坊,那就太显眼了!” 王熙凤听后思索了一会儿,就点头:“也是,这个张德辉名义上说是因为薛家是我们亲戚,而愿意为我们掩盖,故才高价收完我们所有的棉布,甚至是将来还要高价收我们所有绸缎,实际上是想独占我们的布帛。不过,我们真的要因为怕被天下人注目,而不挣这个钱?” 贾琏站起身笑道:“薛家是皇商,有好货会先供给宫里使用,我想朝廷很快就知道我们的棉布,只要朝廷肯与我们合作,我们就能挣这个钱,但朝廷如果不愿意,靠我们自己不行的,这可是断江南不少豪族财路的事,棉布这点利,人家都不一定愿意让,何况绸缎的利?” …… “这棉布怎么织造的这么宽?” 北静王从承宣帝这里接过贾家的棉布后,惊愕地问了起来。 “朕也很惊讶!” 承宣帝回了一句,又道:“据锦衣卫言,这是薛家刚从贾府织坊采办的,目前只采办了一万匹。” 说着,承宣帝就冷着脸道:“能造出这么好的棉布,织造技术上肯定有什么绝技!只是朕没想到,他贾琏竟是要用经商的法子来解决其族里财用不足的困境!” “可他不知道,如今天下礼崩乐坏,就是因为商业大兴造成的吗?!” 承宣帝突然喝问道。 北静王见此,拱手作揖道:“陛下息怒!” 北静王随即又道:“但陛下请细想,您不想他兼并小民田产,他如果不以经商为贾府增利,还能有什么法子?勒索地方,还是怂恿贾政卖官鬻爵?” “朕!” 承宣帝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贾府也面临着越来越多的家生奴要养,只靠御赐庄田已然是不够的,这一点,陛下也是清楚的,贾府和我大康朝廷一样处于寅吃卯粮之境,若贾府不以势仗贵取利,估计也只能以高超的织造技艺攫取商利。” 北静王回道。 “宣贾琏!” 承宣帝突然吩咐了一声。 “朕要听他亲口回答朕!” …… “宣我?” 贾琏看着乘马而去的夏太监,惊疑之余,剑眉微蹙。 王熙凤走了过来,拧眉道:“朝廷的反应果然快!” 已经闻听有内廷来人而急忙赶来的贾母,见此忙问道:“什么旨意?” 跟着贾母一起来的众人也都揪着心。 “宣我进宫,当不是坏事,老祖宗放心。” 贾琏这时候则已舒展开眉头,且笑说着就往外去。 众人皆瞩目看在向贾琏。 王熙凤和平儿心中自然更是不安,主仆二人都紧捏着手绢。 毕竟皇权在这个时代如天一样。 她们自然担心皇帝突然严办贾琏。 贾琏也知道皇权的可怕,但他并没有多么畏惧,因为他知道,畏惧也没用,而且也清楚,其实皇帝也有自己怕的东西,自己未尝不能以此避免皇权对自己伤害。 在太监的带领下,贾琏来到了平台,且在这里见到了承宣帝。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大康的皇帝。 在这以前,他都没有看见过皇帝真人,哪怕是殿试,也因为皇帝没有亲自出席,也没有得见。 北静王也在这里。 但贾琏已见过北静王,对他自然不好奇。 在皇帝令他抬起头来时,他就看见承宣帝白瘦一张长脸上透着一丝不容冒犯的威仪,目光倒也炯炯有神,只是胡须微淡,略显青涩。 “倒是好样貌!” 承宣帝端详了贾琏一会儿,接着就问:“你在办织坊?” “是!” 贾琏回道。 “为何要以此法救贾家,难道你也重商?” 承宣帝问道。 “是!” 贾琏继续回道。 承宣帝接着问道:“你也是圣人子弟,怎的就不怕重商后,天下人越发的唯利是图?!乃至世风越发败坏?!” ------题外话------ 告知一下,前面两章有大修,所以已经看过前两章的,可能觉得内容衔接不对,如果觉得不对,可以回去重看看,抱歉,影响了你们的阅读观感。另外,求一下追读。目前收藏五千七,希望追读比好一点,因为作者我还是有一点上三江的野心的,拜托了!目前剧情正在铺垫期,可能没有啥激情澎湃的点,但高潮快了,等皇帝这里接见主角后,就来了。 第六十九章 恨未能早遇卿也! “陛下,农耕之后必有商业大兴,此乃天下大势,臣也只是顺势而为。” 贾琏不卑不亢地回道。 “大势?” 承宣帝冷哼一声,又道:“好一个大势,这个大势就是国与民皆越来越穷,官商越来越富,直到天下大乱?” 贾琏不答。 承宣帝却急切地说:“回答朕!” 贾琏瞅了他一眼,道:“陛下这话未说完。” “怎么没说完?” 承宣帝问道。 “天下大乱后,就是大治,只是这中间会改朝换代,会白骨如山。” 贾琏回道。 “贾琏,你大胆!” 北静王这时候陡然变色,厉声指着贾琏喝道,且看了承宣帝一眼。 承宣帝倒是反笑起来:“他没说错。” “但顺应大势不是由着大势走。” 贾琏回道。 “这话倒是可笑,你且说说看,怎么没由着大势走?” 承宣帝问道。 贾琏坦然回道:“按照大势,臣这样的贵族,自当是跟着大康消亡的,或者先消亡,但臣没认命,臣在想,既然商业大兴已不可逆,那臣的贾府为何不从商,进而以经商报国养家。” 贾琏虽然现在丁忧守制,但是有官身的人,只是没有实职官而已,故而依旧以臣称之。 “你也是圣人子弟,当知道,君子耻于言商,耻于言利。” 承宣帝说道。 贾琏很想说,我又不是真正的儒家信徒,但他自然不明言,只得回道:“可陛下,君子虽耻于言商言利,但有时候也不能不言,不先言利,如何知其义,如何立其道。” “可事实是,随着儒士经商越来越多,重利轻义越来越明显,乃至礼崩乐坏,人不知廉耻,不知尊卑,不知忠义!” 承宣帝回道。 贾琏明白,承宣帝这是已经感受到商业文化兴盛对皇权的冲击,以致于他不能很好的控制士大夫和天下庶民们,所以有此感叹。 “陛下刚才说天下礼崩乐坏,以臣之见,既然是礼崩乐坏,就只说明旧的礼已不适应现在的社稷,而需要陛下建立新的礼。” 贾琏这时候回道。 承宣帝听后神色凝重起来:“你要朕变法?” 贾琏说:“从周礼到秦法,天下之法本就在变,这世道本就没有亘古不变的法度。” 皇帝问道:“朕变法能改了这大势?这改朝换代难免的大势?” “臣不知道。” 贾琏回道。 北静王无语地看了贾琏一眼,接着又笑了起来。 承宣帝也在愣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实诚!” “陛下,臣只是觉得,一个人生病,倘若不治,尚且知道换个大夫,国家不治,难道就不知道换个大夫试试?” 贾琏问道。 北静王又忍不住喝道:“贾琏,你放肆,什么国家不治!若不是陛下宽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掉多少次脑袋了!” 贾琏感激地看了北静王一眼,他知道北静王明面上呵斥他,实际上是在保护他。 但贾琏就是要直截了当地抓住这些专制君主的命脉一针见血地说,而让这些君主内心更加的恐惧,进而不知道耍自己的威风。 要知道越是独裁的人越是不安,越是希望别人能给他一剂能快速让他获得安全感的良药。 贾琏此时就是根据平时通过邸报和与官员们的交流,摸准了承宣帝的心理,才如此说话。 承宣帝此时也因此一点也没有生贾琏气的意思,反而认为贾琏真的能给自己带来振兴大康、加强皇权的希望,也就摆了摆手,道:“他没有说错。历史上之帝王,谁能确定自己之变法是对还是错?但至少都比不试要好。” 说着,承宣帝又问着贾琏:“纵观古今,巨族从商者不少,你决定你经商真能救贾家?” “臣一开始也不确定,但臣在深思熟虑后发现,从商能不能救贾家,其实还在于陛下。” 贾琏回道。 “还是在于朕?” 承宣帝疑惑不解,随即冷笑道:“可笑!朕还能无故阻止你贾家经商不成?” “陛下是天下,掌天下之权,是唯一可主宰天下商业秩序之人,亦如同农耕之秩序亦为天子所掌。如果陛下没有建立起好的商业秩序,即便贾府经商有道,也还是难以避免处于一个大乱之世,这家业也还是难保。” 贾琏回道。 “秩序!” 承宣帝喃喃念了起来。 “没错,陛下才是天下秩序的主宰,不是圣人,陛下不能把维持天下秩序的权力让给圣人,圣人已作古,不知道千年后的变局,所以他只能要求天子为政以德,却忘了天子既掌权,自当除为政以德外,还得建立公正的秩序,不然,掌这天下之权有何用?君主不是只供人拜的菩萨,能保贾家者也非是菩萨,乃是陛下,臣从不求菩萨,只求陛下!” 贾琏说着就对承宣帝拱手作揖。 承宣帝听后很是有醍醐灌顶之感,压着他肩上的儒教大山似乎一下子被掀开,整个人顿觉轻松,口里摇舌道:“朕才是天下秩序的主宰,不是圣人!不能把权力让给圣人。” “可朕从未想把权力让给圣人,是你们要求朕为君之道当符合圣人之道的!” 承宣帝突然向贾琏辩白道。 贾琏回道:“臣没有,陛下明鉴,臣现在还没出仕呢。” 承宣帝拍膝大笑起来,对贾琏说道:“很是,朕真是恨未能早遇卿也,不然何至于苦恼至今日。” 接着,承宣帝又问:“你觉得朕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建立这天下新秩序?怎么做这皇帝?” “陛下,臣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先给您说好,臣的答案不一定对。你可以不信,臣还不至于到可以教天子如何做事的地步。臣只是因为你问起,所以说说。” 贾琏回道。 “快说!” “罗里吧嗦的,别的文官恨不得说自己的道理是为圣君的唯一之道,你可倒好,强调这么多作甚,朕又不是傻子!” “是!” “陛下是天子,难道就只想着做这大康的皇帝,而不是全世界的皇帝,控制整个宇内万国的秩序?” 贾琏问道。 “全世界的皇帝?” 承宣帝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贾琏。 贾琏道:“陛下,时代变了,商业大兴,您的子民已经不再只局限在一亩三分地里找吃食,而是去五湖四海找吃食,也因此,您的一道诏令将影响的不只是本国之民,而是海外诸国,整个天下。比如这生丝,陛下您知道吗,据臣所知,每年有价值数百万两白银的生丝流出海外,变成他国的绸缎。可如果您要是下一道诏令,禁止生丝出口,那这些海外诸国的权贵都会跟着受很影响。” ------题外话------ 我下面会贴个彩蛋章资料,我设置的红楼梦背景是同晚明时期,而那个时代,国内出海的主要是生丝,生丝是织造品原材料,这说明这些外国织造业挺发达的,所以主角的新织布技术出现后,估计不仅仅是影响国内的织造业,还有国外的。如一个读者在前面所言,主角需要朝廷支持才能搞大规模的织造业。而主角也因此才在皇帝面前说生丝出口量很大,一旦禁止会影响外国织造业。当然贾琏只是这么一说,很难办到生丝不准出口,毕竟很多大族靠出口生丝赚钱。但皇帝真要这样干,的确会产生影响。 第七十章 工于谋国,宰辅之才! 承宣帝岂能不知每年有价值数百万两白银的生丝出海,且使不少官宦富贾因此牟利每年达数百万两白银之巨? 他早通过锦衣卫打听的明白。 如今听贾琏提起,再想到自己的朝廷连每次凑一百万两的军费都捉襟见肘,承宣帝就心里烦闷的很。 因而,承宣帝点了点头,沉思了半晌。 “你真认为朕若锐意为全世界的皇帝,就能挽我大康如今之颓势,而走出民困财乏之境?” 接着,承宣帝就忍不住问着贾琏。 贾琏点头:“陛下比臣明白,如今大康,一是人多地少,故而流民太多;二是赋税不足,寅吃卯粮;前者,百姓需要可耕之地;后者,朝廷需要可用之钱。若陛下锐意做全世界的皇帝,就可以将多余之民迁移到全世界多余的可耕之地,可以用全世界之财补国用之不足。” “可全世界可耕之地亦有民,全世界之财亦有其主。” 北静王这时候插嘴道。 贾琏看向承宣帝,再道:“这就看陛下想让哪些民活着了。” “此言怎讲?” 承宣帝问道。 “陛下一旦是全世界的皇帝,自然有权决定哪些人能活,哪些人可以不活,活着或的差一些。陛下,人人衣帛食肉很难,但您可以先只让大康之子民实现。如此,至少是可以保证大康本土兴盛的。” 贾琏回道。 承宣帝突然问:“你这是要朕与四邻为敌?” “陛下,臣想问,陛下若是全世界的皇帝,天下有配为天子之邻的吗?” “他们都只是陛下统御的子民而已,只是这子民间的尊卑秩序需要陛下您来决定。” 贾琏回道。 承宣帝笑了起来:“朕明白了你的意思,你哪是要朕做全世界的皇帝,你是要朕夺天下之财独惠大康汉民!” “陛下唯有做全世界的皇帝,才能独惠我汉人,大康子民们需要您统率他们延续盛世,使大康一直国泰民安!” 贾琏拱手。 “若因此可以让大康国泰民安,朕愿意将来让天下人以汉人为人上人。但你得给朕说仔细些,朕该怎么构建你说的商业秩序,使商利为朝廷所控,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国用不足?” 承宣帝起身问着贾琏。 贾琏见承宣帝这么说,心里暗喜:“果然这新天子未受儒家影响太深,不算迂腐!这无疑是好事!” 贾琏如此想后,便回道:“虽然现在天下商利未为朝廷掌控,但商利之多寡却控制在朝廷手里。如今天下之商利,主要分成两部分:一是朝廷兵事与诸项典礼、工程开销所带来的利;二是海外权贵为享我中华之物产而带来的出海之利;而百姓不为饿殍尚难,何谈消费,自然带来的商利不大。所以,商利多寡在朝廷手里。陛下完全可以通过朝廷要不要扩军、征战与是否进行相应典礼与工程,还有决定开海的规模来操纵商利。” “既如此,昔日太祖能以赐田结天下贤士得天下,陛下如何就不能以赐商利控天下臣工而治天下?” 贾琏接着又问道。 承宣帝听到这里,脸一下子变得阴沉:“朕明白了,你是要朕偏袒你贾家,把这些利多给你贾家?你在请朕入瓮!” “臣不敢!” 贾琏忙拱手回了一句,道:“陛下明鉴!别说陛下不会以天下商利独惠贾家,就是陛下愿意,臣也得为贾家冒死推辞!不然,天下人只怕会恨不得吃了贾家!” “那你说这些是想要什么?朕知道你贾家如今出的布甚宽,织造之技很是卓然,才开一个月就出上万匹布,难不成你要把你这新技艺献给朝廷?你就算愿意,朕也不能这样做,北静王应该清楚。” 承宣帝说着就看向了北静王。 北静王道:“没错,我大康之前有先帝试过开皇店,然被遭到很多大臣反对,言其与民争利。” “不过,你刚才说的以商利控天下大族为朕所用倒是个法子,要不是你提醒,朕倒是忽略了,朕的朝廷是天下商贾的大买家,可见你在钱法上是很有见地的。” 承宣帝说着又道:“你说说你想让朝廷怎么做?” “为使得天下大族更多的为陛下所控,而振兴大康,臣建议实行股份制。当然要不要实行这种秩序,就看陛下了。” 贾琏这时候回道。 “股份制?” “没错。” 贾琏说着就对承宣帝说:“陛下虽然不便直接经商,但可以投钱于我贾家参与分利……如此……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先让臣之贾家把织造之利为朝廷从东南商贾与海外商贾手中夺过来,而等他们察觉时,贾家已渐成规模,他们就算针对贾家只怕也难了。” “这的确是个办法,贾家没有朝廷那么引人注目,一开始倒是不会被察觉,但等贾家做大,只怕南方产生丝的大户、各地收棉纱的牙行、出海的商行皆离不开贾家,到时候也就不能狠整你贾家。到那时,朝廷也有了足够的兵马,倒也能护住这份产业。做这事,最难的就是开始。” 北静王说着就对承宣帝道:“陛下,臣认为贾琏所言可行。” “朝廷的确树大招风,既如此,你北静王府就与他贾府合伙试试,朕也让夏守忠代内廷持內帑入股。” 承宣帝说道。 北静王忙拱手:“谢陛下隆恩!” 北静王知道这里面意味着会是多大的富贵,自然得连忙感谢一番。 贾琏也都跟着谢了恩。 “你先在这里候着,北静王随朕来。” 承宣帝这时候又吩咐了一句,然后与北静王进入了暖阁里。 “你草拟手谕,朕亲自盖印。” 承宣帝为保机密,竟连内宦都不驱使,只让北静王一人入内拟谕。 而没一会儿,承宣帝突然问着北静王:“你觉得这贾二舍到底如何?” 北静王搁笔起身笑道:“虽年轻,却已显出工于谋国之才,非寻常儒生可比,到底是荣公之后。” 承宣帝点头:“是为宰辅之才!能想到以海外之资财补本国之不足,以海外之地安本国之民,这非胸中有大见识不可,这与你当初言朕将来亲政后,当以士绅之利补小民之不足,一样是工于谋国之策!有些人虽然明白,但不会给朕提出来,甚至还会误导朕,着实可恶!如内阁那些老臣,天天只知让朕修德省俭,朕就算省俭到每天只吃一顿饭,这天下吃饭的嘴也是增加的。” “只可惜,他现在还丁忧守制。” “朕恨不能现在就夺其情!” 第七十一章 皇帝赐礼,选才之前先肃贪! 北静王见承宣帝如此急切地想让贾琏结束丁忧,为其膀臂,也就不禁微微笑道:“不能齐家,何谈治国,他贾琏现在丁忧守制,倒也可以先整顿其家,陛下倒是可以先看看他如何治家,再看将来他治国如何。” “你所言没错,他虽然让朕入伙,将来分其织造之利,但经营还是他贾家,朕的朝廷不便直接参与,而这也就需要他贾府上下一心,俱受他贾琏调度才好。这意味着,他府里上下奴仆都得跟他一个心思,且非庸碌者才可。他贾琏正好借丁忧之机,整顿贾府,经营起诺大织造产业,以为将来为国谋利做准备。” 承宣帝点头说道。 “陛下圣明,正好也因为他丁忧在家,不至于太瞩目。” 北静王道。 承宣帝“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后:“你北静王府也得尽快整顿一番,朕将来倚重的可不只是他贾家。” “臣谨记圣训。” 北静王回道。 接下来,北静王就草拟好圣谕,承宣帝照此写好正式手谕后就盖了印,递给北静王:“你待会儿亲自送他出宫,且将这手谕给他,如此不使外人知道。” “是!” 北静王拿了手谕出来,见到贾琏后:“陛下口谕,你我可以出宫回府了。与小王一道乘车走吧。” “是,王爷。” 贾琏便与北静王出宫,登了北静王的王车。 在车上。 北静王拿出了皇帝的手谕对贾琏说:“这道谕,把你刚才的提议都写了出来,你贾家织造为你荣府与内廷、和小王的北静王府共同持有,分利之份额也在谕旨中规定明白,你大可放心,但万不可以在此时示人,当密藏以待他日,如今拟了,是为有一凭证。” 贾琏接了谕旨。 “陛下很看重此事,你也知道,如今民困财乏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所以,希望你这样做真的能使大康摆脱如今的困境。” 北静王又嘱咐道。 “请陛下和王爷放心,贾府自当竭尽全力。” 贾琏说着又道:“只是如今贾府还未彻底被整肃一遍,府中不少人还是离心离德之辈,掌事之奴里,还多是硕鼠贪婪之辈,所以可能还不能立即扩大织造规模。” “小王知道,也给陛下提过,陛下让你我都要尽快整顿家业,上下要一心。” 北静王回道。 “既然如此,还请王爷先不要让他们去宁荣二街。” 贾琏这时候说道。 北静王会意,便吩咐说:“先直接回府,再送贾世兄回去!” …… “怎么样,琏儿被传进宫去是为什么事?” 贾母这里问着赖大。 赖大说:“奴才只在禁庭外打听,倒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只见过了好一会儿,北静王爷的车外宫门内出来。并未见二爷。” “再去打听!” 贾母喝道。 王夫人这时候说道:“别出什么事才好。” “能出什么事?” 邢夫人这时候问了一句。 王夫人未答。 贾宝玉倒是不禁心道:“若是琏二哥哥真有事,自己岂不是以后就可以摔玉装病了?” 王熙凤倒是因此越发不安起来。 眼见天色将晚,贾琏这么久不见回来,这种情况很可能是被治罪下狱。 从吏部回来的贾政听后也皱起了眉。 “老祖宗,二爷回来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赖大的声音。 王熙凤先和平儿笑了起来,忍不住要往外而去。 “去吧!” “让他来我这儿。” 贾母见状笑着说了一声。 “哎!” 王熙凤答应着,平儿这里已经先掀开了帘子。 两人接着就去了外面。 这边,鸳鸯也是一笑,说:“这些老祖宗放心了吧。” 贾母道:“自然是放心了,你们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虽说进宫可能是滔天的富贵降下来,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雷霆降下来。” 赖大在进来禀报后没多久,王熙凤和平儿就陪着贾琏走了进来。 邢夫人见贾琏未戴枷上镣,也就道:“我就说不会出什么事,琏儿一直丁忧在家,能犯什么过错?” 王夫人尴尬一笑,未置一言。 贾母则问着贾琏:“缘何去了这么久?” 贾琏自然不好都说出来,只道:“陛下问我一些家事,让我严管家人,不要令贾家子弟和奴仆胡作非为。” 贾政突然插嘴问:“怎么突然巴巴地问这个?” “琏儿也不知道,只是后来北静王让我跟他一起上车,去了他府上,承他厚爱,留琏儿用膳,在席间,问琏儿,我们贾家可与湖州贾氏有亲?我说没有。王爷才没多问。” 贾琏回道。 “湖州贾氏是谁?” 贾母询问道。 贾政起身拱手道:“回母亲,这湖州贾氏应该就是贾雨村,他本是湖州人氏。” 贾母因此看向贾政说:“以后与这些人交往也要当心些。” “是!” 贾政心里也暗自忖度着,以后应该和贾雨村减少来往。 因为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叫贾琏严管家人,北静王也不会特地把贾琏叫去王府提到湖州贾氏,明显贾雨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贾琏见贾母如此说,贾政也拧眉露出不安来,心中倒是称意。 他突然提出湖州贾氏,目的就是利用贾母和贾政对皇权的畏惧,而趁机让贾政下定堤防贾雨村的心思。 “有旨意!着荣国府贾琏接旨。” 忽的,外面传来了太监夏守忠的声音。 贾琏忙吩咐人摆香案。 贾母等人也都立刻行起了大礼。 不一会儿,夏守忠就带着一内宦过来,宣读旨意道:“敕曰:贾琏敦孝崇礼,有德品良,经学对答甚合朕意,赐红漆戗金满床笏图长方匣一盒,望其治家有方……” 贾琏接了旨。 他知道皇帝这样做无非是想让人觉得自己进宫一趟只是对答经学,且因此得了赏赐,而不必怀疑其他上面,顺便也让贾家人知道自己接下来在贾家无论做什么都是有皇帝支持的。 “御赐贵礼,当供起来!” 贾母在从贾琏这里看到这赐红漆戗金满床笏图长方匣时,十分高兴。 贾政等也很是高兴。 唯王夫人拧了一下眉头,旋即看了贾宝玉一眼。 贾宝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道:“这以后更不能摔玉装病了,我该怎么办。” “你是说皇上和北静王要合伙,支持我们扩大织造规模?” 在回自己屋里后,贾琏才对王熙凤说了今天他在御前真正与皇帝说的事,而王熙凤因此抑制不住地笑问起来。 贾琏拿出手谕来,笑道:“有此手谕,再有御赐长方匣作证,还能有假?” 王熙凤拿过手谕仔细看了看,喜不自胜:“这岂不是说,这下子我们就能大张旗鼓地干了?” “朝廷这边是没问题了,但也不可操之过急,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尽快对府里完成整顿!” “欲治军者,必先选将;欲治事者,必先选才;选才之前,当先肃贪!” 贾琏说着就看向王熙凤:“我们总不能用现在的一些家奴去给我们管织坊吧?首先他们不是我们信任的不说,其次,他们不少人贪婪成性在外面为非作歹,被我们夺了织利的大族虽然不好直接阻止我贾家经商,但因家人乱来而寻机攻讦我们的可能性还是有的。那样的话,即便朝廷会保我们,也会难免对我们失望。” 贾琏说道。 王熙凤点头:“难怪,你支持三妹妹整肃贪墨事,还有这一层考虑?” “没错!好文章全凭起首,大结局总在后头。” 贾琏说着就问道:“三妹妹可查到什么没有?” 王熙凤笑道:“有我帮衬着,她能查不出来?” 说着,王熙凤就道:“管各庙月例银子的余信被暗查出来贪墨各庙月银,在外放利钱,我已经安排人去探丫头面前控告了。” “很好,最好让他供出更大的管事奴仆出来!” 第七十二章 肃贪!缉拿恶奴贪尼! “姑娘,我不敢撒谎,余信的确贪了我们的月例银,我们的月例一直都不足数。” 原在馒头庵当小尼姑的智能儿此时正对探春控告着府里一小管家余信。 探春听后柳眉微竖,问:“可有凭证?” 智能儿瞅了带她来府里的王熙凤陪房来旺家的一眼,接着就从衣襟中取出一封契书:“这是他跟我们庵里老尼平分我们月例银的契书!” “两人本是为防止对方不认账写的,一直悄悄地藏着。我曾伺候老尼和余信喝茶时,偷偷听到俩人说过要写这个。” “如今,我在内训堂认识得了些字,懂了些道理,心想着她们让我们少了月钱事小,但一直坑府里的银子,对府里不忠却是事大!也就借着回庵里给老尼问安的名义想办法偷了来,如今特地来告知姑娘!” “虽然我一直是老尼带大,但这不过是小情,怎比得上府里养我们的大恩,故才毅然大义灭亲,请姑娘明鉴。” 探春丫鬟侍书忙接过契书来给探春。 探春接过契书,先瞅了一眼智能儿,然后又瞅了一眼来旺家的,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琏二哥哥要设内训堂,原来是早备着如今好肃贪呢。 探春看着契书,果然见上面写明了截留下庵里小尼姑月钱银若干用来放利和分润的细则。 “好个余信!” 探春冷若冰霜地说了一句,又问着在场的管事媳妇们:“这上面还提到了余信和馒头庵老尼放利的事,你们可听说过他在外放利?” 这时候,来旺家的主动站出来道:“奴才昨日从亲戚那里就看到一张余信放利的票据,如今也找了借口从亲戚那里拿了来,姑娘可要看看?” “拿来!” 探春命道。 来旺家的忙拿了出来,递给侍书。 侍书递给探春。 探春并没有接,只看向要走出去的吴新登家的:“吴姐姐,你走什么,是要去给余信家的报信吗?” 吴新登家的忙转身回来,讪笑道:“哪里的话,姑娘说笑了,我只是一时想出恭。” “既如此,来旺家的,你跟着她去!” 探春因此道。 “哎!” 来旺家的答应着就来到吴新登家的跟前:“走吧,吴姐姐。” 吴新登家的不由得拿鱼眼瞪了探春一下,但在探春看过来时,又堆砌起了笑意,且只得跟着来旺家的去了厕所。 探春这里则已经看完票据,立刻倒竖柳眉,杏眼圆睁:“林之孝家的,立刻拿了余信家的!再吩咐你男人,拿了余信!让他们听候琏二爷琏二奶奶处置!” “是!” 林之孝家的得了命就出了议事厅。 这里,探春则带着物证人证往贾琏和王熙凤的院子来。 …… 馒头庵。 贾府家庙之一。 原任管事老尼因为唆使王熙凤滋扰地方,已被贾琏撵了出去。 如今管馒头庵的老尼则是与余信有旧的静芳。 这静芳也是个贪财的,才和余信合谋做这等事,贪庵里小尼姑们的月钱赚钱,当然这已经是贾府管理上常有的事。 和朝廷里军官克扣士兵饷银一个道理。 而静芳也发现了自己和余信的契书没见了,急的找了一日,如今只得连夜请了余信来庵里商量。 余信早已听得如今探春协管府里诸事,在进行肃贪,也很是不安,便干脆让静芳下令绑了这庵里没有选择去内训堂的小尼姑们在房里,浇了火油,持着火把威胁道: “你们当中谁要是不说出这你们师父的契书下落,就别怪我无情烧死你们!左右不过是报告府里,你们自己不小心走了水,你们这群贱若草芥的家伙,父母都不要你们,才把你们卖到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被烧死,也没人为你们说话!” “快说!” 静芳也厉声喝道。 这些小尼姑们都呜咽起来。 很是无助。 彼时,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小尼姑大声喊道:“你们只是问我们,缘何不问问那些留发去了内训堂学规矩的那些!” “这话倒是没错,会不会之前因琏二爷一道命,留发回府里学规矩将来做丫鬟的那批女孩告的?” 余信说着就看向静芳。 “去学规矩的不少,谁知道是哪个。” 静芳说道。 “二位不必猜了,你们的事已经被姑娘知道了,这会子只怕连二爷和二奶奶都知道了。我说二位也是会做生意,把府里用来积善的钱拿去放利息挣大钱。” 林之孝这时候已带了荣府家丁们过来,且给几个家丁递了眼色。 四个家丁便立即过来,两个摁住余信,两个摁住静芳。 余信大惊。 静芳亦大惊。 林之孝这时候已从余信手里夺过火把来,踩熄了火。 “林大爷,你放了我,我必重重谢你!我把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全给你!” 余信这时候忙说道。 静芳也跟着道:“老尼也一样!只求林大爷开恩。” “我开恩?” 林之孝问了一句。 余信笑道:“千里为官只为财,这奴才不也一样?不过官是给朝廷做奴才而已,我们是给贾府做奴才,林大爷,您总不能跟银子过不去?” 林之孝心想自己唯一的女儿如今被琏二爷收到院里做了贴身丫鬟,自己如果不能保得女儿一身富贵安稳,要银子又有何用? 林之孝不得不承认自己琏二爷高明,早就防备着这些,才用自己女儿拿捏住了自己,也就义正言辞道:“放屁!我们为奴是自愿为奴,自愿世代效忠贾府,哪里是为财,若为财还不如直接去经商做官。” “带走!” 说后,林之孝就大喝一声。 余信和静芳都很失望,被抓府里的一路上大骂林之孝,因为林之孝不肯给他们一条活路。 …… “她们就算贱若草芥,那也是我贾府的草芥,什么时候轮到你余信想烧就烧了?” 王熙凤已经被贾琏安排去重要的事去了,所以,探春和林之孝家的、林之孝先后带人来贾琏和王熙凤院时,只贾琏在这里,贾琏也从林之孝这里知道了关于缉拿小管家余信的过程,便问了余信一句。 余信和静芳此时都被五花大绑地跪在贾琏面前。 第七十三章 皇帝都站在了我们这边 嘭! 嘭! 嘭! “奴才只是一时糊涂,二爷开恩啊!” 余信把头不停地撞着地。 他刚才在馒头庵有多嚣张,此时在贾琏面前就又多卑微。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静芳也是如此,不停求饶。 贾琏沉着脸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饶恕不得,饶恕你们就是对府里忠奴义仆的残忍。” 两人听后皆沉默了下来,只看向了智能儿以及智能儿身边的探春,紧咬着牙。 他们自然已经猜出来这事跟智能儿有关。 所以,他们此时倒不埋怨贾琏,只恨偷了自己契书的智能儿以及提出要肃贪的探春。 “先抄了他们的家,逼问着他们如实交出不义之财,若有隐瞒,再从严处置。让昭儿跟着去监督着。” 贾琏这时候喝令道。 余信听后慌忙大喊起来:“二爷,不要啊,求二爷不要抄了奴才的家啊!” “抄家?” 静芳也在惊讶地自问了一句后,就发疯似地喊着:“不要抢我的银子,我的银子都是我自己赚来的,你们,你们不能拿走!” “可笑,你们的银子还不是从府里贪走的,哪里是你们的银子。” 贾琏冷声说道。 …… “余信家被抄了,光白银都抄出了七万两,看来这三姑娘的肃贪是来真的,我今天在看见智能儿告他时,想去给余信通报个消息都没来得及。” 次日,吴新登家的对吴新登说了昨晚的事后就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当家的?” “好个琏二爷,真是精着呢!从一开始,他就计划着今天!” 吴新登瞪大着两眼珠子,急促地呼吸着,说道。 “这是怎么说?” 吴新登家的问。 吴新登回头看了她一眼:“智能儿为什么敢来告发余信?还不就是因为她现在在内训堂,被琏二爷和二奶奶给把控住,收了心!” “也对,没有二奶奶和二爷在背后撑腰,智能儿这小蹄子,给她十个胆也不敢去告!当时也巧,这智能儿前脚告了余信,来旺家的后脚就拿了余信在外放利的票据出来。” 吴新登家的回道。 “这就是因为我们这琏二爷在背后操刀呢,二奶奶对琏二爷言听计从,来旺家的对二奶奶言听计从。” 吴新登点头道。 吴新登家的又问:“你还没说怎么办呢,要是真的让下面的人这么告,我们这些管事的头等奴才,有几个保证是干净的?何况,我们在外银库总领这么多年,本就有不少人眼红着呢。” 吴新登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琏二爷为何要让三姑娘当家,想必就是知道三姑娘的性子是个要想做大事的,想肃贪,才让她来整顿府里。” “既如此,为何二爷不自己来?” 吴新登问道。 “是啊,二爷为什么不自己来?” 吴新登突然笑着说了一句,接着就斩钉截铁地看着吴新登家的:“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吴新登家的问道。 吴新登:“二爷在试探我们这些老管家的反应,毕竟我们要么是太太的心腹,要么是老太太的心腹,他二爷真要直接得罪狠了,将来难免收不了场。尤其是老太太!就怕老太太、老爷、太太说他治家不善,直接祖孙、叔侄撕破脸,让他回金陵去丁忧。” “有这个道理。所以才让三姑娘出来试试我们的反应。” 吴新登家的点头后,就笑着说:“还是当家的想的明白,难怪您当初能瞅准老太太会让二太太管府里的事。” 吴新登则继续说道:“所以,如果我们这些管事的老奴能联合起来,逼着老太太、太太们夺了三姑娘的管家权,琏二爷自然会收手!对于他而言,无非是低估了我们这些人,看轻了我们的胆量!却终究没在老太太、老爷面前落下什么不是?至于三姑娘,即便被夺了管家之权,也还是府里的娇客,将来老太太、太太自然还是会一样的疼她。” “你说的对,我们这位琏二爷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吴新登家的回道。 “你我得赶紧!” 吴新登突然道。 “赶紧什么?” 吴新登家的问。 “你去把我的话,说给府里管事的媳妇们听,策动她们几个到时候去老太太、太太面前闹,说三姑娘如何如何把家管得一团糟。这些管事媳妇们,有那手脚不干净的,只怕已经是人人自危,怕被发觉呢,如今肯定愿意冒死一搏,把三姑娘拉下去,这样她们就不用担心被查到了。” 吴新登嘱咐道。 “你说的对,以二奶奶和琏二爷脾性,被查到了就是抄家处死,她们肯定会被说动。” 吴新登家的回道。 “我也去策动外头的管家们,让琏二爷知道知道想除掉我们的艰难,不然的话,三姑娘继续查下去,我们在银库的这些勾当迟早被查出来,到时候只怕太太也不会容我们!” 吴新登道。 …… “牌要一张一张的出,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我让三妹妹挑头做肃贪这事,表面上看是我们在幕后,不敢出来,不敢跟撕破脸,实际上是现在还没到我们站出来撕破脸的时候,我们有什么不敢的,皇帝都站在了我们这边。” 贾琏一早起来,与王熙凤正谈着接下来整顿贾府的事。 王熙凤点头:“这个余信,因为管着各庙月例,比王善保还阔绰,说实在的,抄家比开织坊还是划算些的。我现在看着府里的那些个管事的,就跟看见一座座金山似的。真想真的把他们都办了!但我想着,他们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的,你觉着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 “行动肯定会有,至少是在想办法不让三妹妹当家。” 贾琏说着就看向王熙凤:“先不管他们。无论他们怎么做,我自有应对。我让你做的事,都做好了吗?” “放心吧,都谈好了,包括鸳鸯那里。” 王熙凤笑道。 贾琏没再说话,往族学去了。 …… “鸳鸯姐姐,余信和馒头庵的静芳被打死了。这事,你知道吗?” 贾母院。 琥珀向鸳鸯问道。 “是吗?” 第七十四章 皇帝大赞贾琏与逼宫 鸳鸯听琥珀说了余信的事后,故作惊叹地感慨了一会儿,才说:“这事,我找机会再给老太太说,你们可不要声张。” 琥珀点首。 但鸳鸯接下来一直都没有将这事告知给贾母。 反倒是皇帝这里先知道了贾琏肃贪而抄没余信一房家奴的事。 “这个贾琏,倒是早有成算,这么快又抄了一房家奴。” 承宣帝对北静王说了起来。 北静王笑着说:“只怕他府上其他管事家奴不会任由他这样,定有反应。” “他应该留有后手!” “不过,朕更想知道,他府上的管事家奴如何反应。” 在承宣帝看来,如今贾琏这样铁腕治家,其管事家奴如何反应,无疑意味着,将来他在太上皇驾崩而开始行铁腕执政模式时,朝臣们也会是一样的反应。 北静王明白承宣帝的言外之意,也就说道:“臣也很想知道,另外,臣倒是更想知道,他贾琏会怎么应对。目前看来,实际上是他府上的三姑娘主导了此事,而他只是在查明家奴贪赃后予以严办而已,故其管事家奴只怕多还以为他不敢直接翻脸。” “他倒不是不敢直接翻脸。” 承宣帝笑着说了一句,又道:“朕虽才见了他一面,但也看得出来,他有胆略,但又颇为狡黠!否则,也不至于当朕的面提改朝换代的事,还请朕入瓮!朕看他如今也是在请他府上不安分的管事家奴们入瓮。” “陛下说的是。” 北静王也是一笑。 “传旨锦衣府,贾府一有动静立即上报,尤其是关于贾琏的!” …… “杀!” “杀!” “杀!” 贾家荣国府。 贾琏正在族学看着贾琮等贾家子弟们,跟着请来的武举练习刀法。 这是贾琮等贾家子弟在族学受训一个月以后新增添的内容。 毕竟将来无论这些贾氏子弟从文还是从武,都很有可能会接触到兵事,有需要用武的地方。 为此,贾琏还特地让贾蓉想办法搞来了十七把边军用的上等雁翎刀,给每人佩了一把。 “你们的身份决定了你们如今必须这么辛苦!只有吃了现在的苦,才能在将来捍卫贾家的利益与秩序。” 而在这些人结束训练,集中休息时,贾琏还亲自向他们训着话,且问道:“都清楚吗?!” “清楚!” 贾琮等贾家子弟大声回道。 贾琏点点头:“清楚就好。你们也在族学受训了这么久,接下来,我会随时让你们跟着我执行一些捍卫贾家利益于秩序的任务,你们得随时做好准备。” “是!” 学员们齐声回了一句。 被贾琏训练这么一个月,这十七名因主动来族学报名而受训的贾家子弟,皆脱胎换骨一般,喊声中气十足,甚至回应贾琏传达的信息时,也能做到整齐划一。 …… 而在这日,贾府内院,因薛姨妈请客,贾母、王夫人与诸姐妹、宝玉等便去了薛姨妈这里,至傍晚后才归。 时值六月,虽说已到傍晚,但仍有热气。 故而,王熙凤建议走近路,从园子进西南角门,然后入梨香院,接着出通街门,从贾赦院回贾母院。 住在园中的姊妹们在回园中后自然已回了各自住处。 探春和宝玉倒是没回,因为王熙凤说找两人有事商量。 吴新登等一干家奴却也在不久后打听得贾母往贾赦院来,也就在宁荣界断小巷拦住了贾母一行人。 “这巷道凉快吧,老祖宗现在可觉得热?” 王熙凤这时候则正跟贾母说着话。 不过,贾母还没回应王熙凤,就因看见吴新登等人拦在面前,而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求老太太、太太、奶奶们做主啊!” 吴新登等忙喊了一句。 “我们本不敢惊扰了老太太的驾,但如今也是逼不得已,请老太太、太太、奶奶们即刻罢免了三姑娘的管家之权!撤设内训堂!” 吴新登接着先喊道。 “请罢免了三姑娘的管家之权!撤设内训堂!” “请罢免了三姑娘的管家之权!撤设内训堂!” “请罢免了三姑娘的管家之权!撤设内训堂!” …… 跟着吴新登来的贾府家奴们皆喊了起来。 贾母等颇为惊讶,不由得互相看了看,只王熙凤和鸳鸯互相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接着,鸳鸯就对自己一从小带大的心腹小丫鬟低声道:“你先从梨香院走,悄悄地从园子过去,去族学里告诉琏二爷这事。” 这小丫鬟点头答应着,就从人群中消失,往回跑去。 因贾母一行人,主子奴婢不少,再加上巷道狭窄,吴新登等又跪着,自然看不到贾母等后面有个小丫鬟走了。 贾母这里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人几乎都是跟吴新登一样管着各项银两支出的人,心中也猜到了一些缘由,便问道:“这是什么话,三丫头管家不管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底下的人说话了?” “老太太容禀,三姑娘年轻任性,刻薄寡恩,只知一味讨二爷和二奶奶喜欢,搞什么肃贪裁革,却把我们这些奴才逼得没法,余信因此被打死,也害的府中许多奶奶少爷们不安生,您要是不清楚,传赵姨娘来问就知道了。” 吴新登回道。 “是啊!我们是奴才,姑娘是主子,自然也不敢怪姑娘,如今来求老太太这样做,也是为了姑娘的清誉着想。虽说当初府里让姑娘管家说是为了历练,将来姑娘自己当家立事也容易些。可老太太哪里知道,姑娘如今把这府里管的已是乌烟瘴气!底下一帮子下三等奴才趁此机会乱来,不分上下,如今甚至,已有那不知事的在外面写了揭帖,说贾家三姑娘心冷酷狠,谁娶了主子奴才都不好过。” “更有那内训堂受训的新人仗着懂些府里的规矩肆意举报,唯恐天下不乱,若不裁撤,人人不得安生!” 跟着吴新登一起来的秦显也说了起来,且将一张揭帖举了起来。 “把揭帖拿过来!” 贾母这时候说了一句。 众人则心疼地看了探春一眼。 探春倒是一直面色冷静,只在这时候才冷冷一笑,道:“老太太别信他们的话,这揭帖上的墨还没干呢,明显是才写上去的。” 贾母沉声道:“我自然看得出来,他们也知道你我会看得出来。” “那他们这是威胁主子!” 探春接着说道。 “他们都这样了,也说明你这些日子把他们管的太严了。何况,我们家里素来就是以宽仁持家的,年高的奴仆当比年少的主子有些体面的。” 王夫人这时候说了几句,就对贾母道:“老太太,以我看,还是不让三姑娘帮着管家了。” “我也觉得三妹妹该歇歇了,如今这样做何必呢,把我好多用度都裁撤了,我都有些不方便呢,更别提他们了。” 贾宝玉这时候忍不住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探春道:“三妹妹,我们还是只搞搞诗社,玩乐岂不好?” 探春没理会宝玉,只看向贾母道:“老太太,是凤姐姐提议我来管的,还是问问凤姐姐的意思吧。” 众人也就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笑道:“以我看,还是问问琏二爷比较好,毕竟皇上都才下旨让琏二爷好生管家,如今这家是琏二爷当着的,也是他要历练弟弟妹妹才让我这样做的,不问他的意思,他将来也不好在皇上面前对答。” 贾母听后点头:“既如此,就叫琏儿来吧,让他叫三丫头别再管着家了,没的把府里搞得不安生。” 吴新登等见贾母在王夫人和宝二爷的怂恿下有意服软,不再让三姑娘管家,也都暗笑起来。 而贾琏这里也从鸳鸯派来的小丫鬟这里知道了此事。 贾琏听后立即喝令焦大:“结束训练,让他们集合!” 没一会儿,在族学受训的贾琮等贾家子弟也就全部集合到了贾琏面前。 第七十五章 长刀之夜:屠三十六家奴! “现在有吴新登一干恶奴,以下犯上,威胁我们三姑娘,你们说,我们能答应吗?!” 贾琏在贾琮等人集合完毕后,就问了起来。 贾琮等听后颇为惊讶。 他们一直在族学受训,钱粮用度,也一直是内银库直拨,自然也不知道府里的事,也就颇感惊讶。 “回答我!” 贾琏这时候继续喝问道。 “不答应!” 贾琮等人齐声回了一句。 “没错,的确不能答应!” “今日他们敢威胁三姑娘,明日就会有胆子威胁我们!我说过,贾府的秩序需要我们这些贾家子弟来维护,而现在,我命令你们,即刻回去换装,带上你们的刀,与我一起,去捍卫贾家秩序!” 贾琏接着说道。 “是!” 贾琮等人大声回后,就立刻跑去了自己的宿舍。 这些日子,贾琏早已把他们训练的令行禁止,自然一个个也就毫不迟疑地执行起贾琏的一切命令。 没一会儿,贾琮等人就换好衣服,持着雁翎刀,站在了贾琏面前。 贾琏自己也拿了一把雁翎刀,且大声喊道:“立正!” 嘭! 随着一脚后跟碰撞声响起,贾琮等人站得更加笔直了些。 “向右转!” 贾琏又喝令道。 只一瞬间,贾琮等就调整了方向。 “齐步走!” “目标:通街门外巷道!” 贾琏便带着贾琮十七名贾家子弟出后楼门,往通街门而来。 但待贾琏等到垂花门时,赖大却看见了他们,忙拦住了贾琏等:“二爷,您们这是要去哪儿?” “滚!” 贾琏喝道。 赖大只得闪到一边。 贾琏等则继续往前走。 一时,贾琏就看见贾母身边的丫鬟琥珀赶了来。 而琥珀在看见贾琏带着贾琮等人,且都拿着刀,自然也感到惊讶,问:“二爷这是?” “老祖宗可是叫你找我有事?” 贾琏先问道。 琥珀点头:“老太太叫二爷过去,但没叫三爷们。” 贾琏则道:“他们现在得执行我的命令,得随我一起去。” 说着,贾琏也就带着贾琮等人继续往通街门去。 琥珀自然也不敢拦,只跟了来。 贾琏从宁荣界断巷道来时,就见贾母等果然坐在通街门内,而吴新登等正跪在贾母等面前。 贾琏数了一下,来到贾母这里的家奴,包括吴新登和他女人,整整有三十六家奴。 这让贾琏不禁心道:“涉及银钱支出的内外管事家奴果然来了大半!” 一想到这里,贾琏就看了一眼天边晓月,然后朝贾母走将过来,且拔刀出鞘道:“拔刀!” 唰! 唰! 唰! 贾琮等便都拔出了刀,跟着贾琏往前走。 …… 贾母等正在这里等着贾琏来。 王熙凤这时手心里都是汗,她不想探春不再帮她管家,她也知道贾琏肯定也不会愿意失去探春这么个府内改革的急先锋。 她不禁在想贾琏该怎么应付,该怎么劝动贾母继续让探春管家。 但王熙凤不得不承认这个希望很渺茫,因为王夫人已经向吴新登等示威家奴表示妥协,劝得贾母同意探春不再管家。 探春自己也很好奇,自己琏二哥哥会不会因为贾母和王夫人的妥协而妥协。 而她自己自然不愿意就此卸掉管家之权,因为她不想自己整顿贾府的事业付诸东流、功亏一篑。 王夫人也在思索贾琏待会来了后会怎么做,会不会再像之前求金钏儿一样,不要脸的逼着她答应。 但王夫人觉得自己这次是定然不能随了贾琏的愿,哪怕贾琏跪下求自己,自己也要以保全三姑娘名声为名和当宽仁持家为名,拒绝贾琏。 因为王夫人知道吴新登替她管着府里的钱袋子,如果吴新登,她都保不了,那她在府里就很难再说得上话。 吴新登和王夫人对视了一眼,他知道王夫人待会儿会帮他,因此心中越发有了底气,且低声对自己一同来的家奴们说:“琏二爷来了也别怕,太太会为我们说话的,成败在此一举!” 可这时候,贾琏等抽刀出鞘的声音把贾母这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贾琏等人身上。 贾母等人皆很惊讶,都没想到贾琏会带这么多人来,而且都拿着刀。 “琏儿,你带他们来是做什么?” 贾母这时候问了起来。 贾琏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丢下刀鞘,先走到跪在后面的家奴秦显旁边来。 在秦显还没反应过来时,贾琏就拽住其顶上头发,然后咬牙,握刀朝其喉部划去,只奋力一拉,其喉部就立刻飙洒出鲜血来,溅得跪在他前面的家奴全身是血。 这秦显不由得蹬着腿,两眼瞪着贾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贾琏则在秦显翻白眼后,抽出了刀,压制住内心因为刚刚杀人而产生的恐惧,而大声喊道:“听我的命令!杀!杀了这些恶奴!誓死捍卫贾家秩序!” “啊!” 跟着贾母等的一些丫鬟和跪在地上的一些管事媳妇见此一幕当场尖叫起来。 贾琮等十七名受训的贾家子弟一开始也被贾琏的动作给吓住了,他们还以为贾琏让他们拔刀只是吓唬吓唬的,没想到真的要杀人。 贾琏此时淡定了一些,也就再次喊道:“执行命令!” 贾琮这时最先反应过来,因为他一直暗暗发誓以后只听贾琏的话,也就朝吴新登家的跑了去,当即一刀搠进了吴新登家的水桶般粗的肥腰里,且喊道:“坚决听从二哥哥的一切命令,二哥哥让咱做什么就做什么!杀人也做的!” 吴新登家的这边刚被吓懵,都没反应过来,如今才意识到自己腹部剧痛,一时只在原地抽搐起来。 贾琮这里喊后就继续搠了另一名家奴,一时,满脸是血。 贾菌听了贾琮的话,也干脆持刀跑了过来,且胆子颇大,连搠数名闹事家奴,且一直没停下来。 贾环心想这些管事家奴平时只知道奉承宝玉,因为自己不是太太生的,没少在背地里对自己冷嘲热讽,索性今天二哥哥带头,自己也不如真的跟着狠辣起来。 如此想后,贾环也持刀过来,一刀一刀地结果着这些家奴的性命。 贾蔷见此心道:“这个时候杀与不杀,就会意味着对琏二叔忠与不忠,自己要想将来逃脱贾珍的魔掌,唯有琏二叔可以依靠,何况自己本就是宁府隔房子弟,若不趁此机会表忠心,未必将来能被琏二叔看重。” 贾蔷想后也走过来,连杀数人。 贾兰见贾环、贾蔷都去了,再加上已经习惯了执行贾琏的任何命令,便也跟着过来,拿着比他矮不了多少的雁翎刀,杀了一人。 王熙凤这里看得心惊肉跳,暗道:“这还是大嫂子之前说晚上还得抱着乳母睡觉的兰哥儿吗?” 接着,其他人跟贾兰一样,也都过来,杀起了这些家奴。 彼时,离贾琏等最远,离贾母等最近的吴新登看到这一幕,都呆了。 ------题外话------ 这两章适合一起更新,就一起更了,有人看吗?作者比较喜欢写直接掀桌子的情节,看过我以前那本皇帝文的都知道,那本主角动不动就掀桌子。不确定红楼同人文是不是不适合写这种情节,因为最近数据涨不动了,也就问问。不适合就说明我路子走错了。 第七十六章 掀桌子,以正家法! 贾琏则已持着带血尖刀朝他走了来。 吴新登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慌忙堆出笑容:“二爷,奴才。”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欺主弑主?” 贾琏走到贾母面前、吴新登身后,持带血尖刀问着吴新登。 吴新登变笑脸为哭脸:“二爷,奴才,奴才冤枉啊,奴才没弑主啊!” “还在这里胡扯,不是弑主,带这么多人来拦老祖宗的驾作甚?!” 贾琏大声喝问道。 吴新登无奈,他现在真是说不清楚,也知道自己即便否认,贾琏也不会承认自己只是逼主,便苦笑起来:“奴才没想到二爷您会直接动刀杀人!” 说着,吴新登就跪了下来:“只求二爷饶命!” 吴新登的确是没想到贾琏会直接杀人。 他只以为贾琏即便不支持让探春卸去管家之权,也最多会让官府拿了他们,而那样的话,王夫人会直接阻止贾琏去报官。 而偏偏,贾琏现在直接动刀杀人,这搞得他很意外。 王夫人也很意外。 要知道,她准备了一车轱辘的话,来对付贾琏。 她甚至已经想到贾琏如果不妥协,执意要把吴新登这些人报官,且暗自决定,一旦是这种情况,自己一定要以婶娘的身份强行阻止贾琏。 但贾琏来了后,竟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掀桌子杀人。 这让她准备的一车轱辘话很是没用武之地。 王熙凤只是知道贾琏让她做好他会铁腕清洗的准备,所以她也还以为贾琏来后会先用什么舌战群儒之技驳斥吴新登等一番,且用各种大道理说动贾母改变主意,让王夫人同意惩办吴新登。 然而,王熙凤也没想到贾琏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是肉体消灭。 “杀了他,以正家法!” 贾琏这时候指着吴新登道。 贾琮等被受贾琏训练的贾家子弟们,此时已不再震惊,而是杀红了眼,在贾琏如此喊后,便持带血尖刀朝已跪在地上的吴新登奔了过来。 贾琮、贾菌、贾环、贾蔷、贾兰持着五把带血尖刀,几乎同时没进了吴新登的腹部。 吴新登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王夫人还没来得及为吴新登说一句话,而吴新登就已被肉体消灭,她的银库总领就因此,这么直接没了。 贾琏在之前料到可能有贪腐家奴因为府内肃贪行动而闹事后,就做好了今天直接掀桌子的准备。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宅斗的方式处理家宅内院的事。 一是因为他自问自己不一定是这些从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太太奶奶们乃至婆子媳妇们宅斗的对手。 而且,通过平时与王熙凤聊天,贾琏已很清楚这些人在宅斗中有多少高超技能,什么隔岸观火、借刀杀人、无中生有,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所以,他从一开始为迎春出头时,就直接掀桌子把恶奴打死,不给其翻盘机会。 到后面,为阻止贾宝玉用装病的法子吓唬人,也是直接用玩命要让宝玉爆蛋的掀桌子手段,逼得宝玉服软。 乃至救金钏儿也是逼着王夫人与自己这个侄子彻底撕破脸的代价来迫使王夫人让步。 可以说,贾琏一直没用宅斗的方式解决宅斗。 二是他知道如今这个时代即将进入乱世,他要想将来有更多精力保证乱世不出现,就必须尽快完成对贾府的整顿,也就只能采取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贾府问题!而无暇用什么各种借力打力、步步为营的阴谋手段来达成目的,他可不像深宅大院里的女子们那么有时间和精力。 何况,贾琏知道自己是朝廷真正承认的荣国府家主,如今又获得了皇帝的支持,自然也不会选择只遵从宅斗的规则来解决此事,而是跳出来,用处理政敌的方式,处理内部事务。 “吴新登等企图弑主,孙儿险些来迟一步,让老祖宗、太太们受惊了。” 贾琏这时候提着带血尖刀看向了贾母,且躬身说了一句。 “让老祖宗、太太们受惊了!” 贾琮、贾环、贾蔷、贾菌、贾兰提着五把滴血尖刀也跟着躬身说了一句。 “让老祖宗、太太们受惊了!” 贾珖等则提着十二把带血尖刀跟着躬身说道。 贾母此时只紧紧抓着鸳鸯的手,抱着怀里哆嗦的贾宝玉,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看向王夫人,神色严肃地喝道:“以后不要拿这种家事来扰我清闲!” 贾母现在不敢对贾琏发怒。 她担心贾琏一声令下,让贾琮等贾家子弟杀自己这个老太婆,贾琮等杀红了眼的人,只怕都会照办,无非事后把一切推给吴新登就是。 所以,贾母只对王夫人训斥了一句。 另外,她觉得吴新登会出来闹,只怕也有王夫人从中放纵,不然,王夫人也不会在刚才力主以宽仁持家的名义向吴新登等家奴妥协。 王夫人颇觉委屈,却又无可奈何。 她之前因为贾赦要娶鸳鸯,贾母知道后向她发了脾气,当时还有探春替她说话。 但现在,她刚帮着吴新登等家奴,没有支持探春,甚至连中立都没有,以致于,探春现在也没出来再帮她。 而她的宝玉依旧指望不上。 所以,王夫人见无人可为她说话,也只得回道:“是,媳妇知道了。” 贾母接着才看向贾琏,强笑道:“你做的很好,你祖父当年也是这么从严治家的,才有了贾府的今日。只是,我知道你事多,所以,以后也不必天天来我这里问安,正好也让我清闲些。” “琏儿记住了。” 贾琏回道。 贾母是真的怕了。 她虽然活了这么久,但也基本上是在深宅大院里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所以,贾琏这种掀桌子的行为是直接把她给吓懵了。 她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对付贾琏的手段,也不敢跟贾琏玩命,不敢直接与贾琏断绝关系。 她只想安享尊荣地活下去。 王夫人这里开始擦着眼泪。 她也不敢对贾琏说什么,同贾母一样,作为在深宅大院长大的女子,如果是寻常宅斗的话,她还能过上几招,但贾琏现在的行为已经是典型的你死我活这种朝堂政治上的杀戮,所以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贾琏,只能希冀贾琏还看在她是婶娘的份上,不要她的命。 “金钏儿在你身边过得还好吧。” 王夫人歇斯底里地还笑着问了贾琏一句。 她这样问自然是想告诉贾琏,我可是把我最好看的丫鬟给了你的,你可别跟我这个婶娘彻底撕破脸啊。 “好。” 贾琏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这就好!” 王夫人笑着说。 探春一直紧抿朱唇,俏脸冷若寒冰,且挂着两道泪痕,毅然朝贾琏这边的尸山刀林里走了来。 作为原著里敢违抗王夫人抄检大观园意志,打了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她,似乎对这一幕并不惧怕。 她的绣花鞋就这么踏进了吴新登等三十六家奴流出的血粥里,一步一步的走着,血粥倒映着她的白裙,贾琮等的带血尖刀自觉地在她出现时让开,贾环甚至直接退了几步。 随着一层层红色涟漪散开,她才转过身来,跟贾琏站在一起,问:“还要我管家吗?” ------题外话------ 多谢大家在上一章的留言,我都看了,遑论掀桌子的水平如何,根据你们的留言,发现大部分还是没觉得掀桌子的路子不对。那就继续写吧。 第七十七章 北静王:这个贾琏,真是高明! 贾琏笑道:“当然要管!还得辛苦妹妹。” 贾母和王夫人见贾琏这么说,都没敢否决,毕竟贾琏现在还握着刀呢,还有一批敢跟着他杀人的贾家子弟。 “那我先回了,二哥哥。” 探春说着就转身离开,从吴新登等家奴的尸体旁往回走去。 贾琏看了探春的丫鬟侍书和翠墨二人:“还不跟过去,侍候你们姑娘?” 侍书和翠墨二人有些犹豫,但因贾琏催促,才提裙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姑娘等等我们啊!” 此时,探春已走到百步之外,只天上一轮明月,伴着她的身影。 贾母、王夫人等倒不敢像探春这样,从布满尸体的巷道过去,而是转身回头,从梨香院走去。 贾琏这里吩咐人收拾了吴新登等人,清扫了巷道,然后才带着贾琮等人回了族学。 “启禀皇爷!荣府银库总领吴新登等一大帮家奴在他们府内通街门拦了史老太君的驾,逼着老太君不让她们三姑娘管家,还要老太君撤了内训堂,且拿出一张说是要败坏贾家三姑娘清名的揭帖来威胁呢。” 彼时,承宣帝才得知贾府家奴吴新登等于府内逼迫贾府内院家主让探春不再管家和撤内训堂的事。 承宣帝听后瞅了还在他这里参谋军机的北静王一眼,笑道:“果然有贾府家奴按奈不住了。” 北静王也笑道:“倒也大胆!敢直接威胁主子!” 承宣帝道:“这只能说明主子里有人会保他。才敢这么猖狂。” 北静王点头:“陛下说的是,只是不知道贾琏会怎么做。” 承宣帝看向外面道:“朕也好奇,他贾琏会怎么做。” 承宣帝说着就突然对来报消息的锦衣卫吩咐道:“继续打探!” “遵旨!” 这锦衣卫就又进了宫,禀道:“启禀皇爷,荣府事态已经被贾状元平息。” “这么快!” 北静王颇为惊讶。 “怎么平息的?” 承宣帝惊问道。 这锦衣卫便把贾琏集合族学里受训的贾家子弟杀了吴新登等人的事说了。 承宣帝笑了起来:“好,好,好个贾琏,好个雷霆手段,好个未雨绸缪,朕果然没小瞧他! “难怪他先设族学,别人只怕都只以为他只是要教育族中子弟,却不会想到他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陛下说的是,这贾琏是早就预料到今日,未雨绸缪!” 北静王笑说了起来。 接着,北静王又满是忧色地看向皇帝:“也不知道,他这样做,贾府会不会发生奴变?” “是啊,他府里的家奴能忍受贾琏这么铁腕的手段?毕竟是直接诛杀三十六管事家奴!” 承宣帝拧眉深思。 “无论如何,臣倒是不想看见贾琏整顿贾府失败的。” 北静王又说。 “朕也不想!” “他贾府若整顿失败,意味着我大康朝廷将来也没有变法整顿成功的希望!” 承宣帝看了北静王一眼。 接着,承宣帝就对这锦衣卫吩咐说:“传朕旨意给你们锦衣府,点五百锦衣卫,着一名千户领着,即刻去荣府外候着,一旦贾府发生奴变,帮着镇压,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朕记得宁府贾蓉现在就是锦衣卫十四千户之一,就让他去。” “遵旨!” 承宣帝没有睡觉,也没有让北静王离开,等到自己派去的锦衣卫回来后,就急问道:“怎么样?” 这锦衣卫回道:“内臣已经传陛下的谕给锦衣府,贾千户已经点了五百缇骑去了。但贾府没有发生奴变。贾府琏二奶奶已经宣布由林之孝接了吴新登的银库总领差事,王信代替林之孝成了荣国府外管家,另有贾府琏二奶奶提前准备好的三十余管事家奴代替了秦显等家奴,这些人原来早在内训堂接受了培训。” “这是早就做了应对。” 北静王颇为感慨地说道。 “其他家奴呢,没有因此发生奴变?” 承宣帝继续问道。 这锦衣卫回道:“没有!贾府现在家奴们各自有事,要么在织坊织布,要么在府里干事,即便年纪小的都在内训堂学习和新设的外训堂读书学习,且听闻贾府琏二爷要给所有家奴发放暑热补贴,现在家奴正为自己有多少补贴议论呢,没谁关心这三十六家奴被诛杀的事。” 北静王听后不禁咧嘴一笑:“这个贾琏,真是高明!竟然早就稳住了底下的人。” “是啊,如今这时局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真正可为朕之股肱!看他顺利整顿贾府,朕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整顿朝政的希望。” 承宣帝感慨着。 …… “如今时局,已经到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国破家亡的时候,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尽快解决各类问题,使得我们可以有更多时间积蓄力量。” 贾琏这里在回来盥洗后,就对王熙凤闲聊着。 王熙凤说:“我明白!不过,这样做,与其说是在治家,还不如说是在治军,你这是把自己的子侄当军队练,把吴新登这些人当敌人除,一点情面不留,只论秩序,顺我者亡,逆我者昌。” 贾琏笑着勾了她的下巴一下,笑着说:“你的确算是明白,我也的确有让贾琮他们以此练手杀人的意思,免得他们将来真遇到鞑子时,连刀都不敢拔。另外,我也想让三妹妹明白,这改革,动别人好处的事,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有时候就得你死我活才行,不先比比谁拳头硬,人家不会听你的。” “琮哥儿他们也好,三妹妹也罢,倒也都没让人失望,硬是没在那种情况下输了胆色。” 王熙凤点头。 “吴新登、周瑞、赖大,是我们府里最有权势的三大管事家奴,不少年轻主子都得看他们脸色,自然也是我们管家的三大阻碍。如今吴新登没了,倒是不知道这周瑞和赖大会怎样?” 王熙凤说后又问:“你说,虽然我们用织坊的新活与补贴稳住了底下的大部分家奴,但赖大和周瑞这两人会不会兔死狐悲,开始存别样的心思?” “一个是老太太的心腹,一个是太太的陪房,所以无论他们存或者不存别样的心思,我们都是得除掉的。除非,他们愿意主动退出贾府。” 贾琏说道。 “他们要是投靠我们呢?” 王熙凤问。 贾琏道:“那也不收!他们这俩房家奴都是贪得无厌之辈,没什么节操,在外以贾府的名义做了多少恶事?!就比如周瑞那女婿冷子兴,与贾雨村串通一气,背地里干得那些勾当,将来迟早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我贾家。” “那但愿他们会主动赎自己出府,不然,只怕又是风波。” 王熙凤道。 “他们只怕不会愿意。” “离了贾府,他们还能有什么势力依靠?京城那些贪得无厌的权贵转瞬就能吃得他们骨头都不剩!何况,在贾府当差,管着采办和地租这两肥差,每年多少好处?比吴新登管银库的好处只怕都要多不少,甚至比当朝廷的一方知府还划算呢!” 贾琏笑说后又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试试这两人的心思,顺便麻痹他们。你去,让人告诉外面,明日一早,让赖大和周瑞来族学见我。” 次日。 赖大和周瑞果然来了贾琏这里,毕恭毕敬地向贾琏行着礼:“二爷!” 第七十八章 谁挡道,就收拾谁 贾琏撩袍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看着这两人。 赖大、周瑞二人也偷瞥着贾琏,打量着贾琏。 吴新登等人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也清楚眼前这二爷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自然也不敢轻视。 “你们俩是府里资历最老的家奴,一个从父母辈就开始跟着老太太,一个跟着太太来贾府也有三十多年,一个总揽府内诸事兼管采办,一个是负责各庄地租,如今府里肃贪,你们俩没有跟着吴新登他们出来闹,很好!不过,我倒是想听听,你们怎么看吴新登等的这事?尽可直言,二爷我不会怪罪。” 贾琏目光深邃地看着二人,嘴上勾起一丝温和的笑容,大有很给二人体面的意思。 赖大心里盘算着,虽然自己是老太太的人,但现在这位琏二爷狠起来是连老太太和太太的面子也敢犯的,自己没必要找不自在,这个时候自然是越恭顺越好,便把嘴咧得最大,说:“二爷这是哪里的话。奴才始终是奴才,再老也是奴才,吴新登他们也是不省事,活该!竟敢有弑主的胆子,也是二爷仁厚,直接杀了,不然,以奴才的意思,就该拿了送官,被千刀万剐!” 周瑞瞅了赖大一眼,就对贾琏回道:“奴才也跟赖大爷一样的看法。” 贾琏淡淡点头:“你俩倒是忠心的很。” 赖大听贾琏这么说,倒也趁热打铁,立刻跪了下来:“奴才赖家世受府里隆恩,从不敢有半点违逆之心,奴才也只知忠心服侍二爷,若有半句假话,尽管让天雷轰杀了奴才!” 周瑞见此也跟着跪了下来:“奴才也一样。” “既这么说,我的话,你们是一定会听的?” 贾琏又问。 “哪怕二爷想要奴才的命,奴才也是愿意给的!只是,求二爷,别让奴才出去。” 赖大说着就试探地看了贾琏一眼。 “奴才也是一样。” 周瑞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也就只能跟着赖大的话说,何况,他也觉得赖大这么说挺对,如今这位琏二爷不好惹,是该这么恭敬些才好。 “赖大啊赖大,你果然知道我的心思。” 贾琏笑着说了一句,说后,就看向赖大:“我的意思的确是让你们俩家把自己赎出去!” 赖大听后怔在了原地。 周瑞则瞅了赖大一眼。 “你们知道,现在府里正在肃贪。不整肃也不行啊,谁让如今府里用度大,进项少,寅吃卯粮,再不整顿,省吃俭用,就得被吃空。而你们又都是府里的老人,就算不念你们这么多年为府里做事的份上,念在老太太、太太的面上,我也不希望将来查到你们,把那重重地板子打在你们一把老骨头身上,打没了主仆情分。” “所以,我的意思,你们干脆自己赎身出府比较好。老太太、太太自然不会阻拦的,毕竟哪有不准奴才脱奴籍的道理,甚至可能开恩让我把赎身银还给你们,乃至多给些赏银呢,都是有的。而你们呢,只怕这么多年,也积攒下不少银子,赎身是没问题的。” “另外,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主动出府,就算后面查到什么,我也不会再追究,到时候给你们留一份体面。” 贾琏这时候说出了要这二人主动出府的意思。 他倒是想看看这两人会不会因此主动出府,还是继续赖在贾府。 不过,想到这里,贾琏也不得不承认,原著作者很喜欢玩谐音梗。 赖大,颇有赖着贾家做大的意思。 赖大之子赖尚荣,则更直接,明显有赖上荣国府的意思。 “二爷!奴才知道您是好意,心中也着实感念您这份恩情。但请二爷明鉴,奴才从不敢有半点对不起府里的心思,除了份例的月银,和主子们年节赏赐外,奴才从不敢贪半分的,就算奴才家人不干净被查出来,要杀要赶,奴才也绝不含怨,哪怕让奴才运粪扫地沟,奴才也愿意,只求主子不要撵了奴才,就是天恩了!” 赖大这时候大声喊了贾琏一声,就表达了自己不愿意出去的意思。 “奴才也一样,真要是查到,奴才情愿被打死,只求二爷别撵了奴才。” 周瑞磕着头回道。 贾琏见这两人不愿意出去,便点头道:“也罢,既如此,你们就退下吧。” 赖大和周瑞也就退了下去。 …… “怎么说?” 王熙凤见贾琏回来后,就询问起关于赖大和周瑞的事。 “不肯走。” 贾琏回道。 “这两老货!也积攒了不少银子了,还不足厌。就说他赖大,自己都已经有钱自建了个园子,丫鬟奴仆一大堆,那赖嬷嬷在老太太面前是奴才,回去后跟老太太一样,也是老封君一般。周瑞这人,虽说他和他媳妇在我们府里当奴才,但他自己在外面已经养了好几房外宅!出去后当老爷不好?非要赖在贾家做奴才。果真是二爷说的,他们舍不得在贾家当奴才的这份好处。” 王熙凤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我压根也没想让他们这么轻轻松松的出府,不受半点惩罚。这样的话,他们在贾家贪墨的银子,依靠贾家势力做的坏事,不是都一笔勾销了?” 贾琏冷冷一笑,又说:“如果他们愿意出府,我当时才不好回答。” “但他俩泥鳅似的,只怕也不好查,吴新登等这次闹事,他们就没参与进来。” 王熙凤回道。 “查不出来也得查!” “尤其是这赖大,府里负责采办和管仓的家奴全是他的人,要想扩大织坊规模,就必须寻个法子让他没了这大总管的位置,把他底下负责采办的人全部换掉!不然,将来生丝与棉纱采购全经他的手,不知道要被他贪走多少利,到时候不仅仅是我贾家受损,连朝廷也会跟着受损。” 贾琏这时候沉声说着就看向了院外和小丫鬟一起嬉戏的巧儿:“整顿贾府这件事,自从朝廷要与我们合作开始,就已经与救国挂钩,也就注定要用最简单快的方式解决贾府问题。何为最简单?直接消灭,斩草除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需要等查出问题才收拾,而是只要谁挡道,就收拾谁!没有收拾的理由也得创造理由,这是政斗,不是深宅大院里的斗争。” 说着,贾琏就看着王熙凤,低声说:“皇上肯定不希望我连家都整顿得磕磕碰碰。” “也是。” 贾琏接着就吩咐王熙凤:“让平儿派人去把蓉儿叫来!” “叫蓉儿做什么?” 第七十九章 赖大,你何必玩你二爷我玩剩下的 “自然是为解救赖家这跗骨之蛆。这件事离不了他。” 贾琏对王熙凤回道。 此时,赖大在与周瑞一起被贾琏劝他们赎身出府后,就立刻回了自己家,向自己母亲赖嬷嬷禀明了这事。 赖嬷嬷是贾府目前地位最高的家奴。 但她在家里,也和贾母一样,身边丫鬟婆子一大堆,正吃着丫鬟剥好的瓜子仁。 而赖嬷嬷一听赖大说贾琏要让他赖家赎身出府做自由民,顿时就推开捶腿的丫鬟,把一丫鬟手里的瓜子仁撞落在地,急声问:“竟要赶我们走?!” 赖大点头:“儿子怎敢瞎说,这琏二爷的确这么说的。” 赖大说着就指着自己额头:“母亲不相信,看看儿子的额头就知道了,硬是下死力气磕破了头,才让这琏二爷改了主意。” “好他个琏哥儿!竟如此薄情!谁家的家生奴不是跟着主子沾恩锡福的。偏贾府就使不得?我赖家在贾府当了几代的家生奴,让我们出去,就是要了我们的命!” 赖嬷嬷把桌子重重一拍,又说:“我得去见老太太,让老太太给我们做主!” “母亲勿急,如今琏二爷在府里已是说一不二,老太太的面子估计也没用,另外,琏二爷再怎么说也是老太太嫡孙,老太太再心里气他,也不会为了我们赖家与琏二爷翻脸的。” 赖大劝道。 赖嬷嬷这才坐了回去,只得骂丫鬟发泄。 “母亲刚才说的对,我们赖家现在不能离开贾家。一则贾家还未倒,二则我赖家还未靠着他贾家做大,得先等我们给荣儿出奴籍,捐了前程以后再说。现在让我们出去,的确是要了我们的命,我们昔日得罪的那些仇家,只怕就等我们离了贾家好来欺负呢。” 赖大说着又道:“但我们也不好直接把琏二爷怎么样,他到底是主子,还是个心狠的主子,得罪不得。以儿子的意思,不如……” “不如怎样?” 赖嬷嬷问道。 赖大让丫鬟们退了下去,附在赖嬷嬷耳边嘀咕起来:“不如先假意……倘若……就……总之,琏二爷若不肯让我们继续在贾家过,那他也别想活!无非到时候逼着老祖宗、老爷、太太们对外说他琏二爷是暴毙。” 赖嬷嬷“阿弥陀佛”了一声,道:“但愿琏二爷别这么逼我们才好,我赖家如今是怎么也不能离了贾家的,不然这么多代奴才不是白当了吗?” …… “回陛下,贾琏今日见了他贾府大管家赖大和周瑞,说希望他们主动赎身出府,但他们都没答应。” 锦衣卫这里向承宣帝说起了赖大、周瑞赖在贾家不想出府脱奴的事。 承宣帝听后故作平淡:“知道了,退下吧。” 在锦衣卫退下后,他才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对北静王说:“贾府的这些跗骨之蛆和朝中那些尸位素餐自知敛财害民的权贵有什么区别!仗着祖上的功勋,一点也不上进,只想着坐吃山空,把朝廷吃垮!想撵都撵不走!” 只有在北静王面前,承宣帝才会表现出自己真正的情绪来。 “陛下息怒,这只不过是因为贾家还可吃,等贾家这棵大树自己倒了,他们自然会走的。” 北静王回道。 “但贾家如今的事关乎朝廷将来,岂容他赖家赖着不走。你出宫后,跟贾琏谈谈,他不能和这些府里的老奴周旋太久。” 承宣帝说道。 “是!” 北静王出宫后,便将贾琏请到了自己的府里,说:“你应该明白,你贾家的事,圣心一直关注着呢。” “下官明白,如今,下官正好有事请王爷帮忙。” 贾琏回后说道。 “小王答应你,你且说。” 北静王回道。 贾琏便低声说了起来,且又嘱咐道:“到时候还请王爷帮下官促成此事,如今非借朝廷之力不可,毕竟下官现在还丁忧着,无实职,还无法自招兵马,再说,也来不及不是?” 北静王笑了起来:“好说!你让他尽快上疏便是。” “多谢王爷!” …… 一月过后,已是夏尽秋来。 随着陆续又有几个管事家奴被查出在外胡作非为,在内贪墨公中钱粮,而被处死或被赶出府。 赖大也就在这一天突然找到贾琏,说:“二爷,奴才想了想,还是为赖家上下人脱奴籍,主动出府,不知二爷是否还肯开恩赏奴才们出去?” 贾琏意外地看了赖大半晌,接着才笑了笑,说:“自然!你们赖家不比别的家生奴,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既然你们愿意,我不但不让他们查你,还会额外多给你们赏银。” 赖大心里失望,眸中微现恨色,但很快又掩藏住了,跪了下来,强笑着:“谢二爷!” 贾琏甩袖离开了。 而赖大盯着贾琏背影盯了半晌,眸光逐渐阴冷,接着就立刻回了自己赖家。 “怎么说?” 赖嬷嬷一见赖大回来,就问了起来。 赖大道:“他同意了!” 赖嬷嬷听后心冷了半截,道:“让我出去像寻常老妇一样找吃食,我是不愿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的儿,你去干吧。” “放心吧,母亲,我们在贾府的根基,是他琏二爷哪里想到的。他才多少岁,我们在贾府多少年,他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和二弟就一个是荣府大总管家,一个是宁府大总管。他不仁,我们就不义!我先以替府最后做一次事,把秋租入库为由,拖延到收秋租的时候再动手,按例,当家的琏二爷到时候是要见见各庄庄头的,那时是个机会。” 赖大说道。 次日,贾琏见赖大没有拿出要赎身脱奴的文书给他,便叫了他来,问:“你赖家不是要脱奴出籍吗?” “我跟二弟商量了,决定先等到府里秋租入库后再出奴籍,也是想再给主子们做最后一次事,还请二爷全了我们的心意。” 赖大笑说道。 “也好!到时候就辛苦了,按例,收租与入库都会有赏银,到时候,我会加倍赏赐。” 贾琏回道。 待赖大离开后,王熙凤才屏风后走出来,问:“他们还是不想走,说什么等到秋租,不过是拖延!二爷,我们得当心啊,当心他做别的事。”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贾琏回道。 转眼就到了秋末冬初,这一般是地主收秋租的时候。 贾府也不例外。 与赖大交好的老庄头赵兴恒亲自带着若干庄丁押了各类租子到了荣国府。 贾琏在闻知后,便要去府内收租院去会见这些地方上的庄头。 “二爷要不派个子弟代替你去,我总觉得这赖大会有什么手段。他赖家在贾府的根基比你我还深呢,至少他和赖升管宁荣二府的时间比我们长,岂能就这么出去了?你第一次不是试过了吗,他是直接拒绝的。现在又答应,还拖到现在,只怕是憋着计呢!” 王熙凤因此劝着贾琏道。 贾琏笑说:“别担心,按照惯例,当家家主必须亲临,见见这些庄头,我岂能不去?与朝廷对比,这些庄头就相当于是各地封疆大吏,来述职来了,我要是不见,就会让这些庄头认为府里换了当家爷们。” “可是!” 王熙凤还是不放心。 “没什么可是的!你派人再去传蓉儿来,等我见了蓉儿,就过去。” 贾琏带着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 “你这些日子怎么老是传贾蓉,你们在背地里算计什么勾当?也不告诉我。” 王熙凤听后好奇地看了贾琏一眼。 贾琏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没多久,贾蓉就来了。 贾琏在外面院子里与之寒暄了一阵,然后就独自一人去了位于荣国府后街的收租院。 此时,收租院外,赖大已经站在院门边,大声喊道:“庄丁进来前,必须搜身,不得带任何刀具棍棒!” 一些押运租子的庄丁此时正在院门外排着队,被赖大手底下的人搜着身。 而贾琏这里先到收租院中堂后没多久,小厮兴儿就送了庄头赵兴恒的禀帖和账目来。 贾琏正看着禀帖,却看见赖大突然带着庄头赵兴恒和一大帮庄丁进来。 兴儿已经先问道:“赖大爷,赵庄头,二爷还没传你们呢,你们怎么就先进来了。” “我们是来求二爷留下赖大爷的!” 赵兴恒突然喊道。 “没错,求二爷留下赖大爷!” 其他庄丁跟着喊道。 贾琏听后放下禀帖,看向了赖大。 赖大这时候却大声叱骂着赵兴恒:“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就说你们干嘛突然求着我带你们进来见二爷,敢情是来闹事来了。” “赖大,你别演了,我不会答应他们的。” 贾琏突然说道。 赖大听后一愣,看了贾琏半晌,突然,冷笑道:“既如此,二爷,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赖大就道:“赵兴恒等一直是欠我一条命的人,我要他们现在送二爷上西天,他们也是会愿意的。” 贾琏看了一眼,在院中的庄丁约有一百多个,也就道:“看样子,我是出不去了,我带来的几个小厮也没用了,想必外面守着的人,只怕也都被你收买了吧?” “二爷知道就好!二爷到底小瞧了我在府里的根基。” 赖大回了一句,又道:“好让二爷知道,不只是你会撕破脸,把奴才逼急了,奴才也是会撕破脸的,待会把你们贴加官,让你们暴毙!神不知鬼不觉。” 说着,赖大就对赵兴恒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赵兴恒等朝贾琏走了过来。 “赖大,你何必玩你二爷我玩剩下的。” 贾琏则淡淡一笑,退到了中堂里屋。 彼时,突然,中堂两侧的碧纱橱内,钻出大批腰挂绣春刀、持着弓弩的锦衣卫。 接着,院外耳房、厢房也突然大开,大批锦衣卫钻了出来。 没多久,屋檐上也出现大批锦衣卫,把赖大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锦衣卫?” 赖大有些惊愕。 “奉上谕,严查荣府家奴赖大企图弑主谋反事,一旦属实,不可姑息,就地镇压,格杀勿论!” 这时候,贾蓉下属严百户也持着谕旨走了出来。 上架感言 今天晚上12:00上架,请大家支持一下订阅。 一直很喜欢《红楼梦》这本小说。 看了不小五六遍。 尤其是了解到鬼本红楼后,更是对红楼感到扑朔迷离。 有人说他不是清朝人写,因为原著里有鄙夷鞑子的言论。 也有人说他底本是写大变局,大乱世,是联合创作,只是被润色修改了而已。但“白骨如山忘姓氏”,“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这些原著诗词还是有揭示。 因为觉得有趣,也就准备大纲和资料写了一本。 只是作者是全职写作,虽然不要求成绩非常好,但有养家的现实需求,需要有个基础收入。 所以希望追读这本书的读者大佬们订阅一下,至少让我有个吃全勤的资格。 目前的追读数,似乎得每一个追读的订阅,才能够得上吃全勤的资格。 求喜欢这本书的,能订阅的尽量订阅一下。 有个好的收订比,后面也好拿推荐。 就算养书,也请先给个首订吧。 拜谢了! 上架后更新不用担心,保底三章。 今晚先更三章存稿,明天醒来再码一天字更新。 至于内容更不用担心。 写了五本完本的百万字历史小说了,完本率还是可以保证的。 另外,肯定会很爽。看过作者老书的都知道,最喜欢掀桌子。 第八十章 降维打击:借朝廷的势清洗(求订阅) 谋反? 赖大懵了,心想自己几时有胆要谋反了?自己这最多是奴变弑主啊,而且是因为不想出府被仇家和其他权贵吃掉才逼不得已地要弑主的。 “赖大,你说你,你想杀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谋反。” 贾琏这时候出来说了一句。 他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轻易放过赖在贾府多年的赖家。 贾琏深知,赖家这种属于贾家的寄生虫,离了贾家就只有死路一条,要想他们主动离开贾府,只有在贾府破败的时候。 如原著里所言的“树倒猢狲散”,也得在树倒后,猢狲才会散。 所以,贾琏一开始明确认为,赖大不会任由他摆布,绝对会拼命一搏。 而贾琏也知晓,赖家在贾府根基深厚,贾府不少家奴都与之有关系。 自己这个当家家主都没有赖家在贾府的根基深厚。 毕竟贾琏现在当家也没多少年。 这就类似于刚即位不久的少主和在朝中多年的权臣。 贾琏知道自己要只用贾府这个系统内的力量除掉赖大,没有除掉吴新登那么容易。 而他也就干脆直接跳出贾府,利用现在自己目标和皇帝目标一致的机会,直接借用朝廷力量,除掉赖大。 这应该算是借用更高维度的力量对赖家进行降维打击。 因而,贾琏其实从一开始就授意贾蓉向朝廷写奏疏,让他说自己收到密报,赖大企图弑主谋反,且请皇帝给他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让他可以亲自去查。 查谋反事是锦衣卫职权,贾蓉这样做也不算违背朝廷规矩。 皇帝已经从北静王这里知道,这一切都是贾琏设的局,也就同意了。 谁让赖大成了皇帝和贾琏共同的阻碍了呢。 总之,这相当于,贾琏直接用了更高维度的力量,调了朝廷的兵马,即锦衣卫来,且早就预谋着在趁着交租子时,对赖大动手。 赖家这种只能依附贾府横行霸道的家族,自然无法跟比贾府还有势力的朝廷作对。 无论赖家在贾府多有根基,即便完全控制了贾府,都没可能对抗比贾府还高一层的朝廷。 甚至锦衣卫都不用担心制造赖家谋反罪有什么后果,因为赖家不过是贾府一房家奴,一旦没了贾府的支持,就没有任何社会关系。 这对于贾琏而言,无疑是除掉赖大最简单的方式。 他既然有动用朝廷力量的能力,自然不会只用贾府内部的力量来对付赖大。 赖大也因此看向贾琏,一脸恼恨:“琏二爷,你这真是欺负人!我不过一奴才,怎么可能弑主谋反,即便弑主,还不是你逼的。” “胡说,和尚会造反,乞丐会造反,奴才就怎么不可能造反!” 贾琏回了一句。 “你刚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无论如何,你已企图弑主,何况你主子还是当朝状元,荣府家主,这已等同谋反。” 严百户这时候插嘴道。 “琏二爷!你不过是仗着朝廷的势,欺负我一家奴,有本事,你就只用府里的手段!要是如此,以我在府里的根基,我不一定会输给你!” 赖大指着贾琏,胸口颇为憋闷,忍不住大声吼着。 贾琏只是微笑,心道:“就许你仗着贾家的势欺负百姓,不准我贾琏仗朝廷的势力欺负你?” “拿下!搜出他们企图给贾状元贴加官的物证!另,派人去告知给千户,就说,赖大果然弑主谋反。”谷瑅 严百户这时候大喝一声。 顿时,就锦衣卫过去,擒拿住了赖大和他带来的这些庄丁和府内跟他串通一起的家奴,有要反抗的被当即射杀。 但赖大无论怎么反抗挣扎都没有被射杀,因为他是主犯。 赖大被抓后,贾琏就对严百户说道:“严百户,还请移步去见见敝人祖母,向她老人家说明一下情况,不然,只敝人之言,她可能不信。” “不敢!还请贾状元带路,我自会向老太君陈明实情。” 严百户说后便和贾琏一起去了贾母上院。 此时,赖嬷嬷也在贾母这里,与贾母说话。 因赖嬷嬷在贾府里属于很年长的老嬷嬷,在贾府颇有地位,也就能坐在贾母面前说话。 要知道,就算是李纨和王熙凤这两府里嫡孙媳,在贾母面前,都只有站着的礼。 赖嬷嬷今天来贾母这里,自然是因为她也知道她儿子今日要对贾琏“逼宫”,且弑杀贾琏,而好提前来贾母这里等消息,并在自己儿子向贾母告知贾琏暴毙的事后,就找准机会说服贾母承认这一事实。 “老祖宗这个笑话倒是真好笑呢。” 赖嬷嬷正与贾母说着话,就向外瞥了一眼,但她这一瞥,就见林之孝家的急忙走了进来:“老祖宗!二爷带着锦衣卫来了!” 一听见“锦衣卫”三字。 贾母整个人就慌了。 探春见状,倒是先对李纨说道:“大嫂子,我们还是先回园子吧。” 也正处于茫然状态的李纨听探春这么说,点点头,忙带着姐妹们离开了贾母后院离开。 王熙凤也跟着离开了这里。 连贾母的丫鬟们都躲到了屏风后面。 一时只有赖嬷嬷还张着嘴,坐在贾母身边。 贾琏和锦衣卫严百户这时候走了进来。 严百户先向贾母行了礼:“下官见过老太君。” 贾母讪笑了笑,看向贾琏。 贾琏禀道:“老祖宗,他是锦衣卫的严百户,如今奉命来贾府查案,却因此,正巧撞倒家奴赖大企图弑杀孙儿,救下了孙儿一命,并来告知您,且询问一些事。” 贾母听后忙看了赖嬷嬷一眼,接着就对严百户道:“原来是上差,上差不知,我这些年已经不当家了,倒也不知道府里出了这么可恶的逆奴!” 说着,贾母就对赖嬷嬷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坏呢,竟要害我的嫡孙,敢情你往日在我面前的忠都是假的?” 贾母说毕就指着赖嬷嬷道:“上差,快拿了她去,她是赖大的母亲,我是不知情的,才还留她在这说话,如今也不敢包庇!” 严百户笑道:“让老太君受惊了,我们这就拿了他去。” 严百户说后就将手一挥。 已处于失魂状态的赖嬷嬷被两锦衣卫拖了下去。 而严百户也就此告辞而去。 一时,整个屋子,就只剩下贾母和贾琏。 贾母瞅了贾琏一眼,道:“琏儿,我是越发不认识你了!我知道你是这家的长房嫡子,家主是你,也没怎么着你,你何必呢?你敢说,那赖大走到这一步,不是你逼的?他会是个不识趣的,不知道敬着你这琏二爷?要是他不知道恭顺,我和你祖父也不会让他做了这大总管!” 贾琏沉吟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老祖宗应该明白孙儿的心思,正因为孙儿如今是荣府真正的家主,才要这样做,不然将来贾府因此败了,后面的儿孙怎么办?” 第八十一章 周瑞家的磕头求饶 贾母沉默了半晌,说:“你就不能好歹等我闭了这眼再整他们?” 贾琏自然不能说,谁知道你何时闭眼,何况,这天下还不知道等不等得到你闭眼就大乱呢,只道:“时局等不了。” 贾母听后叹了一口气:“也罢,随你吧!我只一句,对底下的奴才,你怎样对付都行,只是宝玉,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你往后,对他们可不能像对这些奴才们一样狠。” …… 贾琏离开贾母这里后,贾蓉就来找到了他。 今天这一切,虽说是贾琏在指挥,但关键人物是贾蓉。 贾蓉是锦衣卫千户,得了皇帝授权,是贾府唯一有权力调动锦衣卫,借用锦衣卫情报网秘密调查赖大的人。 贾蓉没有亲自带锦衣卫在收租院埋伏赖大,则是因为他要亲自带人去查抄赖家。 “二叔,赖家已经开始查抄!” “赖家上下也都被抓了起来,关进了狱神庙,但没有抓到赖尚荣,审了他媳妇后知道,他竟然提前跑了!我已经让锦衣卫去追,去发钧令于各地锦衣卫和官府,让他们协同查缉他。” 贾蓉这时候向贾琏说道。 贾琏听后点首,对贾蓉吩咐说:“先清点赖家家资吧。” “是!” 按制,赖家上下一切,都属于荣府家资。 锦衣卫清点完后是需要直接送还贾家的,只有赖家家主们因为涉嫌谋逆而需要被皇帝亲自判定刑罚方式。 有贾蓉在锦衣卫,贾琏自然也不担心锦衣卫会私吞赖家太多私产而不给贾家。 当然,该送财礼做人情答谢锦衣府相关官校的,贾琏相信贾蓉也是会做的。 他不用亲自去操心这些。 让贾琏欣悦的是,这个红楼梦世界的剧情因为他的出现,真的发生了很大变化。 贾赦已没在不说。 按照原著剧情和后四十回可能的结局,贾府是要被抄家,全家上下要被关进狱神庙的,而赖家则是要在接下来靠着依附贾家一步步做大的,如原著第四十七回就有暗示,赖家之子赖尚荣被放出去捐前程,竟做了官,赖家已渐渐要有代替贾家之势。 但现在,赖家上下竟先被抓进了狱神庙。 这也就是说,贾府没有等到被赖家彻底做大,自己彻底衰败时,就先把赖家这个跗骨之蛆剔除了。 “下一个该是周瑞家了吧?”谷雓 王熙凤原本就担心赖家会对自己二爷采取行动,但她没想到自己二爷早就对赖家采取了行动,可以说是先发制人,竟直接动用朝廷的锦衣卫,让赖家彻底失败,比主动出府还惨。 现在,她也算是对贾琏更加多了一分信心,知道自己二爷的厉害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以至于,她现在都开始关心贾琏会不会继续对周瑞家动手。 “这个周瑞可不好动。” 在屋里的平儿这时候说了一句,就道:“他管着府里春秋两季地租子,听下人们说,他借着这个权力,在各处也私置了数处自己庄子,也置了许多外宅,奶奶也是知道的。” “他周瑞呢,也就时常借着在外催租的名义,不怎么回府,明显是在自己庄子和宅子里当老爷。” “如今又是收租时节,听说他早就下乡去庄里了。” “但他在府里也有自己的眼线,只怕如今锦衣卫查抄赖家,早有人去给他通报消息了,他肯定会躲在外面不回来。没准还会要挟府里,好些个庄子的庄头是他的人,他不让送租子到府里,府里也就得不到租子。” 平儿因为很会示恩,和许多丫鬟关系都不错,也就一直有自己的许多眼线在府里各房,而可以使王熙凤和贾琏知道府里很多秘辛。 贾琏听后点点头:“平儿说的是,这个周瑞,事实上是要比赖大难对付些,他的根基是在城外各庄里,不是在府里,不易一网打尽,逼急了没准还会直接投了流寇,或者自己揭竿而起做流寇。赖大的根基是在府里,倒是好一网打尽。” “按照惯例,每到春秋两季交租子时,各庄庄头要亲自押运租子来府里,交给府里入库,由赖大负责入库。周瑞负责提前去各庄与各庄头核实租子是否实数,另外就是去催那些没有及时押运租子来的,如今第一个来府里的庄头赵兴恒摆明是赖大以前管租子时结下的心腹,才敢带着庄丁来跟着赖大企图弑主。只是不知道周瑞在庄里与赵兴恒碰头时,知不知道这事,不管他知不知道,二爷真要收拾他,倒是可以按一个他也和赖大、赵兴恒勾结的罪名。” 王熙凤说道。 “二爷!二奶奶!周瑞他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跟主子们作对啊,这次那坏透了心的赖大和赵兴恒串通一起,要害二爷,周瑞肯定不知道的,还请二爷、二奶奶明察啊!” 周瑞家的,即周瑞妻子,突然来到贾琏院门外,跪下大声喊了起来,不停磕着头。 她已经知道了赖大谋逆发动奴变的事,且也想到了这里面的严重性,而急忙来了贾琏和王熙凤这里坦白求饶。 因为她是在府里做事的,也没机会跑,只能求贾琏、王熙凤饶过她。 贾琏没先去理会周瑞家的,只对王熙凤说:“无论如何,贾家的田地都不能被底下的奴才私吞!现在还不知道哪些庄头听周瑞的,哪些庄头听赖大,哪些庄头还是效忠府里的,如今倒是可以借着这赖大谋变这事试探一下,你让人先把周瑞家的软禁在她自己家里,就说无论周瑞有没有参与,府里都得先查查,清者自清,让她不要太担心,府里不会冤枉一个忠仆,也不会放过一个恶奴。” “好!” 王熙凤也就让平儿出去传贾琏的话给周瑞家的。 这里,贾琏继续对王熙凤说道:“无论如何,赖家被查抄,与赖家有关系的都得被抓,这样,我们就能用自己的人去采办生丝和棉纱,织坊可以开始扩大规模了,你现在得赶紧把你提前准备使用的人安排上去,去招募工人,采办原料。” …… “陛下,锦衣卫千户贾蓉的奏本到了。” 宫里,太监夏守忠来到临敬殿,向承宣帝递来了贾蓉奏本。 承宣帝接过奏本看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 太上皇为何点贾琏为状元 “赖家被查抄了,也的确有谋害贾琏的行为,果然他贾琏整顿贾府整顿到这一步,还是激起了奴变。” 承宣帝看后就将奏本递给北静王:“你也看看。” 北静王看后,也道:“不过,这贾家家奴赖大掀起的奴变烈度太小,没闹出多大动静,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贾府大部分奴仆没有响应的缘故,就他赖家百来个亲信,掀不起大浪。” “正是这话。” 承宣帝点头,也道:“他赖家这次阴谋弑主,本就只是为保他赖家的富贵,不是因为府里家奴活不下去。而没有贾府底线所有家奴的支持的奴变,就属于无根之浪,只有失败的结局。” “贾琏整顿贾府到现在,也让臣明白,改革内部:一是要提前准备一批代替原位置的人,这贾琏在悍然直接消灭吴新登等三十六家奴之前,先让其妻王熙凤设了内训堂,准备了一大批代替吴新登的人,听闻这些家奴都已先掌握了记账的本事。 二是要让大部分人站在自己这边,即便不站在自己一边,也得让他们中立,贾琏先通过办织坊,让府内还没事做的婆子媳妇们有了事做,又设内外训堂,把底下的小厮丫鬟们皆控制在了自己手里,更先设内银库,用些钱财稳住了大部分人家奴的心。以致于这吴新登等三十六家奴被杀,以及赖大等被抓,贾府大部分家奴都没反应,依旧只做自己的事,领自己的钱。 三是要有一支可靠的兵马,贾琏先通过设族学,让一批属于主子这一层的贾家子弟受训,做到对他言听计从,进而可以杀吴新登等三十六家奴,接着,又借了陛下的锦衣卫,除掉了赖家。” 北静王说到这里,就说道:“将来朝廷要改革,也得先准备一批可靠的大臣,在抄了若干大臣的家后,代替他们;也得先保证老百姓不饿死,只要老百姓不饿死,权贵士族就无法鼓动百姓,就掀不起大浪,就算造反也没什么根基;还得有自己的一支可靠兵马,贾家可以借朝廷的兵马,朝廷自然不需去借,而是要自己练。” “你说的没错,他贾府已经率先垂范了怎样去整顿内部,如何肃贪去腐!你北静王府也得如此。” 承宣帝自然不想完成整顿的就只有贾家。 “是!” 北静王回应了一声。 “现在贾府府内,算是已无任何可以掣肘贾琏扩大织坊规模的地方,不过是外面的庄田可能一时还不能被他控制,但经营织坊至少是没问题的。” 承宣帝一想到贾府管银库的吴新登、管采办的赖大皆被贾琏铲除,就突然又说了一句。 北静王听后则道:“但贾蓉报说,赖大之子赖尚荣跑了。” “贾府家奴被贾琏全杀了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逃走,把贾府开织坊的事传出去,甚至是贾府织坊的秘技传出去,就可怕了。” “以赖家在贾府的根基,不愁没有这种可能。虽然贾府开织坊,且所织的布匹更宽,早晚会被外界知道,但越晚自然越好,若让这赖尚荣把贾府的秘辛卖了出去,自然不利于贾府,也不利于陛下增加收益,无收益增加,就无法扩充兵马。” 承宣帝点头:“得让锦衣府的人严加查缉,不能让赖尚荣落入其他权贵士族手里,尤其是江南士族!” …… “赖尚荣,你们可熟悉?” 贾琏在下令把周瑞家的暂时软禁在家中后,就来了族学,对贾琮等族学学员问起了赖尚荣。 贾琮、贾菌摇头。 贾环、贾蔷则瞅了贾琏一眼,没有做声。 贾兰好奇地问:“二叔,问他作甚?” 贾琏回道:“赖家企图弑主谋反,被锦衣卫抄了家,只赖尚荣在逃。” 贾琮等因一直族学里受训,还不知道这事,如今一听贾琏这么说,皆震惊不已。 “二哥哥,赖尚荣和宝哥哥最熟,你应该去问他,因这赖尚荣长得好看,时常和宝哥哥,还有柳湘莲他们一起在房间里说悄悄话。” 贾环这时候说道。 贾琏听后点头:“原来这样。” 贾琏说着就看了贾环一眼:“环兄弟提供的线索很好,记功表扬一次!” “谢二哥哥!” 贾环笑了笑。 贾蔷见贾琏问后,在场没人说跟赖尚荣熟悉,这才主动问着贾琏:“二叔,可是想除掉这赖尚荣?” 贾琏颇为惊喜地看了贾蔷一眼:“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赖家既然敢弑主谋逆,说明也预备着如果失败怎么办,先让赖尚荣逃走,给赖家留后,也不奇怪,但这赖家到底在我贾家做家生奴几辈子,弟兄二人,一个是荣府大总管,一个是宁府大总管,不知道知晓我贾府多少秘密,别的秘密还好,以我贾家现在的势,他们即便知道也不敢得罪我贾家,唯独这织坊的事,是抢南方士族的生意,要是赖尚荣先传给了南方的士族知道,自然是个隐患。” 贾蔷说着就对贾琏拱手道:“二叔,蔷儿说的可对?” “贾蔷也记功表扬一次。” “谢二叔。” “赖尚荣现在无疑已是朝廷钦犯,自然不能投店歇住,只能投附朋友家,或露宿荒郊野外,但他赖尚荣虽然是个家奴子,实际上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伺候他的丫鬟也不少,比我们这些正经少爷还享福呢,如今出去自然是吃不了多少苦,不可能住荒郊野外,只怕还是只能投附朋友家。” 贾蔷说道。 贾琏点头,他发现贾蔷是个爱动脑子的。 “现在前三个月的集训已经完成,让你们自己确定以后是从文还是从武,可确定好了吗?”谷殈 贾琏这时候又问道。 贾兰刚才见贾环、贾蔷都得了表扬,也就有些不开心地回道:“我肯定是从要文的,不然母亲会不高兴,二叔。” 贾琏拍了他肩膀一下:“好!” 接着,贾琏看向贾蔷等。 贾琮先道:“我打算从武。” “我从文。” 贾环回道。 贾菌这时候道:“我不听我母亲的,我从武,那天跟着二哥哥一起杀府里恶奴,别提有多开心,比读书有趣得多!我想以后继续杀人,杀尽天下坏人!” 贾琏点头,看向贾蔷:“你呢?” 贾蔷道:“回二叔,我打算从武。” 贾琏点头:“好,给你们额外放假一日,都回家吧。” “是!” 众人齐声回了一句。 自从跟着贾琏一起执刀屠吴新登三十六家奴后,这十七名贾家子弟也开始变得沉稳,即便闻知放假,也能在贾琏面前做到不喜形于色。 贾琏这里回家后,就对小红吩咐道:“派人去叫宝玉来。” “是!” 这时候,平儿急忙走了来。 贾琏因此问道:“织坊怎么样?” 平儿没有回答贾琏的问题,而是说道:“刚刚老太太那边传来消息,太上皇突然派人请我们老太太去东宫了!” “东宫?” 贾琏颇为惊愕。 平儿点头:“嗯!” 与许多王朝不同,红楼梦里的东宫不是指太子居住地,而是太上皇居住的地方。 原著里就提到过贾政在元春被加封贵妃后去了东宫谢恩,因为元春被加封贵妃就是太上皇的授意,所以皇帝让贾政再去一下东宫。 只是贾琏没想到太上皇居然今天请了贾母过去。 贾琏不禁心想:“看来这太上皇和贾母关系匪浅啊,自己这位祖母似乎并不只是一个国公府一品夫人那么简单,难怪原著里贾母对太医说她敢砸了太医院大堂。但自己联合皇帝除了她的人,她应该不会因此联合太上皇教训我这个孙儿吧?” …… 东宫。 “老妹子,我们可是有许久没见面了吧?朕现在都还记得,当年我和荣公贾卿去保龄侯府,你因失足在枕霞阁掉进水里,救你上来的场景,光阴荏苒,这一晃都多少年了。” 太上皇垂着厚重的眼袋于帘内,对赐坐在软塌上的贾母说道。 贾母道:“可见那时就受了陛下的洪恩,才有了今天。” 太上皇道:“朕今天请你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朕听说,你家那长房嫡孙把你贾府几辈子的老奴赖家都给抄了?” “这也是赖家乱来。” 贾母回道。 “虽说如此,也忒性急了,就这么等不得?不等你我这些老东西百年之后再说?!朕是看你和贾卿的面,也知道你的心思,才点了他为状元,谁曾想让他们这些年轻人误会了。” 太上皇说道。 接着,太上皇又问道:“你可这样问他了?” “问了。” 贾母回道。 “他怎么说?” “他说,时局等不了。” 第八十三章 逃奴赖尚荣被割首(二合一) 太上皇沉默了良久后,突然就问道: “他真是这么说的?” 贾母低垂了一下头:“是的,不敢欺瞒陛下。” 殿内又哑然无声的沉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 一声长叹,从太上皇口中传来。 “看来,孩子们真的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太上皇说道。 贾母未答。 过了半晌,贾母才忽的抬头:“陛下说的是,我如今老了,眼也花了,牙齿也松了,不像太上皇,所以孩子们怎么做,也没问了。” “朕也老了。” 太上皇回了一句,接着又道:“你也累了,回去吧,陈锦!” “是!” 贾母答应着。 “奴婢在。” 太监陈锦不知哪一角落应了一声。 “派人扶老太君出宫。” “是!” 陈锦应后就安排了两直殿太监搀扶贾母出宫。 贾母谢了恩。 陈锦这里则端着一杯酒,来到帘外,半弯着身子:“老皇爷,这毒酒?” “该喝这酒的是朕!” 太上皇突兀地说了一声,接着就把一满是白斑的手伸出帘外。 陈锦见此慌了起来。 但太上皇忽然又把手收了回去,终究舍不得自断余生的他,道:“倒了吧。” “是!” …… 时值初冬。 昼短夜长。 贾母出东宫后,还未多晚,夕阳就已厌厌的往下坠了。 “老祖宗,您可是不舒服?” 鸳鸯急忙走来给她添外套,但见她额头有汗,就问了一句。 “没事,里面热的。” 贾母讪笑着,又道:“你琏二爷是对的,得让天家觉得你有用才好。” 鸳鸯微微一笑,她对贾母这话听得似懂非懂。 “回去后,你让人把我这话带给你琏二奶奶,就说是你自己听到的,不要让她来打扰我,来立什么规矩,晚饭就不传了,我乏了。” 贾母又道。 “是!” …… “老祖宗回来了。” 贾琏吃完饭后,正要等宝玉来问他话,却见平儿进来给他说了一句。 “知道了。” 贾琏回后就问道:“宝玉来了没有?” 这时候,外面倒出现了贾宝玉,只是没进来,而在外面似乎浑身发冷一般,颤栗个不停。 “进来。” 贾琏唤了一声。 贾宝玉这才跌进了帘内,声音细微地道:“二哥哥。” “如今我们府里家生奴赖尚荣在逃,而他又是钦犯,自然不能投店歇住,只能寄居亲友家或自己的外宅里,有人告诉我,你是唯一知道他在外面有哪些亲友和居所的,快快告诉我,好跟锦衣府审出来的对照,如果有出入,你可仔细,到时候让你充军发配都是轻的!” 贾琏说道。 “啊!” 贾宝玉听后也不敢替赖尚荣遮掩,道:“二哥哥既然这样问,我怎好隐瞒,他作为一个家生奴,亲友也都是在府里,外面就只有一个朋友,这个人就是柳湘莲,但柳湘莲萍踪浪迹,没人知道他的居所,他的外宅倒是在东郊离城二十里一一个叫紫檀堡的地方,这是最近的,还有几处外宅分别是……” 贾宝玉是个怕事的。 原著里忠顺王府的人因寻找失踪的戏子蒋玉涵,来贾府问宝玉,宝玉就因为惧怕贾政和被捉到了证据,而把蒋玉涵给出卖,透露了蒋玉涵迁居之处的信息。 现在也是一样,贾宝玉听贾琏说不如实交代就要充军,也就只得如实把赖尚荣的相关信息说了出来。 贾琏从贾宝玉这里知道赖尚荣可能的去处后,就派人将贾琮、贾珖、贾环、贾蔷、贾菌五人叫到了一没人的房间里。 “如之前贾蔷所说,赖尚荣这个逃奴,一旦逃去南方,投入当地权贵大族之门,会对我贾府很不利。而地方官府和地方上的锦衣卫,自然比不上京城锦衣府镇抚司的官校可靠,他们大多是认钱不认纲法的。” 贾琏一见到这五人,就说了起来,且说着便道出了自己说这些的真正目的:“所以,我们不能只指望锦衣卫和官府,我们贾府也得派出人去,查到这赖尚荣的下落,并借机除掉他。宝玉已经把赖尚荣在外的居所告诉给了我,我待会给你们,而我要你们五人去负责此事,杀了赖尚荣,取其首级!” 如果是以前,贾琮等人在知道贾琏让他们去杀人后,肯定会惊骇不已。 但现在,他们已跟着贾琏一起,且在贾琏的率先垂范下,参与了对吴新登等闹事家奴的铁血镇压行动。 因而,除掉赖尚荣这种暗杀任务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再让他们觉得惊骇,而是觉得兴奋。 “是!” 贾琮、贾环、贾珖、贾蔷、贾菌五人便接了这项任务。 “他是我贾府家奴,何况还是逃奴,按大康律,逃奴为家主所杀,可免罚,若太残忍也只可罚十两以下的罚金,你们去杀了他,不算是犯罪。” 贾琏继续说道。 接着,贾琏又将宝玉提供的信息给了贾琮等人,且给了他们一张价值一千两银子的会票,作为他们五人执行任务的花销。 贾琏不确定贾琮五人能不能完成这项任务,但他觉得,总得让贾琮这些人试一试,这样既是彻底对赖家斩草除根多一份保险,也可以练练这五人的能力。 贾琮等人次日便以为府里办事为由离开了京师。 除贾琏和他们自己外,无人知道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因为贾琏提前给他们放了假,所以连其他学员和其家人都不知道。 在贾琮等人离开后,王熙凤就来找到贾琏说:“鸳鸯刚才来说,她听得老祖宗说你是对的,得让天家觉得你有用才好,然后还说老祖宗累了,不让我过去,连晚饭也没吃。你说,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 贾琏听后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就笑了起来:“听老祖宗的,她要歇着就让她歇着。” “那好吧。” “说说织坊的事,准备的怎么样?” 贾琏问道。 王熙凤看了平儿一眼,平儿过来回道:“轧花、弹花、纺线、打线、浆染、沌线、落线、经线、刷线、作综、闯杼、掏综、吊机子、栓布、织布、了机,这些从原料被加工,然后到织成布的各项过程,都已在募集织工。” 这里的织工,不只是织布的工人,而是从原料加工开始,整个织造过程中,各项过程的工人。 贾琏点头,继续问:“织工够吗?” “够的,因府里用的是飞梭织布,织布的织工节约了大量人力,又简化了过程,所以府里老织工们,可以集中到其他工艺中,织布这一环节可以用新培训的人。另外,北静王府和内廷拨来了许多熟工,使得如今各项过程有充足的熟工负责,还有剩余,按照二爷的吩咐,剩余的还能用来带学徒。” 平儿回道。 贾琏听后道:“纺线这一过程,可以不用太多熟工,等我让他们造的新纺纱机出来,这一过程会省不少人力。棉纱也记得少采购,多直接采购棉花,到时候我们自己纺纱。” “是!” 如今因为贾府刚抄了吴新登、赖大等家奴的家产,再加上内廷和北静王都投来了银款,又给予其他方面的支持,所以,贾府的织坊接下来很顺利地扩大了规模,随着第一批生丝和棉花在王熙凤新安排的采办购进织坊后,贾府就开始每日不停地产出着大量丝绸和棉布。 …… “这赖尚荣竟还敢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他肯定买通了当地官衙!” 紫檀堡,临河的一大街上。 贾环坐在一客栈阁楼上的美人靠边,指着楼下街道上,正着锦裹绸地往自己这边走来的赖尚荣说道。 “我已经悄悄的打听明白,这赖尚荣定下的那艘南下的船的船家,接下来会在十天后开船,也就是说这赖尚荣会在十日后离开紫檀堡,我们得尽快动手。” 贾蔷说道。 “怎么动手?” 贾环问了一句,看向贾蔷道:“他身边一直跟着八个小厮,个个健壮魁梧,为了保密,我们没有带府里的家丁来,就只有我们五个人,要除他,只怕得等他落单的时候。” “等他落单得等到何年月?如今必须想办法动手,不然我们回去没法向琏二叔交差!不就是八个健壮小厮,有什么怕的,先趁他们不注意,冲上去,直接给他赖尚荣一刀,就不信杀不死他赖尚荣!” 贾菌这时候说道。 贾琮则在这时候对贾环等人说道:“是不能再等了。反正这赖尚荣每天早上都要来这青楼寻乐,不如到时候,在他来的路上,先用个办法把他和他的小厮们隔开,然后再动手。” 贾蔷自思自己一向样貌身材好,经常看背影容易被误认为是女孩,且也因此被贾珍一干人垂涎上,也就说道:“这赖尚荣虽说是家奴子,但跟许多公子王孙一样溺于求欢寻乐,到时候我可以着轻佻艳装来引开他,只要不让他看见我正面,就认不出我。” 贾琮因此便说:“我去引开那些小厮。” 贾环看了贾菌一眼说:“我和贾菌负责杀他,贾珖,你去寻辆车,再买俩灯笼,到时候好贴上我们带来的荣府标识。” “这样好,记住按照琏二叔教的流程来,先拟定计划,然后模拟一次,再修改,再模拟,最后确定行动时间。” …… 这一天,赖尚荣如往常一般往一青楼来,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抱怨:“要不是贾家无情,不准我赖家继续在府里为奴,我也不至于如今躲在在这里,还要逃去南方,若像以前一样,早可以去京城新开的青楼小倌逍遥了。” 赖尚荣正抱怨着,就又看见了之前看见的那艳装女子在往前面青楼的地方走,他再次跟了过去,喊道:“这位好姐姐,且等一等。” 这艳装女子正是贾蔷所扮,之前她已刻意出现在赖尚荣面前一次,但那一次,她直接闪身进了青楼,然后换掉衣服跑了。 可这一次,贾蔷没有跑,而是站在了原地。 赖尚荣见状急忙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这时,特意涂花了脸,穿了一身乞丐装的贾琮见赖尚荣因为急着去搭讪贾蔷,而与自己的八个小厮拉开距离,就立即跑到赖尚荣和他的小厮之间,把一大包铜板往空中一抛,喊道:“捡钱啦!” 一大批乞丐蜂拥一般跑了过来,连许多平民百姓见此也过来捡钱。 贾琮在这之前已经搞过几次丢钱的把戏,但前几次,他没喊,只是会刻意在每天于这一带丢几十上百个铜板,以致于许多乞丐养成了习惯,觉得这里每天都会有铜板捡,每天来这里等着捡钱的乞丐也越来越多,甚至许多百姓也没事来这里转悠。 结果这些乞丐和百姓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竟然有人直接抛洒这么多铜钱,还大喊捡钱。 以致于,许多人都跑去捡钱,瞬间把赖尚荣和他的八个小厮挤得隔了好长一段距离。 正在一家茶店里正背对着赖尚荣喝着茶的贾环见此走了出来,掏出袖中的短刀,朝赖尚荣走了过去。 贾环走着走着,步履就渐渐加快,且给正戴着遮阳帽,遮住大半个脑袋,而在一干果摊前买着干果,且借着过往路人身体为掩护而往贾环这边看的贾菌递了个眼色。 贾菌会意,立刻不再买干果,只提着因掩饰自己要杀人,而在其他摊位买的胭脂、咸鱼,疾步朝赖尚荣这边走来,且也掏出了袖中的短刀。 这里,赖尚荣没有理会后面说“捡钱了”的事,因为他自己很有钱,根本不用去捡,他现在只想看看眼前这身材袅娜的艳装女子正面如何,到底是什么佳人,也就疾步来到了贾蔷身后:“好姐姐!” 贾蔷突然转过身来,抽出袖中短刀,捅向了赖尚荣的胸膛。 赖尚荣的笑容顿时凝固:“蔷,蔷哥儿!” “噗呲!” 贾环也跑了过来,在赖尚荣背后刺了一刀。 “还有你环三爷!” 贾菌则丢了手上胭脂水粉和糕点一地,也过来在赖尚荣身后刺了一刀。 “还有我!” 赖尚荣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因肺部被贾蔷捅穿,以致于嘴里呛出血来,溅洒了贾蔷一脸。 贾琮此时早已在撒完钱后跑了过来,且拿着刀开始割赖尚荣的首级。 贾琮等带的是他们特意在京师买的上等短刀,削肉如泥。 所以,贾琮就很快割去了赖尚荣的首级,且道:“我们走!” “啊!杀人啦!” 没去捡钱的平民百姓们见此顿时吓得面如土灰,楼上挥着红袖招客的青楼女子更是因此尖叫起来。 ------题外话------ 抱歉,更新晚了,因为昨晚没睡好,今天醒的晚,以至于现在才写好两章 第八十四章 贾家子弟,皆堪为锦衣也! 贾蔷则对这些尖叫声充耳不闻,只眯眼在赖尚荣身上掏摸了一阵,摸出一封信,和几张会票来,并向贾琮答应着:“好!” 贾蔷眯眼,是因为贾琮割赖尚荣首级时,鲜血溅洒,几欲要花了他的眼。 随即,贾蔷在摸出赖尚荣身上的东西后,就先走一步,往贾珖接应他的地方跑去。 贾环、贾菌也从赖尚荣身上抽出了刀,朝贾蔷追了过去。 贾琮提着赖尚荣人头最后跟来。 贾珖已驾着一辆马车,在这里等候着。 他一见贾蔷穿着一双绣花鞋,顶着一头钗花,红唇红脸的拿着带血短刀,朝自己这里疾奔,心里也嘭嘭乱跳起来,喊道:“怎么样,可杀死了没?!” 接着,贾珖就见贾环、贾菌也持着带血短刀过来,也就改口问:“贾琮呢!” 随后,贾琮提着人头出现。 “赶紧上车!” 贾珖再次改口大喊,伸手将贾蔷先拉了上来。 贾蔷、贾环、贾琮三人也跟着忙上了车。 贾珖立即在马车上挂了有“荣国府”标识的灯笼,并扬鞭朝拉车的马一摔,喊道:“驾!” 马顿时撒开四蹄,奔跑起来。 在这条街上的人,早已被贾琮提着的血淋淋人头吓懵,待贾琮等人走后,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害怕的往四处奔逃。 而赖尚荣被杀的大街上,此时,因青楼女子们尖叫,和当街百姓们的大喊,捡钱的乞丐和平民百姓也都注意了过来。 赖尚荣的小厮们也注意了过来,且看见他们的主子赖尚荣早已只有半截身子在地上。 “驾!让开!” 这边,贾珖已驾着马车往城外去。 路人见贾珖驾的马车上挂的灯笼上有“荣国府”三字,吓得吩咐避让。 守城兵丁也醒了过来,不敢倚靠在城门处,慌忙退了十步之地,只瞩目看着贾珖等驾车出城。 贾珖等驾车出城后,就直接奔向京师城内回府。 守京城的兵丁见是荣国府的车,也不敢阻拦,还纷纷帮着疏散行人。 贾珖等因此顺利在当天驾车回府。 贾珖见兴儿在门房,便知道贾琏在家,也就下了车,对车内的贾琮等人说道:“二哥哥在家。” 贾琮、贾环、贾蔷、贾菌四人都下了车。 贾琮提着用布包好的赖尚荣首级,先从荣国府西南角门来,却正好看见宝玉从府里出来。 贾琮只得住脚:“宝哥哥。” “阿!” 贾宝玉当即坐在地上,盯着贾琮手里的东西,冒了一头的冷汗。 贾琮见此只提着首级走了进去。 门房们也纷纷避让。 “二哥哥!赖尚荣的首级,被我们拿到了。” 贾琮见到贾琏后,就将赖尚荣的首级递给了贾琏面前,且笑着说:“还没臭呢。” 贾琏见过赖尚荣,自然也认出了此人就是赖尚荣,便道:“很好!你们没让我失望。” 接着,贾琏又问:“在哪里杀的,他可有已投到权贵大族之家?” “在紫檀堡杀的。他还没来得及投身别的权贵大族,他的船本来就在这个月月底走,我们怕后面没了机会,就没再等,选择了就在紫檀堡动手。我们还搜到了他即将要投身一权贵大族的帖子,还有价值十万两银子的钱庄会票。” 贾蔷这时候将会票和投权贵大族钱家的帖子递了过来。 贾琏接过会票和帖子,先说道:“这个赖尚荣还真是阔绰,一个家奴,腰揣十万两,可见这赖家依附我贾家这么多年,没少发财。” 说着,贾琏就又看起了帖子,又道:“钱家可是江南豪族,他赖尚荣一介奴才,是怎么结交上的?” 贾琏一说到这里,就看向贾蔷道:“你把这赖尚荣的首级,给贾蓉,再让他去锦衣府,着人审问赖大,问他和钱家是怎么结交上的。” “好!” 贾琏又看向贾琮、贾环、贾珖、贾菌,说按照府里新设的奖掖制度,给他们按照甲等功劳层次给赏。 贾琮、贾环、贾珖、贾菌、贾蔷五人自然高兴。 自贾琏以专门的银款,作为奖掖府内,在本职基础贡献上有重大功劳的个人和团队,而设内银库后,就真的制定了奖掖制度。 这里面,甲等功劳给的赏额最是丰厚。 因为除掉赖尚荣,的确让贾琏松了一口气,放心不少。 要知道,这个时代,信息的传播速度有限,赖尚荣这种可以接触到贾府核心机密的家奴被除掉,无疑可以避免贾府开织坊的事在更短的时间内,被许多南方士族知道。 …… 半月后。 苏州。 江南士族,尚书钱家。 门人沈之源来到曾任过礼部尚书的钱杏锡面前:“老爷,我们得到来自北方的消息,荣府家奴赖尚荣在南下之前被割了首级。” “竟有这事?” 钱杏锡听后大惊。 “说是因为赖家谋逆弑主,这赖尚荣提前离了京,但不曾想被杀了。”谷鏭 沈之源回道。 “倒也可惜,公门豪奴若能收留,可是能得到贾府不少秘辛的。” 钱杏锡失落地说了一句,又问着沈之源:“你之前在和他家接触?” “是的。” 沈之源回道。 钱杏锡听后没再说什么。 但这时候,沈之源又主动说道:“老爷,还有一事。” “讲。” 钱杏锡回道。 “薛家没有收我们的棉布,且要求我们的绸缎要再低一成价,不然,他们今年连我们的绸缎也不收了。” 沈之源回道。 “这是什么道理!” 钱杏锡听后颇为恼怒。 沈之源回道:“小人问薛家的人,是何缘故,他们只说今年不收棉布,绸缎也要压着价收,别的,什么都不肯透露。” 嘭! 钱杏锡重重一拳砸在桌上:“要不是因为他薛家是皇商,财大气粗,一口气会买大批布帛走,才把绸缎棉布便宜卖给他,但这不代表我们江南士族离不了他薛家,他既还要压价,就不卖,等西夷人来,直接卖给西夷番商。” “是!” 沈之源回了一句。 “等等。” “让人暗地里查查,这薛家为何不收棉布,还压绸缎的价。” …… “赖尚荣竟被贾府的人自己割了首,看来我锦衣府在地方上的人也得好好整顿一番!” 承宣帝这里也通过贾蓉的奏报走到了赖尚荣被杀的事。 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用替贾府担心织坊会很快被人知道,而使得他这个皇帝到时候还得想办法庇护贾府。 但承宣帝也从中看出来,如今大康,不但地方上的官衙无能腐败,就连驻在各城各堡的锦衣卫也似乎被腐蚀,以致于,他早就让锦衣府下钧令着各地锦衣卫严查赖尚荣,结果,还是靠贾府自己的人除掉了赖尚荣。 这首先说明赖尚荣这人不是不好找。 其次,赖尚荣能这么快被发现,也意味着赖尚荣可能没有做任何潜藏的事,明显是买通了官衙,才这么大胆,也间接证明自己这个皇帝在地方上的锦衣卫力量已形同虚设。 要知道地方上的锦衣卫是皇权监察地方的力量,如果锦衣卫都形同虚设,那皇权也就意味着没有走出京师。 承宣帝由此眸中起了一丝寒光,突然问着在自己身边参谋军机的北静王:“朕记得,之前锦衣府奏报,他贾家子弟多不肖,是吧?” 北静王回道:“锦衣府的赵堂官是这么奏报过。” “先是贾蓉查出马道婆妖术案,而得进锦衣卫为千户。后是贾琮等与贾琏一起清洗府里闹事家奴,如今更是只五人就杀了身边时刻有多名健壮小厮护卫的赖尚荣,他贾家子弟如今还真是大变了样,个个堪为朕之锦衣校尉也!” 承宣帝说道。 “应该是从设族学开始变化的。” 北静王回道。 “堂堂朝廷,刺探消息、查缉要犯大案的能力,竟不如一家族。” 承宣帝说到这里就把手里的奏本往案上一甩:“丢人!” “陛下的意思是?” 北静王问道。 承宣帝沉声道:“谁知道,朕的禁卫亲军里,有多少滥竽充数之辈。” “陛下,锦衣府言贾家多为不肖子弟,非是刻意诬陷,毕竟锦衣府当时对四王八公子弟的奏报大多持一样的看法,他锦衣府不可能针对整个勋贵。” “贾家子弟能突然如此变化,此皆贾琏之功!从贾琏设族学开始,贾家一些子弟就开始变样了。” 北静王说道。 承宣帝点点头:“朕知道,但只他贾家脱胎换骨是不够的,不但不够,也不一定是好事。” 北静王听后,干笑道:“陛下说的是,只可惜,现在他贾琏还在丁忧,只能治家,不能谋国。若他能尽快入仕,为朝廷育才,自然不会只是贾家振兴。” “他丁忧还有多久?” 承宣帝问。 “今年三月丁忧的。” 北静王回道。 “怎么才七个月!” 承宣帝无奈,突然觉得丁忧这礼制很不合时宜。 北静王苦笑。 “关键还是,朝廷得有钱,有钱才好办事,如今他贾琏振兴贾家,说是为朝廷增收,朕倒也希望他现在虽因丁忧守制而不能出仕,但真的能为朕开辟出新财源来,朝廷也不是不可以设宗学,不是不可以重办官学,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银子,什么都做不好。” 承宣帝沉吟片刻后说了起来,又道:“就如这锦衣府,朕现在的金花银就只能够赏京城南北镇抚司的官校,地方上的锦衣卫,他们别说赏赐,连俸银都难足数得到,被收买只贪财不做事也不奇怪。” “如今贾府已扩大了织坊规模,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效果。” 北静王回道。 第八十五章 这是挑衅!家生奴都被杀了!(求订阅,保全勤) “织坊生意进展很好!请放心。薛家已向敝府先定了五十万匹绸缎、十万匹棉布的买卖。不久后,朝廷和王爷就能得到第一笔分红。” 在北静王请贾琏去王府询问织坊的事时,贾琏便如实回答起来。 北静王听后点头:“看来,你们贾家的绸缎和棉布,果然更受人青睐。” 接着,北静王又道:“只是我听说,你们府里的租子到现在还没收齐,想必粮食会成大问题吧?” 贾琏回道:“没错,如王爷所料,府里添了许多工人,粮食需求量急剧增加。但偏偏这时,有家奴周瑞勾结一些庄头,停交租子,逼迫府里表态不治其罪。导致府里现在租子还没收齐,竟要有断粮之危,下官已因此派在市面上购。” “我府里倒有不少陈谷和新粮,贵府若需要,可直接来调,价钱,我只会府里管家比市价便宜一半。” 北静王回道。 “谢王爷。” 贾琏回道。 眼下粮食不足,的确是贾府目前的一个大问题。 贾府的好些庄子不是上报说闹旱灾就是上报说闹水灾,乃至蝗灾什么的。 当然,具体是什么情况,贾琏也不清楚。 因为他眼下还没空去庄子上看看。 而且这些都是周瑞派人带回的消息。 所以,一些庄子到底是真闹了灾,还是周瑞没让这些庄子上缴租子,都说不清。 “二爷,这又过了半月,十二个庄子,如今只有七个庄头,主动押了租子来,还有五个到现在还没来交租。虽然府里不急着等这些租子用,但总得来一趟,不然,岂不显得这些庄子不是贾家的了?” 林之孝在贾琏回府后就向他汇报起来。 “周瑞有回音没有?” 贾琏因此问道。 林之孝回道:“没有,我也派了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音,也没周瑞的回音。他周瑞肯定是躲了起来。” 贾琏听后道:“他这是用断租的方式来逼我呢。把你派去的人叫回来,没用的。” “那他真是大胆!平时私吞租子,也就不提了,竟敢以直接断府里租子的方式来威胁!” 林之孝回道。 贾琏道:“这不奇怪,吴新登、赖大,都因为犯事被灭了全家,他周瑞自然会担心自己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林之孝没有回答。 贾琏则道:“当年太祖赐了我荣府七个庄子,后来因太爷立功,蒙太上皇洪恩,又额外加赐五个庄子。两处庄田位置不同,东边的七个庄子如今都交了租子,但西边的五个庄子到现在还没交,这说明他周瑞就在躲在西边的五个庄子里或者附近!” “明日,你叫上一队家丁,与我一起去东边的庄子看看。” 贾琏随即吩咐了一句。 接着,贾琏又让人叫来了焦大和贾琮、贾蔷三人,道:“焦大以前做过夜不收,贾琮、贾蔷,你们这次跟着焦大一起去未交租子的几个庄子看看,顺便向焦大学学哨探,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庄户们不比府里的家奴,不容易认出你们,你们可以仔细打听着那里的情况,最好把周瑞的情况打听清楚。” “明白!” 贾琮和贾蔷回道。 …… 次日。 贾琏就在林之孝等的陪同下来了东边的荣府庄田。 “二爷,如今庄田要比太爷们那时大不少,许多都是赖大、周瑞他们在管地租时兼并的,这些兼并的新田租,有的交到了府里,有的没有,大部分是没有,不然府里也不至于寅吃卯粮。” 在来到东边的庄田后,林之孝就给贾琏讲述起了关于庄田的相关事宜。 贾琏如今已能确定,荣府的一个庄子跟后世一个大队大差不多,但也有相当于好几个大队的,佃户自然也不少,因此,一些庄子与庄子之间还形成了集市。 贾琏看到这一幕时,不禁问道:“这些集市的店铺要给府里交钱吗?” 林之孝低声道:“没有,府里还没这个规定,来这里开店的商贩,都只需向当地庄头交钱即可。” 贾琏听后点头,心道:“敢情荣府内部的‘商税’是被地方庄头截留了。” 不过,贾琏发现,这些集市的商业规模都还不算大,即便是有几条商业街的大集市,也不过是多了几家油铺、盐铺而已,皆是卖庄户们日常生活必需的店铺。 贾琏也知道,庄户们,即荣府庄田的佃户们不可能有太高的消费能力,不过是,稍微有些富余时,买些必要的商品而已。 因而,这些商品交易活动所带来的经济规模不算大。 “不准偷我的树皮!别跑!” 这时候,一男孩抱着一圈树皮跑了出来,后面一头发干枯淡黄的女孩追着。 “啊!” 那女孩因为跑得及,直接摔在了地上,且摔在了离贾琏不远的地方。谷視 贾琏便走了过来,正要扶她起来,却见对面树林里,竟有许多佃户在割树皮,还有的在架火煮着树皮,炊烟袅袅的。 贾琏便让兴儿扶起了这女孩,自己带着林之孝等人走了过来。 这些割树皮和煮树皮的佃户,见贾琏这些人来,只以为是周瑞一类,从府里下来的大爷,也都停止手里的活,带着自己孩子跪了下来。 贾琏将这里的庄头乌进顺叫了过来:“怎么回事?” 乌进顺跪了下来:“二爷不知,这几年年景实在不好,从三月下雨起,接接连连直到八月,竟没有一连晴过五日。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如今虽承蒙府里厚恩,免了未交足的租子,但庄户们自己还是没有多少余粮,为留谷种,可不得先吃着树皮野菜什么的。本来,知道二爷今天要来,奴才没让他们出来寻树皮野菜吃,不曾想还有不知怕的,敢出来寻树皮野菜。” “我们因为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才这样的。” 这时候,被兴儿扶起的这女孩回道。 “死丫头,跪下!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乌进顺呵斥道。 接着,乌进顺就对贾琏堆起满脸的笑意,道:“二爷若是不忍,明年再免他们一些租子,可好?” “你也是好意。但免租子不能救穷,真再遇到天灾,他们就算不缴租子,粮食没有收成,还是要这样挨饿,啃树皮吃野菜。” 贾琏说着就拧眉进了一庄户的茅屋里,见里面坑坑洼洼,到处灌风,道:“等天再冷些,这可如何过。” 贾琏又看了跪在地上那些比竹竿还瘦的庄户们一眼,心道:“这样下去,将来鞑虏入关,要剃发易服时,怎么相抗?” “得给他们找些挣钱的营生。” 想到这里,贾琏就吩咐道:“兴儿,让他们都起来吧。” 接着,贾琏就问着乌进顺:“你们交租一次,路上会有多少耗损?” 乌进顺道:“如果没遇到大风大雪天,就寻常的话,交三百石粮的租子,路上得吃一百石!” “运粮耗损挺大。” 贾琏说道。 “二爷不知,运那么多租子进城,人不能少了,少了就得被流寇抢,而且还必须得让押粮的吃饱。所以耗损就大。” 乌进顺回道。 “那就修条路,正好眼下是农闲,既解决这些庄户挨饿的问题,也让他们增加些收入。顺便,也减少将来运粮的损耗。” 贾琏这时候说道。 但有个更重要的原因,贾琏没说。 他要加强府里对这些庄田的控制,修一条更方便的路是必须的,这样的话,真的要有周瑞一样的人再勾结一个庄子的庄头不交租子,他就能让自己家丁队以更快的速度到达不交租子的庄里,解决此事。 考虑到如今自己的织坊棉布严重产能过剩,因为老百姓消费动力不足,导致棉布市场不大,但偏偏贾府的棉布生产力又比市面上其他的织坊高许多。 于是,贾琏便决定将棉布作为接下来组织庄户们修路的工钱。 这样既解决了棉布的过剩问题,也做到了以工代赈,避免自己贾府的庄户们啃树皮吃野菜。 “那七个庄子,就东阳庄离城里最近,就以东阳庄为中心,往附近六个庄修条路去,且在那里建造仓房和堡垒,作为囤粮的地方,等将来朝廷也建造一条到城里的路,就可以把我们造的路连接起来,把附近六个庄集中到东阳庄的粮食直接通过新造的大路运回城里。” 贾琏的设想是将来可以修简易铁轨,用马拉着大车在铁轨上跑,而方便运输,但现在没有铁厂,也没有足够的工匠与技术基础去烧铸铁轨,所以,他只能先让让庄户们筑造一条用木头夯实的土路。 “参加修路的庄户,每人每天四尺布的工钱,每天结一半,到月底看完成量再结另一半。另外,管两顿饭。这件事,由你去管,但府里如今本来就粮食存储不足,所以不能让他们白吃了粮食,你得趁此机会,去寻那做活老实、身体健壮、吃苦耐劳的庄户,到时候集中起来,组成新的家丁队。” 贾琏在贾琮与贾蔷、焦大回来后,就对贾琮吩咐起来。 贾琮听后答应着:“哎!”也道:“就府里这些家丁,除了五十来个可用,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如今是得招新的。” “不组建新的家丁队,到时候也不好去收拾那些不交租的庄头。” 贾琏说着就看了一眼贾蔷、焦大道:“你们现在可以说说,你们去西边庄子的情况。 贾蔷先回道:“去了才发现,那里的租子都被周瑞私吞了。原来他早在府里的庄田外,借着我们府里的势,让当地里正和县吏帮着他,兼并了上千顷小民田产,自做了一庄主,还造了一寨城,我们亲眼看见,我们府里庄田的粮食都被他的人逼着运到了他的寨城里!” “他还养着数百个护院,运粮的庄户要是慢了,都会被他的护院打一顿,他跟乡里财主似的,整天在寨墙上转悠,如果真要去收拾他,只怕请朝廷派官兵去都不能,何况官兵们下乡后只会扰民,除了敢找老百姓要吃要喝的,真要打这种守备森严、储存丰富的寨城,只怕又不敢了。” 焦大回道。 “二哥哥,那寨墙又高又大,我爬上一棵大树,远远的看了一眼,还是内外两道厚墙,如今那周瑞还逼着庄户们在外面挖壕沟,真的不好收拾他周瑞。” 贾琮道。 贾琏点头,道:“没事,他周瑞就算在庄里已有自己的地主寨子,我也有收拾他的办法。” “二爷!” 林之孝这时候跑了来,对贾琏道:“奴才之前派去西边那五个庄子问周瑞催租情况的六个府里家生奴都被杀了!如今人头被送了回来!” 贾琏听后立即跟着林之孝出来看,就见之前林之孝派去的六个府里家奴首级被铺放在大门外。 贾琮不由得咬牙道:“这是挑衅!二哥哥!” 林之孝想了想后问着贾琏:“二爷,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要妥协吗,把周瑞家的结束软禁,表示不会治罪他周瑞?” 第八十六章 吃琏二爷的饭,感琏二爷的恩! “厚葬!被杀者家人各赏银四十两。” 贾琏看着眼前这六颗首级,沉声吩咐了一句。 他岂能看不出这是周瑞在挑衅他? 但贾琏没有大怒,只平静的对被杀家奴做了一番交待。 在这后,众人都散了去。 贾琏也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王熙凤已从林之孝家的这里知道了这事,见贾琏回来,就问贾琏:“现在该怎么办?没想到这个混账奴才周瑞这么嚣张!真要畏罪,跑了就是,竟还敢威胁起府里来了!” “他周瑞虽说不过是太太的陪房,一个奴才,但也骄奢惯了,自然舍不得在府里得到的这份富贵和权势。” 平儿这时候说道。 贾琏淡淡一笑:“不用理会他,他也是见识有限,除了杀几个跟他一样出身的家奴,也没别的本事。我压根就没瞧得上他!还想以此逼我妥协,真正是可笑。” “可他既然敢杀府里的家奴,就说明他是有这个底气的,我们还有个五个庄子的租子在他手里控制着呢。” 王熙凤看向贾琏说道。 贾琏未答,只让平儿伺候他盥洗。 一夜无话。 次日一起来,外面已纷纷扬扬下起大雪,四下皆白,朔风刺骨。 “二爷,穿这件大毛的吧。” 平儿给贾琏加厚了衣服。 贾琏则问着平儿:“我让人新做的纺纱机可已投入使用?” “已经开始进行纺纱。” 平儿回后,就笑着说:“也难为二爷能想来,将横排纱锭变成竖排纱锭,竟一下子可以让八个纱锭同时纺纱,纺纱效率足足提升八倍!府里织坊再也不用担心缺棉纱了。” “记得按照我的要求,做好保密措施。” 贾琏嘱咐道。 “是!” 贾琏又道:“设立一个工程处,告诉你二奶奶,让琮哥儿管这项事,让内银库给琮哥儿一笔银子,去织坊购一批棉布,作为接下来给修路庄户的工钱,然后再去买粮买肉买油买盐等,作为修路庄户的吃食,还有相应修路的器械。” 贾琏接着就给平儿说了他打算在东边七个庄子修路的事。 没几日后,又是大雪天,朔风吹得十分紧。 神都内外,如玻璃世界一般。 冻死在路边的流民饿殍,刚倒下没多久,就湮灭于白茫茫的大地中,而公子王孙们,则拥炉躲在暖阁里,与红粉佳人嬉笑。 贾琏亦未出门,只在族学,围着一盆炉火,给贾蔷等讲课。 贾琮倒是没有上课。 在这一天的一大早,他就起了床,按照贾琏交待的,来了东边的庄里,见了这里的七个庄头,议定了需要修路的具体计划和要求。 接着,贾琮就去王熙凤这里领了对牌,来内银库支取了银两,从织坊买了第一批棉布,又去买了粮油肉盐这些与器械,安排人用大骡车拉着这些辎重,一路压着乱琼碎玉,往庄里来。 不过,贾琮带着这些棉布粮食,还没进得离城最近的东阳庄,乌进顺等庄头就带着许多庄户来迎接了。 庄户们一个个揣手进袖,用手压着咕咚直响的肚子,忍受着如刀朔风,眼巴巴地张望着。 而等贾琏一出现,乌进顺等庄头庄户就如过年一般,咧开了嘴,顶着朔风,往贾琮这里跑来。 “真来了!这下子村里不会饿死冻死几个人了!快去帮忙!” 乌进顺这些庄头高兴地喊着。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庄户们还用他吩咐?早已跑了过去。 贾琮戴着一顶灰鼠毛大帽,两耳朵上也套着两貂皮耳套,手里抱着一个铜手炉,从暖若三月时节的马车里走了出来,吐着白气说道: “看这样子,修路前都先扫雪,你们几个庄头,赶紧拉了布匹和粮食到仓房里,记得留一些,先预备着做第一顿饭,下厨的女人叫齐没有?” “回三爷的话,早就候着呢。” “是啊,这一趟让三爷受累了。” “我们这些庄户都感激您呢。” …… 乌进顺等庄头笑着说后,就立即吩咐庄户帮着搬运车上的棉布和粮食。 “这棉布可真宽呢,比我们自家娘们织的土布强。” “我的娘勒,这真要是因为干修路的活,每天能拿四尺这样的棉布,那一个月就是三匹,相当于一两银子呢,可换不少吃的。” “省着点用,攒几年还能买个媳妇呢。” “就是,我们庄里这些年,十个到年纪的小子里,得有七个没成家,也是没办法,自己都吃不饱,哪有钱去娶个女人来过日子生孩子。” “如今也没啥农活,力气白费着,窝在家里还费柴火,如今有这个事,管饭不说,还给布匹,还能活动活动,算是好事。真希望府里年年都要我们修路。” …… 庄户们在搬运这些辎重时,也互相嘀咕起来,一个个脸上满色兴奋之色。 庄里被安排来下厨的人女人们已经到了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准备搭锅造饭。 不到两个时辰,这些女人们就用刚拉来的米蒸了满满好几大锅饭,肉与菜也炒了好几大盘。 庄户们拿着家里的土碗,在贾琮的吩咐下,在外面排着队,等着领饭领菜。 贾琮在让他们去领饭领菜之前,先喊问道:“这是府里琏二爷的善意,他不忍你们继续啃树皮吃野菜,就以修这条路的方式,让你们有饭食吃,有工钱拿,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是在吃谁的饭,该感谁的恩?” 一些庄户们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一叫岳遇春的汉子先喊道:“自然是在吃琏二爷的饭,感琏二爷的恩!” “吃琏二爷的饭,感琏二爷的恩!” “对,吃琏二爷的饭,感琏二爷的恩!” “琏二爷是大好人!” …… 一时,越来越多的庄户反应过来,闻着飘来的饭菜香,忍着直冲脑顶的饿意,亢奋地吼着说道。 贾琮赞许地瞅了岳遇春一眼,喊道:“开饭!” 庄户们便开始排队领饭领菜,领完就围着新烧的火堆周围,于四处漏风的棚子里,狼吞虎咽着。 一时吃完,手里的碗比积满白雪的大地还干净。 “各庄头开始带着各自庄里的庄户干活,我带来的人会去监督你们,谁要是偷懒,按照议定的规矩,会扣工钱的,知道吗?!” 贾琮在这些庄户们吃完饭后说道。 这些庄户们倒也不敢偷懒,对于他们而言,缺粮食缺钱缺女人,不缺的就只是力气,自然不会惜力。 所以,他们很快就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即便是乌进顺几个庄头都在跟着干,为的是挣一份工钱,而可以让自己平时没用处的力气换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没片刻,就有一大段路的积雪被铲到一边,接着就被填上了新挖的土和碎石。 人人额头见汗,头冒热气。 贾琮则一直注意着岳遇春等几个看上去反应最敏捷,干活也最实诚的庄丁,一边闲逛着还一边问着这几个庄户的名字和所在庄子以及家庭情况,暗暗记在心里后,就回马车里用纸笔记了下来。 贾琮回来就将这些人告知给了贾琏:“暂时只寻到二十来个,都是比别的庄户还要吃苦耐劳的,排队时,会老老实实的排队,有事也会请假,不偷偷溜掉。” “那就先把这批提为家丁队家丁,由你先训练着,家丁队的庄丁每个月的工钱涨为五匹棉布,伙食改为两顿荤,训练内容除了队列训练与体能训练,就是长枪阵训练,用我让焦大教给你们的那套长枪阵,接着就是进行武艺训练,便于将来于长枪阵下持刀伤敌。” 贾琏吩咐道。 贾琮了一声“好!”,然后问道:“二哥哥,我回来听满城里许多贵胄纨绔都在说我们府里周瑞的事,您到底打算怎么对付?这混账,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在外面逍遥着吧,还扣下我们五个庄子这半年的租子,惹城里其他王公笑话吧。” “这得看你能把家丁队训练得怎么样?” 贾琏看了他一眼,说道。 贾琮愣了愣,旋即抱拳:“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庄里,找这几个人!” 贾琮说着就跑了出去。 贾琏在他离开后,只瞅了满庭白雪一眼。 …… “贾琏现在在做什么?” 北静王这里问起了自己府里新任命的长史王幼安。 王幼安回道:“听说,他正让贾府琮老三主持在东边的荣府庄田修路。” “修路?” 北静王颇为感意外,心道:“奇怪,周瑞的事,他是不打算理会吗?” 王幼安这时候忍不住问道:“王爷,府里如今抄得抄、杀得杀,赶得赶,基本上已整顿了一遍,只府外的王庄还没整顿,您看是否还要继续整顿。” “先只整顿到府里,府外的王庄庄田暂时不要整顿肃贪。各处王庄上报免租减租的,就免租减租。宁肯府里先在各庄少收些租,也不要到时候像贾府一样什么都收不到。一切都要等等看,看贾府接下来会怎么做,会如何对付周瑞。如果贾琏不需要妥协,就可以收拾了周瑞,且拿到属于其府里的租子,我们再继续整顿。” 北静王吩咐了一句。 “是!” 没一会儿,忠顺王就来了北静王这里。 “北静王!你可听说了贾家的事?” 忠顺王一来到北静王这里,就问了一句,背着手道:“如今天冷,不能出城,我也是闲得无事,就来找你聊聊。” 说着,忠顺王就道:“你说这荣府贾琏也是,非要以严治家,把自己府上比他老几十岁的奴才都以肃贪弑主为由,都杀了!” “如今倒好,硬是逼得一老奴周瑞躲在庄里,断了他贾府五个庄子的租子,我们这样的人家,本就靠租子活着,他这不就相当于被捏着了命门吗?如今看这样子,只怕他这个年轻家主,还得给自己奴才服软才行!” 接着,忠顺王又道:“若依照本王所言,还是宽仁持家为妥,如此的话,底下的奴才们才会跟你一条心。” 忠顺王依旧和原著里为了一个戏子不惜派自己长史亲自去荣国府讨要一样无所顾忌,来北静王这里竟也直接说起贾家的事来。 忠顺王说着就笑问着北静王:“北静王,你说呢?” 第八十七章 冷子兴被掌掴 北静王微微一笑,他知道忠顺王这是明着嘲讽贾琏,实则也在夹枪带棒说自己,还暗指自己应该劝陛下,将来也要宽仁对待他这些老臣,不要为了维持纲纪国法,太过于刻薄寡恩。 北静王于私自然也愿意如此,但于公,他也知道,大康已是积重难返,若不严肃整顿,只怕离倾覆之日已不远。 “对了,你素来和贾府走得近,可知他最近在做什么?” 忠顺王这时候从王府内侍手里接过茶来问道。 北静王回问道:“忠顺王问谁?” “贾琏啊!这个让太上皇点为状元,却把自己府里老奴赶尽杀绝的心狠手辣者。” 忠顺王回道。 “修路。” 北静王回道。 “真的?” 北静王点头,详细说了起来。 忠顺王听后哈哈大笑:“好个荣府贾二舍,他倒有闲情修路!修路做甚,为了那些比奴才还卑贱的庄户们有个活路?” “他要是有这份仁心,就该用在自己家老奴身上,这样也不至于现在还断了五个庄子的租子,也亏他贾家家大业大,没受影响。” 北静王只说道:“贾世兄或许自有他的方略。” …… 倏忽间,岁月飞逝,已是三个月过后,雪却是越来越大,中间硬是没晴过几日,似乎天上有下不尽的鹅毛大雪。 顺天府已因此不得不上报,城外流民冻死饿死严重,已到遍布城郊的地步。 各处王公大臣的庄田也因此受灾严重,冻死饿死庄户不少。 贾家荣府东边的七个庄子到现在倒是还未饿死冻死一人,甚至还添了不少新人,皆因有些庄户已拿得来的棉布娶了新媳妇。 家丁队数量也在这段时间迅速增加。 除了贾琮,贾珖、贾蔷、贾菌、贾萍这四名选择从武的贾家子弟,也被贾琏派到了庄里训练扩增后的家丁队。 眼下整个家丁队已增至一千余名。 由贾琮、贾珖、贾蔷、贾菌、贾萍各自训练一部分。 因为荣府贾代善在世时为大康立下了赫赫功勋,所以与宁国府不同,贾代善在继承爵位时,就没有被降级,而是直接承袭荣国公之位。 而贾赦也就因此袭的是一等将军。 到贾琏这里便是二品将军,也就与宁国府同辈的贾珍是三品将军不同。 贾琏的爵位是二品将军。 虽然贾琏现在在丁忧,没有实职,可武官爵位会由皇帝下旨继承。 如今贾琏已继承了二品将军的武官爵位,只是没有实职。 按照大康制度,二品将军是可以豢养三千以下规模的家丁队的,即可以自造这个规模内的相应盔甲、弓箭、火枪数量。 贾琏现在养一千家丁,自然不算违例。 贾琏在这之前于工部采购雁翎刀时,就采购了一批盔甲、长枪、火器与弓箭等军械。 但因为工部造的火器和盔甲质量多有问题,且好的基本上要优先供应边军,所以,贾琏的家丁队现在也还只能列装长枪和弓箭、还有一把雁翎刀以及藤牌。 这也是贾琏为什么让贾琮先让家丁队训练长枪阵的原因,他打算等他武官职位更高后,再单独训练出一支用火器的家丁队。 “无论如何有眼下这支家丁队,对付周瑞和他的护院是足够了。” 贾琏在看了新组建的一千余名家丁训练情况后,心里如此腹诽着,并对贾琮等命道:“明日一早,带上所有家丁,随我去周瑞的寨城!我已让人备了一万匹棉布和一百石粮食来这里,到时候一同运去周瑞的寨城!” “是!” 贾琮等回了一句。 接着,贾琮就问道:“二哥哥,不是去攻打寨城吗,押棉布和粮食去做什么?” “他周瑞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这么大费周章。我们此去是搞基建。” 贾琏回道。 “搞基建?” 贾菌问了一句,然后摇头:“不明白!” 贾琏笑道:“你们说府里的棉布,一般谁会来买。” “老百姓,达官贵人都穿绸缎绫罗,一般老百姓才穿棉布麻衣。” 贾琮回道。 “没错,老百姓才需要棉布,可老百姓们大多没有银子,所以,我们产这么多棉布,想从老百姓手里换些银子是不可能的,只能换点别的。” 贾琏说着就问:“你们说,老百姓最不缺什么?” 贾琮等拱手问:“请二哥哥/二叔赐教。” “力气!” 贾琏回答道,说:“老百姓是最不缺力气的,也最愿意花力气的,所以,我们得用棉布让老百姓给我们出力,给我们庄子建造一些基本的工程。”谷隓 “那周瑞呢,就这么不管他吗?” 贾菌问道。 “他底下控制的庄户如果都给我们出力去了,他还能干什么?” 贾琏只问了这么一句。 …… “琏二爷最近在干什么?!” “我送去的六颗人头,为什么府里到现在都还没反应?!” 周瑞这里正在自己的寨城里,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问着自己派去城里打探消息的干儿子何三,关于府里的动静。 他把贾家荣府派下来找自己催问租子的六名家奴都杀了,枭了首级,让人悄悄送回府里,就是为了告知贾琏,如果不宽宥查到他的罪责,允诺不会像处置吴新登、赖大一样处置他,他就永远不会把自己控制的五个庄子还给府里,府里也别想收到这五个庄子的地租。 在周瑞看来,只要贾琏服软,表示妥协,他就可以把这六名贾府家奴的枉死推到流寇身上,说是流寇劫掠所致。 反正眼下到处都有大小规模不等的流寇。 接着,周瑞就会把让人把五个庄子的租子押回府里,至于中间耽搁的时间依旧推给流寇。 无论如何,周瑞就是想逼迫贾琏服软妥协,表示不会因为他以前的贪贿之事治罪于他。 但周瑞没想到他一等数月,就是没有等到贾琏结束对自己女人周瑞家的软禁,并让周瑞家的来告知自己,他琏二爷会宽宥他,表示妥协。 这周瑞倍感烦躁。 “回干爹,琏二爷最近让人在东边的几个庄子修路。” 何三回道。 “修路?修路干嘛。” 周瑞愕然地问了一句,接着就怒拍桌子,站起身道:“他琏二爷是不想要这五个庄子了吗?!” 周瑞女婿冷子兴于一旁偷偷笑了笑。 “你笑什么?” 周瑞因此问着他。 冷子兴只得如实回道:“岳父,以小婿看,琏二爷这是明显没把我们放在眼里的表现,在他眼里,我们都不值得他大动肝火,乃至费尽心思地要除掉。” “不可能!我可是断了府里五个庄子的进项。” 周瑞回道。 “但这对于抄了好几房家奴的琏二爷而言,不算什么。” 冷子兴回道。 啪! 周瑞呼吸急促起来,当场给了冷子兴一巴掌:“下流球囊的,你到底是谁的女婿,竟为着他说话!老子在他琏二爷眼里不算什么人物,那他有本事也像除赖大一样,说我谋反,让朝廷派锦衣卫来收拾我!信不信逼急了,老子直接带着这五个庄子真造反,也做了流寇!” 冷子兴捂着脸,颇觉委屈,他娶周瑞之女,本是因为想到周瑞是贾府家奴,可以依仗其势做些横行霸道的事。 但他也没想到现在贾家荣府大搞整顿,他这岳父明显已不被家主所容,如今以致于把不能再当贾府家奴的愤怒与郁闷情绪都发现在自己身上。 “既然他琏二爷没打算要这五个庄子的租子,那也好,我索性我就做这五个庄子的庄主,当个乡间土财主,也不必逃走,逃走只怕倒会像赖尚荣一样被暗杀掉。” 接着,周瑞又对何三吩咐道:“何三,你再进趟城里,想办法在府里贴个揭帖,就写琏二爷明知家奴周瑞失踪,家奴钱维等被杀,却对其死活,不闻不问,也不来西边庄田查看,问下面庄户们死活,毫无仁义!枉为读书人!” …… “琏儿,你看看这揭帖。” 贾政正从部里回府,就恰巧看见了说贾琏不仁道不理会家奴死活的揭帖,恰巧,贾母唤他,他也就来了贾母这里,且把贾琏也叫到了这里来。 贾母也因为从贾政这里看到了帖子,而先说道:“琏儿,这也算是你从严治家带来的问题,你早该有此准备,那周瑞虽说是你太太的陪房,但在府里管了这么多年的租子,的确也有些根基,把他逼急了,他自然不会讲什么主仆情分,以我说,你若真拿他没了办法,就索性饶了他,宽宥了他,吃点亏也没什么,如今整顿到这一步,朝廷那里也可以交差。” “母亲说的是,琏儿,这揭帖上的话,到底影响你的名声,有时候是得对下示以宽仁为妥。” 贾政说道。 王夫人见此也跟着笑道:“老太太,老爷都这么说了,我也多几句嘴,琏儿你最近管家的确是太严些了!虽说他周瑞现在已有私吞租子的实证、勾结官府夺占小民田产、逼人倾家荡产这些罪孽,但到底是府里家奴,也该宽仁一些,能恕就恕!如此,也免于搞得像现在这样僵持,白白使五个庄子的租子收不回来。” 王熙凤、林黛玉、薛宝钗等也在场,听王夫人等说后,都看向了贾琏。 贾琏则只是微微一笑:“老祖宗、老爷、太太们放心就是,他周瑞不过是因为仗着管了府里多年的租子,在庄田积蓄了自己的势力而已,并不至于值得被琏儿在意,琏儿已决定,明日就带着粮食和布匹去西边的庄田,亲自查看,赈济庄户,询问家奴被杀之事,以及处置周瑞。且琏儿决定大张旗鼓地去,自会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府里从来都不是对忠仆死活不闻不问,对庄户死活不闻不问。甚至,我贾家荣府的庄田,将会做到今年不会饿死冻死一名庄户!” “这……” 王夫人还想再辩驳贾琏几句。 但这时,贾母已经点头道:“也罢,你既有所准备,且由你去吧,我原也不想过问这些的。” 贾政也点头:“北静王今天叫我过去,也说了这番话,说你自有方略,如今老太太既然也这么说,我也懒得多问了!只是琏儿,若真无法,还是饶了那周瑞为是!悍仆难除就不除,示之以恩,何必自找麻烦。” “你们放心吧。” 贾琏回了一句。 次日。 贾琏就带着贾环、贾兰和林之孝三人和一干家丁,押了棉布和粮食,且让兴儿插了竖幅在骡车上,写着贾家荣府慰问赈济西边几个庄田庄户以及查探家奴被杀真相的内容,大张旗鼓地出了城。 第八十八章 琏二爷,周瑞不想这样! “王爷,贾府突然有好些辆大骡车出城,上面还插着条幅,条幅上写有去他荣府西边几个庄田赈灾慰问庄户且查探家奴被杀真相的内容。” 北静王府。 长史王幼安来到北静王这里禀报道。 北静王听后笑了起来:“我就说他贾琏不会拿府里的悍仆刁奴没办法。” 接着,北静王又拧眉道:“只是他这样高调,岂不会让周瑞有所准备?你派人跟过去看看,看看他贾家二爷到底会怎么做!” “是!” 北静王接着又吩咐道:“备车,本王要进宫!” 在这不久。 忠顺王府。 “你说什么,贾府贾二舍大张旗鼓地去他家西边庄田赈灾去了?” 忠顺王也从自己王府长史这里知道了此事,惊愕不已。 忠顺王府长史回道:“是的,这贾二舍特别高调,在大车上插着条幅,似乎要让全城人知道他的仁义。” “荒唐!他贾琏这么做,岂不是让他家那个叫周瑞的悍仆刁奴有所准备,他这么做还怎么抓那周瑞!派人跟过去看看!本王倒要看看他贾二舍会怎么做。” 忠顺王吩咐道。 贾琏这里在东边庄子与自己的家丁队汇合后,就来了位于西边的五个庄子所在地。 当时,正值严寒雪天,一行人因为队伍庞大,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枪林车流的,显得特别明显。 快要日落的时候,贾琏等人才穿雪来了这里,且停在了离周瑞的寨城外二里的地方。 “二哥哥,你打算怎么让庄户百姓们搞基建,以让他们拿自己的力气换我们的棉布和粮食?” 贾琮在停下来后忍不住问着贾琏。 贾琏则道:“兴儿,把我之前给你的图给他看看。” “是!” 兴儿回应一声后,就取出竹筒里的绢图,抹去飘来的雪花,对贾琮道:“琮三爷,你看吧,二爷准备趁着农闲天寒时节,让这里的庄户百姓们出力在周瑞的寨城外再修一个堡垒,把这个寨子围了起来,做成内外数层的堡垒,外面这个堡垒叫棱堡,专门用于防御将来的流寇或者可能会扣关而入的鞑子!里面呢,就是居住的地方。将来,一旦有警,可以让所有庄户及时撤进去避难,同时也避免没来得及运回府里的粮食不被劫走。” 贾琮听后恍然大悟:“二哥哥,你是要困死他周瑞啊!还把外面的庄户给控制在了我们手里。” …… “他琏二爷果真来了?” 周瑞这里也从何三这里知道了贾琏来的消息,振奋不已。 他自恃在庄里有几百护院,和一座固若金汤的寨城,而认为贾琏到庄里,定拿他没办法,且没准还能被他要挟住,才在这之前悍然杀了府里派来的家奴。 “是的,干爹,他让人拉了好些辆大骡车来,说是来慰问与赈济这里的庄户,并问家奴被杀的事。” 何三回道。 “他琏二爷,只要慰劳我周瑞,让我周瑞服气,这一切,我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周瑞说后,就道:“传话下去,抄家伙,把琏二爷给我抓到寨子里来!” “慢着!” 冷子兴这时候大喊了一声。 周瑞看了过去,两手搭在椅扶上。 冷子兴拱手说:“岳父,琏二爷已经来了,且带了好大一伙人,执枪如林,人人着布面甲、挂弓矢、持藤牌,还推着两门虎蹲炮,似乎就是官军,不,比官军还官军!走得是步履整齐,行动迅速,不曾在各庄停留,而索米要人,极有军纪,已到这里不过一里远。” 周瑞听后,当即起身,疾步走到寨墙上来。 接着,他就看见,百步之外,已出现贾琮、贾菌两贾府子弟,骑马立于雪中,眺望着自己这里。 而在远处,周瑞发现,一快长方型枪林,已朝自己这边围了过来。 “这琏二爷,果然还是请了官军来!” 周瑞说了一句,就道:“不出去了!直接紧闭寨门,在寨墙上挂上挡箭帘子,把金汤也端上来煮着,防得了流寇,就防得了他琏二爷!” …… “不要乱,跟着各排标兵走!” “持枪要稳,下边紧,上边松,随时准备冲锋刺杀!” “各排标兵跟着鼓点进,脚步不要乱。” 贾蔷等站在家丁队的方阵中间,一边走一边喊着。 在他们这些相当于家丁队第一批基层军官的指挥下,整个方阵的确是有条不紊,整整齐齐地来到了周瑞的寨城外。 “立定!” 在贾琏点头后,贾蔷等就大喊一声,整个贾家家丁队方阵就停在了寨城壕沟外。 贾琏此时就对林之孝、兴儿吩咐道:“你们带上府里的人,去将这里的庄户们都叫来领棉布吃粥。让人把锅架起来,先煮粥,饿极了的,一开始不宜吃太饱,待开始干活前,再给一顿饱饭。” “好的,二爷!” 林之孝和兴儿答应着就带人去了,消失于茫茫雪原中。 贾琏则放下车帘子,继续拥炉看书,一时热得把王熙凤和平儿一起强要他戴上的银鼠暖帽脱了去,丢在侍女金钏儿的怀里。 这时,焦大嘎吱嘎吱地踩雪过来,在车外说道:“二爷,这地主寨城素来不好打,若真要打,一要舍得花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二要敢杀人,惧死者,都得杀!” “先让家丁队在外面围着,可以先放几炮,不必攻城,等周瑞他们自己出来。今天,是来大兴土木的,不是来打仗的,你这老东西明明都弯腰驼背了,还想着攻城杀敌。” 贾琏说着就要掀车帘子出去。 “二爷,先戴上暖帽,喝口热酒,再出去吧。” 金钏儿在后面喊道。谷覴 …… “好大一场雪啊!” 兴儿正仰天感叹着,就见前面一排庄户茅屋竟都塌了,不由得对后面的林之孝喊道:“林大爷,这里的房屋都塌了,也不知道这里的庄户还有没有活着。” 林之孝在后面搓着手,喊道:“你喊几句,我年纪大了,没那份气力。” 兴儿便一脚一坑地过去,喊道:“有活着的没有!” “有活着的没有!” “有活着的没有!” 林之孝这时候在后面补道:“你加一句,府里送吃的来了,不然人家以为你是来催征的。” 兴儿便再喊:“有活着的没有,府里送吃的来了。” 只一喊。 对面林子里几个小坟包突然抖动起来,雪落如雨,刹那间,竟是几个庄户瑟瑟发抖地蹒跚而来,让兴儿松了一口气。 一认识林之孝的庄户,道:“林大爷,难得您还想着我们呢,今年这雪大的很,房屋都塌了,也没地方招待您喝口粗茶。” “说这些作甚,是琏二爷亲自来了,给你们送吃食,你们赶紧来吧。” 林之孝说着,就指着兴儿:“他就是琏二爷身边的兴大爷。” 众庄户忙呲牙咧嘴地给兴儿见礼,还要跪下。 “不必不必,你们咋不烧木取暖呢?” 兴儿问道。 “这些木头也是给府里的租子,他们要是烧了,明年交什么,没看树皮都没舍得剥吗?” 林之孝见兴儿见识浅,不知道这里面的事,也就多说了一句。 “庄稼人不容易啊!” 兴儿感叹了一句,道:“走吧,待会喝口热粥,便暖和了,也就我们二爷心善,跟他一样的公子王孙,哪个会想着你们,只会在深宅大院里摇扇子呢。” 贾琏着一身羽缎,立在金钏儿打起的红伞下,抱着铜炉,正看着纷纷扬扬下落的碎玉,就见林之孝和兴儿带着一大队庄户来。 这些庄户,光脚露膊,牵儿拉女,两只脚仿佛戴了镣铐一般,如蜗牛爬一样慢,目光倒是已到了这里,见到热气腾腾的一锅锅粥,一个个满是笑颜。 “跪!跪!赶紧跪!” 兴儿这时候大喊着。 “免!” 贾琏喊了一声,兴儿才没喊,等这些已如机器人一般动作僵硬的庄户跪完,谁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只怕有的一跪下,就很难再起来。 庄户们陆续过来用自带的碗喝着粥,没有碗的,则拿了贾琏让人带来的许多葫芦瓢。 站在寨城上的周瑞看见这一幕,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真是赈灾来了?” “不只是赈灾,给你们一日的吃食,接下来,会给你们活做,让你们天天有吃食。” “你们喝完粥后,就先让自己家人拿一匹布回去,然后跟着府里人的指挥,领斧头砍树。” “按照府里的打算,会先在这个寨子周围造木栅,再于四角造起一个高高的箭垛,后面还要造棱堡,总之,到明年开春之前,你们别想闲着,天天有活。” “不白让你们出力,一个月三匹布,表现得好的庄,额外会多发两匹,泥瓦匠、木匠这些手艺人,也多发两匹布,管两顿饱饭。” 兴儿在这些端碗持瓢喝粥的庄户堆里说着接下来的事。 一些爱说话的庄户听后道:“这敢情好,庄家人有的是力气,只要有东西赚,不愁没力气使。” “如此就好。” 兴儿点头。 站在寨墙上的周瑞见兴儿与庄户们闲聊时的样子,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年轻时,也跟着赖大等下庄里去的场景,当时他也是这般既怜悯这些庄户,也在这些庄户的恭敬对待下倍觉有体面。 可现在,贾琏不让他再当贾府的奴才,而他也走到了和主子对立的地步。 周瑞不知道兴儿将来也会不会这样,但他发现,与自己年轻时下庄的情况不同,如今的兴儿来庄里,琏二爷也来了的,而他当时,没有一个府里的主子来,所以当时的庄户们都不认识府里的主子,底下的庄户也就由自己这些家奴摆布。 没多久,喝完粥的庄户们就领了布、领了斧头,开始干起活来。 冷子兴这时候走过来,对周瑞道:“岳父,这琏二爷不是来打寨城的,是来发动这里的庄户修寨城的,发棉布,给吃食,这是典型的以工代赈!你看,那些庄户已在我们寨城外围开始搭建栅墙,大有围困我们的意思。” “老子看得出来!” 周瑞回了一句。 冷子兴又道:“没了外面这些庄户,我们就没了根基。光靠一个寨城,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是活不下去的。这琏二爷真的不愧是状元郎,尽想着在这些庄户身上下功夫,把我们彻底孤立了起来。” 周瑞现在也有些悔意,色厉内荏道:“年纪轻轻,竟如此有心机!只是他怎么给庄户们尽发棉布?” “那棉布甚宽,想必是新出的棉布,这琏二爷倒是大方。” 冷子兴道。 “我明白了!” 冷子兴说到这里,就看向周瑞,道:“他这不是大方,肯定是府里现在的织坊就产这棉布,而且还产得很多,卖不完的地步,何况,老百姓也没几个有钱买布,也就不如拿布来换庄户们的力气。” 接着,冷子兴就叹道:“好一个琏二爷!他几时想到能用这种读书人嗤之以鼻的奇技淫巧为收买庄户人心,孤立他人的阳谋了。” “你能不能少长他的志气!” 周瑞一脚踹向冷子兴,喝道。 冷子兴爬起身来,不敢再说什么。 周瑞自己则寒着脸看着寨城外,突然喊道:“琏二爷!奴才周瑞并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八十九章 押解刁奴周瑞回府 “奴才周瑞只想做贾府一辈子的奴才,是二爷非要搞什么整顿肃贪,逼着奴才到了这一步。奴才也是不得已。如今,二爷既然还是不肯原谅奴才,奴才也是没法,也只能认命。奴才现在只问二爷一句,二爷为何要如此?!” 周瑞在寨墙上大声喊着。 贾琏听后,自然没有精力对一个奴才解释说,自己是因为乱世将至,国破家亡在即,不得不用重典严法,只对林之孝吩咐道:“不用理会他。今晚,他寨子里应该就会有变故。” 周瑞见贾琏没理会,也没再喊,而是回了寨子里的大厅,问着冷子兴和何三等:“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出去打肯定不行,我们的护院守寨子还行,出去打这些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官军肯定不行。只能先等着。” 何三道。 “这些不是官军,里面指挥的是贾家的人,有琮三爷他们,应该是琏二爷新练的家丁。” 冷子兴这时候说道。 周瑞听后,心里更加失落,腹诽道:“这琏二爷是宁肯花钱练兵发动庄户,也不肯坏了规矩,饶了我的罪。” “怎么都哑巴了?” 周瑞见气氛突然安静下来,不由得更加烦躁,问了一句,接着就咆哮道:“说话呀!” 冷子兴瞅了他一眼。 而他这一瞅,周瑞就势就将手里的茶盏朝他砸了过来:“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也没写字!老子看你说他琏二爷的好话倒是一大堆,如今正经让你说个办法,你屁都不放一个,老子把女儿给你有什么用!” “实在没有什么办法。除非,能让外面那些庄户不给他琏二爷干活,听我们的,继续待在家里挨饿受冻。” 冷子兴瘪嘴回道。 “滚!” 周瑞大吼一声。 冷子兴和何三只得离开。 没有庄户支持的周瑞现在就像是没有佃户的地主,也就只能守着个寨子,没有什么根基,所以,饶是冷子兴也算是能和贾雨村称兄道弟的玲珑剔透之人,也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 贾琏如今算是发动庄户农民包围了周瑞的城寨,让周瑞成了困兽。 冷子兴倒是不想和周瑞一起做困兽,尤其是现在周瑞越来越暴躁,而且对他而言,也的确没什么利用价值。 而他又不是贾府家奴。 所以,贾琏也没有权力处置他。 因而,他不禁暗想,自己要是开城投降,甚至把周瑞献出去,说不定还能在贾琏这里讨个好。 如此想后,冷子兴就冷下心来,把胆一壮,就叫来自己的几个心腹,密议起来。 周瑞素日一直在贾府做事,外面招揽护院等事皆是他在负责。 周瑞身边的护院头子,好些个都是冷子兴的心腹。 “我们又不是贾府家奴,何必跟着他受困饿死在这里,不如半夜里就趁机绑了他,献给贾府,就算贾琏要把我们送官,我们也能花钱让官府免罪,现在那些当官的,有几个不喜欢钱的,为了钱朝廷都敢不认,何况贾府。” 冷子兴对自己的这个心腹说道。 “冷大爷说的是,那就动手吧。” 于是,冷子兴等计议一定,就立刻分成两拨,一拨去拿周瑞,一拨去开寨门。 周瑞这里正在屋里烦躁的踱步,就听见外面一声惨叫。 周瑞因此立即走出来,就见守在自己门外的护院正在被冷子兴等一干人疯狂砍杀。 “何三!” 周瑞因此大喊一声。 “干爹,何事?” 何三刚问了一声,冷子兴不知何时冲过来,一刀搠进了他后背。 冷子兴接着就指着周瑞:“把他绑起来。” 周瑞当场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骂道:“混账,你敢出卖我!” 没多久,贾琏的车里刚点上灯,就听见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旋即,贾琮在外说道:“二哥哥,寨墙突然大开,周瑞他女婿冷子兴将周瑞五花大绑了出来!” 贾琏听后“嗯”了一声,就道:“很好,即刻接管寨城,把刚令人打造好的囚车拉过来,把周瑞关进去。” 没多久,贾琏就进了寨城中,见寨中有不少砖砌仓房,便令因房屋倒塌而无处安歇的庄户与不轮值守夜的家丁一起在仓房内避寒歇息。 “让他们点火时,注意通风,不可能紧闭门窗。” 贾琏还因此嘱咐道。 “是!” 接着,贾琏就到了周瑞于寨城中的居所。 金钏儿见里面铺设华丽,却也因此笑道:“今晚二爷在这里歇,倒也不算很委屈。” 贾琏则问道:“外面的雪停了没有?” 金钏儿隔着琉璃窗看了一眼外面:“没有!幸好他们主动献了这寨城,不然今晚还是得回去。” “也不用冻死人。” 贾琏说着就拉了金钏儿过来:“今晚一起睡吧,暖和些。” 金钏儿红了脸:“这个……” “你不用担心,横竖二爷我只进后面,不会怀上的。” 贾琏说道。 次日。 雪停放晴。 兴儿来找到贾琏,说:“二爷,除人员俱被缉拿外,寨城里的物资查抄完毕,有金一千六百两,银三十九万四千两百两,绢一千五百匹,绸缎三千匹,新粮三千石,陈粮两千石,古董八十件。未交的五个庄子租子也在这里。如今报上来,问二爷,是让金钏儿姐姐入内银库,还是回去直接交到外面银库。” “这属于查抄所得,先归到内银库。” 贾琏回道。 金钏儿便走过来,从兴儿手里接过账册。 “是!” 接着,贾琏就只留下贾琮和兴儿在这里管事,且留下两百家丁,而他则和贾蔷、林之孝等带着大部分家丁队,押着恶奴周瑞回都。 “五个庄子里,房屋倒塌严重,幸好二爷来得及时,没有冻死饿死人。” 林之孝则在回都的路上与贾琏说着话。 “那得让贾琮他们组织庄户修葺屋舍,后面可以考虑建砖瓦房给他们住,等他们手里都有了不少棉布,自然比以前阔绰起来,没必要再住茅屋,完全可以换了银子去买砖,你先去安排人替府里买几个烧转窑和烧砖窑的工人。” 贾琏说道。 林之孝答应着。 贾琏这时候则看向外面,只见外面因雪灾,已是冻死饿殍遍地,官府运输尸体的车辆络绎不绝,不禁觉得瞠目结舌起来:“拿些陈粮出来,也开个粥厂吧,不是要救济多少人,只是让朝廷看见,我们贾府也不是只顾自家庄户。” “是!” …… 紫禁城。 温暖如春的大殿内。 正在进行早朝。 “臣徐光启有本启奏,自陛下钦定臣巡按京畿屯田事来,臣已查坊各处民事,发现自今年十月起,大雪不断,致使百姓畜生冻死无数,京师外冻死饿殍流民遍野,还请陛下速令有司赈济,若再这么下去,来年春天,必致大疫!” 御史徐光启这时候先从朝班中站出来奏报了此次雪灾。 如前文所言,这个世界,有些历史人物依旧会出现。 而徐光启也就还是如在贾琏在现实世界的历史上一样,在这一时期成了朝中官员。 话转回来,承宣帝便问道:“朝廷还有多少粮?” 户部尚书这时出来禀道:“回陛下,如今西南作战,新收的粮已先运去西南,还有部分运去了辽东,辽东现在还短着一百万石呢。” 承宣帝听后不言。 “臣陈正宗有本劾奏,世袭二等将军贾状元,丁忧在家,擅杀奴仆,怙恶不悛,不守仁道,有悖圣人之德,故请朝廷予以诫训申饬之,或革其爵位,以令其知省。” 御史陈正宗这时候也从朝班走出来,奏报了另一件事。 北静王听到这里瞅了承宣帝一眼。 承宣帝微微一拧眉,思忖起来,暗想贾府接下来要做的事乃夺缙绅之利与朝廷分润之事,正是需要权势的时候,自己不适合在这时候搞平衡,该适当偏袒一下,令这些人只以为朕是为贾琏乃外戚才偏袒,而在将来不敢太把贾府怎样。 如此想后,承宣帝就道:“如今外面饿殍冻死无数,你身为御史,不思国事不思民事,盯着人家家事作甚?你是其父母不成?!朕看你,就不如徐爱卿!你既然想这么当人父母,就外放出去,为一方父母官,别在都察院!” “遵旨。” 陈正宗本只是想随便弹劾一些权贵刷一刷名望的,如今正好知道贾琏的事,而贾琏又丁忧在家,其叔父贾政又是个只会对读书人示恩而不会把读书人怎样的,无疑是好捏的软柿子,也就奏劾了起来。 但他没想到自己踢到了铁板,连御史的官位都没了,还得外放。 可在地方当官哪有在京城当御史香。 “陛下,说起贾状元,臣倒是有一事要奏。” 徐光启这时候禀道。 “讲。” 徐光启说:“臣巡按京畿以来,发现各王公庄田也因雪灾冻死庄户不少,尤其是忠顺王的庄田,尸盈载道,茅屋倒塌大半,而这些庄田里,唯贾家荣府庄上无冻死庄户于野。是雪灾独不侵贾家,还是贾家治家有方?以臣看,当是荣府治家有方。” 忠顺王听后无语地看了徐光启一眼。 首辅方从哲这时候也颇为惊讶,持象笏道:“陛下,想必政老知道此中缘由。” 承宣帝听后道:“贾政可在班中?” 贾政这时候从朝班中立即走了出来,躬身道:“臣贾政请陛下圣安。” “朕安。” 承宣帝回后,为以示自己和贾家不怎么亲密,而故意装作不知道贾家是谁当家,问道:“徐卿所言,卿作何言论?” 贾政回道:“启禀陛下,如今是舍侄贾琏当家,至于为何独我荣府无庄户冻死,臣惭愧,实在不知。” 方从哲听后大为诧异,持象笏看向贾政:“贾琏?” 接着,方从哲就问着贾政:“刚才陈御史不是才弹劾他不守仁道,何以独贵府无一庄户冻死?” 第九十章 治家有方!皇帝赐匾,首辅题字 贾政一开始见有御史弹劾贾琏,心里还颇为担忧。 但接着又有御史提到自己荣国府没有一个庄户冻死,还引起了皇帝和首辅的注意,他心里又好受了一些。 “贾卿,回答阁老的问话。” 承宣帝这时候吩咐了一句。 “是!” 贾政拱手称是,然后转身对着方从哲:“元辅不知,舍侄并未不守仁道,也从未作恶过,一切都是恶奴欺臣不通家务,又见舍侄年幼,故常以下犯上,作践得府内不宁之故,才逼得舍侄不得不管教一番。亏得上托陛下娘娘洪福,下有舍侄治家甚勤,才总算使得家宅安宁。御史所劾,虽是风闻言事,但也的确误解舍侄甚深!” 贾政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如何回答最是妥当。 但他至少知道的是,在这个时候要维护贾琏名誉。 毕竟他和贾琏在朝堂上的利益是一致的。 所以贾政否认了陈正宗言贾琏治家不仁的说辞。 方从哲听后点头。 接着,方从哲就转身持象笏,向承宣帝禀道:“陛下,如今天下有爵之家,大都人口繁多,即便不是寅吃卯粮,也是捉襟见肘,故而难以有周济庄户之力,自家有庄户冻死,亦实在难为,可宽宥也。然贾家荣府于此现状,却能使自家庄户无人冻死,这的确难得,自当算是治家有方。适才贾状元被劾,确系误解。臣认为,贾状元不但不应训诫,还应旌扬。” 方从哲这话算是将方方面面的人都照顾到了。 适才,徐光启直言许多权贵显宦不作为,任由自己庄田的庄户冻死。 方从哲现在只一句权贵显宦们自己也没什么财力的话,就为其开脱了。 陈正宗弹劾贾琏治家不仁,也被他借着徐光启说只贾家荣府没有庄户冻死的机会,通过询问贾政,让贾政这个贾琏叔父为其遮掩,然后顺势也将贾琏治家不仁变成了治家有方。 总之,他这算是在息事宁人。 既不让徐光启这种明里暗里想让皇帝打击权贵的官员掀起朝堂纷争,也不让陈正宗这种借着弹劾贾琏刷名声的伪君子激化朝臣间的矛盾。 方从哲自知身为首辅,就当燮理阴阳,调和矛盾。 他连皇帝的感受都照顾到了。 因为方从哲明显感觉到皇帝有意偏袒贾琏,所以才主动以自己首辅之身份,说贾琏治家有方。 承宣帝听后的确满意,道:“元辅所言甚是,传朕旨意,赐贾琏‘治家有方’金匾,内廷有司即刻监造。” 说着,承宣帝又对方从哲笑道:“就由元辅亲题这四字,算朕替元辅以彰爱才之意。” 方从哲怔了片刻。 他有一种自己被皇帝强行拉到贾琏一伙的感觉。 自己是堂堂首辅啊。 看在你皇帝的面子上,夸他贾琏一句够可以了。 在许多激进的士大夫眼里,自己这已经算是谄媚圆滑的行为了,你皇帝还要我给他贾琏题这“治家有方”四字,这不是将来让天下人都误以为自己这个首辅是他贾琏的靠山吗? 那岂不是自己将来还得给贾琏背书? 贾琏若无事还好,若有事,自己这个首辅不也逃不掉?会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你看,方从哲还夸过他治家有方呢。” 方从哲很不愿意让自己就这么跟贾琏绑在一起。 毕竟作为朝臣,应该表面上跟谁都不沾染才是。 “遵旨!” 方从哲自知自己不能拒绝,他只是诧异于皇帝的这个提议,且有一种被皇帝摆了一道的感觉。 “是什么让陛下这么帮贾琏?可怕至极!” 方从哲暗道。 承宣帝见方从哲吃瘪,心里自然得意,暗道:“老狐狸,你想谁都不得罪,但朕偏偏要你表态!毕竟,总不能经常让朕下场帮贾琏,但凡,贾政可靠些,朕也不会这样。” “诸卿以为此议如何?” 承宣帝这时候又问着其他大臣。 方从哲权已经在刚才为权贵显宦们都找到了为自己不顾庄户死活开脱的理由,但要想让这个理由成立,就必须承认贾琏的确在治家方面足够优秀。 这个理由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不努力,是人家贾琏太优秀。 故而,理国公站出来道:“陛下圣明,元辅所言也确实甚为有理,贾状元治家有方,非敝府能及,臣惭愧!” 缮国公也道:“是啊!陛下此举圣明,元辅也是明察秋毫,臣也深觉不及贾状元这些年轻辈,当了大半辈子家,现在还处处见荒,改日还真得到荣府上请教请教。” 一时,权贵显宦们纷纷同意,借着夸赞贾琏,掩盖自己的不作为。 “怎么变成了夸赞他贾琏!” 忠顺王等对贾琏治家从严这种理念,非常不赞同的权贵官僚们见此非常失望。 本来见陈正宗站出来弹劾贾琏治家不仁,忠顺王还挺高兴。 但先是因为徐光启搅局,接着方从哲三言两语就搞得好像大家都得肯定贾琏才行。 因此,忠顺王心里不由得吐槽了这么一句。 倍觉憋屈。 朝堂上的一切对于贾政而言,就是神仙打架。 他倒是看不懂为何现在满朝的人都夸赞贾琏,连皇帝都要给贾琏赐匾,还要首辅在匾上题字。 但贾政至少知道这是好事,心里由衷的欢喜。 “吾家琏儿真受欢迎啊!” 毕竟皇帝赐匾、首辅题字,这些都相当于在给贾府上护身符,将来自然是利于贾琏仕途,自然也会粘带着利于自己的仕途。 贾政可是清楚的知道,别说得皇帝赐匾,光是得首辅题字就很是不易。 要知道,首辅在士大夫中已经算是权力顶层的人物,门生故吏遍天下。 一旦首辅肯定了贾琏,就意味着不只是首辅一人有义务庇护贾琏庇护贾家的名声,来维持自己的权威,无疑是一大帮士林中人,要庇护贾琏庇护贾家的名声,要把贾琏会治家,贾家善教子弟,视为一种政治正确。 …… “这是怎么搞的!好好的一个早朝,本来是有御史弹劾他贾二舍,结果变成了群臣都得夸赞他贾二舍!” 忠顺王回府后郁闷地对自己私交甚笃的文臣钱谦益提起了在朝会上的事。 钱谦益也沉吟弄眉道:“天子赐匾,首辅题字,这等美事,他贾琏能遇到,也是他的造化。” “还不是因为徐光启一句话!” “这混账竟排揎京城权贵罔顾庄户性命,甚至点名提出了本王!真是可恶!本王素来待你们文官儒士也算亲厚,还有这么不识趣的。这厮明显是个只知道做事不知道为官的。要不然,老方也用不着为这事打圆场,结果中了皇帝的套,硬逼着群臣给他贾琏安了个‘治家有方’的美誉!” “谁不知道他贾琏治家甚严,如今,满朝皆认为他治家有方,那岂不是将来还得说他这样治国也是可以的。” 忠顺王把袍袖一挥,捏了捏拳头。 钱谦益听后道:“王爷说得对,这事若仔细一想,极为可怕,宽仁治家不如从严治家,岂不是宽仁治国亦不如从严治国。” “就是这番道理。你牵连进去的浙江科场舞弊案,若不是本王一句治国当以仁道,太上皇能让陛下对你只是罚俸?若真从严,你现在肩膀上扛的这东西早离了身。” 忠顺王瞅了钱谦益一眼道。 钱谦益道:“此事的确是承蒙王爷襄助,才保得下官一命。” 接着,钱谦益又道:“如今说来,这事的确不是好事,但他贾家荣府竟没有冻死庄户一人,也的确令人诧异,难道说,他贾琏早就有意以这种方式,让巡按京畿的徐光启据此上奏,为自己争得一个‘治家有方’的善名?” 忠顺王凝望着钱谦益,忽然在屋子里踱步起来:“你说得对,太对了,这个贾琏真是有心机的很,竟然早就收买了徐光启这混蛋,他们在结党,他们在刻意为将来的变法铺路!” “难怪他贾琏会置周瑞这刁奴的挑衅于不顾,而是去庄里修路,这是典型的以工代赈!” “难怪他贾琏大张旗鼓地去庄里赈灾!” “难怪他贾琏一开始会决定走科举,明显是在有意结识更多的士大夫。” 忠顺王一口气说了三个“难怪”。 他不知道贾琏只是因为飞梭织布机的产棉布效率太高,大大提高了纺织业生产力,而造成产能过剩,故不得不拉动内需,让庄户们用力气换取他过剩的棉布而已,就相当于局部地方生产力提高,局部地方的蛋糕被做大,即贾府内部的生产力提高,蛋糕被做大了,而贾府最底层的庄户都因此在财富上有所增加。 而忠顺王受限于自己是这个时代的人的见识,只以为贾琏只是想通过花钱赈灾的方式,让徐光启让朝廷看见他治家有方。 “如今看来,这贾琏去他府里西边的庄子只怕也是以工代赈,这样的话,他府里之前那叫周瑞的悍仆刁奴也不过是无本之木,被除掉是迟早的事,那么,无疑会让更多家主认为从严治家是真的没有问题,府里家奴不可能威胁到主子,只要真正从事生产经营的庄户和府里忠奴没有乱。” 钱谦益这时候说道。 忠顺王听后,道:“这很可怕!说不定,天子真会从中意识到,只要稳住庶民不乱,还有人做事,那朝中王公大臣们也皆是外强中干,就可以随意整治。 忠顺王刚说到这里,其王府长史就急忙跑了进来:“王爷,贾府把他府里的刁奴周瑞捆绑了回来!” 忠顺王听后立刻站起身来,又瞅了钱谦益一眼,道:“你料到了!是本王小瞧了他贾琏,他贾琏用收买庄户的手段,成功收拾了周瑞!” 与此同时。 北静王府。 北静王刚回来,准备提腰带出轿,其长史王幼安就来汇报说:“王爷!贾府家奴周瑞被该府琏二爷五花大绑的带回来了!” 北静王听后,停住了脚,看向了王幼安。 第九十一章 徐光启,言变法事 北静王没有多问,只笑了起来:“我就说他贾世兄自有方略!” 说着,北静王就神色严肃地道:“既如此,府里继续向王庄整顿!” “管王庄的人无论多大来头,一旦查实有罪,就不可姑息!” “告诉他们,不要希冀能要挟到府里,最好主动认罪伏法,这样本王还能留些薄面,否则,贾府的周瑞就是他们将来的下场!” “是!” “我让你们派去的人想必也看见了他周瑞如何被贾府捉拿归府的,你且具体说说,是否是用了以工代赈,把庄户和他周瑞剥离开的法子?” 北静王一边走一边问着王幼安。 …… “周瑞被押了回来,说明这从严治家是能行的,再难除掉的恶奴也是能除掉的。” 一处临街茶楼里。 徐光启看着囚车里的周瑞和押着他回府的贾府家丁,便向对面的同僚好友,时任詹事府的少詹事孙承宗说起此事来。 “是啊,这无疑给了满城权贵一个信号,对家奴不必怀仁。” 孙承宗神色凝重地回道。 徐光启则笑道:“也不知道有多少权贵之家,开始因此效仿贾家,彻底以严治家起来,而不讲圣人之仁。” 接着,徐光启又道:“不过,这说明朝廷也不必对贪官奸臣怀仁,也不必担心除不掉,贾府已经做了垂范,触犯纲纪者,无论再大的势,只要能被孤立,变成少数,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兄这是什么意思?” 孙承宗有些警惕地看了徐光启一眼。 徐光启淡淡一笑:“你还不明白?” 说着,徐光启就起身道:“如今天下,内忧外患,吏治糟糕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而到了这个时候,我大康岂能不思变法?” 孙承宗看着徐光启,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先坐下!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 徐光启坐了下来。 孙承宗这才开始说道:“但这法子不是谁都可以用的。这荣府贾琏一直是在用厚利稳住大多数没有根基的年轻奴仆,和底下的庄户,才可以行严法,而未生乱!但光是让这么多庄户不饿死,有工可做,耗的钱粮估计就不少。” 言到这里,孙承宗便问徐光启:“你想,有几个府里敢这么花钱?尤其是花钱在地位最卑贱的庄户身上!即便敢这么花钱,也得有钱才是。元辅有句话是没错的,人口繁多,开支甚巨,余财不多,是上至朝廷下至宗族,都在面临的困境,没几个例外,有多少人是有心无力。” “钱这事好办,难得的是有心。” 徐光启回了一句,就指着楼下挂着“荣国府”灯笼的贾琏马车:“他贾状元能抄恶奴,朝廷就不能抄奸臣?” 孙承宗把茶杯一放,无语地看着徐光启,微捏着拳头将桌子轻轻一敲:“徐兄!这朝廷和宗族还是不一样的,就算朝廷抄了几个奸臣贪官的家,你觉得这钱就得先用来保证百姓不饿死?” 孙承宗问到这里,就说出了自己对大康未来财政开支安排的看法:“肯定得先用于御边和戡乱的军需!次才是安民。哀哀饿殍,饿死十万,一百万,都只是个数字,对于朝廷而言。朝廷需要的是,先保证社稷不亡。所以,你觉得朝廷能像贾家一样,抄了钱财就用来安定府里大多数家奴与府外庄户?既然不能,那就不能像贾府抄恶奴一样抄奸臣贪官!” “你的意思,朝廷就应该任由吏治这么腐败下去?就说军需,你知不知道现在,兵部漂没多严重,十万两军费,还没出京城,就只剩下一半,最后到边军手里,不到两成,能有一成都算好的了?!” 徐光启问道。 孙承宗躲闪着徐光启那灼灼目光:“倒也不是,我的意思,还是应该从长计议。” 徐光启见孙承宗这么说,知他无兴趣于变法事,也就看向窗外,突然道:“不到庐山,不识真面目,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去见见这贾状元,向他请教,问问他是怎么看的。国家养士百年,不能坐视社稷积重至此!” “告辞!” 徐光启站起身来,向孙承宗拱手。 “他到底是外戚,你可想好。” 没多久,咚咚的下楼声传来。 …… 贾琏还不知道,因他治家,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此时,贾琏刚到了府。 但他一下马车,正从部里回来贾政就因为看见他,忙过来笑着把住他的手:“琏儿,这里正有一件好事,要告知给老太太,你与我赶紧一起去。” “什么好事?” 贾琏问。 “横竖是好事,在路上,我在细说。” 贾政笑容可掬地道,步履如奔地拉着贾琏往里走。 “政老,贾状元,请恕敝人冒昧。” 不料,在贾政在拉着贾琏登台阶时,徐光启这时候出现在了他和贾琏身后,拱手作揖道。 “临时起意,故未曾备帖,就擅造潭府,不知可否容在下进去一会,交谈一二。” 徐光启禀道。 “你是?” 贾琏问。 “原来是徐御史,有请!” 贾政赶紧下阶拱手。 徐光启则向贾琏回道:“敝人徐光启,字子先,现任顺天巡按兼屯田御史。” 贾琏点点头,心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来,总算遇到个名人了。” “久仰,请到寒府喝茶。” 贾琏回道。 “国丈爷,国舅爷,御赐的金匾已制好,正准备请人送来。” 这时候,有太监骑马而来,向贾政、贾琏笑着禀道。 “御赐金匾?”谷剀 贾琏看了贾政一眼。 徐光启主动来访。 又有御赐金匾。 贾琏也没想到自己不过离京一日,竟有这么多新鲜事出现。 “正是要给你说的这事。” 贾政回了一句,就立即向太监拱手:“有劳!” 旋即,贾政就吩咐道:“让他们开中门,准备迎御赐金匾。” 贾琏这里则吩咐兴儿给还站在原地没走的太监塞了银子,太监这才喜笑颜开地说了几句奉承贾琏的话,然后骑马走了。 贾琏则走到徐光启这里来:“多有怠慢,请吧。” 贾政、贾琏与徐光启刚到贾政的外书房梦坡斋,分宾主坐下,就有门房来报,首辅下帖来请贾琏过去一会。 贾琏只得向徐光启说道:“失礼,少陪。” “无妨!敝人不过是来与状元公闲聊,多坐一会儿,也没事。” 徐光启回礼道。 贾琏便往方从哲这里来。 贾琏一来到方从哲这里,门房就慌忙进去报了。 方从哲一见到贾琏,就问着他:“可收到御赐金匾了?” 贾琏回道:“正有太监来说会送来,还没看见,就奉元辅钧令来了潭府。” 方从哲则道:“到时候看看老夫的字,可入你状元公的法眼。” 贾琏听得云里雾里,此时也只能确定皇帝御赐金匾,应该是这方从哲在上面题的字。 “你是个有能为有胆魄的,先是屠三十六家奴,后又覆灭在府里为奴数代的大总管,也硬是让自家庄户无一人冻死。” 方从哲说到这里又感叹了一句:“真正是后生可畏呀!” 贾琏拱手:“元辅谬赞,晚生平时倘若有不当之处,但请指教。” 方从哲一边修剪着盆栽一边说道:“指教谈不上,只是蒙陛下圣恩,得以可将敝人粗浅之字,以御赐金匾的方式,挂于荣府,也就少不得与状元公多言几句,将来也算不负我那四个字。” 方从哲说着又道:“你治家从严,是挺好的事,但朝廷不一样,所以,我有一句话告诉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贾琏回道:“请元辅明示。” “二十年!” 方从哲停下手里剪断冒头枝芽的动作,转身看着贾琏,伸出两个手指:“二十年内,不要对陛下言变法事!” 贾琏听后颇为惊讶。 贾琏不禁问:“不知为何是二十年?” 方从哲笑了:“因为二十年后,你会主动不再言变法事的。” 贾琏听后默默地看了方从哲一眼,不觉嘴角微微一扬。 “下官告辞!” 贾琏回了四字。 一路上,贾琏都在回味着方从哲刚才给他说的话。 二十年不言变法事。 这言论好生熟悉。 等到回了府后,贾琏就得知徐光启已跟着贾政去了荣禧堂,在看才送来的御赐金匾。 贾琏也来了这里,看了一会儿,怎么看都觉得方从哲的字有着一股子暮气。 “徐御史今日来想聊什么?” 在看了御赐金匾后,贾琏就与徐光启相谈起来。 徐光启则开门见山道:“敝人想和状元公言言变法的事。” 贾琏听后哂笑起来:“刚才元辅叫敝人去,也提起了此事。” 徐光启因此问:“元辅怎么说?” “他要我二十年内不要对陛下言变法事。” 贾琏也没有隐瞒。 徐光启听后沉默了半晌,忽然冷笑道:“二十年,朝廷等得起吗?” “是啊,朝廷等得起吗”。 贾琏跟着回了一句。 徐光启看了贾琏一眼,起身来到贾琏面前,向贾琏作揖,笑道:“正要请教,状元公觉得朝廷若如以贵府治家这样行事,以抄家之利补国用之不足,会如何?” 贾琏思量着,自己为拉动内需,也就是提升老百姓消费能力,进而刺激老百姓积极生产,增加社会财富,摆脱如今困局,而把府里大量织造的棉布以工钱的方式发给了老百姓,只怕因此已经被人猜到,自己贾府的布物美价廉,而这无疑意味着自己将来需要在政治上的更多支持者,也就笑道:“敝府究竟是不是以抄家之利补庄户不足,徐御史可不能这样直接断言,不妨明日与敝人一起去敝人庄田看看如何?” “多谢,此乃敝人荣幸。” 徐光启回后又与贾琏聊了些农业上的事,便告辞而去。 而这时,贾蓉来找贾琏,道:“二叔,我父亲让我来请你过去一下,你如果有空的话。” “为什么事?” 贾琏问道。 贾蓉回道:“为府里新出的棉布一事!西府发给庄户们的棉布,想必有庄户用来到城里换些东西,已经流到京里了。” 第九十二章 不只是对府里的奴才狠! 听贾蓉这么说,贾琏也就猜到贾珍肯定是盯上了自己的织造技术,才让贾蓉来请自己过去。 虽说宁荣二府乃是同宗,但却是分家另过的,而贾珍又是个荒淫无耻、贪婪成性的,贾琏自然不愿意让织造技术被贾珍得了去,白白成为其挥霍的资本。 “我这些日子没空。” 贾琏也就没有选择去见贾珍。 贾珍知道后,蓦然生出一腔火来,看着贾蓉,问:“他没空?” 贾蓉低着头答:“二叔是这么说的。” 贾珍听后,挥手让贾蓉下去,接着就摸了一下买来放在案前的荣府棉布,冷笑着,心道:“好他个琏二,他这是没打算让我知道这织造技艺!这是要自己一人赚这份利?” “去把芹儿叫来!” 贾珍突然对外面唤道。 贾珍口中的芹儿就是贾芹。 贾府子弟多不肖,其中贾芹算是最烂的一类人之一。 连贾珍自己都在原著第五十七回说贾芹趁着管荣国府家庙里的小和尚小道士时,为王称霸,窝娼聚赌,养老婆小子。 不过,现在的贾芹没有像原著里一样管荣国府的小和尚小道士。 贾琏知道他的为人,自然不会再将这样的差事交给他。 贾芹一来,贾珍就先问道:“蔷儿,可还在你琏二叔的族学?” 贾芹点头。 贾珍听后又是一腔怒火,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贾蔷抓来,但摄于贾琏未必给他面子,贾蔷现在在族学读书又是极正经的事,阻止不了,也就只得忍怒,先问贾芹:“你可知道你琏二叔为何不让你管家庙的事?” 贾芹摇头:“侄儿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早就恶了你!怨你昔日在赦老爷面前告了他,他现在还计划着收拾你呢,被我劝住了。但他早已让你琏二婶子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你坏话,所以你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如今府里,也只有我还疼你。” 贾珍挑唆道。 贾芹听了心里既害怕又怨恨,害怕贾琏真的要把他怎么样,怨恨贾琏如此不容他,也就忙跪在了贾珍面前,磕头道:“请大爷救我!” 贾珍见此,心里得意,暗暗一笑,道:“你且起来,你要是肯实心为我做事,我自会护着你,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贾芹心领神会地道:“请大爷吩咐,只要大爷安排的,我不敢不从,否则就天打五雷轰,灭了我这不孝顺大爷的。” “你把耳朵凑近来。” 贾珍便吩咐。 贾芹凑了过去。 贾珍就吩咐道:“你最近没事就去荣府打探他们织坊到底是怎么织布的,为何能把棉布织这么宽,我先给你五十两银子用来打探,如果打探到,再给你五十两。” “是!请大爷放心。” 贾芹回道。 贾珍微微一笑,道:“去吧。” 在贾珍看来,如果他自己天天去荣府打探,肯定会被怀疑上,派自己心腹小厮去又会被盘问,只有贾芹这种族中子弟去才不会被注意,因为像贾芹这些游手好闲的族中子弟,基本上经常都会在宁荣二府间瞎转悠。 贾芹答应着去了。 贾琏这里倒是没想到第一个盯上他织坊技术的会是同宗的贾珍。 如今的贾府对于贾琏而言,事实上,就贾珍是唯一会掣肘他的人。 因为同宗男性长辈里,贾政是个不管家务的。 贾敬就更不管了,天天在城外修道。 其余男性长辈关系很远,自然也管不了他。 而女性长辈们因为是女眷,只能待在内宅,对他产生不了多大影响,何况底下的管事家奴都被他清洗了一遍,这些女眷连通过自己家奴影响自己的能力都已经没有了。 所以,就贾珍会影响他在贾府的权威。 何况贾珍现在还是整个贾氏宗族的族长。 “不要觉得我贾琏只是对奴才狠。” 贾琏也因为知道贾珍盯上了他的织坊技术,而眸露出寒光来,在回自己屋里后,就对王熙凤、派平儿吩咐说:“多派些眼线盯府里的人,尤其是会出现在织坊这些地方的我贾家子弟们,另外,让蓉儿明日一早来见我。” 贾蓉虽然是贾珍之子。 但因为贾珍对贾蓉从来比对奴才还无情,对自己儿子做李隆基一样的事且不提,关键没事就喜欢让奴才羞辱自己儿子。 所以,贾蓉才宁肯听贾琏的。 乃至刚才,贾琏一问贾蓉关于贾珍找他什么事的时候,贾蓉主动就拿有荣府棉布流到了京城市面上的事来提醒贾琏,自己父亲注意到了荣府这边的织坊技术。 可以说,贾珍算是贾琏和贾蓉共同的敌人。 如果贾珍被除掉,贾琏和贾蓉都会有好处,甚至贾蓉的好处更大。 毕竟在这个时代,如果父亲不靠谱甚至对自己任意羞辱打骂,完全视为奴隶,乃至比奴隶还奴隶,那真有可能随时被父亲结束性命,只有在父亲没了后,才会没有这个随时没命的危机。 贾蓉应该算是比谁都希望贾珍没了的。 “二叔。”谷鈳 贾蓉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贾琏这里。 贾琏则直接问道:“我记得你父亲前段时间不是病了吗,好像还挺严重,怎么,如今又好了?” 贾蓉听贾琏这么问后,两眼一亮,道:“之前是挺严重的,后来吃了王大夫的药,好了些。” “你父亲那人,我是知道的,还是该保养些身子为好,你们府里的事,你该替他多担着点。” 贾琏说道。 贾蓉答应着:“侄儿记住了。” “你有时候也该劝着些,也是为人子该有的孝道。” 贾琏看向贾蓉又说道。 贾蓉因为有个贾珍这样的老爹,从小就被迫学得很会察言观色,而能听懂各类人物话里话外的真正意思。 原著里,贾琏求娶尤二姐,就是贾蓉一开始从贾琏夸赞尤二姐漂亮的说辞中听出了贾琏有意于尤二姐的言外之音。 如今贾琏这么说,他岂会不明白? 贾蓉便配合着苦笑说:“侄儿也是常劝的,而因为这个挨了多少巴掌口水,二叔也不是不知道。” 贾蓉又道:“这些也没什么,只是希望家父能明白些我的苦心就好。” “我知道你不容易,这样吧,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他以后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先来告诉我,我替你劝阻。一来全了你的孝心,二来也是我们弟兄间该有的悌道。” 贾琏说道。 “多谢二叔!家父一有不利于父德保全的事,蓉儿就来告知于二叔!若真能因此使家父明白我的苦心,侄儿终生不忘二叔的大恩!” 贾蓉跪下来,对贾琏深深一拜。 而贾蓉回去后,就立即见了贾珍。 贾珍问他:“何事?” 贾蓉回道:“老爷要我打听以前大老爷用过的药丸,如今又寻到了!” “真的?” 贾珍当即放下了手中的蝈蝈,走到贾蓉面前来:“买了没有?” 贾蓉掏出一盒子:“买了一盒。” “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没敷衍着办我的事,老子还以为你只知道给你那琏二叔跑前跑后的忙。” 贾珍接过盒子,打开看后,见里面丝绢托着的红色丸药,正是昔日贾蓉说是从王善保的店铺里抄来偷献给他的那红丸,也就笑呵呵起来,急不可耐地吃了一粒进去。 顿时,贾珍就觉通体舒爽,下身似乎涌来不少阳气。 贾蓉笑道:“听荣府的人说,昔日大老爷全靠这药支撑着,才能一边天天喝酒快活一边还能活到那个岁数,后来突然老了,就是因为有几天没吃,才断了阳气,这爷最是滋养的。二叔那边也一直找我要呢,我撒了个谎,说没寻到。” “很好!” 贾珍答应着就去了后院。 贾蓉则站在原地,笑容渐渐收住,看向贾珍的眸光渐渐阴沉起来。 昔日贾琏把红丸全都给贾蓉,让贾蓉销毁,贾蓉就想到了将这药给贾珍。 贾蓉也就在当时,故意先拿着这药回家,去给贾珍请安,给贾珍撞见,让贾珍逼问他这是什么药,而他在被再三逼问后才故作不得已的样子说了出来,还要贾珍不要告诉贾琏。 贾珍听到贾蓉说这药助性,也就吃了,果决十分有效。 但贾蓉没有给贾珍太多这药丸,而是自己藏了大部分,因为他有些担心给贾珍吃了太多这药丸,会被贾琏察觉,而真的怪起他来,也就只想让贾珍先迷上此物,身体渐渐垮下来再说。 而如今,贾蓉没想到贾琏言外之意已经在说自己父亲荒淫无耻、不保养身子,即便突然没了,也不是自己的原因,也就大起胆子来,再次拿出了这药丸给贾珍。 贾珍接下来也就再次疯狂透支起身体来。 …… 贾琏这里则在见了贾蓉后,就与徐光启一起去了庄里。 这是他昨晚和徐光启一起约好的。 徐光启一到荣府庄田,就看见虽是寒冬大雪天,但整个庄子内处处都有庄户在忙着做工,运土、夯土、背砖、扛梁、烧饭,叮叮当当的,忙忙碌碌,哈气如烟。 徐光启因此不由得感叹道:“贵府庄田真是全无半点荒凉萧索之感!” 贾琏微微一笑,道:“徐御史见笑了,这也是敝府庄户们勤勉之故,只需略有半点实惠于他们,他们就不会懒散。” 徐光启点头,又道:“贾状元请恕在下冒昧,以前在下对贵府可没什么好印象,常听得贵府多是安享尊荣者,乃至做出许多荒诞不耻的事来。尤其是贵宗东府,被说成是只有门外的两座石狮子才干净。但自从在下亲眼看见贵府庄田无一庄户冻死饿死后,就不得不承认,什么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贵宗他府之事岂能等同于贵府,不过,话说回来,贵宗东府如今这样,也因当家者未自己持正之故,不似状元公您。” 徐光启说到这里才自觉还是失言了,也就道:“多有得罪!” 贾琏听后则道:“不妨!徐御史如真知道我贾家子弟有何不法事,可如实弹劾,以维护纲纪国法,敝人绝不敢含怨,还会感激御史,维护我贾家声誉,避免我贾家因为个别子弟堕落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贾琏说这话,自然是希望徐光启可以弹劾贾珍。 他刚才已经从徐光启的口中听出来,徐光启明显在言语中有对贾珍不满的意思。 而贾琏可没打算做贾珍的保护伞,谁让贾珍还垂涎他的织造技术呢,何况贾珍还是他在宗族内的最大掣肘。 贾琏也就这么大公无私地说了一句。 徐光启听后倒是对贾琏更加钦佩,不由得问道:“状元公此言当真?” 第九十三章 贾琏:贾珍你不配! “敝人此生最恨言行不一之伪君子。岂能有假?再说,事涉宗族将来,我又怎会有闲心说如此客套话。” 贾琏笑着说道。 徐光启便拱手道:“既如此,那就得罪了!” 说着,徐光启就道:“贵宗东府的事真要弹劾,要弹劾一百件事也是有的,只是因为一直不知道贾状元的态度,而未敢这么做。” “是吗?徐御史缘何这么看中敝人的态度?” 贾琏问。 徐光启笑道:“从得知贾状元铁腕治家开始,敝人就认为贾状元将来必为敢于言变法之事者!故而不愿得罪。” “徐御史错看,敝人着实惭愧,不过是为家族长兴而已。” 贾琏自谦道。 “这不矛盾!愿为家族长兴而不畏人言者,将来必会为国朝长兴而不畏蜚语。” 徐光启道。 贾琏见徐光启已经表明他早就有意弹劾贾珍,也就道:“久闻徐御史不畏权贵,刚正直言,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若徐御史真有实证弹劾到敝宗东府家主,敝人则必请族老罢其族权,以正宗法族约。” 徐光启笑了,突然转身看着前方道:“敝人从不喜欢为他人棋子,但这次。” 徐光启看向贾琏:“敝人愿效劳!” “徐御史是坦坦荡荡之君子,敝人怎敢以私利驱使,这一切,皆是为将来这汉家河山而已。治国之前先正家,宗族不变,朝廷如何变?” 贾琏也笑说道。 徐光启也笑了起来。 接着,徐光启因看见一些庄户正抱着一捆捆棉布,成群结队的往集市去时,顿时瞪大了眼:“这些棉布。” “是他们这些日子做工所得的工钱。” 贾琏回道。 徐光启愕然:“工钱?” 贾琏点头。 “为何还要给工钱?贵府能以工代赈已算善举!想必这些庄户就已感激不尽。” 徐光启道。 贾琏道:“徐御史觉得只是普通的以工代赈,能改变这些庄户的现状吗,今年贾府可以用抄家之财,用让他们做工的方式赈济他们,那若明年再遇天灾呢,后年又遇呢?” “这么说,贵府没让这些庄户冻死,不是单纯的以工代赈?” 徐光启问。 贾琏道:“单纯的以工代赈也是在耗损钱粮,不可能让这些庄户做工这么久,也没必要,虽说庄户可怜,但总不能置府里大量人口不顾,只救济庄户吧。” “也是!那如此看来,只能是贵府能凭空增加很多财富来。” 徐光启说到这里就一边思索一边道:“贵府既然是以棉布做工钱,看来贵府的棉布产量非常高?” 贾琏淡淡一笑:“我就知道瞒不住聪明人,但我相信徐御史是君子,不夺人养家之技。” 徐光启回道:“自然!但这棉布的确是好棉布,比寻常棉布宽了许多。” “也只能拿来换老百姓的力气,谁让老百姓卖布穿衣的少,大多自己纺纱自己织。” 贾琏道。 “此言有理,难怪贵府会以工代赈,如今看来。” 徐光启把“如今看来不是一时发善心”里的“发善心”三字吞了回去。 “不是发善心,是吧。” 贾琏却主动问了一句。 徐光启笑了笑:“我可没说出来”。 “但也的确是为了让寒府摆脱如今寅吃卯粮之困局,能使府里上下人生活的好一些,不至于越来越糟糕。” “也就想了这开源的法子。” “只是没想到,承蒙天恩祖德,得了新织造之技,棉布生产之力大幅度提升,以致于府里棉布过剩,又没多少百姓拿银子买,只能用来换他们的力气,大兴工程,以利他业。” 贾琏说道。 徐光启虽说不是来自后世的人,对很多后世知识不清楚,但毕竟是中过进士的,自然不笨,听贾琏这么一说,自然是明白的,也道:“一技提升是可利他业!如用此棉布为工钱,让百姓积极于兴修水利,就可使稻粱增产。” 说着,徐光启就又道:“儒者,当从实而学,既然扬一技而利百业民生,可见,提升技艺,亦很重要。” 曾给皇帝上疏提升火器技艺,研制西洋火炮而御鞑虏的徐光启在对待科学技术方面还很开明的,且作为实学的信奉者,他也由衷地觉得贾琏给他上了一堂很好的实践课,而因此转身向贾琏深深一拜:“谨受教!公当为敝人先生!” “不敢当!” 贾琏忙扶住了徐光启。 接着,贾琏因见徐光启很赞成提供科学技术,便又对徐光启道:“实不相瞒,这新织造技术之利,敝人已分与朝廷。” 徐光启听后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敝人明白了,原来状元公不只是为兴家,亦是为救国也。” 徐光启又要拜。 “切勿如此。” 贾琏回后,道:“敝人说这个,只是希望徐御史替寒府遮掩。” 徐光启想了想,便道:“请放心!” 接着,徐光启又道:“只是这只怕难以不为人所知。” “知道的人越少,知道的越晚,自然是最好的。因徐御史是第一个的对敝人言变法事的,敝人才会主动带徐御史来这里。” 贾琏回道。 徐光启点头表示明白。 “这叫多角棱堡?”谷濮 接下来,徐光启又向贾琏询问起了他正在让庄户们建造的堡城。 “没错,这种更利于火器为主的时代进行防御,尤其是在多门大炮轰击时,这种多角的棱堡,更能削弱大炮的威力。” 贾琏道。 “状元公到底是武勋出身,对城防的理解更为高明,实不相瞒,据我查阅邸报所知,外虏的确也有火炮,这种棱堡城的确值得推广。” 徐光启道。 “土豆?” 徐光启看着被荣府庄户丢在地里的土豆切块,有些好奇。 “传闻此物高产,但是否真的高产,还得实践检验后再说,所以,我就把这一片的地划成了试验地,让一批年迈不能做工程活,但能干一些轻松农活的老庄户为我试种。” 贾琏说道。 “是吗,将来徐某倒是想来看看,民以食为天,若此物真的高产,倒是可利天下百姓。” 徐光启笑道。 贾琏带着徐光启逛了有半日,给他说了些,后世实学发展和如今全球贸易和地理大发现的事。 徐光启听了很是震撼,也算是明白为何现在来大康的西洋番越来越多,为何李之藻在西夷人帮助下绘制的《坤舆万国全图》展现的世界地图与之前不同,另外为何西夷人会这么阔绰,丝绸、瓷器、生丝大量购买,似乎有花不完的钱,以及为何白银流入大康越来越多,百姓却越来越穷。 当然,若不是贾琏知道徐光启是属于思想开明的士大夫,也不会说这么多。 而徐光启也因此在与贾琏回城后,很是不舍得与贾琏分别,竟主动说道:“今日与状元公相谈甚欢,受益匪浅,感觉未至厌倦,不如,你我二人今夜抵足而眠,再谈一晚如何?” 贾琏连忙拒绝,以家中妻妾会伤心为由,回了府。 徐光启对此颇为怅惘,只得说将来再打扰。 贾琏一回府,因王熙凤在贾母那里,只平儿走来说道:“二爷,如您所料,果然有族中子弟在打听织坊的事,也好在您和二奶奶提前有准备,让我多在府里安插眼线,不然还真不知道族里的爷们中,还有这样居心不良者。” “是谁?” 贾琏问道。 平儿回道:“芹哥儿!” “他今日来织坊一带打听着,请了几个织工的男人喝酒,主动问着织坊的事。” “他可打听到什么?” 贾琏眸冷似冰地问。 平儿说:“没有!这几个织工的男人倒是守口如瓶,也是知道按照织坊的规矩,一旦说了,自己女人的织工活不但没有,连两口子都要被打死。只是这芹哥儿似乎不肯松懈,还在找人打听,还送了厚礼,好在那织工的男人还算老实,主动上报了。” 贾琏听后,点点头:“他是东府那位安排来的!不然,就他自己,没这个胆!” “二爷说的对。” 平儿给贾琏递了一盏刚沏好的枫露茶来,又说:“东府那位刚刚又派人来,说情您过去吃酒,他那里新来了一个唱曲儿的,唱的极好。” “我知道了。” 贾琏回后又问:“这个贾芹,可有能治罪的把柄没有?” “多着呢。” 平儿虽然只是贾琏的屋里人,但跟着王熙凤这么多年,各房的丫鬟都是她在暗中安排发月钱,所以不少丫鬟几乎都是她的眼线,也就很清楚,各房的爷们姑娘奶奶的秘事。 平儿说着就道:“尤其是这位芹哥儿,那就更多了,他和我们府里的多姑娘时常。” “多姑娘?” 贾琏问道。 平儿突然觉得自己多言了,忙闭住了嘴,因为多姑娘在贾府里是出了名的浪荡,谁都可以上,跟谁都有一腿,只是众人都不好主动揭发而已。 平儿有些担心自己二爷也会因此对那多姑娘感兴趣,也就自悔失言。 “想个办法,在知道他贾芹和这多姑娘再次通奸时告诉我,我带老爷过去。” 贾琏道。 “是!” 平儿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越发饱满的胸口:“二爷到底不是以前那样了。” “你担心什么,我现在还是会挑一挑的。” 贾琏突然出现在平儿身后,啄了她莹润白皙的耳垂一下。 “东府我得去一趟,让他以为我还没有什么动作,你们这里加紧设计让贾芹上套,那个多姑娘可以利用一下,告诉她,她要是不为府里做点贡献,让她浸猪笼算轻的,惹恼了我,直接交到官府,千刀万剐!” 贾琏接着就转身对平儿说了一句。 “是!” 平儿红着脸,叠手在细腰旁,作了一揖。 “琏弟!” 贾琏一到东府,贾珍就拄着拐杖迎了过来,苍白无血色的脸咧开嘴笑着。 “珍大哥,多日未见。” 贾琏拱手道。 贾珍则把过贾琏的手来:“我这些日子可是想你想的很呢。” “你是想我织坊吧。” 贾琏坐下来后直接问道。 贾珍正伸去酒壶的手收了回来,尬笑道:“你说,你我兄弟,何必遮掩,有什么发财的事,哪有不互相知道的道理?” “不是愚弟说话造次。” 贾琏先说了一句,接着就直截了当地道:“而这织坊的利,大哥你着实不配要他。” 贾琏说着,就看向已经脸色渐渐成了猪肝色的贾珍:“大哥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九十四章 暴揍贾珍,掌掴贾芹 贾珍强笑,问:“我如何不配?” 贾琏道:“你能有我便于上结朝臣,下安庄户?” 贾珍听后不语,胡茬倒竖。 接着,贾珍就抖着双手,重新去拿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往椅子后面一靠,两眼一直瞪着贾琏。 贾琏则起身道:“你最好打消了此念想,别到最后闹得不愉快。” 啪! 一股温热的酒突然照着贾琏的面泼了过来,顿时让贾琏两眼紧闭,鼻子呛的厉害,衣襟湿了大片。 唱小曲儿的女子见此也是花容失色。 陪席的贾蓉和几个门客也都张大了嘴。 贾珍这里已经站起了身,拿着一空酒杯,看着贾琏喘气咬牙道:“放你娘的屁!” 砰! 一酒壶也在贾珍眼前放大,顿时砸的他头上碎琼横飞,还开了红。 贾琏把手收了回来,又走过去揪住贾珍的衣襟,左右交替飞去拳头,打得贾珍眼冒金星,嘴里苦的咸的腥的甜的酸的,五味杂陈,接着,贾琏又是一脚,直让贾珍砸在了椅子上。 贾琏又顺势把贾珍摁在地上,暴揍着。 他可不会因为贾珍年长就忍让。 “不要打了!” “好琏弟!我错了!” 贾珍本来就是虚的,也就只能泼个酒,真动起手来,力道上颇为不足,甚至连挨打都挨不住,只得求饶起来。 贾琏这才放开了贾珍,坐回到椅子上,把一杯残酒泼在了贾珍脸上,然后看向贾珍:“明日你尽管去跟长辈们说,到时候看看谁吃亏。” “不敢!” 贾珍尬笑道。 贾琏则才甩袖走了。 他的确不怕贾珍去告。 毕竟贾琏现在是当朝状元,还刚刚被皇帝、首辅认证为治家有方之人。 所以没谁会愿意承认贾琏殴打族兄。 贾珍也不敢犯着让皇帝不快的风险去说出来。 贾珍这里在看见贾琏走后,才将一桌子的饭菜连着桌布掀翻在地,面色潮红的看向贾蓉等人。 啪! 贾珍一巴掌扇向了贾蓉:“混账东西,刚才也不知道抱住你二叔!” “才刚要抱的,没抱住。” 贾蓉捂脸故作委屈道。 他其实压根就没拦贾琏。 啪! 又一巴掌。 贾蓉脑袋又挨了一下。 “没用的东西!” 贾珍在贾琏走后掀了一桌的东西,又打了贾蓉两巴掌,接着便也捂脸走了,让人传大夫来。 贾蓉则在贾珍走后,才敢偷笑了一下。 接着,贾蓉又对唱曲儿的妓女与陪席的几个门客说道:“今天这事不准说出去!要是外面传出半点风声,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 “爷请放心。” …… 一想到刚才的场景,贾珍依旧郁闷。 要知道,因为贾敬很早就去了城外修道,在宁国府里没人敢管,他长这么大,自然也没人这么打过他。 可今天他在被贾琏说他不配得到织坊的技术后,就一时使性拿一杯酒泼了贾琏,结果贾琏没有因为他是族兄而选择忍让,而是直接暴揍了他一顿。 贾珍自然觉得这口气难平。 “小时候都是我欺负他,他也不敢还手啊,娘的,如今他还敢还手打我!” 贾珍嘀咕着,就又咬牙在心里想道:“好你个琏老二,你要这么不讲情分,不愿意主动把织坊的技术给我,也别怪我不客气!” “去把芹儿叫来。” 贾珍如此想后,就吩咐了一句。 贾珍现在就只能寄希望贾芹能把荣府织坊的技术偷来。 贾芹来后,贾珍就问着他:“可打听到什么没有?” 贾芹说:“还没有,那些织工和织工的家人们都不好收买,因为织坊的规矩极严,旦有半点泄露,就会被打死。如今,只打听得,管织坊的是平姑娘。” “是够谨慎的,竟只让他屋里人管织坊。继续打听,我再给你五百两,你给我用银子砸,也得把这些织工的嘴砸开,告诉他们,只要肯说,到时候有我保着,那边府里容不下,我这边让其做管事的人!” 贾珍说道。 “好呢。” 贾芹答应后。 “下去吧。” 贾珍说后就从袖中直接取出两颗丸药吃了,捂着猪头一样的脸,去了后院。 贾芹看着他的脸也没敢多问。 …… “那边府里干的?” 平儿见贾琏回来后,月白色的袍子都被染了,便猜到了缘由,问了一句。 贾琏点头:“他也没讨到好,被我揍了一顿。” 平儿听后莞尔一笑,主动汇报说:“二爷,多姑娘说,她愿意配合。” 贾琏道:“她肯配合就好。” 平儿又道:“对了,二爷你离开后不久,小红说,外面兴儿传话来,有个叫徐御史的官派家人带了消息来给他,让他告诉二爷,他的奏疏递上去了。” 贾琏听后心道:“这徐光启还真是快!等他弹劾贾珍的奏疏一上去,以贾政现在的身份,应该会有人通知他。” 如此想后没多久,就有赵姨娘身边的丫鬟来请贾琏,说:“老爷请二爷过去。” 贾琏听后对平儿道:“你今晚立即让人带消息去给多姑娘,让她赶紧约贾芹,趁着老爷待会估计会在气头上做这事更妥当。” “是!” 平儿俏笑了一下,便在小红耳畔嘀咕起来。 贾琏这里则往赵姨娘这里来了。 一到赵姨娘这里,贾琏就见贾政沉着一张脸,捻着手指,心不在焉。 “老爷唤我?” 贾琏过来问道。 贾政抬头看向贾琏:“你说这徐御史什么意思,前天还在御前说贾家好话,还主动来拜见你,为何今天就突然一道弹章递了上去,要参你珍大哥?” “竟有这事?” 贾琏一脸惊讶,问:“老爷可有让人把这事告知给珍大哥?” “通政司那边的人悄悄告诉我的,我还没来得及,也不知道圣上会怎么做。” 贾政说道。 贾琏道:“以琏儿看来,这徐御史素来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所以做事从来只对事不对人,他这么做想必也是因为珍大哥做了些过分的事。” “我只担心是否影响我们这边。” 贾政点头,心里依旧埋怨徐光启不通人情。 贾琏则安慰贾政:“老爷不必过于担忧。就算他珍大哥真坏了事,陛下也会看在娘娘的面上,不会牵扯太远的,何况珍大哥他本就是族长,又是那边的,老爷对他也没有管教之责。” 贾政心里稍安。 但这时,小红突然跑了来,站在外面,把脑袋往前探,给贾琏使眼色。 “是谁?!” 贾琏故意这么一问。 贾政因此也往外面看,也看见了小红,严肃地问道:“你是谁房里的,来这里做什么?” 小红忙规规矩矩地作揖回道:“平姐姐让我来叫二爷,府里现在正有件极不知廉耻的事在发生,涉及族里的爷们,让我来叫二爷回去,亲自过问,她和二奶奶都不好自拿主意。” 贾政问道:“什么事?还极不知廉耻!” 小红看了贾琏一眼,故作无奈和尴尬地说:“是东府那边的芹哥儿,在强暴我们府里家奴的媳妇,有人听到了,来禀告给平。” 小红还没说完,贾政就已经疾步走了出去。 “这还得了!他东府的子弟不成器,都祸害到我们荣府这边来了!” 贾政一边走一边对小红喝道:“带路!” 贾琏跟在后面,喊道:“老爷慢些走,左右不过是些丑事而已,这也怪珍大爷平时管教子弟不严。” “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虽说只是家奴的媳妇,但那也不是他屋里的人,他这样乱来,岂不让人嘲笑,也让陛下没脸!竟敢强暴,这被通奸还要丢脸!以后,传我的话,东府里的子弟没正经事报备,不许来这边,天黑以后,府里不许放一个东府那边的人过来!” 贾政一边走一边激动地说道。 贾政这里朝下人所住的房舍来时,林之孝已带人在这里守着,见贾政贾琏来,忙来行礼。 贾政也不理会林之孝,因已听得里面在喊“不要啊,不要”,脸早就红得欲滴血,直接推门而入,就见贾芹正撩袍子,准备肏呢。 “混账!把他绑了!” 贾政气得大吼一声,一时竟因此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贾琏忙扶住了他,且也跟着喊道:“愣着干嘛,照老爷说的做!” “呜呜!我不活了!” “我虽说是家奴,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奴婢,却没想到如今被爷们这样强辱!真要这样,老爷和二爷们还不如当初就把奴家赏过去,何必让奴家如今受这份委屈!” 多姑娘这里呜咽哭起来,说着就一把剪刀插进了自己的脖颈,顿时鲜血飙洒。 这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因为在这个时代,浪荡**,与人通奸,是要被凌迟的。 而她这一做让贾政受到的刺激更大。 要知道,原著里,贾政因听宝玉强了金钏儿才导致金钏儿自杀后就气得要把宝玉打死。 现在也是一样,特别看重礼义廉耻的贾政两眼喷火地看向已被捆绑起来的贾芹,用尽平生之力,朝贾芹脸上打了下去:“你这禽兽!枉为我贾家爷们!” 啪! 贾芹脸上留下五道指印。 但他此时也很郁闷,看向已经断气的多姑娘:“我强辱了她,不是她来请我的吗?” 而在挨了一巴掌后,贾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不对,急的忙对贾政喊道:“老爷,老爷,我没有,我没有强她,是她自愿的,是她自愿的啊!是她叫我来的,老爷你明鉴啊!” 啪! 又是一巴掌。 贾政指着贾芹,手哆嗦着:“人家都因为不堪受辱而自杀了,你还狡辩,我看你真是连禽兽都不如!你们东府的珍大爷是怎么教你们的!不把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打死,都对不起陛下刚赐的金匾!” 第九十五章 抢走尤氏姐妹,贾珍气炸 贾芹被打得满口是血,看着贾政,哭道:“老爷,我冤枉啊!” 贾政扬起手来,又要打。 贾琏握住了贾政的手:“老爷仔细手疼,要教训还是让底下的人教训吧。” 贾政这才把手收了回来,叹了一口气,道:“你问他吧,我懒得问了。” 贾琏便看向贾芹:“就算你是主子,是贾府的爷们,也不该对家奴的媳妇硬来啊,你知道你这按照祖宗的规矩是什么后果吗?” 贾芹看了贾琏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二叔,这一切是你在整我,对不对?” “是不是?!” 贾芹叱喝起来。 “胡说!我整你作甚!” 贾琏驳斥道。 “你别蒙我!珍大爷说了,二叔你早就厌恶我,想着整我,如今肯定是因为珍大哥找你要织坊的技术,你没答应,又知道了我受了珍大爷的吩咐来打听你的织坊,所以你才这样整我,对不对?不然,我怎么就成了强暴她多姑娘的人!” 贾芹说着就道:“她多姑娘是什么人,这满府的人都知道,二爷你难道不知道,只怕二爷您自己也看见过她喷水吧!” 贾琏不理会贾芹,只看向贾政:“老爷,你是最了解侄子的,从带林妹妹回神京一来,我何尝在外面鬼混过,好几次都还与老爷谈讲学问到深夜。只家父没了后,侄儿更是禁乐拒戏到现在,每天只读书教育族中子弟,即便是晚上,与妻子都是分床共寝,甚至连太太赏的金钏儿,琏儿现在也没碰她的身子!如今他贾芹还这样诽谤侄子,真正是其心可诛,他这是要让人觉得我们西府和东府一样烂不成?” “我没有!” 贾芹大喝一声,看着贾琏:“琏二叔,你血口喷人!” 贾政一脚朝贾芹踹了过去:“我看你才是血口喷人!做些辱没祖宗的脏事不说,还诽谤起自己族兄来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就算琏儿要害你,你若自己不堕落,他哪能害的着你!” “老爷,您不能因为他是您亲侄子,您就只信他的呀。” 贾芹哭道。 “芹儿,你少说这些没用的。谁不知道老爷从来持家最是端正,何时曾有厚此薄彼一说?你跟这多姑娘的事且不论,你现在得如实告诉我们,你刚才说珍大哥惦记我们西府织坊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你得如实交待,不然,这些罪,就得你一个人背!” 贾琏这时候对贾芹说道。 贾芹听后明白过来,道:“没错,是珍大哥让我来打听织坊秘密的。” 贾琏因此看向贾政:“老爷,如今看来,这根子上还是那边的珍大哥自己持身不正导致的,若不是他私心作祟,惦记上我们这边的织造技术,贾芹又怎会没事往这边跑?” “以琏儿看,得开族会,管管他了!不然由此下去,等您百年之后,岂不东西两府都得被他翻了天?到时候只怕就不是一个御史弹劾了。” 贾琏这么一提醒,贾政也想起了徐光启弹劾贾珍的事来。 贾政素来是个怕影响个人官途的,因为怕影响个人官途,也就怕贾府荣誉受损,听贾琏这么说,自然也担心贾珍真的把整个贾氏宗族带坏。 “何况,我们如果先借着这事,开个族会,到时候陛下真要是因为徐御史弹劾贾家而问起您,您也好有个交待。” 贾琏又补充道。 因而,贾政也就点头道:“你说得对,得开族会,不能再让他贾珍担任族长了。” “那琏儿这就派人去告诉族亲们,择黄道日子,开祠堂,商议此事。东府大老爷那里,还得请老爷亲自去一趟,不然,其他人还真请不动。” 贾琏道。 贾政道:“行,我亲自去请。” 贾琏继续吩咐道:“把贾芹先锁在一件屋里,派人看着。另外,准备一副棺椁,厚葬多姑娘,赏她家人四十两!” 贾政次日一早就向部里请了假,直接往城外赶来,去见贾敬。 他是真担心自己荣府这边,也就是西府,被贾珍的宁府这边,也就是东府,给牵连上。 因为贾珍都已经被御史盯上了。 而贾珍却还在怂恿自己东府的贾家子弟来盯着西府这边,图谋自家族人的产业。 甚至这些东府的贾家子弟已经在自己西府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把一家奴媳妇都逼死了。 贾政不敢想象再这么下去,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 他真担心东府的贾家子弟再被贾珍这么带坏下去,而影响到自己西府这边主子层的声誉。 何况,如今贾芹都已经在诽谤自己亲侄子贾琏了。 所以,贾政也就没敢怠慢。 不过,贾敬是真的虔心修道,不愿意管这些俗事。 故而,无论贾政怎么劝,贾敬都不肯回去参加族会。 最后被贾政逼得没法,说出你的儿子不好好管教,也积不了阴鸷这些话后,贾敬无奈,才写了份亲笔文书,给贾政,表示授权贾政替他管教贾珍,就是贾政把贾珍打死,也代表他的意思,他也绝无怨言,还因此感激贾政。 贾政这才下了山。 贾琏其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贾敬这种铁了心要修道的人,连自己大寿都不愿意回府里过的,族会自然也会一样,而授权给贾政,贾政就算再没有城府,也是知道做利于自己西府的事的。 在贾政这里去了城外时,贾琏则正与刚刚来荣府的贾蓉说话。 “你说的是真的?” 贾琏听贾蓉说了一些事后,问道。 贾蓉道:“不敢瞒二叔!家父他非要我去把两姨娘接来,还要我瞒着我老娘,我总觉得这里面没好事,二叔不知道,我那两姨娘,都是雪肤月貌,如今还是雏儿呢,真要是被家父糟蹋了,还怎么嫁人?一为孝道,不忍见父德丧败;二为两姨娘将来;还请二叔帮侄儿。” “好侄儿。” 贾琏笑着说了一句,道:“这件事得亏你及时告诉我!保全了我贾氏一族的名声!这件事,你先别给他办,横竖先拖着,就说你锦衣府最近有事,我先让你二婶子去找你老娘,说是让你两姨娘来园子里玩的名义,接过来,到时候他自然不好意思来要。” “谢二叔!” 贾蓉回了一句,问道:“二婶子那里,会愿意这样?” “有什么不愿意的,她现在正缺人呢。” 贾琏回道。 贾蓉提到的两姨娘,自然是原著里的尤二姐和尤三姐,虽不是名列十二金钗,但也是绝色尤物。 只可惜原著里这尤氏姐妹都被贾珍污了身子。 而现在,听贾蓉的话说,尤氏姐妹还没到贾珍这边。 贾琏自然不会再让贾珍再做些此等缺德事。 贾琏回来就对王熙凤说了这事。 这一世的王熙凤知道尤二姐,不是因为尤二姐和贾琏有染,被贾琏私娶,且自己还没有儿子,现在只是贾琏想拯救东府大奶奶尤氏的两妹妹而已,也就没什么抵触心理。 何况,王熙凤现在也明白,自己和贾琏需要更多的自己人,也知道贾琏不再是以前可以由自己拿捏的贾琏,只要贾琏不是在外面胡来,正当的纳妾娶外室,她也不能再说什么。 当然,王熙凤只要不是跟她自己的利益有直接冲突的人,她会表现出善良的一面。 原著里,连刘姥姥这样的村妇都因为和她没有利益冲突,而被她舍财襄助,对待上也很有礼貌。 现在听贾珍要荼毒尤氏的两妹妹,而她素来又和尤氏感情不错,便道:“这个珍大爷,我是知道的,大嫂子素来也是个软弱的,真要出了那种强来的事,她只怕也不敢阻拦,我去派人去接到我们府里,倒也是个正理,我这就去跟老太太说,先夸那她大嫂子的两妹妹好,请老太太恩准接来园子里玩玩。” “很好!“ 贾琏说着就握住王熙凤的一双白皙水葱手:“有劳了。” 王熙凤娇媚一笑:“说这话做什么,只要二爷别到时候有了两新妹妹就忘了屋里的旧妻旧妾就行。” …… “你俩姨娘呢?” “我问你俩姨娘呢?” “怎么还没接来?!” 贾珍这些日子,借助红丸之药,已过度沉迷于房事,何况本就有越虚越亢一说,再加上被贾琏揍后心情郁闷,就像用最简单的方式发现,也就日日纵情于声色之中。 但渐渐的,贾珍都对自己的妻妾们都腻了,也就想起来昔日曾在尤家见到的两小姨子颇为绝色,便让贾蓉去接来。 但贾珍没想到他等了数日,都没有见到已让他开始日思夜想的两小姨子。 这一天,贾珍将贾蓉转了来,叱问着。 贾蓉道:“老爷容禀,琏二婶子不知怎么说动了老太太,把两姨娘接到园子里去了,如今儿子去要,琏二婶子说她们在老太太那里学规矩呢,叫我别去打扰。” 嘭! 贾蓉一下子就被贾珍踹倒在地。 贾珍指着贾蓉骂道:“该死的混账东西!你少推你琏二婶子出来,定是你跟你琏二叔使得坏,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的种!老子的话不听,非一个心地只知道奉承你琏二叔!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老爷息怒!” 贾蓉这里忙磕头求饶。 “大爷,哥儿,西府里二老爷派人来说,明天在祠堂开族会,已与我们大老爷和族里玉字辈和玉字辈以上的族亲都说了,都要来呢,玉字辈以下的族亲也都得参加。” 这时候,来升走来禀道。 “开族会?” 贾珍听后开始感到不对劲起来,也没再训斥贾蓉。 虽然贾政管不到贾珍,但辈分摆在那里,而且贾政昨日让人来传话说他父亲贾敬也要求今天开族会,所以,贾珍倒也不敢怠慢,于这日忙开了祠堂大门。 “老爷一向部里事务多,怎么突然想着今日召集族里爷们开族会,我这个族长倒是最晚知道的。” 贾珍一见贾政来了,就先问了一句。 贾政只淡淡道:“再不开族会,宗族只怕就要被哥儿你给翻过来了。” 贾珍听了这话越发觉得不对劲。 彼时,贾代儒、贾敕、贾效、贾敦、贾琮、贾?、贾珩、贾珖、贾琛、贾琼、贾璘等族亲都来了祠堂。 贾珍则只看向了在队伍中的贾琏。 “把人和尸体带上来!” 贾政则在众人坐定在祠堂后先喝令了一句。 第九十六章 夺贾珍族权,贾珍中风不起 人和尸体? 贾珍听后讶然不已。 而这时,林之孝等果然把贾芹押了来,多姑娘的棺材也被抬了来。 贾代儒等见此都愕然地看向贾政:“这是?” “您老不必惊骇。” 贾政对贾代儒说了一句,接着就看向贾芹,向众人把他昨晚看到的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 贾珍听后就看向了贾琏。 贾政这里则问着贾芹:“贾芹,你今天当着众族亲的面说,我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你是不是来我荣府,强辱了我府里家奴的媳妇,而做下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 贾芹则看向贾珍:“大爷!您救救我!” “你实话说就是,喊我作甚!” 贾珍急忙呵斥着贾芹。 贾芹则哭丧着脸看向贾政:“我与多姑娘有染不假,但我未强辱她呀,老爷!那晚还是她自己叫我来的。再说,我也不是唯一一个和她有染的,两府很多人都跟她有染过,老爷可以传其他人问问就是。在场很多叔伯兄弟们就跟他有过。” “听你这话的意思,我西府的这家奴媳妇这么不堪?所以,说明我西府管教家奴不力,还是说明两府子弟,包括你的长辈们都很不堪?” 贾琏问道。 “没错!琏弟这话极是!” “没错!琏二哥哥这话极是!” “芹儿,你真是欺负人家自杀了开不了口就随意诬陷,是吧?” “贾芹,一人做事一人当,做就做了,为何还要牵连上这么多无辜的人。” “就是,谁不知道整个族里,就你贾芹最不成器,浪荡成性!这里谁馋嘴也不会去馋一个家奴的媳妇,还用强辱的方式,这简直是丢了大家公子的脸面!” 族里许多和多姑娘有过来往的族亲们在贾琏这么说后,都色厉内荏地对贾芹口诛笔伐起来。 贾政也在听贾琏说如果承认多姑娘不堪,无疑说明西府管教家奴不力时,看向贾芹道:“诸位说的没错,芹儿,你何必在这个时候还往一个死人身上泼脏水,我都亲眼看见了,也亲耳听见了。” “我,我……” 贾芹无奈,突然转身要去推开棺椁,道:“你干嘛自杀,让我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不就是怕千刀万剐,可为何要这么诬陷我!明明是通奸,偏偏变成了强辱!” “说来这一切都是珍大哥你导致的。” 贾琏这时候说了一句。 贾政听贾琏这么说,也看向了贾珍:“没错,芹儿已经承认,他之所以出现在西府,是因你让他来打听织坊的事,要窃取织坊的技术,宁荣二府是分家各过,只每年祭祀一起祭祀而已,你身为族长不是不知道,怎么能惦记他房之产?再说,要不是你派芹儿来,也不会有这么一桩没有廉耻的事出现!” “老爷,我”,贾珍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后,话到一半,就直接起身朝贾芹这里来,作势要踢贾芹:“你这孽障!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干嘛非扯上我!” 贾琏道:“珍大哥,你好歹是族长,怎么这样,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芹儿说的是假话,你只需向族人们说明就是。” 贾珍两眼如刀地看着贾琏,也不好对贾琏说什么,只看向贾政道:“老爷,芹儿的话,你也信?他不过是看见自己犯了这样的大错,急得乱攀咬而已,我哪敢惦记族人的产业,我宁国府又不是没银子使用。” 贾芹没想到贾珍直接不承认,也很意外和失望:“大爷,您不能这样啊!” “你给我闭嘴!” 贾珍朝贾芹大喝一声。 贾政这里则说道:“还有一件事,珍哥儿和族人们有必要知道,我已得到准确的消息,有御史已经上本弹劾珍哥儿许多不法事,现在还不知道陛下会怎样处置?但听通政司的人说,弹劾的都不是小事,涉及内廷和边臣。” 贾珍听贾政这么说,如耳边起了个焦雷,整个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问:“谁竟然敢弹劾我们贾家?” 贾政道:“你先不用管是谁弹劾的,陛下如果不怪罪还好,如果陛下怪罪,我可以争取让你少点罪受,但你得跟我们说实话,珍哥儿,你到底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贾珍努力在脑海里回忆起来。 他仗着贾府如今的地位,干的缺德事实在是太多,宗族里的许多丑事且不提,比如勾结内宦侵吞內帑、勾结边臣侵吞军饷这些涉及国法的事也是有的,而他也没当回事,所以一时记不清太多,便需要一个回忆的过程。 贾珍在大概记起了些后,就仔细向贾政备述起来。 贾政听后汗毛直立,他素来是个胆小的,听了贾珍这备述,一时都有想跟宁国府分宗的想法。 贾琏听后也感叹难怪原著作者会在秦可卿判词里写“造衅开端实在宁”。 “诸位叔伯兄弟,如今看来,珍大哥的确做了许多过分的事,陛下真要着有司拿问治罪,作为族亲,我们自然会竭力相救,但对于族内而言,以我看,是万不能再让珍大哥为族长了,珍大哥是族兄,我不好言其非,但为宗族长远计,珍大哥之德的确不堪其位,若继续执掌族权,恐非有更多不肖如芹儿之子弟出现,请老爷和诸位长辈权衡。” 贾琏这时候起身说了起来。 贾代儒等虽辈分高,但属于旁宗,于朝中地位不及贾政甚远,自然都看向了贾政。 贾政则在听贾琏这么说后,拿出一封贾敬的亲笔书出来:“按理,今日之族会,珍哥儿老爷要来的,但他因要清修,不便来,故托书于我,让我替其代管子孙,打死勿论。” 贾珍听到这里慌忙跪了下来,看着贾政,哀求道:“老爷,我错了!” 贾政看向了贾珍,说:“但你现在到底还世袭着官,你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得先禀明君父,怎好直接打死你。不过,琏儿说的对,这宗族的事,你不能再管着了,族长得改让他人做,你以后就好生做官,好生做人。” 说毕,贾政就看向贾代儒等:“诸位以为如何?”谷苾 “这样自然很好。” 贾代儒回道。 贾敦也道:“是啊,即便珍哥儿被陛下治罪,因他不是族长,也就牵连不到族内其他各宗,只他自己的事。” 一时,族人们纷纷同意,都不想被贾珍牵连。 贾政则问着贾珍:“珍哥儿,你自己意下如何?” 贾珍其实很不想失去族长这个权力。 要知道贾府不是普通小宗族,是四王八公之一的大宗族,先祖辈们买的作为族里公用的族田可不少,置的族产也不菲。 如果失去族长这一权力,贾珍在经济上就损失不小。 更为重要的是,他无法再对族中子弟们任意驱使了。 尤其是一些长得不错的族中少年子弟,贾珍可是常以管教的名义行龙阳之实的。 现在不让他当族长,他无疑再也没有了这些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做这些事。 贾珍有些犹豫,但他也不好违拗贾政的意思,何况贾政现在还受了贾敬的委托,只得道:“侄儿自然同意。” “如此,便选一选新的族长吧。” 贾政道。 “这也不用选,就让琏哥儿做这族长吧,皇上和首辅都说他治家有方,他如今又丁忧在家,正适合管管族中的事务。” 贾敦道。 贾代儒也道:“很是,琏哥儿是状元,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 众人纷纷附议。 贾政也更放心贾琏,也道:“既然大家同意,就让琏儿做族长。” 贾琏推辞了一下,因众人不肯,便接下了族长之位。 族中草字辈的少年们听后大多欣喜不已,松了一口气。 他们早已知道贾琏的脾性,不会像贾珍一样,逼着自己做些龌龊的事,也不会仗着在族中有地位而迫害谁。 贾珍失落至极,他已经猜到这一切肯定是贾琏在从中作梗,毕竟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贾琏,所以失落之余,他对贾琏也是恨之入骨。 “琏老二!” 因贾珍现在对贾琏极为不满,再加上红丸之药性本就有使人暴躁之效,也就突然起身指着贾琏大吼一声,道:“我不过是想要你织坊的技术而已,你不给就罢了,我让人探听,你惩罚了我派去的人也就行了,何必这样斩尽杀绝!” “这话实在是冤枉,哪一件事不是珍大哥你自己做的,你是族兄,我是族弟,我能把你怎么着?” 贾琏回道。 贾政也道:“珍哥儿,不要这样不讲理,孝悌之道,不能不讲,怎能当着族里长辈的面这么说话?” “你!” 贾珍指着贾琏,心里满是邪火,却无法发泄。 一时,血气上涌,贾珍当即竟直接晕厥了过去,倒地不起,不停喘气。 贾蓉忙过来,喊道:“老爷!“ “这……” 贾代儒看向贾政,很是愕然地说道。 贾蓉先跪着转过身来,对贾政道:“老爷和长辈们不必惊讶,我们老爷素来身体不大好,在家里也出现过几次。” “赶紧叫大夫来吧。” 贾琏这时候吩咐道。 “是!” 贾蓉回了一句,就忙让人传大夫来。 没一会儿,王太医就来了,诊了一会儿道:“酒色所误,肾水枯竭,不加保养,以致于有今日之果,已然中风,难以救治,只能天数了。” 贾蓉听后先大哭起来:“老爷!儿子素日苦劝您稍加节制,您倘若听儿子半句,何至于此!” 众人只得连忙安慰贾蓉,让人把贾珍抬了回去。 贾珍素来饮食过油,且常喝酒,再加上沉迷房事,昼夜不起,早已有高血压诸症候,如今这样,也是必然的事。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又有太监来宣旨,说:“宣贾政入临敬殿陛见!” 在场多人听后大惊,慌起神来。 独贾琏淡然走到贾政这里来。 第九十七章 摁在地上,打一百板子! “想必是御史弹劾珍大哥的事,若是陛下问此事,老爷只推说不知道,且禀明珍大哥已因耽于酒色中风,时日不多。如此,陛下也不好多问。” 贾琏对贾政说道。 贾政听后点头:“你说的是。芹儿的事,就交给你。” “好!” 贾琏回了一句。 贾政接下来忙进了宫。 皇帝果然是为贾珍被弹劾一事问贾政。 贾政亦如贾琏所嘱咐的那样,只推说不知道,且汇报了贾珍已中风不治的情况。 皇帝听后,道:“既已如此,也难再问其罪,便革其世职,令其子贾蓉承袭。” 贾政听后谢了恩,并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皇帝没有借此对宁国府抄家。 贾琏这里以族里长辈们年迈需要歇息为由,请他们都回去了,只留下一众平辈和晚辈子弟在这里。 然后,贾琏才坐在椅上,看着贾芹:“芹儿,你应该清楚,按照我大康律,强辱女子,当绞刑,虽说多姑娘是家奴媳妇,但她非你的家奴,故不会减刑。而按家法,你如此行为,当杖一百!再加上你,与族人勾结,图谋族人私产,亦当杖四十!” 贾芹听到这里顿时就面色青黄,看着贾琏:“二叔,饶命!我错了,我不该听珍大爷的,打听您的织坊,求您饶了侄子吧。” “按律,亲亲相隐不为罪,族里可以不报官,让你绞刑处死。” 贾琏道。 “谢二叔!” 贾芹道。 “你图谋族人私产,只是从犯,受他人挑唆,后来又如实交待,也可以免。” 贾琏接着道。 “谢二叔。” 贾芹笑道。 接着,贾琏拉着脸:“但你强辱府里家奴媳妇,致人自杀,此罪不可饶恕!” “啊!” 贾芹听后大惊,忙道:“二叔,饶命啊,这一百杖打下去,侄子还是会没命啊。何况,我真的没强辱她啊!” “你休得再言!即便只是通奸,按家法,也得杖一百,如今何况还是强辱,自然是饶不得的。” 贾琏大声喝了一声后,就说了起来,旋即命道:“将他摁在地上,打一百板子!” “是!” 林之孝答应着,就带了四健仆上来,两健仆把贾芹摁在地上,两健仆用板子使劲打着贾芹。 “啊!” 贾芹嚎叫着,道:“二叔,饶命,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打听你的织坊才这样的,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啊!” 众子弟见此皆不敢大声出气,也都知道以后不能像贾芹一样,听别人的指使,去图谋琏二哥或琏二叔的东西,不然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是族中子弟。 他们不得不承认贾琏虽然平时不像贾珍那样强迫他们做些没有廉耻的事,也没有图谋过他们的好处,但在维护自己的利益方面,比贾珍还狠,比如已经被千刀万剐的周瑞和现在被打得嚎叫不停的贾芹就是明证。 贾芹挨完一百杖后就只有了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贾琏则因此看向其他贾家子弟:“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都要引以为戒,记住了吗?” “是!” 贾家众子弟回了一句。 眼下贾珍中了风,贾政只汲汲于官路,贾敬沉迷于修道,至此,族中再无人能够掣肘贾琏。 何况,贾琏现在已是贾氏宗族的族长。 贾琏通过让徐光启弹劾贾珍,且设套让贾芹中计进而挖出贾珍,让贾珍中风且失去族长权力这事,让他获益不少。 贾蓉也获益不少。 因贾珍中风,瘫痪在床,不能理事,皇帝没有再追问贾珍之罪,只让贾蓉袭爵。 贾蓉也就成了宁国府新家主。 贾蓉知道这一切都是贾琏给他带来的,所以仍旧唯贾琏之命是从。 贾琏相当于成了宁荣二府的实际执掌者,也是整个贾氏宗族的实际执掌者。 怎样管好贾氏宗族,尤其是宁荣二府,成了贾琏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 “教育与技术研发是壮大宗族的根本,族里子弟必须读书,接受强制性的教育,至少要合格,懂得基本的道理,知道遵守家规国法!在族学、内外学堂、义学设立研发室,族中优秀子弟,若真不喜欢出仕为官,或参与管理家务,只爱钻研发明者,可申请报考,入相应研发室专门钻研发明。” 在想了良久后,贾琏就与王熙凤说起了这件事。谷漒 王熙凤笑道:“这得花不少钱。光族田那点子收入,也就只能满足族中子弟读个蒙学。” 贾琏也笑道:“我当然知道,目前这只是设想。先订立制度,确定将来以多少份额的族里收益作为教育与研发使用,然后再以目前的收益情况,拿出一部分作为教育与研发的增加使用。” “平儿忙着织坊与消息打探,这事让丰儿跟你做这事,金钏儿还是让她在内银库管账。” 王熙凤安排到。 “依你。” 贾琏又问:“东西两处庄田的工程,目前耗粮耗棉布多少?” 王熙凤看向金钏儿:“你给二爷说说,我得去老祖宗那里了。” “丰儿!” 说着,王熙凤就带着丰儿一起去了贾母上房。 金钏儿这里便对贾琏说:“粮食已用六千七百多石,棉布用五万八千六百匹,棉布过剩的问题倒是解决了,但就是粮食消耗很大,府内陈粮,包括从周瑞那寨城里抄得的,还有从赖大、吴新登这些家里抄得的,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如果明年工程还要继续兴办下去,估计我们府里就得买粮备着了。” “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贾琏心里感叹了一句。 不过,贾琏提前也有所准备。 他知道粮食的价值非常重要。 毕竟民以食为天。 布匹再多,也不能果腹。 吃饭穿衣,肯定要先考虑吃饭问题,才能考虑穿衣的问题。 贾琏在这之前,已让薛家给贾府从海外购粮。 贾琏甚至还建议薛家将来与他贾家合作,在海外雇人于东南亚、印度、孟加拉这些农业高产地区武装屯田。 因想到粮食这事,贾琏便往薛姨妈这里来,也顺便借着问生意的事看看薛宝钗。 大康朝对外主要是闭关锁国的状态,但也不是完全海禁,薛家等十余家皇商是唯一有资格出海贸易的,海外番商也只能到允许的几个港口交易。 所以,薛家是与贾家有关系的家族里,唯一有官方认证的出海资格的家族。 而也因此,薛家早在薛宝钗和薛蟠祖父时代就在海外诸国有自己的贸易线。 只是现在因为薛蟠不务正业,薛姨妈和薛宝钗又是女眷,维持现状已是不易,自然未再扩大贸易线。 “因母亲不愿哥哥到处跑,现在出海贸易这块,主要是薛蝌在管,海外各处揽总(总经理)皆只先报给他就行,只海内的许多揽总向哥哥报,二哥哥真要让贵府投银子于我薛家,让人在外面屯田,不如直接见薛蝌。” 在贾琏又来薛姨妈这里,再次向也在薛姨妈这里的薛宝钗说起海外屯田事后,薛宝钗就抿嘴笑着,对贾琏说道。 “那行,我到时候约一下薛蝌,只我让你们帮忙采购的粮食可都采购到了?” 贾琏接着问起了自己让薛家采购粮食的事。 薛宝钗莞尔一笑:“二哥哥不知,薛家一直在外面购粮,虽说朝廷缺的是银子,但天下最缺的是粮,所以,薛家一直备着呢。从知道贵府里的棉布一个月就能生产出上万匹后,我们家里的人就猜到贵府接下来肯定会先用赚到的银子大肆购粮,便让他们先赶紧运粮了,估计明年开春就能运抵神京,到时候贵府也不用去市面买高价粮。” 贾琏知道薛宝钗说的“我们家里的人”猜到就是她自己猜到。 贾琏便认真地盯了薛宝钗一眼,见她肌骨莹润,不由得暗中感叹:“到底是十二金钗中与黛玉并列的,果然能有别人没有的明慧,竟早就猜到自己在提高织布的生产力后需要大量粮食。” “贵府真是帮了愚兄大忙。” 贾琏也就笑着说了一句。 薛宝钗低眉浅笑:“二哥哥言重!都是亲戚,说这些作甚。何况,妹妹与母亲、哥哥自进神都以来,多得贵府襄助,如今妹妹更是一直住在贵府,多有麻烦,如今能帮到二哥哥也只是荣幸。” 接着,薛宝钗就取出一沓大额会票来,递到贾琏面前:“这是之前从贵府订购的绸缎、棉布的银款,外面的人拿进来,说如今都已交到京城的几个钱庄,到时候二哥哥可以直接令人持票去取,正打算派莺儿直接给凤姐姐送去,如今既然二哥哥来了,就直接交给二哥哥吧。” 贾琏接过会票,起身道:“行!扰了姨妈和妹妹一天,我先走了。” 薛宝钗便起身作揖相送。 贾琏接着就跟薛姨妈也告了辞,然后回了自己的院。 拿到银款,贾琏就进了宫。 皇帝已给了他进宫的特权,要他若有重要的事,直接执金牌进宫求见他,尤其是涉及到织坊分红的事。 谁让皇帝现在很缺钱,自然也就把钱看得特别重要。 承宣帝一听说贾琏求见,就猜到是织坊分红的事,也立即宣见了贾琏。 “二十万两。” 承宣帝看着贾琏呈递上来的会票,心中乐开了花,但表面上还是不得不故作淡定,问:“你说这还只是第一批货?” “回陛下,是的。按全年算的话,內帑靠此进收两百万两以上,当没问题。” 贾琏回道。 第九十八章 以抗旨罪论斩,杀六科言官! “这已经抵得上一年的盐税所得了。” 承宣帝心中暗叹。 接着,承宣帝就又看向贾琏,问:“你觉得朕当如何用这笔银子?” 大康朝廷现在处处都需要银子。 但承宣帝想听听贾琏的想法。 “以臣愚见,陛下当尽快花钱练兵,而且得水陆两军都要练。” 贾琏回道。 “说说理由。” 承宣帝道。 “是!” 贾琏应了一下,便说:“敝府所产布匹,无论是绸缎还是棉布,都是倚靠更加廉价与更高品质在打压外番和本国布商,进而获取厚利,如此一来,这些布商必然损失惨重,这些布商只怕大多背后也是权贵官僚,自然会阻止我贾府为朝廷生利。” “继续说下去。” 承宣帝点头。 贾琏道:“陛下贵为天子,自当有其威。但若没有猛士强兵,恐天下人难畏帝威!” 接着,贾琏又道:“练兵当先选将,选将当先练将,以臣之见,陛下得尽快办一所培养武官的学校,以练将来之将,扩将来之兵。” “武校?” 承宣帝浓眉渐渐舒展:“你是第一个给朕提出设武校的。” “难道,陛下真想,让帝国百战老将们,只为自家子弟传授韬略兵法?” 贾琏问了一句。 承宣帝听后,直接站起身来,看向贾琏:“没错,百战老将怎能只为自家子弟传授韬略兵法,朝廷该有自己的将,该有自己的兵。” “你且详细说说。” 承宣帝说了一句。 “是!” 贾琏便仔细阐述起如何设立武校。 而承宣帝这里则听后,就让贾琏退了下去,再思忖许久后,就吩咐道:“传旨,着参政王大臣北静王、内阁诸辅臣见朕。” 大康与明朝有些不一样的是,宗室、藩王可以参政,且设了参政王大臣一个职位,主要是为辖制文臣士大夫。 因为大康的太祖皇帝已经意识到大康面临的问题不是宗室、藩王做大,而是士大夫集团做大,需要在朝中有代表宗室、勋贵、藩王这一个权贵系统的人以参政王大臣的身份制衡辅臣和部臣、以及言官。 没一会儿,北静王、方从哲、沈家屏、韩爌诸人来了御前。 “拟旨,设大康武备学堂,召天下宿将进京为朝廷练将,令天下有志于为国家马上立功者报考入学,如同国子监。” 承宣帝命道。 北静王听后倒是心中一喜,先回了一句:“遵旨!” 方从哲等三名文臣却是大惊,诧异地看着承宣帝。 “陛下三思,这样易使武臣以门生为由结党啊。” 沈家屏回道。 “不设武备学堂,他们就不会结党,甚至还会以家族的方式结党吧?” 承宣帝问道。 韩鑛则看了方从哲一眼,见方从哲一直沉默着,他也跟着沉默着。 谁知这时候,方从哲突然也跟着回了一句:“遵旨!” “遵旨!” 韩鑛见此也跟着回了一句。 “你们!” 沈家屏看了方从哲和韩鑛两眼,这才回应着承宣帝:“陛下,崇文抑武,方能使社稷长安,设武备岂不欲使文武并重,如此,文臣何以制骄兵悍将?” “朕自有主意,你们拟旨便是。” 承宣帝道。 “是!” 沈家屏无奈地回了一句。 “臣等告退。” 这时候,北静王、方从哲、沈家屏、韩鑛四人拱手说道。 承宣帝则道:“北静王留下。” 于是,方从哲、沈家屏、韩鑛三文臣回了内阁。 独北静王留在这里。 在三文臣走后,承宣帝才道:“这个沈长洲,只知道问文臣何以制骄兵悍将,朕还想问谁能制把持天下商利的文臣呢!” 北静王道:“设武备倒是个办法,这算是陛下在为自己培养将才,而不再依靠各将门。臣想问,这是谁提出的?” “贾琏。” …… “陛下刚才下旨设武备学堂,两位刚才为何不发一言?” 回到内阁后,沈家屏就质问起方从哲和韩鑛来。 韩鑛推诿道:“仆见元辅未言,也就未言。” 沈家屏无语,只看向方从哲。 方从哲则坐在椅子上,合眼养神。 “元辅,你难道就没看出来,陛下这是要为独掌兵权做准备吗,如此,将来我文臣还如何通过兵部辖制武将?” 沈家屏低声对方从哲道。 方从哲微微一笑:“以沈阁老的意思,天子不当掌兵?” “我!” 沈家屏话到半口,就转身看着内阁值房外,道:“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韩阁老,你拟旨吧。” 方从哲说了一句。 “若是被言官封驳了怎么办?” 韩鑛问道。 “这是你我需要考虑的?” 方从哲复问道。 韩鑛便没有再说什么,开是执笔拟旨。 沈家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韩鑛拟好旨意,让人送去文书房誊录了。 很快,承宣帝要设武备学堂的圣旨就由文书房的少监送到了六科廊。 在六科廊值班的兵科右给事中罗遵收到圣旨后,唇上两抹胡须颤抖起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内阁怎能让这样的圣旨拟出来!” 罗遵说着就将圣旨递到兵科都给事中顾时贤这里:“顾拾遗,请看,这道旨,怎能到部里,进而成天下政令!” 顾时贤看后,嘀咕道:“这是要文武并重,一改崇文抑武之成例?” “天子自当垂拱而治,令士大夫为之治天下,不能文武并重!” 说着,顾时贤道:“当封驳!” 随即,顾时贤就对罗遵吩咐道:“我们寻几个理由,封驳回去,不然将有愧于天下士林也!” “好!” 罗遵答应着就寻了几个理由,递到了文书房少监这里:“此旨当封驳,请公公带回内阁。” 没多久,内阁就把这道旨意递到了御前。 “被科臣封驳了?” 承宣帝沉声问道。 “是!” 方从哲回道。 沈家屏则在心里暗自欢喜着。 韩鑛一时不由得悄悄瞥了皇帝一眼。 “退下吧。” 皇帝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三位阁臣因此退了下去。 在三位阁臣退后,承宣帝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说:“朕不过是想设个武备学堂,有些自己的兵马,将来好保住贾卿带来的这份收益,他们都不肯!” “这不奇怪,他们知道一旦让陛下有了自己的兵马,会是什么后果。” 北静王这时候回道。 “其实,贾琏之前整顿贾府一事,你少总结了一条。” 承宣帝突然说道。 北静王听后拱手:“请陛下明示。” 承宣帝凝重地看向殿外重檐鼓楼,接着回到殿内,取下架子上的尚方宝剑,抽出宝剑,一脸决然道:“要有大破大立的决心!” “陛下的意思是?” 北静王有些明白过来,但还是慎重地询问了一句。 “传参政王大臣、内阁诸臣与锦衣府官,还有今日当值的所有科官来见朕!” 承宣帝突然吩咐道。 接着,承宣帝就将尚方宝剑放了回去。 大康不只北静王一名参政王大臣,还有忠顺王也是王大臣,只是没有北静王受宠,因而没有北静王这么高频率的在御前议事。 不一会儿,忠顺王、方从哲等一干大臣就都来了承宣帝这里。 承宣帝则先问道:“是谁封驳了朕的旨意?” 这时候,罗遵和顾时贤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等按制而封驳。” “朕已看了你们的理由,说什么设武备学堂,易使武夫乱政。不过使武将受到朝廷培养而已,何谈乱政?朕又未委任一名武将进内阁,掌六部,为中枢之臣!” 说到这里,承宣帝就吩咐道:“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之论,封驳不予采纳,继续签发通政司!” 罗遵听后先拜在地上:“请陛下纳谏!” 顾时贤也跟着拜在地上:“请陛下纳谏!” “请陛下纳谏!” 其余六科廊的科官皆跟着拜在地上,如此逼迫起承宣帝来。 承宣帝冷声问道:“怎么,朕还得必须听从你们科官的一切吗?!” “你们可知你们这是抗旨?” 北静王这时候替皇帝问了一句。 “没错,再不执行,就按忤旨罪论斩!” 承宣帝说道。 罗遵和顾时贤等六科言官听后大惊。 而这时,罗遵先反驳道:“陛下!六科科官可封驳圣旨,乃是祖宗成法,算不得抗旨,陛下不能行此昏君之举!” “你!” 承宣帝站起身来,指着罗遵。 接着,承宣帝就看向其他大臣:“你们也是这么看的?” 次辅沈家屏这时候先站了出来:“陛下,科官可封驳内阁不当旨意,确系祖制,还请陛下勿要违拗祖制。” 承宣帝看向忠顺王、方从哲、韩鑛三人,问:“你们呢?” 忠顺王道:“这的确是祖制。” 方从哲亦道:“陛下初登大位不久,还请慎重,宜循祖宗成法,而不当使君臣失和。” 韩鑛则道:“陛下,六科科官乃是言官,我朝也的确从未有以抗旨罪杀言官之例。” 承宣帝看着眼前这些人,突然觉得特别孤寂。 好一个祖宗成法。 好一个不要君臣失和。 凭什么贾琏可以大刀阔斧的整顿贾府,自己作为堂堂天子,只是想设个武备学堂,却都受到这么大的阻碍? 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罗遵和顾时贤两六科言官,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甚至有些欢喜,认为这一下子,只要传出去,自己就能获得敢直言犯谏、阻止君王昏聩之举的美名。 “你们平身吧。” 承宣帝脸色渐渐泛红,呼吸渐渐急促,忍怒说了一句。 “谢陛下!” 罗遵和顾时贤等六科言官含笑站起身来。 谁知,这时,承宣帝转身就把尚方宝剑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将一柄看上去冰寒彻骨的剑拔了出来,丢了剑鞘,右手执着剑把,直接以电闪之势,刺去。 只一剑,就穿透了罗遵的胸膛! 罗遵呛出一口血来,惊愕地看着承宣帝。 承宣帝随即也迅速地拔出剑,朝顾时贤刺去。 第九十九章 皇帝是真汉子,言官是真的怂 顾时贤猛地一后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前一阵剧痛,俄然,就见皇帝正满脸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一把带血的剑已经没入了自己胸膛。 “陛下!你!” 顾时贤很是骇然地说着。 接着,他就同罗遵一样,倒在了地上。 在场的大臣们,除了北静王,皆被这一幕给吓住了。 似乎过了许久。 这些大臣们才回过神来。 一名叫盛景行的六科言官一时竟习惯性地直接骂道:“暴君!这是暴君之举!” 与历史上的明朝一样,大康的言官一开始只是含蓄的找皇帝的一些错处进行批评,但随着许多言官以直截了当的方式骂了皇帝没事后,言官们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地起来,为了刷自己的名声,不惜以最严厉的方式骂皇帝,批评皇帝。 如海瑞骂嘉靖一样。 当然,海瑞骂皇帝是皇帝真的该骂。 只是后面的言官看见海瑞在直接骂皇帝获得的巨大收益后,而渐渐走歪了,觉得不像海瑞一样骂皇帝,乃至不比海瑞骂皇帝骂的更过分,都不配说自己是忠直敢言之臣。 批评皇帝的声音稍微含蓄点都会被质疑有谄媚之嫌。 所以,此刻这盛景行才敢因见承宣帝亲手杀言官而直斥承宣帝为暴君。 承宣帝也不客气,直接一剑过去,还没刺到盛景行,盛景行就立刻跪倒在地上,刚才内心涌起的怒火片刻间就化作了一头冷汗,哆哆嗦嗦地道:“陛下,臣,臣有罪,臣刚才失言!臣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说了出来。” 承宣帝则看向忠顺王、方从哲等,道:“你们刚才说六科言官有封驳圣旨之权,乃祖宗成法规定,朕不能以抗旨罪为由杀六科言官。那现在,朕问你们,按照祖宗成法,朕亲手杀了言官,会是什么罪,是不是该被诛杀?或者说,朕这样有没有违背祖宗成法?” 忠顺王、方从哲、沈家屏、韩鑛等互相看了一眼,暗想:“陛下这是欺负人啊,祖宗成法哪能这么用?” 翻篇史册也没哪朝哪代说皇帝不守规矩该怎么惩罚啊。 “今天这事,朕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是觉得朕的行为犯了哪条祖制,该治什么罪,是给他们偿命也好,还是让太上皇废了朕也好,你们可以给太上皇说,无非是不当这皇帝,没了一条命而已。” “你们尽管去,去伏阙向太上皇告朕!” 承宣帝很是严肃地说道。 在承宣帝看来。 这样一个国库空虚严重、内忧外患严重、皇帝过得不如大臣富足的朝廷,谁愿意当这皇帝谁去当。 他内心里是真没多大兴趣。 真要是被废了,说不定还不用背更大的骂名。 承宣帝说着就执剑过来,先看着忠顺王和方从哲:“你们先回答朕!” “祖宗成法没有规定,天子杀臣,该治何罪?臣亦只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刚才失言,不该拿祖制来说事!请陛下治罪。” 忠顺王先跪了下来。 他怕承宣帝一言不合把他也当场杀了。 因为皇帝真要掀桌子杀人,他就算再贵为王爵,被皇帝杀了,也没法说理的。 方从哲也跟着拜在地上:“岂有治天子罪的理。臣请陛下收回刚才此言。” 沈家屏和韩鑛等文臣也跟着回道:“请陛下收回刚才此言!” 承宣帝则淡淡一笑,看向盛景行,突然一剑查盛景行背上刺了进去:“让你骂朕是暴君!朕自知如此难逃暴君二字,那不如先索性结果了你!岂不畅快?!” “啊!” 盛景行惨叫一声,趴倒在地上,血流满地。 “陛下!” 方从哲准备劝阻一下,见盛景行已被杀,只得闭嘴。 承宣帝没有理会方从哲这一喊,只朝还剩下的六科言官们看了过来,先问着离他最近的一名叫柳谨鸿的六科言官:“你也要封驳朕的圣旨吗?” 这些六科言官们一个个身体如筛糠,看着眼前这个发疯似的帝王。 虽说君如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很多时候,皇帝都没这么不顾情谊。 因而,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不顾一切的君王。 他们不知道当一个皇帝不顾及自己的名声,直接掀桌子杀人的时候,他们还能拿什么来对抗眼前的君王。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守护自己的利益。 作为有产者的他们,又天然具备懦弱和忌惮的属性,因而也不敢跟皇帝彻底决裂,群起而攻之,将皇帝当场制服,阻止皇帝这样的行为。 因为要想这样做,首先得在思想上战胜自己,认为皇帝杀大臣是应该被阻止的,承认理学倡导的忠君思想有错;其次,就是要有敢不顾一切的勇气。 但可惜,真正敢这样做的文官在现场没有一个。 事实上,能像海瑞这样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文臣本就寥若晨星。 所以,这时候,柳谨鸿也瑟瑟发抖地看着皇帝,回道:“臣,臣……” 承宣帝见他面带犹豫,就将剑提了起来,正要指向他的喉部。 “陛下此谕圣明!臣愿立刻签发圣旨!发往通政司!” 柳谨鸿立刻回了一句,然后吞咽了一下,任由冷汗从脸颊处滴落。 “很好,即刻去办。” 承宣帝回了一句。 “是!” “都退下吧。” 承宣帝接着说了一句。 “遵旨!” 北静王、忠顺王等都退了下去。 夏守忠则立刻让人把地上的三具尸体抬了下去,并立即让人清扫地面,而他自己则亲自来服侍皇帝盥洗更衣,也不敢大声出气,只默默地做着这一切。 皇帝在换洗过后,就坐在暖阁里,发起呆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敢这么跟大臣掀桌子。 要不是受贾琏整顿贾府一事的影响,他也不会这么做。 贾琏整顿贾府一事,让他这个皇帝敏锐的看出来,位于权力中层和上层的管理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和牢不可破,一旦真摆出不玩了的架势,这些人未必都敢跟权力的最高执掌者玩命。 但发生今天这一幕,他自己还是受了很大的触动,心道:“若不是国势破败至此,朕也不会学他贾琏,行如此大破大立之事。只是这些六科言官,挺让朕失望,没一个敢继续冒死阻止朕!” …… “陛下刚才之举,实在是非仁君所为!” 谁人不怕死,在承宣帝这么耍横之后,就连沈家屏也只有在回内阁后,才忍不住对方从哲和韩鑛二人抱怨了一句。 方从哲无语地看了沈家屏一眼,心道:“那刚才你为什么不阻止,皇帝失去理智杀盛景行时,文臣里竟只我喊了一声。” “元辅,你说说,现在该如何是好,六科言官显然无法再阻止圣意,不然陛下若再亲自提剑杀人,总有畏死的要从其命!如今看来,还得元辅您多劝阻陛下才行。” 沈家屏接着对方从哲说道。 方从哲见他只知道推自己上前代表文官集团,与皇帝对抗,便微微一笑,不做回答,接着就离开了值房。 韩爌看了方从哲一眼,也跟着离开了值房。 独留沈家屏在这里一脸愤懑。 设武备学堂的圣旨顺利地从六科廊签发后,就被递送到了通政司,然后下到了兵部和工部。 兵部负责选将和发布招生钧令于各布政司与南北直隶府尹。 工部负责筹建武备学堂的工程。 兵部尚书张鹤鸣看到这道旨意后也是一脸懵,他就不明白,这样不利于文臣控制武将的旨意怎么就从内阁、六科廊下到了部里。 工部尚书阎观兴也主动来找到张鹤鸣道:“你看我们要不要以部里的名义驳回这道旨意?” 张鹤鸣道:“我认为,还是照旨行事吧。” “这……” 张鹤鸣道:“内阁和六科廊都没拦住,说明这中间,陛下定然用了什么让辅臣和科臣们都无法招架的手段。” “也是!不过,如此看来,得打听打听,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阎观兴回了一句。 无论如何,设立武备学堂的旨意总算被执行了起来。 兵部和工部自然会以缺钱为由表示难办。 但承宣帝已经有一笔银款,自然也不是问题。 …… 贾琏也一直等着宫里的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提出的建言,会不会被皇帝采纳。 而如果真的被皇帝采纳,皇帝会遇到什么阻碍,能不能战胜这些阻碍。 贾琏也是没办法,他不得不关注朝堂的局势。 因为对于大康这样的农业大帝国而言,任何大家族要想转型成功,避免小农经济周期性崩溃导致的乱世出现,就离不开朝廷的主导。 毕竟作为一个以大量庶民和普通地主为主的中央集权帝国,没有任何商人团体和世家大族在统筹资源的能力方面,可以与朝廷相提并论。 所以,整个华夏社会的改革是需要朝廷为主导才行的。 贾琏也需要皇帝做自己的靠山,统筹整个帝国的力量,为自己贾家将来在争夺全球利益方面提供保障。 而这就需要皇帝有强大的皇权,能够有真正属于朝廷的国家军队,能真的做到中央集权。 “宫里现在怎样?” 贾琏问着刚从锦衣府打探消息回来的贾蓉。 贾蓉回道:“陛下杀了三名言官,设武备学堂的旨意已经到部里去了。” 贾琏听后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心道:“这个陛下果然是个敢作敢为的真汉子!” 接着,贾琏看向贾蓉道:“如今陛下这样做是利于我们贾家将来的,蓉儿,你现在得利用你在锦衣府的机会,盯紧那些打探皇帝为何有钱武备学堂以及我贾家相应情况的人,有机会先抓了再说。” “明白!” 贾蓉回道。 …… “老内相一向安好?” 太监夏守忠一回到自己府里,就有钱谦益来拜见。 如今的大康,太监多被尊称为老内相。 而且太监们作为高级宦官都有自己的府外宅邸,甚至和勋臣文官私下结交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原著里,第十三回就出现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与贾珍结交,帮忙给贾蓉捐官的事。 夏守忠知道钱谦益背后是忠顺王,也就不好拒绝,将其传了进来,与之寒暄起来。 说着,钱谦益就提到正题上道:“下官听闻今日龙颜大怒,杀了三名科臣,可有此事?” 夏守忠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是你能打听的。” 钱谦益则将一张价值三千两白银的会票放到了夏守忠,笑着说:“我们只是闲聊,内相何不透露一些风声,下官必不说出去。” “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 夏守忠嘴上拒绝着,手里却在放在茶盏在茶几上时,于不经意间,将银票塞入了袖中,道:“还是聊别的吧。” “也行,只是不知,今天在都有谁去过陛下寝殿?” 钱谦益问。 “问这些做什么。” 夏守忠说着就伸出食指在桌上,写了个“琏”字。 钱谦益看后道:“也罢,既然老内相不肯透露半点,那在下就只能告辞了。” “先别急着走,陪咱家看完一场戏!” 钱谦益不好拒绝,看完后就急着离开了夏守忠府邸,朝自己的轿子走来,吩咐道:“去忠顺王府!” 但钱谦益刚一进轿子,就见一人持手铳坐在里面:“让他们改道去宁荣街。” 他不知道,夏守忠也是贾家织坊的合伙人,而且是代表皇帝与贾家合作的人,自然也就没想到,夏守忠会出卖他,留他于府里看戏,就是让锦衣府的贾蓉好有时间采取行动。 第一百章 敲诈钱谦益三百万两白银! 钱谦益大惊,一时身如坠井,半点动弹不得,只得如实吩咐道:“改道去宁荣二街!” 过了一会儿,钱谦益才忍不住对这持刀抵着他脖子的人说:“你们贾府的人也忒大胆了吧,我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 “谁给你说我们是贾府的人?我们是锦衣府的!” 这人回道。 “那为何去宁荣二府?” 钱谦益问。 这人未答。 待钱谦益到了宁荣二街一处幽禁房舍后,就有人出来先将轿夫和执事人等请到南房吃茶,而在这之后,钱谦益才在轿子里的人押解下,来了正堂屋内。 屋内坐着的人正是贾蓉。 不过,钱谦益还看见屏风后面还藏着一人。 这人正是贾琏。 贾琏在从贾蓉这里知道钱谦益在打听贾府的事后,就决定在钱谦益被抓来时,主动来听听钱谦益怎么说。 “钱公与忠顺王走得近?” 贾蓉问道。 钱谦益不答,还反问贾蓉:“贾千户,你们锦衣府为何拿本官?” “自然是因为我们锦衣府已查知你私交内宦、打听圣上行踪、图谋不轨,所以问问。” 贾蓉回道。 钱谦益听后笑了:“我想不是为这个,是因为你们贾府吧?” 贾蓉没有再回答钱谦益的问题,而是沉声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呢。” “我和忠顺王只是好友,只是准备去顺路拜见他而已。” 钱谦益回道。 “钱公不说实话!” 贾蓉回了一句,就道:“既然如此,就只能让钱公你尝尝何为‘土布袋’了。” “这土布袋,就是把一个布袋,盛一袋黄沙,将来压在你身上,不消一个更次,你便会断气,且无半点伤痕迹象,最厉害的仵作也瞧不出端倪,只会以为钱公是一时暴毙。这是我锦衣府传了上百年的老法子,用这法子整死的人没一万,也有一千,且没一个发觉出来,钱公何不试试?” 贾蓉接着说后,就吩咐道:“把土布袋抬来,另,伺候钱公躺下。” 钱谦益听后已心里怦怦直跳起来,在看见有锦衣卫官校真把一鼓鼓的布袋抬了来后,已满头是汗。 “钱公是聪明人,我想钱公应该知道该怎么回答出让我满意的话。” 贾蓉又说了一句。 “我说!” 钱谦益忙大喊一声,道:“我是准备把你们琏二爷今日去见了圣上的事说给忠顺王,让他知道今日陛下突然要设武备学堂的事,跟他有关!” “放下吧。” 贾蓉吩咐了一句。 两锦衣卫便把装满黄土的土布袋放在了地上。 钱谦益松了一口气,问:“可以放我走了吗?” “哪能呢,钱公去了,把我做这事,告诉给忠顺王,告诉给了别人怎么办?” 贾蓉问道。 钱谦益忙赌咒发誓道:“不会,我绝对不会!” 接着,钱谦益就哭丧着脸说:“只求你们留我一条命!” “要留你一条命也可以,你得答应为我们做事。” 贾蓉吩咐道。 “为你们做事?” 钱谦益大为惊讶。 “没错!早就听闻钱公善于为他人眼线,钱公只要肯为我们做事,我们自然会放你走。” 贾蓉回道。 “好!” 钱谦益松了一口气,回道。 “口说无凭,我们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希望钱公答应。” 贾蓉道。 “什么法子?” 钱谦益问。 “久闻钱公家境豪富,乃江南大族出身,且文采斐然,享誉士林,所以,还请钱公亲笔写一封欠贾府三百万两白银的借据,只要钱公一日不出卖贾府,贾府就一日不会把这借据拿出来,示以众人。钱公是何等人物,天下谁不认识钱公之文字,甚至也模仿不来,所以只要有钱公有亲笔书一封,我们自然就会放心。” 贾蓉说道。 钱谦益听后当即站了起来,吼道:“你们怎么不直接抄敝人的家!还三百万两!抢劫啊!” 唰! 站在钱谦益身旁的贾琮直接拔出了刀。 钱谦益一见这刀,才没再喊,又坐了回来,问贾蓉:“能不能让他把刀收回去,这刀看着都凉飕飕的。” “吓着钱公了,多有得罪。” 贾蓉回了一句,又问:“那么钱公写吗?” “我写。” 钱谦益点点头。 “很好!” “钱公待会儿写了亲笔书后,打算怎么做?” 贾蓉又问。 钱谦益回道:“继续去忠顺王府,但不说来这里的事,只告诉忠顺王,没在夏府问出什么,然后将忠顺王府的打算想办法告诉给贾府,我还是会积极为忠顺王府出谋划策,只是会把知道的,尤其是关乎贵府的,都想办法告知给贵府。” “钱公果然明白!” 贾蓉笑着说道。 钱谦益也笑了笑,只是心里有些肉疼。谷甦 毕竟是三百万两银子啊。 他钱谦益要是个普通人,还能赖账。 可他是江南士林领袖,东林党主要人物,岂能言而无信? 他不得不承认,这贾府敲自己的竹杠,敲的可真狠。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以后违背贾府意志的。 此时,贾蓉继续对钱谦益笑容满面地说道:“如今想来,钱公快是我们自己人了,那么,还要请钱公把与忠顺王一党的官员士子名单交出来吧。” “这……” 钱谦益有些犹豫。 他知道要是因为自己贪生怕死,出卖了跟着忠顺王结党的许多官员士子,尤其是东林官员士子们,而被人知道的话,那自己将来无疑会被这些人恨死。 “钱公,土布袋还没撤呢”。 贾蓉因此提醒道。 “你,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钱谦益呲牙道。 “觉得我们卑鄙是不是?” 贾蓉主动问了一句。 随即,贾蓉摸了摸鼻子,笑说:“钱公,你完全可以求死,不用说出来,也不用为我们做事。” 钱谦益大口呼吸着,说:“王铎、周延儒、吴昌时、丁魁楚、沈维炳……” “记下来!” 贾蓉突然大喝一声。 “是!” 早已执笔坐在案前的贾兰回了一句。 待钱谦益念了一大串名字,且停下来后,贾蓉才问道:“钱公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钱某这点记性还是有的,也不敢有所隐瞒,知道隐瞒你们的后果。” 钱谦益回道。 “行!今日就得罪钱公了。” 贾蓉说了一句,就吩咐道:“放他走!” “多谢!” 钱谦益回了一句,又问:“钱某私结内宦的事?” “民不举,官不究。” 贾蓉回道。 “明白!” 钱谦益失魂落魄地起身离开。 贾蓉这里则将钱谦益写的借据交给了贾琏。 贾兰也把名单递给了贾琏。 贾琏拿过借据和名单,吩咐道:“名单待我们贾府备份一份以后,蓉儿,你就去给陛下交一份,这件事陛下已经知情,瞒不过他。” “是!” 贾蓉回道。 …… 钱谦益这里来了忠顺王府后,就将自己在夏守忠这里询问的事告知给了忠顺王。 “没问出来也没什么,已经有人通过别的宦官打听了出来,陛下决定设武备学堂前就是见的贾琏!” 忠顺王听后拧眉说着,就又道:“我就知道陛下会因为他贾琏从严治家取得不错的效果,而生出从严治国的想法,以致于今日竟悍然杀了三名言官!” “王爷说的是,如今看来,想必这一切都是贾琏在从中蛊惑陛下,要想阻止陛下,得先除掉这贾琏。” 沈之渡说道。 忠顺王突然问:“你们想必已经知道市面上如今出现的大量尺寸更宽、质地更密的布匹?” “是的!据查问,多是出自贾家庄户之手。” 钱谦益回道。 “不只是贾家庄户,与他贾家有亲的薛家已在月港、广州等地,与西洋番交易了这些布匹,还因此直接抢走了我们江南不少布商的生意,今年我江南布商损失惨重,许多布匹不得不打半折乃至三四折才出售成功。可以说,贾家如今开的这织坊让我们江南士族损失惨重!” “我江南士族愿意看见他贾家破灭!” 沈之渡回道。 忠顺王听后道:“贾家下夺走你们江南之利,上蛊惑天子为暴君之举,真正是天理民情难容!是得想办法除掉让这贾家破灭,贾琏身死!不然,后患无穷!” “请王爷放心,我们已经让御史潘云意等收集他贾琏罪证,到时候御前问到此事,还请王爷奥援。” 沈之渡道。 “放心!” 钱谦益听后暗暗记下了这御史的名字,心里想着怎么寻个办法让贾府知道此事,以免到时候贾府怪自己不为他们做事,而将借据抖露出来。 …… 承宣帝在收到贾琏递来的名单后,就宣见了贾琏。 北静王也在这里。 承宣帝先对贾琏说道:“贾蓉呈上的这份名单,朕看了,牵连到不少官员,有些表面上还是来自不同的阵营,有齐党的,也有浙党的、更有不少东林党,他忠顺王倒是快成半个天子了。” “那也不是真天子,早晚有树倒猢狲散的时候。” 贾琏回道。 承宣帝微微一笑,因为他也是这么看的。 承宣帝接着就又说道:“朕已和北静王整理了一份可用之才的名单,是询问徐光启一干实心为国者后,整理出来的,如在辽东之熊廷弼、天津之毕自严、山东之王在晋、大名之卢象升、永城之孙传庭……以备将来代替那些尸位素餐、贪赃枉法之辈使用,但如何找个名义,先把他们集中到京师,以备将来使用,朕和北静王都想听听你的意思。” “是!” 贾琏道:“如今天下结党营私者甚多,什么东林党、齐党、浙党、楚党……以致于社稷难扶,如今朝廷也只能行大破大立之策,结同心为国者为党,既如此,不如先以办学的名义,设大康资政学堂,让这些官员进京学习,以备升迁重用,他们本人因知道是要被重用自然是愿意进京学习的,顺便也能通过办学的方式对他们统一治国理念,以避免到时候真分到各衙门任堂官、各省任督抚,就各唱起各的调来。” “大康资政学堂?” 承宣帝和北静王互相看了一眼。 第一百零一章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振朝纲! “甚妙!” 北静王先赞叹了一句,道:“这些官员虽颇有才名,但不一定乐于变法,先让他们到学堂讨论讨论变法,这样就知道哪些愿意变法,哪些不愿意,愿意的就可以立即重用起来。” 承宣帝心中暗叹贾琏与自己在很多方面的想法相同,也就点头道:“准!” “如此以来,就同时增设两个学堂: 一个是武备学堂,秦良玉、赵率教、曹文诏、马祥麟、周遇吉这些人已开始征招入京入武备学堂任职; 一个是资政学堂,熊廷弼、毕自严暂时不宜离开辽东和天津,但王在晋、卢象升等进京,无疑就有了接下来对京官进行大换血的基础。” 北静王因此总结道。 承宣帝听后嘴角微扬:“大风将起,只等猛士能臣!” 光阴荏苒,倏忽之间,就到了承宣六年三月。 秦良玉、赵率教、曹文诏、周遇吉、马祥麟等皆已抵京,受天子召见,入武备学堂,为天子训练武臣。 卢象升、孙传庭等也进入了资政学堂,留待重用。 而这意味着,变法的大幕开始渐渐拉开。 贾琏因为丁忧,除了承宣帝偶尔召他进宫询问一些事务外,他倒也没什么事,只依旧关注着府里子弟教育与产业发展的事。 让贾琏欣喜的是,他让庄户们试种的土豆已培育成功,效果不错。 贾琏决定开始推广。 …… 但就在贾琏斥巨资推广土豆时,御史潘元意则在忠顺王和一干点江南士族利益的官员授意下,上疏弹劾贾琏。 “臣有本启奏,状元贾琏丁忧在家期间,不守法度,肆意妄为,强行兼并小民土地达上万公顷,夺民脂民膏甚巨!臣请陛下予以严办论死!而勿纵容此等非法之权贵外戚祸害百姓,坏我大康根基!” 这一天午朝上,潘元意就出朝班,把弹劾贾琏的奏章递到了太监手里。 太监忙结果奏疏往承宣帝这里走来。 忠顺王心里暗笑起来,他素昔知道承宣帝最反感的就是权贵官僚兼并小民土地,进而使朝廷税赋减少,也就这次专门提醒潘元意,不要寻别的罪弹劾贾琏,什么不守仁道、离经叛道,都不能使皇帝对贾琏产生厌恶感,进而要惩治贾琏,且放弃依托贾琏变法搞新政的念想。 首辅方从哲则瞥了忠顺王一眼,心中暗叹:“这个贾琏,武备学堂只怕就是他怂恿陛下做的,当初劝他不要劝陛下变法,偏是不听,如今遭到攻讦了吧,可自己还给他题过字,这一下子怕也得被牵连上了。” 次辅沈家屏也从内宦这里知道了贾琏进宫后承宣帝就下旨设武备学堂的事,再加上平时对贾琏整顿贾府之事的了解,也同忠顺王一样,笃定贾琏是怂恿陛下变法、甚至是从严变法的主要人物,自然巴不得贾琏就被弹劾治罪。 沈家屏因此把眼色一递,站在朝班后面,属于他门生故吏的几名言官也站了出来。 “陛下,兼并小民田产,非同小事,不能不查!” 户科都给事中张宣便先说道。 江西道御史李世杰也跟着禀道:“陛下,贾琏身为外戚,又是本朝状元,更是武勋之后,定然因此骄狂枉法,如今做下这等恶事,也不奇怪,臣也多闻其酷狠不仁,的确当严办,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没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振朝纲!” 刑科右给事中来宗进也跟着禀道。 也是御史徐光启看见这一幕,都惊了,他没想到这么多科道言官,弹劾贾琏,甚至恨不得让皇帝杀他。 但徐光启自问这些日子亲自与贾琏相处后,没觉得这个国舅爷多么骄横,甚至待人接物也颇为知礼。 不过,徐光启也担心贾琏真的也参与兼并小民田产。 因为这的确是很多权贵官僚的通病。 没有一个权贵豪族会忍住不去兼并土地。 承宣帝此时倒是不认为贾琏会去兼并小民田产。 他阴沉着脸。 他的确很反感权贵官僚兼并小民田产。 但明显,承宣帝没有那么好被利用,他敏锐的从这么多御史言官的态度中,意识到这些人明着是针对贾琏,其实还是针对自己打算从严治国、变法革新的意图。 不过,承宣帝也担心贾琏真的没有满足于织坊产业带来的厚利,而也贪心于把赚来的钱用来兼并土地,以致于被御史言官抓到了把柄。 因为,承宣帝相信这些御史言官,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弹劾贾琏,这背后肯定是掌握到了什么,且有朝中大佬在背后使力。 自己这个皇帝即便想包庇贾琏,只怕都不行。 北静王也有此感受,他知道这些御史言官恨不得让贾琏死无葬身之地,并不是因为贾琏兼并小民田产的事多么可恶。 毕竟兼并小民田产的权贵官僚多了。 甚至勾结土匪屠村灭郭进而兼并土地的都有。 也没见许多御史言官一起站出来要那权贵被严办的。 北静王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先不说贾府织坊也有自己的股份,给自己王府带来了极大的利益,很大的缓解了王府寅吃卯粮的财政困境,光是为了陛下接下来要从严整顿朝廷、变法革新的宏图,自己也不能任由这些反动者,掐灭了朝廷变法革新的希望。 北静王也就在这时候亲自出来:“陛下,事涉皇亲国戚,臣认为不可草率,应当详查。且为了服众,臣请陛下亲查!” 徐光启听北静王这么说,也觉得这件事有必要祥查一下,便跟着附和道:“臣附议!此事需陛下亲自详查才能服众。” 贾政早已因为看见这么多御史言官弹劾贾琏,而吓得面色苍白,不知所措。 如今见北静王为贾府说话,徐光启也跟着说话,也跟着出来:“陛下,臣之贾府,乃草莽寒门,从来只知恪守朝纲,睦邻友好,真不敢夺他人半点产业;舍侄贾琏,丁忧在家,以只以教育族中子弟、管理家事为重,从未见他骄横啊,实在是冤枉,请陛下明鉴!” “既如此,御史潘爱卿引路,朕去亲查,若属实,自当惩治,不论其是否为皇亲贵胄。” 承宣帝说道。 “陛下!”谷穇 这时候,潘元意喊了一声,道:“为避免走漏消息,使人提前通知贾琏,让其逃走,臣请先不要散朝!先传贾琏上殿,着人看押,一起去东门城郊山岭。” “请陛下准允!” “请陛下准允!” …… 多名御史言官皆如此要求起来。 承宣帝、北静王皆冷冷看着这些人。 贾政一时也不明白,为何这些御史言官这么不容自己侄子。 “准!” 承宣帝知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也就先忍怒答应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贾琏来到了大殿上。 接着,承宣帝就带着一干文武和贾琏,去了东门城郊山岭。 一般而言,这种事,是不需要皇帝亲自查问的,只需派皇帝最信任的锦衣卫去就行。 但事涉贾琏,北静王担心锦衣卫里的人都不可靠,也就建言皇帝亲自去。 承宣帝也有此虑,所以才准允了北静王的建言。 一到东门外的城郊山岭,承宣帝就见这一带,正有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在春寒料峭中,耕着山地。 “百姓们真是勤勉,这样的山地有什么收益,都还在认真耕作,哀民生之多艰!” 承宣帝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接着就先让一名龙禁尉将一正在远处耕地的壮年男子叫了来,在这男子向自己见礼后,就问:“你耕作的地可是自己家的?” “不是。” 这男子回道。 承宣帝听后神色开始变得不善,又问:“谁家的。” “贾老爷家的。” 这男子回道。 听到这里,御史潘元意笑了起来。 “哪个贾老爷?” 承宣帝又问道。 “城里荣国府。” 这男子回道。 承宣帝听后又问:“这周围多少地是贾老爷的?” 这男子挥手把眼前这片山岭舞了一下:“这一大片都是。” “……”承宣帝。 “陛下,我们不妨再去问问山下的良田。” 北静王这时候提议道。 “也是,这山地贫瘠多沙,兼并意义不大,即便要兼并小民田业,当多兼并良田才是。” 徐光启也跟着说道。 承宣帝便让龙禁尉把一在山脚下临水肥田里犁田的农民叫了来,问:“你耕的可是自家的田?” 这农民苦笑:“皇上说笑,草民哪会有这样的好田。” 承宣帝听后拧眉看了贾政贾琏一眼,问:“那这是谁家的?” “听庄头说,是城里忠顺王府的,我们租佃了些在种。” 承宣帝听后立刻转头看了忠顺王一眼。 接着,承宣帝又问:“这里有多少田是忠顺王府的?” 这农民也用手把山脚下的良田舞了一下:“山脚下这一大片都是,直到那边还是。” “哪些是贾家荣国府的田?” 承宣帝又问。 这时候,刘姥姥因就是在这一带有田地,而这被叫来的农民又是他女婿狗儿,也就因此跟了过来,且在听承宣帝问哪些是贾家荣国府的的田后,答道: “回皇上,这里没有荣府的田,只有山上那些多沙少土的山地才是贾家的!” “哎哟,我们这一带的庄家人都因这个背地里笑话荣府呢,但也感激这些荣府老爷!” “怎么讲?” “因他们加价把我们手里这些不成的山地收走,又让我们在这些山地里种土豆,还给我们工钱!一个月两匹布呢!” “这些山地,我们留着也没什么可种的,他买去正好让我们有银子度春荒,别的大户都不愿意买这些山地呢,只想着我们那几亩田。关键,还给我们工钱,让我们干活,我们这些庄家人因此都高兴的很,正准备干完这一个月,领完布匹,去集市上换些吃食呢,也省得今春继续挨饿。” 这刘姥姥说道。 “看来,贾府没有强行兼并小民田产,只是溢价购买小民们不要的山地,这是在济民,非夺民口食,损朝廷赋税,陛下。” 徐光启这时候颇为公正的说了一句,又道:“因为这些山地,按制,朝廷都不课税的。” 第一百零二章 将贪墨御史剥皮实草! “这里的确没有贾府的田,我们还想贾府的老爷们把我们的田收了去,让我们投献为奴呢!” 承宣帝这里又寻了一名淳朴不知畏惧的农夫来问,这农夫便如实答了一句。 “为何?” 承宣帝问道。 “因为听闻贾府的庄奴都被减了租,还有很多工程上的活干,不用再在饿了的时候啃树皮呢。” “但贾府不肯,只肯收我们的山地,说收田就要影响朝廷赋税!不利于社稷安稳什么的。全是大道理,我们也没法子,只得算了。” 承宣帝因此脸色更加难看,看向潘元意:“潘御史,你作何话说?” 潘元意这时候也感到不安起来。 他只是根据底下人提供的贾府黑材料,趁着在午朝时拿出来弹劾贾琏而已,却也没想到,贾府居然只是买了没什么收益的贫瘠山地,而没有强行兼并山脚的良田。 潘元意知道承宣帝很偏袒贾琏,也就害怕,皇帝会因此重惩他。 “将潘元意拿下!” 承宣帝突然喝令道。 唰! 龙禁尉们立刻拔出刀来。 承宣帝继续说道:“你诬告皇亲国戚,甚至要朕治其死罪,你其心可诛!” 但这时候,潘元意直接先喊道:“陛下!臣是御史,按祖制,本就风闻言事的权力,您不能因此杀臣!” “那就允许你这么肆意污蔑他人?” 承宣帝听后质问道。 潘元意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道:“请陛下恪守祖制,为尧舜之君!不要堵塞言路!” “朕幸好没听你一面之词,不然就真的会因此使贵妃丧一亲。” “你该死!跟着你一起起哄的几个言官都该死!” “人徐爱卿素来敢弹劾权贵,都是先让朕细查后再办,唯独你们恨不得在朝堂上就要朕治贾琏的死罪,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思!” “心思不正者,都该死!” 承宣帝说后,就大声喝道:“拿下!” “是!” 随扈的龙禁尉们刚应了一声。 “慢着!” 但这时,左都御史邹元标站了出来:“陛下息怒,别说今日贾状元没事,就是贾状元因被潘御史诬陷而被处死,也不应治潘御史之罪!御史风闻言事的确是祖制,也是为陛下广求言路之必要!请陛下勿治其罪。” 承宣帝则夺过龙禁尉的刀来:“那朕亲自杀他呢?” “陛下!” 方从哲这时候大喊一声,来到承宣帝面前:“陛下前日已杀三名科臣而乱了封驳之制,今日又要亲杀风闻言事之御史,陛下难道真要上失谏臣,下断言路,从此朝堂上万马齐喑吗?!” 一向明哲保身的方从哲实在是无法坐视皇帝继续这样莽,便毅然出来问了一句。 承宣帝持刀指着方从哲身后的大臣们:“你们呢?” 沈家屏退后了一步。 韩爌也没有说话。 吏部尚书黄克缵倒是站出来道:“陛下,请不要做昏聩之事,潘御史即便所奏不明,不堪为御史,亦不当杀之。” “难道就真的让这些御史言官如此肆意污蔑朝臣吗?!” 承宣帝问着离自己最近的阁臣九卿们。 方从哲这时候又道:“或可薄惩,如罚俸,罚半年或者三年,再就是向贾府致歉,但不能杀也!” 潘元意这时候也道:“臣愿被罚俸!” 作为御史官,手握弹劾他人的实权,每年光是冰敬、炭敬这些来自地方的灰色收入,都远超俸禄收入,甚至比刑部这些冷门堂官都要多,他才不会在乎罚俸这点惩罚。 所以,潘元意是愿意的。 “既然你们都以祖制阻止朕,你元辅也以不能断言路要朕怀仁。” 承宣帝切齿说后,就突然向方从哲道:“那就依卿所言!” 铿! 接着,承宣帝的刀摔在了地上。 “回宫!” 潘元意松了一口气,淡淡一笑,心道:“虽然未能让贾琏损了分毫,但自己这次也算是弹劾权贵了,于士林中必有佳名也!” 正巧,这时候,贾琏也正看着他。 潘元意也朝他走过来,道:“贾状元,虽说这次潘某没弹劾得了你,但除非你别犯事,不然,敝人还是会弹劾你,也会一直盯着你。你若敢用权势压我,如利用令叔父在文选司任司官的机会,把我调离都察院,不让我做了这御史,我必会宣扬令叔父挟私报复,贵府骄横!” “不敢!” 贾琏笑着回了一句,问:“只是不知敝府何处得罪了潘御史,还请指明。” 潘元意听后笑道:“没想到贾状元倒也识趣,此事容易,贵府只需告诉潘某如今这新出现的棉布是如何织的就行。” 说完,潘元意就离开了。 贾琏站在原地,看了潘元意的背影一眼,神色渐渐冷峻,接着轻笑一声。 这时候,夏守忠跑了来:“陛下有谕,着贾琏依旧进宫陛见。” …… 宫里。 嘭! 承宣帝将奏本往地上一摔,看着被他叫进来的北静王和贾琏说:“这些文臣可恶,竟都以祖制压朕,连他老方也是如此!” “元辅只知调和阴阳,墨守成规,自然不愿陛下与许多儒臣决裂,而落下不德不仁之名。” 北静王劝道。 “难道就这么受这帮御史的气?” “他们明着要置贾卿于死地,实际上是要阻止朕变法革新!若不能直接让他们知道利害,只怕还是会不停地阻扰朝廷大政!” “你知不知道!” 承宣帝吼道。 “臣明白!” 北静王回了一句。 接着,承宣帝就看向贾琏,问:“你买下那么多贫瘠山地做什么?” “回陛下,臣这样做是打算推广一种特高产且耐寒耐旱的新粮食作物,这种作物叫土豆,乃是番外传进来的,臣已经在自家庄地里试种过,目前效果很好,正准备推广,以期将来能缓解粮食不足的问题。” “以臣愚见,我大康如今虽说最缺的是钱,但根本上还是缺粮,人多地少,提高粮食产量是有必要可行的事。” “臣因听闻这土豆适宜在多沙山地耕种,且高产,很顶饿,还可做菜,也就打算拿这些无用山地试试,或可以补我大康粮食之不足,也可以将无用之地利用起来,毕竟我大康多地少田,若真可以利用起来,会造福不少百姓,同时也能借着试种土豆的机会,接济一下京畿庶民,使其顺利度过春荒,而不至于成为流民,乃至流寇。” 贾琏回禀到这里后,就笑道:“不曾想,让朝中御史误会了。” 听贾琏一提到御史,承宣帝再次气不打一处来,说:“你也是一片为国为民的忠心仁德,却反被视为天生就祸国殃民的奸贼,反而他们这些自诩正人君子者,借着可以风闻言事,肆意污蔑,却一点正事不做!他们怎么就没想过去寻找高产作物,以补粮食不足的问题?!是不及你聪明,朕看是他们心里就没装着社稷!” “陛下息怒!” 北静王道。 “这怒,朕息不了!” 接着,承宣帝又问贾琏:“你这土豆果然高产?” “基本可以确定,但还未出结果,要一月以后。” 贾琏回道。 “若真高产,记得告知于朕,朕令地方各布政司推广。” 承宣帝回道。 “是!” 承宣帝又道:“今日这事,你受委屈了,朕虽贵为天子,却未能为你讨回公道,以致于辜负了你一片为国为民之心。” “陛下言重!臣亦不愿看见陛下为臣与朝臣决裂,如此,臣的罪更重了!” 贾琏道。 “你没罪!一切罪在他们!朕看重你贾琏,也不是因为你是外戚是勋臣之后!” 承宣帝直截了当地驳斥后,又说:“你回去吧,再不回去,你家人只怕一直担着心。” “是!” 贾琏便回了贾府。 贾府众人早已因贾政和贾蓉提起回来告知了御史弹劾没有成功的消息,而放下了心。 如今贾琏回来后,自然也没见到贾府众人在粉油大影壁处满怀担忧的等着。 只贾蓉在贾琏回来后,就急忙迎上来道:“二叔。” 贾琏这时候已沉着脸,问:“证据找到了吗?” “都找到了!人证、物证都有,这潘元意的仆人说,他受贿的银都会藏在卧室大床下面的地窖里……” 贾蓉跟着贾琏往院里走一边说道。 “很好。” “果然天下就没几个不贪污的官。” “尤其是御史言官,他们掌握实权,就算不主动索贿,不怎么贪的,三年也能攒二十万两!” …… 徐光启这里也因为得知贾府购买大量山地种土豆,而素来对农政就颇感兴趣的他,也就在第二天一大早特来下帖拜会贾琏。 “还请徐御史稍待,我们二爷因昨日回来的晚,今日还未起。” 兴儿在持帖去了贾琏院后,就回到外面书房,对徐光启道歉说道。 徐光启道:“无妨!状元公是心怀社稷黎民之人,敝人多等一会儿没什么。”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贾琏才出现。 徐光启一见贾琏就先作揖道:“打扰状元公歇息了。” “徐御史客气。” 贾琏回礼后就问:“不知徐御史今日来是为何事?” 徐光启道:“是为土豆一事。御史们风闻言事,且素来对外戚勋贵多有成见,以致于冤屈了状元公,敝人也很是不忿,但还是请状元公不要挂怀,徒伤了自己的身子。只是不知,状元公为何要大规模的种植这土豆,难道它是有何作用吗?” “多谢徐御史劝慰。” 贾琏说着又道:“但这土豆,倒请徐御史不必再问,敝人已决定还地于民,不再种它,以免继续做这些事,徒惹闲言,身为外戚勋臣,本该寄情于山水、沉醉于空谈,岂能沾惹庶政,惹人怀疑,得不偿失。” 贾琏说着就故作万念俱灰之态地叹了一口气。 “状元公何必如此!” 徐光启站起来说了一句,见贾琏无奈苦笑,也不忍再批评,只道:“也怪这些人实在是可恶!真正或害百姓的豪强劣绅不盯着,偏偏不容状元公这样崇学好礼之贵人。敝人也知道,他们也不是冲状元公来的,是冲状元公支持变法事来的,这些人可以说是居心否侧!句句不离祖制,次次以祖制阻挠变法。但既然屡次谈祖制,为何不谈谈贪污五十两以上者,必剥皮实草的祖制?” “本朝承制于明,但为与明制区别,太祖将在贪污六十两以上就剥皮实草的明制减了十两,如此代表新朝新制!虽说降低了十两银子的剥皮门槛,但百官俸禄提了一倍,按理是不会再贪了的,但现在贪墨横行,明显是未再循此祖制之过!” 徐光启道。 “既然朝臣每每以祖制阻挠变法,徐御史何不上疏,请朝廷恢复此祖制?” 贾琏说着就道:“实不相瞒,舍侄在锦衣卫早已查得这潘元意一干言官贪墨实证,只是敝人不愿将此事只简单作为一场报复行为,所以一直劝舍侄勿要因此上报,如今既然徐御史认为此可整顿本朝吏治,何不借此上疏弹劾潘元意等贪墨,而使朝廷重现严肃惩贪的制度!” “这,一旦敝人这样上奏,是要与天下文武大臣彻底决裂的,他们会恨死敝人的。” 徐光启道。 “变法不是请客吃饭,注定是要你死我活的。” “徐御史既然欲让朝廷变法,就得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之决然,徐御史作为士大夫尚不敢抬头做决然此事,敝人一纨绔膏粱又怎有支持变法的动力?” “治天下者,文臣为最多,也需得徐御史这样的文臣提出遵循祖制、剥皮实草的建言才能给予陛下变法的信心!” “让陛下知道,不是所有文臣都没有望天下大治之心。” “只怕陛下现在也正等着一位文臣上这样的奏疏,而文臣里,最适合进此言的,无疑是御史言官。” 贾琏说到这里就起身对徐光启拱手:“拜托徐御史了!” “变法不是请客吃饭?”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徐光启喃喃念着,突然把茶几重重一拍,起身道:“好,好一个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敝人就为天下为贵府做这一次口舌,参他潘元意,谏君上循剥皮实草之祖制!” 突然觉得非如此不足以表明自己希望朝廷变法革新之决心的徐光启,立刻问道:“证据呢。” 贾琏便让人把证据交给了徐光启。 当日,午朝。 徐光启就从朝班站出来道:“陛下,臣北直隶巡按御史兼屯田御史徐光启有本启奏!” “讲!” “是!臣弹劾河南道御史潘元意索兖州知府三万两白银之贿、户科都给事中张宣受贿陕西左参政银五万两,江西道御史李世杰受贿柳州知府银两万两,刑科右给事中来宗进受贿贵州按察使银一万两。贪污数额可谓巨大!且身为风宪科官,也如此不清廉,亦佐证如今吏治之败坏,臣请陛下循本朝祖制,对贪污五十两以上者,剥皮实草!以肃清吏治,而避免社稷被这些硕鼠所坏!” 第一百零三章 陛下,饶命啊,臣错了! 整个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午朝,与早朝不同。 早朝属于正式的朝廷仪式,因而礼仪繁琐,且参加官员过多,商谈政务的效率不高。 而午朝只是重臣和御史、给事中这些科道言官参加,礼仪规矩没那么多,自然更利于议政。 承宣帝很勤政,几乎每天都会举行午朝。 但此刻,谁也没想到,在午朝上,徐光启竟要求皇帝恢复剥皮实草的祖制。 关键徐光启还是个文臣。 忠顺王、沈家屏这些人都很诧异地看向徐光启。 他们觉得徐光启越来越过分了。 刷清直之名也不是这么刷的。 简直是脑袋长包。 竟然要求恢复这条祖制! 但凡清醒点的大臣,无论王公勋臣还是文武,谁不是对这条祖制讳莫如深。 毕竟贪污五十两以上就要剥皮实草啊! 虽然五十两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但对于朝臣而言,哪怕是七品知县,甚至是普通胥吏,随便捞一笔都不止这个数的。 这真要实行起来,满朝文武,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剥皮。 承宣帝听后,心里倒是颇为欣悦,他正对潘元意这几个人耿耿于怀呢,也就问道:“证据是否属实?” “臣不敢瞒报,非只风闻言事也!” 徐光启回道。 承宣帝则故意问道:“真有此条祖制?” 徐光启回道:“回陛下,千真万确!” 承宣帝则故意看向方从哲:“元辅,皇康可有此祖制?” 方从哲站了出来,略显犹豫。 许多朝臣看向了方从哲,也都瞥了徐光启一眼,他们现在恨透了徐光启。 “回话!” 承宣帝冷声喝道。 “回陛下,有此条祖制。” 方从哲无奈地回道。 “为何未有人提起过?” 承宣帝问。 方从哲回道:“臣不知。” “好一个不知,风闻言事乃祖制,你们知道的清清楚楚,科官可封驳乃祖制,你们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唯独这条,就不知了,你当年在翰林院白待了?” 承宣帝问道。 “臣老迈,臣乞骸骨。” 承宣帝未理会。 “事涉科道言官,朕当亲审此事。” 接着,承宣帝又说了一句,且对徐光启吩咐道:“徐爱卿,把你的证据呈上来。” “是!” 徐光启便呈递了物证,并请求皇帝派人去外面提人证。 半个多时辰过去,人证物证到齐,皇帝仔细审问后,才喝令道:“将潘元意、张宣、李世杰、来宗进拿下!” “陛下!这是徐光启在勾结贾琏,挟私报复于臣,构陷于臣,请陛下明察啊!” 潘元意这时候急忙出朝班喊道。 张宣也跟着喊道:“陛下明鉴啊!这是徐光启等在结党报复啊!” “为君者,当以仁德治国,此乃圣人之意,祖制当从于圣人意,纵使臣等有不廉之事,亦请陛下怀仁开恩啊!” 李世杰跟着喊道。 来宗进也出班喊道:“陛下,此条祖制不足法,天子怎能以此严法惩贤才!请勿要听信徐光启偏激之言啊!” “现在又不严格要求朕遵循祖制了?” 承宣帝问了一句。 接着,承宣帝就问着方从哲:“元辅,你说祖制到底该不该遵守?” “陛下当为尧舜。” 方从哲未正面回答。 “朕问的是,当不当遵守祖制?”谷俜 承宣帝冷声问道。 方从哲厉声回道:“陛下当为尧舜!” “你的话,朕明白了,朕要为尧舜,第一件事,便是从贤才之言,循此条祖制,肃清吏治。” 承宣帝说着就看着徐光启:“徐爱卿此言甚善,如今潘元意等贪污受贿证据确凿,即刻拖下去,按祖制,剥皮实草,以儆效尤!” “陛下!” 沈家屏这时候站了出来,道:“徐御史并非贤才,此等建言,亦非良言,甚至是在诽谤君父,竟大言不惭地说当下吏治败坏。可如今,明明我大康海晏河清,众正盈朝,君主英明,他却看不到!他这是在讥讽陛下非为尧舜之君,治政不善!该当治罪,请陛下明断!” “非也!” 太仆寺少卿袁可立站了出来,道:“臣认为,徐御史所言,是为良言,当下吏治的确大坏,的确当循此祖制,而肃清吏治!” 光禄寺少卿李邦华也跟着出班道:“陛下,次辅沈长洲此言实为蒙蔽视听,谄媚欺君,指鹿为马,明明天下吏治大坏已是事实,却还在遮掩,甚至欲陷害敢言者,臣不知他是何居心。但臣认为,徐御史所言,的确可行,既然是谈祖制,为何此条祖制不可行?若此条祖制不可行,那是不是我大康一切祖制皆可变?!” 一时,也有不少锐意革新的朝臣出班支持徐光启。 “你们!” 沈家屏看着这些人,气不打一处来,就不担心将来自己也被剥皮? “陛下,奸臣们已经自己站出来了!徐光启算一个,袁可立算一个,李邦华也算一个,他们明显是与贾琏等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是在逼您与天下士大夫决裂,在害我大康宗庙社稷啊!陛下!” 潘元意大声喊道。 徐光启这时候说道:“陛下,臣今日参劾他们未受任何人指使,臣为朝廷风宪官,奉制参劾,也没人可指使。如果真查出来臣受贿参劾他人,臣甘愿被剥皮,绝不含怨。” “满朝谁是奸臣,谁是忠臣,谁是出于私心,朕清楚,至少清楚你潘元意、李世杰、张宣、来宗进四人是明明白白的奸臣!” 承宣帝说着就道:“就依祖制,既已贪墨上万两白银,押下去,剥皮实草!” 龙禁尉便先朝潘元意这四人走了过来。 潘元意先被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然后两条胳膊被龙禁尉箍住,往殿外拖去。 其他三人也是如此。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知道你是因为贾琏的事要臣死罪!求你饶臣一命,臣再也不敢了!” “陛下饶命啊!臣错了,臣愿意改,求给臣一条活路!” “陛下开恩啊!” “诸公,你们真愿意看见我们被剥皮实草,将来你们也如此吗?!” “诸公,你们难道就能坐视徐光启等奸臣如此蛊惑陛下,害陛下于不仁吗?!” “恩辅救我!” “恩辅请为我们说话啊!” …… 但潘元意等四人再被押下去后,还是继续大喊起来。 沈家屏等不愿意看见这条祖制被执行的大臣们只以冷眼看着徐光启等官员。 徐光启也横眉冷对着他们。 “退朝!” 承宣帝这时候满意的吩咐了一句。 他现在心情大好。 承宣帝回到寝殿后,欣悦之感,犹未减下来,故而问着北静王:“今日午朝,你有何感想。” “臣恭喜陛下!” 北静王笑着回道。 “何来恭喜?” 承宣帝笑着问。 北静王道:“满朝大臣非皆是尸位素餐、贪赃枉法之辈,亦有实心为国者,且非一人也!如今这徐光启敢站出来,直言剥皮实草事,便说明士大夫也非尽是不堪者,且有不畏人言不畏生死者,变法可图也。” “传徐光启!” 承宣帝突然吩咐了一声,接着道:“你说的没错,但朕没想到的是,不只他一人站出来。王朝还依旧未大乱,何尝不是因为还有这些人。” 没多久,徐光启就来了御前。 承宣帝则直接问着徐光启:“你为何敢今日在午朝言恢复执行这条祖制事,你可知,你这一说,将来会有多少人恨你?” “因为臣听了状元公的一句话,故而有了此胆,这变法本就不是简单的事,注定了要不畏一切,包括生死。” 徐光启语气平和地回道。 “何言?” 承宣帝回道。 徐光启将贾琏给他说过的话传述给了承宣帝。 承宣帝听后,沉默了半晌,且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第一百零四章 伏阙,朕偏要破了这势! “传旨,把资政学堂的对联换了,换成这句!” 承宣帝看向殿外,目光深邃,心中期许着将来自己的大臣们都能做到这一步。 接下来,承宣帝又询问了徐光启其他事。 徐光启一一回答后,承宣帝也没多言什么,就让徐光启退了下去。 在徐光启退下去后,承宣帝沉吟了半晌,突然问着北静王:“你说,方从哲等几个只知依循守旧的老臣接下来会做什么?” “想必会辞官。” 北静王回道。 承宣帝冷笑:“想就这么走了?没那么容易!” …… “元辅,您劝劝您为他题字的那位吧,让他别这么做,算我们这些老家伙求他。” 吏部尚书黄克瓒在下朝后,就对方从哲说起了贾琏。 刑部尚书崔景荣也跟着道:“是啊,不就是被御史污蔑嘛,像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就习惯了,谁一年不被弹劾个几次,就当苍蝇飞来飞去罢了,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忍忍也就过去了。” “就是,这不是加剧朋党之争嘛,宋之殷鉴可不远!当时熙宁变法引起的元佑党争,是什么后果?” 左都御史邹元标跟着说道。 “劝不了,在他们一些人眼里,这天下若不变法,好像只有一二十年就要亡了似的。” 方从哲苦笑道。 “元辅说的是,在他们眼里,这天下是积重难返,亡国不远。但他们如今这样子,实在表现的着急,这治大国如烹小鲜,哪能这样急躁!就不能等我们彻底没了气,至少得东宫(太上皇)那位。” 黄克瓒说到这里就把话憋了回去。 方从哲也没追问,已领会其意,道:“仆也没什么多说的,只希望诸位多想想朝廷,别做过激的事,这个时候不能给陛下给朝廷添乱,也别因为潘元意等要被剥皮实草而跟着去逼迫陛下,大局为重。” “明白!” …… “不能让潘御史等就这么被剥皮实草!一旦让这条祖制实行,那今后就再无任何仁道可言。” 吏科左给事中惠鸿宾此时已因潘元意等要被剥皮的事,而将好些位来自科道言官、翰林清流、各部司官的同僚请到一起密议起来。 “没错!我们不能坐视天子成为如此刻薄寡恩的暴君!这会使君臣失和的。” 翰林侍读学士周延儒说道。 “都怪徐子先这个奸佞,竟为取媚君上、讨好外戚,上疏恢复此条祖制!可恨,圣人昏聩,以致于潘公等身陷囹圄,要被剥皮实草。” 兵部职方司员外郎丁启睿跟着说后就补充道:“奸贼不除,国无宁日!” 翰林侍讲缪世昌跟着说道:“当一起伏阙,趁着明日午朝,去左顺门,集体进谏天子,要天子以宽仁治国,罢徐光启,赦免潘御史等,言刑不上大夫,天子不应以酷刑对待我士大夫!” “没错,应当伏阙!” “国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岂能待士大夫如草芥,而如此羞辱之!士为四民之首,不尊士,如何称得上仁政爱民?” 太常寺丞韩演跟着附和道。 许多不希望恢复此祖制的文臣皆如此响应起来。 ……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晨光熹微,薄雾弥漫,就有许多文臣赶了来。 这些大臣们到了左顺门外后,就持本聚在一起。 春寒料峭,冷冷寒风下,一个个如刀枪剑戟一般插在宫门外的广场上。 “臣吏科左给事中惠鸿宾,请陛下以宽仁治国,饶恕御史潘元意等贪贿之罪!请陛下不要以酷刑辱士大夫!”谷蛀 “臣翰林侍读学士周延儒,亦请勿以酷刑辱士大夫!” “请陛下做仁德之君,勿加酷刑于士大夫!” “请天子严惩徐光启这等佞臣贼子,以彰纲纪!” “奸贼不除,国无宁日。刚臣不悯,言路不通。请陛下明鉴!” …… 这些文臣们一个个皆高声喊了起来。 且来高喊的人越来越多。 从几十名增加到数百名。 声音此起彼伏,很有气势,如阵阵洪浪,拍在宫墙外。 早有在城门上的内宦慌忙跑去将这消息告知给了承宣帝。 承宣帝听后没有表现出多么意外的神色,只问道:“参政王大臣和阁臣九卿们想必已到朝房了吧?” 夏守忠走过来回道:“已经到了。” 承宣帝听后道:“让他们直接来左顺门!另外,传刑部,将潘元意等一干囚犯,押到左顺门外,着都察院御史徐光启与锦衣卫千户贾蓉点五百北镇抚司官校监刑,让他在最外面守着,等朕旨令!” “遵旨!” 夏守忠回了一句。 …… 没多久。 北静王、忠顺王、方从哲等一干重臣都从别的宫门进来,来到了左顺门,也看见了这一幕。 忠顺王先问着北静王:“北静王,你说,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个姓潘的御史,不会真值得他们救吧?” 北静王淡淡一笑:“忠顺王是明白人,何必多问。” 忠顺王见北静王强充镇定,心里颇为称意,主动说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北静王就素来与贾府亲近,就该劝劝这贾状元,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倒好,酿成伏阙之事,怎好收场?” 忠顺王说着就问着方从哲:“元辅认为呢?” “这还只是杀几个科道言官,尚如此艰难,将来之事,只怕比登天还难!两位王爷,还是应该劝劝陛下,治政切忌铁腕,无二十年隐忍功夫,大业不可能成。” 方从哲只说了这么几句。 “陛下驾到!” 这时候,承宣帝乘辇而来,在见了诸重臣后,只道:“今日之场景,朕倒是第一次见,诸卿觉得,他们所言可对否?” “法理不对,但情势却合情。” 黄克瓒回道。 承宣帝笑了起来:“黄卿家是知势之人,这些人的确是代表的一种势,一种贪墨不可杀之势。” “但朕今天偏要破了这势!” 承宣帝说后就眺望向外面。 这时候,潘元意等已被押了来,且正被从囚车中取出,然后被绑在了架子上。 有执刑者,开始取出刀具,等在一旁。 五百锦衣官校此时也列在四辆囚车前后。 徐光启和贾蓉在并头骑马立在一排锦衣官校后面。 文臣们都一脸惊骇地看着这一幕,知道皇帝这是执意要对潘元意等御史言官处以剥皮实草之刑! 第一百零五章 把这些文臣以谋逆罪诛杀! 伏阙文臣们,更没想到的是,潘元意等御史言官,还是在这里被执行剥皮实草的酷刑。 这说明皇帝陛下没有要妥协的意思,甚至表现出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态度。 “陛下!” 惠鸿宾不由得大喊一声。 周延儒也呼吸急促地抬头看向了承宣帝。 缪世昌更是低声骂道:“暴君!竟如此刻薄寡恩!” 更有文臣韩演指着徐光启喊道:“徐子先!你也是士林中人,为何如此不通人情,只知谄媚权贵,陷君父于不义?!” 其他文臣也跟着叱骂。 徐光启不答。 只等着皇帝的旨意。 “行刑!” 承宣帝这时候吩咐了一声。 没多久,便有龙禁尉在城上传出旗语。 徐光启看见旗语后就道:“行刑!” “啊!” 潘元意等此时已惨叫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刀在自己额头上划下,血流下,疼得浑身哆嗦,不由得眯起眼来。 远远在宫墙上看着这一幕的沈家屏,此时都看得浑身颤栗,他仿佛觉得那刀是在自己身上剥,共情心泛滥下,就忍不住对承宣帝拱手道:“陛下,汉唐以宽刑成就盛世,不当如此呀!” 承宣帝瞅了满头是汗的沈家屏一眼:“爱卿不必担忧,朕只是对贪墨者如此,且循你们所提倡的祖制而已,并未加刑,而令后世帝王依循。何况,朕知爱卿最是清廉,自然不会有此下场,最多犯言直谏,惹恼朕,但朕也不是那种容不得别人谏言的人,所以,爱卿大可不必如此有胆寒之态。那日,方爱卿,要朕不要让朝廷万马齐喑,朕不就没对他怎样?” “是!” 沈家屏尴尬地笑了笑。 彼时,城下伏阙的文臣们也看见这一幕也心惊肉跳起来。 最后,待亲眼看见潘元意等贪官被剥,皇帝没有因为自己这些人伏阙而妥协后,这些伏阙文臣的怒火也上升到了极致。 惠鸿宾、周延儒等看着城上的承宣帝,城下由锦衣卫护着的徐光启,各个眸厉似刀。 “陛下有旨:汝等不可乱朝廷纲法,伏阙已有逼宫之嫌,当速速离去,否则当以欺君谋逆之罪论之!” 彼时,已有太监夏守忠出来宣达了承宣帝的口谕,要这些伏阙文臣离开。 这些伏阙文臣只看着夏守忠,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直臣惨死,奸臣当道,我等怎能坐视朝局至此,国家养士百年,大丈夫当仗节死义!圣上一日不纳臣等建言,臣等便一日不走!” 惠鸿宾这时候回道。 “请陛下纳谏!” 缪世昌跟着大喊一声。 “请陛下纳谏!” 其他也跟着大喊。 夏守忠见此只得回去向承宣帝禀报:“皇爷,他们不肯离开。” “朕已经听见了。” 承宣帝沉声说道。 忠顺王和沈家屏见此继续暗喜。 方从哲则叹气。 彼时,在城外的徐光启则主动大声叱问着外面逼迫承宣帝的文臣们:“潘元意已被查抄出贪贿达五十余万两,乃是巨贪,你们怎么就看不见?还言他是直臣,为他诉冤,在这里逼迫陛下,你们到底还是不是圣人子弟?!以敝人看,如今这世道大坏至此,就是我们士林的心先坏了!” “徐子先!你勿要在这里大放厥词!陛下就是被尔等蛊惑才到无视忠臣良言的地步,今日我缪世昌不杀你,难对得起君父!对不起苍天!” 缪世昌先对徐光启大喊起来,随即转身,就往被锦衣官校围着的徐光启冲来。 锦衣官校忙要拦住。 缪世昌就势一巴掌先朝一名锦衣卫脸上打下去,喝道:“让开!你一武弁,也敢阻我诛杀奸臣?!” 缪世昌掌欺一锦衣卫后,也有其他几名文臣跟了上来,推搡锦衣,辱骂徐光启,乃至拳打脚踢。 锦衣卫们忍着飞来的花拳绣腿,皆看向了贾蓉。 因为贾蓉是他们的上司。 而且他们平时也和贾蓉关系不错,再加上军饷皆由贾蓉关领发放,各家妻女也都托贾蓉关系在贾家织坊做些刺绣、轧染等高薪活计。 所以,只要贾蓉让他们动手杀了眼前缪世昌等文臣,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以泄心中火气。 毕竟作为北镇抚司的锦衣卫,谁不是在满京城威风惯了的,哪会安心受文臣的欺侮。 这些锦衣卫官校都等着贾蓉的命令。 贾蓉则不好直接下令杀了这缪世昌,因为他名义上得听从圣旨,背地里得听从自己贾府家主贾琏的意思。 而他又是知晓利害的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也代表着贾家的站位,是铁了心支持皇帝,还是兼顾士大夫集团的感受? 这不是他敢决断的选择。 贾蓉倒也意识到这局势看下去很是不妙,便悄悄对已被自己放出去安插在锦衣卫任小旗的心腹小厮俞诚低声问道:“我押人犯来这前,二叔是怎么说的?” “琏二爷说:听从陛下的,我们贾家现在和陛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必理会与陛下对抗的文臣,这些都是有江南士族背景的官员,与贾家有根本性的矛盾。另外,二爷还说,徐御史是国士,也是我们贾家交好的人,不能让他有闪失,于国有家,都得护住他。” 俞诚回道。 贾蓉点点头,心道:“陛下还没下旨,但这些伏阙的文臣已经开始闹着要诛杀徐御史,我该怎么办?” 贾蓉突然觉得这锦衣卫千户也不好当,没旨意,他不好对这些身份清贵的文臣动手,不然,就得落个擅杀朝臣的罪名,也会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 “你带你的人先去徐御史面前挡着,任那些文臣打骂,都别还手。结束后,我必有重赏,打伤,给你们家人各赏一百两!打死五百两!” 贾蓉只得先如此吩咐道。 “是!” 俞诚便带自己这一小旗的人挤了过来,又在徐光启身前身后添了层人墙。 而缪世昌这边越来越多的文臣开始殴打锦衣,发了疯似的往徐光启这里冲,似乎要把徐光启生吞活剥。 承宣帝看着这一幕,只唤了一声道:“元辅!” “臣在。” 方从哲走前一步道。 “你亲自拟道旨意,交给司礼监现场批了红,然后带出去给贾蓉,让他们把外面这些文臣全给朕以谋逆罪诛杀!” 承宣帝语气平和的吩咐道。 第一百零六章 奉旨办事,诛杀谋逆文臣 “没听见吗?” 半晌后,承宣帝问道。 “陛下,臣乞骸骨。” 方从哲回道。 他现在只能辞官,而不敢拟这道诛杀外面上百名文臣的旨意。 毕竟这一拟,就要落下骂名,他方家将不被天下士族所容。 承宣帝对此无语。 又是乞骸骨。 朕倒也想不当皇帝。 可能行吗? “不准!” 承宣帝这次回应了方从哲,但是拒绝的意思。 方从哲则直接长拜在地,老泪盈眶:“陛下,求看在臣也算有些苦劳的份上,给方家一条活路吧。” “你这么怕外面那些人?” 承宣帝问。 方从哲不答。 承宣帝又问:“你怕他们,就不怕朕?” 方从哲猛地一抬头:“陛下的意思是?” 承宣帝笑了,回头看向方从哲:“知道,荣国府现家主贾琏当初整顿家业时,是怎么践行自己意志,让他们府里三姑娘继续当家的吗?” 不待方从哲回答,承宣帝就自己回答道:“两个字:敢杀!” 突然,承宣帝就沉下脸:“如果你不拟旨,朕就以你方从哲是他们同党,甚至是其幕后主使为由,灭你满门,一个不留!” 承宣帝说着就起身,看向沈家屏、黄克瓒等人:“还有你们,立刻写封联名奏疏,就在这里写,让司礼监送文房四宝和奏本来,不写的,同罪,满门抄斩!” 说后,承宣帝又坐了回去,说:“朕虽然把控不了京城外的人和事,但这城内,还是能做的了主的,灭你们全家还是可以做到的。” 方从哲等重臣现在也都想骂承宣帝是暴君。 因为他们也没想到承宣帝受贾琏影响,也会这么狠。 如果他们不同意皇帝杀下面这些人,那皇帝就杀他们。 黄克瓒、崔景荣、邹元标一干重臣已经呼吸急促起来,看着承宣帝。 邹元标更是急声道:“陛下!你就是灭臣等九族,臣等也不能做此事,此举是陷陛下您于不义啊!” “何为不义?杀了他们就是不义,天子岂有不义之时?若真有不义之天子,还是天子乎?” 承宣帝问后,就道:“好,你邹爱卿,算一个,宁灭九族都不肯支持朕。” 承宣帝接着就问着:“其他人呢?” 承宣帝问后就看向方从哲:“元辅,你还没回答朕。” “臣愿意!” 这时候,韩鑛站了出来。 “愿意什么?” 承宣帝问。 韩鑛回道:“愿意联名上疏,斥外面诸僚乃谋逆乱党!” “好!” 承宣帝大喝一声,道:“先由韩爱卿拟旨,诛邹元标满门!” “陛下!” 方从哲这时候大喊一声:“邹总宪改主意了,他现在愿意了。” 承宣帝听后问着邹元标。 邹元标只两眼睁大如铜铃一样,瞪着韩鑛。 韩鑛也注意到邹元标的眼神,只低下了头。 怕死有错吗? 何况是全家的性命啊。 你邹元标要为外面那些闹事的文臣搭上全家的性命。谷穙 你舍家成大义。 你厉害。 但我韩鑛做不到啊。 “臣也愿意!” 内阁次辅沈家屏也跟着回了一句。 吏部尚书黄克瓒见此叹了一口气:“臣遵旨!” 刑部尚书崔景荣也跟着道:“臣遵旨!” 一时,除方从哲和邹元标还没表态外,阁臣九卿们皆纷纷同意。 承宣帝因此看向方从哲和邹元标:“就你们两人要做外面那些人的同党?” 方从哲这时候道:“陛下,臣愿意!臣这就拟旨,但请陛下饶邹元标满门。” “你放肆!” 承宣帝突然大喝一声。 方从哲忙把头低了下来。 承宣帝则训道:“你有什么资格同朕讲这些条件!” 说着,承宣帝就道:“将邹元标先。” 邹元标这时候忙道:“臣愿意。” 承宣帝笑了,把准备让龙禁尉拿下邹元标的话咽了回去,且道:“很好,那就拟旨,同时上疏,夏守忠,让人去取文房四宝来。” 半刻钟后。 方从哲拟了旨,司礼监批了红。 夏守忠就拿着这道新出炉的圣旨,带着十名龙禁尉出了宫,往贾蓉这里来。 贾蓉拿到旨意后,待夏守忠回去后,就立刻下令道:“严百户,陆百户,张百户,奉上谕,你们各部将在场谋逆乱党,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是!” 严百户等立刻带着三百名锦衣卫官校朝闹事文臣外围跑了来,成一弧线,且持刀开始朝这些闹事文臣杀来。 缪世昌这时候已离徐光启就一堵人墙,且指着徐光启喊道:“奸贼!有本事出来,躲在这些鹰犬后面作甚!” 噗呲! 只一刀,如流星闪过,从严百户手里搠进了缪世昌的后背,直接插到其前面来。 缪世昌回头看了一眼,震惊、恐惧、愤怒,各种情绪交织,目光呆滞,唇齿出血。 “奉上谕,闹事文臣皆为谋逆乱党,杀无赦!” 严百户拔出带血的刀来,大喊一声。 缪世昌则不甘地,如风折芦苇一般,倒在了地上。 被他刚才扇了一巴掌的锦衣卫,听见上官如此说,当即拔出绣春刀,在缪世昌连搠了数刀,使得缪世昌身上又添了好几个窟窿。 缪世昌整个人没几口气:“怎么,怎么会这样!” 正被吏科给事中惠鸿宾扇了一巴掌的另一锦衣卫,听后也顺手一脚把惠鸿宾踢倒在地,接着拔刀过来,只一刀,就让惠鸿宾没了半张脸。 “啊!” 惠鸿宾大声嚎叫起来。 也在往徐光启这边来的周延儒,被这嚎叫声吸引过来,一看,就见已有许多锦衣卫官校在杀自己这些文臣,顿时惊得有八分软:“这,这,这怎么杀起人来呢,陛下为何这样?” 周延儒转身想跑,却无奈两脚如灌铅,且又见已经有四五个锦衣卫拔刀朝他围了过来,不由得朝近处的贾蓉喊道:“贾千户!不要这样,贵府好歹如今也出过状元进士,算是崇文知礼之家,书香门第,怎能助纣为虐,行如此暴虐之事?!” “奉旨办事。” 贾蓉回道。 噗呲! 周延儒被数把绣春刀捅出好几个透明窟窿。 太常寺丞韩演倒反应快,先往外面跑来,且喊道:“大杖受,小杖走,不要陷君父于不义。” 但还是被追上来的锦衣卫砍瓜切菜一般砍成了碎肉。 丁启睿则见跑不掉,直接跪在宫门外,喊道:“陛下!饶命啊!臣错了,臣不该来。” “啊!” 一名锦衣卫则还是走过来,在他背后搠了一刀。 第一百零七章 给贾府查贪污的权力 约莫半个时辰后,红日高挂,朱檐添金。 左顺门外,因贪贿罪下狱的潘元意等御史言官被剥,为潘元意等伏阙要挟天子刑不上大夫的上百名逼宫文臣也尽皆被诛。 尸横遍野,血流成滩。 一个个锦衣官校,持着赤色绣春刀,列在其间。 徐光启一直未发一言,他以为他今日要被这些文臣给打死,却没想到,现在倒下的却是这些文臣。 他看了贾蓉一眼,又看了宫墙上,倚在红日下的承宣帝一眼,一时也明白过来,这位天子正在用荣国府贾琏的手段对付反对他的大臣们。 贾蓉这时候朝承宣帝这里走了来,待来到承宣帝面前的宫墙下后,才拱手道:“陛下,乱党已诛!” “传旨,设锦衣府反贪司,锦衣卫千户贾蓉铲除逆党有功,右迁锦衣卫指挥佥事掌反贪司,仍兼查缉谋逆、盗寇诸事之便宜行事权。” 承宣帝这时候命道。 贾蓉执行了他的旨意,让他确定了贾府现在的态度,是愿意站在皇帝这边的,甚至不惜与士大夫集团决裂。 投桃报李,承宣帝自然就给了贾蓉更大的权力。 让他一个锦衣卫也有了查贪的权力。 这可是个既容易发财也容易整人的权力。 毕竟天下多少官员不贪污? 也就意味着,谁和贾家不对付,贾家就可能会以贪贿罪的方式整治谁。 当然,承宣帝现在也只有北顺王、贾家可以信任,也就只能把这么重要的权力给贾家的人。 而且,他早已料到从自己决定采纳徐光启的建言,对潘元意等的贪贿罪,以祖制的形式处以剥皮实草之刑起,就必然引发文臣的激烈反应,尤其是一些激进的文臣,因被数代帝王骄纵惯了,肯定会做出伏阙威逼天子妥协的事来。 承宣帝也早就打算借着这样的机会,先试探出重臣们的态度,接着,就逼迫一些保持中立、因循守旧的重臣们先站在了他的这一边,随即又通过下旨诛杀这些闹事文臣的方式,试探出了贾府的真正态度。 如果贾蓉表现出犹豫,甚至不愿意执行他的旨意,将上百名文臣诛杀,他自然也会考虑用别的勋贵来代替贾家。 贾琏也知道承宣帝会这样做,故而早就通过俞诚示意贾蓉,坚决执行皇帝的一切旨令。 现在还不是贾府玩两边下注的时候。 怎么也得等出现“贾半朝”后再说。 毕竟贾家现在因为上一辈不怎么上进,离权力中枢太远,一开始就玩左右下注的谋略,虽说会安稳一些,但也不会再次回到权力中枢。 何况,要避免乱世的出现,贾家现在还必须得跟皇帝一起合伙救这天下。 “二叔。” 贾蓉出宫后,就立即来了贾琏这里。 “潘元意等御史言官都被剥了?” 贾琏问。 “是的。” 贾蓉回道。 “有文臣闹事?” 贾琏问。 贾蓉点头:“上百名,皆被诛杀了,陛下下得旨,侄儿听了您的吩咐,没有半点违背,陛下升了侄儿的官,还让侄儿掌新设的反贪司,任兼十四个锦衣卫千户的便宜行事权。” 贾琏听后点头:“真正是皇恩浩荡啊。” 贾蓉微微一笑:“二叔说的是。” 贾琏嘴上虽然说是皇恩浩荡,但他内心知道,这是贾府选择支持皇帝得到的好处。 不论如何,随着潘元意等直接针对贾家的御史言官,总算是遭到了最严酷的惩处。 这无疑可以让意图阻止贾家织坊做大的势力意识到,贾家不是那么好对付,而他贾琏也不是那么好弹劾的,也别想拿祖制这东西做护身符来对抗皇权庇护下的贾家。 贾家织坊依旧在大量生产棉布和绸缎,棉布以作为庄户们工钱的方式,迅速流入市场,继续击垮国内其他棉布商。 而绸缎则也通过薛家继续出海,在海外被大量购买,但也在冲击着海外各番国的本地绸缎商。 作为棉布和绸缎原材料的棉纱和生丝的出口量因此下降,许多棉纱和生丝不再出海,开始大量北上。 大运河因此更加繁忙。 对拉船纤夫的需求量也大量增加。 集聚在这一带拉船为生的流民们因而有了更多的活计,有更多的活计也就有了更多的收入。 贾家的棉布也开始从庄户手里流入到了这些纤夫手里。 因为这些纤夫不是当地农夫,属于侨居于河道的工人,自然没法自己纺纱织布,再加上贾家的棉布物美价廉,在有了足够收入后自然也就买了来做衣服穿。 贾琏在贾府搞的新型纺织技术,在无形之中,开始通过增加底层庄户和纤夫这些百姓的收入,而拉动了大康国民经济的内需,使得国民经济更加趋于一种真正民富国强的良性趋势,而不是以前那种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庞大的消费群体只是权贵和官僚的畸形状态。 只是这个改变的代价是让大量国内外的织坊利益受损乃至破产。 无论是本国的织坊,还是海外的织坊,这些织坊老板的背景皆权贵官僚,非普通商贾,他们岂非心甘情愿地贾家继续把这钱赚下去? 这是后话。 在第一波针对贾琏而掀起的御史弹劾贾琏强并小民田产的阴谋失败,且造成了上百名文臣和数名御史言官被诛的代价后,这些意图夺取贾家织坊利益的势力们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降价!府里织坊的所有棉布和丝绸降价!” 属于江南士族背景的织造大户钱家家主钱杏锡,在从沈之源这里得知京里贾琏没有被弹劾成功,且贾家还让皇帝杀了四名御史言官和上百名示威文臣后,不得不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老爷英明!眼下只能这么做,不然,无法跟贾家的织坊竞争。” 沈之源回道。 钱杏锡则继续说道:“降价多少,府里的织工也跟着降低工钱,告诉他们,不是府里想降他们的工钱,这一切都是京城荣国府抢了大家的好处!但现在荣国府是皇亲国戚,圣眷正隆,奈何不了他,所以只能我们自己受委屈!” “明白!” 沈之源应了一声后道:“将来江南上下必人人恨他荣府!” 钱杏锡冷笑:“天子定然是从贾府得了好处,才这么偏袒贾府,但等江南人人皆恨不得把贾府的人千刀万剐后,看他天子还愿不愿保他贾府!” “老爷说的是,江南若不再富庶,朝廷拿什么养边军?” 沈之源笑道。 第一百零八章 功在千秋,赐贾琏土地! “江南的富庶不是江南士族造就的,而是江南最底层的百姓和其他各地的百姓造就的。” “没有江南本地百姓生产的生丝,这些士族靠什么发财?” “没有湖广这些地方的百姓所产的粮运去,他们敢把大量稻田变成桑田? “没有边军对外虏的严防死守,阻止西北的流寇南窜,他们能守住繁华?” “因而,臣认为,陛下不必担忧江南织坊利益大损后,会对朝廷和民众造成多大影响,无非是由江南士族控制百姓变成由朝廷控制百姓而已,钱粮和百姓控制在他们手上,只会用来维系奢靡的生活,但若控制在朝廷手上,只要陛下乃圣主明君,就能用来开疆辟土、泽被天下乃至后世、成就非凡盛世。” 四月。 临敬殿。 皇帝寝宫。 贾琏在受皇帝召见,被问起受贾家新织坊出现的影响而导致江南各地织坊利益大损的问题后,就奉谕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承宣帝听后不停点首,但也好奇地问贾琏:“你这些是从何处学来的?” 接着,承宣帝说毕就看向北静王:“为何朕昔日的那些儒官没有教朕这些?” 北静王讪笑:“臣的师傅也没教授过这些,或许是贾家家学。” 承宣帝不禁感慨道:“所以治国还得多听循吏之言,儒臣只利于教化人心。” 接着,承宣帝就又问贾琏:“你的土豆试种的如何?” “已经在收获,目前看来,每亩亩产可达二十石以上。” 贾琏回道。 “多少?” 承宣帝不敢相信贾琏的话,再问了一遍。 北静王也惊住了,看向贾琏。 “回陛下,每亩亩产可达二十石以上。” 贾琏回道。 “你没诓朕?” 承宣帝问道。 贾琏道:“陛下可亲自去臣的庄田看,如果臣犯了欺君之罪,陛下治罪就是。” “能有你说的三成,不,两成,朕就不算你欺君。” 承宣帝说后就下旨去荣府庄田巡视农事,且吩咐道:“让阁臣九卿、科道言官随扈,还有资政学堂的学员们也去,将来说不定需要他们去地方上推广此物。” 当日午间,春光明媚,处处花香蝶飞,承宣帝和一大帮朝臣来到了荣府庄田。 贾琏选了几名老成的庄户在皇帝与阁臣九卿、科道言官与资政学堂学员们以及许多内宦禁卫的注视下,开始收获一处还没收获的土豆地里的土豆。 “一石!” “三石!” “五石!” …… “十石!” 庄户们每挖出一筐土豆,负责称量土豆的户部官吏就在一旁称量着,且报着数。 而随着报的次数渐渐到五石、十石之后,承宣帝和在场许多大臣就越来越难以保持镇定。 要知道如今大康,即便风调雨顺,好的田,亩产水稻也不会超过两石。 这一下子土豆亩产就达水稻亩产的这么多倍,不知道要多养活多少百姓。 “二十三石八斗。” 在户部的官吏称量完,报出最终数字后,整个现场安静地落针可闻。 “臣恭喜陛下,这真正是祥瑞之兆!” 韩鑛先拱手说了一句。 “臣等恭喜陛下!” 其他大臣皆跟着说了一句。 “贾卿做的此事,于国于民皆极为有利,乃是大功一件,回朝后,阁臣九卿当廷议一下,如何叙其功绩!” 承宣帝看着贾琏笑说道。 “臣等遵旨!” 方从哲等随即便回了一句。 贾琏也谢了恩。 他培育土豆这种高产农作物,也不是为了获得朝廷的恩赏,而是为减少一分天下大乱的可能性。 因为要想避免天下大乱,就得让天下人人有饭吃,至少得让大康本国的汉人有饭吃,而不会因为饥饿问题走上造反之路。 棉布、绸缎产量再高,依旧不是粮食,解决不了粮食危机,甚至会因为大量稻田变成桑田而加重粮食危机。 所以贾琏必须得在这个时候让一种高产的新型农作物出现。 不然,他新发明的纺织技术不但不能让更多人活着,只怕会让更多人死亡。 一直站在资政学堂学员队里的卢象升这时候更咽起来,捏着拳头,神色凝重。 承宣帝注意到了这一幕,问着卢象升:“你更咽什么?” 卢象升毅然走上前,行大礼,红着眼道:“回陛下,臣看见如此高产作物,就想起了臣在大名府任府尹时,所见到的大量流民因饥饿易子而食最后还是饿死于道的惨状,若贾状元这土豆早些出现,何至于如此多生民成了饿殍,乃至泯灭人伦。” 承宣帝听后沉默了下来。 突然,承宣帝就又问贾琏:“除了朝廷接下来议的赏赐,你还想让朕封赏你什么?” 贾琏思索片刻后,道:“臣想请陛下赐地!” “赐地?” 承宣帝愕然。 方从哲等大臣也很意外,也很不解,你们四王八公这些权贵让历代皇帝赐的庄田够多了,怎么还要庄田,如此,朝廷国帑怎么办? 承宣帝倒是没有拒绝,想了想后,就答应道:“好,除让阁臣九卿们接下来廷议出的封赏外,朕就再赐你庄田!” “陛下且慢,臣不是要陛下赐庄田,臣是请陛下赐辽东荒地于臣,臣闻辽东金州、复州一带,汉人还不够多,以致于军需粮草依旧多赖内地供应,使朝廷军饷花费居高不下,臣想在那里的荒地推广土豆,迁移更多流民过去,替朝廷养活更多汉人,也算是作为朝廷勋贵应为社稷做的贡献,当置业于边陲,而非偷安于后庭。” 贾琏禀道。 他还有一个目的没说,就是将来可以把得罪自己的人也往那里流放。 在贾琏看来,关外后金势力做大,未尝不与辽地汉人还不足有关,何况,若能往辽东迁去更多汉人,也利于将来向外兴安岭以北地区扩张汉人区域。 承宣帝听后笑了:“朕倒是错会你的意了,还以为你是要关内好庄田,没想到你却要关外辽东的荒地,而目的竟是为了社稷长安,不惜将你贾家产业布于边陲,你这是要逼得你贾氏子孙将来想让朝廷一直不让边疆寸土于敌吗?” “圣明无过陛下。” 贾琏回了一句。 承宣帝想到许多权贵官僚多是去南方置产,也就感慨道:“若诸王公皆如贾府这般,何愁国家不强!” 接着,承宣帝就道:“辽东各处,就由卿任选一处荒地,一县之内,不拘大小,算朕御赐之永久庄田!” 第一百零九章 石见银山,朕此生必伐倭! 接下来,承宣帝又对贾府庄田内的一座刚建造成型的堡垒产生了兴趣,便指着那堡垒,询问道:“此堡为何这么建?” “启禀陛下,此为棱堡,是臣用来作为这一带庄户们屯粮和防备盗寇用的,外部这些棱角利于防备盗寇袭扰。” 贾琏回道。 承宣帝这时候神色渐渐严肃,但也没对贾琏说什么,只转身看着诸臣,问:“诸卿认为此堡如何?” 诸臣皆面面相觑。 然而,没多久,在资政学堂习学的孙传庭先出列,道:“启禀陛下,臣觉得可惜。” 承宣帝眉头微挑:“卿认为可惜在何处?” “这样的棱堡,用作庄户屯粮防寇实在是大材小用。如果臣没有猜错,这堡城之墙体如此多棱,当是为了抵御数门火炮轰击,同时利于守城士兵持火器在两侧对攻城敌军进行排队射击,这不是普通堡垒,这是两国对战才用的堡垒,状元公却拿来只作为庄户们屯粮防寇使用,实在是有委屈这棱堡之嫌。” 孙传庭回道。 贾琏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孙传庭还是如原本历史上的孙传庭一样知兵,在军事上有天赋,竟很快就瞧出来,自己这是军事堡垒,眼下这个世纪最流行的军事堡垒,且是为了有效防御火炮攻击的军事堡垒。 没错,贾琏就是为了防止历史上多铎用火炮轰开扬州城的情况再出现,他建棱堡就是为了能够防御火炮的攻击。 “陛下,臣亦认为,这堡垒用来仅仅作为庄户屯粮防寇的确是不该,状元公到底是武勋出身,家学渊源,于攻防之道上领悟果然比他人厉害,早应将这样的棱堡上奏朝廷,请朝廷在九边推广,而不是只用来为庄户使用。” 同样在原来历史上于军事上颇有才干的卢象升也在这时候跟着说了一句。 “家学渊源?” “家学渊源个屁!” “在自己成为贾琏前,贾府上下的爷们,要么不学无术,要么就改从文了,哪里还会去想什么兵家之事。” 贾琏这时候腹诽起来。 “所言有理,朕观这棱堡的确颇适宜火器防守。贾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有这样的城防新建法,竟不想着上报朝廷!造在这庄子里,真正是不值当。” 承宣帝点头说后就责备起贾琏来。 贾琏忙道:“陛下容禀!非臣不愿劝家人献此法子,实在是不敢草率言政,一来兵政就切忌空谈,臣一非经历实战之人,又不及刚才二位学官知兵,怎敢擅谈攻防之事,而误国家;二来臣自思,朝廷如今国用不足,如建言朝廷广造此堡,恐使民力耗损更大,毕竟朝廷若将此堡,肯定要比臣这堡大许多,所费之银自然不是小数目。” 承宣帝听后感觉像是被贾琏从心窝子捅了一刀。 以致于他现在只有点头,没有说话。 他听得出来,贾琏前一个原因不过是客套话,后一个原因才是真的。 似乎在对他说,你丫的有钱吗? 把这法子献给朝廷,你能让有司照着这个法子建城吗,就等着有司朝你狮子大开口的要银子吧。 问题是,你给得出这么多银子吗? 承宣帝现在对自己这个皇帝没钱这事最敏感。 皇帝是穷逼,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 偏偏贾琏总爱揭穿他的伤疤。 这让承宣帝有种想继续大把捞钱的想法。 别说像自己父皇即位之初就花数百万两银子建陵墓的事了,理解自己处境的贾琏都因为知道自己这个皇帝是个穷逼,而把这么好的棱堡法没有上呈朝廷,让朝廷推广于九边。 承宣帝回头看了自己的阁臣九卿、科道言官们一眼。 他突然有种抄了这些人的家的想法。 因为这段时间,他已经下旨抄了潘元意、缪世昌等的家,光从潘元意家中就抄得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资财。 让承宣帝已经开始有充足的钱财让武备学堂的秦良玉等老将开始替他募兵,组建新的帝军。 这支帝军已拟名叫勇卫营。 所以,这也让承宣帝尝到了抄家的甜头,以至于他现在看着自己身边这些大臣们,就像看见一堆堆金元宝似的。 承宣帝穷了这么久,在突然通过抄家获得不少內帑后,此时产生这种想把自己身边大臣们都抄了的欲望也很正常。 要知道,皇帝也是人,穷极了,也是什么事都敢做的。 历史上,雍正穷极了,都敢逼官绅一体纳粮,逼旗人种田。 承宣帝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承宣帝还是知道克制的,他知道自己不能贸然抄大臣们的家,毕竟还得指望人家干活。 只是,现在因为看见贾琏这富有建筑美学和军事意义的棱堡后,他想发财的执念的确被放大了些。 …… “你之前向朕进言,朝廷得在这商业大兴的时代,建立能使社稷安定繁盛的商业秩序,朕也细细想了,要想做到这一步,朝廷得控天下重要的商利,故朕认为不能只是通过你贾家控天下织造之利,还当控制天下更多的利,你有何看法?” 承宣帝也为此在回宫后不久就宣见了贾琏,且说了一番看似冠冕堂皇的话。 但贾琏听得明白,承宣帝这是嫌自己这个皇帝赚的钱还太少,但又因为地主缙绅集团对朝廷控制商利的行为特别敏感,而询问自己在除了织造业外,还有没有别的赚钱法子。 贾琏对此也能理解。 毕竟承宣帝要想强大国防,很需要银子,要想养起一支足够有战斗力的帝军,就跟将领们养家丁一样,也很需要银子。 贾琏也愿意跟着皇帝赚更多钱,而积蓄更多将来能够对抗皇权乃至其他势力的资本。 于是,贾琏便建言道:“以臣之见,当先控制钢铁之利,乃至与之有关的矿业。” “怎么讲?” 承宣帝问。 “朝廷扩充兵马,需要大量军械,这是要钢铁的,而将来钢铁还能作为交通之用,陛下不知,臣府里曾有一老工匠,给臣提了一个关于铁路的设想,臣当时听后颇觉震撼,这铁路一旦建成,可大大省却运输之费,只是这老工匠已不在,但臣已掌握他说的相关原理……” 贾琏回答着,承宣帝认真听着,道:“盐铁本就为朝廷专营,只是如今管控不严,你这个铁路听着的确颇有前景,再加上军械也的确重要,炼铁的确是当为朝廷控制,采矿怎么说?” “采矿当取外番之矿,这样既是掘其王气为我中华使用,使其将来难出雄主!也是取其地财以惠我中华之国,而促进我华夏盛世。” “譬如,据臣所知,在倭国有一银山,名叫石见银山,其银矿极为丰富,有人说,其出银之量为如今天下出银总数之三成!据从倭国回来的红毛番言,那里的确处处是银。如果这银为朝廷所有,自然可控天下!” 贾琏说道。 承宣帝听后,忙问:“当真?!” “臣认为可以派细作去看看,若有,陛下怎能容忍,这倭国坐拥这天下最多之银,而购尽我大康之生丝,利他倭国,使我大康江南无数良田皆为其种桑,而不为本国种稻,养本国之民?” 贾琏问道。 “若是真的,朕此生必伐倭!” 第一百一十章 锦衣卫办案,不得妄动! 贾琏听承宣帝发出如此誓言,心中颇为称意。 在他看来,海外现在对于大康而言,最值钱的就是这些矿产和土地资源了。 不把这些资源用来解决大康人口过多导致的各种危机,难道真要通过抄没他贾家这些权贵的方式来解决? 贾琏成功地说动承宣帝将刚通过抄没一批文官的家所得的钱财里,拿出一部分,作为贾琏创办钢坊的起始资金。 大康如今对私营炼钢炼铁管制并不严,只需缴纳很少的一部分课税,就能经营。 贾府要开办炼钢作坊,甚至都可以不通过皇帝。 但贾琏还是选择与皇帝合作,自然是为了以后可以在全国建造铁路上,让贾家的钢坊在其中获得巨大利润。 接下来,贾琏便开始筹备创办贾府钢坊的事宜。 府内有现成的炼铁工匠,只是数量不多,技术也还是在目前大康朝最为普遍的炼铁技术。 但贾琏早已将这些工匠们集中到庄里,溪流急湍的地方,进行了培训,让他们知道何为坩埚炼钢,何为柳条炒钢,何为曾字炉。 贾琏也让人在这些工匠们被培训的地方搭建了简易的钢坊,作为给府里家丁庄户们打造刀枪、农具之用。 贾琏还将府内已在外训堂学习过一段时间,认得些字,掌握了些数理知识的小厮派去做学徒。 如今贾琏一决定设钢坊,人员和场地倒也都是现成的,只是需要扩大规模而已。 …… 承宣帝对贾琏这些动作其实是了如指掌,且也在贾琏走后,对北静王提到了贾琏,说:“他一直对朕不放心呢!” 事实上,承宣帝早已看出来,贾琏给庄户们造可以防火炮攻击的棱堡,明显不只是防寇,也有将来防朝廷的意思,贾家可以在朝廷有所动作前,提前躲入这样的棱堡,增加朝廷想抄没贾家乃至对贾家灭族的难度。 另外,承宣帝也知道,贾琏要在关外辽东置业,未尝不是想在被朝廷过河拆桥前有条退路。 北静王听后笑道:“他还不了解陛下,有如此想法,不奇怪。” 承宣帝也笑道:“他现在想让朕出钱和他炼钢,也是有想让皇家离不开他的意思,朕倒也想让他贾家离不开皇家。所以,朕才允诺了他的提议。” “陛下和贾世兄皆是坦荡之人,即便有所顾虑,也是常情。” 北静王回道。 承宣帝点首,说道:“置办产业,推广新粮、建造棱堡,这个贾琏,所做的每一件事,皆是在救这家国,朕知他的心思,只是不知天下,有几人知道他的心思,只怕还会有人因此深恨他。” “恨他者,不过是糊涂人或自私自利者。” 北静王道。 …… “府里得继续招人,钢坊将来得需要不少的人。” 贾琏对王熙凤说道。 王熙凤听后道:“这样的话,府里的人又得增加了。” “这是好现象,人越多,将来被抄被灭族的难度就越大。” 贾琏轻生说道。 王熙凤道:“可管起来也更难,幸好,你当初设了内训堂和外训堂,这些人可以直接提为管事的人。” “为的就是今日,我还要让人去遵化买铁料,等铁料到手,就可以先让他们炼钢打造铁轨,将来与官府一起铺设铁路。这样,周瑞一样的刁奴想据庄田为己有,就很难了,府里的家丁可以很快就通过乘坐铁路上的大马车过去剿灭。” 贾琏说道。 “阿弥陀佛,这得花多少银子?” 王熙凤念了一声佛。 “银子不花,就只是银子,得花出去才能变出它的价值来,你得在府内设立一个专门计划如何花钱的地方,就叫做筹办处,由筹办处负责计划每年要花银子置办那些产业和工程,包括对府内上下人的奖掖与赏赐方式。” 贾琏道。谷邲 “这倒新奇!” 王熙凤莞尔一笑,道:“敢情我还得学着怎么给府里花钱才能当好这个二奶奶?” 贾琏笑道:“是这个道理!银子只储藏起来的话,将来一旦没了可以庇护这些银子的人的话,就会有人挑唆朝廷抄了这银子,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们得趁着现在银子没被抄的时候,去造出更利于贾家安稳的势来。” …… 离开贾府现在最近的一家铁厂在城外东郊,是官营铁厂,专门负责替朝廷九边输送铁料,由一名工部郎中管着。 贾府要买铁料自然先从这里买,为的是节省运费。 贾琏为此特地以贾政的名义下帖请了这位工部郎中来府里。 贾政曾是工部员外郎,在工部也有些人脉,和这管遵化铁厂的工部郎中有些来往。 这位工部郎中名叫钟潭辉,乃是庆盛二十六年的同进士,人已到不惑之年,在贾琏面前也颇为恭敬,说话间皆露着笑意。 但在贾琏提起要买十万斤铁料后,钟潭辉却收敛住了笑意。 “难道贵厂没有这么多铁料?少些也无妨。” 贾琏问道。 钟潭辉则起身拱手作揖道:“状元公见谅,实不相瞒,铁厂不但没有这些铁料,是根本就没有铁料,如今九边各镇要的铁料都还没送去呢,还有兵仗局与工部需要的都还欠着五万多斤呢,实在是难以凑出这个数来。” “这样啊,既如此,我再想想其他办法,有劳钟郎中也帮忙问问。” 贾琏因此回了一句,再又与钟潭辉闲聊一会儿后,就放了茶盏,送走了他。 而钟潭辉在离开贾府后不久,就对自己的奴才吩咐道:“去范府!” 钟潭辉所说的范府乃是晋商范家在京城的宅邸。 “你是说贾府突然要买铁料?” 在京城的范家人范毓琪在钟潭辉来了说起贾琏要找铁厂买铁料的事后,就惊讶地问了一句。 钟潭辉道:“千真万确!而且开口就要十万斤。” “那司官可有告诉他实情,说眼下铁厂的铁料都被我们范家买走了吗?” 范毓琪有些担忧的问道。 “没有!我告诉他这做什么,难道想被他查出来?” 钟潭辉回道。 范毓琪则嘀咕着说:“贾家买铁料做什么,难道他们也在和女真人联系,准备做这铁料买卖?” “这个不好说,所以我才忙来告诉你这事。” 钟潭辉一直有从范家走私铁料给后金女真这项买卖里分利,自然也就很在乎范家在这方面的利益会不会受损。 “难怪他贾二舍会要陛下赐他辽东的荒地!” 范毓琪说了一句,就恨恨地道:“这个贾二舍真是贪得无厌,夺江南士族织造之利不说,竟又要夺我晋商的利!” 钟潭回道:“这事得告知给阁老,还有,如今看来,你们得抓紧把刚从铁厂拿到的铁料运出关外,交到后金人手里!不然这项买卖的好处,说不定就也要被他贾家抢了!” 范毓琪点点头:“我这就让他们安排!” 在这之后的四月十七这天,日高云淡,风暖地干,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许多大骡车正在城东郊外的大路上,往关外方向行去。 这些大骡车都是范家准备拉出口外的铁料。 但谁知在这时候,一大批锦衣卫从两侧山坡里冲了出来,拦住了这些骡车的去路。 为首的贾蓉,指着最前头的一辆骡车道:“锦衣卫办案!不得妄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大的官威!必须听从贾府的安排 押骡车的家丁们,见是锦衣卫,也都不敢再拔腰刀,只往后看。 这时,晋商范家揽总范子靖也从中间一辆八轮大骡车上下来,腆着大肚子,肥手手里转着两大铁珠道:“你们倒是大胆,敢拦截我们范家的车队!” 说着,这范子靖就问道:“告诉我,你们是哪个千户麾下的官校?” “告诉他。” 贾蓉这时候对严百户吩咐了一句。 严百户便回道:“我们是贾千户麾下的。” 这范子靖听后呼吸加重了些:“你们贾府有完没完,连我晋商的利都敢吃!” “为朝廷办事,何来的贾府?” 贾蓉问了一句,就挥手道:“将他拿下!” “是!” 两锦衣官校便朝范子靖走了过来。 范子靖身边一家丁想护住,刚一拔刀,就被一突然射来的弩箭穿透了眼眶,顿时倒在地上哎哟嚎叫起来。 范子靖和其余家丁见此皆慌张起来。 没多久,范子靖就被两锦衣官校,给摁在了地上。 范子靖则依旧斜眼看着贾蓉道:“贾千户,贵府休得猖狂,这里面的水不是你们能淌的!但如果贵府真要分一杯羹,也好说,你们放我走,我自会向老爷们禀明。这也原是我们的疏忽,没来得及向贵府打点,只当贵府还在谋取南方的利。” 贾蓉没有理会范子靖,只让自己麾下的锦衣卫,去拆骡车,同时下了这些家丁身上的刀。 没一会儿。 贾蓉麾下的几个百户就回来禀道:“禀千户,全是铁料!还抓了两个金钱树尾的鞑子!” 贾蓉听后点了点头,就挎刀往山上一凉亭走来。 “二叔,我们的人没有报错,这些骡车上果然都是铁料!” 贾蓉在吩咐人查验了这些大骡车后,就来到一处凉亭里,对正在这里纳凉观风景的贾琏说道。 贾琏正站在亭中,见前方高山耸立,树木稠密,万里无云,观之不足,听贾蓉这么说后,才转过身道:“这里正好离我们的庄子不远,让你的人用刀逼着他们的人把骡车转向,运回我们的庄里。” “好呢。” 贾蓉回后就下了山去。 可贾蓉刚下了山,前方五百步远处,突然出现漫天飞舞的烟尘,接着就咚咚急促的马踏声和摔鞭声。 “千户,是骑战马的边军!” 边军出身的严百户这时候慌忙跑来,对贾蓉禀道。 贾蓉看这阵势似乎也有不下千人,且看上去各个健壮骁勇,满脸横肉,单单一看,就能看见满是杀气。 “那都是长安节度使云光云老爷的家丁,其子云霄准备上任为山海关副总兵,故我们托他顺便替我们护送,若遇拦截者,无论是官是匪,杀了再说。如果在下没有猜错,云老爷和贵府交情不浅,贾千户,贵府若识趣,当不要阻了云老爷的好处,也不要做起得罪自己世交的事来。” 范子靖回道。 贾蓉对严百户等吩咐道:“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去就来。” “是!” 贾蓉立即来贾琏这里,向贾琏禀明了这一情况。 贾琏听后道:“你去告知云家的人,如果还认我们贾家这个世交,就不要掺和这件事,否则,王法无情!” “这……” 贾蓉有些犹豫。 “就这样做!要想做我贾家的亲友,就必须听从我贾家的安排,而不是让我贾家屈从于他们!这二十万斤铁料明显是通敌走私的物资,不能让他们拿走。” 贾琏吩咐道。 “是!” 贾蓉也就再次跑了回来,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时候,一名文官和武官已带走一千家丁精骑出现在大道上。 这名文官叫王化贞,正要上任为辽东巡抚。 这名武官便是云霄。 巡抚在大康颇有权力,代天子巡狩一省,有调兵和统兵之权,持王命旗牌,可先斩后奏。 因而这王化贞也不怕锦衣卫,勒住缰绳,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你们锦衣卫,也开始学着匪寇,打劫商贾了?” 接着,王化贞就嚷道:“谁是领头的?!” 范子靖这时候喊道:“是贾府的贾千户贾蓉,抚院老爷,他们已经查到了我们的铁料,还抓到了后金大汗派来的两个随行,今天要说让他们都活着回去,您和云大帅,还有我们范家以及其他老爷们,只怕逃脱不了干系,抄家灭满门都有可能!” 巡抚一般兼任都察院佥都御史或副都御史官职,所以,多被尊称为抚院。 而巡抚自己也多以本院自称。 王化贞听后大惊,接着就给这云霄递了个眼色。 云霄点了点头。 旋即,王化贞便指着贾蓉:“你过来!” 贾蓉作为千户,又承袭了宁国府爵位,官服与别人不同,王化贞自然认得出来。 贾蓉便走了过来,道:“王抚院误会了,我们锦衣卫。” 啪! 贾蓉话还没说完,王化贞就一马鞭朝贾蓉打了过来,打得贾蓉脸上鲜血迸流、皮开肉绽。 贾蓉错愕不已。 他好歹也是天子近卫,宁国府四品将军,锦衣卫司官。 “跪下!” 接着,王化贞又朝贾蓉大喝一声,且道:“本朝规矩,难道不明白?文贵武贱,见了本院,缘何不跪拜!难道要本院治你不敬之罪?” 贾蓉两股火起,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化贞身旁的云霄已慢慢地拔出刀来,准备在贾蓉跪下的一刻,将贾蓉的头颅顺势砍掉,然后再喝令麾下家丁把这些锦衣卫全部杀了灭口。 在云霄看来,现在他带的家丁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无疑在这些只善于单打独斗、捕盗拿人的锦衣卫面前很有优势,灭了这些锦衣卫的口没有问题。 不过,这时候,王化贞还看见了在山岗上一处凉亭里贾琏,也就吩咐道:“派人先去把那人抓来!” “是!” 云霄便给自己身边一把总递了个眼色。 与此同时,王化贞继续喝令着贾蓉:“还不跪吗,难道要本官请王命旗牌立斩你于马下。” “你这狗官好大的官威,自己回头看看!” 贾琮这时候带着一队贾府家丁从左侧山坡后出现,且大声喊了起来。 “你们又是什么人?” 王化贞皱眉,但还是回头看了看,顿时,就惊得没了魂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贾琏:蓉儿,杀了这巡抚! 王化贞看见自己后面,正有上千名身着锦衣的天子禁军出现,且看上去明显训练有素,装备优良,有火枪兵,更有刀盾兵,一看就是鸳鸯阵,且领兵的竟然还是自己曾在兵部任职时,见过一面的老将戚金。 关键在自己这些人的前面和左右两侧也有许多同样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兵丁出现。 云霄不禁看向王化贞:“抚院,现在该怎么办?” 王化贞说道:“他们看来是早有准备。” 云霄派去抓贾琏的家丁,因在看见凉亭后也出现大量兵丁后,而撤了回来。 凉亭后出现的大量家丁和王化贞看见的家丁皆是贾府的家丁。 而戚金带来的则是他在武备学堂,以武备学堂的学员为基础,为训练的天子新禁军——勇卫营一部。 原来,贾琏早就在购买京畿百姓山地时,寻找到一些可靠且颇有能力的村户,让他们以在沿途大道和各处驿站开茶楼酒肆的方式,给贾府充当盯着来往可疑现象的眼线。 开这些茶楼酒肆的本钱都是贾家出的,产权也是属于贾家的,但使用权归这些为贾家看店的村户,收益也归这些村户,但这些村户需要给贾府随时禀报一切可疑情况,并发动各自村庄里其他人做贾府的眼线。 因为贾琏知道,后金女真的情报探知能力特别强,按照原来的历史,后金女真早在努尔哈赤正式起兵造反前,就于关内埋伏了不少细作,打探大康内部情况。 另外,像晋商、蒙古、徽商、浙商、海寇、罗教等各方势力,只怕也在京畿一带有自己的眼线,和一些秘密活动。 而贾琏要想随时知道关于女真和各方势力的情况,自然得通过贾府现在的经济实力,发动和收买本地百姓充当自己贾府的眼线。 范家这一大队运去口外的骡车,太显眼了,又在卸船时,利用官府的势力,征用了许多民力,似乎完全没把京畿的锦衣卫放在眼里,岂能不会引起贾家安插在百姓中的眼线注意? 也就早在卸船时,就让贾琏盯上了。 而贾琏也让贾蓉想办法查到了这是一支走私铁料的队伍。 贾蓉便利用自己锦衣卫的身份报上去,请求朝廷准予他派出力量打击这支走私队伍。 不过,在贾琏的建议下,贾蓉还提到通过自己查明,有可能会出现别的出关军队和其他势力沿途护送的情况,便请皇帝多派些力量。 皇帝有意练练自己的勇卫营,便让秦良玉率领自己的勇卫营协助锦衣卫。 贾琏则派出自己的家丁协助贾蓉。 毕竟无论怎么说,贾蓉也是贾府现在在朝堂上的重要成员。 只是贾琏没想到,给这支晋商走私队伍担任护送任务的居然是堂堂辽东巡抚和山海关总兵。 这让贾琏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晋商也的确很有势力,其背后的保护伞都很有来头。 贾琏这时候在贾蔷等的护卫下,也走到了贾蓉身后,看着王化贞和云霄。 云霄认得贾琏。 因为云光之前为搭上荣国府这条关系,在上任长安节度使前,和贾琏在京城关系结交的不错。 云霄也拜见过贾琏。 此时,云霄也就先下了马,向贾琏拱手:“世叔,这里面多有误会。” “云霄,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云家竟然也掺和进这种通敌卖国的事来。” 贾琏因此说道。 云霄听后有些不悦:“世叔这话未免说的难听了,不过是发财而已,世叔若真想分这一份利,我相信范家是肯定愿意让一些给贾家的,大家一起赚钱,岂不好?” “没错!想必您就是鼎鼎有名,被太上皇钦点为状元,陛下赐匾、首辅题字的荣府贾二爷?”谷踌 “二爷若肯给范家这个机会,范家必倾心礼待,将来二爷无论想要口外的什么货,范家都给贵府以最惠的价格!包括来自西域的美人、海西的人参!” “贾二爷,想必知道,如今后金崛起给辽东一镇带来多少银子,每年边费已涨至三百多万两,更别提这走私的好处,将来若后金做大,取代了这大康江山,没准贵府又是从龙勋贵!” “俗话说的好,任何王朝,皆无三百年以上国运,贵府就不想着做做将来的打算?” “即便将来不成,难道就不愿意一起发发眼前的财?” “以贵府现在的势力,在宫中有贵妃襄助,朝中更有两个世职、还有政老掌着天下官员铨叙之权、东府蓉大爷管着锦衣反贪之权,二爷您将来丁忧结束指定会出将入相,难道还怕这财发了会怕皇帝治罪?” 范子靖趴在地上说道。 贾琏淡淡一笑,他发现这范家的人倒是个人物,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想着招揽他贾家一起养寇自重。 但后金是什么货色。 那是一旦入主中原就要剃发易服、让天下汉人进一步变得愚昧和麻木的一个野蛮军事贵族集团。 贾琏怎么会愿意因为眼前的一些利益,坐视这样的军事贵族集团做大。 何况,贾家这种外戚兼勋贵的家族,真到了后金彻底取代大康的时候,很难被容忍下去。 贾琏没有理会范子靖,只看向了王化贞。 王化贞这时候也下了马。 贾琏有状元身份,他倒是不好像对待贾蓉一样对待同样是武勋出身的贾琏。 王化贞下马后就对贾琏说道:“范家的人说得对,状元公何不仔细想想?” “此时不用再想,我贾府不是这等不忠不臣者。” 贾琏回道。 王化贞听后大怒,当场喝道:“贾二舍!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真到了御前,你们未必占得了便宜,一切也容不得你颠倒黑白!这些铁料皆是要运到辽东犒军的,那两鞑子也是假鞑子,是本官让范家准备派去关外的细作,你贾家这是在诬陷范家,明明这是范家运去边镇为官军炼铁之用,却被你贾家进谗为通敌之资!意在谋夺军资,更要坏本官御敌大计!诬陷本官派去的细作为鞑子!” 贾琏看了贾蓉一眼。 贾蓉会意,答道:“一切是不是诬陷,查了就知道。” 贾蓉说着就吩咐道:“先搜这范家家人的身!再把那两鞑子押下去仔细审问!” “是!” 两锦衣官校正要过去。 王化贞却拦在了锦衣官校前面:“谁敢!” 说着,王化贞就看向贾琏和贾蓉:“除非先从本官身上踏过去,否则,你们不得妄动!” 贾琏因此低声对贾蓉道:“蓉儿,杀了他。” 贾蓉低声道:“二叔,他是巡抚,代天子巡狩。” “那也得杀!挡你办案的无论是谁,都得死!你不能让天子看轻了你的胆魄!” 贾琏说道。 贾蓉也不是愚笨之人,果断拔出刀来,以猝不及防之势,将绣春刀捅进了王化贞的胸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开火!诛杀通敌卖国者! 噗呲! 王化贞惊愕地看向贾蓉。 他不敢相信自己一堂堂巡抚居然就被锦衣卫给杀了。 贾蓉拔出了刀,在鲜血飙洒出来的一刻,呼吸急促地嚷道:“先斩后奏,皇权特许!阻挡办案者,格杀勿论!” 贾蓉作为天子近臣,在这之前就被天子授予了先斩后奏的便宜行事之权。 同巡抚有王命旗牌一样。 这是大康的皇权在赐予权力方面的矛盾点。 如同历史上,毛文龙有尚方宝剑,袁崇焕也有尚方宝剑。 结局是袁崇焕斩了毛文龙。 一般情况下,同样代表天子之权的文官和武官中,武官是比文官弱势一些。 因为文官的背后还有整个士大夫集团。 所以文官一旦有代天子巡狩之权后,相当于既有皇权的支持,也有整个士大夫集团的支持。 而武官即便有天子赐权,有皇权的支持,一般也不敢跟整个士大夫集团决裂,也就还是会在同样有皇权支持的文官面前妥协。 毕竟完全站在皇帝这边的武臣通常在被皇权抛弃时没有好下场。 但贾琏没有让贾蓉这样选择。 他不是不知道贾府跟整个士大夫集团决裂的后果。 但问题是,如今的大康只有一二十年就要彻底亡于异族之手。 贾府没有时间在皇族和士大夫之间左右摇摆取利,也不能坐视这些没有国家只有利益的走私集团不停地给关外女真输血。 二十万斤铁料,一旦落到努尔哈赤手里,得让后金造多少甲衣、火器、刀枪? 帝国得花多少军饷去抵挡这些物资带来的伤害? 百姓就得因这些增加的军饷承担更多的赋税。 所以,贾府现在必须铁了心的站在皇族这边,阻止士大夫集团因为自身的腐败与自私,让整个民族沉沦。 没有别的选择。 至于将来是否担心被皇帝和已经不容贾府的士大夫集团联合起来卸磨杀驴,贾琏现在还没心思去想。 再说,贾琏也没打算将来逆来顺受地等着被皇权出卖。 从历史经验来看,等生产关系彻底的发生改变,被送上断头台的不一定是贾府。 “你们贾府是铁了心要与天下人为敌?” 王化贞拼着最后一口气,问着贾琏。 因为他真的不理解。 毕竟稍微聪明点的武勋将门都不会只知道忠于皇帝,而知道应该交好士大夫集团,甚至做其门下走狗。 贾琏则冷声问道:“几时你们士大夫代表天下人了?” “你这是要让庶民,让庶民。” 王化贞听后大惊,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倒在了地上,没了气。 贾蓉这时候已带走锦衣卫同贾琏退到了后面。 而戚金带来的勇卫营和贾府家丁队则列阵向前,包围住了云霄的上千家丁精骑。 云霄此时正惊愕于贾蓉杀了巡抚王化贞的行为。 他也没想到贾蓉会这样做。 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多做考虑,朝廷这边两部兵马已列阵而来。 云霄也就大声喝道:“冲出去,回长安!” “是!” 云霄麾下的上千家丁精骑倒也的确骁勇善战,在云霄一声令下后,顿时掉转马头,且慢慢加速着坐下战马,持三眼铳,朝勇卫营行来。 贾琏见云霄所部先朝勇卫营去了,便道:“我们也去助战,各小队家丁,即刻点火绳,趁着他们还没加速冲去勇卫营,给我开枪打!” “是!” 新入族学,且充当传令兵的贾萍立即策马往贾琮、贾菌等这里来,传达着贾琏的命令。 砰! 砰! 砰! 没多久,贾家这边的家丁队里的火器手就持着鸟铳朝云霄所部开了枪,一排铅弹过去,倒也打下数十战马家丁。 云霄见此大惊,心道:“这贾府家丁所持鸟铳质量这么好?!” 云霄这个念头只是一闪,旋即就果断喝令道:“不必管,先冲垮前面的官军,邵大勇,你部先加速过去,引他们先开火!” “是!” 一名叫邵大勇云府家丁头子,即刻带着一部家丁,策马加速冲来,且时不时地换着战马,还在如此颠簸上的马背上,拉着弓。 “骑术真好!可惜其主子通敌!要是我贾府将来有这样的家丁精骑多好?” 贾琏看见这一幕后,还颇悠闲地感叹了一句。 戚金这边的勇卫营在见卲大勇等云府家丁突然急速冲来时,则吓得不轻,一个个不得不拽紧了手中的枪,握紧了手里的火器,准备迎敌或后退。 负责执法的执刀手也拔出刀准备砍后退者。 但这时,戚金则突然喝道:“没我命令,不得开火!否则,杀无赦!刀盾手举盾!” 站在贾琏身后的贾蔷见此不禁问道:“二叔,这戚老将军为何不让自己的兵开枪,这云府家丁都快看清他们的脸了!” 贾琏道:“你先认真看着,老将军自然比你我明白。” “是!” 贾蔷回道。 这时,卲大勇等在离勇卫营只有几步远时,突然调转马头,往两边跑去,且将一支支轻箭抛射入了勇卫营中。 这些轻箭的奇箭杆扭动成曲线,如灵蛇袭来一样,饶过盾墙,射中了不少兵士。 “啊!” 勇卫营中的中箭兵士因此惨叫起来,整个阵营有些要乱的迹象。 一名火器手甚至慌忙地要抬铳扣动扳机,但就在他抬铳的一刹那,在他不远处的戚金突然拔刀朝他捅了一刀,喝道:“本将说过,擅自行动者,杀无赦!无本将将令,就是敌军的马要踏死你,也得给老子站在原地不动!” 勇卫营众官兵见此稍微镇定了些,没谁敢再妄动。 即便时不时的有兵丁因此被射杀。 “糟糕,这支官军,不好对付”,云霄这时候见此已经有些心慌,他原以为邵大勇等过去,会让面前这些官军火器兵提前开火,而他的家丁精骑们好在这些官军准备第二次开火前的空隙,直接冲阵冲过去的,结果,他没想到,这支官军的指挥官这么沉得住气。 “敢问是哪部官军,为何没挂将旗?!” 云霄大声问道。 “天子勇卫营!” 戚金授意一总旗官大声回道。 云霄听后心里一沉:“想必是年前设武备学堂,招老将进宫后,天子自练的兵马,父亲也说这不是好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坏起我们的事来。” 如此想后,云霄就回头怒瞪了贾琏一眼。 因为他也知道,坊间传闻,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子听了贾琏的怂恿。 “可恨奸臣当道,你我将不得不殒命在此,但即便如此,也决不能偷生,儿郎们,给我冲出去!” 云霄此时拔刀大喊起来。 “是!” 顿时,云霄身边就有五百余家丁先大喝一声,冲了过来。 戚金这时候才在这五百余家丁精骑冲过来时,喊道:“开火!” 砰! 砰! 砰! 硝烟弥漫,枪声不绝。 第一百一十四章 状元公家,真是忠良将门 如被巨浪拍过来,只一瞬,云府家丁大批倾覆在地,马嘶人嚎。 接着又是一轮,又一批云府家丁中弹倒地。 连续三轮后,尸骸遍野,哭嚎不断。 “学到了吗?” 贾琏这里问着贾蔷。 贾蔷点头:“学到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一个想先让对方的火枪乱打;一个倒也沉住了气,现在才开枪。” “那就继续看,回去后写总结,像这样的机会难得,总不能真等将来遇见了鞑子再学。” 贾琏道。 “明白!” 贾蔷回道。 因鸟铳是火绳枪,勇卫营这边在三段击后,仍旧有火绳燃烧导致的延迟时间。 云霄则借着这个机会带着剩余五百家丁精骑冲了来。 马蹄翻飞,踏起大量烟尘,直遮得山谷无色,不见人影,只听见嘈杂的喊杀声与马鸣声。 贾蔷心里不由得一紧,对贾琏道:“二叔,这个云霄还是狡猾。” 贾琏点头,叹道:“可惜!只知道跟走私通敌者一起鬼混,没有了民族家国之理想,本领越强,危害反而越大,将来说不定还会是屠戮本族人的主力军。” 贾蔷也点点头:“难怪二叔要我们家丁上夜课。” 这边,再次冲来的云府家丁已逼到勇卫营阵前不远。 “出枪!下松上紧!” 戚金在这时大声喊了一句。 一根根长矛顿时从盾墙里探出头来,组成密林一般。 有云府家丁精骑一冲过来就因见这枪林而下意识地迅速调转马头。 也有悍勇的家丁精骑直接夹紧马腹,硬生生地往这枪林撞了过来,顿时撞断好几根长矛,砸在了勇卫营阵中,许多兵丁因此成了肉饼。 更有机敏的家丁点燃三眼铳先放了一排铅弹,打乱勇卫营阵营,然后冲过来,持着三眼铳当铁榔头砸人。 “后面的,冲上来,刺上去。” 但勇卫营这边长矛手太多了,一排接着一排的,在戚金的一声令下后,刺了上来,把一路路冲来的云府家丁精骑或刺或撞于马下,堆成了人墙。 贾琏这里也没有只是看热闹,吩咐道:“让我们府里的家丁也冲上去,见见血。” “是!” 贾府这边的家丁队也因此从两翼持着长矛冲了过来。 本就已快士气枯竭的云府家丁余骑瞬间陷入枪林里,无论从哪里突,都不得不面对大量长矛。 因而这些余骑皆不得不围在自己家主云霄周围,彷徨无措起来。 云霄也很是无奈,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贤侄!你们冲不出去的,下马投降吧,或许陛下还会对你从宽处置,难道你真要带着你的家丁们全部战死在朝廷官军手里吗,如此,是否太不值得了,他们皆是善战的勇士,要战死也应该战死在沙场上!” 贾琏这时候喊道。 “尔等云府家丁,若现在下马投降,本官可以视尔等只是从主人命令,不知情为由,请求陛下饶恕尔等罪过,但若执意要跟着云霄对抗朝廷,那就只能死!” 贾蓉也跟着过来喝道。 云府家丁皆纷纷看向云霄。 他们自然有偷生之念,只是大家皆是受云府恩重,甚至不少还是云府家生奴,自然还是得看看云霄的意思。 云霄则不甘心地看向贾琏,持着血淋淋的宝刀,歪带着银盔,朝贾琏吼道:“贾世叔,为什么?!贵府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着,云霄还质问贾琏:“贵府这样就不怕将来鸟尽弓藏吗?!啊!” 贾琏未答,他早已在族学给自家子弟说过自己为何这样选择。 但他没有义务给云家子弟解释。 也不可能在有锦衣卫和天子帝军的情况说这些。 “忠君报国,难道有错吗?!” 戚金这时候也满脸是血的从遍布大道的尸体上走了过来,替贾琏质问着云霄。 云霄轻蔑地笑了笑,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单纯的人,他甚至觉得这样的人很愚蠢。 但他不相信贾府也是这样的。 “戚老将军问的没错,忠君报国有错吗?” 贾琏故意跟着这么问了一句。 云霄抿嘴,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道:“小侄这是没有听错吧,这里竟这么多忠臣,既如此,看来真是我云家错了,天下的文臣武将们都错了!” 云霄说着就看向自己的家丁们:“你们下马投降,从新各谋出路吧,不要为我报仇,是云家误了你们,未能让你们在沙场立功,博得个封妻荫子,却在这里跟着我一逆贼送死!” 说着,云霄就抽刀把脖颈一抹,似玉柱倾倒一般,从马上摔落下来,血流如注。 “你们还愣着干嘛,没听见你们少主的意思吗,让你们下马投降,没准还有机会为朝廷出力,博得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 戚金这时候对云府家丁们说了一句。 云府家丁们因此纷纷落马,跪地请降。 贾蓉则带着锦衣卫过来绑了这些家丁,又绑了范家的一干人。 范子靖也没想到最终会是这么个结局,一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十万斤铁料被锦衣卫和贾家的人拉走,心痛如刀割,且也朝贾琏喊道:“贾二爷!贵府如今这样做,是真的把满朝权贵公卿都得罪了,这样下去,你们将来别想有好下场!” 贾琏微微一笑,他回头看向范子靖,道:“若真那样,敝人只用昔日所做的一句诗回答你。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贾琏回答后就道:“贾家要守住的就是家国天下!哪怕因此亡家,也不会有不甘。” 贾琏说着就大声问着贾家的子弟们:“贾家的儿郎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 贾琮等配合着大声回了一句。 这一幕把戚老将军和勇卫营的官兵们看得是热泪盈眶,纷纷感慨:“这才是忠良将门啊!” 范子靖不愿意相信贾府的家风这么正道,但也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说辞来策动贾琏放弃所谓的忠君报国。 晋商范家这二十万斤铁料就这么被掉头先拉去了贾府庄田里的棱堡里。 范子靖也再无任何办法。 倒是跟着范子靖一起入关,顺便画画关内各处山川细节与联络后金细作的两女真人则在被押走时,因此呲牙瞪眼地大喊道:“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么拉走我们大金的铁料,这样让我们主子如何在接下来扩兵!你们这群混账,我主子将来必率大军屠了你们!” 一锦衣卫揪住一女真人的金钱鼠尾道:“给老子闭嘴,再这么喊,老子给你塞满骡粪。” 这女真人大怒,挣扎着似要生吞活剥了这锦衣卫,却也无可奈何。 这边戚老将军则朝贾琏走来,拱手作揖道:“状元公,请受敝人一拜!” 贾琏忙回礼作揖:“老将军这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感激贾琏,查获大案 戚金行礼后才笑道:“状元公不必纳罕,今日敝人如此做,一是因为敝人知道,今日若非贵府,王化贞这狗官只怕会坏了朝廷查缉走私的大事;” “敝人深知,贵府这样做会给贵府带来多大的麻烦,但贵府仍旧以朝廷为重这样做了,不惜将来为此担下骂名,故值得敝人敬佩。” “二是贵府如此竭尽全力地打击通敌卖国之贼,也不知会少阵亡我边关多少汉家儿郎,就算为他们,这一拜也是要有的。” 戚金说着又道:“敝人是个粗人,也只能这样聊表敬意,状元公勿怪。” “老将军客气了,舍侄乃天子近臣,查缉大案,有不可推脱之责,否则置君于何地?” “敝府世受国恩,协助一下,也是聊报国恩一二,算不得什么。” 贾琏笑回道。 说着,贾琏就请戚金去自己棱堡里,以酒肉款待。 而戚金也对贾家这棱堡感叹了一回,且讨论了些军事上的事。 “云家久在西北,与蒙古人作战,习惯了轻骑缠斗,还不熟悉重甲步兵作战,不然,今日他们也不会吃下如此大亏。不过说起来,这也得亏状元公昔日与天子说,勇卫营当效重甲步兵组阵之法来练。” 戚金一时也就谈到了刚才与云家家丁精骑对战的事。 贾琮、贾蔷等听得很认真,且默默地记住了戚金这些话。 作为武勋之后,他们似乎天然要对兵事更感兴趣些,相比于文法的话。 贾琏则突然提到二十万斤铁料的事,说:“后金要这么多铁料,只怕志不在小,老将军认为呢?” 戚金点头:“近处来看,只怕意在图谋沈阳、辽阳二城,远的来看,只怕志在我汉家江山。” …… 临敬殿。 承宣帝正在召见自己的参政王大臣和内阁九卿们,询问军资筹备上的事。 “辽东、宣府、大同皆来报,需铁料万斤,用以更换铳炮,打造新的箭矢、马镫,而防备秋后各处鞑虏扣关。” “如今,扩编新兵也需要铁料。” “贾府那边也因为要开办钢坊,造所谓铁轨,想向朝廷买十万斤的铁料,这算一笔大买卖。” “朕让你们着工部核算各处铁厂储备,核算出来没有,朝廷现存有多少铁料?” 承宣帝问着自己的大臣们。 兼管户部、工部、礼部的忠顺王起身回道:“回陛下,工部核算了,各处铁厂加起来,只有两万斤铁料,如今看来,只能先紧着满足辽东的需要。” “这么少?” 承宣帝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敢欺瞒陛下,工匠逃役严重,各处铁厂都缺人,甚至不少已经处于停办的状态。” 忠顺王回道。 承宣帝敛眉道:“亏朕还给贾卿说,朝廷有的是铁料,到时候给他多卖些,让他造铁轨,也不必去找私人买,以利将来交通,却没想到朕现在是不但缺钱严重还缺铁严重。” “这贾状元也到底是年轻,不算稳重,突然又想着搞什么铁路,也不怕把他贾家给拖垮。陛下也不要尽信他的言,他贾家可以这样败家,但朝廷是败不得的。” 方从哲虽然是在说贾琏败家,但明显也是在劝皇帝别跟着学。 承宣帝也明白方从哲的意思,只点点头,道:“无论他贾家败家不败家,他向朝廷买铁料,总归是国库增加进项,只是可惜,朝廷这些官营铁厂竟经营的如此差,这盐铁专卖之制,也是名存实亡!” 次辅沈家屏也不愿意承宣帝一直盯着朝廷这些弊端说事,而又生改革变法之意,见方从哲说贾琏年轻不稳重没事,也就跟着说: “陛下,以臣之见,如元辅所言,这贾状元到底还是有些异想天开,做事草率,如今竟想着用造钢坊且向朝廷买铁料的方式富国富家,确实让人不得不承认其做事太过书生,将来只怕难堪大用,即便要大用,只怕也还得磨炼磨炼才行。” 承宣帝听得出来,这方、沈二阁臣都对贾琏没什么好感,话里话外都在劝自己不要太宠信贾琏。 但承宣帝也没反驳,只是叹着气说:“还是说说这铁料的事,官营铁厂不能就这么破败下去,朕在贾卿面前丢脸倒没什么,关键是朝廷的盐铁之利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的。” 沈家屏无语,怎么又扯到盐铁制度上来,这位皇帝何必呢,老是盯着这些实务,只关心一下礼制与孝道不行吗? “皇爷!锦衣府贾蓉请求陛见,说是奉谕来回报查案结果。” 这时候,夏守忠进来向承宣帝禀道。 承宣帝听后道:“宣见!” 接着,承宣帝就对忠顺王、方从哲、沈家屏等道:“诸卿不必离开,一起听听,这锦衣府贾蓉之前奏报查到一桩涉嫌通敌的大案,你们也听听。” “是!” 诸臣回了一句。 沈家屏更是心里一沉。 不多时,贾蓉就走了进来。 承宣帝一见贾蓉进来,在其见了礼后,没有直接问案子的事,而是先问着贾家办钢坊买铁料的事:“你们贾家铁料买的怎样了,可有寻到铁料?” “回陛下,贾府已寻到了铁料。” 贾琏回道。 承宣帝听后起身道:“是吗,你们寻到了多少?” “二十万斤。” 贾蓉回道。 沈家屏听到这个数字,心里更是一沉。 承宣帝也颇为震撼,忙问:“是在私营铁厂买的?谁家开的,竟有这么多铁料?” 承宣帝有意想从这家私营铁厂学学管理经验。 但贾蓉这时却回道:“回陛下,不是私营铁厂的铁料,是朝廷的铁料,如今这二十万斤铁料是否能卖给贾家,还得陛下准允。” “朝廷的?” 承宣帝很是意外,随即看了方从哲等人一眼:“你们不是说朝廷各大铁厂没多少铁料吗?” 接着,承宣帝又问道:“沈爱卿,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沈家屏正要回答,贾蓉这里则已经回禀道:“回陛下,臣等已查明范子靖等涉嫌走私铁料二十万斤给女真,现已人赃俱获,皆是官营铁厂上等铁料!” “二十万斤?!朝廷的铁料?!走私给女真?!是朝廷现有的铁料总量的十倍?!”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贾府的人,朕得护着! 承宣帝听后久久不语。 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存在着多么严重的朝廷铁料外流问题。 关键还是走私给目前朝廷最大的外患——建州女真。 也就是说,自己大康每年官营铁厂产出的大部分铁料竟都成为了敌军侵扰大康的物资基础。 诺大的大康,其丰厚的国力,却一直在滋养着外敌,本国朝廷却在紧巴巴的过日子,九边的铁料都满足不了。 两股邪火瞬间从承宣帝胸中喷涌到眼眸里,他本以为大康就只是国力衰退,人口过剩,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严重到已经到快要被家贼外敌挖空的地步。 承宣帝甚至不敢相信,也就沉声问着贾蓉:“你说的是真的?” “内臣不敢欺君,陛下大可出殿看看,内臣已奉旨将走私者和两女真人押来了,还有从犯,另外,就是账簿和走私信件,戚老将军也在。” 贾蓉回道。 方从哲等也很诧异,没想到锦衣卫会查出这么多涉嫌被走私的铁料来。 其中,沈家屏更是身子微颤。 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贾府如今是真能来事,自己这些人才说没有铁料,人家就给你找来这么多铁料。 承宣帝这时已疾步来到殿外,就看见范子靖和两女真人正被摁跪在地上。 承宣帝先问着范子靖:“你是何人?” 范子靖现在为求少受些刑罚,也不敢隐瞒,便如实回道:“小民乃张家口堡范家揽总范子靖。” “你走私铁料给后金?” 承宣帝问道。 范子靖忙低头回道:“皇上容禀!小民不过是给范家做事的人,也是奉命行事,给鞑子走私铁器是主子们的意思!” “你倒是承认的挺快。” 承宣帝怒极反笑起来。 嘭! 承宣帝突然一脚踹向范子靖,嚷道:“朕恨不得现在就剐了你!” “皇上饶命!” “陛下息怒,小心龙体!” 北静王这时候走过来劝了一句。 见北静王来了,承宣帝才发自内心地道:“往日,朕和你都低估了我大康社稷的糟糕,如今想想,大康还能支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容易,虽然这次只是查到铁料走私,可谁知道背后有没有走私粮食,有没有走私火药,有没有走私人口,尤其是工匠?朕现在别说做中兴之君,能不成亡国之君怕都是万幸!” “陛下切勿如此,皆是臣等无能!” 方从哲见皇帝眸含热泪,也忍不住过来回了一句。 “你还知道说你们无能,朕看你们是巴不得早做新朝贰臣!” 承宣帝一时冷笑着,就颇为意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方从哲等没想到皇帝把话说的这么重。 方从哲先匍匐在地,更咽道:“陛下这话让臣等无地自容啊!” 其他大臣也都跟着匍匐在地。 承宣帝这时候才注意到抬来的还有两具着红袍的尸体,且认出了他曾宣见过的王化贞和云霄,也就回头看着贾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内臣正要向陛下奏明此事!” 贾蓉立即也匍匐在地回道。 承宣帝大约已经猜到了结果,也就说道:“平身,仔细说说。” “内臣奉旨查缉走私案,正查到范子靖一干人走私铁料,就见辽东巡抚王抚远与副总兵云军门率上千骑兵来阻止臣查案,王抚远还用马鞭打了臣,说内臣要想查这些人,除非先从他身上踏过去,且喝令云军门率其部家丁要将臣等灭口,内臣不得已,便遵王命便宜行事,先杀了王抚远,以彰王法。另云军门也悍然率兵抗旨,最终兵败自杀。” 贾琏回道。 “陛下!锦衣府贾佥事这是枉法,乱我朝纲,甚至是欺君!巡抚乃代天子巡狩之大吏,他竟敢擅自杀害,这明显是没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请陛下治其重罪!” 沈家屏这时候毅然出列,直接给这件事定起性来。 他是真的慌了,慌到已经失去理智,抓住个机会就想着要改变眼前这不利于自己的局面。 因为他和晋商范家早有勾结,负责在朝堂上充当范家的眼线,也是在他的支持下,他的门生钟潭辉等才敢私盗官营铁厂的铁料给晋商走私,然后王化贞这样的堂堂巡抚也会心甘情愿的给晋商保驾护航。 本来沈家屏没觉得这事会出什么差错,毕竟在走私这条线上,不只是他沈家屏一人在这上面赚好处。 只是沈家屏没有想到锦衣府的贾蓉竟然查到了范子靖,而这无疑意味着他的门生钟潭辉等也会被查到,而将来必会牵连到他自己。 沈家屏也就在这时候如溺水的人,急着想要救了自己。 “陛下,锦衣府贾佥事擅杀朝廷文臣,可谓跋扈至极,乃祸乱朝纲之行为,理当治以重罪!” “陛下,锦衣府贾佥事之前欺侮左顺门外哭谏之臣,而致其上百文臣惨死,如今又诬陷忠良,诛杀朝廷重臣,可谓恃宠而骄、猖狂至极,陛下不除此奸贼,恐社稷难保,请陛下明鉴!” …… 好些文臣们都跟着站出来支持沈家屏,声讨贾蓉。 他们倒不是和沈家屏一样,与晋商有勾结,而是贾蓉杀了巡抚这件事已经触碰到了他们共同的底线。 因为他们都是文官,都是士大夫阶层,一直都在恪守着文贵武贱的原则,如今有人在挑战这个原则,他们自然要阻止这个挑战成功。 贾蓉在一旁心惊胆战地听着。 他对此早有预料,知道自己在听了二叔的吩咐,杀了巡抚王化贞后,文臣集团肯定会有激烈的反应。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看承宣帝的反应。 看承宣帝会不会向整个士大夫阶层妥协。 所以,贾蓉只看向承宣帝。 承宣帝也明白这些人突然合起伙来声讨贾蓉,大有要逼着自己把贾蓉千刀万剐是什么原因。 而承宣帝现在的内心所想的则是:“朕都等了好久,总算等到有人会只站在自己这边,而不顾什么天下士大夫的面子,这个时候,别说他杀巡抚,就是陷害了宗室,朕也得护着,不然朕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合起伙来把自己的江山挖坑!” 于是,承宣帝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沈家屏等文臣。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全部下诏狱,准备枭首 “请陛下振朝纲,诛逆臣贾蓉!” 沈家屏等见承宣帝看向他们,神色严肃,疯了似的再次大喝道。 这自然不是他们不懂察言观色,没有意识到皇帝不悦。 而是因为,武官不能诛文臣,是他们的底线,无论皇帝再怎么不高兴,他们也必须恪守这个底线。 在碰到原则问题时,文臣们的确敢刚帝王。 历史上这样的事例不少。 方从哲见此则微微一叹,他能猜到,贾蓉敢这么做,背后肯定是贾琏选择了这么做。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贾琏这么做,的确给朝堂上增加了更多的麻烦,激化了朝堂上的矛盾。 至少在贾琏这么做以前,阁臣九卿们不会跟皇帝这样激烈对抗。 皇帝也不会在是否保自己的近臣与向士大夫集团妥协的矛盾之间,面临抉择的问题。 “你们的意思是,就当任由他王化贞护住这二十万斤铁料,使其到女真手里?然后,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康边军将士们用钝刀肉体与加了重甲与大铳的鞑子血战,最后惨死沙场,直到将来,疆土彻底沦丧,朕成了亡国之君,你们跟着做亡国贰臣?!” 承宣帝问道。 “陛下是要做昏君,留下千古骂名吗?!” 沈家屏没有正面回答承宣帝的问题,反而大声叱问了承宣帝一句。 “你放肆!” 承宣帝把手一指,吼得脸上的肉都抖了起来。 “你们这是朋党,是没有了大是大非的朋党,你们该死!” 半晌后,承宣帝咬牙说了一句。 方从哲听到这里,急忙匍匐在地:“陛下三思!他们皆是朝廷重臣啊!” “朝廷重臣就可以威胁朕,就可以颠倒黑白,就可以枉顾是非,就可以置社稷家国于不顾,就可以逼着朕去杀忠臣?” 承宣帝质问着方从哲,就问道:“你告诉朕,贾卿如此做犯了哪条国法?先斩后奏、便宜行事之权,是朕亲授的!王化贞去辽东上任,为何出现在城郊,还阻止锦衣卫办理钦案,算不算罔顾国法?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他欲灭锦衣卫的口,算不算欺君谋逆?” 方从哲听后沉默了下来。 他突然发觉自己燮理不了这阴阳,君王与士大夫集团之间的矛盾他似乎无法调和。 承宣帝对方从哲此时的沉默很失望。 他想要的首辅不是只知道和稀泥的首辅。 沈家屏等文臣也对方从哲很失望,他们不希望方从哲这个文官之首,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与自己这些人一起逼着君王坚持文贵武贱的原则,却还只是求情,站在中立的位置,做一个孤臣的样子。 他们觉得方从哲这肯定是恋栈权位,不敢犯上。 沈家屏见方从哲沉默,没有回答承宣帝的问话,便自己主动站出来,继续问道:“陛下!您不杀贾佥事,难道真的想天下大乱吗?!” “不杀贾卿,天下就会大乱?” 承宣帝这时候冷笑起来,又道:“以朕看,如果这次贾卿没杀王化贞,让这些奸商国贼这么倒卖走私下去,我大康才真的会天下大乱!” “把今日要朕诛杀贾蓉之大臣,皆下诏狱,以朋党之罪,等候枭首之刑!” 承宣帝接着吩咐道。 贾蓉大惊,他没想到皇帝竟会因为他要把在场好些个要皇帝杀他的文官重臣给杀了。谷轛 方从哲也是大惊,他只得痛声喊道:“陛下息怒啊!” 沈家屏等则跟着目瞪口呆。 他们也没想到皇帝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要知道他们可是朝廷重臣啊,之前百官伏阙,皇帝还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可现在却直接要处死他们,将他们下诏狱。 他们不得不承认皇帝这真是疯了。 没想要好好当皇帝了。 接下来,沈家屏等便被龙禁尉拖了下去。 大殿上,只有方从哲一个文臣还匍匐在地。 忠顺王和北静王则皆沉默不语地看着皇帝。 皇帝看向了戚金:“戚老将军,你把你看到的也说一遍。” “遵旨!” 戚金回了一声后,就将这次查获二十万斤走私铁料的经过也复述了一遍,基本上和贾蓉所说的一致。 而承宣帝要的就是这个一致,这让他明白,戚金这样的武臣,在这件事上是支持贾府,也支持自己这样做的。 “此案继续由贾卿审理,该抓的抓,该抄的抄,先传到旨意,封了京城,以便于贾卿抓人,这些人犯就也先押在诏狱,等候处置。另外,那二十万斤铁料,就暂时归到兵部,由北静王替朕处置,给贾家卖多少,给九边输送多少,先安排妥当,再报给朕。” 承宣帝说道。 铁料这件事是真的把他刺激到了,以致于他现在恨不得要挖出幕后的所有人。 贾蓉听后忙称:“遵旨!” 北静王则在也称了一声“遵旨”后,道:“陛下,兵部堂官刚才被下诏狱了,没有兵部堂官替臣做事,臣实在不好处置这二十万斤铁料。” “先把在资政学堂的官员调一名任兵部侍郎暂署部事。” 承宣帝吩咐道。 设资政学堂的目的就是随时出现官员缺额随时任命新的官员补上去。 北静王听后称是。 承宣帝接下来便跟着戚金去了武备学堂,看望勇卫营在这次办案中伤亡的将士。 而贾蓉则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回了贾府,且急忙来了贾琏这里,将他进宫奏报晋商走私铁料一事后发生的一切,都告知给了贾琏。 贾琏听后点了点头,道:“我说过,陛下不会因这事处置你,反而如果你当时没有处置王化贞,才会被陛下处置,而那样的话,到时候陛下处置你,文臣们也不会为你说情。” “二叔说的是。” 贾蓉回了一句,又道:“只是陛下为侄儿竟然要处死好些个重臣,其中还有次辅沈阁部,二叔,您觉得,陛下这样做是不是过激了?” “陛下这不是过激。” 贾琏笑着回了一句,道:“陛下若不这样做,文臣们就会一直盯着你对王化贞先斩后奏这件事,但现在,文臣们只怕全都盯着那么多阁臣九卿要被诛杀这件事了。” “原来如此。” 贾蓉说后就问道:“也就是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贾琏道:“没有过去!魑魅魍魉不除净,贾家永远不会安宁。”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抓卖国奸商与贪官,贾琏是国士 贾琏如此说后就瞅对面正在院里玩闹的巧姐与贾芪一眼。 从晋商、士大夫阶层、后金这些开始勾结在一起的反动势力身上,撕下一块肉,得到二十万斤铁料,对于贾琏而言,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要做的,是要把这些反动势力连根拔除,彻底改变历史的走势。 让白骨如山、千红一哭的时代不出现,或者说,在自己生前不出现。 北静王代表朝廷,将二十万斤铁料,除输到边关去的外,剩下的十二万斤铁料,皆卖给了贾府。 贾府得以有充足的铁料在接下来开始打造铁轨。 也缘于此,又有大量百姓获得了工作机会,通过参与建造铁路,增加了收入。 内需进一步的被拉动。 贾府棉布的销量因此持续走高。 此是后话。 对于承宣帝而言,贾府没有和其他权贵一样,选择投附文官士大夫集团,而一起参与走私朝廷重要战略物资给敌寇的行为,让他非常欣悦。 “要留清白在人间。” 承宣帝从戚老将军这里听得这句诗后,沉吟了半晌,随即哑然失笑道:“倒是决然的很!他贾琏虽说不是真的安心为朕之私人,但的确是国士,朕也不得不敬之,朕谁都可以杀,唯独他这样的人,朕杀了才会真的留下千古骂名!” 北静王见承宣帝在得知贾琏这首诗后,有如此感慨,心里也很替贾琏高兴,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若非陛下敢以铁腕执政,也不会发现朝中还是有这么真心救国之人。” “对于诚心为国者,朕自会以礼待之;对于通敌卖国者,则不能有丝毫手软。朕也不怕把他们激反,反正,他们不反,照他们这样坑害朝廷下去,就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反,朕也要亡国。” 承宣帝说后就道:“你亲自去,传朕的密旨给秦良玉,让她带朕令她调进京的三千白杆兵,与勇卫营黄得功部,一起去张家口,先替朕把哪里的晋商给朕抄了!同时,再传一道明旨给内阁,让内阁拟旨,着秦良玉为山海关总兵,让其北上,以带兵去山海关为名行抄晋商之实。” “是!” 北静王回道。 承宣帝则继续道:“贾蓉所部锦衣卫要抄京城的人,其他锦衣卫不一定可靠,直接派可信任的客兵和勇卫营以北上御敌为由,顺路抄没晋商还会可靠些。” “陛下圣明!客兵和新组建的勇卫营跟晋商肯定没什么瓜葛,由他们去抄没晋商,自然最好。” 北静王也跟着说道。 …… “刘御史,只要您的弹章一上去,他熊廷弼从辽东经略的位置上撤下来,我们范家必将余下的孝敬补上。” 住在京师,替晋商范家联络朝中官员,操纵朝堂的范毓琪此时正在御史刘国缙家中说着话。 他现在还不知道他的二十万斤铁料已经被锦衣卫查获,只一心办着想让熊廷弼从辽东经略位置上下来的事。 刘国缙听后笑了笑:“他熊蛮子如何得罪了你们?” 范毓琪道:“倒也没有私怨,只是这熊蛮子在辽东任上坚壁清野,害苦了我们这些商贾,许多去建州女真的货不得不绕路从蒙古诸部过去,若能让这熊蛮子从辽东经略位置上撤下来,自然会少这许多路上的耗损。” 刘国缙听后点了点头,他素昔和熊廷弼有矛盾,自然愿意帮晋商这个忙,毕竟晋商出手也的确阔绰,给他的孝敬起手都有一万两。 但只是一想到之前皇帝恢复了对贪污五十两以上者就要剥皮实草的祖制,就让他有些顾虑,他真怕贾蓉负责的锦衣府反贪司查到他,进而把他给剥了皮。 “只是锦衣府反贪司那边。” 刘国缙也就提了一嘴。 范毓琪听刘国缙这么说,心里也感到颇为郁闷。 他也没想明白,贾府为何要这么跟天下权贵和官僚作对,就为了置得罪贾府的几个御史言官于死罪,竟让陛下恢复了这条祖制! 以致于,让他这些想通过金钱操纵朝堂官僚的富贾巨商,一时都难以通过金钱收买这些朝廷官僚,至少要比以前增加了难度。 “您放心,贾府,晚生已经打点,锦衣府就算要查贪,也不会查到您这里来。” 范毓琪少不得撒了个谎,且准备等刘国缙答应后,就想办法见见贾蓉或贾琏,让贾府也同意将熊廷弼扳倒。 在现在的范毓琪看来,贾府突然对铁料感兴趣,肯定也想在暗地里给后金卖铁料,自然也会对熊廷弼这种不配合的官僚非常痛恨。 刘国缙听范毓琪这么说,稍微放了心,刚答应了,收了礼,却见自己的管家匆忙跑了进来:“老爷,不好啦,锦衣府来人了!” 刘国缙听后立刻站起身来,心里一紧:“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才刚收了礼呢!” 范毓琪也很惊讶,忙对刘国缙道:“还请刘御史把礼还来,让晚生从后门离开,就当晚生没来过,也请刘御史别把晚生来过的事说出来,不然,这对刘御史没好处!” 不过这时,已经有大批明火执仗的锦衣卫闯了进来。 “奉旨捉拿范毓琪,你们谁是范毓琪?” 贾蓉属下严百户这时候挎刀走进来,问着范毓琪和刘国缙。 “这里没有名范毓琪的。” 范毓琪回道。 刘国缙却忙指向范毓琪:“他,他就是!” 范毓琪看向刘国缙,满目惊骇。 范毓琪则喊道:“他刚收了我一万两!” 严百户见此喝令道:“都带走!” “是!” 范毓琪一被押出来就见到了同样被逮捕的钟潭辉,道:“钟司官,这是怎么回事,缘何你也被抓了?” “你还问呢,是二十万斤铁料的事发了,被锦衣府的贾千户查到了,铁料都给拉回来了!” 钟潭辉道。 范毓琪听后如耳边起了个焦雷,下意识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那贾千户有先斩后奏之权,把王抚院都给杀了。” 钟潭辉大声回道。 范毓琪听后,愣了半晌,接着大声喊道:“他贾家怎么这么大胆,这是真要与天下人为敌吗,亏我还认为他们只是想得这走私的好处,却没想到是要断了所有人的财路!” “你问我我问谁去?!” 钟潭辉回道。 范毓琪则不由得嘀咕道:“这下子大金的主子们那里怎么办?这二十万斤铁料是要大用的啊!” …… 一月后。 赫图阿拉。 努尔哈赤郁闷地问着李永芳:“你说什么,二十万斤铁料被康廷的锦衣卫截获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贾府到底想干什么,搞工业! “奴才岂敢撒谎,是我们自己的细作带回的消息。” 李永芳回道。 努尔哈赤听后深呼了一口气,又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李永芳便将贾府联合皇帝拦截了晋商范家走私的二十万斤铁料,且还诛了王化贞,逼云霄自杀的一系列事说了。 “这贾府是怎么想的,竟真做起他大康皇室的忠臣了,就不怕将来被他大康皇室卸磨杀驴?” 努尔哈赤不可思议地说了一句。 嘭! 随即,努尔哈赤一熊掌似的大手,当场拍得几上瓷器蹦跳,喝问着其他满洲贵族:“他贾府为何不在乎这些?!” “父汗息怒!” 四贝勒黄台吉回了一句,就道:“这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事。只是如今,我大金正等着二十万斤铁料到手,好预备着接下来的大战。” “没有这二十万斤铁料,我们就不能新增到足够的披甲兵,即便是普通的箭矢也不能打造到足够使用的量,打沈阳和辽阳两大城因此不得不推迟啊!难不成就只能让我们的八旗兵穿着布衣去跟明军斗!” 发泄后的努尔哈赤点头说了一句。 “父汗说的是,但孩儿认为,现在最值得担心的是,一直为我们供货的晋商会不会因此大受损失!” 黄台吉回道。 努尔哈赤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没错!莽古尔泰,你亲自带你的那一旗巴牙喇去口外,别让康廷真的把晋商抄了!这要是抄了,将来我们别说打沈阳、辽阳,活下去都成问题!” “喳!” 莽古尔泰回了一句。 努尔哈赤又看向李永芳:“让你联络康廷在辽地的边将,你联络的怎么样,他们可答应帮着挑拨熊廷弼和其他文臣以及他们皇帝的关系?到底什么时候能让康廷的皇帝把他熊廷弼从辽东经略任上换下来!” “回主子,奴才已经联络上,很快就会有人弹劾熊廷弼的。请主子放心!” 李永芳回道。 “还有,打听一下贾府的事,最好想办法接触一下这个贾府,问问他们的家主到底想干什么?” 努尔哈赤嘱咐道。 “奴才明白!” …… “这次能成功截获晋商走私的二十万斤铁料,全在于我们动员了百姓,在各处村庄都安插了我们的细作,不然,还真不能知道晋商的动静。” 贾府族学。 贾琏正在此次行动的总结会上说着话。 贾蔷听后道:“二叔说的没错,这范家的人,也是厉害,封疆大吏、边镇大将、京城司官,都有他们收买的人,只怕锦衣卫也有,不过不是蓉哥哥这部分锦衣卫而已,所以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运这么多铁料出关,不过,他们唯独忽略了最普通的老百姓,没意识到这些老百姓也是可以做眼线的。” “他们只有在摊派赋税与征役的时候才会注意到这些人。” “我们贾家要刚好相反,就是要明面上看上去是朝廷忠实的鹰犬,不结党,但暗地里早就和最广大的百姓们联结在一起,给他们衣食,甚至是教化,让他们成为我们又一个支撑。” “我说过,贾府如果也同大多数勋贵皇亲一样,投附文官,那我们贾家无疑会成为第一个被朝廷联合文官一起出卖,而作为缓和国库压力的第一个牺牲品。” “原因无他,我贾家有两个世职,光庄田数量就相当于三个公爵的庄田,太祖时期赐了两个,太上皇时期又赐了一个,比一些亲王郡王的庄田还多。偏偏我贾家在朝中目前最大的官也只是个司官,根基远不如以前,如果不忠于皇权,快速获得祖辈一样的权势,那我们肯定是第一个被抄家灭族的。” 贾琏说道。 贾琮点头:“二哥哥说的这些道理才是真道理,不像义学里太爷(贾代儒),除了讲些圣人之道,根本就不说说家族将来该怎么办。” “所以,接下来,蔷儿,你先和兴儿负责招揽些说书人和戏子、落魄文人,定期去各处社庙,表演鞑子屠村、贪官奸商们通敌卖国、戕害忠良的戏剧和评书。另外,你持我的帖,见接触地方父母官,以贾府义学的名义,去各村捐资建新义学和设识字班,至少要想让我们的庄户识字率提高,能明白保家卫国的道理。府里会定期给你一笔银子作为这方面的花销,具体数额会根据府里的收益增加而增加。” 贾琏吩咐道。 贾蔷兴儿回道:“明白!” “这些事做好,将来会有很大的意义。” 贾琏继续笑着说了一句,又看向贾琮,问道:“庄里的铁路现在建造的如何?” “东阳庄内的已经建造完毕,还是缺人手。” 贾琮回道。 贾蔷听到这里不禁笑道:“以前是嫌府里的人太多,庄户也多,想着办法的节省人力,现在不停地招人,却处处缺人,织坊、钢坊那边缺人,铁路这里也缺人。” 贾琏也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我们贾府与别的权贵不同的地方,他们是商业,是投机,是倒卖,只知取利,为牟利,国都敢卖,甚至敢卖勒死自己的缰绳;我们贾府是工业,是制造,是建设,意在促进生产,使人口负担变成人口资源……” 贾琏在说着这些道理的时候,秦良玉与周遇吉也奉密旨带兵来了张家口堡。 这里是晋商集中的大本营。 虽说因现在的晋商还没靠发国难财膨胀到最鼎盛的时候,但已经初具规模,整个张家口堡的繁华程度已不输于京师。 驻张家口堡的参将杨华征自然早已是晋商自己人。 晋商也不可能让驻守张家口堡的官员不是自己人。 因为承宣帝提前封了城,所以范家没法把范子靖等被锦衣卫抓捕的事,提前送到张家口堡来,杨华征和张家口堡的晋商们也就还不知道京城里的变故。 待黄得功先率勇卫营数百精锐假扮成商旅,潜伏入城中许久后,杨华征才得知秦良玉率部来张家口堡的事,并立即派人将此事告知给了各大晋商,且让人紧闭城门。 而等秦良玉率部到后,秦良玉就看见张家口堡城门紧闭,便拿出密旨:“本帅奉旨入堡办案,尔等当速速开门,否则视为抗旨不遵!” 已同杨征华一同上城门的范家家主范永斗见此便道:“果然来者不善!” 这边,杨征华则喊道:“秦军门,你这分明是假传圣旨,你是要去山海关赴任,来我张家口堡办什么案。” “杀!” 杨征华刚说完,就听见下面一片喊杀声,然后就见底下城门大开,与此同时,也有数百名持刀的青壮朝自己这里杀来。 杨征华见此大惊。 范永斗也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良玉的兵马进了城。 第一百二十章 拷掠晋商,砸碎范永斗五指 杨征华的家丁和晋商自家的护院们自然不是三千白杆兵和五百勇卫营官校的对手。 不到半个时辰,张家口堡就被秦良玉和黄得功所部控制。 即便晋商的势力盘根错节,也一时无法去求援。 因为这个时代的交通有限,彼此间联络也不频繁,一两个月内内,在张家口堡的晋商只能任由秦良玉和黄得功两人宰割。 这让范永斗等晋商很是郁闷。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突然这样。 在听了旨意后,范永斗等晋商才明白,敢情是他们走私铁器的事被锦衣府查到了,不但被查到了,皇帝还要抄了他们。 范永斗等对此颇为惊骇。 他们惊骇的不是锦衣府办案能力多么强,而锦衣府竟然敢查! 每年几十万石粮、几十万斤铁料出关,很难做到掩人耳目,锦衣府只要想查,很容易。 这里面的关键是锦衣府得有这个胆。 毕竟晋商敢这么做是因为朝中公卿、地方大员都在参与这件事,锦衣府要查这事,真得需要胆量。 “二位将军,可否让范某死个明白,是谁这么大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查起我们晋商来,他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吗?!” 范永斗、杨华征在被押到秦良玉和黄得功面前时,范永斗就因此先表达了心中的疑惑。 “无可奉告。” 秦良玉回道。 范永斗听后冷笑起来:“无可奉告?好一个无可奉告!” “既然将军不肯坦露一二,范某也不敢逼问,但范某还请将军转告他,他这样做会得不偿失的!” “今日我范家若因此被抄家灭族,那他家将来也会被抄家灭族!” “将军今日最好也放了我们,让我们带钱财带走大部分,剩下的将军们自己分了,带个一二百万两回去给朝廷交差就完了,不然,将来,二位将军也难免会被牵连。” “你他娘的还敢威胁我们!” 黄得功听后大怒,豹头环眼地朝范永斗走了过来,似要教训范永斗。 秦良玉拉住了他,接着看向范永斗,道:“我知道你们势力大,但这不是我秦良玉出卖朝廷的理由,他说的有句诗极好,你可以听听,叫‘浑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秦某一介女流,深敬此志,也愿效此志!满门皆无又如何,总比在一个没有清白的人间要好。” “疯子!” “真的是疯子! “一起发财不好吗,何必执着于清白不清白。” “有一生富贵荣华,人间便自然清白,无富贵荣华,人间就是炼狱!” “你们这些疯子,蠢蛋!” “非要信什么忠君报国,那东西能当饭吃吗?!” “圣人的话也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偏你们这些傻子真的信了!” 范永斗听后狂吠起来。 他是真不理解秦良玉这些人,为何活得这么理想,理想的让他觉得这些人就是傻瓜,完全不知道利害得失的傻瓜。 秦良玉也懒得跟范永斗多做解释,她也不明白,作为土家族的自己在接受汉文化后,尚且知道忠军报国,维护社稷安宁,怎么范永斗这些纯种汉人却满脑子就只有利害二字,把忠军报国都视为敝履。 秦良玉只得道:“按旨意吩咐,抄家拷问!” “是!” 秦邦屏和秦民屏两人立刻各带一部白杆兵去了。 而黄得功带人押着范永斗这些钦犯,去了各家,负责一边抄家一边拷问这些钦犯。 范永斗在被押来范家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范家被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官军抄没着。 这让范永斗特别心痛:“这是我范氏几辈子的家业啊,你们也太狠心了,为了守住这些家业,我自己可是从来都不敢怎么花的,你们怎么能这样?!” 一时,明面上能抄得到的都被抄了。 但这并没有结束,已被贾蓉请去宁国府临时交流了抄家经验的黄得功,让人把范永斗押了来,问道:“说,你们范家还在哪些地方藏了财产?” 范永斗沉默了一会儿。 “说!” 直到黄得功猛踹一脚踹的他吐血后且嚷了一声后,他才回道:“没有了,真没有了!” “把他的五指摁在地上!” 黄得功突然吩咐一声。 范永斗忙睁大眼,看着黄得功:“你们干嘛?” 很快,范永斗的左手,就被强行叉开五只,贴在了地上。 黄得功直接拿起他惯用的骨朵猛敲了下。 “啊!” 范永斗嚎叫起来,肥硕的大拇指当场骨碎肉烂。 “说还是不说?” 黄得功持着骨朵问道。 “还装傻呢。” 黄得功回了一句,就又一骨朵敲了下来。 “啊!疼啊!” 范永斗哭喊着,且忙强行憋住哭声道:“我说,我说就是,在后院的井下,有个暗门,那里通着一个地窖,里面还有。” “我带人去抄!” 同在这里的秦民屏听后就说了一句。 而范永斗则在这时候啜泣道:“那可是主子们交来的银子,作为买粮买铁买火药用的,你们都抄了去,以后主子们还怎么干大事啊!呜呜!” 范永斗所说的主子们就是努尔哈赤等建州军事贵族。 范永斗这些晋商算是一些纯粹的商人。 为了利益,什么都愿意出******如为了能垄断在建州女真的走私贸易,不惜认努尔哈赤为主子,做其奴才,在努尔哈赤名下领一个官职,甚至为了获取努尔哈赤的信任,也会积极为努尔哈赤出谋划策,帮助其夺取天下。 而如今,因为当努尔哈赤的买办太久,竟也养成了思维习惯,在此时还担忧要是这些银子被抄,努尔哈赤这些人还怎么争夺天下。 没多久,秦民屏就带人从地窖里抄出了许多金银首饰,堆积如山,而且大多带着血迹,甚至是人骨。 黄得功来看到这一幕后,饶是一铁血汉子,也深为触动,道:“只怕都是鞑子屠掠我汉人时所得的,这些狗日的奸商,连这银子都敢收,他娘的,把他的手全部砸碎!” “不要!” “不要!” “啊!” “啊!” “痛啊!” 一刻钟后,范永斗嚎叫的十分惨烈。 花了数日,秦良玉等才将整个张家口堡的晋商全部抄没,这些晋商所有族人与金银财宝也都带去了京城。 而在半个月后,专门赶来张家口堡的后金细作才赶了来,想着把京城发生的事告知给晋商。 但因为看见张家口堡已被抄没,他们也只得先回去告知给努尔哈赤。 莽古尔泰这里,在最先一波,直接去赫图阿拉告知努尔哈赤,二十万斤铁料被锦衣卫查获的事的细作,告知努尔哈赤这些事,而努尔哈赤因此让他来护卫晋商周全而赶来张家口堡时,就只看见张家口堡已经被抄。 他也就不得不悻悻然地回去了。 与晋商有勾结的大康地方官僚们则在秦良玉都快押着一干奸商回京后,才通过有人传消息说张家口堡晋商被抄的事,得知到晋商走私这事出了大变故。 长安节度使云光也才在这时候得知,感到大为惊诧,问着来报知消息的人:“你说什么,晋商被抄?!” 第一百三十章 夷九族,碎尸扬灰 “奴才不敢瞒主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只是如今京城已经来不了消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云光的奴才阮贵回道。 云光怔了片刻后,才咬牙道:“陛下这是要干嘛,竟冒如此之天下大不韪!” 说着,云光就又问道:“是谁让陛下这么干的?” “奴才哪里知道,如今只能想办法,先派人去京城里问问,老爷素来与贾府的人交厚,何不派人去问问?” 阮贵建议道。 云光站起身来,正要说可以,却又觉得不对,旋即摆手道:“来不及了!这件事能发生,难保就没有他贾家在参与,这些日子,谁不知道他贾二舍就是个敢铁腕治家的主,还深得皇帝欣赏。传我的话去给族里,即刻把霄儿除了族籍!再让外面的主文相公修书一封给王统制(王子腾),问问他,如今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是!” …… 张家口的晋商被朝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股脑抄没的事发生后,整个大康九边官将开始因此人心惶惶起来。 因为晋商相当于走私朝廷禁运之物给后金的总商。 不少官将跟其有勾结。 一旦朝廷通过审讯这些晋商而严查下去,无疑是牵动荷花带动藕,让很多人都得不安生。 “陛下,秦良玉、黄得功二人奏报,此次抄没晋商,已抄得白银价值两千多万两,粮六百多万石,盐三十多万引。” 北静王在奉旨核算抄没晋商所得后便进宫对承宣帝禀明了抄没结果。 承宣帝听后直接一个从塌上起身,走到北静王面前,问:“多少银子?” “两千多万两!” 北静王回道。 “不可能!” 承宣帝突然大声回道。 北静王不解,问:“陛下为何这么说?” “朝廷岁入也不过两三百万两,他几个奸商能有这么多银子?秦良玉他们是不是虚报,因为晋商这事,到底伤了他们这些真心为国杀敌之将的心?” 承宣帝问道。 “陛下,秦、黄二人没有说假话,臣亲自核定的,户部和司礼监的算盘都敲坏了几百个!” 北静王回道。 “这……” 承宣帝搓了搓手,依旧觉得这不可思议:“我大康的商人竟然这么富?” “陛下,这其实不奇怪,晋商做的这是把整个大康的粮食、盐铁、火器倒卖出去的勾当,赚取建州女真从我大康百姓身上屠掠后得来的银子,也就是说,他们平分了我大康的所有民力和财力,所积之银才正好与国初国库几年积累的银子差不多。” 北静王说道。 承宣帝听后神色凝重起来:“也就是说,天下之利,在这几年,已尽入他们的囊中?” 北静王点头。 “真是无耻!” 承宣帝突然忍不住说了一句。 抄没晋商的这个结果,也的确让承宣帝意识到这些奸商可恶之处。 这让他接下来下定决心,要严惩这些奸商。 “朕记得贾卿曾言,商业大兴不可避免,但朝廷有必要建立符合朝廷利益的商业秩序,以朕看来,朝廷要建立合理的商业秩序第一条,就是要严惩这些通敌卖国的奸商,不然任由这些奸商把大康倒卖下去,我大康就算是富有四海,也禁不起这样倒卖!” “必须严惩!” 说到这里,承宣帝便道:“着内阁拟旨,通敌卖国的张家口堡几家晋商,为通敌主犯,形同谋反,皆夷九族!辽东巡抚王化贞与晋商勾结,一起通敌卖国,姑且视其为被拉下水的从犯,革其职,碎其尸,扬其灰,夷三族!山海关副总兵云霄。” 承宣帝刚说到这里,北静王递来一道奏本:“陛下,长安节度使云光刚到了一份奏本,主动揭发其子许多罪恶,且言已将其逐出族籍,并在奏本里自请革职领死。” 听北静王这么说后,承宣帝沉默了下来,突然道:“这些军镇才是最不好动的,你说,朕真的要追究他们的话,他们会造反吗?” “以臣愚见,不会!” “因为我大康目前,各军镇不过家丁数千,互相也是矛盾重重,忠奸不一,没谁敢冒着灭九族的风险直接反朝廷。” 北静王回道。 “会投敌吗?” 承宣帝问。 北静王道:“不会,他们也就玩玩养寇自重,真要像这些奸商一样,放弃祖上荣耀,屈尊降贵,去给一个异族酋长做奴才,他们就算放得下那个面子,也不敢在将来见他们的列祖列宗。祖上的功勋是他们如今尊贵的根基,但也是他们的枷锁。” “没错,朕好歹也还是天子,他们这些武臣要是连祖上的荣誉都不顾,明着背叛君主,那就会更加的在士大夫里抬不起头。” 承宣帝道。 “陛下说的是,他们除了祖上立下的赫赫功勋,没有什么能跟士族们比,所以名义上的忠诚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北静王道。 “也就是说,除非朕灭他们的族,不然,即便朕拿他们族中一两人,那一两人还是会乖乖受审,或者自缢,像云霄一样,最多托病不来,或者用其他办法躲起来,但不会投敌不会造反。” 承宣帝道。 “陛下圣明!” 北静王问道。 历史上,与这一时期类似的晚明时期,即便如李成梁这样的边镇将门,也的确如此时承宣帝和北静王所言,只要不被灭族,宁肯自杀或被拿进京治罪论死都不会反抗,如李成梁之子李如柏和李如桢。 “那这云光也是狡猾,云霄被他开除族籍,算是给了朕一个不灭他族的台阶,甚至还主动领罪,但言外之意则是,朕若是执意要灭他的族,他就会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造反。” 承宣帝笑着说了一句,就道:“现在朝廷兵马还没有多少,何况文臣这边,朕已经待他们极严,武臣若也如此,容易使这边将文官彻底勾结起来!先稳住武臣这边,这个云光既然主动给朕台阶,那朕就接着,只对云霄碎尸扬灰,回文给他,让他安心,念其大义灭亲,暂不问其教子不严之罪。另外,传旨给贾蓉,其他被审出来跟晋商有勾结的武臣也一样,暂时把名单报入宫内,着内阁寻个其他理由解拿进京。但朕相信,他们在知道朕对云氏一族的处理后,会主动自杀谢罪的。” “臣遵旨!” 北静王回后就道:“虽说他们对陛下不敢明着怎样,但在后面知道此事缘由后,只怕会在背地里对陛下心存不满,还有贾府,恐也会被他们恨之入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加强内廷监管,忽悠贾政 “这还只是开始。更恨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何况,让他们恨朕,总比让朕恨他们好,朕相信贾琏也是这么想的。” 承宣帝回道。 北静王拱手,道:“陛下说的是,以臣之见,如今这种形势下,内廷当加强监管,以免有些人在背地里干出些铤而走险的事来。” “你是说落水或者宫变?” 承宣帝凝神问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北静王回道。 “虽说,朕已抱定宁亡命亡国也不坐视天下分崩离析之心,但你说的也有理,这件事你去办吧,替朕在内廷广布眼线,暗中盯着内廷二十四衙门、锦衣府、龙禁尉,现在朕能信得过的,就你北静王府和贾府了。“ 承宣帝说着就笑了笑。 “臣遵旨。” 承宣帝知道皇帝是故意说的这话,说什么只信任他北静王府和贾府,但他现在也不好反驳。 没几日后,晋商范永斗等主犯就被押赴刑场受剐,其族人也跟着受斩。 值得一提的是,次辅沈家屏和工部郎中钟潭辉等一批文官因被查出与晋商有勾结,而也被判处了极刑,夷三族,而跟着被押赴了刑场。 被查出来与晋商有勾结的边镇武官们则因为云光的例子摆在眼前,也就都有样学样,自己畏罪自杀,且被族人开除族籍,而以此来给朝廷一个交待。 这些人犯里,沈家屏最是不甘,他没想到自己堂堂次辅,会有一天因为这事被拉下水,将成为大康朝第一个被剐的阁臣。 关键还是以通敌卖国的罪名。 “你们贾府这些奸臣,戕害忠良,将来必不得好死!” 也因为此,沈家屏便在被押赴刑场的途中高声咒骂起贾家来。 他这样咒骂,也是为了让外面的人都听见,导致今天这一结果,一切都是贾家和皇帝做的。 当然,起主要作用的还是皇帝。 但沈家屏不敢直接骂皇帝,怕会多挨几刀,也就只咒骂着贾家。 不过,沈家屏相信,只要稍微明白点的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和贾家等一起造成的结果。 范永斗等晋商也在这时候才从沈家屏的喊声中得知,敢情造成一切的原因,是跟贾府有关。 但范永斗等晋商此时知道也没用。 他们不可能指望和他们有勾结的武将们会为了他们这些晋商,而直接造反或投敌,也不可能指望有势力的文臣们为他们说话。 “啊!” 接下来,行刑的人很熟练的在范永斗、沈家屏等身上用小刀剐着,而范永斗等晋商也因此惨叫不已。 贾琏也在一干家族子弟的陪同下看剐了范永斗等晋商和沈家屏等奸臣后,就心满意足的回了贾府。 晋商被端,意味着历史的大势真的发生了一个很大的改变。 这里面,不仅仅代表着严厉打击了走私,也意味着朝廷将在短时间之内极大的改善财政困境。谷譥 同时,极有可能代替大康而取天下的后金会因为走私贸易的中断而陷入困境,甚至可能不需要大康用兵,自己都会因为没有晋商输血而崩溃。 只是贾琏明显注意到,来刑场观刑的许多权贵官僚士子,皆对他这些贾家人是侧目而视。 贾琏对此并未放在心上,他压根就没想过靠获得这些人的好感来挽救贾家的命运。 贾政在原著里对士大夫那么友好。 原著里,士林对贾政的评价是‘谦恭厚道,非膏粱轻薄之流”。 如贾政就极力帮助贾雨村成为了应天府尹,但到最后,贾雨村整起贾府来,可没有因为贾政曾经帮过他而手下留情。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可以说,作为权贵,讨好士大夫,根本没什么好处,甚至还会更容易引起君王猜忌。 但贾政对如今贾蓉的行为导致贾府声名在士大夫中不似从前那么好,却是不能接受的,也就将贾琏叫了来,说道: “东府里蓉哥儿杀巡抚这事,算是犯了众怒,以致于现在朝中多有大臣对我贾家是多有不善之言,你抽时间给蓉哥儿说说,让他注意一下,别恃宠而骄,继续做出有损宗族风评的事来。” “老爷,是我让蓉哥儿这么做的。” 贾琏回道。 贾政听后,瞅了贾琏半晌,然后皱眉问道:“你怎么让他做这事?!你这不是让贾府不被天下人所容吗?!” 贾琏问道:“老爷觉得,我贾府若上背君意,下顺士情,对儒士谦恭有礼,我贾家就能为天下人所容?” “你这是何意?” 贾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又道:“听你这话,难不成他们还要害我贾家?” “倒也不是,但有句话,老爷想必知道,这句话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贾府的庄田太多了,如今又在朝中没什么根基,老爷请想想,若天子欲还田于民,投天子所好之臣焉不会进谗天子夺我贾家之产,以悦龙颜?” 贾琏说后就问道。 贾政听到这里才有些明白过来,点头道:“也是,只是这些事,想想都让人头疼!不是我之所长。虽说,我家乃高门贵第,但其实还不如那些清寒薄宦之家,可以安心做官,不必虑这些安危。” “老爷想必还记得琏儿之前说过的话,高门自有高门的存世之法。老爷自可如以前一样待儒士以谦恭厚道,以延祖上礼贤之风,琏儿这些人自当为宗族固得圣宠而做些铁腕之事,或许只有如此,老爷还可名列九卿,乃至入阁。” 贾琏道。 贾政突然笑了起来:“这话说的远了,你老爷我于仕途并无太大眷念,只愿等你们后生辈能撑得起这份家业后,就告老还乡,归隐田园。” 贾琏自然不相信贾政这话,只道:“老爷秉性恬淡,大有祖上遗风,琏儿自然知道,只是后生辈还太小,还得老爷继续案牍劳形一阵才行,何况,现在我贾家也就只有老爷一人在朝中撑着,将来能为我等依靠。” 贾琏说着就故意更咽来了几下,表示对贾赦的暴毙心存悲戚,又故意说道:“所以,琏儿认为,如果不趁着天子欲施新政,加紧让一些人下马,把位置腾出来,那老爷怎么上去?” 贾政听了这话,如被贾琏揪住了肺腑,颇受触动! 敢情自己的侄子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升官? 这也太好了吧。 官僚们教导子侄的根本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子侄们成为自己权力路上的助力,也可以说是燃料? 而贾政没想到贾琏和贾蓉真的在为自己这样做! 第一百三十二章 保宗族昌盛,给姑爷上药 贾政见贾琏大有要为自己的仕途得罪天下人的决然,也就起身拍了拍贾琏的肩膀,微微叹气道:“也罢!你说的也有理!只是,这于你和蓉哥儿将来声名不好,苦了你们了。” “保得宗族昌盛,是子孙辈应做之事。” 贾政这么说后,贾琏就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贾政听后更加受触动,点点头说:“你们皆比宝玉靠谱多了。其实,北静王奉陛下旨意在私下见过我,也对我说过这个意思,让我对你只管放心,把家事皆托于你,只安心报答君父,我想想也是,对于这些族事家事,我是一概不善于的,唯有朝乾夕惕、忠于厥职,方可报皇恩一二。” 贾琏在见了贾政后,就见王熙凤来对他说,王子胜派人来要他和王熙凤去王府。 王子胜是王熙凤的叔父。 王熙凤有两个叔父,一个是王子腾,一个是王子胜。 而这里面,在朝中最有权势的是王子腾。 不但如此,王子腾还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里权势最大的。 如今,王子腾在朝中任九省都统制。 据贾琏了解,按照大康官制,这个官跟总督、经略这些官类似,如明朝文臣杨一清就曾在历史上任过三边统制,可以说,王子腾下一步就是入京任尚书级的大员。 因为王子腾的原因,王家现在才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里最有权势的人。 而贾琏则因为王熙凤是王家女的原因,在王家邀请后,不能不来。 “你们贾府现在是着实威风呢,敢诛巡抚,甚至当朝次辅都能给拉下马,小心登高必跌重啊!” 谁料,王府的王子胜在见到贾琏和王熙凤却挖苦起来。 王熙凤听了这话,先不悦起来:“老爷这话什么意思,贾府若跌了,我们王家能有什么好?” 嘭! 王子胜突然把茶几重重一拍,站起身来,瞪着王熙凤:“你原来也知道贾府要是有事会牵连王家,那你不知道劝阻,别让他做出这样得罪士林的事来!你们这样做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着几家亲戚?!” 王子腾之子,王仁这时候也哼了一声,臭着一张脸道:“就是,关键沈阁部本就是答应要在将来引荐父亲将来任兵部尚书。如今倒好,差点被牵连!你们贾家要忠君可以,但也能不能顾及一下亲戚们,不知道,眼下我们几家,最为要紧的就是将我父亲扶持进九卿中,将来入阁拜相吗?!” “老爷!虽然侄女不懂朝堂事,但也管了几年家,懂了些道理,二老爷(王子腾)将来能不能走到内阁,不是靠什么沈阁部,最终是看皇帝,看唯一能说话算话的人,说实在的,若贾家如今没有让皇帝信任,二老爷才难做成阁臣,只有如今贾家让皇帝信任了,没准皇帝还能看在贾家的面上,让二老爷入阁,这就叫做六亲同运。” 王熙凤说道。 “你在说什么,王家得靠着贾家的面才能过日子?” 王子胜突然咬牙冷声问了一句,随即就挥手一巴掌朝王熙凤扇了过来:“你还是不是我王家出去的女儿?!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啪! 贾琏忙推开王熙凤,侧脸却因此正好挨了王子胜一掌,顿时一边脸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二爷!” 王熙凤一时反应过来,见此忙大喊一声,心疼地看着贾琏。 王子胜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打到了贾琏。 但一想到贾琏虽然传闻深受天子信任,可到底是自家侄女婿,也就没有感到畏惧,只强作严肃道:“真是反了,敢这么和长辈说话!” 说着,王子胜还直接训斥着贾琏:“你贾琏也是,我王家与你们亲上做亲,不是为了要跟着你一起做不被世人所容的乱臣贼子,是要让家国长安的!” “可你倒好,对你自家的管事老奴刻薄寡恩也就罢了,如今连亲戚们的利害也不顾!” “你若真要做奸臣,就干脆先劝你家二老爷,把我王家的人先一起休了,我们攀不起你贾家这份亲!” “就是,我再怎么说也算是你内兄吧,请你这么多次,要你说说织坊的事,你都不肯来见我,不就是中个状元而已,倒真把自己当回事来,连我这内兄也没放在眼里,不知道尊敬一二,只爱往北静王府跑,就这么爱那北静王?”谷阹 王仁说着就冷笑着问道。 贾琏忍受着王子胜的斥责和王仁的挖苦,也没说什么,他懒得搭理,甚至早在心里做好了将来将王家一干不干好事的人也给直接肉体消灭的准备。 贾琏也记得原著里,巧姐的判词里就有“狼舅奸兄”的内容。 也就是说,贾琏女儿巧姐,在后八十回里,很有可能被自己的舅舅,也就是王家的人坑害。 所以,贾琏可没打算因为王家是妻家,将来就要留些情面。 何况,王熙凤自己的父母其实早已过世,王家其他人都不过是王熙凤的亲戚而已。 贾琏也没必要因为王熙凤,还要把她亲戚当回事。 “我们走!” 贾琏转身拉着王熙凤准备直接离开。 “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时,里屋突然传来一听上去虽然语气平和却极有威严的声音。 王熙凤甚至因为听见这声音而泪水夺眶而出,忙跑了来。 这人就是王子腾。 只是贾琏没想到王子腾会在京城,而不是在边镇! 要知道,王子腾现在的官职是九省都统制。 “凤哥儿,你受委屈了,待会我教训你哥哥,还有你三叔!” 王子腾见王熙凤过来后,就先慈眉善目的笑着,安抚起王熙凤来。 接着,王子腾就看了贾琏一眼,吩咐道:“传大夫来,给姑爷上药!” 说着,王子腾便不悦地道:“这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家跋扈惯了,竟打起姑爷来。” 随即,王子腾才关心地问贾琏:“脸没事吧?” “承蒙二老爷关怀,侄婿无碍。” 贾琏回道。 王子腾这才点点头,接着才指着王子胜对贾琏道:“你三叔就是这样的人,性子从来不知道收敛,说话也没个防头,你别往心里去!” “是!做晚辈的,哪敢跟长辈置气。” 贾琏笑着回道。 “还是你懂事,不像你内兄!无论我怎么教导,就是不成器。” 王子腾说着就呵斥着王仁:“还不快替你三叔向姑爷致歉,非要我一回来就让底下的奴才打你吗?!” 王仁因此不得不过来,向贾琏拱手作揖道:“妹夫,刚才我多有得罪!” “不敢!” 贾琏回礼道。 王子胜这里却还尤愤然道:“兄长何必与他们如此和气,他贾府都快要连累的我们王家不被天下人所容了!你把他当姑爷,人家可没把你这叔父放在心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子腾:你贾琏是个有大志向的 “你给我闭嘴!” 王子腾把腿一拍,就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内容,且说道:“我们姑爷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不是那样的人。您刚才没来时,人家可是一点也没把我们王家瞧在眼里,就因为错挨了一巴掌,转身就要拉着熙凤走,连给长辈告辞的礼节都没有,鼻孔都要朝天上去了。” 王仁这时候也跟着吐槽着贾琏,明显依旧对贾琏不满。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混账东西,还不离了这里!” 王子腾倒是没好气,呵斥王仁。 “是!” 王仁只得悻悻然地离开。 贾琏看着这一幕,也很意外。 他知道自己贾府现在的行为的确算是没把天下士大夫放在眼里,似乎要与天下人为敌,王家其实对贾府因为有这样的行为而不满也算正常。 王子胜和王仁这样恶语相向,也不奇怪。 毕竟自己贾府这么做也算是坏了王家的利益,而且大有没再在乎王家意见的样子。 但贾琏没想到的是,饶是如此,作为王家最有权力的王子腾却竟然没有像王子胜和王仁一样训责自己和王熙凤,而是对自己和王熙凤很和气。 以致于贾琏不得不也跟着和气些,甚至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没有王子腾真正的朝廷大员有度量,只因替王熙凤挨了一巴掌,而大有要带着王熙凤离开,从此与王家断绝来往的意思。 “你们贾家有你们贾家的难处,我是知道的。” 接下来,王子腾这一句,更让贾琏愕然,甚至有些触动,这位高权重、手握兵权的王子腾会这么善解人意? 要知道,即便是首辅方从哲都没说这句话,而是一上来就要求自己二十年内不要对陛下言变法事。 贾琏甚至还算好的,他发现王熙凤已经因为王子腾这句而落泪了,且已经更咽着说:“可不是吗,也就您最明白侄女和我家二爷了!幸好您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罪呢。” “好啦!不要哭了,你去后院看看你婶子们吧,她们想着你呢。” 王子腾对王熙凤很是宠溺地笑着说了一句,且吩咐道:“传我的话,给我们家大姑娘多准备些她爱吃的!” “嗯!” 王熙凤便挂着泪痕去了后院,见王子腾的家眷们。 贾琏是越看越迷糊,心道:“这王子腾到底是搞哪一出,难道也要和自己贾府一起,联合皇帝,斗天下文臣士大夫?!” 王子腾这时候也看向了贾琏,继续说道:“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才有了刚刚的事。可我们到底是亲戚,可不能因此就生疏了。” “是!” 贾琏只得回道。 王子腾又道:“‘要留清白在人间’,你的这半句诗,也算是让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比你那内兄有出息!也难怪太上皇会点你状元,陛下也倾心于你,只是你也还是要知道,这人啊,过刚易折,善柔不败,有时候,还是学会循循善诱。” “您说的是。” 贾琏笑着说道。 王子腾继续和颜悦色地笑着说:“这些晋商的事,我在边镇有有所听闻,但因忙于军务,无暇顾及,也担心查的太深,误了边事。朝廷锦衣府查到倒是好一些,查出什么来,也不会误事。” “只是,这件事,倒也让我想着得教你一两句话,不知道你爱听不爱听?毕竟你也要知道,如今满朝的确多有清流文臣对你管家的行为颇有微词,甚至说这一切都是你在作祟,将来若起复为官,必将祸害朝堂。” “但请二老爷赐教。” 贾琏起身拱手道。 王子腾站起了身,把着贾琏的手,走到了一处摆有文房四宝的案前,亲自铺开宣纸,对贾琏说: “你将来肯定是要为官的,这为官呢,虽说要有为国为民的大抱负,但也不能一味盲干,要学会借势,更要学会寻觅同道中人,一个人再刚也是易折的,但若一群人刚呢?” “要让一群人支持你,就得和气,就得学会等等那些没有赶上你的人,学会引导那些和你心气不一的人。” 王子腾说后,因见丫鬟已磨好墨,就执起笔,在宣纸上写上“和光同尘”四字来,笑着说:“总之,你得做好这四个字,不然,只靠状元之名是不够的。” 贾琏点点头,他忽觉自己在王子腾面前的确还差些火候。 这人所作所为,竟完全超出自己意料,如今还很意味深长地教起他做官执政的道理来。 说实话,贾府里唯一还算有些认真做官的贾政都没教过他这些为官之道。 这王子腾此时似乎在把他当门生故吏一样教,或者是后生晚辈一样细心指导。 从感性来说,贾琏自觉自己都要被王子腾给折服了。 王熙凤这里自不用说,似乎在王子腾眼里,王熙凤不是他侄女,而是他亲女儿,甚至比亲女儿还亲。 因为在他和王熙凤离开王府时,王子腾竟然给王熙凤送了来自九省的一车珍贵特产,什么薄若蝉翼的纱,什么大若鸽蛋的珍珠等等。 以致于王熙凤开心得不行,把初来王府的不快都给忘记了。 贾琏也不得不承认,这王子腾似乎很会经营自己的形象,比贾政还擅长,心想也难怪原著里,作为侄女的王熙凤出嫁的嫁妆会那么丰厚,以致于原著里,宁国府贾珍想显摆自己府里的阔绰,竟然还得来王熙凤这里借属于王熙凤嫁妆之一的玻璃炕屏这样的珍贵摆件去撑场面。 如此一来,无疑会让人觉得这王子腾即便是在家族里也是个很慈爱的人。 “还疼吗?” 在回府的马车上,王熙凤关心的问起贾琏来。 贾琏道:“不疼了。” 王熙凤又问:“二老爷和你说了些什么。” 贾琏便将王子腾说的话都说了。 “还是二叔好,从小他就比三叔更疼我。” 王熙凤道。 贾琏笑道:“只是太好了,好的让人有些意外。” 王熙凤看了他一眼:“你这话的意思是?” “没什么。” 贾琏回道。 一时,贾琏刚回府不久,就有太监来请,说陛下宣见他,贾琏便进了宫。 …… 王府这边,王子胜则并没有因为贾琏和王熙凤的离开,而停止对二人的责骂。 王子胜不由得对王子腾道:“兄长,您就惯着她吧,迟早会惯得她把王家也拖下水!到时候,你才知道,到底是他一个外姓人会在乎您能不能更进一步,还是你弟弟我和你儿子更在乎您能不能更进一步?” 王子腾听后看向王子胜,直接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