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中考后》 第001章
重生中考后 寒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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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早几年前就叫你好好学习，多用点心，别老想着吃吃喝喝的。你呢？偏跟我对着干，现在好了吧，满分七百五，你居然考了个四百五？” “这是中考啊！回头你那些同学都上了市重点、区重点，三年后考的不是985就是211。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真不知道你怎么考的，一模二模三模都比这个成绩好，怎么偏偏就中考考了个四百五呢？你可真能耐！” “小艺啊，爸爸妈妈这么辛苦上班赚钱为的是谁？还不就是盼着你能考上个好高中，再念个好大学吗？现在这个社会，没有一个好文凭，你将来连个稍微像样点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去端盘子、扫大街！” 袁艺两眼发直的看着她妈，视线却明显没有落到实处，整个人如同灵魂出窍一般。 盛夏时分，热得叫人心烦意乱，而中考考砸这件事情更是让袁家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可袁艺却丝毫感觉不到燥热，她如同处在数九寒天里，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你倒是说句话啊！” 袁艺不想说话，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就在这时，放在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正打算进行新一轮轰炸的袁妈赵秋萍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里，把脸憋得通红。在狠狠的瞪了袁艺一眼后，她还是先去客厅接电话了。 趁着这个机会，袁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了餐桌旁，仰着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日历。 2004年7月5日。 年月日清晰的摆在自己的眼前，饶是袁艺带着满腔的不敢置信，在怔怔的盯了半分钟后，还是认命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重生了…… 袁艺中二时期没少看各类小说，自然知道重生这个事。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摊上这事。明明每个重生文里，主角再活一次要么是为了报仇雪恨，要么就是弥补前世的遗憾，那为什么会轮到她呢？ 她呢？ 重生前的袁艺，绝对是名人一枚。只不过，拥有着姣好容貌和魔鬼身材的她，最常出现的却不是娱乐八卦版块，而是严肃正经的财经版。 作为一个年仅三十五岁就坐拥百亿资产，并荣登全国十大女富豪榜单的风云人物，袁艺自然有一番独属于她的传奇经历。 袁艺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小康人家，父母原先都是国有企业的正式员工，后因九十年代的下岗狂潮而双双下岗再就业。尽管家境一般，袁家父母对于独生女儿却倾注了全部的爱，尽他们所能给予最好的一切。 在大学毕业前的二十多年，袁艺就像她这个阶层的其他同龄女孩一样，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等大学毕业了，她自己在大学所在的省城里找了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月薪不高，却完全够她自己花用。只等着到适婚年龄后，找个合适的男人恋爱结婚、生儿育女。 就是吧，因为她长得漂亮，在上班后不久，她就经人介绍认识了后来的老公。她老公是省城本地人，公公是九十年代初下海经商的，攒下了不菲的家底，当时人人都说是袁艺高攀了，好在公婆不在意，她也就顺理成章的跟老公办了喜酒，成了一家子。 结婚后没多久，她公公因为见不得独生子在公司里瞎混日子，拿了百八十万让儿子随便去干点什么都成，不怕他败光，就是想趁年轻多磨砺一下。 想法倒是不错，可事实上真正被磨砺的人却变成了袁艺。 她老公根本就看不上这百八十万的小钱，正好他们小夫妻又不跟父母住一起，就索性叫袁艺辞职替他弄了个小生意，不图别的只图将父母那关糊弄过去。妥当之后，他就转身继续花天酒地，浪翻了天。 有时候，人的际遇就是这么神奇。袁艺毫无经商经验，甚至大学的专业都完全不搭边，可她愣是在短短几年时间，把一个小小的门面做大做强，一步步熬过了最为艰苦的创业阶段，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生意发展起来了，也逐渐壮大了，老公却飞了。 再然后，俩人就离了婚。 离婚当时，她还没有暴富，没想到之后却走了大运，连着两三年血赚无数，彻底发了大财。而她也在成为财经版面常客的同时，成为了无数商界人士众口皆知的商界奇才。 百亿女富豪、单身贵族、漂亮有气质。 这些都是戳在袁艺身上的标签。然而，还没等她享受精彩人生，她就…… 重生了？ 从女富豪回到了人生中最穷的时期，饶是袁艺自认为见多识广，可眼见自己变成了面临中考失利的中二少女，她还是忍不住懵了。 不光如此，此时的她留着村姑头，穿着粉嫩睡裙，蹬着廉价的鱼嘴凉鞋，兜里只有两块五，头顶的风扇呼啦啦的转…… 钞票、公司、股份、投资项目、别墅超跑等等，所有的一切伴随着好不容易才开启的美好生活，全都烟消云散了。 为什么要重生呢？ 亿万人中，怎么就偏偏让她重生了呢？ 她不想重生，一点儿也不！ 袁艺站在挂历前，浑身散发着绝望无助，以及浓浓的不甘心。 与此同时，客厅里的赵秋萍却在跟电话那头的人不住的抱怨着，内容肯定离不开中考话题。 “大嫂，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好好的上个班，结果下岗了。我学历又低，现在这份工作辛苦不说，工资也不高。都这样了，我可不得盼着小艺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可小艺那孩子……” “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那孩子脾气太拧了，就是被她奶给宠坏了。考砸了也不见她难过，就跟那考试是为了我考的一样。” “你说这孩子还有救吗？考了史上最低的分数，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本来正准备往客厅去的袁艺，听到最后那句话后，瞬间转身快步溜回了她自己房里。 ……相较于她那烟消云散的百亿资产，中考考砸能叫个事儿吗？ 及至回到房里，袁艺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环顾四周，渐渐的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要说起来，袁家的运气其实不坏，赶在房价暴涨之前，卖掉了单位分配的福利房，换了现在的大三居，这也算是袁爸袁妈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投资了。 三个卧室里，主卧住的是袁爸袁妈，次卧住了她，客卧则留给了她奶。 尽管是住了多年的房间，可其实她从大学毕业后就没怎么回过家，后来结了婚，也就是逢年过节来住个一两天。等她开始忙着做生意时，更是连这点时间都没有了。直到离婚后，她在省城买了套大跃层给父母和奶住，老家这边的房子虽然没卖，却彻底不来了。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次卧不大，统共也就十个平方，搁了张单人床后就占据了一半地方，只在床边留下一条窄窄的过道供人行走。床尾处贴墙放了个双开门的衣柜，另一边则是连着书架的书桌，无数课本、练习册，还有卷子等东西，杂乱无章的到处放着，让原本就不宽敞的房间，愈发显得拥挤不堪。 据袁艺对自己的了解来看，少女时期的她是个重度拖延症。 沉默的走到书桌前，袁艺现在没心思收拾东西，只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将面前的书本文具往里面推了推，清理出巴掌大的一块空地，然后托着腮帮子开始思考人生。 为什么重生的会是她，这个问题是无解的。现在她思考的是，自己重生后能改变些什么，总不能真的叫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考个好大学读研读博？ 想到这里，袁艺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内心除了绝望悲呛再无其他。 她是个学渣。 没错，即便上辈子被称之为商界奇才，可袁艺在学习上面却是一窍不通，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学渣。 往前看，好消息是中考结束了，就算她考砸了也无所谓，起码老天爷没直接把她空投到考场上；往后看，中考只是学生生涯的其中一个阶段，高中大学加一起至少还有七年，而距离她走大运发大财，还有十几年…… 前脚发财后脚重生，这种经历也是没谁了。 袁艺那青涩的小嫩脸都变皱成肉包褶子了，完全想不明白她都已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好不容易带领全家过上了好日子，再重来一回图什么？ 赵秋萍也在犯愁，简直可以说是头痛欲裂。 在她心目中，女儿一直是个聪明孩子，偏就不肯下苦功夫好好学习，加上家里的老太太还始终袒护着，她几次想狠下心来收拾女儿，却一次都没成功过。眼看女儿中考考砸了，还是砸到了地心的那种，她一听到这个分数，就忍不住着急上火，只袁艺本人却一点儿事都没有。 电话铃打算了她教女儿，等她接起电话，还没问对方是谁，就听到那头兴奋的嚷嚷着：“秋萍，睿睿他考了六百五！这个成绩，市一中是稳了。他爸跟我说，回头想法子找人说说情，给他塞到实验一班去，保不准三年后他还能考上清大京大呢！” “大嫂。”赵秋萍无比心累，不过还是强撑着应了一声，“那先恭喜你了，回头我给睿睿买礼物。” 睿睿全名赵睿，是赵秋萍娘家哥嫂的独生子，只比袁艺晚出生半年，今年一样要中考。 “不用不用。”电话那头客气极了，推辞后又问，“小艺考得怎么样？市……区重点录取线上了没？” 赵秋萍听到大嫂临时改口，却完全生不起怨念来。自家孩子考得那么差，她还能埋怨大嫂看不起？当下只一声叹息：“没上。小艺考了四五百。” “怎么会这样？”那头先是一声惊呼，随后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思考这个分数能上学校。无奈她儿子一贯成绩不错，就算不是临场发挥超常，最最起码区重点是绝对没问题的。 所以，四百五能上什么学校，确实是为难她了。 隔了一会儿，她才又说：“先前不是说，最后再冲刺一把，兴许能上五百分吗？怎么会……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秋萍啊，成绩已经出来了，你也别骂小艺，她心里铁定也不好受。要我说，你干脆算算家里还能拿出多少钱，回头我让你哥去打听打听，看这个分数上区重点要交多少赞助费。” “可是我家……” “钱不凑手不要紧，我和你哥都会搭把手的。” 话说到这份上，赵秋萍也只剩下感激了。 四百五能上什么学校呢？ 袁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依稀记得当年中考前，老师发过一本册子，上面罗列了从市重点到各类职高技校等等一切他们能报考的学校，好像还备注了去年的录取分数线。 想到这里，袁艺起身在书桌、书架上翻找。无奈东西太多太杂，没一会儿她就强迫症发作，索性整理了起来。 说真的，哪怕仅仅粗略的扫一眼，袁艺都觉得这不太像是一个中考生的房间。小说、杂志、贴纸、流行音乐磁带，还有各种玩偶摆件、创意文具等等，袁艺只能承认，就算她不擅长读书，起码初中阶段她还是很作死的。 花了点时间将所有的东西分门别类归纳整理好，袁艺也总算是如愿以偿的找到了那本参考手册。 前面三页压根就不用看，最低要求也在五百八以上，她只唰唰的翻到后面，顺利的找到了她能念的几个学校，并且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 博雅高中。 也许她的中考成绩是寒碜了点儿，可其实也不算垫底的，起码所有的中专职高技校全部对她开放，不过她还是想念个高中的，想要那种不花一分钱赞助费就能念的普通全日制高中。 就这样，博雅高中就入了她的眼，而后面备注的去年录取分数线，更是鼓舞了她。一般来说，前后两年的录取分数不会差太多，而她还比去年那分数线高出了二十分。 袁艺随手从整理好的竹制笔筒里抽了支笔出来，在博雅高中那一栏里画了个大大的圈。紧接着，她就愣住了，不敢置信的抬起鼻尖细看了看，又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随后就绝望的发现，这支笔居然还是自带香味的彩色圆珠笔，还是粉红色的！ 她年少时候是有病吧？对吧对吧？ 不管怎么说，已经决定好了要报的高中，袁艺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情捯饬自己。回忆起刚才收拾东西时，好像翻出过一面小镜子，她拉开抽屉顺手将镜子拿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镜子它也是粉红色的！ 她果然有病。 忍着吐血的冲动，袁艺就着这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镜子，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自己。 年轻自然是不用说了，回到了二十年前，也就只剩下年轻这一点值得自豪了。可那犹如杂草般的眉毛，因为熬夜看小说而泛黑的眼圈，还有土到姥姥家去的村姑头，以及一马平川到叫她忍不住怀疑人生的胸口…… 她是重生吧？ 不是穿越顺带变了性？ 女人的胸居然还能平成这个样子？ 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她！不！想！重！生！ 第002章 第002章 赵秋萍挂掉电话后，就回了主卧，从衣柜最深处的夹层里摸出了一张存折单子。 因为夫妻俩学历都不高，也没别的大能耐，这些年来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过，赵秋萍那个年代的人多少都有点未雨绸缪的想法，就算钱再怎么不凑手，她也想办法存些钱，日积月累总算攒了笔积蓄。 钱不多，毕竟00年小房换大房贴补了不少进去。剩下的钱，统共也才两万五。 赵秋萍捏着存折坐到了床沿上，忍不住唉声叹气，脑子里全是刚才娘家嫂子说的话。 “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 “你和妹夫两个辛辛苦苦赚钱还不都是为了小艺？她成绩不好没办法，可好在这不是才中考吗？花点钱送去好学校，说不准高考还能再拼一把。”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俩口子就是吃了没文化的苦，还舍得叫孩子再受一模一样的罪？咱们这个年代，初中高中毕业都还凑合，可睿睿跟小艺他们不一样啊，到时候满大街都是大学生，你叫她怎么办？别到时候人家介绍对象，一问……唉，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赵秋萍看着存折里的余额，不知不觉间就泪眼朦胧了，狠狠心一把擦掉眼泪，她再度走回了客厅，拨通了电话：“袁东海！你女儿中考只考了450分！你还有心思上班！” “我这还忙着呢……这样，我午休回家一趟，你先别着急，填报志愿再录取起码也有一周时间呢。别急啊！” “你说得轻巧！”赵秋萍本身就是个急性子，这会儿更是又气又急，索性三两语的把刚才娘家嫂子拿的主意说了出来，问，“你说咱们要不要给小艺买分上学？” “等我中午回家再说，就算要买分，咱们也得托人打听清楚。”电话那头的袁东海很是无奈，他知道妻子是个急性子，可单位这边又脱不开手，只得压低声音安慰了又安慰，答应午休立刻回家。 而这边，赵秋萍撂下了电话，低垂着头站在原地想了会儿，翻找抽屉寻出个电话本，再一次拨通了电话…… 客厅里的动静，袁艺当然听到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没必要再叫她妈白忙活一场，当下就起身来客厅这边。 刚巧，赵秋萍一脸疲惫的挂掉电话，她忙走上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妈，你别忙了，我有话跟你说。” “我仔细想过了，就我这个成绩，哪怕交了钱进了好学校也没什么用，不如直接念别的。我看那个博雅高中就挺好的，我哥不也在那儿上学？过年那会儿他还跟我说，他们学校这个好那个好，干脆我也去，跟一个学校，你看多好？” 赵秋萍刚辗转得到了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正在盘算该怎么办呢，就听到了袁艺这话，顿时气得心肝肺纠在一起疼：“你个小孩懂什么？博雅高中是出了名的混子学校，上那儿是去念书的吗？一个两个全都是去混日子的！你姑脑子不清楚，你妈我可没疯！好好的孩子送到那边，回头就给毁了！” “……也没那么夸张吧？”袁艺嘴角隐隐有些抽搐，不过仔细想想，她哥确实好像蛮混的。可问题是，甭管混不混的，她哥后来绝对是混出头了，哪怕财运没她好，却也是众人称赞的成功人士。 “这怎么能是夸张呢？高考成绩就比中考早出来半个月！你去问问，博雅高中有几个学生考上了大学！行了，你别管，我会安排好的！” 赵秋萍一整个上午从九点查到了成绩到现在眼瞅着快十一点了，她都没喝过一口水，反而对着电话说了一车的话，就算没人惹她，她也快把自己点燃了。 袁艺还想再劝，就见赵秋萍很不耐烦的冲着她摆了摆手：“叫你别管听到没？我刚才已经打听到了，你这个分数上七中还行，交个五千应该能去。可七中的升学率一直不上不下的，我是想叫你去二中的，要交三万。” 一听这话，袁艺的头皮瞬间炸了。 上辈子她就是交了三万块赞助费去的二中！ 她爸妈掏空了家底也没凑上这个钱，最后还是她奶给补全了的。那时候的她，是真的没经历过事儿，被这笔天价赞助费吓到魂飞魄散，硬生生的收敛了心思，认真苦读了三年高中。 高中三年对于袁艺来说，哪怕称呼为低于都不为过。她完全沉浸在学习里，只差没有头悬梁锥刺股了，还参加了无数补习班，光是补课费就花了小一万。可结果呢？ 她高考依旧砸到地心，勉勉强强够到了三本录取线，读了个师范大学，原因只在于女孩子当老师说出去好听一些。 一想到上辈子那惨绝人寰的三年高中，袁艺再度被满满的绝望所笼罩。 她真的不是读书的料，上辈子好歹还有基础，可拼到最后还是不行。这辈子甚至还不如上辈子呢，光是补初中知识，都能逼死她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她只会做生意不会读书，三万块搁在她发财以后连个包都买不回来，可对于现在的家里来说，那绝对是笔巨款了。 “妈，我不去二中，你就让我去念博雅高中吧。” 袁艺并不想重蹈覆辙，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已经不是那个带领着全家一起腾飞的百亿资产女富豪了，她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在她妈眼里还是个十足十的小屁孩儿。 赵秋萍压根就没打算征求女儿的意见，听到这话也完全不在意，只径自道：“要三万块呢，我这儿只有两万五，剩下那五千怎么办？你舅妈倒是说了，实在不行还可以跟她开口，可我不想这么干。前些年我跟你爸双双下岗都没跟她借过钱，真要借了，往后我在娘家人跟前再也别想抬头说话了。” “妈！我不念！” “就差五千啊，早知道前些年该更节省一点的。唉，还是叫你爸想办法吧。”赵秋萍捏着存折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就好像多看看余额能变多一样，听到袁艺的抗议，她抬了抬眼皮，“小孩别管大人的事。” 袁艺简直无力吐槽了，她怎么不记得她妈年轻时候这么固执己见。不过仔细想想也没错，起码在她大学毕业以后，她一直都是个乖乖女，长辈让干啥就干啥的那种。至于她发大财以后，一个是她早就能独当一面了，另一个也是因为父母都老了，不听她的还能听谁的？ 可问题是，这个事情不能妥协。 “妈，我很认真的跟你说，我是绝对不会去二中上学的。就算你交了钱我也不会去的，你权当我认定了博雅高中好了，那边挺好，也很适合我，还不用交赞助费。” 袁艺琢磨着，随便混个三年，她连大学都不用费心去考，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可以准备腾飞了。这回，她不用前夫家带着上路了，自己单干，当一个开路先锋。 没等袁艺琢磨好高中三年要怎么混过去，赵秋萍先炸了。 “你知道什么适合你？我说交钱就交钱！你一个学生就该好好读书，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爸会解决的！你要真有心，回头开学了就给我好好念书，家里都叫你掏空了，你要是再不用功点儿，你对得起谁啊！听到了没？袁艺！” ……他解决了啊，钱凑够了，然后我被送进了地狱啊！ 袁艺张了张嘴，最终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开始想辙儿好把这关应付过去。 关键时刻，救星来了。 外头的大门霍然被人推开，一个矮墩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干啥呢干啥呢！好端端的，你骂小艺干啥？” “奶！”袁艺一个飞奔扑向她奶，却又在快扑到时，来了个急刹车，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奶。她差点儿忘了，这个时候的她奶还好好的，生龙活虎，每天大清早的就去公园里打拳，过几年广场舞开始流行时，她奶还是广场一霸。 “这是咋了？”袁奶奶本来还在嚷嚷，见袁艺这样，顿时傻眼了。 不等袁艺开口，赵秋萍先忍不住了：“妈你不用问她，她是中考考砸了，四百五啊！我都怀疑她长的是人脑子还是猪脑子！我刚说要交赞助费送她上二中，她又不乐意了。我是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还博雅高中呢，那头专门出小混混，袁艺你还打算当女混混？” “你才当女混混呢！” 袁老太原本正打算安慰一下两眼泪汪汪的小孙女，乍一听儿媳这话，当下就把脸子拉得老长，眼睛都瞪成铜铃那么大了，没好气的怼道：“老话都说了，人有失常马有乱蹄，不就是一次没考好吗？你骂她干啥？你这么骂她，她要是想不开了咋办？你赔我一个乖孙女？” “她会想不开？我才要想不开了！”赵秋萍气到浑身发抖，照她看来，袁艺从知道中考成绩到现在，那是连一丝悔意都没有，再照这么下去，还真是上什么学校都白搭。 “下回好好考！小艺她下回一定会好好考的。”生怕乖孙女又挨骂，袁老太忙帮着保证道。 不想她这话才是火上浇油，把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气的赵秋萍气到恨不得原地爆炸：“这是中考啊！” “妈，这不是一般般的月考期考模拟考！这是中考！谁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啊？我哥家那孩子，考了六百五十分！比她足足高出了两百分啊！就这样，我哥嫂还打算找人托关系把孩子塞到市重点的实验一班去。” “人家是人家，你老指着人家说事做啥？再说了，人家的孩子也不一定是好的，喏，她姑家的小跃，不就是上的那啥……对对，博雅高中嘛！挺好的，她哥在那边，她也去，没人敢欺负！” “算了你不懂，你别夹在中间了，我自己跟她说。这可是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大事！一考定终身！” 袁老太完全不接受这个说法：“老天爷都没法决定一辈子，一个中考罢了，那不是还有高考吗？回头咱们小艺高考好好考，考个名牌大学给奶奶看！” 袁艺努力挤出笑容，猛点头：“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有出息，到时候给你买大别墅……还有大金戒指、手镯、项链，我还要带着奶你玩遍全世界呢！”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家小艺最最孝顺了，奶就等着享你的福了。”袁老太一贯好哄，当下就笑得见眉不见眼，一脸的欣慰。 赵秋萍一看到事情又变成这样了，当下恼火极了：“妈，你别又被她三两语的哄了去，她哄你玩呢。”又冲着袁艺吼道，“你给我过来！你奶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你还能不懂？上个好高中比什么都重要，不然你上哪儿考名牌大学去？” “我才没有哄我奶。”袁艺说着，不由的看了她奶一眼，上辈子除了最后一个环游世界没做到，其他方面她全都做到了，“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我奶的！” “奶信你，奶啥都相信，咱们小艺最懂事、最孝顺了。” “妈你……” 一听儿媳又插嘴，袁老太分分钟变脸：“你懂个啥？不就是一次没考好吗？犯人都能再给次机会，你就非要逼死她？小艺她多用功多努力啊，她爸当年还不如她呢，我也没把她爸打死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袁东海回来了。 七月的天那叫一个热啊，他一进门先抹了一把额头，那汗都直接甩地上了：“你们这是在闹什么？楼道里都听到嚷嚷声了。小艺考砸了是不是？好好说，慢慢说，再不行托人情找找关系，一个高中啊，又是本地的，交钱肯定能上的。” 对呀，高中又不是大学，运作的余地还是很大的，袁东海本人是没什么大出息，可他多少还认识几个朋友，兄弟姐妹里出息的也不少。心痛赞助费倒是不假，可再心痛这个钱还是省不得的。 “不用交钱，我念我哥那学校就成了。”袁艺再度申诉，这回是冲着她爸了。 没等她爸琢磨过味儿来，她妈又炸了，一面用目光搜寻着合适的东西，一面咬牙切齿的吼道：“我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谁敢打我孙女！”袁老太也怒了，上前一步护在了袁艺跟前，反手指向袁东海，“他连高中都没念呢，要打也该先打死他！” 一下子，家里乱成了一锅粥，袁东海是帮哪个都不成，左右为难的当起了夹心饼干，袁艺倒是很干脆，缩头缩脑的躲到了她奶身后。 嘿嘿，有奶的孩子是个宝儿。 第003章 第003章 对于袁艺来说，苦逼重生中最叫她高兴的，莫过于再一次看到生龙活虎的奶奶了。 等她奶仗义执言说了这一番话后，袁艺感动的热泪盈眶，抱住她奶的胳膊边摇晃边撒娇：“奶，我好想吃奶你做的凉面。” “做做！”袁老太本来还想好好掰扯两句的，可一听这话，当下毫不留情的撂下儿子儿媳，转身往厨房走去。见状，袁艺立马跟上，就跟个小尾巴一样奶去哪儿她去哪儿。 袁老太利索的忙活着，边从柜子里拿食材边随口问道：“除了凉面还想吃点儿啥？给你拍个黄瓜，再弄个糖拌西红柿成不？” “好！”袁艺小鸡啄米一般的狂点头，完全是一副吃货样儿。还真别说，她确实馋了，毕竟早在她重生前几年，她奶的身子骨就已经垮了，算算时间，她起码有五六年没尝过她奶的手艺了。 袁老太本来就是个利落人，厨房里的活计又是干了大几十年的，东西全是现成的，没一会儿凉面和凉菜就齐活了。 一看大功告成，袁艺忙忙着将面和菜都搬到外头餐桌上，然后就迫不及待的盛了一碗尝了尝。她一直都认为，她奶做的凉面味道一级棒，主要是拌的酱是她奶自己作的，里头有花生芝麻、蒜泥姜汁、糖醋酱油味精等等。可就算知道配料，想要配出一模一样的拌酱来，还是难于登天。 袁艺怀念这个味道多年，今个儿一入口，顿时红了眼圈。 因为袁艺点了餐，袁老太也没问其他人想吃什么，只做了一大盆的凉面。就在她招呼儿子儿媳过来吃饭的工夫，转眼间就看到乖孙女红着眼圈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顿时忍不住冒了火。 “好好的孩子，就叫你们吵啊闹啊，不就是考砸了一回吗？多大的事儿！钱不够对不对？我那儿有，还差多少我都给小艺出！” 袁艺：…… 赶紧把嘴里的面咽下去，袁艺立马拉她奶：“奶，奶！我真的不想去二中念书，免费上去我也不会去的。” 钱的因素最多最多也就只占了一成，袁艺更多的是想对自己好一点。试想想，明知道拼命读书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何必折腾自己兼把家底败光呢？ “行吧，先吃饭，吃完再说。”袁老太挨着孙女坐了下来，先给她挟了一筷子黄瓜，笑眯眯的说，“小艺多吃点儿，看你瘦的。” 袁东海和赵秋萍也坐了下来，他们倒是不挑食，再说这个节骨眼，就算给他们吃龙肝凤胆也一准尝不出个味儿来。 吃过午饭，袁艺愣是抢过了洗碗的活儿，袁老太不放心，跟她一起去了厨房，仍留袁东海和赵秋萍两个坐那头商量事情。其实真没什么好商量的，他俩的意见蛮统一的，都觉得应该交赞助费上好学校，唯一的差异就是上哪所。七中虽然升学率不算高，可只需要交五千赞助费，二中好是好，可他们家的钱却是不够的。借钱的话，总归心里不是很舒服。 等祖孙俩从厨房出来时，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 “小艺，爸妈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送你去二中。交赞助费就交吧，只要你在高中里好好学习，三年后考上名牌大学，这个钱花得也值得。”赵秋萍如是说。 袁艺死鱼眼看着她妈：“有钱你怎么不去买房子买铺子呢？那可是三万块呢！再说咱们家哪里有那么多钱了？”刚才在厨房，袁艺已经说服了她奶别掺合这个事儿。 不想，赵秋萍却说：“你舅妈说了，不凑手可以跟她借点。” “那正好啊，你找她借点钱去那个……解放东路买个铺子，准赚！” 赵秋萍并不理她，径自做好决定后，就招呼袁东海上班去了。她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还得继续上班，袁东海更不用说了，他上班的地儿还远呢，匆忙赶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迟到。 转眼间，俩人都走了。 袁艺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简直不敢相信她妈居然会完全无视她的意见。她的意见就这么不重要？明明重生前，她说什么她妈都是“好好好，对对对”。 好气啊！ “小艺不生气。”袁老抚的拍了拍孙女的肩膀，好声好气的说，“奶有钱，你犯不着担心赞助费的事儿。不然，你要是真不愿意，也行啊，小跃那个学校挺好的。” “奶，我气的不是这个。你说我妈她怎么这样呢？读书难道不是我去读？我的意见就一点儿没有参考价值？还有啊，三万块的赞助费，这个价格太高了。你想想，咱们家这个房子，九十五平方呢，零零年买入的时候才花了十八万，一平方两千都没有。店铺是比住房要贵一点，可面积小呢，三万块都能买个小铺子了。” 袁艺越说越来劲，见她奶一脸认真地听着，赶紧继续说。 “奶你别看解放东路现在是冷冷清清的，大家都习惯了去汽车站旁边的批发市场买东西。可以后呢？人们的生活水平只会越来越高，批发市场就算不被淘汰，将来也会慢慢冷却下来的。” “到时候，解放东路那边，都是一溜儿的精装门面房，再划个步行街，入手的铺子保准只赚不赔。都不用买太大的，十来平方的就成。以后啊，就算不做生意，光只租金就能赚翻了。自己做买卖也成呢，铺子是自家的，做什么不赚钱？” 袁老太一个劲儿的点头：“对对，咱们小艺就是聪明，一点儿也不像你那个妈，老听她娘家人瞎指挥。老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咱们小艺哟，以后一定是个女状元！” “对！”商界奇才也可以算是商界状元嘛，袁艺相当有自信的挺了挺胸膛。忽的，她灵光一闪，忙问，“奶，你有多少钱？有钱买铺子去呀！你想啊，万一回头我高考也给考砸了，你还能把铺子借给我做生意，对不对？不然，我能干啥呢？真跟我妈说的那样，给人端盘子、扫大街去？” 袁艺是知道她奶手上有一笔钱，因为上辈子，她奶不光替她出了缺的那五千块赞助费，更是在她结婚时，出了大力气。可与其眼睁睁的看着钱慢慢贬值，还不如趁房价疯涨之前，买铺子保值呢。 想到这里，她愈发卖力的开始劝她奶了。 袁老太也是真疼孙女，被她一劝二劝的，没一会儿就带她去了自己那屋，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个油布包。一层又一层，连着打开了好几层，才露出了里头的存单来。 “你看，我存了好久的。” 袁艺仔细的翻看起来，全都是清一色的定期存单，一年两年三年的都有，每张存单都是整两万块钱，一共有五张。 就在她细看时，袁老太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了个存折本本来，也叫她看：“这儿还有呢。” 存折是活期的，上面有一万一千多点。 “我就盼着攒够了两万块好存定期去。” 袁艺沉默了一瞬，她还真没看出来，她奶居然有强迫症。另外，她也终于找到自己的强迫症源头了。 “够了！”袁艺极快的算了一遍，“解放东路现在还不算繁华，我估摸着商铺也就三四千一平方，咱们不用买太大的，十几平方就成。十万块能买两个了。” “真要买？”袁老太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点了头，“也成，正好再留点儿，万一还要交赞助费呢。” 袁艺当下作西子捧心状，坚决以及万分肯定的说：“我要念博雅高中！就它了！”顿了顿，她马上拉过她奶，“奶，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去买店铺买了吧？你的身份证呢？全款买铺子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明文件，带上身份证，咱们这就走！” 打死赵秋萍都不会想到，她女儿已经能耐到这个地步了。不过这也不算奇怪，要不是因为袁艺这雷厉风行的性子，也不可能在多年以后打造出百亿商业帝国来。 这个时候，她正边蹬自行车边跟袁东海数落女儿以及抱怨婆婆。 “我早就说了吧，妈太宠小艺了，你看小艺现在都被宠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学生完全没有学生样，还非拽着什么博雅高中不放。她到底是跟随学的？不会是过年那会儿，小跃跟她说了什么吧？” 袁东海叹着气摇了摇头：“小跃能说什么？我看是她不想吃这个苦。” “现在不吃苦，将来有的苦头让她吃个够！袁东海我跟你说，这事必须听我的，咱们不能省这个钱，小艺必须去二中！还有，妈她啥都不懂，就知道护着小艺，整天瞎掺合。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她呢？反正你得说说你妈，再好好管管你女儿。” “行行行。” “你别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回头又变卦了。我跟你说，睿睿他超常发挥，中考成绩比他三模还高出了十来分呢。睿睿上的是市重点，咱们小艺去读个垃圾学校？你不想将来被她责怪吧？咱们砸锅卖铁也得供。” “嗯嗯，你说得对，必须供，一定得供！” “就算交钱上了二中，市重点跟区重点也还是差得远了。只能让小艺再努努力，高考还有一次机会，不然等睿睿大学毕业找到了好工作，咱们小艺可怎么办？他俩就差了半年，小艺还是当姐姐的。” “对对……我要拐弯了，你好好看路，别分心了。” 俩人分开各自去了单位。 袁东海倒还好，他那地忙得很，平常也没空闲聊，再说他跟同事的关系也一般，聊也聊不了几句话。可赵秋萍就苦多了，单位里人人都知道她女儿今年中考，更凑巧的是，还有好几个同事自家或者亲戚家都有中考生。 然而，他俩都不知道，在袁艺的忽悠之下，袁老太去银行取了钱，买下了位于解放东路的两个铺面。前后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谁叫现在的解放东路还是个人烟稀少连道路都坑坑洼洼的土街呢？ 正如袁艺先前预料的那样，零四年的房价还未呈现疯涨的趋势，市区里普遍房价都不超过三千，当然别墅例外。而门面房略高出房价一些，可因为解放东路人流量并不大，均价也就只有三千三。 袁艺根据记忆给她奶挑两个位置最佳的旺铺，面积都不大，两个铺面一共要十万八千块，被她硬生生的杀价到了十万整。全款买房手续极为简单，等祖孙俩回家时，五张定期存单已经变成了两本房产证。 “奶，这个你可得藏好。等过个十年，你就是咱们家最有钱的人了，黄金地段的旺铺啊，每个月光租子你就能收好几万！”袁艺把她奶忽悠的滴溜溜转，直到她奶藏好了房产证，祖孙俩这才高高兴兴的去厨房弄吃的了。 “小艺你晚上想吃啥？还凉面？这会儿天色还早，奶给你烙油饼吃！” “好，我给奶打下手。” 袁艺一面在厨房里忙活着，一面也没忘思考填报志愿这个事儿。中考跟高考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志愿是得填，但却不是唯一的录取方式。说白了，中考的转圜余地还是很大的，只要有门路，开学前一周确定的都有，假如她妈铁了心要交赞助费，她是绝对拦不住的。 根本就不需要她本人同意，她爸妈就可以帮她把一切给办妥了。 “奶，这事还得你帮我。” “帮你啥？”袁老太笑得跟朵绽放的菊花似的，乐颠颠的问，“你要出门啊？兜里没钱了？想吃点儿啥？” 要出门？没钱了？吃点啥？ 这就是她奶的三连问，都习惯成自然了。 其实，袁艺也不是打小就受宠的，最开始她不太得袁老太的心，主要是她爸太糟心，对比其他几个儿女，袁老太把大儿子给忽略了个彻底。没想到的是，小时候并不怎么起眼的袁艺，越长大越像她那早逝的爷爷。她爷那长相，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大帅哥，偏她爷生的几个儿女，全像了她奶，连孙子辈的都不例外。 因此，在发现袁艺越想越像她爷后，她奶简直是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谁都越不过去。 她妈抠门极了，以怕她学坏为名从来不给零花钱，也因此她打小的零花钱基本上都是来源自她奶。她奶偶尔还会去她同城的姑姑叔叔家转转，每回都不落空，总能给她带点儿水果零食回来。对了，最常去的就是她大姑家了，也就是她那个念博雅高中的表哥程飞跃家了。 袁艺边帮忙打下手边给她奶发洗脑包，争取今天就把她奶攻略下来，晚上让她奶去摆平她爸妈。 老太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被袁艺洗了脑的袁老太，在晚饭桌上就向儿子儿媳发了难。 “博雅高中有啥不好的？要我说，也别花那个冤枉钱了，就送小艺去那儿！等吃完饭我去她姑家转转，跟小跃说说这事，叫他开学以后多关照着点儿他妹。你俩不用忙活了！” 赵秋萍惊呆了，刚要出声反对，却被袁东海压了下来，就听袁东海说：“不然我回头再仔细打听打听？” “不用打听！你姐好歹高中毕业了，你才念了个初中，她不比你聪明？再说了，她现在都在单位里当上领导了，过年那会儿不也说了，她一个月工资多少来着……五六千呢！她能耐还是你能耐？行了，我替你们做主了！” 第004章 第004章 袁老太平日里是不管事的，可一旦她发了话，这个事也算是落到了实处上。 中考分数出来的第二天，就该返校填报志愿了。一般来说，中考是不允许复读的，不过每年总归是有些特例出现的。再有就是像袁艺这种考砸了的，不得想想对策看有没有办法去好点的学校？哪怕考的好，那总归也有更好的，想活动一下的绝对不是少数。 这么一算，返校日还挺麻烦的，当然袁艺就无所谓了，哪怕她中考考砸了，博雅高中依旧会要她的。 唯一叫她犯愁的是，只怕到时候她会找不到教室以及她的座位。重返二十年前，她真的不记得初中的事情了。 “路上小心，钱揣兜里，要是渴了就买瓶汽水喝，办完事情赶紧回家，奶给你做好吃的！” “嗯，那我走了，奶再见！” 返校日没规定什么时候去，袁艺干脆就睡到了自然醒，她爸妈当然早早的上班去了，她胃口大开的吃了她奶熬的粥，配上爽口的榨菜，还啃了俩春卷。再然后，她就一身轻松自在的出门往学校去了。 谢天谢地，至少她记得学校在哪儿。 袁艺念的初中离她家并不远，走路最多五六分钟。考虑到多年未骑自行车，她很干脆的选择了步行，慢吞吞的往学校走去。 九十点钟的太阳已经很烈了，袁艺不由的庆幸自己出门前捞了顶帽子戴上，倒也挺配她千辛万苦翻找出来的短裤t恤。没办法，谁让这个时候的她少女心十足，除了校服外，绝大多数的衣服都是裙装。关键吧，要是超短裙她还能觉得性感凉爽，长及脚踝的长裙也权当是个森女风，半长不短土不拉几的中长款叫她怎么办？更可怕的是，她的那些裙子还是粉红色占了多数。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袁艺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纯白t恤配黑色四边运动短裤，还是依旧觉得心累。想回头去买几身合适的衣服吧，她伸手掏了掏兜，出门前她奶又塞了三块钱，现在全部的家当是五块五。 这钱已经不算少了，能买好几瓶汽水饮料，也能吃好几碗刨冰了。学校门口小店里卖的干脆面辣条之类的零食，全都是清一色五毛钱，五块五足够叫她美美的吃够本了。 不过，眼下她还是决定先把高中给落实了。 几分钟后，袁艺就到了久违了的初中校门口。 彼时，暑假已经来临，初一初二都放假了，偌大的校园里显得比平常安静多了，仅有的几声喧哗也都是从初三所在的那栋楼传来的。 站在一楼的楼梯口，袁艺开始认真的思索自己到底是哪个班的，没等她回想起来，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声，在她背后响起。 “圆圆！” 袁艺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个身形瘦小的小姑娘，那姑娘完全没看出来袁艺眼底里的迷茫，毫不见外的举起巴掌狠狠的拍在了袁艺的肩膀上，差点儿把人直接拍到了地上：“圆圆你怎么才来啊！大家大家都已经填好志愿了，连大扫除都结束了！对了，老班在办公室呢，你赶紧去找她。还有，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上午打的全是忙音，下午又没人接了，你考的怎么样啊？打算报什么学校？” 小姑娘张嘴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长串话，也没等袁艺回答，就伸手拽过她，强行拖她上楼梯，蹬蹬蹬的冲了上去。 袁艺全程懵圈脸，她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人是谁，想来应该是个熟人，就索性由着对方拖着她走。等片刻后，俩人一起止步在办公室门口时，袁艺才有空回答：“我考砸了，打算报博雅高中。” “博雅高中？”小姑娘发出了一记尖锐而又高亢的惊呼声，成功的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初中办公室挺大的，除了美术音乐体育之外的，其他课程的老师，但凡是一个年级的都聚在这儿。不过这个时候里面可不光有老师，还停留了不少同学，一看就知道都是在纠结填报志愿的事情。 其实，考好了不愁，砸到地心也无所谓，最怕的就是不上不下，而偏偏这类人还占了多少。 “袁艺你想报博雅高中？”一个中年妇女起身招手让袁艺过来，袁艺赶紧乘机离开了噪音源，颠颠儿的跑过去要了志愿表，又跟旁边的人借了笔，唰唰几笔下去，就把资料填好了。其动作之快，让本打算劝两句的老班目瞪口呆。 “我爸妈都同意我念博雅高中，谢谢老师这三年来对我的照顾，我给您添麻烦了。”袁艺一看老班那神情，就知道她肯定要劝自己，当下三两语的就把事情说清楚，并一脸真诚的谢过了她。 虽然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老师了，不过想想自己初中时浪翻天的性子，也确实应该跟人家老师道个谢。 道谢后是道别，袁艺没打算在学校里多做停留，二十年前的事情她真的记不清楚了，未免出错，在确定志愿表没问题后，她很快就脚底抹油，干干脆脆的开溜了。 袁艺走出办公室时，刚才那小姑娘还在等她，见她出来，忙问：“你真的要去念博雅高中啊？你到底考了多少分？” “四百五。”袁艺言简意赅的说，“放心吧，稳上博雅的。” 昨天晚上，因为不怎么放心，她奶还特地往她姑那头跑了一趟，多半个钟头后，提回来一串香蕉塞给袁艺，并告诉她，上博雅高中一准没问题。 “你哥去年考了三百八！他都能上，你铁定能！” 袁艺笑眯眯的接过香蕉，当下就掰了一根吃了起来。就是吧，同样的话入了赵秋萍的耳，非但没叫她感到丝毫安慰，反而更心塞了。 不提这些，反正袁艺现在是信心十足。这个信心，不光是稳上博雅，她还由衷的认为，兴许上了博雅以后，她还能过一把好学生的瘾。 只是她这个信心并没有感染身边的小姑娘，人家只一脸同情的看着她，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博雅高中很差的……” 袁艺不禁感概，她好久没看到这么天真纯洁的小姑娘了。 不由的，她露出了老阿姨般的笑，和蔼可亲的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乖，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说罢，她赶紧闪人。 及至快步走出校门后，身后才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死圆圆你竟敢拍我的头！我要是以后长不高了绝对不放过你！” 刹那间，袁艺想起来了！ 刚才那小姑娘叫薛婷，初一当了她一年的同桌，成天嘀咕着为什么自己那么矮。后来，初二初三袁艺长高了，被老师调到了中后排，矮个子的薛婷却一直稳稳的扎根第一排，不过两人的友情并未就此淡化。直到初中毕业后，薛婷去了市重点，袁艺则花钱买进了区重点。再然后俩人奇迹般的在省城汇合，可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加之当时俩人身边的圈子已经完全不同了，即便身处同城，也没办法再恢复曾经那亲密无间的友情了。 难过了一丢丢的时间，等袁艺拐过街口，她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填报志愿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顶着炎炎烈日她也不想瞎逛，索性径直回了家。 “奶，我回来了！” “回来得这么快啊！”袁老太刚听到开门声还纳闷呢，及至袁艺进了门，她还往墙上的挂钟瞅了一眼，“才十点半，奶还没做好饭呢。” “九点半才吃的早饭，奶，我不饿。”袁艺换上凉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到她奶跟前，这才发现她奶穿着旧围裙，上头还散落着好些面粉，不禁失笑道，“奶你再做什么？” “和面发面，给咱们小艺包大肉包子！”说着，袁老太还指了指厨房，“早上你在睡觉，我特地赶了早去城南的大菜场里，买了不少好东西。咱们中午啊，就吃你最爱的大肉包子！” 袁艺：…… 张了张嘴，袁艺刚想说什么，袁老太又抢过了话头：“下午没啥事儿，奶再给你多包点儿饺子馄饨，冻到冰箱里，回头你饿了，拿一袋子出来，煮开了就能吃。奶记得的，你喜欢大肉包子，饺子得吃香菇馅儿的，馄饨要三鲜的，对吧？” 袁艺听得眼睛都直了，昨天她提出要吃凉面，真的只是因为太想念她奶了。可大肉包子、香菇饺子、三鲜馄饨……是什么情况？ 没等袁艺开口，她奶已经高高兴兴的往厨房去了，边走边说：“你回屋吹电风扇去，奶去给你做好吃的。” 袁艺制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奶去厨房里大展身手。 这天的午饭，是袁艺和她奶俩人一起吃的。 袁东海上班的地方挺远的，这年头公共交通还不算发达，来回没有直达的公交车线路，骑自行车的话，双程得花一个多小时，加上单位也有员工食堂，他中午一般都不回来。 赵秋萍倒是经常回家吃饭，可偏巧今天轮到她中午值班，就索性早上带了点儿盒饭，在单位对付一顿。 事实上，在袁艺的记忆里，也的确是跟奶奶相处的时间更多，毕竟父母都太忙了。 等吃过饭，袁艺抢过洗碗的活儿，袁老太索性在旁边再度和面剁馅，准备包饺子、馄饨。 “小艺啊，你那个志愿上午都弄好了吧？” “全都办妥了，奶你放心，我稳上！” “那是，你可比你哥聪明多了。” 话是这么说的，袁老太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不是怕博雅高中不录取袁艺，而是担心万一袁艺真的去了博雅高中后，成绩再退步了怎么办。 迟疑了半晌，袁老太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会不会还是去二中比较好？” 袁艺真的很想告诉她奶，她上辈子已经试过一回了，下了死力气最后也才堪堪吊了榜尾，还是三本录取分数线的尾巴。这辈子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大专？民办？其实都无所谓的，除非大学念的是那种能吹嘘一辈子的，不然上哪所意义都不大。别的不说，她毕业后找的工作，老板也没嫌弃她的破学校，等找老公时，更是连她什么学历都没关心过。就这还是上辈子呢，这辈子她已经决定了要提前起飞。 略一沉吟，袁艺宽慰她奶：“奶，你想想我万一要是去了二中，就我那破中考成绩，那还不得垫底呢？二中是分实验班和普通班的，每个学期都重新分班，一次考砸了就有可能被发配边疆。当然，我倒是不用担心这个，反正我肯定是去二十一班的，三年都不会动弹的。” “二十一班是什么意思，奶你知道吗？就是啊，五个实验班，十五个普通班，二十一班就是全花钱进来的后门生。懂了吧？被学校放弃的，就算二中的师资力量很好又怎么样？轮不到的。” “喏，倒是可以花钱去其他班老师私底下开班的补习班上课，一节课五十块啊！高一倒是不用补习，从高二文理分班以后，就算我选文科好了，最少也得把主课给补了吧？语文、数学、英语是必须的，一周各补三次好了，那就是四百五了，刚好我的中考分。一个月算四周好了，那就是一千八。一年算十个月好了，不得一万八啊？两年下来……完了，这光是补课费都比赞助费高了，两笔加一块，咱们又可以买个铺子了。” 真实情况肯定不是这样的，袁艺上辈子语文还不错，这门课压根就没补，至少没私底下补习过，要上也是上的学校安排的大课，那种便宜，高二暑假两个月才花了五百，补的还是全科。不过，数学和英语她确实没少补习，林林总总加一起，一万块是肯定有的。 一想起曾经白遭罪还花了冤枉钱，袁艺就浑身不自在，眼见她奶犹豫起来，她赶紧再加把力：“奶，你见过那种垫底的爬起来逆袭吗？没吧？习惯了垫底以后，那是压根连前进的动力都没有的，就跟陷入泥沼一样，越陷越深。” 袁老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你哥那学校呢？”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啊！我好歹中考也考了四百五呢，要是花钱进了二中那保准是垫底的，可我要去了博雅高中，还不得名列前茅？” “对对，是这个理！”袁老太终于转过弯来了，她上午送袁艺出门后，还在那头琢磨着，横竖她手头上还有一万多，要不然就做两手准备，铺子留着，学校也进，毕竟这本来就不是单项选择。 可听到袁艺这番话，袁老太又改了主意：“你哥那成绩比你还差好多呢，他好像在班上中不溜丢的，你要去了，铁定第一！” “第一倒未必，不过我有信心进实验班，如果博雅高中有实验班的话。” 解决了压在心上的问题，袁老太看着轻松多了，高兴的点头附和道：“肯定有，这哪能没有呢？对了，你打算暑假里干点啥？想去玩不？奶出钱。” 袁艺抬头看了眼窗外，艳阳高照，几乎把地面都要晒化了，她上午已经热过一回了，这种天气出去玩…… “不了不了，我打算这个暑假好好复习一下，万一开学要考试呢？我不得叫新老师高看一眼？就像奶你说的，一次考砸了不要紧，下回我会好好考的。” 真相是，袁艺真的已经把初中学过的知识全部还给了老师，哪怕博雅高中是差生集中营，她也得系统的复习一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中二时期的自己是个重度拖延症，还没来得及把初中的课本练习册卖废品。 浑然不知袁艺心里想法的袁老太，很是高兴表示自己一定会鼎力支持的。 第005章 第005章 啃初中课本注定是非常痛苦艰辛的，可袁艺又不可能空着脑子去上高中，就算博雅高中再怎么次，她对于当倒数第一也没有任何兴趣。 事实上，就连上辈子塞钱进的二中，她也在豁出去命用功读书后，拼到了班上的中上游，无奈放牛班不是说着玩的，再说她也确实不是读书的料，拼尽全力也才上了个三本师范。 袁艺倒是很想直接辍学做生意去，无奈她今年才十五周岁，连身份证都没有，当童工估计都没人敢收。 洗好碗放在旁边架子上沥干，袁艺还在琢磨有什么活儿是她能干的，就被袁老太催促的赶出了厨房：“回屋去，吹电扇去，去去。” 犹豫了一秒，袁艺到底还是妥协了。 其实，回房间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要面对一个悲惨的事实……补习初中知识。 幸亏她昨天把房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又顺手把那些辣眼睛的少女杂志捆扎好后，丢进了书架最顶层的柜子里。眼下，书架上除了初中课本和练习册外，那就是成沓的卷子和少量作文书。 稍稍思考了一下，袁艺决定从初一开始学。刚好，在初三大复习阶段，各科老师都下发了复习提纲，只要顺着提纲按部就班的复习下来，旁的暂且不论，起码不至于开学以后丢人现眼。 依着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在开工之前，袁艺先将计划书写好，她不打算一门功课一门功课的啃，而是翻出了初中最后一年的课程表，在去掉副科后，根据自己的情况简单调整了科目，按着这个来复习。 语数英是永恒不变的主课，无论袁艺将来是学文还是学理，都逃不过这三门课，所以必须功课，属于重中之重。物化生、政史地则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毕竟她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实力。 安排好计划后，袁艺也没休整，直接拿过课本配合复习提纲啃了起来，誓要在这个暑假将三年初中知识全部啃完。 袁老太花了半下午工夫，包了好几大帘的饺子馄饨，瞅着都下午三点多了，就先下了一锅馄饨，盛了一大碗给端到了袁艺房间里。不曾想，她才刚进屋就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原本乱成一团的房间不知何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净整洁，而一贯都无视靠背椅只喜欢席地而坐看书的小孙女，此时居然规规矩矩的坐在书桌前，腰背挺得笔直的看书，嘴里还在小声的嘀嘀咕咕，像是在背书。 袁老太在欣慰的同时，又开始心疼起来：“先歇歇吧，吃点儿东西再看书。”顿了顿，不禁埋怨道，“你妈也是，考都考完了还老骂你干啥？瞧把咱们小艺给逼的……” 很显然，袁老太并不觉得一贯玩心颇重的小孙女会突然学乖了，变化这么大还能不是被逼的？ “吃吧吃吧，已经凉了一会儿，不烫的。”袁老太走过去把汤碗放到了书桌上，一脸的慈爱，“咱们不着急，吃完再慢慢学。” 袁艺脆生生的答应着，端过汤碗，拿小汤匙舀起一只胖乎乎的馄饨，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才吃了两口，她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真鲜啊！” “那可不，我特地给你包的三鲜馄饨，整只的虾呢。”袁老太笑眯眯的看着她，“咱们小艺吃东西就是秀气，哪像你哥，恨不得一口吃两三个。诺，吃完搁旁边，奶等下过来收。” “嗯嗯，奶你去忙吧。” 袁老太乐呵呵的答应着，没一会儿又拿来了一串香蕉：“你姑买的香蕉，回头记得吃。” “好好。”袁艺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心下却觉得，有这么一大汤碗的馄饨已经够了。同时又觉得奇怪，她怎么不记得她奶以前这么喜欢给她做好吃的？ 袁艺不知道的是，以前的她比起主食更喜欢吃各种垃圾食品，尤其是校门口卖的各种小零食。既然她一点儿也不捧场，她奶自然不会主动做那么多吃食。反过来说，就是因为她昨天主动提出要吃凉面，她奶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准备好吃的，预备拿出年轻时候在生产队喂猪的架势，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中午大肉包子，下午三鲜馄饨，晚上香菇饺子。 不光袁艺吃了个肚儿圆，连袁东海和赵秋萍也差点儿被撑死，谁叫袁老太一叠声的劝着吃点儿再吃点儿，到最后，全家都在屋里渡步消食。 这期间，赵秋萍也听婆婆说了袁艺一整个下午都窝在房间里看书的事，顿时心里头五味杂陈：“你说你这孩子开窍怎么就那么晚？考都考完了……算了算了，高中再努力一把，还是有希望考上名牌大学的。” “对了。”赵秋萍刚要离开，似乎临时想起了什么事，返身回来道，“你舅妈今天下午给我打电话了，叫咱们十号那天去吃酒。就在春晖路上的那家香满园大饭店。” 袁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她表弟赵睿的升学谢师宴，忙问：“升学宴去香满园？这么高的档次？” 香满园算是他们这里比较高档的饭店了，再往上就得是华侨饭店、国宾饭店这种档次的了。后两者除了贵之外，还得提前排队预约，一般也就婚宴会去那边，所以说香满园这档次已经很高了。 赵秋萍听到这话，当下没好气的瞪了袁艺一眼：“你要是能考到睿睿那个分数，我也一样给你在香满园办升学宴！” 袁艺默默的闭上了嘴。 喷完了女儿后，赵秋萍还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回想了一下，以前这小丫头酷爱顶嘴来着，怎么最近突然就老实多了？再转念一想，也没老实到哪里去，这不心里挺有主意的，死活不肯去念二中。 又瞪了袁艺一眼，赵秋萍忿忿不平的离开了袁艺的房间，去找袁东海算账了。 “东海，你看咱们家是没什么钱，可小艺读书是个大事。我这琢磨着，还是得再想想办法。你说要是咱们小艺也能考上市重点，别说香满园了，叫我去华侨饭店请客吃饭都没问题。” “你再看现在，我哥家的睿睿考得那么好，给我哥嫂争了多少脸面啊！等以后再考个名牌大学，一准出息。再看小艺，考砸就不说了，还鼓动她奶帮她，说什么都不肯去二中。你说，不然咱们偷偷的给她把赞助费交了？到时候一开学，她还能真不去上学？” “袁东海，你别老抽烟，倒是说句话啊，管管你女儿！” 袁东海真是一个头有两个大，自打他女儿中考成绩出来后，没看出来孩子有啥烦恼，他快被逼死了。眼瞅着老婆咬死了要送女儿去二中，他没奈何只能蔫了吧唧的去他妈房里，看能不能劝他妈妥协。 答案当然是不能了。 大夏天的，就算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了，屋里还是照样热得很，老太太节省了一辈子，连电风扇都舍不得开，就喜欢拿她那个大蒲扇，见天的扇啊扇。 瞅着大儿子蔫哒哒的进了屋，袁老太只轻抬了抬眼皮，没好气的问：“你老婆又给你嘀咕啥了？我说你就不能像个爷们吗？她老爱听她娘家那头瞎撺掇，那头说好就是好，从不自己动脑子想想到底哪个好哪个坏？她觉得我一个老太婆啥都不懂，我看她才是个大傻子！” “妈，不是的……” “不是啥？反正我话撂这儿了，小艺不去那什么二中，你俩别我给出幺蛾子，知道了不？你呀，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别总是你老婆说啥就是啥。袁东海，你就不能管管你老婆？” 都说婆媳是天敌，凭良心说，袁东海觉得他妈和他媳妇都是他的天敌。这俩人倒是没闹过，全把气撒他身上了，这夹板气受得哟！ 很快，他比刚才更蔫吧的原路出来，正巧看到女儿开了冰箱拿冰汽水喝：“大晚上的，少喝点儿凉的，小心闹肚子。” 袁艺回头冲他灿烂一笑：“老爸，加油！” 袁东海：…… 几天后的傍晚，袁艺一家去了离自家有两条街的香满园大饭店。 袁艺大舅是属于运气颇佳的人，早年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他很幸运的没去离家千里远的地儿，而是去了附近的乡镇。更幸运的是，当时公社学校缺老师，他好歹上了高中，就被临时征召了去。之后，民办教师转正，他又顺利通过考试，托人调回了城里。几年后，碰巧赶上教育局有空缺，当上了个小干事。 到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袁艺大舅已经是个办公室副主任了，听着似乎不算什么，实则权利还真不小。 重生归来的袁艺知道，她大舅的官运十分不错，到退休时，已经是副局长级别的了，退休工资贼高。高到什么地步呢？一人退休金够七个人用，除了他和舅妈外，还得养赵睿小夫妻俩并仨孩子。 没错，她弟赵睿同志太能耐了，结婚三年没生娃，一生就是三胞胎，还全是儿子。当然，其他大人也在赚钱，只不过少了点儿，再说也不能全花了，除了房贷车贷，这不得为将来考虑吗？ 带着一脑门子关于未来的感概，袁艺挽着她奶走进了饭店，哪怕记忆不大深刻了，她也知道以她大舅的性子，这回的升学宴档次绝对低不了。 有口福喽！ 袁艺心里的小人兴奋的搓小手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重生以后对吃的突然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此，她把原因归结于身体还在发育期。 青春期当然要多吃点儿，上辈子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高了，一米六二，说好听点是小巧玲珑，不然就是小矮砸。 袁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挽着她奶进了饭店后，就找了位置坐下，耐心的等着开席好大饱口福。 相较于袁艺的淡定，赵秋萍一颗心就好似泡在陈醋里头，又酸又疼的，想想娘家侄子考上了市一中，自己女儿却得去上垃圾高中，现在的差距都那么大了，那以后呢？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些，赵秋萍就难受得紧。事实上，她昨晚翻来覆去了大半宿，直到天快亮了才堪堪睡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听到闹铃响了，又是忙碌的一天。到现在，她整个人又累又困，尤其在看到红光满面的娘家嫂子时，嘴里顿时泛起了苦水。 “秋萍来了。”还没到吃饭的点，袁艺的舅妈远远的看到小姑子一家过来，忙高兴的迎了上去，关切的问，“小艺的学校弄得怎么样了？你哥问过了，三万块准能上二中的，正好他跟二中副校长也认识，叫他去说情，一准行。” “嫂子。”赵秋萍想挤出笑来，不过最终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家小艺……她念博雅高中。” “什么？” “就是那个博雅高中，她的分数能上，一分钱都不用交。正好，她姑家的孩子也在那边上学，挺好的。” 舅妈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瞪着眼：“你……你这不是毁了孩子的前程吗？睿睿都考上了市重点，我还叫他爸托人送礼给他安排到了实验一班。你说你平常节俭点儿不要紧，事关孩子的前程，这种大事必须花钱啊！” 赵秋萍本来就难过得很，听了这话立刻红了眼圈，又怕触了娘家侄儿的霉头，赶紧勉强压下来：“算了，反正她成绩也不好。” “算什么算！成绩不好不是更得用功吗？你以为睿睿天生好成绩？那不都是我和他爸盯着逼着考出来的吗？早先上初中那会儿，我就跟你说过了，现在不比从前了，初中就该找家教补课了，哪儿能叫孩子自己复习呢。你又说不听，省小钱花大钱说的就是你！”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太严厉了点儿，舅妈稍微缓了缓语气，放柔了声音问：“志愿表交上去了？没事，中考又不是高考，我回头叫你哥再打听打听，看还能不能改。就算不念二中，也可以念其他的普高。博雅高中算怎么回事儿？他们今年高考，考上大学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我……还是算了吧。” 舅妈又劝了几句，见真的说不动，加上陆续有客人来了，也只能长叹一声，丢下小姑子去招待宾客了。 袁艺舅舅是教育局的，就算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办公室副主任，同事朋友来捧场得也不少，再就是赵睿的老师们了。 零四年，各项规定还没有后来那么细，一般来说，只要是已经毕业了的，就算吃拿也无所谓。像升学谢师宴，更是一种风潮。差不多得要七八年后，也就是袁艺大学毕业进入单位上班以后，才开始严格起来，别说吃拿了，连教师节收一束花都能被举报。 往事不堪回首，她还是专注的吃吧。 不过在开席之前，舅舅先致辞了一番，感谢了特地来捧场的宾客，着重谢谢了赵睿的各科老师，等开席后，还带着赵睿给老师们敬酒。 这跟袁艺没什么关系，虽然两家是近亲，不过今天的主角是赵睿嘛，主桌那边不是老师就是领导。袁艺一家人坐在旁边，跟其他亲戚们凑作堆，又因为赵家这边人丁不旺，除了袁艺家里人之外，其余的全是舅妈的娘家人。 袁艺跟那些人不熟，因此只挟菜忙着吃，间或关照一下她奶，问她奶想吃什么，她起身拿小碗给她奶装，挟鱼时注意将刺挑出来，挟虾时还会帮她奶剥干净虾壳。还真别说，这席面档次真高，光海鲜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桌面，且绝大多数都是实打实的硬菜，仅有的几个凉菜味道也相当不错，可见她舅舅这回真没少破费。 “我记得小艺跟睿睿一个年级吧？小艺你中考考了多少分？填了哪个学校？” 正忙着吃呢，袁艺忽然听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抬头一看，不认识，再细细一看，这脸盘子和五官跟她舅妈起码有七八分相似，心下明白这位应该是她舅妈的娘家姐妹之一，忙放下碗筷，礼貌的微笑回答道：“阿姨，我考了四百五，填了博雅高中。” “博雅……”对方明显的噎了一下，袁艺长相甜美可爱，加上这会儿又冲着她笑，弄得她根本就没法点评这个成绩，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博雅高中也挺、挺好的。” 极为勉强的夸了一句后，对方很快就放过了袁艺也放过了她自己，转而跟旁边人说起了别的话题。 袁艺很高兴的继续吃吃吃，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第006章 第006章 升学谢师宴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孩子和教育。 在场的，除了受邀前来的老师外，还有不少袁艺大舅教育局的同僚，再就是亲朋好友了。 说说自家孩子，对比下别人家的孩子，再讨论一下今年的中、高考形式，就着美味佳肴，众人聊得热火朝天。 袁艺是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周围人说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赵秋萍就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耳朵听着心里对比着，很快就发现再没有人比袁艺考得更差了，当下失了胃口，扭过头想去跟袁东海说话。可这还没开口呢，赵秋萍就看到自家那仨吃得喷喷香，这婆婆说不得，女儿舍不得说，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了。 “袁东海，你能别光顾着吃吗？也听听别人在说什么。” “啥？这豉油大虾做得不错，你也尝尝。”袁东海压根就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只挟了一筷子才到她碗里，催促她赶紧吃。 赵秋萍差点儿没被气得倒仰，放在桌下的手猛的伸出来，狠狠的在袁东海腰间拧了一把：“我叫你也听听别人在说什么！” 袁东海吃痛，赶紧举手投降：“行行，我听我听。”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他很是纳闷，“不是在说今年咱们市有学生被京大清大录取了吗？这关咱们什么事儿？” “跟你是没关系，那跟小艺呢？” “没关系啊！”袁东海一脸的无辜，见赵秋萍的表情太严肃，他还认真的思考了会儿，仍旧说，“是没关系，小艺那成绩跟一本学校都没什么关系吧？人家不是说了，考上京大清大的，都是市一中实验班的。怪不得啊，老听人说，进了市一中实验班，等于一只脚踏入了名牌大学，这话还真没说错。” 赵秋萍眯着眼睛危险的看着他，可袁东海就跟接收器失灵了一般，完全没有get到她的点，径自夸了一通后，就又大吃大喝起来，气得赵秋萍恨不得当场跟他吵起来。 忍了又忍，赵秋萍咬牙道：“你也知道市一中好，二中也不差，怎么就不劝劝你女儿上二中呢？还有……” 这厢，赵秋萍话还没落下，那厢，袁艺舅妈的姐妹就跟袁艺搭上了话，俩人皆不曾刻意压低声音，一问一答间，同桌吃饭的人全都听到了。 四百五…… 博雅高中…… 袁艺言简意赅的回答，不光成功的让她舅妈的姐妹闭了嘴，更是让赵秋萍丢进了脸面，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你女儿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害臊呢？考了这个成绩她还很得意对不对？我没想叫她说谎，她倒是小声点儿说呢！袁东海！” 袁东海心里苦啊，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顿宴请还是很成功的，反正绝大部分的宾客都吃得很尽兴，只除了赵秋萍。好不容易盼到宴请结束了，赵秋萍琢磨着，还是得跟女儿好好谈谈，偏她女儿强行一步溜之大吉，等她回过神来找人时，早就没了踪影。 “袁东海！你女儿呢？” “她不是说跟她奶一起去遛弯消食妈？”袁东海头皮都要炸了，其实他也觉得自家闺女挺不省心的，问题是闺女有她奶护着，他能怎么办？ 这一次，赵秋萍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婆婆和女儿都不好弄，那就只能柿子挑软的捏了。 袁东海当真是有苦说不出。他打小也是学渣一枚，只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没有哪个当家长的会揪着儿女的学习成绩不放的，甚至于好多家长都觉得读书没用，别说考试成绩了，就连平常不写作业总是逃课都懒得管束。袁东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小时候躲过的骂，现在全给补上了。 这大概就是老话说的，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吧。 却说袁艺挽着她奶离开香满园后，没往家里走，却是朝她姑家所在的小区去了。 袁老太一辈子生了三儿俩女，不过最小的两个儿女并不在本地，小儿子是因为参军去了京市，小女儿则是远嫁昆城，刚好一南一北，都在千里之外。 而留在本地的儿女中，除了袁艺她爸袁东海外，就是她大姑袁秀娟，还有他二叔袁南海。他们三人的家都在市区里，相距不远，倒是方便了老太太窜门子。 考虑到二叔袁南海家的堂弟明年中考了，袁艺半点儿不想去打扰，只想骚扰她姑家的表哥，顺便看看能不能借几本高一的课本回来看一下。 袁大姑家确实不远，祖孙俩从饭店出来，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巧合的是，一进小区就看到她表哥程飞跃正在跟几个同龄男生打篮球。 “小跃！”袁老太一声高呼，程飞跃立马健步飞奔而来，也没忘跟小伙伴打招呼。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程飞跃告诉外婆和表妹，他爸妈都在家里吹风扇看电视，又问袁艺是不是真打算报考博雅高中。 袁艺点了点头，没说话，她有点儿接收不良，只因现在的程飞跃跟他十几二十年后的模样，可当真是胖若两人。 等到了袁大姑家，照例亲朋好友见面第一句就是问成绩，当然到了袁艺这边还得添一句志愿问题，主要是谁也没有想到袁艺会报考博雅高中。一方面是因为袁艺的成绩也不是那么差，她是中考严重失利，依着她的政策发挥该是保七中争二中的；另一方面，袁大姑觉得她那个好强的弟媳不该这么轻易的放任袁艺“堕落”。 话是这么说的，袁大姑还是很热情的招待了亲妈和侄女，袁姑父则很干脆的进厨房洗水果切果盘去了。至于程飞跃，在听说袁艺是特地过来借课本的，牙疼一般的捂着腮帮子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就拿了几本书走了出来。 尽管袁艺是打算学文科的，而她哥是念理科的，不过高一上学期还没有文理分科，倒是无所谓了。 “我就暑假看看，等一开学就还你。” “你随意。”程飞跃倒是无所谓，只是忍不住问，“你怎么就想报我那个学校？我还以为你会去念二中呢，我大舅妈就由着你胡来？” “毕竟这学得我去上，再说我妈也没那么不讲理，她还很民主的。”袁艺不知道的是，她口中民主的老妈这会儿正在家里摧残她爸呢，“反正志愿表也交了，就这样吧。” “我跟你说，我那个学校跟其他学校完全不同，绝对绝对是咱们市里独树一帜的奇葩。去年不是提倡减负吗？要求每天的回家作业不能超过一个半小时，我们老师就发愁啊，双休日的作业也就这么多吧，平常哪有那么多能写的？还有什么素质教育，要多搞课外活动，我们学校做得简直不要太好，你知道光社团有多少个吗？起码四五十个。我，篮球社的！” 袁艺还真不太清楚博雅高中的情况，毕竟她上辈子先是中考砸到地心，之后没等她自我调节好，就被天价赞助费吓到魂飞魄散，再然后就去上了暑期补习班，提前开启了可怕的高中生活。 这一过就是三年整，不可否认至少在高中三年里，袁艺是认真学习的，期间完全没有任何娱乐活动，连看电视都只看新闻联播，至于逢年过节的走亲访友更是能省则省，弄得亲戚之间的关系都疏远了不少。 等她高考结束空下来了，她哥都上了一年大学了，怎么可能还会跟她科普高中的事。 稍稍了解了一番后，袁艺愈发淡定了，照程飞跃的说法，博雅高中倒是类似于她上辈子念的大学，苦读的少，浪的多，各种校内外活动一大堆，保准给你的学生生涯留下精彩美好的记忆。 这么一想，她还真有些期待了。 当晚，袁艺提了一袋子书回家，本来赵秋萍看到她又拿着东西，想要说她来着，等发现是书时，还挺惊讶的：“你跟你哥借书去了？你要是想用功，妈还能拦着你？等着，妈给你拿钱，回头你自己上新华书店多买几本练习册。” 片刻后，赵秋萍拿了五十块钱给她，叮嘱道：“这钱是给你买正经书的，不准去买小说杂志、盗版磁带之类的，浪费钱。” “嗯。”袁艺很是痛快的点了点头，反正现在的她对于这些彰显少女心的东西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 似乎是袁艺认真的态度打动了赵秋萍，她稍稍放缓了语气：“小艺，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上初中那会儿，睿睿在快班你在慢班，差别还不大，等九月份开学了，他在市一中实验班，你得去博雅高中，现在你可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以后呢？我怕你长大后怪我和你爸。” “妈，不会的，是我主动选的博雅。” “咱们家的条件是比不上你叔叔姑姑舅舅他们，可赞助费还是有能力出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现在不用回答我，仔细想想，想清楚以后再跟我说。” 袁艺苦笑一声，其实她很理解赵秋萍的意思，父母那一辈的人真心是被洗脑了的一代，习惯性的服从各种政策，包括上山下乡、计划生育，还有就是知识改变命运。 “妈，我知道读书很重要，可我的确不是这块料，不用等以后了，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想念二中，不过我发誓，就算去了博雅我也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保证圆了你的大学梦。” “行吧，唉……”赵秋萍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是想过要偷偷的交了赞助费，到时候录取通知书一来，由不得袁艺反抗。可这么一来，母女俩的关系算是别想修复了，再说这读书的人是袁艺又不是她，还是得让袁艺心甘情愿的去上学。 这是赵秋萍最后一次提起择校的事，之后就再没有主动提过这个话题。她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袁艺，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袁东海，终于用不着耳朵受摧残了。 挑了个不那么热的天气，袁艺独自一人跑了趟新华书店，买了几本高一的教参和卷子。随着时光的推移，她能想起来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依稀记得高一入学时，是先军训后入学考试，因为不确定博雅高中跟她上辈子念的二中是否一样，她还特地打电话给她哥，仔细的问了个清楚明白。 军训是有的，不过一周，这点倒是比二中强多了，要知道上辈子她足足军训了半个月，还是从八月十日开始的，相当于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她顶着个大太阳汗流浃背的遭大罪。 入学考试也是有的，不过只考语数英三门主课，为的是让老师们心里有个底，并不作为分班的参考依据。事实上，博雅是根据中考成绩分的班。 程飞跃还告诉她，博雅挺人性化的，除了高一下学期的文理分班外，其他时候并不会做出调整，不像市一中等学校，每个学期都会按照年级排名重新分班，一不留神就能从实验班跌到普通班去，压力别提有多大了。 消息倒都是好消息，不过袁艺还是打算认真复习，总不能让入学考试的成绩跟中考分数差距太大。 有正事忙时，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仿佛没多久，就又到了返校日。这一回，是去拿录取通知书的。 跟高校录取不同，中考后的录取通知书全都是直接送到学校里的，并不会寄到家里，得学生们自己回学校拿。除了录取通知书外，还有毕业证书。 袁艺这回去得挺早的，碰巧在路上遇到了眼熟的同学，跟在人家后头摸到了教室。 教室里的同学们不多，或站或坐的扎堆聚在一起聊着天。袁艺没瞧见班主任老师，倒是看到讲台上摞着两叠东西，班长和副班一个翻着花名册记着什么，另一个则高声喊着班里同学的名字。 看到袁艺过来，班长主动招呼她：“袁艺你几号来着……哦，找到了，三十五号。”一旁的副班吭哧吭哧的从底下往上翻着，很快就把毕业证和录取通知书一并给了她，并道：“没事的话可以走了，想找老班就待到十点钟，不要去办公室就在教室里等。” 袁艺顺势接过东西，觉得也没什么事儿，就道过谢说了再见。 班长和副班又招呼下一个同学去了，袁艺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见唯一比较熟悉的薛婷并不在这里，索性离开了教室。 初中生涯再一次宣告结束，袁艺倒是没有任何伤感，等出了教室，在楼道口随手翻了下毕业证和录取通知书，见通知书上写的是八月二十日报道，当即长出了一口气。 第007章 第007章 直到录取通知书到手后，袁艺才有了那么一丢丢的真实感。 她终于逃脱了上辈子那噩梦般的学校，再也不用面对不管怎么努力都永远垫底的结果，说真的，那种挫败感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等她回家后，袁老太早已等候多时了，一见到她，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戴上老花镜，左瞅右瞧的，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袁老太是识字的，就是连小学文化程度都没有，最擅长的是写电话号码，阿拉伯数字写得那叫一个溜儿，其次则是写家里人的名字，除此之外其他的都够呛。饶是如此，也不妨碍她欣赏小孙女的毕业证和录取通知书。 “小艺，通知书你拿着，别给弄丢了，开学时候要拿去的吧？这个毕业证奶帮你收着，省得回头找不见了。”欣赏了足足十分钟，袁老太这才道。 袁艺有点儿囧：“奶，初中毕业证没用的……算了，你想留就留着吧。” 不期然的，她想起了上辈子搬家时，她奶衣服鞋子倒是没带几样，却带了满满一箱子关于她的东西，像毕业证之类的还好，就连她小时候的作业本、考试卷、成绩单，都被仔细的收藏着。那是她奶最心爱的宝贝，比金项链、金镯子还要珍贵。 “当然要留着，我乖孙女的毕业证呢。”袁老太转身就把拿着毕业证回了她的房间里，再次出来时，手里已经空空如也，她还提醒道，“你也赶紧把录取通知书给收起来，这个要是丢了，可不得了。” “能有什么不得了的？”话是这么说的，不过袁艺还是听话的给收到了她房中书桌的抽屉里。 整个过程中，袁老太都盯着她，直到她关上抽屉，才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你别不当一回事儿。以前你爷堂哥家的大儿子，打小成绩就好，那会儿家家户户都穷，他们家砸锅卖铁送他上学，就连你爷也贴补了不少。那时候高考才刚恢复了两年吧，他考得不错，明明应该是能录上的，结果就是没收到通知书。后来，他就老老实实的娶了媳妇生了娃，过了有七八年后，才知道是有人犯了红眼病，把他的通知书藏起来了。” “咦？藏起来有什么用？还能顶替去上学？” “不能啊，就是眼红别人的前程，你堂伯伯本来该上中专的……你别笑，七九年八零年的中专可了不得。对了，你去拿通知书没人说啥吧？”袁老太关切的问道。 “能说什么？”袁艺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说，“奶，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没人嫉妒我。”顿了顿，她又添了一句，“再说现在不比从前了，就算丢了也能补办的。” “那就好。” 袁老太终于宽了心，开始盘算中午吃点儿啥，过了一会儿后，她又想起了个事儿，问袁艺：“今年生日你打算咋过？叫你姑你叔他们都过来吃个饭？” 得了提醒，袁艺这才想起来，后天就该是她十六岁的生日了。其实她的生日挺好记的，尤其对于她奶这种老一辈的人来说，特好记，因为她生在二十四节气里的大暑日，还是正中午生的，简直就是听着都觉得热。不过，也就是小孩子喜欢过生，自打她大学毕业后就不在乎了，等三十岁以后，只恨不得没有生日这码事。 “叫我大姑他们吧，二叔家还是算了，恺恺要念初三了。” “还能差了这一天半天的？” “别别，奶您就放过我吧，我怕我二婶。”袁艺赶紧讨饶，她二婶人倒是不错，问题是职业病太严重，身为小学教导主任的袁二婶，每回看到袁艺他们几个小的就是一通说教，哪怕隔了这二十年，袁艺一想起来，仍然觉得脑壳疼。 所有亲戚里同辈的兄弟姐妹里，她最心疼的就是二叔家的袁恺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妈赵秋萍无论怎么叨叨她，她都能淡然接受，只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跟她二婶比起来，她妈简直就是天使。 “奶，我又不是过整生日，折腾这些干什么？还不如等回头奶你过大寿的时候，把所有人都喊过来，再去华侨饭店包个大厅，好好的乐一乐！” “瞎说，那得花多少钱？”袁老太嗔怪的道，不过到底还是同意了袁艺的说法，只是招呼还是要打的，来不来随意。 袁艺觉得，但凡是说了来不来随意，她二婶和堂弟就肯定不会来了，最多也就是二叔过来代表一下。 事实上，袁艺猜的一点儿也没错，到了她生日这一天，大姑一家子都来了，再就是二叔了。谁让今天不是双休日呢？虽然是中午办的生日宴，多半人都抽不出空来，倒是她大舅妈前一天去了她妈单位里，送了一整套文具当作生日礼物。 袁艺是前一天晚上就收到文具套装的，当时她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礼物看着挺上档次的，漂亮的笔袋、成筒的水笔、精致的笔记簿等等，不过让袁艺高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她大舅妈没送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小艺啊，你二婶也替你选了份生日礼物，可沉了。”袁二叔一进门就嚷嚷开了，瞬间让袁艺心里一沉。 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 收到如此厚重的礼物，袁艺差点儿就热泪盈眶了，只能自我安慰，起码二婶没送大英百科全书。 “你二婶叫你好好学习英语，将来还能出国玩呢。”袁二叔乐呵呵的拍了拍侄女的肩膀，鼓励道。 袁艺：…… 上辈子她早就把生意做到了国外，不光是英语国家，也有其他小语种国家的。当然，她本人也去过不止一个国家，无一例外的全程都有随行翻译陪同。不过，也许是因为接触的多了，其实她英语听力和口语都还不错。 唯一的问题就是，英语之于她，就好像汉语之于她奶，听得懂也会说，只是写起来却够呛。 “我会好好学习的。”袁艺含泪保证着，最起码英语比物化生是要简单多了。 袁二叔满脸的欣慰，正打算回忆着他老婆平常的习惯，好好告诫侄女几句时，袁老太发飙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就算今个儿是小艺的生日，你说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知道先跟我打个招呼？还得我亲自跑到你跟前，你才搭理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刚才还一派成功人士架势的袁二叔，分分钟怂了，赶紧躬身讨饶，一叠声的告罪。 袁艺默默的目送二叔去接受她奶的聆讯，把牛津词典扛回房间，再度回到客厅时，她大姑一家子也已经到了。 “你的生日礼物是我选的，这下放心了吧？”程飞跃一看到小表妹，就抢先邀了功，然后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的问，“二舅妈送了你什么礼物？” “你想要吗？我可以转赠给你。” “不不不，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不能辜负了二舅妈的一片心意。”程飞跃拒绝得十分干脆，并且一脸沉痛的告诉袁艺，“去年我过生日，二舅妈送了我一整套的资治通鉴，还是精装版的。其实我俩都还好，最可怜的就是恺恺了，他上小学一年级时收到的生日礼物是现代汉语词典。” 袁艺微微叹气，看来大家都对二婶很了解了。 对比二婶，连大舅妈都显得和蔼可亲多了。至于袁大姑，因为自家有个学渣儿子，她格外理解袁艺，送了一个时髦的单肩运动背包：“你哥帮你挑的款式，电视里的中学生都爱背这个。” “谢谢姑！” “还有我，我呢？” “谢谢哥。”袁艺从善如流的感谢道，倒是反而把她哥弄得不好意思了。见状，她又道，“离吃饭还有一会儿，不然哥你跟我说说，回头上学有什么要注意的？” 程飞跃想了想，还真说出了一二三四来。 原来，博雅高中并不是在市区里的，刚建好后的那两年，周遭格外得荒凉，那是连公交车都不经过的。这两年算是好多了，起码公交线路多了好几条。问题是，从袁艺家并没有直达去博雅的。 袁艺本来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还真问到了点子上，忙跟她哥取经。 “我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学的，我骑得快，单趟不到半个钟头。咱们学校不强制要求走读生上早读，只要每天七点五十分到就可以了。八点正式上课，这个是绝对不能迟到的，学校里面不允许骑车，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跑着去也得五分钟，还得上楼。反正你要是不想挨批，七点五十分一定得到了。” “还有嘛，路太远了，中午午休时间很短的，夏季作息是午休一个半小时，冬季只有一个小时。赶回家吃饭就甭想了，不过咱们学校食堂挺靠谱的，到时候你记得冲个饭卡，不光可以买饭菜，还能打饮料喝，果汁汽水都有，一杯只要一块钱。” “对了，咱们学校要求每周一都穿校服，平时无所谓，但男生不能留长发，女生不能披头散发，男女都不准染发烫发。” 程飞跃想了半天，大概想不出别的了，总结道：“离家远了你最好弄个手机方便联系，还有你别听外面人老诋毁咱们学校，其实博雅的校规也挺严格的。” 袁艺笑道：“这叫严格？一中二中都是男生推劳改犯那种小平头，女生一律齐耳短发。校服一年四季都得穿，鞋子只能是运动鞋板鞋一类的，还必须是黑色的。每天都有早晚自习，早上六点二十分到校，晚上九点半下课。高一寒暑假一共放一个月，高二放半个月，高三只有过年休息三天。双休日？不存在的，只有周日下午能休息半天，但有无数卷子等着你。” “我的乖乖，这是学校还是监狱？”程飞跃惊呆了，不过很快就纳闷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当然是跟人打听的，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打死都不肯上二中？”袁艺随口扯了个理由，因为她说得太理直气壮了，程飞跃半点儿都不怀疑，反而一脸的庆幸。 庆幸自己是个学渣。 偏偏这时，赵秋萍端着烧好的菜出来了，听到这话，很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要想收获就得付出，人家市重点、区重点升学率那么高，不是没理由的。” “妈，今天我生日。”袁艺忙讨饶。 赵秋萍咽下了嘴边的话，改口道：“行吧，过来端菜。” “好嘞！”袁艺立马进厨房帮忙去，程飞跃见状也跟着去了，这不会烧饭做菜，端菜拿筷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只是小生日，不过袁艺难得的重拾了少女心，高兴的接受了全家的祝福，同时也收生日礼物收到手软。不管礼物是否合心意，收到礼物总归是个让人高兴的事情。 话说袁老太本来是打算下午带袁艺去买两身新衣服的，可她刚才听到了外孙程飞跃的话，临时改了主意，说要送袁艺一个手机当作生日礼物。 这年头手机是个贵重东西，赵秋萍一听这话，赶紧先替女儿拒绝了，又怕叫婆婆生气，只说仍旧像以前一样，买件衣服就成。 袁艺却不那么认为，毕竟手机有便宜有贵的，衣服也一样：“妈，现在有充话费送手机的，直板的诺记，结实耐用还便宜，还没一身衣服贵呢。” “你会选这么差的？”赵秋萍有些诧异，要知道家里的条件虽然一般，可一贯都是紧着袁艺的，以至于袁艺从来就没学过节俭。再一个，这个年纪的女生不就是爱攀比吗？ 哪知，袁艺一口答应下来，保证选个便宜的。 她倒是没怎么样，程飞跃却因此遭受了无妄之灾。 等吃过午饭，程飞跃自告奋勇陪着外婆和表妹去商场选手机时，他才有空大倒苦水：“小艺你可害死我了！本来我妈都答应了要给我买个音乐手机的，带16和弦铃声的，这下好了，没戏了。” “多少钱？” “三千块。这不算贵的，抢手货，也就这个月还有货，之前你想买都买不到。” 袁艺看了他一眼，决定不发表意见。 可她是不说话了，程飞跃却还在叨叨个没完：“就算不买音乐手机，那你也得买个稍微像样点的，你看这款就不错，彩屏的，可以接收彩信。” 甭管程飞跃说什么，袁艺都不理他，只径自选了个最便宜的直板诺记，黑色经典款的，保证用上十年都坏不了。 刚被外孙洗了脑的袁老太，瞧了一眼袁艺选中的，再看看程飞跃竭力推荐的，不禁有些犹豫：“小艺，要不就听你哥的？” “可我喜欢这款。” 一听这话，袁老太瞬间投降，果断掏钱买下手机，还顺便开了卡充了话费。 袁艺十分满意，跟程飞跃要了他的手机号码，存进了电话本里。 程飞跃一步三叹息：“你这样是不行的。我跟你说，手机不能用得太差，会被同学取笑的。” “我都放弃二中改上博雅了，还能怕别人取笑我的手机太差？”袁艺反问道，“再说他们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袁老太乐呵呵的附和道：“小艺说的对。” 第008章 第008章 有了手机就方便许多了，哪怕眼下这个手机只能接听拨打电话以及收发短信，不过对于袁艺来说，也够用了。 袁艺很轻易的打发走了程飞跃，事实上都不需要她开口，程飞跃之所以会自告奋勇的陪她出来买手机，不过就是找由头出来玩，更确切的说，是去黑网吧玩。 托去年全市整顿的福，所有的正规网吧都不再接待未成年人。可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像程飞跃这种玩惯了的很容易就寻到了新的去处，那就是位于各个小区住宅楼里的黑网吧。 可惜，就算是暑假里，袁大姑也不会放任儿子瞎胡闹的，毕竟对于她那一辈的人来说，网瘾少年决非一个好词。因此，每次程飞跃都会找各种理由搪塞他妈，然后偷溜出去玩个痛快。 “嘿嘿，你别告诉我妈，就说我一直陪着你们逛街呢。”临走前，程飞跃再三叮嘱道。 袁艺冲他摆摆手，表示知道了，随后拉着她奶去了附近的一家文印店里，由她口述对方帮着打印了两张店铺出租的信息，写的是她刚开卡的手机号。 等完事后，袁艺才问她奶：“奶你是打算跟我一道儿去解放路那头，还是先回家？我得把这个贴到前些日子你买下的店铺卷帘门上。” “贴这个干啥？”袁老太一脸的纳罕。 袁艺是想着，就算眼下解放路那边萧条得很，店铺就算租出去也赚不了几个钱的，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毕竟现在的她可不是上辈子动辄一秒钟几百万上下的女富豪了。这么想着，她就简单的解释了两句，表示反正店铺空着也是空着，租出去赚几个菜钱也好。 袁老太很轻易就接受了小孙女的建议，不过因为解放路离家略远，老太太就先自个儿回家午睡去了，又摸出了五块钱给袁艺，叫她渴了买水喝。 张贴店铺出租信息倒是费不了多少时间，只是袁艺也吃不准现在的出租市场是个什么情况，偏偏如今的房地产市场无比低迷，连个中介所都寻不到，完全不似上辈子那样房屋中介比公共厕所都多。事实上，这年头的人们更倾向于在报纸上刊登租赁信息，或者干脆就是像袁艺这样，直接张贴在待出租的店铺卷帘门上。 袁艺索性沿着解放路从东往西走，留心两边的空店铺，看有没有待出租的。也是凑巧，还真叫她寻到了两个，她直接拿刚到手的手机拨了过去，装作是有租赁意向的生意人。 两个店铺都不大，事实上解放路这一带少有大的铺面，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是两间打通的，价格倒是挺统一的，都便宜到令人咂舌。 挂掉电话后，袁艺心里有了谱。可即便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下这个租赁市场打击到体无完肤。 一个铺面每月租金竟然只要五六百？要知道，她上辈子大学毕业后，同样地段的店铺年租金起码在十万以上，就算这样也未必能租到手，甚至隔段时间房东就会涨租。要是不接受涨租，房东也不会挽留，因为多的是人愿意接手。 形势比人强，袁艺站在下午两三点的太阳底下，叹着气找公交站牌回家去了。 也是上了公交车，她才想起中午那事，程飞跃提醒过她，博雅高中离得远，又没直达她家小区的公交线路，只怕她势必得再一次学骑自行车了。想到这里，她直接就在公交车上给她哥发了个短信，约了今晚吃过饭去初中操场学骑车。 收到短信的程飞跃一脸血，不过考虑到以后需要他妹打掩护的地方不少，无奈的回短信表示知道了。 当天晚上，兄妹俩就在初中后门碰面了。 程飞跃没骑车，袁艺则是推着她的小型女式自行车过来的。他俩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对学校的环境别提有多熟悉了，后门那块常年不关，就算看着是关了，其实就是虚掩着的。 “我记得当初咱俩是一起学的自行车，你怎么就能给忘了呢？”程飞跃犹记得他小学毕业那一年的暑假，他爸教他骑车时，也顺带教了袁艺。他记得非常清楚，俩人当时都学会了的。 “对，就是忘了。” “……好吧，我教你。” 再度学习比初学者容易多了，袁艺一开始骑得还是晃晃悠悠的，等骑了十来分钟，她就找到感觉了。半个小时后，她已经能平稳得骑着车在操场上绕圈圈了。 后头撑着膝盖大喘气的程飞跃简直无奈了：“你真的是忘了怎么骑车？不是故意耍我来着？” 袁艺吭哧吭哧的骑回程飞跃身边，单脚撑地，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不然今天的学习计划就到此结束？” 程飞跃还能怎么办？气哼哼的说：“幸亏是你，要是袁恺那小子敢这么耍我，我一定揍扁他！” 最麻烦的问题解决了，袁艺盘算着她还缺两身合适的衣服，毕竟那一衣柜的粉色少女裙太挑战自我了。 干脆，她就在周末拽上她妈去街上买了两身运动装、一双新板鞋，还在小区门口的理发店剪了新发型，长度刚好可以扎个马尾辫，清爽极了。 “唉，这样多没小姑娘的样儿。”赵秋萍一脸愁容，“编长辫子，穿粉嫩裙子不好看吗？” 袁艺终于悟了，敢情不是中二时期的她有毒，而是她妈的审美太可怕。当下，她提醒道：“假如我去了二中，就得剪那种男孩头了。” “也不一定是真的吧？你都是听谁说的？”赵秋萍还是不相信，主要是她没法把剪头发跟搞好学习联系到一块儿去。 “妈，你要是不相信，就等下个月再看吧。二中那些变态校规全都是跟市一中学的，八月初他们就该开学了，到时候你看睿睿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袁艺一脸的拭目以待，可她不知道的是，二中虽然学了人家市一中，其实并没有照单全收。事实上，市一中远比二中更为可怕。 赵秋萍心下琢磨着，是应该跟娘家哥嫂多联络，别的不说，市一中的卷子是人人都想要的抢手货，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借娘家侄子的卷子复印一份给女儿做。 幸亏袁艺什么都不知道，她还能高高兴兴的准备过一个愉快的暑假，当然也没忘记为开学做准备。复习初中三年的知识就是开学的重要准备之一，有入学考试压着她，即便她没想过要名列前茅，总不能一开学就考了个倒数第一吧？ 有压力就有动力，接下来几天里，袁艺狠狠的恶补了一番。见她那么辛苦，袁老太命令蠢儿子袁东海去批发市场拉了半车西瓜回来，还批了不少雪糕。 这年头的西瓜，又红又甜，放到冰箱里冰镇会儿，吃到肚里那叫一个通体舒爽。尤其是本地产的沙瓤西瓜，皮薄籽少，甜得跟掺了蜜一般，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 袁艺还抽空自己动手做了西瓜沙冰，切块用保鲜膜包好后放到冰箱冷冻室里，冻个一夜后再拿出来，拌上蜂蜜打碎后，再添点巧克力棒当装饰，又好看又好吃。 西瓜沙冰对于袁艺来说，诱惑还不算大，吃过两三次后，她就淡定多了。万万没想到，程飞跃来她家吃过一回后，转身就自愿当起了免费劳力，还主动将自家的水果全拎来，只为了能多蹭两顿。 袁艺正缺一个家教，虽说她哥成绩堪忧，可怎么着也比离开学校十多年的她来得强多了。当下，袁艺以各种水果沙冰作为诱惑，把她哥使唤得团团转，一开始倒还好，随着难度的加深，经常会出现连她哥都不会写的题目。这就比较尴尬了，尤其袁老太还在一旁看着。 每到这个时候，程飞跃总是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借口回家好好思考，愣是想法子拖延时间，第二天再给予正确解答。 程飞跃表现得太明显了，连袁老太也猜到了他肯定有场外援助：“小艺，你哥是不是回家打电话找老师问题目了？” “奶，看破不说破。” 袁艺倒不认为她哥会记下所有科任老师的电话，可向谁求助很重要吗？反正能给她答疑解惑就成了。 就在边吃边学的过程中，有个好消息传来，终于陆续有人给袁艺打了电话，表示袁艺出租店铺。挑了个时间，袁艺带上她奶去跟租客方见了面，挑了其中两个签了租赁合同。 两个承租人，一个是老裁缝，另一个说是打算夏卖冷饮冬炒栗子，看着都挺靠谱的，各签了两年租约。 其实，两家都是想长租的，袁艺却觉得她只记得两年内房租变化不大，再往后估摸着房地产市场也该慢慢起来了，哪怕她本人并不在意这几个租金，可能多赚为何不赚？ 袁艺还提议将交易地点定在了解放路的支行里，当面点清了金额后，直接存到了袁老太那张活期存折中。她倒不是担心数目出错，而是怕收到。谁让她上辈子做生意时，已经开启了无现金交易的新时代呢？ 整个过程中，袁老太都没吭声，就这么看着小孙女把一切料理妥当。 等租客们走了，袁老太戴着老花镜仔细的看着存折里的金额，惊讶的问：“咋这么多呢？” “六百一个月，两个铺面就是一千二，押一付六就是七个月。统共八千四，没错啊。”袁艺瞥了眼存折，又道，“过两年租金铁定能涨，咱们不当出头鸟，可要是同一条街其他房东都涨了，咱们也跟风涨。” 袁老太边听边点头，又仔细的看了眼，这才将存折好好的收起来：“照这么算，租铺子比存银行划算多了。买铺子那十万块，以前都存定期的，我记得定期两年的利息应该四千五，一年多少？” “两千两百五十。” “对对，那你再帮奶算算，租铺子一年多少钱？” “押金不算，这个退租时要还给人家的。一年的话，两个铺子统共一万四千四百。” 听到这个数字，袁老太顿时惊呆了，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咱们小艺的算术学得真好啊！” 袁艺：…… 重点是这个吗？ 愉快的假期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就到了……市一中开学的日子。 其实，袁艺并不太在意表弟赵睿那边的情况，可架不住有个时时刻刻关注娘家的妈。 市一中开学的日子特别吉利，八月八日上午八点，全体学生站在毫无遮挡的大操场上，被炎炎烈日炙烤的同时，还得遭受校领导的魔音穿耳，据说一讲就是两个半小时。 赵秋萍晚上回家时，就对袁艺说：“你弟他们今天开学了，大太阳下面听领导发言。中午回家吃了个饭，又急匆匆回学校了，说是学校请了专人帮着理发，免费的。” “别抱太大希望，估计请的不是美容店的实习生，就是技校美发专业的学生。”袁艺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同班男生那光辉形象，又添了一句，“反正小平头也不需要什么技术。” “你舅妈还说，他们明天就要军训了，还是去郊区的部队营地里军训的，要整整两个礼拜呢。” “明天是周一，他们打算……”袁艺看了眼放在书桌上的台历，“下下周日是七夕，一直军训到七夕吗？” “什么七夕不七夕的，我跟你说，学生就该认真学习，你别给我在学校里早恋。”赵秋萍徒然警觉了起来，一瞬间，什么小平头，什么军训，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上前几步，盯着袁艺满脸严肃的警告道，“不准早恋，听到了没？” 袁艺一脸的无奈，她就随口说了句“七夕”怎么就能跟早恋扯上关系呢？ “妈，七夕是古代的乞巧节，少女们祈求心灵手巧的日子。” “别贫嘴，反正你只管答应我，不准在学校早恋。”赵秋萍完全不接受别的说辞，斩钉截铁的说，“万一你们老师要是给我打电话告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袁艺从善如流的点头答应：“好好好，我保证不早恋。对了，早恋的意思应该是指未成年吧？” “对！要我说，法律就该规定，未成年人不准恋爱！”赵秋萍满脸愤慨的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袁艺。 袁艺依稀记得，上辈子她妈也用类似的口吻说过：法律就该规定过了三十岁还不结婚的人都算犯罪，应该统统关起来！ ……放过法律吧，它只是个孩子。 第009章 第009章 没几天，赵睿就去部队营地军训去了。 袁艺琢磨着，就算博雅高中开学晚，也该是时候提前准备起来了。 防晒霜和花露水是必不可少的，考虑到军训可能会中暑，藿香正气水也得备上。 挑了个不那么热的傍晚，袁艺跟她妈要了钱，去家附近的超市里把这些都买了回来，还顺便给自己买了两件少女文胸。虽说她现在是典型的飞机场，可少了那层保护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当是心理安慰也好。 东西买回来后，赵秋萍照例翻看了一下，正在诧异里头居然没一样零食时，电话铃响了。 虽说家里除了袁老太之外人人都有手机，可一般来说，亲戚朋友都还是习惯于打座机。赵秋萍摆手叫女儿回房间，自己去了客厅接听电话。 “什么？博雅高中给人告了？” 刚回到房里还没来得及将东西放好的袁艺，听到她妈这咋呼声，眼睛都直了，赶紧侧着耳朵听客厅那边的动静。 “大哥你继续说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告学校呢？啊？学生家长告的啊？还告到教育局去了？这是为什么啊？” “好好，你说，我听着。” “嫂子啊，真不是我心疼钱不叫小艺去念二中，这不是她自己……嗯，钱是有的，可能会差一点……那是，孩子的教育是最耽搁不起的，我跟东海再商量商量……行行，我会好好劝她的。” 袁艺直觉不妙，尽管她只听得到她妈说的话，可想也知道电话那头的大舅和大舅妈一定又老话重提了。要是光这样她还不怕，可什么叫做“博雅给人告了”？ 眼见她妈撂下了电话，袁艺赶紧回到书桌前坐好，随手抓了本书假装认真的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赵秋萍就进来了。 “小艺啊，你先停停，妈跟你说个事儿。” 料想到铁定又是新一轮洗脑的袁艺，内心无比崩溃，她回过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妈，我在复习，我哥说等开学了还要入学考试呢。” “可别提那个入学考试了！” 赵秋萍是一肚子的火，不等袁艺发问，就自顾自的数落起来：“你说博雅高中的校长是怎么想的？弄什么入学考试？会跑去上博雅的，肯定是成绩不好的，都这样了，还分什么三六九等？一入学就考试，回头考得不好能给直接放弃了，人家学生家长肯定不干啊！现在好了，叫人告到教育局去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袁艺听得目瞪口呆，她还认真的回想了一下，上辈子有没有发生这个事儿。无奈，她上辈子在交纳了巨额赞助费后，就被她妈塞进了暑期补习班里，念完就开学了军训去了，还真就没听说过这一茬。 “妈，这是大舅跟你说的？”袁艺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事实上她都不记得有这茬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博雅高中并不会因为这个事关门大吉，因为她哥是顺利的高中毕业并考上了一所三本大学。 赵秋萍点了点头，稍稍压了压火气，这才开口：“小艺啊，不然咱们别念博雅了，妈给你凑钱念二中去。你想啊，这要是一中二中也就算了，他们博雅凭什么这么干？成绩好的能念博雅吗？” 比起赵秋萍的义愤填膺，袁艺倒是接受良好。 其实，道理很简单，像市重点、区重点这类学校，接收的学生都是在一个区间里的，哪怕算上交赞助费进来的学生，也不至于差得太离谱。就拿袁艺来说，她那个分数，交三万块能上二中，但就算她交个三十万，她都上不了市一中。所以，反而重点高中的学生都在一个水平线上，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博雅高中，接收的是一切上不了普通高中又不想念职高技校的学生，像袁艺这种四百多的有，程飞跃这种三百多的也有，甚至还有两百出头的。 来者不拒的后果就是，学生水平层次不齐，所以才迫切的需要一场入学考试把人区分开来，看看哪些是还能抢救的，哪些又是可以直接放弃治疗的。 袁艺挺理解的博雅校长的做法，亦如上辈子她念二中时，直接被放到了最末的二十一班。学校的领导和老师歧视的并不是交赞助费这个事，而是歧视她的学习成绩。 “小艺，你大舅和大舅妈都劝我好好想想。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什么钱都可以省，孩子的教育费怎么能省？这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大事啊！听妈的，咱不念博雅了，交钱念二中去。” 听到这话，袁艺只觉得脑壳疼：“妈，不然你让我考虑考虑？其实你想象，我要是上了二中，肯定是垫底的。反而去博雅，就算入学考试不取消，我肯定是头几名，妈你放心吧。” 赵秋萍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事实上她更不放心了：“你就是铁了心要上那垃圾学校是吧？好好，你主意大，我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 说罢，赵秋萍转身就走，留下一脸懵圈的袁艺。 袁艺当然知道她妈不可能真的不管她，可博雅高中这个事，她是真的心里没谱，思来想去也只能静观其变了，盼着这事能早日圆满谢幕。 梦想跟现实还是有着一段距离的，袁艺没等到博雅那边的反应，先等来了地方日报。 博雅高中上报纸了，还是地方报纸的头版头条。 上面详细的阐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博雅高中实行入学考试说起，到有部分学生入学考试成绩惨不忍睹被学校放弃，再到学生家长不甘心自家孩子被放弃，怒告教育局，要求取消入学考试。 中考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有个入学考试？ 你说入学考试比中考简单？只考语数英三门功课？可那有什么用呢？考不好就是考不好，可就算考不好，老师也不该放弃学生啊！ 作为家长是信任学校才把孩子送来的，结果才刚开学就给放弃了？孩子还没成年还不懂事，老师怎么能区别对待歧视差生呢？你凭什么分类？看不起谁呢？ 报纸上不光是讲述了前因后果，还采访了不少学生和家长，新生和老生都有。学生们倒是众口一词，觉得入学考试无所谓，想考就考，不想考睡一觉也行，反正都沦落到博雅了，还在乎那么多？可家长们就不干了，就算自家孩子学习成绩差，可专家都说了，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就这样，博雅高中出名了。 看完了报纸后，袁艺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估计结果也就是博雅退一步，把入学考试取消掉。教育局可能会给予警告，却不至于因为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把博雅给怼了。 袁艺倒是淡定了，赵秋萍她淡定不了！ 家长把学校给告了，还上了地方报纸，这绝对是个大事。更愁人的是，袁艺要上博雅这个事，不光亲朋好友都知道，像赵秋萍的单位同事们、他们家单元楼的邻居们都知道。 这下好了，连袁老太都遭到了围追堵截，更别提赵秋萍了。 赵秋萍去单位上班，同事们围着她问东问西，都是一脸的同情怜悯：“知道你心疼钱，可再怎么样也不能拿孩子的前程开玩笑啊！秋萍，你再想想，好好想想，给孩子换个学校念吧。” 下班回家，她人才刚到楼道门口，就被左邻右舍排着队的询问关心：“你家小艺填的是博雅吧？哎哟，赶紧想法子念其他学校去。博雅啊，你看这都上报了，给人告到教育局了，多大的事啊！” 等赵秋萍排除万难好不容易进了家门，还不等她歇口气，得了，电话又来了。她娘家大哥大嫂，远在外地的二哥二嫂，甚至连她娘家亲妈都被请出山劝她改主意：“萍啊！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没钱你说啊，妈借给你！” 赵秋萍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给自己做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心理建设，这才勉强接受了女儿去念垃圾学校的事实。结果眼瞅着就快开学了，又搞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是吃不香睡不着，这才几天工夫，就消瘦了一圈。 然而，更残忍的事情还在后面。 在本地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播出了这一事件后，博雅高中真正的被推到了风尖浪口上。而后，广大围观群众们的评论才叫真的伤人。 ……垃圾学校还有入学考试？图啥呢？全校都是垃圾还考什么考？为什么要区分？垃圾分类吗？ ……垃圾分类从我做起！还真没看出来，博雅的校长觉悟那么高，紧跟着国家政策走，让你分类你就真分，分的规规矩矩妥妥帖帖的。 ……可回收垃圾和不可回收垃圾？所以说，博雅高二高三就是已经被分过类的垃圾，高一还没入学的就是还没分类的？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外界都将博雅高中的入学考试亲切的称呼为“垃圾分类”。正好前不久国家还在提倡做好垃圾分类，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赵秋萍：…… 扎心了。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舆论闹得轰轰烈烈之际，博雅高中反击了。 “说我们歧视差生？那市一中呢？只看重成绩，根本就不尊重学生，整个学校说好听点是军事化管理，其实还不就是拿学生不当人看？监狱都没他们那么严格。这不是跟一中学的吗？一中每学期都还重新分班，我们就一个入学考试怎么了？” 博雅的校长也是个人才，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转身跟教育局投诉了市一中。 要上报就一起上，谁怕谁！ 市一中才是躺着也中枪，还好，事情闹大之后，舆论一边倒的偏向他们。 ……博雅凭什么跟人家一中比？市一中是良性竞争，鼓励学生积极上进，你呢？垃圾分类回收！ ……市一中每学期根据学生的成绩重新分班，没问题啊！成绩好就该上实验班，成绩差怪谁？有压力才有动力，这是激励！博雅垃圾分类回收还跟人家市一中的精英教育比？ ……垃圾学校就该有自知之明，当领导当老师的，不好好想想怎么提高升学率，就知道整这些有的没的，吃饱了撑得慌吧？ 尽管舆论一边倒的偏帮市一中，市一中的校领导依然不高兴，因为他们并不想跟博雅高中放在一起让人评头论足。 相较于市一中，博雅的校领导才是真的吐血，眼看教育局那边一而再再而三的传召询问。胳膊拧不过大腿，逼不得已，博雅方面只好宣布取消入学考试，并发布声明，会对所有的学生都一视同仁，绝不会发生歧视差生的事情。 这事看似仿佛暂时告一段落了，可对于袁艺来说，战争才刚刚打响。 赵秋萍终于粘好了她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再一次找女儿谈心。 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谈换个学校的事情。 “妈，我也是真的搞不懂你，你说你平常买东西，就喜欢挑便宜的，说什么价廉物美。每回老爸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你都能怼他一脸，还说贵能抹杀掉一切优点。怎么到选学校的时候，就偏要挑个贵的呢？那边不光要交赞助费，回头还有学校假期补课、双休日请家教。这个费那个费的，咱们家有多少钱能败活？” 袁艺很少跟赵秋萍说心里话，主要是她妈不像她奶那么能听得进她的话。更多的时候，她妈总是一句“你还小你不懂，听妈的准没错”，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把她给打发了。 可这一次，袁艺真的是耐着性子分析这个分析那个，试图说服她妈贵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哪怕是最好的，也不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 “反正你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吃苦对不对？”赵秋萍气炸了，她就不明白袁艺怎么就这么不省心。 袁艺比她更无奈：“我不是不肯吃苦，可吃了苦总得有回报吧？不然这不是白瞎了？” “你没试一试怎么知道二中不能给你回报了？二中肯定比博雅好！你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妈我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饭多！” “看看我跟你爸，就是吃够了没文化的苦。那时候是没机会，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等回头睿睿考上了名牌大学，你就只能上个垃圾大学，等毕业后，人家去外企上班，你呢？你是想给人洗碗端盘子，还是去工厂里做女工？” “袁艺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读书学知识才是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没有好的学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袁艺无言以对，她很想说，她念过啊，她努力过啊，最后的结果却差点儿让当时的她彻底崩了三观。 高中三年，她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也终于明白并不是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的。 在不擅长的领域里，即便你付出了比常人超过几十倍的努力，你得到的可能还不如别人的十分之一。反过来，只要找准了擅长的领域，事半功倍都不成问题。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老天爷总归会赏你一口饭吃，只要找对了路，一切都不是问题。 母女俩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 赵秋萍气得心口疼，最终不得不认命。 袁艺又做错了什么呢？她深以为，不撞南墙不回头还可以勉强说是执着，可撞过一次了，还撞了个头破血流，差点儿把小命给玩完了不说，还不死心的打算再奋力撞一回…… 这真不是执着，这是智障。 第010章 第010章 八月二十日，上午八点整。 站在博雅高中那宏伟壮观的拱门前，袁艺不禁感概万千，环顾四周的人潮，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是本届新生中入学最为艰难的一个。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袁艺拒绝了父母的陪同，独自一人骑车来到了博雅高中门口。 尽管她上辈子念的是二中，可对博雅还是有些耳闻的，找到学校没费什么劲儿，就是这天热得哟，差点儿没给她晒秃噜皮。 等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她就光顾着感概了。 博雅是真的有钱，作为上世纪末建造完成的学校，却有着超越了至少十年的建筑风格。整体是北欧风，大门是仿的凯旋门，有没有底蕴暂且不提，反正壕是完全体现出来了。 尤其是学校大门口前面，还预留了一处不算小的广场，算是专门的校外停车场，除了学生自行车外，更多的是留给家长停放汽车用的。这要是搁在十几年后，算不得什么，可放在当下，确确实实是有些超前了。 袁艺将自行车靠边停好锁上，她先前听程飞跃提过，走读生会有统一的校牌和停车牌，到时候可以推车进校门，停到位于每栋教学楼底层的车库里，不用担心自行车被盗。最初听到这话时，袁艺还在纳闷，心想这破自行车还有人偷？等她刚才将自行车放好后，随意的一瞥，这才发现她的同学们多半都骑了山地车过来，估摸着最便宜也得千八百块一辆。 怀着对土豪同学的敬仰，袁艺走进了学校大门，并根据指示牌，很快就找到了位于教学楼群第一栋的一年级教学楼。 底层果然是用于停放自行车的，不过墙上却全是宣传栏，兴许是因为刚开学，上面没其他东西，只张贴了今年的分班情况。 “我在二班，馨雅，你在一班，我看到了。走走，一班二班都在二楼，紧挨着的。” “日啊，我到底是几班的！我都看了十五个班级了，怎么还没找到！这都是按什么排的班啊？以前不都是随机排班的吗？我这么倒霉？” “让让，让让！你们看好了倒是先去教室呢，堵这儿干什么？那个谁，咱们学校被人举报的事情你不知道？入学考试取消了，所以排班是按照中考成绩排的。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袁艺听着周围人的科普以及此起彼伏的骂娘声，忽的就对新学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其实，按照程飞跃的说法，博雅应该是随机分班，再按照入学成绩排学号，也好让班主任和各科的任课老师有个直观的感受，譬如上课点名回答问题，完全可以紧着学号靠前的学生来，放过差生也放过自己。可因为前些日子那突如其来的举报，打乱了博雅一贯的节奏，不过就像刚才那学生说的那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入学考试取消了，那就直接根据中考成绩分班好了。 袁艺憋着笑挤开人群，走到了宣传栏前，她是直接往一班看的，想来以她那中考成绩，大概率是在一班的。 “2号？” 饶是心里有数，袁艺还是被自己那位列前茅的名字吓到了。这一刻，她终于对博雅的成绩有了直观的认识，满分七百五的卷子，她考了个四百五，居然全校第二？ 深呼吸一口气，袁艺再一次奋力挤开人群，往二楼去了。 高一一班就在楼梯口，算得上是个绝佳的好位置了。要知道，袁艺上辈子念二中时，教室就在教学楼的六楼，每天光是爬楼梯就要了老命了，各种不方便。当然，博雅其实也差不多，每个年级都是二十个班，想想就心疼排名最末的那四个班级。 思量间，袁艺已经走进了教室，而此时的教室里已经有十来个同学了，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认识，还是刚混熟的，这会儿正聊得热火朝天。 “嗨，美女，你也是我们班的？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哪个初中的？” 袁艺刚扫了眼教室，打算寻个座位安顿下来，就听到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长相粗犷还留着颇为艺术风的长发男生，顿时先囧了一下，这才开口简单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然后随意的挑了个第三排靠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放好单肩运动包后，袁艺环顾四周，见多半人都在聊电视剧，听了一会儿后，觉得自己插不上嘴，就跟方才主动与自己打招呼的男生搭话：“不是说了八点半之前要到校吗？” “首先呢，现在才八点十五分。然后呢，你以为我们班的学生会那么听话？再说还有住宿生呢，估计先去寝室楼了。”那男生边说边主动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张睿，睿智的睿！” 袁艺看了他一眼，淡定的说：“那挺巧的，我大舅家的表弟也叫睿睿，不过他去了市一中。” 张睿：…… 天就是这样被聊死的。 好在，新生到底不比老油条，哪怕会来博雅的普遍成绩比较差，可毕竟是报到的第一天，在最后的五分钟里，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赶到了教室。 袁艺挑的位置属于听课的最佳席位，可惜在差生多如狗的博雅里，前排靠中间的位置并不受欢迎。事实上，早到的学生都抢了最后几排的位置，稍晚的也将两边靠窗处都占据了，因此袁艺等到了一个悲伤的同桌。 “我不该在寝室里磨叽的，我该早点儿过来抢座位的！同学，你说等下老师会重新排座吗？” “应该不会。”袁艺格外理智的戳破了同桌的幻想，“博雅不是一中二中，会直接根据考试成绩排座位。而且学校刚被举报了，还被教育局领导约谈过了，短时间内是不敢作幺的。” 同桌啪叽一下趴在了课桌上，半晌才崩溃的说：“完了，刚开学就劈叉了。” 袁艺想了想，觉得应该对新同桌友好一点，说不定她俩能一直坐到下学期文理分科，遂开口安慰道：“其实站在讲台上往下看，坐哪儿都一样的，而且老师会更关注后排和左右两边。” “真的？”同桌又瞬间活过来了，“对了，我叫步莲，就是那个步惊云的步，莲花的莲，我妈说是取自步步生莲。你呢？” “袁艺，我以前的同学都喊我圆圆。”袁艺指了指被她拿出来放在课桌上的录取通知书，让步莲看她的名字，顺便还抽空思考了一下，步惊云是哪位，好像有点儿耳熟。 “圆圆？这名儿好听又好记。” 步莲明显就是个小话唠，都不用袁艺开口找话题，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从她的初中说到填报志愿，再到昨天赶到市里住了一晚宾馆后，今天起了个大早过来报到。 从她的话里，袁艺这才知道，这姑娘家在他们市周边的小县城里，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太远，开车也才一个小时。不过现在不比后世，一小时的路程可以说是很远很远了，所以只能住宿，没有别的选择。 提到了住宿，步莲开始对博雅的寝室楼赞不绝口。 “我都没想到六百块一年的住宿费居然能分到这么好的寝室，你去过我们寝室楼吗？全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的，每个寝室都有两个卫生间、一个浴室，还有独立的小阳台可以晒衣服。对了，浴室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的，寝室里还有饮水机，方便极了。” 袁艺回想起自己上辈子念大学时的寝室条件，瞬间嫉妒到质壁分离。 还没等她开口，班主任就先进来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现在，安静一下。” 刚高一的学生还是很好管束的，一听这话，就瞬间闭了嘴，同时也将目光全集中到了来人身上。 班主任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女人，看着有点儿严肃，不过似乎是因为刚开学，她好歹在自我介绍时，稍稍挤了点笑出来：“我姓邱，你们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 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大的“邱”字，邱老师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问：“谁是袁艺？” 袁艺木然起身。 邱老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用两秒钟对她一阵打量，遂冲她一点头：“你暂时担任本班班长，等军训过后，同学们稍微熟悉一些了，再进行民主选举。” 完全没有给袁艺拒绝的机会，邱老师又抬了抬下巴，冲着最后一排道：“最后一排全体起立，去搬军训服、校服和新书，班长一起去。” 袁艺全程懵圈脸，领着一帮有苦说不出的男生，跟在邱老师身后往一楼走去。 一楼本来是停车层，不过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堆满了各种东西，有年轻的老师正在登记，安排各班学生搬东西。 邱老师过去后，指了指袁艺，就说了一句话：“我们一班的班长。班长你全权负责，我去忙了。” “一班啊，二十六个女生，二十四个男生。”老师翻了下花名册，报出了数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袁艺目送邱老师大步流星的离开，赶紧回过神来安排同学拿军训服和新书。书本倒是无所谓，只要数目正确就可以了，袁艺让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去搬书，自己则开始研究军训服和校服的尺码，根据她的经验，这种衣服一般都尺寸偏大，有些小码都跟麻袋似的。为了确保万一，袁艺全要了小号，反正小换大容易，大换小就难多了。 男生们已经开始搬书了，袁艺点齐了军训服和校服的数目后，招呼剩下两人跟她一起把东西运回教室，这时候就看出学校对一班的友好了，反正她是不敢想象负重爬行六楼再往返的。 袁艺本以为邱老师会坐镇班里，万万没想到，教室里根本就没有老师的身影，等所有的东西都搬到教室后，袁艺就看着全班同学四十九双眼睛盯着她看，仿佛在无声的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每排第一位同学暂代小组长一职，上来拿课本发下去，如有破损的赶紧拿到讲台上，趁早还能去楼下换。还有……”袁艺环顾整个教室，很不幸的发现并没有初中的老同学，当下随手一指，“步莲负责发女生军训服和校服，张睿负责男生，尺码不对立刻去换。” 张睿怎么也不会想到，搭讪个女生的代价会那么大，顿时如丧考妣，耷拉着个脑袋认命的上来接任务。步莲的心态就好多了，过来拿军训服时，袁艺还听到她小声的嘀咕着，要给自己黑箱件好看的。 袁艺：…… 都不好看啊，军训服和校服能有好看的吗？韩剧日剧看多了吧？ 别看只是发书和服装，麻烦事情还不少，等全部搞定，包括将破损的课本和尺码不对的衣服换好后，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袁艺点了倒数第二排的倒霉孩子打扫教室卫生，自己则跑去了位于另一栋楼的老师办公室。 博雅的老师办公室有点儿类似于后世的公司，是一整个大通间里，用格子将老师们分开，多半都是三四个老师共用一个隔间，不过邱老师的地位显然不同，不光位于靠南的窗户边上，还一人霸占了一个隔间。 袁艺看了眼隔间门口的标签牌，上面赫然写着：高一一班班主任、英语教研组组长、邱玉雁。 “邱老师，军训服、校服和课本都发好了，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 “明后两天双休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周一开始军训，八点开始，不许迟到。每个人必须穿军训服，鞋子随意，球鞋板鞋运动鞋都可以。对了，班长你去任命一下寝室长。” 邱老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拿过便利贴，唰唰的写了串数字，撕下来给袁艺：“我的手机号，没事不用找我，有事你自己看着办。” 袁艺：…… 她开始有点儿期待高中生活了。 第011章 第011章 “同学们静一静。” 袁艺离开办公室回到教室后，果不其然看到教室里的同学们又再度乱成了一锅粥，她走上讲台，随意的一瞥，也没寻到合适的东西，干脆就曲起手指敲了敲黑板。 “军训从下周一开始，明后两天照常休息，周一早上七点半到教室，到时候我会点名。另外，军训期间，每个同学都必须穿军训服，鞋子以舒适为主。现在，走读生可以离开了，住宿生留下。” 走读生们还有些懵，显然不太能接受自由度那么高的学校，不过既然新任命的班长都这么说了，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也就拎起校服、军训服，抱上一大摞的课本走人了。 没一会儿，教室里就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住宿生。 博雅高中的寝室条件非常好，可即便如此，住宿生的数量依然不算多。毕竟多数家长都认为孩子待在自己身边更好，除非是实在忙不过来，或者家住太远的，才会松口让孩子住学校。 高一一班，全班五十个同学里仅有十六个住宿生，其中男生就占了十二个。 袁艺看了眼自己的新同桌，问：“步莲，你们四人是一个寝室的吗？” “对吧？”步莲还有些犹豫，环顾教室看了看，“我是女生楼2504的，你们也是吧？” 其余三人点了点头。 “那行，步莲就由你暂代寝室长一职。男生这边……”袁艺微微皱眉，她上辈子虽然念的是师范，同学里面十有八，九都是女生，可不管怎么说也是有男生的，而男生寝室一贯都是危重地带。 迟疑了一下，袁艺按寝室号各选了个看着比较干净的男生，并提醒道：“学校寝室会进行评比的，我不奢求你们回回第一，只要别每周垫底就成了。” 男生们笑嘻嘻的答应着，看起来还是挺愿意给这个新上任美女班长的面子，又问还有什么事不，要是没事他们还得去收拾寝室。 袁艺想了想，又格外叮嘱了一句：“学校小超市里应该有卖蚊香、花露水的，有必要的话，可以再备一些藿香正气水。女生这边，防晒霜你们应该会准备吧？” 这话一出，步莲先“嗷”的叫了一声，巴巴的奔到她跟前，可怜兮兮的央求道：“防晒霜！我忘带了！班长救命，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可不想军训一周后变成了煤球！” “超市没得卖？” “我是没看到，而且就算有，估计防晒指数也不高。班长，救救我……我们吧！” 袁艺点了点头：“行，你们要还缺什么，写下来给我，我周一带给你们。对了，如果你们周末要去逛市区，坐校门口的17路公交车就可以了，直达凯宏商场的，那边超市、服装店、美食小吃都有。早班车是五点五十，末班车是六点半，千万别错过了。” 博雅高中虽然没有直达袁艺家所在小区的公交车，不过去市区的倒是有。 男生们很快就高声答应着离开了教室，步莲等几个女生推来推去，最后把步莲推出来：“班长啊，我们是想去市区逛逛的，可有些不太敢。那个……” “你们想什么时候去？今天，还是明后天？” 步莲迟疑了一下：“今天下午行不行？” “可以，正好我去把饭卡办了。”袁艺跟步莲约好了时间，转身拿着花名册先去了食堂那边。尽管班上的走读生占了大半，不过因为学校远离市区，估计大半人还是会选择在学校解决午饭的，赶早不赶晚，她索性趁着其他班级还在忙活开学事宜，把全班的饭卡都办了出来。 开饭卡不需要钱，补办倒是需要十块钱的工本费，袁艺给自己的饭卡里充了一百块，将住宿生的挑出来，先去了男寝那边，喊出了班上的一个男生，让他把饭卡发下去。之后，她才去了女寝，约上四个女生一起去了食堂。 学校食堂还是很人性化的，除了充值饭卡的小窗口外，还有一个窗口是直接用现金换饭菜票。 步莲瞧着其他班的学生排成长队着急上火的等着换饭菜票好打饭，顿时打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自豪感。可惜，这股自豪感在看到打饭窗口的菜肴后，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学校食堂还能指望什么？”袁艺倒是淡定得很，说实话，就博雅这食堂的菜色，已经比她想象中的好很多了。基本上快赶上市区里普通的快餐厅了，起码没有一道黑暗料理。 “唉，三年食堂呢。”步莲叹着气点了一荤一素一饭，汤是免费的，就是看着寡淡得很，叫她忍不住刚开学就怀念起家里的美味。 袁艺也打了饭菜，端着盘子找位置的同时，尽可能的安慰她：“还有四年大学呢。” 步莲：…… 平心而论，博雅高中的食堂算得上良心食堂了，袁艺一尝就明白了为什么她哥会对食堂赞不绝口。尽管跟她奶是没法比的，可比她姑强太多太多了。程飞跃长年累月的被亲妈折磨，也难怪会跟她夸赞食堂大师傅的手艺。 吃饱喝足，袁艺回教室拿上自己的东西，又把剩余的饭卡都锁到讲台的大抽屉里，这才关窗锁门，领着女同学往校门口走去。 她是骑车过来的，不过这个问题不大，就公交车那吭吭哧哧的速度，还是逢站必停的，速度真未必有她骑车来得快。安排四个女生上了公交车，她才骑车往家里赶，放下东西后，直接调转方向去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凯宏商城。 凯宏商城搁在眼下算得上是全市第一流的，最能体现地位的估计就是这里的租金了。尽管这会儿才零四年，可这里的租金已经高到吓人了，十几二十平方的铺面年租金至少三四万。 可袁艺却知道，凯宏商城的未来不怎么美好，因为大老板突然出了车祸意外身亡，几个子女为了争夺遗产闹了个天翻地覆，好好的一个下金蛋的商城愣是被分割成了无数份，不是肆意抬高租金，就是任性的驱赶商户，不过两三年光景，这里就凉凉了。 从一个高档商城变成批发商的仓库，还真是有够叫人唏嘘的。 不过这就跟袁艺没什么关系了，再说这里要是不凉，解放东路那边也兴旺不起来。 陪着同学买了些必需品，让袁艺深感意外的是，步莲几个还都挺有钱的，买起东西来那叫一个利索，没一会儿就都大包小包的拎上了。 “幸好中午往饭卡里充了两百块钱，不然回头连饭都吃不上了。”几人都是满载而归，还特别庆幸给自己留了后路。 袁艺无奈的送她们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叮嘱道：“别忘了周一七点半到教室里集合。” “知道了，班长大人……” 几人嘻嘻哈哈的上了公交车，趴在车窗边上跟袁艺摆手再见。袁艺看着公交车开走了，这才取了自行车回家。 “妈，小艺回来了？中午饭吃了没？” “她说在学校吃过了，下午跟同学逛个街。” 赵秋萍很想问，男的女的？可一看婆婆那迷迷糊糊快盹过去的模样，只得让她先去午睡，心下却很是担心，早知道还不如陪着女儿去学校报到了。 她中午值班，下午倒是跟领导请了假，可回到家里却没瞧见袁艺，只看到了一大包衣物和一堆的课本。瞧着天气不错，她拆开了那些衣服，一股脑的塞进了洗衣机，洗好后赶紧晒出去，生怕女儿明天就要军训。 袁艺回到家时，就看到阳台上挂满了她的校服和军训服。 “妈，我们明后两天都休息呢，周一才开始军训。”袁艺哭笑不得的看着满阳台的东西。军训服还好，统共就这么一套，可校服却是春夏冬三季的，每季一套，全都晒出去后显得颇为壮观。 “别说这些了，你快跟我说说学校的情况。博雅好不好？要是不适应，咱们现在转学还来得及。” 袁艺笑得很是无奈，索性从一堆的课本底下翻出了班里的花名册：“博雅很好。对了，我们班主任上午刚任命了我当班长。” 赵秋萍：…… 这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啊，她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等袁艺提到自己是全班乃至全年级第二名后，赵秋萍愈发无语了，懵了半晌才问：“那第一名呢？” “第一名叫方静。”袁艺翻开花名册，指了指学号1，“很奇怪，她的中考成绩居然是六百三十分。” 因为被迫取消了入学考试，博雅高中只能根据中考成绩来分班，而花名册上，除了学生的姓名学号外，也备注了中考分数。袁艺排名第二，四百五十分。第三名四百三十六分，第四名四百三十二分…… 后面都挺正常的，还有分数相同按照姓氏笔画排名的，哪怕最后一名，中考成绩都在三百九十分以上。 “我上午在公告栏找班级时，听别班的同学提了一嘴，好像是说，今年排班就是根据中考分数来的，看来是真的。不然，也不可能分数那么接近。” “别管人家了，我就问你，你觉得博雅行不行？刚开学，还来得及，要是等上了一两个月的，到时候就算转学了，妈也怕你跟不上。” 赵秋萍还不死心，尤其在得知袁艺的成绩居然是全年级第二名后，心里简直五味杂陈。她承认，多少是有些自豪和窃喜的，可更多的却是犯愁，这个成绩都能排年级段第二，由此可见博雅确实是有够差的。 袁艺笑着摇头：“我不转学，从小到大，我还没当过班干部呢，蛮好玩的。” “这……”赵秋萍被这个神奇的理由打败了，不过在看到女儿确实高高兴兴的，她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彻底认命了，“行吧，你喜欢就好。” 袁艺挺喜欢的，回头就找了去年的挂历出来，耐心很好的给所有的课本一一包上书皮，又找了支粗笔，写上科目和名字。这还不算，她又将假期里复习完毕的初中课本全部打包丢到了书柜最深处，让新来的高中课本占据了书架上最好的位置。 一眼看到跟程飞跃借的几本高一课本，袁艺寻了个纸袋子装好，打算抽空去一趟大姑家。 本来她是打算第二天就去的，没想到家里却来了不速之客。 赵睿结束了为期两周的军训，跟他爸妈一起来袁艺家窜门子。其实，赵睿本人并不惹人讨厌，更确切的说，他是最典型的乖乖牌，长辈最喜欢的那种。听话懂事、谦逊有礼，对待同辈的兄弟姐妹也都不错，一点学霸的架子都没有。 可袁艺却有点儿犯怵。 并非他本人的问题，而是袁艺一看到他就想起了上辈子他那三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熊儿子。 别看赵睿从不惹事，可他生的儿子却个个都是祸头子惹事精。关键是，三胞胎惹起事来真不是正常人能够想象出来的。 上辈子，袁艺婚后多年未曾怀孕，赵秋萍无计可施之下出了不少昏招，其中之一就是把赵睿家的仨娃领回家里养了一段时间。 “花果山”这三个字已经完全可以形容当时的惨烈程度了，甚至直到现在袁艺看到赵睿还依然有心理阴影。 袁艺全程“嗯嗯”、“好好”、“对对”，内心盼着她大舅一家子赶紧走人，并衷心祈祷市一中的老师靠谱点儿，譬如多布置些作业习题，让赵睿没空窜门子，也好让她远离那些年被仨崽子支配的恐惧。 这么一耽搁，她只能选择在周日这天吃过晚饭后，跟她奶一起去袁大姑家了。 纳闷的是，程飞跃并不在家。 “飞跃啊？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他跟我说，暑假统共也没剩下几天了，求我放过他吧，让他最后再乐呵两天。”袁大姑接过了装着课本的纸袋，看也没看直接搁到了儿子房里的书桌上，出来后还有些纳闷的问，“话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我下班回来的路上，看到商店饭馆子都热热闹闹的？” 今晚啊！ 还能是什么日子？七夕虐狗节嘛！ 袁艺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她奶就直接开了口：“这个我知道。七月初七，牛郎会织女，你咋连这个都不懂？” 这下好了，袁大姑瞬间变脸，那画面太美，袁艺根本不敢看，只赶紧借口明天要早起去学校，拉着她奶火速开溜。 第012章 第012章 “袁艺你害死我了！” 收到这条短信时，袁艺正睡得迷迷瞪瞪的。考虑到明天就是军训第一天了，她从袁大姑家回来没多久，就洗漱完毕上了床，直到被滴滴滴直响的短信提示音弄醒。 能让短信提示音响成一片的，对方也是个人才。 袁艺先扫了眼短信内容，这才看到发件人是她大姑家的蠢哥哥，大意就是他今晚遭受了极其惨烈的不公正对待，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袁艺本人。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尽管没有颜文字和表情包的加持，可字里行间那种崩溃到生无可恋的感觉，还是透过短信传达了过来。 半睡半醒之间的袁艺，简明扼要的点出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并提醒对方冤有头债有主，不要随意牵连无辜弱小。 那头的程飞跃，趴在床上噼里啪啦的发着短信，还得注意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了，不然那肿得老高的屁股蛋子一准又抽疼起来。 “袁艺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外婆坑我？她知道什么是七夕情人节吗？一定是你！你今晚来我家还书了，你说你还什么呢？还了我会看吗？” “就刚才啊！我妈拿着鸡毛掸子满屋子的撵着我抽，我爸看了心疼得不得了，抢过我妈手里的鸡毛掸子亲自上阵狠抽我！这叫啥？男女混合接力赛啊！” “我差点儿就把小命给交代了，结果你告诉我，是外婆坑我？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信了？你以为我信了就敢找我外婆算账？我告诉你，我不敢的！” 悲愤之下，程飞跃拿出了最高手速，疯狂发着短信。可一回，短信却跟石沉大海一般，等了好久都没收到回复，直到他耐心告罄，直接拨打了过去，才听到手机里响起了温柔而又亲切的女声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程飞跃一口血梗在嗓子眼里，气到差点儿撒手人寰。 次日一早，袁艺赶在七点半之前就到了教室里，她特地将时间往前挪了挪，怕的就是同学们会习惯性晚到。再一个，军训的地点在学校的大操场上，从他们教室去操场得穿越半个校园，距离不短。 提起这个，就不得不说博雅的构造了。除了每个学校都会有的教学楼外，博雅还有实验大楼、体艺大楼、男女寝室楼，以及两个室内体育馆和一个拥有塑胶跑道的大操场。 他们军训就在大操场上，就是吧，这未必是个好消息。 博雅的操场算是档次比较高的，可在盛夏时分，操场的质量并不能影响到军训的难度，尤其像这种一眼望过去连一棵树都没有的大操场，只能让人深感绝望。 才八点，太阳就已经升得老高了，暴晒在阳光下的塑胶跑道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一想到未来一周都要在这里度过，袁艺终于体会到了她哥那种生无可恋。 殊不知，此时的程飞跃特地起了个大早，想找袁艺好好沟通一番。不求帮着隐瞒，起码不能上赶着坑他吧？算算还要同校两年时间，要是袁艺铁了心跟他过不去，那他还有什么盼头？只是程飞跃算错了时间，直接扑了个空不说，还叫袁老太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拉着进屋摁到了椅子上，进行了一番情真意切的关怀安慰…… 袁艺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苦恼怎样捱过这可怕的军训。 跟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估计有不少。 他们市里，小学和初中都是不需要军训的，高中算是第一次参加军训，学校方面也考虑到了如今这代人的吃苦能力，因此特地将军训时间缩短到了一周。可就算只有一周时间，依然不好捱。 一班这边，因为有袁艺提前提醒了，总算准备工作还是做得很充分的。驱蚊液都喷了一遍，防晒霜女生们基本上都抹了，藿香正气水也都带上了，还有不少人偷偷的在军训服兜里揣了把小小的折叠扇，一到休息时间就赶紧拿出来扇几下去去暑。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叫苦不迭。 在烈日的炙烤下，真的是分分钟就抽光了人的精气神，哪怕教官已经放低了要求，依旧苦不堪言。 二十个班级二十个方阵，因为整个大操场都是无遮无拦的，所有人都在接受360度全方面无死角的阳光浴，在继中考之后，再一次成为了难兄难弟。 等第一天上午的军训结束后，所有人都是懵圈的，两眼发直的挪动着脚步往食堂去，直到走到食堂里被头顶的成排大吊扇这么一吹，这才渐渐收了汗，回过神来。 “班长班长，军训一周是到周五还是到周日？” “下午太阳更大了，我们还要去大操场上晒着？他们以为我们是咸鱼干吗？” “所以军训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快要不行了，我要撅过去了。” 从一开始的小声逼逼，到后面的群起讨伐，以及最终演变成了袁艺边吃边收请假条，其中有十五张是临时来大姨妈的。 袁艺扭头看向不忙着吃饭先一口气干了一大瓶冰镇可乐的步莲，幽幽的问：“你确定你来例假了？” “对对对，刚来的。”步莲豪爽的干掉了大半瓶，舒服得打了个饱嗝。 “行不通的，这么多人请假。”袁艺将请假条整理了一下，女生这边特别统一，十有八，九都是例假，男生则是感冒发烧扭到脚，有个脑洞大破天的，写了个理由说自己昨晚着凉了。 尽管博雅的寝室条件相当得好，可现在是零四年，空调还没有进入千家万户，整个博雅包括教学楼、寝室楼全都没有安装空调，所以在气温普遍保持三十五度左右的情况下，能着凉也挺不容易的。 不得已，袁艺将请假条一一退回，不过她也给了个法子：“想请假就去医务室打证明，要盖章的。” 一班到底还是走读生占了大多数，午休时都待在教室里，这会儿听到袁艺这话，顿时哀鸿遍野，也有人大着胆子去了医务室，可那头却这么容易糊弄了，直到快到集合时间了，依旧没人弄到请假条。 袁艺琢磨着，依照一般习惯，军训应该是到周五为止的，也许就到周五上午，弄个汇报演出之类的，毕竟校领导也明白短时间内是训练不出什么成果来的，能排个方阵站个军姿就挺不容易了，要是能来一段整齐有力的正步走，那已经可以算是完美了。 这么一算，其实也就还剩下四天时间。 “我觉得我怕是活不到周五了。”步莲听了袁艺的话，并不感到安慰，反正开始琢磨怎样能弄到请假条，没等她想出好主意来，集合的时间已经到了，她被强行拖到了大操场上。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午休，同学们的精气神非但没有恢复，反而愈发的萎靡不振了，肉眼可见的颓废下去，惹得教官不停的摇头叹息，仿佛在说这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 一天的军训结束后，咸鱼们纷纷作鸟兽散，只等次日再度齐聚在烈日下。 这就分成了两派。住宿生们觉得走读生很幸福，可以回家吃上好饭好菜，洗个澡睡一觉，不用犯愁洗衣服的事儿；走读生们却羡慕住宿生，因为省却了骑车回家这一环节，不知道省了多少力气。 而袁艺就属于后者，好在她想了个法子，早上骑车到公交车站，然后坐公交车到学校，晚上再按原路返回，这样算是最大程度的节省了体力，不然她真担心半路上就没力气了。 这样的苦难日过了两天，到周三早上袁艺到校后，却得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报道那天帮她打了下手的张睿同学，摔了个大马趴，成功的在开学前把自己左胳膊给摔骨裂了。 “班长，这下我能请假了吧？”张睿美滋滋的指了指自己吊着三角巾的手，语气里居然还透着一股子自豪，“我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特别惨。” 袁艺仔细的看了看他那胳膊：“严重吗？需要去医院看看吗？如果伤到了骨头，最好去拍个片。” “不用不用，班长你别担心，我没事。”张睿很是不好意思。 “真的不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袁艺一脸庆幸，“那走吧，去操场上集合。幸好是左胳膊，既不耽搁军训，也不耽误学习的。” “啊？” 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同寝室的哥们就一拥而上，愣是将他搀到了大操场上接受教官的检阅。教官本来还心存疑窦，听说他主动坚持来军训，当下夸奖了他一番。 张睿惊呆了。 他受伤还真是一个意外，就是其实也没伤得多重，故意往严重了说，还特地央着校医务室的老师给绑了绷带吊了三角巾，为的就是趁机休息两天。可他没想到，从班长到教官都不按牌理出牌。 更残忍的还在后面，袁艺询问了校医务室的老师，得知张睿的伤势很轻微后，就给了他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什么？喊口号？” 不光是喊口号，还是站在方阵第一排高声喊口号，并且这个队形会持续到周五的汇报表演上，以轻伤不下火线为突破口，彰显出现代军人的气质。 张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军人气质，他只知道一天的口号喊下来，他已经气若游丝，快不行了。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你说咱们班的班长还挺能耐的，兵不血刃的就收拾了你。怎么样？感动不？” “你说班长是故意的？我怎么觉得她应该是没想到睿子这是装的呢？喂，你还打算装多久？不然就拆掉归队得了，欺骗无知少女你都不亏心吗？” “也是，怎么看班长都不像是知情的，她应该是被骗过去了。所以说，睿子你就是活该遭报应啊！” “我可去你的！”张睿没好气的怼了室友们，回头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越想越觉得班长是被他蒙在鼓里的，所以应该只是凑巧吧？ 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再拆掉绷带也于事无补了，身残志坚的张睿同学愣是坚持了下来，在一周军训结束后的汇报演出上，他吊着胳膊走在了全班的最前面，扯着嗓子喊口号。因为有他这个特殊的残障人士打头，使得一班愣是在二十个方阵中脱颖而出，受到了校领导的表彰，连班主任邱老师都为之侧目。 “班长过来一下。” 邱老师特地叫出了袁艺了解情况，袁艺则很干脆的如实相告：“是几个男生下楼时打闹，张睿胳膊撞到了楼梯扶手上，淤青了大一块。不过骨头没伤着，校医务室的老师说大夏天的不用包扎，可他坚持，老师就给他包上了。他脖子上的三角巾是他自己绑的。” 还真别说，大夏天的把胳膊包扎得严严实实，确实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更别提还有挂脖子上的三角巾，在高温天气里，往脖子上挂任何东西都能热出一条汗沟来。 邱老师沉默了一瞬，并未发表对此事的看法，而是示意袁艺跟她一起回到班里。 “同学们，以后每天七点五十分必须到教室里。九月一日正式开学，每个同学交二十元班费，多退少补。另外，班上还要进行班干部公开选举，有意参与选举的，请提前准备好选举词。到时，我会来教室旁听，但不会发表意见。课代表不在选举之列，由各科老师自行决定。” “二日开学典礼，大操场举行。三日抗战胜利日宣传活动，是由高二组织的，你们也要观摩学习，下学期就轮到你们来组织校内大型活动了。等宣传活动结束后，学校社团开始招新，我希望在座的同学不光在成绩上能笑傲全年级，也能踊跃参与校内活动。” “当然，这个不做勉强，自愿为主。” 第013章 第013章 并没有每个人都像袁艺那样，有个熟知博雅情况的话唠表哥。因此，在邱老师说完这番话后，整个班里先是蓦地一静，紧接着却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声和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宣传活动？社团招新？” “博雅这么好玩吗？我们初中除了运动会和六一节外，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哈你们居然还过六一节？我小学毕业后就再没过过了。我们倒是过中秋节，去年中秋学校还请我们一人吃了一个月饼，五仁馅儿的！” “有的节过就不错了。我就想问，那什么社团招新……都有些什么社团？怎么招新的？” “对呀对呀，我也想问这个，学校里到底有多少个社团？都是些什么社团？我要是有喜欢的，是报名就可以参加的，还是要竞争啊？” “我堂姐去年考上了大学，过年放寒假那会儿，她跟我说，他们大学里就有好多个社团。我堂姐说她参加了摄影社，特别有趣，经常组织一些户外采风活动，这回放暑假，他们一群人还去了天涯海角呢！” 尽管邱老师只说了寥寥几句，却已经勾起了同学们的好奇心。又因为讨论得太起劲了，竟没人发现邱老师再一次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教室。 也不是完全没人发现，袁艺就注意到了。 “邱老师等等。”袁艺追到走廊上，问，“开学那天我们要穿校服吗？” “等九月二日开学典礼再穿吧。”邱老师想了想，又道，“咱们学校是周一升旗仪式，都必须穿校服。平时也会有执勤学生干部来查考勤，会记入每周的评比分里，全年级最优班级会得到一面流动红旗。” 袁艺点头表示记下了。 邱老师似乎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正准备离开，又忽的抬眼看了看袁艺：“你的普通话很标准，以前练过吗？等下周社团招新，你可以去试试校广播站的播音员。” 这回，她是真的走了，走得毫不留恋。 袁艺在走廊里愣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进了教室。她上辈子因为念师范的原因，特地去考过普通话证书，也确实曾经练过一些朗诵演讲的小技巧。这事没人知道，却被邱老师察觉了。 进了教室后，袁艺简单的说了下穿校服和考勤计分的事情，就宣布放学了。 还有同学忍不住问她：“班长，你知道学校都有些什么好玩的社团？社团是怎么招新的？” 袁艺回忆了下假期里程飞跃跟她说过的事情，回答道：“运动方面有篮球社、网球社、健美操社之类的，摄影社也有，还有漫画社、文学社、戏剧社……林林总总的大概得有四五十个。如果你们有兴趣，也可以自己申请创建社团，不过好像是有人数限定的，不设上限，但有个保底人数，少了就会自动解散社团。” 见班里大部分同学都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一副极为感兴趣的样子，袁艺笑道：“感兴趣的话，回头我再多打听打听，开学那天再告诉你们。” “好好！班长万岁！” “班长，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都有哪些大型活动？九月三日是抗战胜利纪念日，估计应该就是让咱们忆苦思甜吧？还有其他好玩的活动不？” “校运动会呗！这个肯定有，不是九月就是十月。” 袁艺听着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只道：“校运动会是肯定有的，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见大家一脸的失望，她又提到另一个事儿，“等到开学日，你们可以跟高二高三的打听，他们肯定清楚。” 被袁艺这么一提醒，班上的同学愈发兴奋了。 本来嘛，新学校、新同学、新学期，周遭无论什么都是新鲜带劲儿的，要是再能有梦幻一般的各种校内活动，绝对会引起所有人的热议。 袁艺倒是没打扰他们兴致勃勃的讨论，只是提醒想要回家的可以走了，免得等其他班都放学后，全都一窝蜂的蹲在公交车站牌前等车。 “对了，开学那天，记得带块抹布来，准备大扫除。” “记住了，班长再见！” 袁艺想着没其他事情了，背上单肩运动包离开了教室。她今天依然没骑自行车，所以在等到了公交车后，投币上了车，闲得无聊就拿出手机东点点西看看。直板的诺记真没什么好玩的，连手机游戏都只有一个自带的贪吃蛇，袁艺对这个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随手点开了万年历，琢磨下周的事情。 其实，九月一日就已经是周三了，二日开学典礼，三日抗战胜利日宣传活动。等于只上三天学后，又可以放假休息了。 想起上辈子在二中遭受的磨难，袁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为自己做出的抉择庆幸不已。 诚然，像她妈赵秋萍这种“学习至上”的想法才是现如今的主流想法，可问题在于，并不是所有人都擅长学习的。每个人的天赋点都不同，在努力拼搏的同时也确实应该挑选一条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随手将手机放回包里，袁艺扭过头看着车窗外头的街道。 博雅离市区比较远，因此一路上有多半路程都是在郊区的，道路倒是新建没多久的国道，宽敞又平坦，道路两边也种了不少绿化，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绿化是新种植的。事实上，国道上来往的车辆也很少，几乎看不到什么私家车，最多的反而是各种类型的货车、卡车等等。 袁艺回忆着上辈子的事情，盘算着至少得再过个三五年，这边才能形成市区里的那种热闹劲儿。 等公交车驶入市区，感觉就前后两三分钟的工夫，窗外的景色就完全变了。人潮如流水，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除了沿途的门面房外，还有好多人推拉着小车在路边摆摊子，充满了生活气息。 等到了离家最近的公交车站点时，袁艺背着包下了车，她没往家那边走，而是往回走了百来米，停在了一家银行门口。 前不久，在过了十六周岁生日之后，她就办了身份证。依着上辈子的经历，她该是在高考结束后才办的身份证，毕竟平常用不着，倒是去外地上大学后，证件的作用一下子被放大了。 不过，早办也有好处，就像现在她可以拿着身份证去银行开个户头。 这家银行是他们市里本地的商行银行，存款利息比其他家略高一点，她奶以前存的就是这家，事实上现在存的也是，只不过定期存款全换成了铺面。 办个存折加卡并不费多少工夫，十分钟不到点，袁艺就走出了银行。 是时候重新开始攒家当了。 上辈子，她是嫁给了有钱的老公，得了婆家的资助后，才走上了做生意这条路。可重生回来，她不可能再重复一遍当初的经历，生意肯定还是要做的，但这第一桶金却得由她亲手去挣回来。 揣着新到手的存折和卡回到家里，袁艺跟她奶打了声招呼，回自己房间写赚钱计划去了。 等这天吃晚饭时，袁老太叮嘱袁东海：“中元节就算到了，你得趁着明天休息赶紧多买些好菜来，回头记得叫你姐他们也过来。” “是哪天？周一？”袁东海问道。 “嗯，就是周一，你那天不得上班？赶紧提前把东西都买好。记得再买点儿香烛纸钱来，还有那个金箔元宝。” 袁东海点头表示记下了，扭头跟袁艺说：“小艺，你跟你哥说一声，还有你弟。” 跟程飞跃打个招呼倒是无所谓，可袁艺并不认为三叔家的堂弟会过来，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横竖也就是打个电话罢了。至于中元节，依着他们家往年的惯例，都是半上午时分做斋饭祭祖，之后则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顿好的，算得上少有的除了过年能碰头的日子了。 到了中元节那日，袁艺起了个大早帮她奶干活，毕竟爸妈都要上班，就算她的厨艺够呛，能帮到忙的地方却是不少。像拖开饭桌，将所有的椅子都依序排好，平常收在橱柜里的成套餐具都拿出来重新清洗，再就是洗水果摆果盘等等。 正忙活着呢，程飞跃过来了，与之同行的还有袁大姑。 “妈，我来帮你。飞跃，你去帮你妹。”袁大姑一过来就忙活开了，看得程飞跃忍不住唉声叹气，一脸的生无可恋。 程飞跃这副表情是有原因的，只因袁大姑那厨艺惨烈到令人为之侧目，基本上除了每道菜都是熟的之外，她什么都不能保证。 “小艺，博雅怎么样？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上回差点儿害死我！”程飞跃一步三叹息的走到了袁艺身旁，忽的想起了上次七夕节的事情，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说吧，怎么补偿我？” “我不是跟你说了，那是奶干的吗？”袁艺一脸的无辜，随手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洋葱头，“你去把那个洗了切开。” 程飞跃牙疼的拿过了洋葱头，连连倒抽冷气，最终还是咬牙领了任务去水槽那边，等他再度回来时，却是两眼通红泪流满面。 不等程飞跃开口控诉，袁艺又叫他去洗水果，连着几次任务后，程飞跃果然忘了初衷，只认命的让干啥就干啥。就是吧，每次看到煤气灶前的他妈，都忍不住好一阵龇牙咧嘴。 “小艺，今天不会真的叫我妈掌勺吧？那我还不如去吃食堂。” “放心吧，我奶心里有数。”袁艺瞧了两眼，见她大姑折腾的都是蒸菜，当下放了心，只随口问起了博雅社团的事情。 博雅的社团很多，每年甚至每学期都有新的社团被创建，当然也有社团因为成员不足而被解散，指望程飞跃说清楚都有哪些社团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一些特殊性质的社团，他不可能不清楚。 “你说校广播站？”程飞跃惊讶的挑了挑眉，“你对这个感兴趣？不过你既然想当播音员，为什么不直接去校电视台呢？” “学校居然还有电视台？”袁艺愣住了。 “有啊，校广播站是每天都按时播音的，你是走读生这个可能不太好办，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播音员有好几个。校电视台是每周播放的，提前录制好的，播放的内容一般有两种，一个是校内新闻，另一个就是国内外时事报道，等于就是变相的时事政治课。” “挺有意思的，这个属于学校办的社团？” “对，校广播站、校电视台，还有周报和月刊，都是学校办的，有老师监督的。跟其他学生自主创建的社团是完全不一样的，自由度非常非常低，不光活动要报备，连每一次的具体内容都要接受检查，特别没劲儿。” 袁艺心下了然。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最爱的就是自由，最反感的就是被老师家长管束。偏生，博雅的社团又分成了两拨，一种是学生创办的，自由度极高，另一种却是处处受限，半点儿主都做不得的。 都不用细想，袁艺就知道绝大部分的学生更倾向于前者，可她却对后者更感兴趣。 “我想加入广播站，电视台也行，作为学校里的老油条，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吗？” 程飞跃只觉得腮帮子酸得很，都快酸倒牙了：“为什么要选择这几个？来我们篮球社不好吗？当经理人，你长得好看又能说，拉起赞助来，保准一拉一个准儿。” “拉赞助？” “对啊，不然你以为社团怎么运作？”程飞跃理所当然的说，“运动社都还好，因为不常外出，也不需要太多的经费。像那些戏剧社、文学社之类的，那就是烧钱的。” “不是跟社团成员征收费用的吗？” “也可以啊，可一旦收的钱多了，谁还跟你玩？成员全跑光了，社团也就可以宣布解散了。咱们学校有规定，社团只能在开学初招新，但随时可以退出，还是无条件退出，不允许阻拦的。” 袁艺消化了一下这些消息，随后又问：“社团招新是报名即可，还是需要竞争的？” “这个得看社团的老大，有些社团连最低限度的人数都招不够，你愿意去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可你要是想进校广播站，得老师点头同意的，这个特别烦。” 程飞跃努力的想要打消袁艺的想法，想劝她来自家篮球社。无奈的是，袁艺两辈子都没点亮运动技能，对于体育运动毫无兴趣，拒绝了他的盛情相邀。 袁艺琢磨了一会儿，她对于校广播站还是挺感兴趣的，一方面是出于对邱老师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上辈子念过大学，甚至很多的校内社团意义都不大，最多也就是丰富一下课外活动，并不能提升自己。 就在袁艺低头想事情时，程飞跃被他妈叫去擦桌子椅子，回来后一脸苦相的看着袁艺，控诉道：“我差点儿又被你晃过去了，七夕那天的事情，你……算了，就当是我外婆说漏了嘴，那你得保证开学以后不坑我。” 闻言，袁艺猛的一抬头，正好看到她大姑从程飞跃身后走过：“哥，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啊？跟你是一个班的？” “哼哼，不告诉你！”程飞跃得意的哼了两声，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机智。 “噢。”袁艺随口应了一声，端起刚刚摆放好的果盘走了出去，只留下毫不知情的程飞跃，以及即将化身成喷火暴龙的袁大姑。 第014章 第014章 袁大姑自认是个相当开明的母亲，面对儿子那糟心的学习成绩，她总是能找到理由宽慰自己。 譬如，再差还能考不上大学吗？再不济，高中毕业也不错了，回头学一门技术照样吃饱穿暖。 可饶是如此，她这辈人却独独不能接受早恋这个事儿，总觉得早恋是洪水猛兽，一定要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考虑到今天是个特殊日子，袁大姑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眯起眼睛危险的打量了儿子几眼，随后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先忙活斋饭的事情去了。 程飞跃浑然不知他刚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出来。 等差不多十点刚过，家里的其他人也相继进了门。 袁东海是特地请假回来的，毕竟中元节的斋饭是个大事，袁家又是比较尊崇老传统的，身为长子，他不光要出席，还得负责烧纸钱等等。 赵秋萍也找人顶了自己，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回了家，看到大姑姐和婆婆已经将饭菜都准备好了，颇为不好意思，赶紧找活儿忙了起来。 他俩进门后不久，袁大姑父也过来了，再就是袁二叔一家子了。 这其他人过来，袁艺并不惊讶，可看到二婶和堂弟袁恺时，她却狠狠的吃了一惊。 堂弟袁恺今年念初三，袁艺只记得，仿佛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她跟袁恺就极少碰面了。 袁恺打小就成绩不错，二婶本身就是老师，天天对他进行高压政策，好在袁恺乖得很，让学就学，之后中考、高考都是一路高歌猛进的。在上大学时，又顺应当时的留学狂潮，去美国念了大学。可也因为这个原因，袁恺跟家里同辈的兄弟姐妹渐行渐远，到后面几乎就没什么来往了。 不过，袁二叔一家人其实都挺好的，就是吧，二婶太爱说教了，袁艺看着二婶那副严肃的表情就心里犯怵。 幸好，她有奶。 “来来，都过来拜拜，让老头子保佑咱们一大家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袁老太的愿望永远都是那么质朴，虽说没到清明节、中元节，她都会很失落，可每次都强打起精神，亲手给已故的老伴做他生前爱吃的菜，还总是说，人得往前看，日子终究是越过越好的。 由袁老太领着，家里人按照辈分、长幼顺序，依次过来祭拜，最后由身为长子的袁东海过来收尾。 此时，袁大姑、袁二婶已经跟赵秋萍聊上了。一般人家里的姑嫂矛盾、妯娌矛盾，在袁家倒是并不突出，哪怕交情未必有多深，起码这十几年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而仨小的也乘机碰了头。 作为老大的程飞跃还想着先前那事，逮着空就逼袁艺给出承诺：“早知道就不跟你说我们学校有多好了，现在同校了……你给我句准话，开学以后会坑我不？” 袁艺认真的想了想，很是郑重的举起右手：“我保证开学以后一定不坑哥你。”顿了顿，她还添了一句，“恺恺作证。” “不，我不作证，你随便坑。”袁恺拒绝得别提有多干脆利索了，他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像考试考砸了，被老师叫办公室了，跟女同学早恋了，姐你都可以跟大姑说。” 程飞跃一个眼刀子甩了过来，可袁恺完全不怕，反而一扬头，毫不畏惧的跟程飞跃对视，一副你拿我怎样的欠揍模样。 袁艺这才想起来，她堂弟年少时候的个性别提有多欠了，也就是后来一个人孤身在异国他乡留学工作后，才慢慢的被磨平了性子。 瞅着这俩快怼上了，袁艺忙打岔：“哥你放心，开学以后，我不会故意坑你，也绝对不会主动告状。” 袁艺一字一顿的说完了这番话，因为语气太古怪，弄得程飞跃愣是把她这话认真的品了品，最终他把重点放在了“不会故意”、“不会主动”这两个词上。 等程飞跃这天回到家里后挨了打，这才突然醒悟，原来袁艺那话的重点在于“开学之后”。 此时的程飞跃什么都不知道，无知是幸福的。 不过，其实也没有多幸福，因为程飞跃突然发现，比起他，他妹仿佛更喜欢恺恺。 天地良心，袁艺纯粹是因为袁恺未来这十几年的可怕经历，才控制不住自己去关心他的。也许袁恺本人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学渣看来，苦读十几年简直惨绝人寰。 这情况跟袁艺大舅家的表弟赵睿还不同，赵睿跟她一样都是大学毕业，可袁恺却是读完大学读硕士，读完硕士读博士，后来又考了个双料博士…… 光想想，她就替袁恺鞠了一把辛酸泪。 “恺恺你多吃点儿。”出于同情，袁艺忍不住照顾起袁恺来，看得程飞跃嫉妒不已。 “你管他干嘛？他又不是三岁小孩。”程飞跃烦死这个表弟了，因为同辈又在本地的就他们仨，袁恺年纪最小，注定占便宜，反观他年岁最大，每次吃亏受罪的全是他。 袁恺感受到了来自于堂姐的深情关怀，以及表哥的深深恶意，他当场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盘算着回家唆使他妈给买一整套的高考教辅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哥。 哦，对了，程飞跃的生日格外神奇，他生在开学日，九月一日。 这天回去后，程飞跃就挨了收拾，他妈差点儿把他打成了猪皮冻。甚至在很久以后，午夜梦回之间，他还是能被噩梦吓醒。然而，醒来之后他就会看到来自于表弟袁恺的爱心教辅。 到底是挨打可怕，还是教辅可怕？恐怕真相是…… 弟弟妹妹都是魔鬼！ 不管是高兴还是悲伤，开学日如约而至。 等九月一日早上到达学校后，袁艺只觉得整个校园突然就活泛了起来。不光是人多了，还有就是整个校园里的气场感觉都变了很多。 开学日并未规定穿校服，袁艺也只是通知班上的同学在九月二日早上穿校服参加开学典礼，可饶是如此，高一新生们普遍都还是很听话的，有不少人今天就穿了校服过来，剩下的一部分人也都是规规矩矩的穿着短袖t恤配运动裤或牛仔裤，看着也都是略显拘束的，怯生生的走在校园里。 再看高二高三们，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不同的，可周遭的气势却完全不同，各个都好似主人一般，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这还不算，高一新生们里面有一多半穿了校服，可高二高三全都是高调的常服，且十个人里面有至少五个人在忙着发传单。 传单…… 从校门口到教学楼下这短短几百米的路上，袁艺已经被塞了十几张传单了，等她走上教学楼的二楼，愕然发现居然还有人堵在楼梯口的平台上，当下赶忙紧走几步，进了教室以后才松了口气。 教室里，先到的同学无一例外在研究手上的传单，见袁艺过来，纷纷打招呼：“班长，你来晚了，今天是步莲开的门。” 袁艺点了点头，她就是怕自己走读来得晚，才提前给了步莲一把教室钥匙，果然用上了。回到座位上，袁艺一面随手将传单放在桌上，一面问身旁的步莲：“高二高三的都那么拼？社团很缺人吗？” “你没看？”步莲惊讶的扭过头来，拿手点了点课桌上的传单，“不光是社团的，还有学生会和班联会干部竞选的。你不知道吗？咱们学校提倡的是民主竞选，参与竞选的候选人忙着拉票呢。对哦，你不住寝室。我跟你说，寝室楼里昨天晚上就来了人，又是发免费饮料又是给传单的，可有意思了。” 袁艺沉默了一瞬，拿出班级花名册：“我还是先收班费吧。步莲，你的呢？” 步莲老老实实的掏出钱包交了班费，忍不住感叹道：“你也挺拼的，放心吧，等下班干部选举，我一定投你的票。” 前后几桌听到这话，也干脆的掏了钱，之后就继续研究传单去了。 等八点一到，班主任邱老师走进教室时，班费已经全部收齐了，袁艺特地按面值大小整理妥当，还特地从家里拿了个大夹子给夹好。 本来，袁艺是想直接交给邱老师的，可邱老师看了眼：“待会儿你要是竞选班长失败了，再交给我。” 袁艺囧了下，默默的收了起来。 开学日当然不止竞选班干部一事，还有不少先前没到的课后习题册要发。等发完习题后，邱老师也将本学期的课程表贴了出来，又说了些学校的规章制度，等差不多九点半时，才宣布开始竞选班干部。 尽管初中那会儿也有类似的选举，不过当时都挺简单的，多半都是同学们在底下举手，老师数人数就直接定下了。可博雅却不是这个规矩，邱老师甚至从办公室拿了个选举箱过来，又发了一堆的便条纸，煞有架势的开始了正式选举。 先是提名，自我推荐或者他人推荐都成，走上讲台说一番选举词，时间不得超过两分钟，注意明确的表明要竞选的职务。 在说完了选举章程后，邱老师道：“这次虽然只是班内选举，不过我们还是依着流程来，现在，谁第一个上？” 袁艺已经当了小半月的班长了，自然当仁不让的第一个上台演讲。 竞选词她是提前打好了腹稿的，上辈子她参与并主持了无数台会议，大型晚会活动上演讲的次数也不少，毕竟作为一个总裁，煲一手绝佳的心灵鸡汤是最基本的技能。因此，在面对区区一个班的同学时，她半点儿都不紧张，落落大方的上了台，先点出了自己要竞选的职务，阐述了自己的能力，表明任职后会承担的责任，最后简单总结了一句，就收尾回到了座位上。 她还真不担心职务旁落，只因绝大多数人都有从旧的习惯。 果不其然，在她下来后压根就没人上台，还是邱老师一催再催，才总算有人颤颤巍巍的上去竞选了，只是竞选的却是副班长。 …… 整个竞选过程磕磕绊绊的，邱老师倒是不以为意，新生会有这个表现很正常。原因也简单，会来上博雅的，多半都是众人眼中的差生，缺乏自信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也就刚开始了，邱老师见过不少被初中老师吓破了胆子的学生，来到博雅后不出两个月，就狗胆包天，恨不得学孙猴子把天捅个窟窿。 因此，邱老师并不着急，反而相当庆幸，起码班上有一个颇具领导能力的学生。 竞选结果不出意外的，袁艺以全票当选班长，副班长是个男生，叫周继胜，其他类似于纪律委员、体育委员、文艺委员等等，都有了着落，却唯独落下了两个。 学习委员和劳动委员无人竞选。 要知道，学习委员必须保证自己的学习成绩优秀，偏偏来到博雅的，绝大多数都是学渣。而劳动委员就无奈多了，权利几乎没有，麻烦事却不少，基本上可以说是包揽了班里的苦活累活，当然没人竞选了。 见状，邱老师相当果断的宣布：“年级第一名的方静同学，担任学习委员一职。身残志坚的张睿同学，由你来当劳动委员。其他同学如果没有意见，就按我说的办。” 其他同学是没有意见，包括被赶鸭子上架的方静同学也没有意见，她只是性子太内向了，不敢上台演讲，可既然老师点名让她担任班干部，自然也乐得如此。 独独张睿…… “老师，我、我没经验。” “经验本来就是积累的，你在军训一周里表现优秀，老师相信你能当好劳动委员，协助班长和其他班干部管理好班级的。” 一顶高帽子当头扣下，张睿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然而，邱老师压根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宣布：“班委组建完毕，同学们以后有事找班委。现在，劳动委员安排大扫除，结束后直接放学。” 第015章 第015章 张，身残志坚，劳动委员，睿，在邱老师离开教室后，认命的带领着全班同学一起大扫除。 博雅高中建校才几年时间，整个校园里虽然少了点儿历史的底蕴，可教学楼等一些硬件设施都是崭新的。从门窗、桌椅这些细节上就能看出来了，像袁艺之前的初中，都是最老旧的九十年代风格门窗，而博雅却是这几年最时兴的，对于大扫除简直太友好了。 抹了下窗户，擦了前后两块黑板，将地面打扫清理干净，再把桌椅摆放整齐，最后也就只剩下了倒垃圾这个苦活。 要说在大扫除中，最不受欢迎的就是倒垃圾了。前面军训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少有待在教室的，垃圾自然不多，袁艺倒是想帮着倒来着，可总有男生主动上前揽了这活。然而，那是之前了，随着劳动委员的光荣上任，早先抢着干的倒垃圾活儿，现在彻底没人管了。 张睿欲哭无泪，他倒是想卖惨来着，偏偏他胳膊上的伤本来就不严重，隔了这些天，那是彻彻底底的好了个全乎。再说了，军训都结束了，他脑壳又没坏掉，怎么可能还吊着胳膊？卖惨是行不通的，卖萌则是硬件软件设备都不齐全，不得已，他只能哭丧着脸拎起垃圾桶走出了教室。 “班长，没什么事情了吧？”有人问道。 袁艺想了想，指了指教室后面光秃秃的黑板，说：“宣传委员回去考虑一下黑板报，需要帮助的话，班委会尽可能帮忙的。” 新任的宣传委员是个圆脸略胖的女同学，叫董敏敏，据她自己所说，以前学过好几年的美术，擅长板报。 “班长，我写字画画都成，可内容呢？不然班长你定个主题？我回家找找资料。” “这样吧，其他同学都可以放学了，班委留一下。”袁艺见好些同学都已经背上书包，眼神一个劲儿的往外瞄，干脆做个好人，先让他们离开了。 等其他同学走后，袁艺示意班委靠近教室中间开个小会，事实上除了黑板报外，还有不少事情，毕竟各个班委的具体职务都得细化完成。 “大家可以先思考一下首期黑板报的内容，我再明确一下各个班委的指责。” “首先，作为班长，我要负责统筹安排班上的所有事情，以及跟班主任、各任课老师的沟通交流。当然，等正式上课后，各任课老师选好了课代表后，这个沟通工作就会转移给课代表。” “考虑到我是走读生，住宿生方面，希望副班长周继胜同学多关注住宿生的情况，各个寝室的寝室长都由你来管。女生若是觉得不方便，也可以告知我。” “宣传委员主管黑板报以及将来会有的宣传活动，如果是其他文艺活动，由文艺委员主管。纪律委员管理考勤，迟到早退或缺勤都要记名。体育委员可以提前开始准备起来了，九月或者十月肯定会有校运动会的，平时在上体育课时，关注下同学们擅长哪一方面……” 袁艺一面说着一面查漏补缺，恍惚间觉得少了个人，直到她全部说完后，劳动委员张睿才提着个空垃圾桶吭哧吭哧的进了教室。 在场的所有班委都不由的对他行注目礼。 张睿瞬间背后一凉，停下脚步：“怎、怎么了？” “不好意思，刚才把你给忘了。是这样的，我们明确了一下各位班委的具体职责，你是劳动委员，那就主管班级和寝室的卫生情况。因为座位可能会调换，干脆就按照学号来吧，五十个同学每十人一组，每组轮值一周。从下周一开始，1到10号先值日。各个寝室的卫生也拜托你多多注意了。” 袁艺又略提了几句刚才会议的大概情况，不过劳动委员跟其他班委的交集并不算多，而且也没人会跟他抢活儿干的。譬如说，副班长也会关注住宿生，可他并不会跟劳动委员抢着管理寝室卫生。 所以说，张睿的权利还是很大的，并且是独掌大权，听着还是挺棒的。 “呃……行。”张睿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然后赶紧将空垃圾桶放回教室后面的角落里。 袁艺又道：“那么，回归刚才的话题，大家对于首期黑板报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九月三日是抗战胜利日，不然我们也用这个主题？” “来不及吧？就算今天回去将资料都找齐全，明天是开学典礼，下午不知道有没有空，如果要急赶着出来，宣传委员就要开夜车了。可咱们又没有晚自习，待在教学楼这边多吓人？” 有人提议就肯定有人反对，袁艺用鼓励的眼神示意大家踊跃发表意见。 “我以前的初中，黑板报都是半月一期的，到最后一个月就不换了。所以，咱们得算好日子，最好是能熬到月中的。” “月中……教师节？中秋节？国庆节？” “教师节还可以，其他都太远了吧？不过传统节日倒是一个挺好的想法，下次可以用。” “我倒是觉得出一期社团活动简介不错，大家不都挺好奇的吗？有哪些社团，具体是干什么的，还有招募的条件等等，反正我是挺好奇的。” “对对，我也想知道。” 几个班委讨论了一圈后，都纷纷拿眼看向袁艺，等着她拿主意。 袁艺组织了下语言：“大家都挺有想法的，传统节日胜在稳妥不易出错，如果按着这个想法走，教师节是最好的选择。可你们觉得老师会去关注板报吗？板报的受众是广大同学。” “那社团活动呢？听着不错，就怕资料不好找。”宣传委员很是犯愁的开了口。 “如果打算做社团活动，我相信会有人主动给我们送来资料的。”袁艺眨了眨眼睛，指了指放在她面前的传单，“其实不光是社团，还有学生会和班联会，虽说新生不能竞选，可就是因为没有资格大家才更好奇吧？再说，明年我们就不是新生，而是主力了。” 即便博雅主打的从来都不是学习成绩，可高考却是人人都要过的一关。因此，除非是有特殊原因，不然到了高三，为了迎接高考，高三学生都会主动退出各个社团和学校部门，这个时候高二学生就必须顶上去了。 高中一共就三年，现在的新生只要过个一年就变成了老生了，再一年后就是毕业生了。时间，就是过得那么快。 本来，要是袁艺不提出来，班委的其他人还没有那么清晰得感受到高中生涯是如何短暂。等听到她这么一说，都纷纷面面相觑，马上就有人道：“那咱们就做社团这一期，住宿生更容易接触到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不如这一次就由我们几个住宿生配合宣传委员做板报吧。” 袁艺倒是没意见，只看向宣传委员，询问道：“社团主题和协助你的人选，你觉得怎么样？” 宣传委员董敏敏一脸的受宠若惊，她以为袁艺肯定会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来，没想到还会询问她，而且看袁艺的意思，假如她持否定意见，主题和人选都可以更换。 果然，见董敏敏一时没开口，袁艺又添了一句：“你才是宣传委员，我们都是配合你完成班级宣传工作的。” “我看可以，就这么办吧。”董敏敏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那行，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了，就这么散了吧。”袁艺想起走读生自行车的车牌还未统计和领取，记下明天见到邱老师后问下车牌的事情。之前她去办饭卡时，也问了一句，办卡的学校工作人员只说开学后办，因为暑假期间人不全。 放眼整个市里所有的高中，也就博雅是个特例了，暑假里绝大多数的老师都不在学校，连食堂的工作人员也少了一大半，毕竟军训期间只有高一新生。 其他高中呢？袁艺最了解的是她上辈子念过的二中了，除开高一，高二暑期补课一个半月，高三则根本就不放假。 袁艺对上辈子的高中同学同情了一丢丢，随后就背上书包跟几个班委道了别，顺便将兜里的钥匙给了劳动委员：“还有一把在步莲手上，正好如果你们住宿生要用教室，女生找步莲，男生就来找你。” “……好的，班长。”张睿强颜欢笑的接过钥匙，内心的小人早已哭得一脸血。 如果不是想偷懒，他就不会假装重伤；如果不假装重伤，他就不会被按上身残志坚的名号；如果没有这个名号，他就不会成为军训班级方阵的领头人；如果没有成为领头人，他就不至于在班主任邱老师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没有第一印象，他肯定不会被邱老师点名成为劳动委员…… 所以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作孽这种事情，是很难讲的。 就好像袁艺上辈子，中考也是考砸了，可她当时正处于对未来特别迷茫的状态里，很轻易的就被赵秋萍洗了脑，觉得应该上好学校，这样才能努力学习考上名牌大学。 可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重生归来后，袁艺彻底大变样，她不再对未来有一丝一毫的迷茫不确定，而是充满了自信。 假如，人生是无数条岔道口，每次选择都会面对不同的道路。那么，重生就好比开了大挂，在别人连地图都没有的情况下，袁艺脑子里却有5d全息地图，清楚的知道每条道路的后面是什么风景，也能避开所有的死胡同，以最快的速度、最准确的选择目标明确的冲向目的地。 她不需要探索和尝试，就能走对道路。 唯一的麻烦就是，别人不知道。 严格来说，袁艺初中的成绩不算差，依着她的正常发挥，是能考上七中等几所普通高中的，假如运气足够好的话，兴许还能摸到二中录取线的边边。可惜的是，她中考失利了，所以赵秋萍才会认定她只是运气不好，只要在高中三年努力学习，是能在高考里取得好成绩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袁艺和赵秋萍不愧是亲母女，在认定了某个事情后，几乎不可能改变心意。 在选择高中这件事情上，赵秋萍被迫退让了，可也仅仅是退让了这么一小步而已。事实上，她从未放弃过女儿的学习。 也是赶了巧，开学日这天，赵秋萍有事去她娘家大嫂单位里送东西，姑嫂两个碰了面，话题自然又往家里俩孩子身上靠。这也是没办法，袁艺堂的、表的兄弟姐妹一大堆，可跟她同一年出生的却只有大舅家的赵睿。 因此，两人打从上幼儿园开始，就被放在一块儿比较，上辈子是一直比到大学毕业都是赵睿大获全胜，可工作以后却变了调，直到在结婚和生孩子这两方面，赵睿又一次完虐了袁艺。 假如说，幼儿园、小学、初中都还是和平发育，那么到了高中就是竞争到了白热化阶段。 从目前来看，袁艺已经输了，甚至并不具备有翻盘逆袭的可能性。 赵秋萍愁啊，愁到一见到她娘家大嫂，就忍不住询问大侄子学校的情况，等她一听说人家市一中开学都一周多了，甚至早就已经开始上课后，彻底傻眼了。 “上课了？今天不是九月一日吗？” 袁艺大舅妈满脸同情的看着小姑子，还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你们家小艺是八月二十日报到的，对吧？我们睿睿那天都军训结束了，不是第二天我们还去你家了吗？后一周，他就开学了。” “就是小艺她去军训时，睿睿他们学校就开学了？直接上课了？” “对呀，睿睿周一开学后，下午就开始上课了。对了，这还是高一，所以开学晚。人家高二是七月十九日就开学了。” 赵秋萍惊呆了：“七月……那是没放假吧？” “高三才是没放假。我跟你说，市一中是这样的，高二念完以后，期末不是有一个会考吗？那倒是人人都能过的，过不了不给毕业证的。考完那个以后，休息一天半，之后就开始高三了。他们学校，三年的课程浓缩到两年里学完，从会考结束后，就是总复习开始了。” “这些都是睿睿回家跟你说的？” “哪儿能呢，学校开过家长会的。就是上周六，开了整整一下午呢，老师的意思是叫我们家长配合，学习不光是孩子们的事情，也考验家长的配合度。睿睿他们是每学期两次家长会，开学一次，半期考以后又是一次。老师还记了我们所有家长的手机号，说是有事情会群发短信的，当然我们有事也可以打老师的电话，办公室和手机号码我都记下了。” 袁艺大舅妈是办公室文员，平常也就是打份文件做个会议记录，清闲得很，顶多也就是快到年终时忙成陀螺，各种总结报告成堆。可现在才九月份呢，她闲得不得了，有人陪她聊天，她索性拿了圆凳让赵秋萍坐，还给倒了水，拿了俩橘子叫一起吃。 边吃边聊，多开心呢。 赵秋萍完全开心不起来，琢磨了半天后，她忽的灵光一闪：“大嫂，要不你帮我问问睿睿，一中老师跨学校能补课吗？” “什么意思？”袁艺大舅妈初时有点儿回过神来，不过很快她就领悟了赵秋萍的意思，“你是想让他们的老师给小艺补课？” “对对，我想啊，要是周周补课，补到高三毕业肯定管用的。小艺数理化都不行，可得好好补补。” “这个……我回头问问睿睿他们班主任吧，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人家老师肯收，这个费用估计也不便宜。小艺是打算学什么的？文还是理？文还好，补个数学和英语就成了。理的话，那几乎门门功课都要补了，可现在这社会你也知道，学理有出息，好找工作。” 赵秋萍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吗？如果当初选了二中，小艺怕是进不了理科班，可博雅不怕啊，她全年级第二名呢。” “那你想让她学理？” “学文学理以后再说吧，大嫂你先帮我问问睿睿老师收不收外校学生。反正不管学什么，数学和英语先补起来，最好是从这周就开始补课。” “行，放学以后我给老师打个电话。” 赵秋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 打死袁艺都不会想到，她才高兴了没几天，刚开学呢，她妈就给她送温暖来了。依着赵秋萍的意思，上哪个学校不要紧，只要周周补课，不就是能享受到市一中的教学质量了吗？甚至还会更好，毕竟补习是小班化的，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个人，氛围绝对好。 这才是真正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你妈妈还是你妈妈。 第016章 第016章 傍晚下班回到家，赵秋萍刚洗完菜，正打算切好下锅，就接到了来自于她娘家大嫂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消息，市一中的老师答应给外校学生补课，一应的补课费参照本校学生，考虑到本人的接受能力，老师还建议先试着补个一两节课，再根据进度做出适当的调整。 “……老师同意了？嗯嗯，这个好，我都听老师的，肯定是他们更有经验。没错没错，数学和英语对吧？每次一个半小时，五十块？行，价格挺公道的，到底是市一中的老师，应该的。” 赵秋萍一叠声的答应着，面上的笑容别提有多灿烂了，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她先是惊讶的一瞬，随后又是忙不迭的道谢：“好好，那谢谢大嫂了，我明天上午就去你那里拿卷子。还有习题册是吧？名字你都记下了，哦，你不知道新华书店有没有卖？没事，大不了我找复印店给复印一份。对了，你让睿睿好好写笔记，回头我也给印一份。” 就在赵秋萍忙着讲电话时，原本正在翻冰箱的袁老太悄咪咪的往袁艺的房间走去。 “小艺，你妈又跟你大舅妈在讲电话了。” 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袁艺无聊的翻着课本一面预习一面回忆着上辈子的记忆，结果悲伤的发现，她上辈子学过的知识果然都还给了老师，一点儿都没剩下。 忽的听到门口有动静，她回头看过去，就见她奶跟做贼似的溜了进来，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了什么？”袁艺挺惊讶的，她这都开学了，她妈还能怎么样呢？高中又不是小学初中，还能转校，假如是从一中转校到他们博雅，那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反过来，一中才不会接受博雅的学生。 她已经安全着陆了。 会这么想也是正常的，毕竟没考上一中，却让一中老师给补习……这种骚操作，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 “我听到你妈说什么数学和英语，每次一个半小时，五十块钱，价格公道。还有什么卷子啊习题册啊，上新华书店买，要是没得卖就去复印。”袁老太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刚才偷听来的话，尽可能的转述给袁艺听。 袁艺：……？ 再牛的肖邦都弹奏不出袁艺此时此刻的悲伤。 还能怎么玩？ 其实，袁老太的告密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这个事情不是说提前知道了就能想出对策来，更别提赵秋萍本来就没打算隐瞒，等半个小时后，一家人都坐在了餐桌旁边时，赵秋萍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了袁艺。 “小艺你放心吧，你喜欢博雅就接着念，妈不会为难你的。然后呢，正好双休日休息，咱们一天学英语，一天学数学，错开了上课，你接受起来也更容易点儿。这个补课的价钱也不算贵，单次五十，老师给讲一个半小时呢。暂时咱们先这样，等回头你跟上一中的进度了，再添上物理化学生物课。” “妈妈妈妈！” 饶是袁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个噩耗吓得直打哆嗦。敢情不单单是补课的问题，更可怕的是，她妈似乎是想叫她学理？ 开什么玩笑！ 袁艺本来就是文科成绩优于理科，上辈子她选了文科又拼了老命，头悬梁锥刺股的苦熬了三年时间，这才勉勉强强的挂到了三本线尾巴上。这辈子她还不如上辈子成绩好呢，毕竟光一个暑假根本就来不及将三年初中知识都消化完毕。假如，再将文科换成理科…… 本科线怕是彻底指望不忘了，也许运气好的话，她能攀上专科线？ “妈，这补英语和数学也就算了，可我是打算学文的！”两害取其轻，袁艺觉得假如真要她选择，她宁愿每周补英语和数学，也不想学理科。 可赵秋萍却并不同意这个说法。 不光是她，这回连袁东海都持反对意见了：“小艺，数理化才是最最重要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嘛！” 赵秋萍也道：“说到底，读书就是为了考个好大学。你要是念理科，到时候填报大学志愿时，选择范围别提有多广了。念文科你能选什么？中文系？历史系？” 别看袁东海和赵秋萍都是连高中都没念完的，可他们这一代却是被彻底洗过脑的，除了坚决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外，还支持“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袁艺要疯了。 这简直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噩耗是一个又一个的接踵而至，她就不明白了，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要面临文理分班了，她选择文科，爸妈根本就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再仔细一想，袁艺大概猜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上辈子，她是塞钱进的二中，本来就是垫底的存在，开学后就进了放牛班，虽然卷子习题册没少做，也有每周去补课，可她的物化生成绩差到惨不忍睹，反而文科那几门还稍微凑合点儿。偏生，二中也是重理轻文的，理科有五个实验班，文科却只有一个。当然，实验班跟袁艺没什么关系，她是放牛班的。 也是因为成绩太惨烈，尤其是在年级段的排名，弄得赵秋萍绝望不已，所以才没有提出让袁艺学理，因为她肯定跟不上大部队啊！ 可现在不同了，重生归来她改变了太多的事情，反正在赵秋萍看来，作为年级段第二的袁艺，怎么能自甘堕落去学文呢？ 眼见袁艺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一声不吭，赵秋萍忙拿手肘子捅下了袁东海，示意他也帮着说说话。 袁东海绞尽脑汁的想对策，还真叫他想到了：“小艺，你知道爸爸单位暑假前面向社会招聘的事情吧？就六月份那会儿，公开招聘十个正式工，全都要求是理工科的。你呀，以后毕业了走上社会，念理科的比学文的好找工作多了！” “就是就是，你爸这话说得没错，你想想，你读书是为了什么？”赵秋萍用诱导的语气哄着袁艺，“为了考个好大学，对不对？那考到好大学拿到好文凭了，不就是想找个好工作吗？所以你明白了吗？” 袁艺一脸懵圈。 按照她爸妈这个说法，读书为了考大学，大学是为了能拿到文凭，文凭能帮着找到一份好工作，可工作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工资啊！ 工资就是钱，所以这么换算下来，读书就是为了赚钱？ 这个可以有！ 袁艺终于大彻大悟了，敢情闹了半天，还是为了赚钱。问题在于，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不嫌烦吗？她别的都是半吊子，独独赚钱这个技能是点满了的。 “嗯，我明白了！”袁艺突然信心大增，三两口的扒光碗里的饭，撂下碗筷就匆匆进了房间。她要重新拟定赚钱计划，不能再慢慢悠悠的混时间了，以前是想着大学正式创业，那么现在就该先规划起来，比如说在高考之前攒下第一桶金，而这个数额，她还得仔细算算。 等赵秋萍吃完饭收拾好家务，悄咪咪的推开门去看袁艺在干什么时，只见她拿着个计算器疯狂摁着，时不时的再抓起笔奋笔疾书一阵。 赵秋萍笑得一脸的满足，转身就找袁东海了。 “孩子大了，终于懂点事了，也不枉费咱们辛苦上班赚钱供她念书了。对了，我明天要去一趟我大嫂单位里，她说要拿卷子给我，还帮我记了睿睿他们学校发的习题册名字，回头我去趟新华书店，看能不能买到一样的。” 袁东海本来正在抽烟的，抽完手里的这根，还想再拿一根来着，可犹豫了一下，只猛吸了最后两口，忍痛将烟盒放了回去：“少抽点，每个月好歹能省个几十块钱，够给小艺多买几本练习册了。” “对，少抽点，你也能少咳嗽几声。”赵秋萍又想起一个事，“我还想跟睿睿借课堂笔记，我怕一中老师教的跟小艺他们不一样，有课堂笔记也好知道进度。” “借啊，睿睿那孩子又不小气。”袁东海对赵睿的印象就是性子比较呆，兴许是因为被父母拘得太狠了，平常不太说话，只知道埋头苦读。可一码归一码，赵睿还是很大方的，跟他借东西从来没有不肯的。 “睿睿肯定会借，可我不是犯愁笔记该怎么办吗？手写的复印了看不清楚，再说睿睿成绩是好，他写的字丑啊！” “那倒是，狗爬式的，跟你还有你哥他们一模一样。” 赵秋萍一个眼刀子甩过来，正要开口呢，就见她婆婆两眼放光的蹭了过来：“我有好法子！” “啊？”俩口子齐齐愣住了。 袁老太这回自信极了，拍着胸口保证道：“绝对是好法子，我说出来你一准赞同的。” “是什么？”赵秋萍下意识的接口道。 “你刚才不是说，睿睿的笔记没法复印吗？那就抄啊！让东海抄，他别的不行，那个字写得好看，又好看又清楚，你说这主意好不好？” 赵秋萍两眼放光：“妈，我下午还在犯愁呢，我大嫂说睿睿这几天做了好几张卷子，让我拿去复印。我就琢磨着，下回要趁睿睿没写之前，先拿去复印一份。可这是作业，要是他们的考试卷，那我得先把白纸裁成小纸片，把答案贴上，再去复印才行。” “多麻烦，让东海抄，记得只抄题目别抄答案不就行了？” “对对，妈你这个主意太棒了！” 袁老太得意极了，又提议道：“那有了课堂笔记，小艺自己也能看，不然这补课先缓缓？” 赵秋萍终于明白她婆婆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了，敢情是老太太心疼孙女了。不过仔细一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还真不愿意太过于逼袁艺，万一那孩子又跟她拧上了，就像中考后填报志愿那样，那多愁人呢？ “也行，先看看她自学能学成什么样儿，实在是跟不上，那还是得补课的。” “好，就这么办！” 婆媳俩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算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袁东海又做错了什么呢？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由他来抄写赵睿的课堂笔记给袁艺用呢？ 看看亲妈，瞅瞅老婆，袁东海默默的闭上了嘴。 房间里，袁艺正在重新做捞金计划。 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最麻烦的就是创业资金，这个问题很困扰她，只因为上辈子提供创业资金的是她婆家。等于说，袁艺从一开始就是资金充足的，不光如此，人脉也是有的，完全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性质的。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她能把生意越做越大，大到能跟婆家的公司势均力敌，甚至最后还将其远远的甩开几条街。 可第一桶金呢？ 袁艺现在手里有两笔钱，一笔是代为保管的公款，也就是班费一千元。考虑到刚开学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她就在今天放学后又去了趟银行，重新开了户头存了起来，嫌弃活期利息太低，她随手弄了个定期存单，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临时需要用钱取出来罢了，没什么太大损失。不过，依着早以前养成的习惯，她还是分成了两笔，一笔存一年，一笔存三个月，都是五百块。 现在这年头，理财产品还未冒头，对于一般的老百姓而言，手头上有闲钱只能存银行。可惜，袁艺除了这笔数目还算可观的公款外，也只剩下自己那惨兮兮的零花钱了。 整个暑假，她攒下了七十块钱。到开学她妈给了两百块，一百冲了饭卡，另一百算作交通费和零花钱，毕竟博雅离家太远，中午又不回家，身上还是需要钱的。 杂七杂八的都算在一起，袁艺一共有一百五十三块钱。 看着自己薄薄的财产，她突然发现，自己有无数个办法，让百万资产变成千万，让千万资产膨胀到亿。甚至于，她上辈子在离婚后的两三年里，做什么发什么，愣是在短短几年间，将原本就不菲的身家，翻了好几番，一不小心就蹦上了百亿关卡。 让钱生钱不难，可一百五十三块钱真的生得出钱来吗？ 袁艺突然有些不自信了。 股市，她熟悉；房产市场，她也玩过一段时间；风险投资，这个是她的老本行，她能攒下庞大的家产几乎都靠她那犀利的投资眼光。 然而，对于眼下的她来说，这些全都毫无意义。 偏生，根据她的计算，哪怕是最小成本的创业，也至少需要五万元的本钱。假设她打算在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那么她就得在上大学前攒够五万元以上的创业资金。 五万元啊，搁在她上辈子连个好点的包包都买不回来，现在却变得难如上青天。 原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是真的存在的…… 就在袁艺将目标从后往前推算时，房门被敲响了，她回头一看，就见她奶推门进来，探头问：“小艺你在忙吗？” “不忙，奶你有事？”袁艺放下笔，回问道。 “奶要跟你说个事儿。”袁老太走进房间，神神秘秘的说，“我跟你妈商量好了，咱们先不补课，先自个儿看看你表弟的课堂笔记，再写写卷子啥的。你别犯愁了，今晚早点睡，明天不是还有那什么开学典礼吗？” 袁艺很是惊讶：“奶你怎么跟我妈说的？” “可简单了。”袁老太将刚才的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遍，乐呵呵的表功道，“你奶我还没老糊涂吧？这样你可省心多了。” “谢谢奶！奶你最棒了！”袁艺确实很高兴，只是高兴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丢丢愧疚。 她爸的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而且她还怀疑，她爸根本就不清楚所谓的课堂笔记和卷子的工程量有多大。根据她的记忆，哪怕是稍次一等的二中，每学期的卷子也是数以百计的，尤其是高三时，经常一科发个三五张卷子，她以前还有个很结实的牛皮拎包，专门用来装卷子。 不过袁艺显然也没有意识到，如此大工程量的课堂笔记和卷子，她做起来又该有多么的吃力。 试想想，别的女同学一放假就逛街看电影约会谈恋爱，她却是复习课堂笔记写卷子做习题…… 她以为自己不去二中就活过来了。不，不是这样的，赵秋萍有的是办法收拾她。偏生她现在还没有危机感，只盘算着，等周六休息了，先将暑假里整理出来的旧书旧本子打包卖给收废品的，好歹先攒几个钱。 原始资本积累是最缓慢的，上辈子她跳过了这一关卡，也许就是因为创业来得太容易了，老天爷才会让她倒带重来。 把重生当成一个全新的考验，袁艺觉得这个定义还不错，至少比弥补遗憾之类的强多了。 她决定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 譬如，在年底前先攒个一千块。 第017章 第017章 “04学年开学典礼，现在开始！” 在袁艺的印象中，从小到大的开学典礼都是枯燥无味的，而且特别的耗时间。本想着，博雅一贯不走寻常路，她多少抱了点儿期待。只可惜，再民主自由的学校，在这种场面事是，也是一样的折腾人。 上午八点半，全校上下所有的师生就已经在大操场上排队集中了，顶着烈日，听半秃的孙校长还在滔滔不觉得演讲着。 “……博雅的拉丁文意为适合自由人，在古希腊特指社会和政治上的精英人士。因此，我们博雅高中，就旨在培养具有渊博知识和高雅气质的学生，让学生们摆脱庸俗唤醒卓越，当一个真正的自由人。” 孙大人从博雅建校开始说起，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小时，看他那样子，似乎还能继续侃下去，底下站成一排排的同学们，都纷纷开起了小差，完全没有领会到校长大人演讲稿里的深意。 倒是袁艺，在听了这话后稍稍愣了愣，按照孙校长的说法，他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同志。而事实上根据袁艺的观察，博雅各方面都挺好的，可以说除了学习成绩外，其他方面都远胜于别的高中。既然如此，为什么上辈子博雅并未扬名呢？还是说，光一个学习成绩，也就是升学率就能压倒一切？ 正低头琢磨着，袁艺就感觉自己兜里的手机在振动，抬眼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邱老师，袁艺偷偷的把手机掏出来，飞快的看了一眼。 程飞跃：“妹啊，我快死了！” 袁艺将手机又默默的揣回了兜里，站得笔直，认真的听孙校长发言。 不到片刻时间，兜里的手机一而再再而三的振动着，袁艺微微叹气，正在迟疑要不要看时，孙校长终于放过自己也放过了广大师生，宣布讲话结束，然后将话筒给了副校长。 副校长自我介绍说姓丁：“下面，由我来简单的讲两句。” 这话大家都懂，于是下边响起了一片哀嚎，单独一人是压低了声音的，合在一起，简直吓人。 袁艺乘机掏出手机，一条一条的看了起来。 “昨天我过生日，你都没送祝福！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上你家去了，还给你带了生日礼物。我对你多好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呢？” “我昨天晚上差点儿就死在我妈手里，就因为我下午跟同学出去玩了，又还没正式开始上课，出去玩半天怎么了？” “袁艺你别不吭声啊，地中海每次讲话都是一小时起跳的，而且回回说的都是什么自由人啊，机会稍纵即逝，要学会牢牢把握……他不嫌烦，我都烦了。” “哟哟，地中海下去了！” “啧，丁胖子又来了，今天上午估计是没法结束了。妹啊，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一句迟来的生日快乐？我昨晚差点儿生日变忌日，你说我妈怎么就那么狠呢？她这么大岁数了，真要是把我打死了，以后谁给她养老呢？” “说话啊说话啊说话啊！你不说话倒是吱一声呢！” 袁艺无奈极了，又怕不回复真能收到几十上百条的夺命连环催，只能硬着头皮吱了一声，许诺中午请他吃饭。这下好了，程飞跃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快速的发来一条条长信息，哭诉了昨晚的惨烈。 整个儿看下来，一个字就能总结了：该！ 却说昨天正式开学，程飞跃这个老油条当然清楚学校的安排，他并不是班干部，所以在拿到本学期的课本后，就潇潇洒洒的走人了。他不光自己走了，还约了人来个最后的假期约会。结果，就完蛋了。 七夕那天，袁大姑就觉察出了不对来。前两天的中元节，袁艺又坑了程飞跃一把。再结合上学期程飞跃零花钱飞快消耗，以及成绩迅猛下降等各种蛛丝马迹，袁大姑愣是发挥出了名侦探的潜能，蹲守在家附近守株待兔。 于是，程飞跃这个傻兔子就自投罗网了。 早恋啊，还是被抓了个现场，哪怕昨天是程飞跃的生日，那也不可能逃过去的。袁大姑倒没为难人家女同学，甚至提都没提一句去学校告发，只拧着儿子的耳朵，拎回家来了个干脆利索的男女混合双打。 短短半个月里，接连被收拾了三次之多，程飞跃欲哭无泪。 “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 袁艺看到这句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顺手打了一行字：“挺好的，反正迟早都要分手……” 想了想，她又删掉了这句话，选择了重新输入。 操场的另一边，程飞跃神情专注的发着短信，手速快得几乎能看到残影。就在他生无可恋的哭诉着失恋的悲痛时，一只手从他眼前晃过，强行拿走了他的手机，一抬眼…… 程飞跃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压根就不敢吭声，只因眼前根本不是自家那位好说话的班主任，而是有着黑阎罗之称的学校教导主任。 偏这时，手机又振动了一下，程飞跃用他仅剩下的胆量，伸长脖子瞄了一眼。 圆咕隆咚：“分手快乐。” 教导主任阴测测的笑了下，随即对程飞跃身后的同学说：“副校长马上就要说完了，你准备一下，可以上台了。”说罢，直接揣着手机就走了。 程飞跃：…… 凉了，这次是真的要凉了。 就在程飞跃充满了绝望之际，副校长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讲话，将话筒交给了优秀学生代表。 比起校领导们，高二、高三的优秀学生代表简直都是天使，每个人都说得简短有力，哪怕算上学生会主席的迎新辞，也就花了十分钟。 已经快被闷死的同学们热烈鼓掌，等宣布解散时，他们还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神来之后，又生怕老师们反悔，排着队飞快的离开了大操场。 “圆圆你刚才在给谁发短信呢？我戳你还几下你都不理我。”步莲作为袁艺的同桌，是少有的叫她外号的人，事实上班里多数人都更习惯于喊她班长。 袁艺拿出手机看了眼，见没有未读短信，顿时松了一口气：“是我哥，他失恋了，找我哭诉呢。” “真可怜。”步莲一脸的感同身受，在袁艺惊讶的看过来时，主动说，“我暑假里也失恋了，初中交的男朋友上了七中，他说我们不合适，还说不想耽误我，就提出了分手。” 袁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上辈子她根本没早恋过，哪怕因为长相出挑在学校里颇为受关注，可家里掏空了家底才把她塞到二中，她怎么可能跑去早恋呢？大学里，因为念的是女生占了绝大多数的师范院校，她又错过了恋爱季节。直到大学毕业工作以后，她是经人介绍认识了她前夫，可就算那样也是对方追求的她，至始至终她都处于被动位置。 水到渠成的结婚式恋爱，跟青春年少的青恋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偏生，她只知道她哥高中时期早恋过，可那个明显不能作为参考。 见袁艺一脸的懵圈，步莲反而笑开了：“我没事，都分手两个多月了，我早就走出失恋的阴影了。对了，你刚才忙着发短信，都没注意看高二那个优秀学生代表吧？他跟我是一个初中的，成绩特别好，去年的中考状元呢！” 失恋什么的，袁艺是真的插不上嘴，可提到了中考状元，她就诧异了：“中考状元为什么来博雅？” 不是她看不起博雅高中，而是就她这么个破成绩都能成为年级第二，完全可以想象博雅的实际录取分数线有多低。 “为了钱呗！”步莲摸了摸口袋，“咱们去超市买瓶冰饮料怎么样？我太渴了。来来，边走边说。” 超市在食堂的旁边，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不过今天下午并没有什么事，加上昨天也已经大扫除了，袁艺从善如流的跟着步莲往学校的小超市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熟面孔跟她们同行。 步莲说是口渴，却还是滔滔不绝的说着话：“我跟你说，校园恋爱小说都是骗人的，根本就没有长得又帅成绩又好家里有钱还只对女主角一个人好的拽王子。就说我那个初中学长吧，穷得叮当响，就他那个成绩铁定能上市一中的，省中都能去了，你说他为什么会来博雅？因为咱们的秃校长有钱，不知道暗地里塞了多少钱哄他来的。” “校长也是可怜，我哥管他叫地中海，你叫他秃校长……人家姓孙。”袁艺好无奈，又看了眼手机，这回她是真的纳闷了，按说解散之后也没什么事了，以程飞跃那性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了向她吐黑泥的机会？ 才这么想着，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却是个陌生人发来的。 “我的手机被教导主任没收了，借同学的手机给你发短信，你记得千万别给我那个号码打电话发短信。万一接到电话，直接挂掉。还有，你欠我的午饭先记账，下回请我吃……你倒霉的可怜的委屈成球的哥哥” 第018章 第018章 转眼就到了正式开学的第三天，也就是周五这日。 这天是抗战胜利纪念日，也是高一新生们第一次正式参与校内活动。像这种纪念日，搁在其他院校里，一般也就是看看纪录片或者组织去抗战博物馆参观，当然更多的可能只是随口提一句，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个日子，甚至还会提到关于抗战部分一贯都是高考的重点内容。 只不过，这么一说后，基本上就没学生去在乎这个日子了。 袁艺早先听说了不少关于博雅高中画风不同的消息，而开学这几天里，也确实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不过，对于这个开学之初的宣传活动，她仍不曾抱有太大的期望，反而早不早的到达学校，跟宣传委员一起画板报。 “班长，你画的真好看。”宣传委员很是惊讶的看了眼袁艺刚画上去的版画，是几个q版的卡通人物正在主席台上演讲，一个个情绪饱满，看着就特别有冲劲，更有意思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清晰的表现出了各自所代表的社团。 “可我的粉笔字写得超丑。”袁艺退后了两步，仔细看了看版画，思量片刻后，又跳上了桌子，在旁边加了点儿花边。 黑板报要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找个主题，然后根据主题将合适的内容添上去，就是排版一定要美观，要重点突出本期主题，最后则是用各种花边将内容隔开。 可要说难也确实难度不小，哪怕是有绘画基础的人，想要用粉笔画画也不容易，再一个，现在还不是后世那个人手一部智能机的年代，光是查找资料就很头疼了，再根据资料添加合适并且亮眼的版画，着实考验出板报人的功力。 好在，这些难题都被一一解决了。 高一一班的首期黑板报主题是社团招新，内容全是由高年级的同学提供的，甚至提供的内容完全可以连载个十期八期的，光是删除不必要内容就费了不少劲儿。至于版画，这个袁艺格外擅长。 谁叫她上辈子因为高考成绩太糟心，填报志愿时，才发现就她这个破成绩，选择范围实在是太窄太窄了。偏生，当时赵秋萍明着说了，不希望她走太远，最好是别出省，毕竟他们这边是沿海发达地区，离家太远不适应是一回事，当妈的只怕也放不下心来。 所以，袁艺在几个糟心的专业里挑选了一个相对而言不是那么糟心的，也就是可怕的幼师专业。 幼师是个神奇的专业，方方面面都要学习，袁艺在大学四年里几乎把忙得头晕脑胀，才囫囵吞枣一般，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技能学了个七七八八。 绘画也是其中之一，除了素描之外，还得学习儿童简笔画，以及教室环境布置、幼儿园墙面版画。 还真别说，任何磨难都不是白经历的，哪怕上辈子袁艺一度自我怀疑，为什么要去大学里吃这份苦头，可现在却不由的庆幸起来，因为她什么都会。 黑板报只是小意思，如果材料充足，她还能画出五米高三米宽的巨幅墙画来。不过，她也没有骗人，粉笔字确实是她的弱项，再说她也不能真的把宣传委员的全部工作都给抢了。 有袁艺出手帮忙，黑板报飞速的完成了，等班里的同学照例七点五十分到教室时，已经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了。 其他班委见状，赶紧跑到后面：“你们都忙完了？昨天赶夜工了？” “不可能吧，晚上的教学楼吓死人了，连着三栋楼一点灯光都没有，谁敢过来呢？” “那这个……” 宣传委员完成了最后的收尾，高兴的招呼人帮着扫地搬桌子，很是自豪的道：“我和班长七点就到校了，一小时完成！” 袁艺已经拿了扫帚打算扫地，没曾想却被人半路抢走了，抬眼一看却是身残志坚的张睿同学，不禁笑道：“张睿你的手伤好全了吗？” “好了好了，全好了！”张睿小鸡啄米般的狂点头，一副“黑历史求不提”的可怜样儿。假如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算真的军训中暑，也绝对不敢再自作聪明的假装骨折了。看看其他同学，哪个不是将一周军训熬过来了，唯独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成了经久不息的笑话。 也有其他人帮着说话：“值日不是从下周开始吗？那这周就交给我们几个干好了，班长你和宣委都忙了这么久了，去坐着呗，等下邱老师就该来了吧？” 袁艺推辞不过，就点头回了座位，扭头一看却见不少住宿生都蔫了吧唧的趴在桌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纳闷之下，袁艺向刚才一起出板报有了些交情的宣传委员询问情况。 “可快别提了，我昨天拿到资料后在寝室里整理，她们就扎堆看着，还拿了不少给男生那边看，估计研究到后半夜吧？”宣委董敏敏瘪了瘪嘴，顺手将刚才用完的资料传给了袁艺，“这些是之前没来发传单的，要入这些社团都得考核，可大家好像更感兴趣。” “挺正常的，越难得越稀罕。”袁艺顺手接过来，她刚才忙着画画，还真没仔细看内容，这会儿一看，赫然发现邱老师向她推荐的校广播站也在上面。事实上，连校电视台都在。 校广播站需要的是播音员两名，指定是一男一女，要求普通话过关，入社得审核面试。校电视台只需要一名主持人，男女不限，除了要求普通话标准外，还有外在形象的要求，同样需要审核面试。 除此之外，还有学校的啦啦队，只限女生参与，这个要求更细更多，好在招募的人数略多，需要二十名预备役啦啦队队员。 一样样的看下来，袁艺选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打算下周挨个去瞧瞧。她也知道贵精不贵多，不过再度回到了青春年少时，不做点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事儿，她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等八点整，邱老师几乎分秒不差的到了班级，给了袁艺一沓表格：“每人一张，自己写好班级姓名学号，拿着这个去高二高三各班参观，等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轮到你们自己搞宣传活动了。” 撂下这话放下表格，邱老师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袁艺有理由相信，这些表格是今早刚到手的，要不然以邱老师的性子，估计昨天就给她了，这样今天就不需要特地赶到班里来了。 既然老大偷懒，袁艺也很干脆的将表格一分为四，让每个大组的第一个同学往后传：“没多余的，记得不要写错弄丢了。还有，参观完毕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真的？”就有还没拿到表格就开始兴奋的同学嚷嚷着问道，“那我要是现在就想走呢？” 袁艺轻敲了敲讲台，拿起给自己预留的那份表格：“看清楚，需要每个班级盖章的。” 刚才那同学一脸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嘀咕着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每个班级都跑一遍。 这个想法是具有可行性的，高二也是二十个班，高三额外多了三个复读班，不过总得来说，也就是四十几个班级，假如只是跑去盖个章，跑快点也就一个多小时，现在才八点整，还能疯玩差不多一整天呢。 袁艺没制止这个行为，在她看来，校内活动本身就该是自愿参与的，再说学校既然故意放了这么大的漏洞，自然有他们的安排。 果不其然，等高一新生们兴冲冲的拿着表格跑到隔壁教学楼签到时，成功的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宣传活动嘛，又是关于抗战的，无非就是弄些剪报做个宣传栏，或者精细一点，在班级里放个投影仪播放纪录片。新生们都觉得特别有经验，并且信心十足的表示不会被诱惑的。 谁知，每个班级都有自己的特色，似乎是提前商量过的，全都不重样。你班的主题是卢沟桥事变，我班就是淞沪会战，他班则是百万雄师过大江。最坑爹的是，每个班级门口的宣传栏上，还会贴出相关高考试题，并列明的考点。 本来嘛，一旦跟学习挂了钩，再好玩的宣传活动都变了味，怪只怪他们一个个班级都将自己的主题活动弄得创意十足，让参观的新生目瞪口呆的同时，还跟发洗脑包一样，给人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基本上一圈走下来，心智稍微不坚定一点儿的，就已经被彻底洗了脑，神神叨叨的开始背诵各大经典起义、会议、战役的考试重点了。哪怕心智略坚定的，因为大环境如此，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人流往前走。更要命的是，几乎每个班级都会有排练舞台剧，服装道具样样俱全的那种，还排了时间表循环播出。 在这个班级待半个小时，那个班级待二十分钟，及至快中午时，所有的高年级班级都开始邀请来参观的新生一起用餐，还是忆苦思甜的窝窝头配榨菜丝，还有一桶清汤来解渴。 “不用特地去食堂的，今天食堂没饭吃的，全是这些菜。” “也不是完全一样，楼下是杂粮馒头，楼上是青稞面，每层楼的主食都不太一样，你们挑喜欢的吃吧。” “作为过来人，我友情提供个消息，不管是哪种主食都难吃得要命，食堂大师傅是拿出了毕生手艺做出了每年一次最难吃的饭菜。你们记得在自己的表格最后一栏给午餐打分，要写主食名字，做出了评价最低午餐的大师傅可以获得学校奖励的。” 广大新生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袁艺总觉得热情友好的学长学姐们在解说时，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就仿佛大仇得报一般。 袁艺选择的是粗粮做的窝窝头，她上辈子没少吃各种无污染的绿色生态食物，好多都是粗粮来着，所以她并未做好心理准备，等一口下去…… 味道其实还好，就是拉嗓子，看了一眼周遭跟自己有着同样遭遇的同学们，袁艺硬着头皮把一小个窝窝头给吃了下去，期间灌了两碗清汤寡水。 老生们还在煽情，说这些食物有多么的来之不易，新生们一个都没反驳，只是默默的退后了几步。 是挺不容易的，把食物做得这么难吃，真是不容易了！ 眼见老生们还在让多吃点儿，新生们果断拒绝，并礼貌的回让着。不想，老生们却相当得自豪：“别客气啊，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你问我们啊？我们都带了便当的，没带的也提前买好了面包，还有桶装方便面呢！” 就有那心思活络的想溜，却被逮了个正着：“诶，那谁，别走，今天学校超市关门的，校长亲自下得命令。还有，学校大门只进不出，下午四点以后才准走。寝室的食物也不可以，因为舍管阿姨不会给你们开门的。” 姜还是老的辣。 袁艺吃得眼泪哗哗往外冒，可一个窝窝头根本就吃不饱，当然数量是不限的，可她真的不想再去尝试了。想起刚才听说的每层楼的主食都不同，她决定冒险一把，兴许窝窝头最难吃呢？ 跟她有着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少，老生们在说明了情况后，半点儿阻拦的意思都没有，笑眯眯的目送这一批新生离开，然后等着下一批新生进来。 哪种主食最难吃呢？这是每一届新生都会有的疑问，可事实上每次评比都是不相上下，就算最后分出了胜负，评分也是相差无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每一种都很难吃。 从这个事情上可以看出来，食堂大师傅们的好胜心也是很强的。 到了放学的时间，袁艺木然的回到教室，她之前没说要在放学前收齐表格，不过根据她的猜测，多半人都还是会回教室一趟的，毕竟书包还在教室里呢。果不其然，等她到时，讲台上已经放了一沓表格了，还有人哭丧着脸过来问，假如没盖齐章会怎么样？ 没等袁艺开口，就有人抢着回答：“听说是每一届的粗粮主食都肯定吃不完，没盖齐章大概是明天接着吃？” 话音刚落，刚才提问的同学就转身飞窜出教室，决定就算今晚不回家也得把章给戳齐了。 袁艺抬头看向刚才回答的人：“张睿你是打哪儿听说的这个消息？” “我瞎编的。”张睿笑得一口白牙闪闪发亮，转身就去卫生角拿扫帚了，还挥舞着扫帚去敲他同桌，“去！去把拖把洗洗，等我扫完你拖地。” 目睹了如此深情的同学情，袁艺点了点表格，见还差十几张，就先放在了讲台上，转身去拿了做好的走读生车牌，给没走的先发了，剩下的锁到了讲台抽屉里。 四点半，所有的表格都收齐了，袁艺整理好后送去了办公室，并告诉邱老师自己决意参加校广播站和校电视台。 邱老师并不意外，她一早就看出了袁艺的特质。其实，一般情况下，班长都是由班上成绩第一的同学担当的，当然要是不合格完全可以再换，可打从一开始，邱老师就没打算这么做，只因他们班第一名太好学生范儿了，一看就是乖乖牌，毫无领导能力。 既然袁艺打算高调一些，邱老师也愿意培养她，同时还鼓励她，就算不曾入选也无所谓，只要自身条件好，都会成为备选。又告诉她，一年级新生就算入选也不会被重用的，这些都是惯例。 “对了，所有班级的班长都会自动加入班联会，下周一中午十二点半在视听教室一开会。” 班联会？ 袁艺点头表示记下了，回想了一下宣委的那些资料里并未提到班联会，猜测应该是不对外招人的。 她猜的并不错，班联会全称是班长联合会，在别的学校估计也就是摆设一枚，不过搁在博雅高中，却是一个能跟学生会分庭抗争的组织。她更不知道，每年的运动会、校庆、艺术节等等大型校内活动，都是班联会和学生会大乱斗的战场。 幸好，她现在还不知道。 比起未来精彩的学校生活，更惨烈的事情还在家里等着她。 赵秋萍昨天就从娘家嫂子处拿来了大侄子的笔记和卷子，花了一晚上和今天一整个白天的工夫，让袁东海将笔记整理好了，她本人则最终还是选择了贴白纸再复印的方式，毕竟手抄的卷子缺乏严肃感。 她都想好了，拿一套最简单文理综合卷给袁艺摸摸底，依着标准考试时间帮袁艺掐表，考完后让大侄子帮着批改一下，算个分数估计下排名，别的也不奢求了，只求心里能大致的有个数。 袁艺什么都不知道，她高高兴兴的回到家，打算过一个愉快的周末，才不会想到亲妈和卷子都在家里等着她。 第019章 第019章 因为才刚开学不久，哪怕是作为全市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市一中，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现在就开始题海战术。事实上，课堂笔记的内容，大概让袁东海抄写了一个白天，卷子就略多一些了，除了一整套文理综合卷外，还有各科老师布置作业的练习卷。 撇开这些不提，最恐怖的当属习题册了，这个是每个科目都有的，最少也是上下册的，还有可怕的上中下，所有的习题册叠加在一起，那数量看着相当得壮观。 赵秋萍也考虑到了自家闺女的心理承受能力，生怕袁艺一进家门就给吓死了。因此，她提前将好不容易才买到手的一整套习题册搬到了袁艺房间的书桌上，包括课堂笔记和空白卷子，都放好后，又去厨房紧赶慢赶的做了一顿晚饭。 袁艺刚到家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惨剧，她只在心里嘀咕着，今天晚饭比平常要早。不过，她也没当一回事，高高兴兴的跟爸妈奶奶一起吃过晚饭，就想回房间里去。 这时，赵秋萍开了口：“小艺，你帮忙抹下桌子。” “抹啥呢，有我！”袁老太根本没给孙女机会，一把拿走了抹布，她是干惯了各种家务活的，把碗筷都收拾到水槽里先搁着，不到片刻工夫就把饭桌抹了个干干净净。 等饭桌抹干净了，赵秋萍也已经将她的宝贝卷子拿出来了。 文理综合卷，一整套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袁艺两眼发直的看着她妈变戏法，僵硬着身子颤颤巍巍的问：“妈，这个难不成……” “是睿睿他们学校的卷子。”赵秋萍笑眯眯的看向女儿，“小艺，你去把你书包里的笔拿出来，咱们开始考试。” 考、考试？ 这厢，袁艺还处于呆滞状态中，那厢，袁东海已经打着饱嗝开了电视机，准备好好的享受一番晚饭后的悠闲时间。 就在这时，赵秋萍爆发了。 “袁东海你什么意思？我刚说让女儿今晚考试，你就把电视机音量开那么大？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看什么电视呢，出去跑步，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那肚子，比我怀小艺那会儿都大！” 袁东海一个饱嗝打了一半，深深的给逼回去了，愣了两秒后，老老实实的关了电视，怨念的看着袁艺一眼，打算换鞋出门。 哪知，这些动静都叫正在厨房里准备洗碗的袁老太听到了，一听到心爱的小孙女挨骂了，她就想出来看看情况，刚一出厨房门，就看到儿子准备换鞋出门溜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那么闲就不能帮我把碗洗了？去，先去洗碗，回头跟我一起去你姐家瞅瞅。” 骂完了儿子，袁老太还怜爱的看了小孙女一眼，道：“小艺你乖乖做卷子，明天奶给你做好吃的。” 袁艺还能说什么呢？绝望的从书包里拿了笔袋出来，端坐在饭桌前，两眼发直的看着她妈。 赵秋萍正在叮嘱袁东海：“洗碗动静轻一点，洗完就出去，等下陪着妈多溜达溜达，晚点回家。”又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对袁艺说，“从六点半开始写，我给你计时。你放心，时间完全按着睿睿他们学校来，保证你写的完。” “嗯。”袁艺气若游丝的点头应了一声。 对于袁艺这态度，赵秋萍肯定是不满意的，见时间还有两分钟，她又道：“小艺，你也别怪妈妈给你的压力太大，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你又不愿意上二中，还不想周周补课，那也只能每周多做几份卷子了。正好，我问过你姑了，她说你们学校的老师不爱布置作业。横竖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当做卷子是业余爱好。” 袁艺惊呆了，她都已经把笔拿出来了，这会儿捏着笔差点儿给掰断了。 什么叫做卷子是业余爱好？正常人能有这种爱好？ 震惊脸的看着亲妈，袁艺还想说什么，可这会儿时间已经到了，赵秋萍利索的将卷子给了她，并道：“开始做吧，到时间了我会喊你，你就当我是监考老师好了。” 谁家监考老师能像你这样两眼瞪得有铜铃那么大，探照灯似的死死盯着，就算原本会做的题目，都被吓得全都忘光了，更别提…… 她不会做啊！ 赵秋萍只知道博雅高中升学率不如其他高中，可她怎么能想到，在别的高中已经正式上学半月后，他们博雅还没开课。军训比别人家玩，开学更晚，又忙着开学典礼、宣传活动，直到今天为止，连一堂课都还没上呢。 袁艺倒是可以帮着科普一下，可她没敢，想也知道这么一说后，迎接她的绝对不会是赵秋萍的体谅，而是连珠炮一般的抨击。 无奈之下，袁艺只能默默的拿过试卷，握着笔杆子对着卷子上的题目发呆。 托先前博雅要入学考试的福，袁艺在暑假里还复习了一下，只不过针对的多半都是初中三年的内容。哪怕她借了她哥的高中课本，也大致上看了几眼，可想也知道市一中的卷子是不可能只考课本里的知识点。 于是乎，袁艺只能深情款款的望着眼前的考题，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不会做就是不会做，哪怕把考题看出花来，她还是不会做啊！ 盯着考题看了约莫五分钟，“监考老师”发飙了。 “你写啊！看了半天你倒是写啊！”赵秋萍明显没有人家真正的监考老师那个素质，看到袁艺半天下不去笔，当下就着急了，忍不住催促起来。 偏这时，已经洗好碗的袁东海从厨房出来，走路的动静略大了一点，两眼冒火的赵秋萍一下子就瞪了过去，吓得袁东海赶紧三两步的跑去玄关处换鞋，然后扶着还一脸心疼不舍的袁老太直接闪人。 袁艺目送她爸和她奶离开，恨不得尔康手召唤他们回来，最好是能跟着一起去。话说，自打她哥在开学典礼上被没收了手机后，就彻底没了音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姑打死了…… “看着试卷！你想什么呢？将来高考的时候，你也在考场上走神？认真点，严肃点，你就当这个是高考！”赵秋萍急啊，转来转去的好一阵子，索性去客厅里拿了打了一半的毛衣，一屁股坐在了袁艺对面的椅子上，“你写，我看着。” 袁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提笔写了起来。 综合卷是题型复杂，但相对而言，题目会少一些，一整套的综合卷，考试时间是三个小时，袁艺抬头看了眼挂钟，现在只过去了十五分钟。 写吧，甭管是对是错，先写完再说。 抱着这个想法，袁艺开始胡编乱造，文科还好，她本来就能扯，扯东扯西哪怕全错至少也能写出来。叫她为难的是理科，选择题倒还罢了，遇到大题她也就只能从容的写下，解。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幸亏赵秋萍本人只是初中文凭，而且这些年过去了，她学到的那些知识也早不早的还给了老师，见袁艺低头认真的写着卷子，她颇感安慰，至于对错，她根本就没办法去判断。 不过不要紧，她已经想好了，等袁艺做完后，她拿去给她大侄子批改，算下分数。排名是不太好算，不过也可以大致上估算一下。像市一中有个好处，他们每年都会进行四校联考、六校联考、八校联考，不光如此，还会根据这些考试预估高考录取分数线，按照比例大概算出一本、二本、三本的线都在哪里。 还真别说，准确度挺高的，反正这些年来市一中就没失手过。唯一麻烦的是，他们从来不带普通高中玩，只捎带二中，然后跟别的市，包括省城那边的重点高校一起出卷子排分数线。 最多也就是应市教育局的强烈要求，考完以后把卷子提供给七中等一些普通高中。 哪怕这样，博雅也不在其中。 这也不单纯是鄙视博雅，而是因为差距太大了。说白了模拟考试都是有个度的，既能给学生们敲响警钟，让他们查漏补缺，也不能一次性的击溃了他们的自信心。 赵秋萍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也幸好袁艺没那么容易被打垮，事实上，等这次卷子的分数算出来后，被击溃自信心的，只能是赵秋萍本人。 熬了三个小时，中间袁艺还申请去了一趟洗手间，喝了杯牛奶，吃了两块饼干。本来她还打算啃块西瓜挖点刨冰吃的，在赵秋萍即将原地爆炸之前，她老老实实的回来继续考试了。 只是一次最为基础的摸底卷子，袁艺就感觉自己快被考糊了，不过看了眼她妈，她觉得也还行吧。 遥想还未重生前，袁艺没少听她那些朋友吐槽陪孩子写家庭作业的事情，有个朋友还因此犯了心脏病送医院抢救去了。那会儿，她光顾着看热闹，当然也没忘记点赞，顺便期待一下赵睿家三胞胎上学后的好戏。 世事难料啊！ 她还没等到赵家三胞胎上学，就迎来了自己的重生。 看着监个考差点儿背过气去的赵秋萍，她默默的收拾笔袋回房间了。再然后…… “啊！” 灯光大亮后的房间里，袁艺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的书桌，更确切的是，书桌上那一大沓的习题册。 赵秋萍听到动静走进房里，没好气的道：“为了帮你抄课堂笔记，你爸差点儿没把胳膊给累断了，还有这些习题册，可不是从新华书店买的，是我特别托了你大舅找市一中的老师买的。价格倒不是太贵，可这份心意很难得的，你可得好好写，用心写。” 不等袁艺开口，赵秋萍又道：“明后两天你没什么事，就先做起来吧，我让睿睿给你做了标记，你得尽快赶上他们的进度。还有，最近我有点儿忙，你大舅妈那个最小的弟弟终于要结婚了，事情多人手少，我得给他们搭把手去。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呢，人情最难还了，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你可得记住这份情，以后有出息了，不能忘了你大舅一家子。” 袁艺：…… 难道这就是她以后的双休日日常了？在学校玩得有多嗨，在家就有多受罪？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只能寄希望于国家取消双休日了，就让她天天上学不好吗？ 她想上学，上学真好。 第020章 第020章 秋季开学后的第一个双休日，袁艺过得无比艰辛。 等好不容易熬过去后，周一早上站在博雅高中的校门口，袁艺仿佛再度获得了重生。 上学使我快乐。 所以说，凡事都是需要对比的，有对比才会有感恩之心，想想惨绝人寰的双休日，袁艺真想干脆天天上学得了。当然，这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事实上她这一代是最惨烈的，因为再过个几年，国家就开始真正的将素质教育提上了章程。 就这样，袁艺欢呼雀跃般的进了学校大门，哼着小曲上楼进班。 她今天来得特别早，来到座位上时，也才刚七点二十分，由此可见她出门有多早了。 此时，班级里只有寥寥几人，袁艺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去了卫生角拿扫帚。见状，早到的几人一脸恍然，都以为班长早到是因为要做值日，还有人主动上前帮忙，不等其他值日生过来，班里的卫生也已经完成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劳动委员比较负责，在上周五傍晚就已经打扫过一遍了，所以说班主任邱老师还是很有看人的眼光的，由她点名任命的班干部都相当得称职。 好的开始，总能带给人好的心情，尤其袁艺本来就高兴得很，直到同学们陆续到达教室。 “你们周末都去哪儿玩了？我跟我堂姐一起去省城玩了一圈，买了好几身新衣服，高中了嘛，总不能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该打扮打扮了。” “算了吧，我看你打扮不打扮也没什么区别……哎哟！轻点轻点！女王大人你手下留情啊！” “这么热的天，你们也真有闲情逸致跑出去玩。像我，就在家玩了整整两天的电脑，空调吹着可乐喝着零食吃着，别提有多美滋滋了。” “我家没电脑，我跟昊子他们一起去网吧了，偷偷的告诉你们，嘉和苑那边开了家新网吧，机子全新的，网速特别快，还不要身份证呢。羡慕吧？下周末，哥带你们去，一般人摸不到那地儿的。” 刚开学，就算安排了早读，也没人会在乎的，尤其学校执勤队的也管考勤，也就是查迟到或缺课的，只要一看人都在，他们才懒得管你在逼逼什么呢。 别人不管，袁艺管。 想想自己那凄惨无比的双休日，再听听同学们那丰富多彩有滋有味的双休日，对比之下，她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同学们，请拿出英语课本，我们一起来预习第一课。”考虑到班主任是英语老师，袁艺毫不犹豫的借了老班的名头。刚好，她周末做了一堆的卷子、习题册，帮助同学们预习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班里顿时一片哀嚎，不过碍于袁艺这个班长在班里还是有点儿威信的，哀嚎的同时还是老老实实的拿出了英语课本，翻到第一课，拖长了音开始朗读起来。 因为是刚开学，博雅的课程并不紧张，早读更是可上可不上。这是因为博雅本来就不是以升学率出名的，反过来说，他们倒是以惨不忍睹的超低升学率闻名全市。 其实在袁艺看来，博雅真心挺好的。可在特定的大环境下，没人会在乎那么多的细枝末节，他们只会抓着升学率死不放手。偏生，博雅这边除了每年被校长费尽心机忽悠过来的学霸生外，其他学生的成绩全部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并不代表没有出路，博雅的校长想法略有些清奇，他是认为这些学生里绝大部分已经用实际情况证明了自己读书不行，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一头扎进去拿自己的短处跟那些擅长学习的学霸们竞争呢？人生并不是只有读书这唯一的一条出路，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嘛！ 新学期新气象，校长大人打算给广大学生来个大惊喜，当然对于高二高三的学生来说，惊喜肯定是惊喜，可对于刚入学不久的高一新生们来说，这所谓的惊喜估计能吓死他们。 没见过世面的傻孩子就是这样经不起吓。 此时，广大师生们还不知道校长大人又干了一票大的，都纷纷沉浸在新学期开始的兴奋之中。 正因为博雅的课程并不紧张，哪怕学渣们也并不畏惧上课。趁着课间解决生理问题的，跑跑跳跳活动一下的，还有抓紧时间喝两口水啃两口面包的。等上课铃声一响，立马就跟被狗撵的兔子一般，“嗖”的一下蹿回了教室。 上午是四节课，两节英语两节语文。 班主任邱老师在上课时，感觉到了同学们有过预习，当下笑得一脸欣慰，直道他们这一届比上届强多了，并且心情很好的加快了上课进程，并给他们留下了不少课后作业。 可同学们没感觉啊！ 刚从初中升上来，尤其是两个月前才告别了可怕的中考，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能回忆起中考前夕那段叫人生无可恋的备考生涯。唯一一个忘了中考状况的袁艺，上周末才经历了惨无人道的题海战术，她只觉得邱老师是个天使。最重要的是，听听邱老师这个夸法！ “第一次听到老师说，我们是她带过最棒的一届。我初中的老师只会喷我们是最最差的一届！” “我也是啊！” “+1。” 袁艺适时的提供了自己的亲身经历：“我有个跟我同龄的表弟考上了市一中，还是实验班的，我妈跟他要了全部的卷子，还有课堂笔记和习题册。” 本来打算课间好好浪一浪的同学们，听到这话后，齐刷刷的向袁艺行注目礼，一个个皆是满脸的同情怜悯，以及浓浓的心疼。 “班长你居然没反抗？”前桌的同学惊呆了，猛的一个大转身不敢置信的问道，“要是我，一准跟我妈闹起来，哭啊叫啊吵啊闹啊，我以前还威胁过要跳江呢！” 袁艺脑补了一下自己满地打滚哭闹撒泼的样子，顿时吓得鸡皮疙瘩全体起立跳健美操。讲真，假如她真的是个中二期的叛逆孩子，怎么说也要闹上一闹，问题是，她不是啊！ 她离中二期已经很远很远了，倒是离更年期还稍微近一点。 “算了，各退一步了，她本来还打算让我去参加市一中老师办的补习班，我拒绝了。”袁艺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觉得我弟的课堂笔记真心写得好。而且他好像特地整理过了，重点部分还划了出来，不如回头我拿过来给你们分享分享？” 这句话一出，全班都惊了，纷纷假装有事，在十秒钟之内，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包括以第一名考进博雅的学习委员方静同学。 袁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决定趁着大课间去趟小超市，买包饼干啃啃。生长发育期就是不同，想她上辈子自打过了三十岁之后，一日三餐的食谱别提有多健康了，垃圾食品更是彻底远离了她。可什么年纪干什么事儿，保养之类的，等过了三十岁再说吧。 学校的生活是幸福美好的，可惜放学来得太快了。 多亏这周是袁艺值日，哪怕同组的同学说她早上打扫过了，晚上可以交给他们来做，可袁艺坚持与民同乐……值日这么愉快的事情她怎么能错过呢？ 可博雅放学早，就算她再怎么磨叽，到家时也才五点半。 袁老太听着楼道里的动静，就知道宝贝小孙女回来了，一脸喜气的帮着开了门：“小艺啊，你妈今晚不回来吃饭。” “啊？” “你妈去你大舅妈家帮忙了，中午就没回来吃饭，刚才又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晚饭也不回来吃了。还说晚上可能要九点以后才到家，叫你早点睡。”袁老太高兴极了，“等下小艺你陪我看会儿电视吧，咱俩好久没坐一起看电视了。” 袁艺重重的点头，面上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 对哦，她差点儿忘记了，她大舅妈那个娘家幺弟终于要结婚了，又因为大舅妈的父母早亡，等于幺弟的事情就靠亲姐姐操持了。偏生对方是个事儿妈，找的未婚妻还是个麻烦精，婚前婚后那是各种瞎折腾。 袁艺犹记得她妈上辈子也没少过去帮着救火，尤其是结婚前这段时间。仔细算一下，这一忙活只怕至少得大半月，因为那作胚是国庆那天结婚的。 搁上辈子，袁艺对她大舅妈的幺弟是没半分好感，可放在眼下，她却对那作胚的好感度是蹭蹭的往上涨，只希望对方给力点儿，尽可能多作死。 祖孙俩高高兴兴的准备吃晚饭，袁老太是提前知道了这事的，特地做了一桌袁艺爱吃的菜。就因为太高兴了，以至于等袁东海下班回到家…… 袁老太惊讶极了：“哦，你回家吃饭啊？我把你忘了。” 这才是亲妈。 就在袁艺偷笑不已时，袁东海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本笔记本：“我抄了整整一下午了！你弟怎么会有那么详细的课堂笔记？语数英也就算了，物化生我也认了，你说他一个注定要学理的人，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去记政史地的课堂笔记？” 袁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敢置信的接过了笔记：“不对啊，我妈不是去帮忙了吗？她怎么有空中午给你送笔记的？” “她吃午饭前抽空送的。”袁东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小艺啊，你要努力学习，爸爸抄笔记不容易啊！” 父爱如山，这沉甸甸的爱啊，袁艺拿着笔记的手都在颤抖了，她好想“汪”的一声哭出来，关键时刻她憋住了，含着泪花花哽咽的说：“爸，要不你三年后跟我一起高考吧，抄了三年的课堂笔记，我相信你一定能金榜题名的！” 袁东海当然不会接受这么离谱的建议，他只想吃顿好的，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尽管课堂笔记很可怕，不过因为赵秋萍实在是太忙了，根本就无暇顾及家里，袁艺很是松快了好几天。 在这期间，社团招新开始了。 就像邱老师之前所说的那样，高一新生其实是作为预备役的，就算成功的进入了社团，也不会主力位置。事实上，所有的高一新生都会在刚加入社团时，处于考察期，老生考核新生，新生观察老生。至少也要等下学期开学后，才会真正的上手学习一些新技能，或者开始准备竞选社团内的干部。 班联会也是如此，袁艺因为是高一一班的班长，自动加入班联会，这个是无需考核的，可同样的，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利。好在她也不在意，谁都有新手期，关键是如何度过新手期，积攒力量挑战老人。 袁艺适应得相当快，除了班联会外，她还如愿以偿的通过了校广播站和校电视台的竞选，都是预备役，名义上是实习主播，事实上却是打杂的。不过，据她打听来的消息，无论是校广播站还是校电视台，主力里十有八九是高三学生，唯二的两个高二生还不算起眼，也就是说，最迟在下学期结束，高三生都必须退位让贤。 博雅是很开放没错，包括允许学生携带手机等等，可也不是毫无规矩的。像手机只能在课间使用，若是在上课期间发现偷玩手机，照样会被没收的。当然，老师才不稀罕学生的手机，回头就交给了家长，就是在交还时，免不了会多说几句…… 同样的，社团活动很精彩，校长也鼓励学生们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却也强制性规定了高三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起，所有准高考生必须辞掉除班集体外的一切职务，退出所有社团，包括学生会这种校内官方组织。 袁艺觉得自己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比起出社会后在公司里撕得你死我活，学校里肯定得温柔一点，退位让贤就特别适合她，她有信心越过高二学生抢占主力位置。 整个开学第二周，同学们都是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度过的。尽管上课时间没有少，可博雅的课后作业是出了名的少，哪怕是有意加压的邱老师，每日布置的作业也就一刻钟的量，所有功课加一起，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课后作业那么少，课外活动如此精彩，怎能不让同学们欢呼跃雀？ 这等于是奉命浪起来，当然要浪个够本了。 这一周太愉快，以至于当袁艺回到家看到她妈站在玄关处冲着她微笑时，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来，小艺把书包放下，吃个香蕉。”赵秋萍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还剥了根香蕉给袁艺，示意她跟着来客厅这边。 袁艺恍恍惚惚的跟着去了客厅，直到坐在了沙发上时，她还是迷茫无措的。 就听赵秋萍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含笑着说：“小艺啊，我们母女俩好久没好好谈心了，今天得空，咱俩好好聊聊。你不用看我，你吃，边吃边听就行。” 赵秋萍再一次跟变戏法般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沓资料，饱含着深情说：“这是我托你大舅特地找来的，是最近三年以来的高考资料……你放心，不是卷子也不是习题，是高考志愿的资料。” 看到袁艺面色大变，赵秋萍赶紧补充了一句，可惜这话完全不曾安慰到袁艺，只能让她愈发惊恐。 “这些资料里面涵盖了所有热门专业，全是就业率最高的，还有各个学校出了什么大牛专家，全都有。我跟你说，为了找齐这些资料，我差点儿把你大舅给逼死了。你呢，先把目标给定了，妈决定尊重你的选择。你看，北大还是清华？选一个。” 袁艺啪叽一下从沙发上滑到了地上，刚吃了两口的香蕉直接噎到了嗓子眼里，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你这孩子，怎么坐着都不稳当？”赵秋萍嗔怪的说道，顺手把袁艺拉了起来，“你觉得北大清华哪个好？你喜欢哪个？” 北大清华哪个好？喜欢哪个？ 这么深刻的命题，袁艺小时候也是思考过的，可惜越长大越现实，上辈子高考结束以后，她把所有能上的学校和专业都挑了出来，在左看右看觉得哪个都不好的情况下，矮子里面挑高个儿，最终选择了幼师专业。 所以，问题又来了，北大清华哪个好呢？袁艺觉得都好，都喜欢，怕只怕人家不稀罕她。 饶是袁艺自认为见过不少大世面，还是被不按牌理出牌的亲妈镇住了。 袁艺特别想知道这一整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 “妈……”袁艺真的被吓到了。 她觉得自己的重生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别人是重生成为人生赢家，带领全家致富奔小康。 可她呢？ 重生才俩月，她就把亲妈给逼疯了？面对学渣女儿，到底是谁给了她妈勇气，制定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目标？ 想想上辈子她妈好像没那么牛？所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怎么就突然间剑指清北了？ 第021章 第021章 假如，袁艺是个真正的高中生，只怕这会儿已经被搞崩了心态。可明明上辈子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袁艺坚信，任何事情都是先有因后才有果的，既然想要解决问题，那就必须先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最叫她纳闷的是，在这短短一天时间里，究竟是谁给她妈洗了脑。 脑海里闪过一个个亲戚朋友，袁艺一面用着排除法去掉不可能的人，一面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红茶，拧开盖子递给了她妈：“妈，你先喝口茶冷静一下。对了，大舅给你的资料你都看过了？上面提没提今年高考，咱们市里有几人考上了北大清华？” “好像是两个，也许三个。”赵秋萍接过了冰红茶，面露迟疑的回答道。 袁艺了然的点了点头，虽是疑问句，语气里却充满了肯定：“都是市一中实验班的吧？” 市一中能够得到全市学生家长一边倒的好评和支持，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最起码，在他们市里，市一中的升学率始终稳稳的霸占第一。有好几届，高考分数在一本线以上的学生数量，市一中要比全市其他高中加在一起的总和还要多。 正是因为如此，无论市一中出了什么严苛的校规，家长们都不会有任何异议，甚至百分百的无脑支持。 “对。”赵秋萍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袁艺再度坐回了沙发上，认真的看着她妈：“那么问题来了。妈，到底是谁跟你说，我可以将北大清华列为目标的？就连市一中实验一班的尖子生，都没这么自信，我又凭什么呢？” 赵秋萍愣了愣，放下手里的冰红茶，语气格外笃定的说：“我相信小艺你有这个能耐，咱们好好用功三年，等考上大学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袁艺决定不打马虎眼，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一听这话，赵秋萍面上露出了些许迟疑，不过片刻后，她还是开口说了实话。 “小艺，我这几天不是在帮你大舅妈的忙，操持她娘家小弟的婚事吗？今天上午，我跟你大舅妈他们一起去算命先生那边帮新人合八字，也是凑巧，你大舅妈的姐姐随口问了她家孩子的学业，我想着来都来了，就也给你算了一卦……” 赵秋萍本来就爱凑热闹，当然在她们这一代人看来，这是热心肠。 袁艺大舅妈娘家是姐妹仨加一个最小的弟弟，这种姐弟组合本就最易出废物，更要命的是，大舅妈父母早亡，仨姐姐简直就是把她们唯一的弟弟宠上了天。这本来跟袁艺也没多大关系，哪怕那一大家子全是伏地魔，坑的也不是袁艺家，所以她一直都是处于看好戏状态的。 ……这是袁艺上辈子的想法。 谁会想到，看戏看多了居然真的会引火烧身，袁艺是不清楚上辈子有没有这码事，反正这辈子是难以善了了。 因为，算命先生给她算了个学霸命。 说她学业有成前途无量，将来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学，还能出国留学光宗耀祖。 赵秋萍最初也不是很相信这话，毕竟袁艺那学习成绩实在是太糟心了。因此，当时就没能崩住，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那她咋成绩那么差呢？” “厚积薄发，这是还没认真学，一认真立马上一中。” “可这都已经开学了，我女儿在博雅呢！” 算命先生也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人，只尴尬了一下，立赶紧圆场：“没关系，来得及。用功三年不说清华北大，985、211随便哪所都能上。你女儿啊，脑袋瓜子聪明，就是对学习不上心，只要从现在开始收心，瞄准目标努力冲刺，到时候好多名牌大学抢着要她。” 赵秋萍本来就爱听这话，她这代人，算是被洗脑程度最厉害的，信奉的是努力胜过一切，倒不是说真的分辨不出真假来，而是这话听着就充满了希望。 她信了，她觉得袁艺就是挺聪明的，小聪明一套一套，忽悠人的功力简直比那保险推销员都厉害，再想起袁艺铁了心不去二中，又不想补课还故意做了一堆错题，就是不想上进来着。 “那我要怎么做呢？我女儿脾气倔。” 算命先生是收费算命的，零四年物价还没上涨，算一单就要收五十块钱。看在钱的份上，他多说了两句：“你女儿这八字，硬，脾气倔也是自然的。你看，她属龙，龙是阳，七月生，盛夏大暑日，离中午又近，能不硬气吗？不过没关系，你当妈的天生就能压你女儿，不能事事都由着她，你要有主张！” …… 袁艺目瞪口呆，她觉得三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五十块钱倒还是小事，她更心疼自己，简直就是祸从天降。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个事情上辈子也曾发生过。可当时，她已经进了二中，认真上课听讲，放学挑灯夜战的写功课，周末和假期都老老实实的去补习班。在赵秋萍看来，她已经很用功了，当妈的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加压？那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独一个的亲闺女啊！ 可惜那是上辈子了。 这辈子，从袁艺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轨迹就跟上辈子彻底不同了。起码在赵秋萍看来，她整个状态都完全不对劲儿。 中考考砸了？满不在乎。 花钱进二中？断然拒绝。 让去补习班？死活不去。 唯一同意在周末做卷子，那也是做得一塌糊涂，分数简直没眼看。 赵秋萍认定了袁艺这是叛逆期到了，哪怕没算命先生这事，她也打算想个法子帮袁艺紧一紧。再加上这事，对赵秋萍来说简直就是瞌睡了送枕头，毕竟承认女儿不爱学习，总比承认女儿死蠢来得强吧？ 袁艺虽然不清楚前因后果，不过大致上也猜到了，毕竟赵秋萍一口一个“你不用功”、“你还没有尽力”、“你可以再努力一点的”…… 她又不傻，哪里听不出亲妈的弦外音。 仔细想想也没错，这世上兴许真的有能把亲闺女往死里逼的妈，可袁艺是经了一世的人，她清楚的知道她妈不是这种人。上辈子，她努力用功时，她妈还能心疼的偷偷抹泪，给她熬汤补身子。没道理，重生一次还换了个性子，所以归根究底，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遥想当年，她中考考砸了，好像直接哭崩了，当时是真的觉得天塌地陷，感觉一切都玩完了，人生从此陷入黑暗，永无重见光明之日了。还没等她自我调节完毕，家里又掏空了家底把她塞进了二中。 三万块啊！ 那时的她压根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笔巨款险些吓得她魂飞魄散。 完全可以说，从中考成绩下来之后，她就陷入了惊恐之中，干什么都是哆嗦着的，一副即将魂飞魄散的小可怜样儿。见状，谁还敢给她施压，安慰都来不及呢，生怕一个说不好就出了事儿。 好嘛，再来看看她重生归来以后…… 该，她就是欠的！ 突然意识到最大的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袁艺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是崩溃的。 这算什么？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妈！妈！”袁艺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你不会真的相信算命先生说的话吧？那是迷信，封建迷信！现在提倡的是，弘扬科学精神，反对封建迷信。以前不是还搞过破四旧吗？” 赵秋萍完全不上当：“一码归一码，他要是胡说八道，我也不带信的。可我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你就是不够刻苦用功，书本上的知识能有多少？你们考试能考几道题？真的下苦功夫，怎么会考不好呢？” 袁艺死鱼眼看着她妈，像她这种学渣，最烦的就是听到类似于“你好好努力怎么会考不好”这种话。 这就好比，她觉得，人只要努力怎么可能发不了财呢？这世界上还有比赚钱更简单的事情吗？你为什么会穷，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只要你努力了，别说十万百万千万，成为百亿富豪也指日可待。 ……你说这话欠不欠？ 如果说赚钱跟学习不能混为一谈，非要指责当初她还不够用功的话，那么打小就视财如命的袁艺，在上辈子时，从听说她上二中花了三万块的那一刻，她就变了。 她以前觉得学好学不好都无所谓，那之后满脑子都是三万块！ 不好好学习，那三万块岂不是打了水漂？爸妈赚钱多不容易啊，她奶还掏了老本儿呢，就这样叫学校抢走了？打劫都没那么赚呢！ 抱着打死也不能叫学校白占便宜的想法，她是豁出去了也要努力学习。可惜，学不好就是学不好，甚至她咬牙听了她妈的意思，上了老师周末开办的有偿补习班。跟别的同学被迫参与不同，她当时是自愿的，她想的是，已经投资了三万块钱，再追加个几千块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成绩上去了，考上了名牌大学，投资的本钱总有一天是能赚回来的。 结果呢？ 她直到今天还记恨着她的高中班主任，那是个英语老师，偏生她英语成绩很惨烈，还不是因为她不好好学习的缘故，而是小学时曾经转学过，从县里转到市区。倒霉的是，县里的小学是五年级开始学英语，市区却是四年级就开始了。她就是五年级初转过来的，从此就再也没有跟上去过。 考虑到不管学文还是学理，英语都是绕不开的关卡，她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无果后又花了大价钱去老师家楼下的车棚里补习，每次一个半小时，要五十块钱，每周都要至少补习一次。 准确的说，是每周都要挨骂一次。 被骂笨，被骂傻，被骂不用功，被骂…… 她当时就纳闷了，假如我学习好，我为什么要上你这边来补习？不就是学不好才来的吗？所以呢？我爸妈辛苦赚钱省吃俭用，为的就是每周送我来你这里挨骂？你倒是教我怎么把学习成绩提高呢！ 甚至她还记得，高中三年她班主任兼英语老师都穿着她妈送的衣服，花着她妈买的超市卡，收着各种营养品，她的成绩还是那么糟糕。 最可恶的是，在高考前的模拟考时，她的英语成绩猛的就突飞猛进了，高兴的她妈又送了好几次大礼。那时候她胆子很小，压根就不敢告诉她妈实话。 她的成绩之所以突然好了，是因为老师在考前给她泄了题！ 哪怕经历了很多事情，回想起二中那个脾气火爆动不动就指着她鼻子痛骂的老师，她还是忍不住动怒。 要是真觉得她朽木不可雕也，那就干脆跟她妈说啊，直说补课没用，这孩子死蠢，趁早放弃比较好。问题是，那老师是钱和礼都照收不误，学生的成绩却是半点没提高，光顾着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了。 也因此，当后来提倡拒收礼后，袁艺从老同学处得知他们的高中班主任因学生举报其有偿补课被学校开除后，只觉得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 ？ 不过，高中的这段经历也不能说是毫无意义的。当袁艺开始接触生意后，尤其是涉及到风投行业时，她牢牢的记住了当年的事情，也更加能理解那种陷入泥沼迷茫无助的感觉。 也因此，每当她发现某个投资项目是完全没可能提供回报时，不但自己不会参与，还会真心诚意的提点对方，以免对方走错了路。 就因为这样，她还好几次被好友取笑。知晓其中的内情后，好友只道，她真不愧是个天生的生意人，从小就显露了这样的天赋，可学习跟做生意不一样呢，除了老师教，更重要的难道不是自己用功吗？ 可袁艺却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做生意除了拉风投外，同样也需要自己用心努力。假如从一开始就发现投资项目有问题，那为什么还要让对方白费心力财力呢？同样的，老师既然教不好学生，就不能不教吗？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假如明知道无法提高学生的成绩，为什么要连着三年有偿补习呢？ 当然，她也不是圣母，遇到这种事最多也就劝一句，听不听那是别人的事。 袁艺只是不想让别人跟她当初一样，落得个血本无归。 时间、精力、金钱…… 她的高中三年，当真是血亏。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袁艺两眼无神的看着亲妈。 赵秋萍也在回想当初：“……你妈我小时候成绩可好了，小学全是一百分，上了初中也都是考班里前三的。只可惜没摊上好时候，不然我怎么说也能考个中专大专什么的。” “你现在去考也来得及啊，成人高考谁都能报名。”袁艺随口应道。 “别闹，什么年纪干什么事，错过就是错过了，还能再走回头路？” 袁艺突然无言以对。 所以说，上辈子到底是谁非要在五十岁高龄跑去考大学的？还非要她找关系托门路帮着弄听课证，找名师辅导。害得她的助理以为她疯了，放着赚大钱的公司不要，跑去再度高考。 赵秋萍可不知道袁艺在想什么，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太重了，又稍稍放缓了些：“小艺，你好好学，妈知道你打小这脑袋瓜就灵光，你现在是对学习不上心，回头一努力保准立竿见影！” 是立竿见影的凉了吧？ 袁艺叹了一口气，忽的想起一事：“你们不是给新人合八字去的吗？那算命先生怎么说的？” “说俩人特别合适，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准能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袁艺：喵喵喵？ “那算命的叫什么？人在哪儿？我回头去把他的摊子给砸了。还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呢，我看不出一个月必离婚。” 袁艺好气啊，如果说刚才她是怀疑对方顺着赵秋萍的意思往下说的，毕竟有些人就是会看人下碟，知道你喜欢听什么就说什么。假如只是这样，她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劝小孩子好好学习”这个话本身是挑不出错的。 可说那俩祸害登对…… 光从作死的程度来看，是挺登对的，可那俩结婚才大半月就离了啊！ 因为太气愤了，一个没憋住，袁艺说溜了嘴，差点挨打。 好在，赵秋萍及时想起了正事，撇开这事不提，只严肃认真的告诫袁艺：“你先看看这些资料吧，你大舅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先把目标定一下，万一考不上清华北大也没关系，还能上个人大浙大厦大……华南理工也不错，复旦同济呢？你看着选。” 袁艺：我还是去砸了那狗日的摊子吧！ 当然最终，袁艺还是没有付之于行动。不是她学会了宽容，而是她及时想起了她大舅妈的战斗力。她坚信，一个月后大舅妈铁定能帮她完成这个心愿，甚至都不用等那么久，毕竟一个月后都离婚了，离婚之前还能不吵不吵不撕掳一番？ 其实，算命先生有句话是对的，她妈天生压她。 最关键的是，她永远也追赶不上她妈的节奏，想想上辈子好像没那么夸张？她最后考了个三本师范，她妈也没把她打死。 所以，重生后她进化了，她妈也跟着版本升级了？ 没活路了，凉了凉了。 袁艺认命的起身回房间了，其实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985和211哪个好，或者这两个数字究竟代表了什么含义。 反正对她来说，985和211的根本意义就是，她考不上哒！ 回房间翻出周末作业，袁艺有一搭没一搭的写着算着。不得不说，博雅的教学水平确实比较低，基本上只要课堂上认真听讲，完成课后作业就没问题了。什么额外的习题册、综合卷等等，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赶在开饭之前，袁艺写完了周末作业。 尽管这得归功于她午休时间也没闲着，不过在整理时，袁艺还是有些恍惚。似乎，她的确是闲得有些过分了？博雅这作业量，别说高中了，怕是连小学都能碾压他们。 “小艺吃饭了。”袁老太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袁艺答应了一声，也不急着收拾书包，直接走出房间，刚想去帮忙拿筷子摆碗，就听她奶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你妈刚才进你那屋瞅了眼，看到你在写作业别提有多高兴了，你等下还写不？” “写完了……”袁艺同样小声的回道。 “那咋办？她回头又叫你写卷子了。算了，先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经历过饥荒年代的袁老太拉着袁艺就了座，眼见没人帮着拿筷子，只一个眼刀子扫过去，“袁东海！” 袁东海默默的去厨房拿了筷子回来……亲妈、媳妇、闺女，哪个他都惹不起。 倒是赵秋萍，难得的好心情，笑眯眯的给袁艺挟了块排骨：“小艺你吃，多吃点，写作业费脑子，回头妈给你熬汤补补身子。” 眼见袁艺沉默的用筷子扒饭吃，赵秋萍又道：“小艺你看啊，你不想去二中，妈答应你了，你不想去一中老师那边补习，妈也答应你了。那你是不是也该答应我一个事儿？俩换一，这个总划算的吧？” “答应你考清华北大？”袁艺反问道。 还没等赵秋萍点头，袁东海就已经猛烈的咳嗽起来，缓过来之后，震惊的抬头看向袁艺：“小艺，咱不能连走都不会就开始跑啊，万一摔死了怎么办？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做任何事都不能急于求成……” “说什么呢你！”赵秋萍急急的打断了袁东海的话，“小艺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目标，你不说鼓励她帮忙她，还泼冷水打击她？” “我还用得着打击？”袁艺惊呆了。 “你别老逼孩子啊。”袁老太心疼了。 赵秋萍看着一家子全不站在自己这边，颇有些丧气，索性道：“这样好了，你答应妈妈把清华北大列为你的第一目标。你还小，你不明白。这凡事啊，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求下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你努力过了，也尽力了，哪怕最后没成功，妈妈也不会怪你的。” 袁艺：这就是你上辈子没把我打死的根本原因吧。 第022章 第022章 两世为人，袁艺终于悟了。 赵秋萍的意思很明白，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在过程中努力了，哪怕没能得到好的结局也无所谓。 要命的是，袁艺正好跟赵秋萍相反，她永远都在追求那个结果。换句话说，袁艺是利益至上的人。 上辈子的经历注定了袁艺不可能像一个真正的中二期孩子那般，跟亲妈怼着干，再说这也毫无意义，只能愈发让人觉得自己还是个只会瞎胡闹的孩子。既如此，那就开启谈判吧。 袁艺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起身去了房间，不多会儿就拿了个硬皮本和笔出来，还顺手将搁在沙发上的那沓资料拿了过来。 赵秋萍一脸的惊讶，刚才看袁艺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碗就回了房间，还道是这孩子又赌气了，正琢磨着该怎么劝解，却见袁艺再度返回。 “妈，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你刚才所说的“求上得中，求中得下”这种说法是完全错误的。制定目标是为了什么？当然是要去完成它。假如说，从制定好目标的那一刻起，你就明确的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举个例子，大跃进时期的超英赶美，你觉得现实吗？这个目标有意义吗？梦想是要有的，但太离谱就失去了动力。” “你想要我上名校，这个愿望本身是没有错的，其实我也想上，只是觉得没有可能通过高考实现这个目标，所以我早早的放弃了。不过，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但前提是你要听我的。” 袁艺说着，翻开硬皮本，在上面写了大大的两个字：总目标。 赵秋萍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碗筷，两眼发直的看着袁艺，半晌才反应过来，袁艺这是在等她点头，忙下意识的点头答应：“只要你能考上名校，妈什么都听你的。” “那么，我先声明一件事，在我的人生规划里，并没有远赴北京上大学这个选项。我们省也有名校，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这个你能同意吗？” “我也不是一定要你上清华北大，211、985都可以的。”赵秋萍很快就松了口，并道，“名校就行，专业我不管，只要你喜欢就成。” “那文理呢？” “随你吧，只要考取名校，其他都由你。”赵秋萍下意识的接连点头，浑然不知自己早已经被气场大开的袁艺牵着鼻子往前走了。 袁艺随意的在总目标下写了一行字：考取本省前十名校。 写完后，展示给赵秋萍看，后者果然顺着她的意思又点了头，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事实上，他们省里的211、985学校没那么多，至少不可能有十所。赵秋萍大致的知道一些，不过想想如果能考上本省前十也不错，就没再计较这些。 谈判守则之一，温水煮青蛙，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让对方的要求逐渐降低而毫不自知。 “我的成绩，妈你应该是知道的，通过常规的高考我是没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的。”袁艺再度提笔写下“高考”，然后划掉，“这个办法行不通，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比如说，艺考。” 赵秋萍原本听得很认真，乍一听到“艺考”这个词，顿时愣住了，脱口而出；“你想当明星？”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考取名校不光只有高考这唯一的一条路，很多学校的部分学院和专业，都是可以通过艺考录取的。当然，高考还是要参加的，就是比其他人要求会低一些，多半都是普通录取分数线的百分之七十左右。” “什么学校？我怎么不知道？你大舅也没说啊。”赵秋萍也不吃饭了，直接拿过资料翻看了起来。 袁艺无需看资料就能信手拈来：“譬如，中国传媒大学。”见赵秋萍疑惑的看着她，她又添了一句，“咱们省里也有传媒大学，top2，就在省城，去年刚建好的大学城里。” 见赵秋萍哑火了，袁艺又在她的硬皮本上写下了本省传媒大学的名字，并在下面添了一行字：播音与主持艺术。 “这是传媒学院的王牌专业之一，就业前景也不错，可以当电台播音员、节目主持人、各大高校文艺部门骨干、艺术学院指导或者老师、自媒体人等等。省城的大集团公司比较多，这些公司都会设定专门的文艺部，用于开创企业文化，一样可以去应聘。像一些文化传媒公司，也需要这个专业出身的学生。” 袁艺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这个专业？因为她上辈子就在公司里创建过专门的文艺部，对于新建立的部门，还是只吃钱并不会盈利的部门，她曾经很是关注过一阵子，在确定这个部门确实有存在意义后，这才丢开不管了。 幸亏如此，不然她这会儿估计要抓瞎了。就算不抓瞎，想要在这年头查找高校的资料也麻烦得很。 “另外，你不是想要我出国留学吗？这个专业出国也容易，事实上咱们省的传媒大学本身就跟国外很多学校有交流，几乎每年都会有交流生、交换生、短期访学、国际课堂等等，这些全都有。如果还嫌不够，我也可以到时候去争取公费留学，假如你愿意自费送我去国外留学，那就更简单了。” “好了，确定学校和专业后，咱们就要看怎么达成目标了。”袁艺写下了完成目标的最终时间，她记得艺考是在冬日里，确切的时间不清楚，不过一般都是在高三下学期开学前后。现在是2004年9月，那么截止日期该是2007年的2—3月份。 艺考究竟要考几个科目，这个袁艺确实不清楚，不过这难不倒她。 “既然我大舅能帮你找来那么多高校的资料，那么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想法，就拜托我亲爱的大舅继续帮我找资料了。这次要找的是关于最近两年艺考的详细资料，我想要知道具体要考哪几个科目，要求是什么，越详尽越好。” 有了科目才能继续往下制定方案，将总目标细化成多个短期小目标。 譬如，据她所知，播音和主持艺术专业跟教师一样，都必须考取psc，也就是普通话水平测试。根据三级六等的规定，幼儿教师至少要求二级以上，而她当年只上了一学期的普通话课，就轻轻松松的考取了一级乙等。不过，播音主持的要求肯定高，具体不清楚，可既然打算考，那必须是奔着一甲去的。 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科目，这就得麻烦亲爱的大舅了。 “能者多劳，对不对？妈你放心吧，等我以后出息了，我一定不会忘记我大舅一家子的。”袁艺啪叽一下把她的硬皮本合拢，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妈，“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秋萍：…… 本省的名校，专业由她，学文学理也由她。在这些大前提下，赵秋萍愣是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来。 “是不是想夸我聪明？嗯，谢谢了。所以说，那算命先生还是说了几句的，我确实很聪明……” “就是小聪明没用在正道上！”赵秋萍终于有话说了，“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一套又一套的，我是说不过你了。随便你，就这样吧。” 袁艺冲着亲妈灿烂一笑：“我呀，我听班联会的人说的，她们当中有好几人都打算报考传媒学院呢。” “班联会又是什么？你不是说你加入了什么校广播站吗？怎么又多了一个？” “我加入的社团是校广播站和校电视台，班联会并不是社团，而是学校的官方组织，全称是班级联合会，成员全部都是各班的班长。另外，学校还有一个名气更大的官方组织，叫做学生会。想加入学生会只能通过公开投票竞选，高二学生才有这个机会，你女儿我打算明年参加。” 赵秋萍：懂不起懂不起，现在的孩子了不得啊！ 甭管心里怎么吐槽，面上赵秋萍还是高兴了起来：“那行，我明天就去找你大舅。” 袁艺笑着点头，心道，欢迎你去找，糟蹋我大舅。 其实在很多人看来，亲戚家里有个跟自己同龄但成绩却要比自己好的兄弟姐妹，是个很凄惨的事。曾经，袁艺也是这么想的，可别忘了，她是重生归来的。早在上辈子二十六七岁时，她就彻底没了这个想法。 她大舅一家子挺好的，那些年帮她双双下岗的父母找工作，给她安排好学校，替她想办法弄课堂笔记等等。以前，她也怨过，觉得大舅就是故意跟她作对，后来才知道，若不是真的在意，谁会有空替她周旋找资料？ 所以，该记的情份，她不会忘记的，不过现在还是由着她妈继续折腾她大舅吧。 赵国昌才是真倒霉。 这两个月以来，他就没闲下来过。 儿子赵睿中考超常发挥，成功的被市一中录取，可他那分数只够上普通班，离实验班还是有那么一段差距的。幸亏他这些年来在教育局里还算有些话语权，各种托人情走关系，这才好不容易把儿子送到了实验班里，可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 在文理分班之前，整个高一年级有五个实验班。等文理分科后，根据往年的情况来看，理科实验班应该是三到四个，文科实验班则通常只有一个。 赵睿肯定是学理的，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可这么一来，竞争力也会相当得大。 市一中的校规格外得不近人情，别看赵睿现在进了实验班，却并不表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中每个学期都会进行统考，根据总分排名次，实验一班永远就是年级段前六十名，一旦不幸掉到六十名开外，不好意思，实验二班欢迎你。 以此类推。 假如赵国昌的权利再大一些，那或许可以把赵睿强塞进去，可惜他这个位置不上不下，帮袁艺塞到二中倒是容易，可一中校长才不会卖他面子。 正式开课已经近一个月了，离本学期结束其实也没剩下多少日子了，能不能留在实验班，去实验几班，全凭赵睿自己的能力。赵国昌能做的事情不多，大概也就是帮着找几个靠谱的家教了。 结果，他还在忙着呢，他妹又疯了。 就在袁艺开启母女谈判之时，赵国昌也忙着跟妻儿吐槽他那冷不丁就犯抽的亲妹妹。 “秋萍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非要我帮她找清华北大的资料，还什么专业前景最好，出的行业大牛最多……我问她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你们知道她怎么回答我？她说她打算让小艺在里面挑一个作为高考志愿。” 赵睿一个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我姐还好吧？” “大概是好不了了。”赵国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说你姑姑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不过，既然她都能给小艺定这么个目标，那我也给你定个？我也不为难你，回头文理分班，你必须留在理科实验班，不管是几班都行。” 本来嘛，这个目标太艰难了，赵睿是中考超常发挥，才够上了市一中的录取分数线。他在初中时成绩倒是很好，可市一中能人多，尽管还未考试过，他也明白自己怕是班上垫底的存在。 可他姐都要被逼着考清华北大的热门专业了！ 他爸只要求他稳在实验班！ 有对比才有幸福，赵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行，我一定努力。” 赵国昌还是很欣慰的，作为教育局的领导，他怎么着也懂一些教育方法。在他看来，目标得一点一点立，像赵睿上初中时，他就要求每学期进步几十名，在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时，必须冲到前五十名。而现在，稳定在实验班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下学期再加码，努力往前冲刺。 至于高考，以及更后面的填报志愿等等，他决定先观望一下，到时候再说。 这就好比跑步，完全可以今天跑个100米，明天改成200米，后天继续加压，一点点的往上推，训练个三年怎么说也能跑个半程马拉松了。而不是一上来就让孩子跑全程马拉松，就不说把孩子累死了，吓都能吓死她。 边吃着饭，赵国昌边感概着。他还打算吃完饭给他妈去个电话，让袁艺外婆帮着劝劝。真不是他看不起外甥女，而是把高考目标定在清华北大太扯淡了，他妹下午还一个劲儿的问他，到底是清华好还是北大好。 赵国昌：…… 都挺好的，就怕你女儿不够好。 及至吃过晚饭，赵国昌刚准备打电话，突然意识到今天他老婆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那个，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秋萍她今天早上吧，跟我还有我姐他们一起去天桥下，那个算命的钱半仙处算了一卦……”袁艺大舅妈眼见儿子进了房间，终于忍不住吞吞吐吐的说了白日里的事情。 赵国昌的眼睛越瞪越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亲妹子突然犯抽居然是他老婆造的孽。当然，他更不会想到，这事远没有结束，而是仅仅刚起了个头。 前有老婆造孽，后头外甥女作幺。想也知道，赵国昌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注定是不得安宁了。 有道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赵国昌怎么也想不明白，又不是他造的孽，怎么就都报到了他头上呢？ 整整两天休息日，赵国昌都待在了教育局里，加了两天莫名其妙的班，用电脑查了无数档案，还打了好多通电话，为的就是帮他那得了失心疯的妹子找艺考资料。 等好不容易找齐了，看下时间也已经是周日下午五点了，生怕他妹子周一再跑来折腾他，不得已，赵国昌选择送货上门。 袁艺给他开的门。 “大舅，好久不见了，你看起来怎么像是没好好休息呢？”袁艺明知故问道。 “小艺你又为什么突然想起要艺考了？行了，这些你要的资料，都是今年最新的，明年的艺考时间定在了三月份，到时候要是有新资料，我再拿给你。” 赵国昌很无奈，不过仔细想想，通过艺考考取本省第一的传媒大学，总比考清华北大来得靠谱。哪怕这两年参加艺考的考生数目在增多，可再怎么样也比不上高考大军。 “我妈非要我上名校，我的成绩摆在这儿，不另辟蹊径我就只能上三本或者大专院校了。”袁艺接过了资料，笑容乖巧又无辜，“还有一个事儿，大舅你认识搞音乐的人吗？最好是音乐学校的老师，我想学钢琴。拜托了。” 艺考肯定有才艺展示，托上辈子念了幼师专业，袁艺各项才艺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声乐、美术、钢琴、舞蹈，她还会手风琴和口琴，连吉他都能弹几首充场面的流行曲。不过，在这其中，她最为擅长的却是钢琴了，毕竟她也是要排面的。 百亿女富豪总不能在那儿蹦跶着跳采蘑菇的小姑娘吧？也不可能扯开嗓子练民谣唱儿歌。美术倒是可以，可她擅长的却是简笔画和卡通q版画。而乐器里面，看起来最赏心悦目的就是钢琴弹奏了，这也是她唯一一个，毕业多年后一直没丢下的技能了。 非但没有丢下，在发达以后，她还请了不少名家帮着指导。成为钢琴家那是不用做梦了，她的音乐天赋不够，可糊弄人却是绝对够的。 其实她最初的梦想，是当一名钢琴老师，因为上课费特别贵，比当幼师有钱途多了。 当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眼下，她打算先学起来，师出有名后，再去把钢琴等级证书给考了，把排面充起来，也顺便让她妈看看，她是很努力很用功的。 袁艺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唯一的麻烦就是，她根本就不清楚他们市里有没有钢琴老师。 幸好，她有大舅。 她大舅人脉广，有能耐，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赵国昌：…… 第023章 第023章 袁艺也就是这么一说，她很清楚他们市里跟省城的差距很大。如果是在省城，各大艺术学院的老师都会在私底下招学生，想要拜师太容易了。可他们这里，尤其在2004年这档口，想要寻个靠谱的钢琴老师还是很有难度的。 提过这句后，她就老老实实的回房间看课本去了，明天就是周一了，真开心呀…… 赵秋萍则跟她哥商量了起来。 其实，经过了这两天的仔细思考，赵秋萍已经百分百的赞同袁艺的想法。清华北大谁不想？可难度系数也的确是略大了点儿，既然现在有一个不错的备选方案，她当然不会反对。 赵国昌也是这么想的：“通过艺考进入传媒大学还是比较靠谱的，我查了下去年和今年的分数，只要艺考成绩过关了，高考的难度倒是不高，小艺努力一把应该还是可以考上的。” 以袁艺那性子，艺考倒是不用担心了，初试复试都是一对一的考核，什么自我介绍、才艺展示、诗歌朗诵、模拟主持等等，换做别的人兴许会怯场，袁艺绝对不会。唯一有些麻烦的是，袁艺的文化课成绩还需要提高，她现在并不能保证肯定过这条分数线。 赵秋萍这回倒是信心十足了：“小艺跟我保证了，她一定能考上的。” 听到这话，赵国昌只想呵呵哒，你先给她立了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现在一下子降低了要求，她当然乐得配合了。就以今年的分数线来看，他们本省的传媒大学播音与主持艺术的录取分数线是四百六，而清华北大…… 考虑到各个专业的不同，录取分数线也不能一概而论，不过赵国昌却知道，每年都有高考分数在七百分以上却仍然录不上清北的例子。 “其实你这法子挺好的，小孩子有时候就该吓唬一下，要一开始就说让她奔着四百六以上去，保不准她还跟你讨价还价，现在也挺好的。”想起自家儿子，赵国昌的心情相当不错，“睿睿听说你逼着小艺考清北，他也跟我说，保证稳在实验班里。” “那大哥啊，你也觉得这专业好吧？” “挺好的，学校名气大，毕业后找工作也容易，人在省城也比跑大老远上学来得好。再说，以后去电视台上班，说出去也有面子。这样好了，我先去打听一下咱们市里有没有相关专业的老师，小艺自己说要学钢琴，你觉得呢？还想让她学点什么？形体？朗诵？” “都成，你给问问吧。” 兄妹俩又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找找老师，问专业人士需要朝哪方面努力比较好，这种事情外行人肯定说了不算的。 周一上学，袁艺别提有多高兴了，几乎是欢呼跃雀的飞奔进了校门口，看着时间还早，她还跑去小超市里买了盒牛奶配饼干吃。 假如重生前，有人告诉她，她有一天会爱上学校，她一准不信。可事实证明现在的她爱学校爱得深沉。 尽管才开学不久，可其实博雅高中的课程进度已经远远的落后于其他高中了。上周刚开课不说，一周五天上学日，还包括了社团招新、学生会班联会迎新、教师节活动等。尽管这些活动并没有影响正常的上课，可要知道，别的学校不仅仅是在上课时间才上课的。 这么说兴许有些乱，其实道理很简单。 就说博雅的上课时间，是上午四节课，下午四节课，一周上五天的课，也就是一共有四十节课。这里头还得扣除每周一节的班会课，两节体育课，隔周一节的美术或音乐课，这就是四节课了。剩余的还有三十六课时。 市一中的情况，袁艺不大清楚，就她上辈子念的二中，是每天不算早读，上午五节课，下午四节课，晚自习三节课，每周上六个全天课，一共是七十二节课。另外，二中是没有副科和班会的，假如真需要开会，也会利用午休时间解决。体育课则是在体育高考之前两个月再增加的。 博雅和二中的课时比例正好1—2。 这还不算二中会在节假日补课，寒暑假补课，到高三时，直接取消所有的假日，晚自习也会被延长至晚上十点钟。 课程进度就是这样慢慢的被甩开的。 袁艺一直认为，自己之所以厌学，就是被二中那坑爹的超负荷学习给弄出了心理阴影。 幸好，博雅不会这么干。 从小超市走到教室，到门口时，袁艺刚好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尽，走到卫生角丢掉垃圾后，她回到了座位上。 看下手机，现在才七点半。 “班长你真的是走读生吗？为什么你一个走读生，比做值日的住宿生都早到？”张睿好奇的问道，不等袁艺开口回答，他又急急的补充道，“你不会是不放心我们吧？我每天都早早的来开门，监督值日生打扫卫生倒垃圾，一定不会让执勤干部扣咱们班的分数，流动红旗是咱们班的！” 袁艺微微一笑：“嗯，你做得很好。” 得了鼓励的张睿高高兴兴的吼了一嗓子，大意是叫他们赶紧打扫，顺便连走廊和楼梯都要扫一遍，虽说是公共区域，可离他们班级最近，那就是校园包干区了。 张睿不会知道，袁艺才不在乎什么流动红旗，她甚至连学历文凭都不在乎。 其实，假如真的可以自由选择，她连大学都不想去上。为什么她这么容易就妥协了，还不是因为本质上不在意吗？赵秋萍还以为她是兴趣使然，才打算去报考传媒大学的播音主持专业，可事实上她的兴趣爱好一直都是…… 赚钱！ 唉，要是能不上大学直接创业该有多好啊！ 梦想有时候只能是梦想，袁艺远离中二期太久太久了，在成长的过程中，她学到的不仅仅是知识和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有体谅。 爹妈养她不容易，学生时代还是中庸一点不要浪得太过了。假如说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稀世珍宝，那么零零年代的大学生就是烂大街了。 可烂大街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没上大学会被嘲笑的，她本人也就罢了，她并不想让爸妈奶奶被人耻笑。 大学还是得念的，清华北大就敬谢不敏了。 新的一周，新的开始。 博雅充分的尊重了广大学生的学渣体质，上课的进度也尽可能的放缓，用以适应学渣的学习能力。 每次上课，最开始老师都会帮助学生回顾一下上节课的内容，再大致的想一下本节课需要讲的知识，接着才是正式上课。每次讲解完新的知识点后，老师也会挑几个经典题型，让同学们跟着一起解答，剖析一下解题思路，再在题型不变的情况下，改变数据让同学们自行解答。 学渣如袁艺，也完全跟得上老师的节奏。而且在博雅有个好处，因为大家普遍都蠢，就没人会因此感到自卑了，哪怕老师询问，听懂了吗？底下一帮子人狂摇头，老师也会耐着性子从头开始讲解一遍。 这样挺好的，至少感觉自己蠢得合乎节奏。 上学日就是这么得令人心情愉悦，只是两周过去了，又到了出新一期黑板报的时候。考虑到首期出的社团招新，获得了全班一致好评，这回宣传委员很是下了苦功夫，倒没叫袁艺帮忙，而是请了两个住宿生趁着放学早，赶在天黑之前就把板报给出了。 次日上学时，大家看到的就是崭新的一期了。 除了黑板报之外，文学社那边的周报也送来了，是方静拿过来了，她是班里唯一一个假如了文学社的同学。这倒不是因为文学社招新的门槛高，而是同学们不想自讨苦吃。 文学社要求每个社员每周至少提交一篇文学作品，除诗歌外，每篇字数必须达八百字以上。 有这么个要求，活该他们每学期都徘徊在解散和不解散之间。 不过周报还是挺有意思的，袁艺午休时没事，就翻着周报看得津津有味，她原本以为周报写的只是鸡汤作文，没想到居然还有学校里的八卦，包括学生会和班联会的那点小摩擦，甚至还在上面看到了秃校长专栏，就是专门写来吐槽他的。 别看校长大人卖相有些拿不出手，其实他在校内的人气还是很高的。这几年来，校长一直致力于提高升学率，可他不像别的学校那样，压缩学生的时间进行题海战术，事实上他一直鼓励学生们多进行户外活动，多参与社团交流，还开了个校长信箱，欢迎一切建议和意见。 这还不算，这回的周报里额外提到了一个事儿。 人生规划与咨询。 秃校长又搞事了，他开放了自己的办公室，写明了每周哪几天哪几个时段有空，欢迎同学们预约咨询，不管是关于就学还是就业，亦或是未来的人生规划，都可以。 袁艺很是好奇，他们学校三个年级的同学加在一起绝对超过三千人，是比不上一中二中这种生源挤破头的学校，可这个学生数也不算少了。 假如真有人跑去咨询，估计校长大人得忙死。 想到这里，袁艺还随口问了同样留在教室里午休的几个同学，问他们会不会去咨询。 高一新生多半都还是腼腆的，纷纷表示只想看热闹，并不想参与其中。再说了，未来有什么好咨询的？ “我们难道不是月考、半期考、月考、期末考？放了寒假等开学，开学之后继续考。考了几次后就是暑假了，我都想好了，明年的暑假我要去海南玩个大半月，把自己晒成小麦色。” “对啊，高一念完就分科分班，然后就是高二、高三。等高考结束了，老师应该会给咱们讲解志愿填报吧？为什么要去校长那边？” “别管秃校长了，你们知不知道，最近的特大新闻？就是昨晚电视里放的那个。” “噢噢！我知道啊！你说的是不是咱们省电视台的知名女主持被包养的事情？我看到了，她真惨哟，被一个黄脸婆打得鼻青脸肿的，还把衣服给扯坏了，那是在大街上啊！” “这才不是最惨的呢，你要知道，没人会举着相机在大街上乱拍一气的，分明就是故意的。那个原配真厉害啊，女中豪杰，特地带上摄像师去讨公道，全程录制，画面那叫一个清晰，什么都拍全了。” “听说她老公是台长？真的假的？要我说，原配也是傻，要是假的，人家还不得告她？要是真的，她老公也完了，电视台一准把人开除。” “对对……” 袁艺听了俩耳朵，大致的明白了事情经过后，就彻底没了兴致。 小三被原配打了，这也能叫个新闻？见过大世面的袁艺表示，都不需要过个二十年，再过十年，当人手一部智能机，明星全跑去微博发布第一手资料，那才是吃瓜群众的新时代。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要吃就吃最新鲜的第一手瓜，唯一的问题就是，年度大戏太多了，有时候一不留神就给瓜撑死了。 袁艺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个不算新闻的新闻，却差点儿坑死她了。 2004年，娱乐圈虽然也是风起云涌，却还未被冠上“贵圈真乱”的名头，多数人还处于仰望明星的状态，偶尔一则重磅新闻砸下来，能惊得全国人民目瞪口呆。 省级电视台的知名主播，被曝光当小三多年，靠睡上位。假如仅仅只有这些倒还罢了，偏生她之前的名声经营得很好，名校毕业，知性学霸人设，最早是儿童节目主持人，后来做了天气预报播报员，最近两年则负责主持午间新闻，还曾跟名嘴合作主持过元旦晚会。 尽管称不上台柱子，不过在本省的名气还是很大的，属于台里比较抢眼的主持。 结果，莫名其妙的就栽了。 连着两三天，省内的各种日报晚报八卦报纸杂志，全在说她的事，甚至打开电视机，也都在报道这个事。一时间，她成了典型，当然她的那个金主也被曝光了，可国人的天性就是这样，发生了这种事情第一时间怪都是女的，加上金主是电视台的幕后工作者，哪怕地位很高，可在人民群众的眼里却是个实打实的生面孔。 在这些大前提之下，女主播彻底红了，黑红黑红的，成了树新风的反面教材。 讲道理，单身未婚跟谁在一起都是可以的，破坏别人的家庭这是道德层面的问题，并不触犯法律。作为单位，电视台可以将人开除，可也仅仅是把人除名并永不录用而已，别的方面是不能插手的。哪怕要判重婚罪，那也是那位金主的事。 可饶是如此，一面倒的舆论压力也够那女主播吃一壶的。 赵秋萍本来对于娱乐圈的事情完全不在乎的，她是那种只看电视剧，但并不追星的人，甚至连记人都是只记角色名，对于人家演员的真实姓名都毫无兴趣。 可随着女主播的事情越闹越厉害，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这天中午回家，她随手打开电视机，就看到午间新闻又在提这个事，顿时就好像吃了苍蝇一样，脸都绿了。 没等新闻放完，赵秋萍的手机响了。 “噢噢，我马上过来！这不是忙糊涂了吗？放心，我立马赶来，来得及。”赵秋萍挂掉电话，赶紧回房间换了一身见客衣裳，还拿了许久没用的包，匆忙擦拭了一下后，又问婆婆，“妈，你那里有好看的红包袋子吗？” 袁老太也眯着眼睛在那儿看新闻呢，闻言还愣了一下：“有，我给你拿去。”不一会儿就从房间里拿了一包红包袋子出来，让赵秋萍随便挑。 赵秋萍拣了个上面印着百年好合的红包，匆匆塞进包里：“妈，午饭你自己弄吧，我得去参加酒席了，就是我大嫂那个娘家弟弟，你知道的。” “嗯，去吧。”袁老太并不在意，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因为时间来不及了，赵秋萍也没再说什么，只紧赶慢赶的出了门，期间还跑了一趟银行，取了钱装进了红包袋子里，又急匆匆的往华侨饭店赶去。 也不怪她忘了这事，因为最早她大嫂跟她说的时间是国庆节当天，只是没想到那几天结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本来倒是托关系在香满园定了十桌的，可女方嫌弃档次不够，非要去华侨饭店办酒，还要二十桌。这么一来，国庆节是不可能的了，要么往后，要么往前，最终往前择了今天。 还好，自家离华侨饭店不算远，赵秋萍匆匆赶到，尽管多半宾客都已经到了，不过她确实不曾迟到。 “萍啊，来这儿。” 刚到地方，赵秋萍就听到她二嫂在叫她。 赵家那边人口不如袁家多，袁艺外婆就生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赵秋萍是最小的女儿。今天是袁艺大舅妈的弟弟结婚，作为亲戚，是该捧场，可因为只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又不需要全家都到这么隆重，所以一般就只来一到两个人。 袁艺他们家来得是赵秋萍，而袁艺二舅家，来的却是她二舅妈。 “你二哥临时出差去了，没赶上，妈又懒得动弹，就我一人。”袁艺二舅妈是个自来熟，没等赵秋萍开口询问，就主动回答了，还问道，“小艺呢？不是说她功课不忙，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她中午不回家，在学校食堂吃饭。”赵秋萍还想着午间新闻那事，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迟疑了一下，赵秋萍还是跟娘家嫂子说了困扰自己好几天的事情。 本来是想要点安慰的，可没想到袁艺二舅妈一听这事，立刻瞪圆了眼睛：“播音主持？哎哟，千万别学这个。你是不知道啊，我有个朋友她女儿就是学这个的，这专业坑死人了，花钱不少，人还遭罪。她是上了贼船没得退路了，你赶紧趁早歇了这份心。” 赵秋萍正要问缘由，刚走过来的袁艺大舅妈听到了这话，迟疑了一下后，也说：“小艺那个事，我考虑了几天，也想跟你谈谈，这个专业不太好。” 这下，赵秋萍是真的惊讶了，忙追问为什么。 “我早就觉得不大好了，就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跟你说，主持人其实跟明星也没什么差别了，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别的不说，回头谈恋爱找对象多麻烦呢？你说约会逛个街，还能叫人拍了去，万一再给你编排几句，怎么办？就不说恋爱了，怕是连日常生活都能受影响。还有啊，你想过没，明星想出头都得陪吃饭陪酒的，女主持呢？不得饭局多多啊？” 赵秋萍怔住了，她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大舅妈说完二舅妈说：“你先别管工作以后陪酒了，我可告诉你们，在学校就逃不了。你们以为学了这个专业就笃定能去电视台？想得美，那都是要老师推荐的。老师凭什么推荐你？我朋友那女儿，人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可就因为拒绝了老师的约会邀请，人家连个机会都不给她了，实习你自己找单位啊，推荐信？做梦！” 别的行业实力强弱是能分辨出来的，像绘画唱歌跳舞之类的，专业能力评比很明显的。可主持人不一样，都是依着台本来的，你扯感染力应变力都没用，毕竟新人的差距本来就不算大。 假如人家不推荐你，你怎么办？ 你说你比对方好？证明不了啊！ 你说这个机会应该是我的，凭什么呢？ 同桌的其他亲戚也听到了这边的话题，纷纷说起了自己的意见。 “主持人啊？看着是挺体面的，可你们是不是忘了个事儿，主持人没休息日的。就说大过年的，咱们在家里看电视节目，主持人呢？越是逢年过节，他们越是忙活个不停。” “长得好看本来就容易招祸端，还把人往电视台送？可算了吧，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娱乐圈那么乱，你们家又没什么后台，到时候受委屈了，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当明星不好，你看那些明星一个两个的，结婚多晚呢！到时候你女儿毕业了，就一头扑在工作上，告诉你她要忙事业没空谈恋爱找对象怎么办？不合适啊！” 赵秋萍彻底愣住了，她本来只是被“知名女主播遭包养”一事弄得心里直犯嘀咕，现在却整个人如遭雷劈。 对啊，方方面面都不合适啊！ 偏这时，袁艺大舅妈又开了口：“对了，你不是让你大哥帮着问学钢琴的事情吗？那个可贵了，一个小时要一百块，而且咱们市里又没琴行，你学的话，还得自己买个钢琴，那起码得一万多两万块。还有啊，小艺现在开始学琴是不是太晚了？人家都是七八岁就开始了。你想啊，她现在都念高中了，就算博雅的功课不算忙，她也没多少时间练呢。人家打小开始学，一天练个十小时，你家小艺呢？咋办？我看还是算了吧。” 赵秋萍被说服了。 等这天傍晚，袁艺回到家，刚开门就觉得眼前的一幕略有些熟悉，她妈主动上前迎接她，旁边的餐桌上放着半捧香蕉。 “小艺啊，来，坐沙发上，妈跟你谈谈。” 袁艺还道是她大舅把事情办好了，她妈要跟她说上哪些课程的事情。虽说她没学过这个专业，可大致的课程猜都猜到了，像什么形体课、语言课、艺术课等等，尽管袁艺在文化课的学习能力极弱，可在别的方面却相当不错。 “妈，你说吧。”随手剥了个香蕉，袁艺心情不错的吃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你不是要报传媒大学的播音主持专业吗？妈仔细的想了又想，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接着考清华北大，这个安全。” 袁艺：…… 吧唧一下，她再度跟吃了一半的香蕉一起滑到了地上。 所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次，赵秋萍倒是没有半点隐瞒，只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包括最开始看报纸杂志电视上的新闻，袁艺大舅妈二舅妈以及其他三姑六婆们的意见等等，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播音主持这个专业吧，它不安全。 袁艺险些以为她报考的是军校。 “不是……什么叫做不安全呢？我是要上前线吗？妈你以为我报考的是军校还是战地记者？传媒大学在省城的大学城里，周围二十几所大学呢，治安特别好，明年那什么会议，不是还要在省城开吗？怎么就不安全了？” “不是那个不安全。” “那你说是哪个不安全了？” 赵秋萍本来不欲说的太明白，因为在她看来，袁艺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的那种。可在袁艺的一再追问之下，她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袁艺彻底傻眼了：“潜规则？哪行哪业没有潜规则？妈，你看我这样的，像是会被潜规则的吗？” 摸着她仅剩不多的良心说，她还真遇到过潜规则，不过是反过来的。在她上辈子跟前夫离婚后，事业越做越大，就有人主动上门求被潜，她当时就表示看不上眼，你不够格，对方也就默默的遁了。 至于想要潜规则她…… “像，你是很像啊！我看电视新闻里说的那个女的，长得还没你好看呢。”赵秋萍边回忆边说，“人家也是没办法，被台长逼着当了这么多年小三，现在被原配老婆发现了，追着打啊，拽着头发扯破衣服在大街上被打了个头破血流，太惨了。不行不行，这个行业太危险了。” 袁艺好不容易挺过来了，觉得能三言两语就把亲妈给搞定了，自己简直太成功了。 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敢情不是她能耐，而是她妈太容易被洗脑了。 “所以啊，钱半仙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你就该考清华北大。为什么呢？因为安全啊！” 在旁边听了半天一直没发表意见的袁老太忽的开了口，只是这一次，她却是站在赵秋萍这一边的：“小艺啊，不然你再想想，换一个吧，咱别学这个了，安全要紧。” 袁艺一口血哽在嗓子眼里，她很想问，你们以为换个专业那么容易吗？她这个糟心成绩，不另辟蹊径是不可能考上名校的。如果艺考这条路被封杀了，那就只剩体育生了。 问题是，她的体育课成绩比文化课还要糟心呢…… 凉了凉了。 是时候戒一波香蕉了。 第024章 第024章 辛苦奋斗十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袁艺一下子就颓了，整个人丧得很，生无可恋的回了房间。 对很多人来说，高考志愿是相当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决定了未来走向的人生大事。可袁艺真不是，她早就确定了一旦有了本钱就立马创业致富，学历文凭于她而言，真的没什么太大作用，完全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 说白了，她其实并不热爱播音主持专业，只是在充分的考虑到了自己的能力后，在仅有的几个选项中，她挑中了这个专业而已。 她没想过要去当主持人，她只想囤够了本钱继续做生意。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 不多会儿，袁老太就悄悄的推门进来了，一眼看到小孙女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顿时心疼坏了，赶忙三两步的走到床沿边上坐下，软语宽慰道：“小艺啊，咱不生气啊，要不然回头再换一个，也甭管什么前途不前途了，只要安全就成。奶奶啊，跟你妈一样就盼着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算赚不到钱也没关系，奶有钱，都给你！” “奶。”袁艺用手肘撑起身子，满脸无奈的看向她奶，“奶你说我妈是怎么想的，她真就这么看得起我？” 听袁艺这么问，袁老太心知她没啥，顿时放下心来，笑道：“你还小，你不懂当爹妈是啥感觉。其实说白了，就俩样儿。” “哪俩样儿？” “一种就跟你妈这样的，自家娃儿自家疼，咋瞧咋欢喜，谁都比不上。” “那另一种呢？” “就是正好相反的，瞅你哪哪儿都不顺眼，觉得你啥啥都不行，再看别人家的孩子，怎么瞧怎么欢喜，恨不得一天到晚戳着你的额头嫌弃你，就好像从头到尾也寻不出一样优点来。”袁老太反问道，“你喜欢哪种？” 袁艺哪种都不喜欢。 犹记得上辈子她上高中时，班上就有个女同学，她爸妈就像袁老太说的第一种那样，严格得不得了。反正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就是不停的挑刺、责备，有时候甚至像是鸡蛋里挑骨头，不论那个女同学做了什么，她爸妈就是有话说。 例如，考试失利了要挨骂，名次退步了要挨打，哪怕考的比上次好，还是觉得能够更好。甚至有一次月考，那女同学很出乎意料的考了个班级第一，结果她爸妈冲着她好一通数落，大意是，你别以为班级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年级段有的是人比你考得好，放眼全市、全省、全国，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实，那个女同学的成绩要比袁艺好很多，可她却是个自卑内向的性子，永远都是弓着背低着头，说话瓮声瓮气的，从不敢与人对视，甚至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忆起上辈子的事情，袁艺心里有些沉重。因为她记得很清楚，那女同学在高三下学期刚开学不久就休学了，好像是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袁老太还在劝：“要说当爹妈也不容易。有些人就是觉得“棍棒底下出孝子”，还什么打是亲骂是爱，老喜欢拿亲戚、邻居家的孩子跟自家的比来比去……你妈其实不差了，真要换成我说的这个，天天拿你跟睿睿比，你心里能好受？” “她比啊！” “这不是觉得你没用功嘛！她先前还说呢，你要是能像睿睿那么用功，分分钟考上市一中实验班，你比睿睿聪明多了。” 袁艺无话可说。 “你妈就那样儿嘛！小艺你不知道，当年你爸第一次领她来看我，我就问她，东海他哪里好啊，你条件那么好咋就看上她了？你知道她怎么说？她把你爸从头到脚的夸了一遍，夸得我牙根都酸了。” 袁老太伸手拍了拍袁艺的手背，安慰道：“你妈把哪个人放在心上，就觉得那人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是好的。你是她闺女，她当然觉得你最好，长得那么好看，以后去那个什么电视台，还不叫人占了便宜去？又说你这么聪明，就算睿睿成绩好，那也是死读书，论聪明劲儿，再没有比你更聪明的孩子了。你想啊，她一直这么认为的，肯定觉得你想上什么学校就能上，那啥算命瞎子的话，她以为她真信？还不是因为跟她想的一样，她才信吗？你换个人，让他说你笨，说你考不上好大学，你看她信不信。” 还真别说，袁艺记得啊！ 她上辈子跟前夫闹离婚时，最开始赵秋萍还是本着“劝和不劝离”的想法，希望女儿女婿好好过日子，有什么矛盾纠纷尽可能解决。结果，她前夫当众诋毁了她几句，其实也不算什么诋毁，还真是事实。 譬如说，她常年加班不着家，结婚多年都没学会做家务，连最基本的家常小菜都不会炒，再就是一直没怀孕生子，类似这种不算太严重的责怪。 袁艺本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她是大心脏，一般人戳不到她的痛脚，可赵秋萍却炸了，直接当场化身为喷火暴龙，举着菜刀追杀了八条街…… 甚至再往前几年，袁艺在结婚不久后，刚接手生意时，整个人都是懵圈的。她家只是普通人家，亲戚里面也没有做生意的，连她大学的专业都是幼师，当真是跟生意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那个时候，她一点信心都没有，她老公还在一旁捣乱，让她趁早血本无归，省得浪费玩乐的时间。似乎，当时也只有她妈对她充满了信心，觉得她一定不会亏本，还能赚大钱…… “我知道了，奶。”袁艺心里五味杂陈，想了想又道，“那我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考名校的。” “你喜欢啥就去考啥。” 袁艺看着她奶，幽幽的说：“我喜欢钱。” “那你去考个会计？”袁老太兴冲冲的帮着出主意，“这个不错，你姑当初就学了这个，她打算盘啪啪响，数钱也可快了。” 袁艺：…… “不然你这样，你回头去学校问问你老师，老师肯定比咱们懂得多。”看出了袁艺的不乐意，袁老太瞬间改口，“问老师去！” “这不错。”袁艺点了点头，接受了她奶的建议。 “你是说，你妈希望你考清华北大？” 博雅高中二楼办公室里，原本正在批改作业的邱老师停下了笔，满脸震惊的回看袁艺：“清华北大啊！我小时候也考虑过的，不过等小学毕业就不想了。对了，你妈对你期望那么大，怎么没送你去一中、二中呢？是什么让你来到了博雅？” 她刚才看到袁艺蔫了吧唧的来找自己，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结果，事情倒是有的，可这话听起来是不是太天方夜谭了？ 袁艺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坚决不同意去二中。” “别说二中了，就算你去了市一中的实验班，也不太可能考上清华北大，这个概率太低了。”邱老师特别同情的看着她，“你妈跟我们校长大人一定很有共同语言，校长就很爱做梦，今年开学的教职工大会上，他还说要争取你们这一届三年后100%的考上大学。” “不太可能吧？”袁艺傻眼了。 “今年的大学录取率是20%，不包括大专院校，如果算上大专的话，博雅能够达到50%。”邱老师转着笔，笑眯眯的说，“我以为觉得校长挺扯的，不过想想你妈对你的期许，突然觉得他挺现实的。” 袁艺心有戚戚然的点了点头，忽的，她心中一动：“邱老师，你知道艺考吧？” 2004年，艺考还不像后世那么出名，知道的人肯定有，可会去参加的却寥寥无几。一方面是艺考还不够出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很多人心目中，艺考的地位远远不如高考，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这就好比文理分科，明明是一样的学科，可此时的人们都会默认学理的比学文的有出息，甚至还有成绩差到不行才会学文这种说法。而事实上，几乎每个高中学理科的学生人数都会远超学文科的。 比起学文科，艺考才是真正的无人响应。兴许在大城市还好，反正在他们这个小地方，一直是听得多见得少。 邱老师不太明白袁艺的意思，挑眉问：“你打算参加艺考？” “校长不是想要提高我们这一届的升学率吗？仅仅通过高考来提高升学率，没可能吧？我们学校天然瘸，学生的底子远不如其他高中，那为什么不能另辟蹊径呢？艺考又不是只能去当明星的学校，传媒大学、美术学院都有艺考专业，还有好几个综合性的大学，我记得也有艺考通道。” 袁艺小心翼翼的组织着措辞，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建议，而非单纯的洗脑。 其实，她昨晚就已经仔细回忆了跟她妈谈判的过程，赫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谈判，是将优劣摆在明面上，双方各阐述自己的想法，最终商谈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可她那天根本就不算是真正的谈判，她并没有听取母亲的意见，而是用强行洗脑的方式，逼着母亲不得不接受了她的想法。换句话说，选择传媒大学的播音与主持专业，这仅仅是她的想法，而不是两人商谈后的结果。 与其说谈判，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洗脑。 也亏得赵秋萍脾气好，换个暴脾气的说不定就当场暴起揍她了。或者应该说，是她奶说的对，在赵秋萍看来，女儿怎么样都是好的，所以她愿意全盘接受女儿的意见。 问题是，洗脑这种事情，她可以别人也可以啊！横竖这些全都不是赵秋萍本人的想法，所以当然是谁有理就听谁的。 袁艺终于意识到了她的问题，可能是因为她是重生归来了，潜意识里觉得她妈不如她能耐，这才用了强行洗脑的方法。现在，面对邱老师，她收敛了心神，只提供建议，行不行端看对方的想法。 邱老师思考了一会儿，搁下手上的笔：“你的意见我会反馈给校长的，毕竟这事我说了不算。对了，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想请老师帮我劝劝我妈。”袁艺弱弱的开口，“但千万不要说我成绩不好铁定考不上好学校之类的，我妈这人……听不得别人说我不好。” 一想到自己那被追杀了八条街的前夫，袁艺就忍不住想擦汗，她妈对她也是真爱了，哪怕老嘀咕着叫她考清华北大，最起码从小到大都没动过她一指头。 要不然…… 她觉得她大概会立马举双手投降。 “行，我中午给她打电话。”邱老师笑着安慰道，“其实没什么的，你才上高一，只要跟你妈说，现在离填报志愿还早着呢，她应该不会追着你非要你考清华北大了。” 拖延政策吗？袁艺思考了一下，觉得意义不大，毕竟并不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可再一想，兴许是对话双方本身就不平等吧，假如她没有重生，跑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跟她说要好好谈谈，她也一定会嗤之以鼻的。 想到这里，她跟邱老师道了谢，转身出了办公室。 因为回教室要路过男女厕所，有好几个碰巧来上厕所的同学看到她从办公室方向过来，凑过来问她是不是最近又有什么活动。 “中秋节快到了吧？学校会不会搞什么中秋晚会？还有，运动会什么时候开？我初中的同桌上了二中，他们这周就开运动会了。” “这周？周几啊？” “听说是双休日开，怕耽误上课时间。不过我想咱们校长不会那么狠的，就算要开也该是平时的。” “有道理……班长班长，邱老师有说什么时候开运动会吗？” 袁艺觉得以邱老师的性子，明显就是不会管运动会的，只道：“下午不是有体育课吗？到时候问问体育老师就知道了。” “中秋晚会搞不搞？还有国庆节休息几天啊？” 兴许是被开学之初的几次活动弄得心里痒痒，一提起活动和假期，几个同学都兴奋得要命。正巧，她们一行人进了教室，没出门的同学听到这话后，也纷纷聚拢了过来，这个替中秋晚会出谋划策，那个提议假期一起去临县古镇玩，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 袁艺好羡慕他们的朝气蓬勃，重生回来，变年轻的只有她的身体，心态却回不去了，至少在短时间内她是没法改回来的。 忽的想起刚才进老师办公室时，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月考的事情，袁艺当下表示她有新消息要宣布。 同学们眼睛晶晶亮的看向她，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上全都是一模一样的期待。 “我刚在办公室里听老师说了月考的事情，应该就在国庆放假的前一周。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师说了要提前几天考，正好加个班把分数改出来，再排个名次，让咱们拿着月考成绩单回家过国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没想到博雅还能有这种骚操作吧？ 同学们一片哀嚎声，还有人不信邪的在下午英语课时，忍不住问了邱老师。 邱老师笑得一脸和善：“消息真灵通。没错，学校就是打算让你们拿着月考成绩过国庆，所以赶紧收收心吧。接下来没有大型活动了，运动会在国庆回来后，中秋节那天学校食堂会提供免费月饼，你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迎接月考。” 这回就不是哀嚎了，而是鬼哭狼嚎、哀鸿遍野。 更惨的还在后面。 “同学们应该知道，虽然我们取消了入学考试，可分班时是根据中考成绩来的。所以，排名就要有心理准备。” 高一一班就是整个年级段中考成绩最好的班级，换言之，大家都是实力相对比较强的，到时候排名估计会很惨烈。 也有同学比较机智：“那我们的年级排名会很好看啊！” “可第一次月考不进行年级段排名。”邱老师一句话就把机智的同学捅了个对穿，她还嫌不够，“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只要有一门以上不及格，社团就会将你们开除，直到下次月考成绩出来再视情况要不要重新录用你们。不光是社团，其他活动也一样的。” 晴天霹雳啊！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没等同学们再度抗议，邱老师已经宣布上课，话题到此结束。 可仔细想想，又不是按排名把人剔除，仅仅是要求及格的话，问题不大？学渣们哭唧唧，谁说的及格问题不大？在场的半数人在初中里就已经尝试过拎着红灯笼回家了，谁敢保证高中不挂科？谁敢！ 不管敢不敢，他们现在又有了新的理由用功苦读了，毕竟博雅好玩的活动这么多，别的同学高高兴兴的参与其中，自己却只能眼巴巴的待在旁边看着…… 这场景，光是脑补一下，就委屈眼泪都要落下来。 第025章 第025章 月考啊！ 要不是突然提到了月考，他们都不知道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明明军训好像还在昨天，还有开学典礼、班委选举、社团招新…… 呃，似乎是过去了蛮多时间的。 同学们哭得一脸血。 本着同甘共苦的想法，高一一班的同学们擦干眼泪，趁着课间休息，把这个悲痛的消息告诉了隔壁二班。二班的同学也不负众望，不到中午，全年级段就都知道了这一巨大的噩耗。 高二、高三就不用说了，人家本来就是老鸟，根本就不需要学弟学妹们来操心，可整个高一年级就这样，徒然间从开学愉快变成了鬼哭狼嚎。 最重要的还不是月考，而是月考失利的惩罚。 “只要有一门不及格就会被社团开除吗？假的吧？早先社团招新的时候，完全没提这个事儿啊！” “对啊对啊，那要是哪个社团本身就人数刚过线，一下子有一群人全都不及格了，难道真的要解散？开玩笑的吧？一定是老师吓唬人！” “我问了我们社团老大，他说是真的！而且加入一个社团里一下子有超过十人不及格，不光要解散社团，还要找老大的麻烦！对了，只要超过十人因为月考不及格退出社团，社团立马解散，申诉无效！” “哇……” 大课间里，一群学渣抱头痛哭，那场景，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凄惨到不行。 也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离月考还有整整一周时间呢，现在用功也不迟啊。老师只说不能不及格，又不是按名次来划线，怕什么？” 排名次其实是最坑爹，像袁艺上辈子念的二中，根本每学期结束前的最后一场大考的名次分班级，你光自己成绩好是没用的，还要看在年级段的总名次，经常发生自己明明比上次考试进步了不少，可一算名次却不幸退步了，不得不老老实实的换到后面的班级去…… 博雅至少没排名次嘛！ 袁艺好言好语的宽慰着班上的同学，她不能提二中的事情，就随口说了市一中，反正甭管哪辈子二中都是市一中的跟屁虫，习惯了有样学样。 果不其然，大家都是需要比较的，有对比才有幸福感嘛，一听说在市区的另一边市一中同学们的惨状，大家都觉得好多了，纷纷抓紧时间看书写题，争取月考全科都及格。 其实，高一上学期是最惨的，因为尚未文理分班，等于一共有几门课，语数英、政史地、物化生。偏生，会沦落到博雅高中的，又以学渣占了巨大多数，这偏科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怕就怕不偏科的……全科都惨不忍睹。 袁艺擅长文科，政史地三门课又以背诵为主，她自认就算拿不了高分，及格是绝对没问题的。语数英也还好，起码语文和英语的问题不算大，唯一有些悬乎的也就数学了。可物化生…… 随缘吧。 亏得袁艺当初在中考后的那个暑假里，拼命的复习初中三年的知识，也预习了一部分高中课程。那会儿，她是担心博雅的入学考试，现在却是不由的庆幸当时的小心谨慎。 最起码基础是打好了，不然就她这从二十年后归来的状态，只怕得门门功课交白卷了。 碍于月考的威力太大，一时间，整个高一都陷入了复习热潮中。在这样热火朝天的学习状态下，各科老师倒反而显得淡定多了，还有心思根据先前的观察，一一任命课代表，顺便提醒一句，假如已经被任命的课代表在月考中惨遭全方面碾压，那么他们就该成为史上任期最短的课代表了。 这都叫什么事！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兵荒马乱的，学习委员方静同学就很淡定，仍然依着自己的进度，上课、写作业、复习，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丝毫慌乱。就有人上前取经，问她怎样才可以在大家都慌神的情况下，保持一贯的镇定。 学委也是个人才，面对同学们的疑问，她反问道：“老师不可能那么狠吧？假如连我都不及格了，咱们班不得全军覆没？年级段还有人能及格吗？到时候全部社团不都得解散了？” 这些回答简直太棒了，竖起耳朵打算取取经的体委一拍桌子：“方静你没挨打就因为你是女的！”言下之意，你要是男的就只能被揍得满地找牙了。 袁艺听了个全场，倒是理解了学委的意见，也开口道：“也就是说，虽然咱们学校不打算依照月考成绩排名，可淘汰率应该是恒定的。假如是5%的话，咱们高一有一千多个学生，也就是五十个人会不及格？” 其他人恍然大悟，感觉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就连以前在初中时常不及格的，这会儿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那大概就是说明，月考的难度并不高。 话是这么说的，复习还是照旧。 难得的，老师们布置的作业量有了显著的增加，同学们听课的质量也有了明显的提高，以前最反感老师拖堂，现在却一下课就急吼吼的捧着难题去问，学习氛围相当得浓烈。 就因为太浓烈了，高二高三的人颇有一种看猴戏的感觉，得亏每个年级段坐拥一整个教学楼，这才少了很多是非，饶是如此，寝室住宿生还是抱怨，高年级的嘲笑他们连个小小的月考都紧张。 就在月考的日子愈发临近时，高一一班的班主任邱老师被校长大人召了过去。 “你之前的建议我想了想，很有可取之处，我决定采纳了。” 一碰面，校长大人就先放了个大招，没等邱老师开口，他又补充了一句：“趁着这次月考，你们高一年级先筛选出一批学生来，记住，要成绩最差的那种，无可救药的，就是上了高考考场，连大专都考不上的学生。就让这批人先成为咱们博雅首批体育生、艺考生。” 稍稍一思索，邱老师就明白了校长的意思：“好，我会通知其他班主任的。只是到时候要怎么开课呢？我们学校的课时本来就比其他高中要少，再用副科挤掉主课，恐怕家长们会有意见的。” “不会挤主课的，就占用中午午休的时间。学校里根本就没有学生中午回家吃饭的，夏天两个半小时，冬天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挪出来就可以了。”校长宣布了决定后，还忍不住吐槽道，“不然你以为他们中午午休会复习功课？别做梦了。” “行，我明白了。” 邱老师正准备告辞离开，不想校长又问道：“你之前说的，哪个学生跟你提出可以走艺考生这条路的？” “我们一班的班长。她是自己想走艺考生这条路，可她妈对她的期望值比较高，不同意这个方案。” “期望值比较高啊！”校长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摇头叹息道，“艺考生、体育生到底不如正路子，家长们不情愿也是正常的。所以我才要你筛选出成绩最差的那部分人，反正让他们高考也肯定到不了大专线的，还不如走捷径拼一把。” “是的，不过如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我们班的班长能走这条路，她的成绩比较尴尬，努力一把再加上运气好兴许能上本科线，可她本人却更倾向于艺术专业。” “你跟她的家长沟通了吗？” 提到这个问题，邱老师不由的苦笑一声：“打过电话了，只能暂时拖延一下，并没有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家长是什么意思？希望孩子通过正规路子考上大学？”校长拧开茶杯盖子，吹了吹上面的浮茶沫，“我看看能不能想法子劝一下。” 邱老师一脸冷漠：“没办法劝，对方家长希望孩子考清华北大。” 咣当！ 校长心疼坏了，他的杯子啊！四分五裂死无全尸了！ 看到这惨烈的一幕，邱老师居然心情还不错：“要根据月考来安排学生的话，那老师都到位了吗？咱们学校虽然也有体育、美术、音乐方面的老师，可单靠他们肯定不行。” “我请了的！专门的短跑、中长跑老师，美院的副教授，还有今年刚毕业的几个学生也答应来我们学校当助教。还有乐器方面的老师……对了，统计一下，有多少人是有基础的，尤其是乐器方面，美术也要统计。”……啊哟我的杯子啊！ 邱老师领命而去，留下了一脸被伤透了心的校长大人。 作为邱老师的得意门生，袁艺第一个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幸运高兴，还是为校长大人的远见鼓掌。 2004年还是比较尴尬的时候，不像后世那样，开始提倡全面的素质教育，艺考生也得到了大范围的承认，甚至很多人还以艺考为荣。在如今，情况其实不是很乐观，多数人是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些艺考生的，更不用说体育生了，似乎只要不是正规的高考大军，就会被人鄙夷。 同学、老师、家长，甚至连街坊邻里和亲戚朋友都会暗地里笑话。 不过，凡事都有利也有弊，既然人人都不看好走捷径的人，那就说明这条路的同伴兼竞争者会很少很少。而在本市，除了博雅之外，再没有学校会出艺考生、体育生。即便有，那也是极个别的，多半都是个人行为。 捡了个大漏的感觉。 袁艺到底有着上辈子的经历，可以说除了体育之外，其他艺术类的课程她多少都有些基础，谁叫幼师是最全面发展的呢？她甚至不光是精通数门艺术类课程，当初还抽空考了育婴师资格证以及护士证。即使最终，哪个证书都没真正派上用处过。 只这么着，月考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还被蒙在鼓里的同学们纷纷绷紧了弦，决定大展身手，争取考个美好的成绩，度过一个欢快愉悦的国庆小长假。 而与此同时，赵秋萍也被她嫂子拖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杀去了天桥下，打算掀翻了钱半仙……哦不，应该是钱半瞎的算命摊子。 叫你胡说八道，说那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呢，领完证还不到一个月，办完喜酒也才小半个月，就已经吵了七八架，还结结实实的撕掳了一回，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两边家人全被牵扯了进来，看这架势，不离怕是不行了。 “离就离，谁怕谁！” “她一女的都不怕自己嫁不出去，小弟还会娶不到老婆？” “离婚不着急，先去把钱瞎子的摊给砸了！” 第026章 第026章 钱瞎子，江湖人称钱半仙、钱半瞎。 他的确瞎了一只眼，换做别的行当肯定有很多不方便，可换做算命先生这一行，瞎的那只眼却反而成就了他。老人就常说，窥探天机者，多是五弊三缺的命理，不是鳏寡孤独残，就是缺钱命权。钱瞎子少了一只眼，可不就是应了那“残”吗？ 然而事实上，他瞎眼跟什么天谴没有任何关系，单纯就是幼时出了意外而已，可因为年代久远，他又是外来户，没人知道这些往事。 凭着瞎的这只眼，以及巧舌如簧的能耐，钱瞎子在天桥底下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随便扯几句就能挣几包烟钱，一天下来起码两三百。不过，因为纯属骗人，他这心里也是发虚的，琢磨着这地也待了蛮长时间了，看着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换个地方继续骗了。 袁艺大舅妈的运气不大好，她带着人杀到天桥底下时，钱瞎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问旁边下象棋的俩老头，人家笑着告诉她，钱瞎子老早跑了。 “跑了？好啊，他果然是个骗子！还说我小弟和那女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全是扯谎的！他有本事就别再出现，我见一回揍一回！” 不光袁艺大舅妈极为生气，她带去的亲戚们也都义愤填膺的破口大骂。这骗个五十一百的反倒没什么，关键是这么瞎扯淡，也不怕遭了报应！ 偏生，在一群义愤填膺的人们之中，有个特殊的存在。 赵秋萍简直就像是被钱瞎子买通了一般的，好声好气的劝着她大嫂别气了，并道：“也不一定是跑了，兴许人家正好家里头有事脱不开身，今天没过来出摊呢？谁家还没个突发状况的？” “你可别再信那骗子的话了，他要是真的能耐，我弟怎么会闹离婚的？这才结婚多久啊，一个月都没有呢！”袁艺大舅妈又是生气又是伤心的，都说长姐如母，她虽然不是娘家仨姐妹里头最大的，可她却完全是长姐心态，尤其是对最小的弟弟。 一方面，她弟弟年岁跟她差了一大截，是她父母的老来子，也是她娘家唯一的男丁；另一方面，她父母接连过世时，小弟还不满十岁，她们姐妹仨在父母的灵堂前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拉扯他长大成人，给他讨一个好媳妇。 往事还历历在目，现在她弟刚结婚不久，居然要闹离婚了？ 赵秋萍完全不知道她大嫂那已经全崩了的心态，还在那头好言相劝：“其实钱半仙也没错啊，他不是说要好好处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那也架不住见天的上蹿下跳，各种作死吧？我看，还是大嫂你娘家弟弟、弟媳的责任更大一些。” 袁艺大舅妈捂着心口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姑子，她真想问问，你会说话吗？ 至于说，那对新人的责任更大…… 她当然知道！ 其实也不是谁的责任更大，而是这俩不相上下的作幺、作死。一句话，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都是占惯了便宜的货色，一旦没占到便宜就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从订婚开始算计，到领证办酒以后，彻底抛开了脸面，把算计明晃晃的摆在了台面上，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机关算尽的结果，当然只有一个，彻底撕破脸闹掰了，现在只余离婚一条路。 可离婚就容易？给的彩礼怎么办？结婚戒指怎么办？订婚时的礼物怎么办？还有订婚和结婚酒席的钱，双方亲朋好友给的红包，拍婚纱照的钱，租礼服的钱，以及俩人恋爱一年多的各种花销。 哦对了，这是男方这边的账单，女方也有话要说，她要精神损失费、青春损失费等等。 男方觉得女方除了退还所有的礼物外，还得承担至少一半的恋爱订婚结婚的花销。女方则反过来认为，已经到手的绝无可能退还，还想索要一笔巨额赔偿金。 …… 袁艺大舅妈头都大了，这档口，小姑子还来给她添乱，赶紧叫停：“你不是单位还忙着吗？回去吧，反正钱瞎子都跑了，人海茫茫怎么找得到呢。” 偏生，赵秋萍还想劝和：“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要离婚了？大嫂你劝了没？男人嘛，忍一时风平浪静，让让老婆也是应该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坐下来再好好谈谈呗。” “好好好，我会劝的，你先回单位吧。”袁艺大舅妈真的是一个头有两个大，偏这位是她小姑子，要是她亲妹子，她早就插着腰破口大骂了。 这天晚上回到家，袁艺大舅妈一脸颓丧的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老半天都没动静一下。直到老公儿子都回家了，她才愕然发现，晚饭还没做呢。 赵睿急得上晚自习，一看没晚饭，赶紧拿了钱跑去小区外头的饭馆子里将就了一顿，就又回学校了。 而袁艺大舅赵国昌则是一脸的好奇，他当然知道小舅子的婚事告吹，却不知道白日里还发生了那些事。等他听完了全场，面对一叠声抱怨的妻子，却只苦笑的摇了摇头。 “秋萍打小就性子固执，再说了……她这话也没错，你小弟是不大上道，没听说哪个人靠娶老婆发财的，给了彩礼又要人家娘家出双倍嫁妆，疯了吧？不光要嫁妆，还要买车陪嫁，他又不会开车，买车是来当摆设的？还有那个房子，我老早就说了，你娘家的老房子，你们姐妹仨不要都给他倒没什么，可他不能临近结婚突然卖了，又出首付买了个套大的。还特别走后门弄了两成首付，剩下的房贷没还清，连名字都不好加，偏房子是他的，贷款又要俩口子一起还，别说你弟媳不傻，再傻也不能同意这种事情吧？” 袁艺大舅妈本来就烦得不得了，又听了这么一大通的话，气得拿过抱枕就砸了过去：“那是我弟！” “对啊，那是你弟，打小就习惯了从你们仨身上占便宜，一下子没便宜可占了，可不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吗？不是我帮理不帮亲，就他这做派，这回离了，下次就算再找，也是继续离。” “你……”袁艺大舅妈被气得心塞心堵心梗，“你们俩兄妹简直就是一个鼻孔出气，敢情全是我弟的错，那女人就没错？” 赵国昌正打算实话实说，关键时刻，求生欲拯救了他：“也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闹成现在这个样子，绝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错。” 这话听着倒是在理，可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儿呢？ 所以，结论就是，这俩全不是好货，闹掰也是活该？ 袁艺大舅妈感觉自己活不了了，最后关头，她想到了可怜的小外甥女：“小艺啊！舅妈对不住你。” “啊？”赵国昌没听懂。 “你妹是个死心眼！她信了钱瞎子说的每一句话，你等着看她逼小艺考清华北大吧！” 赵国昌：……哎哟他把这事给忘了。 袁艺还不知道这茬事儿。 其实吧，她对自己的记性不太自信，毕竟过去了二十年时间，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又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做卷子上面，很多事情都是听她奶讲了一耳朵，对于具体的时间事件并不太清楚，而其中细则更是一问三不知。 无知是幸福的，她还不知道她妈有多固执。 此时的袁艺又在做什么呢？当然是在复习备考。 高一第一学期的首次月考即将到来，考虑到这是入学后的第一场正式考试，哪怕再怎么对学习不上心的学渣，都难得的开始用功起来。再联想到学校的那些惩罚措施，以及要是考砸了国庆小长假必然不好过的惨烈结果，所有人都是一副积极备考的用功样儿，乍一看，氛围居然比市一中还要好。 这是理所当然的，市一中平常的学习氛围就很充足，而且他们的月考虽然还没开始，可自打开学后，就各种单元考、随堂考、抽考不间断。这考试一多，同学们可不就习以为常了，更别提他们每日里都要做海量的卷子。 一边是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书山卷海，相当于橡皮筋已经崩到了最大值，还能怎么紧张？另一边却是平日里浪得没边没际，冷不丁的被月考吓懵，对比之下，那学习氛围别提有多浓了。 因为只是月考，博雅这边并没打算弄得很严肃，换教室没必要，甚至连换座位都不考虑，就琢磨着到时候把课桌反过来，直接考试。连监考老师都是自个儿班上的，不是班主任就是其他科任老师。 老师们这边的状态很是轻松，同学们却仿佛上战场一般，早不早的抄了考试科目时间表，又难得大清早的到了个齐全，七点整全班同学开始早自习复习功课。 到了月考那一天早上七点五十分，班主任邱老师抱着考卷进班时，还被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看了看边上的高一一班门牌，确认无误后，这才进了教室，一眼扫过去，同学们已经将课桌转过来了，这会儿正伸长了胳膊往前面课桌肚里塞课本。 八点整，第一门考试开始了。 对很多偏科生来说，高一上学期其实是很惨烈的，不管是偏文还是偏理，都会有自己不擅长的科目。就算难得有平均都好的，那也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儿，因为这学期末就该文理分班了。 好在，博雅充分的尊重了学渣们，出的卷子一点儿也不难。更确切的说，是绝大部分都不难，这部分大概占到了考卷的百分之七十，而剩下的那百分之三十，就够呛了。 换句话说，只要稍微用功了，百分制的卷子至少能得七十分，既给学渣们留了些许颜面，同时又敲响了警钟，让他们清晰的感受到实力碾压，省得没本事还飘得慌。 邱老师站在讲台上扫视全班，看着同学们的表情从一脸庆幸到轻松愉悦，渐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最终定格成懵逼脸。 第一门是语文，这个倒不会出现完完全全不知道该如何写的题目，可要答对也难得很，尤其是作文，想拿分相当不容易，老师挑刺扣分倒是别提有多简单了。 而从第二门考试开始，就直接演变成同学们的末日天灾了。 神啊！ 最后的大题不会做！ 哦不，应该是连看都看不懂！ 仿佛要凉了…… 就这样，每一场考试都是由易转难。假如说刚开始的题目给了同学们自信，那么后续的难题却足以将他们的信心全然击溃。然而每当他们心态即将崩溃时，下一场考试的开头又再度给了他们信心。 如此反复，全是套路。 月考足足考了两天，老师们是乘机修整了一下，却把同学们考了个外焦里嫩，都快烤糊了！ 要说这两天的月考有什么额外收获，当属袁艺了。 原本，赵秋萍都打算去学校问问老师了，怎么上个高中，校园活动那么多？身为学生，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学习和考试吗？偶尔搞个活动是能轻松一下，可老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等她给袁艺班主任打电话，人家班主任主动打过来问候了，俩人还聊了一会儿，邱老师顺便告诉赵秋萍，本学期第一次月考的时间。 这下，赵秋萍心里舒坦了。 考试啊，这才是高中生应该做的事儿。再一看，袁艺一改从前每天九点准时上床睡觉的习惯，难得的开始啃书本背重点，她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也开始心疼了。 从月考前一周开始，袁艺就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赵秋萍每天给她做好吃的，汤汤水水接连不断，搁的全是好东西，才一周时间，就把袁艺养得红光满面，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脸色也格外得红润有光泽，瞧着气色绝佳，一点儿也不像是每天复习到十二点的样子。 再对比用功苦读却连个夜宵都没得吃的住宿生，袁艺只觉得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幸福感。 这还不算，赵秋萍仿佛徒然间忘记了清华北大那一茬，非但不再提起，反而柔声宽慰袁艺，让她别紧张，只是一个月考而已，又不是高考，尽全力就好。 袁艺：……突然希望天天考试。 天天考试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袁艺也就是这么一说，等两天的月考结束后，她比谁都感到轻松。 没办法，她离开校园太久太久了，之前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里，虽然也有翻看书本回忆知识点，可那个学习进度是由她自己来安排的，当然是轻松而又愉快的。等开学后，博雅的画风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她非但没感到压力，反而如鱼得水，小日子过得不要太高兴。 直到月考到来。 好在，只是两天而已，一晃眼就过去了。 最后一门功课的考卷上交后，袁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再一次活过来了。 碰巧，这天是中秋节，就像早一周邱老师说的那样，学校是没打算搞中秋活动，不过却在食堂里提供了免费的月饼，说是一人一个，不过打饭师傅压根就不计数，想要你就拿，大气得很。 本以为这么一来，月饼绝对会不够吃，没想到还能有剩下的。 也不是没想到，因为免费月饼全都清一色是五仁馅儿的。 袁艺压根就没去领月饼，横竖每年家里的中秋月饼吃都吃不完。 她爸妈单位都有发节日月饼，看着倒不是什么上档次的，不过质量不行数量来凑，俩人一共提回来七八袋，还不是礼品包装的，而是实打实的份量。 这还不算，她姑和她叔也相继送来不少月饼，毕竟她奶一直住在她家里，赡养做不到，节日孝敬还是该有的，不过这些月饼的质量就好很多了，看着就特别有档次，好不好吃暂且不提，反正就一个字，贵！ 除了这些，还有袁艺大舅，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每年都会收到好多礼物，钱和卡是不敢的，月饼就无所谓了，基本上过个中秋节，他家能收到至少五十盒以上的礼品装月饼。 因为袁艺外婆跟小舅夫妻俩都住在县城里，市区这边就赵国昌和赵秋萍俩兄妹，自然当仁不让的承担了消化月饼的重任。 反正等袁艺中秋这天傍晚回到家里，赫然发现，家里的月饼已经堆积成山了，不由的庆幸自己中午没吃那块免费的五仁月饼。 袁老太还在那儿整理，见袁艺回家，忙招手唤她：“小艺来看看，你爱吃哪个馅儿的，都挑走，搁你房里，回头晚上写作业饿了还能啃两个垫垫肚子。” “呃……”袁艺走上前瞅了两眼，突然觉得好饱。 “对了，小艺你考完了？”袁老太想起来了，她的宝贝小孙女这两天在考试！ “考完了，月底放假前就能出成绩。”袁艺还是顺着她奶的意思拿了几个月饼，剩下的就敬谢不敏了。事实上比起月饼本身，她对装月饼的礼盒更感兴趣，挑了两个颜值高的礼盒，连带月饼一起抱回了房间。 考试考完了，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可副作用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尤其他们老师不像市一中那样见缝插针，考完了也没什么作业，昨晚还能复习考点，今晚就只剩下闷头睡觉了。 这一回，赵秋萍倒是没说什么，还心疼袁艺考试期间吃了大苦头，好在她算了算，离放假只剩下最后两天时间了，到时候小长假好好休息休息，肯定能养回来的。当然，前提是月考成绩得好，要是考砸了，那就只能趁放假努力补习赶上去了。 袁艺还不知道她妈盘算了什么，次日一早背上书包继续去学校。 月考结束后的第一次早读，理所当然的没人影，连值日生都很晚来，堪堪在上课铃之前把卫生打扫好了，倒垃圾这事只能等大课间再去了。 各科老师们也都明白考完必松这个道理，皆一脸宽容的笑看着，只是这笑容背后颇具深意，总仿佛在说，你们先浪着，等成绩出来看你们怎么凉。 被好几个老师用相同的眼神看了一整天，再迟钝的人都醒悟了，因此到了九月最后一天时，所有的同学都摆出了一副严肃相，正襟危坐等着老师过来发考卷和成绩单。 要发下来的何止这些。 袁艺作为班长，被邱老师赋予了重任。 大课间里，袁艺就捧着一堆东西回到了教室里。一看到她回来，同学们立刻蜂拥而至，瞬间围了个水泄不通，争相恐后的抛出各种问题。 “班长班长，成绩和排名是不是公布了？你拿的不是卷子啊，是成绩单吗？咱们班有人不及格吗？卷子等下会发吗？” “你们就不能让班长先把东西放到讲台上？对了，班长啊，国庆小长假是放七天吧？咱们学校不用补课吧？有没有作业啊？我表哥他们居然还要开家长会，咱们不用吧？” “别光说不做好吗？班长，我帮你发！” 袁艺一脸冷漠的看着同学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班上是如此的受欢迎，当然她更明白这是成绩单的魅力，不是她的。 还好，班委们也不是纯吃闲饭了，在片刻的愣神后，赶紧上来解救她。 卷子还待在办公室里，等着袁艺找人过去搬。告家长书和成绩单倒是立刻发下去了，与此同时还有一张班级总排名的表格，被袁艺贴到了黑板旁的课程表下面，就跟镇灵符一样，威慑着全班同学。 班上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闹哄哄的一团乱，瞧着比大清早的菜市场还闹腾。 而在一片混乱之中，袁艺却看着自己的成绩单默默的叹气。 分数倒不重要，关键是排名，她排在全班第十名。看似比她中考成绩要差上很多，实则对她来说却是进步了，毕竟在短短三个月里就将九年制义务教育给补齐了，还学了高中的知识，已经很不容易了。 袁艺本来很满意自己的成绩，可在办公室里听到邱老师说的那一席话后，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是成绩太差了，而是太好了。 就在刚才，邱老师跟她说了校长大人的决定，就是关于体育生和艺考生的事，同时也提到学校已经请好了相关老师，那些老师会被国庆假期之后入职，而他们高一年级，有幸成为第一批小白鼠。 让袁艺头疼的是，体育生和艺考生的报考，看似是自愿原则，实际上却反而是优先差生的。按照校长的意思，挑选的最好是学渣中的学渣，假如有那种门门功课不及格，或者大半功课不及格的学生，优先报考。 都不需要邱老师特地解释，袁艺也猜到了校长的用意。 想也知道，博雅高中就算不如市里的其他高中，可不管怎么说，每年都有相当一部分同学成功升学的，甭管是过了本科线还是专科线，都成。等于这部分人，校长是舍不得分流的，仍会叫他们按部就班的上课学习准备参加三年后的高考。 至于那些连会考都需要使出洪荒之力，一不小心就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手的人，才是校长要抓的主力。 死马当作活马医，考上了当然好，考不上也无所谓，反正依着他们的成绩本来也上不了大学。 很不幸的，分流的标准就是首次月考。 邱老师当时就说，一次月考虽然说明不了什么，可那么简单的考题都能考得无比惨烈的，回头就算参加了高考，意义也不大，还不如趁早换条路。至于袁艺本人…… “老师已经跟你妈妈电话谈过了，她答应了暂时不会给你太大的压力，也同意在本学期末文理分班时，尽可能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听她的意思，大概是不希望你走上艺考之路的。” 邱老师说这话时，颇有些同情她。艺考之路其实也不好走，可对于学渣来说，却比高考要简单太多了。尤其袁艺长相出众，又能说会道，而且毫不怯场，起码在艺考的面试关，会占很大的便宜。 袁艺也很懊恼，她悔的是，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月考交白卷。在意识到这事无法改变后，她又问邱老师，国庆之后到底有哪些艺术课程开课。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体育方面会有短跑和中长跑的，另外你之前说的普通话培训肯定也有，再就是舞蹈美术声乐方面。校长说会开一两门乐器，报考这个的，最好是有一定基础的。”邱老师安慰她，“你们这一届算是幸运的，高二也还有机会搏一搏，高三就只能走高考这一条路了，他们来不及。你呢，也不要着急，回家跟你妈好好谈谈，说白了她也是担心你出事，本心是好的，就是担心过了头。” 是啊，吃饭还能被噎死呢，还能因噎废食不成？ …… 瞧着这一教室活蹦乱跳的同学们，袁艺简直悲从中来。这时，也有同学看够了成绩单，将目光放到了告家长书上，顿时尖声惊叫起来。 “圆圆！” 袁艺差点儿被吓死，小眼神怨念的看过去，就看到同桌步莲已经跳到了椅子上，只差没飞身上桌了。 “告家长书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国庆以后要开专门的体育和艺术课程？这是加课？还是把其他科顶掉，给我们上体育和艺术课？” “加课。”袁艺幽幽的说，“下面写着呢，每天中午午休时间加课，当然你可以选择不上。” 步莲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学校多一点点信任，毕竟学校给了自主选择权，又是午休加课，这就代表着学校有着相当的自信，让同学们主动去上课。由此推算，这个课一定好玩！ 神逻辑的结果就是，班上多半人都对此有了兴趣，决定国庆小长假回来之后，先去试着上一节课，好玩就接着上，不好玩就下回不去了，反正上面写的是自愿报名。 袁艺：…… 对呀！所以她干嘛要告诉她妈，自己每天中午偷偷的跑去上课不就好了？等学出成绩来了，到时候再谈判，起码也有了底气。 当局者迷啊！ 再细细一盘算，播音主持太招摇，声乐她的基础一般般，乐器倒是个好选择，只是她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钢琴的，其他都是随便玩玩的，还有就是…… 美术！ 以前她挺嫌弃美术的，因为她爱干净，偏生美术总是能弄到一团乱。这还不算，学美术特别费钱，各种绘画材料的价格都巨高，偏偏学出来后却反而最不容易赚钱，除了金字塔顶端的那群艺术大师外，想赚钱也就只能去当美术老师了。 可这不正遂了她的愿？ 她要的是顺遂的考上个不错的大学，至于毕业以后的找工作问题，从来不被她看在眼里。想也知道，做上辈子做惯了的事情，比开创新道路容易太多了。 正好步莲在她耳边叨叨的说个不停，袁艺索性跟她说：“我打算国庆以后上个美术班，你呢？” “我都想学！”步莲兴冲冲的把告家长书翻来翻去的看了好几遍，又跟袁艺打听细则，完事后更高兴了，“我都喜欢怎么办？美术声乐舞蹈，还有乐器，不管是什么乐器我都喜欢，都超级想学的，你说这世上要是有什么都能学的专业该有多好啊！” 袁艺看向她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学幼师多好啊，又能唱歌又能跳舞，还能学钢琴学画画，就连心理学、卫生学都有，简直就是交一份学费，学多个技能，太划算了！ 于是，她高高兴兴的去了师范大学，度过了四年悲惨时光。人人都说大学是轻松的是愉悦的是专门用来谈恋爱的，唯独她们这些幼师专业的，连着四年都在各种学技能考证书中度过。最惨的是，这专业还是她自己选的，完全无处伸冤，简直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怎一个生无可恋了得。 尽管这是前世的事，尽管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尽管她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考幼师专业…… 可遥想当年那些惨案，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 而现在，步莲居然想学？ 迟疑了一下，袁艺还是没劝出口，反正步莲又不知道幼师什么都要学，她怕的是越劝越把人往坑里推，思来想去，还是权当没这回事。 饶是如此，学校即将开新课的事情，还是点燃了同学们久违的热情。明明即将放国庆小长假，同学们却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时间，恨不得明天就是小长假的最后一天。 放学前，所有的卷子都发下来了，老师们是肯定来不及讲卷子的，只叫同学们放假回去自己订正，不会的也只能等国庆放假回来后，再一一讲解。除此之外，各个科任老师都布置了不少作业，不过这个“不少”是针对于平时的作业量而言的，假如跟其他高中比起来，那简直就跟没布置作业一样。 告别了老师和同学，袁艺慢吞吞的往家里赶，一路上光琢磨艺考的事情了。 平心而论，在艺考里，除却各大影视学校外，最难的当属美术学院和音乐学院了。当然，综合性大学的艺术专业不在其中，那些还是很好考的。可试想想，走艺考这条路已经够丢人了，考上的还不是专门的艺术院校，那岂不是面子里子一块儿丢？ 摇摆了一路，袁艺还是把重心放在了美院上。不考虑成为美术大家，光是美术老师这个名头，应该够唬她妈了。犹记得上辈子她妈就对老师这一神圣的职业，有着莫名的好感。幼师尚且都能接受，美术老师应该更没问题了。 确定之后，袁艺倒不急着跟她妈摊牌，不管怎么说都得等国庆结束后，她先去看看专业课老师的水平，才能下定论。要是很不幸的，校长大人被人忽悠了，请来了中看不中用的那种，那她估计只能埋头苦读了。 尽管再怎么头悬梁锥刺股，她都不可能考上清华北大的。 “月考成绩出来了没？小艺你考了多少分？在班上第几名？”赵秋萍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跟袁艺要成绩单。 袁艺自然是给了，赵秋萍看完之后，却陷入了沉默中，久久没有言语。 讲真，袁艺的月考成绩并不好，作为基础题的那百分七十，她倒是全部做对了，语文的作文分也扣得很少，可另外那部分难度颇高的精英题，她就只能随缘了。运气不错的是，物化生卷子里的其中几题是她曾经看过的题型，不是来自于博雅，而是从表弟赵睿给的课堂笔记里看到的。 托那几题的福，她才堪堪挤到了班级前十名。 赵秋萍当然不满意这个成绩，而相较于成绩，她更不满意的则是袁艺的班级排名。 “你们的卷子是不是很难？还是高中知识跟初中不一样了？分数不提了，你说你这个排名，你的中考成绩不是全年级第二名吗？开学才一个月，就退步到了第十名？”赵秋萍倒没发火，而是好声好气的帮着找原因，“是老师上课说的不清楚？还是作业太少了？不然，你干脆趁着放假，去补习几节课？效果好就继续，不好就算了。” 听了这一席话，袁艺第一反应不是“凉了，又要上补习班了”，而是邱老师真能耐。果然，跟家长沟通这种事，还得老师出面，她虽然没有软件上的问题，可她硬件设备不足。 话是这么说的，该拒绝的还得拒绝。 “妈，外面的那些补习班质量都层次不齐的，我听说，好多老师都是上课不好好讲课，留着知识放到补习班上讲。还有些老师喜欢在考前泄题，这样学生考的好了，就显得老师本事大，补习班的效果就是这么被夸大的。” 赵秋萍完全没想到补习班里面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被袁艺说得一愣一愣的，狐疑的问：“老师还能这么干？上课能讲的，为什么要特地放到周末补习班上？这不是多费工夫吗？” “为了钱。” “怎么会呢？老师们都是很有师德的。” 袁艺心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在后世严禁在职老师有偿补课后，那些家教补习绝大多数都销声匿迹了？要知道，禁止的并非补课，而是有偿补课。 怎么说呢？这就好比北京奥运会那一年，国家突然宣布塑料袋需要有偿使用，超市等地方仍旧提供塑料袋，但必须购买后使用。这个规定一出，尽管还是有人会购买，不过从统计的数量来看，却是一下子少了九成以上。 而禁止有偿补课以后，补课班也少了九成九。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在很多人心目中，师德没钱重要。 “妈你要是不相信，就去问问大舅妈。睿睿应该有在补课吧？他文科差，以前在初中时就没停止过补习，大舅妈应该清楚的。” 赵秋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是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姑嫂两个是怎么沟通的，袁艺并不清楚，她更不会知道，就这么一番无心的话，差点儿崩了她大舅妈的三观。 事实证明，并不光赵秋萍对老师有着天然的信任，袁艺大舅妈也是。 大舅妈本来就已经为了她娘家幼弟离婚这事忙得焦头烂额，结果又听说了这个事，她一个没憋住就问了儿子，得到的回答却犹如晴天霹雳。 莫说赵睿是个真正的十六岁少年，就算在袁艺上辈子，他已经毕业多年工作多年结婚多年，那他也是个单纯的性子，凡事都直来直去，倒不是那种会得罪人的直性子，而是想事情特别直接，稍微绕个圈儿，就完全听不懂了。 他这种性子其实并不适合官场，好在他成绩不错，名校毕业后的第一年就考上了公务员，又因为当时他爸赵国昌在市里还算说得上话，给他安排了一个比较清闲的位置，权利没有，福利倒不错。尽管他为人处世不够圆滑，却胜在不惹事不闯祸，又爱闷头做事，因此多年来从不出错，升职难了点儿，原先的位置倒是坐得挺稳当。 可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如果说以后的他只是不太会来事，那么现在的赵睿就是天真到令人崩溃了。 问他，老师是不是把上课的内容搬到了补习班去讲，他回答说是。再问他，老师有没有考前泄题，他一脸的恍然大悟，只道难怪这次月考考得比预估的好，因为好多题目都熟悉的。 赵睿他妈：…… 袁艺还以为赵睿只是补习了文科，毕竟他偏理科是大家都知道的，可袁艺却算漏了一件事。 人家都已经确定要学理了，为什么还要补习文科？再说赵睿那理科成绩，放在初中那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可搁在市一中，尤其是实验班里面，就算不垫底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他补习的还是理科，数理化都补。 当然不是三门课的老师都不行，可藏着重点不教，或者故意含糊带过去的却有俩，而考前泄题的则有一个。 小长假的第一天都还未来临，袁艺已经间接的崩了她大舅妈的三观。 更叫人生气的是，担心老师为难自家孩子，做家长的还不能去找老师的麻烦，只能自我安慰，破财消灾，最起码这钱是没白花，知识学到手了，老师的马屁也拍到位了，肯定比没上补习班的同学要好。 话是这么说的，袁艺大舅妈还是被气得病倒了，也不光是因为老师的问题，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在于她娘家幼弟。 上辈子，等袁艺听说这个消息时，那对作精已经成功的离婚了，她并不知道离婚的过程是多么的一波三折。哪怕俩人都不是好东西，可袁艺大舅妈的弟弟好歹还要脸，只是把别人当傻子，而另外那个为了拿到所谓的精神损失费、青春损失费，那是彻底豁出去了，一副不咬下一大块肉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直到小长假结束，袁艺再度回到学校时，那对作精才总算有了个大致的章程，准备正式离婚了。 袁艺才懒得管那俩，在决定走美术艺考这条路后，她就一门心思的盼着校长大人寻个靠谱的美院老师回来。关键不在于自身水平有多高，而是教学经验一定要丰富，尤其是应考经验。 不光袁艺心心念念的体艺课，其他同学也是一样。 整个周一上午，大家都是边听老师讲解月考卷子，边浪过去的，只一心的盼着赶紧放学。 终于，中午放学的铃声响了，同学们百米冲刺去食堂匆忙吃了一些，就立马冲向了体艺楼。 …… 不远处的办公楼上，捧着新买茶杯的秃校长，站在三楼校长室外，凭栏远眺。 看到高一新生冲向体艺楼时，他笑得一脸欣慰，还不忘对旁边的教导主任分享自己的心得体会：“这就是主动学习，与其逼迫学生被动的接受课本知识，不如让他们先对知识产生兴趣，积极主动的开始学习。” 教导主任并不买账：“高一有一千名学生，假如他们都积极主动的学习新知识，我们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教室数量，全都跟不上。” “这个……我自有主张。”校长大人干巴巴的说着这话，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秃脑门上渗出的汗，只觉得这十月的天啊，怎么还那么热呢？都快把他晒秃噜皮了。 校长大人一直认为，他的发际线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各种原因，慢慢往后挪的。目测仅剩下的这些，大概撑不到这一届新生毕业了。 不光是校长在发愁，高一学生也在愁。 新开的课程感觉都挺好玩的，选哪个好呢？不能都选吗？真希望把物化生、政史地都取消了，只学这些有意思的课程该有多好啊！ 没有哪门课是好学的，最多也就是初期觉得有趣，深入学下去后，只会感觉愈发枯燥难耐。事实上，多数学生真的只是三分钟热度，想来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学习不如睡大觉，大好的午休时光，当然要好好睡一觉。 而此时，就在其他同学被新课程迷花了眼，摇摆不定的陷入了选择综合症时，袁艺已经决定走美术艺考这条路了。 值得庆幸的是，比起其他零基础的同学，她有着先天优势，只需要捡起当年的素描功底，起码基础课程可以跳过了。 然而，到底多年未曾捡起画笔，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还剩下多少底子。 可不管怎么说，再难还能难过高考？想想母上大人对她的殷切期许，袁艺突然就有了莫大的勇气。 再不努力，她就要被逼着去考清华北大了！ 第027章 第027章 由于国庆小长假的关系，十月份天然瘸腿，哪怕小长假回来这周要连续上课，可满打满算，整个月也就三周多一点时间。 天数少了，活动却不少。 刚归校不久，就在同学们还沉浸在新开的艺术课时，就被告知要在体育课上筛选体育生。当然，艺考生也是需要筛选的，可比起艺考，体育方面的项目更吃天赋。假如天赋不行，只怕就算付出再多的努力，也很难取的成就，尤其是高一才开始练体育，实在是有些太迟了。 让学校方面没想到的是，对比艺术生，体育生更加不受欢迎。校长也很纳闷，调研后才明白，原来多数人都觉得体育生有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感觉，反而艺术生，在老一辈的看来不像话，可年轻一代的其实挺感兴趣的，哪怕不感兴趣也不会特别排斥。 推广体育生比想象中的更难一些，好在不管怎么说，还是筛选出了一部分。 清一色都是男生。 袁艺所在的高一一班，因为中考成绩相对好的缘故，最后只选出了一人，就是身残志坚的张睿同学。比较惨的是，体委没给选上，劳动委员倒是当选了。弄得体委同学很是吃味，拽着张睿，非要他帮着登记校运动会的名单。 没错，秋季校运会终于要开始了，就在国庆小长假返校后的第二周，时间定在了周五，开两天，所以要占用周六一整天。 消息一公布，班里顿时哀鸿遍野。 袁艺好笑的看着同学们表演各种鬼哭狼嚎，还有人抗议不该占用休息天。可惜，就算博雅高中再怎么画风不同，校领导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更改的。 “市一中、二中开运动会还是占了双休日，满足吧。”袁艺随口安慰着，可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对他们来说也无所谓吧？就算不开运动会，周六一整天和周日上午都要补课的，也不差那么半天时间。” 就有同学听了这话后，震惊的看她：“班长你是魔鬼吗？人家一周才休息半天，现在连这半天时间都被残忍的剥夺了，你还觉得无所谓？” 袁艺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自己上辈子在二中的情况，认真的答道：“不，你理解错了，对他们来说，假如不开校运会，一周要上六天班的课，包括晚自习。但开运动会这一周，周五和周六的晚自习就取消了，周六一整天还不用上课，很幸福的。” 同学代入了一下，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哆嗦的猛点头：“班长你说得对，他们可真……幸福啊！” 本来嘛，多数学生都是希望自己能考上市重点、区重点的，没考上肯定是失望占了多数，哪怕本身成绩不好的学渣，在中考成绩公布之前，那也是有想过超常发挥这种事情。可现在，在听了袁艺这番话后，他们心中只剩下庆幸。 十六七岁这么美好的花季雨季，干点儿什么不好呢？为什么要把自己溺死在题海之中？都说学海无涯，明知道学不完的，怎么就不能放过自己也放过老师呢？摊上一个学渣，老师心里也很悲伤的。 这么一番自我调节之后，全班同学都高高兴兴的准备迎接校运会。 不就是占用了一天休息日嘛，对比下重点高中的同胞们，瞬间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幸福美好。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等袁艺回家后，随口提到下周五和周六都要开校运会时，赵秋萍就很忿忿不平，觉得学校太不称职了。 好在，赵秋萍也会自我调节：“也行，真要是把双休日都占用了，你还哪有空写卷子呢？” 袁艺：…… 对哦，她还有周末考试。 市一中的卷子是真多啊，哪怕在袁艺的强烈抗议之下，赵秋萍终于松口让她念文科，也因此取消了物化生的额外作业。可饶是如此，剩下的卷子仍旧让她生无可恋。 所以，为什么不占用双休日开校运会呢？ 袁艺哭得一脸血，然后第二天继续高高兴兴的去学校。 因为午休时间被占用了，她的家庭作业肉眼可见的变多了。赵秋萍并不知道她午休去美术教室学素描了，还道是博雅的老师们终于干了件好事，知道给学生加负了，也因此熄了去找老师抗议的心思。 袁艺还不知道她又逃过了一劫，她正在信心十足的练着素描。 校长还是很靠谱的，请的美术老师是他们省美院毕业的，虽然不是美术大家，却有着多年的教学经验，要不是博雅重金聘请，他也不会跳槽来这边。 可问题也不是完全没有。 “你以前学过素描吗？”美术老师对袁艺倒是印象深刻，一方面她长相本就出挑，另一方面她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每天必来报道，且一来就是整个午休时段的学生。 三分钟热度的学生很多，天赋比袁艺好的学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坚持一周不离开的，到目前为止只有袁艺一人。 见袁艺微微点头，美术老师又说：“校长的意思是，先让学生自由选择，确定要走艺考这条路后，再强制上课。到时候也会挪掉其他不重要的课程，专心让你们学画。” 袁艺眼前一亮，别的不说，能少上课就是对她最大的诱惑了，天知道这一个多月以来，她过得有多辛苦。自由惯了的人，根本就受不了整天坐在教室里，哪怕她没多动症，一天到晚的熬在室内，还是在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手机的前提下，简直逼死人了。 “老师，我已经决定走美术艺考这一条路了，文理分科我会选择文科，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多练习？” “练习是肯定要的，就每天午休这点时间绝对不够，想要出成绩，你只能自己找时间勤加练习。”美术老师又介绍了几种比较典型的训练方式，日常生活中少有几何图形，就用别的参照物，水果蔬菜是最常见的，如果觉得程度还不够，也可以拿桌椅板凳当模特，勤能补拙永远都是硬道理。 除此之外，他也建议袁艺去问问自己的班主任老师，毕竟就算走了艺考这条路，还是逃不开高考。 从美术教室出来后，已经快到下午第一节上课时间了，袁艺忍住了没去找邱老师，而是在两节课后的大课间，婉拒了同桌一起去小超市的邀请，往办公室去了。 也是凑巧，邱老师刚好在。 听完了袁艺的问题后，邱老师喝了口茶，迟疑的说：“校长引进体艺课，也是一次新颖的尝试，如果你们这一届出了成绩，接下来应该会加强力度，争取把博雅高中打造成全市最好的艺考、体育考学校。你也该明白，我们学校的高考成绩是没办法跟老牌子重点高中比较的。” 袁艺表示理解，老牌子重点高中意味着有着多年的辉煌历史，老资格的名师也多，曾经出过的成绩以及本校名人更是数不胜数。而博雅，吃亏就在于建校时间太短了，至今为止，还没出过一个名人。 咳咳，那是正常的，博雅建校至今五年了，第一批毕业生还没大学毕业呢。 高考成绩不能比，那就只能换个方向了。袁艺想起多年以后，风靡全国备受推崇的各类艺考，深以为校长大人还是很有远见的，尽管她上辈子没关注过博雅，不过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最起码也比闷头教学来得更加光明。 “尝鲜也不错，我愿意成为首批实验的小白鼠。”袁艺回答得异常干脆，怎么说呢，比起埋头苦读，艺考虽然也辛苦，同样风险不小，她也愿意放手拼一番。 “那行，我帮你查一下最近两年美术院校招生的情况。” 袁艺谢过了邱老师，又提议全面查一下。很明显，同学们对新开的体艺课好奇程度比较高，他们并没有真切的体会到校长开设体艺课的真正用意。 邱老师抽空查了资料，在本周的班会上，讲了这件事。 哪怕各类体艺课开设有一周时间了，乍一听这个消息，同学们还是惊呆了。 尤其，邱老师提到了一个很诱人的消息。 各类艺术院校的高考录取分数线都不高，反正比同类普通大学是低了不少，一般在七成左右。举个例子，假如同样都是二本院校，那么艺术院校的高考分就是同等院校的百分之七十左右，当然不一定都是，不过确实占了很大的便宜。 袁艺也认真看了美院的分数线，她比较中意本省的美院，校址就在省城的大学城里，离市中心倒是略远了一点，却是将来重点开发区。她依稀记得，大概五年后，那边就将形成一个文化重点区域。 大学城、博物馆、文化中心、艺术工作室、万人体育场等等。 她依稀记得，到时候还会有一个由政府牵头的中外合资的一体式综合学院，也就是那种从幼儿园就开始招生，一路直升到高中毕业的一体式学校。这种学校有个隐形的好处，那就是同窗情很浓，毕竟是相处了十多年的，又因为是全寄宿的，同学之间的相处时间甚至会远远超过至亲家人。 像市一中、二中那样的，每学期的期末都会进行统考，按照考试成绩重新排班级。就不说同窗情了，像她这种有着轻微脸盲症的，那是根本就认不全同班同学。 在这次班会过后，高一一班的同学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本身的兴趣开始过渡到对未来的思考中。 谁不想上好的大学？学渣如袁艺，也曾经做过梦的，只是相较于其他人而言，她醒得较快而言。当然，重生归来后，她直接不做梦了，没想到她妈却莫名其妙的做了白日梦。 唉…… 好在，她终于拿到了各类美院的录取分数线，她中意的那个，去年的高考分数线是四百三十分，今年似乎题目简单了点，分数线提高到了四百五十分。 袁艺已经忘了她上辈子高考得了几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到四百五。 见她一整个课间都盯着美术院校，同桌步莲很是好奇的问：“你打算考美院？我也挺喜欢的，要不我们一起考？就是这个分数，我怕考不上。” “美院分数线本来就不低，如果是综合性大学的美术专业，分数会相对低一点。”袁艺建议道，“假如你喜欢美术，又觉得考不上，也可以试试师范大学的美术教育，这个就很简单了，分数线要低得多。” “当老师？”步莲把头凑过来，跟袁艺一起头挨头看资料，不一会儿就拿手指点了点省示范大学，“我喜欢这个，全日制美术教育，还有这个2+2的专升本美术教育。” “挺好的，毕业后可以选择当美术老师，也可以自己开培训班，儿童教育很赚钱的。”袁艺以过来人的眼光评价道，哪怕她上辈子只在幼儿园里工作了一年，可毕竟大学念的是这个专业，没少在同学群里听说某某去开了早教中心，或者艺术培训班赚大钱的消息。 步莲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这个分数线让她心动，只需要稍稍努力一把，稳上。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立个远大的目标，非但不会产生任何动力，反而会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永远的活在目标的阴影之下。反过来，弄个小点的目标，例如下次月考进步两名之类，更加有冲劲。 袁艺自己还在那儿犹豫不决时，步莲已经下定了决心，奔着师范大学的美术教育去，考得好点就去上本科的，要是考砸了还能退一步上2+2专升本的。 从这天以后，她俩就开始一起去美术教室。 还真别说，步莲也挺有天赋的，不算特别好，可也够用了，毕竟她的要求也不高。倒是袁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考美院，这么一来，她的压力就大多了。 文化课成绩不达标，专业课其实也一样，两者都需要努力，齐头并进，发奋苦读三年才有可能如愿考上。 就在她俩为了各自的目标努力时，校内活动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别看十月份天数少，一点儿也不妨碍活动的进行。 先是校运会的保命折腾了两三天，体育委员到处抓壮丁，还逼着准备走体育生路线的张睿帮他一起搞定名单。 男生这边容易搞定，好言相劝不成，大不了直接用激将法，没一会儿就全部填报好了。 女生这边头就大了，短跑、接力赛、跳高、跳远之类的比赛，勉强还能劝服，哪怕扔铅球好了，也抓到了壮丁，唯独长跑，好说歹说都没用，反正不报。 体委头都大了，哭丧着脸来找袁艺求救。 袁艺表示救不了：“四百米也就算了，八百米和一千五怎么跑？跑完不得断气了？” “也没那么夸张吧？不然班长你……嘿嘿嘿。” “不如你穿个女装去跑？” 体委差点儿没让这个馊主意给吓死，这种事情就算能瞒过老师，他也不敢啊，妥妥的黑历史好吗？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不然就随便找个人上，跑两步假装崴了脚？” “这不是丢人吗？谁乐意呢。” “实在不行就空着吧。” 体委真的快哭了，回头他就要把名单报上去了，要是让邱老师看到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一准削他。 袁艺这厢刚表示爱莫能助，那厢就被邱老师叫过去布置了一个新任务，校运会开幕式上举牌子。 这活儿袁艺熟悉，她从小学到高中都是负责举牌子的，要不是因为大学不办运动会了，她还能举到大学去。一口答应后，袁艺又问了服装问题，得知只要不出格就成，她盘算着倒是可以穿一下先前买到手的网球服。 校服太丑了，哪怕博雅的校风再怎么与众不同，依然救不了校服的品位。有时候袁艺也奇怪，明明市面上有很多版型不错的运动服，怎么校服就永远都能突破丑的极致，始终立志于给广大学子心里添堵呢？ 幸好，博雅只要求周一升旗仪式穿校服，如果是其他学校，那是必须一天到晚穿的，丑到什么程度呢？除非是真的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然穿上校服后，都没了早恋的欲望，大概这就是设计师的初衷吧。 很快，就到了校运会当天。 就像打不破的魔咒一般，每次开运动会都会下雨。袁艺早有准备，哪怕早上出门前看着是碧空万里，她还是在包里搁了把折叠伞，等快中午时，雨滴落下来，她已经撑开伞挡在了她和步莲的头上。 步莲星星眼：“圆圆你太棒了，你有预知能力吗？居然知道今天会下雨！” 还真别说，重生回来的袁艺确实有预知能力，问题在于，她还真的不记得这天是什么天气了。 袁艺一本正经的忽悠人：“有个节目叫天气预报。” 步莲想想也是，她是住宿生，可没地方看天气预报去。 幸好，这天虽然下了雨，等吃过午饭后不久，就又雨过天晴了。麻烦的是，大操场是露天的，到处都湿哒哒的不说，那些很不幸选择了跳远项目的，坑爹了。 袁艺就幸福多了，她本来就没报名，体委怂，倒是劝过，最终还是举双手投降了，再加上邱老师钦点了她来举班牌，她自然乐得轻松。 就头天上午绕着操场走了半圈，之后袁艺就美滋滋的当起了围观群众，直到长跑开始后，才带人去终点接人，送水送毛巾。 还真别说，这回的校运会上被体育老师挖掘出来的人才可不少，毕竟先前体育课只是测试了最基本的跑步项目。而这一次，趁着各个项目都有，学校来了一次大筛选。 要知道，除了目标为体育大学的体育生外，还有一种特殊考生，一般叫做体育特长生，他们多半并不会从事体育相关的职业，可只要通过了体育加试，都可以在高考分数的基础上，增加10—20分的体育分。 别小看了这个分数，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离心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就差了区区几分，能有加分是件很叫人高兴的事情。 从这个事情上，袁艺也看出来了，他们校长是真的想抓升学率，边边角角的分数都不放过，而他们这一届，大概就是体现校长威力的小白鼠了。 两天的运动会，袁艺就一个感觉。 热啊！ 明明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天气还是那么热，哪怕中间下过雨，雨后反而更愈发热了。一群女生都拿外套罩在自己的头上，被男生笑话像阿富汗妇女。 然后，他们就被暴起的女生揍了。 全程目睹惨案发生的邱老师，在女生们施暴结束后，幽幽的开口：“别闹了，坐下来好好看比赛。” 男生们：…… 比赛过程中，文艺委员悄咪咪的凑到了袁艺身边，跟她咬耳朵：“班长你参加啦啦队吗？可以跟篮球社一块儿行动的，帅哥型男随便看。我跟你说，篮球社那边，尤其是高二的学长们，不要太帅哦！” 袁艺微笑：“我要上美术课的。” “少上几节呗，这个又不记考勤的。多看看帅哥，养眼啊！”文艺委员苦苦相劝，只差没有讲道理摆事实了，可袁艺并不心动，直到对方告诉她，校篮球社里有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名叫程飞跃。 袁艺：喵喵喵？ 假如那货能成为篮球社的门面担当，那估计他们学校的篮球社也就只能靠实力闯荡江湖了。 最终，文艺委员铩羽而归。 袁艺倒是觉得自己大概小看了表哥，本想看看在这次的校运动会上能不能看到那货，可操场太大了，她先前又没这个想法，现在突发奇想后，眼睛又瞧不过来了。再加上高一和高二完全是两个区域，她懒得过去找人，最后决定，还是随缘吧。 倒是可以回家问问她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哥应该已经缓过来了，君不见这都已经威名远播了吗？ 呃，也许是艳名远播？ 除此之外，袁艺也想再探探她妈的口风，在确定要报考美院后，她必须有针对性的补课，尤其是专门应对艺考的培训，专业课的补课费很贵，不过效果确实好，但愿她妈能同意吧。 想到这里，袁艺直想叹气，她真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为了钱发愁。 愁啊，真愁啊。 校运会结束后，袁艺就径直回了家。 一回到家，她就看到爸妈和奶不知道在说什么，见她回来，她奶利索的拿了根香蕉给她。 袁艺当时就吓得一个激灵，没敢吃，哆嗦着就给放回去了，深呼吸好几下，才开口：“说吧，又怎么了？” “没咋啊，今天小区停电，电饭煲用不了了，我刚用高压锅闷上饭，过会儿才能吃。”袁老太不解的看着她，“你先吃根香蕉垫垫呗。” “不不不……”袁艺实力拒绝，“不是说好不买香蕉了吗？我不爱吃这个。” 赵秋萍接口道：“香蕉便宜啊，折扣多，你爱吃的那些得多贵啊！有那钱，不能多买两本参考书？不比吃了强？” 袁艺无言以对，她选择举手投降。 好在这一次，赵秋萍很轻易的就放过了她，扭头看向袁东海：“你接着说啊，后来怎么样了？” 看样子应该是在聊八卦，袁艺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不过她还是没剥香蕉，她怂了。 像香蕉势力投降。 “小艺你刚没听到我说的，今天我有事去了一趟你大舅单位，他跟我说了个事儿，可笑死我了。” 袁东海告诉袁艺，就在昨天，周六上午，她大舅妈上街买东西，意外的碰上了那个钱半仙。当然，她大舅妈已经不管那人叫半仙了，那就是个骗子，钱半瞎、钱瞎子！ 刚起了个头，袁艺就精神了。 对啊，她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么凄惨的地步，不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算命瞎子编排瞎话糊弄她妈？本来她都要去砸了那钱半瞎的算命摊子，可惜没成行。可她坚定的相信，她那彪悍威武的大舅妈一定能替她报仇雪恨！ 结果…… “哎哟喂，真的是太凑巧了，就遇到了啊。她当时就去找算命的讨说法了，嚷嚷着要扭送算命的去派出所，要让法律来制裁他。算命的就让她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啊，说清楚了才好明辨是非。” 话是这么说的，可袁艺大舅妈怎么也不可能把真实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那样就太丢人了，毕竟她再怎么伏地魔，脑子还是正常的，明白这事掰扯开来后，她弟也落不到好处。 可既然要讨要说法，至少也得把前因后果说一说，袁艺大舅妈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尽可能的给她弟洗白，把女方说得不堪入目。 饶是已经尽可能的拣好的说了，还是让算命的扯了遮羞布。 干算命先生这一行的，本来就是靠上下两片嘴皮子吃饭的，能不能算准确反倒是次要的，要先会察言观色，再能忽悠人，两者俱全的话，基本就能过得很滋润了。 能被称为钱半仙，人家当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哪怕袁艺大舅妈说的再委婉，钱半仙还是轻易的找出了问题来。 钱半仙当时就吆喝了起来，国人爱凑热闹，没一会儿俩人身边就围聚了一群吃瓜群众。 “大家来评评理啊！我说错了吗？我哪句话说错了？我说他们绝配，天造地设不对吗？这俩人，多般配啊，一样都是极品，祸害就该配祸害，何必去糟蹋别的好人啊！离啥婚？瞎胡闹！你回去劝劝他俩别离了，互相把对方拴好，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对象了！” 袁艺大舅妈当时就惊呆了。 她是主动去找那瞎子算账的，结果在气势上被人家完全碾压了。算命瞎子带着吃瓜群众狙击了她，所有人都说那俩口子是绝配。 极品祸害啊！ 算命的没说错啊！ 绝配啊！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袁艺大舅妈本来是想找人理论，好好的出一出这口恶气。万万没想到，出气不成功，倒是被算命的和吃瓜群众们气得心肝肺揪在一起疼。 谁的弟弟谁心疼啊，就算那小子打小就不像话，可凭良心说，也没真干什么坏事。最多也就是因为幼年失去双亲的缘故，被仨姐姐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养得略娇了点儿，还有个爱占小便宜的毛病。 可不管怎么说，袁艺大舅妈还是心疼她弟的，不过这会儿她更心疼自己。 钱半仙还以为今天要凉，听她说完后，整个人特别精神，差点儿笑出猪叫来，绝处逢生有没有？在他的大力渲染之下，群众们纷纷站队，他不光没凉，反而成绩宣传了一波。 他是乐呵了，袁艺大舅妈当街被落了面子，算账不成反被说得哑口无言，气得她回家就摊在沙发上，连饭都没做。后来，袁艺大舅回来了，勉强做了一顿，她也没吃下去。 …… “你大舅妈一天没吃喝了，气得头疼胃疼心口疼，你大舅愁死了，想着明天要是再不好，就该送她去医院了。偏偏国庆休息了太久，最近两天他单位是连着加班，想叫你妈明天陪着去，我刚正说着呢。” 袁东海说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那表情那眼神那语气，无一不透露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真要我说，人家算命的也没说错啊，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绝配啊！” 别说他了，就连赵秋萍也附和着猛点头：“是啊，其实我上次就想说了，怪人家算命先生干什么？就是他俩没好好相处，我还让我嫂子回去劝呢，好端端的离什么婚？真以为是过家家呢。” 袁老太也表示赞同：“对啊，再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俩口子了，别离，折腾这么多干啥？俩口子好好过日子，省得离了还要祸害好人。” “对对，就是这个理。”赵秋萍找到了知音，笑得很是开怀，“妈，上回算新人八字，我也跟着去了。本来吧，我也不信这玩意儿，想着算算也没什么，哪知钱半仙说，咱们家小艺顶顶聪明，有出息，能读书，能考名牌大学，随便念念就是985、211，拼一把清华北大都没问题，还说以后能出国留学呢！” “嗯，我看那钱半仙说的对，小艺可不是聪明得很吗？打小就机灵，一出生俩眼睛就瞪得老大，看着就有灵气。学说话也早，我记得飞跃一岁多了也只会“跃跃、跃跃”的瞎叫唤，连爸妈都不会，光只知道傻叫自己。小艺就不一样了，她十个月就能喊人了，一岁就能叽里呱啦的说长串话了，太聪明了，一点都不像她爸。” 本来说的蛮好的，谁知道袁老太最后话锋一转，冷不丁的给了袁东海一刀子。 太扎心了。 “小艺是我闺女，不像我还能像谁？”袁东海不乐意了，“她长得就像我，聪明劲儿完全是随了我！” 袁老太本来跟儿媳说的好好的，俩人一个爱吹闺女一个爱吹孙女，尽管当事人相当得不愿意听这话，可一点儿也不影响她们胡吹海吹。 哪知道，斜刺眼里就窜出来个扫兴的。 “瞎说什么？像你还好？别说考大学了，嫁都嫁不出去！”袁老太一扭头，冲着袁东海就是好一顿喷，“小艺像她爷！长得好看，脑袋瓜聪明！” 赵秋萍帮腔道：“对，那钱半仙也说了，咱们小艺有出息呢，等以后咱们全家都要享她的福，她是有大能耐的。对吧，小艺？” 袁艺懵逼脸。 本来，刚听了个开头时，她还等着看她大舅妈发威把那该死的算命瞎子怼到怀疑人生，却没想到，结局反过来了，她大舅妈被人给怼了。 算命的苟住了，还能为自己宣传一波。袁艺顾不得心疼气病了的大舅妈，她只心疼她自己。 瞧现在这架势，她妈她爸她奶似乎都完全信了算命瞎子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小艺高中三年努力一把，回头一准考上清华北大，你妈和你爸你奶就等着享你的福了。你加油，熬一熬，只要考上了清华北大，你想干什么都行。妈相信，你那么聪明，肯定行的！” “对，奶也相信你，咱们小艺就是聪明！” “也算我一个！” 袁艺：不……我不是我不行……我受不起…… 这简直就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她倒是可以承诺一定让家人享福，可清华北大…… 望着眼前的香蕉，袁艺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中。 香蕉啊！ 果然是个不祥之物。 就算她今晚没吃，这后续的剧情发展依旧让她彻底傻了眼。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骚操作？ 等以后她做生意发大财了，但凡是谈生意，只要敢在她面前摆一盘香蕉…… ……不谈了不谈了。 ……黄了黄了。 第028章 第028章 十月过得真是快，等袁艺再度收拾好心情回到学校时，又被通知本周有重阳节活动。这个倒不用做太多准备，只是由各班出一波人，往本地的几个敬老院去转转，唱个歌跳个舞，配老人家说说话解解闷，完全没有难度，倒像是小时候的春游一般。 袁艺作为一班的班长，自然也在大名单之中。非但如此，她还成了负责人之一，领着一帮同学在敬老院待了大半个下午，让她不由的想起了上辈子带熊娃子的经历。 活动结束后，袁艺特地跑到街上买了份礼物，她以前是没有重阳节这个概念的，不过现在既然知道了，当然不能落下了。 礼物是按照她奶的喜好挑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毕竟她现在穷。当然，袁老太才不在乎礼物的价值，她是有孙女万事好，高高兴兴的收了礼物，回头就系上围裙去厨房做大餐了。 最可怜的还是袁东海，他何其无辜啊，下班回到家第一时间就被亲妈喷了个狗血淋头，问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闺女又作孽了。 所以，你送你的礼物，为什么我要挨骂呢？重阳节什么的，以前也没见你们过啊！ 袁东海：……心疼我自己。 袁艺：……嘻嘻。 不过很快，袁艺就笑不出来了。 十月的最后一周，周一上午第一节课，班主任邱老师突然宣布，本周四和周五进行半期考。 这话一出，包括袁艺在内的全体同学都惊呆了。 怎么感觉才刚开学没多久，这就要半期考了？ 不得不说，有规律的循环式生活真的特别能麻痹人。 一周上五天课，休息两天，中间有各色好玩的活动，这样的日子循环个四次，就到了月底，考过月考，公布过成绩，再分析下卷面对错，新的一个月的第一周又过去了。这样再重复个四回，一学期就唰唰的结束了。 放个寒假，继续新学期，经过几次考试，度过几回假期，又迎来了暑假，接下来是新的学年…… 同学们还在哀嚎，袁艺已经快速的换算完毕了，顿时有了难得的危机感。 高中三年，看似很长，其实短的惊人。 偏生，有人看不清。 “老师！为什么不早点说啊！怎么就突然要半期考了？这不是才十月份吗？学期就过去一半了？” “对啊，怎么都不提前通知呢，现在已经周一了，周四和周五考试……我的天呐！” “完了完了，这次我肯定要完了。” 哭嚎脸、呐喊脸、生无可恋脸…… 在得知了三天之后就会进行半期考，高一一班瞬间上演了人生百态，还全是绝望悲伤系的。没办法，消息来得太突然，就连班上成绩最好的学委方静都面露慌乱，之前天天上课没什么感觉，冷不丁的说要半期考了，总觉得知识点尚未完全吃透消化，错题集还没来得及订正，公式背了却还不能彻底掌握…… 反正就是漏洞一大堆，别人是浑身上下无破绽，换成他们就是破绽百出，眼看着就要凉了。 邱老师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的学生演一出群魔乱舞，在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后，才平静的开口：“即便没有半期考也会有月考的，还是你们以为这个月少了一周的课，就没月考？” ……不敢不敢。 “所以，月考跟半期考有什么区别吗？不就是名称不同吗？考的科目全部一样，考试时间也是老样子，连地点都在自己班上，这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 ……有点道理。 “当然，不同点还是有的，上次月考我们只进行了班级排名，这次会在全年级段排名。另外，上次月考让你们把成绩单拿回家让父母看，我也不太确定你们到底做没做，所以这次，每个同学都必须让父母签名，我会检查的。” ……我的妈呀！ 邱老师是真有本事，她能让本来就无比绝望的同学们，更进一步的生无可恋。 偏生，她的话句句在理，至少在听到前半段时，大家都信了半期考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没比月考高贵多少。可听完了后半段的话后，所有人都死不瞑目的看着她。 虽然半期考并不比月考高贵，却能把你们一个个都逼死！ 她是这个意思吧？ 是吧是吧？ 关键时刻，袁艺举手提问：“老师，半期考之后会开家长会吗？” 家长会！ 刚刚就觉得快死了的同学们，只感觉头皮都要炸了。一瞬间，所有人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邱老师，视线全都落在了她的朱唇上，颤抖着等待她的判罚。 邱老师微微一笑：“你猜？” 同学们：…… “虽然本周有半期考，但不会特地停下来给你们复习时间。ok，now ss begins……” 开课前说这个，完了还得继续收敛心思上课？ 这操作，简直令人窒息。 更悲伤的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课就是得上，还不能分神，因为谁也不知道最后时刻，老师会不会划范围说题型。 等英语课下之后，同学们才“嗷呜”一声，或是趴在桌上，或是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全都丧得不得了。 相较而言，袁艺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好太多了。 “干什么这么颓废？邱老师说的也没错，就算没有半期考，月考肯定是有的。顶多也就是加了个年级段排名，可上个月的月考那会儿，你们不还说，年级段排名对我们有利吗？” 依着博雅惯常的习惯，应该是按照入学考试的成绩来分班的，可因为某些家长不服气向教育局举报了这个情况，博雅被迫取消了入学考试。然而，最后的结果其实也没有很公平，他们这一届分班并没有如那些家长所愿的随机分配，而是干脆拿了中考成绩作为参照物，一样把学生分了个三六九等。 一班作为年级段的佼佼者，天然占了优势。 试想想，全班五十人，你排了第五十名，多丢人不是？可要是全年级一千多人，你考了个第六十名，那也是很光荣的。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 “中考前我熬了整整两个月啊！那两个月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除了吃喝拉撒，连睡觉时间都不超过五个小时。我差点儿以为我活不到中考开始那一天了！” “鸡和狗才没咱们那么辛苦呢，我中考前过的那段苦日子，就我奶奶亲口说的，说我比新中国成立前，旧社会地主老财家的长工还可怜，这是压迫啊！” “我的成绩也是被逼出来了，我中考没考砸啊，我超常发挥了！” 袁艺无语的看着他们大倒苦水，虽然颜值相差很多，可她此时面上的神情，却跟刚才的邱老师一模一样。 同桌步莲也在小声的逼逼：“再闹也得考啊，这月考啊半期考啊期末考啊！简直比我的大姨妈都更准时更糟蹋人。” 袁艺：……同学，你这比喻很形象啊！ 所有的同学都普遍觉得自己没复习好，毕竟九月刚开学，高中比初中好玩太多了，光顾着浪去了。而十月天数少活动却不少，体艺课、校运会、篮球赛、啦啦队比赛、重阳节活动，还有周报、月刊、校电视台录播、黑板报等等。 有自制力的人真不多，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尤其是未成年人，真的特别容易被带着跑。 最惨的是，还没等他们收心，半期考就这样砸在了众人头上，把他们砸了个目瞪狗呆。 三天时间，复习九门功课，并且还要一边上新课一边做作业，老师们还不带着一块儿复习。 总觉得这次要凉，好在要凉也是大家一起凉。 然而，袁艺可不想跟他们一起凉。 她对学习兴趣缺缺，可事实上她并非完全不爱学习的人。这主要是因为她天生就是投资人的脑子，喜欢对比投入和收获，假如两者成正比，或者收获远远大于投入，那她会相当欣喜的追加投入。反过来说，要是收获不能让她满意，她会果断放弃，换个项目继续投资。 上辈子，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败，可每一次，在意识到不对时，她都会及时收手，丝毫没有半分留恋。 带着这样的心理，让她在注定得不到大回报的学习上面，投入超多的精力，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解决的方法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当收获增加时，她很愿意追加投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很多刚踏入社会的毕业生都有遇到求职问题，哪怕顺利的入职了，也会感到迷茫。工作时间太长，工作强度太高，同事关系难以处理，领导还阴阳怪气等等。 要袁艺说，这些全部都不是问题，核心问题就是，薪金太少了。 给你月薪三千，让你去996工作制，也就是早九点上班晚九点下班，每周工作六天的极不人道的工作制度。可要是将大前提换下，把月薪三千换成了月薪三万呢？如果还不够，换成月薪三十万呢？三百万呢？ 不是付出太多，而是回报不足。 袁艺打小就懒散得很，偏偏就是这么个安逸性子的人，上辈子愣是将自己塑造成了工作狂。赵秋萍有句话说对了，她不是不行，而是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在仔细斟酌过后，袁艺发现她还是有可能考上名校的，中美在他们省城的分校。 想要达成目标，付出是必然的。袁艺很清楚想要参加美术艺考集训必然要得到亲妈的支持，所以刷好感度是绕不过的一道关卡。 亲妈最喜欢什么？ 好成绩和好名次。 想通了之后，袁艺开始狂刷习题册，连小课间也不放过，拿着她弟的笔记开始狂啃，重点攻克语数英三门课，当然政史地也不能放弃，文科拿分要比理科简单多了，完完全全是肯背就能得分的，属于短期回报率极高的课程。至于理科，袁艺觉得自己大概能抢到基础部分的那七十分，难度高的大题她还是趁早放弃吧。 尽管复习很紧张，袁艺还是每个午休都去美术教室准时报道，步莲本来是不想去的，她想趁着还没考试多啃点儿资料书，可见袁艺走了，她犹豫再三还是一溜小跑的跟了上来。 “圆圆，你可真淡定啊，你想没想过，万一考砸了，你爸妈会不会不让你学美术？” “考好了也未必同意的。”袁艺何止淡定，她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尽人事听天命，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高考砸到地心，没的书念而已。” “……” 袁艺看了步莲一眼：“我跟你不一样的，我并不是喜欢美术才学这个的，只是觉得选这个回报率比较高而已。就算我妈真的打死不让我学这个，大不了换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要是没考上心仪的大学喜欢的专业呢？” “没考上就没考上呗，再说了，我也没心仪的大学喜欢的专业啊。” “可毕业以后找工作呢？” 袁艺忽的笑了，她想起自己真正年轻的时候，总是学别人走一步想十步，把未来的计划定了一箩筐。殊不知计划赶不上变化，更不知道九成以上的人，学的大专跟自己的工作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她上辈子学的是幼师诶，她的工作却是风投公司的总裁。 可要她这辈子去考金融相关的专业，她又不愿意了，人生嘛，就该多点尝试，再说那么多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最后都给她打工了，说明学校教的也没什么太大作用。 步莲被她说的一脸懵逼，好在她是个直觉性动物，从报道第一天，就本能的觉得袁艺这人有能耐，既然这样，那就乖乖听话好了。 直到后来的后来，步莲回想当年，只想为自己的第六感点赞。她这辈子的技能点是都点在了抱金大腿上了，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人生赢家。别人向她取经，她实话实说…… 首先，你要抱紧一个金大腿，然后就乖乖听话，等着被带上巅峰。 三天后，半期考如约而至。 不管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半期考跟月考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更别提邱老师还说过，这一次会增加全年级段的总排名。 假如成绩够好，年级段总排名会给人带来很强烈的成就感和愉悦感，可反过来说，要是考砸了，在班里就算垫底也就是第五十名，放在年级段里，可能就是几百名开外了。 会死得很惨吧？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班的压力才真正的体现了。 你以为在一班就能舒坦？后面的班级，考砸了也没什么，万一幸运的碾压了一班同学，绝对能吹嘘好久。这就好比袁艺上辈子看巴西对战中国，国足输了那就输吧，屁不疼。可万一输的那方是巴西，那就沦为惨案了。 到了半期考这一天，一班同学多数人都是满脸的绝望悲呛。 怎么说呢？感觉这一次要手拉手一块儿凉了。 两天考九门，肯定是很吃力的。可同学们并不敢抱怨，他们很怕一抱怨，万一校长大人愉快的接受了他们的建议，把原本两天的考试时间，扩充成了三天怎么办？要知道，周四周五之后就是双休日了。 本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同学们咬牙熬过了半期考这两天。 与此同时，市一中、二中也都相继开考，不过他们就狠多了，考试时间倒是充裕，一天考三门，一共考三天。可惜，考试却安排在周五到周日，这三天里。 从亲妈处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袁艺长出了一口气。 一方面，是有对比才有幸福感，另一方面，也是最现实的，赵睿比她考得晚，还占用了双休日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个周末她可以愉快的度过了。 赵睿也挺惨的，更确切的说，是相当得惨。 市一中太现实了，也太残酷了。依着他们的制度，每学期都会根据排名情况，给学生重新排班。你要是本来就在普通班，就不去无所谓，只要别落到后面就行，万一运气好冲到了前面，那感觉，别提有多爽了。可对于实验一班的人来说，那就太残酷了，必须稳住，一旦跌出去，别说男女双打了，整个假期都能给泡汤了。 尽管只是一次半期考，可这却相当于一次模拟的分班考试，那些名列前茅的不怕，中不溜丢的也还有信心，最怕的就是垫底卡线的，简直比袁艺的同学还要方。 很不幸的，赵睿就属于卡线的那种，他是中考超常发挥，这才考上了市一中。本来，以他的成绩，必然是会被分到普通班去的，还不是前面那几个，应该是十班以后的那种。偏偏，他有个给力的爹，硬是托关系找门路给他塞进了实验班里，直接导致他两次月考都垫底。 呃，情况是这样的，袁艺他们九月一号才开学，九月底就是首次月考，接下来的十月底就是半期考了。而赵睿他们学校，八月下旬就开课了，九月中第一次月考，十月中第二次月考，所以明明他们的进度更快，半期考反而比博雅晚了几天。 袁艺考完就放松了，她还偷偷的买了素描纸和笔，打算趁着两天休息日好好的磨练下。 这一回，连老天爷都帮她了，袁艺大舅妈娘家小弟那俩口子，又作死了，明明都说好了要离婚的，都到了民政局门口了，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先送了医院急救，后去了派出所，两家人全被牵连进去了。要命的是，赵睿半期考，大舅妈只能打电话过来求救，倒不是想让赵秋萍去帮那俩作精调解，而是希望她能来自家照顾下赵睿。 赵秋萍领命而去。 袁艺恨不得给那俩口子烧高香，就跟钱半瞎说的那样，离啥婚呢，凑合着过呗，省得离了婚还要去祸害其他人，真希望他们百年好合，天天干架。 她倒是过了个愉快的双休日，等周一到校后，却发现全班都是愁云惨雾，见她过来，还问到底会不会开家长会。 看着一张张绝望中饱含着期待的脸庞，袁艺决定做个人。 “半期考以后应该不会开家长会，但期末考试前肯定会的。你们别忘了，这学期我们就得文理分班了，老师肯定会跟家长沟通的。” 欢呼声还卡在嗓子眼里，同学们就又被后面那个噩耗给击溃了。 是啊，就算期中不开家长会，期末肯定会开，到时候老师把这几次月考、半期考的卷子和成绩单，唰唰的摆成一排，只怕到时候直接惨案变成血案了。 袁艺双休日过得太高兴了，意外发现自己刚才似乎没把人做到位，决定再接再厉。 “家长会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去人才市场雇几个爹妈呗，混过去又不难的。” ……喵喵喵？ “你们的手机不好多都是双卡双待的？老师让留爸妈的电话，你们就写自己另外一张卡好了，多办张卡又不费事。再去雇个爹妈来，找那种年纪合适的，提前先把信息沟通交流好，不就可以去开会了？一天下来也用不了多少钱的，更别说家长会最多半天，撑死了百八十块钱。” ……还能这么干！ 就有同学后知后觉的哭倒在地，他们太实诚了，先前就把爹妈的手机号给了老师，当然这只是极少部分，还是属于刺儿头的，不然老师无缘无故的也不会索要电话号码。 更多的同学听了这些话后，开始盘算自己兜里的钱够不够。暂时不够也没什么，离期末还有两个月时间，每天少吃一包零食，少买一瓶饮料，怎么着也能把钱省出来。 嗯，就这么办。 预感到学校要搞事，必须先存点钱给自己留条后路。 袁艺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干是教会孩子，其实也就是高一刚入学这会儿，同学们都还算是天真的，都不用等升入高二，到高一下学期，绝对会变成老油条的。 由此可知，那些社团也是这么想的，高一新生太嫩了，招收进来也就是当个预备役，等他们变成老油条了，就该是重用他们的时候了。 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袁艺就跟那些砍号重来的大佬一样，拖着一群小号越级打怪，撒丫子飞奔向康庄大道。 排名出得比较晚，卷子倒是已经批改出来了。周一第一节课还是老班的英语课，就见邱老师黑着脸杀气腾腾的进了教室，吓得底下的同学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留神就点燃了火药桶。 邱老师是抱着卷子进来的，一走到讲台边上，就“啪”的一声，将厚厚一大沓卷子狠狠的砸在了讲台上，声音其实不算特别响，就跟炸雷一样在同学们的脑海里炸开，吓得他们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难道有人要凉了？还是全班一起凉了？ 那些考完自我感觉很不好的同学们，已经开始默默的在心里祈祷了，比起单一个人上路，还是大家一起走吧。 不想独行…… “看来，中考成绩让你们很骄傲？觉得复不复习都无所谓了，反正以你们的成绩，是稳稳待在第一集团的？全年级段一千多人，你们是不是认为大家都不努力，再怎么样，你们也能稳在前百名？很好，看来是我对你们太宽容了，这一次，跌出百名开外的，还都要加强学习。以后，你们的作业会成倍增加，直到下次成功挤入百名。” 邱老师也算是有人情味的，起码没把标准压在前五十名，百名的话，也算是留了点儿余地，毕竟人的状况是有起伏的。 然而，没等同学们稍稍松了一口气，邱老师又道：“别的科目我还要跟任课老师去商量，我的英语课从今天开始加码，尤其是低于七十分的同学，把错题抄写十遍，第一课至今的单词，抄写五十遍。另外，从明天起，增加随堂考试。放心，难度不是很高，也就是单词听写。” 同学们惊呆了，他们很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就把他们从天堂拉到了地狱里？难道这次考得真就那么差？ 对比邱老师前后的态度，多数人都怂了，真心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不然老班怎么会突然变了画风？ 怂怂的同学们，配上气场大开的邱老师，两节英语课的课堂效果好得叫人惊讶。直到下课，邱老师才叫了袁艺，把卷子发下去，先自己订正，她下堂课会抽二十分钟进行讲解。 直到目送女王大人离开，袁艺才走上讲台，不过事实上并不用她亲自来发，多的是人抢着帮她干活。 没一会儿，卷子就都到了各人手上，疑惑也就此产生了。 “我觉得我考得还行吧？这不是上了八十吗？” “八十算什么，我八十八，牛大发了！” “那就不是我们全班都考砸了，而是有个别同志拖累了我们。再不然，就是英语都还行，其他功课考砸了？” 各种猜测都涌了出来，而最不幸的，就是那些六十几分的人了。明明百分制的卷子里，六十分就算是及格了，偏偏邱老师刚才说的是七十分以下受罚，他们又不敢申诉，只能翻出抄写本，悲痛不已的订正抄写。这还不算，还得毫无同胞爱的被同学们抨击，怎一个凄惨了得。 之后不久，各科卷子都一一发了下来，有些是任课老师带来的，更多的则是袁艺等不住了，唤上几个班委，去老师办公室把卷子搬了过来。 到下午，排名也都出来了。 袁艺拿到全班同学的总分以及排名后，先看了眼自己的。上次月考，她是全班第十，跟第十一名只差了一分，而这一次，她是全班第五，年级段第二十名。总分进步倒是不大，因为这次的卷子难度明显高于上一次。 再往下，她看到了几个惨不忍睹的名次，大概明白了邱老师的火气来自于哪里。 回到教室里，她就直接把总分排名贴到了课程表旁边，没等她离开，身边就围上了一群同学，争先恐后的伸长了脖子边看边叫唤。 “方静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我的妈呀，我完了！我居然是年级第六百！” “兄弟，我年级第七百八，我说那些人是疯了吗？怎么考的那么好啊？我跟你只相差了五分，年级段排名差了快两百！” “完了完了，期末分班，我得去十班以后了。别班的都是牲口吗？” 哀嚎声此起彼伏，当然也有高兴的。不过，看在其他同学心态都崩了的份上，那些进步很大的同学多半只偷着乐，还要正经脸表示自己之前也没怎么复习，纯粹就是运气好。 考砸了的同学：…… 神他妈的运气好！我信你我傻子！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怨念的，考好考砸都是自己的锅，尤其在经过了中考的筛选后，来博雅上学的人中，除了极个别是被秃校长忽悠了的同学外，九成九都是学渣。 ……端看谁比谁更渣。 总分和排名公布后，一班一度陷入了生无可恋中，就在袁艺以为他们打算收敛心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时，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看到了元气满满早已恢复过来的同学们。 呃，怎么说呢？看到你们，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失败之后再多的誓言，都抵不过乐观向上的本性。 考砸了日子也得过啊！ 努力是应该的，不过得先缓个几天，调解一下。 离下次月考还有一整个月时间呢，来得及来得及。 都说爱笑的女孩不会倒霉，可惜事实却正好相反，太乐观很容易乐极生悲。 譬如，邱老师再度大发雌威，一个河东狮吼下去，唬得同学们面无人色，纷纷诅咒发誓要努力学习。 再譬如，半期考的成绩不错排名也不错，袁艺高高兴兴的拿着成绩和卷子回家，结果刚推开门，就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谁买的香蕉！” 心理阴影就是这样造成的，袁艺抓狂的看着餐桌上的那一捧香蕉，当然其实也不止香蕉，还有其他水果，像橘子苹果梨之类的，看着品种还是挺丰富的。 可袁艺却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捧香蕉，直觉告诉她，又有惨案即将发生了。 她就不明白了，她都打算好好做个人了，怎么还有惨剧等着她？ 很快，真相就披露了。 “你喊啥呢？这是你大舅妈送来的，这几天我不是一直照顾睿睿吗？她感谢我来着。”赵秋萍听着动静走了出来，见袁艺一脸的惊悚，只道，“你不爱吃香蕉就别吃了，吃其他不就行了？” 顿了顿，她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挑食还嚷嚷。”说完，就又转身忙活去了。 袁艺捂着她那颗饱受惊吓的小心脏，觉得这一回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哪知，她妈去而复返：“你们半期考的成绩出来了没？你考了多少分？” “我全班第五，全年级第二十。”袁艺补充了一句，“我们年级段一共有一千多个人呢。” 赵秋萍一脸欣喜的点了点头：“卷子呢？也叫我看看。”认真的翻看了一遍后，她愈发欣慰了，“我就说，小艺聪明得很，也没见你怎么复习，就考得不错了。我跟你说啊，睿睿他读书可用功了，真的是往死里读，他们学校六点二十分开始早读，晚自习下课都十点了，他还要复习到凌晨两点。” 也就是说，她弟一天只睡四个小时？难怪长大以后成了小矮子，就比她高了五公分。 “记得提醒睿睿，多喝牛奶多打篮球，省得以后长不高。” 赵秋萍不以为然：“他长得比你高。” 袁艺…… 比她长得高是一件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情吗？她这身高，就算在南方也是矮子，穿上恨天高都没一七零。 “我就打算多锻炼多喝牛奶，争取在骨骼完全闭合之前，多长高两公分。”袁艺随口说着，提上书包就要往自己房间走去，同时还要努力无视躺在餐桌上睡姿无比妖娆的香蕉一家。 “你们老师批卷速度挺快的嘛，不知道睿睿他们怎么样了。先考的那几门成绩也该出来了，回头我问他拿卷子去。”赵秋萍美滋滋的把卷子还给袁艺，然后就说出了吓死亲闺女的话来，“不然就这个周末考好了，反正你们学校就是两天考九门的，小艺你行的。” 袁艺：…… 你说行就行吧。 悲伤的接过卷子提上书包，悲伤的回到房间，悲伤的开始订正卷子，悲伤的把错题抄到小本本上。 整个晚上，袁艺都在悲伤中度过。 对比乐观向上的同学们，袁艺简直就是异类。好在，那些乐观的同学们很快就在邱老师的镇压下，重新变回了颓丧的状态，更惨的是，这一次邱老师明确说了，下次月考以及期末考试的难度会比这次更高。 这已经不是哀嚎那么简单了，完全是欲哭无泪。 后知后觉的同学们这才意识到，虽然博雅的画风与众不同，也并不阻止他们浪翻天，然而成绩还是得抓的。这是什么意思？就是两边一块儿抓啊！不光要成绩好，别的也要好，简直比市一中还要残暴！ 袁艺凉凉的建议道：“不然你去建议校长大人取消一切校内活动、解散社团？” “不不不，班长大人我错了！” 本来还在热切讨论心机狗的校长大人，冷不丁的就听到了袁艺这话，顿时吓得他们瞬移回了自己座位上，随手抓了一本书就开始埋头苦读。 话说回来，比起秃萌秃萌的校长大人，总感觉班主任邱老师才是女王。可就算是女王大人邱老师，跟班长一比…… “你们觉不觉得我们班长是个大魔王？” “黑罗煞吧！” “我给你们说个事儿，我隔壁寝室那个路子，他前几天还跟我说，想追求我们班长，吓得我当时就尿崩了。” “噗……” “不开玩笑，谁叫他非要在我上厕所时说这个话，幸好我动作快，不然就变成尿裤子了。” “班长大人啊！只可远观，只可远观。” “对啊，看她的照片特别容易叫人想入非非，谁叫她长得好看呢？等近距离相处久了，就想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想入非非。” “因为你眼不瞎但脑残。” “你傻呗！” 男生那边说着说着就掐到一块儿了，袁艺听着动静，转过身来看向闹腾处…… 三秒之后，男生们老老实实的低头看书，神情无比专注，眼神别样虔诚。毫不夸张的说，面对自家的太后娘娘，都没那么老实过。 可惜，大魔王也是有克星。 转眼又是周末，不管平时用功还是不用功，到了双休日，怎么着也会松快一下。只除了袁艺。 她妈给她都把时间考场安排好了。 就像博雅那样，前一天考五门，后一天考四门，时间照搬，地点是袁家餐厅的饭桌上，监考老师是亲妈赵秋萍。甚至为了能更好的监考，赵秋萍还特地买了个多功能数字闹钟，可以定时倒计时的那种，准确相当得充分。 袁艺已经麻木了。 考吧考吧，多考考总能习惯的。 整个九门功课考下来，袁艺第一的想法就是…… “幸好我没上市一中。” 一个半期考而已，为什么要出那么难的题目？尤其是物化生的，难度之高、题型之新、套路之多，让袁艺只剩下满满的叹息。 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少点套路多点真诚吗？ “我回头拿给睿睿，叫他帮你批。”赵秋萍美滋滋的收好了卷子，尤其在看到袁艺把所有的题目都写满了后，更是满意得不得了。 袁艺都不忍提醒她了，多数题目都是她瞎编了。 又听得她这话，只道：“别为难睿睿了，他学习那么忙，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这话却是戳中了赵秋萍的心：“是啊，你舅妈太狠心了，睿睿在学校都忙成这样了，从早到晚就没一刻闲下来的，每周就休息那么小半天，还要给他安排补习班。我上次不是跟他说了，有些补习班不好的，她也没办法，说是不能开罪老师。” “市一中就是这样的，在教育局有特殊地位的。不然你想想，开学前我们入学考试分班那个事，被喷得一塌糊涂。可说白了，市一中不分班吗？每学期都分班，怎么就没人说呢？” “那也是为了学生们好。” “都是分班，博雅就是瞎胡闹，市一中就是为了学生好？”袁艺反问道，“其实性质都是一样的，只是市一中是特殊了，学校和家长的关系也是压倒性的。”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和平共处的不是完全没有，只是这种情况太过于罕见了。 市一中高高在上惯了，又因为升学率超高，得到了一票家长的支持，在教育局内部又有着极高的地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占了优势，包括有偿补课。 换成是博雅的老师要求有偿补课，一准各种名头砸过来，什么死要钱，你也配，垃圾还收垃圾费。可要是市一中的，就变成清一色一边倒的吹捧，就跟眼瞎看不到“有偿”这两个字一样，大力鼓吹老师是为了你好。 “睿睿也是惨，这次期末文理分班就算了，以后每学期都要重新排班，能稳住最好，稳不住心态能直接炸了。” 从实验班退回普通班，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收拾东西走人，这种心理压力是特别大的。心理素质不好的人，直接崩了心态都是很正常的。 赵秋萍拿着一沓卷子，惊呆了一般的看着袁艺，半晌没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袁艺以为她在担心赵睿，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赵秋萍的心理素质显然比她想象的更好一些，没过多久，就缓过来了。 “人各有福，你大舅和大舅妈自然会管好他的，我还是不多话了。”赵秋萍收拾好卷子，怕弄坏了，还特地卷成了一个纸筒，拿了根皮筋套上，又找了个大塑料袋装好，放在了门口玄关旁。 袁艺有点儿懵，她还以为她妈会很在乎赵睿，现在看来，在乎是有的，可绝对跟“很”扯不上关系。 “你不怕赵睿学傻了？” “小艺，妈跟你说，不要多管闲事，但也不能自扫门前雪。人家提出要你帮忙了，你搭把手是好的，可你不能主动跳出去揽事。就说睿睿吧，好坏都是他和他爸妈的事，就算我是他亲姑姑，也不能越过这条线。” 袁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上辈子她哥程飞跃，一直浪里个浪，女朋友换得比她换新装都快，怎么都不愿意定下来。当时，她姑都急红眼了，尤其是上了三十以后，恨不得直接从街上拽个女的直接结婚算了。她姑也托亲朋好友帮着留意，只要有合适的，就介绍给程飞跃。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介绍了，尽管条件相差挺大的，可不管怎么说面子情是尽到了。唯独袁艺他们家，不光赵秋萍本人没动弹，还让老公婆婆女儿都别管这个事。 “飞跃要是亲口说想定下来了，我一准给他介绍个好的。可他这分明是不愿意，何必闹出事情惹得他们母子俩不合呢？” 当时，袁艺还忍不住嘴贱怼了她一句：“你这么民主，怎么老催我生孩子？” “因为我是你亲妈……” …… 从回忆中抽身，袁艺看着她妈把一沓卷子都整理妥当，心道，可看出你是我亲妈了，尽往我身上撸羊毛。 沉默许久，袁艺在回房间前，忽的开口问：“妈，你有考虑过跟我爸生个二胎吗？” 赵秋萍快狠准的怼她：“滚！” 半期考结束后一周，整个博雅高一年级的气氛就又回归了轻松。 老师们也是真的无奈了，都说少年不知愁，可乐观成这样的，也是少见了。高二高三的老油条们就不管了，单说高一新生们，明明入学才半个学期，怎么该学的不该学的，全都学了个遍儿呢？ 这一现象也引起了各大社团老大的注意，他们其实并不是不想重用新生，而是单纯的不想带孩子，就依着惯例，磨上一学期，到高一下学期再带他们玩。 现在，情况有变，有些事情就可以提前开始了。 莫名其妙的，高一学生们发现自己徒然间忙活起来了，以前社团就算开会好了，最多一周一次，他们也就是凑个人头，根本就没有发言的机会，更妄论插手社团事务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学长学姐们终于发现了他们的闪光点，任务一个接着一个压下来，累是累了点儿，可有趣啊！ 就连袁艺也是如此，她先前进了校广播站和校电视台，当然还有班联会，后者情况有些特殊，暂时看不出变化来，前两者却是突然多出了不少事情来。 先是播音的人手不够，她被临时叫去帮忙，从整理稿件开始，到真正的上手播音，也不过才隔了两周时间。等时间不知不觉的迈入十一月下旬后，袁艺已经成了校广播站的固定播音员，每天下午两节课后大课间，要播放音乐、朗诵诗歌、讲述校内各班发生的趣事，偶尔还会被临时叫去播放最新通知。 这也是没办法，高一一班占据了有利的地位，下楼方便不说，离广播室的直线距离也更近，加上高一的学习相对不是很忙，高三学姐乐得早半学期退下，高高兴兴的复习功课准备高考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被袁艺取代了的那位高三学姐，目标正是播音主持专业。 袁艺心里有些微妙，当然跟嫉妒毫无关系，只是有种别样的欣慰感。就好像自己虽然不能去考播音主持专业，可看到跟自己类似的人，一门心思的认真备考，这种感觉还真的挺欣慰的。 然而，把这话告诉了同桌后，步莲一脸惨不忍睹的看着袁艺：“圆圆你怎么跟我妈似的，自己没法实现的愿望，就希望我帮着实现。典型的老阿姨心态。” 袁艺：……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过转念一想，老阿姨心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是从二十年后归来的，归来之前，她妈还曾经叨叨说，要是袁艺能像袁艺外婆那样，十七岁结婚十八岁生娃，现在孩子都该上高中了。 当时，袁艺斜眼看着她妈：“太后娘娘，需要我敬献一本最新版本的婚姻法吗？” 本来时间就过得快，再算上这样那样的活动，还有每天午休时上的美术课，袁艺是真的连轴转。好在，她上辈子也是这么玩的，倒没觉得太辛苦，事实上比起整天上课写作业，她宁愿东奔西走，干点儿别的让脑子休息一下。 只这般，又迎来了第二次月考。 半期考那次，袁艺考了个六百二，全班第五全年级第二十。这个成绩不说是顶好的，至少完全拿得出手。像她表弟赵睿，半期考得了五百一，全班第五十五，放在全年级已经快跌出三百名了。 这些都是赵秋萍告诉她的，边说还边叹了口气，直到袁艺的大舅和大舅妈把孩子逼得太紧了。就因为这样，她都没好意思让赵睿帮着批改袁艺做的卷子，周末汇考一度陷入了困顿中。 不过，最终那份卷子还是批改出来了，袁艺考了个二百五。 赵秋萍看到总分时，险些撅过去了，她就说嘛，赵睿的成绩一贯很好，怎么上了个高中就退步了那么多。结果，根本就不是赵睿成绩退步了，而是市一中的卷子太难了。 袁艺在博雅的半期考是六百二啊！ 考个市一中的卷子，连一半的分数都没有，偏偏袁艺那成绩还是博雅数得着的。 见她妈已经崩溃到怀疑人生了，袁艺没好意思提醒她，赵睿也是名列前茅的，只是市一中的竞争太激烈了，一分甚至半分，名次就会相差很多，尤其是实验班的，只要某一科的某一小题算错了，名次就会大幅度下滑。 不光是市一中，二中那边也是这样的，高分段位的学生太集中了，容不得你出半点儿差错。 往好了说，在这种高压情况下，可以激发学生的潜力，还能端正他们的态度，让他们真切的感受到，粗心大意有时会造成格外惨烈的后果。 可问题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这种压力的，一旦承受的压力越过了临界点，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袁艺很庆幸这辈子不用承受这种压力，相较而言，她妈这种反而像是小儿科了。 然而，小儿科的亲妈依然准备了月考卷子，来源处依然是赵睿。 考完学校的，回家接着考，考着考着，一晃眼就到了十二月。 这次月考，袁艺又吭哧吭哧的前进了两名，因此得到了两百块钱的奖励。袁艺是很想存钱没错，看她更牢牢的记住了她奶的生日，她得给奶奶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十二月，比之前哪个月都更忙碌。 袁老太过生，几个儿女凑在一起，给老太太在酒店里摆了一桌，来的倒都是自家人，袁艺看到了久违的堂弟袁恺，并对他献上了最真诚的祝福。 “恺恺你这么棒，一定能考上市一中实验班的！” 听到这话，袁恺脸上一阵扭曲，倒是三叔三婶很高兴，谢过了袁艺的祝福。 也托奶奶过寿的福，袁艺见到了好久没见表哥程飞跃，在确定他全须全尾，没缺胳膊少腿后，袁艺就放心了。 亲妈就是亲妈，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真把人往死里怼的。 得亏程飞跃不知道袁艺心里的想法，不然他能当众坐倒在地嚎啕大哭。这几个月以来，他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简直比惨绝人寰还要悲惨上好几个度，都能谱写一曲悲惨世界了。 他还试图告过状，他爹那是废了，连他妈一成功力都抵挡不住。告诉他亲爷爷亲奶奶，倒是得到了些许安慰，可惜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啊。不得已，他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外婆身上。 袁老太一点儿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她告诉大外孙，袁艺每周都要写很多卷子，就这样她都没拦着，你这种程度的苦难，熬一熬就过去了。男子汉嘛，坚强一点，像你外公那样！ 程飞跃无话可说，他很怀疑自己可能活不到过年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预感一点儿也没出错，在袁老太的寿辰之后，袁秀娟……也就是袁艺大姑程飞跃他妈，毅然给儿子定下了个目标。 期末考试考入年级段前两百名。 程飞跃都懵圈了，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他基本上一直稳定在年级段的中下游，也就是五六七百名之间。 在程飞跃的强烈抗议之下，袁大姑从善如流的给他换了个目标，跟着袁艺的年级排名走，相差不能超过百名。 至于袁艺的在校成绩如何，程飞跃是真的不知道，他连自己的学习都不在乎，能指望他关心他妹？做梦吧。 反正，不管怎么看，后一个目标都比前一个靠谱，年级段前两百名没戏的，跟他妹比的话，至少他可以盼着他妹考砸。唯一的问题就是，相差不能超过百名…… “那万一小艺考砸了，考了年级段第一千名，那我跟她相差肯定超过一百啊！” 袁大姑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如果是这样，我额外奖赏你一千块，并且今年的压岁钱全部归你，还给你买炮仗玩个够。” 这想法简直不能更棒，棒到什么程度呢？程飞跃第二天上学时，就兴冲冲的跑到了他妹那班，在失去了手机后，他也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来打听消息了。哦不，确切的说，是先打听后谋划，如果他妹成绩够差，那就顺其自然，再不行不是还能里外勾结叛国通敌吗？ 很不巧的是，袁艺被叫去了办公室。 “我妹在老师办公室？她犯什么事儿了？”程飞跃作为十几年如一日的学渣，直觉就是去办公室没好事。 万万没想到，袁艺的同学告诉他，应该是班主任找班长有事，这不是十二月活动多吗？冬至、平安夜、圣诞节，还有最最重要的元旦文艺汇演排练，事情太多了。再说了，班长被老班召唤，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程飞跃直觉不妙，还是相当不妙的那种，因为开学典礼的那一出，他已经很久没跟他妹联络了。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坚强的问出了最后的问题：“同学，你知道我妹上次月考考了多少吗？” “第三？”那同学不是很肯定，干脆跑去问了学委，“方静，你知道班长上次月考的成绩吗？” 方静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同情他居然会那么蠢：“你看那儿，黑板旁边，课程表下面。” 呃，那是上次月考成绩出来后，袁艺贴那儿的全班成绩和排名。 程飞跃顺势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他只觉得浓浓的绝望扑面而来。 他！活！不！成！了！ …… 等袁艺从办公室回来后，就有同学上前主动告诉她，刚才她哥来过了。 尽管不知道前因后果，不过袁艺还是替她哥鞠了一把辛酸泪。她依稀记得，她哥这人打小就运气欠佳，永远都是各种犯太岁，他人生的前面二十年，简直可以拍个倒霉蛋锦集了。好在，之后他就转了运，包括桃花运，旺得不得了。 “别管他了，我有正事要宣布。” 袁艺敲了下讲台，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同学们满怀期待的抬头看她，纷纷在心里期待，是元旦文艺汇演又缺节目了，还是圣诞节全校大联欢又有了别样的创新，不然就是社团大比拼？都行啊，他们不挑的。 “原定于本月底的家长会，提前到本周五下午。”看到同学们一瞬间由期待变为绝望的眼神，袁艺安慰道，“放心吧，不会妨碍大家过平安夜和圣诞节的，时间正好错开的。” 毫不意外的，袁艺的安慰人技能再度失败了。 “班长啊！这不是错开不错开的问题好不好？开完家长会，你觉得我还能平安活着返校吗？别说过圣诞节了，我可以直接过清明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不用担心了，去人才市场雇个爸妈，是时候用上我的小金库了。” “这个好，提前到周五我还有钱，不然等过了平安夜和圣诞节，屁都剩不下来。” 到底是最乐观的高一一班，多半同学很快就从绝望中缓了过来，纷纷讨论起对策来。可也有人彻底慌了神，因为他们成绩又差又没钱。 很简单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储蓄观念，哪怕袁艺在半期考时，就提醒过大家期末考试之前必然会开家长会，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可道理大家都懂，真的做起来却很不容易。 超市里好吃的小零食好喝的饮料，食堂里香喷喷的肉菜，放假去市区里逛街时看到各种小玩意儿…… 攒钱是个很不容易的事情，花钱却是个无师自通并瞬间升到满级的神奇技能。 袁艺成功的给她的同学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堂理财课，用血一般的事实告诉大家，储蓄的重要性，以及危机风险金的不可或缺。 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当你急需一笔钱时，你才会深刻的意识到，有钱真的可以解决很多很多的问题。 譬如现在，可以救命。 不管是否准备妥当，家长会就这样悄然而至。 教室被布置好了，就跟之前大家猜测的那样，几次考试的成绩单和卷子都被整齐的放在了课桌上。为了方便家长对号入座，袁艺还让每个同学都拿一张白纸，上面用巨大的字体写了名字，放在成绩单和卷子的最上方。 家长会当然不可能开一整天，上午课程继续，下午午休结束后，才算真正的开始。 为了避免家长走错班级，袁艺还安排了人去校门口等着，顺便跟体育老师借了校运会时用过的班牌，并将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身残志坚的劳动委员张睿同学。 张睿傻乎乎的举着个硕大的班牌，带着几个好哥们，冒着凛冽的寒风去了校门口。 他的好哥们还在那里边走边摇头叹息。 “一样是举班牌的，班长就算人凶了点儿，可长得好看啊。她在校运会开幕式上举着班牌的样子多迷人多养眼啊。怎么换成了你，就这么辣眼睛呢？” 张睿没揍他们绝对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冷得他就算穿了羽绒服还是冻得直打哆嗦，只想办完正事赶紧回教室。 不久之后，各班家长陆续赶到，比起其他班级，高一一班太显眼了，一个人高马大还半脸痘痘的男生，举着个班级迎风而立，要不是来的多半都是从人才市场雇佣过来的爸妈，人家都不带往他跟前凑的。 甭管怎样，到时间后，全班家长都聚集在了高一一班教室里，并准确的找到了自己孩子的座位。 袁艺等其他同学都趴在窗台上往里头张望，当然还有人直接跑了，那些是真的倒霉蛋，不是提前报上了爸妈的手机号，就是穷得没钱雇人开会，不得已请来了自己的亲爸妈。 所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邱老师宣布家长会开始，她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又提及了学校和他们班级的总体情况，接下来就开始讲述文理分班的重要性，以及文科生理科生分别适合报考哪个专业等等。 最初肯定是总体介绍，之后免不了会提到班上几个同学，成绩好和成绩差的都会提及。 好学生倒是不怕，像方静，回回都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她请的就是真家长，袁艺也是，倒不是因为她如今排名好了，而是她希望通过这次家长会，能让邱老师当面跟她妈好好谈谈，也好帮她扫清障碍，让她安心准备美术艺考。 相较于几个成绩突出的，那些排名靠后的学生家长，几乎清一色都是雇来的。 怎么看出来呢？ 一方面是因为那些同学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的，看着就像是家境不错的，可他们的家长却浑身难掩寒酸之气。 另一方面，再怎么迟钝的家长都会关心孩子的学习成绩，老师都点名了，怎么就还能这么淡定呢？甚至说，假如真的完全不在乎，那你来干嘛？还不如不来！ 袁艺隐约觉得要糟，别等下表现得太明显了，直接给暴露了。 没等她想好对策，邱老师就宣布开启单独对谈了，在她跟个别家长一对一或者一对二交谈过程中，其他家长可以自行探讨孩子的教育问题。 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老师跟家长的单独对谈还没出问题，另外一边麻烦大了。 袁艺眼睁睁的看着她妈去找别的家长说话，却是一找一个人才市场的，再找还是人才市场的。 赵秋萍的眼光太独到了，百分百的瞄准山寨爸妈，吓得人家一脸懵圈，不停的瞄旁边的老板，各种明示暗示…… 这题超纲了啊！超过业务范畴了啊！必须加钱啊！ 陪聊加钱也是应该的，最重要的是，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请来山寨爸妈的老板们吓都要吓死了，忙不迭的狂点头，疯狂暗示没问题你要稳住聊啊继续啊别看我了就快露馅儿了啊收了钱要办事啊我死了你的尾款也没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这个稳住了，赵秋萍聊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去祸害下一个了。 短短十分钟里，她已经坑了至少十个同学，加钱加钱加钱，稳住稳住稳住！ ……班长！你做个人吧！ 老板们疯狂暗示班长，人才市场请来的山寨版爸妈疯狂暗示老板加钱，画面一度十分喜感。 袁艺赶紧过去救场：“妈，妈你不是说单位还有事吗？” “不，我没事，什么都没有小艺你学习来得重要。”赵秋萍看来看去，又瞄准了个另外一个家长，看着就一脸朴实，再看她的双手，皱纹和老茧遍布，那绝对是个勤劳能干可以给孩子们正能量的家长。 其他的都没什么错，错就错在，这又是个山寨的！ “妈！妈！”袁艺都要疯了，关键时刻，她看到了方静她妈，“妈你看这边，这个是我们班学习委员的妈妈，方静同学成绩可好了，从开学到现在，每一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各科老师都说让我们向她学习。” 好不容易暂时把亲妈搞定了，回头，轮到赵秋萍跟邱老师对谈时，局面再度发生了压倒性的变化。 哦不，应该是碾压式的。 赵秋萍都没等邱老师问她有什么想咨询的，张口就来。 “邱老师啊，我有个事一直都想说了，博雅高中别的都好，就是对待孩子们的学习似乎不太上心。虽然现在国家都在提倡素质教育，要减负，要增加校内活动，可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咱们得从大局观来看。” “我也明白多参加活动是好的，可他们到底是高中生，三年后……哦不，现在只剩下两年半的时间了，高考就在眼前了！” “素质教育、校园活动，完全可以放到大学里去嘛，等孩子们考上了大学，我相信在座的家长都希望他们可以走出课堂，面向人群，施展自己的理想与抱负。正所谓，天高任鸟飞，可前提是他们得先学会振翅高飞，而不是连走路都不会就先去跑了。” “就像我女儿，她几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最新一次的月考更是考出了六百四十的超高分。假如这是高考该有多好啊！可惜不是。我明白，你们老师为了不打击学生的自信心，就喜欢降低考试难度，我也拿其他学校的卷子给她做了，她连三百分都考不上。” “这到底是什么问题呢？是博雅的卷子难度太低，还是其他学校的卷子难度太高？要知道，两年半以后，所有的学生都将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一起朝着高考冲刺。” “一切还是为了高考，只有考上名校，孩子们的未来才是光明灿烂的，我相信，老师你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就该学着改变一下，就从增负开始吧！” 邱老师，同学们，真家长，家长们：…… 袁艺吓到吃爪爪。 其他学校是减负，轮到他们学校就变成增负了？这还不算，赵秋萍还真情实感的建议老师可以多布置一些家庭作业，再在月考的基础上，增加周考、日考、随堂考。假如练习册和卷子不够，她那儿有，免费提供，争取在未来的两年半时间里，让所有同学的成绩都上一个台阶！ 最可怕的是，赵秋萍对人家市一中的作业量、课程进度，那是如数家珍，说起来半点儿磕绊都不打。摆事实讲道理，说话头头是道，各种案例信手拈来。 她还能喊口号。 “跟着一中走，不怕摔跟头！” 邱老师惊呆了。 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忘了本次家长会的主旨是文理分班，也忘了刚才看到某几个差生家长时心里产生的那种疑惑感和违和感，甚至她还忘了上午才答应了袁艺，会帮着说服家长，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 忘了忘了，彻底忘了，她感觉自己不是失忆就是傻了。 不过，有个事情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选上的小班长明明能耐不凡，却独独为了说服亲妈这事，几次三番的找上她。 真不是小班长段数不够，是这个妈太能耐了。 “那个……袁艺家长。”邱老师绞尽脑汁的想着措辞，“是这样的，学校的方针政策是由校领导决定的，你看我只是一个高一班主任……” “我明白了，那请问你们校长在哪儿？我能跟他好好聊聊吗？关于博雅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改变现阶段学生们得过且过的将就心态，还有就是素质教育完全可以跟文化教育相结合嘛，想玩不是错，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可以了。” 邱老师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遂问：“那您的意思是……” “孩子们喜欢玩是天性，那就保留所有的校园活动，学习方面朝市一中看齐！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皆大欢喜？ 同学们觉得，自己大概不认识这个词了。 邱老师懵圈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投降：“这样吧，袁艺家长，我带你去校长室，你看怎么样？”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溜了。 全班同学包括真假家长们目送班主任老师领着赵秋萍出去了。 那些有亲爹妈在场的还算收敛，雇佣了假爹妈的，一下子就蹦到了袁艺跟前，不敢置信的捂脸作呐喊状：“你妈是干什么的？她是教育局的大领导吗？吓死个人了！我要是死了，你妈就是凶手啊！” 袁艺死鱼眼看着她：“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斗不过她了吧。” “嗯嗯，段数差太多了，我敢说，再过二十年你也斗不过她。” 不光有人附和，还有人感概：“阿姨也是生错了年代，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能攀上巅峰。” 方静刚安抚好了饱受惊吓的亲妈，走过来刚好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的说：“在她攀上巅峰之前，你先想想怎么从十八层地狱上来吧。” 被扎心的男同学捂住胸口，泫然欲泣道：“方静你变了，你刚开学那会儿是一个多么文静内向的小女生啊！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可你现在变了，你都学会用言语伤害我幼小的心灵了！” “我还学会用拳头伤害你那堪比地壳厚度的脸！”方静捏了捏拳头，“想试试吗？” 男同学实力拒绝。 …… 又十来分钟后，邱老师一个人回来了，她告诉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大家，袁艺同学的家长已经跟校长聊上了，那么家长会继续。 接下来倒是没再发生毁天灭地的大事，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不过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不少人都心不在焉的，颇有种三观崩裂重组的感觉。尤其是那帮子被雇佣的假家长们，每个面上都是迷茫和无助交织，间或闪过一丝坚定。 要加钱，必须要加钱！ 下一次，加钱也不来了！ 也有真家长询问如何才能有效提高孩子的学习成绩，邱老师也耐心的做了指导，只是她一面说着，一面在脑海里浮现着刚才赵秋萍的那一席话。 等家长会散掉后，邱老师由衷的对袁艺说：“你妈真厉害。” “我也是这么想的。”袁艺泪目，“老师你觉得我妈还有救吗？” “重点不在于你妈是否有救，而是我刚才仔细的想了想，是不是平时对你们太宽容了？现在这个学习强度也太弱了吧？作业量卷子量好像是有些少。还有，校内活动似乎过量了，高中生嘛，是应该以学习为重，补课什么的早该提上日程了，毕竟高考就跟一柄利刃正高高悬在你们每个人的头上！” 袁艺：…… 同学们：…… 老师你也被洗脑了吗？ 老师，求求你醒醒！ 醒一醒！ 开完家长会，就他们高一一班集体蔫了。真的好像被抽空了精气神一般，蔫了吧唧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其他班同学特别困惑，咱们学校还怕开家长会？你们还是一班呢，搞啥呢？ 没人有心情为其他人解惑，他们光着颓废了。 高一一班的全体同学：以后开家长会别让你妈来，就不能换个人吗？ 袁艺：……拦不住。 她本来是想让邱老师加把劲儿，做好洗脑工作，争取把她妈给掰过来。 万万没想到啊，她妈差点儿把全班给洗脑了。 自此，赵秋萍一战成名，威名远播。 实力堪比原子弹的妈啊！ 行走的核。 第029章 第029章 送走了赵秋萍后，校长大人擦了一遍又一遍的汗，明明再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十二月下旬就算还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那也冷得够呛，可他愣是被激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碰巧过来找校长的教导主任惊讶的看着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校长主动开口解惑：“今天不是高一开家长会吗？就文理分班那个事，一班有个家长刚才来找我了。哎哟喂，那位家长啊，简直就是被时代耽搁了的神奇女性，要是给她一个机会，她都能把我给取代了！” 教导主任惊道：“她来干什么？又来投诉了？” 不怪他这么不淡定，开学之初那次闹剧，可把他给累惨了。其实，要他说，博雅能怎么过分？也就是一次入学考试分班，再就是高一下学期的文理分班，比起每个学期必重新排班的市一中，简直太人性化了。 可偏偏，任凭市一中多么的毫无人性，学生家长们就是乐意去捧他们的臭脚，反而是他们博雅，不管怎么做，都落不到一句好话。 校长可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内教导主任又吐槽了那么多，只把刚才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并总结道：“你说为什么我一个当校长的，觉悟还没人家学生家长高？关键人家还不是搞教育方面的，太惭愧了。” “这些建议倒是挺不错的，就是实施起来没那么容易。” “我也觉得她提的诸多建议里面，有不少可行的。不过这事不着急，慢慢来，容我仔细斟酌后，下周一再开个教研会议，讨论一下具体的实施办法。” “也对，是该仔细商讨后再实施。” …… 袁艺还不知道，继他们老班被赵秋萍洗脑后，校长大人和教导主任也跟着步了后尘。 也幸亏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她这会儿怕是已经心态崩了。 事实上，也没差了。 邱老师明确的表示爱莫能助，艺考的事情就交给袁艺自己去处理了，同时也让她别对校长大人抱太大的希望。 “你妈太能说了，而且句句在理，我觉得校长大概率说服不了她。”更大概率反被她说服了。 最后那句话，邱老师最终没有说出来。她挺喜欢自己班上这个小班长的，并不想把孩子刺激到。尽管，据她的观察，班上包括袁艺在内的所有同学貌似都被刺激得不轻。 袁艺彻底没了办法，这该怎么说呢？ 姜还是老的辣？ 你妈妈还是你妈妈。 悲伤不已的袁艺，决定明后两天好好的浪一浪，再怎么说平安夜和圣诞节都是挺好玩的，最重要的是，这极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浪里个浪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袁艺跟同学们约好了时间。今年还是比较凑巧的，平安夜和圣诞节都在双休日，其他同学还是觉得挺可惜的，他们更希望能占用平时上课的时间去玩。可袁艺高兴啊，再没有什么比双休日被占用更值得高兴的事了，如果真的有，那就是寒暑假被占用了。 重新恢复了乐观的袁艺，颠颠儿的背着书包往公交车站牌那边去了。 却说她先前为了上学方便，还在暑假里特别重新学了一遍骑车技能，可事实上，她骑车上学的机会真心不多。军训那会儿，她嫌太阳太晒，加上军训本来就辛苦，累都累死了，哪还有力气骑车回家？等到了九月份，秋老虎吓人得很，她又放弃了。十月和十一月骑车的天数还是挺多了，等迈入了十二月后，她再一次改成了坐公交车上下学。 公交车肯定没她以前的超跑舒服，可眼下她也没有太多的选择，退而求其次，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有时候想想，年少时候的她可真能吃苦啊，每天早睡早起，出行不是自行车就是公交车，穿的衣服最好的牌子也就是李宁，连阿迪和耐克都没有，鞋子也是普通的运动鞋，还要整天埋首于书山学海，总是被考试欺压。 对了，还有一日三餐，简直朴素到令她咂舌，连零食都是偶尔买一点最便宜的解解馋。 唉，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袁艺跳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她的悲伤显然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还没开出两站路呢，她又乐呵呵的掏出手机，却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 是她妈发的一条短信。 放学后自己回家，妈去一趟单位。 遵命。 回复好短信后，袁艺打开了手机里唯一一款游戏：贪吃蛇。 其实，家长会散得挺早的，赵秋萍虽然跟校长大人提了不少建议，事实上她离开的时间也不晚。留下的同学们倒是又听了邱老师讲了一堆劝解的话，并记录了一下双休日的作业。 明后两天既是双休日，又是平安夜和圣诞节，不过以博雅的家庭作业量，那是完全不会影响他们搞活动的。 饶是布置作业耽搁了一些时间，等袁艺在自家小区前面下了公交车后，也才刚下午五点。 博雅放学是真的早，基本上不出意外的话，都是四点半准时放学的，偶尔会因为值日等情况，稍晚一些。可甭管怎么说，哪怕是冬天好了，她回到家时，天也是亮堂堂的。 想起她上辈子念二中的时候，凡是上学日，想要在白天回家都是不可能的，偶尔能够在九点之前到家她就谢天谢地了，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十点以后，背着巨重的书包，吭哧吭哧回家的。还记得有一段时间，他们市里的治安不太好，隔三差五就发生拦路抢劫的事情，然而就算这样，学校依然不打算早点放学，只是通知家长每天下晚自习后过来接孩子。 这才是真的惨，对比上辈子的高中三年，袁艺觉得自己应该惜福。 袁老太傍晚打算做饭时，才发现酱油瓶子快空了，当下捏着钱包下了楼，也没走远，就去外头小店里，打算买瓶酱油，再多买两袋盐，刚才瞅着盐罐子也差不多要见底了。 可巧，买完东西正打算回家时，碰上了多年的老姐妹。 “你也住这小区里？这可太巧了。” “我小闺女终于生了，这不是来给她搭把手吗？” 俩老太太也是多年没见了，当下就在小店里聊上了，聊了一会儿后，又结伴往小区里走。 袁艺他们家本来是市区周边的小县城人，几年前才搬到了市区里。原因倒是简单，袁艺父母本来在县里的国有厂子里上班，碰上前几年的下岗狂潮，双双失了业。好在，袁东海想办法把自己弄到了市里，挂靠在了相关的企业，工资反而比之前还略高了一些。至于赵秋萍，也托了她哥帮忙，寻了份工资还可以的清闲工作。 就这样，袁艺一家从县里搬到了市区，一直跟着大儿子生活的袁老太也就留跟着过来了。其实，她还是更喜欢县里，清静不说，空气也好，最重要的是街坊邻居都是熟人，每天都有人陪她闲聊，不像这里，家家户户都是关起来门过自己的日子，平日里连个聊天的人都找不到。 可巧，今个儿叫她碰到了老姐妹。 “你能在这儿待多久啊？是照顾完你小闺女就走，还是留下来帮着带孩子？” “有段日子可以待呢！你想想，我前头几个孙子孙女，最大的都上大学了，小的也都上初中了，平常上学了没人影，休息天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我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多没劲儿呢。这不，我小闺女她公婆都在外地，小俩口又都有工作，还不如过来帮他们带孩子。我想想啊，起码也得带到上幼儿园吧。” 袁老太高兴了，拉着老姐妹给她指哪栋楼哪个单元是她家的，让她有空去找自己聊天。 “你也可以来找我，我闺女家就在那头。” “成，反正我白日里也没什么事，我家小艺上高中了，中午都在学校吃，也就双休日能多瞧瞧。” “你家小艺上哪个高中啊？念高几了？成绩怎么样？” “念那个博雅，就是前几年那个很有名的台商出钱造的博雅高中，念高一了，成绩不错呢，上回考试，我记得是全班第三？年级段里能挤进前十了。我媳妇说啊，让小艺努力一把，熬个三年，考清华北大！” 袁艺进小区时，先是远远的看见她奶跟一个年纪相仿的阿婆说着话，当下就紧走两步，可还没等她开口打招呼问好，就听到了亮堂堂的“考清华北大”，吓得她差点儿两腿一软，给她奶跪下了。 “奶！”袁艺哆嗦着打断她奶的话，“那个……这个婆婆好眼熟啊。” “是你林阿婆，你忘记了？以前你那些小衣服还是她给你做的，她是咱们那条街最厉害的裁缝师傅了。对了，她还给你剪过头发，记得不？” 袁艺肯定不记得了，就连她刚才说的那句好眼熟，也是临时瞎掰出来的。不过，忘记了也不妨碍她装装样子，当下她就一脸的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林阿婆，阿婆你怎么来这里了？” “来给她小闺女带孩子。”袁老太高高兴兴的抢答着，“我刚跟她说你呢，我们小艺最棒了！对了，你们学校今天不是开家长会？你妈没去？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我妈说要回单位一趟。”袁艺干巴巴的说。 袁老太还要再问，林阿婆先告了辞，俩小老太约好了明天早上一道儿去菜场买菜。林阿婆毕竟刚来这边不久，很多地方都不熟悉，本来是打算等女婿休息了，领着她四下转一圈熟悉熟悉，可现在有了袁老太帮忙，她自然乐得如此。 俩人告别后，袁艺才跟着袁老太回了家。 回到家，袁艺苦着脸道：“奶，你可别听我妈的，你孙女我真没能耐考清华北大，咱能换个目标吗？譬如，回头我先赚它一个亿，在省城给你买一栋超大带花园带游泳池的独栋别墅？这个还是挺容易的。” 袁老太一脸“我看你瞎扯淡”的表情，等她说完了才拿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我听你吹！你当奶真的什么都不懂？那清华北大，年年都招生，招的学生还不少呢，起码比你们高中要多多了，是吧？” 袁艺：…… 为什么要拿博雅跟清华北大比较？博雅它就是个建校才五年的三线城市普通高中，它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伤害它，还连带侮辱了清北呢？ “奶你知道你刚才一句话伤害了三个学校吗？”顿了顿，袁艺委屈唧唧，“也伤害了我。” “行行，那奶给你做好吃的，补偿你。想吃什么？” 袁艺颠颠儿跟着她奶进了厨房，不会做饭炒菜不要紧，她可以帮着端菜拿碗筷，还能趁机先偷吃两口。 晚饭还是很和乐的，期间，袁老太和袁东海也都问了学校家长会的事情。文理分科这个事，袁艺跟赵秋萍早已达成了一致意见，表示要选文。不过事实上，哪怕这次家长会的主旨是文理分科，事实上早在赵秋萍提意见后，整个家长会的基调都被带偏了。 说带偏了还是委婉的，其实就是崩了。 在邱老师送赵秋萍去校长室后，再度返回班里后，一句文理分科的事情都没提，好在能来博雅上学的学生成绩普遍不行，倒没人纠结这个。 道理很简单，理科是比文科的选择余地更大，将来毕业后的就业岗位也相对更多一些。可同理，竞争也更激烈。就拿市一中来说，每年都是一个文科实验班，却有至少五个理科实验班，普通班的比例也差不多。人数一多，竞争压力就大，想想自家的孩子成绩这么糟心，去念文科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赵秋萍随口问道：“小艺你们班有多少人报了文科？我怎么听着好像挺多的？” “五十人里面至少有四十个人报了文科班。不过这个还不肯定，在分班之前还是可以更改的。” “分班要怎么办？你肯定能进实验班吧？”赵秋萍想想还不太放心，又添了一句，“你们班主任是教英语的吧？她以后是带文科班还是带理科班？” “带文科班，所以我们班才会多数人选了文科，做熟不做生嘛，再说邱老师人挺好的。”顿了顿，袁艺才回答她妈前一个问题，“我年级前十，稳进实验班，唯一的问题就是……” “是什么？” “博雅好像没实验班。” 赵秋萍：…… 没实验班也不要紧，能进文科一班也不错的。赵秋萍很快就找到了安慰，想起她哥家的儿子，还叹了一口气：“睿睿还不知道能不能稳在实验班，他那成绩，在初中倒是挺好的，进了市一中就变成吊尾的了。你大舅托了多少关系送了多少礼，好不容易才把他塞进实验班，可别掉出来了。” 袁艺很不想泼冷水，问题是，赵睿他后来的确是掉出来了。 “市一中的制度太残忍了，每个学期都要重新分班，等于好不容易熟悉了环境，又要换班级。光是同学换也就算了，连老师都要换，要是正好适应能力不强的，能被坑死。” 袁老太听着稀罕：“为啥还要换老师？” “一班二班的老师是同一批，三班四班又是一批。当然，副科老师就那么几个，像体育美术音乐，每个学校最多三四个，这些不算。”袁艺耐心的给她奶解释着，“假如本来是在一班的，排名掉到了后面，被分到了三班，那就意味着所有的主课老师都换了。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教学风格，适应起来很难的。像我，适应能力就很差，别说换任课老师了，换个班主任我都难受。” 赵秋萍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这叫狼性教育，有压力才有动力。” “就怕一个不好，闹出事情来。” “能出什么事儿？” 袁艺想了想，虽然她记得不真切，可她还真依稀记得，某一年市一中出过学生跳楼的事情，哪怕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因为她弟在市一中念书，她还是听说了这个事。具体的前因后果不大清楚，反正大概就是因为期末分班考试失利了，一时间接受不了，就选择了跳楼自杀。 不过，这个事她还不能说，只能含糊的带了过去。 赵秋萍也没追问，倒是说了双休日继续考试的事，在听袁艺说明后两天学校都有活动后，接连叹了好几口气。 “你们学校这样不行啊，活动太多了，高中生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活动什么的，完全可以等上了大学再说。读书也就这几年的事情，玩的时间还能少吗？” 袁艺还能说什么呢？ 说不过说不过，溜了溜了。 次日一早，她就颠颠儿的往学校跑了。 平安夜和圣诞节的活动一共搞两天，整个学校都会变成欢乐的海洋。因为要跟元旦汇演区分开来，这两天的活动并不是大舞台表演节目这种，而是类似于开学之初，各班自创节目。区别在于，主力是高二的二十个班级，高三和高一只享受活动过程，并不参与创办。 袁艺最期待的就是交换礼物了。 每个学生都会准备一份礼物，放到大礼堂那边，然后选另一份礼物，作为自己的圣诞礼物。当然，为了避免出现太奇葩的事情，每个礼物在封装之前，必须由各班的班委过目，再由班委统一送到指定处。 这是前几天班联会开会时说的，主要是提醒高一各班的班长，高二高三肯定是有经验的。 袁艺总觉得这个规矩饱含着无限深意，找了个机会问相熟的学姐，对方还真就跟她说了几个先例，五官扭曲着说的。 “咱们学校可能是因为校长本身不靠谱吧？每年都会出神人。以前礼物倒是自己包装好放着的，就因为这样，出过不少奇事。” “像什么高考模拟卷、黄冈题库、大英字典、上下五千年、资治通鉴等等，也不知道是纯粹用来膈应人的，还是拿家里长辈送的书充数，可把收到礼物的人气得够呛。” “送书还行吧，奇葩的礼物还多着呢。我听说还有送奶奶衫的、孕妇装的、奶瓶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送不出手的。甚至一度还举行过最奇葩的圣诞礼物比赛。后来吧，就去年，我念高一时，已经卸任的学生会主席收到了惊喜礼物，就是那种一打开盒盖，就猛的弹出来一个拳击手套，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袁艺惊呆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小看了她的那些学长学姐们。 然后她就发现，她还小看了自己的同班同学。 圣诞节因为是在周日，礼物只需要在周六下午离校前准备好就行了，所以午休那会儿，她和几个班委就在检查礼物。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里面奇葩礼物也不少。 不过吧，也不能说是人家故意的，像方静，她就提了一摞参考书，说是高三题库，语数英三门主课的。她还说，她仔细想过了，无论谁收到这份礼物都能用得上，完全称得上是用心良苦。 这种礼物还是不能拒绝的，起码不算违禁，只是几个班委，包括袁艺在内，都狠狠的盯着方静的那份礼物包装，一副非要牢牢记住不可的模样，并打定主意，明天选礼物时，先把这份给排除掉。 其他班委倒是没作幺，像体委买了个簇新的篮球，尽管也有一定概率被完全不热爱体育的女同学收到，不过相较于方静那个，袁艺深以为还不如收到篮球呢，自己不用回头还能送人。 像袁艺，就挑了个比较中庸的，圣诞节冷得很，她选的是一款毛绒围巾，银绿色的，有点儿斯莱特林风格的，男女生都可以用。 更多的同学则干脆买了零食大礼包，他们认为没人会不爱吃零食的。 …… 又一天后，大家按照顺序赶往大礼堂，为了照顾学弟学妹们，是让高一年级先去挑选礼物的。虽然高一学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用，毕竟大家又没透视眼。不过，等到了大礼堂，发现整个大舞台上全都被五彩缤纷的礼物包装堆满时，还是不由的发出了一声惊叹。 再然后，纷纷狂奔而去，恨不得把自己砸到礼物堆里。 袁艺小心翼翼的选了个不大不小的盒子，掂了掂份量，不算太重，感觉应该不可能是成套的资料书，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不介意拿到零食大礼包，可万一不幸抽到了资料书，那就太惨了。圣诞节啊，她真的不想再做习题册了。 然而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她的礼物盒里倒不是什么资料书，而是好几卷成套的卷子，似乎送礼物的人还有点儿小浪漫，把卷子卷成筒状，还在上面系上了各种彩色丝带，美得不行。 可它就算颜值再高，那也是卷子啊！ 袁艺悲伤极了。 似乎是为了让她感到更悲伤，拆开礼物后不久，她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于她妈赵秋萍。 活动结束了吗？快回家，还来得及考主科的三门卷子。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气馁，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一定会感受到更惨烈的悲哀。 袁艺还能说什么呢？她只翻开通讯录，开始拨打她大舅的手机。 “大舅啊！你堂堂教育局的领导干部，就不能管管你妹子吗？劝劝她啊，我会不会读书你们难道都看不出来啊？” 赵国昌接到电话时，还在纳闷他外甥女找自己有什么事，结果刚一接通，就听到了来自于小外甥女的求救信号，顿时囧了囧：“又怎么了……好吧好吧，我尽量帮你劝劝。” 尽管大舅答应了，可袁艺并不感动，因为她觉得，以她妈的能耐，她大舅绝大概率会被她妈反洗脑的。 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就这样吧，尽人事听天命，不然还能怎样呢？ …… 另一边，休息在家的赵国昌，先去了书房里，酝酿了一下感情，也组织了一下措辞，这才怀揣着如同董存瑞炸碉堡一般的心情，狠狠心拨通了他妹子的电话。 很多事情，在尚未开始之前，结局就已经确定了。 就像袁艺猜测的那样，她大舅劝倒是劝了，就是被反洗脑了。 赵秋萍一开始是不清楚她哥找她有什么事情，听了个前缀后，她就懂了，这是来当说客了。 “大哥，你根本就不明白情况！” “你以为我愿意逼孩子？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她？我做梦都想每天好言好语的跟她说话，一天三顿的给她做好吃的，休息日带她出去逛街买东西，要是考好了，就算家里的钱再怎么不凑手，我也要像你和大嫂那样，在香满园摆上几桌，好好的给她庆祝庆祝。” “是我不心疼孩子吗？是她没给我这个机会啊！” “你不知道就别插手，你想想，早先小艺她中考考砸了，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才不是她笨呢，她打小就聪明得很。我告诉你，都是因为她念初中的时候整天看那些漫画书，看那些教坏学生的情情爱爱小说，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她就是没好好学！” “不好好学习，怎么可能考出好成绩来？就算她脑袋瓜再怎么灵光，成绩这种东西，真的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这偷懒，一下子也许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时间一久，肯定得暴露。” “每天都漏下一星半点的，等回头仔细一看，欠的债太多太多了，再想找补回来，哪里有那么容易了？她是聪明，又不是天才。” “结果你看现在，她不仅没好好学，学校老师也不好好教了，这还能是学不好？她要是肯像你家睿睿那么读书，她那成绩还能上不去？或者你让睿睿像她那样读书，再去考一次能考上一中？” 赵国昌：…… 他是想插嘴的，可愣是没找到机会，不禁回想起他外甥女刚才噼里啪啦的一番话，真想感概一句，你们俩真不愧是亲母女啊！ 没等他说出心里话，赵秋萍已经在电话那头抹起了眼泪来。 “大哥，小艺这孩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中考考成那样，也没见心里难受。现在在博雅混着日子，也不见着急。不读书以后能干什么？人家上好大学找好工作拿好工资，去大城市里过好日子了，她这么混着能干什么呢？去苍蝇馆子里给人端盘子还是上柜台口水说干了给人推销东西？” 赵秋萍哽咽着哭诉，她是真的犯愁啊！ “你说尽力了没考好谁也不会把孩子逼死，可她这是没尽力啊！” 趁着妹子大喘气的机会，赵国昌赶紧插嘴：“你也别把孩子逼太紧了，她还小，慢慢教嘛，这不是才刚念高一吗？” “小艺念初中那会儿，我就是这么想的，觉得她还小，这不是才念初中嘛，有的是时间对不对？可结果呢？她中考考砸了，还怎么说都不听，非要上那个博雅。现在好了，博雅那教学质量，简直了！校长老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成天琢磨着搞活动，这活动不能等上大学再参加吗？非要赶在高中这会儿？” “还有啊，我跟你说，小艺上初中时，我隔段时间就上她房间里检查一次，每次都能翻出很多被藏起来的乱七八糟的书。像什么男生女生、少年少女、花季雨季，还有那校草真帅……哎哟，可把我给气得……” 一提起这事，赵秋萍就忍不住头疼，那段时间，她每回去袁艺房间，都能搜出一大摞的小说杂志，捆一捆直接卖废品。时间一久，人家卖废品的都盯上她了，固定时间来她家楼底下喊，问她有废品要卖吗？ 赵国昌还能说什么呢？他家赵睿打小就听话，让干啥就干啥，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这些苦恼他全部没有。 “对了，大哥你不是教育局的领导吗？你怎么就没把这些杂志给取缔了？也不是不让他们出书和杂志，像什么语文数学化学物理这种的，都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出这些害孩子的书？” 赵国昌再一次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这个事情吧，杂志是杂志社出的，小说是出版社出的，教育局是管不了这个的。” “那你能做什么？”赵秋萍倒了好一阵子苦水，缓了缓又道，“其实吧，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小艺能有睿睿一半用功就成了，不管最后考出了什么成绩，我都认了。可她这不是没用功吗？她还不如初中那会儿呢。” 赵国昌最终还是举双手投降了，招架不住啊！ 再转念一想，也是，他妹打小成绩就特别好，要是当初能给她一个机会，怕是如今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就变成了他妹，甚至极有可能他妹能比他爬得都高。 只能说，时事造人，他妹的运气不太好。 反过来说，也亏得没叫他妹上位，不然广大学子就要都凉了。 挂掉电话后，赵国昌叹着气给外甥女回拨了过去：“小艺啊，要不你别和你妈对着干了，好好学习吧。” 哪怕早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袁艺还是替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不是啊，大舅你真的劝了吗？临阵倒戈真的好吗？” “你努力一下啊，行不行也得努力过后才知道，你跟我们睿睿一样努力读了，要是还考不好你妈也不会怎么你的。” 这话袁艺倒是相信，毕竟上辈子她的成绩也够糟心的，掏空家底又托她大舅想法子才塞进了二中，期间各种校内校外的补习班都上了，卷子练习册做了无数份，到最后高考结束时，整理出足足一人多高的废纸。 尽管最终，她高考还是考砸了，她妈非但没有骂她，反而对她关怀备至，安慰的话说了一车又一车，摆事实讲道理，生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成绩，还咬牙掏出了攒了许久的钱，让她出去旅游散散心。 所以，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变成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030章 第030章 不光是袁艺感到深深的绝望，赵秋萍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女儿怎么就忽的成了这么个样子，明明上初中时，虽然经常心思不在读书上，可每回考砸了还是会很难过的，最起码也会在接下来几天里努力一把。当然，时间一久就不好说了，可总得来说，学习态度要比高中阶段好上太多太多了。 心上发着愁，赵秋萍跟她哥说完后，又忍不住给交好的朋友打了电话。 像他们这代人，结婚普遍都早，又因为是城镇户口，多数都是十八岁成年后相看起来，之后就是领证办酒结婚，基本上二十岁都能生下头一个孩子。偏生，国家又开始实施了计划生育政策，她的老同学、朋友们都跟她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孩子的学习问题。 也是巧了，大家的孩子普遍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可也正因为如此，互倒苦水就成了家常便饭。偶尔也有家长寻到了让孩子进步的好法子，不藏私的与人分享，哪怕不一定好法子对每个孩子都有作用，不过他们也愿意经常沟通交流。 几个电话下来，还真别说，赵秋萍真有收获。 她以前单位的同事说，这学期她儿子成绩进步不小，从第一次月考到现在都第三次了，总分提高了足足七八十分，排名也从垫底勉强赶到了年级段中下游。 赵秋萍惊呆了，忙问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她问这话时，倒也没抱太大希望，因为那同事的孩子还在上初二，而且本身成绩太差了，属于普高直接没戏，职高都得塞钱进去的那种。 没想到，对方告诉赵秋萍，奖励的效果要比惩罚好上太多太多了。这些年来，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好话更是说了一箩筐，她儿子还是连及格都够呛。直到她灵光一闪，决定换个方向试试看，譬如考三十分以上，每一分就给两块钱。这不，她儿子的月考成绩，肉眼可见的往上升。 “萍啊，我现在心里有盼头了，早以前觉得我儿子毁了，人家是考个大学，我家这个是连稍微像样点的职高都嫌弃他。还好，现在还不算太晚，就这个进步速度，我估摸着，到明年他中考，兴许还能上个普高呢！” “你也试试看吧，死马当作活马医，不成也不会怎么样。我现在，每次考试就给他加个码。就说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我说了，要考及格以上，每一分才给两块钱，要是每门功课都及格了，压岁钱全是他的，我还额外多奖励他五百块钱！” “还真别说，他已经在琢磨了，说下学期让我给他请个家教，好好补补。当然，家教钱是我出的，要是考好了，钱还是给他。你试试，试试呗。” 赵秋萍挂掉电话后，就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靠谱，再一个，人家也没说错啊，真要是这法子没成，她也不损失什么。 等袁艺通体绝望的回家后，赵秋萍就将这个想法跟她说了说。 “你李阿姨就是这么对她儿子的，我觉得挺好的。上次睿睿他们学校那个卷子，你不是才考了三百多分吗？我的要求也不高，四百分，只要你考到了四百分，每多一分，我就给你两块钱。你觉得怎么样？” 没等袁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袁老太因为怕儿媳又折腾小孙女，偷偷的凑过来听壁角。一听这话，当下就蹦了出来，拍着胸口说：“我以个人名义，再一分多奖励小艺两块钱！” 袁艺：…… 绝望啊！真绝望啊！ 但为什么绝望之中还透着一点点的期待呢？ 这个奖励她真想要啊！试想想，只要考到了四百分以上，她妈奖励每分两块钱，再算上她奶给的两块，那就是每一分四块钱啊！假如她能考到六百分，岂不是这一票就能得八百块钱？ 八百块啊！ 袁艺差点儿没兜住哈喇子，她好想要这个钱，穷日子过久了，她都快忘了有钱的感觉是什么滋味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感觉自己考不到。 “你保证？” 赵秋萍一看她那馋样儿，就知道闺女上钩了，当下举手发誓：“我保证，绝对不会赖账的，你奶也可以替我作证！” 袁老太很给面子的猛点头：“我也保证，不赖账。小艺你好好念书，认真做卷子，回头睿睿给批分数对不对？嗯，分数一出来，奶就给你钱。” 好心动！好感动！ 她妈这半年来，天天各种糟蹋她，终于干了一回人事！ “嗯嗯，不过我要好好准备准备。下周末再考试好不好？” 赵秋萍一口答应。 有钱在跟前吊着，袁艺感觉自己动力满满。只不过，有时候考试成绩吧，跟动力没什么关系。尤其在她翻出上回的卷子后，还没看完，她就又愁上了。 好消息是，她上回做的那个卷子是胡乱填的，所以三百多分并不是她的真实水准。她妈根据她上次的考试分数制定的方案是四百分，这个其实不算太难。假如她认真答题了，估计考个三百八、三百九是没问题的，再要是豁出去好好复习一周，四百分应该是可以上去的。 坏消息是，四百分往上才能拿钱，多得分多拿钱。这要是就四百刚出头，那她图什么？再说兴许就是这一锤子买卖了，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至少五百分，最好是六百分。 琢磨了一晚上外加第二天一整个白天，袁艺在次日，也就是周一这天下午放学后，兴冲冲的跑去了市一中。 博雅放学很早，别跟高中比了，比初中都早，差不多都能跟小学生保持一致了。因此，哪怕算上坐车转车的时间，袁艺赶到市一中时，人家还没放学呢。 她索性跑到校门外的烧烤摊上，买了两块钱的烤串，还跟人家摊主打听情报，得知市一中还要至少二十分钟才能放学，并且晚上还有晚自习等等。 吃着烤串，袁艺的心情很不错，思考了这么久，真叫她想出了个好法子来，她可以跟她弟弟谈个生意，看能不能多给她批点分。 袁艺耐着性子蹲守在市一中的校门外，眼看快放学了，她又让摊主多烤了两块钱的串儿。谈生意嘛，必要的投资还是很有必要的，她甚至特地买了一杯奶茶，两根烤玉米棒，拎着食品袋满脸认真的盯着大门口。 远远的，她看到赵睿低头弯腰的背着书包从学校里面推着自行车走出来，赶紧高举空着的手，大声喊道：“赵睿！” 赵睿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恨不得立刻丢掉自行车夺路而逃。只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袁艺就一个箭步冲上去，哥俩好的搭上了他的肩膀，顺手把拎着的食品袋塞到了他手里：“来，先吃着，我帮你推车，你吃，正热乎着呢，吃吧！” “不是……你干什么呢？我不吃，我还要有事，我要回家……” “我有事找你啊，你吃着，带着耳朵听我说话就成，耽搁不了你回家的。”袁艺把吃的全塞给他后，单手推车，还能空出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往前走，“有事，我有正事找你，咱们边走边说。” 赵睿委屈唧唧的被她强行带离校门口，直到走到了路口拐角处，袁艺环顾四周，见人少了点儿，又把他往旁边角落里拽了拽，神秘兮兮的说：“打个商量，下回我妈叫你批卷子，你放个水，给我个好看点的分数怎么样？” “什么意思？”赵睿刚被烧烤串的香味所诱惑，正打算尝一口，就被这话惊呆了，“你想干什么？” “放个水啊！都不用太高分，你给我批个六百分，怎么样？大不了告诉我妈，这次考卷简单呢。好学校怎么了？好学校也不一定每回考试都是往难了出，指不定碰上个简单的呢？” “我还是不懂你想干什么？我姑怎么你了？以前你不是考了三百多也没说什么吗？” “你还敢提这个事儿？”袁艺把自行车往墙脚一撂，撩起袖子，杀气腾腾的瞪着赵睿，“你上回给我批出个三百分我没找你算账，让你帮我个小忙，你都不肯？” “不不不，不是不肯是不敢，我怕我姑，我怕得直哆嗦，你就放过我吧。你想想，万一穿帮了，我小命不保。” “你不说我不说，怎么会穿帮？不会的！” “我姑也是上过学的。” “你以为我没上过学？她那时候的学校能跟现在比？你放心吧，她肯定看不懂。” 袁艺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努力想要把她弟拉上自己的贼船。无奈赵睿是真胆小，满脸都写着怂，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帮忙作假，生怕他姑知道后，直接送他上天。 实在是没辙儿了，袁艺又换了个策略。 “这样吧，我妈说了，只要我考到四百分以上，超出部分每一分都奖励我两块钱。你要是给我批个六百分，我就能拿到四百块钱。我也不要你多，就六百分。到时候，钱到手，我分你一百块！” 赵睿快哭了，只见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说话都打磕绊了：“不，不敢啊，我真的不敢啊！姐，你就放过我吧。再说，那我要是给你批了个六百分，回头你高考考了个两三百，我怎么办？那我要怎么办啊？”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袁艺一时间有些卡壳，赵睿却在发出了灵魂呐喊后，脚底抹油赶紧偷溜。万万没想到，袁艺却一把拽出了他的领口，把他往墙上一推：“你怎么这么怂？高考那是两年半以后的事情了，我妈还能记这么久？再说了，只要干完这一票，接着不干了啊！要是再有下回，你给我批个两百分，就说我又考砸了，不就成了？” 赵睿只是个批卷子的，谁还能要求他保证售后服务呢？更别说，售后服务免费维修也最多一年，高考还远着呢！ 可惜，赵睿依然不同意。 “姐啊！你是我亲姐啊！” “一百块呢，我都答应赚了钱以后分你一百了，你还想怎么样？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你想想，我做卷子多累呢，还得好好的演一波。既不能显得太轻松了，也不能老抓耳挠腮的写不来，得要认真答题，要逼真也不能演得太过了，这个度是很难把握的，特考验演技的。你就批个考卷，咱俩三一开，我拿三百你拿一百，一百块真的不少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啊！”赵睿眼泪花子都要出来了，“我不能为了这一百块钱把我自己的小命搭上啊！” 这个求生欲，也是很强了。 袁艺好说歹说，不管怎样这都是四百块钱的大生意呢。其实原本该是八百块的，她把她奶给奖励那部分给抹去了，只从她妈的那四百块里挪了一百，想要收买赵睿。 万万没想到…… 意识到赵睿这边可能说不通后，袁艺心疼坏了。要知道，现在才零四年，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八百块呢，这要是她妈不提奖励制度，她也没什么感觉。可现在提都提了，要是没拿到这个钱，对她而言，是多大的伤害啊！ 可以说，这是从她入学以来，到现在为止最大的打击了。远远超过那什么周末考试、笔记练习册、家长会等等。 “你真的不帮我？” “我不敢啊！” “那不然少点，你给我批个五百分，怎么样？我还是给你一百块，够讲义气了吧？”袁艺是做梦都想赚这个钱，心道，五百分也成吧，少赚点也比不赚好，怎么说都得捞一票。算下来，考了五百分，她妈和她奶的奖励也该有四百块，分给她弟一百，也还剩下三百块。 对比之前算好的到手七百块，她的心好痛好痛。 心痛到要窒息了！ 赵睿果断摇头：“不行，不敢，不成。” 袁艺差点儿就挥拳揍他了。 “这是我最袁艺配合我妈的一次了！平时她让我学我都不学的，这次多好啊，多出一分给两块钱，多划算的生意啊！你居然跟我说不愿意！” “对啊，我不愿意。”赵睿无比耿直的说。 袁艺要是气死了。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她只觉得，开学那么久，她妈终于做了个人，但是她弟不做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是袁艺的眼神太渗人，赵睿再一次怂了，缩了缩脑袋，颤抖着挤出一句话：“要不然，你加把劲儿，凭实力赚钱？考个六百分也不是很难，还不用分我钱，八百块都是你的。” 袁艺稍稍心动了一下下，随后恶狠狠的甩给她弟一个眼刀子，转身愤怒离去。 “诶，你买的烤……”赵睿的话还没说完，袁艺已经不见踪影了。想了想，他决定不能浪费食物，配着奶茶吃完了烤串和烤玉米棒，这才骑上自行车往家里去了。 袁艺气到爆炸，回到家里还是气鼓鼓的，吃完饭在房里写作业时，还是没消气。 家里人倒是感觉到她的异样，可左思右想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能等袁艺回房间后，让袁老太进去打探消息。 “小艺啊，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你说，回头让你妈找你们老师说去，不然找校长说，她嘴皮子比你还利索，一定能说得你们老师校长心服口服。” 袁艺差点儿没让这话给吓死，猛的一扭头，差点儿把脖子给拧了。她一面伸手揉着脖子，一面委屈的说：“才不是学校，是……”找赵睿的事情不能说，“算了，没什么的，反正我相信，他会有报应的！” “对，敢欺负我们小艺，他一定会有报应的。好了，小艺不生气了，早点儿写完功课早点儿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好的，奶奶。” 见她没事了，袁老太高高兴兴的出去了。怎知，等袁老太一出去，袁艺又垮下脸趴在桌上，开始悲痛万分的哀悼她那飞走了的八百块钱。 心痛如绞，痛彻心扉，悲痛欲绝，五内俱焚…… 袁艺不知道的是，赵睿的报应已经到来了。 市一中跟博雅高中是完全不同的，具体就不一一分说了，其中之一就是市一中每天都有晚自习。说是晚自习，其实多半时候并不是让学生们自习的，而是由几个主课老师瓜分掉的。像今天，就是由他们数学和物理老师，一人一半的瓜分了晚自习。 可事实上，赵睿刚进教室，就被班长告知，老班有请。 一脸纳闷的进了办公室，因为赵睿打小就是好学生，哪怕升入了高中以后，他的成绩不再名列前茅，可考虑到他的学习态度极好，他爸又是教育局的领导，班主任对他还是很不错的。说白了，对于勤奋好学的乖乖牌，当老师的普遍都会心存好感，对他们也更宽容一些。 然而，事有例外。 “赵睿，你有什么想说的？” 赵睿他们班的班主任姓章，履历特别惊人，学校的副校长，专管教学的教研主任，还是八十年代的名校大学生。自从多年前投身教育事业以来，教导出了无数优秀学生，甚至每一届，他手底下都能出至少两个清北的学生，至于其他名校就更不用说了。 袁艺大舅赵国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儿子安排进章副校长这个班级，要不是因为赵睿本身特别认真用功，章老师看了他在初中三年的卷子和课堂笔记以及错题集，这才松口答应了下来。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给出了条件，先看半年，半年之后的文理分班考试中，要是考砸了，那就不怪他不给情面了。 赵国昌还能说什么？今天他要是面对博雅的秃校长，倒是硬气得起来，可面对章老师，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各种保证，一定督促赵睿好好学习，凭实力稳在实验班里。 章老师是属于那种最为典型的严师，什么夸奖教育，不存在的，对他而言，严师才能出高徒，而成绩就是第一位的，其他全都是虚的。 就这么一个人，他傍晚可是受到了天大的刺激。 下午放学那会儿，他因为有东西落下了，稍迟了一步走出教学楼。结果刚出去，就远远的看到他们班上的赵睿正在跟一个女同学拉拉扯扯…… 大庭广众啊！ 勾肩搭背啊！ 还特地送了零食过来，尤其那个奶茶袋子，因为他也好甜口，大冬天的手冷，偶尔也会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里买上一杯，偷偷的倒进保温杯里喝。也因此，那个袋子太眼熟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章老师当场没有发作，他忍住了，他想看看这俩孩子到底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只这般，他一路尾随而去，生怕引起这俩人的注意，他还特地落后了好几步，横竖他就算年纪不轻了，可眼神好得很，那俩人的一举一动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最终，章老师目送袁艺羞红着脸离开了，然而赵睿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选择站在原地高高兴兴的吃光了烤串烤玉米棒，还把奶茶喝了个一干二净。 就因为这个事，他气得连晚饭都没吃，提前回到学校，跟在食堂吃饭的班长打了个招呼，让班长一看到赵睿就立刻让他上办公室！ 赵睿来了，赵睿凉了。 “还不说？你是不是要我把实情全抖露出来，你才肯承认？赵睿啊赵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亏得你爸还托我好好管教你，你这么做，对得起谁啊！” 赵睿心里直打哆嗦，快速的转动脑子努力思考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儿。问题是，他真的没干什么啊，从小到大，他都是乖乖牌，爸妈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当然喽，老师的话他也是听的，尤其是班主任老师。 “我作业还没写完？不是，就差一点点了，我等下就去写，明天早上肯定会按时上交的。” 要不是因为上次考试的成绩和名次都可以下来了，赵睿还能想到这事上，毕竟考砸了挨骂很正常的。问题是，现在刚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回考完了，下回还没考。 见赵睿还是执迷不悟，章老师气得心口疼，拍着桌子问：“行，那我问你，今天下午放学时，在校门口等你的那个女同学是谁？赵睿，你可以啊，早恋！” 赵睿真想噗通一声给他跪下。 “不是，那是我姐姐。” “哟，挺新鲜的吗？还姐姐？人家都认干妹妹，你居然还认了个干姐姐？行了，你也别给我狡辩了，坦白从宽！告诉我，那女同学几班的，叫什么名字？说！” “她真的是我姐姐，而且她也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我们学校的还能是哪个学校的？” “博雅高中。” 章老师惊呆了，懵了一会儿后，才再度猛拍桌子：“博雅的？你早恋不说，还找了个博雅的在谈？行了，不用多说了，请家长吧，叫你爸你妈一起来学校！现在！” 赵睿快哭了，他还想解释，可惜章老师并不打算再给他机会，见他不动手，章老师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赵国昌的号码。 多亏赵国昌暑假那会儿来找过他，请他在饭店里吃了一顿，也送了不少礼物给他，自然而然的，两人互有联系电话。 一个电话过去，赵家鸡飞狗跳。 赵国昌吓都要吓死了，跟他老婆俩人急急忙忙的打车过来，愣是在寒冬腊月里热出了一身的汗。等他俩跑进办公室，就看到儿子赵睿缩着脑子双手放在裤缝旁老老实实的立在墙脚边，顿时只感觉头都要炸了。 很多事情在电话里都是说不清楚的，所以章老师也只是请家长来一趟。当然，他的语气不是那么温柔，更确切的说，人家这辈子就没温柔过。 立刻来一趟学校！ 赵国昌来了，走进办公室才擦了一把汗，还没开口先递了烟。 可惜，章老师仍在盛怒之中，并不想客套：“先说正事。” “是是，正事要紧，老师您说。” “赵睿早恋了。” 赵国昌刚打算把抽出来的烟再塞回烟盒里，结果一听这话，手上的烟“啪叽”一下跌到了地上，他顾不得那根香烟，猛的一抬眼，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章老师，结结巴巴的问：“老、老师您说什么？我们睿睿他干什么了？他他他……” “他早恋了。”章老师死人脸的看着赵国昌，语气里除了盛怒之外，还有满满的恨铁不成钢，“高中生啊，作为一个高中生，他不说好好学习，居然敢早恋！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 赵睿眼泪都要落下来。 可惜，打小养成的习惯，让他并不敢在老师长辈未开口询问的情况下，主动出声。 赵国昌脸都白了，他老婆更是猛的一转身，冲着赵睿就是一阵怒其不争：“睿睿啊，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说呢，为什么上次考试比上上次还低了十二分，名次也下跌了，原来是因为你早恋了！” ……我不是，我没有。 此时，赵国昌也回过神来了，僵硬着脖子看向赵睿：“睿睿，你告诉爸爸，你到底跟谁谈恋爱了？你说！” 章老师又开口了：“我刚问他了，他不肯说，还胡说了一通。护着紧呢！” 赵睿委屈的眼圈都红了：“爸，妈，我没有早恋，那是我姐啊！袁艺！” 这个答案显然是始料未及的。 “小艺？”赵国昌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章老师，“那个，老师啊，小艺是我妹妹家的孩子，跟睿睿一样大，念的是博雅。这可能是个误会？” 章老师并不相信：“那赵睿你说说看，你姐姐来找你干什么？” 赵睿：…… 他不敢说。 不帮忙还成，要是敢卖了他姐，那估计他真的活不过今晚了。 见状，章老师更生气了：“我觉得那不可能是他姐！那个女同学，长得很漂亮，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看着就像是个好学生，哪里像博雅高中出来的？她还提着奶茶和烤串什么的，一过来就给了赵睿，俩人还在校门口拉拉扯扯的，小动作特别多。你们都没亲眼看到啊，简直就是伤风败俗，道德沦丧啊！就在我们市一中的校门口前，他俩又是拉手又是搭肩膀，当时很多同学都看到了这一幕，影响极其恶劣！” 赵国昌从听到前面说，女同学提着奶茶和烤串过来，他就开始用怀疑的眼神审视着赵睿了。 “你姐会这么好心给你送吃的？那真的是你姐？” “真的啊！是我姐啊，袁艺啊！” 赵睿好想哭，他真想给袁艺打个电话，说你害死我了。只不过，估计袁艺要是知道了，反而会说，你才害死我了，让你给我批个六百分是有多难？ 等等，打电话？ “爸！你给我姐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你打啊，你问她，今天下午有没有来市一中找过我。” 赵国昌皱着眉头盯着赵睿好半天，似乎想寻到什么破绽，半晌后，他掏出了手机，边拨电话边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很快，电话拨通了。 “小艺你下午来市一中找过睿睿吗？”赵国昌也没讲诉前因后果，他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不给袁艺任何反应的时间。 袁艺的作业不多，这会儿已经全部写完了，她正在考虑要不要认真复习一下，毕竟考上四百分还是很有希望的。没有八百，拿个八块好像也…… 心好痛！赵睿不是人啊！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她大舅打来的。 一听到电话那头的问话，袁艺就吓得一个哆嗦，她以为是赵睿疯了直接曝光她，生怕叫她妈发现她的小动作，立马矢口否认：“没有啊！我没去过一中！我我我、我听到一中这两个字就头疼心肝疼，怎么会去一中呢？找睿睿？我找睿睿干什么？问他要卷子吗？还嫌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够惨？没有的，大舅你要相信我，我没去过一中，你想想万一我妈觉得我对一中心生景仰，砸锅卖铁也要凑钱送我去一中怎么办？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袁艺说的大声了，在外面看电视的赵秋萍听到动静，推门进来了：“小艺你在跟谁说话呢？” “妈……哦哦，睿睿早恋了？大舅啊，我妈想跟你说话，你在老师办公室啊，那行，回头再说好了。你也别骂睿睿了，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学生啊，最崇拜的就是长得好看的学霸了，你想想，睿睿长得挺阳光的，皮肤又白，成绩也好，除了稍微矮一点外没有别的缺点了。嗯嗯，正常的，换做是我我也喜欢他。你要理解，要体谅，睿睿也挺不容易的，市一中学习压力大。好，大舅再见。” 挂掉电话后，袁艺冲着一脸迷茫的赵秋萍说：“睿睿早恋了，他们老师叫家长了，现在我大舅和舅妈都在老师办公室呢。” 赵秋萍吓得两眼发直：“早恋？不是，好端端的，睿睿怎么就早恋了？没听说啊！” “老师也是才发现的，据说好像是今天下午跟个女同学在学校门口卿卿我我的，女同学还给他带了奶茶和烤串，俩人勾肩搭背的走了。听说，还拉了小手呢。” “那……”赵秋萍活像是三观崩塌一般，懵了好久才挤出一句话，“那怎么给你打电话？” “因为睿睿说，那个女同学是我。”袁艺快速的回想了一下，她下午是给赵睿带了吃的，但肯定没拉小手，不过如果距离稍远的话，有可能把她塞吃的给赵睿的动作，看成是牵手。至于勾肩搭背倒是有的，她跟赵睿闹习惯了，跟哥们差不多，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哥俩好似的有商有量的走了。 所以…… “怎么可能是你呢？你多小气多护食呢，给他买吃的？抢他吃的还差不多，你打小就独，又独又霸道。”赵秋萍忽的长叹一口气，“早恋啊，睿睿怎么就早恋了呢？不对，你刚才说，你也喜欢成绩好长得帅的？那你在学校里什么情况？” “妈，我必须提醒你一个事。”袁艺这会儿已经彻底淡定了，浑然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我们学校是不可能有成绩好的，更别提又要成绩好又长得帅，做梦吧。” 赵秋萍一想也对，成绩好怎么会去念博雅？假如成绩好又填报了博雅，那估计脑子不太好使，书呆子一个，她闺女肯定不会喜欢的。 “妈，你看啊，我只是学习成绩不好，睿睿他还早恋呢。你老说让我跟他学，早恋倒是容易学。” “不准学！”赵秋萍又气又急，“你给我保证，不准早恋！在你考上大学之前，绝对不准谈恋爱！” “好处呢？”袁艺想起自己插翅而飞的八百块钱，决定抓紧机会要点好处，“假如我高中三年都不早恋，你能给我多少奖励？” “高中三年都不早恋，等你高考考完，我不管你考几分，奖励一千块！” “成交！” 恋爱算什么？钱才是王道！ 成交以后，赵秋萍还有点儿不太放心，迟疑着看着袁艺，可惜怎么看都没发现任何破绽，她闺女哟，正为了即将到手的一千块钱美滋滋呢。 虽然财迷也不太好，但两害取其轻嘛！ 等晚上，事情处理好后，赵国昌还是给妹子又打了个电话，主要是赵睿一口咬定那个女同学是袁艺，把老师气得够呛。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再问问，万一…… “你再帮我问问小艺，兴许是她记错了呢？” 赵秋萍觉得可能性不大：“小艺给睿睿买吃的？大哥，你觉得这话靠谱吗？她那么财迷，舍得花钱给睿睿买奶茶？烤串？有这个钱，她不会给自己买吃的吗？老师还说了什么？” “老师还说，那女同学挺温柔的，还帮睿睿推自行车……”赵国昌越说越没底气，他外甥女啊，三岁就会使唤他儿子干活了。 “还有呢？” “对了，老师说，那女同学离开时，脸上红彤彤的，看着害羞得很……” 袁艺是听着铃声奔出去的，这会儿正把耳朵贴在电话听筒上，听到最后这句话，她一下子炸了：“这是污蔑！我害羞？我怎么可能会害羞呢？” ……我那是被他给气的！不就是放个水，批个六百分吗？他非死咬着不松口！看吧，遭报应了吧？ ……八百钱的大买卖啊！赵睿，我记你一辈子！你还想让我出庭作证？我没污蔑你就算不错了！ ……行吧，要死一起死，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大舅，我可跟你说，我这人脸皮厚的很，堪比城墙……哦不，堪比地壳！什么害羞，不存在的，你看我从小到大有害羞过吗？还是对着睿睿害羞，我……你让他小心点儿，等过年见了面，看我不削他！” 第031章 第031章 袁艺并不知道他大舅家最后闹了个鸡飞狗跳，她收拾好书包，对照着课程表，把明天要上的课本练习册都带上，最后拉上书包拉链，搁在了她自己的床头柜上。 当然，还得设定好闹钟，感觉她这个诺记直板手机，最常用的功能并不是打电话发短信，而是看时间和定闹钟。 次日一早，袁艺就跟往常一样，背上书包去学校了。 学校里一切如常，哪怕期末考试即将来临，多数学生还是没能从刚结束的圣诞活动中彻底脱离出来。再就是，考虑到这个学期就要文理分科的，无论是学文科的还是学理科的，都要永久性的跟其中三门功课彻底说拜拜。这种感觉真的挺好的，丁点儿都不留恋。 中午放学后，袁艺也跟往常一样，同步莲等几个好友一起去食堂吃了饭，再提上绘画工具，去了体艺楼的美术教室。 到了下午，上课、下课、布置作业……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了。 这周并非袁艺做值日，她笑着跟同学们告了别，又仔细查了遍行程单，发现到放假前，学校仅剩下唯一的一个活动，也就是元旦汇报演出晚会。 凑巧的是，上周日过圣诞节，这个周六则刚好是元旦。考虑到毕竟快期末考试了，这一次还是高一全年级段的文理分班考，学校方面就顺其自然的把元旦晚会安排在了周六。又因为担心学生们上下学不便，所以名为“晚会”，实则时间却定在了周六下午。 正好，上午最后一次彩排，下午午饭后就可以开始元旦晚会了，差不多平常的放学时间，晚会结束。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个事情主要是由文艺委员接手的，袁艺是负责大方面统筹的，在询问过节目进度后，她就放心的离校回了家。 袁艺怎么也不会想到，家里正有一场暴风雨在等待着她。 “咦？” 在上楼梯时，她就准备好了钥匙，可等她走到自家大门口，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推门一看，袁艺当下挑眉。 她大舅一家子都在，当然，她爸妈和奶奶也在。 再有就是，气氛异常凝重。 “这是做什么？三堂会审？”袁艺随手将钥匙搁在了鞋柜上，脱掉厚厚的雪地靴，换上了暖烘烘的室内棉拖鞋，“不对，睿睿为什么不去上学？你们学校应该还没到放学时间吧？”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还是赵秋萍哑着嗓子打破了平静：“小艺，你告诉妈，昨天下午到底有没有去找过睿睿？你说。” 这下，袁艺听懂了，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赵睿，她大大方方的承认：“对啊，我去找过他。” “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承认？”赵秋萍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睿睿他……” 赵国昌接过话头：“睿睿他们学校校规非常严格，早恋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发生的，老师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写八百字的检讨书，本周五在国旗下当众朗读。还有，他必须说出早恋的女同学是谁，不管是本校还是外校的，都应该严肃处理。” “哦，那可真是太为难他了，毕竟就他那个作文水平，写八百字的检讨书，确实挺不容易的。不过，市一中多大脸？本校的要管，外校的也要管？是不是回头还要管天管地？”袁艺冷冷的看着她大舅，“直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说话？……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你赶紧跟我们去一趟市一中，把事情好好的解释一遍，说清楚了，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袁艺实力拒绝：“不，我不去。” 赵国昌本来已经动身了，听到这话后，不敢置信的看了过来：“你在说什么？我都没有怪你陷害睿睿，这本来就是你闯下的大祸，把事情摆平不是你应该做的吗？我都没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当然是报复啊！光明正大的报复啊！只许你们坑我，不准我自卫反击？还有，你说的倒是好听，闯下的大祸要自己摆平，我让你把你造的孽处理干净，你处理了吗？” “你瞎说什么？我告诉你，你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人品问题！” 袁艺嗤笑一声，顺手把背上的书包放到了椅子上，双手抱胸，眼神冰冷的缓缓扫视过去。 从她大舅，到她大舅妈，再到从开始到现在连头都没敢抬一下的赵睿，一个挨着一个，慢悠悠的看过去，看得很认真很仔细。 “正好，有些话我很早以前就想说了，本来想着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机会了，没想到啊，机会还能送上门来。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咱们今天就把事情彻底掰扯个清楚明白。” “大舅，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感激你们全家？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感激过你，最多看在你是我妈亲大哥的份上，忍着不怼你和你的全家。” “首先，我承认我学习成绩是不好，可这跟你有关系吗？怎么就碍着你了？你们一家子都烦，烦死人的烦，全都铁了心来搞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我亲舅舅哦，一天到晚的给我找这个资料那个资料，我房间里一堆东西都是你拿来的，天天煽风点火。谁不知道二中不是明码标价的？如果没有门路，就算拿着钱，人家校长也不收的。要是没有你天天闹腾，我妈能做什么？她连二中的门朝哪儿都不知道！” “你！我舅妈，不是这个建议就是那个建议，还能带我去算命瞎子地方给我批命？我妈为什么要让我上清华北大？还不是你折腾出来的事儿？你弟弟结婚，你自己办啊，关我妈什么事儿？就算给亲戚帮个忙也无所谓，帮忙还帮出祸事来了？我让你们帮我解释，你们呢？哦，我劝了，劝不动，小艺你自求多福吧！” “还有赵睿，你为什么要拿课堂笔记？为什么拿卷子练习册？就你事儿最多，还给我批卷子，你把我坑成什么样子了？” 从中考之后，一直到现在，她的磨难难道不是大舅一家人带来的？关键是，她不觉得自己曾经得罪过大舅一家人。 假如说，她不是重生归来的，看事情没那么透彻，可能就此恨上了她妈。问题是，她妈才是真正爱她的那个人，只是不幸用错了方式。所以，她从没恨过妈妈，只是格外反感那些不停教唆的人。 “我们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么想？”一直不曾开口的大舅妈忍不住出言问道。 为你好…… 多少人被这句话坑得血泪满面、无处伸冤。甚至更惨，因为别人的一句为你好，跟父母至亲恩断义绝，落了个亲者痛仇者快的悲惨下场。 袁艺两眼直勾勾的看过去：“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中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天，是谁打电话来炫耀自己的宝贝儿子考了个巨高的分数？我跟他一个学校一个年级，我俩的差距你不知道？我是仅仅中考才考砸了吗？你一个稳上二中超常发挥能上市一中的人，非要跟我这个回回考试垫底的人比较？” “是谁跟我妈说，我这个成绩太糟心，一定要塞钱进二中，不然以后就毁了。你有透视眼？还是你打算改行干预言师了？一中和二中每年招收的学校绝对不会超过三千人，两千五都不知道有没有。而我们全市，参加今年中考的人数，早就超过了五万人。所以呢？这剩下的四万多人未来全部都毁了？那我还能说，考不上清华北大的全他妈的是废物呢！” “我一个学渣，你们鼓励我妈倾家荡产的送我去二中，是为我好。考清华北大，是为我好。每周回家考试，是为我好。考完还让赵睿给我批分，都是为我好。” “也许我妈不知道博雅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我这个分数在全市是什么水平，你们也不知道？” “大舅，你是教育局的领导。你当着我妈的面告诉她，我考上清华北大的几率有多大！我告诉你，比你被雷劈中的概率低太多太多了。不然，你出门去买彩票，买一张中五百万，连着买十张都是五百万，就算这样，那也仅仅能归为运气好，清华北大不是单单一个好运就能上的！” “赵睿，你可真是棒棒的。我想，在座的再没有一个人比你更清楚事情的真相了。市一中实验班的水平怎么样，你敢说你不清楚？你是凭自己实力考上的市一中，是你爸花了钱托人情塞进的实验班，应该还没少请老师吃饭送烟酒送超市卡吧？你多用功呢，从还没开学就上补习班，天天努力，头悬梁锥刺股，就算这样你都是班里的后进生，垫底的！你真的觉得，光凭你那些课堂笔记，我能跟得上进度？如果我可以，那只能证明我是个绝世天才。” 袁艺怕个球！ 翻旧账谁不会？ 站在道德制高点，俯瞰芸芸众生的感觉不要太爽！ …… 所有人都傻眼了，袁艺突如其来的爆发，吓懵了众人，也是这个时候，赵秋萍才突然意识到，事情完全不像她之前想的那样。 怎么说呢？就好像一夜梦醒，天塌地陷的感觉。 真的是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赵秋萍既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大哥，也不知道女儿怎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好似失声了一般，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沉默许久之后，袁艺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些事情先暂时放一放，睿睿他们老师……反正你先跟我们去一趟，把这个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其他。”赵国昌脑仁都疼了，好在他还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努力说服外甥女，“你想想，睿睿对你还是很好的，要不是老师逼急了，他也不会说出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所以呢？我应该夸他好棒棒，夸他讲义气？” 没给赵国昌再次开口的机会，袁艺又继续怼人。 “你们这么坑我，我好不容易想到办法让自己解脱一下，糊弄下我妈。对啊，我干了坏事啊，我妈就在我旁边，你问是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承认？你非要我承认，我该怎么说呢？” “说，对啊，就是我啊，我去找他了。找他干什么呢？让他帮着糊弄一下我妈。为什么要糊弄我妈呢？因为你们全家啊，谁都不想让我过上一天安生日子，非逼着我跳楼不可！” 冷不丁，袁艺想起了她上辈子曾经的副手。 袁艺的副手本来有个非常完美的人生，一路顺风顺水读到博士毕业，家境富裕，人美聪明。还在读博时，就找了个同样读博的老公，博士毕业那天，她生下了她第一个孩子。 之后，应聘入袁艺的公司，凭借自己超强的工作能力，顺顺利利的直升，最终打败了诸多对手，成了袁艺当时最信赖的副手。再后来，国家开放了二胎政策，她一面将工作做得稳当，一面怀着身孕，家庭工作两不误。 本以为，这就是她一辈子的写照了，尤其是在她儿女双全以后。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她刚出月子时，悲剧徒然降临。 她的第一个孩子，将她刚满月的二胎宝宝，抱到了阳台上，打开窗户，丢了出去。 对了，她家住在二十八层。 等袁艺再度看到她时，她早已判若两人，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说着一些外人完全听不懂的胡话，手里却抱着两个娃娃，眼神里除了绝望再无其它。 事情的真相倒是不难查证，大宝事后很痛快的承认，是大伯母说的。 ……妈妈有了小宝宝，就不要你了，不信你看，妈妈每天都跟小宝宝一起睡，她已经不要你了。 三岁孩子懂什么？不要说人性本恶这种话，袁艺很早就认识这个孩子，聪明懂事乖巧听话，当妈妈怀孕时，还把好吃的零食省下来，要留给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吃。假如不是亲戚的那番话，事情根本就不会这样。 可笑的是，所谓妈妈不要大宝，每天跟小宝一起睡觉…… 你家刚出生的孩子不是天天跟妈妈待在一起？这根本就跟偏析没有任何关系，大宝刚出生时，难道妈妈不管了？在二胎家庭里，由爸爸照顾大宝，妈妈照顾小宝，才是绝大多数人会做的选择。 事情发生后，说什么的都有。不光是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还有各种舆论压力。仿佛人人都变身成了道德学家，评论这个剖析那个，其实各个都是马后炮。 妈妈有错吗？坐月子本来就辛苦，照顾刚出生的孩子能不慌手慌脚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再顾忌到大宝？更重要的是，在怀孕期间，她的确有好好的跟大宝沟通，甚至要二胎这个事情，根本就是由大宝提出来了。 爸爸有错吗？他又要工作，又要做家务，还要照顾活动好动的大宝。三岁的孩子，正是最最调皮捣蛋的时候，就算白天上幼儿园了，晚上也需要人陪伴，玩耍。 至于三岁的大宝，袁艺一直觉得，这个事件中，再没有比大宝更可怜的了。现在，大宝年纪还小，可总有长大懂事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大宝才会知道自己年少无知时，究竟犯下了多严重的弥天大祸。 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宝会原谅自己吗？害死了手足至亲，逼疯了最爱的妈妈，原本幸福美好的家庭瞬间支离破碎。 偏偏，元凶还是自己。 尽管因为大宝的供词，大伯母也受到了不少谴责，可比家破人亡，她的那丁点儿谴责又算得了什么呢？她道歉了，跪下来赔罪了，哭着说她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随口逗孩子玩的。 可大祸已经酿成，她说的那些，与其说是赔罪，不如说是推诿责任来得更为恰当。 讽刺的是，她的工作是弟媳妇给她介绍的，更确切的说，她和她老公两个人的工作都是身为大集团总裁副手的弟媳妇一手安排的。当然，不是说他俩没办法胜任这个工作，而是不具备竞争力，无法从众多高学历应聘者中脱颖而出。 事发后，袁艺让人事部将两人辞退，并且不打算给违约金。至于操作办法，真的很简单，谁都有可能犯错的，以前没人计较，睁只眼闭只眼，那当然无所谓。一旦有心计较，迟到早退无故请假，还有上班时间逛购物网站等等。 鸡蛋里挑骨头有多难？虽然一般情况下，大集团是懒得跟员工计较的，哪怕看不下去了，也是多付一到三个月的工资，请他们走人。可当管理层计较的时候，多的办法让你无力招架。 不服，去告啊，大集团有属于自己的律师团。袁艺根本就不在乎那点小钱，她只是想出一口恶气，豁出去了花个几百上千万，也绝不让对方占哪怕一丝一毫的便宜。 当然，最后人家退缩了，据说是一家人都离开了这座城市，也许改名换姓了，甚至都不用，毕竟人们都是健忘的，过个几年，谁还记得这个事情呢？ 唯有惨案当事人，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哦对了，她的副手因为是时而清醒时而魔障，在偶尔一次清醒后，趁家人不备也从窗口决绝的跳下。 …… 有时候，袁艺忍不住想问，为什么老天爷要让她重生呢？假如，重生的那个人是她曾经的副手该有多好？她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唯一的遗憾也就是跟前夫离婚。 但那又怎么样呢？二十年后，社会之开放，压根就不会管你是不是离异，她的行情从未差过，哪怕离过婚，也不乏追求者。 不过，袁艺也挺庆幸的，庆幸自己上辈子是个小傻子，妈妈让干什么就老老实实的去干什么，哪怕并不擅长，也一样尽力而为。所以，她大舅一家人并未造成袁家的悲剧。 而重生后，她倒是硬气起来了，可同样也因为经历的事情多了，也知道赵秋萍到底有多爱她，因此，结局还是好的，她就算烦死了她大舅一家人，对妈妈的爱也从未因此减少哪怕半分。 其实这么想想，她上辈子还是有遗憾的，不是前夫的问题，那浪货从来就没被她放在心上过。她指的是她的副手，也许这辈子来得及救下他们一家人。 最可笑的是，当事情曝光后，一群恶心人的道德婊们在那里断言，说大宝一定是个女孩，二宝则是个男孩。为什么呢？因为女孩善妒啊，因为家长重男轻女啊，不然干嘛再生一个？独生子女多幸福啊！至于大嫂的伤害，也被归咎于嫉妒，嫉妒弟弟弟媳妇家里有儿子，他们家没有。 袁艺看到这些评论时，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笑。她也的确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就落下了眼泪。 她的副手，头胎是儿子，二胎才是女儿。 大儿子在幼儿园里最好的朋友有了个可爱的小妹妹，所以他也想要，缠着忙于工作的妈妈，非说也要一个。实在是拗不过儿子，当妈妈的才决定备孕。当通过相熟的医生朋友得知肚子里是个女儿时，他们一家子都高兴极了，觉得老天爷真关照他们，心想事成。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些事情？ 至于她的大嫂，也根本就不是因为嫉妒，人家头胎也是儿子，又因为本身是独生女，享受了单独二胎政策，早在国家全面二胎开放之前，就又生了个儿子。 并非嫉妒，甚至不一定是因为心狠，很有可能只是嘴贱。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从加害者到受害者，到当事人家庭，再到教唆者，以及广大忙着吃瓜的围观群众们。透过这些人，袁艺真切的感受到了人心能有多险恶，甚至在教唆者跪下道歉视频上传后，有部分人认为，应该原谅教唆者，最大的错该是当父母的没有好好教育孩子，没管好孩子，不该生二胎，甚至于提出了当父母的和三岁的孩子都应该自杀谢罪。 哭得那么惨，为什么不跟着去呢？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的。 我觉得大伯母也没错啊，不就是说了一句无心的话吗？谁知道那死孩子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该死的难道不是那恶毒的孩子吗？感觉未成年人保护法就是一坨翔！ 为什么成年人杀人要枪毙，孩子就不用？好吧，就算孩子不懂事，那父母呢？让父母代罪啊！这么小就知道杀人了，长大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太可怕了！还是赶紧枪毙吧，让社会少个祸害。 个人认为，最该死的难道不是当妈的吗？她不是在坐月子吗？为什么会让大孩把二孩抱走？她死了吗？睡觉？她一个女的，既不用上班又不用干家务，就看个孩子还能看不住？那还不如死了呢，要她何用！ 唉，最可怜的就是那男人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死了，老婆也疯了，就一个女儿还那么恶毒，赶紧离婚吧，女儿也不用要了，再找个贤惠的结婚生孩子吧。 再说一遍，大宝是男孩，二宝才是女孩！ 楼上傻子不解释，哪个男孩会那么刻薄？黑心肝的都是女孩好吗？女孩才会有嫉妒心，才会恶毒到把弟弟杀死。要是男孩，多个妹妹有什么关系？反正长大了也是嫁出去的，不光不用分家产，还能得一笔彩礼呢。 底下一群赞同的言论，看得当时的袁艺目眦尽裂。 人心能有多恶，去新闻网站的评论区看看就知道了。 最终她让公关部出面，雇佣了大量水军控制舆论。其实，有很多人都是人云亦云的，看到这个留言，觉得很有道理，然后就被说服了。所以每当出现舆论危机时，最重要的是立刻控场。 袁艺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一开始真的没有想到，人心能险恶到这个地步。毕竟，水军控场这种事情，多数是发生在娱乐圈，以及商圈的。 谁能想到，明明应该是一边倒的舆论，多数人却站在了罪魁祸首的这边，在受害者一家人已经心灰意冷时，再狠狠的落井下石了一把。 “我也不想把人心想象得太坏，真心希望你们是无心之失。” 袁艺看着她大舅一家人，语气里却不由的带上了些许嘲讽：“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非要拿赵睿跟我比较？因为我俩一样大？从小学到初中，每一次考试结束，都是大舅妈打电话来问成绩的，那会儿还好说，毕竟我们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的。可现在呢？” “赵睿中考六百五，我考了四百五；他上了市一中，我去了博雅高中。难道比较不应该就此暂停了吗？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比？有成就感吗？我想，应该没有吧？” “将心比心，我就只会跟排在我前面的同学比较，或者跟自己横向对比，从来也不可能跑去跟十九班、二十班的人比。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基础不同，老师不同，教学进度不同，你告诉我怎么比？” “赵睿上的是市一中，他难道不应该跟他的同学去比吗？去跟同样在实验班的同学比啊！周围明明有那么多成绩优秀的同学，他都不去比较，非要拽上在博雅念书的我。什么逻辑？你们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因为比不过周围的人吗？成绩垫底？感觉自卑？压力太大？所以非要拽上一个学渣，显得自己很聪明？” 市一中跟博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不光是中考录取分数线的问题，也有师资力量、教学质量，还有学习强度的区别。 这么说吧，给袁艺的那些卷子，她不会做才是正常的，因为博雅的教学进度是赶不上市一中实验班的。在赵秋萍看来，九门功课啊，总分九百分啊，你才考了三百多，太丢人了。可袁艺不觉得有多丢人，当然她要是再认真一点，多考个几十分还是可以的，可还是不如赵睿啊！ 说白了，卷子是他们老师出的！ 根据的是自己班上的教学进度，以及学生的承受能力！ 所以，跟学渣比成绩，爽点在哪里？ 说难听点，到底是有多看不起自己，才非要拽着她比较？ 这就好比一个白领指着路边要饭的乞丐说，看，我比他强！然后呢？应该夸你好棒棒吗？ 并非妄自菲薄，在学习上，袁艺跟乞丐也没什么区别了。 赵家人其实不是特别擅长口舌之争，他们走的是洗脑风格，不是辩论。所以，每次大舅他们都能给赵秋萍思想教育路线，也就是上政治课，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让你明白，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现在，窗户纸被捅破了，他们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起头。 到底还是袁东海出来当了个和事佬：“算了算了，一人少说一句，先把事情处理好了。小艺，不然爸陪你去一趟市一中？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总不能因为这事情，弄得睿睿背处分吧？这是两码事。” “对啊，睿睿一直护着你！”赵国昌终于找到了话头，抢着开了口。 袁艺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赵国昌只觉得脊背上一凉，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外甥女刚才那记眼刀充满了杀气。 “他为什么不说？没长嘴？哑巴了？我逼他保密了？明明是他自己怂不敢说，怎么就变成袒护我了？讲义气？我也是见了鬼了。” “赵睿！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把头抬起来！既然你们老师都看清楚我了，连我脸红着离开都看到了，你拿个照片不就行了？我们家全家福你没有？你问我有什么用？你手机里……手机没照片你不会回家去拿啊！照片里，有你们一家子我们一家子还有外婆和小舅舅他们，老师傻子吗？传统全家福是不认识还是怎么了？用得着你解释那么多吗？再说你爸也在啊，他不能给你作证？他认不出我是他外甥女？瞎还是傻？” 袁艺都惊呆了，被大舅一家人的智商给惊呆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她妈也经常缺少急智。犹记得上辈子还没发达时，她跟她妈出去旅游，回来时买不到火车票，她妈差点儿没崩溃了，只觉得回不了家了，她要旷工了袁艺要逃课了，真的险些在售票大厅里哭出来。于是，她买了站台票，跟她妈一起上了火车。本来是想等到火车开了，再去补票的，可她妈那叫一个怂啊，吓得只差没在脸上写上一行字……来抓我啊！ 关键是，她打算补票的，完全没想过要省这个钱。 退一万步说，逃票不是犯罪，被抓到了最多也就是一罚三，不会把人轰下火车的。再一个，哪怕真的就弄下去了，单位可以请假，学校也可以的，两边都不会轻易开除人的，心理素质能不能好一点啊！ 怂成这样，也真是够够了！ “还有啊，你没早恋你不能跟老师明着说？假如今天不是我呢？是另外一个女生认错人了，真的是误会呢，你怎么办？你没早恋啊，你诅咒发誓啊！你跟你老师说，假如你要是早恋了，你就出门被车撞死！反正你又没做过，你怕什么？” “胆子大一点，说明白啊，跟他闹啊，举证本来就是诉讼方提供的啊！你被告啊，你举证个鬼啊！没证据瞎胡说，可以告他诽谤罪的！还人民教师呢，就看了那么一眼，定给人罪了？他那么能耐，还当什么老师？去当最高人民法院的院长啊！国家太需要他这种人才了，有了他何愁没有冤假错案！” 袁艺为什么能发财？ 因为她够更不要脸，因为她够豁得出去，因为她总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盲点，因为她的道德底线基本上已经低到跟法律持平了。 换言之，她懂法，她也不会触发法律，可法外之地，她是完全不在乎的。 亦如之前，不也是她提议班上的同学们去人才市场雇佣爸妈的？她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好”主意，同时她的心理素质很过硬，只有她把别人逼死，没有别人逼死她的道理。 呃，除了赵秋萍。 母上大人啊！ 仔细想想，连皇帝都拿太后没办法，她就算有本书怕妈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当然，她能成功光靠这些肯定是不够的，同时她也护短，自己人和外人分得异常清楚，在没有触犯法律的前提下，她是永远帮亲不帮理的。她的下属形容她，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并且对忠心耿耿的手下掏心掏肺。 不过，恩怨分明这个词吧，真的不是个褒义词。 有恩必报，睚眦必报。 “我摸着我的良心说，昨天晚上我是故意坑你来着，我报仇啊！可我也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因为我大大的高估了你……们的智商。回家去拿照片啊！全家福啊！去啊！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呢？再晚一点，市一中的晚自习要开始了，还是你们打算在我家吃了饭再走啊？” 赵国昌一个激灵，感觉特别像是发生了触电事故，关键是，他哆嗦了一下后，又不动了。 袁艺再度惊呆了。 “不是……真打算留在我家吃饭呢？还是非要我跟着你们跑一趟？这个逻辑你们是理不顺吗？我打个比方，我哥他真的早恋了，然后他告诉老师，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是他表妹我，我呢，因为护短，我说是的是的没错就是我。老师能信？” “所以你们昨天晚上根本就不需要打那一通电话，画蛇添足啊！物证不比人证来得更有说服力？人是能说谎的，证据也能？还非要我去当面对质，真是够了！” 赵国昌两眼已经开始发直了，半晌才说：“那你去了不是更好吗？再说，你昨晚是污蔑睿睿了，你还说人家老师是诽谤罪，那你呢？” “我怎么了？他这么坑我，还要我帮他？我告诉你，就算是发生刑事案件，目击证人也可以拒绝法院出庭作证的要求。我说他早恋了吗？我只是说我没去过一中。你想想看，我中考就考了四百五，市一中的卷子我就做了个三百多，我傻，我记性差。昨晚嘛，我写作业太入神了，突发性失忆症。” 袁艺看她大舅已经气得头上冒烟了，非但不想办法灭火，反而火上浇油：“大舅啊，你怎么当上教育局领导的？拿照片作证这种最简单的办法都不知道？非要特地来我家蹲人？聪明劲儿都用在坑我了吧？” “我看你是挺聪明的！就是聪明没用到正道上！你要是真的好好学习，就算考不上清华北大，其他的211、985大学还不任你挑选？” 赵国昌也是被逼急了，他亲自示范了什么叫做兔子急了能咬人，也看出来了他这个外甥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妹子。所以，他也豁出去了，临走之前也要再坑一笔。 头一回，袁艺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嘿我这个暴脾气哟！ 袁艺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亏你还是教育局领导，非要盯着我不放？你就不能多管管赵睿吗？他都已经进实验班了，稳住再前进，难道不比让我考清华北大来得容易？再说了，不管他你也可以管管你的本职工作啊！你看看现在的这些学校啊老师啊，一个两个的都钻到钱眼里了。” “不用反驳我，事实摆在眼前呢。赵睿中考六百五，我记得市一中的录取分数线是六百四吧？招了一千多个学生，然后又进了一批交赞助费的高价生！你说，要是没高价生，这个分数线不就能往下降个十分？假如我要是考了六百三，我要么去读二中，要么交钱进一中，我亏不亏？亏大发了！” “好，我不抬高自己。可我这个分数，离一中二中是还差了很多，可离七中只差了三分啊！上二中要交三万，上七中要交五千。要是没赞助费这档子事儿，我可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上七中！”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打死也不肯上二中吗？一方面，我是心疼那三万块钱，爸妈赚钱不容易，我奶攒下这些钱更是花了一辈子时间，我怎么忍心祸霍他们的血汗钱？不过另一方面，我也是不想便宜学校，凭什么把分数线故意抬高，能招收多少学生你就招多少啊，什么叫预留名额给交赞助费的学生？你们有想过贫困生吗？家里没钱已经很可怜了，明明考上了还不让读，非要交一个不必要的钱，这算什么？” “高价生，就是吃的人血馒头！” “老师、校长、教育局，包括学生家长们，一个个都在助纣为虐、蛇鼠一窝。我大舅妈明知道睿睿的老师故意不在课堂上讲知识点，而是放到了有偿补课里。你知道的，你为什么还让睿睿去？浪费钱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你还助长了老师的气焰。她一个人这么做是无所谓，别的老师难道不会有样学样吗？” “现在，你权势大你有钱，所以你可以欺压那些人，托关系找门路，让睿睿进实验班。你想没想过，总有一天，别人也能拿权势钱财逼你就范。到时候你还会觉得这是对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傻子就活该去死，穷人就不配公平？” “我讨厌市一中，我讨厌二中，还没入学就先请老师吃饭，刚开学就是教师节，送鲜花贺卡不好吗？今年教师节，我就是送了我们班老师我亲手画的贺卡。可他们呢？烟酒超市卡，要名牌的，要至少一千块的卡。吃拿要，逢年过节都不能落下，你没给人家给了，就显得你不对你不占理。” “这还叫尊师重道吗？索取学生钱财的老师，根本就愧为人师！” 袁艺她学生时代穷啊！ 最关键的还不是因为穷，而是她视财如命。 别人的钱，她是不会眼红的。可想要从她兜里掏钱，简直就跟要她的命一样。当然，并不是所有一中二中的老师都不好，好的肯定有，可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继袁艺短暂的哑口无言后，赵国昌哑巴了。 就像袁艺说的那样，明明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可以做，为什么偏偏就盯着她不放呢？她成绩是差，可她没有妨碍到别人，就连怼人，也是别人先针对了她，她才会选择自卫反击的。 说白了，袁艺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她就是一个刺儿球，你先伸手拍她了，才会吃痛的发现自己被扎出了一手的血。 怪谁呢？ 赵国昌内心涕泪横流，你说他都要到主意了，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回家拿照片再去学校找老师呢？他怎么就非要想不开跟外甥女互怼呢？ 那就是只刺猬啊！ 平时软乎乎的，看着白嫩漂亮，一旦炸毛了，扎得他鲜血淋漓啊！ 呵呵，他也知道教育方面出了问题，大城市还好一点，像他们这种小地方，真的太难避免了。甚至这不是他们这边才有的，也不是教育行业独有的问题，换句话说，他知道，但真的无能为力。 可这话他不敢说，猜都能猜到袁艺那逻辑，要是他真的说他做不到，袁艺一准怼他。 “你就是欺软怕硬！怼不过教育界大佬，你来怼我！” 行了行了，散了散了。 临走前，赵国昌还是做了个人：“秋萍，别逼孩子学习了，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多管闲事了。唉……” 话好像没错，可听着怎么这么不是个滋味呢？ 袁艺目送大舅一家人出门，一扭头，她爸已经吓到吃手手了，她妈则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就连她奶也已经老泪纵横。 “我我我……哎哟我可能又突发性失忆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么晚了，咱们家还没开饭呢？我饿了，我饿了，我要饿死了，奶！我饿了！” 袁老太拿帕子抹了把眼泪，头一回没理会宝贝小孙女的鬼哭狼嚎，而是对着赵秋萍说：“萍啊，你当我儿媳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觉得你比我亲闺女都贴心，这次你就依了我吧，别逼小艺念书了，孩子活蹦乱跳的不挺好的吗？顺着她吧。你要是心里实在是有气发不出来，你拿东海出气啊，你打他出气啊！” 噗…… 刚被亲闺女搞了个三观崩裂，袁东海又遭受亲妈的致命一击。 权衡再三，袁东海也跟着劝：“秋萍，我觉得妈说得对，别让小艺考清华北大了。可清华北大又做错了什么呢？她才念高一就这么能耐了，要是真的不幸考上了清华北大，那还不造大孽啊？” ……放过清北吧，人家还是个宝宝。 赵秋萍用手背狠狠的抹掉了眼泪：“随口说的玩笑话也能当真？行了，做饭，也不看看都几点了！东海你来帮我洗菜切菜，让妈歇会儿。走了！” 袁东海木着脸跟上老婆，一起去了厨房。 袁艺后知后觉的悟了，随后高兴得跳起来，抱着她奶好一阵亲香：“奶啊奶啊奶！我妈是不是再也不会逼我考名校了？太好了！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其实睿睿也挺不错的，他就是胆子小、没底气嘛，人又不坏。我决定了，就算他下回跌到了普通班，我也一定不会嘲笑他的。” “别瞎说，人家好好的在实验班呢，你咋知道下回他就去了普通班？” 她当然知道啊！就算下回不去，下下回也会去的。反正赵睿上辈子就是从普通班毕业的，只不过连她都记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学期末去的。 而且这可不是她害的。因为上辈子，她去了二中后，学业特别特别的忙，赵睿没有把课堂笔记给她，也没有拿一堆卷子来，毕竟二中的卷子她都做不完。 忽的，她想起一个事儿。 “奶奶，我记得你刚才说我活蹦乱跳？这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形容词，你就用活蹦乱跳来形容我？”袁艺震惊脸。 袁老太想啊想，她就念了个扫盲识字班，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很多词汇还都是听小辈们提起多次后，她自个儿记住的。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后，直到赵秋萍和袁东海都把饭菜端上来了，她才忽的一拍脑门：“有了！” 在全家人的注视下，袁老太大声的说出了那四个字…… “大闹天宫！” 袁艺：……我气死好了。 第032章 第032章 因为饭菜本来就是已经做好的，只是简单的热了热，费不了多少时间。因此，快吃完时，看一眼挂在饭厅里的钟，也不过才六点半。 袁艺边吃饭边瞄她妈，偷偷的观察她妈的脸色。 以她对亲妈的了解来看，刚才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妈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过神来。问题是，就算反射弧再长，一顿饭的时间，怎么说也该缓过来了。 果然，袁艺一眼瞥到她妈脸色忽的一变，当下把碗筷往桌上一丢，就跟屁股着火一样，“唰”的一下跳起来，嘴里嚷嚷着：“吃完了你们慢用我去写作业了……” 话音还未落，她已经冲到了房间里，还不忘把靠房门放的书包拎了进去。 从撂下碗筷到起身，再到跑路，甚至跑路过程中还顺手拿了书包，最后是进房间关门……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演练了无数遍一样。 在场的家人们都无言的望着刚被合上还在微微颤抖的房门。 赵秋萍也跟着撂下筷子，正要起身，却被袁东海按着肩膀坐了下来：“这不还剩下几口吗？也不差这么几分钟，先吃完，回头再慢慢说她。” “你说这孩子……”赵秋萍又想叹气，又面露心疼，“我非要好好说她，怎么能对长辈这样呢？” “行行，可你记得慢慢说，好好说，咱们家小艺本来就是个顺毛撸的性子，你要是一骂她，骂得越凶她越是不服气。”袁东海边说边看向袁老太，“妈你说，是吧？” 袁老太老神在在的吃着喝着，闻言才微微抬头：“大道理我不懂，反正我要小艺好好的，她脾气好不好，都是我的乖孙女。你说她可以，万一要是说得狠了，她跟电视新闻里放的那样，学人家去跳楼了怎么办？我告诉你，少一门亲戚无所谓，我的乖孙女不能有事。” “妈。”赵秋萍只觉得嘴里苦涩得很，一边是她大哥，另一边是她闺女，要说在这个事情里谁最难堪，肯定就是她了，“嗯，我知道了。” 赵秋萍低头想了一阵子，慢慢的起了身。 这次，袁东海没有劝阻她，只默默的看着她走到女儿房门前，轻轻的敲了下门。 房间里的袁艺当然听到了敲门声，怂怂的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依着他们家惯常的习惯，谁也不会特地锁住房门的，当然她也没有。以前吧，大家都是有事了直接进来，像这么富有节奏感的敲击声…… 叹着气，袁艺老老实实的去开了门，恭请母上大人进房间。 赵秋萍进来后，也顺手关上了门，然后拉着袁艺走到床边坐下，绷着脸吐出了两个字：“袁艺。” 袁艺一个哆嗦，心里的小人咬着小手绢疯狂大哭。要说她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她妈连名带姓的叫她。 怂得一匹。 “妈，你有话就直说吧。”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她认命了。 赵秋萍认真的打量着她，半晌才道：“我感觉，袁艺你这半年来变化不小，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变得那么极端？还有，你大舅他们到底怎么你了？你对他们怨恨那么大？” 袁艺：…… 明明是一番并不算太严厉的话，袁艺还是觉得很难受。 她真不是什么玻璃心，甚至完全可以说，她一直都是个战斗机。很小的时候，刚上幼儿园，有个小男生抢她手里的糖块，她当时就本能的一巴掌甩了过去，没多久两人就掐在了一起。 长大了，她也是这么个性子，只是被赵秋萍教得很好，懂文明讲礼貌，加上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蛋，很多人都以为她只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 事实上这话也没错，毕竟就算袁艺是个人形炸，药桶，那也必须有人点燃，才会爆炸。 话说回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激动了，完全是被气疯了才做出了过激反应。 “我不想骂你，但是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了？还是说，这半年来，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妈像你道歉，是我没有弄明白你的真正实力，给你定下了太远大的目标……对不起，小艺。” 袁艺一个没忍住，直接泪崩了。 “妈……” “你要知道，是我去请你舅舅、舅妈帮忙的，还有卷子的事情，也是我拜托睿睿的。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跟你大舅他们没关系。你这回真的太过分了，尤其是睿睿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得他在学校难做的。” 袁艺拿手背抹了下眼泪，迟疑的说：“我没想过会这样。” “昨天晚上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怕我背着你偷偷搞的小动作曝光出去。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啊？我只是去市一中门口堵了赵睿，我跟他能做什么？根本就没有拉手之类的，那个老师胡说的。” “你别管老师怎么说，你就说，后来你大舅又打了电话过来问你，你为什么还不承认？” “妈，你叫我怎么承认？我也委屈啊，我又做错了什么？对，赵睿成绩好，他是天之骄子，那我呢？我碍着他了吗？小学时候也就算了，从初中开始，每一次月考，大舅妈总是准时准点的打电话来问成绩，给各种建议。我不需要啊！中考以后，我以为就到此为止了，毕竟赵睿在一中，我在博雅，我们之间没有可比性啊！可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到底欠了她什么？” “你大舅妈也是关心你。” “真的吗？”袁艺嗤笑一声，“好吧，就算她是关心我，怕我走上歪路，她是一片好心。可我为什么一定要顺着她的意思走她想要我走的路？” 赵秋萍愣了一下，品了品才明白袁艺这话的意思：“你不能因为赌气毁了自己。” “人生的道路有很多条，岔道口更是无数，就好像有些人喜欢文科，有些人喜欢理科。还有人的梦想是当太空员，可也有小部分人，他们就想过平凡的日子。有错吗？就算大道理全在她那边，我不想走她安排的路，哪怕明知道前途漫漫，甚至前面就是死胡同，你让我走过去看看不行吗？走错了，我自己会回头的，为什么连试都不让我试，就一口咬定我做的全都是错的？” “可你还小……” “是啊，我还小，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改正错误的机会。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拉我回所谓的正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合则聚不合则散，如果她真的看不惯我，闭上眼睛不看就好了，为什么不能互相尊重呢？她当我是什么？非要跟我争辩谁对谁错？先不说她未必是对的，就算她是对的，让我错一回又怎么样？所有的错误我都会一力承担，我的人生不需要由她来帮我规划。” “那你大舅呢？”赵秋萍嘴里愈发苦涩，她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热心肠也能错？主动帮忙排忧解难还错了？“他多喜欢你啊，你刚才那些话，太伤人了，他会寒心的。” “所以呢？你让我怎么办？我对舅舅大呼小叫是没礼貌，那我应该怎么做呢？第一，我不可能走他们想要我走的道路，没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第二，他们拒绝倾听我的话，完全不接手我的意见，甚至连中立都做不到，为什么呢？” “是我……” “我知道是你。”袁艺苦笑一声，“我一直都知道。除了中考刚结束时，大舅妈主动打电话来“关心”我的中考，还有主动“建议”交钱进二中，这两个事情外，之后卷子资料等等，都是妈你提议的。” 袁艺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赵秋萍，沉默了一瞬后，问：“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呢？我能骂你吗？” “是不是要我当着大舅、舅妈、赵睿的面，让我骂你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你连你女儿有几斤几两都没数吗？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赵秋萍呆住了，目光呆滞的望着袁艺。 “你说睿睿是无辜的，那我又何其无辜？你不懂我的成绩有多差，他也不懂？他自己跟上学校的进度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他还拿他们最难的卷子给我做？” “妈，我告诉你，一中跟博雅是不一样的，他们除了月考、半期考之外，还有周考、随堂考。分数都是百分制的，每一科都有的。你去跟他要卷子，他为什么不把简单的给你？你知道吗？一中的月考和半期考卷子，连二中都不会去做，因为那些卷子除了击溃学生的自信心外，毫无用处。” “九门科目，满分九百分，我只考了三百多点。妈，换个人一看我这个卷面，随便找哪个借口，也该推诿掉了。不然，找家长推诿啊，说学习忙啊，功课紧啊。我不相信，他如果这么说了，妈你还会强迫他帮我改卷子。” 赵秋萍回忆起当初找赵睿要卷子时，的确是随口问了一句，能不能帮着批改，不帮忙也可以的，把标准答案给她一份，我自己来批。赵睿确实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那睿睿也是好心。他可能就是好心办了坏事，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该害他。” 袁艺面无表情的看着赵秋萍：“妈，真的很抱歉，这种好心我接受不了。如果你觉得这种好心没问题的话，我建议你去找找高数题？考研的卷子？考博的卷子？你也让他去做做，提高一下他的眼界，你觉得好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你教我的。我承认我是没有考虑周全，后面事情捅破了，我才破罐子破摔，还迁怒了别人。可凡事有因才有果，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突然爆发的。你问我原因，也许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埋下了火种。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难道责任完全在那根稻草身上吗？” “整个事情，谁都有错，我也有。我也不是非要把对错责任弄个清楚明白，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这个真有那么难吗？管好自己，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强迫别人呢？我真的不明白，我成绩差，我上博雅，我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就是我真的错了，让我错到底好吗？我不想改，我也不会改。” 赵秋萍脑袋一突一突的，有心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明白了，女儿对大舅一家的怨恨已深，追究起来，甚至可能还不是中考公布，而是更为久远。 “那睿睿……” “到底我是你的孩子，还是睿睿是？假如早恋真有那么严重，他为什么不说？吓到了？呵呵，这个理由可真棒。还有，子虚乌有的事情想要澄清很容易的，你说影响，那我受到的影响又找谁去？说白了，我只是拒绝出庭作证而已，我没有诬陷，真正诬陷他的人是他们班主任，放弃辩护默认罪名的是他自己。假如你走在路上被人打了，你不去恨那个打人者，你非要怪路人没站出来帮你？” 赵秋萍只觉得一辈子叹过的气都没有今晚来得多，沉默许久后，她索性不再提这个事儿，转而打起了感情牌：“小艺，你要明白，你们这一代都是独生子女，表兄弟姐妹要互相依靠扶持，不然等父母老了，你会变得孤立无援的。” 袁艺见她终于不再扯之前的话题了，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放心，孤立无援的人有可能是赵睿，但绝对不可能是我。妈，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表弟，我有我哥啊，恺恺也是我弟弟，还有梦……” 关键时刻，袁艺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到了嘴边的话头临时转了个弯儿：“我是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反正你放心吧，我跟我哥他们好着呢，以后也会好一辈子的，守望相助，互相扶持，你说的都对。” 赵秋萍沉默了。 有些事情袁艺不知道，但赵秋萍其实是明白的。 相较于人丁兴旺的袁家，赵家那边人口一直不多，像已故的赵外公，他是兄妹两人，可妹妹在几十年前就远嫁了，早已不联系多年，甚至是否还在人世都不清楚。到了赵秋萍这一辈，她是兄妹三人，老大赵国昌，老二赵国运，老三就是她自己。 本以为，有了三个儿女，接下来终于可以享受一把儿孙满堂的乐趣，谁知道就摊上了国策。 老大赵国昌只有一子，也就是赵睿。 老二赵国运早年间下乡支援农村建设，在那边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李榕，可李榕的成分不好，是属于被批斗的资本家小姐，赵家这边一直不愿意松口答应这门婚事。赵国运也硬气，非卿不娶。直到九十年代中期，各地风气也开放了，没人再在意成分问题，甚至以有海外关系为荣，加上当时赵外公病重了，这才松口同意了这门婚事。 然而彼时，俩人年纪都大了，婚后虽然一直积极备孕，却始终不曾怀上。外人只道是年纪问题，只有赵家自己人才知道，那是因为李榕曾经怀孕打胎过，在那个保守的年代，未婚生子是不可能被原谅的，也是因为那次在黑诊所里的打胎，才造成后来的不孕。 等于说，算上袁艺，赵家第三代孩子也才两个。 赵秋萍难道会不知道经常麻烦大哥一家不好吗？可赵国昌屡次主动提出帮忙，她要是不接受，才叫不识好歹吧？其实现在想一想，兴许赵国昌也明白，以赵睿那内向到木讷的性子，将来长辈百年之后，肯定是需要人扶持的。 正好，袁艺打小就是个厉害精，外人会被她那乖乖女的外表所蒙蔽，亲戚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甚至多认识一段时间，都知道袁艺是什么德行。 举个简单的例子，性格开朗长相标志的女孩子，在学校里是很受欢迎的，尤其是异性缘会特别好。甚至都不用到青春期，幼儿园时期都会有很多小男生主动跟漂亮的小女生玩耍。 袁艺吧，也挺受人欢迎的，她第一天上幼儿园就揍趴了班上最坏的混世魔王，收拢了一帮小弟，明明长得像个软萌可爱的肉团子，年纪还是班上最小的，却愣是成了大姐大。 最重要的是，袁艺超级护短。 只要被她列为了自己人的范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赵秋萍苦笑连连，她大哥聪明了一辈子，却没想到会弄巧成拙，被袁艺直接列为拒绝往来户吧？ …… 袁艺一直在偷偷的观察她妈的表情，通过微表情来猜测她妈心里的想法。 “妈，其实你也不用担心赵睿啊，我有表哥堂弟，他也有啊。他那个舅……”袁艺抬头望天，赵睿那个舅啊，算了，还是不提了。 “他还有两个姨呢，我记得我大舅妈是老二吧？赵睿大姨不是生了个儿子吗？他以后……”算了，还是再换一个吧。 “反正他还有个小姨呢，他小姨的女儿不是特别特别聪明吗？我记得跟恺恺一样大吧？明年就要中考了，让大舅妈多关心关心啊，中考啊！” 赵秋萍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刚刚还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会不会，赵睿小姨家的女儿跟我不一样的，我保证她不会因为比较而不高兴的。” “为什么？”赵秋萍认真的想了想，记忆中那小姑娘相貌平平，也不爱说话，没什么突出的。 袁艺再度抬头望天，该怎么说呢？那姑娘明年将成为本市的中考状元？然后制霸市一中实验班，最后居然还在高中跳了一级，成为了袁艺同届的学生，同时也是她那一届的高考状元。然而，那姑娘并没有去赵秋萍最心心念念的清华北大，而是被常春藤盟校录取了…… 其实，袁艺跟那位并不熟，不过吧，大舅妈的姐妹跟她一个性子，就是特别喜欢摆酒庆祝。明年中考成绩公布后，他们全家都会去吃酒。再就是高考分数公布后，然后隔了没多久，在小姑娘去美国前，他们又摆了好多桌。 在本市最高档的国宾摆酒的，让袁艺印象最深的是，那天的菜太多了，她还生平第一次吃到了鲍鱼。 哦对了，人家并不是高考以后才被录取的，而是早早的就确定了要去国外念书。只不过，小姑娘觉得没有高考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她想玩一把再走。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真的太大太大了。 “差了一岁呢，有什么好比的？”赵秋萍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算了，你大了，主意比天大，以后你想学就学吧，我再也不会让你拿清华北大当目标了。” “那个……妈啊，有个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怕告诉你了，又横生枝节。”袁艺先打了个腹稿，抱着赵秋萍的胳膊蹭了蹭，“妈，我想考美院，走美术艺考这条路。” 赵秋萍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足足愣了有一分钟：“美术？艺考？你以后想当美术老师？小姑娘当老师好像也挺好的？唉，你妈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以后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袁艺：…… 妈你这个梦想也是棒棒的，所以我上辈子会去念幼师学院，也算是变相的完成了你的心愿？ “对！我要当美术老师！” 兼职哒。 第033章 第033章 赵国昌一家人步履匆匆的出了袁家所在的小区，此时才零四年年末，私家车还属于比较稀罕大件，买是买得起的，却没必要那么招摇。 好在，才六点不到，街面上的出租车还是很多的，赵国昌随手招了一辆，报了小区名后，这才坐下歇了一口气。 因为前面有司机，加上刚才那些事情对他们的冲击力太大了，一时间，车内鸦雀无声。出租车司机最是会看眼色，当下悄悄的把车载广播调到音乐频道，再把声音稍稍弄小点儿，专心开车。 市区不大，两家距离本来也不算太远，没多久就到了赵家所在的小区。 匆匆付了钱，一家人闷头走进楼道，等进了自家门后，赵睿他妈苗静这才扶着餐桌，跌坐在了椅子上，委屈的哭诉道：“真当是好心没好报，我们家这么帮他们，一句好话落不到，反而弄得现在里外不是人。这算什么？” “好了，少说几句，先把咱妈今年过寿时拍的全家福找出来。”见她没动弹，赵国昌也来了气，“正事要紧，你能不能别赌气？算了，我自己去找。” “就在你书桌右边的抽屉里。”苗静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又道，“你妹妹也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女儿指着鼻子骂长辈？这已经不是有没有礼貌的问题了，这是没教养！” 赵国昌找到了照片，这是今年端午当天拍的。也是赵国昌母亲的六十岁寿辰。 照片很清晰，袁艺长得本就出挑，那天穿了件藕荷色的上衣，眉目如画，神采飞扬，白皙的手臂圈着她妈的脖子，冲着镜头笑得灿烂至极。 确定照片没问题后，赵国昌就匆匆从房里出来，正好听到苗静最后那句话，脸色微微一沉，却没说什么，而是招呼赵睿走人。 考虑到赵睿晚自习下还要骑车回来，父子俩没再打车，而是各自骑上自行车，往市一中赶去。 苗静气得要命，可眼见大门被甩上，她也没了法子，索性回卧室躺着，结果一眼就看到被赵国昌翻得一团乱的书桌抽屉。 “真是……” 赵家父子赶到市一中时，还未到上晚自习的时间。可就算这样，在路过教室时，还是能够看到里面没几个空位，大部分学生已经开始学习了，明明讲台上空无一人，可所有人都埋首苦读着。 见状，赵国昌心下感觉好多了。他本身就是搞教育事业的，当然明白学习氛围对学生来说有多重要。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孟母三迁的故事人尽皆知，可其中的深意就算大家都知道，又有几个能真正的领悟到呢？市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实验一班又是全年级段最好的班级，先天占了优势，全校的资源也会尽可能的向一班倾斜，哪怕赵睿的成绩在一班是垫底的存在，可在这种浓郁的学习气氛熏陶下，不管怎么样，都是利大于弊的。 再一个，赵国昌始终认为，同窗情谊是很重要的，市一中每年都会出不少名校生，这些在将来全部都将化成人脉。 因为早先就来过一中不止一次，赵国昌径直往老师办公室走去。 同样的，为了能让一班找老师方便点，办公室就在同一层，距离不到五十米。 有些不赶巧的是，赵国昌走进办公室时，恰逢实验一班的班主任章老师正在给学生训话。 “你看看你这几次考试，一次比你一次差，再这么下去该怎么办？再过半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关系到重新分班，你是铁了心不想在我班上待下去了是吧？我告诉你，我带的班，必须是全年级最优秀的，你这个成绩，到时候我说什么都不会要的。最后半个月了，决定你命运的并不是两年半以后的高考，而是半个月后的期末考！” 章老师面前站着个男生，这会儿一面听训一面使劲儿的把脑袋往胸口埋，整个人就跟个虾米一样，从头到脚满满都是自卑和绝望。 就在赵国昌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断时，身畔的赵睿小声说：“那是我的同桌。” 赵国昌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那虾米男生，清了清嗓子，上前打断了章老师的训诫。 章老师不耐烦的看了过来：“怎么又来了？”摆手让男生先回教室，他又说，“还想说什么？” “那个，章老师，事情是这样的……”赵国昌一面解释着一面将兜里的照片递了过去，再三强调早恋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并在最后随口抱怨道，“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我妹妹家的女儿成绩不好，怪睿睿给她卷子做，记气呢，这才不肯出来作证。” 章老师认真的看了看照片，半晌都没有开口。 像这种传统全家福，都不用解释，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正中间是祖辈，左边通常是长子，最右则是小女儿或者小儿子。当然，假如人特别多的话，那未必会这么安排，可显然赵家的人口并不多。 在章老师看全家福时，赵国昌也侧过头又看了两眼，怎么说呢？老师会弄错也是正常的，因为袁艺跟赵睿虽然实为表姐弟，却真的没有一星半点儿的相似之处。 袁艺她像她早逝的爷爷，还是性转版又开了美颜相机的那种。感觉吧，她既不像爸也不像妈，在普遍颜值一般的全家福里，简直就是不站c位存在感却比站c位还强。 假如单独将她和赵睿放在一起，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他俩有血缘关系的。 章老师也没想到，不过这会儿他已经相信了。 把照片拍在办公桌上，章老师尽力忽略到心中升起的那丝尴尬，怒气冲冲的质问道：“既然是你表姐那为什么不好好解释？磕磕巴巴支支吾吾的，一看就是心里有鬼。有照片就早点拿出来，都不用请家长，第二天带过来就行。光打电话有什么用？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串供过的！” “主要也是一时没想到还能拿照片证明。”赵国昌努力解释着。 “没照片也没关系，你倒是大声的说出来，两三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说？我也是很忙的，你们耽搁我多少时间！” 道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章老师只觉得烦透了，等于他浪费了差不多两天时间，一直纠结在早恋问题上。结果现在告诉他，是他弄错了？一切都是误会？ 你早干嘛去了！ 赵睿弱弱的开口：“我说了……” 章老师更来气了：“翻来覆去就那几句，“真的啊”、“我姐啊”、“真的是我姐啊”……这种话谁信！你告诉我，谁能信？为什么不大声的说，她是你姑姑家的孩子，为什么不说？你挺直腰板大声说出来，实话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鬼鬼祟祟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好一通训诫后，章老师微微放缓了语气，长叹一声：“赵睿，你说你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办？你现在在学校里，老师还是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可等你走上社会呢？误会算什么？栽赃陷害也不是没有。” “你学习，学习不成；说话，说话又不利索。这么个小事都掰扯不明白，将来怎么办啊！” “算了算了，你回教室吧。我跟你爸再说几句。” 赵睿低头弓背的走了出去，目睹这一幕的章老师只剩下了摇头：“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礼貌都不懂，连个再见都不会说，路上碰到了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我们是当老师的，自然不会介意，可以后呢？唉，这孩子……” 赵国昌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勉强定了定神，问：“章副校长，您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您放心，早恋这个事情真的是误会。” “都说开了，就别再提了。”章老师伸手翻找桌上的一堆都文件，从地下抽了一份成绩单，“我记得我们在学期初有协议的，我给赵睿半年机会，假如他成绩还是不行，就别待在一班了。” “不是……”赵国昌急了，大冬天的，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他顾不得擦拭，忙不迭的辩解道，“老师，早恋真的是不存在的，我发誓，我可以跟你发誓！” “我们说的是成绩，学习成绩！” “可是……” “赵主任，请你不要本末倒置。为什么学校不让学生早恋？还不是担心早恋影响学习成绩？一切都是为了成绩服务的，现在赵睿成绩差，我也很想帮他找到原因，所以看到他跟一个女生在一起，才会愿意他早恋。行了，现在事情清楚了，导致他学习成绩差的原因跟早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那么为什么呢？学不进去？跟不上？还是学习能力实在是太差太差了。” 赵国昌已经不是脸色清白交错了，而是瞬间褪去了血色，平日里，他为人处世都是很老道的，独独碰上自己儿子的事情时，立马慌了神，再也捡不回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状态。 偏偏，章老师还在那边说。 “赵睿这个成绩真的不行，你也别说我针对他，只要他能够上实验班的分数线，我保证留下他。对了，今年报理科的学生数再度创新高，学校决定开设六个理科实验班，差不多四百名吧。赵睿要是能在期末考试上，考到四百名以内，我担保让他留在我班上。” 没等赵国昌开口，章老师又开始摇头了：“可他现在这个成绩，除非运气特别好，超常发挥，凭实力是绝对没可能了。”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呢？我家睿睿他在家里很用功的，我也给他请了家教，怎么会退步呢？” “没退步，总得来说还进步了。”章老师回忆了一下，“他中考成绩应该在我们学校排第一千四百多名，几次考试以后，往前提了几百名。考得最好的是半期考那次，刚刚好，挤到了九百九十多名。可惜上次卷子的难度略高，他碰上难题完全没辙，又给跌到了一千一百名开外。” 赵国昌额头上的汗是簌簌的往外渗：“老师您对我们睿睿可真上心。” “没办法，全班就他一个名次是四位数的，其他同学都在百名以内，我想不记住都难。”章老师想了想，“赵睿同学吧，基础本来就差，学习能力也不行，但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不爱发问。就埋头自己学，不会做就一遍遍的自己尝试，从来不问人。他身边坐的都是好学生，不问的，老师办公室就在同一层楼，他也不问的。唉，学问学问，要学要问，他只学不问，就算有进步，幅度也太小太小了。你说，他为什么不问呢？” 不光是章老师纳闷，赵国昌也很纳闷。 “刚才在办公室挨训的男生，不就是睿睿的同桌？他不是成绩不好吗？” 章老师：…… “你儿子考得最好的一次，九百九十多名。他同学，就上次考试失利了，掉到了一百零五名。对，我是训了他，下学期就要分班了，他这个成绩想要留在我班上很难很难的。尤其我们班全部同学都报了立刻，他要稳住，至少也要在前七十名。一百多名啊，太危险了，说不定我和他就半年的师生缘。” 话锋一转，章老师又道：“但赵睿有什么不懂的，完全可以问他啊！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给赵睿宽限点，考到年级段四百名以内就行！” 言下之意，我的学生就算因为成绩差被我训了，教你儿子也措措有余了。 赵国昌当然听懂了，正因为他听懂了，才觉得满满的尴尬铺面而来。 市一中的制度太残酷了，可正因为如此，学生们才会更有动力，生怕一不留神就跌了出去。有这么一道紧箍咒在，没人敢掉以轻心。当然喽，垫底的班级就无所谓了，像袁艺上辈子念二中时，她就是二十一班的，高中三年，她别提有多稳当了。 赵国昌头都要炸了，当下央求章老师别把赵睿分出去，并保证新学期会好好督促孩子学习的。 可章老师却认为，分出去才是好事。因为赵睿他跟不上他听不懂啊！很多基础知识，科任老师都是跳过去的，因为大家肯定要顾忌大多数学生的接受能力，偏偏整个一班就赵睿一个异类。 “……这又是何必呢？赵主任你也是搞教育的，应该明白教育水准不一定要最好的，而是要选择最适合孩子的。就好像，你把我们班第一名弄到哈佛、弄到剑桥去听课，你看他会不会抓瞎。再不然，让赵睿去六班吧，也是理科实验班。” “没别的办法了吗？章老师，请您再给赵睿一次机会。” 章老师连连叹气，头疼不已：“不然，让赵睿去文科班？文科实验班，你看怎么样？” 尽管赵国昌没有吭声，可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不愿意。 “我说赵主任，有压力是好事，但过多的压力只能彻底击溃孩子的自信心。就好比，你刚才说，赵睿拿卷子给他姐姐做……等等，我怎么记得昨天赵睿提过，那个小姑娘是博雅的？” “对。”赵国昌点了点头。 章老师眼神古怪的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才道：“你跟你外甥女有仇？拿给她的是最近那次的考卷？那小姑娘怕是门门功课不及格吧？我不说不及格了，一门三十分有吧？选择题全靠瞎猜吧？解析题全看不懂吧？两眼一抹黑，别说答题了，类似的题型见过没？不是我小看博雅，就上次那个难度，你让他们的老师来答，我估计也够呛的。” 赵国昌：…… 随着晚自习铃声响起，办公室的老师陆续离开了，不过章老师没走，今天有别的老师占课，他只需要在晚自习结束前，去转一圈就可以了。 送走了面色惨白的赵国昌后，旁边同样没走的另一个任课老师笑着问：“章老师，你那个学生这么头疼？一千多名？” “头疼不是学生，是家长。” “有来头？” “你不认识他？教育局主管招生工作的办公室主任，赵国昌啊！邹副局长的亲信。” “噢噢噢，我懂了。局长年后该下来了吧？邹副局上位？那可就头疼了，文理分班你也弄不出去吧？到时候，新官上任三把火，对他的头号亲信，必须给面子。” “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被赵睿的学习态度所感动？快别提了，人家是高分低能，他是低分低能。我教书这么多年了，没见过比他还不开窍的学生。对了，他中考是超常发挥，比咱们录取分数线也就高出了十来分钟吧。用功是用功，脑子不行，学习方法太差，学习效率也太低了。每回都能比我们班平均分低个六七十分的，拉低至少一个点的平均分！” “文理分科以后应该会好点，一下子丢掉了三门课呢。对了，你为什么建议他选文科？他文科成绩好？” “不好。可理科成绩也不好啊！起码，文科读的人少，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暂避锋芒……” …… 办公室外，赵国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脑子嗡嗡作响。 他刚才是离开了，顺路去一班看了眼赵睿，没想到却看到赵睿坐在最后一排的边边上，紧挨着卫生角，跟簸箕扫帚为伍。 当下，他转身又回来了，想跟老师说说，给调个好位置，不说最佳的，起码也要靠前靠中的。赵睿个头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矮的，一班人数又多，坐在最后一排看黑板太费劲了，更别提坐边上很容易把眼睛弄近视的。 没想到的是，他才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这么一席话，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足足几分钟都没法动弹。 里面的老师也就随口聊几句，说完就放下了，毕竟一中的老师太忙了，实验班尤其忙碌。 可老师们是放下了，赵国昌他放不下啊！ 换座位的事情就这样被他抛到了脑后，在回过神来之后，他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学校，慌乱的好似背后有人在追。 不管怎么说，实验一班是必须留下来的，赵睿在一班成绩都不行，要是跌出去了，先不说成绩问题，怕是他根本就受不住这么严重的打击。 赵国昌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就是依着章老师刚才的话，请邹副局出面，趁着年关里，好好的请市一中的领导和老师吃顿大餐，再送上厚厚的礼物和红包。 为人父母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唉，儿女都是债！ 另外，他也得回家好好跟妻子说说，别再管亲戚家的事情了，儿子的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万万没想到，他才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妻子苗静就两眼红肿的从房里冲了出来：“老公，我弟弟进派出所了！怎么办啊！你认不认识那里的人？赶紧想办法把他保释出来啊！” 赵家的乱象，袁艺一点也不知道。 不过，等第二天早上醒来，知不知道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她发烧了，可能是因为昨天一口气将憋了足足半年的郁结之气彻底释放出去导致精神一下松懈了，当然也有可能就是简单的因为降温着凉了。 反正她病了，发烧了，蔫了吧唧的含着温度计，两眼无神的看着她妈。 几分钟后。 “三十八度五……给你们老师打电话请个假。” 袁艺委屈唧唧：“妈，今天下午有元旦汇演的首次大彩排。” 赵秋萍笑得一脸危险：“太好了，我还怕你落下太多的功课，既然是校园活动那就无所谓了。” 袁艺：……悲伤辣么大。 第034章 第034章 生病请假倒是容易，袁艺给班主任邱老师打了个电话，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表示今天肯定不能上学了，明后天未知。 挂掉电话后，袁艺抬头看赵秋萍：“妈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用上班吗？我等下跟奶一起去社区卫生所挂个水拿点药就好了。” 赵秋萍有点儿懵：“你们老师都不用问我吗？你说生病了就生病了？以前你上初中的时候，请病假不是还得医生开条子的吗？” 袁艺笑嘻嘻：“别说我自己了，同学生病我都能让他直接回去。妈，我是班长。” “行吧，那我走了，你奶在厨房里给你煮粥呢，你记得穿多点穿厚点。”赵秋萍叮嘱再三，又拿了两百块钱给她放在了床头柜上，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索性打开了袁艺房里的衣柜，挑来挑去，拎出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这个还不错，去年买的，你应该穿得上吧？” “能吧。”袁艺也不太确定，她前不久换上冬装的时候，发现衣服还好，裤子腿居然短了一截。最开始，她还有些懵，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还道是买错号了。回头一想，这哪里是买错号了，分明就是她长高了。 多美好的事儿啊，她居然还能长高。 当时就美得她心里直冒泡，非要她奶帮她量身高。没办法，袁老太叫她靠着房门站直了，拿笔在门上画了一条线，祖孙俩又找来卷尺，认认真真的量了起来。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袁艺比中考前的体检报告里的身高高了足足三公分。 世界真美好。 也因此，在赵秋萍拿出去年买的羽绒服问她时，她自己也不是很肯定。不过，仔细想了想，那件羽绒服又不是修身款的，就算长高了，应该也能穿得了。 这么一想，袁艺就放心了：“没事的，肯定能穿，大不了不合身。” 赵秋萍想想也是，又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厚绒裤和一双厚绒袜，本来她还想找找上次那件羽绒背心来着，袁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举双手投降。 “妈，就从家里去社区卫生所，充其量也就五百米的路，不至于的。” “行吧，那就先这样，回头等你休息了，我带你上街买两件新衣服。”袁秋萍说着将已经挑出来的衣服搁到了袁艺被子上，顺手关上了衣柜，还颇有些纳闷的说，“你今年没买什么新衣服吧？也就夏天那会儿买了两件运动服。” 袁艺萌萌哒看着她，随后按亮手机屏幕，让她看清楚现在的时间。 赵秋萍立马转身飞奔出去，边跑边说：“记得不要在外面久待，看完病回来就躺床上歇着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的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袁艺也睡不着了，而且她知道，到时候挂完水吃过药，一准会犯困，索性也不躺了，起身穿上衣服裤子，踢上她的小兔叽棉鞋，去洗漱了。 等洗漱完毕，袁老太已经把刚熬好的粥盛出来了，还给她倒了一小碟什锦菜，又蒸了个咸鸭蛋，对半切开，里面的蛋黄滋溜溜的冒着油，配上还微微有些烫口的白粥，袁艺瞬间胃口大开。 “吃吃，病怕三碗饭，你多吃一点，回头就好了。”袁老太笑眯眯的看着小孙女吃，她刚才已经跟儿子一起吃过了，倒是儿媳妇忙进忙出的，没吃早饭。不过也还行，因为赵秋萍那工作是属于比较清闲的，回头在路上买点包子馒头之类的，也能对付过去。 吃饱喝足后，袁艺觉得轻松多了，又在她奶的监督下，戴上帽子围上围巾，还有暖手套也不能忘了。 等一切都妥当了，祖孙俩才离开家，往社区卫生所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气温骤降的缘故，社区卫生所里挺热闹的，到处都是病患在打吊瓶或者排队等看病。其中又多以年幼的孩子为主，哭闹声劝慰声交织在一起，吵得袁艺脑子嗡嗡作响，本来感觉已经好多了，现在又不好了。 等好不容易轮到她了，医生也是老三样，先量体温，再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有没有过敏史，再就是开药、打针还是挂水。 袁艺痛快的选择了挂水，当然药还是得开的。 之后，她就无比悲伤的被安排在了角落里慢悠悠的挂水。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开始怀念起了后世的智能手机，好无聊啊！ 袁老太见她无聊得快要头顶长蘑菇了，就开口建议道：“不然我回家给你拿份卷子？” 一听这话，袁艺立马不觉得无聊了：“奶，你还是去菜场买菜吧，不用守着我，反正我带了家里钥匙出来，回头挂完了水，我自己就能回去。” “也行。”袁老太见她精神头还不错，当下放了心，“那行，我先去菜场了。你真的不要我回家拿本书给你看？” “不用了。”袁艺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 袁艺也没想到，偶尔一次生病，居然反复了好几回。本来上午挂了水，下午又睡了一觉，起床后量了体温是正常的。当然，她也按照医嘱吃了药。没想到，等晚上九点多，突然又烧起来了。 于是，第二天又是前一天的循环。 如此循环了三天后，元旦文艺汇演开始了。 袁艺哭得一脸血，她倒是想带病坚持一下，毕竟下午她是正常的，既不用挂水，也不会高烧，大不了晚上接着烧，次日继续去社区卫生所挂水。 无奈的是，赵秋萍并不同意。 “这要是高考前的冲刺，你怕落下学习，我怎么着也会送你去学校，绝对不敢耽误了你。可你自己也说了，这是元旦汇演，那有什么关系呢？少了你，难道晚会就进行不下去了？我给你们老师打过电话的，她说有文艺委员在，不要紧的，还说什么主力军是高二生，这话什么意思？” “校内一切活动，都是以高二生为主力军的，高三生会监督管理，除非活动出现重大纰漏，不然高三生是不会插手的。至于高一生，多半都是看着学姐学长们忙活，以观摩和积累经验为主。”袁艺弱弱的解释道。 赵秋萍其实不怎么听明白，不过起码她听懂了一句话：“你是高一学生，你怕什么？行了，就听我的，咱不去了。要是回头老师说你了，你就怪到我头上来！” 袁艺瘪了瘪嘴，老老实实的点头答应了。 邱老师是不会怪她，毕竟生病这种事情是在所难免的。至于会不会发生故意请病假这种事情，邱老师深以为，任何学生都会，只除了袁艺。 毕竟，她还不知道袁艺已经解放了，不参加校园活动回家写卷子这种事情，想也知道跟袁艺搭不上边。 只这般，袁艺错过了高中第一次元旦晚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太健康了，她这一病，就是好几天，到周一时，已经演变为嗓子发炎了。偏偏，医生还觉得这样不错，是好转的征兆。 又过了两天，就在袁艺差不多痊愈时，这天中午，赵秋萍回到家，面露古怪的问了她几个问题。 “小艺，你在班上坐第几排？靠外面窗户还是靠走廊窗户？” 袁艺正对着她奶特地给我做的小鸡炖蘑菇咽口水呢，听着这话，很是纳闷的扭过头看她妈：“我？坐第三排正中间。” 赵秋萍“噢”了一声，等开饭时，吃了几口，她又问：“你们老师排座位是根据什么来的？” “我排的座位。”袁艺吃得高兴极了，两眼都眯成一条缝了，“最初是同学们自己瞎坐的，后来我看不下去了，给调了一下，话特多的隔开来，个头高的去后面，尽量不安排男女同桌，省得回头闹出“同桌的你”来。本来我是打算每周让他们大组交换的，后来同学们抗议，觉得太烦了，现在就变成了每个月交换一次，就是第一大组跟第二大组交换，第三跟第四这样的。” 赵秋萍认真的听着，袁艺解释得很详细，她当然也听懂了，只是面上的神情却愈发古怪了：“你排的座位？那你还把自己排这么好的位置，没人说你？” “为什么要说我？我矮啊！”袁艺理直气壮，“妈你放心吧，我们又不是一中二中那种学校，最后一排也看得到的。教室大，黑板占了一面墙，上下可以移动的那种……诶不对啊，妈你参加过家长会的！” “我这不是忘了吗？”赵秋萍尴尬的笑了笑，“那会儿我光顾着跟你们老师说话了，再说那天你的座位靠窗户。” 袁艺总觉得她妈今天的问话有些古怪，可琢磨了一会儿也没结果，闻着喷香的鸡汤，她又给自己舀了一碗。 “你刚才说，你们学校跟一中二中不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一中二中都是老学校，老建筑了，至少也有十几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吧？就算每年都有修缮，那也不可能把教室扩大的。妈你想想，二十年前，你们上学那会儿，一个班才几人？现在呢？我记得二中是七八十人一个班，一中多少？七十肯定有吧？” “这么多？”赵秋萍惊呆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念初中的时候，一个班才三四十个人。” 袁艺低头喝汤不发表意见。 赵秋萍又追问道：“那你们学校呢？” “我们的教室原本设计的时候，是按照八十人一个班来的。可现在，五十个人一个班，所以你知道吧，就算最后一排也肯定看得到。”袁艺顿了顿，忽的想到了一个事儿，“其实，整个教室里，最不好的不是最后一排，而是第一排，尤其是那种人特别多的班级，讲台跟黑板只有一个人的距离，第一排仅仅的挨着讲台，成天吃粉笔灰，万一碰上哪个上课爱喷口水的老师，那滋味，太销魂了！” 其实，袁艺没说的是，还有一种特殊座位，那就是讲台两边。 碰上特别皮，就跟多动症似的，上课一刻都不消停的那种熊孩子，火大了的老师就会把人安排在讲台两边的特殊座位上，等于就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也省得去祸害别的同学。 赵秋萍又问了些细节，袁艺虽然心生疑窦，可到底还是老实回答了，只是最后奇怪的问了一句：“妈，我第一学期都快放假了，你怎么才想起座位的事儿？” “你打小就鬼精鬼精的，我知道你不会吃亏。对了，我再问个事儿，你们做值日，老师又是怎么安排的？” “按学号来的，1号到10号先值日一周，然后是11号到20号……”袁艺特别说明，“值日也是我安排的，不过负责监督的人是劳动委员。” “那倒垃圾也是轮流来的？” 袁艺点点头：“按理说是这样的，不过男生们会抢着做。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了，我去上班了。你和你奶慢慢吃着。”赵秋萍匆匆吃完了饭，跟婆婆打了个招呼，就拎上包回单位上班了。 袁艺还在纳闷，她妈问这么多是干什么呢？再说了，学校的事情当然是自己解决了，难不成还能因为这些琐事，让爸妈出面？ “奶，我妈是怎么想的？难道我要是说，我在学校吃亏受委屈了，她还打算跟我们老师说？自己去找老师都比家长出面要好吧？又不是小学生，太丢人了。”袁艺忍不住吐槽道。 袁老太乐呵呵的挟了一筷子鸡翅尖给她：“吃吃，你妈也是关心你，怕是在学校叫人给欺负了。” “想多了吧？”袁艺吃着喝着，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彻底忘了。 赵家。 一样是吃午饭，他们家的气氛却相当得沉闷。 就在刚才，赵秋萍出门后就给她哥去了电话，把袁艺说得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哥。其实，自打那天袁艺闹了一场后，赵秋萍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哥和她嫂子，因此今天上午接到大哥的电话后，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还保证不告诉袁艺是他问的。 只不过，连赵秋萍本人都不知道，问这些是干什么？ “嗯，我知道了，那行，先这样吧。”赵国昌按的是免提，因为赵秋萍那番话，苗静也都听在了耳里。 等电话挂断，俩人站在沙发上久久不曾开口。 因为市一课紧张的缘故，哪怕其实学校离家不远，赵睿每天中午也是在学校吃的，毕竟他们的午休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一来一回太折腾人，还浪费时间，有这工夫都能做两张卷子了。 以前，苗静老觉得学校食堂不好，想也是，哪怕市一中并不会出现地沟油这种事，可食堂啊，不管怎么样都没法跟家里比。可今天，她却庆幸儿子不在家。 “学校老师怎么这样呢？我问了我姐，她说她儿子个头高，坐在教室的第七排，靠外面窗户的。我妹说，她闺女坐教室中间，从初一开学到现在，根本就没换过，永远都是第四排中间那个座位。现在连小艺那位置也不错，怎么偏偏我们睿睿要坐在垃圾堆旁？” 说是垃圾堆，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毕竟一中的学生还是很有素质的，不存在垃圾乱丢的事情。不过，赵睿确实坐在卫生角旁边，跟簸箕扫帚垃圾桶为伍。 又因为市一中历史悠久，他们的教室特别古老，门窗黑板就不说了，就是教室特别小，等于赵睿是紧挨着卫生角的。又因为挨得近的缘故，班上的垃圾基本上都是由他和同桌两人轮流倒的。 这不是欺负人吗？ 从上周，赵国昌意外发现儿子赵睿坐在垃圾桶边上后，心情就分外不美。忍了两天，他到底还是寻了个机会，问了个清楚明白。本来吧，他想的是，要是每周都换座位，那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不能总搞特殊化。偏偏，问了赵睿以后，非但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愈发气愤了。 班级值日本来就耽搁时间，倒垃圾又是其中之最。要知道，教学楼是靠近校门口的，实验一班的位置又特别好，往哪边走都方便得很，只除了垃圾站。 跟博雅的情况差不多，市一中的垃圾站也放在学校的另一个角落里，那边有个偏门，平时不开的，只有垃圾车来的时候，才会打开。这也是为了学生们考虑，冬天还好，夏天的话，挨得近了能被熏死。 这么一来，倒垃圾就特别不方便了。假如每个人轮流，那是无话可说的，一个班级至少七十人，轮完两个月都过去了，这么算下来，一学期最多也就一到两次。可如果是两个学生轮流倒垃圾呢？ 赵国昌气得一宿没睡好，苗静不光是没睡好，连着好几天都食不下咽，尤其是最近她娘家的事情也多，她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又闯了祸。 这些暂且不提，毕竟已经发生的事情，多说无益。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将来怎么办？ 赵睿才念高一上学期，还要在市一中待上两年半时间，已经吃亏了半年，接下来也不能再吃亏了。 为了证明不是自己胡来，赵国昌还向亲戚朋友同事们打听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像赵睿这种情况的，多半班级都是会轮流换座位的，哪怕少数不换座位，那最起码值日也不是这么来的。 一想到宝贝儿子一整个学期，都拎着垃圾桶跨过学校去偏门的垃圾站倒垃圾，有时候一天还要跑四五趟。夏天顶着炎炎烈日，冬天则是寒风凛冽，夫妻俩心都要碎了。 “睿睿也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怎么就不知道说呢？他早点说，咱们不就可以早点去找老师了？国昌，你还在等什么？给他们老师打电话啊！” 赵国昌拿出烟点上，直到一根烟都抽完了，他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行吧，准备个两千的超市卡，应该是够了。” 原本，送礼应该是以烟酒为主的，可最近这几年里，特别流行送超市卡。毕竟，你送烟酒还有不喜欢抽烟喝酒的人，卖给礼品店还折价呢，再说了，大包小包的拎着上门，总归有些不好看。相较而言，超市卡就方便太多了，小小的一张卡，揣兜里就行了，送出去后，对方用起来也方便，谁叫现在的超市基本日用品包括吃食米粮都买得到。 只是…… “还送？从睿睿中考结束后，咱们都送出去多少东西了？你说要是他们老师对他好，那我没话可说，送再多都不心疼。可你看看眼下那老师是怎么对睿睿的？太没良心了。” “那不然呢？他是一中的副校长，还是专门管教研的，文理分班就在眼前了，他肯定是实验一班的班主任。除非你打算让睿睿去别的班，不然……胳膊拧不过大腿，认栽吧！” 苗静气都要气死了，偏偏这话说得也在理，自家儿子本就是个人人都能捏的软柿子，得罪别人也就算了，班主任那是万万不能开罪的。 还要在人家手底下混至少两年半呢！ 就在这时，赵国昌又开了口，说的却不是换座位和值日的事情，而是那次去学校，意外的在办公室门口听到老师之间的对话。 这回，才叫真正的晴天霹雳。 “他说我们睿睿低分低能？他怎么能这样呢？”苗静差点儿没气到原地爆炸，她的宝贝儿子，打小就让她骄傲自豪的宝贝儿子啊，居然被人诋毁成这个样子？ 要说前几天，袁艺那番话让她气得眼圈都红了，回家后直道外甥女没良心。可跟赵睿班主任比起来，袁艺算得了什么啊。再转念一想，早恋那事不也是班主任折腾出来的？回头仔细想想，袁艺打小就大大咧咧的，你要是说，袁艺一把将赵睿硬扯过来，甚至暴揍一顿，她都愿意相信。 可什么叫做又拉小手又搂在一起的？ 这绝不可能！ “做人怎么能这样呢？他收了我们家多少东西？别的就不说了，光是超市卡，得有五千了吧？开学前送了两千，教师节送了两千，中秋那天是精装礼盒月饼一提，还有一千块的月饼券，和一千块的超市卡。这回还要送两千？送就送吧，他倒是对睿睿好点啊！” 苗静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不光是生气，还有心疼。 说真的，赵家的经济条件要比袁艺他们家好上太多了。因为吧，袁艺奶奶是没有养老保险的，虽说有姑姑和叔叔承担一部分赡养费，可主要的花费还是袁艺他们家出的。可赵家就不同了，他们是不用赡养老人的，因为袁艺外婆是在县里住的，由袁艺小舅夫妻俩照顾的。 除了多一个人外，赵国昌的官阶很高，而且零四零五年跟后世还不同，这个时候的公务员福利是相当好的，好到什么地步呢，人家根本看不上那点工资，福利要比工资还多，好的单位和部门，福利甚至是工资的两三倍。这还不包括逢年过节发下来的各种年货节礼。 苗静那单位也不错，她一个人的工资和福利加在一起，就抵得上袁艺父母两人了。当然，这个本来也不能比较，毕竟是全凭各人本事的。主要是想说明一点，苗静真的不小气，甚至可以说是很大方的一个人了。 饶是她手头并不紧，这么给老师送礼也忍不住心疼起来。再有就是，赵睿当初虽然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考上的市一中，但他那个分数是刚刚够上分数线不多，多也就多了个十分。正常分班的话，他应该在十六班以后了，垫底还不至于，因为往往录取分数那个位置，是竞争最激烈的，一分几十人也不奇怪。 然而，他上的是实验一班，这其中不光有人情，也有送礼到位了的关系。 说句实话，尽管不是明着送钱的，但为了让赵睿能上实验一班，赵国昌付出的代价，比袁艺要上二中还高。 袁艺上二中，最多花个三万，而且其实也不需要太多人情的，二中是区里的高中，面对市教育局的领导向来都是捧着的，打个招呼，再将该交的赞助费交了，别的就没什么了。当然喽，二中也是有实验班的，进二中容易，可关系生要是想进实验班，那就很麻烦了。 上辈子，袁艺花钱进了二中，可她三年都待在二十一班。而二十一班也被称之为放牛班，是默认的垃圾回收站。当然不光有关系生，也有前面班级淘汰下来的。凭良心说，二中并不歧视关系生，也没有特地标注这个人是关系生，只不过他们跟市一中一样，都太在意成绩了，成绩不好就滚去放牛班待着，什么时候好了，再提到上面来。 学校，远比人们想象中的更为现实。 尤其是重点高中。 赵国昌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自己儿子身上。 “别说了，反正你说再多，这个礼也得送。” 苗静哭够了，起身往卫生间走去：“我去洗把脸。” “你也用不着心疼，横竖都快过年了，到时候也有人给我们家送礼，两千块的超市卡而已。”赵国昌只当苗静还在心疼钱，却不知道除了心疼钱外，她更心疼儿子。 整整一个学期啊，这都快期末考试了，她才知道儿子在学校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要不是怕儿子难过，她真想好好逼问他，怎么就不知道跟爸妈说呢？ 儿子是舍不得逼问的，但是她可以折腾老公。 “是不是你们老赵家的都不喜欢告状？我怎么记得，我小弟两三岁就天天告状了，还有我大姐家的儿子，三妹家的女儿，都特别爱告状，在外倒是不太说话，可回到家啥都说，丁点儿都要告诉家里人。怎么睿睿……我记得小艺也不爱说。” “小艺是不爱说，可你叫她说什么？说说她从两岁上托儿所就开始欺负同学？班上最小的孩子，成了班里的大姐大，她回家怎么说？你叫她怎么说？秋萍那教育方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希望小艺文文静静的，我看呢，小艺也就在她妈跟前像个鹌鹑，一出门就是母大虫。” 苗静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赵秋萍在电话里转述的话，袁艺他们班里，排座位排值日，甚至连请假条她都敢替老师批，她怎么这么能耐呢？ 再看她儿子…… 夫妻俩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先送超市卡，然后等正月里，再带着赵睿，一家三口一起去拜访一下老师，借口都是现成的，给师长拜年嘛！ 赵国昌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当天就把超市卡给送出去了，也委婉的提了一句座位问题。当然，他也说了，不想太为难老师，也不敢奢望最好的位置，只要能调离卫生角就可以了。 章老师：…… 他真的好想把超市卡还回去，可送礼这个事情吧，送礼人是头疼的，因为尺度不好拿捏，收礼的也不好受，因为你不能不收，不收就代表不给面子。偏偏，赵主任的面子，他还真的是不能不给。 可回忆了班里的座位排序，章老师又给愁上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这座位怎么换？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大换血，每个人挪那么一小个座位，这样不知不觉间，就能挪出好座位来。问题是，这个法子在其他班级是好使的，在一班是行不通的。 原因很简单，早在开学之前，章老师就公布了座位排序法。 每一次月考结束后，班里的座位都会变动，根据什么来呢？根据名次。简单地说，第一名先选作为，第二名接上，依次选择自己的座位。等轮到最后一名时，也就别无选择了。 所以，其实一班的座位也是在变动的，只是一般都小范围内变化的。再说了，也有那种，虽然第一名和第二名交换了名次，可人家俩学生不想换呢？所以，在整体名次变化不算太大的情况下，座位看着是不太会动。 反正赵睿是一直稳在卫生角边上的。 章老师能怎么办呢？这个方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甚至还被后面几个实验班学了过去。在这个大前提下，他还能怎么给赵睿换座位？换了，岂不是自打脸了？ 好在，章老师还是很有急智的，在绞尽脑汁想了整整一个晚自习后，在晚自习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他忽的开口：“赵睿，你把课桌搬到这里来。” 赵睿惊呆了。 因为章老师指的是讲台右边的空位，那是传说中的特殊座位。 在赵睿和袁艺上小学时，班上都有那种类似于多动症的同学，老师气炸之后就让他们坐在了讲台旁边，放在眼皮子底下死死盯着。 结果，现在特殊座位重现人间，却是轮到赵睿坐了。 等晚上回到家，赵国昌问：“你们老师给你换座位了吗？” “换了。” “换到第几排了？第几小组” “第一排，第三小组。” 这话是不错的，紧挨着讲台，再没有比这个更实至名归的第一排了。至于第三小组，这个是为了方便交作业，虽然对得不是特别齐，但赵睿确确实实是被划到了第三小组里。 赵国昌觉得，虽然第一排也不是特别好，可谁叫他之前跟老师说了，不奢求最好的位置呢？再说了，第一排靠中间位置，再怎么样都比最后一排靠垃圾桶来得强吧？ 对了，还有倒垃圾的事情。 “我也跟你们老师说了倒垃圾的问题，他没说什么吗？” “说了让李青云倒。”赵睿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就是我之前的同桌。” 赵国昌并不关心儿子的同桌，哪怕苗静好了，她就算再怎么热心肠，关心下亲戚朋友家的孩子还算是正常的，关心完全没关系的别人家孩子，那就是有病了。 当下，夫妻俩都表示挺满意的，觉得那两千块的超市卡没白给。 赵睿欲言又止，想说那个位置还不如之前的，可到底没说出口。 特殊位置啊！ 专吃粉笔灰的。 只能庆幸说，一班的科任老师里面，没有那种一激动就唾沫横飞的，不然就太遭罪了。可就算如此，粉笔灰肯定是有的，还不少，毕竟一中的课程非常紧张，每节课要讲的内容一多，板书肯定就多，这个是无论怎么样都逃不过的。 无奈之下，赵睿只好每天晚上都洗个头。 最可怕的其实并不是吃粉笔灰，而是特殊座位的压力太大了。 赵睿本身就胆小怕事，偏偏现在这个座位就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他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一抬头就跟老师来了个眼对眼。这么一来，上课的质量就直线下降了，一方面是他不敢抬头，另一方面则是看黑板太费劲了，得仰着脖子才能勉强看到。 章老师在短暂的高兴之后，又烦了。 一中的考试众多，哪怕期末考试即将到来，也不妨碍他们周考随堂考。考试嘛，老师闲得无聊难免会东张西望，一个不小心就瞄到了赵睿的卷子。 看一眼，章老师就忍不住冒火。 十分钟了才写了第一题，还是错的！半节课了，你还打算在这个难题上纠结多久？不会做你做下一题啊！你挑会做的去做啊！不然你还打算交白卷啊？ 随堂考也就罢了，碰上自习课时，那真的是半节课都快下了，第一题还没做出来，草稿纸都用了三张了，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火冒三丈的章老师想到这是课后作业而不是考试，忍不住提醒他该用哪个公式，可说了有什么用？你说是这个公式，那接下来呢？ 章老师气得又想骂人了，关键时刻，他想起来这位是赵主任家的公子，只能捂着心口跌坐回去，心道，这种蠢货到底是怎么来我班上的？任教二十年了，头一回碰到这种蠢货啊！当爸妈的，自家的孩子有几斤几两，心里就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不光是章老师不好了，赵睿也不太好。 他胆小啊！ 本来仔细琢磨一下兴许能做出来的，可老师盯着他看，他就更做不出来了，越做不出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做不出来。整个儿就是恶性循环…… 自打赵睿搬到了特殊座位后，章老师的脾气都暴躁了不少，看着着急啊，谁看了都着急。考虑到赵主任的面子还是得给的，章老师没骂赵睿，他跑去折腾其他同学了。 饶是如此，章老师还是不打算把赵睿换回去，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好迹象。 根据周考的情况，班上的学生成绩有所进步，尤其是赵睿之前的同桌李青云，感觉学习状态一下子就起来了。按照这个迹象，这次期末考试之后，应该是不至于跌出一班的。 章老师心道，杀鸡儆猴这一招还是管用的，看吧，赵睿去了特殊座位，其他同学都被吓到了，李青云没了赵睿的影响，成绩也小幅度提高了。不错不错。 天知道，同学们纯粹就是被随时随地都可能爆炸喷火的章老师吓到的，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期末考试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头上，连平日里浪得很的博雅高中的学生都开始用功苦读了，更别提他们了。 没错，博雅高中的期末考试就要到来了，他们比一中早放假一周，这就意味着期末考试也会早一周到来。 早死早超生啊！ 同学们在病愈归来的班长大人袁艺的带领下，开始了辛苦复习。这个袁艺太有经验了，她打小就是临阵磨枪的，尤其是大学期间，一整个学期都忙于专业课，每学期都是期末考试的前一周，才开始拿着笔记疯狂背诵复习的。考试前一天熬夜背诵都是常事，反正也只有在考试前几天，大学里才会出现各个自习教室都爆满的情况。 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想取得优异的成绩是痴心妄想的，可因为一班本来就比其他班级基础好，再加上年级段上的其他班级同学也一样的浪翻天，想在班级内取得好名次也许挺难的，可在年级段想要遥遥领先还是没问题的。 尤其是，他们一班又不光有老师们带领着系统复习，还有大魔王一般的班长大人和学习委员联手摧残，要是再不能取得好成绩，大概就能看到班长和学委变身了。 到了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同学们纷纷表示，考完了集资请班长和学委搓一顿好的，谢谢她们如此尽职尽责…… 差点儿就被逼死了！ 第035章 第035章 博雅高中的期末考试，是整个市里最早开始的。当然，这是跟高中相比，比起小学还是晚了点儿。 高一是从一月十二日考到十四日，高二和高三则是十二和十三日。这是因为高一还未分科，需要考九门，而高二高三只有三门主课和一门大综合。 对高一学生来说，考试时间刚好是从周三考到周五，然后就是正常的双休日，再就是下周一来拿成绩报告单。 因为这次考试关系到文理分班情况，哪怕博雅并没有实验班的存在，可想也知道，一般排名靠前的班级，师资力量会强于后面的。哪怕平日里浪得再厉害的同学，到了如此紧要的关头，还是愿意配合老师紧紧弦，最后冲刺一把的。 而跟其他高中不同的是，博雅选择文科的同学远远大于选理科的。简单地说，也就是避其锋芒而已，毕竟理科虽然在报考大学选择专业上占优，但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 就拿袁艺他们班来说，选择文科的就占了绝大多数，选理科的连十个人都没有。 不过，甭管将来如何，至少在当下还是应该最后拼一把的。 直到周三这天到来，所有的同学整装待发，赶往提前分好的考场。这也算是入学第一次，在别班考试。 袁艺被分在了高一三班，叫她郁闷的是，整个考场，居然都没有同班同学。按说，一个班级五十人呢，平均分配好了，全年级二十个班级，也该分到两个半人吧？ 然而，就是一个同班同学都没有。 好在就算没同班的，也还是有相熟的人。 “一班班长？听你们的副班说，你之前生病了？现在痊愈了吧？”坐在袁艺前排的同学忽的转过身来。 袁艺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却是曾经跟她一起参加过班联会的高一八班的班长，也是个女生，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又因为个头偏高的缘故，看着像个十足的假小子，据说她还参加了校篮球社。 “已经好了，本来就是小感冒而已。”袁艺笑着接了口，见她没有立刻转回头，顺口问道，“对了，你打算下学期学文还是学理？” “文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被分到文科一班去。”那女生挺苦恼的，“我这人偏科严重，就是因为这样，中考才给考砸了。偏偏我爸妈就是迷信那什么“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他们是不怕了，差点儿没坑死我。前面大半个学期，我都在狂补理科，还好我们班主任讲理，在上个月开家长会时，帮我说服了爸妈。可前面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我都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分到一班了。” 文理分班前的考试，考的是全部九门课。然而，真正分班时，统计的或是三门主课加文科，或者三门主课加理科。这么一来，曾经那些为了偏科头疼不已的同学该高兴了，反而全面发展的要悲剧了。 高一八班的班长，则是悲剧加一级，她以前偏科严重，等上了高中，花了半年时间好不容易把理科赶上来了，结果…… “其实，要是你理科成绩不错，选理也可以啊！”袁艺强忍着笑，建议道。 “才不要！你都不知道，背书太简单了，做计算题太难了。我告诉你，我从来也补习语文历史地理这些课，我照样考前几名。数理化我是补了又补，头发都快掉光了，这才勉强给混上来了。” “我也是……”袁艺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你是从什么时候跟不上的？我感觉，就好像初中某节课恍惚了一下，再然后就跟不上了。” “忘了，挺早的吧，大概也是初中？” 两个女生本来就认识，毕竟在班联会上，没少碰面。而且，当时多半做实事的都是高二生，他们这帮高一学生要么旁观，要么闲聊，也是混了个半生不熟。 一直聊到考试铃响，俩人才端坐好，等着监考老师发卷子。 其实，就算期末考试换个班级考，可在考试这种事情上，博雅永远也赶不上市一中。要知道，市一中每次月考都是换班进行的，人家还不是同个年级段换班，而是整个学校错开。不光是错开，还会根据学生成绩来，基本上同一个考场的成绩都差不多，让你想抄都没办法。 这还是高一。 到了高二，市一中会跟二中联手，两边的学生交换着考试，让同学们感受一下在外校考试的氛围。 及至到了高三上学期，就变成了跟底下的各县学校合作。最初还是学校租用大巴车送学生去考试的，到后面，则是彻底放养，自己想办法去，反正高考又不是学校护送的。更要命的是，他们还动真格的，就是发准考证，假如万一没带，不好意思，不会让你进考场的。一切都按着高考的规矩来，甚至比高考更严厉。 就这么些规矩，年年都逼疯家长们，偏生道理还在学校那一边，毕竟现在放水了，那高考呢？到时候你不带准考证，你就算哭死在校门口，你以为老师会让你进去？ 道理大家都懂，但差点儿逼死家长也是真的。 袁艺趁着发卷子的空挡，脑海里回忆了一波市一中、二中的骚操作。不过，他们两家有个好处，就是一年级不搞事，哪怕要折腾你，也会放在高二和高三。 第一天，考的是三门主课，也就是语数英。 对袁艺来说，语文是最友好的，数学就尴尬了。 英语的话，她的口语和听力其实要比在校老师都好，连班主任邱老师都夸她口音很正，还问过她，是不是去国外待过，被她以爱看英美剧糊弄过去了。 然而，英语考试听力也就罢了，口语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涉及到后面的语法等问题，袁艺又要抓瞎了。 等一天考试下来，袁艺一面叹着气整理文具，一面对前排的八班班长说：“要是选了文科就不用考数学了，该有多好呢！还有英语，太折腾人了。” “明天考物化生哦，你感觉怎么样？” “放飞自我了，反正我选了文科。” 连数学都搞不定的袁艺，还能怎么着？俩人旋即道了别，都觉得晚上应该多看看政史地。至于明天要考的物化生，就随缘吧。 一晃眼，三天的期末考试就过去了。 等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同学们都陆续回到了自己班上。袁艺因为就在隔壁的隔壁考试，算是最早赶到学校的那一拨人，看到已经乱糟糟的教室，头疼的指挥早过来的同学们大扫除。 “最后一天了，大家一起帮忙吧，不然值日生得做到天黑去。” 三天考试的结果就是，教室后面的卫生角彻底成了垃圾堆，一个垃圾桶根本就不够扔的，旁边全是。不光如此，课桌里也有各种垃圾，又以食品袋、饮料瓶为主。 陆续赶来的同学们嗷嗷叫，袁艺笑看他们：“别光叫唤，赶紧动手吧。想想看，你们在外班肯定也一样。” 同学们不吭声了，还真别说，大家都一样。倒不是故意弄乱人家班级，而是习以为常了，毕竟在自家班上，每天都有值日生倒垃圾，至于课桌里的垃圾，也是有的，勤快的每天收拾一遍往垃圾桶丢，懒散的就一周收拾一次，甚至两周收拾一次，都有。 想通之后，他们只能唉声叹气的动手打扫卫生。 先把课桌清理一遍，再拿扫帚草草的扫一遍，倒了几回垃圾桶后，这才由值日生接手，仔仔细细的再扫一遍灰尘等细碎的垃圾，还有人主动上前将黑板上的考场纪律擦掉，又拿湿抹布仔细的抹了一遍。 等邱老师过来时，班里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就是到处都充满了水汽，因为好多同学都突然犯了洁癖，顺带将桌椅都擦了一遍，还拿湿拖把到处甩。 “动作挺快啊！”邱老师笑着调侃了一句。 底下非值日生的同学举手告状：“邱老师，班长她压迫我们！” 袁艺笑眯眯的循声看过去，就见刚才嚷嚷的巨大声的同学已经把头埋到了手臂里，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半个头顶。 “行了，老师知道咱们班的班长厉害。不过这黑板都湿了，那就干脆等你们返校拿成绩单时再布置作业、说注意事项好了。记住，下周一拿成绩报告单，现在，放学！” 同学们先愣了一下，旋即高兴的纷纷跳了起来。 副班赶紧提高声音说：“邱老师！我们打算明天一起去聚餐，你来不来？” 邱老师微笑脸：“我要批卷子。” 这话一出，刚才好乐得蹦跶的同学们瞬间老实了。 “邱老师您最尽职尽责了，我们不打扰您，您就慢慢批卷子吧。要是碰巧批到我们班的，嘿嘿嘿……” “你嘿嘿嘿有什么用？邱老师肯定只批一门课啊！那个……老师啊，你统计分数的时候，稍稍松一松啊，万一我考了个五十九，你给拉到六十，好不好？反正期末卷子又不发的，让我过年少挨一顿打呗。” “对对，邱老师，我选的是文科，到时候你要是看到我物化生考了个三四十分，记得稍稍笔下留情。”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袁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们是故意犯蠢吗？考试成绩是要录入电脑的，成绩单是电子版本直接打印出来的，怎么改啊？” “是这样吗？” “我还想着回头改个分数呢！原来是不行的吗？”嗷了一嗓子后，这位同学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当下一把捂住了眼睛，假装大家看不到自己。 邱老师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帮傻孩子犯蠢了，只点名了袁艺：“寒假出去玩没什么，班里聚餐也可以，班长负责一下，别让他们玩得太过了。” 袁艺点头答应了。 等老师离开教室后，袁艺才起身走向副班，双手抱肩：“来，跟我说说，什么时候就决定聚餐了？还是明天？” “嘿嘿嘿，班长啊，我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全班出钱，请你和学委好好吃一顿。时间嘛，就定在明天中午，怎么样？这刚考完，而且就休息两天，我想大家也不可能急赶着出去玩的，对不对？” 袁艺回头看了眼方静，方静点点头，表示自己很空。 “行吧，那地点呢？” “市里解放西路刚开的自助餐饭店，每位二十九元，我让体委他们提前去打过招呼了，咱们班除了班长和学委以外的同学，每人出三十元，老板答应了。” 高一一班统共是五十人，按照其中四十八人出三十元来算，老板其实是亏本的，好在没亏几块钱，估计刚开业的话，倒是乐意亏几块钱，权当是做广告了。 只不过…… 袁艺突然有些心疼自助餐饭店的老板。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少男少女，那可是真能吃啊。刚重生时，袁艺还觉得心头有愧，总觉得这个吃法，她很快就会变成大胖子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她是能吃，可消化也快，胃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吃多少消化多少，反正半年过去了，过午不食早就成了痴心妄想，她除了高了三公分外，看着并没有胖多少。 她都这么能吃了，男生们…… 给老板点蜡。 事实证明，袁艺猜得一点都没错。等次日十点，他们全班在离解放西路不远的文化广场集中时，袁艺就觉得，老板的悲剧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因为，大家都有志一同的没吃早饭，才上午十点，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有两个男生还是互相搀扶着的，因为太饿了，饿得脚步虚浮了。 “老板还真是造孽哟。”袁艺问清楚了人家开店的时间，先点了名，然后掐着点，在十点二十分，准备带队进了自助餐店里。 当时，老板就震惊了。 “身残志坚的张睿同学？来来，跟我说说，你是不是也跟着提前来踩过点？”袁艺看了眼笑得眼泪都快喷涌而出的老板，拿手戳了戳站在自己身边的张睿，他虽然是劳动委员，不过一贯跟体委他们玩得好。袁艺目测，这位也是帮凶之一。 “对呀，我来过。”张睿已经不想再纠正“身残志坚”这个说法了，干脆利索的点了点头，答曰，“我们跟老板说，有个夕阳红旅行团要过来，一共五十个人，能不能少收十块。” 二十九元一位的话，五十人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元。 现在是其中四十八个同学都出三十元，也就是一千四百四十元。 老板这店开业还不到一周呢，因为解放西路在此时还不算是特别热闹的地段，加上宣传工作做得不够到位，开业好几天了，都冷冷清清。哪怕现在是冬天，食材也放不了太久的，愁得老板天天夜里睡不好觉。 一听说有这么大笔的生意上门，还是什么夕阳红旅行团的，当下一口答应了。他也没收什么定金，毕竟大不了不来呗，口头约定已经足够了。 万万没想到啊！ 袁艺笑得格外渗人，一字一顿的问：“夕、阳、红、旅、行、团？” “嘿嘿嘿……”张睿直觉不妙，讪笑着跑开了，足足跑出十来步后，见袁艺虽然笑得恐怖，可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这才隔得老远说，“我去帮你们拿菜，你们女生都喜欢吃蛋糕甜品对不对？我去拿！” 女生才不止是喜欢吃甜品，也喜欢吃肉好不好？ 五十个青春期的大胃少男少女们，敞开肚子大吃大喝，光炸鸡腿就消灭了不止五十斤，至于甜品饮料，当然也是必须的，还有铁板烧烤鱼、肉串等等，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看得老板目瞪口呆的同时，忍不住安排人再去采买食材。 现在才中午，晚上还有一餐要营业呢。 老板心里的小人捶地大哭，同时也忍不住纳闷起来，不是都说十六七岁的女生最好面子了，不说装个样子随便吃点，也不至于敞开肚子不管不顾的大吃大喝吧？ 好吓人…… 不管怎么说，开门营业就得笑脸迎客，老板笑得一脸抽搐，一不小心瞄到店门口的两道玻璃门上贴的营业时间，他的笑容再度僵住了。 午餐……10：20至14：00，每位二十九元。 晚餐……16：00至20：00，每位三十五元。 自己顶下的规矩，哭着也要执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店里的学生们吃得热火朝天，外头不经意间路过的人们看到这一幕，纷纷驻足停留，再看一眼门上的消费指南，迟疑了一下后，决定进来瞧瞧。 自助餐在此时还算是个稀罕物件，属于听过的人多，但真的去吃的人很少。一方面是觉得跟传统吃法有所区别，另一方面则是有些人脸皮薄，总感觉不太好意思。 当然，只要吃过一次以后，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 这些当然跟袁艺他们班没什么关系了，五十个少男少女，足足吃了三个半小时，在午餐结束的最后十分钟里，这才扶着墙鱼贯而出。 走在最后的体委高高兴兴的跟老板打招呼：“老板你放心，回头我们一定会帮忙在学校宣传的，你就等着生意临门吧！” 老板并不觉得高兴，想也知道，要是再来一帮青春期孩子，肯定又是一幕惨剧。可他有苦说不出，只能挤出笑来，表示随时欢迎。 愉快的双休日，总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很快，就又到了周一。 巧合的是，这周一不光要回学校拿成绩报告单，还正好是腊八节。一大清早，袁艺没有被闹钟吵醒，反而被空气里那浓郁的香味勾得食指大动，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睁眼一看，自己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条缝，冷倒是不冷的，就是不停的有香味从门缝里窜进来，片刻间，整个房间里就都充斥着叫人忍不住咽口水的味道了。 “奶！奶你在煮什么？”袁艺一面喊着她奶，一面忙不迭的穿上衣服。 就昨天，袁艺跟赵秋萍两人上了一趟街，买了几件新衣服，全是保暖合身的经典款。没办法，袁艺实在是接受不了少女风，在家还好，就算她的内室小棉鞋是小兔叽造型的，她也能接受，可外出呢？她真的不想穿着印有熊的羽绒服外出。 所以，在袁艺的坚持下，赵秋萍给她买的是呢绒格子大衣，经典英伦风的，还有就是羊绒衫，以及一双中帮内衬棉的小黑皮鞋。 整个儿走的就是学院风，袁艺穿上还美了好半天，当下就决定周一穿新衣去学校。 结果，新衣服还不如香喷喷的早饭来得诱人，袁艺顾不得整理衣服，匆匆穿好后，就踢着棉拖鞋，啪嗒啪嗒的冲到了厨房里：“奶！” “马上好了，再多熬一会儿更好吃。”袁老太笑眯眯的盯着灶上的锅子，“今天是腊八节，吃一碗腊八粥好过节。” “腊八节？”袁艺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不管这些了，对她来说，过不过节无所谓，关键是要有好吃哒！ 仔细想想，种花家真不愧是大吃货国度，不管什么节日，最早起源自何方，最终就是能跟吃食挂钩。 腊八节喝腊八粥，元宵节吃元宵，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过年也有饺子吃，就连立夏还要吃鸡蛋呢。 “我爸妈呢？去上班了？”袁艺梳洗完毕，眼巴巴的看着香味四溢的腊八粥，“他们没吃腊八粥吗？” “来不及了，中午再让他们吃。”袁老太笑眯眯的拿碗盛粥。 其实，袁老太今天起得够早了，无奈熬粥本就需要很长时间，袁东海和赵秋萍闻着厨房里的香味，吃着索然无味的泡饭加咸菜，委委屈屈的出门上班去了。赵秋萍倒是还好，她的单位离家近，中午只要不是轮到她值班，一准能回家吃饭。袁东海就委屈了，他只能等到晚上回家才能吃到腊八粥。 心有不甘的袁东海，在出门前，悄咪咪的打开了女儿房间的门，就小小的开了一道缝，然后快速开溜了。 可惜，袁艺根本就没心思追究谁坑了她，只一小口一小口的舀粥喝。 传统腊八粥煮起来太麻烦了，所以除非是到了腊八这一天，一般人家都不会在平时熬这么麻烦的粥。甚至也就是家有老人的人家有这份心，一如端午一样，袁老太每次都会自己买来粽叶包粽子。可等到后来，她身子骨不行了，这些所谓的传统也就被丢了个一干二净。谁让外面的商家永远都是那样的周全，想要什么都有。 可惜，商家就算做得再完美，那种独属于老一辈气息的食物，最终还是渐渐的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也只有这时，袁艺才能感受到重生带来的好处。 嗯，真香，真好吃。 所以，这就是她重生的意义？ 仔细想想，她又没什么遗憾，就连奶奶之后身子骨不好，也是因为年岁太大了，并非意外或者生病。等于说，对于旁人而言，重生是为了崛起，她却是在走上了人生巅峰之后，再度重来……呃，重新过一遍苦日子，再一次从零开始。 “小艺啊，今天你拿成绩单，对不对？” “是的，奶你放心，我有把握考上文科一班。”博雅没有实验班，可谁都知道，一班肯定是最好的。袁艺琢磨着，就算名列前茅不太可能，可进入文科生年级段前五十名，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那还有作业？多吗？” 袁艺迟疑了一下，问：“奶，你是不是有事？假期肯定有作业的，不过应该不会多。” “就是想问问你，作业多不多，不多的话，你跟我回趟老家呗，给你爷扫扫墓，看看咱们以前的老街坊们。” “好啊，反正假期时间长着呢。对了，要不要叫上我哥？” “你哥明年不是要上高三了？”袁老太听到这个建议非常心动，可她还是担心会影响到外孙的学习，犹豫着要不要叫上程飞跃。 袁艺回想了一下，她依稀记得，上辈子学生时代，她哥每次放假必然蹲守在网吧里，就算之后国家下达了未成年人不得进入网吧的规定，也依然拦不住他寻找黑网吧的脚步。所以…… “不然等今晚咱们去一趟大姑家？问问我姑呗，要是有空就一道儿去，万一我姑给我哥报了补习班，那就算了。” “行，就这么办！” 祖孙俩很快就说定了，哪怕袁老太还不是很肯定，袁艺却笃定她哥一定会跟着去的。毕竟，老家又不是真的偏僻，也就是市里下属的小县城而已，那边也有网吧，好吃好喝好玩的甚至比市区里都多，最重要的是，她哥小学也是在老家那边上的，还有不少好哥们老朋友呢。 吃饱喝足，袁艺仍旧背了她的运动包，坐公交车去了学校。 没办法，真不是她懒得骑自行车，而是这天气哟，冷得叫人瑟瑟发抖，饶是她穿着不少，就等车那一会儿工夫，还是被冻得直哆嗦。 幸好，博雅很是人性化，就说今天拿成绩单，只规定了九点之前必须到校，看看别家学校六点一刻上早自习，袁艺只觉得格外庆幸。 才刚到教室门口，袁艺就跟学委方静碰了正着，方静笑得一脸灿烂，看到袁艺，直道：“班长，你考了文科第二名哟，我们又可以成为同班了。” “那第一名肯定是你吧？”虽是疑问句，可事实上袁艺说得分外笃定。 方静也不谦虚，干脆利索的点了点头：“对了，老师说今年文科班在前，理科班在后，说是一到十二班全是文科班，后面才是理科班。” “就是说，我们不换教室？” “也不换老师。” 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能在熟悉的班级，熟悉的班主任带领下，度过三年高中生活，实在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尤其是，同学和老师都是那么的合拍。 九点还没到，班上的同学都到齐了，袁艺叫上体委他们，一起去了老师办公室，男生们抢着搬寒假作业，袁艺则顺手拿走了成绩报告单，以及全班的名次单。 等邱老师回过神来，她班的同学已经把一切都拿走了：“怎么跟土匪下山似的？” 隔壁的老师笑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看你们班的班长多利索，都是当班主任的，你不知道比我轻松多少。” “那可不，我看人的眼光还能出错？” 看着时间快到了，邱老师拿上记事本，就往教室去了。彼时，寒假作业本和成绩报告单都发了下去，袁艺则正拿胶水往黑板旁边贴全班的成绩单。 一班虽然报考文科的人占了绝大多数，可仍然还有人选择了理科，其中又以男生为主。 算下来，下学期还能留在文科一班的，只有三十六位同学。除了选择理科的，也有少数是期末考试没发挥好，跌出了一班。 这也是常态，毕竟聚散离合才是人生百态中最常见的。是有人看了成绩单委屈的哭了出来，可很快就在旁边同学的安慰下，止住了哭声。说白了，一班的底子在，就算留不下去的也是二班。而事实上，一班和二班的所有科任老师都是相同的，两个教室更是紧挨着的，就算是离别，也不是很伤感。 再一个，自己没考好，也怪不了别人。 等邱老师过来时，只简单的宣布了两个事。 其一，假期作业很简单，两本寒假作业本完成，再写三篇八百字以上的作文，两篇英语读后感，不限字数。 其二，二月二十二日报道，二十三日正式开学，凑巧的是，正式开学那天刚好是元宵节。 “所以，我们是吃完腊八粥开始放假，吃完元宵开始上课？”底下的同学震惊的开口。 邱老师居然还觉得这个说法很不错：“学校食堂可就省事多了，不会被你们围着要粥喝要元宵吃了。行了，别的事情就没有了，分班具体情况下学期开学才会出来，不过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不太明确的可以待会儿来办公室问我。” “现在，我宣布，寒假开始了！” 哪怕已经习惯了邱老师和同学们的画风，袁艺还是再一次被“嗷嗷”叫唤的同学们吓得捂住耳朵。她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适应不了这么动不动就鬼哭狼嚎的画风，不过也确实挺可爱的。 是呀，寒假开始了。 对博雅的广大学生来说，愉快的寒假开始了，哪怕有寒假作业在，其实总得来说，仍然算是轻松愉快的。 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话，有对比才有伤害。 比博雅晚了一周放假的市一中，作业量差不多是博雅的十倍。然而，可怕的还不是作业量，也不是晚放假一周，而是他们寒假里居然要补习。 高一上学期啊，居然寒假里就要开始补习了。只能说，真不愧是市一中。 不过，这就跟袁艺没什么关系了，她回到家后，又美美的喝了一大碗浓稠的腊八粥，开始跟她奶显摆她的成绩单。 期末考试的卷子都是各学校自己出的，博雅对学生们相当得温柔，因此分数也很好看。当然，还是那句话，为了区分成绩，每科的卷子最后都会附上两三道难题，这样一来，基础差的能过个好年了，而成绩好的，也会取得相当优秀的分数。 袁艺的成绩不算好，哪怕她这次侥幸成了文科班的第二名，可因为高一上学期尚未文理分班，总成绩算的仍然是全科，也就是九门课。这样一来，她跟方静的差距就大了很多，而且总排名也仅仅是年级段第六名。 “第六名好，六六大顺，好好好。”袁老太一连说了好几个好，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对了，我上午给你爸打了电话，让他叫你姑、你叔一家都过来吃饭，腊八节嘛，该好好聚聚了。” 袁艺嘴角微微抽搐：“奶，我姑他们倒是无所谓，我叔……恺恺他今年念初三，再过半年就要中考了，婶儿能让他来吗？” “反正我是让你爸喊了，管他们来不来，这礼数肯定是要尽到的。再说都放寒假了，也不能连一天都不让人休息吧？” 这话倒也有理，反正袁艺是不记得今年是什么情况了，记忆中，袁恺他们家的画风跟自家永远都是不同的，反正她从小到大，最心疼的就是恺恺这个堂弟了。碰上一个当老师的妈，怎一个心酸了得。 真是敲可怜的！ 偏生，袁老太还在那头盘算：“正好，你去年的中考资料还在不？给恺恺呀。” “奶！我初中的资料都卖给收废品的了。”袁艺吓到吃手手，赶紧出言打消她奶这个可怕的念头，“奶哟，这大过年的，恺恺可是你的亲孙子，你怎么能这么坑他呢？复习资料年年都在更新，去年的跟今年的肯定有所区别的。我就算东西都在，就我那个破成绩，别等下反而还害了他。算了算了，假如他今晚来我们家了，让他好好喝完粥，多吃点菜，安心过个好节吧。” 袁老太想了想，点头称是：“也对，你们这一代太可怜了，天天都要写作业，休息天要写，放假了还要写。你爸啊，我就没见他写过作业，以前一放学他就到处乱跑，不是下河摸鱼，就是上山摘野果。还是你大姑最懂事了，一放学就回家帮我生煤饼炉。” “那今晚就多给大姑做几个她爱吃的菜！” “对！再做几个你和跃跃、恺恺爱吃的菜，读书太辛苦了，大过年的，可不是得好好补补。”袁老太越盘算越高兴，殊不知，她心心念念的外孙和孙子…… 孙子其实还好，袁恺是个看着不乖但成绩超好的孩子，在父母长辈眼里，成绩好足以掩盖掉一切缺点，反之亦然。可外孙就惨了，程飞跃期末考试考砸了，砸到了地心，考出了史上最烂的分数，刷新了自己曾创下的最低分。 就在袁老太和袁艺商量着晚饭准备什么菜时，程飞跃蔫头蔫脑的回到了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成绩报告单藏起来。 然后，袁艺就接到了来自于她大姑的电话。 “大姑，你们今晚来我家吃饭的吧？哦，来的，那还有什么事儿？成绩单？对呀，就是今天领成绩报告单。我哥……我跟他不是一个年级的，所以也不太清楚他们是不是今天拿。哦，好的，好好……” 挂掉电话，袁艺看向她奶：“奶，我感觉我哥要完蛋了，他跟大姑说，学校没发成绩单。” 太蠢了，怎么会说这么愚蠢的谎话，想也知道，每个学校都是在同一天发放成绩单的。更别提，这个时候拖延政策根本就没有用，难不成拖个一两天，成绩就变好了？ 袁老太也忍不住摇头：“真笨，怪不得啊，老话说，生女儿像姑，生儿子像舅。跃跃哟，真是笨死了，跟他大舅一模一样。” 袁艺抬头望天。 程飞跃的大舅啊，好像是她爸。 第036章 第036章 考虑到袁恺下学期就要中考了，袁艺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想也是，她去年中考前半年就是过着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别说去亲戚家逛逛了，那可真是哪儿都不去的，生怕一不留神分了心，回头收不了就完了。 袁恺的情况比袁艺还糟糕，倒不是成绩的问题，而是他有个当老师的妈。 对于每个学生而言，最惨的并不是家里穷，也不是父母严格，而是出身于老师世家。 因此，袁艺估摸着，这回大概又是二叔一个人过来了。 没想到的是，才下午四点，袁恺就来敲门了。 “姐！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袁恺嗷嗷叫唤着就往屋里冲，这倒不用袁艺来招呼，听到响动的袁老太当即就掀开锅盖给孙子盛粥，又挟了一盘刚出锅的炸丸子，并两个菌菇咸菜包，全给了袁恺。 袁恺差点儿没当场唱出“世上只有奶奶好”。 “你们学校放假了？”袁艺关上门，跟着进到了厨房里，好笑着看袁恺往嘴里猛塞吃食。 “想得倒美，就上周刚考完了期末考试，让我们休息三天，明天又要开始上课了。”袁恺一面吃着，一面回答道，“我妈他们学校倒是早就考完了，可他们校长有毛病，非要规定手写成绩单和评语，这两天哟，我家的一日三餐都是我爸做的！” 袁艺还没说什么，袁老太先心疼上了：“你爸给你做饭吃？没吃坏肚子吧？” “肚子没坏，味蕾快坏了。奶，你都不知道我爸做饭那手艺有多可怕，他就会一个做饭，不管什么东西都搁水搁盐往电饭煲里一放，到时候就好了。” 听到这话，袁艺只觉得分外耳熟，忙举手表示：“我爸也是这样的。” 袁老太好气啊，得亏俩蠢儿子都不在她跟前，不然她绝对会拿擀面棒子抽人：“恺恺你今晚多吃点儿，让你爸饿着去！对了，你妈晚上来不？” “他们学校加班呢，说是不来，叫我跟我爸当代表过来。” 尽管听到二儿媳没来有些遗憾，不过袁老太见孙子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吃的，还是挺高兴的，一面劝他多吃，一面忍不住编排起儿子来：“下回你和你妈来就好了，不用你爸，他吃得多还不干活！” 袁艺，袁恺：…… 行吧，您是老祖宗您说了算。 眼瞅着袁老太又要忙活起来了，袁艺帮着端盘子去了客厅那边，招呼弟弟边看电视边吃。 结果，袁恺对电视并不感兴趣：“我感觉我都成山顶洞人了，跟社会脱节了，我妈还说，等我中考结束后，爱干嘛就干嘛。姐，你说我妈这话能信吗？” 袁艺很不想打击他，迟疑了一下才道：“或许你把“中考”的“中”，改成“高考”的“高”……二婶这话的可信度就比较高了。” 尽管上辈子，袁恺大学毕业后还是选择了继续进修，可袁艺依稀记得，高考结束后，二婶的确由着他浪了两三个月。 “唉！”袁恺听了这话，顿时觉得炸丸子都不香了，“姐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明天又要开始上课，一直上到小年夜！还有啊，年后正月初五又刚开学了。” “所以你们一个寒假，只能休息十来天？” “不，其实根本就没有十来天，你忘了算寒假作业。”袁恺欲哭无泪，“姐，你们学校有寒假作业吗？” “有的，两本很薄很薄的寒假作业本，还有三篇作文，两篇英语读后感。” “虽然我们的寒假作业还没下发，不过我估计我们老师不可能像你们老师那么善良。对了，我哥呢？”袁恺急切的想要寻求一些安慰，他想起了已经高二的表哥，不管怎么说，高二肯定很辛苦的，对吧对吧？ “他大概还热乎着？”袁艺不是很肯定，见弟弟一脸懵圈的看着她，随口提了一句先前大姑打来的电话。 一听说表哥程飞跃居然蠢到把期末成绩报告单藏起来，袁恺惊得连炸丸子都不吃：“不是说你们学校的考试很简答？他为什么会考砸？是考砸了对吧？没有考砸的话，他肯定不会藏起来的。” 这是……小学没毕业？ 袁艺正要跟弟弟科普博雅的考试难度，就听到门铃响了。 出去一看，却是大姑他们一家三口。 大姑和姑父都是正常状态的，独独落在最后的程飞跃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活像是离了水的鱼一般，看着就充满了悲伤和抑郁。 姐弟俩先跟大姑和姑父问了好，然后就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他们的蠢哥哥。 “全须全尾的。”袁艺评价道。 “摸起来还是热的。”袁恺不光评价，还上手捏了一把。 程飞跃哭丧着脸扫过表弟的脸，将目光落在了表妹脸上：“小艺你又坑我！” 袁艺举双手表示这次自己真的是无辜的：“大姑给我打电话问我拿到成绩单了没？我肯定得说拿到了啊，不过我也说了，我跟你不是一个年级段的，你的情况我不知道。” “是这样吗？我妈说，她问了你，你说成绩单发了。然后我一听这话……我就吓得把成绩单找出来给她了。”程飞跃说着说着自己也懵了，“所以我是被我妈坑了？”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咱们学校的考试那么容易，你怎么就又考砸了？老师明明说，七十分的基础分，二十分的难题，十分的超级难题。不管怎么说，你基础分总是能拿到吧？还是年级排名太难看了？”袁艺很好奇，见大姑和姑父都去找袁老太问候去了，忙拉着哥哥弟弟去了客厅里，“说嘛，说出来叫我和恺恺好好乐一乐。” 袁恺已经开始乐了：“大姑都没揍你，你就全说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程飞跃本来只有悲伤的，现在直接变成了悲愤欲绝：“就不兴我没复习吗？” “所以你到底考了多少？”袁恺忍不住问道。 “大过节的，问成绩多不好？不然你问问你姐，你看她揍你不？”程飞跃气坏了，没见他绕来绕去就是不希望谈论学习成绩吗？弟弟妹妹都太没眼力劲儿了。 然而，袁艺已经超脱了，重生归来后，她就彻底放飞了自我，成绩什么的，当然还是重要的，可她已经不会为了成绩一事而难过了。再说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她也没多话，直接回房间拿了成绩报告单出来，往两人跟前一送：“自己看。” “你拿出来干嘛？拿回去拿回去拿回去！”程飞跃吓都要吓死了，他好不容易才从亲妈手里逃过一劫，要是这玩意儿叫他妈看到了，他就又要面临挨揍的危机了。 可惜，弟弟妹妹都是坑货，见他不想看，袁恺直接抢走，光抢走自己看也就算了，他还高高兴兴的蹦跶着往厨房里去：“大姑姑姑姑姑……” 袁恺他们的成绩还未公布，估计得到明天到校后才能知道，不过他的成绩一贯比两个哥姐好，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人家中考是奔着市一中去的。 因此，就算他的成绩尚未公布，也完全不妨碍他在亲姑面前坑他哥。 程飞跃欲哭无泪，直呼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关键时刻，袁老太再度祭出了她那不变的理论，生儿子像舅嘛！ 几乎同一时间，程飞跃的两位舅舅一起到家了，紧随而来的还有袁艺她妈赵秋萍。 人全齐了，程飞跃却不乐意了：“好吧，就算我像舅好了，那恺恺呢？这不公平！他一点儿也不傻，他成绩那么好！” 袁艺吃惊脸：“这俩是你舅舅，不是他舅舅。” 袁恺鄙夷脸：“我大舅是省医科大学的副教授，我二舅是隔壁市重点高中实验班的班主任，我三舅马上就要博士后毕业了。” 像舅有什么不好的？袁恺表示，他愿意像他那仨亲舅舅中的任何一人。 程飞跃沉默半晌，恍然大悟：“对哦，我大舅是你大伯，我二舅是你爸啊！” “唉，跃跃啊，你跟你那俩舅舅简直傻到一块儿去了。”袁老太忍不住摇头叹息，心疼外孙这脑子。 袁东海和袁南海这老哥俩，在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简直恨不得抱头痛哭。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就在袁家腊八节聚餐之际，赵家那头却又陷入了困顿之中。 市一中的期末考试要比博雅他们晚上一周，也就是本周三到周五考试。本来嘛，重点高中最是在乎各类大小考试了，而这一次的期末考试，还关系到高一年级段的文理分科以及分班情况，更是重中之重。 赵国昌本来挺有信心的，毕竟要挤进实验一班不容易，可稳住却相对来说会容易一些。尤其是，这半年以来，他就没有停止过送礼。 可惜这是先前的事儿了。 “我听说，有人向上头提议，将关系户都放到实验三班往后。也就是说，一班和二班将不再接收关系户，全凭实力。”趁着儿子尚未放学，赵国昌跟妻子商量着对策。 说是商量对策，实则却是一筹莫展，他都连着抽了半包烟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即便是教育局的领导，有时候也不能过于插手市一中的事情，因为在整个市区里，市一中的情况是最为特殊的。它是少有的，面向全市招生的高中，不像二中那样，想入学除了分数外，还需要有本地的户口。当然，这种学校也不是唯一的，所以的职高技校也是面向全市生源的，袁艺所在的博雅亦是如此，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住宿生。 然而，市一中仍然是特殊的。 它的特殊不光在于面向全市生源，更在于年年超高的升学率。事实上，在本市一直流传着一句话，考上市一中就等于是一脚迈入了名校。 就拿袁艺所在的博雅来说，能考上三本就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了。可换做市一中，你只考了个三本，就不用说出来丢人现眼了，他们的目标是清北，是211、985，再不济也要挤上一本线。 正因为超高的升学率，在很多方面，市一中都有特殊性。就说关系户和赞助生好了，前者最多给搁到实验三班四班五班去，后者则全一股脑的塞到最末的二十班。当然，你要是能凭借自己的本事爬上来，那无所谓，老师们并不歧视关系生和赞助生，他们歧视的一直都是差生。 今年，是头一回，有关系户进入实验一班。 苗静愁得眼圈都红了：“要是没进去也就算了，待了一学期后又掉出来了，这让睿睿以后怎么做人？还怎么在学校里抬得起头来？” “我也不想的，可如果校方就是咬定没这个先例，我又能怎么样呢？本来，去年开学那会儿，我就是说让睿睿先跟一学期，实在不行再去别的班。”赵国昌也是满嘴的苦涩，他当初是以退为进啊，想着自己儿子打小就聪明好学，跟一个学期肯定进步不小。没想到，进步是有的，就是太小太小了，完全稳不住。 “是不是还为了前些日子早恋那个事儿？都怪小艺，她怎么能这么干呢？嫌我多管闲事她直说啊，怎么就偏偏扯到睿睿身上了？睿睿那孩子多老实啊，现在可怎么办呢？” 赵国昌没说话，他直觉跟早恋没什么关系。 一来，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章老师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二来，说白了市一中是重点学校，实验一班又是重点班级，在那种氛围里，旁的都不算什么，最最要紧的唯有学习成绩。 说白了，为什么市一中如此备受推崇？还不是因为别的学校的学生，忙着攀比吃喝攀比衣服攀比爸妈，而市一中却只攀比学习成绩。 这才是最残酷的现实。 比别的，哪怕比不过也没什么，毕竟学生们靠的都是父母，家里的钱再多、条件再好，那也不是自己创造的。可若是比成绩呢？连个推脱的由头都找不出来。 忽的，赵国昌的手机响了起来，接了电话后，他仿佛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挂掉电话后，他告诉苗静：“章老师的母亲病了，说是挺麻烦的一个病，正在市人民医院住院部。你看……” “我这就去找我妹妹。”苗静一下子跳了起来，连晚饭都不做了，拎上包就火急火燎的往市人民医院赶。 她娘家三姐妹都挺出息的，她和她大姐暂且不提，就她三妹，是市人民医院的门诊医生，而她三妹夫却是远近闻名的外科圣手。 当然，现在还不清楚章老师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就算科室不对，有自己人在医院里肯定要方便许多。 苗静也顾不得别的了，她太清楚以赵睿自身的能耐，这次是绝不可能考入前七十名的，那就只能借助外力了。 匆匆赶到医院，找到她妹妹所在的门诊部，正好轮到她妹妹换班，姐俩索性去了医院食堂吃晚饭顺带说事。 听说是自家外甥班主任的母亲住院了，赵睿他小姨当下打包票，一定帮忙照顾，像单独的病房之类的，一直都是有价无市的，还有其他方方面面，有内部人员在，真的会方便很多。 说完了正事，姐俩又顺势聊起了家事。 俩人十分默契的撇开了娘家那糟心弟弟不提，说的都是自家孩子的事儿。 苗家三姐妹的年纪特别近，老大老二老三的孩子分别差了一岁，只是大姐的儿子成绩是真的糟心，读的是汽修学校，那就不用多说了。老二的儿子和老三的女儿成绩就好多了，俩人的共同话题也就更多了。 一个问，外甥在市一中适应得好不好。 另一个问，外甥女今年夏天就要中考了，有把握上市一中吗？ 因为俩孩子都是出了名的学霸，姐俩倒不存在互相嫉妒的问题，只是良性的对比而已。而相对来说，苗静的妹妹更谦虚一些，又因为夫妻二人的工作实在是太过于忙碌了，对于孩子的学习和日常生活也多是放任的态度。 “你外甥女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她心里有数，我就算是当妈的，以前小时候没管她，现在也不好过多插手。横竖也就半年光景了，由着她去吧，免得给她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孩子又懂什么呢？还不是大人强压着的？你看我家睿睿，小时候也是贪玩的性子，我就怕他养成小弟那样，天天拘着他，哪儿都不让他去。连着拘了十来年，你看，现在就算让他出门，他也不出去，成天就知道待房间里背书做题。” 苗静边吃边给妹妹传授育儿经验：“哪个孩子不淘气？还能有不爱玩爱学习的？我家睿睿当初上小学时，成绩还没我小姑子家的小艺强呢。结果呢？他写作业老东摸摸西摸摸的，我就坐在他身边，拿了木尺，他动一下我抽他一下，管了两三年，他现在学习态度别提有多好了。” “这法子我家可用不了，我女儿脾气大，会生气会记仇的。” “也是，孩子大了，不好管教了。说白了还是得趁早管，不过中考是关键，不管怎么样，你也得管个半年。等回头考上了市一中，你就能轻松一点了。到时候，我让国昌想想办法，也给她塞到实验班去。” “可别了，我女儿她较真，该什么就是什么吧，别等下你好心给她塞到实验班去，她回头一封实名举报信给你送教育局去了。那孩子脾气太犟了，管不住，真的管不住了。” 姐俩说着说着，苗静又道出了自己最近的烦恼来，连饭都不吃了，用筷子扒拉着饭，迟疑的问：“你说，睿睿他先前成绩多好啊，怎么上了市一中，越学越退步了呢？上次月考比上上次退了几十名呢！” “初中能跟市一中比？不过……是不是营养跟不上？脑子转不动？你想啊，高课多难呢。再说了，你别看我都不管孩子学习，可我日常生活抓得可紧了，天天给她炖各种补汤药膳喝。” “赶紧教教我，你都给孩子炖什么好吃的？难不难？” “补汤不难，药膳的话，最好你得先去中医院看看，让老中医把把脉，毕竟里头有药，不敢乱吃。或者这样，你先给睿睿炖些好汤好水，像什么党参玉竹鸡汤、山药排骨汤、黄豆猪蹄汤、乌鸡……” 苗静边听边记，生怕记不全，她还特地问人要了笔和纸。 “冬天是滋补最佳的季节，倒是夏天，你还可以给孩子弄点儿鲜榨果汁。你要是记不全，就去书店里买一本专门的煲汤书，那个好，配料份量怎么做都给你写全了。” “好好，这个好，汤汤水水滋养人，不像药膳，到底是药三分毒。” “对，所以才叫你带睿睿去中医院让人家老中医把把脉，不能随便吃。” “还是先用高汤滋补吧，药膳回头再说，睿睿功课忙，等考完期末考试，回头还有补课。” “也行，你自己拿主意吧。” 姐俩又聊了些闲话后，也就散了。 苗静没有立刻回家，瞧着手头上的那几个汤品名字，不太有把握。毕竟，她擅长的只有家常小菜，哪怕炖汤应该不难，她最终还是决定绕道去一趟新华书店，买两本营养汤品书回家看看。 就在苗静致力于炖各种滋补汤品时，赵睿所在的市一中终于开始期末考了。 一样的，高一考三天，高二高三考两天。 也就是考完以后，赵睿终于忍不住跟他爸说了实话，说自己不想坐讲台旁边的特殊座位了。 本来嘛，赵国昌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跟他好好说明特殊座位的利弊，他肯定还是愿意接受儿子的建议。无奈的是，赵睿实在是太不擅长言辞了，从头到尾就说两句话。 “爸，那个座位不好。” “爸，我想坐回原来的座位。” 赵国昌已经算是比较有耐心的家长了，闻言还仔细的询问了缘由。可赵睿说不清楚，支支吾吾的了半天，才勉强说了一句，粉笔灰太多。 “粉笔灰……这个没办法，大不了叫你妈给买点儿血旺吃。挨着讲桌挺好的，看得清楚听得清楚。再说了，爸爸现在得给你稳在实验一班，再跟你们章老师说调座位，这个真不好说。你想想，单独坐一个位子，还不会被同桌影响，多好。” 呃，章老师也是这么想的，赵睿的成绩如何他已经懒得再管了，横竖在他看来，年级段百名以后就是差生。倒是赵睿之前的同桌，几次随堂考，看得出来确实有在学习方面下苦功夫。 难得的，赵国昌和章老师的想法如出一辙，都觉得特殊位置很适合赵睿。 赵睿能怎么办呢？再诉苦无用后，他就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的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要不怎么说市一中变态呢？别的学校，不管怎么说，刚考完这两天必然是休息的，可市一中不同，考完试就下发了寒假作业。 一百六十张卷子，两本超过两百页的寒假作业，并且并不能保证后续会不会有所补充。 另外，从下周一开始，就又要开始补习了，学校里是补六天半休息半天，然而就这半天，苗静还给儿子安排了两节一对一的家教课。 寒假作业什么的，只能晚上抽空完成了。 也不止赵睿忙得很，其他人一样没闲着。机关事业单位，本来就是年前最忙的，赵国昌除了要忙单位的事情，还要准备礼物送给章老师，其他任课老师也不能少，当然校长之类的领导也得一一登门拜访。苗静也要跟她妹妹时时联络，偶尔有那么小半天空着，立马就进厨房折腾她的滋补汤去了。 除开赵家，袁家这头也忙，就是心态完全不同。 袁艺盘算着寒假作业又不多，反而假期还长得很，干脆利索的抛弃了作业，包袱款款的跟她奶一起去了县里。同行的，还有程飞跃，本来袁大姑是不同意的，她并不想让儿子放风，只想趁着假期好好给他紧紧弦。 然而，程飞跃也不是真的傻，他洞悉了他妈的恐怖计划，在此之前就找了救星……袁艺。 “要不你就跟我姑说，年关里小偷小摸特别多？我和奶老的老小的小……别插嘴！不然你说完我再说？……嗯，这才像样，你就说你是来照顾我和奶的，像什么车站排队买票啊，拎包扛东西啊，老房子好久没住人了，不得打扫一下？嘿嘿嘿，懂了吧？” 程飞跃当然懂，挂掉电话就奔到他妈跟前好一番表态，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外婆和表妹，还说会带上寒假作业回县里，绝不会耽误功课的。 袁大姑听了这话，也跟着犹豫了起来。 她妈年纪倒也不是很大，身子骨看着是挺硬朗的，可大冬天的，县里的路况没市区好不多，老房子那边还是青石板路。加上这大过年的，也确实会比平常更乱，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松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也约法三章了，程飞跃这会儿是不管他妈说什么他都“好好好、是是是”，反正先答应了再说，哪怕最终没能办成，看在他是独生子的份上，他妈也不能真的把他干掉。 感谢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啊！ 这简直就是保命符！ 程飞跃乐颠颠的去投奔袁老太和袁艺了，挑了个天气不错的日子，祖孙仨坐上大巴车往县里去了。先去老房子转了转，程飞跃表示由他来打扫清理，横竖这活儿以前也没少做，让袁老太带着袁艺去老街坊家里串串门子，回头休息好了，再一起去上香祭拜。 讲道理，本来都到了县里，袁艺还是得去看她外婆的，毕竟在一个县城里。也是凑巧了，二舅单位年前旅游去了，把二舅妈和外婆一并带了过去，袁艺倒是乐得天天在她奶跟前打转，跟久违不见的老街坊们问好打招呼。 老街坊就那么几个问题，问家里人身子骨好不好，问工资涨了没，问孩子学习成绩如何。 袁艺倒是无所谓，这种程度的问话根本就难不倒她，小嘴蜜甜的把老街坊们哄得高高兴兴的。程飞跃初时还不太乐意，感觉被妹妹比下去了，可很快他就发现了好处。 县里也有网吧啊！还不需要身份证就能上网！ 程飞跃高兴啊，一块五一个小时的上网费根本就不算什么的，他家的经济条件要比袁艺家好不少，袁大姑虽然爱凶儿子，可零花钱还是挺大方的，主要也知道儿子再淘气都有分寸，倒是不担心他真的学坏了。 而这回跟着来县城里，袁大姑手一松，又多给了儿子两百块。以此时的物价来看，两百块钱绝对是一笔巨款了，能痛痛快快的花用上好久呢。 哪怕一天上网十个小时，再加两瓶饮料，最多也不过二十块钱。程飞跃简直高兴坏了，只道表妹终于干了一件好事，如此这般，他当然不计较妹妹成绩好这个事儿了。话说回来，两人又不是一个年级的，且一个念理科，一个念文科，太缺乏对比性了。 为了报答袁艺，瞅着袁老太跟老姐妹聊得高兴呢，程飞跃拉着袁艺去了网吧。 袁艺：……上辈子好像也是你带我来的。 事实上，第一次去游戏厅，她哥带的；第一次玩单机游戏，她哥带的；第一次上网吧玩网游，她哥带的；第一次去动漫展，她哥带的…… 当然，她哥也不光是带着她一起浪，也曾经拉上了袁恺。可惜袁恺是个奇迹男孩，头一次去游戏厅就玩得超好，好到什么地步呢？让程飞跃忍不住怀疑人生。从此以后，就再也没带袁恺玩过。 反而袁艺这种游戏小白，颇得他的好感，哪怕袁艺永远都是拖后腿的那个，他也带得很高兴。 再一次来到网吧，袁艺沉默的看着她哥给她开电脑登录，点开游戏快捷键页面…… “你想玩哪个？”程飞跃还是很民主的，并没有疯狂安利，而是想着妹妹喜欢哪个，他就陪着玩哪个。 袁艺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扫雷？” 程飞跃差点儿没一头栽在电脑屏幕上：“你再说一遍？不不不，你不用说了，换一个，必须换一个。” “纸牌？不然就连连看吧。” 要是一开始袁艺就说想玩连连看，程飞跃绝对会一口拒绝的。可在扫雷和纸牌游戏的暴击之下，他居然觉得，连连看是个蛮上档次的游戏。 捂着心口点开了连连看小游戏窗口，他决定眼不见为净，自己浪去了。 袁艺也没真想玩，事实上，在她重生前夕，虚拟游戏社区已然兴起，成熟的游戏也超过了三个，而其中之一，就是由她投资占股的游戏公司开发的。作为大股东，她拥有一个传奇账号。然而，再牛的账号都拯救不了游戏小白，她赫然成为了最优质的风景党。 唉，袁艺深以为，还是换装游戏最适合她了，哪怕她的操作再怎么小白，搭配服装的眼光却是一流的。当然，要是换装游戏加风景游戏，就更棒了，足不出门也能在如画的风景里自拍截图，多美好啊！ 话说回来，已经零五年了，暴雪爸爸家的魔兽该面世了吧？ 悄悄的瞥了眼程飞跃，袁艺决定，这一次无论表哥怎么安利，坚决不玩那辣眼睛的游戏。操作难就不说了，关键是画风太丑了，她还是坐等第一款换装游戏问世吧，这才是最适合她玩的。 在网上浪了一会儿，袁艺很快就败退了：“我走了，你自个儿慢慢玩。” 程飞跃并没有挽留她，因为就算刻意不去看，偶尔眼角瞥到他妹一会儿打开连连看，一会儿打开扫雷，再玩一盘纸牌游戏…… 小姑奶奶你还是走了吧！ 祖孙三人在县城里待了约莫一周，期间，除了跟老街坊闲聊外，也去走了几户远亲，像袁艺二爷爷、三爷爷家，都去了一趟，不过留在家里的多半是老人了，年轻人要么外出工作要么就在外读书，曾经繁华的县城，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消退了人烟。 之后，他们又去给袁艺爷爷上香烧了纸钱，这才乘坐大巴车返回了市区。 要说最舍不得的，并不是袁老太。老人家经历的事多了，自然也就更能看开些。再说了，她是远嫁来这边的，娘家人早已不联系多年，剩下的这些都是妯娌，相对而言，也没那么不舍了，横竖每年都会见面的，今年见过了，就好似完成了一件任务，明年得空再来呗。 而程飞跃…… 袁大姑发了大火，离开一周，给的零花钱倒是花了个一干二净，可带去的作业却一个字都没写。更有甚者，袁大姑还发现了，程飞跃是带了作业，可他没带笔啊！ “你就是存心的！” 于是，大过年的，程飞跃可怜兮兮的被关了禁闭。 第037章 第037章 关禁闭什么的，听着是挺可怜的，可在弄明白前因后果之后，却没一个人同情程飞跃，就连袁老太也觉得该。 袁老太只道：“跃跃明年就要高考了，是该收收心，好好用功了。对了，小艺你知道你哥期末考了多少？” “不知道。”袁艺摇了摇头，学渣何必互相伤害？就算她在年级段的排名还挺好的，可这也不能代表她就考得好。同理可证，她哥怕是也差不多，甚至比她还不如。 “算了，当妈的铁了心要收拾儿子，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要不涉及乖孙女，袁老太的心还是很大的。琢磨着离过年也没多少日子了，她索性带着袁艺，在各大批发市场里转悠着将年货给置办齐全了。 袁艺全程乐淘淘的陪伴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感谢老天爷让她重生回来。要知道，在多年以后，哪怕家财万贯，可过年的气氛却早已荡然无存了。尤其在袁老太身子骨垮掉后，每年的年夜饭，不是在饭店里，就是在疗养院吃的，连在家过年都成了一件稀罕事，更别提一样样采买年货，用最传统的方式，过最有味道的年了。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这一天，也是程飞跃“出狱”的日子，不过看他蔫巴巴的样子，就知道这些日子过得一定很惨。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陆续赶到了袁艺家中。 其实，袁东海并不是袁老太的第一个孩子，最年长的应该是袁大姑才对。不过，谁叫老传统是这样呢？好多年下来，都是在袁艺家里过年的，不同的是，早以前是在县城的老房子里，这几年则换个地点。 地点变了，人也在变。 袁家是三兄弟两姐妹，却少有能全部到齐的时候。像袁艺三叔一家子，皆在北京城，而袁艺小姑他们，则一直在南面昆城。至于程飞跃他们家，多半时候是留在袁家这边过年的，也有少数情况是去了程飞跃的爷奶家那边。 今年是三家人凑在一起过年，不管怎么说还是挺热闹的，尤其还能观摩大姑训儿。 袁艺美滋滋的当起了吃瓜群众，自己挨训的时候多惨啊，不过变身为旁观者时，却是吃嘛嘛香。袁恺也从厨房里出来，一手端着一大海碗的泡椒凤爪，一手拎了一瓶大可乐，挤到袁艺身边，邀请她边吃边看戏。 等程飞跃终于逃出生天时，扭头一看，弟弟妹妹正排排坐着啃鸡爪爪喝可乐乐，呃，还顺便看他挨训。 嗨呀好气啊！ “你俩给我等着！”程飞跃决定行使长兄特权，狠狠的收拾一下弟弟妹妹。 眼见老大真要发火了，袁艺赶紧把爪爪擦干净，拿了个干净的纸杯给满上，袁恺也顺势奉上泡椒凤爪。 “哥，请喝。” “哥，您吃。” 程飞跃瞬间消气了。 另一边的厨房里，赵秋萍正在跟弟媳说着话，碰巧从厨房玻璃门看到外头的情形，俩人都笑开了。 “一个两个都是鬼机灵，要我说，还是跃跃心好，由着俩小家伙儿闹腾。”赵秋萍笑道。 “可不是？跃跃很有当哥哥的样子。”袁二婶盯着锅里上下起伏的饺子，老家的规矩是，年三十必要吃饺子，二婶家里虽没这个规矩，不过也无所谓，她乐得配合。 赵秋萍笑着上前帮忙：“小艺和她奶包了足足三百个饺子，我问她们吃得完吗？结果你猜怎么着？小艺说，吃不完搁冰箱里当夜宵慢慢吃。她奶说，家里一个个都是大胃口，以前一人能吃掉六七十个饺子，还担心不够呢。” “以前家里穷，肚子里没油水，那时的饺子顶多也就蘸点油花花，吃再多感觉都跟没吃似的。”袁二婶回想当年，“别说他们男的了，我上初中时，一口气吃二十个饺子，还没觉得饱呢。” 妯娌俩说说笑笑，因为各自的孩子年岁差距不大，免不了最后话题又再度回归到孩子们身上。 袁二婶是老师，娘家那头更是教育世家，从她曾祖父开始就在私塾教书了，论起教育来，赵秋萍还是最服气她。只不过，跟袁艺大舅妈不同，袁二婶很少主动开口建议，一般都是不问不说，哪怕说了，也更倾向于帮着分析解读，基本上不会直接给出答案来。 赵秋萍提起袁艺那不省心的性子时，袁二婶依旧还是笑着的：“小艺那性子挺好的，恩怨分明，该发脾气就发脾气，从来不委屈自己。” “她是不会委屈自己，可这种性子，真要是出了社会，不是老得罪人嘛。” “大嫂，现在不比从前了，以前是老实人吃香，现在是老实人吃亏。脾气炸点，怎么着也比面团子来得好。你想想，要是任人捏扁搓圆的，人家是会尊敬你，还是愈发肆意妄为？” 赵秋萍一面觉得这话有道理，一面又忍不住回想起袁艺怒怼大舅时的模样，顿时又给愁上了。 袁二婶自然看出了赵秋萍在犯愁，不过她也不可能猜到事情原委，只当是为了袁艺的成绩发愁。在调小了煤气灶的火后，拉着赵秋萍看外头时不时窜起的烟花：“大嫂，儿孙自有儿孙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小艺那成绩也就算了，我就是拿她那臭脾气没辙儿。” 赵秋萍还想说什么，偏此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却是她妈给她来了电话。 抱歉的冲着弟媳笑了笑，赵秋萍避到一旁：“妈，新年快乐。” 年三十嘛，又是刚吃过晚饭不久，当然，好多人可能还在饭桌上拼酒，毕竟现在这个点也不算很晚。赵秋萍以为只是简单的问候电话，还暗自自责，应该由她给她妈拨过去的。没想到，才刚说了一句话，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咽呜的哭声。 …… 不多会儿，袁二婶从厨房里出来，招手唤袁艺过来。不想，袁艺还没走到，她儿子袁恺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她跟前，伸手，手心朝上：“发压岁钱吗？我！” 饶是袁二婶自诩是个优秀的人民教师，在这一刻还是没忍住伸手拍了儿子一下：“边儿玩去！” 又对走到跟前的袁艺说：“去瞧瞧你妈，好像是你外婆打电话来，那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听到有哭声。” “好的，二婶。”袁艺本来就怵她二婶，慢吞吞的走过来，还以为要挨训了呢，结果却听到了这话。当下，她把手里的花生一股脑的全塞给了正摊手歪缠着要压岁钱的袁恺，转身跑了。 袁恺：…… 低头看手里的花生，他想要的是压岁钱，不是零嘴。 “妈，怎么了？” 袁艺过去时，赵秋萍已经挂掉了电话，正两眼无神的望着锅子。锅里的大胖饺子已经起起伏伏了，厨房里满是浓郁的香味。 “没什么……”赵秋萍迟疑着开了口，随后又道，“小艺，我明天要去一趟县里你外婆家，你去不去？” “不不不。”袁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你大舅和大舅妈也没生你的气，就你还记着呢。” 袁艺颦眉看她，不解的问：“本来就是他们轮番上阵，怎么就变成没记我的气了？算了，反正我不去，见面多尴尬。对了，刚才是怎么了？外婆给你打电话？” “嗯，说你那俩舅妈闹起来了。”提到这个，赵秋萍更头疼了，“你二舅妈也是，大过年的，就不能不闹事吗？” “我二舅妈？”袁艺一脸迷茫，她不记得她二舅妈爱闹事啊。 “你还小，你不懂当初你二舅妈进门有多难。其实，要是早知道你二舅态度那么坚决，当时也不会反对了。现在倒是好，进是进门了，两边早就闹僵了，唉。” 袁艺还是不懂，在她的印象里，二舅妈就不是个爱挑事的人，而且对她和睿睿一直很好，当然，对外婆也很好，上辈子外婆生病住院时，都是二舅妈前后操持的。 那时候，碰巧袁艺奶奶也病倒了，赵秋萍和袁大姑俩人奔波操劳。赵秋萍是想着，她娘家有两位嫂子在，应该也忙得过来，及至忙过那一阵后，才意外得知，从袁艺外婆病倒到痊愈，全是二舅妈一人在管……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你外婆一边哭一边说的，我就想着，明天赶早坐大巴去县城里。对了，你记得早班车是几点？” “六点吧。” “行，我记住了。你过来，帮我把饺子端出去。”赵秋萍咽下了嘴里的叹息，拿漏勺去锅里舀饺子。 袁家没有守岁的规矩，尤其袁老太，熬不了夜的，差不多九点一到，她就已经开始点着脑袋犯瞌睡了。没多久后，其他人也散了去。 临走前，袁恺可怜兮兮的表示，他正月初五就要开学了。程飞跃则恨不得以头抢地，说自己还要补好多好多的寒假作业。 袁艺：……对哦，还有传说中的寒假作业啊！ 次日一早，随着赵秋萍赶往县城，袁艺也终于赶在八点之前起了床，草草的吃了口早饭后，第一次打开寒假作业本，老老实实的开始了补作业之旅。 其实仔细算下来也还成，毕竟博雅是正月十五开学的，还有整整半个月。然而，正月里是走亲访友的日子，想也知道接下来不可能让她专心补作业的。所以，还是得加紧啊！ 袁艺一面叹息一面开始补作业，她假期里吃得太好了，两边的腮帮子都鼓出来了，叹息摇头的时候活像一只圆滚滚的小仓鼠。 彼时，赵秋萍也顶着寒风，来到了久违了的娘家。 别看市区跟县城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可因为这年头私家车还不普遍，从袁艺家到客运中心要半个小时，再坐车到县城里，又是一个小时，然后还得转车或坐三轮车，才能赶到位于县城南边的袁艺外婆家。 春夏秋倒是无所谓，冬天可折腾人了。赵秋萍运气还不好，坐大巴时，前座是个晕车的，把窗户开得老大，任凭其他乘客如何抗议，就是不愿意关窗。 吹了好久的冷风，等赵秋萍赶到娘家时，人已经冻成冰棍了。 “妈，他们人呢？”饶是赵秋萍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被家里这冷冷清清的样子给弄懵了。 按说，就算她这个出嫁女没有回来，赵家这边也不该这么冷清才对。袁艺外公已经没了，但她外婆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天天乐呵呵的跟街坊邻居闲聊，还有住在一起的袁艺二舅和二舅妈，以及本该于前几天就该到的大舅一家三口。 可现在，整个家里都空荡荡的，百余平方的房子只有袁艺外婆一人。 ……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吃年夜饭时。 年夜饭嘛，吃不是重点，闲聊才是。因为前不久才发生了袁艺顶撞长辈的事情，大舅妈一个没忍住，就跟婆婆说起了那事。她本意是想叫婆婆多劝劝小姑子，不要把孩子的脾气惯得那么大。 “小孩子家家的，就算再怎么不懂礼貌，也不能动不动就出言顶撞长辈吧？我也不是非要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可这回真是有些过了，要不是最后事情弄明白了，睿睿在同学老师眼里，还不得成坏孩子了？秋萍也是，孩子学习不好，她不管；孩子不懂礼貌，她也不管。再怎么放任下去，等以后孩子长大了，可怎么办哟。” 袁艺外婆听得一愣一愣的，迟疑了一下：“小艺不是一贯嘴很甜吗？” 不等大舅妈开口，二舅妈直接接口说：“可不是？小艺打小就机灵，见人就问好，长辈们说话也从不插嘴。大嫂你要说她成绩不好，那倒是真的，可不懂礼貌……这都来半天了，睿睿既没喊我和他小叔，也没跟妈问声好，说声新年快乐呢。” 要说人都有软肋，大舅妈的软肋就是她的宝贝儿子：“睿睿那是性子内向！睿睿，快喊你外婆，喊你小叔小婶。” 赵睿当下就照做了。 可二舅妈并没有觉得安慰，反而建议道：“大嫂，我知道睿睿成绩好，可有时候吧，社交也是很重要的，你应该让他多出去走走，见识多了，胆子就大了。男孩子嘛，怎么说也不能总这么缩头缩脑的。” 不同的人生经历，造就了不同的三观。 袁艺二舅妈出身很好，当然在某个特殊的年代里，她那个出身就是原罪。然而，当时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很多规矩和观念早已形容。说白了，她娘家是最传统的那种古老家庭，男女平等倒是不讲究，他们讲究的是男主外女主内，身为长子长孙就必须顶门立户，会家里人遮风挡雨，反而作为女儿家，要的是赡养父母照顾丈夫生儿育女。 二舅妈以前也觉得袁艺的性子有些跳脱，不像个女孩儿。不过转念一想，今时不同往日了，袁艺是袁家的小女儿这个没错，可她也是独生女儿。换言之，只会撒娇卖萌是没用的，她将来该做的也是顶门立户。这么一来，略有些要强的性子，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反观赵睿，身为赵家的长子长孙，性子太软绵了。假如是以前那种大家庭里的幺儿，这么软的性子也很麻烦，可他是独生子。要是年岁还小，勉强也能接受，可他已经上高一了，换做以前，这个年纪都可以准备说亲了。 在她看来，永远被护着的孩子是长不大的，想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必须正面迎接风霜雨雪。 有些话，她早就想说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也是话赶话，听到大嫂提到袁艺性子太倔，她就顺口说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里的话。 万万没想到，就此炸了锅。 大舅妈一直自诩是人生赢家，嫁的老公好，生的儿子更是完美，仅有的性子内向也不算什么，孩子嘛，听话乖巧还能有错？难不成真要像袁艺那样，咋咋呼呼的闹腾着不去上二中不参加补习班，那才叫好？小孩子懂什么？还不是大人给帮着拿主意？翅膀还没长硬就迫不及待的想一飞冲天？小心别摔了个头破血流！ 当下，气不顺的大舅妈就撂了筷子，拍案而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承认，睿睿进门没喊你是他的错，可他都跟你问好了，你怎么就还不依不饶了？多大点事儿呢，睿睿本来就不是那种嘴巴上抹了蜜的孩子，你想听好话找别人啊！” “我家睿睿就是听话，就是懂事，就乖巧。你要是真喜欢那种被养得骄横跋扈的孩子，我也不拦着你，你说他干什么？” 眼见火药味十足，袁艺外婆和两个舅舅赶紧和稀泥，都劝少说两句，吃饭吃饭。 大舅妈也是一时的气不顺，被劝了两句后，也就顺势找了台阶下。二舅妈本来就不是多事的人，她会给建议，但也仅仅是给而已，最终的选择权肯定还是在别人手上的。亦如当初，在喜酒桌上，她也曾跟赵秋萍提过一句，她闺蜜的孩子考上了播音主持专业，无比后悔。可提完之后，她就没再关心后续，在她看来，我说了，你可以选择听还是不听，但要是追着别人怼，非要给别人洗脑，一定要对方听你的…… 脸是不是太大了？ 当下，二舅妈也住了嘴，该吃吃该喝喝，再聊些没什么要紧的闲话。 到了这个时候，家里的气氛还是比较和谐的，二舅也为了掀过刚才那阵尴尬，主动问起了侄子的成绩。 按理说，问孩子成绩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尤其赵睿的成绩一贯都不错，更是在去年夏天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进的还是实验一班。 可是有例外，赵睿这次考砸了。 当然，在班主任和同学们看来，考砸还是考得好，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在全班都是两位数年级段名次的大前提下，赵睿考的是年级段第一千名，还是第一千两百名…… 大家并不关心，也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其实，赵睿也不算是考砸了，而是他已经决定要去念理科了，又因为想在理科这边排名好看一些，在最后一次月考之后，就彻底丢开了文科综合。偏生，文理分班看的是三门主课加各自的综合，可年级段排名却还是按照所有功课的总分来排的。 简单地说，只算理科，赵睿进步了。算总分，他足足退步了有差不多两百名。 二舅是真的想要打破沉闷的气氛，却一不小心又戳到了大舅妈的肺。 大舅妈也不好给儿子找借口，勉强吃了两筷子菜后，她主动岔开话题，关心起了弟弟弟媳。 关心什么？二舅和二舅妈的工作都还可以，薪金水平也不错，身子骨更是康健得很，各自的人缘也都很好，所以唯一要关心的，当然是子嗣问题了。 什么生儿生女都一样啊，什么小艺就算脾气不好对她妈还是很孝顺的，什么漂亮女孩子作一点兴许更讨人喜欢，再什么…… 说了一车轱辘的话，最终，话题绕到了生孩子上面。 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成绩好坏，不管性子如何，都应该去生一个啊！ 于是，场面彻底失控，二舅妈当场负气离开，二舅怕她大晚上的出去会出事，赶紧追了上去。而大舅妈也气得不轻，许你说我孩子，不准我说你？当下，她就拉上赵睿，去了早先就开好的宾馆里，只留赵国昌一人，懵圈脸的陪着他妈。 …… 听完全场，赵秋萍彻底傻眼了，足足愣了一刻钟，才勉勉强强的把事情撸顺。 “那我大哥呢？他去哪儿了？” 袁艺外婆刚才边说边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这会儿早已是老泪纵横：“你大嫂买了早班车票，打电话叫走了你大哥。” 也就是说，在赵秋萍坐上市里开往县城的大巴车时，赵国昌一家三口也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坐上了县城开往市里的大巴车？ 赵秋萍脑壳突突的疼。 “妈，你吃过早饭没？”问是这么问的，其实赵秋萍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因为她在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满满一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估摸着，就是昨天闹翻了之后，她妈就这样了。 “哪儿有心思吃。” “那行，妈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去热点饭菜。”赵秋萍头都炸了，偏还得放缓了语气安慰她妈。好在，大过年的，家里东西都是全乎的，她也没怎么折腾，就煮了点儿泡饭，弄了点儿泥螺蟹酱，看着她妈吃了大半碗才去收拾。 要收拾的还真不少，像昨天晚上，一大桌子的菜，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就是采买年货的事情，是由她婆婆和女儿完成的。至于做饭和最后的收拾，都是赵秋萍和大姑子、弟媳一起来的。 就这样，还折腾了好半天，眼下…… 赵秋萍先将没开封的酒和饮料都搁回柜子里，喝了一半的，拿盖子拧好或者塞回去，就搁在厨房的台面上。菜肴方面，纹丝未动的菜，都用保鲜膜封好，搁到了冰箱里，还有一些实在是放不下的，就干脆放在了外面。尤其是肉类，能腌的腌，不能腌的就想法子配个菜，想着中午炒一炒吃了。 她是八点刚过就到了娘家的，却足足到了十一点半，才彻底收拾好。又简单的弄了几个小菜，陪她妈吃了个没什么胃口的午饭。 很多话都不好由赵秋萍来开口，一个是因为她已经嫁出去多年了，再一个她是家里的小女儿，这要是大姑子教训弟媳还算是有底气，她一个小姑子总不能训起嫂子来。 劝呗，除了多劝几句，还能怎么样？ 赵秋萍边劝边陪着她妈吃了午饭，又看了会儿电视消消食。及至到了她妈平常午睡的时间，她又陪着进卧室，母女俩躺一道儿歇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有空给女儿去了个短信，问在做什么，家里可好。 袁艺：奶煮了五十个大饺子，爸睡到中午才起，一口气吃了四十个！ 看到女儿回复的短信，赵秋萍心情才稍微好了点。可只要一想到俩嫂子之间的是非，她还是很头疼。根据她对俩嫂子的了解来看，只怕谁都不会先妥协的。 万幸的是，到了下午四点多，袁艺的二舅和二舅妈回来了。 二舅妈看到小姑子在家，一脸的惊讶。 然而，赵秋萍更惊讶，并不是因为二哥二嫂回家，而是因为二嫂怀里居然抱了个小小的襁褓。 联想到昨晚的事情，赵秋萍捂住心口，她觉得她快要撅过去了。 “萍你来看看，我刚抱来的儿子，叫图图。”二舅妈倒没留意到小姑子那即将崩溃的脸色，反而高兴的走上前，把怀里的小襁褓递到赵秋萍跟前，“才一个半月呢，是那一窝里品相最好的一只。” 一只有着黑色小绒毛的猫咪就这样出现在了赵秋萍眼前。 赵秋萍：…… 捂着即将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赵秋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差点儿以为二嫂被大嫂逼极了，直接去抱养了个孩子来。 不是不让人家抱养孩子，而是一个孩子牵扯太大了，反而养个宠物倒是无所谓了，就连听到动静出来的袁艺外婆，见二儿媳已经不气了，当下高兴起来，还说要亲自缝个小窝给新来的小孙孙睡。 “所以，我又多了个弟弟？”袁艺惊呆了。 此时已经是正月初二了，赵秋萍在娘家待了一晚后，于第二天下午才坐车返回家中，并把事情挑挑拣拣的告诉了袁艺。 袁艺想啊想，可她还是想不起来，上辈子二舅妈到底养没养宠物。 也许养了吧，那会儿她应该在上二中，功课特别紧张，不管有没有人告诉她，估计都不会往心里去的。当然，也有可能上辈子根本就没这个事情，她从头到尾都乖乖听话，根本就没怼大舅妈，自然也没有过年这一遭的事情了。 所以，很大概率是她造的孽？ 袁艺表示，她并不心虚。 不过赵秋萍接下来的话，还是差点儿吓死她了。 “你二舅妈其实一直想抱养个孩子，你也知道她娘家那个情况，当年被闹得很厉害，好多人都没能熬过去，也有好不容易熬过去了，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又突然想不开没了的。” “她堂哥不就是这么没的？堂嫂改嫁了，就留了个小孩儿，我记得那孩子跟你差不多大的，好像比你还小一点，本来是要收养的，可你外婆反对，觉得年岁太大了，都记事了，哪怕要养也该养个小点儿的。” “后来，又有几次机会，人家问她养不养。你二舅妈挺心动的，可你外婆还是想叫她生个亲的，还有你大舅妈，她也觉得领养的哪里比得上亲生的？最后，就都不了了之了。” 袁艺目瞪狗呆。 这才正月初二啊，她吃瓜吃得就快要撑死了，记忆里，她二舅和二舅妈一直到老也没有孩子，她最早是认为俩人挺时髦的，居然知道丁克。后来明白了是不能生，还纳闷怎么不早点领养一个，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里头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据赵秋萍所说，二舅妈并不是不能生，而是先前怀过一个，因为当时她跟二舅的婚事遭到了全部人的反对，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肯定是不能被接受的，不得不选择了打掉。再后来，也曾经怀孕过，不是早早的流了，就是最终也还是没保住。 “你说要是干脆不能生，肯定领养啊。就她这样，拖着拖着，年纪就大了。”赵秋萍也是叹气，早知道、早知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袁艺却不这么认为：“现在也不晚。” “别闹了，你二舅二舅妈差不多大，你妈我过年都三十六了，你还让他们去养一个？你外婆肯定不同意养大的，收养个小孩子，小孩带起来多麻烦啊，要是自己亲生的没办法，丢也丢不掉，收养的……” “妈，我记得我二舅才比你大了两岁吧？三十八？”袁艺持续惊呆中，三十八岁啊！她那会儿都三十五了，还觉得自己还小，没做好当妈的准备，周围的朋友里，三十八生头胎的比比皆是。年纪太大了？哪里大了？ “别出馊主意。” 袁艺纳了闷了：“不是啊，你说五十岁带孙子孙女都有劲儿，三十八岁带儿子女儿就没劲儿了？而且我二舅和二舅妈工作都挺好的，也都有养老保险，算二十岁好了，孩子养大了，他们也才五十八！以前我还看到八十岁的老太太带孩子出来逛呢，就我们小区里。” “瞎胡说！带孙辈跟带儿子女儿能一样？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事儿，反正你不准把这话给你二舅和二舅妈说，听到了没？” “听到了。”袁艺拖长了声音应道，想了想又说，“我一年都见不了他们一回。” 尽管袁艺又嘟囔了两句，赵秋萍还是挺放心的，她闺女就算成绩不好，脾气一点就炸，可答应过的事情还是会做到的。再一个，袁艺说得也没错，两边碰不到一块儿去，就算偶尔碰到一回，她这个当妈的肯定也在场。 赵秋萍还在思量呢，袁艺已经回房补作业去了，最初觉得学校布置的作业挺少的，可真的补起来以后，才知道…… 嘤嘤嘤，她暑假里一定先写完作业再出去浪！ 这一补就补到了正月初五。 对袁艺来说，这个日子没什么特殊的，可对于广大重点高中的学子来说，就是噩梦的开端。 开学了。 市一中、二中都宣布开学，像袁恺这样念初三的，也跟着大潮流开学了。 近亲里面，也就只有袁艺和程飞跃还在愉快的放假中。 也不是很愉快，俩人都忙着补寒假作业呢。 这天上午，袁老太买菜回来后，兴冲冲的推门进来：“小艺，人民北路有家超市今天开业大酬宾，说一人送二十枚鸡蛋呢，去不？” 袁艺愉快的停下笔：“去！” 能偷懒一会儿也是好的，袁艺语。 去超市的路上，袁老太又纠集了好些志同道合的老姐妹，袁艺一律叫阿婆好，并道新年快乐。 很快，祖孙俩变成了一帮人风风火火的往外头赶，袁艺有点儿心疼超市老板。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还没到超市呢，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完，就看到先是一辆救护车“乌拉乌拉”的飞驰而过，接下来又是两辆警车紧随而至。 道路两边的行人们一面冲着救护车、警车行注目礼，一面暗自揣测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袁艺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就看到有人从拐角处走出来，边走边扯着大嗓门嚷嚷着：“一中有人跳楼了！好像是个高一学生！男的！” 第038章 第038章 跳、跳楼？ 袁老太吓坏了，孙辈里头有学生的老人家最听不得的就是哪个学校又有孩子自杀了，哪怕知道不是自家的，听着也渗人得慌，下意识的，她抓住了身畔小孙女的手。 还没等袁艺出言安慰她奶，同行的老太太里面有个直接吓得软倒在地，要不是旁边人警觉，这一屁股要是坐实在了，怕是能摔裂了尾椎骨。 “我二孙子就在市一中念高一啊，他过年还跟我哭着说，他爸妈轮番逼他用功，可他都已经那么用功了……不行，不行我要去市一中，哎哟哎哟！” 得亏这老太太没心脏病，这会儿直叫唤也是因为腿软走不动道。偏生，他们这一行人除了袁艺之外全是老太太，想也是，像袁艺那么大的孩子，就算放假在家，也不大可能陪奶奶去超市里领鸡蛋。 袁艺在问过她奶后，过去帮忙扶了那老太太，她们也没心思再往超市去了，索性临时换了方向，直奔市一中。 好在，本来这儿离市一中也不远了，在拐过一个弯儿后，市一中那颇具历史气息的古朴校门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个时候，市一中校门口已经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救护车、警车早已赶到，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的市民，全聚在这边。没一会儿，医用担架就抬了个人出来，因为袁艺一行人来得比较晚，被人潮隔在外头，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剃了小平头的男生。 “奶！你怎么在这儿？”一个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勉强从外头挤进来的男生，立在了袁艺两三步远的地方，“跳楼了？我的天呐，谁啊这是……” 那老太太终于腿也不软了，手也不哆嗦了，就连嗓门都大了起来：“赶紧去学校上课，别管这些了。哦对了，零花钱够不够用，奶这儿有，再给你一百块。去去，去学校里头。” 男生高兴啊，本来还探头探脑的，这会儿边答应边接了钱，说自己中午会去奶家吃饭，然后就挥手离开了。 与此同时，警方和校方也开始驱逐人群，为救护车让道，袁艺她们赶紧往旁边让，排排站贴墙站，等救护车和警车相继离开后，才有心思听早来的围观群众八卦。 尽管跳楼学生是很可怜，饶是如此也挡不住群众们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刚好像看到我女儿他们班的班主任了，怕是高一六班的学生吧？回头我问问我女儿，应该是。” “为啥跳楼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了？这大过年的，孩子爹妈该有多伤心啊！” “就是啊，现在才初五，年都还没过完呢。十来岁的小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说跳楼就跳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刚看到那孩子还在动弹，应该没事吧？” “一中都是旧楼，最高五楼，层高好像也不是很高，而且五楼屋顶上不去的吧？四楼跳下来的？” “那应该还好吧？唉，还是可怜。” 听了一会儿，除了知道跳楼者大概率是高一六班的学生外，没别的重要信息。袁艺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半，遂询问，还去不去超市了。 刚才被孙子吓得不轻的那老太太摆摆手，说不去了，要回家歇着。两个跟她交情比较好的，只说陪她一块儿回小区。剩下的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去。 袁老太也打算走，没想到才刚迈开步子，就看到自家儿媳和她大嫂匆匆跑过来。 也是赶了巧了，赵秋萍被她大嫂约出来逛街，顺便也说下大年三十赵家那事。结果，才刚走了两家店，就听说市一中有人跳楼了，又是高一，又是男生，赵秋萍都吓得面色发白，她大嫂也是赵睿妈，真的险些被吓得魂飞魄散。 “孩子呢？跳楼的孩子呢？谁跳楼了？”袁艺大舅妈这会儿是完全没了往昔那淡然自若的神态，跟个疯子一样冲过来，抓住一个人张嘴就问。 袁艺是对大舅一家有点儿意见，这个意见其实能追溯到上辈子。 上辈子，袁家掏空了家底，袁老太还出了五千块钱，这才将袁艺塞进了二中。如果说，初中时期的袁艺还是小孩子不懂事没用功学习，那么自打高中开学以后，她就跟疯了一样的努力学习。因为她再也找不到松懈的理由了，不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而是不希望父母和奶奶辛苦攒下的钱，就此打了水漂。 可事实很残忍，也是高中三年教会了她一个人生道理，并不是所有的付出就一定都有收获的，有时候就算你很努力，比别人努力十倍二十倍三十倍，可你的成绩却还是远远不如那些天天玩乐的人。 袁艺就是如此。 初中时，她并不畏惧考试，一来她还没有那个概念，二来初中又不是按学习成绩划分，按区域划分的话，很大程度遇到跟她一样的学渣。反正整个初中她都是在年级段中游徘徊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日子过得乐悠悠。 可上了高中以后，她开始变得害怕考试，只要一想到家里花了大价钱送她来二中，可她却回回考试垫底，她就害怕。那时候，赵秋萍其实是不骂她的，因为女儿的努力当妈的肯定是看在眼里的。可她还是害怕，怕妈妈失望的眼睛，更怕失望到最后那麻木的神情。 她一直就想不通，明明认真听课了，为什么还是听不懂呢？明明认真思考了，为什么作业还是不会做呢？明明她有好好背诵的，为什么到了考场上经常脑子一片空白呢？ 更可怕的是，她不光是学习能力差，逻辑性还惨不忍睹。就不说物化生了，光是数学就足以逼死她了。这个题型会做了，稍稍变化一下，她又懵了，更别提那些需要用到好几个公式的难题了。 进二中，花了三万块。上补习班，又是接连不断的花钱。假如是物有所值的，那还可以说是投资，可问题是她的成绩稳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钱全都打了水漂，连个响儿都没听到。 袁艺家的条件本就不好，自打掏空家底送她进二中后，生活水准肉眼可见的下降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像赵秋萍那一代人，危机感挺重的，他们必须要手里捏着钱才能安心，月光是绝不可能的。以前吧，家里还有些积蓄，想凑出袁艺上高中、念大学的钱，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一下子去了三万…… 餐桌上最多只有一个肉菜，份量很少，还是专门给袁艺做的。袁东海是个老烟枪，本来一直抽的是十块钱一包的烟，后来愣是变成了两块五一包的。赵秋萍其实挺注重衣着打扮的，就算家里条件一般，每年还是会给家人都添置新衣服，不贵但质量一般都很好，然而从袁艺上高中以后，除了固定每年给袁艺添衣服外，其他人再没穿过新衣…… 直到袁艺大学毕业了，家里少了这么一大笔开销后，这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水准，算起来，苦日子过了有足足七年。 如果说，这些事情都怨袁艺本人不够聪明，那么最叫她受不了的是，还是高中三年里，她大舅妈每个月固定的电话关心。 市一中和二中教学水平差距不算太大，经常像四校联考、八校联考，两个学校都是参加的。而且还会在半期考和期中考试时，换考场训练学生的胆量，有时候还会联合排名。 二中不怕丢人，他们本来就是区重点，录取的学生也都是市一中不要了的，所以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反过来说，只要有学生冲到前面去，那就是争气的表现了。事实上，每次联考，二中都有百来个学生能冲到前面去，有一次他们的第一名还冲到了两校联考的前百名。 多自豪啊，多荣耀啊。 联考中，市一中拿二中激烈学生，一度考得连二中都不如成了某些班的班主任天天挂在嘴上的口头禅。二中则拿市一中当成榜样，输了不丢人，赢了多光彩，就算你们的基础不如他们，可只要努力努力，迟早能抢在他们前面。 两个学校的领导和老师都觉得不错，大部分学生也都因此被激起了斗气。可他们忘了，还有一部分垫底的学生。 最叫人绝望的是，这些垫底的学生里，还有同年级的亲戚家孩子在市一中实验班里，那亲戚还会每次考完都给你家打电话，汇报自家孩子的成绩，当然也会关心你的成绩。 袁艺是属于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的那一类人，所以她并没有寻短见的意思，上辈子没有，这辈子就更不可能了。然而，就算她心如金刚石，也不能就此抹灭那些曾经的伤害。 年前她直接爆炸那一回，当然不光是因为赵睿不给她放水这个事儿。这其实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累积在了一起，终于到了临界点，让她彻底炸了。 赵睿是无辜的，可上辈子的她又何其无辜呢？再说了，只是拒绝作证，真的抵得过那些年付诸在她身上的巨大伤害吗？还有就是，她清楚的知道，赵睿不会因为那种小事而真的受伤害的。 性格和心理承受能力是完全不相关的两码事，并不是说内向的人一定敏感，也不是说外向开朗的人就一定真的乐观。事实上，很多因为抑郁症而自杀的人，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乐观主义者，反而一些永远丧得很的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选择自杀。 而赵睿又是一个极个别的例子。 假如说，袁艺是因为心理承受能力特别强，那么赵睿则完全没有心理承受能力这个数据。 举个例子，当外界伤害袭来时，但凡承伤能力强的人，都可以先杠过去，再慢慢的自我调节，或者用其他途径宣泄压力，那么袁艺就属于个中楚翘，她的心态太好了，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她都可以熬过去，睡一觉吃个大餐，然后就风轻云淡了。可赵睿不是，他是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伤害，自然也就没有承伤能力这个说法了。 袁艺曾经一度怀疑这娃的神经有定海神针那么粗，后来她才明白，可能这娃就没有对外感知这个神经。 遥想上辈子，赵睿第一次考公务员，以两分之差落榜了。大家纷纷跑去安慰他，可他完全没事，不难过，有什么好难过的？下次再考啊。 等他失恋了，又有人去安慰他，他还是没get那个点，不就是失恋吗？再介绍一个，再相亲约会啊。 再到后来，他跟妻子结婚三年未曾怀孕，他爸妈愁得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医院去过了，送子观音拜过了，连试管婴儿都做过宣告失败了，他还是没感觉。 最后，他妻子怀上了三胞胎，虽然当时是不允许查性别的，可谁让他三姨和三姨夫都是医院里的骨干医生呢？反正后来明确的知道了怀的是三个男孩，他爸妈又开始犯愁了，怕三胞胎营养不足，怕早产怕出意外，怕出生后无暇照顾，怕家里的钱准备不足…… 再看赵睿，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 亲戚中说闲话的也不少，当着他父母的面，说他是有大将之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背后直接嘀咕着，这娃怕不是脑子有坑吧？ 有没有坑，袁艺不知道，她只是在三胞胎出生后，看到她大舅和大舅妈忙得快吐血时，发现赵睿的生活步调依旧慢吞吞，曾经的那些气也就散了。 当时真的是消气了，毕竟袁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摊上重生这种事。 话是这么说的，可一码归一码，袁艺还不想看到她大舅被活活吓死。 “妈！大舅妈……跳楼的男生是高一六班的。”袁艺情商不算高，当然智商也没高到哪里去，可饶是如此，她也知道不能直接说“跳楼的不是赵睿”这种话。 年关还没出呢，太触霉头了。 大舅妈冲到一半，听了这话后，愣住了，回过神来赶紧又追问了一句：“高一六班？小艺你看到了？你确定不是……” “嗯，反正是个我不认识的男生，剃了个小平头，穿了一身老式的蓝棉袄。” 棉袄这玩意儿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赵睿身上的，九十年代他就穿上了羽绒服，还是他爸特地托人从香港带来的高级货，两三千块钱一件。至于现在，哪怕袁艺跟赵睿有两个月没见面，对他的品位还是有所了解的，或者说，了解的是大舅妈的品位。 大舅妈终于放心了，还是那句话，袁艺脾气炸归炸，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靠谱的。 赵秋萍扶住了两腿发软直往地上倒的大嫂，问袁艺：“你今天怎么舍得出门了？跟你奶出来逛街？” “有家超市新开业，我奶叫我一起去拿鸡蛋。”袁艺迟疑了一下，见好几个老太太还等着，又问，“阿婆，要不你们先过去吧，免得耽搁了时间。” 几个老太太见她们没动身的意思，就顺势道了别，相继离开了。 大舅妈缓了好久，心口还是慌得很，天知道当家长的最怕的就是这种事，真的是吓死个人了。 赵秋萍就淡定多了，她跟袁艺的想法差不多，不觉得赵睿会跳楼，这会儿还有工夫跟女儿和婆婆闲聊，问到底什么情况。 袁艺也纳闷啊，她这会儿想起来了，上辈子是听说市一中有人跳楼，可时间对不上啊！虽然具体哪一年哪个年级的，她的确记不清楚了，可她很肯定是某个期末，好像是因为期末分班考试失利了，才跳楼的。好像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闹得太大太大了，又有在校学生不断的抗议，市一中最后没办法才取消了每个学期都分班的规矩，只保留了入学和文理分科这两次分班。 可不管怎么说，都没有开学第一天跳楼的道理啊！ 说不通啊！ 袁艺开始发散思维，难道那位大兄得跟她一样，从未来重生到了高一年级？一气之下跳楼自杀，为的就是想穿回去？再不然就是跟她一样厌学？可她是因为上辈子学吐了，这位…… “妈，我觉得这就是交钱去一中的下场。你想啊，你把人送去了，人家不想读，跳了！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会开学跳楼？市一中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第一天就考试，还立马公布成绩。嗯，就是这样的，没错。” 赵秋萍惊呆了，她直接被袁艺这一波分析给吓懵了。 “不、不是……万一人家是因为上学期期末考试没考好呢？” 袁艺断然否定：“市一中期末考试就比我们学校晚了一周，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刚知道成绩的时候不跳，特地过了个年再跳？不存在的。我跟你说，自杀的冲动最多也就是13秒，没听说哪个人遭遇到了重大打击，过上一个月再自杀的。” 赵秋萍更害怕了，她怕的不是什么自杀冲动时间，而是袁艺说这个话时的冷静和笃定。一想到自己之前各种逼迫袁艺，她心里一阵阵发慌，手脚都开始颤抖了，别说扶住她大嫂，她自己都快要滑到地上去了。 “大嫂，你自己回去吧，我不逛街了，我跟我婆婆她们领鸡蛋去。”赵秋萍吓得脸色都白了，却还是坚强的走到了袁艺身边，一把拽住了她胳膊，“去哪儿领鸡蛋啊？” 袁艺懵圈脸，话题跨度太大了，她还沉浸在自杀论里，怎么突然就变成领鸡蛋了？ 还是袁老太淡定：“走，去领鸡蛋！每个人都能领二十枚呢，秋萍她嫂子，一起去呗。” 莫名其妙的，她们又开始往超市去了，还好出发的时间早，鸡蛋还没被领完。 就这样，四人各拿了一袋子鸡蛋，也没买其他东西，就这样出了门。 说好的去领鸡蛋，咱就是去领鸡蛋，不来虚的。 市人民医院抢救室外，原高一六班的班主任如同丢了魂一般的坐在长椅上，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小腹明显隆起，就因为感觉吃不消了，她才会申请这学期不再担任班主任一职，同时调职去十一班和十二班教语文。 哪怕市一中教学质量非常好，相较于前面的实验班来说，普通班也就那样，十一班和十二班即便不是放牛班，可压力却会相对的轻很多，尤其在卸任了班主任一职后，接下来她就能比较轻松的安胎了。 想法很不错，可谁也没想到这才刚开学第一天，就出了这种大事。 “沈老师，学生的情况怎么样了？”后一步赶来的校长等人，一到抢救室门口，就忙不迭的问情况。 沈老师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她是跟着救护车过来的，可她依然不知道情况如何，脑海里只有那男生的惨叫呼痛声，以及一大滩血。 校方领导也没办法，好在跟随出来的还有一个女教师，走到沈老师身边坐下，好言好语的劝她，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孩子成绩很好的，怎么就说跳楼就跳楼了？他入学成绩不算高，那是因为他中考考砸了，之后几次月考，都进了前百名，他成绩很好啊！” “对了，他跳楼前是来找过我，问我他是不是分到了理科二班。我说是啊，没错啊，我还让他继续加油，下学期分班考试，争取考到一班去。他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就出去了，再就……” “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没进一班吗？” 沈老师双手捂住脸，无助的哭了起来，哭声中除了满满的不解外，还有浓浓的悔恨。 悔的是自己沉浸即将当妈妈的喜悦中，不曾觉察到问题所在，恨的是没能拦住轻生的学生。 其他领导和老师面面相觑，包括高二二班的班主任。 准确的说，现在已经开学了，跳楼男生早在上学期结束后，就不算是高一六班的学生了，而现在更是明确的归属于高一二班，也就是大家通常所说的理科实验二班。 二班的班主任面如菜色，尽管在场的人都知道学生跳楼这个事与他无关，可身为班主任却仍然难辞其咎。当然，原高一六班的班主任沈老师也一样脱不了干系，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迫承担上或多或少的责任。 学生在学校里跳楼自杀，无论原因究竟是什么，在场之人都逃不过处罚。 而比起担心即将到来的处罚，兴许唯独只有沈老师一人，真正在为抢救室里的学生心疼、祈祷。要知道，那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得意门生。 怎么会这样呢…… “通知学生家长了吗？”市一中校长再度开口，沈老师捂着脸点点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给他爸打了电话，说孩子出了点儿意外，让他立刻赶到市人民医院来。” “他爸妈是做什么的？沈老师，现在是想办法将事情处理好，肯定没有你知道的详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校方才能想办法应对此事。” 沈老师放下捂住脸的双手，一面任由眼泪簌簌的往下落，一面哽咽的开始回答校长的问题。 …… 赵睿的三姨气喘吁吁的从门诊室跑到了抢救室，她刚听说市一中有个高一男生跳楼了，想起她二姐前些日子找自己说的那一席话，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就怕想不开的是她的小外甥。急匆匆赶到后，她一眼就看到扎堆的老师，以及老师们跟前正在发问的警察们。 “对不起，麻烦问一下，谁跳楼了？叫什么？我家也有孩子在一中念书，拜托老师们告诉我。” 兴许是她身上的白大褂让老师迟疑了一下，就有人回了句：“是高一六班的……” 赵睿三姨瞬间把心落回了肚子里，向那好心的老师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为难了。 警察还是询问基本情况，并言明，稍后要请相关人士去派出所做笔录。 “你们都不知道他自杀的原因？没有遗书？那有没有目击证人？或者监控？如果都没有，我们就要立案调查了。还有，监护人呢？是没通知受害者的监护人，还是尚未赶到？” 老师们都傻眼了，如果不是自杀，那就变成谋杀了，毕竟单纯的意外是不可能的，因为高中的教学楼充分的考虑到了那帮熊孩子的威力，护栏会比国家标准都高出一大截，不存在不小心摔下来的情况。 没等问出个所以然来，学生家长姗姗来迟。 是两个打扮朴素的中年人，一进来就先拿眼睛搜寻熟悉的老师，不多会就扑向了孩子原本的班主任：“沈老师，出什么事儿了？我刚才就医院走廊里听说有孩子跳楼？不可能，我家孩子绝不可能跳楼的，不可能的！” 赵睿三姨原本是要离开的，可出于好奇，她稍稍停顿了片刻，万万没想到，却让她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孩子的父母又惊又怕，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争着抢着跟老师表态说孩子绝对不可能自杀的。 “他中考考砸了都没灰心，比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低了二十分啊！本来，他们初中老师说，他笃笃定能进市一中实验班的，结果差一点去了六班。六班也好啊，到底是市一中啊，他说只要努力一个学期，他一定能去实验班！” “对啊，他可努力了，每天写作业到凌晨一点，还给我们热饭，叫我们吃了饭再去批菜。我和他爸都是菜农，大冬天的也是凌晨一两点钟就出门，去批发站批点新鲜蔬菜拿到菜场里卖，赚的是辛苦钱。他打小就特别懂事，他知道家里帮不了他，他说他一定会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让我跟他爸享福！” “我们没骂孩子，真的没骂孩子。他都这么用功读书了，我们当父母的帮不了他，怎么可能还会骂他呢？” “他学习成绩可好了，第一次月考就考了全年级九十多名，他跟我说，下学期稳进实验班。后来一次比一次考得好，年前最后一次考了七十名，全年级七十名啊！他告诉我，他能上实验一班了，他高兴啊，他怎么会自杀呢？” “就是啊，他一个寒假都在那儿高兴，说辛苦没白费，说运气真好啊，刚好卡在了最后一名，他多高兴啊，今天我们出门前，他还给我们盛饭，说从今天起，他就是实验一班的学生了。” “过年我们还在家里请客，请亲戚们过来好好吃了一顿，庆祝他考上了实验一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解释也好，否认也罢，说白了不过是两个绝望的中年人苍白而又无力的自我安慰。 可即便是他们自己也知道，孩子真的跳楼了，这会儿正在抢救室里跟死神搏斗，所谓的理由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孩子是真的跳楼了。 赵睿三姨面上的血色尽褪，踉踉跄跄的就往外面走，虽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她，可都没在意，任由她离开了。 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赵睿三姨立刻给她二姐打电话。 彼时，袁艺大舅妈刚跟袁艺她们分开不久，那袋鸡蛋她没要，出了超市就直接给了小姑子。也幸好没要，不然估计也是蛋碎了一地。 一个电话，刚才没趴下的大舅妈，这会儿直接给吓得跌坐在道路旁的花坛上，及至挂掉电话后好久，她都没能自己起来，干脆先给她老公打电话，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得赶紧压下去。 可怜的赵国昌，大过年的饭局本来就多，他昨天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今天又不上班，当然是在家里睡大觉。结果才九点多，就被老婆那接连不断的电话给生生的闹醒了。 “你干嘛呢？不是跟秋萍逛街了吗？你……什么？” 垂死病中惊坐起！ 哦不，是吓得宿醉都飞了。 赵国昌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弄清楚情况后，赶紧掀被子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衣服，边往外跑边不停的拨打电话。 有一点还是不错的，他是教育局的领导，而学生跳楼也跟教育局有着扯不断的关系。尤其是，出事的还是市一中的学生，他得立刻安排人将事情压下来，本地的报纸、电视台都要提前打好招呼，另外学生家长也得安抚好，教育局不能有所偏帮，该赔的钱必须让市一中如数赔偿，可同时也要保证市一中的名誉不受影响。 借用职务之便，他可以把事情往下压。 必须往下压！ 对他来说，事发的时间点是有利的，因为教育局跟其他国家单位一样，都是初七才开始正式上班的。值班的人是有的，可教育局毕竟不是那种紧急机构，留守单位的多半都是小虾米，而且也没打算处理问题，只是单纯的值班而已。 赵国昌是教育局里第一个行动的人，也是第一个赶往市人民医院的，同时他还主动请缨作为此事的负责人，在多方协调下，立将这次跳楼事件的影响力压到最低。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跳楼男生被救回来了。 事实上，本来也没有生命危险。他是去找了以前的班主任确定了分班结果后，一出办公室就跳了。沈老师因为调职到了十一班和十二班，她的办公室在三楼。 从三楼往下跳，因为是脚先落地的，上半身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可他的双腿却是彻底废了，经过诊断，确定以现今的医疗水平根本就无法恢复，属于不可逆转性伤势，需要双腿截肢。最终，截肢手术的效果不错，医生为他尽可能的保留了双膝，只要努力复健，将来可以安装假肢，仍然能够行走。 学生家长跟学校到底是怎么协商的，外界并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家长必然会妥协，因为就算手术结束了，后续的治疗费包括复健费用、假肢安装费，将是他们这个家庭所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 为了孩子，他们不得不妥协。 事情看似是告一段落了，至少在外界看来是这样的，而与此同时，陆续开学的各个中小学校也开展了心理健康教育讲座，教育广大学生要珍惜生命，热爱生活。 其中，市一中又是重中之重，每周都有讲座，就连课间休息，校广播站都在不停的灌鸡汤。 鸡汤喝多了，好想吐啊，更别提心理健康教育讲座还会占用他们的学习时间。 越是重点高中越是现实，比起一个素未谋面的同级生自杀，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学习成绩。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同情那人的，实验一班就有两个同学跟跳楼男生是同一个初中同一个班级出来的。 “我就是想问问他，不管怎么说，这个事情总归跟他有点关系吧？对，法律拿他没办法，谁让那傻子居然选择自杀？说好了在一班等着的，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跑去跳楼啊！” “别拦我，我不会打架的你放心好了，打架要记过，人家有后台，我可没有！我就想问个清楚明白” “赵睿！” 赵睿正在预习下节课要上的内容，听到有人喊自己，下意识的转过头来：“什么事？” “关于上周跳楼的男生，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对了，我们昨天下午刚去医院看过他了。” “我不认识那人。”赵睿一脸的无辜，“不是普通班的学生吗？” 原本就生气的同学，听到这话直接炸毛了，还好同伴给力，一把拽住了他，在赵睿困惑不解的注视下，硬生生的把人拖走了。 “他有后台你也有？刚还说知道打架会记过，转眼又忘了？” “你不记得医药费很高吗？你闹事，自己记过也就算了，万一闹大了，学校不帮着付医药费了怎么办？他家肯定没钱的，难道你能帮着出钱吗？” “学校也是有病，就算规定每个班七十个人，不能多添一个吗？七十个是正常考进来了，还有一个走关系进来的坐讲台边上，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非要卡七十？多加一个废物，我们班不照样还是七十个人吗？” 理智尚存，其实并不代表心里不生气，尚未经历过社会熏陶的人，往往骨子还带了点儿天真和义气。可就像他说的那样，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尚在医院的朋友，后续治疗费太高了，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家庭所能承担得起的。 赵睿的人缘本来就不好，因为实验一班一直都有他们的骄傲。哪怕几次考试下来一直垫底的李青云，那也是其他人所认可的同窗，唯独赵睿不是。 重点高中，重点实验班，横量一个人的标准只有分数。 不知不觉间，班上的气氛渐渐变了，哪怕是与此事无关的人，也开始慢慢孤立赵睿。然而，赵睿天生迟钝，他并没有感受到周遭的风起云涌，也没有意识到同学们对他的疏远。 他毫无所觉，只心无旁骛的埋头苦读。 第039章 第039章 有些事情在外界看来已经翻篇了，可对于当事人和他的家庭而言，伤害是终生的，是永远也不会消退的。 跳楼事件对各方的影响都很大，那些被迫听了一场又一场心理健康教育讲座的学生们反而是最轻松的，对比其他被牵扯进来的人，他们太幸福了。 在事发后，市一中的态度相当不错，并没有任何推诿责任的行为，而是校方所有的领导都出面向受伤学生以及家长诚恳的赔礼道歉，并在教育局专员的监督下，承诺会对此事负责到底，受伤学生的后续一切治疗费用包括假肢安装费，都会一并解决。 也是因为校方这些态度，受伤学生的父母没再把事情闹大，不管怎么说，在父母眼里，还是孩子最重要，天价治疗费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个普通家庭所能够承受得起的。 而最重要的是，受伤学生在清醒之后，告诉父母，他之所以跳楼，是害怕父母失望的眼光，也怕亲戚们知道后，觉得他在骗人…… “我算错了，我以为自己考了第七十名，我觉得自己能进实验一班了，可分班名单上，我是第七十一名，我是实验二班的第一名，不是一班的最后一名。” “爸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问了沈老师，她说名单不会有错的，叫我这学期继续努力，下学期一定能考进一班的。可我已经跟你们说了，我考进一班了，我说了啊！” “怎么办？大家会不会以为我是个骗子？中考时，我也说自己稳进一中实验班的，结果没考进。这次，我又说了能进一班，结果又没进去。” “我是骗子，我是大骗子！” “可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算错啊，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觉得我没有算错，我应该是第七十名的，我就是啊！” “爸爸妈妈，我不是骗子，我没有骗你们……” 任凭哪个当父母的，看到自己的孩子自责成这个样子，都会充满了心痛。他们根本就没法责怪孩子，只能不停的流着眼泪安慰着。不然还能怎样？怪孩子没算清楚？还是怪孩子不该一时冲动就跳了楼？ 已经这样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学校方面，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孩子真的只是一时冲动铸成了大错，不过他们并未解释清楚，而是又帮着去省城请了一位资深的心理医生，配合医院进行治疗。 孩子是自责的，同时又是迷茫无助的，他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在不停的埋怨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只要再努力一些，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入一班了。而另一个却坚持认为，自己就是考了第七十名，没错的，错的是学校。 …… 学校要名声，父母要孩子，眼下看来，除了后续治疗费外，怕是心理治疗也需要不少钱。双方不说一拍即合，起码在有心人的调解下，达成了一致意见。 赵国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学生家长不再闹事，那么这个事情也就差不多摆平了，接下来就等时间过去，毕竟人们都是健忘的，天大的事情过个几年也就慢慢不了了之了。 当然，就算学生家长已经接受了调解，在教育局方面看来，此事并不算完，内部的惩罚处理才刚刚开始。 首先是跳楼学生的原班主任，作为学生在校的直接负责人，同时也是学生跳楼前最后见过的人，原高一六班班主任沈老师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鉴于她已经怀孕数月，并在事发之后悔恨难当，一度无法起身，故而要求她主动辞职，对外宣称是因为怀孕安胎才离职的。 沈老师没有反抗，事实上她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说，默默的写了辞职信，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离职手续。 她确实要付一定的责任，因为当初学校方面在学期末的总结大会时，曾经提过这个事的。 市一中一直都有关系户，正常情况下，普通交赞助费上一中的学生，会被安排在十九班、二十班。这就好像袁艺上辈子虽然交了三万块，但她一直都待在二十一班，传说中的放牛班。交钱进放牛班的，并不会引起旁人的仇视，因为根本就没有妨碍到别人。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不光交了钱，还有后台的，这种会被安排进实验班，但同样是被塞进实验四班或者五班的。 换言之，实验班并不仅仅只有赵睿一个关系户，在文理分科前，五个实验班里共有差不多十一二个关系户。然而，进一班的却唯独只有赵睿一人。 校方也考虑到了这个情况，当时是想多增加一个名额的，但这么一来，看上去就太明显了，一班从七十人变成了七十一人，完全违背了他们先前分数至上的原则。不过，校方也担心出事，让各班班主任做好安抚工作，万一正好卡线那个学生反应过激，一定要及时上报，看情况再做安排。 消息是面对全部高一班主任的，但有一部分人根本就不在乎。像一班的班主任章老师，他觉得这个事情与他无关。还有十班往后的班主任，想着班上连一个能进前三百名的学生都没有，操这个心干什么？ 这就好比，清北通知说今年要少招学生，九成九的高考生都不会在意这种通知的。 实验二班、三班的班主任倒是很警觉，因为大概率那个倒霉蛋会出现在自己班上。谁知道，这人居然是六班的。 事情就是有那么巧，六班班主任怀孕了，还是高龄产妇，妊娠反应特别大，并且已经做好了下学期调任闲职的准备。在这个大前提下，她忽略了班上有个因为中考发生重大失误进入普通班的学生。 沈老师深感难辞其咎，怀揣着对得意门生深深的愧疚，离开了她曾经付出了多年心血的学校。 二班的班主任也受到了处罚，理由是未及时发现班上学生的异常。他跟沈老师的情况不同，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跳楼的学生，没有愧疚感就只剩下了憋屈，当然他也并未反驳，只是叹着气认了栽。 除此之外，凡是校方领导，一律或多或少都有惩处。一句话，区优秀教师、市优秀教师都没一中什么事儿了，整个学校不管是否跟此事有关的老师，都会受到牵连。不过想想已经被毁了一生的跳楼学生，哪怕是完全无辜的老师，也都捏着鼻子认了。 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毕，已经是春暖花开之时了。 跳楼学生的伤势也已经稳定下来了，他现在面临的是艰难的复健，以及更为艰难的人生之路。 在各大院校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心理健康教育讲座时，博雅高中反而是最淡定的，校方领导一致认为，本校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一方面，老师不会对学生实行高压措施，另一方面，家长既然都把孩子送到了博雅，想来已经也是想通了的。 这里又有个例外，那就是袁艺。 邱老师在开学以后，重点关照了袁艺，以及数次给袁艺父母打电话。话题的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学生的心理健康。 赵秋萍和袁东海差点儿就被邱老师逼死了，关键是，尊师重道这个想法已经被他们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面对女儿的班主任，他们无可反驳，只能不问缘由的满口子答应下来。 身为家长，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 ……好好好，老师您说的对！ 做一个合格的父母，一定要学会尊重孩子的兴趣爱好。 ……行行行，都听您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算选择了艺考也不代表将来就没出息。 ……是是是，有出息，必须有出息！ 宁愿过平凡的人生，也要保证孩子健康平安。 ……老师，我们知道错了！ 袁艺本人其实并没有手到太大的影响，因为邱老师的炮火都集中到了她爸妈身上。 作为班长，袁艺平日里要忙碌的事情还不少，偏生新学期开始后，因为文理分科的关系，以及有几个同学考砸了去了别班，班委空出了好几个位置。邱老师忙着跟袁艺父母斗法，将一切事情都给了她，还美其名曰素质教育能保证心理健康。 于是，袁艺出面主持了班委选举，将几个空缺全部填上。又安排人进行新学期的第一次大扫除，领书、发课程表、本学期的大型活动时间表等等。 邱老师是笃定想要让袁艺感受到世界有多精彩，愣是推荐她提前进入学生会，当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干事，如果想要竞选学生会干部，有两个大前提，其一是高二学生，其二是公开竞选。 不管怎么说，袁艺太忙了，邱老师生怕她不够浪，给她找了不少的事情。 三月春游踏青，四月篮球赛足球赛，五月艺术节和校庆，六月慰问福利院，七月放假。 这期间，每个月都有一次固定的正式考试，月考、半期考、月考、期末考。 袁艺忙得就跟个陀螺似的，滴溜溜的直打转，小日子过得相当得充实，完全领悟到了邱老师所说的，世界多精彩。 是挺精彩的，可您要相信，我没打算自杀啊！ 生活越充实，就感觉时间过得越快，一转眼，博雅高中就到处竖起了“学长学姐高考加油”的横幅。高一高二的学生很高兴的为准高考生加油鼓劲，尽管袁艺以过来人的角度看来，那些准高考生一定不会感动的。 几乎是眨眼间，高考就结束了，毕业生们进行了大狂欢，并且主动将大量学习资料送给了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并祝福他们明年高考加油。 互相伤害还未结束，另一边的中考也已提上了案程。 袁艺亲戚里头，并没有人参加今年的高考，加上她跟本校的高三生也不熟。所以整个高考期间，她都是自己玩自己的，完全不在乎被热议中的高考。 而等高考一结束，中考成为了最热门的话题，她才意识到今年她堂弟袁恺也要中考了。 不光是袁恺，还有赵睿三姨家的女儿，也是今年中考。 尽管两人并没有直接的亲戚关系，可隔空比较也是小地方的一大特色。在袁艺看来，这是学霸和学神之间的比拼，尽管她清楚的知道，袁恺将会以超高分被市一中录取，可更明白，袁恺还是输了，输给了今年的中考状元…… 似乎也不算太冤枉？ 有时候吧，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比如现在，离中考还有一周时间，袁艺就已经知道了最终的答案，家里其他人都提心吊胆的，就她完全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得已，她选择埋头苦读，提前进入期末复习阶段。 考虑到时事政治也是期末考试的重要考点之一，袁艺还特地收拢了她爸的报纸，想着顺便劳逸结合，休息的同时也能巩固一下平时被忽略了的考点。 没想到的是，整理旧报纸时，袁艺意外的看到了一个“旧闻”。 伊斯坦布尔之夜。 无论是从上辈子而言，还是在她拿到报纸的那一刻算起，这都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旧闻。一个足坛奇迹，逆袭战役中的经典案例，在未来的几十年中将会被反反复复的提及，可不管怎么说，对于时事政治而言，这个旧闻是毫无意义的。 袁艺看着报纸却心中一动，拿剪刀小心的将这则旧新闻剪了下来，压在了自己书桌的玻璃底下。 冥冥之中，她有个感觉，哪怕这只是一个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旧新闻，在将来却会给她很大的助力。 直觉，第六感，其实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袁艺却知道，在上辈子每一次当遇到无法抉择的事情时，只要相信自己的抉择，哪怕过程会有些坎坷，最终的大结局总归是好的。 不过，在做完这个事情后，袁艺就把它抛到了脑后，继续她的期末复习。 博雅高中虽然寒假前的期末考试比重点高中要早，不过暑假前的那次，却是持平的。理由很简单，博雅的暑假是真正的暑假，完全没有假期补习这回事的。而其他重点高中，都是考完休息两天，然后接着上课。因此，两边的很有缘分的都把期末考试安排在了相同的两天。 几乎就是袁艺前脚考完试，中考成绩也公布了，同时公布的还有各校的录取分数线。 就跟袁艺知道的那样，袁恺以全市第三十五名的超高分数，被市一中录取，稳进实验一班。而赵睿三姨的女儿，则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去哪个学校哪个班级，也就无需多说了。 “吃大餐吃大餐！”饶是袁艺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知道成绩之后，还是大松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她挺怕自己的重生会带来蝴蝶效应，尤其是事关自己周遭的亲人。还好，那俩学霸依旧稳如泰山，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她这辈子没花钱上二中，还跟大舅家怒怼了一场，但也确实跟其他人没什么关系。 真的吗？ 蝴蝶效应其实比直觉第六感都更迷，更加的毫无规律可循。 不过，大餐还是有的。 袁艺二叔很快就通知他们家，说了时间地点，让务必要去捧场。同时，二叔也通过袁东海，邀请了袁艺大舅一家，不管怎么说，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况且袁艺大舅还是教育局的领导，哪怕自家孩子成绩足够好，多条门路也没什么坏处。 袁恺的升学宴在前，赵睿表妹的状元宴在后，这两场宴请袁艺全参加了，档次都很高，可以说是宾主尽欢。唯一叫她纳闷的是，大舅妈似乎不太高兴。 最开始，袁艺以为是因为赵睿被亲戚家的孩子比下去了，大舅妈心有不甘才会脸色难看。 结果，吃完状元宴之后的第二天，教育局门口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上百人聚在一起，高举横幅，大声呐喊，非要教育局还他们一个公道。 原来，那个曾经差点儿跟赵睿发生了冲突的同学，也就是跳楼学生的初中同班同学，在被罪恶感压了半年之后，终于熬不住了。一考完期末考试，他就跑到了已经回家休养的朋友家里，将隐瞒了半年的秘密，一股脑的全部告诉了他的朋友。 “我害怕学校知道我告密后，会把我开除，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上学期的文理分科考试，你真的是理科第七十名。我们班的赵睿，他的总分是年级段第一千两百多名，就算扣掉了不擅长的文科，他也绝不可能是第七十名的。” “赵睿的爸爸是教育局的领导，学校不敢得罪他的。可我想通了，就算真的被开除，我也要把事情告诉你。还有……” “对不起。” 一米七五个头的大男孩，哭得比幼儿园的孩子还惨，学期初时，他差点儿没忍住向赵睿开战，可现在却觉得自己跟帮凶没什么区别。 第040章 第040章 赵家。 比起袁家那硬生生隔断出来的小三居，赵家的房子要宽敞多了。夫妻二人的主卧自带衣帽间和独立卫生间，独子赵睿的次卧也有个小书房，另外，他们家还有个客房，不过早在装修时就改成了大书房，一直都是赵国昌在使用。 又因为赵家的条件一贯不错，相当讲究生活质量，几乎处处都可以看到透着温馨幸福的小装饰。 然而，仔细看去却可以发现，赵家似乎有段日子没好好打扫整理了。虽然不至于显得凌乱，却也没了往昔的干净整齐。 苗静从下班回来后，就一直坐在宽大又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拿纸巾不住的抹眼泪。及至赵国昌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她才猛的抬头，嘶哑着声音，充满了期待的问：“事情解决了吗？” 赵国昌没有说话，只是木着脸摇了摇头。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彻底击溃了苗静的心。 “这天杀的菜农一家！他们想怎么样呢？是他们家的孩子自己想要跳楼，又不是咱们给他推下去的，他们凭什么找咱们的麻烦？非说好端端的孩子被咱们害了，可真要是本来就好，他会跳楼？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先前赖学校不好，现在又怪到咱们身上了，凭什么呢？” “对，学校是有错，可学校不是赔钱了吗？大几十万呢，还想怎么着？让咱们也跟着赔钱？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东西，钻进钱眼里了吧？亏你当初还好心好意的帮着调解，大过年的，正月里不休息，医院学校两头跑，这才把赔偿款弄妥了，他们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是他们家孩子自己要跳楼！自己跳的！真的是怎么样的父母教出了怎么样的孩子来！” 苗静气疯了，这要是在外面，她还不至于将心里的想法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可这不是在自家吗？儿子赵睿还在学校里，家中就她和老公两人，憋在心里多时的话，要是还不宣泄个痛快，只怕她能给活活憋死了。 平心而论，在正月里那会儿，刚听说市一中有学生跳楼时，她是真的被吓了个半死。还好，最后得知不是她的睿睿，而之后她更是几次三番的跟儿子谈心，重点强调，学习是很重要，但健康平安才是重中之重。人得先留着性命在，才能图谋其他。要是连命都没了，那可真的是彻底完了。 其实，赵睿没怎么听明白，反正看他那神情一直都是迷茫的，不过有一点还是叫苗静很欣慰的，那就是，她的睿睿素来都很听话，尤其对她所说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她索性就说，不准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决不允许。 赵睿点头表示记住了。 ……是记住了，而不是听懂了。 不过对于苗静而言，这两者区别不大，反正她要的只是结果。 从跳楼事件发生，到她三妹给她打电话报信，再到她教子，她老公作为教育局专员处理学校和跳楼男生家长之间的纠纷……她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尤其在上个月，那个跳楼男生都从医院住院部离开了，这不就表示这页彻底的翻过去了？ 尽管有个当医生的亲妹妹，可其实苗静不太懂医院那些事儿，在她看来，出院就等于痊愈，不然为什么会出院？ 可事实上，跳楼男生的双腿都被截肢了，康复期不算太长，但复健却是无比漫长而又艰苦的。换句话说，他留在医院住院部的意义已经不大了，接下来的复健，最关键的在于他自己，而非医生了。 苗静不懂，她也不想懂，她只坚定的认为，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学校方面前前后后赔偿了至少三十万的医药费，而那跳楼男生也已经出院回家了。 这不结了？ 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这页早就该翻篇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前两天，市一中的期末考试刚结束，跳楼男生的父母纠结了一大帮的亲戚，浩浩荡荡的赶往了教育局，在大门口拉横幅喊口号，非要给孩子讨回一个公道不可。 “他是自己跳的！”苗静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一阵阵气血翻腾，“当爹妈的自己没教育好孩子，就只知道怨天尤人！” 赵国昌听着妻子不停的抱怨哭诉，只觉得脑壳突突的疼，可他也没有反驳什么，在他看来，妻子说的也确是事实。 因为没进一班，所以跳楼了？那多可笑啊，照这个逻辑，他外甥女怕是早该跳海了。而且全市那么多学生，进市一中的有多少人？更别提进实验一班了。这点小挫折都受不了，以后进入社会了，迟早要玩完。 想是这么想的，可赵国昌并没有说出来，一方面是实在是太疲惫了，另一方面则是不想再火上浇油了。 坐到沙发上缓了一会儿后，赵国昌只道：“这件事情恐怕是没法善了了。” “什么意思？”苗静停止了哭泣，不敢置信的问：“他们还真打算一辈子堵在教育局门口？还是真叫咱们出钱？国昌，这个钱咱们是万万不能出的，不是钱的问题，是一旦给了，那不是变成自己认罪了吗？你想想，这个事情真的跟咱们没关系，就算真有错，也该是学校跟那个跳楼男生的错啊！”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人家父母不甘心。” “他们不甘心？我还不甘心呢！……不是，学校不是赔钱了吗？你跟我说的，三十多万呢。这还不够？他们想要多少？还有，他们现在这么闹是什么意思？当初签的协议呢？不是你让他们写了个收钱不闹的协议？” 赵国昌愈发头疼了，拿手指摁着太阳穴，半晌才开口回答：“协议？莫说这种私底下的协议，法院未必会支持，就算法院支持好了，学校赔的钱是直接打到医院账户上的，都已经花光了，你是能让医院吐出来，还是让家长吐出来？而且他们一家是菜农，就是收了钱还跟你闹，你又能怎么办？” “真是没素质的一家！” “现在是，他们非要教育局给个说法，弄清楚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布上学期期末考试全年级段学生的总分和成绩，查清楚跳楼那学生到底是年级段第几名。” 苗静气得拿沙发上的抱枕撒气：“什么意思？事情都过去半年了，再说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跳楼那人不是腿断了吗？残废能上市一中？” 赵国昌看了妻子一眼，没有言语，此时也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因为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主动权已经彻底不在他这边，甚至都不在教育局那边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人都有扶弱心理，有时候不管道理在哪一边，都会下意识的去同情弱者。加上真相确实耐人寻味，一旦公布出来，学校肯定会倒霉，但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却是赵国昌。 赵睿不该出现在实验一班的，可事实上他就是进去了，再一看，他爸是教育局的领导…… 对于广大吃瓜群众而言，证据什么的，都不需要，就这么前后一联系，逻辑就出来了。 ……你是教育局领导，你儿子成绩再差也能进入实验一班，所以问题还不明显吗？ 跳楼男生的父母带领着一帮子亲戚，浩浩荡荡的围堵了教育局，只两天时间，全市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儿，市一中本来还帮着压制的，万万没想到，学校里面再度出了事。 赵睿的同班同学，也就是跑到跳楼男生家中告知事实的那位，他本以为在说出了埋藏心底已久的秘密后，一定会被曾经的好友责怪，也会被好友的父母怨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他真的憋不住了。 万万没想到，好友没怪他，只是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而好友的父母最开始也是不敢置信的哭嚎起来，可缓过来之后，却对他再三叮嘱。 “你立刻回家去，记住，你今天根本就没来过我们家，以后也不要来，在你高考考完之前，都不要再来了。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是你把这个事情告诉我们的。记住了吗？” “皓子已经这样了，你还前途远大，你不能毁了自己的学业。回去，立刻回去，在你考上大学之前，再也不要来我们家了。你走啊！走啊！” 他最后还是走了，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好友的父母是为了保护他，可就因为知道，心里才更愧疚。 回到家后，他不吃不喝了两天，最终在父母的逼问下，说出了实情。他的父母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拿起了电话…… 这次，要轮到市一中领导们集体上天台跳楼了。 因为实验一班的同学和家长发起了签名活动，要求市一中按照章程办事。一开始只有几个交好的学生签了字，后来全班都跟上了，再后来慢慢的扩张到了其他班级，等校方知道的时候，整个年级段的学生几乎都参与了进来。 法不责众。 也许最初，那些学生只是凭借着一腔热情，心底里还是有些发虚的，那么到了最后，就无所谓了。想也知道，一个人闹事，学校会开除，一群人呢？一千多人呢？ 有本事你就开除好了，整个年级段一扫而空，只剩下几个关系生。 哦不，关系生也签名了。 其实关系生这种事情，在各大学校都不是什么秘密。而市一中的关系生又分成两种。 其一，就是类似于袁艺上辈子交钱上二中那种的，单纯就是因为分数不够，走后门交赞助费上学的，这种学生一般没什么后台，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进了市一中后，多是被分在十九班和二十班的，存在感很微弱，并不遭人恨。 其二，本身分数够，但是想进实验班的，这种相对来说是比较有能耐的。可即便如此，进的也多半是五班。 刚开学时，一到五班都是实验班，六班往后是普通班。可无论是实验班还是普通班，也是有差距的。依着往年的规矩，是实验一班到三班不进关系生，普通班则是六到十五班不进赞助生。 尽管只是私底下的规矩，可既然都已经执行了多年，就不该存在破例的情况。再一个，就算要破例，也该增加名额才对。 譬如说，一班只有七十人，那就进七十人，再加一个关系生。 事情闹大之后，围观群众纷纷讨伐学校、讨伐教育局、讨伐关系户，当然也会争相帮着出主意，同时鄙夷校方的智商。 校方：……真的要排队上天台了。 外面，跳楼男生的父母和亲戚霸着教育局闹事，里面，市一中学生自个儿内讧了，关键是关系生和赞助生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事情彻底兜不住了。 袁艺知道这个事情，是去学校领期末成绩报告单的路上。 六月底，天气已经很热了，她照例坐公交车赶往学校，无意间瞄了眼车载电视，听了这么一耳朵后，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电视里，有个女记者在采访半年前跳楼的学生，地点就在学生的家中，而这个家，其实也有够戳泪点的。 别看后世也有菜贩子赚大钱的，可一般的小菜农却是起早贪黑的赚几个辛苦钱，这种家庭父母的文化程度一般都不高，在家种地赚不到几个钱，为了孩子的将来，也只能搬到市里，赁一间小小的租屋，每天凌晨起来出门去批发市场，紧赶慢赶的赶到菜市场，每斤蔬菜也许只赚几毛钱，舍不得吃穿花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为的只是想多给孩子攒些学费。 袁艺家没那么穷过，从来没有，她家一贯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就连上辈子，掏空家底送她上学以后，也仅仅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基本上的日常花费那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他们家有房子，九十平方的小三居，没房贷没欠款，父母双方都有工资，奶奶虽然没退休金，但姑姑叔叔他们还是隔三差五的会给些孝敬钱。总得来说，袁艺从小都是衣食无忧的。 然而，袁艺还是特别能理解电视里那户人家，那种为了生计奔波的无力感，那种明明努力生活却得不到回报的感觉，真的真的很糟糕。 女记者坐在床前，把话筒递向了半躺在床上的男生。 半年过去了，男生的伤情其实已经好了，当然这个所谓的好，肯定不是痊愈，截肢是无法逆转的伤势，哪怕将来成功的装上了假肢，也能用假肢正常行走了，依然无法称之为“痊愈”。 女记者：当初，是什么原因让你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跳楼男生：因为我让父母失望了，中考也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因为粗心看错了数字，就算公式和步骤都对了，还是扣光了那一题的分数，我记得那是个二十分的大题。估分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稳进实验班，我告诉了父母，他们很高兴，买了很多平时舍不得吃的肉菜，邀请了亲朋好友来我家吃饭庆祝。没想到，分数出来后，我被分到了六班，离实验班的最低录取分还差五分。 女记者：实验班一直都有关系生，当时你不痛恨他们吗？ 跳楼男生：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学校里有关系生。 女记者：现在你知道了，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吗？ 跳楼男生：我以前一直认为，只要足够努力就一定能赶上前面的同学，可我现在才知道，有些人根本就是直接诞生在终点线上的。 女记者：那你有什么想跟他们说的吗？ 跳楼男生：我想问问那个叫赵睿的男生，你已经很幸福了，就算离开实验一班，也一样不会有遗憾的。为什么还要叫你爸爸把我挤出去？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 袁艺：……！ 即便作为围观者来看，也清楚的看到，那个跳楼男生面上的麻木。不是痛恨，也不是绝望，就是单纯的麻木。似乎早已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了希望。 冲动自杀者，只要事后被抢救回来了，冷静下来后，他会特别的痛哭后悔。恨自己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也恨自己的行为给父母家人造成了巨大的悲痛。 事实上，不止是他的父母，还有其他的亲朋好友。作为家族里最出息的一个孩子，亲朋好友常拿他来教育自己孩子，也希望他能成才，带着父母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可谁知，突然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作为亲朋好友，很难不联想到自己先前的行为，自我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某些话给那孩子带来了压力，不然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真相被揭露前，笼罩在他们全家人头上的尽是浓重的阴霾，因为他们不知道应该去怪谁。 怪孩子？舍不得啊，孩子都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已经够痛苦了，哪里舍得怪罪？ 怪学校？跳楼男生的一家人都是比较质朴的良善人，深以为是自家孩子给学校带来了诸多麻烦，现在学校愿意帮着出医药费，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忘恩负义的去怪学校不好呢？ 怪教育局？这就跟扯不上关系了，全市那么多学校，教育局一共有多少人？管是肯定管不过来的。再说了，孩子是正月初五一大早就出事了，人家教育局的专员中午不到就来了医院，并且整个正月里，都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跟学校方面沟通调解，态度更是相当得明确，要救孩子，父母没钱就让学校出，必须将孩子治好。 可谁能想到呢？ 原来，学校真的有错，原来，那个始终偏帮自家人的教育局专员，居然就是挤掉自家孩子实验班名额的罪魁祸首。 曾经的感动变成了愤怒，出事后积压在心头的悲伤和痛苦，尽数化为了怨愤。 …… 袁艺简直惊呆了，她知道正月里有个市一中的男生跳楼，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事居然还能跟赵睿扯上关系。 他怎么那么能耐呢？还能逼得人跳楼？ 再瞥一眼窗外。 “停车！停车！师傅我坐过站了！” 司机师傅淡定得很：“那也得到下一站才能下车，反正你还得坐回来。” 袁艺绝望的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博雅高中校门，干脆抬头继续看新闻。 新闻里，跳楼男生说，赵睿一家欠他一个道歉，他不要求赔钱，他要的是公道，以及歉意。 袁艺一脸血的看着车载电视，深以为，她才应该去道个歉。 睿睿，我错了，我不该拒绝给你作证的。 苗静为了保护儿子，拒绝让儿子出面，而是由他们夫妻二人出面跟对方家长交涉。 在外，她肯定不可能像在家那样说话，特地换上了旧衣服，一脸沧桑的赶到教育局，她想过了，跟对方讲理肯定是行不通的，因为在她看来，对方完全就是蛮不讲理的乡下人。道理说不通，那就只能打感情牌了。 “都是做父母的，我也是心疼我儿子。他很用功的，天不亮就起来念书，上课永远都是认真听讲的，放了学还要参加好几个补习班，晚上熬夜写作业，从初中开始，就再没有在凌晨一点前睡过觉。就连生病发烧，他也是裹着冰袋继续背书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些事情，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说来说去，也是学校不好，完全可以多加一个座位的。你们不知道，我儿子根本就没跟其他同学坐一起，他一直都是坐在讲台旁边的那个位置上的，教室里是有空座位的，是老师没安排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看他这么刻苦用功，也是于心不忍，就想着能帮帮一点，去实验班以后，说不定成绩还能提升一些。再说了，为了能进一班，我也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前前后后花了起码有七八万了。我和他爸每个月的工资加一起，也就四五千块钱，这些钱是积攒了十多年的。”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孩子啊！大姐，你也是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对方父母不是很理解。 当父亲的，看起来年纪已经不轻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年轻时太劳累了，看着比同龄人要老上很多。在听完了苗静的这一席话后，他眼里的愤怒转为了惊讶，似乎对什么问题想不明白，有心想问问，可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当母亲的，也是面露迟疑，犹豫再三后，她还是开了口：“你孩子不是考了全年级第一千两百名吗？真像你说的那么用功，咋可能成绩那么差呢？我家孩子，放了学还帮我们做饭洗衣干家务……你家孩子是上课没听吧？不然咋会考那么差呢？” 苗静真的没能崩住面上的表情，一瞬间五官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要不是赵国昌狠狠的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她真要变身成喷火暴龙骂人了。 你什么意思啊！说我儿子蠢是不是？ 第041章 第041章 已是六月底，各大中小学不是已经放假就是面临放假，偶尔有像博雅高中这类的，则干脆就是连期末考试都已结束，只等着傻孩子们挨个儿的自投罗网来校取期末成绩报告单。 此时的外面烈日炎炎，让人几乎要以为现在已是盛夏了。好在教育局这边，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给各个办公室、会议室都安装上了空调。 然而，空调也没法熄灭苗静心中的怒火，哪怕这会儿她理智尚存，也气到五官扭曲浑身发颤。 绝大多数的家长都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往死里嫌弃，口口声声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怎么样，另一种则爱到不行，觉得自家孩子从脚趾到头发丝都是完美无缺的。 苗静就属于后一种。 在这个大前提下，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肆意的评价自己儿子，简直不亚于当众行刑。假如说，对方是学校老师领导之类的，她兴许还能多忍耐一下，偏生对方只是个连小学文化程度都没有的菜农。 士可杀还不可辱呢！ 苗静深呼吸几口气，脑子里嗡嗡作响，勉强才收敛了怒火，咬着牙豁子挤出一句话：“现在说的是你们家孩子的事情，我家孩子就不用多说了吧？” 换个稍微有点眼力劲儿的人，就应该看出她已经面临喷火狂化的边缘了，可跳楼男生的父母…… 并不是所有的生意人都是八面玲珑的，事实上很多赚辛苦钱的小摊小贩，真的是没人教过他们要如何说话，直来直去是常态，偶尔来句大实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本来人家卖的就是生活必需品，又不是卖服务卖情怀的。 “不是你自己先起的头吗？你家孩子那成绩也太差了，一千多名……”跳楼男生的母亲面上的皱纹很重，皮肤异常粗糙，就好似从未做过任何保养，任凭自己被烈日曝晒被风雨洗礼。然而，比起她那双皮肤开裂布满了大大小小创口的双手而言，这也不算什么了。只是，她这个样子，从头到尾就好像在告诉别人，我是最底层的人，我过得很辛苦，我十分的不幸。 苗静本就被气到头疼，对方非但不熄火，反而屡次火上浇油，她也来了气，猛的拍案而起。 “我儿子成绩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倒是有闲情逸致来关心别人家的事情。一千多名怎么了？我儿子就是能进一班！你儿子了？说白了，再怎么怨天尤人，还不是因为自己的成绩不够好？他倒是别考第七十名啊，考个第六十九名，这不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自己学习不好还赖上别人了，你儿子之所以会出事，就是因为他自身还不够优秀！他为什么不多考一命呢？只要他再多往前考一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谁让他这么蠢，居然考了第七十名？” “光知道说别人的不是，你们当父母的怎么就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呢？为什么你家起早贪黑的还那么穷？因为你们蠢，你们全家都是废物！废物生出来的当然是废物秧子，所以才会去跳楼！” “不就是一次分班考试吗？市一中每学期期末都会重新分班，一次没成不是还有下一次吗？至于为了这点破事就跑去跳楼的吗？心理素质那么差，就算现在不跳，以后也迟早要跳的。他跳的时候，高中还有两年半啊，要是高考考砸了，他是不是还要接着跳？” “就你们这种人，教出来的孩子学习成绩再好也是高分低能，更别说他的成绩还不好！实验班叫人顶了算个什么？又不是高考！真是什么样的父母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关系户怎么了？现在这社会哪里没有走后门托关系的？这就受不了了？学校相对来说还是公平的，等以后走上了社会，不公平的事情一堆堆。挫折教育懂不懂？行吧，想也知道像你们这种人懂什么教育呢？不就是死抓着分数不放吗？以后成绩就能代表一切？就你们儿子这么个德行，迟早玩完！” “你们知道实验一班的压力有多大吗？他就算进去了也是第七十名！垫底的！说不定也就是一学期的事情，又该跌出去了。没进去反而是个好事呢！” …… 苗静也是憋了太久了，就跟机关枪扫射一样，啪啪啪的说了个够本，拦都拦不住。当然，其他与会者多半也惊呆了，少数缓过神来的，也没打算去拦，唯一真心想叫她闭嘴的唯有赵国昌。 问题是，赵国昌也被吓住了。 因为人在官场的缘故，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官场之人，无论是刚入职的新人，还是已经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走的都不是这个画风啊！真要说的是，他外甥女袁艺倒是有那么一丝丝嘴炮的迹象，可就算这样，那跟他老婆也不能比啊！ 怎么比啊！不是一个层面的，听听苗静说的那番话，饶是赵国昌自认跟她一条战线的，都被她这话臊得满脸通红，只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后再也不出来了。 在回过神来之后，赵国昌也曾试图阻拦过，可真的是拦不住，到最后，他都恨不得一记手刀把人打晕算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与会者里面，并没有记者的存在。 …… 真的吗？ 按照一般的惯例，像这种学生家长亲自上门的投诉，肯定是不能让记者参与其中的，多半都是学生的父母或者监护人，加上校方的代表，以及教育局这边会出个类似于监督管理的人。通常整个见面的人数不会超过五人，也有特殊情况，但不管怎么说，人数都是偏少的，因为很多情况下，参与的人越多，就会显得整体状况越混乱，并没有起到调解本身的作用。 可今天的情况是特殊中的特殊啊！ 跳楼男生倒是只有父母在场，其他亲戚都被安顿在了大厅那边；校方来的人也不多，因为跳楼男生的原班主任已被勒令辞职，所以来的是教导主任以及主管德育的副校长；至于教育局这边，正常程序的话，只需要派出一人就可以了，因为他们是作为监督管理方出现的，可今天却涉及到了他们的内部成员，所以不得不另外派人。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没有哪个地方是铁板一块的，尤其是各大事业、机关单位。 赵国昌本身也勉强算是官运亨通之人。他的起点比较高，工作能力也确实不弱，为人处世不说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最起码不会随意得罪人，再加上他早早的寻好了靠山，靠山又格外能耐，以至于按照历史原本的走向，他该是一步步稳妥的往前走。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但稳步向前的结果就是，最终他是以副局级别退休的。 可惜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蝴蝶效应这种事情，说不清，也道不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托他老婆的福，他这次栽定了。 坑他的还不是对家，而是同属一个靠山的友军。可谁说友军就不会坑人？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走了，他才能上去，毕竟俩人的岁数相当，真要是继续熬下去，怕只怕会被压制一辈子。 就在苗静豁出去破口大骂时，就在赵国昌努力想要拦阻时，在不为人知的小角落里，一个在此时尚属于高端奢侈品的小型家用摄像机正在悄然工作。 袁艺又在电视上看到她大舅妈了。 在经过了略微坎坷的回校之路后，她拿回了自己的成绩报告单、告家长书、暑假作业等等。按照惯例，博雅并不强求学生暑假补课，就连准高三生们，也只是要求他们下学期提前上课，可就算这样，也仅仅是比正常开学日提前了一周时间。比起高一高二，那是显得略微残忍了一些，可对比市里的其他高中，却是再仁慈不过了。 假期开始后，因为美术艺考一事已经过了明路，袁艺最近忙于苦练素描基础，她还想办法弄了好几个石膏像回来，天天对着石膏像写生，那感觉别提有多销魂了，反正她就快看吐了。 考虑到劳逸结合问题，以及光线问题，她每次练习都是在白天。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她会陪着她奶去逛游一圈，不拘去哪儿，反正就是自家附近散散步消消食，回来后陪着她爸妈和奶看看八点档狗血肥皂剧，及至看完九点钟的晚间新闻后，她就会去乖乖睡觉。 多么有规律的作息啊！ 还没等她自夸一番，就被出现在晚间新闻里的那张熟悉的大脸吓懵圈了。 电视嘛，本就容易把人拍得贼胖，假如是原本就略显丰腴的人，上镜后看起来脸就特别容易大，而素颜的人，则会暴露一切细节问题，假如还是个许久不曾休息好，还不顾一切歇斯底里般大吵大闹的人…… 袁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狗血剧里会有那么多夸张的表演了，因为在电视里，真的特别特别容易用力过猛。 ……这是她的最初印象。 紧接着，在她亲耳听到电视里那个熟悉的人开始破口大骂时，她就忘了自己最初的印象了。 这话该怎么说呢？看那人发疯的样子，你会觉得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可要是细细聆听了她的言论后，你就能瞬间忘了她外在的形象有多吓人。 因为再吓人也没有她后来的言论来得惊悚。 “真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了什么样的孩子来！” “你以为成绩好就一定会好？告诉你们吧，这个社会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自己心理素质不好，还有脸怪到别人头上来，就他那样儿的，今天不跳明天跳，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我们家塞钱送孩子进的实验一班，凭什么让出来给你？你有本事也去塞钱啊！对哦，你们看着就是废物，只怕回头就算孩子考上了大学，也得靠助学贷款上学吧？毕业后工作个三五年把贷款还清？再工作个十年八年的，凑个首付款？还带着父母享福呢，做你个春秋大梦去！” 袁艺：…… 吓死宝宝了。 就算认识了大舅妈两辈子，袁艺也没想到她大舅妈还能变成这个画风。这已经不光是吓人了，而是直接吓死人不偿命啊！ 在晚间新闻开始之前，袁艺还在那儿边剥花生边往嘴里送，等看到了她大舅妈的那张大脸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不觉间，花生也掉了，她人也木了，两眼直勾勾的望向前方，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外焦里嫩，就快可以出锅装盘了…… 不光是袁艺被吓懵了，她爸妈和她奶也没比她好多少。 地方台的晚间新闻啊！ 这个节目以前都是讲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像什么婆媳矛盾，妯娌不和，有个马大姐会上门去调解，一旦成功后就会送上赞助商给的粮油米醋等生活用品。不然就是给本地的商户打打广告，像什么某某超市开业大吉，在某某路上，开业大酬宾送什么什么。 多接地气的好节目啊！看完了保准你意识到生活多美好，然后瞌睡虫也被培养起来了，刷个牙洗个脸，也该上床睡觉了。 就在今天！ 每天就知道掰扯那些成谷子烂芝麻破事的地方台，崛起了！ 袁家四口人，此时此刻化身成了四座雕塑，比袁艺拿回家的石膏像更石膏像，就感觉此时要是有一阵风呼呼的吹过去，还能直接给风化了。 四座是石膏像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电视里的苗静表演，全程呆滞，毫无反应，及至这则新闻都结束了，放广告的时候，他们才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真不是他们见识少，而是看到熟悉的亲人出现在电视里面，本身就是个令人反应不过来的事情。毕竟，又不是演员歌手之类的，毫无心理准备的。再一个，苗静的那番言论太过于惊人了，全然陌生的人估计都能被她吓死，更别提认识了十多年的亲戚了。 还是袁老太心理素质好，第一个缓过劲儿来，扭头看儿子儿媳和孙女，三张完全不同的脸上，却有着一模一样的呆滞，老太太就忍不住问儿媳：“萍啊！这是你大嫂吧？我没认错人吧？你大嫂怎么能这么缺德呢？不是说挺有文化素质的？这叫什么话，听听，这都叫什么！” 袁艺猛的一扭头，动作之快用力之猛，差点儿把自己的脖子给拧了，哎哟哎哟的捂着脖子，她说：“奶啊，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赶紧给我大舅妈道个歉？我本来是想等放假后碰了面再提的，现在看来，等不住了，要不我现在就给她打个？是我的错，我不该去市一中找睿睿的，我不该拒绝给睿睿作证的，我更不该更她大小声怒怼的……” 说到做到，袁艺都没等她奶开口，就顺势扑向了放在沙发旁边小几上的电话机，快速拨通了她大舅家的电话。 “喂？大舅妈，我是小艺……” 袁艺先是回顾了一波，再然后真情实感的自我剖析的一番，接着就是满怀诚意的道歉，并表示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原谅。 电话那头的苗静也惊呆了，可她正心烦着呢，他们家倒是没有看晚间新闻的习惯，然而这短短的两三天时间里，她却如同生活在炼狱之中。 先是实验一班的班主任章老师明确表示，下学期赵睿必须离开一班，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当然，还是有一个特例的，那就是即将到来的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中，赵睿能凭实力考进前七十名，那么他就能留下来了。 这等于就是直接驱足令了。 尽管，在文理分科之后，赵睿一口气甩掉了好几门需要长时间背诵的科目，成绩也确实有了些许好转，毕竟攻克九门课程，而只啃六门，那结果是截然不同的。然而不要忘了，他是这样的，别人也是。因此，总得算起来，他非但没有进步，反而有逐渐退步的迹象。 因为文理分科之后，理科班只剩下了不到一千名学生，所以赵睿几次月考，包括半期考，名次终于变成了三位数。可惜的是，就算他能稳在九百多名，也绝无任何可能一下子从九百多名上窜到全年级前七十名。 这个难度怎么说呢？跟袁艺考上清北的概率也没差多少了，毕竟当概率小到一定的程度，都变成了不可能。 所以，赵睿离开实验一班已经成为了定局。 这还不是最惨的，毕竟离开实验一班只是对赵睿的将来有着些许影响。而对于整个家来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顶梁柱垮了。 赵国昌的心理素质肯定不是跳楼男生能够比的，可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本人撑不撑得住了，而是教育局必须给学生家长一个交代。 市一中不能倒，哪怕校方本身有着极为严重的问题，作为本市的头脸，也是万万不能有损伤的。再一个，跳楼学生还需要后续治疗费用，尤其是假肢安装费用，这个是不能报销的，因此哪怕是站在跳楼学生父母的角度来看，学校也不能有事。 而事实上责任最大的跳楼男生…… 说句实话，自杀这个事情，最主要的责任肯定是在于自杀者本人的，其他的客观因素兴许会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他自杀，但无论如何否认，他的责任仍然是最大的。 问题是，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他付出了两条腿的代价，加上他出事时还未成年，以及这个事情确实是另有内幕的，所以最大的责任方反而没了责任。 那么，剩下的呢？ 跳楼男生失去了自己的两条腿；校方赔偿了巨额治疗费，且涉事的所有相关人士，甚至一些跟此事毫无关系的领导层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惩罚…… 教育局方面必须给一个明确的说法。 在袁艺打来电话前，苗静正在跟赵国昌哭诉这个社会的不公平。 “是他自己要跳楼的，关我们什么事啊！睿睿没法继续待在实验一班了，这个惩罚还不够？他们还想拿你开刀，凭什么？你哪里做错了？给老师送礼也是错？那谁没送啊，随便去哪个学校哪个班级叫个学生出来，大家都送礼啊！” “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苗静是又气又急，她完全不敢面对现在这个局面。儿子注定是要离开实验一班了，老公的工作也面临了巨大的难题，一个弄不好就会被调职，甚至撤职。 对她来说，这种双重惩罚太严重了。 然而，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根本就没有双重惩罚，赵睿离开实验一班，那不是惩罚，只是让他去他该去的地方而已。还有，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并不一定是对的，仅仅是因为民不告官不究。 正哭着呢，袁艺一个电话打来了。 苗静根本就没有心思听她胡掰乱扯，事实上她早就忘了早恋那个事情，毕竟这都是零四年十二月份那会儿的事情了。而现在，已经是零五年六月底了。 被各种糟心事快要掩埋了的苗静，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么久远以前的一个小事？ 她根本就没耐心听，等袁艺略一停顿，她就毫不犹豫的挂掉了电话。可等挂掉电话以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儿。 “国昌，你这个外甥女简直就是扫把星！就因为她，从她上次折腾完以后，咱们家就没一件好事！睿睿的成绩为什么老是上不去？还不是因为她要借课堂笔记？一会儿要借这个一会儿要借那个，还闹了那么一场。” “都怪她！都是被她给影响了，不然睿睿初中成绩那么好，去了市一中实验一班以后，成绩就该更好才对，上一个学期的课早就应该考到前七十名了，这样就没有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扫把星！就因为她，睿睿才考砸了！” …… 打死袁艺都不会想到，她打这个道歉电话，完完全全就是自投罗网。 一旁的赵秋萍看到袁艺一脸懵圈的看着电话，问：“你大舅妈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她把电话给挂掉了。” 赵秋萍很是尴尬：“可能是线路问题吧，我给她再打一个。正好也提醒一下电视台的事情，她一贯不爱看本地新闻的，只怕还不知道这个事儿。” 袁艺很快就让了位，鼓着腮帮子看她妈再度拨了过去。 那头接通倒是挺快的，赵秋萍一听是她大嫂的声音，先关心了一番，问问上次那个跳楼男生的事情解决了没。不想，面对袁艺时，苗静好歹还自持长辈风度，只是没搭理，并未说什么难听的话。可听到是小姑子，苗静一下子就火大了。 “我们家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儿啊！一个两个都跑来看笑话对不对？有这个闲工夫，你倒是关心一下你女儿的学习啊！别等下连大学都考不上，高中毕业后直接进厂子里当女工得了，反正她也没别的本事，就小嘴叨逼叨逼的能说！我看啊，谁娶了她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听到没，别再打来了，不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赵秋萍：…… 赵秋萍：！ 袁艺家的座机是从老家那边拆下来的，毕竟老房子虽然还在，可又不住人了，既然这样，还不如物尽其用。只是这么一来，座机的音效就不是很好了，稍微大点儿声，就容易呲呲的响。 听电话那个倒是勉强听得出来对方在说什么，周遭的人却肯定听不明白的，只能依稀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在大喊大叫着什么，声音异常的刺耳高昂，跟刚才电视机里的那个人几乎完美的重合了。 袁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拿手指戳了戳她妈，问：“妈，大舅妈说了什么？” 赵秋萍回给她一个惊呆了的表情，那是真的被吓到了，嘴巴张成了o型，几乎能塞进一整个鹅蛋了。 听到大嫂这么说自己女儿，赵秋萍不生气肯定是假的，可在生气之前，她首先感到的是一阵阵不可思议，就好像一个原本自认为很熟悉的人，徒然间翻了脸，那种陌生感，让她仿佛活在梦中，无法相信这是认识了十多年的亲人。 袁东海看他老婆脸色不太对，也跟着追问了一句：“那边说什么了？你别傻着啊，说话呢。” 赵秋萍脸颊上的肉微微抽搐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有些话，明知道一旦说出来肯定会出事，她当然不能直截了当的照搬照抄。迟疑了一下后，赵秋萍只道：“大概是心情不太好，语气重了点，也没说什么。” 心下想的却是，也许是该离这门亲戚远着点儿了，同时也暗自记下，回头私底下告诉女儿，以后不要再跟他们家联系了。 袁老太看他们围着电话，忍不住又开了口：“萍啊，你没事别联系你大哥大嫂了，他们一家子怪缺德的，咱们老实本分人，不能跟他们学啊！还有小艺，你也不要再跟他们打电话了，记住了没？” “我记住了，奶。”袁艺脆生生的答应了。 若说袁艺家这边，至少还知道个起因，那么其他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吃瓜群众们…… 地方电视台终于牛掰了一回，播个晚间新闻，差点儿把好多人搞到心塞心梗。 “听听这叫什么话？都是跳楼男生不对？谁叫你考得不够好？你自己成绩差还怨别人？那她儿子呢？考了一千多名的叫做优秀，考了第七十名的，叫做成绩差？” “心理素质不好，今天不跳明天跳？还这个社会压力多大啊！不是，人家今年才多大啊，你跟人家说社会压力？我上学那会儿，人家说我一句我都会难过好几天，现在你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都能骂回去！” “她儿子多优秀啊，多不容易啊……我看对方家长说的没错，这么努力才考了一千多名，不是蠢是什么？蠢成这样也别浪费教育资料了，趁早别上了，折腾什么呢。” “关系户是圈子里的潜规则，这个我也知道，可这不代表你的行为就是对的啊，只是别人奈何不了你，不是你做的没错。” “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她听得懂吗？就一句话，要真是觉得没错，心虚个什么劲儿？干嘛怕别人闹事？不是说实验一班七十个人吗？其他六十九个学生也没觉得心虚啊，他们又不认为是自己害了跳楼男生，这才叫行的端做得正，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还很骄傲呢，看她那嘴脸，多骄傲啊，多自豪啊，有权有钱就能挤掉别人啊！人家都跳楼了，你还觉得没错？能考到市一中年级段第七十名的还叫废物的话，那她儿子？蠢货？智障？脑残？废物加一级？” “还实验班垫底也不好受……要你操这份心？管管你的傻儿子吧！” …… 零五年这会儿，网络已经兴起，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却还是个陌生的东西。多数人都是通过电视来知道外界的讯息的，这年头极品奇葩也没那么多，更不像多年以后，为了红不折手段，甚至想红想疯了，故意装极品惹来群骂把自己掐红的。 没见识的群众们，看完了今天的晚间新闻后，注定是长夜漫漫，无法安睡了。 太神奇了，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其实说白了，别的全是虚的，既然市一中说了实验一班凭实力考上，且只录取七十个人，那就要照规矩来。跳楼男生既然考上了，就该让他进实验一班，不用再扯别的了。 至于什么心理素质差，以后高考落榜了怎么办，进入了社会又怎么样…… 一句话，关你屁事！ 他高考落榜跳楼了，那是他的事情，要你多嘴？哪怕真的进入社会以后，被残酷的社会所淘汰了，那也是他该得的结局，任何人都不需要对此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考砸了，和考上了不让进，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事。 这就好比，一个人迟早会死，你杀了他，你就是罪人，而他自然而然的老死了，那就是他该得的结果。 最可笑的是，苗静觉得她儿子很优秀，那个男生就不优秀？人家比赵睿优秀太多太多太多了。 中考出现重大错误，还能进入市一中，并且被分到了普通班之首的高一六班，这就说明他本身的实力很强。普通班和实验班的差距比天大，然而在普通班里待了一个学期，依然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考到第七十名，成功的挤入了实验一班，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如果没有那一时冲动，谁说他在新学期开学以后，不能继续进步的？就算真的是实验一班垫底好了，依着往年的成绩，市一中第七十名，稳进重点本科。 本来，这个事情是这样的，自杀者本身承担大部分责任，学校方面承担次要责任，毕竟学生在学校里出事，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缘由，总归逃不过责任二字，更别提这个问题的起因就是学校的制度太残酷了。 可看过了地方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市一中突然被洗白了，洗白的莫名其妙，一下子连校内的学生都不怪老师们了，就连跳楼男生本人都不怪学校了，他甚至还给曾经的班主任沈老师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虽然未来的路注定会很辛苦，但自己一定会努力的走下去，已经犯过一次大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还问她小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祝福她一切都好。 释然了。 跳楼男生突然就释然了，以前的那些不甘也仿佛烟消云散了，他觉得自己是错了，可他已经不想再报复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重拾信心，努力复健，争取早日学会重新走路，也许有朝一日他还能重回课堂，考上心仪的大学。 为什么心境突然就变了呢？因为他觉得，赵睿一家人已经不值得他去报复了，社会会教他们做人。 问题是，他释然了，他看开了，他决定不再理会过往种种，重新开始新生活了，别人走不出来了。 讲真，没见过后世那么多极品奇葩骚套路的城里人，都疯了。要不是及时想起电视机是自家掏钱买的，砸了都有可能。多少人今夜辗转难眠，结果次日的早报上，头版头条就是苗静那张五官扭曲的愤怒大脸。 本来一夜没睡好，加上天气热，大家都是昏昏欲睡的，结果一看早报，瞬间清醒了，比风油精抹眼皮都管用。 早报、晚报、日报、重播的晚间新闻、午间新闻…… 小地方人没见过世面，连地方电视台和报社都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冷不丁的发现了一个大新闻，全都蜂拥而至，你摘取下苗静的那些经典言论，我去采访一下市一中的老师学生，他去市人民医院调取当初那个跳楼男生的医疗记录，还可以采访一下本市的名流专家，探讨一下人性的善恶、教育的得失。 零五年才刚过半，年度大戏已然上演。 第一脸t从此诞生，强势拉过了原本属于校方和教育局的仇恨，将全部骂声一肩扛起，仇恨值爆棚，绝不拉脱。 还真别说，苗静也不是每句话都说错了，有一句被广大人民群众奉为了经典中的经典。 真是什么样的父母教育出了什么样的孩子来！ 人民群众纷纷表示，学校肯定是无辜的，就看苗静那个嘴脸，肯定是她仗势欺人，逼着学校给开的后门。至于教育局，错不在于他们没尽到监督管理的责任，而是在于他们给了苗静一个够硬的后台。 所以，结论是，赵睿离不离开实验一班不要紧，重点是赵国昌必须滚出教育局。 还有人干脆喊出了“赵国昌滚出教育界”的口号来。 苗静平时没有看晚报日报的习惯，更没有看地方电视台的习惯，她的眼界是很高的，要看就看央视的新闻联播，还有国际新闻频道，了解国内外的大事。 就算学生跳楼是个不小的事情，那也没资格上那么高大上的官媒啊，连省电视台都没理会，只有本地的电视台、报社以及刚兴起没几年的论坛和扣扣空间里，不停的转发、评论。 再就是，口口相传了。 等苗静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彻底发酵了，赵国昌一开始接到的是调职令。平心而论，他的工作能力是很不错的，多年工作下来，也从未出过任何差错，甚至是零投诉率。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调职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能够立得住脚的理由。 然而，事情闹得太大了，最终教育局高层不得不选择杀鸡儆猴，撤掉了赵国昌原本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以小科员的级别，调到了后勤管理处。 尽管后勤的油水也不少，像苗静，干的就是类似于这种工作的，平常清闲得很，每个月也就忙上个一两天，福利却是杠杠的。可这是针对于稍微有点儿小权利的组长来说的，假如只是个小科员，油水什么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从主管招生的办公室主任，到后勤管理处的小科员，这个落差太大太大了，偏生他要做的工作还是分发劳保用品、节假日福利，不是坐在仓库门口给小科员发，就是亲自将东西整理好，送到领导办公室…… 赵国昌还在拼命周旋，苗静却终于从她妹妹那吞吞吐吐的话里面，得知了自己上了电视和报纸的事情。她疯了一样的去找回播，没找到后又去找往期的报纸，因为工作关系，她稍微懂点电脑，又去翻了本地的民生论坛。 在一大堆的新店开业大酬宾、店面房转租出售信息、婚介所广告等等里面，苗静终于找到了自己。 当在自家那台刚买了还不到一年的台式电脑里看到自己的脸时，她终于体会到了袁艺一家人那天晚上的绝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 宽敞明亮、装修奢华的书房里，苗静跌坐在高级皮质的老板椅上，面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半响之后却疯狂的起身砸东西。 “到底是谁拍下了这个？杀千刀的狗东西，一定会遭报应的！混蛋！下地狱吧！” 偷拍并且匿名将拷贝出来的光碟寄到电视台的人，肯定是有错的，可要说遭报应，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来，毕竟赵国昌已经离开了他的位置，那个位置空出来了，当然是能者居之了。 与此同时，袁艺就像寒假里的程飞跃那样，背着装满了假期作业的背包，跟奶奶一起赶往了县城老家。 咳咳，她当然是有带笔的，带假期作业也是真的想好好完成，不光如此，她还带上了她的素描本。至于石膏像肯定没法带，她决定回头多买几样水果，画桌子画盘子画果蔬画酒瓶…… 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就像带着奶奶离家出走也是她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妙计。 没办法，她家这回是叫大舅妈给坑惨了，谁让大舅妈以前没少往她家跑呢？这年头，又是小地方，邻居都是相熟呢，等大舅妈火遍全市时，同一个小区的邻居都往他们家挤，各种发问，别提有多闹心了。 爸妈都要上班，这个是没办法的，袁艺和她奶却没什么要紧事，索性包袱款款回老房子了。 然而，袁艺千算万算最终还是算漏了一件事。 县城啊，离市区也就一个小时车程的小县城，能不知道本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地电视台是覆盖了整个市的，又不光只有市区能收到。报纸的销量倒是比不上市里，可小县城的老街坊邻居们的威力，却是小区邻居的千百倍。 事实上，凉的何止是苗静一家人，还有袁家，以及不幸被牵连在内的袁艺外婆和二舅二舅妈。 二舅妈是最可怜的，她不光饱受骚扰，还被吓了个半死。 看了新闻以后，她吓得几宿几宿没合眼，不禁扪心自问，究竟是谁给她的勇气，大年三十跟这么彪悍的大嫂正面杠上了。 第042章 第042章 说真的，二舅妈并不是真的对她那个大嫂心生畏惧，真要是掰扯起来，谁怕谁啊！问题在于，亲眼看过了那则新闻以后，二舅妈打从心底里开始质疑她大嫂的脑子。 “大嫂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责任都这么明显了，她怎么还能找出那么多理由推脱呢？就算跳楼男生有错，学校也有错，可不能说她完全没错吧？另外两方不管怎么说都付出的代价，受到了惩罚，只有他们家……” 袁艺二舅也很头疼。 他同样在事业单位上班，当然官运是没他大哥来得好，这主要还是因为当初他说什么都要娶现在的这个妻子，以至于在仕途上遇到了不少坎坷。可只要是在事业单位上班的，就免不了想要保持一个好名声，哪怕他早已不再做着青云直上的美梦了，也不想每天一上班就被人拽着问东问西的，一刻不得安宁。 二舅苦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唉，发生了这种事情，再来说谁对谁错还有意义吗？她就该哭啼啼的诉说自家也不容易，说白了，都是为了孩子好，只要站在当妈的立场上，哭诉一通，好好卖一顿惨，就算最后睿睿还会去了普通班，起码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二舅妈连连叹息，要说影响，她也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就连去一趟菜市场，或者去超市买点东西，都能被一群不相熟的大妈大婶围住发问。 得亏她已经习惯了这些事情，从半大不小的时候，就被一群人追着各种批斗，长大后因为找对象又被婆家人各种埋汰，最近这些年来则是为了她这个不争气的肚子。 可以说，除了完全不懂事的那几年，这些年她的身边就没断过闲言碎语，以至于到现在，她已经彻底无所谓了。 反正说的不是她，反正又没冲着她破口大骂丢臭鸡蛋烂菜叶，反正最多说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一长总会闭嘴的。 唯一叫她胆寒的是，就她大嫂那德行，万一哪天真的疯了……疯子伤人杀人好像是无罪的吧？ “算了，本来也没什么联系的，往后能少见面就少见面吧，怪渗人的。”二舅妈现在一想到她大嫂，脑海里浮现的就是那张狰狞的脸。 想也知道，一般人都是笑起来好看，生气发怒，尤其是怒发冲冠甚至完完全全失去理智破口大骂的时候，肯定是很难看的，毕竟生活又不是演戏，摆拍这种事情，普通人是做不到的。也因此，那模样真的是犹如夜叉，偏偏电视机还能将人的缺点无限放大，愈发显得恐怖狰狞了。 二舅先是习惯性的下意识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后，又叮嘱道：“别在妈跟前说这些，她不爱听。” “再不爱听也没法子啊，我倒是可以不说，街坊邻居那头怎么办？你没发现最近妈都不爱出门了吗？连倒垃圾都不肯去，就怕回头碰上人了，出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二舅妈说着，忽的想起一事，忙急匆匆的走了，“跟你说的都浑忘了，今天小艺会来呢。” “什么？”二舅惊了一下。 “小艺昨个儿给我打过电话了，说她和她奶已经到县里了，今天上午十点过来看她外婆。行了，你赶紧上班去吧，我今天上午休息，正好去买些好菜来。儿子哟，咱们走了！” 目送妻子一手拎包，一手将已经养得膘肥体壮的图图抱上，二舅无奈的叹息一声，看了眼挂在饭厅墙上的钟，赶紧出门去了。 卧室里，袁艺外婆早就已经起来了，连衣服都换好了，就这样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直到听到外头没了声响，她才慢吞吞的踢着拖鞋走出了卧室，去洗漱了。 小地方流言蜚语的伤害要远胜于市区那边，再一个，大舅一家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搬到市区的，事实上是大舅晋升以后，这才买了新房子，同时给赵睿转学。算算时间，这是赵睿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可就算已经过去蛮久了，小县城这边的老街坊老邻居们，还是对苗静无比熟悉。 袁艺外婆长吁短叹的去卫生间洗漱，结果也没胃口吃早饭，在家里转悠了两圈后，颓丧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来打发时间。 搁在以前，她的退休生活是很美好的。早十几年前，她是在居委会那边帮忙的，不算正式职工，有点儿义务帮忙性质的，平时每个月也有一定的补贴和福利，做的工作都是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什么宣传计划生育，宣传九年义务教育，再偶尔帮着老街坊调解一下婆媳矛盾、妯娌干架这种事情，当然夫妻吵架也算其中之一。 总得来说，现在的年轻人是看不上这种工作的，可在袁艺外婆看来，却是相当得有意义。附近几条街的老街坊都管她叫赵阿婆，还说，有事找赵阿婆就对了，她一定能帮着解决的。 哪怕最近几年，因为年纪略大了些，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天天去居委会坐班了，可只要居委会有什么事情，她一准还会热心的跑去帮忙。 除开去义务帮忙外，她还会像袁艺奶奶那样，负责全家的伙食以及大部分家务。毕竟，她只是没法继续坐班，像买菜做饭打扫卫生这种活儿，都是做了几十年的，儿子儿媳都有工作，她自己也闲不下来。可以说，她每天都过得异常充实，得空了还能去老茶馆转悠一下，倒不是为了喝那口茶，而是跟老街坊们聊聊天，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也是打发时间的好法子。 可如今，这些消遣全泡汤了。 实在是没法子，她也就只能打开电视机，随便乱按一个频道，有看没看的纯打发时间。 …… 袁艺差不多是上午十点到她外婆家的。 其实，自打昨天上午跟她奶一起到了县城以后，她就开始后悔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点，县城里的人们比市区那头更爱八卦，偏生，她大舅妈也是本县的人，哪怕搬去市区已经差不多十年光景了，可模样又没怎么变化，早先那些熟人都轻而易举的认出了她来。 然后看到袁艺祖孙俩回来，都忙不迭的跑来询问细节问题。 袁艺欲哭无泪，总觉得回县城是个巨大的错误，再一个，她还得往她外婆家那边去，毕竟过年那会儿刚好错过了，现在是暑假里，她又来到了县城这边，甭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应该去看望一下老人家。 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最终袁艺决定早死早超生，咬牙去一趟再说。于是，就有了昨晚给她二舅妈打电话这个事儿。 等她循着记忆里的小弄堂往外婆家那头去时，果不其然，好几个老太太伸长了脖子歪着头看她，见她回看过来，忙扯着嗓门高声说：“那个……你不是秋萍的闺女吗？你来看你外婆？对了，你大舅妈……” 袁艺吓死了，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一溜烟就奔到了她外婆家门口，啪啪啪的拿手拍着大门。 隐约的，她听到里头有些动静，似乎是她外婆在高声说着什么，还有就是靠近大门的厨房里油烟机在嗡嗡的作响。 不一会儿，大门就被打开了，袁艺都做好准备喊人了，这个点，照理说只有她外婆一人在家，毕竟二舅和二舅妈又不放暑假的。 “外婆……” 袁艺僵住了，因为大门开了之后，一只毛发油光发亮的黑喵蹲在门边，歪着脑袋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半晌才“喵”了一声，让开位置，让她进来。 就听厨房里传出了二舅妈的声音：“小艺你进来啊！” 袁艺迟疑了一秒，到底还是跟着胖黑喵走到了屋里来。这个时候，她才真切的意识到，昨晚的那通电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时间回到昨晚七点半。 袁艺也算是充分的考虑到了外婆家的特殊情况，知道外婆和二舅、二舅妈有晚饭后出门散步的习惯，也知道因为有老人在的缘故，他们家惯常睡得比一般人家来得早。所以，她特地选在了散步回来后到睡觉前这段时间，打的电话。 没想到，接电话的并不是外婆，而是二舅妈。 当时，袁艺也没太奇怪，就直说了自己跟奶奶来县城老房子过暑假，要是方便的话，她会于第二天上午来看外婆。二舅妈直言没什么不方便的，反正外婆闲得很，至于家里最为忙碌的二舅就更无所谓了，只能在午饭和晚饭期间看到人。 简单的提了两句家里人，因为第二天就要见面，袁艺也没打算多聊，没想到的是，二舅妈却兴致高昂的跟她说起了乖儿子的事情。 “小艺你明天过来就能看到你弟弟了，它可乖可聪明可机灵了。上上次，我带它去市里宠物医院打疫苗，你刚好学校有什么活动，没碰上面。还有上次，又不巧错过了，正好你过年也没过来，你都没见过你弟弟呢。它叫图图，都半岁大了，明天叫他好好陪你玩。” 凭良心说，袁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弟弟弟弟弟，要不是笃定她二舅妈上辈子根本就没孩子，她还以为二舅妈终于生了，或者想通了去抱养了一个。 关键时刻，她想起了过年那会儿，她妈跟她说的话。 噢，是抱养了一个儿子，只不过是个喵儿子。 电话里，二舅妈没说太多关于家里的事情，倒是把她儿子从头到尾介绍了个遍，那感觉，就算隔着电话线，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于二舅妈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豪感。甚至袁艺一度以为她打错了电话，是大舅妈在吹儿子。 所以说，这才是真正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瞧，夸儿子就是赵家的家风啊！ …… 回忆了一番昨晚那通电话，袁艺看向小黑喵的眼神都变了。因为知道二舅妈爱这喵至深，袁艺小心翼翼的冲着它伸手：“嗨，你是图图吗？我是你姐。” 图图瞪着宝石般漂亮的大眼睛，萌萌的上下打量着袁艺，半晌才冲着她骄傲的点了点头：“喵。” 这时，袁艺外婆也从厨房出来了，看到袁艺，她难得放下心思，笑了起来：“小艺来了？见过图图了？图图来，这是你姐，你俩要好好玩，知道了吗？” 话音落下后，图图一脸“我听懂了我会照做”的表情，完了还扭头看袁艺，似乎在等着她回答。 袁艺赶紧点头，随后就惊讶了：“不对啊，外婆你刚才在厨房里？二舅妈也在吧？那刚才是谁给我开的门？” “图图呀。”外婆笑着拉袁艺去了客厅，关切的问她，“外头热不？瞧你这小脸晒得红彤彤……” 外婆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滴”的一声响，袁艺下意识的循声看过去，就看到挂在客厅墙上的空调自动开启了。 袁艺直接懵了，因为她完全可以确定，她外婆什么动作都没有坐，仅仅是拉着她往沙发上坐而已，而且目光所及，也就只有茶几上搁着电视机的遥控器，并不见空调遥控板。 见袁艺吃惊的抬头看着空调，外婆主动帮着解说：“今年天气太热了，你二舅特地买了空调给家里装上，本来是要装我那屋的，我就说，平常也用不上，晚上睡觉有电风扇就够了，空调太凉了。后来，他就叫人装到了客厅里，你感觉一下，凉快不？” 零五年的夏天，空调已经不算是一件稀罕东西了，可不得不说，离全民普及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反正袁艺家里还没装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印象中，家里好像是她念高三那一年，才装的。 袁艺半晌才回过神来：“外婆，刚才谁开的空调？” “你弟弟呀。”外婆笑眯眯的冲着旁边招手，不一会儿黑喵图图就蹦上了沙发，乖巧的坐到了外婆身边，还是标准的少女坐姿。 袁艺跟图图对视片刻，突然感受到了来自于智商层面的碾压。 怎么说呢？如果撇开上辈子的经历不提，眼下她都十六周岁了，还没开过一次空调呢，倒是年仅半岁的图图，已经会开门关门，开空调，开…… 图图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一下跃过了茶几，跳到了电视柜上，一爪子摁亮了电视机按钮，然后再度跳跃回来，蹲在茶几上，拿爪子一下一下的摁着电视机遥控器。 袁艺：……我想静静。 外婆还在那儿絮絮叨叨的显摆她新得的小孙孙：“图图聪明吧？我那会儿学了好久才学会用遥控器，图图一下子就会了，你二舅妈只教了它两次呢。还有开空调，我到现在还不会，图图只看了一遍，立刻就会了。对了，图图啊，姐姐来了，你该做什么呢？” 图图闻言扭头看袁艺，袁艺也回看它。不同的是，图图的眼底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而袁艺只是一脸懵圈，眼底里全是迷茫和自我怀疑。 不多会儿，图图就动了，吭吭哧哧的蹭到茶几上的果盘旁边，左瞅右看的，给袁艺挑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咕噜噜的滚给她。 袁艺默默的接过苹果，不禁问道：“它真的才半岁？不对，它真的是只猫？” “半岁多了吧？刚抱回来那会儿就有一两个月大了。”外婆慈爱的抚摸小孙孙的脑袋，图图舒服扭了扭身子，然后翻了个身，把胖胖的肚皮朝向外婆。 都不用上手就知道那手感一定很不错。 袁艺星星眼的看着图图，她也想上手摸摸，可她又怕猫爪子挠她，想了想，她放下苹果，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了钥匙圈……毛绒小布偶猫。 把小装饰品放到了手心上，袁艺一脸期待的看着图图。 图图打量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外婆，得到允许后，才吭哧吭哧的挪过来，袁艺赶紧把小布偶毛装饰品给它，它这才高兴的玩起了玩具。 二舅妈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正巧看到这一幕，面上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小艺跟图图玩得很好嘛，姐弟俩就要好好的，不要吵架哦。” 袁艺：…… 语言不通，吵不起来。 来之前，袁艺想的是速战速决，毕竟她算是怕了那些比八卦记者都离开的老街坊老邻居了。可等她真的到了外婆家后，却被新来的弟弟俘获了，等二舅下班回来时，就看到袁艺星星眼的跟图图玩在了一眼。 “小艺，来吃饭了，吃完饭再跟你弟弟玩。”外婆高声叫着袁艺，不过图图的反应比袁艺更快，只见它飞快的丢掉玩具，一个箭步向前，直接冲到了饭桌旁的婴儿椅上。 等等，婴儿椅？ 袁艺再一次惊呆了。 她觉得，这次来外婆家，简直就是专门来打开新世界大门的。 再细细一看，她才发现外婆家里好像多出了不少新东西。像大门边上婴儿小推车，迷你的小遮阳帽，还有摆在矮柜上的奶粉和奶瓶，还有好几罐猫粮…… 这还真的是当儿子养啊！ 袁艺边感概边跟着去了饭厅，此时图图已经坐好了，还是标准的少女坐姿，瞧着可比真正的婴儿都乖。不一会儿，二舅妈就拿着干净的围兜过来了，先给图图系上婴儿围兜，再往它跟前放上盘子，搁好新鲜刚蒸好没放盐的鱼肉，还有一小块炖得烂烂的肉。 整个午饭过程中，袁艺都控制不住自己，往旁边一个劲儿的看去。 见她这样，外婆还笑眯眯的说：“怎么样？你二舅妈教得好吧？我原先还说，猫不都是趴在地上吃饭的吗？就她一直教，终于教会了。你瞧瞧，图图呀，两个半月就能吃得很好了，想起你和睿睿小时候，两岁了吃饭还一塌糊涂。” 袁艺：……扎心了。 外婆并未就此放过袁艺，还在那儿不停的做着对比：“图图刚来没几天，就会自己上厕所了，后来，你二舅妈还给它买了个专用的厕所，人家用得可利索了。不像你和睿睿，三岁上幼儿园了，有一天放学了，哭着说，尿裤子了，妈妈要骂。还有啊，它晚上也会自己上厕所的，你和睿睿啊……” 袁艺捂脸。 “妈，你少说两句吧，小艺也大了，她也是要面子的。起码，得给她在图图跟前留点面子吧？”二舅不忍见外甥女窘迫的样子，赶紧提醒道。 外婆看了袁艺一眼，又看了看图图：“行吧，回头慢慢说，先吃饭先吃饭。” 还说什么呀，袁艺总算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她是人，干嘛要跟猫比呢？最坑的是，比了居然还没比过。 别以为外婆就这样放过她了，等吃过午饭，外婆照例是要消食一会儿后再去午睡的。于是，袁艺又遭受了新一轮的致命打击。 “小艺放暑假了？考试考得怎么样？对了，图图还认识字呢，你二舅妈给它买了好多识字卡片，让它拿哪张，它一准不会弄错的。你和睿睿啊，半岁的时候，吃不会吃，说不会说，走也不会走，光知道哇啦哇啦的哭，对了，还屎尿不知……” 我和睿睿输了。 输了个彻彻底底。 袁艺只能庆幸说，来的是她不是赵睿。更确切的说，大舅妈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这打击该有多大呢？要知道，因为外婆家就她和赵睿两个孩子，又是同一年生的，所以难免会被拿来比较。 从刚出生时有没有睁眼，到哪个吃奶吃得最棒，拉粑粑最勤快，再到斤两有多重，还有什么时候学会了抬头，什么时候学会了爬行，什么时候…… 还没上学就一大堆的事情，等上了学后，又是新一轮残忍的比较。如果说，在上学之前，袁艺和赵睿之间的比较，基本上都是五五开胜负的，那么等上学以后，就是一边倒的悲伤比赛了。 袁艺吧，学习成绩是真的糟心，关键她小时候还淘气，不然就小学这种难度，理应差不多的。等上了初中以后，两人才彻底分出了高下，而现在都上高中了。 因为已经有了上辈子的经历，袁艺知道，她和赵睿之间的比较并未因为毕业而结束，还有比较谁先恋爱，谁先结婚，谁先生孩子。 上辈子，袁艺一毕业就参加了工作，工作后不久就经人介绍认识了后来的老公，之后恋爱很是顺利，虽说两家颇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好在公婆的为人都不错，并不在意袁家条件不好。因此，俩人很快就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而赵睿这边，刚毕业时，没能立刻考上公务员，赵国昌给他找了份机关单位的临时工作。第二年，他才终于如愿考上，又因为刚进机关单位比较忙碌，并未立刻相亲恋爱，直到毕业的第三年才开始慢慢的经人介绍开始相亲。 所以，他结婚要比袁艺晚了差不多两年时间。 不过之后，在生孩子上面，他却比袁艺牛掰太多了。尽管婚后连着三年不曾生育，可一朝怀孕后，却是三胞胎。就在袁艺遭遇七年之痒时，赵睿一举得到了三胞胎儿子。 完胜！ 上辈子，袁艺真的不记得二舅妈有养过图图了。因为她原先认为只是一般的养宠物，那也许没注意。可照着二舅妈这种养法，袁艺觉得自己不可能忘记这个事儿。 也就是说，图图的出现，大概率是因为她重生的蝴蝶效应。 迟疑了一下，袁艺决定等外婆去午觉了，想法子跟二舅妈聊聊孩子的问题。她记得很清楚，二舅和二舅妈并不是后世一度很流行的丁克家族，相反，俩人想要孩子都想疯了，早在她还在上初中时，就去过省城看过医生，也吃过不少药，甚至之后还进行过试管婴儿。然而，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当然，袁艺也不清楚究竟是根本没怀上，还是怀上了最后没能保住。反正，二舅和二舅妈一直到她重生回来，都没有孩子。 而那会儿，她都三十五岁了，二舅比她妈赵秋萍都大两岁，五十好几的人了，早就没希望了。 怀孩子生孩子是不用想了，毕竟他们上辈子就已经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虽说在袁艺重生前，医学技术已经很发达了，也确实帮助很多夫妻解决了问题。可袁艺又不是学医的，事实上她对医学方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哪怕她知道好了，在没有设备的大前提下，也一样没任何作用。 她能做的，唯有劝二舅妈收养个孩子，因为她感觉，二舅妈只是一直没放弃希望，所以才拼命想办法试图怀上一个亲生孩子。要是明确的知晓这辈子都不可能诞下孩子来，也许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等外婆去午睡了，图图也回了它自己的房间，袁艺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二舅妈，你是真打算把图图当孩子养？” “对呀，你二舅妈我知道这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我才想着，把图图当成亲生的，好好养着，当亲生的来养。” “那你……”有些话，真的不好说出口，尤其袁艺还是个晚辈。 不想，二舅妈似乎是看出了袁艺心里的想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你想劝我收养个孩子对不对？其实吧，这些年来有不少人都这么劝我，尤其是我娘家那边的。可我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这孩子嘛，能有是最好的，没有就算了吧，随缘就好，不用强求。再一个，我跟你二舅都这把年纪了，真的没心力再去照顾一个小孩子。真要是亲生的，算我欠他的，可领养一个……我何必自讨苦吃呢？” 袁艺代入自己想了想，她好像也不是很愿意。 “我反正是看开了，横竖现在国家给养老，我和你二舅的积蓄也不少，老了退休了，不是也还有养老金嘛？放心吧，我俩花钱也还算省，不怕老了无依无靠。” 这话倒是不错，袁艺挺赞同的，因为老一辈所谓的“养儿防老”思想早就已经行不通了。事实上，养一个孩子太花钱了，哪怕供出了大学，毕业以后也未必能自立，将来结婚生孩子，无一不需要父母资助。等着孩子反哺，不如指望他能照顾好自己，不啃老来得现实一些。 就像赵睿，他算是一帆风顺的典型了，名校毕业，虽然中途失败过一次，可最终还是考上了公务员，相亲结婚，哪怕怀孕挺不容易的，最后的结局还是好的，生了仨儿子…… 可饶是这么顺利，他还是把他父母坑得不轻。 上个市一中，学费就不提了，补课费就算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的，可送礼走关系的钱却着实花了不少。上辈子，她曾经听大舅妈说过，好像是十一二万的样子。到了大学，也是各种套关系，想分个条件好点的寝室，想跟辅导员处好关系，想保研等等。最后，保研是没成功，花出去的钱却是收不回来了。 更别提工作以后了，袁艺就感觉，她大舅一家是入了魔，就喜欢各种送礼托关系。也有可能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吧，总感觉正路不顺，走后门就顺利多了。这么习惯以后，麻烦其实不少的，因为你不能只送一次，既然要送，那就得一直送下去，不然还不如一开始就不送，也没人会说什么。 而在赵睿结婚之前，光是婚房就花了两百万，这还不算装修添置家具家电等等。还有婚礼花费、买车花费、生孩子养孩子花费…… 袁艺深以为，她弟就是个无底深坑，饶是她大舅和大舅妈也算是能赚钱的，依然被坑得一脸血，最后不得不退休返聘，继续为孙子们赚奶粉钱。 这么算下来，似乎她二舅妈说的也不错？ 本来是想给二舅妈洗脑来着，结果袁艺被反洗脑了。 二舅妈还在旁边嘀咕着：“要我说，图图就很好了，养它也不费劲儿。再说了，养图图是不用考虑未来的，我都能给它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还能给它养老送终呢。真要是收养个孩子，好坏暂且不说了，就算人很好，那我不得操心一辈子？就算到时候年纪大了，也不可能放手啊。你看，你二舅年纪算大的吧？你外婆不一样还在操心？天凉了让记得加衣服，天热了又怕他中暑，干个活儿还怕伤了手，我在旁边瞧着都累。” 袁艺笑了，对哦，她差点儿忘了，她二舅在家里一贯都是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去扶的人，典型的小儿子作风。 二舅妈又道：“真要是弄个孩子过来，我上要伺候你外婆，中要照顾你二舅，下还要养个小婴儿，对了，还有图图需要我照顾呢。我忙得过来嘛！” “也对。”袁艺被说服了，只是她好奇的是，她二舅妈居然会跟她说那么多，几乎是把心路历程给剖析了一遍。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嫌弃她是个小孩子，懒得跟她嘀咕那么多吗？ 正纳闷着呢，就听二舅妈笑眯眯的对她说：“小艺啊，你记得回家跟你妈说，叫她别操心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对不对？” 袁艺终于悟了，袁艺二舅妈是把她当成了她妈的说客，这么一来就完全说得通了。 “好的。”袁艺干脆利索的点了点头，“对了，我以后还能上这儿玩吗？跟图图玩。” “成啊，有什么不成的？我也是刚好今天休息，回头你要是过来，在门口喊图图的名字，叫它给你开门就好了，它什么都会，聪明极了！”二舅妈一脸的自豪，跟曾经的大舅妈如出一撤。 相较而言，大舅妈就苦闷多了，因为随着大舅的调职令下来的，还有她本人的劝退通知书。 一句话，她被原本的单位劝退了，比开除好那么一点点，起码听起来不是很刺耳，但其实性质却是完全一样的。 更叫她无比糟心的是，她离职时，所有曾经交好的同事们都挤在旁边看热闹，不光看着，还边指指点点边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让她感到无比的难堪。 可最终，她还是离开了单位，不是不能强行留下，毕竟她没有做过违反单位纪律的事情，可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走着瞧吧！ 第043章 第043章 事实果真如此吗？ 苗静憋着一股气离开了原先的单位，在原本该是属于上班时间的点回到了家中。 人都是这样的，在外面也许能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咬牙撑着。等回到了家中，却很容易一下子崩溃。尤其是，苗静这一代人，算是被洗脑最严重的，她也一直以自己的工作为荣，觉得跟那些只能靠老公的全职妇女很是不同，颇有一种引以为傲的自豪感。再一个，她虽然是有工作，可也没有落下小家庭，完全可以称之为事业家庭两不误。 然而，这是以前了…… 在家里仅仅待了两天后，苗静就受不了了，她从来也不知道，赋闲在家是一件那么难熬的事情。 每天就买菜做饭打扫家务？然后呢？她既不喜欢打牌搓麻将，也不愿意自降身份跟小区里那些没工作的家庭主妇闲聊，再说了，这要是搁在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人家一看到她，问的肯定是关于先前那个事儿。 憋了两天后，她忍不住给自己的娘家人打了电话。 苗家是三姐妹加一个小弟，不过日子过得最好的，一直都是排行第二的苗静，毕竟赵国昌的本事是真不小，以他刚四十岁的年纪，能坐到教育局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着实不易。 相对而言，老三家也不错，双职工家庭，且夫妻双方都是医疗系统的，属于铁饭碗中的铁饭碗，哪怕不再医院上班了，有技术在，去哪儿都成。 撇开这两家不提，另外的苗静大姐家日子却并不怎么样。苗静她大姐，就是苗静本人最鄙视的家庭主妇，全家就靠她大姐夫一人上班赚钱养活一家三口人。偏生，苗静大姐的独子成绩极差，还不是袁艺那种差法，而是自打上学以后，就从没及格过，本来连初中毕业证书都拿不到的，还是赵国昌当年舍了脸面找人说情，勉勉强强弄了个初中毕业证，又托人找关系塞进了市区下属某个县的汽修学校。 如果说，苗静自认为是事业家庭两不误，那么在她眼里，她大姐就是哪哪儿都没过好。 可不管怎么说，她大姐好歹有个完整的家，不像她小弟，年纪不老小了，对象找了好几个，不是分手就是离婚，直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 自然，苗静要想再找个体面的工作，唯一能找的也就只有她三妹了。 苗静的意思是，让她三妹帮她在医院寻个工作。肯定不能是医生，可譬如管理层、后勤处、住院部等等，又不是只有医学院出身的才能在医院上班。 想法是很不错，可现实却给了苗静当头一棒。 “二姐，你可别为难我了，你知不知道，这回你给我们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大姐夫还好，横竖他只是个厂子里的车间主任，可我们夫妻俩呢？我这段时间是听够了各种闲话。你说你也是的，碰上这种事情，你倒是诉苦卖惨呢，说一说自家有多不容易，再抹几把眼泪，实在是哭不出来，你也可以提前弄点眼药水，再不然我找人给你开个病历单子，你装病总是会的吧？结果你呢？正面硬杠！” “你什么意思？”苗静惊呆了。 “二姐，这回真不是我不帮你，我都自身难保了。本来，今年我可以评职称评先进工作者的，现在应该是泡汤了。算了，这些不提也罢，你最近尽量别出门了，买菜让我二姐夫去吧，先避避风头，捱过这阵子再说吧。” “你也觉得我错了？可我做错了什么？不就是走后门托关系吗？谁还没做过呢？” “二姐你醒醒吧，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这事尽快翻篇，而不是正面杠上去。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等吧，熬吧，横竖大家的记性也没那么好，过个一年半载的，应该就没事了。” 苗静拿着听筒一脸的不敢置信，半晌才勉强吐出一句话：“早先你用得着我家的时候，怎么不说走关系不好？现在出了事情，你不说帮忙，还尽在那头说风凉话？” 苗静只觉得人心险恶，小姑子家也就算了，本来也不是很亲近，再说他们家又没一个有出息的，靠不上。可亲妹妹呢？ 她三妹也快被她给逼疯了：“没出事的时候，谁知道你们家的细节？我又不知道睿睿是一班还是二班还是三班的，我连市一中到底有几个实验班都不知道。那会儿你只跟我说，睿睿中考成绩很好，特别好，稳上市一中。我以为你都这么说了，睿睿肯定就是全市前几名的，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为了把睿睿塞进实验一班搞出了那么多事情来？还有帮忙，你说，你叫我怎么帮忙？” “对对，睿睿成绩不好，你女儿成绩好行了吧？我不指望你帮忙了，连个工作都不肯帮我弄妥，我还能指望你什么呢？” 啪…… 苗静狠狠的撂下电话，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 从出事到现在，她没少接到各路亲戚的电话，在她看来，这些全是过来看她笑话的，尤其是那些原先不如他们家的亲戚。可她没想到的是，连一贯跟她关系最好的亲妹妹，也这般靠不住。不就是让帮着找个体面的工作吗？至于这么埋汰人吗？ 她是这么想的，她三妹也气到不行。 市人民医院也是属于事业单位，但医疗系统本来就是自成一体的，往里面塞人可要比其他单位难上千百倍。假如苗静愿意当个护工，那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她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她是想寻一份看着体面，实际上又很清闲，同时福利待遇还很不错的工作。 这根本就不可能！ 尽管在亲妹妹那边碰了壁，苗静依然没有彻底绝望，她觉得以她多年的工作经验，想要再找一份比先前更好的工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等她真的开始静下心来认真找工作时，才发现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在闲职上待了太多年的她，根本就没有掌握任何技能，偏生她本身的学历也不高，仅仅是念完了高中而已。这个学历，假如放在二十年前，她刚进入社会的时候，那是挺不错的，几乎是想找什么工作都可以。可现在…… 零五年，大学生早已不是天之骄子了，除非是top10名校出来的。而高中毕业生的竞争力，几乎为零。假如在这个前提下，再加上应聘者已经年近四十，现在又是六月底的毕业季，哪怕去掉新闻那个事儿，也依然没人愿意聘用她。更别提，她本人还挑剔得很。 薪酬福利太低的，不去；工作地点太远的，不去；职位名称听着档次太低的，不去；需要加班且一周只休息一天的，不去；工作强度太大的，不去…… 人为的给自己设定了无数的障碍后，能让苗静中意的工作，唯一不是抢手货，人家都不需要面试，一听说她高中学历年近四十，就直接拜拜了。 连着一周时间，苗静碰壁无数，她几乎把所有报纸的中缝广告上的招聘电话都打了一遍。从最初两天的高标准严要求，到后面不得不降低了要求，只要工作体面强度不高无需加班，哪怕薪酬福利低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可对方显然不这么认为，我出钱请你来工作，你还嫌弃不够体面太辛苦？那你还是走吧。 转眼，七月已经到来，苗静一无所获，倒是六月的电话费单子把赵国昌吓得着实不轻。 两百多的电话费，三百多的电费，一百多的水费，以及不到一百的煤气费。 光这些生活缴费就需要将近七百块。 如果再算上手机话费、物业垃圾费、网费，以及一家三口的吃喝等等，差不多要五千元。 凭良心说，一家三口的日常消费，每月花个五千也不算特别多，尤其赵家这边，先前也是这么过日子的。只不过，夏天的话，假如不待在家里，起码空调费能省下不少。 以前也是这么过日子的，上个月最多也就是电费和电话费上面支出略多了些，旁的其实没什么太大改变。然而，一算下来还是颇为壮观。 五千块啊，多少人一个月能赚五千以上？以前的赵国昌当然可以，工资本来就不低，各项福利林林总总的加在一起，比工资还要多出个两三倍来，更别提还有别人送的各种礼物超市卡。而且苗静也是在工作的，她的工资也不少，又因为工作之便，家里平常用的一次性杯子牙膏牙刷毛巾肥皂沐浴露洗发水卫生纸等等，都是从单位里顺手拿的，这里也能剩下个几百块。 现在，家里只剩下赵国昌一人上班了，工资消减的幅度倒不是很大，可他原先也不是靠工资过活的。 赵国昌犹豫再三后，还是找苗静说了家里的情况。 尽管家里的存款还有不少，可他现在每个月的工资仅有四千出头，年终奖应该还是有的，但也多不到哪里去。以后想要攒下钱怕是很难了，所以先前的存款能不动用尽量就不要动用。也就是说，一家人的消费，包括每季要添置的衣服，偶尔要买的大件等等，全部算在一起，最好控制在四千块以内。 这么一算下来，日常消费就不能超过三千了。 苗静惊呆了。 他们夫妻俩一直都是双职工，哪怕刚结婚那阵子，也没为钱操心过。这是因为，已故的赵家阿公是个有本事的人，在七八十年代，各家各户都为了房子的事情吵翻天使，赵家阿公凭着自己的本事，不光置办了现在位于县城的那个百余平方的房子，还攒下不少钱用于帮衬儿子。 就在别人家要赡养老人时，赵国昌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他和苗静俩人的工资全部都是自己用的，就连当初单位分房子，需要交五千块的房屋补贴款，也是赵家阿公帮忙出的。 结婚二十年了，第一次，苗静被告知以后要控制消费，可问题在于，她不觉得自己先前有多大手大脚啊！ 家里的米油没了，去超市买一袋泰国香米拎一桶金龙油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说还有便宜的？可便宜的不好吃啊！还有酱油米醋味精等调料，她都有用惯了的牌子，以前也没人说过她，毕竟早先她去超市购物都是拿的超市卡，谁也不会在意她买贵了几毛钱。 还有赵睿这半年里，一直在喝的各种补汤，基本上吧，各种食材都能在超市里买到，尽管处理好的比外面摆摊子散卖的是贵了一些，可既方便又卫生，优点还是有不少的，贵一点就贵一点呗，也是没法子。 再就是一家人吃的水果，苗静是个赶时髦的，自打发现了超市卡的妙用后，她就极少去菜市场了。有时候超市里的水果看着不怎么新鲜，那她也是去水果店的，你说街边路口的水果摊？不去不去，卖相不好也就算了，总是短斤缺两的坑她也忍了，关键是品种太少了，像睿睿爱吃的芒果菠萝猕猴桃，全没有，这怎么买？ 苗静也给赵国昌算了一笔账，网费省不了吧？天气这么热每天洗澡免不了吧？电扇空调总要用的吧？水果肯定要吃的吧？还有睿睿读书那么辛苦，补汤是必须要有的。 林林总总算在一起，苗静觉得省不了，没法省，最多最多她以后不再家里打电话了，电话费方面应该能省下一百来块。 俩人正为日常花费较劲儿呢，赵睿晚自习下课回来了。 “妈，我饭卡里没钱了。” 苗静懵了一下，然后才噢噢噢的答应着：“明天我给你去……还是你自己去充吧，知道在哪里充吗？” 本来，对于赵睿的生活琐事，苗静都是一手包办的，包括学校的饭卡。因为饭卡不光能在学校食堂用，也同样可以在学校里面的小超市使用，比拿着钱买东西方便多了，更不用担心赵睿去校外摊子上买吃的吃坏肚子。因此，每回苗静都是一口气往里面充个一千块的，也不用赵睿提醒，每次她都有算着的，琢磨着余额不多了，就会提前去学校食堂旁边的小窗口再充一千。 可最近，因为琐事压身，苗静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又想起她在市一中算是个“名人”了，就想着让赵睿自己去充卡。 赵睿听到这话后，犹豫了一瞬：“是在食堂里面充钱吗？” “算了算了，还是我明天跑一趟吧。”苗静最终还是放弃了让儿子自力更生的打算，决定明天趁着老师学生上课的时候去一趟，这样应该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 赵国昌眉头紧锁的看着妻子儿子，想说什么，可到底没说出口，只摆了摆手，回书房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句老话并不是说说而已的，假如是一开始就穷的，兴许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可骤然由富转穷的，心理落差会非常非常的大。尤其是，手头松快惯了的人，一下子让紧一紧，这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一方面是做不到，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从何下手。 空调买都买了，总不能当摆设吧？每天洗澡都习惯了，难道真的掐时间读秒洗个战斗澡？更别提一日三餐了，早饭新牛奶加荷包蛋，不是很正常的水准吗？中午赵睿是在学校吃的，一荤一素也不算多，又因为在发育期，课间去学校的小超市里买个面包买瓶饮料也很正常的。至于晚饭，难道一家人能安安稳稳不慌不忙的坐下来吃个饭，三菜一汤总是要的吧？ 哪里能节约？她已经很节俭了！ 赵国昌家里乱成一锅粥，赵国运家最近的日子倒还算不错。 袁艺已经在县城里待了一周有余了，一开始，无论是奶奶家还是外婆家边上，总有些好奇心旺盛的人拦住她问这问那。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在她这儿也确实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慢慢的，人们也就歇了这份好奇，过自家的小日子去了。 二舅妈也松了一口气，虽说她习惯了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可她又没毛病，能过清净日子是最好的。 盘算着袁艺来县城也一周多了，以她对小姑子赵秋萍的了解来看，应该是不会给孩子太多零花钱的，能给个十块八块就算不错了，这都一周了，肯定花光了。 这般想着，二舅妈邀请袁艺一起去超市逛逛。 这一周以来，袁艺虽然不是每天过来报道的，不过也来了三四趟，来的次数不算多，但待的时间却不短，基本上都是上午九点这样过来，吃过午饭，再痛快的玩个一下午，快傍晚了才往奶那边跑。 袁老太也乐得如此，夏天做饭挺辛苦的，袁艺跑了，她就可以给自己下碗清汤面，或者直接去买一块钱的凉皮，自己拌着美滋滋吃一顿。吃饱喝足还能跟老姐妹们好好聊聊，她年岁大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反而不在意那些闲话，再一个，闲话又不是冲着她来的，本来就没什么好介意的。 对袁艺来说，这几天已经跟图图混熟了，也摸清楚了图图的脾气，不怕它突然伸抓挠自己了。于是乎，袁艺提出由她来抱着图图出门。 二舅妈一脸心疼的看着她，随后将图图交给了她。 一开始，袁艺是真没看懂二舅妈面上的神情代表着什么意思。不过，其实也没过太久，往超市走的路上，她就后悔了。 其一，图图的伙食太好了，不光是毛皮油光发亮，份量也着实不轻，估摸着得有个七斤重了。 其二，现在是七月份啊，小县城倒是比市区里凉快了大概一度左右，可大上午的出门，依然热得够呛。最可怕的是，图图的毛毛真的很浓密，抱在怀里，简直就像是抱着一个自发热的巨型暖宝宝，还是那种毛绒外型的。 袁艺悲伤极了，泪目的看着图图。 图图特别乖，任由傻姐姐抱着自己，不吵不闹也不挣扎，一副乖巧的小模样。然而，就算它再怎么乖巧，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聪明，它都没法准确的接收到来自于傻姐姐的悲愤之情。 幸好，二舅妈感觉到了。 “给我抱吧。”二舅妈顺手接过了图图，图图适时表现出了极度的高兴，不光开心的喵了一下，那一瞬间仿佛眼睛都放光了，浑身上下连毛毛上都透露着阵阵兴奋。 袁艺：…… 好像更悲伤了。 幸好，外婆家离超市不算太远，步行也就十分钟左右，等进了超市后，既有空调又有小推车，简直太方便了。 袁艺主动去拿了小推车，看着二舅妈把图图放到了婴儿座上，饶是先前听外婆提过，亲眼看到这一幕，她还是觉得很震惊。 图图少女坐姿般的坐在超市手推车的婴儿座上，刚才在太阳底下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这会儿瞪得滚圆滚圆，正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小艺爱吃什么零食？你自己挑吧，来，推车给我。”二舅妈顺势接手了推车，示意袁艺自己去零食柜拿吃的。 袁艺本来想推辞的，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对于零食之类的，也不会那么馋。最多也就是，看到某些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老牌子时，有种很怀念的感觉。不过，最后她还是拗不过二舅妈，选了几样零食，又在图图星星眼的注视下，拿了个溜溜球。 及至二舅妈在水果区里挑起水果时，袁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 好像……她这一周以来都没写暑假作业，也没画画来着。 懵圈脸的袁艺决定等下就跑回奶奶家，把书包连同画板等等，都一并搬到外婆家来。她的想法很棒，觉得应该要劳逸结合，完全可以写一会儿作业或者画一会儿画后，陪图图玩会儿权当休息。 这想法是棒棒的，但也要看图图配合不配合。 等这天两点多，图图从午睡中醒来后，发呆的看着袁艺在饭厅里写作业。 “图图你起床了！”袁艺高兴的放下笔，打算陪图图玩一会儿，活动下筋骨顺便歇歇脑子。 可惜，图图完全不为所动，哪怕袁艺把上午刚买的溜溜球拿出来放在图图眼前，人家也不理会她，只好奇的看着她刚才写的作业。 袁艺还是很警觉的，她怕图图撕了她的暑假作业本，赶紧把东西收拾进了书包里。哪知，这么一来图图就急了，非要扒住她的书包不放。 偏巧，外婆也午睡起来了，推门就看到外孙女和小孙子在饭厅里胡闹，当下笑开了：“图图是想看你写作业吧？不然，你随便瞎画也没事，它就喜欢看人家写写画画的。” 袁艺惊呆了，敢情这还是个好学的喵？ 好不好学的并不确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图图的好奇心足够旺盛。 无奈之下，袁艺拿出了画板，又把她二舅妈上午买的水果挑挑拣拣的放到了饭桌上，还顺便摆了个造型。 结果，她把准备工作做完，就看到图图高兴的扑了上去，抱住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吭哧吭哧的给滚到了袁艺面前。 袁艺：…… “图啊，咱打个商量成不？别动那边的苹果，看着它，它长得多好看呢，看姐姐把它画下来。” 假如猫听得懂这么长且第一次出现的句子，那它就真的是成精了。 图图歪着脑袋，可爱的喵了一声，在袁艺再度将苹果摆好后，它立刻扑上去，再一次给滚到了袁艺面前。 “我不吃苹果！”袁艺又把苹果放了回去。 这次，图图好像是听明白了，认真的看着袁艺摆出来的水果造型，片刻后，它吭哧吭哧的滚了个大雪梨过来。 袁艺还能怎么办？她又默默的给放了回去。 “不要动这个，姐姐画画！”袁艺赶紧草草的画了个框架，然后把画展示给图图看。 眼见图图被自己的画吸引住了，袁艺不敢耽搁，继续快速画了起来。她本身就有一定的素描基础，而且这个基础吧，它跟知识是不同的，哪怕许久没使用手生了，经过了这一年的训练，她早就已经捡回来了。这就好比，她上辈子学生时代也会骑自行车，可毕业后一直没机会骑车，然而仅仅花了一个小时，她就再度捡起了这门技术。 因此，在图图的注视下，袁艺很快就将水果连同果盘并旁边二舅的啤酒瓶一块儿画了下来。结构处理好后，就轮到明暗部分了。 就在袁艺认真画画时，图图看着看着，小脑袋一点又一点，等袁艺画到明暗部分时，它已经趴下睡着了。 袁艺这一画就是两个小时，回头一看，图图睡得喷香，一点也看不出来它之前午睡了两个小时。 沉默了一瞬，袁艺第一次知道，袁艺她的画还具有催眠作用。生怕惊醒图图，她轻手轻脚的把东西都收好，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跟外婆小声的说了再见，乘机溜之大吉。 本来这也没什么，图图大概知道她隔天就会去的，先前几次，也不是次次都跟图图说再见的。然而这一次，袁艺还是因此遭遇了危机。 更确切的是，是外婆一家都遭遇了重大危机。 …… 袁艺接到电话时，正在跟奶奶一起坐在老街拐角处的老徐面馆里吃晚饭。 “什么？图图不让你们摆饭菜？这是什么情况？” 一开始，袁艺是真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等电话那头的二舅妈哭笑不得的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后，她才明白了过来。 却说，先前袁艺走的时候，生怕惊扰了图图，所以她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并未把二舅妈买的苹果橘子梨香蕉放回原处，而是任由它们以独特的造型坐落在饭桌上。 万万没想到啊，等外婆家要开饭了，为了将饭菜摆上桌，外婆就想把水果收拢一下，摆到茶几那边去。结果，图图炸毛了，说什么都不让外婆动，喵呜喵呜叫得特别凶。 外婆不行，二舅妈上啊，然而这一次二舅妈也失败了。 不得已，外婆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一想，她才想起来，这是她的外孙女下午干的好事。 “今晚就算了，你明早来一趟吧。”电话那头的二舅妈都快笑哭了，“我们晚饭就在茶几上凑合一顿得了。” 袁艺：…… 哪怕挂掉了电话，袁艺都还是懵圈的，见她这样，袁老太随口问了一句，可得到的回答，差点儿让老太太喷了面条。 “明个儿我跟你一起去呗，也瞧瞧你那个新弟弟。” 袁艺默默的点了点头，默默的拿起筷子，默默的吃起了面条。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拿孩子作比较，这几乎是每个当长辈的都会做的事情，并不仅限于赵家。换句话说，袁老太也会这么干的，只是她一般不会伤害袁艺，她通常都是伤害她大外孙的。 提前为程飞跃点一排蜡。 事实比想象中的还要惨烈，次日一早，袁艺带着奶奶去了外婆家。因为是工作日，祖孙俩赶到时，二舅和二舅妈已经离开了家。外婆给她们开的门，一见来人，顾不得跟亲家母打招呼，先哭笑不得的对袁艺说：“图图昨晚就没回屋睡觉，一直趴饭桌上呢。” 所以，它以为自己是守护着宝藏的巨龙？ 袁艺一头黑线的走进了饭厅，就见图图高兴的冲着它扬起头，短促而又兴奋的叫唤了起来，仿佛在邀功一般。 “图啊！”袁艺心好累，然而还夸它，“你真棒，帮姐姐把水果守住了！不过，咱们现在还是给它们换个造型吧，你看着。” 图图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袁艺跟外婆要了一个平常不怎么用的方凳，把饭桌上的水果连同果盘一起搬到了方凳上，然后靠在了窗台底下放好。 不光图图惊讶，外婆和奶奶也是一脸懵圈。 袁艺解释道：“这不挺好的？让图图不捣蛋，还能帮我守着。大不了回头我每次画完都收拾好。” 外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袁艺进了厨房，问她怎么让图图学会不捣蛋的：“……不然你直接告诉它，让它不准进厨房？它上次偷吃了我吊在碗柜下面的小鱼干，那鱼干是腌制的，忒咸！” “外婆，你把门锁好不就行了？” “它会开门，我总不能把门板拆掉吧？”外婆摇头叹气，“这厨房门的锁啊，里头有人时，可以反锁住，可没人呢？钥匙早十几年前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唉，愁死我了。” 袁艺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外婆的神情，发现她是真的犯愁后，顿时囧了：“不用拆门板，换个锁芯就好了，也不用买防盗级别高的那种，就买个最最便宜的，两三块那种，回头把钥匙收好就行了。” 短暂的沉默后，外婆一拍巴掌：“对哦，还能这么干。你二舅和二舅妈都傻，这么简单的法子都想不出来，还跟我说，实在不行就干脆重新装修一遍，顺带可以把门换了。” 袁艺：…… 为了阻止图图进厨房偷吃小鱼干，就要把整个家都重新装修一遍？ 你们也太拼了。 厨房里面，袁艺和外婆在商量事儿，外头，袁老太则一脸稀罕的看着图图。 图图不惧生人，而且它刚才看到了袁老太是跟着自家奶奶和表姐进来的，所以很乖巧的喵呜着。当然，有一点是绝对不能退让的，那就是姐姐刚摆出来的水果堆。 等袁艺从厨房出来后，又跟图图玩了起来，昨天买的溜溜球终于派上了用途。 观摩了一上午，袁老太婉拒了亲家母让她留下来吃午饭的好意，拉着袁艺回去了，理由都是现成的，今早出来得急，袁艺没带书包。 不过这一次，袁艺总算是学乖了，在临走之前把小方凳上的水果亲自收拾了，并好好的夸了图图一番，表示明天接着来这边画画。 等出了门，袁老太不禁感概道：“图图真聪明啊，给它报个名送去学校上十几年学，没准就考上大学了呢。我瞅着，它比跃跃聪明多了！” 第044章 第044章 袁艺深以为，图图就是特地来狙击他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 幸亏图图家在小县城里，平常除了逢年过节外，也就是寒暑假自投罗网了，对比的机会还是挺少的。再转念一想…… “奶，你多久没跟我叔打电话了？我是说小叔。”袁艺口中的小叔，就是她爸袁东海的三弟，袁西海。 已故的爷爷文化程度不高，嫌给孩子取名太费劲儿，又觉得姑娘家名字要是不好听太可怜了，所以把肚子里不多的墨水全给了俩闺女，对仨儿子的名字那完全就是随口瞎取的。像袁艺她爸，据说是当年爷爷在集市上听人家打快板，刚说到东海龙宫时，就有邻居家的半大小子来报讯，说生了。等匆忙赶回家时，袁艺她爸已经嗷嗷叫了。爷爷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听到快板，当下一拍巴掌，就起名叫袁东海。 再后来，袁艺二叔出生了，就顺势叫了袁南海，袁艺三叔当然就是袁西海了。可惜，没四叔了，所以东南西北缺了北。 据奶奶所说，爷爷当时还怪遗憾了，说，要是早知道是仨小子，就不叫东海、南海、西海了，直接叫冬瓜、南瓜、西瓜……这不就挺好的？ 言归正传，说起袁艺三叔，原本正高兴的埋汰着大外孙的袁老太顿时不乐意了：“我给他打电话干啥？爱咋咋地，我不稀罕他！” 袁艺面上明显一怔，过了半晌才堪堪醒悟了过来。 是啊，现在是零五年七月份，她奶和三叔好像还没和解？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袁艺也想不出该怎么劝和，哪怕她知道母子俩闹矛盾的根本原因，现在也没办法劝。 说起袁艺三叔，曾经是老袁家最大的骄傲。 袁老太共有五个儿女，前头两个最大的，也就是袁艺大姑和她爸都只念到了初中毕业，高中也念了一年多，但没能毕业。二叔袁南海，也就是袁恺他爸，倒是高中毕业了，三叔袁西海却是极为稀罕的大学生。至于最小的姑姑，则一样也没念完高中。 虽说现在的大学生是不怎么招人稀罕了，可在袁艺她爸那一代人里头，大学生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哪家能出一个大学生，绝对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是一个完全称得上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然而，就是这个老袁家最能耐的人，在毕业结婚后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他丁克。 搁在二十年后吧，这还真算不上什么大事，问题是，袁西海只比袁东海小了五岁，七零年生人。他妻子比他小了一岁，难得的是，俩人意见相当统一，差点儿气死了两家父母。 袁老太是真的不能理解，当然到了后来，她也懒得管那么多了，可她最多也就做到不理会，想让她赞同丁克这种新潮流思想，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哪怕袁艺三叔是全家里面最有出息的，赚钱最多的，同时也相当孝顺，依然没法获得亲妈的原谅。也是袁艺爷爷过世得早，那会儿袁三叔才刚考上大学不久，不然他也能给气炸过去。 他们理解不了啊！ 袁艺偷瞄她奶的脸色，迟疑再三还是没再开口帮着劝。其实也不用劝，她三叔三婶是能耐，再能耐也改变不了老天爷有意为之。就在今年年初，三婶就该怀孕了，然而她大概是笃定自己已经带了环，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过。偏偏她身子骨又很不错，什么妊娠反应都没有，加上她骨架子略大，前面几个月是真的没发现任何异常。直到后面发现的时候，月份已经太大了，大到失去了流产的机会，只能做引产了。 不想要孩子，跟亲手杀死已经成型的亲骨肉，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最终，她三叔三婶还是没舍得下手，也因此袁艺的小堂妹袁梦才得以平安诞生。 她小堂妹的生日很好记，腊月初一，满月那天刚好是正月初一。本来，在确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后，袁三叔打了个电话过来，一方面是报喜，另一方面也是想趁机跟亲妈和解。然而…… 袁老太不相信。 这就很尴尬了，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写信寄袁三婶的孕肚照，袁老太都坚决不信。偏偏，那时候袁三婶的月份已经很大了，他俩又远在北京，无论哪种交通工具都不太方便。再一个，他俩都在国家重点单位上班，在北京大医院可以全额报销，来他们这个小地方生产的话，就算不心疼那点儿钱，保障也不太够。 无奈之下，袁三叔三婶只能哭笑不得的先将孩子生下来。 最搞笑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不光袁老太不相信，三婶的娘家父母以及哥嫂弟妹全都不信。 于是，当年他俩是自个儿跑的医院，月子也是找专业的月嫂伺候的，及至出了百日，小宝宝的眉眼长开了，既像爸也像妈，照片寄去各家，这才得到了久违的信任。 袁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她上辈子并没能第一时间见到小堂妹，事实上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原因，等她见到人时，已经是她高考结束时了。她的小堂妹袁梦已经能迈开小短腿，在家里吭哧吭哧的走路了…… “奶，你说等我放寒假了，咱们也上北京去玩玩，怎么样？我长那么大，还爬过长城呢。” 袁老太狐疑的扭头看袁艺，真不是她多疑，实在是袁艺刚提到了三叔，转念又说想去北京，很难不叫人联想太多。至于后一个理由…… “平常叫你去怕海山公园后面的山，你都懒得去，怎么想到去怕长城了？还寒假，那会儿得多冷？咱们这儿都能结冰，北京还不得把人冻成老冰棍？” “奶啊，不到长城非好汉，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吧？” “可你就是到了长城，这不还是个小丫头吗？”袁老太并不上当，反手扎了袁艺的心。 袁艺内心狂叹气，怎么她都重生了，还过得那么憋屈呢？再一想，比起图图，小堂妹袁梦似乎更像是来狙击他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不过不要紧，她心宽，袁恺成绩好不怕对比，估摸着最终受到伤害的，也就只有程飞跃了。 再度为他点一排蜡。 兴许是袁艺不吭声了，袁老太反而开始心疼上了，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直到俩人回到老房子里，做了一顿简单的饭菜。吃过午饭，袁艺就说要去歇个午觉，这时，袁老太才憋不住了。 “行吧行吧，你要真想去爬长城，那咱们就去。” “真哒？”袁艺顿时高兴了，“奶也一起去吧，回头要是走不动了，让我爸背着你！” “放过你爸吧，他今年也四十了。” 也对，那可是亲爹！ 袁艺瞬间改口道：“那叫上我哥，他大高个，身子骨倍儿棒，回头让他背奶上长城！” 这回，袁老太开始心动了，想着大闺女一家子极少回婆家那边过年，去了估摸着也是特地赶去干活的，还不如跟着一道儿去北京玩。可要是这样的话，剩下老二一家子，岂不是太可怜了？ “也叫上二叔他们，恺恺今年刚考上市一中，可不得松快松快？咱们可以提前一周去，住上个十天左右，差不多正月初三四这样，就可以回来了。我记得市一中的补课最多也就是到小年夜，来得及的。” 才零五年，旅游过年的潮流尚未形成，像一大家子人一起外出旅游的，更是少见。可少见并不代表没有，袁家这边，早在袁艺小时候，就有集体出游的经历。不过，多半情况下都是去市区周边，极少有出省的情况，更别提跨越几乎半个中国了。 袁老太还在纠结，袁艺索性道：“奶，干脆等咱们回去以后问问大姑和二叔他们吧，反正还有半年呢。” “也对，回去再说吧。”顿了顿，袁老太又道，“等咱们回去了，我先去找你大姑，跟她好好说一说图图的事情，看看人家儿子多聪明，她家的……唉。” 袁艺强行心疼了她哥一波，然后坦然的回房间午睡去了。 …… 袁家的老房子年头已经很久很久了，是已故的袁爷爷置办的，也算是最早的一批福利房。以前的老房子质量都很不错，只是毕竟几十年过去了，外墙剥落得厉害，里面看着也很陈旧了。不过袁艺一直很喜欢奶奶家的老房子，总感觉里面充满了家族气息，毕竟她爸五姐弟都是在这里长大的。 其实，按照上辈子的经历，袁艺因为是花钱塞进了二中，她一直就没跟上过教学进度，双休日、节假日、寒暑假全都在努力的补习赶功课，根本就没有玩乐的时间。也因此，从中考结束，直到高考过后，她才有机会回到老房子。 印象中，那时候的老房子比现在破旧太多了，甚至厨房那边还塌了一个角，可把奶奶给心疼坏了，掏出老本非要修房子，哪怕明知道自己回来住的机会不多，可她还是割舍不下对老房子的感情。 袁艺也舍不得，她琢磨着，回头提醒一下她奶，趁着这次暑假，看看哪里需要修补的，提前先弄起来，省得好几年都没管，等到了时间，一下子问题全爆发了。 这天下午，袁艺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 博雅的暑假作业相较于市一中肯定是少了很多的，估摸着连三分之一都没有，而且难度肯定也低。然而，这毕竟是暑假作业，哪怕再少，还是有一定数量的。考虑到外婆家毕竟有图图在，她倒不怕图图撕了她的画，反正只是练习作而已，可万一图图撕了她的作业本呢？ 真要是发生了这种事，你猜把真相告诉老师后，老师会不会抽她…… 写了一整个下午的作业，袁艺把自己折腾得头晕脑胀，好在进度还不错，起码作文给解决了，暑假作业本也写了十几页。这个进度，兴许比不上学霸们，可对比自己，感觉还是有进步的。 拈了拈剩余作业本的厚度，袁艺信心大增，希望就在眼前嘛！ 做人嘛，最怕的还是没希望，像作业好歹是做一点少一点，不管怎么说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且写完以后也会有成就感，还是能支撑她到全部完成的。 因为暑假作业的难度并不算高，袁艺其实是把重点放在练习绘画技巧上的，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就上辈子那种用功法，也就折腾了个三本，这辈子一方面是没进二中，另一方面是她知识缺失的太严重，对比上辈子估摸着应该不太可能会进步。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那就是她彻底放松后，博雅这边又是狠抓基础题，对比二中，整体成绩是不如的，可对于像袁艺这种学渣来说，彻底放弃难题，专攻基础部分，反倒是有可能将分数提上去。再一个，她的心理素质也比上辈子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所有的前提条件算在一起，再加上她这辈子走上了美术艺考这条路，说不准，她还能往二本学校够一够。 这天晚上，对比着作业进度，以及绘画练习的进度，袁艺顺手写了新的学习计划。 要说上辈子给她带来的最大的经验，就是各种计划总结报告数据图表反馈等等，以至于她现在做起计划来，不光比同龄人更有目标更条理清楚，还能明确的查漏补缺。毕竟，对比风险投资，学习这种事情，风险实在是太低太低了，可能遭遇的各种突发状况，也几乎少到微不可及。 次日，吃过早饭，袁艺照例往外婆家去，没带上作业本，只带了她的画板画纸等等。 万万没想到，今天的图图又学会了新的技能。 新技能当然不是捣蛋，而是监督。 当袁艺照例摆好果盘水果和酒瓶后，图图就飞窜到了她身边，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一开始，袁艺还没在意，等她画累了，歇下来捏手腕时，图图不干了。 喵喵喵…… 袁艺一脸不解的看着它，它也同时回看过来，表情十分的严肃正经，一瞬间就让袁艺想起了亲妈和班主任的结合体。 所以，这是在监督她画画？ 懵圈了的袁艺试探性的拿起笔，假装开始画画，眼角却在偷瞄图图，愕然发现图图不闹腾了也不叫唤了，继续像刚才那样看着她画。然而，只要袁艺一停下来，它就再度变脸，目光炯炯的回瞪袁艺，从表情到眼神，都充满了杀气。 几次过后，袁艺绝望了。 那感觉要怎么说呢？虽然图图不会说话，可她老觉得图图在偷偷的骂她，连内容她都能猜到。 “你继续啊，你怎么不继续了？停下来干什么？你倒是赶紧接着画啊！” “十分钟了才画那么一点？赶紧动起来，别停。” “怎么就那么笨呢，画画还要停下来动脑子？” 基本上吧，就是亲妈赵秋萍以前监督她周末写卷子的翻版，只不过比起赵秋萍，图图那小眼神更唬人，因为它眼里还能闪过一丝绿光。 左看右看确定连外婆都出门了后，袁艺小声的问道：“图啊，你说你是不是穿越的？我跟你说，建国后不准成精，懂不懂？还有啊，就算你真的成精了，也记得要收敛点儿，免得叫人抓了去，你再也见不到你亲爱的妈妈了……” 袁艺絮絮叨叨的说着，不想图图又开始喵呜起来，语气还愈发急促了，及至袁艺认命的拿起画笔继续后，它才一脸欣慰的趴了回去。 “图啊，你这趴法太娘炮了，你可是个男子汉，硬气点，阳刚点。来，站起来重新趴一回……” 等外婆拎着菜篮子回来后，就看到图图把头埋在底下，小屁股撅得老高，而袁艺则在一旁叨叨个没完。 听了两句后，外婆笑了：“图图不是男子汉，你二舅妈前段时间啊，刚带它去市里阉了。” 噗…… 袁艺是真没注意她外婆进来了，听到第一句话的一瞬间，还在担心自己有没有说漏嘴。及至听到了第二句话，她直接就笑喷了，再看图图，明显就没听明白，依旧撅着屁股不想理会烦人的姐姐。 哪知，外婆又说：“对了，你二舅妈那天回来还说呢，她是趁着单位派她去市里盖章什么的，顺便带图图去的，谁叫咱们县里没专门给猫猫狗狗看病的医院呢？就阉了一下，花了三百块呢，说是用的最好的药。” 就算用的是天价进口药，袁艺还是忍不住心疼了她这个新弟弟一把。 “二舅妈舍得？我不是说钱，我是说她舍得图图这么受罪？” “那有什么办法呢？不对，我记得她舍不得来着，正好她当时太忙了，是叫你大舅妈帮忙盯了一下午。那个医院，不就在你大舅妈和你妈单位旁边？” 袁艺倒是知道大舅妈那单位跟她妈是紧挨着的，事实上那条街上远不止两个国有单位，很多办事处都是靠在一起的。不过，因为上学放学乃至逛街都不往那个方向去，袁艺还真不知道那边有宠物医院，只是惊讶于两个舅妈年里才闹过一场，半年不到就又和好了。 再转念一想，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终归是亲戚一场，闹了口角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息的。 事实上，只要不提成绩，以及将来千万不要催生，袁艺也可以跟她大舅妈和平共处的。 正想着呢，图图大概是觉得周围安静了，又探头探脑的动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外婆篮子里的好吃的，兴奋的摇头晃脑。可惜，外婆并不打算把菜篮子给它，最终只掰了黄灿灿的香蕉给它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香蕉…… 袁艺本能的有点儿慌，赶紧拿过放在一旁的苹果，连哄带骗的把图图狂诓过来：“图啊，看这个，苹果比香蕉好看多了，过来，姐姐给你吃苹果。” 图图犹豫的看了眼小几上的香蕉，又回头认真的盯着袁艺手里的苹果看，最终还是被苹果吸引住了，迈着猫步，优雅的走到了袁艺跟前，玩起了滚苹果。 不管怎么说，只要别看到讨厌的香蕉，一切就没问题了。 结果，袁艺才刚冒出这个念头，图图就放下苹果，一跃而起，将香蕉从旁边的小几上滚向了袁艺。 袁艺下意识的伸手一接，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图啊！我不是想用苹果跟你换香蕉！” 悲愤欲绝的袁艺刚准备抱起图图，好好跟它讲讲道理，却听到外头有人敲门，声音还不小。袁艺一个愣神，图图就跳开了，欢呼雀跃般的跑去开了门。 袁艺也跟了上去，她还纳闷，是她奶过来找她了，还是二舅或者二舅妈忘带东西了。应该不可能是邻居的，因为曾经的新闻在热闹了两周后，就渐渐的淡化了，最近新热门的，应该是某个热播剧。显然，人们比想象中的更喜新厌旧。 “妈……”外面的人一看到门被打开，就先喊了一声，然后那声妈就这样卡在了嗓子眼里。 是大舅妈，还有提着大包小包的大舅，以及跟在最后面的赵睿。 没等袁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只见图图猛的往后跳了一步，然后一跃而起，俩小爪爪一把拽住了门把手上栓着的绳子，借由自己的体重，把刚打开的铁门又一次给带了回来，啪的一声重重的合上了。 袁艺：…… 第045章 第045章 看着图图那行云流水般的骚操作，袁艺惊呆了。 足足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听着厨房里传出外婆惊讶的询问声，才猛的一个激灵，瞬间只觉得一口大锅从天而降。 外婆家的门厅就是直筒筒的一条走廊，袁艺能隔着几步开外的路就看到她大舅一家，那么同样的，对方也能看到她。这落在最后的赵睿兴许未必，因为他习惯了走路低头弓背，可当面被甩上大门的大舅妈…… 绝！对！看！见！了！ 袁艺心里的小人哭得涕泪横流，有什么比前不久刚下定决心绝不招惹大舅妈，可转个头就把人得罪了个够本更惨的呢？ “图图把大舅妈他们关在门外了！”等外婆听着动静不对，走出来看情况时，袁艺立刻手指图图，毫不犹豫的当面状告。 图图才不怕，它四肢着地，浑身的毛毛都快要炸开来了，就守在大门后面，说什么都不开门，好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外婆也惊到了，问袁艺：“是你大舅他们？睿睿也来了？” “对！图图刚才都把门打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关上了。”袁艺其实更想问问看，二舅妈到底是怎么教的图图，这也太厉害了。 这开门也就算了，外婆家的门造型都差不多，都是弧形的门把手往下一按，门就开了，关门的话，则重重的一个撞击，绝对能完美的把门板甩上。 然而，大门却是特例，因为大门是从里往外开的，开门容易，关门难。可谁知道，门把手上居然栓了一条绳子，图图居然能拽紧绳子借用自己的体重把门关上…… 袁艺还沉浸在思考之中，外婆已经好言好语的劝起图图来了，什么好孩子乖孩子，给你大伯开门啊，你哥哥也来了，想不想跟哥哥玩啊。拉拉杂杂的劝了一大通，外面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又开始敲门了，可图图依然不愿意让开。 无奈之下，外婆只能再度回到了厨房里，打开那边的小窗户，把家里的情况给外头的袁艺大舅一家子解释了一通，又说要给袁艺二舅妈打电话，让当妈的好好管一管自己的儿子。 外婆这么说了，也的确那么做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二舅妈回来了，她有带家里的钥匙，毕竟外婆偶尔也会出去窜窜门子。因此，她很快就将大门打开了，并且趁着图图愣神之际，抢先把图图搂在了怀里。 “宝贝儿子哟，你这么干什么呢？来，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大伯，这是你大伯娘……哦对了，你们见过的，还记得吗？这是哥哥，你的睿睿哥哥。”二舅妈是临时请了假回来的，幸好她在单位里做的是财会工作，忙得时候是特别忙，平常倒还算清闲，偶尔请个一天半天的问题不大。 这时，大舅一家也陆续走了进来，每个人都面上红彤彤的，看着就热得不行。 袁艺见图图被收服了，赶紧给大舅他们问好：“大舅，大舅妈，睿……嘶！” 尽管刚才瞥了一眼，也看到了位于最末的赵睿，可因为前面有两个人挡着，当时距离也不算近，袁艺看得不是很真切。而这会儿，赵睿走了进来，袁艺才愕然发现，半年不见，赵睿整个人如同吹涨了气的皮球一样，看着有年前那会儿的两倍宽。 看了看赵睿，又瞧了瞧图图，袁艺突然觉得自己这俩弟弟挺像的，都一样的敦实，肉多圆乎。 没等袁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外婆却忍不住脱口而出：“睿睿胖了啊，瞧着也白嫩了不少，气色真不错啊，都快赶上小艺小时候了。” 一听这话，赵国昌和赵睿父子俩倒还没什么反应，大舅妈苗静先黑了脸，袁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哪怕是从二十年后重生回来的，袁艺也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怎么说呢？她打小就长得好看，可是吧，小时候的她却是个圆轱辘，身高和腰围差不多的那种。这是因为她打小就好养活，给什么吃什么，而且每回都吃的香喷喷，弄得家里人特别喜欢喂她吃东西，加上当时年纪太小，除了吃就是睡，愣是把自己折腾成了个小胖砸。 用程飞跃的话来说，袁艺就是个人肉球球，踹一脚保准能滴溜溜的滚出个十里地。哪怕后来袁艺瘦下来了，程飞跃还是坚持说，自己脑海里浮现的袁艺，就是个圆咕隆咚的肉球！ 所以说，程飞跃现在遭的罪，全是小时候作的死。 其实，到后来袁艺上幼儿园以后，因为幼儿园的伙食没家里好，她又抽条长个子了，才慢慢的瘦了下来，五官也长开了，这才越来越像她早逝的爷爷，她奶也愈发的将她捧为心肝宝儿。 可外婆说，睿睿都快赶上袁艺小时候了…… 不过也确实说的挺对的，就是体积膨胀了许多倍。 “先进来再说，进来凉快凉快。”二舅妈也热啊，她单位离家里不算远，可再怎么不远好了，接到电话飞奔过来，这大热天的，也热得她出了一身的汗，加上怀里的图图一直在挣扎，她要牢牢抱住就势必会热上加热。 图图六七斤重啊，一身的软毛毛，体温也比人要高许多，更别提愤怒中的图图更像是爆发中的小火炉，饶是二舅妈对儿子是真爱，这会儿也快吃不消了。 赶紧将人都让进空间最大的客厅里，又打开了空调，二舅妈感觉图图挣扎得不那么厉害了，就顺势放开了图图。 这下子，可闯大祸了。 恢复了自由的图图，瞬间就跟个小炮弹一般，直愣愣的冲向了大舅妈：“喵……” 大舅妈本来正拿纸巾想给赵睿擦汗来着，冷不丁的被冲到自己脚边的小黑球吓了一大跳：“干什么？图图，你不认识我了？上次还是我领你去医院的！” “喵！喵！喵！” “图图不要胡闹，这是你大伯娘。” 袁艺悄咪咪的往角落里挪，外婆家的客厅真心不算小了，毕竟要考虑到儿女们孙辈们来访，可饶是如此，一下子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又是高温天，光看着就热乎，连空调也救不了他们。她又看着大舅一家，以及二舅妈母子俩，觉得哪边都得罪不起，索性找了个角落啃起了香蕉。 呃，香蕉就是图图刚才给她的，她拿在手里，不知不觉间就剥开啃了起来。 客厅里上演着家庭伦理剧。 作为家里最小且最受宠的小孙子，图图是任性的是胡闹的，可谁叫它有个疼它爱它的妈妈呢？还有个无限宠溺，只觉得自家小孙孙最棒棒的奶奶。虽然它爸爸今天没在家，可这并不妨碍它恃宠而骄。 就是要吵，就是要闹，就是不让这个坏人待在家里！ 二舅妈好不容易才将闹脾气的图图重新抱了起来，外婆也跟着一起哄它劝它，顺便许诺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熊孩子都是被宠出来的”。 大舅妈已经气得直冒火了，偏偏大舅和赵睿都毫无所觉，他俩热啊，一面擦汗一面对着空调吹，丝毫没有帮衬的意思。 所以，场面就变成了，图图单方面的跟它大伯娘吵架，它妈妈和奶奶都在劝它不生气要乖乖，偏偏它大伯和哥哥却只顾着乘凉…… 哦对了，还有个已经呆若木鸡的姐姐，正戳在客厅的角落里啃香蕉兼看戏。 足足小半个钟头后，图图才勉强安静了下来，可看它那样子，依然很不高兴，缩在妈妈的怀里，脑袋扭向一边，拿肉墩墩的小屁股对准讨厌的大伯娘。 …… “大嫂，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猜图图是因为上次你带它去做节育手术，它记住你了。这不，一看到你它就闹脾气了。”二舅妈一脸的愧疚，情真意切的跟大舅妈道歉。 外婆也跟着说：“我猜也是，真没想到图图这小东西居然还会记仇，真聪明啊！对了，幸好大门是从里面往外推的，要是反过来，那门板还不得撞上睿睿妈？幸好幸好。” 睿睿妈……袁艺大舅妈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安慰，只觉得满腔憋屈。 殊不知，她是没感到安慰，二舅妈心里却充满了庆幸。 ……幸好啊，幸好那天有事脱不开身，要不然就该母子反目成仇了！ “大嫂，你不会跟图图一般见识的，对不对？”二舅妈赔笑道，“它还小，它不懂事，回头我一定好好说它。” 大舅妈还能说什么？事实上，她什么话都没说，一旁的外婆就先开了口：“瞎说什么呢？睿睿妈怎么会跟图图计较呢？我们图图多乖多聪明呢？想当年啊，睿睿半岁的时候，噗噗噗了我一身，我也没揍他。别说揍了，连说都没舍得说，能怎么办呢？这不孩子还小吗？是吧，睿睿妈？” “是！”大舅妈气得心肝肺都揪在一起疼了，问题是，她能跟一只猫计较吗？能吗？ “对了，睿睿今天不用上学吗？我记得今天不是星期天呢。”外婆想了想，她忘了是谁跟她说的，大孙子只有在周日下午能休息半天，旁的时候不都要上课吗？ 大舅妈先点头后摇头：“他今天不用上学，学校放暑假了，能放一周呢。” 因为太震惊而不知不觉的啃完了一整根香蕉的袁艺，再一次被震住了：“暑假……放一周？” 震惊过后，袁艺最想感谢的并不是博雅的校长和老师们，而是上辈子念的二中校长老师们。作为区重点高中，二中处处跟着市一中学，恨不得直接将他们的作息时间表都拿来用，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当时的二中，至少在高一念完的这个暑假里，放了足足二十多天的假。 两个月的暑假被缩短至二十多天，袁艺当年是很气愤的。可当时过境迁，听说了市一中的真实情况后，她只剩下了庆幸。 只是，这么一来，袁艺成功的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大舅妈面露不善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十分严肃的说：“小艺放假很久了吧？也是，博雅的暑假是跟小学初中走的吧？” “跟小学走的，六月底期末考试结束后，就算是放假了，今年不用军训，九月一日开学。”袁艺捏着香蕉皮，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挺好的，能休息不少时间。”大舅妈说话的语气有些微妙，不过她这回过来明显是有正事，所以很快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身看向袁艺大舅，示意由他来说话。 袁艺大舅一脸的尴尬，迟疑了半晌后，先将刚才拎在手里的大包小包给了袁艺外婆：“妈，这是我和苗静特地给你买的补品。” 外婆笑盈盈的接了过来，她也不懂什么补品营养品的，不过既然是儿子儿媳买给她的，甭管是什么东西，她都乐得接受，还口是心非的推辞着：“人来就好了，买什么补品呢？对了，睿睿你想吃棒冰吗？小艺啊，你跟睿睿去厨房里的冰箱一起拿棒冰解暑呗。” 袁艺领命而去，顺手把香蕉皮丢到了垃圾桶里。 赵睿也顺势跟了上来，只是一出客厅，他又再度汗如雨下，弄得袁艺没忍住瞥了他好几眼。 碍于年前那一出，袁艺已经许久没看到赵睿本人了，哪怕上个月月底，大舅妈的脸频频出现在电视、报纸上，可赵睿却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甚至但凡提到他的部分，都用了化名，或者干脆以“赵主任儿子”这种称呼来代替。就连跳楼男生的父母，闹的也是教育局，从未去学校找过赵睿的麻烦。 所以，他就把自己喂成了一个球？ 袁艺觉得，就赵睿这体型，应该不是最近吃多了，而是一直都在增肥吧？等她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示意赵睿想吃什么拿什么事，还是忍不住偷偷瞥他。 赵睿一无所觉，只一手拿一根雪糕，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 见状，袁艺也拿了根雪糕，边剥边忍不住问他：“你现在多重？” “一百五十多吧。”赵睿抽空答了一句，继续啃他的雪糕。 “去客厅里吃，那边凉快。”袁艺见他那汗珠子，真的是一滴滴的从额头上滑下来，看着都感觉特别热，索性把人又轰回客厅里去了。 及至回到客厅，袁艺才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一面后悔不该进来的，一面又看到赵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根雪糕都啃完了，索性把手里该撕开了一个口子的雪糕也给了他。 再然后，长辈们悄声说着话，袁艺则眼睁睁的看着赵睿大快朵颐。 也许是真的太热了，或者是太渴了，赵睿在啃完了三根雪糕后，又将魔爪伸向了果盘，啃了两个苹果后，袁艺忍不住提醒他，冰箱里其实还有饮料，于是他又喝了一瓶雪碧两瓶可乐，这才无聊的坐在沙发上跟图图大眼瞪小眼。 彼时，大舅妈和大舅已经走出了客厅，外婆也跟着出去了，明显就是想要说的话题不适合小孩子听。二舅妈本来是想看着图图的，可图图在大舅妈离开后，就瞬间恢复了乖巧的模样，她索性就将图图放下，自己转身也跟着出去了。 于是，客厅里转瞬就变成了赵睿坐在沙发上跟图图对视，袁艺…… 图图又滚了根香蕉给她，她迷茫的接了过来，盯着手里的香蕉看了半天后，指挥图图：“图啊，开电视。” 就跟声控一般，电视机很快就打开了，是新闻频道。 本来就是无聊才开的电视，再说就算袁艺比赵睿空得多，她也没有追剧的习惯，新闻就新闻吧，权当是听个热闹。 电视里，是本省的民生频道，说的是暑假安全教育问题，提醒父母多注意放假在家的孩子，除了多陪伴外，更重要的是安全。之后就开始播放往年这个时候出的种种安全事故，像什么溺水、坠楼、烫伤、火灾等等。 袁艺本来是没打算看的，不过看着看着，她觉得也挺有道理的，暑假里的安全事故就是比平常多，尤其她上辈子学的还是幼师专业，感触特别深。 只是，最叫她难以理解的是，孩子们在幼儿园里哪怕受了很轻微的伤，譬如被蚊子叮咬出了一个大包，不小心把膝盖磕了块淤青，打架抓出的红印子等等。家长们都特别重视，又是警告老师，又是跟园长谈，还有告到教育局的，甚至更奇葩的直接报警的。可在假期里，却好像又完全不在乎了，别说小伤了，她还见过开学回来，骨折的，摔破头的，胳膊烫伤的，最神奇的还有离家出走的，要知道她带的是小班啊！ 只顾着感概别家的熊孩子，袁艺全然忘了，自家也有一只。 图图虽然仇视带它去做节育手术的袁艺大舅妈，可它并不讨厌赵睿，相反，它一贯很喜欢跟街坊邻里的孩子们一块儿玩。尽管，眼前这个孩子块头大了点儿，可一百来斤怎么了？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蹦蹦哒哒的跳上茶几，图图萌萌哒看着新来的哥哥。 赵睿先是跟它深情对视了一分钟，然后就被它身边的猫咪造型的罐子给吸引住了。 尽管二舅和二舅妈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可事实上，这边可爱的小东西并不少。有些是当年赵睿还住在这边时，留下来的童年物件，还有些是属于袁艺的，再就是考虑到俩孩子放假休息会过来，袁艺外婆特地给他俩添置的。 像每天不断的水果，冰箱里的雪糕饮料，还有茶几下层搁的话梅巧克力糖果等等。不单是今年有，以前每次放假过来，都不缺各种孩子们喜欢的小零食。 在赵睿的意识里，在他自己的奶奶家肯定是不用客气的。当然其实袁艺也一样，重生归来后她已经收敛很多了，上辈子的她，跟赵睿一样，一进来先找好吃的，吃完这个吃那个，实在是没了，跟外婆说一声，保准给补得全全的。 所以，当看到茶几上的猫咪罐子时，赵睿想也不想就顺手拿了过来。 他拿起罐子的那一刻，原本拍在茶几上的图图猛的抬起了头，两眼瞪得滚圆，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的看着赵睿。 赵睿的情商本来就不高，换成人他都未必能明白，能理解图图的意思才叫怪了。 他顺手打开了盖子，里面是大半罐子的小饼干。 于是，袁艺啃着图图刚才又一次滚给她的香蕉，认真的看着民生新闻；赵睿则抱着猫咪造型的罐子，一块接着一块吃着小饼干；图图则一脸心痛的看着新来的哥哥，就这样一口一块吃着自己的零食…… 没错，那是图图的零食。 看见没，卡通q版猫咪造型的罐子上，还印着“cat”，赵睿倒是看到了，可他以为那是描述外形的，加上这小饼干味道挺不错的，他越吃越开胃。等眼角瞄到图图正专心致志的看着他吃饼干时，他还犹豫了一瞬。 猫能吃饼干吗？ 因为从小家里管得严，赵睿没养过任何宠物，他家的阳台上倒是养了不少绿植，他爸的书房里还摆了个鱼缸养了几条金鱼，可这些明显都是不需要他来操心的。因此，对于猫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全然不清楚。 “姐，猫能吃零食吗？”赵睿忽的开口问。 袁艺正啃着香蕉吃得认真的，闻言头也没回的说：“别给图图乱喂吃的，二舅妈养得可精细了。” “哦。”赵睿答应了一声，继续一口一个小饼干，他觉得袁艺说得对，不能随便给猫喂吃的，万一不能吃呢？ 于是，他一口都没给，他觉得那是招待他和袁艺吃的零食，就像往年的假期一样。 …… 二舅妈端着切好的果盘走进客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袁艺还在慢悠悠的啃香蕉。 赵睿胃口十分不错的一口一块小饼干。 而她儿子图图，正趴在茶几上，眼神复杂的盯着赵睿。 一直盯，一直盯，目不转睛的盯盯盯。 换个人早就被这种直勾勾的眼神吓尿了，可赵睿是谁啊？他才不在乎，继续吃着饼干，时不时的瞥一眼新闻。 二舅妈心都痛了，都是她把儿子教的太好了，看到心爱的零食被抢，也没扑上去抢回来，只是盯盯盯。 “图图啊！”二舅妈把果盘放在茶几上，示意赵睿多吃水果，自己则一把抱起了宝贝儿子，试图吸引儿子的注意力。 然而，图图还是在盯着赵睿看，看他一口一块小饼干。本来，罐子里的小饼干是刚好到q版猫咪罐子的胸口那边的，可现在，随着赵睿的猛吃，已经差不多到猫咪蹲着的腿上了，目测再吃个几分钟，应该就能见底了。 图图：…… 本来趴在茶几上抬头看时，还没那么明显，可被妈妈抱起来后，它一下子就看到了它心爱的饼干已经快没了，心疼得脑袋都耷拉下去了，委委屈屈的哼唧了两声，可怜的不得了。 假如它是汪星人，大概就要汪的一声哭出来了。可惜它是一只喵，还是一只被妈妈教育得很好的喵，所以它只能含着两包泪，泪眼朦胧的跟它心爱的小饼干做着最后的告别。 一块，又一块，再一块…… 终于没了。 另一边的房间里，赵国昌夫妻二人已经跟袁艺外婆商量好了，尽管最后的结局不是很尽如人意，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有所进展的。 “妈，你看睿睿这次放假一周，要不就让他在你这儿待一周？本来我是打算给他报个补习班的，这不是市里乱糟糟的，再说都辛苦一年了，我也想叫他松快一下。”赵国昌如是说。 苗静也接口道：“我本来是想给睿睿报个夏令营了，选都选好了，是六天五夜的访名校夏令营，要走五个著名校区，有清华北大人大……才五千块呢，偏偏国昌又突然不同意了。算了，也不差这一回，下次还是有机会的。” 赵国昌皱着眉头看了妻子一眼，没说什么，不过明显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很不美。 像这种旅行性质的夏令营，说真的，根本就没太大教育意义的。难道去看一眼清北就能考上清北了？本质上，这就是旅行团，只不过将风景区换成了百年名校而已。 撇开教育意义不提，仅仅是六天五夜就收费高达五千块，还不贵吗？要知道，百年名校又不是后世的那些门票贵得吓人的景区，就包个食宿，瞎转悠几圈，配上各种励志的心灵鸡汤…… 五千块入账了。 搁在以前，赵国昌就算明知道这是个坑，他也懒得去纠正。毕竟，让孩子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游览名校，不说有多少教育意义，可总比去网吧游戏厅来得强吧？权当让孩子在课余时间放松一下好了，没必要这么计较。可问题是，他现在不得不计较！ 忙活了近二十年，直到去年下半年，赵国昌才终于摘掉了自己头上的那个“副”字，成为了真正的教育局主管招生工作的办公室主任。结果，一个岔子凭空出现，他愣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都说遇到坎坷要迎难之上，可事实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二十岁的小科员，兴许会因为工作能力足够强，而得到上峰的赏识，从而被提拔重用。可四十岁的小科员，却基本上是绝了仕途的。哪怕他的上峰有心捞他，也要顾忌旁人的风言风语，再一个，假如他是因为工作出了岔子而被降职，兴许努力工作还能改变别人对他的不好印象，问题不是啊！ 赵国昌花了二十年爬至办公室主任的位置，现在却完全没信心再用二十年时间重回那个位置。 所以，纯浪费钱的玩意儿，彻底忘了吧。 苗静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而是打着另外的主意，她想让当奶奶的来掏这个钱，毕竟赵睿是赵家唯一的孙子，也是最有出息的那个。 可惜，袁艺外婆完全没听懂。 “逛个学校还要花钱？”外婆挺不可思议的，“难不成学校的门卫还兼卖门票？参观五个学校，就要收五千块钱？门票要那么贵？” “当然不是。”苗静笑得很是尴尬，“五千块里面，也包括了来回的路费、住宿费、伙食费，还有全程名师陪伴，抽空还要给学生上课的。” 外婆还是没听懂，在她看来，路费不贵啊，就算他们这里离北京很远，那也肯定用不了几千块的。至于住宿费和伙食费，那能有多贵？哪怕算上了上课费用，怎么算还是觉得太贵了。 苗静眼见婆婆这边说不通，老公又在暗自运气，索性跳过这个话题不提了，直接说：“那还是干脆让睿睿陪妈您多待几天吧，过两天他又要开学了。” “行倒是行，就是原先那个客房改成了图图的卧室。”外婆犹豫了一下，干脆领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客房。 他们家面积不小，房间自然也不少，一共三个卧室，外婆本人占了一个，二舅夫妻俩占了一个，本来是还空着个房间的，没说一定给谁的，就是有人来就住下。话是这么说的，其实大家默认还是给赵睿准备的，毕竟袁艺就算过来，肯定也是住在她奶奶家的。 谁知，几个月前，这个原本的空房间，就被二舅妈改成了图图的卧室。 原本的大床还在，靠墙处放的书桌也还在，另外衣柜和床头柜也没什么变化。不同的是，床上没有被子，只有一个巨大的猫窝，旁边的空地上还竖了一个巨型的猫爬架，再就是整个房间哪怕没人提醒，也感觉处处都有猫咪的痕迹。 苗静脸都绿了。 还是赵国昌出面打圆场：“也是我们不好，没提前通知一声。” 外婆很是无奈：“你们过年也没留宿，说是在宾馆里定了房间，我就以为……算了，我这就收拾一下，很快的。” 再快也不能改变这里已经变成图图的房间了啊！ 苗静不顾赵国昌暗地里给她使眼色，冷着脸道：“算了，好歹我们睿睿也是当哥哥的，怎么能跟弟弟抢房间呢？就让图图接着住吧。” 她本事阴阳怪气的说了这话，没曾想，这话听在外婆耳里还挺有道理的。 可不是嘛，当哥哥的让让弟弟又有什么错呢？以前袁艺也没少让赵睿啊！ “那行，正好省得我收拾了。对了，你们肯定没吃饭吧，等我给你们多加几个菜，咱们中午好好的吃一顿。”外婆说着，高声对外头嚷嚷道，“图图妈，你再去买点儿好菜，记得给国运打个电话，就说他哥来了！” “好！” 抱着图图的二舅妈很快就答应了一声，还记得心疼的摸了摸受了大委屈的宝贝儿子，默默的想着今天也要给图图加个菜。新鲜鱼肉倒是不错，再给添一个大虾好了。 饶是如此，等开饭时，二舅妈还是忍不住问了大舅妈：“那个……大嫂啊，你家睿睿平常在家里的胃口不错吧？我看他今天上午吃了挺多零食的，午饭也挺有胃口的，你平常都给他做什么好吃的？跟我说说呗，论育儿经验，肯定还是你丰富。” 大舅妈并不想跟她说话，育儿经验什么的，太埋汰人。 可她没说，大舅却不愿意让场面尴尬，只道：“她从年前就开始炖各种补汤，鸡鸭鱼肉也就算了，先前还托人买了甲鱼来，说什么甲鱼熬汤最是滋补。可不是滋补吗？瞧把睿睿给补的，胖了那么多。” 袁艺一面吃一面在心里默默的点头，确实胖得挺多的，以前的赵睿个头是不高，不过因为他长相还不错，加上人瘦，看着倒是个干净漂亮的男孩儿。可现在，却是个矮墩墩的胖子了。 唉，一胖毁所有。 心里这么想着，袁艺还是忍不住拿筷子挟了块排骨，她外婆的厨艺还是那么棒，瞧着排骨，炖得多入味啊，她妈就没这个手艺，真是太可惜了。 “正餐是要吃的好，平时的小零食也不能少。”二舅妈还想委婉的提醒一下，别让孩子吃猫粮了，可惜却没人接茬，她想了又想，还是放弃了。 有些话，一旦说的不好，就变成了找茬吵架了，她还是把这个事情烂在肚子里吧，反正也没其他人注意到。 第046章 第046章 二舅妈是觉得，亲戚家的孩子吃了几块猫饼干也没什么的。说实话，她也吃过的，感觉味道还不错。 零五年比不得后世，他们这儿又是小县城，宠物用品、食品、玩具方面都是空白一片，最多也就是超市里某个专柜有卖牵引绳的。就图图日常用的这些东西，要么是二舅妈去市区买的，要么就是托人从国外带来的。 巧合的是，被赵睿吃了的那盒猫咪饼干，就是二舅妈的朋友五一去港城玩时，从那边带来的。她朋友当时还忍不住笑话她，说她有帮着带过衣服包包鞋子化妆品，带猫粮还是头一回。当然，带的肯定不止这一盒，十斤装的大袋买了一袋，精致的盒装小饼干也有好几盒，另外还有一大包十几二十根的逗猫棒等等。 得亏二舅妈自己的赚钱能力还不错，给宝贝图图买零食也绝不手软，饶是这样，这些东西也费了她不老少的钱。 东西刚到手时，她出于好奇，还开了一盒拿了一块掰开尝了尝，当时还觉得味道挺好的，盘算着要是下回还有朋友去港城，再让人家帮忙捎带点。 所以，发现赵睿吃了她家图图的零食后，她并没有多慌张，只因她知道，人吃了猫饼干也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吃着午饭，她越想越不对劲儿。 图宝宝不是什么小气的喵，以前她老公赵国运还跟图图开玩笑，从它碗里挟走鱼肉，图图最多委屈那么一下下，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每次赵国运这么干时，外婆总会第一时间拿筷子抽他，替图图报仇。 所以，图图一直闷闷不乐，还是因为没人替它报仇？ 二舅妈一面心不在焉的嚼着嘴里的饭，一面留神观察蔫了吧唧的图图，愕然发现，图图连平常最爱吃的大虾都没胃口了。 这是受了大委屈吧？ 不光二舅妈发现了，连外婆也看到了。 “图图今天怎么了？天太热了，还是玩得太累了？”外婆最是见不得孩子蔫巴巴的样子，在她看来，小孩子嘛，就是应该放出去，在阳光下蹦蹦跳跳的玩闹，越没心没肺越好。同时，她也信奉能吃是福。 可图图今天不吃了。 外婆急吼吼的过来看情况，图图委屈唧唧的喵了一声，只是这声非但没有安慰到人，反倒叫人听着更担心了。 二舅妈本来也起身过来了，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一个转身去了客厅里，不多会儿就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旋即，二舅妈就拿了个精致可爱的饼干盒子焦急的从客厅里走了出来，满脸的不敢置信，连说话都打磕绊了：“都、都吃光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赵睿，他太耿直了，丝毫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再说他也不觉得吃了一盒饼干有什么大不了的：“嗯，是我吃的。” 二舅妈直接就绝望了。 她以为，赵睿是跟她一样，出于好奇，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块尝尝味道，毕竟最开始她人在外面，没看到情况。等她进去客厅里后，又忙着安慰图图，并没有细看盒子里还剩下多少饼干。 结果…… 赵睿一脸的无辜，稍微花了点儿时间才反应过来的大舅妈顿时不乐意了：“弟妹，你也太小气了吧？就算睿睿吃了你买的饼干，可我们也有带东西回来，虽说是孝敬妈的，可你和国运也可以吃啊，都是上好的营养品。” 二舅妈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拿着盖子，面上的神情已经不能说是心疼或者绝望了，而是彻底生无可恋了。等她听了她大嫂这话后，顿时忍不住了：“大嫂，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可这饼、饼干……” “进口货是不是？”大舅妈也不是完全没眼力劲儿的，光看这盒子的卡通q版猫咪造型，就知道肯定不便宜，再看盒子上面还印着英文，哪怕不懂是什么意思，起码看得懂是从国外买的。 可就算这样，大舅妈依然很生气。 自家儿子来他亲奶奶家做客，吃两口零食也算错？再说了，家里统共也就俩孩子，假如买来不是给睿睿吃的，那就是特地留给小艺吃的？这算什么？也太不公平了吧？ 大舅妈气运丹田：“行吧，你说个价，我照原价赔你。” 眼看气氛尴尬了起来，大舅忙当和事佬：“弟妹，真是抱歉，睿睿不懂事，你也别怪他了。这样吧，回头我买条烟给二弟，你看成不？” 二舅妈好绝望，她不心疼钱，这会儿甚至都顾不得心疼她的宝贝图图了，毕竟进口猫饼干就算再贵，只要有心还是能买得到的。 她心疼的是自己…… 猫饼干很重的，本身的份量就特别实在，比正常的零食饼干要重很多。所以，别看只有这么小小的一盒子，其实重量却有一公斤。当然，这盒饼干本身就是拆封的，要不然赵睿也不会直接开吃。问题在于，图图还小，哪怕已经吃了有段日子了，剩下的应该还有三分之二不到一点。 往少了说，最最起码一斤多总是有的。 “大哥、大嫂，这个饼干是我给图图买的啊，这是猫饼干啊！”二舅妈终于忍不住说出了真相。 这必须要说啊，她害怕啊！ 少少的尝个一两块，肯定是没问题的，她自己就吃过。可赵睿他吃了一斤多啊！万一出个什么问题，她还不得被她大嫂给活撕了？ 退一步说，就算吃了一斤多猫粮没什么大问题，可仔细想想，赵睿他从进门以后，吃了多少东西啊！ 三根雪糕，两瓶还是三瓶冰镇的饮料，还有杂七杂八的小零食，以及一斤多的猫粮…… 在这一刻，二舅妈终于理解了图图的绝望从何而来。 ……他怎么就这么能吃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光是二舅妈要不好了，其他回过神来的人，也皆懵圈了。 还是身为赵睿亲妈的大舅妈先缓了过来，顾不得跟妯娌撒气，先转过头来，不敢置信的问赵睿：“睿睿，你吃了猫粮？” 赵睿也是懵的，他家又没养过宠物，假如勉强将书房里的那缸子金鱼算在内，那给金鱼喂食的人也不是他啊！退一步说，金鱼的鱼食是超级简单的包装，长得就跟老鼠屎一样，再傻也不可能去吃这玩意儿啊！ 可猫粮…… 精致小巧可爱的卡通q版猫咪造型的饼干盒子，里面的小饼干也是花样百出，有小鱼干形状的，有甜甜圈形状的，还有手指形状的，做得格外得精致，每个都很小，对赵睿来说，一口塞个三四块都没问题。 最最重要的是，那盒猫饼干就搁在茶几上，跟花生瓜子核桃之类的小零食搁在一块儿。 他怎么会知道那玩意儿是猫粮？ 眼见儿子这副表情，极为了解他的大舅妈顿时炸毛了：“你真的吃了？你说你怎么就吃了猫粮呢？” 一眼瞥见已经彻底惊呆到连筷子上挟的排骨掉桌上都没发现的袁艺，大舅妈再度炸了：“小艺你也是！你就看着他吃啊？你怎么不劝他呢？” 袁艺两眼发直的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没吃？就他一个人吃了？”大舅妈又气又急，潜意识里，她也知道猫能吃的东西，人吃了也不会出事的，可她还是不能接受她的宝贝儿子跟一只蠢猫抢吃的这种事情。尤其是，怎么就她儿子一个人吃了？ 袁艺：…… 她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好像是图图又滚了个香蕉给她？她本来是不想吃的，但因为大戏太精彩，就不由自主的剥开了香蕉。后来，想着既然都剥开了，不如吃掉算了，就边看民生新闻边有一口没一口的，慢吞吞的将一整根香蕉吃下了肚。 所以，她是真的没注意到赵睿吃了什么。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俩从小就在外婆家里很随便，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外婆从不会说他俩的不是，而外公没过世前，还会帮忙打掩护，或者掏私房钱给他俩去小店里买好吃的零食。 袁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理由来，只得捏着鼻子认栽。 见袁艺平白受了一通气，二舅不是很乐意，他承认这个事情是自家的不对，或者更确切一些，是他老婆没把猫粮收拾好。可这事跟袁艺有什么关系？你儿子犯蠢，还得拉着我外甥女一起蠢？假如俩人年岁相差很大，那自然另当别论，问题是他俩就差了两个月，而赵睿今年已经十六周岁多了。 二舅迟疑了一下，这才起身说道：“不然先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们去。” “我也去。”二舅妈也有些心急，她刚才是没留心猫饼干少了多少，发现完全空了后的那一瞬间，那是连心都差点儿跳到嗓子眼里了。就算过年那会儿，她跟她大嫂发生了点儿小口角，可都是亲戚，哪能真的闹掰呢？再说赵睿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真要有个什么闪失，就算她大嫂没劈了她，她也会愧疚一辈子的。 被他俩这么一说，连带外婆都愁上了，也说要一起去，但被二舅拒绝了。 “妈，大中午的天气那么热，咱们要去的还是医院，你体质又不好，别跟着了。小艺啊，你在家里陪着外婆，照顾图图，成不？等我们从医院回来，你再回去也不迟，真要是天色晚了，二舅送你回去。” 袁艺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转眼间，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家里，一下子人去楼空，只剩下了袁艺和外婆，以及还蔫了吧唧闷闷不乐的图图。 …… 县医院肯定是比不上市里的大医院的，不说别的，地方就特别小，好在大中午的，人不算多，急诊那边更是几乎没什么人在。 等他们一行五人过去时，大舅妈冲在第一线，拽住个小护士就问：“孩子吃错了东西该挂什么科？” 尽管大舅妈有个亲妹妹在医院里工作，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懂医术，事实上她对医院里的事情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小护士也被吓了一跳：“孩子吃错了东西？那得赶紧洗胃啊！”顿了顿，她又追问了一句，“多大的孩子？吃错了什么东西？” 刚才小护士那第一句话就吓惨了大舅妈，她本来是觉得，猫粮又没有毒的，进口的猫粮肯定是通过了检查的，就算吃了也没什么的。可一听说要洗胃，立马吓得她两腿发软，差点儿就跪地上了。 还是大舅及时扶住了她，替她回答了小护士的话：“就是我儿子。”指了指跟在身后全程懵圈的赵睿，“他吃了猫……猫粮，有挺多的。” 小护士：…… 本来人家正准备喊医生，安排小病患洗胃呢。这医院里，每个月都有婴幼儿误食异物的事件发生，有些是洗胃，有些则还要开刀取出异物，当然也有比较幸运的，直接能排泄出来的。 也是来到医院工作以后，小护士才知道，这天底下的奇葩太多了，她没法责怪几个月或者几岁的小宝宝不懂事，只能感概爹妈真傻。 别看她年纪轻，经验还是挺丰富的，可饶是自诩经验丰富，再听到病患家属这话后，她还是被囧到了。 孩子吃错了东西…… 看着至少也是高中生往上的孩子吃了据说份量不少的猫粮…… 小护士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领着人往里面走，边走还边帮着安慰：“只要是合格的猫粮，人吃了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你确定吗？不用洗胃吗？会不会有后遗症？”大舅妈一听说不会有事的，就立刻满血复活。可她心底里还是有些担心的，生怕现在没事，以后万一出事了呢？ 这回，小护士没再说什么了，医疗系统不比别的行业可以随便扯谎说大话，他们最不敢的就是打包票。因此，小护士只得加快了脚步，把一行人带到了医生处，又示意他们派人去挂号。 作为担心儿子的父母，大舅和大舅妈肯定是要陪在赵睿身边的，因此负责挂号的人就变成了二舅和二舅妈。 一行人兵分两路。 二舅妈还是有些担心的：“睿睿不会有事吧？猫粮是肯定合格的，图图都吃了快俩月了，我也尝过一块，就怕医生往严重了说，大嫂回头铁定饶不了我。” “没事的，猫粮还不是食物？又没加别的东西。” “我记得里面有鱼肉鱼骨头什么的，几乎没素的，据说有猫生长所需的一切营养成分。”二舅妈回忆了一下，大概好像是这样的，当下心里放松了点儿，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睿睿是不是偏科啊，那袋子上写着猫粮，他没看懂？” “行了，少说两句，先把号挂了。” 医院看病总是很麻烦的，如果正好摊上当父母的难弄，那就更烦人了。本来，经过医生诊断后，赵睿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本不用洗胃，甚至也不用做其他的，静等胃里的猫粮消化了就成。如果不太放心，接下来少吃其他食物多吃些水果蔬菜。 “猫又不是吃素的，猫粮里的成分多是荤食，又会加入猫生长过程中所缺少的营养元素……你吃的份量不少，这几天排泄可能会很费劲，不过也什么，我给你开点润肠药。” 医生还很善良的帮着解答了大舅妈的疑惑：“人吃猫粮是不会有事的，但最好还是别再吃了。因为吧，人体里会需要各种维生素和微量元素，还有粗纤维用来润肠通便。这些都是猫粮里所没有的，因此，假如把猫粮当做主食，长期食用的话，还是会影响到身体健康的。” 大舅，大舅妈：…… 最终，他俩忍住了没跟医生动手，还憋屈的点头表示记住了。药也没开，因为他俩拒绝了。 “现在就去车站！我要带睿睿去市医院好好做个检查，全身检查！这什么破医院，会说话吗？”大舅妈气得牙根痒痒，本来她还想让赵睿在老赵家留两天的，现在是一刻都不想多待，立刻走，这就走！ 大舅没了法子，只得面带愧疚的跟弟弟和弟媳道歉：“她也是太担心睿睿了……” 二舅和二舅妈还能说什么？只得主动送人家去车站，又帮着买了车票，把他们一家三口都送上了开往市区的大巴车。 “我得去上班了，你回家一趟，跟妈说一声吧，不然她铁定能担心一下午。”二舅看时间不早了，只得先往单位里赶。倒是二舅妈，她那个单位比较清闲，当下就答应了一声，回家去了。 果不其然，外婆正担心的寝食难安，倒是图图，刚才是挺蔫了吧唧的，这会儿却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它的小窝里，睡得喷香。 二舅妈赶回家里，好声好气的解释了一番，又把医生的话挑重点说了好几遍，安慰一定不会有事的。 怎么说呢？身体是不会有事的，但心情肯定是不美的。 赵睿反而还好，就跟医生说的那样，他便秘了几天后，就恢复了正常。倒是大舅妈苗静，越想越气，越气越胸闷，结果等赵睿继续上学后，她反而难受得去看了医生。 她三妹先前倒是跟她吵了一架，可姐妹之间倒真没什么隔夜仇，很快就又和好了。借着这次的机会，她三妹退了好几步，很是一番劝慰，让她千万要保重身体，别总是想着想那的，本来没毛病的，硬生生的给憋出病来。 就这样，一个陪同，一个看病，等半天时间一过，姐俩再度恢复了往昔的姐妹情。 苗静似乎是觉得妹妹已经退让了，她是该表示些什么的。再一个，原先她觉得妹妹不近人情，连找工作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现在她却是知道了，比起婆家的妯娌和乱七八糟的亲戚，她妹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想要缓和关系的话，扯些家长里短是很有必要的。 “你家琪琪也该去军训了吧？报道了吗？”苗静说的是她妹的独生女儿，“分班情况出来了吗？” “过两天就该去了，分班……她不是第一名吗？应该就是实验一班吧，不然还能去哪个班？” 很多话，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亦如现在。 也是听了这话，苗静才突然醒悟过来。 她妹的女儿就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去市一中的实验一班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都不存在说，被人顶了之类的，因为那孩子是中考状元啊！ 苗静：……又想断绝关系了，怎么办？ 苗静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赵睿这个事，让她得以躲过了一劫。 袁艺已经有好几天没敢往外婆家去了，只因为当时有街坊看到了她大舅和大舅妈。这几天，好多人都往外婆家来，还不明着说是看热闹的，都什么借葱借蒜借酱油的，还有拿着毛线来跟她外婆取经的，天知道大夏天的织什么毛衣呢！ 不得已，袁艺只得在自家练习素描，抽空还得完成暑假作业。 袁老太也知道了赵家发生的事情，不光是关于街坊们争相拜访这事，还有赵睿误食猫粮的事。 说真的，袁老太挺心疼的：“你大舅那儿子，我记得没比你小多少啊，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图图抢起吃的来了？当哥哥的，怎么能跟弟弟抢吃的呢？这要是跃跃敢这么干，我一准揍他！” 袁艺沉默片刻，举手告状：“我哥抢过我的零食，不光抢，他还说，因为我太胖了，他担心我吃得再胖点儿就完蛋了，所以才好心帮我吃掉零食的。那是幼儿园时候的事情了，他还抢过恺恺的吃的，把恺恺气得坐在地上哇啦哇啦的大哭。” “哈哈哈哈哈……好好，回去奶就帮你和恺恺收拾跃跃去。”袁老太笑得可大声了，好一会儿才问，“对了，那个猫饼干是打哪儿买的，你知道吗？回头我给它买两盒，叫它慢慢吃。” 这个，袁艺还真不知道。 “看包装不像是超市里的，应该是进口猫粮，估计是找人帮忙带的吧？”想了想，袁艺建议道，“市里大概是没得卖的，不然咱们今年过年去北京，到时候看看那里有没有卖。” 听了这话，袁老太觉得很有道理，首都嘛，肯定是什么都有卖的：“行，就这么办。要说聪明，还是我家小艺最聪明，你就看出那是猫粮，没吃一口。” 袁艺：…… 不，她英语太差了，哪怕听力和口语稍微好点，可一看到英文就头大，根本就没细看。 她之所以没吃那猫饼干，完全是因为她吃了香蕉。 幸好，她吃饱了。 …… 随着袁艺的暑假作业完成，她和她奶也结束了小县城的休假之旅，在提前一天去外婆家打招呼后，次日一早，祖孙俩就坐上早班车，赶回了市区的家中。 尽管先前去了县城里，可袁艺一直有跟父母保持电话联系，因为发生在赵家的事情，赵秋萍也是一清二楚的。不过，等母女俩见了面后，赵秋萍破天荒的没提她娘家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个事儿。 “早先我碰上你二婶了，她给恺恺报了个补习班，说是提前预习高中知识，又问你借书，我就给她了，说好了，等开学前会还给你的。” 袁艺并不在乎课本外借，唯一奇怪的是…… “二婶居然没找我姑？”要借课本的话，最好的选择绝对是程飞跃，那是因为，不管是哪个时期的课本，都是簇新的。初中高中也就罢了，大学的话，估计他连翻开都没有过。换做别人，最多也就保持个九成新，唯独只有程飞跃，他能做到十成新。 “找了，你姑没答应。”赵秋萍眼见袁艺瞪圆了眼睛，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不是不愿意，是你哥不是下学期要念高三了？也该用功了，你姑说，从暑假开始，你哥就不用当人了，等高考结束以后，看情况再说。” 不……用……当……人……了…… 袁艺忍不住给她哥点了十排蜡。 真的，她姑要么不狠，狠起来绝对是连她妈和她二婶都忍不住退缩的。 “太可怜了。”袁艺分出了一丝丝同情心，想起了自己的过年计划，又问道，“所以是从暑假开始，一直到明年高考结束？可要是那样的话，过年就见到我哥了？” “你要是真想见他，哪里会见不到？你跟他不是一个学校的吗？”赵秋萍纳闷了。 袁艺也很纳闷，她都不知道她给了她妈什么错觉，让她妈误以为自己真舍不得程飞跃那货：“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样的，我和我奶商量决定，今年过年去北京，本来是想叫上大姑和二叔他们两家的，眼下看来，怕是悬了。” “去北京？”赵秋萍惊呆了。 自家的那点儿，自家人怎么会不知道呢？本来，作为儿媳，是不该管婆婆和小叔子母子间的矛盾的，主要是不好管，万一弄个不好，绝对是里外不是人。可袁家这个情况倒是有些特殊，反正在赵秋萍看来，错肯定在小叔子身上，哪儿有人结了婚不要孩子的？丁克？什么鬼？ 赵秋萍还记得自己当时刚知道这个事情时，第一反应就是，要是自家闺女以后结婚了不要孩子，一定抽死她。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等袁艺真的没孩子时，她根本没忍心责怪。毕竟，不想生，和想生生不出来，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事情。 就好比，赵秋萍挺心疼她二哥二嫂的，却觉得小叔子夫妻俩纯粹是自己折腾出来的事端。 “你奶决定原谅你三叔了？” “这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母子间哪有隔夜仇？”袁艺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她之所以敢在这个事情里插手，是因为她上辈子就知道，她奶根本就没怪过她三叔。说白了，就是当年反对的太厉害了，回头心软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好，现在她这个当孙女的主动递了台阶过去，她奶怎么可能不主动往下走呢？ 赵秋萍倒是挺赞同这话的，点了点头，遂道：“你二叔那边没什么问题的，恺恺就算皮了点儿，可他成绩好，只要一直稳在市一中的实验班，你二婶嘴上会说他，其实心底里还是依着他的。” “市一中的分班情况出来了？” “没出来，你二婶找人去问过了，说是恺恺这一届，有人去了省城念重点高中，还有人直接去国外留学了，正好空出了名额来，他本来是全市第七十三名，结果进了市一中后，中考成绩变成了年级段第六十六名。” “那就稳进了，想也知道，这次市一中的领导肯定不敢再生幺蛾子了。” 袁艺这么想是对的，市一中的校领导何止不敢生幺蛾子，今年根本就不敢放关系生进实验班，别说一班了，五班都没可能的。当然，关系生这个事情是铁定没辙儿的，想要彻底清理掉，不可能的。所以，那些关系生都去了普通班。 这也算是个好现象吧，尽管仍然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可相较于从前，确实是要好多了。 “对了，睿睿……估计要去普通班了。”说这话时，赵秋萍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大舅他们为了让睿睿进实验一班，托了多少关系欠了多少人情，更别提礼物什么的更是花了大好几万。结果，现在不光是要赶他出实验一班，估计是直接弄到普通班去，好像听说还是十班往后。” 听到这话，袁艺就懂了：“是按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排名来算的吧？我记得市一中是理科实验班在前，然后是文科实验班，再接下去是文科普通班，最后才是理科普通班。睿睿的成绩在市一中本来就排名靠后，去十几班很正常的。” “唉，道理我是懂的，可我还是担心睿睿他接受不了。” 袁艺一头黑线，赵睿那性子，有什么事情是接受不了的？就算真的有人会接受不了，也该是她大舅和大舅妈才对。 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市一中开学早，袁艺还沉浸在愉快的暑假中时，市一中已然开学。 高一新生们当然是先去军训的，高二生则直接开始上课，至于高三学生，那干脆就是没放过暑假。 自然，随着开学，分班情况也再一次公布在了每个年级段的楼下公告栏里。 考虑到上学期出的那个大事，这次市一中是真的没敢再生幺蛾子。相反，他们还终于难得的来了一次人性化的分班。 如果是以前，那是直接按照成绩走，高一是以中考成绩为依据，其他年级则是上一次的期末考试。可现在，高一这边哪怕还是按照中考成绩来，却不是那么极端了。 实验班依旧残酷，普通班却被分成了三个档次。也就是说，从六班到十班为一个档次，十一班到十五班一个档次，十六班到二十班又是一个档次。而在每个阶段之中的学生，则是依序分配的，尽可能的让每个阶段的五个班级生源平均。 新生和家长们倒是没什么异议，倒是高二高三学生很是不痛快，总觉得自己没赶上好时候。不过，现在说这话也没必要了，因为高二高三也是这么安排的，只是比起新生们，他们多吃了一年的亏而已。 再一个，学校又公布了一个消息，取消了每学期必分班的规矩，改为了每学年分班一次，且如果是属于同一个阶段的，不会重新分。 当然，高一下的文理分班仍然是例外，这个是必须的，没法取消。 只是这么一来，赵睿按照上学期的排名，就必须在十五班以后了，学校也算是不错的了，没打算为难一个孩子，直接将他提到了十五班。毕竟，就算是同一个阶段，习惯了以前那种分班法的家长们，肯定还是觉得越往前越好的。 哪怕只是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这次，苗静没有再去闹，因为她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找到了一份工作。 赵国昌也没闹，他被气病了。 第047章 第047章 赵国昌被气病也是迟早的事情，在他那个圈子里，左右逢源是常事，做人圆滑到堪比泥鳅的也比比皆是。然而，有时候真不是情商的问题，而是你值不值得被人这么对待。 早之前，赵国昌也称得上是前途无量，当然跟那些真正官场上的老油条肯定是不能比的。可他们这儿，就一个小市区，别扯外面了，跟省城都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基本上，像这种小地方，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往上走，那是迟早的事情，以他原先对自己的规划，到退休时，怎么说也能混个副局长了。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样的话，就需要机遇了。 撇开那些不确定因素不提，反正赵国昌怎么也不会想到，人到中年，还能被一撸到底。 他想不到也实属寻常，像他这种普通人家出身的，没什么背景，全靠自己打拼的人，很是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像经常三五同事聚在一起吃个饭，或者受邀请参加个酒局，都算是正常的。至于收礼，逢年过节送点儿礼物再正常没有了，当然他也很清楚，有些东西是万万不能碰的，像直接收钱，绝不行，涉及到违法之事，也绝不敢轻易碰触。 然而，都已经这么小心翼翼了，他还是栽了，栽的方式出人意料的离奇。 甭管原因如何，反正他现在已经栽了，这个是不争的事实。 眼瞅着被一撸到底，周遭的人毕竟都是老滑头了，哪怕心里一直在犯嘀咕，明面上还是挺敬着他的。像偶尔有杂事摊派下来，直属的领导都会让刚入职的小年轻去做，很少会指使他。当然，杂事是这样的，真要有什么重要任务也没他的事，给他的感觉就仿佛自己被供了起来，一天到晚什么事情都轮不到，彻底闲了下来。 兴许有些人对于这种成天闲得发慌的工作很是向往，可赵国昌真不是，他还是想起复的，毕竟他的工作能力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有机会，依旧能凭着功劳继续往上爬。 可惜，什么机会都没有。 眼瞧着各个高中陆续开学，很快就连中小学也该面临学生返校或者新生报到的事情了，整个教育局里都忙得四脚朝天，唯独他一人，闲得几乎要长毛了。 主动去求工作吧，人家一开始还是挺客气的，表示也忙得过来。多去几趟吧，直属领导就有些不大乐意了，表示他只要安守在办公室就可以了。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以后，对方也跟着不客气了，直截了当的明说了，让他安分点，该给的工资照发，该有的福利绝不会少他的。 赵国昌差点儿被人用这等不客气的话给砸懵了，偏偏他还无能为力。 凑巧的是，今年的夏天格外得炎热，热得叫人心里发慌，整个人都好似火烧火燎的，难受得要命。 也就在这个时候，赵睿的分班情况彻底明确了，赵国昌一个受不住，就直接病倒了。 好在，单位那边还是很客气的，表示既然病了，那就赶紧去医院看病，该检查的检查，该治疗的治疗，一应的医药费那是都可以报销的，假如情况严重的话，也可以直接住院治疗，他们这边给批病假，工资照发。 换个人就该感动了，可惜赵国昌完全不感动。 算下来，其实从事发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多月的时间，赵国昌却觉得日子从未有过的难熬。偏生，他妻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还算凑合的工作，因为尚在试用期，不可能请假来照顾他，不得已，他只得向亲妹妹求救。 赵秋萍还是挺空的，因为她有个能干的婆婆在，加上女儿也大了，哪怕学习成绩叫人操心不已，可自理能力却是比同龄人要强上很多的。 像平日里，没到双休日，袁艺都会自己主动换洗床单被套，也会打扫自己的房间，跟她奶奶一起去菜场买菜，回来鼓捣各种吃食。 在赵秋萍看来，女儿除了成绩糟心外，别的真是样样都好，她甚至觉得，将来女儿就算去外地上大学了，也完全不用费心，因为看起来，除了厨艺欠佳外，女儿的自理能力是真的很强。 得亏袁艺不知道这一茬，不然她一定…… 接到了大哥的求救电话后，赵秋萍跟婆婆打了个招呼，很快就去了医院。 赵国昌的病情不算严重，应该是心情不愉加上天气太热导致的中暑和上火，又因为他也不算年轻了，才会一下子受不住，病倒了。 据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想住院就住几天，横竖现在床位也不紧张。不想住院，也可以直接出院回家休息，只要每天按时吃药，隔天来挂瓶水就可以了。 兄妹俩商议了一下后，决定还是先住个院观察一下，至于一日三餐，苗静工作刚弄好，又要管赵睿，实在是没空，就由赵秋萍帮着送。其实也就是午饭和晚饭，早饭托人买一下就好了，晚上也无需陪护，跟其他病人比起来，赵国昌还是很省心的。 赵秋萍觉得没什么，尤其是在跟医生聊了之后，很是淡定的回家去了，只每天往医院跑两趟，别的确实不用她操心。只是没想到的是，赵国昌这一病就是半个多月，及至袁艺快开学了，还没出院。 这下，连袁艺都觉得不对劲儿了。 在她的记忆里，起码学生时代，她大舅挺健康的，没听说生过什么病。当然，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病不算，毕竟人家也不可能事事都跟她说。可像住院这等大事，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尤其，现在都大半个月，将近一个月了。 袁艺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她当然没提上辈子的事情，只问大舅到底是什么病。 一旁的袁老太也凑了过来，这看不惯是一回事儿，到底是亲戚，总不至于盼着对方不好。 赵秋萍满脸都是无奈。 “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他自己想不开。心病啊……” 可不就是心病吗？原本自诩成功人士，偏偏人到中年前途最敞亮的时候，遭受了致命一击，能看得开的人真不多。更要命的，还是家里人的态度。 赵秋萍本来不想说的那么清楚，可瞎糊弄女儿倒是无所谓，她做不到敷衍婆婆。 不得已，她只得开口解释了起来。 “小艺她大舅吧，打小就心高气傲的，毕竟他是家里的长子，小艺她外公还在世时，也特别看重长子，老传统老思想嘛，就觉得长子应该顶门立户，小儿子宠点没啥，女儿更是只需要疼着宠着就成，又不指望有多大出息的。结果你大舅……心气太高了，一下子栽了那么大的跟头，就有些受不住了。” 袁艺外公是在她上初中时没了的，所以相较于全然没有任何印象的爷爷，袁艺对外公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记忆里，那是个成天乐呵呵笑着的老人，很多人都说他是个特别重男轻女的人，可袁艺对他的感观倒还是不错。那是因为，外公虽然确实在思想方面重男轻女，可在日常生活中，无论是对女儿赵秋萍，还是对外孙女袁艺，都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的。 真要算起来，这个老人应该是最最传统的那种重男轻女思想，觉得儿子一定要有出息，毕竟将来是家中的顶梁柱，至于女儿，因为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此时不疼，难不成等嫁出去了再疼？甚至于，小时候袁艺和赵睿一起犯错，挨骂的永远都是赵睿，哪怕他年纪比袁艺小，在外公看来，男孩子就该顶天立地，女孩子就算长大了，那不一样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吗？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家庭环境，造成了大舅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个性，他习惯了掌控别人，也习惯了家里人全都以他马首是瞻，更重要的是，他的事业还是很成功的，不光在家里是老大，在单位里也是个受人尊重的领导。 而现在…… 袁老太听完了之后，只感概道：“老话说的好，心病还要心药医，还得他自己看开些。” 也许在外人看来，没什么看不开的。毕竟赵国昌就算从主任的位置上下来了，他又不是犯了原则性错误，工作还是有的。收入尽管减少了些，不过大体上变化不大。只是这么一来，除了灰色收入彻底没了外，最大的差距大概在于心理压力了，这个确实没办法。 袁艺是这么猜测的，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没想到，赵秋萍在犹豫再三后，又说了一番话：“我大哥他……其实，睿睿的分班名单出来后，我大嫂还是心疼睿睿居多，觉得都是当父母的没本事，不能给孩子保驾护航。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有时候我也在想，要是我能耐点，是不是当初就可以送小艺去二中了，三万的赞助费是很高，可再高昂也没有孩子的前提来得重要，总觉得对不住孩子。” “妈！”袁艺惊呆了，不是惊讶于她妈还没放弃她，而是，“没考上二中是我自己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什么叫做对不住？如果说，高中还能花钱买，那大学呢？毕业后找工作呢？就连国家也只规定了九年制义务教育，也规定了孩子成年后父母就对孩子没义务了，你哪里对不住我了？” “这不是……算了，不说你的事了，还是说睿睿吧。” “睿睿又怎么了？他又不是会闹腾的人。”袁艺更不明白了，说白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赵睿都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他的人生与其说是自己走出来的，不如说是被父母强行推着往前走的，就连往哪个方向走，走几步做什么，都是被提前规划好的。 “刚我不是说，你大舅妈觉得对不住睿睿吗？毕竟这个事情，从头到尾跟他真的没什么关系，他也是听父母的话，才去实验一班的。然后，这不是分班了？他就说，其实去哪个班都没关系的，反正他在实验班也跟不上，去普通班挺好的。” 袁艺还是没明白过来，一头雾水的说：“对啊，睿睿不是打小就这么个性子吗？我早就说过，他对很多事情都无所谓的。” 赵秋萍哭笑不得看着袁艺，她就知道女儿未必能明白她的意思，倒是袁老太，一下子悟了：“那小艺大舅确实要被气倒，当爹妈的费劲千辛万苦，才把孩子塞到实验班里，结果他一句“去哪个班都没关系”，这不就是说，先前花费的一切心血，全都白费了吗？难怪生气，难怪病倒……还不能怨孩子。” 听袁老太这么一说，袁艺也懂了。 没当过父母真的不知道这种感觉，这就好比付出一切只为了让孩子享受更好的生活，结果孩子给你来一句，一样啊，没差啊，你气不气？更气得是，赵家为了这个事情，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了。 比不知感恩的白眼狼更叫人深感无力的，大概就是赵睿这种对外界几乎没有任何感觉的人了，真的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不出来的心累心堵心塞。 “所以你大舅现在除非回家拿东西，不然都不想回去了，就是心里不舒坦。可这事儿，旁人也不好开导，只能等他自己慢慢想通了。”赵秋萍叹着气说。 袁艺觉得，事情可能会比赵秋萍想得还要糟糕，假如她大舅一直郁郁不得志，难免不会就此钻了牛角尖。 尤其是，父母父母，其实父亲跟母亲是不一样的。妈妈可能是最爱孩子的，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可当爸爸的，极有可能将自己和事业排在前面，不是不爱孩子，而是不会全心全意的爱而已。 不过…… 就赵睿那性子，只怕完全感受不到。 这就比较尴尬了。 转瞬，就到了博雅高中开学的日子，袁艺提前一天把做完了的暑假作业放进书包里，吃过奶奶精心准备的早饭后，这才离开了家。 九月一日是开学日，也是可怜的程飞跃生日。 袁艺一度认为，她大姑最能耐的就是在开学日生下了程飞跃，直接导致那货就算毕业后也兴不起过生日的兴致来。用他本人的话来说，每次过生日，都会想起被开学所支配的恐惧，毕竟从上幼儿园开始，他就无比讨厌过生日，甚至期待生日这天永远都不要来。 惨绝人寰的惨。 可惜的是，哪怕身在一个学校，除非袁艺特地去高三年级段的教学楼去找他，不然根本就联系不到人。博雅的校区不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大姑太狠了，直到现在也没把手机还给程飞跃。 不过，袁艺倒是不担心她哥，她哥才是真正的聪明没用到学习上的人。 想想上辈子，她掏空了家底上了二中，每学期光是各种补习家教的费用都吓死人了，更别提她高中三年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睁开眼就去上学，连着三年没有在午夜十二点前睡过觉，就连寒暑假都沉浸在书海之中，真的是豁出去命去念书。 结果，她拼死拼活差点儿把命给搭上，才堪堪够到了三本录取线，惨到连她妈赵秋萍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哪怕她稍稍不用功点儿，那还能责怪一两句，可事实上…… 再看程飞跃，他中考成绩比袁艺差多了，直接绝了买分上学的心，丢到了博雅任凭他浪了两年，及至快高三了，袁大姑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管教起儿子来。那一年里，据说程飞跃瘦了足足二十斤，然后差十分就够到了二本录取线，最后上了个省内相对来说比较好的三本院校里的热门专业。 从这个事情上，袁艺看出了人跟人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所以，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同情她哥！ …… 早到的高二一班的同学，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大班长杀气腾腾的走进教室。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在那一瞬间，安静如鸡。 袁艺的同桌仍旧是步莲，换做平时，这个话唠早就拽着袁艺叨叨开了。可眼下，看到袁艺如同大魔王黑化般的样子，吓得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嗷嗷叫着去后面收暑假作业了。 后排的同学快哭了。 “等会儿等会儿，我就快抄……写完了。” “你先去收别人啊，最后再来收我的好不好？我就差两篇作文了。” “我还差十页作业……完了完了，老师会不会给我打出屎来啊！救命啊！” 就算安静也安静不了几秒钟的活宝同学们，很快就又是各种东鬼哭狼嚎。 想也是，假期里玩疯了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别说博雅了，只怕市一中都有不好好写暑假作业的人。只是，不管怎么样，作业还是要交的，且必须在班主任邱老师过来前上交，不然…… 后果不堪设想！ 袁艺目光深沉的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唬得刚恢复活力的同学们再一次噤若寒蝉，生怕她突然一个变身，直接来个团灭。 哪知，袁艺看了一圈后，径直起身出了教室，看她去的方向，应该是办公室。 等袁艺一走，同学们瞬间满血复活。 “班长这是怎么了？瞧着怪吓人的，那眼神，看着跟我妈似的。” “对对，老母亲看不争气蠢儿子的表情就是那样的。” “你找打是不是？就算班长不在，你确定没人告黑状？哎哟！我又没说你，你打我干什么？” 就在班里一团乱的时候，袁艺已经进了办公室，找到了邱老师询问今天要做的事情。 一见到袁艺，邱老师就很痛快的给了她一沓东西。 “课程表，本学期活动安排，社团招新，学生会竞选……你看下吧，再安排同学去楼下领新书。还有，今年除了原本的体艺课外，还会适当增加一些其他课程。另外高二、高三都会进新老师，我们班的话……” 邱老师阴测测的笑了：“我们班是我特地跟教导主任求来的，是校长高薪挖来的名校名师，作为专门的课程指导，给我们班每个同学量身定做课程安排，狠抓成绩。” 袁艺吓到吃手手。 上辈子，她不太清楚博雅高中的事情，毕竟自己的学业都忙不过来了，谁有那个闲工夫却管别的学校？就算那是她哥的母校，她也没这份闲情逸致。因此，她完全不知道，博雅到底走的什么路数，只依稀记得，博雅的画风跟其他高中完全不同。 “邱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想，很多同学都有这方面的困惑吧？就是明明努力学习了，却总是没办法有效的提高成绩。而周围的人却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说，成绩不好那是因为你还不够用功，只要用功苦读，哪里会成绩不好呢？不然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一定是学习方法不对。可怎样才算是正确的学习方法呢？” 袁艺沉默了，因为这些话全中红心。 “其实，我们学校的同学，普遍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从进入博雅的那一刻起，大家想的就是，能考上三本就不错了，假如能上二本，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可要说详细点，多数人都是很懵的，就想着分数越高越好，没想过怎样有效的提高分数，什么分数对应什么学校，或者在有限的分数里，如何尽可能的挑选一个好的学校……这些问题，开学后老师会给你们一一解答，谁说我们博雅一定出不了优秀学生？” “好。”袁艺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接过邱老师给的一沓资料，离开了办公室。 袁艺并没有提前剧透，只是依着惯例，将课程表贴到了黑板旁边，又指挥体委带领男生去楼下领书，劳动委员则苦哈哈的找人跟着打扫教室，毕竟就算放假前打扫过了，时隔两个月，肯定也是需要再次打扫的。 至于学习委员方静同学，则从到教室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的原地爆炸，只差没有炸成烟花了。 “放假两个月！不算刚考完那几天，只算七八月份，那也有六十二天！一共就这么点作业，居然到现在还没完成，你们假期里都在干什么？” “作业很多？你以为我们的作业是不一样的吗？不都是两本暑假作业本，十篇八百字以上的作文，三篇读后感，以及三篇英语笔记吗？一模一样的！” “两本暑假作业本一共六十页，你就算每天写一页，也有两天无所事事！十篇八百字的作业，就算它八千字好了，每天只需要写一百三十个字！三篇读后感加三篇英语笔记，很难吗？你只要每天写一页作业，写最多两百个字，就能完成所有的暑假作业，这些全部完成，一个小时需要吗？” “整整一个暑假，两个月的时间，六十二天，一千四百八十八个小时，你最多只要写六十个小时的作业，还有一千四百二十八个小时可以痛痛快快的玩耍，你居然告诉我，没写完！” 忙着补作业的同学们：…… 女侠饶命。 袁艺给其他班委布置完任务，回过头就看到学委快要拉着没写完作业的同学一起同归于尽了，饶是自认为胆大包天的袁艺，都不由自主的怂了一下。 遥想当年，方静刚入学的时候，还是个文文静静性子非常内向的小女生。结果，这才多久，就变成了脾气火爆的喷火暴龙。 接收到来自于同学们的求救信号，袁艺默默的把头扭到另一边，权当什么都没看到。 同学们，从你们没完成作业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学委要怼死你们了。 惨是挺惨的，简直就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可怎么就叫人忍不住产生了一种名为幸灾乐祸的情绪呢？ 嘿嘿嘿。 开学第一天，照例不会有什么重要事情。也是巧了，今年的九月一日是周四，所以学校安排一号报道，二号开学典礼，三号和四号又是双休日休息，等五号也就是周一，正式开学上课。 与此同时，已经升级为老油条的高二学生们，将要承担起本学期的各大校园活动，其中就包括了下周举行的社团招新，以及紧跟在社团招新之后的学生会干部竞选事宜。 高三学生开始退出了活动舞台，不过他们也不是全然放手，假如高二的学弟学妹们闯了祸，他们还是会帮着收拾的。一直会帮忙善后到元旦晚会，过了这一天，哪怕高二学生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来，他们也会撒手不管。 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即便注定了要闯祸，那就干脆在学校里将各种错误都犯一遍，不管怎么说，老师和学校领导都是宽容的，就算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出大事。等以后，毕业了走上社会了，就知道该怎么避免各种错误了。 这个时候，同学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末日近在眼前，欢欢喜喜的上交了暑假作业，抄完了课程表，领到了新学期的新课本后，又简单的打扫了一遍卫生，这就各自散了。 临走时，还不停的跟同伴说着下周的社团招新，因为班上多半学生都参加了社团，很多还不止一个。在高三学生逐渐退出后，他们几乎都升了官，纷纷畅想着下周要招募多多的小弟，也好享受一把大领导的美好感受。 想法很不错，就怕真的招来了新生后，被那帮熊孩子瓜娃子给气死。 袁艺没打算在兴头上泼一盆冷水，就让他们先乐呵几天，反正好日子已经不多了。 “班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学委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因为其他同学散去后，照例班委要开会。而学委方静就坐在袁艺身边，加上她这人既聪明又敏感…… 不过，这也不能改变其他班委太迟钝的真相。 “什么什么？是不是学校又要举行新活动了？艺术节？校庆？还是秃校长准备再来干一票大的？”班委们兴致勃勃的问袁艺，一个两个都想得贼美好，在他们眼里世界一直都是缤纷多彩的，学校老师对他们也都是真爱。 学委方静并不这么想：“如果是好事，班长为什么不说？明显就是坏消息，说不定还是噩耗级别的。” 换个人敢这么说，早就被体委他们群殴了，可惜说这话的人是方静，除开袁艺之外，全班最不能得罪的人。 没错，在很多人看来，真的是宁可得罪老班，也不能得罪班长和学委。原因倒是简单，毕竟班主任邱老师已经人到中年，不会跟他们这帮小屁孩子一般见识的。而班长和学委…… 一听说很可能是噩耗级别的坏消息，其他班委都沉默了，极个别还是希望袁艺说的，但更多的则已经怂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吧，听说校长高薪聘请了名校名师来我们学校教学，主要针对的肯定是高三学生，不过嘛……”袁艺笑眯眯的看着一脸紧张的班委们，“邱老师记挂着我们班，所以我们班应该就是高二年级段的试验品，能够提前享受到高三年级的待遇。”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刺不刺激？ 这回，就连学委方静都沉默了，更别说其他人了。不过，大家的自我调节能力一直都很不错，在短暂的心如死灰之后，纷纷恢复了正常，并表示要在散会后，第一时间跟班上的同学分享这一“好消息”。 共患难的好同学们，怎么能瞒着消息不说呢？ 袁艺倒是没再折腾可怜的同学们，不过等她第二天一早来到班级时，就看到一群蔫了吧唧的同学们。 熊猫眼都不算稀奇了，更多的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所以，才上高二就要提前体会到高三学生的绝望了吗？要是整个年级段都这样，他们倒是没话可说，可只抓着他们一班不放…… 麻麻，我想转学。 好在他们及时想起，博雅高中就算再怎么可怕，都一样生活在人间，反而其他的高中，撇开职高技校不提，全都是活在炼狱火海里。 两害取其轻，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博雅得了。 就在袁艺他们的开学典礼结束，高二学生忙着下周的社团招新，顺便哀悼自己的好日子即将结束时，市一中却已经结束了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谁叫他们比开学日提前了一个月开学呢？所以，月考成绩也差不多该公布了。 苗静照例给小姑子赵秋萍打电话，经过了上次袁艺的大爆发，她已经不管袁艺的成绩了，不管不问不理会。可架不住她现在没几个人能说话的，所以一有事情，还是会选择给赵秋萍打电话。 两个事情。 第一是赵国昌终于出院了，倒不是真的痊愈了，而是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本来是忙得要命的，一下子变成了闲得要命，他又不是老到不能动弹了，自然受不住。因此，等稍稍好了点儿后，就主动回去上班了。 第二则是赵睿高二第一学期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本来，苗静以为儿子去了普通班，尤其去的还是十五班，成绩能稳住不落后就算不错了，没想到的是，赵睿这次居然考得还不错。 月考的卷子是每个学校自己出的，所以不能跟其他学校比，因此苗静这次是纵向比较的，也就是拿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跟这次的月考成绩对比。 赵睿不光分数提升了一截，连名次都往前冲了许多。 全年级段第七百八十五名。 这个名次，兴许乍一看真的挺一般的，可别忘了，他先前一直在一千名左右晃悠，哪怕文理分班以后，也从未取得过这么好的名次。而根据市一中历年来的划档，前三名是很有可能考入清北的，前五十名能进全国范围内的知名高校，前两百名考取211、985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前六百名，基本上就是笃定能考上一本的。 剩下的，则要看具体情况了，像七百多名，不是不能上一本线，就是学校的知名度会差一些，也极有可能会被丢去很冷门的专业。可要知道，赵睿先前的成绩一直处于垫底的位置，哪怕有进步也特别小。现在，他一下子进步了很多，难免不让他妈欣喜不已。 照这个情况下去，还有整整两年时间，冲到年级段前六百名的概率还是很高很高的，只要能够到一本录取线，那也不枉费了家里人付出的诸多心血。 电话那头，苗静都快哭了，赵秋萍连忙安慰她，好一阵劝慰后，俩人才相继挂了电话。 回头，等袁艺回到家，就听说了这个事儿，她倒没什么感动不感动的，因为上辈子，赵睿考的就是一本啊！ 虽然因为过分数线并不多，选择的余地也不大，考虑到他自理能力不怎么样，加上省内大学在录取时，会对本省生源所有优待，所以赵睿填的是本省的一所大学。同时，也因为分数不太够，选的专业是有些冷门，不过考虑到他将来不会外出工作，肯定会考公务员后，专业稍微冷门一些，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袁艺边听她妈叨叨，边在心里道，看来赵睿就是个心大的，家里出再大的事情，也完全影响不到他。 赵秋萍倒不觉得是因为赵睿心大，她反倒认可了袁艺先前的观念。 “看来，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这话真没错。睿睿在实验班压力多大啊，现在去了普通班，这不就进步了？想想也是，老师一个人要管一个班那么多学生，哪里顾得过来？睿睿又不是那种会强出头的人呢，还是在普通班好，他成绩出挑，老师肯定注意得到他。” 关心完娘家侄儿，赵秋萍也没忘夫家侄儿，就问袁艺：“恺恺怎么样了？他们也该月考了吧？” “高一不是得先军训吗？就算开学比我们早，估计也早不了多少的，第一次月考的时间应该跟我们差不多。” “那他跟得上不？” 这个袁艺还真不知道，谁叫她上辈子忙于学习，哪怕得空了也是写卷子上补习班，还真就没关心过其他兄弟姐妹的学习情况。唯一稍微了解的估计也就是赵睿了，那还是因为大舅妈会隔三差五的主动汇报情况，其他人的话，她也就知道最终的高考成绩。 像她哥程飞跃，差一点点就考上了二本，当然最后念的还是三本院校，不过选的专业还不错。 堂弟袁恺，最后考的是国内top10的名校热门专业，本科毕业后，自己联系的国外大学，全程奖学金攻读，没花家里一分钱不说，居然留学归国后，还带了一笔不小的存款回来。袁恺家的条件要比袁艺家好，所以等他归国后，家里帮他买了房子安顿了下来，他本人则就职于一家外资企业，在袁艺重生前，已经成为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 至于他高中时期能不能跟得上学习进度…… 袁艺表示，不知道哟…… 第048章 第048章 新学期新气象。 结果，袁艺还没享受到新生活，就先被亲妈糊了一脸。 “以前你叫我关心睿睿，现在好不容易不用管他了，怎么又扯上恺恺了？恺恺妈本人是老师，恺恺仨舅全是高材生，我一个念博雅的差生，怎么就这么能耐呢？”袁艺惊呆了，不禁扪心自问，难道关怀亲戚才是老赵家的传统？可她真的不想要这样的传统。 赵秋萍这次倒是没为难袁艺，说白了，她其实就是想关心赵睿，可老觉得，只关心娘家侄儿完全不管夫家那头的，似乎有些不地道。可听袁艺这么一说，她回过神来了，袁家这头貌似更不习惯这样的关心。 “恺恺的成绩挺好的，是吧？” “他凭实力进的市一中实验一班，你说成绩好不好？”袁艺觉得，关键不在于袁恺的成绩好不好，而在于，就算袁恺成绩不好她也没辙儿啊。 忽的，袁艺想起一个事儿：“那个……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睿睿的表妹，他三姨家那个女儿。”袁艺不是不记得人家名字了，关键是她只记得那姑娘的英文名，可她不确定那名字是人家去美国留学后取的，还是现在就有的。 “琪琪？”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袁艺终于想起来了，那姑娘叫林安琪，怪不得英文名叫ang。 “她就不用管了，中考状元呢，要是不让她去实验一班，怕是一班的班主任都能闹翻天。”赵秋萍说着，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你大舅妈可羡慕她妹妹了，多省心的孩子。” 袁艺…… 一个没忍住，袁艺斜眼看了过去，幸好赵秋萍光顾着感概别人家的孩子，没注意到这一幕。 说真的，袁艺差点儿就没忍住剧透了，那林安琪成绩是好，简直就是学神，本人也特别能耐，可真的跟“省心”这个词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都不用等她长大，只需要半年，那姑娘就能让所有亲戚朋友大跌眼镜，吓死个人了。 本来嘛，林安琪比袁艺和赵睿都小了一岁，比较成绩这个事情，多半还是在同年龄段进行的，像不同年级的，比是会比的，但不会经常比，除非是中考高考这种大型考试上，才会略提一句。不过，因为年岁大的已经考完了，就算林安琪考了个中考状元，对袁艺和赵睿来说，也是不存在任何压力的。 然而，只需要半年，那姑娘就跳级了…… 赶在高中阶段跳级也是棒棒哒，更棒的是，人家愣是碾压了一票学霸，踩着无数人登至顶峰。而且她还没要保送生名额，愣是凭实力闯天下。更要命的是，等她考上了名校后，又跑了…… 多么惨烈的对比啊！ 袁艺在内心里同情了她大舅和大舅妈一把，因为只需要半年，她就不会再被拎出来比较了，有新祸害来了。至于赵睿，压力什么的，对他来说是完全不存在的，他会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哪怕父母的压力再大，也与他无关。 “……多好的孩子啊，听说你大舅妈的妹妹和妹夫都很忙的，医生嘛，还要值夜班，可不是忙得很？就这样，从来也没操心过孩子的学习生活，人家愣是成绩好。”赵秋萍还在感概着，语气里满满都是羡慕。 好在，赵秋萍也没完全失去理智，及时想起自家闺女是个学渣，硬生生的把接下来一车的赞美之词给咽了回去，尴尬的笑了笑：“我们家小艺也很棒的，下次月考，还考年级段前五名！” 袁艺想了想，这个要求倒是不高，遂点头答应：“行。” …… 同样的话，也在袁大姑家里说着。 袁家一贯不爱插手太多，但这个插手指的是亲戚朋友家的孩子，假如是自家的，怎么管都不为过。 于是，程飞跃算是倒了血霉了。 前头十八年过得有多幸福，第十九年就有多凄惨。 更惨烈的是，跟袁艺完全不同，程飞跃虽然也有祖辈，可他的祖辈并不爱护着他。 他爷爷奶奶远在千里之外的外省，连每年见一次都不能保证，最多也就是两三年碰个头。也因为平常见得少了，加上程飞跃的堂兄弟姐妹众多，他就算是爷奶的孙子，其实并不算很受宠。他爷奶的态度更是明确，当爹妈的管教孩子是理所当然的，莫说只嘴上教训，你就是拿大棒子抽孩子，他们也能袖着手站在一旁晒太阳兼看戏。 爷奶靠不住，外公又早逝，唯一能够提供帮助的外婆……袁老太，又只疼爱他表妹袁艺。 程飞跃哭得一脸血啊，他不光承受高压努力学习，还得听他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心灵鸡汤死命的灌给他。 他妈说，只要好好学习，就一定能取的成功。 他妈说，工作的好坏是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但学习是个人的事情，你想学你肯学，就没有学不好的道理。 他妈说，放任他玩了这么多年，眼瞅着高三最后一年了，可不得好好努力冲刺一把？熬过了这最后一年，等考上大学以后，山地车、音乐手机、笔记本电脑、限量版球鞋……全都没问题。 都这么说了，程飞跃要说完全不心动是假的，他还在迟疑呢，他妈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你说你高兴也得用功，哭闹还得用功，所以干嘛不高高兴兴的？行吧，就看你自己了，我给你定个最低标准，省城的三本院校，要是连这个也考不上，那你干脆别念了，高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得了，反正你也成年了，我们当爸妈的，也没义务替你出生活费了。” 程飞跃：…… “所以，你特地来找我干什么？” 袁艺无语的看着趁着午休特地来美术教室找自己的表哥程飞跃，难道想让她去对付大姑？想多了吧，她大姑段数那么高，斗不过的。 程飞跃哭丧着脸，浑身上下都写着满满的生无可恋：“你当初差点儿被逼死的时候，外婆还会帮你，那我呢？” “假如你也差点儿要被逼死了，我相信奶奶会救你的。”顿了顿，袁艺头也不抬的继续画她的画，“这不还没到那份上吗？” “你没听明白我刚才那话吗？我妈说的是很委婉，那是里面的意思……”程飞跃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可见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袁艺抬头望天，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这才道：“大姑的意思是，只要你的高考分数够不上本省的三本录取分数线，就断了你的生活来源？” “对对对！你说她狠不狠？” 并不…… 意识到说实话可能会给程飞跃带来更大的打击，袁艺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把大实话吞了回去，只道：“迟早的事情啊，就算不是明年，再过个几年，她还是会断了你的生活来源的。” “几年？等我大学毕业后，我管她断不断，这不是……”程飞跃一时间没想出合适的词汇来，顿时停住了话头。 “你还小？”袁艺替他接上。 这下可是炸了锅了，程飞跃差点儿没一蹦三尺高，可见平日里打篮球也挺好的，起码弹跳能力比一般人要出色太多了。只是，就算炸了锅，他也没什么威力，只是在袁艺身边走来走去，不停的跳脚爆炸。 袁艺真不觉得断了开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因为这招吧，大姑上辈子也用过，注定是不灵光的。 纳闷的看了眼原地打转的程飞跃，袁艺决定不理他，自顾自的继续画画。 似乎是被冷落久了，程飞跃自个儿慢慢的泄了气，颓废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生闷气，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我是不是只剩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唯一的一条路了？” “你还可以不好好学习不天天向上，高中毕业以后出去打工啊。”袁艺凉凉的道。 袁大姑绝不会想到，她跟儿子掰扯了那么久，又是奖励诱惑，又是言语恐吓，甚至还拿断了生活来源作为威胁。然而，这些全部加在一起都没袁艺这句话来得恐怖，惊得程飞跃直接从颓废状态过渡到了惊悚状况。 “不不不，那我还是去学习吧。” 袁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哥以被鬼追击的姿态，从美术教室里夺路而逃，不明所以的呆愣了好一会儿后，才继续她的画作。 其实，道理很简单的，人都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本能的恐惧，袁艺在真正的年少时候，也对毕业走向社会有过好奇，但更多的则是踟蹰不定。程飞跃也是一样，哪怕他之后是成功的，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他，就是个小屁孩。 小屁孩直到跑回了自己的教室后，才猛的回过神来，好像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懒得顶着个大太阳再跑一趟体艺楼找表妹，他只得跟哥们借了手机，给袁艺发了个短信，约她社团招新活动结束后，一起去网吧浪，好处也是有的，他会帮着袁艺在高三年级段拉票的。 袁艺收到短信后，压根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同意了。 社团招新的主力是高二学生，这点没错，但袁艺本人是不出面的。说白了，她参加的校广播站和校电视台，都不是那种自由度很高的社团，招新工作也有学校老师监督。反而因为当了班长的缘故而参加的班联会和学生会，更需要花费精力。 而今年，她还得参加校学生会干部的竞选，这个才是重中之重。 其实，袁艺的官瘾不大，可以的话，她更喜欢当甩手掌柜。可不得不说，她的成绩还不够好，哪怕在博雅这边，看着还挺不错的，可架不住博雅汇聚了一群学渣。 新学校就是这样的尴尬，没有历史，没有知名校友，哪怕高薪聘请了名师，在做出成绩之前，根本就不可能取得家长的信赖。 为什么市一中无论做什么，都能获得绝大部分家长的支持，那是因为他们超高的升学率。跟那些全国知名的高考兵工厂是不能比的，甚至连省里的名校也不能比，可至少在他们市里，市一中是永远的龙头老大。 高考成绩，高校录取率，才是家长们衡量学校好坏的唯一标准。 可偏偏，博雅高中建校太晚了，中考成绩好的学生，第一选择肯定是市一中，第二是区二中，然后是类似于七中、十二中等等，一溜儿的普通高中。 哪怕博雅在建校之初，就展示出了雄厚的实力，可比起实力，家长们更看重的是结果。 建校的那一年，博雅录取的是没办法录入普高，又不想去职高技校混日子的学生。底子已经差了，哪怕老师再能耐，也不过是勉勉强强将学生的成绩提高一个档次，再高就很费劲儿了。 三年前，博雅的首批学生参加高考，成绩不怎么尽如人意。两年前，稍微略有些好转，可仍然不能同老牌子普高相比，更别提享誉全市的市一中了。一年前，情况又有所好转，可偏偏那一年市一中出乎意料的在高考上取了从未有过的好成绩，彻底掩盖了博雅那一星半点的进步。那就是今年了…… 今年，博雅依然再稳步前进着，校长又加大了投资，挖掘了不少名师，力争明年必须压过七中等普高。 自然而然的，为了能增加录取率，无论是校长还是老师，都给学生提供了最大的方便。 要知道，统计录取率的时候，算的只是一本、二本、三本的录取率。一般人不会去计较到底学生被哪个大学哪个专业给录取了，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同一个大学的不同专业，录取分数会有着不小的差距。 博雅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尽可能把学生往好的学校送，只有高校录取率越高，下一年才能招到更多更好的学生。 袁艺是属于最为配合的那一挂人，她不光转成了美术艺考生，还准备用在校活动、学生会干部等等，这些来提高自己被录取的概率。 艺考，至少在全民关注艺考前，里面的操作性是很大的。 而一旦社团招新活动彻底结束之后，就该是校学生会干部竞选了。如果只是竞选普通干部，袁艺有十足十的把握，但如果想进入核心干部团队，甚至副主席、主席的位置，那就比较困难了。 午休结束后，袁艺也提着美术工具回到了自己的教室，趁着还未到上课时间，她拿出了自己的备忘录本本，开始写接下来的计划。 学生会竞选是公开透明的，每个竞选者都要上台演讲，最后的职位是根据票数统计而来的。 袁艺倒是不惧演讲，只是她更清楚，很多学生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情，就连她，去年的票也是跟着别人胡乱投的。 想想上辈子令全球震惊的英国脱欧公投，在结果出来前，记者采访选民，就有不少人嘻嘻哈哈的表示投了脱欧，他们根本就没把这个事情当做一个重要事件对待，只是跟开愚人节玩笑一般，闭着眼睛瞎投，完全不考虑后果有多严重。 等最终的结果出来后，多少人吓得懵圈了，张口结舌的表示，自己真的没打算脱欧，只是出于好玩才投的。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连这种国家大事都能被拿来瞎胡闹，袁艺很确定，全校那么多学生里，至少有七八成的人是乱来的，毕竟仅仅是一次学生会选举。 你是当事人，你当然在乎。但你不能保证旁观者能跟你一样认真对待此事。 袁艺到底比同龄人多出了二十年的经历来，她盘算着，想要在公开选举里得到更多的支持，废话肯定不能多，君不见每次开大会秃校长都会遭人嫌，并没有人会认真听他发言，顶多也就是敢怒不敢言。 换做学生会选举，因为面对的都是学生群体，简短的发言是根本，其中可以加入一些搞笑的段子，心灵鸡汤就不必了，大家都已经吃撑了，但偶尔来一两句毒鸡汤还是可以的，至少可以令人印象深刻。 因为离公开竞选还有一周时间，袁艺其实并不算着急，趁着休息时间，涂涂改改，力争在这周就拿出最佳方案来。 还有就是…… 习惯了后世用电脑操作，她写字的速度并不算快，加上手写的修改起来难度反而会大，这才会答应她哥去网吧。 就是吧，估计到时候程飞跃又会再一次崩溃的，试想想，他在玩网游，旁边的表妹在写学生会竞选词…… 那画面太美，比玩连连看更叫人不忍直视。 袁艺也不是不能自己去，问题是，今年市区里已经开始打击未成年人上网了。袁艺的生日在七月底，她得等零六年的七月底才满十八岁。倒是程飞跃，刚好过了十八周岁的生日，不过他既然要带上袁艺，就一定会找那种查得不严格的小网吧。 等这周的社团招新活动结束后，果然有小半天的休息时间。 并不是一整个下午的，差不多下午两点半就可以离校了，而按照他们惯常的放学到家时间，有整整三个小时能浪翻天。 等到了约定时间约定地点后，袁艺才发现，她哥带了好几个哥们来。 “走走，别耽搁，多玩哪怕一分钟也是好的。”程飞跃抢着上了公交车，为了不耽搁时间，他们都没骑车，风风火火的赶往市区的网吧。 袁艺倒是不在乎她哥带了多少人，倒是程飞跃，在公交车上小声的解释了一两句：“都是我同班同学，好哥们。那个是篮球社的社长，当然今年就退下来了。那个是我们年级第一名，本来没打算叫他的，是他说要去查什么资料。还有那个……” 乱七八糟的介绍了一通后，程飞跃总结道：“我哥们说了，大家都争取报考省城大学城那边，到时候还可以一起玩。还说，要是你有什么闺蜜，回头等到了大学城那边，还能出来聚个餐约个会什么的。当然，高中就算了，学习为主，学习为主。” 袁艺无奈的看着她哥：“你居然还知道学习为主？话说，你不怕我姑知道你还兼职当红娘？” “怕是怕的，可我觉得你没那么好骗，真要是有人看上了你，估计倒霉的还是那人。这么一想，我就无所谓了，受骗怪谁呢？怪他们人傻呗。” 听了这话，袁艺很是沉默了一阵，随后就看到那些男生状似看向车窗外，实则时不时的拿眼角瞥向自己，她也只剩下无奈了。 等到了网吧，袁艺不顾身边表哥那辣眼睛的表情，打开了文档，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备忘录写起了竞选词。 程飞跃一直都在叹气，接连不断的叹气，叹到另一边的哥们烦死他了，一巴掌糊到他后脑勺，然后找人换了位置。 坐在美女的隔壁的隔壁是个福利，可夹在中间的傻子太烦了，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在换了位置之后，就轮到程飞跃疯了。 左边是表妹，开着文档对照着备忘录在写学生会竞选词；右边是好哥们，开着全英文的网页，不知道在查什么见鬼的资料。 夹在中间的程飞跃打开了暴雪爸爸的魔兽世界，明明应该是很嗨很激昂的打副本，愣是被败了兴致，玩得格外萎靡。 然后他就被队友们骂了，骂他操作太垃圾，骂他坑队友。 程飞跃：……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 等袁艺写完第一遍初稿回头看他时，正好看到他操纵的角色横尸当场，顿时沉默了。 魔兽世界啊，制霸超过十年的全球性网游，可惜袁艺并不感兴趣，只觉得画面丑到辣眼睛。 “真丑，不光丑，你这操作也不行。”袁艺打字累了，正好揉着手腕休息一会儿，忍不住点评了几句。 程飞跃：……！ 丑也就算了，毕竟魔兽的那个画风，的确不受女玩家的欢迎。问题是，袁艺有什么资格嫌弃他操作不行？ “不是……你知道什么是操作吗？你知道我玩的是什么吗？”程飞跃要爆炸了，你可以说他成绩差，说他学习态度不好，甚至可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蠢，但是你不能质疑他的游戏操作水准！ 袁艺又瞥了一眼：“这不是t吗？” 程飞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句：“你还真知道啊……” “你这嘲讽不行啊，照你这个打法，法师都不敢全力输出，怕拉走了仇恨直接团灭。啧啧，你不行，太不行了。” 程飞跃好气啊，气得想砸键盘，幸好他及时想起砸了键盘要赔钱，只得开了扣扣小窗口，说要换个角色，打输出。 换个角色也不能让袁艺闭嘴，她精修了一遍演讲稿后，回头一看：“换dps了？我觉得这个不太适合你，最适合你的应该是金团的老板，进去先脱装备，然后往地上一躺，等打完了拉你起来拍装备，再继续往前推进，到时候你就一路躺过去，保准大家都玩得高高兴兴的。” 程飞跃：…… 小姑奶奶你还是走了吧！ 一个没忍住，他扭头问袁艺：“你说的应该是最适合你的打发吧？” 袁艺点头，可不是嘛？上辈子她哥带她去网游里面浪时，就是这么跟她说的。于是，她光荣的成为了一枚金团老板兼风景党，别人忙着跟boss血战到底，她只忙着换各种时装然后摆造型截图，照样玩得风生水起，还上了游戏里十大美女玩家排行榜，以及最佳捏脸换装排行榜。 程飞跃再度被噎住了，人家都说有来有往没啥的，可袁艺说他操作水，他气啊，反过来他说袁艺操作更水，袁艺点头说，是啊，就是这样的，没错。 “我下次再带你来网吧，我就就就……” “就叫我姐？” “行！” 隔壁的大兄弟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程飞跃，哪怕后者面色不善的瞪了回去，他也毫不在乎。 程飞跃继续生气中，表妹不给面子，连哥们都不给面子，更坑还在后面。 “程飞跃你在干嘛！你倒是输出啊！快快快，要狂暴了，我擦擦擦！” “日日日！有你这么坑队友的吗？” “开荒你倒是专心点儿啊！” 程飞跃：…… 他还是不玩网游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了。 打死袁艺都不会想到，就因为她的乱吐槽，直接导致她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网游有了阴影。关键是，以前袁艺也坑过她哥，哪怕家里都宠袁艺，他还是可以告状的。然而这一回，是真正的无处伸冤，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咽。 不告状，就憋着吧，憋死了也没法子。 告状的话，那就完了，目测是男女混合双打，而且没人会好心救援的那种。 程飞跃别无选择，他只能暗自下定决心，再也不带袁艺来网吧了。可反之，没袁艺的话，他肯定不能单独过来，不然他妈一个电话过去，问袁艺到家了没，他就…… 他的人生真的就像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和餐具。 最终，袁艺还是提前离开了网吧。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竞选词已经拟好了，她得找个文印店给打出来。另一方面，则是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于她奶奶那两个店铺的隔壁老板。 遥想当初，还是她刚重生那阵子，她妈非要交三万块赞助费让她去上二中。她不干，反过来忽悠了她奶买了位于解放东路的两个铺子。 买了铺子，又暂时不打算做生意，可不只剩下租出去这唯一的一条路了吗？袁艺心知解放东路虽然在后来成了步行街，租金涨得飞快，可当时却还是冷冷清清的，不说完全没生意吧，可绝对称不上热闹。 那会儿，她只随便拣了两家看着还算靠谱的租客，以每月六百元的租金，押一付六租给了对方。 这是去年六月底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刚才她接到的那个电话，就是隔壁铺子的老板打来的，说是整条街都涨租金了，只她家没涨，这样有些说不过去，让过来看看怎么办。 袁艺想起当时的合同是一年一签的，租客是图方便，想着万一生意不好，也能及时撤离。她则是知道将来租金会飞涨，所以由着他们一年一签。当然，尽管是一年一签的，只要两方都不反对，是可以自动续约的。 看着时间还早，袁艺换乘公交后，来到了久违了的解放东路。 隔壁老板是个顶着啤酒肚的中年胖子，人看着倒还算精神，看到来的是个小姑娘，还颇为惊讶，不过还是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前头那条街的凯宏商城老板出了车祸，子女们乱成一锅粥，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为了能多强占遗产。 这个事，袁艺上辈子就知道了，只是她仅仅记得个大概，具体时间却是记不清了。印象中，从凯宏商城的老板出意外，到商城彻底凉透，也就两三年的光景。而现在，大概就是已经初露端倪了。 前头出了事，解放东路反而因此火了起来，哪怕九月的天气还是很热，袁艺这么一路过来，还是发现人流量比去年要大了不少。 做生意，人流量才是关键，假如没有人流量，任凭你的商品如何价廉物美，照样砸在手里。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很多的风景区里，物价高到离谱，东西难吃得要命，却仍然生意火红的根本原因。当然，这么做的话，回头客是不用想了，不过风景区里的商户本身就不是靠回头客过活的，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隔壁商铺的老板建议集体涨价，幅度倒是不大，大概根据商铺的大小，涨价一百到两百。 一两百块看似是不算高，可袁艺却知道，她奶的这两个商铺，去年是以六百元每月租出去的，哪怕只涨价一百，其实也算不少了，毕竟基数太低了。 袁艺没有立刻给回答，她只表示知道了，回去会给家里人说的。隔壁商铺的老板听她这么说，反而放了心，觉得她是家里人太忙，才过来帮着看的，毕竟小孩子家家的，做不了主才是正常的。 殊不知，真正的老板……袁老太才是被忽悠的那个。 大概是看到了袁艺在跟隔壁商铺的老板交谈，很快，两个铺面的租客就出来跟她商议。原本是一年一签的，他们提议再签两年，条件是每个月租金涨一百五十元。 袁艺只记得解放东路的铺子日后会很火红，但具体的时间点确实记不清楚了，不过有一点是很肯定的，那就是奥运会。 零八年奥运会时，解放东街被政府规划成了步行街，禁止车辆通行，也就是在这一年，铺子的租金被炒上了天。从此，这边的铺面就有了寸土寸金的绰号。 现在才零五年，倒是不着急。 袁艺知道自己的外表很具有欺骗性，她索性借口做不了主，不过也答应了，最多三天内，一定给答复。 正好，后天就是双休日了。 等回到家后，匆匆吃过晚饭，袁艺就拉着她奶说悄悄话。 见状，赵秋萍还挺吃味的，拿胳膊肘捅了捅袁东海：“看你闺女，一天天的就跟她奶好。” “那还不是你老说她？” “你没说她，也没见她跟你好啊！”赵秋萍不服气了，成功的把怒气转移到了袁东海身上。后者一脸的无奈，只能怪自己嘴欠，又一次被闺女坑了。 与此同时，袁艺也跟她奶商量妥了，就依了租客的条件，再签两年，每个月租金提高一百五十元。 “可这半年的钱他们已经给了。”袁老太还是觉得有些不地道。 “没事，让他们补上差价就可以了。”袁艺满不在乎的说，“等下半年，就简单了，让他们依着七百五乘以六来交。奶，我知道你心软，可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现在就是小虾米，人家都涨，就咱们不涨，还不得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这倒是，可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袁艺表示，肯定是某个人嘴欠说出去了，当然肯定不是她也不是她奶，那就只剩下租客本身了。 还真叫她给猜着了，就是其中一家租客在跟人闲聊时说了自家的租金，这下却是捅了马蜂窝，对方也跟房东要求不涨价，结果人隔壁房东绝了，没同意不涨价，倒是想办法弄到了袁艺的手机号码，直接要求她家也跟着涨价。 袁老太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及至两天后的周六，跟人家租客重新签订了合同，并拿到了补齐的差价后，她依然活在云里雾里的。 最相信银行的袁老太，照例把钱存到了她的宝贝存折里。 原先，她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钱，统共是十一万多一点。买铺子花了十万块，当然还有零星的手续钱，因为不算多，就不记入在内了。之后的一年里，光是两个铺子的一年租金就得了一万四千四百块。而现在，租金又涨了。 “那咱们现在，一年两个铺子得收多少钱？”袁老太没怎么念过书，实在搞不清楚这些算法。 袁艺随口说：“七百五一个月，一年刚好九千，两个铺子就是一万八，好记又好听。” “这倒是……”袁老太捏着她的宝贝存折，低着头在那儿盘算着什么。 见状，袁艺问她怎么了。 袁老太只道：“我原先觉得赚钱特别难，咋现在瞧着那么容易呢？你爸每个月工作那么辛苦，一个月也才两千出头，你妈的工资还不到两千呢，我这什么都没干，都快抵得上你妈一人的工资了。” “两个铺子的月租金是一千五，确实差不多等于咱们市的平均工资了。”袁艺点头表示赞同，见她奶还是一副懵圈的状态，伸手挽着她奶，好声好气的耐心开导着，“奶最早以前，不是还养过鸡吗？” 袁家并不是真正的城里人，事实上袁艺外婆家反而是一直吃商品粮的。袁老太最早以前是在农村生活的，后来才跟着老伴来了县城里，置办了家业养大了孩子，可惜老伴走得早，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这些暂且不提，谈到曾经养鸡喂鸭种地的事情，袁老太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的。 袁艺笑眯眯的听着她奶说了一大通的话，等她奶停下后，她才接口道：“奶，理财就跟你以前养鸡一个样儿的。你想啊，最开始从小鸡开始喂养，多费劲儿呢。等小鸡变成了大鸡，可以下蛋了，这不就是回报了？大鸡可以帮忙孵鸡蛋，蛋破壳了还能帮着带小鸡，那不就省力了？你说租金拿得烫手，觉得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做，白得了那么多钱。那鸡蛋呢？母鸡拼命下蛋，你也不也没干什么？为什么不觉得鸡蛋烫手？” “还能这么扯？” “这哪里是瞎扯了？道理是一样的，你把店铺看成一只能下蛋的母鸡，把租金当成鸡蛋，是不是就简单多了？”见袁老太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袁艺又道，“奶，可以等着你养的母鸡下蛋给你，可以选择把鸡蛋吃掉自己享福，也可以攒着鸡蛋不吃回头一口气卖掉换钱。当然，你还可以把母鸡杀掉吃鸡肉，或者卖掉母鸡得一笔不菲的钱。” 袁老太想啊想，毅然拍板决定：“我还想要养多多的母鸡！” 这一声嚷嚷着太响亮了，周围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面上的神情不能说是鄙夷吧，但起码带着一丝丝的嫌弃。仿佛在说，又是个农村老太太。 袁艺才不管这些，她只在心里比了个v，又忽悠成功了，欧耶！ 第049章 第049章 下定决定要多多的养“母鸡”的袁老太，及至走出了很长一段路，还是乐颠颠的，面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看到旁边有卖冷饮的小店，袁老太问袁艺吃不吃，最后祖孙俩一人一支小雪人，顶着太阳往公交车站那头走去。 “以前啊，咱们家里穷，你爸就想吃雪糕，我就说了，绿豆棒冰只要两分钱一根，雪糕要一毛钱，你是不是傻？后来啊，我就知道了，一毛钱的雪糕就是比两分钱的绿豆棒冰好吃，他不是傻，只是咱们家太穷了。” 袁老太这个年纪的人，回忆当年，肯定都是苦日子，哪怕其实袁家的日子过得比多数人要好，吃得苦也是车载斗量的。 “我爸现在才不爱吃雪糕，他爱喝冰啤，就是我妈不让，说他那肚子越来越大了，再喝下去，该比得上我妈怀我那会儿了。”袁艺并不同情她爸，因为事实证明，她妈说的一点儿也没错，都用不了五年的，她爸就会有一个堪比怀孕六七个月大的肚子。 正随口聊着呢，袁艺忽的心念一动，她暗自算了算日子，小堂妹袁梦是腊月初一生的，正正好卡在了零五年的最后一天。算下来，现在三婶也该发现自己怀孕了吧？袁艺依稀记得，好像就是月份已经大到无法流产时，才发现的，又因为已经有胎动了，实在是不忍心引产，没了法子才生下来了。 后来，三叔三婶都觉得这是天意，只有已经长大了的袁梦翻着白眼说，难道不是因为你俩傻？ 仔细想想，也对，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肚子大到连周围的人都侧目的地步，才察觉到不对劲儿，不是傻又是什么呢？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离十二月底还有三个多月时间。 袁艺忍住了没提醒她奶，反正应该也差不多到了三叔三婶认命的时候了，只要他们认了命，就该打电话来报喜外加和解了。 正好，公交车来了，袁艺投了币，拉着她奶找了座位坐了下来。小雪人已经吃完了，袁老太笑眯眯的摸了把内口袋，那里藏着她刚存了一大笔钱的存折。 瞧着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这边，袁老太悄悄的跟小孙女咬耳朵：“小艺啊，这个事情要不要跟你爸妈讲啊？” 袁艺愣了下，思量过后反问道：“奶要是只打算跟他们支会一声，倒是没什么。可要是想拉着他们一起干，那就趁早歇了这份心吧。” “这是为啥呢？” 还能为啥？因为她上辈子使劲浑身解数也没劝动她爸妈。呃，主要是她妈，她爸还是很好说话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爸穷得叮当响，没法投资。 当然，她不能说她上辈子那么成功都没劝服她妈，只能另找借口：“奶你忘了吗？去年，我明明是先跟她说的，叫她有钱去买铺子，结果呢？她才不会听我的。” “你那是随口一说，她当然不带信的。可咱们现在不一样了，实实在在的赚了钱的。那为啥还不信？你想想，你爸妈上班多辛苦啊，风里来雨里去的，一个月也就赚个两千块左右，要是能买上两个铺子，一个人的工资都出来了。” 道理她懂，但是对上她妈，袁艺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非但没有胜算，甚至还大概率会挨骂，骂成狗的那种。 眼见袁艺明显露出了不乐意来，袁老太微微叹气：“不过也是，你妈确实不喜欢拿钱出来，算了，我去养鸡，一样的。”顿了顿，袁老太又问，“我现在又有三万九，快四万块钱了，咱们要不要再养只母鸡？” 袁艺：……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一点比较好。 “奶，我刚才真的只是给你打个比方而已，为的是让你更好的理解投资理财这个事情。养母鸡……”袁艺忽的一顿，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奶你哪里来的三万九，近四万块钱？” 袁艺觉得自己的短期记忆还是很靠谱的，她明明记得去年中考以后，她奶给她看了全部的存款，五张两万块的定期存折，和一张一万一千块的活期存折。 这才过去一年，她奶居然又攒了近四万块钱？ 看出了袁艺的惊讶，袁老太心情很不错的掰着手指头给小孙女算账。 “你奶我本来就有一万一千多块，去年到今年暑假前的租金有一万四千四百块，还有一千二的租客押金。还有下半年的半年租金，算上刚才补齐的差价，得有九千块了。” “那也才三万五多点呢。”袁艺还在懵圈中。 “我有养老金，过年过节你爸你姑你叔他们都给了我钱的。”袁老太得意洋洋的说，“我全存下来了，除了给你们几个的压岁钱，还有平常给你零花的，其他全攒着。” 袁艺服气了。 她终于意识到她跟她奶的区别在哪里了，也就是因为她现在手头上没什么钱，但凡喜欢的东西都买不起，买得起的东西她又全看不上，所以花费并不高。可饶是如此，每天的零食、冷饮、饮料等等，加一起也挺多了。 可她奶呢？一辈子节俭惯了，那是真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要知道，她奶的养老金是很低的那种，并不是后来她爸妈那种三四千的退休金，最多每个月也就三百来块。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她奶没这么节俭，也不可能在把儿女养大成人并都成家后，才能攒下最初那十一万了。 “小艺你说啊，咱们要不要再去养只母鸡。” 袁艺一口血哽在嗓子眼里，她刚才还在为她奶感动来着，拥有善良勤劳节俭等一系列传统美德的劳动妇女啊！ 结果人家只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再养一只鸡。 想了想，袁艺摇头道：“钱不够，要是买地段差的铺面没太大必要，再往小了买，回头也不好租出去。不如……奶你去买个车位吧？” 车位多好呢，关键是投入资金少，回头转手却很是容易。最最关键的是，好的店铺太难找了，稍微好点的车位却到处都是。毕竟，此时的人还没有买车位的意识，别说那些没买车的人了，就连买了车的…… 我停哪里不是停？为什么要花钱买个车位停？是不是傻啊？ 抱着吃啥都不吃亏的想法，现在市里绝大部分的车位，除了公家的之外，其他都是烂手里的。 袁艺虽然不记得车位到底多少钱一个了，可想来，不会太贵的，毕竟市场决定定价，现在的车位没人要啊！ 唯一的问题是，袁老太有些接受不能。 买铺子，她还是能够理解的，因为早以前的人们，一旦手里攒了钱，也会买地买房子。买铺子居然跟那些不太一样，但本质上还是没差的。可车位呢？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咋下蛋呢？”袁老太持续怀疑中。 袁艺看着自家小区快到了，赶紧先把满脑子养母鸡下蛋的奶奶拉了下去。车位倒是不着急，而且她真的不清楚哪里有卖，或者说，是不是非要本小区的人才可以买，这些都需要一一打听，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市场还未形成的好处是很明显的，那就是物价会特别特别特别的低。可同样的，坏处也摆在眼前，根本就无从下手，得全靠自己一点一点的去摸索。 不过也幸好，有车位的事情打岔，袁老太暂时不提把买店铺的事情告诉儿子儿媳了，因为她忘了。 找车位反而没找店铺容易，等下周一到了，袁艺还是没有头绪，只得先背上书包，搞定这周的事情。 这周的大事，就是学生会公开选举。 对此，袁艺的把握还是很大的。很多同学其实有个误区，觉得公开选举，人人都有报名的机会，那就是公平竞争的。 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首先，高一学生就算报名了，也会被刷下去的。其次，普通的高二学生，哪怕通过了第一环节，因为之前一年里在学校并未做出过任何成绩，想要得到选票的概率太低太低了，最多也就是几个交好的朋友帮着投票，几乎毫无竞争力。最后，从每年的统计数据来看，年年竞选成功的，都是各班的班委。 换句话说，想要在学生会有一席之地，在最初入学的竞选班干部时，你就得勇往直前。 这个道理也适用于职场，世上没有无用功，单看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用上而已。跟袁艺一样具备竞争力的，无一不是高二各班的班长或者其他职位较高的班委。 还有就是，有几个班产生了内讧，班长想竞选，副班也想，团支书也不甘示弱，直接刮分了自己班上同学的选票，导致原始自带票数都偏低。这些人，即便现在尚未出局，结局却已经被定下来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袁艺本来只是想进入学生会，好为她的履历添上光彩的一笔。可等她环顾了一圈之后，愕然发现竞争力要比她原先想象中的要小很多，所以…… 临时拉过自己的后援团老大，也就是学委方静同学，袁艺直接道：“我改了方案，竞选学生会主席。” 方静因为忙活这个事情，连早饭都没吃，这会儿正在往嘴里塞饼干呢，一听这话，吓得她差点儿没噎死过去，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半晌才道：“你确定？可大家不都是竞选……” 话还没说完，方静自己也明白了。 多数人都是这么个心理，我上去试试，哪怕能轮到一个小干部也是好的。不光是学生会竞选，班干部竞选也是如此。假如这个时候，有人上去就说，我看上了学生会主席的位置…… “虽然有些傻气，不过想想还挺带劲的。”方静倒是无所谓，“我支持你。” 袁艺：……收回你的第一句话，我就当你全力支持我。 什么傻气，那叫杀气！ 得知袁艺临时更改目标后，班上的后援团们，多是以看热闹不嫌事大为主，纷纷表示，一定会支持班长大人到底的。 说真的，临时改变目标不是一件好事，好在学校活动到底跟出了社会以后不同，哪怕在学生们眼里，学生会主席已经很厉害了，可对于校方来说，横竖都是每年要换的，而且在大环境下，就算博雅高中愿意放开手，其自由度还是很有限的。 想玩就玩吧。 这是邱老师听说了此事后给出的意见。 当学生的好处就在于此，不要害怕失败，即使明知道前路漫漫，只要肯大胆尝试，一切皆有可能。而且，失败的后果也没有想象中的来得可怕。 做好了心理建设后，袁艺在班上同学期待的眼神中走上了演讲台。 说真的，哪怕重生之前，她已经主持了无数次大小会议，甚至国际会谈也有。然而，她总觉得这次跟以往所有的都不同。或许，是因为背后团队的无私奉献，也有可能是因为台下的观众全是清一色毫无杂念的单纯。 没有利益纠葛，没有步步为营，没有精心算计。 袁艺随手将准备好的演讲稿塞进了口袋里，笑着开始讲述自己在五分钟前刚更改了目标，说着自己先前精心的准备全打了水漂。可那又怎样呢？人人处处都是意外，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最重要的，不是在变化到来之前惊慌失措，而是随机应变，让这份意外，变成记忆里美好的片段。 …… 袁艺的竞选词，相当得出人意料，可仔细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 在国内大环境下，学生会的权利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博雅还算是好的，如果是像市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完全是只有个名头，甚至普通学生都不知道那些学生会干部是如果选拔任命的。 学生会主席，与其看工作能力，还不如说，更像是个立了一个标杆，不说让学生们以此为榜样，但起码能给人一种往前走的能量，跟随的力量。 袁艺呼吁大家，不要拘泥于眼前的一切，他们都还很年轻，未来很光明，大胆的往前看，大步的往前走，就算博雅如今比不上市一中，但未来又有谁知道呢？ 曾经的北大，也是从无到有，百多年来，一个个知名校友让北大享誉中外，可在最初，谁知道呢？哪个不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如今看来，是北大催生了中国最早的现代学制，开创了最早的分科学制，也成为了我国高等教育的奠基者。 可能做到这一点，却是历经了百年时光。 …… 邱老师也是目瞪口呆，她再一次觉得，这姑娘跟校长大人一定会有共同语言的，太能扯了，外加好高骛远？不过，要是校长大人的话，大概会夸是目标远大吧？ 最终，袁艺以高票选举成为学生会主席。 这还不是重点，可怜的是排在她后面的竞选者，哪怕带了演讲稿，因为刚被洗过脑，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按部就班的照着稿子往下念。偏生，底下的学生也完全沉浸在刚才的那些话中，他们里头，除了极个别是校长从其他学校挖来的优秀学生外，绝大多数都跟袁艺一样，经历了中考失利后，才来到的博雅。 博雅高中是特殊的，因为建校年份太短，根本就没有任何成绩可言，导致他们虽然站在普高的位置上，其实却还没有职高更受欢迎。最起码，这年头的职高还包找工作呢。 也就是说，会来博雅高中念书的，首先是中考失利者，其次是家中没钱或者没门路交赞助费去其他普通高中的，最后还有一点，就是父母或学生本人对自己还未完全丧失信心，不愿意去职高技校混日子的。 袁艺自己也没有想到，随口瞎掰的一席话，竟是如同一剂强心剂一般，让底下的学生群情激昂。 谁说没考上重点高中就一定是失败者？中考仅仅是人生的第一个门槛，他们的未来还很广阔，遭遇挫折的时间越早，爬起来也自然越快了…… 没多久，袁艺就正式接受学生会。 在她意料之中的，学生会的工作很少很少，强度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也就是说，学校之所以强制性规定高三学生必须退出一切社团等，并不完全是为了他们的学习着想，更多的恐怕是想给底下的学生更多的机会。毕竟，万一要是出了个能忽悠的，怕是能牢牢的霸占位置不放，等回头人家拍拍屁股去了大学，完全没有经验的学弟学妹，会直接乱了套的。 可就算工作很少，袁艺还是召集了新成员开会，并做好了整个学期的计划。 秋季学期的活动并不算很多，毕竟要考虑上手的全是新人。等到了春季开学后，各项活动才会接踵而来，且很多都是大型活动。 本学期，最大的活动是校运动会，以及每年都有的校园篮球赛、足球赛，以及啦啦队比赛。 袁艺一项项的将工作疏离清楚，安排专人盯守，同时她也提出了一个从未被人考虑过的问题。 “学生会的全体干部都是高二学生，可算下来，离我们高考也就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了，确切的说，是一年零八个多月。大家有没有考虑到大学的问题？比如说，报考哪个城市？” 众人都很惊讶，在多数人看来，高考填报志愿，填的是高校，怎么就跟城市有关了？ 很快，就有人提出了异议。 袁艺回答：“假如学校本身知名度极高，那么自然就足以弥补一切。像我之前在竞选中提到的北大，你们知道北大的宿舍差到什么地步吗？知道你们万般嫌弃的食堂，足以让北大学生羡慕不已吗？还有其他的设施设备，当然包括首都的高消费、空气质量，等等。可如果有机会，谁不愿意去北大呢？哪怕缺点一大堆，也无法跟北大自身相抗衡。” “但如果，咱们报考的学校不怎么样呢？城市、环境、消费、周边设施、就业前景，都会成为考虑大学的因素。” “这就好比，假如一个绝世尤物愿意以身相许，你会在意别的吗？管他呢，先娶了再说。可如果只是平平常常的人，你是不是就要考虑，对方的学历、家庭、工作、收入、性格、谈吐、三观……综合评价考虑后，才会决定要不要跟这个人共度一生。” “选大学也是这样的。我的话，已经决定去省城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跟在座的各位在省城的大学城碰面。尽管这年头，同窗情谊已经很淡了，但我相信，只要我们愿意，同乡同窗会是最佳的合作伙伴。” 省城的大学城建造时间也不远，不过省政府是让数个大学搬迁过去。有些是老校区继续教学，新校区招新生；还有一些则是分专业搬迁；当然不排除，最近两年新建造的大学。 大学城的位置，照目前看来，肯定是比较偏远的，离市中心有一段不算近的路程。可袁艺却知道，城市要发展，必须要往外扩建，用不了多久，大学城就会变成闹市区。唯一有些尴尬的是，每到寒暑假，大学城就会显得无比荒凉，胆子小的人怕是都不敢久留。 至于填报志愿的问题，大学城有两所一本院校，本省唯一的一个211大学也在大学城里设了校区，他们是按照专业来划分的，只有不到五个专业先搬了过去。当然，这些对于博雅高中的学生来说，基本上就不用考虑了，毕竟难度太高了。 二本的院校有六七个，老牌子的占了一半，更多的则是最近这十年来，政府扶持的。 三本和专科那就更多了。要知道，有些专科学校，可能一整个学校才不到两千人，还不如老牌子大学的一个学院人数来得多。 不管怎么说，选择面还是很广的。当然，要是原本就有心仪的学校，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像袁艺所说，真有机会让她上北大清华，哪怕刀山火海她也去了。可这不是，智商不够嘛…… 重生并不能增长智商，袁艺始终认为，再让她重生个十遍，她大概可能也许能上清北的美院？ 在安排完学校的事情后，袁艺还是将绝大多数的精力放在了美术艺考上面。艺考的时间靠前，以前几年都是高三第一学期结束后。据说今年在考虑改革，可能会提前至十二月也说不准。上辈子，袁艺并未关注过这方面的新闻，所以她也不能肯定，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多做准备，以及静观其变了。 抽空，她还帮她奶找了两个车位。 按照后世的规矩，跨小区买车位是不可行的。等于说，你想要买某个小区的车位，前提是你先在这个小区里拥有了一套房子。 如果真要按着这个规矩来，袁老太是买不了车位的，连袁艺家所在的小区都不行，因为家里的房子是在袁东海名下的。 幸好，现在各方面的规矩都不是很严格，几经周折后，袁老太还是买到了两个车位。一个在袁艺家所在的小区，另一个则是在袁艺二叔家所在的小区。 只是这么一来，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袁老太一看儿媳赵秋萍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当下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绝口不提是小孙女袁艺忽悠了她，只一口咬定，就是她自己要买的。 赵秋萍都无语了，当了近二十年的婆媳，又是几乎天天待在一起的，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她婆婆？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花的人，一下子掏了那么多钱去买车位？疯了吗？ 眼见自己的话没法让家里人信服，袁老太再一次改口：“是老头子让我买的！” 袁艺：……噗！ 天国的爷爷啊，你一定要原谅奶奶，她也是为了保护你孙女我。 不光是袁艺吓懵了，赵秋萍也彻底无话可说了，就连原本想劝架的袁东海都惊呆了。 偏偏袁老太还在那儿振振有词的说：“就是老头子让我买的！他托梦给我了！” “不是……妈，爸托梦给你，让你买车位？”袁东海何止惊呆了，他都吓的舌头打磕绊了，“他知道车位是什么吗？” 袁艺爷爷过世的太早了，那年头倒是有车子，街面上偶尔会有军队的大车过来，但车位吧，那是绝对的新名词，不存在的。至少在袁艺爷爷过世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那就不兴他在地底下新学的？”袁老太坚决不认输，“你们懂什么呢，他以前还让我多多的养母鸡，下了鸡蛋好给你们几个补身子，你忘了？” 袁东海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因为年代实在是太久远了，他也不确定有没有这个事情。问题是，就算有好了，养母鸡下蛋补身子跟买车位有什么关系啊？ 不得已，袁老太只得把袁艺给她讲过的故事，重新整理了一遍，再度讲给儿子儿媳听。那一番养母鸡理论，袁老太记得还是很清楚的，并且相当得信服。 只是吧，其他人暂且不提，袁艺听着那是满满的尴尬扑面而来。 这话要怎么说呢？有些洗脑的话吧，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是不算什么，换个人重新复述一遍，怎么听着就这么古怪呢？不光是古怪，重点是太尴尬了，尴尬到袁艺只能随后拿了个苹果，低头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 赵秋萍特别怀疑袁艺，自己生的闺女，自己还能不了解？那些话一听就不是袁老太会说的，至于已故的袁艺爷爷…… 那就没办法了，赵秋萍嫁过来的时候，袁艺爷爷已经过世了，她从未见过老人家，更谈不上了解了。 ……这也是为什么袁老太一口咬定是她家老头子唆使的原因。 袁东海倒是知道这些话是瞎掰的，可问题是，一边的亲妈和闺女，另一边是他媳妇，帮哪个都不成。不得已，他只能装糊涂，一会儿说记不清楚了，一会儿又说大概是这样的吧？ 赵秋萍剜了袁东海好几眼，只是碍于婆婆坚持，以及确实可见的利润，她迟疑了。 半晌之后，她才问：“那要是铺子将来卖不掉呢？” 袁老太还记得袁艺之前说的话：“那就一直吃租金呗，现在每年都有一万八呢，这数字多好，好记又好听。用不了多少钱，本钱就回来了。” “那要是铺子没人租呢？” “起码铺子本身还在啊，本钱是亏不了的。” “可假如说，又租不出去又卖不掉，这铺子不就是砸手里了？” 袁老太有些词穷了，想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不然你等我晚上做梦，梦到老头子了，再问问他？” 赵秋萍：…… 一旁的袁艺专心致志的啃着手里的苹果，嗯，这苹果买的不错，甜不说，还嘎嘣脆。 等回头，寻了个夫妻俩都不在的时候，袁艺又开始教她奶：“下回我妈要是问你，你就说，不管什么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投资房产已经算是风险最小的了。你想想，养鸡还有可能发生鸡瘟呢，不然养着养着，本来每天都会下一个鸡蛋的母鸡，也有可能有一天突然不会下蛋了呢？” “对，还有可能老了，下不了蛋还快死了。” “那这样该怎么办？”袁艺反问她奶。 “下不了蛋就卖掉呗，老母鸡补身子，家里有产妇的，都爱买老母鸡。要是真的很老了，那就自己杀掉吃了。总不能真叫砸手里了。” “对嘛，哪天要是咱们不想要店铺了，挂牌出售啊。实在是不行，还能收回来，自家做点小买卖。奶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房地产啊，到她重生回来都没凉，最近几年绝对是稳稳的。 至于车位，袁艺没打算让她奶长久捏在手里，只等过两年，在她去省城上大学之前，就可以脱手了。 家用汽车的发展速度太惊人了，一开始还是抢车位，到后面直接不用抢了，因为抢也抢不到，只能不停的开发新的楼盘，以此买到绑定的车位。再之后，则是连绑定的车位都没有了，只能每个月付钱租地下车库使用。 时间就在忽悠中过去了。 袁艺高二第一学期的月考很快就到来了，之后又是各种活动加持，期间她又忙于美术练习，这学期过得远比上学期更快。仿佛眨眼之间，半期考结束了，月考又来了，等她回过神来之时，元旦已经近在眼前。 这天放学回家，袁老太很生气的在家里发脾气。 “太不像话了！怎么会有这么不像话的熊孩子？我都已经放手不管他了，他怎么还能这么干呢？哄我好玩啊？骗我有意思啊？没良心的坏东西！” 袁艺一脸懵圈，然后掐指一算…… 哦不，是掏出时间看了看时间，元旦即将到来，也就是说，她的小堂妹快要出生了？ “奶啊，谁惹你生气了？我爸吗？不要客气，想骂就骂，想揍就揍。”袁艺刚说完，就看到她爸从房间里出来，瞬间改口，“我是说，不然你骂我好了，别把气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袁老太还是很气：“不是你爸，是你那个混账三叔！当初他非要留在首都，留就留吧，我这个当妈的也不能拦着不让他为国奉献。后来，他说要晚点结婚，先忙事业，也行吧，不差那几年。可等我好不容易盼到他结婚了，他居然跟我说，他不要孩子？” 哪怕这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袁老太一提起这个事情，还是忍不住痛心疾首：“那混账，那混账！要是老头子还在，一定打断他的腿！” “那个……奶啊，您先别忙着生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事情过去很久了。连我都知道我三叔三婶是丁克，您这会儿再生气，是不是有些太晚了？”袁艺提醒她，赶紧说重点啊！ “别提了，有个事我先前都没跟你们说，就是你叔啊，大概上上个月打了电话过来，那会儿你们都不在家，我接的电话。他说他媳妇怀孕了，年底就要生了。我那叫一个生气啊，我都不逼你了，你还逗我玩？” 袁老太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就刚才，他又打电话过来了，说预产期就在这周了，还说什么，要是我想看他家娃儿，就去北京，飞机票他报销。” 气啊，老太太真的要被气炸了！ 人家都羡慕她有个极为出息的高材生儿子，只有她打心底里烦那混球，一天到晚的不干好事，五个孩子里面，其他四个加一起都没他一个操心多。不省心也就算了，横竖都这把年纪了，离得又远，她都学会眼不见心不烦了，结果好端端的，又跳出来瞎折腾了。 袁艺看了看她爸，用眼神示意她爸上去劝。 然而，袁东海实力拒绝：“没事，妈你骂吧，西海就是欠收拾。对了，先前你和小艺不是还盘算着要去北京旅游？这样好了，让西海给你们买飞机票，你趁这个机会，想骂想打都由你。” 打、打飞的去骂人？ 这个想法也是棒棒哒。 连袁东海自己都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叫他妈听进去了。在袁老太看来，小儿子太不省心，干脆就让他出出血，自己活了一辈子还没坐过飞机呢，去，为什么不去？把他养到那么大，全家供着念完了大学，也该让他带着去北京玩一圈了。 想做就去做，袁老太回头就拉着袁艺先后去了大闺女和二儿子家里。 袁大姑面对儿子程飞跃时，那叫一个恐怖，可面对亲妈，她却是很温柔的。当下表示，年休假有，夫妻俩人都腾得出空来，而且今年也没打算去程飞跃爷奶家。唯一有麻烦的就是程飞跃，不过问题也不大，博雅没什么补习班，完全可以带上卷子练习册飞往北京，有她监督的，谅那浑小子也不敢糊弄她。 “对！浑小子就是要收拾，趁着跃跃年纪还小，多收拾收拾，省的回头他长大了，翅膀硬了，想收拾都难了。” 母女俩很快就达成了共识，至于程飞跃本人的意见？ “他可以选择去，或者一个人待在家里过年！”袁大姑一锤定音，程飞跃就怂怂的坐在角落里，弱弱的举手表示同意。 当然同意啊，至少亲戚多了，他妈不会想起个事情就撸袖子抽他，存活率一下子高了许多。 至于袁恺家里，问题最大的也是袁恺本人。市一中是有补习班的，还是强制性要上的那种，反而袁二叔二婶更容易抽出空来。 好在，袁恺很快就有了主意。 “请假呗，多大点儿事！平时上课请假不容易，补习班还不简单吗？放心吧，我们班主任已经快被烦死了，短时间里顾不上我的。” 袁艺好奇的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嘛，全班七十个人，通过我一学期的努力，上次月考排名第五十二，全年级段的。等回头文理分科了，我估摸着还能往前个一两名。实验一班是肯定稳的，对了，我上理科。” “然后吧，我们班上有个能人，中考状元呢，回回考试第一不说，那个成绩，甩开第二名一大截。她可能耐了，从半期考那会儿就嚷嚷着要跳级，非要走，气得我们班主任直跳脚。这不，上个月跟高二一班的班主任不知道怎么认识上了，人家给她做了个测试……” “得了，下学期她就是我学姐。” 袁艺觉得这个剧情好熟悉啊，忍不住问他：“那个作天作地的能耐人，是不是长得其貌不扬，看着特别文静内向？对了，她是叫安琪吧？” “对，天使的名字恶魔的心肝，我们一般不叫她名字，直接管她叫大魔王。” 第050章 第050章 林安琪是赵睿三姨家的女儿，像这种拐弯抹角的亲戚，其实都是属于互相知道对方，但几乎没有任何来往的。 按照这辈子来算，袁艺只见过那姑娘两次，一次据说是小时候见的，地点是袁艺外婆家，另一次倒是隔了不久，就是今年的六月下旬，中考成绩公布后，林家大摆筵席，庆祝女儿成为本市的中考状元。 然而，无论哪一次，袁艺都没跟那姑娘说上话，事实上小时候那次是真的彻底忘了，几个月前的那一次则因为光顾着吃，加上状元本人忙着被她爸妈带着跟长辈问好，根本就没相处的机会。 倒是袁艺上辈子，因为工作缘故，跟林安琪打了不少交道，没见面，全是视频会议上见的。那时候，因为各自的岁数都不算小了，年纪尚幼时看着外貌不显的林安琪，在三十多岁后反倒是看着格外得干脆利落，有一种独属于成功人士的气质。当然，到了那个时候，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标准，本身就与外貌无关了。 可起码到目前为止，袁艺跟林安琪是全然陌生没什么交集的。 不过，袁艺还是很“善良”的提醒了袁恺：“安琪啊，你以前见过的，忘了吗？” 袁恺一脸懵圈，尽管林安琪长相是属于丢到人群里绝对找不回来的那一种，可她周遭那凌厉的气质，太显人了，他不觉得自己有见过那人。 “就是你中考过后，不是办了酒吗？你家邀请了我大舅一家，后来林安琪家里办酒，我大舅也让我喊上你们一家，忘了吗？当时说的是，你俩都进了市一中，互相好有个照应。” 袁恺：…… 不不不。 “让你大舅自个儿去照应她吧！她要跳级了，非要闹着上高二，高二理科实验一班的班主任还由着她闹，帮着她闹。我们班主任都快疯了！” “为什么？”袁艺心情很不错的剥了个橘子，还分了袁恺一半，让他边吃边说。 “你不知道？咱们学校实行的奖励制度，每次有人能考上像清华北大这样的学校，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有奖金拿的。具体数额我是不知道，可考上一人少说也能拿两三万！”袁恺一口气把半个橘子塞进了嘴里，吧唧下嘴，觉得味道不错，伸手自己拿了一个，边剥边说，“林安琪虽然脾气有点儿怪，可她成绩好是不争的事实，等于是钦定的清北生，都不用耗费任何心力，就稳上的。这么一棵摇钱树跑了，你说我们班主任气不气？” 袁艺鼓着腮帮子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她觉得没必要生气啊，林安琪那成绩是稳上清北没错的，事实上袁艺记得她上辈子，林安琪的高考分数是远超清北录取分数线的。可这有什么用呢？人家跑国外去了啊！ “你们学校……”袁艺组织了一下语言，“是分数线够了，发奖励，还是必须填报志愿考上以后给奖励？” “都有吧？应该是按照重本、一本、二本这样来划分的，然后再看录上什么学校。”袁恺也不是很确定，“反正林安琪这个成绩，她要是真跑了，我们班主任这个年都过不好了。” “真惨。”袁艺口不对心的随意评价了一下。 俩人确定了下时间，不过光他俩确定是没用的，还得由袁恺写好请假条附上父母的签名，然后让班主任批准才算数。据袁恺所说，问题不大，毕竟他们班主任最近是真的焦头烂额的。 回头，袁艺无意间跟赵秋萍说了这个事，换来赵秋萍格外诧异的眼神。 袁艺本意是想告诉她，成绩好坏跟省不省心没有任何关系，林安琪是聪明，典型的高智商人情，但她的脾气真心算不上好，至于作死能力，也比一般人强上数十倍。结果，赵秋萍的重点根本就不在这里，反而问了其他事情。 “照恺恺这么说，市一中的老师还得指望学生的成绩拿奖励？考上名校拿钱，那二本、三本呢？” “就市一中那情况，考个三本，恨不得你不是他们学校出来了。还奖励？没惩罚就不错了。”袁艺忍不住吐槽道。 赵秋萍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又问：“照你这么说，老师那还不得死命抓好学生的成绩？要是成绩差的，就不管了？” “不然呢？” “可这不是都交一样的学费吗？”赵秋萍忿忿不平的说，“难道不是应该反过来吗？成绩好的已经学会了，还教什么？成绩不好的，才应该更尽心尽力吧？” “那是学校，你以为是家里？”袁艺无语凝噎，“只有父母才会怜惜弱的那个孩子吧？估计也不是全部，很多父母还会嫌弃混得差的孩子，老师……妈你想太多了。” “可这也不对啊，那要是真的这样规定，奖金还不都给实验班的老师拿去了？普通班的老师多亏本呢。” 袁艺看着她妈那明显气不过的样子，不禁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半晌才反问道：“妈，你不会觉得学校很公平吧？” “不然呢？” “幼儿园才是排排坐分果果，小学就开始初显不公平了，到了初中好学生的特权就显露了，高中的话……像你说的，这么干对普通班的老师不公平？那就让新来的资历浅的老师去带普通班啊，那些资深的老教师，发表了无数论文评了职称的优秀教师去带实验班，难道新老师还敢有异议？再说了，也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愿意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多的是人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算是重点高中，这类人也不缺的。” 就像她上辈子，念的二中也属于重点高中，他们放牛班的班主任，照样踩着铃声进班，踏着铃声离开，从来也不多出一份力，横竖人家也没惦记着那些奖金。 赵秋萍只觉得三观都被击溃了，关键是，她自诩活了半辈子，居然还没十来岁的女儿看得透，尤其是面对这么多的不公平，她女儿竟然一点儿也不惊讶。 似是看出了赵秋萍内心的崩溃，袁艺很好心的劝道：“这算什么？起码现在多半的老师都是真的热爱这一行，缺少师德的仅仅只有极少数人而已。你等着吧，以后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没办法啊。” “为啥？” “你没发现吗？师范学校的分数线远远低于其他专业。换句话说，要不是考不上其他学校，谁又会去念师范啊？就算师范毕业了，但凡有其他的出路，谁会留在学校呢？干什么不比当老师有出息？别的我就不提了，就一点，哪行哪业都有老鼠屎，就老师最倒霉，稍稍不尽心就会被批判，也是活见鬼了。” 袁艺用自己独有的方式，成功的打击了她妈。不过眼见她妈真的要不好了，她还是劝了几句：“其实，好的老师还是有的，你看前几个月不还有老师责罚学生的新闻吗？” 赵秋萍：…… 一旁的袁老太看不下去了，拽走了小孙女，拯救了儿媳妇。 转个身，袁老太就说了袁艺：“你不是最讨厌老师凶你了吗？怎么还说责罚学生的老师好？” “凶你至少代表人家还在乎，真要是不管不顾了，谁稀罕理你？”袁艺上辈子念的是师范啊，内幕消息是一车一车的，哪怕转行干起了风投，她也有好多的同窗好友，光是扣群就有好几个。平常闲得无聊，她就看群里的刷屏信息，简直比小说都精彩。 正说得热闹呢，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赵秋萍接了电话，片刻后喊袁老太：“妈，是西海打来的。” 袁老太本来正想跟袁艺好好掰扯掰扯，好叫她懂得何为尊师重道，结果就被这个电话打了岔。 “不接！你告诉他，我听到他的声音我头疼心口疼肚子疼，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坦！”袁老太没好气的嚷嚷了一嗓子，连袁艺也不理了，气呼呼的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秋萍举着电话听筒一脸的无奈：“那个……西海啊，妈她可能有些不舒服吧，你不用担心，没事儿的。” 电话那头的袁西海拿手托着额头，怎一个心酸了得：“大嫂，我没担心，我听到妈的声音了，中气十足的。” 听到这话，赵秋萍更尴尬了，正好看到袁艺在客厅门口探头探脑的，她忙招手：“小艺你过来，跟你三叔说几句。” 袁背锅侠艺从善如流的从赵秋萍手里接过电话，笑嘻嘻的跟她三叔打招呼：“叔啊，有事不？” “小艺啊，你告诉你奶，就说你三婶今早刚生了，是个胖闺女，肉嘟嘟的，老压秤了。” 压秤…… “叔你这样说，不怕我妹以后懂事了找你算账？”袁艺囧了囧，你当你是卖猪肉的啊？ “咦？你居然相信？我告诉你，我打了一圈电话，就没一个信我的。你三婶她亲姐，就在燕郊呢，说什么都不愿意来看一眼，只叫我别拿她寻开心，还说年底了她忙着呢，没空陪我玩。”袁三叔那可真的是倒不尽的苦水啊，好在，眼下看来，他大侄女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袁艺笑盈盈的应道：“其实我也不信来着，这不是顺着叔你的话说吗？” “你收没收到我寄过去的信？我在里头放了照片的！” 信啊…… 袁艺家又没订报纸，平常也不会有人寄信过来，那信报箱常年都是锁着的，连钥匙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答应了去翻下信报箱，袁艺挂了电话后，开始满屋子的找信报箱钥匙。大概是动静太大了，坐在自个儿那屋生闷气的袁老太气哼哼的走了出来，问清楚是什么事后，她就更气了。 “今早才生，放了照片的信就已经寄到了？他编也编得像样点啊！”袁老太气坏了，“先前跟我说怀孕了，现在又生了？跟我说怀孕的时候，不已经十月中下旬了吗？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他家娃儿咋那么能耐呢？三个月不到就出来了？为啥人哪吒要三年呢？” 袁艺：…… 大概是觉得她奶指望不上了，袁艺开始闷头翻找，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在鞋柜上层的抽屉底部摸到了两把小钥匙，问了一圈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开哪儿的，袁艺就觉得大概率应该就是信报箱的钥匙。 当下，她换了鞋子出门去开信报箱。 袁老太哼哼唧唧的跟着袁艺出了门：“多能耐啊，三个月不到娃儿就出来了。编谎话也不知道提前做做功课，也怪他岁数小，底下就一个妹子，还只小了他一岁半，他肯定不记得了。” “奶，你忘了还有一种可能，兴许是我三婶怀孕了自个儿不知道呢？等肚子大了，这才发现了。” “那是傻吧？你三婶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她还能连自己怀没怀孩子都不知道？”袁老太鄙夷脸。 袁艺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索性已经走到了信报箱前面，她开始鼓捣着开锁。不想，因为太久没开了，整个锁心都锈掉了，费了半天力气都没打开，气得袁艺从路边捡了块石头，直接给它砸开了。 全程，袁老太都是一副“我就看着你瞎折腾，一定不会有结果的”表情。 许久没开的信报箱，终于在这一日重见天日，被弹出了无数广告纸。 袁艺挑挑拣拣，很快就在一堆广告纸里，找到了那封来自于北京的信，把剩余的广告纸全丢到了旁边的大垃圾桶里，她看了眼信封上的收件人，扭头问她奶：“三叔寄给你的，我拆了啊？” “拆！你看他怎么接着往下掰！” 其实真不用怎么掰，事实上信封里就薄薄的一页信纸，以及两张彩色照片和一张检查报告的复印件。 信纸上就简单的写了下事情经过，袁艺草草的扫了一眼，觉得没什么内容，就专心看了照片和检查报告单。 两张照片里的人物都是袁艺三婶，顶着大肚子的那种孕妇照。但是吧，这年头还没有显露肚皮的风气，所以两张照片都相当得保守，就穿着毛衣鼓着肚子，看背景应该就是在家里拍的。 至于检查报告单，倒是明确写了结果，唯一的问题就是，因为是复印件，就单纯的黑字白纸，连印章都是黑乎乎的，看着假得不得了。 袁老太也没回家细看，就站在楼道口，就着袁艺的手，伸长脖子瞄了几眼，随后就冷哼一声：“假的！” “怎么看出是假的？”袁艺好奇极了，虽然检查报告单看着是挺粗糙的，但凭什么断定人家就是假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照片吗？ “肯定是假的！小艺你想啊，连钱都能作假，这些还不简单？”袁老太说着，仰着头挺着胸，雄赳赳气昂昂的上楼回家去了。 袁艺：…… 这个逻辑，她给一百零一分，不怕老太太骄傲！ 新的一年就这样，悄然而至，伴随而来的，还有第一场雪。 他们市区这边很少下雪，经常连着五六年一点雪花都看不到。今年还算不错的，好歹下了一点点雪。这天下课后，不少同学兴致勃勃的拿着各种容器，特地跑下楼来，不辞辛劳的从绿化带的树叶上把雪弄下来，再拿回教室。 与此同时，高一新生也干了件能耐事儿，有几个胆大的，把校长大人的座驾给围了，小心翼翼的将车顶的雪全部弄下来，一点都舍不得浪费。 校长大人就这样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看着这帮学生崽子各种折腾。 新年的到来，元旦汇演的开始，无一不预示着期末考试的来临。 也是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忽的想起一个事儿，跑来问袁艺：“班长班长，这学期开家长会吗？” 袁艺不太确定的道：“应该是不开的，去年这会儿不是文理分科吗？放心吧，咱们学校没那么勤快。” 来问的同学猛点头，道：“其实我挺放心的，毕竟这几个月太忙活了，攒下了不少零花钱，够雇个爸妈开家长会了。就是吧，我担心你妈过来拆台。” “……你多虑了。”袁艺一头黑线的回答，结果人家还是不太放心，无奈之下，她只得往办公室跑了一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又回到了班级里，“邱老师说了，这学期不开家长会，不过她也说了，下下学期，也就是咱们升高三那一年，一开学就开家长会。” 这个频率其实不算高的，哪怕高三开两回家长会好了，三年高中也就开了三回。像袁艺上辈子念的二中，那几乎是每学期都有家长会，还有个别家长约谈。成效倒是未必有，吓得学生们心惊胆战倒是真的。 得到确切消息后，同学们纷纷放了心。 不过，复习还是要的，毕竟寒假前的期末考试成绩和排名，意味着他们能不能过好这个年，甚至还是衡量压岁钱多寡的一个重要指标。 因为今年的农历新年特别早，期末考试自然也往前提了不少日子。 不光是博雅高中，就连市一中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也跟着往前提了。据袁恺的说法，那是因为期末考试根本就不休息直接补课，所以早晚的关系都不大。 幸好，他把假请下来了。 袁恺的时间才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其他人都有空，所以都等着他最终的确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零六年初，还不是很流行旅行过年。因此，尽管时间挺赶的，机票还是成功的订了下来。 从机票确定后，袁老太就一直嘀咕着：“该让袁西海那浑小子买票的，这么多年来，他就只管气我，就没好好孝顺过我。哼，等我去了北京，一定要叫他请客吃饭！对了，为啥不买火车票呢？” “春运啊！”袁东海还是挺心疼他小弟的，“妈，西海怎么没孝顺您？这些年来，他逢年过节，还有你过生日，他不都给你打了钱吗？他远在北京，工作又忙，也是没法子。” “你还帮他说话？你以为，孝顺父母只给钱就成了？我想抱孙子！” 袁东海一脸的无奈：“那不然……回头路上，你抱着恺恺？” 噗…… 袁艺满脸敬佩的看着她爸，敢在她奶气头上浇油，实乃真英雄也。 可惜的是，这个真英雄很快就怂了，等赵秋萍回家一看，问袁艺：“你爸怎么了？你又气他了？” “没，是他惹奶生气了，被奶收拾了。”袁艺边吃零食边凉凉的看戏，亲妈要收拾儿子，她一个小辈儿能有什么办法呢？当然是隔岸观火，顺便给她奶鼓个掌了。 赵秋萍也是随口一问，知道真相后，她也不管了。就是吧，机票太贵了，哪怕是打折后的，四个人的机票也花了她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心疼。 很快，期末考试就结束了，因为机票订的时间偏靠前一点，袁艺他们仨就不能回校拿成绩报告单了，直接考完之后，就包袱款款登了机。 这下子，程飞跃可就高兴坏了，他本来还在担心，万一期末考试考砸了，他妈说不准会不让他去北京的。还真别说，换做别的家长肯定不能放心，可换成他妈，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现在就好了，卷子还没批改出来，他就已经出发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唯一要说美中不足的，只怕就是老师提前发给他的寒假作业了。 唉…… 及至飞机上了九重云霄，程飞跃还在那儿喜忧参半的纠结着。恰好一旁的袁恺说要收藏登机牌，跟家里人讨要来着，程飞跃就顺手把自己的也给了他：“你收藏这玩意儿干什么？对了，咱们怎么还买了保险呢？这不瞎浪费钱吗？” “买保险是常识好不好？多一份保障呢。”袁恺美滋滋的挨个儿收了登机牌，顺口应了一句。 “真要出事了，保险有个鬼用？都团灭了！” 袁艺心疼的看着她哥，以往的无数惨烈事实告诉她，做人千万不要嘴欠，尤其是在亲妈跟前。 可惜，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她哥居然不知道。 不过袁艺坚信，过了今天以后，那货一定会牢记这个教训的。 事实比袁艺预估的还要凄惨万倍，袁大姑不光在几万米的高空中，来了个现场版的教训熊孩子，她还很“温柔”的告诉儿子：“你以为考完了就好了？别做梦了，我给你们老师留了电话，让她等成绩和排名出来后，给我发个短信。” 程飞跃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惨，扭头看坐在后面的弟弟妹妹，这俩偷偷的换了位置，挨着坐在一起，头靠着头正在分吃同一袋薯片。 并且，那袋薯片看着格外得眼熟。 “你们俩居然抢我的零食！” 袁艺，袁恺：“大姑！” 远在北京的袁西海夫妻俩，真的完全不知道家里人正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赶来。事实上，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新手爸妈，还是之前完全没想过要当爸妈的新手爸妈，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偏偏，他俩的工作又是真的忙碌，先前还落下了不少产检，还有就是联系妇产科医院、购买新生儿的必需品等等。可两人的父母都不在本地，照理说，以现在的交通情况，赶过来也不难，再说也还有其他的亲朋好友隔得近的。 结果…… 明明各自都有一大摞的亲朋好友，愣是没人相信他们转了性儿。还是同事们看不下去了，帮衬了一把，不然估计他们会更加的手忙脚乱。 对此，他俩只有一个念头。 丁克是真的好啊，所以为什么明明带了环结果还是怀上了呢？ 嗷嗷大哭的小婴儿让他们根本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事情，原本整齐干净的家，也彻底变成了垃圾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光是门口玄关处来不及丢的尿不湿，就是成袋成袋的，怎一个惨烈了得。 “早就让你找保姆了，所以保姆呢？” “好的难找，差的都担心这个害怕那个的。再说了，你先前不也说带孩子很容易吗？” “你也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就是你哥哥姐姐带大的，你还带过你妹妹呢。” “唉！” 严重的估计错误，直接导致兵荒马乱的现状。 而与此同时，袁艺他们一行人所乘坐的飞机，也慢慢降落在了飘雪的跑道上。 救星来喽！ 袁艺回忆着上辈子三婶跟她哭诉最初那一年带孩子的种种不容易，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 带你妹妹，比考博士后都难！ 回想起这些，袁艺深深的以为，她三叔今年得给她一个大红包，毕竟在谁都不相信他们的时候，唯独只有她，非但信了，还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对了！ “恺恺，回头咱俩一起出去玩吧？北京啊，我熟……我来之前看过地图了，不会把你弄丢的。”北京她是挺熟悉的，就算不是她的主要地盘，上辈子也没少过来。只不过，那时候有专车有司机，再说变化也挺大的。可不管怎么说，袁艺还是有信心在大都市里晃悠的，她不怵钢铁丛林，她只怕原生态的风景区。 “我们俩？”袁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袁艺，“你确定？” 袁艺非常确定。 带孩子这种事情，她深信自己绝对帮不上忙。至于其他人，估计会被小婴儿吸引去全部注意力，尤其是她奶！ 这时，袁恺又偷偷的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不带上哥？” “他要写作业。”袁艺记得很清楚，她哥从小到大，每逢期末考试都失利，唯一一次还算不错的，也就是高考了。 “那行，咱俩溜出去玩，留他在三叔家里写作业。” 程飞跃还不知道，他心目中美好的假期，其实就是换了个地方写作业而已。而且还不能怪表弟表妹不带他玩，因为真正的大魔王是他亲妈。 第051章 第051章 对于袁西海来说，自从得知妻子怀孕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活，当然也包括妻子的生活，就仿佛彻底打乱了一切计划似的，完完全全的乱了套。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结局，而仅仅是个开端。 零五年的最后一天，女儿袁梦出生了。 其实，及至女儿诞生，夫妻俩都没有坐下来认真的讨论过女儿的名字。准确的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而是根本就没精力顾忌到这种小事。 大龄怀孕、生子，请假去医院做各种产检，单位的工作需要交接好，不光是孕妇这边到时候需要请长假，就连袁西海都没办法跟以前那样完美的做完每一项工作任务，偏生夫妻俩的工作都属于极度忙碌的。一时间，他们的生活彻底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倒霉的是，亲戚们没一个愿意信他们的。 幸运的是，领导和同事倒还算体谅，给予了他们不少的帮助。 可即便如此，家有新生儿，且还是个极度难伺候的小魔头，还是让他们生平第一次感觉绝望。 带孩子真的太难太难了，俩人都算是八十年代的学霸，以前无论是学业还是工作上出现了任何问题，他们都会努力去解决，从不会选择逃避。 如今的他们，却恨不得捂住耳朵拔腿就跑。 “小姑奶奶啊，你倒是消停一会儿，喝口奶，歇口气，缓缓咱们再哭，行吗？” 袁西海真的很崩溃，按说他这辈儿人，家里都是多子女家庭，又因为父母忙碌的缘故，多是大带小，这么糊弄着长大的。可谁叫他在家排行老四呢？大姐素来有长姐风范，父母不在家时，她一人就能将家务搞定，还能把作死的弟弟妹妹都安顿妥当。大哥虽然看着不太靠谱，不过总得来说，执行力还是不错的，反正他是把听姐姐的话贯彻到底的，没出过什么乱子。二哥不太管事，可排行靠中的孩子本身就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成了，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姐，都不会对袁南海有任何期待的。再然后就是袁西海和他小妹了…… 小时候享受了太多来自于哥姐的照顾，直接就导致碰上眼下这档事彻底没了主张。 假如说，袁西海还总算有点经验，毕竟他还有个比自己小了一岁半的妹妹。那么，他妻子则彻底没了经验，因为他有五个舅兄，妻子是他岳母年过四十才生的宝贝蛋，这也是为什么，在当时那种困难的情况下，他妻子身为一个女孩，却能一路顺畅的念到大学毕业的真正原因。 更别提，他们原本就没打算要孩子。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直接导致了现在这种结果。眼瞅着自家小祖宗呱呱坠地，直到让去登记孩子名字时，袁西海仍然好似活在梦里一般。 于是，袁梦这个名字就顺势诞生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袁”这个姓氏听着还是不错的，这要是换个烂大街的姓氏，只怕更悲剧了。 可惜的是，当事人小袁梦并不感动，她只依旧扯着嗓子嗷嗷的哭叫着，成功的把已经濒临崩溃的父母折腾得愈发绝望了，眼看着就要崩了心态…… 这时，门铃响了。 袁艺是知道她小叔家的住址的，谁让他们家几十年都没搬动过呢？不过，位于二环的小区，即便在日后看着是破旧了点儿，却架不住位置是真的好，去哪儿都方便，又是学区房，周遭各项设施设备都异常完备，在没有更好选项的前提下，他们家当然不会轻易搬走。 至于袁家其他人，前些年通讯还没那么方便时，经常有写信回信。再就是，袁三叔三婶结婚时，袁家这边也是派了人过来喝喜酒的。 几下一商议，主要是袁艺想给她三叔一个巨大的惊喜，所以提前完全没有支会。也是赶了巧了，正好碰上周末，大家决定直奔家门，万一要是家里没人的话，附近的酒店宾馆也不少，完全不碍事。 只这般，赶在饭点前，一大群人就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 “surprise……” 袁艺抢先按下了门铃，然后跟袁恺两个一齐堵在门口，将听到门铃声响起过来开门的袁西海吓得个两眼发直。 其实，袁西海何止是两眼发直，他当时就脑子一片空白。要知道，就算两边联系得不算多，可毕竟还是没断了联络的，以前是隔三差五的寄个信，后来则演变成打电话发短信，当然偶尔也会互寄照片，因此他很轻易的就认出了堵在自己家门口的俩熊孩子就是自己的大侄女大侄子。 再抬头一看，大姐大哥二哥都在，大姐家那傻大个外甥也在，还有…… “妈！”袁西海打小就是受宠的小儿子，对很多人家来说，幺儿的地位本就是超然的，更别提他还是家里前途最敞亮的一个。在他提出丁克之前，袁老太最最疼爱的就是他了，当然后来就变成了袁艺。 此时的袁老太早已不稀罕这个蠢儿子了，在她看来，儿子都是蠢蛋，区别只在于蠢得方向不同。哪怕听到了小儿子那充满了深情的呼唤声，袁老太也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一脸爱理不理的高傲模样，冷冷的道：“咋了？还堵着门不让进屋了？不然咱们换个地方吧，走走。” “您进，您进！”袁西海彻底丢掉了在单位里苦心营造的高冷风范，点头哈腰的先把老太太请进了屋里，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作死的程飞跃在关键时刻又一次跳了出来：“外甥像舅？那我还是像大舅和二舅吧。” 袁西海又不聋，在门口这么点大的地方，程飞跃说话的音量还不低，他当然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他现在没心思计较这些了，只忙不迭的先将亲妈迎进去，再将亲姐亲哥一一送进家门，姐夫嫂子们也是礼遇有加，侄子侄女则根本就不用他请，就已经笑嘻嘻的冲了进去，剩下的大外甥…… “跃跃啊，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针对学渣最有力的一招，就是问考试成绩，保证快狠准的往心窝里扎上一刀。 程飞跃惊呆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袁西海：“小舅……” “放心吧，你小舅我虽然离开学校很久很久了，可辅导你还是没问题的。对了，回头小舅我带你去清华北大校区转一转？正好，你今年六月就要高考了吧？你爸妈不懂，我懂啊，我帮你参详参详？”袁西海哥俩好一般的揽着程飞跃的肩膀，顺手关上了门，“考北京来吧，回头周末还能上小舅家来吃顿好的。” “我……” 没等程飞跃想出救命的台词来，卧室里就传出了一阵接着一阵的鬼哭狼嚎声，伴随着的还有袁艺小婶那崩溃的呼喊声：“袁西海你干什么去了？你女儿又拉了！” 袁西海秒速放开了程飞跃，就跟身后有鬼追一般的，快速而又精准的跳过玄关以及客厅里的种种障碍物，飞快的窜进了卧室。 其余人等…… “哇，真的有小婴儿啊！”袁艺故作惊讶的开了口，等她回头一看，才知道自己演得真是有够假的，因为其他人都已经彻底懵了，那惊讶到大脑一片空白的表情，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装出来的。 还好，这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并没有人发现袁艺的异样。 不多会儿，袁西海就捏着一块尿不湿出来了，手脚麻利的解开放在玄关处的垃圾袋，丢进去后再次绑好。 一转身，袁西海就先奔向打小最疼爱自己的大姐：“姐！姐你帮帮我！” 袁大姑：…… 木着脸跟着弟弟进了卧室，袁大姑及至见到了小侄女，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刺激太大了。 当然，谁都没有袁老太来得震惊，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她还是一脸的恍惚，袁艺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小婴儿，她也只是迷茫的点了点头，看她那样子，根本就是下意识的顺着袁艺，才不是缓过来了。 袁西海家挺大的，约莫有百来平方米，之前的装修很是不错，不过到底也有些年头了，细节处肯定不那么完美了。先前吧，他们夫妻俩因为都是重视生活质量的人，经常仔细收拾，看着比一般的房子更温馨更整洁。可如今就不行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不说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但绝对跟干净整洁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他们家的客厅特别大，客厅一边连着一个大露台，一边则是连着餐厅和厨房，所以空间显得比实际面积还要大。不过卧室就小多了，属于正常范围的，又因为袁三婶还在哺乳期，很是不太方便，所以袁艺的姑父就自动自发的开始打扫卫生，还把乘机想要溜走的程飞跃拦了下来。 袁东海和袁南海也觉得不大方便，见姐夫动手收拾了，他们也跟着一起，反而几个女的，争先恐后的进了卧室，很快就把摇篮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连袁艺，也是借了她奶的光，才看到了如同小耗子一般的堂妹。 “真……”丑。 袁艺没见过新生儿，哪怕小堂妹已经出生十来天，将近半个月时间了，可依然丑得要命。皮肤红彤彤的，又因为老是哭，脸上也有些皱巴巴的，冷不丁的看到一堆人，她只哭得愈发厉害了。 不得已，袁艺把一脸好奇张望的袁恺先拖了出去，只留下一群据说相当有育儿经验的女人们，继续围着小堂妹。 等出了卧室，袁艺就听袁恺说：“那是男孩还是女孩？真丑啊，丑到分不出男女来。” “是妹妹。”听到这话，袁艺忍不住沉默了一瞬，决定记下这个事情，回头等袁梦长大了再告诉她，让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你怎么知道的？哦对了，刚才小婶嚷嚷了一句，“你女儿又拉了”……”袁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时，就看到程飞跃忿忿不平的杵在了自己跟前，顿时困惑的看了过去。 “为什么你不用帮着打扫？走，还有小艺也一起。”程飞跃好气啊，弟弟妹妹太坏了，他也想看看刚出生的小表妹，结果没看到不说，还被迫打扫卫生？哼，那就一起来吧！ 袁艺和袁恺闻言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的开口说：“哥你去写作业吧，交给我们了！” 程飞跃：…… 哎哟喂，弟弟妹妹都是魔鬼吗？ 这个时候，程飞跃还不知道，真正的魔鬼，她叫袁梦。 到底人多力量大，很快乱糟糟的家里就被收拾出来了。袁艺姑父厨艺颇佳，扫了眼几乎空空如也的冰箱，当下决定去趟附近的菜场。下意识的，他喊了儿子，不想却被袁艺和袁恺劫持了。 “大姑父，哥哥要写作业。”袁恺一本正经的说，袁艺因为晚了一步，只配合的点了点头，另外她还得努力憋住不笑。 “那行，你俩跟我一起去吧，估计要买的东西不少，得帮着拎。” “好！” 不光要拎东西，还得把垃圾袋清理出去，三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出门，然后顶着寒风出了小区，一路打听着才辗转到了超市。 听着好像挺可怜的，问题是，这个点菜场早就没人了，要买菜只能去超市。可北京的超市都是有暖气的，一点儿也不冷，还能买买买，哪怕拎东西回来稍微辛苦一些，可再苦能有程飞跃苦？ 袁大姑中途离开卧室上了个洗手间，结果一眼就看到儿子悲伤不已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却不见俩侄子侄女的踪影，就连她老公都没了人影，一问…… “那行吧，你去写作业，早写晚写都是写。去吧。” 等袁艺他们回来时，就看到程飞跃苦哈哈的趴在茶几上，周身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仿若一只绝望的金毛。 考虑到袁西海家再大也不可能容纳得下这么多人的，所以等吃过午饭后，他们就分拨去了周围的宾馆打听。袁大姑和袁老太说什么都不离开，她们老稀罕小宝宝了，表示蠢儿子什么的，丢了也无所谓，这会儿小袁梦才是她们的真爱。 于是，打听宾馆的人又是几个男的。不光要考察哪家又便宜又好，还得在定下来后，回来将各人的行礼运送到宾馆里。 又苦又累，关键是直到这会儿他们也没见过袁梦小宝宝。 好在，机会还是很多的。 因为是提前来的北京，其实这会儿离大年夜还有一周时间，更别提他们的休假能一直到正月初六。本来嘛，盘算的是在北京待上一周时间，到处看看玩玩逛逛，等到了正月初一或者初二就回去。毕竟，老家那边也得走亲戚，就拿袁艺家来说，他们可以不在外婆家过年，可正月里还是得去看看外婆的，再说也还有其他的亲戚。 而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想想亲戚朋友年年都能见到，再说了，就算是家住市区，去一趟县城也就一个多小时，周末也可以去的嘛。唯独袁梦小宝宝，要是不赶紧多看看多陪陪，下回再看到她，肯定不是这个模样了，小孩子长得太快了。 大人们忙着更改预定的计划，袁艺他们仨也在盘算要怎么好好玩一场。 来一趟北京不容易呢，光是来回的飞机票就是一大笔钱，更别提还有住宾馆的开销，以及一日三餐等等，假如要去各个景点逛的话，那钱就花得更多了。甚至于，算上其他的消费，根本就没有底。 所以，毕竟有所挑选。 袁艺的意思是，因为兜里没钱，所以可以尽量的多使用公共交通，毕竟公交车钱还是很便宜的。逛的景点也可以挑选免费的，像之前袁三叔建议的清华北大之类的，完全可以多逛逛。 “我跟你们说呀，我大舅家的表弟睿睿，上学期放暑假那会儿，他妈就想给他报个夏令营，内容就是拜访各大著名校区，花费大好几千呢。” 程飞跃不信：“花钱去逛学校？疯了吧？” 袁恺则点了点头：“我知道这种夏令营，也不能说是完全骗钱的，效果还是有的，因为他们会在每天休息前，都给你上课，灌输这些名校有多好多好。” “这不就是花钱找罪受？” “也不一定，假如花个几千块钱，给自己建立了信心，回头真的考上了名校，那还是挺划算的。”袁恺的意见属于比较中立的，他真诚的表示，“好是好的，就看个人吧。比如我，就挺想考清华的。” 袁艺：…… 程飞跃：…… 可以说，生平头一次，表兄妹俩人获得了心灵上的共鸣，并由衷的表示，你自个儿待边上玩去，不要祸害我俩。 袁恺也很无奈：“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让说了？对了，不然你俩试试看考国农？我听说啊，国农的食堂特别棒，比清华北大加一起都更棒，宿舍也不错呢。” 程飞跃当下作西子捧心状，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去写他的寒假作业了。他觉得，明明只相差了两岁，可他跟表弟之间的代沟，已经深如无底深渊了。 就连袁艺也无法赞同她弟：“你是对我有误解，还是对国农产生了巨大的误会？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和哥能考上国农？” “努力一下？”袁恺建议道。 袁艺沉默片刻，也转身去拿了她的背包，掏出特地带过来的作文本，跑去跟程飞跃一块儿趴茶几上写作业去了。 等家里其他人出来一看，学霸袁恺站在客厅里托着腮帮子思考人生，而学渣程飞跃和袁艺，则老老实实的排排坐着写作业。 这画面太美，反正袁大姑和赵秋萍是没眼看的。 好在，最终几人的意见还是达成了一致，毕竟来都来了，不可能说一整个假期都待在家里看奶娃娃变着法子各种哭。很快，就由袁艺姑父打头，带着一行人去了各大景点游玩。 袁艺错估了一个事儿，现在才刚步入零六年，就算是紫禁城已经开始卖门票了，那价格却并不高。反而什么高呢？各大景点旁边的特效摄影贵得很。至于是什么特效，袁艺在了解了之后，表示全身心的崩溃。 有那种租古装拍照的，五十块一张；还有那种只拍个人头，抠出来硬生生p到背景里的，三十块一张；更奇葩的还有骑马照，那就贵了，要一百块一张，好处是对方会牵着马带你溜达一圈，全程约莫五分钟不到一点。 在了解了情况后，袁艺实力拒绝，坚决不干这么蠢的事情。偏偏，她哥她弟格外得有兴致，加上不靠谱的长辈在旁边怂恿，闹到最后，袁艺只一脸懵逼的被迫套上了格格服装，傻不愣登的站在皇城前，咔嚓一下拍了张照，背景看着是城门，实则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袁艺：……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宇宙的边际在哪里？生命奥秘又是什么？ 等照片冲洗出来后，袁艺看着被一左一右两个大高个夹在中间的自己，内心波澜壮阔，恨不得将照片当场毁尸灭迹。 就在这时，袁东海大声的嚷嚷了一句：“冲洗只要五块钱，咱们多洗几张，每家都要一张吧？能洗的大一点儿不？我回头装裱出来，挂到我家客厅沙发背后的墙上去！我家小艺真好看，就像真的格格一样。” 袁艺缩回了预备毁尸灭迹的手，最后看了一眼在照片里穿着古装配板鞋的自己，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含笑九泉了。 第052章 第052章 北京一行，用一句话概括来说，就是智障儿童欢乐多。 哪怕袁艺早先已经预料到了一大家子出行，肯定会有各种乱子的，然而她的想象力终究没有那么好，并未曾预测完全。不过想想也是，以前她来北京都是公干，跟游玩扯不上任何关系。等于说，上辈子在她事业的发展初期，她根本就不曾离开过省城，是在离婚后，事业才瞬间突飞猛进，一下子把生意从省城做到了首都，甚至在短时间内飞速向国外扩张。 在这个大前提下，即便当时的她有钱有闲，又有人陪着去北京的各大景点参观游览，那画风肯定是不同的。 上辈子的她，哪怕内心是个逗比，对外还是端着形象的，毕竟她自身也关系到公司整体的对外形象。 这辈子…… 看着鸡飞狗跳的一大家子，袁艺除了一脸的懵圈外，居然还觉得有点儿……萌？ “咱们去怕长城不？不到长城非好汉！”程飞跃好不容易摆托了海量的作业，当下举手建议道。 袁艺迟疑的看了看飘雪的天空：“大过年的……爬长城？” 也许萌点还是有的，即便如此，那也是蠢萌吧？ 万万没想到，这个建议居然被大家欣然接受了。当然，今天肯定是不行的，不说等下这雪就会渐渐大了，单就这个时间点，肯定也来不及了。 最终，全家举手表决，决定在明后天选一个好日子，一起冲上长城。 袁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忽的觉得自己提议来北京过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还有就是，她能不能申请留在三叔家里写作业带梦梦啊？ 关键时刻，学校的老师救了袁艺。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一大清早的，袁艺就听到隔壁鬼哭狼嚎，她本身都要伸手拿电话去酒店前台投诉了，手指尖刚碰到电话，猛的想起这层楼靠南边的走廊，连着三间住的是自家人，顿时愣住了。 换好衣服后，她出门去寻找噪音来源。 很快，她就得知了事情原委，因为学霸袁恺正蹲在隔壁门口，一手拿着包开了口的薯片，一手把薯片往嘴里送，咔擦咔擦吃得相当欢快。 “怎么了？” “哥期末考试又砸到地心了。”袁恺招手让袁艺跟他蹲一起，还特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位置来，“要我说，大姑也是真不淡定，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就还没习惯呢？” “是不是考得特别差？”袁艺仔细回忆了一番，毕竟学生时代的事情离她太远了，她只记得上辈子的程飞跃唯一一次考的还算不错的就是高考了，即便这样，最终也只是录了个还算凑合的三本院校。 “他有考好过？”袁恺反问道。 袁艺摇头，顺手从袁恺的薯片袋子里抓吃的往嘴里送：“照你这么说，那还真的是大姑的错，太不淡定了。” 程飞跃啊，他那破成绩，就算搁在博雅都是垫底的了。可要知道，博雅还是很照顾差生的，基础题目特别得简单，只要稍微用点心，及格绝对不成问题。当然，想考到好名次还是很难的，可甭管怎么说，比在其他高中还是容易了不少。 姐弟俩排排蹲听壁脚。 没多久，他俩终于弄明白了真相。 这事还得从上学期开学那会儿说起，袁艺他们班作为高二的尖子班，特地拨了个名师过来。不过，事实上这些被博雅校方高薪挖来的人才，主要还是针对高三年级的。不能说是魔鬼训练，但的确对比前面两年，今年太残酷了。 更残酷的还不是日常加压的学习，而是期末考试。 要知道，以往无论是四校联考还是八校联考，别说博雅了，就连七中这类的普高都不会被带着玩。多半情况下，市一中只会带着二中玩，跟隔壁市区乃至省城的重点高中一起联考。考完还不算结束，还要根据学生的排名划分数线，用以估算高考划档线。还真别说，这个准确度挺高的，尤其是重点本科的分数线，毕竟其他学校的学生考入名校的概率会很低很低。 而今年，不知道是不是被之前市一中有学生跳楼这个事情激化了，教育局出面要求全市联考，不光将七中等一些普高列入范围，连博雅也很容易的被拽了进去。 于是，包括程飞跃在内的这一批高三学生就倒了大霉了。 本来嘛，博雅一个年级段才二十个班级，又因为博雅的情况跟市一中他们正好相反，反而是报名文科的略多，理科的略少一些。像程飞跃他们年级段，理科生一共也六百多人。也就是说，哪怕算年级排名，最多最多也就年级段第六百多名，怎么着也不可能再往后跌了。 可被教育局这么一折腾，程飞跃就凉了。 市一中、区二中、七中、十二中、开元中学、兴博高中……等于不管是市里还是区里的重点高中，还是附属县城的高中，连私立高中都一并被提前拉入了战场。 结局就是，程飞跃这次考了全市第两万多名。 全市尚且如此，那放到全省呢？全国呢？ 袁艺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以前市一中不爱带其他高中一起玩，这真的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了，真要放在一起，直接就是提前击溃了准高考生的自信心。 不过，看程飞跃的样子倒并不像是被打击了，他更像是为自己哀悼，哀悼到此为止的寒假。 可惜袁艺没空安慰他，毕竟今年教育局这么折腾了，意味着以后肯定也会这样的，不过想起高三下学期本身也有一模二模三模的，倒也不算很例外，顶多就是噩梦提前到来而已。 想起自己的期末考试，袁艺给班主任邱老师发了个拜年短信，顺便提了一句。 没多久，邱老师就回了信息，说具体分数忘了，但袁艺是班级第二年级段第二，并鼓励她下学期继续努力。 袁艺收短信也没避讳着谁，一下子就叫袁恺看到了，他格外得惊讶：“姐，你成绩不错啊！” 没等袁艺开口，他又紧接着添了一句，“第一名是谁啊？男的女的？这要是个男的，长得稍微齐整一点，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姐你喜欢那个第一名吗？” 因为太激动，袁恺一不小心嚷嚷了出来。事情就是有那么巧，叫赵秋萍听了个正着。 一下子，赵秋萍严肃了起来，连眼神都犀利了很多，一字一顿的说：“袁、艺。” 袁艺最怕的就是她妈连名带姓的叫她了，这个毛病她上辈子也有，甚至持续到了她发家致富以后。当然，别人这么叫她完全没问题，只除了她妈，因为她总觉得这一声之后，就该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还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来自于早古时期的心理阴影啊！ “妈？”袁艺本能的绷紧身子，严阵以待。可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秋萍见她这么个样子，反而愈发的怀疑了：“你们年级段第一……谁啊。” 一听这个话茬，袁艺就秒懂了她妈的言下之意，当然暗地里给了袁恺一个眼刀子，然后讪笑着看向她妈：“我们年级段第一名啊！方静，我们班的学委，一个看起来既文静又内向实则性子特别暴躁的女同学。” “擦！”袁恺一下子跳了起来，“那不就是林安琪？她俩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啊？” “那倒没有。” 袁艺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赵睿三姨家的女儿可以说是他们市里的一个传奇了，在近十年时间里，每个教育孩子的父母都会拿她当榜样，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方静肯定没有这个威力的，她的入学成绩还算不错，讲道理应该能进二中的，再不济也该去别的学校，也不知道秃校长是怎么忽悠她来的博雅。而来博雅之后，尽管方静依旧努力学习，可毕竟博雅的教学质量跟重点高中无法相提并论，袁艺猜测，照这个情况下去，方静兴许能顺利的考上一本院校，不过也就这样了。再一个，尽管袁艺没怎么关注同学们的家境，可她也隐隐感觉出来了，方静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很差了。 把自己的想法跟袁恺说了说，袁艺其实本来没那么话唠的，可谁让赵秋萍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呢？她明面上是跟袁恺闲聊，实则却是对她妈解释的。 袁恺了然，格外配合的说：“这么说也对，毕竟在博雅考第一名不是什么稀罕事，换做我，也能轻轻松松每次都是年级段第一名。倒是考倒数，难度略高啊！” 话音刚落，袁大姑的身形就出现在了袁恺跟前，吓得他一个踉跄。 好在，袁大姑平日里对亲儿子是凶得很，可对几个侄子侄女都是很温柔的，见状只扶住了袁恺，并对他笑眯眯的说：“恺恺啊，你觉得博雅第一名没啥了不起的对不对？” 袁恺不敢这么说啊，他倒不怕大姑把他怎样，可旁边就有个姐姐盯着他呢。 “话不是这样说的。第一名，无论在什么领域取得第一名都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就怕前面无对手，一下子就松懈下去了。就拿我来说，我以前上初中时，其实没那么用功的，因为考第一名太容易了，就没劲儿，时间一长就颓了，然后就掉到了第二第三名。我一看，这样不行呢，又咬咬牙赶上去了。反而现在，因为班里的能人太多了，下学期还要文理分科了，动力更足了。” 袁恺边回答大姑的话，边偷眼瞄着他姐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组织语句：“不过具体还得看个人，我这人很需要压力的，最好是前面有榜样竖着，后面有人紧追不舍，这样我才会发奋努力。可也有人，压力过大就容易自暴自弃，这个就是得看个人的。” “是这样……你说的倒也有点儿道理。”袁大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些人惧怕压力，有些人必须要有压力，这个真的没办法。”袁恺怂怂的回答，眼角已经瞄到他姐笑得极度危险，以及他哥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袁大姑表示理解，同时又问：“那你觉得你哥属于哪一种人呢？” “我哥啊……”袁恺真的好想哭，大姑啊，你是我的亲姑啊，这题超纲了啊！不然回头咱们约个时间好好聊聊这个问题？你再这么问下去，我怕我连年关都熬不过去。 权衡再三，袁恺还是开了口：“我个人认为吧，我哥他啊，属于大器晚成型的！大姑你不用担心，说不准以后我哥就是我们家最出息的一个呢。” 袁大姑狐疑的看了看侄子：“就他？” “世事难料！那个……哎哟我肚子疼，我先去趟厕所！”一溜烟儿小跑离开的袁恺，无比庆幸自己因为小时候酷爱背着爹妈打电子游戏而练就的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本事，他刚才一看到大伯母赵秋萍有开口询问的迹象，赶紧溜了。 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他，得罪了蠢哥哥不要紧，反正他哥忘性大，万一把他姐给开罪了，不知道会倒什么大霉。 可惜，躲得过初一没躲过十五，一大家子人外出游玩，自然多得是机会碰面。没多久，袁恺就被赵秋萍逮着了个正着。 袁恺哭得一脸血，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不就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吗？为什么要帮长辈们分析哥哥姐姐的动态？关键是，他只是读书好，并没有学会算命先生的把戏啊！ 等等，算命先生？ “那个，大伯母啊，你听说没，天桥那边一直有算命先生摆摊子，据说还蛮灵验的，要不咱们过去凑凑热闹？反正听说也就是五块十块的算一位，就算不准也没什么吧？” 为了活命，袁恺是豁出去了，由此可见他的求生欲望也是很强烈了。 只是，这个算命啊…… 赵秋萍面上清白交错的，她想起了袁艺中考之后，找人算出来的命格，憋了半天才开口：“我不信这个。” 等她离开后，袁艺才用一副“少年你很行”的表情望着她弟，并在她弟快撑不住时，说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袁恺惊呆了。 “他他他……他说姐你能考上清北？”袁恺吓得说话都打磕绊了，“不开玩笑，是我想的那个吗？” 见袁艺点头，他更懵了：“可以啊！我们市一中，最牛的一届出过五个清北生，我还想着，这两年再努力努力，万一走了狗屎运，考进了全年级段前十名，兴许还能摸一把清北的尾巴呢。不过我也没觉得自己能考上。” 袁艺斜眼看他：“所以我妈说她现在不信这个了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事只能代表大伯母她上次遇到了骗子，不能就这样断然否认了人家整个行业吧？就像先前也有老师被举报，你不能因为这样就直接看不上整个教师行业吧？” 还真别说，上辈子教育系统出身的袁艺，真就不太看得上这个行业。不过，仔细想想，也的确是以偏概全了，毕竟什么行业都有老鼠屎，可算命…… “你想干什么？”袁艺凉凉的问。 袁恺狗腿子一般的拉上袁艺就往外走：“我本来只是随口糊弄大伯母的，可听你一说，我倒是挺好奇的。走走，不就是五块十块嘛，我有钱，我跟姐你一块儿去算算，万一人家说我命格贵重，是真龙天子呢？” 袁艺：……想太多。 本来只是两个人的行动，结果临时又被程飞跃插了一脚，变成了三人行。 等到了地头，果然就看到小猫两三只，蹲在路边上，不是袖着手，就是低头抽着烟，完全没有高人气质。 见状，袁艺就想走，哪怕她也不在乎五块十块的钱，也不想叫人当做冤大头宰。 “不是这边，是那头。我先前跟人家保洁阿姨说的，那头有个店面。”袁恺硬拖着袁艺往前走，至于程飞跃，他才不管呢，爱来不来。 程飞跃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并帮着袁恺拖袁艺往前走。 袁艺对这俩不靠谱的怒目而视，可饶是如此，还是叫他们给带到了人家算命先生的铺子前。 说是铺子，其实不算大，就拐角小胡同里的一个小铺面而已，不过装修的还算不错，看着挺高大上的。 “你确定这边只要五块十块的？”袁艺觉得很不靠谱。 “是这样的，人家只要价这么多，但你可以选择多给。”袁恺也不是傻子，“我猜呢，他待会儿就会说你印堂发黑，然后你就该问他要破解之道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多要钱了。” “那你还拖我来？” “你不信不就好了？我就是好奇，来试试看。不然这样好了，让哥去试试。”袁恺瞬间改变了目标，从兜里掏了五块钱出来，顺手推了程飞跃一把，“算他，呃……问学业，他半年后就要高考了。” 算命先生还是很讲究的，问了生辰八字，当然只需要说出出生的年月日时间就可以了，其他的人家自己会算的。 不多会儿，对方就开了口：“学业一般，不过会考上大学的，只是你将来的事业与你念的大学专业毫无关系，倒是跟你的亲友有一定的联系。” 袁艺不禁挑了挑眉，程飞跃上辈子考的是省内的一所很不出名的三本院校，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是超常发挥了，可不管怎么说，肯定是称不上好的，人家说学业一般已经算是比较委婉的话了。至于他将来，小本生意起家，刚开头几年赚的钱肯定有，但被他都用在了扩充人脉上面，鲜少积蓄。直到袁艺开始接触这一行，背靠夫家这座大山，又借了程飞跃最初积攒的人脉，短时间内就将生意带上了正轨，当然也拉着程飞跃一起发财。 所以，照这个意思来看，算命先生说的话虽然笼统，但确实谈不上错。 问题是，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没法判断这话是对是错。 袁恺很是纠结，倒是程飞跃挺高兴的：“我能考上大学啊？一般？无所谓，有大学上就好了，还能计较好坏？我以后还会有事业啊？真不错，嘿嘿嘿。” 算命先生摸着短须，笑眯眯的说：“你可以等高考结束后，再来我这儿算算具体的事业。不过，你今年的运势其实不旺，高考会一下子带走你很多运气，你的桃花运很差很差，说不定还会招来桃花煞。” “噗！”袁艺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袁恺以为她笑的是程飞跃恋情频频受挫一事，也跟着笑了：“挺好的，这下大姑可以放心了。对了，姐，你要不要试试看？我请客！” 眼见袁艺犹豫，袁恺索性报了他姐的出生年月日，可他不知道具体时间，忙拿眼看向程飞跃。后者想啊想：“对哦，她是正午生的！” 算命先生照例收了钱，开始算，半晌后，一脸迟疑的抬起头来，面上满满都是不确定，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没开口，似乎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袁艺心里一咯噔。 “这个小姑娘啊，其实命格挺好的，就看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对方踟蹰再三，到底还是勉强开了口，“你想要的是夫妻恩爱白头偕老，那就问题不大。假如你更想要家财万贯，只怕你的婚姻要破啊，还有可能孤老终生，无子送终。” “有得必有舍，端看你怎么选择。” 第053章 第053章 袁艺有点儿懵。 作为一个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德智体美劳中除了智外全面发展的好青年，袁艺从来就不相信那些个怪力乱神的事情。 问题是，她本身就是个特例，要是对方像老家那个所谓的半仙那样胡说八道一通的话，她有的是法子反驳。或者干脆就不需要反驳，直接甩头走人就是了。可对方居然出人意料的说出了刚才那一番话来。 假如说，针对程飞跃那一段还是比较含糊的，人家来求问高考，算命先生说能考上的，这个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回答，毕竟少有人会直突突的把话摔人一脸。 再一个，说程飞跃考的大学一般，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要是把握十足的人，例如袁恺这种，他肯定不会问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算要问也是问能否考上诸如清北这种名校。至于毕业后从事的职业与大学专业无关，这样的人在如今是越来越多了，更别提要验证这个，至少也得在四年以后了，谁知道过个四年这人还在不在这儿。 最后一点，桃花煞，讲句实在话，临近高考谈恋爱，哪怕是真爱，折损的概率也几乎接近于百分之百。 终上所述，袁艺有理由相信，这人是忽悠她哥来着。 可她呢？她这批命又是什么鬼？ 兴许是袁艺呆愣的时间太长了，袁恺误以为她被算命先生刚才那话给吓到了，忙开口打岔道：“姐，没事的，回头真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和哥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算命先生笑眯眯的接口道：“非也非也，就算离婚，也是她提出来的，无论婚姻破不破，主动权都在她自己手上。只要她不想离婚，这婚就绝对离不成。” 袁艺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人说的都对。 上辈子，是她发现了老公在外面有人，也是她提出要离婚的。一开始，无论是她老公本人还是夫家那边，都是坚决反对的，并表示一定会跟外面的人断的干净，甚至主动暴露了对方的所在，大意是随她处置。 可她懒得去。 小三肯定有错，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尤其她当时那个情况，名气比她老公还大，不存在隐瞒婚姻情况交往的可能性。可就算小三有错，袁艺还是没找她算账，她的逻辑点跟别人不太一样，她始终认为，单身者勾搭已婚者，那叫行为不端，纯粹人品问题，可已婚者出轨却是重婚罪，这不叫过错，叫犯罪。 最终，在几乎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下，她坚决离婚。 当时甚至有人劝她，她自己没孩子，老公没抛弃她就算了，偶尔犯点儿错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又不是真爱。 ……为了这点“小事”而离婚，也太绝情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呢，你没生孩子，你公婆也没逼你啊！ 可无论外人怎么劝，袁艺还是离了婚。并在离婚后迅速进入暴富阶段，哪怕先前她做生意也是一帆风顺的，可在离婚后的两三年时间里，她的财富就跟疯了的雪球一般，越滚越快，越滚越大，无论是暴富的速度还是扩充的领域，都叫人瞠目结舌。 也就是在这个阶段，那些曾经认为她不该离婚的人，纷纷改了口，指责和嘲讽依旧还在，就是对象换成了她前夫。 ……那个傻子，为了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把财神奶奶给抛弃了。 ……靠着爹妈的富二代嘛，啥本事没有，估计也就只能糊弄糊弄那些比他更傻的女人了。 ……天生没带脑子吧？那些个整容脸不就是冲着他的钱来的？还当是喜欢他了？我看啊，他比那些拜金女还傻，脑子里全是水。 流言蜚语传得飞快，袁艺当然也听到过一些。不过，她连当初指责自己的话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事情彻底翻篇后，还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呢？ 她照旧豪车豪宅，私人飞机全世界飞。 至于心理素质明显比她弱的前夫，是被那些冷言冷语击溃，还是被他爸妈骂成狗，那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 袁艺认真的想了想，她从未做过令自己感到后悔的事情，所以就算让她重新做一次选择，她还是会坚定的要离婚。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她根本就不可能跟那不带脑子的傻货结婚的。 幸好他们上辈子没孩子，不然就遗传的可怕性来看，她大概率要拥有一个智障孩子了…… “小艺？”程飞跃略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妹妹，又瞪算命先生，“你就不能不吓唬人吗？” 在多数人看来，说一个小姑娘以后要离婚，不管到底是她主动还是被动，那也是怪吓人的。 袁艺很快回过神来，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这不挺好的吗？有钱、单身，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命格啊。再说了，离婚又怎么样？只谈恋爱不结婚不是挺酷的吗？” 程飞跃眼前一亮：“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袁艺，袁恺：…… 前者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程飞跃浪到身边的女伴走马灯一般的换，就是死活不结婚的理由。后者则感概于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哥哥姐姐都是能耐人啊！ “这位小弟算不算？”算命先生问袁恺。 “算！”程飞跃抢着帮他回答了，“来都来了，算一个呗！” 袁恺斜眼看他，不过到底还是点了头。 “学业顺利，前途无量。”算命先生摇头晃脑了好一阵子，猛的一抬头，“你将来会是一个妻管严，晚婚，但会被妻子压得死死的，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噗…… 程飞跃和袁艺都没撑住，尤其是程飞跃，直接开启了长达两分钟的爆笑，就连袁艺也笑抽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袁恺的脸都绿了。 以他的成绩，只要高考不出现重大失误，考上一本那绝对是没问题的。要是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努力学习，加上超常发挥的话，考个名校都不在话下。至于前途，尽管袁艺坚持认为，哪怕不是名校毕业的，也不一定会混的差，可事实却是，名校毕业生功成名就的概率，远远超过于二本三本的学生。 说白了，大学之间的差距其实没那么大，你考的是二本院校还是三本的，到毕业后入了社会，其实就差不了太多了。可一本，尤其是211、985之类的学校，从踏进校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比其他人拥有更高的起点，更广阔的未来。 学业和前途都没问题，袁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万万没想到…… “你跟这小姑娘还不同，她是有可能所遇非良人，离不离婚看她自己。你呢，你的婚姻会很好，门当户对，夫妻恩爱，儿孙满堂，白头偕老。”算命先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他这一行里，假如碰上命格特别不好的，自己也会觉得晦气，反而像今天这样，一连三个都很不错，那感觉别提有多舒坦了。 再就是，他这边是首次算命五元起，下一次就是五十元了。 把自己的规矩一说，算命先生丝毫不担心他们下次不光顾：“有缘自会相聚，下次可没这个优惠了。” 袁艺和袁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拖着已经笑到肚子疼的程飞跃离开了。 “再笑，再笑我打你啊！”袁恺好气啊，对比哥姐，他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回应袁恺的，是程飞跃震天响的大笑声：“妻管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恺气到火冒三丈，索性不管这大傻子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宾馆。见状，袁艺也袖手不管了，快走几步赶上了袁恺，由着程飞跃落在后面哈哈大笑。 然后，就乐极生悲了。 袁大姑四处都找不到这仨小鬼头，跑下来找人，一看到袁艺和袁恺相继回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结果就听到一阵阵熟悉的大笑声。 没等袁大姑开口，袁恺就已经委屈唧唧的扑过去抱住了他姑的胳膊：“姑啊！我哥他欺负我！”边告状边用眼神示意袁艺一起上。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袁艺也忙上前附和。主要吧，她刚才也笑了，这会儿多少还是有点儿愧疚之心的。 袁恺还在喋喋不休的告黑状：“刚才碰上个算命先生，说我以后是妻管严，我哥他就笑话我。对了，那个算命先生说，我哥早恋，还说不会有好结果的，姑你管管他！还有还有……人家说他肯定能考上大学，但前提是一定要在这最后的半年里，豁出去用功！” 半真半假的话最容易取信他人，更别提袁大姑本来就很信任侄子侄女。听到前面一半时，她还觉得是不是算命的忽悠孩子，本来想问问被哄走了多少钱，结果就听到了后面半段。 有句话叫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袁大姑是不信妻管严之类的话，不过这个她管不着，再说这得多少年以后了。可早恋的苗头必须给掐灭了，再就是，只要最后半年努力学习就可以考上大学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 只一秒，袁大姑就下定决心，从今天起，就开始下死命督促儿子学习，必须用功苦读，一切都是为了考上大学。 因为袁大姑面上的神情太精彩了，哪怕她没开口说任何话，袁艺和袁恺也都看懂了。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姐弟俩齐刷刷的让开了道路，示意大姑您不要大意的向前冲吧！ 接下来，就是独属于程飞跃一个人的地狱时光了。 明明假期还有好久，其他人也都依着各自的喜好，结伴出游，不管是参观了北京的各大经典景点，还去了不少名校游玩。当然，来都来了，逛街买东西也是少不了的，再就是著名的北京烤鸭绝对不能放弃了，还有其他经典小吃等等。 可这些都跟程飞跃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被迫留在三叔家里，可怜兮兮的复习写作业。 本来，袁老太还有些看不过眼，她是宠孩子的性子，哪怕最宠的是袁艺，可对于大外孙还是疼爱的，觉得女儿太过了点儿，哪儿有大过年的都不放孩子出去蹦跶的？有这么当妈的吗？ 面对来自于亲妈的灵魂拷问，袁大姑格外得淡定：“我会补偿他的。等高考结束后，他要是还想来北京，就再带他来一次，到时候妈你要是想梦梦了，也一起来。我还会给他一笔钱，让他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带到大学里去，手机也可以换成新的，牌子款式随便他挑。对了，他不是老叫着要新款的山地车吗？都可以，我全答应。” 程飞跃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他他……他真的被诱惑了！ 袁老太见大外孙听完这些话后，眼睛都红了，当下就歇了这份心，回头给梦梦唱摇篮曲去了。 …… 北京一行，撇开程飞跃不算，其他人都很尽兴。 游玩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则是终于对袁西海放下了心来。丁克家庭什么，搁在二十年后都有人不理解，更别提眼下了。反正袁老太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她只认为人要结婚，还要生孩子。反而对生几个，生男生女，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肯生就好了，谁管数量和性别呢？ 于是，在痛痛快快的玩了十来天后，实在是拖不了了，一行人这才原路返回。 到市区时，已经是正月初六了。上班族们多半都是正月初七开始上班的。学生狗们则喜忧参半，袁恺肯定要回校了，市一中老早就开学了，估计又考过一回了。博雅倒是还没开学，可对于程飞跃来说，兴许开学才是个好事，假期真的是太苦太受罪了。反而袁艺，在歇了一天一夜后，又包袱款款，跟奶奶回县城老家了。 就算时间迟了点儿，拜年还是免不了的，再就是祭拜爷爷，打扫一下老房子等等。 袁艺还特地拎了一袋子北京特产，挑了个太阳高高挂的晴天，去了县城另一边的外婆家。 赵家这个年也是过得分外热闹。 看到袁艺过来，外婆站在门外，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开了。 “你那俩舅妈又吵了一架，这次是为了图图。唉，图图也不知道咋的了，记性怎么就那么好呢？上回还是开了门后又给关上了，这次听着脚步声不对，直接就不给开门了。偏偏那天你二舅妈不在家，你二舅又在单位加班，我是好说歹说，许诺了一大堆，图图就是不让开，还差点儿发脾气挠了我。” “哎哟，瞧我……小艺你先进来，暖暖身子再说话。图图啊，你姐姐来了！” “图图这孩子是任性，可它不是还小吗？到这会儿也才一岁，你说你大舅妈怎么就好意思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呢？你一岁的时候，睿睿一岁的时候，干了什么事咱们不都原谅了？这有什么好责怪的，哪个孩子不犯浑？” 外婆絮絮叨叨的边说边把袁艺迎进了门去，又转身去厨房里拿吃的。 与此同时，袁艺看到图图迈着妖娆的步伐从客厅里走了出来，停在了离袁艺约有一米的地方，歪着脑袋萌萌哒看着她。 有差不多半年不见了，袁艺就一个感觉：“图图你好肥。” 图图显然没听懂这句话，只把小脑袋撇到另一边，小声的喵了一下，然后才慢悠悠的蹭了过来，抱住了袁艺的小腿。 袁艺蹲下身子想抱它，结果错估了份量，虽然不至于抱不动，却是真的感觉手上猛的一沉。 “外婆，图图它多重了？” “八斤吧，还没睿睿刚出生那会儿重呢。”外婆的声音从厨房里响起来，“别看图图一点儿大，主意可不小呢。上次之后，它就跟我闹起了别扭，也不抢着开门了，就闷闷不乐的蹲在客厅里，看到我也是爱理不理的。哼，小东西还记仇呢，记恨我放它大伯母进来。” 袁艺拿手呼噜图图的脑袋，只觉得暖烘烘毛茸茸的，暗叹了一声手感真好，回头跟外婆说：“所以，闹到最后大舅妈还是进来了？” “从早上九点开始闹，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你二舅妈回来了，才拿钥匙开了门。”外婆一手端着杯子，一手端着个果盘，从厨房走出来，“图图还生气呢，你二舅妈哄了它一天，它才好了点儿。” “图图，你怎么那么记仇呢？”袁艺抱着图图进了客厅，怀里的图图似乎是听懂了点儿，扭了扭小身子，就从袁艺怀里跳到了茶几上，扬着小脑袋，一副傲娇小王子的模样。 外婆把吃的都放到了茶几上，爱怜的摸了图图一把，没想到图图身手敏捷的往旁边一躲，外婆直接摸了个空。 不过，老人家嘛，带多了孩子，对此完全不生气，只又好笑又好气的说：“真是个鬼机灵，咋这么聪明呢？” “那睿睿他们，又没留多久？” “唉，可快别提了，就只待了一天，正月初一上午就走了。说来，也不能完全怪你大舅妈，当然也不能赖图图，主要就是去年一年里，他们家太不顺了。你大舅被降了职，你大舅妈被开除了工作，好不容易找了一份新工作，听说很辛苦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外婆还是很心疼长子一家子的。 事实上，她说的已经是很委婉的。真正的情况比这个还要惨烈一百倍。 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的正式员工，在此时仍被叫做是铁饭碗，尽管底薪不算很高，可因为各项福利都很不错，总体的收入是很可观的。而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工作相当得清闲，上班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很累的事情，反而每天都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闲聊，或者看小说、干私活。 这并不是特例，而是普遍现象。 就拿赵秋萍来说，在下岗浪潮席卷全国各地之前，她所在的单位比大舅妈现在那个单位还要清闲，他们每天上班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边织毛衣边聊着家长里短，往往干活的时间根本就没多少，只聊够了到点后下班回家。 也是之后，碰到了下岗狂潮，赵秋萍十分珍惜现在这个工作，哪怕工作也不是很忙，她也收敛了心神。聊天肯定是再所难免的，因为同事找你说话，你不可能拒不回答，但干私活却没有了，最多也就是拿份报纸翻看打发时间。 可这是国有单位。 大舅妈苗静在被先前的单位开除之后，再找工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毕竟，下岗是一回事，开除又是另外一回事。更别提赵秋萍下岗是好几年前的事情，这短短几年时间里，形势又严峻了许多，苗静再也没办法找到合心意的工作。要不是因为家里的开销不够，她可能会一直缩在家里。 直到后来，当初的新闻热潮褪去后，苗静千辛万苦找了份工作。对外，她没说具体的工作内容，只说要重新开始，直到今天，袁艺听外婆说了，才知道她大舅妈的新工作是超市的导购员。 工作不分贵贱，袁艺并没有任何瞧不起超市导购的意思，她只是惊讶于她大舅妈竟然会松口同意了。 “超市导购员一站就是一整天，大舅妈她吃得消？”袁艺忍不住问道。 外婆苦笑连连：“为了生活，这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了，你大舅妈娘家最早也是乡下的，她小时候是跟着她奶奶过活的，别说站一天了，还下地干活赚过工分呢，超市里上班起码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袁艺并没有被说服，就拿她本人来说，在上辈子，真正的学生时代，她也是个天真懵懂的少女，按部就班的上课写作业，苦是苦，但干劲还是很足的，总觉得只要努力，再努力，学习成绩总会提上去的，将来一定能考个理想的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好工作，赚钱孝顺爸妈。 可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事实证明，从奢入俭难，这句话确实是很有道理的。 袁艺不是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豁出去半条命好好学习，最终考个三本师范。可她真的不想再吃苦受罪了，面对不可能会好转的结局，她选择了换条路来走。 可大舅妈换不了，不光是换不了，苗静甚至早已不年轻了。在四十岁的年纪，重新步入社会，找一份之前完全不被看在眼里的底层工作，也难怪外婆说她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还好，睿睿的成绩挺不错的。你这回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睿睿又进步了不少呢。就是吧，你二舅妈说他太胖了，应该减减肥。” 外婆的面上明显闪过一丝迟疑，袁艺看到后，问：“怎么了？是不是大舅妈不高兴提睿睿胖的事情？” “不高兴也得说啊，你都不知道睿睿现在胖成什么样子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冬天衣服穿得多。”外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其实要说多胖也不是，就是看着吧，矮墩墩的，没精神气，还不至于胖到没法接受。” 根据外婆形容的样子，袁艺脑补了一下，感觉赵睿应该不会太胖，但肯定不能跟以前相比了。 “你二舅妈也是好心，只是你大舅妈太容易炸了，她说图图也胖，问你二舅妈，到底是在养猫还是在养猪。” 袁艺：…… 第054章 第054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听完了外婆说的那一番话之后，袁艺的脑海里就浮现了这一行字，还是附带立体环绕音效的那种。 忍不住看了一眼已经被二舅妈养得膘肥体壮的图图，袁艺沉默了一瞬。她摸着良心说，图图这体型确实有些过了，毕竟那又不是橘喵。可转念一想，喵啊！瘦有瘦的美，胖有胖的萌，哪怕长得丑了点儿，在某些人眼里，也照样能戳中萌点，后世多得是丑萌丑萌的喵星人。 可人呢？ 不得不说，哪怕人们对猫狗的宽容度再高，对同类还是以苛刻占了多数的。再说了，即便二舅妈真的是把图图当成儿子养，那也终究跟儿子是不同的。 “所以，她俩又吵崩了？”袁艺很想默默的做一个吃瓜群众，可她就是没忍住，“我真的不明白，大舅妈到底是怎么想的。二舅妈可以养图图一辈子，让它吃好喝好活得开开心心的，可大舅妈呢？她还能管睿睿一辈子？” 这才是最大的区别。 外婆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她连自己的大儿子都管不了，更别提大儿媳妇和孙子了，只能长叹一口气：“唉，我也知道啊，男孩子这么宠着像什么样子呢？睿睿年岁也不小了，再过一两年高中毕业了，还不得去外地上大学？到时候，他能照顾好自己？” 他们市区只是本省的一个很普通的市，大学当然也有，但相当得没名气。别说赵睿了，连袁艺都看不上，想来，等高考结束后，填报大学志愿时，赵睿是绝无可能填报本地大学的。 当然，上辈子赵睿填的就是省城的大学。 他俩尽管都待在了省城，但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以当时赵睿的成绩，他完全可以填报更好的学校，根本就没必要待在省内，毕竟他那个分数，选择的余地很大。可就是这样，他还是留了下来，填报的学校倒还不错，就是专业没选好。 袁艺就不同了，她当时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就她那个破成绩，人家肯要她就不错了。再一个，三本的学校是很多，可上哪儿念不是念呢？横竖都是不起眼的，好坏的差距几乎等于零，她就随手挑了个师范，报了个坑死自己的专业。 简单地说，赵睿是有好的选择没去，袁艺是别无选择。 而现在，尽管很多事情都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可袁艺还是认为，这辈子的赵睿应该会像上辈子那样，走同样的道路，平静地过着他的小日子。 见外婆愁眉不展的，袁艺反过来安慰她：“其实也没什么的。到时候，睿睿大概会挑个省内的大学，气候和饮食都差不多，再说以后的交通肯定会越来越发达的，回家也容易。再说了，指不定大舅妈会上睿睿所在大学的附近买个房子呢。” “还能这样？”外婆惊讶的问，“上个学，还特地买个房子？他家钱多烧手啊！” 袁艺囧了囧。 这个还真不是她胡诌的，因为上辈子，在赵睿上大学时，他父母的确在大学附近给他买了个房子。不是期房，是那种已经装修完毕的二手房，楼层和户型都一般，唯一的优势就是离大学近，以及可以拎包入住。 那时候，袁艺特别羡慕，因为几乎每周，她大舅妈都会过来，帮赵睿洗衣服、收拾房间，还能给他做一堆的好吃的，把一个大块头的三门冰箱装得满满当当的，哪怕赵睿并不会厨艺，最简单的拿微波炉热一下还是会的。 所以，大学那四年，别人过得那叫一个兵荒马乱，唯有赵睿，优哉游哉的，仍旧像高中那样，埋首苦读，万事不理。 至于大学毕业后，赵睿因为实习成绩欠佳，加上他父母都希望他回家，就这样包袱款款的又回去了。而那个以前瞧着楼层和户型都不怎么样的二手房，卖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价格。当然比不上十几年后房地产大爆炸的价格，可他们是零七年六月贷款买的，卖出的价格在收回了本钱还完了贷款后，还结余了百多万。 也就是说，念个大学，袁艺大舅就赚了一百来万，用那个钱，他们在市区最好的地段买下了一套大户型的房子。 袁艺深以为，她外婆的担心有点儿多余。 不过，外婆在家里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二舅和二舅妈倒是愿意听话，可大舅和大舅妈却是全程无视她的，做任何事情都不打招呼，就连上辈子赵睿结婚，也是双方都决定后，连喜宴的日子都定好了，才告知她的。更有甚者，她第一次看到孙媳妇，是在婚礼当天。 沉默了一会儿后，袁艺只道：“外婆，我奶老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横竖睿睿有他爸妈管着，随缘吧。” “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大舅又不听我的。”外婆隐隐有些委屈，好在她已经习惯了，又问袁艺，“你去北京玩的好吗？上长城了没？就没拍点儿照片回来？” 袁艺不想提照片。 “咳咳，挺好玩的。对了，外婆你还不知道吧？我三叔三婶生了个小宝宝，是个小姑娘，叫梦梦。” “真的？”外婆惊呆了。 同处一个小县城，又是亲家，袁家那点儿事情，赵家肯定是一清二楚的。事实上，别说赵家这边了，大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当年县里第一个大学生是个丁克。这还是比较委婉的说法，落在老一辈人口中，袁艺三叔袁西海就是个死活不肯定生孩子的不孝子。 “对呀，我奶他们拍了不少照片，回头叫我爸洗出来，我拿给外婆你看。我妹妹长得可肥了，肉嘟嘟的。”袁艺说着，伸手去抱图图。 这一次，图图丁点儿反抗都没有，乖乖的由着袁艺抱，还把小肚皮翻过来，喵喵喵的由着袁艺撸它。 如果说夏天撸猫是造孽，那么冬天撸猫就是个天大的享受了。 不光袁艺享受了，许久没见到姐姐的图图也很高兴，眯着眼睛小脑袋晃晃，一副“我姐姐是小仙女”的迷醉感觉。 寒假的最后一周，除了跟着奶奶一起去县城里走亲访友外，最重要的还是寒假作业的收尾工作。 得亏在北京做了不少，袁艺苦哈哈的补了两天后，终于都做好了。彼时，在班级的扣扣群里，早已有一帮人在鬼哭狼嚎的求爸爸赐作业了。袁艺家没电脑，她的手机又太老式了，哪怕她并不介意外借寒假作业，最终还是错过了这次当爸爸的机会。 再接着，就到了开学日。 春季开学没秋天那么讲究，博雅还算好的，预留了一整天时间给学生们报道，毕竟学校有为数不少的住宿生。照例，上午报道领书发课程表，下午开班会，开学典礼就免了，想来就算是有着表演欲的秃校长也不愿意在寒风凛冽中发表演讲。 只这般，同学们再一次的拉开了学习生活。 别看寒假时间比暑假要短很多，可收心真的不容易。刚开学的几天里，大家无一不忙着分享假期的愉快生活。像去哪儿旅游了，新玩了什么电脑游戏，刷了什么新连续剧，还有就是压岁钱的问题了。 听着周围的人不停的显摆今年过年收到的压岁钱，袁艺不由的思绪飘远，想起了在北京那会儿，无意间听到她妈和她大姑和二婶之间的对话。 压岁钱，也许在最初真的是一种对孩子的祝福，可事实上，这玩意儿就跟结婚礼金一样，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变了味儿。 袁艺还记得，自己上小学时，就开始拿一百块压岁钱了，是一家给一百，过一个年，收入个两千都没问题，谁叫他们家亲戚多呢？等到了初中，压岁钱又往上翻了一番，直接蹦到了两百。而从高一的寒假那会儿，她的压岁钱就变成了三百。 当然，这个钱肯定不是给她的，是由赵秋萍收起来的。偶尔会漏个几十给她零花，再多铁定没有，因为赵秋萍信奉的是孩子不能多拿钱，零花钱多了一准会变坏。 这以前吧，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现在都是一家一个孩子的，你给的多，收回来的也多，亏本也就亏袁艺奶奶、外婆这样的。但老一辈的多少都有些养老金，再多逢年过节，儿女们肯定会孝敬的，因此就算给了，老人家们也是高高兴兴的，并不会觉得为难。 可今年却有些特殊了。 袁艺那天就听她妈问她大姑，是不是要给梦梦多一些，毕竟袁西海夫妻俩，前面那么多年，亏了可不少。以前是没办法，谁叫他们不生孩子，现在生了，再给那么点儿，有些不地道。 二婶也是这么说的，她的意见是，上高中的几个孩子都别给了，他们单独给梦梦。 不过，袁大姑最终还是否了，主要是他们几家的孩子年岁差距不大，就算给到高中毕业，也就这一两年光景了，所以最终她提议，今年先照老例子，等袁艺、袁恺他们全上大学以后，再加码，把先前多拿的钱贴补回去。 这个提议最终得到了大家的支持，袁艺听了一耳朵，回去跟袁恺提了提，袁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缩回去重新长大，最好再多拿个十年压岁钱。 …… “班长，你过年得了多少压岁钱？” 袁艺感觉有人戳了戳她的背后，遂回头道：“我奶奶给了三百，我外婆给了三百，其他都是有来有往的。” “切……”问话的同学很是不满，“还让你爸妈还嘛，压岁钱是给我们花的。” 袁艺微笑脸：“那你就做好准备，将来当爸的时候，也这么办，保准你过一个年，直接宣告破产。” 那同学瞬间闭嘴了，他又不傻，本地风俗摆在那儿，回头还真有可能过一个年发个几千红包的，要是只有掏出没有拿回来的，破产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当下，有人就唱起了《不想长大》这首歌。 袁艺微微一愣，那一瞬间还以为碰上了跟自己一样的重生者，就听到有人问唱歌的同学是什么歌，对方可得瑟的显摆起来，说是过年那会儿托亲戚从宝岛买的最新专辑，还跟不太懂流行乐的同学安利起了she这个女子天团。 听着周围人从压岁钱聊到了最新流行音乐，袁艺默默的打开她的备忘录，看着记录的存款数字发呆。 过个年，大人的钱包会缩水，不过小孩子却是正好相反的，袁艺花钱的地方不多，像出门旅游，吃喝住都是爸妈掏钱的，偶尔也就买买零嘴，反而领到的钱会比在家时多上不少。加上她之前零零碎碎攒起来的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自己刚重生那会儿定下的小目标。 现在，她有存款一千二百，零钱包里也还有二十五块钱，比之刚重生那会儿是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是时候重新定个目标了。 袁艺盘算着，再有个一年半，就该轮到她高考了，而艺考又跟其他考试不同，要想有把握考上心仪的学校，毕竟要接受考前集训。省城就有不少这样的机构，集训时间多半为三到四个月，几乎就等于是一学期了。 而艺考，又是在高三下学期之前，根据最近的消息来看，轮到她时，很可能就在今年十二月左右。 往前推的话，可能她得在高三上学期就去参加艺考集训了。 文化课，袁艺问题不大，在离开了二中那个只会给她压力的环境后，她的成绩反而稳步上涨。考出惊艳的成绩大概是没可能的，不过照这样下去，她有把握考得比上辈子更好，这也许才是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划掉了一年半这个日子，袁艺不得不将赚钱的时间限定在半年内。 半年啊，短短半年时间，她能做什么呢？ 袁艺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上辈子她之所以能够大获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借了别人的力。 说白了，不管对什么人来说，第一桶金都是最最难的，而上辈子，她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上手的资金就超过百万。至于人脉，她借的是程飞跃积攒了几乎两年的人脉，外加背靠夫家这座大山，根本就没人敢坑她，反而多少会卖她一点面子。因此，她的起步相较于别人而言，显得要格外顺利。 这辈子，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跟前夫家扯上半点儿关系了，程飞跃那边倒是问题不大，可他也是在大学毕业以后，才一头栽进了商海，扑腾了两年光景，才小有成就。 至少到目前为止，袁艺什么人都靠不上，一切只能凭借自己。 一千两百块能干什么呢？ 本钱小利润大的行当很多，股票市场就很合适。上辈子，袁艺没少关注股市，唯一的麻烦就是，她接触股市是在生意稳定并做大以后，估算大致时间的话，应该是2015年以后。 换句话说，她对于早期的股市，也是两眼一抹黑的。 除非…… 袁艺手指轻动，用笔在备忘录上画了个苹果，她是学画的，这当然难不倒她，几笔下去就显了形，唯一叫人诧异的是，她画的并非一个完整的苹果，而是…… 一只被人啃了一口的苹果。 即便从未关注过早期的股市，她也知道，在那几年，苹果公司的股票疯长，其疯狂程度令人侧目，甚至成了股票发展史上叫人惊艳的一幕。 袁艺盯着那只被咬过一口的苹果看了几分钟，到底还是翻过了一页。 有这个图形就可以了，她自己看得懂，哪怕再过个几年，她也能一看就明白。 备忘录被她翻了又翻，可碍于本钱实在是太少了，很多行业，就算她明知道可以赚钱无数，依然无法插手。袁艺也不是没想到跟长辈借钱，她爸妈就算了，毕竟她爸比她还穷，她妈则是太抠了，可在奶奶那儿，她还是很有话语权的，可没到最后一步，她不想开口。 白手起家，就真的那么难呢？ 可多少人都是凭借自己的能力，白手起家的，她坐拥后世二十年的记忆和经验，怎么就不能白手起家了？ 给自己重新定了一个目标，至下学期开学前，她一定要赚到至少五万块钱。 因为刚开学，博雅高中总得来说还是很轻松的。袁艺趁着这天自习课，先将作业完成了大半，等放学以后，并未立刻回家，而是坐公交车到了市区商业街附近。 一年多的时间，市区的变化有是有，却并不算太大。袁艺还特地绕行到了解放西路那边，感觉人流量是多了一些，可或许是因为天气还太冷了，总得看来，还是偏冷清的。 汽车站附近的批发市场倒是依旧热闹，一点儿也没有即将被湮灭的迹象。 及至步行到了凯宏商城附近时，袁艺才找回了一点点记忆中的印象，这儿去年还是热闹非凡的商城，却因为大老板突遭横祸，几个子女各种疯狂撕咬争家产，直接一落千丈。短时间内，商城就败落了下来，原本入驻了的商户们纷纷退租，另觅去处，这里就这样成了仓库。 袁艺脚步一顿，目光所及处，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铺子，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一家彩票店。 要说发财最快的捷径，再没有比彩票更合适的。 然而，让袁艺感到悲伤的是，她上辈子从未关注过任何跟彩票有关的信息。 最早是因为家庭教育问题，父母不赞成走偏路发财，更确切的说，是赵秋萍极度不赞成发不义之财。哪怕彩票是合法的，反正在赵秋萍看来，那就是不正当的路子。 等袁艺彻底独立后，她又不缺钱，还要忙于事业，怎么可能会去买彩票。及至她度过了艰难的起步阶段，开始变得有闲又有钱之后，买彩票更成了无稽之谈。 谁还稀罕那八百一千万？切…… 乍暖还寒时，袁艺站在热闹的商业街口，只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假的重生者。 横竖都出来了，还不如随便逛一逛，袁艺想起她奶前两天才说过，胡椒粉不多了，菜场里的看着不是很好，让袁东海有空去超市里买点儿。 正好拐角处有家看着门面不是很小的超市，袁艺就溜溜达达的走了进去。 最近这一两年里，要说变化最大的，估摸着就是公厕变少了，超市变多了，打哪儿都能看到有新超市开业大吉的。托自家奶奶的福，袁艺也了解到了不少关于超市优惠的信息，像开业会送鸡蛋米面，周年庆会送大豆油，平常逢年过节，也有各种抽奖活动，最常送的奖品就是纸巾。直到现在，袁艺家里还有好几提纸巾，全是她奶抽中的奖品。 袁艺是头一次来这家超市，偏偏这家超市的货柜陈列的相当反人类，进门处居然不是卖零食的，而是卖日用品的，过去以后又变成了卖熟食的，更神奇的是，熟食区后面居然是卖烟酒的。 最终，袁艺放弃了自食其力，决定找个人问问，卖佐料的货柜在哪儿。 也是赶了巧了，才这么想着，袁艺就看到有个穿着超市工作服的中年妇女从她旁边经过，她当下开口叫住那人：“请问，卖油盐酱醋胡椒粉的货柜在哪儿……” 那人顿住脚步回过头来，袁艺瞬间卡壳了。 逛超市碰上熟人不算什么，关键是那个熟人还是超市的理货员，那就……很尴尬了。 第055章 第055章 这犹如实质的尴尬哟…… 袁艺并不是那种很能随机应变的人，换句话说，她的情商其实就跟她的智商相差无几。上辈子，她还没发达时，因为长相出挑，正好当时格外得在乎颜值，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就占便宜，哪怕偶尔不小心说错了话，别人也会大方的原谅她。等后来发达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她只是不会讨好别人，又不是天生毒舌。 有时候，她也在想，为什么情商和智商比她高出很多倍的人都没有发财，偏生她在生意场上就能一帆风顺呢？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财商。 可惜的是，起码在眼下，再高的财商也没法拯救她已经发作的尴尬症。 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身着超市理货员服装的大舅妈，袁艺大脑一片空白，只依稀仿佛记得前段时间去县城里看望外婆时，曾经听外婆提过一句，她大舅妈在超市当导购员？ 袁艺不是很能分得清楚理货员跟导购员之间的区别，第一时间就怀疑可能是自己记岔了。不过眼下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怎么尽可能委婉的圆回去。 “那个……” “你刚才说你要找什么？”还是苗静先恢复了平静，开口发问道。 “胡椒粉。”袁艺秒答，“我奶让我买的。” 苗静没再说什么，直接领着袁艺往旁边走了一段路，拐过弯儿后，指了指面前的货架：“全在这儿了。” 袁艺刚要道谢，话还没出口，就听到有人大声的在喊苗静，听着声音还挺年轻的，喊话的语气却相当的随意。苗静听到后，也没再管袁艺，转身径直循声过去了。 …… 苗静也很崩溃，他们这个市区虽然不算大，可大大小小的商场超市数量还是不少的。考虑到亲戚朋友都住在一个区域里，她为了不丢人现眼，宁可每天在路上多花费半个小时，也要在这片相对比较陌生的地方上班。 万万没想到，她都刻意躲避了，最终还是没能躲过。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这份工作其实是超市的理货员，根本就不是什么导购。可为了她那已经所剩无几的颜面，她欺骗了家里人，只说干的是导购。 他们这儿的导购员，类似于推销岗位，多数还是厂家直聘的，也就是虽然工作地点在超市里，实则却并不属于超市本身，多半都是由厂家给他们发工资的。也不能说这个工作很体面，但她这不是矮子里面挑高个儿吗？ 而理货员，要做的事情就多了，他们其实并不太需要面向顾客，像刚才袁艺询问商品位置，她完全可以推给其他人来做。因为他们这个超市的理货员，干的全是体力活。 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扫负责区域的卫生，然后检查购物篮有无损坏，检查劳动工具，查阅交班记录，再就是随时补充货柜上的商品，还有当大卡车拉来货物时，得过去帮忙等等。而且理货员下班要比其他人都晚，因为在结束营业之后，他们还得再度打扫卫生…… 强度那么高的工作，工资却实在是对不起他们付出的辛苦，一个月居然还不到两千块，而且并没有五险一金。老板倒是说了，干满五年给买养老保险，可苗静盘算着，她大概是干不到五年的。 太累太累了。 可她不知道，除了这个，她还能去干什么。哪怕是收银员，都嫌弃她年岁太大，宁可让那些毫无经验的年轻女孩子上手，也不给她任何机会。明明，她在单位里管了那么多年的账，做这些是绝没有问题的。 比起这些个辛苦，最叫她难受的还是意外在超市里碰上袁艺这个事儿，怎么就会这么凑巧呢？明明这条街不是她会来的地方…… 接下来的工作时间里，苗静都是心不在焉的，好在今天没什么货物到，哪怕她弄错了几样商品，也在同事的提醒下，很快就调整好了。只是这个事情，却跟一根刺似的，牢牢的哽在了她的嗓子眼里。 在国有单位待了二十多年，苗静根本不知道，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资历，非但不能帮助她找到一份合心意的工作，反而会让她彻底失去面试的资格。 倒还真不是因为去年那个新闻，一则她相较于去年而言，身形瘦了不少，二则她当时是怒目而视，五官扭曲着破口大骂，在换过发型换了服饰后，又摆出了平静的表情来后，多数人其实是认不出她的。至于姓名，当初并未全部曝光，毕竟这还不是动不动就人肉搜索的后世。 让她举步维艰的是她自己说的资历，在国有单位工作的那段经历。对方很明确的反问她，为什么干的好好的要辞职呢？国有单位是极少会开除员工的，假如早个十几年，倒是有人为了下海闯业而辞职，她又是为了什么？ 她回答不出来，只能保持沉默。 就这样，她在足足半年时间里，她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找到一份工作，甚至多数情况下，都轮不到她挑挑拣拣，对方直接不予录取。 无奈之下，她隐瞒了这段经历，只说家里的孩子大了，想找份工作，给孩子多攒点上大学的钱。 换了个说法就不同了，当天就有人表示愿意录用她。最终，在权衡再三后，她选择了现在这份工作。 可谁能想到呢？反正她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袁艺，毕竟她上班也不是一两天了，之前都是好好的…… 不光苗静想不通，袁艺也想不通。 早知道她就老老实实的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了，市区里这么多的超市商场，她怎么就运气这么好挑中了她大舅妈工作的超市呢？ 运气这么好，她怎么就不去买彩票呢？ 离开了超市的袁艺，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彩票店。当然，她最后还是没买，只因为彩票在她看来，根本就不属于投资范围。 上辈子她所从事的风投行业，素来就是以高风险高回报著称的，她能在这一行做得风生水起，却不屑于将彩票列入风险投资之中来。 彩票啊，跟赌博无异。 或者干脆就是说，这是一个合法的低额度赌博。 袁艺没那么高的道德标准，只要是合理合法的，那就有存在的道理，只是她不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好的运气罢了。 甩开了心头的那种异样感，袁艺很快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那叫一个群魔乱舞，各种国度的货币在她脑海里开舞林大会，爵士乐、蓝调、霹雳舞……最可怕的还是广场舞。 以至于等她次日一早起床后，满脑子都是……月亮之上…… 沉默的穿衣穿鞋，袁艺起床后才发现，昨晚忘记收拾书包了。认命的走到书桌前，对照着今天的课程表，她将课本和昨天的家庭作业一一放好。当然，她也没忘记她的备忘录等其他琐碎的东西。 在把一堆东西往书包里塞之后，一个手滑，袁艺把桌上其他课本带到了地上。这本来也没什么，实在是来不及了，也可以晚上放学回家后再整理，可这会儿，她却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目瞪口呆的看着桌面。 更确切的说，是被一张压在玻璃下面的剪报给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剪报有些旧了，微微泛黄，看得出来剪得时候应该挺尽心的，边缘很平整。 至于内容，用一句话其实就可以完美概括了。 ……伊斯坦布尔之夜。 袁艺是个伪球迷。 在大学毕业之前，她完全不接触任何体育竞技比赛，也不是不爱看，而是因为看不懂，所以一直不是很感兴趣。等到毕业之后，结婚、创业，等她拥有了自己的事业王国时，忽的就吃了好友的安利，开始了她的伪球迷之旅。 人家是俱乐部粉，她是球星的个人粉。又因为相对比较自由，她经常能去全世界各地看球。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她看了约莫有十年左右的球，结果还是个地地道道的伪球迷，没有丁点儿技术含量的那种。 可就算是伪球迷好了，有些轰动性的新闻，哪怕在后来成了旧闻，她也依旧记得很清楚。 譬如眼下这个，伊斯坦布尔之夜。 2005年的欧冠决赛，ac米兰对战利物浦，这是意大利跟英格兰的对决，结果上半场，利物浦连输三球，当时别说是解说了，就连足球名宿都断言接下来该是垃圾时间了。结果，谁也不曾想到，下半场利物浦连追三球，令比赛进入加时赛，最终以点球大战决出胜负。 袁艺上辈子看的是视频剪辑，毕竟她也没这个耐心去看一看已经知道最后比分的比赛。 可哪怕看的是视频剪辑，也足够心惊肉跳的了，要是看的是现场……不管是哪一队的球迷，估计都能心梗。 “小艺你怎么还不出来刷牙洗脸？” 袁艺一个激灵，本来想要把剪报抽出来的，灵机一动，直接抓起笔在备忘录里写了一行字，转身抓起书包冲出了房间。 及至她坐上了去学校的公交车后，才总算有时间平复心情，并开始认真思考这个事情。 福利彩票的话，因为从未关注过中奖号码，她要是去买，就跟眼下其他人毫无区别，根本就不占任何优势。可假如是体育彩票呢？ 今年是2006年…… 世界杯！ 袁艺看过的世界杯无数，从头追到尾的也不少，甚至她还亲自赶到过举办地看现场版本的。刺激的当然不少，平淡无奇的也有，总得来说，反正都挺热闹的。 而零六年的世界杯嘛…… 嘿嘿嘿嘿嘿嘿嘿。 齐达内…… 电视台都是狗啊！每次只要是世界杯年，齐达内和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的那一幕，就会被不停的回放。 真的是不停的回放啊，滚动播出啊，哪怕再怎么想忘都忘不了那个镜头。反正袁艺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能清晰的记得那一幕场景，如果有需要的话，她还能用素描画下来。 永远的遗憾。 别说世界杯年了，哪怕不是好了，但凡说起球场上的遗憾，这一幕必在！ 零六年的时候，真的是齐达内的人生巅峰，袁艺还记得那一届就属他排面最大，期待值最高。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法国会夺冠。 想想也是，肯定赢啊，齐达内多牛啊，大师级的艺术。 …… 袁艺坐公交车到学校的这一路上，就在拼命的在记忆里搜寻有用的东西。 其实，她之所以知道这个事情，还不光是后世电视台不停循环滚动播放那一幕的关系，还托了她爸袁东海的福。 说出来可能谁都不信，伪球迷袁艺有个真爱脑残粉球迷爹。袁东海那是从还没结婚时，就开始疯狂迷恋看球，要不是他自身条件太差，指不定能亲自上阵踢球。 而当年，袁东海就是齐达内的狂热粉。也因此，在那一场之后，袁艺和她妈、她奶，都受到了来自于袁东海的不间断骚扰。 人家也没干什么，就是不停的叨叨。吃饭了叨叨，看电视叨叨，出门逛街还是叨叨，反正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后悔啊，不应该啊，太冲动啊，马特拉齐是狗啊！ 袁艺深以为，自己之所以没被她爸培养出球迷细胞来，完全是因为他太能叨叨了，烦死个人！ 不过这一刻，她还是很感激她爸的。 整整一天时间，袁艺在学校里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不停的回忆当年的事情。她觉得她的启动资金有着落了，买足彩虽然发不了大财，可赚点儿小钱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也多亏了她重生这一年多以来，不停的积攒原始资本，毕竟买足彩也是要本钱的。 小组赛就不需要关注了，再说她当年连个伪球迷都算不上，记得住具体比分才叫奇了怪了。 只要进入到淘汰赛阶段，就是她发力的时候了。 为什么呢？ 因为2006世界杯决赛是意大利对战法国，所以淘汰赛阶段，只要有这两个队伍所在的任何一场比赛，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断输赢。 袁艺也只能猜胜负了，因为她真的不记得淘汰赛的比分了。 兴奋了足足一整天时间，袁艺尽可能的把她所知道的一切资料都写了下来。当然，其实还是比较有限的，谁叫那一届世界杯的最大亮点就在于决赛呢？光芒太盛的结果，就是掩盖了其他辉煌之处。 班长大人今天的不对劲儿，同学们都感觉到了，不过碍于她平日里的威严，愣是没人敢上前询问，只是不停的拿眼神狂瞄她。 幸好，袁艺也就只兴奋了一天而已。 因为她在放学后，突然就醒悟了，现在才三月里啊，世界杯在暑假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估计就是博雅高中不太搞补习班。要是哪天秃校长心血来潮弄个暑假补习，那才叫晴天霹雳呢。 确定时间还早得很后，袁艺就基本上恢复了正常。该上课的上课，该复习的复习，顺便听她奶八卦一下大姑家的新鲜事儿。 程飞跃即将高考，哪怕在袁大姑的利诱之下，他曾经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可事实上惰性哪里就是那么容易克服的？下定决心没几天后，他就恢复了常态，该咋样还咋样。只是袁大姑看得紧，零用钱一分不给，就连充值饭卡，都是她亲自过去的。 可惜，当爹妈的怎么可能斗得过孩子呢？ 就算被限制了零花钱，这不是还有午餐钱吗？博雅高中离市区太远了，绝大多数的同学都在学校内的食堂里就餐。再一个，步入高三以后，尽管双休日和节假日没有补课，可下午的上课时间却提前了一个小时，根本就只有在食堂吃这唯一的一个选择。 袁大姑倒是亲自去学校充值了饭卡，可她算漏了一个事儿。 程飞跃完全可以拿饭卡请好哥们吃饭，然后让他的好哥们直接拿钱给他。 就这样，袁艺是做梦都想着发财，而程飞跃则是往死里抠钱。表兄妹俩人的梦想倒是超级一致，那就是…… 希望某天一觉醒来，已经是六月底了。 袁艺还算记得自己的使命，在学习方面，她倒不是很抓紧，可在绘画上却付出了不少精力。也就是沉浸在绘画中时，她才能摈弃一切杂念，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 只这般，第一次月考到来了，然后是半期考，再就是第二次月考，而在期末考试到来之前，高考先悄然而至。 博雅高中也是高考的考点之一，因此在高考的那两天里，高一高二全体放假。 他们其实没那么在意假期，毕竟平常休息的日子也不少。倒是乐坏了市一中等学校的学生们，袁恺就兴奋的给袁艺打电话。 “两天啊！我们能足足休息两天啊！而且第二天晚上还不需要晚自习！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打折扣的整整两天时间啊！” 袁艺无言以对，倒是袁老太得知了这事后，大手一挥：“让恺恺来家吃饭，记住，让他爸妈别来。” “不是……”袁艺惊呆了，“这话要我怎么说？难道我还能说，让恺恺过来，让二叔二婶别来？” “你就说，我看到他俩头疼脚疼眼睛疼。”袁老太才不管，干脆利索的把锅往自己身上扣。 袁艺更无奈了，要说任性的程度，怕是连长大后的袁梦小公举都比不上她奶。 好在，袁老太的诸多儿女们都很了解亲妈，接到袁艺的电话后，也表示会让袁恺过去的，非但不责怪袁艺，还反过来安慰她：“你奶就是这么个性子，小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顺着她就好了。老小孩老小孩，就是……”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袁老太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袁二叔啪叽一下挂了电话，捂着心口半天回不过神来。 袁恺刚接到了袁艺的短信，高高兴兴的蹦跶出来看亲爹的笑话：“哟哟哟，听说奶骂你了？真好。” “你个小兔……”袁二叔说了一半就闭嘴了，“去去，赶紧去你大伯家里，记得不准告状！” 身为老子，却被儿子拿捏得死死的，袁南海觉得自己真的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儿。 他不知道的是，他哥袁东海很快就会超越他了，因为随着高考的到来，世界杯也该降临了。也许对于袁艺而言，世界杯是捞到第一桶金的重要机会，可对于袁东海来说，却是莫大的伤害。 脑补一下，袁艺肯定会在决赛下重注的，顺便弥补一下上辈子没能亲眼看到直播画面的遗憾，她一定会陪着袁东海看球的。 当身为齐达内真爱脑残粉的袁东海，抱着极大的期望，想看到齐达内大发雄威，助法国夺冠时，只见马特拉齐去找齐达内说话了…… 袁艺绝对会提醒他瞪大眼睛看清楚。 啤酒放下！三块五一个玻璃杯呢！ 鸡爪子放下！气都气饱了，你还吃什么呢？ 下去了哟…… 怕只怕，经过了这一遭后，袁东海从此就对世界杯产生了莫大的心理阴影。当然，假如侥幸咬牙捱过去了，也不用担心，这不是还有下一届吗？ 下一届也挺刺激的，那个压哨绝杀，荷兰球迷能哭成汪。 第056章 第056章 2006年的德国世界杯，意大利捧杯。 说真的，就算意大利国内曾经出过不少国际知名球星，可在这一年，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能夺冠。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在世界杯的前一年，也就是2005年，意大利足协丑闻曝光，史称“电话门”事件。 曾经以优雅著称的意大利足球，就这样被黑了个彻底。当然，球迷们不至于就这样抛弃了他们，可事实上，从电话门事件后，意大利就一下子颓了。 紧接着到来的2006年德国世界杯，别说其他人了，连意大利国内都不看好。毕竟，当时呼声最高的，是拥有着齐达内的法国队。 而最让袁艺印象深刻的，其实是另外有个事情。 2006年啊！ 英格兰八强赛输给了葡萄牙，从那次以后，袁艺的足坛男神c罗就被黑了。外人过得去，英格兰本土球迷过不去…… 临近世界杯，袁艺其实要做的事情并不多，资料什么的，压根就不需要她来收集，这不是有东海在吗？ 想起上辈子法国输球后，袁东海简直就是生无可恋。袁艺深以为，这次她可以让她爸的日子过得更操蛋一点。 …… 只是在世界杯开始之前，高考先行开始又很快结束。袁恺根本就没来得及回味这个难得的短假，就悲伤不已的去上学了。 比起袁恺，程飞跃简直不要太开心，在考完最后一门后，他给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打了电话，说自我感觉特别棒，又约好了回头放假了一起浪！ 袁艺特别理解他，但比起这个，她更盼着时间快快过去，等暑假开始了，正好世界杯也开始了，她才能继续她的发财大计。 反而是袁老太特别不理解：“你大姑不是说你哥成绩不好吗？怎么他说他考得很好？有多好？能上大学不？” “好不好得看跟谁比。不过奶啊，你就放心吧，我哥铁定能考上大学的。”袁艺特别淡定，重生归来之后，她是插手了不少事情，可她从未关注过她哥的学习成绩，所以她感觉，高考成绩应该是蝴蝶不了的。 袁老太原本就格外得信赖袁艺，据家里人说，这还是因为袁艺长得像她那早逝的爷爷。而偏生，袁老太在儿女跟前是硬气的人，可其实老太太就是那种最为传统的妇女，以夫为天的那种，移情的结果就是，天然对袁艺好感度爆棚。 这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的话，因为有两套门面房加持，袁老太简直就是将袁艺的话奉为圣旨，只觉得自家孙女哪哪儿都好，说什么都是对的。 “小艺说跃跃能考上，那跃跃铁定考得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袁老太高高兴兴的捏着她那花格子的小零钱包出门去了，只觉得大外孙上大学这事儿，妥了！ 恰好今天休息的赵秋萍格外纳闷的看了女儿一眼：“你到底给你奶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怎么你说什么她都信？” 袁艺心道，等过个十年，我说什么你也会信的。 不过这话现在可不能说出来，因此，袁艺只笑眯眯的冲着她扮了个鬼脸：“我长得好看呗！” 赵秋萍懒得理她，提醒道：“你哥是考完了，你可还没有。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们学校也真是的，就不能多复习复习吗？高考休息两天还不够，唉……” “我这就回屋复习去。”袁艺举双手投降，麻溜儿的窜回房间。 话说回来，她也想立刻高考来着，甭管考得是好是坏，考完了事啊！ 最叫她可惜的还是不记得当年的高考试题了。其实，整个高中三年都是她的噩梦，可高考本身并不是。事实上，上辈子的袁艺，全身心愉悦的欢迎高考到来。莫说过了这么多年了，她一出考场就忘了考题，以至于后面回校估分时，都是拽耳挠腮，费了半天劲儿才勉强估算出了个大概，就这样还偏差蛮大的。 算起来，此时此刻跟上辈子的高考，那是差了二十年啊，她能记得才怪。 等目光落在压在书桌玻璃台面下的剪报时，袁艺心情才好了很多。 比起一夜暴富五百万的福彩，足彩的利润肯定没那么高，可只要算得好，获小利绝没问题。唯一遗憾的是，2006年的德国世界杯，她关注得真的不多，主要亮点就在于齐达内那一顶，以及赛后男神被黑出翔。 她只能猜胜负，没法猜比分。 假如是2010年的巴西世界杯就爽了，谁能想到实力强劲的巴西能输得那么惨，比分差距之大，简直吓死个人。而猜这种大比分，奖金会远远高于胜负彩。 袁艺仔细核算了一下，暴富不太可能，但凑齐先前的五万块小目标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 之后的一周时间里，袁艺乖乖的上学放学写作业复习备考。 彻底浪疯了的程飞跃也被逮回来估分，然后对照去年的分数线，看能上什么大学，再就是填报志愿的问题，等等。很快，程飞跃就发现，其实高考结束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唯一让他高兴的还是，起码他妈先兑现了一个承诺，给他买了个最新款的音乐手机。 及至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他直接拨通了袁艺的电话。 “妹啊！你说我报考什么志愿好？对了，我考上了，三本妥妥的，绝对没问题，省内的三本大学绝大多数都要我的，可我不知道我该上什么专业啊！” 袁艺：……你不知道我就该知道喽？ 还真别说，从理论上来判断，袁艺确确实实应该知道她哥上辈子报考了什么学校以及什么专业。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隔太久太久了，她当初忙着高三备考没怎么关心，偏偏程飞跃大学一毕业就下海浪去了，大学四年学的专业就这样随着毕业，彻底还给了老师。 所以，袁艺只记得这货念的什么大学，完全不忘了具体的专业。 犹豫了一下，袁艺很快就有了主意：“你忘了咱们过年那会儿在北京算的命了？管他什么专业，反正你这辈子也用不上的。”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到这事，程飞跃一个没憋住，直接在电话那头笑了足足三分钟。 亏得袁艺是接听免费的，不然她能直接撂下电话不管。 “……我想起来了哈哈哈哈哈……恺恺他以后是个妻管严哈哈哈哈哈……你以后会发大财哈哈哈哈哈……那我呢？算了，你打算报什么学校？我找个离你最近的，回头也好有个照应。” 袁艺当下报了省城大学城的名字，并提醒道：“那块地方不错的，你别看现在还有些荒凉，但城市既然要发展，就必须往郊区扩充。用不了几年，大学城那块就会变成闹市区的。” “你编，你继续编。”程飞跃并不相信这话，“离省城闹市区那么远的，就算再开发还能偏到那块去？这一来一回得多久啊？坐公交车不得一个多小时？” 公交车一个多小时还算远？袁艺觉得她大概跟她哥有代沟。要知道，公交车一贯都是绕路的，而且是走走停停，磨叽的跟乌龟爬一样。假如换算成私家车的话，也就半个钟头时间。 妥妥的就是市中心啊！ 不想跟程飞跃扯这些，袁艺直截了当的说：“是你问我要上哪儿的，我跟你说了，你又不当一回事儿。算了，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上辈子，程飞跃也是在省城念的大学，不过跟袁艺隔得比较远，基本上就是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那样的。又因为当时的省城交通不是很发达，公交车肯定是有的，可地铁却尚未开通。也因此，表兄妹俩尽管身处同城，却几乎没什么来往，还得趁着过年放假回家那会儿才能见面。 程飞跃本来也没指望袁艺给他一个靠谱的选择，挂掉电话后，又跟几个好哥们去研究填报志愿的问题了。 比起跟表妹待一块儿，其实程飞跃更倾向于跟铁哥们在一块儿，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跟他的几个铁哥们成绩差距太大了，还很凑巧的成了个等差数列。 最牛的学霸哥们考了个重点本科，完全可以上本省唯一的一个211工程学校；还有个平常学习一般般，在高考上却突然有如神助一般，来了个超常发挥的牛货，分数居然比二本线还高出了十来分；至于程飞跃本人，则是三本往上，又因为对本省学生的优惠政策，他在本省上三本绝对稳当；另外就是个倒霉孩子了，一模二模三模的成绩都还算不错，结果高考却意外的中了暑，晕头晕脑的考完了全部课程，果然不出所料的考出了个从未有过的惨烈成绩，最多也就是念个大专。 他们四个是初中同学，连着高中，当了六年的铁哥们。尽管理智上也明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起码这会儿，他们并不想就此别过。 本来，依着正常的轨迹，因为大学城在此时并不出名，他们会在这一年经历第一次分离，尽管之后还是偶有联系，可到底回不到从来那种亲密无间的友情了。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袁艺无意间提及了省城的大学城，程飞跃在跟哥们碰头时，也随口提了一句。他本来是没当一回事儿的，却被其他人抓住了重点。 大学城除了略偏僻之外，其实没什么太大的缺点。至于离闹市区比较远，这个其实算不得太大的问题。试想，博雅高中也是远离闹市区的，可学校里有食堂也有超市，交通也还算可以，毕竟公交车五分钟就一班，想去市区也不难。 几人一合计，索性一起去了网吧查资料。当然，事实上负责查资料的人是学霸老铁，其他三个直接杀上了游戏。 “哥们，咱们几个的未来就交给你了。我就一点，我讨厌外语，别给我报语言类的。” “给我找个美女多的学校！” “最好是功课简单点的，我可不想上了大学还要继续苦读。” 学霸老铁目光深沉的看了这仨混蛋一眼，一言不发的开始查资料。 大学城是省城最近几年的特大工程，从政府接连几个政策的倾斜度就可以轻易的看出来，这回是动真格的，是真的想好好建设这个集面子和里子于一体的明星工程。 而本省唯一的一所211工程学校，也将会在大学城里开创分院。分院跟本院的区别不大，只是将几个专业挪到这边，师资力量还是一样的，甚至校区更新，宿舍条件更好。真要说不方便的话，也就是逛街购物不太方便。 至于二本、三本乃至专科院校，在大学城里多得很。事实上，最多的就是综合性大学了，又因为专业的不同，录取分数线差别蛮大的。 等程飞跃他们玩了个够本后，他们的高考志愿也差不多定下来了。 学霸老铁很给力，不光帮忙搞定了，还不止给找了一个。毕竟，在成绩不太够的前提下，最好多点选择，甚至连配合调剂的选项都勾了。 其他人不太懂这些，偏偏他们几个的父母也不太懂，老师们倒是愿意帮忙，可毕竟学生人数太多了，再说每个人的侧重点都是不同的。 于是，程飞跃他们很高兴的接受了嗟来之食，依样画葫芦的填好了高考志愿表后，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就交了上去。 因为后续情况没及时通报，以至于等一切尘埃落地，也就是录取通知书下来后，袁艺才知道她哥居然填报的是省城大学城那边的学校，把她惊得目瞪口呆。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的袁艺，正忙着最后的期末复习，暂时将世界杯抛诸脑后，准备认真迎接期末考试。 哪怕博雅高中再怎么不如市一中他们，在这个节骨眼里，还是做出了反应。 一不留神，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就被擦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巨大且触目惊心的倒计时。 离高考还有349天…… 吓死爸爸了！ 很显然，跟一年后的高考比起来，区区一次期末考试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还为考试而紧张的同学们，就仿佛以毒攻毒一般，彻底摆脱了紧张感，埋首进行最后的复习。 等期末考试结束后，这一次，不再像以前那样，考完就走了，袁艺提前得了班主任邱老师的通知，让所有的同学们在考完以后，回到教室里，要开班会。 而邱老师一进教室，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吓得同学们目瞪口呆。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高三学生了。” 袁艺下意识的扫视了下教室，发现并没有人睡觉，当下轻松了点儿。说真的，这要是一不小心打了个瞌睡，冷不丁的听到老班这句话，能吓得魂飞魄散。 “所有的课程都已经完美的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总复习阶段了。我希望，在一年后，在座的所有同学都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录上喜欢的专业，而不是选择复读。” “也许你们会觉得，高考跟中考不一样，不是还有复读吗？可我坚信，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复读的。那种重来一次，将原本卸下的重压重新背回到身上的感觉，真的不好。” “我们学校没有专门的复读班，复读生会被打散塞到其他班级去。但一到十班，从来不会接收复读生。也就是说，假如一年后，我们班有人选择了复读，去的也是十班以后的班级了。面对陌生的老师和同学，尤其是那些老师和同学早已打成了一片，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我相信你们不会想体会的。” “机会，当然不止一次，可我还是希望，所有的同学能够牢牢抓住这次机会。高考可以重来，但人生回不了头。” “假如一年后，你们都成功升学，我请全班吃饭！” …… 什么叫做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 这！就！是！ 先把在座的同学们吓到忍不住怀疑人生，然后再给点鼓励，来个物质诱惑，直接把一群傻孩子给感动到嗷嗷直叫。 袁艺在心里感概小孩子真好忽悠的同时，也暗暗感到心惊。 说句实话，玩游戏读档重来也许是个妙事，可人生被迫读档重来时，真的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或许，那些心存遗憾的人确实恨不得以身替之，可那只能说明，那些人不曾全力以赴的过好每一天。 你在后悔什么？ 后悔不曾好好读书？ 后悔没有谈一场甜美的校园恋？ 后悔未在父母长辈健康的时候陪伴同游？ 还是后悔没能及时出手买房致富，或者通过其他方法努力改善生活？ 这些一切的一切，对于袁艺来说都是不存在的。也许幼儿园小学初中时，她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不曾认真生活。可从中考之后，她完全可以说，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充实到让她根本无力分心其他。 后悔是不存在的，所以，读档重来于她而言，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事情…… 袁艺沉默的收拾书包，那些很久没去回想的事情，却因为邱老师的一番话，再度在她内心深处起了涟漪，并久久无法恢复平静。 她一直避免去想那些注定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譬如她上辈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就莫名其妙的重生了？原本的她去了哪里？是依然活得肆意任性，还是早已离开人世？如果是前者那她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后者，那她的父母奶奶…… 这些都是注定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她只能勉强说服自己，也许根本就不是她一人倒带重来了，而是整个世界在某个节点，回到了过去。只不过，其他人好似做了一场荒诞的梦，唯独她，在梦醒之后，却清晰得记住了所有的事情。 就这样吧…… 因为老班的那一席话，袁艺的心情很是低落了好一阵子。 她爸妈虽然上班比较忙，可女儿这种异样的情况，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更别提，家里还有个时时刻刻关注宝贝孙女的袁老太了。 对袁老太来说，袁艺永远是不同的。 哪怕她也很喜欢小儿子袁西海生的女儿袁梦，可对她来说，袁梦等于就是一个梦，让她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小儿子有了后，不至于临老还担心小儿子以后无人养老。 等于说，袁老太还是最喜欢袁艺，其次则是大孙子袁恺，谁让袁恺最最活泼好动，又是她唯一的孙子。再然后就是袁梦了，小丫头太可爱太讨喜了，又占了年纪的优势，叫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喜欢。还有她那远嫁昆城的小女儿生的儿子，也很叫她记挂。 呃，差点儿忘了她那大外孙了，也疼，也疼的。 幸亏程飞跃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一发现袁艺不对劲儿，袁老太就急了。老太太一着急就喜欢折腾儿子，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近在眼前的大儿子袁东海了。 “小艺肯定是考试考砸了，这才不高兴的。都怨你！” 袁东海一脸懵圈：“哈？” “就是你没给小艺生个会读书的脑袋瓜，你自己笨也就算了，还连累小艺！” 有句话叫做，你妈觉得你冷。 置换一下也可以改为，你妈想找你麻烦。 袁东海差点儿没叫这话给噎死，不过他是个大孝子，最终还是低头认错，表示正在努力忏悔中，让亲妈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说服老婆不找女儿的麻烦，毕竟只是一个期末考试，又不是高考。 本来吧，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可谁让袁老太铁了心要找儿子的麻烦呢？ “照你这么说，要是小艺高考没考好，你还打算打死她？我告诉你，小艺是我的宝贝疙瘩，我的心头肉，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指头，我就、就……”一时半会儿没想好要怎么威胁儿子，袁老太明显的卡了壳，不过片刻之后她就又想到了词儿，“我就跟你爸告状去！” 袁东海差点儿“噗通”一下给老娘跪了。 没等他拍着胸口保证绝不会找袁艺麻烦时，一个震撼的消息传来。 …… 打死袁艺都没有想到，就在她苦心盼着世界杯赶紧到来之际，市一中再度发生了学生跳楼事件。 这一次，时间和人物，终于跟她记忆中的那起事故对上了号。 第057章 第057章 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人会去统计自杀死亡最高的时候吧？不过，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袁艺身边都不缺爱八卦的人。因此，她总是能听说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学生时期，最为耸动的莫过于自杀了。 很奇怪的一点是，乡下地头的人就算要自杀也会选择喝农药，而每回学生自杀，首选的差不多就是跳楼了。 至于时间点，袁艺依稀记得，就是某个学期末，放假前那会儿。本来只是记得个大概，而现在，她的记忆愈发清晰了，确定是一个盛夏，还是个暴雨来临前的夏日。 就在市一中学生跳楼后不到一天时间，本市就降下了据说十年以来最大的暴风雨。降雨量多少毫升之类的，袁艺永远弄不懂，她只知道，自家所在的小区，因为排水等一系列问题，直接变成了泳池。 在家里看海这种难得的经历，她又回顾了一次。 跟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学生跳楼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其实，要不是因为袁恺就在市一中念书，袁艺都快以为这是谣传了。因为无论是报纸杂志还是电视，全都没有这次跳楼事件的任何消息。 倒是袁老太，因为袁恺来看她的时候，提了这么一句，弄得她一直在那儿念念叨叨的，直叹现在的孩子是怎么了。 “我年轻那会儿，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苦了，真的是吃不饱穿不暖。就你们现在还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爱的，那时候咱们是挖到什么都往嘴里送。我吃过草根，树枝掰下来，剥掉最外面的一层皮就往嘴里送，在灾荒最严重的时候，还吃过两口观音土呢。” 袁老太以己度人，本就对这些跟自己孙子孙女差不多大的孩子心疼得很，再一想：“你们还都是家里的独苗苗，这下出事了，叫当爹妈的可怎么办哟！” 说真的，就算有两辈子的经历，袁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话。她只气袁恺多嘴来着，怎么就跟她奶说了这些事儿呢？明明上辈子…… 袁艺想啊想，她确定上辈子的消息来源并不是袁恺。仔细一回忆，才想到了一个点。 上辈子，她上的是二中，尽管二中肯定比不得市一中，但对于准高三学生还是很严格的。其严格之处就表现在，高三学生根本就不放暑假，考完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后，就顺势上课，一直到秋季开学，再到冬日来临后，才在腊月二十七，勉强给他们放了假。 因此，市一中学生跳楼这个事情，在重点高中范围内，其实还是很轰动的，只不过并未出现在公众们眼前。 袁老太还在那儿嘀嘀咕咕的：“小孩子哪里知道生啊死的，这一下子，连人都做不得了，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的？好好活儿，这世上根本就没过不去的坎儿。要我说，等过个几年回头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儿！” “奶，您就放心吧，咱们家的孩子都是没心没肺的，才不会伤春悲秋呢。” “瞎说啥呢。”袁老太嗔怪的瞪了袁艺一眼，招手让她过来陪自己坐，等袁艺挨着坐下后，又道，“奶是过来人，以前呢，也见过有人想不开的，乍一看是大事，可回头想想，也就那样吧。我还记得，你那个堂姑，就是你三爷爷家的老五，她当年就寻死腻活的。” “为什么？”袁艺从果盘里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直接开啃，顺便想了下她小堂姑，可惜两人久不来往，早已忘了对方的模样了。 “早先你三奶奶给她说了一门亲，都相看了，男的来她家，她也去过对方家里，当时说的是挺中意的，没想到临了又变了卦。” 袁老太其实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毕竟这事过去太久太久了。 就他们这儿，当然不是市区里，那会儿袁老太他们都在小县城里待着，男女青年结婚全靠媒人介绍。要是时兴一点的，就出去找个国营饭店，让双方见见面。不过，多数还是在家里进行的，毕竟谁家的钱和粮票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男青年先来女青年家里，觉得挺合适的，女方再去男方家里碰个面，当然全程都是有媒人陪同的，长辈也会在，或者不是长辈，而是同辈中比较年长的，也有嫂子帮着掌眼的。 明明一切都挺好的，冷不丁的，对方就反悔了。 “你堂姑当时就觉得丢人啊，出门叫人笑话啊，连好不容易替她找好的工作也说不干了。要我说，统共也就见了两回，谈不上有多上心的，我看呀，她就是爱面子。你三奶奶当时都急疯了，见天的守着她，连半夜上厕所都跟着。后来，还是你堂伯堂叔还有你爸跟你叔他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大伙人连同他们那些好哥们，直接去人家单位门口堵人，怕进局子，没敢真的动手，就你推一下，我弄你一把，吵闹了半天，勉强把面子给找回来了。回头，你小堂姑就高兴了。” 袁老太边说边砸吧砸嘴：“有啥过不去的呢？真要是过不去，告诉爹妈兄弟姐妹，肯定帮你出头啊！” “嗯嗯嗯。”袁艺啃着苹果狂点头，心下却道，学生自杀很大程度上都是叫父母给逼的，如果她没记错，对方应该是期末考试考砸了，怕爸妈打死他，才干脆利索的跳楼的吧？ “对了，这事不会再扯上你大舅吧？” 听到这话，袁艺差点儿没把苹果核给啃了，缓了缓才摇头：“跟我大舅有什么关系？再说这回，明摆着是打算息事宁人的。” “那上回……”袁老太不明白了。 “上回那人是双腿截肢了，这页他翻不过去啊，父母也翻不过去，肯定得给孩子讨个说法。这回是当场死亡，父母再闹孩子也活不过来，还不如好好跟学校和解，争取多要一些钱。再说了，你说孩子是被学校逼死的，那证据呢？上回那人是自己开口说的，这回怎么说？父母和学校各执一词，没法判断啊！” “所以就白白没了命？” “不然还能怎么样？法律只规定了直接伤害，间接伤害没法判呢。当然喽，民事赔偿肯定还是有的。”见她奶没听明白，袁艺直白的说，“就是让学校赔钱。” 袁老太这回总算是听明白了，只是这么一来，她就更不理解了。 在她看来，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赔钱好了？不值当，真的是太不值当了。 看着她奶唉声叹气的去厨房择菜了，袁艺也将果核丢到了垃圾桶里。 是啊，的确是太不值当了。 可值得叹息的事情其实还在后面，很快，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人，就会很快忘掉这个事儿。哪怕是有关联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兴许是忙着工作，兴许是忙着学习，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们最终都会忘记。最可能将这事铭记于心，乃至终生不忘的，大概只有死者的父母了，可就算这样，日子还得过下去，哪怕心若死灰，时间也并不会为某个人而停止。 假如死者在天有灵，这真的就是他想看到的吗？ 一场下了三天三夜的大暴雨，仿佛彻底洗涤了这个城市。 当雨停时，当积水慢慢的褪去时，当阳光重新照耀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时，市一中学生跳楼事件就已彻底的落下帷幕了。偶尔有人想起，却极少有人会去谈论，取而代之的，则是高考一档二档分数线划分、暑期假日旅游、奥数班火箭班补习班家教班等等。 很多事情都充满了讽刺意味，同样都是跳楼，去年那个事情闹了个满城风雨，为此改变了太多太多。不光是校方和涉事的老师，还有被牵连的赵睿一家人，甚至整个教育局，都没从这个事情里落得半点儿好。 可今年这事…… 假如说，去年那事好比一个惊天动地的窜天猴，一下子引来了八方围观。那么今年这事，却好比小孩子们最喜欢的那种摔炮，不需要火星子点燃的，就重重的往地上一甩，会发出嘭的一声响，然后就悄然无声了，好似刚才那一声响是幻觉一般。 唯一的共同点，只怕就是，不管过程如何热闹，最终还是会恢复平静的。 等连袁家这边都彻底不提这事后，袁艺的期末考试成绩也出来了，当然袁恺的也是，其他亲朋好友但凡是在上学的，无论年岁是否接近，都会被拿来隔空比较。 袁艺自打进入了博雅后，尤其是文理分科以后，她的成绩格外得稳定。倒不是分数稳定，毕竟每一版卷子的难易度都是不同的，分数有起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她的稳定，在于班级和年级段的排名。 永远的第二，稳如泰山。 因为家中有两座大山，而时常跑来袁艺家中解压的袁恺，纳闷的问她：“你真的不考虑喜欢一下年级第一名？我一直觉得，第一和第二，良配啊！” 袁艺斜眼看他：“我喜欢的是长腿美男，不是比我还矮的小妹妹。” “也对。”袁恺首先表示了赞同，而后又问，“你们学校的男生都是废物吗？居然让个小丫头片子年年占据第一的宝座。更惨的是，年级段第二名居然也是女生。” 闻言，袁艺目光深沉的看向袁恺，不禁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她才挤出一句话：“少年，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林安琪吗？” 袁恺：…… “擦！不要跟我提她！她已经是我学姐了！”袁恺炸锅了，“有她这么玩的吗？跳级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在小学初中就玩个够吗？谁会上了高中以后再跳级的？她疯了吗？” “她已经跳级了？” “对！”袁恺忿忿不平的道，“更糟心的是，她这回期末考试，居然考了年级段第50名！” 袁艺托着腮帮子想啊想，很快就狐疑的问：“你确定？” “这有什么好不确定？我们班主任烦死她了，可偏偏就喜欢提她。听说她刚跳级时，考了个五百多名，老师就逼逼说，让她别跳级非要跳级，咋咋咋……结果，人家每考一次往前进个一百名，考到现在，进五十名了。”袁恺好气啊，“现在连我妈都知道她了，到底是谁跟她说的？” “奶呗。”袁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见他一脸的不敢置信，只道，“不然你以为还有谁？林安琪的二姨是我大舅妈，她外婆跟我外婆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街坊，奶也认识啊，只是先前不算太熟悉。” “那现在呢？”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林安琪的外婆年初检查出身体里长了个什么瘤子，住到了市人民医院里，后来出院又住到了林安琪家里。奶先前还去看过的，医院去过，家里也去过。哦对了，家里是我妈和大姑陪着一起去的，都说要沾沾聪明劲儿……二婶去没去？” 最后那句话，袁艺是冲着袁老太说的。 袁老太猛点头：“一开始没去，她不是忙吗？后来我跟她说，人家养的闺女可聪明了，就是去年的中考状元，她就乐颠颠的去了。” 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又本来就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加上现在各家又都住在一个市区里，相隔也不算远。于是，一大帮闲着没事干的人就这样凑到了一起。 林安琪的妈也乐得如此，主要是因为她和老公都是医生，平时工作实在是太忙碌了。而林安琪本人的自理能力虽然相较于同龄人是很好的，可总不能指望她照顾病人，还陪老太太聊天吧？于是，袁老太自动自发的领着她的闺蜜团在白天里长期驻扎着，陪聊不说，还帮着翻个身搭把手。后来等人身子骨好点儿了，还能推着轮椅去小区旁的街心花园遛弯，几个老太太们聊起来别提有多乐呵了。 袁艺眼睁睁的看着袁恺从惊讶到绝望，那脸色简直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我都跟琪琪她外婆讲好了，琪琪不是跟小艺一届的吗？等她考完了，我去把她的笔记借来，去复印好了给你用！”袁老太那叫一个高兴啊，“可惜你哥你姐都没赶上好时候，只你最有福气了！” 这天，袁恺离开时，脚步都是虚浮的，整个人犹如灵魂出窍一般，步履蹒跚的走了。 袁艺很是理解他，毕竟她也很烦学霸的笔记。问题是，哪怕她能够说服她奶，可二婶那边，她却无能为力了。人家根本就不听她的，连见面都只能等过年，她能怎么办？ 思来想去，袁艺只能暗自下定决定，等回头买足彩赚了钱，请袁恺喝汽水。 事实上，世界杯早就开始了，袁艺作为一个伪球迷，对前面的小组赛实在是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来。她直接跳过了这些，等淘汰赛一开始，才徒然之间，进入到了球迷的队列。 袁东海差点儿被她给吓死。 2006年德国世界杯，有一点对他们不太友好，那就是足足六个小时的时差。好在中国球迷是久经考验的，半夜三更爬起来看球这种事情，对于真爱粉来说，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而袁东海，作为一个资深老球迷，那是一场比赛都没落下，就连开幕式都乖乖守在电视机前，看了个全乎。 袁艺不看的，她非但完全不看，还从未表现过对足球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热爱。 关心完高考，还抽空关心了一下跟她毫无关系的中考，然后就是她哥的高考志愿问题，还有她和她弟的期末考试。等等一大圈转悠下来，在某一天夜里，她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紧挨着袁东海。 全程目睹她开了房间门，然后梦游一般的去了厕所，再直不愣登的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袁东海，内心…… 吓死宝宝了！ “不是……你房间在那儿，去睡觉啊！”袁东海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闺女一点儿也不见外的拿起他准备好的鸡爪子就啃，“半夜三更吃什么？” “大声点儿，你可以继续大声一点，回头我妈出来打洗你。”袁艺边啃鸡爪子边拿目光搜寻了一圈，目标准确的摸向了茶几上唯一的一罐凉茶，打开喝了一口，真诚的道，“我不喜欢喝凉茶。” 袁东海被噎得半天没说话，正好比赛进行到关键时刻，他索性不理袁艺了，专心致志的看起了球。 袁艺也抽空瞥了一眼。 考虑到各种因素，其实就是年代久远她记不清楚了，所以她并不是每场比赛都下注的，可今天这场很是不错。德国对战阿根廷，比分什么的，她肯定不记得了，可她却知道，这一届世界杯，东道主德国是季军。 意大利冠军，法国亚军，德国季军。 所以，阿根廷走好，一路顺风。 很不巧的是，袁东海支持阿根廷。 其实，袁东海的真爱是中国国家队，但再撇开了国足后，他喜欢阿根廷，也喜欢荷兰。当然，就这一届而言，他最爱的球员是齐达内。 行走的悲剧。 这么有把握的比赛，袁艺下了重注，所以她希望能亲眼见证胜利的诞生。 “我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半夜给自己加个餐？那吃完了赶紧睡觉去。”袁东海才不相信女儿会陪他看球，事实上，即便他是铁杆球迷，这些年来也拼命的安利足球，可惜从亲妈到老婆再到闺女，一个入坑的都没有。 “陪你看球。”袁艺顿了顿，“我觉得德国不错。” 袁东海狐疑的看了看袁艺，对于亲闺女站对家这个事情，他反应并不大，毕竟他又不是独裁者，因此只随口问：“你不是从来不看球吗？为什么一上来就支持德国？” “脸好看。”袁艺特别肤浅的点评道。 又被噎了一次的袁东海再度回头专心看球，并在内心里暗暗发誓，不理这傻闺女。 可球迷啊，还是有着话唠属性的真爱粉球迷，这以前没人愿意陪他看球，那他也就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了。现在身边坐了个人，哪怕瞧着就不咋靠谱，这也是个人，对吧？ 憋了半天，袁东海还是投降了。 “我跟你说啊，阿根廷才是大牌云集，就像那个……”袁东海有个毛病，他喜欢细数历史和大牌，当然也喜欢各种分析讲解。袁艺一度认为，自己很晚才入坑就是败她爸所赐，因为她爸说的这些除了能让她打瞌睡外，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为了避免才看球就打瞌睡，袁艺趁着她爸歇口气的机会，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梅西呢？” 袁东海很是惊讶的看着她：“你居然还知道梅西？那可是阿根廷的天才球员！” 这回轮到袁艺看他了。 ……她和她爸，必须有一个是傻子！ 哪怕袁艺承认自己是c罗粉，可什么叫做“你居然还知道梅西？”…… 这恐怕是梅球王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没有之一。 “他今天还没上场。”袁东海似乎对袁艺产生了一丢丢的改观，开始给她介绍阿根廷队的其他成员。可惜的是，袁艺完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趣，袁东海没法，又开始给她介绍起了德国队。 袁艺：…… 别费劲儿了，对我来说，这两队并没有任何区别。 吃着喝着，袁艺还是挺开心的，只不过，袁东海就高兴不起来了。 袁艺起床那会儿，其实就已经是下半场了。她根本就不是来看球的，而是来亲眼见证胜负的。本以为这场是毫无悬念的，当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是袁艺没料到，自己居然还来得早了。 九十分钟的正式比赛并未分出胜负来，之后的加时赛也是如此，就这样，比赛进入到了点球大战。 “这个我喜欢！刺激！”袁艺是知道结果的，可她只知道德国是季军，具体比分一概不知。再说了，点球大战嘛，就算知道了结果，回看依然很惊心动魄。 作为一个围观群众，袁艺是一脸的兴致勃勃。可对于站队了的袁东海来说，那就有点儿太刺激了。 捂着心口，袁东海不停的祈祷着，为阿根廷队攒人品。 因为太紧张了，他又忍不住跟袁艺逼逼阿根廷历史上的光辉成绩。本来，他要是不说话，什么事都没有的，他一说，袁艺也没忍住：“再牛也架不住今天会输啊，我看他们没赢家的面相。” “你是懂球还是懂面相？” 袁艺想了想，建议道：“不然这样，假如德国赢了，你明天给我买两罐可乐，假如阿根廷赢了，我给你两瓶啤酒。” “行！”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莫说袁东海坚定的支持阿根廷，就算不是，也不能输给什么都不懂的傻闺女！ 于是…… 次日，袁老太就发现她儿子蔫不拉几的。 也是凑巧，这天是周六，袁东海和赵秋萍的单位都休息。本来，袁东海都盘算好了，先看个痛快，然后上午补个觉，下午吃过午饭后，去几个老球迷哥们那边，研究一下足彩，继续为阿根廷加油。 计划赶不上变化，袁东海颓颓的。 “你爸咋了？”袁老太问袁艺。 “奶，是这样的。昨晚有两场球赛，世界杯八进四的比赛，第一场德国对战阿根廷，我说德国能赢，我爹站阿根廷，结果德国赢了。第二场是意大利对战乌克兰，我站意大利，结果意大利又赢了。我爹……”袁艺长叹一声，惨啊，真的是太惨了。 也不知道是意大利倒霉，还是袁东海倒霉。 其实，袁东海本来挺喜欢意大利的，不是心头好，但也蛮欣赏的，结果就出了电话门事件，当时无数球迷粉转黑。很不幸的，袁东海就是其中一员。 第一场球赛以点球大战决出胜负，那时袁东海已经不好了。 悲伤啊，绝望啊，不敢置信啊，生无可恋啊。 最能证明的这一点的，就是他先前买的好吃的，都没心情继续吃了。等凌晨三点，第二场球赛开始后，他以为袁艺就该去睡了，还犯愁等下困了怎么办，没想到…… 有袁艺在，他怎么会困呢？ 他差点儿把袁艺给说困了。 各种的历史数据、技术分析砸了袁艺一脸。没奈何，袁艺只得再度打起精神，跟他打赌。袁艺赌意大利能赢，而赌注也从两罐可乐变成了一整箱。当然，假如意大利输了，袁艺也得买一整箱啤酒给她爸。 但意大利会输吗？ 不存在的！ 人家可是本届世界杯冠军！ 袁艺乐颠颠的看比赛，事实上，她不光在上一场下了重注，这一场也是。回头她还要去拿她的奖金，毕竟今晚还有比赛。 本来嘛，袁老太挺担心儿子的，毕竟当妈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道理？结果，一听说是这种奇葩的理由，她只甩给蠢儿子一个鄙夷的眼神，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我不服！”最让袁东海悲愤欲绝的，还不是心爱的球队输了，而是他打赌输给了自家傻闺女。 “那怎么办？你可不能赖账。” “今晚的两场比赛，你觉得谁能赢？”袁东海眯起眼睛看向袁艺，“英格兰对战葡萄牙，肯定是三狮军团赢！” 袁艺沉默的看着她爸，她其实也挺喜欢三喵的，可…… 就是这一年的世界杯啊，c罗狠狠的坑了一把英格兰，之后被疯狂的英格兰球迷黑出了翔，最终不得不转会离开英超。 “我选葡萄牙。” 袁东海一脸“你就是故意跟我唱对台戏”的表情，很是不乐意的问：“巴西对战法国呢？你又要跟我作对？” “我选法国。” 及至听到这话，袁东海的面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一丢丢，夸赞道：“你这次总算还有点儿眼光。”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袁艺紧接着又道：“法国是挺不错的，一看就是老二的命，本届世界杯必得亚军！” 袁东海：…… 第058章 第058章 必得亚军！ 必得亚军！ 必得亚军！ 袁东海脑海里无限循环着这句话，足足有好几分钟时间都处于懵圈状态中。这要是换个人，他铁定要问问，你会不会说话啊？可眼前是他亲闺女，而且他妈还待在家里…… 集悲伤、悲痛、悲愤于一体的袁东海，连早饭都没吃完，就起身准备出门去了。 他想静静。 袁艺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儿把亲爹逼死了，她觉得只是几句大实话而已。就连听了个尾巴的袁老太，也在那儿嘀咕：“第二名不好吗？咱们家小艺也老是考第二。”顿了顿，袁老太又添了一句，“中国队第几名啊？能不能拿第一名啊？” 刚换好鞋子打算出门的袁东海一个踉跄，捂着心口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他妈。 见袁东海没应声，袁艺随口回答道：“谁在乎中国队第几，反正没出线。” “没出线是第几名啊？”袁老太又问。 “就是没名次。”袁艺还挺有耐心的，帮着解释，“整个亚洲区，出线的四个球队分别是，日本、韩国、伊朗和沙特阿拉伯。就是没中国队什么事儿，他们都在家待着乘凉呢。” “敢情他们连小日本都打不过？” “差远了。”袁艺其实不太清楚这届预选赛的具体情况，不过即便是后世，也没见国足把日本队给干了，因此语气颇有些不屑。好在，她及时想起国足是她爸的真爱，又改了口，“奶，我爸喜欢国足呢。” 袁老太面色颇为微妙，看向蠢儿子的背影，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对了，奶啊，我等下要出去一趟，回来再写作业，下午歇个午觉，晚上还继续看球。” “成。” 屋里的祖孙俩永远都是这样的和乐融融，刚走出家门的袁东海心里却是瓦凉瓦凉的。好在，袁家是祖传的大心脏，等下了楼，走出了楼道口后，袁东海就恢复了正常，琢磨着兜里千辛万苦攒下来的私房钱，他打算趁着难得的休息日，好好的研究一下几个球队，买几注足彩赚点儿烟钱。 袁艺倒是知道她爸有买足彩的习惯，不过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毕竟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学习学习学习。 莫说跟她无关的事情了，整个高中三年里，她没有干过一丝一毫的家务，连内衣物都是她妈帮她清洗的，不光是洗，还得晒好了帮她叠好收拾到衣柜里。至于像洗碗洗菜、打扫卫生、收拾房间这种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袁艺都觉得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 孩子不会做家务，除了懒之外，更多的其实是父母不曾给他们机会锻炼。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袁艺当年只是沉迷于学习中，她只是没去做，而非完全不会做。 也因此，等高中毕业上了大学以后，她没费多少劲儿，就学会了最基础的家务事。哪怕后来，她发家致富了，管家、保姆、营养师、助理、司机等一应俱全的时候，有些家事她还是更习惯于自己去做。 重生回来后，她也保持了这个习惯。可以说，除了厨艺拿不出手之外，旁的家务事都难不倒她。 对此，袁老太是照例觉得宝贝孙女哪哪儿都好，而赵秋萍一面感到欣慰，一面又觉得有些愧疚。 假如说，袁家这边都是大心脏，那么赵家那头却是小心翼翼为主的。 赵秋萍早先跟她大嫂处得很融洽，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就跟二嫂关系不和睦，主要是因为两人离得太远，再说也没个共同话题，不像她跟她大嫂，年岁相近，孩子又正好是同一年生的，自然处处都能寻到话题。 赵家那头，苗静是恨不得亲自给儿子赵睿喂饭吃的，什么家务事都不让他沾手，直到如今，别说洗衣打扫了，赵睿是真的属于那种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去扶的人。 所幸，因为袁艺的缘故，两家有了嫌隙，之后苗静更是忙于生计，加上她又酷爱面子，姑嫂两个便渐渐没了来往。 袁艺并不知道，她差点儿又要被剥夺了做家务的权利。当然，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蝴蝶效应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很微妙。 在袁艺吃过早饭，挎上自己的小背包，骑上许久未骑都快没气了的自行车，就这样，出了家门，往市区的另一边去了。 路上，袁艺找了个修自行车的摊子，打了气又给刹车上了点儿油，这才继续前行。她当然可以选择坐公交车，可考虑到等下要四处寻找彩票店，她还是放弃了最省力的出行方式，改为骑车，慢慢的寻找体彩销售点。 他们这个市里，彩票店着实不算少，几乎每条街面上都有一家。可袁艺是知道她爸也买彩票的，并且不想跟她爸在彩票店里来个父女相认的感人戏码，加上她买的足彩是必中奖的，这简直就跟探囊取物一般，所以很有必要平摊奖金。 根据现行的规则，彩票必须单张票面奖金高达一万时，才需要缴纳税费，换句话说，只要奖金低于一万，是不需要缴税的。 其实，袁艺并不心疼那些税，问题是，一旦缴税就要出具身份证，并且要登记之后，才能拿到余下的钱。这就违背了她的初衷。 她想的是，悄没生息的发笔小财，不想要太多的奖金，只需要将她大学创业的启动资金给捞到手就可以了。而这个数目，她暂时定为五万元。 从淘汰赛开始，她能下注的场次其实不算少，但也不多。 八分之一决赛中，因为有涉及到她所没有关注过的球队，所以能下注的，所以并不能全部下注。之后倒是都可以，但赔率却不算特别高。当然，假如她能记得住比分的话，那赔率就是奇高的，可惜，她只能确定谁会获胜，具体的比分…… 就连决赛的比分她都不记得了。 胜负彩和比分彩，本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东西。 简单地说，胜负彩等于是三分之一的正确率，毕竟一场球赛，只有可能赢、平、输，再没有第四种可能性了。哪怕是完全不懂球的球盲，那也有三分之一的正确率。要袁艺说的话，可比她考试里做选择题容易多了，选择题全都是abcd四个选项的，有些坑爹的卷子，居然还有多选题！ 至于比分彩，那正确率就太低太低了，好在相对应的，赔率也会高出很多了。此时还是零六年，假如是十年后的话，因为智能手机的出现，下赌注越来越简单了，还会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选项。 像猜某某上半场会不会进球，或者猜本场比赛有没有乌龙球，再不然还有赌某某上场时间具体有多少等等。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赌的。 袁艺下的全是最简单的胜负彩，赔率低是低，架不住她稳赢不败。 方方面面都考虑妥当后，袁艺分别在三家体彩销售站购买了最终奖金不超过三千的彩票。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本钱还不够多，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引起注意。好在，这年头监控还不普遍，她有意低调，倒还真不曾引起对方的注意。 绕了一圈回来后，袁艺看到小区外面有一对老夫妻摆了个西瓜摊子，切开的瓜瓤瞧着就甜得很，索性买了一个，拎回家后，一半搁冰箱里，一半跟她奶一道儿享受。 世界杯是要关注的，暑假作业也是必须要做的，当然她还得练习绘画，以及对照计划表进行总复习。 时间有限，事情却很多。 好在袁艺已经很淡定了，人嘛，最怕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没有目标，也不是有目标不愿意努力，而是明明制定了目标又全力以赴了，结果却还是离目标越来越远。那种无力的感觉，真的非常打击自信心。 而在开工之前，袁艺又看了眼自己的小目标。 1暑期结束前攒够五万元。 2将总复习按照提纲顺一遍。 3完成暑假作业，进行绘画练习。 目测这些全部都能完成，袁艺心情很好的边吃瓜边写作业，并愉快的期待着晚上的球赛。 上午出门一趟，又完成了一部分作业，等到了下午，吃过午饭，帮奶奶洗了碗收拾了台面后，袁艺稍微消化了会儿，就回房间歇午觉去了。 劳逸必须结合，为了晚上的球赛，下午肯定得补眠。 其实，袁东海也是这么想的，可他睡不着啊！ 他觉得他闺女可能有毒。 自打早上听了袁艺那一番话后，他之后每时每刻脑海里都在不停的回放……必得亚军！ 是，亚军也是很棒的，假如国足能够得到世界杯的亚军，那他一定会高兴得仰天长啸。可这个事情放在法国队身上，还是拥有着齐达内的法国队，袁东海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 费了好大的劲儿，他总算是强行抹去了早上的记忆，可惜，袁艺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当天晚上，袁艺掐着点儿坐到了她身边：“可乐呢？老爸，你知道什么叫做愿赌服输吗？” 袁东海：……我只是忘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袁东海认命的道：“明天就给你买。”顿了顿，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又添了一句，“要是今天我赢了，就当抵消。你赢了，我给你买双份！” “第一场肯定是我说得对，第二场咱俩都选法国队赢。”袁艺提醒道。 “那就只赌第一场。我就不信了，英格兰跟葡萄牙啊，你随便去逮个人问问，都知道是三狮军团实力更强！”袁东海气鼓鼓的，“你今天输定了！” 讲道理，英格兰的实力确实要比葡萄牙强，袁东海这番话也的的确确很有说服力。 可足球比赛又不是辩论大赛，谁更有道理就判定谁赢？别做梦了，直接真刀真枪上啊，是爷们就别怂！ 懒得跟她爸争辩，袁艺心情很好的开始继续吃卤味喝凉茶，还别忘记她白天放到冰箱里的半个西瓜。反正就是，该吃吃该喝喝，坐等三喵军团输球。 袁艺是知道结局的，问题就在于，她当年根本就没看这个直播，连后来的转播也没看。她只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衍生新闻而已，也就是c罗被英格兰本土球迷黑出翔这个事儿，甚至为此不得不转会离开英超。 换句话说，她也不知道这场比赛踢成了什么样子。 因此，当她跟袁东海一起看到上半场没进球，下半场没进球，补时阶段没进球，加时赛没进球…… 袁艺也惊呆了。 哎哟我去，这场居然也是点球大战吗？ 相较于惊讶归惊讶，但还是很镇定的袁艺，袁东海已经要不好了。 平心而论，葡萄牙的实力确实是不如英格兰的，问题是，点球大战看的不是实力，而是运气啊！再就是，英格兰有个神奇的毛病，他们家的队员，点球是出了名的罚不进。 看到点球大战即将开始，袁东海已经感觉兜里的票子飞了。 那可是三狮军团啊！ 倒在点球大战前数次的三狮军团啊！ 袁东海不由的站了起来，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电视机，灵魂呈出窍状态。当然，他会回过神来的，只要英格兰进球了，他就活泛了。 英格兰能进球吗？ 当然能的，那可是点球大战。 但能赢吗？ 呵呵。 …… 在贝克汉姆因伤下场，鲁尼被c罗怼下场后，英格兰自身也是懵逼的。偏偏，点球大战更多的是依靠心理素质和运气，实力当然也需要，却不是必须的，毕竟都走到这一步了，每个球员都不缺实力。 点球大战有五轮。 先开球的是葡萄牙，首球进了后，袁东海当场就变了脸。结果，惨烈的还在后面，兰帕德点球被扑出。 0：1。 好在，第二轮英格兰转运了，他们进了球，葡萄牙那边却踢中了门柱。门柱立功的结果，就是比分扳平。 1：1。 第三轮，杰拉德点球被扑出，这时，袁东海已经不敢看了，可他又不甘心，整个儿就跟袁艺看3d恐怖片那样，拿双手捂住眼睛，偷偷的从手指缝里往电视机张望。 怂得一匹。 葡萄牙未中，袁东海再度活了过来，拍着胸口不停的说：“还有希望，还有希望，还有希望……” 袁艺觉得她也应该说点儿什么：“也就这点希望了，马上就输了。” “不准乌鸦嘴！”袁东海愤怒的回怼道。 更让他生气的是，第四轮，英格兰没中，葡萄牙却罚中了。 1：2。 袁艺刚要开口继续气她爹，忽的就听解说提到了葡萄牙17号小小罗，顿时有点儿懵圈。 拜她的怂爹所赐，因为怕吵到家里人，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轻很轻，也就是刚才，她爸才把声音稍稍调高一点点，生怕错过了关键剧情。正因为如此，袁艺都没发现，她的真爱男神啊，此时原来还不叫c罗，而是被前辈的阴影所遮挡的小小罗。 看着电视机里，嫩得跟块豆腐似的罗爷，袁艺突然觉得妥了。 果不其然，罗爷一脚射门，比分变成了1：3。 “啊啊啊啊啊啊……！”袁东海大受刺激，一个没忍住，直接叫出了声，还是那种格外凄凉，甚至带了点儿绝望的，音调山路十八弯的高亢惨叫。 袁艺反应可快了，迅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直接离开了客厅，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把房门一关。 反正比分已经出来了，都进行到了第五轮点球大战，哪怕英格兰最后那个踢进了，也不过才2：3。 几乎就在袁艺关上房门的一瞬间，电视机里传出了解说员欠揍的声音：“英格兰再一次倒在了点球大战……” 与此同时，赵秋萍也从卧室里杀了出来。 “袁东海！你想干什么？这深更半夜的！” 另一边同样听到了惨叫声的袁老太，稍慢了一步，也跟了出来。她倒不是担心儿媳一气之下把儿子给灭了，而是及时想起，宝贝孙女好像也在看比赛来着。生怕孙女受委屈，她赶紧去客厅支援。 等进了客厅，袁老太定睛一看，眼前只有傻不愣登的大儿子和杀气腾腾的大儿媳，根本就没有她宝贝孙女的人影。 当下，袁老太连一秒都不曾犹豫，就虎着脸凶儿子：“袁东海你想造反吗？吵到小艺睡觉怎么办？就算她放暑假，上午也是要写功课的！安静！回屋睡觉去！” 生无可恋已经不足以形容袁东海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他觉得，他差不多可以撒手人寰了。 而此时已经躲进了房间里的袁艺，其实也挺心疼她爸的。 可惜，对家实力太强悍了，反正就她这么个小身板，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跟亲妈较劲的。 于是，这天后半夜的这场比赛，袁艺直接怂在床上，没敢出去看。至于袁东海，他倒是坚强的看完了，支持的法国队也的确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可他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按说，法国队以一球之差战胜了五星巴西，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方面是难得的猜对了胜负，另一方面巴西实力很强，战胜巴西本身就是个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袁东海的内心却充满了凄凉和悲切。 先前小组赛那会儿，袁艺直接没关注，任谁都想不到她居然是个隐藏得很深的伪球迷。可自打袁艺开始关注世界杯以来，场场都猜对了，联系早上那话，袁东海已经不光是心里凉透了，他连灵魂都冻得瑟瑟发抖。 假如袁艺都猜对了，那法国队这次是亚军？ 不不不。 一定是这小丫头胡说八道的。 袁东海这天根本就没睡着，满脑子都是不可能。因此，早上起床时，真的是用尽了洪荒之力。 结果，早餐桌上，袁艺还特地提醒他，别忘了给她买可乐喝，又提出多买点儿卤鸡翅膀，比起鸡爪爪，她更爱啃鸡翅膀，再就是，鸭脖也可以买一点。 “你还点餐啊？” “谁让你猜错了呢？”袁艺半点儿都不愧疚，还不忘继续狙击她爸，“老爸啊，我觉得你这个运气啊，就快跟国足的实力差不多了。” 袁东海：…… 再没有比这个更毒的比喻了，袁东海被气了个倒仰。 半决赛的队伍已经出来了。 德国对战意大利，葡萄牙对战法国。 在袁东海看来，这两场比赛都是毫无悬念的。 因为中间有两天空缺，袁东海没着急盘算这个事。他一直等到周一上班了，趁着午休，跟交情好的老朋友探讨世界杯的事儿。 “现在的意大利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意大利了，他们铁定干不过德国。葡萄牙就更不用说了，坑完英格兰，他们还想老招数坑法国？做梦吧。所以我说啊，半决赛胜出的，绝对是德国和法国。”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要知道，要是德国胜利了，占着东道主的优势，对法国也是个大威胁。” “这我当然是知道的，可那有什么办法呢？指望意大利战胜德国？啧啧，你怎么不指望国足出线呢？” “也对，德国和法国本来就是夺冠的热门……” 老球迷们都觉得这两场比赛是毫无悬念的。当然，葡萄牙对战法国确实没什么悬念，事实上葡萄牙能一路闯关走到半决赛里，已经是人品大爆发了。不过，现在也已经走到尽头了。 可德国和意大利这一场比赛，确确实实出乎意料。 东道主是很占优势的，主场优势一直都是存在的，更别提德国本身的实力就不弱。袁东海也认为，假如最终决赛里，法国队输给了东道主，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实力相当加上主场优势，这是迈不过去的坎儿。 然而，老天爷仿佛在专注打脸。 到了半决赛首场比赛这一日，袁东海咬咬牙买了大餐，不是以前那种在菜场的熟食摊子上买的卤味，而是特地赶到了刚开业没两年的肯德基里，给袁艺打包了个全家桶，又去专门的卤味店里买了好几份招牌菜。当然，可乐果汁也买了，他最爱的啤酒也少不了。 袁艺…… “爸，咱们打个商量，回头决赛你也照这个规格买一顿，怎么样？”袁艺琢磨着，决赛啊，等齐达内下去了，她就不信她爸还吃得下去！ “看这场，我站德国，你站意大利，对不？谁猜错了谁买。”袁东海斜眼看了闺女一眼，“我知道你有钱。” “行！”袁艺一点儿也不反驳，反正她赢定了。 对了，这一场的胜负彩赔率很高，完全出乎了袁艺的预期。不过想想也是，意大利国内都那么颓，连他们自己都不看好自己的国家队，更不用指望别人了。 结局就无需多言了。 只一点是必须要强调的，袁东海如遭雷劈。 袁艺可心疼了，这么一大桌的吃的啊，她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见她爸一点儿帮忙解决的迹象都没有，她赶紧自力更生。一通大吃大喝后，还去拿了保鲜袋，将卤味一一分装好，放到了冰箱里。 大夏天啊，要是不搁冰箱里，用不了半天肯定都馊了。 反正等袁东海回过神来，好吃的不是进了闺女的肚子，就是进了冰箱里，而闺女则已经洗洗睡了。 他…… 睡！不！着！ 德国对战意大利啊，德国身为东道主，还是那种实力格外强劲的东道主啊，怎么可能会输给意大利呢？ 这完全不科学！ 当然喽，足球比赛本来就不能用科学来解释，可袁东海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觉得他闺女的嘴可能开过光。 一个没忍住，这天上班后，袁东海顶着熊猫眼跟老朋友说了这个事儿。结果，老朋友们全都不相信。 “你闺女？就那个肉嘟嘟的小丫头？哦哦，好，她瘦下来了，那就算她瘦下来了，不还是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吗？她什么时候也跟着看球了？你不是说，每回到了大赛期间，你连声音都调到最小，就怕惹了公愤？” “行吧行吧，知道你闺女厉害，那她说没说下场比赛谁赢？法国啊？她是真的懂，还是听你说的？没悬念啊！要是法国连葡萄牙都胜不了，那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回家见父老乡亲啊？” “先前应该是碰了巧了。我跟你说，赌场不欺生。从来没赌过的人，赌运就是特别好。就上回，咱们市里的体育馆那边，不是搞了个摸奖活动吗？好家伙，头等奖是一辆小轿车，值十几万呢，就是一个当爹的，抱了个才满周岁的儿子抽的。我看，你闺女也差不多。” “瞎猫碰着死耗子，本来就胜负平三个选项，蒙对也不算啥。” 袁东海被几个朋友轮番劝着，最终还是认为，袁艺就是随口瞎说的，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果不其然，次日凌晨的比赛毫无悬念。当然，葡萄牙本国的球迷也没什么感觉，毕竟能够走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唯有袁艺，她吃不下去啊。 看球最难受的就是站队了，还是那种已经站了真爱男神的队，却知道男神胜不了。 “爸，我终于体会到你的感觉了，当葡萄牙的球迷不容易，当国足的球迷……呃，算了吧，我还是继续粉葡萄牙好了。”袁艺说到一半又临时改了口，成功的把刚有点儿喜悦的袁东海气到变脸。 袁艺又道：“后天的季军赛我就不看了，看我男神输球，心疼心塞心梗。” “那你可以赌葡萄牙赢啊！”袁东海还是不高兴，他发现了，就算自己也猜对了两场，可一方面这两场比赛足彩的赔率很低，另一方面则是袁艺也猜对了，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当下，他开始怂恿袁艺出昏招。 “你怎么不猜国足能进世界杯呢？”袁艺完全不上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葡萄牙拿不到本届世界杯冠军的，就好像国足的队员跟咱俩一样，天天待在电视机前看直播。” 袁东海气运丹田。 呼…… 回头，他一个没忍住，就跟老婆大人说了这个事儿：“秋萍，咱们当初真的应该生个儿子的。” 赵秋萍完全没get到他的点，只不敢置信的反问他：“你说这个话，不怕妈回头拿擀面棍揍你？” “我的意思是，假如小艺是个男孩，我一定狠狠的揍她！”袁东海好气啊，闺女惹不起，有老太太护着的闺女就更惹不起了。 “这可不一定。”赵秋萍想也不想就泼了一盆冷水，“假如小艺是个男孩儿，长得又像她爷爷，你觉得妈能让你揍小艺？” 你怕是不想活了…… 袁东海再度遭受致命一击，关键时刻，袁家祖传的大心脏就这样起了作用，他依旧坚强的去单位上班了。 他坚信，袁艺就是胡说八道的。当然，他更相信法国队的实力。 决赛之中，法国队一定能战胜意大利的，哪怕袁艺铁口直断非说法国会输，那也…… 反正就是不可能！ 袁东海坚强的上班去了，又坚强的迎来了季军赛。果不其然，德国战胜了葡萄牙，袁艺又一次猜对了。 可以说，从八分之一决赛至今，连着七场比赛，袁艺全中。 不由自主的，袁东海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了那天夜里，袁艺一脸肯定的说，法国必得亚军！ 亚军…… 袁东海陷入了两难之地。 理智上，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也相信拥有着齐达内的法国队的。可从情感上来说，他觉得自家闺女可能真的有点儿门道。 所以，该下哪边呢？ 没错，袁东海就跟袁艺一样，背着家里人偷偷的买足彩。他毕竟是上班赚工资的人，就算工资卡上交，那也是有零花钱的，最起码烟钱肯定是要给的，偶尔还会跟朋友小聚喝一杯之类的。钱肯定不多，可攒了这些年，到底还是有个小两千的。 袁东海不敢砸太多，都是小心翼翼的盘算了又盘算的，有赢有输，好在总得来说，亏得不算多。 而现在，世界杯只剩下最后一场总决赛。 往往不管什么大赛，最后时刻总是万众瞩目的。哪怕先前没怎么下注，捱到最后功亏一篑的也不少。 袁东海自己闷头想了半天，又跟老朋友们探讨了又探讨，在咨询了不少人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剩下的一千五百块钱，也就是他的全部家当，全砸了下去。 赌法国队赢！ 讲道理，买足彩这个事情吧，有时候真的是会传染的，哪怕本人早先根本就没这个想法，只要身边的人一带动，难免会跟着一起买点儿。兴许，最早只买个十块二十块的，等后面，输了想回本，赢了想再赚一点。总之，除非是像袁艺这种特殊情况的，一般人只要下了场，基本上就逃不出去了。 袁东海跟他的老朋友们就是这样的。 别看赌法国队赢的赔率比较小，可只要买的多了，一样赚得多。袁东海砸了多年积蓄，就盼着一朝翻盘，下半年的烟钱酒钱就有着落了。 可万一要是输了，那他就是真正的，一朝回到解放前。 所以，法国队要挺住啊！ 齐达内，一定要胜利啊！ 袁东海只差没烧香拜佛求胜利了。当然，该准备的卤菜卤味全家桶，那肯定还是要准备的。他是一个有格调的高素质球迷，自然不能说话不算数，说好的，只要德国没赢意大利，他就包一顿大餐…… 好想反悔啊！ 为什么要生个闺女？闺女她坑爹啊！ 坑爹闺女袁艺还不知道她爹如此戏精本精的内心戏，她只依着计划，趁着太阳还未升起，骑着自行车满市区的溜达，找体彩销售站下注买足彩。 决赛本身就引人关注，又因为大家都不看好意大利，因此赌意大利赢的赔率特别高。袁艺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特地算清楚了还未凑够的第一桶金，还考虑到了一年以后的通货膨胀，最终确定了数额，砸了重金买意大利赢。 赢几个球她真的不记得了，她对这场比赛唯一的印象就是，齐达内一个头球撞向马特拉齐，然后成功的把自己送下了场，并与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留给全世界球迷一个寂寞的背影…… 决赛的那一幕真的太经典了，可以说，2006年德国世界杯，最精彩的就是这一幕了，精彩到完全可以载入史册，别说法国队的球迷了，连别家的，都久久不能忘怀。 袁艺打定主意，等看到马特拉齐走向齐达内的那一刻，一定要提醒她爸，瞪大了眼睛好好看仔细看屏住呼吸认真的看！ 哪怕明知道后面十几二十年里，这经典的一幕会无数遍的循环重播，可看直播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就是吧，不知道她爸感动不感动。 第059章 第059章 袁东海是真的感动啊，他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期待了十年之久的世界杯，而且这一届最有把握获得冠军的还是他所热爱的法国队，最最关键的是，法国队它拥有着齐达内啊！ 如果说，这还不足以让球迷们为之疯狂，那么再加上一句话…… 这是齐祖的退役前的最后一战！ 袁东海在决赛那天的早上，就开始各种激动了。这要是搁在之前，家里人都对足球兴趣缺缺，他感觉自己就算再激动也是白激动，可现在不是多出了袁艺这个球……球盲？伪球迷？ 人嘛，总是要对生活抱有希望的，袁东海以前是觉得将家里人培养成球迷难度太高了，可现在明显不同了，毕竟拐带可比从零开始简单太多了。 尽管，袁东海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袁艺会喜欢“小小罗”。最终，他将原因归咎于红魔曼联，毕竟曼联的吸引力在全球都是有目共睹的。 袁艺没反驳，由着袁东海各种脑补，只盼着夜晚赶紧到来，好给亲爹致命一击。 没想到，就因为袁艺难得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袁东海高高兴兴的开始给她安利齐祖。戛纳时期说到了波尔多时期，再到尤文，最后到现在的皇马，袁东海用各种历史数据向袁艺证明，皇马比曼联还牛，皇马它还有贝克汉姆！ 袁艺：…… 小贝他明年就走了，不过我还是会爱皇马的，等罗爷过来以后…… 无论袁东海如何巧舌如簧，反正袁艺就是不接招，逼急了她就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爹，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到冷酷的模样。 及至凌晨一点半，尽管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可袁艺和袁东海都已经在电视机前坐得笔挺了，跟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卤菜、卤肉、烧烤、啤酒，当然还有袁艺点名要的可乐，以及袁老太亲情提供的水果拼盘。 期间，因为外头爷俩的动静不小，赵秋萍还特地出来看了一眼，叮嘱他俩安静点儿，并附赠俩人一人一个白眼后，继续回屋睡觉去了。 袁东海还是不愿放弃，抓紧最后的时间，拼命跟袁艺说着齐达内有多棒。 “老爸，你老跟我说一个即将退役的球员，我要是真喜欢上他了，那不是悲剧了？”袁艺真的搞不懂他们这一辈所谓的真爱粉，一不去现场看比赛，二不买俱乐部周边，三没打算亲眼见一见偶像男神，四…… 这种粉丝也真是够够了。 “你管他退役不退役，再说只要是个球员，终究有退役的一天。”袁东海再接再厉，永不言弃，“你看着吧，这一届的金球奖必是齐达内的！” 袁艺还真信这话，毕竟齐祖的表现是真的棒。 但那又怎么样？她爱的是罗爷！ 在袁东海犹如噪音般的安利声下，德国世界杯决赛终于正式开始了。 尽管提前知道了结局，不过袁艺确实没看过这一场球赛，至少没看过完整版的，毕竟后世流传最广的，多是表情包，再不然就是精彩集锦，很少有人会特地看完整场的。 关键是前面不够精彩啊！ 或者更确切的说，加时赛里，齐祖那一记头顶，不光是把自己怼下了场，也让自己和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的那一幕成为了足坛绝响。 后面太抢眼的结果就是，掩盖了前面的精彩瞬间。 等啊等啊等。 其实，站在一个不知情的角度来看，前面的比赛也是有很多亮点的，尤其是齐达内那一记点球率先破门得分时，袁东海激动得差点儿又嚎了出来。好在，袁艺及时制止了他。 “冷静，冷静。你要是不想我妈等下冲出来骂人，就安静点儿。”袁艺努力让老爹重新回到镇定之中，毕竟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该冷静的人是你，我敢说，法国队稳了！这次咱们不赌夜宵了，赌钱！敢不敢！” 袁艺有什么不敢的？她只怕她爹回头受不住。 迟疑了一秒钟后，袁艺拍板决定：“赌就赌，我拿出我奶过年那会儿偷偷塞给我的三百块钱！” “你可真有钱。”袁东海斜眼看了她一眼，“我跟你说，不是爸爸想要哄你的零花钱，实在是……唉，你想想，这可是拥有齐达内的法国队啊，又是率先破门得分，怎么可能会输呢？他们有齐达内啊！” 袁艺眼神无比深邃的看着她爹：“那可不好说，没准待会儿就被罚下去了。” 袁东海：…… 端起啤酒杯，袁东海一口气灌下来大半杯啤酒，决定还是闭嘴吧。他闺女有毒，那嘴就真跟开了光一样。 接下来的比赛时间里，袁东海难得没吭声。然而，他是不说话了，不代表袁艺就会停止作幺。 随着比赛时间的流逝，那震撼人心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当马特拉齐去找齐达内说话时，袁艺瞬间警觉了。 可怜的袁东海根本就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悲剧，他还乐淘淘的端起啤酒杯，准备喝口冰的提提神。就在此时，袁艺拿脚踹了他一下，还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杯子，示意他认真看电视。 其实，三块五的杯子砸了就砸了，可袁艺家里的茶几是玻璃台面的，搞不懂这杯子就跟茶几同归于尽了。真要是发生了如此惨烈的事情，想也知道，等赵秋萍听到巨响从房里出来时，他们爷俩大概也要悲剧了。 袁艺的动作很是迅速，袁东海的反应也不算慢。 在闺女的提醒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机，紧接着，他就看到马特拉齐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再然后，齐达内一个头球……哦不，是一头顶到了马特拉齐的身上，直接将后者撞倒在地。 袁东海惊呆了。 那是扎扎实实的呆住了，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的感觉，至于在想什么，事后袁东海很认真的回想了一番，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真要形容的话，那真的如同是五雷轰顶，瞬间把他劈得外焦里嫩，都能闻到糊味儿了。 袁东海看着电视，袁艺看着他。 唯一遗憾的是，袁艺现在用的还是最基础的直板诺记，好用是好用的，就是没有拍照功能，可惜得很。要是能把这一幕拍下来，估计未来二十年里，只要电视台循环播出齐祖跟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的那一幕，袁艺就能拿照片取笑她爹。 可惜呀，真是太可惜了，无图无真相，尽管还是能够取笑的，力度少了很多啊！ 关键时刻，袁艺想起来了，她爹那赌运哟，支持哪个队，那队就笃定出局了。所以，机会还是有的，毕竟无论是世界杯还是欧洲杯，都还有无数次。 拿了罐冰可乐，袁艺呲溜呲溜的吸着，关注亲爹的同时，也会分神去瞄一眼电视机。 彼时，裁判已经出示了红牌，齐达内被迫下场。 就这样，同闪亮的大力神杯擦肩而过。 袁东海已经嚎不出来了。 身为齐达内的真爱脑残粉，袁东海亲眼见证了这悲凉凄惨的一幕，而且他还看得特别仔细，根本就不需要看回放，这一幕就已经牢牢的烙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大写的懵逼。 这已经不单单是遗憾的问题了，简直就是痛心疾首啊！ 尤其对于袁东海而言，自己看好的喜欢的球队全跪了不说，自家那傻闺女，却一猜一个准。 你说气不气人？ 气！不！气！人！ 袁东海已经不好了，太虐了。 “不要失望，更不要绝望，人生充满了戏剧化。”袁艺亲情提示，“现在只是齐达内下去了，法国队还没输呢。” “对哦，还有希望。”袁东海还是很悲伤，不过听到女儿这话后，多多少少在内心深处燃起了一丝丝希望。 竞技比赛都有一个特质，那就是只看最后的结果。换句话说，只要法国队能夺冠，齐达内上不上场问题不大，反正大名单上有他就可以了。 袁艺看了他一眼：“哦不，老爸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悲剧可能还在后面，比如说……” “你闭嘴！不要说话！”袁东海炸毛了，“法国队会夺冠的！” “……好吧，你高兴就好。”袁艺默默的住了嘴，拿起果盘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然而，尽管袁艺没再说话，法国队的结局却早已确定了，毕竟就算重生归来后，袁艺不停的作幺，可蝴蝶效应再牛，也没法影响到柏林。 最终，世界杯决赛，以点球大战结束，法国队遗憾败北。 袁东海彻底不好了。 他好不了了！ 次日一早，素来有着早睡早起良好作息的袁老太，才六点不到，就已经起了身。 她晃晃悠悠的去厨房里准备早饭，毕竟就算孙女暑假不用上学，儿子儿媳还是要上班的。再一个，袁艺也已经习惯了早上吃过早饭后，去写作业，宁可下午最热的时候，躺在竹席上呼呼大睡。 可命中注定，今天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袁老太路过客厅时，随意的一瞥，差点儿没把她吓死。 “袁东海你干嘛呢？” 客厅里，袁东海仍然坐在沙发上，一夜没睡，一脸绝望。他面前的茶几上，多半都是空盘子，仅剩下没吃完的，也被袁艺打包放到了冰箱里，就给他留了半杯早已不再冒气泡的啤酒。 对了，电视机还是开着的，袁艺非常贴心，她知道这么精彩的比赛之后，肯定有不少人争先恐后的发表评论，因此还稍稍将音量弄得大了点儿，确保她爸能够听到。 于是乎，袁东海更绝望了。 及至家里所有人都起床了，袁老太也将早饭端上了餐桌，袁东海还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 袁老太忍不住问袁艺：“你爸干嘛呢？” “没啥，就是齐达内下去了，他生气。” “是让你给弄下去的？” 袁艺实力拒绝背锅，结果正要开口反驳，就见她爸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用控诉般的语气对她说：“你为啥不买足彩？” 袁艺懵了一下，她还以为自己买足彩的事情叫她爹发现了，仔细一琢磨，才反应过来，当下反问道：“你买了？买了多少？全输光了吧？” 想也知道，她爹肯定会买法国队赢的。 “我抠点儿钱下来容易吗？我觉得法国队稳赢啊！赔率就算低点儿也肯定能赚！”袁东海一脸的悲呛绝望，他赌上了他老球迷的尊严，就赌法国队能夺冠！ 然后，大概就没有然后了。 要说这世上最令人绝望的，还不光是真爱男神没赢球，得再加上自己赌球输光了烟钱。现在吧，还得再加上一个，那就是傻闺女张嘴就胡说八道一通，结果居然全猜对了。 问题是，这小丫头没买足彩啊！为什么不买呢？全说对了还没买，断了他的发财路，还坐那儿看好戏。最关键的是，先前他不停的给闺女洗脑，分析这个分析那个，砸得袁艺一头雾水，只能无奈的配合，表示你说的都对，特别有道理，但我还是支持意大利。 为什么呢？ 袁艺…… “你连齐达内要下去都猜到了，你为什么不买足彩呢？”袁东海那叫一个悲愤欲绝啊，正因为太入戏了，他完全没看到他老婆已经这会儿变了脸。 因为角度关系，袁艺倒是看了个真切，她由衷的表示：“我让你买意大利夺冠，买英格兰输给葡萄牙，买德国输给法国……你买吗？你怕是要给我逼逼一大堆，总结一下，你不懂！” 袁东海还想说什么，关键时刻，赵秋萍站了出来。 “你自己看球也就算了，还拉着女儿一起看！光看球也没什么，你还想让女儿跟你一起买彩票？那玩意儿能碰？要是小艺小小年纪就养成了不劳而获的坏习惯，你让她将来走上社会以后怎么办？袁东海！” 袁东海抱头鼠窜。 袁艺到底还是有点儿良知的，不忍见亲爹被炮轰，赶紧打圆场：“妈，你就放心好了，我爸给我做了个完美的榜样，买足彩……那不就是把钱打水漂吗？你看看我爸，东抠一点西抠一点，辛辛苦苦攒了那么久的钱，现在好了，全为体育事业做了贡献。” 顿了顿，袁艺又赶紧加了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但你说好了跟我赌三百块钱的，这个不能赖账。” “好哇！袁东海！”先前一直没出声的袁老太，听到这里却是恨不得原地爆炸，“你个当爹的还想骗闺女钱？你可真有脸啊！” “明明是她骗我的钱！”袁东海是真的伤钱又伤心，他感觉他活不过2006了。 齐达内下场那一幕太刺激了，世界杯永恒的记忆，堪比莎士比亚四大悲剧的人生惨剧，各种遗憾交织在一起，完全可以说是抱憾终身，遗憾谢幕。 袁东海扪心自问，齐达内做错了什么呢？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善良的人？ 世界杯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可惜广大球迷朋友们，却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多的是人嗷嗷叫着慰问马特拉齐全家。当然，商家们就高兴坏了，别看这年头的中国球迷很少买周边，也不会亲自赶去现场看球，可他们会买报纸和杂志啊！ 回头，袁艺一出门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齐达内。 报刊亭里，绝大多数的报纸头版头条都是这个，体育报那就别提了，就连本市的日报晚报都在抢生意。其实都不用仔细排版认真写报道，就那个齐达内跟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的照片，再在上面戳一行大字。 泪洒世界杯。 齐达内退役。 最后一战，潸然落泪。 马特拉齐究竟说了什么。 细数体坛绝唱。 袁东海是要上班的人！他不是袁艺，他没有暑假，他每天都要往返于家和单位之间，路过无数的报刊亭，听到无数人在谈论刚刚结束的世界杯，他…… 回头他一个没忍住，跟袁艺冷战了。 他还给袁艺盖了个戳子，告诉他的朋友和同事们，非说齐达内是让袁艺给说下去的。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齐达内就突然发了疯下去了呢？别把锅甩给马特拉齐，这明明就是袁艺说他要下去，他就下去了。 他家闺女啊，乌鸦嘴啊，开过光的乌鸦嘴啊！ 冷战大概维持了有那么两三天，可惜袁艺完全没感觉到。她很忙的，暑假结束后就是高三了，她到时候还要参加美术艺考，先前因为世界杯分了神，现在还不得赶紧补回来？ 又因为晚上不需要半夜起来看球了，她现在睡得特别好，早上起来写作业复习功课，下午则联系绘画，晚上休息一会儿，陪她奶说说话看两眼电视，然后祖孙俩手拉手去洗漱，早睡早起身体好。 最终，憋不住的人还是袁东海，起因是，赵秋萍给他捎带了一份报纸回来。 “我一看到这个大光头就想起来了，你最喜欢他对不对？”赵秋萍把报纸给了袁东海，“以后不要买彩票了，报纸还是可以多看看的。” 报纸上，头版头条，赫然是齐达内与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的那一幕。 袁东海差点儿没泪洒当场。 一个没忍住，他回头怼了袁艺：“你说你咋就那么能呢？” “都是爸爸教的好。”袁艺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索，她觉得没毛病啊，尽管后来她是入了足球这个大坑，可至少上辈子这个时候，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球盲，还是对足球半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的那种人。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因为她爸每回大赛都看得潸然泪下，泪洒东海。 惨啊，简直太惨了，袁艺真心认为，她爸是对家的卧底，明知道自己支持哪个队，那队就必出局，所以为什么非要支持呢？多大仇？ 尽管袁艺自认为说了大实话，可袁东海并不觉得高兴，他只能感觉到浓浓嘲讽。 “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看球了！乌鸦嘴！” “明明是你品位太差，眼光问题，怪我喽？” “齐达内就不配夺冠吗？” 袁艺还是拒绝背锅，思考了一下后，她只道：“他要是夺冠了，你最多吹他一年。他不夺冠，你能惦记他一辈子。你想想，以后每到大赛的日子，肯定会重播那个镜头的。永远的遗憾啊，足坛绝响啊，齐达内憾失大力神杯……” “你可闭嘴吧！”袁东海气鼓鼓的扭过头去，目光所及之处，正好是赵秋萍买回来的体坛日报。 袁东海：…… 赵秋萍听了这半天，再看看忙着赌气的袁东海，只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你从咱俩结婚那会儿起，就是个球迷，结果闹了半天还不如小艺？” “妈，我在此严重声明，我不是球迷。” “对对。”袁老太也来横插一杠子，“小艺才不是球迷，她不懂球的。” 袁，不懂球，100%猜对输赢，艺：……奶说得对。 袁，懂球帝，分析帝，数据帝，逢赌必输，东海：……活不了了。 看到亲爹已经很惨了，袁艺默默的将小秘密埋藏心底。她才不会说，就在她爸的钱包宣布破产之际，她的个人资产一不小心，就突破了六万大关。 还是特别吉利的数字，66666元。 第060章 第060章 德国世界杯结束后，袁家父女俩的心情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先说袁东海好了，他以为，世界杯最惨烈的那部分已经过去了，毕竟连闭幕式都结束了。哪怕全世界各大体育报刊都在轮流问候着马特拉齐的全家，可最起码，这事已经翻篇了，对吧？ 才怪！ 世界杯对袁东海的伤害，其实才初见端倪。 七月的天气，热到让人怀疑人生，袁东海却是由内而外的冰凉刺骨。 他被经济制裁了。 咳咳，直白一点说，就是老婆大人见他将所有的钱都砸到了足彩里，一气之下，决定减少他的零花钱，烟钱肯定还是给的，可数目却只有原先的一半。用赵秋萍的话来说，反正给多了也只是攒下来打水漂，不如少给点儿，也好存下来给袁艺当大学的学费。 本来嘛，要是赵秋萍不加最后那句话，袁老太还是有些意见的。别看她平日里对袁东海无比嫌弃，可就算再怎么嫌弃，那也是她的亲儿子，就算不跟儿媳掰扯，暗中贴补一二却是免不了的，毕竟她现在手头上也是很宽裕的。可就因为赵秋萍最后那句话…… 袁老太认真的想了想，贴补钱让儿子买烟或者直接抠下来买彩票打水漂，那确实不如给宝贝孙女攒钱上大学！ 打死袁东海都不会想到，最终坑了他的，不是世界杯不是齐达内不是马特拉齐，而是闺女、老婆和亲娘。 偏偏，后面那仨，他别说反抗了，连暗中嘟囔抱怨两句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也因此，在世界杯结束都半个月里，他依然没能从阴影里走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亲爹的悲伤，袁艺找了个机会安慰他：“老爸，你看现在才06年呢，再过四年又是世界杯了，到时候我还陪你一起看球，反正就算上了大学，也是有暑假的。” 袁东海：…… 泥奏凯！ 在袁东海的实力拒绝之下，袁艺也懒得管他了，自己的事情还多着呢，哪里有空当知心闺女，扎心闺女还差不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袁艺除了给暑假作业收尾，提前进行高三总复习外，把多余的时间全砸在了画画上面。或许最开始，她选择这条路是因为给赵秋萍一个交代，可后来，她发现绘画可以给她一种宁静的感觉。在家里练习时兴许还不算明显，可每次去体艺楼的美术教室时，总有一种格外自信的感觉。 自信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上辈子的袁艺，其实一直都是自信心匮乏的人。十几年的学生生涯，努力学习却仍然没法得到相应的收获，还有来自于老师学校和家里人的压力，可以说彻底的击溃了她的自信心。 万幸的是，老袁家祖传就是心大，别人是玻璃心，她是金刚钻心，哪怕学生生涯给了她诸多阴影，一朝踏入社会后，她很快就在单位里重拾信心。等再后面，入了商海后，她那已经不叫有自信了，而是该叫彻底膨胀了。 及至重生归来，一切清零，最开始她还是没能适应。幸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的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平凡美好，又带着点点小温馨。 当然，钱还是要赚的，这是她永恒不变的爱好。 而现在，在赚钱这个真爱之后，她又多添了个小小的爱好，那就是绘画。不管是为了给家里人一个交代，还是给自己找个新的挑战目标，都已经走了这条路，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也是在暑假过半时，袁艺接到了班主任邱老师的电话。 邱老师在电话里告诉她，先前她让帮着问的美术艺考集训有消息了。因为他们这个市，是属于本省比较偏远，且经济文化都不算发达的小市区，所以就算有培训班，也不是很正规，还不是专门为艺考准备的。因此，邱老师求助了校长大人，让校长大人联系省城的美院，看有没有合适的机构，最好干脆就是美院本身创办的集训课程。 校长大人还是很愿意帮忙的，要知道，袁艺他们这一届的高考成绩和录取率关系到他们博雅的名声。 民众一般对新创建的学校都不信任，可在不信任之余，却也是充满了包容的。因此，尽管前面几届的高考情况不大理想，民众也好，教育局也罢，其实并没有彻底放弃博雅高中。当然，假如能让自己孩子去上更好的学校，家长们也不会脑抽了送到博雅的，可只要是考不上其他普高的，博雅绝对是首选。 毕竟，这年头的家长们对职高和技校普遍都是看不起的，博雅高中就算升学率不高，可至少还有上大学的希望。而要是去念了职高、技校，那就彻底绝了希望了。 只这般，校长大人先让各班班主任统计了参加艺考的学生。 艺考的学生有好几种，这还不算体育高考生。光是艺考，就有类似于袁艺这种走美术艺考的，也有小时候学过乐器，打算考音乐学院的，还有就是曾经被袁艺寄予了厚望的播音主持专业。 主要大概就这三种了，还有个别学生是打算试试看走演艺路子的，但这种的话，博雅不支持，学生本人也多半是抱着尝试一下不吃亏的心态去的，对于能否录上不抱什么希望。 统计下来的结果还是很不错的，人数不算少，且准备走艺考路子的人里面，多半的成绩还算不错，考中的希望很高。而假如这一批人全中了，那么明年的博雅升学率将会出人意料的高。 等统计结果出来了，校长大人又联系了各方面，想趁着暑假里将事情全部办妥，毕竟时间有限。 再一个，今年可能是最辛苦的，因为路子尚未打通，等以后就会容易很多了。不过，袁艺他们这一届也不算吃亏，兴许比起以后几届是不容易，可在他们前面的学长学姐，却全部都是孤军奋战的。 在准确消息出来后，邱老师就立刻打电话告知了袁艺。 因为涉及的具体内容比较多，邱老师除了告知了个大概外，让她明天来一趟学校，到时候会有一个临时会议，让学生们旁听。 袁艺记下了时间，然后一脸心疼的捧着她心爱的存折，恨不得潸然泪下。 艺考集训的费用是很高的，当然具体的费用要看集训地点和档次。假如手头上没钱，那她当然可以向爸妈求救，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手头上有钱的。 思来想去，袁艺只能自我安慰，反正这钱来得容易，世界杯、欧洲杯什么的，以后还会再有的。再说了，钱赚了不就是用来花的吗？投资还分为项目投资和自身投资，这个权当是给自己投资了。 做完心理建设后，袁艺感觉好多了，她重新估算了一下，尽管邱老师没说的太明白，可她觉得，大概率会选择在省城集训的，而集训时间多半以一个月到三个月期间为多，如果是她的话，她可能会选择三个月。 实际情况跟袁艺所猜测的，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了。 次日的临时会议里，跟袁艺在一起的同学不算多，大概也就三十多个，全是准备走美术艺考路子的，且目标都是美院。 美院的报考难度，会远远强过于综合性大学里的美术专业。不过，就袁艺的想法而言，她都走美术艺考这条路了，当然要考本省最好的美术院校，走这条路还考综合性大学，那也太丢人了。 唯一让她感到意外的人，是她的同桌步莲。 步莲因为出于好玩的缘故，跟她一起学了美术。可美术吧，一看天赋，二看勤奋度，且前者的重要性远远高过于后者。其实，所有的艺术类考试，都是很吃天赋的。 不过，步莲的天赋并不算好，勤奋度也不够，因为她先前说的是准备考师范院校里的美术专业，所以袁艺觉得问题不大。实在是要是不行，考幼师也是可以的。袁艺上辈子读的就是学前教育专业，跟她同班的同学里，有不少是打小学美术、学舞蹈、学钢琴出身的。而有了一定的艺术课程基础后，学起来会轻松很多，不像她那会儿，埋头苦读，恨不得扎根在艺术楼里，可惜专业课成绩也不过是平平。 趁着中途休息的机会，袁艺拿手指戳了戳步莲。 没等她问出心中的狐疑来，步莲就哭丧着脸跟她倒起了苦水：“圆圆啊，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可怜呢？我本来是做两手准备的，反正已经决定考师范了，要么考美术教育，要么考幼儿教育，录取分数都不高的。” “然后呢？”袁艺摸出一瓶橙汁，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后，才问，“被谁坑了？” “我姐！”步莲眼泪都快出来了，“邱老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远房堂姐正好来我家看我奶奶。她听到了电话，然后就怂恿我奶奶给我报名美院。我说我的志向是当一个美术老师，她说考美院也可以当老师的，还说她创业正需要人，回头她来聘用我！” “你堂姐是干什么的？” “她在省城开了一家儿童画室，要我说，她就是骗钱的，教一些学龄前儿童玩所谓的创意美术，纯粹糊弄小孩子来着！真亏省城人民傻得可怜，居然上赶着给她送钱。我跟你说，她都不是科班出身的。结果，我奶还就真的信了她的话，掏出养老钱，非要给我报名美院的集训课。圆圆，我完了！” 袁艺拍了拍她的头，笑得一派风轻云淡：“没那么夸张，先学着呗，美院的艺考在前，师范院校在后，能两全的。至于你毕业以后……何必让你堂姐聘用你呢？我也可以的。” 内心却笑得一脸狰狞，想跟她抢人？ 来啊！开战啊！不要怂！ 第061章 第061章 艺考有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在专业课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导致文化课很难跟得上进度。 依着现状，一般高中三年的文化知识都会在前面两年全部学完。这还是博雅高中的情况，假如是市一中这类重点高中的实验班，基本上在暑假里，就可以过一遍高中的所有知识。等博雅高中开始总复习时，只怕人家已经对复习内容了然于心了，开始加大难度冲击更高的分数。 当然，两个学校的目标本身就不同，博雅高中的校长大人还是很现实的，他希望的是，本届高三学生里，能有八成以上的人升学，不拘是本科还是大专。而对于市一中而言，考上三本的都是垃圾。 目标不同，过程自然也有着天差地别。 就拿袁艺这些准备美术艺考的人来说，区别都是蛮大的。第一档是省内或者省外的专业美院，第二档二本三本综合院校的美术专业，第三档则是各类教育师范学院的美术教育专业，再往下还有袁艺上辈子念过的师范里的学前教育专业。 上辈子的袁艺，并不是学艺术的，事实上她一直埋头攻克文化课，可惜效果实在是惨烈得很。及至高考结束后，能供她选择的院校和专业也寥寥无几。还是老师建议她去念学前教育，原因倒是简单，她长相出挑，相当得有亲和力。 那时的袁艺，打小就在她妈的严格要求下长大，又在二中老老实实的苦读了三年，个性被压抑得相当严重。当然，好处也是有的，因为压抑过度，她当时性子偏内向，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耐心好得不得了，承压能力也是爆表，无论是来自于园方的压力，还是家长们搞事，她都能承受。单就在实习过程中，园方就已经将她定了下来，觉得她天生就是为人师表的料。 可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在后期当了多年的大老板后，袁艺不光恢复了本性，还彻底点炸了脾气。很难想象，假如这辈子她还念师范，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为人师表？ 别误人子弟就算是不错的了。 不过，跟她不同的是，同桌兼好友的步莲倒是一个当老师的料。唯一的问题在于，看她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听到袁艺的问话后，步莲认认真真的想了片刻，才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当老师，比起这个，我更想一夜暴富。” 袁艺：…… 少女，你很实诚啊！ 既然没执念，那就好办多了。其实，外界都有一个误区，感觉报考了师范后，容易找工作。 这个倒也不完全错误，可事实上，假如想当美术老师，专业的美院出身要远远好过于美术教育出身，甚至后世会有幼儿培训机构打出“我们的老师是省内首屈一指的美院毕业的”之类的广告词来。 相较而言，袁艺反正是没听说过，哪个机构打出我们老师是某某师范毕业的这种辣眼睛的广告词。 再一个，美院出身的学生，不光可以从事教育行业，还能投身广告设计之类的行当，平时闲着没事儿，还能去网上接单子，手绘封面、插图、头像等等，费用都不算低。 当然，这一切的大前提都是自身的水平要高。 大佬在哪里都能吃香的喝辣的，菜鸡在哪里都混不开。 听了袁艺的说辞，步莲在思考了一秒后，拍板决定：“圆圆，我跟你混！” “哈？” “我妈跟我说，人傻就要多听话，我觉得你比我聪明多了，跟着你，说不定有机会暴富呢？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步莲顿了顿，又补充道，“反正大不了复读一年。” 复读啊…… 袁艺其实是最不赞成复读的人，一方面可能起源于她上辈子那不美好的经历，另一方面她总觉得一旦有了后路，人就不会再努力向上了，至少不会拼尽全力了。 不过，她也不能拦着别人，因此只道：“也行，可假如你想要致富的话，那么赶早不赶晚，多读一年书，最少也要损失大好几万吧？” “有那么夸张吗？” “像咱们学校，复读生的学费是高于正常学生的，再加上一些补课费，一年五千总是要花的吧？而假如你要是工作了，一年赚个三万总没问题吧？还有单位帮你交的社保、各种福利，至于工作经验、机遇等等这个不好算，就暂时不提了。当前面这些，就有三万五了。” 三万五啊！ 没见过世面的步莲两眼冒金光。 “这还是理想的算法，你还没算上晚毕业一年的机会损失。”袁艺想了想，又道，“当然，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个道理还是对的。假如你复读一年，能考上一个先前想都不敢想的学校，那还是合算的。可要是差不多，你图什么呢？” “也对，我要是复读一年，考的还是个三本，我这么费劲儿干什么？” “再说了，你要是脑子里总是想着复读复读复读，这一年里，你还愿意用功吗？就像我表哥以前玩单机电脑游戏，他隔三差五的就存档，然后读档重来，有时候我感觉他就是故意作死，想着反正可以读档重来嘛。” 问题是，游戏可以读档重来，人生呢？ 袁艺下意识的没把自己算在内。 俩人商量妥当之后，很快就去老师那儿报了名。因为目标不同，报考的美术集训课程和地点也是不同的。依着校长大人的说法，届时学校里也会安排老师进行培训，但效果肯定没有省城那边的好。其实道理很简单的，待在博雅的话，就跟往常无异了，吃饭睡觉上课写作业，按部就班的日子看着倒是平稳，却缺乏一种进取心。 假如将他们这些人直接往省城一丢，陌生而全封闭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除了学习就是画画，而且周遭的人全都是相同的目的，这对于缺乏自控力的人来说，绝对是最好的压力。 压力太大不行，完全没有更不行，一群十几岁的孩子，还是需要人带领着往前走的。 袁艺和步莲报的是挂靠在省美院的培训机构，据说，他们历届的艺考通过率是95%。当然，这个指的只有美术艺考，高考成绩他们是不管的，最终能不能被美院录取，也是随缘了。 可就是这么随缘的说法，袁艺还是信了。 原因再简单没有了，因为她记得这个培训机构，当过个十年，艺考的春风刮遍九州各地时，这个培训机构曾经狠狠的火过一阵子，给她留了些许印象。 唯一的缺点就是，学费高了点儿。 步莲倒是不太在意，她本来没打算报考的，是家里人非要她报名，因此学费什么的，当然是让家里人去发愁了。 可袁艺不行，她现在只能确定她妈不会强烈反对，但不管怎么样，丢下学习，赶赴省城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美术艺考集训…… 想想都知道她妈一定会有意见的，假如再加上高昂的学费，袁艺有九成把握，她妈会阻止的。 幸好啊，这个时候就感受到存钱的好处了，她刚赚了一笔，集训的费用搁在后世是天价，现在只能算是颇有些高昂而已。三个月，连带住宿费算在内，一共五千，至于伙食费，到时候是开个临时卡，去美院的食堂吃的。 至于集训的时间，就在半个月以后。 袁艺先报了名，费用只要在去集训前交了就可以了，实在是有苦难，就先放着，一年内凑齐也成。不管怎么说，学校对学生还是天然信任的，不像出了社会，不管干什么都要先交钱，没钱直接滚犊子。 这么一算，时间就有些紧张了。 好在，接下来袁艺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将暑假作业收收尾，趁着之后缴费时，交给了班主任邱老师。同时，学校方面也告知了具体的时间，因为全校去要省城的人不少，到时候会包车前往，既方便又安全。 只是邱老师还是颇有些舍不得：“你这么一跑，班里那些熊孩子还不得闹疯了？你觉得副班长压得住吗？” “肯定压不住。”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袁艺斩钉截铁的说。在她看来，副班是当助理的料，交代去做的事情，都可以做得相当完美，可惜欠缺领导能力。 “那怎么办？你推荐个人吧。” 袁艺眼珠子一转，很快就道：“让方静上呗，她本来就是班委，学习成绩又是回回年级第一，天然的说服力。再说了……她够凶。” 邱老师其实不是那么相信，在她眼里，方静就是文静内向的小个子女生，看着柔柔弱弱的，典型的江南小女人样子。不过，既然她自己让袁艺推荐人的，就没有断然拒绝的理由。想着大不了先试试看，实在要是不行，临时再换人也成。再说了，袁艺只是去三个月，算上半个月的暑假时间，其实统共也就两个月。运气好，还能赶上半期考呢。 得亏袁艺不知道邱老师心中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会很惶恐的。 半期考什么的，就算她现在已经从学渣逆袭成为了好学生，可她依然畏惧考试。 没办法，心理阴影什么的，真的没那么容易消除。 等学校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后，袁艺也就开始准备行囊了。当然，在交钱之前，她还是跟赵秋萍沟通了一番。 果不其然，赵秋萍是持反对意见的。 “你要去三个月？那要是把课程落下了，怎么办？回来你还跟得上吗？可千万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赵秋萍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袁艺所谓的“成绩好”是相对的。就不跟市一中的学生比较了，单就是博雅高中好了，别看她自打文理分科以后，就一直霸占着文科班年级第二，但其实她跟年级第一的差距是很大的。 这么说吧，假如不靠艺考，再咬牙努力一年，她也有机会被是上辈子的学校录取。可第一名的方静，从来都是奔着一本去的，最差也能考个二本。 高考成绩，才是赵秋萍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事情。 好在，这个问题也不算是无解，袁艺保证自己在集训的同时一定不会忘记复习的，加上现在又不是早以前了，各种复习资料一应俱全，哪怕没有老师在身边，也依旧可以系统的完成总复习。 至于学费，本来袁艺是想避而不谈的，无奈赵秋萍简直就像是fbi出来的一样，连番追问之下，袁艺实在是没法子，还是告诉了她。 果不其然，赵秋萍肉疼不已。结果，还没等她开口，袁老太就接口道：“这个钱，我来出！” 赵秋萍当下就摇头拒绝了：“小艺的学费当然是咱们当爹妈的来出，妈你攒几个钱也不容易，怎么能叫你出呢？” 袁老太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这要是搁在以前吧，攒钱是挺不容易的，可最近这一两年里，老太太可算是颠覆了自己长久以来的老想法。 赚钱难吗？不难啊，她每天待在家里，也没干什么事儿，坐着就能收租子。 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袁艺赶紧打岔道：“奶，我妈说得对，你攒几个钱不容易，留着吧，以后我哥我弟他们结婚，你少不得还得包个大红包呢。” 这话其实不是袁艺说的，而是上辈子袁老太的口头禅。 最惨的是，老太太一直有准备给孙辈们的结婚礼金，可几个孙辈里头，除了她一手带大的袁艺早早的结婚外，其他几个都各种推脱。像程飞跃，那是走马灯一样的换女朋友，每回逢年过节，也会往她跟前领，可从没重样儿过，弄得老太太永远喊错名字。袁恺倒是有固定女朋友，可人家就是死活不往家里领。至于几个还小的，袁老太是想催都没法催，毕竟后世崇尚晚婚，不到三十你都不好意思催。 所以，袁老太一度把口头禅改成了：我给你们准备好了结婚的大红包！ 是准备好了，可没送出去啊！ 袁艺打心眼里心疼她奶，不过这会儿，却还是毫无愧疚的把她奶后来的口头禅当成了挡箭牌。 赵秋萍也是这么想的，她主要是觉得，假如袁东海是独子，那倒是无所谓了。可袁东海兄弟姐妹众多，要是拿了婆婆的钱，就算妯娌大姑子小姑子没什么意见，她也臊得慌。 袁老太见儿媳和孙女都不乐意，也就不强求了，只是在那儿嘟囔着：“我还以为小艺明年考完以后才走呢，这就要去省城了？还是去三个月？那我不得三个月瞧不见小艺？” 还不光是瞧不见袁艺，程飞跃很快也要去大学报道了，哪怕省城离他们市区不算特别远，一来一回少不得也要一天时间。袁老太倒是空得很，架不住没人陪着，谁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远门。 再一个，袁恺那边也很忙活。他九月就要升高二了，考虑到他的目标最低也是一本重点，基本上从九月开始，再见面估计就是过年了，之后上了高三，学业只会更忙，老太太想要见孙辈儿，怕是难了。 袁艺当下瞎出主意：“不然奶你去北京溜达一圈？看看梦梦去。” 还真别说，这个想法简直不能更赞。 袁老太当下就心动了，一脸期待的看着儿媳。 赵秋萍被她看得亚历山大，一面埋怨女儿瞎出主意，一面又觉得这事也得靠谱的。 其实，袁老太这会儿的岁数也不大，六十岁的生日都没过呢，吃嘛嘛香，身子骨倍儿棒。带孩子这种事情更是拿手得很，毕竟她本人就生养了五个儿女，又帮着带大了几个孙辈。像袁艺，是从来就没放过手，而在早些年，袁家还待在县城老房子里时，程飞跃和袁恺也是由袁老太带的，一直带到了上小学，才叫各自的父母接回家去。 问题是，这个事情不是赵秋萍说了算的。 “妈，不然我回头跟东海商量一下，问问他的意见。” 袁老太嫌弃的撇了撇嘴：“他懂个球！”顿了顿，她忽的悟了，“不对，他连球都不懂，还说看了二十多年的足球，还没小艺懂得多，瞎折腾！” 纯躺枪的袁东海，在外面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好在，袁老太还是很讲理的，再说了，袁艺还没跑路呢，她当然要帮着收拾收拾行囊，再买一些必需品。她可是听说了，回头袁艺就要进行全封闭的美术集训了，全封闭的意思她不是很懂，自我理解就是把袁艺圈在一个小屋子里养着，除了吃喝睡就是画画。 太心疼了，心就跟揪着一样疼。 这下子，袁老太可忍不住买买买了，还是夏日里，蚊香花露水是必不可少的，各种护肤品也是需要的。别看她年岁大了，年轻时候的老太太也是一枝花，她那会儿可赶时髦了，用的是一块钱一盒的雪花膏，专门托人去上海买的，抹上去香喷喷的，那叫一个舒坦哟。 袁老太不停的跟袁艺安利着护肤品，还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舍不得花钱。 “奶有钱！” 路过不小心听到祖孙二人对话的袁东海，心塞塞的。自打被经济制裁之后，他一下子就穷了。当然，之前他也没富裕过，毕竟从烟钱里抠下来的钱，肯定是有限的。而现在，连这些有限的钱，都没有了。 听着就特别惨，现实则是更凄惨。 有对比才有伤害这句话永远都是真理。 袁老太心疼孙女，一怕她照顾不好自己，二怕出门在外没钱花用。可一下子给很多钱吧，又担心叫人骗了去，丢了钱也就算了，万一伤到了孙女怎么办？ 赵秋萍也是这么想的，可她同样没有好主意，本来是可以给袁艺办个存折的，但听说是全封闭的，又愁上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袁大姑出手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袁大姑虽然不是金融理财的大行家，可架不住她有个坑爹妈的儿子。 因为高考的成绩还算不错，程飞跃这个暑假过得无比舒坦。笔记本电脑买了，音乐手机买了，山地车还没买，这个估计要到省城去看，至于零食水果饮料冰激凌，那是吃了一车又一车。反正只一个月没见人，程飞跃就圆乎了一圈。 袁大姑很犯愁，她倒是不担心儿子太胖，毕竟想也知道，学校食堂的伙食是个什么档次的，她担心的是，儿子拿钱会变坏。 好在，经过一番打听后，她有了个绝佳的主意，不光能够制裁儿子，还能帮上侄女的忙。 “什么？你说开个联名的存折和卡，存折给咱们，卡给孩子？”赵秋萍第一反应是不靠谱，说真的，一贯保守的她，还没用过卡呢，对自动柜员机也是畏惧之心远远大过于好奇。 袁大姑只道：“卡方便，在学校里就能取。我呢，就想让小艺帮我一个忙，回头我让飞跃去学校找你，你每周给他一百块钱。要是有需要跑腿的地方，让他上！” “姑啊，我只在省城待三个月。” “那也够了，先让他养成习惯，以后慢慢再说。不然的话，我真怕他拿着一个月的生活费，直接就给我祸霍了。我其实也想过每周去存钱的，可那也太麻烦了。小艺，就当姑求你了，帮个忙吧。” 袁艺沉吟半晌，欣然接受了这个请求。 第062章 第062章 知道了迟来的真相后，程飞跃哭成了一只金毛大汪。 这就是亲妈啊！后妈都不带这么狠的啊！ 程飞跃要疯了，直接找上了袁艺，求她高抬贵手：“一周一百块啊！吃饭都不够的。你想想，早饭就算少点，吃个两三块的，午饭和晚饭总得吃好点吧？七八块一餐最起码的。这么算下来，一天二十块钱的饭钱，一周就得一百四啊！” 听到了这番发自内心的呐喊，袁艺还来不及开口，袁老太就抢着说：“小跃这算术学得不错啊，你高考算术考了几分？及格吗？” 算术…… “外婆你就别打岔了，你大外孙子我就快要饿死了！”程飞跃差点儿没叫气哭了，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委屈巴巴的看着表妹袁艺。 袁艺想了想，很快就点头表示了赞同：“你说的有点儿道理，不然我就跟大姑申请一下，把一周一百元的生活费调高到一百四十元好了。” 程飞跃懵圈了。 一百和一百四有差别吗？ 谁家生活费是刚刚够吃喝的？ 他是去念大学的，不是去当苦行僧的。 于是，程飞跃继续悲伤着，一脸的生无可恋：“小艺啊，你就行行好吧。你自己算一算，就算是一周一百四，一个月才多少？按四周来算，也才五百六一个月啊！” 这时候，袁老太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不少了，你妈当年念高中时，每个月我就给她五块钱呢。” 程飞跃：…… 这能比吗？ 对于程飞跃来说，最惨的还不是生活费太少，而是全家里头，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好说歹说，简直就是用尽了洪荒之力，他才说服表妹和外婆帮他说情，把一周一百的生活费调高到一周两百。 最终，袁艺和袁老太倒是都答应了，可袁艺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他一句：“哥啊，你要明白一个事儿，我呢，最多也就是个执行者，给生活费的人是大姑，不是我。” 言下之意就是，她说了不算数啊！ 这一点，程飞跃当然也是知道的，可他现在完全无计可施了，他要是能说服他妈，那还干嘛大热天的特地跑过来找罪受？ “你就说，这点钱不够花的，帮我哭诉几句，我妈她疼你，她一定会心软的。” 袁艺一一答应了下来，尽管她内心深处完全不抱有任何希望。 事实证明，程飞跃作为儿子，确实是很了解他妈的。当袁艺开腔帮忙说情诉苦时，袁大姑实实在在的心疼了一把。加上袁老太也在身边帮衬着，到了最后，袁大姑拍板决定。 “小艺太可怜了，我知道你爸没啥出息，没能让你和你妈过上好日子。这样好了，大姑给你包个两千块的红包，就当是预祝你提前上大学。” 程飞跃：……！ 袁艺一头黑线，她发誓，她真的是照着她哥给出的主意当说客的。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最后的结局那么神奇呢？ “姑啊，这样可不成。再说了，你要是给我红包了，我妈不得也给我哥？没必要的。”无视程飞跃不停的冲自己挤眉弄眼，袁艺径自说，“再说了，我参加的是全封闭式的集训，估计最多也就是能在开学以后逛逛学校里的小超市，你给我钱也没地儿用呢。” “也对，那这样好了，回头我给你买个好点儿的手机，你这个，我瞧着太碍眼了。”袁大姑从善如流的改了说辞，眼角瞥见独子一个劲儿的在那头挤眉弄眼的，当下冷哼一声，“至于小跃嘛，你说一周一百不够花？要我说，就算给你一周一千，你不也一样不够花？有什么区别嘛！” 道理是对的，就程飞跃那性子，给他再多的钱，依旧是不够花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比袁艺早一年从大学毕业，小生意做得也是风风火火的，却丁点儿钱都没有攒下来的根本原因。 当然，尽管没能攒下钱来，因为他开朗乐观的性子，平常又豪爽大气爱交朋友。哪怕没钱，各路的人脉倒是积累了不少。 这就是后话了。 而在此时此刻，袁大姑断然拒绝了要求挑高生活费的要求，并明确的申明：“我早就跟人家打听过了，大学城里的食堂特别便宜，出了名的价廉物美。白米饭五毛钱管饱，素菜八毛一块，荤菜也就两块和两块五两种，你一天吃二十块钱？你是猪吗？” 程飞跃难过的恨不得抱上狗子哭，可最终，在用尽了百般解数后，他还是没能达成目标。 汪汪汪的哭啊！ 哭到一半，他猛的想起来了：“不对啊，妈你不是说，只要我高三努力学习，你就奖励我吗？” “对啊，奖励你音乐手机，奖励你笔记本电脑，奖励你最新款的山地车，还有你爸答应你的球鞋和运动套装，到时候去省城了，我给你买。” 这话听着没问题，可仔细想想，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儿呢？ 程飞跃还在苦思冥想中，一旁的袁艺却先感觉到不对头了，忙问：“大姑，我哥他报考的是大学城的学校？” “对啊，就是那个什么分校的什么学院，学的是什么来着？” “妈，我是你亲生的吗？”三个名字，一个都没记住！ 回应程飞跃的，是袁大姑重重的一记脑瓜崩儿：“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能养你到那么大？我一准把你扔了！” 袁老太实力挺大闺女，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对啊对啊，以前你还小的时候，每次都能把你妈气出发抖，恨不得直接打死你。我都劝她，亲生啊，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下手轻点儿，别真给打死了。” 来自于亲妈和亲外婆的这些话，彻底的扎了程飞跃的心，他已经心痛到麻木了，决定离家出走。 于是，他离开了袁艺家，麻溜的滚回了自己家，打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上了yy吆喝一声，呼朋唤友的下副本去了。 所以说，没心没肺的人就是过得开心。 转眼，就到了出发之时了。 袁艺的行囊早已准备妥当，其实她要准备的东西并不算多，毕竟只是集训三个月而已。考虑到她是跟着学校的大巴车去省城的，赵秋萍生怕她东西太多拿不动，又担心她太麻烦别人被人嫌弃，所以准备的全是夏天要用的东西。至于天冷以后怎么办，倒也不用太操心，一个是可以通过邮局寄过去，再不然花钱买也行。哪怕袁艺出门不方便，这不是还有大外甥在吗？ 可怜的程飞跃并不知道，他非但要过上零花钱少之又少的可怜生活，还是已经被预定下的苦力。 真惨。 而等袁艺坐上大巴车，和同学们一起跟随校方人员赶赴省城时，袁老太也喜滋滋的坐上了去北京的飞机，跟她一同前往的，当然是闲得发慌的程飞跃了。 没办法，袁老太的儿女们都不放心老太太一个人去北京，哪怕她再三强调，一个老太太没人拐卖的，当子女的仍然揪着心。偏生，暑假里虽然学生们都放假，可上班族却是都很忙的，请假个一两天还算可以，可到时候谁把老太太送回来？ 而还是学生的孙辈里头，袁艺要去省城，袁恺要忙着上补习班，唯一的人选就落在了程飞跃身上。 用袁大姑的话来说，反正他待在家里也是打游戏，不如带上笔记本电脑去北京。当然，程飞跃也相当得乐意，他已经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的报道时间是九月二十日。这么算下来，他只能可以玩一个月再回来。 至于北京那头，袁西海接到来自于大哥袁东海的电话时，恨不得抱着电话嗷嗷哭一通。 带孩子实在是太难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带孩子更难的事情了，他宁愿去单位里通宵加班，也不愿意跟自家小魔王做斗争了。同时，他也真诚的感谢了亲哥亲姐，谢谢他们当初带自己玩，没一脚踹死他。 袁东海放下电话时，还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甚至在之后，特地跟他大姐探讨了一下儿时生活。他小时候吧，当时家家户户都有很多孩子，毕竟那时候提倡的是早生多生，人多力量大嘛。偏生，当爹妈的又都特别忙碌，再说那会儿也不像现在有各种托儿所、幼儿园、育婴早教机构之类的。 当时只有唯一的一种带孩子的模式，那就是大的带小的。 因此，袁西海那话是对的，他的确是被哥哥姐姐拉拔长大的，只不过他的童年大概没他想的那么美好。 果不其然，根据当时已经懂事了的袁大姑回忆：“我那会儿也是半个劳力了，要帮家里洗衣打扫，还要生煤饼炉做饭，哪里有空带孩子？你倒是我带的，南海是跟在你屁股地里打着滚长大的，西海……” 想啊想，袁大姑一拍大腿：“咱们家最早不是住村里吗？早先家里有个特大的鸡窝，后来不让养了，说每家每户最多养两只鸡。你和南海倒是玩得挺好的，西海刚学会走路，天天乱窜，不是磕了碰了，就是摔了狗吃屎。关键他还老喜欢哭，我烦死他了，就把他关鸡窝里去了。” 袁东海：…… 这事儿还是别告诉他亲爱的三弟了，就让三弟怀揣着对哥哥姐姐的感激之情，好好过日子吧。 只这般，随着袁艺到了省城的集训中心，袁老太也跟程飞跃一道儿来到了首都。 袁艺报名的是省美院下属的集训中心，价格最贵，但确实是物有所值。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 饭菜太难吃了。 上辈子，袁艺之所以选择省内的大学，一方面是因为就她那破成绩，没多少选择的余地，不过另一方面她也考虑到了饮食习惯问题。她原本想的是，不出省的话，起码口味方面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万万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师范学校的食堂就征服了她…… 吓得她差点儿没跪下来叫爸爸。 当时，食堂有三道名菜。 第一道是白米饭蒸自个儿，这是做的最地道的，能吃，无毒，不会出事。 第二道叫清水煮面条，也是名菜啊，做饭虽然特别简单，就是把面条往放满水的锅里一丢，再随便撒些盐和味精，但不得不说，那味道还是可以的，并且安全。 第三道则是椒盐小土豆，除了偶尔盐放太多了齁得慌，或者忘记放盐了没什么味道，也就只剩下没洗干净这个缺点了。 总得来说，除了这三道菜之外，别的菜最好不要轻易尝试，一旦尝试了，后果自负。 袁艺还记得，上辈子高考后，老师跟他们道别时说过一句话，说学校里是最单纯最幸福的，等出了社会以后，现实会教他们重新做人的。 然而，袁艺还没出社会，学校食堂就已经让她差点儿做不成人了。 而在经受了上辈子师范大学食堂的摧残之后，袁艺再尝试美院食堂的饭菜时，竟然觉得还可以接受。 同去的好友步莲却说：“我有点儿不想考这个学校了。” “瞎说什么呢，天下食堂是一家，不然等我哥他们开学了，我领你去他们那个学校食堂试试？”袁艺也是到了集训点后，才知道所谓的全封闭集训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平时是不太会出去的，却不是老师不让他们出去，而是交通不便。 省美院的总校在老城区，可他们集训点却在新校区，也就是大学城这块。假如是五年以后，那会儿公交车三五分钟一般，滴滴随叫随到，再不然还有经济实惠的地铁，去哪儿都是很方便的。 可惜，现在的大学城刚创建不久，多半地方居然还在施工中，更多的则是边施工边上学。至于公共交通，唯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公交出行。但是，一共就只有两路车，且班次少得可怜，一天下来就早中晚三趟车。 集训点里，早中晚都有安排课程，正好卡过了公交车班次。想要出门的话，就只能在周日这一天了，还必须坐早上的班车出去，再乘坐下午的班车回来。 等于说，集训方不算太严格，但现实情况却是让他们无言以对。 更凄惨的事情还在后面，兴许是因为各大院校尚未正式开学，整个大学城给人的感觉就是凉飕飕的。走在大街上，从街头到街角，就没几家店铺是开张的，更恐怖的是，往往一条街上，就只有一两个人。 后悔的同学还挺多的，可不管怎么说，名都报了，肯定得学完的。至于以后究竟报考哪个学校，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集训并不是他们一到就开始的，而是特地留了两天时间让他们收拾整理，并在第二天开展了所谓的讲座课，让他们全方面的了解一下此时美术界的情况。 要说第一天给这些同学的感受是大学城的凄凉，那么第二天的讲座则是让他们知道，美术界有多凄惨。 整个讲座听下来，除了袁艺之外，其他人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哦，原来学美术怎么费钱费事费精力？ 投入和产出是如此的不成正比？ 哪怕真的出师了，也多半是穷鬼？ 袁艺一脸探究的看着负责讲座的老教授，心下暗自纳闷，这怕不是担心他们报考的人数太多了，故意赶来捣乱的？再扫视了一圈周遭的同学，全是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袁艺心道，这样也不错，感觉听完讲座以后，直接少了一大波的竞争者。 等讲座结束后，果然有不少人开始打电话给家里，袁艺走哪儿都能看到一脸懵圈说着电话的人。仔细想想也没错，零六年的时候，搞艺术多半还是被世人所不理解的，尤其他们这一波八零后，有个鲜明的特点。 报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说，是家里人帮着决定的，或者说，这个专业好找工作，而不像后面的九零后、零零后那样，纯粹只是因为自己喜欢而已。 为了所谓的前程选择根本不喜欢的专业，能坚持下去的人特别少，况且即便是坚持下去了，多半也是应付了事。反而那些为了兴趣的，因为喜欢因为热爱因为舍不得，他们会去努力开创未来。 当然，这一点并不适用于袁艺，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爱好，非要说的话…… 她爱钱。 看到周遭的人都忙着跟家里人打电话，袁艺一个没忍住，也给她那远在北京的奶奶拨了一通电话。 除了关心和问候外，她也跟她奶说了一个事儿。 大学城作为未来五年乃至十年重点工程，其潜力无限。偏生，现在才零六年，整个大学城看起来无比荒凉，但也处处充满了商机。 商铺就不用说了，别看现在学生的购买力一般，未来他们的购买力只会连番往上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嘛，还有就是及时行乐的观念影响了一代人。 而除了商铺外，商品房也很有投资的价值。此时的省城还未限购，再说就算以后要限购，那也是老城区那边，新城这一块至少在五年里面是发展不起来的。假如说，后世大学城的房子是供不应求，那么现在却是正好相反了。 萝卜青菜一大堆，随你挑挑拣拣，还可以杀价，打包买更有优惠。 对了，还附带落户政策。 袁艺又开始了忽悠，她没指望她奶隔着老远就答应下来，而是先提个醒，等回头她参加完集训，就可以准备起来了。最好是在年后到暑假这段时间里，陆续抛售一些资产，收拢资金开始新的投资。 基本上吧，这个时间点买房子，结局只有两种。 其一，赚翻了。 其二，大赚特赚吓死人的血赚。 更别提此时的优惠政策太多了，虽说对于她奶来说，户口已经不重要了，可她爸妈还年轻呢，养老保险要是能迁到省城里，回头拿的退休金可不是小市区能比的。 袁艺在电话里劝了几句，袁老太一律好好好、是是是，反正在她眼里，她宝贝孙女就是能耐。 然而，袁艺没想到的是，等袁老太挂掉电话后，她三婶好奇的问了几句，老太太一个没忍住，就漏了底。 三婶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那时候的大学生绝对是天之骄子，跟现在完全不能比的。她非但不笨，还是极为聪颖的那种人，只不过她绝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自我提升方面，忽略了投资市场。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她的工资很高，妥妥的高收入人群，又因为打小沉迷于知识的海洋，颇那么一点儿读书人的清高。 可人嘛，最终肯定还是屈服于现实的，就像现在，她中年得女，压力徒增。 “妈，你觉得北京的房子会涨不？我和西海原本就存了一些钱的，我俩花费不多，有房子住，积蓄也足够养老了，再说到时候还有退休金。可现在，梦梦她……” 袁老太早已被袁艺洗脑过度了，当下就把之前袁艺给她讲的养鸡生蛋的故事说了一遍。 “小艺说了，钱放在银行里是最傻的，又说咱们小老百姓不懂股票，不要瞎买，最好的就是买房子了。自己不住，你就租出去，回头要是真缺钱了，也能卖掉换钱。这就好像我养了很多很多的母鸡，它们每天都给我下鸡蛋，我可以自己吃掉，也可以攒起来卖掉，还有让母鸡继续孵小鸡，以后就有怎么花也花不完的钱了。” 买地置产其实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习惯，袁三婶是不太关心这方面的消息，可这不代表她就古板固执。连袁老太都能听懂的道理，她几乎是秒懂的。 退一步说，就算房子不涨，她也不亏啊，放在那儿租给别人，每个月也能有租金收入，就算再少，还能少过银行的利息？ “行，那回头等西海休息了，我让他打听打听，最好是能找到学校边上的房子，回头梦梦上学了，接送也方便。” “对对，小艺也说了，重点小学重点初中边上的房子肯定涨。她说啊，现在都是一个孩子，爹妈为了让孩子读好的学校，那叫一个挖空心思。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专门陪读的。懂吧？就是或租或买，就是要挨着学校！” 袁三婶陷入了思考之中。 对于她而言，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了，完全不在他们夫妻二人的人生计划之中。可既然孩子都来了，作为父母，肯定得尽力为她提供最好的未来。 “嗯，买！好歹这些年我们也攒了不少钱，买个小套应该是够了的。实在要是钱不够了，也能贷款买，我和西海的单位都很好，应该没问题的。” 袁老太不是很理解贷款为何物，可她刚在儿媳跟前充了大头，而且这个儿媳还是念过大学的。看着儿媳一脸崇拜的眼神，她不想丢人，假装自己已经听懂了，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心下却暗暗决定，回头问问宝贝孙女，贷款是什么玩意儿？为啥钱不够了就能贷款买？ 第063章 第063章 首都的学区房啊！ 又一天后，袁艺刚吃过晚饭，就接到了来自于她奶的电话。电话里，她奶向她询问了关于贷款的若干事，袁艺都一一解答了，等回答完毕，她随口问了一句，结果…… 放下电话时，袁艺不禁感概，她重生其实就是为了造福大众的吧？亏得她这几天出门时，还特地留心大学城里各条街道上的商铺，琢磨着哪个性价比最高，好让她奶下手。可谁知，商铺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她三叔三婶都要买学区房了。 最让袁艺惊呆了的还是她奶的那一番话。 “首都的房价真高啊，你三婶说，最起码也要一百万，她的钱不够，还得贷款。” ……这是袁老太的原话。 饶是袁艺自认为见过大世面的，也被这话惊得不轻。 一百多万一套房子叫贵？假如是在十八线小县城里，那确实稍微有些贵了，可那是首都啊！而且能叫她三婶看上眼的，地段铁定差不了。 当时，袁艺差点儿没脱口而出：奶你也买一套吧！ 可惜的是，这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袁老太还是袁艺，都不具备贷款买房的资格。而就像袁三婶说的那样，稍微好点儿的房子，那也是七八十万的，她看中的，就没有低于一百万的。饶是他们夫妻俩的收入都不低，这些年来也很是攒了不少钱，只怕到时候还得贷款。不过，因为他俩的公积金高，估计就算贷款，每月还得也不多。 对了！ 袁艺灵机一动，又给她奶回过去一个电话：“奶啊，回头你跟我三婶说说，让她尽可能把首付付低一些，能多买几套就买几套，宁可面积小一点也没关系。” “买这么多干什么？”袁老太有点儿懵，“你不是说银行贷款要给利息的吗？” 跟后世惊天地泣鬼神的房价比起来，那点儿利息算个球！ “怕啥，多买几套租出去呗，回头让三婶把她的电子信箱发我，我给她发个文件过去。” “啥玩意儿？你直接找邮局寄过来不就成了？” 袁艺：…… 最终，电话交给了袁三婶，毕竟袁老太就算再怎么支持袁艺，代沟还是存在的。至于袁三婶，她倒是没那么好忽悠，可问题是，她聪明。 他们那一代人，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以及报效祖国上面，极少会思考家庭。尤其像袁三叔和三婶，还是丁克家庭，就更不会关注这些事儿了，毕竟在老一辈的人看来，张口钱闭口钱的，显得太市侩了。可现实总能打败一切，中年得女就是他们夫妻俩要面对的事实，因为先前不曾计划，加上俩人的年岁也不小了，袁梦的出现，让这俩曾经的天之骄子在手忙脚乱的同时，也倍感压力。 像袁艺，还有程飞跃和袁恺他们，年岁都相当，等父母退休了，他们也基本上都成家立业了。当然，程飞跃上辈子一直浪里个浪，女朋友是一打一打的换，就是死活不愿意定下来，可事实上除了这一点外，他旁的都是挺好的，最起码在事业和财富方面都是大获成功的。 可袁梦不同，她比袁艺小了足足十八岁，可事实上她的父母却只比袁艺父母小了四五岁。等她长大了，她的父母怕是早已年迈，别说助力了，没给她造成负担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万事趁早。 听完了袁艺的建议后，袁三婶表示要仔细想想，也要跟袁三叔讨论一下，毕竟买房置业是绝对的大事。没几天，她就收到了来自于袁艺的书面文件，除了划重点外，也提出了群租房概念。不过同时也提醒她，最好是直接租给单位，不然要是个人的话，会很麻烦。 袁三叔是个有魄力的人，他觉得这个法子很不错，三室一厅的房子，至少可以租给四户人，哪怕每户八百，那也能收入三千二了，完全抵得过每月要还贷款的额度。 而袁三婶则更面面俱到一些，她在不同的区域各选择了一套合适的房子，每套的面积都不大，但却是一口气买了三套。全是清一色的二手房，首付二成，贷款三十年，房子一到手只简单的归整了一下后，就租了出去。 一套租给了她自己的单位，用于新人宿舍；一套则租给了几个在校大学生，因为都是互相熟悉的，倒不需要特地弄隔间；最后一套则租给了袁三叔单位的同事，对方也刚生了孩子，夫妻二人加一个孩子，还有特地赶来带孩子的老太太，四口人住在六十平方的小套里，也还算凑合…… 当然，等这些事情全部做完时，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此时不过只有一个雏形而已。可事实上，很多事情只要去做了，哪怕原本设想得很麻烦，动手时才会发现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再说忙也就忙这么一两个月的时间。 袁艺很快就将这个事情丢开了，在她看来，买房稳赚不赔，端看你胆量有多大。不过，就算胆子比较小，既然都动心了，最少也会入手一套的。也就是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少赚点儿，想亏本也是挺不容易的。 与此同时，她的集训也已经进入到了第二阶段，老师们似乎意识到这一批学生的素质不错，猛的加了一把劲儿，顿时让原本还游刃有余的学生们倍感压力。以前，还能出门去还在经营的小店里吃口好的，打打牙祭，现在就不行了，忙得除了画画，就只剩下吃喝睡了。 忙碌的时间永远都过得那么快，一转眼，就到了大学城各大院校开学的时间了。 虽说每个学校的开学日子并不一定，不过左右也就是那么几天，也有人会提前过来踩点。因此，在某一日，袁艺等人上完了一上午的课程后，出门打算去食堂吃个饭时，却不由的呆住了。 人山人海啊！ 这还不是说食堂里的景象，而是出了集训点的教学楼后，拐个角就看到了满街的人。 原本寂静的林荫道，从头到尾都是各种拖着行李箱的学生，还有跟随在旁的家长们，以及站在两边迎新帮忙的老生们。 “这个……不然咱们出去吃吧？” 才零六年，物价还没有后世那么高。这个时候，炒饭还只要两块一份，加个荷包蛋也才两块五。街边的烤饼，五毛钱一大个儿，馒头则是一块三个。就连去下馆子，叫个一荤两素一汤，也不过才三十几块钱。 几人略微一商量，很快就决定避开大众，去了校外。 谁知，校外更恐怖，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好消息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原本门窗紧闭的街边小店，就跟约好了一样，齐刷刷的开门营业了。 开学日，就跟一枚深水鱼雷似的，蓦然炸响，惊醒了整座大学城。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等一周过后，整个大学城里所有的学院都已经开学，那才是真的热闹……呃，闹腾？ 其他同学还在惊叹中，毕竟他们都是普通的高中生，第一次看到数以万计的同龄人共处一城，着实惊讶。可袁艺却知道，这仍然不到鼎盛时，在未来的几年时间里，大学城会不断的向外扩充。不出五年，这里就成为全省规模最大的高教园区，共有师生超过二十万人。也就是从那时起，这里成为了第二市区，更在十年之后，师生人口突破三十万。 别小看了学生们，也许现在的学生还是比较穷的，可在未来，他们却是消费主力军。 趁着各条街面上的店铺全开门营业了，袁艺一有空就出去巡视，想方设法寻到合适的商铺。 结果，商铺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倒是盼来了她奶。 “奶啊！”袁艺是接到程飞跃的电话出来的，没想到一出校门，就看到了足有月余时间未见面的袁老太，高兴得她大叫一声，飞扑过去给了她奶一个大大的拥抱。 程飞跃特别吃味，就是吧，连他都弄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嫉妒袁艺更多，还是嫉妒他外婆更多。 不过，没几秒程飞跃就抛开了这些情绪，毕竟对于像他这种金鱼脑子的人来说，没心没肺过日子才是常态。 “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回家没有？”袁艺瞅着这日头有点儿大，赶紧拉着她奶去了旁边的冷饮店，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戳着一枚傻大个儿。 傻大个儿果断的自己跟上，生怕被抛弃了。 袁老太乐呵呵的跟着袁艺走，边走边道：“没回家，这不是坐飞机刚回来吗？我跟你妈说了，她明个儿就过来接我。” “我妈？”袁艺有点儿懵，“所以大姑和姑父都不来吗？没人管我哥了？”顿了顿，她又道，“对了，我那个傻哥哥呢？” “我……在……这……”程飞跃木着一张脸，学僵尸样儿，直不愣登的挤到了袁艺跟前。 袁艺一个白眼送给他。 要知道，袁艺可是见识过全息电影和游戏的大佬。当然，她玩游戏的水准真的很惨烈，可这不代表她就胆小。尤其是全息电影，她连全息重置版本的《生化危机》都看过了，还怕这个长得跟黑炭似的傻大个儿？ 等等，黑炭？ “你怎么那么黑？”袁艺上下打量着她哥，“我记得你去的是首都吧？别是坐错了飞机，跑去非洲待了一个月吧？” 程飞跃很是气愤：“我有那么傻吗？再说了，什么叫做那么黑？这是古铜色的皮肤，彰显男子汉气质的！” 袁艺眨巴眨眼睛，又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果断摇头：“我还是更喜欢花美男。” 又被表妹气了一回的程飞跃，干脆不理她了，扭头去要了两份冰激凌和一份常温的果汁，没一会儿就屁颠屁颠的回来了。冰激凌嘛，他跟袁艺一人一个，果汁是给袁老太的，老人家肠胃不好，吃不了太冷的东西。 边吃边聊也不错，袁艺和袁老太就这样在程飞跃面前上演了祖孙情，及至聊到午休时间快结束了，袁艺才恋恋不舍的跟她奶告别：“奶啊，我明天休息，到时候我去看你。对了，你是住哪个招待所？” “去你那儿住吧，你那边有招待所吗？”袁老太完全忽略了美院跟程飞跃报考的大学之间的距离，很是干脆的决定跟着孙女跑。 程飞跃：…… 行吧行吧，反正我就是捡来的。 陪着安顿好了后，袁艺才急匆匆的跑回去，快到教室时，她才猛的想起，她哥这开学时间有点儿略晚哟。 这个疑惑在当天晚上就被解答了。 原来，一年级新生入学后是先军训两周，然后才正式开学的。袁飞跃参加过高中时期的军训，相当得不乐意，因此他就以他奶舍不得袁梦为由，哄他妈帮他军训请假一周。 在知道了这个答案时，袁艺看向程飞跃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同情。 “哥，有个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军训是算学分的，你回头要是学分不够，补起来累死你。还有，这军训吧，要么你就干脆利索的全请了，请一半……你这不是给教官机会整死你吗？最后是有汇报演出的！” 程飞跃有点儿懵，不过他还是很乐观的：“你不用吓唬我，真当我没军训过？高中时候，我参加过的。” 袁艺摊手表示你高兴就好，并且相当得期待看到一周后，结束了军训时的程飞跃。 倒是袁老太，因为太了解袁艺了，她不认为袁艺这是在故意吓唬人。回头就问袁艺，真有那么厉害吗？ “其实也还好，不管怎么说，这也仅仅是大学生军训，强度是远远低于新兵蛋子的。”袁艺举了个例子，“我爷不也是当兵的？以前他还帮着训练过，强度大概是那个的……五分之一吧。” 袁老太顿时放心了，发自内心的说：“该！是该叫这个小子吃点苦头。要我说，就该直接给他送去当兵！” 得亏这会儿程飞跃不在，不然他又可以来个现场版的哭成汪了。 等次日，果不其然，袁大姑和姑父都没过来，来的是袁艺妈赵秋萍。 赵秋萍也有点儿懵，她的本意是，跟大姑姐夫妻俩一道儿来，她嘛，来看看月余时间不见的闺女，再顺道将老太太带走，而大姑姐夫妻俩就可以陪着程飞跃去报道安顿了。 结果倒是好，那俩直接把东西收拢收拢，寄了过来，余下小件，譬如录取通知书之类的，则是托赵秋萍带过来。又告诉她，笔电和手机是程飞跃随身带着的，夏天的换洗衣物也有三四套在，至于草席毛毯棉被脸盆之类的生活用品，他们当初直接填了由学校安排。 没错，就是学校统一发放的那种生活用品。 可那些东西只能说是可以用，肯定谈不上有多好。赵秋萍是习惯了娘家那个方式养孩子的，也就是传说中的，溺爱级别的精养娃。这一点，从她娘家两个嫂子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了，不管赵睿还是图图，都被宠上了天。 跟那俩比起来，袁艺虽然也受宠，但其实袁东海和袁老太都谈不上溺爱，加上赵秋萍又是个望女成凤的性子，所以袁艺打小是既享受着宠爱又被严格要求的。不像她外婆家那俩弟弟，360°全方位无死角的疼宠溺爱。 尽管赵秋萍疼孩子的力度比不上娘家的哥嫂，可对比袁大姑，那是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赵秋萍一面把东西交给程飞跃，一面感概的说：“孩子上大学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妈也是心大，怎么能不来呢？我先前让你妈跟我一道儿来，可她非说请假扣钱，还说什么，要是让跃跃选，他也宁可选择要钱，不用她陪的。” 程飞跃猛点头：“对对，赚钱重要，陪不陪有什么要紧的？不就是报名领东西吗？多大点儿事！” “话不是这么说的，回头不得帮你收拾寝室啊？你会收拾吗？算了，横竖小艺她能照顾好自己的，明天我陪你去报道。” “不不不，小艺都能做好的事情，我还能做不好？”程飞跃实力拒绝，哪怕他从小到大都没住校过，可这并不代表他的自理能力就弱。事实上，他爸妈平日里工作挺辛苦的，又都是心大的主儿，所以他打小就学着自己洗衣做饭、收拾房间。虽说吧，能力还是差了点儿，可确实是会的。 眼看赵秋萍还是不同意，程飞跃赶紧给他妹使眼色。 袁艺顺势揽过她妈，笑道：“妈，我大姑都放心，您这是操哪门子心？再说了，要是我哥什么都不会做，你就算明天给他收拾好了，还能回头帮着维护？我看啊，不出三天必成猪圈！” “瞎说什么？”赵秋萍也是无奈了，好在她也看出来婆家大外甥打心底里不愿意，到底还是隔了一层，她很快就放弃了，不欲多做为难。 可袁艺刚才那话却不是瞎说的，事实上，这完全就是上辈子赵睿上大学以后的真实写照。尽管当时，袁艺大舅在赵睿大学附近给他买了房子，又是完全安顿好了才离开的，可没过几天，赵睿就陷入了一堆麻烦之中。 有时候吧，并不是房子越大越舒坦的，对于家务技能为零的人来说，你还不如给他放到寝室里，乱也就乱一张床一张桌子。不像在自家里，他能给你分分钟糟蹋完了，整个儿成了猪圈。 好在，上辈子袁艺大舅妈那工作清闲得很，加上他们又是上五休二的。于是，每到周五下午，袁艺大舅妈都会提前两个小时走人，坐大巴车赶往省城，整个双休日都是在这边过的，及至周日晚上再离开。 一周收拾一次的话，即便有些乱，但总归还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可很明显，袁大姑绝对是没这个闲情逸致的。就袁艺上辈子而言，人家连着大学四年就没往这边来过，等程飞跃都毕业了，工作了，也是自己租房子住。 事实上，袁大姑头一次过来省城，还是为了参加袁艺的婚礼。 所以，袁艺真心认为，她妈还是别添乱了。 赵秋萍被袁艺拉着去了自己的寝室，虽说他们只住三个月，不过学生寝室都是一样的。大学城尚未彻底完工，很多地方都是房子盖好了，学生们却还待在老校区里，因此空房间多得很。更别提，依着原先的规划，这里每个学校在将来都是要扩招的，寝室楼盖了一排又一排，寝室多得海了去了。 袁艺住的是四人寝室，全是下桌上床的那种。每个寝室都配备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还有阳台，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没有空调了。而现在，空调确确实实还不是标配。 “你自打上了高中以后，规矩倒是越来越好了。”因为是已经入住了的，赵秋萍和袁老太都可以进来，程飞跃却是被挡在了外面。因此，上来的只有仨妇女同志。 赵秋萍口中的规矩，指的是袁艺的自理能力。 在她的印象中，闺女还在念初中时，也是属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尽管不像男孩子们那样瞎捣乱，可确实也是懒得收拾的，她隔三差五的都要进女儿房间帮着整理衣柜，收拾书桌书架，叠被子等等。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袁艺上了高中以后，好像一下子觉醒了，不光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得妥妥当当，还会帮着干点儿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像早上出门顺便拎走了垃圾袋，休息天陪她奶去逛菜场，老太太做饭的时候，也会帮着择菜洗菜，等到开饭了，基本上盛饭端菜拿筷子这种事情，都是袁艺包了的。 事情都是小事，可在亲妈眼里却也是长大懂事的征兆。 “呃……多谢夸奖。”袁艺扫视了一眼谈不上有多干净的书桌，以及随随便便叠吧叠吧的小毯子，完全不明白她妈为什么突然夸她了。 想起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袁艺觉得完全可以改动一下，譬如说，亲妈眼里出好闺女？ 对比总是对程飞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袁大姑，袁艺深深的认为，她这妈，必须是亲的。 “对了，你大姑让我跟你说，每周给你哥一百块钱，要是回头不够用了，你就请他去你这边的食堂吃饭，别给他钱。”赵秋萍忽的道。 第064章 第064章 袁艺同情了她哥一秒，然后就开始询问自家的二三事。 因为袁老太已经离家月余时间了，先前也只是跟她说了自身以及三叔家里的情况，对于袁艺父母，老太太也不是很了解。 赵秋萍听了女儿的询问，嘴角微微有些上扬，老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好在就如今来看，她闺女还是挺有良心的。 心情大好的赵秋萍，大手一挥，决定带闺女出去转转。也是赶了巧了，今天正好周日。 “家里没什么事，就你爸，你和你奶都不在家，我又管不住他，天天啤酒喝着卤肉吃着，眼见又圆乎了一圈，肚子也开始越来越大了。等回头，让你奶好好说说他！”赵秋萍招呼婆婆和女儿往楼下走，且一面走着还不忘一面吐槽袁东海。 袁艺想起后世，她爸那将军肚好似人家怀胎十月的孕妇，当下就愁上了：“我爸那肚子哟……奶！你回去说说他，让他少喝点儿啤酒，省得回头看着就跟要临盆似的。” “嗯，小艺说得对。”袁老太想也不想，就满口子答应下来。比起坑儿子，老太太跟她的大闺女简直就是如出一撤。 等到了寝室楼下，看到了等候多时，一副快灵魂出窍模样的程飞跃时，袁艺忽的一笑：“哥，你现在是不是很热？” “今天气温三十八摄氏度，你们这楼连个阴凉处都没有，我顶着个大太阳站了都快半个钟头了，你说我热不热？”程飞跃好气啊，明明他去报道时，男生寝室楼里，不停的有女的出入，结果反过来居然就不行了？ 这算什么？ 性别歧视！ 袁艺同情的看着他：“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瞬间清凉下来。” “啥？快说！” “大姑托我妈带话给我，以后每周就是给你一百块生活费，假如真的不够用，你可以来找我，我请你上食堂吃饭。”袁艺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哥瞬间变了脸色，忍不住发问：“你现在是不是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不，我只想含笑九泉……哎哟！外婆！” 因为嫌弃大外孙不会说话，袁老太好不容易出手拍了他一下，并在程飞跃气恼又委屈的看过来时，撇嘴道：“就是我打的你，你有本事就去跟你爸妈告状！” 程飞跃：…… 没本事，蟹蟹。 看到大外孙这怂样儿，袁老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本着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想法，她只道：“你妈跟我说了，让我带你去买一辆自行车儿，走吧。” “不是……外婆！那叫山地车！”挨打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从小到大都已经挨打出经验来了，更别提他外婆下手一点儿也不重，连他妈十分之一的力道都没有。 可说好的福利却是断然不能更改的，笔电和手机都买了，山地车肯定不能落下的。也许在此之前，因为对大学没什么概念，程飞跃也没想过非要一辆山地车，可及至昨天到了以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井底之蛙。 程飞跃报考的是一所综合性大学，尽管现在搬到新校区的学生人数还不算多，可大学的面积却是极为庞大的。就他自己步行测量时间，从寝室楼到食堂大概需要正常步行十分钟，假如是到教学楼，时间只会更长。再一个，教学楼很多的，又分为不同的区块，经常两节课之间就要横跨大半个校区，没有代步工具的话，他估计就得每天跑个半程马拉松了。 “你妈叫我给你买自行车儿呀！”袁老太很是狐疑的看了大外孙一眼，“啥叫山地车？小艺？” “山地车就是进化版的自行车，奶你可以理解成为，那就是长得好看、质量更好、速度极快的豪华自行车。”袁艺随口解释了一句。 袁老太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那不还是自行车儿嘛？” 程飞跃捂着心口，一脸的生无可恋：“行吧，外婆你说是就是吧，可咱们得提前说好了，回头得让我挑，反正我妈会给你全款报销的。” 颇为了解自己大外孙的袁老太，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半晌后，忽的问道：“那你是不是要跟我说，咱们作假，给你买个便宜点的，剩下的钱你跟我二一添作五？” 噗…… 袁艺差点儿没笑喷了，她原先是走在旁边的，这会儿忍不住上前拉走了她妈：“妈，让他俩慢慢掰扯去，咱们走前头。” 赵秋萍点了点头，可等走过一段路后，又有些不太放心的回头看了看，迟疑的问袁艺：“你说要是你哥他真的想吃回扣，怎么办？” “那他就惨了，就我奶那性子，一面让他吃回扣，一面回头就跟大姑说了实话。”袁艺深以为，她哥最好不要这么作死，哪怕这个事情真的是一人一半责任，可很明显，袁大姑能收拾的只有这个蠢儿子。 然而，袁艺还是太年轻了。 程飞跃的内心是无比纠结的，他既想要时髦的山地车，又想要吃回扣，本来想着吧，尽可能挑选一个便宜的山地车，可事实上，等到了目的地后，他却什么也顾不上了。 大学城里有好几个自行车专卖店，很显然，老板们也是很懂的，知道大学生们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当然，也许他们更爱豪车，可没钱买就代表着没有市场。 而在最大的这家专卖店里，程飞跃一眼就相中了摆放在最抢眼处的06年最新款山地车。售价多少呢？特别吉利的数字，888元。 凭良心说，这个价格真的不贵，袁艺依稀记得，十年后，稍微好点儿的就要一两千了。假如是她重生前，因为有段时间被朋友带着玩骑行，她买了一辆价值一万八的山地车，可就算这样，那也不是顶级的。 可惜，做主和掏钱的人不是袁艺，这个价格成功的吓住了袁老太。 “这不瞎胡闹吗？东海上班以后买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那也才一百二十块。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自行车咋会这么贵呢？” “物价！”程飞跃忍不住捂脸，“外婆啊，物价会上涨的。” “那也不对啊，东海现在骑得那辆，我记得是去年买的？还是前年？萍啊，多少钱来着？” 赵秋萍犹豫了一瞬间，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问题是，这个事情是瞒不住的，她很快就考虑清楚了：“我记得是两百八。” 袁老太锐利的目光瞪向大外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是不是提前跟老板商量好了吃回扣？” 程飞跃：…… “妹啊！你倒是帮我说说话啊！” 关键时刻，还得袁艺出手。 袁艺倒是能帮着说话，也完全有实力说服她奶，问题在于，她自身也有一个疑问：“哥，大学城很乱的，你这个车买去以后，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店老板忙完了那头的生意，走过来时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忙拍着胸口保证道：“同学看上了哪辆？要是这款的话，我送你一把锁。放心吧，这锁绝对撬不开。” 说着，店老板转身去货架上拿了一把老粗老粗的大锁过来，一通介绍后，成功的让在场的人都相信这锁有多结实可靠。 袁艺确实不懂这个，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建议她奶打电话问问她大姑。八百多，将近九百块呢，普通人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你问下。”袁老太道。 在程飞跃充满期待的注视下，袁艺拨通了她姑的电话，将事件简单的说了下，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她姑用格外温柔的语调对她说：“小艺呀，你把手机给你哥听。” 袁艺从善如流的将手机递给了程飞跃。 程飞跃才叫了一声妈，就听到手机里传出了一阵阵充满了怒气的咆哮声：“八百八十八！你咋高考不给我考这个分数呢？我告诉你，你高考考了多少，就买多少钱的车！多一分都从你的生活费里扣！” 啪！ 电话挂掉了，程飞跃一脸凄凉的把手机还给了袁艺：“你听到了吗？” 诺记的手机吧，质量确实好，但缺陷也是很明显的。譬如说，站得那么近，刚才袁大姑的声音，那是一字不落的传入了袁艺的耳朵。袁艺没法昧着良心摇头，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听到了。” “我高考分数是501分。” 袁艺扭头看向老板：“老板，有不超过501块的车吗？” 有肯定是有的，毕竟大学生们的经济实力相差很大。老板很快就帮着介绍了几辆不错的，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可同时，老板也听到了刚才那话，看向程飞跃里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你是你要是考个八百八十八分，那不就可以买刚才那辆了？唉。” 老板接过了袁老太的钱，摇头叹气的走回柜台后头去了。 及至程飞跃推着自行车离开专卖店，又走出了挺长一段路后，他才猛的醒悟过来：“嘿！那老板是什么意思？嘲讽我蠢？他知道个球！有本事他去考个八百多啊！” 袁艺很心疼他，忍不住提醒他：“别管这个了，姑不是还答应给你双鞋？去吧。” “对，买鞋！” 买鞋也不顺利，很明显，程飞跃原本想的是高档次限量版的跑鞋，可掏钱的人是袁老太啊！ 老太太完全不能接受一双鞋卖出一千元的天价，瞪圆了眼睛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鞋，然后再度让袁艺打电话。 袁艺深以为，再这么玩下去，她大姑该气到打飞的过来揍败家儿子了，可她又不能不打。 果不其然，袁大姑又爆炸了。 一通炮轰之后，程飞跃老老实实的挑了双三百块的球鞋，委屈唧唧的跟在他们后面走了。 分开时，袁老太不禁摇着头对袁艺说：“你大姑说的一点儿没错，就不能给你哥钱，给多少花多少，金山银山都不够他败家的。就一周一百块，够了！” 袁艺忙不迭的点头附和，反正她哥也就上大学期间苦一点，等毕业以后，小生意做得飞起，虽然没攒下钱来，可其实他赚得真不少。反过来就可以推算出，他毕业后的小日子过得有多舒坦。 赵秋萍还要上班，哪怕提前请了假，那也待不了多久的。等周一下午，她就带着老太太离开了省城。临走前，她给袁艺的卡上存了两千块，叮嘱闺女不要铺张浪费，但也不能亏着自己，尤其是不能亏着嘴，千万别学其他小女生那样减肥。 袁艺一律回答，好好好，是是是，妈您说的对。 同来送行的程飞跃嫉妒到两眼通红，只觉得同样都是当妈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送走了妈和奶，袁艺一回头就看到委屈到了极点的程飞跃，当下拍着胸口道：“哥你放心，我才不会这么苛待你的。对了，你今年先好好在大学城里踩地盘，先把各处都混熟了，等明年我也考过来，咱俩创业！” “啥玩意儿？创业？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袁艺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忽悠程飞跃的说辞，稍稍改动了一下，又道：“明年我九月过来，我保证在过年前，让你赚到五千块。假如要是赚不到，我白给你五千，干不干？” “干！” 很明显，尚未步入社会混成老油条的小嫩肉程飞跃，相当得好忽悠。五千块啊，就把未来身价好几千万的老大哥给忽悠了。 袁艺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她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章程。本来还想跟她奶提两句的，可一方面是因为她妈也在，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她奶手头上没钱，想要投资必须有本钱，也就是要将手头上现有的资产变现。 资产变现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操作起来却有些困难，尤其这年头，在他们那个市区里，房产中介还是比较少的，就算有，多半做的也是出租生意。一般来说，交易二手房，大家还是喜欢去报社的中缝打广告。 袁艺手头上还留着她奶商铺隔壁老板的手机号，决定等集训结束后，打电话问问对方有没有意向收购。横竖时间还算宽裕，倒是不用太着急了。 事实上，2008年是个坎儿，在此之前，房地产就算火，也是有限的，甚至在快到坎儿的那段时间里，曾经出现过幅度较大的跌停。然而，等迈过了2008年，一直到10年左右，房价会一下子上窜，就跟身上绑了窜天猴一般，速度之快涨幅之大，令人咂舌。 也就是说，只要时机把握得好，袁艺大可以在房地产的寒冰期收购房产。唯一麻烦的是，她本人也好，最为支持她事业的袁老太也好，都没有贷款的资格。 所以，还是要赚钱啊！ 三个月的集训时间过得很快，尤其在之后，程飞跃每周都固定来找她要饭吃，弄到后来，不了解情况的外人都感觉这俩是在谈恋爱了，尽管他们也纳闷，因为这俩吃饭都是你争我夺的，完全不像是热恋中的情侣。甚至还有人心生疑窦，怎么连口吃的都不愿意让的渣男都能找到女朋友呢？等他们发现，每回请客买饭打菜的都是袁艺时，就更觉惊吓了。 这要是仅仅只是惊吓，那是无所谓。哪怕因此挡了俩人的桃花，这俩也都不会在意的。 怕就怕，这世上不缺作死的人。 很快，就有人模仿程飞跃，拉着新交到的女朋友来食堂，使唤女朋友拿饭卡去买饭打菜，然后狼吞虎咽的抢走为数不多的肉菜，甚至绝大部分的饭菜都进了自己的肚子。 然后，他们就都被分手了。 袁艺本来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熟料，就在集训结束后，临走前的那晚，有个伤心欲绝的男生特地过来找她。当然不是来算账的，人家男生也不至于这么迁怒。主要吧，袁艺是个外表极为靓丽，身材也愈发趋于完美的漂亮女神。 失恋的男生觉得这一切都是程飞跃的错，当然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是本着自己倒霉也要拖别人下水的想法，特地过来挑拨离间，剖析男人的想法，教育小学妹要认清楚渣男的本质，那个成天过来混吃骗喝的男生，完全配不上她！ 袁艺一脸懵圈。 “同学，你说的是那个每周末必来找我吃饭，回回让我请客，还抢我饭菜的傻大个儿？” “对！……呃？” “他是我哥。”袁艺面无表情的回答。 尽管袁艺统共也就只谈了一回恋爱，可这又不代表她傻。上辈子主要是初中还没开窍，高中则是360度无死角的勤奋学习，等到了大学，赵秋萍算是鞭长莫及了，可别忘了，袁艺当时念的是师范，专业是学前教育。 两千个女生里面，有一个男生。 以袁艺的资本，想要抢到倒也不难，可惜她实在是没法对成天忙着练舞蹈基本功、学视唱练耳的男幼师产生丁点儿兴趣。 所以，她前夫其实就是她的初恋。可即便如此，她前夫在劈腿之前，也是个极度完美的人。家世好，学历高，个头高，身材好，长相也是那种九分男，要不然袁艺也不可能在认识不到半年时间里，就欣然松口答应订婚了。 “他是我表哥，我亲姑姑的儿子。”袁艺看到眼前的男生一副魂游天外的震惊模样，以为对方没听明白，她又详细的解释了一句，并反问道，“你觉得会有女生喜欢蹭吃蹭喝的男生吗？可能吗？” 不可能…… 失恋男生心痛如绞，懊悔得恨不得以头抢地。 最终，他还是不忍心责怪漂亮可爱的小学妹，只拖着身体悲愤欲绝的离开了。 等到次日，袁艺他们这一届集训生，也坐上了学校派来的大巴车，往久违了的家乡驶去。 为期三个月的集训，收获还是很大的。当然，跟收获成正比的，是他们所付出的心血。在集训结束前的考核中，老师们基本可以确定这些学生中，哪些能过美术艺考，哪些还是比较悬的。好在，离本省的美术艺考还有两个月时间，努力一把，通过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而除了美术艺考外，高考成绩也是很重要的。尽管在这三个月的集训期间，也有文化课老师帮他们巩固复习功课，可大家都很明白，就算有效果，其效果也不过是尽量不让他们退步，想要在高强度的美术集训之中，还提高文化课成绩，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从大环境来看，停滞不前其实就是退步。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绝大部分的高三学生过一遍总复习了。等于说，在这期间，其他学生已经将停滞不前的他们甩到了后面。 更惨烈的事情还在后面。 “邱老师说，后天和大后天全市模拟考。” 袁艺看着手机短信，犹豫了一秒后，还是忍不住告知其他人这一特大噩耗。今天已过半，明天倒是有一整天休息的时间。可这么短的时间，肯定不足以复习的，可以想象，这回他们的成绩有多惨烈。 不过，尽管来不及复习，倒是来得及做好挨骂挨揍的心理准备。 一车的学生几乎在同一时间鬼哭狼嚎起来，吓得前头的司机差点儿一头撞到挡风玻璃上，回头就吼这帮熊孩子：“别嚎了，回头叫高速交警拦下来，还以为我违规走私贩卖野生动物呢！” 同学们：…… 第065章 第065章 回到了久违的学校后，几乎每一个同学都受到了热烈欢迎，就是吧，这欢迎理由相当得令人吐血。 “班长大人回来了！” “我终于不用替你惯例班级了……” “马上就要全市统考了，垫底的人来了！” “太棒了，我这回的排名一定会很好看的！” 除了以方静为主的几个班委是因为能卸下重任而高兴外，其他的同学们全都是为了接下来的考试。试想想，就算成绩再好，离开了三月有余，成绩不退步就是幸事了，想进步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现在有人帮着垫底了，虽说全市排名影响不大，可至少班级、年级段排名会好看很多的。 刚回来就遭受了满满恶意的同学们：…… 然而，还不等他们去收拾幸灾乐祸的混蛋们，班主任邱老师就过来了，并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噩耗。 “什么？要补课？” “什么？还要补作业？” “什么？补考试是什么鬼？”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阔别了校园三个月的同学们充分的意识到了老话里面的道理，简直恨不得抱头痛哭。 可惜很快，他们就连哭嚎的时间都没有了，因为全市统考近在眼前。 所幸，这次统考的难度并不大，毕竟出卷子的老师也是有考量的，不可能一下子出个巨难的题目，直接把所有的学生烤糊掉。事实上，循序渐进才是正确的套路。 当然，套路之所以是套路，肯定没那么简单。一般来说，都是先循序渐进，然后猛地杀出一套高难度的卷子，狠狠的挫一挫这帮熊孩子的自信，免得他们因为内心太过于膨胀，直接飞升上天。就是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考虑到如今的孩子们承受挫折的能力普遍较弱，还不能一次性把人给吓死了，得做到心中有成算，才能既给学生们当头一棒，又不至于直接闹出人命来。 这是高三上学期的计划，要是到了下学期，倒计时是最基本的，一模二模三模排着队的过来，不光是全市统考，还可以联合附近几个市弄个加餐，省得这帮学生真就成了井底之蛙。 学生狗们：……真是谢谢你们了。 在这些连环套路下，整个高三年级都陷入了刀山火海之中。而对于刚回归不久的袁艺等人来说，还有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复读生的加入。 名次是跟本人的努力有关，可又不是百分百的有关系的，也得看别人的发挥。也就是说，一旦人数过多，哪怕已经很努力了，仍有可能名次暴跌，更别提袁艺他们……确实没怎么努力。 在离开了学校三个多月以后，饶是他们平常也有复习，却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原先的进度了。这也不稀奇，要知道这世上或许真的有天才，可天才却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之中，本来就是很吃力的跟上了学习，现在颓了三个月，这不立马被打回了原型？ 三个月未曾努力学习+复读生的加入+全市统考…… 艺考生们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连着啃了两天的书，他们心惊胆战的上了考场。 虽说是全市统考，不过也没到换考场的地步。 严谨一点的，譬如像市一中这类的，是按照前次考试的名次分配考场的，这么做的好处在于，你的前后左右跟你的成绩是差不多的，就算作弊也毫无疑义。 紧随其后的是二中，他们一贯的宗旨都是紧跟着大哥有肉吃，反正能抄的全抄，只恨不得把一中的校规往自家的墙上贴。也因此如此，被其他眼红的学校取了个绰号，叫二抄。 再往下就是类似于七中、十二中之流了，这一档次的学校是占了最多数的，没名气没特色，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贯彻的是老一辈人最推崇的中庸之道。所以，他们直接选择了随机。 袁艺当初不愿意去这一档次的学校，其实就是无法接受他们的校规。市一中是典型的老大做派，假如能去，袁艺还是很乐意去试试的，可惜一中高傲惯了，以袁艺那破成绩，就算出钱也进不去。二中则是因为上辈子的心理阴影，加上袁艺很不喜欢事事模仿的风格，简直就是山寨学校。 至于七中之类的，袁艺上辈子念大学时，同系的一个女生就是七中出来的，据她所说，七中从校长到老师，口头禅全是……“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树大招风，众矢之的”…… 当时，听到这些话的袁艺脑海里只飘过一行字：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观不同，还是别了吧。 对比这些各出奇招的学校，博雅高中的校长大人立誓绝不苟同。果然，等到了考试日，他既没有按照名次排考场，也没有随机分配，更不可能让同学们待在自己的班级里，而是出了一招狠的。 大！操！场！ 同学们惊呆了。 “……为了能够让你们安心考试，考试期间，高一和高二年级段的早操和体育课都被取消了。” “这都是为了你们好，要学会应对不同的环境。等正式高考时，相信就算遇到类似于考场在厕所旁边的特殊情况，相信你们也会淡然处之。” “好了，每个人将自己的课桌和椅子搬下去，这几天不会下雨，所以在考试结束之前都无需搬回来。” 校长大人的声音通过安装在每个班级墙上的喇叭传到了每个学生的耳中。记住，是每个学校，因为学校的广播站是统一播报的，不可能只连同高三年级段。 于是，在校长话音落下后，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里传出了一阵阵疯狂的大笑声，而高三这边，则是一脸的茫然无措。 “笑个屁！咱们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那可不一定，之前的高三生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啊？” “你的意思是……秃校长的段数在增加？搞事的手段也越来越花样百出了？嗯，值得期待。” 袁艺无奈的环顾四周，忍不住打断了同学们的畅想：“搬桌子了！” 搬完桌子搬椅子，也有力气大的桌椅一道儿搬，更有力气大兼乐于助人的男同学来来回回的搬了好几次，折腾了许久才总算搞定了。 等考试开始时，操场上出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一千多名学生奋笔疾书，几十个监考老师来回走动，更有校方领导坐镇二楼、三楼，远眺监考。 这些都不如坑爹的学弟学妹们。因为只是一次统考，高一高二并不放假，等到了课间休息时，无数人扎堆跑到面向操场这一边的教学楼，一面嬉笑玩闹着一面指指点点，还有那眼神巨好的，帮老师监考，高声喊出某某人在掏衣兜，某某人在探头探脑…… 更惨的事情还在后面，也不知道哪个大嘴巴把这个事情漏出去了，居然有本地晚报的记者过来采访。 说是采访，其实也就是从高处俯瞰着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询问了校长此举的用意，之后就登在了晚报的头版。 据说，这天的晚报卖到脱销，而最大的买家就是博雅高中高三学生的家长和亲戚们。尤其是，正好被拍入其中的几个学生，包括c位亮相的袁艺。 就连袁艺都不知道，来学校采访的记者是哪根筋搭错了，头版的大幅照片竟然给了她一个特写，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足以看清楚是她了。当时，她正好托着腮帮子在思考一道难题，眉头微颦，一副犯愁的模样，从照片上看颇有股子林妹妹柔弱无依的哀愁。 袁艺：…… 赵秋萍一看到这张报纸，就大手笔的买了十份，丝毫没有先前那股子勤俭持家的模样。 而袁老太，在看到这么一大堆的报纸时，还有点儿诧异，不过很快她就被报纸上的照片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小艺哟！咱们小艺上报纸了！” 说罢，她就抢走了两份，一份珍藏，一份看。唯一的问题就是，袁老太她呀，不识字，确切的说，当年在扫盲班里她跟着学了两个月，会写家里人的姓氏，也学会了阿拉伯数字。可阅读能力，却是基本上为零的。 就算这样，也仍然难不倒她。 “小艺你来，快来看啊，你上报纸了，来帮我念念。” 袁艺已经看到了，苦哈哈的接过报纸：“近日来，全市各个高中举行了统一模拟考试……” 打死袁艺都想不到，正在家里念着新闻的她，却成了好些人的梦中女神。这也难怪了，袁艺长得格外出挑，学生时代的她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可事实上她的长相不太符合这个人设，至于后来，她做生意大获成功之后，则瞬间变成了女王，可依然不符。相反，因为看到难题犯愁而露出哀伤表情的她，简直就像是开了无敌滤镜一般，一下子美出了好几个度，给正被各种考试折磨的广大学子一剂强心剂。 本地的晚报，头一次卖到脱销，报社上下乐得合不拢嘴。 可也有不乐意的，那就是市一中、二中这些教育界的龙头老大，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记者会放弃他们，改为采访博雅高中呢？ “哗众取宠！” “身为学校，就要时时刻刻督促学生努力学习，而不是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博眼球！” “成绩会向广大民众证明一切的，任何博眼球的手段都抵不过最终的高考成绩！” 还好，博雅高中的升学率一直很低，这才安慰了两所名校的校方。可他们不知道，未来的博雅还能更骚，各种奇闻异谈是轮番上阵。 等论坛开始流行时，最红的段子就是从博雅流出来的；当公众号开始霸屏时，又是博雅抢占了好位置；再到微博大v轮流卖萌时，博雅高中成为了堪比江宁婆婆的存在；甚至短视频争先出现时，还有博雅各种博关注…… 在未来，博雅高中在曾经的学生会主席袁艺的带领下，成了全国各大院校里的一股泥石流。 可惜，这个时候，博雅高中未来的代言人还在为成绩苦恼着。 也许对于有些学霸学神们来说，随随便便就能考个令人惊叹的高分。可对于学渣们而言，哪怕是悬梁刺股、挑灯夜战，最后出来的成绩也不过如此。假如说，身为学渣又不用功的话，那结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袁艺再一次用事实证明，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 全市统考，她考了个无比惨烈的名次，甚至比中考名次还要扑街。 赵秋萍都惊呆了，为了得到安慰，她还特地看了眼年级段和班级排名，可就算这样，她还是没能得到安慰。 “你以为不是班里第二、年级段第二吗？怎么这次那么差？班里连前三十都没进，年级段都跌出百名了！袁艺！” 袁艺抱头鼠窜。 其实仔细想想，会有这种结果是很正常的，毕竟在集训期间，她忙着练习专业课技能，不光是上课时间，下课乃至放学后，也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练习画技上。也就是休息天，才会捧着复习提纲看。相较于全天候跟随各门文化课老师系统复习的其他同学，她那点儿用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面对赵秋萍的黑脸，袁艺只能弱弱的表示，以后一定用功学习。 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这样了。 赵秋萍没有抓着这个事情不放，一面叹着气，一面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睿睿考得怎么样。” “肯定比我好。”袁艺斩钉截铁的道，“市一中啊，要是市一中的学生考得比我还差，哪怕是后进班的，也一定会被踹出学校的。” “瞎说！难不成偶尔考砸了一次，学校还能把学生给开除了？” 袁艺想了想，似乎确实有些不太靠谱，因此只道：“比我都考得差，那已经不是单纯的考砸了吧？不过，妈您说的对，成绩差又不是违反校规，开除是不可能的。” 赵秋萍懒得跟闺女贫嘴，嘱咐她好好用功，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她们母女俩都不知道，这一次，不光是袁艺考砸了，就连赵睿也没逃过一劫。 更确切的说，赵睿也算是发挥稳定了，可惜这次全市统考，加入了不少复读生，以至于好多学生的年级段名次远远落后于之前的月考。 其实，复读生对袁艺他们的影响还不算大，毕竟会在博雅复读的，不是原本博雅的学生，就是别的学校不收的差生，根本就无力冲击年级段前百名。这次袁艺考砸了，完全是她自己的锅，怪不得别人。可赵睿就不同了，市一中就算是复读班，那也是挤破头的，不光有上一届考试失利的，还有因为填报志愿等原因而选择重读一年的高分生。 赵家。 此时，已是深夜。赵睿当然还没入睡，在下了晚自习后，他就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用功去了，只是在此之前，他就先把这次统考的成绩单给了他妈。 于是，明明已经临近十二点了，苗静却仍然没有入睡，坐在卧室的床边，一脸崩溃的看着手里儿子的成绩单，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之前成绩一直在进步的，我还说再努力一把，兴许高考时就能进年级段前五百名了，可怎么又退步了？照这样下去，睿睿还能考上一本吗？” 赵国昌烦都烦死了。 以前，他官运亨通时，因为上班处处顺心，一年到头也就高考前后和秋季开学那阵子忙碌一些，平常几乎没什么事情要做，最多也就是开开会议、学习领导的精神等等。可以说，正是因为工作上没有任何烦恼，他有的是空闲关心儿子的学习问题。 可自从他被降职以后，那真的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没了额外收入已经很不好受了，工资也随之降低了不少。然而，要做的事情却仿佛徒然间增加了几十倍，从上班忙活到下班，还经常需要加班，就连双休日和节假日都不消停。这要是付出能有所回报，那倒是值得了，可偏偏他是从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下去的，等于说，默认他是不可能再升职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所付出的任何努力，全都是白费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要么良性循环，要么恶性循环。 在降职之前，赵国昌是干劲满满的，他的事情是不多，可每件事情都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甚至一度被人误认为是完美主义者。尽管他没办法保量，却充分的保了质，在上头看来，他还是很有能力的。 然而，降职之后，明知道升职无望，他根本就毫无干劲。偏偏，小职员的工作又是最多的，看似简单，却很繁琐，很多事情都是他所看不上眼的。 譬如说，每周会议前打印文件分发到各位领导手中，会议进程中要记录内容，结束后要将会议内容整理后录入后台，并且打印出来以作备案，甚至连打扫会议室都是让他们这些小职员去做的，美其名曰锻炼他们，当然也是怕保洁员什么都不懂，弄坏了会议室的高价仪器。 其实，越是简单繁琐的工作，出错的概率就会越高。 短短一年多时间里，赵国昌屡次被点名批评，他从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都已经麻木了。反正按照规矩，只要没犯大错，就不可能开除他。甚至就算犯了错，但凡是构不成犯罪的，一贯的处理方案也就是调职。 赵国昌才不怕调职，反正去哪儿都一样。 …… 生活中，往往会出现各种细小的变化，甚至很多都是无法察觉的。可要是哪天汇聚到了一起，却足以让人们的三观彻底颠覆。 就像这会儿，听着妻子为儿子的学习成绩烦恼流泪，搁在以前，赵国昌一定会帮着想法子的，可现在他只想让妻子闭嘴。 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天，回家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和放松，还要听这些个糟心事儿，赵国昌心里无比窝火，好在他尚未完全失去理智，只死死的抿着嘴不吭声。 苗静没有得到回应，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不说话？睿睿这次的成绩退步了那么多，这可怎么办呢？” “兴许是卷子难吧。”赵国昌黑着脸敷衍了一句。 “总分是不如上次的，可也没差多少，主要是这个名次，下降的太厉害了。我还以为他能一直进步，哪怕每次考试进步个几十名，到了高考也能考个不错的学校。结果……”苗静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了，“不然，咱们再给他报个班吧？” “报什么班？家里有没有钱你还不清楚吗？” 一个没忍住，赵国昌爆发了。 苗静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半晌才道：“这不是为了孩子将来的前途吗？又不是叫我挥霍掉了。” “为了将来的前途……我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钱？他呢？你那个外甥女，还跳级呢，这回考多少？第一！” 苗静瞬间黑了脸。 市一中的成绩单跟袁艺他们博雅的不太一样，或者说，大体上还是差不多的，譬如说，除了学生本人的成绩外，还有班里同学的名次。可这一次，市一中似乎是为了激励学生，额外多印了一份全市前百名的学生成绩，第一名的字体加大加粗，第二到第十则是字体加粗。 于是，在赵睿的成绩单上，最醒目的不是他本人的名字、分数或者名次，而是顶头就印着一行显眼到叫人无法忽略的名字……林安琪。 这个在袁艺的成绩单上是看不到的，当然，就算能看到好了，赵秋萍也不会拿林安琪跟袁艺比较的。 她还没疯。 可赵国昌要疯，苗静也是如此。 赵睿跟林安琪的比较，和赵睿跟袁艺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简单地说，赵家兄妹仨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当然，妯娌之间又是另外的问题。单说赵国昌、赵国运、赵秋萍他们仨，打小就比较和睦，也没什么比较，尤其是赵国昌和赵秋萍年岁差得多，当时又不注重学习，长大后更是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本身就不存在比较性。也就是生下了孩子后，因为赵睿跟袁艺同岁，才会在上学以后，被放在一起比较。 可就算如此，那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自打那次变故后，两边的家长就很少把这俩搁一块儿比较了，赵国昌是觉得胜之不武，赵秋萍则是认命了。可与此同时，林安琪意外的跳级，却是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有个事情，袁艺不知道。 她其实之前有意识到不对劲儿的，因为她记得林安琪是升高二的那个暑假里，才跳级到高三的。可这辈子，林安琪却是在高一下学期就跳级了，当然是跳到了高二，反正就是跳一级。 袁艺一直以为，是她记错了，毕竟时隔多年，再说也就是相差一个学期的事情，记岔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她不知道，这又是因为她的蝴蝶效应。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林安琪也是在高一寒假里提出要跳级的，她的父母很犹豫，但没有明确的反对，只说要考虑一下。正好，过年时他们一家回了县城看望林安琪的外婆，碰上了同样过来拜年的赵睿一家人，经过了苗静的苦心劝说，林安琪的父母终于被说服了，坚决拒绝了跳级，让她好好读书，毕竟学习不能一蹴而就，更别提上学也不光是为了学习，也是为了人际交往，为将来储备人脉。 尽管林安琪在长大后颇有一股子令人胆寒的气势，可当时她毕竟还小，因为父母的坚决反对，她无奈的依了父母，老老实实的又跟班读了半年。 仔细想想，高中的人脉有什么重要的？高考之后就各奔东西了，能碰巧在一个城市读大学的概率就已经很低很低了。就算在一个城市好了，多少人相约每周出去玩，最多坚持一个月，之后见面的频率就低了，不出两年就成了陌生人。 除非是决定大学毕业后回本地的，不然高中的人脉几乎毫无用处。 呃，大概过个二三十年，开个同学会装个叉之类的作用还是有的。 林安琪憋了半年，憋出了个大招来。她直接联系上了高二实验一班的班主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偷的参加了高二的期末考试，虽然没达到碾压的效果，却也考出了年级段前两百名的好成绩。之后，由高二实验一班的班主任出面跟她父母沟通，将她要到了自己班上。 提一句，这位惜才的班主任不是别人，正是强势将赵睿驱逐出班的那位仁兄。 苗静得知消息后，气得连着病了半个月。一方面，气的是前班主任太势利，只关心学习成绩不管其他；另一方面，她也气亲妹子不给面子，假如林安琪是按部就班的念下来，因为差了一年，比较不会太明显，可现在跳了级，假如考得比赵睿差，那倒是无所谓，万一考过了赵睿，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再联想到妹妹从小到大都比她强，长相比她更出挑，性子也比她更讨喜，学习成绩更是没法比，之后凭实力进了市人民医院，找的老公还是个前途无量的外科圣手…… 上辈子一帆风顺的苗静都能气病，这辈子的她就更不用说了。 偏偏，自打林安琪跳级后，赵睿的进步就越来越小，这次更是直接变成了退步，而作为对比的林安琪却是全市第一。 这叫她怎么能接受呢？ 打死袁艺都不知道，她之所以没被大舅妈记恨，完全是因为林安琪强势拉走了仇恨。毕竟，比起她这个跑去念了垃圾学校的学渣，林安琪这个同校同年级更拉仇恨。 更别提，林安琪还是苗静亲妹妹的女儿。 在林安琪和赵睿的外婆家，亲戚们问起来都不经摇头叹息，说父母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爹妈聪明的孩子一定蠢不了，不然都念一个学校，成绩怎么会差那么多呢？ 以前是娘家的亲戚们说风凉话，现在就连她老公都这么说了，苗静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个没撑住，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赵国昌吓都要吓死了。 心有怨气和盼着对方出事，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当下，赵国昌赶紧拨打急救电话，把老婆送去了医院。好在，经过医生救治后，苗静还是缓过来了，不过医生也提醒家属，患者的体质比较弱，不适合做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最好是静养，或者做一些类似于办公室文员这样的清闲工作。 也就是说，苗静并不是单纯的因为生气而晕倒的，这或许占了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则是不适应现在的工作。 超市理货员啊！ 一天至少要站八个小时，碰上双休日和节假日，站上十个小时都是有可能的。再说她也不光是站着，多半时间都在不停的忙碌，卸货、搬货、理货、打扫…… 苗静本来就不年轻了，又是安逸了小半辈子，能撑这么久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赵国昌简直愁死了。 而更让他心凉的是，等他凌晨两点扶着妻子回到家时，儿子赵睿已经洗漱完毕上床睡觉了。他甚至特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信。 什么都没有。 哪怕赵国昌很烦苗静一天到晚把赵睿的成绩挂在嘴边，可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妻子对儿子的大小事情都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可结果呢？ 这孩子，有心吗？ 一个月后，正当袁艺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准备时，赵秋萍无意间说的一个事儿，吓得她差点儿一头栽倒。 “你大舅妈之前晕了过去，还好没事，可超市那个工作肯定是不成了。唉，我早就说过了，太吃力了，哪里是她能做的活儿？就算是当收银员，也该找个能坐着上班的。反正你叫我站上半天，我也吃不消。” “这不是，你大舅退下来才刚一年多，关系总算还没彻底断掉，托了好多人这才帮你大舅妈寻了个好工作。只不过啊，以前是欠人情，这回人情没用了，花了不少钱。” 赵秋萍一脸的可惜：“听你小舅说，起码花了十几万。” “什么工作要花这么多钱？光靠工资赚得回来吗？”袁艺目瞪口呆，要知道，就算是她大舅妈之前的工作，月薪也就那样，只不过够清闲，各项福利也多。饶是如此，一年下来林林总总的加一起，也不过五六万。 假如是类似的工作，等于说，她大舅妈至少要白干两年以上，甚至更多。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划算的，毕竟两三年后赚的钱就是自己的了，可别忘了，她大舅妈已经不年轻了，更别提这个工作未必比得上先前那个。 然后，赵秋萍就说出了让她吐血的话。 “你很熟的那个单位，诺记。” 袁艺：…… 如果这会儿面对的不是亲妈，袁艺真的很想来一句：excuse me？ 换成大白话，大概就是，你他妈的逗我？ 诺记还是很牛的，这点当然是毋庸置疑的，毕竟曾经是手机制造业的龙头老大，连着十几年的霸主地位不曾动摇。 问题是，现在2006年已经到了尾声，再过几年，曾经制霸全球手机行业的诺基亚就会逐渐式微。虽说，及至袁艺重生前，人家这个牌子还是在的，但他们的用户却多半都是暴露年龄的。 童年回忆啊，青春伴侣啊！ 假如本身是大能，那么就算诺记颓了，也不影响他们赚钱，毕竟市场之大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可袁艺大舅妈明显就是去混日子的，这种纯塞人进去蹭福利的，将会是诺记走向衰败之后，第一批被裁掉的员工。 道理很简单，我锦衣玉食时，不介意舍点米粮养闲人。可当我自己都勉强混了个温饱时，多花丁点儿钱都能肉疼不已。 袁艺觉得，都用不着诺记被收购，在此之前，她大舅妈就会被辞退的。 “妈，这个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譬如说，把工作辞了，这个钱能退吗？”袁艺小心翼翼的问道。 赵秋萍一脸懵圈：“想啥呢？你真当是商店买东西？就算那样，人家也不给你退啊！这个钱，是疏通门路的钱，怎么可能退给你？人家都叮嘱了让你大舅妈好好工作，干不出成绩来无所谓，本来也没指望她干什么，但是千万不能迟到早退，态度还是应该摆出来的。” 袁艺悲伤极了，她觉得，这十几万大概率是打了水漂了。 心疼。 就算花的不是袁艺的钱，也不妨碍她帮着心疼。有这么多钱，干点什么不好呢？投资去啊！钱生钱，等她大舅妈退休时，早已经翻了好几倍了。结果，就这样没了。 才这么想着，赵秋萍就已经不耐烦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早先不还嫌弃你大舅妈老管你？她管你学习还算有道理，你吃饱了撑着管她工作？去，写功课！” 提到这个话头的人是赵秋萍，反过来凶的她人还是赵秋萍。 袁艺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怂怂的起身回房间了。 结果，刚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隔壁家的那个傻子房东。 因为这个备注太主观了，袁艺愣是懵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 确切的说，是袁老太买在解放东路的两个商铺隔壁的隔壁的房东。之所以添了个“傻子”，是因为从省城回来后，袁艺打电话跟他说，自己有心要卖商铺，被他断然拒绝。那货甚至还反过来说，要是袁艺想买，他可以卖掉，一个商铺卖十五万。 凭良心说，这个价格不算贵了，但也不便宜，基本上就是属于市场价了。当然，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因为袁艺没钱，不然她一定吃下。 根据她的回忆，解放东路改造成为步行街，应该是在她大学那会儿的事情。也就是说，最近一两年里变化不会很大。但问题是，省城的大学城，也将会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里慢慢从荒凉转为繁华。比起他们这个小市区，省城商铺价值的涨幅才叫令人毛骨悚然。 袁艺本来想着，两个铺面卖到三十五万左右，然后就可以去省城买铺面了。差不多是两个换一个，但绝对不会亏本的。毕竟相较于不太熟悉的家乡，她对省城才是真正的了如指掌。 结果，那位房东拒绝了。 拒绝就拒绝吧，反正在袁艺看来，这就是少赚和多赚的问题，她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赚钱的好机会，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这会儿那人打电话来做什么？ 接通电话后，袁艺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急吼吼的说：“小姑娘！你奶奶的铺子还卖不卖？四十万不二价，卖不卖？” 袁艺觉得，他可能不是个傻子，而是个大傻子。 “我记得我之前出价三十五万。”袁艺冷漠脸，“三十五万你不要，四十万你就要了？呵呵，不卖。” “不是……小姑娘，让你家大人接电话！价格好说，不然还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价，三十五万！” 袁艺：你当我傻…… 再度强调了不卖后，袁艺果断的挂掉了电话，托着腮帮子开始苦思冥想。 她又不傻，看不出来这其中有问题才叫怪了。可她明明记得，步行街改造没那么快的。事实上，现在这个阶段，根本就不需要改造步行街，因为汽车还没有进入千万家。 为什么要特地划分出步行街？因为私家车太多了！ 反过来说，现在街面上几乎看不到几辆私家车，市领导脑抽了才会提出这种建议来。更别提，从步行街改造，到整条街被炒热，这其中又过了几年。所以，那个房东是抽得哪门子疯？ 袁艺左思右想也没个头绪，怪只怪上辈子这个阶段，她忙着学习，根本就无心关注周边的事情。甚至连步行街改造，她也是在彻底完工后，趁着放寒假，陪着母上大人逛街时才发现的。 具体时间真的记不清楚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袁艺一贯就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这个事情有蹊跷，那就先放着，以不变应万变。真要是有问题，迟早会暴露出来的。退一步说，就算这俩铺子真的砸手里了也无所谓，最多五年，解放东路一定会成为黄金地段的。 让袁艺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几天里，不断的有人打她电话，询问出售商铺一事。偏偏，她因为要准备期末考试，实在是抽不出空来，索性使出了关机大法，只等着放假后再去处理这个事儿。 于是，等袁艺考完了期末考试后，打开手机就接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不敢置信的跑到了解放东路，经过了一番实地考察后，最终，她木着脸回到家里。 甭管再怎么震惊，袁艺还是在回到家后，先去确定了一下她爹妈的行踪，得知都不在家后，她才跟拉着她奶坐到了沙发上，并再三强调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吓到她奶，要镇定，要淡定。 “你学谁不好，偏就学了你爸那怂样儿，婆婆妈妈的，像个什么样子。记着，要学就学你爷。说吧，咋了？放心，你奶我是见过大世面的，兜得住。” 袁艺认真的打量了她奶一番，这才道：“奶，你先前买的那两个铺子，售价已经被炒到了八十万，均价四十万一个。” 第066章 第066章 袁老太是个大心脏老太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从孙女非要拉着她走到客厅里说事情，还必须是坐下来说时，她就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一定是特别重大的。稍稍一想，她大概就猜到了孙女要说的是什么了。 还能是啥呢？就她孙女连中考考砸了都无所谓的态度，能这般慎重，那只能是先前买的那两个铺子了。 是租客要退租了？还是商铺买亏了？ 袁老太是很淡定的，两年半的时间，她赚了不少钱，自诩就算亏点儿也无所谓。再说了，做买卖肯定是有赚有亏的，算不上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果不其然，她孙女一开口就是…… “均价四万啊？那就是每个铺子亏了一万？不算啥，加上租金，咱们还是有赚的。”袁老太一脸的淡定，只是吧，这淡定着……直觉告诉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奶，你不会是耳背了吧？我说的是均价四十万，两个铺子就是八十万，咱们是花了十万买的，也就是两年半的时间里，翻了整整八倍。” 考虑到手续费也就几百块不到一千的样子，加上商铺入手后，也没装修就直接租了出去，至于维护费用，更谈不上。所以，说是翻了八倍确实没错。 袁老太：…… “我我我、我这是养了只鸡，等出栏了变成了猪吧？” 老太太震惊了，眼珠子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其实吧，袁老太长得并不好看，年轻守寡的女子，因为生活所迫，多半养成了大嗓门怒吼的习惯，所以她看着一点儿也不慈眉善目，反而每回板起脸来都显得略有些吓人。也就是袁艺了，滤镜之下才会觉得她奶特别慈祥。不过也是，毕竟从小到大，她奶一看到她就笑，凶神恶煞都冲着她爸去了。 “听说过老母鸡变鸭，没听说过老母鸡还能变成猪啊！”袁老太一脸的懵圈，不停的喃喃自语着，“这是疯了吧？有这个钱，多少铺子买不回来呢？” 袁艺重重的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啥意思？” “这个价格是不对的。”袁艺边说边思量着，就算她是2004年夏天抄底买的，可现在不过才刚到2007年，连年关都还没到呢，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年半的光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店铺的价值翻了八倍，完全违背了市场的规律。 换句话说，哪怕袁艺笃定解放东路的商铺绝对会涨到天价，可那至少也该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然而，现在仅仅过去了两年半，市价已经被炒上了天，这里面要是没鬼，才叫奇了怪了。 “小艺你也觉得价格不对？”袁老太心稍稍放下了点儿，还长出了一口气，“那估计是有人拿咱们寻开心来着。” “可人家是认真的。”袁艺摇了摇头，之前她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但在亲自去过一趟后，她就知道对方是认真的了。 诚意买家，和纯粹过来逛逛的，差别其实很大很大。一般来说，只要接触这一行久了的人，都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这两种人的区别。当然，也经常会出现所谓的大逆转，比如说，营业员狗眼看人低，顾客一怒之下给教训等等。但这个不是常态啊，或者说，你表现出来的就不是诚心要买，只是因为对方的态度而忽然改变了想法，这不是对方看错了，而是你变了。 根据袁艺的观察，买家不止是诚心诚意的购买，而且还是心急如焚的那种。 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倒是类似于袁艺上辈子的见过那种……暗地里得到了所谓的内部消息急匆匆的筹钱投入股市的盲目型股民。 疯狂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 袁艺思来想去，估计这次的买主，也得到了所谓的内部消息吧？ “小艺啊，那你说，咱们到底卖不卖啊？”袁老太一脸的踟蹰，这个价格说不心动是假的，要知道她辛苦了一辈子，儿女们又孝顺，这才辛辛苦苦的攒下了十万块钱。转眼间，十万变成了八十万，她当然心动了。 “卖！”袁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不过奶啊，有个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咱们现在也不知道商铺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现在卖了八十万，过段日子，又涨了呢？既然是打算卖出的，那么不管以后怎样，奶你可不能后悔。钱倒是小事，我担心你会钻了牛角尖。” “啧，你当我是你爸啊？看个球还能看出毛病来，傻不愣登的。”袁老太满不在乎的摆手，“就照你说的，卖了！” 袁艺点头表示知道了，因为卖房必须房主本人出面，还得再约时间。好在，她奶随时都有空，她现在也是在假期里，至于对方，就那副心急火燎的样子，相信就算有事也一定能抽出空来的。 唯一的问题是…… 袁东海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躺枪的总是他？ 幸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仍在单位里跑来跑去，一面羡慕领导的办公室里都有空调，一面盼着今年的年终奖多发一些，好给自家也按一个。空调多好啊，冬暖夏凉，太舒坦了。 次日一早，因为还是工作日，袁东海和赵秋萍都急急忙忙的要去上班，就连袁老太也有些不淡定，毕竟待会儿就要进行一笔八十万的巨额交易，饶是她自诩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整个家里，也就只有袁艺在慢吞吞的吃着早饭，这才是真正的大心脏。 袁东海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完全没看出亲妈有什么不对劲儿，又因为他单位离家比较远，匆忙吃过了早饭后，就立马换上鞋子出门去了。 赵秋萍倒是发现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发问，毕竟身为儿媳总不好多管婆婆的事情。当下，她就将矛头对准了袁艺：“小艺，你等下记得写作业啊！” “啥？”袁艺一脸懵圈，“我昨天刚考完了期末考试，做哪门子的作业呢？寒假作业肯定是有的，那也得等拿成绩报告单时才发。” “你都念高三了，再过半年就要高考了，你告诉我你不知道该干什么？” 袁艺沉默了一瞬，她感觉出来了，她妈就是想搞事：“妈，过几天我要去省城参加美术艺考，应该还会有考前集训。今天嘛……” “你要干嘛？是不是又要拉着你奶出门？” “对，奶说要给我买点好吃的，带路上吃。”现成的借口，不用白不用，袁艺顺口接了上来。 袁老太都不用她使眼色就忙不迭的点头配合着：“对对，就是这样的，是我要给小艺买好吃的。” “妈。”赵秋萍一脸的无奈，“妈你也别太宠着小艺了，她都那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还天天惦记着吃。”又扭头对着袁艺语重心长的说，“小艺，你也是的，你奶攒几个钱容易吗？你就这么可劲儿的败活？” 袁艺：……没看出有什么不容易的。 袁老太：……挺容易的啊！ 面对祖孙二人，颜值不同但几乎如出一撤的面部表情，赵秋萍忍不住嘴角抽抽。得了，这简直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还是不多事了。 想清楚后，赵秋萍直接上班去了。 “他们都走喽！”袁老太眼巴巴的看着儿媳拎着包出了门，还颇有些不放心的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了厨房那个窗户旁垫着脚往外头张望，很快就看到儿媳骑自行车离开的背影，当下高兴的跑回来告诉袁艺这个好消息。 袁艺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颇为无奈的说：“这都七点十五分了，我妈他们单位七点半打卡，她要是再不走，就该扣全勤奖了。” 对赵秋萍来说，再没有什么比扣钱更可怕的事情了。所以，这些年来，她从未迟到过哪怕一回。 “那咱们也走吧？你不是说你跟那人约好了吗？几点来着？” “我跟人家约的是九点……”袁艺提醒她奶，“早去也没用啊，第一银行没开门，第二交易所没开门，去了也得继续等着。” 袁老太眼睁睁的看着孙女慢悠悠的一口粥一口馒头片，心里是火急火燎的，偏偏人家这话都很在理，弄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对，心浮气躁的在屋里走走来走走去。 袁艺无语凝噎。 “不是，奶你干嘛呢？这是想反悔不卖了？还是怎么个意思？” “十万买的铺子，八十万卖掉，我要是反悔不卖，那我不得比你爸还蠢了？你爸都干不出这事来！”袁老太实在是没法了，索性拉开椅子坐到了袁艺身边，“小艺你说，那个买主会不会反悔了？那要是他反悔了，咋办呢？” “换个买主呗。”袁艺吃完一片炸馒头片，感受了一下才七分饱，当下伸手又拿了一片，“奶，做生意又不是结婚，谈不拢换一个不是挺正常的？” 袁艺没说的是，结婚也可以这么干呀！不过，考虑到她奶的心理承受能力，她还是果断的吃起了馒头片。 要说袁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一般人要是被袁老太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肯定吃不下去任何东西了，可袁艺完全不在乎，匀速吃着喝着。吃完了，还帮着收拾碗筷，拿到了厨房里，拧开水龙头打算开始洗涮。 “哎哟我说小艺喂，咱们还是先出门吧。这些放着，回头奶来洗。”袁老太平均一分钟看时钟十次，眼见孙女又忙活上了，赶紧走过来劝。 袁艺无奈的关上了水龙头：“奶，现在才七点半，咱们约的是九点。” “先出发！你换衣服不要时间？咱们走过去……不对，打的过去比较快。真要是还有空，咱们去那个解放东路旁的什么超市来着，那个超市大，里头的东西全乎，肯定有你喜欢的零食。” 一催二催三催的，袁艺只得换好衣服套上鞋子出了门，她还在心里腹诽，就算做戏要做全套，在赵秋萍跟前提到了零食，买点儿回来也应该的，可哪儿有人是提前买好零食去交易所的？以为是小学生春游吗？ 考虑到有钱的都是大爷，更别提眼前这位还是她亲奶，袁艺认命的跟了上去。 结果，八点不到，她们就到了离解放东路不远处的超市里，凑巧的是，这居然还是以前袁艺碰上她大舅妈的地方。幸好，她大舅妈已经换工作了…… 擦了下莫须有的汗，袁艺跟着她奶一起进了超市，然后大肆搜罗零食饮料。因为一路上，她奶一直在催促她多拿点儿，等最后结账时，价格倒还不算太高，可数量却颇为壮观，足足装了两个大塑料袋。 于是，买主有幸看到了神奇而又难忘的一幕。 清早的太阳打在人身上，产生了一圈昏黄的光晕，一老一少祖孙俩，就这样，顶着分外美好的背景，朝着他走来。 等等，老太太走路是虎虎生风，颇有一种巾帼英雄的气势，可她身边的少女却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哦不，应该是左右两手都提了一个印有附近某个超市字样的塑料袋，里面是满满的零食。 买主：…… 接下来的过程就更是彻底脱离了正轨。 因为双方都很有诚意，尤其是买主，他以前就将筹集到的钱都汇聚到了其中一张卡里，而袁老太这边，因为有袁艺在，该有的准备工作也一样不少的都办妥了。两边都没问题，对价格也相当得乐意接受，手续费之类的，这边默认是由买主出了，房价的1%。 说真的，还挺心疼的。要知道，八十万的百分之一也有八千了，而先前袁老太买商铺时，因为享受了优惠政策，是房价百分之一的对折，也就是五百块钱。 五百没啥好心疼的，变成八千的话…… 袁老太：……幸好不是我出钱。 喜滋滋的办完了一切手续，对于买主来说，事情还不算完，因为过户手续没那么容易办出来，多半都是几个工作日这样的。而袁艺这边，钱也没那么容易到手，由交易所这边出面冻结，等买主的手续都齐全了，钱也会转给袁老太。 袁老太还颇有些不放心：“那要是他们不把钱给咱们，怎么办？” “奶，这是国家单位。” “那也说不准，万一出了那个什么蛀虫呢？” “蛀虫是贪污受贿吧？”袁艺心好累，“奶你放心吧，年前的话，手续办的还是比较快的，毕竟大家都想过得安生年。假如要是时间够快的话，到时候我去省城考试，奶你也跟上？” “我去干什么？”袁老太一脸的纳罕，“我还能帮你考试？” “那我肯定凉了。”袁艺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手里的袋子轻便了许多，诧异的低头看去，不禁受到了惊吓，“奶，我买的零食少了好多？” “被你吃了呗。你都不知道，从刚才你就边走边吃，到哪儿都不忘吃，嘴巴就没停下来过。那个买主一直都在看你，你都没发现……算了算了，你也别心疼了，回头奶再给你买。” 袁艺委屈唧唧，她不心疼零食，她心疼她自己。 结果，袁老太完全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冷不丁的又道：“记得给你爸多买几包方便面，他爱吃。” 爱吃方便面？ 袁艺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她爸还有这么个诡异的爱好？ 好在，袁艺也不是求知欲特别强的人，既然她奶这么说了，她也就照做了。只不过第二次进超市时，她把原先买好的零食都塞到了寄包柜里，除了方便面，还给她爸买了瓶酒。 袁东海那叫一个感动啊，尤其在得知这是袁老太特地给他买的后，顿时感动得两眼泪汪汪。 “妈啊，十几年前，我第一次吃到方便面的时候，是觉得这个东西好吃极了，可现在……小艺啊，你给我买红酒是几个意思？红酒配方便面？你还不如给我买几罐可乐雪碧呢！” “我还给你买了卤蛋和火腿肠。”袁艺将东西分成好几堆，提醒她爸，“过几天我就要去省城了，考前最后的集训和美术考试。我是想让我奶跟我一道儿去了，你觉得呢？” “随便……可你奶跟着去干嘛？帮你考试吗？还有，跃跃还没回来？大学放假比你们高中还晚啊？”袁东海是没念过大学，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完全不知道大学的放假周期。通常来说，大学生的寒假是比中小学生要来得早的，反而暑假会比中小学生来得晚。这主要是考虑到春运问题，虽说省城到他们市区的班车很多，可在省城念书的也有外省人。 袁艺听到这个话，眼珠子滴溜溜的打着转儿。 “小艺！”赵秋萍发现了端倪。 “咳咳，事情很简单，今年过年不是还算挺晚的吗？他们大学放假也没那么早。我们学校是因为艺考生太多的缘故，才会将期末考试足足提前了半个月的。不信你们去问恺恺，问睿睿，市一中的期末考试还远着呢。”顿了顿，面对赵秋萍完全不信的神情，袁艺老老实实的托盘而出，“我哥骗我姑了，他借口没买到票，打算在好好玩几天，过段时间再回来。” 赵秋萍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别人家的事情，她确实不太好插手，正好婆婆和女儿都要去省城，她索性道：“那也行吧，趁着时间还算早，多玩几天也没什么。正好，你们都要过去，记得到时候把跃跃带回来就成。” 袁艺眨巴眨眼睛，拍着胸口保证完成任务。 心下却在思量，希望她先前看好的几个商铺还没易手，正好考完以后，带着她奶好好转悠一下，说不定还能碰上更好的铺子也说不准。 省城啊！ 假如说，十几年后，他们市里解放东路上的铺子，单个月租金就能高达上万元，那么省城…… 呵呵，市中心商品房的均价高达七八万，你敢信？那是商品房，还不是别墅区！ 假如是商铺的话，人家才不会跟你说月租金多少钱，直接一年五十万，爱租租，不租滚。当市场沦为卖方市场的时候，那才是真的有钱是大爷。 本来袁艺考虑的是，本钱不足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大学城附近的。可现在嘛，她奶的本钱翻了好几番，选择的余地一下子大了许多。当然，大学城还是要投资的，毕竟前期投资少。别的地方也可以看看，省城才是寸土寸金。 如此这般，没几天，袁老太的钱就打过来了。果然，现在的办事速度还是不错的，主要是没几个人排队，不像后世，光排个队就要三五个小时，有时候耗上一天时间都是在所难免的。 钱打来了，袁艺也该去省城了，虽说还是学校包车去的，不过临时加一个人倒也没什么。 对了，在此期间，成绩报告单和寒假作业都发下来了。袁艺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努力，总算把自己挤到了年级段前二十名，照眼下这个成绩，假如她美术考试通过了，考上美院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其实说白了，不过就是占了艺考尚未变成全民追捧的福，这要是搁到十年后，艺考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人根本就过不了。 等上了车，袁艺让她奶坐在窗户边上，好看看风景，也省得被过道上的人挤到。 结果，才落座不久，就听到前排的带队老师跟人八卦着。 “听说了吗？解放东路要改成步行街了，楚副市长全权负责的。” 袁艺：……噗！ 第067章 第067章 楚副市长？ 听到前排带队老师的八卦，袁艺徒然间有了一种拨云见日般的恍然大悟。 先前，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要知道，尽管上辈子因为在二中苦学的缘故，对于市区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她多半都是稀里糊涂的。可就算这样，一些大事件还是有所听闻的。 譬如说，解放东路步行街的改造。 当然，精确的日子不可能记得住，但偏差也不至于差个好几年。明明应该是她上学期间，解放东街的改造才被提上议程，又因为涉及过大，中间又是开会又是讨论又是全民提案等等。反正等彻底完成，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至于彻底红火起来，大概已经是在她婚后了。 偏差个一年半载的，也许是她记得不甚清楚，可一下子偏差个六七年的，这不是瞎胡闹吗？ 也因此，对于商铺猛的窜高了价格，袁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现在…… 她终于明白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步行街这个概念是一贯都有的，比较出名的就是上海南京路步行街，国庆五十周年之际，焕然一新的步行街俨然成为了一处新景观。要是有心慢慢逛的话，逛个一天也不嫌闷，哪怕是匆匆逛一遍，只怕也要几个小时。事实上，步行街也不是完全不通车的，南京路是有电车的，是那种龟速前进的旅游观光车。 说白了，步行街就是一种另类的景区，只不过人家看的是风景，他们则是为了购物。 袁艺所在的市区本身没什么旅游景观，又迫切的想要发展经济，这才瞄准了这种特殊的模式。想法很不错，实施起来也不算很难，毕竟解放东街足够长，街道也挺宽阔的，加上位置虽有些偏离市区，但胜在跟解放西路能对接，有心改造的话，成功率会相当得高。 在袁艺上辈子，市政府确实是成功了，别说本市的人了，就连附近几个市的人们也常常在周末驱车过来购物，再配上几个购物节的加持，人流量极大，生意火红得很。 问题在于，主持步行街改造的人并不是老师口中所说的楚副市长，具体是谁，她已经不记得了，可她明确的知道，那位楚副市长会在她高考前夕落网，并且十分倒霉的撞到了枪口上，被树立成了典型，最终在监狱里过世。 小地方有个特点就是屁大点事儿都能叨逼个好几年，像这种高官落网的事情，及至十几年后，还是有人翻出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袁艺之所以记得这个事情，是因为当时班上有个同学吓唬她，说这个事情可能会被放到时政题里去，吓得她捧着报纸背了整整一个周末。 后来，袁艺才知道，高考卷子都是提前出的，怎么可能在考前一周临时改题目？她也是失了智了。 言归正传，托前排带队老师的福，袁艺这才知道，原来最初的步行街改造计划居然是那位倒霉催的楚副市长负责的，那也不难解释为什么真正的开发改造会在好几年以后了。 因为，他进去了啊！ 袁艺突然开始心疼高价买下了她奶手里两个商铺的倒霉孩子，毕竟楚副市长是因为贪污腐败进去的，纯粹自作孽不可活，那人就比较倒霉了。 才这么想着，就听到前排老师又说。 “自打传出来解放东路要改造成步行街后，那里的铺子价格一下子就窜了上去，听说现在没个四五十万连最小的铺子都拿不下来。” “真要改造成了，四五十万也不亏的，就算自家不做生意，租给别人每个月吃租金也不差。” “是不差啊，我姐夫家里就想凑钱买一个的，等打听了以后才知道，早就被人抢光了。” “你姐夫家里消息不是最最灵通吗？说实在的，要不是你今天跟我说，我都不知道解放东路要改造的事情。” “是灵通啊！可再怎么消息灵通也比不上楚副市长。听说啊，他那些亲戚朋友，家家户户都提前吃下了一两个商铺。唉，难怪人家常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袁艺：…… 她突然又不想同情那倒霉孩子了。 该怎么说呢？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再就是，她干啥发啥的体质，果然也带到了这辈子。 袁艺听到了这一席话，坐在她身边的袁老太当然也听到了。老太太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宝贝孙女的脸色，见她脸上的神情一刻不停的变换着，生怕她想不开，忙拿出装满了零食的袋子给她：“小艺啊，多吃点儿，你早上就没咋吃饭。” “哈？”袁艺有点儿懵，不过还是从善如流的接过了零食袋，当下却又忍不住回忆了一番，她早上吃了什么。 跟后世不同，这时候的人们多半还是习惯在家里吃早饭的，特别像袁艺家里这种有老人的，每天都是早不早的起床做早饭。袁老太今天早上熬了粥，蒸了昨天做好的包子，又煎了荷包蛋，还拿了几个腌好的鸭蛋对半切开摆了一盘。 袁艺记得，她吃了不少…… 不忍辜负了她奶的好意，袁艺还是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同车的除了司机以外，都是博雅高中的师生，当然也有袁艺这样带着家长来的，不过并不算多。事实上，高中生们更愿意独自出行，深以为带了个家长会多不少的麻烦事。 可这会儿，却还是有人羡慕了。 跟袁艺隔着个过道坐的女同学是别班的，看着有几分眼熟，不过全无交情，见袁艺吃得欢，她扭过头来，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看，眼里的渴望都快凝结成实质了。 袁艺察觉后，顿时一脸懵逼：“你也来点儿？” 那女同学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果断的摇头拒绝了，见袁艺还想把零食袋递过来，吓得忙闭上眼睛：“别别，我是考播音主持的。” 噗…… 袁艺还想说，你又不是学舞蹈的，何必呢？不过转念一想，播音主持也是要面试的，尽管没有明着说非要外表如何，可正常情况下，颜值高身材好的学生，面试的印象分会相对高一些。 于是，袁艺又把零食袋收了回来，她不能坑人不是吗？ 那女同学扭头幽幽的看过来，眼里满满的都是渴望，好半天才握着爪爪宣誓：“等我考上了，一定要吃个够本！” 袁艺无言以对。 坐在袁艺另一侧的袁老太颇为心疼的看了眼这个跟自家孙女一样大的小姑娘，感概道：“我们家小艺本来也打算要考那个什么主持的，幸好她妈不同意。” “咦？这是为什么呢？”对方纳闷的问道。 “说是怕有危险。”袁老太想啊想，可毕竟过去太久了，她想不起来儿媳妇的原话是什么，但她坚信儿媳是担心孙女有事，遂又道，“又辛苦又危险，这世上又不只有一个大学，换别的呗。” “奶，奶！”袁艺赶紧打岔，“奶您也吃，多吃点儿，不然喝点儿饮料。”人家都要去考试了，这个时候想换都不能换了，还不如让人家安安心心的考完再说。 可惜已经晚了，对方一脸的绝望：“辛苦？危险？” 袁艺深以为，他们老袁家的传统大概就是造孽而不自知吧？ 美术艺考分为两个部分，文化课考试和美术考试，其中文化课考试暂且就不同理会了，袁艺这次过来，是参加美术考试的。 这几年，大概就是各种政策不停变换的时候了，好在不管怎么改变，大致的轮廓还是在的。袁艺这次来省城，要参加的是美术联考，有些地方又称之为统考，名称不同，实际上的意义是差不多的。 联考并非是全国统一的，多半都是由地方自行安排。正常的情况下，各地的美术联考基本上都是安排在十二月份的，不过今年的年关有些晚，除夕夜在二月十七日，因此联考就被安排在了一月份。 美术联考非常得重要，考生必须先通过省联考后，才有资格报考其他学校的单招考试，也就是校考。等于说，联考的成绩相当于一个通行证，要是没有这个，就可以宣布直接放弃了。 比起其他专业，美术联考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没有面试这一关卡。考试当然是有监考老师的，但没人会观察你的状态如何，比起舞蹈、主持等等专业，心理压力会小很多很多。 对于袁艺来说，这个倒不是重点了，她是大心脏选手，才不在乎这个。可换做其他的学生，譬如袁艺的同桌步莲，她在跟其他同学聊过之后，相当得庆幸。 “假如我当时要是报考了播音主持专业，那我不得单独一个人面对好几个评委老师？我的妈呀！” 袁艺无奈的看着她：“播音主持专业本身就是面向大众的，你要是连几个评委老师都应对不了，那以后工作了怎么办？” “所以我才说，幸好没报考这个专业。”步莲庆幸不已，与此同时还不忘跟袁艺约好时间，一起赶赴考场。 其实，这个是多余的，因为到时间会有老师带着他们一起去考场，就连准考证都是到了现场后，才发到各人手里的。据说，这是因为往年不论老师怎么叮嘱，都有人忘带准考证，所以干脆老师就不发了，叨逼再多不如直接行动。 考前集训的强度不算大，主要是为了让大家进入状态，适应一下。因此，到了考试日，所有人都还算淡定，最起码比同个考场里的其他单独过来考试的考生来得淡定多了。 联考有三门，素描、色彩、速写，每科满分都是一百分。其中，素描和色彩都是三个小时，因此上午考素描，下午考色彩，至于速写只有半个小时，会在考完色彩后，休息一个小时，继续考试。 省城这边考场的条件很不错，宽大明亮的美术教室里有好几个考试小组，每组的人数约莫二十多人，周围有老师巡考，提醒考生安静，不得相互交谈或者借用美术用品等。 总得来说，一天考下来还是很辛苦的。好在，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之前也有模拟过考场，加上心里想着考完就可以松快的过个好年了，考生们都相当得积极乐观。 袁艺深以为，大家之所以那么乐观，主要是因为绘画这个事太考验本身的实力了。可以说，基本上不存在临场发挥失常这种事情。当然，些许偏差肯定是有的，但因过分紧张而崩了状态的，几乎没有。 这一点，在晚上看到报考其他专业的考生时，得到了证实。 有些人确实是有实力的，可一旦碰上了大场面只怕就瞬间心慌气短，就连本身实力的五六成都没法发挥。甚至有人哭着回来说，一进入面试点，就直接懵了，连自我介绍都没说完，基本上算是凉透了。 也有些并不是跟袁艺他们同一天考试的，看到同伴们有些高兴有些崩溃，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 不过，袁艺也管不了这个了，她跟老师提出申请，要求离队。 因为早先就打过招呼的，老师在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同意了申请。袁艺背了个双肩包，带着她奶去找她哥了。 她哥…… 程飞跃已经浪到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大学好啊，大学真的是太好了，简直完美无缺。 呃，也不是特别完美，要是他妈能够无限量的源源不断提供资金，那就更完美了。好在，他是带了笔电来学校的，校园网是渣了点儿，倒也不妨碍他做日常。偶尔要下大副本时，就去网吧五连坐。 省城跟底下的市县比起来，网吧文化不要太精彩。别看大学城里各类商店没多少，超市也就那么几家，但网吧却有不下五十家。就这，还是正规的网吧，私底下的小网吧那根本就无法统计。 只不过，价格也挺高的。 普通区两块五一个小时，vip包厢区则要三块五。假如充多了可以多送一部分钱，如果是包夜的话，十块一晚随便玩。 为了省钱，程飞跃等人都是白天睡觉，晚上跑出去上网的。 可就算这样，这钱也不经花。毕竟，除了上网之外，他还要吃要喝。所以，网吧里是这样的，一包方便面顶一餐，假如配上肠，再来一罐可乐或者雪碧，那就是高档伙食了。如果是叫一份炒面或者酸辣粉、麻辣烫之类的，再加一罐饮料一包烟，妥妥的土豪作风。 程飞跃吃不起，他只能天天方便面吃到吐。 袁艺给他打电话时，他跟寝室里的小伙伴下机归来，正准备回寝室补交，就接到了他妹的夺命连环催。 “你们先回去歇着，我去吃大餐了，我妹请客！” 程飞跃大手一挥，也没想着换身衣服什么的，直接拍屁股走人，留下他的小伙伴们面面相觑。 “他妹……是先前考美术的大美人？” “就是那个无限量提供好吃好喝的大美人？” “看着特别温柔，可被他说成母夜叉孙二娘的大美人？” 尽管前缀词不同，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袁艺颜值高。而偏生，这个年纪的男生有以颜狗为多。也因此，甭管程飞跃在寝室里怎么吐槽他妹坑人，小伙伴们都没法感同身受。 为啥呢？ 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吗？ 不过，好看也不能当饭吃，通宵开荒的小伙伴们很快就进寝室躺平了。大美人再好也不是他们的，补眠才是最紧要的。 临睡前，有人嘟囔了一句：“程飞跃那小子没换衣服啊？那不一身的烟味吗？不得熏着人家呢？” 说完，也没往深处想，那哥们就睡懵过去了。 袁艺当然被熏着了，不过这不是重点，毕竟她也不至于那么娇气。重点在于，她第一时间悟了。 “你去网吧打游戏了？通宵了吧？白天应该没那么多抽烟的人，只有通宵开荒打副本的，才会一刻不停的抽烟提神。你抽了没？哦不，真不好意思，我冤枉你了，你怎么可能抽烟呢？你又没钱的喽！” 程飞跃：…… 两个月不见，你一见面就戳我冷刀子？ 换成袁恺的话，程飞跃一定开揍，大不了也就是事后被他妈揍一顿。可眼前是袁艺，他憋得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你可真聪明啊，连这些都懂。” “还不是因为你带我去过？”袁艺说的不是这辈子，而是上辈子，那时候她对网络还是没有抵抗力的，从玩单机游戏，到联机开打，再到网络游戏，全是她哥带着她的。当然，技术渣还是技术渣，可再渣也不妨碍她浪得飞起。尤其当年的网游里，女玩家本身就是稀罕品，她颜值还不低，简直就是珍稀动物，哪怕再坑队友，队友们对她还是很有包容心。 等女玩家越来越多，颜值高技术好的纷纷出现，这个时候袁艺已经跑去开发游戏了。 呃，她只管投资，不参与开发的。 不然，恐怕还没开始就已经凉了。 程飞跃误以为是之前带她去的那次，当下不吭声了，委屈唧唧的站在一旁，想借此博得袁老太的同情。 袁老太弄了半天才明白了孙女和大外孙那番对话的意思，顿时惊到了：“跃跃你昨晚没睡觉？通宵，你大舅以前也总是傻乎乎的通宵看球！” “咳咳，那是熬夜，跟通宵不一样的。”袁艺提醒道。 “有啥不一样的？不都是傻里傻气的吗？” “熬夜是晚睡觉的意思，一般也就看球到凌晨两三点，世界杯当然例外。通宵的意思是直接不睡觉，从晚上十点一口气玩到早上七八点钟。”袁艺接收到了来自于她哥惊慌的小眼神，于是又道，“放心吧，奶不是大姑，不会揍你的。” 程飞跃好绝望。 “奶会告黑状啊！” 袁老太：……呵呵呵。 本来没打算告状的，现在就很抱歉了，别以为老太太就没脾气，脾气上来了，吓死你个小兔崽子！ 程飞跃很快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过来赔不是，又是鞠躬又是赔礼道歉，还帮忙拿东西带路，整个儿就跟狗腿子没啥两样。 袁艺先前就看中了几个商铺，说了地方让程飞跃带路，当然，她也问了要不是让他回去补觉，被程飞跃断然拒绝。 少睡几个小时无所谓的，要是他外婆和他妹过来他的地盘，而他没在旁候着的话，那他干脆就别回家过年了，被他妈打成肉酱做肉丸都是很有可能的。 于是，有了领路人就方便多了，不光是看了袁艺先前中意的铺子，也去看了别个，尤其是稍微有些偏僻，但日后会发展起来的路段。 袁老太自己也盯着看，不懂的地方就问袁艺，面对大外孙不解的眼神，她还振振有词的说：“我刚卖了两只特别特别肥的大母鸡，我要再买回来！” 程飞跃完全没听懂，一脸纳闷的道：“我才出来半年，你们小区都让养鸡了？往哪儿养？车棚里？不是……外婆你养鸡图啥呢？” “图钱！”袁老太理直气壮的说。 “那能得几个钱，还不如管我妈要来得快呢。”程飞跃嘟囔着，却也不敢提反对意见。 袁老太压根就没想采纳他的意见，在拐过一个弯儿后，她忽的对袁艺说：“那边的房子能买不？回头小艺你休息天就可以过来住，奶提前过来给你做好吃的。” 袁艺：……奶您是被我大舅妈传染了吗？ 第068章 第068章 才2007年的年初，陪读家长这个概念其实尚未深入人心。 更何况，一般来说，就算是陪读好了，那人家陪的也是高中生。可以说，极少有人会在大学附近买房安置自家孩子的。毕竟，都上大学了，怎么说也都成年了，当父母的好赖也都放下了心来，而孩子自身就恨不得插上翅膀一飞冲天。 再就是…… 大学城附近那不叫学区房啊！ 所谓的学区房，通常指的是拥有小学和初中入学资格的房子。当然，要是十年以后，幼儿园的入学资格也会变得越来越重要。可因为高中和大学全凭实力考上，没有所谓的入学资格一说，因此即便离得再近，房价其实也高不到哪里去了。 不然，要是往北大附近买套房子就能入学的话，只怕北大附近的房子能炒到上亿。 “小艺，你觉得咋样？”见袁艺一直没吭声，袁老太有些耐不住了，“你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最多也就是离开个一天半天的。可去年那会儿，你一走就是三个月，可把我给难受的。一想到，等你考上了大学，我就要连着四年……” 袁老太也是个戏精本精，她当然知道就算袁艺上了大学，也不存在说，连着四年都不回家这种情况的。事实上，随着交通的越来越发达，从他们市区到省城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不说每周回来，每个月回来一趟还是没问题的。 可袁老太吃准了袁艺拿她没辙儿，委屈巴巴的拽着孙女的手，一脸的不舍：“孩子大了，不要我了。” “奶！奶！我投降，我投降还不成吗？”袁艺确实拿她奶没辙儿，她是典型的顺毛撸，要是凶她吼她骂她，她一准能跳起来怼人呢，可就她奶这法子，她除了投降外，也没别的选择了。 袁老太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一声：“诶，那咱们就买个房子呗，不一定要这个，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挑个离你学校最近的吧，省得上学放学累得慌。” “也成，反正大学城附近的商品房价格都差不多。” 其实，也不是差不多，而是这点儿差距根本就不被袁艺看在眼里。毕竟，跟后世动辄五六七万的均价相比，此时的大学城附近的商品房，清一色的没超过一万。便宜的只要三四千，贵得差不多要九千多近一万。 差距肯定是有的，但跟后世的房价相比，真的可以忽略不计的。 只这般，他们从纯看商铺，变成了既看商铺又看商品房。 呃，也不是这么说的，准备的说，是袁老太和袁艺祖孙俩忙着看房子，程飞跃忙着看她俩作幺。 等回头吃午饭时，程飞跃悄咪咪的问表妹：“外婆瞎胡闹，你也跟着闹？省城的房子啊，就算是均价便宜面积又小的房子，没个三十万也拿不下来的。” “咦？你居然还关心这个？” “我爸跟我说的啊！就先前，暑假那会儿，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爸就说，要不要家里出钱在省城给我买个房子，后来因为价格太贵了，他一下子掏不出那么多钱，这才作罢了。” 袁艺沉默了一下：“兄得，你听说过贷款吗？” “欠钱买房子？那不得付一堆的利息？你觉得我妈能乐意？别闹了。”程飞跃一脸的不以为然，“我爸说了，反正大学要读四年，这几年他再加紧赚点儿钱，兴许就凑够钱了。再说了，我这也不是未必会留在省城工作吗？” 袁艺斜眼看他，心道，你是没留在省城工作，你是留下来浪的。至于房贷利息什么的，这年头优惠政策太多了，就算没优惠政策好了，这点儿利息跟上涨的房价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反正你别跟着外婆瞎起哄了，外婆没钱，买不起省城的房子。”程飞跃最后总结道。 “你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袁老太一扭头就看到大外孙和孙女凑一起嘟囔着，好奇的问了一嘴。 换个人就该敷衍过去了，可袁艺是谁呢？无事都能起三分浪，她会帮着保密才有鬼了。 “奶，我哥说你没钱，买不起省城的房子。”袁艺一句大实话就甩了出去，她自信的表示，没有一句是添油加醋的，全是事实。 袁老太：…… 存折还在贴身衣兜里放着，袁老太自信满满的抬头瞪大外孙：“你才没钱！你爹妈都没钱！” 程飞跃怂成个球，半句反驳都不敢有，只低下头苦哈哈的扒饭吃。 而接下来的行程却差点儿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袁老太是铁了心要养肥鸡的。可假如说商铺是会下蛋的母鸡，那么商品房却是公鸡了，除非你不打算自住，不然根本就无法产生任何效益，甚至还要往里面贴钱。这个时候，袁老太当然不知道，若干年后，房价就像是跟绑了窜天猴似的，疯狂的往上涨…… “小艺啊，咱们干脆花一半的钱买住的房子，另一半的钱买铺子，你觉得咋样？” 袁艺捧了杯奶茶，边美滋滋的吸着，边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一般来说，家庭资产配额是这样子的。预留一成的资产，用作于日常消费，也就是备用金；两成是保命的钱，专门用于解决突发状况，是需要平时能吃到利息但可以随取随用的那种存款；三成则是投资的钱，也就是奶你养的母鸡，这个就会有点儿风险了，但高风险伴随着高收益，只要稳得住就成；最后的四成是养老金，重在保本升值，包括一些必要的商业保险。” 袁老太已经习惯了孙女时不时的说一些不符合她年纪的话，但一旁的程飞跃简直惊呆了：“不是……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脑子简单的人就是这么想的。”袁艺咕噜噜的吸了好几口奶茶，她刚才那番话，与其是说给她奶听的，不如是故意说给她哥听的。 程飞跃上辈子就是生意人，但他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完全没有存款意识，现金流一年到头断裂个七八次都是正常的。当然，因为他的好人缘，以及好信誉，借钱也容易，更别提人人都知道他有个帮着兜底的好妹妹。可袁艺其实一直想让他改掉这个习惯，无奈那会儿已经太晚了，三十几岁的人，性格和行为模式早已养成，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可现在不同啊，她哥才刚上大一，小孩崽子一个，改不了就下狠手揍。 “你是不是想说我傻？”程飞跃好气啊，“恺恺也是这么说的！” 袁艺吸完了最后一口奶茶，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哥，我相信，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定会让你对自己完全改变看法的。” “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话。” “毕竟一家老小，只你最傻。”袁艺欢快的挽上了她奶的胳膊，继续刚才的话题，“奶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你要做的并不是家庭资产配置，而是独一个人的。不过，现金流还是要有的，我建议，你可以留个一成的资产当现金流，剩下的全部投资。” 袁老太猛点头：“好！” 八十万的一成是八万，当然实际上不可能这么准确的，毕竟房屋交易要交为数不少的税，通常是1%，但当总价高了的时候，即便只有1%，那也是一笔巨款了。 起码在程飞跃看来是这样的。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袁艺和袁老太先花了两天时间走遍了大学城的每个角落。当然，后来就使唤程飞跃借车去了，他自己有辆自行车，负责载袁老太，又跟小伙伴借了一辆给袁艺用。不然，偌大的一个大学城，走起来还是蛮费劲儿的。 等到了最后一天，无论是袁艺还是袁老太心里都基本上有数了，也跟先前看好了的人约了时间。 商铺倒是好说，人家本来就想在年前把铺子卖出去，回头就打算包袱款款回外省老家了，因此格外得配合。 均价一万二的铺子，产权证上写的是十五个平方，总价十八万。因为是全款付清，手续格外得简单，几乎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看得程飞跃目瞪口呆。 商铺是袁艺相中的，位置有点儿特殊，处于看起来比较偏僻的拐角位置，原房主本来是买了铺子自己作买卖的，结果就是因为位置偏僻没生意才心灰意冷决定转手的。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块地已经被划给了一所综合性大学，因为位置太偏，不会被用作于教学楼的，而是专门开辟成了学生公寓。 而商铺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学生公寓的正大门对面。 十五平方是有点儿小，可胜在位置太好了。这年头的大学生可不能跟以前比，尤其是三本学校的学生，袁艺深有体会，这简直是一帮懒鬼，哪怕骑车五分钟就能到达一个大型超市，他们也宁愿在学生公寓门口买，即便稍微贵点儿也不在乎。 商铺是均价贵，但因为面积都小，其实总价并不算特别贵。再一个，袁艺挑选的本身就是偏僻地段的。因此，根据原本预料，她又挑了另外一处。 这回倒不是很偏，但地段也不算太好，优点是两层的商铺，而且后面自带了一个大院子。 有优点当然也有缺点，缺点在于，总体地段还勉强凑合，但店铺的实际位置却在靠里面。基本上，前面两三百米的路上什么商店都有，学生们根本就不可能专门走大老远的，去光顾弄堂深处的小店。 可袁艺却相当得喜欢这个铺面，且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店适合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快递点啊！ 虽然在深巷子里，但有上下两层的铺面，又有个后院，且后院那边是可以另开一道门的，方便小面进出，别提有多合适了。 关键是，这玩意儿还便宜，明明算上后院都有百来平方米了，却只售二十三万元。 唯一麻烦的是，两个商铺一入手，余下的资金就不多了。哪怕连本身算好的备用金在内，三十八万多点儿了。 最终，袁艺将商品房的位置确定在了地铁站附近。当然，2007年的年初，省城的地铁连个影子都没有，甚至省领导们完全还没有规划地铁站的意思，可这也架不住袁艺开了挂。 选了个六十九平方的小户型，还是个新楼盘，预计年后交付，反正基本上等袁艺上学了，这边也差不多搞定了。均价四千，算上税费，统共三十二万零一点儿。 因为是新楼盘，房产证肯定没那么快出，不过袁艺并不担心，只因她挑了个在后世声名赫赫的开发商。 至此，袁老太的八十万资产，缩水成了六万块。 “咳咳，现金流还是要准备的。”袁艺淡定的开口。 “嗯，老话说的好，手有余粮心不慌。”袁老太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程飞跃：……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从何而来又往何处去？生命的奥秘是什么？宇宙的边际在何方？ 可怜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就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里，被吓破了胆儿。 及至三人带着行李和在省城购买的东西，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车时，程飞跃依然活在梦里。就连袁艺硬是把他挤到了过道的另外一边，自己跟奶奶坐一块儿时，他也毫无反应。 袁艺坐定后，帮她奶系上了安全带，又把自己安顿好，这才扭头伸长胳膊去戳过道右边的表哥：“嘿，嘿，哥们！” “哥们你艳福不浅。”坐在程飞跃右手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大学生打扮的年轻人，这会儿正一脸羡慕的望着程飞跃。 程飞跃恨不得当场上吊给他看！ “你又怎么了？”程飞跃无奈的扭头看过来，“别作幺，别逼逼，我想静静。” 袁艺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静静是谁？” 程飞跃：…… 神啊！来个人收了这祸害吧！ 从小到大，他妈都说他大手大脚，挥霍无度，反正只要手头上有一分钱，都要给它花了，简直就像是跟钱有仇一样。程飞跃以前觉得这话也没错，应该他确实很喜欢花钱的感觉，无论是买买买还是吃吃吃，或者是省下钱去网吧浪一下午，都很棒。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外婆和他表妹，居然在短短的三四天时间里，花掉了七十多万。 两个商铺，一个十八万，一个二十三万；一套住宅，三十二万多。算上税费以及这几天吃喝玩乐买买买的消费，统共花了七十四万了。 七十四万啊！ 程飞跃愣是从饱受惊吓，到后面灵魂出窍彻底麻木了。 他就想让他妈亲眼看一看，你亲妈和你侄女有多能耐，几天之下花了七十四万啊！你还说你儿子我大手大脚挥霍无度！他很节约了好不好？ …… 隔着过道，袁艺丢给他一罐可乐，吓得他手忙脚乱的接住后，拿眼瞪过来。 “别瞪了，我知道你在腹诽什么。”袁艺吸着酸奶，吃着薯片，关键是，就算这样，她说话还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孔先生说了，窃书不能算偷……同理可证，买房怎么能算是消费呢？这是投资。” 程飞跃懵了好半天，才问：“哪个孔先生说的？” 他身畔的大学生当即举手抢答：“孔乙己啊！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我……谢谢你的解答啊！”程飞跃烦死了这种自来熟的，当他傻吗？这人明显是看上了他妹！就算他妹是个坑货，那也是他妹！ “不客气不客气。哥们，你也是在省城上大学吧？哪个学校的？我是传媒大学的，大学城那块，听说过没？” 程飞跃好烦啊，可关键时刻，他觉醒了。这男的烦他无所谓，只要别染指他妹就可以了。正好，他也不想跟袁艺逼逼了，总觉得再多说几句，好不容易稳固住的三观又要崩塌了，干脆他就扭头跟这位自来熟的哥们聊了起来。 见那边聊上了，袁艺也不管他了，只跟她奶小声的说着话。 没一会儿，时间到了，大巴车缓缓驶出车站，伴随着落日余晖，驶向回家的路。 既然让程飞跃知道了这个事，袁艺也好，袁老太也罢，就已经想好了不再隐瞒。 主要吧，有两个方面的问题。 一来，除了尚未交付的住宅外，其他两个商铺还是需要年后招租的，袁艺和袁老太都不可能频繁赶往省城，程飞跃眼瞅着就是个靠不住的，所以最好是让袁东海或者袁大姑出面帮个忙。 二来，袁艺思来想去，她实在是舍不得这么大好的机会，明明可以轻松来钱的，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以前是没产生实际的效果，无法说服家人。现在就不同了，有她奶这个典型竖着呢。 不过，预防针还是要打的。 “奶你可千万记得，能不提我就不提我。我真怕啊，我妈知道是我忽悠你去买铺面的，能把我喷得生活不能自理。” “瞎说啥呢，你爸妈就你一个闺女。”袁老太十分的淡定，“你看看跃跃，你大姑恨不得打死他，到最后他不还是长大了吗？再说了，你爸妈敢打你，我和你外婆一人打一个！” “对对，这个好。” 袁老太真不愧是大心脏的老太太，说完了正事后，她还在车上打了个盹儿，及至晚上七点，大巴车到了目的地后，她才在袁艺的呼唤下，忽忽悠悠的醒转过来。 彼时，程飞跃已经成了个人形行李架，身上背一个，脖子上挂一个，手里提两个，见袁艺去扶袁老太后，他就麻溜儿的窜下了车。 这个点，车站附近还是挺热闹的，等袁艺挽着她奶走出车站后，程飞跃已经喊来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袁艺家的地址，然后就坐在副驾驶座上，开始思考人生。 人生太艰难了…… “哥，回头记得好好跟大姑说一说，奶的丰功伟绩，让大姑也知道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巾帼英雄、红色娘子军！” 袁老太猛点头：“跃跃啊，跟你妈说说，要是有钱别捏在手里，做人啊，目光一定要长远，千万不能光盯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老首长说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程飞跃死鱼眼看着前面的挡风玻璃，半晌才道：“啥半边天呢？天都快要被你们捅破了。我说，奶啊，圆轱辘……” “嗯？”袁艺危险的眯起眼睛，“哥，你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啊？我猜，肯定挂科了！” 说到这里，她还扭头给袁老太科普了一番：“奶你不知道，大学的成绩报告单不是自己去领的，是提前写好了收信地址，准备好信封和邮票后，由校方统一寄出来的。我哥他肯定没写自家地址，但他也不敢胡来的。让我想想……写了我家的吧？还是恺恺家的？打算拿什么来收买我俩？” 程飞跃惊呆了。 妹妹啊，你是魔鬼吗？ 可怜的程飞跃永远不会知道，他妹是读档重来的，洞悉他的一切小动作，无论明的暗的，都藏不住。 所以说，真要追究起来，那只能怪上辈子的自己了。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更惨的还在后面，其实他上上周就已经结束了考试周，大学老师当然不会加班批卷子，可就算慢吞吞的批卷，这会儿也早该出成绩了。上辈子，袁艺安安分分的在二中上学，早出晚归，埋头苦读，又因为信报箱的钥匙一直都是她保管的，所以她本应在前天就收到那份来自于省城的信，可惜…… 阴差阳错之下，其实就算袁艺不搞事，那封信也已经落到了别人手里。 呃，袁艺二舅妈带着宝贝儿子图图来省城看病，借住在袁艺家中，赵秋萍生怕图图爪子痒乱撕东西，破天荒的开了信箱拿了一堆广告纸和水电煤气费催缴单给图图练手。 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 …… 袁大姑捏着那封被划拉了好几道子，几乎要四分五裂的信封，气得连晚饭都没吃。 信是下午她大弟媳赵秋萍给她送来的，一叠声的道歉说，都怪她没看仔细，连着信封跟报纸广告纸一道儿拿给娘家嫂子养的猫玩了。结果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幸好，只是信封毁坏严重，里面的成绩单问题不大。 袁大姑能说什么？换做别人，或许还能认为是程飞跃写错了收信地址。可那是她儿子，她亲生亲养的小兔崽子！ 是什么德行，她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 她是知道程飞跃他们三人会乘坐今天下午的大巴车回来，所以这会儿，她相当得有耐心，一点儿也不着急发慌的，只一手持着鸡毛掸子，运着气坐在靠门这边的餐桌旁。及至听到楼道里传来久违了的熟悉脚步声，她才猛的起身打开防盗门，气沉丹田…… “程！飞！跃！” 我的妈呀呀呀！ 程飞跃一脚都已经迈进家门了，听得这一声河东狮吼，吓得几乎想要立刻夺路而逃。 可最终，他还是怂了。 “妈咪……！” 第069章 第069章 在袁艺、袁恺他们眼里，大姑绝对是个温柔和气的好女子，反正是比自家亲妈强多了。可很显然，在程飞跃眼里，他妈却是个十足十的喷火暴龙。 这会儿，别说喊妈咪了，就算是喊…… “喊祖宗都没用了！”袁大姑一声怒吼，手里的鸡毛掸子疯狂舞动着，颇有种毁天灭地的气势。 于是离家半年才刚回来的程飞跃，差点儿就横尸当场了。 …… 彼时，袁家却是热闹得很，完全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温馨场面。 不久前，出租车是先将袁艺和袁老太送到了楼下后，这才载着程飞跃回去的。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早说过年这段时间，想见面太容易了，因此谁也没太过于客气，只道年里碰面，就先分开了。 这也直接导致了程飞跃没能提前得知他那成绩报告单的去处，当然喽，就算提前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大过年的，他还能因为考砸了期末考试而离家出走？真要是这么干了，绝对会被弟弟妹妹们笑话好几年。 也因此，当程飞跃面对亲妈的怒火时，毫不知情的袁艺正搂着她亲爱的表弟撸个没完。 好久没碰面了，她弟又肥了好几圈。 二舅妈笑眯眯的坐在沙发上看袁艺折腾她儿子，还帮着解说：“本来我今个儿下午就要回县城了，你妈说你晚上回来，叫我多待几天，还说你肯定想念图图了。” “对对，那么多弟弟里面，我最惦记的就是图图了。”袁艺左呼噜一下，右呼噜两下，怀里的图图委屈唧唧的伸长了爪爪向他妈求救。 可惜，他妈完全没有见义勇为的意思，反而笑着问起了袁艺去省城的情况。 尽管买房子这个事情是瞒不了多久的，可袁艺并不打算立马坦白从宽，她只提到了考试的事情，又说年后三月里还要去省城参加校考，之后还得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继续总复习，毕竟六月里还有至关重要的高考。 “那可真辛苦，叫你妈多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好好补补。”二舅妈说着，指了指已经放弃挣扎的图图，“我可是每天变着法子的给图图补身子，没曾想入了冬还是生病了，吓得我赶紧请假带它来市里看病。还好，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它这几天胃口不好，瘦了一大圈，可把我给心疼坏了。” 袁艺沉默了一瞬，两只手同时用力想要给图图举高高，当然最终还是抱了起来，可没几秒后，她就放弃了。 太沉了！ 二舅妈还在那头说着图图二三事。 “图图姥姥家养了一只狗，生怕它俩碰到一起会打架，每回我去它姥姥家，它姥姥都会提前把狗关到笼子里，又把图图关到卧室里。本来想着吧，分开就没事儿了，哪知图图居然把狗子给放出来了。” “哎哟，可快别提了，它每回都是先打开自己的门，再跑去把狗子的门打开。两个小东西非但不打架，还能一起玩。你说要是光玩也就算了，图图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居然还帮着狗子偷东西。” “它姥家的狗子也是，不爱吃肉，偏就爱吃菜叶子。我妈买了青菜，生的呀，就搁在桌子上，狗子上不去，图图一下子就窜上去了，叼给狗子吃。它自个儿是不吃菜的，它挑嘴得很。” 袁艺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边撸猫边听八卦简直不能更爽，见她二舅妈停了下来，忙追问道：“后来呢？猫狗居然能和平共处？真稀罕。” “稀罕的事儿还在后头呢。”二舅妈说着，还摇了摇头，“我妈家那个狗也是奇怪，就爱吃菜叶子、毛栗子、玉米棒子。就这三样，它的最爱。图图就不同了，它只爱吃猫粮、猫零食和鸡胸肉、鲜鱼。就是它完全不是为了自己，专门给那只狗偷的。这还不算，我弟他做水产买卖的，身上老有鱼味儿，图图还知道在它小舅跟前作揖讨好，骗鱼吃。” 自打养了图图后，二舅妈感觉整个人轻快多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也是这之后，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没人念叨显摆自家的娃儿，屁点大的事情都叨叨个没完。现在，她却是完全感同身受了。 “对了，小艺你刚才说猫狗能和平共处？不不，图图只爱跟它姥家的狗子一道儿玩，其他的狗子，它上前就是一通乱揍。我妈家附近，还有我们自己家附近，图图已经恶名渊博了。” 二舅妈心里苦啊，她多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到所有人的喜欢。不过仔细说来，多数人都很喜欢它的，只不过狗子们却害怕到远远的看见了就立马撒丫子狂奔逃命。 袁艺惊呆了，低头看了眼蔫了吧唧的图图，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不敢置信的问：“图啊，你都成街头小霸王了？” 图图把脑袋往另一边拧，故意不去看这个海撸自己的坏姐姐。 因为袁家的地方也不大，先前二舅妈和图图是住在袁艺房间里的。而这天晚上，袁艺则是跟她奶挤一屋的。 袁艺本人倒是很愿意留图图多待几天，可一来，家里的地方确实不够用，二来，人家二舅妈也还要回去上班。毕竟，国有单位放假可没那么早，起码也要忙活到小年夜以后了。 如此一合计，袁艺干脆和她奶一起去了县城里。 这是考虑到年后就又要考前集训了，以及还要为三月里的校考做准备。所以，还不如趁着尚未过年，先去一趟县城里，给外婆他们拜个年，再看望一下袁家这边的亲戚，再赶在大年夜之前回来就可以了。至于年后，大概率是没好日子过了，炼狱般的生活至少会持续到高考日。 苦难的人生啊！ 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啊！ 等袁艺提着猫笼上车往县城去时，可怜的程飞跃才刚刚回到人间。他本想着去找袁老太哭诉一番，倒不是为了找人伸张正义，而是单纯的想避避风头。 结果，程飞跃被他亲爱的大舅妈赵秋萍告知，袁艺和她奶都去了县城。 晴天霹雳啊！ “我也去！”程飞跃心想，大学又没寒假作业，还不是想上哪儿浪就上哪儿浪。当然，他原本是想待在家里打游戏的，无奈自打他去上大学后，他妈就把家里的网络切了，还说什么都不去续费。 在袁大姑看来，他们俩口子又不玩电脑的，更别提唯一的电脑早就被程飞跃搬到了学校里。既然如此，平白浪费宽带费是不是傻？至于程飞跃放假了怎么办？袁大姑才不管，统共也就寒暑假回家住，总不能为了这么两三个月时间，直接包一年的宽带吧？ 袁大姑完全无法理解，没有网络的生活是多么的悲哀。 没法在家玩游戏，又没钱天天上网吧，程飞跃的寒假过得跟咸鱼没什么两样。最惨的是，哪怕待在家里看电视，都会被他妈喷得体无完肤，还念叨着叫他去复习功课，省得开学补考又挂科了。 试问，还有人会比他更凄惨吗？ 也因此，程飞跃干脆就要了十几块钱，买车票上了大巴车，高高兴兴的赶往了县城，还哄他妈说，是回去帮着打扫老房子的，毕竟那边没人住，一年大扫除一次，简直能累死个人。 程飞跃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而已，打死他都不会想到，他这边才刚上车，他妈的电话已经打到了袁艺那头。 …… “嗯嗯，好的，大姑你放心吧。” 袁艺和袁老太也就是比程飞跃早出发了几个小时，又因为是跟二舅妈母子俩一起回来的，自然而然的被邀请去了赵家做客。结果，才刚跟她外婆打了个招呼，就接到了来自于袁大姑的电话。 挂掉电话后，袁艺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袁老太就忍不住问：“你大姑打来的？是有啥要紧事儿不？” “没呀，就是我哥也来了。大姑说，我哥是自告奋勇要来县城帮着打扫老房子的，叮嘱我拦着你不要操劳，就让我哥打扫去吧。”袁艺在心里给她哥点了一排蜡，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帮着大扫除这种话绝对是借口，当不得真的。当然，袁大姑也十分的清楚，可她就是要装傻，顺着程飞跃的意思，打算狠狠的收拾他。 袁老太昨天就得知大外孙期末考试考得相当之惨烈，闻言还有些迟疑：“你哥年后不是还要补考吗？还是让他好好复习吧，屋子我会收拾的。” “说的好像他不干活就会去复习一样……”袁艺嘀咕了一句，随后两眼放光的建议道，“不如这样好了，让他自己选择，是复习功课呢？还是帮着大扫除呢？只能二选一，不选就让他回去找大姑。” “这倒是不错，让他自个儿选。”袁老太很赞同，她本来就是个相当民主的人，无论是对于儿女还是孙辈们，都是一副放手的姿态，像求学、工作、婚姻等等，她哪怕不是很满意，也乐意接受孩子们的喜好。 呃，她这辈子唯一反对的，只怕就是三儿子袁西海丁克的要求了。这个真没办法，她就是一没文化的老太太，让她接受如此时髦的事情，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袁艺在心里比了个v，终于让她逃掉了一次老屋大扫除！ 每次回县城，别的都还好，就唯独打扫卫生这个事情让袁艺愁眉不展。她奶原先住的老屋，其实也不算很老，大概是七十年代末的房子，并且在九十年代中期又进行过修缮。像袁艺，还有程飞跃、袁恺他们几个，小时候都在她奶家的老屋里度过的，哪怕后来上了学，每逢节假日或者寒暑假，都会跑去找袁老太。 可后来，随着亲戚们一家跟着一家搬到了市区里，就连袁艺父母也因为前几年的下岗狂潮，不得不跟着去了市区打拼。袁老太本来是不想跟着的，她身子骨不错，年岁也不大，完全能照顾好自己。 其实吧，她就是舍不得那个充满了回忆的老屋。 不过，最终老太太还是跟着去了市区。 原因很简单，市区和县城就算离得不算远，袁艺他们几个也不可能每周回一趟县城的，老太太想念孙辈们，就只能割舍下回忆。毕竟，比起过去，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如此，老屋还是没卖。 最开始，袁老太隔三差五的会回来一趟，之后则变成一月一趟，半年一趟。也就是重生回来的袁艺了，乐得跟她奶一道儿回来，要是重生之前的，倒不是说不愿意，而是当时二中的课业太紧张了，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等好不容易熬过了高中三年，她又去了省城，也就只剩下过年时匆匆来一趟。 及至大学毕业了，她忙于工作、谈恋爱、结婚、做生意，而那时袁老太的身子骨也越来越差了，即便老屋始终没卖，也再不曾回来过了。 现在的袁艺，很乐意配合她奶，可家务活儿真的不是她所擅长的，尤其这已经不算是简单的家务活儿了，而是特别可怕的大清扫。关键是，老屋还不小，没个两三天根本收拾不出来，可等收拾完了，没住几天又该走了。也幸好这边还有几门远亲在，时不时的帮着照看一下，不然袁艺估摸着，就不是打扫的问题了，而是说不好哪天房子就给塌了。 逃过了大扫除的袁艺心情很好的吸着喵，气得图图哇哇大叫，委屈到爆炸，等袁艺外婆过来时，图图赶紧求救。 “小艺，你姑家那个孩子也要过来？让他来咱们家吃饭，省得回头还要再开火。” 袁艺见图图挣扎得厉害，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它交给了外婆，又道：“他才刚出发呢，估计到县城起码得下午一点了。外婆啊，图图怎么就那么亲你呢？” 外婆低头看了看肥嘟嘟的图图，突然伸出手照着图图的圆屁股就是啪啪好几下，打完了之后，她在袁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图图交给了袁艺：“小艺啊，外婆才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也疼你啊！” 有对比才知道谁对自己最好啊！ 图图泪目到一头扎进了袁艺的怀里，哼哼唧唧的求安慰。 就听外婆又道：“这招你二舅妈用了就不灵，甭管怎么凶它，它就是最爱黏着它妈，啧啧，可看出是亲的了。” 袁艺：…… 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啊！ 内心五味杂陈的袁艺，只能对图图来摸头杀，努力安慰这个被伤透了心的宝贝蛋。 让袁艺意外的是，等中午吃饭时，她二舅并未到来，只有她二舅妈、外婆还有她跟奶奶。哦对了，还有图滚滚，可惜人家在闹别扭，说什么都不肯往饭厅里来，只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一副我是你大爷的模样儿。 “不用管它，咱们吃自己的。”二舅妈热情的招呼着，听到袁艺问二舅怎么不回来时，她长叹一口气，“别提了，你二舅那单位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么了，从今年年初开始，就特别特别的忙。忙也就算了，奖金福利比往年少了一大截。我原本以为是单位的效益不好，后来一打听，去年效益很不错呢！” 袁艺认真的回忆了一番，她二舅那单位挺好的，反正一直干到退休都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当然，小毛病就不清楚了，毕竟上辈子袁艺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呢？ 没大事就是好事了，反正她二舅也不像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什么为祖国奉献为人民服务都是不存在的，认认真真工作到退休，才是他的人生宗旨。 倒是袁老太听着很有兴致，她最近对一切跟钱有关系的事情都特别感兴趣，当下追问了几句。 二舅妈正想找个人吐槽呢，看了眼婆婆，见她没什么反应后，索性竹筒倒豆一般的全说了出来。 原来，二舅所在的国有企业从去年就改革了。乍一看变化其实不大，就是将所有的岗位粗暴简单的分成了两大类…… 创收岗位和非创收岗位。 前者就是以销售岗位为代表的，能够直接给企业带来现金流入的一切岗位。简单地说，就是能赚钱的人。 后者基本上就是像行政、人事之类的辅助岗位，虽然也同样都是不可或缺的，却并不能直接给企业带来收入。 很不幸的是，袁艺二舅就属于后者，放在以前是那种说出去就觉得特别自豪的“坐办公室的”，可时代在变化，经过去年这么一番改革后，二舅的奖金和福利猛跌。 而与此同时，创收岗位的奖金福利却翻倍得往上涨，涨势惊人，叫其他人看着就忍不住眼红眼热。 “老姨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以前明明说的是，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我不求跟以前那么好，可倒是公平一点儿呢，明明是一个单位上班的，底薪倒是一个样儿，可奖金福利差太多太多了。你知道不？就今年的年终奖，小艺她二舅只拿到了一千块，往年少说也该有三五千的。我本来以为大家都这样，也就没吭声，哪知道前两个月无意间听说，一样的单位，有人拿到了六万，还有人拿到了八万多。”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二舅妈提起这个事情，还是忍不住来气。就连袁老太也跟着咂舌，只呼这样太不公平了。 外婆吃了几口又停了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呢？这都是命呀！” 话是这么说的，可谁都看得出来，她也很不高兴，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袁艺想通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上辈子那么多的国有企业纷纷倒闭，而二舅所在的企业却一直欣欣向荣。 见外婆和二舅妈都一副钻了牛角尖的模样，袁艺组织了一下语气，道：“其实你们可以这么理解，创收岗位相当于一个家庭的顶梁柱，而非创收岗位则相当于一位全职太太。以前嘛，感情好的时候，黏糊到不分彼此，我赚的还是你赚的，都无所谓，有钱大家一起花，花多花少也不心疼，工资卡全部上缴也没关系。可后来嘛，感情慢慢的淡了，就变成只给点儿家用，要是不够用就得再要，甚至为了丁点儿小钱吵架、打架，甚至闹离婚。这么想，就明白了吧？” 袁老太已经习惯了孙女时不时的语出惊人，可外婆和二舅妈显然接受不良，目瞪口呆的抬头看她。 二舅妈先开了口：“那你二舅也在工作啊，活儿也不比那些创收岗位的少，而且琐碎的要命。” “全职太太也在工作啊，怀孕生孩子养孩子，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孩子大了还要每天来回接送，给孩子辅导作业，陪父母公婆看病等等。要比琐碎，再没有什么工作比全职太太的更琐碎的了。”袁艺顿了顿，“就是没往家里拿钱。” 扎心了…… 想想现实情况，还真是如此。毕竟他们这边没有大富大贵的人家，全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假如是双职工家庭，一般夫妻地位都差不多，可要是没工作的，那就只能待在家里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二舅妈懵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外婆就更不用说了。 倒是袁老太，诧异的问：“不是说单位效益不错吗？那既然不缺钱，咋就不多分点儿呢？” “对对，我特地打听了一下，去年啊，你二舅那个单位利润可高了，起码也有一千万。就算去掉了给创收岗位还有领导们的钱，最最少也该剩下个六百万。像你二舅这样非创收岗位的员工大概有两百个，这么算下来，年终奖给个三万吧？结果，才一千！” 袁艺认真的听完后，帮着算了一笔账。 “二舅妈你刚才是从员工角度算的，我帮你从领导的角度来算算。假设，去年一年的利润是一千万，高层和创收岗位拿走了四百万，那么还剩下六百万。国税地税等等各项税金算在一起，大概需要缴个两百万；一年的房租水电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材料损耗算一百万；每年的用工成本支出算一百万；企业要发展，就需要留足备用金，就算一百五十万好了……” 被袁艺这边扣一点，那边扣一点，扣到最后，二舅妈口中原本的那一千万利润，只剩下了五十万。 考虑到过年前都会有集体年夜饭，像有些讲究点的企业会直接弄成年会，在稍微上档次的酒店里包个大厅，摆个三四十桌的，再请几个主持人活跃下气氛，发给小礼品，或者其他活动之类的。零零碎碎算在一起，花个三十万都已经算是很节俭的了。 于是，最初那一千万的利润，就只剩下了这最后的二十万。 “非创收岗位有两百个，这不是刚好每个人拿一千块的年终奖吗？”袁艺总结道，“二舅他们企业的领导还是蛮有良心的，这个企业值得留下。” 话音落下后，屋内一片安静，唬得客厅里的图图一下子窜了出来，瞪圆了眼睛蹑手蹑脚的在饭厅里巡视了一圈，就跟个巡查领地的国王一样。 最后，似乎是发现屁事儿没有，图图愤怒的喵了一声，甩着尾巴走猫了。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其实，这就好比，餐厅服务员质问老板，你每天收入好几万，怎么就给我开这么低的工资呢？有时候，不是服务员太贪心，而是没人点醒的话，很难想到这一层面来。 这会儿，被袁艺掰开仔细算过之后，二舅妈突然就被说服了。 迟疑了一会儿，二舅妈磕磕绊绊的说：“小、小艺说的好像也没错？” 袁老太挺着胸膛一脸自豪的说：“对，我家小艺可棒了！比她爸聪明多了！你说是吧，亲家母？” 外婆明显还活在梦里，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附和道：“聪明，真聪明。”她又不能跟着诋毁女婿，只道，“难怪秋萍早先老说叫小艺考名牌大学。对了小艺，你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啊？” 第070章 第070章 扎心了，老铁…… 袁艺一脸的悲伤。 在这学期之前，她的成绩一直保持得不错，分数好看不多，班级名次、年级段名次都很漂亮。可自打去了省城集训三个月后，她本身虽然没退步，但毕竟其他人都在进步，无论分数还是名次都下降的十分明显。 对于学渣来说，最悲伤的事情是，你努力了未必有进步，但是只要你稍稍松懈一点儿，百分百的会退步。 好在，对比刚集训回来的那次，名次方面还是有些许进步的。 袁艺不由的庆幸道：“幸好我是美术生。” 外婆听得云里雾里的，只又问：“那你知道睿睿考的怎么样吗？你大舅他们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他是理科的，我是文科的，而且期末考试又不是全市统考的，卷子都不一样，没有可比性。”袁艺想了想，只说，“倒是睿睿他表妹，跟他一个学校，也都是理科的，这俩倒是可以放在一道儿比。” “琪琪啊？那有啥比头？琪琪比睿睿小了一岁半呢。”外婆最终还是放过了袁艺，只是她不知道，这话简直就是反手给了赵睿一刀。 袁艺很想说，智商跟年纪并不是成正比的，可她还没开口，就听她奶说：“年岁小就不能聪明了？跃跃还比小艺大了一岁了，比恺恺足足大了两岁，还不就数他最笨？哦不……”说到一半，老太太临时改了口，“还是跃跃他大舅最笨。” 程飞跃他大舅啊…… 远在市区上班的袁东海，阿嚏阿嚏的打起了喷嚏。 眼看俩老太太就这样聊上了，袁艺又正好收到了她哥发来的短信，果断撤退，美其名曰，要先将老屋收拾出来。 等跟程飞跃碰了头，袁艺立马将选择题抛给了他。 “二选一，去老屋打扫卫生。” 程飞跃有点儿懵，跟着袁艺走了一段路后，才恍然大悟：“圆咕隆咚你是不是又在坑我？二选一……你就根本没给我选择的机会啊！” 袁艺杀气腾腾的瞪了他一眼：“去老屋打扫卫生是我特地给你找的一条生路，奶叫你去复习功课！” “呃……走走，赶紧走，打扫老屋要紧，不然咱们晚上都没地儿住了，快点儿，你别磨叽了。”程飞跃一马当先飞速前进，他可不想明明都已经考上了大学，还要忙着复习。 至于补考，本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想也知道补考的难度都是小于正式考试的。再说了，大不了他到时候提前回校，理由都是现成的，复习功课准备补考啊！ 这就是程飞跃，万事都往好的想。 袁艺一眼就看出了的想法，凉凉的提醒道：“你的补考费准备好了吗？” 刚到老屋，正准备大展身手的程飞跃，一下子懵逼了。 “补考费？补考费是什么鬼？” “据我所知，补考科目超过一门时，就需要付每门六十块钱的补考费。也就是说，只有一门挂科，那是免费的，多了的话……”袁艺回忆了一下，随后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你有五门吧？二百四十？那还是挺便宜的。” “不是……真的有啊？我没仔细看我的成绩报告单，上面写了？” 袁艺刚要点头，忽的意识到不对。 上辈子，她哥考上的并不是这辈子这个学校，尽管都是三本的，但谁也没规定说，每个学校的规章制度都是一样的。因此，她迟疑了一瞬：“不然，你打电话回去问问？我觉得这个事情你是瞒不住的，还不是直说了，还能跟大姑要钱补考。” 程飞跃一脸的生无可恋，他觉得他一定会被打死的。 为了避免出现乌龙事件，他好歹聪明了一回，没直接给他妈打电话，而是给他的同寝室小伙伴去了电话。 五分钟后，他挂掉电话哭成个金毛大汪。 “小艺，救命啊！我同学说，我们学校是每学期两门补考免费，但超过两门的，补考费要一百块啊！你说有这么坑人的吗？” 程飞跃没说的是，他这一通电话过去，也把他的小伙伴吓得够呛，因为对方也没发现。等翻了成绩报告单细细看后，才发现末尾处的标准，隔着电话，俩人恨不得抱头痛哭。 袁艺一盘算，这个规定对学渣真的好残忍，因为像程飞跃这样挂了五门的，光是补考费用就是三百。 才这么想着，就听程飞跃悲悲切切的说：“还有，小艺你记错了，我不是挂了五门，我是挂了六门。” 袁艺：……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误的判断了你的智商！”袁艺翻着白眼去找打扫卫生的工具，没想到却被程飞跃拦了下来。 “我来干活，你帮我给我妈打个电话。我没别的要求，有活路就成。” 行吧行吧，你蠢你说了算。 其实，袁艺挺不能理解的，因为她也上过大学，只要期末考试有多容易，哪怕平时不用功，按照老师划得重点复习，高分是没指望的，但及格还是很容易的。 当然，这不能代表所有的大学，毕竟袁艺上辈子念的只是个三本院校。以前，无意中跟袁恺聊起来，才知道袁恺那个大学，从来没有划重点这个事儿。甚至他都已经上学了，每天照样早晚自习，逃课是不存在的，就算教授不点名，少上了一节课，保准你下节课直接听不懂。而且，哪怕没到考试时，图书馆的通宵教室也都是人满为患的，多的是学校小组抢占好位置。 问题是，程飞跃这辈子就算换了个大学念，但实质上区别是不大的。 袁艺认命的给她大姑打了电话，告诉大姑，她和她奶已经平安到达，现在的她正跟表哥一起在老屋这边，打算先弄干净了，再叫奶回来。 电话那头的袁大姑一脸笑意的听着侄女说话，全然没有了面对儿子时的暴躁，及至听说侄女和儿子都在老屋这边，她忙打断说：“让你哥干！他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打游戏，让他多运动运动。” “姑啊，我哥也让我歇着，他说他会干的。”袁艺本想先替她哥刷一波好感度，别的难办，打造个爱护妹妹的好形象还是相对比较容易的。 万万没想到啊！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袁大姑一听这话，立马就炸了：“他又干什么？小艺，我跟你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肯定要你帮他办什么事儿了！对了，你还记得不？你两岁那年，他用硬币，三个一毛的硬币，换了你一张十块钱的大团结！” 袁艺深呼吸，运气丹田：“姑，我本来不记得了，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跟你说实话，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解释起来也不算难，甚至可以让袁大姑自己去翻看成绩报告单，然后再对照着补考科目，轻轻松松就能得出一个结论。 补考费需要四百块。 而这还仅仅是程飞跃上大学的第一学期。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心疼钱了，甚至都没立场喷大学的制度。你要是不想交钱，你可以好好考啊。再说了，偶尔挂个一两科也是没办法，但两门课是不需要补考费的。除非，学校为了补考费不惜故意增加考试难度，可就算是程飞跃本人都没脸这么说，因为他之所以挂科，单纯就是因为玩游戏玩嗨了，就连考试的前一晚，还跑出去通宵打游戏了。 考试周啊！ 因为学生寝室有熄灯时间，每到考试周，很多学生都会通宵复习，所以学校也会在考试周里，放松对寝室的管理，默许了学生去图书馆自习室里通宵复习。不过，估计老师也没有想到，还有人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跑出学校去通宵开荒打副本。 绝了！ 袁艺边帮着程飞跃打下手，边听他诉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忍不住告诉他：“哥你放心，大姑已经同意了帮你出补考费用。” “真哒？棒呆！”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程飞跃高高兴兴的哼着歌继续打扫卫生。 袁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尽管袁大姑没说什么威胁的话语，可是个人就该听出来这话音不对了。想了想年关近在眼前，袁艺还是决定不捅破了，反正上辈子她哥每学期都必挂科四五门，她大姑也没打死他，这辈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 长期无人居住的老房子，打扫起来特别慢。好在，比起袁艺这个五体不勤的，程飞跃明显是在家里被使唤惯了的。 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老房子终于被收拾了个七七八八，他俩还把屋里的被褥都翻了出来，趁着今天天气不错，晾在外面晒太阳。 及至五点了，他俩才往袁艺外婆家里去。 结果，才走到了弄堂口，就亲眼见证了奇迹一刻。 肥成球的图图动作灵活的从一旁的院墙上一跃而下，准确的落到了弄堂口一家卖水果的门面旁，目标直指被栓着的金毛大狗。 那金毛体型格外得庞大，目测体重起码八十斤往上，不过看起来却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歪着头萌萌的看着过路的行人，时不时的就有人停下脚步跟它打招呼，它也会轻轻的叫一声，以作回应。 ……这是之前。 随着图图的从天而降，大金毛就懵了。 那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呢？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庞大的身躯尽可能的往后缩，整条汪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了无比慌乱惊恐的气息。 它好方。 程飞跃跟图图又不熟的，哪怕以前听袁艺提过一嘴，他也没能把妹妹口中小小一只喵，跟眼前这个肥成肉球的肥喵联系到一起。正要往里头走呢，没曾想，却被袁艺拦了下来。 “嘘！” 袁艺阻止了程飞跃继续前进，还让他站在自己跟前，作为遮挡物，好细细观察图图想干嘛。 对啊，图你想干嘛呢？ 这个问题，大金毛也很想问。 不过，很快就不需要发问了，因为图图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它的目标。 只见图图先往左边歪了歪头细细的打量了大金毛一阵子，又把小脑袋往右边歪了歪头，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紧接着，根本就没有作任何的旁白提示，就见图图猛的伸出爪爪，来了一套乱七八糟横七竖八随便乱出的王八拳！ 大金毛：…… 等袁艺上前阻止时，大金毛已经可怜兮兮的怂成一团了，眼泪汪汪的小声呜呜着，那委屈的模样，让袁艺觉得格外眼熟。 “图图！”袁艺伸手要去抱这小混蛋，没想到图图头也不回的躲了过去，然后一个兔子蹬腿，就这样蹦跶到了金毛身上，就跟武松打虎一样，骑在大金毛身上，摁着它啪啪啪的打。 店主听到动静终于出来了，因为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不光认识图图，也认识袁艺。 “哎哟哟哟哟！赵国运家的小崽子哟，你咋每天都过来报到啊！停下停下！” “咦？那谁？你不就是秋萍的闺女吗？你妈跟你一道儿来了？来看你外婆了？这是谁？你不是还在念书吗？这么早就找了对象了？个头还是挺高的，干啥的？啥时候办酒呢？到时候给我发个请帖啊！哎哟，一晃眼孩子们都长大了，想当年，你妈嫁给你爸那会儿，你还没影儿呢，这就好像是昨个儿的事情一样。对了，你爸呢？还是老挨你奶的骂不……” 袁艺：…… 本来还想阻止图图的袁艺，索性不开腔了，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眼前上演一出霸凌剧，而那可怜的被霸凌的大金毛的家长却拉着她霹雳巴拉的说了一大通话，完全没意识到自家崽子正在受苦受难。 直到图图打够了，喵呜呜的过来求抱抱，袁艺这才弯下腰费劲儿的把它抱了起来：“婶儿啊，我先回去吃饭了，回头有空再听你叨叨。对了，这是我大姑家的儿子，我表哥。” 那店主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刚才自己的误会有什么问题，只道：“那你回头一定要来啊！你这表哥卖相还是不错的，要是娶不到媳妇，我给他说。” “谢谢您了。”袁艺赶紧走人。 结果，她才刚走到弄堂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二狗子你怎么了！赵国运你家崽子又打了我的二狗子！” 程飞跃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等进了袁艺外婆家的门后，他才擦了擦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冷汗：“她家的金毛叫二狗子？” “嗯，因为她儿子叫大狗子。”袁艺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记得她儿子前两年就结婚了，生了个孙子，她管那孩子叫狗剩。” 程飞跃深呼吸，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孝顺我妈。” 有了对比，才知道什么是母爱。 做人一定要感恩。 县城那头待了差不多五六天后，赵秋萍过来了。她来这一趟，主要是为了看望袁艺外婆，毕竟年后不一定能抽出空来。 不期然的，又说起了袁艺二舅那工作，几人都唏嘘不已。 这大概就是时代在飞速进步，自己却仍然原地不动的一种悲哀吧。 对这种感觉，赵秋萍也是深有感触的，毕竟几年前，她就被迫下了岗，而且还是俩口子一起下岗的。尽管，之后还是找到了工作，但对比其他单位，再就业的福利很差很差，基本上也就只能靠工资了。而比起袁艺二舅和二舅妈，赵秋萍的烦恼更多。 要知道，袁艺二舅夫妻俩是没孩子的，虽然有些遗憾，但的确负担就少了很多。至于赡养父母，二舅妈娘家条件还是不错的，加上她娘家兄弟给力，基本上不要她操心赡养问题。而二舅这边，也就只剩下个袁艺外婆了，老太太有养老金，虽然数目不多，但她生性节俭，很是够用了。即便不够，三个儿女平摊下来，也没多少的。 赵秋萍就不同了，她倒是不操心赡养问题，她担心的是没法给袁艺足够的助力。 “小艺学美术，花费不老少的，大学学费听说也比其他学校要贵挺多的，也不知道回头能不能找到工作。我前阵子听弟媳说，她打算送恺恺去留学，我呀……” 袁艺吓得汗毛集体跳健美操：“妈，我没打算出国留学，您就放心吧。” 赵秋萍继续叹气：“不出国留学，我也该给你攒一笔嫁妆了，眼看你半年后就要高考了，上大学也就四年，偏偏家里只有三四万的存款，唉……” “我不要嫁妆行不行？”袁艺一头黑线，不过同情还挺庆幸的，因为她中考过后没去二中，家里没掏那笔巨额赞助费，起码还是有存款的，不像上辈子，直接就一贫如洗了。 至于大学学费问题，袁艺一点儿也不愁。等她上了大学，同时也成年了，人又远在省城，简直就是天高皇帝远，想怎么浪就怎么浪，还怕没钱？ 先不说别的，光是现在，她手头上就有六万块钱，这还是因为集训期间花了不少的缘故，本来应该更多的。 “对了，我给你买个房子吧？”赵秋萍忽的横来一笔，惊得袁艺目瞪口呆。 “不是……妈，您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袁艺吓懵了。 “就你三婶，她上回打电话过来，你和你奶不是去省城了吗？我一忙，也忘了跟你说这个事儿了。她跟我说，她在首都买了三套房子，还租给了别人，每个月光是租金就有万把块了，完全抵得上那个什么贷款。等于说，她只花了少少的首付款，就把房子买下来了，租客帮她交剩下的钱。”赵秋萍一脸的羡慕，“对了对了，你三婶还说啊，他们今年过年会过来的，哎哟我都给忘了，回头等我看到了她，我好好问问她。” 袁艺冷汗都下来了，她决定，等回去以后，先找个安全的地儿，跟她三婶把词儿给套好了，省得回头曝光了。 然而，她还不知道，曝光这事儿已经笃定了，因为同个小区里，有人挖空了心思想要买她奶名下的车位，价格还不低。正常来说，买车位会先打电话，可因为那人本身就是认识她奶的，想着大过年的，人家家里一定有人，就这样，直接上门拜访了。 等赵秋萍带着袁艺他们刚回到家不久，买主就上门了，开门见山的表示自己是诚意买家，一个车位八万块钱，如果不卖的话，希望以每月两百块的价格租给他。 袁艺当时就想溜了：“妈，我送我哥回家。” 程飞跃惊呆了，这会儿的确有点儿晚了，因为他们做的是晚班车，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可程飞跃是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壮小伙儿，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穷酸气质，安全还是非常安全的。 “站住！”赵秋萍一个眼刀子就过来了，本来袁艺要是不说这话，她还想不到这事儿跟袁艺有关，可惜某人一时没绷住，自己泄了底，“东海，你去送送跃跃。” 袁东海气呼呼的去拿自己的外套，嘴里嘟囔着：“他长得比我还高，比我还壮！走走，小毛孩儿！” “又不是我说的。”程飞跃也委屈啊，两家就隔了一个小区，走路也就七八分钟的样子，以前袁艺老跟她奶饭后散着步就去了他家里。这么点儿路，还用送？ 这会儿，程飞跃也明白了他妹肯定又搞事了，临出门前，忽的灵机一动，扭头对袁艺来了个衷心祝福。 “圆咕隆咚，祝你平安。” 袁艺：！ 第071章 第071章 袁艺的心里瓦凉瓦凉的，可惜这会儿她真的没心情跟程飞跃计较了，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捱过了这一关，她有的是机会报仇雪恨！ 当下，袁艺挤出了一个自认为天真无辜的笑容，目光真诚的看向她妈：“妈，车位那个事情，你不是老早就知道了吗？那个……奶说的，是我爷给她托梦，叫她买的。你忘记了？” 赵秋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对呀，这个事情我知道，所以你慌什么？” 呃，这是一个好问题。 袁艺尴尬了一秒，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不是……对了，我奶买铺子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 这还是去年的事情了，因为她奶买的两个车位，一个是位于自家小区，另一个位于袁二叔家那边，一个没兜住，就泄了底。至于铺子，袁老太当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确实提了几句。 反正，这会儿袁艺也顾不得别的了，只要提过一两句，这不就是尽到了告知义务？ 赵秋萍狞笑的看着她。 “奶！”袁艺放弃抵抗了，直接奔向她奶求救。 袁老太看看儿媳，又看看孙女，心里暗悔刚才怎么就让蠢儿子跑了呢？这下好了，家里就仨女人，连个挡箭牌都寻不出来了。 迟疑了片刻，袁老太只能再度一口咬定，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老头子托梦让她干的。 赵秋萍：…… 深呼吸几口气，赵秋萍勉强稳了稳心神，盯着袁艺，满脸严肃的开口：“说！你还干了什么？” “没吧？” “只有这么点事儿你会这么慌？有句话叫做不打自招，你明白吗？我敢肯定，你一定又做了什么事儿！跟车位没关系，甚至跟铺子也没多大关系，绝对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赵秋萍笃定极了，“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了解你？” “妈，你这是屈打成招你知道吗？” “你也可以选择坦白从宽。”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她又不傻，才不要作死的自己承认，反正她干的这一切都是没有任何证据的。 袁艺：…… 看着一副抵死不从的闺女，赵秋萍也是无奈了：“我是你妈！我还能吃了你？” 袁艺一脸“那可说不准”的表情看着她妈。其实，到了这会儿，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只不过袁艺本人是死鸭子嘴硬，而赵秋萍就算猜到了个大概，也绝对想不到，闺女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从忽悠她奶掏空家底去买商铺，又用两个商铺所获得的租金购入了两个车位，之后更是将商铺尽数卖出后，再度去省城用老法子购入了两个商铺并一个住宅房。 哦对了，她还忽悠了她那远在首都的三婶，成功的将三叔三婶一起绑上了炒房大军。 这些事情要是全让赵秋萍知道了，袁艺估摸着也就只剩下两个可能了。要么就是赵秋萍火大之下把她狠揍一顿，要么就是一听完所有的事情就一下子仰面撅过去了。 袁艺权衡再三，决定还是继续怂着吧。 “萍啊，你先等会儿，咱们先琢磨琢磨，这车位卖不卖啊？当初啊，我花了不到四万块买了两个车位，现在一个八万块……挺不错的，你说卖吗？”袁老太打断了母女俩的对峙，希望借此来岔开话题。 赵秋萍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她又不傻，均价两万的车位现在卖到了八万，哪怕另外一个亏本了，那这笔买卖也已经赚了一倍了。再说了，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另外一个车位想要出手还是很容易的，最多不赚钱，想亏本都难。 也就是说，只这么一年多的时间，袁老太起码净赚六万。 注意了，这是最低的利润。 再算算她跟她老公的收入，俩人每个月累死累活，加一起也才五千，这还不一定是到手的数目。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嘴里苦涩难当，等于说，她婆婆什么都没干，跟往常一样待在家里就相当于他们俩口子辛苦一年的收入。 眼见婆婆还眼巴巴的等着她开口，赵秋萍只道：“我也不懂这个，不然，妈你问问小艺？” 袁艺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就开口道：“我哪儿知道这些呢？我就是一个天真无辜、不谙世事的高中生而已。奶啊，你让我爷晚上再托个梦呗。” “袁！艺！”赵秋萍徒然提高了嗓门。 听到这声儿，袁艺不禁想起了她上辈子偶然间看到的一个微博，提问，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下面一堆人说了从小到大经历的恐怖事件，但其中有一个却得到了十几万的点赞。 ……妈妈连名带姓深情的呼唤我。 众多网友表示看到这句话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太形象了，太恐怖了，就感觉脑海里瞬间浮现了那一幕，简直就是童年阴影。 袁艺也忍不住点了个赞，因为她当时已经是知名投资人了，很快就被网友注意到了，齐声呼唤她，表示乖乖坐好了，等着听故事。 甚至微博还发起了说出你的故事来这种话题，甚至这话题还接连三天居高不下。 …… 袁艺觉得，再没有人比她更惨了。人家好歹只是童年阴影，唯独只有她，却是不得不再度经历了一遍一模一样的可怕岁月。 幸好，关键时刻，送外甥回家的袁东海回来了。 并且还带来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消息，至少袁艺是这么认为的。 “妈，我姐太吓人了，她就站在那个楼道里，黑不溜秋也不知道开灯，我和跃跃差点儿没被吓死。光是吓人也就算了，你都想象不到，她手里还拽了个鸡毛掸子！”袁东海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当时还是我走在前面，跃跃跟在我身后。还好还好，在关键时刻，我一个侧闪，躲过了一劫。可怜的是跃跃，我躲过了，他没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正着。不过也还行，大冬天的，衣服那么厚，问题不大。” 袁艺欣慰的笑了，看吧，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衣服厚有什么用，当你妈要收拾你的时候，你就算穿着防弹衣，照样逃不过。”话音刚落，袁艺的眼神就跟赵秋萍对上了，“当然，我妈是例外，我妈多温柔啊，温柔似水。” 袁东海嗤笑一声：“你妈温柔似水？辣椒水吧？” 欧耶，警告解除！…… 看着赵秋萍瞬间变得漆黑一片的脸色，袁艺欢呼雀跃的拉起她奶，一溜烟儿的回自己房间聊天去了。至于客厅，还是留给她爸妈吧。 等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袁艺还不忘提醒她奶：“回头奶你也问问我爸，在他心目中，奶你是什么水。” 袁老太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随后又旧话重提，问袁艺该不该将车位脱手。毕竟，在她看来，蠢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收拾，横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赚钱却是不等人。 “卖！净赚六万呢，为什么不卖？对了，回头也让二叔帮着留意一下，看看他们小区那边有没有人想要买车位的，也一并卖了吧。” 车位这个东西，跟商铺、住宅是不同的。后者在未来的十几年来，上涨趋势跟绑了窜天猴没两样，可前者虽然也涨幅喜人，却仍然是有个数的。 据袁艺回忆，车位这玩意儿，就算是在省城里，也鲜少有超过二十万的，多数情况下，也就十来万的样子。道理很简单，真的有钱人肯定会选择放弃老小区，改为搬到新建的小区里，而未来几年新建的小区多半都是配备有足够车位的，不少都有地下停车场。还有就是，有些小区的车位是不卖的，物业公司会将车位按月出租，比起短线，这种长线钓鱼的方式在后世也挺普遍的。 更别提那些别墅区里，多数都配备了两个车位的。 所以说，车位是会涨价的，但完全不存在涨幅惊人这种事情的。 袁艺尽可能用最简单的语句跟她奶解释了一遍，当然没提什么上辈子啊、后世啊。她只是让袁老太知道，车位这个东西跟房子是不同的，说白了，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必需品，所以这个价格出手已经算是赚了。 “嗯，那就卖掉！”袁老太相当得果断，其实她根本就没完全弄明白，只知道孙女建议她卖掉。 那就卖掉好了，反正已经赚翻了。再说了，到了兜里的钱才叫真的钱。 这叫作，落袋为安。 卖车位倒是简单了，因为这边是诚意买家，加上两边本身就有点儿交情，没两天就交易成功了。可叫人意想不到的是，位于袁二叔那边的车位却还是出了点儿小状况。 原来，因为袁老太当初买车位时，只是由袁艺陪着看了一眼，觉得位置还行，就定下来了。在这以后，她们就再没关注过车位的问题，想来也是认为，一个车位能出什么事儿呢？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被人占用了。 还真别说，就是这样的。 本来嘛，这种事情也算是挺常见的，在后世，别说是像这样长时间没人使用的车位了，哪怕你天天把车子停在自家的车位上，外出回家发现被人占了，也是常有的事儿。一般来说，让人挪开也就是了，对方要是不干，就找居委会、物业。当然，也有气不过划车砸玻璃扎轮胎的，但这些毕竟是犯法的手段，肯定不提倡。 袁老太买的那个车位，就是被同一个小区里的业主给占了。主要是因为那个车位的位置特别好，不光是进出方便，顶上还有个突出来的屋檐。等于说，这块还是淋不到雨的。 兴许一开始，人家只是试探性的停一下，之后就肆意妄为起来了。现在，袁老太打算卖车位了，袁二叔帮着在小区里宣传了一波，对方听说后，当下就不愿意了。 直接找上门来，表示自家已经使用惯了，真要卖的话，优先卖给他，出价五千。 这不是扯淡吗？搁谁都不能乐意。 偏生，他们市区又开始新一轮向省城学习的风气，对于市区里越发多的私家车，贴罚单也变得越来越频繁了。袁二叔所在的小区，也算是个比较新的小区了，建好到如今不过才四五年光景，饶是如此，车位也仍然是少得可怜。 一来二去的，这边的八万块都已经到账了，那边扯皮还没结束。 袁艺听说以后，秒懂对方的想法。 这回真的不是她有多聪明，而是上辈子听她妈提过类似的事情。事情主人公还有点儿熟悉，就是赵睿大姨他们家。赵睿大姨家里的条件很差很差，跟两个妹妹完全不能比，哪怕赵睿家里现在也大不如前了，那也比他大姨家好上太多太多了。 一句话，赵睿大姨他们家至今住的仍然是婆家大姑姐的房子，不过这也不能怪赵睿大姨，她当初嫁人时也是想要有房子的，可她老公不是国有单位的，没资格分房，所以当时算是借用了她老公亲姐姐的房子。这一借用，就是几十年。 期间，人家不是没让他们搬出去过，甚至提出可以借钱给他们买房子，但都被赵睿大姨断然拒绝了。而且她还特别的理直气壮，就说这个房子是大姑姐送给她老公的，你说房产证？那没关系，反正主要有的住就行了，还说什么，她儿子以后结婚生孩子也在这儿。 老话说，占小便宜吃大亏。 本来他们这边买个房子，也就一二十万的样子，要是老旧的小区，还能便宜不少。可因为担心买了房子后就没理由继续住下去了，他们咬牙就是不买。于是，等后来房价节节攀升，再想要买时，却怎么也凑不够首付了。这个时候，他们倒是想到了向大姑姐借钱，可人家不干了。 一二百万的房子啊，光是首付就要五六十万。你说你要是差个五万十万的，借下倒也没什么，可一开口就说要借五十万，再一算贷款的钱，每个月少说也要付六七千，这不是逗人玩吗？更别提有霸占人家房子这么多年的经历在，傻子才相信你会还钱。 再之后，听说他们家最终还是被轰了出去，因为大姑姐家的孩子要结婚，买婚房的钱不够，必须卖掉旧房才行…… 袁艺当时没少听赵秋萍说这个事儿，而赵秋萍则是听赵睿他妈吐槽的。最奇葩的是，赵睿他妈并不觉得自己的姐姐有什么过错，只道是她姐的婆家大姑姐太狠心了，就一个弟弟啊，送套房子又怎么了？ 所以说，奇葩都是一窝的。 最初，袁艺只是当成一个笑话来听的，估计赵秋萍也是。可到后面，她慢慢的琢磨出味儿来了。 ……这话不对啊，当姐姐的送弟弟一套房怎么了？ 人家那还是普通人家，一共两套房子，自住一套，还得把第二套送给弟弟？那她呢？ 袁艺有点儿收藏癖，只不过她不喜欢古董玉器或者红酒之类的，她就喜欢囤各种商铺、写字楼、排屋、别墅等等。她同样也是当姐姐的，虽然没亲弟弟，可亲戚家的弟弟还是有的。 琢磨过味儿来的袁艺，果断的选了一套位于市中心的高档住宅送给了刚归国的堂弟袁恺。还不光是口头上的送，她直接拖着人去过了户。 赵睿他妈知道这个事情后是怎么想的，袁艺并不清楚，她只知道，程飞跃得知此事后，气呼呼的强行拽走了袁恺，回头袁恺就开了一辆兰博基尼回来了。还美滋滋跟袁艺说，希望他俩下次继续斗气，不用顾忌他的感受。 袁艺一度认为，是不是在袁恺眼里，哥哥姐姐都是智障？ 因为袁二叔小区里的那个奇葩，车位暂时卖不出去，不是没买家，而是买家不愿意平白惹上一身骚。毕竟，袁老太卖了车位就可以不来小区了，可他们身为小老百姓，无缘无故的也不可能搬家啊。 袁艺倒是不着急，她本想好好安慰安慰她奶，没曾想，她奶压根就不在乎。 “不就是两万块钱吗？我像是差这两万块的人？再说了，车位不是还在我手上吗？现在卖不掉，不代表以后卖不掉。行了，小艺你不用多说了，赶紧先帮我想想，该送你妹妹什么礼物比较好？” 对了，她三叔三婶并小堂妹袁梦马上就要到了。 小堂妹喜欢什么礼物呢？哪怕跟袁梦认识了两辈子，可显然这些经验并不能给她提供任何帮助，因为她上辈子第一次看到她堂妹时，人家已经上幼儿园了。而俩人彻底熟悉起来，却是在堂妹高考后来她公司里实习的那段日子了。 可现在，小堂妹刚过了一周岁生日没两个月。 “我觉得梦梦应该会喜欢吃。”袁艺将心比心，她觉得她小时候好像只爱吃。 袁老太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建议：“对对，你们几个都爱吃，你爸你姑你叔他们也是。那吃什么好呢？” “回头带她去超市，她指哪个，咱们给她买哪个。至于能不能，回头让三婶挑。不能吃的……”袁艺顿了顿，“全给我哥吃。” “成！” 等袁三叔一家三口到达之后，袁艺果然跟她奶一起，开开心心的推着小堂妹去超市了。不过，与之同行的还有袁三婶，由此可见，并不是所有的亲妈都这么心大的。 幸好如此，袁艺也乘机跟她三婶提了买房子那事，别的都好说，千万别扯到她就成了。 没想到，一提到房子，袁三婶立马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小艺，等下到了超市，你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婶儿请客！” 不等袁艺开口发问，三婶主动说：“那房子买的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从买房子到现在，起码涨了五十万！我听人说，明年奥运会过后，房价还会再涨的。” 袁艺很是淡定，涨了五十万算什么？那可是首都的房子，涨个五百万才是理所当然的。 可她是淡定，袁老太却被吓得倒抽凉气，忙问袁艺：“你不是说商铺赚钱多吗？怎么买住人的房子，赚得咋那么吓人呢？” “咳咳，奶啊！”袁艺提醒她奶，“请不要将一个十八线小城市，跟我们伟大的首都放在一起比较好吗？” 他们市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伤害？ 袁老太悟了：“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要是你三婶买的是商铺，岂不是更赚钱？” “对呀，纯投资来说，肯定是商铺赚钱的。不过，首都的商铺啊！”袁艺忍不住泪目，“好地段的铺面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偶尔有人出售，那也是天价。我三婶买不起的。” 袁老太生怕袁艺说话太直接得罪人，忙打圆场道：“你又不知道你三叔三婶有多少钱？怎么就知道买不起了？再说了，买不了大的，可以买个小的，就十来平方那种的。” 然而，听到这话后，袁三婶却摇了摇头：“妈，你当我没寻过商铺？还真叫小艺说对了，我买不起的。你要知道，商铺跟住宅不一样的，贷款很难批出来的，一般都要全款购买的，除非你有特别过硬的关系。” “为啥全款买不起？商铺多小啊，能有多贵？” “多贵？就大栅栏那块，还不是正大街，岔路口尽头的商铺，统共也就十个平方吧，人家要价五六百万！” 袁老太：……天啊！吓死人啦！ 袁艺：……哇哦！好便宜呀！ 第072章 第072章 五六百万的商铺怎么能算贵呢？ 袁艺很清楚，都不需要等她重生那坎儿，就过个十年好了，省城里遍地都是价值五六百万以上的商铺。就连他们市区里，像袁老太先前卖掉的那两个，估计卖不了那么高的价格，可那些门面更大的黄金铺面，那是轻轻松松卖上几百万的价。 而这个价格放在首都的大栅栏附近，简直就跟白送的没两样了。 可惜，袁艺没钱。她还不能怂恿她三婶，主要吧，商铺跟住宅的概念是不同的，哪怕谁都知道商铺更赚钱，可那玩意儿多半都是要全额付清的，即便去银行贷款，也是利息特别高的抵押贷款。当然，依着后世那吓死人不偿命的房价来看，再高的利息也可以忽略不计，可不要忘了，一套未付清房贷的房子，在出手之前，它是会吃钱的。 袁三婶一家，在袁艺上辈子就过得十分不错，现在因为提前进入了房产市场，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生活绝对会比之前更好。又因为袁艺很清楚，三婶夫妻俩包括她堂妹袁梦都不是生意人，轻松赚钱才符合他们的投资观念，豁出去命去赚刀口舔血的钱…… 那玩意儿适合没心没肺的程飞跃！ 其实，以上辈子程飞跃的资产来说，肯定不仅仅是千万这个级别的，问题是他的心太大，一有钱，不是投资就是挥霍。一年到头，绝大多数的时间里，负资产比净资产还多，不管是自己的住房还是豪车，或者投资的项目等等，全是贷款来的。一般人早就被身上扛的巨额债务吓死了，也就是大心脏的，才能做到真正的“用别人的钱给自己赚钱”。 唯一值得称赞的是，他哪怕最穷途末路的时候，也不会找他爸妈要钱，更绝不染指他爸妈的养老房子和存款。 ……他只会祸害袁艺…… 看到袁艺一脸可惜的模样，袁老太只道是她喜欢首都的商铺，笑眯眯的给孙女打气鼓劲：“小艺加油，等你考个好大学，毕业以后找份好工作，赚大钱了就能买你自己喜欢的商铺了。” 袁艺：…… 实在是槽多无口，袁艺选择沉默，顺手捞起肥嘟嘟的小堂妹，抱着她进了超市。 这几年，超市发展得相当迅猛。杂牌小超市暂且不提，像一些大的连锁品牌开始逐一入驻各大市区，几乎涵盖了方方面面。又因为超市这边经常搞一些活动，譬如晚上买菜可以打折，面包蛋糕之类的也会捆扎在一起，便宜售出。再加上储值型的购物卡实在是太方便送礼了，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抛弃传统的商店，转投超市的怀抱。 袁艺一进超市，就熟门熟路的找了个推车，打开座位后，把堂妹袁梦往里面一送，还故意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尖：“尿不湿小鬼头，坐好了。” 人家袁梦才一岁临两个月，不包尿不湿才叫奇了怪了。事实上，袁梦根本就没听懂她姐这话，完全不怕神的她，只摇头晃脑的四处乱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妹妹果然比弟弟乖多了。”袁艺停下来等她奶和三婶，结果这话正好被三婶听到。 “我怎么记得，恺恺小时候挺乖的呀，你比他皮多了。”三婶好奇道，“最淘气的应该是跃跃吧？不会走路就学会闯祸了，从小到大多少邻居跑来告状。我记得，那一年过年，他还把小艺和恺恺的压岁红包都骗走了吧？全拿去买了糖吃，还是他一个人吃的。” 袁老太点了点头，一脸的赞同：“对，就因为吃了太多的糖，连饭都吃不下了，半夜里还闹肚子疼，他爸妈他舅舅们连夜给他往医院送。还好没啥事儿，就是差点儿被他妈打死。” “对对，就是那次。我记得正月里他还闹牙疼了。” 婆媳俩就这样，回忆着往昔，越说越高兴。这以前吧，因为三婶不愿意生孩子，哪怕袁老太明面上是没说什么，可俩人总归是热络不起来。这也难怪，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你跟她只能聊儿孙，她就没别的话题好说的。现在，三婶有了个闺女，袁老太又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跟这个小儿媳聊得别提有多好了，婆媳俩的感情在短时间内迅速升温。 而袁艺却开始怀疑人生了。 她从来不知道她小时候居然这么可怜？不过，现在知道了也不算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有的是机会找程飞跃这个混蛋算账。 低头看小堂妹咿咿呀呀的伸着小胖手指点江山，一股儿女皇范儿。 这一趟超市，她们买了不少东西。主要是，袁老太想给俩孙女多买点儿吃的喝的，当然孙子和外孙也是很要紧的，毕竟是年关里，以前再穷都会割一刀肉，这会儿肯定是想吃啥就吃啥了。而袁三婶因为房子涨幅不错的缘故，哪怕现在身上还背着不少的房贷，也不影响她的心情，毕竟在她看来，房贷和租金基本上都是可以持平的。也因此，她迫切的想多添置些年货，让全家人都过个肥年。 大买特买的后果很严重，倒不至于没钱结账，而是拿不动了。 甭管这几年超市有多么的发展迅猛，送货上门服务却尚未完善，反正在他们这儿，肯定没有这个功能。加上还有个需要全程抱着的小婴儿在，袁艺果断的放弃自力更生，选择电话求助。 “……把你的车带上，来接我们。” 一个电话过去，劳力就有了。 三婶好奇的瞅了几眼，谁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瞧着袁艺那俏丽的脸庞，三婶不由的想多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想太多。 被袁艺召唤过来的苦力是谁呢？当然是程飞跃了。他从小就爱蹦跶，几乎没有停歇下来的时候。据说，袁大姑一度认为她儿子有多动症，后来还上医院瞧了瞧，只是医生认为这跟多动症无关，这熊孩子就是单纯的熊而已。 爱蹦跶的好处还是很明显的，程飞跃的个头特别高，跟同辈的站在一块儿，整个儿看起来海拔就是两个层次的。 袁艺就不用说了，她上辈子最终的身高是一米六二，哪怕踩着恨天高，那还是跟程飞跃差了一小截。考虑到男女差异问题，身高对袁艺的伤害不算很大，反正程飞跃也不敢当面说她矮。可怜的是袁恺，对比程飞跃最终一米八五的大块头，袁恺长啊长，哪怕后来去了国外留学，死命的打篮球打网球吃牛排等等，他最后还是没能跨越一米八的诅咒，只能无奈的称自己为“穿上鞋一米八”。 有这么个劳力在，买的一堆东西就不用犯愁了，程飞跃轻轻松松的一手拿两袋，还有闲心逗弄小表妹。 “喂，小矮砸你怎么这么胖呢？”程飞跃上下打量着忙着吐泡泡的袁梦，取笑她，“又矮又胖又……口水擦擦。” 袁艺斜眼看着她哥：“你说老实话，我小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埋汰我的？” “你可得了吧！你当我是天才吗？你像梦梦这么大的时候，我才……我多大来着？”程飞跃陷入了沉思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袁艺顺手帮着擦了擦哈喇子，又抱起了袁梦，无比嫌弃的看了她哥一眼，对怀里的小妹妹说：“咱们不理他，听说犯蠢也会传染的。” 程飞跃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遭了妹妹的嫌。不过，等回到了袁艺家后，他就明白了，自己不是遭了嫌，而是遭到了排挤。 弟弟妹妹们玩作一团，只有他一个人被排挤在外。最惨的是，他还没法抱怨，因为始作俑者就是他亲妈。 “你走路太大声了！” “光站在那里干什么？去看看有什么活儿是你能做的。” “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你以为你才三岁吗？” 目睹了袁大姑找茬的全过程，好不容易抽出空过来看小堂妹的袁恺一脸的懵圈，压低了声音问袁艺：“哥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这大过年的，大姑的火气怎么那么大呢？” 袁艺想了想，就将程飞跃挂科六门的光荣事迹告诉了他。听得他嘴角直抽抽，只叹当大哥的就是不一样，这也太有勇气了。 莫说袁恺这个学霸了，即便是学渣如袁艺，也颇为了解不了程飞跃。想也知道，大学的内部考试都是很容易的，当然这里的大学不包括那些金字塔顶端的名校。一般来说，三本的院校都会考虑到学生的能力，不可能把考卷的难度设定得太高。 “一连挂了六门，他可真能耐。”袁艺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还在挨骂的程飞跃，这回是真的同情了，“我感觉大姑现在是看他哪儿都不顺眼，甭管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袁恺点了点头，随后就很是心大的将正在受苦受难的程飞跃抛到了脑后。挂科这种事情离他太远太远了，他完全没有代入感，再说了，他坚信他大姑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肯定不会真的下毒手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袁恺果断的将目光再度放到了一岁多的胖堂妹身上，一会儿拍拍小脑袋瓜，一会儿摸摸小肉爪爪，稀罕得不得了。 直到把胖肉团惹毛了，一巴掌拍在了他脸上。 “姐，梦梦她好凶。” 袁艺看了眼委屈唧唧的堂弟，无奈极了：“那还不是你招她了？” “不说这个。”袁恺小心翼翼的绕了个圈子，走到了离袁艺的另一边坐下，“姐你知道不？我们学校又出事了！” “停停！大过年的，我不想听你说学校的事情！”袁艺赶紧告饶，她算是怕了市一中了，年年折腾这个折腾那个的，不是学校搞事，就是学生闹事，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袁恺奇怪的看了袁艺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对高三的事情感兴趣呢？那个谁，你那个表弟不也是在我们学校念高三吗？” “你是说睿睿？什么事情还能跟他扯上关系？” “怎么扯不上关系了？保送生名额啊！哦对了，我忘了你们学校是没有保送生名额的。” 袁艺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保送生名额那肯定是轮不上博雅的，事实上，就连二中能要到的名额都是少之又少，而且都是次一等院校的冷门专业。绝大多数的名额都会落在市一中手里，可即便如此，其实会走报送的人也不算多。 原因很简单，那些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名校，向来都是不会发放报送名额的。会发放保送生名额的，多数都不是极好的学校，专业也不会是热门的，且多数是二本这一档次的。 要是这些名额给了博雅，那绝对是抢破头也要抢到手的，可放在市一中，就显得不是那么稀罕了。 “姐你不知道，今年跟往年不一样，除了一些不怎么上档次的院校外，也有排名很好的院校。当然喽，专业就不怎么样了，可对于那些铁定考不上的，就算专业偏了点儿，那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你说对不对？”袁恺完全没感觉到危险，倒是因为他挨得太近了，被坐在婴儿车里的梦梦挥了挥拳头，吓得他往后猛缩。 袁艺还真就不知道这个事儿，代入自己想了想：“假如给我一个国农的保送名额……” “国农是重本，姐你别想了，就算保送也有基本条件的，差距太大不可能通过的。” “梦梦，揍他！” 正事没说几句，俩人又闹上了。相距不远处的程飞跃一脸眼热的看着弟弟妹妹们打闹，他别的也不想了，就想离他妈远一点。 不过，就如今看来，大概是奢望了。 万幸的是，袁大姑多少还是有些人性了，尽管她从知道了儿子的期末成绩后，就一直处于濒临爆发的状态，好在她还记得这会儿是年关，等到了大年夜这一天，她终于放过了儿子，也放过了自己。 这先前，亲戚们都是聚在袁艺家里吃的，毕竟袁老太待在这边。到了大年夜，袁二叔和三叔提议去饭店订两桌，他俩掏钱。 也亏得这时候，市区里还不是很流行年夜饭去外面吃，不然就他们这种临时心血来潮的架势，订得到包厢才叫奇了怪了。 于是，一大群人又转战饭店。 年夜饭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在饭店的话，不光方便，吃的也更好了。不过，对于袁艺来说，差别不大，就是把程飞跃乐坏了，因为他笃定他妈不会在外面收拾他。 因为人太多，他们分成了两桌，小辈儿们都聚在一起喝饮料吃点心。 程飞跃就像是从地狱回到人间一般，一口气灌了一瓶500毫升的可乐，灌完之后，还来不及说一声好爽，就先接连打了好几个嗝。 袁艺和袁恺，以及年幼的袁梦，三脸鄙夷。 “圆轱辘我问你啊，我听我妈说，奶先前买的那个车位，被人占着卖不掉了？啧啧，你说你白长个聪明脑袋瓜子，直接往地上放一排倒刺，你看他还敢不敢停！不然，往上面刷一层502浇水啊，多棒！” 还真别说，后世针对被占了的车位要如何夺回来，甚至如何出气，随便一搜就有几万个帖子。袁艺也知道怎么做比较好，可她并不想这么干。 “车位还会再涨你知道吗？那人现在占了地儿不买，往后想买起码多掏好几万。再说了，照你这么干，咱们这个车位不也一样卖不掉？”袁艺提醒他，他们要做的是卖掉车位，而不是出一口气。 事实上，假如自家有车子，回回都去停着，对方也不敢怎么样。说白了，就是他们没车子，人家想着空着不如白占。又因为这年头，小区居民还不至于见面不相识，想着到底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车位也不只有那一个，这才没人出价购买。 “那怎么办？就让他白占便宜？”程飞跃到底年轻气盛，一脸的不服气，“不然这样好了，回头我找人借个相机，先拍下来，把资料都整理整理，发到那家男主人的单位去。啧啧，匿名举报这种事情，我还没干过呢。” “别傻了，除非对方是智障，不然用脚趾猜猜，都知道是咱们干的。你以为是死神小学生啊，随便死个人，周围一堆人的嫌弃人。” 正常人一旦遇到事情，轻而易举就能想到是谁干的，更别提他们这事儿过去连半个月都没有，太好猜了。 眼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程飞跃顿时颓废了，摆了摆手，灰心丧气的说：“算了，我脑子不行，我不管这事儿了。对了，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妈这几天有多过分。晚上骂我不睡觉，早上骂我不起床，起来了骂我不叠被子，吃饭了骂我吃太多，看个电视还能骂我屁事不干……我想啊，我看书还不成吧，她又骂我大象鼻子里插大葱！” 这日子啊，都没法过了！ 生平头一次，程飞跃眼巴巴的盼着赶紧开学，哪怕开学后就是补考，他也甘之若饴。 他还挺不能理解的：“不是都说小别胜新婚吗？我都离开家半年了，你们说，我妈咋一点儿也不惦记我呢？” 袁恺牙疼的往旁边躲了躲：“不用说话就别开口。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你还是大学生呢，这词能用在你和大姑身上吗？你自己琢磨琢磨，这合适吗？” “怎么了？我是理科生！” 袁艺也跟着长叹一口气：“这是理科生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又冲着袁恺安慰的拍了拍狗头，“理科生你好。” 一听这话，袁恺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这包厢也太冷了吧？空调没打起来？”说着，弯腰伸手就要去抱袁梦牌取暖器。 结果，袁梦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这还不算，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小胖孩子很快就冲着程飞跃张开双臂，做了个要抱抱的动作。 程飞跃那叫一个高兴啊，他还以为弟弟妹妹都是混蛋呢，结果这边还有个好的。 当下，他抱起了袁梦：“这不错，一看梦梦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顿了顿，他还有些不太放心，尤其是联想到那些狗血电视剧，赶紧问，“她不会尿裤子吧？” “兜着尿不湿呢。”袁艺凉凉的道。 “那我就放心了。”程飞跃高兴的抱起袁梦就去另一桌显摆了，着重突出一点，袁梦不光聪明，眼光贼好，不要袁恺抱，只要他来抱。 不提众人是什么反应，单说袁艺就已经捂住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了。 就听袁恺忽的出声问她：“姐你真的打算忍气吞声？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喂，偷偷的跟我泄个底，你是不是打算憋个大招？” 袁艺真的很好奇，好奇自己在哥哥弟弟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不过，她还没将问题问出口，就听到那边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吐了！我的妈呀！她为什么会吐啊？” 所谓乐极生悲就是如此。 袁艺和袁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底里看到了幸灾乐祸。 “对了，你刚才问我会怎么办？其实很简单的，我在等，等到了开春，借一条狗围着车位尿一圈，回头你就等着那车子成为流浪狗狗们的御用公厕好了。不然猫也行，我回头找我小舅妈借下我弟弟。啧啧，你说都是弟弟，咋区别那么大呢？” 袁恺：…… 第073章 第073章 袁家这边的年夜饭，永远都是闹腾不断，尤其是随着小辈儿的渐渐长大，俨然成为了扎心现场。根据年岁最小的袁梦今个儿的表现来看，她或将成为第二个袁艺，保不准还能更进一步。 然而在县城那头，却又是另外的一番光景了。 跟往年不同，赵家相当得冷清。其实，在老一辈眼里，已出嫁的女儿在夫家那头过年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赵秋萍嫁的还是长子，加上她年前已经回过一趟娘家了，赵家这边对于她过年不回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赵国昌一家也不曾过来。 确切的说，是来了，又走了。 赵睿跟袁艺是同级，对比袁艺，他的学业更为忙碌。一方面是市一中的教学任务本来就不是博雅能够比较的，另一方面也的确实他有些吃不消这么高强度的学习生活。 为此，今年赵国昌就决定，年三十下午再往县城去看望老母，然后次日一早就回来。也不走亲访友了，只一家人在家里好生歇歇，缓口气再进入快节奏的生活里。 这个想法也很正常，毕竟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能回一趟老家已经算是不错了，赵睿的同学里，好多人都准备在最后的半年里豁出去命苦读。拜年什么，这种事情年年都有，错过一年又能如何？ 赵睿完全没意见，赵国昌从父母的角度出发，觉得只要孩子好，当父母的就算心里有些意见，总得来说还是会体谅的。所以，他自作主张定下了计划。 没想到的是，苗静反而不乐意了。原本，每年都是先去赵家，然后再去她娘家的，或者提前去她娘家，再去赵家过年。不管怎么说，去肯定是要去的，她们三姐妹往年也是年年聚首的。 夫妻俩差点儿没在大巴车上吵起来。 最终，赵国昌索性拍板，就先去赵家看看，把年礼送上，然后去苗静的娘家。 可这么一来，到了吃年夜饭时，赵家这边却是冷冷清清了。 …… 袁艺跟袁恺他们闹了一阵子，欢欢喜喜的收了压岁钱，摸出手机给她外婆打电话拜年。打之前，她还想着回头把图图骗到市区来，哄它帮个小忙。 结果，电话拨通后，袁艺没说几句话，就赶紧把她妈唤过来，用手牢牢的捂住手机，压低声音道：“妈，外婆在那头哭呢。” 赵秋萍赶紧接过电话，闪身出了包厢，找地方接电话去了。还好，这会儿程飞跃正在跟袁梦吵架，大家的注意力全被这俩活宝吸引住了，没人发现赵秋萍已经走出了包厢。 袁艺微微皱眉，尽管刚才在电话里，她外婆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可她到底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在，隐隐约约还是猜到了一些的。 其实吧，再过个几年，当网络彻底发展起来后，每到过年前，就会有个经久不衰的话题被顶得高高的。 独生子女去谁家过年？ 袁艺上辈子也看到过这一条，她当时嗤之以鼻，完全没当做一回事。在谁家过年有什么大不了的？平时一年到头看不到人，就过年特地跑回去跟家里人吃顿饭有意思？既然你们觉得有意思，那就吃好了。 所以，她上辈子婚后，每年的年夜饭都是跟夫家人吃的。不过，事实上她一年到头跟夫家人也就见这么唯一的一次面，因为都是场面人，哪怕后面催生都是要绕它十七八个大弯儿的，所以完全无需担心受冷落之类的。毕竟，她夫家那头的人对面子工程的在意程度，远胜她千倍万倍。 至于娘家这边，甭管有空没空，她都会抽出时间跟家里人见面。实在是人在国外没办法，这不是还有视频吗？在她重生的前两年，随着虚拟社区技术的发展，见面就更容易了。 “没时间”这个借口，翻译成大白话就是……老子不想看到你。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么看得开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特别容易钻牛角，是那种怎么劝都没用的。 譬如袁艺外婆，她压根就不在乎儿女平日里是不是真的把她放在心里，哪怕一年到头没见到人，她也可以当作儿女工作繁忙。可一到年关里，这招就不灵了。尤其她还是老传统，深以为大年夜里，女儿可以不回来，但儿子必须回来。 结果，赵国昌一家三口倒是回了县城，就这么瞧了她一眼，放下了一堆营养品，紧接着就去了苗静的娘家。 这个打击太大了。 更要命的是，袁艺外婆虽然有两儿一女，可小儿子赵国运并没有孩子。也就是说，当别人家欢天喜地闹腾着过年时，她只能跟已经中年却膝下无子的小儿子、小儿媳待在一起…… 袁艺微微叹气，她很清楚，这种事情没法劝的。就如同她奶一度钻了牛角尖，说什么都不愿意原谅她三叔，只因为她三叔选择了丁克。 丁克不是罪，甚至儿女们就算想出柜，那也谈不上罪过。可老人家无法理解这种事情，似乎也谈不上什么错。 目光瞥向人群的中间，程飞跃还在跟袁梦吵架。 袁艺：…… 比起她外婆想不通长子一家三口为什么不留下陪自己过年，袁艺更想不通，为什么已经上了大一的程飞跃能够跟才一岁零两个月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咿咿呀呀瞎叫唤的袁梦吵起来。 关键是，吵得居然挺有节奏感的，甚至旗鼓相当。 “这俩可真有共同语言啊！”袁恺也是这么想的，他还直接说出了口。 袁艺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橙汁，正好听到了这句话，顺口说：“也就这几年了，相信只要等梦梦上了小学，就会跟我们这位大表哥有代沟了。” “嗯，我赞同。我好像也是上了学后，突然就开始嫌弃起哥了。”袁恺重重的点头，一副说到了他心坎上的模样。 袁艺看了眼袁恺，想到自己刚才给外婆打了拜年电话，虽说这个电话不免有些让人五味杂陈，可电话总是要打的，遂提醒袁恺：“去给你外婆打拜年电话啊，你明天是不是要去拜年？还是先前已经去过了？” “没去，我们学校是变态，哪里有空去拜年？我妈说，明天带我去。算了，我还是先打个电话拜年吧。”袁恺也有手机，档次还挺高的，能上手机扣扣，也能上论坛的那种新款。只是因为市一中的校规严格，平时他的手机都是搁在家里的，好不容易放假了，他当然随身携带着。 袁恺这通电话显然要比袁艺顺利多了，就是吧，考虑到他外婆家的文化程度，他这电话顺利是顺利，就是耳朵遭罪了点儿。 不多会儿，他就哭丧着脸过来了。 “姐，我外公外婆，我大舅大舅妈，我二舅二舅妈……” “stop！说重点！” “他们都给了我真诚的祝福。” 袁艺想了想，猜测道：“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觉得他们会说出这么土的话吗？”袁恺两眼发直，“我外公说，“细线常锯木必断，檐水久滴石必穿”，要我持之以恒，万万不能有丝毫松懈。我大舅说“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他叫我……” “我还有事，先走了。”袁艺飞快的转身离开，走开了好几步后，才发现橙汁没拿，又赶紧回来端上橙汁，疾步走开去看程飞跃和袁梦吵架直播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啊！ 袁艺突然觉得，她大舅还是很不错的。 过了个年，对袁艺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荷包一下鼓了起来。因为袁老太和袁三婶都发了财，给的红包很是丰富，且除了正常的压岁钱外，还在私底下塞给了袁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袁艺本来是不想要的，可长辈坚持，她也没法子。于是，她就领着程飞跃和袁恺出去大吃了一顿，地点就选在市区里刚开业不久的k记里。 就消费水准而已，袁老太和袁三婶给的大红包，都能去华侨饭店开两桌了，k记的话，估计就算吃到撑死，连十分之一都花不完。 可另外两人不知道，连声夸袁艺大方，尤其是程飞跃，直接一手抱着全家桶，一手猛往嘴里塞，唬得袁艺和袁恺频频往后缩，恨不得在跟前竖一块牌子，声明不认识这货。 “你为什么不带上梦梦来啊？我觉得她还是挺好玩的。”程飞跃也不知道是什么本事，居然还能边吃边叨叨。 只可惜，他叨叨的话，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梦梦才一岁零两个月，带她来吃这玩意儿？”袁艺很想敲开程飞跃的脑子，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没装，“就不提k记适不适合小婴儿，单说我才刚成年不久，恺恺还没成年，是什么让你觉得三婶放心把梦梦交给我们带出来玩？” “我成年好久了！” 袁艺、袁恺：…… 尽管长相完全不同，但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情，充分的证明了程飞跃的形象在弟弟妹妹的心目中有多么的不靠谱。 程飞跃气炸了，坚定的表示，一个全家桶不够他吃！ 袁艺认命的起身去柜台点餐，就听到身后的袁恺充满诧异的说：“哥，你莫不是传说中的……九戒大人？” 等袁艺端着餐盘过来时，毫不意外的看到袁恺被程飞跃压在桌上揍，当下忍不住叹气：“你说你这么何必呢？他只是不敢打妹妹，又没说不敢打弟弟。行了行了，赶紧吃吧。恺恺明天就要开学了，你月底也要去省城了吧？” 程飞跃还没开口，袁恺先嘴欠的说：“对呀，你月底还要补考六门功课，你积点德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袁艺不管了，爱打就打吧，反正下次再碰面，估计也该是暑假里了。 幸好，有鸡翅在跟前，程飞跃很快就放弃了“打弟弟”这一愉快轻松的娱乐活动，转而继续开啃。袁艺则想起了年前，袁恺曾经说过的保送生一事，遂问：“你们学校的保送生名额定了吗？” 袁恺刚要开口，就见程飞跃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问：“居然还有保送这种事情？我怎么就没摊上这么幸运的好事呢？” “吃你的！”袁艺和袁恺异口同声的道。 程飞跃赶紧低头，他还是比较害怕弟妹联手的，过去的种种经历告诉他，这俩祸头子一旦联手，他一定会倒大霉的。 “以前大多都是留给关系户的，今年……”袁恺迟疑了一下，“这次有几所学校很不错，有些同学还是挺想要的，毕竟高考太重要了，就算平时成绩还不错，也不能保证说，一定不会出岔子。换做是你，你怎么办？” 这世上从来不缺心理素质差的人。 很多人，明明实力不弱，临场发挥却很差，还总是再关键时刻掉链子。要是保送的学校很差，但当然还不如自己上阵考一回，是好是歹全凭自己。可要是保送的学校挺不错的，还是那种正常发挥才能考上的大学，难保不会心动。 “那假如是你，你会去争取吗？”袁艺反问道。 “不会。”袁恺斩钉截铁的说，“我绝不接受嗟来之食，哪怕我高考考砸了，宁可复读一年，也绝不会要保送名额的。因为我知道，只要开了先例，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袁艺当然知道上辈子袁恺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上了全国前十的名校，还是热门专业。不过说实话，他这个想法，自己挺佩服的，可换做她的话…… “搁我，我是乐意的。”面对一脸惊讶的袁恺，袁艺摊了摊手，“为什么要在不擅长的事情上犯倔呢？社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早就已经把所有事情分成了无数个小块，东边不亮西边亮，我做梦都想赶紧上一个过得去的大学，然后就可以边上学边赚钱了。” 袁恺还有点儿懵，坐在一旁终于啃完了所有鸡翅的程飞跃立马添了一句：“我的梦想就跟你不一样，我想边上学边花钱，等大学毕业了，还是继续花钱。对了，圆咕噜噜……哎哟！” “不准再给我取乱七八糟的绰号！”袁艺怒了。 “小艺啊，我是说，我俩合作吧，你赚钱，我花钱，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袁艺本来还想怼他的，听到这话后，稍稍顿了顿，随后忍不住嘴角上扬，笑得一脸明媚灿烂：“你确定？” “对！” “那行，咱们来签个合同，以后我赚钱，你花钱。但是你得保证，只要是我让你去花钱，你就不可以拒绝。” “你的意思是，你给我钱，让我帮你花掉？”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我负责赚钱，你负责花钱，但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程飞跃彻底懵圈了，好半晌才磕磕绊绊的开口：“小、小艺啊，你不是疯了吧？我……成！我答应了！恺恺作证！” “光也作证怎么够用？咱们签个合同，签字画押……咳咳，签名，然后让恺恺作为见证人。” 兄妹俩很快就一拍即合，找来了纸笔，当场写下了合同。程飞跃其实不太懂这个，可袁艺懂啊，格式条款她全都门儿清。真要有必要的话，她还能在合同里给埋几十个延时炸弹。不过，这回她真的很有诚意，合同写的那叫一个简单明了，完全没坑人。 等俩人煞有介事的写好合同并誊抄一遍，一式三份签名后，这才将其中一张给了袁恺，让他看完以后也签上自己的名字。 袁恺比程飞跃还懵逼。 “乙方程飞跃受雇于甲方袁艺，主要职责是……负责花钱？” “每月额度最低是……两千？每年提高10%。” “还要给予乙方国家规定的五险一金，商业保险、年金，退休之后的养老金……” “假如乙方考出了驾驶执照，甲方要提供一辆至少十万价值的车辆。合同开始后十年之内，甲方要提供一套位于省城市区里，面积不少于八十平方的住宅……” 袁恺“啪”的一下将合同拍到了桌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袁艺：“难道我不是你最心爱的弟弟吗？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呢？叫你姐姐的人，明明是我！” 程飞跃不甘示弱：“叫姐姐怎么了？我也可以喊她姐姐的！” 眼瞅着俩人又要对掐起来，袁艺扶额：“这是卖身契啊，恺恺你仔细往下看。” 听到这话，袁恺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点儿。过去的种种经历告诉他，他姐素来只会坑他哥。然而，眼前的这份手写的合同显然推翻了他惯有的想法。 迟疑了一瞬后，他到底还是将合同拿起来，细细的往下看。 结果，没看几条，他又气坏了：“你还说等他结婚了，你包酒席包婚房包蜜月包孩子的奶粉学费……你告诉我这是卖身契？” 袁艺一脸心虚的低下了头，对呀，她是打算包一切，可这有用吗？上辈子，她还发誓只要有人收了她哥，她立马给一亿，可结果呢？ 那些个论坛上出现的吐槽极品小姑子的帖子里，什么争风吃醋，什么挑拨离间，什么揩油占便宜……这些毛病她统统没有，她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小姑子了，可她依然没有嫂子。 所以，那条根本就是莫须有的，因为不可能发生啊！ 她对不起她哥，她欺骗了至少目前为止还是天真善良一点儿都不花心浪渣的蠢哥哥。 见袁艺一脸的心虚，袁恺明显是误会了：“你说，我哪里不如他！” 袁艺：…… 恺恺你冷静一点，难道你没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吗？ k记的闹剧，最终以袁艺拖着两人夺路而逃告终。 这个时候就必须感谢现在落后的科技了，这要是搁在后世，只怕是分分钟上了各大社交媒体了。什么微博、朋友圈全部走起，说不定还能连段直播，这么刺激的事情当然是走过路过不能错过了。 可就算事情没那么严重，袁艺也不敢搞事了。 那可是k记啊！ 这年头的k记绝对是装逼利器，其威力远远大于后世的各大网红店。尤其是初、高中生们，最喜欢去的就是k记，哪怕没钱，买杯可乐还是可以的。如果是朋友过生日，能在k记聚餐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许久的事儿。至于约会什么的，那k记更是不二的选择。 幸亏现在是正月里，大家伙儿都忙着走亲访友，这边的人虽然多，但相较于平时真的算少了。不然要是被熟人碰见，指不定怎么丢人呢。 逃过一劫后，袁艺果断的将袁恺踹走，让他赶紧上学去。程飞跃因为大学开学很晚，试图赖在袁艺家里，想继续跟袁梦吵架，结果袁艺一气之下跟袁大姑告了状，还私底下威胁程飞跃，不老实点就完蛋了，仔细看合同，起始日子是从2007年3月1日开始的，不老实直接炒鱿鱼！ 程飞跃果断遁了，回头他还逐字逐句的看了自己那份合同，发现袁艺确实很坑。 前面六个月是实习期，额度只有每月五百，还是必须在实习期结束考核通过后，一次性给予的。过了实习期后才是额度两千，然后每年递增10%…… 坑是坑了点儿，可这个事情没处说理。程飞跃再傻也明白，一旦说出去，他妈能立刻把他给剁了。 所以，就这样吧。 第074章 第074章 出了年关后，就感觉时间一下子变快了。 袁艺觉得，最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假期变短了。就不提市一中这种学校了，就连博雅高中，所有的高三学生都要提前开学。而袁艺这些要参加艺考的，将会面对各院校的校招，可因为他们还是得参加六月份的高考，等于就是必须将精力分成两份，既要保证能够通过校考，又不能落下文化课。 几乎就是眨眼功夫，袁艺就投入了疯狂的学习之中。 别人倒是还好，毕竟大家都明白高三学生的苦恼，哪怕是亲朋好友们，听说孩子就要高考了，不来拜年也没什么，有些长辈还会托人带来红包。当然，对于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自然只能交给闲的发慌的两只。 也就是程飞跃和袁梦。 程飞跃很气的，他上大学了，不能再拿压岁钱了，可他要帮表弟表妹拿压岁钱。本来，这个任务也可以交给袁梦来完成的，可惜梦梦太小了，更叫人纠结的是，她小归小，却打小就露出了财迷本质，给她的压岁包，都用小胖爪爪牢牢拽住，拽出水来都不交出来。 不光如此，袁梦还能跟程飞跃较劲儿。她也可生气了，因为每次她只能得到一个压岁包，而程飞跃却能得到两个。每当看到这一幕，袁梦都恨不得咬死她哥。 “看什么看！你还咬着腮帮子，你有几颗牙啊？”程飞跃气都要气死了，“这两个压岁包，一个是给袁艺的，一个是给袁恺的！我只是保管员，我每份的！” 过了年已经两岁了的袁梦，把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一副恨不得上前抢压岁包的凶狠表情。 她听不懂的，她只知道程飞跃的压岁包比她多。 等袁梦一家要回首都时，袁艺好歹抽出空来，送了她一个特地从精品店买来的玩偶熊。本来吧，袁艺看中的是那家店的镇店之宝，特大号的玩偶熊，几乎有两米多长。价格倒是不算特别贵，一百八，可袁艺最终还是没买，她怕三婶抓狂，毕竟带个奶娃子已经够累了，再带个大熊…… 袁艺深以为，她还是干脆等过两年，马爹飞黄腾达以后，再给小堂妹买个特大号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袁艺很是意外的发现，袁梦对程飞跃的态度很是诡异，一看到那傻大个儿就面露凶狠的表情，一副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的模样。 看到袁梦这副样子，袁艺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词。 ……奶凶奶凶的。 没办法，还是小奶娃的袁梦长得太可爱，用袁老太的话来说，简直跟袁艺小时候一个样儿，白白嫩嫩的不说，还胖成了个球。 对了！ “小艺以前也不喜欢跃跃的，因为跃跃老跟她抢东西，吃的喝的玩的，还喜欢拽她的小辫儿，扯她的胳膊，捏她脸上的肉肉……梦梦这孩子跟小艺真像，跟亲姐俩似的！” 袁艺一个眼刀子甩向程飞跃，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程飞跃的背后来了个排山倒海。 程飞跃差点儿给打趴下了，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找袁艺算账，目睹了这一切的袁梦立刻鼓掌，两只小肉爪爪“啪啪啪”的拍了起来，笑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得了，俩表妹，大的混账，小的目前看来潜力无限。程飞跃心里苦啊，一个没忍住，拿手指向袁艺，控诉道：“大舅妈，我妹她打我！” 他的大舅妈，也就是袁艺的亲妈赵秋萍。 这本来，告个状也没什么，可坏就坏在，袁艺太机灵了。她一个闪身躲到了袁梦的小车车后面，这下子，程飞跃指控的目标就从袁艺变成了袁梦。 等赵秋萍循声看过来时，就见大姑姐家的大块头儿子满脸委屈眼含热泪的指控小奶娃打他…… 赵秋萍：…… 这事儿她没法管。 转身从客厅去了饭厅里，赵秋萍见大姑姐和妯娌们都在，便道：“呃，刚才跃跃跟我告状，说梦梦打他了。” 众人无言以对，就连袁梦的亲妈袁三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一脸懵逼的看着大姑姐：“大姐，这个……” “时间快到了，你们先下楼吧，我等下就过来。”袁大姑笑得一脸温柔，转身就进了客厅，却没想到，正好看到自家蠢儿子正蹲在小车车前，跟她的小侄女对吼。 袁大姑：…… 袁艺已经开溜了，不过她的处境也没有好多少，三婶在临走前鼓励了袁艺，说学美术挺好的，让她加油，考中国美院。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 尴尬的将袁三叔三婶他们一家子送走，袁艺扭头就看到了她妈期待的表情，顿时吓得脊背发凉，一个箭步冲上楼，躲到自己房间里用功去了。 为了缓解惊恐的情绪，袁艺特地给袁恺发了条短信。 因为市一中那变态的规矩，哪怕袁恺还在念高二，他们的强度却已经远远胜于博雅的高三生了。因此，今天的送行，袁恺直接没过来，他还在学校上课呢。 袁艺发完短信就不管了，只因每次袁恺回复都很慢很慢，一天之内能有动静就不错了，有时候隔个两三天才会回复。 等第二天，袁艺照常去了学校，坐在公交车上，却发现有条未读短信。 袁恺：“我的目标是清华，谢谢。” 懵了一下后，袁艺才翻到了她昨天发的那条。 “三婶临走前鼓励我考中国美院，我觉得你考北大的希望比这个高多了。” 前后一联系，袁艺坐在公交车上一头黑线。 用尽了洪荒之力，袁艺才忍住了没有剧透。目标是清华有什么用呢？上辈子袁恺考得学校相当不错，全国前十的名校，最热门的专业。可就算这样，跟清华也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的。 最终，袁艺只发了个加油的短信，接着就开始背单词了。 越临近考试，就越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总感觉，眨眼间又是一天，从周一到周六，很快就过去了。然后休息的那一天又得继续蹲守在画室，几乎没过多久，校考的日子就到了。 毕竟已经参加过统考了，袁艺这些美术生都练出来了。 主要吧，美术生还是很占便宜的，没有面试这个环节。因此，就算上了考场，对心理素质的要求也不会太高的。毕竟，就美术考场而言，一整个大教室，能容纳至少五组人，每一组最少也有八到十人。甚至有些大的考场，一个考场就有两百多个人。 考生一多，反而会觉得压力被分摊了。再说了，监考老师不一定是美术系的，他们只是负责考场纪律，并不管考生画成个鬼样，更没有评分的责任。 不像其他的艺术专业，很多都是需要面试的，面试还不是一对一，而是至少一对三，甚至更多。当考生独自一人进入到一个狭小的考场里，面对的是眼前一排评委老师，而且他们还是要打分的，甚至考场里都有录像的，要记录下每个考生的考试内容，用以事后抽查。 但凡心理素质有点儿不好的，估计一进去就能给吓懵了。 有对比才有幸福。 要说本来考美术的这些考生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但发现其他人远比自己更紧张后，他们就淡定了。 抱着这样一份淡定的心情，考生们雄赳赳气昂昂，抱着英勇献身的心情上了考场。 转眼，五一劳动节都过去了，美术艺考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没办法，考虑到美院也都是需要高考分数的，他们这批学生，在艺考结束后，立马将画笔丢开，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高考复习之中。 直到那一刻，他们才真正的感受到了高考的残酷。 练习册、考试卷组成了所有高三学生的全部，感觉所有的生活都是围绕着复习、考试来的。对于高三来说，月考还是存在的，半期考则是被取消了，当然期末考试也是。事实上，已经没人在乎考试的名目了，因为他们彻底的麻木了。 每天都有小考，每周都有大考，每月还有联考，再就是市里统一举办的一模二模三模。 对于高三学生来说，即便是身处于各类活动最多的博雅高中，一切的活动都跟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如果说上学期，高二的学弟学妹们在组织活动时，遇到了难题还会找他们求助，那么到了下学期，什么都没了，一切难题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请积极使用你的大脑，脑子不是消耗品，不会用完的。 每一届的高二学生都是被这样强行带出来的，关键是，老师们并不帮忙，就这样坐视底下乱成一锅粥。还有闲情逸致点评说，这一届的高二不行啊，学生会主席没有上一届好，班子也不如上一届。 可不管私底下怎么逼逼，老师们就是袖手旁观，用他们的话来说，现在只是待在学校里，就算没把事情办好，能闯下什么祸？就算真的彻底搞砸了，过一年就去上大学了，谁也不会记得你搞了什么。再说了，真要是兜不住了，老师们还是会帮着善后的。 不要怕出错，大胆的去犯错吧，最好在学校里，把能犯的错误一个不落的全部犯一遍。 于是，高三学生们在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努力着，底下的学弟学妹们在学校里不停的搞事作幺，成功的将艺术节和校庆都搞糊了。 …… 月考等一些小型考试就不提了，袁艺在一模时，真切的感受到了博雅高中跟其他学校的差距。 一模，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那些在班级、年级段名次都不错的学生，放到全市里面，却都扑街得惨烈。别说市一中了，就连七中、十二中等普通学校都比不上。考得最好的方静，文科名次冲到了上游，算起来大概也就是二中普通班这个水平。只是，以她的中考成绩，本身就是可以不用交赞助费上二中的。 那次考试后，碰巧方静要去市里买东西，跟袁艺上了同一路车，期间俩人坐在一起，袁艺问起了这个事儿。 说真的，假如当年袁艺的成绩是足够上二中的，或者说，完全可以凭实力上七中，她都会去。她只是不愿意出钱买这个名额，而非看不上那些学校。 方静的成绩是够的，是属于加把劲能上二中实验班的档次，可她却去了博雅高中。这不是一句“秃校长瞎忽悠人”能够解释的。 “那个事儿呀！”方静听了袁艺的话，笑道，“我三年的学费全免，包括各种书本费、学杂费、住宿费、校服费等等，而且学校每个月会往我的一卡通里打五百块钱，包括伙食费，也可以去小超市里买文具。最重要的是，只要我将来能考到二本线以上，校长许诺四年的大学费用和生活费他全部包了，假如我再继续往上面读，他也会接着资助我。” 高中三年已经不属于义务教育了。当然，在袁艺重生之前，义务教育的范围已经扩大了高中，甚至很多稀缺专业都开始实行减免费用的制度。 不过，现在还只是2007年，也许在某些大城市，福利制度好的情况下，会有特例。可在袁艺他们所在的市区里，却是连奖学金都很少见的。 像市一中、二中这种学校，每年都有评优评先，给的都是名誉上的奖励，譬如证书啊、锦旗啊，还有一些根本不值钱的本子和笔。博雅算是实在的了，每学期都有奖学金，但数额还是偏少的，毕竟他们这边还是不能跟省城等大城市相比。 袁艺之前完全不知道一直被学生们取笑的秃校长居然私底下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而且就这个条件而言…… “我家里的条件很差的，我的父母很早就都过世了，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可我爷爷在我中考前夕也过世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希望，是想看我考上大学。”方静扭头看着窗外的夕阳西下，语气格外平静的说，“你还记得高一文理分科前，开的家长会吗？哦对了，你肯定不会忘记的，你妈妈差点儿逼死了大半同学。” “黑历史能不提吗？” “当时吧，我是叫我邻居阿姨来帮我开家长会的，她也差点儿被你妈妈逼死。其实，本来我奶奶要来的，结果前一天崴了脚，医药费还是校长帮着出的。唉，校长大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他真是个好人啊！” 这点，袁艺还是很赞同的，当下猛点头，附和道：“校长大人颜值不高，但心地善良。” 好人卡不要钱的往外发，俩人有志一同的表示了不舍。舍不得博雅，更舍不得大脑门能反光的秃校长。 结果，等到了袁艺家所在小区的站台时，袁艺起身准备下车，就感觉这光芒有些刺眼。她也没往深处想，径直下了车，还回头跟靠窗坐的方静挥了挥手。 呃，坐在方静后面两排的光脑门好闪亮啊，亮堂堂的，给她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 一分钟，坐在行驶的公交车上，方静感觉兜里的手机在振动，她用的手机比袁艺的还不如，也是诺记的，充话费用的，不过不是她充话费用的，而是邻居姐姐送给她的。 打开一看，是刚刚跟她分开的班长袁艺。 袁艺：“sos！不要往后看！不要往后看！不要往后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啥意思呢？ 方静觉得，班长大人莫不是疯了？下意识的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模其实并未给广大博雅高三生带来太大的刺激，毕竟很多事情，就算没有明着说，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然而，很快老师们就发现了，文科第一的方静同学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其主要表现在，她疯了一样的努力学习。以前假如说是在学习上用了九成九的努力，那么现在就是百分之三百的努力。 努力肯定是有结果的，更别提方静本来就不笨。 二模成绩出来后，方静仍然是文科第一，袁艺则通过不懈努力，再度回到了第二的位置上，可惜她跟方静的差距还是不老少。具体表现就是，方静已经冲到了全市文科的前一千名，而袁艺则在两千六百多名，跟上辈子差不多是持平的，属于二中垫底的。 袁艺思考良久，她敢断定，她这辈子肯定没有上辈子那么用功，因为当时真的是满脑子都是学习学习学习，而且整个氛围也是不同的，更别提在补习班上花费众多。 神奇的是，两辈子她的成绩居然差不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倒是可以放心了，就上辈子她的高考成绩，虽然搁在二中也是无比惨烈的，刚刚够上三本的线，可以选择的学校和专业都少得可怜。但是，这个分数却是完全足以让她上美院了。 彻底放下心来的袁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彻底丢开一切，心无旁骛的开始埋头苦读。 在最后的一次全市模考后，她在博雅的排名依旧，甚至跟第一名方静的差距愈发大了，可放在全市里，名次却是上升了不少。 考虑到方静的目标是保一本线冲重点，而她只是希望能顺利的入读美院，袁艺压根就没把方静当成对手来看，有这个工夫，多做几题不好吗？ 想起上辈子的高中生活，尤其是最后一年，她的自信心被全方面的击溃，越想学好越不容易好，不管分数如何，她的名次就是惨不忍睹，班级垫底，年级垫底。偏生，当时的二中并不稀罕跟其他所谓的垃圾学校对比，他们只会拉出前两千的学生名单，然后告诉不在名单里的学生，你们不配成为二中人。 其实，就袁艺这个成绩，放眼全市、全省、全国，不说有多好，起码比她差的一抓一大把。可惜，当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赞同了学校的思想，觉得自己就是个垃圾。 环境真的很重要。 带着相似的模拟考分数和排名，袁艺终于迎来了人生第二次高考。 高考的考场是随机分配的，极少会有人在自己的母校里考试。袁艺已经忘了她上辈子是什么情况，毕竟高中三年都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愉快的记忆。 而这一次，兴许真的是命运的巧合，她来到了上辈子待了三年的区二中。更巧的是，她所在的考场，正是高三二十一班。 熟悉的班级，让她的记忆回到了从前，甚至连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写着的大大的“高考加油”，她都能回忆起是谁写的。还有角落里那个眼熟的垃圾桶，肚子瘪瘪的，那是被不知道哪个同学踹了一脚…… 缘分啊！ 袁艺一脸轻松的四下张望着，突然间彻底释然了。 好坏已经不重要了，就让她彻底放下包袱，认认真真的考一回吧。 听着身边陌生的同学喃喃自语般的嘀咕着，要是考不好就复读，考不好就复读…… 袁艺笑了笑，用手拨弄了一下桌上的文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轻松自在。 她的人生从来就没有遗憾，也不会在事情尚未开始之前，就想要重来一遍。可既然老天爷是这么安排的，游戏也已经开始了，那么无论如何，只要全力以赴，她愿意接受一切结果。 心若向阳，便无阴霾。 …… 高考，她来了。 第075章 第075章 高考这两天，天气闷热得很。 好在，广大考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包括各个考场也提前做好了各种应对措施。就袁艺所在的考场而言，教室里会提前放置冰块用于降温，肯定是赶不上空调舒坦的，但也聊胜于无。加上所有的考生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高考上面，反倒是忽略了外界情况，只盼着赶紧考完，逃出生天。 袁艺已经是第二次高考了，可她的情况又跟那些复读生完全不同。因此，她属于比应届生稳重，又比复读生心大的，横竖她已经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高考了，除非她又重生了…… 两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感觉也就是写写题，然后就过去了。 在走出考场的那一刻，袁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 高考期间，袁家这边本来是打算全程陪伴的，甚至赵秋萍都跟单位领导提前打过招呼了。可被袁艺知晓后，却又被劝了回去。 讲真，考生们在考场里忙活时，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外面的情况。再说了，高考比拼的是知识的熟悉程度，跟父母有没有全程陪伴根本就毫无关系。 反正袁艺是这么认为的。 不光拒绝了亲妈的陪同，袁艺还不让他们来回接送。 这不是瞎扯淡吗？人家考场离得远，或者周遭的环境很陌生，那接送还说得过去。可袁艺这个情况是正好相反的，博雅高中离她家距离超远的，家里人从来就没有送过。而二中反而离她家很近，而且那段路特别顺畅，根本就无需担心有任何问题。 费心搞定了亲妈后，别人就毫无问题了，谁叫袁东海心大呢？袁老太就更不用提了，孙女说啥她信啥，袁艺给她保证，回头拿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给她看，她就高高兴兴的准备吃的喝的去了。 及至高考彻底结束，袁家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弄得回过神来的同事好友直纳闷，问你们家孩子是今年高考吗？怎么丁点儿响动都没有？ 不过此时，袁艺却已经带上她奶再度踏上了去省城的道路。 没错，就在高考结束后，袁艺就订了次日一早的车票，跟她奶包袱款款奔赴省城。 赵秋萍特别纠结，虽说吧，这考都考完了，留在家里还是出门游玩，差别都不大。可闺女你能别那么心大吗？你倒是在家里好生歇两天，等报纸上的答案出来了，估估分，聊聊高考志愿，不然去学校跟老师讨论讨论，这不都可以吗？怎么就能一考完就活蹦乱跳的跑了？ 可惜，她闺女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还拐带走了她婆婆。 面对单位同事的询问，赵秋萍无语凝噎。 人家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最爱的不是跟同学闺蜜一道儿玩，就是偷摸着早恋，不然也有那什么爱追星的。唯独她闺女，就是如此的奇葩，天天拐带着一老太太满城的瞎转悠。 一个没忍住，赵秋萍就跟同事吐槽起了自家那奇葩闺女。 “喜欢跟她奶奶玩？哎哟，这个……倒是挺稀罕的，我家那个，最最嫌弃老头老太了，一度把我妈给气的哟，说白疼她了，一把屎一把尿的给帮着拉拔长大。这还没上高中呢，就已经翅膀硬了，管教不了了。” “你闺女我见过呀，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你确定她没背着你找小男朋友？高中肯定是不行的，可她现在高考都结束了，找就找吧，找个本地人，也好过于回头在上大学的地方找了个人，直接不回来了。” “那得看念的是哪里的学校，要是本省的，问题不大。这万一要是直接给往东北、西北去了，那可咋办呢？” “就是就是，现在家里就一孩子，我倒是不在乎孩子给不给我养老，可千万别跑太远了，回头我想孩子，见都见不着，这心里得多难受啊！” “可别提了，我哥嫂家的儿子，当年就是受那个什么留的影响，才上初中就给送出国了。丁点儿大的孩子，也真是舍得。现在好了，孩子大学毕业了，直接就留在美国了，就今年过年，带了个洋媳妇回来。我哥嫂都懵了，又不好反对，可他俩年岁大了，出国吧，适应不了，不出去吧，独一个儿子啊，以后可咋办呢？” 赵秋萍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这一群同事们，从一开始的关心她闺女高考问题，扯到了交友，再然后话题就劈叉了，没多久，大家就开始热热闹闹的讨论起了将来的养老问题。 最终，赵秋萍默默的让开了地盘。 …… 同样的事情，在很多高考生的家里或者周遭发生着。几乎是周围只要有一个高考生，大家就不免将目光集中到考生身上。 袁家这边倒还好，关心了一句后，就各干各的去了。对比袁家的淡定，赵家那头却是炸了锅。 凭良心说，赵睿的成绩不管起伏有多大，那肯定是要比袁艺来得强的。因为底子摆在那儿，市一中的教学水平，博雅这边那是拍马难及的。可问题在于，好和坏，本身就很难界定，端看你自己的心理预期。 袁艺的心理预期是省美院，她统考和校考成绩都不错，当然想要名列前茅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哪怕这个时候艺考还不像后世那么流行，可从小学习美术的人，还是有不老少。 可她本来也没打算当第一，袁艺的目标一直都仅仅是考上而已。 据她的预估，考上省美院的概率高达九成九。 这就可以了，足以叫她彻底得放飞自我。 赵睿跟她恰好是两个极端，以赵睿的成绩，冲上一本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一模二模三模的成绩和排名也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可他的父母并不满足于此，希望他再接再厉，目标是985学院的热门专业。 高考结束后，袁艺是出了考场就直奔长途汽车站订票的，而赵睿却是第二天就开始在家里默写高考卷子。 赵睿他爸赵国昌虽然早就从领导的位置上下来了，可毕竟在教育局里待了那么多年，关系人脉终归还是在的。当然，要是想托人办一些比较困难的事情，估计很难，可仅仅是托人在高考结束后，弄一份高考卷子出来，却并不算很难。 横竖过几天也要伴随着标准答案公布的，提前两天，真没啥太大的问题。 默写完毕后，赵国昌又拿卷子去了市一中，请老师帮着批改，当然不是白干活的，礼还是要给的，人情也是要耗的。因为是提前就开始做准备的，没两天工夫，就拿到了批好了的卷子，以及算出来的分数。 说真的，分数不是特别理想。 上一本线，和考上985院校的热门专业，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差距非常之大。根据往年的表现，以及托人算出来的分数来看，考上一本的概率很大，但估计只能填报省内一本院校，而且专业并不好选择。 赵国昌愁死了，他不明白自己家里花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怎么这个成绩还是拿不出手呢？ 想起自己亲妹妹的闺女也参加了高考，他愁眉苦脸的给妹妹去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赵秋萍都没等他发问，就兴高采烈的说：“大哥啊，我家小艺考得不错呢，她说稳过艺考要求的高考分。” “那是多少分？几本线？”赵国昌有点儿懵。 “她说往年都是三百二十分左右的，她几次模拟考试，都上了四百分。”赵秋萍喜气洋洋的，感觉为闺女头疼了多年，可省美院听着真心不错，起码在他们省里，算是一块金字招牌了。再一个，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听同事们说了那么多儿女跑远了的事情，她就希望闺女待在省里，别跑太远了。 电话那头的赵国昌无言以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个分数，就算袁艺考得比之前每一次模拟考都要好，这个分数也实在是让他无力吐槽。 这时，赵秋萍也在电话里发问：“睿睿考得怎么样？上一本线了吗？” “按着往年来算，他应该是够一本线的。” 因为高考的最终分数尚未出来，再说划档也还未公布，所以现在都只能估算。不过，通常情况下，估算还是挺准确的，尤其像赵睿这种，将卷子重新默写一遍的。 兄妹俩，一个愁绪满腔，一个兴高采烈，这要是叫不知情的人来看，铁定给弄混了。 不管怎么说，高考已经落下帷幕，是好是歹，也就这样了。 心情舒畅的赵秋萍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还在这儿琢磨着，回头给女儿准备些什么礼物，或者要不要学大姑姐，买个笔电，买个好点儿的自行车，买几身衣服几双鞋的时候，她闺女又搞事了。 搞什么事儿呢？ 当然是毕业大收购！ 这里说的毕业，并不是指高中毕业，而是大学。 可不是吗？高中毕业有啥意思？最多收购到一堆课本卷子，袁艺就算再怎么想发财，卖废品肯定不是她的优选。哪怕是像博雅高中这种寄宿制的学校，那毕业了也没太多东西的，只因为很多高中都查得很严，而且高中离家不会太远，多数人都会选择将东西一并带回去，或者直接带着上大学去。 相较而言，大学就截然不同了。 不光外地学生多，更多的人毕业后根本就不打算带走什么东西，而是选择白菜价出售生活用品。 八成新的自行车，买来小一千，五十块拿走；完全没有损坏的热水瓶，一块一个；衣架子、晾衣杆，集中在一起大一堆，给五块都是你的了；床上用的懒人桌、台灯、简易收纳柜…… 一堆一堆的东西，全丢在那儿，随便出个价，你全带走好了。甚至更多的，则干脆就是人一走，直接丢下东西不管了。因此，每到毕业季，大学宿舍楼这边都会清理出大量的生活垃圾。 袁艺盯得就是这个，一般二般的东西她还不稀罕，要就要好的，利润高的。 其中，利润最高的当属自行车，谁叫大学城地方大呢？从寝室到教学楼，走路能累死个人，不着急还好，要是赶时间，能给你急出一脑门子汗来。再就是，自行车又是最不好带走的，除非打算留在本地工作，正常情况下，自行车只能选择廉价处理掉。 再就是电脑了，笔电很难收，但台式却相当得容易。而这年头的大学生们，使用笔电的到底还在少数，毕竟台式要便宜很多，用个四年扔了也不算太可惜。 袁艺带着她奶扫荡整个大学城，还特地逮住了她哥，让她哥负责收购电脑。 程飞跃简直惊呆了，还以为袁艺打算开个黑网吧，问清楚后，他愈发吓懵逼了。 “你是说，卖给新生？谁要啊？” 在程飞跃的脑海里，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当然要跟父母伸手要礼物了，必须全新的，必须最好的，二手货，谁稀罕呢？ 可他显然是斗不过袁艺的，加上先前签了个卖身契，不得不接手了这个活儿。 卖身契啊！ 帮忙花钱啊！ 金主爸爸说了，给你钱，你去买二手的笔电和台式，这不是花花花，是什么呢？ 程飞跃接了钱，还帮着叫了几个小伙伴一起帮忙，可他心里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说好了，袁艺给钱，他来花，难道不是随便他乱花吗？居然还是指定要购买什么东西？这还是随便花吗？ 悲伤不已的程飞跃特地翻看了他收藏的合同，然后发现，里面并没有写“随便花”，只写了额度，以及他的职责。 凉了凉了。 又被坑了的程飞跃老老实实的收购着电脑，金主爸爸说了，考验他眼力和智商的时候到了，玩了这么多年的网络游戏，怎么着也该会挑电脑吧？ 程飞跃很想问，你吃了那么多年的饭，你会做饭菜吗？ 可惜，他不敢发问，因为他妹身边站着他外婆。 袁艺干的事情还不止这些，除了收购有价值的生活用品外，她也没闲着。先前那个被人占了的车位，在一个月前终于脱手了，因为那家人烦死了不停过来的野猫野狗，索性不往那头停了，眼见那边不停了，袁三叔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枉费他隔三差五半夜里来倒屎倒尿。 晾了一个多月后，又特地重新粉刷一新，车位很快就脱了手，价格比先前还涨了不少，售价十万。 袁老太很满意，用她的话来说，搁银行里存半年，那利息也没那么高。 得了这笔钱，加上先前没用完的，以及年后收的租金，老太太手头上又有了不少流动资金，高高兴兴的看着宝贝孙女大买特买，非但不加阻止，还大声的助威呐喊，顺便喷了大外孙一顿。 程飞跃才是真的惨，他顶着大太阳帮着收购，还要各种开机检查，重装系统，结果没落得好不说，还挨了老太太一通骂。 “你说你，当初非要那么贵的自行车，好几百块一辆的自行车啊，跟你妹收来的五十块一辆，有区别吗？你说说看，有区别吗？” 区别肯定是有的！ 全新的和二手货，您老人家摸着良心说说看，有区别吗？ 可惜，程飞跃一如既往的怂，他不敢开口怼他外婆，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昧着良心附和道：“没区别，一点儿区别都没有。” 见他态度良好，袁老太也就顺势放过了他，顺手拿了罐饮料给他：“喝口凉的，把脑门上的汗擦一擦。” “外婆，你对我真好！” 目睹了这一幕的袁艺冷汗涟涟，她很想问问她哥，你知道你收来的东西，转手利润有多高吗？一罐饮料才两块钱，这就把你给收买了？ 袁艺果断的加大了收购范围，要程飞跃再去收一些二手手机来。 “不是吧？手机还要二手的？疯了吗？”程飞跃只觉得他妹正在往死里亏钱，“谁会要二手的手机？你跟我说，哪个傻子会买？现在不是三年前了，新手机也不贵的，才两三千一个，功能别提有多好了，能登扣扣，能上论坛，还能去偷个菜什么的……对了，你玩农场吗？加我好友，我要偷你的菜！” 袁艺：…… 确认过眼神，那是她的蠢哥哥。 “卖身契。”袁艺不想过多的解释，言简意赅的说了三个字。 程飞跃瞬间老实了，就是临走前，又摸了一罐子雪碧才走。 …… 袁艺和袁老太现在暂住在年前够买的二手商品房里，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倒是很干净。至于收购来的东西，像一些小件的，搁在客厅里的。而自行车等大件，则是用自家的车棚，以及租用邻居家的车棚。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要不是赵秋萍打来电话，袁艺都忘了自己还要查高考分数，以及填报志愿等等。 “妈，我的准考证放在我房里书桌的中间抽屉里，你帮我打电话查呗。”袁艺又道，“填报志愿不是还得过几天吗？不着急，等我这边事情办好了，立刻回去。” 赵秋萍无奈极了，可她闺女已经跑了，现在再发火也来不及，又因为着急知道成绩，她挂掉电话，就去找出了准考证，拨打了查分电话。 她打电话时，第一波拥挤已经过去了，所以很轻易的就打通了，得知袁艺的分数是四百零五分时，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般来说，就算录取分数会有波动，但前后不会相差太多的，这个分数，起码省美院是稳了的。 随着高考查分的开始，各家各户又开始上演新一轮的家庭情景剧，无论成绩好坏，都是一出出大戏。 等袁艺和袁老太回到家时，已经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了，其实这跟袁艺没太多的关系，艺考跟正常的高考生是不同的，并不存在临时跳票的行为，因为你要是没参加某个学校的校考，哪怕之后分数很好，也照样不会被录取的。等于说，从袁艺参加艺考时，她会上哪个学校，就已经定下来了，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能否考上。 最后回了一趟学校，将剩下的琐事彻底完成后，袁艺提议全班同学再去聚餐一回。这个提议得到了全班同学的响应，哪怕有几位尚未确定高考志愿，也很乐意先吃一顿再烦恼。 聚餐的地点选在市区里的自助餐厅里，这简直就是学生们聚餐的不二地方，当然具体地点还是在变的，不然老板早就被吃破产了。 “方静，你考得怎么样？”对比其他笑得没心没肺的同学，袁艺感觉方静反而是里头最纠结的那个。 仔细一想，其实理由也不难懂，三本院校本来就特别多，再不济还有大专院校，选择余地挺广的，又因为全都是没怎么听说过的学校，连选择困难症都不会犯，闭着眼睛瞎选也就那样了。 方静就不同了，她上了一本线，但又不是特别好，处境几乎跟袁艺表弟赵睿差不多。 当然，严格来说，区别还是有的，因为他们考虑的方向不同。 “班长，你说选择什么专业最赚钱？”方静迟疑了一瞬后，问出了一个袁艺怎么也没想到的问题。 哪个专业最赚钱？ 赚钱……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校长会包你大学四年的学费，如果你要继续深造，他也会提供资助的。”袁艺提醒她，“你应该选一个自己比较感兴趣的专业。” 第076章 第076章 博雅的校长曾经在方静中考过后，为了让她能够抛弃二中，来到博雅上学，允诺了一堆的好处。当然，这些好处也是有相应条件的，不过以方静的实力，这些条件她都能完成。 问题是，校长许诺的是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以及假如她还要继续深造所产生的费用。 这个承诺乍一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你得联系实际，譬如方静的家庭情况。 她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中考前夕爷爷也过世了，尽管她的确还有些亲戚在，可事实上她却是跟奶奶相依为命的。 方静跟袁艺同龄，她的奶奶年岁却要比袁老太更大一些，又因为日子实在是太难捱了，论身子骨，那是完全不能跟袁老太相提并论的。 早在方静爷爷过世时，她就充分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子欲养而亲不在”。因此，她比谁都更加迫切的想要赚钱，想要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听完了方静的话后，袁艺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才问道：“老师有给你什么建议吗？或者，你原本是怎么想的。” “我有语言天赋，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个翻译。”方静迟疑了一下，“老师建议我可以考外国语学院，选一个小语种专业，说国家很缺这类人才。可我仔细想了想，我要的根本就不是前途，再说我也等不了那么久，一门全新的语言从学会到灵活运用，起码也要七八年吧？” “文字翻译不赚钱的，真正来钱的是即时翻译，就是随行国家团队出访国外，或者跟随企业高管出国签合同的，那种的话，几乎就是空中飞人，一个单子结束就又有另外一个单子，你会一点儿空都没有。”袁艺很认真的提醒她，“另外，小语种不是什么好选择，除非你的目标是国家机构，一般来说，最常用的还是英语，即便谈和约、签合同，国际上的惯例也是以英文为主的。” 方静面露惊讶：“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咱们国家会主动适应对方。” “如果是友好访谈，估计会的。但假如是商业合作，不可能的。你想想，假如我使用的是极为罕见的小语种，万一以后有了纠纷，找谁说理去？还有就是，小语种的就业圈子太小了，万一要转行，会特别不容易。如果不是出自于真爱，或者本身就衣食无忧的，我真的不建议。” “嗯，其实我已经放弃外国语学院了，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拿定主意。偏偏，最迟明天下午，我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方静很是为难，按说以她的分数，除非顶尖院校无需考虑外，绝大多数的大学都是没有问题的。唯一麻烦的是，她高一文理分科时，因为当时的志愿还是当一个翻译，因此她选择了文科，想的是念文科把握更大一些，却忽略了有些专业根本就不录取文科生。 万幸的是，她的高考分数足够好，选择范围仍然还是比较广的。 袁艺再一次沉默了。 假如今天不是方静，而是任何一个交情不深的同学，那她当然可以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可问题就是，面对方静，她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的。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袁艺最后确认了一下：“你确定你只想赚钱？以最快的速度赚钱？是只想给你奶奶一个幸福安稳的晚年，还是想赚到花不完的钱？”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我奶奶多享几天福，毕竟她这辈子过得太苦太苦了。我的要求不高的，不打算继续深造了，大学毕业后能立刻找到月入五六千的工作，最好不要太忙，让我有时间多陪陪我奶奶。” “那就没问题了。”袁艺从随身小包包里拿出她的备忘录，打开后，抽出夹在里面的笔，唰唰的写了一行字，然后将那一页撕下来给了方静，“学校名字和专业我都写在上面了，不过我还是建议去网络上查一下他们的情况。按说，以你的分数念这个学校可惜了，可他们家的就业率是所有院校和专业最高的。” 踟蹰再三，袁艺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他们……他们被业内称为最会培养优秀员工的学校。” 是优秀的员工，而非人才。 都说学校是教授知识的地方，最为在意的当然是学生的智商和才能，也会考虑到学生的勤奋程度。然而，绝大多数的学校并不在意学生的情商，至少在此时，并没有几个学校会对学生进行专业的情商培训。而很神奇的是，省城里就有这么一个学校，或者说，是出了这么个老师，开设了一门专门教导学生如何当一名优秀员工的课程。 从实际出发，先给自己来一个准确的定位，没有好高骛远，没有远大目标，只教你如何做简历，如何做自我介绍，如何突出自己的亮点，成功的从万千求职者里面突出重围，进入职场。 而进入职场之后，并非教你实现自我价值，而是先去了解你的公司需要你做什么。 懂了吗？你会什么，你爱好什么，你擅长什么，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司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 这门职场文化的课程，与其说是培养情商，不如干脆说是培养职商的。在学校里，就让你充分的体验到何为职场，教你如何在职场里如鱼得水，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新人中脱颖而出，提前度过试用期成为正式员工，再通过几个抢眼的操作，早早的成为小组中的领头羊、团队里内的核心，及至向中层管理冲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上辈子的袁艺很喜欢去那所大学里招聘，因为他们真的很棒，压根就没有新人的迷茫无措，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讨得上司的欢心，最重要的是，这所学校出来的学生极少会在短时间内跳槽，因为他们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千挑万选、深思熟虑的结果。 当别的毕业生，到了毕业季时，仍在犹豫着是继续深造好，还是出社会工作好时，他们却是从大一开始，就利用各个假期，走遍了各大名企。到了大四，往往早就已经确定了要去的公司，肯定不止一个，因为求职本身就是双向选择的结果，可不管怎么样，他们大学四年都在为一个目标而努力。 ……找一份能为我的将来提供无限保障的好工作。 这样的员工，谁不喜欢？ 缺点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他们是员工，最最优秀的员工，最多也就做到中层，再往上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习惯了听从上面的指令，往往能将每一个指令完成到最好，却也正是因为这样，失去了自我。 形象的说，就好似闻名全球的英国管家学校，培养出来的全是第一流的管家，保准让你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可那也就仅仅只是管家而已。 …… 袁艺没有帮方静做出选择，她只是帮着指了条路，最终的抉择还是要看她本人。 不过仅仅过了一天，袁艺就接到了来自于方静的电话。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现实里，更多的人却只是选择先解决掉眼前的危机。对于方静而言，即便往后的前途再怎么敞亮，假如不能回报奶奶的恩情，她的余生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当高管有什么不好的？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走上真正的巅峰？ 就好比方静上小学、初中那会儿，也曾幻想过，将来自己是上北大呢，还是去清华呢？最终，她还不是选择了一所虽然不错，但在国内几乎没有什么知名度的一本院校。 这才是人生。 统一填报志愿结束后，袁艺又兴冲冲的跑了一趟省城。 赵秋萍已经懒得管她了，横竖也管不住，想着早点儿了解一下也好，回头适应起来也快一些。再一想到程飞跃也在那头，虽说她明白两人的学校距离还是挺远的，可到底是在一个大学城里，好歹也能互相照应一下。 当妈的，哪怕自家闺女瞧着挺能耐的，一想到即将远去，肯定还是不舍占了上峰。难得的，赵秋萍主动掏钱让袁艺去添置些上学用品，像手机，就可以换个新的了，旧的那个用了三年了不说，关键是当初买的就是便宜货，是该换了。至于像笔电和自行车之类的大件，倒是可以考虑去省城买，想也知道肯定是那边的东西好。 袁艺笑嘻嘻跟老妈汇报：“我托我哥帮着留心了，现在不是毕业季吗？让他帮我收一辆好点的自行车和笔电，便宜耐用。” “旧东西啊？” “都是学生用的，再说又不是贴身的衣服，自行车旧点，还省得被偷呢。”袁艺顿了顿，“手机就暂时不用了，等过两年，一步到位。” “这还能一步到位？”赵秋萍有些搞不懂她闺女了，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就由着袁艺去了。 袁艺没法告诉她妈，市面上的手机，哪怕是最高档的，她也瞧不上。既然如此，还不如耐着性子等苹果上市呢，人家贵是贵了点儿，起码是智能手机。不然，都是非智能手机，用哪个不是用？能打电话能发短信不就成了？难不成，还跟她那个蠢哥哥似的，天天捧着手机玩偷菜？ 偷菜什么的，袁艺上辈子也是玩过的，可现在，那是丁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 你说，挖个坑撒颗种子浇点水施点肥，耐心的等着收获，有些人还会设置n个闹钟，半夜里起床收菜，甚至还要设闹钟去好友家偷菜…… 都不用上手玩，光想想就感觉傻得可怜。 赵秋萍没了法子，索性给了袁艺一千块钱，让她自个儿去买点儿东西，然后就又忙着上班了。 2007年前后，算是一个节点吧，很多国有企业都面临着转型。当然，这些搁在十年后也是有的，只不过对于赵秋萍这一代人来说，现在十分得关键，毕竟都已经四十出头了，再换工作是不可能的，反而要是过个十年，横竖都面临退休了，管单位的前途干嘛？退休金是国家发的，又不是单位给的。 也因此，在这个阶段，无论是赵秋萍还是袁东海，都处于不上不下的时候，原本上班时还能忙里偷闲，现在却恨不得学了术，生怕一个不留神遭了领导的嫌，真要是上了裁员的名单，那可就真的凉了。 袁艺是知道的，她爸妈运气还算凑合吧，反正就这么混到了退休。虽说他俩的退休金都不算多，可到他俩都退休的时候，袁艺已经发达了…… 等于说，这俩口子提心吊胆的终于先后盼到了退休，结果愕然发现，俩人每个月的退休金加一道儿，还不够闺女的一顿饭钱。 偏生，袁艺还是个手松的人。她并不是那种每月定期打钱的人，因为她是记不住这种琐事的，所以她当时选择买下了省城里大大小小十几个商铺，全都转到了父母名下。每个商铺年租金多则七八十万，少则十几万，让父母临退休了，狠狠的过了一把包租婆、包租公的瘾。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此时的赵秋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退休生活是如此的缤纷多彩，她只忙着认真工作，双休日还要回单位里加班，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上了裁员的名单。 这倒是方便了袁艺搞事，从填完高考志愿，到录取结果出来，这段时间里她可没少折腾，各种市场调研不说，还得拼命回忆这个时间关卡，做什么比较合适。 到了七月里，赵秋萍突然通知袁艺，让她回头收拾收拾，去喝状元席。 袁艺最开始还有点儿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赵睿三姨家的表妹林安琪，就是中考、高考的双料状元。尽管仅仅是市状元，那也很了不起了，毕竟他们市区的教育质量在全省是排不上号的。 这么说吧，像省重点高中，基本上每年文理双科加一起，考上清北的至少二三十个，而换成市一中的话，最多两三个，有时候就独苗苗一个。也因此，他们的市状元，根本没可能冲击省里的排名。就林安琪来说，假如她不跳级，还有可能，问题是她的任性程度，比袁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就是…… 袁艺清清楚楚的记得，林安琪大学根本就不是在国内念的，那货是在别人忙着一模二模三模的时候，就已经自个儿联系好了美国的知名大学，甚至连她父母都被她蒙在鼓里，这才是作幺的最高境界。 甭管心里怎么吐槽，状元席肯定还是要去吃的。说到底，两家也是拐着弯儿的亲戚，即便袁艺前两年跟她大舅闹了一场，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关系很近的亲戚，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不光是袁艺一家子受到了邀请，袁恺他们家也在受邀之列，或许是因为这边两家都邀请了，也不差袁大姑他们一家。等最后过去时，袁艺愣是发现，本地的亲戚全都来了，当然她外婆和二舅、二舅妈也都来了，唯一没来的就是图图。 “图图呢？我最心爱的弟弟呢？”袁艺蹦跶到二舅妈跟前，忙不迭的问道，完全没发现她堂弟袁恺那危险的眼神。 “国宾不让宠物进来的，我托邻居照顾图图了，就是家里养了只大金毛的那个邻居家，你喊她婶子的。”二舅妈笑眯眯的解释着。 袁艺：…… 可怜的大金毛，你又做错了什么呢？ 没等袁艺心疼无辜的金毛大狗，就被袁恺拽走了：“你说，谁是你最心爱的弟弟？” “图宝宝。”袁艺才不怕他，“我最喜爱的妹妹是梦梦小公主。” 后一步过来的程飞跃相当得高兴：“那我肯定是你们俩最喜欢的哥哥了。” 袁艺不想说话，跟袁恺一起冷漠脸面对他。 依着惯例，主家安排席面时，肯定会将熟识的人安排在一起，同时也会请一个比较亲近的作为主事，帮着活跃气氛照顾其他客人。 像袁艺他们，就都被安排到了相邻的两桌，毕竟人数有点儿多，哪怕国宾全是大桌，那也肯定坐不下的。 袁艺和袁恺多机灵呢，成功的甩掉了程飞跃，姐弟俩紧挨着袁老太坐，哪怕程飞跃隔着整张桌子甩眼刀子，也权当没看到。 尴尬的是，袁艺几乎跟邻桌坐的她大舅妈苗静背贴背了。不过，在看到大舅妈和二舅妈都一副假笑脸好妯娌的模样，她就又释然了。 苗静笑盈盈的让大家吃好喝好，听到有人问她儿子的成绩，她也如实说了，感概还是考得不够好，虽然上了一本线，但选择余地太小了，为了孩子的将来，她只能给选了个省城的大学。 来参加状元席的，都是赵秋萍那一辈儿的带着孩子过来的。自然，这些孩子里头，不是像程飞跃这种刚上大一的，就是跟袁艺、赵睿这种刚高考完的，再就是袁恺这样的准高三生。偶尔也有几个刚结束了中考的，因此考试、升学就成了不二的话题。 袁艺心大啊，她的高考分数是完全在自己预料之中的，可以说特别稳，一点儿悬念都没有的那种。 也因此，她完全没有任何遗憾，只想着赶紧开学，她好浪起来。 万万没想到，即便这样，作为结束了高考的准大学生，火还是烧到了她身上。 事后，袁艺回想起来，直觉这一次她大舅妈大概真不是针对她，而是冲着主家来的。 …… 比起袁艺这个念了博雅的学渣，真正的对比组应该是赵睿和他的表妹林安琪。 这俩的亲妈是亲姐妹，从小比到大的那种。小时候比谁更受宠，大一点儿了比成绩，毕业后比工作，再往后比谁嫁得好，紧接着孩子先后出生，自然就开始攀比起了孩子。 按说，在那个计划生育政策刚实行不久的年代里，苗静头胎就是儿子，而她妹妹却得了个女儿，在很多人眼里，胜得肯定是苗静。又因为姐俩都是公职人员，不可能再生二胎，可以说这个胜局是没办法扳平或者逆袭的。 谁也没想到，林安琪那么能耐，打小学霸也就算了，她还能跳级，甚至跳级后还是市状元。即便她那个分数跟省状元还是差了一些，可总不能跳出去说你没考全省第一全国第一吧？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只能透露出你的眼红病相当严重。 最让苗静难受的是，外人兴许还不知道，她这个当二姨的却已经得到了消息。小外甥女虽然高考分数极高，却并不打算在国内念大学。 你说气人不气人！ 别人如何她不管，反正她这个当二姨的，根本就缓不过来。 试想想，她求都求不来的好分数，人家居然不稀罕？居然还要跑到国外去念书？你既然都打算出国留学了，你那么用功备考是想干嘛？什么？好玩？ 她气死算了！ 吃着喝着聊着呢，苗静仿佛忽然发现袁艺就在她身后坐着，笑着拍了拍袁艺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意味深长的说：“小艺报考的是省美院吧？挺好的，女孩子嘛，学学画画，将来考个事业编制，当个初中高中美术老师，真的蛮好的。” 袁艺一脸惊讶的看过来，那眼神仿佛看到了哥斯拉。 幸好，苗静并没想过袁艺会接她的茬，只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不像琪琪啊，你说她这个分数，都能上清华北大了，怎么就非要崇洋媚外的跑去美国留学呢？美国就这么好？咱们国家哪里不好了？那可是清华北大啊，小艺你想上都没得上的。” 听到这里，袁艺真的很想喷她，我是招你惹你了？你非要拿我作筏子？ 然而，没等袁艺开口，苗静又神来一句：“留学就留学嘛，怎么着也得选个好点的大学。小艺你知道吧，琪琪选了个什么普渡大学，你说好笑不好笑？普渡……她打算普渡众生吗？我那个妹妹也是，由着她胡闹，比你妈都惯着你，前途多重要呢，怎么就挑了个野鸡大学上呢？” 袁艺：…… 神他妈的野鸡大学。 “大舅妈。”袁艺非常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喝饮料，“普渡大学是老牌子的理工科名校，美国一级国家大学，十大联盟创始成员。或者我这么说吧，普渡大学是著名的常春藤十三所盟校之一，在国际上有着超强的影响力。” 这时，袁恺也过来凑热闹：“那个……普渡大学吗？邓稼先院士听说过吗？中科院的老院士，两弹一星总该听说过吧？邓稼先院士是两弹元勋，他就是普渡大学毕业的。哦对了，另外一位中科院院士火箭专家梁思礼也是普渡大学毕业的。” 袁恺会知道得那么清楚，袁艺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上辈子，袁恺想去普渡大学念硕士，被残忍的拒绝了，据说那是他的真爱，可惜最后却宣告单恋失败。 姐弟俩只目不转睛的看着苗静，又因为从苗静开口那会儿起，两桌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她身上，以至于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第077章 第077章 眼见场面尴尬极了，赵秋萍只得出面调和。这别人她是说不得的，最终也只能拿手指点了点她闺女，没好气的道：“有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袁艺无辜的回看她妈，她觉得这事儿不赖她，谁都看到了，她好端端的坐这儿吃着喝着，也没想着搞事情，偏生她大舅妈就是不放过她，点了名叫她来说道说道。 其实，到了这会儿，袁艺已经想明白了。很明显，这一次她大舅妈真的不是故意针对她的，毕竟人家亲儿子还考了个一本院校呢，哪怕在全国范围内是不算什么的，可怎么着也比她念的美院强多了。再结合眼下这席面…… 破案了，她大舅妈就是嫉妒亲妹妹来着。 年岁相近的亲姐俩，会被人搁在一道儿比较，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哪怕外人不拿她俩作比较，自个儿也难免在心里暗暗比着。偏生这一次，苗静输了个彻底不说，还被婆家的外甥女直接给捅破了窗户纸。 这就不单单是尴尬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好在，有赵秋萍打哈哈，袁艺所在的这一桌倒是很快就混过去了，袁二婶还拍了袁恺一下，用眼神暗示他闭嘴。可这边是糊弄过去了，苗静所在的那桌就不太好弄了。 原因很简单，对于袁艺这边来说，本身就是拐了好几个弯儿的，就算瞧不上苗静那得瑟的样儿，见赵秋萍开了口，或多或少也会给她面子的。可另一桌，坐的却是苗静的娘家人，她大姐一家子、小弟一家子，还有几个表亲。 袁艺都已经闭了嘴，低下头老老实实吃饭了，没想到还是被人点了名。 “小艺对吧？你倒是清楚外头的事儿，不像咱们几个，只知道北大清华的。”说这话的，是苗静的亲大姐，也就是市状元林安琪的大姨。 因为吃不准对方站哪边，袁艺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开口。 就听那人又道：“咱们这些人都老了，往后就是你们这帮年轻人的天下了。不过要我说啊，琪琪也是犟驴脾气，她那个分数，哪儿不能读呢？非要去国外留学，这留学费用……也不知道得工作多久才能赚得回来。” 袁艺迅速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事情。 说起来，林安琪从来都不是她的手下，事实上对方更像是一个纯粹的科研人员，大学念的是普渡大学的科技学院计算机信息技术，本科毕业后又继续深造，甚至还参与多年后的全息技术开发。 按说，普渡大学的学费不低，哪怕有奖学金支持，家里也要付出不少钱。不过，这项投资是很值得的，因为就袁艺和林安琪所在团队合作这一个项目，林安琪收入就超过千万。 呃，美元。 “普渡大学的毕业生年薪大概在五到六万美元之间吧。”袁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起始年薪在全美名校里不算特别高，但他们的涨幅却很吓人。我估计，就林安琪那恐怖的学习能力，毕业三年内年薪二十万美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高不低。” 袁艺还暗地里算了算，因为林安琪跳级的缘故，俩人是同级的。不过，以袁艺的性子，绝对不会在大学里费太多心思的，事实上她早就已经做好了规划，只等着大学开学，尽情的浪起来。 假如说，一切顺利的话，等到林安琪毕业时，但凡对方愿意，袁艺一定会开天价年薪把人挖来的。唯一遗憾的是，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上辈子的林安琪一直生活在国外，只有碰到有需要时，才会带着她的团队回国跟一些大企业合作。 苗静的面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很想开口反驳，或者干脆就叫她们别说了。可说真的，她又不敢太过分了，说到底，这个事情也是她有错在先，跑到人家状元席上说人家考上的大学是野鸡大学…… “国外的月亮就是圆。”苗静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可明显效果不佳，“咱们普通人家可没能耐送孩子出国，再说国内不也挺好的？难不成，小艺你想出国？” “不想。”袁艺回答得异常果断。 傻子才出国，论捞金，再没有比国内更容易的地方了。 似乎是这个态度取悦了苗静，接下来她没再找袁艺的麻烦，而是大谈特谈国内外的教育差距。 袁恺小心翼翼的瞄了眼他妈，压低声音问袁艺：“姐，你这个大舅妈……脑壳坏掉了吧？” “小声点儿！” “这是国内外教育差距吗？我要是能考上常春藤盟校，甭管哪一所，我爸妈就是砸锅卖铁也会送我去的。大不了读完了再回来呗！她咋想的？对了，她儿子上了哪个学校？” 袁艺想啊想啊，最终还是没想起来：“我记得是个什么综合大学？忘了叫什么名字了，不过应该是属于一本院校的。” “什么专业？” “这个我知道！”袁艺来劲儿了，她两辈子都在吐槽这个专业，所以打死她都忘不了，“哲学！” 袁恺：…… “excuse me？”袁恺一脸的“你他妈逗我”的表情，不过袁艺却拿手指了指赵秋萍，表示母上大人作证，她可没胡编乱造。袁恺见状，不得不信了这个邪。 “其实，哲学系挺好的，你得从长远了看。”袁艺耐着性子解释道，“回头考公务员，很有优势的。” 名校不好上，热门专业竞争更是激烈，而且最近这一两年里，也不知道是搞什么鬼，大家都一窝蜂的跑去念了计算机相关的专业，生生的把个录取分数人为拉高了一大截。就赵睿的高考成绩，是在一本线往上的，却高出不多。假如换个实际点的人，或许就直接退而求其次，在二本院校里随便挑个最好最合适的了，可赵家不同，他们坚定的认为专业无所谓，但学校一定要好。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结果就是，上了一本，却去了冷门专业。 袁艺是想着，她上辈子赵睿就是走的考公务员路线的，虽说过程略微艰辛了点儿，可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反正，赵睿是考上公务员了的，还娶了个同为公务员的城市独生女，具体过得咋样不清楚，但至少从明面上看来，小日子应该是挺不错的。 所以，哲学就哲学呗，横竖国内大学都是严进宽出的，以赵睿那安分的性子，也不存在逃课的情况，一定能顺顺当当的毕业的。 这厢，袁艺是怎么想怎么安稳，吃嘛嘛香；那厢，苗静明明已经把话题往国内外教育上面扯了，却仍然受了一肚子的气。 谈到教育，你必须承认，清北的名气太大了，以至于甭管什么人都能给你来一句，跟清华北大比起来咋样？ 不咋样！ 省内的大学本身就对于本省的生源有所优待，像赵睿这种刚过一本录取线没几分的，想要报考其他省份的一本大学，那是几乎毫无希望的。他也就只能仗着地区优势，报考眼下这个，还得特地将服从调剂的选项给勾上，免得回头被刷下来。 这样的学校，拿去跟清北比较…… 你他妈真的不是在逗我？ 苗静气都气死了，回头看到袁艺和袁恺两个相亲相爱，一起分出桌上的大虾螃蟹，一个没忍住，她蹦出了一句话：“小艺啊，你堂弟是不是也要高考了？我记得他跟琪琪一样大。” 袁艺很苦恼，按说这是林安琪的状元宴，她特别想跟林安琪搞好关系，真的不想拆台，可偏偏她大舅妈不放过她，就不能让她好好吃一顿，再刷点儿好感度吗？ 没等袁艺开口，袁恺主动开口帮着解惑：“对，我以前跟林安琪一个班的，我跟她是没法比的，不过倒是可以向赵睿哥学一学，他也是学理科的对吧？不说林安琪这种天才，像咱们这种普通理科生，目标肯定是清华。” “这绝对是普通理科生被黑得最惨的一次。”袁艺挟了个巨大的龙虾，拿龙虾头对准了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程飞跃。 程飞跃：…… 我好好的坐这儿，连个屁都没敢放，怎么就又躺枪了？ 状元宴吃得特别带劲儿，反正袁艺是吃痛快了，就是不太清楚她大舅妈心情如何了。 不过，袁艺到底还是小瞧了她大舅妈，万万没想到，等过了几天后，她家还是通知要请客。 袁艺纳了闷了。 “真请客啊？居然还是去国宾？这规格是不是太高了点儿？” 就他们这个市区而言，通常请客吃饭也就是普通的饭馆子，标准大概在五百到八百一桌，即便这样，菜色已经很好了。假如是婚宴，那肯定档次要高一些，千元左右的，或者一千五、两千一桌的，像华侨饭店就是极好的选择。 至于国宾，那算是他们市里最高档的饭店了，搁在五六年前，上国宾吃饭那是必须要托人情走后门的。不过，这两年就好多了，只要不是黄道吉日，一般来说，定几桌还是很容易的。 升学宴没那么讲究，不像婚宴那样还要排日子，加上第一波请客吃饭的已经过去了，因此赵家那边定到席面倒是不算太难。 关键是，国宾那边最差的一桌，那也是三千五起步的。 这是什么概念？2007年的夏天，他们这个市区里普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两千余元，像袁艺父母，俩人加一起一个月的收入也就五千元。 而且，所谓的三千五起步，就代表最终未必是这个价格，假如再多办几桌…… 袁艺叹着气对她奶说：“十桌就是三万五，都够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他们这边的房价，至少要等两年后才会飞速发展，就目前为止，住宅的均价也就两三千左右。三万五，还真的就够一套小户型的首付了。 最最重要的是，假如办的是婚宴，那是有红包收入的，可升学宴却没有收红包的道理，哪怕会赠送一些礼物，却是肯定抵不过支出的。 袁老太好笑的看着大孙女：“有的吃还不好？他们家肯定是有家底的，还怕你吃穷了？再说了，你个小孩子不懂，很多人宁可在家里吃腌菜，面子还是要的。” “里子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那得分人，搁你肯定是里子更重要，自个儿舒坦了才是真的舒坦。可我看你那个大舅妈呀，怕是个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 袁艺无言以对，因为她发现她奶说得真对啊！ “不管了，反正我有的吃就成。” 主要也是管不了，不过她却是跟父母再三强调，绝对不要办升学酒。 赵秋萍简直无奈了：“谁家考个四百来分会请客办酒的？你妈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对了，行李都收拾好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要不要回县城住段日子？” 袁艺想了想，就她目前的安排，等开学以后，怕是连轴转，即便是过年好了，估计也不可能再跟过去那样，往县城里一住就是一周的。 “行，那我跟奶一起去县城待段时间，也省得影响我哥复习。” “还复习什么？”这话是袁老太问的，话一出口她就醒悟了，“你哥是不是又考砸了？几盏红灯笼啊？” 袁艺认真的解释道：“奶，考砸了的意思呢，指的是原本可以考好的，因为一时失利，导致成绩不如预期。所以你刚才这话是错误的，我哥还没参加期末考试就知道自己至少五门挂科，结果成绩出来以后发现只挂了四门课，他瞬间觉得自己棒棒哒。” “我看他是想挨大棒子！”袁老太愁啊，决定在去县城之前，跟大闺女好好谈谈，不能再这样每回不及格下去了。学生嘛，成绩可以不好，但及格还是要的。 眼瞅着袁老太嘟嘟囔囔的去客厅打电话了，赵秋萍危险的看了袁艺一眼：“你给我记住，上了大学以后也要认真读书，不准挂科，知道了吗？” “是！母上大人！” 吃过了赵睿的升学宴，袁艺还特地问了她大舅妈，还有没有别的酒席要办，得到没有的回答以及一个大白眼后，她果断带着她奶回了趟县城老家。 这一次，只有袁艺和她奶，程飞跃要待在家里复习准备开学后的补考，袁恺就更不用说了，他的目标是清华，可不得加倍用功了？ 面对袁恺这个远大的目标，大家都是以鼓励为主的，看好的没几个。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市里的教育质量真的不能跟省里其他地方比，每年能出三五个清北生，那已经是烧了高香了。事实很残忍的，像今年，撇开林安琪不提，只有两人被清北录取了，还正好是一文一理，一北一清。 也就是说，袁恺的目标设定为清华的话，他就必须保证自己是理科第一或者第二。可惜，就他目前的成绩，最好的一次也就冲进了前十名，而且名次并不算稳定。 别人尚且不看好，袁艺就更…… 她弟啊，上辈子高考没考上心仪的清华大学，申请普渡大学的硕士也没通过，怎一个心酸了得。 用袁恺本人的话来说，他才二十多，就经历了两次刻骨铭心的失恋，从此只觉得自己没勇气再去爱了。 袁艺：…… 愉快的假期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底。 其实，省美院开学真没那么早，不过赵睿所报考的一本院校倒是比别家都要早，赵国昌来询问，要不要一起上省城。 一开始，袁艺是拒绝的，她为什么要提前半个月去省城？不过，程飞跃得知消息后，却一个劲儿的怂恿袁艺赶紧走，越早越好，回头可以浪起来。再说了，他们收购了这么一大堆的二手货，可不得赶紧脱手吗？这要是等省美院开学了，估计大学城里一大半学校都已经开始上课了。 哦对了，还有二手货要卖。 当下，袁艺改变了主意，答应提前前往。 说是结伴同行，其实就是买了一个时间段的车票而已。赵家还没有买私家车，而公车的话，以赵国昌现在的级别，是没可能动用的。 于是，大巴车上，赵睿一家三口，袁艺和父母、奶奶，以及拖油瓶程飞跃，一起浩浩荡荡的赶往了省城。 忘了说了，赵睿所念的大学也在大学城，只不过跟袁艺和程飞跃所在的学校都远，三个人几乎是呈等边三角形分布在大学城的三个点。 “妈，我觉得你们真的不用跟着去，我还没到报道的时间，寝室都没分好，去了也只能暂住在我奶那房子里。有我奶在，你们担心什么呢？” 袁艺实在是不能理解她爸妈为什么非要送她去学校，可等她知道的时候，这俩人连假都请好了，再反对就没了立场。 赵秋萍拿手指戳袁艺的脑壳：“你还好意思说！先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又忽悠你奶了？还买了房子，你怎么那么能耐呢？你说，你还干了什么？” “就买了房子啊，我还能干什么呢？”袁艺一脸的委屈，“哦，我还买了自行车。” 比起买房子这种大事，买自行车那就不叫个事儿。赵秋萍很快就放过了闺女，完全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过道另一边，听到了赵秋萍这话的苗静眼神颇有些闪烁：“萍啊，你家在省城买房子了？” “还不是小艺这孩子，人小鬼大，尽忽悠她奶。”赵秋萍皱了皱眉头，“其实吧，我也想在省城买个房子的，小艺她心大，估计毕业后不会回去了。再说了，她念的那个专业，回去也没啥用呢。” “怎么能不回来呢？”苗静大惊，“你就一个闺女，她不回来，你怎么办？她念的不是美术吗？市区里缺学校了？当个美术老师不是在哪儿都成吗？” “这个……”赵秋萍迟疑了。 苗静很快就跟人换了座位，姑嫂两个坐一起嘀咕去了。 袁艺听了半茬，也没当一回事儿，别看她现在老实，那是因为她还没有腾飞。等她开始起飞了，用她妈的话来说，我都翅膀硬了我还能听你的？至于回不回市区更无所谓了，到时候把她奶往省城一拐，就她爸那孝顺样儿，铁定不能丢下她奶不管。一家四口来了仨，还怕她妈不来？ 有样学样的换了座位，袁艺把照顾她奶的重任交给了她爸，自己跟程飞跃坐后头去了。 “哥啊，我有事儿跟你说。”袁艺亲亲热热的喊道。 程飞跃：……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078章 第078章 这一回，袁艺还真不是想坑她哥，而是刚才在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大厅里，她发现了一样好东西。 自动贩售机。 想也知道，这年头的自动贩售机还是很简单的，只卖饮料。还不光没有后世那么缤纷多彩的商品，连支付方式都是那么的单一，仅仅只能投币支付。不过，就算这样，里头能做文章的地方也多了去了。 袁艺想的是，完全可以在大学城各处安放一个，像教学楼啊，寝室楼啊，哪儿有空档就放哪儿。这玩意儿也不用人看着，哪怕耗电，给钱还不成吗？而且她也没打算把这门生意全部吞下，可以跟其他人合作的，像超市老板、小饭馆老板、网吧老板等等。要知道，自动贩售机虽然已经出来了，但此时此刻还并不算很流行。 把自己的想法简单的提了提，程飞跃听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不是……你那些自行车、手机、笔电的都还没卖掉呢，又搞那个？问题是，大学里又不缺超市，你摆那玩意儿有人买吗？” “超市还能随处开？寝室楼下摆一个多方便呢。”袁艺想好了，她还不光要卖饮料，也可以卖方便面。只可惜国内没有专门的方便面贩售机，她又不可能为了这个专程往岛国跑一趟。 程飞跃还是不信，一脸“你以为我傻”的表情：“寝室楼边上就有小店的，饮料面包啥都有得卖，最多百来米的路。” 百来米啊！ 袁艺斜眼看向她哥，这货怕是不知道宅男宅女懒起来连在家里都要用代步车，更别提还要特地换衣服出门，走楼下来，出寝室楼的大门，再走上百来米去超市买东西，最关键的是，居然还要原路走回来！ 虽说去自动贩售机那边也得下楼，可因为不用出寝室楼，两者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至少对于女生来说，不出楼道门，就意味着不用特地换外出服…… 最终，程飞跃还是被说服了，事实上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一次怼得过袁艺，想着横竖他就是个跑腿儿的，亏本也亏不到他身上，再一个，自动贩售机的成本还是不高的，起码比开店要少很多。 听着程飞跃嘟嘟囔囔的话，袁艺提醒他：“回头记得找几个帮手，不然每天光是换饮料就能逼死你。” “你打算放几个啊？”程飞跃惊呆了。 “先谈呗，你们学校那边就交给你了，我们学校由我来谈，希望你不要落后我太多了。对了，到时候饮料随便你喝。” 原本还一脸不情愿的程飞跃，听到这话后，一下子就精神了，拍着胸口保证道：“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那可是饮料随便喝啊！ 哪怕去年高考刚结束那会儿，他妈也就给他买了一箱可乐，喝完拉倒，才不惯着他。由此可知，饮料随便喝对于程飞跃的诱惑有多大了。 只见他一改先前的颓废，立马掏出了手机来，边翻看着电话本，边念念有词的盘算着找拿几个哥们一起干，还不忘问袁艺：“那我请帮忙的哥们喝两罐可以吧？” “成，你先找人，回头细节部分咱再商量。” 袁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天知道她这会儿有多犯愁。 愁的并不是囤手里的自行车等东西脱不了手，也不担心自动贩售机的利润，横竖这玩意儿赚多赚少都是赚。叫她犯愁的是，她又要重新开始构建她的团队了。 真正的投资者绝不可能一个人完成所有的事务，像袁艺，她上辈子就有个堪称完美的团队，她只是这个团队的核心而已，多以发布命令为主，其他事情都由她的团队成员来完成。 核心团队是她的左膀右臂，团队成员分工明确，就如同人的大脑一般，控制着全身上下。这部分人，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财富，她构建商业帝国最不能或缺的人才。 再度构建独属于自己的团队，当然是最为费心费力的，不光如此，在此之前，她还需要招募员工。 假如说，核心团队是她构建商业帝国的基础，那么员工就不同了。 有一套极为可怕的管理理论是这么说的。 ……员工付出最大的努力，以避免被解雇；雇主提供最低工资，以防止员工辞职。 换句话说，核心团队是不可替代的，然而员工就无所谓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且不说稳住廉价劳动力很容易，就算对方真的要辞职，也有的是替代品。 从家乡到省城的这段路上，袁艺一直在盘算如何重新打造自己的核心团队，同时也在琢磨着，第一批员工从何而来。好在，大学城是个好地方，在校大学生更是廉价到不行的劳动力，想要招到人并不算太难。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迫在眉睫，她得先想办法让她妈赶紧回家，不然可咋浪下去呢？ 程飞跃是高高兴兴的联系着他的那些好哥们，早在假期里，他就买了个流量包，掐着点用，倒也不算太贵，这会儿正用最基础版的手机扣扣拉了个群，跟哥们商量着呢。 说真的，大学生就没几个是有钱的，当然富二代例外。不过，就大学城这个环境，估计也不可能有真正的有钱人，人家富豪肯定是把孩子往国外送的，怎么可能来这个二本三本集中的大学城呢？ 绝大多数的大学生都跟程飞跃差不多，家里肯定不穷，学费住宿费生活费都不用他们来发愁，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读书。但是吧，就算家里不差钱，也不可能由着孩子们乱花销，在2007年，像袁飞跃这种家庭出身的大学生，普遍生活费在一千到一千五之间，条件好点儿的家里能给两千，再往上肯定也有，但绝对是比较稀罕的。 一两千块钱，乍一看是挺多的，可再多也不够他们花销的。这主要是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有一天过一天的，根本就不会去考虑合理分配生活费这种事情，往往月初大吃大喝天天泡网吧，月底就惨了，一个寝室凑一起买点儿面条用开水烫着吃。 这个时候，要是告诉他们有来快钱的法子，他们一准撸起袖子就干！ 袁艺也是从大学生过来的，她还能不清楚？要知道，她上辈子可没少跟着同学外出兼职打工，钱是不多，可也聊胜于无啊，毕竟上了大学就跟以前不同了，处处都是花销。像衣服鞋子头饰包包就不说了，再有就是跟着学了化妆，还有平常买杯奶茶买点蛋糕水果烧烤麻辣烫，又不能总伸手向父母要钱，还不得自己想法子？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袁艺上辈子就是洞悉了普通大学生以及毕业生的尴尬之处，才能在创业之初一帆风顺。当然，她不会否认，最初还是托了夫家那边的福，虽说对方没真正的出手帮她，可也的确借了名头让她随便用。 所以，只等她妈回家了，她就可以大干特干了。 袁艺才盘算了个七七八八，省城长途汽车站就到了。 省城这边的交通还是很发达的，最起码公交车足够多，长途汽车站又是重中之重，平均两三分钟就有一趟车开过来，往哪个方向的都有。 大学城那块，虽说还没有形成大规模，不过这也得看具体情况，眼下正是开学日，哪怕各个学校的报道日子并不统一，可横竖也就是这一两周的事情。因此，这段时间里，不算公交车，光是拉客的小巴、大巴就是扎堆的。 袁艺见她奶有她爸管着，就跟程飞跃一起去打听小巴车的价钱了，毕竟他们这么多人，出租车贵不说，关键是他们八个人呢，算上行李的话，保不准两辆车都装不下。最后，兄妹俩找了辆破面的，连人带行李的一块儿都给兜上，说好了给五十，送到目的地。 商量妥了后，一行人就上了车，市里的交通跟国道肯定比不了，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往大学城开去，足足晃悠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看到了标志性建筑物。 就听袁艺大舅妈在后座上发愁：“怎么要开那么久？那往后来市区一趟也挺不容易的。” 程飞跃到底是已经在省城待了一年的，闻言顺口解释道：“长途汽车站也不在市区啊，再说今天还是有些堵的，平常的话，去一趟市区，顺当的来半个多小时吧。就是有一点不好，直达的公交车特别少，转车这个时间就不好说了。” “还是挺麻烦的。”袁艺大舅妈迟疑了一下，又问，“这儿附近有超市吗？不然我干脆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买齐算了。” “有超市。”程飞跃冲着袁艺眨眼，暗示这什么情况？难不成对方打算一口气买齐大学四年所需的生活用品？ 袁艺倒是听明白了，确切的说，也不是听明白了，而是她上辈子就知道这个事儿。 简单的说吧，就是她大舅妈一口气给赵睿备齐了所有的生活用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的那一种，主要是种类多，数量倒是不算多。不过，那是刚开始，之后他家在大学旁边买了房子，地方大了，估计备下的东西就多了。再加上当时大舅妈那工作还是很清闲的，几乎每周都往省城跑一趟…… 一句话，整个大学四年里，赵睿除了学习什么事情都不用愁，连袜子都是堆盆里，等着他妈周末过来给自己洗的，更别提其他琐事了。 正因为知晓这些事儿，袁艺显得很淡定。 怎么说呢？她大舅家看似是挺烦人的，可凭良心说，整个大学四年里，人家也没打扰过她，所以爱咋咋地。 等面的进了大学城，也没立刻去赵睿所在的学校，毕竟报道的时间在明天。因此，他们是先往袁老太买的那套房子去的。 因为袁艺再三叮嘱，她奶只跟家里说了买下小两居这个事儿，门面房的事情没敢提。主要是吧，袁艺担心她妈受不了刺激，一个不好给她来个人道主义毁灭怎么办？所以，还是先瞒着吧。 小两居是必须要提的，只因先前赵秋萍起了心思，打算在省城买套房子。 按说，亲妈好容易才有了投资的想法，袁艺不该阻止才对。可凡事得考虑两面性，假如今天袁家确实有钱能够买下大学城附近的房子，那么袁艺绝对不会阻拦，反而会举双手赞成。可问题在于，他们家没钱啊！ 真要想买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按揭。可即便现在的省城还没有限购政策，光是首付款筹措起来也够呛的。退一步说，即便这些都没问题了，首付款凑齐了，房子也选好买下来了，贷款也下来了，你以为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并没有。 一个家庭不可以没有应急资金，因为谁也无法预料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即便没有意外，手头上有余钱总是能够让人安心的。 再就是，房地产市场并不是真正的一帆风顺，就袁艺所知2008年到2009年这段时间，全世界都在闹经济危机，国内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甚至一度让房产市场陷入冰河期。 当然，有着上辈子记忆的袁艺很清楚这是会过去的，因为她并不着急。可她妈呢？说真的，袁家这边因为大心脏的缘故，适合投资做生意，可赵家却是素来稳妥起见的，真的要是让赵秋萍看着房价一下子跌了，又慢慢上涨了，回头又给跌了…… 她能给吓死！ 假如是赵睿他们家那种，直接买好了搁在那儿，用来自个儿住的，那问题还不大。可要是连首付款都是借的，还每个月都要还房贷…… 袁艺表示，想要赚钱有的是法子，她还是别造孽了！ 毕竟那是亲妈啊！ 为了不在将来让亲妈着急上火，袁老太买的这个小两居自然而然曝了光。 在赵秋萍看来，这样挺好的，不用自家出钱还能免费住，这种好事哪里找？至于房价涨不涨的，一般人不会考虑这种事情。 没曾想，她这么想了，别人也这么想。 赵睿一家三口在附近找了个小宾馆住了下来，他们明天一早就要去学校报道，索性现在还早，还能在附近逛逛，熟悉一下周遭的环境。 等他们一走，赵秋萍就一脸为难的开了口：“妈，我跟你说个事儿。” 方才在长途汽车上，苗静跟她商量着，能不能挪个房间给她，也不白要，给钱的那种。回头她得了空就过来，帮着打扫下卫生，做些好吃好喝的给孩子们改善下伙食，算是互利互惠的这种。 赵秋萍挺为难的，这要是她家买的房子，住也就住了，可偏生这房子是婆婆掏了私房买的，这就不太好说了。可苗静再三拜托了，还道要是真的不行，帮着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出租房也成。因为对方再三拜托，赵秋萍再怎么为难，也得帮着问一下。 结果，袁老太还在思考，袁艺头都要炸了。 这回真不是她小气，而是她打算把这儿当成据点的。 要知道，不管干什么都得有个办公地点，当然等后期她肯定会去租个像模像样的地盘。可这不是创业初期吗？她只差没去直接占图书馆的座儿了，眼下这小两居，平常是不住人的，但周末碰个头开个小会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假如要是让她大舅妈来了…… 袁艺赶紧给她奶使眼色，不不不不不！绝不！ 原本吧，袁老太都要松口答应了，在她看来，把暂时用不到的东西借给亲戚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更别提人家还能帮着收拾收拾，做几顿好吃的给孙女和大外孙解解馋也好。 结果，话都出口了，临时在嘴里打了转儿：“这当然……不成啊！” 赵秋萍倒不是很意外，她也觉得这事儿不好办，光要是袁艺一人也就算了，这不是还有程飞跃吗？统共两个屋儿，挤掉谁好呢？生怕婆婆为难，她赶紧添了一句：“妈，我就这么一问，不成就算了，横竖这周围房子多得是，买不容易，租还不容易吗？” 袁艺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让他们自己买套房子不就成了？” “瞎说啥呢？你当买房子是买大白菜？掏几个钱就能往家里扛一颗？别闹了，房子多贵呢。”赵秋萍也就那么一说，先前还颇为难的，眼见尘埃落定了，她反而淡定了，“回头我就跟我嫂子说一声。” 袁老太本身是没当回事，这会儿也琢磨过味儿来。 你说留个屋儿，又乐得给钱，可给多少是给呢？给少了，没的占自家孩子的地儿；给多了，都是亲戚的，拿着也不好看。再说就自家大孙女那炮仗脾气，原先就跟她大舅妈闹过，离得远也就罢了，老碰着面不得闹翻天了？总不能反而叫袁艺避开着点儿吧？ 老太太心想着，与其现在顾忌亲戚情面往后彻底闹僵，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答应，横竖理由是现成的。 “小艺和跃跃，回头兴许还会加上恺恺，我还嫌两个屋儿住不开呢。”袁老太乐呵呵的解释道，“还好，大不了回头让恺恺跟跃跃挤挤，你说就宿舍一张床的位置，能搁多少东西？有个屋儿在，就算不住，光放东西也宽敞。” 赵秋萍也深以为然，没条件也就算了，但凡有条件，谁不想让孩子们住好点儿？ 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只袁艺有点儿懵，她大舅妈这是抽什么风，怎么这回不买房子了？ 再转念细细一想，她就明白了七八分。 苗静哪里是不想买房，她是有心无力。 家里的变故是从赵睿高一下学期开始的，之后赵家的家庭收入就一落千丈。苗静本人的工作倒是无妨，关键在于赵国昌那工作，明摆着的，除了正常的薪金收入外，他另外还有小金库。可惜，一朝降了职，他的一切外快都没了，光凭工资值当什么？偏生，收入少了开支却没有减少，一桩桩一件件，哪个都需要用钱。假如说，在上辈子他们能一口气拿出全款付清一套小两居的房子，那么现在最多也就只能凑个十来万了。别忘了，之前替苗静换工作也花了不少钱。 十来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按说凑个首付还是够的，实在是不行，跟亲戚朋友借点儿也不难。问题在于，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后世的房价会跟绑了窜天猴那样往上涨，掏空家底买房子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因此，苗静第一念头就是借房子住。 等得知希望落空后，她又产生了租房子的念头，可惜被赵国昌拒绝了。 “睿睿也不小了，没必要一直陪着他，你那工作也不容易，老请假的话，万一被辞退了怎么办？再说了，房租就算不贵，每个月千八百块肯定还是要的，一年下来不得万把块钱？”赵国昌算来算去都觉得不对，“再说别人能一个人上学，睿睿怎么就不行了？” “别人？你管别人干什么？非要说的话，小艺都能在外头住，睿睿为什么不行？寝室什么的，就算全新的能有多少？一张床一个桌子，最多再给你个柜子，万一摊上睡觉打呼的同学，你说让睿睿怎么办？” 苗静其实对借房子住也不抱什么希望，她也知道对方俩孩子，正好一人一个屋，添个睿睿，跟谁住？比起被拒绝，苗静更担心回头袁艺和程飞跃联手欺负睿睿，这么看来，被拒绝还算是好的，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找个妥当的房子。 她盘算得很好，可惜赵国昌完全不买账。 大学的学费本来就不便宜，住宿费也贵。因为是新校区的缘故，寝室都是四人间的，带阳台带卫生间带24小时热水，条件好了，价格还能下得去？再算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年下来得一万出点头。这四年的话，保守算下来，怎么着也得花个四万块。 生活费的话，他们提前打听过了，一般都是一千五一个月的，一年算十个月，那就要一万五，四年要六万。算上刚才提到的学费等等，念个大学至少花费十万以上。 如果再租房子住，然后苗静隔三差五的过来一趟，洗洗涮涮，再买点儿食材备着…… 赵国昌都不敢细算，可哪怕粗略的算下来，这里头至少又得五万。 最终，赵国昌还是否决了，他坚定的认为，别的学生能适应，赵睿肯定也能。对比那些离家千里，需要适合气候饮食的外省学生，赵睿起码没离开本省，问题不大。 其他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家里的条件受不住。 如此这般，等两边再碰头时，袁艺得知她大舅完全没有在省城置业的打算。 饶是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袁艺还是有些懵，出于好心，她没忍住劝了一句，大意是，想买就买呗，房子又不是消耗品，买了总算也是个资产。 可惜，小孩子的话注定不会被重视，赵国昌压根就没当一回事儿，很是敷衍的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问了亲妹子打算何时回去，看能不能还凑一起，毕竟待在省城里，多待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宾馆费。 见状，袁艺也就顺势住了嘴，她知道这事儿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是想想后世的房价，替她大舅觉得心肝疼儿。 唯一让她高兴的是，她爸妈终于要打道回府了。 赵秋萍还遗憾不能亲自帮袁艺布置寝室，可她一共没请几天假，更别提这两天还是趁着不怎么忙的时候硬请出来的。实在是觉得遗憾，又没法补偿，赵秋萍索性一气给了袁艺两千块钱，叫她省着点儿话，花完了再找她要，之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比起赵秋萍，袁东海纯粹就是个凑数的，他羡慕的看了眼袁艺手上的那叠钱：“你妈以前都没给过我那么多钱。” “爸您放心吧，以后也不会给的。”袁艺安慰他。 袁东海：…… 不光袁东海羡慕，程飞跃也很是羡慕，天知道他妈有多能耐，居然不嫌麻烦的每周给他打钱，还美其名曰，怕一口气给他打钱了回头月底饿死。程飞跃就不明白了，他看起来很傻吗？假如真的月初把钱花光了，到月底没法活了……那他不会再往家里打电话求助吗？现在打钱是秒到账的啊！ 更叫程飞跃羡慕的是，袁老太走之前，也拿了钱给袁艺。 “小艺，这个是奶给你的零花钱，不用跟你妈说，你自个儿想吃口啥就去买点儿，出门在外也别太节省了，实在是钱不凑手，跟奶说，奶有钱！”袁老太先给了十张，回头又从另外一个兜里掏出了十张，“这个是给跃跃的，你要是看他表现好，就给他一张，他表现不好，你就自个儿留着慢慢花。别怕他告状，就算他告他亲妈去，我也不怕！” 程飞跃差点儿没委屈的哭出来，您当然不怕啊，我亲妈是您亲闺女啊，你怕啥啊？ 最终，长辈们都走了，仨小的也没送出多远，就立在展台前目送他们走远。像袁艺和赵睿倒是还好，一个时刻准备着浪起来，另一个则是压根就没意识到分别有什么好伤感的，程飞跃就可怜多了，委屈巴巴、眼泪汪汪，只差没在嘴里咬个小手绢哭给袁老太看了。 “妹啊！”程飞跃一脸的哭唧唧。 “叫姐也没用。”袁艺跟赵睿打了个招呼后，拽上程飞跃赶紧回去安排计划。 有一部分学校已经开始报道了，所以囤积的货物必须立刻出手。除了清仓外，还得联系自动贩售机的厂家，看可不可以先拿机子后付钱，或者多拿几台有没有优惠，更别提饮料方面也是，去批发市场买要比超市小店里的便宜，可要是去厂家直接要货，明显就更实惠一些…… 哦对了，在此之前，袁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她得想法子弄个请假条来，不然大一军训又苦又累不说，还耽搁她的赚钱大计。 不过，什么病能糊弄过两周时间呢？还不能妨碍她活蹦乱跳的到处兜生意，万一不凑巧被人举报了，也要能糊弄过去，难度不小啊！ 万幸的是，美院开学晚，她还有时间慢慢思考。 这期间，不止一个高中同学联系了她，纷纷表示要让班长大人出面搞个高中同学会。 袁艺就不明白了，暑假里这不是才聚了餐吗？这才多久，又要再聚？高中同学会她是能理解的，但这种活动难道不是应该过几年再折腾吗？比如说，大学毕业后，或者干脆到三十了，四十了，五十了。谁家才刚上大一就立刻折腾这个的？ 闲的蛋疼。 抱怨归抱怨，袁艺还是给安排了时间地点。 时间倒是简单，选择周末准没错，毕竟大学是不可能补课的，除非跟程飞跃似的需要多门课补考，那个倒是在周末了，可这怪得了谁呢？地点就更简单，这不是正在推销自动贩售机吗？袁艺没少在大学城里东奔西走，对哪个自助餐厅实惠新鲜好吃，那是门儿清。 至于为什么选择自助餐厅……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虽说聚餐肯定是aa制，可大家的食量不同，口味不同，完全公平还是有人会叫屈的。不如直接上自助餐厅，能吃个肚儿圆不说，还能消磨时间，足够大家伙儿慢慢叙旧了。 就是不知道才分别了不到两个月时间，有什么好叙旧的。 话说回来…… 袁艺又有主意冒了头，笑得贼兮兮的。 等到了日子，她一脸喜气洋洋的跑去当门童，见到一个老同学就问好、握手、拥抱，那些本身就跟她熟悉的班委倒还好，平常不怎么熟悉的同学，明明是烈日高悬的正中午，愣是被吓得脊背发凉，浑身直冒冷汗。 “班、班长您这是怎么了？” “好久不见？这不算很久吧？难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相聚就是有缘是什么鬼？班长您没事儿吧？这不是您叫我们尽量往省城大学城这块填的吗？不光咱们班，同校来这边的特别多！” 袁艺后知后觉的想起，好像在当年竞争学生会主席时，她曾经怂恿过同学们都往省城考。当时，她想的是在自家门口好创业，再说了，横竖博雅高中的学生成绩都不咋样，你说要是考个211横跨半个中国还是值得的，念个破三本甚至大专，还跑到千里之外，是不是傻？ 终于想起又是自己造的孽，袁艺一派淡然。 挺好的，用生不如用熟，先前她还在犯愁第一批员工去哪里忽悠，这不就送上门来了？这才刚开学呢，用功也没那么早，再说她还能不了解她的高中老同学？用功什么呢，好不容易离开了父母单飞，不浪三五个月对得起自己辛辛苦苦念的书？ 反正都是浪，不如跟她一起浪。 “先进去再说，边吃边从长计议。”袁艺提前跟老板压了价，等最后一个到了后，她还特地点了点人数，这才进到了自助餐厅里。 全班都到那是做梦，先不说肯定有人想去浏览一下祖国大好河山，就算留在了省城里，那也未必在大学城。还有就是那种特别倒霉的，明明报考的是大学城这边的学校，可没仔细研究过人家校区分布，一朝被分配到了老校区，只能隔着半个省城哭唧唧。当然，也有好汉硬是顶着四十度的高温天往这边挤，简直就是感动天感动地，唯独没有感动袁艺。 因为她很快就宣布了有钱赚。 具体的赚钱办法有好几个。 首先就是二手货倒卖，这个最简单，摆个摊儿就成了，别说现在刚开学不久都还乱糟糟的，就算到了以后，学校也不管你摆夜市。 其次推销自动贩售机，袁艺建议往自己学校乃至自己专业、寝室楼推销，直接提成，相当于是承包制度了，至于货源，袁艺已经搞定了，以略高于厂家提货，但比正常市场价便宜的价格出手，哪怕不打算赚钱的同学，一听到这个价，也忍不住举手表示要囤一箱半箱的自己喝。 最后，则是常用员工的预备役，袁艺不可能一直干二手货倒卖，自动贩售机也是最开始麻烦，之后是很容易维持下去的，费不了多少心。可她也不确定下次干活是什么时候，提前备下了人，总归好过于临时找人。 至于活儿，附近的大超市搞活动铁定需要人，还有咖啡吧里需要兼职店员，k记m记常年需要小时工…… 兼职本来就是人想出来的，真想赚钱有的是法子。 袁艺本来只是想圈人的，说着说着，她忽的觉得，自己仿佛也挺适合当中人的，专门牵线搭桥帮人介绍兼职的那种中人。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连袁艺本人都没当一回事儿。不过同学们却很兴奋，在校学生跟已经走出社会的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会莫名其妙的对赚钱一事特别热衷，兴许是出于实际需求，更多的可能仅仅是出于好奇。 也有人则是迫切的需要钱。 聚餐结束后，方静留了下来，一脸的坚定：“你让我干什么都成，只要能赚到钱。我的梦想是，能在省城里租一套房子，把我奶奶接到身边来照顾。” 这种说法…… 这个梦想…… 毕竟是合作多年的搭档，尤其在袁艺高三跑来美术集训时，方静代替她当了将近三个月的班长，平时更是没少帮她跑腿安排事情，袁艺牙疼似的捂住了腮帮子。 “你会用电脑吗？ps会吗？我记得你们专业应该有开这门课的，好好学，先把p图学会了，回头我给你弄个数码相机，你就负责拍照和修图。”想来想去，这个还是比较容易的，关键是，甭管将来袁艺打算干点儿啥，摄影师和后期都是少不了的，她本人也就自拍还凑合，旁的却是拿不出手。 方静一脸懵圈：“哈？” “我这么说吧，不管是毕业季还是开学季，证件照是永远少不了的。你先学一下最简单的美化，回头在寝室或者别的地方拉个蓝布当背景，用数码相机给人拍照，再用电脑修修图，找个打印机打一版照片，再拿裁纸机裁成合适的尺寸就成。这个不难，就是繁琐。”袁艺边说边回想，“价格比照相馆便宜一丢丢，相信会有很多人去找你的，毕竟证件照丑得令人发指。” “你是叫我自己弄个私人的照相馆？数码产品我倒是会用，我邻居姐姐家什么都有，电脑、相机、手机都是她教我用的，可我没有设备……”方静很是苦恼，“你说的p图我也不会，学校开课是在军训以后了。” 袁艺瞬间卖了她哥：“我给你一个手机号，你找这个人要东西，笔电、相机、打印机，裁纸机估计得买全新的，这玩意儿难收。放心，都是二手的，很便宜的。你要是暂时没钱就先欠了，回头拍照赚了钱再还。另外，你要是完全不会p图，也找他。” 程飞跃还是挺能耐的，就是直男审美叫人不敢恭维。不过仅仅只是学技术，倒是真的不难。 本来，袁艺也可以教的，她十分的擅长自拍和修图，可惜她擅长的是手机美颜相机的修图，而非电脑p图。 这就尴尬了…… 方静也是个狠的，或者说她不得不狠，因为时间不等人。 没多久，程飞跃就哭唧唧的表示又被坑了，袁艺这介绍来的都是什么人啊。不过很快，他就又高兴了，因为囤货渐渐出手，低价收购，中低价出售，这么一倒卖很是赚了一笔不菲的差价。 袁艺先给了程飞跃两千块，并表示这仅仅只是个开端。 第079章 第079章 两周的军训无疑是最痛苦的，袁艺倒是提前想好了借口，她想的是找人开个皮肤病的诊断书，这样既不妨碍她继续活蹦乱跳的找商机，又能成功的逃脱军训。 不过到最后，袁艺还是放弃了，因为她发现，学校给了军训极高的学分，假如放弃了这个学分，只怕她后面要花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勉勉强强的追上来。 熬过那地狱般的两周军训后，这一次袁艺什么班干部都没有竞选，不是别人没选她，而是她主动的放弃了。 这可是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又不像是高中里，什么都被亲妈看在眼里。大学啊，干点儿什么不好，哪能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学校里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袁艺全程装鹌鹑，什么都不参与，什么都不出头，别说班干部、社团活动等等，她连寝室长都不想当，横竖她奶在大学城里有房子，要不是因为大一新生外出住宿要打报告，她都不想往寝室里待了。 这就要提一句美院的寝室了。 别看大学城建造年代不算久，整体建筑也都是很新的，可美院的寝室却还是比不上附近其他学校。 首先，提供给大一新生的寝室同意都是六人间的，上床下桌的结构，单从这一点来看，倒还算不错。问题是，美院的寝室楼并不是24小时提供热水的，因此哪怕房内有淋浴间，也只能在每天固定的时间里匆忙洗漱。 其次，他们这边所有的寝室全都不提供空调电扇，你说光是没空调倒还不算什么，毕竟这才2007年，空调的普及度本身就不算特别高。 就拿袁艺他们家来说，上辈子因为袁艺高三太辛苦了，家里倒是在高二放暑假时就装了空调了。可这辈子，袁艺暑假里就跑过来进行美术集训，连着三个月后，回家时连秋天都快过去了，何必装空调呢？等她高三时，这都要去上大学了，再装空调，图啥？因此，直到现在她家连空调的影子都没有。 可没空调是不算啥，没电扇这是搞什么？偏生，美院的寝室楼就是不走寻常路，人家就是没给装电扇。不得已，学生们只得自己配置了小的台扇，搁在床上对着吹。不然，晚上都没法入睡来着。 除开这些之外，寝室里还不一定有阳台，就是一整层的寝室，有一些有着独立的阳台，另外则是两个寝室共用一个阳台，而袁艺所在的寝室很不幸的，直接就没有阳台。 两周的军训过后，袁艺认命的提着一堆脏衣服回了她奶那房子，先把衣服分类丢进了洗衣机里，趁洗衣服的空挡，收拾了一下房子，没等她收拾完毕，就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约着小聚一下。 袁艺也是服气了，她自认不是那种念旧的人，当然假如真的许久不见也就算了，这才多久啊！ 好在，约定的地点就在这附近，袁艺算了下时间，刚够她洗完衣服晒出去。 约莫一小时后，她在附近的奶茶店里看到了约她出来的步莲，以及陪同而来的方静。 这俩人热情的招呼她，可袁艺却是很纳闷，虽说都是一个班级的，但其实步莲不太跟班委们一起玩，只能说整个班委里头，步莲只跟她比较熟悉，毕竟俩人当了三年的同桌。 再就是方静…… “你不是忙着给人拍照修图吗？怎么有空过来？”袁艺很是纳闷，方静有多忙，她从程飞跃能够就知道了，因为程飞跃不止一次的跟她吐槽，说女生真可怕，拍个证件照都要p了在p，难道就不怕看照片认不出人吗？ 袁艺倒不担心这个，这年头的p图工具太简陋了，更别提方静还是新手出身，哪怕她脑子够聪明，学东西很快，想p成后世那种也不可能的。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来，方静的业务有多忙。 果不其然，听到袁艺这么问，方静立刻举手投降：“可别提了，打死我都没有想到，大家的需求居然那么大。先前我就想着，学校要求军训后交几张一寸两寸的免冠证件照，我是觉得高中时候肯定拍过的，应该没多少人会光顾我这边。哪知道，她们全来了，不光有女生，男生都不少。” 高中时候的证件照…… 袁艺忍不住心疼了一把。 证件照嘛，谁还没拍过呢？假如想找黑历史，只要看从小到大的证件照就知道了。就不说别人了，光说袁艺好了，她长得很出众，可即便这样，拍证件照也不过得个还凑合的评价而已。当然，不管干什么都是需要对比的，跟别人的证件照一比，顿时就显出她的美来了。 而高中时期的证件照嘛，还别说，几乎已经突破了丑的底线，因为那是为了高考的准考证拍的。 当时，秃校长生怕让同学们自己去照相馆拍照，回头拍出一堆不合格的照片来，索性请了人来学校拍，又问过了高三各班，得知班费都还剩不少后，干脆就让各班出班费拍，省得再交钱了。 方便还是很方便的，也全部都合格了，就是最后出来的效果嘛，怎一个惨不忍睹了得。 以己度人，袁艺觉得其他高中也未必就比博雅高中好，哪怕是由本人去照相馆拍的，估计也就那样了。 “所以我没坑你吧？”袁艺看着贴在墙上的菜单，叫了杯冰饮，随口问道，“你今天跑出来干嘛？对了，你们军训比我们早，放的也更早吧？” “对，步莲他们的军训时间倒是跟你们一致。”方静猛的拿胳膊肘捅了步莲一下，差点儿没把她一头撞到眼前的香蕉船里。 袁艺无语的看着这俩。 步莲稳住了身形，怨念的看了眼方静，转而看向袁艺：“圆圆啊，我想问问你，我能跟方静合作吗？其实，我那个学校更缺会拍照会p图的。” 被步莲这么一提醒，袁艺倒是想起来了。 怎么说呢？这货当初是跟袁艺一起参加了美术集训，也过了统考，没想到却在校考上失利了。好在，她本身对美术也不是特别感兴趣，用她的话来说，她更想教书育人。也因此，到最后步莲报考了师范院校，读了个美术教育专业。 师范学院里，可不只有美术教育这么一个专业，又因为女生的数量占了绝大多数，对美照的需求度那是节节攀升。 步莲也是听人说起，隔壁学校有个女生能拍出美美的证件照来，所以才跟着室友一起去的，没想到却碰上了熟人。 熟人方静正因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的，看到步莲后，当下眼前一亮，跟她约好了时间，就来堵袁艺了。 “所以，你俩是想合作？”袁艺听得一头雾水，“想合作就合作呗，特地跑来跟我说什么呢？我又不想跟你们合作的。” “这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吗？我想着，是该跟你打个招呼。”方静解释道，“我这大半个月时间里，可赚了不少钱，也把相机笔电的钱还给你哥哥了。” “哦，他跟我说了。”袁艺随口答着，“你要是觉得人手不够，可以找人跟你一起，但说真的，我不建议合作。因为吧，合作涉及到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再说你俩也不是一个学校的，地点怎么办？假如真想合作，你们得先找个地方当工作室，这样才方便校外人员过来拍照。可要是这样的话，本钱就大大增加了，商铺租金不便宜的。” 见眼前这一学霸一学渣，都如同乖宝宝一般看着自己，袁艺汗都下来了。 还好，这时候店员给她送来了冰饮。 猛的吸了一大口，袁艺冻得脑门子一激灵，缓了缓才道：“要我说的话，步莲你根本就没必要插手拍照p图这个事儿，你要想勤工俭学的话，可选择的范围要比方静大上太多太多了，她那个学校和专业，回头上课了累死她，更别提他们老师有病的，大一就要去名企实习……你知道我为什么建议她学p图？因为只有他们那个学校，各个年级都需要简历，别家学校最多也就是到毕业季时，大四学生才会要简历，他们学校简直了！” 方静托着腮帮子，一脸认真的说：“听你这么说，我也开始觉得我们学校有病了。” “有得必有失。每个学校都有各类社团活动，还有一些见鬼的校外活动，像去养老院看望老人……人家老人才稀罕你去看，本来安安静静的待着养老，非来一帮小孩崽子在他们跟前蹦跶，别提有多糟心了。可几乎每个学校都有类似的活动，唉。” “我们学校没有？”方静诧异得挑眉。 “你们学校全是去各类企业的，去加工厂的也有，还有旁听一些政府会议的。对了，提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明年夏天，大概就是暑假期间吧，市里会有一个商业研讨大会，你尽可能弄到旁听资格，你们学校应该是有名额的，但我不确定会不会给大一新生。” “行，我回头去打听一下。” 比起智障般的校外活动，方静觉得他们学校虽然看着神经病了点儿，但好歹搞得活动还是很有用的，起码对将来的求职会有很大的帮助。想也是，人家公司才不在乎你去了几趟养老院。 “那我呢那我呢？”步莲急了，“我能干什么？” “你们学校有舞蹈专业的吧？我记得还有学前教育的，对不对？你呢，先花点儿工夫去省城各处的体育馆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歌星开演唱会的。这个是固定有的，就看你能不能搞到具体的活动流程，还有各大商场开业的情况。前期准备工作是很辛苦的，可一旦上了正轨，以后你就是中间人，拉人去给小歌星伴舞，给商场开业站台，或者其他活动需要群舞之类的，你都能安排好人。” 步莲听着眼睛都亮了，不过她也清楚，这么大的框架不是她一人能搞定的，当下只拿眼瞅袁艺，嘿嘿笑得跟个大尾巴狼。 “别看我，我就是嫌麻烦才不去的，再说我们学校全是五体不勤的，一到大场面就慌了神。所以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袁艺直接否了，不过她还是给了条路，“你可以去找董敏敏。” 董敏敏是袁艺高中的同班同学，时任宣传委员，胆大能耐，虽然本人不怎么出挑，但在校期间帮着搞的几个宣传活动都很叫人眼前一亮。最重要的是，她考上的大学，也在省城的大学城里。 所以说，学渣也是有好处的，因为周遭全是学渣，都想的是就近念书，毕竟多数人都不愿意跑个千里之外念个三本院校。 步莲得了主意，简直满意得不得了，恨不得扑上来冲着袁艺吧唧一口。 袁艺立刻洞悉了她的想法，拿冰饮吸得溜溜的，眯着眼睛威胁的看着她。 见状，步莲瞬间改变了目标，一把搂住身边的方静：“我也能赚钱喽！对了，你的相机哪儿买的？等我赚钱了，也要买个一样的，不跟你抢生意，我回头多拍几张活动照，拿这个招人！” 这想法倒是不错。 没等袁艺肯定，方静就挣脱了步莲：“找袁艺哥哥买的，他那边电子产品可多了，我挑了个九成新的，价格比商场里的便宜了足足一半。” 袁艺默默的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就收购价而言，她哥起码赚了小俩百。看来啊，美女攻略对她哥并无作用，最多也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给便宜了一丁点儿。 咳咳，不过这就不用跟方静说了。 “还是尼康的相机呢，真便宜。”步莲一脸的向往，“我跟你说，以前我爸有个很好的老相机，我忘了什么牌子的，可他每回带我和我妈出去玩，都会买一堆的柯达胶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柯达胶卷越来越少了，到今年都看不到了。” 袁艺默默的喝冰饮兼看戏，在心里暗道，柯达凉了，尼康也差不多了，谁也别笑话谁。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应了那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数码相机的异军突起，搞凉了传统胶片机，可谁能想到呢？不出几年，智能手机席卷全球，直接造成了数码相机的灭顶之灾。 手机行业搞垮相机行业？ 这种话要是在眼下说起来，简直就是个天大笑话！ 所以袁艺只默默的看着，并不说话。 时代在进步，对于处在时代中心的人们来说，感触其实是不深的。哪怕他们已经见证了很多行业的兴起和没落，因为都没往深了想，自然不会感到心惊胆战。 可袁艺是个意外，她来自于未来，哪怕见证过很多起落，当重新来到了这个尚未被尖端科技覆盖的年代里，当看到很多在后世早已成了追忆往昔物件的商品时，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别的不说，就光是她大舅妈苗静，托了多少人情关系，这才终于进了手机巨头诺记公司，她真的想劝来着，哪怕她大舅妈进入诺记已经有一年多了，现在抽身也不算太晚，要是真的等到诺记没落大量裁员时，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可怕的是，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正胡乱瞎想着呢，袁艺发现手里的冰饮快见底了，正好听到方静提议去逛逛，毕竟开学都大半个月了，各校的军训也都全部结束了，是时候买两身衣服了。 搁在以前吧，方静绝不会提逛街这种事情的，对她而言，连去超市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毕竟，哪怕仅仅是买几样必须的生活用品，去批发市场能便宜不老少。 至于衣服，她一年四季穿的都是校服，也亏得博雅高中的校服还凑合，卖相兴许不咋地，但质量绝对是妥妥好的。 “去市区？”袁艺看了下手机，觉得这个时间倒也还算早。 “不不，我领你们去个地方，那边的衣服又时兴又便宜。”方静一脸的神秘，而袁艺觉得她大概真相了。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大学城的惯例，几乎都有一个神秘市场，那边的衣服平心而论，不算差的，质量和款式都不错，价格更是亲民，而往往对外宣称是外贸尾单。 袁艺表示，那真的不是外贸尾单，而是小厂家仿制的，挂个外贸尾单的名号，只是为了更好卖而已。 可看到俩老同学都挺兴奋的，袁艺也就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她只道：“买好衣服后，我还得去一趟超市。” 俩老同学都干脆的答应了，就算不缺生活用品，去超市里买些零嘴也是好的。 几人花了好几个小时，各买了几身衣服，别说方静和步莲了，连袁艺也是越逛越有兴趣，主要是她真的很久很久没这么逛街了。 其实重生之前，她就已经有好几年没亲自逛街了，多是生活助理拿各品牌当季的宣传册给她看，假如有中意的，助理就会记下来通知对方拿来合适的尺寸让袁艺过目，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再带走。 而等她重生以后，基本上衣服都是赵秋萍包办了的，唯一一次逛街也就是刚重生那会儿，去运动服装店买了几件符合高中生气质的运动服。 怎么说呢？走走逛逛的滋味还是蛮怀念的。 等瞅着时间不早了，三人又进了超市，在看到竖在超市门口的自动贩卖机时，步莲忍不住说道：“这东西可好用了，我们寝室楼下也有一个，除了卖饮料外，居然还能卖方便面，我爱吃老康家的。” “我爱吃统一的，可他们居然不卖。”说起这个，方静居然还有点儿孩子气的愤愤然。 袁艺深以为，要是让她知道，主管自动贩售机的人是程飞跃，估计那货要倒霉。即便不倒霉，回头也会被方静碎碎念到不得不添加其他品牌的方便面。 话说回来，袁艺还是想念纯方便面贩售机，可惜国内根本就没得卖。 接下来，袁艺是进超市里选购日用品了，跟在她后头的俩人则开始了各种辩论，一个说老康家的方便面好吃，另一个则说统一的好吃，说着说着，又把其他品牌的方便面给扯了进来，听得原本压根就没打算买方便面的袁艺，不得不拐道去了卖方便面的货架前。 结果更糟了，俩二货都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她选哪个。 袁艺：…… “不是，你俩还能更无聊一点儿吗？”袁艺避开了她俩喜欢的牌子，随手拿了两包，又去挑了几个卤蛋和肠。 嗯，方便面配卤蛋再加根肠，简直就是学生时代最难忘的豪华套餐了。 “老康家的方便面才好吃，而且口味也多，尤其是里面的牛肉包，放的是真牛肉，一块块的。”方静在那头碎碎念。 袁艺……他们以后会变的。 “统一家的那个油好吃，香喷喷的，光是闻着就胃口大开！”步莲不甘示弱的道。 袁艺……真期待你看到黑心油事件的表情。 所以说，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好在至少现如今的方便面还是很值得期待的。袁艺不管那俩二货的碎碎念，径自选购好放到购物篮里，又问她俩没什么要买了后，去往收银台走去。 哪知，这俩二货还越说越起劲了，居然在袁艺身后讨论起了哪个牌子才是行业老大的引战话题，最终等轮到袁艺结账时，这俩已经开始打赌，谁先没落。 是的，不管什么品牌终将有没落的一天，但是你俩为什么会拿一个注定整个行业都会没落的来打赌呢？ 著名的科幻小说《三体》里有一句话，我消灭你，与你无关。 导致老康家销量剧减的，并非它多年以来的死对手，而是美团、饿了么…… 等等！ 第080章 第080章 时代在发展。 而作为时代巨浪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员，若不想被远远的甩掉，就只能随着浪潮勇往直前了。 假如说，重生之前的袁艺还仅仅是懵懵懂懂的随波逐流，之所以成功大部分的原因还在于运气以及夫家在她背后做推手。那么，重生以后的袁艺却全然没了往日的青涩稚气，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怎样才能弄到手里。 商机。 无限的商机。 从超市出来后，袁艺随意寻了个借口，就匆匆回到了家中。美院的寝室管理并不算特别严格，尽管平日里也会安排夜间抽查，不过双休日却是不管的。今天是周六，袁艺有一个晚上外加明天整整一天的时间来好好规划她的第一个事业。 没错，这才是真正意义的第一个事业，原先那些小打小闹，哪怕是忽悠她奶买下数个商铺，都谈不上所谓的事业。 对于袁艺而言，别说商铺并不属于她，即便是好了，那些租金，也仅仅是闲暇之余赚的零花钱而已。 在袁艺所知道的未来里，虚拟技术已经到了完全成熟之际，到时候又是一波另类的发展。不过至少在此时，电商，也就是电子商务才是最圈钱的行业。 已经是2007年了，马云的商业帝国已然成立，袁艺没本事跟马爹唱对台戏，再说从时间上来说，她落后太多太多了。倒是因为今天的经历，让她想起了在将来同样迅猛发展的外卖平台。 诚然，美团、饿了么是在智能手机普及以后，才真正的开始显露头角。可事实上，要想抢先占据商机，就得提前数年做好准备。毕竟，有一个成熟的团队，等时机成熟的那一刻，就能立刻抢占市场，而非等时机成熟后才开始慢慢规划、招募人才、逐渐发展…… 商机，是靠抢的，一旦来得晚了，甜美的蛋糕早已被瓜分完毕，要么挑拣别人剩下不要的渣滓，要么就只能学马爹来个巨资收购。 可不管怎么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能享受到后来者所没有到绝顶美味。 因为心里揣着事儿，袁艺只匆匆泡了个方便面，就先将阳台上晒的衣服收了进来。随后吃了一碗加了卤蛋和肠的面，她又急急的洗了个战斗澡，拿出已经更新换代好几次的备忘录，开始做新的规划。 考虑到现在智能手机尚未出现，袁艺只能用最为传统的方式，先开始打造独属于她的商业帝国地基。 其实，外卖的历史很久远的，起码比智能手机要早上很多很多年。最早的外卖，大概是出现在战场上的，战斗在一线士兵们都是等待着后面炊事班战士定时送午餐、晚餐的。当然，那时候肯定没有外卖这种说法，通常是称为军需补给的。 而到了和平年代，很多大型的国有工厂和企业，都配备了自己的食堂，以供工人、员工们的一日三餐。不过，这种形式其实并没有持续很多年，到了八十年代末期，很多食堂都纷纷关了门，因为当时的国有工厂和企业已经负担不起这么多员工的伙食了。 再往后，倒是有人专门开办这种食堂，供应给附近好几个厂区的工人，这其实就是一种外卖形式了。及至如今，省城郊区的很多大厂子集中区，都有类似的饭店，不在店内设座，只接附近工厂的订单，通常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结算一次。 …… 袁艺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金和人手去开办这种饭店，她也没打算这么做。 说白了，美团也好，饿了么也罢，干的都是中间商的活儿。假如是已经形成了规模，那么自然每天都会有新的商家入驻。可惜现在，袁艺什么都没有，那就只能靠她去拉人入驻。 没有智能手机，但其实现在的手机功能也已经不算少了。 袁艺依稀记得她上辈子念大学时，最流行的就是人人网和开心农场了。当时的袁艺肯定不像现在这么老油条，对于这种新鲜的游戏还是很感兴趣的，每天跟同学一起种菜、偷菜、收菜，甚至也学着人家设闹铃。 而那时候，袁艺因为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手机倒是买了新款的，却没有配置电脑。不是她体谅父母不想买，而是赵秋萍当时觉得她学的是学前教育，每天画画、弹琴、练舞都来不及，特地花那么多钱买电脑有什么用？ 好在，人人网还是很体谅他们的，知道有很大一部分学生是没有电脑的，再说就算有好了，总不能半夜起来开电脑吧？何况多半的寝室楼半夜里都要断网断电的，这怎么办？ 所以，他们开发了手机端。 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了，袁艺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当时的页面特别简陋，手机端根本就没有图片的，想要种菜就得点种菜这两个字，还有浇水、除虫，当然以及最终的收获。 直到现在，袁艺想起来还觉得当年的自己傻得可爱，纯文字版的游戏，怎么能玩得这么开心呢？ 傻夫夫的…… 好在，从这个事情里，袁艺可以肯定，手机端已经出来了，当然仅限于一些新款手机，起码她从中考后用到现在的老款诺记是不存在这些功能的。再就是，电脑论坛也已经很完善了，她完全可以仿照开心农场，弄个开心外卖？电脑版可以看图片，当然同时也可以下单子，至于手机版的，没有图片就直接看文字吧，相信老顾客也不会在乎的。 忙活了足足两个小时，袁艺大致的罗列出了创造一个外卖帝国所需要的步骤。 首先，她得找人做一个论坛，让商家入驻，上传菜肴的图片和价格，供顾客下单。 其次，如何让商家入驻也是大难题，在没有形成气候前，拉客是最艰难的，必须一家家的去谈。最麻烦的是，很多店家其实本身就是有外卖服务的，一个电话就成，外卖的也是自己店里的店员。这样的店家，既是最容易接受外卖服务的，同时也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然后，不是所有的店家都有电脑的，假如想让他们同意入驻，就得先说服他们配置电脑，直接在电脑端看有没有顾客回帖下单，然后立刻让厨房做，至于外卖人员得稍后才能到，提了东西去送货。 最后一步，也是袁艺所犯愁的，即便店家同意了入驻，前面这些步骤尽数完成了，然而还有一个麻烦。 收款问题。 马爹的商业帝国就算已经成型了，但支付功能还没有普及呢。顾客可以用电脑或者手机在论坛里下单，却根本就没法完成付款这一重要步骤。 也就是说，最后一步必须当面完成。 那么，问题来了。当外卖小哥去饭店里拿餐时，是应该先付款给商家呢？还是先拿餐点，等送到顾客手里收到钱后，再付给商家呢？ 对袁艺来说，肯定是后一个选项比较好，因为前一个选项会积压大量的流动资金。 不过，店家也不傻，起码在短时间内，他们是不可能同意后一个选项的。那就需要袁艺给每一个外卖小哥预留出资金来。 困难肯定是有的，创业要是没困难，那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富人和穷人之间有什么差别？ 袁艺上辈子曾经开过无数次讲座，她直到现在都记得这个话题，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人问她，究竟怎样可以成功，可以坐拥巨额财富，可以成为人上人。 答案当然有很多，不过袁艺觉得，最大的原因是贪婪。 贪婪，从字面上而言，肯定是个贬义词，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可袁艺却认为，正是因为本性的贪婪和不知足，才会促使她积攒下大量的财富。 试想想，创业多麻烦啊，要做具体的规划，要亲自出马跟各个部门打交道，要带领着团队熬夜更改策划，要舔着脸跟合作对象谈判，要不停的面对各路竞争对手…… 更重要的是，不能失败。 而相较于创业而已，工作就简单多了，只要熬过每天的上班时间，哪怕你在上班时间里做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凡时间消磨过去了，到了下个月，你依然可以拿到约定好的工资。 多简单，多舒坦，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或者即便遇到最糟糕的情况，你被解雇了，那也总要好过于创业失败乃至破产吧？ 很多人对未来都有着本能的恐惧，正因为这些恐惧，让他们选择了一条更宽敞平坦，也有着更多同行者的康庄大道。而另外一部分人，因为难以抑制本性的贪婪，他们宁可披荆斩麻，费劲千辛万苦，也要获得巨额财富。 袁艺就是其中一员。 而表弟赵睿，几乎就是她的反面。 从小到大，因为同龄的缘故，袁艺和赵睿都会被放在一起来比较，两人比较的次数是远远多过于袁艺跟她爸这边的亲戚的。而事实上，这俩人也的的确确是彻底的对立面。 成绩的好坏暂且不论，哪怕是长大以后，他俩各方面都是完全不同的。 袁艺因为所学专业的缘故，她毕业后很快就被省城的一家还算不错的幼儿园所录用。然而，即便如此，她的工资依然很低，试用期一千五，转正后两千五。乍一看是还好，可不要忘了，当独自一人在外生活时，各类开销都是很大很大的，而袁艺的性格偏偏又是不知足。 当工资开始不够花时，她就开始琢磨着应该做些什么兼职。 正所谓福兮祸兮，她所学的专业虽然限制了她的工作，也限制了她的工资，却同样给了她不少的便利。譬如说，去琴行当钢琴陪练老师，去画室兼职教儿童绘画，去少年宫的舞蹈教室当助教…… 上辈子，她遇到前夫是个意外，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当然也是意外。 假如，没有前夫这个意外，当时的袁艺正在考虑从幼儿园辞职，哪怕她这份工作被不少人所羡慕，可她依然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原因很简单，即便成为园长，月收入也不过才五六千，而她当时兼职的收入已经超过了这个数字。 那时候的她，考虑的是去私人的培训机构上班，只不过这样做的话，她就需要搬离幼儿园提供给老师的寝室。可仔细算算，却也是合算的，更何况她完全可以利用在培训机构工作的机会，系统的了解到整个培训机构的所有流程，一旦攒下了最初的启动资金，她完全可以去创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儿童早教中心。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意外的遇到了前夫，之后便是恋爱、订婚、结婚……以及莫名其妙的被推到了台面上，成为了前夫公司实际的掌权者。 袁艺并不觉得可惜，因为她先前之所以想要创办早教机构，其目的是想赚钱，而非热爱教育事业。也因此，换个行当她也毫不在意，横竖她的目的始终无一。 ……只要能赚到大钱，三百六十行，无论哪一行她都会干得津津有味的。 而表弟赵睿却是恰恰相反。 在大学毕业后，袁艺留在了省城，而赵睿却是第一时间回到了家乡，之后就在其父赵国昌的安排下，进了一家国企当临时工。再后来，赵睿就开始他的考公之旅，而在没考上公务员之前，他的工资很低很低，比袁艺转正后的工资还要少了几百块。 不过，因为是住在家里的缘故，一日三餐都是在家里解决的，赵睿的花销很少，一个月两千余元的工资绝对够用了。事实上，在他结婚之前，他的工资卡一直都是在他妈手里的，他花费不多，偶尔需要用钱时，也是直接跟他妈伸手拿的。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他考上了公务员，可要知道，即便公务员的工资不低，真要说的话，却也高不到哪里去。好在，就赵睿那个生活水平，一个月花销个一千块算是顶了天了，更多的时候，他一个月连五百块都花不了。 而这些事情，全都是他妈在过年聚会里说的。 袁艺从不觉得节俭是件好事，她崇尚的是会赚会花，哪怕她大手大脚的花钱，只能花的是自己赚来的钱，又有什么好批判的？可显然，她家里的长辈，尤其是她妈那边的亲戚并不这么认为。 当得知袁艺一个月花销超过五千元时，赵睿他妈惊呆了，接着就开始了批斗模式。 好在，也就那么一年了，因为第二年袁艺就结婚了，她跑去公婆家过年了，哪怕年后也有给长辈们拜年，却每次都能“恰好”错过赵睿一家。对于袁艺来说，只要不是正面炕上，她才不管对方怎么在背后编排她呢。 会花怎么了？当她连工资带兼职月入过万时，花个五六千又如何？事实上，从她毕业以后，每月的花费都在直线上升，到后面，每月花出去的钱甚至高达几十万上百万。 而那个时候，赵睿也结婚了，还在婚后生下了白胖可爱的三胞胎儿子。 赵家严格来说，不算是有钱人家，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康之家。赵国昌夫妇的房子年龄不小了，因为先前在省城买了房子，正好搭上房价飞涨的顺风车，也因此卖掉省城的小两居后，很顺利的在家乡市区里买了一套带学区的大房子，也就是赵睿的婚房。 然而，除了这些外，他们家的收入其实并不算太高。 赵睿和妻子都是公务员，俩人年薪加一起也就十五万的样子；当时苗静已经退休了，养老金约莫每月三千余元，跟袁艺她妈赵秋萍差不了多少；赵国昌算是家中的顶梁柱，因为是领导级别，一人的年薪就高达十五万，当然这里头肯定是有一些灰色收入的。 按理说，这样的薪金水平还算是可以的，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可不要忘了，赵家是三胞胎，还都是男孩儿。 就赵国昌那传统观念，仨孙子是必须要给他们每人准备一套房子的，即便当时已经很恐怖的房价，也阻挡不了他那颗一切为了儿孙的心。 于是，赵家就陷入了节俭、节俭、再节俭的可怕循环之中。 因为当时袁艺已经不跟她大舅家来往了，所以后面的一切都是听赵秋萍说的。据说，赵家特别节俭，就家里的必需品还分成了两档。 一档是三胞胎，用的全是进口高档品，不光是入口的奶粉、辅食，就连奶瓶、尿布、玩具等等，全都是高级货，仨孩子每月的消费超过一万二。而赵睿夫妻俩的年收入合计十五万，因为计的是十三薪，平均下来也就是每个月一万二三。 另一档是赵睿夫妻以及赵国昌夫妻，四个大人每个月消费则是三千出头，相当于苗静每月的养老金。 至于赵国昌的收入，则全部被存下来，当做孩子们未来的教育基金，以及购房款。 袁艺：…… 她实在是搞不懂她大舅一家子的想法，当钱不够花时，难道不应该想法子多赚钱吗？开源节流，开源的重要性肯定是高过于节流的。 至于赚钱的法子，袁艺摸着她仅剩不多的良心说，赚钱难道不比读书简单个千万倍？ 哪怕下班以后，花上两小时去夜市支个摊儿，赚个一两百块总成吧？一个月下来，不得有四五千了？或者利用业余时间开个滴滴，既不耽搁事儿，也不需要什么本钱，更不用舍了脸去拉客。再不然，送桶装的饮用水、当外卖或者快递小哥，全都是不用带脑子的活儿。当然，要是准备用脑子的话，想赚钱就更容易了。 就像袁艺给方静支的招，p图会不会？不会你倒是学啊，市面上多的是p图工具，学一下不比做物理化学题容易？要再往高深一点学，还可以学一下如何排版、做封面，很多公众号都需要兼职人员帮着排版，等小说网站大量兴起以后，各类书封面更是供不应求…… 假如是女孩子，还有化妆一途，平时该上班的上班，到了节假日，去婚礼上跟妆，一趟下来就是千八百块。累肯定是累的，可为了赚钱，累点儿又怎么样？那可是钱啊！ 如果能说会道一点，还能去当各类现场活动的主持，婚庆主持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然这些都是需要带上脑子的，可不管怎么说，做这些事情难道不比读书考试容易？ 对于袁艺来说，最艰难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因为不管干什么，都比读书考试要容易得太多太多了。哪怕再辛苦再费脑子，最起码完事以后都是能够拿到钱的。 唯独只有上学，又辛苦又费脑子不说，在学校要挨老师的骂，回家还要看父母失望的眼神，最最最关键的是，这一切的一切咬牙捱过去之后，它居然还要付钱！ 她图什么呢？ 常有老人家说，小时候吃的苦不叫苦。而对于袁艺来说，熬过了苦难的学生生涯，世界真美好。 这就是为什么，当她发现自己重生回到了中考后，险些就撅过去的根本原因。 不想重生…… 不想重生…… 不想重生…… 好在，最终袁艺还是接受了现实，反正也就是高中三年，熬过去之后，美好而又自由的生活正在等待着她。 根本就不用花上一天一夜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清早，袁艺就冲到了她哥所在的寝室楼下，玩命的喊她哥下来。 咳咳，她哥手机关机了，袁艺又不知道他们寝室的电话号码，所以现在通讯只能靠吼了。 袁艺的狮吼功还是很不错的，在她的一声高过于一声的河东狮吼之下，她哥先是从阳台上探出了脑袋，然后哭丧着下了楼。 “姑奶奶啊！” 程飞跃就套个大背心和大裤衩，顶着个鸡窝头出现在了袁艺跟前：“你这是干什么啊？夺命连环催呢？” “我要用事实告诉你，睡觉别关机！”袁艺早就习惯了她哥平时邋遢的表现，再说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她真的没空嫌弃这货，“走，我带你去网吧。” “啥情况？不是，我楼上有笔电，你要用电脑，我回头给你找个好用的二手货。” “你确定要我在盛夏时分去参观你们男生寝室？”袁艺挑眉。 “这有什么好不确定的……呃，我把笔电拿下来，咱们去图书馆，那边有网。”程飞跃显然想到了关键点，赶紧冲到了楼上，顺便又刷了个战斗牙、洗了个战斗脸，不过头发还是没梳，只拿爪子扒拉了两下，就夹着笔电匆匆跑下了楼。 十分钟后，兄妹俩就到了图书馆里，成为了今天早上第一个进入图书馆的人。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始终在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俩。 没办法，就程飞跃所读的大学，排名还不如袁艺所在的美院呢。最起码，在不考试的平日里，美院这边的美术教室还是有人去的，而程飞跃所在的大学，唯独只有考试周前夕，自习室和图书馆才会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来，你先教我注册人人网，还有那个什么开心农场。”袁艺上辈子是玩过这个，但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细节部分她能记得住才叫怪了。再一个，即便是上辈子她玩的时候，那也是室友带她玩的，顺便帮她搞定了前期的一切准备工作。 而现在，这个光荣而又伟大的任务，就只能交给程飞跃了。 程飞跃简直惊呆了。 “不是……你大清早的特地叫我起床，还拉我拿着笔电出来，就是为了种菜偷菜？”程飞跃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就这样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袁艺。 袁艺才不想玩这睿智游戏。 一句话，她想偷的不是菜，而是创意！ 你想啊，农场里不是也有商店吗？商店里还有图片也有价格，要是能改一改，改成外卖里的菜肴图片和价格，不就省事多了？先前她想的是论坛形式，让店家当楼主，顾客回帖购买，但这样很蛋疼好不好？隔三差五的刷新页面？万一网卡了怎么办？漏看了怎么办？人家要撤单怎么办？ 反正她不懂计算机，她想的是，别人能做出来的，你为啥不能呢？你学的虽然不是计算机应用，可你不是四五岁就去打小霸王游戏机，七八岁就开始玩街机，还自吹是第一批玩95版仙剑、玩拳王97的骨灰级玩家吗？ 程飞跃：…… 袁艺成功的用神逻辑打败了她哥，怼得他哑口无言。 反正就口舌之争而言，程飞跃胜过袁艺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且全部集中在袁艺还说不利索话的那段时间里。最终，程飞跃举双手投降，不过他也提醒袁艺，要想做出类似于开心农场这类的完美系统和界面，那是不可能的，必须降低要求。 听到这话后，袁艺还认真的看了两眼开心农场的界面。 完美？ 这大概是“完美”这个词，被黑得最惨的一次了。 第081章 第081章 技术部分难归难，但其实解决的方法也不是没有。说白了，既然开心农场已经出来了，就证明现代科技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而且区区一个页游，根本不可能代表顶尖技术。 换言之，技术问题好解决，难的是看到未被人发觉的商机。 袁艺很快就分派了任务，由她出面跟商家沟通，而程飞跃负责整个技术部分，考虑到他本人的智商程度，允许他代为招募合适的技术人才，至于招募费用，因人而异。 程飞跃：……什么叫做他本人的智商程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傻！ 然而，还没等程飞跃控诉这点，就被袁艺后面说的那些话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等等，什么是因人而异？” 程飞跃有点儿懵，他不是第一次招募人才了，事实上就像最早的收购二手自行车，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他也寻了帮手的，只不过当时不是按照工资给的，而是每天食堂随便吃。而之后，他为了推广自动贩售机，也请了人帮忙，那倒是直接给了钱的，用的方式是袁艺建议的计件方式，推销出去一个给多少钱。 所以，难道接下来不是应该按人头算吗？不然就是按活儿算？因人而异又是什么鬼？ 袁艺看了她哥一眼，幽幽的道：“你知道吗？每次跟你说话，我都打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智商方面的优越感。” 程飞跃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一巴掌拍在图书馆的大桌子上发出了一声闷响，那响声倒是不算大，因为紧随而来的就是程飞跃惨烈的呼痛声。 嗷…… “你就不能悠着点儿吗？人家图书管理员还以为我揍你了呢。”袁艺一脸的无奈，她虽然自认脾气爆，可她确确实实不崇尚暴力啊！ “不是……”程飞跃举着巴掌连连倒抽气，半晌才缓过来，“你先给我解释解释前面那话的意思，就那个钱咋算？” 到底还是正经事儿比较要紧，他也不想扯那些有的没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辩论不过袁艺的。既然如此，何必自讨苦吃呢？ “给钱的方式当然要因人而异，假如对方是个眼皮子浅的，你就按照月薪给，要求对方随时听命。呶，就跟我爸妈你爸妈那种的，每个月固定拿工资，乖巧听话的坐等领导安排任务。” 袁艺看她哥一脸的懵圈，料到这货一定没完全理解，遂又道：“假如对方有点儿眼界，那就按照计件算法，干多少活儿给多少钱，平时没事不要去麻烦人家，要将对方当成一个人才来看，而不是随意呼来喝去的员工。” “等等！”程飞跃终于转过弯儿来了，连爪子的疼都顾不上了，猛的打断了袁艺的话，“你的意思是，咱们老爸老妈都是被人随意呼来喝去的员工？” “不然呢？你关注的重要还真是清新脱俗。” “呃……行吧，你继续说。” “除了这两类之外，还有更高级的，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碰不到的，可既然提及了，那就顺便说一说吧，万一你走了狗屎运碰上了呢？”袁艺托着腮帮子看着图书馆的大窗户外已经渐渐升起的日头，慢悠悠的说，“真正的顶尖人才是会要求分红的，他们既不拿月薪，也不喜欢按劳计酬，而是希望能分走老板的利润，直接参与最核心的利益分配。” “我去！凭什么？”程飞跃不干了，虽然他跟袁艺混了没多久，可因为全程参与所有的事务，他已经清楚的看到了这些事情内涵的利润。 当然，就目前这个仿照开心农场的系统，他还看不到产生利润的点，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跟着他妹有肉吃，可要是他妹将肉分给了其他人…… 凭什么啊！ 袁艺无辜的看了他一眼，实在是不好意思告诉他，赵睿的表妹林安琪就是这种人，她有自己的核心团队，却不接受任何企业的雇佣，要谈就谈合作，而且人家直接挖走最核心部分的利润，并且毫无商量的余地。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林安琪不是商人，可她却拥有世界上第一流的虚拟科学技术，当然她还有超一流的核心团队。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话确实不错，反正精明如袁艺，面对林安琪时，都不得不选择退让利润。 不然人家不鸟你啊！ 当然，袁艺也不吃亏，她手头上有着充足的资金流，有着无与伦比的商业团队，有着四通八达的人脉圈子，可她确实没有掌握到核心的技术。不过不要紧，商人最重要的是将手头的商品卖出去，用高价卖到全世界各地，至于热销商品到底是如何被生产出来的…… 她怎么知道！ 只这般，上辈子袁艺跟林安琪合作还是很愉快的，至少明面上确实是皆大欢喜。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程飞跃说了。 可即便仅仅只是透了一点点口风，程飞跃就已经惊呆了。就袁艺那短短一番话，于他而言无疑是打破了三观。 “请人干活不就是给钱吗？还能这么玩？那咱们老爸老妈……照你这么说，就是最蠢的一拨人？”程飞跃吓到吃爪爪，而且他是真的下嘴去咬啊，几秒之后就痛得嗷嗷直叫唤。 袁艺忍不住起身后退了好几步：“幸亏智障不会传染，不然我一定不敢跟你混一起。” 顿了顿后，袁艺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解释道：“雇佣啊，这个你都不懂？地主老爷雇佣长工、短工，你总该知道吧？现代社会的用工制度就是从这个演变过来的，再往前推的话，封建社会还有签卖身契的，懂不懂？卖身契也是分为终身制的，十年长制的，五年的三年的两年的。再往前几百年上千年推算，奴隶制度知道不？不然你以为，咱们现在使用的用工制度是凭空冒出来的？其实不过就是改良版本的。” 程飞跃一脸的懵逼，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早就被卖了而不自知。 “不对啊，现在的用工制度福利很好吧？” “改良版啊，可不管怎么改良，本质上还是不变的。你干得好，老板就给你加薪升职，可古代也有啊，机灵能干的小厮会被提拔成为管事，好好干几年管事后，说不定就能成为管家了……职场升职就是这么玩的，千变万变，核心是不变的，最多称呼改改，外加稍微自由一点，你想走就走，只不过再怎么走，也不过是从东家去了西家，永远给人打工。” 程飞跃觉得他需要静一静。 “算了，我去找人帮忙弄这个系统，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这心里越是瓦凉瓦凉的。” “嗯，好好干，回头我给你升职加薪！”袁艺重重的在她哥肩膀上拍了几下，随后没等她哥回过神来，就一溜儿烟的跑了。 程飞跃再傻也不至于刚说完就忘了，只是等他反应过来后，袁艺早就跑得没影儿。不是袁艺动作快，而是因为她是空着手过来的，程飞跃却是带了笔电、鼠标、充电器等等，收拾好一切跑出去时，黄花菜都凉了。 “哎哟我的心……”明明秋老虎还没走，程飞跃却已经透心凉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只要没人点透，多数人都可以生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包括程飞跃。 想也知道，他从来没把跟袁艺签合同的事情放在心上过，最多就当做是一个闹剧。事实上，哪怕他现在跟着袁艺混，等真的面临毕业时，他还是会向绝大多数人那样，找一份好工作，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上辈子的他，之所以没出去工作而选择自己创业，纯粹是出于无奈，因为连续四年多门功课挂科，加上英语四级没过，直接导致他压根就没拿到他的毕业证和学位证。找不到工作，又不好意思回家啃老，唯一的法子也就是自己闯出一条路了。 说白了，那是被迫的，但凡有其他的选择，他是不会这么干的。 可这辈子…… 原来，工作的本质是这样的？ 程飞跃一脸的懵逼，他其实跟多数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高考取得好成绩，然后念一个好一点的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好工作，认真工作争取升职加薪，然后娶妻生子…… 上辈子的他走上创业之路纯属意外，可在意外发生之前，他都是正常人，他跟袁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只是贪玩，而袁艺才是真正的奇葩。 当真相被戳破时，程飞跃好悬没缓过来，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室后，看着一屋子还在睡懒觉的舍友，他放下笔电，开始给他的高中好友一一去了电话。 说好的同甘共苦，不能让他一个人三观崩裂。 袁艺可不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又造了孽，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感到愧疚的。老祖宗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重点是，程飞跃的抗打击能力是很强悍的。 事实证明，袁艺还是很了解她哥，到了周日晚上，她就接到了来自于她哥的电话，表示人才已完成招募，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耐了。 饶是袁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她哥这一次的速度能这么快，惊讶之下，她还是想到了早间的超强打击，当下她决定再刺激刺激。 “如果你那边招募的人才能够独立完成系统的话，那你就跟我一起去跟餐馆老板协商，看能不能尽快多谈几家进来。”袁艺还不忘提醒他，“你最好找个长期助手，专门帮你招募外卖骑手，我想你应该不愿意亲自去送外卖吧？” 假如没有早上那个事儿，程飞跃还是很愿意的，他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工作是不分贵贱的，再说了，依着袁艺先前跟他谈过的细则，哪怕当个外卖骑手，也是能赚到不少钱的。 可是！ 联想到早先袁艺的那番话，程飞跃觉得，打死他都不想当跑腿小厮！必须拒绝！ 于是，他拒绝了，并坚定的表示，接下来会努力培养助手，再让助手去招募外卖骑手的。 袁艺还惊讶于她哥难得一见的坚定，结果下一句话，就让她彻底无语了。 “圆轱辘你告诉我，我现在定位是什么？管家？” 考虑到那毕竟是自己的哥哥，表哥也是哥啊，袁艺很认真的回答他：“你是大总管，棒不棒？” “棒！”程飞跃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袁艺的语言陷阱，感觉这个位置说出去还是很棒棒哒，“那行，我明天下午没重要的课，你呢？能跑出来吗？” “有什么不能的？”袁艺连课程表都没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她上辈子就敢逃课，没的重生回来胆子还小了。 兄妹俩约定好了时间，决定从明天开始，就去各个餐馆饭店商谈入驻一事。 其实，这样一来等于就是三管齐下。 一方面，程飞跃委托了他的好哥们找人一起帮着搞定一个类似于开心农场的页游，当然画质没必要那么好，而且无需动画的，到时候只需要放上每家饭店的菜肴照片就行，保留最基本的功能，将一切趣味性都抹杀。 毕竟，没人会对着一个外卖系统玩嗨了的。 另一方面，也就是袁艺和程飞跃一起去大学城里的各个馆子商谈，他们要尽可能说服老板入驻他们的外卖系统。介于电话叫外卖早就已经很完善了，他们需要让老板放弃电话外卖，改为用电脑接单，并且要让对方看到可行性以及……利润。 小孩子才分对错，生意人只看利益。 最后，也是实际操作起来最麻烦的一点，那就是外卖骑手。其实对于他们而言，这一点反而比前面容易，因为大学生是最廉价的劳动力，而且如今的大学生身上还没有后世被称为“宅”的属性。 换句话说，招募起来还是很容易的，但还需简单的培训后，才能真正上手。又因为后世的外卖骑手其实是不接触钱的，可如今却没有那么方便的手机支付，所以对于骑手还有别的限制，毕竟一旦接触了钱，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格外得繁琐。 …… 创业就是如此，乍一看似乎很容易，但实际做起来，却会发现方方面面都充满了各种艰难险阻。 等次日下午，袁艺和程飞跃一起去大学城里的餐馆饭店里时，才似乎到，早先还是低估了难点。 多数的老板连听完他们的话都不愿意，开口就是断然拒绝。 程飞跃不太明白，因为先前无论是收购二手自行车，还是去推销自动贩售机，总得来说都是很顺利的。可这一次，在连着走了十几家餐馆后，发现只有一家愿意好好听他们说话，其他的都连听都不愿意听，他显得格外得丧。 “为什么？” 虽然是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袁艺还是听懂了：“因为不想改变。” “什么意思？”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不想改变现状，也许是觉得做生不如做熟？也有可能是因为单纯的习惯使然，更多的可能就是……大家都这么做，我也这么做。”袁艺擦了擦汗，看到旁边有家小网吧门口竖着个自动贩售机，就过去投了币，买了两瓶饮料，顺手分给程飞跃一瓶后，拧开自己这一瓶喝了几口，这才又道，“就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咱们才好发财。” 程飞跃还是没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不懂装懂：“嗯，大家都是笨蛋，所以只要稍微聪明一点，就能发财了？” “跟聪明无关，只要你跟别人做的不一样，你就发财了。” 袁艺从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她只是很明确的知道，自己与众不同。 随大流会生活得很舒服，然而结果却是成为万千普通人中的一员。反之，假如逆流而行，即便会很辛苦，却也会有着意想不到的收获。 “走吧，今天的目标是说服一家！”袁艺不是不怕吃苦，可她更清楚，创业之初所吃的任何苦头，都会在将来变成最甘甜美好的浆果。 接下来的几天里，袁艺和程飞跃走遍了整个大学城的所有小餐馆，有的甚至来了不止一遍。用袁艺的话来说，你怎么知道他们回家以后会不会又改了想法？再一个，只要告诉他们，已经有几家同意了，奔着从众心理，又会有人主动跟上来。 三个月的时间，从初秋到隆冬，三管齐下初见成效。 程飞跃找的学霸哥们总算弄出了个四不像，有点儿像是论坛形式，又学了点儿贴吧的功能，还仿照了开心农场的创意好在上面放置图片…… 总得一句话，丑是丑了点儿，但基础功能还是健全的。当然，支付功能并没有，这个实在是没辙儿，只能暂且用现金交易。而且创建之初，必须是由袁艺这边先垫资，店家从外卖系统里接到单子准备好餐点后，跟袁艺所派出去的外卖骑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送到顾客手中，收钱给外卖。 麻烦是麻烦了点儿，总归初见雏形。 系统差不多构建好的同时，袁艺和程飞跃也谈下了一共二十家餐馆，并且对方所需的电脑，全部由他们来提供。 这也是没办法的，袁艺先前也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所以压下了不少二手电脑。索性，外卖系统所需要的内存并不高，又不是玩网游，不需要设备有多好，只是网线却是少不了的，这里头又是一笔花费。 创业的初期就是往里面砸钱，说的好听点儿就是投资，其实直白一点儿说，人跟动物是一样一样的，不见兔子不撒鹰，你连前期的好处都不给，人家凭什么跟你玩？ 有不少店家就是看在俩孩子诚心诚意的来商谈，又是给装网线又是给送电脑，还帮着安装好系统，手把手的教他们开关机以及接单，为了方便沟通，特地帮忙申请了扣扣，并承诺一旦出现电脑故障，一定会尽快派人过来维修。 这就是前期入驻的二十家餐馆的由来，每一家都饱含着诸多心血。 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袁艺很清楚外卖行当在将来的圈钱能力有多强。 一句话，没有亲身经历过，你都想象不到人能有多懒。 而与此同时，第一批外卖骑手也准备就绪，全是程飞跃的大学同学，说好了一单一块钱，并且给每个人安排好了各自的区域。唯一尴尬的是，假如是女生叫了外卖，最多只能送到寝室楼下，因为第一批骑手全是清一色的男生。 对此，程飞跃很是淡定：“不就是下个楼吗？再说了，女生应该不太会叫外卖吗？她们好像不爱吃这些。” 袁艺：你确定？…… 不过暂时也没其他法子了，袁艺选了个好日子，直接开业。当然在开业的前三天，她印了不少宣传单，雇了人去各个寝室楼里发。 其实也不是发，就是门缝广告，让人每层楼每个寝室都塞几份，再就是去大学城的各个网吧里发。考虑到先前有自动贩售机的合作在，网吧老板还是很乐意帮忙的，毕竟仔细想想，假如能在网吧里吃午饭晚饭，他们的生意还会更好一些。 …… 袁艺觉得她尽力了，这要是再不赚钱，她先前攒的启动资金都快见底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外卖还是很能圈钱的。哪怕初期大家还没形成叫外卖的习惯，可习惯总归是慢慢的培养出来的，不过一个月，好些人就已经从最初的跃跃欲试，到彻底习惯了不去食堂。 而此时，也到了寒冬腊月里，伴随着凛冽的寒风，考试周也冲着同学们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偏就在这时，袁艺所在班级的班长忽的找到了她，拜托她帮一个忙。 这次的期末考试里，实践课部分需要一种特殊颜料，原先是说好了学校帮着配置，可临到了时间，才发现材料根本不够，临时去买费事费劲又得派出专人外出，学校索性以锻炼学生为由，让他们自行解决。 看着忿忿不平的班长，袁艺觉得很是好笑。 自己搞定考试用具不是挺正常的？他们又不是小学生了，还得事事叫学校准备好。事实上，博雅高中当时就是将一切权利归还给学生，连校庆都能彻底的撒手不管，像这种小事中的小事，压根就别指望老师会插手。 “不知道哪里买？还是不想出去买？”袁艺深以为，大一新生需要用到的东西，不可能那么稀罕，毕竟学校又没毛病。 班长支支吾吾了一阵子，才告诉袁艺，学校也没那么残忍，非逼着全体学生外出购买画具，其实原话是让各班班长统计一下人数，然后统一收费外出购买。 换句话说，这是班委的事情，偏又因为大学不像初高中分得那么细致，他们班只有班长和副班。 “我懂了。”袁艺也不是非要逼着人家说出不想去之类的话，她大概弄明白后，就接手了这个事儿。 上辈子的她，虽然没上美院，念的却是学前教育专业。这个专业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啥都需要会，但并不需要很精通。可正因为都有接触，对于画具之类的，她也知道该去省城哪里购买，她甚至知道哪里的质量更好价格也更便宜。 不过，她并未统计人数，而是跑去拉了两家美术用品进外卖系统。 谁说她只能卖吃的？后世的美团、饿了么不也有其他的店家入驻吗？超市、水果店、药店……她多添个画具店有什么关系？ 考虑到画具店并不在大学城里，距离相当得远，袁艺特地让店家写上了一条备注：本店起送价200元，外卖费10元。 不用担心凑不够，一个人肯定用不了那么多，那就凑单呗，一个寝室算一份，或者一个班级算一份，爱咋凑就咋凑，袁艺并不关心。 至于10元的外卖费，乍一看好像挺不合算的，从美院到人家画具店来回一趟至少两个小时，可这个属于特殊服务，不限时的，完全可以等凑上十个单一起跑。这么一来，不就合算多了？ 袁艺琢磨着，她也许应该将同城速递和外卖区分开来，分属于不同的两个部分？考虑到至今为止，同城速递只有两家画具店，她就暂时歇了这份心，盘算着等入驻的同城商家多了，再搞分类。 在考虑扩充生意的同时，袁艺也还得去申请一个商标，类似于美团、饿了么这样的。虽说她现在还没成气候，可申请品牌的事情，却是宜早不宜迟的。 幸好这种事情她上辈子已经做惯了，很快就确定了品牌的名称，还亲自熬夜画了个图，赶在年底前递交了申请。 随后，她就发现自己还得面对另一个特重大问题。 期末考试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082章 第082章 美院还是很仁慈的。 校方充分的考虑到了本校所招收学生的学习能力，因此将文化课考核难度降到了最低，而且每学期的期末考试前夕，任课老师都会提前划范围划考试重点。 只不过，这个仅限于文化课。 再怎么说，专业课技能是必须过关的，这个不允许掺一点儿水分，而且要求绝不会降低分毫。 这个规定对于袁艺来说，绝对是不幸中的大幸。 即便再怎么忙碌，对于美院里的专业课她还是不敢逃的。倒不是她有多乖巧，而是上辈子念大学时留下的后遗症。 袁艺上辈子念的是学前教育专业，对于所有的专业课都实行小班化教育。最夸张的当属钢琴课的，五个人一个班，即便老师再怎么心大，少一个人肯定是能发现的，都不带点名这一说的。再譬如，舞蹈和声乐课，人数虽说稍微多了点儿，可跟动辄几百人的大课还是有着很大区别，毕竟一个班级十五到二十人，缺了人仍然显眼得很。 唯独美术课人数还凑合，可老师却会现场打分…… 到了这辈子，袁艺的胆子眼见又肥了一大圈，可因为曾经的心理阴影，导致她起码在第一学期没敢太放肆了。愣是上齐了全部的专业课，得到了一个良好的平时分，加上她的美术功底还是不错的，专业课统统低空掠过。 至于文化课，熬了通宵死记硬背后，袁艺自我感觉还算可以。当然，万一真的不幸挂科了，也只能等来年再补考了。 唉，随缘吧。 待考试周彻底结束后，袁艺勉强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疲惫，比她连着几日跑生意都累。 没等她缓过来，就看到自家蠢哥哥屁颠屁颠的来找她，且张嘴就问：“圆滚滚你挂几门课？” 袁艺在心里默念“杀人犯法杀人犯法杀人犯法”，这才极为勉强的压抑住了打死眼前这混账的冲动：“第一，不准给我取绰号！第二，再怎么样都比不上你的！” 前头那句话倒是无所谓，可听到后面这话时，程飞跃却是瞬间蔫吧了。 “说好的打人不打脸的……”蔫吧了没一会儿，他又再度恢复了满满的活力，毕竟他这挂科都快挂成本能了，要是真会往心里去，他也不至于回回都那么惨烈了。毕竟他那个大学，也是每次都给考试范围的，这样都能连挂，只能说明他没把心思放在考试上面。 再就是，如今财大气粗的程飞跃，对于蚊子腿一般的补考费，那是压根就不在乎。 “我说圆咕噜咚，你说咱们读书是为了啥？为了能够更好的当一个员工为老板赚钱吗？我现在越来越糊涂了，你说，我要不要干脆休个学？嘿嘿嘿……” 袁艺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可惜你不属猫。” “啥意思？” “猫有九条命，你只有一条。”袁艺没好气的催他赶紧回去收拾行李，“我给咱俩买了车票，明天就回去了。你也别磨叽，回头咱们过完年早点回来，反正这段时间各家店铺都要回家过年，让同学们吃食堂去。” “你太残忍了……不过这样也好，有对比才有感恩，吃过食堂以后，他们一定会格外得想念咱们的外卖。” 这话确实很在理，要知道，大学城附近的小馆子伙食也就那样，完全跟美味扯不到一起去。不过嘛，很多事情都是需要靠对比的，假如说小馆子里的吃食仅仅是味道一般，那么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就是同猪食无异了，偶尔还能吃到相当另类的“蛋白质”，绝对让你在成功减肥的同时，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对了对了！”程飞跃的自我调节能力绝对是第一流的，他很快就找准了思路，“你说，咱们来年干什么？继续将外卖发扬光大？我想多拉几家新馆子进来，老吃那几家，我都腻味了。” 这个问题，袁艺也考虑过，不过比起主动去拉商家入驻，她更期待那些商家来找她。 其实，这就是场心理战，谁先服软谁就输了。而输的那方，也就丧失了先机。再一个，袁艺也必须要给第一批入驻的商家一点甜头吃，就跟功勋元老一样，你得给他们特权，才好让他们感觉跟着你打天下不吃亏。 具体的细则，袁艺还是决定回家后仔细琢磨一下，说白了，外卖行当对于她来说，还是属于比较陌生的，上辈子的她倒是吃过不少外卖，但确确实实没真切的接触过这一行。 比起其他的创业者，她的优势在于都见识过了，可真正想要将此做大，却仍然需要自己去一点一滴的摸索探究。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将来。 现如今，外卖行当还未曾进入那些大资产家的眼中，事实上现在这些真的仅仅是小打小闹，真正的战役尚未打响。而第一战打响时，就是智能手机开始推广之时，外卖的利润才会被人注意，到时候一旦有大资本介入，短时间内就可以夺走她数年的努力经营。 小生意人是永远别想跟资本巨鳄作对的，君不见上辈子的饿了么最后还是被收购了吗？哪怕是斥巨资收购，其本质也是“收购”。 袁艺可不想忙活半天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她不光要做大，并且还想借机吞下市场更大的蛋糕，她永远都不会停止前进，只要撑不死，她就要继续前进。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的贪心却足以吞食天地。 等次日，兄妹俩坐上回家的长途汽车时，袁艺忽的想起一个事儿，很是郑重的拍了拍她哥的肩膀，吓得后者一个激灵，只觉得被不祥所笼罩。 “哥啊，麻烦你寒假里帮我弄个广告策划，具体的细则我会给你的，你要做的是帮我具现化。” 程飞跃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我咋那么能耐呢？还具现化，你以为我是神笔马良？话说回来，你商标申请了吗？” “已经递交申请了，不过根据流程，估计没两三个月下不来的。”商标这玩意儿就是这样的，申请起来巨麻烦不说，时间还会特别长。不过，暂时倒是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毕竟她申请的商标名称是如此的奇葩，正常人都不会跟她撞车的。 “申请了就行。”程飞跃也不觉得他们这个小生意会这么快就惹人注意，听到袁艺说申请了，他就瞬间放下了心来。 其实，要说完全没有引起注意也是不可能的。就是吧，最关注他们的人变成了校方，尤其是寝室楼的管理方。 这以前吧，寝室楼一般都是只限男女的，也就是说，哪怕你并不住在这栋寝室楼里，但只要你是个男的，长得是副学生样儿，就能轻而易举的进入任何一栋男生寝室楼里。反过来女生也一样，根本就不需要登记检查的。当然，要是明显不像是大学生，舍管员还是会阻拦的。 问题在于，袁艺和程飞跃找的外卖骑手全都是清一色的大学生，根本就无从阻拦。甚至于，在两个月前，袁艺还找了一批女助理。 女助理们并不送外卖，她们只负责将外卖从寝室楼外面拿到里面来，然后将收到的钱转交给外卖员，算是变相的分派员。 这么一来，男女寝室就都沦陷了，舍管员们气得差点儿犯病，只因为每天楼下的垃圾桶都会被外卖餐具堆满甚至溢出。连着阻止了很多次后，气愤不已的舍管员们索性将大垃圾桶搬离了寝室，借以阻止这事。 眼尖的袁艺又发现了商机，她专门雇佣了人到处收垃圾帮忙倒。 ……十块钱包月扔垃圾啊！ 于是，舍管员们向学校举报了，要求门禁严一点，最好是刷卡进入的。 想法是很不错的，刷卡进入的技术也是有的，但很显然舍管员们忘记了关键一点。要给每一栋寝室楼都安装上刷卡的门禁，这将是一笔巨款，校方舍不得的…… 就这样，事情僵持了下来，及至现在还没有好办法，舍管员们只能继续眼睁睁的看着外卖骑手上蹿下跳蹦跶个不停。 再度回到家乡的感觉还是很美好的，反正袁艺觉得很棒，她超想她爸妈和奶奶的。 其实，即便袁老太在省城里有自己的房子，可事实上她不太可能老往那边跑。理由很简单，市区往省城最快也要两个小时，老人家年岁大了不说，她还不大识字，说的也是一口乡音，万一走丢了怎么办？别说去省城了，家里人都不敢叫她一个人往县里老家去。 偏生，袁艺爸妈都有工作，而且最近半年里，单位里越来越忙活了，别说请假了，就连双休日都时常会轮到加班。 这一点，袁艺早就从跟家里的通话中知道了。 严格来说，并不是单位里有多忙碌，而是一种名为不安的气氛正在笼罩着诸多中年人。袁艺爸妈早几年就已经遭遇了下岗狂潮，那还是九十年代末的事情，那时候他俩倒不是很绝望，毕竟当时还算年轻，再说即便老县城里寻不到工作，跑到市区里安家落户后，还是顺利的再度端上了稳定的饭碗。 ……甭管薪金福利如何，起码安稳啊！ 这就是老一辈人们的想法，不能完全说错，可这也确实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假如说，上一次的下岗狂潮他俩还算蛮淡定的，那么一次，又是一番风雨欲来的气息，却是叫他们更加的犯愁了。 有个很有意思的研究调查表明，人们的承受能力往往跟年纪成反比。也就是说，年轻人更承受得起风险，而老年人往往连丁点儿的风险都不愿意尝试，别说是高风险高收益的项目了，他们连低风险都不想碰，满脑子只想着保本保息。 袁艺父母就是这样，他们现在不想发财，也不想改变，只想着安安稳稳的过了最后几年工作期，然后顺顺利利的退休拿养老金。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单位的事情并不算多，他们还是跟着年轻人一起凑热闹轮值，生怕少干了丁点儿就被辞退了。 对于这一点，袁艺倒是完全不担心，因为上辈子她爸妈到最后都没被辞退，倒是因为她的坚持，办理了提前退休，颠颠儿的去了省城养老。 不过，此时此刻的夫妻俩却不知道这些事情，还在犯愁万一单位进行大规模的裁员，他们该何去何从。 这些烦恼，袁艺是帮不上忙的，主要是她的忽悠技能在外人面前几乎是所向披靡的，可搁在她爸妈眼前，却什么都不是。就好像，自动免疫一样，一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就能给她怼回去。 哼唧，她还懒得管呢！ 因为回来这天是工作日，她爸妈都还没归家，因此袁艺只挽着她奶的胳膊，祖孙俩一起去了附近的菜场里。 尽管这几年各大超市发展迅猛，不过老人家的习惯却是一时半会儿很难更改的，除非有别的事情，不然袁老太还是更喜欢去菜场买菜。旁的不说，起码去菜场可以找到闲聊打发时间的人呢！ 这不，祖孙俩一起进了菜场，还没买几样东西，袁老太就跟人唠上了，袁艺也不心急，只笑眯眯的站在她奶身边，权当自己是个摆件，由着那些大妈婶子打量着，虽说她肯定插不上话，不过偶尔点个头附和一下还是可以的。 买个菜就费了一个多小时，不过袁艺先前买的是早班车票，到家也不过才八点半，就算在菜场里耽搁了些时候，也完全不会延误午饭时间。 袁老太一副有孙女万事足的模样，笑呵呵的准备着午饭，还不忘跟袁艺说半年里家里的各种琐事。 虽说现在通讯发达多了，可对于老人家来说，对着电话说话，跟宝贝孙女站在眼前唠嗑，那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再说了，电话费也不便宜，老人家节俭惯了，就算心里再怎么留恋，还是在日常叮嘱完毕后，就挂了电话。 这会儿就不同了，她的宝贝孙女就搁她身边站着，帮她拿这个拿那个，一声声的喊奶奶，喊得她笑眯了眼睛，连骨头都轻了好几斤。 当然，袁老太也略提了一句儿子儿媳工作上遇到的麻烦。 这袁老太跟寻常人的想法不同，即便在她眼里，袁艺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淘气包，可她却认为，但凡是家里的一员，就有权利知晓家中发生的一切事情。这大概是来源于她老伴早逝，加上她的公婆父母也去得很早，哪怕是还有其他的亲戚在，但那终究不是一家人。因此，在她一力扛下家庭重担的同时，她也学会了跟儿女们分享所有的大小事，而现在对于孙女，她自然也是用习以为常的方式沟通了。 “也就是你不让我讲，不然我一准告诉他们，发愁什么呢？我有铺子，什么都不干每月都能往家里拿钱，养得活他们。”袁老太一脸的骄傲自豪，假如忽略掉她手上的活儿，估计就更完美了。 “嗯嗯，我奶最棒了，你是我们家最早事先财务自由的人呢。”袁艺拿了个苹果啃啊啃啊，边啃边说道。 “啥叫财务自由？” “就是不干活儿也能有收入，而且收入还能维持体面的生活。”袁艺见她奶不太明白，只道，“一般来说，大部分人都需要劳动才能得到收入，不管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本质还是一样的。就是说，一旦不干活了，就什么都没了。” 最后那句话还是很直白的，袁老太一听就明白：“对对，以前还是人民公社那阵子，大家都是聚在一起干活的。后来分开了，各家管各家，那也还是得干活。再往后就是你爸妈他们了，能进单位了，给国家干活。嗯，人人都是要干活的，不干活吃啥呢？” 袁老太没说的是，以前在农村里，特别是收成不好那几年，时常会有人饿死，而最容易出事的，不是年幼的孩子而是年迈的老人。不得不承认，困境是最能体现出人心的，失去了劳动力的人，往往连身边的至亲都要嫌弃。 甚至于，不光是灾荒年间，就连如今这个年代，类似的事情还少吗？ 好在，袁老太是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的，以前就有人说过她，一辈子的苦都集中在人生的前半段了，等她老了老了，却是该享福的时候了。 “多亏了我家小艺，不然你奶我也吃不了租金呢。不过呀……小艺你觉不觉得我像以前的地主老财？” 袁艺差点儿没被苹果肉给呛到：“地主老财？奶你可真有才。” “唉，以前还打倒地主老财呢，说什么都均分，人人都有钱有粮。” “不可能的。”袁艺想也不想就否定道，“你就是每年重新分配钱财，到了年底，该穷的仍然是穷光蛋，该富有的依然会想办法富起来的。你想想，以前的人都是一年发一次粮食或者一年发两次的，现在拿工资的多半都是一月一结的。结果呢？月光族的比例只会越来越高，哪怕工资都一样，照样有人能存下一半钱，有人活不到月中就没钱了。” “就跟你们学生一样。对了，你哥是不是老乱花钱？”袁老太显然是没少听袁大姑提这个事儿，不过说起这茬，她也纳闷了，“好像最近这半年里，没听你姑说起，是不是小艺你偷偷的给你哥钱了？” 袁艺拿眼望向窗外，尽管已经是寒冬腊月了，但今天的天气还是很不错的，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你就惯着你哥吧。”见状，袁老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看着小辈儿们相亲相爱，当祖辈的心里肯定也是高兴居多。 “没呢，我哥其实也不是很爱乱花钱。”袁艺还能怎么说？她差点儿没把她哥当成驴来使唤，不给钱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就连早先开玩笑般签的那个合同里，也规定了至少每个月要给两三千的。当然，事实肯定不是跟那玩意儿走的，起码最近这两个月里，程飞跃的平均月收益已经过五千了。 别小看了五千块的月收益，现在刚迈入了2008年，就他们这个市区而言，平均工资也才三千多，刚毕业的能拿到两千就算很不错了。像程飞跃这样，还没大学毕业就月收入过五千的，绝对是稀罕物种。再一个，他们的创业才刚刚起步不久，未来相当得光明灿烂。 钱途远大！ 说曹操，曹操就来。 袁艺听着兜里的手机在响，掏出来一看，却是程飞跃给她打了电话：“喂？”这才分开一个半小时，就开始惦记她这个老板兼合伙人了？ “圆咕噜噜噜噜……” “好好说话！”袁艺好气啊，她开始认真的思考，要不要把电话给挂了。 “我妈她揍我了。”电话那头的程飞跃言简意赅的说道，“她听说我回家了，特地从单位请假回来揍了我一顿！然后又去上班了，而且她还没给我做午饭，只叫我自己解决！” “哦，那你来我家呗。”袁艺随口答了一句，还不忘幸灾乐祸，“我都跟你说了，让你直接跟我过来见奶，别回家了，你还非得要回家……活该！” 程飞跃也是无奈，他哪里是想回家哦，他是想放下行李然后直接去网吧大玩特玩。 结果，也不知道是谁告的密，他才刚拿了身份证准备出门，迎头就碰到了他妈。要光是揍他一顿倒是无所谓的，想也知道他妈不可能下死手，加上大冬天的衣服穿得多，拍几下就跟挠痒痒似的，根本就不疼。可怕的是，他妈拿走了他的身份证。 绝望啊！悲呛啊！ 他不活了啊啊啊啊啊啊！ 钱还是有的，程飞跃再傻也不会拿了一堆现金出门，而且他妈虽然从他的钱包里拿走了身份证，却没抢他的钱。因此，光是解决午饭那是丁点儿问题都没有的，可他不爽，想找人哭诉来着。 半小时后，程飞跃就一脸生无可恋的到了袁艺家。 袁艺给他开了门，然后丢给他几个的洋葱头，要他洗干净剥好。 程飞跃：……我现在反悔离开还来得及吗？ “对了，我姑为什么要揍你？”袁艺没给他反悔的机会，反手就关了门，还堵在了餐厅和厨房之间的门口，“你又干什么了？” “我能干什么？我把你送回家以后，就立刻回去了，这么点儿时间我能干什么呢？”程飞跃特别绝望，尤其是想到他妈那番话时，只感觉全世界的恶意都扑面而来，“我妈说，反正我肯定又会挂科的，早打晚打都是打，她就提前下了手，省得过年时忌讳多。” 袁艺：……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刚回家就被恶意糊了一脸的程飞跃，在袁艺家里终于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不光是袁老太对可怜的外孙表示了关怀，还有听闻消息中午特地回家吃饭的袁东海和赵秋萍，也齐刷刷的对俩孩子关爱了起来。 这就是久别重逢的威力啊！ 不过，袁艺早就过了天真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她去念大学时，每逢假期归家，一开始她妈都对她关怀备至，没一周，就开始花式嫌弃她了。寒假倒是还好，一来时间短，二来也要抽空走亲访友，暑假才是惨剧中的惨剧。 晚睡要挨骂，晚起要挨骂，不收拾房间要挨骂，看电视玩电脑要挨骂……反正一句话，你妈想骂你永远找得到借口。 万幸的是，这才放假回家第一天，赵秋萍出乎意料的温柔，不单柔声关怀了一番，还告诉袁艺，她明天休息可以配着去逛街买过年的新衣服。 程飞跃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一个没忍住问道：“大舅妈，不然你把我跟小艺换换呗，让她当我妈的闺女去，反正我妈对她也挺好的。” 没等赵秋萍开口，袁艺一脚就踹上了她哥的小腿：“这是关键吗？谁当妈根本就不重要，搁我妈是你妈，她也一定抽你！” 还真别说，赵秋萍代入了一下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得亏跃跃不是我生的，不然我还真忍不住。” 听听这孩子说的话，还能换个妈？太欠抽了！ 程飞跃彻底蔫了，委屈吧啦的扒着饭，赵秋萍到底还是心软，想着是不是伤到了孩子，结果就听袁艺在那儿说：“下午在我家玩电脑？虽然没网络，但我电脑里装了不少单机游戏。” “嗯嗯，还是小艺你对我最好！” 赵秋萍默默的闭了嘴，觉得这孩子的心真瓷实。 午饭还是很温馨的，只可惜饭后没多久，一个电话就打破了袁家的平静。因为是打到了家里的，赵秋萍接了电话，就听她很是诧异的在客厅里说：“小艺？她回来了啊！……她人都到家了，学校肯定放假了啊，胆儿再肥她还敢逃学？……嗯嗯，跃跃也在我家呢，应该都放假了……” 人在房间里的袁艺听得不是很真切，不过大意是明白了，她也没当一回事儿，因为学校确实已经放假了，她没逃学。 不多会儿，赵秋萍就在客厅里喊她过去。 “妈，我们学校真的放假了，考完就可以走了，我昨天下午最后一门。”袁艺一脸无奈的走到了她身边。 大学跟初高中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说白了，其实并没有固定的放假日子，只要期末考试一结束，就没人管你了。又因为各个院系的差异，就算是同一个学校里，放假时间也会有区别，更别提不同的学校了。不过，大体上是一样的，就好似程飞跃比袁艺早考完一天，而他同寝室不同系的一个倒霉孩子，最后一门考试被安排在了大后天。 “你大舅妈找你。”赵秋萍似意袁艺接电话。 袁艺一脸懵圈的接过电话。 大舅妈一开始只是问她怎么放假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袁艺相当得纳闷，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她大舅妈还关心她什么时候放假？之后，就听对方说：“你跟睿睿在一个地方上学，平常你都没去找他？半年了，你一次都没看过他？” “我没事找他干嘛？”袁艺愈发的不解了，“我们各上各的学啊，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听到袁艺这么说，大舅妈当下就急了：“在家里这边当然没啥，可那是省城啊！你就把睿睿一个人丢在那儿了？你当姐姐的，就不能照顾着他点儿？” “呃……”袁艺无话可说。 她心道，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指望我照顾别人？ “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我这边忙，小艺你这会儿没事儿吧？肯定没事，没听说大学放假还有作业的。那这样好了，你现在帮我一个忙。” 袁艺很是无语，她考试周为了背下所有的考试重点，完全没能好好休息。昨晚又忙着收拾行李，今天一大早就坐了早班长途车赶回了家。本来，她还想等午饭消化了，就去睡个午觉来着。至于程飞跃倒是好打发，大不了让他拿着笔电去餐桌上玩，不然直接拿回家也没事儿。 到底是亲戚，加上她现在确实是在假期里，说没空好像太假了点儿，只好无奈的问道：“帮什么忙啊？” “去省城接下睿睿啊，你帮他收拾好行李，买好票，跟他一起回来。记得，千万要给他送到家里，我把家里的钥匙放在对门邻居家了，他家有个老太太在。” 袁艺：…… excuse me？你真不是在逗我？ 我才刚到家，你叫我去省城接人？ 第083章 第083章 就先不说往返的车票钱了，光是旅途中的劳累怎么算？一来一回，仅仅是坐长途汽车就要至少四个小时，这还没算上去车站路上所耗费的时间，要知道从省城的长途汽车站到他们大学城，这就要将将一个小时了。 尤其是，现在还是春运高峰期。 当然，甭管怎么说，汽车站的人流量肯定是比不上火车站的。可临近过年，长途汽车站也是人满为患，可以说整个过程中，除了疲惫再无别的感受。更不要提袁艺上午才刚到家，这就又要她跑一趟？ 敢情不是你亲生的，就可以随意作践了吧？ …… 电话那头的苗静因为迟迟没听到袁艺的回答，似乎愈发的着急了：“小艺你听到了吗？反正你现在放假了也没事干，赶紧跑一趟吧，睿睿他下午就能考完了，正好你过去到那边也就是三点多吧，先在车站里买好返回的车票，然后去学校那头帮他收拾一下行囊，他跟我说他差不多四点就能考完了。” 袁艺不想说话，并把手里的电话听筒给了她妈。 赵秋萍一脸的茫然，她虽然是站在女儿不远处的，可并没有凑过去听，只听到女儿问帮什么忙，然后没多久就看到袁艺转身走人了。 “大嫂？”赵秋萍迟疑的问，“怎么了？你找小艺有什么事儿吗？” 姑嫂俩对话时，袁艺已经回到了她房里，一下子趴在了自己的床上：“我觉得赵睿的名字起得真好，睿智。” 程飞跃正玩单机游戏玩得嗨翻天呢，听到这话，头也不回的问：“啥睿智？” 啥睿智？弱智呗！ 随口说了刚才的电话求救，袁艺还没发表自己的意见，程飞跃已经惊得双手脱离键盘，差点儿没被吓到吃手手。 “不是吧？我记得他跟你一样大啊？是我记错了吗？” “比我小俩月吧。”袁艺从厚棉被的爬起来，坐在床榻边上认真的开始思考问题。 程飞跃听到身后没动静了，扭头看了一眼：“你想啥？不是……你不会真的答应吧？比你小半岁也就是肯定成年了啊！你管他干嘛！想当年，我第一次去省城大学里报道，我爸妈连送都没送过我，那会儿我不跟他差不多大？” 其实吧，假如程飞跃是去千里之外，哪怕是去邻省上大学的，他爸妈也许会想法子请个假送送他，毕竟转车转火车还是扛着行李出门的，确实是比较辛苦的。可这不是去省城吗？程飞跃他妈想着一共也就这么点路，就懒得管他了。 退一步说，就算他真的找不到地儿了，那还不会张嘴问问吗？火车站也许蛮乱的，可从他们这儿去省城，就一趟长途车，还是直达的，这得有多蠢才能把自己弄丢了。 最最重要的是，袁大姑一直觉得，她要是生了个闺女，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闺女被人欺负了去，可眼下是个大小伙子，一米八五的身高，一百五十斤的体重，脑子正常的人都不敢招惹吧？ 程飞跃完全不知道他亲妈的想法，不过他确实也是向往着自由，最期盼的事情就是爸妈别管他，就让他自由的飞翔吧！ 所以，他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袁艺还在那儿作沉思状。 她想的并非要不要去接赵睿，而是在思考两辈子的差距咋那么大呢？因为她非常确定，上辈子绝对没这个事儿，哪怕她和赵睿都在省城上学，俩人无论是开学还是放假，从来就没有一起上路过。 再仔细一想，她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上辈子的赵家并未经历变故，等赵睿到上大学年纪时，赵国昌已经是局里的二把手了，别的不说，弄个公车送他去上学还是没有问题的。当然，放假前夕则是由苗静将赵睿接回来，而那时的苗静因为是在国企上班，特别清闲，每周都会赶往省城自家买的房子里度过周末，到期末时，去给要考试的儿子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再顺道把人带回来，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这辈子…… 袁艺“噗通”一下又把自己砸床上了。 赵秋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闺女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我跟她说过了，你上午才到的，都没休息过，没法帮她跑省城接人。” “咦？”袁艺一骨碌爬起来，惊疑不定的上下审视着她妈。 “看啥看！我亲闺女我不心疼？你出去半年，眼瞅着都瘦了两圈了，我能舍得再叫你跑一趟？” 赵秋萍其实也很无语，你要是早点儿说，哪怕让袁艺特地晚一天回来，那也无所谓，大不了在寝室里休息一天。可人都已经回家了，特地再跑一趟……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妈妈，我爱你！”袁艺立马恢复了精气神，其实她倒不是担心别的，就怕回头因为这个事情，又闹得家里头不愉快。大过年的，明明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假期，非要搅合得兵荒马乱，这不是蛋疼吗？ “行了，你跟跃跃继续玩吧。”赵秋萍看了眼外面的钟，赶紧拎上包往单位里赶了。 袁东海就更不用说了，他那单位离家距离特别远，要不是因为已经半年没见到心肝宝贝的闺女了，他才不想大中午的赶回家。因此，早在吃完午饭后，就急急的出门去了。 没一会儿，家里就又只剩下袁艺和袁老太，以及全身心沉浸在游戏中的程飞跃了。 袁艺想了想，把她哥从自己房间里轰了出去，因为她决定睡一个午觉。 程飞跃倒是不在乎，拿着笔电高高兴兴的去了客厅里，一面打游戏一面陪着袁老太看电视，还不忘随口附和两句：“外婆你跟我妈真不愧是亲母女俩，连看的电视剧都差不多，都喜欢看这种裹脚布一样的家庭伦理剧，不是婆媳斗法，就是姑嫂争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傻气，简直就是傻子拍给笨蛋看的哈哈哈哈！” 一脸期待等着看精彩剧情的袁老太：…… 人在卧室里还没进入梦乡的袁艺：…… 所以说，袁大姑脾气那么暴躁是完全有理由的，大家都误会她了，并不是她主动选择了暴脾气，而是被逼出来的。 看了两集电视剧，袁老太也回屋午睡去了，她倒不是犯困了，而是旁边的大外孙太烦人。 你能想象自己正在美滋滋的看着电视剧，而旁边这小兔崽子不停的给你捣乱，一会儿说这个剧情不合适，一会儿说着导演脑子里有坑，一会儿又…… 袁老太不并崇尚暴力，不过她却在心里默默的给大外孙记了一笔，打算回头找闺女好好聊一聊。谁说大过年的不能打孩子？就算真的不能打好了，那现在离过年还有段日子呢！没事，随便打，老祖宗不会怪罪的！ 等客厅里只有程飞跃一人时，他玩得更起劲儿了，直接刷新了袁艺之前的所有的记录。 正玩得高兴时，边上的电话响了。 程飞跃也没太在意，随手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的苗静已经急得快上火了，听到这男声还懵了一下：“我、我找小艺，我没打错吧？” “没，小艺在午睡。”程飞跃犹豫了一下，他觉得跑去叫醒午睡中的袁艺，回头一定会被穿小鞋的，毕竟如今的袁艺不光是他表妹，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你有事吗？不然我回头转告给她？” 苗静后知后觉的想起了程飞跃是谁，忙道：“你是跃跃吧？那我问你也是一样的，你们大学城那头哪儿方便叫出租车？” “啥？在大学城里叫出租车？疯了吗？没可能的！”大学城什么地方，穷学生聚集地啊，就算大学生们舍得在吃喝玩乐上面花钱，却独独不愿意将钱花在交通上面。道理很简单，因为时间不值钱啊，大学生最闲的群体有没有？ “那怎么办啊？睿睿他等了这都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打到车子。再晚点儿，就没长途车了！” “坐公交呗，再说晚班车八点呢，来得及。”程飞跃瞄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这才四点四十分，离末班车还有三小时二十分钟，就大学城到长途汽车站的路程，怎么着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可那边的苗静还是没有就此放过他：“在哪儿坐车啊？坐几路车啊？下车以后怎么走啊？” “随便找个公交车站台，坐到市区里去，然后找去汽车站的公交呗。不是……他从来没去过市区吗？” “就是没有啊，他不知道怎么去市区。难不成你们那头没有直达汽车站的？哎哟急死我了！”苗静急得愣是大冬天的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她想问的仔细点儿，因为她很清楚儿子根本就不可能凭借这么含糊的说法成功到达目的地，“你再说仔细点儿。对了对了，买票在哪儿买呢？车站哪个位置？还有，等下候车大厅里要去几号门守着啊？我上次回来也没仔细看，你说，我记下来。” 程飞跃：…… 这忒么谁会记得那么清楚啊！ 难道不是出了校门就近找个公交车站牌，看好有几辆车是往市中心去的，哪路车先来就上哪辆。等到了市中心以后，去长途汽车站的公交不要太多，他都是临时找站牌看的，谁会特地去记这玩意儿？至于购票处，到了地方他倒是能找到，可凭空让他说…… “阿姨，我要不要给你画张地图啊？”程飞跃无语了，“算了算了，你把他的手机号给我，我给你想办法。” 等袁艺从香喷喷的睡梦中醒来时，外头已经漆黑一片了，她一骨碌爬起来，换上家居服穿上棉拖鞋，一打开房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哇，今天吃火锅啊！” 再一看，不光她爸妈已经回家了，她大姑和姑父也过来了。这会儿，她妈和大姑都在厨房里帮忙，而她爸和姑父则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至于程飞跃早就被挤到了一边去，好在对他来说，有电源插座就成，无所谓待哪儿。 听到袁艺的声音，程飞跃招手叫她过去：“你弟弟脑子有问题吧？” “哈？”袁艺刚从梦乡里醒转过来，脑子还有点儿懵，第一个反应是图图弟弟，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程飞跃不敢跟图图作对的。再一想是袁恺，可就程飞跃这智商，没可能鄙视袁恺吧？ “我是说你大舅那个儿子，他也忒傻了。”程飞跃习惯了一心两用，边低头玩游戏，边大声的吐槽着，“一会儿找不到出租车，一会儿不知道公交车站牌在哪儿，我手把手指挥他找公交车站牌，完了人家特无辜的跟我说，他看不懂站牌……哎哟他简直了！” 赵秋萍端着洗好切好的菜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了这话，顿时愣住了。 因为中午急着上班，她完全不知道后续发生的事情，当然等她回家后，程飞跃也没跟她说。主要吧，小辈儿们喜欢自个儿玩，一般不爱跟长辈说这些事儿。 就听程飞跃继续叨逼着：“那家伙还不知道什么是转车，别说东南西北了，我看他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难怪他妈让你去接他了，就他那样儿，我看逼死他都找不到长途汽车站的，更别说还要买票啥的。” 袁艺也惊呆了，她完全不知道赵睿能耐到这个地步，毕竟两辈子她都没有跟赵睿同行过。 去年开学季不算，毕竟当时一堆大人在，袁艺全程跟她哥打屁聊天，压根就没注意到其他人在干什么。 “那后来呢？你怎么办的？” 程飞跃得意洋洋的说：“同城速递啊！我寝室那个倒霉哥们不是后天最后一门吗？我就让他接个单，把你表弟同城速递到车站啊！领着他上公交车，领着他转车，领着他去售票处买车票……本来想送到候车大厅就走人的，结果你弟说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坐车，我哥们没办法了，特地找了车站的人说了好话，还拿学生证压在人家地方，给他送上车，看着车开走以后，我哥们才回来拿学生证。” 袁艺惊呆了。 打死她也没有想到，她本来只想弄个外卖系统，结果一不留神多了个偶尔接单的同城速递，居然用在了这上面？ “我哥们出了车站还给我发短信，说你弟绝了！还问这孩子是不是脑壳坏掉了，我告诉他人家是隔壁的隔壁一本院校的大一新生，我哥们怎么也不相信。对了，圆轱辘你回头帮我作证一下，开学以后跟他说一声，我可没骗他。” 袁艺实力拒绝。 赵秋萍一脸尴尬的招呼大家过来吃饭，迟疑了一下，又对程飞跃说：“跃跃啊，回头替我谢谢你朋友，要不是他，睿睿可能今天还回不了家呢。” “这有啥好谢的？我给了钱的，只要十块钱，就能同城速递。”程飞跃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不对，忙改口，“反正他也是要去车站买票的，好多同学忙着备考没空去车站，他就顺道帮着带几张。” 这年头的购票方式太单一了，假如是火车票，大学城那边还有代售窗口，可汽车票却没有。有些学生担心回头买不到想要时间段的车票，就会找人代购，反正就是付个同城速递的钱，连袁艺先前也是这么干的，她才不要特地坐车去车站买票，然后再回来。有这些时间干点儿啥不好呢？ 赵秋萍尴尬极了，想想其他孩子不光能照顾好自己，还能顺道照顾别人再赚点儿零花，可她娘家侄儿…… 袁艺看出了她妈的尴尬，忙出言安慰道：“没事，都说生儿子像舅，生女儿像姑，睿睿又不是女孩儿，所以他蠢成这样一定不是妈你的锅。” 很显然，赵秋萍并没有从这番话里得到任何安慰。 不过很快，袁艺也受到了孽力回馈。 “所以你凶成个母老虎和河东狮吼的结合体，全是我妈的锅？生女儿像姑啊！”程飞跃顺口道。 袁艺气炸了，随手拿过沙发上的抱枕，眼看就要砸过去时，却叫她姑抢了先。 只见袁大姑挥舞着一个巨大的羊腿，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程飞跃吓成啥样儿暂且不提，袁艺也受到了不少正面冲击，唬得她赶紧丢掉抱枕，麻溜儿的跑到她奶背后寻求安慰。 大姑太吓人了，就算不是针对她，她还是觉得好渗人。 袁老太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别闹了，先吃饭，特地熬得好火锅底料呢！娟你也是，饿着能有什么力气，吃饱了才有劲儿收拾孩子。来来，都来吃，敞开肚子吃，管够！” 程飞跃那当真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只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袁老太。可惜后者一点儿也不稀罕搭理他，只招呼小辈儿们赶紧吃着喝着，不能浪费了这上等的好底料好食材。 最终，程飞跃挨没挨揍尚不知情，反正赵睿是平安到家了，因为苗静特地给袁艺家里打了个电话，乐呵呵的报了平安，还说要谢谢程飞跃。 不过等她这个电话过来时，程飞跃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回家去了，倒是赵秋萍，一面答应了会帮着转告感激之情，一面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劝了两句。 大意是，睿睿是男孩子，总这么娇宠着肯定不行呢，也该是时候让他学着独立了。 这话倒是好意，可很多时候好意并不能被人领会，苗静当时在电话没说什么，回头挂了电话冲着赵国昌就是一通抱怨：“你妹妹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找她帮了个小忙吗？再说，这忙最后也不是她帮的，她还反倒是教训起我来了？独立……睿睿他们学校功课那么紧张，是小艺他们那种垃圾学校能比的？学习考试都来不及，哪里工夫学什么独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国昌不想跟妻子争辩，只含糊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年货的事情。 这一年年的，公务员的福利越来越差了，就不说跟当领导那会儿比了，就说跟去年前年都比不了了。以前每到年关前夕，单位都会发好几箱年货，还有超市卡代金券等等，他家里用不着的还能孝顺县城里的妈，反正超市都是连锁的，哪儿都能用。 可今年，单位这边居然说一张超市卡都不发了，年货还是有的，但数量却是大大的减少，听说只有一箱苹果一箱橘子外加两桶食用油，就这点儿东西打发叫花子吗？ 要命的还不止这些，而是他听说了一个消息，诺记会在年后裁员。 假如让袁艺来说，她很清楚2008年是个相当重要的分界点，从去年就开始全球经济危机，最终还是波及到了国内。尽管，国内受到的影响不像美国那么严重，但还是被扫到了一些，加上第一代iphone是2007年发布，到了今年的7月，苹果公司就将推出iphone 3g。从那以后，智能手机开启了新的时代，iphone成了引领潮流的标杆产品。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诺记当然没这么快玩完，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在小地方，却从去年起就很少对外招收员工了，甚至有小道消息表明，年后就要劝退一部分员工。 赵国昌毕竟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总有一些独有的门路，他提前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因此决定趁着过年拜访一下中层领导，不管怎么说，妻子的工作必须保住，至少也要让她干到五十周岁拿退休金。 只是这么一来，又要支出一笔钱。 这才是最让赵国昌揪心的问题，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到过年，钱就会花得特别凶，哪怕他现在拿的是十三薪，也有一笔不算小数目的年终奖，可依然不够花用。即便在之前的一年里，努力每个月存在一点儿钱，却最终都会在年关时消耗殆尽。 偏生，去年儿子又考上了大学，为了能让儿子有个好前程，他去年送儿子上学时，还特地去拜访了学校的领导，清空了前半年的积蓄。以至于到了现在，只怕后半年的积蓄加上年终奖都不够花用的。 赚的钱永远都不够花，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以后的花费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夫妻俩的生活费也就算了，儿子上大学的费用是万万省不了的，逢年过节走亲访友送礼的钱，还有将来儿子毕业了要疏通门路，还要准备一大笔钱给儿子买婚房备下结婚的费用…… 没钱，才是致命的灾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对于赵国昌来说，钱不够花是最惨的现状。可程飞跃却觉得，接到学校寄来的期末成绩报告单才是最叫人绝望的事情。 他又挂科了，这学期因为他将大半的精力花费在了做外卖上面，小半的精力放在了打网游上，直接导致他这次的期末考试惨不忍睹。 以前是挂几门课，这回直接可以看没挂几门课。 “所以，你到底过了几门？”袁艺接到了来自于她哥的求救电话，边问边顺手拆开了她的信。 “过了几门？一门啊！”程飞跃几乎哭得肝肠寸断，“圆咕噜噜，我完了，我彻底完蛋了，我这下真的真的死定了！这就不是补考费用的问题，我担心我根本就没命活到年后了！救命啊！” “哦，真可怜。”袁艺格外没诚意的随口敷衍了一句，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成绩报告单上，“我的也到了，你猜我挂了几门？” “三门！五门！八门！全部！”程飞跃气呼呼的嚷嚷着。 “猜错了，我呀……一门都没挂。”袁艺心情很好的把成绩单翻来覆去的看，“尽管这个成绩看着是不咋地，文化课全部六十几，不过我专业课成绩不错呀，最差的七十五，最好的考到了九十二呢。看来，老师还是很善良的，他们大概都希望我过一个温馨幸福的年。” 电话那头悄然无声。 袁艺喂喂了两声，不解的问：“手机坏了？喂！哥你听到了没？我全部都过了，及格万岁！” “圆滚滚我问你，假如我被我妈打死了，你能算我工伤吗？”许久之后，电话那头传来程飞跃有气无力的声音，那真的是连声音里都透着阵阵绝望凄凉，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然而，袁艺拒绝的分外干脆。 “不能。” 第084章 第084章 赵秋萍最近很是心烦。 这回还真不是她闺女袁艺的锅，哪怕袁艺上大学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相当得惨烈，可赵秋萍多少还是知道大学和高中的区别。 别的不说，上高中时，哪怕袁艺念的是全市排名几乎垫底的博雅高中，那人家每天都有布置作业，周周都有随考，还有月考、半期考、模拟考等等。再松懈的高中，那都不是大学能比的。 再就是，对比下夫家外甥程飞跃那扑到地心的成绩，赵秋萍虽然心里对袁艺的成绩不满意，却也没真往心里去，只叮嘱了一句，让她新学期开学后，在学习上多花点儿心思。 撇开这事儿不提，她娘家那边才让她真的犯愁。 很多事情吧，先前没提起来时，肯定是不觉得的。可一旦初露端倪，再往深了去想，却很容易让人越陷越深，愁得心烦意乱。 偏生，这阶段赵外婆也没少打来电话，问袁艺到家了没，大学过得如何，聊了两句后，就把话题扯到了赵睿身上。 对于老人家来说，尤其是只有独一个宝贝孙子的前提下，偏爱大孙子那简直就是人之常情。加上赵外婆平日里对袁艺也不差，赵秋萍也没往心里去，可这回，聊着聊着，赵外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多心。 “睿睿到底年纪小，一贯还胆子小，不爱说话不爱跟外人打交道，你这个当姑姑的也是知道的。这以前吧，他在家附近念书，咋样都行。人家老话也说了，在家前日好出门万事难，他现在头一回出门在外，又跟小艺在一个地方，这不是赶了巧了吗？咱们家下一辈儿就他们俩姐弟，指不定以后毕业了，他俩还要留在省城里，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你看以前，小艺成绩不好，睿睿不也拿卷子给她了？这就是互帮互助嘛，萍啊，你说是这个理不？” 赵外婆其实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赵秋萍当然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潜台词，到底是亲妈，还是年事已高身子骨也不怎么利索的亲妈，她最终也没说什么，只一一答应了下来。 其实，这不是赵外婆第一个电话了，最初她只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随口问着一些琐事，赵秋萍压根就没听出来。 毕竟谁家闺女跟亲妈对话还带着好几个心眼的？恨不得把对方的话掰开了碾碎了细细品味的？不过，等两三个电话之后，赵秋萍就琢磨过味儿来了，而挂掉了刚才那个电话后，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里要是没她大嫂的手笔，她是万万不信的。 赵外婆人在县城里，平常也不太会跟外人联系，基本上的信息来源也就是俩儿子一闺女。不过，赵国昌和赵国运兄弟俩比较粗心，很少陪亲妈聊天，也就是赵秋萍和她二嫂会抽空陪着，且主力一直都是她二嫂。 二嫂没理由说这些话，况且她也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大嫂了。 赵秋萍难掩苦涩，她当然知道兄弟姐妹之间要互相帮助，可谁还不是头一次出门？真要说年岁的话，俩孩子之间也就差了两个多月，怎么就当姐姐的就要照顾弟弟了？至于当年借卷子那事，那是她去求的，承情的也该是她才对，要是今个儿她哥嫂希望她做些事儿，那她绝对照办，可非要她闺女承这份情…… 她都不用开口问，就能猜到她闺女那神奇的逻辑。 可不是嘛！ 要让袁艺来说，希望她成绩好的人是赵秋萍，想要掏空家底买分数让她上好学校的人是赵秋萍，帮她洗衣收拾的是赵秋萍，还有舍了老脸去求娘家侄儿借卷子的不依然是赵秋萍吗？ 所以，感恩也要确定对象，不是你妈谁给你操这份心？也许做法有失偏颇，可起码人家做了啊！ 至于袁艺大舅那边的人情，本来就是赵秋萍欠的，当然要她自己来还。 两辈子都是。 就袁艺上辈子而言，她自打上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跟她大舅联络过了，最后一次碰面应该就是她结婚时，可那会儿宾客太多了，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再之后，她给家里人置办了房子、商铺等等，每年也有趁着过年给红包，私底下她大略的知道她妈会贴补娘家一些，不单是她大舅那边，更多的应该是她外婆。 这些事儿，袁艺都知道，只是懒得去管而已。毕竟，每年多开销个几万十几万的话，根本就没被她放在眼里。再一个，早些年她妈也确确实实欠了娘家那边不少人情，还上也是应该的。 可这跟她没关系啊！ 哪国的法律也没规定外甥女要赡养舅舅啊！ …… 尽管赵秋萍知道的没那么清楚，可她还算是比较了解袁艺的，在心里仔细想了想后，直接放弃了跟袁艺沟通。毕竟，哪怕从她的角度来看，袁艺对赵睿也是没有任何责任的。 只是她迫切的需要找人说这个事儿，一个没忍住，晚上临睡前，就跟袁东海提了一嘴。 袁东海惊呆了。 “你们家不是最在意传承了吗？” 他岂止是简单的惊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想法。要知道，赵家跟袁家本质上是有着很大区别的，当年袁东海娶了赵秋萍，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他高攀了。 原因很简单，在当时，城市和农村的差距特别特别的大。袁东海他们家本身是农村里出来的，好不容易刚在城里扎根没多久，袁爷爷就过世了。单亲家庭在如今都难免被歧视，更妄论七八十年代那会儿了。而且袁家孩子多，就袁老太一个人拉扯着五个孩子长大，其辛苦程度可见一斑，也因此家底十分的单薄。 别看袁老太在袁艺重生回来那会儿，手头上居然攒下来十万元的巨款，那其实这个严格来说并不是她自己赚来的，哪怕她当时有工作，可要维持整个家庭的运作，再加上帮儿娶妻，给闺女备嫁等等，她那些微薄的积蓄早多少年前就消耗殆尽了。 后来的那十万块，除了极少极少部分是她从牙缝里勉强挤下来的，绝对多数都是后来几个儿女给她的孝敬钱。像逢年过节，她过生日等等，几个儿女或多或少的会给个红包。本地的这几个给的倒不是很多，主要是外地那俩，像人在首都收入不菲当时又没有孩子负担的袁西海，他相当于是袁老太的主要收入来源，还有就是远嫁昆城的袁艺小姑姑，虽然人很少过来，但钱还是给足了的。 可赵家那边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情况。 赵家一直就是城里人，最早赵外公是住在老房子里的，那个房子是他父母给他留下来的。后来单位分了更好的房子，他就将老房子脱手卖掉了。而且他的工资级别很高，养仨孩子简直轻轻松松，而赵外婆年轻时候也是有工作的，当时的城里双职工家庭简直就是富裕的象征。 也因此，袁东海当年为了娶到赵秋萍很是花了很大心力，那会儿赵外公还在世，可给袁东海出了不少难题。好在，结局是好的。 可最让袁东海感到诧异的是，以他对赵外公的了解，赵家是个非常传统的老式家庭，讲究的是长子长孙顶门立户。 这么说吧，赵外公虽然极为疼爱小女儿赵秋萍，但事实上他是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人，只是他对于重男轻女的表现，跟多数普通人是不同的。 他对女儿极为娇宠，好吃的好喝的新衣服等等，全是紧着女儿来的，家务活要求女儿会做，但只要学会了，就不会再让她动手。每年家里大扫除，一家五口人，只有赵秋萍乖乖的坐在外面，该吃吃该喝喝的，其他四人累死累活爬上爬下的除尘。就连夫妻双方都忙碌时，负责买菜做饭洗衣服的人也是家里的二儿子。 赵外公对仨儿女一直都有着明确的分工。 长子，是必须用来顶门立户，不允许哭泣，不允许退缩，但同时也不能被小事绑住了。 次子，要作为整个家庭的衔接，当大哥需要帮助时，他要顶上，当小妹受委屈时，他要能出头，同时也要手脚勤快，帮父母解决后顾之忧。 至于小女儿，是一定要用来宠的，因为太娇弱了，不宠着伤了怎么办？ 这些事情，早在袁东海求娶时，就已经很明确的知道了。只不过，他家里倒是不太一样，因为家里对男女并未有这么明确的安排，反正谁能干就谁上，要是谁都不干，妈累了一天下班回来就还要干活，太辛苦了。也因此，在袁家这边，是五个儿女抢着干活，谁也没有特权，最多也就是年岁大的干累活，年岁小的挑些轻省的活儿。 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特色，袁东海虽然不太理解赵家那个氛围，不过他还是表示理解，但有一点他却很坚持，那就是女儿不能一味的娇惯，不然等她真的离开家庭，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这个想法，基本上也就持续到袁艺会走路。因为在她刚学会走路那一天，就把她哥摁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一顿。 …… “不是，你娘家那头，能让睿睿这么……那啥啥？”袁东海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想法了，明明老丈人这么强硬的一人，大舅哥也不差啊，怎么底下的赵睿这么面人儿？ “睿睿是老实了点儿。” “老实？”袁东海一脸的懵圈，他觉得他也挺老实的，一点儿也不滑头来着。所以，他跟赵睿一样吗？ “唉，我一想到就要过年了，回头碰了面……” 袁东海一听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她敢告状，你还怕尴尬？” “我怕尴尬？我怕我妈心里着急！”赵秋萍说着，又想起一事，“不过我妈肯定得着急，这里头还有我二嫂的事情呢。” 袁艺二舅妈其实并不是一个搞事的人，可架不住她前年养了只儿子。 对，就是图图。 二舅妈跟后世的那些丁克不同，她是想要孩子的，求不得而已。也因此，在养了图图以后，那些年无处安放的母爱，瞬间找到了倾泻口，全都一股脑的给了图图。不光吃最好的，就连玩具都是特地托人从港城带来的。 本来嘛，你爱咋养宠物那是你的事儿，哪怕浪费钱好了，那浪费的也不是我的钱。可偏生她有个处处爱比较的妯娌，这就有点儿不好了。 袁东海也要不好了，他感觉他今晚睡不着了。 “你二嫂那是养猫！她说拿图图当儿子养，你还以为那就真的是养儿子？她能给那猫养老送终，你大嫂能吗？猫啊！猫懂个什么？就算它什么都不会，光会吃喝享受，那又怎么样？人跟猫比？我看你大嫂那脑子还不如只猫呢！” 赵秋萍无言以对。 她刚才说，她大哥大嫂本来是打算让赵睿学着独立的，这个念头是在高考以后起来的。结果，他们去了一趟县城后，又改了主意，觉得没必要这么快独立，毕竟孩子还小。 这全是被袁艺二舅妈刺激的，她把图图宠上天了！ 但就像袁东海说的那样，她能给她“儿子”养老送终，你能吗？能吗？ “以后不要跟你大嫂多来往，至于今年过年，我回头跟我姐他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旅行过年。我二弟肯定不行，恺恺明年就要高考了，不过可以让他们回恺恺他妈那头过年去，正好一家子都是老师，给恺恺最后抓一抓。”袁东海很快就想出了对策，他决定将自家宝贝闺女跟那人傻而不自知的一家子隔离！ 次日一早，袁东海就跟袁艺来了个促膝长谈。 袁艺：…… 她觉得她爸疯了！ 费了点儿工夫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后，袁艺一脸无所谓的开了口：“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不处，亲戚又不是连体婴，有什么分不开的？不过我还是得回县城一趟，你们没空，我得陪奶奶给二爷爷三爷爷他们拜年啊，再看下我外婆，还有宝贝图图！” “你二舅妈快把图图宠上天了。”袁东海忍不住吐槽道。 袁艺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爸，你知道什么叫做猫奴吗？” “啥玩意儿？” “养猫跟养孩子是截然相反的。你想啊，孩子挑食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孩子厌学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孩子打架怎么办？打一顿就是好。” 说这话时，袁艺还特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她妈不在后，才安心的继续说道：“养猫就不同了，谁是奴隶谁是主子要区分清楚。我打个比方，猫要是不愿意吃猫粮了怎么办？这时候，你就得给猫主子换个品牌换个口味的猫粮，还不愿意吃，你就换个不同颜色的猫食盆，再不愿意吃，你就换个不同形状的猫食盆，不然就干脆多买几个，都装上猫粮，兴许猫主子心情一好，就赏脸吃几口呢？你说对吧？” “这是养猫还是伺候祖宗？” “那是主子！”袁艺纠正道。 袁东海还是觉得他闺女病得不轻，想到一个可能，他赶紧申明：“我们家不养猫啊！不管什么猫啊狗啊耗子啊，反正什么都不养！” “嗯。”袁艺一口答应，“肯定不养啊，我只想撸不想负责的。” 闺女能答应自己的要求是个好事，可袁东海琢磨来琢磨去的，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味儿呢？幸好，今天是休息天，他有一整天的时间瞎捉摸，前提是…… “袁东海！你坐那儿干啥？还不赶紧除尘去，等着我一把老骨头爬上去擦窗户啊？”袁老太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傻儿子坐在沙发上作沉思状，她非但没有体会到儿子内心的崩溃，反而冲上去就是一嗓门，吓得袁东海赶紧起来大扫除。 哦对了，如果说以前是他们兄弟姐妹五人负责过年前的除尘，那么现在就只有他一人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那俩蠢弟弟应该也跟他差不多，这么一想，他心里就舒坦多了。 没两天，袁艺就挽着她奶去了县城里，照例溜达一圈。这回她没带上程飞跃，不是她不想带，而是程飞跃行动不便。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挨揍了，男女混合双打。 真不是袁大姑心狠，谁叫程飞跃自己作死呢？她都已经习惯了儿子每学期放假回来都送她几盏红灯笼，结果这一次呢？统共十二门课，不及格的有十一门。 这、真、是、太、好、了！ 据程飞跃所说，他爸下班回来看到他妈疯了一样的在揍他，本来是打算上前拦阻的，结果他妈把他的成绩报告单给了他爸。就这样，女子单打就这样变成了男女混合双打。 这个惨烈的消息，被他本人向亲朋好友发送，得到了几乎差不多的回复，区别只在于“哈”这个字的字数多少。 再就是，来年就要参加高考的袁恺同学，他年前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不太理想。当然，这个不理想是对于他而言的，反正就他那个分数，程飞跃和袁艺是拍马难及的。不过，因为不曾达到预期的目标，袁恺很是悲伤，一度陷入自我怀疑。 这档口，程飞跃拯救了他，让他觉得世界真美好，人生充满了希望，连他哥这么蠢的人都活得这么好，没道理他会被小小的模拟考试打倒，对不对？ 于是，袁恺活力满满的继续投入总复习中。 也正因为如此，陪袁老太去县城的，就只能是袁艺了。 县城一游挺顺利的，祖孙俩照例给亲戚们拜了年，不过住的却不是老房子了，因为短时间内真的收拾不出来，再说冬天，也太冷了。因此，袁艺和袁老太接受了邀请，在袁艺外婆家住了两天。 临行时，赵秋萍隐晦的跟袁艺提了一下赵家发生的事情，袁艺表示明白！ 于是，在外婆家时，袁艺使出浑身解数，把她外婆哄得眉开眼笑，还跟图图来了个姐弟情深。也不是光表现，她在省城里就给家里人买了各种小礼物，有给外婆的，也有给舅舅舅妈的，当然少不了给图图的。顺便一提，给图图的礼物是最多也是最走心的。 图宝宝表示，除了那个尖叫鸡外，其他的礼物都深得朕心。 当然，袁艺也对赵睿表示了一番真切的关怀，她在临走前，留下了礼物委托外婆转交，并提前允诺回头开学了，会带上赵睿的。 用一句话形容赵外婆，就是……耳根子软。 她能听得进去大儿媳的告状，当然也能接受大外孙女的示好。加上一个只是电话沟通，另一个却是在她跟前孝顺了好几天，还给家里人都买了小礼物，她这心啊，瞬间又偏了。 本来嘛，儿媳妇还能跟外孙女比？假如孙子帮着说说话，那兴许还有用，可惜她孙子，却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 等袁艺和袁老太走了以后，二舅妈吃力得抱起图图，养了一冬的膘，图图的体重直逼十斤，连她抱时间久了都累得慌，赵外婆直接就放弃了。 二舅妈搂着图图有意无意的说：“妈，小艺这不是挺懂事的？知道过年没法回来，就提前过来看您，还给我们每个都买了礼物，全是特地从省城带来的。再说了，我看她也挺有姐姐样儿的，图图那么闹她，也没见她恼，还领着图图上厕所，帮着换猫砂，一点儿也不嫌臭，多有姐弟爱啊！” 赵外婆认同的点了点头，觉得她家孩子，果然都特别友爱。 当然，她不会知道，这世上有种生物叫猫奴，哪怕是只撸不负责的那种，那也是猫奴。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别的是不求的，只求平安康健以及所有小辈儿团结友爱。最好是那种，哥哥姐姐照顾弟弟妹妹，弟弟妹妹又尊重哥哥姐姐，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互帮互助，拧成一股绳。 回头，赵外婆就冲着图图开始说教：“你怎么能凶你姐呢？那是你姐，知道不？她是看着你吃饭，又不是跟你抢吃的，你凶什么凶？下次看到你姐，一定要乖乖的，小孩子要懂礼貌，不能老动不动就发脾气。记住了吗？” 图图：…… 喵呜！ kneel…… 第085章 第085章 整个过年期间，袁艺最大的感受就是，收不完的祝福短信…… 原谅她没法体会此时此刻土著们的心情，主要是因为上辈子她根本就不发短信，同时也是因为先前念高中时课业繁忙没这个心思。再就是先前吧，手机虽然已经很普及了，但对于很多高中生而言，并不是标配，博雅就不说了，本身校规就比较宽泛，很多重点高中都是不允许学生携带手机上学的，所以干脆家里就没给买，或者买了也闲置着。 可到了大学里就完全不同了，袁艺那手机一直嘀嘀嘀的没停下来过。 亲戚朋友们的，同学老师的，合作伙伴的，还有快递骑手们的…… 赵秋萍前些日子还在为娘家的事情头疼，眼见袁艺那手机一个年关都不带消停的，她不由的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了袁艺身上。 这年的过年又是以旅游为主，他们倒是没再千里迢迢的往首都去，而是去了省里一个比较出名的旅游景点，主打古镇游，过年的时候格外得有气氛。遗憾的是，这回只有袁艺一家四口，以及程飞跃他们三口之家，袁恺很不幸的没能赶上。这也是没办法，市一中放假太晚太晚了，再说这边有俩大学生，本身就是以玩乐为主的，袁恺一旦加入，怕是会影响到他的学习态度。 因此，袁东海他们仨姐弟商量到最后，决定这次寒假就不带袁恺玩了，但许诺了来年暑假里，也就是等袁恺高考结束后，所有人凑一起一道儿去省外旅游一趟，地点由袁恺决定。 袁恺相当兴奋的点头答应了，并暗地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搞清楚他哥最讨厌什么地方，暑假里就决定去那儿了。 可怜的程飞跃还不知道混账弟弟铁了心要坑哥，他养好了位于臀部的伤势后，高高兴兴的满古镇乱转，因为兜里并不缺钱，每次回到暂住的民宿里时，他都会带一堆好吃的贿赂袁老太和袁艺，以此获得短暂的人生安全。 其实他倒是多虑了，袁大姑并没有打算在公共场合里收拾他。说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收拾自家的小兔崽子，有的是机会，犯不着急于一时。唯一让袁大姑感到狐疑的是，小兔崽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别看每次都只是带些小零嘴回来，古镇这边终究是旅游景点，哪怕物价没后世那么夸张，每次花个十几二十块那是必须的，这还不算程飞跃自己在外头花用的钱。粗粗一估算，袁大姑觉得这账目很是不对劲儿。 两个当妈的，一个觉得儿子不差钱这个事情很不对头，甚至有种细思恐极的感觉，另一个则认为女儿这么多的短信也不正常，哪怕以前女儿当班长也没那么多人给她发短信呢。 很快，这俩当妈的就凑到了一块儿，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什么。 假如这要是在家里，袁艺肯定早就发现有问题了，可在外的话，那情况就不同了。尤其是，他们一行人开了三个房子，袁艺和她奶一屋，她爸妈一屋，程飞跃他们一家三口则是另外一间。值得一提的是，其他人都有床睡，唯独程飞跃被父母赶到了地上，打了个地铺。 可也正因为如此，袁艺完全没察觉到她妈有什么不对劲儿，毕竟民宿这边又没客厅的，白日里是一群人分成几波出去玩的，晚上她就跟她奶边看电视边随口瞎聊，还有工夫调侃她爸妈终于有了二人世界。 没提前察觉的后果就是，袁艺被谈话了。 刚被叫到父母那屋的袁艺还没有意识到等待她的是什么，等她看到一脸严肃的亲妈，和假装很严肃的蠢爹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们……想干嘛？” “袁艺。”赵秋萍何止面上严肃，连声音里都透着阵阵冷酷。 袁艺小心脏一个激灵，她两辈子都怕她妈连名带姓的叫她，简直就是童年阴影、终生梦魇。下意识的往门边挪了挪，可她这个举动却被赵秋萍认定为心虚。 “来，坐这儿。袁东海你边儿凉快去。” 民宿这边的小套房里，除了中间一张大床外，也就只有两把椅子，套内面积小得可怜，当然人家不是没大房间，主要是小房间经济实惠。可袁艺来之前，她爸妈是坐在房里唯二的椅子上，现在赵秋萍直接将袁东海轰走，让袁艺过来跟自己面对面坐下。 袁东海老委屈了，他们这是出来旅游过年的，也就是说，现在是寒冬腊月，哪儿不凉快啊？ 迟疑的看了眼老婆，又瞅了瞅，袁东海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果断的选择战略性撤退：“那啥……我去看看我妈。” 说着，他直接起身走人了，速度之快，如同逃窜。 袁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爸就这样丢盔弃甲夺路而逃，当然逃跑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爸居然把她给丢下了？袁艺快速的盘算了一下，很好，现在已经是2008年了，只要再过两年，就又是世界杯年了。 世界杯年代表着什么？当然是袁艺又可以坑死她爹了，尤其是最后那场决赛，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她爸都能把自己气到原地爆炸。 该！ 袁艺在心里默念，君子报仇两年不晚，同时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情，冲着赵秋萍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妈……” 从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袁艺和程飞跃确实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连怂的样子都一般无二。 “来，今天有空，咱们母女俩好好聊聊。就聊你去上大学这半年的事情吧，坐下啊，坐下来说。”赵秋萍板着脸，一副吓死人不偿命的模样，偏偏她还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显得不那么恐怖，问题是这么一结合，更吓人了好不好！ 袁艺蹭啊蹭的，终于蹭到了椅子上，与此同时，她的脑子正在疯狂的运作中，因为直觉告诉她，她妈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会是什么事儿呢？上大学这半年里，她除了没好好上课外，就是…… oh，my god！ 难道是她搞外卖平台的事情曝光了？可这事儿明明很保密来着，而且她可以确定，她哥不敢在这事上面坑她，因为这关系到他们未来的钱途问题！ 略一沉吟，袁艺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更确切一些说，尽管她还是杵她妈，可她毕竟是重生回来的，哪怕心里再怎么犯怵，但起码明面上她还是绷得住的。 “上大学啊……”袁艺一边慢悠悠的开口，一边快速的想对策，“其实大学一点儿也不好玩，虽说没有早晚自习，可平常课程也不少，根本就不像我原先想象得那么自由。而且吧，美院那头的课程特别奇怪，除了专业课统一都在艺术楼外，其他的文化课那是满世界的乱窜。有时候吧，上一节课还在南校区，下节课就要跨越半个校区，跑去北边去，就算骑自行车好了，起码也要十来分钟，这还不算上下楼梯的时间呢。” 所以，她去过一次以后，就干脆不去了。 当然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不然她妈能抽死她。毕竟，默认了自家孩子成绩不好是一回事儿，可纵容孩子逃课…… 这不可能！ 就算是亲戚里头最最溺爱孩子的大舅妈苗静，都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袁艺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大学里的事情，也吐槽了学校食堂的不靠谱。她没说的是，多亏了食堂的不靠谱这才有了外卖平台发展的可能性。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认为外卖有多好吃，可凡事都是需要对比的，跟食堂一比，外卖简直就是美味佳肴。 赵秋萍听得很认真，并且努力从中寻找她想要的信息，然而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失望的。 于是，她便问道：“那你平常跟谁一起上课下课？又跟谁一起外出逛街？” 袁艺还是没有领悟到她妈的想法，主要是因为，在她看来，早恋不是过去式就是将来时，跟现在是没有一丁点儿关系的。 反正就是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因此，袁艺也不隐瞒，把跟她玩得好的几个人都告诉了赵秋萍。正常情况下，也就是需要上专业课时，袁艺肯定是跟同寝室的人一起进出的，逃课时，多半是找程飞跃以及几个合作伙伴，偶尔出门逛街时，要么是大学同班的，要么就是以前的高中同学。 当然，这些话也不能全说了，虚虚实实的，袁艺的重点一直都在隐瞒外卖平台上。 赵秋萍眼见打探无果，索性也不搞那套声东击西了，直截了当的道：“小艺，你现在还是学生，学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吧？以前你念高中时，我是严禁你早恋的。大学的话，我也知道再这么严格是不太实际的，毕竟你也大了，又人在省城，我就算想管也难了。可你要知道，你现在还小，恋爱这种事情完全可以等到你大学毕业以后再考虑。你以前不是说了吗？毕业后要当一个美术老师，到时候等你上班了，你的同事领导都会给你介绍对象的，根本就不用你着急。” 袁艺：…… 亲娘哟！你差点儿吓死我了！ 天知道袁艺刚听到那句“学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时，心脏都吓得快要跳出来的，还以为真的曝光了。结果，居然又是预防早恋的？ 不对，大学算哪门子早恋？黄昏恋吧？ 好在对于袁艺来说，只要别耽搁她赚钱，其他的事情她都是可以妥协的。当下，她就拍着胸口保证道：“不许谈恋爱对吧？没问题！妈你就放一千一万个心好了，我现在才没空谈恋爱呢！” 是赚钱不好玩？还是游戏不够吸引你？或者是小说电影不好看？谈什么恋爱！ “没空？”赵秋萍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袁艺。 “呃……当然没空啊！妈你想想，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可多了。你以为上个大学真就那么简单？对，比起高中是要轻松很多，可别忘了，高中的时候是有老师带领着我们上课、复习的。现在好了，老师不管事了，一切都要靠我们自觉。而且吧，大学的课程比高中多了太多了，五花八门的，再说我们从大二开始，还有各种选修课呢。我哪儿有空想别的？” 赵秋萍还是有些不大相信：“那为什么你大姑说你哥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儿，不是待在寝室里打游戏，就是跑去网吧打游戏？” 袁艺：…… ……打个鬼游戏！回头看我不打死你！ “咳咳，所以啊，他老是往家里拿大红灯笼，而我呢？门门功课都及格了，专业课成绩还很不错，这不就说明了功课很难吗？”袁艺拼命找理由，“妈你以前不就说了吗？学习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看我哥，就因为他没有好好学习，退步的一塌糊涂，最起码他以前念高中时，绝对不可能一口气往家里拿十几盏红灯笼吧？”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高中一共也没十门课啊！哪怕是在文理分科之前，那满打满算也才九门课，除非你把体育也算在内。可要是把体育算在内，程飞跃能考满分！ “可你的成绩也退步很大。”赵秋萍心头的疑惑去了大半，不过还有一丝丝顾虑未被打消。 袁艺一看这事儿有谱，忙道：“退步很正常的，妈你想啊，以前念高中的时候，不光有老师盯着，我还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之中。像一日三餐吃什么，洗衣打扫之类的活儿，不都有你和我奶吗？我最多最多也就是休息的时候，叠叠被子整整书本，其他的生活琐事哪里需要我操心了？可自打上了大学……唉！” “嗯，我明白了，那你下学期好好学习，妈相信你只要肯努力，学习成绩还能再好一点的。” 仅剩的顾虑被彻底打消了，赵秋萍想起最初引起自己狐疑的短信一事，又额外添了一句：“妈也不是怀疑你早恋，主要是你的手机老响，我以为你跟哪个男同学聊得欢呢。” 袁艺差点儿没厥过去，敢情这一切都是那帮智障的锅？谁叫他们没事瞎群发短信的？就算她是大老板好了，至于吗？你以为你发个十条祝福短信就会给你加工资吗？做梦！ 回头就扣工资！ 扣程飞跃的工资！ 警报就这样解除了，袁艺向她妈再三保证，一定不会早恋的。赵秋萍表示很满意，看吧，小闺女还是很听话乖巧的，一点儿也不气人。 这厢，母女俩又恢复了正常，隔壁的那对母子就惨多了。 呃，不是指程飞跃他们，而是说袁东海和袁老太。 袁老太年轻时候也是个母性泛滥的，尤其对于头一个孩子，那是倾注了全部的母爱。不过嘛，生孩子这事一旦多了，就不稀罕了。等她一个两个三个……生完五个孩子后，她仅剩的母爱也就被磨平了。 再之后，老伴早早的过世了，袁老太整天为了生计问题发愁，哪里有空关心孩子们？没挨饿受冻就不错了，别的就随缘吧。 也就是等五个孩子一个个全都长大成人了，男婚女嫁，都各自成家后，袁老太这才堪堪找回了一点儿慈母心态。 然后，她就把所有的慈爱都给了袁艺他们。尽管她最爱的是袁艺，但对于程飞跃和袁恺这俩浑小子，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毕竟，在没了生活上的烦恼后，她完全可以对着孙辈儿尽情的抒发她的关爱。 可惜即便到了那个时候，她对几个儿女也兴不起关爱之情了。没办法，习惯了啊！ 也因此，面对大儿子莫名其妙的跑到她这边，说要陪她看电视闲唠嗑时，袁老太一脸的警惕。 “你想干什么？是不是私底下又跟你同事打牌了？输钱了吧？还是偷偷买彩票了？我告诉你，有问题找秋萍去，我才不会帮你瞒着她。这么大的人了，还管不住自己，活该你挨骂！” 袁东海一脸的冤枉：“我没打牌，更没输钱。” “那肯定就是偷偷的买彩票了！你还自称是看了二十多年球的老球迷，你连小艺都不如！小艺还回回猜对了，你呢？每次都猜错，每次还怪到小艺头上，你懂个球！” 一想起前年的事情，袁老太就一肚子火气：“你还买了一大沓的彩票，花了多少冤枉钱呢！有这个钱，能买好几个球了，你说你就不能自己买个皮球回家踢着玩吗？你非要看人家踢，你还学人家猜，猜不中还要赔钱，你说你图个啥？” 六月飞雪啊！ 袁东海捂着心口，只觉得他妈这话刀刀扎心，他的齐达内啊，就这样被袁艺那张开过光的乌鸦嘴说了下去，结果他妈还觉得是他的问题？时隔两年还扎他的心？ 可怜的袁东海并不知道，这哪里是两年时间的问题，就齐达内跟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的那一幕，那是足坛永恒的瞬间，每逢大赛都会被拿出来回放的经典场景。除非袁东海彻底放弃看球，不然他以后都会被持续不断的扎心。不过嘛，想来等次数一多，他大概也就习以为常了吧。 以后的情况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反正等袁东海从房里出来时，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全是亲妈下狠心扎的。 然而，甭管怎么说，袁东海都不是最惨的那个。 因为他一出房间，迎面就看到了满脸绝望凄凉好似被蹂躏了一般的程飞跃。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同路人。 舅甥俩对视一眼，几乎恨不得立刻抱头痛哭。 可就在这时，中间的那扇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袁艺一脸轻松快活的蹦跶着出来了，看了眼左边，是悲呛绝望的亲爹，又瞅了眼右边，是生无可恋的表哥。 犹豫了一秒钟之后，袁艺果断的向右转，一把拽走了程飞跃：“走，今个儿我高兴，请你吃大肉馄饨去！” 袁东海向亲闺女伸出了尔康手，可惜袁艺完全没感觉，大步流星的拖着她哥往民宿外面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古镇的青石板街道上。 其实这个古镇，袁艺不是第一次来了。当然，这得追溯到她上辈子了，可当时古镇已经被完全开发了，成了全国闻名的旅游胜地，每年的节假日都人满为患，原住民不到两千人的小镇子，在旅游旺季能高达五万人。 那是真的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人头啊，袁艺来了一回就被吓跑了，还差点儿得了密集恐惧症。 好在，她上辈子过来时，已经是十年后了，而如今这里虽然也有游客走过，不过绝大多数还是原住民，像他们这样趁着年关出来游玩的，最多最多也就两三百人的样子。 “我跟你说，不管发生了任何事，都不准曝光咱俩开外卖平台的事情，知道了吗？”袁艺瞅了瞅四下，确定没问题后，才对程飞跃很严肃的警告道。 “那是当然的，我又不傻！”哪怕再生无可恋，提到赚钱，程飞跃还是来了精神，不过他很快就又颓废了，“圆轱辘，我妈断了我的生活费。” 袁艺一脸的懵圈：“哈？” “我妈发现了我的钱数目不对，她一直在盘问我，跟我爸联手盘问，她负责问，我爸负责……” “盘？”袁艺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是！我爸负责打！”程飞跃好气啊，只是他这会儿不知道该气他爸妈还是气这个讨人厌的妹妹，“我实在是绷不住了，就跟我妈说，我平时在学校里勤工俭学，就说差不多跟送你那个傻子表弟那种兼职，一次给十块，赚的都是辛苦钱！” 袁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我觉得这话不靠谱，像睿睿那种人，全大学城都找不到第二个来，你要是靠给人领路赚钱，你得饿死。” “你能不打岔吗？”程飞跃好悲伤，“反正我跟我妈说了，我在学校里打工来着，同城速递啊！” “然后她就断了你的生活费？”袁艺托着腮帮子认真的想了想，“我打个比方，你原先一个月的生活费大概能有一千二到一千五，就算少点儿好了，一千二。以一单十块钱为例，你一个月至少要跑一百二十单才能赚到你原本的生活费。一个月算三十天，你平均每天要跑四单。” “啥意思？” “就是说你露馅了！”袁艺没好气的说，“我大姑又不是傻子，她一算就知道有问题了，肯定不会相信你说的同城速递赚钱的。你可动动脑子吧，咱们雇佣的外卖骑手，一个月也就只能赚两千多，毕竟送外卖的费用便宜。假如你真的是干这个的，你能同意断了你的生活费？” 程飞跃惊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难不成我已经露馅了？” “我猜，大姑肯定觉得不对劲儿了，但应该不至于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样吧，你回头去看一部抗战片，学学人家是怎么咬紧牙关死不开口的。记住，假如你曝光了咱们的合作，第一我大姑不会放过你的，第二我不会放过你的，第三我倒霉了奶也不会放过你的，第四要是因为坏了生意所有的外卖骑手不会放过你的……” 一连串的不会放过你之后，袁艺很是慎重的拍了拍她哥的肩膀：“要稳住啊！对了，你记得提前返校，回头先组织大家嗨起来，毕竟食堂开门晚，前面几天可是抢占客源的大好机会，要让广大学生们习惯热气腾腾送上门来的美味外卖，这样就算等后面食堂开门了，他们也已经戒不掉了。” 程飞跃死不瞑目的看向袁艺：“那你有想过吗？我要用什么借口才能提前脱身？” “这个交给我吧！” …… 等过完大年，一行人又在古镇里好好感受了一番充满了古韵的正月活动，因为碍于年假的问题，在正月初六这天，他们就返回了家中。 然而，还没等上班族开始上班，一个电话过来，召唤程飞跃赶紧回校。打电话的是他们系的辅导员，说是学校里统一安排补考前的复习，并且这一次据说是动真格的，假如补考不通过，非但要记过，还有可能会被勒令退学。 程飞跃都吓懵了，他爸妈更是完全不知所措，只能催促他赶紧返校。当然，在出发的前一晚，他还是享受了一顿加强版的竹板炒肉，还被严重警告，假如补考没通过，回头直接打死！ 咳咳，打死是不可能的，不过吓死确实是极有可能的。 等程飞跃提前一周回到学校后，面对的是空空如也的学校，不过他到了寝室后还是发现了活人，那就是上学期最晚的那个哥们。 哥们一看到他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咋样？还满意吗？你那个大美人妹妹给我电话，让我无论使出任何手段，只要能把你提前叫回来就成。我聪明吧？哎哟，怎么就叫我想到了这么好的主意呢？还有，你妹妹还告诉我，你没哄我玩，上学期我陪着去汽车站的那个大傻子，居然真的是一本大学出来的高材生，太让人惊讶了。对了，那傻子还需要人接不？我可以负责每学期接送的！” 程飞跃目光幽怨的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 那眼神太渗人了，哥们一看这情况不对，赶紧趁着程飞跃还没犯病，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了。 唉，这年头，做个好事都不容易。 一周后，偌大的大学城再度恢复了热闹。 袁艺拖着行李箱下了公交，她身后是亦步亦趋紧紧跟着生怕走丢了的赵睿。 “要我送你去学校吗？你认得回寝室的路吗？”袁艺一脸怀疑的看着赵睿，“给我个准话，你认得路吗？千万别逞强，不然我回头找你更费劲儿。” 赵睿抬头看了看附近，面上露出了迟疑的神情。 这下，袁艺秒懂：“算了，我好人做到底，给你送到寝室楼下。还有，这学期快期末时，记得提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放假，省得等我回到家了，你妈再给我打电话叫我来接你。” “嗯，我记住了。”赵睿一脸慎重的点了点头。 尽管大学城面积不小，可公交车站牌的位置也就那几个，袁艺下车的地方离赵睿所在的大学很近，送他到寝室楼下，看着他上去后，自己才返身往美院走去。 一边走着，袁艺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送走了愚蠢的表弟，也是时候关心一下她那个相对而言不怎么蠢的蠢哥哥了：“喂，哥……” “圆滚滚，我要跟你绝交！绝交！” 袁艺沉默了一下，再次跟电话那头确认：“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我我……我说，开学快乐！” 第086章 第086章 对于广大学生狗来说，开学真的相当得不友好。 搁在程飞跃身上，这已经不是友好不友好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下去了。别人最多也就是舍不得愉快的假期，有些比较恋家的可能还会想家，毕竟寒假跟暑假是不同的，过年的气氛越浓，离家时不舍的感觉也就跟着浓郁了很多。 可程飞跃呢？ 面对扑面而来的开学补考，他觉得他大概率活不了了。 说真的，不光是程飞跃，连他所在院系的老师都有些懵。因为他已经念大二了，算上选修课，一共要考十二门，偏生他上学期期末时，只有唯一的一门考了及格，还是低空掠过的。当然，能过就可以了，谁也不会跟他去计较分数问题。可剩下的十一门呢？刚开学就要补考，还是连着一口气补考的，不说没复习的机会，就算有好了，这才刚开学，周围的同学都在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假期，谁又能静得下心来补考？ 假如程飞跃是那种完全不在乎外界一门心思沉浸在学习中的学霸，那或许是可以的。可假如这样的话，他又怎么会挂那么多科目呢？ 十一门补考，真的会逼死人的。 袁艺边往寝室走，边听电话，她觉得根本就不需要说什么，因为她哥仅仅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窗口。 “所以呢？你们老师怎么说？”听了一大通的吐槽抱怨后，袁艺问道，她觉得学校不该没有对策，像这种情况以往也该发生过才对。 “老师说，选修课可以让我开卷考，其他课程尽量再把评分标准放宽松一点。假如还不行的话，那就让我等毕业前的大清考。”袁飞跃真的要哭了，他觉得他大概率要凉了。 还是凉透了的那种。 袁艺想起来了！ 她就说嘛，上辈子她哥并不是主动要创业的，而是因为挂科太多，毕业大清考又没过，所以一度拿不到毕业证和学位证。虽说后来勉强给了毕业证，但学位证是真的没办法了，校方就算有意放水，那也不能直接泄洪吧？ 正因为证书不齐全，加上程飞跃念的那个大学本身就不是很好，三本的院校不说，专业也不是热门的。种种原因加在一起，直接导致他当时根本就找不到合心意的工作，除非他愿意去当类似于保安的活儿，毕竟他的个头还是很能唬人的。 当然，最终程飞跃是放弃了找工作，选择了自主创业。干了两年后，就迎来了袁艺被夫家那边推到了台前，俩人这才一个出钱一个出人脉，加上袁艺夫家虽然没提供别的帮助，但起码名头还是可以借用的，这才将最初的难关熬了过去。 “……圆滚滚你说我该咋办啊？”程飞跃还在电话里嗷嗷的叫着。 这一出，倒是不曾发生在上辈子，袁艺估摸着是因为当时她和程飞跃所念的大学相距甚远，俩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没有这辈子那么密切，所以就算他碰上了难题，也不会跟袁艺求救。最重要的是，求救了也没用啊！ 听着电话里那惨烈的叫声，袁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缓了缓语气才道：“不然这样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先想办法能过几门就过几门，实在不行就等毕业大清考吧。” “刚教完的课程我都过不了，你觉得到毕业那会儿我还能记得？” “那还能怎么办呢？短时间内也没办法让你的智商突飞猛进呢。”袁艺认为，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上辈子那样，挂科太多，拿不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找不到好工作，只能继续创业。 尽管过程有些许不同，不过可以想象，程飞跃两辈子走的是同一条道儿。 电话那头的程飞跃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片刻后，他只道：“圆滚滚你到学校了没？咱们晚上碰个头，我请你吃饭。” 袁艺总觉得她哥有什么阴谋，不过只是吃个饭倒是无所谓，阴谋阳谋的，她才不怕，毕竟从小到大包括上辈子一直到她重生那天，都是她坑她哥，就没有一次是反着来的。 当下，她便应允了。 紧接着，袁艺回了寝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好在她在寝室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绝大多数特别是春夏秋的衣服，都被她拿到了她奶那房子里。而这趟回家，她也只带了两身冬装，因此收拾起来倒是容易得很。 寝室里已经有两个同学到了，见到袁艺回来，打了个招呼，随后告诉她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 “楼道里的开水房在整修，要打开水的话，统一去食堂那边。还有，浴室也不能用了。” 袁艺无言以对。 谢过了室友的提醒后，她觉得幸亏她奶有先见之明，尽管住宅的涨幅是远远比不上商铺的，但在学校附近能有个房子，真的是太方便了。 因为才刚开学，寝室这边查得不严，袁艺索性拿了个双肩小包，收拾了点儿衣物，决定今晚回家去住。 收拾好后，她就发了条短信给她哥，约定了碰面的地点后，她就出门去了。 没多久，兄妹俩就碰了面，寻了个附近的饭馆，随口点了几个招牌菜，袁艺已经做好准备当情绪垃圾桶了。 万万没想到啊！ “什么？你说你打算休学？”袁艺有点儿懵。 因为有着上辈子的经历在，她其实是不太在乎学历文凭的，可饶是如此，也没想过要休学。仔细想想，因为是强烈的求生欲不允许她这么干。 程飞跃却道：“我真不是读书的料，再说就现在这个情况，接下来肯定会更忙，要是我一面读书一面创业，我感觉最后肯定是两边都不行。”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个道理其实人人都懂的，可真正能悟出来的，或者能实施的，却寥寥无几。 理由很简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豁得出去。 袁艺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哥，心里就忽的起了一个念头。难怪她哥上辈子能够不依靠任何外力，光凭自己也能成功。要知道，她和她哥是有着本质区别的，她在创业前期，有着夫家给的启动资金，还有她哥给的人脉，再就是哪怕夫家那边不曾给她开路，但真的做起生意来，人家也是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的。 可她哥呢？没有启动资金，甚至刚毕业那会儿，还遭遇了经济制裁。想也是，袁大姑就算平日里再怎么开明，也不会允许儿子白念了一个大学。 当时，袁大姑给了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立刻回家，在家这边托关系找个清闲的工作，边工作边复习，争取来年彻底考出，拿到学位证。再就是，有多远滚多远。 从法律来说，只要孩子成年了，当父母就已经尽到了应尽的义务，谁也没有责任管你一辈子的。更别提，袁大姑还供程飞跃念完了四年大学，而大学毕业后不再每个月给生活费，这是任凭谁也挑不出理来的。 可饶是这样，程飞跃还是从小买卖做起，一步一步的熬了过来。他后来也跟袁艺说，最艰难的时候，是住在本地同学家的车棚里，也没钱租摊位，只能每晚去夜市里摆摊，还练就了一门看到不妙立马跑路的绝技。 …… 沉吟片刻后，袁艺看着刚端上来还冒着热气的菜，慢慢的开口道：“你要是真的想清楚了，那我当然支持你。可你有考虑过大姑吗？她要是知道你休学了，会打死你的吧？” 说好听点儿是休学，可想也知道，这一旦休学，根本就不可能再回来复学的。等于说，那就是辍学不念了。 程飞跃却反问道：“我要是最后没拿到毕业证，你觉得我妈会放过我？一年的学费加住宿费，还有乱七八糟的费用，不得好几万？我才念到大二，接下来还有两年半呢。与其到最后花了钱也没拿到证书，还不如提前不念了。” 早死早超生？ “那你准备跟大姑说吗？”袁艺又问。 “肯定不说啊！不然她还不得打飞的过来把我打出屎来？”程飞跃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袁艺，“要是我打算告诉她，我还跟你商量什么？这不是得叫你帮我圆谎吗？” 袁艺好气啊，就知道这混蛋没安好心。 可再转念一想，就程飞跃那破学校，严格算起来，还不如她念的美院呢。哪怕将来顺利拿到了证书，估摸着也就能找个三千多的工作，要是算上他那皮神投胎的性子，只怕连一个月都待不住就得辞职不干。 这么算下来，还真就是休学更划算一些。 最最重要的是，外卖平台已经初步成型，就像程飞跃说的那样，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忙。而要是等他俩都毕业了，那就错过了最好的创业机会，再等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偏生，袁艺也不可能选择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路，其一是她等不住，其二她这次可没有数以百万的启动资金，其三也再没有人免费给她当靠山借她名头用了。 “行吧，我帮你圆谎！”袁艺下定了决心，“可你要怎么找借口？休学的话，需要家长签字吧？” “这你就放心吧，我回头找人开个病重的证明，就写个休学养病一年。等一年以后，估计咱们也干出名堂来了，要是没干出来，我再回来复学。” 听到这一番话，袁艺就知道这个念头估计已经在程飞跃脑子里许久了，不过这个做法确实挺好的，起码她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方法了。 在学校里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 从周一到周五，又是双休日，过了之后则是新的一周。感觉时间就像是被施了加快咒一般，没多久天气就转热了，甚至于春装才没穿够，短袖t恤和各种裙装就已经出现在大学城的大街小巷里了。 跟时间过得同样快的，还有大学城的整修速度，以及外卖平台扩张的程度。 自打程飞跃办理了休学手续后，袁艺就将绝大部分的事情交给了他，自己则转为幕后，只负责大方向掌控，以及完善各类计划书。 其实，这才是她最为擅长的，也是她上辈子做惯了的事情。 与此同时，袁艺年前申请的商标也出来了，她制定了广告词，由程飞跃去找人制作大墙面广告以及投放宣传单。 有那么一段时间，整个大学城里，去哪儿都能听到各种声音版本的“我饿啦”。 这是袁艺给出的创意，用她的说法就是，洗脑式广告。程飞跃负责找各种人帮着配音，男女老少都有，只一句台词，我饿啦！ 结果，那段时间袁艺看什么人都感觉圆乎了不少，还有同学跟她抱怨，本来没打算吃东西的，听到各种声音版本的“我饿啦”，就感觉没饿也饿了。 像美院这边倒是还好，最惨的就是隔壁的隔壁的传媒大学。 袁艺一万次感谢母上大人，多亏当年有母上大人阻止，她才没去传媒大学，要不然可咋办呢？一方面没法更好的扩充生意，另一方面万一真的扩充成功了，她估计要被全校排挤了。 人家忙着减肥，你忙着叫人家吃吃吃？人干事？ 好在，除了些许抱怨外，绝对多数还是以好评为主。毕竟，大学城的各类院校虽然很多，可几乎所有学校的食堂师傅都是师出同门的，做的饭菜那是难吃得很，偶尔有不同的，那也是不同角度的难吃。 即便外卖的味道也不是那么好，可一对比，这销量立马就上来了。 当然，做生意就没有一帆风顺的，可每当销量不再上升时，袁艺总是能想出好的促销手段来。最经典的就是搞满减活动，她特别狠，一般买少了不给便宜，起码也得买上八十一百的，不过减免的额度也高，满一百减二十，逼得那些同学不得不找人拼单。 袁艺这么做当然是有考量的，假如是在住宅区遍布的区域里，她肯定不会这么干，正常人都吃不了那么多的。可这不是大学城吗？你总得给同学们一个互帮互助的机会吧？整天窝在寝室里打网游，别说隔壁寝室了，怕是连室友之间的沟通交流都很少，这怎么行呢？ 要扩充交际圈子啊！ 于是，拼单叫外卖就成了一个最好的交流手段。 程飞跃不止一次的说，袁艺是他见过最无耻还最要脸的人。当然，他得到了不止一个白眼，以及小拳拳威胁。 等袁艺大一下学期结束时，俩人累积的资金已经到达了一个庞大的字数，而此时，袁艺提出是时候对外扩张了。 大学城是他们第一个据点，但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尤其是，大学城这边有一个极为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寒暑假。哪怕还是有少量人住的，但偌大的一个大学城，每到假期却如同鬼城一般，根本就没法继续做生意。 假如程飞跃不曾休学，袁艺也不会急着对外扩张，可既然他已经休学了，那当然不能放过外面广阔的捞金点。 再有就是，省城这边每到盛夏时分，天气都会很热，还是那种又闷又热的环境，有起码半个月时间，会产生四十度以上的高温天。 这种天气里，无论是买菜还是做饭，都会是一个很痛苦的时期。甚至于，那些白领们中午外出就餐，也需要鼓足莫大的勇气。 此时就是扩充生意最好的机会。 程飞跃接受了袁艺的全盘规划，事实上他现在已经不动脑子了，横竖每次要做出什么变动时，袁艺都会给他一份极为完整的计划书，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去做，哪怕累点苦点，但最终的效果一定是很好的。 每到这个时候，程飞跃都会感概连连。 “你说咱们还是兄妹呢，你那脑子可比我的值钱多了。唉，都怪我爸妈没给我生个聪明脑子。比不上你，也比不上恺恺……啊！恺恺是要高考了吧？” 袁艺无语的看着他，半晌才道：“这都七月了，再过几天，怕是连录取通知书都到了。” “他考了多少？报了哪个学校？” “没上七百，听说成绩出来时，他气坏了。”对于袁艺来说，袁恺的高考成绩根本就不是秘密，尤其她重生以来，虽然改变了很多事情，但独独袁恺那边，她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干涉。 程飞跃抬头望天，七月的天气啊，哎哟这阳光太刺眼了：“啥叫没上七百？我也没上七百啊！” “你那叫没上五百吧？”袁艺纠正道，“恺恺考的是六百九十几来着，反正就是不理想。” 六百九十多分…… 再一次的，程飞跃感受到了人跟人之间的差距能有多大。更让他怨念的是，这个足以让他仰望的分数，袁恺那个小混蛋还不满意？他想怎样啊？ 似乎是看穿了程飞跃内心的想法，袁艺只道：“恺恺的真爱是清华啊，没上七百的话，几乎就没戏了。哪怕有几个冷门专业勉强能录上，可他肯定不喜欢的。估摸着要退而求其次，念别的学校去了。” “清华……我他娘的真爱还是北大呢！” “那你再去复读一个？你先前那破学校休学也无所谓，要是能考上北大……” “我就死了！”程飞跃直接打断了袁艺的话，“那咱们要不要去关心一下恺恺？” “是关心还是看笑话？恺恺会生气的，他这段时间情绪不太好。”袁艺实力拒绝，她可是很清楚的，她弟脾气大，哪怕没恶意好了，做什么上赶着遭人嫌呢？再说了，高考都已经尘埃落地了，这会儿连志愿都填报好了，关心又有什么用？ 程飞跃听了袁艺这话，简直惊呆了：“我看笑话？他考了六百九十多分，我看他笑话？我凭什么呢？我有什么脸面看他笑话呢？我……算了，回头我给他包个红包，算是聊表关心。” “这主意不错。”袁艺表示赞同。 暑假里，程飞跃是没法休息的，不过这并不代表就不能回家一趟。理由他都想好了，就说自己找个实习单位，因为学校不好专业一般，他要学人家笨鸟先飞，提前找个靠谱的实习单位，然后干个几年，等回头大学毕业了，他就是元老级员工了。 袁大姑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但架不住程飞跃有全套的证明。 呃，证明肯定是有的，“我饿啦”早就已经注册完毕了，且旗下也不光只有早期的那些大学生兼职了，也接收了不少的全职员工。当然，最初的那一批全职员工其实就是今年的毕业生，很多还是程飞跃那个学校的学长，毕竟他们那个学校是真的不怎么样，哪怕有毕业证和学位证，一般来说，刚毕业的学生也就只能找到月薪两三千的工作。 被人当牛马使唤，还要受罪受气受压迫，辛辛苦苦一个月也才两三千，甚至在大四的毕业实习期间，一个月的工资才八百块。这种工作真的不太吸引人。 而来“我饿啦”当全职外卖骑手，累肯定是累的，可架不住钱多啊！一个月很容易就上五千块，假如愿意每天干十几个小时，且双休日放弃休息的话，上八千都没问题。 考虑到现在也才2008年，这个工资真的非常可以了，很多名校生刚毕业拿的工资也不过才三四千。 三本院校毕业的学生，远比那些名校生更豁得出去，主要是他们很清楚自己竞争不过那些有名校文凭的毕业生。再就是，他们之中也很少有梦想的，不期待实现理想抱负，更希望能赚到钱。 还有一个原因，在今年的五月底，袁艺租用了学校的礼堂举办了一场讲座，面对的主要是“我饿啦”的兼职员工，不过假如有其他人想过来听，也是可以的。 袁艺成功的洗脑了一波，她既不讲情怀，也不说理想抱负，就直接谈钱。 有感情的人，谈钱伤感情。问题是，你是来工作的，谁跟你谈感情？咱们直接谈钱，谈福利，谈后续发展，别的一切都是虚的。 入职后给多少底薪；每送一笔外卖给多少外卖费；每谈成一笔生意，例如公司的统一外送服务，给多少分成；高温天给多少高温补贴；过年前，给多少年终奖；入职一年成为老员工后，加多少底薪；假如有意向在省城买房，公司甚至可以免息借首付款…… 当然，很多好处的背后都是有条款约束的，像免息借首付款，前提是做了三年以上的，还要签长期合同。假如期间跳槽了，不光要一次性还清欠款，还付违约金等等。 可正常情况下，从未踏入过社会的毕业生是想不到这些的，他们只会简单粗暴的拿这边的福利，跟其他应聘单位去比较。甚至他们比的还不是福利，而是单纯的工资。 什么？你给三千？那边给八千呢！ 有时候，比较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他们甚至会无视工作时间。再说了，哪怕你在合同上写了每天工作八小时，每周休息两天，那假如你叫我加班，我还能拒绝吗？免费加班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几乎哪儿都有的。不像“我饿啦”，他们也有加班，但起码给钱的啊！ 不怕加班，也不怕天天加班，怕的是免费加班。 一番洗脑后，这些人就成了“我饿啦”的第一批全职员工。 再然后，袁艺盘算资金情况，干脆利索的买下了一栋楼。 没错，就是一栋楼。 2008年的房价还是很亲民的，甚至因为受到了世界经济危机的影响，国内各大城市的房价都有不同程度的降低，乃至暴跌。袁艺买的楼并非学区房，也不在市中心，而且还是九十年代初期造的老房子，没电梯，没车库，就连小区里的绿化都少得可怜。不过，周边还是挺热闹的，不是菜场就是批发市场，哪哪儿都凸显着低档。 可那又怎么样？ 刚毕业的学生，只要不是本地的，每个月光是租房子就要花出去很大一笔钱，关键还未必住得好。 袁艺花大价钱买下了一整栋楼后，只简单的改造了一下，就成了员工宿舍，条件嘛，相当于是学校寝室了。可有免费的房子住就不错了，谁也不会嫌弃。 只这般，一切妥当后，袁艺就跟程飞跃一起返回了家。 还是没带上赵睿，因为这回他俩走得特别晚，出发时都已经七月下旬了，赵睿是由同城速递给送到车站的。 就在长途汽车快驶到市区时，袁艺突然开了口。 “哥，我打算下学期休学。” 程飞跃就算没喝水都要喷出来了，他觉得他喷的是心头热血：“你开玩笑的？” “我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转嫁给你。再说了，从下学期开始，公司会更忙，你就算连轴转都忙不过来的地步。” 道理都懂，但程飞跃很想问问他妹，你考虑过我的人身安全吗？你就不怕你妈知道了真相以后，直接怼死我？ 活着不好吗？ 第087章 第087章 休学这件事情，袁艺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首先，她本身就对读书和文凭这种事情不怎么在乎，这一点从她刚重生回来那会儿就可以看出来了。只不过，考虑到亲妈的心理承受能力，加上那会儿她年岁实在是太小了，又没有任何的资本，只能选择暂时蛰伏。 再然后，就是她如今念的这个学校，尽管在本省内，算是顶尖的美术院校。然而，就美院这个文凭，说真的确实不值什么钱，更别提她本身对美术就没有任何兴趣。 接下来就是她刚才所说的理由了，哪怕创业并非她一个人的事情，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整个创业过程中，一直是由她来担任掌舵人这个位置的。她不可能自己安安心心的在学校里念书，而让程飞跃抗下所有一切的责任和压力。 最后，也是最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 读书太无聊了，她不想继续念了。 好吧，其实这才是重点。 …… 面对程飞跃震惊到炸裂的神情，袁艺笑眯眯的看着他：“你怕什么呢？你之前跟学校申请休学的时候，不是很淡定吗？放轻松点儿，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告诉咱们家里人呢？” 程飞跃仍然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完全没感受到丁点儿安慰。 其实，道理是说得通的，无论是程飞跃的父母还是袁艺的父母，都不是那种死死盯着孩子一举一动的人。事实上，袁艺父母已经算是很负责了，起码在女儿上大学时，俩人都陪着一块儿来了，像程飞跃他们家，那是彻底的撒手掌柜，除了每个月定时寄生活费外，平常连电话都不打的。 尤其袁艺是重生者，她清楚的知道，上辈子她爸妈和大姑、姑父他们，压根就没在大学期间看望过他们。事实上，袁大姑和姑父第一次来到省城，就是为了参加袁艺的婚礼，而袁艺爸妈倒是来了不止一趟，第一次是送她上大学，之后则是会亲家，然后订婚、结婚等等。 一句话，只要袁艺别想不开去谈恋爱，她和程飞跃都是很安全的。 程飞跃状似是被说服了，不过没一会儿，他就又找到了盲点：“你弟弟呢？我是说你大舅那个傻儿子，他不是也在大学城念书吗？他妈还叫你照顾他来着，你就不怕他知道些什么？” 袁艺翻了翻白眼，表示大哥你真的想多了。 要知道，早在一年前，袁艺刚开始创业时，她就是大学城里的一个名人，很多人都知道是她创办了外卖平台，甚至更早一些时候，还知道她手头上有不少毕业生留下的低价二手货。 可惜，这些知情者中并不包括赵睿。 认识了两辈子，袁艺相当得了解她表弟，这倒不是她有多关心赵睿，而是赵睿这个人本身就是极为单纯好懂的。 “你尽管放一万个心，我敢说，赵睿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念的是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更不知道“我饿啦”这个平台跟我有任何关系。甚至我这么说吧，在赵睿眼里，我的人设就是他亲姑姑的女儿，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程飞跃一脸“你逗我”的表情：“你在大学城里很有名！他又不是真的傻，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听说过？” 袁艺摊了摊手，正好长途车驶入了车站里，她提醒程飞跃可以准备下车了，同时满脸无奈的说：“他就是不知道啊！” 这点小名气算什么？袁艺可是记得，她上辈子成为百亿女富豪，几乎隔三差五的就能上一回热搜，可赵睿依然不清楚她在外面搞什么。 正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赵睿绝对是将这句话做到了极限，哪怕等他大学毕业以后，进入了公务员系统内，他也依然不关心跟自己无关的是是非非，只一如既往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程飞跃还是不大相信，不过他到底拎着行李下了车，在车站外面叫了一辆的士，招呼袁艺上车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劝她：“你也替我想想，万一呢？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叫你妈知道了，你觉得我还有命在？” 袁艺认真的考虑了好几分钟，遂道：“你对赵女士是有什么误会？她是那么温柔善良，并且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从未使用过暴力。” 这话倒是真理，可惜并不能就此打消程飞跃的顾虑。 试想想，就算赵秋萍不会真的下狠手怼死他，这不是还有他亲妈在吗？他自己先退了学，半年以后，他妹也跟着退了学，就算他说不是他带坏的，有人能信？ 他家太后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问题在于，他妹同样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于是，程飞跃顶着一张悲惨绝望凄凉苦闷的脸，回到了他久违的家中，同时也见到了他久违的爸妈。为了表示热烈的欢迎，他爸妈手里都拿了装备，肯定不是荧光棒，而是鸡毛掸子、晾衣杆子、牛皮皮带…… 真怀念啊，这既熟悉又亲切的竹板炒肉！ 程飞跃一方面心疼自己，另一方面又相当得庆幸，看得出来他爸妈现在都是正常状态，打得力道也是那么的温柔，假如袁艺真的休学了，并且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了…… 那也许他家最出名的菜肴就要换了，从竹板炒肉，变成了肉糜。 嗷呜！圆滚滚你千万要稳住啊！ 袁艺稳不住的，从离家外出上大学的那一天起，她的人生就跟“稳”这个字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关系。 稳什么稳，浪起来啊！ 心理素质足够好的袁艺，回到家里后，先是跟她奶来了个热情的拥抱，然后就开始问候她爸妈，以及派发小礼物。当然，她也没忘记问下袁恺这倒霉孩子，得知袁恺已经大致上恢复了正常后，又给他去了个电话。 袁恺是生气，可他气的是自己，要是差距很大也就算了，偏偏就差那么几分，总感觉要是自己先前能够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就能考上他的真爱清华了。 不过，再怎么生气也就那么一段时间，从考完估分，到高考分数开始查询，再到填报志愿，以及耐心的等待录取通知书等等…… 眼下这都七月中旬了，估摸着再有个几天，他的录取通知书都能到了，所以先前那股子气，也就渐渐散去了。 但是！ 袁恺已经原谅了自己，可他不能原谅他哥姐！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自己的遭遇是如此的凄惨可怜，身为哥哥姐姐居然全都失联了，连个安慰的电话都没有。他都快要气傻了。 等接到来自于袁艺的电话后，袁恺张嘴就问：“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没姐！我才没有姐！我要是有姐姐，那她还能连着几个月不联系我？知道我高考砸到了地心都不来安慰我？哼！” “……高考砸到了地心？”袁艺虽然知道两辈子袁恺都对自己的高考成绩不满意，但这个说法她是坚决不同意的。 你丫的高考考了个六百九十多，还叫砸到了地心？ 骚年啊，你怕是对考砸这个词有着深深的误解啊！ “我没考上清华！没考上！”袁恺委屈死了，他咋那么倒霉呢？“我们学校啊，我这一届有两个人考上了北大，三个考上了清华，从未有过的好成绩啊！学校领导都乐得只差没翻跟头了，可我呢？最过分的是，你和我哥连个安慰的电话都没有！” 袁艺抬头看向天花板，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去年高考，考了四百零五分。这样你有没有感到些许安慰？” “那我哥考了多少？”袁恺还真没关注过这个，只知道前年和去年高考结束后，他哥和他姐的情绪都挺不错的。 “比我稍微好了一点点吧，毕竟我是艺术生。不过他考上的学校排名还不如我，而且专业差得要命，几乎就是钦定的“毕业等于失业”的垃圾专业。”袁艺当然没告诉袁恺，程飞跃已经休学了，而她正打算下学期休学，因此甭管大学如何，都已经跟他俩没关系了。 电话那头的袁恺听了这一番话，心下稍稍感到了一丝安慰，情绪也明显好转了，好有心情打趣道：“大伯妈也就算了，真没看出来，咱大姑也是个温柔善良母爱泛滥的人。你说，她当年怎么就没揍咱哥呢？” “你怎么知道没揍？”袁艺深以为，揍肯定是揍了的，就算不为成绩，也会为了别的事情的。毕竟，程飞跃是一个用生命不停作死的中二少年。 “没打死就算是慈母了。”袁恺说着说着，忍不住叹气，“我妈也忒善良了，自打知道我那分数上不了清华以后，她就给我买了一台配置超高的笔电，特地拉了一条网速最快的网线，又前后给了我三万块钱，对了，她还给我买了好多吃的喝的，把我家冰箱都塞满了。她还说啊，等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就请假带我出去玩，又说回头等开学了，她陪我北上，我喜欢什么她就给我买什么。” 袁艺：…… 骚年你这么爱炫耀，会被打死的！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袁艺在电话里真诚的建议袁恺给程飞跃去个电话，跟亲爱的哥哥一起分享下高考结束后的具体情况，尤其是母上大人那一段。 袁艺的原话是：咱哥打小缺爱，你让他好好感受一下。 于是，秒懂的袁恺高高兴兴的给程飞跃去了电话，痛快的说一大通后，彻底的放下了之前的芥蒂，完全不记恨哥哥姐姐不关心他这个事情了。 这袁恺是走出去了，程飞跃只怕是过不去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撇开学霸和学渣的区别不谈，最起码俩人都是为了高考尽力了的。而且，他当年的高考其实是超常发挥的，尽管分数也没高到哪里去，可至少录上了三本院校啊！ 反观袁恺，比起前面几次模拟考，袁恺的高考临场发挥失常，当然因为底子在的，就算他没能发挥出全部实力，最终的分数还是很美的。可不管怎么说，袁恺都考砸了啊！ 再看俩当妈的…… 程飞跃心不甘情不愿的找了他妈理论，核心思想是，都是当妈的咋就区别那么大呢？凭啥袁恺考砸了还能得到这么多礼物，而他苦苦求了他妈那么久，最后连一根网线都没帮着拉呢？ 面对亲儿子的质问，袁大姑什么都没说，只顺手操起搁在一旁的擀面棍，来了一套虎虎生风的杀威棒，吓得程飞跃哭爹喊娘，最后还是楼下的邻居上来抗议，让她收拾孩子也要注意噪音问题，不能因此影响到了邻里关系，并真情切意的建议给熊孩子安装一个消音器。 “你还敢问都是当妈的，区别为啥那么大？” “那你怎么不问问，都是做儿子的，人家能考六百九十多分，你呢？你……对了，这次家里怎么没寄来期末成绩报告单？你挂了几门课？” 程飞跃吓得头皮都要炸了，他忘了这个事儿啊！ 已经休学一个学期的他，自然没可能参加这学期的期末考试，那当然学校也就不会给他寄期末成绩报告单。偏生，他因为前段时间太过于忙碌了，完全把这一茬给忘了，毕竟他都离开学校了，肯定不会惦记着考试啊！那玩意儿有啥好惦记的？不怕想多了做噩梦吗？ 现在好了，因为一时疏忽，他面临的是亲妈的质问。 “那个，我这次啊，我考得好像还行吧，大概也许可能……”程飞跃一面绞尽脑汁想着措辞，一面努力保持住面部神情，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最起码也要崩住，不能暴露了真相。 袁大姑认真的盯着儿子看，看着他从面露紧张的神情，到一开口就磕磕绊绊，再然后就是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来。 当下，袁大姑也不盘问了，直接拨通了袁艺的电话，张口就问：“小艺啊，你告诉大姑实话，你哥这回考试成绩怎么样？挂了几门功课啊？” 袁艺从看到来电显示就做好了准备，只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好在，袁艺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儿小问题可难不倒她。 甚至连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她立刻道：“挂了几门？不是全都挂了吗？……哎哟，说漏嘴了！大姑啊，你千万记得打轻点儿，别真给打出问题来了。” “全都挂科了？”袁大姑一个眼刀子甩过去，目光无比森然，“程飞跃，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考虑到自己一门考试都没参加，好像说全部挂科也是对的，最重要的是，他这会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才好，稍稍犹豫了一下，他猛的一闭眼一咬牙，整个儿就是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对！就是真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略微有些血腥暴力了。 这时候，必须要感谢国家的政策，要不是当年大力鼓吹只生一个好，只怕袁大姑真的能对程飞跃痛下杀手。 幸好，国策救了他。 不过后果还是有的，譬如说，原本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打算在家里待个一周的程飞跃，不到三天就夺路而逃了，因为他不想英年早逝。 等程飞跃赶回了省城之后不到两天，袁恺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因为他被袁艺干涉的并不多，整个人生轨迹同上辈子几乎如出一撤，尽管没考上清华，却也上了另外一所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是绝佳的大学，并且读的还是热门专业。 袁艺也没闲着，她还得为下学期的休学计划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呃，还得跟几个好友打声招呼。 譬如方静同学，自打袁艺给她出主意让她学着p图后，她的生活就迅速步入了小康水平。最开始，她还是零星的接单，到后面尤其是面临毕业季时，她一下子就忙碌起来了。而就在刚结束的上学期，袁艺就提议让她接手“我饿啦”的宣传海报工作，并且还将她推荐给了各个加盟店的老板，由她负责拍摄菜肴图片，并适当的做出修缮。 于是，短短几个月里，方静胖了二十斤。 一方面的确是因为手里头有钱了，肯定不会像以前手头拮据时那样苛待自己了，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这些菜肴的图片，弄得她无论干什么都时刻处于饥饿状态。 饿，加上有钱，就是最好的催肥剂。 等方静回到家后，她奶原本都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打头的那句就是……你瘦了！ 结果，等她奶定睛一看，愣是临时将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你瘦了直接变成了你……你你你、你怎么胖了那么多？ 方静遭遇到了巨大的打击，蔫哒哒的，直到她收到了来自于袁艺的短信，告知她，自己下学期会休学，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来。 同样接到袁艺短信通知的，还有其他几位交情不错的朋友，不过更多的则是合作伙伴们。要知道，先前他们都是大学生，哪怕学校管得并不是很严，也不可能天天逃课。因此，每次开碰头会议都得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整时间，要凑出所有人都有空的时间，实在是难得很。 好在，袁艺马上就要解脱了，作为团队里的核心，下次再遇到时间冲突时，她完全可以将会议分成两次，省得还要反复磨合时间。 只不过，这样一来，方便是方便了，就是大家都受惊不小。 以至于全体成员都无心休假，早不早的奔赴省城，在做兼职赚钱的同时，也希望劝劝袁艺。 会产生这个想法也是正常的，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的心目中，大学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甚至他们都不敢想象，万一没了大学文凭，自己还能干什么？小商小贩到底不可能干一辈子，人嘛，最终肯定是要找一份有着稳定收入来源的工作的。 退一步说，人都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对不对？ 袁艺实力拒绝。 “佛曰，有舍才有得。老话也说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两全其美那是不可能的，接下来咱们公司只会越来越忙，事业和学业，孰轻孰重，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面对大家的劝说，袁艺的态度异常坚定，她还表示：“我念的美院其实意义不大的。而且吧，事情是这样的，辍学创业听起来更神奇，很多新闻报道就喜欢这种有噱头的，回头我可以接受个访谈，连带着能让咱们公司红一把，划算得很。” 袁艺深以为，假如她今天考上的是清北这种学校，那无论如何都会继续念下去，毕竟丢掉太可惜了。可区区一个省美院，那有什么重要的？创业期间肯定没时间读书的，这个阶段本身就需要很多时间，而一旦成功了，也不可能再回去接着读，不现实的，甚至连保留学籍都没太大的必要。 当然，这话就没必要说了，袁艺对外一律宣称是休学一年，也就是说，在这一年期间，她是完全有反悔的余地的。 ……真的吗？ 别人不知道，反正无论是程飞跃还是袁艺，在离开学校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就好像学校有结界一样，一旦逃离了学校范畴，天赋技能连带心情都翻天了。 袁艺计划得相当完美，而事情也的确是照着她的预想一步步发展下去的。 跟上辈子一样，她妈和袁大姑都不曾突然起了念头跑来省城关心儿女，甚至为了以防万一，程飞跃在开学前夕，还特地找了人往家里去了个电话，大意是提醒开学补考，并语气相当冷漠的嘲讽了程飞跃的成绩，称呼他为本校开天辟地第一人，所有功课全部补考。 为此，袁大姑怒气冲冲的打来电话痛骂了程飞跃一通，勒令他补考必须全部及格，不然就呵呵呵呵…… 尽管过程艰辛了一点儿，不过结局还是好的，起码当爹妈的都被摆平了。 而在这期间，正如袁艺所预料的那样，某宝开始厚积薄发，前几年的年销售额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迅猛发展后一天的销售额。与此同时，智能手机也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哪怕离真正普及还有不短的时日，可起码它们都在发展。 用不了两年，某宝就能成为时尚潮流，而智能手机更是能改变世界。袁艺做好了准备，铁了心要在市场开业时，从上面狠狠的撕咬下一块巨大的蛋糕。 一切都很美好。 美好的叫人感觉到有些不太真实。 就在2009年过年前夕，一场出人意料的流感席卷了整个省城，尤其是学生聚集处，更是病倒了一大片。 袁艺他们已经很少来大学城了，因此并未被波及到。可十分不幸的是，赵睿病了，偏生他从小到大就没独自一人去过医院，更不知道该去药房里买什么药。无奈之下，他打电话跟家里求救。 苗静接到电话时，离年关已经没多远了，她本身做的就是财会工作，临近过年就是她最忙碌的时候，好在她现在所在的公司，各个部门的人手都不少。想到儿子独自在外病得严重，她咬牙跟领导请了假，偏巧赵秋萍那边却因为轮休的缘故，那天刚好休息，姑嫂两个就结伴去了省城。 这苗静是为了看望生病的儿子，赵秋萍却是拎着从家里带来的保温盒以及厚实的羽绒服等东西，来探望期末复习中的女儿，并打算给女儿一个惊喜，还盘算着回头一道儿出去买点儿年货。 因为当年袁艺上大学时，她有亲自跟着过来，循着记忆里的路，她很轻易的寻对了地儿，拎着大堆的东西，走进了袁艺先前住的那个寝室楼。 “找谁？登记一下。”舍管阿姨还是很友好的，一看赵秋萍这大包小包的东西，就知道肯定是哪个学生的家长，也没怎么为难，只拿出了来客登记，叫她照着填写。 赵秋萍干脆的接了过来，一面填写一面回答舍管员的问题：“我女儿叫袁艺，她……” “袁艺？”舍管员惊讶的打断了赵秋萍的话，“你再说一遍，你女儿叫什么？袁艺？我们学校好像没重名的吧？你说你女儿真的是袁艺？那你还来寝室干什么？她早就不念了。” “什么？”赵秋萍的手忽的一僵，圆珠笔在登记本上划了重重的一道，差点儿就戳破了纸面。可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个？略一停顿后，她忙不迭的问道，“你刚才说我女儿袁艺……她不念了？什么叫做她不念了？” “她休学了啊，这个学期就没来读书。” 休学了…… 不念了…… 没来读书…… 见赵秋萍一脸懵圈的呆立在原地，舍管员还纳闷的反问道：“你不知道？” 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赵秋萍的脑子几乎是炸成了烟花，整个人都已经不好了。 第088章 第088章 “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墨菲定律” 重生的变数本来就大。 假如重生者是个习惯性低调行事的人，那兴许改变程度还在控制范围之内。可很显然，袁艺两辈子都不是一个低调的人，如果说，同一个世界里有一样的重生者，那么她早就已经暴露了。 而在大环境早已被袁艺所改变的前提下，她本就不该对事情的发展进程抱有太大的预期。要知道，假如是完全依照上辈子的轨迹，那么她大舅一家应该在前年暑假里就在省城买了房子，她大舅妈更该每周固定来省城报道，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赵睿还是生病了，常来省城的大舅妈也不可能因为对省城不熟悉而特地找人陪同…… 所以，上辈子的赵秋萍仅仅是陪同袁艺去上了大学，然后就是会亲家时才再度踏足省城。 一步走错，接下来就注定要劈叉。 …… 舍管阿姨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几乎被雷劈了一般的赵秋萍，满脑子都是不解，不过就算这样，她内心还是被羡慕占据了多半。 大学城这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舍管阿姨虽然只是负责这栋寝室楼，可因为是学生寝室，一栋楼的人数可着实不算少。 为什么她一听说袁艺的名字，就能立刻知道对方是谁呢？原因很简单，袁艺太高调了。 这个高调，还不仅仅是在她退学以后发生的事情。首先，袁艺念的是省美院，不是歧视美院，而是总体来说，在整个大学城里，颜值最高的那一拨学校，肯定是没有美院的。事实上，在他们隔壁的隔壁，省传媒大学里才是出了名的高颜值聚集地。 就袁艺的外在形象，要是搁在省传媒大学，尽管也算是个美人，却完全谈不上有多出彩，最起码校花、系花是没她的份儿。 可谁叫她报考的是省美院呢？ 在一堆死宅里面，袁艺仿佛被打上了美颜滤镜一般，从入学第一天起，就被冠以了校花之名，还被称为省美院自创办以来的第一美人。 假如仅仅是颜值高，舍管阿姨还未必能记得住她，可袁艺太能折腾了，入学后不久，就跟她哥一起为推广自动贩售机忙得不可开交。尽管她哥包揽去了绝大多数的活儿，可最起码袁艺所在的美院各大男女寝室楼下的自动贩售机，全都是她一力扛下来的。 从自动贩售机，再到外卖平台的创建，还有半年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休学事件，及至半个月前，因为临近年关搞活动，袁艺甚至亲自上场为公司做广告，那一天天的“我饿啦”洗脑词，几乎是响彻整个大学城。 舍管阿姨由衷的表示，只要没瞎没聋，就不可能不知道袁艺。甚至一度，阿姨跟朋友家人聊天时，都拿袁艺当话题，直道生儿子有什么用？要是能生个厉害的闺女，还不到二十岁呢，就成了公司的老总，买了楼买了车，底下上千号员工…… 因此，在赵秋萍亮明身份时，舍管阿姨那叫一脸的羡慕，唯一纳闷的是，对方怎么不上我饿啦公司去找袁艺，而是跑到了寝室楼里？ 将心底里的疑惑说出来的同时，阿姨还不忘询问袁家的教育方式：“大姐啊，你平常是怎么教育女儿的？怎么就能把女儿教得那么能耐呢？” 赵秋萍脑子里简直就是天雷阵阵，把她整个人劈了个外焦里嫩，听到舍管员的话，她一个激灵，猛的抓住了对方的手：“我家小艺……袁艺她真的休学了？不不，我不信，我要上去看看！” 因为太过于震惊了，赵秋萍连出入登记都没写完，就径直冲到了电梯前面，猛按了两下电梯按钮后，索性冲上了楼梯。 “诶，诶，你等等，等等啊！” 无视舍管员在后面喊，赵秋萍一口气不停歇的冲到了袁艺原先的寝室门口，抬手就是猛敲。 不多会儿，里头就有人开了门。 虽说在大一开学前见过的，可赵秋萍并不是那种令人印象深刻的长相，里头的同学显然早就不记得她了，只拦在门口，一脸纳闷的询问她找谁。 “我找袁艺，我是她妈妈！”赵秋萍急急的开口，同时忍不住探头往里面看，努力搜寻着女儿的踪迹。 开门的同学是袁艺原先的室友，借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早在袁艺创业之初，就捞了个兼职，平时帮着在女生寝室里分发外卖，偶尔也会被拉过去画一些宣传海报，再不济也能寻到发传单的工作。就这么些零零碎碎的活儿加在一起，她一个月赚的钱比她爸妈俩人加一起都多。 因此，面对自称是大老板亲妈的中年妇女，这个同学很是耐心的解释道：“阿姨，圆圆她早就搬出寝室了，她……” “她是不是休学了？”赵秋萍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对，她不是忙着公司的事情……” 没听完那同学的话，赵秋萍整个人都颓废了，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精气神，踉踉跄跄的要离开。 那同学还有些纳闷：“阿姨你知道圆圆的手机号吧？你知道她住哪儿吧？” 赵秋萍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她当然是知道的，不管是袁艺的手机号，还是她婆婆袁老太在大学城里买的房子地址，她全部都知道。可她这不是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吗？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双休日，她以为平常上课的时候，女儿肯定是住寝室里的，毕竟房子哪怕是在大学城里，那离美院也还是有段路程的。 只这般，赵秋萍脑子里嗡嗡作响的走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寝室楼的，仿佛听到女儿曾经的室友追在她后面又说了什么，还听到舍管员也跟过来叨叨了不少话，可她全没往心里去，就这样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及至走出了美院大门，站在气派的校门口小广场上时，被凛冽的寒风一吹，她才蓦地清醒了过来。 可就算脑子恢复了些许清明，她还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偏这时，她大嫂打来了电话：“萍啊，我带睿睿在医大附属医院里，门诊大厅这边。护士说睿睿还要挂两个小时的水，你那边要是忙完了，能帮我买个饭吗？随便买点儿炒饭之类的就成。” “大嫂！”赵秋萍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哇的一声哭肝肠寸断。 电话那头的苗静差点儿没被她这一声痛哭给吓得丢掉手机，回过神来忙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姑嫂俩隔着电话线沟通了一下，当然主要是赵秋萍说，苗静听。等初步了解了事情后，苗静就开始帮她分析了。 “寝室管理员真是这么说的？”苗静颇有点儿不敢置信。 ……你平常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怎么就能把女儿教得那么能耐呢？ 这两句话吧，乍一听是没什么问题，可要是仔细一琢磨，怎么那么不像是好话呢？真的不是反讽吗？ “我怎么感觉人家在说反话呢？她在骂你怎么教的女儿，质问你怎么就把女儿教成这样了吧？”经过苗静这么一分析，仿佛还真是这样的？ 舍管阿姨要是知道这一茬，非得哭喊着叫冤枉不可。这简直就是六月飞雪啊，她怎么就在骂人了？她恨不得袁艺是她亲生的，怎么可能质问赵秋萍呢？ 可赵秋萍不知道呢，听完了娘家大嫂这么一波分析后，她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态，这会儿更是全面彻底的崩盘了。 “大嫂，这可怎么办啊？小艺她、她到底怎么了？她会不会被坏人骗走了？我好像……”认真的回忆了一番，赵秋萍带着一丝不确定说，“好像听她同学提了一句，什么公司？” “公司？小艺不会真的叫人骗了吧？前不久我看新闻，还有什么模特公司假装招聘模特，实际上……唉，这孩子也太胡来了。” 赵秋萍哭都哭不出来了，她这会儿只想立刻冲到女儿跟前，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可等她挂掉电话，刚打算拨通袁艺的电话时，又把手缩了回去。 最终，她给袁东海打去了电话。 “东海啊！咱闺女叫人骗走了！这可怎么办啊！你赶紧请假过来这边啊！记得千万不要告诉妈，我担心她受不住。你就跟二弟妹说，叫她领妈回家住两天，可不要小艺的事情还没办妥当，妈又被气病了！” 要说赵秋萍还真不是坏人，只能说，因为见的世面比较少，加上周围又全都是同一类人，导致她的眼界随着时间的发展，反而越来越窄。可不管怎么说，对待家里人，她还是用了十足的真心。 袁东海比苗静还要吓得厉害，连声发问后，暂时弄清楚了事情经过，他忙安慰道：“你现在先去找你大嫂，别到处乱跑了，等着我，我这就买票过来找你。妈这边你不用担心，我让二弟接她回去住两天。” 之所以夫妻俩都选择袁二叔而不是袁大姑，主要是因为袁大姑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一旦跟她说了，基本上也就跟宣告天下无疑了。而要想把袁老太骗出去，肯定得互相透个底。 很快，袁二叔那头就知道了事情，得知大侄女出事后，他忙问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袁东海急于弄清楚全部真相，也没跟他细说，只让他千万要帮着瞒住老太太。 袁老太就算平日里看着身子骨很硬朗，可毕竟年岁不小了，又一贯把袁艺放在心尖尖上疼，要是知道她出事了，老太太还不得立马进医院？ 于是，在兄弟俩的合作下，袁老太很快就被接走了。 还真别说，老太太压根就没起疑，完全没有想到袁艺出事那岔上。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等袁老太住进了已去首都上大学的袁恺卧室后，她就立马给她最宝贝的大孙女打去了电话：“小艺啊，你二叔二婶说他们想我了，要接我过来住两天，你要是有事儿找我，记得打他们家里的座机啊！” “成，我记住了。”袁艺满口子答应下来，“那我二叔二婶呢？现在在家里？” “没呢，把我接回来就出门上班去了。我琢磨着吧，他俩可能是懒得置办年货，特地接我过来给他俩干活的。也成吧，就算你奶我不管儿子儿媳，孙子还是要管的，我先给恺恺做点儿炸丸子和熏鱼，等他放假回家就能吃到了。” “也行，我下周也要回去了，到时候去接你回家住。” “好，就这么说定了。” 祖孙二人沟通完毕就挂掉了电话，袁老太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儿开始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的忙活。她自认是个体面讲理的老太太，哪怕这是亲儿子家，也绝对不会乱翻东西触犯隐私，可厨房这块是个例外，反正就她想来，这块绝对不存在隐私的。 不同于高高兴兴忙活年货的袁老太，袁东海愣是在寒冬腊月急出了一身汗。 赵秋萍和苗静原本是坐早班车去的省城，到大学城时，也不过才上午十点。 俩人在大学城的公交车站台下分开了，一个去找儿子，一个去找闺女。等苗静找到儿子并将他送到不远处的医大附属医院后，赵秋萍也得知了女儿休学一事，略耽误了一阵子后，姑嫂两个再次碰头时，已经是十点半多了。 至于县城这块，袁南海过来接走了袁老太并安置好后，又回单位上班去了。而袁东海则一个头有两个大的冲到了长途汽车站，买了最近时间发车的票，直奔省城，可饶是如此，等他到达大学城跟妻子碰头时，也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这时，经过了苗静连着好几个小时的安慰，赵秋萍的情绪略微稳定了点儿，可这一切在看到袁东海后，又彻底崩溃了。 “东海！怎么办啊！咱们的小艺……”赵秋萍再度哭崩了，她先前几次想给女儿打电话，却都没有鼓起勇气来，有一次都拨出去了，却最终还是急急的摁掉了。她害怕，害怕从电话那头听到不好的消息。 袁东海一听说妻子还没跟女儿联系上，他果断的掏出电话开始拨，没想到接通了却无人接听。 周五下午两点半，正是袁艺公司开周总结报告会议的固定时间，一般都会开一到一个半小时。而在这期间，袁艺要求所有的与会人员均必须关机或者开静音。在此之前，袁艺也想过假如家里人要是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怎么办，她觉得完全可以用正在上课的借口搪塞过去，毕竟很多老师都要求学生在上课期间关机的。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赵秋萍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袁东海一面继续拨打电话，一面抽空安慰道：“没事的，你也不想想小艺吃过亏没？她有分寸的，不会乱来的。” “她都休学了，还不是乱来的？你说他们学校怎么这样呢？休学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跟家长沟通一下？难道都不需要家长签字的吗？”赵秋萍完全没有被安慰道，反而显得更慌乱急躁了。 一旁的苗静插嘴说：“不然我问问你大哥吧？他好歹是教育局的，问问他休学了有没有办法复学。” “对对，我都忘了。大嫂你再帮我问问，像这种孩子自己办了休学，难道不用告诉家长的吗？”赵秋萍急急的道。 苗静也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情，事实上在他们家，她主要还是管赵睿生活方面的琐事，像给学校领导送礼，或者以前给赵睿找补习老师等等，都是赵国昌在办。 等电话拨通后，赵国昌费了点儿时间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就知道小艺那脾气性子，迟早都要出事！现在好了吧？以前让秋萍好好管管闺女，她就只知道疼着宠着，搞得我们所有人都跟要害她闺女似的。要是咱们家睿睿敢给我休学，我绝对打断他的腿！” 拿着电话的人虽然苗静，可因为赵国昌这话说得太大声了，不光紧挨着的赵秋萍都听到了，就连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看书的赵睿也听到了。 赵睿代入自己想了想，休学？不存在的，所以他还是继续看书吧。不过话说回来，他表姐这操作真的是……别说做了，想都想不到的。 何止赵睿想不到，赵秋萍他们一样想不到袁艺能搞出这么骚的操作来，没跟任何人商量，就这样给自己办理了休学，只能说，正常人都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赵国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也清楚这会儿不是批判的时候，想了想后，他简单的提了两个建议：“这样吧，你们先去找校长，既然是休学的话，不是说才半年时间吗？正常情况下，休学都是办一年的，一年后是可以复学的。要是校长不同意复学，那就用第二种办法，告他违规，只要是全日制在校学生，哪怕是已经成年了的，办理休学手续也是必须由家长签字的。不管怎样，先让小艺复学再说。” 苗静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夫妻俩的意见一贯都很统一：“对对，书肯定是要读的，哪怕小艺念的那个大学不如睿睿他们学校好，可好赖也是个大学啊，将来拿的是本科文凭，就算不当老师，找个文员工作还是可以的。” 说真的，美院的文凭还真没有多少含金量，当然要是全国最顶尖的那几个美院是另当别论了。可他们省城这个美院，艺术家没出几个，倒是出了不少美术老师，美院差点儿没冠上跟师范抢饭碗的名头了。别的不说，袁艺先前念的那个博雅高中，不就是聘请了好些美院毕业的学生，当然还有美院的老师作为专业指导。 赵秋萍倒没想那么多，要说以前她还能想象袁艺毕业后，考个编制老师，那么现在她就只有一个念头。 ……把闺女导回正道。 听到亲哥给出的主意，赵秋萍觉得很有道理，孩子可以拎回家慢慢教训，可学校那边还是要好好沟通的，不能真的叫孩子没书读啊！ “那我现在去找校长？”赵秋萍看了看袁东海，后者还在拨打袁艺电话，可惜袁艺沉迷于工作会议，已经静音了的手机并不提醒她末日天灾即将开启。 “先去找吧，等下我帮你拨打小艺的电话。”苗静看了眼赵睿，问他，“你能自己回寝室不？我明早再去接你来医院挂水。” “能。”赵睿合上书本，打算起身走人。 苗静一脸“儿子长大了”的欣慰表情，没想到赵睿刚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你要是打不通我姐的电话，可以打那个……她哥哥的电话，他俩经常在一块儿的。” 赵秋萍都已经冲出去了，闻言立马回头：“睿睿啊，你说的是跃跃吗？小艺大姑家的儿子，对不对？” “对。”赵睿点头，“不过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姑你有吗？” “有有有。”赵秋萍忙不迭的点头，说着就开始拨打程飞跃的手机，没想到跟袁艺一样，都是能拨通，但无人接听。 那是自然的，因为他俩都在开会啊！ 赵秋萍的心猛得沉了下去，就连赵睿离开都没发现，她直勾勾的盯着袁东海：“给你姐打个电话，问问她跃跃的事儿！” “什么意思？”袁东海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跃跃知道小艺休学？” 仔细一想，这还真有可能，他俩一贯喜欢混在一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很多事情，袁艺可能不跟家里说，但程飞跃却有很大的概率是知情者。 袁东海立刻给他姐打电话，随后说了这个事儿。先前没说，是担心她一时间在老太太跟前漏了口风，现在可能连程飞跃都被牵连进去了，那是必须告知的。 出乎意料的是，袁大姑居然有程飞跃系主任的电话，这还是开学之初，担心自家儿子搞事特地留的。不过，留是留了，也就是存在了手机电话本里，事实上袁大姑还是很给儿子面子的，不管在家里收拾起儿子来有多狠，对外仍然不愿意让外人看了笑话。 结果，一个电话拨过去，系主任万分诧异的告诉她，程飞跃早就已经办理了休学手续，到如今已有一年时间了，并且还附赠了一个消息。 ……假如想要复学，那就必须抓紧时间，因为学校有明文规定，必须在一年到期前个学期先递交销除休学的申请，而离他们学校放假，只余最后一周时间。 于是，袁大姑俩口子也拿出了万里缉凶般的速度，杀向了省城。 战火开始往外蔓延，并呈现燎原之势。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现在散会。” 投影屏幕前，袁艺宣布闭会，各部门与会人员都纷纷开始收拾文件准备离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之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众人的目光瞬间投向了摔成大字的程副总。 程飞跃俨然已经化身成为尖叫鸡，还是特大号的那种，这会儿那独属于尖叫鸡种族的高昂而又凄厉的惨叫声在会议室里想起，造成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污染。 袁艺沉默了一瞬，随后镇定的道：“大家忙去吧，他大概今天忘吃药了。” 于是，回过神来的众人强忍着笑意，纷纷鱼贯而出。 “你叫够了吗？不就是要工伤赔偿吗？我给你还不成吗？”袁艺走到程飞跃身旁，冷漠的看着他犯蠢。 不就是起来时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儿嘛？还讹上她了？好吧，她现在财大气粗，医药费全额报销！ 听到她这话后，程飞跃瞬间一个噤声，随后猛的来了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同时把紧紧捏在手里的手机递到了袁艺的眼皮子底下：“你看！” 程飞跃新换的苹果机屏幕上显示着这样一行字： “未接电话：178个。” 第089章 第089章 袁艺后知后觉的掏出了她的诺记，看了一眼后，绝望的吐出了一口气：“曝光了？” 尽管这话有些没头没尾的，可程飞跃到底跟她合作了多年，一下子就听懂了。再说他这会儿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就算他从小到大所有闯的祸加在一块儿，都比不上休学事件来得严重。 “怎么办？”程飞跃何止绝望啊，简直就是“生无可恋”这个词的形象代言人，浑身上下只透着一股子活不了了的气息。 凉了凉了，这次真的凉了。 兄妹俩才刚说了两句话，手机里又有人打入电话，虽说是静音模式，但屏幕还是会显示的。 对视一眼后，俩人皆发现是各自的亲妈打来的。 ……来自于母上大人的夺命连环催。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双方的求生欲望有多强烈的。当然，即便是不相上下的求生欲望，不同的人也会有截然不同的表现方式。 譬如说，程飞跃在第一时间干脆利索的摁掉了来自于他妈的电话，直到挂掉电话后，他才猛的回过神来，面上的神情几乎可以说是惊恐欲绝。 而离他只有几步远的袁艺，反正倒是没那么快，略愣了一秒后，她咬紧牙关，接通了电话。 “妈……”袁艺尽可能保持语气的平静，“我刚才有点事情，所以手机调了静音，你有什么事儿找我吗？” “你在哪儿？小艺你现在在哪儿？你身边有没有人控制你的行动？快快，把具体地址给我，妈帮你报警！”那头的赵秋萍已经完全慌乱了，在联系不上女儿的这短短几个小时时间里，她脑补了一系列惨案，就这高强度的脑洞，怕是可以直接去应聘恐怖电影的编剧了。 袁艺有点儿懵，并下意识的看向了她身边唯一的活口程飞跃。 程飞跃更懵，不过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被自己刚刚摁掉的电话上，满脸的绝望和悔恨，一副恨不得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的表情。 另一边，没听到女儿的回答，赵秋萍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又接连问了两句话，脑内的小剧场再度开演，并且剧情越来越刺激，直逼好莱坞惊悚大片。 其实吧，人都是有一个心里过渡期的。 最开始听说袁艺休学了，赵秋萍是不敢置信的。缓和了一下情绪后，则演变成了愤怒。可等跟她大嫂苗静一沟通后，愤怒变成了惊恐，再联系上以前看过的那些社会版面新闻，她简直害怕得无法自已。加上后来，怎么也联系不上袁艺，各种后悔、心疼、担忧、绝望等等情绪全部涌上了心头，交错在一起，连赵秋萍本人都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 就在这时，电话接通了，那头还传来了袁艺的声音。 对于赵秋萍来说，袁艺的这声“妈”，简直就好像是溺水者抓到的浮木一般，激动得她差点儿没把心跳出嗓子眼里。 袁艺忽的想起一个事儿，也就是开会之前吧，她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她二叔接了自己回家住。那会儿，袁艺大半心思都放在接下来的工作会议上，确实没往心里去。主要是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虽说长子赡养父母仍算是常态，可也没说不准其他儿女接了老母亲回家孝顺的，尤其年关这段时间，走亲访友当然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时，袁艺没往深处想，现在却一下子恍然大悟。 敢情是她爸妈发现了端倪，这才让二叔将她奶接回家小住几日。偏她先前没仔细想，要是早知道会这样…… 好像也没什么用。 “妈，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对了，我哥跟我在一块儿呢。”袁艺在程飞跃不敢置信的目光下，随口曝光了她哥的所在地。当然，曝不曝光的意义不大，因为在问清楚了赵秋萍等人的位置后，是袁艺兄妹俩赶去找他们的。 约莫半个小时后，双方终于碰了面，在袁老太买的那个房子里。 袁艺和程飞跃刚走进楼道时，袁大姑就一个飞窜，一巴掌糊在了程飞跃的脑门上，眼见大姑疯了，袁艺赶紧躲开，结果一抬眼就看到泪流满面的亲妈。 “呃……”袁艺很想说，不就是休学的事情曝光了吗？怎么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可惜，这话她不敢说，因为她怂。 憋了一会儿后，袁艺只得道：“咱们要不还是进屋里说？” 进屋里其实也逃不过三堂会审，让袁艺感到诧异的是，除了她父母和程飞跃的父母外，居然屋里还有一个人，还是令她相当意外的存在。 袁艺大舅妈苗静。 恍惚间，袁艺觉得自己真相了，果然又是蝴蝶效应，造孽哟！ “说！我给你机会说！说不好看我不打死你！”袁大姑是最后一个进门的，更确切的说，她是拧着程飞跃的耳朵进屋的，随后重重的将门关上，可就算这样，她依然没有松开手，反而径自怒吼道，“你自己退学也就算了，你还怂恿你妹妹跟着一块儿退学？你可真能耐啊！不管你今天能不能给我说出花来，我都要打死你！” 程飞跃几乎要泪崩。 他想提醒他妈，刚才您老人家说的还是，说不好打死他，怎么才隔了几秒钟，话锋一转就变成了不管说啥都要打死他呢？所以说，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吗？ 才这么想着，他妈忽然加重了力道，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随时要跟他亲爱的耳朵说再见了。 “妈，妈您轻、轻点儿！那可是我的真耳朵啊！我可以解释的，我解释！” “行啊，你解释！”袁大姑气呼呼的松开了手，猛的一下坐到了椅子上，她本身就人到中年有些发福，那一屁股坐下去，椅子立刻发出了渗人的咯吱响，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般。 程飞跃心惊胆战的看了椅子一眼，刚想开口提醒他妈悠着点儿，忽的想起自己的处境，到了嘴边的话愣是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假如他现在开口提醒，椅子能不能落个全尸尚且不得而知，他只怕是彻底没活路了。 稍稍收敛了心思后，程飞跃硬着头皮开口解释：“妈，是这样的，我先前不是跟你说了，我在一家公司里实习吗？因为我实习表现非常好，那家公司决定把我转正，又因为人手不太够，我没办法做到一面上班一面上学，再说我先前挂的科目实在是太多了，补考又没能全部通过，到时候毕业大清考也过不了的话，照样没毕业证书的。想来想去，这上学不就是为了找个好工作吗？我都已经找到了，何必再上学呢？本末倒置了不是吗？” 刚开始说时，他还有些磕磕绊绊的，不过说到后面倒是流畅多了。 事实上，这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末了，他还反问他妈：“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现在都有好工作了，还上啥学呢？对了，我一个月收入一万多呢。” 听到这番话，袁大姑尚未开口，袁艺倒是忍不住看了她哥一眼。一万多的确是程飞跃的月收入，可那家伙没提股份分红，年终奖和福利都没提。当然，袁艺这会儿可不会打岔，因为她感受到了来自于亲妈这边的森然杀气，居然一点儿也不比大姑弱。 眼见袁大姑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袁艺赶紧也跟着开口：“妈，我的情况也跟我哥差不多的。你想啊，我念的这个大学也不是很好，将来就算是顺利毕业了，你觉得我每个月能拿多少工资？我问过先前毕业的学长学姐了，他们都说，一般应届毕业生刚开始也就两三千块钱，就算考上了编制，刚开始也不高的。” 赵秋萍显然没袁大姑那么好糊弄，她先前看起来比袁大姑更崩溃，那是因为她生的是个女儿。 家有女儿的父母本身就更容易想多，生怕自家捧在手心里宠了疼了十几二十年的宝贝闺女一朝误入歧途，那这辈子怕是都毁了。这个社会永远都是不公平的，尤其对女的更苛刻，反而男的，就算犯错了，只要肯悔改都能得个浪子回头的好名声。 听到袁艺刚才那话，赵秋萍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半是心疼半是怒其不争的道：“家里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要是生活费不够用，就算爸妈从牙缝里挤出钱来，也不会亏了你的，用得着你小小年纪出去赚钱吗？你现在是读书的时候，上班赚钱？那是以后的事情！” “妈，人又不是动植物，还能规定什么时间干什么？”袁艺很是无奈。 “就该什么时间干什么！你现在还小，就是读书的时候，再说你辛辛苦苦考上了大学，你怎么能不念完就出来工作呢？想要工作，以后你多的是时间，我担保你干到不想干！” 袁艺瘪了瘪嘴，她怎么会不想工作呢？上辈子，直到莫名重生之前，她每天都在工作，就连休假也不忘抽空接收报告遥控指挥。而这辈子，自打重生以后，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工作，都快憋死她了。 工作好啊，工作帮啊，她沉迷于工作不可自拔，完全不明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工作呢？ 呃，确切的说，在袁艺心目中，工作是可以跟赚钱完全化作等号的。 在她看来，再没有比赚钱更美妙的事情了，她沉迷于赚钱不可自拔。 可惜，赵秋萍完全不能理解她。 “小艺，你要是生活费不够用，妈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多给你一千块，成不？你现在还小，这么早接触社会没好处的，社会跟学校不一样的，你太小了，人又单纯，当心回头被人骗了。”赵秋萍苦口婆心的劝着，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程飞跃整个人如遭雷劈。 袁艺单纯？会被人骗？ 程飞跃全程观摩袁艺创业兼忽悠人给她打工，他可以用自己仅有的那丁点儿良知做担保，袁艺一点儿也不单纯，而且惯会忽悠人。最可怕的是，被她忽悠了的那些人，回头被她卖了还高高兴兴的帮她数钱，恨不得把她当自家祖宗来供奉。 赵秋萍当然不会知道程飞跃心里的想法，反正在她看来，她闺女文静漂亮，小时候更是乖巧到让人心疼，后来到了叛逆期以后，虽然难搞了一点儿，可谁还没个小缺点呢？她闺女依然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 当妈的，最担心的就是女儿被人骗了。 眼见袁艺只光沉默没有开口，赵秋萍再度劝道：“这样吧，你先去把工作辞了，然后从下学期开始，继续回学校上课。我问过了，像你这样的情况，复学不难的。跃跃也是，赶紧回学校吧！” 袁大姑这时反应过来了，不过她倒没立刻点头附和，而是迟疑的开了口：“你在干什么一个月能有一万多？” “就是在公司里当个小干部，平时帮老板管管人事，负责招聘啊，开拓业务啊，组织工作会议啊……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辛苦是辛苦了点儿，但值得啊！”程飞跃一脸的谄媚，这会儿更是边回答边上前给他妈捏肩捶背，“这工作特别好，而且年年加薪。要是我现在辞掉了，等以后毕业了，哪里还找得到福利那么好的工作？回头就被人抢了，那我怎么办？” 程飞跃一家三口去旁边商量了，赵秋萍虽然有心想帮着劝，可因为她自己闺女都没劝服，就暂且歇了这份心，想着先把袁艺劝回头再说。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苗静也跟着道：“小艺啊，你哥是男孩子，惦记工作也就算了，你说你又是何苦呢？你好好念书，等毕业以后找个清闲稳定的工作，多好呢？” 清闲稳定？ 袁艺很想问，是像赵睿那种吗？一个月拿几千？一年的收入还不够她买个包的那种工作？ 由奢入俭难啊！真的是难于上青天。 自打重生以后，袁艺就感觉生活里的磨难太多了，好不容易她终于成年了创业了，平顺度过了最初的艰难期，再让她重返贫穷？ 我可去你的！ 拒绝，袁艺态度坚决的拒绝，不管家里人说什么，她都表示绝不妥协。 僵持了半个小时后，袁大姑过来了：“我跟跃跃爸商量了一下，打算去看下跃跃说的那个公司，再做决定。” 袁艺不敢置信的回看过来，用口型说：你傻啊？ 开什么玩笑，先不说他们现在的公司规模还不大，就算将来规模大了，总公司里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管理层的？更别提，此时的公司职员，绝大部分都是袁艺和程飞跃联手招聘的，全是他们的心腹职员，回头碰了面，分分钟露馅。 程飞跃当然知道，他又不是真的傻，看懂了袁艺的口型后，他很是无奈的同样用口型说：见机行事。 一句话，他们好不容易才打拼出来的事业是万万不可能放弃的，那么其他就不重要的，只要守住底线就行了。 幸好，现在已经是信息年代了，趁着家里人不注意，程飞跃快速的给公司员工群发短信，告诉他们，总裁的爸妈和姑姑姑父就快来了，好生准备准备。 不过，这个情况其实也不算太意外，袁艺原本以为大学四年期间不会曝光，所以她想的是等毕业以后，找个机会说穿。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第一计划行不通，那就只能采取第二计划，反正底线是万万不可能退的。 周五下午，本来是打算收拾收拾，最多也就是整理下周计划，就可以等待下班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太后驾到。 于是，公司一行吓呆了赵秋萍等人。 袁艺早就清楚她妈不好忽悠，事实上就算是她的忽悠功力最强盛的阶段，一样对她妈无效，就好像血缘免疫一般。正因为如此，她尽管腹诽不已，却没有阻止程飞跃的第二计划。说白了，早晚都要曝光，与其一点一点的折磨人，还不如一次性给个痛快。 钝刀子割肉多疼啊，一下子把天都给捅破了，多带劲儿呢！ 可惜，赵秋萍看来是没法接受这种好意的。 从进入公司后，到后面被袁艺领着去各部门参观，再最后领到了顶层会议室，让人上了茶，打算彻底摊开来说，赵秋萍等人都没能回过神来。 …… 这厢，赵秋萍他们正在被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那厢，苗静也在跟赵国昌打电话。 没错，她并未跟着一起去公司，因为她压根就不信袁艺和程飞跃说的那些规划。 什么月入过万，扯淡吧？就算是没被降职前的赵国昌，那薪水也达不到这个水平。甚至于，就连他们的局长，月薪也就六千多，算上公积金等各种福利，那也绝对不可能到一万的。除非是加上灰色收入部分，那倒是肯定有的。 可袁艺和程飞跃凭什么呢？俩小孩子而已，连大学都没毕业，傻子才会高薪聘请他们去工作呢。 因此，在程飞跃提出要领着他们去公司后，苗静直接就拒绝了。她前几年干过超市理货员，钱没赚多少，人却遭了不少罪，如今才四十几岁，就总是腰疼腿疼的，尤其今天还坐了长途车来省城，又陪着赵睿去医院看病等等，折腾到现在，很是有些撑不住了。 赵秋萍他们心系孩子，当然没心思管她，听她说要自己先去宾馆，就由着她去了。 也因此，等到了宾馆后，苗静略歇了歇，算着赵国昌快下班了，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其实，没下班也无所谓的，赵国昌自打降职后，工作是一日闲过一日。当然，假如是开学前后，那么就算是小职员也是很忙碌的，可眼下不是快到年关了吗？教育局压根就没什么事儿，哪怕有事好了，多得是新进的年轻人使唤，何必去折腾他呢？ 所以在接到苗静电话之前，赵国昌已经很清闲的喝了好几杯热茶，看到来电显示，也没刻意起身去角落里接，而是大大方方的接起来，问道：“小艺的事情怎么说？” “人找到了，没事儿。”再怎么样，苗静也犯不着去咒袁艺不好，更别提她老公还是袁艺的亲舅舅。因此，她先报了平安，然后才慢悠悠的说起了具体事情。 说是具体事情，其实也不确切，因为苗静根本就不清楚前因后果。不过，她可以自行脑补。 大致的说了一下袁艺和程飞跃是因为在上学期间打工，继而荒废了学业，最后索性休学打工的事儿，末了，苗静还感概道：“什么年纪干什么事儿，她这样也太胡来了，等以后人人都有大学文凭了，就她只一个高中文凭，顶什么用呢。” 赵国昌早先也担心外甥女出事，哪怕他不关心外甥女好了，亲妹妹总是要关心的。想也知道，袁艺要是有事，赵秋萍绝对好不了，甚至就连远在县城里的赵外婆也能跟着出事。 在确定袁艺没事后，赵国昌就先松了一口气，可等他听完了苗静的转述后，那口气又给倒吸了回去：“小艺那孩子啊！她以前胆子就这么大，我早就知道她迟早会捅破天！” “秋萍还在劝呢，不过我看是没什么用，小艺打小就那么任性，会听她妈的才叫怪了。她家里也是，总是由着她那么胡来，早先中考结束后，我就再三劝了，好学校决定前途啊，让她去念二中她不去，非要去那个什么博雅。这下好了吧，念个垃圾高中，可不得考个垃圾大学？” “美院也不算差。”赵国昌到底还是说了个公道话，“你不能跟其他大学比，省美院起码在我们省里是顶尖的美术院校，省城里绝大部分的中小学美术老师，都是从省美院招聘的。要是小艺将来愿意回市里的话，最起码当个小学美术老师那是绝对没问题的，运气好的话，还能当上初高中美术老师，那就很好了，工作特别清闲，工资也还行。”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袁艺所报考的省美院，在全国范围内真的一般般，甚至于是属于偏中下游的。这么想就知道了，堂堂美院都沦落到跟师范生抢饭碗了，从这个角度也证明了他们的含金量。 不过，赵国昌这话也在理，就袁艺的那些同窗，将来毕业后，想创收发财难，想找个铁饭碗那简直太容易了，谁让本省原就有优待本地人的惯例呢？本省人读本省的美院，再找个跟美术相关的工作，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夫妻俩在电话里感概了一会儿，当然也没讲太久，这年头还是有长途漫游费这个概念的，尽管没出省，多讲几句也怪费钱的。 只是，赵家夫妻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逼逼的同时，赵秋萍一行人彻底碎了三观，目前正在三观重建中。 哪怕袁艺对赵秋萍洗脑的效果很差，可眼下又不只有赵秋萍一个人。 攻心懂不懂？环境改造明白吗？ 一共四个人，只要给其余三人洗了脑，剩下赵秋萍一个人，就算她还有什么不满，一时间也寻不到词儿来反驳的。 袁艺就是这么计划的，也是这么做的。在参观完毕后，她直接就在刚才闭会的大会议室里，展示了最近一年来的工作总结报表，拿出了应对最难啃客户的态度，愣是打算生啃下来。 从创业理念开始说，到整个创业的开始，再到过程的艰难，所招募的员工，以及目前为止所取得的成绩，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盈利表…… “我饿啦”要是真的从最初的创业来说，其实已经有两年时间了，当然最初肯定是亏本的，基本上前期就是砸钱进去，加上互相的不信任，他们身为中间方还要代为垫钱等等。差不多半年以后，收入和支出才持平，勉强能看到些许盈利了。一年以后，随着平台的扩建，几乎整个大学城全部商家都陆续入驻，资金才开始大幅度回笼。 而就在一年前，也就是程飞跃休学之处，“我饿啦”终于离开了大学城，开始向省城其他地方进军。 于是，盈利就如同滚雪球一般的翻滚起来，尤其在他们开通了网银支付平台后，终于不需要先行垫资了，没有了积压的资金，每一笔都成了纯粹的利润，更兼同城速递开始独立运行，自然又是一个新的创收。 袁艺是贪心的，她恨不得吃下马爹的事业，可惜她到底还是来往了，除非早在重生之处，她就能弄到大笔的资金和合作伙伴，不然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好在，她也知道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因此现在只寄希望于马爹赶紧弄出手机支付功能来，天知道那块蛋糕有多大，她就算没法跟着一起做蛋糕，切一块下来总没问题吧？ 尤其是，智能手机就快普及了。 多数人其实对“存在”和“普及”有所混淆。举个例子，电话是一百多年前就发明了的，传入中国大约是民国时期，然而真正开始普及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甚至有些中小城市要到九十年代初期，才终于看到电话进入千万家的盛状。 同样的，尽管最早的智能手机是在两年前，也就是2007年就上市了的，可一方面智能手机就算有了，各类的手机app也没研发出来，另一方面这种天价也不是一般人所能负担得起的。 就拿袁艺来说，上辈子她第一次使用智能手机是在工作以后了，用自己的工资买的平价安卓机，可就算是平价的，也要两千多，几乎是她当时一个月的工资了。而在最早，一个智能手机多数都要上万，最便宜也得七八千。 这个价格，基本上就把学生狗驱逐在外了，毕竟当时的学生多数还是挺朴素的，干不出逼着父母买新款手机这种事情。当然也许是环境所致，周围的人都不用，自己也不会惦记着，假如所有人都有了，就自己没有，那估计多半人都忍不住。 而让袁艺最悲伤的就是，因为她最初穷，用了安卓机，直接导致后面就算有钱了，买得起苹果机了，可她……用不惯了。 甚至于，这个习惯直接延续到了这辈子。 尽管用不惯苹果机，袁艺还是想办法办理了海外账户，购入了苹果公司的股票。就算她上辈子进入股市的时间很晚，也没仔细研究过股票的历史，可苹果股票飞涨这个事情，却仍然是知晓的。 除了彩票，她也就只能靠股票来投机取巧了。 当然，投机取巧是一回事儿，她的所有精力还是花在了事业上面。毕竟，“我饿啦”才是她真正为之付出心血的事业。 换句话说，明知道钱途无量，她又怎么可能在这么关键的节点放弃呢？要知道，时机是不等人的，一旦错过了黄金创业期，等其他人将市场这个大蛋糕瓜分完毕后，她加入已经为时晚矣。 而只要按照眼下这个形势继续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等人手一个智能手机，等全民无现金模式普及，等…… 我饿啦上市指日可待。 甚至为了将来的收益，袁艺都没舍得将股份瓜分，除了她哥那是没办法的，其他员工就算是开发下单平台的核心技术人员，她都没舍得给股份。当然，股份是没有给，其他福利还是给了的，而多数人是没有那么长远的眼光的，比起那虚无缥缈的股份，人家更愿意看到真金白银。 给钱就好了，钱能花，股份能干什么？ 于是，袁艺投其所好，不断的加薪，甭管是劳苦功高的外卖人员，还是主管技术研究的核心骨干，亦或是其他中高层领导等等，一律看具体情形加薪，哪怕不加薪，加班费和奖金都是少不了的。 程飞跃就是被钱给笼络了的，他以前觉得没人会喜欢加班的，毕竟他爸妈单位里忙起来的时候，偶尔也需要轮流值班或者加班。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能听到父母的抱怨声，因此他从小就认为，加班是一个很不好的事情。 直到后来，袁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加班没什么不好的，真正不好的是无偿加班。 平时夜里加班提供免费的晚餐和夜宵，晚间有大巴直接送到公司员工寝室楼下，给加班费；双休日加班提供免费的一日三餐，以及双倍加班费，同样都有大巴车接送；法定节日，例如五一十一过年等等，这些日子其他福利照例，加班费三倍起…… 假如一个月的加班时间过长，到下月发薪水时，还会提供一个由袁艺自己出的红包，金额则看具体情况而定，但绝对不会少于五百。 员工们很喜欢加班，并没有听到任何人抱怨。 其实，袁艺也不提倡加班，出的钱多是一回事儿，主要是长此以往，会消耗这帮元老级员工的健康。可她也没办法，哪怕“我饿啦”已经创业两年了，却仍然属于创业的中后期，而迅猛扩充的结果往往就是人手不够，即便一再招人，能顶上来的还是只有那些人。 袁艺尽可能的合理排班，同时也期待着下学期的实习生们。 在省城还是很美好的，因为大学多，每到春夏之际，几乎所有的大四学生都会出来实习。“我饿啦”虽然比不上其他老牌子企业，可省城里也不是全都是名牌大学，很多三流院校的学生是进不去好企业的，哪怕仅仅是实习也很难。 这个时候，薪金丰厚的“我饿啦”就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巨额财富近在眼前，袁艺傻了才会回美院继续念书。 是夜，赵秋萍和袁东海暂住在袁老太的房子里，他们待在袁艺的卧室里，隔壁程飞跃的卧室里住的是袁大姑他们夫妻俩。 至于袁艺和程飞跃，其实早就已经搬出去了，基本上工作日都是待在员工寝室楼的顶层精装套间里的，只有很偶尔才会回到这边来，好在东西还是挺全乎的，毕竟袁艺他们可没那个闲工夫将厚厚的冬被特地搬到新家那边去。 隔壁已经没动静了，赵秋萍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凭良心说，她也觉得袁艺把公司弄得挺好的，真要撒手不管了，也确实是心有不舍。问题是，在她一贯的想法里仍然是读书比较重要，或者更确切一些说，她的眼界比较低，看到的全是清一色的人生模板，真的没有袁艺这种先例。 “东海，你说小艺怎么就这么着急发慌的？要是眼下她已经大四了，那该有多好啊？我说什么也不会拦着她的。可她现在……明天上午，你跟我去一趟他们学校成不？问问他们校长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袁东海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明天是周六吧？” “好像是啊。”赵秋萍脑仁生疼生疼的，想着人家领导双休日应该不会来学校的，只好又道，“那咱们去问问他们的老师？电话问一问总成吧？” “也行吧。” 行当然是行的，找到电话也挺容易的，就是接到电话的老师有点儿懵。 袁艺的大名不说响彻整个大学城，最起码对于他们美院的老师来说，那绝对是难以忘怀的。尤其袁艺还喜欢找同窗，像美院这边的，因为学费和平常画画买材料的费用都不低的缘故，很多人都有利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 以前吧，干的最多的是去青少年宫教孩子画画，再就是跑去帮人家画墙面艺术画，钱不算多，还总是会碰上不给工资的情况，跑回来找学校诉苦吧，老师和领导们也很头疼，因为这种事情真的不好处理，毕竟没合同啊！ 后来就好多了，有袁艺在，全美院但凡是想要勤工俭学的都跑去找她，一准能寻到活儿。 甚至不光是兼职，那些毕业生们也可以去袁艺公司实习，继而留下来任职，毕竟一个公司也缺不了宣传部。哪怕宣传部用不了那么多人，也可以去别的部门。 用袁艺的话来说，你不会总可以学吧？工作还能比读书考试难？ 毕竟，工作最多也就是咬牙啃上一个月，多看看多问问，怎么着都是能学会的。而读书考试就不同了，你就算学会了也没用啊，因为总会有新知识冲着你扑面而来，还每次都是前面的知识没消化完，后续的知识又来了，一茬加一茬，仿佛永远割不完的韭菜。 可以说，袁艺的公司，很大程度上解决了美院两个麻烦。 一是学生勤工俭学，二是应届毕业生就业问题。 因此，当接到自称是袁艺母亲的电话时，辅导员完全是晕菜的。等了解到了具体情况后，她一琢磨，觉得这个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索性告知了系领导，再由系领导告知校长。 兜兜转转后，周六这天下午三点，赵秋萍和袁东海终于见到了美院的校长。 赵秋萍也挺恍惚的，她以为这事很难办呢，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先打听下情况，等周一学校领导上班以后，再去找校长。结果，这天下午就碰面了。 碰面总归是好事，赵秋萍也不迟疑，赶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让孩子先把书念完再说。” 校长比她更恍惚，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都发财了，为什么还要丢掉公司回来念书呢？当然，也不是没有企业家在创业成功以后去镀金的，可问题在于，就算镀金也不该来美院啊，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美院给不了袁艺想要的。 不光是校长，但凡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全都无法理解。 其实吧，越是在社会里历练久了的，越是知道工作和金钱的重要性。 这就好比袁艺上辈子，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的某个直播问题，大意是，假如给你五十万，你愿意出售自己的大学文凭吗？象牙塔的学生多半不愿意，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肯定能赚到这个钱，没必要杀鸡取卵。可假如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好几年的人，却完全不在乎文凭。 文凭最多也只能被称之为敲门砖，真正能让你留在公司里的，是你的能力。 更别提，文凭这个东西永远都不能帮你达到财富自由，除非你打算一辈子替人打工，鞠躬尽瘁，直到有朝一日干不动了，你得到的不会是一份辞退信，而是各种法子逼你主动离职。 当公司需要你的时候，他们会告诉你，请把公司当做你的家，你要为公司奉献一切。 然而，当你已经彻底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却会说，公司不养闲人，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啊？ 当然，假如那是一张真正镀了金的文凭，自是要好好珍惜。可就连美院的校长都不认为，自己学校的文凭值得袁艺放弃“我饿啦”。哪怕按照最低的估值来算，那个公司也早就已经资产过千万了。 校长；……给我一千万，我能立马辞职不干。 出于种种考虑，校长没立刻答应，只说这个事情最好是能让学生自己出面，毕竟她早就已经成年了。再一个，就算他答应了，一旦旷课过多，袁艺仍然会面临无法毕业的情况，哪怕当父母的每天押着她来上学，只要期末考试门门功课交白卷，到最后她依然是毕不了业的。 “你们回去跟孩子好好沟通一下，只要她本人愿意，一直到今年的六月底，学校都是可以为她办理复学手续的。还有就是，一般休学都是一年的，她现在复课了，前面半年也没上，最后还是得比别人晚毕业一年的。” 赵秋萍心都揪在一起了，怎么算都觉得划不来。 可人家校长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她也不好再纠缠下去，而且时间还有半年，的确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只要我家小艺同意了，你们学校还是会要她的，对吧？你能保证？” “至今年六月底，袁艺同学可以随时回来上课，但如果学分不够，她得重修，或者干脆办理完复课手续后，九月份跟下一级的同学一起上课。”校长很肯定的点头，“我可以保证。” 赵秋萍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今天没白来，事情还是有进展的。 之后，她便跟袁东海一起离开了美院，再度回到了袁老太买的那房子里。 “咱们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明天就是周日了，最迟明晚，一定要回去了。”袁东海提醒她，“单位里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这么下去，难说领导会怎么想。” “可小艺呢？你就不管小艺了？” “我管不了她啊！”袁东海冤枉死了，他闺女是什么德行，这么多年下来了，他这个亲爹还能不知道？要是真的能管，他早就管了，可既然管不了，那何比多此一举呢？放过闺女，也放过自己，不好吗？ 赵秋萍倒是赞同这个话，可她又做不到袖手不管，干脆在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办法倒是没想出来，倒是盼到了一早就出门了的大姑姐夫妻俩。 噢，程飞跃也在，他陪着爸妈逛了一天的街，也顺便买了一堆的东西，准备一早就走。 得知这个情况后，袁东海赶紧附和，只道他也要走。程飞跃一口答应，反正这会儿离各大院校放假还有段时间，明天早点出发，不愁买不到回家的车票。 赵秋萍急了：“你们就不管孩子了？跃跃你呢？你再念一年就好了吧？大四外出实习也是没关系的，只要再念一念啊，你就可以拿到大学毕业证书了！” “大舅妈，我拿不到的。”程飞跃一脸的无辜，“我挂科太多了，学校不可能给我发毕业证的。” 被这话噎了一下，赵秋萍又道：“那不是还有毕业大清考吗？你自己说的，只要那次过了，就行了。” “我要是能考过，我干嘛不之前就过呢？挂科好玩吗？” “这……哎哟，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小艺她自己胡闹还拉上了你，害得你没法毕业，这可真是太过分了。”赵秋萍越想越觉得心虚，总觉得是自家闺女造的孽。 程飞跃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不是……大舅妈啊，我这两年时间，尤其是最近这大半年，那是每天全城各处的跑业务啊，好不容易有了现在这个局面，你叫我放弃事业，跑去读书？读书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我都能赚钱了，还跑去读书干什么？辍学算了，不读了，读完也没搞头的。” “怎么能辍学呢？你怎么能跟着小艺瞎搞胡搞呢？读书重要啊！”赵秋萍是苦口婆心的劝着，殊不知她此刻在程飞跃心目中的形象瞬间一落千丈。 ……多大仇？你非得这么搞我？我辛辛苦苦满城跑业务的时候你不说，现在事业有成了，你就准备一脚把我给踹了？是人吗？过河拆桥？用完就丢？ ……说得好听，让我回去读大学拿文凭，不就是不想分我钱了，想把我给开了。心真黑啊！不是人啊！ ……果然，全天下的大舅妈都不是好东西！ “跃跃啊，你以后会后悔的，你还小不懂事，听舅妈一句劝，回学校读书去，别跟着小艺瞎胡闹。” “不，大舅妈你别劝我了，我不会后悔的，我不读了，坚决不读了，打死我也不读了！” 一个要劝，一个不听劝，没一会儿屋里其他人脑子就都大了。 袁东海看了眼他姐和姐夫，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果断的开门遁走，只图个清净。等程飞跃回过神来的时候，屋里就只剩下他和他大舅妈了。 “跃跃啊，你要是真的不读了，以后就是高中毕业大学肄业，你自己也说了，跑业务多辛苦啊，那你好好读书，以后毕业了找个轻松的工作，多棒啊！” 赵秋萍努力的劝了，可惜收效甚微，等程飞跃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也跑了，回头发了短信给他爸，约好了时间第二天一早过来接人去车站。 对于赵秋萍来说，该说的也说了，能劝的都劝了，结果女儿和侄儿都不听。再一看，她老公和大姑姐俩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妥协了，她实在是没了法子，因为惦记着单位的事情，次日一早也跟着回去了。 “你妈快把我逼死了！”程飞跃从长途汽车站回到公司后，就直奔袁艺办公室，开口就道，“她咋那么能说呢？” “管她呢，反正咱们已经曝光了，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反而觉得浑身轻松了。”袁艺早就领教过了她妈的叨叨神功，并不以为然，盘算着下周的工作，她直接发了封电子邮件给程飞跃，“你别管家里那点儿破事了，咱们的目标是，赚钱！” “嗯，赚钱要紧。” 程飞跃也淡定了，横竖那是袁艺的亲妈，袁艺都不怕，他怕个啥？哪儿也没有大舅妈管事的道理。 兄妹俩又开始了工作狂模式，事实上就算是双休日，公司里真正能休息的也不足一半人，这还是因为最近没什么大事的缘故，要是高峰期，怕是全体员工都要加班了。 他俩倒是该干啥就干啥了，回到家里赵秋萍却是不好了。 其实吧，绝大多数人都是环境动物，假如一直这么下去，最多也就半拉月工夫，赵秋萍就该妥协了。因为女儿那头说不通，老公也不站她这边，又一日接回家来的婆婆更是满口子都是小艺好小艺棒，她一个人坚持，又能坚持多久呢？ 可她是一个人吗？ 不是哟！ 等周一晚上，赵秋萍就接到了她娘家大嫂的电话，询问袁艺那事到底怎么样了。 “我前天，就是周六那天晚上坐最晚的一班车回来的。没办法啊，单位有事情，要是不回来，我担心回头裁员裁到了我身上……嗯嗯，这事儿不要紧的，先说说小艺吧，情况怎么样了？你现在还在省城吧？什么？你周日上午就回来了？” 苗静惊呆了，不过更让她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她得知袁艺休学并不是入了别人的骗局里，而是跑去自主创业后，更是震惊得目瞪口呆。等赵秋萍一说，连校长都不赞成袁艺回校复读，还说袁艺那个公司做得真挺好的，她这颗心哟，简直就跟泡在了陈年老醋坛子里一般，又酸又涩，还生疼生疼的。 足足有那么一刻钟时间，苗静愣是没能找到一句接口的话，及至赵秋萍终于将全部事情说完了，说自己没法子了，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袁艺去吧，苗静这才回过神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书总归还是要读的，大学也是要念完的，不然回头说出去，就是个高中生，丢人不丢人？又不是咱们那个年代了，现在最差也是个大学生吧？读了这么多年书，花了那么多的钱，结果闹到最后，大学肄业……多难听呢！” 赵秋萍本来都已经认命了，这会儿听着这话，原本平静的心情又再度起了波澜。可仔细一想，她只叹气道：“我没办法啊，小艺早几年就任性，现在她都长大了，我能怎么办呢？” “这样好了，也不一定要丢下公司不管啊，完全可以找人帮着代管个两三年的，你说对不对？回头等小艺念完了书，再回来继续干呗，这样不就没问题了？” 赵秋萍心里一动，可旋即又放弃了：“咋管啊？谁管啊？总不能我这边劝着小艺回学校念书，那边又让东海大姐家的孩子辍学去管公司吧？我亏不亏良心呢？要是他俩都辍学了，那是俩人都有责任，可要是只跃跃一个人辍学呢？回头我还有脸跟婆家亲戚见面吗？” “不一定要跃跃啊，那也就是个孩子。” “难道还能是我和东海去管？别闹了，我俩懂什么呢？再说了，没几年就可以领退休金了，我这时候辞职，图什么呢？” 苗静这会儿已经平复了心情，笑盈盈的建议道：“不一定你俩啊，也可以从亲戚里找一找，看有没有正好没工作的，或者工作不称心的，帮着管个两三年还是可以的。” 赵秋萍想啊想，愣是没想到哪个亲戚是符合条件的。想也是，无论是赵家还是袁家，亲戚们都属于捧着铁饭碗的，除非是到了退休年纪的，不然都有工作。 “我娘家小弟现在在给人打工，不然让他去看个两三年？俩孩子都能搞定的事情，没道理他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弄不明白的。等小艺毕业了，再还给她就是了。”苗静真诚的建议道。 电话另一边的赵秋萍沉默了。 她是眼界窄，也的确是耳根子软，可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傻啊！就算不知道袁艺那个公司资产究竟有多少，可不管是多还是少，都没有直接拿来送人的道理吧？说是代管两三年，回头还能要的回来？ 假如今天，是她亲哥代为管理，那兴许她还能理解，可大嫂娘家的弟弟…… “我还是再劝劝小艺吧，回头再说吧。”赵秋萍敷衍的说道。 苗静没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曝光了，只接着劝道：“那你要好好劝，小孩子家家的就该在学校里念书，到底也该把大学念完啊，就算她那个学校不怎么样，好赖也是个大学。” 放下电话后，赵秋萍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等那头苗静跟赵国昌把事情一说，当下遭到了赵国昌的怒骂。 “你疯了是不是？小艺赚的钱，凭什么给你弟弟？你当她是傻子呢？傻子都干不出这种事情来！就算要给亲戚，她爸那边的亲戚，她妈这边的亲戚，你弟弟算是她哪门子亲戚？白把钱丢给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我看你才是个傻子！” 苗静整个人都懵了，方才还满腔喜悦，觉得一口气解决了两个问题，想跟老公分享一下，结果没曾想却遭到了一通痛骂？一时间，她有些心气不顺，涨红了脸分辨道：“她要去上学，那公司总要叫人帮着管吧？你说两边的亲戚，谁有这个空闲？再说了，只是帮着管管罢了，又不是真的要。” “你可得了吧，就你弟弟那样的还管理公司？他连自己都管不好！” “我弟弟怎么了？他好歹也三十岁的人了，小艺才二十岁呢，她都能做好的事情的，我弟弟怎么就做不好了？” “这跟岁数有什么关系？你弟弟就算将来八十岁了，那岁数也依然是活到狗身上的。得了吧，你这些年你贴补了不少钱给他，我也是懒得说你，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给他钱，跟丢水里有什么区别？起码丢水里我还能听到个响声！” “你你你……”苗静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要知道，她娘家弟弟始终都是她的逆鳞，先前她虽然也知道老公看不上她弟弟，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根本就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 “行了，这个事情你别管了，有这工夫你倒是可以多帮你弟弟相几个女的，说不定就有傻子愿意给他当媳妇呢？”赵国昌满脸的鄙夷，说真的，他二弟还有他妹夫都是属于那种没什么太大本事的人，可就算这样好了，跟他小舅子也不能比，前两者只是没什么本事，后者却是个十足十的窝囊废了，还是窝里横的那种废物。 没理会苗静，赵国昌径直去了书房那边，用自己的手机给妹妹打了过去。 彼时，赵秋萍已经意识到了她大嫂有私心，她倒没觉得对方是不安好心，可想趁机给娘家弟弟谋利肯定是真的。因为只是嫂子，倒没觉得寒心，只是苦恼又少了个能商量的人。恰好这时，她哥打来了电话。 “你嫂子跟我说了小艺那事，我骂过她了。”赵国昌开门见山的说，“你别把那些话跟小艺说，我那个小舅子是什么东西，谁还不知道了？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到现在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住着父母的老房子，靠着三个姐姐时不时给点生活费，我看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放心，我绝对没这个想法，小艺的公司肯定是她自己的，谁也别想插手。” 听了这些话，赵秋萍心里舒坦了许多，她就知道她哥不会跟她嫂子那样自私。 又听赵国昌继续说道：“你先跟我说说，小艺那个公司叫什么名字？我上网查查是个什么情况，这才好给你出主意。” 赵秋萍还真就记得，主要是“我饿啦”这个名字太好记了，说了以后，她就听到电话那头有敲打键盘的声音，不一会儿，赵国昌声音微微颤抖的说：“小艺挺不赖的啊，估计资产过千万……我看这样好了，也别让人家帮着管了，直接转手卖掉就行了，拿个一千万就算存银行，每年的利息也不算少了。” “什么？”赵秋萍懵了，一千万这个概念显然是超出了她的预期。隐隐约约的，她想起来好像当时见面美院校长时，对方也有种把公司给他他愿意辞职不干的表现，当然这个不是说明人家校长贪心，而是那会儿校长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不过，话说回来，直接放弃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似乎卖掉会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挂掉电话后，赵秋萍拽着袁东海说了这个事儿。 袁东海本来正在对门邻居那边侃大山呢，就被赵秋萍拉回了家，还跟他说了袁艺公司资产过千万这个事儿。 “哦，小艺公司原来值个千万……”袁东海说到这里突然卡了壳，猛的扭头看向赵秋萍，“价值一千万？哎哟哎哟，我的脖子拧了，拧了。” 赵秋萍原是打算跟他好好商量一下的，结果没曾想还能变成这样，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没办法只能给他去找药酒，边擦边说这个事儿。 彼时，袁老太也散步回家了，跟着一道儿坐在旁边，听儿媳说话的同时，顺便毫无母爱的嘲讽了蠢儿子。 大致的弄明白原委后，袁老太嗤笑一声：“一千万？你俩的眼皮子可真浅哟！我跟你们说，就小艺中考以后，她领着我去解放东路那头买了两个小铺子，花了十万块钱。不到一年，铺子赚得租金加上我攒的钱，就又买了两个车位。后来她不是要上大学吗？高考前几个月，两个铺子卖掉了，卖了八十万。车位也卖了，一个卖了八万，一个卖了十万。这些钱啊，全都拿去省城里又重新置办了产业。” 赵秋萍、袁东海：…… 不理会愚蠢的儿子儿媳，袁老太径自说着自己的发家史。 “有了本钱以后，我和小艺啊，逛遍了大学城，又买了三个小铺子，和一个二居室小套。这都两年多了，你俩知道我的产业值多少钱吗？不怕告诉你们，就我手上的这些产业，不算那个小两居，但是铺子，每年就能给我赚回十万的租金。而且小艺前阵子跟我说了，省城的房子在涨价，比起我买的那时候，涨了起码三十万！” 袁老太不会知道，三十万根本就称不上涨幅，等过个十年，光是那三个铺子，就能卖到至少一千万。至于那个住宅，考虑到并非学区房，涨幅可能不算特别大，饶是如此，在房价暴涨的大环境之下，卖个两百来万还是没问题的。 “哦对了！”袁老太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你三弟啊，就梦梦生出来的那一年吧，跟他老婆一起在首都也买了三套房子，当时还是贷款买的呢，小艺说了，有魄力，首都的房子跟咱们这边可不一样，跟省城都没法比，就算要贴银行利息，那也是划算的。这不，才多久呢，听说啊，涨了得有七八十万了。” 赵秋萍、袁东海：…… 俩人对视一眼，心道，到底是咱们跟不上时代进步的脚步，还是这个时代发展得太快太快了？ 不管是哪个，他俩都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无力感。 那种感觉，大约是被时代抛弃的悲伤吧。 这一年的年关里，袁艺成功的刷屏了。 确切的说，她的事迹震惊了那些后得知消息的亲戚们。也有人劝她收手，见好就收啊，上一辈人都是比较保守的，就连袁艺二舅还有她外婆也是这么想的，包括袁艺的二爷爷三爷爷他们，都认为她是凭运气才赚了大钱，那当然要捏在手里啊，难不成还等着倒亏出去？ 一千万啊，人家中彩票头奖也才五百万，她这个多能耐啊！ 可就算再能耐，那都没有捏在手里的钱来得安稳踏实。一千万能用一辈子呢，正好卖掉了存银行吃利息，再回学校把书给读了，毕业以后找一份安稳清闲的工作，多好啊，多么幸福的人生啊！ 亲戚一多吧，各种心思的人都有。 有些是真的替袁艺着想，觉得她年纪小，敢拼敢闯是好事，但也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万一回头破产了怎么办？人家想的是，假如上班被辞退了，其实也没太大的损失，顶多亏一个月的工资。可投资要是失败了，能把先前赚的全亏进去。 还有人给举例子，说这做生意啊，就跟赌钱是一回事儿，一开始赢了就赶紧收手，千万别再跟着继续下注了。这要是还继续玩，迟早会全都输出去的。 这是守成派的思想，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会是这么想。 当然，袁老太是个例外，她现在都不惦记她那十万块的老本了。再说了，做生意是能失败，房子还能没了？大不了也就是商铺租不出去空着呗，她都赚了那么多了，不亏。 还有一部分人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亲戚里头有人发财了嘛，那当然是想分一杯羹了。 这会儿已经有很多国企渐显颓势了，就别提有些人还是在厂子里上班的，三班倒的有，户外作业的也有，又苦又累还没几个钱，就巴望着换个清闲又钱多的工作，最好还是那种做办公室的，说出去很体面的工作。 当下，能找到袁艺是最好的，没见到袁艺，就找赵秋萍和袁东海说说，让给安排安排，讲明了要活少钱多体面的工作。还美其名曰，袁艺年纪还小，一个人在省城多孤立无援啊，小心别给人骗了，他们是去帮忙的。 于是，好好的一个过年，直接变了味儿。 袁东海没了法子，索性带着袁老太并大姐、二弟一家子全跑了，也没跑多远，就跟前两年那样，去周边的古镇过年，反正就算单位再忙，初七之前又不可能上班的喽！ 而袁艺和程飞跃更绝，一看事情不对头，立马脚底抹油直接开溜，当然红包还是给了的，毕竟他们已经不是学生，而是能赚钱有收入的人了。 兄妹俩是正月初二天不亮就跑了的，程飞跃已经考出了驾照，二话不说拉着他妹兼领导就跑。结果，他俩前脚在到省城，没两个钟头就接到了袁恺的电话，说他已经到车站了，求接。 “你来凑什么热闹？”程飞跃现在腰包鼓了，脾气也涨了，起码面对袁恺时，敢摆哥哥的谱了。 可惜，袁恺并不鸟他。 “姐！这不公平！我比咱哥聪明多了，你为什么跟他合作，不跟我合作呢？” “因为你人在首都。”袁艺无奈了，“这样吧，你先把书念完了，回头来帮我怎么样？” “那哥呢？”袁恺一脸的质疑。 袁艺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耐心的，当下就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事情呢，是这样子的。你聪明啊，而且你那个学校多好呢，老师教的好，你学的也认真，大学四年一定能给你带来很多提升的。回头你大学毕业了，我可以跟你签个合同，我出钱送你去美国留学深造。等将来你读完博士后，再来找我，有合同证明的，我必须用你。” “我哥不用深造？”袁恺听了这席话，心里还是很舒服的，不过他觉得还是应该问清楚。 “他深造什么？定型了！”袁艺很是认真的回道，“咱哥啊，他的智商基本上在小学时期就已经定格了，再没有上升的空间了。” 程飞跃正在袁艺办公室里翻吃的呢，还非常有兄弟爱的分了袁恺几包，毕竟又不是自己的，慷他人之慨这种事情，他是相当乐意去做的。 结果，听到这里后，他意识到袁艺在说他，当下习惯性的附和着点了点头：“嗯，对对。” 袁恺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程飞跃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冲着袁艺怒目而视：“圆滚滚你又说我坏话！” “我不是在说你坏话，我只是说了两句大实话。”袁艺随口解释了两句，又不管他了，只对袁恺说，“反正现在你放假着，我就带你随便看看，技术部对你开放，你可以去观摩学习。很多时候，理论结合实践才是最好的，双管齐下嘛。” 搞定了蠢哥哥，以及完全被自己洗脑了的聪明弟弟，袁艺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研究新年新的发展计划。 外卖平台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对于他们这些冲在最前线的人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需要一点点摸索的。偏生，无论如何都不会缺模仿者，好在袁艺本身就是拥有着超前意识的，哪怕对方有心模仿，她的速度却永远保持在最前列。 至于亲戚们，爱咋咋地，与她何干？ 不过，上辈子在最初，她还真没碰上过这种事情，估计是因为她家亲戚都认为她只是夫家推在前面的傀儡而已，没话语权的那种。直到她和前夫离婚了，亲戚们这才蠢蠢欲动，然而那个时候，她早已羽翼丰满，才不会在意这些破事儿。 多年一言堂模式下的袁艺，气势还是很足的，足以逼退那些想要占便宜的亲戚朋友们。 可现在却不同了，谁都知道这是袁艺自己的公司，哪怕程飞跃占了股份，可公司真正的所有人还是袁艺本人。再就是，这回不光没人替她挡在前面，她的年纪也太轻了，起码上辈子她离婚时都三十了，可这辈子她这个年纪，真的是完完全全的学生样儿。 那又如何？ 她人在省城，而亲戚朋友们都在市区乃至县城里，可以说是鞭长莫及。再就是，她很忙的，忙到连轴转，哪里有空去管这些琐碎的事情？ 在年后，她就将自己的手机给了助理保管，又换了一个新手机新号码，专门用于工作，并且仅仅只有核心团队以及其他合作者知道，就连她爸妈和奶奶要找她，都得通过助理，或者干脆就是由她在固定的时间打过去。 这真不是她故意拿乔，而是实在是太忙太忙了。 尤其是，随着智能手机的逐渐普及，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连睡眠时间都被无限压缩，真的是没空叙亲情了。即便这样，她还是每周坚持给家里去电话，表明一切都好，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大把的钱正在等着她去赚，真的是分身乏术了。 赵秋萍不是没抓紧时间劝她，一开始是劝她卖掉公司回去上学，后来就变成了劝她别那么着急往前冲，毕竟钱是赚不完的，到最后则干脆变成了劝她多休息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彼时正是国企动荡得最厉害时，很多国企都被迫民营化了。哪怕硕果仅存的那些，各类福利也慢慢的降低了。就连自认为是金饭碗的公务员都面临着薪金消减的窘境，而袁艺大舅妈所在的诺记更是接连几年大裁员，终于在前不久，裁到了她身上。 哪怕是袁艺父母面临的处境也很是不好，所有的福利都没有了，工资倒是还发，然而即便工资不变，可物价却是在上涨的。 以前夫妻俩月收入五千，是完全够一家人开销的，可这才过了多久，钱已经不太够用了。 多亏袁艺早已不跟父母伸手要钱了，她还能倒给他们钱。至于袁老太，她是全家里面，除了袁艺之外最有钱的人了。因为再投资的欲望不是很高，加上她年事已高，从理论上来说，年岁跟投资项目是很有关系的，袁艺也不建议奶奶投资高风险的项目，只跟她说，让她尽量花钱，把每年的租金通通花掉，不够找大孙女要啊！ 袁老太每年光是原先三个商铺的租金就高达十万，而原本那个小房子，也在前几年被袁艺代为处理掉了，得来的钱又换成了铺子，当然袁艺暗中贴补了不少。新的铺子地段好极了，位于最繁华的闹市区步行街里，还是临街的三开间大商铺，光这个商铺每年就能给老太太带来足足二十万的房租收益。 老太太就算再怎么可劲儿的花钱，那也是花不完的。 当然，袁艺不是没想过给她父母置办产业，后来一琢磨，觉得其实也太大必要。反正她早在一年前，就让自己的私人律师准备了遗嘱。 ……假如她意外过世，她所有的资产都会被分割成三份，交给她父母和奶奶，同时父母和奶奶只享有产权却没有管理权，她公司的管理权将交给她哥。 不是她非要触自己眉头，而是这个确实很有必要。 为什么她重生以后都不去考虑上辈子的事情？一方面，她觉得重生好比时光倒退，只是她捎带上了记忆，别人没有而已。另一方面，则是她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措施，当然那时候她的资产并不是全部留给她的父母和奶奶的，因为数额太庞大了，涉及也太大了，所以她留给家里人的只有不动产和现金，以及部分分红的股份。至于其他的资产，她自是另有处理。 听着电话里赵秋萍那熟悉的劝说声，袁艺笑得很是轻松。 “妈，我心里有数的，你照顾好家里就可以了。对了，想不想去欧洲玩一圈？最近邮轮游很流行，想去的话，就赶紧去吧，也把我奶捎带上，问下大姑和二叔他们有没有空，空就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不去，单位请不出假来的。” 袁艺瞎出主意，“妈，你看这样行不，你要不要跟我爸再去生个二胎玩玩？没事的，就算你俩不符合政策，大不了罚钱呗。单位开除？你俩那破工作至于吗？” 赵秋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辞职的，她还反过来劝袁艺：“我和你爸有个稳定的工作是好事，也算是个退路吧，总不能把全家的生计都压在你身上。” “你俩一共月入五千……” “那怎么了？好歹也是铁饭碗。” “妈，时代变了。”袁艺很是哭笑不得，“你们以前不也说，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都是捞金的好时候吗？那些原本你们看不上的二流子都成了暴发户。其实，捞金的机会永远都有两个，一个是十年前，一个是当下。至于工作……” 袁艺长叹一口气，她很早就知道自己跟绝大多数人是不同的，上辈子不成熟的时候，她也跟人争辩过学习和赚钱。很多人都认为，学习只要努力就一定会取得好成绩，而赚钱则不然。 ……工作要看家世背景的，要看关系的，要走后门的！ ……加薪哪里容易了？得看老板愿不愿意给你加，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上啊！ ……还是读书好，只要肯下苦功夫，就一定能考到好分数，真想回到学生时代啊！ 袁艺回想起那些话，就莫名的觉得好笑。 工作是什么？ 是你用你的时间和精力给别人制造财富，你辛苦求学十多年，最终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拿着漂亮的毕业证书，去恳求别人录用你，然后勤勤恳恳的上班，还要心惊胆战的担心裁员，怀孕了还要怕老板不高兴，一旦被辞退了，就感觉天都塌下来了。随后，拼命的想法子再找一份工作，日复一日，年如一年，直到终于熬到了退休年纪，长松一口气，可以拿退休金了。 这样的工作，确实谈不上愉快。 在袁艺所经历的上辈子，因为智能系统的广泛应用，很多传承了千百年的工作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失去了工作的人们，只能选择降低要求寻找另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同时还要降低消费水平。 哦，那叫消费降级，也叫佛系生活。 听起来很美，内里却不怎么美好。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另一种新型工作模式渐渐冒了头，俗称外包。 在最早的时候，一个单位很是庞大的，需要大楼，需要员工宿舍，需要门岗，需要食堂，甚至还要给职工子女建造学校。 后来，他们渐渐把其他繁重的部分都外包出去了，不再提供员工宿舍，跟其他公司共用一栋大楼享受专业的安保服务，也没有了食堂，子弟学校更是早早的消失了。 直到袁艺重生之前，一个公司已经被精简到不能精简了。财会部可以外包出去，企划部可以外包出去，还有宣传也能找专业的公司来做，很多项目都可以找外面的团队合作。 甚至更多的公司开始明着表示，他们不需要工作认真的员工，只要工作优秀的员工。 “妈，有空就跟我爸多出去转转。对了，我打算在省城买个别墅，不然回头你休息了过来瞧瞧？到底是给你们住的，总归还是要你们喜欢才好，再说装修风格之类的，也要你们来定。” 赵秋萍的思路被打断了，不过她也觉得买房子是个大事儿，为了避免袁艺年岁小乱来，她决定回头去省城亲自看看。 …… 袁艺很清楚，有些事情上一辈人是真的看不透，甚至哪怕看透了，他们也不愿意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个时代早已不再属于他们，改变很痛苦，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好了。 挂掉电话后，袁艺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她喜欢高楼，喜欢俯瞰整个城市，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有多渺小，愈发的有动力去创造更多的财富。 科技的巨轮硬生生的把人往前推，2010年已经不远了。 2010年以后，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是属于她的时代。 第090章 第090章 袁艺的公司已经逐渐上了轨道，即便时不时的还是会冒出些让她烦恼的事情来，不过她每次都能妥当的处理掉，仿佛那些问题是特地冒出来给她历练和展示实力用的，并不会真正的造成麻烦。 有人顺利，就有人不顺。 2010年前后，很多的国企都在面临着改制，不光是国企，还有很多民营企业，甚至包括一些在普通人眼里高大上的外资企业。 尤其是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先是像诺记这种老牌子企业遭受了重创，紧随而来却是令多数人深感意外，却在袁艺意料之中的几个企业垮台。 整个相机行业遭受重创，甚至可以说是灭顶之灾。哪怕一些顶级的相机得以保留，可要知道，无论是哪个行业，做的都不可能是金字塔顶端的生意，即便是奢侈品行业，那也是靠着高定打出名声，实则还是靠着绝大多数的消费者盈利的。 有些相机企业开始改制，逐渐像高端机型靠拢，同时开始挤兑同行。而另一些却是不信邪，觉得智能手机就算自带了相机，但是像素不高啊，很多人还是喜欢相机的。 除了相机行业遭受了重创外，传统纸媒也在遭受巨大的考验，只是一开始，很多人还是不习惯在手机看新闻，不过袁艺却知道，他们会习惯的，而且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当然，还有被袁艺挤兑的方便面行业，好在不管销量再怎么骤降，仍然是有人爱吃这个的，最多销售业绩不好，还不至于彻底垮台。反正，直到袁艺重生，康老爹还活着呢，就是味道越来越糟心了。 …… 袁艺是坐看时代发展，因为全都在预料之中，她是屁不疼。 可也有人坐不住了。 譬如，袁艺的大舅妈。 诺记大裁员是全世界范围内的，作为老牌子手机企业，曾经一统世界，几乎造就了一代销售神话。可惜，连秦始皇的千秋万代都能折在秦二世身上，诺记摔了个大马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能说是应了那句老话，站得越高摔得越重。 倒霉的不光是诺记的高层们，还有底层员工，尤其是那些没有技术的，所谓累赘。 纵观诺记的历史，会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诺记并非手机起家，他们最初是伐木、造纸为主的，后来逐渐向胶鞋、轮胎、电缆等新领域扩展，最后才发展成为了手机制造商。 更有意思的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其实诺记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就曾经因为涉及产业过多而濒临破产。当时，诺记的高层果断的选择割肉，将其他所有产业一并舍弃，唯独只保留了电子部门，至于其他传统产业则纷纷兜售。 这一事件，被誉为诺记历史上最重要的战略抉择。 单从这个决策上来分析，就可以看出诺记的高层相当英明神武，可同时也很果断决绝。拥有着这样的高层，当一切顺利时，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可假如公司再度陷入危机，那么当年的事情完全会重新上演。 只不过这一次，那些员工就未必有当年的好运了，无法兜售的部分就此解散，大量裁员便是由此而来。 很不幸的，苗静就是其中一员，因为对于诺记而言，她毫无利用价值。 裁员当天，她就住进了医院。 为了这份工作，赵国昌舍了老脸贴了不少人情和礼物，这才将她弄进了诺记。当然，这个事情严格来说并不能全部怪罪于她，哪怕她在以前那个国企单位里确实有些敷衍，可自打进了诺记以后，她还是很认真工作的，从未迟到早退，连请假都很少，反而在最近一年里，经常性的加班。 虽然，她所谓的加班不过就是待在单位里，闲坐着而已。可在她看来，起码她人在啊，她没干别的事儿啊！ 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她在诺记也待了好几年了！ 可惜，只要用人单位是按照劳动合同支付违约金的，那就不算违法。诺记就算面临重大危机，那也是老牌子企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该给的赔偿金是一分钱都没有少，甚至比合同规定的，还特外多支付了一个月的薪水。 一看这个情况，赵国昌很清楚，告都没法告。而且，诺记裁员是全球性质的，不光是几个几个的裁员，他们是一个点一个点的撤销。 这咋整？没法子啊！ 赵国昌只能自我安慰，最起码他所在的教育局还是很稳定的，完全没听说有改制的消息，尽管他升职无望，但铁饭碗还是很牢靠的。 只不过，苗静被裁员这个事情，也给他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因为这不光是家里少了一份收入的问题，还得额外支出不少钱。别的不说，苗静的社保怎么办？都交了那么多年了，没得断在这个时候，可要交的话，以前是单位帮着出大头，自己只需要付很少的一部分钱，现在却要全交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开始流传出晚退休好的言论来，很快就有小道消息说，国家要延迟退休。 这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给人活路啊！ 赵国昌没了办法，他还不能请假去照顾妻子，好在苗静住的是市人民医院，她亲妹妹就在医院里当医生，不说照顾吧，帮着送个饭还是可以的。 这厢，赵国昌忙着四下打听消息，同时也要想法子再给妻子找份工作。不找是不可能的，诺记给的赔偿金是不算少，可也不能坐吃山空啊，再说了，每个月的吃喝花销，还有苗静的社保都不是一个小数目。找一份新的工作，不说别的，起码单位帮着交了大部分社保啊！ 那厢，赵秋萍准备准备，打算趁着难得的休息日，跟老公和婆婆一起去省城看房子。 虽然说是看房子，其实袁艺早就已经搞定了，当然她没定下来，只是圈了范围，全是高档小区，而且她明言不要高层住宅，只要别墅。 这是因为，她本人虽然喜欢高楼，可架不住她奶不喜欢啊！说不喜欢还是轻了点儿，确切的说，她奶恐高。 这就很尴尬了。 袁艺一点儿也不想吓唬她奶，也并不打算帮她奶改掉恐高的毛病，反正买个别墅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呢？ 对了，她奶还晕飞机，恐高嘛，这个就没办法了。幸好，她奶不晕火车和轮船，不然连出行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因为忙碌的缘故，袁艺不可能一直陪同着挑房子，反正她安排了人，当然售楼处那边也有专业人士代为接待，保证给安排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的。袁艺还特别申明了，不准吓唬她爸妈和奶，价格不要往上叫，就报个模糊的数字，比如别墅每套300万起之类的。得亏销售经理认识她，不然该以为这人来瞎胡闹来着，他们这边高档住宅啊，小高层都不止这个价格了。别墅300万？你给我来个十套。 当然，最终人家经理还是妥协了，一路把袁艺爸妈和奶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就他自己来说，他亲祖宗都没享受过的。 结果当然是好的，赵秋萍没见过那么好的房子，在第一家就沦陷了。 袁艺也没意见，反正她之前都是看过的，事实上她给出的范围都不错，最多也就是整体风格不同。可这又不关她的事儿，就算家里人选择的风格不是她喜欢的，那她也会充分尊重家里人的。 别墅那边只有简单的装修，当然，精装修的也有，可赵秋萍不要啊，她就想要自己来装修，觉得这样一来，材料什么的可以用最好的，不会被人坑。 消息传到袁艺这边，她很是腹诽了一阵子，觉得让她妈亲自上阵，才最有可能被坑出一脸血来。话虽如此，她也没拒绝，而是交代助理安排个明白人，帮着掌掌眼。 其实吧，赵秋萍有事做，对袁艺来说是个好事。至少，不用再听每周一次的叨叨声了。 袁艺要做的很简单，就是给一张副卡，完毕！ 也正因为惦记着事儿，赵秋萍忍不住想往省城跑，挑完了房子这不是得盯着装修吗？回头还要跑市场看材料，就算都装好了，不得买家电、家具，收拾起来？ 这下，袁艺就更没意见了，她在省城又不是只有一套房子，挑了套离别墅最近的房子，直接把钥匙给了她妈，里头的东西都懒得收拾，直说随便用，不喜欢就给扔了好了。至于单位那边，赵秋萍思来想去，打算办个停薪留职。 领导很高兴，他正愁人太多了，可他们单位又没改制，贸然裁员会闯祸的。到时候，万一哪个员工想不开…… 就算不是想不开好了，往他家窗户上丢石头怎么办？他是本地人，要在这儿住一辈子的，又不是那个诺记，说撤销某个点，直接就走人了，找到没法找。 只这般，赵秋萍顺顺利利的办完了停薪留职手续。当然，她的社保还是要交的，单位替她代缴，但这个钱，全部要她自己来出。 每个月几百块而已，赵秋萍心里惦记着大几百万买的别墅，痛痛快快的答应了。随后，就简单的收拾了个包袱，走人了。 袁东海心里拔凉拔凉的，这就把他给抛弃了？ 不行，他也要跟着去！ “妈啊，你想不想小艺？要不咱们也跟着去省城？你觉得咋样？我也可以办个停薪留职手续啊！”袁东海心里美滋滋的，他觉得这个主意真不错，再不行，他还可以去女儿公司里当保安啊！ 得亏袁艺不知道这一茬，不然她得吐血。 她一个身价已经好几千万的老总，亲爹给她当保安？何德何能啊！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不过，对于去省城看大孙女，袁老太还是愿意的。再说了，她有铺子啊，有租金啊，养个蠢儿子还是养得起的。 就这样，袁东海去单位办了停薪留职手续，顶着个“啃老族”的帽子，领着老太太去了省城。 而等他们一家子都在省城落脚后，时间已经是2010年5月了。 南非世界杯近在眼前。 第091章 第091章 “你送我去南非看世界杯？” 在距离世界杯开始前几天，袁东海突然心血来潮决定为难一下他闺女。 确切的说，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只因距离世界杯越来越近，他就忍不住想起了四年前被袁艺所支配的恐惧。 “法国表现得真不错，一看就是老二的命，我看呢，本届世界杯必得亚军！” 原话当然不是这个，袁东海就算记性再好，时隔四年肯定也记不住袁艺说得每句话了。问题是，最后那四个字“必得亚军”，一度成为了他午夜梦魇。 生了这么个闺女，也是无奈了。 袁东海至今仍然认为袁艺不懂球，先前所发生的一切，纯粹就是袁艺故意跟他对着干。也不光是对着干，这闺女还是个开了光的乌鸦嘴！ 不然呢？ 怎么袁艺一开口，齐达内就下去了呢？ 这还能不是被她给说下去的？ 当年法国的势头多猛啊，反观意大利，电话门事件的阴霾尚未过去，整个意大利国内都被愁云惨雾笼罩着，别说其他球迷了，连他们自家的死忠球迷都没想到能夺得大力神杯…… 袁东海深深的认为，意大利欠袁艺一个奖项，表彰她乌鸦嘴了齐达内！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南非世界杯，袁东海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妙。 回忆了四年前的种种，袁东海完全没法忍受自己在享受这难得的足球盛宴时，他闺女在旁边给他瞎逼逼，无论他支持谁都跟他唱对台戏。 试问，这种事情谁受得了？ 谁他娘的能受得了！ 所以，在苦思冥想了两天后，袁东海毅然提出要亲自前往南非看现场版本的世界杯！ 袁艺吓到吃手手。 去南非没问题，现在又不是从前了，办理个护照用不了太长时间，门票也不会特别难弄，事实上一般也就是开幕式和决赛的门票特别抢手，一般的场次空座还是不少的。再说了，就算真的门票已经售罄，这不还有黄牛票吗？要相信黄牛们，他们是真正的专业人士。 真正的麻烦在于，南非世界杯真的很特殊，尤其对于袁东海来说。 哪怕这会儿离袁艺上辈子已经很遥远了，她依然记得那一年，南非世界杯决赛里，在加时赛的最后关头，荷兰被绝杀…… 她爸当时是真的“嗷呜”一下哭出来了，直接跟广大荷兰球迷一起哭成了傻子。 其实吧，道理很简单的，像袁东海虽然很喜欢齐达内，可他是齐达内的个人粉，并不是粉法国队。可荷兰不一样啊，荷兰对于袁东海而言，简直就是心头的那一抹白月光，眉心的那一点朱砂痣。 ……仅次于国足的存在啊！ 像袁东海这么爱国的人，让他承认荷兰仅次于国足，那绝对是最大的赞美的，毕竟国足是超凡脱俗的，只存在于幻想之国。 只要一想到南非世界杯的那次大绝杀，袁艺就只剩下了…… 送她爸去南非倒是无所谓，可她必须考虑，要是在决赛现场，她爸受不了打击撅过去了，有没有人能帮着给他送医院抢救。再一个就是，真怕她爸受不了打击，决赛这一场能给他造成永久性的心理阴影，让他再也不想再看到足球，直接产生了心理性反胃…… 那就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 到底是亲爹，袁艺最终还是没忍心。 “时间太赶了，不然四年以后我送你去看巴西世界杯吧。”袁艺说完这话，还有些不太放心，“我记得你不爱巴西，对不对？” 袁东海一脸的莫名：“巴西？还行吧，挺喜欢的，怎么了？” 哦，差点儿忘了，她爸真的挺博爱的，几乎没有特别厌恶的球队，而且他的爱好还始终在变，经常上一届还高高兴兴的，回头就拉黑了人家，喜新厌旧都无法形容他。当然，他的真爱永远是国足，也真是太为难他了。 “挺喜欢？那就是无所谓了？”袁艺放下心来，毕竟下一届巴西世界杯上，作为东道主的巴西队被德国日了个菊花开苞，简直是世界足坛史上的惨案之一。 袁东海不明白袁艺为什么要纠结于巴西，思来想去，他直觉认为，难不成这一届巴西要大放光彩？嗯，这个不错哟…… 尽管没能去成南非有些可惜，不过袁东海总得来说还是蛮高兴的，他自认为从袁艺这边隐晦的得知了这届比赛的结果，特别开心的去了彩票店，下注买巴西赢。 他都想好了，小组赛赌巴西赢，八分之一决赛和十分之一决赛也都可以赌巴西赢，不过巴西实力本来就不弱，赔率不大。可一旦进入半决赛，因为都是强者，再赌巴西赢，赔率就会高不少。决赛的话，只要不是对战他的心头好荷兰，他也赌巴西赢。 闺女那嘴啊，开过光的啊！ 美滋滋的盘算着私房，袁东海仿佛已经看到了将来他的私房钱翻倍、翻倍、再翻倍的美好未来。 别看袁艺现在身价不菲，她爸的私房钱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没多过，谁让他早不早的养成了工资卡上交老婆的习惯呢？好在，再怎么样他多少还是攒了点儿私房的，毕竟离上届世界杯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 袁东海深以为，上次是袁艺故意坑他，那这次他认栽还不成吗？闺女看好哪支球队，他就支持哪支！ 咬咬牙，他全买了巴西赢。 幸亏袁艺什么都不知道啊！ 别看四年后的巴西世界杯，东道主被日得菊花残满地伤，可人家至少是踢进了最后的总决赛的，而这一届…… 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 只能说，人衰就趁早歇着吧，越折腾越倒霉。 …… 还真别说，这一次最开始袁东海是幸福的，别忘了，此时的袁艺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她了，她忙啊！公司的事情一大堆，哪怕已经上了正轨，要稳固、要扩充、要招聘等等，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等着她来做，她压根就没空去看世界杯，自然也就放过了她那可怜的亲爹。 更巧的是，尽管这次巴西后劲不足，可起码开局还是挺不错的。 这届世界杯里，巴西被分在了g组中，先是对战朝鲜，在领先两球的情况下，最后时刻被灌入一球，不过反正是胜利了，无所谓。第二场则是对战科特迪瓦，三球领先之下，也在快接近尾声时，让对方攻入一球，愉快的结束了比赛。 两场胜利，让袁东海荷包鼓鼓，喝着冰啤吃着卤蛋麻辣鸭脖泡椒凤爪五香牛肉炸鸡块……心情无比飞扬。 接下来的八分之一决赛里，巴西又淘汰了智利，还是三比零大胜，这更让袁东海感概连连，在次日去领奖金之前，他还跟赵秋萍说，咱闺女那嘴啊，就是开过光的哟……！ 赵秋萍才不理他，自打来到了省城后，她就找到了人生的新意义，天天拉着婆婆一起外出去跳广场舞，颇有一股子制霸广场的气势。 不过，不理解不代表不吐槽。等回头再带着婆婆出门时，赵秋萍忍不住说道：“东海也不知道是咋了，上回的教训还不够？买彩票花了好多的钱，全输了，他还自称是老球迷，他还不如小艺呢！” 一般情况下，当妈的都不喜欢听别人抱怨儿子，假如那个别人是儿媳的话，保不准还能引发家庭大战呢。不过袁家这个是特例，一来袁老太心胸宽广，勇于承认自己生了个蠢儿子，二来她也跟赵秋萍一样，觉得单论猜输赢，确实是不懂球的袁艺更在行一些。 袁老太琢磨了一下，表态道：“也不能说东海不懂吧？他可能是因为……笨？” 赵秋萍明显被噎住了，可婆婆说老公笨，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迟疑了片刻后，她还极力替老公挽尊：“东海也不笨吧，可能就是没小艺来得聪明？” 婆媳俩很快就这个问题达成了一致意见，均认为袁东海要么就是笨，要么就是不聪明，反正就一个意思。 毫不客气的说，这俩婆媳之所以关系那么好，完全是因为拥有着儿子和丈夫双重身份的关键人物袁东海承担了全部伤害。 伤害自己，造福他人！ 殊不知，袁东海的好日子基本上也就是到了头。 进入四分之一决赛，一直势头很好的巴西对战他的心头好荷兰。 袁东海：…… 不敢置信的确认了好几遍，袁东海差点儿没忍住半夜里给闺女去电话。好在，当时他是控制住了自己，可第二天中午，还是忍不住给袁艺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袁艺的助理，不过恰好这个点袁艺正在用餐，接过了电话后，她随口问道：“你不好好在家看球补眠，找我干什么？自虐吗？” 袁东海整理了一下思绪，尽管他很想赢钱，但更希望心头好荷兰夺得这届世界杯的冠军。事实上，这两者并无冲突，他坚信，只要袁艺说一句“冠军是荷兰的”，那就稳了。 “小艺来，跟我说，冠军是荷兰的！大声的说！” “你怎么不说冠军是国足的？”袁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想啥呢，荷兰不可能夺冠的。” 吧唧一声，那是袁东海心碎的声音。 为了报复袁艺，他“啪”的挂掉了电话，气鼓鼓的等着手机，等着他闺女给他打电话道歉。 ……这比荷兰夺冠更没可能。 袁艺瞅了眼手机，没理会自家那幼稚的蠢爹，自顾自的吃着午饭。她忙着呢，待会儿还有个工作会议，结束后还要赶赴上海，明后两天都不会回来，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的。 不过，她还在是用过午饭后，瞄了眼世界杯的时刻表。 通常情况下，到了四分之一决赛这个阶段，基本上已经没有弱旅了，可凡事都有例外，就说这届的南非世界杯，就出现了一匹黑马。 在这一届里，巴西没能进入四强，反而乌拉圭意外出线。刺激的点在于，荷兰日了巴西，德国日了阿根廷。 最终进入半决赛的，是荷兰对战乌拉圭，德国对战西班牙。 袁艺当然记不住清楚具体的赛况，可她记得最终的决赛是荷兰被最后被西班牙绝杀，也就是说，乌拉圭和德国分别是第三和第四，至于哪个是第三，哪个是第四，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已经不赌球了。 眼看会议时间到了，袁艺放下手机，起身往会议室走去。 隐隐的，她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不过这个念头也就那么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彻底抛到了脑后。 两天后的午夜，她接到了来自于亲爹的电话轰炸。 “巴西输球了！输给了荷兰！荷兰出线了！” “你说荷兰拿不到冠军，我把四年来积攒的私房钱啊，全买了巴西赢啊！小艺你又坑我！” “妈，这是真的耳朵，真的啊啊啊啊啊啊！” 第092章 第092章 袁艺决定跟她爹好好谈谈。 赌球是不好的，这甚至跟投资扯不上任何关系，因为输个底朝天的概率太高太高了。当然，假如是袁艺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毕竟就算她已经不记得具体数据了，可赌最终的冠军还是没问题的。 可她今年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四年前，她是真的没办法，但凡她有其他的法子能够攒到创业的启动资金，她都不会选择赌球这种下下策的。主要是吧，上辈子资助她创业的是夫家，这辈子…… 别提了。 没钱就要想办法弄到钱，袁艺虽然信奉无奸不商，可她也是有着自己的底线的，跟法律相悖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有句话说的话，所有一夜暴富的方法，全都写在了刑法里。 而在合法的大前提下，买彩票真的是唯一的途径了。 四年前，袁艺用这个方式积攒了第一桶金，为之后的创业打下了一定的基础。而现在，她有钱有人手，想要致富的方法多得数不胜数，自然没必要再玩这个。 至于她家蠢爹…… “老爸，这人吧，有时候也不能太倔强了，你赌运太差了，何必上赶着给人送钱呢？你想想，荷兰对战巴西啊，你的真爱啊！难道你不希望荷兰赢？这都没猜对，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袁东海很愤怒：“还不都是因为你？” 在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后，袁艺愈发无语了。只是吧，这事解释起来还真的蛮艰难的。 首先，是她先开腔主动提起了巴西，询问她爸是否喜欢巴西。可她当时心里想的是下一届的巴西世界杯，跟这届毫无关系。再接着，她爸问她荷兰能否夺冠，那果断不能啊，她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于是，前后一联系，袁东海就这样误会了。 “老爸你应该这么想，荷兰是你的心头好啊，就算输光了私房钱，你也得支持它啊！再说不就是巴西吧？荷兰多厉害啊，你为什么不相信它能灭了巴西呢？” 相信人民相信党，相信袁艺要上当。 袁东海一点儿也不想上当：“照你这么说，我坚定自己，下一届国足就能战胜巴西？” 呃，袁艺卡词了。 就算下届东道主丢进了脸面，但人家也是有排面的好吗？ “基本上吧，大家都认为2002年是国足崛起的时刻，可事实上那就是国足最高光的时刻了，老爸你还是期待荷兰拿冠军吧，比国足出线的概率大多了。” 袁东海好气啊，气到无话可说。 为了安抚他，袁艺答应最终的决赛时，陪他一起看球。 即便对于袁艺来说，这次也算是看重播，可她依然满心期待。 …… 在最终的决赛到来之前，袁东海把他的私房钱输了个精光，字面上的意思，以至于他连买下酒菜的钱都没有，还是袁老太看不下去了，听说袁艺这天要回来，特地买了一堆好吃的，早不早的就给准备好了，生怕乖孙女饿着。当然，因为吃的太多了，她也不介意蠢儿子一起吃。 袁东海很感动，他觉得老妈还是爱他的。 袁艺则对她爸深表同情，想也知道荷兰被绝地反杀后，她爸肯定吃不下去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荷兰是最后时刻输球的，所以之前她爸还是可以多吃点儿多喝点儿，顺便也能多囤积一点脂肪，免得回头因为伤心过度无法进食…… 哪怕决赛还未开始，光是想想袁艺都想给她爸掬一把辛酸泪，太可怜了。 决赛时间很晚，凌晨两点半。 袁艺特地回家看球，当然这个家已经是不会原先市区里的家了，而是在新买的别墅装修好之前，供家人临时落脚的房子。虽然是个临时住处，不过该有的都有，还相当得奢华，尤其是位于南面的大客厅，那叫一个金碧辉煌，配上最先进的影院设备，整一个舒坦了得。 就连袁东海都决定，要在新买的别墅里弄个小影院，平时看看老电影，遇到看球时，那就是他所独有的，那感觉不要太好。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经此一役，他会不会因此留下心理阴影。 就眼下看来，他对足球依然爱得火热。 时间一到，他就立刻起床，将袁老太白日里买来的各色零嘴和炸丸子都端出来，因为袁艺提前跟他叮嘱过，说是不需要叫她，到了时间她自然会出来的，所以袁东海只自顾自的开始看球。 袁艺是在九十分钟的正式比赛结束后才出来的，彼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微亮，一看就知道又是个好天气。 加时赛时，一开始还是很稳当的，其实当时很多人都已经认为这次比赛注定要脱到点球大战了，尤其是在进入到了115分钟之后，感觉已经笃定了，分不出胜负了。 就在这个时候，袁艺一脚踹向她爹，原本有些迷迷瞪瞪的袁东海一个清醒，仿佛梦回四年前。 哦不，齐达内已经退役了，而且今年法国早早的倒在了小组赛上，惨到让人不忍直视。 “你干嘛？”袁东海忍不住问道。 袁艺再度提醒他：“看球的时候要认真，来，瞪大了你的眼睛，仔细看。对，要全神贯注，调动全身心的力量，看！” 第116分钟，伊涅斯塔绝杀进球。 袁东海：……！ “嗝……嗝……嗝……！” 袁艺两眼放光的看着她爸，感觉吧，世界杯决赛完全是可以看重播的，而且这种经典绝杀，以后会被反复播出的。但是她爸那个表情，惊讶中带着阵阵绝望，绝望中又掺杂着满满的无辜，无辜中又有一股子悲凉凄惨和不敢置信。 因为袁艺的捣蛋，袁东海没像上辈子那样“汪”的一声哭出来，他懵了。 再看电视里面，看台上的荷兰球迷真的是当场哭成傻子，嗷嗷嗷叫唤着哭啊。九十分钟正式比赛一球未入，加时赛也踢到了一百一十六分钟，就只剩下最后几分钟了，大家都做好准备进入最为刺激的点球大战，结果…… 被绝杀了。 真心态炸了。 直接炸成烟花的那种。 袁东海没哭，现场的荷兰球迷帮他哭，想来还有万千电视机前的球迷共同嚎成一片。 这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而窗外，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看得出来，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应该会很不错，跟广大荷兰球迷的心态正好相反。 …… 袁东海决定跟闺女冷战。 必须冷战！冷战到底！ 输掉私房钱又算得了什么呢？哦不，你把钱补给我也没用，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 他的朱砂痣、白月光，就这样被压哨绝杀了？ 憋了很久很久，久到袁艺又谈成了好几笔大生意，并且成功的跟马爹接上了头，袁东海这才打电话讲和。 讲和也不是不可以，袁艺反问道：“我俩啥时候闹别扭了？噢噢，对了，荷兰被绝杀……喂？喂！喂喂喂……” 袁东海又改了主意，还是继续冷战吧，这闺女太气人了。就算真的要和好，也完全可以等到2014年的巴西世界杯，他衷心的希望自家闺女能做个人吧！ 再也不想跟袁艺抬杠了，真希望她能大声的说一句，国足能进世界杯！国足能拿到世界杯冠军！ …… 四年后，袁东海终于将这个埋藏心底里多年的愿望说了出来。 袁艺：“想啥呢？国足？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是能进的，不用担心。” “你咋那么能耐呢？” “都是爸爸教得好。” 只要提及足球，袁艺就是一脸的坦然，谁让上辈子每逢大赛她爸都看得肝肠寸断泪洒东海呢？要不然怎么说早逝的爷爷有先见之明，这名字取得太好了。 …… 又四年后。 离世界杯开幕式还有半个月时间，电视上就已经铺天盖地都是关于世界杯的话题了。 袁艺指着屏幕上那已经播出了不知道多少回的“齐达内跟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的一幕，发自真心的问：“老爸，你还爱着法国队吗？我觉得这一次，他们能夺冠哟……” 顿了顿，她又添了一句：“俄罗斯世界杯可棒了，中国除了国足没去外，其他的都去了。我买了全程票，一起去？” 在经历了无数次心酸心塞心碎之后，袁东海终于大彻大悟了。 不要跟他闺女抬杠，尤其是在关于足球赛事这方面。 话是这么说的，可福利还是要的。因此，在沉吟片刻后，袁东海毅然拍板决定：“去！一起去俄罗斯看世界杯！” 别的事情都不需要袁东海来操心，事实上他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就行了。 然而，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出发前的那一刻，哪怕再三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嘴贱去问袁艺任何关于世界杯的问题，可他最终还是没能够忍住。 “我其实不怎么喜欢法国队，而且齐达内都退役那么久了……小艺啊，爸爸问你一个事儿，你说梅西他……” 看着亲爹一脸期待的表情，袁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我，里奥梅西，现在慌得一批。 第093章 第093章 在南非世界杯结束后没几个月，袁艺买下的小别墅也已经装修完毕了，这个事儿从头到尾都是赵秋萍在管，她还管得挺高兴的，就算大热天的跑了好几趟建材市场也没有任何不满，还美滋滋的逢人就吹闺女。 有时候吧，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会特别难受。可要是反过来，想通了看开了，以前那些烦恼和困扰，自然而然的也就消失了。 赵秋萍就是最好的例子。 袁艺其实早在上辈子就已经看透了，她妈并不是那种无药可救的人，真要说起来的话，最大的缺点就是耳根子软，撇开这点不提，光论人品什么的，比她要强太多了。可耳根子软这个事儿吧，基本上只要脱离了那个大环境，就差不多痊愈了。 以前在市区里时，赵秋萍除了自家人外，接触最多的就是她娘家大哥大嫂，再就是街坊邻居和单位同事了。圈子小了，而且圈子里都是过得类似生活的人，眼界也会跟着小起来的。 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的，你凭什么跟别人不一样呢？ 周围只你一个跟别人不一样，那错的还能不是你？ 看看赵秋萍以前的圈子，哪家不是父母上班赚那点儿死工资，下有读书的孩子要养，上有年迈的父母要照顾，整日里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仅有的娱乐活动也就是看看电视剧，闲时打打小麻将。 不能说这样的生活就一定是错误的，毕竟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人特别喜欢干涉别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纠正所谓的错误，引领着别人走上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道路。 袁艺很信奉一句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正确还是错误的三观，只有跟你一样或者不一样的三观。 你觉得平淡的日子很美好，我觉得惊心动魄才是最精彩的人生。那么就让咱们各走各的路，相安无事，或者就此别过。 自从来到省城后，赵秋萍整个人都焕发了别样的神采。最开始，她还每天早上到了固定时间都会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上班要迟到了，等回过神来后，又讪笑着躺了回去。好在不过一周左右，她就习惯了现在的作息。 睡多了当然不好，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就真的好吗？别看袁艺现在忙得要命，可她都是选择上午八点以后起来的，醒来后在床上赖一会儿，八点半开始洗漱更衣，做个清爽的护肤套餐，然后吃顿营养早餐，大概九点就可以优哉游哉的出发前往公司了。 赵秋萍很快也学了这一点，反正省城这边的商店开门就比市区那头晚，九点出门完全来得及。逛几个小时，中午寻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小馆子吃顿简单的午餐，困了就回家眯一会儿，起来后自己做一顿下午茶，再出门去逛。整个一天里，也就只有晚饭是她自己认认真真的做的，哪怕只有一个人，也不能凑合。 当然，这些前提是，钱够花。 没钱说个鬼，生存都是困难重重，谈什么生活仪式感？ 等袁东海和袁老太相继赶到省城时，赵秋萍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步调，她一点儿责怪袁东海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觉得停职留薪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开心的事情。 本来嘛，退休年龄就是反人类的，女的要五十周岁，男的居然要六十周岁才能退休。试问，到了这把年纪，除了养花喂鱼外，还能干什么？年岁轻的时候忙着工作，为的不就是年纪稍长一些时，能够过上不缺钱又悠闲自在的生活吗？要是一把年纪才退休，去哪儿玩？还能玩什么呢？ 袁东海惊讶于老婆的改变，不过当时他的心思全在南非世界杯上，倒是没怎么琢磨这些变化的原因。等南非世界杯结束以后吧，他就更没心思了。 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啊！ 荷兰输了！ 倒在了总决赛加时赛的最后几分钟里，压哨绝杀啊！惨绝人寰啊！ 哪怕世界杯结束已经半个月了，袁东海还是没能缓过来，他太难受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只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尤其是袁小艺那个混蛋臭丫头！ 而在袁东海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悲伤中时，他们家的别墅装修已经进入了尾声。甚至不光是赵秋萍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就连袁老太也在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除了逛公园打太极外，偶尔还会跟其他的老头老太一起去周边的古镇玩个一日游，甚至还被人怂恿着报名了老年大学，学人家扭腰歌写毛笔字，晚年生活特别充实。 婆媳俩有志一同的把袁东海抛到了脑后。 主要是吧，赵秋萍有空就去关心闺女了，在当妈的看来，就算闺女已经成年了，那也是需要时时刻刻去关心一番的，这是赵家那边的传统，遇到个自制力不强的，分分钟养出妈宝来。 可袁家不是这样的，看袁大姑就知道了，而袁大姑又是十足十的像了袁老太。 于是，袁东海就这样悲剧了，他发现自己就算来到了省城，依然是被亲妈和老婆所隔离在外的。经常吧，早上稍微起得晚了点儿，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人了，中午没人记得回家要午饭，晚上就算有好了，也听着老婆和老妈说着外头的新鲜事儿，话题聊都聊不完，就只冷落了他。 袁东海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应该主动出击找点儿事情做做。 没等他想出好法子来，别墅就已经装修完毕了，袁老太仿佛突然想起了她还有个蠢儿子，很快就交代了一个任务。 “搬家要请客，咱们老家的习惯都是在家里摆酒的，不去外头吃，你呢，先通知你姐你弟你妹，看能来几个，实在不行就算了。通知好了以后呢，记得去买菜，去城西那个冷冻食材市场里，多买些羊腿、牛肉啥的，就算请客吃不完，回头过年也能接着吃。” “呶，这是我的卡，你会用吗？不用去取款机那边取，直接刷卡就可以了，密码是小艺的生日，你知道吧？” “去吧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袁东海接到了任务，也拿到了任务资金，可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回头跟赵秋萍说起来后，成功的得到了白眼两枚。 “咱们家搬家请客吃饭，你居然拿妈的钱？没钱你不能跟我说吗？再不济你跟小艺去要钱啊！妈都一把年纪了，你伸手跟她要钱丢不丢人啊？她攒点儿钱容易吗？” 不容易吗？ 就算袁东海没仔细算过他妈有多少资产，可大概还是知道的，好几个铺面呢，不算别的，光最大的那个，一年下来都能收到二十万的租金了，更别提每回逢年过节或者老太太过生日，袁艺都会给大红包，他们祖孙俩也是习惯了，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直接打钱，反正袁老太已经被惯坏了，哪怕不至于挥霍无度，但确确实实已经不知道节俭为何物了。 试问一下，老太太攒钱到底有多不容易呢？ 不过拿老太太的钱还是不对的。 袁东海憋了半天，最终接过了老婆给的卡，并将原先那张卡还给了他妈。 袁老太倒是没拒绝，只是满脸都是鄙夷：“买冷冻肉能花几个钱、你就买几头羊，那最多也就几千块。就是牛羊猪全买了，再来十几只鸡，能花两万不？这点儿钱也计较，花谁的不是花？矫情！” 这是亲妈，袁东海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全家都那么有钱，独独他穷得叮当响呢？ 哦不，在南非世界杯以后，他已经穷得连叮当都不会响了，浑身上下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简直凄惨到让人绝望。 可袁东海有一点好，就算他再穷他也不会挪用公款的，通知了亲朋好友，采买好了要买的东西，另外还有别墅的装修是弄好了，可有些电器还没有完全买齐，日用品更是压根就没买，他也一并给买了过来。 忙着忙着，他就忘记了南非世界杯给他带来的痛苦。 “小艺，咱们搬家办酒的日子定下来了，你看你那天能抽出空来吗？最好是过来一趟，吃点喝点再走。” 袁艺沉默了一瞬：“爸，我妈定日子前就问过我的，那天我有空的，我哥也可以过来。” “对了，你哥……是不是在找对象？”袁东海突然想起一个事儿，忙叮嘱道，“你让你哥把他对象带过来呗，也让你奶瞧瞧，到时候你大姑和你姑父也会来的，一起吃个饭呗。” “我帮你转达，但我不保证能请到人。” 她哥程飞跃一直就在找对象啊，哪怕工作再忙，也不耽搁他泡妞。问题是，一期一会什么的，听着挺浪漫的，身边的人却很烦，因为她永远记不住她哥女朋友的长相和名字，都怪他换女票的速度太频繁了。 “反正你跟他说一声就成，带不带来还是要看他自己。还有啊，小艺你啥时候也找个对象？” 袁艺：…… “爸，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啊，像不像荷兰被绝杀的那一天？” 第094章 第094章 搬家办酒不是小事，尤其就袁家这个情况来看，估摸着就不太可能再回市区了，那就更应该同亲朋好友支会一声。 正如袁老太所说的那样，通知肯定是要通知的，来不来则由对方来决定，毕竟省城跟市区还是有段距离的，更别提县城那块儿了。而且假如过来了，还得帮他们安排好住宿，本来这事儿也可以让客人们自己来定，可亲戚们都知道袁艺发了财，还给父母奶奶买了别墅，再在这些方面抠小钱就不大好听了。 袁家这边自然是由袁东海来通知，其他人都好说，唯独人在首都的袁三叔一家子，还有昆城那边早已远了的袁小姑一家没法过来，不过俩家也说了，搬家酒就算了，假如袁艺要结婚了，那绝对立刻打飞的过来。 当然也不光是袁艺，程飞跃和袁恺也算。只不过，前面两只已经工作了，在很多人看来，既然走上社会工作赚钱了，那就该考虑终身大事了，而袁恺还在首都上大学呢，那就暂时放过他了。 哦对了，袁恺也没法过来，他很心塞，强烈要求等他过年回家让他哥请客吃饭。 对此，程飞跃只道：“请吃个饭？他也就那点儿出息。说吧，想吃哪家的，我点个外卖。” 袁艺深以为，她之所以越来越贱了，很有可能是因为跟程飞跃这个贱人待的时间太久了。 不管怎么说，袁家这边的亲戚都搞定了，就连县城那边的袁艺二爷爷、三爷爷他们，也派了代表过来捧场，还叮嘱他们不要忘了老家、老房子。 至于赵家这边，通知亲戚们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赵秋萍。 按理说，比起人数众多的袁家亲眷，赵家这边人口还是偏简单的。赵外婆是必须要通知的，小舅和小舅妈以及图宝宝也会过来，毕竟他们都是国企单位，双休日还是休息的。他们都是一口应承了下来，表示到时候见了再聊。 唯独在给袁艺大舅赵国昌打电话时，碰上了难处。 …… 确切的说，赵国昌完全懵了。 人一般是这样的，落魄的时候是想不到跟亲朋好友联系的，当然那些成天想着占便宜的二皮脸是例外。像赵国昌这种特别好面子的，一旦落魄他就不想跟以前的熟人联系，再一个就是，他也确实忙得很。 步入了2010年，无论哪个行当都在发展，也在变化，包括教育系统。 赵国昌原先是领导时，各类小道消息特别多，沦为普通职工时，虽然还是有人会通知他，但毕竟比不上从前了。偏他因为妻子苗静被诺记裁员，一度将心思花费在了重新给妻子找份工作上面，忽略了本职工作。 这也是没办法的，他那个工作本来就琐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会想到他。再一个，一旦家庭的经济状态陷入危机，多一个人赚钱就显得格外重要了。还有就是，没工作除了要自己缴纳全部社保金外，回头等到了退休年龄，退休金还比不上有单位帮着缴纳社保的人。 差距是不算大，一般也就差个三五百块，不可能再多了，可三五百块也不是什么小钱啊！ 赵国昌动用了自己全部的人脉，这才勉勉强强的帮苗静又找了个工作。虽然不是很好，但也没办法了。毕竟苗静的学历和年纪都是硬伤，能找到工作就不错了，具体也就没法挑剔了。 等苗静这边养好身体又重新上班后，家里刚恢复了平静，教育局突然出了幺蛾子。 理论上来说，像这种单位是绝对不可能随便裁员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再说赵国昌最多也就是在工作上不够尽心，人家又没迟到早退，根本没理由裁员。 事实上，赵国昌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这般有恃无恐。 然后，他就被调职了。 没说要裁了你啊，只是调职嘛，这是单位的结构调整，也是为了适应这发展迅速的时代，小细节处的调整是很有必要的。 这是对外的说辞，听着特别义正言辞，可谁还不知道谁呢？ …… 调职之前，该有预兆还是有的，毕竟赵国昌并不是普通员工，他这辈人讲究个情分，哪怕明知道事情不可为，还是有人偷摸着给他漏了口风。 赵国昌很惊讶，而在惊讶之余，更多的则是惶恐。 他以为就算被降职了，也依然能安安稳稳的待到退休，哪怕办公室小职员的日子是不太好过，但其实具体情况还挺不错的。主要是吧，每年教育局都会有新进来的员工，这些小年轻还是很有冲劲的，很多活儿都会抢着去做，毕竟考都考进来了，总不可能一进来就直接进入养老状态吧？ 比起小年轻们，赵国昌特别颓废，他自知晋升无望，早不早的就抱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不迟到不早退，每天一杯清茶一张报纸，不知情的人还道他是看门大爷呢。 就这样过了几年后，单位要进行结构调整，先向编外员工开刀，当时他还觉得挺不错的，人少了福利就多了嘛！ 谁知，等那些编外员工陆续离开后，就传出了单位内部会进行职位调整的事情。 提前得到了消息的赵国昌，在惶恐了两天后，就被领导叫到办公室谈话。当时，他的心头就涌起了一股子不详的预感，总感觉厄运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可他总觉得自己几十年的苦劳应该被领导看在眼里，就算真的要调职，应该也是从这个部门换到那个部门。 去领导办公室的路上，他已经在脑海里盘算好了待会儿要如何应对，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据理力争，卸磨杀驴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教育系统里。 你能把兢兢业业教了几十年书的老教授直接辞退？或者让他去当看门大爷？必须不能啊！ 然而，领导并不买账，哪怕赵国昌已经尽可能的说出了他的理由。 卸磨杀驴当然是不对的，可假如是磨盘坏了呢？还不让换一个？这就好比当年汽车代替了马车，原本的赶车人变成了驾驶汽车的人，虽然中间也付了汗水，但起码成功的过渡了。可马呢？谁也不曾意识到，工业的发展导致全球马匹数量骤减，至于那些马去了哪里，还需多问吗？ 领导最终还是讲了点儿人情，安排赵国昌去了一个新成立的部门。 简单的说，就是专门处理举报电话和信件的，谁让最近这几年，各种投诉是接踵而至，大量的信件堆积如山，而局里设置的举报电话更是被外面评论为永远打不通。 其实不是打不通，是太忙了。 所以这次，新成立的部门里，一口气安装了十个电话分机，专门这些事情。当然，要是学生放假期间，这些人还可以去别的部门帮忙，反正是哪里需要就去哪儿，为整个单位排忧解难的。 赵国昌不想接受这种调职，可他不得不接受。 调职之后，底薪倒是没什么变化，毕竟是国家规定的工资，但福利彻底没有了，灰色收入就更别提了。至于想通过举报来抓别人的小辫子，那更是想都别想。因为多数的举报电话针对的根本就不是教育局，而是某个学校，或者某个老师。尤其是临近放假期间，各种傻孩子打电话冒充家长举报学校要求补课，或者干脆要求教育局插手学校，赶紧放假啊，不要再拖了啊！ 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光是听着每天无时无刻都在响起的电话铃声，赵国昌都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哦对了，他还当了个小领导，管着这个新建立就注定没前途的部门。 罢了，日子不都是熬着过来的吗？ 现在已经是2010年年底了，只要再过个大半年，他的儿子赵睿就可以从大学毕业了。到时候，多了一个人赚钱，家里的负担想来也会减少很多了。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来自于小妹赵秋萍的电话，邀请他去省城喝乔迁酒。 赵国昌有点儿懵。 因为自家的日子一团糟，光是理顺就花费了他大量的心力，他根本就没空去管妹妹家的事儿，也因此完全不知道他妹一家早就已经离开了市区。 “你们什么时候走的？” “就年后啊，小艺非要在省城买个别墅，我和她爸当然要过去帮着掌掌眼。等别墅买好了，那边基装什么的倒是都做好的，可那也得继续精装修一下吧？还有买家具家电什么的，都是事儿。小艺她忙，我这个当妈的还能撂开手不管？” 赵秋萍随口说了这将近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当然她完全没提袁东海因为世界杯陷入人生低谷的事儿，主要是觉得太丢脸了，所以只说了关于买别墅、装修装饰，以及即将要办的乔迁宴。 “妈那边我已经跟她提了的，二哥说到时候他和二嫂会带着妈过来的，回头我去车站接他们。你要是来的话，不然跟二哥他们一起？反正也是要转车的。” 县城的交通很醉人，反正没直达去省城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在市里的长途汽车站绕一下。 赵国昌知道这个情况，沉默了半晌后，答应了：“嗯，我跟国运联系一下，确定了再跟你说。” “行啊，反正我现在空得很。” “你的工作呢？单位批得出假来？”赵国昌突然想到了这个事儿，忙问道，“最近好多单位都在闹什么结构调整，你们单位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办了停薪留职，小艺她爸也是。”赵秋萍无所谓的说道。 赵秋萍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犹如在赵国昌耳边炸了个响雷，惊得他差点儿丢掉了手机。 “停薪留职？你疯了吗？” “就现在这个大环境，你一旦离开了单位，还想再回来？” “秋萍你太胡闹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你一走，立马就会有人替了你的位置，到时候你要是再想回单位，还有可能吗？” 赵国昌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一向安守本分的妹妹会突然做出这么胡来的决定。要知道，国企都是离开容易，再想回来却是难于登天的。 “大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回不来就不回来呗。你说我辛苦了那么多年，工资也就三千不到点，这还是加了好几回工资的。一年来也就三万六，我都这个年岁，最多也就再干个五六年，连二十万都赚不到。何苦呢？” “那你就不管退休以后的事情了？离开单位后，社保怎么办？每个月不得多交小一千块的社保？回头你退休金还不如你以前的同事高！” 赵秋萍仿佛看到电话那头亲哥的抓狂，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没多少的，每个月算一千，一年也才一万二，五年算六万好了，再加上我刚才算的工资损失，那也才二十六万。退休金比别人少拿个三五百的，一年也就几千块钱。反正你撑死了算，也就吃亏了个五十万吧，能有什么呢？小艺老我说眼皮子浅，就只盯着跟前的一亩三分地。唉，我算是看透了，钱啊，不能靠节省，要靠赚的。” 生平头一回，赵秋萍反过来劝她哥看开点儿。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看，明年六月份睿睿就大学毕业了，到时候找个好工作，你和我大嫂也可以享享福了。” 赵国昌满嘴的苦涩，有心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可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是他劝妹妹不要总是小家子气，没想到有朝一日反而是他盯着那几百一千的小钱算计个不停。 这算什么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 不管怎么说，赵秋萍有一句话倒是颇得赵国昌的心，那就是他儿子赵睿明年六月就该大学毕业了，还是以全优的成绩毕业的。 大学跟初高中是截然不同的，很多人一旦上了大学，哪怕原先很是用功，也极有可能沦为敷衍学习。这主要是因为脱离了原先的高压环境，没了老师和父母的监督，懒病一犯，就一发不可收拾。 假如有人能控制得自己，坚持四年如一日的上早晚自习，从不缺课逃课，做到课前认真预习，课后认真复习，将老师所讲的每一个知识点全都吃进去消化吸收，那么他拿到奖学金真的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别人不用功时，你一个人用功，那奖学金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连着三年，赵睿都拿到了学校里发的奖学金，钱是不算多，但这个本身的意义就不在于钱的数目。因为之前门门功课都是优秀，哪怕最后一年的毕业考还未开始，赵国昌对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都替儿子盘算好了，毕业后就回家考公务员，国家对应届生有优待，假如能一次考中，那当然是最好的，哪怕第一次失败了，也可以想法子把人塞进去当个编外员工，回头继续考，总有考中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赵睿那个文凭还是能够唬人的，一本嘛，放在全国范围内那是算不了什么，可他们省又不是文化大省，赵睿那个学校已经很不错了。至于专业，当然那个专业的录取分数线是同校中最低的，可这玩意儿得分情况，你要是去社会单位应聘，人家肯定会说道的，考公务员就无所谓了，专业不合适又不妨碍你考公的。 挂掉电话后，赵国昌很是盘算了一阵子，感觉自家这日子虽然比不上妹妹家，但总得来说还是很有盼头的。 试问，袁艺一个高中毕业大学肄业的女孩子都能闯下这么大的一番事业，赵睿一本大学毕业，考个公务员还能难倒他？ 这么想着，赵国昌给妻子打了个电话，通知乔迁宴这个事儿。 第095章 第095章 苗静懵了个彻底。 哪怕赵国昌说的一点儿也不复杂，她还是一脑子浆糊，直到挂了电话许久许久之后，才把事情给理顺了。 一旁的同事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切的问：“怎么了？是家里有事？” “没，没什么。”苗静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她入职这个单位还不到半年，当然不能矫情什么，对各位同事也一直都是态度友好，生怕别人说她是开后门进来的。 不过这还真是她想多了。 就他们这种饿不死吃不饱的单位，还真就没什么会嫉妒的。毕竟，每个月到手的钱也就一千五左右，真有那上进心或者嫉妒心，早就离开单位去别的地方上班了。 总得来说，单位的气氛还是不错的，对苗静这个新来的也挺友好的，平日里经常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打发时间，也说东家长西家短，但多数人都还是有分寸的，真的是单纯的闲磨牙。 见苗静这边有异常情况，好几个同事都好奇的看了过来，苗静回过神来后，明白自己不说些什么是不行的，只得勉强开了口：“真没什么，是我小姑子家要办酒，我老公喊我一起去，就在下周末。” “下周末办酒，这么早就通知了？” “因为是在省城，怕我们临时请不出假来，就提前打了个招呼。” “省城啊！你家在省城还有亲戚？你小姑子？你老公的亲妹妹？她家办什么酒？孩子结婚？” 苗静是真的不想说这些，问题是，每个单位都有独有的氛围，再说这些人还真就不是带有恶意的，最多也就是好奇心爆棚，外加有些羡慕她有个在省城的亲戚。 尽管苗静一点儿也不想要这种亲戚。 “不是孩子结婚，是他们搬家，以前也是住这边的，今年刚在省城买了房子。” “哇！在省城买房子？今年啊？我的天啊！省城今年的房价一直在涨啊，听说一平方都要万把块了。你家小姑子的房子买在哪里？老城区的话，房子也好就是环境不好，新城那就贵了，要是学区房，更是贵得要命。” 苗静哪里知道这些？赵国昌都不知道。 她只能尴尬的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同事们也不介意，只叮嘱她下周喝酒时记一下，回头好给他们仔细说一说，毕竟难得碰上一桩新鲜事儿。 ……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赵国昌和苗静掐着点来到了市长途汽车站，接到了袁艺外婆他们一行人后，这才又转车去了省城。 苗静满脸的不愉快。 这回还真不是针对袁艺的，只因在等人期间，赵国昌除了买他们俩口子的车票外，还顺带买了袁艺外婆那边的人。一共五张票，花了两百九十块钱。 光是多出了票钱也就算了，让苗静相当不悦的，还有她弟媳带上车的猫。 “出个院门还带上猫？万一车上有人对猫毛过敏呢？你就不能托给邻居看一下？”苗静满脸嫌弃的看着便携式猫旅袋里的图图，“这才不到一年，它怎么又肥了？” “是小艺说她好久没看到她弟弟了，让我一定记得带上，这个袋子也是她特地从港城买回来快递给我的。我还特地打电话问过了，人家说只要是有笼子限制自由的，可以带上车。再说小艺也说了，实在是不行，就打的去省城，没的只丢下图图一个在家里的。” 袁艺二舅妈也不是个软性子的人，或者说她曾经也软和过，可生活逼得她不得不立起来。老实人吃大亏，这个社会对老实人是越来越不友好了，反而刺儿头能过上清净日子。 苗静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图图待的那个新款猫笼，这会儿听了这话，才将目光挪到了上面，盯着那个曾经在同事的时尚杂志上见过的标志发呆。 她真的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人是猫奴，更不知道袁艺是那种只撩不娶的渣奴，而渣奴有个显著的特点，给猫主子买起东西来毫不手软，甚至自己舍不得用的东西，都会毫不犹豫的献给猫主子。 整个一路上，苗静都忍不住将余光瞥向过道另一边的弟媳身上，就见她一会儿撸猫，一会儿拿出各种看着就价格不菲的玩具和进口食品给图图玩和吃，甚至在这期间，还带图图去车中部的厕所方便了一下，当然是用猫砂盆。 就算没关注过宠物用品，可那些东西一看就不便宜，还全都是品牌货。 一个没忍住，在下车之前，苗静对赵外婆道：“妈，你就看着二弟妹这么浪费钱？那些东西可不便宜。” “不是她买的，都是小艺买的，我也说过那孩子了，可她不听我的啊！哦，小艺也不止是给图图买，也给我们都买了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啥都有。”赵外婆笑眯眯的解释着，“隔得大老远的，没法说，回头等看到小艺了，我再说说她，让她那么浪费了，有钱攒起来不好吗？” 不解释还好，解释了更糟。 苗静的心情抑郁到了极点，黑着脸下了车。 其实，这还真是冤枉了袁艺，她对图图是猫奴心态，所以各种吃喝玩具都送。对她外婆也是好的，哪怕在她心目中，外婆的地位永远也比不上她奶，但孝敬还是应该的。只不过，她很少直接给钱，多是买衣服电器什么的快递过去。至于她二舅和二舅妈，这个就真没有了，她完全没有孝顺舅舅这种想法。可问题是，她外婆跟她二舅住在一起啊，没的说买东西完全略过他们俩口子的，所以偶尔添上几样，也就成了习惯。 不过很显然，就算这个解释苗静依然不会愉快的接受的，尤其是等她到了省城，去大学城接到了儿子后，心里更不爽了。 “你姐就一直没来瞧过你？她那个公司不是离大学城不远吗？没来看你，那有没有给你寄东西？什么都没有？你确定？” 赵睿没什么好不确定的，他姐就算是在大学城念书的时候，跟他所在的学校，直线距离甚至不超过两千米，就那样，也没见袁艺特地来找过他。唯一的一次来他这边，还是开学时跟他一起过来，顺便送他到寝室楼下。 无论她那个公司距离近不近，再怎么样也肯定比美院远的。 至于送东西…… 没有，完全没有，袁艺她是想不起除了图图以外的弟弟，当然她也不想念哥哥。反正就目前而言，能让她时时放在心上的，除了她爸妈和奶之外，也就是图图和梦梦了。 袁梦小姑娘这两年所有吃的喝的用的，全都被袁艺包了。对待袁家这边的人，袁艺其实没那么谨慎的。 譬如说，她会考虑假如只给外婆和图图买东西，完全忽略掉二舅和二舅妈，会不会不太好，因而会顺带给捎上一些其他东西。 然而，同样的事情放在袁家这边的亲戚上面，她就完全不会考虑的那么仔细了。 她给堂妹梦梦买东西时，才不会管她三叔三婶怎么样，完完全全不惦记的。而梦梦打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个姐姐，每个月都会给自己寄来好多好多的礼物，吃喝穿她倒不是特别在乎，但是玩具真的是太棒了，幼儿园小朋友从来没见过的玩具，自己都有！ 袁西海夫妻俩当然不可能跟亲闺女吃醋，再说了，自家闺女招人喜欢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们不会知道，袁艺差不多把梦梦当图图养了。 好在，袁艺还知道不能干涉梦梦的教育，事实上她寄东西都是寄到袁西海名下的另外一套房子里的，这样的话，就可以由梦梦父母来选择，要不要将礼物给梦梦，或者是选择怎样的给她，剩下不适合的，则继续放在那套空屋里。 呃，那套空屋并不是他们多年前买下来的，而是在今年年初刚下的手。为什么又要买呢？一方面是首都已经逐渐开始实行了限购政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袁艺寄来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没地方放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话题，为了安置女儿日渐增多的礼物，不得不在首都买了一套房子。 太令人悲伤了。 话分两头，当亲戚朋友全都聚集到袁艺家新买的别墅时，他们这才发现，对这个事儿产生了多大的误会。 真不怪他们，正常人听说某个亲戚新买了房子，下意识的就觉得是小高楼商品房那种，假如是经济实力一般的，还会考虑老小区的二手房。谁能想到，袁艺家是带前后花园的大别墅呢？ 省城极好地段的大别墅，这个价格就算不清楚，也能猜到一些了。事实上就连一开始被袁艺糊弄住了的赵秋萍，在实际装修以后，还是从别人口中得到了真实的数目。 吓死她了！ 她大概意识到了，对袁艺身价的低估。 当然，其他的亲朋好友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羡慕的多，嫉妒也不是没有，不过在这种日子，就算再怎么嫉妒，大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的。 哪怕是苗静，也只是心里过不去，憋着气站在人群之外，瞪着眼前的大别墅。 “图图宝贝，你还记得姐姐吗？”袁艺又开始了她的渣奴之旅，撸猫撸得飞起，就是图图太胖了，她抱了一会儿就果断放弃了，“图图自己走，来，跟姐姐上楼，我在二楼给你留了个房间，走走！” 图图虽然胖了不止一圈，可它的身手依旧敏捷，一下子窜上了楼梯扶手，体态妖娆的跟着袁艺往上走。 给图图留房间是真的，确切的说，那是一间猫咖形式的会客厅。顶上有专门的空中猫爬架，房间各处也都有各秋千和玩具，包括沙发上还留出了专门供猫主子歇息的地方。 撸猫的天堂。 赵秋萍安排装修的时候，觉得袁艺简直有病，谁家会弄这么个房间呢？可因为袁艺坚持，家里的房间也确实够多，她也就帮着弄了这么一间。 事实上，家里的客房有好几间，除了给图图准备的房间外，还有梦梦的小公主房，以及其他三间风格正常的客卧。 光是参观整个别墅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好在大家都兴致勃勃的，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只有赵外婆一脸担心的拉过赵秋萍：“你家的饭菜谁来做？厨房在哪儿，我去帮忙。” “别忙了，妈。小艺让酒店帮着做好，到时间会送来的。你忘了，她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好久之前就定好了星级餐厅的席面。”赵秋萍觉得这个太方便了，不然这么多人吃饭，得忙活到什么时候？而且袁艺跟她说，作为主人就应该负责招待客人，做饭这种事情交给专业人士不好吗？ 赵外婆就觉得有些浪费，自家人吃什么不好？非要吃外面酒店里的饭菜？不过她有一点还是不错的，觉得自己没立场去插手女儿家里的事情，更别提那是外孙女做的主。 不过，等到了午餐时间，赵外婆就不嘀咕了，因为酒店里做的饭菜就是好，不光是卖相好，味道更是第一流的。 事实上，这是刚推行了不到两个月的新项目，在此之前，多数人都认为外卖是穷人叫的，完全没有人涉及酒席方面。袁艺却认为，传统习俗里，很多日子都必须在家里请客，可家常小菜往往拿不出手，这个时候让专业厨师来做饭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除了外送服务外，还有请厨师来家做菜的。但问题是，并非每个家庭都有足够大的厨房，再说厨房用具也不一定完备，反而外送更靠谱一些。 摆盘的问题也很简单，可以选择自己摆盘，或者直接让酒店方面摆好后，用类似于蛋糕盒子的器皿装好，麻烦的点在于到时间了还要去回收。可这样一来，顾客还节省了洗碗碟的时间，除非收费当面不太友好外，这个新项目已经趋于完美了。 乔迁宴完美落幕，袁艺还安排了大巴车带亲朋好友们去省城各处景点转转，袁东海和赵秋萍负责全程，谁让他们闲着呢？ 袁艺很忙的，她忙着撸猫。 撸猫使她快乐。 殊不知，在另一边，苗静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过不去这个坎儿，趁着别人没留意时，拉着赵外婆说体己话。 “妈，你看小艺现在发达了，连她奶都跟着享福了。这都是当祖辈的，她也该孝敬孝敬你吧？那么好的房子，也该让你跟着住住。” 赵外婆笑得见眉不见眼，一副开怀至极的模样：“住，当然住。小艺说了，让我在这儿多住两天，有一间房就是给我准备的。还有图图啊，小艺想跟图图多玩两天。她还说了，反正也离过年不远了，让我干脆带着图图就住到过年得了。” “可她奶是一直住下去的。” “那我可不能这样。我琢磨着，住到过年都太久了，我看啊，住个三五天就够了。回头让秋萍送我回去，我一个人不太敢。反正她现在也不用上班，闲着呢，等下我跟她说。” 赵外婆越想心里越美，好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苗静憋屈极了，还有什么比挑拨离间但对方完全没领悟更失败的呢？ 哦，还是有的。 “再说了，小艺到底是袁家的孩子。我啊，就算要享福，也该享我大孙子的福。明年睿睿就毕业了，叫他好好赚钱，赚大钱。回头也给我在省城买套大别墅，不要其他地儿的，就挨着小艺他们家的就好了，我还能经常串串门子。” 苗静：…… 第096章 第096章 赵家的家风就是重男轻女。 已故的赵外公习惯性的疼闺女，但对儿子严格要求。而赵外婆虽然没赵外公那么夸张，但多年夫妻，早就潜意识的被同化了。 女儿家里再好，那也不是自己家。外孙女再能干，偶尔孝敬当然是好的，但赡养自己从来就不是外孙女的义务。 反过来说，儿子必须负责养老！大孙子必须孝敬她！ 当然，有义务肯定也有权利，赵外婆早就盘算好了。自家那套房子也值不少钱，等百年以后，一分为二，大儿子一份，二儿子一份，女儿是不给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小孩子的世界才分对错，成年人只能说是各有心思。 没多久，大部队就撤退了，袁艺外婆其实也没住多长时间，她不习惯的，没了熟悉的老街坊，没了总是待在自己眼前的儿子儿媳，哪怕这里再舒服，给她的感觉都不是家。 袁艺派了公司的司机，送外婆回去，赵秋萍作陪，当然还有再度被打包了的图图。 图图还是很喜欢待在袁艺家里的，哪怕刚开始因为妈妈不见了，有点儿焦虑不安，可奶奶还是在的，再说这里地方太大了，它可以满屋子的乱窜，玩具也多，吃喝更棒，美得都不想走了。 赵外婆没好气的说：“你个小没良心的，一点儿也不惦记你妈？走吧，回头过年了，咱们再来省城逛逛。” 走就走呗，图图乖乖的进了它的便携式猫旅袋，整坨肉往前一趴，秒睡。 年关里，他们果然又来省城度假了，到次年六月里，又再度过来了，基本上保持着一年两到三回的频率，走亲戚兼度假。 而次年的六月，也就是新的毕业季里，赵睿学校里的功课都是全优，唯独毕业实习成绩差到了极点。不过赵国昌说没什么要紧的，现在的单位都势利，以实习的名义招聘廉价员工已经是烂大街的消息了，不用在意，反正最终也是要考公务员的。 然而，赵国昌并不知道，赵睿因为在学校里成绩优异，老师也喜欢他这种心无旁骛一心学习的好学生，推荐他去了学校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实习单位。 那个公司，名叫阿里巴巴。 实习履历不算什么，更别提对方给了个全差的评价。因为赵国昌不在意，赵睿本人更不会在乎这些，在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后，他跟随父母回到了家乡。 其实，苗静的意思是，也可以让赵睿去袁艺公司上班，可赵国昌不愿意。在他看来，从政永远比从商好，去民营公司上班哪里有当公务员来得体面？ 就这样，赵睿待在家里一心备考。 他们市里今年的公务员考试时间被安排在了四月份，当然这个是笔试时间，事实上赵睿已经通过了笔试，还名列前茅。至于面试时间，则在七月初。 然后，赵睿就在面试里被刷了下来。 赵国昌并不气馁，本来考上的概率就不算大，失败一次也是人之常情。他没让赵睿继续待在家里，而是招手给他找了一份工作。 市属报社的编制外员工。 就这样，赵睿开始了他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最后一份工作。 …… 与此同时，袁艺正遭遇第一波逼婚。 以前吧，尽管家里人也会提到这个事儿，但多半还是随口说的，从未正式提出来过。可随着袁艺的年岁增长，尤其她的同龄人都纷纷大学毕业投入社会，赵秋萍就一下子感觉到，她闺女年纪大了！ 神他妈的年纪大了。 袁艺是选择了中途辍学，可她的同学们却是正好今年大学毕业。刚大学毕业就算年纪大了？可明明前段时间还觉得他们还小来着。 好友兼合作者之一的方静在碰到袁艺时，忍不住跟她吐槽：“我奶真是绝了，以前还叮嘱我说，好好念书，将来找一份好工作，一转眼就叫我赶紧结婚，生了孩子她还能多看两眼。你说这……” 当家长的就是这么能耐。 感觉就是，你上学的时候一定要摈弃所有念头，一门心思好好读书，万一有早恋的苗头，绝对要趁早掐断。然而一毕业，就开始各种催婚，甚至催生。 袁艺刚安慰了方静一波，回头就遭遇了三堂会审。 这一次，连她奶都不站她这边了，更别提她爸妈了。 可为什么要结婚呢？ 找个长期饭票？怕是想找个长期蹭饭的。 找个知冷知热的？空调地暖给您冬暖夏凉的好生活，再不然就世界各地的去买度假屋，保证你一年到头都舒舒服服的。 找个真爱？她很早以前就找到了真爱，钱。 袁艺想破了头，都想不出结婚的理由来，就这样被她妈拖上了相亲的不归路。 相亲好啊！ 一条条一项项，全都列出来，你想找什么学历的？什么工作的？什么收入的？什么性格的？有房没，有车没？将来孩子跟随姓？家里谁做家务？…… 蓝猫淘气三千问……哦不，是相亲条件三千问。 反正就是跟谈生意一样，把你的要求列出来，再看看对方列出来的条件，合适就谈，不合适赶紧走，一点儿也不浪费时间。 袁艺觉得挺好的，并且成功的谈成了好几桩生意。 譬如说，她刚好打算插手物流事业，不是全国范围内的，而是同城速递，类似于后世的盒马生鲜。正好碰上了她大姑给介绍的物流专业毕业的相亲男，一谈，感觉挺不错的，要不要来我公司发展？可以开出比你现在工资高出一倍的薪水哦……！ 来不来？ 来！ 还有军校毕业的退伍军人，因为在执行任务时受了伤，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却再无法执行任务，被平调了文职部门，但那哥们坐不住啊，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如今的工作，完全不适合办公室文化。 袁艺琢磨着，这哥们适合保全部门，挖走！ …… 相亲数次，成功率居然挺高的，以至于后面有人主动推荐自己，要跟袁艺面试。 找工作跟老板谈，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赵秋萍差点儿气死，或者说她已经被气死了，想到自己还没有看到女儿结婚，这才又活了过来。 “袁艺！你到底想找个怎样的？你说啊！你知不知道，睿睿都开始谈朋友了，你怎么就找不到呢？” 赵睿开始谈朋友了？袁艺有点儿懵，不过仔细想了一下，她也只知道赵睿结婚的时间，对他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确实不大清楚。 “他不是没考上公务员吗？找到工作了？是什么？”袁艺其实并不是很好奇，她只是想岔开话题。 对于她的目的，当妈的还能看不颇？不过也确实不急于一时，赵秋萍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在市报社里上班呢，找的是你大舅以前同事的侄女，都是编制外的。” 报社…… 编制外的…… 袁艺托着腮帮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半晌才抬头看向她妈：“为什么要去报社上班？他是想报社……报复社会吗？” “别贫嘴！报社怎么了？那可是国有企业！” 哦，国有企业啊！ 可报社也好，出版社也罢，都是夕阳红行业。 当然，后世里不乏转型成功的报社，像他们省里的晚报，被誉为报业电商的先头兵，不光早早的建立了自己的网站，在智能手机普及以后又快速开发出了属于自己的app，等全民玩微博时，又注册了大v账号，聚集粉丝几百万，后来又开了公众号，圈了一大批的微信粉丝…… 可转型成功的例子没多少，更多的小型报社，都倒在了时代浪潮里。像他们市区里的报纸，因为有政府的支持，倒是不至于字节垮台，可效益却一日不如一日。 甚至在上辈子，袁艺听家乡的老朋友说了个笑话，说他们报社十年里第一次产生效益，因为之前多进了一批纸，而纸价在那一年飞速上涨，假如把那些纸卖掉的话，就赚了。当然，要是成了报纸就又砸仓库里了。 好在，因为每年都有补贴，加上各个机关单位都会订购，那家报社一直到袁艺重生都没关门大吉，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的凑合过着。 所以，为什么要去小报社呢？ “你大舅的意思是，让他继续考公务员，报社也只是暂时待一阵子的。”赵秋萍说着说着，突然回过神来，猛的一拍桌子，“现在是说你的事情！你到底想找个怎样的？咱们不管对方有房没房，有车没车，你就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 袁艺耿直的说：“妈，我喜欢钱。” “我说的是人！人！人！”赵秋萍气到原地爆炸，“你都这么大了，难道就没有喜欢过人吗？” “你，我爸，我奶，图图……哦，图图不是人，梦梦？不然恺恺也行啊，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 “不是亲戚！”赵秋萍使出了她最后的绝招，狮吼功。 袁艺想啊想，她必须认真想啊，不然真要是把亲妈给气死了可怎么办呢？ 见她终于恢复了正经，满脸严肃的思考起来，赵秋萍心里的火气微微降低了一些。她自认是个很开明的家长，遂开始启发女儿：“妈不像咱们以前的邻居那样，非要闺女嫁给有房子的公务员，还非要是本地人。只要是你喜欢的，妈都可以接受。” 赵秋萍最开始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可架不住袁艺不配合啊！ 从最初方方面面都要求，到现在又一年快要过去了，她决定摈弃其他的外在条件，可以接受非公务员，可以接受非本省人，也可以接受没房没车…… 捂着滴血的心，赵秋萍发自肺腑的表示，只要她闺女喜欢。 “但必须是男的。”她补充道，“你也可以想想，以前有没有对同学动过心？男老师也可以。不然就算没动心，有没有崇拜过某个人？” 袁艺瞬间两眼放光，猛的点头：“有有！我特别崇拜一个人，男的，活的！” “谁？”赵秋萍也跟着激动起来。 “沃伦巴菲特！” 第097章 第097章 赵秋萍根本就不知道股神巴菲特，她平时压根就不关心这些的，不过她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嘴里不满的嘀咕着：“外国人啊……” 袁艺：…… 很快，事实会告诉赵秋萍，闺女喜欢外国人并不是一件让她心生绝望的事情，关键是那个外国人比袁艺大了五十九岁，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凑够一甲子了。而且人家有妻子，有儿女，连孙辈都有了。 这简直可以上演一出悲惨世界了。 赵秋萍费了点儿工夫，终于查出了巴菲特的生平，她虽然是个电脑白痴，但因为平常还是会在网上刷一些水果台的自制剧，所以最起码的搜索工具还是会用的。 于是…… “袁小艺！” 袁艺早就跑了，她预料到她妈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收拾她，所以早不早的开溜了，并迅速安排各种工作会议，成功的将接下来至少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保证抽不出任何空来。 再说了，巴菲特老爷子多伟大的一人呢！袁艺就是打从内心深处崇拜老爷子，跟爱情无关，就是单方面的崇拜爱戴敬仰，典型的脑残粉心态。 赵秋萍不会理解的，再说对她而言，理解不理解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她只想让闺女赶紧找个人谈恋爱，哪怕暂时不结婚，也完全可以先谈起来嘛！ 就因为如此，赵秋萍相当得羡慕袁大姑。 看人家程飞跃，尽管也没结婚，可起码一直在恋爱中，几乎一段刚结束，另一段又开始了，简直就是无缝连接。 而正被赵秋萍所羡慕的袁大姑，却也面临着工作问题。 最近这几年，国企衰落那就是常态。当然，有些单位还是很不错的，可袁大姑所在的单位却不在此列。以前吧，虽说工资低了点儿，但各方面的福利都还挺不错的，加上她年纪也大了，压根就没想过要换份工作。谁知，不久前她却被领导召唤，谈起了提前退休的事情。 其实吧，提前退休没什么不好的，不用上班还能拿单位给的补贴，当然这个金额是很少的，连她原先工资的一半都没有，但不用上班总是事实吧？ 袁大姑家里的压力不大，夫妻俩一直都在赚钱，这些年来也攒下了不少。本来是琢磨着，万一蠢儿子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或者回头谈婚论嫁了，女方非要买房子之类的，那就只能用养老钱贴补进去。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再蠢也得替他着想，对吧？ 结果，事情的发展很是出乎袁大姑的意料。 首先吧，她家蠢儿子连大学都没毕业就已经找到了养家糊口的工作，赚的钱居然还不少，甚至由着他胡乱花销，仍然能结余不少。 其次吧，蠢儿子可能智商是不太够，不过情商还是不错的，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不说，连找女朋友的套路都是一套又一套的。不光找得容易，换得还勤快，关键是就算分手了，人家姑娘也不会找他麻烦。假如他今天说要娶哪个，对方也都是乐意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就是他自己不太乐意。 最后，买房买车这个原本难住了国内万千家庭的麻烦事儿，直接被袁艺给解决了。 因为上辈子的某些经历，袁艺也知道她这个表哥不太擅长储蓄，一开始她还没有放弃她哥，努力培养她哥的理财储蓄思维，可其实没过两年她就放弃了。 然而，就在袁艺宣布对她哥放弃治疗的同时，她也截留了本该分给她哥的公司股份分红，截留了一年就足够在省城买下一套房子，截留的第二年就又买了个不大的商铺，而第三年……她直接把股份分红划给了她大姑。 当然，这些事情是经过了程飞跃首肯的，就是这个首肯的过程可能不太适合未成年人观看，略微有些恐怖血腥。反正，最终袁艺得到了她想要的结局，而袁大姑也很高兴接收蠢儿子的公司分红。 至于程飞跃本人高兴不高兴，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程飞跃：……我很高兴，真的特别高兴。 办理了内退手续后，袁大姑也学着曾经的赵秋萍，包袱款款去了省城。她暂时借住在袁艺家里，在熟悉省城的同时，也将先前置办下的房子一点一点的收拾出来，打算彻底在省城安家了。 对此，袁老太相当得高兴。 甭管怎么说，这亲闺女跟儿媳妇还是有差别的，哪怕袁老太跟赵秋萍相处得很是不错，可有些贴己话还是没法跟儿媳妇讲。而面对亲闺女时，老太太就彻底轻松了，想说啥就说啥，使唤起来特特别顺手。 赵秋萍一看大姑姐来家暂住还顺便帮着照顾了老太太，她也很乐呵，没多久就跟着来省城后才结识的朋友，一起抱团去全国各地旅游了。 袁老太到底年岁不轻了，她平常不爱出远门，假如是袁艺强烈邀请的，那她还会本着不让宝贝孙女难过的想法，跟着一道儿去凑凑热闹。不过，她真的只体谅袁艺，别人她是不在乎的。 “秋萍去旅游了，你不要去啊，你留下来陪着我。”袁老太吧唧着嘴道，“回头我也陪着你去逛家具城，原先秋萍领我去过好几次了，那儿就跟我自家地头那么熟！” 袁大姑还是很羡慕赵秋萍的，她也想出门浪来着，不过她还不到五十岁呢，以后有的是闲工夫出门，这会儿陪陪老母亲，再把买下好几年的房子收拾出来才是正经。 想着年轻时候忙于念书工作，结婚后又忙着自己的小家，袁大姑对袁老太还是挺愧疚的，当下满足了老太太一切愿望，耐着性子陪着她逛遍整个省城。 “也叫上东海，回头要是东西多，他能帮着拎。”袁老太又发话了，她舍不得使唤大孙女，面对儿媳妇也多还是抱着客气的想法，但使唤自己下的崽子有什么好客气的？ 走，一起走，一个付钱一个拎包，老太太的晚年生活就是如此美好。 相较之下，袁东海的日子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他就闹不明白，想要当个顺应潮流的宅男就那么困难呢？好不容易推掉了老婆提议的一起游遍祖国大好河山的邀约，结果又被亲妈和亲姐使唤上了。 袁东海没别的梦想，就想宅在闺女给买的大别墅里，看看电视刷刷电影，喝喝啤酒啃啃凤爪。 就这么点儿微小的梦想，为啥不能让他实现呢？ 悲伤不已的袁东海给赵秋萍去了电话，哭诉自己的悲惨人生，很快他就得到了来自亲亲老婆的回应。 “活该，呵呵！” 袁东海：…… 外甥像舅那句话是对的，就是不知道程飞跃那么倒霉是随了他，还是他被自家那倒霉外甥给传染了。 不管是哪种，袁东海的心情都不美妙。 于是，他召唤自家弟弟。 这年头，谁还没个蠢哥哥弟弟？袁东海虽然是长子，可他底下有俩弟弟呢，人在首都的三弟袁西海是暂时指望不上了，二弟袁南海人在市区里。随着今年绕城高速的完工，现在从市区到省城这边，只需要一小时零一点，别提有多方便了。 袁南海平时还是要上班的，他儿子袁恺要比袁艺小一岁，当然如今也已经大学毕业了。问题是，袁恺的功课太好了，早在大学毕业之前，他就联系好了美国的学校，赴美留学去了。 这里还得多提一句，按照袁艺上辈子的记忆，袁恺虽然成绩很是不错，但美国的大学并不是完全看成绩的，不管是读本科还是继续深造，都需要全方面的考核审查。 因此，在袁艺上辈子，袁恺并没能进入自己心仪的大学进修。 这辈子，袁艺本来是没想干涉袁恺的人生轨迹，毕竟上辈子没有她人家袁恺混得也相当不错，姐弟俩的感情虽然不错，但其实生活轨迹上并无太多的交集，属于各有各的圈子，相互之间没有什么来往。 可架不住事情就是有那么凑巧。 袁恺见程飞跃天天跟袁艺混在一起，心生妒忌之下，只要是有假期，就打飞的来省城来袁艺。偏巧，袁艺之后也常往首都去，并在那边设立了自己的办事处，为了安抚忙于争风吃醋的堂弟，她索性将那边的分公司交给袁恺。 当然，因为袁恺课业紧张的缘故，并不是包办全部事情的，只是给了他不少的权利，尤其是公司的后台系统更新之类的，但凡涉及到袁恺的专业，都交予他去处理。 本来只是无心之举，没想到等袁恺准备赴美留学时，这一笔履历却成了撬动他心仪大学之门的关键点。 就这样，袁恺终于进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学，虽说他是有奖学金的，可既然是留学，各项支出总归是免不了的。他跟程飞跃不同，哪怕是帮着管理公司时，干的就是技术部门的事情，始终不属于管理层。因此，袁艺并没有给他任何公司股份，倒是按照他的工作量，给了丰厚的报酬。 哪怕有奖学金和先前攒下的报酬，袁南海夫妻俩还是生怕儿子在国外生活艰难。 不是有句老话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先前，袁恺只是去了首都，一方面人在国内，另一方面还有他三叔袁西海帮着照应一二，他父母也没那么紧张。可现在一下子远渡重洋，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怎么能叫他父母放得下心来？ 袁南海夫妻俩也做不了别的，只能憋着气努力工作赚钱，毕竟儿子能读，肯定得一路供下去的。 也因此，袁南海真的就跟袁西海成了难兄难弟，他是儿子留学花费不菲，袁西海则是年轻时候过得太舒服了，人到中年添了个小闺女，不苦才叫怪了。 为了让袁南海更辛苦一点儿，袁东海高高兴兴的召唤了他，哪怕工作日要上班，总也有双休日的吧？ “南海你来省城一趟，让二弟妹也来，你哥我请客，请你们游览省城的大好风景。放心，一路花费我全包了，你俩只要人到就行了。”为了不让二弟拒绝，袁东海果断的拿鸡毛当令箭，“妈想你了。” 最后那句话简直就是杀招，成功的让袁南海闭了嘴。 其实吧，袁恺那边的压力真的不大，哪怕留学费用不菲，他本人也一直在袁艺公司里兼职，哪怕是计件收费的，因为他做的都是核心领域，收费也是不菲的。 事实上他跟他父母提了好几次了，让他们别老想着勤俭节约，该花就花，他这边除了学费、住宿和吃喝外，压根就没别的需要花钱的地方，每天忙着跟教授做项目外，空闲时间都是给袁艺打工的，有钱也没地儿花，相反倒是攒了不少钱。 可袁南海压根就不听，就照着原先的节奏，上班赚钱，除了日常最基本的花费外，全部都攒起来，打算给儿子当媳妇本。 等他到了省城，见到亲妈亲姐亲哥后，还不忘显摆自己：“我给恺恺攒了不少钱，回头不怕他娶不找媳妇了。就是不知道他回国后打算在哪个城市落脚，我先前给他在市区里首付了一套房子，实在是不行，就卖掉再添点儿，只要不是北上广，应该还是供得起的。” 可惜，他的亲人们对他这话完全无法产生共鸣。 袁老太嫌弃的看了愚蠢的二儿子一眼：“恺恺自己有本事赚钱的，用得着你省吃俭用的？真要是没本事，那也怪不得父母，养大已经不容易了，谁家父母还包娶媳妇的？我不也没咋管你们吗？” “妈，时代不同了，现在不都说丈母娘抬高了房价吗？没房子，谁把闺女嫁给你？唉，我也没辙儿啊……”袁南海无奈的摇头叹息，他这样的还算好的，起码在儿子留学前没怎么花钱。像他单位的同事，好多都是从初中起就开始上各种家教课、补习班，更别提上高中要交赞助费，还有那种高价大学的。 袁大姑思考了一下：“跃跃以前交的那些女朋友，好像都没提必须要买房子这种话。要是真能让跃跃结婚收收心，我愿意给他买套新房。” “不管人家提不提，咱们当爸妈的，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袁南海仍然坚持己见。 这时，袁东海弱弱的举起手：“作为一个有闺女的爹，我觉得房子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小艺愿意结婚，哪怕对方一穷二白我也不在乎！”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你大嫂可能还乐得倒贴也说不定。” 袁南海：…… 说不过说不过，他还是闭嘴吧。 第098章 第098章 袁艺的恋爱问题，一直都是老大难，并且还将持续很久很久，久到足以让赵秋萍放弃一切幻想，陷入彻底的绝望之中。 没办法，谁让袁艺沉迷于赚钱不可自拔呢？ 谈恋爱不如赚钱，不如赚钱，不如赚钱…… 无限循环。 赵秋萍绝对不会想到，袁艺之所以如此痴迷赚钱，甚至不愿意分出一点心思，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袁艺有自知之明。 从始至终，袁艺都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她只是太清楚要做成功一件事情必须全神贯注。也许，这世上真的就有那种事业家庭两不误的人，但那绝对不可能是她。上辈子，她已经试过一次了，忙于事业忽略家庭的后果，就是丈夫变成了前夫。 当然，兴许她也可以去试试忙于家庭忽略事业。可问题是，离婚这个后果是她所能承受得起的，可要是事业垮了，钱没了…… oh，my god ！ 这么可怕的事情想想就要吓死，还是别去试验了。 再说了，所谓的家庭和事业两不误……你怎么知道当你专心其中一个时，就未必不能发展得更好呢？ 就拿袁艺来说，上辈子没离婚前，哪怕她再怎么忽略家庭，终归还是有所挂念的。逢年过节，或者老公生日时，她或是会提前数月安排好行程，或是用礼物弥补，或多或少还是有所付出的。所以，那时候她的事业虽然也做得风生水起，可真正血赚时，却是离婚之后了。 当你全身心的投入到一件事情时，且这本身就是你所擅长的，那么你一定会成功，还是大获成功。 袁艺本身是无所谓的，她对婚姻没有期待，恋爱什么的，真心不如暴富。 可赵秋萍就忍不住心酸心塞心梗了。 在袁艺终于忙过一个段落后，已经是2014年了，袁艺抽空陪着她亲爱的爸爸，看完了巴西世界杯的总决赛，目睹德国队的马里奥格策在第113分钟绝杀阿根廷后，袁艺还不忘提醒她爸。 “老爸，你看今年的阿根廷像不像四年前的荷兰啊？哦，对了，我记得你喜欢梅西来着。嗯……” “袁小艺你闭嘴，做个人吧！” 袁艺认真的想了想：“也行吧，留给悬念也不错。” 听她这么一说，袁东海更纠结了，不过比起他，赵秋萍才是真的纠结到脑仁疼。 “袁艺！你有空看足球没空去相亲吗？”半夜醒来，见老公还没回房，赵秋萍怒气冲冲的下了楼，结果就看到一脸生无可恋的老公，以及不停作死的闺女，她简直就无奈了。 赵秋萍想发火来着，可因为以前每次发火，袁艺都一脸萌萌哒看着她，不吵不闹，一副纯看热闹的表情，弄得她现在想发火之前脑海里就浮现这么一幕场景，火气都发不出来了：“小艺，你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有共同爱好的相亲男，这次你一定会喜欢的。” “共同爱好？”袁艺一下子来了兴趣，“他也喜欢赚钱吗？” “不是……”赵秋萍这会儿不光是脑仁疼了，她还腮帮子疼，胃疼心疼，甚至隐隐有向全身各处蔓延的迹象。不过，她还是坚强的说出了真相，“人家也喜欢看球。” 袁艺沉默了。 半晌，她才一脸无奈，同时又理直气壮的道：“妈，我做了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如此巨大的误会？我根本就不喜欢看球，我只是喜欢跟我爸抬杠，还喜欢看他明明就快被我气到原地爆炸，却拿我没办法的可怜样儿。” 这下，不光是赵秋萍被她气到吐血，连袁东海也跟着步了后尘。 “停！袁东海你先闭嘴，她喜不喜欢看球都无所谓，现在重点是让她学着谈恋爱！”赵秋萍一眼就看出来袁东海想开口怼袁艺，当下立刻阻止，“这都快天亮了，你赶紧上楼睡觉去。小艺啊……来，妈要跟你好好谈谈……” 袁艺精神头好着呢，就是肚子有点儿饿了。虽说为了看球他们父女俩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可零食哪有热腾腾的早饭更有吸引力。 “我想吃荷包蛋，再给我烤两片面包。” “行！”赵秋萍咬着后槽牙去了厨房，儿女都是债啊！虽说她闺女别的都挺好的，可不谈爱这个事儿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袁艺乐颠颠的跟了上去。 她跟其他大龄剩女不同，一方面她压根就不恨嫁，另一方面她剩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也不介意给别人洗脑。 等热腾腾的早餐出炉了，袁艺边吃边跟她妈叨叨：“我奶不是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觉得我这人挺有福气的，妈你就别操心了，有这空闲出国溜达一圈不好吗？也把我爸带上，他窝家里有段日子了，再不出门就快长蘑菇了。” 她也是最近这一两年才知道她爸居然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宅男，或者更确切一些说，假如家里很小，她爸是不愿意窝家里的。可现在她家大得很，她爸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网上购物，天天不是在网上浪，就是蹲在家里的小电影院里看老片子，前几天她去找她爸，愕然发现她爸居然在看地道战，还在那儿跟着人家哼哼插曲，一脸的悠闲自得。 袁艺语重心长的跟她妈说：“宅是不好的，要经常出门走走看看才好，我爸还没五十呢，年纪轻轻的哪能老窝在家里不走动呢？妈，你也带他出门溜达溜达，不然让奶带他出门也成呢。” “这倒也是……”赵秋萍下意识的接了一句，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愤怒的一拍桌子，“你管他咋样！就算他真的头顶长蘑菇了，一把揪掉就行了。现在说的是你的事儿，你的终身大事！” “相亲还能是终身大事？”袁艺惊呆了。 “那婚姻总该是吧？” “也不是啊，结婚还有离婚的，怎么就跟终身扯到一起了？我觉得赚钱才是事关终身的。” “你可闭嘴吧！”赵秋萍再一次被她气炸了，“我就问你，你到底想要找个什么样儿的？还是说你真的不打算找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准话！” 袁艺眨巴眨眼睛，迟疑了片刻后，终于说出了一个让人服气的理由。 “其实吧，我就是因为自己太有钱了，你们给我介绍的都没有我有钱，结婚太吃亏了。就算做了婚前财产公证，那结婚以后我赚的钱不还是属于夫妻共有财产？回头要是离婚了，叫人家分去一半……” 袁艺直接打了个哆嗦，她想起了上辈子离婚时的事儿。 平心而论，她一点儿也不介意跟前夫离婚，但当时她其实就已经发家致富了，而前夫对公司是完全撒手不管的，唯一做出的贡献就是前期的启动资金是他父母给的。 刚结婚时给的那一百来万的启动资金，在离婚时，变成了高达一亿的分手费。 没办法，这些钱本身就是婚后所赚钱的，而且袁艺当时确确实实借了夫家的势，哪怕前夫没付出什么，但他家里还是给了不少帮助的。 道理她都懂，但这并不妨碍她心痛如绞。 要知道，她当时全部身家也就不到五个亿，哪怕她从中做了手脚，加上前夫还是婚内出轨证据确凿，但还是分走了其中的一个亿。 那可是一个亿的资产啊！ 就是隔了一世，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痛到无法呼吸，恨不得坐在地上哇啦哇啦的大哭一场。 所以，结什么婚，万一又闹掰了呢？失恋、失婚的伤痛倒是无所谓，可金钱上的损失那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太大了，让她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心如刀割肝肠寸断痛心疾首痛彻心腑痛心入骨痛不欲生…… 还是算了吧。 “要么就找个比我更有钱更会赚钱的，要么拉倒，反正吃亏的事情我不干！”袁艺捂着心口，语气分外坚决的道。 本来就是啊，换做是任何一个爱钱的人都不干的，结婚的风险太大太大了，偏偏婚姻带来的好处几乎为零。 你说爱情？想体会爱情何必结婚。 你说孩子？就现在这个年代，未婚生子已经不是稀罕事儿了。 所以，为什么要结婚呢？ 袁艺见她妈不吭声，又一次强调道：“我只嫁比我有钱的！” “比你有钱的都是老头子！”赵秋萍怒怼道。 “那正好，最好先结婚后嗝儿屁，我还能捞一笔遗产，就算有子女也不怕，配偶能多分的。” 赵秋萍：…… 她真的绝望了，她太绝望了，她才是那个悲从中来的倒霉蛋儿。 最终，赵秋萍悲悲切切的上楼去了，她觉得她要失眠了，并且还是那种持续性的失眠，甚至有可能拥有小婴儿般的睡眠，睡一会儿哭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再哭一会儿。 人生是多么的艰难啊……！ 当真就应了那句老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就袁艺那性格和三观，不结婚才是对自己和对别人最负责的。她倒是不反对谈恋爱，可到目前为止，也没碰上让她有恋爱冲动的人。不然，偶尔谈个小恋爱，不耐烦了就分个手，问题也不大。 假如真的出现了让她心动到恨不得立刻结婚的人，那估计真的就是命定的真爱了。 没等袁艺碰上命中注定的真爱男神，她就先遇上了她的前夫。 呃，上辈子的前夫，这辈子仅仅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麻烦的是，仿佛命运重演一般，前夫童鞋再一次对她一见钟情，并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袁艺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就是个带着毒刺的仙人掌，因为她直接对前夫家里的公司进行了猛烈的进攻。 商场如战场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原本，因为没有那个眼中刺肉中钉，袁艺对前夫家里人是不存在痛恨的，人家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再说两个行当也并不存在竞争，没必要费劲儿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缺德事儿。 可是！ 当前夫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袁艺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上辈子被迫分出去的那一个亿的分手费。 一亿分手费当然不可能是现金，哪怕是富豪也不存在那么多现金流的。当时，袁艺给的是价值相当于一个亿的资产，有股票基金、小公司的所有权、不动产、豪车游艇等等。这里面她也是动了手脚的，不是在资产上面动手脚，而是乘机割舍了一些她不是很看好的产业。 就好像证明她的目光没有出错一样，绝大部分的资产在脱离了袁艺的掌控后，迅速缩水。而那些豪车游艇，以及几个酒吧迪厅的所有权，则非但没让她前夫资产翻倍，反而让他陷入了更疯狂的寻欢作乐之中。 这就是来自于袁艺的报复，报复那混蛋，坑了她那么多的钱！ 那都是她的钱啊！ 悲伤辣么大！ 第099章 第099章 前夫哥名叫黎翰德。 袁艺一度认为他该叫黎翰才对，五行缺德，所以才临时在名字里安插了个德字。 黎家是那种真正的世家大族，传承了几十代的传统大家族，家中有祠堂，甚至还有袁艺认为只存在于电视剧和博物馆中的所谓族谱。 本来，像这种大家族也不至于很是富有，尤其国内曾经经历过那动荡的年月。没想到的是，黎翰德的父亲和几个叔伯却反而因为出身缘故，哪怕在校成绩非常出色，甚至还是高考恢复后前几批大学生，却依然没能给分配到一个好工作。 工作是分配了的，就是跟同届的毕业生完全不能比，甚至有些中专大专生，分到的工作都比他们堂堂大学生来得强。年轻气盛的黎父索性放弃了铁饭碗，悄悄的干起了投机倒把的事情，并在改革开放后成了第一批富起来的人。 自然而然的，黎翰德也就成了众人所羡慕的富二代。 哪怕在袁艺的上辈子，俩人最终分道扬镳，因为离婚得到了不菲的资产，黎翰德的好运连一个圈子里的小伙伴都忍不住眼红眼热。 其他人无论是闹分手还是闹离婚，统统都是赔钱。只他黎翰德成了特例，离个婚居然还能发一笔横财，简直太叫人羡慕嫉妒了。 然而，没还等羡慕嫉妒转化成恨，黎翰德转瞬又成了圈子里的大笑话。 因为袁艺在离婚后的几年里，大赚特赚，甚至堪称血赚。 离婚前，她身家最多也就五亿，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水分。离婚后，她被分走了将近一个亿的资产，身家徒然缩水。可在那以后，她的身家就跟滚雪球一般，疯狂的暴涨，无论投资什么都是暴利，还成了虚拟全息技术的全球领头人。 没几年，亿万女富姐就变成了百亿女富豪。 差不多就在袁艺迈入百亿富豪之列的同时，黎家出事了。 黎父最早做的是倒买倒卖的活儿，就是个小倒爷。之后，碰上了改革开放的热潮，他也攒了点儿身价，开始南北倒卖，成了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批发商。再往后，也就是九十年代，他开始售卖电子产品，从一开始的录音机、随身听，到后来的游戏机、bb机，乃至大哥大、电脑等等。及至零五年前后，他进入了当时还是一潭死水的房地产，做起了堪称暴利的房地产业…… 一路走来，黎父就跟开了挂一样，人生简直顺畅到不行。 直到虚拟全息技术迅猛发展，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在当时，黎家的产业绝大部分都集中在房地产，不光是中高档住宅，还有遍布全国的连锁商场，他们认为以国内的形势，哪怕再过一百年，房地产都是赚钱的行当，即便稍有波动，但因为国人的执念，以及房子附带的福利，国人根本就没法舍弃房子。 万万没想到，坚挺了多年的房价，国家出台的政策没有击溃几乎天价的房价，却被完全不相干的行业打击得体无完肤、溃不成军。 羊毛出在狗身上，却由猪来买单。 令相机行业遭遇灭顶之灾，是智能手机。 康老爹销量骤减，不是来自于统一的打击，而是美团、饿了么。 还有在移动支付流行时，跟人类文明一样历史悠久的扒手行当就此枯萎凋零…… 这叫跨界打劫，把人打得一脸懵逼，真正的死都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房子的意义在哪里？在于能让人有个安心放松的环境，在于能够给家人一个温馨的家，在于能让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在于缩短自己的通勤时间让上下班变得简单方便。 可当虚拟全息技术彻底房展起来后，除了少有的制造业之外，绝大多数的行业开始实现网上办公，上下班依旧需要打卡，却是在虚拟社区里；你也可以拥有一个梦想中最完美的家，还是需要钱的，但比起现实中买房，虚拟社区里的豪华别墅可能只需要不到万分之一的钱；孩子的教育问题也解决了，因为除了某些特殊课程外，所有的文化课都将在虚拟学校里开展…… 一下子，房子从人们的必需品名单中彻底删除了。 当然，在现实中买房子的人肯定还是有的，毕竟虚拟终端服务器也不小。 为了顺利潮流，市面上出现了大量长两米宽一米高两米的房子，还附带一个卫生间以及简易小厨房。 小房子是为了存放个人虚拟终端服务器；卫生间是用于解决个人生理需求；至于小厨房那也是没办法，因为国家担心出现那种沉迷于虚拟社区不可自拔的人，将吸入式营养液列为了处方药，除非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经常性进食，不然是拿不到这种可供人体表面细胞吸收的营养液。 袁艺之所以选择外卖平台起家，那是因为她很确定，即便虚拟全息技术发展起来，外卖依然是主流选择。 而那些拥有两三套房子的人，其实也不算亏本，改造一下租出去也亏不了多少。或者干脆卖给国家，由国家分割好产权后再度售出，即便没赚到什么钱，倒也不至于血亏。 崩溃的是房地产公司，以及手头上囤积了数以万记房子的个人或者公司，哪怕不亏，又靠什么来继续营利呢？而其中亏得最厉害的，又数绝大多数产业在一线城市的倒霉蛋。 譬如黎家。 更可怕的是，因为黎父想在彻底老去之前再大赚一笔，也好为碌碌无为的儿子攒下一笔钱，非但投入了大笔资金购买了一座小岛，还向银行借下巨额债务用于打造史上第一度假胜地。 仿佛是为了跟黎家作对，袁艺在她的虚拟世界里，让其中一座小岛根据最优模板设计，真的打造出了堪称人间仙境的度假胜地，完虐黎父的创意。 致命一击。 袁艺上辈子最遗憾的是，没能亲眼见证黎家的大厦将倾。 当然，不管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最后申请了破产保护，黎家的财富还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可由奢入俭难啊，仅仅是衰败之处，黎翰德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好过了，由此可见将来他能过得有多惨。 啧啧，这辈子她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了。 黎翰德的疯狂追求之路，以袁艺对黎家产业的疯狂报复而结束，哪怕跨行业报复对袁艺来说也是很容易的。原因很简单，她上辈子在黎家待了数年，哪怕尚未进入核心领域，很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猜了个七八分。 当然，袁艺并不是实名报复的，她暂时还不想跟黎家作对，哪怕此时的黎家还不够强大，那也没必须给自己树立一个敌手。她只是使了点儿小手段，就让黎家疲于奔命，黎翰德作为家中的独子，也被召回去帮着处理一些事务。 黎家那边的风波没那么容易平息，袁艺心情十分不错的开始盘算今年去哪儿度假。 万万没想到啊，母上大人传唤。 赵秋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有人追求袁艺的事情，可把她给激动坏了。只不过，她的消息相当滞后，等她知道时，黎家已经遇到了麻烦。可她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追问袁艺，对于那个据说出身很不错的富二代贵公子有什么看法。 袁艺：…… 问她有什么看法？她的看法简单极了，只要把那一个亿的资产还给她，那就还能当朋友。 什么分手之后还是朋友，只要不牵扯到金钱那当然是没问题的，可一旦牵扯到了…… 哥屋恩……滚！ 赵秋萍听说那个疯狂的追求者还没成功就已经凉了，顾不得心疼这孤胆英雄，只催促袁艺赶紧的，别再磨磨唧唧不着急了：“小艺啊，就算你不着急结婚，那总该先谈个恋爱吧？我看要不然这样，你先试试看，恋爱一个，能不能走到最后都无所谓，你看怎么样？” 袁艺：……我看不怎么样。 见电话那头没啥动静，赵秋萍的叹气声都要连成片了：“你说你结婚不着急也就算了，连恋爱都……就知道工作赚钱，赚那么多钱来干啥？有什么用？你花得完吗？听妈一句劝，你倒是试着去谈一段恋爱啊！” “也行吧，我去试试看。”袁艺听着她妈在那头唉声叹气的，就觉得腮帮子疼。没奈何，她决定先去照着试试看。 问题是，接受追求容易，让她去追求人，那不是扯淡，那叫天灾人祸！更别提，这一时半会儿的，叫她去哪儿寻找合适的目标呢？ 就不提合适不合适了，随便来个目标人物就成！ 袁艺头疼不已的挂掉了电话，手指在通讯录上划拉了一圈，果断的戳到了其中一个：“喂，哥啊，我问你个事儿，你平常是怎么追求女生的？” “大白天的说啥梦话呢？我追求女生？我那叫拿钱寻乐子！”程飞跃本来正在跟属下交代事情，一看是大魔王传召，立马接通。 万万没想到啊，今天的大魔王可能没吃药。 听到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袁艺陷入了沉默，不过她好歹也是经历过事儿的人，稍稍缓了一下后，就又问：“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吗？” “你想做什么？也去追求个女生玩玩？哎哟我去！妹子你可以的！” 可不可以也不是程飞跃说了算的，不过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好哥哥，他一点儿也不藏私的将自己多年的泡妞秘诀倾囊相授。而电话那头的袁艺，也难得的拿出备忘录，认认真真的记录下了程飞跃教授的秘诀，看她那样子，只怕是高考那年都没那么用功过。 …… 两天后，赵秋萍先是接到了女儿的电话，说她傍晚会回家。 “你要回就回呗，还要我列队欢迎不成？”赵秋萍纳闷之余还不忘吐槽闺女，“回家干啥呢？家里一切都好，你奶被你大姑带着不知道去哪儿逛了，家里就我跟你爸俩人。” “妈，那你跟我爸说一声，等下我会带个人回家。” “带个人？谁？跃跃？又来蹭饭吃？行吧，来吧，家里不缺这口吃的。”赵秋萍无所谓的挂掉了电话。 等大约下午五点半，门铃响了。 赵秋萍边嘀咕着又是个不带钥匙的，边用围裙擦了擦手，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身高定职业装的袁艺身旁，站了一位高个子年轻男士，愣是比穿着恨天高的袁艺还高出了一个头。不过身高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赵秋萍对这个人太熟悉太熟悉了，好像昨晚才看到过…… 袁艺一脸的得意，谈恋爱也没那么难嘛。看，这不就成了？所以说，有时候攻略才是最重要的，一旦有了攻略，再牛哄哄的boss都只有被推倒的命运。 “妈，你要的男朋友。” 赵秋萍：…… 第100章 第100章 赵秋萍惊呆了。 袁艺带回家来的这个男的，按说卖相是不差的，不光个头高得很，身材也是一等一的那种，长相更是没得挑剔，毫不夸张的说，绝对是那种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 那还用说！ 他就是个明星啊！ 就昨天晚上，赵秋萍看水果台那最近热门的青春校园偶像剧时，还看到这男的在跟漂亮小学妹卿卿我我，一起过七夕呢。还不光如此，今年她已经看了最少三部有着男的出演的电视剧了，更别提各类的广告代言等等，这这这…… “妈，咱们进去说。”袁艺见她妈满脸复杂的神情，自以为猜透了她妈心里的想法，只道，“别激动，今个儿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赵秋萍何止心情复杂，她简直想学那咆哮帝，仰天长啸一声怒吼，好好问问她闺女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确实应该进去再说，哪怕他们这边是高档住宅里的别墅区，路过的人很少，那也架不住万一正好有人路过。 “秋萍啊，你堵门口干啥呢？跃跃又闯祸了？呃……”袁东海本来是坐在客厅里，边瞄着电视机，边等着闺女回家的。 早先吧，袁东海还听说程飞跃也要过来，他倒不觉得身价颇高的大外甥会需要蹭饭吃，只琢磨着那混账小子不知道又闯下了什么祸事来，特地过来找他这个当大舅的来说情。不过，袁东海已经想好了，就算到时候大外甥哭着喊着求帮忙，他也一定不帮。混账小子就活该被教训，像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被他大姐收拾过多少回了，老传统没必要改。 袁东海盘算得可好了，结果转头一看，就看到赵秋萍满脸神色复杂的回来了，再一看，闺女倒是跟在后头，可闺女旁边这人却不是自己那个愚蠢的大外甥。 “小艺，这人……”袁东海猛的一个扭头，电视里正在插播广告，而广告中的那个主角，赫然就是袁艺带来的这个男的。 赵秋萍和袁东海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懵圈。 “爸，妈，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彭子灏，相信你们对他也有了不少的了解。子灏，这是我爸妈。” “叔叔好，阿姨好。”彭子灏露出了礼貌又带了一丝腼腆的笑容，像极了那种刚大学毕业还未被社会大染缸晕染过的纯真男孩。 赵秋萍：…… 袁东海：…… 人都来了，也没赶出去的道理，来者皆是客嘛。再说了，比起一脸纯正的白衬衫男生，他俩更想把亲闺女袁艺一扫帚加一拖把打出去。 因此，不管心里是咋想的，还是有志一同的决定先招待客人。 袁东海也不看电视了，跟着赵秋萍一起去了厨房，还特地关上了厨房门，缩在里头压低了声音说话。 “秋萍，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你不是跟我说，小艺今个儿会带跃跃回家蹭饭吃嘛？我都盘算好了怎么收拾跃跃那小兔崽子，结果……” “跃跃又干了啥，你这就要收拾他了？” “你管他到底干了啥，我收拾不了我亲闺女，还收拾不了跃跃那小兔崽子？叫他妈以前老揍我……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小艺这是咋回事？” “我怎么知道啊！她在电话里说的是回家吃饭，还说会带个人……哦，我明白了。” “她这就是告诉你，她要带男朋友回家！”袁东海也明白了，“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傻呢？闺女说要带个人回来，这不是明晃晃的把话搁你面前了吗？你咋就会想到跃跃身上去呢？她哪次带跃跃回来还特地通知来着？她才不管咱们家有没有好饭好菜呢！” “那现在怎么办？” “这个……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懵圈和手足无措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我又知道什么？你闺女从来不谈恋爱，更别提往家里领人了，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还好，家里的伙食不差，水果啥的也不缺……哎哟，我先去送几盘水果。”赵秋萍说着，赶紧弄了两盘水果，先给端了出去，回来后神神秘秘的告诉袁东海，“你闺女跟她那男朋友坐沙发上靠一起看电视呢。” 袁东海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反而一脸的不悦：“哼，咱们还没同意呢，小艺也真是的……” “我说袁东海！”赵秋萍听他这口气不对，赶紧出声警告他，“我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你都不准插手这个事儿，知道了吗？咱闺女好不容易谈了一回恋爱，好坏都随她，不准搞事！” “这话是怎么说的？小艺是我闺女，我这个当爸的，还不准提两句建议？……好吧好吧，我不说话就是了。” 赵秋萍狠狠的瞪了袁东海两眼，不过末了，她也一脸犹豫的透过厨房的玻璃门，悄悄的往客厅那头看：“那小伙儿多大来着？我怎么记得，他比小艺小呢。” “那肯定啊，他好像还在上大学吧？”袁东海迟疑着回答，“看他那样子最多二十一二岁，比咱闺女小多了。” “这样啊……” 不管心里是个啥想法，赵秋萍还是决定好好待客。 等回头四人都坐到了饭桌两旁后，赵秋萍犹犹豫豫的开始打听对方的情况。 袁艺只顾着闷头吃喝，间或拿筷子给她爸妈挟菜，催他们吃，极偶尔才会帮着她的男朋友说两句话，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赵秋萍在说，袁东海过会儿也跟上来了，基本上就是他们问，对方答。 看得出来艺人都是好素质，哪怕眼前这位只能算是刚红起来的流量小生，那心理素质也是杠杠的。不光全程面带笑容的回答了袁艺爸妈的所有问题，还格外的照顾袁艺，基本上自己就没吃啥。 “小艺，你也顾着子灏一些，别老是只管自己吃。”赵秋萍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袁艺。 袁艺头也不抬说：“妈你不用管他，他要身材管理。” “什么意思？” “他减肥呢。” 赵秋萍愈发不解了，上上下下的打了一番，摇着头说：“你这样刚刚好，哪里用得着减肥了？男孩子要那么瘦干什么？又不是靠……”还真别说，人家就是靠脸吃饭的。 一顿饭，也不能说是鸿门宴吧，不过肯定也谈不上有多愉快，反正除了袁艺之外，其他人都不轻松。等饭后，袁艺没走，直接目送他回去。 “妈，你放心，他是开车来的。”袁艺生怕她妈又整幺蛾子，赶紧申明，“还有啊，他平常也忙，明天还要赶通告，等下周，我再带他回家吃饭。” 赵秋萍迟疑再三，还是塞了对方一手的礼物，热情的邀请对方下次再来家里做客。 等关上门，家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时，赵秋萍一把掐住了袁艺的胳膊：“袁小艺！你可能耐了啊！” 袁艺…… “不是你要的男朋友吗？我给你带来了，你还不乐意了？那也行，我觉得身为子女也应该尊重一下父母的意见，既然你不乐意，回头我跟他分了就是。” 赵秋萍深呼吸，再深呼吸，暗暗告诫自己，眼前这个气人的家伙是她亲生的，亲！生！的！ “我是盼着你赶紧找个对象，可有你这么不打个招呼就往家里领人的吗？你差点儿把我和你爸吓死知不知道？” “打过招呼了……” “你没说清楚！”赵秋萍拽着闺女去了客厅，踹走了一脸大爷模样瘫坐在沙发上的袁东海，拉着闺女坐下后，又问，“你给我说说，怎么就跟他好上了？” 袁艺一脸无辜的看过来：“不是你喜欢他吗？你最近看的那个什么电视剧，不是老说他长的俊俏，说话讨人喜欢，你要是那个女主角的妈，肯定不舍得为难他，一准让他娶了自家闺女。还有上次那个古装仙侠片，你还说他虽然是个配角，可真招人疼了，演得比男主角还好。还有啊……” 叨叨的说了半天，袁艺总结道：“反正只要妈你喜欢就行，你满意就好，回头要是你不喜欢了，跟我说一声。” 赵秋萍捂着心口，她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个闺女给气死了：“是你找对象，还是我找对象？什么叫做我喜欢就行、我满意就好？还我要是不喜欢了……你打算干啥？” 袁艺坦然的表示：“不喜欢了就换一个呗，你告诉我你喜欢哪个，下次我领回家陪你们吃饭！” “袁东海！” 可怜的袁东海，他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先被闺女这番做派弄了个手足无措，又被老婆吼了一嗓门，他老委屈了：“秋萍啊，你不能因为怼不过闺女就回头怼我，这个事情我也是今天刚刚才知道的，我跟你一样都是无辜的。” “她是你闺女！” “不是，这闺女是你生的啊，你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来的。” “跟你的姓！你老袁家的种！” “那我一人也生不出来啊……” “我能吗？我能吗！” 袁艺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仿佛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停战，忙开口打断道：“不然我先回卧室洗个澡，等下换好家居服再下来看你们吵架？” “袁小艺！” 这一回，夫妻俩倒是一致将枪口对外了……咳咳，是对准了袁艺。 问题是该怎么劝，还真得好好想想。 半晌，还是赵秋萍先开了口：“行吧，你先上楼洗个澡，我跟你爸商量商量对策。” “遵命，太后娘娘。”袁艺麻利的转身走向楼梯。 就听她爸在她后头疑惑的问道：“你妈是皇太后，我是啥？先皇？” 袁艺差点儿没一脚踩空楼梯，稳住身形后，才一脸崩溃的纠正道：“你是太上皇！”神他娘的先皇。 抛下这俩人后，袁艺赶紧上楼，磨磨唧唧的放水洗澡，还好好的泡了个香薰澡，又敷了个美白补水的面膜后，全部妥当了，这才换好衣服慢悠悠的下了楼。 此时，赵秋萍和袁东海俩人已经在楼下等待多时了，不过看他俩的表情，问题明显没有得到解决，相反俩人各坐在沙发的一头，一副刚吵完架准备冷战的模样。 袁艺蹦跶着走了过去：“吵得怎么样了？……哦不，商量得怎么样了？” “你要不是我生的，我早就打死你了！”赵秋萍火气非常大，“你先回答我，你跟他交往多久了？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都知道往家里领了，算是真爱不？” “妈你提的这些问题都太棒了。”袁艺一本正经的夸赞道，“我昨天刚跟他开始交往，今天就领回家了，进行到了哪一步……反正小手摸了，小腰搂了，小嘴亲了，要是没啥大问题，我还准备同居一下试试感觉。” 赵秋萍还没说啥，袁东海已经咳嗽了起来，一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的模样。 袁艺关心了她爸一把：“爸你悠着点儿，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比我妈更加思想开放来着。你想啊，当年你还年轻气盛的时候，难道心中就没女神？你以前最喜欢的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说她气质很好的，我记得好像姓林……” “林青霞？”袁东海激动的狂点头，浑身都洋溢着兴奋之情，“林青霞啊！她是你爸我们这一辈儿的真女神啊！不光我喜欢，你二叔三叔他们也都可喜欢她了，当时好多男的都买了她的海报贴卧室的墙上，连夜里做梦都是她。” “对啊，但你也没想过跟她过一辈子对吧？年轻时候，不浪一把怎么对得起自己呢？要是当年给你机会，你难道就不想跟她谈一回恋爱？来，你跟着我想象一下……” “在湖光山色前，你对着她，她看着你，你的眼里全是她，她的眼里也映入了你那痴情的面庞，微风吹过湖面，激起了阵阵涟漪……” “你感觉气氛刚刚好，她的朱唇离你只有一指之遥，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袁艺徒然间感觉到了阵阵杀气，在杀气袭来之前，她就撒丫子狂奔上楼，直接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锁上防盗扣，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最后她背靠着房门，这才从胸腔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哎哟妈呀，差点儿憋死她了，有种跟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 惊险！刺激！ 不过幸好，她还是逃过了一劫。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果然福气不浅。 还有就是…… 老爸，祝你平安。 第101章 第101章 临近中秋，谁都没心思认真工作，只盼着赶紧放假，让疲惫的身躯得以好好休息。 苗静第n次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又再度将手机搁回了抽屉了。 她现在所在的单位是越来越没意思了，工资当然是照发不误，可眼瞅着物价一天天上涨，却从不见工资增加半分，至于福利那更是想都不用想的，旁的不说，这眼瞅着就要过中秋了，也没见领导说要发一盒月饼什么的。 终于，再她又看了三回手机后，下班时间总算是到了。 顾不得跟同事打招呼，苗静拎上手提包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单位。她后头那桌的同事纳闷的喊了她一声，旁边的人帮着解惑：“别喊她了，她跟人约好了给她儿子介绍对象来着。” “对哦，我想起来了，她先前还托我帮忙来着。要我说，男孩子这么着急干什么？这才毕业没几年吧？” “大学毕业了，上班了，都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那我大姐家的儿子，还是毕业七八年后才往家里领女朋友呢。这男孩儿又不是女孩儿，刚大学毕业肯定得先忙活事业，等回头慢慢来，不着急的。” “你是不急，你儿子才上高一呢。哎哟，我跟你说，等将来你就知道了，这当妈的，只要孩子的婚事没个着落，不管是男是女，都得着急发慌的。就算婚事定了，那不得盼着赶紧生个孩子？再说了，苗静那儿子还是个老实头，当妈的不操心，谁给他来操心？” “倒也是……” 苗静并不知道自己的事儿已经成了同事们平常闲聊的话题了，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是没办法，谁叫她一直主动托人给儿子赵睿找对象呢？ 赵秋萍先前告诉袁艺，赵睿已经有女朋友了，这话倒还真是不假，问题是俩人交往没多久就分了手。之后，在苗静的介绍下，赵睿又先后跟几个女孩子相亲过了，有些是当时就婉拒了，有些则是约会了几次后放弃了。直到如今，赵睿其实还是单着的。 也亏得赵睿生性乖巧听话，换做袁艺，一早就不耐烦了。当然，她也曾经乖巧过的，这不通过相亲，面试了好几个应聘者，直接把相亲活动搞成了“找工作跟老板谈”。 这也算是赶了巧了。 前一天，袁艺刚领着男朋友回了家，后一天，苗静就又张罗了一场相亲宴，等到了点，她就急急忙忙的去了约定的咖啡馆里。 “睿睿啊，你到了没？什么？领导要你加班？这怎么可以呢，赶紧过来啊，马上就到了约定的时间了。快点啊，你跟领导去说，就说……就说你妈我得了急病，叫你立刻回家。对对，你就这么跟领导说，赶紧去！” 挂掉电话后，苗静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左顾右盼的等起了人。 赵睿还没过来，苗静的娘家大姐先来了，同行的还有个漂亮女生。 “二妹啊，你家睿睿……” “睿睿他们领导临时有紧急任务，不过他刚才已经跟我打过电话了，说是就快完成了，马上就到。”苗静一面解释着，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跟她大姐一块儿来的女孩儿，笑着上前道，“不然咱们先进去等吧，点些吃的喝的，坐下来慢慢等。” “也行，不过要不要等睿睿来了再点？” “没事儿的，睿睿他不挑食，随你们就成。” 见面还算愉快，女孩儿兴许心里头有些不大愉快，但人家已经解释得那么清楚了，她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快来，只顺着苗静的意思，跟着进了咖啡馆里。 苗静对这边太熟悉了，因为她没回帮儿子找对象时，都固定选择在这边。原因倒是简单，一方面这个咖啡馆的位置就在赵睿他们报社附近，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性价比。这咖啡好不好喝不重要，关键是环境要高雅脱俗，最重要的还是价格问题，这家咖啡馆价格实惠不说，点心之类的也是精致小巧，哪怕味道实在是一般，可总得算下来还是很合算的。 于是，苗静干脆办了张会员卡，工作日打八八折，至于节假日…… 那就不约在节假日嘛！ 笑眯眯的催促着女孩儿点了几样所谓的招牌咖啡和点心，苗静开始随口问了起来。 其实，很多事情不问也清楚了，她早先就跟她大姐好好说过了，毕竟她对未来的儿媳妇还是很有要求的。 首先就是学历，最少也要本科毕业的，最好是一本，再次也得二本，不然直接就不用相看了。 其次，身高体型也很重要，因为儿子多半像妈，她就是因为个头太矮，导致赵睿如今身高也一般般，所以儿媳妇最高个头高一点。当然也不能比赵睿高，差不多就行了，外加平常不能穿高跟鞋，不然多尴尬不是？ 再然后，工作也是很要紧的，优选公务员，顶顶好是公务员世家的，也就是父母双亲都是公务员的，不然一个是也成。假如不是公务员，事业编制也凑合，反正必须是要有稳定工作的。 还有类似于，必须是城市独生女家庭出来的，父母必须是有养老金的，长相中等以上的，能说会道一些的，另外因为赵睿什么家务活儿都不会，对方一定能贤惠勤快的…… 别看每一项都不算特别奇葩，可问题是这些条件全加在一起，那就显得特别难搞了。索性，苗静也不是傻的，她也就是对娘家大姐和三妹全盘说了自己的条件，面对同事啊朋友之类的，她还是比较委婉的，只说自己更看重女孩儿的性格以及俩孩子能不能相处。 就在苗静面带笑容的聊了约莫一刻钟后，赵睿匆匆赶来。 “行了行了，你也别说了，让俩年轻人自个儿好好聊聊。”苗静大姐打断了她的话，起身拉走了人。 别看她俩是真的走了，其实是从前门离开后，又从边门绕了回来，坐到了相邻的雅间里。不过，这个咖啡馆的隔音还是不错的，加上谁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大喊大叫，因此就算紧挨着，其实也听不到什么话，最多也就是隐约能听到隔壁有人在说话。 “大姐，你觉得这俩孩子能成吗？”经过了刚才那一番了解，苗静对那女孩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说方方面面都好，但起码每一个条件都触到了最低标准。 这样的条件，要是搁在一年前，苗静还会犹豫一番，可如今却是顾不得了，她只盼着赶紧成。 苗静大姐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出来：“上回跟你说的买房子这个事儿，你家考虑得怎么样了？不是我说你，现在结婚哪里会没有房子的？谁还袁艺跟公婆一起住？你呀，早就该上上心了。” “道理我都懂，可你看现在这个房价，我是真的买不起啊！都怪赵国昌，我当年就说要在省城里给睿睿买套房子，要是当年听我的，省城的房子一卖，现在还用为婚房发愁？” “你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有啥用？赶紧想法子吧，你看小弟，起码也有爸妈留下来的老房子。你家睿睿总不可能婚后跟你们俩住一起吧？” 这个事儿，苗静还真就考虑过：“我家房子不算小，最早那房本上画的就是三室一厅的格局，这不是当时我那小姑子家买了房子后，把多余的那间改成了客卧，让她那婆婆住了吗？我就是看她家那情况，临时改了主意，把家里的客卧改成了书房。现在要改回来倒也容易。” “容易啥？你自己不愿意叫你婆婆过来住，你以为现在的小年轻就愿意？别做梦了，有这工夫，你不能赶紧想想法子弄套房子吗？” “哪儿去弄呢！我这不是想着，睿睿那房间可以改成婚房，再把书房改成子女间……” “停！就算你是我亲妹妹，这事也没得商量，人家不傻。” “那你说怎么着？咱们市区里的房价是没省城那么高，可也已经涨到一万二三了。就算我买个小套间，六十平方好了，按最低的算，不得七十万？首付三成好了，不算乱七八糟的税和那什么中介费，最少最少也要准备个二十万吧？你让我上哪儿去弄二十万！” 提起这个事儿，苗静就头疼不已，这些年来，家里的收入骤减，可开销却是越来越大。 “睿睿上大学的学费是最高的那一档，一年就要一万八，算上住宿费和学杂费书费什么的，一年下来得两万，四年就是八万块。他每个月的生活费要一千五，按十个月算也得一万五，四年就是六万块。还有给他老师送的礼物，他买手机电脑的钱，差不多就花了十七八万了。为了给我换做工作送的礼物，给睿睿找工作花的钱，家里哪里还有结余了？大姐，你也体谅体谅我。” 苗静愁死了，虽说家里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存款，可真的不多了，她到底还得留些钱备着，回头办婚礼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可惜，她大姐并不体谅：“这要是我闺女，我可以不讲究，可那是我朋友家的闺女啊，我体谅你，他们呢？换一家也不是不可以，可这年头谁家嫁女儿不要求房子了？你直说，你手头上有多少钱。” “大概有个五六万吧。” “你婆婆呢？你小叔子呢？你小姑子呢？就按照你之前说的那个数，一家借个五万，先把首付给凑了。要是还不够，你跟小妹借一点，怎么着也该买个小套房，起码这样说出去你家也是准备了婚房的。不然你以为我给儿子备的房子是怎么来的？赶紧的！” 苗静低头盼着了一阵子，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毕竟婆婆有固定养老金，公公当年过世前应该也留下了一笔钱，那个钱俩儿子都没拿到手，肯定叫婆婆捏在手里。还有她小叔子家里，就俩口子，又没个孩子，肯定攒下了不少钱。至于她小姑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也不用找其他人，我先问问我小姑子好了。”苗静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不然干脆让她把她家那个旧房子卖给我好了。” “这个主意不错，她家那个房子位置挺好的，我记得好像是学区房？旧是旧了点儿，可地段好面积也大，可以的，也省得还要付中介费。买房的税钱一般都是买家交的，你让她帮你交了，能剩下不少钱。” “嗯，我今晚回去就问问看。” “等等……”苗静她大姐仿佛忽的想起了一个事儿，压根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问道，“你小姑子家那闺女，找了对象没有？” “没啊，反正我没听说。” “你看我儿子咋样？” 苗静有那么一瞬间，是彻底懵了的，不是她这个当亲姨的不偏袒外甥，而是她那大外甥实在是不咋样。读的是中专技校的汽修专业，毕业后倒是顺利找到了工作，那也是跟专业对口的，在一家汽车修理厂上班，每天都弄得脏兮兮的，一个月都休息不了几天。 正懵圈中，苗静就听她大姐又叨叨了起来：“你不是说你小姑子家的女儿大学没念完就辍学了吗？那她就是高中毕业的，我儿子中专毕业的，不是跟她挺搭的？而且啊，他工资不低的，一个月能赚八千多，回头还能再涨一些，我也早早的给他准备了婚房，还有啊，咱们原先就是亲戚，知根知底的多合适呢？对了，要是这俩孩子成了，我还能帮着说说话，让她把老房子折价卖你啊！” 苗静很是心动，不过再怎么心动，她心里还是没底。 “你外甥也不差啊，再说他多勤快能干呢，你以前不是说你小姑子家那闺女，酱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吗？二十来岁的人了，半点儿家务活儿都不会干？没事儿，我儿子会啊，他啥活儿都会干，前些时候我家电闸烧了，都是他去修好的，还有通下水道啊，修个水管啊，他都行。烧饭做菜也没问题，我回头还能给培训培训，让他做得更好吃一些。反正你给问问呗，不成我也不会怪你的。” “那……我晚上问问？” “再加一条，我记得你小姑子很信算命的，你就跟她说，给俩孩子算过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苗静大姐催促道，“别等晚上了，现在就问呗，你小姑子又不用上班。” “行，我这就打电话问问看。” 电话倒是很快就拨通了，赵秋萍平日里又没什么事儿，而且袁艺今天还有事儿，一早就出门去了。婆婆袁老太走亲戚还没回家，袁东海则因为昨晚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通，一整天都蔫了吧唧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此时，赵秋萍正在厨房里慢吞吞的准备晚饭，她准备煲个汤，再做俩自己爱吃的菜，至于袁东海，爱吃吃，不爱吃就饿着吧，反正饿一顿也不会咋样的！ 恶狠狠切着菜，赵秋萍忽的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放下菜刀，用围裙擦了擦手，她拿起来一看…… “喂？大嫂啊！” “秋萍啊，在干嘛呢？吃饭了没？对了，我有个事儿要问问你，你家小艺谈对象了吗？” 一提起这个话题，赵秋萍的脑海里就浮现了昨晚那流量小生的模样。顿时，她头疼心塞胸闷气短，浑身上下没一处是舒坦的不说，还不由的悲从中来。 赵秋萍是真的不明白，怎么就让袁艺一步步走到今天了呢？ 第102章 第102章 真要仔细算起来的话，袁艺的失控源自于中考后。 按照正常情况，中考失利的学生，但凡家里条件还过得去的，都会想法子托门路给塞进好一点儿的学校。最好是不奢望了，那也可以去一所还可以的高中，哪儿像袁艺这般，打死都不去，愣是把自个儿怼进了博雅高中。 之后一切的一切，就彻底失去了控制，包括袁艺坚定的要走艺考之路，以及报考了美院，还有后面的偷偷辍学创业等等…… 赵秋萍就觉得吧，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她想起来就在后悔，怎么就让袁艺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呢？ 问题是，时光不能倒流，现实终究是现实。 所以，既然无法改变现实，更不可能改变袁艺，那么除了试着去接受外，她还能怎么样呢？ 行了吧，就这样吧，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当爹妈的永远也拧不过儿女，认栽了呗！ “大嫂啊，小艺刚谈了个朋友……嗯，对的，已经带来见过我和她爸了。还行吧，不好不坏，主要是小艺那脾气啊，又冲又倔，我也不好要求对方太多，总归是小艺自己看上的，她多多少少也喜欢的吧？” 赵秋萍一面看着火候，一面叹着气讲电话：“对，学历还行，大学本科毕业的，学校我没问，那肯定比小艺强啊。工作啊……就是那个，反正工资还行的，一年几百万应该是有的。长得也可以，挺好看的，个头比跃跃还高点，估计得有个一米八六、八七这样的。别提了，我能怎么办呢？我又能拿小艺怎样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她那么精明，就算吃亏也是别人。” 这大概是赵秋萍最觉得安慰的地方了。 别家闺女谈恋爱，当爸妈的肯定得操心，怕女儿受委屈，也怕她真吃了亏，还担心万一恋情不顺，受了情伤难以释怀。 搁在袁艺身上，赵秋萍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哪怕她闺女回头跟她说分说了，该担心的也是人家孩子。 多年轻俊俏的一小伙儿，比袁艺还小了两岁呢，长得精精神神的，脾气也好得很，就这么被糟蹋了，唉……！ “大嫂，没事的，谁吃亏也轮不到小艺吃亏，她别坑人家我就谢天谢地了。万一闹分手啊？分就分吧，回头再找一个就是了。对啊，我看他俩就不长久……哦，你叫我等她分手了跟你说一声？也成啊，我记着了。” 挂掉电话后，赵秋萍继续做她的晚饭，外头的袁东海听着动静进来了，问她：“你刚跟谁说话呢？” “我大嫂啊，说要给小艺介绍对象。”赵秋萍头也不抬的回道，“好像是什么亲戚家的孩子，我没问，反正小艺现在谈着呢。” “千万别，这要是朋友家的、同事家的，介绍了也就介绍了，就是不成也不碍事儿，大不了再也不来往了。亲戚家的怎么办？回头小艺一不耐烦就把人给甩了，这亲戚还做不做了？”袁东海猛摇头，“好歹是沾亲带故的，做个人吧！就算要坑，咱也可以坑别家的啊！” 赵秋萍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扭头直勾勾的看着袁东海：“咋地，在你看来，小艺就这么寒碜？” “这不是寒碜，是她……行行，你爱介绍就给她介绍吧，我敢说，只要你提一句，她一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你能耐你给吐一个啊！” “不是……你不信我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对了，你还没说是哪个亲戚家的？” “我大嫂介绍的，那肯定是她家亲戚啊，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孩子。”赵秋萍嘀咕了一句，见袁东海还真打了电话，忙叮嘱道，“要是小艺在约会，你少说两句，赶紧挂掉啊，别耽搁孩子。”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接的却是袁艺的助理，不过大概这会儿袁艺不忙，没多久电话就转给了袁艺。 袁东海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边的情况，问袁艺：“这沾亲带故熟人家的孩子，你相不？” “不！”袁艺坚定的决绝。 “为啥呢？”袁东海说着，还开了免提，本以为袁艺会很有节操的以现在有男朋友为由拒绝掉，哪知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就听电话那头的袁艺用格外欠揍的语气说着…… “丑拒！” 饶是袁东海自认为跟时代接轨，也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明白袁艺这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赵秋萍就一脸嫌弃的怼道：“你喜欢的那个外国人，长得可寒碜了。” “巴菲特老爷子？哦不，他是我的男神我的挚爱……老妈，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你不懂的。” 赵秋萍不干了：“那你还嫌弃人家丑？万一人家也是个那什么有趣的灵魂呢？” “那我怎么能玷污这么有趣的灵魂呢？我还是去糟蹋那些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好看皮囊吧。”袁艺接得格外顺口，“还有，不要跟我介绍亲戚家的，咱们家的亲戚啊，除了长得像我爷的我本人外，其他的都丑。” 这话，赵秋萍完全赞同：“嗯，你爸最丑。” 袁东海也顺势道：“你妈最瞎。” 行了，电话也不用说了，晚饭缓缓再吃，俩人接着吵昨晚没吵完的架吧！ 袁艺：……你们继续。 很多时候，最尴尬的并不是别人挑你的刺，而是对方连刺都懒得帮你挑，直接兴趣缺缺的表示知道了记住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苗静其实真的挺尴尬的，她又不傻，当然知道两边完全不般配，假如袁艺是她闺女，连提都不用提的。可这不是，一边是亲大姐家的儿子，另一边虽然也是近亲，可小姑子总归是隔了一层的。于是，她忍不住偏帮了自己大姐，并且在打电话的同时，已经提前打好了腹稿，准备光提优点不提缺点，尽可能的将自家亲外甥推销出去。 本来嘛，人嘴两张皮，上下一波动，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毕竟又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将优点挑挑拣拣都说了，再将缺点全部掩下来，再来一句，我是她舅妈我还能害她？ 只这么一说，不管怎么样，见总是要见一面的，她这个当大嫂的，自问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结果，算计得再好，也抵不过事情就有这般巧合，袁艺居然谈了对象？ “大姐，小艺她有对象了。” “啥人啊，条件咋样啊，说没说？” “说是大学本科毕业的，什么学校不清楚，估计也就是垃圾三本学校的垃圾专业吧。工作也没详细说，只说工资不错，一年几百万还是有的，怕是小艺在生意场上任何的人。”苗静很是尴尬的又添了一句，“还说长得也不错，个头很高，有一百八六、八七这么高。” “生意场上能有什么好人？你小姑子是个什么反应？” “反正我听着，就算我小姑子不是特别满意，估计她也不会反对的，说到底，小艺好不容易自己找了对象，只要差不多过得去，估摸着那边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姐妹俩一合计，真要找对方的缺点吧，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可问题是，两边又不认识，真到了亲戚碰面时，那估计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那阶段了，一切都晚了，还折腾啥？ “算了算了，回头再说吧，兴许没谈多久就分了呢。” 苗静大姐嘴上是说着算了算了，面上还是很可惜的，她对袁艺不算很熟悉，不过因为两边连着亲，早几年还是有碰面的。别的不说，就赵睿还有他表妹高考结束后，这不是都办了升学宴吗？袁艺也跟着父母一同参加了。 那会儿，袁艺已经很出挑了，除了成绩不好外，旁的方面真的挑不出错儿来。不过当时袁艺毕竟还小，苗静大姐也没往深处想，只觉得单凭这姑娘的长相，将来一定不会低嫁的。 万万没想到啊，袁艺是没低嫁，她直接没嫁，哪怕她这个年纪还称不上老姑娘，可就她这个心态，估计要嫁真难，别人嫁她还容易点儿。 “睿睿那边怎么样了？时间也不早了，要是谈的好，让他俩看电影去。” 苗静也是这么想的，起身就往隔壁走去…… 还真别说，赵睿这回谈的还行，主要是女孩子来之前已经详细得打听过了，也知道赵睿的优缺点。 这只要是个人，那就肯定会有缺点的，端看你能不能接受而已。 赵睿的优点很明显，他那个大学还挺好的，至少在省内算是不错的，而跟他相亲那女孩刚好也是比较在意学历的，她本人只考了个二本，见赵睿好歹是一本院校毕业的，心里满意了几分。 再一个，不管内里如何，至少对外，赵国昌和苗静都属于国有企业的员工，赵国昌还是隶属于教育局的，正经的公务员，听上去就格外高大上。至于他到底是管哪个部门的，说真的没人会打听得那么详细，只知道他是市教育局里的一个小领导，而苗静则是国企坐办公室的小职员。总的看来，赵睿父母的条件还是不错的，而且将来都会有退休金的。 还有负担问题，赵睿的外公外婆早些年就没了，老房子虽然留给了他舅舅，但起码这边不存在负担问题。而赵睿的爷爷也没了，唯一还在世的奶奶还是由他二叔赵国运来赡养的。等于说，往上一辈儿全无负担，这点是很重要的。 加上赵睿是实打实的独生子，还是赵家这一辈儿唯一的男丁。反正在女方那边看来，起码赵家那边的家产是该由赵睿来继承的，早晚的事儿嘛！ 这些条件加一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至于赵睿的性子，女方是可以接受的，不就是内向老实了点儿吗？问题不大，正好她爱拿主意，往后就由她拿主意再拿工资卡，这不就解决了？ 最后一点，也是促使女方愿意的根本原因，那就是赵睿的表姐是“我饿了”的创始人袁艺…… 相亲完美的落幕了，当然谈婚论嫁肯定没那么快，不过看女方的意思，还可以接着往下谈。这等于就是默认好感度不低，只要接下来不出问题，这事儿基本上就成了。 苗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思准备中秋礼物了。 其实，袁艺上辈子，赵外婆也一直都是由袁艺小舅和小舅妈赡养的，大舅这边逢年过节的或是塞个红包或是送些营养品，基本上是撒手不管的。 这也挺好理解的，赵外婆她是那种很恋旧的人，她不愿意长时间离开自己的家，哪怕是离着不远的市区她也不乐意去。除了这个原因外，赵国昌忙啊，他退休晚，而赵睿在之后又给他添了三胞胎孙子，哪里还能有精力去管老县城里的老母亲？反而是赵国运，因为一直没孩子，他跟他的妻子倒是始终在赵外婆身边，照顾她陪伴她。 理解是可以理解的，就像袁艺，她上辈子也没照顾过她外婆，包括赵秋萍也是住在省城的，顾不上远在老家县城里的赵外婆。 自家都做不到的事情，袁艺不会去苛求别家，但叫她反感的是，她大舅一直惦记着她外婆家的房子。 高涨的房价催生了各种矛盾，也将很多原本隐藏在阴暗处的问题彻底曝光在了阳光下。 赵家的第三代只有赵睿和袁艺，先不说多数人都默认家产是留给孙子的，单就是袁艺那个情况，根本就不会稀罕小县城里的老公房。 从这方面来说，赵国昌惦记县城里的房子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在他有了三胞胎孙子后…… 当然，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袁艺没打算把以前的事情拿到现在来说。再一个，就算是上辈子，一切矛盾的起源点也是在赵睿的三胞胎儿子诞生以后，在此之前，赵家还是比较和谐的。 可重生的蝴蝶效应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硬生生的将矛盾提前激化。 苗静原先听了她大姐的话，打算找机会跟小姑子家借钱，或者干脆低价买下他们家在市区里的老房子。可她刚把这个打算跟赵国昌一说，就遭到了断然拒绝。 “你的眼皮子也太浅了，就小艺那个公司现在的发展速度，回头她身价绝对能超过一亿，说不定还能高达好几亿呢。你现在跟她开口要房子，那房子最多也就一百来万，以后呢？目光放得长远一点，先把关系处好了，好处少不了的，为了捡芝麻丢掉西瓜，值得吗？” “这个……道理我懂，那睿睿结婚的房子怎么办？” “中秋节咱们正好要去县城一趟，我跟妈说吧，睿睿结婚是大事，妈会体谅的。” “妈能有那么多钱？我算过了，咱们起码要借二十万，毕竟还有中介费、契税之类的，回头兴许还要装修一下，买些家电什么的，处处都要花钱。” 赵国昌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般的算着账。 片刻后，他道：“小艺每年过年过节，还有妈过生日时，她都会给红包的。就上回年后，不是还把妈接去住了段时间吗？还特地让司机送了回来，载了一车的东西，就她那性子会不给钱？我估摸着，妈手头上最少也该有三十几万。” “这么多？” “说不定还是我说少了。行了，这事我来办，你把中秋礼物办得厚一点。” “嗯，我知道了。” 苗静心里热乎乎的，一听说儿子的婚房有着落，不过就是置办中秋礼物而已，她当然会用心去办。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第103章 第103章 中秋节那天，袁艺再一次领着新出炉还热乎乎的男朋友回了趟家。 这一次，她奶也在，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后，感概道：“小艺眼光不错，这小伙子比你爷年轻时候还俊！” 袁艺：……噗……！ 差点儿忘了，袁老太是个终极颜控，之所以嫁给袁艺爷爷，据说就是因为相看亲事时，第一眼就沦陷了。而最叫老太太扼腕的是，连着生了五个儿女，竟然没一个是像了亲爹的。等袁艺出生后，最开始袁老太是没什么感觉，她倒真不是重男轻女，只是对儿孙们没太大兴趣，反正都是那个丑样儿。 直到袁艺渐渐的长大了点儿，五官也慢慢长开了…… 哎哟，袁老太爱死这个漂亮孙女儿了，真是当作心肝儿疼着宠着，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儿！ 所以，袁艺新交的男朋友被袁老太愉快的接受，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毕竟流量小生旁的可以一般，颜值绝对是杠杠的。 袁老太很满意，赵秋萍已经认命了，袁东海本身就没什么话语权，这会儿更是主动选择了闭嘴。 就这样吧，还能咋地呢？ 你进我退是真的，袁艺先前折腾得太厉害了，甚至一度表现出不结婚、不恋爱的态度来，以至于如今家里人对她的要求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只求她别搞事了，旁的大家都可以配合。 …… 袁家这边那叫一个和乐融融，赵家就不同了。 赵国昌一家三口坐车回了县城里，照例送上礼物，问候了大家，然后就坐下来准备吃个团圆饭。 还真别说，赵国昌终究是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的，当年的丢官罢职是个意外，严格来说并不是他能力不足，而是纯倒霉。他本身还是很能算计的，算准了老人家看重这些传统节日，也知道像赵外婆这种岁数的人，最盼着的就是能在闭眼前看到孙子结婚，顶顶好是能亲手抱上曾孙。 一开始，赵国昌并未暴露自己的想法，只顾着拉近关系，毕竟他如今也就是半年回来一趟，哪怕是亲母子俩，时间一长都难免会有嫌隙。 幸好，赵外婆还是很宽宏大量的，很理解工作忙不能常回家这种事儿，对于大儿子的示好也是全盘接受。不然还能怎么样？她都这么岁数了，本来就是过一天是一天，好也是过坏也是过，能做到表面上和和气气就成了，别的也没什么好要求的了。 人老了，有时候并不是老糊涂了，而是难得糊涂。 于是，赵家的气氛也不错，聊聊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儿，谈谈赵睿的相亲过程，以及女方那边的具体情况，再说一说没所谓的八卦新闻，中秋节之夜还是很和睦的。 这些事儿赵睿全都插不进去，他的性子太闷了，典型的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哪怕现在家人说的是关于他的婚事问题，他也依旧只埋头鼓捣他的笔记本。 笔记本是最新款的，算是第三代了。头一代笔电还是他刚上大学时买的，用了四年后，差不多也没什么用了，因此在上班以后就换了新的。本来，第二代笔电还能凑合着用，可谁让最近几年科技发展的太快了，眼瞅着新款笔电又轻薄又好用，赵睿忍不住心动了。 要说赵家，还真就是疼孩子，不光是赵国昌家，赵国运也这样的，包括赵秋萍也是如此。试想想，换做别家摊上袁艺这么个从小叛逆的，早就闹出血案来了，也就是赵秋萍这个疼孩子，哪怕自己有着再多的坚持，最终让步的人还是她，从这一方面来说，赵家这边确确实实是疼孩子。 就是疼得有些没分没寸了。 赵国运没孩子，只拿图图当儿子看。可猫啊，你就算把它给宠上天了又怎样呢？哪怕是想拆家，那也得有这个本事。赵秋萍也疼闺女，可上辈子的袁艺是个乖乖女，这辈子倒是从头叛逆到尾了，可她是重生的，当然是有自制力的。 因此，赵家三兄妹，真正倒霉的其实就是赵国昌这家，生生的把个好好的孩子给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亏得赵睿天性乖巧，不然早就被宠成熊孩子了。 呃，很难说到底是哪种情况比较好，赵睿是没变成骄横跋扈全世界皆我妈的熊孩子，可他如今这个性，却是典型的老实头，偏生社会在发展，曾经被推崇的老实人，如今却成了缺心眼活该吃亏的倒霉蛋。 坑自己和坑别人，真不知道哪种才是好的。 如今，赵睿家境虽然一般，可他浑身名牌，电子产品用的是苹果家的，衣服裤子鞋子虽然不是一线大牌，却也是国外出名的运动休闲品牌。就这么一身，连带手机笔电算在内，两万块都打不住。 再苦不能苦孩子嘛！ 抱着这样的想法，赵国昌和苗静都在心里盘算着，要去哪儿弄钱，弄多少钱，还要注意跟亲戚搞好关系，方便将来更好的坑钱。 可惜，他们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儿，袁艺是个视财如命的葛朗台，她只对自己乐意花费的地方大方，其他无关紧要之处那简直就是小气到抠门。用铁公鸡都不足以形容她，简直就是个不锈钢母鸡，对她而言，浪费钱就跟割她的肉一样，疼都疼死了，咋可能浪费钱呢？ 浪费是万恶之本，若想变成钱的主人，首先你得尊重所有的小钱钱。 然而，这些事情赵国昌又不知道，他见气氛还好，又看了看忙着在笔电上写着什么的赵睿一眼，觉得儿子已经算是很努力了，当爸妈的也该尽全力帮一把。 “妈，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一声，就是睿睿他年岁也不小了，我是想着，年前给他订个婚，年后挑个好日子结婚，你看怎么样？” 赵外婆也没多想，只高兴的道：“好啊，这是好事儿啊，到时候我一定去，国运俩口子也去！” 亲侄儿订婚、结婚这种大事儿，身为二叔二婶，赵国运夫妻俩是肯定要去的，再忙都要抽出空来。当下，听了这话后，俩人只顺势点了点头，表示到时候算好了日子通知一声，一定准时前往。 赵国昌又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开口说出这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偏就在这时，因为被叮嘱了不要乱说话而只顾着低头玩手机的苗静，忽的发出了一声惊叫。 “这、这这这……”苗静惊到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了，只知道拿手指点着手机屏幕，结结巴巴的说着，“这是小艺吧？” 就挨着她坐的赵睿下意识的侧过身子凑到她跟前看了一眼手机，点了点头：“对啊，上面不是写着很清楚吗？我饿了的总裁袁艺跟……呃，带当红流量小生……” “国昌啊，小艺找的那个男朋友是常上电视的明星！”苗静终于缓过来了，饶是如此，她还是被震惊到了，完全没办法把自家外甥女跟电视明星联系在一起。 还真别说，袁艺找的那个男朋友虽然实际上在娱乐圈算不上多大的腕儿，也没什么江湖地位可言，就是因为颜值高身材好，又凑巧接拍了两部电视剧，最初是在仙侠剧里当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师弟角色，之后又参演了一部几乎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青春校园偶像剧，直接成了今年的新星。 颜值有，身材棒，加上又是科班出身的，演技就算不是很出挑，但在这种卖脸的电视剧里还是很可以的。也许圈内人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外行人看来，那就是个大明星！ 赵外婆惊讶的走过来看，就连赵国运夫妻俩也凑了过来。 “哟，还真是我们家小艺啊！”赵外婆拍着巴掌格外的欢喜，当下就准备去拨打电话，问问具体情况。 “小艺跟大明星谈恋爱了？这人我认识啊，前头我还在追他演的那部仙侠剧，演的可好了，真讨人喜欢，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睡着都能笑醒了。”二舅妈也乐呵，不过她才刚说完，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图图就窜了出去，“哟，图宝宝吃醋了？妈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图图不想理她，气鼓鼓的窜上了茶几，趴到了赵睿的笔电上面。 赵睿这会儿也顾不得继续他的汇报文件了，点了下保存关闭文档后，他也跟着摸出了手机浏览起了新闻。 一时间，除了赵国昌之外的所有人都开始认真的看新闻，在看到附带的照片后，还互相交换意见。 尤其是二舅妈，一个劲儿的说着回头要跟袁艺要签名照，她平日里是不求人来着，感觉就算袁艺发财了，那也是袁艺自己的事情，身为长辈怎么能向小辈儿伸手要钱呢？但现在不同了，袁艺跟大明星谈恋爱了，要张签名照不是应该的吗？ 的确，比起算计满满的大舅和大舅妈，想要张签名照这种小愿望，袁艺绝对会满足的。 “那个……”赵国昌试图重启刚才的话题，虽说他也挺好奇袁艺找的那个什么明星男朋友，可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说，难道不应该先把正经事确定了吗？再说了，那是男朋友，现代人分手就跟吃饭睡觉那么平常，别的不说，单说赵睿好了，之前也谈过好几次失败的恋爱。 谈恋爱有借到首付款来得重要吗？ 这婆娘怎么就那么蠢呢？ 苗静完全不知道赵国昌已经恨不得一巴掌拍飞她了，只一个劲儿的嘀咕着：“明星啊，娱乐圈多脏啊，人家跟小艺玩玩的，别回头人家不想玩了，小艺给陷进去了。不行，我得给秋萍打个电话，这哪儿成呢，不成不成！” 说打就打，苗静的行动力可比赵外婆强太多了。 “秋萍，你看到新闻了没？小艺跟一个明星谈恋爱呢！” 电话那头的赵秋萍看了眼正坐在自家沙发上的流量小生，沉默了一瞬后，才开口道：“我知道，人家这会儿就在我家呢，小艺领他回来的，这都第二回了。” “你这当妈的心可真大，明星能跟小艺结婚？人家玩玩的！” 赵秋萍长叹了一口气：“对啊，人家玩玩的，小艺也是啊，她还跟我说，玩不起就别出来浪，失个恋寻死腻活的干脆躲妈妈怀里喝奶算了……大嫂啊，你说现在的孩子咋就成这样了呢？咱们那时候说的可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搞对象都是耍流氓！” ……她哟，好像一不小心生了个女流氓。 苗静沉默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因为吃妈妈的醋而蹦上了茶几，而后干脆卧在了赵睿新买的笔电上的图图，本来是趴得好好的，冷不丁一个后仰，笔电“啪叽”一下断裂了。 就是屏幕和键盘的接缝处，生生的被胖图给压断了一半。 受到了惊吓的图图“喵呜”一声窜走了，这回它可顾不得嫌弃妈妈了，一头扎进了它妈的怀里，委屈唧唧般的呜呜叫唤着，一副求抱抱求安慰的可怜模样儿。 赵睿目瞪口呆的看着惨遭噩运的笔电尸体，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苗静最初也是懵逼的，然而片刻之后，她就发出了一声格外凄惨的叫声：“天啊啊啊啊啊啊啊！” 新买的笔电啊，一万多块钱啊，她的血汗钱啊！ “咋了？咋了！大嫂，你那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赵秋萍被吓了一大跳，也因此引起了家里其他人的注意。 袁艺纳闷的看向她：“妈你给谁打电话呢？我外婆？”中秋节，估计也就是给家人打电话了，毕竟也没听说赵秋萍有什么密友。 赵秋萍一面点头一面继续追问电话那头的情况：“大嫂，你咋了？你不是去妈那儿过节了吗？出什么事儿了？” “图图！图图把睿睿的笔记本电脑坐裂了！”苗静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捂住心口，她感觉好难受，好憋闷，好…… 偏生，赵秋萍下意识的追问道：“图图没事儿吧？没吓着它吧？” 袁艺听了这话也急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抢过手机就问：“图图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它还好吧？” 而赵家那边，在最初的安静如鸡后，二舅妈心疼的搂着图图顺毛，一叠声的安抚着，嘴里更是乖宝听话，摸摸毛不怕怕；二舅也心疼坏了，就算他不像二舅妈那般真把图图当儿子养，可他没孩子啊，图图又在跟前养了好几年，眼见原本胆大包天的图图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缩成了一个球儿，他肯定也是担心的。 赵外婆也是如此，她都顾不得看袁艺跟明星谈恋爱的新闻了，急急的走过来，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图图乖乖，图图不怕，没事没事，都怪那玩意儿不结实，把我们这么乖的图宝宝都给吓到了，奶奶打它，打！” 还不是光说不做，赵外婆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打已经沦为残尸的笔电。 这一幕相当得熟悉，以往赵睿小时候由她带时，每回不小心摔跤，她也会拍打地面。可当时吧，苗静就算看到了也没往心里去，然而如今同样的画面给她的感触却是截然不同的。 听着手机那头赵秋萍和袁艺急促中带着满满关切的询问声，再看看眼前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图图，以及被图图压塌了的笔电残骸。 苗静：…… 憋气憋到内伤的苗静一个没撑住，猛的就两眼一翻，直接给撅过去了。 第104章 第104章 打死袁艺都不会想到，“熊孩子搞事”这种戏码居然还能发生在自己亲戚家中…… 想当年，她闲得无聊也会翻看新闻app，时常看到有网友吐槽说，某个亲戚朋友家的熊孩子来家捣蛋，把珍藏的手办或化妆品、电子产品弄得乱七八糟，爹妈居然还不赔偿，简直就是典型的熊孩子背后必有熊爹妈。 袁艺那会儿是真的拿这些事儿当趣闻看的，主要是她家亲戚都还挺靠谱的，哪怕是最熊的程飞跃好了，最多也就是抢她的吃的，至于其他亲戚家的兄弟姐妹，都不是搞事的主儿，因此她还真没碰上过被熊孩子气炸的事情。 结果，重生一遭，图宝宝变成了熊孩子。 事情的原委还是二舅妈之后打电话过来的，这是因为他们急着把大舅妈苗静送到医院去。问题是不大，就是一气这下背过气去了，稍稍缓合了一下就没事儿了。就是吧，突然来了这么一遭，把其他人吓得够呛，二舅妈赶紧举手表示她赔，全额赔偿！ “你二舅妈吓都要吓死了，问清楚了电脑的牌子型号，说明早商店一开门就给睿睿去买，保证是一模一样的。”赵秋萍也是无奈了，“这事儿给闹的，大过节的，唉……” 讲真，熊孩子弄坏了东西让爹妈帮着赔偿，那也是应该的，不过大舅妈一下子就给背过气去这个举动，仔细想想那确实挺吓人的。 袁艺已经送走了她的男朋友，这会儿正抱着一盘水灵灵的大草莓，边吃边听妈妈讲故事。 她就喜欢听外婆家那边的事情，因为每次都特别精彩，还是那种发展方向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新鲜事儿。 “然后呢？老妈你继续啊，要只是图图弄坏了东西，二舅妈也承诺会买个一样的赔偿，你不该是这个表情吧？”袁艺还是很了解她妈的，“又不是故意弄坏的，或是照价赔偿，或是干脆买个新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还愁什么？” “你大舅家里打算买房子。”赵秋萍面色有些不愉，这回倒是不等袁艺开口，就自顾自的把事情全说了，“就是为了睿睿才打算买个房子当婚房的，可他们家没那么多钱，就打算跟你外婆借钱。你外婆……她不太乐意。” 袁艺重重的点头：“明白。” “你明白什么？” “呃，就是你说的，我外婆不太乐意把自己辛苦攒下来的钱借出去呗。我明白的，我当然很明白，搁我我也不愿意的。”袁艺随口扯了个理由，随后就催促她妈继续往下讲。 想也知道，袁艺之所以明白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她推测出来的，而是上辈子就差不多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赵外婆的性子其实是有些特殊的，她并非是完完全全的付出型人格，尽管也疼爱儿孙，但兴许是因为前些年外公的病逝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加上外公也担心她将来的日子不好过，据说在临终前对她叮嘱了又叮嘱。 当时，袁艺并不在场，她是之后跟着袁东海一起去县城参加外公的丧礼，并不是亲眼看着人走的。不过，赵秋萍当时是在场的。 简单地说，赵外公过世时，儿女们都已经成家立业，孙子和外孙女也都已经上了初中。可以说，真要是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估计也就只有赵外婆一人了。又因为赵外公是病逝的，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很偶然的成为了他那代人中极为稀罕的留下了遗嘱的人。 还是明确的针对遗产留下的遗嘱。 正常情况下，老人过世后，共有财产里本身就有一半是属于老伴儿的，而另一半中，则由儿女和老伴儿共同继承。 依着这种算法，像赵外公这种情况，县城的房子以及多年攒下来的积蓄，其中的50%直接归了赵外婆，剩下的50%则由赵外婆和三个儿女共同继承。然而，因为赵外公是明确的留下了遗嘱的，所有一切的产业，包括房子在内，全部由赵外婆一个人继承。 赵外公的想法很简单，儿女们都已经成家立业，哪怕不算事业有成，起码衣食无忧是肯定的。反而老伴儿因为年岁渐长，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即便有退休金，但因为金额不算高，属于完完全全的弱者。 而对于这个分配方法，赵秋萍是没什么意见的，她压根就没打算从父母那头继承什么。据说，大舅和二舅当时也当着赵外公的面，保证说一定会好好照顾赵外婆的。 至于两个舅妈会不会有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上，在袁艺上辈子，大舅就想要老房子的产权或者直接要钱，他当时仕途挺顺畅的，无奈在物价飞涨的年代里，哪怕他赚得不少，也架不住家里那几张嗷嗷待哺的嘴。 大舅有三个大胖孙子啊，养孩子的成本太高昂了，偏他们又实在是舍不得委屈孩子。既然不能委屈孩子，可不得要委屈大人了？ 将心比心，大舅觉得赵外婆一定能体谅他的，卖掉房子不就能得一大笔钱了？ “……你二舅妈说，你外婆好像真的伤了心，说你大舅等不及她蹬腿，就想把她赶出家门，霸占她的钱。”赵秋萍边叹气边说，“太着急了，你外婆都那么大岁数了，何必呢？” “兴许是因为在大舅看来，外婆的钱和房子迟早是他的？既然迟早是他的，那早给晚给不都是给？”袁艺状似猜测般的回了一句，只有她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哪能这么说呢？父母百年之后，把房子和钱留给子女当然是没问题的。可人还在呢，当子女的就惦记起了父母的钱？说破天都没这样的道理。再说了，咱们家这种情况，又不可能惦记你外婆那点儿养老钱，他急什么？” “老妈你似乎忘了个事儿吧？”袁艺提醒道，“你把二舅忘了。” 赵秋萍有点儿懵，似乎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 “你主动放弃继承财产，那是你的事儿，你的权利。但是你没权利让我二舅也放弃吧？当年，大舅走门路调职到市里，外公也说过了，让我二舅养老。就因为这个话，我二舅一直没买房子，始终住在老房子里，他是有居住权的。当然，他也有继承权。” “那他不是……”赵秋萍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把这伤人的话说出来。 没孩子又不是他们的错，况且，继承权跟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呢？难不成还能规定说，你没孩子就没权利继承的父母的财产？甚至更夸张一点，你没孩子就不用继承财产了，但也因为你没孩子所以赡养父母的责任都是你一个人的？ 袁艺：……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的袁老太也开了口：“要我说，秋萍你妈一定不会同意把房子和钱给你大哥的，不光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 “这是为什么？”赵秋萍迷茫了，她能理解现在不愿意，那以后不愿意是什么情况？ 袁老太笑眯眯的伸出五个手指头：“人的手指都有长短，心还能不偏不倚？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回报。你想想，这些年来，你大哥一年到头去看你妈几回？你妈身子骨不大好，换季老是病倒，又是谁忙前忙后的伺候她？就不说你妈了，你爸当时没了的时候，我记得你大哥跟小艺和东海一起回去的吧？明明知道老父亲快不行了，他这个当儿子的，为什么不能提前几天回去在病床前伺候着？” 赵外公当时病了有大半年，赵秋萍得了消息后就请了长假，回家照顾老父亲陪伴老母亲。至于袁东海肯定是要上班赚钱的，不然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再说了，家里还有袁老太，和当时还在上初中的袁艺。 让人心凉的是，大舅也一样，一直到人没了才匆匆回去，甚至比袁艺和袁东海回得都更晚一些。 人跟人本来就是不同的，赵外公不会去惦记女婿，但他绝对会惦记儿子的，临终前留了那样的遗嘱，未尝不是心凉之后对老伴儿的担心所致。 就听袁老太继续说：“有些当父母的更喜欢出息的孩子，有些刚好相反，偏疼那些弱的。咱就不说哪个对哪个错了，就你妈那性子，她绝对会更疼你二哥的。你二哥二嫂照顾了她几十年，又没个孩子傍身，也没买自己的房子，你妈能不为他们考虑？真等到百年之后，看着二儿子夫妻两个被赶出门睡大马路上？不可能的。” 袁艺一口一个大草莓，吃得不亦乐乎，闻言还猛点头，附和道：“我奶说得对，就是这样的。” 是啊，赵外婆她就是偏心的，明目张胆的偏心啊！ 就像袁老太偏心袁艺一家子似的，几十年朝夕相处，感情也是越来越浓厚，你让她公平的对待五个儿女？不可能的。 最可悲的就是，这些事情袁艺大舅怕是一直没看明白，还以为笃笃定会是他的，甚至觉得既然早晚都是，拿提前拿了又怎样呢？ 赵秋萍还一脸的木然，袁艺忍不住劝她：“老妈你要学着淡定一些。谁说父母的财产就一定是儿女的？谁说多子女家庭就一定是公平公正的？你看我外婆，先前来咱们家住了不到一周时间，见天的念叨着我二舅和二舅妈，不是天凉降温了，就是加班辛苦了，还嘟囔着要回家给炖汤……你看她啥时候这么惦记过你和我大舅？” “这是习惯了吗？天天待在一起的，冷不丁的离开了，肯定惦记的。”赵秋萍下意识的回答着。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和我大舅一年到头也不回去几趟，就算外婆一开始惦记着你们，老见不到人她也没感觉了。你说连惦记都不惦记了，还能指望她公平对待你们几个？做啥白日梦呢。”袁艺吭哧吭哧的啃了一盘子大草莓，心情很好的揉着肚子，“别的不说，就我奶和我外婆二选一好了，那我也肯定选我奶啊。我一年看不到我外婆都不带丁点儿惦记的，一周没见着我奶就心慌，再忙也要跟她打电话啊！” 赵秋萍还能怎么样？她只剩下了满嘴的苦涩。 “我自己种下的因我接受，要不是有你二舅和你二舅妈，我也不可能完全不操心你外婆的事儿。可你大舅，唉……” “管他呢，闯到桥头自然直。反正他是跟外婆借钱，又不是跟我借。”袁艺相当得轻松，还不忘补充道，“借也没门，不借！” 其实，借钱倒是无所谓，怕的是对方觉得你有钱你应该付出，借钱容易，要回来就是痴人说梦了。可凭什么呢？再有钱也是辛苦赚的，凭啥白给别人花？ 她又不傻！ 第105章 第105章 赵国昌最终还是买成了房子。 卖掉了原先的老房子，加了些存款，又跟亲朋好友借了点儿，首付买了两套房子。小的那套是类似于单身公寓那种大通间，统共也就四五十平方，大的则是八十平方的标准两室一厅房，背了三十年的房贷，全由赵国昌夫妻俩承担。 原本，按照赵国昌的年纪是没办法贷款三十年的，也没办法一口气首付三成买下两套房子，更没办法解决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 可别忘了，国内是个典型的人情社会，政策不允许也可以走别的门路，更别提他们这边限贷政策还不算很严格。事实上，就算再过几年，依旧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 袁艺休假时听了一耳朵，顺口敷衍的感概了几句后，就又投入了新的项目中。 她很忙的，实在是没空搭理这些事儿，哪怕她知道她妈还有二舅到底还是借了几万块给大舅，她也懒得管了。 亲戚情分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了，想要彻底撕破脸弄个清楚分明那是不可能的。别的尚且不说，单就是外婆还在世，就不可能真的彻底闹掰。 不过，对于袁艺来说，掰不掰都是这么回事儿，横竖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往老家去了，就连逢年过节，也最多回自家，根本就不可能抽出空来往老家跑的。 只这般，再度听到关于大舅家的消息，已经又过去了一年。 听说，赵睿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因为资金原因，订婚就不办了，直接办结婚酒，时间地点都已经决定了，广邀亲朋到时候前去参加。 袁艺没管这事，仅仅是让助理把时间记录一下，至于旁的，包括送礼金那都是她妈的事儿，横竖她又没结婚，连单独出一份都省了。 之所以想到这茬，那是因为上辈子袁艺是兄弟姐妹里头第一个结婚的，因此等赵睿结婚时，不光赵秋萍给了红包，袁艺也另外准备了一份。 假如说，袁艺是以为经历过这些事情才会想到，那么苗静却是扼腕不已。 他们这一带给的礼重，红包格外得丰厚，假如只是普通的朋友同事同学之类的，那给个千八百的也就可以了，像这种关系极近的亲戚，最起码也得连个“万里挑一”。 万里挑一就是给一万零一块钱，属于近亲的标配。袁艺上辈子给的就是这个数，当然她结婚时，大舅一家也给了，因为年头早，给的8888元，也一样是图个吉利。只是，等赵睿结婚时，因为要给两份，相当于翻了两番还多，不过袁艺当时也没在意，如今更不会在意了。 这辈子她没把结婚列入人生大事之中，所以这个钱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苗静不知道这一茬，她只跟赵国昌说：“秋萍也真是的，小艺比睿睿还大呢，又是个女孩儿，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也不知道催一催。要是她结婚了，咱们家不是可以拿两份红包了？” “想啥呢，那回头不一样要还的？” “还一份就够了。这女儿嫁出去了，就跟父母不是一家人了，儿子娶了媳妇，家里又没分家。”苗静努力解释着，“本来咱们家可以赚一份红包的，现在全泡汤了。” 赵国昌懒得理她，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苗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难看得要命。 这俩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感情越来越差，甚至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不过，真要说的话，只怕还是头一年中秋那个事儿。 原本，依着赵国昌的打算，是准备跟赵外婆借钱的。这同样是借钱，跟父母借，和跟其他人是完全不同的。赵国昌盘算得好好的，先把赵外婆手里的那二三十万借过来，等赵睿结婚生子后，带着孩子时不时的往家看看，老人家都喜欢小孩子，还能不给点红包买些东西？就算将来赵外婆被掏空了，那不是还有赵国运夫妻俩吗？他俩没孩子，赚的钱当然应该孝顺长辈。 结果，就出了图图那个事儿。 按说只是个意外，图图又是只猫，它懂什么呢？本来事情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借着这个事情展示一下自己的宽宏大量，让赵外婆因为心有愧疚主动拿钱出来的。偏苗静眼皮子浅，一个没憋住就晕过去了，这下老二主动提出了赔偿，放在赵外婆眼里这事儿就变了味儿。 亲戚之间相处本来就有很多门道的，你不计较我也不计较，你算得清楚我当然也要跟你算清楚了，谁也不傻啊！ 像那事儿，本来装个大方把事情糊弄过去，赵国昌就不信赵国运会真的不给钱，可偏苗静弄了这么一出，还真就毫不客气的收了赔偿的新笔电，这下子落在赵外婆眼里就不一样了。 ……你跟你弟弟算得那么清楚，叫我怎么相信你会善待亲妈，爱护弟弟？ 人心一偏，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赵国昌又不傻，就算当初没能立刻回过味儿来，这一年间也看明白了。别的不说，就赵外婆怎么也不愿意拿钱出来这个事儿，就足够表达态度了。 于是，他和苗静不止一次的为这些事情吵架，包括之后的卖掉旧房子，以及重新看房，贷款买房，装修买家电等等。他怪苗静眼皮子浅，苗静怪他家人不给力，明明婆婆小叔子小姑子家都有钱，却都小气不肯出，最后没法子了才出了几万块，可这点儿对于买房子而言，那是真的杯水车薪。 俩人总是为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腾，本就不多的感情，也就渐渐消失殆尽了。 好在，他们这一代人，除非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不然人生的选项里根本就没有离婚这一个选择。也因此，甭管生活中有多少磕磕碰碰，日子总归还是能过下去的。 等到了赵睿结婚那日，袁艺等一众亲朋纷纷赶到了市区的酒店里，还是以前很熟悉的华侨饭店，包下了个大厅，布置得格外豪华，还请了专门的婚庆公司，看得出来是下了不少本钱的。 这也是陋习之一，只不过他们这边收得礼金很高，哪怕没钱包宴会厅，也可以先赊欠着，等礼金到手了，直接结账。 赵国昌当然不至于混得那么差，不过比起前些年，他的人脉确实少了不少。本来，他以为袁艺会带几个朋友回来，没曾想袁艺格外得低调，连男朋友都没带来。 因为要忙活婚礼，赵国昌也没空关心外甥女，苗静也是，毕竟这边事情一堆，儿子儿媳又不是管事的主儿。不过，他们是没空，不代表其他人也没空。 袁艺他们一家和二舅二舅妈以及外婆都被安排在一桌，因为赵家人口比较少，又跟苗静娘家人凑在了一起。 其中就有苗静的大姐。 “好久没碰面了，小艺长得越来越好看了。”苗静大姐用了个万能开头，然后也不做任何避讳，直截了当的问，“你男朋友呢？怎么也不带来瞧瞧？” “分了。”袁艺随口答着。 苗静大姐瞬间两眼放光：“分了？就那个演电视剧的明星，你跟他分了？” 袁艺愣了一下，扭头问道：“演电视剧的明星？第一任？哦不，我已经分了三个了，最近那个是歌星，宝岛的。” “呃……”被噎了一下后，苗静大姐还是不愿意放弃，“娱乐圈乱七八糟的，哪里是能好好过日子的？我给你介绍一个，你也认识的，我儿子啊，这会儿他在睿睿那边，等下你就能看到了。” 见袁艺一脸冷漠，苗静大姐又急吼吼的道：“我呀，拿你们的八字去算过了，说是天造地设特别登对，回头一准三年抱俩，你看……” “妈，我突然想起有点儿事情，你们先吃着喝着，我回头让司机接你们回去。” 袁艺懒得跟智障对话，直接拿起包起身离开。 她本来就打算让她妈帮着带个红包过来了，哪怕是亲戚好了，也没人规定必须到的。人不到，红包到不就得了？可赵秋萍生怕袁艺被人在背后说嘴，说她发达了忘了亲眷，这才拉着她一起来。没想到的是…… 赵秋萍气都气死了，她就是担心女儿被人说嘴才特地拉着女儿过来的，结果这才半个小时啊！ 关键是，什么叫做介绍你儿子给袁艺认识？你儿子是什么情况，都是亲戚，谁还不知道了？ “小艺……”赵秋萍给了袁东海一胳膊肘，“跟上去啊，你劝劝小艺，叫她别生气。我不能走，我得跟我大哥说一声。” 袁东海赶紧跟了出去。 苗静大姐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毕竟刚才袁艺扯的借口虽然很是敷衍，但起码确实是有借口的，弄得她还以为袁艺是真的临时有事，只一脸的可惜的说：“好不容易才碰头的，怎么这么着急啊？再多坐一会儿呗，我这就去把我儿子叫来，让他俩好好处处，兴许小艺就喜欢呢。” “你以为她瞎？”赵秋萍扭头怼了一句，当下没好气的起身去找赵国昌了。 “啥意思？你怎么说话的？我儿子怎么不好了？每个月赚的工资是睿睿的两倍呢，我家也买了房子的，还有啊，我儿子个头有一米八呢，比睿睿高了足足十公分呢，他还会……” 对比什么的，确实是存在的，尤其当长辈的最是喜欢拿年岁相仿的小辈做对比。 赵睿那个表哥，平心而论真的不算差，属于社会上最常见的经济适用男，家里有房，假如有需要的话也买得起车，工作不算特别好，可在他们市区里，月薪八千以上也算是成功人士了，毕竟这里又不是一线大城市。擅长做家务也确实是个优点，还有身高体型之类的，同样是择偶的重要标准之一。 单论这俩人，赵睿的表哥绝对更胜一筹。 比自身条件赵睿不如他表哥，而就比一比俩人的妈好了，身为亲姐妹，明显是蠢得一脉相承。相对而言，苗静大姐显然要更蠢一些。 婚礼倒是不至于因此被破坏，赵秋萍不打算闹大，只是跟赵国昌打了个招呼，象征性的坐了一会儿，就提前离开了。 比起赵秋萍，赵国昌和苗静才是最气的，尤其是赵国昌。 “你姐姐有脑子吗？你听听她刚才嚷嚷的是什么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不光非要上赶着给小艺说对象，还处处拿睿睿比较，她什么意思？不想来就别来，谁也没强迫她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说我姐就算再怎么不对，你妹子也不该撂下脸子就走啊！好歹也要等婚礼结束以后再说，她唯一的亲侄儿婚礼啊，就一点儿脸面都不给？” “动动你的脑子！你姐不给她女儿面子，她凭啥要给睿睿面子？侄儿……侄儿还能有亲女儿来得重要？” “唯一的亲侄儿啊！娘家唯一的血脉啊！怎么就不比女儿重要了？” 亏得有赵睿的婚礼这个事儿绷着，这才没让这俩人当场闹翻。 饶是如此，在赵睿结婚后，赵国昌和苗静彻底陷入了冷战之中。 哦对了，苗静的娘家小弟前两天就结婚了，娶了个离异带孩子的女人，不过去年又生了个儿子，因为俩人都没工作，生活一度陷入了困顿，除了姐姐们接济外，也就是靠着出租一半的老房子为生。 为了这个事情，赵国昌不止一次的说过苗静，大概意思就是自家已经不容易了，凭什么要拿钱给苗静的弟弟？可苗静却认为，自家过得再不如意，好歹也是衣食无忧的，再不济不是还有赵外婆、赵国运、赵秋萍他们吗？而她小弟和弟媳也就算了，刚出生不到一年的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个鬼！ 赵国昌每次想到这个事情就忿忿不平，他辛苦赚钱的钱，凭什么给小舅子一家三口花？不能赚钱还不会去死吗？寄生虫！ 过了这一茬后，袁艺足足有一年多没得到过关于赵睿的消息，也有可能赵秋萍是知道的，只是没告诉袁艺而已。 袁艺完全不在意，她正苦思冥想的怎么把自家的招牌打响。 进入信息大爆炸时代后，很多消费者会特别莫名其妙的信仰某个公司的老总，甚至出现了不少老总本人的品牌。最典型的就是马爹了，其他企业也有，好像老总本人的那张脸，比任何明星代言都更加管用。 原理就不用去追究了，袁艺只知道顺势而为。 她本人身上的标签也不少，尤其吧，在创业板块的富豪中，她是最漂亮的那个，而年轻漂亮的女孩中她又是最有钱的。又因为她跟娱乐圈的明星谈过几段恋爱，甚至有经纪公司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袁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长相身段是不差，可那是跟普通人比跟创业者们比。假如是将她放在娱乐圈里，那她只会被瞬间掩盖掉，反正像马爹这种长得比较有个性的…… 比不过，但突得出啊！ 看着助理帮她筛选的几个通告，袁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讲真，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者，让她上台说几句话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开讲座也成，可要是进入娱乐圈…… 她的艺术细胞并不多，哪怕当年考上了美院，但自从开始创业后，她就丢了画笔，这几年下来，基本上也就沦落到只能画几幅素描画的地步了。而上辈子学的钢琴，她这辈子更是压根就没捡起来过。还有声乐、舞蹈，全都还给了老师。 如果说，上辈子的她还有点儿艺术细胞，那么这辈子的她彻底变成了财迷，浑身上下都是铜臭味儿，满脑子都是赚钱赚钱再赚钱。 这种情况下，她就算接了通告又能怎么样呢？ 无奈的随手翻看着，忽的，袁艺被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通告吸引住了。 拿起鼠标晃悠了一下，袁艺点开日历，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是2016年的6月了。 “就接这个吧，欧洲杯特邀解说。”袁艺对自己相当得有信心，她觉得就凭自己的实力，一定能说好，保证给全国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助理欲言又止。 袁艺爱看球不是什么秘密，关键她看了这么多年的足球，其实还是处于外行看热闹的阶段，专业名词基本不懂，纯粹的瞎起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袁艺信心满满，并且决定跟老爸分享这个喜悦。 稍后一段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袁东海是崩溃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家闺女居然要去电台解说足球？好吧，就算是特邀解说好了，你确定你看得懂？就不说看不看得懂了，人你能认全吗？ 袁艺表示，一切交给她，保证没问题。 “小艺你就做个人吧，千万不要随便乱说话，不然很可能被其他球队的粉丝打死的！”袁东海作西子捧心状，“你想想你以前是怎么坑我的，要不是想着你是我闺女，我早就揍你了！” “奶！” 袁老太随叫随到，并且一巴掌拍在了袁东海的背上：“说啥呢？你要不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一准把你丢粪坑里去！” 行吧，你们能耐你们说了算。 生无可恋的袁东海放弃治疗了，他只能尽可能的往好处想：“还好还好，这回是欧洲杯不是世界杯，支持其他国家的到底还是少数。” 没想到，听到这话后，袁艺斜眼看向他，满是不解的问道：“是欧洲杯还是世界杯有差别吗？反正都没国足什么事儿。” 袁东海：…… 你闭嘴！ 憋说话！ 可就算袁东海实力反对，袁艺还是依着计划出席了网络平台的解说。对了，这个平台她也入股了，单纯只入股不参与管理的那种，简单地说，就是袁艺想借势坑钱还不打算出力气。 以袁艺的繁忙程度，当然不可能场场出席，不过她还是参加了首日比赛，而在开幕式之前，她就没忍住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瞎逼逼的了起来。 袁东海简直不忍心看电脑。 本来是出于给闺女捧场的想法，他才放弃了客厅里的大电视机，特地开了电脑。结果，开场白刚过，他闺女就干了一票大事儿！ 毕竟正式比赛尚未开始，主持人很是平常心的问了几个暖场问题，像袁艺最近的恋情啊，公司打算往哪个方向发展啊，看好什么项目啊，有没有考虑过向娱乐圈发展啊…… 毕竟这是网络平台，又不是央视，哪怕八卦一些也无所谓。 本来问得好好的，冷不丁的，袁艺自己搞事，觉得应该对得起这个通告，说两句关于足球的事情。主持人很善良的满足了她的这个要求，随口问她看好哪支球队。 “我觉得这届欧洲杯，葡萄牙能夺冠。”袁艺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电脑屏幕前的袁东海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登时大饼脸上出现了一个手掌印。 赵秋萍眼带惊悚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小艺说得不对吗？” “这就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谁家解说是这么玩的？哪怕是真爱球队，除非你支持的是国足，不然都不能这么说啊！就是说一句我比较看好葡萄牙，那也比葡萄牙必拿冠军好啊！” “我觉得……”赵秋萍认真的想了想，“可能人家就是有冠军的面向吧。” 袁东海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你知道这是欧洲杯吗？葡萄牙那个实力啊，小组出线都成问题。就算运气好让他们小组出线了，还指望进入决赛？被人绝杀倒是很有可能。” “不是有那个小艺很喜欢的球星吗？” “足球是团体运动，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带着整支球队腾飞的。再说了，参赛的每支球队都不弱，你以为他们对手是国足啊？” 赵秋萍：……你这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呢？ 不管袁东海在家里如何吐槽，袁艺还是坚定的表示，她很看好葡萄牙，并且葡萄牙一定能夺冠。 主持人惊呆了，饶是身经百战也没料到袁艺会这么说，哪怕勉强圆了场，也猜到网上能闹腾成什么样子。 袁艺也知道啊，她又不傻。 不过，如今闹得越厉害，不久的将来……嘿嘿嘿。 事实上袁艺还特地开通了微博，在微博上直播预测胜负。虽说她不可能记得住每一场比赛的比分和胜负，不过大致上还是没问题的，最起码她记得决赛是葡萄牙对战东道主法国队，半决赛还有威尔士和德国。 哪怕小组赛能预测的不多，可淘汰赛的把握还是很高的。 说起这些都要感谢她爸袁东海啊，上辈子她也是支持了男神，可她爸各种扑冷水，说一个人无法拯救整支球队，说强敌环绕双拳难敌四手，说就算有球星光环在没有相配的队友依然没用…… 反正就是逼逼这个逼逼那个，从球队配置到阵型，再到各种技术层面的问题，以及历史数据等等。 袁东海试图用他渊博的足球知识让袁艺心服口服的认栽，偏偏袁艺就是个天生的杠精，她爸让她认栽，她偏不。弄到后面，男神能不能赢球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跟她爸抬杠！ 最终，她爸惨败。 而袁艺虽然获胜了，本人也是处于懵圈之中的。 葡萄牙怎么就获胜了？好吧，那不重要，反正她已经跟她爸抬够杠了。 …… 重生一次，袁艺这回比上次更为笃定，还有闲情逸致跟网友打嘴炮。 反正不管你说啥，我都坚持己见，身为一个总裁，必须要有自信。什么叫做自信呢？那就是坚定的认为男神所在的葡萄牙队一定能夺得欧洲杯冠军。 “葡萄牙要是能夺冠，我就直播吃翔！” “法国队这次的阵容也不差啊，又是东道主，我看法国队才是冠军相，葡萄牙能小组出线就不错了，真以为一个人能战胜一支球队？” “我怎么感觉袁总是瞎说的呢？自信满满的瞎几把胡说……” 袁艺看到了这一条，并给他点了个赞，还置顶了个微博，表示等葡萄牙夺冠后，她会发一百个8888元的红包，关注并转发三人才有资格参与。 虽然广大网友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可关注转发又不费什么劲儿，万一呢？ 瞅着热闹非凡的微博，袁艺想啊想，一拍脑袋翻墙去注册了推特，不光预言了这次的欧洲杯冠军，还记得截图回来发在了自己的微博上，号召广大中国水军帮着转发点赞。 网友们：…… 这个总裁可能有毒。 待小组赛结束，葡萄牙以三场平局意外出线后，网友们似乎觉察到了不对劲儿，不过他们依然坚持这是狗屎运。而且，小组赛出线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容易的，可冠军呢？别做梦了！ 袁艺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八分之一决赛，葡萄牙对战克罗地亚，加时赛险胜一球。 四分之一决赛，葡萄牙对战波兰，点球大战胜出。 半决赛，葡萄牙胜了威尔士。 网友们：…… 这不是有毒，这是嘴开过光吧？那种不详的预感是怎么回事儿？东道主能稳住的，是吧？ 东道主能不能稳住，其他人不知道，袁东海那是哭了一茬又一茬。哪怕输了那么多，他今年依然没忍住，买了不少足彩，结局相当得惨烈，他又输了个彻底。 赵秋萍都不想说他了，还能怎么办呢？摊上了这么个傻汉子。 还是袁老太忍不住怼他：“小艺回回都能说对，你回回都是错的，那你为啥不能听小艺一回呢？你是不是傻啊？” 袁东海气啊，气到恨不得打死自己，可他还是嘴硬：“小艺她回回都猜对，还不能猜错一回？我每次都猜错，这都多少年了，不兴我对上一回？” 道理还是说得通的，可现实太残忍了。 当最终的结局出来后，袁艺如约开始抽奖，虽说单个金额不算太多，8888元嘛，就是图个好彩头。可她发的多啊，人家多半是抽奖发一个发三个，她一口气发了一百个。加上先前的神预言，一时间，袁总登上了热搜。 葡萄牙夺冠。 袁总的嘴开过光。 两者交替登顶，袁艺高兴的当起了吃瓜群众。别看她亏了红包钱，但这一波广告打的，比黄金时段的电视广告都强，全民热议啊！ 就在袁艺都网友们玩时，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 赵睿老婆即将临盆，医院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让袁艺想办法把人转到省里的大医院来。 袁艺有点儿懵，她记得很清楚，赵睿老婆平安生下了三胞胎儿子，而她也确定赵睿这辈子娶的老婆就是上辈子那个，时间上应该也是对得上的，那怎么会…… 到底人命关天，这次袁艺没搞事，很快就让人安排好了转院手续，并且在送到医院的当天就进行了剖腹产手术。 手术很成功，但对孕妇的影响也不是没有，据说以后不太可能再受孕了。听到这个消息后，袁艺才想起来了，好像上辈子也有这个事儿，只是说的人没在意，听的人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三胞胎儿子啊，哪怕国家开放了二胎政策，那也轮不到她再生了。 母子平安就成，小孩子多住一段时间的保温箱也没啥，哪怕钱都叫袁艺帮着出了，她也可以接受。 然后…… “啥？四胞胎？全是儿子？” 袁艺惊呆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通知她这个消息的赵秋萍也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甚至比起袁艺，她更懵，毕竟对于袁艺来说是三个变成了四个，而她在这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赵睿老婆怀的是多胞胎。 到底是甚么原因导致出现了偏差，如今已经无从调查了。袁艺只能靠猜测，就觉得要不然上辈子生的也是四胞胎，其中一个孩子没保住吧？毕竟市人民医院的条件是绝对比不上省里的。而以她大舅那性子，生孩子是喜事，死了其中一个就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了，隐瞒下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还是那句话，母子们平安，那就成了，别的小问题就别计较了，主要是计较了也没用。 等四胞胎满月时，也都出了保温箱回到了家中，袁艺这次没出面，只是托赵秋萍帮着塞几个红包。到了这份上，多给少给已经无所谓了，横竖也不差这么点。 只不过，对于赵睿一家人来说，四胞胎，还都是男孩儿，估计刺激有点儿大。 再往后，袁艺就成了亲戚里头传说中的人物了。 她越来越忙，想看到她真人越来越难，不过倒是可以经常在新闻app或者各类电视节目上看到她。 出现在新闻里的一般有两种，一种是袁艺的公司又搞事了，弄出了新的项目，另一种则是她又跟某某当红小生闹绯闻了，她的绯闻特别多，有单纯看对眼的，也有商业需求互相炒作的，更有被媒体捕风捉影瞎编的。 反正，她比当红女星的绯闻还多，甚至一度跟好莱坞明星热恋。 再就是各种综艺访谈类节目了。 袁艺一般就是上去说几句话，然后捐个款合个影，这个就是变相的广告作秀，捐款就是为了打广告，绝大多数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并且人们也普遍乐意看到这种方式的广告，毕竟钱是真的捐出去的。 再又一次上节目时，袁艺上台捐款的那一幕被大舅妈苗静看到了。 苗静要疯啊！ 袁艺一捐就是两千万，还照例说一些鼓励的话，对她来说，汇报值很高的，花两千万也就是买个省电台黄金时段十几秒的广告，而放在这里，非但时长更足了，效果也好，而且观众老爷们愿意听她叭叭叭叭叭的说。 可苗静不懂啊，她不明白自家都落魄成这样了，为了养活四个小孙子，她已经好久没买一件新衣服了，吃的也是最差的边角料菜，水果更是许久没碰了，至于别的那就彻底跟她远离了。 结果，她家穷得叮当响，袁艺一甩手就是两千万？ 苗静：你咋不捐给我两千万呢？兄弟姐妹啊，要守望相助啊，你你你…… 所以说，有时候亲近的人是大富豪不一定就是好事，当然想寻求帮助还是容易的，不管怎么说，亲戚家里出了事儿等着钱急用时，袁艺还是会帮忙的，就好像之前赵睿老婆生孩子那一回，前后住院近一个月，花了二十来万，都是袁艺帮忙付的。 可凡事就怕对比啊！ 得亏苗静不知道，袁艺还打算搞个自家的春晚，人家马爹能弄个猫晚，她怎么就不行了？捐款也好，搞活动也罢，一切都是为了出名，当然最终的目的就是赚得更多。 没等苗静联系上袁艺要求她捐款给自家时，又一次看到了袁艺。这回，袁艺参加了网综奇葩大会。 谈话类节目还是很适合她的，不需要表演才艺，只需要站在上头叨逼。再就是，袁艺始终觉得，自己就是个奇葩。 当音乐响起时，袁艺忍不住跟着一起哼唱。 …… 你抢了套房子，升了值你就发了。 你好不容易有了工作，有没有趣都算了。 你按照设定，在别人眼里你就幸福了。 …… “平凡不是错，但与众不同一样不是错。有时候我们必须要承认，自己天生就跟别人不同。” “很喜欢节目主题曲里的那句“我不懂规矩，我设计游戏”。我没办法适应大多数人的那种“上课考试升学毕业上班结婚生子”这样的生活，那何不创造一种合适我自己的规矩呢？” “人生不一定要循规蹈矩，这世上也没有所谓正确的三观，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个奇葩，也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你是为自己而活的。” 两世为人，似乎没什么不同。 幸福本来就是一种自我认知，而非别人贴在你身上的标签。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