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重生：绝色降魔师》 第1章 梦魇 近日，古璇老是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她梦到自己穿越到了异世，梦中之事在她眼中就犹如电影放映一般。但她却不是坐在荧屏前的观众，而是与梦中人共同经历着那些酸甜苦辣，人生百态。 她只以为这些是梦，醒来后依旧按着她日常的习惯过现实中的日子。 可直到今晚，她才明白，梦非梦！ 然而，在她明白过来之前，梦里的世界却是发生了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恐怖血腥事件。 眼前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大宅院，看起来极是恢弘霸气。门口矗立着两座石狮子，张牙舞爪，俨然守护神一般。 大门正中央牌匾上书了“陈府”两个烫金大字，在黄昏之中闪烁着异样光芒。 而她在不知不觉间，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迈步而进。 走了不知有多久，她到了一座石雕前。 那是一座神女像，雕得栩栩如生，一双丹凤眼似是有灵性般，悲天悯人地将她望着。虽是件死物，但古璇就觉得眼前这石像是有生命的。 冥冥之中石像体内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她，而她也在不自觉间伸出了手，然还不等她触及这石像，远处突然响起男男女女的欣喜呼号声，“生了，夫人生了一个少爷……” 一时间，众多丫鬟仆妇小厮喜颜悦色，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便向着一处走去。 古璇一时感到好奇，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好的运气，竟是一出生就得了这么多人的欢迎？ 想着，已跟在了众人身后。 而此时，天边晚霞，红得似火烧。 众人只当这是祥瑞，哪里想到后面还有一场祸事…… 古璇在一处装饰清雅的小院里停下了脚步。 她边上的小厮丫鬟个个翘首盼望，红光满面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不一会，一个满头白发，身子还算硬朗的老者被几个丫鬟簇拥着走来。 “我孙儿可健康。”人还未到跟前，声音已颤颤巍巍的传了过来。 古璇身边一个丫鬟立即笑道：“回禀老太爷，孙少爷健康的很，一生下来就呵呵笑个不停。” “快扶我去看看！” 那丫鬟刚要走过去，突然一阵强风毫无征兆地刮了起来。 有瘦小的丫鬟被吹得东倒西歪，站立难稳。 古璇眼睛被吹得难以睁开，四下转头想要找个避风的地方，眼角却撇到那老者神色慌张地进了那房间。 她刚要跟上去瞧瞧那刚出生的孩子，一道雄浑的声音便随着大风传了过来，“我等奉魔王旨意，来取回属于魔宫的东西。陈老头，爽快点将东西交出来。否则，你陈府上百条人命就将成为我刀下亡魂。” 话音一落，就有三个人站在了院子中央，皆以黑袍着身，黑帽遮脸，风中隐隐有血腥味传来，三人身上的煞气压得古璇难以呼吸。 有个胆小的丫鬟吓得尖叫出声，众人眼前银光闪过，那丫鬟便躺在了僵硬的地板上。白皙的脖子上横爬了一大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浸湿胸前衣裳，触目惊心。 “吵死了！”一把弯刀横亘众人眼前，上面沾了些未干涸的血迹。弯刀主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口，将那欲滴未滴的血迹纳入口中。 众人顿感惊恐，全都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三魔神睥睨着众人，似是在望一群蝼蚁。领头之人上前一步，雄浑的嗓音再次响起，“你们老太爷人呢？” 丫鬟仆妇小厮们跪了一地，却是问而不答，求饶声响彻不绝。 弯刀主人手一动，“铿锵”一声，染血的弯刀再次出鞘，周身煞气尽显，“我看谁还敢吵？” 这下众人尽皆默然，全都挤到了一起，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 “小老儿不知贵客来府，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早已崩溃的众人乍听得这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齐刷刷向着吱呀作响的房门看去。 那里，一个健朗的老者正意气风发地站着，“来人呐，快给三位看茶。” 一个丫鬟战战兢兢起身，可还没等她踏出一步，染血的弯刀再次出鞘，鲜血直溅三尺之外。 众人濒临崩溃，见此情景，哪有不怕之理？一时间尖叫连连，只有那老者面色不改。但他心中的恨若能化成实质，早将面前三人割得骨头都不会剩。 古璇在三人出现的那一刻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拖到了神女像后面。若她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此时必定要在心中庆幸一番，可她偏生是个有正义感的。 但这石像周围仿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阻拦着她，不管她怎么猛力向外冲，都会被那股力量给弹回来。 正当她用手死命扒拉着周围阻拦她的屏障时，如墨天空下，她看到一个满面焦急的妇人抱了一个孩子…… “陈老头，你还是不要耍什么花样的好。”弯刀主人全身隐藏在黑袍之中，只手中银色弯刀甚是晃眼。 陈老太爷脸色一变，双手握紧。该来的总是来了，可不知那神女像是否能护得他陈府最后一丝血脉安好。 他将自家刚出生的孙儿放在神女像下，也不知这么做对是不对。可事到如今，他只有相信那石像，相信他们！只希望暮云那孩子能够坚强的活下去，至少能撑到降魔门。 来不及多想，领头之人已将手中长剑直指他面门，“将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你们要的东西早已没在陈府，要杀要剐随你们便。”陈老太爷偏转了身子，一身硬气。 弯刀主人上前揪了他的衣领，一副凶恶嘴脸，“说，那东西在哪？” 陈老太爷浑然不惧，咬紧牙光，愤然开口，“你杀我陈府两条人命，今后定有恶报！” 弯刀主人愣了一下，抬手就想打下去，一直未说话的黑衣人快速上前将他拦住，“你这一掌下去，这老头估计也活不了了。” “三弟说得不错，二弟切莫冲动！”领头之人也跟着劝道。 弯刀主人冷哼一声，放开老者，转身问那拦住自己的黑衣人，“那我们要怎么做？” “先将他带回去，慢慢拷问。” 弯刀主人仰头哈哈大笑几声，“好，就让他尝尝魔宫有名的酷刑。” 笑过之后，他的眼神淡淡撇过挤成一堆的人，语气漫不经心，“至于这些人，本来还想要让这老头念着旧情服软，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用处，”语气转狠，“既是如此，那就全杀了吧！” 众人一听这话，哭声大作，直欲将屋顶掀翻。 “老太爷，救命啊！” “三位好汉，饶命啊！” 杀戮——开始！ 全身隐藏在黑袍中的人手起刀落间，血溅三尺，尸堆成山。 三魔神狂砍怒吼间，端得是可怖狰狞。血色让他们心痒抓狂，手中武器挥舞得越发疯狂。 陈府百来条人命，都被他们杀光殆尽，地上全是断臂残骸。 “放火！”领头那人沉声下了命令。 紧跟着一把火把飞上了天空。 一直很少说话的那人袍袖一挥，一把火把立即变作无数把。再次落下时，窜起丈长的火苗，映照出三人黑帽下没有五官的脸。 很快，火海炼狱上场，将曾经温馨地带抹杀得一点不剩。 所有东西都在瞬息之间化作飞灰，只有院子中央那矗立了几百年的神女雕像还依旧笑得和蔼而……诡异。 第2章 穿越 明明前一刻还在古璇面前笑着说着的人，下一刻就再无生息。 果真，世事无常。 原是百年世族，如今已成乱坟之所…… 火还在继续燃烧着，发出令人绝望的“哔啵……”声。 古璇耳边有脚步声传来，她转头，正看到三魔鬼在火海炼狱中转悠，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那些能吞噬一起的火苗碰触到他们的身体时，竟是自动隔绝了去。 天地间一片血红，把古璇的眼睛也映照得一片猩红。这三个毫无人性的魔鬼…… 许是感受到古璇内心强烈的愤怒，三魔中甚少说话的那人唰地转过头向着她这边看来。 她忙伸手将陈夫人母子护在身后，虽不知管不管用，但这个动作，她做得很自然。 脚步越来越近，古璇已经做好跟他拼命的打算。 “咿呀……”有稚嫩童音传来，虽被大火的声音压下，但难保不会被那人察觉到，毕竟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三人中最精明的角色。 古璇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一遍遍安慰着自己这是梦。她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在自己的梦里为所欲为，充当拯救世界的大侠，将一切妖魔鬼怪都斩杀于自己剑下。 正当她鼓足了气想要冲上去时，那人却是转了一个弯，向着远处走去…… 她呆愣，怎么会？ 想一大半天想不出来，她只有安慰自己这是她的梦。换言之，这里的世界是她创造出来的，她想要保护这一大一小的想法太过强烈，让她成功地改变了梦境。 那么，如果是这样，她想要那些无辜死去的人都复活过来，是不是也可以实现？ 可当她集中精神去想这件事时，大火该燃烧地还在继续燃烧，该在大火中被抹杀的依旧消失的一点不剩。 果然，并不是在梦里也能为所欲为。 低头看向那哭得撕心裂肺，但依旧死死咬住唇的妇人，她想她是不是也该流出点泪来，否则在别人眼中实在显得太过无情。 可她只觉得眼眶酸痛至极，眼泪却是半晌也没一滴。 她伸出手想要抱住那伤心欲绝的妇人，但手却从她身上穿了过去，什么也没触碰到。 她瞪大了眼睛，不信邪地再去摸那孩子的脸，可手依旧从他脸上穿了过去，没有一丝触感。 那孩子咧开没牙的嘴呵呵笑着，比天上星子还要亮的眼睛似是在看着她，但又仿佛是看着她身后某个地方。 她转头顺着他视线看去，身后只有那神女像。许是古璇的错觉，熊熊大火映在石像脸上、眼中时，竟像是活了一般。 她还来不及惊讶，眼前所有东西竟是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一副沙画，被制作者随手一抹，就再不复存在。 她的梦，她的世界都变得混沌一片…… 她以为梦一碎她就会醒来，可眼皮依旧沉重得很。好在感官虽模糊，但依稀能辨认清楚自己在房间里睡觉。 只是这种醒不过来的感觉实在难受。 房间里静的很，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咔擦……”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传来，惊碎一室寂静。 她努力睁开眼睛，床侧墙壁上好像裂开了一条缝。这，一定是她的幻觉。 “大哥，是她吗？”这音犹如稚嫩幼童，听来极是干脆。 是谁？她惊悸地问了一声，可听在别人耳中却是跟梦呓没什么区别。 “魔王大人画像在此，岂会出错！”这音沙哑浑浊，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喉咙中堵着一般。 他说的吃力，古璇听着也吃力。 黑暗中，她只依稀能看到一个矮瘦猴和一个高壮的胖子在她眼前不断晃悠。 怎么办？身体昏昏沉沉的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古璇心头，可她现在的模样，就犹如俎上鱼肉，根本反抗不得。 她还处于惊慌之中，一只肥大的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一触及古璇脖子就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浑浑噩噩间，脖子上便是倏的一紧，胸腔中空气也在急遽减少。 她伸出两只手奋力挣扎，可触及到的只是无形的空气。 也不知是惊恐还是怎的，古璇瞪大了眼睛，她明明看到有人影在她眼前晃荡，可为什么她摸不到？ 还是梦么？古璇不信！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生死存亡之际，她不想抱着侥幸心理。 心里这么想时，挣扎得却是更加猛烈。 掐住她脖子的人动作一滞，竟是真的让她挣到了一丝空气。许是凉气进的太猛，古璇喉中一痒，猛烈的咳嗽就抑制不住地从她喉咙处接二连三地溢出来。 她还没缓过劲来，脖子上又是一紧…… 体内洪荒之力正在觉醒，她想骂人，可窒息感将她的怒火浇得一点不剩，脑海中只剩强烈的求生欲望。 “杀了你，无上的地位和使用不尽的财富都会像我靠拢过来，原先看不起我的人也会匍匐在我脚下，我再也不用卑躬屈膝……”那粗噶的声音想在古璇耳边，让她耳朵大受其害的同时，也让她的心凉了大半截，看来自己真得死了。 她一直相信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其他空间，生活着像她一样的生物。只不过多个空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几个世纪以来也一直相安无事。可如今…… 她隐隐觉得，现在发生的事跟她做的梦有着密切的联系。 可还不等她想清楚有着怎样的联系时，脖子上就是一轻。 还不及喘口气，身子就被什么重物一扯，然后就感觉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脚下踩不到实物，脖子上也再没刚刚那种压迫感，而她的神识此时也恢复了清明。 她四下摸索，更是触碰不到任何东西。周围漆黑一片，就只有“咻咻……”风声陪伴着她。 回想起刚刚渐行渐远的对话，她的脑海中更是一头雾水。 “大哥，墙上出现了一个漩涡！” “md，飞刀，快躲开。” “呜呜呜，那女孩没杀成，我们会被大卸八块的。” “哭，你他妈的就知道哭，赶紧给老子追啊！” “不要打我……咦，大哥，快看，飞刀在融化。” “妈的，你给老子看清楚，那不是飞刀，是冰箭……不好，我们被水界盯上了。” “呜呜呜，不是你说的飞刀吗？” “老子抽死你……” 之后说的话古璇再听不到，她在混沌的世界待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无底洞中坠落。 不知道真相还好，当得知她在无止境地下落时，整颗心都挂到了嗓子眼，“砰砰……”跳得十分有力道。 她酝酿了好久才吐出一声不知是凄厉还是怎样的尖叫声来。等她意识到尖叫没一点用处，打算收声时，屁股一痛，落地姿势堪称完美。 有两个字窜进她脑海，她一时只觉得自己这把运气不去买彩票还真是浪费了大好机会。 要问她哪两个字，那就是——穿越！ 第3章 托孤 古璇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自己的屁股从地上爬起。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命实在是硬，今晚如此折腾，竟也没能要了她这条小命。 拍着胸脯庆幸的时候她也在打量这个世界。 长长的街道通往不知名处，街道两旁的建筑物跟她梦中所见一般无二。皆是雕梁画栋，古香古色，带了岁月积淀下来的古韵。 四周，皆是一片黑。远处微弱如萤火的光芒不断闪烁，她一时迷了心窍就向着那处光芒走去。 离那光亮只有十来步时，古璇脚步急刹车一般顿住。危机，她再次感受到了危机。 远处灯火闪烁，依稀能辨认出那是灯笼。有微风吹来，那些灯笼也不见摇晃。 有白色的东西被风吹上天空，古璇定睛看去，很薄，但却模模糊糊看不清实质。几片蜿蜒旋转着落到她脚边，古璇低头看去，立即倒抽一口气，这不是……冥币吗？ 心中有了答案，再去看天上飘着的白色东西时，也看得更加真切。 而此时她再看那些灯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那些灯笼向着她移近了一分。 她不信邪地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时，眼睛瞬间瞪大。 古璇感觉自己闯进了兰若寺，远处那一排排的灯笼不像是指引行人脚下的路，到更像是黄泉路上等候多时的使者。 这个想法让古璇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抛去脑中胡想，撒开腿就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大概肺里存着的空气都快要没了时，古璇才停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好在也没有什么怪物追上来。扶着墙弯了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咿呀……”有稚嫩如幼童的声音传来，顿时让古璇全身颤栗，汗毛竖起。 她战战兢兢地直起身，警视着周遭环境。 即便天黑，但她依旧能看清地上杂乱摆着的框框篓篓，令人作呕的霉腐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略感污浊。 她小心翼翼走出一步，脚上似乎撞到什么东西，瞬间将她绊倒了去。 竹篾子划伤了她的脚，疼得她再抽一口冷气。 可即便摔倒在地上，她的脚依旧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抓着。 想起前几日看的恐怖片，说有一个女人在回家路上，经过一个垃圾堆时，地上突然钻出一只鬼手来，将她给绊倒在地上。那女人再次爬起来时，那只鬼紧紧贴在她背上跟着她回了家…… 念头刚起，古璇便感觉自己背上有阴风吹过。她吓得胡乱在地上摸索，好不容易寻到一根木棒正要卯足了劲打下去时，微弱如蚊蝇的声音突地响起：“姑娘莫怕，我夫家姓陈。今日本是我儿出生之日。奈何家中突然闯进一伙强盗，将我陈家一百多人口屠杀殆尽，公公拼死护得我性命。可我自小体弱，又刚生了孩子，如今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姓陈？借着微弱月光，古璇依稀能看清眼前妇人模样。正是梦中那妇人无疑，而她怀中，也正是那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这个梦，古璇既是旁观者，也是经历者。 虽一早便知始末，但如今再次听得陈夫人缓缓道来，心中百般滋味再次齐齐涌来。 陈夫人说完，脸上已满是婆娑泪水。 她想要安慰陈夫人一番，可手伸至半空，却突然被陈夫人猛地反拉住。力道之大，几欲将古璇手腕捏碎。她能感觉到，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在隐隐颤抖着。一双眼睛盛满了哀伤与悲切，隐隐还有期待。 想起那个梦，古璇这个身外之人都感到一阵阵寒心，更何况是陈夫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在无情的刀剑之下，亲眼看着自己的家毁在一场大火之中。此等悲痛欲绝，怕语言文字断不能描述其一二。 “姑娘，求你，帮我收养这个孩子！”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将古璇雷得外焦里嫩。 可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诚如姑娘所见，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现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姑娘身上，我知姑娘是一个好心人，姑娘只需将这孩子送往降魔门。”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继续道：“这个是降魔门门主百年前赠于陈家的信物，姑娘将这玉佩呈给降魔门门主知晓，降魔门必定不会亏待了姑娘。”她又掏出一个锦囊来，从里面倒出几张薄薄的纸来，“这是陈府所有的积蓄，姑娘务必收下。” “我……”不知道什么降魔门啊！这句话，叫古璇如何说得出口？ 而陈夫人也没给古璇机会说下去，她只深深望了眼怀中的孩子，颤抖的手还没伸到一半，身子一歪，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一幕来的太突然，只她怀里刚出生不久，跟只小猫大不了多少的孩子还无忧无虑地笑着。 眼中若装了天上星河一般灿烂，这么纯粹的眸子就这么将她给直直望着。而她就像是在梦中一样，轻易便在这么纯粹的眼神中便迷失了自己。 古璇俯身将他抱起，他却是笑得更加欢畅。有透明的泡泡从他鼻尖吹了出来，随着他的呼吸有节律地变小变大。 “这么没心没肺，我养你真的好吗？”捏了捏他的小肥脸，那孩子依旧笑着，伸出一只小手就打算抓住那只在他脸上作怪的大手。 古璇看着那只还不及她半个巴掌大的手，一时间驱散了些许愁云，想着被这么一只手抓着也没什么大碍，便随了他去。 没想到那孩子一抓住她的手，竟是往自己嘴里送去。 古璇还来不及反应，那小嘴一张一合，而她的手也被他给牢牢含在口中。她估摸着应该是饿了，可全身上下除了睡觉时穿着的那件睡衣外，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 古璇叹了一口气，先把陈夫人的身后事料理了再说。 正要将手给抽出来，手指末端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无可抑制地惊呼一声。抽出来查看时，手指尖端正有一道血色的口子，混着口水，看起来浑浊不堪。 她随意擦了擦，低头便看到一双澄澈的眸子，苦笑了一声，道：“但愿你妈妈给的钱能让我们爬到那什么降魔门门前吧！” 唉，路途艰辛啊！她一初来乍到、生活阅历尚浅的小子，要怎么去面对异世里未知的一切？ 古璇没养过孩子，全然没想到才出生的孩子哪里会咬破人的手指？而此时，但凡她能多长个心眼，也能察觉到自己怀中的孩子是个与众不同的。 第4章 水潭怪物 一路畅通无阻地将陈夫人拖到城门外一个小树林埋了之后，天色已微微发亮。 那孩子一夜精神头倒是十分好，一个呵欠也没打，就这么乖乖坐在一旁看着古璇低头不断忙活。 偶尔会拍几下小手，呵呵笑得天真无邪，似是在为古璇加油助威。 古璇一忙起来便无暇顾及其他，所以，即便那孩子十分乐呵，但也被她忽略了个彻底。 等她累得趴下来时，天色早已大亮。正要起身跑了那孩子离去，可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孩子？她急得四下转头查看，周围一个活物也不曾见到。 地上只有一颗光华流转的珠子，古璇想着该是那孩子的玩物，便上前将那颗珠子捡了起来。 那颗珠子一到她手中，立即光芒大作。 满面疑惑地将那颗珠子收进睡衣口袋，皱着眉头继续在原地找那倒霉催失踪了的孩子。 扒开深深的草木，没有；绕过高高的树木，没有；鬼气森森的坟墓石碑后，还是没有……她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就差掘地三尺，可每一次期待后就是深深的失望。 “哎呀！”“哗啦！” 一个不小心，古璇一只脚踩进了一个水潭。她吓了一跳，幸好在水潭边上也不怎么深，她只抓住边上枯黄而茂盛的杂草就爬了上来。 这水潭并不大，大约就十来米的直径。 “这孩子不会乱爬掉进了水潭里了吧？”这个想法虽然很不切实际，但对于六神无主的古璇来说，这个想法显然还是很实际的。 既然受人之托，收养了那孩子，无论怎么说，古璇都有责任和义务将他带到降魔门大门前，即使……只是一具尸体。 正想着时，水面上突然翻起大浪花。她随后感觉脚踝上一紧，“噗通”一声传来，她就被什么东西给拖到了水下。 那东西似乎并不打算马上至古璇于死地，将她拖下水便放开了她。就在古璇瞅准机会拼命往上游去时，前方突然出现一条黑影。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黑影一晃，腰间受了重力，被拍到水下。 黑影体格极其庞大，幸亏是在水中，为古璇缓冲了不少冲击力。若是在陆地上，以那怪物庞大的体格，古璇的腰被这么重重一击，非得断了不可。 那怪物身子再一晃，又出现在古璇身下，尾翼一摆，古璇又被向上拍去。 如此反复了多少次古璇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需要问候下那怪物的祖宗。 踢足球……没错，古璇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么一项运动可以用来形容她此时的境遇。 刚刚匆匆一撇，她已然看清楚那怪物的模样。 那怪物的脸长得颇像人，但身子却是鱼的身子。人头鱼身，任古璇想破头皮也想不出这世间竟然会有这等怪物。 电视上的美人鱼好歹腰部以下像鱼啊，可眼前这怪物——肥硕的身躯两侧竟还长有鱼鳃，一吸一呼间，也跟着流水煽动。 古璇正被拍得七晕八素，手臂一痛，立即有鲜血窜出，随着水流开出妖艳的花朵。 血腥味刺激了那怪物，犹如人一般的鼻翼微微掀动几下，似是闻到了美食的香味，竟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盯住古璇的血红眼珠闪闪发光。 古璇被盯得发憷，下一刻，那怪物再不复刚开始那温和模样，竟是龇着牙齿向着她攻击而来。 尖利的牙齿像是倒插着的利刃，只要轻轻一合一撕，古璇身上的肉就再不可能保持完整。而且，看那怪物的体格，就算是将古璇整个吞下也毫不费力，甚至还不够它饱腹。 一秒，只要一秒，那怪物就可以将古璇撕个粉碎。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古璇藏在睡衣口袋中的珠子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形成了一个坚固的保护罩，成功让古璇躲过了这一击。 那怪物在保护罩出现的那一瞬，竟像是人类一般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古璇疑惑：那怪物在怕？ 来不及多想，那保护罩已经带着古璇回到了岸上。 她将那颗珠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那颗珠子立即发出“咻咻咻……”的声音，似乎颇感喜悦。 古璇将那颗珠子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半晌瞳孔一缩，手指收紧。 那颗珠子似是感受到了疼痛，再次发出“咻咻咻”的声音，颇有讨好撒娇的意思。 古璇冷哼一声，将珠子收在掌心中，自言自语道：“小屁孩，老娘懒得跟你计较。” 那颗珠子听得这话，颇有灵性的发出柔和的光芒。被古璇捏在手中，依然挡不住流转的绚烂光华。 古璇受伤的手臂，刚才没感到疼痛，可现在等她放松了下来，钻心的疼痛立即传入她的神经。再加上泡了水，疼痛更是加倍。 手臂上有一个很大很深的牙印，伤口触目惊心。她龇牙咧嘴地倒抽一口冷气，眼前一黑，终是昏了过去。 那颗珠子自动从她掌心中飞了出来，在她手臂上方绕了几圈，“窸窸窣窣”落下几点发着金光的粉末，再看古璇手臂时，只见她的胳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复原。 疼痛稍减，古璇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太阳高悬，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它的刺眼。 古璇嘤咛一声醒来。 活动一下手臂，倒是没有了任何感觉。掏出那颗珠子在太阳光下仔细端详。细碎光芒照耀下，那颗珠子里隐隐映照出一个蜷缩着身体的小屁孩来。 “小东西，没想到你竟然有治疗的本事。” 那颗珠子邀功似的闪烁了一下，随后挣脱古璇的手指，滑到她手掌心，蹭了蹭之后。熄灭了光华，睡了。 “嘿，小样，感情你还需要睡觉的啊？” 珠子没亮，估计睡死了。 将那颗珠子握在手中，手指蜷曲，看她这模样，估计是想要捏碎了那颗珠子。可手指才收到一半，她便停了下来，“小家伙，睡吧！” 近旁那水潭，薄薄一层阳光铺在水面，微风吹来，并不起波澜…… 出了这片坟地后，走了不远就看到远处高耸的城墙。 眼下这座城池，没有任何将士把守，看着虽是宏伟壮观，却无端端让古璇生出些萧条之感来。 渐行渐近，城门上书着“南平”二字的匾额也看得愈发清晰，只是那代表着一个城镇精气神的匾额，本该正正挂着以供来人瞻仰。但此刻却只挂了一个边角，有风吹来，摇摇欲坠。 古璇经过那城门时，还生怕那牌匾会突然砸下来，而她安全走过去时也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第5章 荒城 古璇进得城中，就感觉有一股阴风迎面吹来，宽敞的街道也上瞧不见一个人，而她更是感觉空气中有一股黑气经久不散。 街道两边的店门都大敞开着，古璇走进一家成衣店。墙上做好的衣服正正挂着，可里面四处可见残桌烂椅，窗台桌子上也积了厚厚一层灰。 她取下一件衣服来，掸了掸上面的灰，既然没人，这些东西自是成了无主之物。而她身上这件睡衣……唉，她觉得还是换了的好，自己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瞧着都伤风败俗的很，要是遇到思想保守的古人，他们又该作何想法。 空巷……古璇穿过几条街巷，入眼处，除了杂乱的街道，几乎没有一件活物。 “救命啊！”她刚转过一个拐角，凄厉的叫喊声便从背后传了过来。 她回头，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个孩子，很可爱的孩子，让古璇眼睛发光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肉嘟嘟的包子脸粉琢玉砌一般，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仿似有水波在晃动。 在他们背后，一双翅膀在不停扑扇。古璇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她揉了眼睛再看过去时，顿时被吓了一跳。 紧追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说是汉子，其实也不对，或许，用怪物这词来形容更贴切些。 他左脸被削去一块，露出里面森白骨头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血管和组织。裸露在外的肌肤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全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肉。 那两孩子其中一个手上拿了个包子，即使在全速飞奔逃命的情况下，也不见他将那包子丢弃。 古璇甚至看到，那孩子趁着喘气的时候，还咬了一口包子。 那两个正太很萌，萌得古璇眼睛闪闪发光。可跟在他们后面的怪物就吓人了，吓得古璇心肝颤颤，顿在原地反应了几秒钟后撒开脚丫子就没命的向前跑去。 “喂，前面的大姐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喂，后面的小弟弟，你们做人可要厚道点，不能拉着我去送死啊！”古璇很是佩服自己，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她都还有心情跟后面的人喊话。 手中没拿包子的那孩子邪气地勾了嘴角，扯了身旁的孩子就向前飞去。那孩子在空中被他扯得踉跄了一下，但背上羽翼很快就煽得跟另一个孩子一样快。 古璇只感觉自己背上一重，她左右偏转头看了一眼，待看到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后下意识愣了一下。 “喂，你们不是有翅膀吗？” “是呀！” “那干嘛不自己飞？” “飞也是需要体力的嘛。”没吃包子的孩子言简意赅地回道，另一个嘴中正嚼着包子的孩子点头附和，差点把古璇气得顺不过气来。 不过，气归气，生命安全才是第一。 “快跑啊！后面的怪物就要追上来了。”没吃包子的孩子看起来比较机灵，往后面看了眼，揪住古璇的头发就跟架一匹马似的。 古璇头皮一痛，想到后面快要追上来的怪物，一时间不想跟那孩子计较。脚上呼呼生风，跑得越发快速。 果然，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古璇此时，不得不深深感叹一声，老祖宗的话果真都是真理。 后面那怪物虽然看起来跟头大野牛似的很是不灵活，但他追的速度却是半点不慢。似乎就认准了前方的目标，追不到誓不罢休。 古璇早已力竭，身后的怪物却不懂得累。 “你怎么慢下来了，后面的怪物就要追上来了，快点加速啊。” 古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小屁孩，要是你能帮忙最好，要是不能就闭上你的嘴。我就是一个凡人，不像你们是有翅膀的。靠两条腿的我还要背着你们，我容易吗我？” “说这么多废话干嘛，反正要是你不跑的话，后面那怪物可就追上来了。” 这娃是谁家的啊！古璇的内心在咆哮。 眼看那怪物就快要追上古璇，她背上那两个孩子却突然离开了她的背，然后一溜烟扇着翅膀飞得没影了。 古璇目瞪口呆，惊掉一地下巴。她还来不及咒骂那两个没情没义的家伙，她的背就被那怪物碰了一下。 这一下，立马让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脚上再次加速，很快又与那怪物拉开一段距离。 这速度，哪里像是力竭之人。不得不说，人在死亡面前，潜力总是无穷的。 可这几天古璇估计也是倒霉透了。 前方突然出现一块木桩，她没注意，被那根木桩绊了个狗吃屎。再想起来时，一股酸臭味毫无预警地窜入她鼻尖，有什么东西滴到她背上，带来粘腻厚实的感觉。 她回头一看，心脏都差点离开她的胸膛。 近了，那怪物的恐怖程度也更加清楚，身上的烂肉腐臭气味也更加清晰。 古璇下意识屏住呼吸，可眼睛却不敢闭上。 那怪物也不迟疑，追上古璇就张开了大口。 而他的牙齿缝隙间，还有残留的血色肉丝，嘴角还沾了些干涸的黑褐色血迹，污浊的涎水垂下来，酸腐臭味直向古璇鼻子袭来。 她想要找什么东西去打这怪物，可触手可及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她能感觉到那怪物正慢慢凑近她的脖子，她似乎能预见自己的血液被这怪物吸干，然后，一身肉会被这怪物啃咬撕扯…… 总之，这副画面太美，古璇的想象力终是有限的。 她能喊救命吗？但，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估计就是那么一瞬间，或许过了几个世纪…… “喂，傻丫头，你没事吧！”是什么声音？虽然讨厌，但为什么却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 “咝……”脸好痛！怎么，那怪物没有先吸她的血液，反而先咬了她的脸吗？不要啊，她虽不是倾城倾国之姿，但长得也不丑啊，她可不想当个丑鬼啊。 “让我来吧！”这声音好好听呀，干脆、自信、还带了点磁性。 随后便是一股清凉之气侵入心脾，立即让古璇感觉通体康泰，全身心都舒坦了。 当然，也成功让她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古璇一醒来就看到刚刚丢下自己，独自逃跑的蘑菇头正骑坐在自己身上，她赶紧将他推攮下去。 “臭小子，姑奶奶命大，你是不是很不开心啊！”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抚上自己的脸，幸好，没有烂肉，也没有鲜血。 不过，为什么会这么疼？ 机灵蘑菇头见古璇摸着自己的脸直叫痛，圆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跟他站一起的另一个蘑菇头秉着诚实的态度想要告诉古璇真相，但他刚要开口，嘴中就被塞了一个包子。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身旁人一眼，接收到他警告的眼神后，低下头自顾到旁边啃包子去了。 既然哥哥这么好心给我包子吃，那我就不戳穿他打姐姐脸的好事了。 第6章 行尸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古璇双眸微眯，将两个孩子给盯住。 机灵蘑菇头心中似是有鬼，眸光触及她眼神便转开了去。 另一个孩子恍若未觉，只是啃着手中包子。 见此，古璇又将眼神唰地只盯住那机灵蘑菇头。 那机灵鬼瞬间感觉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爬上他头发尖尖，身上汗毛竖了一根又一根。心跳得愈发迅速时，他听到一个仿似从地狱爬上来的声音， “我的脸，是你打的。” 硬着头皮迎上古璇锐利如锋的目光，机灵鬼表示，他很怕眼前这小丫头。但他向来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当下便停直了胸膛，大声道：“我这是在救你，在救你！” 言语间还颇为正气凛然。 “嘿，你个小兔崽子……”古璇撸起袖子，刚萌生出教训那孩子的念头，就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 “吵够了没？”此话一出，整个世界都仿似安静了下来。 古璇这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个人。 那人一袭水蓝色衣裳，身上气质犹如一股清泉。靠近便有一股让人十分舒爽干净的感觉，嘴角虽带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但那眼神却毫无温度，生生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额……是你救了我对吧！”古璇调整了一下情绪，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是和善的笑容，但看在机灵蘑菇头眼中，却是满脸谄媚。 只听得那机灵蘑菇头嗤笑一声，替男子回道：“此言差矣，要不是我们兄弟俩找来的这位大侠，恐怕现在你也活不成了。所以，救你的人应该是我们兄弟俩才对。要是你想要说谢谢之类的话那就算了，请我们兄弟俩吃一顿就是了……” 古璇一脸黑线无声滑下，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你脸皮太厚，需不需要我给你治治啊？” “怎么治？” “剥几层下来。” “不，不用了……”某小鬼讪笑着，一步步退到某只只会吃包子的稚童身后，只将一颗脑袋露出来，小心翼翼地望着那露出魔鬼笑容的不良女。 城东山头有一座城隍破庙，里面此时正升起袅袅炊烟。回想起刚刚惊险一幕，古璇至今也没回过神来。 救她的人叫灵溪，来自哪他却是怎么也不说。 两个蘑菇头，机灵讨人厌的那个叫豆皮，傻萌讨人喜的那个叫豆包。两人性格虽极端，但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而此时，豆皮正啃着一只鸡腿，手舞足蹈地跟古璇讲他曾经的光辉事迹。 “……那黑衣剑客手中弯刀只轻轻一转，眼看小爷我的脑袋就要与我健硕的身躯分了家。说时迟，那时快，我背上竟是长出了一双羽翼……喂，你笑什么？” 说道一半，察觉到某个不长见识的家伙憋笑憋得很辛苦，他磨了磨牙。 “你这身躯健硕吗？”古璇伸出魔爪戳了下他的腰。五岁的小身板，他也敢大言不惭地说健硕，哈哈，笑死她了。 “你才五岁呢，老子可是快要两百岁的人了。”豆皮将古璇的手拍开，蹭的一下子站起，红光满面地指着古璇鼻子怒骂道。 “哈哈……”古璇捂着肚子笑倒了。 “四仙魔域！”一直默默烤着烧鸡的灵溪突然开口，目光看向豆皮时，犹如古井一般无波无澜。 豆皮一愣，气闷地嘟起了小嘴，将头扭向一边，并不接话。 豆包乍听这名字，啃包子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了哥哥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包子。 灵溪见此也不甚在意，收回视线，只专注着手中烧鸡。 气氛越发沉闷时，豆包却是猛地抬起头，嗓音带了丝慌乱喊道：“哥哥！” 豆皮正在气头上，听豆包唤他，他理也没理，反而转了个身子背对着豆包。 灵溪眼皮抬起，看了眼豆包，随即将眼神转向城隍破庙外，语气不急不缓，“来了！” 古璇诧异：“什么来了？” “行尸怪物！”灵溪眼睛只看向城隍庙门外，回答得简洁明了。手握上腰间剑柄，神色严肃而认真。 “那……那你刚刚设置的什么结界有用么？”古璇六神无主，现在只寄希望于灵溪大侠刚刚捣鼓的古怪阵法，据他说的什么结界。 “那只是第一道防线，但最坚固的防线还只是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你设置的结界很有可能会被攻陷。” 灵溪没有再说话。 古璇突然感觉前途一片渺茫，靠自己，她还不如直接将自己送上去。没准那些丧尸大爷看自己这么上道，就对自己轻点下口了。 呜呜呜，死定了！ 想着，下面已有大动静传来。 古璇赶紧起身走到城隍破庙口，探出半个身子向山下看去。 绿树掩映间，一群怪物正浩浩荡荡，一瘸一拐地走上山来。 身上布满了黑褐色血迹，有他们自己的，也有其他尸体的。 缺胳膊缺腿，有眼无耳，有耳无眼，缺嘴少鼻……森森白骨裸露在外。放眼望去，竟是没有一个人拥有一块完整的肌肉。 豆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瞠目结舌地望着外面密密麻麻前进的行尸，“好……” 一连说出几个好来，可就是没说出后面的话来。古璇以为他要说的是好可怕，正打算替他说完后面的话，却听得他费力地道：“好壮观！” 古璇脚下一个趔狙，差点摔倒了去。她盯着半山腰的行尸还未回过神来，突然感觉小腿一暖，似是被什么温软的物事给包着。 她低头看去，豆包嘴中塞了一个包子，两只小短手则是将她的腿包得严严实实。 她刚要俯身将他给抱起来，豆皮却从另一头窜出来，将他扯得远离了古璇，嘴中还吐露着十分欠揍的话语，“你做什么要抱着她的腿，她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傻瓜罢了，你给老子起来。” 古璇被他激得暴脾气涌上心头，正要跟他拉开一场抢豆包小朋友的角逐塞，半山腰上的行尸许是感受到了人气，集体翕动了下鼻子，瞄准城隍破庙的方向，就犹如一颗颗炮弹冲来。 速度之快，几乎在身后留下了残影。 刚才只是一个，就已经将她追得精疲力尽，可现在……看着可以挤满整个足球场的行尸大部队，古璇的腿立马不争气地软了。 豆皮看着他们那副穷凶极恶的模样，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古璇也有心想退，可她的腿被豆包抱得死紧，丝毫动不得。她低头看去，豆包似乎早已被吓坏，就连他时时拿在手中吃在嘴里的包子也掉到了地上。 第7章 与行尸大战 那些行尸一个个皆咧开了嘴，粘稠腥臭的涎水流了一地。只是他们急速冲到庙门口时，却被一股大力弹开了去。 而直到此时古璇才看清楚，在城隍破庙外，竟是凭空出现了一个透明如玻璃的圆形保护罩，生生将前面一排猛冲过来的丧尸们弹出去了很远很远。 而他们的心也在此时稍稍安定了些许。 古璇看着那玻璃圆罩，满脸钦佩，“好厉害！” 豆皮不屑地嗤笑一声，“这有什么，我三叔……” 话至一半，他面上就露出些黯然神伤的表情来，然后生生改了口，“你可别小看了这防护罩，能制造出这种防护罩的，怎么也得是法力极其高强之辈。灵溪大侠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了。” “承蒙夸奖，早闻四仙魔域三城主的保护罩已至大成境界。在下早就想见见这位传闻中的人，也好跟她讨教一番。”灵溪一双眼睛紧紧盯住豆皮，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豆皮脸上的自豪感犹如镜面破裂一般，表情变得十分僵硬。他未曾理会灵溪，只将视线投注在外面的行尸身上。 许是早没了痛感，那些行尸的毅力也是惊人，一次次被防护罩弹开，又一遍遍猛力撞击。 口中发出难听刺耳的嘶吼声，拥有完好眼珠的丧尸瞪大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盯住防护罩内几人，直把古璇三人盯得毛骨悚然。唯有灵溪好一点，但他也丝毫不敢懈怠。 有一句古话是怎么说的：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现如今，古璇觉得正可以用来形容这些行尸的惊人毅力。防护罩光芒渐弱，随时都会因能量不稳而寂灭。 豆包一双小豆眼瞪得又大又圆，黑色的瞳孔满是惊慌，将古璇的腿抱得更紧。 豆皮将视线投向灵溪，问道：“你能加持么？” 灵溪遗憾地望了他一眼，“不能！” “卧槽！” “若有机会认识四仙魔域三城主，我想还是有可能的。”他不动声色地瞟向豆皮，果真看到他刚融化不久的表情再次变得僵硬。 那些行尸每集体攻击一次，防护罩就剧烈摇晃一次。 而古璇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防护罩闪烁了最后一下，随后突然像是被拔了电源一样的灯泡，熄灭了光华。 那些行尸愣了一下，似是不相信他们已经成功打破防护罩。有一只行尸反应较快，咧着嘴就向古璇冲来。 古璇正要认命地闭上眼睛，突然感觉腰上一紧，天旋地转间，还没睁开眼睛，脸上便有温热液体洒上，腥臭味传来。紧接着便是那好听如流水般清澈的声音传来，“你们先去安全地带躲着。” 话落，等她睁开眼睛时，只看到灵溪一人一剑，犹如刀砍菜瓜一般利落。可行尸实在太多，他一个人哪里对付得过来，不一会就陷入险境。 “喂，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站在她身边的豆皮刚要回答她没有，哪知只是不经意间抬个头就看到十分滑稽一幕，捂着肚子就哈哈大笑起来。 古璇疑惑不解，“你笑啥？” 豆皮笑得差点岔气，“你的脸……” 古璇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将手伸到眼前一看，上面全是血迹。想来应该是刚刚灵溪砍行尸时溅上的血液，她轻咳一声，正了神色，对豆皮嗤之以鼻，“幼稚！” 这下豆皮笑不出来了，他向豆包看去，见他只是默默啃着包子，几步走过去，问，“她那模样不好笑吗？” 豆包抬头看了眼犹如小丑一般的古璇，随后转过头瞪大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望着豆皮，“哥哥，吃包子！” 豆皮刚要将那包子拍开，脸上一凉。他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伸手抹向自己的脸。红色印记被晕开，一股浓郁腥臭味窜入他鼻尖。 再看古璇一脸奸诈模样，还对他摆了摆满是血腥的手，他怒吼一声就向着古璇冲去。 古璇赶紧向着旁边躲去，“喂，你不是觉得好笑吗？现在怎么不笑了。” “我笑你大爷！” “你个小娃实在不讲理。” “爷爷我干嘛跟你讲理。” “嘿，你是太久没人教训了吧？” “关你屁事！” 灵溪在那边拼死拼活，两人却在这边起内讧。也不知是真打还是闹着玩，不过，那互掐的模样，真比灵溪还惨。 在一边看热闹的豆包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他经常听大伯说：“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当时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如今，看着哥哥和古璇，他突然觉得自己通透了。 来不及想太多，他眼睁睁看着那边闹得正欢的古璇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跌下去时正巧砸到一只行尸身上。 然后，两个人尖叫着向着他这边落荒逃来。 他一时被吓得呆愣住，不知是跑还是等他们跑上来再说。那边豆皮却已经大声喊道：“傻蛋，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跑啊。” 话不多说，当下赶紧撒开脚丫子跑……可往哪跑？跑进城隍庙无异于瓮中捉鳖。城隍破庙外，大批的行尸已经在向他们围拢了过来。 来不及想太多，豆皮已经拉住了他的手。他被扯得一个趔狙，等好不容易可以追上哥哥的脚步时，他们已然到了悬崖边。 对了，城隍破庙后面是悬崖，只要从侧面绕过来就能看到。 “我们要跳下去吗？”古璇弯腰大喘一口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跳下去还能有一线生机。”豆皮一双小豆眼满是坚定。 “你们是有翅膀的人啊，那我怎么办？” “没关系，只要我跟弟弟不死就行了。” “……”小兔崽子还有没有爱心了？ 古璇在心里狠狠吐槽一番，随后似是下定某种决心，毅然转身，“你们要跳就赶紧跳吧，记得把你们的翅膀撑起来，否则摔死了，在地府遇到也别说我认识你们，丢人！呸，丢鬼。那么好看的翅膀应该是有名字的吧，算了，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古璇语气铿锵有力，似是在暴风雪中毅然傲立的寒梅。 豆皮呆愣了一下，“喂，我们可以带你一起飞的。” “哼，别说大话了。你们的翅膀若能随心撑起到还好，若不能带上我就是累赘。行了，废话少说，再不跳可就来不及了，记得找树密的地方跳。” 第8章 援兵 这一刻，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在古璇身上，他们好像好到一种名叫正义的光芒。 两人愣愣地看着古璇去到一旁，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奋力掰下，双手抱紧就冲进行尸堆中。 “其实你知道，我们就算跳下去，成功撑起翅膀的机会也是很渺茫的吧！若是我们心里一急就跳了下去，下场估计会更惨烈。所以，你是在为我们争取冷静思考的时间吧！”豆皮看着她的背影，呢喃出声。 妈的，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小爷的事向来不需要任何人管的。眼眶好酸，妈的，要死人了，眼中不断流出来的透明液体是什么啊？ “哥哥，别哭！”豆包将一个包子递到他嘴边，糯声重复道：“哥哥，吃包子，不哭！” “谁哭了，谁晓得眼眶里为什么会有水啊？” 他这时才想起，自他出生之日算起，从没有谁为他们兄弟俩考虑过。 他们的出生从不被任何人欢迎，可古璇…… 古璇抱着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冲上前就是一顿乱打，动作滑稽至极。虽毫无章法，但这种不要命的乱打一气还是打得那些行尸近不得她身。 但那树枝实在脆弱，她就胡乱挥了几下，突然“咔擦”一声断裂了去。 古璇胸腔中满满的豪情瞬间犹如被针扎了的气球，上下飞窜几下，焉了。 不计其数的行尸如浪潮般将她围拢，古璇用脚踢上他们的腰，坚硬似铁。 完了，心中满是凄苦。此时，那些丧尸已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都张开牙齿向着她咬来。她尖叫一声，抱着头就蹲了下去，还不忘朝着灵溪喊声救命。 灵溪周身行尸躯体堆成了山，可不要命向他攻击而去的丧尸更是不计其数。他自己都应付不过来，哪里有闲心来管她。更何况，他离得她老远，就算他能脱身，也来不及了。 正值危难之际，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大胆孽畜，休要伤人。” 豆包一喜，大眼睛闪闪发亮。 豆皮大力擦了把脸上泪水，放下手时，刚刚那副伤春悲秋小女人神色早换成平日那副吊儿郎当欠扁模样，“太好了，小老头，你终于来了。” 随着豆皮这话一落，古璇所在处突然光芒大盛。那些丧尸全都嗷嗷痛叫了起来，而后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倒去。 他们的身体还在不断尝试着想起来，可上方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按着他们一样，令其欲起不能。 古璇慢慢站起了身，对眼前状况惊讶不已。 高空中，十三个人身着白衣黑纱，头戴黑色道巾，嘴唇不停蠕动，像是在念什么咒语。手上捏着奇怪的法诀，该是在加持咒语的力量。而他们脚下并没有任何东西，却能在半空中如履平地。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么！”古璇仰头看着那十三个人惊叹出声。 豆皮听得这话，一脚踢在她腿上，“傻丫头，他们哪里是仙人，真正的仙人可就在你眼前。” 古璇回神，“就你，你是仙人？哈哈……” “你……” “如果我是你，我就聪明的选择不说话。言多必失啊，仙人，哈哈……” 豆皮抱着手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会古璇。 十二个道士以相同弧长站在一起，对立两个之间好像出现了一条直线，而六条直线相交点处还站了一个。 十三个人一起降落，那些直线也在慢慢降落。被困在这阵法中的行尸动弹不得，金色的符篆进入他们体内，个个疼得嗷嗷嘶吼。 正中间那人见丧尸们再无力反抗，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口中咒语念诵如滚珠，手上法诀一掐，那些丧尸竟是全都进了葫芦中。 古璇又一次惊叹了！ 豆皮眼看她口水都快要流了出来，撇撇嘴，难得没说出什么嘲讽的话来。眼神在十三个人身上逡巡一圈，问将葫芦收好的那人道：“慕竹妹妹，黑风子小老头去哪了？” 妹妹？额？经豆皮一提醒，古璇此时才反应过来，站在圆心上的那人竟然是个女的。 那道姑也不生气，徐徐落下身来。 近了，古璇看得也更清楚。这道姑生得娇俏可爱，高鼻子，小嘴巴。举手投足间，带了小家碧玉之态，一身风韵却又透露出仙家人不染尘俗之典范。 见古璇打量自己，慕竹对着她和气一笑，这一笑又是春风拂面，使得天地都为之倾倒。 慕竹伸出如玉般的手揉揉豆皮的脑袋，柔声细语，“你黑风子小老头有事，见有我们在这，料想你们不会有事，就先去办自己的正事去了。” 豆皮不屑的“切”一声，“他是怕我扯他胡子吧！” 慕竹掩唇“噗嗤”一笑，将豆包拉到自己身边，“好久不见豆包，你还是这么乖！” 豆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了一张包子脸。 慕竹见他这副呆萌模样，伸手捏了下他软软的脸蛋，弯腰将他小而肥硕的身子抱起。豆包也不挣扎，脸愈加熟透了几分。 那边灵溪也收剑入鞘，使了个净身诀，身上血渍尽除，一身蓝衣如水，走动间仿似活水流淌。他精神头十足，一点也看不出是刚才那浴血奋战之人。走上前来，抱拳对着慕竹自报家门，声音依旧冷冽如霜，“在下灵溪。” 慕竹回以一笑，“降魔门慕竹是也。” 降魔门！灵溪很淡定，古璇却是不淡定了，她一把揪住慕竹的衣袖，“你们是降魔门人？” 慕竹依旧笑得温和，“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我降魔门三千年来一直秉承造福苍生之信念。若姑娘有困难，我降魔门必定全力以赴助姑娘排除万难。” 古璇并未马上接话，将在陈夫人坟头捡到的那颗珠子掏了出来，“你一定不信，这颗珠子其实是一个人吧。” 慕竹果真就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来，接着听古璇缓缓道：“其实，我也是不信的。” 此话一出，底下立即有几束不善的目光向着古璇投射而来。也难怪，众人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是用来戏耍他们的。而这种情况下，慕竹竟还能保持温和如初的笑容也着实不易，古璇再一次为她的气度深深折服。 不过，古璇也知道，越是不动声色的人反咬起来越是狠。为了自个小命着想，她赶紧将陈夫人托孤前后因由细细说了一遍。 第9章 慕竹 古璇说：灭陈府满门的三魔鬼实在可恶，她恨不得啖其血肉，扒其筋骨，为陈府报仇雪恨。 古璇说：身染重病的陈夫人实在可怜，那夜星空下，她实在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古璇还说：没了家，没了爷爷，没了娘亲的孩子着实可怜，她实在不忍心将他就此丢在大街上不管不顾。 古璇也说：这孩子在怪物栖息的潭水中救了她一命，就冲着这份恩情，她也该将这孩子安然无恙送到降魔门。 古璇也记得，今日凌晨，那水中的怪物差点要了她的命。要不是因为手中这颗珠子，她怕是古往今来死得最快的一个穿越者。可若这颗珠子刚开始便告诉她它就是那个孩子，她又岂会陷入危险中。 所以，当她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这颗珠子算账。但当她手指收紧时，心底深处某个地方便再次软了下来。说到底，她跟个孩子较什么劲。 似是为了应证古璇所说皆是事实，等她说完时，夜幕也拉了下来。 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古璇手中那颗珠子光芒大盛，刺得众人纷纷用手挡了眼睛，只古璇毫无影响。 那颗珠子在光华寂灭后变作一个孩子向着她爬来。 她俯身将他抱起，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来，“我本来还在想：世界太大，即便降魔门名气传至大江南北，我要前往也是极其艰难的一件事，可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碰见你们。” 古璇状似松口气的呼出一口气，“如今我已经遵守了我的承诺将这孩子安全带到了你们面前，你们……” 话音未落，震天哭声突然响起。 古璇顿住，怀中那小屁孩正不断蹬腿，一阵高过一阵的哭音震得在座诸位耳膜都是一震一震的疼。 她一直以为这孩子不会哭，可眼下，那眼泪就跟倒豆子似的拼命往下落，哭得她心都揪起了千万个结。 “喂，你别哭啊……”古璇手足无措地苦着脸劝道。 “是不是肚子饿了？”慕竹轻声道。 “那你们有吃的么？”古璇问这话的时候眼睛向着豆包撇去。 正在啃包子的豆包察觉到她目光，立即将手中包子捏的死紧。而后似是想起食物要吃到自己肚子里才最安全，赶紧几口嚼嚼咽了下去。 古璇：“……” “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只会吃奶的吧。”有小道士提议道。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眼睛都不由自主瞥向古璇和慕竹的胸。 慕竹就当没看到，依旧泰然处之。 古璇则是瞪大了眼，只要有人看向她，她就死命瞪回去。众人触及到她目光，一则碍于颜面，不好跟她对视；二则古璇瞪眼时身上自有一股凌厉之势，众人心惊，不敢跟她对视。 这边讨论得如火如荼，那边豆皮凉凉的声音插了进来，“那孩子明显是不想被这傻丫头就此丢下。” 此话一出，众人甚觉有理。 古璇自动隔绝傻丫头三字，试探着安慰道：“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哭声戛然而止。 众人：“……” 等安静下来时，古璇才发现，他们中少了一个人，至于少了谁，众人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慕竹看穿她似是在寻什么人，走到她跟前拍了下她肩膀，“你在找灵溪么？” “嗯！这人好像被我们忽视了个彻底。” “人各有路，他不与我们同道，留下来也没意思，这样倒好，干脆！” “或许是吧！”古璇半开玩笑道：“那我因这孩子之福，好像跟你们同道了。” 慕竹礼貌一笑，“这世间之事本就牵牵扯扯说不清楚，我到觉得若是没你，这孩子终不可能与我们同道。” “那这么说，你们降魔门是收留了我这无家可归之人了？” “算是吧！” “啊，没想到我也能当一回米虫。” “降魔门不养闲人！”慕竹捂唇笑道。 古璇哀嚎一声，捏了捏怀中孩子的脸，“我当你娘亲吧！以后你长大了要养我啊。” 她怀中孩子也不知听没听懂，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眨巴眨巴，“咿呀咿呀……”叫个不停。 古璇满足地对着慕竹一笑，“听到没，我儿子说他养我。” “啧啧啧……”慕竹状似可惜地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从今往后，要在降魔门里多担一分活了。”她又拍了拍古璇的肩膀，“活着不易，米虫……也不容易。” 古璇不明所以，慕竹给她解了惑，“米虫，营养价值高，吃起来也香。” 古璇打了个寒噤，倒不是因为慕竹口味独特，而是因为她感觉自己正被当成一道美味佳肴端上餐桌，众人嚼得十分带感。 她正想反驳几句，却见慕竹收起玩笑神情，看着古璇怀中孩子认真道：“我心里隐隐有个猜想。” 看古璇露出疑惑神色，慕竹却是不打算再说下去，转向其他十二个道士大声吩咐道：“南平现在已是一座荒城，魔门中人在暗，我们在明，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给我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 十二个道士齐声应道：“是！” 慕竹又看向古璇怀中的孩子，“这孩子自不是一般人，而他现在，似乎只认准古姑娘，希望姑娘能好好照顾这孩子，直到他健康长大。” “喂，我……”不是奶娘啊。 她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完，慕竹就抢先一步道：“姑娘莫要谦虚，姑娘拥有一副侠义心肠，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姑娘定也不忍心这孩子没个人照顾吧！” “喂，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还是跟别人讲去吧，我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带着这孩子会误我……”终身啊！ “喂，小黄，说你呢，再打瞌睡给我试试！” 古璇：“……” 慕竹，温和外表下拥有一颗奸诈的心。古璇对于这点是深有体会。 比如，她指使豆氏两兄弟为她办事时，是这么做的。 “南平县城必定发生了大事，古璇怀中孩子担负着天下重任，必定不能让他有所差池。我们十三个人现在肩上还有任务，也实在是空不出手来。为今之计，就只有让豆皮和豆包代我们先去向师父禀报一声。以师父的功力，半刻应该就会到了。” 豆皮在她刚说出口时，就强烈地表示了反对。 慕竹似乎早有预料，她只掩了面，隐有抽噎声传来，“豆皮哥哥，你真不帮慕竹么？” 从他离家时分起，见过豆皮的人莫不是摸着他的头，满面和气，“小家伙真可爱！” 每到这时，他就会十分愤怒的反驳，“老子已经有一百多岁了。” 可听者莫不拿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搞得他很是惆怅。 而慕竹这声哥哥，真真是叫到他心坎里去了，哪里还能注意到她眼底深藏的笑意。 而豆包，一个包子便被收买了。 第10章 避水珠 解决了送信一事，接下来，慕竹就该考虑魔珠的事了。 魔珠，魔门至宝，至阴至邪之物，常人沾之便能变成行尸走肉。 慕竹观南平百姓，料想应该是魔珠无疑。 她拿出一面做工精细的镜子，只要投入一小张画像，这面镜子就能找到世间所有人物。慕竹取名为阡陌引。 现如今，那面镜子正指向陈夫人尸骨所埋之处。 慕竹唤来一个小道士，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那小道士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闪身不见了踪影。 那小道士回来后，小声在慕竹耳边说了什么。 慕竹皱紧眉头，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那颗珠子倒也没什么特别，细看之下，珠体内似是有云烟笼罩，一圈一圈，一丝一丝相互缭绕缠绵。 古璇本在睡觉，耳边突然响起什么声音，她一惊，顿时睡意全无。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慕竹正看着一颗珠子发呆，她几步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慕竹回神，“还没休息么？” “被吵醒了。” “咦？”慕竹讶异，“没人在吵啊。” “估计是我在做梦吧！”她看到慕竹手掌中心躺着的珠子，“这是什么？” 说话间，已将那颗珠子拿到了手中。霎时间，那颗珠子在古璇手中大绽光芒。 慕竹用手挡了眼睛，其他小道士本是在四周巡逻，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看过来时，都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盯着古璇。 古璇，现在也傻眼了，她左右翻转那颗珠子，想要找到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可那颗珠子整体白如牛乳，珠内似有烟雾翻滚。她用手包裹住那颗珠子，依旧挡不住那耀眼的光芒。 慕竹心绪异常激动，良久赞叹道：“你是避水珠命定的主人！” “啥？”古璇心思都在这颗奇怪的珠子身上，慕竹说了什么她一点也没听清。 她还想着慕竹会再重复一次，哪知慕竹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语气难掩激动，“这件事非你不能完成！” 一道惊雷在古璇头顶炸开，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危险境地。她此时的想法是：能躲开就躲开，要实在躲不开，那就躲不开吧。 慕竹好像察觉到她心思，抓着她手腕的手也在收紧。 古璇讪笑道：“那淘气十足的瞌睡虫出去溜达了一圈，现在我估摸着应该又回来了。这不，它正在梦乡里召唤我呢，呵呵……” “你躲不开的。”慕竹眼神很笃定。 古璇用力掰她手，“那也不关我这弱女子的事啊，你们降魔者要去做的事必定危险至极，我一没什么法力的俗人，你叫我去确定不是坑我么？” “不坑你，有避水珠在，你不会有事的。” 古璇还是摇头。 “事情若是成功了，我养你一辈子。” “好吃好喝？”古璇歪了头望着她。 “好吃好喝！” “不要做任何事？” “不要做任何事！” “我……还是不去。” 慕竹突然放手，古璇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尾巴骨似是裂开了一般，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还没哭，慕竹那边已经嘤嘤掩袖先哭了出来。 “你若不帮我，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那你死吧！”开玩笑，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电视上到处都是。 “……”慕竹脊背僵了一瞬，又继续道：“姑娘定是觉得慕竹在玩把戏吧！可事实上，慕竹并没有在跟姑娘开玩笑。避水珠只有遇到它命中的主人时才会发光，姑娘是避水珠的主人，它定会护得姑娘安好。姑娘并无生命之虞，可慕竹不一样，对于避水珠来说，慕竹就只是一个外人，它虽也能帮着慕竹在水下正常呼吸，可若遇到危险，慕竹依旧得自己撑着。” 她抬起了头，神色认真，“姑娘若有心，也能发现我们此时处处潜伏着危机。” 古璇抬头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众人都是一副严肃神色，眼睛紧紧盯着黑暗的未知处，似是在这黑暗中有什么猛兽，只要众人稍一松懈，那猛兽就会扑出来，突袭向众人。 “姑娘知道刚刚那小道士跟我说了什么么？” 古璇摇头。 “那小道士跟我说：村子里的行尸，是因为坟地里的风水被破坏，死去的人被变成了行尸。而这些行尸还残留着生前的记忆，第一时间对家人动了手。一时间就像是瘟疫一般，令村子里的人都传染了行尸之毒。而这些，全是魔门三鬼在黑水潭投放魔珠造成的。” “魔门三鬼？” “没错，就是屠杀陈府满门的那三个魔鬼。” 古璇倒抽一口凉气，那三个人的狠辣，至今她想起时都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明日白天，我们必须得将魔珠给毁了，否则，南平成了荒城，下一座荒城必定很快就来到。这样蔓延下去，水界也毁了。隐在暗处的人必定会出来阻止，到时候，我们十三个人少了谁，十三阵都无法正常运转。那么，到时候等待我们的必定是土崩瓦解，身首异处。姑娘难道忍心看着我们就这样死在那群魔鬼手中么？” 慕竹语气铿锵，神色激昂。 古璇动容，终是软了心肠，“好，我帮你！” 慕竹大喜，“姑娘侠义心肠，我果真没看错人。若明日还有机会，我必定跟姑娘做永久的姐妹。” 古璇还是喜欢那个带点小奸诈的慕竹多一点，对她此时隐隐露出的悲伤说不出的难过，只好开玩笑道：“说的好像你将不会再有明天了一样。” “我……”已做好了生死无回的打算。 后面的话慕竹没说出来，她拍了拍古璇的肩膀，道：“这么悲戚，确是我的错。” “呐，说好了你要养我的啊。” “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离城隍破庙不远的一个山洞里。 洞里火把通明，驱赶了些许阴冷。 三个身着黑衣头戴黑帽的人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乐哉。 “大哥，你说，我明明感受到了那件东西的气息，可是怎么会追不到呢？”鳄坤灌下一口酒，问坐在他旁边正吃肉的狼昭道。 “先在这附近找找吧！” “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在一旁用干净布帛擦拭着手中宝剑的鹰晦淡淡开口。 “三弟此话是何意？难道你怕了不成？”鳄坤向来是个急脾气，对于鹰晦这个说话老是只说一半的人早已看不惯。 “降魔门历来视魔门为大敌，现在我们不仅屠杀了陈府，更是在南平县城埋骨之地投放魔珠，使得城内百姓大受其毒。现在即使只来了十三个人，但我们要对付起来还是有点吃力，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我建议赶紧离开这。”面对鳄坤的怒目相视，鹰晦并不惧怕，淡淡地说出内心所想。 第11章 魔门三鬼 “哼，要走你自己走，你这个胆小鬼，我鳄坤少说也活了五百年，至今也没怕过谁。要是让门中弟兄知道老子为了活命，竟是当起了缩头乌龟，你叫老子还怎么混下去？”鳄坤将手中酒瓶一摔，指着鹰晦鼻子就大骂道。 鹰晦在心中冷笑一声，刚要开口，狼昭便挥手打断了他，“好了，都不要吵了，大家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整天吵个不停，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降魔门与魔门是千年宿敌，但要是只有那十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到还罢了，怕就怕拥有雷霆剑的黑风子也在附近。” 经狼昭这么一提醒，鳄坤纵使心中还有气，也不再开口，只闷闷喝酒吃肉。 鹰晦收回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放下手中擦拭着的剑，从一旁架子上扯下一只烤好的兔子，默默放入嘴中咀嚼。 清晨露重，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城门外陵墓走去。 古璇发现，空气中的黑气好像更重了几分。 当她们来到黑水潭时，古璇回忆起水中那怪物，还是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身体。可她既是应下这事，怎么着也不会临阵脱逃。 慕竹站她旁边，跨前一步，“此次成败，全在于古姑娘了。” 古璇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慕竹从怀中掏出一副画，“我昨晚想来想去，觉得我叙述的恐怕还不是很清楚，所以，将藏在水下的魔珠给姑娘画了出来。”又掏出一个狭长的木匣子，“这件法宝姑娘能助姑娘一臂之力，请姑娘务必带上。”顿了一下，慕竹又郑重嘱咐道：“姑娘请务必小心些！” 看古璇欲言又止，慕竹以为她反悔，赶紧道：“姑娘快下水吧！” 古璇：“……”无奈归无奈，但接下来的话还是得说，“姑娘能否不要叫我姑娘。” “原来你是要说这个啊。” “不然你以为？” “咳咳，妹妹，我以后就叫你妹妹吧！”见古璇想反对，慕竹漫不经心道：“你要知道我可是快要一百岁了。” “……”老妖婆！ 确定好称谓之后，古璇大无畏地向着潭边走去。 众人瞩目之下，有怀疑，有认命，有轻视……各色眼神都有，就是没有对她的信任。可古璇不会退缩，也不会去在乎这些眼光。她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其他杂念，除了给自己添堵，什么也做不了。既然如此，那么她忽视也就是了。 将慕竹给她的避水珠含在口中，然后慢慢下了水。 古璇一下水就感觉周身似是形成了一个屏障，虽然在水中，但呼吸却是没有一丝不畅，她不禁喜悦地咧开了嘴。 只不过，那只怪物，她也没忘了它的存在。握紧胸前的那颗珠子，在她下水之时，她曾听得那颗珠子说：他会保护她的。 那么，她信。 等古璇下了水，慕竹身旁一个小道士才道：“师叔，这姑娘看起来并没有灵力波动，行吗？” 慕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立即让他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那道士不禁低下头，慕竹师叔平时虽然看起来和气，可最恨地就是遭受到别人的质疑，而质疑她认定的朋友就更是不行。 但即便慕竹心中不爽，还是开口解释道：“现在除了她，没人能驱动避水珠。” 那道士依旧不解，但也不敢再问。 慕竹看着平静如镜子的水面，内心深处也揪了起来。虽然她选择相信古璇，可古璇始终是个没多少法力的凡人，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真的成吗？ 不过，即便不成，她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若是她都没有信心，只怕其他人的心理也将土崩瓦解。 压下杂念，又问身边那道士：“黑风子师公在哪？” “师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师侄也不甚清楚。” 慕竹顿时颇感头痛，要是有师公帮忙，必定会事半功倍。可……唉！ 长长叹出一口气，提起吩咐：“众师侄听令，准备摆阵。” 顿时人头攒动，个个跃跃欲试。 慕竹升上半空，拔出手中墨弦剑。 墨弦得以见到天上太阳，立即发出“铮铮”喜悦之音。 将手中墨弦对准地面，以慕竹为中心，旋转之下，立即在地面划出一个圆。 其余十二人皆按照相等弧长等次站好，手中长剑依次拔出，剑鞘与剑身的摩擦声，让人如闻清乐。 而他们刚站好阵型，一阵大风突然毫无预兆地刮了起来。 慕竹脸色大变，但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厉声嘱咐，“备敌！” 众人皆不敢大意，全都严密监视眼前状况。也不知道谁会成为第一个倒霉鬼，被敌人挑中下手？ 风未歇，从一个角落突然传来刀剑碰撞之声。众人也不见惊慌，一条直线上的另一头察觉到自己的搭档有了危险，忙全力加持自身法力相助于对方。 慕竹站在高空，对下面的形式看得颇为清晰。手中墨弦一指，她身上的法力，也立即传到刀剑响起的地方。其他人自也不会放松，虽然没他们的什么事，但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就相当于敌人对仗的其实是三个人。 以一敌三，鳄坤这个急性子很快就败下阵来。 慕竹在高空眼看鳄坤早已不行，正想再次加持法力大败鳄坤。狼昭却突然从一旁窜了过来，用剑一挑鳄坤手中勾魂弯刀，就将体力早已不支的鳄坤从战局中拉了出来。 大风再次刮起，等风歇了时，众人眼前哪里还有鳄坤的身影。 但谁都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去追，只是再度严密监视周围环境。 魔门鳄坤与狼昭败走奔逃，也没有轻易放弃，毕竟慕竹她们要毁去的可是对魔门很重要的东西。 而鳄坤刚被扶着走进山洞，鹰晦就立即迎了上去，“他受伤了。” 语气很是笃定。 狼昭不解问道：“我没看到二弟身上有伤口啊！” 鹰晦垂下眼眸，掩去其间嘲讽，“降魔门的法力较为干净纯粹，十三阵更是可攻可守的绝佳阵法，它更可以加强使用者的力量。二哥刚才太过鲁莽，加上轻敌，受伤也不奇怪。” “那现在可怎么办？”那可是众魔人垂涎已久的宝物，怎么能容他人轻易毁去。 鹰晦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褐色的丹药。 细看之时，里面竟像是有无数张嘴脸一般，而那颗药丸就像是一个水晶球，将里面无数阴魂给牢牢困住。 “这是集万千阴魂练就的万魂丹，应该能让二哥在短时间内恢复。” 狼昭喂鳄坤服下万魂丹，见他脸色好了许多，才对着鹰晦问道：“三弟可有破除十三阵的好法子？” 鹰晦低眉沉思一番，“办法是有的……” 第12章 血战 避水珠形成的透明圈将古璇牢牢护在其中，周身三米内的水一见她走近，仿似有灵性般，全都避让了去。 虽无光源，水下倒也亮堂，也不知是不是因了避水珠的缘故。 水底没有活物，就连水草都没有。一切都很顺利，古璇前些天所见的怪物也没看到影踪。将慕竹给她的画拿在手中认真对比着寻找，有避水珠避护，到也不会弄湿。 在上面瞧着这水潭不大，可没想到这下面却是别有洞天，地方立即宽敞了百多倍。 水底有很多废弃物，依稀可见昔日建筑物的影子。古璇暗想：莫不成，这水潭之前是一座水下宫殿？当她绕过一根柱子时，一根鱼骨映入她眼帘。 也不知是不是古璇的错觉，她总感觉那鱼骨的尾巴在左右摇摆，就跟活了似的。 古璇心中一跳，脚步下意识放轻放缓。生怕惊扰了那鱼骨，使它像条活鱼一样游走，那么事情就要变得复杂了。 想起慕竹给她的木匣子，立即掏出来，可她打开才发现那其实是……捕鱼网。 古璇抚额，难道那鱼骨真是活的？慕竹这是要让她来抓鱼？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鱼骨也甚是狡猾，早在开始便注意到了古璇，迟迟不动只是想要看她要干嘛。如今见她掏出一张渔网来，尾巴摇晃了一下，没有鱼鳍和鱼鳔竟也游走了起来。 有乌光一闪而逝，古璇定睛看去，在鱼骨中央有一颗珠子，想来那就是支撑这根鱼骨生命力的魔珠了。 岸上，魔门三鬼再次归来，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三人中选出两人对仗一个圆内直径上站着的两个人，而剩下的那人却在一旁悠哉悠哉地休息，等其中一个人累了时，就替换下他。 总之，他们选定了一条线上的突破口。慕竹两边都要顾及，一时间竟有心力交瘁之感。 而降魔门单独对敌魔门三鬼却是很快就败下了阵来。 一个小道士被击打倒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慕竹脸色大变，没想到对方竟是这么快就识破了十三阵的弱点。 而一个角落被击破，其他地方也乱了套。众降魔门弟子皆认为这是一个没有破绽的阵法，此时见一个同门悄然没了声息，心里一慌。这一慌，手上剑法就开始乱。 慕竹在上方嘶声大喊：“稳住！” 可降魔门众人个个心神慌乱，魔门三鬼乘此机会，抬手落刀间，端得是狰狞可怖。 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魔门中人出手向来狠辣，尤其是鳄坤。刚刚降魔门众人给他吃了一个苦果，眼下有机会替自己讨回公道，岂有手软之意。 即使慕竹尽了全力，可她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众师侄倒在地上。 十三个人，当初亲自被她挑选出来练就她创造出来的阵法，可她非但没有本事保住他们的性命，竟还让他们全都葬身在自己的阵法中。 鳄坤手中弯刀解决了最后一人，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一下刀刃上鲜红血迹，就带了残忍的笑容向着慕竹走去，“怎么样，看着你门下弟子倒在你面前是种什么感受？” 慕竹身受重伤从高空落下，软软趴在地上，全身乏力不能动弹，只能任狼昭将弯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而鳄坤似乎并不打算轻易了结慕竹性命，只将弯刀在她脖子上绕来绕去，似乎想要将慕竹的心理防线给慢慢击破。 “看看这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我还真有点忍不住想要吸血了呢。特别是那个年龄最小的，我可是清楚地记得，刚刚我的弯刀划破他脖子上的皮时，他惊恐的眼神，还有害怕的神情，可让我激动了。可是我的弯刀就这么轻轻一划，他就倒地不起了。那倒地前绝望的眼神，啧啧……本来我还想留着他慢慢玩的，可他太……弱……了……” “你这个恶魔，”慕竹对着鳄坤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开口：“要杀要剐随你便。” “杀你，是肯定要杀的，可杀了你跟折磨你，哪样更能让你们降魔门蒙羞呢？”许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鳄坤淫笑出声，伸手向慕竹衣襟探去。 “混蛋，你想干什么？”察觉到鳄坤的意图，慕竹面现慌乱，可她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干什么？嘿嘿，大爷教你怎么打降魔门的脸呢，哈哈……” “淫贼，你住手！”慕竹哑声叫道。 可鳄坤又岂会轻易放过她，她只感觉胸口一凉，却是衣襟被撕破。 恰在此时，原先平静的水面突然起了波澜。 趴在慕竹身上正欲进行下一步的鳄坤一愣，随后伸出白得能清晰地看见血管的手，掐住慕竹的脖子，难以置信但却又十分肯定道：“你们成功了。” 慕竹难以呼吸，可依旧笑的温婉，“这算是苦尽甘来的好消息了，你只顾着在我们身上报仇，可却忽略了水下的动作，哈哈……” “是谁？你们不可能再腾出手来的。” “怎么，以你魔门三鬼的本领也不能察觉到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吗？” 鳄坤一愣，的确，他探查这些人的存在时，只察觉到了十三个人，就连黑风子那老头也不在。可他并未探知到对方的灵力，到底是因为对方灵力强过他太多，还是因为她只是一介凡人？ “现在逃，你们还来得及。” 慕竹凌乱的头发披散在她肩头，眼中晶晶发亮。古璇，成功了。但这么个惨胜结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心中依旧有一股闷痛感传来。 她还活着，可其他人却是再也无法感知这世间一切了。 平静的湖面突然窜起十多米的水柱，而在水柱之上，一条大鱼正载了一个少女。 那少女周身犹如有圣光围绕，圣洁无暇，令人不敢直视侵犯。 魔门三鬼惊慌不已，强撑了一颗脆弱的心，才没有被这强大的威逼迫得软倒在地。 慕竹脸现迷茫，那是古璇无疑，可她周身的神女仙泽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一个普通人啊。 “尔等所犯罪孽，唯有用血来洗刷。”众人心思各异时，那少女朗声开了口。 狼昭有一瞬间的不安，眼前这少女给他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刚要让其他两人先撤时，鳄坤却突然上前一步，“黄毛丫头，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你有什么真本事直接向你爷爷我使出来便是。” 古璇居高临下看着鳄坤半晌不说一句话，而她这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更是让魔门三鬼心虚。 鳄坤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勾魂弯刀就向着古璇冲过去。 古璇也没想到这个莽夫在摸清楚别人真实战力前敢真的动手，眼看他就要冲了过来，一时间也后悔不迭。 这是不是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不过，她记得后面还有一句，那就是华丽的作死那就华丽的死。 更何况刚才事情紧急，她怎么能让慕竹受这些豺狼虎豹地欺凌？可看到那闪过阵阵寒光的勾魂弯刀时，她很没骨气的退缩了，现在还有机会跑到水里躲着吗？ 那弯刀越来越近，而她却只有避水珠幻化而成的气泡在散发着欺人眼球的柔和光芒罢了。 第13章 突变 眼看鳄坤弯刀快要逼近古璇眼眸，她怀中那颗人珠互相转化的珠子突然大放光芒。 鳄坤一时不查，被那强光灼了眼，随后失去了平衡，从高空上落了下来。 狼昭与鹰晦赶紧上前，“二弟，你怎么样？” “那女子身上的灵力甚是干净，比之降魔门众人更有过之而无不及。”鳄坤满脸不甘，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切身体会。 “我们先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狼昭思索良久，建议道。 “哼，现在才想走，不卸你们一条胳膊岂不是对不起被你们害死的人了。”古璇居高临下紧紧盯住众人，身上气势摄人心魄。 狼昭刚要开口，鳄坤就推开他勉强站了起来，“想要留下我们的胳膊，还得看你这个黄毛丫头有没有这个本事。” “二弟！”狼昭厉斥。 鳄坤却是不加理会，不过他的眼睛许是还没缓过劲来，依旧紧紧闭着。而上方古璇有那颗珠子的帮忙，一时间周身光芒更是大盛。 眼看那光芒就要渐渐幻成一把锋利的宝剑，鹰晦脸色一变，“我感觉到了一股大的力量，要是我们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鳄坤闭着眼睛转向他的方向，满脸不甘道：“要走你们……”他话还没说完，后颈一痛，眼前便黑了下来。 狼昭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见鳄坤晕了过去，将他往肩上一抗就欲逃离此处。 古璇见他们逃走，表情没有放松丝毫，头顶幻化而出的宝剑直指他们逃走的方向，心念一动，那柄剑就向着魔门三使者飞去。 只听得一声巨响，耀眼的光芒过后，天空翻起一大朵蘑菇云。 可慕竹看得清楚，有三股黑烟脱离蘑菇云，向着远处飘去。她眼中划过一抹遗憾，“还是让他们给逃了。” 古璇拍了拍那条大鱼的头，那条大鱼会意，缓缓降落而下，硕大的脑袋搭在岸边，只留半个身子浸在水中。 古璇滑下地来，几步跑到慕竹身边，满含关切，“慕竹姐姐没事吧？” “没事，幸好你出现的及时。”慕竹温婉一笑，“这次多亏了你，慕竹感激不尽。” 随后眼睛看向血腥的战场，眼中悲痛丝毫不加掩饰，“只可怜了这些弟子。” 古璇感同身受，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最后还是慕竹收起了悲伤的神色，露出一抹坚毅，“我慕竹在此发誓，一定让魔门血债血偿。” “你也不要将一切罪责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他们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却也算死得其所，焉知死了便是痛苦？我到觉得他们是提前进入极乐，早早离了这世界也好早早避开将至的苦难。我一直都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魔门不仁，迟早会遭到报应，你只姑且看着就行。”古璇没发现，她说出这些话来时，她兜里的珠子闪烁了一下。 “嗯！”慕竹重重点了点头，经古璇这么一劝，散去些许愁云，想起刚刚那极有气势的一剑，忙问：“刚刚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归功于你给我的避水珠，我在水下捕捉那颗魔珠时，前段时间碰到的水怪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后面，可有避水珠保护，它也奈何不得我。只得在后面紧紧跟着我，想到你原先吩咐的，即使后面有一大敌，我也不敢懈怠。或许也是因为后面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大家伙，我的战力竟然空前提高，也没多费力就毁灭了那颗魔珠。” 古璇说到这的时候微微低下了头，眼神也多有闪烁，可慕竹也没多做注意，继续听她道：“说来也奇怪，我才解决了那颗怪异的珠子，后面人头鱼身的怪物突然变了模样，原先长而尖锐的牙齿突然退化了去，眼珠也变得漆黑，不像原先是红色的，看起来也不像之前那么凶残了。” “或许这条大鱼也是因为那颗魔珠的原因，所以才会变得凶残。”慕竹补充道。 “嗯，”古璇点头赞同，“这条大鱼似乎对我手中的避水珠很是忌惮，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能听懂他的话，他告诉我他可以听我差遣，之后的事就是你看到的了。” “避水珠乃是水界重宝，能驱动避水珠者天下水族皆得听其命令。”慕竹思索一番，问：“你是水界人吗？” “水界？”古璇低头沉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掉到无底洞来到这个世界时，曾听追杀自己的小魔念叨过这个名字。 不过，她的确不是水界中人。是以，对着慕竹摇了摇头。 慕竹面露失望之色，但观她模样认真，也不像是在说谎，只叹了口气，“没什么，大概只是巧合吧！” 古璇好奇这水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正要开口问问，眼角撇到慕竹腰上挂着的葫芦，想起在城隍破庙外那些百姓被收进葫芦中一事，顿时将水界忘到了九霄云外，试探着问道：“既然水潭中的魔珠已经毁去，那些因此事遭殃的百姓会没事吗？” 慕竹一愣，扯出一丝笑来，答道：“应该是这样没错，毕竟刚刚那条鱼就恢复了正常模样。但有些残了的人，或许就没那么幸运了，就算活了下来，这些伤痛也会跟着他们，直到埋入棺木。”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身体上的残疾只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负担，或许一个家就这么被毁了。 古璇怒不可遏，从齿缝间挤出的森冷话语让慕竹为之侧目，“魔门好狠的心肠，他们一定要亲口吃下他们亲自种的恶果。” 慕竹深以为然，从腰间取下葫芦。之后古璇才知道这个葫芦名叫乾坤壶，里面自成一空间，可以装死物，也能装活物。 咒语如珠滚玉盘轻轻从慕竹口中诵出，一时间葫芦中放出金光，金光寂灭后，地上躺满了人。 “快走吧！待会这些人要醒来了。”到时候恐怕又是一番纠缠。慕竹将葫芦收起，叹了一口气，当先走了出去。 古璇于心不忍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村民，随即脸色大变，忙喊住前方的慕竹，“慕竹姑娘等等！” “怎么……”慕竹不解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待看到后面的景象时，脸色瞬间大变，眼中也盛满了惊恐，跑过来拉住古璇的手慌忙朝着前方跑去，“快跑！” 可此时早已来不及了。 第14章 帮手 两人刚要迈步，那些刚刚还像是慢动作放映一般的行尸，眨眼间就将她们团团围住。 而观他们的神色，似乎比之前更凶猛了些。 他们的眼珠全都呈现出鲜红色，瞳孔比之前变得更大更圆更突出，牙齿变得更尖利，手上指甲也变得更长。 地上的丧尸还在继续爬起，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比铁桶都还严实。 慕竹和古璇背靠背站在一起，周围的丧尸离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法力经过刚才一战，已经消耗殆尽，如今我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古璇回了慕竹一个安慰的眼神，可天知道，此时的她连撞死自己的冲动都有。 恶臭味越来越近，涎水也即将滴到她们身上…… 十分危难之际，天上突然传来阵阵乐音。 那乐音悠远绵长，听来犹如山涧清泉，似有安神作用。再看那些丧尸，竟是全都冷静了下来。 慕竹脸上一喜，“是安魂咒！看来豆皮豆包不孚众望，给我们带来帮手了。” 而慕竹话一落，半空中就出现了几十个与慕竹相同打扮的道士，他们手中执一根管萧，那清乐就从他们口中缓缓吐出。 等丧尸完全安静下来后，半空中的道士纷纷降落了下来，对着慕竹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师叔！” “都起来吧！”慕竹勉强站直身子，将手平伸。 又是一阵衣袖翻飞，众人起身动作一致。 “师父可来了？”慕竹淡淡问道，颇有威势。 而她话一落，天上立即有落花飘下。慕竹脸色一凝，更显恭敬，双膝一弯，却是跪了下去，“徒儿拜见师父！” “慕竹，你可知罪。”古璇并未见到说话的人，但这声音就好像是在她耳边响起一般。 慕竹俯下身子，“徒儿知罪。” 她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想必不是害怕她会有的处罚，而是哀悼那些死去的弟子们罢。 “慕竹姑娘已经尽力，还望……额……前辈不要怪罪于她。”古璇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怎样的，不过叫一声前辈应该不会有错吧。 一直低着头保持跪拜姿势的慕竹听得这话，一时间心中更是感动莫名。降魔门规矩众多，护不住手下弟子更是大罪。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处罚，都不会有人求情。 降魔门里，有情却也无情！ 而众人不求情的原因就是：门主不喜欢！ 果然，下一刻，一支水箭突然从云层中穿透，直射古璇而来。 慕竹低着头虽然看不见，但依旧能感受到这股气势，不过她相信师父不会滥杀无辜。 古璇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刚要闪身躲开，可那支水箭速度也是极快，避无可避。眼看它就要贯穿自己的脑门，那支水箭箭尖却紧贴着她脑门堪堪停住。 “本尊不喜欢有人插话，但念在你以一介凡人之躯毁灭魔珠，暂时不与你计较。接下来你只需安安静静地听着，若是再有插话，这支水箭将会毫不犹豫地贯穿你的脑袋。” 古璇打了一个哆嗦，很没骨气地缩了一下脖子。想要离这支水箭远一点，可不管她怎么移动，这支水箭就像是盯住她了一般。 她后退，这支水箭就跟着后退；她向左，这支水箭就跟着向左；她向右，这支水箭也跟着向右……总之，这支水箭箭尖总与她脑门相触。 慕竹松了一口气，继续低头认错，“徒儿知错，请师父责罚。” “先起来吧！”一股轻风吹来，慕竹膝盖慢慢离了地。 慕竹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多谢师父不罚之恩。” “这次你虽然有错，但及时让这位姑娘毁了魔珠，没有让灾难继续蔓延。那些死去的弟子们固然可怜，但他们的牺牲却是值得的。魔门这次的所作所为，他日本尊一定加倍奉还。” 说着，天上突然飘起细雨。 古璇抬头看去，顶上一碧如洗，却是完全没有下雨的征兆。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慕竹对着她轻声解释道：“这是落雨结，师父这是要亲自护送死去的弟子们去往冥界。被落雨结洗涤过的灵魂，来世投胎定能投个好人家。” 慕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表情都透露出无限的崇拜之意，师父向来关心弟子，要是有师父在他们死后为他们祈祷，那么这些死去的人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师父，那么这些村名又该怎么办？”慕竹心中虽已有了答案，但还是想要亲自确定一番。 空中的声音默了几分钟，才又继续响起，“魔门这次罪孽深重，这些村名毒素已深，怕是不能清除彻底。而这些毒素只要有半点泄露，世间就有可能再次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所以，师父的意思是……”慕竹的声音有点颤抖，到了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声音重重叹了一口气，“为师知你向来心软，不过除了这个法子，没有其他的办法。” “徒儿一切听师父的。”慕竹低下了头，一股沉重的气息蔓延在她周身。 古璇知道，那是悲伤。 早有小道士领命用木柴搭好了架子，若是古璇刚刚还不知道要做什么，那么现在她已然猜到了几分，她朝着那些开始搬运村名尸体的人大声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些村名还没有死，你们不可以这样做。” 半空中那道声音空灵清亮，“虽没有死，但若是让他们活着将会让更多的人遭受同样的困苦，难道姑娘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古璇愣住，但也没有反驳。 干柴被烧得哔啵响，空气中也弥漫了一股糊焦味。 众人听不到尖叫呼痛声，是再也感受不到疼痛，还是他们乐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古璇紧紧盯着染红半边天的烈火，神思一阵恍惚，明明这么热情的火焰，却怎么能轻易抹杀所有东西呢？一点痕迹也不剩…… 大火很快就熄灭，没有人愿意说话，各自带了沉重的心情便要散去，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你们看，那是什么？” 第15章 凤凰涅盘 众人被这声引得向后看去，只见一片黑灰中，一团光芒若隐若现。 那团光芒极是微弱，闪烁不休，随时可能熄灭。 众人悻悻然，垂头离去，只当这是未灭的火星子。 古璇站在一旁，刚刚那声就是她叫出来的，她觉得那团光芒绝不止火星子那么简单。 而她正欲开口留住众人脚步，那光芒竟是越绽越大，到最后一举冲天…… 众人惊诧，抬起的脚步再也放不下。 “那好像是一只鸟？”有人不确定的地说道。 “可鸟怎么会从火中跑出来？” “有可能是珍稀品种。” “切……”众人唏嘘声。 “不信？你们自己看，那是不是它张开的翅膀。”说是鸟的那小道士并不曾放弃，伸手指向光柱尽头。 众人顺着他手指看去。 只见光柱中似真有羽翼在慢慢张开，鸟冠上有三株璀璨的珠子，像是王冠一样戴在它的头顶，而它的尾巴，长极拖地。古璇细细数来，正是九尾。 风起又息时，古璇身前俨然站了一人。 慕竹见到这人，脸上神色立时恭敬，只听她唤道：“师父！” 那人并未回头，只淡淡应了一声，又继续观察前方从火灰中窜出来的……鸟。 古璇抬眼看去，她本以为做为一门之主必定是白发白须，仙风道骨，可眼前之人？墨发如瀑曳至地面，被一根白色的绸缎简单绑在身后，一身白衣一尘不染。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白纸用狼毫大笔蘸了浓墨直直画了一笔，简约但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正自发愣间，古璇听得他空灵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阁下可是凤凰一族？” “凤凰？”人群中再次沸腾。 墨谭微微偏转了头，一身独霸天下之势立即散发而出。 众人识趣，连忙闭嘴。 光芒早已散去，一只只有巴掌大的鸟缓缓落了地。 古璇瞠目结舌，刚才在光柱中看到的可不止这么大啊。 那只鸟全身羽毛白得几近透明，尾端似是镶了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听得墨谭问话，那只鸟凤眸闪烁了一下，却是躲到一旁的树丛间，偶尔会露出一只眼斜瞅着墨谭。 墨谭见这只鸟许是被自己吓到，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吩咐一旁杵着发呆的降魔门众弟子道：“将这只鸟带回降魔门，好生照顾着，不可懈怠。” 众弟子应声，声音响彻震天。 墨谭吩咐完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至始至终，古璇就只看到他可以迷死万千少女的背影。 她用手肘拐了拐站在旁边的慕竹，“你师父怎么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是长得其丑无比，不敢见人啊！” 古璇刚一说完，贴在她脑门中心的水箭尾端颤抖了一下，似乎随时会刺穿古璇脑袋。 古璇吓了一跳，从火中窜出来的顽强生命给她的震撼太大，以至于忘了脑门上还有一支箭悬着。眼看这支箭大有生气的模样，赶紧讪笑道：“我错了，我闭嘴！” 慕竹见她这模样，莞尔笑道：“师父可是水界第一美男子。” “真的？”古璇疑问。 “那是，不然，要是你敢说师父的坏话，单单是这支箭就不会放过你。” 古璇干笑了一声，然后对着指在她脑门上的这支箭道：“箭兄，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不要跟我这不懂事的傻丫头计较啊！” 不管怎样，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古璇觉得有时候服服软，其实也不丢脸，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捏在别人手中。 贴在她脑门上的水箭听得这话，剑身犹如毛毛虫拱了起来，再次落下时，箭头突然像是嘴一样张开，喷了她一脸的水，立即惹来众人放声大笑。 古璇黑着脸将脸上的水迹擦干，沉着脸向前看去时，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水箭。 古璇忍不住低咒一声，一阵吵闹声突然传至她耳中。 转头看去，便看到一只小鸟撒得正欢，在它身后，一群小道士正围了她转着。 那只小鸟被追得惨不忍睹，细短的小短腿极要支撑着肥硕的身躯，看起来极是不容易，有一次还被绊倒。众小道士立即一个覆一个扑了上去，难得那只小鸟命大没被压死，从缝隙中钻了出来，跑到一边灌木中再也不肯出来了。 古璇于心不忍，立即正义十足地大叫一声，“放开那小鸟，让我来……” 昼夜相替，黑夜与白天共存，相克相生，少了谁都不行。 “鸡腿，别跑……”古璇摸着鼓鼓的肚皮靠在椅子上，虽然吃了很多东西，但还是感觉吃不饱，看到碗中还有最后一只鸡腿，口水立即流了下来。可等她伸手去拿时，那只鸡腿似是察觉到她正在垂涎自己，冷哼一声撒开腿就跑走。 古璇赶紧拱起屁股手脚并用上前追去，追到后也不说二话，直接放到嘴中咬了一口。 “啊！”呼痛声响起。 “咦，这个世界玄幻到不仅鸡会跑，而且还会叫痛的？” “鸡？”睡迷糊的某人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已经火冒三丈了。 “天，鸡还会说话……” “姓古的，你给老娘去死吧……”一声大吼传来，瞬间将古璇吓醒。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壶冷水浇头滴下，瞬间将她浇成了落汤鸡。 古璇被冷水一浇，立即清醒了许多。眼见慕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自责地看着自己，火气顿时烟消云散，调笑道：“幸好这是冷水，要是热水的话，估计慕竹姐姐该养我一辈子了。” 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古璇又继续道：“这么说来，我要是个男的该多好啊！”她说着就挑起了慕竹的下巴，眼波流转间，尽显媚态。 慕竹莫名就红了脸，将她的手拍开，“没个正经，赶紧起床，我们要出发了。” 古璇仰躺在床上，大声哀嚎，“唉！可惜啊可惜，多好的妹妹啊，竟是不能将她揽入怀中。唉，这可真是人生一大遗憾啊！” 随后似是想起什么，一个鲤鱼打滚翻起了身，“不对，你本来就要养我一辈子的……” 慕竹翻了个白眼，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饮慢啄，等着古璇梳洗。 两人来到外面时，降魔门众多弟子已经全都准备好。 慕竹祭出墨弦宝剑，当先一步跨了上去，随后对着古璇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不会御剑飞行，上来吧，我载你去降魔门。” 古璇满眼好奇，“御剑飞行？”天呐！原来仙剑奇侠传不是骗人的。 慕竹以为她害怕，柔声安慰道：“不用怕，你扶着我的肩，闭上眼睛，会没事的。” 古璇赶紧摇手，“不不不，我只是感到好奇罢了。”说着，也踏上了墨弦。 墨弦摇晃了一下，古璇差点摔下去，幸得慕竹伸手扶了她一下，才勉强站稳。 随后只听得慕竹口中咒语轻诵而出，天空上划过一道银光弧线，墨弦在风中升入天空。 降魔门其他人见状，纷纷运起手中法宝，向着降魔门的方向而去。 一时间，天上光芒犹如彩虹，绚烂耀眼。 第16章 墨弦 耳边风声呼啸个不停，古璇立于墨弦之上，底下山川河流尽收眼底，瞬间觉得自己是这片秀丽江山的王者。 然而，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古璇压根没注意到慕竹一脸纠结的神色，因为墨弦与她耍起了小脾气。 而此时，慕竹正尝试着与墨弦沟通心神。 “喂，你想干嘛？” “……”墨弦没理她。 “她可是师父重要的客人，要是你敢将她掀下去，师父可不会饶你。” “……” “乖宝宝，不要闹。” “……” “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哼，你敢威胁我！”墨弦理她了，然吐出的话却让她一下子如赘冰窖。 “你别……”乱来。慕竹话还没说完，古璇就感觉剑身颤抖了一下，她的心脏和双手也跟着猛烈抽了一下。来不及尖叫一声，她的身体便穿过云层，急剧向下落去。 慕竹低咒一声，赶紧向下追去。墨弦许是也知道那姑娘死不得，是以也没再使性子。 当慕竹追上古璇的时候，却见她早已紧闭了眼睛。 不得已，慕竹只好先将昏迷的古璇带回去再把她给弄醒。 而此时，已是黄昏。 西边晚霞染红半边天。 面对如此美景，要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古璇梦中那如血如火的晚霞，至今像是烙印一般映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话，她还会再次惊叹一番。 只可惜，那血腥的记忆太过残忍。 降魔门，立派已近三千年。三千年来，皆以诛杀邪魔妖道为己任。 可现在，古璇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着看不见尽头的石梯，咽了一口唾沫，“为什么我没被摔死？” “因为有我！” “因为有你，所以，我又要面临下一次折磨了。” “唔，那要不我亲自送你一程。”说话间，墨弦已经自动脱鞘。 古璇赶紧摇头，咬牙道：“不用了。”该死的剑，迟早让你掰弯。 报仇之事且先放下，眼下还有另一道难关摆在眼前。仰头看着不见尽头的石阶，古璇表情甚是沧桑，哀嚎一声，“我们要自己爬上去么？” 慕竹眯眼笑道：“为了显示对师门的敬意，降魔门所有弟子在山脚下便只能徒步前行。” “就算有急事也不成吗？” 慕竹笑着摇了摇头，“几千年来，不曾有例外！原先也有仙人试过御剑飞到大殿之上，可他们还没飞出一尺，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拽了下来。久而久之，众人也就不再御剑而上了。到了后来，也就演变成了降魔门弟子对师门的一种尊敬。” 古璇哀叹一声，耷拉着脑袋就上前，一步，两步……不知多少步后，她喘着气问身前那人，“你为什么不将我抗上去再弄醒我？” 慕竹停下欢快的脚步，歪着头认真思索了一番，随后看着古璇认真回道：“抗？这个动作好难看的！” 好，好强大的理由，她竟无言以对。 从黄昏到夜幕拉下，再到明月高悬……夜风吹拂着，但依旧散不尽古璇满身汗液。 她觉得她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一种本事。可爬了这么久，她还是没能看到尽头。 腿已经开始发软，抖得都快不像是她自己的了。可……还得爬！ 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就继续弯腰驼背向前爬。 山间钟声悠长绵远，等古璇看到那飞挑起的屋檐时，顿时什么劳累都被山风给吹走了。 早有降魔门弟子在她们还在山下时，就看到了她们的一举一动。 等古璇气喘吁吁地趴在石阶尽头时，所有弟子都跑着迎了过来。 古璇在这一刻似是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这么多人，“太好了，谁都好，将我扛回去洗个热水澡吧？” 古璇刚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嘶哑的声音真是她的么？而下一刻，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说过话了。 所有人都只将慕竹给团团围住，嘘寒问暖，好不周到。 而古璇，彻头彻尾被晾在一边，没人理她，没人理她，没人理她！古璇此时的内心是崩溃的，伸出去的手大半天收不回来。 豆皮见她累得快不成人样，几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将她望着，语气刻薄中竟莫名让古璇感受到了那么几分暖意，“哟，傻丫头竟然也能安然无恙地爬到这山顶上来，真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啊。” 古璇大喘一口气，刚站起身子，还未来得及抢白回去，她的腿就被一个温软的身子给抱住。 夜幕星空下，几缕包子香气弥漫在她鼻尖。她低头看去，果真看到豆包的蘑菇头在她膝盖边晃来晃去。 “豆包，别动！” “我没动啊。”一双泪汪汪的眼正委屈地将她望着。 “额，大概是我眼花了。”她摇摇晃晃地捂了头，众人眼看她快要倒下去。 正当此时，她衣襟口袋中突然大绽光芒，随后便见一颗珠子飞出，“簌簌……”落下几点光点，环绕古璇一圈后，飞入她鼻腔。 光滑寂灭，古璇也悠悠醒转。 这一幕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法器，竟是如此神奇？”道士甲合上下巴。 “孤陋寡闻了吧，这等宝物该是灵器了吧！”道士乙一掌拍在道士甲身上，直拍得道士甲一个趔狙，差点摔倒在地上。 “灵器诶，我都没有一件。”道士丙手捧圆脸，一脸憧憬。 可这只是让众人惊诧羡慕的开端。那颗珠子在半空中绕几圈后，竟是化作一个肉乎乎的小娃娃，那娃娃坐在地上左右观察一阵众人，随后瞄准古璇的方向就向着她爬去。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正要大肆开口讨论一下这件稀罕宝贝到底是什么时，一个小道士从正殿边门走了出来，在慕竹身前恭敬行了一礼方道：“慕竹师叔，师公今日早晨就已回来，现在正与其他师叔公在大殿中等候师叔和古姑娘。” 慕竹脸色一凝，扯了下古璇的衣角。 古璇的腿从一开始便被豆包给抱住，她好言相劝几次也不放开，最后还是慕竹给了他一个包子，他才惊喜地拿了包子放开了古璇的腿。 古璇领悟，原来是只要有包子，什么事都好解决。 那边的小道士再次催促，当下不再多想，弯身抱着只会爬的陈府公子，跟在那小道士后面进了无极殿。 后面隐约传来豆皮欠揍的声音，“你给我长点记性，不要动不动就去抱人家的大腿，她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傻丫头罢了。” 豆包吧唧嘴巴的声音极大，也不开口反驳。豆皮许是无奈至极，只长叹一声。随后古璇便只闻风声与开门关门声。 第17章 好大一朵桃花 降魔门正殿无极殿极大，门口两只石狮威严庄重，单是一只脚掌就有豆皮豆包那么大，入门处两根大柱子更是得两三个成年人合抱才抱得过来，大殿之内金碧辉煌。正对大门有三十六级石阶，石阶下的两边分别摆了三个椅子，皆以鎏金做装饰，看起来华美而不失庄重。 而此时上面正坐满了人。 据古璇估计，正对大门的那个椅子让她整个躺下去都还能留下极大空间。椅背上镶嵌了七颗宝石，按照北斗星的样子摆放，然而勺子所对的北极星方向却是空了一块，不见任何装饰。 古璇顿觉奇怪，不过却也不曾开口问。 而这把整个大殿最华贵的椅子上面却是空无一人。 三人刚被那小道士引进大殿，里面六个人便齐刷刷扭头向古璇看来。 十二束目光犹如聚光灯落在她身上，瞬间让她感觉无处可藏。 许是看出古璇的不自在，慕竹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怕，师叔们都很和蔼。” 古璇应了一声，反正低着头会被他们看，抬起头也会被他们看，还不如大方抬起头任他们打量，也好过窝窝囊囊地缩着脖子害羞不是。 当下把脖子一梗，脊背一挺死就死吧！ “果然英雄出少年，没想到这少女竟是有如此气魄。好好好！”左首须发皆白的老者朗笑道。 “须眉师兄若是瞧上这小姑娘了，也不用急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右首满头银丝，但脸上却无半点皱纹的庭羽道姑冷笑一声，斜瞅了一眼须眉，淡淡开了口。 须眉冷哼一声，刚要开口挤兑几句，大殿之上咳嗽声突起。 须眉看了眼身旁的哲宏，扭头朝着对面的庭羽师太冷哼一声，整整衣襟也不再开口。 偌大的宫殿突然安静下来，静的连针尖触地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听到。 正当古璇连呼吸都越发困难时，空着的椅子上方却飘起阵阵落花，而后凝聚成一团，粗略看去，能依稀看清成个人形。 本该四处飞扬的桃花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引着，一点一点凝聚，到桃花瓣全被收起来时，一个人便这样出现在大殿之上。 桃花为骨，桃花为形。 白皙的脸蛋吹弹可破，两颊未点妆，但却天然露出桃粉色。黑如墨的及地长发仅用一根锦缎绑在身后，有风轻轻吹过，却不见他的发丝有飞扬之态。 黑而长的睫毛低低垂下，掩住黑曜石般的瞳孔。 古璇自认不是花痴，可看着这副皮囊，她竟一时看呆了去。原先白纸黑底的简约画在细细勾勒，每一笔每一划都是上帝最精心的杰作。 而墨谭，一双幽潭似的眸子看着古璇这边，但却又仿佛什么地方也没看。 大殿中一时静极，就连降魔门六大主峰掌事也呆愣着一动不动。每次见墨谭，他们都有种视觉上的震撼。 “参见师父！”这声音清凌凌如流水淙淙，正如一股清泉流淌进众人神识，将众人神游天外的神思唤了回来。 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在这肃穆的大堂，显得极是突兀。慕竹但觉好笑，她早便觉得师父过于美貌，但众人碍于师父身份，从来都只是远远瞧着，从不肯亵渎半分。现如今，古璇这丫头竟是如此实诚，她甚感欣慰。她甚至都在脑海中自行补了一副画面。 热闹的集市上，古璇女扮男装并几个狗奴才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一绝世美人，自然，这美人是她师父无疑。 古璇连眼睛都看直了，猛地吞了一口口水，朝着这绝世美人吹了吹口哨…… 她以为以师父平日冷漠性子，此时定会满面寒霜地看古璇一眼，然后走开。可师父却是满面娇羞捂脸跑走了……这一幕，着实是打破她对师父老人家的认识。 但想到师父那冰冷性子，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刚要从自己的设定里走出来，却听得古璇呆呆说道： “好大一朵桃花！” “噗嗤！”意识到自己行为上的不妥，慕竹赶紧掩唇，顺带着小心翼翼抬头朝首座上看了一眼。 墨谭正斜倚了宝座漫不经心梳理自己如瀑长发，她正要暗自松一口气，却听得那人空灵嗓音响起。 “爱徒有什么好笑的事吗？说出来让为师也乐乐。”淡淡一句话，让她放下的心再次提起。 慕竹真的很想说：古璇的比喻跟师父极其搭调。但话至唇边却生生打住，“徒儿看师父比起往日来，好像更多了分神，徒儿这是为师父高兴呢！” “哦？”墨谭眼波一转，堪堪又开出无数桃花，“徒儿眼力见长。为师前几日翻阅古书时，得一神物，如今徒儿回来的恰是时候，正好帮为师取来。” 慕竹脸色一僵，但很快就缓和了过来，“师父吩咐，徒儿莫敢不从。” “喂，你怎么能这样……”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衣袖，古璇几下将慕竹的手推开，“我先给你出气，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于是她继续大无畏地仰起头，“慕竹是你徒弟，你做师父的自当好好疼惜她，可如今，慕竹刚回来，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你便又要将她遣往别处。你这师父当的实在是不合格。” 墨谭梳理头发的动作不曾停顿，依旧一派从容之态，眼波流转间，虽是风情万种，但却让古璇生生打了一个寒颤，她能感觉到墨谭平静眼底暗藏着的波涛汹涌。 四周好似有强大的气场将古璇紧紧包裹，令她无可遁形。很快，胸腔中本是满溢的底气慢慢泄去。她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太过鲁莽了？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噶？”古璇一愣，难道自己想多了？但墨谭好像的确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既是如此，那她也就痛痛快快地说了，“你当然是要爱她护她了。慕竹累了，你就要让她好好歇着。慕竹饿了，嗯，虽然不用你亲自下厨，但你也要吩咐人给她做好吃的……总之，你要像疼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慕竹……” 慕竹此时的心是咆哮的，她可不可以拔腿溜出去？抬起头再小心翼翼地瞄一眼墨谭，此时的他虽依旧是在漫不经心地听着，但慕竹的内心却一点也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慌乱，到最后终是忍不住打断了古璇的话，“师父吩咐的事，徒儿自会完成。” 古璇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慕竹往右踏了一脚，成功让古璇停住唠叨。 而她的脸则由白转红，再涨成猪肝色，唇大张着，想要叫出声来，却生生被她忍在喉咙口。 脚，好痛！慕竹小道姑，你好残忍！ 慕竹皮歉疚地朝她看了眼，才对着墨谭急急道：“师父，徒儿还要下去准备，古璇作为我的朋友，我会带着她一起去的，请师父放心！”放心这个多嘴多舌的女人不会烦你。说着就打算将古璇拉出去。 “等等！”空灵的声音让整座大殿都似有回音缭绕，也成功勾起了慕竹的心。 压住心中忐忑，她轻问：“师父还有事吗？” 薄唇轻轻开启，似是在宣布某人的死刑，“你可以走，将她留下。” 第18章 那朵桃花是她师父 墨谭修长的手指慢慢指向古璇，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这次眼睛看向古璇时，终是有了焦点。 古璇心下一惊，一时忘了脚上的痛，在极短的时间内反思出了结果：她果真太莽撞了。 “师傅，古姑娘刚来，还不懂规矩。徒儿先下去指点她一二，免得她不懂礼数冲撞了师傅和各位师叔。” 古璇讪笑一下，却也不敢再开口，生怕墨谭一个不耐烦下重手弄死她。 “不劳烦你了，为师亲自教导她。” “师傅……” 慕竹还打算说什么，却见墨谭摆了摆手，“这丫头既是能驱动避水珠，想必对水的掌控能力在门中怕是少有人及，是以为师想要将她收为关门弟子。怎么，你可是有意见？” 话一落，大殿中立即有咳嗽声响起。 慕竹一愣，随即一喜，自动忽略了身旁越来越重的咳嗽声，“古师妹能有师父亲自教导，也是她的福气，徒儿替师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意见。” 墨谭转向其他人，“六位师弟又是作何想法？” 六人早在墨谭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先后露出了肉痛的神色，这么好的苗子，没想到竟是被门主抢先夺了去。此时听得门主将问题转向他们，立即笑着齐声言不由衷道：“一切但凭门主安排。” “嗯，既是如此，那就进入正题吧！” 众人立即敛起神色，正襟危坐，偶尔也会忍不住多看古璇两眼。看她这高兴地不断咳嗽的样子，估计是太激动，被口水呛到了。 可只有古璇自己清楚，她哪里是太激动了。她在第一时间就想要说出反对的话，可不知怎的，喉咙突然一凉，随后就发起痒来，一开口便猛烈咳嗽了起来。 想起墨谭刚才眼中瞅向她的笑意，她觉得墨谭绝对不是真心想要收她为徒，完全是想要更方便的折磨她。 思绪乱飘时，墨谭空灵的声音也响彻在大殿之上，“你可知你怀中的孩子是什么人？” 古璇知道墨谭是在问她，但喉咙难受得紧，是以，只得摇头以答。 “降魔珠！”墨谭轻轻开了口，此话一落，立即犹如投石入水，炸起一片波澜。 须眉惊讶出声，“是三千年前封印魔王灵尘的降魔珠吗？” “嗯。”墨谭沉吟一声，古璇却是一头雾水，她唯一能知道的是她怀中的孩子果真不是简单人物。 哲宏端坐在椅子上，满面严谨，“又一个五百年了。” “世间将乱，还望诸位师弟能全力以赴，护佑天下黎明苍生，是降魔门三千年来不变的信仰与责任。”墨谭起身，背手而立。 六峰掌事齐声应和，语气铿锵，答：“是！” 之后说了什么古璇再听不到，等她从墨谭给她的震撼中回神时，大殿上早已没了一个人。 就连慕竹也不见了人影，无奈耸肩，刚要迈步出去，一小道士推门而入，对着她弯身行了一礼，“古师叔！” 乍听这称呼还真有点陌生，古璇轻咳了一声，“有事么？” “师公叫小侄来请师叔。” “那劳烦你在前给我带路了。”那小道士言行举止甚是恭敬，别人敬古璇一分，她便还人家三分。同样，若人家不懂得尊重是何物，她向来页不会客气。所以，对眼前这人，古璇欣喜的同时，言语间也甚是礼貌。 “师叔请！” “多谢！” “师叔客气。” 绕过庄严大气的正殿，穿过无数走廊石桥……一路走来，见到的建筑物多是一些看起来十分严谨的陈设布局，一看就知道经过了主人的精心雕琢。 虽然看上去整齐划一了一些，但却失去了大自然的那份张扬与狂野。 走了不知有多久，在那道士停下来前，古璇也不知问了多少句“到了没？” 小道士估计被问得心烦，到了最后索性装作听不见。古璇气怒，他才问：“古璇师叔你刚刚说什么？这里风太大。师侄听不太清楚。” 于是古璇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问道：“我问还有多久才到？” “师叔大点声，师侄还是听不见！” 古璇就算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这个看起来憨厚实则狡猾的小道士，觉得装听不见应该比她烦不胜烦地问还有多久才到更好玩吧！ 不过好在古璇就快要忍受不住时，他们还是到了。 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柱子，古璇再好的脾气也爆发了，她上前揪住那小道士的衣襟，“说！你是不是在耍我？” 那道士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估计是觉得他这师叔的脑子跟寻常人是不一样的吧！被一个陌生人引到这种荒僻之所，平常人想到的难道不该是：你是不是要杀我？ 可他的师叔？没错，他的师叔是个傻的，他保证！ 虽然觉得好笑，但戏份还是得做足，那小道士装着惊慌的样子，赶紧忙不迭地道：“师叔饶命啊，小的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耍您啊。” “那你告诉我，这么一根大石柱子，哪里是能住人的地方了。” “噗……”那小道士抑制不住地嗤笑出声，抬眼见古璇快要变成黑炭的脸，赶紧道：“师叔有所不知，师公住的地方就在这万丈山巅之上。” 没有意外，他看到古璇的眼睛瞪圆，张大的嘴巴足以装进一个鸡蛋。 那小道士了然于心地笑了笑，趁着古璇还在瞪着看不到尽头的山柱发呆，轻轻一挣，便从她魔爪下挣脱出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默念了几句咒语，那符纸无火自燃了起来，随后古璇就闻到了一股清香。 她仰着头，入眼处，是一大朵桃花。有风拂过她的脸，那朵桃花纷纷四散成无数朵，朵朵带了深夜的露珠，晶莹剔透。 在一大片粉色之后，是那张倾城也倾国，犹如妖孽一般的完美脸颊。而那镶嵌得十分完美的粉色唇瓣正向着她的唇慢慢贴近……咳咳，以上，纯属古璇想太多。 事实上是，从山顶突然降下来一朵大桃花，那小道士纵身一跃就跳到花蕊中心，然后对着古璇伸出了手。可见古璇一直在发呆，嘴角疑似还留下了透明的涎液，他不禁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水圈，“啪”一声打在她脸上。 古璇脑中幻象瞬间散去，对着那小道士怒目而视。 那小道士又露出憨厚地笑容，摸着自己脑后嘻嘻笑道：“师侄看师叔刚才好像魔障了，所以才……还请师叔见谅。”见古璇尴尬后是真有发脾气的迹象，那小道士立即道：“师叔还请上来吧，要到达师公的入云殿，还需借助这朵桃花才是。” 古璇一愣，随后也不耽搁，先让那小道士将怀中孩子接了过去，才自己爬了上来。 那小道士见古璇并不理会自己的手，尴尬笑着摸了摸脑后。等古璇站稳后，默念几句咒语，那朵桃花徐徐上升。 又是许久才到…… 第19章 降魔珠 古璇本来以为上面的建筑应该还是一样的庄严肃穆，可到了上面之后，她又一次目瞪口呆了。 那小道士似乎早已料到古璇会有这副态度，也没多说什么，躬身行了一礼，就借助着桃花落了下去。 上面只有一座看起来十分简陋的茅屋，就建在悬崖边上，在茅屋边上有一棵桃花树，树下有一石桌，一石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古璇抱着怀中孩子走上前，这里太过宁静，宁静到让人不敢下重脚步。 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推开了门，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带几个凳子罢了。 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摆设，也没有任何人…… 古璇平静过后是气愤，“md,劳资果然被耍了。” 摔门而出，几步走到悬崖边，临崖边几米时，生生止住脚步，进无可进……可胸中愤懑难平。 “娘亲，别气！” 有奶声奶气地声音传来，正在气头上的古璇下意识反驳，“我没气……” 话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这里除了她和怀中几月大的孩子不会有其他人，当下就瞪大了眼睛东张西望，“谁？谁在说话。” 隐隐颤抖的身体显示她被吓得不轻。 一只小手抚摸上她的脸，“娘亲不是要我养你么？” “噶，”她低头，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璀璨如星。而她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一时间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你会说话了？” “娘亲！”奶声奶气的声音叫得她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天呐，你才多大？”古璇抑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 不等他回答，又听得古璇自言自语道：“哦，对了，我家的孩子还没有取名字，叫你什么好呢？” “星耀！”后面传来的声音空灵清晰，语气笃定无疑。似乎这个名字就该是这个孩子天生就有的一般。 古璇不及多想，点头赞同道：“嗯，这个名字的确不错。” 又是一愣，随即转头，“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墨谭撇了她一眼，“这礼数的问题，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但开口闭口就是你你你，你这个徒儿当得可真是好啊，嗯？” 古璇抬头望天，半晌，回问道：“我当你徒弟可有好处？” “很多！” “有多少？” “很多！” “……” 这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问答题，古璇抚额，“若我不想当你徒弟呢？” “没可能！”墨谭回答得斩钉截铁，简洁易懂。 “喂，你这是强权专政。” “本座有强权专政的资本。” 古璇气结，这一场初试，她竟输的如此彻底。 “拜师仪式便免了罢，从此之后，你便是本座的关门弟子了。” 古璇想拍手叫好，如此前无古人后来者的霸道不讲理之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可她竟是无力反驳。 而下一瞬，白光一闪，就见她身上套了件与降魔门众弟子一致的衣服。 她伸手扯了几次也没能扯下来，墨谭见此，好心提醒道：“若徒儿想春光乍现，尽可以使大点劲。” “你……”古璇一连几个你吐出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恨恨道：“流氓！” 墨谭抬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徒儿说胡话的本事果真常人莫及。” “我……”再次卡壳，为什么她觉得她今日的嘴特别笨呢？ “好了，该干正事了。”墨谭抬头懒懒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中天之月，皎洁的很，正是好眠之际，低头看了眼还兀自生闷气的古璇，继续道：“降魔珠，由来已久。” 古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墨谭说的是星耀，一时间也不打岔，打了十二分精神，继续听他说下去。 “降魔珠现世，必得有一个共生体。寄主若心灵纯粹，毫无杂念，珠子便造福苍生，乃是一颗福珠。寄主若心思不纯，杂念丛生，珠子便捣毁世间，成就一颗魔珠。寄主与珠子相辅相成，珠子主昼，人身主夜，一阴一阳，生生相息。” “不能分开么？” “可以，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他的身份，他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还有这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这些都不可能让他过得安稳。就算降魔珠已经不在他身上，他也未必能偷得半日闲，与降魔珠共存，对于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最重要的是——作为他的监护人，要是你身上没有半分灵力，你又怎么保证他的安全。” 古璇怔住，低头看向星耀，她知道，墨谭说的很对，至少她无以反驳。 “入云殿接近云层，乃是整个藏山灵气最为丰沛之地。今夜你先在这里领悟吧！”说着就将一本书丢给古璇，随后也不管她是否还在怔神，转身徐徐走进茅屋，开门，关门。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毫不迟疑。 古璇拿起那本书一看，只见上书“水系低级法术”。她寥寥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到也还通俗易懂，配合着上面的手势图，真要施展起来对她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将星耀放下，自己结了一个手印，试着沟通身边的水元素。这片天地仿佛有所感应，开始有了轻微的扭曲，之后，一个水圈在她手上方慢慢凝聚而成，颇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喝着茶的墨谭眼睫掀动了一下，随后再次将茶再次送往嘴边时，却发现杯里的茶水早已一滴不剩。他无奈一笑，熄了灯，躺在床上歇息去了。 次日，古璇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四周竟是变成了泥潭。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显然不相信这是自己造成的。 墨谭开门出来时，并未有多么惊讶，“你比为师想象中还要有天赋。” 语气很淡，完全感受不到他是在夸她。 古璇撇撇嘴，眼看墨谭就要消失在眼前，赶紧上前将他拦住，“难道我就要一直待在这什么也没有的山顶上吗？” 墨谭对她这没有礼貌的行径早已见怪不怪，也没多说，从袖中甩下几张符纸，“这是桃花舟召唤符咒，没了跟为师说便是。” 古璇嘴角一撇，嘀咕道：“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桃花，明明自己就是一大朵桃花了。” “徒儿是不是觉得这桃花舟太过花哨，想要自己飞下去，跳上来。” “没没没，师傅可真幽默，嘿嘿……”开玩笑，她要真这么做了，跟跳楼自杀有什么区别。 墨谭轻哼一声，然后在古璇眼皮子底下，再次化作满天桃花瓣，消失于无形，半空中只听得他空灵的声音传来，“徒儿好好练习，等到一定境界后，师傅再教你御剑飞行。” 古璇撇撇嘴，却是并不搭理，好累啊！好想睡觉。 第20章 脸皮没她想象的厚 古璇自墨谭走后便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昨晚没睡的地方，就在外面一直练习，可没想练着练着她就睡了过去。托着疲倦的身躯打开茅屋的门，然后向着唯一的床奔去。现在的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才不要去管什么舆论…… 古璇是被外面乒乒乓乓的吵闹声吵醒的，揉着惺忪睡眼走出茅屋，只见她那极其妖孽的师傅正在桌边喝着茶。阳光下，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极其美妙的风景画。 而他身后，一群工匠打扮的人正在锯木头，原先的茅屋旁边正搭建了一个新的茅屋雏形。一些光着膀子的壮汉正将一根根木头抬到新的茅屋雏形上面，看样子是打算新建一座茅屋了。 “师傅，这是在为徒儿建造新的茅屋吗？”古璇双眼都快放光了，没想到她这师傅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这么贴心的。 可…… 墨谭将手中茶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这不是为你建造的。” “额？”古璇疑惑。 墨谭眼睛看着杯中不断沉浮的茶叶，眼睫轻颤，“这是为为师建造的。原先那茅屋沾了你的味道。所以，为师打算送给你了。” “你你你……”竟然嫌弃我。古璇一连说出几个你来，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只是用手指着墨谭。 墨谭却是无动于衷，刚刚他看到她在他床上流口水来着，他本来想叫醒她的，可没曾想他的手才要伸出去，她竟是“撕拉”一声，将嘴角的口水瞬间吸了回去。 于是，他胆怯了，落荒而逃了……至今，她“撕拉”口水的邋遢模样依然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所以，他不敢看她，生怕她的口水流到他的手上。总之，只要想想，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而现在他感觉他手中的茶水清香味正在慢慢变得酸臭…… 他轻咳一声，刚要将手中茶杯不动声色的慢慢放下。突然，一道水柱从茶杯里窜出，直奔向他的脸面。 他不慌不忙，只是眨动了一下眼睛，眸中似乎射出一道实质的光芒一样。那道水柱竟是拐了一个弯，速度之快，只是瞬息便到了古璇脸上。 古璇避无可避，生生接下这一泼。 墨谭面无表情，眼看工匠们快要完工，而他也在好好思索：该怎么安置他的新家？ 想着，再次化作满天桃花，飞散而去。 众人鼻尖闻到一阵清香，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似乎早习以为常，继续低头干自己的活。 古璇全身湿透，心中极度愤懑。这个仇，她一定要报回来。不过，在这之前，她得有这个能力。 那些工匠的速度也还算快，古璇练好一个新的水系法术时，他们也将新的茅屋建好了。 一阵清香随风飘来，果然又见墨谭。在他身后，则是些扛着家具的小道士。 他面上表情依旧是没有表情，迈步当先走进建好的茅屋，对着身后那些人亲自指点一番。 众人一通忙活，井然有序地将所有家具摆放在正确的位置上。随后不待墨谭吩咐，齐齐坐上桃花舟，飘然离去。 古璇进去时，墨谭正悠闲地坐在桌边喝茶，不得不说，他每一个动作都很善心悦目。只是，古璇现在没心情去欣赏。只因为，这个茅屋比之前的那个要好太多了。 她几步上前，将一本小册子丢在他面前。随后也不管他会不会看，直接拎过他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毫无形象地“咕咚……咕咚……”一口饮尽。 墨谭轻蹙眉头，“这是上好的庐山云雾，多生长于断崖之上，采摘也是极为不易。要是照徒儿这么牛饮，我这茶就算再好，也是白白糟蹋了。” 古璇将茶碗往桌上重重放去，挑了挑眉，难得看到他除了面无表情之外其他的表情，心情大是舒畅。 “徒儿知道师傅大人是爱茶之人……”说着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墨谭的视线一直随着她手中的杯子转动，这副模样落在古璇眼中，一脸邪气地轻勾起嘴角，任凭那色泽翠绿的汁液在碗中摇晃，“不过，徒儿向来没有师傅那么好的雅兴。” 她话一落，突然将脖子一仰，再次将茶水像喝白开水一样灌进喉咙。 墨谭此时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 古璇暗笑，叫你嫌弃我。这下……嘿嘿…… 只是，她没如愿等到墨谭暴走，迎来的只是他空灵如往昔的声音，“徒儿要是喜欢，请便！” 说完起身，离去。他怕再留下去，会忍不住对自己的爱徒出手。心中百般提醒自己眼前这不知死活的傻妞是自己徒弟，他需得小心爱护着。既然不能对她动手，最好的法子也就是离得她远一些。 当然，走之前，他也没忘记将那本册子顺走。 古璇笑不可遏，墨谭爱茶，断然无法忍受有人像是牛饮一般地喝茶。而古璇就要用这个来恶心他。 不过这个法子使一次也就够了，估计下次，墨谭会将茶看得死死的。要是她再出现，恐怕会直接给她一壶白开水。 眼睛转向一边的床，要是自己再在上面躺一次，会不会再让他老脸一黑？ 想到就做，然而，她刚靠近那床，就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道士。 古璇定睛看去，正是那晚将她领上这悬崖的小道士。 那小道士对着她恭敬行了一礼，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师公说古师叔向来喜欢爬男子的床，特让师侄来告诉师叔自己的房间在哪？” 古璇老脸一热，爬……男子的床？ 千算万算算漏墨谭身为降魔门门主，自然不可能没个照顾他的贴心人。迎着小道士异样的目光，古璇头一次觉得自己脸皮如此的薄。 可她偏偏不能反驳，总不可能说自己是为了报仇，才想要爬上她师傅的床吧！把自己的小心思告诉敌方的人，打死她也不能干这蠢事。 于是她强撑心神，顶着那小道士异样眼神，从他身边淡然走过。刚要踏进自己屋门时，又转身迎着那小道士诧异的眼神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那小道士悠悠然行了一礼，“师公为小侄取名桃木！” 古璇沉吟一声，转身进了屋。 而古璇没注意到的是，桃木看着她进了屋后，突然化作一阵桃花瓣散去…… 第21章 凤凰神鸟 修炼的日子是无聊的，古璇除了会在入云殿感受水元素练习水系法术之外，也偶尔会下山看看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唳……”一声尖脆的长啸划过天际，古璇还没来得及转身，突然感觉身上一重，来不及反应，就被什么东西给直直压倒了下去。 烟尘窜起，口腔中吸进些灰尘，带起古璇一阵猛过一阵的咳嗽。背上被小石子硌得生疼，一时间想叫痛也叫不出来，而这些还不算完，脑门上一痛，疼得她眼泪狂飙。 这么短时间发生如此多的变故，古璇出门前后悔没问问她师父，今日适不适合出门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才看清楚此时自己的境地，一只大鸟正骑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两只大长腿撑在她两边，要是一个人的话，这姿势…… 那只大鸟见古璇看着它，又将自己十分巨大的鸟喙凑近她的脑袋，古璇生怕它再次啄伤自己，赶紧呵斥道：“不要！” 那鸟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竟是真的停了下来。 古璇见此，慢声道：“你先挪开你肥胖……” 见那只大鸟眼中有意无意透露出些许威胁，古璇赶紧识相地改口，“挪开你威武的身躯，让我起来。” 那只大鸟歪着头，用一只眼睛瞅了瞅古璇，就在古璇以为它并没有听懂她的话，想要嘴手并用提醒她时。那只大鸟煽动了一下翅膀，立即向上跃去。再次落下时，她的翅膀扬起一阵灰尘，再次呛得古璇咳嗽起来。 那只大鸟见古璇这么狼狈的模样，凤眸中似乎都带了一股子笑意。 等灰尘散去后，那只鸟朝着古璇前进了一步。 古璇立即警觉，双手交差，做防备之势。 那只鸟见她这模样，识趣地停了下来，但瞅着古璇的那只凤眸却像是带了些许盈盈泪光，给古璇的感觉就像是与自己好久不见的亲人再次相逢一般。 古璇一时怔愣住，不明白这只大鸟为何如此激动？ 她主动伸出了手，那只鸟立即将自己的头凑上去磨蹭她的掌心。 古璇大喜，这次直接上前抱住大鸟的脖子，而那只大鸟似乎也极是享受，不断磨蹭古璇的脖颈。 恰在此时，一个胖子摇晃着身上的赘肉跑了过来，所过之处，大地都要颤上三颤。 那只鸟感受到他的气息，转过头看了一眼，张开鸟喙叫唤了一声，叼着古璇的后领就将她甩在自己背上。长翅一阵，飞上了天空。 只留下众人仰头惊奇观望，而那个大胖子则是跑得气喘吁吁，虽是这样，但他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大鸟消失在云端。 他立即吩咐后面跟着跑来的几人，“你们赶紧将那只凤凰给拦下来，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门主可不会轻易饶过你们。” 他后面跟来的几人立即点头应是，即使跑得十分累，但在胖子十分有力量的注视下，他们也不敢躺下去休息。听得胖子吩咐，赶紧运起自己的法宝，向着那只凤凰逃……呸，飞走的方向追去。 这只凤凰为什么会对古璇如此亲切？这事还得从火焚南平县城村民尸体的时候说起。 “凤凰浴火，涅盘重生。”据说凤凰每五百年重生一次，可这只凤凰从大火中窜出来的时候，却并不意味着是它重生的时候。 换句话说，那大火其实是一种传输通道，有人强行将这只凤凰从遥远的国度送了过来。 当日，那只小鸟一出现在众人眼前，墨谭就断定它乃凤凰神鸟无疑。而且，还很有可能会是这世间最后一只凤凰。 墨谭的想法很简单，要是放任这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凤凰在外面溜达的话，极大可能是会夭折的。 于是他下令捉拿这只凤凰。许是人多吓到了这只凤凰，一时间到处乱窜。众小道士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捉住这只凤凰，还把现场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正当它以为自己就要被捉去熬煮来吃了时，一团光芒却照亮了潜伏在她心底的绝望。 它莫名安了心，而在光芒之后，便是古璇那张充满善意的温和笑脸。愣神间就被一双手给抱起，轻柔的触感就像它刚出生时妈妈的抚摸一样，带了让她舒心的疼爱。 之后被墨谭先行带回降魔门，它以为再也见不到古璇，并为此情绪低落了好几天。而刚刚它偷溜出来再次偶遇古璇，怎么能不激动？不过让它懊恼的是：她竟然情急之下啄伤了她的脑门。 而刚刚跑来的胖子，则是它的饲养员。 那大胖子会将很多闪闪发光的东西喂给她，它不喜欢那种味道。可只要她拒绝，墨谭就会冷着脸出现在它面前，那种强大的压迫感不得不让它将一颗颗琅玕吃到腹中。 而它能快速长这么大，也多亏了那些没有什么味道的琅玕。 现如今，再遇古璇，它只想带她去翱翔，自由自在…… “回来了！” 入云山，长年云烟缭绕。凤凰鸟在临近黄昏时分将古璇送上山来，待听到那每次都让她胆寒的熟悉嗓音后，长啸一声，赶紧回去面壁了。 墨谭坐在桌边，手中茶杯轻轻晃悠，如兰茶香立即流溢而出。 古璇眯眼一笑，看来这次跟着那只凤凰大鸟遨游了一次九天，让她心情极是不错，“师傅，喝茶啊！” “嗯！”墨谭轻应了一声，随后又补充道：“徒儿要是觉得口渴，那边有白开水。” 古璇抚额，但也并未出言反驳！今天她心情不错，暂时不与他计较吧！ 墨谭觉得奇怪，往日里她一定会跟自己抬杠，可今天……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继续低头品茶。 到了晚间时分，墨谭推开了古璇的房门，将一瓶药放在桌上，“你的额头这几天不要碰到水，这瓶药记得按时擦。” 古璇睁大了眼睛，这朵大桃花会这么好心给我送药，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墨谭说完也不期待古璇能对他感激涕零，直接转身走了出去，连门也不给古璇带上。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满天繁星之下，古璇再一次怔住。 在一旁无聊玩着手指的星耀爬下床，摇摇晃晃走到桌边，伸手将那瓶药拿在手中，摇摇晃晃再向着门边的古璇走去…… “哐当！”古璇回神，转头看到星耀趴在地上，一个凳子横躺在地上。 赶紧疾走几步上前，将星耀抱起，“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平常孩子若是摔倒必定会大哭以引来更多的关心，但星耀却是一声不吭，将手中药瓶递上前，“娘亲，擦药！” 第22章 师徒相处手册 古璇抬头看了一眼桌子，刚才放药的地方离星耀摔倒的地方也有一段距离，想到这孩子的好意，再一想墨谭应该不会捉弄她，是以还是将那瓶药接了过来，“星耀真乖！” 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星耀的头发，五岁光景的孩子立即嘎嘎大笑。 古璇看着他纯真的笑脸，心下却是有些微微的苦涩，按照这孩子的生长速度，大概很快就能学习法术了，然后，便是走上浴血杀伐的道路。 可这样的道路他必须得走，没有其他选择。 那本不算厚的水系低级法术，古璇很快就学完了，并且经过多次练习，她也能熟练掌握。但为了巩固基础，她并未向墨谭去要中级法术，而墨谭闲暇时也会找几个跟古璇差不多修为的弟子与她对战。 由于缺乏实战经验，刚开始还会手足无措，但到了后来也能将所学的法术学以致用，融会贯通。 当她把所有弟子都给打败时，古璇却是手腕一转，将手中的水球向着墨谭击去。 众人眼看那水球就要打中墨谭，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同时也为古璇这样自不量力而大胆的行动感到心惊肉跳。 果然，下一刻，那颗水球在墨谭鼻尖处稳稳停住，不管古璇怎么命令那水球，那水球就是不进分毫。 众人哗然，但也都露出了理应如此的表情。 古璇这才察觉到不妙，想要将水球召回，那水球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她讪笑着想要开溜。 墨谭却是淡淡瞟了她一眼，“徒儿，你送这么大的礼物给为师，为师总要给一份回礼才是。” 还不待古璇说些什么，那颗水球突然向着古璇飞去，而且还有越变越大的趋势。 古璇想要避开，却发现早已来不及了。下一刻，那颗水球在她头顶就像是烟花一样爆开，她也被浇得浑身湿透。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就连墨谭眼中也带了一丝笑意，只他面上还依旧是副淡淡的模样。 古璇张嘴将口中水吐出，大力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四周大笑毫无阻碍地灌进她耳中，她一一抬头看去。 那些人触及到她锐利的目光，赶紧合上嘴巴。偏偏有几个不怕死的胆大心实，被同伴一拉袖子，眼睛瞥向眼神渐冷的墨谭，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笑。 古璇看向墨谭，他脸上弯弯的嘴角虽是极美，她却觉得甚是讽刺，不过这又能怪谁呢，要怪也只能怪她技不如人喽！要让她承认自己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却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默默走回茅屋换了身干净衣服，再次出来时，只看到墨谭坐在桌边一如既往地品茶，而其他人估计早被遣下山去了。 古璇几步走过去，“喂，前几天我给你看的那本册子你看了吗？” 墨谭眼睫翻动，“看了。” 古璇眯了眯眼睛，看了为何还这么无动于衷？ 墨谭似乎不想深究这个问题，起身跨步离去。茅屋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一切。眼睛触及桌上那本不知何时被风翻开了一页的小册子，只见上面用清秀的小字写着“师徒相处之道”。 他依稀记得，这本册子的主旨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师傅都要以徒弟为先，要爱护徒弟，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摇摇头，他觉得当初收她为徒实在是个大错误。如果按照这本书上的来，他分明是为自己找了个祖宗。 入云山，整个藏山最高的一处山峰，这个地方被墨谭霸占，平时若是没有他的准许，绝对不会出现桃花符，没有桃花符也就不会出现桃花舟。令想要上去的人不得其门而入，所以这里也会相对来说安静一点。 只是今日…… 一个小而肥胖的身体早已不知在这蹲守了几个时辰，偶尔还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期待着能看到桃花舟。 一有风吹草动，他就满眼亮闪闪地抬起头，要是什么也没有的话，肉乎乎的包子脸就会立马现出失望之色来。 或许是等得太关注，他时常不离嘴的包子也没有塞到嘴中。 “傻蛋，你在哪？” 一声稚嫩的呼喊声从远方传来，立即让他警铃大作，撅着屁股弯着腰转头四下查看一番，然后摇着肥胖的身躯匆匆躲进深深草木之中。 那边的声音还没放弃，“傻蛋，你给老子出来，要让我逮到了你，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你在这，赶紧给老子出来。” 声音越来越近。 “蠢货，包子都掉了。” 躲在草丛中的豆包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在地上静静躺着的包子，在那瞬间他几乎就要冲了出去，但若是自己冲了出去，必定会被哥哥捉回去，要是被哥哥捉回去，他就等不到古璇了…… “豆包，要是你再不出来，这个包子可就得牺牲了。”豆皮一只脚在慢慢抬起。 咬紧牙光，绝对不能妥协，他有种预感，今天一定能见到古璇，可他的包子…… 眼看那只包子就要被踩个稀巴烂，豆包甚至都做好了为它收尸的打算，可豆皮的脚却在包子上方一厘米处停了下来。 “不出来是吧！好，很好，别让我逮到你。” 他收起了脚，向着豆包藏身之处走来。 豆包只能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融入在这深深的草丛中，可豆皮的脚依旧不紧不慢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十步……五步……一步。 如此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豆皮脚上棉鞋与地面细微的摩擦声，他甚至能想象得到豆皮正要伸手扒开他头顶上方深而厚的草丛。 只差一点点，若是自己被抓回去…… 恰在此时，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清香味，在这满是青草味道的地方，显得很是独特。豆包翕动了下鼻翼，那是桃花的味道。眼中一喜，向着崖顶看去，果真看到一朵桃花在徐徐下降。 豆皮只感觉眼前一花，虽然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也猜了出来。一时间火冒三丈，只想把人拉过来好好教训一顿出出气。 古璇刚从入云殿下来，还没站稳，腿就被一个小而微凉的身体抱住。她低头看去，果真看到一双纯真的小豆眼，里面发出灼人眼球的光忙。 她将豆包抱起，“几天没见我们可爱的小豆包，好像更重了一些。” 豆包只知道傻笑，身体被古璇柔软的身子抱住，真舒服啊！ 那边的豆皮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指着古璇怀中的豆包就没好气地骂道：“臭小子，给老子下来，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古璇一愣，这两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为何这脾性却是大不相同，“你这做哥哥的不好好待自己的弟弟，干嘛动不动就要教训他。” 豆皮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理她…… 第23章 豆皮掉了 晴空湛蓝如洗，脚底下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渺小不可言。 古璇下得入云殿之时，恰好那只凤凰神鸟也偷溜了出来。于是，古璇决定今天好好玩玩，若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烤些食物来吃，那就再好不过了。 墨谭已达辟谷境界，到了他这个境界后，吃东西完全看他的心情。可古璇不一样，几日没吃到自己做的菜，她的胃开始想念她的手艺了。当下把厨房里能带的食材全都带上，牵着豆包跳到凤凰神鸟宽大的背脊上，豆皮撇嘴跟上。 三人一鸟便冲上了天空，穿云驾雾。 一路上，豆包都只是抱着古璇的腰将自己埋在她怀中，半点不敢动弹。 反观豆皮，他尝试着站了起来，然后慢慢挪到前面，直直站立在凤凰神鸟的背上。 颇有天下之大，唯吾独尊的王霸气势。 这一幕刚开始的时候吓得古璇心惊胆战，但到后来见凤凰鸟飞得也很是平稳，才稍稍安了心，但她依然不敢将视线从豆皮身上挪开。 凤凰神鸟微微偏转头斜瞅了眼豆皮，一双凤眸似笑非笑。 豆皮陶醉在自己称王称霸的幻想中，完全没注意到凤凰神鸟戏谑的眼神。 古璇怀中的豆包不安的嘤咛了一声，古璇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豆包摇了摇头，想要抬起头将豆皮给叫回来好好坐着，却是怎么也不敢离开古璇的怀抱。终于在他下定决心，想要提醒豆皮时，凤凰神鸟突然长啸一声，身子直直向着高处飞去，而眼前正是一根山柱。 豆皮一时不查，想要抓住凤凰神鸟，可凤凰神鸟向上飞的速度极快，他下降的速度也是极快。 大风中，他似乎听得有人在惊慌地喊: “豆皮！” “哥哥！” 身边是云雾缭绕，可他抓不住任何东西，只能任凭自己向下飞降。 该死的鸟，大爷要是能侥幸活下来，一定要把你杀了熬汤喝。 风像是要将他的身体一块块撕碎，然后再次重组。 他看到那只鸟正扑腾着翅膀向他飞来，眼中笑意不减； 他看到豆包终于勇敢地露出了脑袋，正满眼焦急地看着他； 他看到古璇正试着对他伸出一只手，嘴唇动了动，听不到声音，但依旧能看懂那是“豆皮，抓住我的手！” 他艰难地伸出手，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声也越来越大。他的手摸到了她的指尖，但只一瞬就又分开。 不知下落了许久，久到他怀疑自己究竟在不在下落？ 豆包急得满头都是汗，有几滴滴到他脸上，温热的触感，但只一瞬就被风吹干，冰凉得很。他看到他嘴唇微动，好像是在说：“哥哥，你的天使之翼！” 脑中一亮，然后他看到古璇面上惊讶，喜悦，气愤……反正她脸上变化了多少个表情他记得不是很清楚。总之，她的脸在他眼中就像是调色盘一样精彩。 豆包的包子脸此时在他眼中也是亲切无比。他的弟弟很聪明，他一直都知道。 他看到那只凤凰神鸟凤眸中流露出一丝不屑，隐隐还有嘲笑之意。或许是他的错觉，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煽动背后的天使之翼，想要爬上那只凤凰鸟的背，但那只凤凰鸟像是察觉到他的意图，轻松煽动了一下翅膀就向上掠去，只留下一根彩色羽毛从他耳边擦过。 “该死！你等着，老子迟早要把你烤来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凤凰神鸟在此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立时感到心虚，想到自己怕一只鸟干嘛，又朝着它做了个鬼脸。 那只凤凰鸟从鼻中喷出一口气，转过头极其傲娇地继续向上飞去。 翻过一座座山，再趟过一条条河，终是停了下来。 古璇抱着豆包从凤凰背上跳了下来，看着眼前宽阔的草原，还有浅浅的碧水潭，张开双臂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在这么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野炊最是适合不过了。” 说着已将凤凰神鸟背上带来的食材和作料拿了下来。 稍后赶来的豆皮一降落就立马收起了天使之翼，只躺在地上大喘气。飞了一路，为了不失去古璇他们的踪影，可把他累坏了。 豆包走了过去，也不说话，两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直把豆皮摸得发痒大笑，赶紧断断续续地道：“老……老子没事！” 豆包见豆皮真的没事，爬着回到了古璇怀中。 古璇对他这副傻傻的模样喜欢的不得了，低头看去时，豆包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包子，默默啃了起来。她又是忍不住哈哈一笑。 笑过之后便专心整理食材，可她将所有东西拿出来之后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忘记带刀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难处，一道白光闪过，她下意识就向后一躲。再低头看去时，一把刀正正插在她前方。 一个欠揍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不用感激我，拿去用吧，正好我肚子也饿了。” 古璇脾气发作，正要上前好好教训一顿豆皮，脚上一重，却是豆包抱住了她的腿。她低头看去，只看到豆包眼中满满的期待，还伸出了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可爱的馋嘴小模样，萌得古璇心都软了。 好吧，她认命。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豆皮太过舒服。 想着，伸出手摸着豆包的发梢安抚道：“豆包乖，这次姐姐就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眼睛若有似无瞥向豆皮，但见他许是真的累极，只静静躺着，听得古璇说这话，眼皮都没动。 一个时辰后，香味弥漫了整个山谷。豆包早已把包子收起，只留着肚子一尝古璇手艺。 豆皮本来已经睡着，奈何那香味实在撩拨他鼻子，一时间肚子里的馋虫似乎被美食勾起，一个翻身就连滚带爬到了古璇身边，嘴边的口水几乎快流成了河。 古璇看到豆皮这副模样，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恶作剧光芒闪现。她给豆皮递了一只兔腿，“吃吧！” 豆皮肚子早就咕咕大叫，当下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大口咬了下去…… 第24章 遇险 古璇给豆包也递了一只兔子腿，豆包傻笑着接过，吃得津津有味，吭哧有声。 剩下的整只兔子，古璇则是丢给了闻香而颠颠跑来的凤凰神鸟。 凤凰神鸟用鸟喙接过，肥硕身躯往地上一放，鸟喙利落地撕下半块兔子肉，一仰头咽了下去，吃得好不快哉。 而豆皮，他刚撕咬下一块兔子肉，剩下的半只兔子腿就被他给扔到了一旁，随后二话不说急急往水边跑去。 辣，极其的辣，辣到了他的舌根，辣到了他的耳朵，他的脸、他的唇，全都像是火烧一般。 一时间，心头窜起阵阵怨念，今天的他绝对招小人了。 古璇憋笑憋得肚子疼，颤抖着肩膀走过去，调整了下情绪才道：“小豆皮，你还好吧！” 豆皮将整个脑袋埋到水中，模模糊糊听得这话，大口喝了几口水才又抬起来，带着哭腔道：“你……你欺负我！” 说完扯开嗓子就大哭了起来。 远处有几只鸟受惊，纷纷扑腾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而此时古璇才看清楚，豆皮的嘴早已通红肿胀，就跟两根香肠似的。说话间，那两根香肠还一动一动的，极其诱惑人。 古璇憋笑好久，到最后终是忍不住，蹲了下去就笑得花枝乱颤，满地打滚。 豆皮头上全是水，弯而翘的眼睫上还挂了几滴，也不知是水还是泪，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凄楚。看到古璇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嘴巴一撅就要骂人。 恰在此时，那边正不顾一切啃兔子腿的豆包猛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就连嘴中含着的肉都掉了出来，伸出一只手指向湖面，“哥哥，快看。” 声音不大，可却足以传到豆皮耳中。他转头向着湖面看去，只见湖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冰，而他们周身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 白云如薄纱笼罩着入云殿，使得这里的一切都如烟似幻，看不太清晰。 墨谭静坐崖边，手中茶碗轻晃，翠绿色的茶液立即吐露出如兰芬香，他缓缓靠近茶碗，微微翕动鼻翼，心情立即舒朗许多。 突然，舒展的眉头毫无预兆地皱起，呢喃出声，“这么快就醒了？” 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到茶碗中，仿佛刚才感受到的强大水能量波动并不存在一般，只是喝茶的动作却比往常急了些。 与此同时，降魔门中其他法力高强之辈心神一震，显然他们也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水能量。但下一刻，全都事不关己继续闭关修炼。 慕竹担心古璇的安危，来到入云殿下方，刚要祭出桃花符，眼前便闪过一道白光。当下也不迟疑，立即跟了上去。 豆皮跪爬在湖边，银色冰面蔓延，瞬间到他面前。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心里立时感到不妙，赶紧起身。他的膝盖沾到了些水，周围温度急降，也结成了冰，冷的他直打哆嗦。 古璇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顶级大boss上场了。 豆包扔掉手中还剩一半的兔子腿，撒着小短腿就像只肥胖的小企鹅跑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抱紧古璇的腿。 只有那只凤凰鸟似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依旧津津有味地吃着兔子肉。等吃得差不多时，继续对着正架在火上烤的野鸡流口水。 “凤凰不食粟，所食唯琅玕……”古璇觉得，书本上的知识也不能全信。 墨谭将天下能寻来的天灵地宝都投喂给了这只凤凰，其中也包括前段时间让慕竹寻找的千年血精。为的就是增强这只凤凰筋脉的韧性，好对它以后的修炼有大益处…… 可现在看来，这只凤凰似乎并不太注重自己的高贵血统和与生俱来就应该具备的优雅仪态…… 冷气袭来，古璇思绪回到正轨上，牙齿不住打颤，问豆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豆皮斜瞥了她一眼，讥笑道：“伟大的降魔门门主关门弟子，这里可属于你们降魔门后院，怎么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真想一巴掌将你拍飞，省的一看到你心中就各种堵得慌。古璇气结，自动隔离身旁人的冷嘲热讽，只密切关注湖中情况。 湖面结了冰，看起来并未有其他的异常，抱着古璇腿的豆包却突然不安的扯了扯古璇的裤脚，“姐姐，回去！” 古璇低头见豆包脸色嘴唇都变成了白色，只好点头答应，抱起豆包揪着豆皮后领就打算叫凤凰鸟离开。 “咔擦……”一条蛇形长状物突然破开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古璇他们攻击而来。 古璇不敢大意，立即集中心神，沟通水之元素，集结成水箭，向着那像蛇的怪物急射而去。 那怪物不躲不避，水箭与它身上坚硬的鳞甲一碰，立即成水花散去。 古璇呆住，这可是能将石头都射穿的水箭啊！ 这击对于怪物来说不痛不痒，可对于古璇来说，却是没能为她即将流失的生命挡住一时半会。 她迅速将豆皮豆包向后丢去，自己迎面对上那怪物。 疼，身上皮肉被生拉活扯下来一般的疼。那怪物尖利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刺入古璇的胳膊，疼得差点没让她昏过去。 豆包吓了一跳，想要跑过来，但却被豆皮给拉住。但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一双小豆眼紧紧盯住古璇，心跳的也是极其迅速。 凤凰神鸟终于有所察觉，撕咬烧鸡的动作一顿，向着这边急速飞来。尖利的鸟喙啄上怪物坚硬的金色鳞甲，但却毫无用处。 那只怪物似是认准了古璇，死死咬住便不撒嘴。 古璇血管中的血液在急速流失，她能感觉到，那只怪物很兴奋。 一滴……一百滴……她手臂上的血已经浸透了她半边身子，看起来惊心触目。 不知怎的，豆皮突然感觉空气中的氧气稀缺得很，大口喘着粗气。他想上去帮忙，可他也知道，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愣神间，竟是不小心松了手，让豆包挣脱了他的束缚。明明伸手就能拉住豆包的衣服，可他脚上速度更快，只一下子就超在豆包前面。 他们刚到古璇身边，就见一道白光闪过，那怪物像是被什么力量给丢到了远处。 第25章 半龙冰蛟 古璇双眼紧闭，半个身子都染满了血。眼看就要倒下去，豆皮豆包立即冲了上去，可他们的力量始终太小，两个人用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支撑住她。 若是在平时，豆皮此时必定要对古璇大肆打击一番，比如你怎么跟头猪似的。可此时看着她紧闭的眼睛时，他的喉头突然打了结，什么也说不出来。 要是自己再长个几年，情况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虽奋力支撑，依旧不能将古璇的身体支起。正当他想要再加把力时，肩头上一轻，却是墨谭将古璇给抱了起来。而他身后，正跟着慕竹这个傻妞。 墨弦宝剑已出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此时的慕竹满面冰霜，眼睛看向前方还在继续变大的怪物，半分不敢轻敌。 “这冰蛟有问题，应该有什么东西提前唤醒了它。现在的它因着某种元素，更是比平常凶残了百倍不止，徒儿可有把握？”墨谭空灵清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慕竹本就严阵以待，此时听得墨谭这么说，神色间更为严谨，目光紧紧盯住前方冰蛟，不敢移开半分，生怕它会突然发难。 那只冰蛟感受到眼前新出现的两个人必不是什么小角色，摇身一变，从刚开始手指细的小蛇长成了油桶粗的巨蛟。 岸边几个人在他面前成了蝼蚁一般的存在，单单只是它粗壮的身子压下来，也能将所有人压成肉饼。 天上异象丛生，墨云低垂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只冰蛟眼睛犹如铜铃一般，隐在黑云中将地上蝼蚁无情地望着。庞大的身躯在黑云中不断翻滚跳跃，长尾一扫，立即有强劲的风吹起，将地面上所有东西都卷上半空。 墨谭法力高强倒还能抵抗住这强风。 慕竹将手中墨弦宝剑挡在身前，也为她挡去了不少风力。 可豆皮和豆包没有法力，也没有法宝，眼睛被吹得难以睁开，身子也向后退去。可他们依然坚守在古璇身边，半步也不肯退缩。 墨谭眯了眼，严肃着脸再次提醒道：“这只冰蛟已经是半只脚踏入龙界的存在。” 慕竹点头，更加小心谨慎。 似是为了应证墨谭的话，半空中那只冰蛟突然发出一声长啸。 众人身前立即形成一个气流，皆站立不稳向后倒去，那是君王在施威。 墨谭却是满脸不屑，冷哼一声，拂袖一挥，扔出一个比那气流更大的屏障，瞬间将那气流打回去。 半空中的那只冰蛟极是不满地长啸出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众人俯冲而下。 墨谭轻移脚步退后一段距离，将天上正手足无措四处乱飞的凤凰鸟召唤下来，将古璇放在它背上。 凤凰鸟会意，飞到豆皮豆包身边，用鸟喙将他们甩到背上，长啸一声，远遁而去。 慕竹将手中墨弦高举过头，迎着那血盆大口就奋力砍去。 “铿锵……”一声，墨弦剑身微微颤动，铮铮作响。 显然，墨弦够强，可此时却遇到了一个比它更强劲的对手。一时间，颤动的剑身似乎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它遇到了一个能与它相抗衡的可劲对手感动兴奋。 慕竹心神跟墨弦是连在一起的，此时自然感受到手中宝剑的欣喜，使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挥、扫、砍、刺、挡……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她在指挥剑，而是剑在指挥她。 冰蛟屡次斩杀不了眼前这弱女子，内心也极为焦躁，灵巧的尾巴向着慕竹拦腰扫来。 慕竹以剑相挡，连连擦出火花。她能感受到墨弦砍在它身上时，犹如砍在铁块之上。不，或许，那快要即将化成龙甲的鳞片比铁块都坚硬百倍。 慕竹挡不下冰蛟拼尽全力扫来的这一击，身子被击中落下地来。喉口一甜，带了铁锈味的某种液体就要喷薄而出，却被她生生压制住。 想要再次上前，后面却传来墨谭空灵清澈的声音，“歇着吧，你做的够了！” 慕竹一愣，对着墨谭拱了拱手，“是，师傅！” 墨谭应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对着慕竹伸出了手。 慕竹会意，将手中墨弦递上。 墨弦得以回到墨谭身边，更是激动，身子颤抖得也更是厉害。 墨谭伸手在剑身上弹了一下，黑亮剑身发出清脆响音，然后静默下来。 那冰蛟见眼前人又换了另一个，蜷曲的身子一下子打开，犹如炮弹向着墨谭疾射而来。作为仅次于龙的生物，它一向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 墨谭就这么直直地站着，等冰蛟近了，身子升至半空，而直到此时他依旧将全身灵力内敛，未曾释放一分。 手中墨弦随着冰蛟愈接近一分就愈兴奋一分。 墨谭等冰蛟近了，突然发力举剑向着它刺去，身上灵力在此时尽数释放，速度之快，让冰蛟来不及躲闪，更让它来不及挥动尾巴挡上一二。 “刺啦”一声，利剑划破血肉的声音传来。 然后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威力之猛，让巍峨的山体都颤抖了几下。 墨谭神色冷峻，看着冰蛟痛苦的在半空中翻滚。 那冰蛟巨钟般的眼睛此时只剩一只还闪烁着怨毒的光芒，另一只则是血肉模糊，鲜血直流。它想要将墨谭给生生撕碎，可它不能这么做。在半空中翻滚半晌，最后狠狠地盯了墨谭一眼，潜入了水中。 墨谭见此也不追击，慢慢降到地面。 这只蛟龙一只眼睛被他刺瞎，想必今后怕是会来找麻烦。他刚刚将灵力注入剑身，墨弦刺入它眼睛时，内脏也被他重击，想来没有个几月它应该也不会恢复。若是今后它执意出来扰人清静，他也不介意散去他一身修为，将它打回原形。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做为降魔门门主，保护世间不受外邪所侵，是他应尽的责任与义务。这只冰蛟能修成半龙，少说也修炼了五百年。 五百年修为，实属不易。虽说时间很快，可若真要经历五百年，那该是怎样漫长的等待？也不知这只冰蛟经历了多少沧海桑田的变化，才能修得如斯境界？ 希望它能放下仇恨，早日经历雷劫吞珠化龙修成正果才好。 第26章 命运 庄严肃穆的无极殿此时正如火如荼的讨论着。 “世间万物，凡有灵性者，皆可修仙。冰蛟百年修行，成龙在即，为何会在这紧要关头突然现世，还伤了人，实在是有违常理。”德高望重的须眉开了口。 庭羽一向与他呈对立之势，但她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此时倒也没跟须眉对上，只冷哼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俩一出口，带动了其他人。整个大殿讨论得热火朝天，但掌管刑罚的宏哲至始至终都未开口。 一股清冽的桃花香传来，众人立即闭上了嘴巴。 桃花瓣之后，长得如妖似孽的墨谭现了身。 六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首座那人，跟往常一样，眼中满是惊艳。 墨谭双眸扫过众人，缓缓落座，声音空灵清澈中带了上位者应有的霸气，“众人可还记得三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么？” 众人倒抽一口气，急性子的须眉首先开了口，“门主是说魔族之主——灵尘？” “嗯！”墨谭点头应下。 “传说魔王每五百年复活一次，看来到时候了。”庭羽话落，众人神色皆是一凝。 “最近这几天来，魔族动作频繁。恐怕会有大事发生，诸位师弟师妹还需谨慎才是，人世间还得请诸位多加注意一番。” 三千年来，魔王没五百年复活一次，到如今，已是第六次。前几次魔王复活都只是分身，但这一次…… 墨谭不愿深谈，但愿他的想法是错的。否则，人间将迎来一次巨大的危机。到了那一刻，日月将失去光泽，天地将失去生机，而大火，会毁了一切，水将不复存在…… 这片乐土，会是将来最可怕的炼狱。 众人见墨谭神色严谨，没有半点随意之态，皆不由得心中一紧。想起每五百年一轮回的黑暗光阴，众人心中更是忍不住胆寒，尽皆严肃了表情答自己会认真对待。 墨谭见他们不似只是随便说说，轻轻应了一声，化作满天桃花散去。 入云殿高耸入云，白云如薄纱笼罩住整个入云殿，然而此时，在那莹白如雪的云层中，总若有若无地散发着淡淡血腥味。 凤凰鸟在茅屋外耷拉着脑袋蜷卧着，听到脚步声时，也不抬头，心情明显低落到了谷底。 豆皮和豆包坐在它身边，目光呆滞，提不起一点精气神。见墨谭推开了紧闭的门，忙抖擞起精神想要跟上去。可在墨谭清冷目光的注视下，还是生生止住了脚步。 大门被关上，留下两个孩子一人眼中闪着精光，手中拳头握得死紧，对着关闭的门做了几个攻击的动作； 一人眼中呆傻蠢萌，眼睛睁得极大，似乎想要将门盯出一个窟窿，好让他钻进去。 墨谭一进门，血腥味就更加浓郁地扑面而来，床边脸盆里的水鲜红瘆人，而慕竹还在替古璇清理着手臂上的伤口。那里，正有一条很长很深的血口子。洁白纱布一触及便被快速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慕竹叹了一口气，开门声传来，立即转头看去，见到墨谭时，竟无可抑制地松了一口气。似乎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只要有墨谭，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什么都好解决。 墨谭看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眼，由于失血过多，嘴唇脸色都呈现苍白之色的古璇。心中莫名一紧，几步走了过去。 先是给她把了脉，撑开两只眼皮仔细检查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瓶药丸，到了一颗给她喂了下去，才对着慕竹吩咐道：“这几日你就留下来照顾她吧！” 慕竹应下，虽然她知道该相信自己的师傅，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古璇师妹可会有事？” “无妨！”得到墨谭肯定的回答，慕竹紧绷着的弦稍稍放松。 “师妹这次……唉！”叹一口气，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墨谭眼睫掀动，撇一眼古璇，冷言冷语道：“学艺不精罢了。” 躺在床上的人不知是不是有所感觉，眉头紧紧皱起，嘴唇蠕动几下，如蚊呢喃出声，“放屁！” 慕竹没听清楚，可墨谭却是听得清晰。他挑了挑眉，也不管慕竹在他说出那句话后会是什么表情，转身出了门。 两个小小的身影在紧闭的房门外鬼鬼祟祟。 其中一个不耐烦地冷嗤一声，“别闹，待会让人发现了。” 另一个满脸焦急，本是将身子趴在前一个背上，使劲扒着往门缝里看。听得他说这话，委屈地撇撇嘴，但也不曾再上前凑去。 “吱呀”一声，门扉从里打开。 豆皮一个不及防，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灰头土脸地仰起头，想要看清楚是谁害他跌倒，待他看到那张冰块脸时，立即讪笑着打招呼，“墨老……” 他后面的话生生止在墨谭冰冷的眼神之中。 “墨门主，好呀！” 墨谭没搭理他，径直向前走去，跨过门扉时又对着里面吩咐道：“待会将这两人送下山吧！” 慕竹应了一声，抬起头看到豆皮还呈趴着的姿势，头上脸上全是灰，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我不要走！”豆皮听到墨谭说的话，立即从地上爬起，执拗道。 墨谭依旧没搭理他，跨过他就向着自己的茅屋走去。 豆皮极是不服气地追上去，小腿一伸，墨谭即将关上的门便被他挡住。 墨谭面无表情，眼睛自上而下将豆皮盯住，令他无处可逃。 刚开始豆皮还能强自镇定精神与墨谭对视，可到了后来他便丢盔弃甲，就在他无耻地想要退缩时，头顶上方传来墨谭空灵之音，“你可知你将来的命运如何？” 豆皮一脸茫然，随后便是一脸不屑。若不是他忌惮着墨谭，估计他会直接大骂出声，“老子将来的命运与你无关。”可他不敢！ “要是不想到时候落得个千古罪人，遭众人唾弃的下场，本尊劝你还是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性，否则，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墨谭的声音冷漠无情，生生让豆皮打了一个寒颤。 第27章 中毒 趁着豆皮愣神之际，墨谭施法将他的脚挪开。等豆皮反应过来时，门扉已经被紧紧阖上。 而不管豆皮怎样在外面叫门，那扇木门始终无动于衷，或许他的声音早被隔绝。 墨谭说的那番话，让他感觉像是有一盆冷水从他头顶浇下，冷得让他心中发寒。他想要问个清楚，可不管他怎么拍门，那看起来十分脆弱的木门就是纹丝不动。 深夜，星耀将手中玩偶放到古璇身边，想要将她叫醒陪他一起玩，可不管他怎么折腾，床上那人依旧只紧闭了双眼。 因着降魔珠的原因，此时的星耀早已有五岁光景。 慕竹从外面推门而进，看到星耀时眼中诧异一闪而逝。没想到才几月时间，当初还只会爬的孩子就已经长这么大，不愧是世人传说已久的降魔珠。 走上前，将星耀抱在怀中，“我们让古璇师妹好好休息，好不好？” “可是我白天在那个圆圆的世界里做了一个玩具，我想让娘亲跟我一起玩。”星耀将手中玩偶举至慕竹眼前，语气充满得意，“这是娘亲，你看像不像？” 慕竹如水翦瞳盛满笑意，“像！”看了眼古璇又道：“师妹现在太累了，我带你去玩，让她睡觉好不好？” 星耀似懂非懂，转头看了眼古璇紧闭着的双眸，笑着应了一声。 慕竹清浅一笑，拉起星耀的手就向外走去。 黑暗中，有一白色身影推门而入，待看到房中除了古璇以外再无他人，皱了皱眉头，向着床边走去。 床上之人睡得极是不安稳，想来也是，被冰蛟利齿咬中，就算没有被撕掉一块肉，那种痛也是常人无法忍受，更何况她还失血过多了。 墨谭将古璇袖子拉开，经过他亲自调制的秘药擦拭，现在她的手臂已经生出了新的肌肤，想来应该是要醒了的。可为何，她反而更加迷糊了呢？ “好热……”若不是他将全身心的注意都放在古璇身上，只怕此时很难听清这如蚊轻喃。 他疑惑皱眉，被冰蛟咬到，就算不冷，也不应该喊热啊？难道……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心脏有一瞬间好像漏跳了一下，古璇的手臂此时在他眼中也好似成了烫手的山芋，令他唯恐避之不及。 他将她的手重重地扔开，触碰到床板上发出的声音虽不大，但听起来却是结结实实。这不轻的一下，估计该紫了。 昏黄的烛光下，他能看到她脸上呈现出来的不正常潮红色，像是被热气所蒸，透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蛇性本淫，蛟乃蛇修炼所化，其体内积聚的淫毒只会更甚。而古璇被咬中，自然无可避免地中了毒，可…… 墨谭经过一番思索，终是决定不再管古璇。 只是临到木门前时，他的心又软了下来，若是自己走了，他的爱徒恐怕就这么……挂了。 他看着她潮红的面色，要是再拖下去，只怕……暗咬银牙，转身将她抱起，化作满天桃花托着古璇向外而去。 慕竹心中挂念着古璇至今未醒，是以跟星耀玩的时候也不是很尽兴，好几次弄得星耀撇嘴摆委屈。 眼看自己又要惹哭星耀，鼻尖桃花香突至。抬头就看到古璇正被一簇簇桃花花瓣围绕，侧脸似是被桃花映红，显得十分娇俏可人。知道是墨谭，料想不会有事，当下放开了心思，与星耀玩得更加欢畅。 墨池，这里是墨谭的专属之地，除了他，没任何人来过。而如今，他为了他的爱徒能再多活几年，将她带了进来。 这里长年冰冷无比，池子底下有一块万年冰玉，经它泡过的水看起来晶莹剔透，更是洗髓伐骨的圣品，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奇冷无比，其温度堪比液氮，或许比液氮还要更甚。 桃花瓣带着古璇停在墨池上方，只听得“扑通”一声，重物落水之音。 古璇迷糊中被呛了几口水，身上无力，使她不受控制地向下落去。 墨谭显然没想到他这徒弟如此无能，一个闪身下了水，拎着古璇的后领就将她带到浅水地段。确保她不会再次落下去时，才又化作满天桃花瓣散去。 墨谭活了上千年，千年来，什么样绝色的美人没见过。 古璇很美，甚至以他的阅历来说都是少见的美色，再加上她衣服本就单薄，在水中一泡，衣服更是紧贴肌肤，玲珑身材尽显，凹凸有致，单只是看着就会让一个正常男人血脉喷张，鼻血尽流。 可墨谭却是看也不看，就算看了，也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正常反应。把所有事情都弄好之后，更是逃之夭夭。好像古璇是洪水猛兽……不，应该说是讨人厌的苍蝇。 这个池子被古璇用过，估计他今后也不会来了。对，没错，他嫌弃她，而不是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变成禽兽。 池面水汽氤氲，古璇脸上潮红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红润的健康之色，可也只一瞬便被冻得惨白无血色。她哆嗦着醒来，看清自己身处之地时，立即从水中窜跳而起。 咬着牙齿，冷得直跺脚，眼泪鼻涕更是不断流出来。环顾四周，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可除了荒野还是荒野，一望无际。目眼所及处，没有任何可以与她交谈问路的活人。 周围的温度其冷，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身子也越来越软，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终于，古璇软软地倒了下去，全身蜷缩成一团，连呼出的气都在迅速结成冰。 她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可不行。谁知道她闭上眼睛之后，会不会从此再不可能睁开。可是，眼皮真的好沉重啊。 她死命睁着眼睛往上看去，天上灰蒙蒙的，就连太阳都显得极是无力，周身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布，照不清前方的路。 她尝到了血腥味，那是她咬破了嘴唇，可短暂的疼痛并不能让她振作起来，她的眼皮还是很沉重。 “什么味道……”空旷地段传来她的低语呢喃，然后她从狭小的眼缝中看到一大朵桃花降临。 那朵桃花不仅香，还带了她久违的温度…… 第28章 委屈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古璇脸上时，她才嘤咛一声醒来。稍稍动了下身体，酸痛立即传来，右手手腕处更是青了一大块，一动就感觉像是要断了一般。 走出茅屋时，墨谭正在崖边喝茶。 她几步走过去，扭捏了大半天，终是开口道：“多谢师傅救了我。” 墨谭看着她这副样子，装作看别处的样子瞟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暗想：今个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他自打认识这傻徒弟以来，她哪天不是像只刺猬一般成天炸毛，可向今天这样乖巧的还真是……破天荒。 古璇自是不知墨谭心中所想，几步走过去，接过墨谭手中茶碗，乖巧道：“徒儿给你斟茶。” 虽然觉得不习惯，但他乐得享受。 眼睛撇到她右手上的青痕，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 古璇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手上的伤，掀开袖子就递到墨谭眼前，“师傅你看，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墨谭点了点头，好歹他是她师傅，应该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忌讳吧？ “可不知怎的，我总感觉做了个梦。梦到我正在云端飞翔来着，可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他推了我一把，我就从云端掉了下来，吓死我了。我本来以为梦里应该是不会疼的，可……等我醒来的时候，右手竟然发青了。”古璇翻着自己的手臂查看，全然不注意对面的人将手中翠绿色的汁液倾倒了些出来。 墨谭不说话，对面的人又继续道：“我还梦见我进入了一个大火炉，烤得我口干舌燥难受死了。后来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凉快的地方，可那地方却是奇冷无比，我一下子摔到了水中，被呛了不说，还差点被冻死。” 古璇手舞足蹈，回想起梦中惊险，就用手拍拍胸脯，脸上表情一变再变。 墨谭一直盯着她的眼睛，手中茶碗挡住他半个脸，似乎也遮住了他的心虚。 “师傅，你说我是不是遇到鬼了？上次就是因为遇到鬼，所以我才来到了这……” “咳咳……”竟然说他是鬼这种极丑陋的东西！墨谭胸中一口气上涌，一口茶呛在喉咙中，好不容易咽下去时，古璇便大力拍上他的背，差点拍得他顺不过气来。 “师傅，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喝茶要慢慢喝。”他实在不知道，此时古璇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为之。 墨谭抬手推开古璇的手，缓了一会才道：“为师听你讲这么多，说到底这还是你法力太低的缘故。为师给你制定了一套修炼计划，而从一开始拥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就尤为重要，”他沉吟了一会，最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样，“你跟我来吧！” 说完不等古璇回答，就又化作满天桃花瓣散去，只留下古璇对着那堆惹眼的桃花默默发呆。 一炷香之后，墨谭突然出现，站在古璇身后，黑着脸问：“你为什么不跟上来？” 正杵着脑袋发呆的古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而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师傅，徒儿笨，可不会什么移形换影，腾云驾雾。” 墨谭点头，似是极为赞同古璇的话。 古璇气结，刚要发作，一团桃花瓣就围绕在她身边，然后带着她飞上了天空。她瞪大了眼睛，突然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得十分可爱。 桃花瓣围绕在她身边，如仙似幻。她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味，也能感受到世间所有桃花都没有的特点，那就是温度。她想象着自己正躺在柔软的鹅绒中，而她也很给面子地睡了过去。 “扑通……”落水的声音再次传来。 古璇被吓醒，对着浮在半空中的墨谭怒目而视，“你干嘛？” “叫徒儿醒来而已！”答得问心无愧。 “你不会叫我名字吗？” “叫了！”答得理直气壮。 “……”古璇眯了眼，“我昨晚所经历的不是梦。”语气肯定无比。 她就说嘛，向来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脸色的墨谭何以一见她就各种不自在，更是在她说出那些话来时，被茶水呛到直咳嗽。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他心虚。 墨谭眼神微闪，岔开话题道：“这池水对你修炼有好处，你先泡着。等适应了之后，我便带你去墨池。” 这不是墨池，只是墨谭为了让古璇适应墨池，所以将那湖中的水给引了过来。虽然没有冰玉，功效也没有在墨池好，但好歹还是有些帮助。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古璇不会被冻死！ 但古璇却不是这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的人，她紧紧盯住墨谭的眼睛，不容他有任何退缩，“你将我的手重重的甩在床板上，所以才会呈现出青色。我差点冻死也是因为你将我扔到了池水中。” 她步步紧逼，语气中满是威胁。 墨谭内心极是尴尬，但面上却是一派正色，看着古璇丝毫不退让，什么话也不说，而这也更加证实了古璇心中所想。 池面水汽氤氲，她的脸在水的滋养下更显粉嫩。而她不加掩饰地委屈、气闷、悲伤也全都被他看在眼中。 但她却看不清他的，或许他就是这么面无表情，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可她也记得，在她感到害怕，感到没有安全感时，他出现的又是这么及时。可她为什么害怕，为什么会感到没有安全感？这些，全都是眼前之人造成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面前这人压根没有将她放在心中。即使她是他徒弟，但刚开始也是因为想要更方便地教训她才收她为徒，不是吗？ 越想越气闷，越想越委屈。终于，她拂手将池中的水洒到他身上。 墨谭早有准备，那些水到了他周身全都像是被一个无形的防护罩给挡住。而反弹回去的水全都溅到了古璇的身上，她幽怨地将嘴中水吐出，认命般的到了一边去修炼去了。 她有自知之明，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是墨谭的对手。 不过……来日方长。 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要让他知道，她这个小女子可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惹得起的。 可她还是忘了一件事，墨谭不是阿猫阿狗…… 第29章 强大的破坏力 时间一晃便是几日。 冰玉泡过的水洗髓伐骨之效甚是显着，短短几天时间，古璇体内的骨头就发出了淡淡的荧光，坚硬程度也是往日不可比。 虽然墨谭是可恶的，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好师父。但古璇可不是那种给几颗糖就彻底忘记伤疤的小屁孩，她一直是个有仇必报的小女子。 墨谭给她的伤害，她将其深深埋在了心中。只等合适的时机就生根发芽，给他好看。 豆皮豆包这几天天天围在慕竹身边。慕竹去哪，他们就跟去哪。 而此时，豆包正瞪着一双小豆眼，水汪汪地看着慕竹。 豆皮在一旁抱着手，斜着眼睛鄙视着豆包，心里则是在重复着一句话：“我不认识他”。 可即便他嫌弃豆包这模样，但也不曾上前去阻止他。偶尔看向慕竹时，圆眼中也会迸射出与豆包相同的光芒。 但慕竹却是面无表情，不管他们怎么祈求，都十分认真的表态：不行。 事情还得从豆皮和豆包被遣送下入云殿时说起。 一听他们要被送下山，两人就死活不愿意。摸爬滚打、撒娇耍赖、撒泼打诨……该用的方法都用上了。 可慕竹就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师命难违！ 终于，豆皮的手指被从木柱子上面一个个掰开，他改用灵活的小短腿勾住柱子，可慕竹轻轻甩袖就将他的腿从柱子上分开。 好不容易将他拖到了桃花舟上，或许是怕摔个粉身碎骨，他终于不再闹。 而豆包，至始至终都特别乖，不哭不闹，可就是那一双清澈中带了祈求的可怜眼神，还有因为委屈而撅起的嘴唇，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可她只能狠心。 而之后，他们就成了她的尾巴狗。她去到哪，他们就跟到哪。几日来，就只有一个地方能让她甩脱这两个跟屁虫。 那就是——入云殿。 可自从古璇去了墨池代用池之后，连这个地方都去不成了。 水雾蒸腾，平静的水面突然翻起巨浪，而后一个小水球突然从池面升起。 那水球升起后却是并不离开水面，而是快速汲取水中的水。 引自墨池的水一下子减少，而那水球却是越来越大，到最后整个荒原中的野草都被席卷着快速向那水球飞来。 一时间，风云变色。温度因着这水球的出现急剧降低，天上飘着的白云似乎也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力量，纷纷向着水球所在之地聚集过来。 而后，白云变成了黑色，雷声滚滚而至。 正往这赶的三人看到这景象，一时间皆目瞪口呆。 “天！”三人中的窈窕高个子无可抑制地惊呼出声。 另外两个看起来是只有五岁孩童身高的孩子，其中一个看到眼前这景象，扑倒在高个子脚边就抱住了她的腿。 “这是……”强大的破坏力啊！另一个孩子却并不害怕，眼中闪烁着精光，略带惊喜地问道。 慕竹将不安的豆包抱起，然后稍稍平复了些许心神，才对着豆皮不确定地解释道：“这应该是水系低级法术——水弹，可威力这么大的水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慕竹话刚落下，那水弹突然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射来。 三人皆睁大了眼睛，被那水弹炸到，不死也是重伤…… 慕竹快速伸出双手，平摊向上，口中急速准确地吐出一串咒语来，然后就见她在那水球到达之前结成了一个水幕屏障，将那水球挡在了外面。 可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那水幕屏障突然炸裂开来，而他们的衣襟和头发也被淋了个透彻。 方圆之内，连草皮都不剩！ 慕竹苦心经营的淑女形象轰然崩塌，整个人跟个落汤鸡似的，面容扭曲，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几步走到池边想要找罪魁祸首算账，可下一刻她却傻眼了。一时间怒火值蹭蹭下降，取而代之的是呆滞。 池中早已干涸，有些地方甚至开了裂。而此时，古璇正躺在坑里睡大觉。经过几天的冰玉水洗礼，此时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变得更加白皙。 慕竹看到，此时的古璇就像是一个新生儿一样，体内的代谢废物几乎全都被排出体外，而骨骼筋脉也变得更加坚韧。 而刚刚那个水球，说不定还是古璇排毒所放的……屁！ 慕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若真是这样，天，她师傅到底给她收了一个怎样鬼才的师妹？ 豆皮黑着小脸来到池边，纵身跳了下去，二话不说抬起小手向着古璇的脸招呼而去。 天上黑云翻滚，直直站立的那袭白衣似是脱离了天地的存在，淡淡的眼神扫过满脸怒容的孩子，语气依旧是那么的风轻云淡。 “两位来我降魔门，就是我降魔门的客人。客人想家了，我想我降魔门还是可以抽出人手来将两位给送回去的。” “若是我们不走呢？”豆皮做着最后的挣扎。 “没有哪个母亲会不想自己的孩子，同样，没有哪个孩子会不想自己的母亲。离开这么久，于情于理，两位都该回去了。”墨谭眼眸微转，轻松看穿豆皮的心思。 可豆皮还想要垂死狡辩一下，“谁想她了，你不要以为自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你是降魔门门主不假，可你也只是个给别人……唔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竹给捂了嘴巴，“臭小子，你这么口没遮拦的，是不想要活命了么？” 墨谭仍是面无表情，但慕竹却知道他平静表情下汹涌着的怒火，抢在墨谭发火之前急急道：“一切都是弟子的错，弟子这就将他们带下去。” 说完就一手拎着豆皮的后领，不管他怎么挣扎，怎么破口大骂，就是不放手，半抱半扯间就拉着豆包向着远处走去。 古璇刚刚一直有注意听豆皮的话，听到他说墨谭也只不过是个……的时候。她可是清楚的看到墨谭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是难看。虽只是一瞬，但还是让她捕捉到。 难道……他原先是个有钱人家包养的小白脸？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日子过的比下人还不如？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过，一想到这个想法还是有可能，她就感觉前几天积在心中的闷气突然舒畅了不少。然而，也因为这个想法，她忘了降魔珠被豆皮抢走至今未抢回来。 第30章 验证一下是不是泡傻了 墨谭看着自己的徒儿一直傻笑个不停，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笑的，最终只得归咎于莫不是泡傻了？有心想验证一下，但想到前一刻古璇还对他冷脸相对，此刻也冷声问道：“泡的如何了？” “很好，徒儿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墨谭挑眉，前几分钟对自己都还不理不睬的，现在怎么也会回答我的问题了？看来果真是傻了。 “既是如此，为师便考考你。” 墨谭说完就起身，手中捏着一朵桃花，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得古璇疑惑的声音响起，“师傅，你这桃花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出现吗？” 墨谭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看着古璇。 古璇被盯得发毛，暗想师傅是不是被豆皮那话给气得恼羞成怒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接下来她可得无比小心那朵桃花。 墨谭手腕轻转，那朵桃花立即旋转落下，而后幻化成无数朵。 古璇想着自己若能将那些桃花冻住，再将其化作齑粉，那么这场比试她也就胜了。想着正要有所动作，却见那些桃花之中隐隐有一个人影显现。她一个趔狙，差点没摔到。 “师傅，不是你老人家跟我对打？” “为师怕你接不下一招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古璇撇撇嘴，“狂妄！”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墨谭说的是事实。 这边，慕竹揪着豆皮的耳朵，没好气地骂道：“臭小子，要是你下次再这样口没遮拦，我可保不下你了。” “怎么了，难道本大爷说错了不成。”豆皮还犹自不服气。 “我的小祖宗，你没错啊，但这种话是不能说的，要是让降魔门全体上下听说了这件事，你想想不得全门上下追杀你啊。要不是我跟你熟，了解你这跳脱的脾性。否则，刚刚我就可以一剑结果了你的性命。” 这话说的让豆包缩了一下脖子，随后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慕竹立即感到头疼，立即安抚道：“哎哟，我的豆包小祖宗，姐姐也就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就算给姐姐十个胆我也不敢杀你们啊！” “呸，你是谁姐姐呢？别忘了，按照辈分，你可得叫我一声爷爷！”豆皮叉腰，怒气依旧不减。 “噗！”慕竹气血上涌，一口血喷上了碧蓝碧蓝的天空。 “还有，要再等我长个一年半载的，你们降魔门那些老古董想要动我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慕竹只得认命的跟着豆皮的话说下去，好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祖宗能安静会，“是是是，豆皮祖宗天下第一，豆皮祖宗万人莫敌。” “这还差不多。”豆皮满意了，背着手就小大人似的向前走去。 然而，后面惊天哭声响彻而起，“娘亲，我要娘亲！” 震耳欲聋，天上整齐列队飞的几只云雀翅膀滑了一下，纷纷掉落下来。 慕竹忍受不住地捂上自己的耳朵，祈求似地看向豆包。可豆包却是哭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伤心。手中拿着的包子全是泪水和鼻涕，看起来虽然恶心，但小屁孩现在的模样实在让人揪心。 豆皮向前走去的身子又折返回来，指着豆包的鼻子就大骂道：“哭什么哭，你个小屁孩可别给我丢脸啊。” 豆包的哭声戛然而止，但嘴角依旧扁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窸窸窣窣向下流个不停，鼻涕长长的一条，显得滑稽而莫名让人感伤。 慕竹知道，豆皮虽然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此时他也是想他的母亲的，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么一对双胞胎整整离家快要一百年而始终不愿意回去呢？ 而她也清楚地看到，在训斥豆包之时，他的眼中也挂了几滴泪水，但他使劲眨几下眼睛，那泪水又被吞了进去。 “桃木？”桃花瓣散去，人影渐渐清晰，古璇张大了嘴惊讶的确认。 “古璇师叔，小侄与你又见面了。”桃木一出现就对着古璇恭敬地弯腰行礼。 然后还没等古璇还礼，桃木突然发招，一根水箭向着古璇急速飞去。 古璇险险躲过，但耳垂还是被刮擦到，留下一道血痕。 古璇跳脚，“你使诈！” 桃木摆摆手，“师叔此言差矣，这叫兵不厌诈。另外，若是日后师叔行走江湖，少不得有一些不守规矩的恶徒会趁着师叔没有防备的时候就动手。师叔若是不能练就良好的防身技能和灵敏的躲避能力，日后肯定要多吃一些苦头。” “你……”古璇刚要反驳，那边悠闲观战的墨谭却冷声吩咐道：“继续！” 然后，又是一招被她险险躲过。 水箭纷至沓来，将古璇炸的外焦里嫩，全身上下早已没有一块完整的布匹。 可恶，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古璇一声怒吼，终于在下一波水箭到来之前，在身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幕屏障。桃木击来的水箭纷纷被吸入水幕屏障中，消失无踪。 桃木勾起嘴角，“有那么点气候了。” 水幕屏障之后，古璇双手穿插交握，两食指朝向桃木所在方向，口中轻念“击”。水幕屏障断开一道口子，然后从水幕屏障之后突然窜出手臂粗细的一根水柱，到了最后，竟是变得有水桶粗细，速度之快，让桃木不及闪躲。 他身体被击中，向着后面树林中飞去，一颗碗口粗细的大树被击中，“咔擦”一声，从中间应声断裂。 古璇收起水幕屏障，看到远处树林中有桃花纷纷扬扬飞起，而后围绕着墨谭上下翻转。 墨谭伸指点中其中一朵桃花，所有的桃花立即叫嚣着引入他的身体，再也不见。 “干的不错！”墨谭并不吝啬地夸奖道。 古璇龇牙笑得得意，能得到别人的夸奖，似乎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让人异常开心，趁着墨谭现在心情不错，古璇上前一步，“师父，桃木那小子是人还是桃花啊？” 墨谭撇了她一眼，淡淡回复道：“你说呢？” “要让徒儿说的话，徒儿认为他是桃花，跟师父一样……”后面的话，生生止在墨谭能杀人的目光中。 难道师父真的被豆皮的话气得恼羞成怒了？ 墨谭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一本书丢给了古璇，“你的水系低级法术基础已经扎实，是时候学习新的了。” 古璇伸手稳稳接过，只见绿色封面上书写着“水系中级法术”六个大字。 她撇撇嘴，怎么感觉有种拿到新课本的感觉呢？不过，好像没有小时候拿到新课本时开心得跳起来的感觉诶！ “为师想你也该适应了墨池水中的温度，既是如此，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墨池吧。在那里修炼，你的速度也会更快。” 墨谭说完就化作满天桃花散去，只留下古璇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的书被风翻得簌簌作响，不一会天上就下起大雨来。 第31章 丢了什么东西 老天极是不吝啬，豆大的雨点如瓢泼一般，砸得古璇脑袋生疼，赶紧找地方去躲避。 可这里不是荒野就是树林，避雨之处实在是难找。看到那一片茂盛的树木，想着这空旷地段应该也只能躲在树木之下了。 眼看就只差几步就要到达树冠之下，天上一道闪电突然打下来，正中她眼前一棵树。 只一眨眼间，那颗树就迅速燃烧起来，吓得古璇再不敢前进一步。 树木被大风吹得倒向一边，似是想要将那些树全都连根拔起一样。 茂密的树丛中，她清晰地看到一块石碑若隐若现，而上书“禁地”两字，被雨洗礼后显得更加鲜红，就像是有人用鲜血再次将那两个字描摹了一样。 在这么大的风雨中，她的心越跳越快，恨不得立时拔腿就跑，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在她走了之后，从茂盛的树丛中传出一声微弱的求救声，“救命……” 可很快就被大风大雨所淹没…… 茫茫星空之下，入云殿那两座茅屋显得异常孤寂。 本在屋内翻看水系中级法术的古璇突然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烦躁。她感觉自己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可她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她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心情异常烦躁的她出来坐在星空之下，抬起头看到满天繁星，呢喃道：“在这里看星星，就好像星星就在你头顶似的，好亮好大呀！” 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墨谭放着宽敞明亮舒服的殿宇不住，偏要来这风大还危险的入云殿了。 在这里，闹得只有风声，在这里，仰头就可以看到满天繁星。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古璇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看到满天繁星了。 如果可以，她不要现代五彩缤纷的光，她只要满天繁星。可光污染毁了这一切…… 等等，星星？天！ 她想起来了…… 夜幕是黑得无止境，一间房里传出来的哭声也是无止境地……大。 “别哭了啊，再哭信不信老子把你大卸八块。”豆皮双手抱头，对坐在床上大哭的星耀大声呵斥道。 豆包估计也被这哭声吓到，抱着一个包子躲在桌角默默地啃，眼睛紧紧盯住床上从一开始扯开嘴巴就不懂得闭上的孩子。 他记得刚刚天一黑，哥哥的衣兜里突然发出蓝色的光芒，他一时好奇就伸了手进去。 却见那只是一颗珠子，那颗珠子一到他手上就脱离他手的控制，滑到了地上，落地后又变成了一个奶娃娃。 那奶娃娃先是将屋子扫视了一遍，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现在看他哭得这么歇斯底里，应该是没有找到才对。 不管了，这奶娃娃的哭声太恐怖了，我还是去一边躲着吧。这货是哥哥带回来的，就让哥哥去解决好了。 哥哥似是陷入癫狂之中，伸手扯向头上黑发，其间还被他抓下几根来。要是他再这样焦躁下去，他那满头的头发会不会就这样被抓没了？那可是跟娘亲差不多的黑发呀。 不管了，继续啃包子吧，还是包子最美味。 “我就说怎么找不到那颗珠子呢？”豆皮不断走着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指着正哇哇大哭的星耀鼻子喝骂道：“原来是到了我口袋中，臭娃娃，你挺会藏的啊，竟是害得你爷爷我以为你就这样丢了，还害得我自责担忧了半晌。” 星耀停了哭声，满脸脏兮兮地看着豆皮，眼中全是茫然，似是在说：这娃傻了吧，你在说什么。 豆皮刚要感叹一句，这世界终于清静了，没想到星耀看了他一眼后，竟是又继续哇哇大哭了起来。 豆皮只想找个东西将自己的耳朵堵起来，转头看到豆包正在悠闲地啃包子，吭哧吭哧几步走过去。将豆包手中的包子抢了过来，掰成两半就堵上自己的耳朵。 转眼看到豆包泫然欲泣的模样，双手叉腰，喝道：“不许哭！” 豆包扁扁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包子，继续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豆皮：“……” 咿？怎么感觉地上好像有水呢？ 豆包正啃着包子，突然感觉脚上湿哒哒地甚是难受，低头一看，瞬间呆滞。 地板上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些水，正好可以将他的脚底板淹住。 抬头看去，只见那奶娃娃眼中眼泪如瀑涌出，外面本来已停歇了的雨此时又下了起来。 豆包大感不妙，再看自己的哥哥，似乎那包子碎屑很是有用，至少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满地乱窜了。不过，很明显，睡在床上的哥哥并未注意到房间里的水位正在不断上升。 他踮脚几步走到床边，摇晃着豆皮小而肥的身体，“哥哥，快醒醒！” 豆包翻了个身，嘟囔道：“别吵，让我睡会，”说着又往里边挪了挪身体，“要是你也累了，那就睡哥哥旁边。” “哥哥，我不累。” “那就别摇！”豆皮并没听清楚豆包在说什么，但见他还在不死心的继续摇，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拍开，“让我休息会！” “哥哥，别睡了，我们就快要被淹死了。” 豆皮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翻个身将自己压在被子底下，打算再睡。 豆包无奈，目光看到豆皮耳中包子，灵光一闪。 如雷哭声立即贯进豆皮耳中，他大嚎一声，完全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房间中的水就要淹到床上来，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情况？” 豆包欲哭无泪，自己的努力总算没白费。至少让哥哥看到了眼前的危机，可以让他想出对策来应对这一切。 伸手指向还在嗷嗷大哭着的星耀，似是在说：你自己看。 豆皮半晌才回过神来，几步走过去，“哎哟，我的小祖宗，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将你送回去好不好。” 星耀停止了哭声，眨巴着眼睛看向豆皮，似是在想眼前这跟他一般大的孩子说的话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我豆皮虽然爱调皮捣蛋，但也是个说话算数的真君子。” “那你现在就送我回去！” “这……” 豆皮一顿，星耀合上的嘴巴重又张开，他赶紧道：“我想要送你回去，可现在也找不到工具上去那高得入云的山柱子啊！” “哇……”哭声袭来。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人的声音，“师叔，豆皮豆包两兄弟可就在这里了，我们……我们就先走了啊！” 战战兢兢的声音由大及小传来，而后便是快速踏脚离去的声音。 随之响起的是更大的风雨之声和更大的雷声。 第32章 蹊跷的暴风雨 门被踢开，积聚起来的泪水似是找到了闸口，一下子向外倾斜而出，可却毫不影响门外的人。 风一下子灌进来，桌上的烛火“噗”一声熄灭，屋内桌椅被吹得接连倒地，房间里的帘子被吹向一边，对面的窗子被风拍打得吱呀作响…… 豆皮咽了一口口水，看着门边那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的脸，呢喃道：“好强大的杀气。” 难怪刚才引路的人跑得这么快。 “你……你……”现在要怎么办，这女人现在太恐怖了，害他舌头都打了结，说不利索话了。 “臭小子，将星耀还给我！”犹如地狱魔刹的声音低沉黯哑，像是要摧毁一切，让正处于风暴中心的豆皮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你……你……呸……”真想抽自己两耳刮子，这么怕她干嘛，深呼吸，“你别急！”呼，终于说出来了，可下一刻，他又欲哭无泪了，“他……他……就在……” “在哪？”恰在此时天上打了一个闪电，古璇一边的脸被照亮，而另一边却隐在黑暗中。她的声音虽然低沉黯哑，可生生盖过了天上随闪电后至的炸雷。 豆皮吓得一哆嗦，竟是“嗝……”的一声从喉咙中吐了出来，声音悠长绵远，无可控制。 豆包止不住地想笑，哥哥竟然也有怕的时候。一时间，看向古璇的眼睛都带了几分钦佩的光芒，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将哥哥制服住的人。 豆皮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次丢脸丢大发了。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如今竟是在一个小丫头面前露了怯，传出去，他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怕眼前这满身魔刹气息的小丫头。 古璇体内的洪荒之力似乎正在找一个契机，只等合适的时机就突然爆发，而他就成了那个倒霉鬼。 不管怎样，现在都不宜惹她，自己还是暂避其锋芒的好。 心思百转，权衡好利弊之后，豆皮虽然口不利索，但手还能动，伸出手指着某一个方向，以简洁的话说道：“在那！” 古璇扭头看去，果真看到那在黑暗中也掩饰不住光芒的眼睛，犹如漆黑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 星耀被古璇身上那摧枯拉朽地破坏之力吓得瞠目结舌，是以古璇出现时，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去抱住他心心念念的她。但即便他感觉这股力量破坏力十分强大，可他依旧喜欢她。 当回到那个熟悉的怀抱中时，他伸出头蹭了蹭她的颈项，在外人看来这一幕是无比的亲昵。 “现在……嗝……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顺便让我的世界也……嗝……清静清静。”他们俩一见面，豆皮立时感到整个世界都和平了。 他本想着这件事就这么告了一个段落，正打算睡个好觉，脖子一紧，脚就离了地。那个女人，她竟然揪着自己后领把自己揪起来了，可恨，这副身板竟是什么也不能做。 “说，你想怎么死。” “你……你想干嘛？” “星耀哭得这么惨，怎么也得让你吃点苦头吧。” “喂，我可是……嗝……小孩子，你一大人怎么能跟小孩子计较。” “小孩子？”古璇明显不相信的将豆皮的身体扫来扫去，“我怎么听某人说自己快两百岁了？” “你……我……嗝，不是我说的。” “哼，臭赖皮！”一声巨响，随之响起的是压过外面滚滚雷声的大喊声。 豆包躲在桌角缩了缩脖子，看着古璇的脸被闪电照亮，“好可怕！” 古璇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那一刻，豆包以为她就是一只吸血狂魔，而她吸尽豆皮的血之后，下一个就轮到他。 眼看古璇朝着他一步步走来，可他却只能抓住桌角，一动也不能动。 终于，她的手触摸到了他的脸，冰冷潮湿，没有一丝温度。 他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脸，“呜呜呜……不要杀我。” 古璇抚摸他头顶的手顿住，表情莫测，她像坏人吗？ “豆包不要怕！豆包没有干过坏事，姐姐是不会打你的。”这语气就像是街上诱拐迷路的孩子一般。 豆包抬头，“哥哥他……” 古璇冷哼一声，柔和的脸庞一凝，吓得豆包又缩了一下脖子。 古璇见他这模样，终是不忍心地叹了一口气，“这次我饶过他就是了，豆包不要害怕！” 豆包这才破涕为笑，撒着小短腿向着豆皮跑去，看到他屁屁上面覆盖又覆盖的鲜红巴掌印时，轻吸一口气，“好惨，哥哥的屁屁被打几次了？” 而在古璇走后，豆氏两兄弟房间内传出一声呐喊，“姓古的，我恨你，恨死你了。” 天上闪电掐着时候亮起，吓得豆包赶紧将手中包子塞到豆皮口中，“哥哥，吃包子，好受点！” 蠢哥哥，怎么不长点记性呢？哎！ “笨蛋，将你的包子拿开，要吃你自己吃。”豆皮几口将那包子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啊，触嘴冰凉，入口还一点味道都没有。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喜欢吃包子呢？ 豆包也不难过，捧着剩下的半个包子就去了远处。他的哥哥可真不是个识货的，人在饥饿的时候吃这个最饱腹了。 天色大亮，“吱呀”一声，古璇所住的茅屋被从内而外打开。 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雨后的空气就是好！” “嗯，的确，可是……这雨下的蹊跷了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古璇一跳。 她睁开眼睛，对着那面若桃花的人怒目而视，“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知道！”答得云淡风轻。 “你……”古璇抿了一下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又继续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墨谭看向她胸前挂着的锦囊，“降魔珠找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降魔珠丢失了？”古璇眯了眼睛。 “下次不要让它轻易暴露在世人眼前。否则，一场残酷的厮杀是免不了的。” 古璇扁扁嘴，对于墨谭总是能轻易转移话题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经此一事后，她也知道不该再将降魔珠轻易视于人前，因为她承受不起丢失星耀的痛。 “收拾一下，为师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古璇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墨谭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谁？” “跟来就是。” 第33章 最后一只凤凰化成人形 这是座崭新的院子，外面红砖金瓦，雕栏玉砌，所用材料皆是用最好的，墙上镶嵌了宝石，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眼睛生疼。 古璇惊叹：什么样的重要人物才能住在这么豪华的寝殿里啊！要是能将这些宝石带回去，自己几辈子都不用愁了。想想自己住的茅屋……唉，看向墨谭背影的眼睛幽怨至极。 她一时忘了神，直到开门行礼的声音传到她耳边，她才如梦初醒。尴尬地擦擦嘴角，见并没人注意自己，才又跟上墨谭的脚步。 而她刚进得大门就被一阵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墨谭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她递了一颗药丸，古璇吞下才好受一点。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左右看看，却见空旷的大殿除了那只凤凰神鸟之外，就是一些下人，前几日她见到的那高胖子手中正捧了一些闪闪发光的琅玕站在凤凰神鸟身边。 她问：“师傅，你带我来看的人呢？” 墨谭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吐出一句让古璇摸不着头脑的话，“幸好，时间还来得及。” 他话一落，比之刚才还耀眼的光芒更加刺眼了几分。 然后，古璇再一次惊讶了。 整个大殿都被刺眼的光芒所笼罩，几乎没有一个死角。 而光芒正中心，一只大鸟正欲振翅飞翔，就跟在南平县城所见一样。长尾摇曳触地，羽毛华丽，光芒璀璨。 古璇早已呆住，“这是那只凤凰神鸟吗？” 相比于她的目瞪口呆，墨谭就显得冷静了些：“这是世间仅存的凤凰鸟，今日你能见到它化成人形，也是你的福气。” 本该是让人觉得十分开心的一件事，墨谭却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正中心的凤凰鸟时，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可这一切，沉浸在凤凰变身的惊讶中的古璇却是无法得知。 悬在半空中的凤凰神鸟身上的羽毛纷纷脱离了它的身躯，在即将沾地时，那些羽毛竟像是被火点燃，纷纷化作点点光芒围绕在凤凰神鸟身边。 古璇忍不住走近，用指尖轻轻碰触那些犹如光之精灵的点点光芒。 那些光芒见她靠近，立即向着旁边躲去。后来似是感受到了一股圣洁的气息，又亲昵地磨蹭着古璇的指尖。到最后，光芒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原先还站在大殿中的墨谭早已不见了踪影，只余几个下人站在大殿之中，目瞪口呆地看着光芒聚集处…… 天崖，这里是起伏万里，绵延万里的藏山第二大高峰。 在这里，视野开阔，周围树木皆隐在半山腰。 而此时，墨谭就站在延伸出山顶地面的一块石板上，眺望着脚下的一切。 不一会，降魔门其他六峰掌事者纷纷踩云踏来。 以玉眉峰掌事庭羽和卧龙峰掌事须眉为首分作两列，纷纷跪下给墨谭恭敬行了礼。 墨谭转身，直接开门见山地道：“这次将大家召集来天崖，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大家商议。” “门主但说无妨！”众人齐声唱道。 “世间唯一一只凤凰已化作人形……” 墨谭话还没说完，周围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六位掌事在意的不是凤凰神鸟已化成人形，而是——世间唯一一只。 墨谭似是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是以，自己说话时被打断，也没有多么生气。 终于，最耐不住性子的须眉开口问道：“门主，可是桐界出事了？” 墨谭脸上划过一抹凝重，“没错！半年前，火魔率领众魔兵闯入桐界，将桐界上下全都屠杀殆尽。老界主为了让桐界存下血脉，不得不将自己的孙女送了出来。”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然，皆都忍不住内心愤怒，纷纷出声训斥道：“这帮畜生！” “多年前，本尊曾受老界主之恩，当时他便跟本尊说过，若是有机会，请本尊照顾一下凤凰族后裔。现在想来，老界主应该一早便断定桐界会有今日之祸。现如今，世间唯一一只凤凰就居住在我们降魔门，本尊自当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只是，这只凤凰的命运……唉……有些事是怎么躲也躲不开的。” “不瞒门主，我等也受过老界主的恩情！” “哦？”墨谭沉吟了一声：“不管怎样，现在桐界有难，估计下一个便是我们降魔门。唇亡齿寒，桐界的事情我们必须得警戒起来。” 众人又是齐声问道：“那我等该怎么做？” “从现在起，诸位若没有什么要紧事，都闭关修炼吧，降魔门存亡之际，不可马虎。你们都要督促门下弟子勤奋修炼，降魔门，乃至整个世界的危急时刻即将到来。” 谁也不知道墨谭说的危机时刻准确是什么时候？不过，此时，众人心中都熊熊升起无限悲愤。这些悲愤经过一系列发酵之后将成为他们进步的养料，众人的眼神中也都不约而同流露出一丝坚定。 而今日后的降魔门中，除了外出历练的弟子们，各处都能看到勤奋的弟子在练习法术。 从降魔门上方看去，这片天地五彩的光芒不断闪烁，各色法宝争奇斗艳。 在深山之中砍柴的人偶尔歇下来时，总会对着这处投来羡慕的眼光。 据说，热闹的街市都在传着这样的神话： “在藏山之上住着神仙，那里的神仙保护着人们的安全，哪里有妖魔鬼怪，哪里就有他们的踪影……” 一间茶楼之中，一个满头墨发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嘴边蓄着两根长长胡须的方脸汉子端起桌上茶杯，听到众人的谈论，无奈勾起唇角一笑，“哪有你们说的这么神？” 旁边一人听得这话，立即大不乐意地转过头想要开口反驳，可见到那人背上背着的一把宽二十厘米，长两百厘米的重剑时，瞬间讪笑着咽回口中欲出口的话，嬉笑着道：“这位大侠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降魔门乃是名门重派，天下人谁不想去里面走一遭？只可惜，里面的都是一些才智超常人的天才，哪里是我们这等小老百姓可以轻易窥探的？” 第34章 幻境 汉子轻吹碗中滚烫的茶水，长长的胡须跟着飞起又落下，此等细腻儒雅的动作实在是与他高大威猛的身材不符。 “你们没见过真正的降魔门内部情况，自然会被迷了双眼。要是你们在里面待过，自然不会再说出这样的门外汉的话出来。” 另一个茶客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位兄台说的好像自己去过降魔门似的。” 汉子仰头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啧了一声，起身将两个铜板放在桌上，哈哈大笑几声，“不仅去过……” 话未说完便在众人的注视中远去。 背上长剑剑柄上雕刻着的虎头在汉子动的那一瞬好像活了一样，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众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皆是一脸茫然，良久，才有人骂道：“这人有病吧！” 其他人立即劝诫道：“你小点声，光看他背上那把剑也知道不是普通人可以惹的。” 那人犹自不服气，气冲冲地道：“人都走了，我怕什么？更何况，你别看那人长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可万一要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傻愣子呢？你听听他刚刚说降魔门的那些话，什么叫我们是门外汉，要是老子会法术，早就上去给他几巴掌……” 他话还没说完，一把宽五十厘米，长两百厘米的重剑突然向着他飞来，一时间他竟是被吓得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剑稳稳插入他前方的地板上。而他所坐的桌子也随着重剑落下，四散成好几块。 说话那人两股战战，腿抖得就跟筛糠似的。 “要不是听你对降魔门尚有尊敬之意，否则现在的你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粗狂悠扬的声音从不知名的角落传来，让众人竟是有一种那汉子似是就在自己耳边讲话的错觉。 汉子话一落，那柄重剑突然簌簌动了起来。众人又是一惊，然后又见那柄剑突然挣脱地板向着门外飞去。 有鼻尖的百姓翕动一下鼻子，不断转动的眼珠看向某处，瞳孔就是一紧，用手捂了鼻子，叫道：“好大一股尿骚味。” 众人纷纷向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出言不逊的人原先坐的凳子底下，竟是有一滩清水，而众人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神仙啊！”空气沉寂中，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原本就嘈杂的茶馆再次炸开了锅。 远方那离去许久的汉子仍然屏蔽不开这些嘈杂的喧哗声，只勾起唇冷笑一声，“愚昧无知的人类！” 尔后加快脚步，朝着最高山峰走去。缩地成寸，转瞬十里。 这个世界是荒凉的，头顶上方没有太阳，但却并不黑暗。白茫茫一片，但却不是雪。 古璇动一下步伐，便感觉脚下似是起了涟漪一般。而在这个世界里，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却并不感到害怕。 前方有动听的乐音传来，悠远绵长，让人感觉像是颂音。古璇用她为数不多的音乐细胞，凭感觉判定这是在庆祝什么东西的新生。 她拔腿向前跑去，想要询问乐师这是什么音乐？ 近了，她环顾四周，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她顿感惊奇：“没有乐师，那么哪里来的音乐呢？” 她凝神细听，眼睛锁定水下，“好像是来自水下。” 平静的水面似是听到了她的话，缓缓升起一个白色的茧。她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流光溢彩，模模糊糊中似是看到一个人形。 她忍不住走上前，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眼前这个大茧是真是假。 而她刚一碰到，就听得“咔擦”一声清脆响起。她吓了一跳，自己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大茧上面就有道裂痕正在慢慢变大，最终碎成两半，而后她看清楚了里面的少女。 白色几近透明的肌肤，就连头发眉毛都是白色。闪烁着蓝光的眼睫紧紧闭着，让人联想到她的眼珠是不是也是蓝的如此纯粹？ 她的五官立体完美，每一笔几乎都是上帝最精心的杰作。让人不敢轻易触碰，似乎只要轻点一下，她的容颜就会就此消失，脆弱地让人心疼。 而此时，古璇也才发现，她在外面看到的那些流转着的光彩全都来自于少女身上穿着的衣裳。依旧是白色，上面镶嵌了绒毛。 微风吹来，那些绒毛似是活了一般，一跳一跳充满了活力。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光照在衣服上，白光闪烁跳跃，几乎要晃瞎她的眼。 古璇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孩，不染纤尘。似乎她就该待在这个大茧里，人世间不适合她这么纯粹的女孩。 终于，那紧闭的眼睫动了。在那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动静。古璇放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而她竟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躺在茧中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古璇看到她的眼睛并不是蓝色，而是如常人一般的褐色，只是略比常人红了一点。 她听到少女清冽动听的声音，“古璇姐姐。” 少女笑得很美，刹那间，百花齐放，燕雀争鸣，为这白茫茫的天地添了不少生机与活力。 古璇站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央，深深折服在少女倾城倾国的笑颜之下，想着虽不认识这少女，但也该礼貌的回应一声，“你是在叫我吗？” “姐姐一定在想我是谁？”少女调皮一笑，嘴角浅浅梨涡甚是勾人，“我是那只凤凰神鸟啊！”少女眼中红光闪烁，充满狡黠，“姐姐真是笨死了。” 经少女一提醒，墨谭当时说过的话此时也无比清晰地响在她耳边，“这是世间仅存的凤凰鸟，今日你能见到它化成人形，也是你的福气。” 看着少女的眼睛一眨一眨，纯粹如水晶一般剔透，古璇情不自禁就对她多了分宠溺，伸出手刮了下她的琼鼻，“谁说我笨的，姐姐是看到这么美丽的天仙，一下子看呆了去。” 少女红了脸，那张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似是点了淡淡的桃花妆，看起来更加娇俏诱人，“姐姐油嘴滑舌，不理姐姐了。” “别呀，快来让姐姐亲个。这么美的女孩子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古璇极其厚脸皮地搂住少女的腰，将自己的唇递了上去。 “唔……姐姐真是不害臊。”眼看古璇的唇离她越来越近，少女的脸也是越来越红。 就在古璇以为自己就要得逞之时，从某一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就像是镜子破裂了一样。 古璇一愣，一个熟悉的空灵声音随之而来，“孽畜，本尊平日对你疏于管教，导致你越发没了规矩。现如今，更是将人拉入自己的幻境中。怎么？本尊是这么任你为所欲为的吗？” 第35章 魔都 少女变了脸色，忙惊慌失措地推开古璇。 古璇顿时感觉自己在不断地下坠，而少女焦急自责的脸在她下坠之时犹如定格一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尽头，或许是时间的尽头，她看到一片光亮。而在最后一刻，她听到那少女慌乱的解释声，“主人，清仪只是想跟姐姐开个玩笑，以后不敢了，请主人原谅清仪。” 一声熟悉的冷哼传来，古璇便进入了光晕之中，对之后发生的事再无所知。 与此同时，远在西南贫瘠之地的魔焰之都。 这座城市普遍看起来不是很富裕，可最高处建造的城堡看起来却是十分豪华。 而此时，里面正传出一声声犹如鬼哭的尖利喝骂声。 “混蛋，你不是说凤凰一族已经被消灭了么，怎么现在本座竟然又感受到了凤凰族人的气息？”魔门门主申屠莽重重拍着座椅，尖利细长的指甲掐进上好楠木之中，眼神犀利狠辣。 底下一个张扬红袍，一头红色短发冲天直立的少年眉头一皱，刚要反驳，却见一个茶杯向着他丢来。他不躲不闪，生生咬牙接下了这一扔。 “哼，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务必将那丫头给我抓回来。否则，你的命将归我魔主。” “呵……”旁边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妇人扭动着腰肢，捂唇娇笑一声，眼眸流转间，尽显秋波，媚态横生，“门主大人息怒，只是降魔门门规森严，要进去拿人谈何容易？焱噬魔君既是说了已将凤凰一族全都屠尽，又怎会说谎呢？就算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是不敢欺骗门主的啊！” “哼，媚姬，你给老子闭上你的嘴巴，老子怎样，还轮不到你来说道。”焱噬并不领情，红眼瞪向那美妇，像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媚姬女魔被他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煞气吓得后退几步，脚后跟触及石阶，软弱无力地倒了下去，涂了鲜红丹蔻的手指掩住唇边惊呼，而后可怜兮兮地看向首座之人，欲语还休。 见首座上那人只是冷眼瞧着，她用手帕擦了下眼角，又转向焱噬，“火魔魔君何必这么对待小妹，小妹拿你当一家人才替你求情。可你……实在是让小妹寒心。” 说着便低头轻声抽泣了起来。 焱噬冷哼一声，“老子最烦哭哭啼啼，你……” “闭嘴！”一声厉斥传来，“魔王重生之日即将到来，要是你们办不好差事，本座不介意让你们去给魔王献祭。” 焱噬不甘心地冷哼一声，却是不再开口，只将眼睛瞪圆瞪大，恶狠狠地盯住媚姬女魔，活像想要将她生吞入腹。 正当此时，一个贼眉鼠眼，弓腰驼背，身后还托着一根细长尾巴的矮人急急走了进来，“禀报门主，三使者回来了。” “哼，他们还有脸回来。” “门主，三使者虽说任务失败，但消灭了降魔门众多弟子也是大功一件啊。门主就算不念着他们此时身上的伤，也该念着他们这几百年来的苦劳啊！”木鼠弯腰躬身，一副奸诈模样。 焱噬嗤笑道：“不知木鼠军师收了三使者什么好处，竟是为他们说起了好话。” “这……”木鼠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中贼光一闪，向着首座上的申屠莽道：“门主明鉴，属下对门主的心日月可昭天地可鉴，是绝对不敢对门主有二心的啊！” 申屠莽眼眸一眯，眼神扫过一脸认真的焱噬，暗道：愚蠢的东西。然后又看向木鼠，“本座可不是什么愚昧之人。” 木鼠赶紧哆嗦着跪了下去，“属下前几日经过丽水，见到几个长得极是水灵的姑娘，属下想着门主定是欢喜，所以，将她们带了回来……” 木鼠话一出，申屠莽脸上便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猴急之色。 木鼠低头掩住心中鄙视，“属下已将她们安排进门主内院，门主随时可以去享用。只是眼下……三使者还在门外等着门主召见呢。” 申屠莽咳嗽了一声，袍袖一挥，“传！” 很快，狼昭，鳄坤，鹰晦三人并排走进。 只是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当初威风凛凛的模样。狼昭失去了一只胳膊，鳄坤瞎了一只眼睛，鹰晦脸上有一条深深的伤疤，就像是蜈蚣一般，横爬了他整张脸。 不难想象，当初那场战斗，他们虽然活着逃了出去，但也对他们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申屠莽在上方死死将他们盯住，良久没说一句话，对他们身上的伤也并未有多在意。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焱噬抱手站在一旁，表现的事不关己。 刚刚躺在地上的媚姬女魔现在身子早已僵硬，但她却是一动不敢动。 三人对着申屠莽恭敬跪下，行过礼后没听到申屠莽叫起身也不敢动。 终于，一个杯子再次砸下…… 鳄坤正中脑门，却是敢怒不敢言。 “你们三个竟是还有脸回来？”语气森冷无情。 狼昭膝行上前，俯头禀道：“门主饶命，我们兄弟三人这么迟回来也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申屠莽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尖利的指甲轻扣座椅。 狼昭明白，若是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不仅是他，恐怕他兄弟三人都会交代在这。 “不久前，魔教众徒曾收到一份密令，令我们全力搜捕这画像中人。”狼昭说着伸手在空中一划，半空中立即出现一副画像，眼看申屠莽快要不耐烦，赶紧道：“金罗银罗二人失去了其踪影，但却被我们撞见。” 申屠莽牛大的眼睛鼓起，尖利的声音似要刺穿在座之人的耳膜，“在哪？” “降魔门！”这三字，狼昭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念出来，似是想要将降魔门众人都屠杀殆尽，方解他们三兄弟之仇。他空着的那只袖子空荡荡的，微风吹来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摆动。 “门主，属下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木鼠上前躬身行礼，眼中精光不断闪烁。 “说！”申屠莽大手一挥尖声下令。 “若这丫头真如预言所说是天命之人，那么降魔珠怕是已经到这丫头手中了。” “咔擦！”却是申屠莽座下木制扶手被掰断。 “好呀，本座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想要得到的降魔珠，现如今竟是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轻易得去了。这口气叫本座怎么咽得下去？”申屠莽眼神转狠，语气恨不得将他口中的那小丫头现在就抓来，扒皮抽筋。 第36章 好算盘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皆噤声不敢言。 “门主息怒，属下倒是有个好主意。”媚姬女魔趴在地上，姣好身材展露无疑。 “哦？你会有什么好办法？”申屠莽话语轻蔑，这个女人除了床上功夫了得之外，也就嘴皮子厉害了。 “据闻，古璇已经被墨谭收为徒弟。要是我们控制住了墨谭，还怕他那徒弟不乖乖听话吗？” “哼，控制墨谭，你打的真是好算盘啊！” “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不好色，墨谭身边不是没有，姿色上等的也不是没有。可他却并看不上眼，门主难道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少卖关子，有话直说！”暴脾气的焱噬怒道。 “据说，五百年前，墨谭曾为了一女子差点与降魔门决裂。那女子风华绝代自不是一般人可比，曾经多少人为她争了个头破血流，只可惜红颜薄命，墨谭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别人怀中。而这女人的尸首嘛……”媚姬女魔眼波流转，“属下日夜派人寻访，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南寒极地发现了她的尸体依旧保存的完好。” 媚姬女魔说着就从地上起身，摇身一变，化作另一人。 那女人周身透着清冷，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眉宇间更是让人冷漠得让人不敢接近。 这女人一出场，首座之上的申屠莽立即变了脸色，眼前似有白雪和她身上的白衣相互交错，而她倔强的眉与眼就这么无所畏惧地看向他…… 然后在最大的风雪之夜，他看到她穿着战袍就这么倒在自己眼前…… 他失控地向着媚姬女魔急急冲了过去，伸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她举得脱离了地面，表情狰狞而可怖，“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尸首的？” 话一出口，申屠莽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咬紧牙关，缓和了下心情，确认自己不会再吐出那么慌乱的语气时，才继续对着媚姬女魔道：“说，你把她的尸首怎么了？” 媚姬女魔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从喉咙中强行挤出一句话，“门主饶命，属下只是借用了她的样貌，并未将她的尸首带出来。” “谅你也没这胆子！”申屠莽将媚姬女魔重重甩在地上，“即使你变成了她的模样，可你依然连她的汗毛都不如。她的神韵，她的音容笑貌永远都在本座心里，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你要是想活命，就赶紧给本座变回来。” 媚姬女魔赶紧跪地扣头，“门主饶命啊，属下也只是想着以这副模样，属下可以更快地打入敌人内部。” “嗯？”申屠莽居高临下地看着媚姬女魔，媚姬女魔即使不抬头，也能察觉到那道锐利狠辣的目光在紧紧盯着她，令她无所遁形。如果现在她不是披着那女人的一层皮，只怕此时自己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属下遵命！” “火魔听令。”申屠莽紧紧盯着媚姬女魔恢复了她自己的面貌后，冷哼一声，对着焱噬尖声吩咐：“本座要你将最后一只凤凰神鸟带回来，生死不论。” 焱噬邪邪勾起唇角，利落回道：“是！” “媚姬！” “属下在！” “墨谭交给你，本座要让他沉浸在你的温柔乡中，待得他日，本座要降魔门大门不攻自破。” 木鼠在他说出这话来时，神色不由一凝。 申屠莽没注意到木鼠的神色，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记住，本王不想在魔都看到她的模样。” 媚姬女魔一愣，随后欣喜道：“属下遵命！” 而此时，她仿似已经看到了墨谭那张冷酷的脸在对她温柔地笑着，以至于后面申屠莽说了什么她是一点也没听到。 “狼昭，鳄坤，鹰晦，你们三兄弟合力将古璇带来，本座要让她给魔王献祭。记住，本王要活的。要是这次任务完不成，本王就新账旧账与你们一起算。” 三人跪下领命。 众人皆领命离去后，大殿上就只剩下木鼠和申屠莽。 申屠莽在原地站了许久也不曾动一下，一直注意着他的木鼠刚要开口劝诫几句，却见他向着首座走去。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此时的申屠莽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背影也更加落寞萧条。 那女的到底是谁？看来以前申屠莽表现出来的好色都是他装出来的，至于原因，或许是想要迷惑心怀叵测之人，也或许是想要……麻醉他自己。 木鼠眯了眼睛，虽然知道最好不要再提女人的事，但他还是想要试探一番，“门主，后院里的美人早就为门主准备好，正等着门主去享用呢？” 申屠莽猛然偏转脑袋，却并未完全转过来。但就是这么个动作，生生让木鼠的背脊生出一股凉气。 就在他越发忐忑时，申屠莽却突然仰头哈哈大笑几声，“还是你这死老鼠懂本座的心意。” 说着就哈哈大笑着向后院走去，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 木鼠在他身后松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来一切都是他多心了。这依旧是那个好色成性的魔门门主申屠莽。 烈日直射下，从一个房间中接连传出几声尖叫，那声音显得凄厉无助。 在门外看守的侍卫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十里之外的黄沙乱葬岗又要多几具充满伤痕的赤条条尸体了。 轻风微爽。 层层叠叠的石阶看不到尽头，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背上背了一把宽二十厘米，长两百厘米的重剑，一步步拾阶而上。重剑剑尖触地，发出“铿锵”的撞击声。 石阶尽头，豆皮正被两个小道士一左一右架着向山下走去。 即使豆皮猛力挣脱，可依旧无济于事。 豆包无精打采地啃着包子，亦步亦趋地乖乖跟在后面。终于，他的耳朵动了动，眼睛猛然向着下边看去，脸上划过一抹错愕，随之便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走上前，拍了拍兄长的肩，“哥哥，别闹了！” “臭小子，你要是不想出办法来，以后你就别想好好吃包子。” “额？”豆包一惊，将吃剩一半的包子全都塞到自己嘴中，咀嚼几下，然后大力咽下去。 豆皮突感前途未卜，耷拉着脑袋，沉默了一瞬后，就在两个小道士以为他就此认命时，他挣扎地却是更加厉害。 那两个小道士虽更觉吃力，但也不敢将他放下。 就在场面越发混乱之时，一个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妈的，降魔门这许多臭规矩竟是一点没变，背着这么一把重剑爬这么高的山，真特么累死老子了。” 第37章 画像 豆皮一喜，“黑风子爷爷救命啊！你家小子要杀了我！” “我靠！你怎么会在降魔门？”默了一会，远处那粗狂的声音才大声回应，惊起林中无数飞鸟。 “黑风子爷爷，你可不知道，豆皮老想你了，弟弟豆包也想你。每天想你想的睡不着，所以即便你小子讨厌我，我也不得不穿越千山万水来看看你老人家啊！”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没事的时候就小老头小老头的叫，等有事求我的时候那就是爷爷。谭儿讨厌你，肯定是因为你惹到了他的底线。否则，以他那德性，能理会你这臭小子才是怪事了。” 豆皮小脸一红，讪讪道：“爷爷，你难道真要看着我死在这里吗？要是见不到你我可是会伤心得死掉的。” 说话间，四人已经能看到黑风子的身影。 豆皮给豆包使了一个脸色，豆包从怀中又掏出一个包子，撒着小短腿几步跑到黑风子身前，奶声奶气地道：“爷爷，您吃！” 黑风子弯腰将豆包抱起，“我们的豆包几日不见，好像更胖了点。” 豆包只是龇着牙傻笑，将手中包子递到黑风子嘴边，“吃！” 黑风子笑的爽朗，嘴边长长的胡须也跟着颤抖，似乎极是开心，就着豆包的手咬了一口，暂道：“好吃！” 豆皮不屑地撇撇嘴，臭小子，就你最会讨人开心，没看到老子还在别人手中受虐吗？ 豆包似是感受到豆皮的心声，笑着向他看了一眼，然后将自己的头埋在黑风子颈项，瓮声瓮气道：“爷爷，想！” 黑风子又是哈哈大笑，“爷爷也想你这傻包子。” 说着就抱了豆包向山上走去，豆皮见自己被甩在后面，立即冲着两人背影喊道：“喂，你们……我，还有我呢，等等我呀！” 黑风子却是不理他，抱着豆包就大跨步向前走去。 豆皮趁着那两道士分神之际，挣脱开束缚，得了自由撒开腿也追了上去，嘴角还挂着一丝奸笑，“死墨谭，我看你这次还怎么将我们兄弟两赶走……” 庄严肃穆的无极殿矗立在无尽石阶的尽头。 黑风子抱着豆包坐在殿中央的一个木椅上，两旁的人皆是满脸惶恐，大气不敢喘。 清风吹来，一阵桃花弥散。众人神色更是肃穆，只有黑风子依旧我行我素，大摇大摆地坐在大殿中央。 墨谭出现的时候大殿正门正被人从外面推开，然后一个肥硕的小身躯依靠着门大口喘气，“小老头，叫你等等我，你跑那么快干嘛，追死我了。” 墨谭看着门口那人微微皱了眉头，眼睛看向大殿中央那标志性的两根长须，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降魔门关系到世间苍生之气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混进来的地方？”墨谭转开眼神，语气冰冷。 豆皮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的度量太小了，不就是把你唯一一张老情人的画像给弄没了吗？你这么小气干嘛？ 事情还得从慕竹叫豆皮到降魔门报信时说起。 豆皮豆包两兄弟用慕竹给他们的法宝开启了天使之翼。 平时只有在他们碰到危险时才会展开的天使之翼，在慕竹法宝的帮助下竟是让他们坚持到了降魔门，而且速度还超以前好几倍。 墨谭看了慕竹的书信后，其中涉及到疑似降魔珠这件天下至宝，是以他决定亲自出马。 豆皮想要跟来，但却被严词拒绝，气愤不过的豆皮打算将墨谭的宝库洗劫一番。他之所以认为那是宝库，是因为墨谭在出发前曾进去看了一眼。 躲过夜间巡逻的小道士，用自己的特技撬开锁着的大门。他本以为会看到堆成山的奇珍异宝，可是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就在他顿感挫败时，一幅画却突然跳入了他的眼。 画像上是一个女子，一身白衣如雪，甚至比她身边的白雪都还要白上几分，耀眼几分。 女子眉宇间尽藏清冷，即便只是看着画像，也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她身上的银色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仿似活了一般。 看着这幅画，豆皮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不是在看着一幅画，而是就在这女子身边看着她。长发飘飘，雪落在她身上，化成水，冷彻透骨，可她感受不到寒冷，只是十分倔强地看着前方。 豆皮想要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眼神转头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不过，他却听到了杀伐之音声嘶力竭地从远方传来。 他猛然摇了摇头，散去脑海中奇特的幻象，嘀咕道：“这幅画真邪门。” 想到墨谭对这个地方的重视度，再想到这间屋子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幅画，他自然能猜到这幅画对于墨谭来说十分重要。 脑子快速转了一圈，他决定——将这幅画偷出去。 可他才刚伸手触碰到那副画，手上就感觉到无比的刺痛，似乎有人用尖刀在刺他的手，一笔一划，皆用力十足。而他再看这幅画，这才发现这幅画哪里是用毛笔画上去的，到像是用刻刀蘸着颜料刻上去的。 豆皮大吃一惊，“魂力！” 随后闷哼一声，心里明白，要是他再不放手，估计他的手会废了也说不定。思及此，他只好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摸着下巴，总不可能就这么无功而返吧？ 环顾四周，眼睛瞟向画像前那株万年不灭的鲛人膏烛。 红色的火烧了起来，那副画从边角开始被吞噬。 他似乎看到，远处有千军万马迅速向着那白衣女子靠近，然后大火也在渐渐将她包围，连雪都染成了红色。 他突然升起一股罪恶感，赶紧一泡尿将火浇灭。没有意外的，那副画也被他毁得一塌糊涂。他只能将那副画抱出来，然后凭着记忆重新画了一副挂上去。 可墨谭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的，他一进去就察觉到了不对。稍稍启动记忆寻访之术，就可以知道是豆皮搞得鬼。所以，从此，他在降魔门的日子难过了，而墨谭更是一抓住机会就对他狂轰乱炸。 呜呜呜……他虽万般委屈，但……也只得自己默默吞了。 他虽是五岁孩童的身，但心智又岂止五岁？ 墨谭此话一出，众人也不由得诧异，他们的门主什么时候转了性子？竟是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出此重口。 众人面面相觑中，大殿之中却是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谭儿，你该放下了。” 第38章 黑风子 黑风子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话，在座之人除了墨谭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 六大掌事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看向黑风子，见他对自己成为焦点一无所觉，只是跟怀中的豆包一起啃包子，才又转向墨谭。 不孚众望，他们看到一向不形于色的降魔门门主竟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眸，总是梳得一丝不苟长及脚踝的墨发此时显得有些凌乱。 年龄最长的须眉道长看向自己的死对头庭羽师太，恰巧这时庭羽师太也向着他看来。两人这次难得地未针锋相对，眼中皆露出了然的神情，而须眉身边的宏哲只低头不语。 良久，久到大殿之上的沉默成了一种折磨，墨谭才睁开了眼睛，“诸位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他们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迎接老门主吗？可现任门主这般模样，实在是耐人寻味。 黑风子叹了一口气，而后将豆包放下，直起身，将放在身旁的重剑捡起来拿在手中，才打开洪亮的嗓子道：“这次老夫回来也是因为降魔珠一事。陈家上下一百多人口皆被屠杀殆尽……” 黑风子见自己说出这么惨痛的事，众人却是没有一丝悲愤的神情，自己倒是惊诧了一番，随后恍然大悟，自我安慰道：这么大的事没理由他们都不知道。 “老夫多年前就与陈家当家的说过，若是他儿子出生请尽快报于我知晓，只可惜南平县城全都成了行尸的聚集地……” 黑风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我就说那次为什么只听到你的声音看不到你的人，没想到竟是去……陈府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众人眼光齐刷刷地转向那不知死活的傻小子。 豆皮原先被汗液浸湿又干了的头发此时又开始粘腻，被众多高手直视，压力真大哈。他摸了摸自己的蘑菇头，讪笑着对黑风子道：“爷爷，您继续，继续……” 说着就打算躲到豆包身后当一个透明人，让众人忘记自己的存在。 黑风子大手一挥，立即有四个小道士进得殿来。 豆皮见势不妙，赶紧求饶，“黑风子爷爷，我再也不敢了，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再也不敢插话了。” 黑风子却是看也不看他，众人皆知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在他说话时插嘴，更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事，这么重要的场合。 当下黑风子把大手一挥，那四个小道士得令颔首，此次许是有了经验，两个人分别牢牢拉着他的手，另外两人抬起他的脚就匆匆向外走去。 豆皮挣扎不脱，门关上之前，众人从门缝中听到他不要命地叫唤，“黑风子小老头，你丫的就只会欺负我，你有本事等我长大了再来欺负我呀，我保证让你……呜呜……”许是嘴被人给堵上了。 再看黑风子，他早被气得面红脖子粗，胸膛不断起伏。 站在他身边的豆包赶紧揪着他的裤腿，奶声奶气道：“爷爷别生气，我替你去教训哥哥。” 说完撒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豆皮被绑在一根木桩上，嘴里还塞了一个东西。豆皮见到豆包，赶紧朝着他呜呜大叫。 豆包几步跑过去，“哥哥，我给你将抹布拿下来，咱不叫啊。” 豆皮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想到现在这模样能舒服一分是一分，忙点头答应。 豆包见他答应，伸手将他嘴里的抹布拿了下来，而他似乎还隐隐闻到了一股异味。 豆皮嘴一得自由，立即哭丧着脸道：“呜呜呜，这群熊崽子竟是直接脱了袜子就往我嘴里塞，呜呜呜……”哭着哭着自己先俯身吐了起来。 豆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想着刚才太过美丽的画面，赶紧嫌弃似地将手中袜子丢远了去。 “哥哥，你乖乖的……” “哇……”豆皮还没说完，一声嚎啕大哭，直冲入云霄…… 无极殿沉默了半晌，又响起那洪亮的声音。 “南平县城成了行尸聚集之地，心里本还存着些侥幸，但前往陈府查看时，却终是没能赶上，”黑风子叹了一口气，“陈家早就成了一座废宅，只有我为他们建造的神女像依旧完好如初。秉着查明真相的态度，我进去神女像中看了一眼，知道降魔珠宿主并未被魔门所抢，这才稍放了心。但一日找不到降魔珠，我就一天也不得安心，是以只得在人间四处查访，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可几月来，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直到前几日，我察觉到降魔门中干净气息比之往日更甚，想着应该是跟降魔珠有关，所以才回来查探一番！”他顿了一下，扫视全场，“现在看来，或许我的猜测是不错的！” 须眉轻咳一声，“老门主说的不错，降魔珠的确在我降魔门中。”同时心中不禁感叹：老门主不愧是慧眼独具啊。 黑风子一喜，“在哪？” “不知老门主可还记得不久前的天命？” “你是说那个天命女孩已经出现了？” “正是！现如今她也正在我降魔门中修习术法。” “好！既是如此，那老夫心中的大石头也可以放下了。”黑风子顺着长须，大松一口气。 “将天下大运寄于一个小丫头身上，你们心也真够宽的。”一直不说话的宏哲冷声道。 此话一出，大殿再次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上座那一直漫不经心听着的人才坚定地开了口，“本座相信自己的徒儿。” 众人不再说话，只低下头去，各自心里怎么想的也无人可知。 天再次黑了下来。 降魔珠里是另一个世界，因着这里能量充沛，星耀在里面修炼也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生长速度也非常人可比。 墨谭对此的解释很是艰涩，古璇把它整理了一下，大体是：若将人体比作一个会成长的大罐子，随着修为的提升，若是不增加罐子的体积和韧性，罐子迟早会被撑爆撑裂。 所以，星耀这个大罐子必须增强体魄。 因了这个缘故，古璇修炼时，星耀也在她旁边卯足了劲炼体塑筋。 沉沉的夜色中，依稀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子在星光下不停伸腿出拳，嘴里“嘿嘿哈哈……”地叫唤着。 一阵大风突然刮来，古璇立即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剑气向着她急射而来。 她赶紧俯身躲过。 左边茅屋内墨谭瞳孔猛然一缩，刷地看向窗外，却是不曾再有其他动作。 第39章 抢徒弟 半空中传来一道略显惊讶的洪亮嗓音，“咦！反应倒是挺快。” 话落，一道比之刚才更强的剑气再次攻击而来。 古璇低咒一声，祭出一个水雾术，周遭立即变得雾蒙蒙一片，看不太清晰。 半空中那人正自惊叹中，一只水箭携着凌厉之势穿透浓浓黑雾向着他射来。他赶紧以剑相挡，水箭射在剑身之上，发出“铮”的一声响。他还没反应过来，古璇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以己身结合周边水元素，然后幻化成利剑，在周边水元素的保护下不仅不会伤害自己，反而能给敌人带来重创。小丫头，你明知不敌对手，是以一上来就放出如此大招，你可真是不简单啊。” 说着，古璇的头顶之上突然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之中，一柄尖锐的利剑正穿透他以剑气化成的屏障，向着他急射而来。 他看到古璇眼中划过一抹冷冽的光芒，摇头赞叹，“终是小看你了。” 然后他竟是不躲不避，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没有受伤没有吐血，在他挨了这一掌之后，依然毫发无损地立在空中。 古璇诧异，而诧异过后就是挫败感，深深的挫败感。她果真是没用的，可她来不及想这么多，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子正向着下方急速掉去。 她大叫一声“墨谭”，黑暗中只看到一个身影跟着向下飞去。 风在古璇耳边呼呼地刮着，她想象着自己其实有一双翅膀在背后掩藏着。只要轻轻摇动，借着风就可以翱翔九天。 可现实与想象的差距……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即便是孙悟空翻千万个跟斗也拉近不了她现实与想象的距离。 重力在引着她飞速向下落去，而她只能用尖叫来缓解害怕。这一摔，该成肉饼了吧！ 不知道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有没有人把她血肉模糊的尸体拿去做肉包子？然后，豆包那傻小子拿起就大大啃了一口，声音极大，还连连赞叹着“好吃”。 此时她很佩服自己，如此境地，她依旧能神游天外得十分厉害。 奋力睁开眼睛向下看去，入云殿高耸入云，即使下落了这么久依旧还在云里飘。这下死定了，还是闭上眼睛吧，这样也不至于看到自己死得太难看的模样！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古璇就要不耐烦，她呢喃出声，“到底了吗？” “到了！”有人在她耳边回道，语气无不充满好笑。 “那我死了吗？” “快了！”有人在她耳边轻笑，口水溅了几滴在她脸上。 “那还有多久才死？” 有人大笑出声，然后断断续续道：“你这徒弟着实有趣。” 然后她听到熟悉的空灵声，“还没抱够吗？” 她心中一喜，就知道她那个面冷心善的师傅不会放着她不管，不过她好想在他怀里多呆几分。 于是她极其不要脸的用脸蹭了蹭他的臂膀。唔，肌肉好结实。 没想到平时看着这么清瘦的人身上竟然这么有料，怎么办，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不过，她也知道适可而止。 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处是两根长长的胡须，再往上看去，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方脸，与她师傅大不相同。她吓了一跳，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 “你……你是谁？” “哟，这小丫头记性不太好呀！刚刚还叫死叫活叫救命的人，现在翻个眼皮就不认识恩公了？”而后，古璇听到他小声的呢喃声，“明明刚刚还很是依赖我的身体啊？” 古璇红了脸，下意识看向墨谭，却见他依旧面无表情，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她顿感挫败。 不过，眼前这大叔是怎么回事？古璇眯起了眼睛，“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掉下去，所以，这责任你还就得担着了。多的我也不要，把精神损失费给我结一下就好了。” 黑风子却并不理会这话，只张大了嘴大笑，笑得爽朗，摸着长长的胡须围着古璇转了一圈，良久道：“是根好苗子。” “那是！”古璇骄傲地抬高了下巴，这么一夸，她显然已经忘记刚刚快要摔成肉饼的惊险，也忘了她在跟黑风子讨债。 “只是跟错了人。” 古璇瞟了眼墨谭，“你什么意思？” “做我徒弟怎么样？” “笑话，不可能！” “为啥？刚刚我的本事你可是看到了，这么强悍地一击我都硬生生扛下来了。” 说起这个，古璇的心情就一阵低落，她低下头，无力道：“我是个失败的人，刚刚那击虽然看着威力挺大，实际上却像是棉花一般，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道。” “不是你弱，而是对手太强，以你刚刚的功力，如果是个普通人，恐怕现在就已经躺在棺材里了。”她听到那个空灵的声音这样安慰道。 她猛地抬头看着墨谭，眼睛亮得摄人，她问：“真的吗？” “自然！”墨谭点头。 虽然表情仍是淡淡的，但看在古璇眼中，她就觉得很亲切。 黑风子插进话来，“怎么样，小丫头，要拜我为师吗？” 古璇气怒，她还想多看几分呢。转过头，恶狠狠地盯了黑风子一眼。这么比较起来，她突然发现，她的师傅简直就是男神级别的人物。 “你有我师父漂亮吗？”不待黑风子回答，古璇又道：“不是我说你，大叔，人老了就该好好待着，你看看你头发胡子都一大把的了。你怎么还认不清楚自己已经老了的事实呢？” 黑风子吹胡子瞪眼，嘴唇蠕动几次，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旁边的墨谭圈起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 黑风子扫了眼墨谭，望向古璇时语气充满引诱，“你当我徒弟可以和墨谭平起平坐。” 古璇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我师公吧？” “聪明！”黑风子打了一个响指，赞道。 古璇笑着摆摆手，“别逗了，你这语气就跟街上诱拐少女的猥琐大叔似的，嘿嘿……” 此时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出这么一句有名的网络用语来，“小萝莉，白又白，叔叔有糖来不来？” 黑风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留下一句“缺心眼”就消失了踪影。 古璇追上去大骂，“缺心眼说谁呢？” 漆黑的夜空中，有几颗星子闪烁了，算是对她的回应。 古璇回身，原地哪里还有墨谭的影子。她叹了一口气，正要迈步时，身前却站了一个人。 再次感叹一声，“当初还只是巴掌大的孩子，没想到这么点时间就已经这么大了。” 星耀并未听清古璇说了些什么，只将一本书举过头顶，欣喜道：“姐姐，这个是刚才那个怪叔叔给我的。” 第40章 坏女人 自从星耀长得有她腰那么高时，她就不许星耀再叫她娘亲。她本以为星耀会大哭着说不要，没想到这小子答应的甚是爽快。 她接过那本书，随意翻了几页，里面大多是些锻骨炼筋的法子。她将那本书还给星耀，摸着他的头嘱咐了几句，星耀只眨巴着眼睛，乖巧地应了。 自古璇来到这异世，她就只在降魔门待过。说实话，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真的很想去见见。 而今日，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 这日，是降魔门众人出外买办的日子。 古璇一大早就去求了墨谭放她一起去玩玩，美其名曰：见见世面！ 墨谭拿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古璇索性用袖子边擦眼泪边道：“弟子来这里这么些天，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师傅怎么好意思继续将我锁在山上？你这样，我以后找不到夫君，难道师傅要养我一辈子吗？” 倒不是她演技高超，将一个可怜兮兮的小丫头演得淋漓极致，实在是因为她的演技太浮夸，墨谭眼睛耳朵都大受其害，无奈之下才点头答应的。 古璇差点激动地亲了上去，临到最后将墨谭给紧紧抱了下。眼睛看着那张绝美的脸颊，心中却暗自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可惜了，就差一点点就偷到香了。刚刚干嘛要临阵脱逃呢？”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勇敢点多好！” 于是，她不舍地看着墨谭，消失在桃花舟之上。 墨谭在她走后，莫名松了一口气，刚刚他傻徒儿那眼神怎么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呢？赶紧喝杯茶，安抚一下身上窜起的鸡皮疙瘩。 峰峦叠翠，树木郁郁葱葱。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石阶上。下山后众人纷纷上了自己的法宝，架云而去。古璇不会，只好跟一个小道士共乘一宝。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群女子似是潜伏许久，纷纷从茂密的树丛间冒了出来。 领头之人一身玫红绸衣包裹了圆润的身躯，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身旁一个侍女打扮的人看着天际远去的古璇，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好像就是墨谭的徒弟。” “哦？”红衣女子拉长了尾音，媚眼翻飞，语气极其勾人，“倒是有几分姿色。” 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勾，周身气质更显妖娆，“我还愁着怎么混进去，没想到她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抬起手，慢慢张开又突然合拢，像是要将什么东西给抓到手掌之中，“墨谭，这次看你还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呵呵……” 摇身一变，一个白衣女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周身清冷气质跟先前那满身妖娆的女子大不相同。 她对着一个侍女说了几句，那侍女点了点头，消失在原地。 绿树掩映中，两个小小的身影猫腰躲着。 其中一个边啃包子边对着身边人道：“哥哥，坏人。” 豆皮眉头一跳，那白衣女子，总感觉她的眉眼甚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不过，他隐隐觉得降魔门里应该会热闹许多，是以，转头对着豆包嘱咐道：“不管这坏女人的目的是什么，都不是现在的我们惹得起的。以后遇到她能避开就尽量避得远远的，明白吗？” 豆包似懂非懂地歪了头，他隐隐觉得降魔门要有大麻烦了，可哥哥却叫他不要管，这样真的好吗？ 豆皮见他犹豫，恶狠狠地抬起了拳头，“总之，这件事你不能说出去，可明白？要是不听话，信不信以后不给你包子吃了。” 豆包眨巴着眼睛，赶紧将最后一点包子全都塞进嘴中，几口咀嚼后，伸长了脖子咽了下去。 豆皮抚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拉着他避开那伙人，用慕竹给的法宝展开天使之翼，继续跟踪在古璇他们身后。 热闹的街市传来一阵阵吆喝声。 古璇对一切都感到十分惊奇，经常是这里跑跑那里转转，弄得她身边那几个小道士甚是无奈。 他们要采办的东西一半还没凑够，可他们的师叔却是一点不上心，还到处给他们惹麻烦，比如， “诶，师叔，这边……” “师叔，小侄出身低微，身上没有多余的钱，买不了这些东西啊！” “师叔，那是花楼！” “……” 总之，众人怨声载道，但却不敢怒也不敢言。 只因为，要是他们流露出丁点不爽，他们的师叔就会搂着他们的肩膀，小声提醒他们，“门主师傅说要我玩的尽兴，要是让他老人家听说我难过了，你们应该也不会好过的。” 对于古璇这种仗势欺人的无耻行径，众人只有默默忍受。但古璇自己这个欺人的却是忍受不住了。 她停了下来，“这样吧，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吧！留下一个给我带路，到时候就在前面那个客栈集合就是了。” 她伸手一指前方三层楼的酒馆，“聚缘酒楼”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众人一想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既不会让师叔觉得自己妨碍了她逛街而不高兴，也不会妨碍他们采买东西，当下都很愉快的点头答应。 于是，古璇将众人身上的银两一一搜了些来，并细心地给他们留了字据。虽然她已经说过回去后就会如数奉还，可众人在给她之前还是捂住了自己的口袋不撒手。 最后还是古璇再次搬出墨谭的大名，众人才又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而古璇也不得不感叹，有师傅就是好！当下也不管众人如何憋屈，甩着手中钱袋就快快乐乐地走远。 俗话说：乐极生悲！ 这句话乃无数前人先辈们的经验之谈，可一蹦一跳得意忘形甩着钱袋的古璇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某些人眼中的肥肉。这不，前方有一人快速冲了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后，手中哪里还有什么钱袋？ 她愣了几秒钟，转过身极其愤怒地叫道：“大爷的钱你也敢抢，活得不耐烦了吧！” 吼完就快速冲上前去。 那盗贼也甚是狡猾，期间推到了无数的摊子。 古璇行动受阻，一时间也走不快。只得对着身后的小道士道：“你快用你的法术帮我呀！” “师父有命，人前不可使用法术。”那小道士虽然也是满脸焦急，但此时听得古璇吩咐，也不敢放肆。 古璇跺脚，迂腐至极！ “那你会轻功吗？” 那小道士脸现疑惑，随后似是想起什么，一本正经地答道：“那是江湖高手才会的高深武功，小侄愚钝，不会！” 第41章 酒鬼 古璇咬牙，只得加快脚下步伐。她就这么点钱，被偷了她还玩什么？ 场面一片混乱，大多数人为了明哲保身，都远远离开了这里，只有一些小贩不甘心地冲几人叫喊。有几个上前来将古璇给拦住，大嚷着让她赔钱。 古璇身后的小道士一看到这副场面，立即跟个守财奴似的将自己的口袋捂紧，说了句：“师叔，我帮你去追小偷，你先应付着。” 古璇还来不及答应，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周围聚集的小贩越来越多，可她却是怎么说也无用。 骚乱中，有一白衣女子轻轻拍了拍一个围观群众的肩，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观众见这女子美若天仙，一身气质清冷中还带了丝丝令人怜惜的意味，放柔了声音紧盯着那女子绝色的脸道：“哎，这姑娘的钱袋被人偷了，追盗贼的时候碰倒了这些小贩的摊子。这不，主人正在兴师问罪叫嚷着赔偿呢。” 那女子回了一句“原来如此”，就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走到古璇身边来。 她先对着一群暴怒的摊主们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才道：“这位妹妹想必也不是故意的，大家就饶过她如何？” 众人因着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出现安静了片刻，可没想到她出口便是帮着古璇说情，让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严重损害他们利益的事，众人岂能轻易答应？ 一时间，周遭围着的人情绪更加高涨，纷纷出言指责两人。 那女子见此也丝毫不慌乱，她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拿出一个旧荷包，从里面倒出一些碎银子，语气诚恳，“我只有这些钱，都给你们，你们不要为难这位姑娘可好？” 她声音掷地有声，众人似是有种错觉，要是他们再不答应，恐怕她也就不会再客气了。一时间点头如捣蒜，而后纷纷散去。 古璇一得了空闲就对着眼前那女子道谢。 那女子却是看也不看她，也不说一句话，调头就离去。 古璇赶忙追上去，“还没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家住何方？他日我一定将钱送还于姑娘。” 那女子停下脚步，神色漠然孤傲，“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那些钱本来就是我身上有的，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它少过，想着还不如送于姑娘应急。姑娘若是真要谢，就请让开，不要挡着我的去路。” 古璇默然，这世界上的怪人还真是多！ 而她这一顿，那女子也不迟疑，直接跨过她，与她擦肩而过。 古璇想要跟上去，毕竟她给自己解了围，她又怎能当那不知恩图报的人？ 可街上人实在多，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再不见那女子的身影。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她第一次感觉，这街，难逛！ 经过刚刚那一闹，她失去了那小道士的踪影，也不知道他们约定的聚缘酒馆在哪？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是拿着地图都会搞错方向的人。 正当她感到前途未卜，眼睛视路不清时。一间赌坊大门突然开启，而她在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来自天堂的救急的光芒。 可是，还没来得及感叹老天爷果真对她是极好的，身子就像是被什么重物给砸到，而她由于身体失去平衡，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她呼痛，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酒味不断冲击着她的鼻翼，几欲令她作呕。 喝骂声随之响起在她头顶，“臭酒鬼，别让爷再见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揍你一次，下次要是再来捣乱，一定揍得你老娘都不认识你。” 古璇这才看清，压在她身上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满身邋遢、一股臭味的男人。 那酒鬼打了一个酒嗝，声音飘飘忽忽，“刚刚我好像飞了，嘿嘿……”而后又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可我翅膀断了，落下来了。”而后又是惊喜的神情，“可是竟然不疼……” “你给我起来？”古璇低声怒吼，火山正在积聚力量。 压在她身上的酒鬼惊讶地“咦”了一声，打了个酒嗝，“没想到这地板不仅是软的，而且还会说话呐……嘿嘿，好像还有股香味。”他伸出手捏了捏古璇的脸，“这地板摸起来的感觉就像是怡梦园里大姑娘的脸蛋一样，柔软滑腻。嘿嘿，不知滋味是不是也跟怡梦园的姑娘一样呢？” 他说着就嘟了唇，向着古璇慢慢靠来。 古璇想起身，可是全身被他压得不能动弹，眼看那带了酒气的嘴巴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她大吼一声，刚要违反人前不得用法术的规定，两个小身影却突然从一边窜了过来。 其中一个伸出两指扣住那酒鬼的鼻子，把他的脑袋向后拉去，嘴里也不闲地大声骂骂咧咧，“臭酒鬼，这女人你也敢肖想，信不信把你鼻子给抠下来。” 另一个嘴里咬着包子，两只手揪住那酒鬼的臂膀就将他往旁边拉去。 那酒鬼冷不防出现了这么两个孩子，鼻子被豆皮抠得生疼，酒意早去了一大半，抬手就将豆皮的手打下，“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突然传来一阵闷痛，大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捂住青紫的眼睛，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古璇借机起身，跟豆皮豆包两兄弟一起动手，愣是将那看起来十分壮实的酒鬼揍得哇哇直叫。 豆皮爬上他的背，将他背上背着的匣子取下，疑惑道：“里面会是什么好东西呢？” 古璇这才看清楚这个匣子外面镶了一颗鸡蛋大小的钻石，暗道：难怪刚刚会看到光亮，原来是这东西的缘故。 她伸手抢过来，“哼，找个当铺把这个东西当了换点钱，就当是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其实她是想说，她现在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不从这个流氓身上拿点东西实在是对不住自己。 于是三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只留下那静静躺在地上的酒鬼。良久，他抬起头，朝着她们的背影伸出了手，虚弱的唤道：“还我的剑！” 大风忽起，将他的嘶声呐喊掩盖。 第42章 花青素 “这剑不值钱，我最多给你五文钱。”柜台上长相极其精明猥琐的老头瞪圆了双眼，在木匣子上细细摩挲，其兴奋程度不亚于抚摸一个大姑娘的身体。他流着哈喇子打开匣子之后，满脸期待立即换做满脸嫌弃，撇了撇嘴，对着古璇伸出了五根指头。 古璇愤怒，伸手就揪住了那老头的衣领，“这木匣子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现在你竟然跟我说不值钱，信不信我把你给跺了。” 那老头嬉笑着将古璇的手拿开，“姑娘莫慌，这木匣子是个宝贝，可是这剑，姑娘要是不信，可以自己看，这剑应该是才铸成不久。你看，这刀面凹凸不平，明显还没经过时间的打磨。” 那老头砸吧了一下嘴，“而这剑刃锋利有余，但却是脆弱至极，要说什么削铁如泥，这把剑是绝对够不上资格的。世间好剑不少，可真正出名的却没几把，而只有出了名的剑才是值钱的，其他的剑就跟破铜烂铁没什么两样。姑娘要是不信，可以去前方不远的灵尘阁去看看，好剑还是烂铁，一看便知！” 古璇见这家伙说的头头道道，心中也信了几分，想到这把剑既然不值钱，还不如还给他的主人。自己气出了，也该消了。 而且那家伙，看起来跟乞丐也没什么区别。要是她再把他所剩无几的东西拿走，自己岂不成了强盗？ 这样想着，在老头一脸惋惜表情中，将那剑抢了回来，收好就准备离去。 那老头怔了一怔，随即慌忙叫道：“姑娘要是觉得这价钱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诶，姑娘，剑不值钱，可那匣子可是紫檀的，年头久远，可值千金啊！” 古璇只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没有丝毫迟疑…… 而她刚转过拐角，就看到那个邋遢的男人靠墙而坐，看起来情绪甚是低落。她走过去，将背上木匣子还给他，“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破铜烂铁罢了，难怪姑娘现在会这么好心，看来姑娘也跟寻常女子差不了多少，都是见钱眼开的人。” “你……”古璇气怒，随后也不理他，转过身就走，一个陌生人罢了，她不必去在乎他的眼光。 跟在她后面的豆皮自再见到那汉子就一直盯着他看，古璇走了也没想到要跟上去，直到豆包拉了他的衣袖他才小跑着跟上。一路走来，他保持摸下巴的动作就没换过，似乎陷入了沉思。 良久，豆皮停止摸下巴的动作，问身旁的豆包道：“你觉不觉得这人很眼熟。” “大哥，你忘了吗？他就是花青素花大哥啊！” “啊？”豆皮瞪圆了眼睛，回头看着那邋遢汉子，只见他将那柄剑从木匣子中取了出来，伸手就像是丢垃圾一般将那价值千金的紫檀匣子给丢弃，随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豆皮回过头的时候正看到古璇双眼放光地盯着那紫檀木匣，嘴里还嘀咕道：“真是个怪家伙！” “你想干嘛？”豆皮眯了眼，一副鄙视的模样。 古璇几步走过去，“你没听到当铺老板说，这个紫檀木匣子是个宝贝吗？” 豆皮：“……” “不过，这个花青素是谁？”这名字……古璇表示她很醉。 “一个铸剑师喽……”豆皮耸耸肩，语气唏嘘，“他本是铸剑大家花无涯的亲传弟子，可前不久江湖上却传出他杀了自己的师父。一时间，名门正派全都得而诛之，想要取下他首级。后来他父亲倾家荡产并牺牲了自己才保得他一命，而他也从一个富家公子哥变成了现在这副落魄乞丐模样。” 古璇默然，进当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这个紫檀木匣，突然发现它其实是一个烫手山芋。她隐隐觉得事情恐怕远不是这么简单，师父如父，这世上又会有谁能轻易下得去手呢？ 更何况，她觉得那人其实是一个很清高的人。这样的人真的是武林正派人眼中欺师灭祖、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吗？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大魔头，他父亲又怎会舍弃自己的性命和千百年家业，只为求得他安好呢？ 不管怎样，就冲着他父亲的那份爱，她也不该嫌弃他。 她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看去，却见他脑袋垂得极低，步履虽缓慢，脊背却挺得极是笔直。走过一个拐角时，她清楚看到他脸上亮晶晶的一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泪么？ 她想要追上去求个明白，可眼前除了一颗颗不断攒动的人头，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人海茫茫，她与他，终究只是路人。 叹了一口气，叫豆皮豆包带自己前往聚缘酒馆，准备等那几个小道士，然后回去降魔门。 “你们让开！”前方聚集了一群人，古璇他们的路受阻，而她正打算绕路时，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却传了过来。 她挤开众人，到了最前面，果然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 而她身边正围了一群猥琐至极的壮汉，其中几个还伸出了手想要摸她的脸，一些袖手旁观的妇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嘴里不断骂着“狐狸精”“这张脸就是勾人的”之类难听的话。 古璇气不过，心念一动，方圆十里突然出现了水雾，众人视线受阻。而她趁着这一空档，拉着那白衣女子的手就远离了人群。 那水雾散去后，原地哪里还有那白衣女子的身影？众人惊诧，随后便是惊呼声响起。 “有鬼啊！快跑！” “那女子是妖怪……” 一时间人心惶惶，纷纷逃离大街。 古璇在远处看着众人奔走呼号的模样，勾起了唇角，“愚昧至极！” 豆皮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盯向那白衣女子，却是对着古璇道：“嗯，的确！” 也不知在说谁？ 那白衣女子见他盯着自己，虽然下意识地心中一紧，但想到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对她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只将自己的心放回了肚中。 她对着古璇道了谢，就打算离去。 古璇连忙将她拦住，“江湖险恶，姑娘孤身一人，迟早是要吃亏的。我家虽然不大，但收留姑娘一人还是可以的。姑娘有一个住处，也好过像个浮萍一样在江湖上流浪的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远处一家画坊掌柜带了笑脸，迎来送往，里面挂着的画多是一些仕女图。 豆皮眼睛瞟到，脑海中顿时一亮。看向白衣女子的时候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警告性地转头看了一眼眉眼间甚是纠结的豆包，就对着那白衣女子道：“姑娘也不要客气了，早点上去我们也热闹一点不是？” 第43章 白衣女子 古璇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豆皮，按他平时的性子不该是给她添乱吗？怎么现在会帮着她留住这性子十分冷淡的女子呢？转头看了一眼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难道是看这女子长得极是漂亮，一时间动凡心了？古璇越想越有可能。 那白衣女子见两人坚持，也不好拒绝，声音依旧清冷，“如此就多谢姑娘了。” “嘻嘻，我叫古璇！”古璇一喜，报上自己的名号后，指着满脸古怪的豆包道：“这是豆包！” 然后还不等她转向豆皮，豆皮就上前一步，拉住白衣女子的裙摆，“我叫豆皮，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总让我感觉怪怪的，呵呵……” 古璇讪笑，伸手将豆皮的手拍下，“别听他胡说，姑娘穿这件衣服很适合。” 那白衣女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一脸冰冷地回道：“童言无忌，不碍事。” 豆皮似是还不罢休，继续挑刺，“你的表情也甚是不自然。” 那白衣女子一愣，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但最后还是生生止住了这个动作，握紧袖中拳头，依旧面无表情，似是刚刚什么也没有听到。而她也不信这个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 古璇却是再也忍不住，上前扯了豆皮的耳朵就喝骂道：“你小子给我安分点！” 豆皮龇牙咧嘴，赶紧求饶道：“我不说就是了，你快放开！” 古璇冷哼一声，拉着那白衣女子的手就向前走去。 豆皮耳朵一被放开，他就使劲地搓揉，看着古璇的背影，学着她的模样冷哼一声，“到时候哭鼻子谁理你这大笨蛋。” 转头看到豆包依旧一脸说不出话来的憋屈表情，嬉笑着走上前，“你说，那个女人对上咱们的古璇有多少分胜算？” 豆包不明所以地看向豆皮，豆皮悠悠叹了一口气，表情幸灾乐祸，“这下热闹了！古璇呀，真想看你哭鼻子的模样，嘿嘿……墨谭老兄，这次你要怎么感谢我呢？烧了你一幅画，可我却是将一个真人送给你了。” 见豆包还是一脸茫然，豆皮只好凑到他耳边将那副画说了出来。不过，有一点他没说的就是：他觉得古璇爱上了墨谭，对于摸过他屁股的女人爱上了别人，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他隐隐觉得，这个神秘女子，将会给古璇和墨谭的感情带来一丝裂痕。这么好玩的事，他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一路上，豆皮都是奸笑着回到降魔门的，让诸位同行之人看得心里直觉着瘆的慌。 好在古璇的钱袋还是被追了回来，多少抚平了些众道士内心因豆皮带来的不安。 众道士将自己的银两拿到手中，皆是一副痴男怨女重相遇的模样，看得古璇不断抽搐嘴角。 古璇带着那白衣女子回到了入云殿，向墨谭禀报时，却是找不见他的踪影。 古璇虽觉疑惑，但也不曾去追究，带了那白衣女子回了自己右边的茅屋。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白衣女子一路上甚是兴奋，随着降魔门越来越近，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她刚刚推开墨谭的茅屋时，她甚至能听到那女子的心跳声，就像是与自己的心上人分开太久，临近见面时就越发抑制不住激动。 而看不到他的身影时，她明显感觉到那女子一阵失落。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模样，并不曾表露出半点不开心。 夜露寒凉，万人好眠。 一白衣女子猛然睁开了眼，转头看看身旁睡得正香的古璇，眼中倏的划过一抹冷芒。 而古璇嘴角流了一丝口水，偶尔砸吧一下嘴巴，对身旁的人事皆不知晓。 那白衣女子转回目光，缓缓做起了身子，小心下了床。另一张榻上趟了星耀，长长的睫毛遮住犹如星子的眼睛，表情甚是安详。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良久之后突然伸出了手。只要将他带回去，那么她也是大功一件。近了，脖颈…… 那睡梦中的人依旧毫无动静。 原本修剪得光秃的红润指甲突然变长，指甲盖也犹如涂了鲜血般，红的似火，红的触目惊心。 星耀的脖子陷了些进去，他眉头一皱，像是做了噩梦般猛然坐起来，大口喘息，以弥补刚才缺失的空气。 他转头向着古璇那边看去，只见她将一只脚搭在了那白衣女子身上，那白衣女子倒也不恼，只静静躺在古璇身旁。 他摇头失笑，看着那睡得跟猪一样的人，仿若盛了天上星子的眼中满是宠溺。 经过这一闹，他也无法再休息，只得起身出门。现在的他已然有古璇肩膀那么高，再有几日，他就能跟古璇一样高，或者比她还要高。若真到那时，他将倾尽全力护她安好。 耀眼星空下，他深吸一口气，拿出黑风子给他的武功秘籍，向着远处山林走去。 炼骨锻体，重在坚持！ 而左边的茅屋在他走后，突然亮起了烛火，窗柩上映照出一个修长的身影，手上还似拿了一副画，认真端详许久后，灯光终是熄灭。 一匹红棕色骏马低了头饮溪边水，一穿白衣的女子伸出玉手轻轻抚摸那马的鬓毛，偶尔附耳对那马说几句话。那马喝水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磨蹭一下她的手，打个响鼻后又继续喝水。 惹得那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马儿马儿，你果真是极其有灵性的。” 墨谭被那笑声吵醒，从茅屋窗边看去，她的笑容是那样明媚。忍着满身剧痛，打开木门，朝着她走去。 那白衣女子似有所感，转过头来，对着他浅浅一笑，“你醒了？” “是你救了我？” “是我师哥救的你！”顿了一下，那白衣女子又道：“我师哥是个大夫，救死扶伤乃是他的本职，公子不必介怀。” 墨谭默然，但依旧遵着心中那声音坚定道：“可却是你将我驼回来的。” 她轻蹙娥眉，“要是没有我师哥，就算我将你驼回来你也是活不了的。” 她倔强地看着他，似乎就是想要让他认个输。而他的倔脾气也涌了上来，就是坚定地认为是她救了他。 他只觉好笑，两个人竟然会为了这么个无聊的话题吵了许久，而他甘之如饴。能听到她清脆的声音，似乎也成了一种享受。 养伤期间，他才知道，她与他师哥都是隐庐门下弟子。 隐庐之主一生只收两名徒弟，一人学医，救尽天下人，一人学武，用自己一身本事帮扶天下人。到得华发满头，谁若幸存下来，便将自己一身本事传给下一任隐庐弟子。 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第44章 梦境与现实 原先的他，只觉得这样的想法高尚至极。直到……她纵马远去。 他打开木门，只能听到嘚嘚马声渐行渐远。而他就这么看着，不曾追上去，也不曾出声大喊留下她，更不曾去问：我们能否再见面？ 小界子背着背篓站在他身边，摇摇头看了一眼远方飞扬而起的尘土，悠悠叹息一声，“魔族已经侵入边城了。” 墨谭一惊，回过头抓着小界子肩膀就激动地问：“你说什么？” “师傅仙逝之时曾有命，命我二人一人守护人间安危，一人救死扶伤，将伤害减至最少。现如今，边城大乱，师妹断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 “可她一人……” “不止她一人，降魔门也出动了众多高手齐聚边城，全力抵御这次劫难。” 他听到这，再不迟疑，口念一动，躺在床边的那把墨弦剑立即发出铮鸣之音，而后划出一抹亮光，来到他身边。 小界子只听得一声长啸，抬头看去时，天上哪里还有墨谭的身影？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天色已大亮。 墨谭抬眸看去，一时竟然呆住。 那背影临崖而立，显得孤傲清冷，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 美人入梦，聊以慰怀。但却不是每晚都能梦到她，每当他想她时，他便看着她的画像安抚内心伤痛。只可惜，那副画却被豆皮毁了个彻底，就算他再怎么弥补都无用。如今，老天爷终于听到他心声，将她送回来了么？ 那一瞬，他竟是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他仿似不信自己的眼，一直平静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波动。 古璇在旁边叫了他许多声，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良久，久到古璇快要不耐烦时，他才悠悠开了口，只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抹白色身影，“五百年，你终是回来了。” 古璇愣住了，不敢置信地将视线在墨谭和白衣女子身上不断转换。 那白衣女子缓缓转过身，眼底一片清明。 她问：“你认识我吗？” 墨谭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那白衣女子眼神闪烁一下，薄唇轻启，“我记得我睡了好久，醒来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墨谭默然不语，那白衣女子心底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蒙混过去，要是没有，他会怎么对待自己？ “不记得也罢！跟我来。”墨谭默了许久，上前将白衣女子的手拉住，不容她分说就将她带离古璇身边。 古璇静立半晌，回了自己的茅屋。她本来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可一闭上眼睛，墨谭那犯贱的表情就一直萦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思来想去，她决定去听墙角…… “你叫玉无瑕，是我爱的人！”她听到墨谭这么说，而她却感觉心里咯噔一下，而后有什么东西被撕裂。 之后的声音她再听不见，有的只是墨谭不断的嗡嗡嗡。她不禁想，平时跟她一句闲话也说不上来的人此时竟是如此的健谈。她甚至能想象到他的开心，就像一个小屁孩得了糖果，不停地跟旁人炫耀…… 黑风子来的时候，她正坐在石桌旁发呆。 黑风子伸手推攮了她一下，她才如梦初醒，睁着迷茫的眼睛，问：“师公，找徒孙有事吗？” 黑风子摆摆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才大声道：“看你魂不守舍的，这是怎么了？” 古璇趴在桌上，闷闷道：“你徒孙失恋了！” 黑风子一口茶喷了出来，古璇头发上全是茶渍，她黑着脸抬起了头，一脸阴沉地将黑风子盯住。 黑风子却是毫不畏惧，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才道：“失恋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师公活了上千年，孑然一身不也挺好的嘛！” “那是师公长得丑，没姑娘看得上你。”古璇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 黑风子把眼一蹬，活像一尊恶神，“小崽子怎么说话呢？你师公虽然长得不帅，但也算不上丑好吧！更何况你师公是什么人？前任降魔门门主，黄金单身汉，曾经不知有多少姑娘为师公哭得死去活来的……” “估计她们是在哭：这么好条件的男人要是能长得再帅一点就好了。” 内伤，往往藏在体内，不轻易示人。 黑风子把老脸一捂，而后默默起身离去。 古璇赶紧将他拉住，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师公，徒孙心情不好，就想找个人开开玩笑，你不要生气！” 黑风子一听古璇是在跟他开玩笑，立即喜笑颜开道：“那师公长的丑不？” 古璇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一阵，而后低下头小声道：“师公不要为难徒孙！” 痛，左边胸口那叫什么来着，传来一阵阵刺痛。不行，他要走，再留下去，绝对会内伤。 “师公走吧！徒孙还记得上次师公救过我一命，那么就让徒孙下辈子报答师公吧！”古璇放开了黑风子的手，慢慢向着崖边走去。 黑风子赶紧拉住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师父不要徒儿了，徒儿也就没你这个师公了。” “胡说，你师父怎么就不要你了？” “你自己看！”古璇指向左边的木屋，黑风子顺着看去，只见上面有一把锁，看起来十分结实牢靠。 “唉，师公，幸好你今天来了，还能看到徒孙最后一面！” “胡闹！”黑风子气极，只想把眼前这女人打得连她爹妈都不认识，可……他扬起手，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 这可是他徒孙啊，要是这一巴掌下去了，她那脆弱的半边脸非得肿起来不可。 “人生大好前途还在眼前，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的呢？”下不去手的黑风子决定苦口婆心劝她一番，只可怜了他这张笨嘴，不会讲太多道理。 古璇愣住，她何时说过她要寻死？她只不过是想要下山找豆皮豆包问个清楚罢了，她总觉得豆皮那天的反应是在暗示着什么，回想起豆包一脸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他们兄弟俩一定知道些什么？那个女人也决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他认为她要寻死，何不作弄他一番，没准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古璇低下头，掩住笑意，声音却无比凄惨，“我是个可怜人，从小就没人疼我，来到这更是什么也没有。师父不要我了，他下山去跟美人一起住了，我以后的衣食住行也没保障了。既是如此，那我还留在这干嘛？还不如走的干干净净，没准还能给你们留个念想。” 师公，你可听仔细了，至始至终我都没说要死啊！ “这简单，你好好活着，我养你！你这么好的苗子，不如就拜我为师如何？”黑风子挤了挤眉毛，麦色皮肤闪闪发光。 第45章 得了个宝贝 古璇就说哪里有这样的好处，原来是还在惦记着收她当徒弟呢，她嗤之以鼻，“师公呐，你要是早出现那么一会，我就真收你为师了，可问题是你比我师父晚出现了许多天啊！” 黑风子两根长长的胡须吹起又落下，“可你师父不要你了。” 古璇不说话了，低头就向着崖边走去。黑风子赶紧拦住她，“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要走！” “得得得，小姑奶奶，我怕了你了。”他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诺，这个给你，不要寻死了啊！” 古璇双眼立即大放光芒，她记得同样的葫芦在慕竹那也见过，好像叫什么乾坤壶来着。里面有很大的空间，可以装万物。 她伸手接过，“多谢师公！” 说完还没等黑风子回话，立即奔回自己的茅屋中。 虽然现在的她还没有太多的东西，但如果有一个乾坤壶的话，以后出门就可以轻装了，嘿嘿哈哈……越想越开心。 降魔珠，紫檀木匣子，还有陈夫人给的锦囊…… 等古璇再出来时，她的腰上已经挂好了葫芦。 她对着黑风子嘿嘿一笑，伸手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纸，轻念咒语，桃花舟浮现在眼前，而后她站了上去，对着黑风子嫣然一笑就落了下去。 黑风子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他刚要追上去，却见那桃花舟又升了上来，上面古璇笑得狡诈，“作为师公，这个葫芦就当是你给我的见面礼了。师公最好了！” 黑风子最受不住的就是别人的夸奖，古璇说他最好，一时间竟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他大手一挥，不甚在意道：“你是我徒孙，这个葫芦送给你也无妨。” “多谢师公！”桃花舟上古璇笑得欢快，对着黑风子摆摆手就消失在了崖顶。 山下，到处都能听到路过的弟子讨论得如火如荼。 “你知道吗？门主带回来一个女人，看起来对她十分宠爱。” “能不知道吗？这么大的事都已经传的满门皆知了。” “咱们门主会不会破例还俗啊？” “唉，难说！只要对方身家清白，降魔门是不介意弟子们结婚生子啊！” “诶！你还别说，那女人跟咱们门主站在一起还真是挺般配的。” 古璇黑了脸，她想要上去问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出他们般配了？” 可还是生生忍了下来，只加快脚下步伐…… 金砖红瓦，排排建筑物错落有致。 两个小小的身影躲在高墙之后，只将头露在拐角处。 “哥哥，去哪？”其中一个咀嚼着手中包子，含糊不清地问前面将屁股撅得老高、将胖而短的脖子伸得老长、将圆圆的小豆眼机关枪似的四处扫来扫去的人。 “只要不被古璇逮住，去哪都行。”豆皮小心看了一眼前方，见没什么人，挥挥手，示意豆包跟上，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 “我们为什么要躲古璇姐姐？”豆包睁大了一双小豆眼，满脸迷茫。 豆皮回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几个翻滚就到了一个大柱子后面。豆包无奈地摇了摇头，极是淡定悠闲地走到他后面。 他们刚一躲好，一行人就走了过来。而后他们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可看到豆皮和豆包了？” “回师叔的话，没有！” “嗯，那你们走吧！” 豆包一喜，“是古璇姐姐！” 豆皮一巴掌拍上他的蘑菇头，“你高兴什么？你想被严刑拷打吗？” 豆包委屈地嘟起嘴，他想大声地反驳：古璇姐姐才不会这么做呢，她是个好人。 可他还没来得及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豆皮就以极快的速度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古璇姐姐！” “马丹！”豆皮低咒一声，远远看了一眼即将要转过头来的女人，也不管豆包了，丢下他就迅速逃离了这里。 古璇几步跑过来，摸着豆包的头，轻声软语，“你哥哥呢？” 豆包四下转头查看，傻傻道：“刚刚还在这的。” “小混蛋，竟敢背着我跑了。”古璇直起身，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豆包将口中包子咽下，哥哥说的好像是对的。 古璇低下了头，她的脸在背光处看不太清晰。豆包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此时的古璇阴沉得可怕。 “豆包，来，告诉姐姐……”咦，古璇姐姐头上什么时候多了两只角？眼圈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她纯真的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邪恶了？脸上又是什么时候画上了黑色的条纹？ 她的手上还拿了刀叉，黑色性感的唇轻轻扯开，露出里面尖利的牙齿。豆包的脖子离那两颗牙齿越来越近，他立即伸手捂住。 见豆包的表情逐渐转为惊恐，古璇一愣，“怎么了？” 摇头！ “看你，头上出了这么多的汗，是不是生病了？”她伸出了手，豆包下意识歪头，避之如蛇蝎。 古璇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你怕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豆包打了一个哆嗦，正要开口说些违心的话，前方却有一人经过，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欣喜地喊道：“慕竹姐姐！” “哼，别想骗我！” “嗯？这是在干嘛呢？”后面传来了那个清亮熟悉的声音。 古璇转头，果真看到了慕竹，阴沉可怖的脸立即笑得菊花般灿烂，“师姐，想死你了，来，抱一个。” 古璇说着就冲了上去，慕竹不及避开，被她抱了个满怀。 然后她听到古璇轻佻的声音响起，“几日不见，师姐好像长得越发水灵了。” 慕竹脸上一红，忍不住猝道：“就你油嘴滑舌，哪里还有个姑娘家模样？” 古璇龇牙一笑，“对了师姐，你可知道师父在哪？” 古璇问这话时，完全是咬着牙齿说了出来，可慕竹不觉有异，手指前方，“前面有个竹林，师妹可以到那里去找找，不过……诶！” 还不等慕竹说完，那边墙角处就只能捕捉到古璇的衣角。 慕竹叹了一口气，想起刚才师傅吩咐的，赶紧去办自己的事去了。 再说古璇顺着慕竹所说的方向跑了过去，入目处是一大片竹海。 微风吹来，翠绿色的竹子随风摇曳，闭目听着竹叶沙沙声，想来定是好眠。 不过，古璇也只停顿了一瞬，就埋头冲了进去。 她知道，用青石板铺成的小道尽头，就有她想要找的人。 然而，从没进过这里的古璇怎会知道这个竹林到底有多大？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到了后来，只感觉风声越来越小，脚下踩着竹叶时发出的婆娑声也越来越清晰。 所有的竹林仿佛在瞬间静止了下来，静谧的只剩下她的脚步声，心跳声，还有呼吸声。 第46章 蛇窝 突然，一道绿色的光线朝着古璇飞来，她弯腰躲过，回头一看，却见一条青绿色的蛇盘曲在她眼前，粉色的蛇信一吐一吐，尾巴扫着地上竹叶，发出沙沙刺耳的声音。而在它背上，还有一双白色的翅膀，薄如蝉翼。 “哼，来者报上名来。”蛇嘴一张，吐字清晰。 古璇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一条蛇竟然也会说话？真是稀奇，会说话的蛇想来灵性也不一般。这么想着，她饶有兴趣地走上前，伸出手想要跟它亲密接触一番。 那条蛇似是受惊，突然蜷缩了脑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古璇攻击而来。两个尖利的牙齿尖端闪烁着幽幽紫光，一看便知剧毒无比。 古璇一惊，要是被这条蛇咬中，她焉有命在？ 古璇惊叫一声，也不迟疑发出水箭向着那条蛇攻击而去。 那条蛇立即跳上旁边的竹子，倒挂了身子，“老子没想到你这妞竟然是这么狠毒的人，一上来就发动这么尖利的水箭，你是想要让我葬身在这吗？” 古璇翻了个白眼，这什么跟什么啊，她才是正当防卫的那个好吗？没想到这条蛇不仅会说话，而且还会倒打一耙。 “我没有恶意，若你真有灵性，就让我过去。”古璇肚子里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这种感觉就好比是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偷腥，而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捉奸，却被一个看起来很不知好歹的人给挡住。 啊呸，这什么思想啊？不过，现在的古璇就是这么想的。要是这条蛇再不让开，她真的很难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哼，到了我的地盘，你还敢这么嚣张，我看你是不想要活着出去了。”那条蛇把眼睛一蹬，金黄色的眼瞳微缩，闪烁着让人害怕的光芒。 然后古璇就听到一阵悠扬的音乐从那蛇嘴里吐出来，一时间，整座竹海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古璇把眼一眯，“你在召唤同伴？” “聪明！可是你的聪明在这里是用不上的，除非你比我们更加狡猾阴险。”那蛇把嘴角一扯，笑得诡异。 古璇不敢大意，连忙细心留意着周遭环境。 “咻……”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古璇给捕捉到。 她立即回身，一根水箭也随之发出。身后那不足手指粗的蛇立即躺倒在地，身体从七寸处断做两截。 “你竟敢杀死我的重孙，不可饶恕！”那条会说话的蛇瞬间暴怒，嘶吼出声。一时间上空不断有蛇落下，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怕是淹都能将古璇给淹死。 不过，也幸好她没有密集恐惧症，也没有一般女子的娇弱。是以面对这么恐怖和恶心的蛇窝时，她还能这么冷静。 蛇血溅了她一身，染红了她的青衫。周边全都变成了暗红色，血腥味充斥在她鼻尖，蛇的尸体堆成山填满了这方只有竹子的天地。 那条蛇的眼睛由金黄色变成了血红，此时的它犹如魔鬼，尾巴放开了竹枝，纵身一跃，跳到地上，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就向着古璇的脖子咬来。在它眼中，此时的古璇必须死。而其他蛇也瞅着这机会，瞄准了她的脖子。 古璇双拳难敌蛇群，一时防备不及，手臂被咬中。她仰头发出嘶哑的呐喊，蛇毒立即蔓延，侵袭了她大脑神经，眼前开始视物不清。 那条蛇看自己一击得手，立即想要再次攻击而来。 古璇腰间葫芦突然发出一道亮光，一个身影挡在古璇的身前。 那人手持一颗珠子，周身立即形成一个球形防护罩。 那些蛇撞击在防护罩上，发出“砰砰……”刺耳的声音。 古璇双眼迷离，但好歹还是能隐约看到身前那背影。她慢慢直起身，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无力呢喃，“墨谭，你终于来了！” 那背影一僵，将古璇用一块布固定住在自己背上，对着手中珠子道：“珠兄，多谢了，今晚我不会再出现。” 那珠子只发出“咻咻”的声音，似是在回应他的话。 一时间这片天地光芒大盛，所有蛇在一瞬间被炸上天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天边晚霞，残体像是雨点落下，密密麻麻，几乎将仅剩无多的阳光给全部遮挡。 新鲜的血一层又一层覆盖在地面，残肢半体堆成山，隐隐还能看到那些蛇不甘地蠕动着…… 那脊背只是挺直而立，眼神无波，神色漠然。转向古璇时，表情难得的软化了下来，他将古璇护在身下，以免她被这些肮脏的尸体给砸到。 等这片天地再次静下来时，只余下古璇静静躺在地上。以她为中心，五米之内没有一点残骸。 竹叶沙沙作响，似是在吟诵着最后的悼歌。 之后发生了什么古璇不知道，她的意识只停留在光芒乍现，星耀出现那一刻。 古璇再次醒来已是次日凌晨，身处之地三面环山，剩余一面为出口，看起来甚是狭窄，只余一小扁舟通过，周边空无一人。 而她就浸泡在一个池水中，三面山谷中有无数竹筒伸出半个头，有绿色的泉水从削尖的竹筒中缓缓流下。 她手臂上原先发黑的部位早已变为原色，只有那一个触目惊心的深深蛇牙洞，提示着先前那一场厮杀并不是梦。 她从池水中起身，穿上放在岸边的衣服，四下转头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 黑风子在峡谷外躺着，她几步走上前，叫道：“师公！” “嗯？”黑风子猛然睁开了眼睛，砸吧了一下嘴巴，抬眸看古璇正一脸精神地看着他，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只是略白的唇提示着此时的古璇还正气不足……不过，慢慢养吧！ 他一个翻身做了起来，“醒来就好，那蛇窝已经被端了，你以后可以放心了。” 古璇扯出一个难看的虚弱笑容，“谢谢师公！” 黑风子把眼一蹬，胡子一吹，“我是你师公，要再说谢谢这种客气话，信不信扇你。” 黑风子说着就扬起了手，古璇就这么瞪大着眼看着他，没有丝毫畏惧。 黑风子叹了一口气，悠悠道：“那条蛇是那女人带来的，那竹林也是刚建的。降魔门嘛，没点神通广大也不足服众是不？不然你以为那片竹林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长成竹海？” 古璇露出了然的神情，随后又听得黑风子的声音响起，“说起你这小妮子来，真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那些蛇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你倒好，一出手就炸了那一整个蛇窝。你可是没看到那女人的表情，生生像是死了鳏夫似的，就连我这个十分厌恶她的人都觉得她可怜了。” “师公也讨厌她吗？”古璇双眼一亮，这是这几天来最好听的话了。 第47章 徒子徒孙 “那是，那女人全身透着一股子骚气，还装什么贞洁烈女。”黑风子嗤之以鼻，似是对那女人极是不屑。 “那女人叫什么来着？玉无瑕……” 古璇花还没说完，就见黑风子吐了一口吐沫，极不注重自身形象，“就她那样还玉无瑕？你别逗了。” 古璇听不出话外之音，低下头，也许人家现在还在师傅怀中哭诉着呢？ “可师傅喜欢她，这比什么都重要。” 黑风子叹了一口气，拍着她肩膀道：“丫头，你也别自惭形秽。墨谭不是个笨的，师公能看出来的，没道理他看不出来。” “可师公难道没听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黑风子抓着自己的头发嚎叫一声，“你说的倒是这么一个理。”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丫头，要是你喜欢，师公把他绑到你房间来，然后……”他挤了挤眉毛，“之后的事你该知道怎么办了吧！记得要叫得大声点，到时候师公给你做个证。诶，别害羞啊，别走啊……喂……” 月明星稀，古璇独自坐在崖边看着天上寥寥无几的星星，突然想起了星耀。 而她念想刚起，就感觉腰间葫芦发了热。她赶忙解下，然后将降魔珠取了出来。可是，降魔珠亮了一会后，再无其他反应。 而此时，降魔珠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犹如混沌之初，日月星辰皆无，这里的世界是超脱大自然的存在。 而此时，里面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静静打坐，周围静谧的没有一点声音。直到…… “她在想你！”这声音虚无缥缈，听着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孩子并未回话，只是安静打坐，冥想…… “你不出去看看吗？”那犹如空气无处不在的声音好像并不死心，依旧诱导着，“万一她担心了咋办？你不怕她哭吗？女人可是最喜欢哭的动物了。” “她不会！”那静静打坐的孩子眉头一皱，突然开口反驳。他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人，绝不会轻易哭鼻子。 “那么你是铁了心不出去看一眼喽？” “我现在这模样，还不如就在里面待着。”他伸出手，上下查看一番，再看看自己堪比豆皮豆包的小短腿，突然感觉一阵无力。 他原以为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和她长相厮守，可那一战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力量，生生又将他打回到五岁模样。 那声音漠然，良久轻笑一声，但也不曾再说话。 混沌的世界突然犹如大石落水，溅起了水花，然后波浪层层叠叠像着星耀推来。 星耀一喜，赶紧盘腿静坐，他就知道珠兄会帮他的。 万籁寂静之中，一白衣女子穿过重重山岗，到了一湖边后摇身一变。全身白色变作紫色，圆润的身材包裹其中，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赛雪，滑如凝脂，水蛇般的腰轻轻摇摆，无限风情外露。 那模样，那从四肢百骸透出的风骚之气，赫然是媚姬女魔无疑。 只见她伸出了手，摊开手心向上，一块泛着黑烟的玉佩正静静躺在她手掌心。 嘴唇轻动，平静的湖面立即起了波澜，从湖中心直到她脚边开始结起了冰。她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而后湖水似是被炸开了一般，等再次平静之后，一条蛟龙从湖中心窜出。 一只眼睛生了腐肉，流出污秽的黑色脓血。许是感受到了人气，它窜出湖面就像着那红衣女子攻击而去。 那女子被吓得坐倒在地，赶紧将手中黑色泛着黑烟的玉佩举高，声音带了丝哽咽与害怕，“是魔王大人叫我来的，冰蛟大人饶命啊！” 冰蛟冷哼一声，“什么事！” “助我杀死古璇！”声音冰冷无情，此时的她早已忘记魔门门主要将古璇活着带到魔都的交代，心里的仇恨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只想将屠她满门的罪魁祸首杀死。 “哼！一个女娃娃也值得本尊出手么？” “她的身份可不止一个女娃娃那么简单。”魅姬女魔媚眼如丝，端的是风情万种。 “哦？” 魅姬女魔上前一步，俯首在冰蛟耳边道：“她可是天命之人，你想想，若是你能在她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就将她杀了，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她瞟了一眼那不断流出脓血的眼珠，掩住胃中泛起的酸水，“你的眼睛是墨谭所伤，而古璇却是墨谭的爱徒！” “老子最讨厌的就是拿我瞎了的眼睛说事的人！” 腰部一阵剧痛，魅姬女魔被一股大力扯着向一边飞去，一棵大树应声而断，嘴角处有丝血红溢出，她伸出红色的舌头将其舔去，还细细回味了一番。 她知道，冰蛟虽然动了怒，但此时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痛恨古璇。是以，他绝对会帮她杀了古璇。 而此时的古璇并不知道自己大难将至，她坐在崖边，拿着降魔珠端详半晌。最终叹了一口气，将降魔珠收好，回到了自己的茅屋，打算静静修炼打坐。 “碰！”门被大力踢开。 古璇睁眼看去，黑风子站在门口。穿了一身白衣的人软软地被他扛在肩上，看起来已经毫无招架之力。 古璇瞪大了双眼，黑风子不会真打算让他徒弟徒孙……咳咳…… 愣神惊讶间黑风子已大步走进，将墨谭往床上一放，对着古璇挤眉弄眼道：“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加油，勇敢点！刚开始是痛的，但之后就不会了……喂，别推我……哦，我懂了，你是等不及了对吧……” “碰……”门被关上，黑风子的鼻子差点被撞的更塌。 “我去，这是什么师公啊！这么坑徒弟徒孙的做法，也只有他干的出来了。” 古璇走到床边，伸出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极其猥琐地将墨谭打量了个遍，然后摇头惋惜喟叹道：“嗯，还别说，睡着了的墨谭更惹人注目。” 她伸出手，捏了捏墨谭的脸，入手柔软光滑，放开时，还弹跳了一下。 “靠！皮肤这么好，真是天妒人怨啊！”她不满地叉了腰，眼角看到铺满整装床的墨发，又是一番嫉妒。 她伸出手，尽情地蹂躏墨谭的脸，搓揉捏扁，玩的不亦乐乎。 墨谭的头发被她盖在脸上扮作贞子，而她就对着那鬼一般的模样吐了吐舌头，一点也不恐怖嘛！ 桌上的蜡烛跳动了一下，房间里的影子也跟着动了一下。 从外面看去，就是一个女的不断在男的身上起伏。 黑风子啧了一下，比古璇猥琐万分的笑了。不过，笑过之后，他就是满心的担忧了。要是古璇再不停止，他那徒弟可就得醒了。 他用的药是他的独家秘方，就算那人法力再高强，也承受不住这药的力道。总之，沾之立倒。 不过，他家徒弟不喝酒，所以只能掺和在茶水中。但药效却减了一半，原先能睡一整夜的现在就只能维持半夜。 第48章 命悬一线(2) 本来就只有一面是墙的冰突然向着四周蔓延，然后形成一个圆柱体将古璇包围其中。 她掐起手诀，想要将冰融化，可冰融合的速度明显比她快了许多。不一会，她已被团团包围，圆柱体的冰圈越聚越小，最终厚厚一层将她包裹。 他没有将冰墙封死，若是古璇会轻功或者御剑飞行，从上面就可以跳出去，可她不会。 墨谭嘴角挂了残忍的笑，上面没有封死也不是在显示着他的仁慈。据说，在猎物临死之前，猎人总会不断折磨猎物的心灵，然后让其达到崩溃状态，一举歼灭。 空间越来越小，要是再继续下去，古璇必将被厚厚的冰层压死。 三米两米……冰圈越缩越小。 冰墙外火势不减，可这不是普通的冰，那些吞吐着的火苗一旦触及冰墙，便像是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一般，立即躲得远远的。而在火光照耀下的冰墙看起来更加诡异妖冶。 古璇不死心地不断掐手诀，可只是杯水车薪。唯一让人庆幸的是，在生死存亡之际，她还能保持冷静，不至于慌乱了心神。 冰墙之外的男子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一挥衣袖，冰面上立即凸出许多尖锐的冰棱，在月光之下，闪烁着森冷寒光。 难以想象，这得被刺多少个窟窿？ 一根略长的冰棱提前触及古璇皮肤，带来一阵刺骨的冷痛。血低落在白色而透明的冰晶里，是那么的醒目。 死亡，即将降临在她身上。 冰墙外面的一对狗男女已经咯咯笑起，似是在庆贺着轻松得来的胜利。 是的，的确值得庆贺。一根冰棱在前插入古璇的身体，接下来又是数根。 “噗噗噗……”肉体被刺穿的声音清晰可闻。 血从古璇身上流下，很快，狭窄的冰墙聚起能淹没脚底板的血液，即使有冰阻隔，也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突然，一阵亮光乍起。 媚姬女魔笑着的脸轰然崩塌，她尖叫道：“小心，竹林就是被这亮光给炸了的。” 她话一落，果然听得“蹦”的一声，震得这方天地都摇了摇。而古璇刚刚看到的竹林和大火在爆炸声响起后突然化成飞灰散去，而周围全都是——水。 黑夜中，一条长长的躯体在水面之上翻滚跳跃，巨钟大小的眼睛盯住水边瑟瑟发抖的妖媚女子，随后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她大吼一声，潜入水中。 媚姬女魔吓得瑟瑟发抖，看了一眼手心的洞，眼中狠辣一闪而过，起身踉跄着离去。 降魔门今晚注定是热闹的，因为有人在后山发现了一个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满身的血，手心更是被什么东西给切了一块，虽然断口齐整，但依旧流了不少的血。难以想象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痛楚，可那女子只是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那人立即将白衣女子救了回去。 有眼尖的人一眼便认出那是门主身边的女人，随后不敢耽搁，赶紧禀报了门主大人知晓。 墨谭赶到的时候，那白衣女子已经睁开了双眼，看着墨谭的方向就凄凄惨惨地叫唤了一声，“谭……” 声音婉转千回，众人一听心都酥了大半截，恨不得将如此佳人抱到怀中好好疼惜一番。 墨谭匆匆走下台阶，抱起她就回了内室。 一时间，众人只在门外听到凄凄惨惨的哭诉声。 而后，便是墨谭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来，“是谁干的！” 众人先是闻得那娇柔的声音拼命求情不要再追究，可却是更加激怒墨谭。最终，不得已之下，人们听到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古璇。 众人哗然，有人不确定地问：“是那个嚣张跋扈，傲得不可一世的小魔女吗？” “除了她还有谁？”有人不屑地反问了句。 有人叫嚷着大吼，“来来来，下注，看这次门主到底是偏向谁？” “这还用说吗？我选门主夫人。” “就是，我就没听门主有多么宠那个小魔女，完全是她靠着自己的身份在不断谋取私利罢了。” 众人觉得这话甚是有理，丝毫没注意到一边两个小小的身影。 豆皮烦躁地将豆包嘴里的包子抢下，“你个吃货，吃死你算了。” 豆包口中的包子被拿走，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豆皮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中抢来的包子再次塞到豆包嘴中。 豆包咬了一口，正当哥哥要翻白眼时。他突然觉得口中包子索然无味，一口吐了出来。也不管身旁豆皮是怎样的无可奈何，张嘴就大声哭了起来。 豆皮正要骂，却听得他无比心酸的声音响起，“古璇姐姐才不像你们说的那么不堪。” 可那边下注的众人情绪热烈，气氛高涨，丝毫不觉这边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或许有人听到了，只是没人去理会。 豆皮也气愤不过，他们凭什么这么说古璇？他想起在南平县城时，哪次有危机，古璇不是将他们兄弟俩给护到身后？被行尸追逐时，也是他们撇下古璇，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虽然最后遇到了那个青衣修士，可她差点沦为行尸胃中食物也是真的。 可现在，他听着众人的冷嘲热讽，却是什么也做不了，他的辩驳终究是苍白的。 他在这边生着闷气，身边的豆包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众人因着豆包的突然加入一时静默了下来，全都转过眼神来看着这个五岁大小的孩子。 终于有一个小道士回过神来，调笑道：“哟，这么小的孩子也玩赌博啊？来来来，会下注吗？哥哥教你。” 豆包重重地对着那小道士哼了一声，伸手就将桌上的银两掀到地上。 “哗啦哗啦……”声音清脆，敲动着众人的神经。 众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全都弯腰捡地上的银子。 “诶！这是我的，你们不要抢。” “喂！你踩到我的手了。” “混蛋，还下不下注了？” …… 骂声此起彼伏，惊扰了屋内温存的两人。 “吱呀！”宏伟的大殿门开启，墨谭一身白衣出现在门口。 一个小道士正要揪住豆包的衣领好好教训他一番的动作顿时僵住，也成功阻止了豆皮想要上前救下豆包的脚步。 墨谭逡巡一周，眼神盯紧豆皮豆包，“又是你们两？” 豆皮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边。 豆包见到墨谭，挣脱开那人的手，几步上前就指着他身后的白衣女子怒骂，“坏女人！” 那白衣女子眼中冷光一闪即灭，几步走到墨谭身边，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不惹人怜爱。 墨谭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莫哭！” 第49章 狐绯语 白衣女子点点头，极是听话地依偎在墨谭身边。 本该是十分和谐的画面，可墨谭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在为眼前这混乱的场面感到气愤。 他袍袖一挥，突然刮起了大风，等风停下来时，原地哪里还有什么人？ 豆皮豆包睁大了眼睛，好厉害的法术。 白衣女子低下头，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天上橘色火烧云诡谧莫测，将这片天地都渲染得十分神秘。 红色天空之下，绿色茂密的树叶被染红，似是在泣血。 而树木中，一团柔和的白光不断闪烁。像是一个卵一般，将里面的人团团包裹住。 流光溢彩，生死相护。 远处草丛动了一下，那椭圆形的卵动了一下，掩去光芒。 周围一下子沉寂了下去，没有一点声息。 那方草丛再次晃动一下，也跟着陷入了沉寂。 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任何危险出现，那团白光才再次闪烁而起，似是在修复里面人破烂不堪的伤痕。 “你疯了吗？”声音依旧虚无缥缈，让人捉摸不定这个声音到底从哪里传来，“你再这样下去，你将永远是婴儿。” 眉目如星的少年并不回话，只是专注着面前紧闭双眼的人，将体内灵气不断传输到她身上。 “你给我住手！”那声音似是生了气，压抑不住的低吼出声。 星耀被犹如实质的声波波及，立即向后倒去。古璇没了支撑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倔强地将古璇扶起，抚着她的脸，呢喃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又怎么修复她身上的伤？”包括心里的伤！ “你治好了她身上的伤又能怎样？若你真为了她好，你就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若是让她知道你为她牺牲了这么多，你觉得她会原谅她自己？”那声音句句诛心，直达星耀心底。 他苦笑一下，“可除了这个法子，还能怎样？” “卧槽，说你是猪脑子，怎么没见你长出了猪耳朵，猪嘴巴？脑子却跟猪一样笨。她要是这么容易死，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那声音没好气的怒骂道。 “你有办法？”星耀一喜，也不计较降魔珠说话难听，连忙问。 “起开，看你这副样子老子就觉得恶心。好歹也是我的共生体，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 星耀自动忽略了降魔珠喋喋不休的难听话语，给它让了路。 光华流转的更加快速，抽丝剥茧般，一条条犹如丝绸的光芒围绕着古璇旋转几圈，然后消失在她身体各部位。 而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融合，不一会，竟像是长出了新肉一般，看起来比婴儿的都还有要细腻，就连破烂的衣服都恢复如初。 星耀眼角眉梢都是笑，他就知道珠兄虽然嘴巴毒了点，但心地却是善良的。 待降魔珠治愈完毕，星耀刚要开口好好谢谢降魔珠一番。 它冷冽严肃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有人来了？” 星耀立即警戒，但又听得降魔珠下一句话响起，“不过，我能够感受到来者并无恶意，所以，不需担心。” 星耀松了一口气，但眼睛依旧像是机关枪一般扫射四周。 “她快醒了！” 星耀一喜，就要转过头看向古璇，降魔珠却又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你也该走了。” 天边晚霞如血，星耀看去，仍觉得十分刺眼。他将手伸出光圈之外，一股灼热感立即传来，他隐隐听得降魔珠冷哼的声音传来，“不自量力。” 星耀叹一口气，讪讪收回了手。他轻道：“珠兄，多谢！” 话落，光芒突然散去，古璇缓缓落在地上。 “作为我的共生之体，你就应该意识到黑夜才是你的天下。” 虚无缥缈的声音突然像是电话断了线般，只是没有嘟嘟的声音，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古璇缓缓睁开了眼睛，四周都是野草，足以将她的身子掩盖住。 她起身，环顾四周，却是什么也没有。 隐隐有抽泣声传来，“救我！” 这声音小而凄惨，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压根听不出来。 古璇一愣，她总感觉这个声音甚是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在哪呢？ 她慕然想起，降魔珠被豆皮抢去那一天，风雨大作，墨谭引来墨池中的水给她浸泡身体的小池边上有一块石碑，上面用鲜红的颜料写了“禁地”两字。 她转头四下查看，果真在脚下发现了一块石碑。 鲜红的颜料触目惊心，就像是有人时时在临摹着一样。 而那虚弱的声音就从石碑后面传了过来。 古璇立时感到头皮发麻，后面是什么鬼？ “救我……”这声音在古璇听来就像是催命符，只要听到了就再难甩开。她明知此时的自己不该管闲事，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她向着石碑后面走去，脚下一滑，突然没重力似的掉进一个洞里。 “啊……”期间她好像还撞到了什么人。 这洞似乎也不是很深，不一会就到了底。而且这洞好像是个斜坡，不过很陡。 “终于有人了。”有人在她耳边说，语气甚是欣慰。 她立即警觉，跳将起来，“你是谁？” “我是狐绯语啊！”有人充满期待地跟她说。 “狐绯语？” “嗯嗯！”有人在她身边欢快地跳着，似乎这世上每个人都该知道她似的。 “……不认识！”古璇歪头想了许久，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难道自己失忆了？ “咣……”有人无限失望的在她身边摔倒。 “姐姐，你有没有失忆我不知道。不过，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你我是知道的。” 古璇问：“这是哪？” “我也不知道呐！”这声音听起来傻萌傻萌的，“我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在这了。” 古璇面现失落，随后又欣喜地问道：“我们还能出去吗？” 说起这个来，狐绯语就是一阵憋屈，声音不自觉就拔高了好几度，“你还敢说这个？要不是你突然从上面滑下来，我早就出去了。” “哦？”古璇语音拉长，“是吗？” 不知怎的，这里虽然黑。但狐绯语总感觉古璇那双眼睛能看穿一切，而她在这样的想法下，红了脸。她低下头，复又抬起，“当……当然！” 一听这底气不足的声音，古璇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轻笑一声，手摸到腰间的葫芦。想起有人对她叮嘱过的降魔珠不可轻易现于世人眼前的话，立即收回了手。 可她还能拿什么来照明？ 念头刚起，葫芦突然发出了亮光。她一喜，在心里默念，“星耀，是你吗？” “呵……她终于没认错人了。”降魔珠对着那静静打坐的人冷嘲热讽。 第50章 锁妖塔 黑暗吞噬了古璇腰间微弱的光。 狐绯语抱住她的腰，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 古璇刚开始也不是没有反对过，可她多次劝解无果后，也就不再浪费口舌。 这样走路，实在累人…… 不过，除了走路不便之外。古璇在狐绯语身上还察觉到了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就跟抱着一个毛绒玩具一般。 她不敢低头去看狐绯语，生怕看到什么怪物，在这本就黑暗的地方平添一股怪异气氛。 抛除杂念，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或许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不过，即便危险，她们也必须面对，这是找出路的唯一方法。 长长的甬道没有尽头，终于，有了分叉路。 古璇拍了拍狐绯语的肩膀，“你左边，我右边。” “不要！”狐绯语立马尖叫道。 “就这么说定了。”古璇说完就欲将狐绯语的四爪手给扒开。 “不要……” 凄厉的声音传至很远，古璇打了一个寒噤，立即将她嘴给堵上，“闭嘴，万一惊扰了什么怪兽，你担着还是我担着？” 狐绯语一听有怪兽，将古璇抱得更紧，看着古璇的眼神满是祈求。 古璇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害怕，我也害怕，但眼前有两条路，要是我们不分开走，何时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回应她的只是摇头。 “那你下来，让我轻松点。” 狐绯语刚要摇头，古璇把眼睛一蹬，气势慑人夺魄。 狐绯语在黑暗中将她神情看得十分清楚，当下被古璇扳起来的脸吓得心脏猛力抽了一下，立马从古璇身上跳了下来，心里还自顾念叨着：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古璇一下子感觉轻松许多，也不去管狐绯语鄙视的眼神，举高手上的葫芦，选了右边一个方向就当机立断向前走去。 “滴答……滴答……”水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悠远绵长。 古璇凝神细听，面露惊喜，拉住后面的狐绯语就向前跑去，“快走！” 狐绯语顺势抱住古璇胳膊，“我怕！” 古璇撇撇嘴，“胆小鬼！” 狐绯语抿了抿嘴，也不反驳，只将古璇的胳膊抱得更紧。 古璇顿感一股豪气冲天而起，狐绯语此时将她当成保护伞，她又怎么能轻易退缩？挺起稍稍有点鼓的胸膛就大踏步向前走去。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选自（陶渊明《桃花源记》） 穿过狭窄黑暗的甬道，她们来到一处十分宽敞明亮的地界。 “你……你……”说了几个你，古璇才发现自己的舌头打结了。 “我怎么了？”走出甬道后，狐绯语突然变得大胆起来，眼看古璇满脸怪异地看着她。她也从上到下端详了一下自己，见并没有什么异样，一脸呆萌的回问道。 出了甬道，古璇也看得更加清楚。狐绯语全身的毛，那毛红得似火，热情洋溢，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炫目的光芒。 古璇发现自己无法说出口，只得将自己的袖子撸起，将光滑的手臂露给狐绯语看，“你难道不觉得你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额。” 她话一说完，狐绯语就低下了头，表情甚是凄苦。她呆愣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然而，就在古璇不知所措时，狐绯语微弱的声音传至她耳际，“发现了，怎么会没发现呢？我从小是跟奶奶一起长大的，奶奶虽然在族中地位不一般，可……”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可她却有我这么一个孙女，”她的语气让古璇听来有种自暴自弃之感，“既不像狐狸，也不像人。所以，一生下来就遭受到族人的排挤。就算奶奶地位可通天又能怎样？她也不能时时照顾到我，而我这个异类，在族中就是被欺负的命……” 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有泪水从指缝中倾泄而出，可她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从小到大，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到我的父母。所以，趁着奶奶不在，我就逃出来了。” 她说这话时，明明带了解脱的语气，可古璇却辨不清她是悲是喜。 伸手将她抱紧，狐绯语也回抱住古璇。而狐绯语此时却是在想，要是自己小时候被欺负时，也有一个好朋友这样抱住自己该多好。 “你嫌弃我吗？”狐绯语轻问，心中多少有点忐忑。 古璇立即摇头，生怕她摇头慢了就又会给狐绯语心中造成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除了那全身的毛，另一大特点自然是她眼周黑色眼影，斜斜飞入云鬓。 古璇伸手抚上那黑色眼影细细摩挲，才发现那黑色眼影仿似长在她眼睛上，怎么也不掉色。她微微一笑，宽慰道：“初见你这副模样，惊讶是在所难免的，但在那之后，却觉着你长得十分可爱。” “你说我可爱？”她瞪大了眼，一脸惊喜地反问道。 “当然！” 两人相互依偎，这画面看起来自是十分的温馨。 时间过去多久古璇不知道，在她的印象中，狐绯语终是忍不住靠着古璇睡了过去。而她也终是受不住困意，躺在狐绯语身边也闭上了眼睛。 天上太阳高照，古璇不知道她睡了多久。等她流着哈喇子醒来时，却是发现头顶上的太阳依旧高挂着，没有半点偏移。 她疑惑，呢喃出声，“这是哪里啊？” “锁妖塔！”身边狐绯语惊叹道。 她转头看去，狐绯语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头微微向上仰着，眼中充斥着憧憬。 古璇满脑子疑问，而她刚要再问，却见狐绯语起身四处查看了起来。 古璇所站的地方是一大片草地，入眼处，一片翠绿。而天上挂着一个太阳，那太阳似乎永远也不会落，永远高挂在天空。看起来十分火辣的阳光，她却感受不到太阳应有的温度，但也不会有在阴影里的寒凉。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古璇不明白狐绯语在找什么，看她一副专注模样，也不敢出声打扰，见她此时满是焦虑，还将手伸向自己头上红色的头发，又搓又揉，自言自语地小声呢喃，“不应该啊，奶奶的记录不该是这样的。不对，这里一定有。” 古璇终是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前往底层的门。” “滋滋……”狐绯语刚说完，奇怪的响声就从远处传来，这声音就像是肉放在肉板上烤一般，刚开始声音很小，只有一处，到了最后，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 第51章 地底人 古璇猛然转头四顾，待往狐绯语方向看去时，瞳孔猛然一缩。 狐绯语前方正有一大片火海，只要再走几步就能将她点燃，古璇猛然大喊，“快离开那！” 狐绯语看着古璇，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惊恐。 “你后面，快跑！”古璇大喊。 狐绯语转过头，被眼前的火海吓了一大跳，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脚下的草。 火越烧越旺，古璇能感觉到一股热浪向着她袭击而来。 可狐绯语就是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她急得快要哭了起来，可狐绯语离她实在太远了。 “我知道了。”狐绯语大喊一声就向着火海里冲去。 古璇停下了脚步，突然发疯了似的大喊，“你疯了吗？” 她听到一阵悠扬的音乐传来，就像是风铃一般，是那么的哀伤。那声音仿似来自遥远的天堂，在悼念逝去的亡魂。 火依旧很大，她咬破了手指，从指尖滴出一滴血来，将手指举高，“我的水神姑娘啊！以我所化之精血，灭了这场火可好？” 话一落，锁妖塔之内就刮起了大风，从四方而来，直欲将古璇的眼睛吹得难以睁开。 天上永远不会落的太阳被厚厚的乌云遮挡，古璇眼睛也不眨，口中吟诵着犹如意大利歌剧院里的咒语。 她的手指早被鲜红色所覆盖。天，终是下起了雨，血雨！ 燃烧得正旺的大火被浇灭，只是奇怪的是，那些草并没有被烧焦。 她看到了狐绯语，此时的她正趴在草地上，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古璇几步走过去，刚要开口骂她几句，却见狐绯语突然直起了身子，手上还捏了一个近乎透明的人。 她拎着那人后领将他拉出一个碗口粗的洞，那近乎透明的人一出那洞就猛力挣扎起来。 狐绯语冷哼一声，“老实点。” 她这一喝，那近乎透明的人终是老实了下来，倒也不再挣扎。 狐绯语又道：“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她向着古璇努了努嘴，“她的本事你也看到了，要是你不听话，她可不会放过你。” “小丫头，拿我当枪使呢。” 狐绯语讪笑道：“姐姐莫气，我们能不能出去可就看这地底人了。” 地底人，狐绯语曾在奶奶手札上见过此类记载。这类人寄居在草木根上，无形无质，犹如透明的一般。但就是这类人，却能掌控火势，只眨眼间便能将星星之火化成燎原之势。 狐绯语边向古璇解释边从身上长毛中掏出一副画像来，问那地底人，“你可见过这人？” 古璇刚刚就在想，狐绯语身上的毛能不能藏东西？现在看来，她的想法是对的。 那地底人凑近了些，端详半晌，古璇正想着他是不是眼神不得力，却见那地底人摇头道：“没见过。” “你仔细想想。”狐绯语急了。 “真没见过。” “你……”眼看狐绯语急得快六神无主，那地底人缩了缩脖子，刚要借机逃跑，身上却是一凉，成了一尊冰雕，再也动不了。 古璇绕到他前边，笑得灿烂，但看在地底人眼中却是奸诈至极，“跑那么急作甚，你还没告诉我们，要怎么去下一层呢？” 狐绯语满眼惊叹，“姐姐的敏捷度果真常人难以企及。” 古璇刚要眯眼一笑，受下狐绯语的夸奖，但想到她刚刚的危险境地，脸就阴沉了下来，“下次你要是再这么对自己不负责任，信不信我抽你。” 古璇的表情很是狰狞，就像是担心孩子的家长一样，总是装作一副凶恶的表情，但他们心里的关心就只有父母和孩子知道……或许，有些孩子是不知道的。 狐绯语可不怕她，奶奶比她凶恶得多了。她抱住古璇的胳膊，软了声音撒娇道：“古璇姐姐，我错了，刚刚我不是太激动了吗？所以就忘了跟姐姐说，”她献宝似地指着那被冻起来的地底人，“诺，只要有它，我们就能进入下一层。” 古璇一掌拍上她脑门，恶声恶气道：“下不为例！” 狐绯语捂着脑门，乖巧应道：“遵命！” 她看着古璇的眼睛露出了浓浓的崇拜，当然，还有一丝感动。古璇的担心，她感受到了。 这么露骨的崇拜眼神闪瞎了古璇的眼，她扳着狐绯语的头躲开她的直视。狐绯语也不抵抗，就这么任她摆布，只是等古璇放手后，又将头转了过来。 古璇无奈，只得任由她去。 狐绯语龇牙一笑，收回了视线，看向那地底人，“带我们到第六层去。” 话落，古璇便感觉脚下地面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狐绯语惊恐地抱住古璇，“我怕！” 古璇刚要安慰她一番，脚下压实了的地板突然像是泥潭一般陷了下去。她们手拉手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就掉了下去。 “哎哟，我的屁股！”黑暗中，狐绯语哀嚎道。 “你还好吧？”古璇立即关心的问道。 “不好。”狐绯语哽咽地回道。 “你伤到哪了？” “从高处摔下来，菊花都快被炸裂了，后来又被猪给压了，顿时疼得我是撕心裂肺的，你说我能好吗我？” “猪？”古璇满脸疑惑，随后脸一黑，她就说地上明明这么软，为什么狐绯语会说自己的屁股快要炸了呢？原来，她掉到了狐绯语这个肉垫子身上。 不过，还能跟她说笑，这丫头的自我治愈能力是有多强啊？ “你还不下来吗？”听狐绯语的声音，似乎是快要断气了。 古璇轻哼一声，装模作样地问道：“猪在哪？我没看到呀。” “哎哟，好姐姐，你就快起来吧，我的肺都快要被你压得炸掉了。”狐绯语软声哀求道。 古璇也知道刚刚掉下来时，是狐绯语将自己垫在了身下，才让她免于一难。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是以也不再捉弄她，从她身上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从腰间解下发出淡淡荧光的葫芦，对着正艰难站起的狐绯语道：“我们找找路在哪？” 狐绯语应了一声，扶住古璇肩膀就跟着她向前走去。 四周一片黑暗，葫芦发出的光芒就跟萤火虫一般。根本照不清脚下的路，而在黑暗中，人也更容易害怕。 一条条的闪电就闪烁在她们附近，吓得狐绯语连连尖叫，扑进古璇怀里就不敢把头露出来。 “唰……” “啊……”狐绯语又是一声不要嗓子似的尖叫出来，声腔像是筛糠一般颤抖着道：“后……后面有人。” 第52章 万能的毛 古璇往后面看了一眼，除了黑暗以及不断在她们身边闪过的闪电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啊。她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这里除了我和你，没有其他人了。” “真的有，就在刚才，”狐绯语手指前方，“她刚刚就站在那的，黑发覆面，一步步向我们走……不，是飘过来，就要碰触到我们的时候，我不经意间抬头，她还对我露出了雪白中带着血丝的牙齿。我吓得尖叫了起来，后来她就‘唰’一声就不见了。” 古璇明显一脸的不相信，“你……该不会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来的吧！这么老掉牙的电影剧情你也讲得出来。” 狐绯语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好吧，古璇明显想多了。 “走吧，要是你怕，我们就赶紧找到活路离开这个鬼地方。” “啊……” “你又咋了？” “不要说那个字啦！” “哪个字？” “鬼，啊……” 古璇翻了个白眼，捂着耳朵，当先迈步离去。 狐绯语赶紧跟上。 “快看！”狐绯语的声音再次高分贝响起，古璇顺着她手指看去时，只见到一条闪电跟周围的大不一样。其他的都是白色，只有这一条微微带了淡黄色。 她疑惑，“怎么了？” “奶奶说，锁妖塔第六层要找到与周围不一样的闪电才能进入第五层。” 古璇沉吟道：“嗯，那么，应该就是它了。” “奶奶还说，锁妖塔里的闪电不会伤人。”狐绯语仰头看着古璇，斜上扬的狐狸眼亮闪闪地看着古璇，那样子，明显是要让古璇将那闪电拿下来。 “嗯，那你去吧。”古璇故意忽略她眼中的祈求和期待，调笑道。 狐绯语缩了缩脖子，“不敢！” “你倒是实诚。” 狐绯语扬起下巴，骄傲地像只孔雀。 古璇噗嗤一笑，“得了，又不是夸你。” “啊……”狐绯语哀嚎，“我以为你是夸我的。” 古璇没理她，过了一会，她自己回答自己道：“别藏着掖着了，我知道你是在夸我。” 古璇依旧没理她，跳起来就打算将那条闪电给够下来，可白光突然闪过。 黑暗如潮水席卷而来，那条泛着黄光的闪电被一道突闪而至的白光给掠走，四周的闪电突然像是约好了一般全都消失不见。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呼吸之间，然后，暴怒声响起。 “什么人？给老子出来。”古璇大怒，竟然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将她即将要到手的闪电给抢走了，她怎能不怒？ “唰……唰……唰……”四周不断响起风声，白影极快速的掠过。 狐绯语又尖叫了起来，“鬼又来了。” “闭嘴！”古璇厉斥。 狐绯语噘起嘴，委屈地看了她一眼，眼睛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古璇身后，立即瞪大了眼睛。 古璇察觉到，转过头看去时，却是什么也没有。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你信我了？” “别废话，赶紧说！” “哦，一个女人，额，不对，也不是女人，是人头兽身，长长的毛发遮盖了她的脸。但我还是能看到她又斜又长的眼睛毫无光泽，她盯住你的时候就让人感觉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一样，没有任何活力。”狐绯语说着就抖了抖全身的鸡皮疙瘩，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冷风吹来。她的脖子顿时僵硬住，而在这时候，古璇也睁大了眼睛看向她后面。 狐绯语欲哭无泪，她不是这么惨吧？慢慢转头，老天爷千万保佑不要让她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 内心极度忐忑之下，她的手突然一紧，而后就被大力扯向后面。她大声叫着想要挣脱开那股力，熟悉的声音响起，“别动！” 话一落，狐绯语就感觉一股劲风向着自己身旁掠过，却是古璇抬起了脚向着那白影踢去。 古璇速度快，那白影也是极为迅速，她脚还在半空中那条白影就消失了身影。 “哼，你速度倒是挺快的，不知你的速度能否快过我的冰速？”古璇话未落，她的手已经掐起了法诀，周围的水元素突然聚集上浮起来，在黑暗中依旧能看到上面反射的光芒。而后，她平摊的手突然握紧，那些水珠一下子炸裂开来，化成冰棱向着四周密集散去。 “啊……”一声惨叫传来，那白影已经被一根尖利的冰棱钉在了墙上。 古璇看去，果真如狐绯语所说，人头马身，全身雪白，只有头上毛发是黑色的。她全身被冰棱钉在墙上动弹不得，而在她似是人手又像是鸭蹼的爪子上，那条泛着黄色光芒的闪电就像是一条鱼一样，不断摆动着身体。 古璇上前将它拿了下来，对着狐绯语道：“我们走吧！” “等等！”狐绯语突然道，她从身上厚厚的毛皮之下又拿出了那副画像。 古璇此时到看得清楚，画像上是一个女子，但跟人类女子又所不同。画上女子长了九条尾巴，全身匍匐在地，只有头高高扬起，似在狩猎，抑或是防卫。 狐绯语将那副画凑近墙上被盯住的怪物面前，“你见过她吗？” 墙上怪物被冰棱钉住，全身上下除了头之外，皆不得动弹，她看也不看那副画，冷哼一声就转过头去。 “哟呵……”狐绯语不耐地哼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这怪物还挺有骨气啊。” 接着又从身上厚厚的毛发下面拿出一把匕首来，拿着在墙上怪物眼前晃来晃去，抓起一根头发就要割上去，“奶奶说锁妖塔第六层有个长毛守护怪，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全身的毛。我要是给你剃光了，你说会怎样呢？” “啊……不要……”墙上怪物陡然尖叫了起来，声音犹如两片铁片互相刮擦发出来的一样，听得让人牙齿发寒。 古璇捂起了耳朵，可依旧躲不过这魔音。 狐绯语手中匕首往前一递，“再叫信不信现在就给你剃了？” 墙上怪物立即识相地闭上了嘴巴，狐绯语把画再递近一分，“认不认识？” 墙上女子立即摇头。 “真不认识？”狐绯语不相信的再问一次。 墙上女子这次头摇的就跟一个拨浪鼓似的，力求狐绯语一定要相信她。 狐绯语原先的热情被泼得只剩下一缕轻烟慢慢消散，古璇上前一步，知道安慰她也没有什么用。是以，对着她伸出了一双魔爪。 “呵呵……嘿嘿……哈哈……嘎嘎……好姐姐，好痒，你放过我吧！嘎嘎……” “你这毛真是万能啊，什么东西都可以藏。” “嘿嘿，我也是前不久发现的，这也应该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狐绯语拍着自己身上的毛，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怪异模样。 “最喜欢你这副乐观的模样了。”古璇捏上狐绯语的翘鼻，调笑道。 “我也最喜欢姐姐了。” 两人说着，古璇手中的闪电突然挣开了古璇的手。 古璇刚要去抓，那条闪电又从中间分开来，形成一个空间，就像是一道门一样。 第53章 血池 古璇迈步当先跨进去，狐绯语迟疑了一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而狐绯语一进去就捂了自己的鼻子，“好臭！” 古璇深有同感！ 及眼处全是一片血色，四个血池遍布东西南北，每个血池每一个方向都有一个虎头，而鲜红的血液就是从虎头中流出。 古璇逡巡一周，随后盯住一个地方眼睛就未转过。 恰在这时，狐绯语突然指着前方尖叫道：“你快看。” 没错，她指的地方跟古璇看的地方正是同一个。其他都是虎头，就只有左上方是龙头。 狐绯语刚要跑过去，古璇却将她给拦下，“小心，血池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 古璇凝神皱眉，不敢大意。血池中的东西就只等两人冲过去，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偷袭她们。看来，这东西还是有智慧的。若真是单纯的魔兽还不可怕，怕的就是这种有智慧的，只可惜，这东西作死不咋地，往日偷袭从不失手的它遇上了古璇。 古璇微合上眼，咒语默念，血池上突然结起了厚厚一层冰。她能看到躲在血池中准备偷袭的怪兽瞪大的双眼，以及张牙舞爪，正要往前扑的四肢被定格在某一个瞬间。 古璇好笑地扯起了嘴角，到不是嘲笑那怪物的意思。她吩咐张大着嘴正一脸崇拜看着她的狐绯语道：“动作快！” 狐绯语被她一提醒，才匆忙跑过去。轻轻用手触了那龙头一下，一道石门就应声开启。 古璇赶紧跑上前，拉住狐绯语的手就向着那石门跑去。 就在她们快要冲出去时，冰面突然炸裂，冰屑飞上了空中。古璇不敢回头，将狐绯语一推，就转身独自面对身后追来的怪物。 那跳在空中的怪物见一个女娃娃突然顿住脚步，不屑地从鼻中喷出一口气，张开血盆大口，气势汹汹地向古璇头咬去。 它似乎已经听到面前这女娃娃脖颈断裂的声音，看到鲜润可口的血液洒了一地，血雾会覆盖它的全身，是那么的酣畅淋漓，闻起来是那么的甜美可口。 它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会浸浴在血雾中，然后每一个细胞都是那么的欢喜痛快。 它已经等不及了…… 然，我的胃怎么会这么冷？那怪物表情犹带了疑惑，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犹如闷钟，随后便是落水的声音，依旧沉闷。 古璇可以看到，它在血池中的嘴依旧大张着，只是在喉咙处有一个红色的冰球，那冰球散发出的寒气不断侵蚀它的身体，让它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痛苦的叫嚣。 那怪物的眼睛大睁着，就这么看着古璇的背影消失在石门之后。为什么每一次它想的这么美好时，结局都是这么的——惨！ 下一层，是万米高的绝壁。 天上还有一只不断盘旋的雄鹰，狐绯语从厚厚的毛发底下拿出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扔了上去，那只雄鹰锐利眸光一闪，朝着那颗宝石俯冲追去，而后两人在那那只鹰回头之前惊险进入第三层。 接下来，她们面临的是沙漠。 天上太阳高悬，就在她们要被烤成人肉干时，从沙尘中突然窜出一只巨蝎来，拦住她们的去路。 长而健壮的尾巴闪烁着幽幽蓝光，不难想象，只要轻轻一蛰，便会毙命。 沙漠中甚少有水分，是以古璇想要用水化成长剑的想法被打破。最终还是狐绯语惊险跳到巨蝎背上，快速从厚厚皮毛底下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其尾巴削掉，她们才险之又险地又逃过一劫。 第二层，犹如幽冥地府。 天上到处飞散着纸币，白色的灯笼不断朝着她们移动。这副诡异场景，就跟古璇第一天来到这异世的时候一模一样。 当时她还自问自己是不是误闯进了兰若寺，可没想到，此时的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三个犹如鬼画符一般的大字。 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而自己明明没有移动脚步，兰若寺三个大字却向着她慢慢移动。 她想跑，脚却不听使唤。 终于，门走到了她面前。随后“吱呀”一声打开了去，像是在对她做着无声的邀请。 “墨墨天黑，一袭孤灯，由远及近，漫漫长路，鬼泣乐起…… 荒芜之地，兰若孤寺，拔地而起，双手启门，鬼泣乐停…… 俪影重重，窈窕身姿，温柔乡陷，再难拔步，歌舞升平…… 天灾逢难，佳人怨起，神鬼莫辨，孤灯火灭，风起也息……” 从刚开始便出现的歌声渐渐清晰，狐绯语一脸魔怔地走进大开的门。古璇轻咬了舌尖才让自己清醒些许，可当她去拉狐绯语时，却连她的衣摆都没碰到。 不得已，只得鼓足勇气走进。 白纱无风自飞，有女人的笑声清晰传来，间或有水声被撩起的声音也一并传至古璇耳中。 “来者何人？”这声音雌雄莫辩，一会儿是个年轻的姑娘家的声音，一会儿又是个老头的声音，古璇想起了小倩的姥姥。 “古璇！”虽然现在的她腿在微微颤抖着，但依旧答的雄赳赳气昂昂。 “哼！无名小卒也敢闯我兰若寺？”一时男声苍老，一时女声清亮，古璇的耳朵在不断受着摧残。 “姥姥大名，晚辈久仰已久。我朋友误入兰若寺，这才进来寻她，若有叨扰，还请恕罪。”顿了一下，又道：“不知姥姥可否通融一番，将我朋友还给我？” “姥姥？哈哈……”那声音却是发出了长笑声，“那贱人已被我吃到了肚子里了，哈哈……” “额？”古璇愣住，难道自己认错了人？那她是谁？ “当年是那贱人阻碍我与宁郎在一起，让宁郎离我而去……要不是因为她，宁采臣又怎会负我？”那声音凄厉而尖锐。 “额……”古璇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也被这想法给吓了一跳。 只因为，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前辈，以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既是如此，那么又何必纠结于过去呢？前辈只有想通了，前进的道路才会一帆风顺……” “闭嘴！”古璇苦口婆心的劝说被打断。 “所有误闯兰若寺的人都将永远陪在我身边，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一样……”那声音越来越尖锐，到了最后完全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古璇顿时头皮发麻，她感觉，眼前这个实在是棘手。 “呵呵……”熟悉的轻笑声传来，古璇一喜，立即冲着紧闭的房门叫道：“小狐狸！” 里面只有无数的人影印在窗子上，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 古璇跨前几步，刚要推开门时，一股冷风突然向她吹来。她抬头看去，一颗青面獠牙，满头黑发披散着的脑袋向她飞来。 第54章 聂小倩 古璇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向着旁边躲去。那颗头直直向着门外跑去，而后在黑夜中消失了身影。 里面的娇笑声因着门开突然安静了下来，而古璇探头看去时，却没有一个人。里面有几个四四方方的水池，但现在却没有一滴水。风吹得帐幔纷飞，隐隐有破洞映入眼帘。 一股冷气顺着古璇脊背爬上她的头皮，毛骨悚然。刚刚她明明听到这屋子里有女子在玩耍嬉戏啊，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 而在此时，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那个一会老头一会少女的声音随之响起，“所有逃离我兰若寺的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寂静的房间再次响起声音，只是这次跟之前的软语娇笑声不一样。堪称鬼哭狼嚎，凄厉无比。 古璇捂住了耳朵，但依旧探头查看屋内，别说人了，连鬼影都没看到。那丫头胆子有时候大的要命，有时候又小的让人忧心。现在这种情况，怕是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古璇不禁担忧地想着，可是却没有她熟悉的尖叫声…… “小狐狸。”她伸长了脖子尝试地叫唤着，可依旧没人回应她。 “咦！”良久，终于有惊讶的声音传来，“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时间太短，所以才没被迷惑。可过去了这么久，你依旧能保持清醒，那就不得不让我感到惊讶了。”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依旧雌雄莫辩，老少同存。 “老妖怪，你赶紧将狐绯语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长久找不到狐绯语的压抑感让古璇克服了害怕，仰头转着身体朝着四周大吼道。 “哼，我已经说过了。只要进了我兰若寺，即便你是天王老子也要留下来陪我。” “哼，聂小倩是吧！”古璇在猜，不过，那声音静默了半晌也不见回答，她觉得自己猜对了，“你的心理已经开始扭曲了，你知道吗？现在的你跟当初的姥姥有什么区别？天下又不是只有宁采臣一个男人，你干嘛死抓着他不放？你如此自暴自弃，就算得到了一个男人，你守不住他的心又有什么用？你难道……” “住嘴，你给我住嘴……”从喉咙深处吼出来的声音声嘶力竭。 狂风大作，一股强大的劲力向着古璇冲击而来。 那少女声音与苍老声音合为一体的人生气了？眼前，一只毫无血色、瘦骨嶙峋地苍白爪子向着古璇抓来。 古璇立即警觉，抬手向着那人打出一掌，然后迅速向旁边闪去。 而此时，那个只闻声响不见其人的女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一张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一双杏眼本该脉脉含情，可她修得入鬓的眉却让那份如水般的温柔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凌厉。 那女人盛气凌人地抬高了下巴，睥睨天下似地看着古璇。而她的手上和脚上，结了厚厚一层冰，那当然是古璇的杰作。 刚开始照面，古璇便小赢了一场，但她也不敢大意。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得那男女不断转换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话落，古璇听得咔擦一声，却是她加注在那聂小倩身上用来减缓她速度的冰破裂了开来。 而下一刻，古璇就又感觉一股劲风迎面扑来。 古璇施展水箭攻击而去，聂小倩却是不躲不闪。她刚要徒手接下那水箭，却发现那水箭就在她手边越变越大，越变越粗。总是淡漠的脸变了色，可此时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水箭刺穿了她的手掌，修眉一皱，捂着自己的手，直直地看着古璇。眼神狠辣，似是恨不得将古璇吞吃入腹。下一刻，她竟是不管还血流如注的手掌，慢慢升上了半空。 墨发与衣袖无风自飞，地上所有东西都飞上了半空。天上厚厚的乌云不断翻滚，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使得这片天地更加黑暗。 在聂小倩身前，一把剑闪着寒光直直面对古璇。不，不止一把，那把剑变成了两个，然后是四个，八个……就跟细胞分裂似的，到了最后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楚。 而剑尖全都朝向古璇，若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现在只要聂小倩一个眼神，她就将被射成一个窟窿。 升在半空中的聂小倩冷笑一声，手臂轻轻挥动，那些在半空中待命的长剑纷纷向着古璇急射而去。 古璇赶紧掐诀在身前形成一个屏障，那些剑被挡住。 可一个盾牌能挡住数以千计甚至还在不断增值的剑吗？答案是否定的。 眼看古璇就要被那些剑刺穿，她周身突然亮起了光芒。 聂小倩被那亮光刺得眼痛，赶紧用手捂了自己的眼睛。 而在她耳边，不断有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去时，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看到：那些剑竟是全都断裂了去。 碎片堆成了山，白光闪烁。 眼前哪里还有古璇的身影。 她走上前几步，尖利的指甲掐进自己的手心，可她感觉不到疼痛。 堆成山的碎剑突然动了一下，她立即全神戒备。 “哗啦啦……铿锵……”堆成山的碎剑从顶端开始滑落。 而一柄剑正抵在聂小倩眉间，她惊愕，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赶紧向后飘去。 古璇手握那柄金色由圣光聚成的宝剑，看着聂小倩的眼神甚是冰冷，“将小狐狸给我交出来。” 聂小倩不屑轻嗤一声，两袖突然变长，像是两条蛇一般对着古璇飞来。 古璇冷哼一声，手握长剑就迎了上去。 聂小倩犹如钢片的衣袖被斩成碎片，她还不及惊呼，古璇的剑尖已经到了她面前。 “噗……” “啊……” 由圣光聚集而成的宝剑刺入她的身体，她尖叫一声，身体突然升起白色烟雾，等烟雾散去时，原地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被她逃走了！”古璇不甘心地收剑站立。没想到最终还是借用了降魔珠的力量。 而上次在南平县城重创魔门三使者，自然也是降魔珠的力量。 “姐姐不必担心，我可以帮姐姐找到她。”葫芦口亮光闪烁一下，随后又很快便寂灭。 一份清晰的地图突然出现在古璇脑海中，而她就跟拿着手机看百度地图一般。起点，终点，箭头……一样也不差。 心中记挂着小狐狸的安危，选定方向后就向前走去。 终于，一座宅院矗立在她眼前。摇篮曲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响彻在古璇耳边。 昏暗月光下，一处宅院被烟雾弥漫，破旧的窗户纸有微弱的烛光照射着。 一股大力传来，紧闭的房门被踢开。 里面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怀中正抱了一个孩子，温柔明亮的摇篮曲就从她口中吐出…… 第55章 她变成了燕赤霞 古璇站在门边，里面那女子许是被她身上煞气吓到，抱着怀中的孩子慌忙站起身，躲到一旁，身子瑟瑟发抖。 古璇却是把脸一板，并不受她迷惑，手中圣光幻化而成的剑直指那女子，“聂小倩，你逃不了的，赶紧将小狐狸还给我。” 女子并不回答，只是像只受惊的小鹿，瞪大了杏眼躲在角落里注视着站在门口的古璇。 要不是知道她便是聂小倩，古璇还真会对她这副模样感到怜惜，可她岂是那种烂好人？她向前跨出一步，房梁上突然有一点荧光样的物质翩然落下，她发现要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夜，沉得可怕。 两个身影急匆匆在树林跑着，突然身材娇小的那个蹲了下去，“我脚踝扭了。”这声音软糯无力，丝丝挠人心底。 “我背你！”另一个赶紧俯下身，声音温柔中带了坚定。 “不，你快走，姥姥就要追上来了。” “要走我们一起走。” “哼，你们谁也走不了。”女声尖利刺耳，男声嘶哑浑浊，两种声音交相混杂，犹如魔音灌耳。 话落，雾色加浓，阴风阵阵吹来，边上百米高的树木几欲被连根拔起，大有风卷残云之势。 “快走啊，你带着我是走不远的。”软糯女声开始慌乱起来。 “不！”虽然情势紧急，但那男声依旧坚定从容。 古璇躺在一片草丛中，脑袋被吵得几欲炸开，“你大爷的，连睡觉都不让爷爷我好好睡了，电视声音就不能关小一点吗？” 没睡饱的感觉分外难受，她一下子坐起来，没分清眼前情况就怒骂道。 果然，她吼出之后，周围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她刚准备躺下继续睡，又开始吵闹起来。 “是燕大侠！”男声惊喜的叫道。 “哼，何方妖孽，给我出来。”男女混杂的声音怒斥响起。 古璇这时才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发现这里并不是宿舍。 周围草深的可以将她掩盖住，而天空，黑如浓墨。 周身围绕的雾气带了丝丝黑气，她翕动了一下鼻翼，略有霉腐臭味传来。 草丛间隙中，她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羸弱男子扶着一个女子站着，那女子赫然是聂小倩无疑，那么那书生也应该是宁采臣了。 他们周围有一团黑雾，古璇投过眼光时，那团黑雾似有所感，竟是从里面射出两道犹如实质的光芒来。 古璇下意识向着旁边躲去，就见她原来站的地方已被灼烧的面目全非。 那边羸弱书生终是看清楚了她的样子，大叫道：“燕大侠，救我！” 古璇翻了个白眼，没看到老子还在对敌吗？要是让老子分了心受了重伤，你担当得起吗？可等她心里活动结束后，她才意识到：她不是燕赤霞！ 然而，就是这么一愣神，她已被那团黑雾给团团包围…… “我们快离开这！”那边聂小倩拉起宁采臣的手就打算带他离开。 “可燕大侠？” “他不会有事的。” 你大爷的，老子在这拼死拼活，你们却要去逍遥快活了。 宁采臣转过头往古璇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咬咬牙，反拉住聂小倩的手就将她带离了这片战场。 “我……”来不及骂粗口，那团黑雾翻滚的越发厉害，一只无形的手向着她抓了过来。 古璇用手中冰剑斩断，那只手又快速形成，而她快速斩断……如此循环往复，古璇累的力竭，终是忍受不住地大吼道：“你丫的能不能换个招数？” “哼！”随着冷哼声传来的是无数个骷髅头张大了嘴巴就向着她飞来。 古璇挥剑一个个斩成齑粉。 但仍有几个漏网之鱼想要去咬她的腰，挂在腰间的葫芦立即大放光芒。那些骷髅头被那亮光照到，就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烫到一般，尖叫着就远离了开去。 古璇发现那些骷髅头伤不到自己后，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手脚也放的更开。 无数齑粉落到她脚边，她忍着脚底的不舒适感，一挥一斩间，令那些骷髅头胆颤心惊。 那团黑雾终是忍不住亲自出了手，所有黑雾被她伸手召回，渐渐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古璇眼前。 看着眼前犹如山一般的躯体，古璇更加小心谨慎。 她举着手中冰剑快速出手，冰剑刺穿她身体并没有血液流出来，反而犹如碳烤般“滋滋”作响。 她立即沟通水元素，无数冰剑向着那高大犹如山岳一般的身躯射去。 可那些冰剑却在那高大山躯前再近不了半分，“看来你也只这么点本事了。” “是么？”古璇还来不及说话，葫芦里光芒闪烁了一下，却是传出星耀的声音来。 随后那些冰剑全都带了金色的光芒，那高大山躯心中大震。下一刻，近不得半分的冰剑犹如射进豆腐中一般，没有半分阻碍。 那高大山躯尖叫连连，古璇正要乘胜攻击。 那高大山躯突然向着一边转过头去，长手向着某个地方抓去，再次收回来时，聂小倩和宁采臣已经被她抓在手中。 她脚步一顿，没好气地看着那两个小矮人似的不断扭动着身体的两人，“你们都已经逃走了，还跑回来干嘛？” “哼！他们逃得了就是怪事了。”高大山躯话一落，就有两股黑气窜进了他体内。 古璇了然，应该是被姥姥的分身抓回来的。 而那两股黑气进入姥姥体内，就见他体内的黑雾越发浓郁。天上乌云翻滚，周边环境死气沉沉。 古璇被大风吹得向后退去，想进却进不得分毫。被抓在黑山老妖手中的聂小倩和宁采臣直欲感觉肝肺欲裂。 黑雾之中赫然有大嘴张开，聂小倩和宁采臣还在眩晕中，一股腥臭味就向着他们鼻子冲击而来。 聂小倩大叫一声，头发伸长犹如钢剑一般就刺穿了那粗大的手腕。姥姥一时不查才会让她偷袭成功，可等他反应过来后，立即大怒。 古璇乘此机会挥剑上前斩断被聂小倩刺穿的手腕，将两人给救下。 两人落下地来，对着古璇感激涕零。 古璇未加理会，举起手中冰剑就向着还在咆哮着的姥姥冲去。冰剑化成金黄色，穿过重重黑雾形成的障碍，直刺黑雾中心那一颗闪烁着金光的心脏。 咆哮声震耳欲聋，姥姥高大的身躯突然化作黑烟散去。古璇剑尖，只留下那颗金色的心脏。 她落下地来，宁采臣和聂小倩赶紧上前来。 “小心，姥姥并没有消失。”就在古璇以为她胜利时，星耀的声音却从葫芦中传来。而宁采臣和聂小倩却是毫无所知。 第56章 为爱疯狂的女人 “多谢燕大侠！”聂小倩对着古璇福身一拜。 此时的聂小倩美得胜似天仙，可即便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与之前暴戾的她判若两人，古璇依旧没太多心情去观赏。她只记挂着一件事：她是燕赤霞？ “有镜子吗？”她想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对面两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古璇在说什么？也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要照镜子？ 古璇瞪圆了眼睛，加重语气重新问道：“有镜子吗？” 聂小倩这下才回过神来，忙从袖中掏出一把做工精美的古镜来。 古璇一把抢过，不顾两人依旧诧异的目光，赶紧往自己脸上照去。她只觉得镜中的人甚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是男的？”良久，想不出来的古璇只好放弃，摸着镜中胡子拉碴的下巴不敢置信地问道。 对面相互依偎的两人再次目瞪口呆，但依然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古璇大怒，冲上前掐住聂小倩的脖子就吼道：“你丫的对我做了什么？” 宁采臣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欲将她的手从聂小倩脖子上拿下来。 古璇扭头，此时的她瞪起眼睛来还真会把人吓一跳。宁采臣一愣，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而古璇刚转过头，突然感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茅屋，陈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榻，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入云殿。 直到开门的声音传来，阳光刺进她眼睛，那羸弱的书生出现在她眼前，她才晃过神来。 “燕大侠，昨天是小生不对，不敢请求燕大侠的原谅，但小倩是个好姑娘，还请燕大侠能放她一马。若燕大侠能放过她，小生愿意当牛做马服侍燕大侠。” 古璇叹了一口气，将那伤心地伤心人抛之脑后，才看向地上跪着的那人，“是不是只要我放过她，你做什么都愿意？” “是！”宁采臣毫不犹豫地点头。 古璇看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才道：“我要你离开她！” 宁采臣只感觉脑中有惊雷闪过，他抬起头，想要看清楚他认识的燕赤霞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可他什么也没看到，平时的嬉皮笑脸在此刻换成了一副格外严肃的表情。 外面突然起了大风，古璇瞟了一眼窗外，随后垂下眼帘，“刚刚还说自己做什么都愿意，现在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说话不算数了，可见你们男人的承诺是不能信的。” 宁采臣脸憋得通红，他想要反驳她的话，可喉咙中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古璇仰躺在榻上，一只脚伸在床沿不断晃悠。 宁采臣过了半晌依旧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古璇也不去理会，她在想，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出去？而她出去后，能不能恢复原样？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外面风声怒号。 古璇眼睛一眯，坐起了身，才发现宁采臣依旧跪在旁边。她没好气地上前，一脚踢了过去，“快起来，没见过你这么爱跪的男人。” 她这一脚力道不重，但依旧将宁采臣踢得倾斜了身子，他慌张起身，“请燕大侠放过小倩。” “现在已不是我放不放过她的问题了，而是她放不放过我的问题了。” 宁采臣又是一脸呆滞，他还来不及问她此话何意？紧闭的竹门突然大开，发出“吱吱呀呀”地摇曳声响，让人直怀疑那门会随时脱离桎梏，向着某一个方向倒去。 在宁采臣眼中门是被风吹开，而在古璇眼中，却是被人给大力踢开的。 古璇向着门边看去，“你吃了姥姥的心！”不是疑问，是肯定。现在她终于明白，聂小倩说她将姥姥生吞活剥了是什么意思了。 宁采臣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可向她看去时，却见她的眼睛并没有看着他。他顺着古璇的眼神转过头时，却见门边什么也没有。 “哼，所有阻止我跟宁郎在一起的人都要下地狱！”站在门边的聂小倩一如古璇初见她之时，发髻高耸，双眉入鬓凌厉，黑色眼线妖冶而诡异，脸上皮肤黑筋毕露。 这副整个人都向外散发着黑气的可怖模样，宁采臣自然是看不到的，可古璇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其中缘由，大概是聂小倩不想让宁采臣看到吧！ 古璇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每个女人在面对爱情时都会变得不理智？ “那么为了我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你就出招吧！” 话落，古璇将还处在诧异中的宁采臣往旁边一推，祭出冰剑就刺了出去。 外面月光惨淡，黑云将其笼罩。两人打得天昏地暗，这间小小的茅屋在风中发出痛吼声，最终也不知是谁出的最后一招，轰然倒塌了去。 而两人还未停止，在宁采臣眼中，这其实只是古璇一个人的独角戏。可在古璇与聂小倩眼中，却是生死决战。 一个为情，一个为了出去的活路。 古璇刚刚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她叫宁采臣离开聂小倩时，知道她就在外面偷听。 聂小倩被姥姥长时间禁锢，心中那份对外界的渴望已经慢慢使她的心理扭曲。所以当宁采臣这个英俊不凡，更是对她疼惜有加的正人君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越发渴望融入到人类世界中，跟宁采臣长相厮守。而每一个阻止他们俩在一起的人都会被她列入仇人。 古璇思来想去，也只有从他们俩的感情入手，从而激怒聂小倩让她出手这一个方法了。 可，当她的剑终于能够刺进聂小倩心脏时，另一张温和的脸却毫无预兆出现在她面前。 那一刻，她希望自己手中的冰剑其实只是一股烟，只要她松开手，就会随风消失。宁采臣苍白的脸也会恢复红润，他身上血色的窟窿也会慢慢复原。可她眼睛闭合多次，也没有出现她想要的结果。 聂小倩开始慌了，她踉跄着上前将宁采臣扶住，脸上黑筋退却，原来那个温婉的她在发生如此惊变后重新回到了躯壳里。 不断颤抖的手似是有千斤在坠着一般，举了无数次也没触及到宁采臣的伤。 而当她如葱纤长手指终于能触及他胸腔里插着的冰剑时，那冰剑突然化作水从她指缝间流淌。 “求燕大侠放过小倩，他是个好姑娘。”宁采臣直直地看向古璇，也不知是不是被冰剑刺中的缘故，他感觉身体正在慢慢变凉，眼睛也越来越疲惫。 “你不该看到的啊！你怎么会看得到。” 古璇还处于震撼之中，宁采臣跟她说什么也没听清楚。直到聂小倩声嘶力竭的喊声传来时，她才木讷地回了神，替口舌不清的聂小倩问道：“你看到她了，是吗？” 宁采臣虚弱的摇了摇头，迎着古璇诧异悲伤的眼神轻声解释道：“可我能感觉到她。” 古璇心中猛的一震，再次看去时，却见他嘴角依旧挂了一抹笑，有血液缓缓流淌而出。 黑暗苍空下，一女子抱了一具男尸，哭得像个小孩般无助。 第57章 神秘女孩 多年以后，古璇回忆起那一幕时，依旧觉得心里堵得慌。 当她脱离幻境回到锁妖塔第二层时，聂小倩正一脸呆滞地抱了一个孩子坐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宁采臣死在她怀里时的那一幕，她的嘴在不断开合，眼泪却在无声滑落。 见古璇醒来，她凄惨一笑，“这么些年来，我都忘了他的样子，可偏生还记得仇恨。果然，执着的毒早已深入骨髓。” 古璇动容，内心一涩，动了动嘴皮子，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想，她终究是不懂情的。 最终，她的脑海中，还停留在聂小倩解脱释然的那一刻。 腰间葫芦亮了一下，就见聂小倩的身躯突然化作点点星光散去。 有几点荧光落上了她的肩头，她也不去拂拭，只任它们亲昵地在她肩头跳舞。 而她耳边还依稀响着聂小倩消失前说的话，“谢谢你让我再见他一面，也谢谢你让我做了一个美梦。” 地上躺着的孩子伸出小短手不断朝空中挥舞着，似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古璇走上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了泪珠的狐狸眼，眼周斜斜的黑色绒毛在全身红毛中甚是醒目。 她走上前，俯身将那只小狐狸抱了起来。小狐狸一入她怀抱，立即化作人形。而古璇此时才知道为什么狐绯语会有黑色的眼影，那完全是她的狐狸毛……有了这个特点，她觉得不管狐绯语丢失几次，她都能第一眼便认出她。 “我刚刚以为我看到母亲了。”古璇一见到狐绯语，就听得她的声音苍凉响起。 一句话，让古璇的喉咙发了苦，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狐绯语伸出双手，将古璇轻轻拥住，脸埋在她肩头，灼热的温度让她的肌肤格外难受。她心里堵得慌，只得紧紧回抱住狐绯语，在她耳边轻语，“我陪你找到她……” “……好，”狐绯语顿了一下才回道，语气哽咽。而她还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心态说些开心的话，耳边就听得轰隆一声，一面石墙上出现一道门，古璇拉着狐绯语走进。 按着古璇最初的想法，姥姥棒打鸳鸯分开聂小倩和宁采臣后，宁采臣应是移情别恋爱上了燕赤霞，所以才会有聂小倩的怨。 但事实怎样，却是无法得知了。 不管了，想那么多干嘛。 远处有铃铛声传来，清脆悦耳，天上没有一颗星子，到处乌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般的黑。 狐绯语紧紧黏住古璇的胳膊，古璇轻轻拍她肩膀以示安抚。 铃铛声越来越近，远处有点点亮光。 狐绯语看了眼远处的亮光，尖叫一声钻入古璇怀中。 古璇则是停直了脊背，看着那亮光似是驱逐了黑暗，慢慢朝她们走来。耳边铃铛响彻不绝，古璇内心的恐慌竟是被那铃铛声慢慢抚平。 她听得稚女清脆悦耳之音传来，“两位姐姐可曾见过我师父？” 古璇此时心神已完全镇定了下来，朗声回道：“不曾，我们也是进来找人的。” 亮光靠近，古璇这才看清，对方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手中拿了个灯笼。用紫色绸缎扎了双髻竖在圆圆的脑袋上，白皙的小肥脸在昏黄烛火照耀下晦暗不明，一身绸衣在橘黄烛光照耀下一半显黄色，一半显紫色，没在黑暗中的则是显黑色。 小女孩听得古璇答她，原本充满亮光的眼睛一下子晦暗无关，呢喃道：“师父说，他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叫我不要找他。可我哪会乖乖听他话？找了这许久，也不见他的踪影，唉……” 女孩老成地叹了一声，与她年龄极其不相符，而后慢慢踱步远去。 狐绯语见她走远，大着胆子上前将她拦下，又掏出了那副画像，“你可见过这画像上的人。” 女孩仔细逡巡了一下那副画像，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狐绯语也不看她背影，一副失落模样。 那女孩走了几步方又转回头来，“两位姐姐可以去四仙魔域找找看。” 四仙魔域，这个名字，古璇已不是第一次听说，她刚要仔细问问，却见那女孩已经稳稳拿着灯笼走远了。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宽阔街道无一物，原处城墙上的钟声闷闷传来。在两人皆不知脚下路在何方时，远处突然有水夹着雷霆之势朝她们涌来。 古璇一愣，下一刻，她们就被一个大浪吞没。 狐绯语全身的红毛在水中恣意飞扬，古璇刚开始还担心她不会水被淹到，可此时看着她娴熟地摆手向上划去，一颗心也跟着落了底。 空气，当古璇憋尽最后一口气时，她们终于浮出了水面。突然的亮光让古璇下意识眯了一下，再次睁开时，却是傻眼了，她们面对的是汪洋大海，一眼望不到头。 “我们就快要出去了。”正当古璇感到一阵无力时，狐绯语开了口。而她说完这句话就看着某一个方向怔怔出神，良久没再说一句话。 要不是古璇一直在担心狐绯语会出现脱力的情况，此时怕是不会注意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伤，她尽量语气轻松地开了口，“那不是很好吗？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狐绯语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收回了视线，叹了口气后低下了头，“奶奶曾说，娘亲最有可能被关在锁妖塔里。”顿了一下又道：“可六层走来，我们并没有见到娘亲。” 水浪一个个拍在她们身上，冰凉地紧。古璇想要将她搂在怀里安抚一番，一个大漩涡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古璇急忙大喊一声，“抓住我的手。” 视线模糊中，她只感觉手臂一重，随后就被那漩涡卷了进去，黑暗随之而来…… 当刺眼的阳光进入古璇眼睛时，她才嘤咛一声睁开了眼。想要像平时起床时伸个懒腰，可此时她才发现，她的手被什么东西给严实箍住。 低头看去，狐绯语正躺在她旁边，两只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胳膊。 而她感觉自己身下就像是垫了一张气垫一样，摇摇晃晃毫无扎实感。 她费力的探头看去，瞬间下了一跳。 第58章 水界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而她们就躺在那上面，脚底下的陆地离她们很高很高。她吓得差点从高而巨大的水柱上摔下去，幸好关键时刻，腰间葫芦幻化出一双无形却十分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腰。 她劫后重生似地拍了拍胸脯，大口喘气。 “姐姐不用担心，这是锁妖塔察觉你们不是妖，这才把你们给吐了出来。”惊魂未定之时，葫芦里传出星耀的声音。 “它还有自动识别功能？”古璇感叹道。 “这世间所有东西都是有灵性的，更何况锁妖塔这等存在了千百年的神器了。”星耀轻笑着解释道。 “哼，你也就只有对她才能露出点笑容来了。”葫芦里传来降魔珠的抱怨声，但星耀恍若未闻，只是看着葫芦外的古璇，嘴角挂了满足的笑意。 “姐姐如果要下去，我可以助姐姐一臂之力。”星耀说完，古璇就感觉有一股力量托在她脚下。只一眨眼间，她就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狐绯语被那股力量送下来时，依旧睡得死沉死沉。随后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什么，又继续睡去。 一个昼夜后，狐绯语才再次睁开眼睛。她打了个哈欠，揉着被阳光刺痛的眼，“我们出来了吗？” “嗯！” “你出来了我想得通，可为什么我也跟着出来了？” 古璇哭笑不得，“难道你想在里面呆一辈子吗？” “不是啊，我可是妖诶！奶奶说被锁妖塔关进去的妖怪即便是身死了灵魂依旧会被囚禁。” 古璇一时无语，感情这丫头从一进锁妖塔就没打算再出来，她是打算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呆里面了？这个笨蛋，她难道没想过她的母亲要万一没在锁妖塔里，她一进去不就白搭了吗？ 她翻了个白眼，问，“你是怎么进入锁妖塔的？” 古璇不提还好，她一提狐绯语就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脸色忽的白了一眼，好不容易恢复正常时，她却只答了一句，“被吓得掉进去的。” 古璇……默默看天！什么东西这么可怕？之后，她才知道，把狐绯语吓得半死的东西是——闪电。 事情，还得从墨谭授予古璇中级水系法术那天，降魔珠被豆皮抢走那天说起。 那天，墨谭前脚刚化作漫天桃花离开，天上就下起了滂沱大雨，随后闪电雷鸣不断。 古璇默默看了眼墨谭离去的方向，暗想：这是不是墨谭在故意整她？ 豆大的雨点打得她生疼，她的思绪也不得不回笼。赶紧找地方躲雨，她正要躲到一颗大树下时，一道闪电突闪而至，吓得她再不敢迈步上前。 而狐绯语当时就在那颗树后——睡觉，一道闪电打下来，吓得她立马睁开了眼睛。还未来得及起身，她倚靠的树突然着了大火。吓得她窜跳而起，一下子没注意就掉进了“禁地”石碑后的深洞里。 她伸出爪子，将弯而长的指甲扣进土里攀爬而上，可每次她要出去的时候一股大力就会将她吸下去。每次她被吸下去，她就会叫一声救命，可回答她的都是来自洞口深处的回音…… 不过，好在每一次失望后，她都不会放弃希望。 在如此寂寥的日子里，她终于迎来了古璇——她的第一个朋友，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水都，这里是水的世界。 来来往往的小船娴熟地在河流上拱桥下穿梭不息，百姓们每一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这里最高大宏伟的水晶宫里，一个手举三叉戟的憨厚汉子正供着腰，一脸恭敬地向首座下佝偻着腰的老妇人禀报着什么？ “时间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你们竟然现在才来告诉本座你们找到了人。”老妪将手中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磕，声音清脆，边上侍立的婢女们吓了一跳，纷纷跪了下去。 那汉子却是面不改色，眼中划过一抹愧疚，“属下一定会将她带来。” “嗯？” 那汉子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是请来！” 老妪冷哼一声，幽幽道：“魔门那边也应该行动了，你要务必赶在他们之前将她给我请来。” 那汉子手一揖，高声回道：“是！” “为了安全起见，你拿着这个去。”那老妪一扬手就将一个东西丢了过来。 那汉子眼疾手快接过，低头看了一眼，连忙惊喜地叫道：“空间玉碟？”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那汉子收起自己的惊讶，恭敬拱手道谢，“大长老大恩，属下没齿难忘！” 那老妪拱了拱手，“界主闭关，宫内一切事宜皆由本座负责，你若失败便是本座的失职，于情于理，本座都难逃责罚。所以，你可明白？” 那大汉脸色一肃，“属下定不辱使命！” “嗯，既是如此，那就赶紧去吧！”老妪挥了挥干枯的手，就向着内室走去，手中拐杖在大厅之中发出的铿锵撞击声绕梁不绝。 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好久，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女都不敢起身。 那大汉见老妪消失了身影，转身匆匆出了殿门。 时间不等人，而他要准备的东西还多。 只是经过一个拐角时，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出来吧！” 过了半晌也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由把浓眉一拧，大眼一蹬，“要是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啊！” 娇笑声清脆传来，从柱子后跳出一个妙龄少女，一身粉衣穿在她身上显得娇俏可爱，也趁得她的皮肤越发粉嫩白皙。小嘴挂了一抹调皮的笑，嘴角两端浅浅的梨涡越发使她明媚动人。 那大汉一见那少女就恭敬地对她行了一礼，“鲨亮参见公主！” 那少女赫然便是水界之主唯一的女儿——鱼裳。 鱼裳赶紧将鲨亮扶起来，顺势抱了他一只胳膊左右摇晃，软语撒娇道：“鲨叔叔要去哪呀？” 鲨亮虽然是臣，但鱼裳却是没有半点公主的架子，素来与他相交甚好。而此时见鱼裳露出比以往更加灿烂的笑容来，他心中透亮，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拉开，“公主在这个关头怎好随意乱跑？过几天就是公主的大喜之意，公主应该好好待在宫里准备婆家来迎娶才是。” 鱼裳一听这话，脸色唰的变白，想要再次黏上鲨亮手臂的手突然变得十分沉重。 鲨亮趁着这个机会，叹了口气，绕过鱼裳的肩膀就大踏步离去。 而刚刚还一脸沮丧的鱼裳却突然抬起了头，看着鲨亮的背影，一脸坚定，随后轻移脚步跟了上去…… 而当天夜里，水晶宫中大乱，到处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据好事者称：他们可爱的公主失踪了。 第59章 鲨亮 水界大长老鱼晶大发脾气之后却是安静了下来，她在殿中来回多次走动，边上侍立的婢女大气不敢喘一个。 空气中有一股沉闷的气氛在传播，压抑的众人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底下伺候鱼裳的那十多个侍女跪了一地，正当她们感觉越发不安，身子都开始颤抖时，大长老鱼晶却是把手一挥，幽幽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严密封锁消息。”顿了一下又道：“公主身子不适，婚期暂缓！” 十多个侍女大呼一口气，赶紧起身，踉跄着走出殿门。 鱼晶叹了一口气，招呼过一个精明的侍卫来，“灵溪在何方？” “回禀大长老，灵溪统领现在在降魔门管辖之地。”那侍卫拱手恭敬回道。 “降魔门？”鱼晶细声琢磨着这三个字。良久，抬起头吩咐道：“也好，命他严密保护圣女，不得有误。” “是！”那侍卫朗声答道，随后支支吾吾，嘴唇开合几次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正当他鼓起勇气想要一吐为快时，鱼晶抬起松弛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立即让他感觉如赘冰窖。 只得将腹中的话吞下，恭敬行礼退了出去。 鱼晶在他走后，又挥了挥手，殿中侍立的婢女也全都退了出去。 等大殿中就只剩下鱼晶一人时，她婆娑的双眼突然迸射出亮光，良久似悲似喜地叹了一口气，“傻丫头，奶奶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接下来，你的幸福就靠你自己去争取吧！” 空旷的大殿里，连这声音都感觉甚是寂寥。 话说，鲨亮点了几个得力助手跟他一起前往降魔门，他才要捏碎玉蝶，忽闻鱼裳失踪的消息，他也只是微微勾了唇角，“她要会乖乖听话，那才是怪事了。” 眼睛瞟了一眼队伍中总是低着头的那个娇小身影，叹了一口气，也不去管，捏碎玉碟就向着降魔门的方向奔去。 而他到了时，却被降魔门的现状雷的外焦里酥。 一路走来，降魔门中人都是十分的懈怠，没有半点勤奋修炼的迹象。 玩乐赌博，喝酒划拳，偷懒瞌睡……到处乌烟瘴气，树叶满天飞也不见打扫的人，这哪里是修仙之所？ 鲨亮大感奇怪，抓住一个人就问，“你们门主呢？” 那小道士刚要将手中的骰子掷出去，手就被人给抓住，险些错失了大赢一场的机会，当下头也不回极其不耐烦地回道：“门主整天醉生梦死，我一个小道士哪里知道？走走走，别挡着大爷的发财路。” 鲨亮大怒，他堂堂水界大将军，难道到了一个小小的降魔门还要被人如此轻视吗？ 当下横眉一拧，手上用力，那小道士的手差点被他给掰断，那小道士龇牙咧嘴嗷嗷叫痛。其他人见状，都纷纷站了起来，身上不由自主就冒出了些黑气。 鲨亮大感奇怪，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两条卧蚕眉深深皱起，抓着那小道士的手就将其甩到其他人身上。其他人皆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就起不来。 鲨亮走上前，揪住其中一个小道士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们竟敢混进降魔门里来兴风作浪，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那小道士脸上一慌，强自镇定道：“哪里来的乡野村夫？兄弟们，给我上。” 所有人脸上凶光毕露，狞笑着就将鲨亮等人团团围住，正当鲨亮要好好教训这些人的时候，一个空灵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那些小道士脚下步子一顿，有些重心不稳的差点摔倒了去。而他们站稳后，就向着后面躬身行礼。 鲨亮转过头去，记忆中的那人依旧白衣披身，墨发曳地。所不同的只是经过岁月的沉淀后，他的眼睛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 他忍不住走上前，而此时他才发现墨谭身边站了另一个女子。也是一身白衣，可不知为何，他感觉如此纯洁的颜色穿在那女子身上总有那么一股违和感。 那女子离墨谭十分近，几乎是将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 鲨亮拧了拧浓黑的眉头，跟墨谭打招呼道：“这么些年不见，你的模样依旧没太多变化。” “你看起来更老了。”墨谭顿了一下才道。 鲨亮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你的嘴依旧那么毒。”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直说吧！” 鲨亮一时哭笑不得，咳嗽了一声，才道：“听说墨老弟前些日子收了个徒弟，怎么不见她人呢？”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墨谭旁边那人啊！鲨亮瞟了一眼在墨谭身边站着的那女子，内心在不断念叨着。 “你来晚了。”墨谭说完这句话就背转了身，语气生硬，“送客！” 话落，立即有道士上前。 鲨亮一急，要是自己完不成任务，大长老那边要怎么交代？当下对着墨谭的背影就大叫道：“你小子现在是不认人了吗？别忘了当初我可是与你一起患过难的。我告诉你，你的降魔门已经被蛀虫侵占了，你旁边那女人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话还没说完，墨谭就迈步向前走去。 他想要追上去，他身旁的几个小道士立即将他们给围住。 他大怒，举着手中三叉戟就向着那些道士攻击而去，一时间，那些道士都被他弄得人仰马翻。 那些道士敌不过他，立即召唤来其他同伴。 鲨亮一行人即便法术强劲，可一时半会也敌不过数以千计的小道士不要命似地往前冲。而他也能察觉到，这些小道士身上似乎还有一股特别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 混战中，一个娇小的身影钻出了人群，向着山下跑去…… 而山下，这里的百姓依旧如往日一般，丝毫感受不到他们心中的神圣之地已经慢慢被魔气吞噬。 “诶，你听说了吗？”酒楼茶肆，向来是消息传播最快之地。而此时一个个头矮小，眼睛泛着精光，头上带了一顶破帽的小老头拿了一碟花生，边剥一颗丢到嘴里边对着身旁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说道。 “怎么了？镇里又有什么新鲜事了？”那庄稼汉平时在家劳作，唯一一点乐趣就是到镇里听些八卦消遣消遣。眼前这小老头消息最是灵通，此时见他一副款款而谈的模样，他立即凑了过去。 那小老头嘿嘿一笑，眼睛盯着他面前廉价的茶水，“讲故事没点润喉的怎么成。” 第60章 全民通缉 那庄稼汉顺着他眼神低头看去，一碗茶水虽说要不了多少钱，但也是他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的血汗钱啊。但见那老头一脸红光，就知道这次的消息肯定十分震撼，他砸吧了一下嘴巴，咽了口唾沫，咬牙将自己面前的茶碗推了过去。 那小老头也不嫌弃，端起来就大灌了一口，只看得那庄稼汉满脸肉痛。他期待着小老头可以给他留点，可小老头放下碗时，里面只有几片茶叶沾在碗檐上，翠绿色的茶水一滴也不剩。 他叹了一口气，一双黑手抓了抓自己的裤子，催促道：“你倒是快说说镇里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那小老头龇牙一笑，靠近了些，“降魔门门主就要成亲了。” “哐！”有茶碗突然落了地，然后碎成了几瓣。 “姐姐，你没事吧！”狐绯语担心地看了眼古璇，明明刚才还叫着口渴的人，现在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才刚端起茶碗怎么就给打碎了呢？ 古璇摇摇头，柜台后的店老板抬眼朝这边看了一眼，还在招呼其他客人的店小二收到他目光，立即朝着古璇凑了过去，“客官，一个茶碗五文钱……” 古璇这边所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除了店老板和店小二之外，基本没有人会对她们多加注意，毕竟打碎茶碗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 那边那小老头和庄稼汉依旧讨论得如火如荼，古璇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那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 将茶钱放到桌上，古璇也没了喝茶的心思，带了狐绯语就走出了这家茶楼。 天上太阳高照。狐绯语酷热难当，抬眼看去，落下目光时，眼睛却不经意间撇到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身影。 她耸了耸肩，收回视线，跟上前面走路磕磕绊绊的古璇。 古璇无精打采地走在街上，突然手臂一紧。 思绪稍微回了拢，抱住她手臂的身子在不断颤抖。古璇不明白狐绯语在怕什么，刚要出声安慰一下她，顿感周围气氛十分诡异。 她抬起头，一时间也被眼前浩浩荡荡将她们围住的人群吓了一跳。 “你们干什么？”古璇拍着狐绯语的肩，皱眉问她身边的百姓。 “你看这是什么？”一个全身汗臭味的汉子将一张纸递到古璇面前。 她抬眼看去，画上画了一个女子，面容大体可以辨认出是她。而画像下面有几句话，她只来得及看清悬赏一万两和最后的落款是降魔门，那副画就被那汉子给收了起来。 “你们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即使心里难过，可她依旧要面对此时的困境。 “嘿嘿！”那汉子搓了搓手，一脸猥琐，“让开的话，一大把一大把的银子也就跟着飞走了。” 那些百姓听得这话，双眼大放光芒，犹如一只只恶狼向着她们扑过来。 狐绯语吓了一跳，脸埋在古璇颈项就不敢冒出头。 古璇冷哼一声，手指掐诀，一个水球在她手上浮现，那水球越聚越大。那些百姓被吓了一跳，正当他们权衡着要不要上前时，那水球突然炸裂了开来，而他们也全都呈一个圆形被推到。 古璇拍了拍狐绯语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快走！” 狐绯语抬起头，应了一声，拉住古璇的手就踏着那些人的身体走了过去。 不幸被两人踩中的人都发出嗷嗷大叫的声音，其他人想要追上去，可他们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给粘住了一般，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起身。 而那一个香饽饽，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低下飞走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狐绯语的错觉。在她刚从古璇颈项里抬起头来时，她总感觉在前方的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两个黑子的影子，一高一矮。可当她眨了一下眼睛时，两个黑影变成了一个。再然后，她们拐过一个街巷时，那两道黑影也跟着消失…… 黑夜，隐藏了一切。 两个小心翼翼的身子一前一后，紧紧相随。 两人脸上都带了黑色的布巾，其中一个猫腰迅速前进，到了一个箩筐时，突然将自己的身子躲了进去。随后对着她身后那人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道：“快过来！” 她身后那人小心翼翼看了眼四周，见没什么动静，才迅速猫腰跟前面那人躲在一起。 而她们刚躲好，就有更夫打着梆子从她们身前经过。两人迅速屏息，生怕被察觉。 等更夫走远了，一个却是突然站起，扯下脸上黑色布巾，鼓着腮帮子大口喘气，“tmd，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老子再也不想过了。”她拉起正一脸小心注意着周遭环境的另一人，“走，咱们杀上降魔门，就算不能伤其根基，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我古璇不是好惹的。” “诶，古璇姐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降魔门可是立派三千年之久的大派，就我们两个人，也许还没到他们大门前就……”狐绯语用手在脖子下比了一个手势，“被咔擦掉了。” “哼！”古璇冷哼一声，却是不曾再说话。现在的她心中真的是万分憋屈，想哭，可哭不出来。 “古璇姐姐，你跟降魔门到底有什么仇啊？”狐绯语察觉不到古璇此时的心思，满脸疑惑地问道。 “没仇！”古璇一屁股坐到地上，像个小孩子似的嘟起了嘴巴。 “没仇？那他们干嘛派人来追杀你？”神经大条的某人继续不耻下问。 古璇心头一酸，“谁跟你说的是降魔门派人来追杀我的？” 狐绯语语塞，撇嘴小声嘀咕道：“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你说什么？”古璇一脸阴沉地将她盯住，狐绯语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摇头道：“没！” 过了一会，她又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天亮就离开这个小镇吧！” “可姐姐白天的时候不知还说要回降魔门报仇的吗？”狐绯语一脸天真的歪了头，眨了眨眼睛，问道。 古璇一巴掌拍到她脑门上，“你刚刚不是还叫我不要犯糊涂吗？” “嘿嘿，我这不是在确认姐姐是不是真的死心了吗？”狐绯语摸着被古璇拍痛的脑门，龇牙笑道。 古璇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也想现在就去，可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哟，你个白眼狼，白喂了你这么多好吃的，下一刻竟然就翻脸不认人了？”黑暗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第61章 一场误会 古璇转头向着声音发源地看去，只见漆黑巷道中，一人背了一柄二十厘米宽，两米处的长剑，背靠墙站在黑暗中。 古璇一看到黑风子，心里深藏着的委屈突然一涌而出。她跑上前，埋在黑风子怀里，闷声叫道：“师公！” 这一声唤，明明该是委屈至极，但从古璇嘴中吐出来，却如平时一般。 黑风子知道她素来坚强，此时见她这副模样更是心疼，他到希望她如平常女子一般，有什么委屈哭出来才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傻孩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后面那句古璇没听清楚，她抬起头，瞪了眼黑风子，“你才傻！” 黑风子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是是是，我傻！”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叙着旧，被忽视的狐绯语撇撇嘴，大跨步走近两人中间，抱着黑风子的胳膊，却只能软软道：“师公……” 两个人同时一愣，古璇呐呐启唇，“你另一个徒弟的徒弟？” 黑风子大手一挥，“我就只有墨谭一个徒弟！” “那她怎么叫你师公？” “跟你一起的人，估计……传染了些你的傻吧！” 有人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黑风子赶紧将狐绯语从自己怀中扯出来，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她，问向古璇，“你从哪找来的这么……” 古璇怕他说出什么口没遮拦的话来，赶紧将他嘴巴堵住。 黑风子呜呜叫几声，伸手将古璇的手扯下，瞪了她一眼。古璇扬起脖子直直地看向他，浑然不怕。 可怜的狐绯语又被漠视了，狐狸音叽叽叫一声，等成功吸引两人注意力时，她才开口道：“我与古璇姐姐是好姐妹，所以，她的师公也是我的师公。” 黑风子一愣，随后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从哪找来的……”眼看古璇又要捂他嘴巴，他赶紧偏头往旁边躲去，然后在古璇担心的眼神中快速说道：“奇葩！” 古璇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黑风子说出来的是怪物。 “师公，我叫狐绯语，是只大山深处的火狐狸，不是奇葩。”狐绯语一脸呆萌，语调可爱至极。 黑风子又是哈哈大笑几声，摸着狐绯语的头就像是在摸一只宠物一般，而他嘴里还不断地说着乖，活像一个诱拐小萝莉的怪蜀黍。 而狐绯语若是有尾巴的话，估计现在摇得特别欢快。 额？忘了，她是有尾巴的！咦，她到底有没有呢？ 出锁妖塔之后，古璇就为她买了套衣服掩去她全身火红色的皮毛，要以她那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非得被打回深山不可！ 当时她到没放多大注意力在她尾巴上，此时见狐绯语一副狗腿模样，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狐绯语有没有尾巴，她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此时的她，浑然没注意到自己摸着下巴思索的模样有多么——猥琐。 天色渐渐放亮，古璇刚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家客栈里，而狐绯语正躺在另一张榻上。 起身叫了小二送热水来梳洗，才知黑风子带她住进客栈睡下后就已经走了。 狐绯语睡得很熟，期间古璇心不在焉将盆弄翻也没能吵醒她。 叹了一口气，打开侧边的窗子，探头朝着外面看去。一面墙上张贴了一副画像，只是不是原先古璇看到的那一副。 一眼看去倒不是很远，是以她还是能看得清楚，只见上面写着：“我徒孙古璇傻丫头已经找到，各位乡亲们辛苦了。” “我靠！原来是你干的好事，我还以为我干了什么坏事，惹得你们降魔门发动全民通缉了。” 此时的古璇真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通透感，昨天之前，所有人都还到处查找她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活像一只只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 而她们不管躲到哪，都会有人要么扛着钉耙，要么举着菜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古璇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又不是老鼠要整天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说实话，要真是那样，她会被逼疯的。尤其想到造成这一切跟她的师门有关，心中的委屈更是难以言喻。 而当她要崩溃时，却突然遇到了黑风子，然后所有的事情都被解释得清清楚楚，她赖以信赖的师门并没有要对她赶尽杀绝。她怎么能不开心？ 兴奋的快要转起圈圈来的古璇不禁哼起了歌，本来沉睡的狐绯语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难掩激动的古璇正转着圈圈，一时间心情也开朗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跟古璇一起转起了圈圈。 小二来送热水的时候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暗自嘀咕道：“这两个人疯了吧！” 不敢逗留，只将热水放在门槛边，关上门就赶紧退了出去。仿似那扇门会突然打开，然后两个疯婆子会从里面冲出来将他给抓进去，倒时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而店小二走后，房间里却是传出了对话声。 “姐姐，我们今后去哪？” “降魔门！”正在转圈圈的古璇眼中精光闪过，嘴角轻轻勾起。 不知道为何，狐绯语总感觉有人要遭殃了？ 通往降魔门正殿无极殿的长长石阶一眼望不到头，而此时两个约莫五岁光景的孩子正趴在冷硬的石阶尽头大喘着气。 “累死我了，以后别想大爷再来这个鬼地方。哼！”豆皮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抱怨道。 豆包啃了一口包子，闻听此言，也不开口。只是他的耳朵突然灵巧地动了动，随后猛地转头看向某一个方向。眼中闪动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哥哥，古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豆皮给打断。 “别提那臭丫头，小心我打死你。”难以想象，平时吊儿郎当，总是摆着一张臭脸的豆皮此时提起古璇，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哭腔。 豆包被豆皮突然扬起的手吓得缩了缩脖子，撇了撇嘴，很听话地不开口了，就算开口也是——啃包子。 只是，当他们头顶上空的日光被遮住时，他却怎么也啃不下去了。 大风忽作，还独自生闷气的豆皮此时也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桀桀……”半空中有怪笑声传来，森冷无比。 “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豆皮转向豆包，严肃了一张小脸，责问道。 豆包满脸委屈地嘟起了小嘴，他也没察觉到有怪物靠近啊！ 豆皮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收起了因惊慌而带来的怒气，冷静分析道：“如果连你都没有察觉到，看来对方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快跑！” “桀桀……天使之翼，很快它们就是我的了。” 天上黑云翻滚，一条巨龙般的身子在云层中忽隐忽现。 而豆皮刚说完快跑，他们就向着山下跑去。 豆包却在此时忽然道：“古璇姐姐正在上山的路上。” 第62章 冰蛟之死 豆皮迈开的脚步一滞，面上表情惊喜惋惜遗憾不断转换，最终似是下定决心般，然后迅速拉着豆包的手向着山下反方向跑去。 “没用的……桀桀……”话落，一只巨大的蛇尾突然落在豆皮豆包身前。 如果不是豆皮眼疾手快，动作灵敏地停了下来，恐怕他会被那巨大的蛇尾从头顶贯穿。 而他们的天使之翼也在此时突然展开，豆皮抬头看去，只见黑色云层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其中一只腐烂溃败，隐隐有白色的虫子在爬动着。 看来是那只冰蛟！ 而他们的天使之翼，传说是修复力最强的法宝。 猛地甩开豆包的手，豆皮将他往旁边一推，然后朝着他凶恶地瞪起了眼睛，“你给老子回四仙魔域去，以后都不要跟着老子。” 豆皮说完就向着某一个方向跑去，而那个方向，正是四仙魔域的反方向。 豆包虽然傻，但心里却是通透。哥哥为了不连累古璇姐姐所以避开了她来时的路，现在为了保护他，竟是想要将自己推离他身边。可他走了，哥哥就是一个人了。想到这，展开翅膀坚定地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哥哥，一起。”豆皮还没跑出一米，后面就传来豆包傻里傻气的声音。 “滚，老子不要跟你一起！”他转头对着豆包咆哮，可豆包依旧闷头跟在他后面。 眼看那条巨尾再次甩来，两人命在旦夕。一只冰剑突然极速射穿了尾巴尖端，被炸开的血液和肉沫溅了豆皮和豆包两人一脸。 那只冰蛟咆哮出声，用完好的眼睛撇了一眼炸得开了花的尾巴。眼中直射而出的光芒怨毒无比。 “是谁？”长久找不到罪魁祸首令他更为狂躁，身体猛的撞向一旁高高的树木，咔擦一声，合抱粗的树干立即应声而断。 而他话一落，一只红色的狐狸突然朝着他窜跳而去，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了道道残影。 那只冰蛟伸头朝着那只狐狸咬去，只是在他即将要咬到那只狐狸时，一颗水球突然向着他的面门飞来，不一会就到了眼前。 冰蛟冷哼一声，“刚刚是我防备不及，才着了道，现在还想来这一招？真以为……”话还未完，那颗水球突然炸裂了开来。那只冰蛟也不躲，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承受了这一击。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水球中还有一柄冰剑。 当刺痛感传来时，他依旧一脸不敢置信。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那只冰剑还在吸收着周围的水分，而下一刻，那只冰剑就在他瞳孔中急剧放大。他还来不及躲开，那只冰剑突然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就这样毫不轻松地刺进了他的眼睛。 天上太阳的光芒渐渐在他眼中失去光彩，眼中的刺痛如潮水一般一阵阵涌来。那只冰蛟痛得不断在地上打滚翻涌，周身的树木全都被他猛而有力的腰身打断。乱世枯叶飞溅，残暴的气息在这片树林中蔓延。 “师父本怜你修行不易，想要放过你一命，奈何你却被魔族侵占了心神，今日更是想要残害无辜性命，我岂能饶你！”从某个方向传来的声音清朗而坚定，一字字缓缓宣布了那只冰蛟的死刑。 古璇话音刚落，降魔珠金色的光芒更甚以往。 冰蛟感觉似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着他的身体，而他即使有厚厚的鳞甲护着，但依旧躲不过那火烧火燎的灼热感。到了最后，他的身体甚至在慢慢融化，顺着鳞甲形成一条条小溪，而小溪中似有炙热的岩浆在流淌。 冰蛟痛得不断在地上翻滚，到最后化成烟雾散去。 豆包在古璇出现的时候就上前抱住了她的腿，豆皮抿了抿嘴，骂了句傻包子也跟着走了过去。 古璇将豆包抱起，捏了捏他的鼻子，“有没有想我啊？” 豆包从怀中重新掏出了一个包子，递给古璇，“姐姐吃！” 古璇本来不打算接过，突闻旁边豆皮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是被忽略后的各种不爽，她有心想戏耍他一下，就接了过来，摸着豆包的蘑菇头就赞道：“小豆包真乖。” 说完也不理旁边正撅着一张小嘴瞪着她的豆皮，向着远处降魔门的石阶走去。 豆皮却在此时“蹬蹬……”几步冲了过去，伸开双手拦在古璇身前，“将傻蛋放下。” “不放！”古璇对着他皱了皱鼻子，跨过豆皮就继续向前走去。 “放下！”豆皮再次冲上前去。 “不放！” “你放不放？” “就不放！” 豆皮撸起了袖子，古璇放下了豆包，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战，充满了杀伐之气。 狐绯语不明白一个大人怎么就跟一个小孩子吵起来了？歪了圆圆的狐狸头就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戏。 豆包几次想要开口劝解几句，可每次看到他们剑拔弩张的气势，都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抱起还在发呆的狐绯语就想远离战场。 狐绯语曾经化作狐狸偷跑去人类世界玩，最怕的就是五岁左右的熊孩子，因为他们会掐住它的后领将她拎起来，然后再重重摔下去；或者是用石头砸；或者是被揪住尾巴拎起来转圈圈…… 好多好多酷刑般的回忆，在她眼中五岁孩子跟恶魔没什么区别！ 是以，豆包此时刚一碰她，她顿时惊慌地不停叫唤。 她的叫声也成功引起了古璇的注意，她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就看到狐绯语在豆包怀中死命的挣扎，而它的一只利爪正向着豆包的脸抓去。 古璇吓了一跳，几步跑了过来，眼疾手快抓住她的爪子，泛着幽光的利爪堪堪停在豆包鼻尖处，只要再进一分，他的鼻子就毁了。 狐绯语趁着这个机会脚下一蹬就远离了豆包的怀抱，刚一落地就化作了人形。 可怜兮兮地抓住古璇的衣袖，狐绯语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姐姐，熊孩子好可怕，我要抱抱。” 古璇被她嗲嗲的语气弄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伸手想要将狐绯语的手给拉开，但却被她察觉，抱得更加紧。 她叹了一口气，“走吧！” “哼！本大爷才不要再踏进降魔门一步。” “哦？”刚踏上石阶的古璇听得豆皮这话，一时间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沉吟道：“这又是为何？” “本大爷凭什么告诉你！”豆皮一脸臭屁地仰起头，不屑地看向古璇。 “嗯，让我来猜猜！”古璇笑得奸诈，“你是不是被降魔门给赶出来了呀？” 第63章 死气沉沉的降魔门 “哼，那群乌合之众，本大爷经过他们身边都嫌臊得慌，一股子阴阳怪气，偏偏你那好师傅还由着他们胡来。”说起现在的降魔门，豆皮就觉得胸中有一股子难以言喻地味道，仿佛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换了一副嘴脸似的。 而墨谭，更是处处显得怪异。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豆皮靠近他的时候总感觉他身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就像是桃花香一样，可大夏天哪里来的桃花香？虽然原先也会闻到这种味道，但近来他身上的香气明显浓郁了些。 总之，整个降魔门都被一群妖魔给占领了。为了安全考虑，豆皮才会带着豆包离开降魔门。 “那么慕竹师姐呢？”古璇听了豆皮的话，深深皱了眉头，这一切都是那个叫玉无瑕的女人引起的，就算师父被美色迷糊涂了，师姐也不该置之不理。 “不知道！我已经许久未见那妞了。”豆皮摊了摊手，表情很是无奈，“喂，现在降魔门已经被那女人占领了，那女人恨你恨得要死，你别去送死啊。”眼看他的话没让古璇有半点动摇，反而让她露出了坚毅的神色，豆皮难得好心提醒道。 而回给他的只是一个坚定的背影。 而豆皮却是一边叫着“你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啊……喂！”一边跟了上去。 一路畅通无阻，而降魔门之上，却是一片萧条，再不见以前的恢弘霸气。 而她们刚登上山顶，天空突然黑了下来。 大朵大朵的乌云向着降魔门聚集而来，强烈的压迫感令人呼吸都有了些许不畅快。 豆包慌了神，一下子扑到古璇腿边就将她的腿紧紧抱住。 豆皮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了一张小脸，小大人似的沉吟道：“来了。” 古璇有一瞬间的眩晕，这是西游记里妖魔鬼怪要上场的前奏啊！ 狐绯语哭丧着脸道：“都说降魔门祥和安定，可为什么我一来就碰到了这种事啊？” “什么事？” “魔兵齐阵，我们大难临头了。”她不想死啊！ 而狐绯语话一落，天上乌云便急遽翻滚了起来。 黑压压的一片，阳光透不下来半分。 即便此时大难即将来临，降魔门里依旧是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天上黑压压的乌云突然破开一个洞来，亮光一下子穿透云层。 古璇只觉得一阵刺眼，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时，破开的乌云中便露出一个全身火红的人来。 红色的瞳孔撇了她一眼，扭头对着后面喊道：“这就是你们要抓的女孩？” 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没错，就是她。”古璇认出这是魔门三使者狼昭的声音。 “他奶奶的，老子这次一定要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以泄老子心头之恨！”这个暴怒狠戾的声音应该是鳄坤无疑。 那全身都被红袍包裹的人不屑地看他一眼，“得了，还是先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吧！人家可是门主指定要带回去的人。” “哼！焱噬，你真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话落，天上红色和银色两道光芒互相缠绕，相持之下，谁也不让谁。 地上的古璇感到好笑，没想到大战还没开始，这些魔门中人竟是先打了起来。 她正感叹没瓜子嗑的时候，天上红色的光芒和银色的光芒突然寂灭了去，看来是被人给劝开了。唉，她还没看够戏呢！ 身后，狐绯语突然转过头朝着山下看去，而豆包在她之后也跟着转过了头。 古璇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也跟着转过了头，可下面除了满眼绿色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她不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有人！”狐绯语并未收回视线，作为兽类，她的感觉一向灵敏。 豆包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那个方向，连眼睛都不曾转过。他跟狐绯语不一样，他不是兽类，可他的灵敏度也是常人不能及的。他感觉后面跟上来的人的气息很是熟悉，可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是什么人？”古璇再问。 “不知道。不过，这两人跟着我们很久了，原先在街上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凑巧。可现在，到了降魔门中，他们依旧跟了上来，看来是有预谋的。” “什么样的人？”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狐绯语满脸严肃，后面跟上来的人不管是敌是友，他们都要严肃面对，尤其是今天这种一触即发的战争场面。她想通了，既然害怕没用，还不如小心周遭的一切，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古璇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认真，当下也不敢懈怠。 她们这边讨论得热火朝天，焱噬却早已派出人去打探降魔门的虚实。 时间过去好久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想要动手时，那探子终是连滚带爬地回来了。 “报！降魔门中一片死寂，就连媚姬女魔也见不到她的人。” 焱噬皱了红而粗的眉头，“凤凰神鸟呢？” “小的无能，也没找到！” “砰！”一声巨响，古璇脚边突然窜起巨大烟尘来，枯黄了的树叶也被什么力量给冲击到，飞起又落下。 而她们定睛看去，全都无可抑制地张大了嘴巴。 地上的人目眦尽裂，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流淌了一地，古璇只看了一眼就撇开了目光。 豆包吓得将头埋得更深，不管豆皮怎么拉扯，他都不放开古璇的腿。 而狐绯语刚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在看到那死状极其惨烈的魔兵时，瞬间犹如被扎了针的气球一般泄了气。 那魔兵长得跟露出头来的焱噬极其不一样，焱噬跟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一般人都还要入眼。 可她们眼前这犹如一滩烂泥的魔却是满身强劲的肌肉，皮肤呈现黑色，身上鼓起的筋脉就像是一条条小蛇一般，都能看到里面红色的血液在流淌。只不过，此时在这死了的魔身上的血液犹如一条条死水，不再流动。 众人惊魂未定之时，天上沉声传来一声命令，“将那女孩给我留下，其他人都给我杀！” 回答的声音震天动地，犹如闷鼓敲响，声声敲进地上四人的心。 而天上的众魔兵刚要冲下来，在他们身前突然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一个个黑色的身体在那屏障外不断敲打撞击着，可却毫无作用。 焱噬低咒一声，“妈的，被耍了。” 他话音刚落，无极殿大门突然缓缓开启，大门中央那一袭身影白衣猎猎，簌簌飞扬，一头墨发仅用一根白锻绑住，整个人看起来一片清爽，神台清明。 一股清香传来，天上落花洋洋洒洒飘扬而下。而被花瓣沾染上的魔门众人，皆感觉有火在灼烧着他们的身体。最后全都支撑不住身体的疼痛，从高处掉了下来，只是在那屏障之上又被弹开了去。 第64章 古璇晕倒 天上的状况是无比壮观的，古璇朝着门口站着的那人看去时，那人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一时间周遭的吵闹仿似都静了下来，彼此眼中都只剩下彼此。 一边豆皮突然冷哼一声，煞风景地站进两人中间，奈何现在的他身子还是很矮小，即使插入两人中间也不能产生任何影响。 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他只说，“舍得回来了。” 古璇心中委屈犹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泄而出，也不顾有其他人在场，大哭着向墨谭咆哮道：“是你不要我这徒儿的。” 墨谭皱眉，不知自己何时讲过这话，“你想多了。” “是你当着玉无瑕的面说我没有你这徒儿的。”她哭得像个孩子，恨不得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地全给吐出来，如果这些委屈能化成实质，将墨谭刺个千疮百孔就更好了。不，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消她心头的怨气。 “这世间没有玉无瑕，徒儿的确想多了。”他不想解释，只一个劲地强调没有玉无瑕，也没有说过那句话。 天上乌云散去了些许，太阳努力挣破乌云透射下来时，照亮了古璇脸上的泪珠，晶莹剔透。 可墨谭离她是这么的近，又是这么的远。近到他能看清她脸上的泪珠，远到他不能伸手替她擦去脸上难看的泪痕。 降魔门众弟子个个精神饱满，大叫着从无极殿后冲了出来。 黑压压的众魔兵原本抱着必胜的心态而来，谁知还未开打，就被墨谭杀了个手足无措。现在，降魔门中弟子更是如潮水一般涌现，他们原本便受了挫的心此时更是慌乱，恨不得撒开脚丫子屁滚尿流地逃走。 可…… 自古正邪不两立。 降魔门与魔门本就是相互对立的，现在敌人就在眼前，降魔门弟子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即便那些魔兵个个身材高大，骁勇善战。可遇上早准备多时的降魔门弟子，失败毋庸置疑！ 焱噬眼看手下所剩无多，眼神怨毒地瞟向古璇，最后消失了身影。 鹰晦向自己兄长狼昭看了一眼，然后两人一左一右架住杀红了眼的鳄坤，也逃离了这片修罗战场。 而其他一些小喽啰，眼看自己的统领都逃走，忙慌不迭地也消失了踪影。 等敌人都走后，降魔门众人个个大声欢呼，欢庆着短暂的胜利。 有一小道士注意到了古璇，几步走了过来，拱手行礼道：“古师叔这几天辛苦了。” 古璇抬头看去，正是桃木。 而她再向无极殿门口看去时，那里还有墨谭的影子，只留下一朵桃花旋转飘然落下。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让墨谭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她只觉得墨谭好像从未出现过在她面前。 心思怔愣间，她已不知不觉间问了出来，“师父呢？” 桃木早已料到古璇会这么问，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古璇道：“师公的行踪小侄也不知。” 见古璇如遭雷劈，桃木依旧浅笑如初，“师公留下这个锦囊，只交代古师叔遇到危险，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方可打开。” “原来前几天我遇到的墨谭真不是他本人。”旁边的豆皮插话道。 桃木对着豆皮笑笑，却是不再搭话。 场面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即使降魔门众弟子还在欢呼，可对于古璇来说：她的心是孤寂的。 狐绯语再神经大条此时也察觉到了古璇的失落，正当她不知怎么去安慰古璇时，山下半人高的草丛突然晃动了一下，她立即警觉地转过头去，然后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众人看去，只能看到满山葱郁。 有打斗声传来，众人神色一凛，追上去时，一只肥胖的大手正要刺进狐绯语的心脏。 古璇心中一跳，一只冰箭发出，毫不费力刺穿那只肥手。 “嗷嗷……”叫痛声传来，另一个矮瘦猴眼看情况大不利于他们，扭头就想跑。 桃木手中剑立即发出，将那矮瘦猴的鞋子给牢牢钉在树上。 那矮瘦猴吓得连挣扎都忘了，仰起头对着古璇几人哭着求饶道：“几位爷爷奶奶放过我吧！” 狐绯语惊异地叫了一声，“没想到你这矮瘦猴看着老成，声音到比个娃娃还稚嫩。” 那矮瘦猴停了哭泣，表情凄苦，“这位奶奶慧眼独具，我的确是个孩子啊！” “呸，谁是你奶奶。姑奶奶我做人十六年都不到。”狐绯语啐他一口，骂道。不过，这傻妞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把自己说老了。 古璇无奈抚额，她总感觉这声音很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这位奶奶……” “嗯?”眼看狐绯语眯了一双细眼，那矮瘦猴察觉到自己说错话，立即改口，“这位小妹妹沉鱼落雁，羞花闭月，貌赛天仙……简直比五百年前的玉无瑕都还要漂亮。” 一番话夸得狐绯语心花怒放，她手捧着自己的小脸，“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简直比……”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低头看去时，一把冰剑正抵在他喉咙处。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满面寒霜的神女罗刹，然后只见她薄唇微启，贝齿半露：“你说玉无瑕？” 嗨，他还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呢？那矮瘦猴松了一口气，咽下一口唾沫才道：“玉无瑕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不过，她的风姿乃是世间少有，不管是谁，只要见过她恐怕这辈子无法忘怀啊！” 那矮瘦猴说着还露出了一脸向往的表情，向往过后却是一脸惋惜。 古璇心中突然没由来的一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着自己的心脏一样，正在一点点收紧。 一直注意着她的豆皮察觉到她的异样，走过来想好言安慰她一番，可嘴一张吐出来的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我说，你这表情怎么就跟死了鳏夫似的，看了真让大爷我……”想抽你！ 他话还没说完，古璇突地朝着他转过了头。他后面的话生生堵在喉咙里，欲吐不能吐的滋味，真难受。 而他心里正忐忑时，却见古璇翻了白眼，身子往后仰了去。他一慌，上前就想扶住她，可他才五岁的身躯哪里扶得住古璇这个成年人，一下子就被古璇给压在了身下。 现场顿时慌乱了起来，桃木抱起古璇就向着入云殿而去。其他人也赶紧快手快脚地跟了上去。 只留下还躺在原地的豆皮和那两个不速之客。 高胖子眼中精光一闪，正要叫上那矮瘦猴一起溜走。豆皮连忙朝着那些刚刚还一脸高兴，现在一脸不知所措的降魔门笨蛋们叫道：“喂，这两个人刚刚欲对你们师叔图谋不轨，现在正想要偷偷溜走。你们快给我抓住他们啊。” 第65章 追求幸福 众人一哄而上，场面极是壮观。 可不管什么事，只要人多了就会手忙脚乱。 豆皮差点被他们给踩死，等他几经周折终是从千百只脚下逃生出来后，便站在一边悠哉悠哉地看戏。 看着众人忙成一锅乱粥，他无奈抚额，摇头晃脑感叹道：“这世上白痴可真多！” 当有人被打出混乱圈时，他用一只小肥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又从缝隙中偷偷看一眼，嘴唇极是不忍心地嘬起，等那人重重落地时，他视线也丝毫不落，看着有可能菊花被摔裂了的某个笨蛋，露出不知是同情还是欢愉的表情来。 正当他担心那两个笨蛋会不会趁乱跑了时，降魔门众人还是抓住了那两个人。看着众人脸上的青青紫紫，肿肿胀胀，他真的好想笑！ 不过，他的理智还善存。开玩笑，他可不想被一群笨蛋围攻，不仅不好玩，还会拉低自己智商的。 拍拍手，在一群成年人中就让自己这么一个小孩儿自个孤寂吧！ 唉！好沧桑！ 街道上熙熙攘攘，百姓们往来不绝。一行人行色匆匆，脸上疲态显露无疑。 一间两层楼高的客栈门前，有一行人顿住虽显匆忙，但依旧沉稳的脚步，对视一眼后纷纷低头走进。 掌柜的见这么多人走进来，心想：大生意来了！忙放下手中算盘，快步走出柜台，露出菊花般灿烂的笑脸，亲自上前迎道：“几位……”他略抬头数了一下人数，“九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为首一人浓黑卧蚕眉一动，大手将掌柜的往旁边一挥，忍着满身疲倦回道：“找人！” “客官找什么人啊？不是小老儿吹牛，这来来往往的客人，只要进了小老儿的眼，那就没有记不住的。” “哦？”为首之人浓黑卧蚕眉一动，脸上表情颇为生动，袖子一番，掏出一副画来，“这画像上的少女你可认识？” 那掌柜的刚要凑上前看个仔细，恰在此时从一旁走来一个白面公子哥。那公子哥一看身体就知道十分羸弱，到他们身边时，身子晃了一下就倒了下去。 等那高大的汉子回过神来时，那副画像已经从中间被撕了去。 那汉子一脸恼怒，正待发脾气，那羸弱公子突然掩唇剧烈咳嗽了起来。声音撕心裂肺，众人皆感心惊，这阵势，是要将肺给咳出来吗？ 那汉子见此，瞬间没了火气，还上前将那公子给扶起来，“公子没事吧！” “没……”那公子细眉一跳，却是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摆摆手，忙推开那汉子，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那掌柜的看着那撕成两半的画，一时也不知所措，想了想，终是道：“客官莫急，拼起来看看应该还是能看清个大概的模样。” 汉子一听，愁容尽扫，找了张桌子就将上面的东西全给扫落，然后小心翼翼将破了的画拼接好，问：“你现在看看能否辨认清楚？” 那掌柜的凑前一看，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微扬起头，思索片刻才道：“昨天好像的确有这么个模样的人住进来了，哎呀……”他一拍大腿，“我就说那公子看起来怎么跟个小娘们似的，原来真是个女的啊！” “她在哪？”那汉子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阻止了他的废话！ 掌柜的被吓了一跳，指着二楼最边上一间房间道：“二楼天字号房。” 那汉子立即放开掌柜，几个大跨步就冲上楼梯。 随后一脚踢开紧闭的房门，嘴里还叫道：“鱼裳，你给本将军滚出来！” 那掌柜的一听他是个将军，吓得两股颤颤，哪里还敢上前来讨个赏赐。 而那汉子踢开门却是傻眼了，里面哪里有什么人？只有一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摆在桌上，而一封信正被一个精致的箱子压着。 他几步走过去，头痛地打开来，“鱼裳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鲨叔叔不必为我挂念！” 寥寥几个字，让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丫头终于勇敢了一回，可她一个女人家哪里知道江湖的险恶啊！ 唉！ 鲨亮正不知所措时，一人走上前来，拱手道：“小的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正自心烦，最怕的就是这种犹豫不决，一大半天吐不出半个字来的人，当下大吼道：“有屁放，有话说！” “刚刚撞到我们的那书生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属下依旧辨认出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鲨亮眼前一亮，又是一声怒骂：“怎么不早说？” “属下也不敢确定啊？” “你他妈的还有脸委屈，赶紧给本将军去找！妈的，圣女没找到，现在公主也丢了，你们是成心想气死我吗？快滚，去找！” 众人连滚带爬，纷纷逃离这家酒馆！ 而此时，那个羸弱的书生扶着墙出了客栈的门到了一个拐角处时，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脸上疲态尽数消失，嘴角梨涡可爱调皮。她伸手一扯身上宽大的男装，那男装立即像是脱离了束缚的野马。 谁曾想过，就是这么一件普通的男装，曾经也辉煌过。因为，它曾经遮过天上的太阳。虽只一瞬，但也够了。 那少女调皮一笑，抬头瞅了一眼那间客栈，嘴唇微动，“鲨叔叔，鱼裳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 她将视线收回，选定一个方向就向前走去。脚步坚定，竟是再不曾回头。 只是她没想到：天下是如此的大！ 降魔门又恢复了当初的那份辉煌，众弟子皆勤奋练习，一眼望去，基本没人在偷懒。众人各司其职，毫无松懈，尽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入云殿，古璇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两张包子脸将她给盯住。 等她睁开眼睛时，其中一个开了口，惊喜地叫道：“哥哥！” 一股浓郁的包子味传来，顿时让古璇的肚子咕咕叫响。 另一个孩子惊喜过后便换了一副欠揍的表情，直起身子斜瞅着古璇道：“这次看来是真的醒了。” 古璇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时，一个温软的身子突然扑进她怀中，紧跟着的是腻死她不偿命的抽泣撒娇声，“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奴家这几天有多么关心你。” 第66章 非他不嫁 古璇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她又被人给打断，“古师叔醒了？这是小侄为师叔熬的粥，你睡了三天三夜，其他油腻的东西不适合师叔，所以小侄特地给师叔准备了粥。” 唉，还是桃木懂事。 将狐绯语推开，无视她受伤表情，刚要接过来喝下填填肚子，桃木却把碗将旁边一端。 “喂，你耍我！”古璇气怒，什么意思嘛？说好给自己吃的怎么又给端走了？ 桃木无奈翻了个白眼，随后以简短的语言解释道：“师叔，烫！” 古璇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跟桃木道过谦，才发现众人看向她的表情都带了探寻，“你们都怎么了？” 狐绯语首先开了口，“你真的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 古璇摇头。 豆皮找了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斜瞅了她一眼后，却是默不作声，反而将头给低下，圆圆的包子脸被长长的刘海给遮住，看不清神色。 豆包看一眼古璇，嚼一口包子，看一眼古璇，嚼一口包子……这动作一直反复，等她实在是受不了将头猛然转过去盯住他时，他似是怕被古璇追问，立即低下头，嚼包子的声音从小到大，到最后只剩下机械地咀嚼。 正当空气都变得十分微妙时，一个声音却传了过来，“师叔梦游了！” 众人惊惧抬头，然后皆默契地同时远离了床边。 古璇一脸茫然，“然后呢？” “小侄要是说了，师叔可要保证不打小侄。”桃木抬头，奸诈地跟古璇讨价还价。 “要是你不说，我绝对会打你，而且还是往死了打！”古璇故作凶恶，桃木也很配合地缩了缩脖子，随后圈起手放在唇边掩饰性地轻咳几声，“师叔说自己是玉无瑕，并说跟……跟师公有宿世姻缘，更是与众弟子一起喝酒打闹，还扬言说此生……非师公不嫁！” 眼看古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桃木话音渐疾，“不过，师叔不必担心，当时师叔神志不清，眼神迷离。小侄已经跟众弟子们解释说师叔是受了媚姬女魔的蛊惑才会这样，而且保证不让底下弟子乱传毁师叔名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古璇一脸呆愣地打断，“我真的这么说了？” 桃木点头如捣蒜。 古璇将视线投向狐绯语，却见她拉下了一张性感薄唇，十足怨妇模样。略过她，看向豆包时，却见他咬了一口包子，然后低下头使劲嚼着，就像是想要将自己当成小透明一样。 她再看向豆皮，却见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竟是对着她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生闷气去了。 看来是真的了？ “啊……”古璇咆哮一声，将自己埋在被子里，这次的脸丢大发了。古璇心中澎湃难平，恨不得捶胸顿足，大骂老天为什么耍她至此？她可是降魔门门主的徒弟啊，如今竟是这么不要脸的在众弟子们面前说了这么荒唐的话，她以后还怎么在降魔门里立足啊！ 她正想问问师徒恋合不合法时，桃木忍着笑意的声音却传至她耳边： “师叔，粥凉了。” “端过来！” 那么快的回答速度……师叔的恢复能力可真是好啊！桃木感叹莫名，认命地上前将粥端给古璇…… 看着某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众人目瞪口呆，一致得出结论：看来是被饿惨了。 豆包咽了一口唾沫，好凶残的吃法，撇了眼自己手上的包子，赶紧几嘴塞到嘴里，生怕古璇会跟他抢一样。 而等古璇吃完后，桃木为了帮她转移注意力，防止她吃多伤胃，上前一步道：“师公走之前吩咐过：媚姬女魔交给师叔处置。” “哦？她在哪？”古璇眯了眼，一脚榻上旁边椅子，顿感豪情万丈。她将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哼！敢欺她，她十倍奉还！ 桃木被她身上的煞气吓到，再次向后退了几步，“炼魔堂！” 其他人也跟着移动。 “摆驾炼魔堂！”古璇一声清喝，不理众人诧异表情，当先跨出门去。 众人面面相觑，被古璇气势震慑，不约而同地回道：“遵命！” 而此时媚姬女魔尚不知自己大难即将来临。 墨谭吩咐过，在古璇收拾她之前，务必好酒好菜的招呼着。 而此时她正斜倚了贵妃榻，涂了丹蔻的手指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到自己嘴里，有透明的液体顺着她嘴角流下，粉色嫩舌一舔，脱离了大部队的汁液又回到她嘴中。 大殿里十分明亮，到处金碧辉煌。有侍女踏着细碎的步子走来，然后在她面前恭敬跪下，“夫人，门主有请！” 显然，此时的媚姬女魔并不知道外面的天早已大变。她处心积虑安排的人手早已被墨谭不动声色的一个个换下，那条传信的小蛇也被截下，那封信里进攻降魔门的日期也被改动过。 她只当那条蛇路上贪玩，哪里会想到那条蛇永远都回不来了。 前几日墨谭叫她在宫殿里待着，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实则暗地里早就给她的宫殿设了结界，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不会传到她耳朵里。而她也被墨谭冷面之下的温柔给迷得七晕八素，哪里会想到自己被软禁起来了。 那宫女一直低着头在她前面带路，脚下路也越走越偏僻，四处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而她此时才察觉到不对劲，“你要带我去哪？” “夫人耐心些，马上就到了。”那宫女此时的语气哪里还有半点恭敬，媚姬女魔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自己被骗了。当下转身就想跑，可还没跑出一步就被那侍女给揪了回来。 “夫人这是要去哪？就快到了。” 远处的建筑物张牙舞爪，尖刀一片片竖在屋顶，偶尔有黑烟从屋顶冒出来，光是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媚姬女魔法力其实并不高，她擅长的只是让男人们醉生梦死的邪魅之术罢了。 此时被那侍女抓住手腕，竟是一点也挣脱不得。 相反，她觉得她全身的力气正在慢慢消散，全身柔若无骨般。那侍女冷笑一声，拖着她就跟拖条麻袋似的向前走去。 第67章 严惩女魔 昏暗的灯光似是没有力气一般，整个炼魔堂都是极其的昏暗。 那侍女将媚姬女魔往地上一扔，对着背手站立在大堂中央的那人道：“媚姬女魔带到。” 话落，那侍女突然摇身一变，赫然是桃木。 那人应了一声，然后缓缓转过了身。 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媚姬女魔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古璇给桃木使了一个眼色，桃木会意，上前将一颗药丸塞到媚姬女魔嘴里又退了回来。 “你怎么会在这？”一恢复自由，媚姬女魔就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古璇，嗓音不由得拔高，尖利异常，整个形态也完全没了她往日里妖媚的模样。 “怎么，现在你还不明白么？这智商真是令我堪忧啊。”古璇蹲下了身，啧啧两声，扼腕叹息。 媚姬女魔犹自不信地叫道：“谭呢？你现在早不是他徒弟了，你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呸！真不要脸。”媚姬女魔说完，突然感觉脸上一辣，她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一股铁锈味立即从舌尖弥漫至她的口腔。 “是谁？”她能感受到，刚刚那巴掌是来自古璇之外的另一个人。 “你姑奶奶我！”话落，又是“啪”一声响。 古璇起身，看着昔日像是女神一般的媚姬女魔变成如此狼狈的模样，心里除了痛快还是痛快，那晚冰刺刺入她身体的痛感她至今都记得。 媚姬女魔看不到是谁动的手，她只能看到一道红影不断在她面前晃荡。 窗外有乌鸦声传来，媚姬女魔的脸上满是血痕。 狐绯语一遍又一遍地招呼上她的脸，一下比一下狠辣，其凶残模样看得豆包瑟瑟发抖，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豆皮都不得不感叹道：“女人真恐怖！” 桃木深有感触地看了他一眼，此时，两个男人……嗯，达成了共识。 “别打了！求你……”似蚊蝇一般虚弱的声音传来，媚姬女魔早已变回她原本的模样，石榴红的衣裙上满是血渍，倒是衬得她身上的衣服更加鲜艳。 古璇终是软了心，挥了挥手，狐绯语不满地轻哼一声，不过也听话地停了手。 而她站定后，媚姬女魔才看清狐绯语的模样。除了脸之外，全身都是火红色的长毛，即使出了锁妖塔之后，古璇给她找了一身衣裳，也挡不住那些毛。 她惊讶的轻呼一声。 古璇皱眉冷笑，“你在嘲笑我的朋友！” 媚姬女魔死命摇头，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古璇轻哼一声，叫道：“狐狸！” “来咧，姐姐说吧，是清蒸还是油炸？我全权代劳！” “好凶残！”豆包嘴里的包子落了地。狐绯语闻言转过头来时，他立即将地上包子捡起来，将其放到自己脸上，试图用包子将自己给挡住。 “看你把豆包吓成什么模样了，女孩子总是这么暴力可怎么行。” 狐绯语嘻嘻一笑，哈巴狗似的凑上前，“那姐姐说怎么办？” “那双眼睛挺会勾人的。”古璇勾起媚姬女魔的下巴，幽幽的说道。 “明白！” 狐绯语说着就从长毛中掏出一把刀来，嘴角邪恶地勾起，向着媚姬女魔一步步走去。 媚姬女魔吓得花容失色，前额几缕发梢披散在她肩头，犹如女鬼，“不要啊！” 古璇伸手制止住狐绯语：“记得下次不要去嘲笑别人。”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媚姬女魔赶紧点头，泪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慢慢滑落了眼眶。 她错了，她就不该惹上那个看似纯善实则心思阴险的恶魔，可事到如今，她只能默默承受自己曾经放下的错。 “哟！这小模样，哭得我怪心疼的。”古璇轻抚上她的脸，语音极尽温柔，可即便如此，媚姬女魔依旧避她如蛇蝎。 古璇自讨没趣，冷哼一声，对着桃木吩咐道：“废去她一生修为，洗去她全部记忆，打回原形，放她一条生路吧！” 桃木瞠目结舌，降魔人对待魔类可向来都是挫骨扬灰的啊。 古璇也不去理会众人诧异的神情，当先迈步踏出炼魔堂。 “姐姐就这样放过那个妖女了？”走出炼魔堂，狐绯语便耐不住性子追问道。 “不然还真杀了她不成？”古璇也想这么做，她自认对待敌人素来没什么仁慈之心。可在她眼中，媚姬女魔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让一个人死在她手里，她怎么也无法接受。 “她可是魔，你可是降魔人。” “说的就好像你有多娇贵似的！”旁边的豆皮嗤之以鼻。 “小子，你说什么？” “难道本大爷说错了，你也只不过是个妖罢了，要不是因着古璇的缘故，你现在早被降魔门给关进锁妖塔了。” “嘿，我这暴脾气。”狐绯语卷起袖子就向着豆皮走去。 豆皮虽然怕她，但依旧扬起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古璇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向前走去。她要不要插一句：锁妖塔怕自己的智商被狐绯语拉低，所以将她给吐出来了呢？ 想想还是不要了，免得伤了那颗脆弱的心。 征程，没有尽头。 为了帮狐绯语找到母亲，古璇带上狐绯语离开了降魔门。 降魔门门主不知因何失踪，更是没人知道他失踪的切确时间；前任门主来无影去无踪，一切事宜皆以自己喜好为主；六大掌事为了即将到来的灾难，更是闭关不出专心修炼；至于慕竹，就跟墨谭一样，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所以，这个烂摊子就落到了桃木的身上。 墨谭当初说好的教古璇御剑飞行，可此时她依旧只能用脚走。 湛蓝的天空澄碧如洗，两个娇小的身影在广阔的天地间，显得异常孤寂。 两人在路上打打闹闹，时间过的也飞快。当她们到达离降魔门最近的一个村镇时，天色已暗。 大风忽做，天上雷声和闪电不断。街上行人同时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跑了起来。 “这天又要变了。” “嘿，你还别说，最近的天色总是变化异常，奇怪得让人心里直打鼓啊！” “可不是？每次只要变天我这颗心就跳得十分厉害。” “你说，是不是又什么坏事要发生啊。” “……” 第68章 捉鬼 讨论声此起彼伏，风一阵阵地刮着，连行走都十分困难，有那弱小的女子甚至被风吹得倒退了好几步，只把狐绯语看得俯仰大笑。 古璇没好气地一巴掌拍上她后脑勺，“有什么好笑的，人家好歹还能回家避这风雨，我们有什么？要是不快点找到一家客栈，我们就只能跟风雨过一夜了。” 狐绯语不满地嘟囔起嘴唇，她虽然神经大条，但也知道这雨下下来也不过一时半会的事，当下抱住古璇的手臂撒娇道：“姐姐，我错了，我马上去找客栈。” 说着就撒开脚丫子跑远了去。 古璇朝着她背影喊了一声，但见她压根没任何反应。生怕她像是在锁妖塔中一般消失不见，然后再遇上什么坏人，赶紧跟了上去。 可古璇追上一个拐角时，前方哪里还有狐绯语的身影？而天色在此时也完全黑了下来。 街上没有一个行人，风依旧刮的厉害，一道道闪电似是拥有着开天辟地之力，在古璇头顶闪烁个不停。雷声震耳欲聋，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在古璇头顶，疼得她直吸一口气。 “哎呀！” “好痛！”黑暗中有呼痛声传来，即使风声雨声雷声夹杂在一起，古璇依旧听到了。她依稀能辨认出这是狐绯语的声音。 迅速向着声音发出地跑去，却见狐绯语正躺在地上，而她身上还压着一个醉汉。 打开的客栈门又合上，隐约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臭穷光蛋，欠了这么多的房钱，你竟还敢偷我的酒喝，没打个半死已经算你便宜了。” “掌柜的，我们是不是砸到什么人了？我刚刚有听到有人叫痛啊！” “咣！” “哎哟，掌柜的别打。” “你眼瞎啊，我们刚刚将那臭穷光蛋扔出去的时候哪里有什么人啊？” “可我刚刚的确听到有人叫了啊！” “会不会是鬼？” “掌柜的你可别吓我！” “你开门看看！” “不要，我怕！” “啪！”“去看看！” “吱呀！” “啊……鬼啊！” “啊……鬼在哪？”狐绯语刚被古璇帮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敲门，突听得里面的人开门就是一声大叫，她也跟着叫了一声。 在后面站着的古璇无奈地上前将狐绯语拉向一边，然后对着那捂住了自己的脸，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地两个人道：“我们不是鬼，我们是人。” “……”没人理会她。 不得已上前，一脚踢在两人身上，“喂！给本姑娘抬起头来看清楚，我们哪里是鬼了。” 从门口灌进来的大风一下子将桌上油灯扑灭，周围顿时黑暗了下来。刚要抬起头来的两人见此情景，忙大叫着又低下了头去。 而在此时，狐绯语也跟着叫了起来。 古璇刚要转过头大骂“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突然感觉后劲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后脖子后吹似的。 她以为是什么人在跟她恶作剧，心头无名火冒起，矮腰回身抬腿踢去，却是什么也没踢到。 “咯咯咯……”有阴森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古璇此时才察觉到，原来真的有脏东西。 那笑声像是从头顶飘过来，东西南北个个方向不断变化。她跟着笑声不断转动脖颈，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她冷哼一声，嘴中咒语轻诵，房间内所有东西都凝结成了冰块，而房间上方，一个人形赫然显现。 她解下腰间乾坤壶，就将那人形冰块收进了葫芦中。 她再次念咒，房间中的冰块直接化为水蒸气消失于无形。 狐绯语还好一点，但其他两人完全是冷的只打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了，你们认为的鬼被我捉了。” “女侠神功盖世，真是女中豪杰啊。”掌柜的边打颤边对着古璇竖起了大拇指，就在古璇想要顺着他的话谦虚一下时，那装柜的突然转过了身背对她，“小店客已满，还请两位到别处去吧！” 他想要去后院泡个热水澡，可也许是被冻得太惨，腿迈开了几次也没走出几步。那样子就像是机器人故障了一般，机械性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样子十分滑稽。 古璇感到好笑，不过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在先，不过要让她就此认输，那也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本姑娘也没必要帮掌柜的捉鬼了。” 她想过了，对方完全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主，自己不耍点手段他只会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那掌柜抬起的腿再没动过，他转过头时的笑容僵硬至极，“我想起来了，刚刚那位客官住的房间还空着，若是女侠不嫌弃，就先到那间房间去歇息吧！” 古璇的手轻轻拂过腰间的葫芦，“那间房间还是给刚才那位客官吧！”她对着那掌柜的狡黠一笑，“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说是吧！” 那掌柜的是真想大骂一句“女强盗”，可张了张嘴，依旧什么话也不敢说出来。 忙对着小二道：“阿福，带她们找个好点的房间去。” 年轻人身体恢复得快些，此时干干脆脆地应道：“是！”看到铁公鸡老板吃瘪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啊。唉，要是自己也有这等神力该多好啊！一时间，他看向古璇的眼睛精光闪烁。 一夜好眠。 古璇和狐绯语下得楼梯来时，正在忙活着的店小二忙跟她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将她们引到一张桌子上，冒着清香味的粥也跟着端了上来。 “两位姑娘慢用。” “怎么不见你们掌柜的？”狐绯语端起面前的粥，就呼噜噜几口吞了下去。 “掌柜的从来都是日上三竿才会起床。” “啊……比我还懒！”狐绯语撇了眼对面的古璇，好似在说：都怪你，我好想再睡会啊！ 古璇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时，狐绯语连忙借着打呵欠转过了头去。 恰在此时，昨晚那酒鬼也走下了楼梯。 狐绯语一看到他，脸上先是一红，然后，怒气值噌噌上涨，她几步跑到那酒鬼身边，揪着他的衣服喝骂道：“色狼！” 第69章 再遇花青素 那酒鬼脸上划过一抹诧异，试图将那只揪住自己衣服的手给扒拉下来，可试一次，狐绯语就抓得越紧一分。 眼看尖利的指甲就要刺破他为数不多的好衣服，想着若是再挣扎，这件衣服非得烂了不可，当下识相的任由狐绯语去了。 “姑娘何出此言？” 狐绯语重重哼了一声，“你别想抵赖。” “在下若是对姑娘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不过，色狼这罪名实属莫须有！姑娘就算要往在下身上扣屎盆子，也要说个清楚！” “哼，看你小子人模人样的，谈吐也不凡，怎么昨晚刚做的事，今天就不打算认了。” “噶？姑娘还请注意一下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在下的声誉倒是不要紧，姑娘可是黄花一个大闺女！” “你……”狐绯语还要说什么，揪住对方衣领的那只手却被另一只玉手给抓住。她抬头看去，古璇脸色肃然，她不得已，放开了手。 那男子一见古璇，就眯起了一双细眼。 而古璇就这么大方地站在原地任他打量。 狐绯语跳脚，“你还说自己不是色狼，你这么直直地盯着我姐姐是什么意思？” 那男子并不理会狐绯语，而是问古璇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嗯！”古璇微微点头，眼前这人，赫然是曾经与她有一面之缘的花青素花大落魄公子哥。 “姐姐，你们……”狐绯语正想着这搭讪方式也太没新意，正想鄙视他一番，却听古璇淡淡应了一声，她一时错愕地张大了嘴。 “我们的确见过，只是没想到，那一面后本不该有什么交集的人会再次重逢。”古璇与其说是在跟狐绯语解释，倒不如说，她是在感叹这世间之事，果然无常。 花青素背上背了一条黑布，许是经过了太多岁月，布面被磨得铮铮发亮。 而里面，古璇猜想，应该是那把据说夺了他师傅生魂的剑吧。 她看着花青素，总觉得他不该是一个冷血之人。可既是如此，为什么豆皮会说他杀了自己的师傅，还害得花家百年基业毁以一旦。 这期间到底有什么隐蔽？ 想起豆皮，就想起那个总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傻包子豆包，不知他们怎么样了？当初不辞而别，不知道豆包那傻小子会不会想自己呢？想着她就转头向门口看去，可外面除了来来往往的淳朴百姓们，什么也没有。 无奈叹一口气，看来自己是多想了。 花青素经古璇这么一提醒，也自然想起了她，当即冷下脸来，“姑娘，我现在只是一个穷光蛋，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供姑娘抢劫，姑娘还是另找对象去吧！” 他说完就打算跨过古璇离去，手腕上一紧，他连反应都来不及，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紧接着，拳头劈头盖脸地砸来。 旁边还有一个声音叫道：“姐姐，我来帮你。” “别给我打死了。” “明白！” “咿呀……”“唔……” “这两女人是疯了吗？” “这男人真惨！” “肯定是男的在外面花天酒地，女的气愤不过，所以叫了自己的妹妹来帮自己教训奸夫……你干嘛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白痴啊，那男的一看身上就没有多少油水，这样的男人怎么在外面找小老婆？” “你说的也有道理哦！” “白痴！” …… 各种声音响彻不绝，当周围人越聚越多时，古璇才揉着自己的拳头停了下来，拉住打得正兴起的狐绯语，再打下去就真的出人命了。 “姐姐，让我再教训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叫他还敢这么自恋。” 古璇赶紧拦住她，“行了，再打下去我们就得蹲牢房了。” “姐姐，以你的本事还怕不能从牢房里出来吗？” 古璇白了她一眼，忍住想揍她的冲动，揪住花青素的衣领骂道：“本姑娘要不是看在与你在这大千世界相遇两次也是种缘分，本姑娘才懒得管你。你不要以为别人看不起你是别人的错，你扪心自问，你现在做的事有哪点是让别人看得起的，怎么？遇到点事就想自暴自弃了，这世上比你不幸的人多得是，你别太拿自己当跟葱。要真有那个本事，你给老娘做出点让人看得起的事来啊……” 古璇叽里咕噜从嘴中吐出一大推道理来，花青素也不反抗，就这么任她骂着。等古璇换气时，他抓住她的手，低垂的眼睑遮住晦暗不明的神色，“姑娘说够了没？”他抬起头，看向古璇，眸光幽深，“我是个废物不假，可姑娘，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凭什么对我评头论足。” 古璇冷哼一声，看来她白费口水了。招呼过一边的狐绯语，“把他扔出去，这种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狐绯语撸起袖子应了一声，花青素也没想到想将自己拉出深渊的人这么快就对他失去耐心，等狐绯语上前来时，她还盼着古璇能多说几句好话再开导一下他。 古璇张开了嘴，就在他以为她终究是心软时，却听她道：“小二，重新上两碗热粥，一碟馒头，速度快！” 刚才冒着清香味的粥她可是一口也没尝过，现下，那粥已经不再冒热气。 小二为她风采所倾，眼中红心直冒，听她这么吩咐，答了一声匆匆朝着后堂跑去。 狐绯语刚坐下，小二便将粥和馒头端了上来，她正要端起来再祭祭她五脏庙，门口突然喧闹起来，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道：“哟，这不是曾经风采卓绝，满面春风，左拥右抱的花大少爷吗？” 另一个较为尖细的声音附和道：“咦，还真是他，大哥要不说，小弟还认不出来呢？” “让开！”花青素声音低沉但却带了隐隐的怒气，那是富家公子惯有的坏脾气！ “还敢对着小爷我吼呢？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小爷要踩死你，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那你踩死我好了？” “这小子还是有几分硬气嘛。”狐绯语伸长脖子探头朝这边看来，回头对着古璇道。 古璇只沉默喝粥，并不回她。 那边声音粗犷，身材高大威武的纨绔抓起他衣领，“老子今天就要报你当初抢我女人之仇，兄弟们，给我上！” 顿时，几个狐朋狗友，狗腿家丁全都一涌而上。 花青素刚开始还能站着任他们将拳头施加在他身上，到了最后许是支撑不住，弯腰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姐姐，出不出手？” 第70章 严惩恶霸 古璇依旧沉默喝粥，偶尔看向这边时，眸中兴趣盎然，那是——在看好戏。 狐绯语见她不管，也收回脑袋，只静静喝粥。 而与此同时，隔墙拐角处，躲了两个约莫五岁光景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手捧包子，对这边投来视线时，眸中闪现一丝挣扎，他低头看了眼拉着自己的手，“哥哥，管。” “出去就暴露行踪了。”豆皮坚决反对。 “可……” “那种小恩小惠不必记得！”豆皮冷心以对。 小恩小惠吗？豆包疑惑了，那时候他肚子饿死，蹲在一个包子摊旁直流口水，恰巧落魄的花青素路过，用身上仅有的三文钱给他买了一个包子。 当时他能仗义相助，为什么他今日有难，自己却要在这里袖手旁观？ 许是看出豆包还不死心，豆皮只好再次好言相劝道：“放心，他死不了？古璇会救他的。” 是吗？豆包朝着远处的古璇看去，只看到她一口一口优雅地喝粥，狐绯语半起身跟她说些什么，可她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花青素。 “咳咳……”许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实在没多少可信度，豆皮尴尬咳嗽一声，又开始胡侃，“你看到他背上的那把剑了吗？他不会……” “喂，回来，你会暴露我们的行踪的。”他话还没说完，豆包突然挣脱开他的桎梏，朝着那边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豆皮忙伸手拉去，却只能触碰到豆包的衣角。 “哟！哪里来的孩子？”那帮纨绔见一个五岁孩子钻进他们腿下，顿了一下，那嗓音尖细的纨绔惊开口。 那领头的纨绔不耐烦地停下手来，拎着豆包后领将他轻松拉起来，模样凶恶，“走走走，再不走老子连你一起揍。” 豆包被他拎了后领，双脚不断在空中乱蹬，那纨绔却依旧一脸轻松。他正要将手中孩子丢出去，一碗热粥却突然朝着他旋转飞来。 “啊……”杀猪般的嗓音响彻震天。 豆包被他甩出去，就在他认命地闭上双眼时，却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 他还来不及道声感谢，那温软的怀抱很快又离他而去。他睁开眼睛，只看到一道红影向着古璇急速窜去。 红影立定后，赫然是狐绯语。 他隐隐觉得，那狐狸怕他？可这是为什么？他长得不够可爱吗？抚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明明迷倒了很多少女啊！ 第一次，豆包有种挫败感。 “你们，打别人我管不着，可你们差点要了这傻包子的命，那就与我有关系了。” 那高大威武的纨绔被热粥烫得手都起了好几个泡，正想将罪魁祸首抓住暴揍一顿，一个清亮的声音适时响起。 他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紫衣少女。模样算不上倾城，但也算少有的好姿色。 见色起意，一时忘了火辣辣的猪蹄，猥琐笑道：“姑娘想来是无心的，我看这样，姑娘陪我睡一晚，刚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如何……” 他话还没说完，又一碗热粥向着他飞来，这次当头罩下。 “就你那模样还想染指我姐姐，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能不能出来见人。” 古璇对着狐绯语竖了大拇指，“你说话其实不必留情的，他那模样……啧啧，长得也算安全了，听说最近这地界不太安生，晚上要是出来，鬼都给他吓跑了。” 那纨绔瞬间暴怒，“臭丫头。” “你说我呀？”古璇对着他，反手指着自己反问道，随后许是看不下去他的模样，竟是弯腰吐了起来，“拜托，你下次出门的时候戴个面纱，长这么丑……别人会营养不良的。” “为什么会营养不良？”狐绯语抬头傻傻问道。 “因为，别人会吃不下去饭，就算勉强吃下去了，也会吐出来。” 狐绯语哈哈大笑起来。 “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高大威猛的纨绔脸都绿了。 “我呀，美人敬我的酒就算再难喝我也会喝下去，可……”古璇语调渐转，“敬酒的人长得寒碜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话落之时伴随着那高大纨绔惨嚎声响起。 众人惊悸看去，他手上插了一把冰剑，血流如注！ 酒馆里的客人在这些纨绔进来时，便担心会伤及无辜，纷纷擦着墙根想要溜走，街上行人也只敢在远处瞧着。此时见一个妙龄姑娘大打不平，皆探头看来，众人本是担心古璇这么个弱女子怕是要吃亏，但见那纨绔非但讨不了好，相反还被打得落花流水，皆忍不住拍手叫好！ 老百姓们只想过个安生日子，平日里若遇到这种情况，大都会远远躲开。但此刻许是被古璇一腔热血感染，纷纷出言指责那些纨绔。 那个尖嘴猴腮的纨绔眼看周遭声音渐大，自己再留下去估计也讨不了好，还不如……不甘心地看了眼古璇她们一眼，就打算带着众人离去。 看样子，竟是打算抛弃那高大威猛的纨绔了。 “这么容易就想走么？”古璇一一扫过那些狗腿子，接触到她目光的人皆忍不住低下头去。 “你……你想怎么？”那尖嘴猴腮的纨绔尖细嗓音颤颤巍巍响起。 “我想怎么？”古璇声音渐冷，“斩草除根！” 他们的眼神带了恶毒，古璇料想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这次解决得不干净，只怕今后麻烦事会一件件找上门来，她要将这些杂草除个干干净净。 这是种一劳永逸的战略，至于战略，是门难言深奥的学问！ 那纨绔这才慌了，腿根都在发抖，“女侠饶命啊！女侠若愿意饶过我，我侯天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女侠不杀之恩！” “哼！留你在身边，我怕瞎了我的狗眼。”古璇还没说什么，狐绯语便冷哼一声开口。 古璇翻手便是一柄冰剑出现在手上，边上围观群众惊讶呼声接二连三不断响起， “高人！” “好厉害！” …… 古璇无视周遭喧闹，紧紧盯住眼前这些纨绔，从小便嫉恶如仇的她对这些流氓恶霸自是恨得要死。 古璇无视周遭各种赞美，狐绯语却很享受周围艳羡的目光，她平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自豪叫道：“静静，静静，这是我姐姐，我姐姐！” 豆皮不屑轻嗤，“好不要脸！” 豆包看了眼狐绯语，又低头继续啃包子。 古璇满脸黑线，疾风骤雨之势被狐绯语这么一闹，瞬间犹如镜面一般破裂，她正想重新积蓄那股腾腾燃烧的狂霸气势，偏偏狐绯语那副搞笑模样总会侵袭她思路，让她再难严肃起来，她推她一下，无奈笑骂道：“被你搞得打架的氛围都没了。” 狐绯语这才意识到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做出这种逗逼行为来，忙给古璇顺毛，“姐姐息怒，息怒！我不打扰姐姐了，姐姐继续！” 第71章 让我成为你的人 古璇白她一眼，随手一转，那泛着冷光的冰剑化成水蒸气消失在她手中。她想起墨谭待冰蛟一事时，是怜它修行不易，再给它一次机会。 冷眼扫过这些人，平日里也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可他们的命却不是她能做主的，默默叹了一口气，“也罢，这次就放过你们吧！不过，下次要再让我撞到你们做坏事……”她语气转狠，“有如此石！” 一指边上石头，一根冰剑射出，那石头立即化成齑粉，呛得周围百姓纷纷咳嗽起来，对古璇露出的崇拜眼神又加深几分。 那群纨绔连忙跪地扣头连说“不会……不会”，赶紧屁滚尿流地欲要跑走。临走之前，又被古璇叫住，就在他们以为古璇反悔而心下忐忑鼓动不安时，却听她道：“把你们碍眼的同伴也带走。” 众人朝着那领头纨绔看去，见他手上还插了一柄泛着冷光的冰剑，那只已经残废的手，赫然是刚才拎着豆包后领的手。 他们朝着古璇几人看去时，正看到那孩子抱了古璇的腿，一脸期盼地仰头看着古璇。心下明了，不敢久留，赶紧带上那高大的纨绔离开这是非之地。 花青素看了看古璇，心下几番挣扎，终是未说些什么话？ 古璇并不看他，抱起豆包坐到桌边，又叫小二端了一碗粥来，才转向豆包问道：“跟踪我多久了。” 豆包要拿冷馒头的手一抖，嘴唇蠕动几下，正想实话实说，豆皮的声音在后面适时响起。 “呸，谁跟踪你了。” “没有？” “这路你走得，我们就走不得？” 豆包也凑过来，“路，一样。” 古璇对他这副憨傻模样喜欢的不得了，使劲揉了揉他头发。小二送粥过来，她正要接过来喂豆包。豆皮眼疾手快，还未等小二放到桌上，他已然端了起来，几口喝尽。 临了，看了眼嘟着小嘴满脸委屈的豆包，向着小二招手，“再端一碗来！” 古璇以为这碗他是给豆包点的，也就不再跟他计较，只没想到的是，等小二将粥端上来时，他竟是又端起来，眼看就要送到嘴边。 古璇正自发作，却听他道：“刚刚那碗粥有点烫，小孩子喝容易烫着，这碗我给吹吹……” 嗯，这小子也懂得为自家弟弟着想。古璇心里总算欣慰了些，就连豆包都开心得咧开了嘴。 可……在两人注视下，他依旧将那晚粥喝得干干净净。 豆包撅起小嘴，一脸委屈。 古璇：“狐狸！”这小子，非得好好教训他。 “干嘛？”回答的声音有点远，古璇转头看去，狐绯语正躲在一根柱子后，小心翼翼地看向这边。 她问：“你离那么远干嘛？” “怕！” 古璇：“……” 怕什么？自然是五岁熊孩子！ 花青素几次想插话进来，可四人好像都不给他机会。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自己困窘之境时，外面又喧闹起来。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走了进来，在桌前站定，中气十足地开口，“姑娘，老朽有一事相求。” 古璇转头看去，客气起身道：“您是？” “这是我们王镇长。”那老者还未说话，外面便传来一农妇的大嗓门。 古璇转头看去，顿时被吓了一跳。 门口挤满了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矮胖的妇人。 古璇回过神来，“王镇长，但说无妨。” “刚才老朽见姑娘轻轻松松便惩治得那些恶棍毫无还手之力，料想姑娘一定身怀神力，最近镇里不太平之事时有发生，还望姑娘能除我镇中恶鬼，老朽感激不尽。”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两大个亮闪闪的银锭子放到桌上。 古璇眸光立即大绽光芒，但……在外人面前还需顾及着自己的形象，咳嗽几声，假意推辞道：“王镇长何必客气，降妖除魔乃是我降魔门门人本职，这些黄白之物……” 那老头一听她是降魔门中人，脸上尊敬更加明显，当下将两个银锭子不由古璇分说塞进她怀中。古璇正想顺水推舟接下这银子，狐绯语却一把抢过去，“姐姐，这些黄白之物你看不上眼，我就帮你接了。” 狐绯语将两个银锭子放在嘴中狠狠咬了咬，看得古璇眸中充血，可狐绯语似是并没注意到，确认是真的之后，竟是像亲宝贝一般放在唇边亲昵地亲了一口。 古璇默默捧胸，看着狐绯语，嘴唇微动，似是在说：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然后，许是玩够了，狐绯语将其踹到怀中深深皮毛之下。 “高人……”王镇长伸手推攮了一下，古璇还在盯着狐绯语胸口默默发呆，乍然被这么推一下，身子抖了一抖，忙问：“怎么了？” “高人，这鬼？” “这是降魔门门人本分，镇长放心便是。” 王镇长得了她允诺，这才舒了心，忙将古璇请到他府中落脚。 古璇能白吃白住，自是乐意至极。不过，她一心扑在怎么拿回那两坨亮闪闪的银锭子上？ 是以她一路上都是盯着狐绯语的……胸口看。 狐绯语被她盯得不自在，忙护住胸口。这一护才知道，她的胸……好像大了些。 难道……嘻嘻，某骚……呸，傻狐狸暗爽中！ 好不容易走到镇长府中时，王镇长又亲自将他们引到客房。 狐绯语一进去就呈大字型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迷糊中，感觉有人进了自己房间，对她上下其手。 她微微睁开眼睛，依稀能看清来人是她熟悉的人。 “讨厌啦！”狐绯语娇嗲一声，“一路上你就觊觎我了吧！” 来人停下了手，狐绯语又继续道：“真是的，你想要早说嘛！我的就是你的！” “嗯，那拿来吧！” 狐绯语一愣，好直接！不过下一刻，她又开始羞涩起来，捂了脸颊，掩住绯红一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她从手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深情款款地看着来人，“包括我的人！” 来人恶寒地抖了抖身体，厉声道：“少废话，快拿来！” 狐绯语扭扭捏捏地将手移到自己衣襟前，间或抬头看眼来人，看到来人一脸期待，她娇嗔一声，“瞧你这急不可耐的模样。” 来人不耐烦地看她一眼，催促道：“快点！” 狐绯语脱了衣服，由于她全身都是毛，倒也不会有春光乍现的危险。 然后，就在来人越发期待的眼神之后，狐绯语……趟了下去，大字型。 她说：“来吧！让我成为你的人吧！” 来人一头黑线滑下，怒骂：“你去死吧！” “啊……姐姐，饶命啊，痒……哈哈！” 第72章 噬魂树 黑暗又提前到来。 依旧是大风，然后大雨紧接着砸下来。 古璇抱手站在窗边，腿被豆包一只胳膊抱了个严严实实，另一只空闲的手依旧拿了个包子看着窗外大风大雨。 豆皮把整个身子窝进太师椅中，懒洋洋地从椅背上滑下去，又爬起来……乐此不疲。 狐绯语则是一脸幽怨，把下巴搭在桌沿上，狐狸眼紧紧盯着古璇背影，眼睛良久不曾眨一下。 花青素站在门外，不断踌躇，他想进去，却拉不下脸面来。 王镇长风尘仆仆冒雨走来时，在门外看了他一眼，刚想叫他进去，古璇却早已看到了他，在窗边叫道：“王镇长年纪大了，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快进来暖暖身子。” 他身后小厮将伞闭了，给他开了门。王镇长来不及说些什么，跨步而进，“多谢姑娘挂念，只是这镇中一日不平，我这心就难安啊！” “镇长放心就是，我古璇必定全力以赴！” 倒不是她在说大话，星耀与她神识想通，刚才他跟她说：“昨晚收的魔人是降魔珠最好的养料，吸收的魔人越多，降魔珠积蓄的能量也会更多。” 她到没想到降魔珠也跟人一样，需要食物来喂养。可等她静下来时又忍不住想： 墨谭曾经说：“降魔珠遇纯则纯，遇恶则恶！”现在降魔珠是寄居在一个心思纯净的人身上，自是以魔人为食。若降魔珠被魔门夺去，那么食物，是不是人类？ 这个问题她不敢问出口，幸好，降魔珠是被心思纯净的星耀所拥有。 王镇长又客套几句，古璇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想问自己什么时候出发伏魔罢了。 她百般保证让他放心，终于把他劝走时，一个庄稼汉满身泥泞地跑了过来，一见到王镇长就朝着他扑了过来，“镇长，出大事了。” 王镇长一慌，忙问：“出什么大事了？” “镇东边那棵矗立了百多年的槐树突然倒了下来，压倒周老爹办的私塾，周老爹为了保护几个孩子，给砸死了，二十几个孩子被吓得现在都没醒过来。” 王镇长一拍自己大腿，道：“快，快带我去。” 古璇几人赶紧跟上。 私塾很破，古璇还未进去，就看到私塾东边那棵槐树压倒了一面墙，碎瓦砖墙落了一地，用来砌墙的黄土被雨水冲刷得十分泥泞，难以下脚，整个场面看起来十分凌乱。 几个家长抱着自家昏迷的孩子哇哇哭个不停。 在正屋中间，摆放了一块木板，上面用白布遮住，似是蒙了什么东西，有一老一少跪在木板前，肩膀不断耸动。 王镇长一见这副场景，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多岁，面容沧桑，神色悲戚，深深叹一口气，“这已经是镇里第十桩惨事了。” “我怕！”古璇正要安慰几句，豆包突然抱紧了她的腿，眼睛看着断了的老槐树，神色惊惧。 狐绯语怕得哆嗦，但依旧凑过来，“姐姐，那颗槐树有古怪。” “嗯！”古璇应了一声，转头看着王镇长，“镇长，你先把这些人带走吧！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王镇长知道许是古璇发现了一些线索，郑重地看了她一眼，带着其他人走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古璇慢慢走到槐树边，那棵槐树被连根拔起，露出一个极大的坑洞来。 她探头看去，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坑洞不是实的，一眼看去并不见底。洞很深，也很黑。 她转头看向狐绯语，“你在这照顾豆皮豆包，我下去看看。” 狐绯语虽说怕鬼，但跟熊孩子在一起，她更怕，当下极力反对，古璇又把眼圆圆一瞪，她立即嘟唇应下。 花青素看她一个人，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古璇本不想理他，但转念一想，还是点头应下。给他点存在感，或许能将他拉出颓废深渊。 两人一前一后，不是跳下来，几乎可以用滑下来来形容，好在有降魔珠给两人周身凝成一层护体罩环。否则，两人后背就算不被刮破，也要被泥土给弄脏。 两人一进洞，就感觉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降魔珠护体罩环还在，到也不会呼吸困难。 洞壁很光滑，似是有人刻意打磨过。 一路走来，可见树根枝杈蔓延。 “啊……”远方有惨叫声传来。 古璇脚步一顿，随后向着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花青素赶紧跟上。 不知跑了多久，狭窄的甬道突然变得宽敞。 眼前是一棵树，树根树枝盘桓曲折，粗壮的树根凸起蔓延，弯弯扭扭。叶有人高，脉似是渔网一般，穿插交错，纵横交通。 树冠上垂下长长的荚果，每个荚果上都吊了几个人，老女老少皆有。 古璇大吃一惊，要说是人，其实更像是魂魄。 花青素也张大了嘴，“噬魂树！” 见古璇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开口解释道：“我也是听父亲说起，”他的神色忽现悲戚，但只一瞬就又消失，“噬魂树生于阴阳两界，据说有人想要借着噬魂树进入阴界将人的生魂拉回来，让其还阳，可成功的也不过寥寥可数几个而已。因为……所有靠近噬魂树的不管是人还是鬼魂，都会被吸噬殆尽！” 古璇倒抽一口凉气，暗自忖度，这是个怎样光怪陆离的世界，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树？ 然而她还来不及想太多，那棵树仿似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分出一根枝条向他们抓来。 古璇本以躲过，那树竟是又转了一二方向，将她牢牢抓起来。 花青素也随之被卷了上来。 而后，她听得那树竟是吐了人言，“你们若选择效忠于我，我便放了你们？” 古璇虽吃了一惊，但很快便回过神，“怎么个效忠法？” “替我抓生灵，让我吸噬其魂魄，提升修为境界。” “若我不愿呢？” “你将成为我的养料。” 为虎作伥，便是这么个理了。 古璇冷笑一声，下一刻，抓着她的那根枝条竟是被什么东西给砍断，她也被重重摔了下去。临到地面时，她被一只温厚有力的臂膀接住。 她抬头看去，是一个美少年。 第73章 星耀再现 少年很美，美得不似人间人，美得令天地都黯然失色，尤其是那双眸子，仿似承载了星河，璀璨夺目，即便在黑暗中，依旧晶晶发亮。 古璇虽没见过这少年，但依旧晓得他便是星耀。没想到才一月未见，这少年已经成长如斯。 星耀一见古璇，便对她轻轻一笑，唤道：“姐姐！” 古璇离开他怀中，心里倒是没什么旖旎的龌龊想法。 星耀陡然一阵失落，但也未在脸上变现出来，他将古璇藏在身后，“姐姐在旁看着就好，这里交给我吧。” 说完就打算上前，还未走出一步，手腕就被一只温软的手给拉住，身后传来他熟悉的清亮嗓音，“你先在旁看着，若我支撑不住，你再来帮忙也不迟！” “姐姐……” “就当是让我锻炼了。” 星耀一愣，笑着回道：“好！” 噬魂树被砍去一根枝条，瞬间大怒，百多米长的枝条在半空中翻滚，荚果吊着的灵魂瑟瑟发抖，不断发出惨叫声。 古璇趁着这个空挡，祭出冰剑，一化十，十化百……朝着那些荚果飞去。所有荚果被斩断，数百灵魂被救，挣脱束缚，深深看了眼古璇，随后消失在狭长的洞口。 花青素也被救，从树枝滚落下来，立即跑到一边，拔出背上用布包裹着的剑，向着那些乱挥乱舞的枝条砍去。 那树嗷嗷叫痛，古璇一边躲避着向她伸来的枝条，一边指挥冰剑对噬魂树攻击，东躲xz，倒也狼狈。有几根躲避不及，花青素用手中被布裹着的剑斩断。 虽用布在外面裹着，使用起来倒也锋利。 两人背靠背，互相帮衬着，那树一时间也占不了好。 “快看！”慌乱中，花青素一指树干。 古璇看去，在树干中央有一棵红色犹如晶石一般的东西在闪耀。 “那是树心。”花青素解释道。 “好！” 两人交流间，又有一根粗壮的枝条向着他们挥扫而来。 花青素将古璇推开，自己重重迎上这一击。腰上受力，他被拍得向后飞去，落地时，五脏六腑都似被摔了出来，疼得他弯了腰。 紧接着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古璇失声大叫，星耀赶紧走过去几步，白皙修长的手在他身上缓缓摸过，残破的躯体立即被修复如初。 古璇见有星耀，一时放下心来，只专心对敌。 她向着树干中央窜去，一时间，所有枝条向她伸来，犹如蚕茧一般将她包裹个严严实实。 星耀刚治好花青素的伤，回过头来便看到如此惊险一幕。 他刚要迈步，降魔珠惯常冷嘲热讽的声音传至他耳中，“这丫头死不了，你急什么？” 就算有降魔珠这话，星耀依旧满目担心。但脚步却停了下来，他应该要相信她的。 时间过得很快，可在星耀眼中仿似经过了几个世纪，就在他越发坐不住时，那棵树突然从中间炸裂开来，光芒四射，刺得人眼睛都难以睁开。 那棵树在剧痛中发出悲鸣，下一刻，就犹如一滩烂泥一般，一动不动。 星耀露出欣慰的笑来，但眼睛依旧紧紧那处，终于，在粗枝大叶中，他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杵剑而立，缓缓向他走来。 他几步迎上前去，担心地问，“姐姐可有受伤？” 古璇回他一笑，“我很好，不用担心！”她看向花青素，恰巧撞上他的眼神。 她清楚看到，花青素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流转，虽然不甚清晰，但她知道，此刻的他，稍稍有了些改变。 真好，她的努力终究没白费！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对于一个陌生人干嘛这么上心，但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归咎于这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父亲。 据星耀所说：噬魂树虽是长在地下，但也是长在人际罕见之地。眼下，这棵噬魂树长在民房地底下，定是有人刻意将它搬了来。 “搬来民房地底下作甚？”古璇皱眉问道。 星耀沉默半晌，古璇耐心等到他开口时，却只听他说：“我们先出去再说！” 古璇知道他不想讲，也就不再追问。 三人搀扶着走出洞穴，来到上面时，古璇本以为会被狐绯语扑个满怀，可什么也没有。 那个一见她就抱她腿的豆包没在。 那个一见她就说各种欠揍话的豆皮也没在。 古璇记得，她在进洞之前，叫镇长将所有人都带走，可躺在木板上的尸体却并没被带走。可现在，她走进屋内时，连那具尸体也不见了。 风雨已经停了，那场大雨并未将周遭污秽冲洗得干干净净，反而更显脏乱。 空气中有股闷热感，压得古璇透不过气来。 或许是天黑的缘故，他们从破旧的私塾里出来的时候，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回到镇长府，整所宅院似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平日早该掌起的灯今日竟是一盏也没亮。 古璇加快脚步，沿着长廊，想要赶到自己所在房间，但路上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幸亏星耀反应灵敏，才让她免于摔下去，否则，这一下，非得摔得鼻青脸肿。 星耀手握降魔珠，金色光芒大放，黑暗犹如烟雾，金光所过之处，净被驱散。 这时，三人才看清楚，他们脚下趟了一个人。 举目望去，长廊、假山、湖边……或趟、或椅、或趴……都是形形色色的人。 古璇这时才觉不妙，心里突得一跳，赶紧跑向狐绯语的房间，没人。 在前往豆皮豆包两兄弟房间时，她还存着一丝侥幸，可依旧什么也没有。 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星耀忙将她扶住，“姐姐莫慌！” 古璇平静了下心神，事已至此，慌也没用，她转头看着星耀，“有办法找到她们吗？” 星耀点头，刚要麻烦降魔珠，一只黑乌突然破空飞来。 三人警觉，忙躲到一边。 花青素刚刚差点被这只黑乌抓到脸颊，正要拔剑将这只黑乌砍了，星耀连忙将他拦住。 黑乌在三人头顶盘旋一阵，从羽翅上扑簌簌落下几点黑色颗粒，那些黑粒并不落地，停留在空中急剧翻滚，很快，那只黑乌似是风化一般，全都化成一颗颗细沙。 那些细沙不断在空中翻滚，形成一个高速运转的漩涡。漩涡移动一次，原处就留下一个字，每留一个字，漩涡的直径就小一分。 最终，呈现在古璇眼中的是一句话：镇北树林。 古璇忙叫花青素带路，星耀自也跟上。 第74章 吃狐狸肉 镇北树林，这里黑烟弥漫。 此时在树林深处，几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全身隐藏在黑袍下的怪物正点了篝火，说笑打骂，喝酒吃肉，好不快哉。 其中一个望了眼绑在树上的一大两小三个人，对显然是首领的那怪物说道：“大哥，肉快吃完了。”他看了眼还昏迷的三人，“我们要不把那两个最小的烤了，看起来细皮嫩肉地，吃着也定是香喷喷的。” 那两小的其中一个抖了抖身子，原本该是昏迷的他赶紧抬起头来，“不要吃我，我不好吃！”他看了眼最大的那个，“几位爷还没尝过狐狸肉吧？” “哼，这世上什么肉我没吃过！”其中一个不满地瞪圆了眼睛。 那孩子又道：“那这位爷说说狐狸肉是什么味道的。” 那人本是要回答，突然想起自己跟个猎物说什么废话，起身怒骂道：“你小子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既然成为了猎物，那就老老实实地等着被吃。” 豆皮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傻子，等着被吃……等着被救才是真理。古璇啊，大傻妞，你什么时候来？ 来不及想太多，眼看那首领就要点头了。他赶紧道：“是是是，大爷说的是。大爷便尝山珍海味，世间美味自是吃过不少，可……修成人形的狐狸你们肯定没尝过。妖族虽日渐没落，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要将他们作为猎物还是要破费周折。据说啊，修成人的妖精那肉的滋味更是不能用美味来形容，那种滋味，就算是您便尝美食的人吃了也定是欲罢不能。那种滋味……啧啧……” 他舔了舔嘴唇，吧唧吧唧几下嘴巴。 那怪物来了兴趣，“快说说是怎么滋味？” “那肉啊，夹一块，它会在你筷子上晃啊晃啊……（此处，豆皮大忽悠为拖延时间，说了无数个晃啊）” 眼看那些怪物就要不耐烦，豆皮眉眼一转，咽了口唾沫，“入口，不用你嚼，直接滑进你喉咙中，唇齿留香，还有那皮，酥脆可口，咬一口，那才是真正的天上龙肉，人间极品啊……” 众怪物被他忽悠得口水直流，豆皮搜肠刮肚终是想不出什么好词来，眉眼一挤，问众人道：“想不想吃啊？” “想！”众怪物回答一致。 可……“就算想也没用啊！妖族我们普通魔人可惹不起。” 原来你们是魔。豆皮牙齿打了一个颤。 “诶，你们也用不着苦恼，眼下就有一只修成人形的狐狸。” “在哪？” 豆皮朝着某只睡熟的傻狐狸努了努嘴，“记得要小火慢熬！这样煮出来才入味。” 他一边吼，一边想：唉，就看你能不能好运撑到古璇她们来了。 幸亏他机灵！ 在古璇跳进槐树底下那洞不久，突然有许许多多的魂魄飞了出来，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昏迷不醒的孩子和周老头。 于是周老头醒了。刚开始他们以为是诈尸，正要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天上突然有黑云翻滚而来。 豆包预警，豆皮当机立断赶紧将周老头给藏起来。 可他们却是来不及躲了。 有迷香窜入他鼻尖，他立即屏住呼吸，再看豆包和狐绯语，他们都软软地倒了下去。他一慌，也跟着躺下去装死。 有一个声音在他脑袋上方响起，“本来想来看看魔树祖宗修炼得如何了，没想到还能碰到如此香甜的食材。那两孩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味道一定不错，我们把他肉吃了，灵魂孝敬给魔树祖宗吧！” “好！” “每次抓猎物都要让全镇人睡得死沉死沉的，可我们就只抓那么几个……这要浪费我多少曼陀罗啊。”另一个不满地抱怨道。 “你懂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要不谨慎一点，被人类高手联手攻击了咋整？” 一路上，听着他们各种打骂斗嘴倒也快活，只是……被人抗在肩头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好几次颠得他差点吐出来，早知道这么难受……他晕了得了。 唉！ 就在他觉得自己胃都快要颠出来时，他终于被放了下来。这些野蛮人，竟然把他像麻袋一样扔下来。他发誓，等自己得了自由，一定把这些混蛋痛揍一顿。额，不是得了自由，是被救……被古璇救。 怨念着，他感觉自己被绑了起来……嗯，那就是得了自由吧！反正等他得到自由的时候，古璇也应该来救他们了。 狐绯语坐了个梦，她梦到自己身上的长毛全没了，傲立的酥胸，水蛇一般的身材，翘得性感迷人的双臀，还有两条大长腿……天呐！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像其他狐妖美得这么妖娆。 她一头扎进侍女们给她准备的温泉，她就在泉中犹如美人鱼一般优雅地游来游去，纤细修长的小腿时而半露水面，时而蹬水嬉闹，喉咙中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梦中是美的，可现实……在众人眼中，却是十分惊悚的。 豆皮看着那在……锅中戏水的狐绯语，实在想不明白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他很想跑过去，把狐绯语拉起来，并义正言辞地告诉她，“那是锅！那是锅！那是锅！不是你家的澡堂子。” 有魔人看着大锅里的狐绯语摇了摇头，转头看着自家首领，“还要再加火吗？” 那首领看了眼锅底下熊熊燃烧的木柴，再看眼戏水的狐绯语，点了点头。 那蹲在锅旁的魔人丢了一块木柴进去。 梦里与现实一样，狐绯语感觉水越来越烫，她不满地停了下来，忙对着侍立一旁的侍女道：“水热了，扶我起来吧！” 那侍女几步走过来，她分明看得清楚，前一刻还清丽可人的脸，下一刻就变得犹如黑炭一般，模样骇人，她尖叫一声，“鬼啊！” 意识回笼，前一刻，她还在富丽亮堂的自家澡堂，下一刻她便置身野外。 周身黑咕隆咚，只有火光在耀花她狐狸眼。 身处之地，哪里是澡堂，分明是——锅！狐绯语有点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刚要从锅里走出来，脖子上便架了一把刀。 明晃晃的比火光还要耀眼。 她这才看清，自己被一群黑炭般的人围了个严严实实。她惊惧启唇：“你们是魔！” 领头之人并不回答她，只将手中的刀子递进一分，“不要废话，做好你猎物的本分。” 狐绯语抽了抽鼻子，猎物？是在说她吗？ 转头看到豆皮被绑在树上，一直看着她的豆皮与她目光相撞，立即心虚地低下头去。 狐绯语猜不透缘由，只得问道：“为什么只吃我？” 那魔人老实指了指豆皮，老实回道：“他说你肉好吃！”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就说：五岁熊孩子最难缠！ 水越来越烫，煮的她皮肉也越来越难受。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时，眼角撇到远处有一抹亮光。 第75章 茶寮遇故人 狐绯语一喜，那是古璇无疑。 一时间也不怕了，从锅里跳了出来，忙大声叫道：“我在这！” 有破空声传来，那些想要去抓狐绯语的魔人顿住脚步，朝光芒愈来愈盛的方向看去。 “那是什么？” 狐绯语趁着他们发呆，忙跑得离他们远远的。 有冰冷气息扑面而来，众魔人凝神看去，数以万计的流萤之光从远方急速飞来。 等那东西在他们瞳孔中放大时，命也跟着流逝了，站在最后面的一个魔人惊惧地叫了一声，“冰箭！”正要拔腿就逃，下一刻，连反抗都来不及，已然倒了下去。 所有魔人被消灭，只不过一瞬。 豆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古璇的功力好像愈加深厚了。现在，怕是连慕竹都不是她对手了吧？这才短短几月时间，果真是鬼才啊！ 古璇来到这里时还没站稳，就被一个怀抱给带得趔狙一下，她靠到一棵树上才让她免于摔倒。 来不及说些责备的话，狐绯语带了哭腔的声音便传到她耳边，“有人要吃我！” 豆皮撅起了嘴，就知道打小报告！ 古璇见她身子现在还在抖，忙抚着她脊背安慰道：“别怕，那些魔人已经被我消灭了。” “不是他们？” “那是谁？” 有人心里开始忐忑了。 “是他！” 咦，豆皮很疑惑，那根指着他的东西是什么呢？他视线怎么有点模糊呢？ “啊，我头晕，一定是迷药药效还没过去，我先睡会，你们慢聊。” 古璇，狐绯语：“……” 这座小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周老爹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善人，自己没多少钱还办了个私塾，专教穷人家的孩子读书习字，有钱没钱都一视同仁。这样的大善人起死回生，不止是他家里人感激古璇一行人，镇里所有人都对她们感恩戴德。 那二十多个孩子也醒了过来，家家邀请古璇她们去做客，古璇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去了几家当天夜里就逃了出来。 征程，无止境。除了帮狐绯语找娘亲之外，古璇也在找墨谭。 这日，她们坐到一家茶寮下歇息喝茶。 恰巧有一身穿水蓝色长袍的青年走了进来，在她们邻桌坐了，手中长剑放在桌面上，发出“铿”的一声响。 有小二过来招呼，他只淡淡答，“一壶茶！” “额，什么茶？我们这店虽小，但茶的种类还是蛮多的，客官……” “随意！”小二的话头被截，大张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那人已将几个铜板放到桌上。 小二默默退开，同时也将古璇几人的视线让了开来。 豆包首先叫道：“灵溪大哥！” 古璇这才省起自己为何对这人这么熟悉，原来是灵溪大侠，当日他们联手对付僵尸……好吧，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但自从慕竹出现后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 灵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只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气氛顿时尴尬了下来。这样的情况，是他压根不记得自己还是他不想理自己？毕竟，当初要不是她死磨硬泡强行将人留下，以他的本事，也不会受到丧尸攻击。 不过，这次既是遇到了，她也有了能力，再怎么也要将那份人情给报了。 想到这，她端起自己的茶碗去了灵溪桌边。 豆皮和狐绯语首先跟了上去，豆包见自己哥哥过去了，也跟了过去。花青素本也想跟过去，但看到那边没有位置了，转头又看到古璇旁边……嗯，可以试试。 可还没等他坐稳，豆皮许是察觉到他意图，本跟豆包一起坐的他一屁股挪了过去。 豆包没防他会突然起身，四脚凳翘了起来，他一咕噜滚了下来，尾巴骨磕到凳角，眼看眼泪又要彪了出来，豆皮忙叉腰大吼：“不许哭！” 豆包缩了缩鼻子，真的不哭了。 豆皮回过头来才发现所有人都拿责备的眼神看着他，摸了摸鼻子，眼睛不经意瞟一眼豆包。臭小子，你又一次当乖宝宝，让我当了坏人，你行，你真行！ 花青素站在他身后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走到侧面将豆包抱起来，跟他一起坐了。 古璇这才开口，“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我以茶代酒敬灵溪大侠，请！” 灵溪从茶杯后面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摇摇举了举杯子，轻抿一口，举止依旧优雅。 古璇尴尬一笑，喝完一杯茶，再不曾说话，怎么办？对面那人好似比她师父都难对付。 索性灵溪喝完一杯茶后，也不再给古璇难堪，“大千世界相遇两次也是缘分，若姑娘几个不嫌弃，就让在下跟姑娘几个一起走吧！一路上也好照应。” 古璇自是满口应是。 唉，对面那人气场太大，就连狐绯语都收敛了许多，怎么办？ 众人都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好在灵溪白天大多数都离得他们远远的，单独行动，只有在他们遇到危险或者难以解决的事情时，他才会露面。因此，众人也没什么不自在的感觉。 “真是的，有谁会受得了这个大冰块啊？”终于，狐绯语忍不住了，一脚踢上脚边石子，那颗石子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哗啦哗啦又带上山坡上其他石子滚落到底，“咚”一声落了水。 她们行走的路很狭窄，仅余三人并排通过，一边临水，一面临山。山上怪石嶙峋，高耸入云。水中水流不急不缓，清澈可见底。 古璇几人顺着水流往下行去，顿时被眼前景色迷得再难拔步。 眼前是一片藕田，粉红色的荷花朵朵开得艳丽无比，衬着绿油油的荷叶，美得让人身心愉悦。 空气中带了一股子清甜香味，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 “快看，还有鱼！”狐绯语指着水中一片莲叶，在莲叶下面，一条锦鲤悠扬摆尾，游得好不欢畅。 “噗通”一声，有人跳下水去。 古璇转眼看去，只看到豆皮半个身子掩在水下，他许是也没想到这水看着浅，但实际上还是能把他淹了。但即便被淹了半个身子，他依旧没放弃，朝着藏在莲叶底下的锦鲤游去。 那锦鲤在刚才有人跳下来的时候就警觉地躲到一片莲叶下，转头见一个孩子向它游来，它竟是像人一般，颇有灵性地眨了眨眼睛，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要成为别人刀下俎肉，赶紧摆着尾巴游走了。 几人在岸上看得清晰，那鱼游得地方莲叶颇多。 古璇顺着那鱼游走的方向看去时，似是看到什么东西，立即瞪大了眼睛。 第76章 这么小的孩子 碧叶接天，红莲似锦。清澈的溪流不急不缓流动，这片天地，光是这样简单的景色便能让人轻易沉醉。 若是再来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绝色美女呢？ 反正是把古璇看呆了，狐绯语看瞪眼了，豆包看得差点眼都直了，豆皮……古璇觉得，他在装！花青素虽说悦美无数，但此时依旧觉得眼前这顺流而来的少女美得不似凡人。她以宽大的莲叶做舟，犹如粉玉雕砌的荷花瓣遮在眼睛上，一身粉衣穿在她身上不会显得充满脂粉味，相反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眼前这少女，仿似荷花仙子。 刚才那条鱼游到少女莲叶旁就停了下来，转头看眼豆皮，竟然很人性化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豆皮轻嗤一声，涉水艰难追去。 那小鱼一慌，急忙跳上那莲叶舟，厚而性感的鱼唇亲了亲那少女的脸，那少女嘤咛一声醒来。 “小金，怎么了？”额，这声音……好像并不似岸上众人想得那般清冷，相反令人觉得甜而不腻，娇气可人，反正古璇是对那少女一见钟情了。 “你说有人欺负你？谁？”少女将眼睛上的荷花花瓣拿了下来，乍然映入眼帘的众人似是惊扰到她，她吓得瑟缩了一下，到让古璇几人觉得自己是千古罪人了。 她上前一步，“姑娘莫怕，我们是好人！” “奶奶说：没有好人会说自己是好人的。” 有乌鸦在古璇头顶飞过。 得，碰上一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小萝莉了。 她软了声音，“我们不会伤害姑娘，要伤害姑娘的话，刚才趁着姑娘睡着就该做些对姑娘不利的事了。” 少女将小鱼抱在怀里，眼中戒备不减，“前几天我遇到的一个老妈子也是这么说的。” 古璇：“……” 后面有脚步声传来，古璇转头看去，不是冰块脸又是谁。 那少女一见他，立即放下戒心展颜一笑，指着灵溪甜甜道：“我相信他是好人！” 得，萝莉都爱冰块脸大叔，这在二十一世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灵溪神色莫名，盯住那少女连眼珠子都不转。 那少女刚开始还笑得十分灿烂，但到了后来，竟是低下头，双手紧紧抱住那条锦鲤。 那条锦鲤也是命大的，即便被捏的眼珠子都突了出来，依旧没摆尾，没叫疼，只乖乖任她折腾。 古璇正要提醒灵溪别吓到人家，却听他从鼻中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那少女赶紧抬头，将手中鱼放进腰间一个粉色小包里，一个飞身上了岸，追了上去。 古璇转头看着她背影，问众人道：“他们认识？” 语气听起来，还有种莫名的酸味。 众人摇头。 古璇想问你们摇头是不知道的意思，还是他们不认识的意思？转头就看到狐绯语满脸幽怨地盯着她，她打了个哆嗦，“你怎么了？” 狐绯语一把抱住她胳膊，嘟嘴回道：“你是我的。” 古璇又狠狠地恶寒了一回，一掌拍上她脑门，“瞎说什么呢？” 豆皮上了岸，盯了眼狐绯语，转向古璇时，也是满脸幽怨。 豆包双眼在三人身上不断转溜，面上虽依旧是傻傻的模样，心下早已——爽翻了！ 古璇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少女名叫鱼裳，纯真烂漫，不谙世事。 她遇到古璇她们之前，正从一个青楼里逃出来。这故事说来也是老话了，好在小姑娘虽憨傻懵懂，但也并未让人欺负了去。 不过，几人皆表示，她被拐骗入青楼的事，大家都会帮她报仇。 这不，古璇几人浩浩荡荡地去了。 灵溪对此，只冷哼一声，既不表态也不跟去。似乎自从遇上鱼裳开始，原本话少的他就没说过一句话。 古璇琢磨着他俩定有些什么难以言喻的故事，只因为她曾听灵溪斥骂过鱼裳，“胡闹！” 而后就再没任何话。 不过，鱼裳表现得很是乖巧可爱，偶尔会在众人面前施展几个小法术活跃气氛。她所施展的都是一些简单的水系法术，比如凝结水素化成飞禽走兽爬虫等小动物。她腰间粉色荷包跟古璇的乾坤壶如出一辙，是为乾坤袋。古璇就算再没眼力，凭此也知道小姑娘绝对是个富二代。 只不过，为何流落青楼就不晓得了。 古璇狐绯语女扮男装，本不打算带上豆皮豆包，但两人依旧在她们屁股后面跟踪而来，古璇无法，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两个小家伙就被坏人掳了去。他们虽言两百高龄，但在古璇眼中，跟五岁孩子差不了多少。 为了确认自己女扮男装没有失误，古璇特地在铜镜里看了又看，还让人给她从井里打了盆水来。 看着镜中水里自己粘了胡子的模样，古璇又一次疑惑了，这是她么？那么，锁妖塔里胡子拉碴的燕赤霞模样也应该是她无疑了。 她时常会想，若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她面前，她是否还能认出那是自己的模样？ 无镜可照，无错可鉴！ 在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时，几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花楼里的老鸨一见鱼裳，立即笑开了花，“丫头，快来妈妈这里，这几日你去哪里了？让妈妈好找。” 说着话，已使了个眼色给身旁服侍的龟公。那龟公领命而去，再次出现时，身后多了十多个壮汉。 鱼裳瑟缩了一下，躲在古璇身后。 古璇保护欲再次萌生，大跨前一步，“这姑娘小爷看上了，怎么能再回妈妈这里？” 老鸨脸上的笑开始扭曲，脸上白粉扑簌扑簌落下，胸前、脖颈堆了厚厚一层，“客官原来不是来找乐子的？” 此时在场纨绔嫖客已经聚拢了过来。 古璇展开手中折扇，倒也算风度翩翩，“乐子？自是要找的。” “公子若识相点将人交出来，徐娘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公子该找乐子还能继续找，若是不交，别怪我叫人将公子请出去。” “哦？我们这么多人……你请得动么？” 古璇说完，狐绯语花青素皆从她身后出来与她并排而站，豆皮则是拉着豆包站到了古璇前面。 徐娘刚开始看到花青素狐绯语时面色不屑，等看到两个看起来只有五岁的稚童时，瞬间噗了，面上白粉又掉下一层来。 “连这么小的孩子也来嫖娼啊？” 满堂哄笑。 第77章 梦境 豆包羞赧得红了脸，豆皮则是气得红了脸。 古璇煽动折扇，眼角眉梢也带了笑意，“是啊，这两孩子别的本事没有，但就是有个侠义心肠，好打个不平。听说这么纯真的姑娘被一个黑心妇人差点……咳咳，是以一个个皆忍不住心中侠义之心，跟来找乐子了。” 众人此时才知晓，古璇口中的找乐子就是——砸场子！ 徐娘脸色变了，挥了挥手，站在她身后的龟奴上前一步。 “将他们打个半残扔出去！” 所有龟奴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但下一刻，全都哇哇叫着飞了出去。 徐娘这才开始慌了，看向古璇时，见她依旧云淡风轻地摇着扇子，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她惊惧地抬手指着她，嘴唇蠕动几下，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你指我做甚？不是我！”古璇摊开双手，“我要出手，他们非得断手臂不可？” 倒不是她残忍，而是在敌人扑上来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的就是用冰箭。这招自从上次对付了那些乡绅恶霸，她就再想不出别的来对付她极厌恶之人，可刚刚……她可真的什么也没做！ 可这话听在徐娘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眼前这年轻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眼看徐娘眼中惊惧更甚，古璇无奈抚额，“真不是我！” “是我！”这声音犹如清泉流水，缓缓从古璇背后传来。 众人移目看去，正看到一人身穿水蓝色衣服，默默擦拭着手上宝剑。 鱼裳一见他，又展笑颜，看得古璇一个个醋泡泡不停往外冒。 她摸着下巴问向狐绯语，“我这模样迷人么？” 狐绯语撅嘴哀怨地看她一眼，但还是回道：“迷倒我了！” 古璇满意了，转身走去鱼裳面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地表情来。 鱼裳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灵溪旁边靠近了几分。 唉，美人不理她！古璇很惆怅。 灵溪出现后，替鱼裳打抱不平的事再不用古璇她们出手。而这场乐子，在老鸨吓得失禁中结束。 今晚的月色，也不知是不是古璇去了花楼，见了些半露香肩的风尘女子的缘故，她总感觉带了别样的旖旎色彩。她揉了揉眼睛，困意袭来，自先睡去了。 梦里，她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在远处桃花林里对着她招了招手，由于隔得太远，他的容貌看得并不是很清晰。 但那份熟悉感就像是刻在心里，融入灵魂一般，即使看不清他面目，她依旧向着他走去。 走近了，她的嘴却是比她的眼睛反应都快，“师父！” 桃花骨，桃花样，自是墨谭！ 墨谭应了一声，随即皱眉，“怎么打扮成这模样？” 古璇低头，自己还穿着白天那套衣服，羞赧一笑，“徒儿马上去换！” “不用了。”墨谭拉住她的手腕。 古璇心脏突然跳得极快，暗想：这是在梦里，能不能吻她亲爱的师父呢？说着，唇已经凑了上去。 墨谭轻笑一声，也低下头来。就在两人的唇要碰上时，墨谭却突然抬起头。 古璇顿感失落，见墨谭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不想气氛变得尴尬，忙转移话题道：“师父近日去哪了？” 墨谭不答，只说，“现在你不必知道，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为师便带你来。” “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 墨谭只轻笑，他的模样开始变得模糊，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缥缈，“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话未落，周遭粉色桃花瓣纷纷脱离枝干，在空中飘飘洒洒，最终叫嚣旋转着从她身上穿了过去，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古璇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依旧是在客栈的房间里，而身上，还穿着那套男装。她……竟是连衣服都没换就睡着了？自己平时有这习惯么？ 古璇一时，竟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南寒极地。 这里没有黑夜，长年白昼。 墨谭静坐在一张冰桌后，缓缓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对面坐了一个绿衣女子，眼睛上蒙了一条白布，显然是受不了冰天雪地里刺目的光芒。 “这个梦？如何？”那女子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浅笑看向墨谭。 “多余了！”墨谭轻抿一口，淡淡答道。 “哦？是么？酒歌以为这个梦是门主心中所想，也是那姑娘心中所想呢！” “我心中所想，唯玉罢了。” “呵呵……”酒歌掩唇轻笑，“原本以为降魔门门主是个通透之人，没想到也堪不破心魔。” “为何愿意免费帮我？”墨谭并不接话茬，转移话题。 “不为何！酒歌做事，只看心情。” 墨谭弯唇浅笑，温文如玉。 “看来她果真是你亲亲徒弟呢？即使是你大徒弟慕竹，你也不想看看她现如今的状况吧！” “慕竹性格稳妥，她办事本尊向来放心。古璇年纪尚幼，初出茅庐，本尊不担心她担心谁？”墨谭眸色转深，盯住酒歌，“有些事，你不该多嘴的。” “呵呵……也不知你在这南寒极地是怎么活下来的，这茶凉得太快了。” “哦？是么？”墨谭将茶杯放到桌上，右手拂过，下一刻，那茶热气又腾腾升起。 酒歌放下茶杯，叹一口气，“之前就听说降魔门门主空有一副桃花皮囊，但却不是个花花心肠。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她绝色面旁凑近一分，“门主果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都不知道帮酒歌也热热这凉茶。” “你的法力不在本尊之下。怎么，这么件小事也要本座出手么？本座可一直以为酒歌姑娘是个个性独立的女子。” “哎呀，你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她起身，“在你这耗费的时间也够久了，我还赶着去采摘今年的冰雪莲呢？不然，下一桩生意可就赚不了钱了。” “不送！” “哼！” 白色苍茫天地间，只余下墨谭一人。 执杯轻抿，虽只他一人，但也不觉得孤单。一切，只因有她。他转头向着远处一个冰窟看去，里面，藏着他最深的执念。 第78章 替身 天光明亮，清风送爽，一行六人，打打闹闹，倒也快活。 古璇依旧不停对鱼裳献殷勤；狐绯语依旧对鱼裳怒目而视；豆皮依旧仰起下巴一脸骄傲；豆包面色憨傻只知道吃包子。 至于花青素，虽依旧是一副颓废样，但看向古璇时，眼中总会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情愫。 古璇自是察觉不到，但却被豆皮察觉到了。是以，每次只要他看向古璇，豆皮要么挡住他视线，要么将随手捡的石子树枝丢到他身上。敌视意味，不言而喻。 这日，他们到了一个小村庄。 “今晚，我看我们就找一户农家歇息了吧。”古璇看着西山日落，建议道。 狐绯语抱着她胳膊，嗲嗲道：“你睡哪，我睡哪？” 古璇打了个寒颤，从她怀中掏出自己胳膊来，见其他人不反对，敲响了一家农户的门。 可她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应。 不得已，又敲了另一家。 还是没人。 在连续敲了数十家无果之后，古璇终于肯认命了。 一行人向着前方走去，转过好几条小道，终于在远处一个空地看到了篝火。 他们几步跑过去，古璇这才知道原来全村人都跑到这里来聚餐了。 据说，今日是河神生辰，村长带了全村人来这里给河神庆生。 天色还未完全暗，古璇可以看到远处有一片湖泊，一眼望不到头。 浪花朵朵拍在岸边，祥和却也带了未知事物的不安。 古璇凭感觉，她觉得这片湖泊不是很安生。 有几个妇女搀扶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走来。 古璇赶紧走过去，“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姑娘是外地人吧！”离那女子最近的一个妇女上前，她脸上犹有斑斑泪痕。 古璇再看其他人时，他们脸上亦有戚戚然。 那红衣女子突然放声哭喊了起来，“娘，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你。” 那妇女掩面哭了一会，后面走来一个老者，“这是你的宿命。” 那老者红光满面，眉心间有一道银色闪电，一双老眼冷漠无情，忽视那女子哀戚面容，对着妇人道：“你的女儿是个有福气的，你也不要再拖拖拉拉，误了时辰，村里人谁都担当不起。” “娘，不要……” 古璇惊讶，原来他们是要用这女子祭河神，呸，什么河神，肯定又是魔类在作怪。 她刚要上前，灵溪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抓住她肩膀，“不要轻举妄动！” “放开！”古璇皱眉，厉声呵斥。 “这村里的人信奉河神一事由来已久，你若现在跳出去，只怕他们不会感激你，相反还会觉得你多管闲事把你驱逐出去。” “哼，难道就因为怕惹上麻烦就坐视不理，任一个生命活生生消逝在眼前么？”顿了一下，她问，“当初你救我的时候可想过麻烦？” 古璇以为自己说出这话后，灵溪至少会停顿一下，可是没有，灵溪抓着她肩膀的反而越来越紧，她暗中使了几次劲，也没能挣脱开来，她怒了，“你要怕麻烦在暗中继续躲着便是，出来拦我作甚？” 灵溪冷笑一声，“是不是为了救那少女，你什么都愿意做？” “当然！”古璇回答之后才发现，她又一次说话不经大脑，只凭身体里一腔热血来判断了。 来不及反悔，她只听得灵溪宣布她命运的冷漠声音在她耳边低声响起，“这可是你说的，”她听到他的声音变得晴朗有力，“诸位，这位姑娘说她愿意代替那位女子，不如就让她去如何？”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场面立即寂静了下来。 古璇对灵溪怒目而视，只换来他邪邪地勾了唇角，“怎么，刚承诺就要反悔了？” 古璇不及说什么？那边刚发话的老者却走了过来，冷眼扫了古璇一眼，“这人祭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哦？那要怎么？” “此乃天意！”那老者装模作样的抚了抚山羊胡子，微闭双眼。 灵溪轻嗤一声，凑近那老者，“所谓天意，也不过是你一己私欲吧！” 老者变了脸色，灵溪继续道：“若你不同意，小心我将你的事都抖落出来，倒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维持你的假面。” 古璇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这中间有什么隐秘，可灵溪话只点到为止。他说完那些话就不再开口，看着老者的眼神充满了自信。 古璇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可一切似乎在灵犀预料之中。 那老者神色变化莫名，最终看定古璇。 古璇被吓了一跳，那老者眼中分明有丝丝光芒流转。就像毒蛇的蛇信一般，一吞一吐间，带来灵魂上颤栗的不安。 下一刻老者转开了眼神，转身面向湖泊，他双手展开，宽大的袖袍被微风吹得轻轻拂起，又轻轻落下。他口中吟诵着不知名的歌曲，瞬间从湖面上吹来的风大了起来。 天上亮起了闪电，从湖的另一面渐行渐近。 众人一时骚动起来，皆感到一阵不安。 古璇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脚就像是立定在原地一般，她低头看去，只看到一些银色犹如藤蔓的细长长条将自己的腿固定住，她使了几次劲也没能挣开。 远处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而尖叫尾音还未能完全停歇，古璇脚边就被那渐行渐近的闪电打中。 那老者转向众人，“刚刚我接受到神明旨意，这新来的丫头是更加合适的人，所以，就用她来祭祀河神吧！” 古璇惊魂未定，在心里将灵溪祖宗骂了个遍，也将那随意篡改“神明旨意”的臭老头骂了个狗血淋头。 狐绯语几人被吓了一跳，赶紧几步跑过来，“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灵溪却是连眼神都未施舍给众人，亲自押送古璇上了早已安排好的小船。 狐绯语几人想要跟上去，却被灵溪拦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们不用管。” 豆皮气怒，“你放屁！” 花青素拔出了后背的剑。 灵溪只有用手中剑轻轻一挑，花青素手中未拔出裹布的剑就向一旁飞去，直直插入软泥之中，剑尾晃动几下，很快又停止不动。 “在这里等着！” 众人眼睁睁看着小舟越行越远，最后只剩米粒大小。 鱼裳从腰间将那条鱼拿了出来，那鱼得以出来冒头，摇头摆尾，好不欢畅，鱼裳咯咯轻笑，“别闹！” 小金亲昵地蹭蹭她掌心，乖巧地不再动弹。鱼裳将其放进河中，“你跟上去，不能被发现哦。”那鱼极有人性化地点了点头，眼看就要游走，鱼裳又吩咐道：“小心啊！” 那鱼晃了晃尾巴算是回应，随后一步三回头地游走了。 鱼裳站起身来，“我可以通过小金的眼睛看到那边的情况。” 众人吃惊后是一喜，赶紧围上去…… 第79章 水宫 风平浪静，小船稳稳停在湖中心不再动弹。 古璇莫名，“怎么不动了？” 灵溪看了她一眼，继续擦拭手中剑，并不理会她。 古璇碰了个钉子，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良久，久到古璇渐感无聊，她起身，船身立即晃动，她慢慢踱到船头，坐下后脱了鞋子，伸进水中晃荡，享受这山水风光还碰上未尽兴，灵溪突然道：“你这么懈怠，碰上危险怎么及时应对？” 古璇抬腿，一束水花高高飞起，这下轮到灵溪碰钉子了。 银色月光光辉照耀在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花上，带了梦幻的色彩。 可惜只一瞬，古璇正想再来一次，远处与天相接的湖面上，突然有大浪翻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穿鞋子，可只来得及套上一只，那大浪已翻到了眼前。 小船被掀翻，两人一起被打到湖里。 浪花很大，打得古璇脑袋都开始发懵，意识开始不清晰。 神识模糊中，她看到一袭蓝影向她靠来。 她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伸向那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蓝衫。 “若你早有防备，何苦如此狼狈？”昏迷前，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这样说。 再次醒来，是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银色丝绸帐幔似是随水流动，有一个个透明的泡泡升上半龙，古璇伸出手，手上似是触及到什么东西，但看向自己手时，却是什么也没有。 有人推门而进，她转头看去，是灵溪。 他嘴角邪魅勾起，“醒了？” “这是……” “水宫！”古璇话还没说完，灵溪已经给她答了惑。 “也就是说，我们……”是在水里。 身处的环境虽有感觉，但却摸不到。就像她生活在陆地，围绕自己的全是空气，但想要真正抓在手里，却是不可能的。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灵溪赞道。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古璇不置可否，只淡淡问道。 “要救那些村民，首先得捣毁这个魔窟。” 灵溪话落，原先富丽堂皇的殿堂突然陷入黑暗中，古璇原本还能隐隐闻到一股清香，可现在就只有臭水沟的腥味。 “所谓宫殿，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这水宫的主人名叫林旸，本是个书生，学识渊博，但在仕途上却屡次碰壁。后来应友人邀请泛舟湖上，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遇见了坏天气，那书生被掀下船来，溺死后成为一代水鬼。书生自是怨气难消，而后利用自己一身本事，集结无数冤死水鬼，时间一长，到真让他做出番事业来。” “只可惜，这林旸生前虽是一个柔弱书生，这野心却着实不小，死后竟妄想以水鬼之身，插足阳间之事，”他看了眼古璇光着的那只脚，面上无波，继续道：“所以，你就到这了。” 古璇察觉到他视线，瞪了他一眼。 灵溪不惧她警告的眼神，“现在的你也是一个水鬼了。” 惊天霹雳…… 古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但只一瞬，又垮了脸，哭道：“我不想死啊！师父还没被我扑倒，我不要死啊……”她看向灵溪，“都是你，你还我的命。” 灵溪撇她一眼，抬剑抵住她扑过来的身子，“你若早点将这水宫毁了，你便早一分活过来的机会。林旸修行千年，修为高深莫测，就算你我联手都不一定能打过他。为今之计，唯有美人计可以一试！言尽至此，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灵溪说完，不理会她如丧亲人的绝望表情，径直向门口走去。周遭黑色的环境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变回富丽堂皇，启门前，他又转回头来，“你现在是那林旸的妃子，记得好好讨好他。” 一只水杯向他飞来，他只微微偏头就躲过这一击，随后面无表情负手而去。 “混蛋……”灵溪走远了都还能听到这歇斯底里的咆哮。 古璇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到了地上，碎渣堆了一地，可那些东西没一会儿又开始复原。 “吱呀”一声，门又被打开，古璇转身就将那青花花瓷丢过去。 门边传来一声尖叫，古璇转头看去，是几个侍女打扮的人，动作一顿，举起的青花花瓷再没能落下。 其中一个丫鬟将门口恢复原状的花瓶拿了过来，战战兢兢开口，“主母息怒！” 古璇冷哼一声，重重坐在桌边，“你们是谁？” 几个小丫鬟被她严厉的语气吓得瑟缩了一下，“主上派我们来伺候主母。” “我这不用你们伺候！” 几个小丫鬟赶紧跪下，“主母若是不要我们，主上一定会让我们魂飞魄散的。” “那与我何关！”好心救个人还成了水鬼，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悲催的人么她？ 她还没扑倒她师父，不能死！ 她还没游遍天下名川，不能死！ 她还没吃够天下美食，不能死！ 总之，她还没活够。 墨谭已经消失了这么久，她若不能尽快找到他，没准等他们见面时，她连师母都有了。打住，她不能有这么悲观的想法。 “你们主上人呢？” 几个小丫鬟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回道：“回主母，奴婢们也不知。” “不知？”古璇声调略有提高。 几个小丫鬟赶紧俯下身子，瑟瑟发抖。她们以为会迎来一场暴露，可是什么也没有，耳边听得微微衣袂翻飞声，抬起头来时，面前哪里还有古璇的影子。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不约而同起身，赶紧追了上去。 水宫跟陆地其实没什么不同，只一个是在水中，另一个是在陆地上，人类赖以生存的是空气，而水鬼们，赖以生存的是水。 红花鲜艳，绿草葳蕤，莺燕环飞……古璇若不是一早便晓得这是幻境，还真会被这美景打动。 裙袂翻飞间，带来一个个鼓动的气泡。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穿过了多少雕梁画栋，她终于在一处凉亭里看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自不用是灵溪，而另一个脊背笔直背对古璇，看不清面容。 灵溪首先抬头看了她一眼，捻起一枚白色棋子，冷声道：“你的新欢来了。” “嗤！”背对古璇的那人冷笑一声，让人感觉颇为阴鸷，“待不过一年，怕是又要魂飞魄散了。” “以前的那些不过庸脂俗粉，我为你选的这个自不是普通女子。” 那背对古璇的人听了灵溪的话，这才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第80章 圆房 白面纶巾，一身打扮跟平常书生没什么不同。只那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盯住你的时候就好像你已经是他翁中猎物，稍有动静，立即出击。 一股阴冷的感觉扑面而来，古璇双手微抬，周遭的水鼓动将她围了个严实，挡住突如其来的攻击。 林旸冷哼一声，“望你能在这水宫待过一年。” 说完这话，便不再理会古璇，转头又继续面对棋局汹涌。 哼，看不起她么？一只水剑在她手上慢慢成形。 一颗白子向她飞来，水剑被击中，犹如波浪一般，晃动几下彻底消失不见。 她抬头看去，灵溪将手放在唇边，手中一颗白子被他翻来覆去地拿捏。林旸落下一子时，他思索片刻，飞快落子。 她不懂，如果现在偷袭，定能一举得胜！她不是君子，自不用遵守那些破规矩。 灵溪似是察觉到她心声，回了她一个切勿轻举妄动的警告眼神，随后一门心思扑在棋盘上。 “灵溪老弟棋艺果然精湛。” “过奖，比起林旸兄杀伐果断的王霸之气，我还是优柔寡断了些。” “老弟莫要谦虚！” 两人客套来客套去，古璇听得恶心，正要转身顺着来路返回，后面却已经站满了伺候她的婢女们。 一个婢女走上前，在林旸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瞬间，周遭水温降了几分。 古璇冷得打了个哆嗦，恰巧林旸眼中向她射来两道锐利的光芒，她立感不妙。 “好一个新妇！若我林旸连个家都治不了，还如何治这天下？”这声音充满戾气，林旸的面容也开始变得可怕。 古璇大吃一惊，向那婢女看去时，那婢女挑衅似的向她挑起了唇。 灵溪赶紧上前一步，“主上，这中间许是有什么误会，别让小人得逞才是！” “误会？”林旸面色不善，眼神阴鸷地看了眼古璇。 那侍女面色一慌，“主上，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灵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自古豪门阴谋诡谲纷争不休，是不是属实，让两人对峙一下就知道了。”他瞟了眼古璇，“这婢女说了什么，新妇可还什么也不知道呢。想来这婢女就是看准了主上只信得过她们，只要是她们说的话，往往都不问黑白，所以才乱喷脏水。” 林旸转头，紧紧盯住那婢女。那婢女被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去，“奴婢说的话，句句属实！若……主上不信，可让奴婢问主母几个问题。” 古璇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自己无意间卷入了一场阴谋中。而有人，怕是看上了自己的主母位置，想要将自己拽下来呢。妈的，你要直说就好，这个主母位置你们宝贝着，可在她眼中跟烂泥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摘除身上的麻烦。 她走上前，弯腰抚上那侍女的脸，“我做了什么？你刚刚又说了什么？说吧，让我与你对峙一番，你是不是在说谎，也就一目了然了。” 在古璇碰上那侍女的脸时，那侍女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依旧强自镇定道：“主母可承认，你砸了屋子里的珍宝？” “唔！”古璇点了点头。 林旸脸上青筋暴露。 古璇话锋一转，“可这又代表了什么？”不等那侍女回答，“你不会是想说我不想嫁给主上，所以，砸东西发泄吧？” 她惊恐地掩了唇，“天呐，这么污的一盆水，你怎么可以乱扣在我身上。” 林旸冷哼甩袖，“她可不止说了你乱砸东西的事。” “哦？你还说了些什么？” “我……奴婢……”那侍女大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觉得古璇脸上虽带了笑，可那笑实在是恐怖至极。 “有什么话快说吧，你看主上都快对你失去耐心了呢？” 这句话就犹如催化剂一般，那侍女感觉身上突然充满了干劲，她猛然站了起来，指着古璇鼻子大骂，“你这贱妇，刚进门就与男人私通，这你可敢承认？” “噗……”古璇先是一呆，然后忍不住喷笑出声，最后许是觉得这样笑实在不过瘾，干脆放开了嗓子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她肚子都开始发痛，“哈哈……你想笑死我吗？你这丫头，没想到这么会逗人开心。” 那侍女莫名其妙，“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嫁给主上第一天就与奸夫通奸，想跟奸夫一走了之，奈何奸夫惧怕主上实力。所以，你大发雷霆，将屋内东西全都砸到奸夫身上，奸夫受不了你火爆脾气，一走了之。你更加气愤，我在远处可听到了主母你……大叫混蛋！” “哈哈……”古璇笑得更猛了，“你这丫头，编故事也蛮有一套的嘛。” 那侍女扑倒林旸面前，“主上，你可一行要相信小怜啊！” 林旸不及开口，古璇却道：“这么漏洞百出的故事，只怕傻子才会信吧？” 顿了一下，又道：“我砸东西，只是觉得奇怪。我醒来身子还软软的，脚下行走也不便，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拦着自己一样，反正不似在家乡的时候自在。”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是我的错，竟是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瓷壶，那瓷壶自是免不了变成碎渣。我本以为自己闯祸了，哪知那瓷壶竟是自己愈合了起来，我一时好奇，又砸了其他东西，每样东西都是碎的快，愈合得也快。” 古璇眉眼一转，“至于那声混蛋……”她看了眼灵溪，“在来这水宫之前，灵溪大哥把我抛下了湖，我当时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醒来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可回想起灵溪推我下水后的那凶狠样，我能不气么？” 她抬手掩饰地擦了擦眼角，“没想到这么件小事就被人拿来做出这么大的文章，我还差点小命不保，嘤嘤嘤……娘亲说，我能来水宫是我莫大的福气。可才来，就被泼了一身脏水，我……不想活了。” 面上凄凄惨惨戚戚，心里古璇狠狠地恶寒了一把。 灵溪脸色青紫交替，好你个古璇，编故事嫁祸人的本事怕是没人比的过了。 古璇抬头往灵溪这里看了一眼，她料定灵溪不会反驳她，是以才敢这么说。 果然，灵溪上前一步，走到林旸面前，拱手赔礼道歉道：“都是小弟的错，在来水宫之前忘了跟嫂夫人说规矩，是以才……请林兄责罚。” 噶？他请命受罚。古璇不敢置信地看着灵溪，又看看林旸……担心灵溪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下一刻，她微勾了唇角，打吧，快点打起来吧…… 天不从人愿，古璇妄想之事并未成真。 两个人客套一阵，然后那侍女被凭空出现的侍卫拖走了。再然后，古璇听到了一句话，一句差点让她小心肝跳出她脆弱胸膛的话。 林旸说：“晚上好好准备，你我尽早圆房吧！” 第81章 林旸之死 那两个字犹如魔咒，咒得古璇脑袋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眼看幻境里的太阳渐渐西沉，她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下去。 在房间里焦躁得不断踱步，那些侍女们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怎么办？ 跟他打一架？自己一定会被打得半死！ 把自己打晕？不行，万一林旸趁她晕着…… 把自己打死？不行，万一林旸口味特别怎么办？更何况，她还不想死。 怎么办？ 葫芦！对了，还有星耀。她将那些侍女都赶了出去，然后解开腰间的葫芦。 金光闪过，星耀出现在她面前。 “我……嗯。”有点难以启齿啊。 “姐姐对我还要有所避讳吗？” 星耀虽能观察到外面的世界，但古璇的生活，他却从未想过去干涉。对于古璇，他自动屏蔽了感观，这么做，自是不想让她觉得困扰。是以，这件事，星耀倒是完全不知。 古璇踌躇几次，终于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星耀脸色变了，周围气压也变了，比刚才还要冷。 古璇抱紧了自己胳膊，良久听得星耀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姐姐，你放心便是，他要敢碰你一根毫毛，我绝对宰了他。” 古璇从未见过这样的星耀，在她印象里，他总是对她露出春风般和暖的笑容，暖到人心窝里。这样强大到足以毁灭世间万物的气场，她竟是如此陌生。 或许，她从不曾真正了解过星耀。 古璇还在想着，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古璇一慌，“你快进葫芦里藏起来！” “姐姐莫怕，等他进来我就把他杀了。” “你别干傻事，林旸法术高深莫测，就算有降魔珠，你也难与他匹敌。你快藏起来，到时候……你替我把他打晕。之后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古璇好说歹说才让星耀将自己藏起来，而他进入乾坤壶那一刻，正是林旸开门之时。 时间掐的刚刚好，古璇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她站到门口，勉强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林旸眼神阴鸷地扫了眼房间，“我刚刚听到有人在讲话。” 古璇放下的心又再次提起，“呵呵，你说笑了，这房间就我一个人。” “哼！”林旸猛然伸手捏住她下巴，“不要想糊弄本主。” 呸，你头猪。古璇内心在咆哮，虽然下巴被捏得发青发痛，但她脸上依旧挂着笑，“主上的的确确是冤枉我了，主上就算要我的命，也该给我解释的机会吧？” 林旸阴鸷眼神盯住古璇眼睛，古璇大眼圆睁，里面除了真诚还是真诚。 许是看不出什么来，林旸终是放开了她。 古璇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又把林旸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我从小就爱听个书什么的，西街那说书先生说得更是绘声绘色，不管是什么样的声音他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好几次想拜他为师，好好学几招玩玩，可没想到他看我是个女孩子就不收我。我气不过，就偷学了几招，没想到日积月累地练习下来到真有了那么几分火候。如果刚刚主上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那么应该是我一个人的。主上要不信的话，可以搜搜，刚刚主上推门推得急，这么短的时间要消失不见的话只能躲在我屋里。” 林旸没搜，也没说信不信她，只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她，就在古璇耐不住想要上演哭戏时，他却突然问道：“其他伺候的人呢？” “嗨……”古璇松了口气，“主上发疯的时候会让旁人在场吗？” 这话一出口，古璇就后悔了，眼看林旸的脸有转青的趋势，她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说，自言自语、自导自演会被人误认为是疯子的。” 林旸信了她的胡话，只因为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眼睫毛美得似是蝴蝶在飞舞，里面藏着的只有真诚！ 他抓过古璇的手，古璇下意识想挣，他皱眉，古璇又继续胡诌，“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我是你夫君，等会不仅会碰你的手，还会碰你私密之处。” 呸，说起下流话，竟是如此厚脸皮。 古璇低下头，暗骂林旸。 林旸以为她害羞，哈哈大笑几声，突然抱起古璇向着床榻走去。 古璇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立即挣扎。 林旸把她放在床上，全身压了上去，她手动，他便将她的手用腰带绑在她头顶，她脚动就用自己的脚压住她。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她脸立即红了起来，倒不是羞红的，而是恼怒红的。 她发誓，如果他敢来硬的，等哪天他要到了她手里，她必定把他大卸八块。 许是察觉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憎恶，他停下动作，再次捏上她下巴，“你恨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古璇这次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扭过头不理会他。 林旸在这一刻心软了，但下一刻，他又动了起来，“不管你怎么想，本主看上的东西必须刻上本主的印记。” 古璇暴怒，眼看林旸的唇就要靠下来，她怒吼一声，刚要跟他拼了，他却突然睡了过去。 古璇愣了片刻，但只一瞬就回过神来，手脚并用将林旸给推下去。只听“咚”一声，古璇自己都觉得疼。 星耀站在床边，古璇几下挣开手上束缚，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暂道：“干得不错。” 星耀皱了皱眉，他好像还没动手呢？那么会是谁？ 环顾四周，星耀没发现任何人。 可他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 星耀走上前，将林旸躯体翻来覆去地查看，在他脖子后面发现一朵粉色桃花。他皱眉，是谁，不言而喻了！ 古璇凑了过来，星耀将那朵桃花收起，私心里不想让她知道。 而与此同时，南寒极地，墨谭执杯轻抿，默默看着面前一面镜子，暗想：酒歌给的镜子还挺好用！ 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而进，古璇吓了一跳，将葫芦塞到星耀手中，她先去应付着。 出内堂，看到的不是林旸的心腹，她下意识松了口气，脸色一沉，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凭你的本事是怎么将林旸收拾了的。” “你知道了？” 话落，原先富丽堂皇的宫殿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臭水沟里的味道又再次侵袭古璇鼻子。 “幻境破灭，说明创造这个世界的主人已经死了。” 乾坤壶自动飞到古璇手中，灵溪眯了眼！ “既然处理了这里的事，那咱们就走吧，狐狸他们该等急了。” 她只说让星耀将林旸打晕，可……不管了，星耀的本事好像越发精进了，这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第82章 古璇死了 夜，沉得可怕。 一座小宅院内，一老者睡得正熟，眉间闪电即使是在黑夜中，也无法令人忽视。 此时，那原本静止不动的闪电突然像是活了一般，似波浪一般抖动。只一会儿，那闪电颜色就变得黯淡无光，那老者深吸一口气，大汗淋漓地醒来。 “怎么会？”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低声呢喃。 随后似是想起什么，赶紧起身收拾行李，衣柜里的东西，金晃晃的闪瞎他狗眼。 贪婪目光在他眸中不加掩饰，而后全数将其卷起自己包袱中。 “有这些银子，足够我挥霍到老了。” “你这年纪，怕是用不完这么多银子吧！”话还未完全落下，另一个犹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就在他耳际响起。 他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身后，叱道：“谁？” 话虽只一个，可依旧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慌乱。 “水……鬼！”那犹如鬼魅一般的声音似是紧贴着他后背，爬入他耳中，令他不自禁就打了一个寒颤。一股冷气顺着他脊背爬上他头发尖尖，不自禁就就使他尖叫出声。 “不是我，不是我……” “那么是谁？” “是林旸，他说他在水里日觉寂寞，需要女子下去陪他。”短短几个字，他说得却是十分困难。 “哼，这就是你谋财害命的理由了？” “饶命……” “你为虎作伥，恶事做尽。阎王迟迟抽不开身来收你，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纳命来！” “啊……”那老者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哼，有给鬼办事的胆子，就该做好横死的觉悟。算了，要不是知道我还能还阳，不宜造杀孽，否则我一定亲手收了你的命。”黑暗中，那如鬼似魔的声音转为清亮，“咦，这是什么？哈哈……金叶子，我古璇发了。你差点害了我的命，就用这些金叶子来还吧！” 这声音听来的确是古璇。此时恰巧月光从云层中冒了出来，照亮她光着的那只脚的莹白肌肤。 月光如霜，有几个身影依旧在湖边守着。 豆包和狐绯语共同抱着一只鞋子，哭得快成了一个泪人。 豆皮眸中也含了几滴泪，间或抽泣几声。 花青素双腿跪地，不时锤几下松软的沙土。 鱼裳抱了小金，也在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小金会把你们跟丢了，我要知道的话一定亲自跟过去。呜呜……灵溪哥哥，你等着鱼裳，鱼裳马上下来陪你。” 说着，竟是真打算向湖边走去。 其他几人竟是拦也不拦。 鱼裳的衣裳已经快全部浸湿…… 一只黑乌飞过，歪了脑袋瞅了一眼鱼裳，扑腾着翅膀又飞走了。 据说：乌鸦能预知死亡！这只黑乌的出现……也不知是不是来应证这个理？ 反正众人此时心如死灰。 “我一直等着你在灵溪哥哥后面加个古璇姐姐，”一个戏谑声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而后猛然换了哭腔，“可你太令我失望了。” 戏转化得太快，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古璇姐姐！”也不知是谁叫了第一声，随后一群人赶紧围上那在湖边直直站立的身姿。 古璇被狐绯语扑了个满怀，“姐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下次要再遇上这么危险的事，你一定要带上我。” 古璇抚着她头上红发，“傻丫头！将你们留在上面就是想有个照应，再说，我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啊。” 花青素踌躇了一下，默默擦去眼角的泪，凑上前来，“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古璇对着他笑笑，刚要过去跟他说声感谢，脚上一重一暖。她低头看去，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腿，她一时竟然有点分不清谁是豆包，谁是豆皮？ “死丫头，你下次小心点……哇……”嗯，这是豆皮没错！可他做甚嚎得如此伤心？ 古璇又迷惑了。 “小心！呜哇呜哇……”另一个见自家哥哥都嚎开了，自是也不吝啬嗓门。 这是……在比赛么？ 鱼裳见到古璇，又转头四处查看，没见到那人，抱着一丝希望涉水上岸，抓住古璇的胳膊急急问道：“他呢？他呢？” “鱼裳妹妹好狠的心，都不问问我。” 鱼裳面现歉意，“对不起，我……”说着竟是捂脸哭了起来。 这一下，倒把古璇弄得手足无措，慌忙劝慰道：“你的灵溪哥哥不会有事。”就算我有天大的事他都不会有事。 古璇心中无比怨念，把灵溪祖宗上下问候了个遍，偏生面上还得装出一副真诚模样来。否则，她觉得鱼裳一定会替灵溪愧疚。 让美人歉疚，她向来觉得罪恶深重。 鱼裳这才展露笑颜。 果然，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时还是阴雨绵绵，下一时便雨过天晴。 而鱼裳又哪里知道，一只黑乌在一颗树稍上盘旋良久，而那树梢上站了一个人，她脸上的泪痕笑容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他脸上冰冷的面具好似出现了丝裂纹，可只一瞬，又恢复成原来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动了动身子，与黑夜融为一体。 明珠与尘埃，差得岂止是体型。 古璇找回了另一只鞋子，看似圆满的大结局，可她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她觉得背后一定还有一个大boss在操纵着一切。 或许她认识这人，也或许她终其一生都无法认识这人。 困意袭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徒儿？茶凉了，替为师沏壶新茶来。” 是谁在她梦里徘徊不去，日日夜夜将那空灵的嗓音送到她耳际？ “师父，你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动么？”就算是梦，她也甘愿沉沦。 “你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 “师父，你糊涂了，徒儿并未受你恩情。” “白眼狼！” “师父，你骂我？”自从那日撞见媚姬女魔与墨谭共赴云雨，她在面对墨谭时就愈发敏感，只要他话稍稍加重，她就能摆出一副戚戚然的面孔来。她虽知晓那口口声声不要她做徒弟的人不是墨谭本人，但依旧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墨谭见她如此，叹了口气，抚上她头发，“为师舍不得骂你。” “这要是现实该多好！”她低头，轻叹道。 “傻丫头！有时候梦境与现实只是一层轻纱做掩。” “难道这是现实？”古璇一喜，复抬起头来时，可原地除了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墨谭的身影。 她一惊睁开眼来，发现众人神色复杂地盯住她，她吓了一大跳，“我怎么了。” 第83章 乔装 “你是我的！”狐绯语不答，哀怨地看了古璇一眼，一头扑进她怀中，又一次强行宣布自己的主权。 豆皮冷哼一声，转过头不看她。 花青素神色颇为复杂，古璇一时竟然读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豆包圆圆的大眼睛一一扫过众人，低头啃包子。 只有鱼裳歪了脑袋，看着古璇的眼睛，“你原来有喜欢的人！” 古璇愣住，“什么？” “你在梦里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古璇感觉脸上有热气在蒸腾，但依旧硬着头皮问道：“我叫了什么名字？” “墨谭！”鱼裳答得无比认真。 古璇抽了抽鼻子，赖不掉了，不过，她也不想去抵赖。 起身拍了拍屁股，下次她再不要露宿野外，昨晚发了笔小财，没道理让自己吃这苦不是？ 问明四仙魔域方向后，就向前走去，还得帮着狐绯语找到她娘亲。锁妖塔遇到的神秘女孩，古璇可一直没忘记。 众人跟在她后面，浩浩荡荡离开了这片湖泊。 “诶，你听说了吗？天下至宝现世了！” 在一家酒楼，好几桌人都在交头接耳，讨论得好不热闹。 “什么东西竟然能称得上天下至宝？” “嘿嘿，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一个尖耳的年轻人奸笑着凑近一个面相老实的汉子。 “少卖关子！”那面相老实的汉子叱骂道。 “嘿嘿，你可听过三千年前出现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降魔珠？” 另一桌上，古璇手中的酒杯被捏碎。 狐绯语担心地看了眼她流血不止的手，“姐姐！” 古璇掏出一方帕子来，随意擦了擦，“我没事！”又继续竖起耳朵听那边谈论的话。 那面相老实的汉子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是说……” “嘘！”那面相老实的汉子被尖耳的年轻人这么嘘声一提醒，感觉捂了嘴巴不再开口。 古璇不甘心地又竖起耳朵去听其他桌上的闲话，但他们似乎都约好了一般，只要提起降魔珠三个字，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整个酒馆一时只能听到酒樽碰撞、咀嚼菜肴的声音。 下一刻，又谈论起其他生活琐事来。古璇听得乏味，也就收回了耳朵。 六人中只有豆皮豆包知道降魔珠在古璇手中，所以，也只有他们知道古璇在担心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实在凶险。 “快吃，我们要赶紧离开这家酒馆！”豆皮豆包对视一眼，闷头扒饭。 其他四人虽感觉莫名其妙，这才坐下来，古璇为何又这么快就要走了？但见桌上十多个菜就要被消灭干净，无暇想太多，也赶紧跟着扒饭。 古璇喊过小二来结账，那小二一看就知道贼眉鼠眼，甚是机灵。古璇怕有意外，在那小二收了钱之后连零钱都不等找来就欲匆匆离开这家酒馆。 那小二见拦不住，知道事有蹊跷。 此时恰值一个身穿斗笠的人进得门来，古璇由于好奇，抬头看了眼那汉子，大热天的戴个斗笠作甚？然而，就是因为这一眼，彻底惹出了祸根。 那人看了眼古璇，突然大叫道：“古璇！” 一时间，酒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来。 古璇大感不妙，撒腿就跑，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所有人，就连妇孺老幼都跟在他们身后。 转过一个拐角时，古璇本以为自己安全了，可几个人突然从前面巷道里窜出来。 豆皮豆包对视一眼，展开天使之翼，朝着前面那几人冲去。 那几人想着两个孩子对他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也不躲开，就这么直直地瞧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向他们飞来。可下一刻，眼睛里突然进了灰尘。 趁着慌乱，古璇几人赶紧突出包围圈。 烈日当空。 古璇几人所在之地却是阴冷潮湿。 “好臭啊，受不了了。”狐绯语捂着自己的鼻子，看着周遭环境，满脸嫌弃。 “嘘！小声点。”豆皮豆包躲在阴暗里，探头望风，转过头对着无比聒噪的狐绯语道。 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桥洞底下，水腥气不断刺激他们的鼻腔，他们刚躲进来的时候，有几只老鼠正围着什么东西啃食，恶臭味不断袭来。 那几只臭老鼠乍一见古璇他们，也不害怕，有几只还向着他们爬来。狐绯语鱼裳吓得尖叫起来，幸亏古璇及时捂住她们的嘴，才不让桥顶上的人发现他们。 而后，古璇将那些老鼠冰冻起来，他们才免于被一群老鼠攻击。而也是此时她才看清楚，那窝老鼠啃食的不是其他动物，就是它们的同类。那只死老鼠脑袋被啃开一个洞，看起来血肉模糊。 古璇差点将刚吃的食物都吐出来，可其他人却是忍不住了，纷纷靠着墙伸长了脖子呕吐。 苦水都差点吐出来，眼泪鼻涕横流。 被这么一闹，最有定力的古璇也忍不住了。 灵溪来的时候，鱼裳立即擦去脸上的泪水和嘴角的污秽，露出笑颜来，可那笑看起来是极惊悚的。 灵溪终是不忍心，一把揽过她腰，几个翻越不见了人影。 只可怜其他人还要继续受苦。 就在狐绯语受不住想要出去时，灵溪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将一个包袱扔到古璇手中，“你们乔装一番！” 古璇一喜，赶紧将东西分给几人。 而当她们站到太阳底下时，才知道太阳大叔如此可爱，以前怪他烤得大伙难受，是大伙不懂事！ 古璇再一次穿上了男装，狐绯语显眼的还是那一头红发，只要包个头巾就成，可大夏天的可苦了这么个满身毛发旺盛的小姑娘，好在古璇按时给她供应冰块，倒也还耐得住。 豆皮豆包看着手中分到的衣服，嘴角扯了又扯。古璇好说歹说才让他们换上灵溪给他们准备的衣服。于是，两个小萝莉诞生了。 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看起来倒也不会太突兀。 轮到花青素时，衣服却没了。只剩下一把刀，一把——剃须刀。 古璇觉得，灵溪叫他们乔装打扮，其实是满足他冷皮之下的恶趣味而已。 不过，逗人也是她的乐趣之一啊，于是，她把唯一剩下的那把刀拿了起来，递给花青素，“勇敢的少年哟，回归你本来面目吧！” 众人憋笑憋得有点辛苦。 第84章 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花青素 “为什么你们不认为这把刀是给狐绯语剔除她头上红毛的。” 正在玩冰块的狐绯语猛然抬头，朝花青素龇了龇牙齿。 古璇这时才想起来，冰块能带来凉快的同时却也伤身，还不如让狐绯语变成狐狸身。 她把这想法给狐绯语说了之后，狐绯语立即摇头反对，撇一眼两个五岁熊孩子，死活不肯。 “若你不变，我就不给你提供冰块了。”古璇威胁道。 狐绯语哀嚎一声，“你要保护我，绝对不要让五岁熊孩子抱我！” 古璇翻了个白眼，“你是猪么？变成狐狸身怎么也把你仅存的一点智慧也变没了。” 狐绯语一想也是，转身便化作一只火狐狸，眼周斜斜的黑毛看起来俏皮可爱，她歪了圆圆的狐狸头斜瞅着古璇，炫耀道：“我可爱么？” 古璇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比你人身可爱。” 某傻狐狸内心大受其害。 豆包见他失落，走上前一步摸上她狐狸头，暗忖：好软。 狐绯语吓了一大跳，转头就要咬上豆包的手。 豆包也不躲，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奶声奶气道：“不怕！” 狐绯语尖利的牙齿离豆包寸关尺脉只有一厘。 解决了狐绯语，古璇这才又看向花青素，“你看，那把刀明显是为你准备的。” “我蓄了这么久才蓄起这些胡须的，你不能把它剥夺了。” “你现在不是邋遢大叔了，乖，这人要转型就要从面貌着手。” “不要！” 花青素一步步退到墙边，脚下踩到那只死老鼠，瞬间让他头皮发麻。 古璇化出冰剑将那只死老鼠挑起来，凑到花青素面前，整个一欺负小学生的坏学长。两小孩一狐对此深恶痛绝，皆离开她几分，摆出自己不认识她的表情来。 “乖，你要不剔的话，这只死老鼠就是你的下场了。” “我怎么可能会是这些老鼠。” “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了，呸，你现在跟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要脱身，就只能转型，否则，你就是只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要被那些暴徒抓住，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这只死老鼠好多少。”古璇拍了拍花青素的肩膀，“少年，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 花青素嘴角扯了再扯，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流氓！” 古璇将那把刀递到他手里，也不理会他说了什么，转头对着两童一狐道：“我们走吧，这里太臭了。” 等古璇再次见到花青素的时候已经日渐西斜。 她从桥头走到桥尾，豆包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豆皮趴在一根石柱子上，晒了一下午的太阳，快把他给晒晕了。 狐绯语跳上栏杆来，以狐狸身练直立行走。就在吸引来不少人时，古璇匆匆走到她面前，警告性地提醒道：“是不是想练高空走钢丝啊！” 狐绯语被这阴森森的语气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这么多人注意她，虽说有点小高兴，但也知道此时不宜太过惹眼，忙从桥栏上跳下来——装死！ 就在古璇忍不住想要下去亲自替花青素做决定时，他还是从桥底下露出了个头。乍然看去，古璇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不是男人，那是女人吧！ 只见桥底下那人下巴唇边白白净净，瓜子小脸，柳叶细眉，明眸皓齿…… 最终确定是花青素时，古璇坐不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上来后，伸手扯了扯他脸皮，“你一大男人怎么能比女人还漂亮。” 不等花青素回答，她又道：“你是女人吧？”说着摸上他的胸。 花青素没好气地将她手拍开，扬起脖子，怒道：“你看清楚，老子有喉结！” 古璇哈哈大笑起来，“我发现你还是蓄胡须看起来有男子气概点。” 花青素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经此事，古璇算是彻底让花青素放开了心房，将他脸上那层冰冷的面具给揭了下来。 她没想到，花青素除去面具后，其实也不过是个动不动就发火的大少爷。这大少爷，有点花花心肠，还有点善良。 灵溪再次出现，看了众人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古璇想冲上去揍他一顿，都是灵溪这个混蛋，他其实一早便看出花青素满脸胡茬之下藏着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了吧。 总之，她不能容忍一个比她还好看的大男人在自己眼前黄由于。女人没关系，好歹自己看着舒心，男人……她只喜欢她家师父的说。 平时总是若有若无向她行注目礼的百姓们，此时完全把她晾在了一边，看得都是花青素啊！她的内心在咆哮。 灵溪无视古璇仇视目光，只告诉她们鱼裳在聚缘客栈，就又消失了踪影。 古璇一路问过去，走进去的时候鱼裳正在桌边喝茶。她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古璇大感奇怪，鱼裳红了脸，但还是回道：“灵溪哥哥帮我施了个障眼法，若我不想让那人知道我本来面目，那人就不会知道！” 几人气极！ 这便是差别对待了。 等一切都处理好后，古璇的心却陷入了迷茫。所有人都知道降魔珠在她身上。身边的人……豆皮豆包，狐绯语，花青素，鱼裳，还有灵溪，他们值得信任么？到底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 被天下人觊觎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想一大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去想这些烦人的事。 降魔珠现世的消息，已经传至各大门派、各大高手耳中。水界、魔界、妖界高层人士自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水界界主鱼珑出关，水界长老鱼晶带了所有水界高层人士在水灵洞洞口迎接。 整个场面极其恢弘霸气，队列排了一排又一排，长得望不到边。 雨珑出现后，以鱼晶为代表，纷纷跪地行礼。所有队列犹如潮水一般，一卷接着一卷行至远处。 鱼珑素手微抬，所有人一致起身。 她转向鱼晶，“大长老辛苦了。” 鱼晶抱拳俯身，“守护水界乃属下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 鱼珑虚扶起鱼晶，“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鱼晶心下一沉，但还是说道：“半年前，属下曾用追踪术法搜查新一代水界圣女，可在传输过程中出现了意外。” 鱼珑杏眼微缩，一股凌厉气息喷薄而出，不留余地地向着鱼晶发射而出，“长老失职了。” 鱼晶不敢抵挡躲闪，跪地扣头，“是属下的错，属下愿意受罚！” 第85章 浩劫 鱼珑冷哼一声，“只怕你担不起这责。” 鱼晶身子颤抖了一下，也不否认。 “三界浩劫将至，圣女偏偏在这紧要关头丢失，若是不尽快将其找到，我们将寸步难行。” “属下明白，属下已经派鲨将军去寻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你以为鲨将军带不回圣女是何故？” 鱼晶猛然抬头，鱼珑叹了一口气，“只怕江湖上已经掀起波涛骇浪了。” 话落，一只青鸟飞来，喙中衔了一封信。 鱼珑伸出手去，那只青鸟停在她指背。 鱼珑伸手接过那信，展开来看了眼，脸上瞬时大变。水袖轻甩，青鸟扑腾着翅膀摇着头晃着尾巴飞走。 “本宫所言不错！”鱼珑将那信丢给鱼晶。 鱼晶稳稳接住，展开看了，脸色也瞬时大变，“这个叫古璇的女孩……” “哼，这次勿要再失手！” “属下一定将功补过。” 魔门！ 申屠莽将身下没了气息的女子抛下床，对着帐幔外的木鼠道：“又有什么消息了。” “禀门主，降魔珠已经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了。” 申屠莽瞳孔猛然一缩，“是谁泄露的消息？” “属下不知！” “魔界无主，这下若要跟其他两界抢人就更加困难！” 木鼠鼠目微闪，“火魔大人和魔门三使……”言至一半，在不曾开口。 申屠莽声音尖利，“这三个蠢货，传本座命令，叫他们即刻来见本座！” 木鼠躬身退下。 妖界，一只白狐急速穿过茂密山林，等那以洞为府，以大自然为家的妖族入口出现在它面前时，那只白狐迅速化为人形，模样自是英俊不凡。此人，不，此狐正是妖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之一——狐雪华。 有几只化为幼童的小狐狸迎了上来，声音清脆喊道：“叔叔，叔叔，陪我们玩。” “别闹，叔叔现在有要事在身，我先去找奶奶，待会再陪你们几个玩。”狐雪华捏了捏声音最大的那个孩子的鼻子，又揉了揉其他几人的头发，可几个孩子就是不放他通行。 狐雪华无奈，只好叫过一边正浅笑看他的美丽妻子狐芸，他才得以脱身。 一路上，又遇到几个跟他打招呼的人，他皆一一回了，而后匆匆跑进一个普通至极的山洞。 洞内水声滴答作响，一老妪正闭目打坐。他正要踌躇着要不要退出去时，那老妪却突然睁开眼睛，从里面射出两道犹如实质的光，“既是来了就坐吧。” “界主……” “我已不是界主。”老妪冷冷地打断。 狐雪华叹了口气，“众人并不拥护新任界主。” “那她也是你们的界主。”老妪的声音带了一丝隐隐的怒气。 狐雪华低头不语，老妪冷哼一声，“若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降魔珠现世，江湖上已经乱了。” 老妪已经闭上了双眸。 狐雪华有点急了，两界深恶痛绝的魔界都知道在繁华之地争取一席之地，为何他们妖界要躲在这穷乡僻壤，与世无争？ “你是不是在想，我们为何不出这大山分一杯羹？”老妪眼睛并未睁开，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狐雪华吓了一跳。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得了，你也是我亲手养大的，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会不知道吗？”老妪伸开腿，站起了身，“三千年来，水界欣欣向荣，一派繁华。人类隶属于水界，在水界迅速发展起来的同时也大量繁殖，可他们得到了什么，没五百年一次的劫难你真的看不懂么？我们虽躲在深山老林，可五百年一次的浩劫却并未波及到我们妖界。”老妪语重心长，“正所谓，有得必有失。” 狐雪华默然了一会，“可三千年前，妖界也参与了那件事啊，既是如此，妖界又怎么能轻易摘除在外？” 老妪抬头看了眼洞口洒进来的阳光，“妖界早已四分五裂，单单靠我们狐族又怎能轻易御敌？” “可是……” “你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 一座三层楼酒楼，鲨亮满面愁容地听着属下所禀报的消息，良久叹了一口气，“这趟差事可真是糟透了。” 没人敢回应这话。 他再次叹了口气，“可查明圣女方位了？” 他身边禀报消息的那人又道：“最后一次感应到圣女的气息是在一家名叫聚缘客栈的酒馆。” “你们终于干了一件极漂亮的事。”鲨亮精神大震，“能被感应到，说明圣女离我们不远了，走吧！” 那人见他起身，赶紧道：“还有一事。” 鲨亮心情大好，大手一挥，“据说降魔珠已经现世，现如今正在一个名叫古璇的女孩手中。” 鲨亮的脸又跨了下来，他掐住那人的脖子，“你是看不惯我开心，故意说出来刺激我的吧。” 那人立即诚惶诚恐断断续续地回道：“属下不敢，当务之急还是把圣女带回去再说！” 鲨亮这才放开他，吩咐他在前头带路，众人起身跟上。 在一条宽敞的大街上，一行五人外加一只火狐狸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 一胡子拉碴的汉子抱着手走在最前头，他脚边的那只火狐狸，完全是擦着他的腿向前摇摆走去。几次瞪眼无果，那汉子也随那只火狐狸去了。 两个小萝莉一人一脸憨憨傻傻，偶尔路过几个包子摊，她便匆匆跑过去蹲在边上猛吞口水。 另一个看不惯，大步走去拖着她后领欲将她拖走，嘴边还不忘嘱咐着，“你别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要是那憨傻萝莉再不听，那机灵点的就把大眼一蹬，威胁道：“你要再这么贪吃，信不信不带你回家了。” 那孩子这才收敛了起来，继续一脸憨傻地跟在看起来十分机灵的自家姐姐身后。 另一个脸上挂了纯真的笑，只是左顾右盼的模样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 最后一个是个比女子还要漂亮的公子哥，若不是平平的胸膛和凸起的喉结，估计早被浪荡子抹油好几回了。 没错，这一行六人，自是古璇他们无疑！ 六个人走在街上无疑是十分招眼的，不过，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是被那比女子还要漂亮的花青素吸引来的。 古璇看着路边向花青素抛媚眼的女子，心头一个个醋泡泡冒如泉涌。 花青素走上前几分，拍了拍她肩膀，“如何？本公子倜傥风流，魅力四射，要不要考虑与本公子来场风月……” “啊……”他话还没说话，口中一转，尖叫溢出。 第86章 路遇鲨亮 古璇放开被她捏得变了形的人爪，“我对你性格判断有误，是我的错。” 花青素甩了甩手，“恶女！” “小心说话！”古璇嘴角微勾，脸上表情阴森至极。 “哼！”花青素扭头不理她。 “小火，咬他！”狐绯语愣了一下，眨巴了下狐狸眼，许久没反应过来古璇那声“小火”是在叫她。等反应过来，古璇对着她举了举拳头，狐狸尾巴一个哆嗦，朝着花青素屁股咬去。 “你是狐狸，不是狗……啊！” 这就是惹她的后果了，哼，早就看你那张脸不顺眼了。 抱起傻傻的豆包，问，“我美，还是花青素美？” 豆包很诚实，“花大哥美！” “小火，再咬狠一点！” 豆皮：“……” 花青素：“恶……女！” 这次不等古璇吩咐，狐绯语下口又重了几分。 豆皮对着古璇翻了个白眼，望了眼周围，提醒道：“人越聚越多了。” 古璇放下豆包，轻咳一声，低调地低头，当先走去。 眼下有道黑影向自己越移越近，她未停脚，向左跨一步，可那黑影也跟着她跨了一步。再向右跨，那黑影如影随形。 她抬头，入眼处是一个高大的汉子，一脸憨厚，浓黑卧蚕眉似是活的一般，偶尔跳动几下。 古璇没好气地问，“这位大哥有事？” “有！”那汉子咧开一口白牙，憨厚地笑道。 “什么事？” “烦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古璇警铃大作，强自镇定心神，“你眼瞎么，没看到我是男的么？” “嘿嘿，这世上有许多人很是奇怪，明明是女的却要扮成男的，明明是男的却要扮成女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瞟了一眼豆皮和豆包。 鱼裳在这汉子出现的时候就停止了左顾右盼，早将头低了下去，固然有灵溪的障眼法，但她的心依旧七上八下，生怕被认出来，现在她只有祈祷自己能成为那最不起眼的灰尘。 古璇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色大变，“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姑娘的。” 那汉子浓眉一扬，“我自有我的法子。” “你们是什么人？”古璇藏在身后的手开始慢慢运功。 “姑娘要是好奇，跟我们走一趟，姑娘自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若我们不跟你们走呢？” 古璇本以为那汉子一定会说些什么“如果姑娘不跟我们走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然后两方人马大打一战，可那汉子却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谁知那汉子突然哀戚了面容，哭着道：“姑娘，我找了你快半年了，你要不跟我们走的话，我这小命可就没有了啊。请姑娘务必赏我个脸，跟我们走一趟吧！” 古璇手上快要凝聚成形的冰剑被这么一闹彻底打散。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快要崩溃的汉子，一滴滴冷汗不断滴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这是这汉子的阴谋？ 来不及想太多，远处突然传来一骑马蹄声。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唯恐避之不及。 古璇抬头看去，一辆马车正急速朝着她奔过来，车上车夫身上披了黑色斗篷，头上戴了黑色斗笠。 她还想是谁这么蛮横，竟然当街纵马行车，撞到了人怎么办？ 可当劲风吹起他一角黑色斗篷时，她隐隐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蓝色。 来不及多想，那辆马车已经快要到跟前，快速结起冰剑，向着那汉子手臂刺去，那汉子防备不及，被古璇冰剑刺中，被劲力冲击到，往后退了几步。 古璇瞅准这个机会，抱起豆皮豆包吩咐其他人赶紧上马车。 那汉子察觉到古璇意图，快速追上来。眼看就要抓住鱼裳衣摆，一道红影突然闪过，他脸上刺痛感传来，再看其他人，被那红影撞倒在地，哀嚎不停。 仰头看去，那辆马车已经渐行渐远，所过之处，窜起一阵阵灰尘。 一道红影快速跟在那马车身后，几个闪跃，也进入那马车消失不见。 那辆马车极快，明显是有高人用了缩地成寸的法子，他只眨了一下眼睛就消失了那辆马车的踪迹。 那汉子，鲨亮是也。 那汉子低咒一声，赶紧转身揪住昨晚向他禀报事情的护卫的衣领，“快看看他们在哪？” 那护卫脸色慌张，也知道任务完不成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处罚，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可刚开始还能看到石块上面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红点在游移，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只呼吸了一下，那红点突然消失了踪迹。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慌慌张张道：“将……将军！” 鲨亮不耐烦地从马车消失的方向转回头来，“怎么了？” “能查出圣女踪迹的石图没反应了。” 鲨亮一慌，一把将石图抢过来，摇摇晃晃几下，依旧没反应，他崩溃地将那石图砸在地上。 边上几个侍卫瑟缩了一下，那个回话的侍卫把石图捡起来护在怀中，“将军息怒，肯定是有人屏蔽了圣女的气息，我们一定会找到圣女的。” 鲨亮安静了下来，面容沧桑，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道：“老子受不了了，公主找不到，圣女也丢了……我当初为什么要接这个人物啊……” 抱怨声响彻大街上方，惹得行人纷纷驻足投来看好戏的目光。 几个侍卫早知他们的将军是个耐性极差的，见此也不打算劝，只默默等着他恢复正常。 而与此同时，那辆载了古璇几人的马车已经到了城外树林。 “你刚刚在我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古璇见暂时安全了，撩开布帘质问灵溪。她可一直没忘记，刚刚他掀开帘子弯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往自己身上放了一只红色的小虫。 她刚要质问，马车一震，让她摔了个人仰马翻。 灵溪见此，好似也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又弯腰走出去了。 现在马车行驶得这么平稳，为了自己的生命健康，怎么能不问个清清楚楚。 这次灵溪倒是没在傲娇，淡淡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掩藏你身上味道的灵丹罢了。” 第87章 魔门追杀 “我身上会有什么味道？”古璇左闻臂膀，右嗅衣袖，除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哪里会有怪味了？ “一股独特的味道，常人自是闻不出来，不然你以为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灵溪依旧面无表情。 “那你又是怎么闻出来的？” “我不是常人。” 古璇成功被噎住。 “他们也是冲着降魔珠来的？”如果是这样，那么岂非这套装束也不安全了。 “不像！” “那她们是为了什么？”幸好，她不用再换行头，如果这身行头混不下去，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打扮成什么样了。 “不知道。”灵溪轻甩马鞭，马速加快，古璇身子猛地向前倾，差点甩出去。 幸好有星耀她才又再次幸免于难，否则，非得被马蹄践成碎泥不可。 不过，星耀在接住她腰时，她隐隐听到一句话，那句话很快被风给吹散，但却足够让她的心沉入谷底。 灵溪转头看了眼古璇腰间那双又形无质的手，又转了头去。 天空突然黑了下来，灵溪抬头看了一眼，慌忙朝着古璇道：“快进去！” 古璇一时没听清楚，想再问一遍时，星耀已经将她的头推进了马车中。 他的手触及古璇额头，烫的她整个脸犹如放了火炭一般。 古璇担心星耀的安危，忙用精神与他交流，“你生病了？” “姐姐怎么会这么问？”星耀语气虽满是疑惑，但他的心却陡然一沉，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整条手臂都在隐隐作痛，他翻过来查看，上面有一大块肉已经红了，那红肿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所过之处，皮开肉绽。 降魔珠冷哼一声，“想死直说就好，我可以重新去找宿主。” 降魔珠虽说着狠话，但在珠内这个混沌的世界里，却有一圈人眼看得见的气波以星耀为中心荡漾汇聚。下一刻，星耀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感觉从他灼热手臂传至他心灵。他感激得微微一笑，珠兄似乎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你摸我额头的那只手很烫。”古璇语气有点急，这小子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姐姐不用担心，现在不烫了。” “真的？”古璇狐疑问道。 “真的不烫了！降魔珠修复能力绝佳，只要不是身死，它都可以帮你恢复到原来模样。” “臭小子，你这样就把我卖了。”降魔珠炸毛的声音响起。 “你的这项技能古璇早知道了。” “你……”降魔珠被噎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星耀与降魔珠的这番对话，古璇自是听不到。星耀为防止她胡思乱想，伸出手让她检查了一番。古璇见他真没事，才放下心来。 外面马车突然停住，有风吹开帘子，竟是一丝光也没有。 车外响起一个略让古璇有点熟悉的声音，“马车里坐了什么人？” “普通人！”灵溪简短的回答响起。 “哦？普通人能驾驶得这么快么？” “车夫不是普通人！” “哼，少跟我耍嘴皮子，让车里的人出来让我见见。” 古璇心里一惊，这是——焱噬。 曾经率领魔兵攻打降魔门的焱噬，虽然只见过他一面，不过，他火红的直短发还有一身火红的长袍，一说话就夹枪带棒的特点就像是烙印一般刻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只因为，那份残杀同门的狠辣要让人忘记都难。 “阁下不是官府的人，怕是没有资格拦路搜查。”灵溪丝毫不让步。 古璇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这灵溪不知对上焱噬能有几分胜算，怕就怕并不止他一个人。 “哦？若我强行要看呢？” “看来阁下跟普通匪徒没什么区别，都是些不讲理的货色。” 古璇头一次知道，灵溪也能如此巧言善辩。 焱噬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发怒的人，能坚持这么久只因为他摸不准灵溪的实力到底如何，看来，降魔门那一役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至少他明白了：在摸清对手实力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可灵溪那句不讲理的货色又使他暴露了本来面目，他怒吼，“你需要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灵溪这时候还有闲心表现他君子风范，拱手作揖，“乐意奉陪。” 然后便是刀剑相撞的声音传来，古璇偷偷露出一个头。 半空中，黑夜里，一蓝一红两条光芒在黑夜中绚烂夺目，闪动缠绕间，周遭的空气都似有了微微的变化。 一颗百米高的大树被两道剑气同时击中，竟是拦腰断了去，差点砸到古璇所在的马车。那匹马被一块碎木屑击中，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疯了般向前冲去。 两人抵剑相持，焱噬愤怒开口，“你故意的！” 灵溪毫不在意，淡淡开口，“兴许是阁下故意的。” 焱噬眼神阴厉，“我想看的东西还没有不能看的。”说完推开灵溪就打算追上去。 灵溪如影随形，如蛆跗骨一般跟上焱噬。 焱噬被灵溪挡住，一时竟然抽不开身来。 他只能恨恨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里面，他可是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魔族嗅觉非一般，里面定有他要找的人。 疯马一路狂奔，古璇好几次头碰到车壁，疼得她龇牙咧嘴。好在花青素抛开一闪而逝的羞涩抱住了她，她才免于撞成一个猪头。 “我们必须得想办法让马车停下来。”豆皮见古璇在花青素怀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说这话倒不是想救大家的意思。而是，他觉得，这匹马是造成花青素和古璇抱在一起的罪魁祸首。他豆皮赏罚分明，这匹马，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古璇经豆皮这么一提醒，从花青素怀中抬起头来，“你们谁会驾马？” 众人一致摇头。 古璇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缓坡，虽不是很陡，但这马就跟疯了似的往前跑，翻车是肯定的，只是时候未到罢了，而她不想等。 她从花青素怀中起身，小心翼翼踱到前面，刚要抓起手缰绳，车轮轧到一小块石头，马车颠了一下，而她——很不幸地飞了出去。 众人惊惧大叫，古璇也在大叫，眼看大地母亲快要挨上她鼻子，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第88章 师……父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马车依旧在继续高速前进着。 仅仅只是一息之间，眼看古璇就要被卷到马蹄之下。 这么短的时间内，古璇压根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自救，众人也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担忧的同时，也深深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正自焦灼，众人眼前白影闪过。 古璇感觉腰上一紧，天旋地转间，已然稳稳落了地。 鼻尖闻到一股淡淡桃花香，她睁开眼睛看去，粉色桃花瓣簌簌洋洋飘扬洒下，她眼前之人，肤色白里透红，睫毛长如蝶翼……以桃花为骨，桃花为形，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桃花的意味，不是墨谭又是谁？ 她不敢置信地开口，“师……父？” 搂住她腰的人并未开口，只将她放下来。 宽袖一摆，那匹红枣色的马前蹄高高扬起，仰脖子嘶鸣一声，马车车轮在地上直直刮擦出一条长长的印记。最终撞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惊魂一刻，众人被撞得七晕八素，不过好在都不是普通人，到也没有人受伤。 古璇这才看清楚将自己救下的人，虽然依旧是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裳，但他的头发却只及臀，用一个发箍整整齐齐固定在身后。脸上还戴了一个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薄唇。 古璇顿感失落，刚刚是魔怔了才会将这人认作是她师父。 她走上前，真诚地道了个谢。 那人露在外面的唇微微勾起，“姑娘刚刚那声师父是在叫我么？” “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古璇羞赧一笑，回道。 “这世上像我这么丰神俊朗的男子应该不多吧！” “喂，说这话之前，先将你面具摘下来看看再说！”豆皮很不客气地嗤之以鼻。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么？” 豆皮不屑地扭过了头，“谁稀罕你救。” “敢问恩公大名。”古璇问道。 “怎么？想以身相许么？” “恩公说笑了，古璇连恩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知道又怎么报答恩公呢？” 他摸了下巴，“你说的也对，叫我银面吧！” 古璇被噎住，这也太草率了，就因为自己戴了个银色面具，所以叫自己银面了？ 银面好似能看穿古璇心中所想，一掌拍上她额头，“我就是因为自己戴个银色面具，所以叫自己银面了。怎么，不行么？” 古璇回过神来，“行，一切按恩公喜好来。” “你左一个恩公，又一个恩公，叫得我有点不舒服，这样吧，叫我师父，如何？” 古璇拼死摇头。 “为什么？”银面大受伤害，自己几月不出江湖，行情变得这么差了么？ “我有师父了。”古璇很实诚。 “弃了。” “不可能！”古璇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又是为何？” “大叔，要收我当徒弟的人太多了，你就默默在后面排着吧，啊！”古璇拍了拍他肩膀，语气充满了怜悯。 银面摇头叹息，“我好不容易想收个徒弟了，奈何求着人家都不要。算了，”他向着古璇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灵溪和焱噬还在激战，“你近来处境甚是危险，自求多福吧。” 古璇被他一提醒，刚要再仔细问问，却见银面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踪影。 她瞪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四下环顾，却什么也没看到，“你们刚刚看到他是怎么消失的吗？” 四人一狐惊讶摇头。 “这人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太神秘了。”豆皮低头沉思。 古璇都快要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可如果是幻觉，没道理众人也跟她出现了同样的幻觉。 她正出神间，鱼裳却看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呢喃道：“不知灵溪哥哥怎么样了？” 她上前拍了拍鱼裳肩膀，“看来你很喜欢才认识不久的灵溪呢？” “姐姐还不知道吧，我跟灵溪哥哥一早便认识了。”鱼裳说出这句话，再没说其他。 古璇心头一跳，不知为何，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虽是看着鱼裳，神思却不知飞往了哪里。 “我们还是好好找个地方，好好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理一下。”花青素突然插进话来，他将古璇紧紧盯住，“有些事，你该跟我们解释一下！” 狐绯语几步窜到花青素面前，显然，此时的她跟花青素站在了统一战线，若自己不好好解释，恐怕这段友谊就要走到头了。 于是，五人一狐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围坐在一起。 古璇整理一下思绪，默默开口，“我是降魔门门主墨谭的关门弟子，这个，我想你们应该晓得了吧？” 众人并不开口，都在等着她把最关键的交代出来。 古璇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怎么会遭遇这么多的追杀。我想，究其原因，应该是我身上的降魔珠。” “降魔珠在你身上，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花青素看着她眼睛，说出了一句让她心惊肉跳的话，“不过，你是不是怀疑我们中有人泄露了这秘密？” 古璇低下头，并不否认。 花青素轻笑，“还好，你不否认。” 古璇抬头看他们，“你们不怪我吗？” “怪你？这是人之常情罢了，你在我们面前能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就已经很好了。”顿了一下，似是自嘲一般呢喃重复，“真的已经很好了。” 古璇心中一痛，她不该随便怀疑他们的，他们可都是把她当朋友的人啊，“对不起，我……” “不，你不用说对不起。”花青素不等她说完，抢道：“那么，现在呢？现在你还怀疑我们吗？” 古璇摇头，“不怀疑了，我再也不乱怀疑你们了。” “你们说什么怀疑不怀疑的？” 几人瞳孔一缩，转头向着声音发源地看去，见是灵溪，面色一松，但又随之一紧。 他身上有几处刀伤，嘴唇也显得十分苍白。 鱼裳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住他快要倒下的身子，“你怎么样了？” “没事！”灵溪借着她身子支撑着自己，眼睛直直看着古璇，“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古璇看着他虚弱的身体，千言万语只化作两字，“谢谢！” 这件事她不想再提起，焱噬有多强她又岂会不知灵溪明明知道焱噬很强，但他依旧不顾自身安危，为他们的逃跑拖延时间。单是这份情义，古璇就不该再怀疑所有人。 第89章 狼族 焱噬动辄天地变色，云雷滚滚，这样一个可以控制天气状况的超强者，灵溪又怎会是他对手？ 灵溪身受重伤，在遇见古璇几人时，只说了几句话就晕了过去。 鱼裳见他昏迷，骇得腿一软，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早已积蓄的泪珠终是找到了闸口，泄洪般一涌而出，哭声凄楚，仿似灵溪从此不再醒来。 古璇几人看得悲恸，但怎么轮流劝鱼裳，她脸上泪珠依旧不停休，将灵溪抱得越来越紧。 最后降魔珠将灵溪治好，使得他睁开了眼睛，鱼裳这才破涕为笑。 他只念了句“傻丫头”，抚着她乌发，拥着她瘦弱的身躯默默无言。 两人你侬我侬，看得其他四人一狐十分羡慕。 花青素再次暴露他花花公子本质，踱到古璇面前，“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这次不等古璇叫狐绯语，狐绯语豆皮两人一起上，一人咬住他伸向古璇的那只手；一狐再次瞄准他屁股，跳将起来，咬住就不撒嘴。 把豆包看得傻傻一笑，笑过之后，却是默默感慨，当个傻子多好！看我教你们怎么撩妹。 于是，豆包向着古璇爬了过去，没错，就是四脚并用爬过去的。 古璇还在通过厚厚的林木望天，乍然裙摆被人一扯，她低头看去。 豆包正睁大了一双大眼睛，傻兮兮地看着她。 古璇心中一动，果然不出豆包所料，她将他抱了起来，并关心地问道：“豆包，怎么了？” “饿……”听听，这软软糯糯的可怜音，古璇的心又酥了大半截。 古璇看他瘪着小嘴，想来应该是饿极了，她们逃过那怪汉的纠缠后，由于焱噬的出现，天上乌云翻滚个不停，现在天色早已大晴。看下太阳的位置，此时正是西斜。她肚子经豆包这么一提醒也饿了起来，当下吩咐众人收拾下东西，先一步迈步前进。 然而，她们依旧只能夜宿山野之中。好在大家可以一尝古璇烤野味的手艺，到也其乐融融，风味绝佳。 僧多粥少，几人打来的猎物很快就被消灭干净。天色渐晚，几人找了几棵大树依靠着歇下养神。 古璇吃得太饱，辗转反侧几次也没睡着，干脆起了身。 树林氤氲，鸟鸣满山。 踏着细碎的月光，古璇深吸一口气。 突然，远处草丛晃动了一下，有黑影擦着草尖“咻咻”闪过，她立即跟上去…… 狐绯语正睡得迷糊，狐狸鼻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捂住，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刚要大叫，就被一只手给捏住了嘴。 她挣扎着露出两只犬牙，正要咬上去，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敢咬个试试。”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当下收起犬牙，闷声叫道：“姐姐。” 古璇淡淡应了一声，看着狐绯语的眼睛，神色颇为挣扎，似是在考虑要怎么说才好，“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 狐绯语动了动圆脑袋，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一双狐狸眼滴溜溜转着，等着古璇继续说下去。 “狼族欲要进攻你们狐族！” “什么？”狐绯语一跃而起，化成人身，紧紧抓住古璇的臂膀，急急问道。 “我刚刚睡不着……” 若是在以前，古璇在深夜遇到犹如鬼魅一般的黑影，必定是远远躲开，可这几日发生的事让她明白自己再不能过着什么都不管的日子，她必须得掌握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所以，她跟踪那道黑影而去。 有狼嚎声传来，她虽然害怕，但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不能再退缩。 远处隐隐有人声传来，“这次狼王集结族人攻打狐族，我们必须尽快赶去与军队汇合。不然，狼王发怒，我们怕是得不了好下场。” 古璇小心翼翼靠过去，看到五只狼头人身的妖精围坐在篝火边，脚边杂乱地摆了些骨头，也不知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这时，另一个声音道：“唉，妖界早已四分五裂，长年生活在深山老林。大部分妖族的斗志都被消耗殆尽，这次打战，唉，也不知多少妖要受这水深火热之苦。” 古璇暗忖：原以为妖界与魔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没想到他们也向往和平。 其他几人皆低头不再说话。 古璇见此，想着要赶紧将此事告知狐绯语，刚要退走时，那处突然有恨铁不成钢的斥骂声响起。 “笨蛋，你们懂什么？降魔珠现世，如果我们抢不到降魔珠，你以为他日魔王复活过来会放过我们吗？狐族，哼，狐族族长当了数千年的界主，没有带领界中人发财致富，过上好日子，本身就是大错误，妖界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古璇看去，只见原先五只妖精所在篝火旁又多了一只，她料想是刚刚那道黑影所化。 不过，他口中说的魔王是什么？古璇此时才发现，原来她对这个世界一点也不了解，哪天一定要跟狐绯语他们好好了解一番。 其他狼妖看到这只狼妖出现，纷纷伏地跪倒，身体瑟瑟发抖。看来那只狼妖在狼族中地位一定不低。 只听从他们狼嘴中吐出一个称谓来，“狼逍长老！” 看来古璇猜得不错。 狼逍长老冷哼一声，大架子地背转过身，“你们身为狼族一员，就要有狼族的样子，否则，休怪本长老手下无情！” 那些狼妖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长老教训得是，我们绝不敢再犯。” 古璇暗忖后出现的这只狼妖应该是个狠角色，再待下去无益，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狐绯语还没听古璇叙述完，脸上就丝毫不掩焦急之色，“怎么办？我身为……”她咬唇顿住后面的话，“我必须得回去与奶奶共同御敌。” 古璇明白她的心情，亲人有难，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不可能抛弃他们不管，妖亦如此！ 狐绯语跟古璇匆匆告了别就欲离去。 古璇忙将她拦住，狐绯语急道：“姐姐，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我与你一起！” 一句话，差点又让狐绯语哭出来，她望了一眼躺着睡觉的其他四人，“那他们怎么办？” 古璇拉住她的手，“叫你不要吵醒他们就是怕他们跟来，前路有多少危险，我们不知道，但若能减少一分伤亡，我们就得尽力去做。” 狐绯语觉得古璇这话说得甚有道理，可……“那么姐姐不怕吗？” 古璇抚上她头发，“傻狐狸，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岂能让你白叫？” 狐绯语感动莫名，两个人再不说他话，手拉手向着深林深处跑去。 第90章 往事 茂密树林间，阳光斑斑驳驳露下几点光影来。 微风拂过，葳蕤草木被吹弯了头。而在草木上方有两条影子飞快掠过，一红一紫！ 三千年前，水界、魔界、妖界，三足鼎立，各界各司其职，几万万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可三千年前，魔界界主离奇暴病而亡，有传言说是被二皇子杀死的，但却拿不出证据来。自此，魔界分为两派，一派以大皇子为首，一派以二皇子为首。 这大皇子仁厚敦亲，待人接物温文尔雅，受尽三界百姓爱戴；可这二皇子却是截然相反，传言说他脾气暴戾，性格无常，三界之内凡是有人说起这二皇子，无不深恶痛绝。 但二皇子却暴病而亡，权利之位落到大皇子手中。可这大皇子却似变了个人似的，性子暴戾无常不说，还十分好战！ 妖界与水界的百姓被劫走无数，皆被他残忍杀害。 其他两界界主这才意识到，魔界界主的存在对三界都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于是两界界主联起手来，但也只能将其封印在四仙魔域。 这段往事，在三界内本不是什么秘密，可狐绯语很惊奇，古璇竟然会对这段历史一无所知。 古璇岔开话题，“还有多久才到？” 她不打算去编什么鬼话来哄骗狐绯语，也不打算告诉她，她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狐绯语不以为意，回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想来半日就能到。” 这一问一答响起又落下，而后再没其他声音在这茂密的丛林中响起，只剩下“咻咻”风声。 古璇与狐绯语两人趁着夜色出发，现在天色已大亮。 古璇不会御剑，自是要走路前进，可若是以她的速度赶回妖界的话，只怕战争早已开始。 于是她求助星耀，星耀很爽快地便答应，现在她感觉自己脚下犹如有风一般，速度飞快。刚开始她还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般到处乱窜，可让她吃了一番苦头。可到最后她竟也能掌控这股力量为她所用，狐绯语都要尽全力才能跟上她。 两人以神速前进，不过一日，到也行至一半路程。 而此时的狐族，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狐族大多以洞为府，但也有仿人类的建筑，一界之主所住之地更是修葺得比一般人家都还要富丽堂皇。 而此时，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重重推开。 大风灌进来，几片叶子旋转着扑进来。 几个丫鬟以为自家傻界主回来，忙惊喜地转头去看。 门口那人身穿银色战甲，一手抱银色战盔，另一手拿七星宝剑，身姿颀长，面貌俊秀，正是狐雪华。 “狼族将侵我狐族，你们，准备迎战。” 众丫鬟惊慌失措，一丫鬟站出来，“我们……” “全族上下，无论男女，不管老幼，尽皆迎战。”不等那丫鬟说完，狐雪华把手中剑往手臂后一甩，铿锵回道。 狐族人口稀薄，狼族来犯，自然全族应战。 整个狐族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在此紧要关头，全族狐心惶惶，举起手中能用的兵器，真真可谓是全族皆兵！ 但即便众人已做好准备，但等狼族压境而来时，依旧被那气势吓得狐狸毛抖了再抖。 狼族人骁勇善战，觊觎界主之位许久，但却惧怕狐族至宝——七窍玲珑宝塔，一直不敢出兵。 可如今狼族之长一早便探得密报：狐族日渐衰落，七窍玲珑宝塔更是不知所踪。早有野心的狼族又岂会不趁着这机会，一举攻下界主之位。 只有坐上界主之位，才能号令其他妖族，抢占至宝降魔珠。 狼族族长打得算盘很响，甚至都已经等不及想要一尝狐族界主之血了。 妖界以三族为尊，狐、狼、蛇三族鼎力。千年来，各司其职，但又相互忌惮。 界主之位素来都由狐族族长担任，狼族对此，忍气吞声万万年之久，如今有一个扬眉吐气的好机会，众狼妖岂有不激动之理？ 他们在狐族结界之外叫着吼着，手中武器举起落下，每个人脸上都是即将胜利的喜悦。 狐族所有成员在结界里望着他们丑恶的嘴脸，有胆小的早吓得瑟瑟发抖。 见狐雪华带了几个侍女过来，一群小狐狸又围了上去。 “叔叔，我们怕！” 狐雪华按照常例摸了摸声音最大的那孩子的鼻子，又摸了摸其他孩子的头发，“我们所有狐都会保护大家的！” 外面，狼族族长跨前一步，嘲笑着吼道：“你们界主是不是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了，怎么不叫她出来带领你们迎敌呢？” 狼族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狐雪华捏紧了拳头，太阳穴上青筋暴跳，可他只能忍。 狐族里，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他们还有一个界主。此时狼族族长提起界主来，众人脸上都是一副憎恶模样。 狼逍就站在狼族族长身边，此时听得自家族长吼出这句话来，也大声笑着吼道：“妖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狐族界主身上流着不干净的血。狐族早已将其抛弃了，哈哈……” 那狼族族长又笑着接道：“抛弃？啧啧，人家可是一界之主啊！就算再不受你们待见，你们也不该抛弃人家啊。” 狼逍又应道：“族长大人，一只狐狸到我们狼族来只能作为禁脔，有用的还是那个界主的头衔。” “哈哈……”全狼族喷笑出声。 两人一唱一和尽情污辱狐族，可狐族人恨得不是狼族，而是——他们的界主。几乎人人都在想，如果不是五百年前狐伊蝶玷污了狐族血脉，又怎会生出狐绯语这个孽种来？如果没有生出狐绯语这个孽种，他们今日又何苦受这欺凌？ 狼族族长看狐族被羞辱得差不多，大手一挥，所有士兵都向着狐族结界攻击而来。 众狐族吓得屁滚尿流，一时间也没人再责怪他们的界主，举着手中不成样的武器应对即将发生的危险。 终于，“咔擦”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紧接着，那存在了千年的结界就这样像玻璃一般碎裂。 攻进来的狼妖们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狐族护界之结界这么容易就被攻破，愣过之后便高兴得大吼起来，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向着没多少法力的狐妖们砍去。 第91章 权位之争 战场无情，硝烟滚滚弥漫。 这场战争，狐族始终落于下风。 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各种啼哭声阵阵传来。狐雪华也从未想过，狐族竟是如此弱不可堪，他本以为若是全族应敌该是能将狼族击退。可他的做法，完完全全是将族人往狼妖闸刀下送！ “叔叔，救命！” 狐雪华转头看去，那嗓门最大的小狐狸正歇斯底里地叫着，而在他头顶，一个狼妖正举起了大刀，眼看那大刀就要落下来，他举剑隔开与他相抗的一个狼妖，但很快又被另一只狼妖给缠住。 越是脱不开身，他便越是急躁。心慌意乱时，手臂被砍中，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边，狼妖的大刀已经只离那孩子只有一寸。 一道红影闪过，那狼妖倒了下去，头上插了一把尖刀。 狐雪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可原地哪里还有那孩子的身影。 再环顾四周，这片修罗战场竟是飘起了大雪。 这……这才是炎暑之季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狐雪华惊讶间，雪却是落得越来越大。 一紫衣女子缓缓走来，手上掐着复杂的诀，嘴唇微动，似是在念着咒语。 有不知死活的狼妖举着大刀向着那紫衣女子砍去，一朵雪花落在他们头顶，一层白色仿似薄膜状的东西从头到脚将他们包裹住，而他们的动作也被定格在举刀砍人的那一瞬间，一动不动。 远处那道红影还在急速闪动，所过之处，狼妖手中都没了武器。 一时间，所有狼妖都被吓得人心惶惶。 狼族族长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话落，他平抬起双手，手掌摊开，两团火焰在他手中凝聚而成，火焰越变越大，随即双掌一合，强大的热浪朝着紫衣女子喷薄而去。 那紫衣女子冷哼一声，一团大雪球挡在自己身前，那股热浪混合着雪球，化为热气散去。 厚薄适中的唇微启，淡淡道：“雕虫小技么，那么，”语气陡然转厉，“接下来呢？” 女子话一落，地面上厚积的薄雪纷纷结冰，在场的狼族脚踝及至小腿处全都结了厚厚一层冰。 那狼族族长大吃一惊，拔腿就要逃跑，一条条银色气练从紫衣女子指尖窜出，犹如小蛇一般，旋转缠绕着向狼族族长急速飞来。 下一刻，狼族族长全身被缚住，恰巧此时，一道红影掠过，那狼族族长大瞪着眼，软软地倒了下去。而他额头上，插着一把刀。 狐绯语立足站定，向古璇报以一笑，转身对着狼族吼道：“我乃妖界之主，你们身为妖界中人，不司其职，竟妄想将本界主取而代之，实在是不可原谅。” 话锋一转，“若你们能投靠于我狐族，以灵魂发个血誓，过往种种，本界主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愿意，本界主不介意让你们魂飞魄散。” 灵魂起誓，若有背叛，肉体蹦碎，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众狼妖面面相觑，狐绯语则很有耐心地等着他们做出决定。 狼族没让狐绯语等太久，只要有一个带头发誓，其他人纷纷效仿。 狐绯语对此，自是很满意。 狐族死伤无数，仅仅只是让他们发个血誓，已经是太便宜他们了。可狐绯语想过了，如果要把妖界发展起来，他们就不该自相残杀。如果她能让妖界强大起来，没准还能给古璇一个强大的后盾。 这些小心思古璇自是不知道，不过，狐绯语这以德报怨的性子，她倒是蛮喜欢。若是换做别人，只怕在场所有狼妖都无法逃脱魂飞魄散的命运。 毕竟人家可是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呀！ 以狐雪华为主，所有人都看着狐绯语，没想到他们的界主竟是不计前嫌，千里迢迢带了帮手回来，帮他们驱逐了狼妖。 如果不是她，狐族可差点灭族了啊。 一时间，他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羞耻。 他几步跑过去，噗通一声跪在狐绯语面前，“界主饶命！” 狐绯语吓了一跳，狐雪华虽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可他却从不将她当做妹妹来对待，小时候更是亲口指着她鼻子大骂，“你这玷污了狐族血统的杂种，我狐雪华没有你这妹妹，滚！” 可如今，曾经不把自己当亲人的亲人……愿意接受自己了吗？ 她满面激动地将他扶起，“雪哥哥快起来，休要折煞绯语了。” 狐雪华抬头，“你还愿意叫我雪哥哥吗？” “雪哥哥愿意认我做妹妹，我自然愿意叫你雪哥哥的。” 狐雪华感动得涕泪齐流，紧紧抓住狐绯语两只胳膊，“就算我做了那件事，你也愿意原谅我吗？” 狐绯语一呆，“哪件事？” 在她印象里，狐雪华好像只做过一些欺负她的小事。她其实并不怨恨他，只不过太希望得到哥哥的关爱……可狐雪华每做一件事，她便失望一分。慢慢的，她也就不再期待了，心也慢慢变得平静了。 有时候，她看到别人家的哥哥牵着自家妹妹的手在路上散步，她虽还会有期待，但那感觉却没有小时候强烈了。 狐雪华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接到狼族要攻打狐族的消息，立即请求奶奶立我为帅，带领狐族出兵抵御外敌。可奶奶竟是把我大骂了一顿，她说此时不宜作战，应该带领全体狐族投降才是。我气不过奶奶窝囊的模样，于是，将奶奶锁在……弱水湖了。” 狐绯语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她一把揪起狐雪华的衣领，拳头捏了再捏，终是没忍住一拳打到他鼻梁上。这一下，用尽了她全身的力。 狐雪华没防备她会突然出手，身子被她打得踉跄了一下，鼻中一股热流流下，他稍稍低了头，几滴鼻血滴到白色冰面上。 白色与红色的极致对比，显得妖冶异常。 狐绯语痛心闭眼，“哥哥，你怎生如此糊涂？奶奶是为了保护全族人才让你带着全族人投降。退一时，却能抱得全族人性命无虞啊。” 不待狐雪华有所反应，狐绯语又继续道：“你可知，奶奶为何不把界主之位传给你？你以为是你跟奶奶没有血缘关系的缘故吗？” 狐雪华抬起头，“难道不是吗？” “哥哥，你什么地方都好，可就是认不清自己的本事。你从小便争强好胜，奶奶早看出你有一颗强大的野心。只可惜，你的本事并不足够让你撑起你的野心来。奶奶虽然老了，但她的眼睛明亮着呢。如果你还不能清楚地认识自己，那么，你转头看看这片修罗战场，这可能使你通透点？” 第92章 散步 狐雪华应言抬头望向这片战场，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这场战争，是他从未料想到的惨烈！ “哥哥，我从未想过与你争！” 狐雪华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狐绯语。 狐绯语弯腰将他鼻中流出的血迹擦去，“哥哥，跟我一起去把奶奶接出来，给她赔个不是，可好？” 狐雪华突然放声哭了出来，哭得像个孩子。 狐芸过来想要安抚一下他，狐绯语忙将她拦住，“嫂嫂莫拦，让他哭会儿会更好。” 狐芸拉住她的手，“嫂子以前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这么多年来，要说对我最好的除了奶奶之外，也就是嫂嫂了。” “你哥哥不是坏人。” “我知道，否则，今日，我不会轻易放过他。” 狐芸一怔，“你果真是个好孩子！” 狐绯语微微一笑，看着跪地俯身哭得像个孩子的狐雪华。 他为什么哭？为了曾经的不懂事？为了这数十狐族性命？ 但不管他为什么哭，都躲不开愧疚这理。 其实，狐绯语没她想象的那么大度。那是弱水湖，众人皆知一首歌谣：弱水三千，鸿毛难浮，去肉留骨，莫论生死。 意思是说：在弱水湖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会漂浮起来。如果你把一块猪排骨丢进去，恐怕只剩骨头。 当狐绯语见到自家奶奶那副狼狈模样时，她差点举刀架在狐雪华脖子上。 狐雪华不躲不闪，任她锤骂。 古璇忙将她拦住，“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奶奶。” 狐凌霜听到岸上动静，睁开微合的双眼。她本以年迈，再加上在弱水湖里泡了一天，虽有强大的妖气做支撑，但整个人看起来就跟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可当她看见狐绯语时，立即强打了精神，一双满是皱纹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明亮。 狐绯语见此，差点跳了下去，幸得古璇将她拉住。 古璇想着或许能让湖面结冰试试看，可她试了大半天，别说是结冰，整个弱水湖连水波都不曾荡漾一下。 眼看狐绯语愈发绝望，古璇正要厚着脸皮再次求助星耀，一个白影由远及近踏步而来。 虽看他是一副悠闲散步的模样，但只一瞬就行至眼前。 古璇看清他面容时，一双眼睛怒瞪着他。 谁知那人左右转头看了一眼，确定身边没有其他人，指着自己鼻子问道：“你在瞪我吗？” “嗯哼！” “这是为何？” “你怎么会在这？” “我在散步，当然是随便乱走了。” 古璇：“……”真的不是他在跟踪自己吗？ “你们也真是够残忍的。”银面忽视古璇失神模样，摸着自己下巴，啧啧叹道：“竟然让一个老人家泡在水里。” 古璇刚要挤兑他几句，狐绯语却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向着银面扑了过去，就在要抓上他雪白衣袍时，他却往旁边一躲，戏谑道：“姑娘，你想在我白袍上印上你的爪印，好证明我是你的人么？” 狐绯语自动屏蔽了他说的话，哭着求道：“大侠，如果你有什么好法子，还请您救救我奶奶。” “你们让她自己游回来不就好了。” 众人被这个提议愣了再愣，古璇没好气道：“你这是什么烂法子，你没看到老人家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吗？” “那她是怎么下去的？”银面颇为无耻地继续下问。 古璇再也忍受不住，一脚踢上他屁股。他本就站在湖边，平衡了好几次也没站稳身子，最终掉下去的时候把古璇也给扯了下去…… 两人掉下去就犹如大石落水，除了刚开始溅起的大多水花，之后湖面就再无动静。 狐绯语在岸边吓得连呼吸都停止了，转身不顾一切跳下去。可她身子刚接触到湖面就被一股大力弹回来，紧接着，那玩世不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俩就够了，你别下来占位置了。” 水里传来古璇的喝骂声，“混蛋！” “混蛋倒是没有，好蛋倒是有两颗，姑娘要看看吗？” 岸边有人嘴角抽了又抽，狐绯语见古璇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趴跪在湖边，傻傻道：“我肚子饿了！” 顿时，岸上站着的狐族妖精顿觉空气都热了几分。 “有人预订了。”默了一会儿，玩世不恭的声音才响起。 “谁？”很明显，狐绯语跟众人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古璇！” “去死！” “这样啊，那我不跟姐姐抢了。” 狐雪华额头上有几滴冷汗顺着滴下来，等哪天他一定要跟自家傻妹妹好好补充一下知识，否则以后被调戏了都不知道。以前都是他的错，今后再也不会冷落她了。 正想着，弱水湖面上突然升起一个气泡，古璇和银面就站在气泡里。正确来说，嗯，姿势有点暧昧，也不知是气泡太小还是银面故意的，一只手穿过古璇的腰，手掌放在古璇腹部，整个身子紧紧贴在古璇背上。 古璇双手被反剪在身后，银面一只腿稳稳站定，另一只腿紧紧勾住古璇两只腿，看那模样似乎是防止她乱动。 这姿态看得众人满面羞红。 古璇又羞又怒，即便隔着薄纱，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银面结实的肌肉和男性……咳咳。 “等我得了机会，必定把你大卸八块。” 银面看似轻松，实际上把古璇扣得死死的，她不管怎么挣扎，他都好似洞悉了一切，皆能提前将她制住。 “你不怕自己守寡吗？”温热的气息喷在古璇耳际，让她脸上绯红又加深了几分。 古璇冷哼一声，索性不再说话，也不再动。 银面这才满意地勾唇一笑，驱动泡泡向着狐凌霜而去…… 经此一役，狐族这才真正接受了狐绯语作为他们的王。 狐凌霜再不管事，当狐雪华跪在她面前痛心疾首诚心悔过时，她只抓了狐绯语的手，“老身年迈，族里事也不想再管了，接下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狐绯语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奶奶……”可喊了这个称谓，却是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狐凌霜抚着她火红的头发，“好孩子，放心地去干吧，奶奶再也不会阻碍你做任何事了。” 祖孙两紧紧抱在一起，画面和乐融融。 狐族史载：狐历公元两千九百九十七年，狐绯语正式掌权，接任第三代界主之位，为史上最年轻界主。狐雪华冒死进鉴：狐族人不能置祖宗术法于不顾。界主大笔一挥，准！ 于是尘封了千年的狐族术法被重新翻开。 然而，狐族百废待兴之时，他们的界主却又抛下他们不管了。 理由只一个：狐绯语要去找回失踪多年的七窍玲珑宝塔！ 第93章 四方城 古璇和狐绯语离开狐族时，在半路遇到了几个杀气腾腾的人。 准确来说，其实是怒气腾腾。 豆皮与花青素背靠背抱手站在路中间，边上各站了豆包和鱼裳，灵溪则是找了棵树倚着，手上擦拭着那把通体篮澈、名为灵渊的宝剑。 除了灵溪注意力放在他的剑上，其余四人，都是愤怒地看着古璇和狐绯语。 古璇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本意是打算尽快回来找你们的。” 四人冷哼一声，齐齐扭头不理会她。 “要不我请你们吃饭？” 四人再次冷哼，头又转了个方向。 “别这样嘛，这次事情紧急，下次我保证把你们带上……” 古璇好所歹说，赔礼道歉，卖乖哄人，散财买礼……浑身解数使尽，才把四位祖宗给哄好了。 古璇多次旁敲侧击，总算理清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去了狐族。 当日四人醒来后，发现古璇和狐绯语不见了，众人立即疯了般在树林查找。 别人也就算了，许是不忍鱼裳也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灵溪好心提醒了一下，于是稍稍点了一下众人。 众人大怒，怒火足以成为燎原之势。 至于灵溪是怎么知道，古璇觉得以他的身手，怕是自己睡不着起身漫步在月光光辉之下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跟踪在自己身后，听自己和狐绯语的对话也不是难事。对此，古璇只想说：对手用一本正经的态度行跟踪偷听的本领，她望尘莫及。 很快，他们就穿过这片树林，前往下一个小镇。 古璇还在山头的时候就看到山下城门处排了长长的队伍，惊奇问道：“前几次我们进城门也没有这么严厉的搜查，今次是怎么了？”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花青素走到她旁边，建议道。 古璇点头，“大家乔装打扮一番吧！” 豆皮立时鼓了腮帮子，“我不要扮成女孩。” 古璇撇了他一眼，不怀好意地勾唇笑道：“那你问问灵溪大侠，愿不愿意帮你使个障眼法糊弄一下？” 灵溪此时正立足于树梢眺望远方，闻听此言，低头淡淡撇了眼众人，其音如泉般清透有力道：“不愿！” 豆皮不屑地冷嗤一声，“谁稀罕？” 谁知灵溪又突然转口道：“我改主意了。” 豆皮眼睛亮了一瞬，但嘴上依旧不客气道：“本大爷说的话你听不懂么？本大爷说不稀罕你帮！” 灵溪很认真地望了他一眼，重复一遍，“我说我改主意了。” “你……”豆皮气得牙齿咬得嗝嘣嗝嘣响，胸膛更是不断起起伏伏，眼中怒火犹如狂风卷来。 反观灵溪面上虽淡淡的，但眼中却是波涛汹涌，仿佛豆皮敢拒绝他乃是犯了大错。 两人这剑拔弩张之势，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态势。 就在众人以为豆皮要扑上去咬灵溪时，谁知他转脸就嘻嘻笑道：“那快点吧！” “哐当……”传来众人摔倒的声音。 灵溪比较淡定，从树梢上窜下来，嘴角笑意虽只是一瞬，但依旧被古璇和豆包捕捉到。 豆包叫了一声“哥哥……” 古璇忙把他嘴堵上，幸灾乐祸的模样不亚于刚刚灵溪一闪而逝犹如恶魔般的面容。 只可惜，豆皮只知道低头暗爽，刚刚豆包那声唤，他只当是妒忌…… 很快，众人就排到了长长队伍的最后。前面的守城将士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每一个人，方才放众人进去。 前方，“四方城”三个烫金大字高高挂在城墙之上。那城墙足有五十多米高，看起来气势宏大、巍峨霸道，古璇以往经过的小城镇压根不能与之相比。 古璇拍了拍前头一人的肩膀，“大哥，进这四方城为什么还要检查啊？” 她前头那人在大太阳底下站了许久，早被晒得恹恹提不起半点精神来，肩膀乍然被拍这么一下，转过头来见是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顿时没了好脾气，刚要发作，眼底晃过一道金光，定睛看去，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看兄台就知道是外地人，这四方城啊，鱼龙混杂，各地各国的人都有。这不，城主为了安全起见，这才设置了关卡，进出的每个人都要严密探查。” 话一落，就有一辆马车“咕噜噜”行来。 车身以黑楠木制成，嵌宝镶金，阳光照射下来，熠熠生辉，窗牗用昂贵的丝绸做饰，金色流苏直垂而下，随着马车行进有节奏地晃着。拉车的两匹马皆为白色，皮毛油光水滑，形体俊美，四肢强健有力。 那马车，处处透着贵气。 众人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有眼力的人赶紧让开一旁，让其先行通过。守城的将士也不拦，竟让其径直通过。 古璇疑惑，“那马车上的是什么人？” “那是城主的义妹，四方城的副城主——陆芷霜，这四方城有现在这成绩，她可有大半功劳。” 古璇了然地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后，就开始站着闭目养神。 她前头那人愣了愣，低头看看她手中金叶子，又抬头看看她紧闭的双眼，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豆皮第一眼就不喜欢这贪婪鬼，上前将古璇手中金叶子塞到自己怀中。 那人立即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他，他看到了什么？ 豆皮瞪了他一眼，顿时让他萌心大发，感叹道：“好可爱的小黑猪啊。” 顿时有人噗笑出声，有人好奇转头，有人怔愣了好久…… 噗笑出声的自然是古璇和花青素两人，还有一只狐狸，这一路，天晓得他们憋得有多辛苦。 鱼裳捂唇浅笑，露在外面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灵溪只抱拳站在一边，偶尔会看眼鱼裳。 豆包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终决定——啃包子！ 豆皮愣了，蒙了，完全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这时，前头的人许是被这边的热闹所吸引，皆转头看来。 在他们眼中，豆皮是头——猪，身体玲珑小巧，通体乌黑发亮，只鼻子中间有道白线。 顿时，所有看到豆皮的人无不夸赞他可爱。更有人将他抱起来，左摸右抚。 豆皮自是不肯，拼命挣扎，一张小猪嘴不断说着骂人抗拒的话。可听在众人耳中，便是实实在在的猪叫声，而且，叫声还不似普通猪叫得刺耳，顿时更受喜爱。 有人出高价想要买了这头猪，豆皮一边幽怨地看着古璇，一边挣扎着大叫，终于抱着他的人一个不注意，被他挣脱开来。 撒开脚丫子跑到古璇脚边，紧紧抱住她腿不放松。 第94章 猪有病 古璇邪恶的勾起了唇角，“我记得曾经可有人说我是没什么本事的傻瓜，不让豆包抱我腿呢？” 豆皮翻了个白眼，“你很享受万众瞩目么？” 果然，这边的热闹惊扰了那边守城的士兵，一个将领打扮的人带了两个士兵向着他们走来。 古璇这时才意识到不妙，他们本打算低调进城，可现在他们的行为低调不成，反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抱起豆皮，“这头猪有病，我们听说四方城里有神医，这才来试试，大家可要小心被传染了。” 瞬时，众人退后了几步。 那三个将士也停住了脚步。 那将领将目光在古璇几人身上转了一遍，看到狐绯语时，又在她狐狸身上转了几转，随后对着显然是几人中担任主心骨的古璇说道：“本将军是这四方城的守城将，你们的猪有病，进不得我们四方城，还是请回吧！” 古璇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她笑着走上前，“将军，别介啊。我这也是不得已才会说这猪有病的，不然，以刚刚那架势，我养得这头猪非得被抢了不可？” 众人一听古璇是骗他们，顿时扼腕叹息，好在有那将领在，也不敢上前放肆。 古璇走上前几分，从豆皮怀中掏出那片金叶子。豆皮骂她“小气鬼”，她也不在意，依旧笑着对那将领道：“小小敬意，还望将军收下。” 那将领却是把手一摆，瞪眼道：“别想贿赂本将军。” 古璇立即陪笑道：“哈哈，哪的话啊，将军高风亮节，让小的钦佩至极。将军为了城中百姓着相，大热天的依旧站岗上线，这片金叶子只是小的代城中百姓请将军喝几杯茶罢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听了古璇这番话，那将领态度都好了许多，笑着接下那片金叶子，“你还别说，这年头，清阳楼的茶水钱又涨了。” 古璇忙堆笑，“将军辛苦！” 那将领接过那片金叶子后，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古璇几人，贪婪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射向狐绯语，“你脚边那只狐狸不错，如果你愿意将它送给我，”他搓了搓手，“你们大可安然进城。” 古璇在心中冷哼一声，原来是看上她肩头这只狐狸了。可不是吗？狐绯语全身火红，毛皮油光发亮，摸起来还特别柔软，如果做成围脖，再是暖和不过了。 狐绯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狐狸身抖了再抖。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古璇，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灵溪却在此时凑上前来，“先把狐绯语给他，我们先进了城再说。” 狐绯语瞪了他一眼，龇了龇牙齿。 古璇看着灵溪，态度自是坚决不肯。 狐绯语得意洋洋地看着灵溪，她就说古璇一定不愿意将自己让出去。 灵溪似是察觉狐绯语的心思，再凑近古璇一分，“本来我们不进城也是可以的，可听说这四方城里有家消息灵通之地，如果我们能进去瞧瞧，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毕竟要找什么七窍玲珑宝塔，狐伊蝶，墨谭之类的宝物或人，我们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狐绯语狐狸耳朵动了又动，这番话彻底打动了她的心，就连古璇听到墨谭时，心脏都无可抑制地跳了跳。 于是，狐绯语被送人了，虽然是她主动走到那将领脚边的，但古璇几人离开时，听着她“叽叽”叫个不停的呼唤声，众人心头还是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罪恶感。 不过，等他们进城后，这罪恶感又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方城，顾名思义，四方人士云集之城。在这个异世里，四方城，综合排名第三，第二是水都，这第一嘛，自然是四仙掌管的四仙魔域。 古璇几人刚进城，就被这里的繁华和新鲜事物吸引住了视线。 他们所站之处是一品字型街道路口，当头一家酒楼皆命名为“清阳楼”，二楼建了阳台，以供戏子甩袖起舞。 豆包看着楼上形形色色化了妆的伶人，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上前一步一扯古璇裙摆，摆了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饿！” 古璇心又软了一分，笑道：“好，今日我们就打打牙祭，好好吃一顿。” 众人自是高兴异常。 刚要领了众人进去，从侧旁突然窜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来。 古璇被她狠狠转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抬头看去时，那妇人却消失在了人潮中。 她留了个心眼，早在那妇人撞上来时就护住了自己的葫芦，以防银钱被偷，可那妇人似乎只是无心之心…… 古璇摇摇头，难道她多想了？等她从那妇人跑走的方向回过头来时，又看到在城门外碰到的那辆马车。 一踏进这清阳楼，古璇几人又一次惊叹了。 里面的侍从都整齐划一地穿了青衣，训练有素地将每一样菜，每一壶酒都快速送到每一张桌上。 堂内热火朝天，一眼看去似是满座了。她正想重新换一家时，豆包却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幽怨地将她望着。 她拉住一个刚放下菜欲匆匆跑去后堂的侍从。 那侍从虽急，看向古璇时依旧一脸微笑，显然是经过一番训练，“客官有什么需要吗？” 古璇也笑着礼貌回道：“请问还有空位吗？” 那侍从四下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不好意思，一楼满了，二楼雅间也没了。” 几人立感挫败，恰巧这时，一个丫鬟走下楼来。 那丫鬟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丫鬟，一言一行皆被调教得有板有眼。她直直朝着古璇他们走来，一路上连眼睛都没斜过。 就在古璇考虑要不要让路时，那丫鬟却在她们面前停下，“诸位，我们小姐派奴婢来请诸位上去一叙。” 古璇转头看了看，除了自己这一行人之外，再无其他人，她反手指了指自己鼻子，确认道：“姑娘是在说我们吗？” 那丫鬟微微一笑，“正是！” 说着已经欠身引路。 古璇几人正愁着没位置，见有人请吃饭，自是不推辞。 那丫鬟一直领着古璇几人去了三楼，据说：清阳楼三楼接待的是城主或城主家人。 古璇联想起刚刚在楼下看到的马车，那么也不难猜测请她们上楼的是何人？ 第95章 副城主 门被一点一点推开，一股栀子花香味袭来，古璇瞬间打了好几个喷嚏。 “琴香，把这栀子味儿的香撤了吧！”里面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那领古璇几人上楼的丫鬟应了一分，吩咐几个小厮将那香炉撤了出去。 不得不说，那栀子香淡了后，古璇的鼻子真的好受了许多。 她想要知道这善解人意，传说中掌控了半个四方城的奇女子长什么样，想着抬头朝着声音发源地看去，然而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迷糊的形态，就被一个丫鬟喝骂道：“大胆刁民，竟敢直视我家副城主。” “住口！” 古璇对那丫鬟的喝骂倒不是很在意，只是对这副城主的好印象瞬间烟消云散。俗话说，狗眼看人低，她需要跟条狗计较么？不过，也有这么一个说法：狗的性子跟主人差不了多少。不知这主人…… 想着，她依旧大无畏地朝着城主义妹看去，这次没人再喝责她。 这所谓的副城主长得实在不咋滴，准确来说还很丑，嗯，奇丑无比。她左边脸上有块黑斑，那块黑斑一直从她额头蔓延至脖子，以下的都被衣服所掩盖，不知衣服底下又是何种风光？整张脸也是粗糙干燥得很，似乎不管怎么保养，都是那副德性。 长成这副模样，难怪不许人家盯着她看。古璇虽是在打量她，但她也不是个傻的，在观察陆芷霜的同时，她很自然地行了一个礼，“在下古……赤霞。” 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只好再借用一下锁妖塔里的燕赤霞身份，古璇默默为自己的机智加分。 陆芷霜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 古璇怕说个名字就被认出来，指着豆包道是豆沫儿，指着花青素道是花草，吓得鱼裳不等她开口，急忙道：“我叫妞妞。”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个名字也不咋滴，忙红了一张小脸低下头，不安地绞手。 至于灵溪，在他进城那一刻就溜没了影。 陆芷霜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只看了看古璇怀中的黑猪，“不知姑娘这头猪卖不卖？” 豆包如临大敌，忙将豆皮抢过来亲自抱着。 豆皮何许人也？只能他保护豆包，那轮得到豆包来保护他？当下一到豆包怀中就猛力挣扎了起来。 豆包力气小，被他挣脱。豆皮没看准方向，不小心扑倒在陆芷霜怀里。 陆芷霜反应极快，豆皮一往他怀里扑，她就赶紧捉住他，看着虽是爱护至极，但实际上却在暗处使劲。 豆皮被掐得生疼，啐道：“这女人忒阴狠！”这在古璇几人耳中是人话，可陆芷霜听来却是极其刺耳的猪叫声。 古璇大感不妙，赶紧上前一步，“小黑向来不乖，头次见到副城主，许是吓坏了。还是我抱着吧！” 说着上前就想伸手接过豆皮来，陆芷霜转了半个身子，挡开古璇的手，厚颜无耻道：“这宠物就跟人一样，一回生二回熟，多在我怀里待会儿，也就能认主了。” “呸，不要脸的丑货，你才是宠物，你全家都是宠物。就你那模样还想养你家豆皮爷爷，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那什么鬼样，别养一只死一只才好……” 豆皮骂的很畅快，陆芷霜却是完全听不到。正被豆皮的叫声闹得心烦意乱时，琴香上前一步，“副城主，让我来试试吧！” 陆芷霜看了她一眼，将豆皮交给了她。 豆皮只感觉鼻中有一股异香传来，他只觉得熟悉，可想起来那是什么时，顿时精神振奋地尖叫了一声，下一刻就焉了。 陆芷霜又接了过来，看着古璇几人道：“看，他安生了。” 古璇恨得牙痒痒，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是呢，看来小黑跟副城主越发亲近了。” “这么说，古公子愿意将小黑卖给我了。” 豆包立即大哭了起来。 古璇抱起豆包，看着陆芷霜为难道：“这，你看……豆沫儿从小与小黑一起张大，要将小黑送人，这孩子立马就哭了，我这当……爹爹的也要顾着孩子不是？” 陆芷霜眼中划过一抹阴狠，虽只一瞬，但依旧被古璇捕捉到，她微微眯了眼眸。 “这宠物的事不急，大家先吃些果品凉茶。吃完还望诸位能赏个脸，过城主府去，到时候我再好好款待诸位。”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啻于一个大恩惠，但古璇却莫名觉得背后发凉，这若真去了……眼睛一转，对着陆芷霜眯眼和气一笑，“对，先喝茶，这一路走来，还真有点渴了。” 其他三人心中莫名一跳，这女人叫他们在这时候吃点心，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若真吃了，看了眼豆皮奄奄一息……呸，精神萎靡的状态，众人默默打了个寒战。 但见古璇真的端起茶水来，猜想没道理古璇想不通这一点。花青素正要上前将那杯茶掀倒在地，却看到茶杯里有一层薄冰。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正要再仔细看一眼，却听得古璇清亮的嗓音响起，“据说，寒冰会黏住沾了嘴唇和舌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陆芷霜低头喝茶的动作猛然一顿，抬起头来，质问道：“你这是什么……” “什么意思么？”古璇替她说了后面的话，“当然是拿你做实验喽。”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的嘴唇离不开茶杯了？”古璇恶趣味地朝她勾起了唇，“真是的，要不是你不请我喝茶，我还想不到这层上来呢？”她起身凑前一分，“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其他站着伺候的丫鬟欲喊人进来，古璇将手中茶杯丢出去，茶水洒出来，她只微微启唇念了几句咒语，那些人就被冰冻住。 随后古璇似是又想起什么，转身对着陆芷霜，摸着她脸上那块黑斑，“真是的，女人相貌丑不算什么，可若是连心灵也丑了，那可就糟糕了。我呀，平生最恨表里不一，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的心机婊了。” 说着，古璇动了动手指头，指尖有银练飞出，窜到陆芷霜身上，立即将她也冻成了一个大疙瘩。 她起身将豆皮抱起来，“还有一件事，我需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记得不是谁的东西都可以抢的……” 这一流程下来，把众人看得热血沸腾，目瞪口呆。 豆皮在心里把古璇骂了一个透彻，好你个古璇，自己扮柔弱装可怜玩得挺嗨，可却害得你爷爷吃了这么多苦，你个扮猪吃虎的混蛋，猪应该是你来当才对……你个杀千刀遭万剐的，爷爷记着了。 古璇打了个喷嚏，暗想：栀子花不是没了么？还是有人在骂我？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黑猪，正想打击它一番，却撞见它来不及收回的恨恨眼神，叫道：“喂喂喂，某头猪的眼神要杀人了呀！” 众人一猪：“……” 第96章 深入虎穴 毫无例外，古璇几人又被通缉了。 他们刚出清阳楼不久就有大队官兵冲进去，一个时辰后就有许许多多的画像被贴往各条大街小巷，弄得四方城里到处人心惶惶。 而罪魁祸首……们早已在一家客栈里换了身装束，四方城里也有黑人，于是古璇灵机一动，将所有人的脸都给涂黑了。 就在她考虑是换身白色衣服好还是黑色衣服好时，灵溪从窗口窜了进来。 他转头看着除了眼白牙齿都变成黑色的众人，嘴角难得地抽了好几下。 豆皮一见他，立即扑过去，咬住他裤腿，“把我变回来！” 灵溪破天荒地弯了一次唇，“不！” 豆皮顿感绝望，死死咬住他裤腿绝不撒嘴。 古璇看眼豆皮，再瞟眼众人嘴角下拉的悲伤脸庞，笑着开口，“灵溪大侠回来了，你们可以让他帮你们想个别的法子。” 众人狠狠地抖了抖身子，忙对着古璇露出一口白牙，再不敢显出半点不情愿来。 古璇这才高兴了，她高兴，其他人也会好受点，她看了眼死命咬灵溪裤腿的小黑猪，“这小黑猪怕是最显眼的，如果灵溪大侠不除去他障眼法，只怕会给我们造成许多麻烦。” 灵溪默然想了会，“要不变成狗吧？” 众人一猪：“……” 古璇对着鱼裳眨了眨眼睛，鱼裳上前揪住灵溪衣袖，软声娇语，“灵溪哥哥，你就让他变回来吧！” 灵溪看着她一张黑脸，使了个净身诀，她脸上又恢复成原来模样，完了，还不忘提点道：“做好你自己，跟他们闹个什么？” 鱼裳心中满满的喜悦，乖巧地点了点头，竟是听话地不再管豆皮了…… 豆皮再使了一把劲，这次直攻他腿上肉。 灵溪浑不在意，对着众人道：“狐绯语被送走了。” 古璇赶紧激动地问道：“送去哪？” “城主府！” 副城主喜欢小动物，这在四方城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四方城确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关于副城主与动物之间的秘密——所有送进城主府的动物，都会在某天晚上莫名死亡！ 四方城里有人为了讨好陆芷霜，时常会进入城外一公里处的深山，捕些小动物回来。 而狐绯语，就被那将领选中。 当古璇扮成黑人抱着一头小黑猪进城主府的时候，她的心再次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什么叫火树银花，酒池肉林？什么叫富得流油？进来看看城主府就知道了。 本来她一外貌极丑的平民是无法进来这城主府的，可副城主听说她将小黑猪捉住了，特地叫她进来问一些事。 跟着琴香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古璇才走到目的地。她抬头看着头顶匾额，上书“灵囿苑”。想着囿便是动物园，了然地点点头，跟在琴香身后。 一进去就听到各种鸟叫，鸽子，鹦鹉，鹭鸶，燕雀，画眉……应有尽有，只是本应在野外尽情翱翔的众鸟，此时都被关在鸟笼里，徒有哀戚之鸣。 古璇一路走来，还看到一只比人还高的仙鹤。只可惜，长长的细腿被比她手臂还粗的铁链绑了，偏那鹤鸟也是极其清高孤傲，即便被缠住，依旧不肯低下头颅来。 还有许许多多的动物，象、狮、虎、狼、豹……都是些奇珍异宝，只可惜，他们都被关在用铁栏围成的窝里。 古璇心中愤懑难平，暗想：若有机会定让它们回归自然。 狐绯语很满意，她在陆芷霜这里，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就连平常吃不到的果子陆芷霜都能给她一整箱一整箱的抬来，现在的她，真有点乐不思蜀了。 古璇来的时候，她正四脚朝天躺在陆芷霜脚边。 边上一个侍女捂唇笑道：“副城主对小动物们就是好，都快把府里最好的东西都喂给她了。” 陆芷霜对这番话很是受用，尤其是狐绯语不断摇着前爪以示赞同时笑得更加开心。 古璇远远就听到这番话，对此，除了嗤之以鼻外不做他想。 陆芷霜也远远地看到了她，朝着琴香点了点头。 琴香伸手对着古璇道：“将小黑给我吧！” 古璇听话地将小黑递过去。 至始至终，小黑都特别乖，古璇给了它一个赞赏的眼神。 “听说是你找到这头小黑猪的。”陆芷霜的表情很柔和，要不是深知她为人，古璇真会把她当活菩萨。 她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装憨道：“是呀！嘿嘿……” “那么其他人呢？” “在小的家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憨婆娘看着哩！” “这些人本事也算神通广大，你又是怎么抓住他们的？” 古璇早料到她会有所怀疑，在来之前就与大伙商量好了应敌之策。 她笑眯了脸，谦虚回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自是不敢再去住客栈。小的在回家路上遇到他们，当时那几个竟然骗小的说：他们是别个小镇来游历的，路过四方城，可家家客栈都满了。当时小的想着他们要没个去处也可怜，于是就收留了他们。家里没什么好菜，小的就去买些菜回来。哪知，竟看到通缉他们的画像，这才知道大事不好。将他们药倒了，趁他们睡着，这才来城主府报告的。” 陆芷霜挥了挥手，“去账房领赏吧！” 古璇连忙作揖感恩，嘿嘿笑着，道：“小的不要赏金。” “那你要什么？”陆芷霜并不看他，接过琴香怀里的小黑猪，抚摸着小黑猪鼻子中间那条白线。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种个庄稼也赚不了什么钱，希望副城主不嫌弃，能让小的在府里当个打杂的，挣点工钱养活一家老小。” 陆芷霜在四方城百姓眼中那可是人丑心善的活菩萨，听得这话，忙问琴香道：“府里可缺什么人手？” 琴香想了想，答，“本不差的，但前些日子，在灵囿苑养老虎的王老汉突然失踪了，管家一时也找不到人手，你看……” 古璇脊背一僵，冷汗涔涔流下，暗自在心头咆哮，“那不是失踪，是塞老虎牙缝了吧！” 陆芷霜大手一挥，“就让他去吧！” 至始至终，陆芷霜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只可惜，眼神中偶尔露出的凌厉还是泄露了她本性。 第97章 喂老虎 陆芷霜自是不会轻易放过惹怒她的人。 当晚便让小燕（古璇扮成的黑人）带着一群侍卫去了“他家”，可是地上除了一些未干涸的血迹外，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小燕当即就捶胸顿足大骂古赤霞没良心，吃了他家食物，还将他妻子给杀了，连个尸体也不留。更是闹到陆芷霜面前，求她一定为他做主。 陆芷霜怜悯地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 小燕感激涕泪，擦干脸上的泪水，大赞陆芷霜是菩萨心肠。 陆芷霜听得心花怒放，赏了他一锭银子。 小燕接过，忙下去……喂老虎了。 这自然也是古璇计划之一，由她潜进城主府，将狐绯语救出去。可几人一早便知道陆芷霜不是简单货色，要取得她完完全全的信任，就要先与她站在同一立场上，而跟她恨上同一个人则是最好的法子。 “大哥，我要进去喂这只老虎还是就站在笼子外将食物丢进去就可以了？”古璇咧开一口白牙，眯笑着问将她领到笼子外的护卫。 那护卫头一次直视古璇，抬起头就被她模样吓了一跳。一张脸就跟烧焦了似的，如果不是她咧开的牙齿和灵动的双眼，他都快以为她没有五官了。 “你自然是要进去的。” “啊？”古璇哭嚎了一声，“我能不能就站在外面把食物投喂给它？” 那侍卫瞪大了双眼，“你说呢？” “能！” “……” 凶险的行为莫过于给老虎喂食，那么，令人心惊肉跳的行为，你知道是什么么？ 对于古璇来说，那简直就是她一生最可怕的经历。 当一个小厮在她睡醒后将扫帚递给她时，她很感激地对着那小厮露出了一口白牙，在她眼中这是礼貌友好的行为，可那小厮却不知为何抖了一抖。 “谢谢你了，这房间时常有专人打扫的，不用我动手。” “这不是给你打扫你自己房间的。” “那是什么？”古璇有一种不祥地预感。 果然，那小厮凑近她一分，嘴唇蠕动起来像两条肥虫，一字一顿告诉她，“虎——穴！” 古璇很想咬上一口，而实际上她也的确舔了舔嘴唇，吓得那小厮以为她爱好特别，忙跳离了她三步远。 昨晚古璇喂老虎食物的时候趁着没人，只站在栏杆外将一大块一大块的猪排骨扔进去。可现在……显然不能再用这个法子。 她自来到这虎穴就一直在外围踱步等它睡着。 可那老虎似是打了鸡血一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这样盯住古璇不放。她转到哪个方向，瞳孔就跟着她转到哪个方向。 她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来，指着那老虎鼻子低声骂道：“你给我睡觉！” 那老虎轻蔑地瞟了她一眼，张开大嘴打了个呵欠，大脑袋趴在自己前爪上，闭上了眼睛。 古璇一喜，小声尝试着叫道：“小老虎。” 没反应，太好了。 古璇鬼鬼祟祟地打开了铁门，偷偷摸摸地扛着扫把开始打扫。 可她总是担心那老虎会突然醒来，因此，每扫一下，她要转头看一眼，确认它还在睡着就继续扫……如此重复了十多次，她实在是转得脖子酸。朝那老虎走了几步，见它真没有醒来的迹象，胆子也大了起来，扫十多下才转头看一次…… 可当她扫得差不多，也是她最后一次回头时，差点吓尿了。 那老虎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慢慢踱步到她身后，还将嘴给张开了，大得足以含下她整颗头颅，而它尖利的虎牙闪着亮光悬在古璇头顶正上方。 那老虎见古璇突然转过头来，许是愣了一下，可也只一瞬，它立即向着古璇咬来。 在那瞬间她只能想象自己头颅断裂血喷三尺的画面，可却不能思考自己该作何反应，在那十分之一秒内，古璇做出的唯一反应是死命闭上眼睛。 可预感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个熟悉的戏谑声在她耳旁响起，“你打扮成这模样，应该是那老虎怕你，怎的换你怕它了？” 她“咿呀”的惊疑叫一声，慢慢睁开一只眼睛，首先入眼的是半块银色面具。 “你怎么会在这？”古璇惊讶地问道。 低头看去，那只老虎早已躺在地上不动不动，它背上还插了一把刀。 “我……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你。”银面慢吞吞地回道。 古璇翻了个白眼，“不告诉你！” “我……将同样的回答抛给你。” 古璇再次翻了个白眼。 不理她，自顾哭嚎道：“怎么办，这只老虎死了，我在这里就待不了了。” “怕什么？” “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办法不是没有。”银面抓起她几根发丝在手中把玩，“关键是看你。” “我……” “是呀，你的目的又不是这头老虎，它死了与你关系不大才对。” 古璇又翻了个白眼，“说了等于没说。”一掌将他手中自己头发抢回来，烦躁地来回踱步道：“怎么办……怎么办。” 银面刚要说她把自己头转晕了，谁知她便停下脚步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配上那张黑脸，他深深地深深地打了个寒战。 “你干嘛这么看我？” “你一定会障眼法的对吧？”古璇摇着他手臂，不顾她在银面眼中有多么惊悚。 “是……是啊！”银面被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你变成那头老虎吧！” 银面脚下一滑，倒下去之前还不忘将古璇也一起拉上。 这姿势很暧昧，只可惜，对着那张黑脸，银面除了觉得惊悚还是惊悚，生不出半分旖旎来。他宽袖一挥，古璇就恢复成她原来那副面目。 银面暗地里松了口气，她将自己打扮成那副鬼样子是哪里来的勇气。这样在黑夜里出门，得……吓死好几个人吧！ 古璇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赶紧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 银面仿似察觉，将手在她脊背上一按，她就又趴了上去。 “你做什么？让我起来！”古璇怒道。 “不让！”银面回答得甚是干脆，随后嘴角一勾，诱惑道：“若你能伺候得大爷我高兴了，我就答应你变成那只老虎如何？” 古璇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神色，他只以为她在考虑，也不开口，只抚着她脊背耐心等着。 古璇心里快要气炸了，偏偏她打不过人家。可若自己玩阴的…… 想到这，她抬起了头，对着银面笑得魅惑至极。 银面一怔，他到从未想过她还有如此妖娆的一面。嘴角微微勾起，他要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第98章 真正的陆芷霜 古璇脸上笑意加深，伸手抚上他银色面具，还顺着他身体往上爬了点，“你呀，就爱耍流氓。”她眼波一转，“可有没有人告诉你，有人叫我女匪！” 银面来不及回答，突听得她大吼，“马丹，老娘今天要让你断子绝孙。” 腿已经曲起，正要用膝盖顶上他兄弟。 银面已经提前反应过来，只微微转了个身，便将她压在身下。古璇全身手脚被桎梏，动弹不得。 “混蛋！你给我起来。” 银面弯唇一笑，“小辣椒，你若真得逞了，你离死也就不远了。” 古璇冷哼一声，“死就死！”她突然觉得委屈，眼角有泪水滑下来，“被你这种人调戏，还不如死了算了。” 银面一愣，显然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见她哭，一时竟乱了心神，赶紧从她身上起身，坐到她旁边，手足无措道：“喂，你别哭啊，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呜呜呜……哇哇哇……”古璇越嚎越大。 眼看快要把别人招来，银面赶紧使了个法，将这里的声音隔绝了去。 叹了口气，默默起身…… 古璇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得这么厉害，她原以为自己没有眼泪。在她印象里也只哭了两次，第一次哭是因为她以为墨谭不要她这徒弟，第二次哭是被银面这厮欺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发誓一定要剥去银面一层皮。 想通之后正要收了哭声，一声虎啸传来，吓得她立即止住哭声。 那老虎不是已经死了么？ 古璇转头看去，那黄毛黑斑纹的畜生正悠哉悠哉地踏着优雅的步伐。她愣住，爬起来走过去尝试性地问道：“你是银面么？” 作为森林之王，那只老虎很是傲娇，直接扭头不理她。 古璇暗爽，果真是，哈哈，这次看我怎么整你。 于是，这只老虎悲催了。 古璇拿起一旁的扫帚，将所有的屎尿全扫那老虎身上。 那老虎对着她龇了龇牙齿，但却并不扑过来。古璇扫得越发兴起，它退到哪，她就扫到哪。 小人得志！那老虎对着她从鼻中喷出些水来，踱到一旁大石头上，一跃而上，趴着闭目养神去了。 古璇把扫帚挥得老高，最终溅了一些尿在她身上，她立即嫌弃地撇撇嘴，丢下扫把跑路了。 那老虎抬头看她一眼，很有人性化地勾了勾唇角…… 古璇干了两天就不干了，因为她发现，虎穴里越来越臭，她甚至怀疑是银面那厮耍她。最后索性丢下一切，去找狐绯语了，她要尽快将她带出去，然后大闹城主府。 她早已摸清楚了这里的一切，比如陆芷霜并不长住在这灵囿苑。她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最喜欢的动物是哪只，常去的地方又是哪里…… 而此时，正是黑夜，陆芷霜好眠时。 明天一早她就会来，到时候她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正美美地想着，突然看到一个全身隐藏在黑夜中的人跳进一个房间，她立即跟上去，小心翼翼推门而进。 寒光闪过，古璇偏头躲过突袭而来的宝剑。 念着口诀，手中冰剑刺出。 那人露在外面的眉头一跳，急急问道：“请问是古璇女侠吗？” 古璇收回冰剑，警惕道：“你是谁？” “陆芷霜！” 古璇微讶，手中宝剑指在她喉咙间，“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将狐绯语还给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陆芷霜将脸上黑巾扯下，古璇立即瞪大了双眼。 眼前这陆芷霜与她所见到的陆芷霜脸型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眼前这个陆芷霜脸上没有黑斑，皮肤也光华许多，眼神也柔和许多。 不知为何，古璇现在已然相信眼前这个陆芷霜才是真正的陆芷霜！ “我不是你所见到的陆芷霜，准确来说我才是真正的陆芷霜！” “这是怎么回事？” 陆芷霜没说话，她默默低下头，良久有抽泣声传来。 借着窗外月光，古璇可以看到她脚边一滴一滴晕染开来的泪珠。 她发泄过之后，抬手重重地擦干脸上泪水，叹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 许是想起伤心的往事，她又用手捂了脸。 古璇叹了一声，劝慰道：“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觉得这句安慰的话分量实在太轻，她转移话题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是一个姑娘。”见古璇又要问这姑娘是谁？陆芷霜并不给她机会，“古姑娘莫要问这姑娘究竟是谁，我答应过不能说！” 古璇抿了抿唇，果真不再问。 陆芷霜又接着道：“那姑娘说，古姑娘拥有一颗侠义心肠，手中常用冰为配剑。与她修炼得水系法术有绝大关系，而且，姑娘还记得你刚进四方城撞到的那中年妇女么？” 古璇了然回问，“是你！” 陆芷霜点了点头。 “你想让我帮你夺回你陆芷霜的身份？” 陆芷霜怔愣了一下，“那人也说古姑娘蕙质兰心，看来果真不是虚的。” “可我凭什么帮你？就凭你口中所说的侠义心肠么？” “若我拿陈老爷的消息与你换，你可愿意？” 古璇心头跳了跳，强自镇定道：“这算什么？” “交易！”不等古璇冷嗤，她继续道：“古姑娘，这个要求可能对姑娘不公平了些，但我现在只有这一样能让姑娘看得上眼的筹码。与其说是交易，还不如说是我在厚着脸皮求姑娘。” 陆芷霜跪了下去，难以想象，曾经叱咤风云，掌握半个四方城的副城主此时竟卑微至此。 打弱者牌，不得不说，她好像成功了。如果她态度强硬一点，古璇很可能就此扭头走开。 可谁叫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心肠永远硬不起来。 她将陆芷霜扶起来，“快别哭了，我帮你便是。” 陆芷霜破涕为笑，忙对古璇连声致谢。 谢过之后，陆芷霜认真地望着古璇眼睛，如是问道：“姑娘今夜可是要去救那只狐狸？” 古璇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切，都是那位姑娘算到的。” 古璇对她口中的“那位姑娘”越发感到好奇，灵机一动，抱着陆芷霜胳膊撒娇道：“好婶婶，你就告诉我吧！” 陆芷霜愣了一下，她看着古璇的眼睛波光潋滟，从没有人对她撒过娇，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伸出颤抖的手点了点古璇的鼻子，“你呀！那姑娘你若想见，以后自会见着！你又何必来磨我？” 古璇嘟起了唇，又问道：“那婶婶问我这个，是要给我指明一条路吗？” “这倒不是。”顿了一下，又道：“我是劝你不要去！” 古璇神色一凝，放开陆芷霜的手，坚决道：“我必须把她救出来！” 眼看外面月亮已跃至中天，她与陆芷霜匆匆告了一个别，快速离去。 陆芷霜想要拉住她，却连她衣摆都没碰到。 第99章 太弱了 穿廊过道，古璇熟练地找到狐绯语的窝。她先缓缓掀起窗子，探头观察里面情况。 这丫头倒是好命，并没有像其他走兽一般被关进笼子，而是住在一间异常豪华的寝室。 而此时，狐绯语正由一个侍女抱着去沐浴。 那侍女见她从窗口跳进来，刚要斥骂，突然感觉身子一冷，手脚僵硬，再也不能动弹。 狐绯语吓了一跳，从那侍女怀中蹬腿跳下。 古璇立马将她抓住，轻轻拍了下她圆圆的脑袋，“这才做了几天的狐狸，真把自己当宠物了吗？” 可谁知狐绯语只是迷茫地睁着一双狐狸眼看着她，那双眼睛再不复之前的灵动，嘴里吐的也不是人话，而是叽叽叫个不停。 古璇心头一跳，“你不会说话了？” 狐绯语在她怀中死命挣扎，还伸出了狐狸爪，尖利的指甲借着夜明珠泛着柔和的光，但古璇心里却莫名一凉。 “该死！” 来不及难过，先把她带回去再说，说着转身就欲推门离去。 “去哪？”随着这话落，门被缓缓推开。而古璇手中的狐狸随着缓缓推开的门，竟是化作一阵烟尘散去。 古璇一惊，“障眼法！”快速醒悟过来，全身心关注门外的敌人。 陆芷霜站在大门中央，她边上站着一个道士打扮的男子。 “唐大师，还是你料事如神。”陆芷霜看了眼古璇，对那道士咧唇暂道。 古璇警惕地盯着他，如果她没猜错，只怕她古璇的身份被认出来了。 果然，唐建羽看向她腰间葫芦，“交出降魔珠，贫道留你一条性命。” 古璇倨傲仰头，“哼！你有本事来拿就是。” “贫道给你一条路走，你偏不走，那就别怪贫道将这条路也给堵死了。” 话落，手中宝剑携着凌厉之势向着古璇刺来。 古璇祭出冰剑相挡，两剑相撞，古璇手中冰剑有冰屑脱落。 唐建羽嘴角得意勾起，可下一刻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冰屑慢慢变大变粗，快速增值成数万的冰剑向着他飞射而来。他立即调动体内元气在体外形成护体罡罩，那些冰剑碰到罡罩皆一一粉碎了去。 虽然没伤到唐建羽，可他却是更加紧张。 果然，她看到古璇的嘴角邪恶地勾了起来，那碎冰屑又化成无数冰剑…… 现在，唐建羽护体罡罩之外密密麻麻全是冰剑。 站在门口的假陆芷霜变了脸色，给身边一个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忙领命而去…… “姐姐……”这两个字犹如魔音，一举击中古璇心扉。她正要给唐建羽最后一击，耳闻得这声熟悉的呼唤，她手一抖，动作一滞，停下手中运转的水汽。 她抬头看去，狐绯语被反绑了手，架着她的正是刚刚离开的那护卫。 古璇将手中冰剑直指假陆芷霜，“将狐狸还给我！” “你交出降魔珠，我自会放了她！” 不知是谁曾经跟她说过：当你有了牵挂时，就代表你有了羁绊，羁绊越多，你要面临的选择就越多。 现在，古璇就面临着这样的局面。星耀，她不想失去，但狐绯语，她也要救！ 古璇怒吼着，手中冰剑高高举起，向押着狐绯语的那护卫砍去。 其他护卫赶紧一涌而上，但他们才刚踏出一步，就被重重滑倒在地。 地上，有一层薄薄的冰。 顾了这些就顾不得后面的唐建羽，当她从那那护卫手中抢回狐绯语时，唐建羽的剑也送至她背！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后背撕裂一般的痛清晰传至她脑神经，疼得她额上冷汗涔涔冒下。 狐绯语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可古璇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拼着最后一丝力将狐绯语冻住，用力向前一推，冻着狐绯语的冰块就远离了这间富丽房间。 几个侍卫想要追上去，可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陆芷霜叫道：“你们没有脑子吗？不会踏着人过去吗？” 众护卫面面相觑，陆芷霜上前将他们推攮在地上，又有几个护卫不甘愿地趴在冰上，剩余的护卫狠心踏上他们的背。可等他们追上去时，原地哪里还有狐绯语的影子？ 古璇视线越发模糊，她看到一个身影向她走来，手中宝剑高高举起，唇微动，“去死吧！” 远处传来一声虎啸，有白影闪过，那道士被什么东西重重弹开。 下一刻，耳旁似有熟悉的空灵声音传来，“撑着点。” 她揪住来人衣袖，费力说出一句话来，“把他们留下！” 银面愣了一下，随后露在外面的唇微微勾起，只道：“好！”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再不知道。 周遭一切，伸手不见五指一般的黑。 古璇蜷缩成一团，四周什么东西也没有，她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只要她动一下，那隐匿着的危险便会立即出击，咬破她喉咙。 “我的徒儿不该这么脆弱！”那熟悉至极的空灵嗓音再一次在古璇耳边响起。 她立即起身，唤道：“师父……”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回声。 “降魔珠现世，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今天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为师愿意看到的。” “师父，你的意思是让我不救狐绯语吗？” 墨谭顿住，良久叹了口气，“你的使命是保护天下所有人……” “如果我连最好的朋友都护不住，何谈护这黎民苍生？” “说到底，你太弱了。” “师父……”古璇喉咙被噎住，嘴唇蠕动几下，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已学完初级与中级水系术法，今日为师传你高级水系术法，这高级比初级中级难上太多，徒儿要好好体会……” 黑暗中，古璇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某一处空气似有微微的波动，随后，一本书似是穿透某种桎梏，向着她飞来。 她伸手接过，那书摸起来甚是光滑，触手沁凉，直入心脾，表面还泛着黑色的光芒。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死寂，静得让古璇发慌。 “你在怕什么？”良久，那声音似乎终是不忍心，开口问道。 “师父，你在哪？” “若你能打破这层迷雾，便能看到我，只可惜，你太弱！” “师父，我会打破的。” 默了一会墨谭才回她，“为师信你！” “回去吧！” 一股大力传来，古璇周身黑暗散去，一道亮光传来，她睁开了眼睛。 第100章 解密 依旧如之前一般，身上一暖一重，古璇又被某只傻狐狸包裹住了身子。 “姐姐，你怎么那么傻？” “傻狐狸，敢说我傻，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狐绯语不理她故作轻松的玩笑话，哇的一声哭出来，“下次再不许做这样的傻事了。” “你很吵！” “不管不管，下次你要再为我做这种傻事，我宁愿一头撞死。” “那你现在撞吧！省的以后状况再次突发，来不及！” 狐绯语抬头泪眼婆娑地瞪她一眼，“我还要陪着姐姐到老呢。” 古璇哀叹一声，“那我以后的日子可惨喽！” “反正就赖上你了。” 鱼裳端了碗粥上来，“姐姐一定饿了，这是我亲手为你熬的，你快趁热喝吧！” 古璇早就饥肠辘辘，见此，幸福地叹了一声，“还是鱼裳最贴心。” 花青素也推门进来，手上也端了一个碗。古璇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颜色是褐色的，她以为是红糖，给她补血用的。还不等花青素开口，她就要他端过来给她。 花青素看她那急切模样，正愁着要是她不肯喝咋整，此时大松一口气，忙将碗递给她。 “等凉了……”再喝。后面的话全被咽进肚子里。 古璇口味，果真……与众不同！ 众人呆了，看着古璇面色如常将某两种东西混在一起，再面色如常舀了一勺放在嘴中，最后面色……不如常吐出来，苦着一张小脸大叫，“怎么这么苦？” 四周先是静了片刻，然后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花青素则是苦了一张脸，“看来我的药又要重新熬了。” 古璇打了个激灵，药？那是——药！ 接下来的几天，古璇就是祖宗。她叫狐绯语做什么，那只傻狐狸就算睡死也会马上睁开眼睛。 古璇对此，只想说：被伺候的感觉真的爽翻了。 只唯一不好的是，鱼裳端粥进来不久，花青素定也会按时将一碗药端来给她。 她喝了几碗就彻底放弃，趁着花青素不注意的时候将其倒在一个花盆里。 其实，只要她将星耀唤出来，什么药也不用吃了，可她不愿让他担心。 终于到了最后一剂药，许是古璇运气实在不咋滴，她将花青素支开，端着药碗刚要倒了药汁，花青素又推门而入。 古璇愣了，花青素也愣了，但愣过之后怒了。 几步走过去，要不是念着古璇是病人，估计他掐死她的心都有，这可是他第一次给别人熬药啊。 古璇心虚，结结巴巴地向他解释，“我，额，如果我说这盆盆栽现在能长这么壮，都是因为你熬得药，你信么？” 花青素接过她手中的碗，认真地看了她半晌，就在她以为他气消了时，他却重重哼了一声，端起那碗药仰脖子灌了下去。 古璇呆呆地眨了下眼睛，等他喝完，朝他竖了大拇指，“壮士，要再来一碗吗？” 花青素默默捧心，拿着药碗慢慢转身。 古璇忙上前将他拦住，软了声音道：“对不起嘛，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吃药，你原谅我好不好？” 花青素并不回头，“放开我！” 声音都嘶哑了。 古璇想这次一定是伤透他心了。 正想再说几句好话，谁知他竟是哭了起来，“快放开我！” 声音凄苦，把古璇吓了一跳，“喂，你别哭啊！我下次一定好好喝你的药！” “没有下次了，快放开我。”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放。”古璇坚持。 花青素抬头看着她，哭得连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含糊不清道出了本意，“求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几颗蜜饯。” 古璇一下子放开他的手，花青素一得了自由，立马飞奔离去。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随后爆发出一长串笑声…… 陆芷霜来的时候，古璇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狐绯语一见她，立即对古璇道：“这次多亏了她，不然，即便是那天你将我推出去，也会被那群走狗给抓了。” 古璇淡淡点了点头，“我知道啊！” 狐绯语顿感失望，“啊，我还想着你见到她应该要有小小的惊讶，然后让我好好表现一回，没想到你竟然已经认识她了。” 古璇点了点头，淡淡回道：“我们也是那晚刚认识的。” 狐绯语这才打起精神来，“其他人见到她的时候可是很惊讶的。” 古璇又点头，“意料之中。” 挫败，深深地挫败！ 陆芷霜来见古璇，只是跟她探讨如何对付假的陆芷霜才能同时解开两人心头之恨。 最好的时机莫过于十日后的城会…… 其实，假的陆芷霜早在古璇几人还在城门外的时候就已经识破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术业有专攻。” 在这异世里，会障眼法的人不止灵溪一个，若是法力比他强，再加上对障眼法了解颇多，要施展、看破也不是难事。 那唐建羽平日里就靠着精湛的障眼法坑蒙拐骗，一来二去，他到成了行家。 而那日，他又恰巧坐在马车里。风卷起帐幔，他将鱼裳豆皮的真面目看得清清楚楚，只要再稍加做些推测，要认出古璇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精明的猎人会在捕捉猎物之前，设下一个个的圈套，引诱猎物跳进早已准备多时的陷阱。无疑，唐建羽对此涉猎颇丰，古璇差点就要命丧他手！ 城门外的将领来讨要狐绯语，自然也是因为他授的意。不然，一个四方城阶位不算低的将军哪里会管那些闲事？ 清阳楼一行，估计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古璇的实力到底如何吧！ 古璇抱着小黑猪进入城主府的时候，其实那并不是豆皮，而是一头真正的小黑猪！ 想想也是，古璇怎么会让豆皮去冒险？ 等猎物彻底放松心情，并且认为此行没有危险时，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这场角逐戏，古璇自以为棋高一着，没想到到头来，都在别人掌控之中，说到底还是江湖经验太少。 下次碰面，她绝对要让那臭道士血债血偿！ 十日之期很快就到。 古璇在这十天里自然也没闲着，她曾以为墨谭赠她水系高级法术只不过是一个梦，可醒来后，却发现枕头底下的的确确趟了这本书。 想来应该是墨谭用什么法宝给她送过来的，只不过看到她一脸狼狈相时，顺带着骂了个痛快。 古璇气不过，非常气不过。所以，在这十天里，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修习这本水系高级术法…… 虽然比前两本难了点，但理解起来也不是难事。 第101章 戏 城会这日，四方城里十分热闹。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游行队伍走街串巷，街道两旁都是些百姓旅人，个个翘首以观。 打头阵的是那化了妆的戏子，嘴里咿咿呀呀，声调千回百转、抑扬顿挫，即便是在行走着，也不见有什么阻碍，惹得许多爱戏之人将一朵朵洁白栀子投掷过去。 之后便是耍狮子、飞龙在天……等一些杂耍特技。 清一色身穿绛红色软甲的城主护卫被簇拥在队伍中间，而他们护着的自是那坐在十六人大轿里的副城主。 古璇很好奇，他们的城主到哪里去了？ 唐建羽正骑着高头骏马在轿子旁边走着，眼睛四处张望，显然是在找什么人。 古璇将头上斗笠拉下来些，虽然她不怕他，但她却不想破坏了好时辰。好戏，自然要在最好的时辰上演才能博得满堂喝彩！ 四方城城会安排在dc区城隍庙里，因着副城主喜欢听戏，是以城主在几年前订下了听戏这项节目。 为此，各大戏团都使劲浑身解数，夜以继日地不断练习，力求副城主能看得上眼，博得头彩。 古璇挤在人潮中，看着戏台子，今日，将会有一场好戏。 不过，首先，嘿嘿……一直在她身边站着的狐绯语瞧了她一眼，身子抖了抖，每当古璇露出这个笑容来时，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队伍已经停了下来，戏台子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搭建好。 按照惯例，本应该先由城主致辞，可古璇至始至终也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城主，是以这项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假陆芷霜身上。 致辞是件很无聊的事，可底下百姓该鼓掌喝彩时一点也不含糊。 就在狐绯语快要不耐烦，想要趴在古璇身上睡一觉时，长篇大论终是在一声锣响之后结束。 四方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在各自位置上做好，而假陆芷霜则被众人簇拥在正中央，瞧着她脸上那刻意装出来的和气，古璇都快要看吐了。 许是察觉到古璇的目光，假陆芷霜猛然向人群中望来。 可只一眼，她便看到了古璇。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质与周围人大不相同，当假陆芷霜朝她看去时，竟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所有人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古璇并未闪躲，稍稍抬起斗笠，对她勾了勾嘴角，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假陆芷霜似是看见了鬼一般，瞳孔猛然一缩，差点将身旁的茶杯打烂。 坐她旁边的唐建羽皱眉叱问道：“这么慌张作甚？” “我……我看到古璇了。” 唐建羽面上也是一慌，“在哪？” 陆芷霜伸手指向古璇，唐建羽凝神望去，可那站着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罢了。 他不满地斥责道：“扮好你的角色，要演砸了，大人绝不会放过你。” 陆芷霜轻咳一声，整整衣襟，端正坐好。 这时，戏台上一声锣响，喧闹的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纱香罗影间，一伶人从后台甩袖转出，脚踩小细步，眉眼转动间，端得是风情万种。 “小女霜儿，献丑了。”她先用自己的方式跟观众打了个招呼，立即引来满堂喝彩。 乐声突起，只听那台上伶人张口唱道： “……犹记昔日纵马欢歌，你我举案齐眉倒也和乐，怎生的有那奸人害我失了真容，白白辜负月下庭前君对妾身一番浓情……” 台下假陆芷霜变了脸色，猛然失态站起，桌上方才小厮添的茶水又被她打翻。 众人正听得兴起，突然被这动静惊到，皆向她望来。 唐建羽已然满面怒容，皱眉轻叱，“你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现在只是一个戏子，你还怕她不成。” 假陆芷霜一想也是，遂强自镇定了心神，缓缓坐下。 台下观众刚听觉得这故事和和美美，处处透着温馨，可到后来，乐声转悲，戏上伶人早已泣不成声，而他们似也是被戏中悲情所感染，皆拿衣袖方帕轻轻拭泪。 不知不觉间，台上霜儿已唱完，众人却还在细细回味戏里的故事。戏也本该缓缓落幕，锣声却并未停止，大有一波未停一波又起之势。 陆芷霜突然从宽袖中拿出一面镜子，照着卸下满脸铅华。 假陆芷霜看着她一点点露出真面目来，震惊恐惧也在她心头一点点散开。 台上观众不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平白地怎么在台上卸起妆来了？ 霜儿卸妆完毕后，看着底下众人，“诸位看官，刚才我所唱的，都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众人竟又有落泪的趋势，没想到台上那女子竟有如此遭遇。看她年龄也该不小了，如果戏里的主人公还活着，只怕现在已是当娘的人了……一时间，众人对她更是同情。 假陆芷霜却突然大力拍在桌上，众人向她看来，她只死死盯住台上的陆芷霜，脸上哪里有和气之态，隐隐地还透了一股戾气，“戏既是已经唱完，那么就下去吧！” 陆芷霜并不理她，“今日，我要向大家揭穿一个人的真面目。” 众人微惊，也有好事者问道：“是谁？” 陆芷霜伸手指向台下的假陆芷霜，“这人便是……” 不及她说完，假陆芷霜突然尖叫道：“大家不要相信她。”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一个犹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在她而后响起。 假陆芷霜赶忙转头，脖子上一凉，带起她一阵颤栗。 “不用转头，默默听着故事就好！你在指望唐建羽吗？别想了，如果他能动作，我还能这么轻易地靠近你么？也不对，”古璇拧了眉，“就算他能动，对我也造不成多大影响。” 假陆芷霜心惊肉跳，可被桎梏，她压根不能动弹。 台上陆芷霜又继续道：“我才是真正的陆芷霜，半年前，有个断臂黑衣人来找我，说他可以给我我想要的美貌。”说到这，陆芷霜突然悔恨地痛哭了起来，“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义兄也不会死在他手里。” “什么？难怪今天会没看到城主楼面。”已然有人已经信了这番话。 不过，依旧有人质疑道：“凭你这番话，我们也不能判断你才是陆芷霜吧！” “我有代表城主身份的玉珏。”陆芷霜将手中玉珏高高举起，那是四方城城主楚良皓亲手赠与她的，说是与她的定情信物。可笑当时她竟生出些自卑的情绪，只以为楚良皓是耍她开心。 众人定睛看去，四方城里平日与楚良皓关系好的人立即冲上前来，“这的确是他的玉佩。” 随后那人又转向台下的陆芷霜，“你身上可有什么信物证明你才是真正的陆芷霜？” 假陆芷霜冷哼一声，“就我这张脸还不能证明么？” 第102章 争执 没错，如果要证明，假陆芷霜那张脸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古璇却微微一笑，抵在她脖子上的并手顺势摸上她脸上黑斑。 陆芷霜气滞，“你没用冰剑指在我脖子上。” 古璇点点头，“然也！” 陆芷霜被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古璇似是嫌打击她还不够，“就算你知道我没用冰剑抵在你脖子上你又能做什么呢？” “你……” “你什么？你说你这张脸是最有效的证据么？如果我没猜错，这只是障眼法吧！” 假陆芷霜面上一慌，还来不及收回去，古璇又道：“看来被我猜中了。” 转头对着一动也不能动的唐建羽道：“唐……大师，麻烦你让这货恢复本来面目吧！你也先别急着拒绝，要是不按照我打法子做，只怕你性命不保。” 狐绯语从怀中掏出一把长剑来，指向唐建羽命根子，“姐姐，先从哪里割起？” “你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动不动就想着灭人家命根子啊。” 狐绯语嘻嘻笑道：“姐姐，奶奶说要对付一个人的方法就是找到他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是软肋。雪华哥哥说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他的命根子，所以，我……嘿嘿。” 古璇看着她一脸天真的模样，竟是说不出任何话来。良久，才算消化了她的话，“那你悠着点玩儿啊！” 玩儿？在场所有男人情不自禁地夹紧了腿。 唐建羽冷汗都要下来了，赶紧按照古璇的意思办了。 而众人看着假陆芷霜变成另一幅模样，顿时大吃一惊！ 原本便黑的脸现在变得更黑，不似古璇化成的黑人一般的棕黑，而是犹如墨汁一般，脸上身上肌肉遒劲，偶尔能看到红色的血管像是小溪一般流动。 古璇了然，“原来你是魔。” 众人一听她说这话，立时向后退了一步，“她是魔吗？” 那魔人抬起头怨毒地看着古璇，“假以时日，魔王定会归来，到时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哦？你这是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么。”古璇这也不是第一次听说魔王了，不过，她很好奇，这个魔王到底有何通天本领，竟然能影响到人类世界？ “哼，你们就等着吧！”那魔人说完这句狠话，突然倒了下去，而他嘴里有鲜红的血液流出，随着他气息渐弱，他身上原本犹如小溪一般潺潺流动的血液停止了流转。 唐建羽见此，立即慌了，忙跪下去磕头赔罪，“我只是一个骗吃骗喝的臭道士，求女侠放过我啊。女侠大人有大量，杀了我也只会脏了自己的手，求女侠放我一条生路啊。” 古璇还没说话，狐绯语就冷哼一声，“我姐姐自是大度。” 唐建羽立即点头附和，“是是是……” “可我没这么好的气量。”狐绯语举起手中宝剑直直地刺了下去。 一声尖叫传至蔚蓝天空，惊得古璇头顶飞鸦掉下几根羽毛来。 陆芷霜赢回了自己的地位，古璇也应她誓言放走了灵囿苑里所有动物。 当那只细长腿的仙鹤蹭着古璇颈项表示感激时，她差点动了留下它的念头，虽然这只仙鹤没降魔门里那头世间最后一只凤凰拉风头，但好歹也是一头飞骑。 那仙鹤似是察觉到她意思，赶紧助跑几步，一跃飞上了天空，气得古璇大骂它没义气。 而当古璇曾经伺候过的老虎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眉头狠狠地跳了跳。她就说银面怎会这么听话，原来，老虎是真的老虎！只或许一人一虎之间有什么约定，那只老虎才留了下来。 想通这一截，她朝着那只老虎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 那只老虎转过头朝着她龇了龇牙齿，眼中风云开始积聚。 古璇冷哼一声，抬起下巴，桀骜不驯地瞪着它，反正现在她修习了水系高级法术，她怕曾经欺负过她的臭老虎作甚？ 那只老虎其实很想来一招锁喉功，可想起某人的交代，很是傲娇地昂头挺胸走了，所过之处，惹得众侍卫纷纷避让。 等那老虎走远后，有人拍着胸脯，惊魂未定道：“那老虎成精了！” 陆芷霜为了报答古璇，认她做了义女。 解决了这件事，古璇几人便去了四方阁。 四方阁，灵溪口中消息灵通之地，无论你想要知道什么，只要带上足够的钱，他们自会把你想知道的事告诉你。 可他们在城里转了一天也没找到这个四方阁在哪里，最后古璇随意拉了街上一人，“请问兄台知晓四方阁在哪吗？” 谁知那人竟像是听到了鬼一般，瞳孔猛然一缩，头上毛发根根竖起，随后惊慌失措地摇头道：“不知道，别来问我。” 说完挣脱开古璇的手屁滚尿流地跑了。 气氛下一子诡异起来，此时太阳虽已渐落西山山头，但若在平时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冷，可此时却有一股凉气从四面八方吹来。 “姐姐。”古璇正发怔，突被一声慌音呼唤，顿时被吓得猛拍自己胸脯。 狐绯语头上的红发根根竖了起来，身子也在瑟瑟发抖。 花青素迈前与古璇并肩站在一起，“四方阁有古怪！” 豆包抱住了她的腿，“回家！” 豆皮不屑地撇撇嘴，心里发誓坚决不抱古璇的腿，虽然他前一段时间抱她腿的时候莫名有种安全感。 就在众人心里打鼓，考虑要不要回去时，鱼裳却突然叫道，“灵溪哥哥！” 众人闻言，抬头看去，灵溪已不知何时站在众人面前。他似乎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见众人一惊一乍，胆小如鼠的模样，灵溪眼眸中的不屑一闪而逝，“跟我来。” 狐绯语连忙大叫，“我们不去！” “哦？”灵溪停下脚步，转回头神色平静地看着狐绯语，“七窍玲珑宝塔不想找了，狐伊蝶也不想找了？”他又看向古璇，“据说降魔门门主已经消失几日了呢？” 古璇皱眉，盯着他眼睛直直问道：“这些事跟你关系应该不大吧，你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要带我们去四方阁，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灵溪冷笑，“你觉得我要害你？” 古璇背手而立，侧对灵溪，“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哈哈……”灵溪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如果我要害你，需要这么处心积虑吗？初见你时，我要杀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我又何必等你慢慢成长起来才动手。” 第103章 来无门，去无路 “说起来，我也很疑惑，以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世态度，当初怎么会应豆皮与豆包两个孩子之邀从丧尸口中救下我？” “这一路来你怀疑我许久了吧？”灵溪反问道。 鱼裳一脸着急，“你们今日是怎么了？好端端吵什么架啊？灵溪哥哥，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古璇姐姐，灵溪哥哥不是坏人，你相信鱼裳和灵溪哥哥好不好？” 灵溪并不理会鱼裳的劝解，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古璇，一脸认真，“如果我说我是在保护你，你可信？” “理由？”古璇转回身子，冷声问道。 “第一次见你，我会救你是因为你脖子上的黑纹。” 古璇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什么黑纹？” “如果我没猜错，你在那不久前曾经受过魔人的攻击。” 古璇点了点头，她到这异世之前的那天晚上，的确是，这么说……天呐，她想起降魔门里那俩跟踪她的高胖子和矮瘦猴是谁了！ 灵溪见她点头，又继续道：“我只是好奇，魔人为何会攻击一个普通女子，而没任何法力的你竟然能活下来。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待在她身边，查清楚她的底细。”古璇回道。 “我正是这么想的，”灵溪挑了挑眉，“可令我失望的是，你最后不仅差点保不住自己，连我也差点送了命。” 古璇白了他一眼，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灵溪又继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了。鱼裳是水界公主，而我则是水界第一统领，至于我们为什么会离开水界，这个我不想说。” 灵溪说到这，鱼裳低下了头，脸上红晕慢慢渲染。 “而你，我的圣女大人，守护你将是我的职责！”话落，灵溪单膝跪下，双手抱拳。 灵溪此话一出，把古璇彻底雷蒙，结结巴巴道：“圣……圣女！” 灵溪慎重点头，“刚开始我也只是猜测，直到晓得降魔珠在你手上，我才确定了这份猜测。这些事，本不该我来告诉你，可我不想我们之间有疙瘩。” 灵溪的态度十分诚恳，诚恳到古璇分不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鱼裳看看灵溪，又看看古璇，将两人的胳膊拉住，“走啦，灵溪哥哥是好人，他不会害大家的。” 古璇在心里叹了口气，随鱼裳去了。 数只寒鸦栖息在远处大树上，几人踩着落叶一边走，一边警惕周围环境。 这真是四方城么？古璇疑惑，为什么如此繁华的城市会藏着这么荒凉的地界？ 天上没有星子，周围黑得可怕，树林中有烟雾缭绕，看起来鬼气森森。 狐绯语抱紧了古璇的胳膊，身子瑟瑟发抖，建议道：“要不我们回吧？” 豆皮不屑轻嗤，“胆小鬼！” 狐绯语只瞪他一眼，依旧瑟缩在古璇怀中。 古璇本来也不怕，可许是被她给传染，正要开口建议明天白天再来。 灵溪突然伸手一指前方，“四方阁不远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看去，果真看到远处有一座高楼矗立，灯火阑珊，在这寂静漆黑的夜里显得越发孤寂。 狐绯语抬头看去，心中害怕立时一扫而光，“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豆皮又嗤笑道：“墙头草！” 狐绯语叉腰俯视豆皮，“小屁孩，说谁呢？” “臭狐狸，你敢骂我小屁孩，你找死。”说着，豆皮卷起袖子向着狐绯语扑过来。 狐绯语不躲不避，慢悠悠伸出一只手抵在豆皮大脑袋上。 豆皮手短脚不长，愣是都把拳头打在空气中。狐绯语瞧他这模样甚是好笑，咧唇乐得十分欢畅。 等豆皮打累了停下来时，转头一看四周，顿时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古璇他们不见了，连远处能看到亮光的高楼也不见了。 狐绯语慌了神，“他们人呢？” 豆皮紧张的心情也好不了哪去，“不知道！” 两个人此时冰释前嫌，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大打出手。 “我们会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狐绯语抱紧了手臂。 豆皮朝她翻了个白眼，“哪来这么多鬼！” “哈哈，”狐绯语看他一眼，干笑两声，“你自己还不是怕得瑟瑟发抖。” “呸，我那是冷的。” “口是心……” “唰……” 狐绯语还没把话说完，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闪过，狐绯语立即转头看去，还不忘吓唬豆皮，“你刚刚可有看到什么脏东西‘唰’的一声就不见了？” “什么脏东西？”豆皮倒是没看到，他只是好奇狐绯语的腿为什么会像筛糠一般抖起来？难道是她发病了？ “哈哈，那我有可能是看错了。” “你声音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有……有吗？” “唰……” 那道黑影再次闪过，寂静的山林接连响起两声尖叫。不远处栖息在树枝上的黑鸭扑扇几下翅膀，随后又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古璇离那高楼越近，心就越慌，而他们五个人竟好似谁也没注意到狐绯语和豆包失踪了…… 那座高楼有三层，每一层都挂满了灯笼，在高楼顶层还置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花青素不禁叹道：“好大的手笔。” “四方阁早已存在千年，门生遍布整个异世，财力自是雄厚不可言。”灵溪并不看他，眼前这座高楼并没有门，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找到进去的门。 “来无门，去无路！诸位若要知晓天下事，可带够了筹码。”就在灵溪准备踏前想要更加仔细地研究时，半空中传来一个犹如闷钟一般的声音，所存浩荡之气传至很远。 灵溪大声喊道：“不知是什么样的筹码？” “可看到顶楼的夜明珠了？” “看到了！” “边上还有十二颗珠子，点亮那十二颗，四方阁之门便能自动开启。” 古璇抬头看去，这座高楼顶层有十二飞檐，每一个飞檐上有一个灯座，每一个灯座中心又有一个圆圆的珠子。 要怎么去点亮灯座中心的珠子？要油么？但必定不会是普通的油！ 第104章 齐心 古璇正想着，灵溪突然转过头来，“大家把身上银两凑一凑。” 鱼裳首先将手伸向腰间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来，又将里面所有东西倒出来，独独捡去一块玉佩藏宝贝似的将手伸在背后，另一只手将其他值钱珠宝首饰递上前，“我身上没什么银钱，不过这些东西都可以拿去。” 她一直生活在水界皇宫，一切生活琐事都有别人安排，到了外面竟是连吃饭需要银子都不知道。后来遇到花楼里的老鸨，好在那老鸨刚开始为了骗她，扮演了很长时间的好人，所以，她倒也未曾被欺负了去。 古璇虽爱财，但在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当下把身上带的银子都拿了出来。 花青素摊开一双手，“我没钱。” 灵溪看了眼鱼裳藏在身后的那只手，神色莫名，回过神来又自己垫了些，道：“够了。” 灵溪御剑飞至楼顶，念诀将所有银钱化成金粉，镀在十二珠上，珠子立即大绽光芒。 这时，半空中那如洪钟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珠子都老化了，的确需要重新镀上一层金，哈哈……多谢你们的付出，四方阁又省下一笔花销。” 在众人眼前，楼顶十二颗镀上金粉的珠子突然急剧旋转起来，最终似是长了翅膀一般，整个四方阁竟是飞上了半空。 古璇几人正目瞪口呆，那四方阁又降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要被砸死时，眼前一黑。等微弱烛光亮起时，他们已然到了四方阁里面。 古璇扯了扯嘴角，“难道这门是在四方阁底部？” 花青素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要求什么消息？”依旧是那如洪钟般的声音。 “降魔门门主墨谭在哪？”古璇首先开了口。 古璇刚问出口，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那声音再次传来，“这个问题我就不收你们银两了，下一个问题！” “可你这个问题还没回答。” “你的心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么？” 古璇摇头。 “别自欺欺人，有些人若不想你找到他，你便不会找到，若他们想要让你知道，你自然会知道。而你要做的只是默默等待那个时机。” 古璇默然。 “如果明白了，那就开始下一个问题吧。” …… “怎么，你们都无所求吗？”许是等不到回答，那声音开始显现出不耐烦。 古璇此时才发现不对劲，四处转头查看，心头顿时一跳，狐绯语和豆皮呢？ 那如洪钟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了丝丝诱惑，“有什么疑问大可问出来，没准你一问就什么都解决了。” “狐绯语和豆皮呢？”古璇问出口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刚刚她好像脑子里空白了一下，在她问出口后，竟是有种突然醒悟过来的感觉。 “哈哈……你是在找他们吗？” 豆皮和狐绯语两人被绑缚住手和腰吊在半空，口中塞了一团白布，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据我所知，这两人可一直是你的累赘。怎么，你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借我的手除去他们吗？” 此话一出，那边吊着的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双脚猛力蹬动。 古璇神色一凝，“你到底是什么人？给我出来！” “我只是一个卖消息的罢了。” “既是卖消息，抓我的人作甚？” “一个卖消息的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消息的可信度与单一性，如果消息被泄露了，可还值钱不值？这两人差点发现我四方阁里几个重要的消息，你说他们该当如何处置？” 古璇将手背在身后，昂首站立，“那些消息值多少钱，我买了便是。” “哈哈……好大的口气，消息在有需要的人眼中，那是千金难买！可若是不需要，那就一文不值。所以，这些消息用你的性命来偿还都不够。” 众人神色一惊，豆皮和狐绯语嘴中唔唔声更加猛烈。 “人类总想着窥探别人的秘密，殊不知，当你成功获取秘密时，命也就不是你的了。” 古璇冷哼一声，“怕是你为了成为这些消息的唯一售卖者，所以才残杀那些知道消息的人吧！” 那声音默然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女娃娃果真有趣！” “废话少说，要么我把钱给你，你将他们放了，要么出来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架，我将你打得满地找牙之后，你再将他们放了。” “你这女娃娃心着实大。” 古璇手中冰剑幻化而出，直指虚空某一处，“你该露面了，不然，被我这个小辈叫成是缩头乌龟，想必你的脸色也不会太好看。” 一股劲气犹如水波一般一层层漾开，大有越来越强的趋势，向着古璇他们袭来。 古璇凝神，不敢大意，冰剑在身前一划，一层比之刚才更强的波纹便回击而去。 两条波纹相撞，猛烈摇晃了几下，消息了踪迹。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也罢，我就卖你一个面子，你们中，不管是谁，只要你能将他性命交给我，我就放过你们，怎么样？” 古璇收剑而立，“不怎么样。” “哦？” “我不知道你是怕了，还是真有这么大度，但我们之中，谁的命都不轻贱，如果你一定要取一人的性命，那么我古璇一定会跟你死磕到底。到最后，若我不幸死了，你便取我一人性命罢！” 一把锤子重重敲在众人心上，令他们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 狐绯语则是直接就感动地哭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叫了声“姐姐。” 豆皮愣过之后含糊不清地大骂，“笨蛋。” 豆包上前一步抱了她的腿，“不要死！”又转头对着虚空傻愣子一般叫道：“大坏蛋！姐姐不死！” 花青素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战，“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索性死或是生，都跟你混了。” 古璇回他一个感激地微笑，随后一拳打在他肩胛上，“你这样子还真有那么一股子男人味儿。” “这句话说得好像你是男人似的。” 鱼裳也凑进来，“我呀，很怕死，但如果姐姐能在我死前保护我，鱼裳就什么也不怕了。” “胡闹！”灵溪出言斥责。 鱼裳对着他咬了唇，眼中有泪水浸出。 灵溪看着她半晌，深知她虽柔弱，但骨子里的倔强却是无人能及，当下默默叹了口气，也拔出了手中的剑。 虚空中传来一声冷哼，“别忘了你们今天来的目的。” 古璇感到好笑，“我的目的只是问询墨谭下落，而另一个主顾，则被你绑起来了。” 第105章 血洗 那声音惊疑轻呼一声，“原来是主顾，早说早说嘛，全是误会一场。” 狐绯语和豆皮对视一眼，下一刻，他们还没察觉这话的意思是放过他们还是怎么，就感觉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然而，还没等转回头来，就被砸到地上。 古璇大叫一声，赶紧跑过去查看他们有没有事。 两人嘴巴一得自由，立即大哭大嚷，“挨千刀的，小爷（姑奶奶）咒你十八辈祖宗！” 古璇松了一口气，看来没事，而后脸庞一冷，冷声质问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他们闯进我四方阁禁地，不现场杀了已是莫大恩赐。” 古璇冷笑，“我已不想与你废话，今日之战，在所难免，动手吧！” 话落，身上陡然放出一股凌厉气势，直袭四面八方。 灵溪踏上前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四方阁实力深不可测，你别鲁莽行事。” 古璇哼道，“我已经够窝火了。” 可怜那些银子花得如流水，可她却什么也没得到，还差点失去两个朋友。 狐绯语起身将灵溪挤开，站在她旁边，“姐姐我支持你。” 豆皮抢在花青素之前站在她另一边，“今天，咱们一起大干一场，叫这骗子知道咱们的厉害！” 豆包傻傻道：“打！”敢欺负哥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你们……”那声音不再如洪钟一般，慌乱地叫了一声，乍一听感觉像是娃娃一样。 但好似是为了平复自己内心的慌乱，那边隐在暗处的人静默了片刻，才道：“你们不想知道你们的消息了吗？” “刚刚豆皮已经说过了，你——是——骗——子！” 那隐在暗处的人彻底慌了，狐绯语猛然转头看向某一处，手中不知何时有了一把短匕，手快速一甩，黑暗中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有人吃痛的闷哼声。 “要死人了。”一个娃娃音惊慌失措地响起。 “妈的，要不是你，我们会泄露身份吗？”这声音沙哑浑浊，听起来就跟喉咙里堵了一口痰似的。 狐绯语首先冲了过去，古璇几人赶紧跟上。 “姐姐，是当初跟踪我们的那个高胖子和矮瘦猴。” 古璇冷哼一声，“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应该实在降魔门服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矮瘦猴嘻嘻笑着道：“是焱噬大人将……”“哎哟，大哥，你打我干嘛？” 古璇心中一跳，这么说，焱噬也在。 “他救你们干嘛？” 那矮瘦猴又嘻嘻笑道：“我们兄弟俩……”说到一半，突然像防贼似地看眼身边的高胖子，但见他只是抬起手，一动也不能动，他满是好奇地跳起来去戳了戳那只手。 古璇道：“好孩子，不用怕，你哥同意你说了。” 众人撇嘴，明明是你把人家冻住了。 矮瘦猴惊喜叫道：“真的？” 古璇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众人很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我们兄弟两别的本事没有，跟踪找人的本事却是天下无人能及。而且，只要我们兄弟俩合作一起说话，就能模仿任何人的声音。”说道这，他对着古璇挤了挤细眉，“刚刚你们是不是被我们骗到了？” “这么说，如果留着你们的话，那我岂不很危险。” 矮瘦猴脸上笑容一僵，好似是翻书一般立即换成哭脸，“不要啊……” 古璇勾了唇角，这矮瘦猴实在有趣，留在身边逗他玩玩好似也不错，至于这高胖子……古璇目光转狠，那高胖子被她吓了一跳，可身体不能动弹，他想逃都不能逃。 古璇手中冰剑直抵他喉咙，“若是归顺于我，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不可能。”高胖子说完这三字，愣了一下，自己能说话了，赶紧动一下手臂，还是僵硬得要死。 “既是这样，那你们就去死吧！” “哈哈……”黑暗中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古璇心中一跳，她已经能隐隐猜到这声音是谁的了。 “归顺你，他们照样得死，不归顺你，他们不一定死得了。”那声音狂傲至极。 古璇冷哼一声，“怎么，魔门中人都喜欢躲在暗处当缩头乌龟吗？还是魔门中人长得都无比丑陋，不敢出来见人？” “哼，臭丫头，你本可以选择千种死法，偏要选择激怒我。” 话落，黑暗中一道红影闪过后，又有一道红光向着古璇直刺而来。 古璇躲闪不得，举起手中冰剑快速相挡。红光与白光相撞，竟是冒出些雾气来。白色雾气经风轻轻一吹，便消散在空气中。 焱噬冷哼一声，“水克火么，老子今天偏要逆天而行。” 古璇并不接话，只紧皱了眉头，小心应付对面焱噬发出的突然攻击。 焱噬手中宝剑光芒突然大涨，上面似是裹挟着滔天焰火，向着古璇扫来时，犹如怒龙狂卷而来。 古璇面上带来一股灼烧痛感。 “哈哈……去死吧！”焱噬已经开始张狂地笑起来。 可下一刻，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火龙贴近古璇鼻尖却是再也无法前进一分，而古璇头顶，一条水龙大张着嘴巴，嘴里喷出一条水柱，水柱在古璇周身形成一层水幕屏障，将火龙嘴里喷出来的火全都格挡在外。 焱噬大吃一惊，“你……你竟然召唤出了本命护体魔兽？” “哦？这个是我的本命护体魔兽吗？我还真是有点迟钝呢。”古璇平淡的语气差点将焱噬气得吐血。 焱噬大眼圆瞪，收回自己的火龙，“但愿下次见面你还能抗住我的攻击。” 话落，拂了拂衣袖，火光闪过，原地哪里还有焱噬和高胖子矮瘦猴的人影。 古璇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应用水系法术制造出来的水龙幻象还能吓跑焱噬。哈哈，她真是太机智了。 “这里曾经历过一场血杀。”古璇还没得意几分钟，灵溪突然开口，所说内容让她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四方阁被血洗了！”灵溪看着古璇眼睛，一字一顿道。 “难怪我总是闻到一股怪味。”狐绯语突然插进话来。 “你还记得刚刚我们闯进去的那间屋子吗？”豆皮问狐绯语。 “将你们所遇到的具体说说。” 第106章 离别 豆皮与狐绯语发现古璇他们不见时，自是慌乱地四处寻找。 像无头苍蝇乱撞的结果就是撞到不该撞的东西。 狐绯语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低下头仔细摸索一番，才发现那是一颗头，而且还是血淋淋极有弹性的头，她吓得尖叫起来。 豆皮也走了过来，自也被眼前情况吓得不轻。 两人抬头朝着前方看去，一条血路在黑夜中延伸向未知之处。豆皮顿时头皮发麻，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尖声大叫起来。 远处树梢之上突然有什么东西俯冲下来，把他们吓得半死，立即朝前跑去，而跑远了的他们自是不会听到后面的乌鸦叫声，也不会看到那只血淋淋的头一瞬间就被那只乌鸦给啄得面目前非。 他们跑了多久不知道，等跑到一座房屋前，以为没有危险时，后劲一痛，再次醒来就被吊到房梁上，看到了古璇他们。 “带我们去找那条血路！”灵溪突然道。 豆皮狐绯语同时打了个哆嗦，“不要了吧，那里很邪门的。” “我在家的时候曾听家里老人说，如果半夜在外遇到鬼不尽快解决的话，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灵溪看着手中剑，淡淡道。 两人打了个哆嗦，“那赶紧走吧！” 灵溪将四方阁楼顶上的夜明珠拿了下来，在光亮的照射下，再加上有这么多人，狐绯语和豆皮倒是多多少少驱赶了些心里的害怕。 地面上的血触目惊心，偶尔还会碰到些断臂断腿。 狐绯语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时，一只红色的眼珠正怨毒地望着她。 一股凉气立即窜上她脊背，又是“啊……”的一声悠远绵长从喉咙里叫出来。 几人凑过来，古璇将那眼珠子捡起，灵溪就着她手仔细看了看，道：“这是四方阁阁主的眼珠。” 见众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来，他又道：“据说，四方阁阁主一眼为红，一眼为蓝，具有双重性格，当红色眼珠为主导时，他为哥哥；但蓝色眼珠为主导时，他为弟弟。哥哥性格善良温和，弟弟性格狂躁暴戾，也有人说他是魔类与人类交髯所得，是以性格才会如此极端。” 灵溪放开古璇手腕，转身向前，“前方应该有一个尸坑。” 众人集体打了个寒战，古璇心中愤怒难平，“魔门竟然如此残忍。” “能杀死四方阁阁主的不是魔门门主便是……” 说到这，灵溪却突然停了下来，众人好奇心成功被他挑起，刚要问是谁，灵溪缓缓扫过众人眼睛，一字一顿道：“魔王分身开始复活了！” 这个消息，真真是石破天惊。 古璇曾听墨谭说过，“魔王每五百年觉醒一次，在他真正觉醒前，都会有无数分身前来人世间造尽杀孽。等魔王真正复活时，世间将生灵涂炭，尸横遍野。降魔门要做的事就是保护世间百姓不受纷扰，你这么弱，如何保护身边的人，如何保护天下人？” 墨谭最后一句话重重敲在古璇心头，原来，她到这异世只是命运使然罢了。 六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城主府时，太阳已经隐隐冒出了地平线。 接下来的几天，古璇都在四方城里转悠，试图找到那魔王分身，然后将其歼灭，免得让其更多人遭受苦难。 可四方城里一派祥和，似是谁也没察觉到四方阁里发生的惨案，或许，想起那天那个慌慌张张的人，想必是知道了，但却无能为力吧。 又过了十多天，四方城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六人决定离开四方城，到临近城镇去看看，也许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陆芷霜见他们去意已决，也不好强留，将他们送到城门外。 临了，古璇突发奇想，四方城城楼很高，没准可以看到些什么。 陆芷霜自是愿意与她多待，哪怕只是一刻也好。 于是两人携手顺着石梯爬上城楼，举目望去，底下所有东西都尽收眼底。 看着脚下壮观的景象，古璇叹了一口气，“义母如今也才三十五，何不重新找一个？” “找一个？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当年我十一跟他，虽然长得丑，但他却从不嫌弃我，还给了我父母不曾给我的一切。只可惜，女人啊，只要受过伤害，表面活得再风光，当面对自己最爱的人时，依旧会患得患失。”陆芷霜叹了口气，“如果我不自卑，如果那时候我能接受他，或许会是另一番结局。” “义母不丑。”古璇转头，认真地看着她。 陆芷霜抚上自己的脸，“是因为我现在脸上的黑斑没了吗？” “不，”古璇指向她的心，“义母的心很美！”她将手遮在眉骨，仰头向着远处重重高山望去，“义母知道四方城里的百姓是怎么夸义母的吗？” “怎么夸我的？” “他们说：四方城副城主有一颗世间最美的心，是当之无愧的活菩萨！” 古璇放下手，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将陆芷霜望着，“我相信这句话是真的，第一次见你，我便相信你就是真正的陆芷霜，因为，你的眼睛很纯粹，里面没有半分勾心斗角，有的只是祥和。我之前并不知道活菩萨的眼神是怎么样的，可见过你之后，我想我知道了，那是不管怎么装都装不出来的。” 陆芷霜深深地看了古璇一眼，眼里的光更加柔和，“谢谢你！” 古璇将她轻轻拥住，“不要说谢谢，你该做的是珍惜老天爷给你的一切！不要自卑，因为你是最美的。” 在古璇眼中，陆芷霜身上有一种十分祥和的光，能让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从心底里感到宁静。 陆芷霜至始至终都微微笑着，闻听古璇此言，笑意加深，“如果可以，我到真想将你留下来陪我。” 古璇趁机又劝道，“那义母就去重新找一个吧，义父也不希望你这样孤苦一辈子，毕竟，这城太大了，若有一人帮衬着义母，义母也不会太辛苦。” 陆芷霜离开她怀抱，宠溺地点了点她鼻子，“你呀，就会见缝插针。你也不必再劝我了，城里孤苦孩子多得是，到时候我领来数十个，还怕孤单吗？” 古璇一想也是，她也喜欢忠贞不渝的爱情，是以也不再劝她。 两个人在这闲话家常一大半天，狐绯语却是不耐烦了，她刚从阴凉处探出头来想要催一声，远处森林，突然传来一阵很有节奏的震感。 古璇第一反应是地震，刚要将陆芷霜护住，却瞅见灵溪朝着一处跑去，她知晓有异，赶紧跟上。 第107章 巨汉 灵溪首先朝着震感发源地跑去，其他六人赶紧跟上。 血液，到处都是。刚开始是一两滴，到了后边便成片附着于地面、路边绿草上。 七人顺着血滴一路走过来，发现一捆柴静静躺在路中央，古璇猜想遇害的应该是一个樵夫。 而后，在发现那捆柴不远处看到一个巨大的深坑，坑洞里一条条裂痕纵横交错，犹如干燥太久皲裂的河田一般。坑洞里满是干涸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们必须得尽快将那东西找出来。”否则，古璇怎么也无法安心离开四方城。 “他应该没走远，我们顺着血滴找过去。”花青素难得地说出一句有价值的建议来。 “这魔王分身应该是力量型的，你们注意了。”灵溪说完当先躬身跑了出去，身姿矫健，犹若猿猴。 鱼裳叫了声“灵溪哥哥”，也跟了上去。 狐绯语化作一道红影紧跟在古璇身后，豆皮豆包跑得慢，幸好有慕竹的法宝，能让他们自如地展开天使之翼，倒也不会跟丢。 花青素不甘落后，即便好几次差点收不住脚，但依旧紧紧跟在古璇他们身后。 路上又看到许许多多的深坑，看起来就像是人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行走一般，只不过比普通人的脚印大了数倍不止。 远处传来怒吼声与打斗声，古璇脚步更快了几分。 “我怎么感觉地在动。”狐绯语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赶紧停下来。 树叶抖得簌簌作响，树枝也在猛烈摇晃，地面传来一阵震动。 古璇也停了下来，恰在此时传来鱼裳一声尖叫，“灵溪哥哥。” 古璇急忙抬头向着声音发源地望去，顿时吓得瞪大了双眸。 太阳被遮住了光芒，古璇头顶突然暗了下来。 眼前，是一个如山似岳，十分壮实的巨汉。 许是这世间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只用一块巨大的步遮住腰间私处，身上赘肉每走一步便使劲晃荡一次，手臂比这片树林子里最粗的树干还要粗，拳头犹如巨石…… 古璇几人在他面前，完全成了蚂蚁一般的存在。 然而，不得不提的是他的那双眼睛，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只，呈蓝色，另一只紧紧闭着，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那只蓝眼睛给古璇的感觉很奇怪，似乎隐藏了世间所有的悲伤，只要看一眼，便能让人心痛如绞。 灵溪在他拳头下不断翻滚躲避，那巨人每一次砸下来，地面都形成一个坑。 行则山摇地动，喘则风起云涌。 这句话，古璇觉得很适合用来形容眼前这巨人。 灵溪反应灵敏，速度也快，可那巨人每一次攻击都好像知道他会往哪里躲似的，每一拳下去，几乎都是擦着他的身体。 鱼裳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可她又无能为力。 眼看又一拳快要砸下来，而灵溪此时也早已脱力，鱼裳吓得目眦尽裂，正要跑过去，一道白光突然刺破空气朝着巨汉急速刺去。 灵溪预感的疼痛并未传来，他只感觉脸上一凉，抬头看去时，一把冰剑正刺中那怪物掌心，上面一滴一滴的血正不断往下落。 那怪物似乎也愣了一下，但也只一瞬，一声怒吼从那怪物口中喷吐而出，周遭枯枝败叶被那强大声波能量席卷着向四面八方飞去。 古璇几人俯下身，躲避突袭而来的尖叶和细石子，还要捂住自己的耳朵，着实有点狼狈。 花青素法力太弱，又是凡人之躯，此时的他眼睛耳朵里已经开始流血。 古璇忍着乱石飞沙走过去，可到他身边却无计可施。这巨人的确有几分本事，如果再不制止他，众人非死即伤。眼角撇到腰间葫芦，星耀似是感受到她的呼唤，开口道：“姐姐莫急！” 话落，一股力量将所有人汇聚在一处，一个金黄色气泡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巨人似是察觉到自己这招已经不管用，终于停下了呼啸。朝着他们走来，一双大脚每踏一步，地面就猛烈摇晃一下。 古璇经过星耀短短的治疗，已经多少恢复了些元气，当下神色一凝，独自踏出那金黄色屏障。 巨人停下脚步，看着古璇的那只蓝眼睛，就像看着蝼蚁贱命一般。 古璇举起手中冰剑，挑衅似地扬了扬下巴。 巨人大怒，脚步重重踏前一步，如小山一般的拳头向着古璇砸来。 若这一拳中了，非得将她砸成肉饼不可。 古璇一跃纵起，手中冰剑在渐渐形成一个梭形剑气罩。看似坚硬的石头，但在古璇全力一击之下，竟轻易便刺穿那拳头。 冰剑刺进那巨人体表也不停下，竟碎成千万碎屑顺着巨人体内血液流至全身。 几乎只是眨眼间，那怪物全身血液停止流动，由内而外化成冰块。 “咔擦”一声，一条裂缝从脑门直直往下，所过之处，又横生出许多裂缝，最终裂成一块块碎冰，“哗啦……哗啦……”全滚落下来。 那只蓝色眼珠脱离眼眶束缚，滚到古璇脚边来，她刚要弯腰捡起来，身体一重，一个欢欢喜喜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姐姐真厉害！” 豆皮早看不惯狐绯语老是趁机揩古璇油，上前一脚揣上她腿，“臭狐狸，离古璇原点。” 狐绯语不满，“你个小屁孩儿就别想了，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利于自己成长。” 豆皮气滞。 古璇抚额，拎着狐绯语后领将她扯离自己怀抱，叱道：“胡说什么呢你。” 狐绯语撅了撅嘴，抱上她胳膊，脸上春风满面，但心里却决定一定要好好修习术法，再不让自己像今天这样无力。 当然，也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豆皮豆包、花青素、鱼裳都这么想。 那只蓝色眼珠依旧静静躺在古璇脚边，不知为何，望着那只眼珠，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将自己手臂从狐绯语怀中抽出来，蹲下身将它捡起。 狐绯语不明所以，“姐姐，那颗眼珠这么恶心，你捡他作甚？” 古璇仔细端详着那颗眼珠，恶心么？她倒是不这么觉着，“这颗眼珠藏着一个故事。” 良久，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似是呢喃，又似是对着狐绯语解释。 第108章 双生一体1 狐绯语一听古璇说这眼珠藏着一个故事，满心好奇，当下就问了她。 古璇自是乐意跟大家分享，将怀中另一颗红色眼珠拿出来，将两颗眼珠放在一起，置于中央，道：“大家手拉手围坐在一起。” 众人应声坐下，可…… “灵溪大侠不看看么？”古璇看向灵溪，见他抱手靠树站着，问道。 “没兴趣！” 鱼裳起身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来，“灵溪哥哥若是不看看，就这样干等着该有多无聊啊。”说着，已将灵溪另一只手放到花青素手中，对着他感激一笑，“花哥哥，灵溪从小便是这么个性子，需要有人主动才行。你带他一起玩，好不好嘛？” 花青素最受不了女生跟他撒娇，又见鱼裳一张小脸甚是可爱，忙点头答应，抓住灵溪的手不容他挣脱。 鱼裳这才满意一笑，坐在自己位置上，拉起狐绯语的手。 摆在中央的蓝色眼珠和红色眼珠突然大绽光芒，众人眼睛被刺得生疼，赶紧闭上。 蓝色与红色两道光柱冲天而起，冷色调与暖色调的极致搭配，奇迹地并不令人觉得违和，相反，有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才感觉那光芒柔和了下来，可睁开眼睛时，却发现，他们并不在森林里，而是在一处宅院。 宅院很大，也很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草虫鱼……尽收万象。 一条长廊上走来一男一女。男的身姿雄健，英伟俊美；女的玲珑娇俏，温婉可人。那女子小腹隆起，看来应是已有八月身孕。那男子将女子护在怀中，两人说说笑笑，一脸甜蜜，慢慢朝着走廊尽头走来。 “荆哥，我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啊？” “我俩相貌都不差，想来他也是极其俊美的。” 那女子轻轻捶了一下那男子肩膀，“臭美！” 男子顺势抓住女子的手，在手里轻轻摩挲，“再臭美也是你夫君。” 女子面容突然哀戚起来，“我好怕。” “有我在，你怕什么？” “若我……唉，没事，我们到那里走走吧！”女子扯开了话题，伸手指向前方。 男子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又快速答道：“好！” 单单只是一个字，却仿似承载了许多东西。 古璇几人赶紧藏匿于一块假山后，灵溪嗤鼻，“他们看不到我们。” 狐绯语问，“这两人谁是四方阁阁主？” 众人齐齐白了她一眼，都不做解释。 可狐绯语却是非得弄明白，一直缠着古璇，古璇终究受不了，用手指点着她额头道：“你白痴吗？他们的眼睛都是棕色的，这四方阁阁主一只眼睛是蓝色，一只眼睛是红色，那两人哪里会是四方阁阁主了。”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四方阁阁主叫什么名字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荆玉宇，他父亲叫荆修明，母亲叫淡绮新。”古璇本以为回答的会是灵溪，却没想到是花青素。 古璇好奇，“你怎么会知道？” “花家好歹也是商贾世家，对豪门贵族里的事自然要了解一些。想当年，父亲与荆伯伯也算是至交。只可惜……荆夫人却……唉，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说起这话来的时候表情和声音跟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 古璇拿不准他心情，但也不敢再问。 四周突然黑了下来，众人立即警觉，可好似什么也没发生，等周围亮起来时，他们站在一间房间里。 床上靠坐着一个男子，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只两双眼睛呈现红色，床边堆满了酒坛子，整个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极其浓烈的酒味儿。 突然，他将那酒坛子重重砸在地上，里面酒水洒得遍地都是，“父亲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怒火席卷，有的只是平静地质问。 他的眼睛突然变成蓝色，“没关系，我喜欢你，不要难过。” “哥哥，不要离开我……”他一双眼睛又变成红色。 “这是荆玉宇？”狐绯语问道，“可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他可还在娘胎里，这一眨眼怎么就长这么大了。” 灵溪白了她一眼，好心给她解惑道：“我们所看到的只是荆玉宇脑海中的回忆罢了，在他的故事里，我们只能看到他印象中最深刻的事。” “难道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嗯！”灵溪只淡淡点了个头。 “不止是他，任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所以，从怀宝宝的那一刻起，父母就得注意自己的言行。”古璇补充道。 几人正聊着，紧闭的房门突然被踢开。 一个中年男子迈着矫健步伐走进来，“混账，瞧你现在是个什么废物模样。” 想来，这便是那荆修明了，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小厮，他们一进来就快速打扫房间，还将捂得严严实实地帘子给拉开。 荆玉宇乍然暴露在阳光之下，眼睛紧紧眯起，伸手挡住了眼睛，他先是礼貌地叫了声“爹爹，你……” “闭嘴，这太阳都日上三竿了。若是老夫不回来，你打算就这样颓废下去吗？我荆修明一世英名，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荆玉宇表情突然变得狰狞，睁开的眼睛满是红色，“废物？哈哈……”他起身，放声大笑，向着荆修明一步步踱来，“就算我是废物，也是你儿子。你荆修明一世英名又如何？可，你有了我这样的儿子，你就不算英明，不是嫌我给你抹黑了么？来，”他猛然扯开衣襟，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来，“杀了我呀，杀了我这个给你抹黑的废物啊。” “啪！”一声脆响，荆玉宇洁白如雪的脸上留下一个巴掌。 荆修明藏在身后的手在发抖，他本想将手握住，可试了几次也不行。良久，摆手吩咐那些丫鬟小厮道：“带少爷下去洗漱，老夫要带他去商铺里转转。” 丫鬟小厮们齐声应是。 “绮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都怪我，小时候对他疏于管教，长大了竟然让他变成了这副德性。绮儿，你若在天有灵，可千万保佑玉宇快点好起来啊……你可知道，下人们总是在我面前说，咱们的玉宇就像是个疯子一样经常自言自语啊，唉……” 场景又是一换，蓝眼珠的荆玉宇本想去给父亲请安，可他却在窗外听到了这样的话。他很想进去告诉爹爹自己不是疯子，可……有些事情用语言解释起来很苍白，又有谁会信他呢？转身，脚步蹒跚地离开荆修明的书房。 第109章 双生一体2 “哥，我们中如果消失一人，那么父亲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吧。” 亭子里，一人，一壶酒，却有两个杯子。 而亭外，却只有一轮明月。 “我们中谁也不会消失。” 话落，天上明月突然被云朵遮住，一阵诡异的风也随之刮了起来。 “哈哈，双生双身，可你俩倒好，哥哥与弟弟竟然在同一躯体内。”半空中，一个令古璇熟悉的嗓音随着风声传来。 “谁？”荆玉宇立即起身，转头四处查看。古璇也看得分明，此时的他，眼珠子变成了一红一蓝。 “我是谁？”风突然停了下来，半空中出现一个人，那人一头红短发骄傲直立，身上红色斗篷在风中簌簌飞扬，空中没有任何支撑物，可他却能在半空中如履平地，“赐予你生命的人。” 古璇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依旧能判断他便是焱噬！ 荆玉宇眼珠子都变成了红色，“赐予我生命的应该是我父母吧！” “不不不，”焱噬摇了一根指头，“若是没有我，他们连生你的资格都没有呢。”焱噬化成一道残影向着荆玉宇窜去，在他耳边轻道：“你不觉得我俩的眼睛很像么？” 这句话说得十分轻，若古璇几人不是在荆玉宇的意识里，压根听不见。 荆玉宇猛然抬头朝焱噬看去，果然，他的眼珠子也是红色的，他不敢置信地倒退一步，“你的意思是你才是我的父亲。” “不不不，”焱噬悠哉散步，“我和你一样是没有父亲的。” 荆玉宇的眼珠子又变成了蓝色，“弟弟，别听他胡说，他是在骗你。” 焱噬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我有没有胡说？你的眼睛不是已经告诉你真相了吗？” 蓝色眼珠的荆玉宇转头看着焱噬，冷冷道：“阁下今日来不会只是来说这个的吧，若是，那就请回吧！” “哈哈……我今日来，自然还有其他事要做。”话落，突然朝着荆玉宇伸出了一双手。 荆玉宇头痛欲裂，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像是抽筋剥皮一般，痛得他大声哀嚎，眼珠子变成了红色，“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帮你将碍事的人逼出来罢了。” 荆玉宇脸色大变，一双红色眼珠子犹如泣血一般，“你要杀了哥哥！” “你没有哥哥，魔人是没有亲人的。” 话落，焱噬将手一收，似是加大了一分力量。荆玉宇扑倒在地上，脸上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浸出，捂着肚子开始满地打滚。 古璇看到，在荆玉宇身上仿似有一层透明的人正在抽离他的身体。 灵溪在她耳边道：“那是蓝眼荆玉宇的灵魂，没想到在荆玉宇体内竟然有两个灵魂共生了这么多年。而且，有一个还是焱噬放进去的。” 蓝眼荆玉宇的灵魂被剥离得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有半个身子被剥离，红眼荆玉宇突然大吼一声，起身朝着焱噬扑来，“你给我住手！” 焱噬动作被他打断，蓝眼荆玉宇的灵魂又重新回他体内。 焱噬眯了眼睛，“没想到你这废物爆发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本事，也罢，就让他再多活几天。” 话落，焱噬将身上如火般的斗篷一甩，红色光芒盈满了整座亭子，等熄灭后，原地哪里还有焱噬的影子？ 荆玉宇满头大汗地坐起来，一双眼睛红得犹如泣血一般。 当他眼珠子变成蓝色时，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仿似刚生了一场大病，“弟弟，别哭，我没事。” 他的眼珠又变成红色，“哥哥，我……”如果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死，那么我希望是我，反正我本来就是多余的。 后面那句话，红眼荆玉宇没有说出口，但他隐隐知道，自己和哥哥今后的日子将会变得很难过。 再后来，四方阁阁主被杀，荆玉宇被焱噬强行拉上位。 四方阁里有一奇特功法，古璇之前所见荆玉宇那如山似岳一般的身躯，就是因练那功法所致。 由于那功法实在逆天，是以四方阁之内鲜有人练。可焱噬为了魔族，为了能将废物一般的荆玉宇成为至强者，他有什么干不出来？ 狐绯语看到这一段时，天真地问道：“要练那功法只要将其偷出来便可以了，干嘛这么麻烦，又是杀人，又是将荆玉宇扶上阁主之位的。” 古璇很不客气地拍上她脑袋，“那是你的做法，并不是焱噬的做法。” 狐绯语表示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古璇继续道：“人与人之间人生观总有差异，不同人生观会产生不同的做法。你与焱噬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同，解决问题的法子也就不同。偷在焱噬眼里那是弱者所为，他心气向来高，断不肯做这种事。把阁主杀了，将荆玉宇扶上阁主之位，一来光明正大，二来解决了不少麻烦。” 狐绯语这才点点头，表示自己有点明白了，竟说焱噬这家伙还是有点小可爱吗？ 气得古璇一脚揣上她屁股，差点踹到荆玉宇剑下去，要不是他们在这个空间里是虚幻的存在，估计狐绯语就成荆玉宇剑下亡魂了。 不过，当银色剑尖穿过她身躯刺穿她身后那人时，虽然知道不会造成伤害，但依旧吓得她全身狐狸毛都竖了起来。 再回头一看，满地的死尸……她吓得头皮上似有千只蚂蚁在爬。 忙跑过去抱住古璇胳膊，“好……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这副场景？” “魔王分身刚刚觉醒，这应该就是那晚我们进入四方阁之前的场景。”古璇的声音也有点惊慌，似是回到了陈府那晚的梦境里，时至今日，她依旧对这样的屠杀感到心寒。 “魔王分身觉醒后，需要饮大量的鲜血。”灵溪也插进话来，不过，他的语气很淡，就好似面对的不是这么残忍的屠杀，而是在谈论吃喝玩乐一般。 几人很是佩服他坚定心智。 “走，跟上去。”灵溪不理众人看他的目光，只是看着荆玉宇失魂落魄向前挪的背影，他手中剑早已失了原色，上面一滴一滴的血不停往下落，而他整个人也都成了血人。 “弟弟，醒醒。”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想来应该是蓝眼荆玉宇。 荆玉宇脚步一顿，随后又向前慢慢走去，等遇到活人的时候他的速度突然犹如炮弹，快速而极其有力地向前冲去。 第110章 双生一体3 而前方躲在树林里的一个小厮只来得及瞪大眼睛，下一刻，便身首异处。 鲜血喷洒而出，除了灵溪之外，古璇六人都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荆玉宇两只眼睛有蓝光闪过，隐隐有哭骂声传来，“快住手，不要再造杀孽了。” 荆玉宇脸上表情狠辣安静痛苦……不断转换，犹如调色盘一般精彩。 “哥哥，我控制不住。”他眼中有血泪流下，手中剑很想将其甩下，就此逃离。可他的手与那柄剑就像是一体的一般，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杀了我，哥哥，只要将我的眼珠子挖出来就没事了，求你，杀了我。” “不，不要！” “哥哥，求你，我怎么能让我最爱的哥哥看到我如此凶残血腥的一面。求你，将我杀了。” 哭声越来越大，古璇一直以为，男儿应该有泪不轻弹。可如今，她才明白，原来，男人也可以哭得像个孩子。 “哥哥，不要哭，等我死了之后，将我的眼珠挂你腰间可好。它那么漂亮，就算挂在你腰间别人也只会当个饰物。” “不，不要，我不要你死。” “哥哥，我的双手已经满是血腥了，爹爹如果知道，不，千万不要让他知道，否则，等我死后受罚的就是你了。” “哥哥，杀了我吧，为这千千万万的人报仇。” “哥哥，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哥哥，杀了我！” …… 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抬起，仿似使尽了他全身的力量。一声大吼传来，一只红色的眼珠已然被荆玉宇抓在掌心，牢牢抓着，仿佛下一刻，他就将不堪重负，掉落在地上。 原本事情到这一步就该完了，可红眼荆玉宇是焱噬一手制造而出，如今他死了，焱噬又岂会善罢甘休？ 果然，一股腥风突然迎面刮来。 一声低沉的怒吼也从半空中传来，“你竟然杀了他！你怎么可以杀他？” 荆玉宇只是呆呆坐着，并不理会焱噬。 焱噬依旧在暴露地狂吼着，“你需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焱噬身躯突然变得有一座山峰那么大，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皆成了蝼蚁。 他将一道红光打入荆玉宇体内。下一刻，他体内所修习的功法似是有了效果，竟让他的身躯变得十分巨大，而他手中的红色眼珠也从他指缝间掉落。 由于指头太大，他竟是试了几次也捡不起来。 盛怒之下的他怒吼一声跟焱噬战斗在一起。 可焱噬只是冷冷勾起了嘴角，变大了的荆玉宇在焱噬眼中依旧犹如苍蝇一般。下一刻，荆玉宇就被焱噬大掌扇飞了出去。 古璇他们自是也跟上。 巨汉落地时，将方圆几里都震得抖了抖。那巨汉躺在地上，似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眼神迷茫地看着空中白云，小溪一般的眼泪从他蓝色眼眶中不断流出。 古璇几人对他的哀伤感同身受，可却没有任何法子。 他不知道自己趟了多久，他只知道，太阳与月亮交替出现了好几次。这两个圆圆的东西看得久了，他竟不知谁是太阳，谁是月亮。 一个早起砍柴的樵夫哼着歌，满脸幸福地从山里走来。 乍见一巨汉堵在路中间，顿时吓了一大跳，转身就惊恐地往回跑。 许是跑得太急，磕倒在一块尖石上，下巴被磕出血来。 察觉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赶紧将背上那捆柴丢下，四脚并用爬起就没命地向前跑。 跑了不知有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悬崖，那樵夫转头看了一眼，咬咬牙跳了下去。 荆玉宇赶紧趴到在地上，可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衣摆。 其实他只是起身而已，他若要害那樵夫，只需用手把他抓起来便是。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又一个生命消失在眼前，那一刻，他也想就这样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心里有个声音这样告诉他，“你死不了的，哈哈……你回头看看。” 他转回头，地上全是血迹。 而他此时才察觉背上火辣辣的疼。 原来，他被扇飞到这里时，背上磕到一块石头。只可惜，那疼掩不住心里的痛，当心里的痛掩住身体的疼时，就不会感觉到身体的疼了。伤口由刚刚的几滴浸出，到最后成溪流下，可他就是不死。 他又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终于遇上了那自称是维护世间正义的灵溪。 他想，或许将他彻底激怒，没准他能将自己杀死…… 再之后，古璇拿起那只眼睛，他说：“可否找到我弟弟，带我们回家？” 狐绯语早已泪流满面，“呜呜……多么感人的兄弟情谊……为什么我就不能遇到这样的哥哥。” 鱼裳也擦拭着眼角泪水，“好希望能有这样一个哥哥。” 豆皮看了眼豆包，恰豆包也满脸泪水地转过头看着他，他冷哼一声，又扭会头去。 豆包起身，将他紧紧抱住，“哥哥，我们，也要，永远，在，一起。” 豆皮身躯僵硬，任豆包抱了好大一会，才骂骂咧咧地将他推开，“肉麻死了，离我远点。谁要跟你永远在一起，话都说不利索，最嫌弃你了。” 眼看豆包撅起了小嘴，狐绯语义气填满胸腔，上前推攮着豆皮，怒骂，“你这当哥哥的就不懂得让着他一点吗？” “关你什么事。” “小屁孩，你要珍惜你弟弟与你的情谊，懂不懂？你弟弟对你……” “吵死了，八婆！” “你骂谁八婆呢？” 古璇好笑地摇摇头，好好的哀伤气氛，被他俩给完全破坏了。也罢，干嘛尽想些伤心事。 将两只眼珠子捡起来，又回四方城打听荆府去了。 全城只有一个荆府，古璇才问了一个小贩，就给指了条明路。 当荆父将装着两只眼珠的匣子拿在手中时，整个人似是苍老了十岁。 “令公子并不是疯子，相反是两位有情有义的公子。两位公子为免祸害人间，只好选择将躯壳焚毁。只留下这两颗眼珠，还望荆老爷节哀。” 荆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道：“宇儿，你母亲因你难产而死，我虽有怨言，但……也是爱你的啊！” 古璇看着这样的荆父，鼻头酸得厉害。 花青素则是走上前，将他扶起来，“荆大哥在天有灵，一定能明白荆伯伯的苦心，还望荆伯伯保重身体！” 荆父抬头看了眼花青素，惊疑道：“你是花家青素侄儿！” 花青素低下了头，“荆伯伯认错人了，还望保重。”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古璇几人也道了声“保重”，然后跟了上去。 灵溪却是一句话没说，离开他所靠着的柱子，也跟了上去。 第111章 树林乐趣 一路上，古璇都在想，荆夫人怀着荆玉宇时，曾有一次欲言又止，是不是一早便晓得自己在生下荆玉宇时会死？ 一个母亲竟不顾自己身死也要生下自己的儿子，这是何等伟大的亲情？她古璇是十分羡慕的，只可惜，造化弄人。 可灵溪又说：荆玉宇是魔人与人类交髯所得，这又是怎么回事？她问灵溪时，灵溪只是神色淡漠地看她一眼，随后犹如猿猴一般几步飞上一棵大树，不见了踪影。 古璇只好作罢。 狐绯语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经过这一事，队伍里明显安静了许多，可有她在，竟是马上又热闹起来。 当太阳没入西山山头时，他们依旧没走出山林到达下一个城镇。 狐绯语许是走得累了，弯着腰无精打采道：“我肚子好饿，脚好痛。” 豆包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哀嚎道：“饿！” 豆皮白了他一眼，“你怀中包袱里不是有包子吗？” 一听说有包子，狐绯语立马来了精神，几步跑到豆包面前，“小豆包，分我一点吧！” 豆包立马抱紧自己身上一坨小包袱，猛力摇头。 狐绯语伸出手，大拇指点住小指头顶端，诱哄道：“就一点点。” 摇头！ “真的就一点点，好不好吗？豆包最好了，分我一点啦。”那赖皮模样，看得众人目眦尽裂，恨不得一脚踢上她左右摇晃的狐狸屁股。 豆包受不了她摸爬滚打，厚脸求食模样，将怀中包袱打开。于是狐绯语傻眼了，那包袱里有很多包子，可豆包真的真的真的只是掰下一小半给她。 然后拿着数十只包子给每人分了两个。 众人摸着他头大赞他懂事可爱。 古璇看着狐绯语手捧八分之一的小面疙瘩，笑得前俯后仰，众人也笑得眼泪狂飙。 豆皮边笑边道：“豆包本也想给你分两个的，谁知你自己只要一小点，哈哈……没见你这么蠢的狐狸，哈哈……笑死我了。” 狐绯语仰头大嚎一声，嚎声又立即收住，叫道：“亲爱的小豆包，分我两个……” “哈哈……” 天色越来越黑，可一路走来，就没个山鸡野兔什么的，豆包将包袱中的包子全都分了出去，到最后，他自己也只落了一个。 古璇不忍，把自己的又分给他一个。鱼裳给她掰了一半，她不好拒绝，感激接下。花青素又要给她分，她赶紧严辞制止了。 他们这一群人，总是为别人想得多。这样挺好，这才是朋友嘛。古璇觉得有他们陪伴，餐风饮露的日子也不算苦。 “今天看来又得露宿山林了。”花青素叹了口气，想起曾经锦衣玉食，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此时的内心甚是惆怅。最主要的是，曾经他也算是美人环伺，花簇风流鬼一枚啊，可如今他也记不得自己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撇眼古璇，不行，会被打死；鱼裳，那么纯真一人，若是动了她歪脑筋，会被全体分尸；撇眼狐绯语……打了个哆嗦，立即转回了头。 晚间的树林很是寂静，古璇见众人早已累得呵欠不止，提议道：“我们在这林子里休息一晚吧！” “这么大的树林会不会有野兽？等我们睡着了就……”狐绯语抱手，四处转头查看，生怕有什么东西在这周围。 豆皮将靴子里藏着的短匕拿出来，“来了最好，正好填填爷几个的肚子。”他将那把短匕在手中颠了颠，望向古璇，“说起来，小丫头，你劝我一顿烤肉。我现在肚子又饿了，你想想办法吧！” 那把短匕古璇记得，正是她在降魔门后山野炊，忘记带刀，正为不能处理肉食而苦恼时，豆皮将它丢给了她。只可惜，后来遇上了半龙冰蛟。 现在再见那把短匕，听他大咧咧地说出这话来，古璇立即不客气地上前揪起豆皮后领，“臭小子，你是不是忘记那次所受的苦头了，竟还敢让姑奶奶给你做苦力？” 豆皮小短腿不断在半空中乱蹬，“你偏心，豆包要饿了的话，你一定会想办法的。” “我就偏心了，怎么滴？” 豆皮很认真地看着古璇眼睛半晌，随后撅嘴就嚎啕大哭，古璇撇嘴，“你学豆包也没用。” 哭声立止！ 就在古璇以为他终于认命安静下来时，才把他放在地上不久，比刚才更大的哭声响彻整片树林。 几人赶紧捂住耳朵，免得受豆皮荼毒。 “呜呜……” 咦，为什么嚎啕大哭变成了“呜呜”含糊之声，就好像嘴巴被堵住了一样。 众人低头看去，豆皮嘴里的确堵了一块布，而灵溪大侠不知何时出现，靠着一棵树站着，长身玉立。 狐绯语大吼一声，“灵溪威武！” 气得豆皮满地打滚也不忘瞪她一眼。 灵溪并不理会狐绯语，而是看着豆皮道：“闹什么闹？你的声音惊扰了整片树林。” 豆皮白他一眼，似是在说：关你什么事。 灵溪似是察觉到他心声，面无表情道：“前方一里处有个村子，我们可以去那里借宿一晚。” 众人立即来了精神，一起向前走去。 在后面的豆包刚要去将豆皮扶起来，却见他已经自己站起来了，并将口中的布块拿了出来。豆包傻傻地想：为什么哥哥刚刚不拿，偏要现在拿呢？ 难道那布可以吃？哦，他明白了，原来，哥哥也知道自己太吵，如果刚刚拿下来自己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面子上一定过不去。嘿嘿，真是别扭的哥哥。 豆皮走上前来，手肘碰了下他胳膊。 豆包赶紧如影随形跟上。 那村庄四面环山，几人进去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熄了灯。 古璇随意敲响一家门，那户人家很快就有回应，“谁啊？” 听这声音应该是一个老婆婆。 古璇礼貌回道：“老婆婆，我们是赶路的旅人，路过此地，看见这里有村庄，所以来借宿一晚，希望婆婆能收留我们。” 里间又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随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开了门。 她将古璇几人让进去，随后掌起了灯。 狐绯语此时叫道：“老婆婆，有吃的吗，我肚子好饿呀。” 那老婆婆满面慈祥，看着狐绯语笑道：“有有有。” 狐绯语一时以为看到了自家奶奶，上前将她拥住，“奶奶真好。” 那老婆婆一怔，嘴角咧得更开，脸上的皱纹也更加深了一层，“乖孙儿……” 这一桌菜，虽然简单，但几人能吃个饱饭，也不嫌弃。 老婆婆一直慈祥地看着她们，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又去给他们收拾屋子。 第112章 蒋婆婆 古璇几人不忍她一个老人家还这么劳累，赶紧将活抢了过来自己做，边做边听那老婆婆唠叨。 也是从那老婆婆口中才知道，这老婆婆姓蒋，这村叫蒋家村。 屋子不大，好在只有老婆婆一个人住，七人挤着点，倒也能睡下。 一行人分成两拨，古璇狐绯语鱼裳一间屋子，灵溪花青素豆皮豆包睡在另一屋子。床只一张，蒋婆婆睡着，所以他们都是打得地铺。 赶了一天的路，吃完饭几人瞌睡就来了，竟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早起来时，蒋婆婆已经在做早饭。 古璇几人立时又饥肠辘辘，一行八人又把一桌子菜扫得干干净净。 将婆婆说，有他们她连吃饭都吃得香多了。 狐绯语又把她抱住，道：“那我要在这里多住几天，把婆婆养得胖一点。” 这句话，把蒋婆婆逗得哈哈大笑。 吃过饭后，有几个年轻人送来一些蔬菜，让古璇大赞此地民风淳朴。 狐绯语说要在这里多住几天陪蒋婆婆，自是不会食言。 好在这里风景秀美，民风淳朴，几人待在这里倒也欢快。 蒋婆婆虽已年迈，但身体还算硬朗，每天只要一有空暇就带着六人这里转转，那里转转。 当古璇劝她休息一会时，她竟然拍着自己胸脯，精神饱满地说道：“我老婆子能活得这么久，全是我平日注重锻炼的结果。你们呀，要从年轻开始做起，可不能马虎。” 古璇几人笑着连答好几个是。 蒋婆婆慈祥的老脸在众人笑脸上一一扫过，发现似是少了一个人，问道：“你们不是还有个穿蓝衣的帅小伙吗？他去哪了？” 古璇道：“婆婆，你理他作甚。那小子经常玩失踪，我们呀，都已经习惯了。” 谁知蒋婆婆把老脸丧了下来，嗔怪道：“不行，你们也不劝着点，这么不合群可要不得。等晚上他回去了，我可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那模样，俨然是教训自己不听话乱跑的孙子一样。 几人又是大笑，花青素凑上前来，“婆婆，难道青素不帅吗？” “你呀，跟个姑娘似的，男孩子长这么好看不好。” 顿时，以古璇为首，哈哈大笑声响彻不绝。 古璇边笑边回道：“婆婆说得是，我早看他这模样不顺眼了。” 花青素瞪了她一眼，这时恰巧一个打扮清秀姑娘从古璇身边经过。 那姑娘抬头看了眼花青素，又娇羞地低下头去，脚下步伐明显快了许多，拐过前方一个拐角时，那姑娘又转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语还休地拎着篮子跑走了。 花青素瞬时心花怒放，枯寂许久的花花心肠又重新冒出了头。 接下来几人，古璇都很少看到花青素，狐绯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觉得花青素必定背着众人在干什么极其不要脸的勾当。 于是，在某天一大早，花青素出门后，她也发挥她狗仔特性，跟在花青素身后出了门。 古璇一早起来便不见她人影，嘀咕道：“这丫头昨晚一夜没睡，今早又这么早就出去，她这是怎么了？” 鱼裳笑着进来叫古璇去吃早餐，听得这话，笑道：“花大哥也一大早就出去了。” 古璇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他们不会……” 鱼裳见她欲言又止，不解地问道：“古璇姐姐要说什么？” 古璇见鱼裳这么问，觉得自己不能污染她纯洁的心灵，于是打着哈哈道：“我肚子饿死了，蒋婆婆手艺就是不错，这几天吃她做的菜，我都不想走了。” 蒋婆婆听到她说的话，“如果喜欢那就多留几天。” 古璇边笑着应是边掀开帘子走出来，破天荒地看到灵溪竟然也在。 鱼裳向来善解人意，在她耳边掩唇小声道：“蒋婆婆昨晚拉着灵溪哥哥说了一晚上的话。” 古璇心里大叫痛快，终于有人能治治他了。 蒋婆婆边上菜边叫古璇去洗漱，完了转头看到灵溪一脸郁郁地坐在桌边，又忍不住说道：“年轻人要多笑笑，你一天老丧着脸做什么？” 灵溪依旧不应声，蒋婆婆似乎来劲了，“平时多跟人接触接触，老这么闷着迟早得闷出病来……” 灵溪依旧默默坐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似入定了一般。 蒋婆婆以及不依不挠，“想当初我小时候……” 将婆婆从饭前讲到饭中再讲到饭后，还好，她念叨得不是古璇他们，只是看着灵溪虽依旧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暗想他内心肯定受不住了。众人幸灾乐祸，憋笑憋得实在辛苦。 众人吃过饭又是例行地散步，只狐绯语回来得有点晚，而她回来后不久花青素也跟着回来了。 花青素先是看了眼狐绯语，后者咬着筷子眯着笑眼回看了他一眼。 古璇心里大叫有猫腻！ 睡觉时，古璇抓住狐绯语想问个究竟，狐绯语刚开始死活不说，后来受不住古璇的挠痒痒惩罚，立即大叫道：“我招，我招，我招还不成吗？我跟花青素……” “你答应过我不说的。”狐绯语还没开始讲，隔壁屋突然大吼一声，吓得狐绯语狐狸毛抖了又抖，最后摆手道：“我不能说的。” 说完翻个身，将自己盖得死死的，睡着了。 古璇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窗外月亮很大很圆，蒋婆婆将她们当做亲孙子孙女来宠，她自是也把她当成了亲奶奶。可她心里总感觉不踏实，似乎下一刻，这份幸福就会像是泡沫一样，只要轻轻一碰就散了。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她真的怕，现在她开始有点明白荆玉宇的母亲淡绮新的心理了。 人在处于最幸福的时期时，往往预示着灾祸的到来！ 心里猛然一颤，眼睛再无法安心闭上。只得小心翼翼地起身，绕去蒋婆婆房间，见她睡得正熟，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门未关严实，古璇很是羡慕这里淳朴的民风，这便是真正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吧。 她上前将门推开，门外银色月光光辉铺满一地，亮堂得令她舒心。 突然，有一道黑影在房顶上迅速闪过，古璇警觉转头看去，厉斥：“谁？” 那黑影回头看了她一眼，脚下动作更加快速。 古璇追上去，却是连个黑影衣角都没看到。 而鱼裳在她走后不久，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113章 灾祸 深林中，一人在树梢稳稳立定，宽大的黑袍黑帽将他遮掩得严严实实。 一道黑影掠过，在那棵树下立定，看了眼树上站着的人，单膝跪下，“属下来迟，请堂主恕罪。” 站在树梢上的那人冷哼一声，“事情都办妥了？” 嗓音粗噶，显然是隐去了自己真实声音。 “都办妥了，使者大概两日便能到来。” “唔……”被称作堂主的人突然飞身而下，在黑影面前稳稳立定，“可有人跟踪？” “属下在来的时候见到古璇，不过，属下已经把她甩了。” 那堂主冷哼一声，“是吗？” 话落，手中叶子突然发出，藏在暗处的某人身上白光一闪，在周身形成一道白色屏障，那片绿叶撞击到屏障上，竟激起一阵涟漪。 古璇心中一跳，绿叶落地，屏障依旧护在她周身。可当她起身再往那处看去时，原地哪里还有什么人？她转头四处查看，可依旧没任何动静。 “可恶，好不容易跟上了，竟是又被发现了。”古璇暗咒一声，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来到这里又有着怎样的目的？那下属说的是——使者？ 古璇心里一震，立即往回跑。 鱼裳坐在门前，一个人杵着脑袋看天上月亮。 古璇跑回来时，她立即迎上来，“古璇姐姐，你去哪了？刚刚我见你起来，还以为你也睡不着想出来看看月亮，没想到一出来就不见你踪影。” 古璇只淡淡应了一声，慌里慌张地跑进蒋婆婆房间，叫道：“蒋婆婆，快醒醒！” 蒋婆婆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发生什么事了？” 古璇急急道：“村里有危险，有人要屠村！” “屠村？”刚被古璇吵醒的狐绯语立即瞪大了双眼。 蒋婆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蒋家村怎么也算是百多年的老村子了，百多年来，一直没任何大事发生，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别吓的村民们人心惶惶的。” 灵溪插进话来，“是呀，你从哪听来的消息，这个消息又有几分准确度？” 古璇急道：“你们相信我。” 于是她把刚才在树林所见说了一遍。 灵溪皱眉，“你就凭这么几句话就断定有人要屠村吗？是不是武断了点。” 古璇转向花青素，“你也不相信吗？” 花青素耸了耸肩，“我是无所谓，反正对于未知的危险，能战就战，不能战就躲。” 古璇叹了口气，转向狐绯语鱼裳豆皮豆包，“你们信我吗？” 豆包跑过去抱住她的腿，“姐姐，包子，信你。” 狐绯语郑重地看了她半晌，道：“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豆皮回道：“爷此举并不是从信你的角度来思考，而是从爷和臭包子的生命安全来思考，若真如你所说，提前部署也能让爷俩的生命得到保障。” 古璇翻了个白眼，真是别扭地小屁孩。 她又转向鱼裳，鱼裳在她看过来时似乎吓了一大跳，她的表情慌乱中似乎还带了点点忧伤。 古璇不明所以，将手放在她肩头上，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古璇不问还好，一问鱼裳立马就哭了出来，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古璇心头一阵阵心疼，她赶紧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不哭，不哭，哭得我都心疼了。” 鱼裳哽咽道：“这个村子这么好，他们为什么要屠村？古璇姐姐，我们保护他们可好？” 古璇愣了一下，良久，艰难开口，“好！” 蒋婆婆最终还是答应早上起来就去找村长，那一村之长满口脏话，听蒋婆婆说了这事，更是火冒三丈，“你个老不死的，说这话也不怕折了你的舌头。要真有这祸，你叫他来，我张二麻子还真不怕他。” 古璇听得冒火，拉住蒋婆婆的胳膊将她拉往自己身后，“你身为一村之长，应该防患于未然，如今有恶狼在外虎视眈眈，你却只图一时安逸，不愿带着全村人出外避祸。你这村长还不如不当的好。” “你是哪里来的娃娃？看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资格来训斥我。” 古璇叹了口气，与他好言说道他不听，偏要让她用暴力解决。随手指向一旁磨石，那磨石突然炸裂成齑粉。 村长吓了一跳，赶紧合掌求饶道：“女侠好身手，我这就组织全村人去前方山洞里去避难。” 古璇骂了句“贱皮子”，扶着蒋婆婆离开了。 蒋家村人当天就收拾东西，领着老小前往山谷中避难。有些待了几十年的老人恋乡情结严重，但在古璇好言相劝下也跟着走了。 一路上，小车马匹牛羊处处皆是。 若有哪家搬不动，古璇几人便一齐出动。 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从前头跑了过来，在花青素面前站定，“花哥哥，我爷爷他走不动了，你能帮我们拿点行礼吗？” 狐绯语一见那姑娘，立即笑得前俯后仰。那姑娘看到她也在，立时红了脸。 花青素瞪了一眼狐绯语，将手中东西塞到她手中，转头对那姑娘应了一声“可以”，就跟她去了。 古璇还不明所以地在后面喊，“喂，你走了，这些东西谁来抗？” 花青素边后退边回答，“这些东西就劳烦诸位帮我拿着了，清莲爷爷身体不好，她一小姑娘要拿她家东西必定吃力，我去帮帮她。”说完转身跑走了。 古璇嘀咕道：“你对她家的情况倒是挺熟嘛。” 豆皮看着她迟钝模样，摇了摇头，叹道：“智商令人堪忧，情商也低！” 古璇耳朵很尖，转回头紧盯着他，“你说谁？” 豆皮立即转头看着豆包，“弟弟，我帮你再拿样东西。” 豆包很乖巧地应道：“哦！”随后将所有东西放在豆皮面前，让他自己挑。 豆皮瞅来瞅去，向着最重最大最碍手的大铁锅而去。 豆包脸上禁不住地一喜，可……豆皮只拿了挂在铁锅耳朵上的一个铁铲！ 古璇无奈地笑笑，给豆包重新整理了下他手上东西，这才又带着他上路了。 蒋家村人生性乐观，热情好客，即便知道危险要来临，当全村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依旧载歌载舞，好不欢快。 第114章 三鬼之死 蒋家村人在天还未完全黑下来时就准备了一场盛宴晚会。 年轻小伙子小姑娘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年纪大点的老婆子老头子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说些自家儿子怎么怎么……自家孙子又怎么怎么……反正好话坏话一箩筐。 那头几个小孩子耍得正欢，突听得自家老妈又再爆料自己丑事，立即叫道：“娘……” 这一声唤，含了七分无奈，三分羞涩。 古璇在一旁看得勾起了唇角。 狐绯语几步跑过来，将她拉进那些载歌载舞的队伍中去。 而此时，天已黑。 昨晚月亮还又圆又亮的，今晚天上却满是厚厚一层云。 蒋婆婆年纪大了，心里突然觉得慌得很，立即朝着篝火那边叫道：“古璇……孩子们……” 几人正玩得起劲，突听这一声急促的唤，立即转回头来。 古璇正要跑过来，天上突然刮起了大风。 一道道天火从天而降，火势迅速燎原，火星子落到干草枯枝上，立即蔓延。 古璇被眼前景象吓得面露惊惶之色，赶紧朝着蒋婆婆跑去，可一道天火似是瞅准了蒋婆婆，直直翻滚落下，仅一刻，蒋婆婆身上便着起了火。 古璇目眦欲裂，大叫一声，赶紧沟通水元素，一股清泉注入蒋婆婆身上，可那火实在太大，等古璇将其扑灭后，蒋婆婆已经全身都是黑色的了。 古璇心痛难忍，不明白前一刻还那么慈祥看着她的老人，下一刻，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天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你们以为躲起来就能躲过这场灾祸了吗？哈哈……简直太天真了，要怪就怪你们收留了不该收留的人。” “鳄坤！”古璇死死咬牙说出这两个字来，仿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哈哈……难得你还记得我，你害我失去一只眼珠，今日，我便让你失去你最爱的人，你不觉得这很公平吗？” “你有什么怨恨，大可冲我来，为何要为难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鳄坤仰头大笑，“本大爷杀人还要有理由吗？” 顿了一下，他转向蒋家村人，“你们本来也不用死，只可惜，碰上了一个好时机，魔王快要复活，就先拿你们献祭吧，要怪也只能怪这个所谓的救世主。”他伸手指向古璇，“是她害了你们，若你们不沾染上她，你们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古璇射来。千夫所指之处，是那瘦弱纤细的身影。 古璇顿感寒心，怒视着鳄坤，眼中波涛暗涌，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抽其筋、拔其骨。 鳄坤也回瞪着古璇。 狼昭训斥道：“尽快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否则，我们兄弟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鳄坤冷哼一声，从半空跳下来，一举迎上古璇。 狼昭，鹰晦紧随其后，后面密密麻麻的魔兵跟着落下地来，所有村人尖叫躲避，可他们还跑不到几步，就被尖刀刺中背部。 一时间，鲜血四溅，远处篝火被一个魔兵用剑挑开，火星子四射，绚烂夺目时，也要了好几个村人的性命。 鳄坤向着古璇攻击而来，手中冰剑刺出，在盛怒哀伤多种情绪包围之下，她实力暴跌，只一个罩面就被鳄坤弯刀击得连连后退。 鳄坤冷笑，“你也不过如此嘛。” 下一刻，弯刀连环向古璇看来。 古璇手中冰剑被击得碎屑纷飞。 灵溪本跟其他小魔兵站在一起，见古璇快要支撑不住，赶紧几步跑过来，将鳄坤手中弯刀挑开，趁着这空档道：“人死不能复生，你打算伤心哭泣到几时？” 鳄坤向着灵溪砍来，他抬剑一挡。谁知这只是鳄坤虚招，鳄坤弯刀离手，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下一刻，古璇甚至都没看清楚那弯刀是怎么转的，灵溪腰部已被刺中。 正在对敌的鱼裳大叫一声，想要跑过来查看他的伤势，立即有无数魔兵将她围住。 古璇瞪大了眼睛瞧着灵溪腰间蓝衣被血液瞬间浸红，嘴唇蠕动好几下，说不出任何话来。 可灵溪只是认真地看着她，冷声道：“这伤势可能换来圣女大人的清醒？” 他将“圣女大人”四字咬得急重，古璇点了点头，突然仰天大吼一声，天上豆大的雨点犹如千军万马劈砸下来，火势竟是奇迹般地渐渐得到控制。 早在她大吼的时候，她周身就形成了一层白色屏障，就算鳄坤等其他魔兵想要趁机攻击她，却也无门而入。 古璇借着这大雨化成无数冰剑，所有魔兵在一瞬间被冰剑割了脖子，纷纷倒下。 正在与魔兵战斗的狐绯语花青素鱼裳也停了下来，豆皮豆包从一个草垛里露出了脑袋。 其他幸存的村名也都在远处瞧着古璇这边。 瞬间，几百魔兵只有狼昭兄弟三人还站着。 鳄坤突然发疯似地朝着古璇飞来。 古璇只是冷冷瞧着她，长身玉立，长发飞扬，一身紫衣犹如紫色蝴蝶一般，被大风吹得簌簌作响。 她摊开手，手掌中心一颗金色光华流转的珠子散发着令三鬼害怕的气息。 鹰晦呢喃出声，“降魔珠！” 下一刻，一条金色巨龙从珠子中窜出。 而鳄坤三人，只能眼睁睁瞧着那条巨龙张大着嘴巴，一一穿过他们的身子，血液如雾一般喷洒而出，连天上大雨都浇不散。 而做完这一切，古璇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一滴泪挂在她长长睫毛上，欲落不落。 又是一道金光闪过，星耀出现在她身边。 灵溪看到，眯起一双细眼。 星耀仿似没注意到，只是一脸专注地看着睡熟的古璇，伸手将她眼睫上的泪珠拭去，轻声叹道：“笨蛋，何苦这么累。” 一团金光在这片山谷中心慢慢延伸向四面八方，金光所过之处，身上有伤痕的村名们，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最终恢复如初。 可蒋婆婆……尸体早已凉透！ 众村民脸上惊讶只是一闪而逝，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和哀伤。 星耀将古璇护在怀中，许是知道眼前这少年不是好惹的，村长只是悲痛地摆了摆手，“让他娘的滚！” 那些村民立即让开一条路，星耀默默抱起古璇，后面跟着狐绯语他们，慢慢走远了。 第115章 背叛 古璇睡了好几天才醒过来，可她醒过来便一直躺着。 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东西也不吃。 狐绯语看得心痛，好几次在她床前以泪洗面。 鱼裳也流着泪过来，“古璇姐姐，你别这样。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别闷在心里。” 古璇听她这么说，迷茫的眼神终是有了焦距。 鱼裳一喜，赶紧将一旁的清粥端过来，刚要开口，古璇却一把抓住她胳膊，道：“你一早便知道了，对不对？” 鱼裳猝不及防，碗中清粥洒出来些在她手上，她也不在意，眼泪掉得更加厉害，“姐姐，你别这样，鱼裳怕！” 古璇放开她手臂，又重新趟了回去，揉着眉棱骨，无力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狐绯语将她被子拉好，转身拉了鱼裳出去。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在这几天里，几人一直衣不解带轮流照顾古璇。可这日，狐绯语许是太累，半夜趴在古璇床边就睡了过去，等一大早睁开眼睛时，床上哪里还有古璇影子？ 她吓了一跳，赶紧出去找其他人，这才知道鱼裳和灵溪也不见了。 她松了一口气，“有灵溪大侠和鱼裳跟着，应该会没事的。” 豆皮白了她一眼，老成道：“就是有灵溪，古璇才更危险。” 豆包忙点头，似是赞同豆皮意见。 狐绯语满眼不解。 花青素又插进话来，“我也早觉得他有问题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狐绯语跺了下脚，问道。 另外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都不打算给她解惑。 “现在，我们需要赶紧将古璇找出来……”豆皮说完，拉着豆包先跑出去了。 花青素赶紧跟上。 狐绯语隐隐觉得不妙，也快速跑了出去。 街上很热闹，可他们问遍了街上所有人和小贩，终于让他们到了点头绪。 时至正午，古璇坐在崖边，从崖底灌上来的风吹得她紫衣猎猎作响，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坐着。 蓝影闪过，崖边赫然又站了一人。这人，正是灵溪！ 一时间，崖边的气氛似乎开始凝重起来，不断有冷气从古璇身上散发而出，侵袭着灵溪脸上白嫩的肌肤，也侵袭周遭绿得发亮的草木。 “将鱼裳交出来。”灵溪怀中抱剑，直直而立。 闻言，古璇嘴角冷冷勾起，“要我交出鱼裳，不如你用蒋婆婆的命来换，如何？” “你……”灵溪眯了眼。 “我怎么了？我觉得我快要疯了，哈哈……明明才几天时间啊，我竟然会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伤心至此，甚至不惜伤害认识几个月的贴心挚友？蒋婆婆是谁？是我生命里的过客吗？是她太无足轻重，所以才让你，灵溪，有杀了她的理由吗？” 古璇一连甩出好几个问题来，灵溪却始终面无表情，看着她疯子一般，脸上青筋一跳一跳。 “你良心可能过得去？你可以为了鱼裳付出所有，难道就不能分一点给其他人吗？明明蒋婆婆对你也像待亲孙子一般，为什么，你不能待她像你的亲奶奶一样？明明我能感觉得到，她训斥你的时候你的嘴角也挂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啊。灵溪，你好狠地心肠。” 灵溪始终面无表情，只任她骂。 “你为什么这么做？”古璇问出这话时，手上冰剑已经祭出。 “你不是一早便知道答案了么？”灵溪撇了她一眼，淡淡回问道。 “我给过你机会了！”古璇举剑向冲了过来。 灵溪微微一挡，又用手轻轻一推，古璇只觉得腰上一股柔力传来，她便被推得远离灵溪。 “怎么，不想跟我打吗？” 灵溪依旧不答她。 “还是你想将我活捉回去，为此不惜牺牲你们魔门三员大将，也不伤害我吗？” 灵溪眼神一凝，“你果然知晓了。” “呵……只可惜，我知道得太迟了。”她突然觉得很累，如果她能态度强硬点，早在上次怀疑他的时候就一口咬定死死不放手，那么，蒋婆婆那么好的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其实，终究，蒋婆婆是她害死的。 她缓缓走到崖边，“你不是要找鱼裳吗？蒋婆婆死了，她自也难过愧疚的很，她一早便知道你的目的、你的身份，只可惜，她从来都自欺欺人地活在自己幻象之中。她天真地以为她的灵溪哥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你说，如果当这个幻象在她眼前破灭了，她会做什么？” 灵溪心头一震，急速跑到崖边，“她跳下去了？” 突然，耳边有急速风声闪过，他急速弯腰躲过。 古璇一剑刺空，又再次刺来。每一剑每一招都极为刁钻凌厉。灵溪皱眉，看来，这次她是动真格的了。 眼角撇到她腰间葫芦，若是将降魔珠带去给魔王也是一样的…… 想着，神色一冷，拔出灵渊迎上古璇这一击。 银色冰剑，随着古璇出击又幻化成千万冰剑将灵溪包围。 灵溪在周身形成一层护体罡罩，那些冰剑到也奈何不得他，可密密麻麻围在他身边的冰剑却大大阻挡了他的视线。 当他好不容易从冰剑阵里冲出来时，空中，一声龙吟带着凌厉之势响彻而起，灵溪神色一变，“水系高级术法，水龙吟。” 半空中，一条白色的水龙翻滚盘旋，嘴中一个水球正在慢慢蓄势。 灵溪向古璇看来，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他速度身形极快，几乎只是百分之一秒就来到古璇身边，手中灵渊向着古璇心脏刺去。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匆忙在远处响起，“不要！” 灵溪手一抖，灵渊差点掉落在地上。 他朝着声音发源之处看去，待看到那抹俏丽的粉色倩影时，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她安好便好！ 古璇心中一狠，“这次，我不会再心软。” 半空中的水龙已经积蓄完毕，而后急速朝着灵溪飞射而来。 “噗……”什么东西刺穿身体的声音传来。 时间仿似凝固了一般，不知是谁叫出了谁的名字，然后匆匆拥住那快要倒下去的身影。 山下又是谁匆匆跑来，看着悬崖边上乱成一锅粥，也跟着慌了神。 第116章 哀恸 古璇看着那抹粉色身影缓缓倒下，看着半空中那条水龙用着悲悯的眼神看着底下众人百态，而后似是不想再滞留下去，化成一小颗一小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润泽万物。 灵溪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他头上细发被雨水濡湿，紧紧贴在他脸上。他脸上雨水抑或是泪水落在鱼裳脸上，使她苍白的脸看起来更加惹人怜惜。 “灵溪哥哥，看见你为我哭，我好开心。灵溪哥哥，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暖，比天上的太阳都要温暖，以后你常笑，好么？” “好！” 鱼裳费力地伸向怀中，缓缓掏出一块玉佩来，“灵溪哥哥，你还记得这块玉佩吗？” 灵溪将其拿在手中，心狠狠地震了一下，沉重点头。 “这是你送我的，说如果有一天，你会骑着高头大马，将我娶回去！灵溪哥哥，你还记得吗？” 灵溪早已泣不成声，将鱼裳抱得更紧一分，眼泪鼻涕狠狠地留下，“记得！记得！记得！”每说一个字就仿似耗尽他一分力量。 “灵溪哥哥，我也记得！”她用满是鲜血的手伸向灵溪的脸，替他擦去泪痕，“不哭，这是鱼裳自己的选择。灵溪哥哥，为了我，你痛改前非好不好？” 灵溪终是忍不住，大喘一口气，“你若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鱼裳微微一笑，她也不想死！她死了他的灵溪哥哥将会更加孤单，但她岂能轻易答应他，他不想骗她的灵溪哥哥啊！心里堵得慌，腹部的血好像流得更快了，眼睛一酸，更多的泪从眼角滑了出来，她转头望向古璇。 古璇只是呆呆地站着，见鱼裳看向她，心里一痛，缓缓蹲下身。 “古璇姐姐，灵溪哥哥不是坏人，你原谅他好不好？” 古璇心中悲痛莫名，为什么这个小丫头临死都记挂着她的灵溪哥哥。 许是见古璇长久不回话，鱼裳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吐出来，古璇赶紧给她顺气，“你别说话，我答应你便是。” 鱼裳这才露出了笑容，长如蝶翼的睫毛缓缓落下，原本便赶过来站在远处的狐绯语四人呼吸都开始困难。匆匆跑过来时，只看到她紧闭的双眼。 一抹刺眼的红残留在鱼裳唇边，与苍白的唇形成视觉上的强烈对比，仿似洁白玫瑰落了红血一般，妖冶魅惑，带了堕落凋零的美。 灵溪仰头大叫一声，天上无根之水仿似感受到众人心中悲痛，下落得更加迅疾。 突然，鱼裳腰间乾坤袋亮了起来。 一条金色的小鱼露出光溜溜的脑袋来，它只轻轻一纵，便跳到鱼裳身上来，又用鱼尾和两边的鱼鳍支撑着自己慢慢爬到鱼裳唇边，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立时，似有一条条金光围绕在鱼裳周身旋转飞舞。 狐绯语讶道：“快看。” 众人顺着她眼神看去，鱼裳苍白的唇竟有了点血色。 灵溪悲恸欲绝的脸终是有了一丝回暖，起身抱起鱼裳，“谢谢小金。” 小金直愣愣地看着灵溪，不明白眼前这个冷情冷心冷面大叔为何会说出这样礼貌十足的话来，不自觉地，嘴里吐出一个泡泡，风一吹，发出轻微的“砰”声，裂了。 鱼裳身体开始回暖，灵溪不再耽搁，抱起她，将唇贴近她耳朵，“我带你回水界，求界主让我俩在一起，不管娶你的条件是什么，就算要我性命，也要求她同意。” 说完抱着鱼裳走远了。 古璇还在地上默默坐着，狐绯语叹了口气，走上前跪坐在她面前，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豆皮豆包花青素也默默走过去，没说什么话，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 周围很静，静得只能听到风雨之声和鸟鸣声，几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竟有一种难言的哀伤。 古璇衣服已经湿透，可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良久，久到月上柳梢头时，一个白色的身影踏着月色缓缓走来。那人玉面无双，仿似从月中走出的仙子一般，一身白衣与银色月盘仿似融为一体。一眼望去，翩若惊鸿。 众人仿似有所察觉，鼻尖突有桃花香传来。豆皮见到那人，虽然依旧是他讨厌的眉眼，但此刻他却有一种救世主来临的感觉。 古璇自也感受到那人的到来，可她依旧不想理会。 墨谭在她身前站定，缓缓蹲下身，摸着她柔软的发，“傻丫头，人死不能复生。有为师在，蒋婆婆下一世一定能投个好人家。” 古璇这才抬起头来，“鱼裳会死吗？” “鱼裳身为水界公主，出生便有一条小鱼相伴，人身若死，那条小鱼便是她第二条命。有水界界主在，不会有事的。” 古璇再次低下头来，“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 墨谭手一顿，又继续轻柔地抚摸她头发，“你能意识到自己没用，也不算太没用。” 古璇抬头，白他一眼。 墨谭浅浅勾起唇角，“不难过了？” 古璇抓起墨谭白如雪的袖子，擦了擦鼻涕，“有师父在，好像不难过了。” 墨谭被古璇的话弄得一滞，一时忘了古璇拿他衣袖擦鼻涕的事，“我也不能时时伴在你身边，你要学会坚强才是。” 古璇满心失落，师父才出现这么会时间，又要走了吗？ “你的成长我一直看在眼里，你已经很棒了，千年来，没有人能把水系术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习得这么成功。你很有天赋，为师替你感到骄傲。不过，你的心太软，若生活在太平年代，拥有一颗好心肠也没什么，可三界浩劫即将到来，这片和平乐土即将染满鲜血，乱世当朝，你一定要学会让自己的心硬起来。” 古璇只低着头不说话，乱世，真得要铁血心肠才能生存吗？ “降魔珠现在在你手上，但要发挥最大的效用还是得去一趟水界。”说着，将头转向树林中，叫道：“鲨将军，现在该出来了吧！” 话落，一个彪形大汉嘿嘿笑着走出树林子，正是古璇前些天在街上让他们跟他走的怪汉。 鲨亮脸上两条卧蚕眉甚是醒目，嘻嘻笑着走过来，看到墨谭，熟稔地打招呼，“墨老弟果然火眼金睛，厉害得很呐。老子藏这么久也没被任何人发现，竟然被你小子发现了。” 墨谭起身侧对他，“我徒儿古璇就交给你鲨将军了！”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鲨亮打着哈哈道：“好说，好说。” 鲨亮走上前，对着古璇一副弥勒佛模样，笑得憨态可掬，“圣女大人，请！” 古璇应了一声，起身转头朝着墨谭看去，可原地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当先超前走去，狐绯语几人也赶紧跟上。 鲨亮一张嘴差点扯到耳后根，他身后那些水界侍卫对他那副油亮油亮的脸实在不敢恭维，纷纷小声嘀咕起来，“首领心情不错！” “找到了圣女大人，当然得笑笑了。” “唉，还是觉得他这副样子可爱点，前几天那模样，仿佛谁杀了他老娘，欠了他几万两似的，说一句话都能变成爆竹，噼里啪啦，狂轰炸乱，可苦了我们这些可怜手下了。” “唉，谁说不是呢？” “嘘，小点声。” “……” 第117章 水界水都 水界水都，是一个梦幻般的城市。 城墙仿似水晶一般，剔透明亮。 几人到达水都城墙外的时候，大张的嘴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狐绯语带头，几步跑过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豆皮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拳头大的尖石砸上去，“铿锵铿锵”的声音不断响起，听得狐绯语一阵心疼，上前揪住豆皮后领将他扯离城墙，“你怎么这么缺德？” “我怎么了？你没看到最惨的是这块石头吗？”豆皮说着举起了他手中的石头。 狐绯语看去，豆皮手中石头恰巧脱落了一块，剩下的大半隐隐有一条裂痕，只要再轻轻一碰，那块石头就会成为碎屑也说不定。再看那城墙，刚刚被砸到的地方竟是一点痕迹也没有，依旧亮洁如新。 “这……这是怎么回事？”狐绯语心中震撼，良久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豆皮刚要开口嘲讽她几句没见过世面，那头鲨亮一脸骄傲，走上前来，“水都城墙看着脆弱，但却是用世间最坚硬的金刚石所建筑，平常石头跟它碰，怕是自寻死路。放眼整个水界，怕是没几个城市有这样的财力和实力，能做到这份上。” 豆皮撇了撇嘴，嘴唇蠕动几下，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狐绯语听鲨亮这样说，对水都的向往之情也就更深了一层。她绕着高大的城墙走了一圈，顺着光滑的城墙摸了一遍，把众人看得只能抚额摇头叹息。 “门在哪？”古璇将这城墙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发现他们所站的地界宽阔无比，便以为这水都大门不在这里。 鲨亮又是得意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嘿嘿笑道：“门这就开了。” 说着，一堵墙突然自下而上缓缓升起，狐绯语听到动静，赶紧跑回来，当先跑了进去。 “姐姐，快来，好美的城市。”里面，传来狐绯语惊讶的叫喊声。 古璇听她这么喊，产生了几分好奇，迈步走进。 其他人也跟在她身后。 水都，这里是水的都市，古璇进去的时候是站在主街道，在主街道两旁就有两条宽阔的河流徐徐流动，上面舟楫摇动，水流碧澈如玉，隐隐能看到锦鲤优雅地摆尾。几条小拇指长的小鱼欢快地在水里游动，水上若是起了涟漪，立即窜进绿油油的水草里躲着。 几棵垂柳婷婷绰绰，千百只飞鸟盘旋追逐嬉闹……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脸上皆带着笑容。 墨谭说乱世即将来临，可最接近风暴中心的水都却是一点也感受不到紧张的气氛。想来应该与这里的统治者不无关系，古璇越发想要认识这水界界主了。 而此时，水界高大宏伟的水晶宫里，一蓝衣男子抱着一粉衣女子缓缓走进。巡逻的侍卫见此，立即过来询问，可看到那男子以及他怀里双眼紧闭的少女时，立即顿在原地不再上前。 但依旧有不识趣的人上前，单膝跪地行礼，“大统领，你回来了。” 灵溪不理会他，只是机械地向前走着。 有人在他走远后窃窃私语， “他怀里的是鱼裳公主吗？” “看着像。” “本来就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道呢，几月前，鱼裳公主莫名失踪，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生这事，唉，天妒红颜啊。” …… 鱼珑本在批阅奏折，听了手下侍卫禀报了这事，立即从桌案后走出，刚走没几步，灵溪便已出现在她面前。 他怀里鱼裳面色安详，仿似睡着了一般，可鱼珑知道，若是再晚救，只怕，她唯一的女儿就要死了。 她匆匆跑过去，从灵溪怀中将鱼裳抢过来，灵溪也不反抗，任她抢了过去。 鱼珑接过鱼裳，当下不敢耽搁，只撇了眼灵溪，抱着鱼裳匆匆走了。 水晶洞，这是历代水界界主身死所埋之地。 这里常年冰寒，摆放着无数的水晶棺，里面皆躺着一具具尸体。虽说是尸体，但尸身却是一点也不腐坏，依旧保存着身前的模样。 鱼珑将鱼裳放进一个空棺，随后走了出去，她面上虽平静，但越是平静，心里就越痛。 回到书房时，灵溪依旧在里面跪着，她几步走过去，只见繁复厚重的宫装甩到灵溪脸上，再次放下时，灵溪脸上赫然有五指印痕。 灵溪不恼不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身子都没倾斜，依旧直直地跪着。 鱼珑缓和了下心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严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灵溪俯下身子，扣了一个头，此时的他，莫名卑微地让人心疼，“求界主成全我和鱼裳公主。” “你休想！” “求界主成全！” “你凭什么向本宫求鱼裳？她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也是你害的吧！” “凭我为了鱼裳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死！”灵溪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鱼珑，一字一顿说出后面三个字。 “哼，如果我没记错，她是你主子，你身为她侍卫，为她死是你的职责吧。”鱼珑并不为灵溪所动，薄唇轻启，说出如此绝情狠心的话来。 灵溪将眼一闭，正要再卑微地求一次，一个侍卫疾步走进来。 那侍卫先是被里面肃穆状况吓了一跳，但也很快便回过神来，单膝跪地，拱手禀道：“禀界主，鲨将军已经将圣女找回来了。” 鱼珑听了这话，收敛了些怒气，“带本宫去。” 那侍卫应了一声，上前带路。 至始至终，灵溪都只是默默跪着。空荡的宫殿一下子安静下来如死一般寂静，有丫鬟趁着主子没在便互相咬耳朵。 “灵溪大统领长得这么帅，界主为什么拒绝？” “你懂什么，鱼裳公主可是界主唯一的女儿，她那么干净纯粹，这世间若真有配得上公主的人，那么必定也得是人中龙凤，才情要过人，容貌要过人，武功定要打遍天下无敌手。” “可这些灵溪统领都可以做到啊。” “唉，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门当户对，家世太低委屈了公主怎么成。” “灵溪统领好帅啊，好希望赢得灵溪统领的青睐吗？”一个长相娇俏可爱的小丫头一直没注意她们在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灵溪，双手握成拳头放在下巴处，红着脸道。 众人上上下下看她一眼，皆不屑地嗤笑一声，做鸟兽散去。 第118章 鱼珑 古璇是在城门处见到那个高贵妇人鱼珑的，而她就像是女王一般，一路所过之处，所有站岗的侍卫皆单膝跪下，俨然骑士一般，对着她行礼山呼，“欢迎圣女！” 古璇实在受不了这画面，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 鱼珑一路上都拉着她手，面色和善，一点也看不出刚刚才发过一场脾气。 到达待客室时，古璇立即跪了下去。 鱼珑不明所以，问道：“这是怎么了？” 古璇早在来的时候就向鲨亮了解了鱼裳和灵溪的情况，此番跪下，自有她一番计较。是以，斟酌着开口道：“不知鱼裳公主的事界主可曾知晓了？” 鱼珑面色不变，点了点头， “那么，请界主责罚古璇！” “责罚？”鱼珑心中已然猜到鱼裳与古璇定是认识，但却不知她求处罚又是什么道理？ “鱼裳生命垂危，与我脱不开干系。当日剿杀魔人时，谁知竟错伤了公主，才会让公主身受重伤。虽得了小金的及时救治，但造成公主如此重伤，实在是我的罪过，求界主责罚。” 鱼珑上前将她扶起，“圣女剿杀魔人，为天下百姓谋得一分安宁，何罪之有？这是鱼裳的劫，圣女又何苦将错全往自己身上揽？” 古璇不肯起，依旧固执地跪着，“界主如此善待古璇，只会让古璇内心的罪恶感更加深重。” “圣女放心便是，小金与鱼裳乃共生之体，小金还生龙活虎地蹦着，鱼裳就一定不会有事。在水晶棺里放上七日，到时候再由鱼晶长老施法，鱼裳便能复活。”鱼珑见古璇拉起来，轻声解释道。 “那么不知灵溪……”古璇一直在观察着鱼珑神色，见她突然冷下脸来，立即住了嘴。 灵溪真的会为了鱼裳，从此洗心革面，不与魔门有牵连么？古璇不愿轻易相信他，她已经在灵溪手中吃了太多亏了。 之后，鱼珑将降魔珠要了去，古璇想起墨谭跟她说过：降魔珠要发挥最大效用还是得靠水界界主。当下也没多想，将降魔珠交给了鱼珑。 鱼珑似是对古璇这么轻易就将世间至宝交给她很是意外，笑道：“圣女不怕我不还了吗？” 古璇摇头，道：“我相信界主，也相信师父。” 鱼珑笑道：“也是，若我要抢的话还得顾及着点墨谭。” 古璇疑惑，鱼珑叹道：“放眼三界，还没谁能敌得过你师父。” 古璇心中立时升起浓浓的自豪感，没想到她师父是三界最美的美男子，还是三界最厉害的高手。 鱼珑又道：“只可惜，这三界之中自有牵制，即便你师父是这三界最强，消灭魔王的重任还是得靠你。所以，你任务艰巨异常。” 古璇突然觉得自己命苦，别人穿越异世不是好吃的就是好玩的，可她……虽说当个侠女是她从小到大的梦，但如果要过头上悬着把大刀的日子，她觉得还是平平淡淡的好。 只可惜，天意选择了她。 她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异世的。 水界找了她五百年，可却一直寻她无踪，只差将冥府给翻个遍。可想而知这过程有多么艰辛，即便如此，寻路石还是在另一个空间维度发现了她的踪影。 寻路石以迷榖树树干煅烧炼造而成，可用于寻人寻宝，传说若将迷榖树花叶佩戴在身上，它会指引你前进方向，不至于让你迷路。 只可惜他们虽找到了人，但由于那天晚上有魔人阻拦，古璇也因此差点遇害，情急之下，去接古璇的鱼晶只好先将她拉进传输道，说来也算古璇倒霉。 魔人见古璇被拉进一个漩涡，岂肯轻易放手？鱼晶又要应敌，又要兼顾她，一时没抓劳，让她从无底洞里掉了下去。当鱼晶追上去时，却已然失去了她的踪影。 古璇听到这段往事，羞赧一笑，说到底是她太笨的缘故，也不好责怪人家，只是，“鱼晶长老怎么没来？”怕鱼珑误会自己要找她麻烦，赶紧道：“要不是她，那晚我恐怕就……所以，我想当面谢谢她。” 鱼珑瞟了眼鲨亮，后者接收到她目光，立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鱼晶见鲨将军迟迟请不来圣女，所以，她亲自出去找了。不过，圣女也不用担心，本宫已经吩咐人以密信通知了长老，不出三日，鱼晶长老便能回来。” 可，三日后，古璇依旧没见到鱼晶，七日后也没见到鱼晶，最终还是鱼珑亲自为鱼裳施法。当然，此乃后话，咱们暂且不提。 “没想到古璇竟然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惭愧。” “这是哪里话，本宫手下人办事不利，才让圣女吃了这么多苦头，应该是本宫给圣女赔不是才对。” 见古璇又要推辞一番，那边豆皮撇了撇嘴，道：“你们这么推来推去的有意思么，还是先填饱肚子才是。” 偌大的宫殿顿时一片死寂，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古璇顿觉丢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豆包看看古璇，再看看自家哥哥，很适时宜的肚子响了，他羞红了脸，揉着自己圆圆的肚子，叫道：“饿，吃。” 鱼珑本来就没多少表情的脸此时变得更加僵硬，古璇干笑几声，“这孩子无头无脑惯了，不过，本质却是不坏的，还望界主莫要怪罪。” 说这话时，狠狠地瞪了豆皮一眼，转向豆包时，又换成一脸宠溺像。 气得豆皮胸膛起伏好几下，回瞪了古璇好几眼。 鱼珑整理了下衣襟，“倒是我只顾着跟圣女谈话，忘了圣女旅途劳累，理应多休息。”对着身边服侍的一侍婢道：“你去传膳吧！” 那侍婢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豆皮又不知死活地抢在古璇话前头，“界主能有这样的意识也算难得。”然后转头对经过他身边的侍婢吩咐道：“要快点啊！” 那侍婢脚底滑了一下，转头瞄到鱼珑神色又冷了几分，忙几步走出去了。 豆皮看着她背影，叫道：“胆子这么小可不成啊。” 鱼珑再也忍受不住，怒斥，“哪里的小子，竟然如此不懂规矩。” 豆皮把胸脯一挺，“你豆皮爷……” 话还未说完，古璇赶紧上前将他嘴给捂了，豆皮使劲挣扎，古璇嘴角邪邪勾起，在他耳边低语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119章 被绑架 豆皮听了这话，立时感觉不妙，挣扎得也更为猛烈，可下一刻，他的动作就被定格在某一瞬间。 古璇拍了拍手，一副完事大吉模样。 众人在看豆皮，那模样看起来实在滑稽至极，圆圆的小肚子向前突着，右手捏拳向前伸，左手高高向上举起，右腿曲起向前立定在地面，左腿向着侧边抬起。 要不是顶上那人实在太严肃，众人真的会笑得肚子疼。 鱼珑问道：“这是？” “没什么，只是给他点小小的惩罚罢了。” 鱼珑微微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先去用膳吧！” 古璇应了一声，带上众人走了。 豆包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故作老成地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背着小手也跟着走了。 “臭小子，回来……”徒留豆皮立在原地，眨巴几下眼睛，看着众人一一路过他身旁，肚子无力地叫唤着。 最终，他是吃着豆包送来的包子吃饱的。 圣女宫，据说已矗立五百年之久。 古璇入住圣女宫时，依旧恢弘霸气，看得出建筑圣女宫的确花费了不少心思，只是多年未住人，透出一股子寂寥来。 几人进去时，那圣女宫仿似活了一般。原本便亮堂的建筑更加明亮。鱼珑见五人关系好，也不多做约束，让他们都住进了圣女宫。而此时，众人正坐在大堂中，胡侃闲聊。 豆皮还是一肚子气，看向古璇的眼神幽怨至极。 狐绯语大喊不自在，想笑不能笑，想玩也不能玩，吃个饭还不能弄出声音来，并说，她很羡慕豆皮这臭小子。 古璇何尝不是，不过，这种话她断不可能说出口，是以见狐绯语才刚开了口，她也就制止了。 狐绯语最后急急说了一句，“那女人太严肃了。”随后缄口不再言语。 古璇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豆皮眼神，向他邪邪勾起唇角。豆皮正要开口挤兑几句，她已经打着呵欠起身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狐绯语也粘了上去，被古璇伸手一挡，“你跟来做什么？” “我们不一起睡吗？”狐绯语扭扭捏捏，低头模样，看起来羞涩至极。 古璇被这模样狠狠地恶寒了一回，疾走几步，把门“砰”一声关上。 狐绯语转头看着众人，问：“我丑吗？” 花青素也打着呵欠走出了门。 豆皮豆包互相看了一眼，豆皮首先起身，几步纵跳到门外。豆包慢了一步，狐绯语伸出胳膊一捞，就将其拉进自己怀里。 转头看着她闪闪发光的期待眼神，豆包小心脏软了一下，“可爱！” 狐绯语惊喜道：“真的吗？” 谁知豆包又补充道：“毛多！” 狐绯语欣喜的脸瞬间炸裂，豆包趁着这个空挡，从狐绯语怀中脱身出来，追豆皮去了。 “诶，你知道吗？灵溪统领还在御书房里跪着。”狐绯语正打算回自己房间休息，在转过一个拐角时，突然听得假山后面传来这样一句话。 她赶紧蹑手蹑脚紧走几步，看到假山另一头有两个丫鬟在嗑瓜子闲聊，想着应该会说些水晶宫里的密辛，便趴在假山上头不走了。 “灵溪统领好痴情啊，如果有哪个男子愿意这样对我，我就算死也值了。”一个蓝衣丫鬟做捧心状。 “得了，就你，下辈子吧！”另一个青衫丫鬟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我怎么了？我就算长得再不好看也没你丑吧！”蓝衣丫鬟不甘示弱，回嘴道。 眼看两个丫鬟说不到三句话就要打起来，狐绯语抚额难言，她就想听个八卦，可不想看八婆互撕。 正要从假山上爬下来时，那边树林突然窜过一个黑影，狐绯语心中一紧，那是古璇的房间…… 当下便从假山上跳下来，赶紧向着古璇房间跑去。 古璇睡得正熟，突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边打呵欠边不耐烦地问，“谁啊？” “姐姐，是我！” 古璇一个激灵睁开半眯着的眼睛，下意识拢了拢衣服，伸向门栓的手也缩了回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都要睡着了。” “姐姐，快开门，有危险！” “最大的危险我看是你才对！”古璇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姐姐，是真的，我刚刚……额，没事了，姐姐，你继续睡。” 古璇骂了句“神经病！”再次趟了下去。 而外边…… 狐绯语侧脸看着身后的黑衣人，刚要开口，那黑衣人突然捂了她嘴巴，而她腰上还抵着一把短匕。 那黑衣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证你没事！否则，哼！” 狐绯语眨巴几下眼皮，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头上一黑，颈后一痛，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眼前依旧一片黑，她感觉自己头上蒙了块黑布。 有衣袖翻飞的声音传进她耳朵，她立即警觉地转头去看，可看到的依旧是一片黑，连丝丝光线都没感受到。 “你便是狐绯语？”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充满了阴柔气息。 “你是谁？”狐绯语反问回去。 “我？不便告诉你。等会若你的同伴能拿降魔珠来换你，我就放了你，若是不能，你就等死吧。” 狐绯语咽了口唾沫，“降魔珠不在我同伴手中。” “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挟持你了。” “你们打不过我姐姐的。” “哼，臭狐狸，跟她打之前，我先让你吃点苦头。来人啊，给我打！” 那阴柔声音刚吩咐完，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摩擦声便响起在狐绯语耳边，她吓了一跳，赶紧大叫，“别打我，我怕疼！啊……” 一声惨嚎响彻天地，那人吓得把鞭子掉落在地上，一脸无奈相，“我还没打呢？” 狐绯语“哦”一声，“那你以后也不要打了吧！” “噗嗤”一声在门外突然响起，屋中几人立即紧张地问道：“是谁？” “你姑奶奶我！”说着话，门已经被推开，屋内几人刚要动手，古璇只念了几句口诀他们便被冻成了冰块。 她“啧啧”轻叹两声，“这么弱还学人家绑架，也真是够蠢的。” 狐绯语奉承道：“是姐姐太强了。” 古璇上前将狐绯语头上黑布拿下来，“看来你脑子也不算太愚笨。” 狐绯语一脸高兴，“姐姐，你夸我了。” 古璇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来，“嗯，如果说你没骨气也算是夸你的话，我想应该是夸你了！” 狐绯语撅起了嘴，一脸幽怨。 古璇不理她，走到黑衣人面前，将他们脸上面巾一个个扯下，将他们模样记住了，才道：“歹人已经被我制住了，怎么处置就交给水界律法吧！” 狐绯语正想她这话是在跟谁说，门外突然涌进来一些穿着银甲的侍卫。 第120章 风起云涌 领头侍卫章晓生一见领头的黑衣人，立即惊讶地叫了一声，“梁俊彦！” 古璇转头看向他，“你认识他？” 章晓生抱拳回道：“这是梁丞相府里的二公子梁俊彦，也是……”顿了一下，方道：“也是鱼裳公主的未来驸马。” “啊？”狐绯语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古璇微微一笑，“看来一个不小心钓了条大鱼。” 狐绯语不明所以，“鱼在哪？” 古璇白她一眼，当先朝外边走去，狐绯语赶紧边追边问，“什么大鱼……” 章晓生大手一挥，吩咐身边两个侍卫，“将他们带回去！” “是！” 梁俊彦全身若不是只有眼珠子能转溜，估计直接就开口大骂了。只可惜现在的他即将成为阶下囚，就算以前的日子有多么风光，经此一事，那些辉煌日子也该离他远去了。 至于鱼裳与梁家的婚事，自然告吹。 本以为，鱼珑念着梁家劳苦功高，定会手下留些情。可不到一天时间，梁家又被查出与魔门勾结。鱼珑大怒，当天就收押了梁丞相及其家人。 狐绯语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外面跑进来将这事告诉古璇时，古璇只淡淡一笑，这件事她只是一条导火索，充其量也不过是做了某人的刀。 果然，狐绯语故作神秘，凑近古璇，“姐姐，我从梁俊彦嘴中还听到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姐姐要不要听听。” “什么事？”古璇觉得这事跟灵溪肯定脱不了关系。 “梁俊彦被押走的时候大喊：灵溪，你这个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见古璇面上一点讶色都没有，狐绯语顿感失落，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你不会全都猜到了吧。” 古璇回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是猜，而是我本来就知道。” 狐绯语哀嚎了一声，随后一脸疑惑地问道：“姐姐怎么会知道？”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是谁？” “灵溪么？”古璇还没说话，花青素就开了口，“我想他这次想要跟魔门来个了断，然后借你的手将水界魔门奸细除个干干净净。” 古璇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花青素回她一个媚眼，古璇抖了抖身上鸡皮疙瘩，道：“你眼睛抽筋了？” 花青素屁股下一滑，摔下凳子来。 “我还是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狐绯语一脸迷惑。 古璇抚了抚额头，半晌，道：“你被劫走的那天晚上，灵溪来找过我……” 狐绯语又打断道：“可我听到有两个小丫鬟说他还在御书房跪着啊。” “那只是灵溪的障眼法。” “他不怕被人看出来吗？” “这个水宫里，能看出来的就只有鱼珑和鱼晶，鱼晶不在，鱼珑又怎么会对他多加关注？” 狐绯语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他跟我承诺说，他已经跟魔门断了关系，并且将水界中暗地里投靠魔界的名单和证据给了我。” “你就这么相信他了？他自己都还是魔界堂主呢。” “浪子回头金不换，为什么不信？”古璇反问回去。 狐绯语跺了跺脚，嘟嘴抱怨道：“你要被骗了，我可不管。” 古璇拍上她肩膀，“你放心便是，他用他的灵魂跟我起誓，不然，你以为我是白莲花烂好人吗？更何况，我们要相信鱼裳！” 说起鱼裳，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古璇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想这次若能帮他彻彻底底脱离魔界也是一件好事，我们多一个得力的帮手，也就少一个劲敌。更何况，他这次剪除了这么多魔界留在水界的眼线，就算魔门门主还愿意重用他，魔王也定不会饶他！” 狐绯语听她这么说，也敞开了胸怀，“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们毁了鱼裳一桩婚，还她一个新的如何？” 狐绯语皱了皱鼻子，“这样岂不是太便宜灵溪了。” “所以，我们在他婚礼上大闹一场！” 众人纷纷拍案叫绝，接下来，五人交头接耳，讨论得热火朝天。 七日内，水界大大小小共查出五家与魔界有关联，而且都担任着水界要职，鱼珑自是大发了一顿脾气。 有两家早在丞相府被抄家之后就预感到大事不妙，一家还在谋划逃跑的事就被禁卫军冲进府里，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像个铁通一般，真正的连苍蝇和蚊子都飞不进去也出不来； 另一家在城门处被拦截下，章晓生领队，说来这家老爷心也够狠，只带了两个貌美的小妾出逃，反倒把自家老母和结发妻子留在府中，禁卫军冲进去的时候，两个女人都已经服毒自尽了。 另外两家抱着侥幸心理，但鱼珑在朝堂上只说了一个“魔界尖细还未根除……”就已经吓得软了腿。见此，鱼珑对他们细作的身份已然深信不疑。 狐绯语给古璇讲的时候绘声绘色，特别是讲到朝堂上那两个笨蛋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到最后古璇是靠她的含糊音将这件事给理清楚的。 可七天过去了，鱼晶长老却一点消息也没传来。 鱼珑担心有什么危险发生，早上下了朝连朝服都没换就去找古璇。鱼珑棱角分明，虽是女儿身，但着了那么一件龙袍，看起来英气勃勃，霸气十足。古璇几人在她进来的时候皆被她身上气势所摄。 王者风范，舍鱼珑者其谁？ 古璇狐绯语花青素豆包按着规矩给她行了礼，豆皮冷哼一声，被古璇含着威胁的目光扫了一眼，虽不乐意，但依旧还是给她行了个礼。 鱼珑忍住脾气，将古璇拉起来，“圣女功高，为我水界除去这么多祸患，本宫感激不尽。” 古璇但笑不语。 鱼珑只当她谦虚，也不多想。这虽说是一件大喜事，但在自己管辖之地出现了这么多细作，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眼下，鱼晶还生死未明！ 古璇自然明白她的心情，当下便亲自请缨道：“界主放心便是，等此间事了，我一定亲自前往魔界打探消息。” 她想去魔界，倒不是因为鱼晶，而是因为星耀的爷爷。 不久前，古璇在陆芷霜口中得知了陈老太爷消息，她本就打算早日动身，却因为许多事一再耽搁。 鱼珑听她这么说，更是对着古璇千恩万谢。 古璇只道：“界主对手下人如此关心，实属水界之大福，我古璇没什么本事，但一颗乐于助人的心还是有的。若能帮到界主，也是古璇荣幸。” 鱼珑看着古璇眼睛，能看到里面真诚待人的光，没有她看惯的阿谀奉承，也没有她厌恶的诚惶诚恐……古璇的眼神很坦然，柔和中还带了一抹被她深藏起来的自信，她嘴角的笑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眼前这个女孩，身上好似有一种魔力，能让接近她的人深深被她吸引。 第121章 退一步 鱼珑一时间竟然看呆了过去，直到古璇轻咳一声，她才反应过来。以她的身份和性格，自是不会说些不好意思之类道歉的话。 古璇倒不是很在意，只是有点担心鱼裳，鱼晶不回来，那么谁来给她做法？ 鱼珑给她解疑道：“这个无妨，本宫平日虽对鱼裳管教甚严，但她是本宫唯一的女儿，本宫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古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但随即又问道：“需不需要严密防守，毕竟最近界主可是正处于风口浪尖。” 鱼珑点了点头，“这个自然！到时候就要麻烦圣女了。” 狐绯语本以为古璇会借着这个机会向鱼珑推荐灵溪，可谁知她想都没想，欣然答应。 等鱼珑走之后，狐绯语又拉着古璇问这其中缘由。 古璇差点被她蠢哭，点了她鼻尖，“她指明了要我去，你说我哪能当她面拒绝？要是我现在提灵溪的话，名不正言不顺，没准还会引得她反感，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狐绯语抿嘴歪头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 古璇拍上她脑门，“你呀，遇到事情还是多想想，别跟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似的。” 狐绯语皱了皱鼻子，“知道啦！”顿一下，又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姐姐装病吗？” 古璇转头对花青素笑道：“还不算笨。” 狐绯语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古璇翻了个白眼，道：“我们去玩玩！” 狐绯语又纳闷了，“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有心情玩？” 花青素摇了摇头，带上豆包，豆包又拉上豆皮，三个人跟在古璇身后，又把狐绯语晾在后边。 水晶宫风景秀美，离古璇所住宫苑不远处有一块绿油油的大草坪，再加上今天风向稳定，是个天高气爽的好天气。是以，他们决定放风筝！ 刚开始，狐绯语怎么也放不起来，古璇自然得帮着她点，边帮她扯线，边给她讲要领，就在狐绯语要学会时，两个人没注意脚下情况，齐齐摔倒了。 最终结果是，古璇脚崴了！ 鱼珑听侍婢禀报了这事，赶紧第一个冲去古璇寝殿。 “怎么这么不小心？” 古璇一脸抱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贪玩，也不会误了明天的事。” 狐绯语在一旁哭道：“都是我害姐姐摔倒的，不关姐姐的事。” 古璇暗忖这傻狐狸关键时刻倒也不会掉链子，摸着她柔软红发，安慰道：“乖，这只是小伤罢了，水晶宫里的御医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是都说了嘛？没伤到骨头，只要修养个几天就好了。” 狐绯语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哭得其情可悯，“姐姐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古璇在心中默默称赞狐狸演技常人莫及，当下很是郑重地点头，“放心吧，不哭了。” 鱼珑见此也不好再怪罪，只是嘱咐道：“那圣女这几日就好好将养着吧！”说完又对着旁边的御医吩咐道：“本宫要你们将最好的药拿来给圣女，万不可有差池。”又转向一边伺候的侍女们，“你们好好生伺候着。” 众人齐齐应是！ 古璇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没有那么娇贵，这只是小伤罢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是小伤了，你这孩子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古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这份关心分一半到鱼裳身上，想必她会很开心吧！想想也不对，天底下哪里有不爱自己儿女的父母？ “那么明天的安全一事又该由谁来负责呢？”古璇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手的。” 古璇神色有点纠结，“其实，我到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哦？是谁？” “灵溪统领！” 鱼珑脸色果然又阴沉了下来，古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这事若是成了，你俩可欠我个大人情。 古璇只当没看到鱼珑脸色，动了动小腿，立即冷抽一口凉气，鱼珑赶紧上前按住她，“快别动！” “让界主挂心了，古璇实在是过意不去。” “快别这么说，圣女关系着天下安危，我断不能让你有所闪失。” 古璇感激一笑，明知可能会触怒鱼珑，但依旧硬着头皮道：“灵溪统领术法高强，有他在，普通宵小定然进不得半分。而且，我与灵溪统领还在水界外时就已经认识，他对鱼裳的好，我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有他在，定不会让公主受了委屈。我娘亲常跟我说：女人一定要嫁一个懂得疼自己，爱护自己的人。而鱼裳公主，我觉得她应该找到了。更何况，灵溪统领已在界主御书房跪了整整七日，难道这还不足以看到他的决心吗？” 鱼珑半晌不应话，古璇也摸不准她到底有没有被说动，当下再要继续添把火，鱼珑却叹了一声，“也罢，本宫就退一步。” 众人皆是一喜。 古璇笑着道：“界主英明。” 鱼珑摆了摆手，“你也别拿那些虚话来唬我。” 古璇咬了咬唇，对着鱼珑傻傻一笑，“古璇所说，句句属实。鲨将军在来的时候就一直跟我说水界怎么怎么繁荣，水界界主治国有方，水界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当时我还不信，可直到真正看到界主的人，才相信，原来水界界主比鲨将军说的要好。” 古璇就是这样，拍马屁拍得比谁都好。 鱼珑当下心情大悦，又交代了几句，带着众侍卫众侍婢走了。 灵溪听到鱼珑同意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下就对着鱼珑磕了三个响头，一声比一声响，听得殿内之人小心肝颤了又颤。 那些侍婢们对他脸上的笑更加迷得差点移不开眼神。 灵溪自然知道是古璇的功劳，当下就到了圣宫当面感谢她。 当看到她脚被石膏绑着时，感激之情更是不言而喻，古璇只笑道：“我今日对你做的，来日定是要你还的，你可千万记好了。” 豆皮嗤之以鼻，“真小人。” 古璇瞪他一眼，“我受崴脚之苦，还不能得些好处吗？” 豆皮扭头，不理她。 灵溪笑了笑，“我自会永远铭记在心。” 古璇前倾了身子，“这可是你说的，呐，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灵溪拱手，“不会忘！” 古璇这才满意一笑。 第122章 水晶洞 鱼珑当天也赏赐了鲨亮，后者得知是古璇在鱼珑面前美言了几句，当天就来答谢了她。 古璇又露出一副奸商模样来，吓得鲨亮虎躯抖了再抖，暗想自己是不是来错了？ 事实证明，他的确不该来。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一日之期很快便过。 灵溪一早便去了水晶洞守着，鱼珑来的时候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话，径直走了进去。 灵溪不在乎她什么态度，他只希望鱼裳快点好起来，等她醒来，他便抛弃所有，只专心爱她。 期待到了极致，伴随而来的就是害怕，灵溪现在就是这样，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心也会这么慌。放佛这一刻，他才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边上几个侍卫见他一会微笑，一会蹙眉，一会紧张地走来走去……皆忍不住纷纷讨论了起来， “大统领今天是怎么了？” “唉，千年如一日的冰块脸今天表情好像很丰富。”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统领要结婚了。” …… 讨论声越来越大，灵溪如梦初醒一般，紧走几步，凑了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大统领与公主新婚之夜会用什么姿势。”章晓生以为又有新伙伴看这边热闹，跑过来想与他们一起讨论，便头也不回地道。 “会用什么姿势？” “当然是……”其他人突然如临大敌一般，纷纷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几步，一本正经地站岗。章晓生见此，转头望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灵溪神色很平静，但身上却有一股煞气在无形地波动，语气淡淡道：“是什么？” 章晓生摸不准他的性子，料想今天日子特殊，统领绝对不会让自己手下人懈怠，当下挺胸抬头立定站好，“报告统领，晓生一定拼死护住水晶洞，决不让歹徒有可趁之机。” 灵溪似是没听到这番话，继续追问道：“是什么？” 章晓生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豪气被灵溪轻轻戳破，欲哭无泪道：“统领，你就放过我吧！我一定恪尽职守，万死不辞地保护这……” “是什么？” “呜哇……”章晓生被吓得腿一弯，差点大小便失禁。 众人：“……” “哈哈……”一个笑声突然从远处传来，众人立即拔出腰间配剑，严正以待。 “别紧张，是我。”话落，一个紫衣女子从一棵榕树后边站了出来。 灵溪瞳孔一缩，“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热闹啊。”古璇将裙摆上一片叶子摘去，浅笑回道。 “这场热闹想必是你安排的。”灵溪侧转了身子。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什么叫是我安排的？你也不想想，现在局势已经开始紧张起来，更何况被抄家问斩的那五家也不可能除得干净，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想趁此机会杀死鱼珑，你不谢我特来提醒你，怎么反倒责怪起我来了。” “难为圣女大人脚上受伤还特意跑这一趟。” 古璇叹了口气，“你不说我还忘了。”转头对着后面叫道：“狐狸，过来扶姐姐一下。” “好！”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众人眼前便见一道红影飞来，随后就见古璇身边多了一个人。 灵溪瞄眼古璇完好的脚踝，“圣女好好在一旁静静待着，灵溪会感激不尽。” 古璇干笑几声，“好说好说。”话落，对着狐狸道：“扶我去一旁坐着，他们这些人身上煞气太重，不利于我养伤。” 狐绯语应了一声，很上道地继续演着，“姐姐，你慢点。” 古璇沉吟一声，转过头又对那被灵溪吓得不轻的章晓生道：“你也不用怕，你家大统领至今还未开过荤，他只是想求些房中之术罢了。” 灵溪涨红了脸，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古璇和狐绯语离去的背影，这女人也太没羞没臊了。不过，统领大人……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身下。 “铿锵……”一声，灵渊宝剑出鞘的声音响起，众人正了正神色，立定站好，大有誓死保卫水晶洞的势头。 水晶洞里，却是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热闹，这里静得只能听到“滴答滴答……”滴水声。 鱼珑进来的时候，鱼裳腰间乾坤袋里小金已冒出一个圆溜溜的鱼脑袋来。她将小金抱起，“你怕吗？” 小金似是听懂了她意思，点了点头，转头看了鱼裳一眼，又摇了摇头。 鱼珑在没人的时候才会露出点笑容来，见小金又摇头又点头的可爱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那一刹那，仿似昙花一现。 小金看得呆了片刻，只听鱼珑道：“真是矛盾的小家伙，不过，这是双鱼族特性使然，想当年我的小鱼也如你一般，只是……唉，时光荏苒，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着我女儿的小金为她献出生命了。” 小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听鱼珑又继续道：“我们呀，只要爱上一个人，就会全身心地对他好，但愿鱼裳能比我这当娘的幸福！” 鱼珑说话间看了眼旁边放置的沙漏，纤长手指点上小金脑袋，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若你准备好了，我就开始了哦？” 小金大喜，这句它听懂了，当下很是欢快的摆了摆身子。 鱼珑好笑地摇了摇头，“也不知你到底听没听懂。” 话落，她将小金放到鱼裳心脏上，直起身，闭上眼睛，嘴里轻颂咒语。 一时间，整个水晶洞里光芒大盛，岩洞洞顶滴下来的水滴仿似静止一般，顿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而沙漏里，则滴尽最后一滴细沙…… 洞内寂静地要死，可洞外却是热闹至极。 一伙黑衣人闯了进来，当头一个高大威猛，肩上扛了一把大斧子，抬起下巴一副挑衅模样，“据说界主在里面，你若让我们进去，我们就放过你一条小命，否则，我肩头的斧子可是不认人的。” 灵溪淡淡骂道：“蠢货！” 那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眼珠子大瞪，似是想要将灵溪给吞吃入腹。 灵溪面上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眸光很平静，跟对面那高大威猛的汉子圆瞪的眼珠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人气势相当，此时不加掩藏，一举激发而出。两人身后众侍卫众小弟竟有一种呼吸不畅之感。 狐绯语在后边啐了一句，“要打就赶紧打，摆个什么架势嘛。” 第123章 同意 狐绯语话才落，那边已是剑影刀光。 水晶宫宫中侍卫心里很奇怪，那些黑衣人与其说是来刺杀，还不如说是来捣乱的，出手一点不尽力。 看出黑衣人不尽力，那些侍卫打这架也跟玩似。如果他们刀锋要砍到那些黑衣人身上的话，微微偏转手腕就偏离他们身体，愣是留不下半点伤痕。 这哪里是在打架，分明是在大太极啊。 反观灵溪这边就惨了，那大汉招招凌厉，但却并不针对灵溪要害之处，虽不针对要害，可他身上已经有道道血痕。众侍卫又懵了，他们的统领这么弱？ 打到最后，所有人好似都没有了心情，只是看着灵溪和高大威猛的汉子。 这场景……实在诡异。 这场景，把在旁看戏的古璇气得跳脚大骂，“你们特么地能不能认真点，就你们灵溪统领身上有伤，你们身上却干干净净的，这像话吗？那些黑衣人，你们给我用力砍啊，别一个个儿跟没吃早饭似的，信不信我让你们身上都挂点彩啊……” 这番话吼完，这边打得才算有点样子了，所有侍卫身上都或多或少挂了点彩，但却都不是致命伤。 后来，那汉子大叫一声，“时间差不多了，撤！” 几个黑衣人早就不耐烦，或跳上墙头，或踩着高树逃跑了。 章晓生走上前凑到灵溪身边，“统领大人，这……” 灵溪摆了摆手，“没事！站好自己的岗位，小心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章晓生一脸迷惑地摸了摸脑袋，那些真的是敌人吗？ 狐绯语也是一脸疑惑，“姐姐，刚刚真的是恶战吗？” 古璇一脸正经，“当然是喽，不信你看着。” 许是为了印证古璇这番话，下一刻，又有一伙黑衣人窜了进来。 灵溪神色一凝，对着身边手下吩咐道：“这一次，拿出你们的全力来，给我杀！” 一时间，刀光再次亮起，比之刚才狠辣的剑影每闪一次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倒下的黑衣人多，可银甲战士也多。 这伙黑衣人明显不像上一伙人，他们动了真格！ 领头之人不断尝试想要往水晶洞洞口钻，可每一次都会被灵溪给挡回来。几次不得手，自是让他十分急躁。怒吼声不断从喉中吐出，手中大刀接二连三地挥砍下来，中间完全不带停顿。 灵溪将灵力灌注于手中灵渊上，每一次被砍中时，周遭空气都会有微微的波动，那领头之人被他迫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最终借助石阶才停了下来。 可他依旧大无畏地向前冲，灵溪蹙眉，飞将起来，一脚踢上他下巴。那人牙齿被踢落几颗，吐出一口鲜血来，但也将他面上黑布给踢了下来。 灵溪挑眉，“梁公子！” 古璇轻声道：“梁俊彦。” 狐绯语叫道；“那混蛋不是被关进大牢了吗？” 古璇便思考边道：“据说梁丞相交友甚广，所以，应该是梁丞相利用他朋友将梁俊彦救了出去，鱼珑此番施法令鱼裳复活之后，鱼珑元气必然大损，如果他能杀死鱼珑，对于魔界来说必定是大功一件。” 狐绯语猝道：“真是笨，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灵溪大哥的对手，他这样做，不就是以卵击石吗？” “虽笨，却是一记险招，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让他侥幸赢了，他在魔门中的地位也会有所提升，魔门也会重用他。” “这些人，为了地位和财富，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古璇点头，谁说不是呢？ 俗话说，狗急跳墙。梁俊彦见自己身份已经败露，突然发疯似的向着灵溪攻击而来。 灵溪却在此时心中“突”的跳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牵引着他，让他不自觉间转头向着洞口看去，待看到那抹粉色俏影时，一把刀也插进了他腹部。 灵溪闷哼一声，手中灵渊快如流星，众人只看到一片残影，梁俊彦脖子上便留下一条清晰的红痕，随后，眼睛圆睁着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鱼裳扶着力竭的鱼珑刚出水晶洞就看到灵溪被刀刺中的惊险一幕，大叫一声“灵溪哥哥”，丢下鱼珑就慌忙向着他跑过来。 鱼珑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在灵溪被梁俊彦刺中腹部的时候，古璇很不厚道地低吼了一句“痛快！” 狐绯语不解地看向她，古璇却将眼神放到鱼珑身上，让狐绯语扶她过去，路至一半，听得鱼珑的话，笑着接道：“留来留去留成仇！” 鱼珑转头看向她，笑道：“话说回来，你也不小了。” 古璇脸上一红，正不知要怎么说时，狐绯语抱了她胳膊，娇声娇气道：“我俩就是一对儿！” 鱼珑怔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古璇一掌拍上她狐狸脑袋，骂道：“狐狸皮痒了是吧。” “你给抓抓。” 古璇：“……” 那边，所有侍卫已经将黑衣人全部制住，灵溪并未伤及要害，倒也无碍。 鱼珑大怒，将看守牢房的衙役们臭骂了一顿，砍杀了一批玩忽职守的以儆效尤，又给死牢中加强了一层防守，并严声吩咐：“若是再有犯人逃跑，监狱里所有人都斩首示众。” 不得不说，这条禁令虽说狠了点，但一时间犯人监管犯人，衙役们做起事来也更加尽心尽力。 当然，这些与古璇无光，她听狐绯语讲起的时候也就当闲时解闷的故事听了。 又过了半月有余，灵溪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 鱼裳整日在鱼珑耳边念叨，再加上古璇添了把柴，说：“她与鱼裳是好朋友，时间也不多了，若能在降魔珠修炼好之前参加完鱼裳的婚礼，他们再离开是再好不过的事。” 于是，鱼珑妥协了，最后答应让两人在一月后的一个黄道吉日成亲。 灵溪听说后，当天就迫不及待将司仪请到自己府中，问婚礼上需要置办准备些什么东西？ 可最近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说他们的灵溪大统领活到二十五，至今没**。那司仪进去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狠狠盯着灵溪下面瞧，把他看得颇为不自在，在心里将古璇骂了个酣畅淋漓。 好不容易问清楚，将司仪送走后，他家里破天荒地来了一位客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直属手下——章晓生。 第124章 礼物 章晓生嘻嘻笑着，单膝跪下，对灵溪行了一个礼，“参见统领大人！” 灵溪并不叫他起身，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章晓生自动起了身，灵溪动作极快地又将他按了下去，“没叫你起身。” 章晓生知道他心里还记挂着当天自己让他出丑的事，暗自嘀咕道：“这记仇的本事估计也没谁比得上你了。” 但面上却是挂了圆滑的笑，“属下前几日得了一件东西，料想一定能帮到统领。” 灵溪坐回位置上，端起一杯茶，“什么东西？” 章晓生小心翼翼转头看了眼周遭伺候的小厮，暗想怎么就没个侍女伺候着呢？难道传言是真的？想着又不自觉看向灵溪身下。 灵溪沉吟一声，章晓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飞快用手背放置唇边，“这礼物说起来有些需要避人，不知统领大人能不能让闲杂人等先回避一下？” 灵溪想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当下挥了挥手，管家察觉到他意思，赶紧带着所有小厮出去。完了，还不忘将门给带过去。 章晓生嘻嘻笑道：“小的知道统领大人不爱收受贿赂，但这宝贝可珍贵着呢，也是民间现存少有的孤本，我也是通过好多渠道才给大人寻来，还望大人笑纳。” 他说着，将一本书递上前去。 灵溪瞟了一眼封面，“噗”一声，将口中茶水尽数吐到章晓生手中的书上。 章晓生赶紧收回手来，他一粗人也不用什么帕子，而是直接就着袖子擦了擦，嘴里抱怨道：“统领大人要不喜欢说一声就是，我留着自己用，你干嘛喷水在上面，我可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散进手中闲财才找到的这本春、宫、图的。” 没错，就是春、宫、图，封面上一男一女红果着身子搂抱在一起，行那让人脸红心跳之事。 灵溪轻咳一声，面色恢复常态，“你走吧！” 章晓生不知死活地问道：“那这书？” 灵溪什么话也没说，只从茶杯后面抬起双阴测测的眼神看着他——怀里的书。 章晓生知人识趣，将那本书放在地上，四脚并用连爬带跑地走了。过一会，“那天的事还请统领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后面两个字生生卡在喉咙里，捂了眼睛边跑边喊：“我什么也没看到。” 正要捡书的灵溪啐了句“莫名其妙”，大大方方地将书捡了起来，当然，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细长的眼睛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周遭情况…… 鱼裳醒来后，就天天往圣女宫跑。 在圣女宫东面有一座凉亭，名叫落雨亭，古璇几人没事就会来这里坐坐，四周环水，倒是乘凉的好去处。 鱼裳在圣宫门口问明古璇去处，还在亭外走廊这头就亲热地叫道：“古璇姐姐！” 古璇酸溜溜地回道：“瞧瞧，秀幸福的人又来了。” 鱼裳满面笑容，一蹦一跳，任谁都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不一会就来到众人面前。 古璇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撑头看着鱼裳，心里大赞：不仅一眼有惊艳的感觉，还越看越好看！同时也在心中发誓，等成亲那天一定不让灵溪好过。 狐绯语见鱼裳一来，古璇就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很不爽地拿起一块糕点，盯着鱼裳使劲嚼，好似吃的不是食物，而是鱼裳。 花青素倒是没什么想法，唯一要想些什么的话，他只能在心里安慰安慰自己：这么漂亮，这么纯洁的女孩子要是嫁给他该多好呀！只可惜，想想灵溪那不动都能释放冷气的冰块模样，他觉得还是连想都不要想了。 豆皮看眼鱼裳幸福的笑脸，再看眼古璇，默默往后者身边靠了靠。 豆包视线在四人脸上扫过，默默拿出个包子啃着。 六人心思各异时，鲨亮急匆匆跑来，见着古璇就跟见到了救命菩萨一般，扑过去就紧紧拉着她手不放松。 狐绯语看得眼红，立即将鲨亮爪子打开。 谁知他绕过狐绯语又欲要抓上去，这次不等狐绯语动手，古璇自己先打了上去，“鲨将军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鲨亮看了看周围的人，古璇知道他在顾及什么，“都是自己人，不必避讳！” 鲨将军一屁股坐到地上，“唉，你说那件事会不会被界主知道了？这几天我老是觉得不安得很，界主看我那眼神实在耐人寻味。” 狐绯语凑过去，“什么事？” 鲨亮将她脑袋按回去，“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 狐绯语嘟嘴瞪眼，“我不是小孩子，”又指向豆皮豆包，“他俩才是小孩子。” 豆皮扬起下巴，“说话注意点，信不信下次等你变成狐狸身往你身上扔炮仗。” 狐绯语狐狸毛抖了抖，对着豆皮龇了龇牙齿，豆皮见此卷起了袖子…… 他们两人闹他们的，可却一点也不妨碍鲨亮和古璇说话。 “将军想多了，那件事是梁家罪臣之子梁俊彦一手策划，与将军何关？”古璇给鲨亮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开口。 “可你难道没发觉，那天我们双方人马都在演戏吗？灵溪一定知道那黑衣人是我，并且嘱咐了手下人不许伤我们，免得到时候追究起来，我们身上负了伤，不好推脱。” “将军是怕灵溪说出去吗？” 鲨亮急躁地将手心帖手背拍了拍，“我就担心这个，那天，我可是划了他好几个伤口。他可是一刀也没伤我。” “将军怕这个作甚，以我对灵溪的了解，如果当天他不说，时隔一月，他就更不会说了，将军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古璇才不会说，这是她和灵溪约定好了的。原因嘛，她看灵溪不爽，要是不刺他几刀她岂甘心？ 最后梁俊彦那一刀，实在是——大快人心！ “梁俊彦是怎么回事？” “那可不关我事，我猜想水界里还有一些暴徒，必定会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将军身为水界守护将，还需得多加注意才是。” “这个自然，这几天我已经加强水界巡逻了。”顿了一下，鲨亮又满脸怀疑道：“梁俊彦真不是你安排的？” “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只是那天不小心看到了而已。他们就在你们旁边躲着，也就是我对面的位置，那天我正看你们打得无聊，想扭头动动脖子上的筋骨，谁知一抬头就不小心撇到了。那些弱不禁风的人对上水晶宫里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来说，你说谁更占优势？所以，为了这场戏精彩点，就只好委屈一下那些侍卫了，嘿嘿……让他们身上挂点彩再去对战弱者，这样才公平嘛！” 第125章 童言无忌 鲨亮觉得眼前这女子实在可怕，暗想以后要没有公事，绝对要绕着她走！ 古璇拍了拍肩膀，鲨亮正想怎么样才能避免跟她少接触，突被古璇拍这么一下，身子都差点跳起来。 古璇疑惑，随后将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将军不会在想我是个阴险狡诈的女子吧！” “哈哈……怎么可能？圣女真会开玩笑，哈哈……”鲨亮一下子笑了出来，声音响亮，豪迈至极。 古璇拍鲨亮肩膀地力道又重了几分，“既是这样，将军以后可多得来玩玩啊！” 鲨亮赶紧自己的肩胛骨都快要脱臼了，乍一听古璇这话，吓得那半边肩膀抖了抖，神色尴尬地看向古璇，见她脸上笑容更深了一分，忙道：“一定一定，哈哈……我鲨亮就喜欢结交像圣女大人这样真性情的人。” 他觉得脸上的笑容一定很狰狞。 古璇脸上又露出恶魔般的笑容，就在鲨亮越发害怕之时，狐绯语突然尖叫了一声，随后“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间或有孩子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传来。 鱼裳恍然大悟，轻掩了唇惊呼道：“半年前我藏在这里的炮仗好像……” 说着，赶紧跑了过去。 鲨亮趁着这个时机想要溜走，古璇有意想捉弄他，“急什么，将军随我一起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见鲨亮想找借口，“要是将军不愿意的话，那我可得再斟酌一番下次遇到界主的时候该怎么说了。”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狐绯语又叫道：“姐姐，救命啊！” “天呐，快来人啊！”鱼裳惊呼声紧跟着响起。 古璇大感不妙，匆匆留下一句：“将军可要想清楚了才要决定走不走。” 她赶过去的时候狐绯语一身都湿透了，嘴里不时吐几口水；豆皮在一旁笑得欢畅；鱼裳手里拎着一个桶。 这副阵仗，古璇怎么感觉是刚救了一场火灾的缘故，着火的对象还是——狐绯语。 “发生什么事了？” 狐绯语一听到古璇的声音，立即朝着她跑了过来，张嘴就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熊孩子太可怕了，呜呜呜……” 古璇转向豆皮，严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豆皮掂了掂手中圆柱状的炮仗，满不在乎地回道：“帮她剪一下身上厚实的毛皮罢了。” 豆包看了眼古璇，不安地提醒道：“哥哥……” 豆皮刚想问怎么了？却突然感觉周身的气压低了好几分，他打了个哆嗦，脑袋僵硬地转过头。 带看到那一脸怒火的古璇时，瞬间吓了一跳，这模样，好似在他将星耀抢走时的那晚见过。他不自禁地揉了揉屁股，转身就想跑。 古璇伸手轻轻松松将他捞了过来，恶狠狠道：“好长时间没教训你了，看来你已经忘了那滋味，那我就帮你重温一下。” 说着，一巴掌已经向着豆皮的屁股招呼而去。 豆皮挣扎，古璇就将他给冻住，他尖叫不得，也动不得，偏偏那痛却是落到实处的。而且，随着古璇术法提升，她用一样的力，可那酸爽滋味儿绝对超以前好几十倍。 豆包用手蒙了眼睛，指缝中露出一道缝看着。古璇每打一下，他便拉扯一下嘴角，好像感同身受一般。 许是打得累了，古璇终于停了下来，“这次就饶过你。下次要是再犯，你看我怎么替你娘亲教训你。” 话落，已经将豆皮给解除了禁锢。 豆皮本就觉得一个男子汉被一个女人打屁股是件耻辱的事，再加上古璇提到他娘亲，再想到她这一路压根一点也不在乎他……种种委屈袭上心头，“哇”的一声也哭了出来，对着古璇大吼道：“我恨你！” 吼完就跑了出去，豆包赶紧跟上去。鱼裳也想要跟上去，被古璇给拦住，“别理他，孩子脾气罢了，要是再不管管以后岂还了得。” 鱼裳“噗嗤”一笑，“看你也没多老，怎么就开始像个老妈子一样开始管教孩子了。” 古璇看向她平坦的肚皮，挤眉弄眼道：“你家的孩子若能让我管教，我也是乐意之至的。” 鱼裳红了脸，瞪了眼古璇，而后扶了还在抽泣的狐绯语进房洗漱换衣服去了。 古璇望向豆皮豆包远去的方向，终究不放心跟了过去。 远远的，她就看到两个小家伙背对她坐在一棵树下，豆皮肩膀抽动，似是哭得很伤心，豆包将手搭在他肩膀上，也跟着抽泣。 “我那么喜欢她，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听了这话，古璇脚步一顿，再无法上前一步。 “哥哥，她，墨谭！” 古璇心里一惊，难道豆皮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我不管，我就喜欢她，等我过了两百岁生日，我一定要将她掳回去做我压寨夫人。” 古璇莫名觉得好笑，她能当这是童言无忌吗？想来应该是没事了，又悄悄退了出去。可豆皮的话，却给她敲响了一下警钟。 回到落雨亭的时候鲨亮依旧坐在亭子里，听到她脚步，忙一脸僵硬地转过头来，嘿嘿干笑道：“圣女回来了？” 古璇恶作剧地勾了勾唇角，“我以为鲨将军回去了。” 鲨将军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圣女叫等着，我哪敢轻易离开啊，嘿嘿……”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交代你的。” 鲨亮眼睛大瞪了一下，看到古璇幽幽转回来的眼神，又马上堆起笑脸来，“那圣女要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走了。” 古璇又将他拦住，“将军急什么，我有一条妙计，还望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 鲨亮虎躯抖了抖，总感觉自己跳进火坑了，“什……什么妙计。” “灵溪婚礼上……”古璇凑近鲨亮大耳朵说了几句，听到后面越来越心惊，他赶紧摇头欲拒，古璇把眼一眯，威胁道：“下次我见到界主的时候就告诉她，是你让我再她面前多美言几句的。” 鲨亮哀嚎一声，“这是你第二次用这个来威胁我。” 古璇眯眼一笑，“好方法用烂也没关系，只要好用就成。” 那么，这第一次呢？这事，还得从古璇推荐灵溪守护水晶洞说起。 第126章 新婚惊魂 古璇脚踝受伤，趁机向鱼珑推荐灵溪去守护水晶洞，顺带着在鱼珑面前说了几句鲨亮的好话。鲨亮也因此受了鱼珑很多赏赐，而他当天就来答谢了古璇。 刚开始，古璇和善地笑道：“事实的确如此，将军不必挂在心上。” 鲨亮摆手，“总之，要不是圣女，我这次不被贬也要被臭骂一顿。所以，这谢谢还是要说的。” 谁知，下一刻古璇就换了副嘴脸，一脸奸诈模样，鲨亮还来不及感叹她换脸之迅速，就听她道：“既是如此，那么，鲨将军帮我个忙可好？” 鲨亮豪迈地将手一挥，“圣女要我帮什么忙，直说便是，只要我鲨亮能办得到，一定倾尽全力。” 古璇大叫一声“好”，随后凑近他耳朵，低声道：“你找几个弟兄明天去水晶洞耍耍，其他人我不管，灵溪身上一定要挂彩。” 鲨亮瞪大了眼睛，立即拒绝，“不行，这件事要被查出来，我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古璇轻哼一声，“将军前一刻还说倾尽全力呢。” “可你也不能陷害我啊。” 古璇回道：“谁陷害你了。你放心，你和你的手下不会受丁点伤，我保证。”她伸出三个指头来，郑重承诺，“我发誓不会让你们身上挂丁点彩。” 见鲨亮还在犹豫，古璇又道：“我看得出来鲨将军很是疼爱鱼裳，一定不忍看到她和灵溪陷入情伤之中，你想想啊，这次他好不容易能征得界主同意让他守护水晶洞。若是让他平平安安毫发无伤的话，界主肯定不会多看他一眼，但若是让他受了重伤依旧守护在鱼裳身边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鲨亮点了点头，好像的确是这么一个理，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他与界主作对的理由啊。为了自家老小，他依旧坚定拒绝。 古璇咬牙，冷哼一声，抛出一枚重弹，“我要去跟界主说，是你让我多多在界主面前美言几句的。” 鲨亮这才慌了神，赶紧将她拦住，无奈道：“姑奶奶，我怕了你了。” 见古璇喜笑颜开，他又补充道：“但我要点到为止，只待一刻钟。” 古璇点头，“可以！” 于是，这个交易就成了。至于灵溪，许是怀着对古璇的愧疚，很甘愿地接受当个体无完肤的受虐者。 时光荏苒，很快便到了灵溪与鱼裳成亲这一日。 公主大婚，举国同庆。 灵溪骑着高头大马，换下如水般蓝澈的袍衫，穿上如火般鲜艳的红衣，更衬得他肤白似雪，英俊不凡。面上虽平淡，但眼角眉梢不经意间露出的喜悦还是能让旁人清晰地感受到。 而直到今天，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生怕这一切都是梦，只要他醒来，就将消失不见。 鱼裳紧张的心情一点也不比灵溪少，手里紧紧绞着手帕，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脸上虽盖了头巾，但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周围看热闹的人将整条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酒肆茶楼临街的窗户都大开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探头出来，前倾了半个身子，兴致勃勃地瞧着这场热闹。 古璇早早就选了一家茶楼坐着，对身边四人道：“你们说，要不要取消计划？坑灵溪可以，但连带着将鱼裳也坑了，我这心着实有些不忍。” 狐绯语一听她说不想坑鱼裳，立即反对道：“不行，计划不能取消，否则还有什么意思。” 花青素看着狐绯语傻模样，摇了摇头，“万一他们不能顺利成亲，你的姐姐可还要分一半给鱼裳。” 狐绯语一想也对，又改口道：“要不还是取消吧！” 古璇翻了个白眼，一掌拍上她脑袋，“按计划进行。” 说着，对着对面鲨亮点了点头。 鲨亮在心里哀嚎一声，起身走了。 十里红妆，迎面竟是又来一队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好不热闹。 人的身份有地位，可在月老面前，那是人人平等。 两边队伍一个不让一个，灵溪焦躁得连坐下棕红色大马都转了几个圈。好不容易稳住了，对面那新郎官突然大声吼道：“鱼裳公主，我仰慕你多时。” 灵溪气怒，正要教训那口出不逊的野小子，突听得楼上一声大喊，“成亲之日不宜见血光。” 他抬头看去，两旁屋顶上掠过几个蒙面黑衣人，立即转头朝着鱼裳花轿看去，哪里还能看到她身影？ 当下更是急躁，突听得又有人大喊，“新娘被劫往那个方向去啦。” 他立即转马向着那人所指方向跑去，街上人多，他便弃了马，跑步前进，好不容易追上那人。 那人将怀里鱼裳向他一扔，立即窜了没影。 灵溪见鱼裳被抛在半空中，吓得心脏“突突突”地不断跳动，等稳稳接住时，怀里分明是一个稻草人。 巷道里突然有人叫道：“灵溪哥哥！” 当即丢下那稻草人就向着巷道里跑去，只看到一抹红影迅速消失在拐角处，他立即追上去，竟是又回道了原点。 另一队迎亲队伍早已消失了踪迹，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轿子里，鱼裳正端端正正地坐着。 他顿感丢脸，察觉到头顶向他射来一抹不怀好意地视线，他立即抬头看去，果真看到古璇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暗骂：“小人！” 古璇嘴角笑意加深，以唇语示道：“耍得就是你。” 灵溪顿感挫败，在心里狠狠地发了一个誓，以后惹谁都不要惹古璇！ 这一场心理战，他输得很彻底。 之后的路很畅通，不过，灵溪回头得频率却更高了。 好不容易能抱得美人出了花轿，过了火盆。司仪摸着山羊胡子，念了一大段祝词，终于等来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拜堂！ 司仪高声大呼着“一拜天地”，灵溪的心就跳一下。再呼一声“二拜高堂”，他的心跳得也更加猛烈，到最后甚至连手脚都开始僵硬，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拜。可老天爷似乎还嫌不够这一路上不够惊险，盖头底下竟幽幽传来一个声音，“你猜我是谁！” 灵溪心脏猛得跳了一下，刚伸出手，司仪却已叫道：“送入洞房……” 于是新娘被簇拥着送走了，而灵溪被花青素章晓生等人推着去喝酒了。 灵溪被灌了多少酒不知道，他只知道到最后他被灌得头昏眼花，几次以酒力不行想要溜走，都会被各种理由挡回去。 脚下已经开始虚浮，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花青素见灌得差不多了，对着远处摇摇看着的古璇点了点头。 古璇笑得一脸奸诈，对着花青素摆了摆手。 花青素接收到她意思，这才让人扶了灵溪回喜房去。 第127章 偷窥 红烛高烧，整间屋子都被布置得红红火火。 门突然被推开，红烛“噼里啪啦”地响了一阵，就在边上丫鬟以为要熄灭时，却又竖直了身躯。 灵溪被摔进门，原先被隔绝的喧闹也一并灌进来。 “灵溪兄，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们……”灵溪狼狈地打了个酒嗝，等那股味走了后，他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转头看了眼房间，“这是哪呀？这房间好漂亮，啊……我想起来了，今儿是我成亲的日子。” 他转身瞄准床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期间撞倒许多桌子和椅子。 就在要扑上床上坐着的美娇娘时，又被后面跟上来的人给拉住，“统领大人急什么。” “诶，你这就不懂了，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统领大人等不及要去好好疼疼新娘了。” 这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钻了进来，“盖头下的也不知是不是新娘子。” 灵溪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抬眼朝那稚嫩声音看去，依稀能辨清是豆皮。豆皮一向跟在古璇后面，他这么说，难道…… 他猛然转头朝着床上那人看去，许是转得太猛了，身子摇晃了一下，倒了下去就不再醒来。 众人上前拍了拍灵溪肩膀，见叫不醒，大感失落道：“还想欣赏一下鱼裳公主的美貌，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这时候伺候鱼裳的老嬷嬷也过来，劝道：“各位还在前堂喝着闹着，这府里啊，酒水供应一夜。” 众人这才挥袖离去，那老嬷嬷吩咐一旁侍婢，“将一早便准备好的醒酒汤端来。” 有丫鬟应声而去。 地上一直躺着的灵溪直到众人走后，才突然又爬起来，那精神模样，哪里是醉酒之人。 老嬷嬷疑惑，灵溪好心解惑道：“这点酒还难不倒我。” 那老嬷嬷喜笑颜开，“夫人等候老爷多时了。” 鱼裳提前吩咐了众人，嫁给灵溪就要以他为尊，底下人要称她夫人而不是公主，唤灵溪要唤老爷而不是驸马。不得不说，那老嬷嬷对于这一点很是佩服。 灵溪这才又想起来，一把抓住老嬷嬷的手，力道大得好似要将那老嬷嬷的手腕给掐断。 “盖头下面的真是妞妞吗？”妞妞是他为她取的小名。 那老嬷嬷不禁一笑，“是不是，老爷亲自去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将喜称放到灵溪手中。 灵溪默念一句“妞妞”，随后缓缓地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手指无意识地将称杆捏得越来越紧。 伸过去时，连将手抬起都觉十分吃力。 终于，红影闪动，那块红盖头翩然落了地。 盖头下，美人含羞带怯，甜甜叫了声“灵溪哥哥”便又低下头。 灵溪大松一口气，还好，是他的妞妞。 他坐上床边，将鱼裳搂在怀里。 屋里的嬷嬷丫鬟们见此，都偷笑不止。灵溪看着鱼裳甩了甩袖，几个红包就已落在她们手中，当即不在房间里碍眼，躬身退了出去，还给贴心地带上门。 灵溪等众人走后，就只是看着鱼裳不说话。 鱼裳被看得不自在，刚要开口，腰上一紧，天旋地转间，她已躺倒在床上，灵溪很快也覆盖而上。 “这是真的吗？”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鱼裳的脸，带起一阵阵麻痒感，但却让鱼裳感觉到十分真实。 “我也一直以为这是梦！”鱼裳视线有点朦胧，没想到自己真的如愿以偿，可以嫁给灵溪哥哥了。 “刚刚你被劫走时，我真的慌了，害怕这场婚礼真的像是井中月水中花，只要轻轻一触，所有幻象都不复存在。” “灵溪哥哥，对不起，鱼裳觉得好玩就跟古璇姐姐他们一起闹了。”鱼裳察觉到他的不安，立即软声道歉。 灵溪叹了一口气，身下可是他最爱的小妻子啊，只要她软了声音跟自己说一声对不起，什么怒火也都烟消云散了。他像小时候那般捏上她琼鼻，“你个小丫头片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向着她唇覆去。 鱼裳惊呼一声，灵溪忍耐住体内躁动的邪火，关怀地问道：“怎么了？” “有东西咯着我腰，有点难受。” 灵溪起身，床上全是些枣子，桂子……之类的干果。当下甩袖一扫，所有东西都被扫落在地。 “现在好了。” 鱼裳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灵溪见此，心下的喜欢更加深了一分，把鱼裳轻轻往床上一推，他随后也覆盖上来。 正要亲上那樱桃小嘴一解邪火，鱼裳又轻呼道。 灵溪耐心地又关怀道：“怎么了？” “我们还没喝交杯酒。” 灵溪哀嚎一声，默默起身…… 等第三次覆上去，灵溪干脆直接封住了她的唇，不让她有任何机会说出任何话来。 而房顶上，一人正在行那偷窥之事。 “好看吗？”一阵微风吹过，一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嗓音传至她耳中。 古璇还没回味过这声音是谁的，傻愣愣地答：“好看。” “看有什么意思，实践才是真理！” “兄台说得是，但实践之前应该先学些理论知识。”古璇一边紧紧盯着下方动静，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 “我教你理论可好？” 古璇撇了撇嘴，“这种事用不着你教，我自己能自学好。” “是么？”短短两个字，古璇却听出了里面蕴含着的淡淡怒气。 她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到那熟悉的银色面具时，她瞬间吃了一惊，随后恼火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做梁上君子！”银面翻了个身，手杵着脑袋斜趟着。 古璇念了句“无聊”，刚要再继续看，银面扯起她后领，一个纵跃将她带了下去。 古璇气怒，猛力挣扎起来，“你做什么？” 银面向天空扬了扬下巴，一把银剑突然穿透她刚刚掀开的瓦片口，直射向天空，房间里还伴随着一声发怒地低吼声“滚！” 古璇摸了摸鼻子，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毕竟人家救了自己许多次。 干咳一声，道了句“谢谢”，转身向着自己的圣女宫走去。 银面跟上来，双手抱头，流氓道：“你要真想看，我真的可以帮你的。” 古璇讪讪道：“谢了。” 她本来打算等两人脱光衣服……情绪正达高潮时叫声着火了的，这样一来，也不知会不会把灵溪给吓着？要是能吓个不举，那是再好不过啦。谁知……她看了眼银面，都是这个登徒浪子坏了自己好事。 第128章 灵溪的身份 银面戴的那半个面具从上嘴唇斜斜上去到耳垂，下巴线条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她脑子里隐隐觉得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银面早察觉她在看自己，但见她大半天不收回视线，不得已，只好悠悠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帅气十足的笑来，“我帅吗？” 古璇翻了个白眼，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可是水界水晶宫啊，他到底是怎么躲过严密的防守，进到水界唯一公主鱼裳的婚礼上来的。 “我武艺高强，想去哪里不成。要是我愿意，封印魔王的四仙魔域我也可以来去自如。”顿了一下，又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要不要考虑抛弃你师父，投入我石榴袍之下。” 古璇翻了个白眼，不理他快速向前走去。 银面追跑上来，“你师父都不管你，做我徒儿，我带你打遍三界无敌手。” 古璇听到这话，倏然停下脚步，摸着下巴，似是陷入思索之中，良久，抬头问道：“你跟我师父，到底谁胜一招？”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喽。” “何以证明？” “把你师父叫来跟我打一架就知道啦。” 古璇顿感失落，“我要能将他找出来，还用得着这么愁么。” “你拜我为师就不用找啦。” “就算拜你为师，我也要将他找到。” “为何？有我你还要他作甚。” “因为，我的心！”古璇说完也不看银面什么神色，径直迈步向前走去。 银面愣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对着古璇背影喊道：“将你的心收回来，放我这里可好。” 话落，古璇已经走远了，对他那句话仿若未闻。他摇摇头，自己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而当晚，鱼珑从女儿婚宴上回到寝宫时，避开众人，打开了床下的一条密道。 密道门被缓缓关上，将那一丝丝光也隔绝在门另一边。 黑暗中，只听得衣袂翻飞簌簌作响一声，修建在墙壁上的烛火一个接一个亮起。 而她的脸，在橘黄色灯光下也变得晦暗不明。 走过长长的甬道，地势逐渐变得宽敞，里面只有一个高台，台上放了一颗珠子，周身有金光缭绕。 鱼珑轻声呢喃，“降魔珠，你真有辨善恶的本事么？” “自然！”这声音仿似从四面八方传来，带了淡淡的得意。 “那么，灵溪……”话只说一半，降魔珠已经知晓她要说什么。 “如你所想，灵溪是魔王分身！” 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惊雷。 鱼珑将手按在自己胸口，死死咬住唇，才压制住那痛入骨髓一般的痛。她的女儿，她纯真无瑕的女儿也要承受像她一般的痛么？深呼吸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才开口道：“那么，可有法子？” 语气中带了连她都未察觉到的慌张。 “只要还没觉醒就有法子，他身上的魔气已经渐渐淡了，也或许是他藏匿得太深，但我相信是前者。”顿了一下，那声音又继续响起，“你将你的鱼放置在别人身上，就等于将自己的心放在了别人身上。所以，你才时有心疾发生，不知能让界主将心托付的人是谁？” 鱼珑唇色渐白，“这是我的私事。” 降魔珠冷哼一声，“灵溪也算是你的私事，跟我降魔珠可没什么关系。” “你在我水界中好处可没少得。” 降魔珠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鱼珑默默等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降魔珠如果不帮，那他就枉为世间至宝。 果然，降魔珠没有让她失望，她只等了几分钟，那仿似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就再次响起，“都说水界界主面带十分煞气，不怒自威。可没想到为了自己和爱人的女儿竟然能做到如斯地步，我降魔珠也是个通情达理的，这次便帮你一回。” 鱼珑一喜，真挚道：“多谢！” “明日午时，你将他带来这。” 鱼珑应了一声，拖着裙摆慢慢走了出去。 不远处传来门“轰隆”关上的声音，这片天地又陷入一片死寂。随后传来一声“嘶溜”吸口水的声音，“魔王分身，对于我来说可是大补药啊……” 第二日，鱼裳又来找古璇了。 相比婚前的欢快，此时鱼裳则更加端庄，带了一股子沉静的美。 古璇见她梳着妇人的发髻，一时间竟然有点不适应，但也很快就接受了她已成人妇的事实。 狐绯语此时心情大是畅快，没等鱼裳走近，就笑着招呼道：“哟，新嫁娘来了呀，怎么不见灵溪大哥，是不是昨晚太劳累了。” 鱼裳红了脸，一双美眸带了五分怒意，五分羞涩地瞪了一眼狐绯语，“灵溪哥哥被母后叫走了，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 众人不知，古璇却是知晓，那可是剜骨一般的痛啊！不过，这话她不能跟众人明说，不然，难保不会泄露了出去。要是让鱼裳知道，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灵溪哥哥他……”鱼裳看着古璇欲言又止。 古璇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鱼裳神色纠结，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他并不是想要害蒋婆婆，是魔门门主看他对蒋婆婆露出家人的依赖才要杀了她的。”见古璇神色淡然，她又道：“古璇姐姐，你原谅灵溪哥哥，好不好？” 古璇叹了口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其实，我不是不能原谅灵溪，而是不能……”原谅自己。后面的话她怕鱼裳他们担心也就没说出口。抬眼见鱼裳气质大不同以前，笑着揶揄道：“看来灵溪对你不错，瞧瞧这气色，果然，有了爱的滋润就是不同。” 鱼裳红了脸，嗔怪道：“古璇姐姐怎么也跟狐姐姐一样欺负我。” “我哪能欺负你呀，你现在可是灵溪心头肉，我要敢欺负你，他非得跟我拼命不可。” 鱼裳脸更红了，古璇哈哈笑几声，拍着鱼裳肩膀，“一个男人，若能将自己的秘密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你，那么说明他是真的爱惨你了。小丫头，你未来的日子会很幸福，姐姐真心祝福你。” 鱼裳一想起昨晚灵溪跟她说的话，就越发喜不自胜。他说：“从此以后，我将待你如待我一般，再无半点秘密。” 他们身体交融那一刻，她看到了很多。也是那一刻她才知晓，原来，他的灵溪哥哥在遇到她母后之前吃了这么多苦。 第129章 灵溪的过往2 雪很大，他只在街上走了一会，头发上和肩头上就积满了雪。从深林到人类世界，从来不知吃饭得花钱。更是不知，钱是什么东西。而他，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差点冻死在雪地里。 就在他饥寒交加之时，一双绣着金龙的鹿皮靴出现在他眼底。他抬头看去，一双冷厉的凤眸出现在他眼底，这年，他十岁！ 凤眸的主人正是鱼珑，她将他带进一座十分壮丽的水晶宫，后又将他领到一个空地上，冷声对他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不会打你，但你要刻苦训练。” 她指着空地上一个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道：“他们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敌人时。必要时，你决不能心软。”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老妇人抱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来。那娃娃一见鱼珑，就挣脱老妇人怀抱，跑到鱼珑脚边，期待地张开双眼。 鱼珑却只是冷眼瞧了她一眼，厉声质问那老妇人，“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是裳儿要找妈妈，所以，老奴才带了裳儿来。” 此时的鱼裳还未被封为公主，所以伺候她的奴才们都只亲切地叫她裳儿。 那娃娃见鱼珑一大半天也不抱自己，撅起一张小嘴，眼里也开始蓄泪。 他想：多么漂亮的娃娃，她怎么能忍心让她哭？ 他走了过去，将那娃娃抱到自己怀里，十岁的身躯虽然还很柔弱，但要抱一个娃娃还是很简单。 说也奇怪，那娃娃一到他怀里就停止了哭泣，还张开嘴笑了起来，她嘴角处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就跟九头虺曾经给他摘的小雏菊一般漂亮。 一时间，竟然驱散了他心头的愁云。 他还想多抱一会，鱼珑的声音却突然跳进他耳朵，“归队！” 他吓得身子抖了一下，恋恋不舍地将女娃娃放下，跑进了队伍里。 那女娃娃见他离开，马上要追上去，鱼珑却拎着她后领将她拎起来，随意抛到老妇人身上。 那老妇人赶紧将她接住，而后又听得鱼珑冷声吩咐道：“下次不要将她再带到教场来。” 老妇人应了一声，随后赶紧抱着那女娃娃走了。 他在队伍最后瞧着她朝他挥了挥手，明明刚刚才面对母亲的冷待。下一刻，她便能忘记所有创伤，笑得依旧灿烂。他不禁勾起了唇角，心里有一股细流缓缓灵动，就像九头虺洞外浅滩处的一条溪流一般。夏天去的时候暖暖的，很是舒服。于是，从那天起，刚学了几个字的他给自己起名叫灵溪！ 想来，也是为了报答鱼裳，他再次见她，便很自然地叫她妞妞，他本想着叫起来亲切，可没想到她竟会那么喜欢，喜欢到他感觉她嘴角的梨涡都快要化了…… 那娃娃是鱼裳，昨晚她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时，说不出的开心，原来她的灵溪哥儿也跟她一样，原来他们俩的姻缘是从小便注定的了。 只是在遇上她之前的那段过往，对于鱼裳来说，实在太过沉重，她希望灵溪能忘得干干净净，可也知道，这并不容易。 古璇见她出了神，伸出五指在她眼底晃了晃。 鱼裳猛然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古璇揶揄道：“鱼裳妹妹是不是在回味昨晚洞房滋味啊。” 鱼裳红了脸，跺了跺脚，“古璇姐姐，你太坏了，我不要理你了。” “瞧瞧瞧瞧，这才刚嫁了人就不理我了，以后要是跟灵溪日子待长了，感情日笃，还不得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鱼裳鼓起了腮帮子，杏眼圆圆瞪起，“古璇姐姐，你就会拿我开玩笑。” 众人瞧着她这生气都十分可爱的模样，纷纷笑弯了腰。 一片哄笑声中，鱼裳却感觉到了一股心慌，不自觉间，已然轻轻问出了声，“不知道母后找灵溪哥哥要干嘛？” 古璇耳尖听到，为转移她注意力，叫了狐绯语去取了风筝来，拉着她放风筝去了。 而此时正是正午。 外头的日光正是一天中最烈的时候，可在鱼珑寝殿之下的地下室里，却是潮湿凉爽。 鱼珑站在一颗珠子前，灵溪退她半步站着。 灵溪见到那颗珠子，疑惑地问道：“不知界主带我来这是因为……” 话未尽，意已达。 “十八年了，我一直对鱼裳甚是严厉，甚至有时候连见都不想见她。可那丫头，不管我当天怎么对她，第二天依旧活蹦乱跳地在我面前晃荡，那欢快的模样……”她脸上现出追忆的神色来，“这孩子总是记不住别人对她的坏，相反，只要别人稍稍关心一下她，她便能掏心掏肺。我身为她的母亲，实在亏欠她太多太多，现在想要弥补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鱼珑本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能说这么多也属难得。灵溪话也不多，见鱼珑愿意讲，他便默默听着，即使他听不出她想要弥补鱼裳跟将他带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 鱼珑也没让他等多久，将手掌覆上降魔珠，“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降魔珠沉吟一声，“你先出去吧！” 鱼珑应声，拖曳着长长的裙摆消失在甬道口，等关门声音传来，降魔珠才开口道：“想必你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灵溪神色一凝，下意识握紧手中灵渊宝剑，“那么，你是来收我的了？”他一字一顿，“降——魔——珠！” “小样，要收你我对你这么多废话作甚，难道你不想摆脱你的身份吗？” 灵溪忍不住地一喜，“可以吗？” “在小爷这，没什么不可以！” 灵溪到不觉得这是在说大话，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么他跟鱼裳在一起就又添了一分自信。 “那我要怎么做？”他的语气带了些迫不及待。 降魔珠冷嗤一声，“也不知所谓爱情到底有什么能量，竟让你们都似飞蛾扑火一般，不论人，魔还是妖！” “如果没有爱，活着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即便他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直到……鱼裳为他而死，直到娶了鱼裳！ 第130章 剜骨 降魔珠极其不客气地轻嗤一声，“愚昧！”不等灵溪反驳，它又道：“接下来，你将承受拔骨剜心之痛，你，可能忍？” 灵溪想都没想，“有何不能！” “哈哈……”降魔珠张狂一笑，一道金色光刃突然向着灵溪斩去。 灵溪将手中灵渊丢下，以血肉之躯直直受了这光刃。 下一刻，刺入骨髓的痛传遍全身，他一时不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灵溪身上渐有黑气显现，但也只一瞬，又消失在他体内。 “这还只是第一刀……”降魔珠冷硬的话在灵溪耳旁响起。 灵溪狠狠擦去嘴角鲜血，挺直了腰板，“再来！” 两道光刃再直直向着他划来，痛，全身上下像是刀片在刮一般，疼得他几近痉挛，头上有冷汗浸出，喉间又有铁锈味道涌出，他只咬紧牙关，默默咽了下去，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不给他喘息机会，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接着砍来，前一口鲜血不及咽下，又有一口鲜血喷洒而出，疼得他弯了腰，但也只一瞬便站起。 他身上黑气已经越发明显，隐隐有脱离他身体的趋势。 第七刀，第八刀，第九刀，第十刀……齐齐砍下，灵溪怒吼一声，张开双臂，惊人爆发力在此时显露无疑，只是白净的嘴角和牙齿带了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他身上的黑气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一般，直直向着灵溪后面的墙飞撞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降魔珠突然朝着那团黑气飞去，随后似是漏斗一般洒下满天金光，将那团黑气给严严实实地抱住，挡住它飞回灵溪体内。 那团黑气每次猛力撞击那金色圆锥形屏障，都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令人担心它随时会脱离束缚。 降魔珠只冷哼一声，随后光芒大绽，将那团黑气瞬息吸进珠内。 降魔珠外表金光急转，隐隐有一团黑气夹杂其中。半晌，金光一收，黑气也跟着消失，但“嗝……”一声传来，悠远绵长，随即，“吃得太撑了！” 转眼看着灵溪苍白的面色道：“你自便，我先消化消化。” 灵溪盘腿坐下，调整了一下气息，随后步履蹒跚地向着石室外走去。 门“轰隆”一声自动开启，他正疑惑，抬头看去时，一个粉色身影正站在门口，外面温和的光在她身后洒下来，斑斑驳驳，神圣至极，也美丽至极。 那粉色身影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后猛然朝着他扑过来，他正想着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接住她的身子，她却猛然停住脚步，转为扶着他肩膀。 他听得她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扶你，把你交给我，可好？” 他缓缓勾起唇角，心里一阵轻松，将全身重量放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答：“好，我们夫妻俩互相扶持。” 前方的光亮越来越大，他知道，那是现实的光，也是他心中的光。 石室外，古璇他们都在。 古璇此时脸上有着淡淡的歉疚，“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你要处罚我的话，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灵溪弯唇暖心一笑，“罚你作甚，我还要感激你，多谢。” 古璇顿时愣住，而鱼裳已经扶着他走远了。 狐绯语一脸茫然表情，“刚刚那是灵溪吗？会不会魔王分身被逼迫出来了，又有什么妖魔鬼怪侵占了身子。” 古璇一掌拍上她脑门，“这才是真正的灵溪，前一个只是魔王分身影响了他，才让他变得那么冰冷无情。” 花青素心中一跳，凑上前来，“那我前期也是冰冷无情，会不会也被魔王占据了。” 古璇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摇摇头，不说什么话，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豆皮也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跟着摇摇头，拉着正在啃包子的豆包，也没说什么话，去追古璇了。 狐绯语将上述动作做了一遍，正要迈步时，花青素忙拉住她手腕，上上下下看了自己一眼，摇摇头，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狐绯语认真地看着他眼睛，半晌，回道：“我不知道啊！” 花青素胸中极其郁闷，恨不得仰头吐出一口鲜血来。 狐绯语趁着这个空挡跑了，跑到门口时，她又将头从外面探进来，“其实你大可不用担心，我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我自己的意思。” 花青素上前一步，狐绯语赶紧退后，他不得不止住脚步，隔着老远问道：“那你什么意思？” “魔王看不上你的，因为你是废物！”狐绯语说完也不看花青素脸色，急急走了。 隔着一面墙，她听到一声响亮的“噗”声，停下脚步，心里默默哀悼几句，匆匆离去。 墨谭说：要让降魔珠发挥最大效用还是得来一趟水界。 而此番，降魔珠已然到了该出关的时间，也是古璇几人该离开的时间。 鱼珑千里迢迢将她请来，本就为教习她水系术法，以防三年后的魔王大劫。可降魔门门主墨谭已为她做好这一切，她自是不用再操心。 只简单提点了一下，又送了她一些墨谭没教过的高级水系术法，自然也有一些禁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所谓禁术，也没有那么不堪，关键是看使用的人。 禁术分两种，一种是对三界造成大面积伤害，对于古璇来说，这一点，在她能使用中阶水系术法时就能做到了，而且，她又不是滥杀无辜的魔头，所以，忽略不计。 另一种是怕修炼的人做火入魔，说白了还是学艺不精，天赋不够的问题。对于这种，古璇能在这么短时间修习完所有低中高就已经能说明她天赋不一般，是以也不用担心这一点。 提点完古璇之后，鱼珑又将目光转向狐绯语，神情有一丝恍惚，“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狐伊蝶和卓文锦的孩子。” 狐绯语瞪大了眼睛，“你……呸，界主认识我父母？” 鱼珑点了点头，“我们还是好朋友，五百年前……”顿了一下，叹道：“这个故事，就留给狐伊蝶讲给你听吧！” 第131章 虐汪 狐绯语神色有些激动，忙拉住鱼珑龙袍袍袖，“你知道我父母在哪吗？” 鱼珑理解她的心情，当下表情柔和了一些，“你可以去四仙魔域找找看。” 四仙魔域，当日，在锁妖塔里遇到的神秘女孩也说了去四仙魔域找！ 四仙魔域到底是一个怎样神奇的地方？古璇有心想要问一下，但又觉得还是自己去发现探索的好。是以，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豆包在听到四仙魔域时，表情突然有一丝落寞，嘴里含着包子，白天也没咀嚼一口。 豆皮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爬起又重重将自己窝进太师椅中，此番行为也成功引起了鱼珑注意。 凤眸隐隐带了丝无可奈何，脸上却依旧威严十足，鱼珑轻启薄唇道：“离家的孩子总是要归家的。” 豆包一听她这么说，含着的包子终于脱离了束缚，一下子从嘴中滚落下来，张嘴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豆皮瞪鱼珑一眼，似是在责怪她将豆包给弄哭，随后很有气度地收回目光，转向豆包，“哭什么哭，再过几月就可以回去了。” 见一点效果也没有，豆皮捡起地上的包子，“再哭信不信我废了它。” 豆包停下哭声，泪眼婆娑地看眼包子，再看眼豆皮，就在豆皮以为世界终于安静时，豆包却一把将包子抢了过去，塞进嘴里几口嚼完，张嘴又大哭了起来。 豆皮：“……” 众人：“……哈哈……” 鱼珑看向花青素，“你的心结我大致了解一些，希望魔门一行能给你一些答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但未来还可以展望，希望你莫要就此消弭。” 花青素一愣，随即起身，“多谢界主指点。” 鱼珑点了点头，给他们摆了一桌盛大酒宴践行，又亲手将降魔珠捧还给古璇。 古璇接过，感激涕零。 鱼珑只点了点头，随后又将他们送到城门外。 在几人眼中，鱼珑是一个长辈，虽然严肃，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地好长辈。 可古璇知道，降魔珠也知道，她只有在一个人时才会泄露自己的脆弱…… 古璇走了，最开心的莫过于鲨亮，将几人送至城门，一路上笑得很是开怀。 等城门开启时，古璇突然对着鲨亮痞痞一笑。鲨亮不安的念头才刚刚闪过，就听得古璇转向鱼珑，“我们去了魔界，不管成与不成都要报告给界主知道的，好让界主不是那么挂怀，可是这传信之人……” 古璇有意无意瞥向鲨亮，吓得后者脸上笑容猛然一僵，虎躯震了又震。 鲨亮紧张地转头看向鱼珑，心里默默祈祷她不要将自己送出去，可如果自己真被送出去了，他该怎么办？ 心下越发忐忑时，鱼珑缓缓沉吟道：“本宫送你的水系高级术法之中有一条可以千里传音，只要有水，你就能看到本宫，还能跟本宫聊天。” 古璇舒心一笑，拱手道：“如此，那我们就走了。界主保重！” 鱼裳很想跟着古璇一起去，可鱼珑说要将一切事务慢慢转交给她和灵溪，是以，为大局着相，他们只能留下。只是在此临别之际，难免会有些伤感。 古璇与她抱了又抱，将她脸上泪水擦了又擦，她才慢慢释怀。看得出来，灵溪很是呵护她，见鱼裳为了古璇差点将眼睛哭肿，期间也没少给古璇眼刀子吃。 古璇倒是满不在意，看到鲨亮在一旁发呆，带了邪痞的笑容推他一下，“鲨将军，也保重！” 鲨亮刚从死里逃生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突被她推攮一下，吓得大叫道：“圣女快走吧，你不走我性命……” 随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鲨亮回过头来，见众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他，而鱼珑的眼神更是令人琢磨不透，他咽了口唾沫，向着古璇他们看去时，只能看到五条消失在城门口的背影。 鲨亮讪讪一笑，低下头去，努力当个透明人。 鱼珑岂能让他如意，“要是古璇不走，你的性命会怎样？” 鲨亮心下一惊，抬头看了眼灵溪，后者只是不断拍着鱼裳的背宽抚她，压根连个眼角都不曾施舍给他。 他顿感挫败，哭着就跪了下去，“界主饶命啊……” 鱼珑皱眉，厉声道：“说！怎么回事？” 鲨亮虎躯抖了抖，当下把他如何与古璇勾结……呸合力将灵溪捧上驸马之事原原本本一字不错地全吐露出来，临了，又是抽鼻涕地大哭大喊，“界主饶命啊，都是圣女逼我干的，她说：如果我不照做的话，就告诉界主我在路上胁迫她让她在界主面前美言几句，这才得了界主的赏。可，天地良心，以我的性子怎么可能干这事？” 鱼珑头冷哼一声，“以你的性子的确不可能干这事，但你的性子却可能胡思乱想，你是着了自己的道了。” 鲨亮浓黑卧蚕眉动了动，再嚎一声，道：“是我蠢，求界主责罚。” 鱼珑冷哼一声，甩袖当先走了出去…… 鲨亮愣了愣，俯地拜首道：“多谢界主不罚之恩！” 灵溪上前一步，温润一笑，嗓音如泉般清澈动听，“鲨将军应该说的是不杀之恩，毕竟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鲨将军怕鱼珑，但不代表他怕一个毛头小子，毕竟他也是活了上千岁的人了，听灵溪说这话，浓黑卧蚕眉一拧，“臭小子，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别忘了你也是同谋。” 灵溪又是一笑，“我可没参与，水晶洞外，我只是恪尽职守，看见贼人就尽全力挡截，若贼人没有杀心，我又何必浪费力气与他们火拼。至于婚礼上那件事，我事先可是一点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你们的计划还会有效果吗？” 鲨亮气滞，伸出手指着鲨亮，“你……”了一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鱼裳止住哭声，抬起头来对着灵溪露出一个倾城笑颜来，“灵溪哥哥，妞妞没想到你这么奸诈。” 灵溪伸手划了一下她琼鼻，“再奸诈也是你灵溪哥哥。” 鲨亮默默看着两人在他面前秀恩爱，孤独了千年的心突然很痛很痛…… 这两个人，绝对是故意气他的！ 第132章 一串蘑菇引发的追杀 月明星稀，古璇几人再次露宿……山头。 顺着山路走来，狐绯语蹦蹦跳跳，好不欢快，若是遇到可爱小蘑菇，她一概不放过。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几人都没碰到什么野兔山雉什么的，瞅眼狐绯语衣摆中兜着的蘑菇，对她勾了勾手指。 狐绯语忙狗腿的跑过来，笑道：“姐姐叫我有事？” “你捡得蘑菇不错，我征用了！” 狐绯语半转身子，拒绝态度很明显。 古璇凑上她肩头，“真不给吗？” 狐绯语摇头。 古璇绕到她面前，“很美味哦。”声音极尽诱惑。 狐绯语又转了个方向，“这些蘑菇这么可爱，你怎么舍得吃他们。” 古璇翻了个白眼，软的不行，她决定来硬的。一掌拍上她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有点脑子行不行，这些蘑菇若是现在不吃的话，等明天早上醒来就干了，你不让我们吃，还不如当初不要将它采来。让我们吃了，还能实现它价值。” 狐绯语怀疑道：“真的？” “自然！” “那给你。” 古璇轻骂了声“傻”，将蘑菇接了过来，将有毒地丢了，用水洗干净，又从树上砍下一根树枝，将粗糙的皮给削了，将蘑菇一个个地穿上去，原地生起了火堆…… 看着火上烤着的几个蘑菇，几人表示，肯定绝对吃不饱！ “滋滋……”声不断传来，蘑菇体内水分开始被烤出，一个个晶莹的小气泡冒出圆圆的脑袋又突然炸裂，这不止是视觉上的盛宴，更是味蕾的极致享受。 对于蘑菇这等山珍来说，只要烤几分钟香气便能溢满整个山谷，再洒上少许食盐，就能发挥此等美味珍馐的最大效果，啧啧……众人的嘴快要装不住口水了。 所有人如狼似虎一般，眼中露出饥饿的光来。 古璇抚额，这才几只蘑菇，能吃饱才是怪事，不过，少聊胜于无。刚要给众人分了，一道银光划过。 再看古璇手上，哪里还有蘑菇。 众人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皆从对方眼神之中读出同一个意思来：蘑菇呢？ 随后众人暴怒而起，“蘑菇呢？” “香，好吃，吧唧……咕……嗯嗯……”吃东西的声音不断传来。 众人阴着脸向着声音发出地走去，只见一人背对着他们，肩头不断抖动，头一点一点的，而他们的蘑菇还剩最后一个。 众人赶紧扑过去，那人似有所察觉，身子只微微移了一下，便起身躲过他们。 而最后一只蘑菇，慢动作放映似的被他一点点从削得干干净净间或有黑圈的木棍上慢慢取下来，修长手指捏着蘑菇柄，还未放进嘴里就先露出一副陶醉模样来。 众人恨得牙痒痒，朝着他猛力扑过去…… 那白衣男子见众人朝他扑过来，只轻轻一跃便跳上一棵树，继续将手中蘑菇优雅地放进嘴中…… “银面！”古璇咬牙切齿叫一声，突然发出无数冰棱朝着银面射去，而她在冰棱发出那一刻，弯身纵跃在树干上借力猛踢一脚，立即窜飞起来，脚尖轻点冰棱，迅速向着银面抓去。 银面也没想到古璇竟然能借助冰棱弥补不会飞的遗憾，在半空愣了一秒，一个腾挪，就消失在原地。 古璇四处转头看去，在绿色间看到一个白影，双手摊开，又是无数冰棱刺杀而去。 银面回头看一眼，急道：“你也没必要为一个蘑菇追杀我吧！” “混蛋，那是普通的蘑菇吗？那是填饱我们肚子的东西！” 所有冰棱都在一瞬间停了下来，银面转头，看向想自己扑过来的古璇，半晌，声音凄苦道：“可怜的孩子，吃这个怎么成。” 古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所有冰棱都停了下来，她一时收势不住，眼看要狠狠砸上一棵树，白影闪过，腰上一紧，已然落了地。 “为了报答这顿美餐，以后你们的伙食，我包了。”银面趁机摸了把古璇腰间肥肉，将她扶正之后，如是说道。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紧追几步跟上来，“真的吗？” “自然！” 众人大是感动，终于，以后不用饿肚子了。 不得不说，银面的确有些本事。他只将双手平摊开，一股奇异的气波就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十分钟后，地面开始出现微微的震动。 银面很是得意，“这下你们要吃什么都行了。” 古璇只想吃个野鸡野兔什么的，可……她转头看去，内心是无比凌乱的，她看到了什么，野猪、蟒蛇、大象……心中千万头狂草泥马呼啸而过。 这是不小心将别人动物园的栅栏给弄烂了，然后所有动物都得到了解放飞奔出来的节奏吗？ 其他四人，包括银面自己都吓了一跳。他露在面具外面的唇扯了又扯，最终留下一句，“我有事，待会再来，撒腿快速跑了。” 古璇肺都给他气炸了，看着远处飞奔来的动物们，“你们跑得有他们快吗？”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只是想要填个肚子，却没想到引来森林中所有动物的追杀！ 银面，你个小人！ 古璇大吼一声，轻念咒语，在他们面前地面上突然分了开来，然后竟是慢慢扩宽，可那裂缝大约只开了五厘米就不再动。古璇使尽吃奶的力也不能再将其拉开半点距离。 众人的心再次吊了起来，眼看所有动物都将追上来……半空中突然又有一道白影徐徐降落，右手高高抬起，众人身前立即形成一道屏障。 那屏障里又有片片桃花瓣飞出，那些桃花瓣向着那些动物飞去，竟好似有安抚作用，被花瓣接触到的动物都停了下来，而后，奇迹一般地摇晃着身躯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一时间，那白衣好似神仙一般的存在。 古璇嘴唇蠕动几下，突然跑上前，从后面将那身影从背后抱住，语音哽咽道：“师父。” 墨谭脊背一僵，最终还是讲古璇手给掰开，转过身来，也不理她受伤表情，斥道：“怎么如此莽撞？你知道若是这地界开了，将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吗？这也幸好是在深林里，若是在人际罕见之地，你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 第133章 解密 古璇低下头，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师父，若不是你及时出现，你就见不到徒儿了。” 墨谭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摸着她脑袋道：“为师不是给你一个锦囊让你在危急时刻用吗？” 古璇忙伸手捏住葫芦，半晌，回道：“我忘了。” 众人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不舍得用！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我遇险的？” 墨谭掏出一个镜子来，“这是一个姑娘送我的，能看清千里之外发生的事。” 姑娘？也不知这个姑娘跟陆芷霜口中的姑娘是不是同一个。不过，这句话的重点是能看清千里之外发生的事，那么……古璇吃了一惊，“这么说，银面那厮你也看到了？” “哼，山间一魅罢了。”墨谭语气颇不在意。 “师父，魅是什么？” 墨谭看了她一眼，“这魅乃山间精气所化，虽没什么坏心眼，但徒儿也要多加注意！” 古璇总感觉墨谭还有一些事没告诉她，比如一个山魅为什么会一直跟着她？不过，既然师父不想说，她也不再问。不过，师父若是一直在关注着她的话，那么以后自己就安全多了。 墨谭许是看穿她小心思，“为师也只是抽空才能看上一两眼，下次要再遇上危险，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所以，你要尽快强大起来才行。” 古璇顿感失落，但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留下他，恰在此时，也不知是谁的肚子狠狠地叫了一声。 古璇脑中一亮，扯了墨谭袖子，软声撒娇道：“师……父”这一声唤，可谓是百转千回，令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墨谭也不着痕迹地抖了抖身子，调整一下气息，问：“怎么了？” “我肚子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古璇厨艺再好，可没有食材，依旧是白搭！ 墨谭点了点头，拉开古璇的手，淡淡道：“为师去去就来。” 说完，众人只觉一道白影像是闪电晃了一下，消失了墨谭的踪影。 但很快，他又出现在众人眼前，手里竟然还提了几只野兔和山雉。 古璇惊讶道：“师父怎么找到的？” 墨谭淡瞥了她一眼，“这很难么？” 古璇气滞，瞪了他一眼，处理这些肉食去了。这一顿，众人吃得很饱，只墨谭像是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又消失得彻彻底底。 要不是他们前边那条极其狭窄的裂缝，古璇甚至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出现过。 这一夜，古璇一夜未睡。听着身边狐绯语浅浅的呼吸声，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和寥寥几颗星子，起身又遛食去了。 夜枭不时叫两声，在这寂静漆黑的夜，令人瘆得慌！ 古璇走了几步，就在想是不是沿着原路返回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想起墨谭说银面其实是魅，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有鬼的。 双脚好似沾在地面上一样，沉重地再也拔不开步！她怕转头，万一看到什么可怕恐怖血腥……的画面，她小心肝会受不了啊！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有一只手摸上她肩膀，顿时一个激灵，头也不转，问道：“你是鬼吗？哈哈，正好，我也是。” “噗……”她身后那身影愣了一下，半晌，淡淡答了一个“嗯”！ 冷汗涔涔流下，古璇干笑几声，“你长得好看不？” “……不好看。”这声音就像是捏着鼻子说话一样，尖声尖气，听来很是吃力。 古璇没多想，苦着一张脸，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低头朝着原路跑…… “哈哈……”爽朗开怀的笑声自她身后传来，她隐隐觉得熟悉，转头看了一眼，不是花青素又是谁？ 古璇气怒，一双杏眼死死将他盯住。 花青素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道：“你怎么那么傻？平常人若遇到鬼不该尖叫一声，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跑或者更干脆一点，晕倒吗？哎哟喂，你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笑死我了，哈哈……” 瞪眼睛这招好似不管用！ 古璇眨了眨眼睛，瞪得久了，好像有点干涩。 花青素正弯腰笑得欢快，耳边突然听得“嗝嘣嗝嘣”声响起，抬头看去，古璇双手交叠在一起，正捏得“嗝嘣”作响，奸笑着向他走来。 他吓了一跳，赶紧道：“别别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顿了一下，补充道：“是关于陈老爷的。” 古璇顿住脚步，花青素刚要松口气，却听她又道：“你最好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我送你下地狱！” 花青素咽了口唾沫，缓缓开了口，“我今晚一直在想一件事，想来应该与陈老爷有关。当然，还与陆芷霜，也就是你义母有关。” 古璇放下手，“说说，怎么回事？” 花青素松了一口气，道：“不知你还记得不，陆芷霜说她是受断臂人蛊惑。” 古璇点了点头，陆芷霜登上戏台，揭穿假陆芷霜身份时，曾当着众人面，说她在半年前，有个断臂黑衣人来找过她，说他可以给陆芷霜想要的美貌。 古璇恍然大悟，“这么说，那黑衣人是鳄坤。” 花青素点了点头，“极有可能。” “可这跟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花家灭门惨案也是半年前！” “你师父？” 花青素面色陡然沉了下来，言辞冷厉，“他不配当我师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恨他？” 花青素面上突然出现痛苦之色，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猜，他压根没死！” 古璇震惊道：“你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你可知道灵尘阁？” 古璇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花青素提醒道：“当日你将我的剑……”他指了指挂在身后的包裹，“拿到一个当铺去典当的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古璇已经反应了过来，伸出一根指头点着道：“那掌柜的说过让我去灵尘阁看看就能知道剑的好坏。” 花青素挑了挑眉，“正是！” 古璇又不解，“可这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第134章 黄衫女子 花青素耐心道：“我当日去了灵尘阁，才发现，里面剑的风格很熟悉。我本来还不解，直到前几日水界界主说让我去魔门看看可能会找到答案。”说到这，他卖了一个关子，“你知道魔界界主也就是魔王叫什么么？” 古璇摇头，这个好像师父和狐狸都没跟她说过。 花青素性感厚唇微动，吐字清晰道出两字： “灵尘！” 古璇心中莫名一跳，“灵尘阁竟然是魔界开在水界的商铺？水界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花青素耸了耸肩，“水界和魔界虽然是死对头，但如果有共同利益时，两方人马也会暂歇战火，各取所需。更何况，水界里，没有几个着名的铸剑大师，而我当初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在花无涯露出一手绝活来时，才会拜他为师。” 他捏起拳头重重砸在一颗树上，断枝落叶纷纷落下，落了他满身，“只可惜，我瞎了眼，才会害了我花家！” 古璇上前一步，将他肩头枯枝败叶扫下，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青素并未回答她，只是转头看着古璇，问道：“你信我吗？你信我会杀死自己的师父吗？” 古璇还没回答，他突然转身靠着树干坐了下去，哭嚎道：“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父亲……父亲……” 他叫了好多声“父亲”，每叫一次哭声就越大一次。 古璇喉头也开始有点哽咽，但始终未落下泪来，她将花青素抱到自己怀里，安抚似地拍了拍他肩膀。 月亮升的越来越高，她的安慰许是也有了作用，花青素慢慢平静了下来。 两人回去的时候，狐绯语豆皮豆包还在熟睡。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趟下去，瞌睡虫就浓浓袭来，向着狐绯语靠近几分，将其当做个暖炉，睡了。 只半夜她又梦到了墨谭，在他对面坐了一个黄衫女子。两人正执子对弈，棋盘上的厮杀很是激烈。 她想要走过去，可不管怎么走，距离却是一步也没拉近。天地间苍茫一片，如雪一般的颜色，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 她奇怪，这是梦，又怎么会觉得刺眼呢？ 正想着，那黄衫女子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柔媚一笑，“瞧瞧，你这徒儿果真是个不简单的，这么快就找来了。” 墨谭微微抬起眼皮看了古璇一眼，而后又专注在棋盘之上，果断落下一黑子，棋盘上白子瞬间被压倒一片，“你若再不专心点，这盘棋你可回天乏术了。” 那黄衫女子这才回过头去，惊讶了一声，“果然如此呢！” 随后将棋盘随手一推，“罢了，反正我志不在赢你的棋。” “少在本尊身上打主意！” 那黄衫女子轻咳一声，“你都活了三千年，还盼着什么？何不早日羽化，也好让我多赚点。” “如果我没记错，你活得应该比我久吧！” “呵呵……”那黄衫女子轻笑一声，“我呀，只要有梦，就能一直活下去！”她凑近墨谭，嘴唇微动。 古璇想努力听得清楚些，却见墨谭将袍袖一甩，她立即醒了过来。眼前是狐绯语放大了的脸，她一掌拍了上去，随后起身。 狐绯语埋怨地看她一眼，“你又在梦里叫师父了。” 古璇摇了摇头，想要自己清醒一点，听了狐绯语这话，问道：“除此之外呢？” 狐绯语摇了摇头，“你只叫了声师父就醒过来了。” 古璇愣了一下，关于梦中黄衫女子的相貌，她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清晨树林子里的新鲜空气。 整理好一切之后，众人就向着魔界进发了。 几天来，五人一直在赶路，渴了若是遇不到小溪，古璇便沟通天地间水元素，向大自然讨个一壶半罐，到也能让众人解解渴。饿了…… 自从上次一尝古璇烤蘑菇手艺，银面就时不时跟在众人身后。每次，到众人进食时间，他就又会悄无声息的出现。 古璇看着他身上一身白衣实在辣眼睛，为什么同样的颜色，在墨谭身上穿着就感觉飘逸如谪仙，可在银面身上，众人感觉除了挫就是挫呢？ 面具之下的完美唇瓣刻意露出邪腻狂肆的笑容，但很不幸，众人把他忽视得很彻底…… 他嘴角笑容僵了僵，几步走到古璇身边，向着她挥了挥修长手指。 古璇转了个方向，继续拨拉着火中——地瓜！ 没错，他们运气实在不咋滴。没有酥脆鲜嫩的野兔，也没有香辣爽口的山雉，更没有油腻肥厚的野猪！好吧，估计是方圆十里的动物闻到了这些人身上几月不知肉味的味道，早就灵敏地躲了起来，只那没有长脚的野生地瓜依旧在原地苦苦守候识货的人将它挖了。很幸运，它等到了。 银面见古璇不理他，并不挫败，转向狐绯语。 狐绯语耸动鼻子闻了闻，最后将目标锁定银面，摸着自己肚子苦着脸哀嚎：“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银面勾唇一笑，刚要开口，古璇斥道：“没有！” 花青素也耸了耸鼻头，“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肉味。” 豆皮在这时也叫道：“我也闻到了！” 正在啃包子的豆包将最后一个包子的最后一小半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道：“不是我。” 众人：“……” 古璇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我好像也闻到了。” 银面隐隐觉得不妙，刚要拔腿就跑，古璇眼疾手快将他拉住。他挣脱不得，“几位好汉饶命！” “饶命？饶什么命，我们只是想吃肉而已。” “你们想吃的肉不是我吗？” “我觉得我们都不是打猎的行家，所以，这寻野兔山雉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最好别给我像上次一样耍花样，否则，以后你要再想吃我做的菜，哼，没门！”古璇放开他的手，“好啦，现在，去狩猎吧！”拍了拍他肩膀，任重道远似的，“大兄弟，以后的吃食都靠你了。” 银面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暗忖：小样，我的速度谁能拦得住我？ 古璇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刚刚我可拉住你了。” “那是我一时不备！” 第135章 落沙镇 “那是我一时不备！”银面忖着外面有他面具相挡，应该可以厚脸皮一点。 古璇轻嗤，“你不备一次，就有可能不备第二次，我捉住你一次，就有可能捉住你第二次。” 银面暗骂一声：该死，要不是我的法力被封印住了，需要怕你这黄毛小丫头吗？ 古璇再次拍了拍肩膀，“去吧，好好干！” 银面默默搜肠刮肚将他法力封住的人骂了一遍，很不情愿地走了。 半个时辰后，银面果真不孚众望，拎着两只野兔回来了。 古璇眯眼笑得十分欢畅，将两只兔子递给他，“你处理了。” “为什么？”银面叫道。 “你抓来的。”古璇瞥他一眼，转头向着狐绯语，“狐狸，你上次吃到的烤兔肉好吃吗？” 狐绯语很是配合的舔了舔唇，“好吃，香辣味美，外酥里嫩，油而不腻，入口即化……” 狐绯语还没说完，银面肚子里就“咕噜噜……”叫了一声，一把抢过古璇手中兔子，以最快速度解决了。 众人饱腹之后，银面那厮手里拿一根牙签，剔除牙齿上一块肉渣之后，突然看着众人诡异地勾起了唇角。 几人不解，他道：“那两只兔子一公一母，我去追的时候它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块沾染着兔血的皮毛向他飞来，他偏头躲过，但原本干净的白衣上沾染了些血迹，隐隐还能看到…… “呕……”银面弯腰吐了起来，吐完后转头无比怨念地看着罪魁祸首。 可古璇只是闭目养神，察觉到他目光，她也未睁开眼，只是道：“换身衣服吧，这身白衣实在不适合你。” 银面上上下下看了眼，摇头，自恋地轻抚自己下巴，“我这么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众人不屑地齐齐“切”一声。 银面重重哼一声，使了个净身诀，身上白衣又崭洁如新，大咧咧往古璇身旁一坐，手搭上她双肩，“我就穿白衣了，怎么滴？” 古璇将他手拍开，睁开眼看了半晌。 她的眸光意味不明，银面还在费力揣测她意思时，就看她微微勾起了唇角，“你穿白衣真的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众人点头附和，“是呀是呀……” 银面颤抖着双手一一指过众人，“你们……太伤我心了！” 众人唇角扯了扯，齐齐倒下，“我累了，休息……” 银面做捧心状，随后似是想起什么，换上一副笑脸，也趟了下去。 古璇察觉到放在自己腰上的咸猪手，猛然起身，将某人给扶起来。 银面刚要问怎么了，突然感觉头顶上有寒气散发而出，他睁开眼睛看去，自己竟被一根冰柱吊在了半空中，还没反应过来，古璇一个回旋踢。 某人大叫一声，漆黑夜空中，只看到一颗星星闪烁了一下，消失了踪影。 这场景……只差那句“我还会回来的”。 又是连续几日的赶路，他们离魔界也越来越近。 这日，他们还在山顶的时候就看到山下有一个小镇，花青素说：“出了这个小镇，就能到达魔界了。” 几人踏入这个小镇时，已是黄昏。 街上寥寥可数几个人，但也都在急着回家。街上所有的客栈都已关门，只有寥寥可数几家正要关。 古璇顿感疑惑，转身问花青素：“这个小镇都这么早关门么？” 花青素也觉得疑惑，走近一家名叫“天沙馆”的酒馆，问道：“这位小哥，这落沙镇都这么早打烊吗？” 那关门的小二抬头看了眼众人，又四下转头看了眼，对着众人小声道：“你们是外地人吧，先进来说。” 古璇几人正要找间客栈歇息一晚，听了小二的话也不拒绝，径直迈步走进。 那小二又小心翼翼伸出脑袋看了一眼，随后“砰”一声将门给关上。 扯下肩头抹布，将一张本就不脏的桌子给擦了擦，看几人坐下，小二小声对众人道：“我们都是生意人，哪里有这么快就打烊的道理？只是……”他叹了口气，“最近落沙镇不太平静，这一到晚上就各种鬼哭狼嚎不间断，我们也是没办法。”小二凑近几分，“我劝诸位客官还是趁早休息，到了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最好不要开窗张望。” “为什么？”狐绯语好奇地问道。 小二挤到花青素旁边，后者耸耸肩挪了挪屁股，前者感激看他一眼，坐下后神秘兮兮地小声道：“据说，有人曾经好奇，开窗子看了一眼。结果，那人就一病不起了。人死后，身上就长出鳞片来。过了头七，他家里人要给他收棺，却连尸体都找不到。这种事不止一桩两件，附近几个村子已经有好几户人家遭遇了同样的事，唉，都死得不明不白，极其凄惨！落沙镇附近已经有几个村子都已经荒废喽！” 一股冷气顺着几人脚底板爬到他们头发尖尖，狐绯语挪到古璇身边，抱紧她胳膊，身子瑟瑟发抖。 烛光闪烁了一下，小二脸上表情晦暗不明，他舔了舔唇，半个身体往前倾了倾，“你们猜那人看到了什么？” 狐绯语被他森森语气还有四周昏暗烛光吓了一跳，但还是好奇问道：“看到了什么？” 那小二刚要开口，楼梯口后堂入口处突然冒出一个肥脑袋，对那小二啐道：“臭小子，还不赶紧问问客人想吃什么，闲聊什么呢？”而后堆起满脸笑，看着古璇几人道：“客官坐好，这菜马上就上来。” 小二摸了摸后脑勺，小声嘀咕了一句，向着古璇她们介绍天沙馆里的招牌菜，刚刚那件事竟是绝口不提。 几人也得暂时压下心头的好奇，先填饱肚子再说，等有机会再把小二抓来问问就是，可直到他们吃完再到上楼休息，几人好像都把这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众人也是累惨了，简单洗漱后躺在舒适的床上就睡了过去。 半夜，古璇被奇怪的声音吵醒。 那声音好像是闷雷一般，但跟闷雷又有本质区别。因为，那声音一直响着，压根未曾断歇，刚开始还很小，可都后来越来越大……她隐隐觉得熟悉。 看一眼睡在另一张床上的狐绯语，却见她睡得跟头猪似的，外面的情况好像一点也没察觉，她正想是不是叫醒她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第136章 万兽朝王 古璇心里猛烈跳动了一下，如果有其他人在场，她是一点也不怕的，可问题是……现在保持清醒的人只有她。想到小二今晚说的话，再想到外面怪异的声音…… 一边积蓄力量，一边按捺住心慌，问道：“谁？” 外面半晌才响起一个声音，“我！” 听到熟悉的嗓音，古璇莫名松了一口气。 上前打开门，花青素、豆包正瑟缩着身体，反观豆皮倒是一脸镇定，只不过，微微抖动的腿还是泄露了他的惊惶不安。 花青素一进来就开口道：“你听到声音了吗？” 古璇点了点头。 “要不大家一起打开看看？”花青素建议道。 “可你别忘了小二刚才说的。”古璇还是有点犹豫，到底看到了什么身上会长出鳞片来？死后竟然连尸体都不见了！ 豆皮轻咳一声，开口道：“你们还记得银面前几天召唤来的百兽吗？” 古璇花青素恍然大悟，前者拍上豆皮肩膀，“行啊，臭小子，看不出来，你记性还不错嘛。” 豆皮冷哼一声，豆包脸却是红了。 看来是豆包想到的，古璇挑了挑眉，“我们一起看。” 另外三人齐齐应了一声，但四人脚步却齐齐向后退了一步，花青素豆皮豆包三人转向古璇，“你跟着退干嘛？” 古璇支支吾吾，“你们……我乐意！” 三人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头转向睡得跟猪一般的狐绯语。 狐绯语还在睡觉，狐狸鼻子不知被哪个坏心眼的给捏住，突然感到呼吸一阵困难，大喘一口气之后，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就看到四张放大的脸，想起小二饭前说的那些话，吓得尖叫一声，“怪物啊！”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脑袋，身体急剧颤抖着，“不要吃我，我身上全是骨头，肉少，呜呜……” 四人：“……” 古璇轻咳一声，拉扯她被子，“是我！” 狐绯语听不到，死命将自己捂着。古璇用一分力，她就加大一分力，愣是没让她讨到半点好。 古璇停下手，深呼吸一口气，才又继续劝慰道：“别怕，没有怪物，是我，我是你古璇姐姐。” 许是安慰有了效果，她露出一个头来，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欣喜地叫了一声，而后扁嘴哭道：“呜呜呜……吓死我了。” 古璇白了她一眼，外面如此大的声音没被吵醒，反而被她们给吓到？她服了！ 狐绯语这时才听到外面诡异的声音，疑惑地问了句“什么声音？”人已经爬起半个打开了床边的窗户…… 顿时“啊……”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吼出口，古璇已经将她嘴给捂住。众人趁着这个当头，往外看去。 顿时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将窗子缓缓关上，几人坐在床上背靠墙，缓和了一下鼓动不安的心，不知是谁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兽朝王！”不知是谁答了一句。 “可为什么……咕……会出现这种情况？”又不知是谁问道。 这下再没人回答。 所有人的身子都在颤抖，连声音都在颤抖，颤抖得众人压根分不清谁是谁的声音。 “呲呲……”细微的声音响起，众人神经再次绷紧。 “房顶！”豆包和狐绯语同时向上看去。 另外三人跟着向上看去，可……除了瓦片和木梁什么也没看到。 狐绯语眼尖，在一根木柱子后看到一个小脑袋，她立即伸手指去。 四人顺她手指看去，霎时间，有水液直直向着他们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古璇快速反应过来，在那水液只离他们有一厘距离时，瞬间被冻成冰块。 而众人再向上看去，木桩后面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古璇蹙了眉头，“小心！” 众人不敢大意，小心查探着周遭一切。 轻微摩擦声传来，狐绯语刚要抬头，一条水液突然向着她射来，她速度极快地闪过，原先所站之地，被水液击中，发出“呲啦”腐蚀声，就像肉片放在火上烤一般，而木质地板很快变黑，被射中的地方还留下了一个洞！ 众人心惊，好毒！ 又一细微声音传来，古璇头都不转，直接向着某一处伸出手去，嘴中咒语快速吐出，随即只听“哐当”一声，好似什么东西落了地。 他们低头看去，一条翠绿鲜艳的毒蛇被冰块给冻住，鲜翠色的身体与透明如水晶一般的躯体，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强烈震撼。 古璇最讨厌的就是蛇，而眼前这条蛇竟然自不量力想将他们毒死，心中一股无名邪火“蹭蹭”窜起。 蹲下身来，将那条蛇拿在手中，冷声开口，“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否则，捏碎你蛇胆！” 那条蛇墨瞳转了转，粉色蛇信吐出，却被冰冷的冰块阻绝。 狐绯语纳闷道：“姐姐，它一畜生怎么会说话呢？” 那蛇很有灵性地瞪了她一眼。 古璇一巴掌拍上她额头，“你都会讲话，为什么它不能？” 狐绯语扁扁嘴，退至一边玩手指去了。 “怎么，不说么？”古璇将眼睛危险地眯起，手上一根冰剑突然朝着一张桌子飞去，顿时木屑横飞。 那蛇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可身体被冻住，眼皮都动不了，这感觉如同隔靴搔痒，越动越难耐，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开了口，“落沙条镇东边有一座山，山里有一座宫殿，宫殿里住了我们的王。前几日得了一条粉色小蛇，那蛇长得甚是妩媚，我们王对她一见钟情，下聘娶她，并将自己千年道行分了一半给她，还命令万兽每晚都要捕猎食物给她。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还望女侠饶命……” 古璇冷哼一声，“饶你命？要不是我们法术高强，指不定就被你害死了，怎么，你杀得我们，我们就杀不得你么？” “你答应……”话落，只感觉包在体表的冰块突然收紧，下一刻，他的身体就跟着冰块碎裂成碎块。 “我只答应你不捏碎你蛇胆，瞧，没闻到苦味，说明你的蛇胆好着呢。”古璇脸上冷漠至极，还带了深深的憎恶。 “你很恨蛇！”花青素从未见过她如此面目，一时间有点担心。 第137章 七将 古璇调整了一下心态，对着花青素浅浅一笑，淡淡道：“很恨，很恨！” 花青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哥们似地搂住她肩膀，“那我也开始恨蛇了。” 众人也应和道：“我也开始恨蛇了。” 古璇这才开怀一笑，将花青素手拍开，笑骂道：“别抓着机会就想揩老娘油，小心废了你！” 花青素又搂了上去，一脸痞气，“都快半年没碰女人了，你让我碰碰会咋滴？” 古璇一巴掌扇过去，“臭小子，别拿我跟那些烟花女子比！” 花青素满脸委屈，捂着脸装模作样地在墙角默默拭泪…… 临近天亮时，万兽又按原路返回。 此等壮观的兽潮现象，令古璇几人很是震撼。 狐绯语说：“蛇族背叛了妖界，我身为妖界界主，一定要清理门户！” 古璇举双手赞成这伟大理想。 谁知下一刻狐绯语就软了身子，黏上古璇胳膊，“姐姐，会跟我一起吗？” 古璇摊开手，“这是你的事。” 狐绯语哀嚎道：“可姐姐恨蛇。” 古璇默然，狐绯语便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她为了让自己耳朵好受点，答应了下来。 最终将豆皮豆包强行留在客栈，三人气势汹汹地去了落沙镇东边树林。 一路上到处是万兽碾压践踏的脚印，要找到那蛇妖的栖息地倒也容易，最终他们在一个洞口停下。 洞口被绿油油地爬山虎掩住，古璇几人刚进去，一股阴凉之气就迎面扑来。所有光亮像是被吞噬一般，什么也看不见！ 古璇拿出一颗夜明珠，霎时间，光芒四射，照亮他们脚下的路。刚开始是一个斜坡，好在洞里虽阴冷，但却十分干燥，没有生出青苔来，几人走在斜坡上也不觉吃力。洞壁很光滑，显然是经过一番心思打磨过。 斜坡到底后，面前竟又出现了八个洞，八个洞围成一个圈，像是恶魔的入口一般引诱着三人进入。 “八个洞，我们该选哪一条啊？”狐绯语哀嚎道。 “八个洞，只有一个是真的，找出生路，活；否则，死！”古璇乾坤壶金光一闪，星耀显出身形来。 狐绯语眼睛都看直了，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见到星耀，其他时间也都只不过是看到他身体部位幻影罢了，此番真真正正地见到，眸中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古璇着实有点头疼，上次在锁妖塔里也没面对这么严峻的选择。她好像就随便选了一条，也不知，若是选了另一条又会发生什么？ 星耀将古璇往身后一藏，古璇抿抿唇，也没说什么。 星耀将双手摊开，两团金色的火焰便分别出现在他手掌中心。随后，众人只感觉金光如烟火一般散开，所有的门开始微微波动，除了正西边上的那个洞没一点动静之外，其他七个洞竟然变成了一个大口…… 尖利的獠牙泛着幽幽蓝光，显然剧毒无比，几人甚至看到大口深处的扁桃体，以及扁桃体之下的尖利如铰刀一般的尖刺，如果他们踏错一步，后果，难以想象的恐怖。 狐绯语愣了一下，随后尖叫道：“天呐，这些怪物是蛇吗？” 她的话就像是闹钟一般，吵醒了本该沉睡，等待猎物掉进腹中的蛇！ 七双眼睛，在刹那间齐齐睁开，散发出幽幽光芒，随后一话不说，直接向着众人咬来。 花青素拔出背上宝剑，但依旧未将剑拔出那磨蹭得发亮的布，主动迎上一条蛇…… 狐绯语反应也是迅速，迅速躲过一个急速向她冲过来的蛇头，几个闪跃间，窜上那条蛇的背，从厚厚毛皮之下取出一把短匕，直直朝着蛇头刺去。 但只听“铿锵”一声，犹如刺在钢铁上一般，而那把短匕……弯了。 狐绯语欲哭无泪，她解决不了那条蛇，反而惹怒了它，蛇头急剧摇晃，要不是她反应迅速紧紧抱住了那蛇脑袋，否则非得撞上一边石壁，摔得内出血不可…… 古璇和星耀两人比较轻松。两条蛇同时结了冰，随后又碎成一节一节的冰块；两条在星耀手下散成金色雾气，随后变成细沙。 还有一条攻击得慢了点，古璇和星耀同时出手，一半被冻住，碎成冰块，一半金光弥漫，散成金沙。 可他们两人轻松解决完五条蛇之后并不打算帮助花青素和狐绯语，在一旁有说有笑地聊起天来。 两人本也没指望他们来救，若是他们出手了，恐怕两人还不依。 花青素那把宝剑虽未拔出剑鞘，但舞动间依旧能听到咻咻风声，砍在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的蛇鳞上，依旧带起那蛇一阵怒吼。最后一跃而起，高高举起手中宝剑，一时间，仿似万斤重锤，直砸而下。只听得一声怒吼，那蛇软软地倒了下去，这一下，估计将那蛇心脏给击碎。 狐绯语在那条蛇上晃了一会，随后找准时机纵身跳下。巨大蛇头向她咬来，她一晃，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到最后竟将那蛇绕晕了。她重新窜上那蛇脊背，灌注妖力与新短匕上，这一次轻松刺穿那蛇鳞，她奋力搅动几下，竟也让她误打误撞地搅碎了那蛇心脏。 古璇见他俩也将手中蛇杀死，笑道：“果真，不能让你们太依赖别人，得多锻炼。” 狐绯语得意一笑，“我也是有点本事的。”说完撇了眼星耀棱角分明的脸，默默娇羞地低下头。 古璇是个感情白痴，自然不可能注意到。 花青素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作为情场浪子，他自是察觉到那了分微妙的变化，勾了勾唇，只当看场角逐塞了。 八门，最后只剩一门。 古璇刚要走进那唯一的门，手腕突然被拉住，不解转头，看到星耀温柔的眼和脸，“让我先走吧！”说完不等她回头，当先走进。 古璇抿了抿唇，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期间遇到一些小蛇来阻拦，众人只看到眼前金光不断闪烁，那些蛇皆化作金沙，至此，无蛇再敢上前。他们一路走来，可谓是一帆风顺。 第138章 是她 蛇窟坐落于落沙镇东边山上的一个山谷里，入口有八个深洞，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葬身蛇口。 通过生门，便是富丽堂皇的宫殿，依山而建，其间，还留有大山中的痕迹，绿树丛荫，溪水潺潺……而此时，一妖媚女子正在温泉中泡着，嘴里时不时还发出淫乱靡靡之声，满脸陶醉模样。 一条小蛇呈“s”型急速窜来，在帘外听见那呻吟声，喉口不自觉一紧。刚想爬进帘内沾点春光，一个破水声赫然响起，粗喘声随之而来，“宝贝，你好生会挠本王的心。”吓得蛇体一个哆嗦，忙将蛇头死死匍匐在地，不敢前进一步。 突然，一个杯子急速向它射来，直直落在小蛇前头，发出“哐当”落地声，那条小蛇身体猛然皱缩一下，心脏也狠狠地跟着抽动了一下。 “你打搅到本王雅兴了。”一个邪肆狠辣的声音在小蛇耳旁响起。 “禀告……禀告蛇王，外面闯进几个人来，七个守门将已经被杀死了。” “什么？”惊讶声音响起，而后“哗啦”出水声，“窸窣”穿衣声响起。 “王……”一个字足足转了几个音，妖媚入骨，魅惑天成。 蛇王心都软了半截，有心想跟美人再好好温存一下，但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如何还能继续醉生梦死？当下狠狠撸了一把美人胸前软肉，软声劝慰道：“你先泡着，待我处理完那些杂碎，就来与你……” 他挤了挤眉毛，那女声却并不领情，“区区几个杂碎还要劳烦王亲自动手吗？” “美人，这你就不懂了，那守门七将少说也有百年功力，能杀死他们的岂非是普通宵小，我去去就来，美人，等我。” “哼……你走了就不要回来！”美人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蛇王有点心烦，只当做没听到，迈步向外走去…… 美人冷哼一声，手一扬，那条还呈跪伏姿态的小蛇就到了她手中，媚眼流转间，让小蛇身体某个部位很快就起了反应。 只听得美人呵气如兰，“小蛇，若你能满足我，我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一缕鲜血从小蛇鼻孔里流出来，当下黑光一闪，化成人形，将自己身上衣服尽数除去，朝美人赤果果的身体贴去…… “砰……”一声巨响传来，粗喘声和呻吟声急剧响了一下，立即熄灭。帘子被扯下，露出里面无限春光。 温泉里的两蛇旖旎气氛被打破，抬头看去时，他们的蛇王正用怨毒地目光瞅着他们。 两蛇吓了一跳，但下一刻就见他们的蛇王嘴中鲜血不断喷涌而出。 半空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我当是谁在兴风作浪呢，原来是你，媚姬女魔！” 温泉里的美人吓了一跳，这个声音很熟，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她仰头看去，一紫一金两道金光一晃，一男一女站在她面前。 那男子很美，一双仿似盛了天上星子的双眸冰冷地看着她，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随即朝着他抛了个媚眼，胸前软肉无意识地晃了一下。 星耀冷哼一声，刚要出手，古璇拦住他，“你先出去！” “姐姐……” “蛇王都死在我手里了，我还怕她么？” 星耀犹豫了一下，嘱咐句“小心”，连眼刀都不曾甩给媚姬女魔，转身走出这肮脏地段。 “你是谁？”对于媚姬女魔来说，眼前这个女人让她察觉到了一分危险气息。她怕古璇，却在心头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仿似要将眼前这人给焚烧殆尽。她很奇怪，明明从未见过眼前这女人，可她就感觉两人是宿世仇人。 古璇对着媚姬女魔也没有好脸色，冷声回道：“你记不得了？嗯，也对，你的记忆是我抹去的，记不得也正常。” 顿了一下，“我本以为抹去你的记忆就能抹去过去所有一切，可我的想法是错误的，我能抹去你的记忆，可你骨子里的狠辣却是一点也不变。不仅命令百兽扰乱世间安宁与秩序，还鱼肉乡里，你这样的恶人，我岂能饶你。” 古璇手中冰剑凝聚而成，媚姬女魔冷哼一声，化成一条大蛇将小蛇化成的男子吞吃入腹，而后她的法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涨，再次化成人形。随手抓起温泉旁的衣裳，几个旋转间，便将自己包裹住，再伸手一扬，挂在墙上的宝剑向着她飞来，只听铿锵一声，宝剑出鞘，剑尖颤抖几下，首先向着古璇攻击而来。 两剑相撞，发出铿锵之音。 古璇一挨到媚姬女魔，鼻尖突闻一股异香，抬眼瞧见媚姬女魔嘴角勾起，心下一紧，下一刻，手上便使不上劲来。 星耀在外头等了许久，刚开始还能听到打斗之声，可到后来静的出奇，赶紧进来查看，却连一个人都没看到。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转头一看，正是狐绯语和花青素。 狐绯语一看到他，立马弯腰喘息道：“你们跑得也太快了。”说完，大喘一口气，得意笑道：“蛇王带去的小喽啰被我解决了，怎么样，我厉害吧！” 花青素翻了个白眼，“是我们！” 星耀不理会两人，只闭上双眼，随后猛然睁开，穿过温泉向北边飞去。 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花青素目光扫了一圈周围，见不到古璇，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也赶紧跟过去。 狐绯语大叫一声“等等我”，也跟了过去。 北边山头，有一个峡谷，峡谷之下，全是尸体，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在他们身体表面都有一层鳞片，尸体浸泡在血色之中，一股恶臭隔老远都能闻到。 古璇全身无力，媚姬女魔将她手脚绑住，拎破包似的将她丢到峡谷边上。 “你知道这底下是什么么？”媚姬女魔蹲下身，尖利的指甲抚上她的脸。声音魅惑至极，令人从骨子里感觉到一股酥软，可古璇却听出了一股冷意之中满满的恨意。 冷哼一声，该死，这女人全身上下都是毒，自己不仅全身僵硬不能动，就连舌根都麻了，只能大瞪着眼睛看向媚姬女魔，以示反抗。 第139章 看到了什么 媚姬女魔躺在远处，胸口起伏几下，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她看着眼前那美少年，即便是身受重伤，她也不忘朝着星耀抛个媚眼，“姐姐没想到你这少年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你这一脚，差点将我内脏给踢破了。” 星耀冷哼一声，“你杀姐姐，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着像是一颗炮弹一般向前冲去，媚姬女魔瞳孔放大，下一刻，腰部受重力，她被狠狠踢上天空。星耀一个跃起，又将她踢下来……如此反复，就跟踢个皮球似的。 赶上来的狐绯语和花青素皆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古璇也没想到星耀会如此，嘴唇动了几下，舌头麻得厉害，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试着动动脚，崖边一块碎石被她微微一碰，落了下去。 一块石头推动多块，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哗啦啦……”响个不绝，吓得星耀动作一顿，立即转头看来，见古璇没事，松了一口气，也不管媚姬女魔，众人只在空中看到一道残影，星耀已然到了古璇身边。 解开古璇身上束缚的绳索，伸出白净修长的双手在她身体上方抚过，立即有金粉簌簌落下，金粉所落之处，古璇感到一股暖流流淌而过，下一刻，她听到星耀温柔至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姐姐，现在看看能不能动？” 古璇依言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活动如常，忙点了点头。起身向着媚姬女魔走去，而她竟然现在都活着，看来命也是够硬的了。 媚姬女魔见她走来，眼中怨毒毫不掩饰，“就差一点你就死了。” 古璇冷哼一声，“我也以为我就差一点就死了！” “我很好奇，”媚姬女魔转向星耀，“你给她吃了什么她会好得如此快？” 星耀冷着一张脸，理都不想理她。 媚姬女魔吃了个软钉子，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世间还有男人不被我的媚术所诱惑。” “不是每个人都吃你这一套！”星耀不理这妖女，狐绯语很开心，几步走上前来，对古璇道：“姐姐，我就说这女人留不得，你现在还要放过她吗？她练这下作媚术，也不知害了多少人。有些人的确死有余辜，可那些村民是无辜的，落沙镇附近几个村子可都或多或少遭了这魔女的道。” 最终把手中剑高高举起，“姐姐，你要下不去手，我来。” 媚姬女魔眼看剑尖离她越来越近，到最后却又堪堪停在自己鼻尖。她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去，却是古璇抓住了狐绯语的手。 狐绯语气得跺脚，“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古璇胆小，最怕被人惦记，这世界应该有冥府吧，若你死后不肯投胎转世，盯上了我可该怎么办？所以，我打算让你活着。” 媚姬女魔瞪大了双眸，“你不杀我，为什么？刚刚只要……”她看了眼星耀，气得狐绯语鼓起了腮帮子，“他再来迟点，你可就会被我推下峡谷了。” “我古璇不是什么烂好人，你几次三番想杀死我，第一次我命大，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之后不杀你，只是想要报答你昔日帮我解围之恩。我古璇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别人对我的好我记着，来日有机会必定千百倍还予他；别人对我的不好，我受着，可也要做好触犯到我底线被我狂轰乱炸报复的心理准备。”她语气渐转狠辣，“这次我念着那份情谊再饶你一次，倘若再让我遇到你鱼肉乡里，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也不管媚姬女魔什么表情，当先走了出去，怎么说曾经也跟自己处在同一屋檐下，虽然是顶着另一张脸，但要让她动手杀了她，她真的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农夫与蛇的故事，她不懂。她恨蛇，也是真……可已经屠杀了这么多，换句话说，她已经造了太多杀孽，若是赶尽杀绝，她跟那些魔头又有何区别。 其他几人跟上，寂静的峡谷空无一物，只有风声在呼啸，媚姬女魔静静躺着。 玫红光芒一闪，她由人躯变成蛇体，刚要爬走，一团火焰突然向着她急射而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可那火焰好似会转弯似的，死死将她盯住。下一刻，她便被那团火焰包围。 预感中火辣辣的感觉并未传来，她正奇怪是怎么回事时，那团火焰带着她离开了地面。她一惊，到最后，那团火焰竟是如流星一般急速飞过苍穹，与空气摩擦，留下一条火红长尾。 古璇几人回到“天沙馆”时，豆皮和豆包还坐在客栈里等着他们，见他们安然无恙，豆包连忙扑过来，老习惯抱住古璇的腿。 豆皮不屑地扭头，冷哼了一声，但面上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急躁不安。 小二迎上来，“几位客官这是去哪了，可把这两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给急惨了。” 狐绯语窜过来，一脸得意道：“今后你们这里晚上会恢复正常了。” 小二满脸不信，“客官，你可别说大话。” 狐绯语脾气一上来，刚要将今天这事跟小二口若悬河大讲特讲一番，古璇轻咳一声，成功堵住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她立即狗腿笑道：“姐姐，有何吩咐？” “做人要低调，低调！” 狐绯语道了声“得令！”随后拉着小二小声道：“今天啊……” 众人：低调就是小声说话？ 小二听后瞪大了一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狐绯语翘起了尾巴，满脸写着一句话：快夸我吧，快来崇拜我吧！ 可小二很快就收起那副惊诧表情，淡淡道：“你口渴吗？” 狐绯语愣了一下，“有点。” 小二淡定地给她倒了一杯。 狐绯语：“……” 古璇对着小二招了招手，小二连忙堆起笑来走过去，“客官有何吩咐？” “你上次还没说，那个死了长鳞片的人看到了什么？” 小二神秘兮兮地四处转头看了眼，小心凑过来，“他看到了……” “张小贵……”一声大喊从后堂传来，几人抬头看去，一个肥肥的脑袋又从帘子后冒出来，成功打断小二欲出口的话。 小二应一声，向着后台走去，众人看着他背影悻然作罢。 第140章 小个子 看到了什么？这个问题，众人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之所以想问一遍，只是确认一下心中所想罢了。 兽潮之事已过，这个小镇今晚平平静静地度过了一夜。 只要穿过落沙镇南边一座荒漠，便能找到通往魔界的大门。 小二早就把他们当做神一样的人物，听说他们要去魔界，也不惊讶，让厨房给他们准备了干粮，又用水囊装了许多水。刚开始他还担心古璇几人带不了，可见识过乾坤壶后，又给他们准备了比之前十倍还多的东西。 令古璇几人苦笑不得。 小二又带他们去买了几匹骆驼，那卖骆驼的与小二是熟人。因着这一层关系，古璇省下不少钱来，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到了。见此，四人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等所有事宜都准备好后，五人出发了…… 在沙漠中行进的日子是极苦的，好在古璇学的是水系法术，即便是将水囊中的水全喝光了，众人也不必担心会没水喝。 只是天上的太阳实在毒辣，即使几人带了纱帽，依旧挡不住太阳如火般照射在他们脸上。 期间他们也有遇到沙尘暴，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地度过来了。 等他们到达魔界边缘地段时，他们已被晒得连自己爹妈都不认识了。 豆包很是担忧，一张包子脸满是愁容，一有时间就杵着下巴发呆。 花青素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是一张美得连女子都自惭形秽的脸，现在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豆皮只是抱着脑袋，表面上虽一脸不在乎，但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还是会偷偷摸着自己的脸，满面惆怅。 狐绯语依旧没心没肺地闹着，笑着，玩着…… 至于古璇，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有降魔珠在……她并不打算将这个安全保障告诉众人，因为看着三个大男人如此焦灼，她真的觉得很开心。 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他们才能到达魔都，古璇此时生生感受到了不会御剑的痛处。 要是降魔门里那只凤凰在该多好，唉！ 他们一进城，为了方便便把骆驼卖给了一个魔人。 花青素看着街上跟人类差不了多少的魔人，疑惑问道：“为什么这些魔人跟我们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古璇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狐绯语见这个问题将古璇都给难住了，得意一笑，“我曾在奶奶手札上看到过：魔人只有在进攻时，才会呈现出黑炭般的身躯和小溪流一般的红色血管。而且，他们的相貌是判断法力高低的标准，越丑的法力越低，越帅的法力越高。” 狐绯语说到这，星星眼大闪，但随后神色一凝，“所以，越是漂亮的越危险，你们可得小心了。” “也有例外的吧！”古璇觉得这个判断太武断了。 “奶奶手札上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古璇还想说些什么，花青素突然快速向前冲去，几人回过神来，立即追了上去。 他们转过一个又一个弯，最终在一座豪华的宅院外停了下来。 几人大喘一口气，古璇担忧地看向花青素。 他胸膛急剧起伏，牙关紧咬，双拳紧紧握在一起，显然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你没事吧？”古璇关怀地问道。 花青素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这个动作本是平常，可在他做来却让古璇察觉到一股沉重。他摇了摇头，“没事！” 这两个字仿似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 “你若有事就说出来，我们会帮你的。” 花青素认真地瞧着她眼睛，嘴唇蠕动几次，半晌才回道：“谢谢！”见古璇还要说什么，他又道：“这件事，让我一个人解决，可好！” 古璇见他不肯多说，也不强求，“那么，在你解决之前，让我们帮你！” 花青素心绪猛地被击中，半晌，只答一个字，“好！” 之后的几天，花青素的情绪都很是不稳定，手心经常是紧紧攒着，好几次古璇都忍不住将他手掰开，里面都红肿了一片。 他们在离这座宅院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严密监视这座宅院的状况…… 终于，本个月后，让他们追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几辆马车停在这座宅院门前，仆人们进进出出，将一个个的木箱搬进马车，而后在上面盖上防水油布。 有一个小个子弓着腰缓缓走出门来，花青素一见到那小个子，立即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拳头紧紧捏起，额上青筋暴跳了好几下，直到那小个子坐上最前面的马车，他也没收回视线。 古璇心中隐隐猜到了几分，伸手将他的拳头包住，小声道：“稍安勿躁，我们先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花青素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收回视线，对着古璇感激一笑。 而那边的马车队伍已经出发了，后面还跟着许许多多的魔兵侍卫，想来那弓腰驼背的小个子在魔界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古璇几人赶紧下楼，匆匆结了房钱，跟上那马车队伍。 如古璇所料，那几辆马车通往魔界魔都！ 如此一来，只要跟上那辆马车就行了。 天色渐黑，没到达下一个小镇就只能露宿在野外。 前方车队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得不停下来修整，不过他们准备的明显比古璇他们充分多了。 侍卫们被分成几拨，搭帐篷、生火、洗锅、淘米、煮食……一会儿功夫，在远处躲着的人竟然闻到了肉香。 古璇几人躲在一个小山包后面，用树枝将自己挡了，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看着原处众人饭菜都快要熟了，几人肚子响了又响，随即，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狐绯语。 狐绯语被盯得身上发寒，“你们看我干嘛？我又不能吃。” 古璇凑近一分，“你是不能吃，但你能为我们带来吃的。” 众人点头如捣蒜，一致同意。 远处，已经有侍卫去最前面那辆豪华的马车中请那弓腰驼背的小个子去了。 “快点，你要再不去，等小个子出马车来更不好对付！”古璇催促道。 狐绯语哀嚎一声，随后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再次出现时，那头的锅被端了过来…… 第141章 吃敌人的饭 那边，那请弓腰驼背的小个子出来用餐的侍卫还没走到一半，突然听得后面吵嚷声传来。 “诶，刚刚才从火上拿下来的锅呢？” 那侍卫脚步一顿，再不敢上前，要是自己将大人请下来，但是吃的却不见了，首先倒霉的会是谁呢？ 那侍卫疾步走过去，质问那六神无主吵吵嚷嚷的人，“怎么回事？” “我们才刚刚煮好的米饭不见了。” 这话才说完，那边又有一个声音道：“肉和其他菜也不见了。” 众人回头一看，果真，所有盛在碟子里的菜和肉都没了，就连碟子也没有，这可真是邪门！ 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会不会是我们压根没煮。” 众人沉默了半晌，一个抓狂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可能，我现在手上都有一股淘米水的味道。” 正在吃晚饭的五人表示，这鼻子比狗的都灵啊。这么想时，都不约而同地加快吃饭速度，而最诱人的几道菜，由于味道持久，芬香悠远，五人快速扒拉到碗中，快速吃进嘴里，咀嚼几下后，吞吃入腹，动作出奇的一致。 那边还在吵吵嚷嚷，这边已经快吃得差不多了…… 狐绯语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其余四人将锅碗瓢盆又放到她面前。 她哀嚎一声，懒懒道：“别还回去了，扔了就是了……” 几人摇头，古璇解释道：“我们还要靠他们活几天，要是没有这些锅碗瓢盆，以后我们拿什么吃。所以，还回去！”她摸了摸她火红色的柔软毛发，哄小孩子一般，“乖！” 狐绯语彻底沦陷，当下用拿来的桌布包了所有东西。众人眼前红光闪过，没过一会，她就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为了让她做事再卖力点，都齐齐对她伸出了大拇指。 狐绯语骄傲地扬起下巴，受了他们的夸赞。 而那边，众人见消失了的锅碗瓢盆再次出现，上面还沾了些酱汁油滴、剩菜叶、白胖米饭……大嚷声又响起。 这边五人齐齐抚额，有这吵架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再做一份。 远处，那一直在马车里坐着的小个子似是觉得饿了，在车里远远喊道：“饭可做好了？” 吵闹声戛然而止，有人回道：“马上，大人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古璇五人暗笑不已，吃敌人的东西，一个字——爽翻了！狐绯语掰了掰手指，仰头默默望天…… 那边的魔界侍卫们手上动作十分快，不一会又重新做好了一桌，他们提心吊胆地把周围仔仔细细查看了一会，见没有异象，才又派一个人去请那弓腰驼背的小个子。 远处，那弓腰驼背的小个子被扶下马车来，对着那些侍卫吩咐道：“这些东西可都看好了，要出什么岔子，我饶不了你们。” 众侍卫齐齐应声，“是！” 声音洪亮，让人不自觉一肃。 此时，天早已完全黑透。 狐绯语有恃无恐地丢下树枝，回身揉了揉快发麻的腿，抱怨道：“我们都没有箱子里的东西好命，人家好歹能有个车代代步，有油布挡挡风，可我们，走路靠两条腿，现在时间趴长了，我这腿都麻了。” 狐绯语的话给古璇提了一个醒，转头看了她一眼，狐绯语恰好也看着她。 “我们混进马车里，让他们载我们一程。” 狐绯语来了兴致，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好呀好呀！” 古璇眯眼笑道：“你去把他们撂倒了。” 狐绯语脸上一僵，“别介啊，姐姐，你知道，如果你出马的话一定会容易百倍。” 古璇甩她一个眼刀，狐绯语只是嘿嘿赔笑。 奉命看守那些马车的人早已饥肠辘辘，肚子不断叫唤着，可他们只能受着，偶尔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会揉两下肚子，无一两肉的瘪肚皮，令人着实心酸。 远处突然有异香传来，仿佛是炒菜时放的作料一般，可又有不同。 总之，这香味诱惑得他们肚子更饿了，当下顺着香味寻找了过去，可等他们过去之后，突然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了。 黑夜中，几道黑影借着夜的隐藏，迅速向着马车奔去。 油布被掀开，箱子紧接着也被撬开。里面的东西即便是在黑暗中也掩盖不了他们银光铮亮。 花青素低咒一声。 古璇察觉到，问道：“那小个子不会就是花无涯了吧？” 花青素牙齿咬得“嗝嘣”作响，拳头也紧紧捏起，重重地点了点头，“花无涯应该只是化名，至于他真正的名字，我也不清楚。” 狐绯语和豆皮两人没注意到两人的对话，拿起一把剑赞叹道：“好剑！” 花青素气怒，“的确贱！” 狐绯语和豆皮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古璇摸着下巴分析道：“眼下魔王复活，这些剑没有装进剑匣，反而像是大白菜一般直接装进大箱子，看来这些剑并不是作为商业用途，”她眯了眼，“而是备战之用！”随即又换了一副奸诈模样，“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古璇将腰上乾坤壶拿了下来，将这辆马车上的剑都装了进去，又去了另外几辆马车。 众人看着她大咧咧偷东西的模样，摒弃鄙视眼神，皆伸出拇指，大赞一声：“干得好！” 等他们藏好之后，远处被冻住的几个侍卫又能正常活动。 几人对视一眼，赶紧跑过来，因着心虚也不敢检查车子，皆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来，昂首挺胸地守护在车边。 古璇一进去才发现其实这不是一个好法子，如果被人发现了，那可就是瓮中捉鳖，自己往人家枪口上送。可既然进来了，也只能先安抚一下不安躁动的心，好在几人都在一辆马车上，有什么差池也好有个照应。 想开之后，一个人闷在一个箱子里也无聊，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梦到墨谭。 他一袭白衣站在一片桃花树林里，一头及地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白色，粉色，黑色……仅仅只是三中简单的色彩，却也被他演绎的绝美轮奂。 她一时醉了心。 许是察觉到古璇，他缓缓转过身来，向着她伸出了手。她一时魔怔，向着他一步步走去。近了，脚上却踩到一块石头，差点跌倒。 她不自禁露出坏笑来，自己应该能借着这一摔，摔进他怀里趁机吃几块豆腐吧！ 可还没付诸行动，她突然感觉身子抽了一下，醒了过来。 第142章 阿莽 醒来后，眼前一片黑，古璇反应了好大会才响起自己是在马车中的狭窄箱子中。 凭感觉判断，马车应该是在急速行驶着。中间休息了一会，但很快又开始赶路。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古璇一直浑浑噩噩，许是箱子太狭长，她躺下去之后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她伸手推了推箱子，可盖子纹丝不动，心头一惊。 外面传来几声吆喝，似是在卸货。 “快，将这些东西全都搬到库房去。” 古璇偷笑，要是他们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愤怒？这可是他们从魔界最边缘的一个小镇，花了不知几天几夜，辛辛苦苦运到帝都来的啊！财力物力人力花费了不说，结果就得到了一些废物…… 想想他们到时候黑下来的脸，古璇整个人都舒坦了。 很快就轮到她所在的箱子。 抬箱子的人应该是两个，但抬得晃晃悠悠，比在车上还难受。 古璇被颠得难受，最后还是死死咬牙忍了过去。 好不容易停下来时，她又昏昏欲睡，上眼皮和下眼皮不断打架，最终实在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吱呀”开门声吵醒的。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被四周环境吓了一跳，这里不是那狭长黑暗的箱子，而是一间房间，虽说算不上圣女宫那般富丽堂皇，处处精贵……可也透露出一股普通人家无法拥有的气息。 有脚步声向着床边走来，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床上一重，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像，真像！木鼠，有劳了，本座要重重赏你。”这声音尖利异常，透着一股孩子的稚嫩，不辨雌雄。 另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为门主分忧，是老奴的职责。” 这个声音古璇很熟悉，正是那弓腰驼背的小个子，花青素的师父。怎么，他不叫花无涯，而是叫木鼠么？ 看他那形象，果真跟老鼠差不了多少。 “哈哈，本座有你，也算是本座之幸。” “老奴愿为门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老奴就不打搅门主享用美人了，老奴先告退。” 申屠莽摆了摆手，等他出去后，就专注地看向床上躺着的古璇。 古璇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视线焦灼在她脸上，让她十分不自在。 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古璇下意识动了一下，随即听到一声轻笑，“你还跟以前一样，在睡梦中也充满戒备。” 他的语气带了点宠溺，却莫名让古璇感觉到一股忧伤，他，是谁？仿似来自前世的记忆，白雪皑皑中，几滴鲜血落在雪上，开出的花绚烂，却又莫名透出冷寂来。 呼吸一滞，胸口痛了一下，不自禁将眉深深皱起。 那担忧的声音随之响起，“玉，你怎么了？” 他唤她玉？玉！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眼处是一双狭长紫色凤眸，里面盛满了担忧。他的脸呈现一种灰白色，仿似生了重病，即将离世一般。他的下巴尖细瘦削，有淡淡的青色。 看到如此狼狈的男人，她莫名升起一种可怜感来。 “你是？”古璇坐起身子微微启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信自己的确没有见过他。 “我是申屠莽，你的阿莽啊！”他愣了一下，伸手摸上她的脸，指腹和指根有薄茧，摸在她脸上很是不舒服，可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的神色是那么的哀伤，带动了她的情绪，鼻根有酸意，生生被她止住。 他将她搂在怀里，唇贴近她耳朵，低语，“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朵脸上，她刚要将他推开，后劲突然一烫，随后就感到一股冰凉顺着滑上她的背。他，在哭吗？脊背不自觉一僵，竟任由他抱着。 “阿莽……”她试着叫他名字。 申屠莽脊背一僵，眼睛紧紧闭了一下，随后使劲眨了眨，将又要挣脱束缚的眼泪逼回眼眶中，才放开古璇，问道：“玉，怎么了？” 对于这个称呼，古璇轻轻蹙了眉头，但还是开口纠正道：“我不是玉，我叫……” 古璇还未说完，他却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唇边，止住她要出口的话，“只要你能回来，叫什么都无所谓。” 古璇叹了一口气，这才想起狐绯语他们，忙抓住申屠莽袖子，问道：“我朋友他们在哪？” 申屠莽搂了古璇肩膀，“他们没事，你安心住下，等他们醒了，我就让他们来见你。” “我现在就要见到他们。”否则，她岂能安心？ 他宠溺地点了点她鼻头，“你的脾性真是一点也没变，一样的倔强呢？” 古璇粥了眉头，她讨厌被当做其他人。 申屠莽叫来侍女给她换了衣服，带着她去了一个庭院。 还没进去，里面就传来狐绯语的大嚷声，“你们把我姐姐藏哪了？赶紧将她还给我。” 隐隐还能听到豆包的哭声。 古璇听到他们声音，松了一口气，赶紧迈步走进月亮门。 里面正热闹着，狐绯语双手叉腰站在门前，门两边站了两个身穿黑甲的魔人侍卫，手中刀戟交叉而放，应该是狐绯语要出来，而门口两个侍卫挡着不让的缘故。 花青素站在一边，“你别那么紧张，我们没被关进监狱，说明古璇应该没事。” 古璇默默点了点头，她不在，花青素作为四人中头脑最聪明的那个，应该要想到这一层，劝诫众人不要做出傻事来。 一直站旁边默默看着的豆皮第一个发现了古璇，走到自家弟弟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别哭了，那傻妞回来了。” 豆包一听，也仿似察觉到了她存在，赶紧朝她望来，大声喊道：“姐姐……” 古璇应了一声，门口两侍卫见申屠莽挥了挥手，赶紧退至一边。狐绯语见没了挡路人，第一个冲了出来，将古璇紧紧抱住。 古璇一时被这冲力击得脚步不稳，幸得申屠莽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豆包也撒着小短腿冲了过来，紧紧抱住她腿，脸上鼻涕眼泪抹了她一身。 豆皮和花青素两人一见申屠莽，皆露出戒备神色。 可申屠莽却是看也不看两人，只专注地望着古璇，这副姿态让两人心中警铃大做。 当下一个上前将狐绯语拉开，另一个将豆包给拉走，给了古璇一个眼色，叫她进屋来。 等申屠莽进去时，花青素将手一挡，“这位兄台就在外面等着吧！我们几人有事要商议，不便有外人在场。” 第143章 她是他夫人 “大胆，竟敢如此跟我们门主说话！”申屠莽还未开口，一个侍卫上前几步呵斥道。 他们的门主地位高贵，岂容他人侵犯？花青素如此不将申屠莽放在眼中，就是不将魔门放在眼中。这样藐视魔门权威的做法，他们岂能容忍？ 可申屠莽却是将手一挥，并不看花青素，只看着古璇道：“你要我在外面等着吗？” 古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扫一眼自己的同伴，狠下心来，着急忙慌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说完将门猛力一关，似是怕慢一点就会被他眼中的殇给灼到。 申屠莽听着那重重“砰”声，苦笑一下，转身，直立在门前，俨然护卫一般。 那两个侍卫大吃一惊，他们的门主什么时候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了？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狐绯语上前又给了古璇一个熊抱，好不容易将她拉开，花青素又上前狂轰乱炸一般地问道：“那个男人是谁？他看起来好像很在乎你，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有没有被占便宜？” 古璇抚额，一一答道：“他叫申屠莽，我不认识他，可他好像认识我，在我的印象里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没有被占便宜。” 几人松了一口气，花青素又道：“传说中的魔门门主申屠莽性情暴戾，乖张无常，好噬鲜血，残忍无度，可今日看到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古璇皱了眉头，“他对我很是尊重，而且他叫我玉！” 狐绯语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等她伸手去抓时，却是什么也抓不住…… “好奇怪。”花青素摸着下巴，低头露出思索之色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喽。”狐绯语大咧咧地插嘴道。 豆皮冷哼一声，见没人理他，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狐绯语耸了下鼻子，“这房间里怎么有股酸味啊？” 古璇深吸一口气，“没有啊。” 花青素瞧了眼豆皮，又看了眼古璇，默默摇摇头。 五人一直深聊到黑夜，直到有人来敲门，“夫人，休息时间到了。” 几人疑惑，门外那丫鬟在叫谁？随后都不约而同地将头转向古璇。 “你们看我作甚，我跟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何况，才这么短的时间，我哪里就能跟他成亲了？” “或许是你跟他已经……” 还不等花青素说完，古璇就啐道：“呸呸呸，不可能的事！” 外面敲门声又响起。 花青素朝着门外问道，“我们睡哪？” 四人醒来后，就被绑在这间屋子里，狐绯语身上短匕多，要解开绳子也不是难事。这个房间里一张床也没有，如今那侍女叫他们休息，那他们要在哪休息？ “夫人，你住在门主的无瑕殿，其他人奴婢会做安排，不用担心。” “无瑕……”古璇细细琢磨着这两个字，突然一个名字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脑子里，来不及证实，紧闭的房门已经被推开，八个丫鬟鱼贯而入，在古璇面前屈膝行礼。 而她们身后，申屠莽身体站的笔直，一双狭长凤眸直直望着她，里面盛满了太多情绪，让她心头不自觉又是一跳。 但她依旧开口，“我想跟我的朋友住……” 不等她说完，申屠莽开口止住了她，“放心，他们不会有事。” 说着话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过来，霸道地搂了她的腰。 花青素几人想上前将他拦住，边上立即有侍卫将泛着寒光的刀口指向他们。 古璇气怒，手中暗自运力，申屠莽察觉到她意图，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冰剑快不过我侍卫的刀。” 她猛然抬头，他只轻轻一笑，“不信，你大可用他们的性命来试试。” 古璇暗自咬牙，任由申屠莽搂着她腰，将她带离此处。 身后众人目眦欲裂，奈何受制于人，只得强自压抑心头怒火，重重叹息一声，静观其变。 一路上，古璇每走一步，心就越发煎熬一分，申屠莽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透过薄料传过来的温度灼烫了她腰上软肉。 她不自觉动动，头顶便传来一声低笑，“你依旧那么敏感。” 古璇气怒交加，“我不是玉无瑕，你放开我。” “不，你是她，只是你的圣魄还没觉醒，样貌上或许有些差别，但你是她，我敢肯定！”他尖细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 古璇只感觉腰上受了重力，下一刻，她就被按进一个宽阔怀抱。呆愣了片刻，随后便猛力挣扎起来。 他不想强迫她，竟让她轻易挣脱了去。 无视他受伤表情，她只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请你尊重我。” 说完便循着记忆向来时的路走去。 申屠莽看着她愤愤离去的背影，情绪低落了一阵，随后苦笑一声跟了上去。 一旁桂花树枝杈掩映间，一道白影疏忽而过…… 古璇低头走着，手腕被人握了一下，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正想猛力甩了，耳边便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这边！” 魔门建筑都差不多，她是个路痴，能那么长时间不走错已属难得，如今一个小小的岔路口就让她露了原形，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装作毫不在乎一般。默默转身，还不忘将申屠莽的手给甩开。 他失落地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无力地将其握紧，似是想要保留住那渐渐消散的香气，而后意识到他什么也留不住时，紧走几步，赶超古璇前头，亲自给她带路。 到无暇殿时，古璇赶紧紧走几步又超上申屠莽。 他正纳闷，古璇突然跳进房间，将门“砰”一声关上，里间传来落锁的声音，接着是她清亮中略带了气息不稳的慌张嗓音，“我要休息了，还请门主去别处安歇。” 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申屠莽勾了勾唇角，“这是为夫的寝殿。” “我住进来就是我的了，我的东西向来不与人分享，还请门主去别处。”厚脸皮地宣誓主权，还不忘再次强调让申屠莽去别处歇息。 扫落心头几缕忧愁，申屠莽宠溺一笑，吩咐后面一直跟着的八个侍女，“好好伺候夫人，若有差池，本座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八个侍女还在想这女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拒绝她们的门主，正想她一定会受到惨无人道的惩罚时。却突然听得他们的门主如此吩咐，一个个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直到申屠莽不耐的沉吟声响起时，她们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等耳边传来离去的沉稳脚步声，她们才劫后余生地拍拍胸脯。 第144章 惹祸 狐绯语狐狸毛抖了抖，有种说别人坏话被逮个现行的感觉。 强自镇定下心神来，可回头看，除了花青素豆皮豆包，还有那八个侍女，哪里有申屠莽嘛。 古璇见她上当，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三人也跟着笑起来，那八个丫鬟也轻轻掩了唇。 狐绯语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当下跺了跺脚，伸出两只爪子朝古璇腰抓去……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气氛带动了其他人，都是好玩的年纪，一玩起来就收不住心。 申屠莽在院子里种了一些珍贵的兰草，等豆皮压倒一大片兰花时，那八个丫鬟脸色大变，个个小脸如翻书一般，上扬的嘴角深深垮了下来。 几人也深知闯了祸，赶紧弯下腰来看看可还能补救，可几乎都齐腰断了，洁白如玉的花瓣似是经过一番蹂躏，落了满地，看起来甚是凄惨。 而，一个尖细的声音适时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脊背一僵，那八个丫鬟脸上表情惊恐至极，一个个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门主，我……我们……”最后索性都跪了下去，哭喊道：“门主饶命啊。” 古璇嘿嘿笑着上前，“这里的花可真不耐压，就轻轻碰了碰就成这样了，嘿嘿……” 申屠莽阴沉的脸色在看到古璇笑脸时立即软化了许多，好言软语道：“下次玩的时候记得去找个宽敞一点的地方，这些兰花从天山上移栽而来，我费了好大劲，也才活了这么几颗。你呀，”他的眼神宠溺至极，让古璇生生打了好几个寒颤，“就会给我添麻烦，你说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古璇还没说什么，花青素便上前一把拉开她。 申屠莽好不容易软化下来的脸部线条又变冷变硬，他紧紧盯住花青素，眼中有火光积聚。 花青素无所畏惧，迎上他眸中寒光。 古璇暗叹一口气，笑着上前将花青素拉开，“小花啊，你怎么这么不理智啊，还不跟门主道歉。” 他们几人就算联手也不一定能打过申屠莽，现在就跟他杠上，不过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罢了。 花青素从她眼神中看穿这一点，冷哼一声，终究看在古璇面子上拱手赔礼道：“今日之事是我几个小伙伴的不是，还请门主海涵。” 花青素道完歉，申屠莽依旧没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古璇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狠，咽了口唾沫，抱住申屠莽手臂道：“门主没事么，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我这里？” 申屠莽脸色一缓，腻死人不偿命道：“想你就来了。” 古璇又打了个哆嗦，动了动手腕，轻轻拍了他手臂一下，装一副娇柔做作模样，“讨厌……” 这两字绝不是撒娇的意思，而是，她真的讨厌！ 可申屠莽只当她害羞，抓了她的手将她一带搂进自己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是真的想你，想了你五百年……” 古璇愣了一瞬，随后死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低头假装娇羞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我们迟早都是夫妻。” 古璇抬头瞪他一眼，转身拉了狐绯语，叫上花青素豆皮豆包，转头又捏着嗓音学着申屠莽尖细嗓音说话，“阿莽，我想出去散散步，看看魔门风光好不好？” 申屠莽道：“我跟你一块去，其他人就别带上了。” “人家不要嘛，你说了那样羞羞的话，人家哪里还好意思见你嘛？你就在别处独自待上个几天，等我好意思见你了，你再来找我，好不好吗？” 那掐着嗓音，翘兰花指娇柔做作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古璇才不管那么多，让申屠莽恶心她、讨厌她，是她最爱干的事。 而她说完也不等申屠莽回答，直接拉了众人出去，名义上逛园子，实则是找黑水牢！ 陆芷霜说，陈老太爷最可能关在黑水牢，而黑水牢就在魔门之中！ 申屠莽分配给古璇的八个丫鬟分别叫做春夏秋冬天，东西南北风。话最多的那个叫春天，每次只要古璇有问题，她都会一一解答得详详细细。 只是春天觉得很奇怪，古璇虽说是逛园子，可脚下步伐很快，几乎只是匆匆看一眼便转移开视线。 古璇到最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推说自己脚痛想休息一会，几人便进了一座凉亭。 八个丫鬟一直拿着食盒，备着茶水点心，等古璇几人进入亭中后，纷纷上前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还给五人倒了茶。 茶还是热的，古璇留意了一下，装茶水的那个食盒底层是一个镂空似是香炉一般的东西，里面放了黑炭，所以，喝来，道不觉得冷。 对于她们的做法，古璇伸出拇指给了一个大大的赞！ 几个丫鬟也不扭捏，笑着接纳了。 古璇一坐下来就揉自己的腿，最体贴的东风要蹲下来给她揉，她乐得轻松，便随她去了。其他丫鬟不愿将这表现机会让出去，纷纷走上前来，捏肩捶背，扇扇子，递茶水……把古璇伺候的满脸荣光。 狐绯语见此，嘟起小嘴，哼哼道：“我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她指了指插不上手的那几个小丫鬟，“你们来给我捏肩捶背！” …… “嘎嘎……”几只乌鸦低空飞过，空气好像热了几分。 狐绯语极其不满，“姐姐，你看，她们都不理会我。” 古璇尴尬一笑，指着那几个小丫鬟道：“她是我朋友，你们要对待我一样对待她。” 几个小丫鬟应了一声，乖巧地向着狐绯语走去。 狐绯语这才舒心一笑，伸展了腿，静候着几个小丫鬟给她揉腿。 花青素惆怅地叹了口气，难道曾经美人环伺，左拥右抱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吗？ “诶，这魔门好大哦。”古璇突然开口道。 春天笑着回道：“魔门分三处，火魔大人统辖南方朱雀殿，木鼠大人统辖东方青龙殿，北方住了蛇妖之王，西方现在空着。而门主所居之处是中央，今日姑娘所走之处也不过是中央一小个角落罢了。” 古璇拉长音调“哦”了一声，随后挤挤眉毛，揶揄春天道：“你刚刚特意将南说在前头，是不是对南方朱雀殿殿主有意思啊？” 春天红了脸，“夫人莫要开这种玩笑，焱噬大人身份高贵，我一个小小侍女，哪里敢高攀人家。” 古璇也只是随便一说，免得引起怀疑，可没想到真的被她蒙中，脸上笑容加深，“哪里就高攀了，女孩子家应该自信一点才更吸引人。”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第145章 痛骂炎噬 古璇心中一跳，这算不算说曹操曹操就到！ 狐绯语半眯的眼眸一下子睁开，坐直了身体，直勾勾地看向踏云而来的焱噬，戒备意味十足。 花青素豆皮豆包也神色一紧。 古璇见他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放轻松点，没准人家这次是来求和的。” 狐绯语傻傻地歪了头，“求和？是投降的意思吗？” 话落，一道红光突然朝着狐绯语射来，几人心中大恨，古璇只冷哼一声，匆忙走到狐绯语面前，手中凝聚出一个冰盾。 焱噬甩手丢来的火球遇到那冰盾，冰盾突然炸裂开来，就在众人担心古璇会吃亏时，那冰盾碎屑竟是化成水球将同样炸开的火球火星子给包围起来。 一个个水球包围着一团团火，犹如银月中包围着一只只金乌，绚烂夺目，可下一刻，水球中本就微弱的火星子竟是“噗”的一声轻微响起，化作黑烟散在水球中。 “几天不见，你越发本事了。”焱噬嘴角虽带着笑，但他眼中却是攒着一簇簇怒火。 古璇淡淡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人总是要成长的，不知你又长了几分本事？” “你这点本事还入不了本殿的眼。” “入不了入得了，不是嘴上功夫。”古璇丝毫不相让。 “真是，跟你好像讲不上几句话，你就会激得我满肚子火气。” “巧了，这莫不是应了那句水火不容？” 焱噬眯了眼睛，突然张开双手，在两只掌心中又有两个火球，仿似金乌展翅，焱噬如鹰隼般锐利狠辣的眼睛透过他掌心中的金乌很好地表达出来。 古璇眯眼，也张开双手，四周突然有小水珠向她掌心凝聚而来，间或混有绿叶，水生木！水与绿叶急速旋转，仿似下一刻，就将脱离古璇控制，向着焱噬脸面飞来。 也不知是谁手上先滑了一下，两人手中的水球和火球同时飞出。 四球相撞，强大的气浪冲击得众人脸上肌肉都变了形。 最终只听得“砰”一声，古璇在自己周身形成了一层白色晶体护盾。 而焱噬周身也形成一层火焰护盾。 可其他人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他们被炸得外焦里嫩，头发犹如被烫过一般，还冒着黑烟，脸上如黑炭一般，嘴里还突出几口水和几片绿叶…… 古璇见不到众人哀怨的眼神，也无暇顾及。 焱噬的眼神如狼似虎，她也以牙还牙，死死将他盯住…… 春天小心翼翼插进话来，“焱噬大人，古姑娘是我们未来的夫人，这……” 焱噬不理会她，只是紧紧盯住古璇，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不愧是能杀死我魔门三使的人。” 古璇扬起下巴，眼中满是对焱噬的不屑，冷声道：“我能杀死魔门三鬼，也是因了降魔珠的缘故。不过，现在可能有些今非昔比了，虽杀不了某些人，但保护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的。” 焱噬冷哼一声，“雕虫小技，真以为你有资格和我一较高低吗？” “谁是雕虫小技，恐怕现在还不能判断吧，焱噬殿主还是掂量清楚得好，别到时候说大话闪了舌头，让大家笑话。” “你……” “我怎么了？”不给焱噬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动不动就出手打女人的男人，你焱噬殿主可真是本事呢？” 一旁的狐绯语立即附和道：“就是的说，刚刚那个火球可吓死本界主的说，本界主可是女流之辈的说……” 八个丫鬟看着她黑黑的小脸用可爱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皆忍不住偷笑起来，但瞄一眼焱噬越来越黑的脸，还是忍住了，只有古璇花青素豆皮豆包浑然不惧，哈哈大笑了起来。 古璇也乐意卖狐绯语一个面子，“是哦，跟我一起久了，差点就忘记你是妖界界主了。”她转向焱噬，“按照你们魔门来说，殿主之上有魔门门主，魔门门主之上还有一个魔王，也就是所谓的魔界界主。这样说来你算不算以下犯上？” 焱噬狂肆地大笑几声，“区区一个妖界界主本殿还不放在眼里。” 古璇冷哼一声，不屑地勾起唇角，“俗话说，万只蚂蚁咬死一条大蟒蛇，焱噬殿主若真不怕，尽管对着界主来便是，想必到时候妖界倾尽全力也要找焱噬殿主算账的吧！” 比嘴皮子，焱噬完全比不过古璇，顿时两人的形象一个往高了长，一个往矮了长。 古璇狐绯语两人对拍了一下掌，焱噬气得满面通红，哦，不，是全身通红！ 整个人就像是被红漆刷了一遍，看起来十分滑稽。 五人站成一排，齐齐斜睨着焱噬，满脸不屑。 焱噬眼神怨毒，重重地哼一声，甩袖离去。 狐绯语不屑地“呸”一声，“跟我姐姐斗，一张嘴也能将你气得吐血而亡。” 古璇好笑道：“我的嘴哪里厉害，焱噬只是顾忌着我如今身后的人，故意让我三分罢了。” 狐绯语不解，“身后的人？”她真的转头看了看，“你身后没人啊！” 几人抚额，都打算将她忽视。 可狐绯语依旧不依不挠，“你身后真的没有人啊。” 古璇头有点痛，幸好这丫头虽然笨，但也不至于笨到生活不能自理，哀嚎一声，耐心解释道：“刚刚春天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狐绯语外头向上，露出深思回忆的神色来，“春天说：古姑娘是我们未来的夫人。” 古璇点了点头，“所谓我背后的人就是指他的顶头上司，魔门门主。” 狐绯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原来如此，”随后又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她紧张地抓着古璇的手臂，“姐姐，你不会真要嫁给降魔门门主吧？” 古璇只是喝茶，不管狐绯语怎么磨她，她都不再开口。 花青素心头一惊，他的眼突然充满了痛楚，一瞬不瞬地看向古璇，想要看出她的内心真实想法，可古璇的半个脸被杯子挡住，剩下半个被刘海挡住。他，压根看不清楚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豆皮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古璇，他瞪大眼睛，大喘几口气，嘴唇蠕动几下，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亭子里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最终还是古璇打破了宁静，“走吧，歇息够了，我们就继续逛！” 第146章 你只能是我的 这次古璇逛得慢了点，只是谁都可以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春天拿不准她什么心情，有心想要吸引她注意力，却不知从和说起，眼看快要走到青龙殿，立即叫道：“夫人，再走下去就到青龙殿了，青龙殿里大多关押着重要犯人，闲杂人等不让进。” 古璇停下脚步，全身心都在春天那句“青龙殿里大多关押着重要犯人”。 压下心底的激动，故意向里边张望了一会，“你越是不让我进，我就偏好奇里面到底关押了什么样的犯人。” 春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中勾起了古璇的好奇心，着急道：“夫人可莫要为难奴婢们。” 古璇收回脑袋，“哈哈，逗你玩的，瞧你这小丫头竟还当真了。” 当下就顺势转了身，从另一条路饶了回去。 陈老太爷是被魔门三鬼掳走的，魔门三鬼又是木鼠的心腹，将陈老太爷这么重要的犯人由木鼠看管那是再适合不过，更何况，春天说青龙殿本就关押着重要犯人。 这么说，只要有机会溜进青龙殿里查看一番，就知道陈太老和水界大长老鱼晶踪迹了。 怕只怕两人都没在青龙殿。即便魔界看着不大，可她一个外界人，要找起来也犹如大海捞针。 古璇咬着嘴唇，默默思索着。 要救人，首先不能太操之过急，可是太慢的话，他们的危险也就增加一分…… 她想了大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黄昏，她们兜兜转转也回到了无暇阁。 狐绯语四人在无暇阁里吃过晚饭，就被送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据春天说：“花公子几人能在无暇阁里吃顿饭已经是门主莫大恩赐，还请诸位不要为难奴婢们。” 狐绯语一边暗骂申屠莽，一边嘱咐古璇：“你一定要为我守身如玉啊。” 只这一句，古璇已经巴不得她快点走了。 吵闹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古璇突然觉得有点心慌。她转头看了眼窗子，也不知那人今晚会不会来？ 她伸手打了自己脑袋一下，将银面形象强行驱逐出脑袋。 唤来春天八人，为她准备洗澡水，这次，她再不敢将她们全都赶走。但也只留了春天一人，说是她想睡一会，怕水冷之后冻着她。 春天也不多想，笑着道：“夫人睡吧，我在这里守着。” 古璇应了一声，对她说了声谢谢。 春天眸光微闪，忙说夫人客气！至于她的称呼，古璇再也不想纠正了。 可直到古璇出浴，躺下休息时也没任何动静。 半夜，她正睡得迷糊，突然感觉床上一重，她立即惊醒，还来不及叫一声，嘴就给堵住。 冰凉的唇一沾即离，转至她耳旁，依旧是那调笑的语气，“你真傻，若我要进来，谁能拦住我？” 古璇顿感泄气，自己的确是太天真了。但随即便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你想干什么？” 银面翻身在她身边躺下，“睡觉！” “在我旁边……么？”古璇很想将他面具拿下来，照着他眼睛狠狠来上一拳。 “是呀，”他翻了个身，以手杵头，侧身对她，“我们现在这关系算不算是奸夫**？” 古璇呸了他一口，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按住，“好啦好啦！我就开个玩笑，我是真的想睡觉！这几天天天躲着，我都感觉自己快发霉了。” “活该！” “嗯，我也觉得我活该。本来可以好好做我的山魅，可没想到，自从那日在树林中看到一个姑娘拼着小命也要拉住疯跑的马，只为了救车中所有人，我就注定一辈子都要活该了。” 这，算是表白么？ 古璇心中莫名有些小惊喜，但依旧假装问道：“那个姑娘是谁？” 银面只是看着她，良久也不答话，他脸上带着面具，让他看不清他表情，就在她以为银面不会回答时，他却突然继续道：“不管是谁，我想要守护她一辈子。” 古璇哑然，随即不再开口，只慢慢闭上了眼睛。 银面向她靠近几分，将长臂搭在她腰上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本该睡熟的古璇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尝试性地叫唤几声，见银面一点反应也没有，将手向他的面具慢慢伸去。 近了，等她的手能触及那冰冷面具时，她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跳到了极致，“砰……砰……”声不断传来，一声强过一声，一下强过一下。她手心全是汗，摸上银面面具时，差点连他脸上面具都抓不住。 她握了握手指，再次伸开时，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向着他面具伸去…… 她看到他脸上面具被一点点剥离，而他的全容也将暴露在她眼前，心下更是激动莫名。 可……她以为天黑看得不是很清晰，忙拿出一颗夜明珠来。 “马丹！”她大吼一声骂出来。 外间立即传来春天睡眼惺忪的声音，“夫人，你怎么了？” 古璇轻咳一声，看了眼门栓还在，下意识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做了一个噩梦，你快去休息吧，我没那么娇贵，你也不用时常在我边上守着。” 春天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估计也是困得不行，躺下歇息了。 古璇不认命地揉了揉眼睛，发现银面唇以上位置似是笼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晰，她还伸出手去扇了扇，可那薄雾就像是长在他脸上一样。看似如轻纱一般，可压根不会随着气流的变动产生任何变化。 她崩溃地抓了抓自己头发，也抓了抓银面的头发，直到将他头发挠成鸡窝才罢休。冷哼一声，将银面搭在自己腰上的手重重甩开，又重重翻了个身背对他。 感觉到他离自己实在太近，又起身将他攮到床里边，听得重重“咚”的一声，她自己都感觉疼，咧了咧嘴，又嘟起唇来，啐了句“活该”。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又将银面身上的被子全扯了盖在自己身上，这才满意地睡了。 迷糊时，似乎听得耳边轻笑声响起，“我们的关系好像更近一步了……我很开心……你呢？” “我要娶你，你只能是我的！谁要敢碰你，我就将他剁了喂狗……我也只是你的，谁要敢碰我，我也将她剁了喂狗！” 她只觉得这话十分好笑，在梦里也不自觉勾了唇角，沉沉睡去。 第147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古璇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等她醒来时，旁边早已没了人。 银面那混蛋，她发誓，今晚他要再来，她一定将他抽筋扒皮。 这想法刚冒头，她就吓了一跳，就好像自己很期待他来似的。甩了甩头，将这个想法驱逐出去，唤来八个丫鬟，给她准备洗漱的东西。 春天看着她欲言又止。 古璇注意到她神色，开口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夫人，门主昨晚一直在门外守着，今早他才出去的。” 古璇心头猛然一跳，“那他发……咳咳，有进来吗？” 春天以为她被感动，摇了摇头，“夫人昨个说，你看到门主会不好意思。门主就一直记在心里，等你什么时候好意思了，他再来见你。” 古璇挑了挑眉，“他倒是听话。” 春天急了，“夫人，恕奴婢直言，门主从未对哪一个姑娘如此上心过，前几位夫人都……”一看便有一张精明相的南风扯了扯她袖子，春天立即改口，“依奴婢看，门主是真的爱上夫人了，还望夫人不要辜负门主才好。” 古璇翻了个白眼，并不接话。 之后古璇找借口又转了一遍魔门，路过一条小道时，她正想着昨天没看到过，今天去看看也好，谁知八个丫鬟立即唤住她。 古璇不解，回过头来，用眼神询问。 众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来，还是春天道：“这里是禁地，除了门主的命令，否则谁也不能进。” 古璇想着一定有猫腻，当下虽然转头走了，可心里却在想，自己一定要进去看看。 经过这个宅院，她就再没心思逛园子，只好绕道去找狐绯语他们。 她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几人正要去找她。 将八个侍女留在门外，古璇拉了狐绯语进屋，其他三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们得想个办法到青龙殿里走一趟。”几人还没坐稳，古璇就急急说道，而后看向狐绯语，“我们需要一张地图，这个重担，非你莫属！” 狐绯语沉默了一会，郑重点头，“今晚行动吗？” 古璇道：“越快越好！”顿了一下，又道：“一切以自己安危为重。” 狐绯语臭屁道：“放心吧，狐狸我可是最惜命的。” “那是最好不过了。”古璇揉了揉她火红头发，又转向花青素，“我需要木鼠的生活习惯。” 花青素点了点头，“他当我师父五年，他的一些习惯我还是知道点的。” 当下就跟古璇说了个清清楚楚。 等将所有事情计划好，天已经黑了下来。 春天依旧在门外催促着，古璇给了狐绯语一个小心的眼神，就走了出去。 在回无暇阁的路上，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在暗处有什么人在盯着她，视线浓烈得让她想忽视都不成。她猛然转过头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夫人在看什么？”春天笑着问道。 “没什么？”古璇收回眼神，继续往前走。 “夫人可是察觉到门主的行径了？” 古璇呵呵一笑，笑春天的自作多情，也笑堂堂魔门门主是一个偷窥狂。 加快脚步，不再理春天的话，也不再理暗中躲着的人。 回到无暇阁，简单梳洗过后，古璇将所有人都打发了下去，换上一身黑衣，把窗子大敞开，门却关得严严实实，静静躺在床上等着银面到来。 银面果然不负她重望，她刚躺下没多久，窗边便传来一声轻响。 她立即起身，窗外银色光辉洒在他身上，竟让他有一分不真实感。身上白衣仿似洒上了一层荧光，在月光下，耀花了她的眼。 银面邪肆勾唇一笑，“你一直在等我。” 古璇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候你多时了。” 话落，一道白影掠过，她腰上一紧，天旋地转间，她已坐上了他的腿。 她挣扎着想起身，但他却霸道地扣住她肩膀，死死压在自己腿上。 这副姿势实在难受，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她不得不将自己胳膊搭在他脖子上。 对于她的被动他好似很开心，微微弯了唇角。 古璇见他开心，也莞尔一笑，但银面却无端端地从背后生出一层冷汗来。 果然，他听得她魅惑的清亮嗓音响起，“吃我的豆腐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来了兴趣，“什么代价？” “你先让我起来。” 银面抱得更紧了。 古璇：…… 银面得意地看着古璇，他将她死死箍住，难道她力气还能打过她不成，然而，还没得意过两秒，他突然感觉后劲一凉。 古璇幽幽叹了口气，“放开我，我要和你商量些事。” “什么事？” “你能变成我的样子吗？” 银面眸仁将她盯住，“你要做什么？” “能不能？” 银面摇头。 “为什么？” “……我不会！” 古璇一下子坐起来，银面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大义凛然道：“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天下就讲究个堂堂正正，我变作别人模样，这是那些偷鸡盗狗之徒才会做的事。” 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来，“这些都只是你的借口罢了。” 计划还没开始就被打乱，接下来可怎么办？ 眼看旁边的沙漏快要漏完，古璇的心越发焦急起来。 暗自咬了咬牙，抓起银面衣领。 他脸上挂着痞气十足的笑，“小璇儿这是打算把自己献给我了吗？” 翻了个白眼，很不客气地改掐他脖子，但却并未用力，“本小姐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应付着。” 说完不等银面回答，她已经匆匆跑到窗边，小心翼翼看了眼外面，随后跳了下去。 他赶紧跟过去瞧着，底下两道黑影快速闪过。 “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门被敲响时，银面犹如被惊扰到的兔子一般，在窗边掐着嗓子应道：“谁呀？” 外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是我！” “你来做什么？”一听是申屠莽的声音，银面差点让自己心中的无名怒火激得失去理智。 房间外静默了片刻，就在银面以为申屠莽走了时，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是我夫人，我是你夫君，夫妻相见还要理由吗？” 银面捏起了拳头，暗骂一声，继续掐着嗓子道：“我睡下了，门主还是回吧！” 这句话好像一点也没生效，因为他听到了外面尖细的吩咐声，“把门撞开……” 第148章 酒歌 把门撞开？把门撞开！银面觉得这句话撞得不是门，而是他的心。 该死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门很脆弱，只要一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轻轻一撞便能打开。 他头上冷汗一颗颗掉下，就在外面的人要开始撞时，他着急忙慌道：“等等！” 外面申屠莽摆了摆手，撞门的侍卫停了下来，退后一步恭敬听他下一步指示。 “你愿意让我进去了？” “我在换衣服，你先等等，等我好了你再开门。” 申屠莽应了一声。 银面挑了挑眉，没想到这申屠莽对古璇这么有耐心，让他等他竟然真的等了，可……妈的，现在老子法力被封印，跟申屠莽那货对上肯定要被打得极惨。 正焦急间，窗台上一响…… “吱呀”一声，申屠莽面前的门缓缓开启。 他抬眼看去，古璇正站在门口，脸上还带了一丝疲倦，似是刚醒。 她并不让他进门，只是道：“门主怎么来了？” “我想来看看你。” 古璇有点迷惑，外人皆传魔门门主残暴无情，可现在看他，眼中除了宠溺之外再无其他。 她稍稍撇开眼神，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我累了，想休息会。” 他面上露出悲伤神色来，“你今晚好像有点冷淡。” 她的眼神似是在看着申屠莽，又似是透过他看着他身后某处，“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场雪。” 他心里一震，却并未打断她，只是耐心地听着。 她微微扬起了头，“好大的雪啊，一片一片扑簌簌落下来，暗沉的天空似是魔鬼一般将人吞噬殆尽。” 她默然，顿了半晌也不再开口，可他的心却生生被撕裂开一道口子，疼得他紧紧皱了眉。 “冬天应该不远了吧！”她淡淡呢喃，似是在问申屠莽，又似乎只是叹息。 他原本便灰白的面色变得更加惨白，双手紧紧握住，手心传来的痛却并不足以抵御心里传来的痛，良久，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住，大喘一口气，捂着胸口落荒而逃。 古璇淡淡勾了唇角，门再缓缓关上。 一道白影闪过，脖子上赫然架了一把短匕。 古璇挑眉，并不畏惧，看着那银色面具，“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银面危险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口中蹦出来，“你到底是谁？” “你眼睛应该没被面具遮住吧！” 银面冷哼一声，“说，否则，你休想安全离开这里。” “真是的，怎么每个人都只对古璇温柔嘛，明明人家也是那么明艳动人呢？” 话落，一道温暖的黄光一闪，一黄裳女子站在银面面前，鹅蛋脸，柳眉杏眼，琼鼻樱唇，鬓间插了一朵佛桑花，更为她明艳的脸加了一分。 银面微微眯了眼，“是你，酒歌！” “是我！”女子露齿一笑，大大方方地将他望着，眸光如水波潋滟。 “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帮你解围啊。” 银面冷哼一声，收起手中短匕，去到桌边坐下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非也！酒歌说过，酒歌做事，只看心情！” 银面只默默喝茶，并不接话。 酒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也只一瞬便消失，随后笑得圆滑，“你又只顾自己喝茶。” 话虽是责怪，可却让人听不出半点责怪的语气来。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本尊没杀你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凭你现在的本事么？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哼，你只会在我面前冲老大吗？别忘了，”她盈盈走上前，摸着他肩膀饶他走一圈，随后弯腰在他耳边道：“你在我手上可载了一回。” 一道银光闪过，酒歌灵敏躲过，一声脆响传来，一个瓷杯撞碎在木柱上。 她笑得越发灿烂，“之后的事就看你们自己了，我再也不管了。” 这是气话，可她却是没半点生气模样，语气中还带了一股笑意。 银面冷哼一声，淡淡吐出两字，“不送！” 酒歌笑着也哼了一声，消失了踪影。 而此时青龙殿外，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躲过夜间巡逻的守卫，到青龙殿外之后，一个黑影快速跳了进去，而另外一个则是在外边躲着。 两人分开之后，那道黑影显然快了许多，犹如闪电一般，你眼睛还看着这处，下一刻，原处便只留下一道残影，而她人，则出现在百米之外。 “姐姐也真是的，我那么厉害，她竟然还不放心让我一个人来，偏要跟我一起来。” 风中，传来这么一声叹息…… 她四处蹿跳着，遇上侍卫就快速躲进树丛中。 可……直到她将整个青龙殿里都转遍了，依旧没看到所谓的黑水潭。 她正要再看一遍，突然看到一间屋子露出一个短小的身影来。 她纳闷，但随即就抛开一切，向着那间屋子蹿去。 里边木鼠在房间中踱来踱去，而在他面前，一个少女正被绑了手脚，嘴里蒙了一块黑布，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大睁着。 门突然开了，一个侍卫走进来，木鼠停下脚步，接过手中的东西，呢喃道：“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了。” 那是一个盒子，木鼠将盒子打开，立即光芒大绽，等光芒寂灭后，狐绯语隐隐能看到是一颗丹药。 木鼠将那颗丹药喂那找少女吃下，瞬间那少女似是变了一个人。 狐绯语在外看到，立即瞪大了双眼，轻轻惊呼一声，木鼠耳朵动了动，眼神如刀一般向她射来。 狐绯语吓了一跳，一个字——赶紧跑！ 等等，狐绯语顿了一下。一道绿光便急速向着狐绯语射来，她急速窜到另一个地方，而她身后的一个石头突然炸裂开来。 古璇在外边等了多长时间她不知道，当她等得不耐烦想要进去时，里边突然传来喧哗声。 她吓了一跳，刚要跳进去，一道黑影从墙那一头跳了出来。 “姐姐，快跑！” 狐绯语慌张的声音传来，随后古璇就感觉手腕上一紧，她差点被扯得踉跄了一下。 后面火把跟了一长串，古璇被狐绯语拉着跑，还不忘给后面追来的人弄上一层薄冰，众人滑倒在地，等起来时，两人早已跑远了。 第149章 爬上她的床 古璇和狐绯语逃回无暇阁的时候，银面正躺在床上，一只脚百无聊赖地放在床沿晃荡。 狐绯语见到他，立即瞪大了眼睛，随后换成一副仇视模样，“你怎么在这？” 银面扫了她一眼，“我是你姐夫，当然要在这里了！” 狐绯语抽了抽鼻子，转向古璇，然后在古璇毫无准备之下“哇”的一声哭出来，嘴里还大喊，“你背叛了我。” 古璇满头黑线，瞪了一眼银面，随后劝道，“他那副德性你觉得我会看得上他嘛？” 狐绯语立即止了哭声，古璇还没来得及感叹她换脸速度之快，手臂就被狐绯语给紧紧抱住，她靠在古璇肩头，腻味道：“我就在笑得姐姐还是在乎我的。” “你从哪看出我在乎你了？” 狐绯语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从你的全身。” 两人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把银面忽视了个彻底，浑然没注意到他眼中散发出来的危险光芒。 狐绯语还在说着，突然眼皮变得十分沉重。最终眼皮一翻，倒了下去。 古璇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查看是怎么一回事，突然腰上一紧，下一刻，她就被扔上床，银面随之覆上来。 古璇吓了一跳，猛力挣扎了起来，可银面全方位将她压得死死的，她连动个头都有困难。 “你发什么神经？”她轻声喝骂。 “看不上我？嗯？”他的下巴就放在她下巴上，说话时喷出的热气喷了她整张脸，隐隐还带着一股清香，她倒是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她能感受到，他的身子在紧绷着，似乎只要自己说出什么在他眼中大逆不道的话，他就会将她撕个粉碎…… 当下赔笑道：“银面大人，你知道安抚的意思吗？” 银面身躯缓和了一点，古璇暗喜，有效，再接在励，“刚刚你也不是没看到狐绯语那丫头哭得那么惨，我要不先安抚一下她，没准连房顶都会被她给哭掀了。” 银面扯了扯嘴角，把他当小孩子哄？不过，他意外地不讨厌，翻个身在她旁边躺了，察觉到古璇想起身去看狐绯语，伸手穿过她肩膀，用力将古璇按下来，“睡吧！” “狐狸……” “死不了！” 古璇：“……” 默默叹口气，瞌睡来了，怎么办？那就乖乖睡吧。 狐绯语第二天醒来时，感觉自己后劲痛得要死，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床上躺着古璇，清浅呼吸传来。 她几步爬过去，再慢慢爬上床，滚到里边，钻进被子，搂着古璇继续酣眠。 古璇醒来时，春天也在门前敲门，她伸个懒腰模模糊糊应了一声，等春天推门进来，她才似猛然察觉到什么。 张大嘴巴，瞪大了眼睛瞧着春天。 春天被她看得不自在，脚下步伐不自觉一滞，端着洗漱的水上上下下瞧了一眼自己，好像没什么不妥，难道是自己脸上有问题，她将盆放在盆架上，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眼角扫一遍镜子，没什么不妥啊。 可古璇就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得令她发毛，不自觉问出声，“夫人，你怎么了？” 古璇捂紧了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还扯了扯床里边的位置，瞪大了眼睛，抿笑看向春天，“没怎么啊，你认为我会怎么？” 春天瘆得慌，手上不自觉就起了鸡皮疙瘩，强自压下心头泛起的恶寒，“那夫人可要下床洗漱？” 古璇立即惊慌道：“不用……你先下去吧！” 春天越发觉得她有问题，但她支支吾吾，一副别扭害羞模样，难道是…… “夫人是不是来月事了？” 古璇反应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月事是什么，当下做恍然大悟状，拍了拍自己脑袋，“是呀，呵呵……你……” 没等古璇说完，春天立即感同身受似的摸了摸自己肚子，喊了句“我去告诉门主”，还没等古璇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跑没了影。 不过，总算是把小丫头支开了。 古璇松了一口气，边掀被子边小声道：“该死的银面，不知道天已经亮了么，你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她瞧了瞧那独具标志性的红色毛发，不敢置信地再将她脸扳过来看了看，确实是狐绯语无疑！ 她眨了眨眼睛，哭笑不得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春天回来的时候带回来许多补品，还有一大堆用绸缎包了精品棉花做成的姨妈巾。 古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是谁说撒一个慌就要用千万个慌去圆它？ 眼下……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狐绯语还在睡着，古璇对此，只能表示——由衷的佩服。 等春天来给她整理床铺，看到里面躺着的狐绯语时，她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古璇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来。就好像是在说：我懂的！ 随后痛心疾首地走了出去。 古璇很想吼一句，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随着门关上，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解释了，免得越抹越黑。 狐绯语睁开眼睛时，首先入眼的是一张放大的脸，她吓了一跳，赶紧将头往里面缩了点，只听“咚”一声，狠狠地撞了墙。 古璇揶揄道：“想死的话这力道还不够。” 狐绯语委屈地撇了撇嘴，揉着自己脑袋起身，见古璇向她伸出了手，她很自然地搭了上去。 “啪”一声清脆响起。 狐绯语委屈道：“痛！” 古璇翻了一个白眼，“将地图拿来……” 狐绯语讪讪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我没找到黑水牢在哪？” 古璇一掌拍上自己额头，她就知道是这样。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求胜不可太心切！ “不过，我看到了一件十分惊恐的事。”狐绯语猛然抓住古璇手臂。 看她模样好似的确十分惊讶，古璇正要开口问问，外面却传来春天的声音，“夫人，青龙殿殿主来了，夫人可要见见？” 木鼠？他来做什么？难道昨晚的事被他察觉到了…… 两人心头一跳，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同一个问题来，“你的脸有没有被看到？” 两人摇了摇头，因为他们昨晚都穿了夜行衣。 古璇按捺下那颗不安跳动的心，回道：“先帮我换衣梳洗一下吧！” 春天应一声，带进其他七个侍女来。 第150章 到底看到了什么 八个侍女办事效率极高，不一会就将古璇和狐绯语打扮得明**人。 木鼠应唤进来，先是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古璇，眼睛转向狐绯语时多停留了片刻，但这一片刻可却让狐绯语的心不自觉地拔起。 古璇轻咳一声，木鼠才仿似回过神来，忙对着古璇行了一礼。 古璇也不刁难他，直接叫他起身。 木鼠虽是站着，但也不知是后天还是先天就弓着的腰让他有种怎么也直不起来的感觉…… 古璇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 木鼠就这么直直站着，似乎谁也不愿先开口落了下乘。 沉闷的气氛在整个房间中弥漫开来。 狐绯语抓了抓脖子，表示自己很想说话，可古璇一个眼刀甩过来，她立即又焉焉地低下头。没办法，古璇给她下了禁口令！ 最终还是木鼠首先打破了宁静，他轻咳一声，“据说夫人是学的水系术法！” 古璇点了点头。 “属下所日殿中闯进一个盗贼，所使用的也是水系术法。” 古璇挑了挑眉，只沉吟一声，便不再开口说话。 木鼠微愣了一下，“不知夫人与昨晚闯进我青龙殿的刺客可有关系？” 古璇放下茶杯，用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反问回去，“殿主以为有没有关系呢？” 木鼠暗咬银牙，“属下不敢妄断！” 古璇眯眼一笑，“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不知木鼠大人愿不愿意为我解答一二？” “夫人但说无妨。” “木鼠应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 木鼠点了点头，答道：“是，属下的确知道。”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将我送给门主，你们就不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吗？” “门主为情所困，属下自然要替门主大人分忧。” 古璇暗嗤一声，“你们整日想着夺我降魔珠，当日我昏昏沉沉，大可将我杀了一剑了之，然后将降魔珠夺走。” “属下不敢！”不是他没想过这个念头，而是降魔珠已经认主，他就算杀了古璇也无济于事。 古璇心中冷哼一声，手无意识地拂过腰间葫芦，“你难道不想拿回你辛辛苦苦锻造的剑了吗？” “只要能为魔界分忧，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夫人是门主的人，我们自当好好遵守夫人的命令。” “殿主果真识得大局，我古璇佩服。”这次古璇连称呼都变了。 “夫人过奖！”木鼠觉得自己的话题被绕远了，可他又不晓得怎么拉回去，毕竟这是一件极其没面子的事，当下又客套地说了几句，走了出去。 狐绯语见木鼠走了，立即抓着古璇手臂问，“姐姐……” 古璇忙给了她一个眼神，制止狐绯语欲出口的话。 后者眨了眨眼睛，道：“姐姐，我想回去了。” “嗯，我送送你。” 南风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古璇经过她身边时，刻意停顿了一下，吓得她赶紧将头垂下去…… 古璇微微勾了唇角，暗忖：你怕啥？本姑娘又不打算把你怎么滴。 花青素三人昨晚一夜没睡，一直在等古璇和狐绯语消息，差点就要以为两人被抓住了。 等看到两人安然无恙时，松了口气，立即迎了过来。 古璇只道：“进屋再说！” 门“砰”一声关上，将八个侍女又堵在外面。八人对视一眼，南风快速离去，可她没走多远……一把冰剑突然破空而来，随之响起的是一个清亮的女音，“去哪？” 话音还未落，那把冰剑便直直插在她面前一块石头上，足有一半没进去。 南风吓了一跳，立即转身，便看到古璇站在门边，待看到她冰冷的眼神时，立即颤抖着身体跪了下去。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古璇冷哼一声，走上前将她扶起来，虽是在看着南风，但话却是对着所有人说，“我要杀你们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在你们去报信之前，面对的绝对是身首异处。你们最好记住我的话。”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冷厉，所有人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赶紧跪了下去，“奴婢们不敢！” 古璇微微一笑，将她们扶起来，“当然喽，若你们忠于本夫人，到时候我一定让诸位获得自由。” 众人一愣，这个条件可谓诱惑至极，申屠莽惨无人道，死在他手里的女人不计其数，而且都是被凌辱至死。她们怕申屠莽，如果能从这里解脱那是再好不过。 以春天为首，“奴婢愿意归顺夫人。” 其他人见此，也跟着吼道：“奴婢们愿意归顺夫人。” 古璇满意一笑，如果能将这八个人收服，自己办事自然会方便得多，当下将八人扶起来，“你们愿意为我效劳，我自会将你们当做亲妹妹一般对待，我古璇说到做到。” 众人抬起头看着她，她眼中只有真挚的光，没有半分欺诈，她身上仿似有一种魔力，能让接近她的人不由自主便对她产生一种信任和依赖。 春天上前一步，“夫人快进去吧，花公子他们应该也等急了。外面就让我们为夫人守着。” 古璇大是感动，真挚地对她们道了一声歉，走进屋子。春天在她身后将门给关上。 “怎么样了。”花青素见门关上，立即问古璇。 古璇叹一口气，看向狐绯语，后者低下头，边对手指边道：“事情没办成，我被发现了。” 花青素惋惜地叹一口气，随即又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狐绯语失落表情立即换做一副得意模样，“我速度快呗。” 花青素白了她一眼，看向古璇，“你怎么看？” “木鼠绝对不是真心为申屠莽效力，他一定是在等着最好时机。” “我所认识的木鼠有着强大的野心，他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们，也绝不是软柿子那么简单。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古璇点了点头，“自古权利就是人们欲望追求的巅峰，魔门之内的纷争没想到让我们碰上了。”随即冷哼一声，“他竟然想让我给他当棋子。” “姐姐，上，虐死他！”狐绯语在一旁怂恿道。 古璇一掌拍上她脑袋，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昨晚到底看到什么了？” 第151章 鱼晶下落 狐绯语拍了拍手，做恍然大悟状，“姐姐要不问，我差点又给忘了。” “少废话！” 狐绯语撅了撅嘴，道：“昨晚木鼠将一颗丹药喂给了一个少女，那少女竟是变成了姐姐的模样。” 几人大吃一惊，花青素道：“他这是想要干嘛？” “找我的替身喽。”古璇满不在乎，“我猜，他找我来只是想借着美人计扳倒申屠莽，只可惜，他掌控不了我，才会重新去找个人。我想，他早已将我视作眼中钉了。” 而与此同时，木鼠早已回到了青龙殿，一个侍卫走上前来，恭敬行礼道：“殿主！” 木鼠淡淡应了一声，开口道：“那药怎么样了？” “回禀殿主，还不稳定，时常会发生变化。” 木鼠鼠目之中射出两道凌厉的光来，那侍卫身体抖了一下，随即听木鼠冷厉吩咐道：“我要尽快出结果！” 那侍卫拱手恭敬回道：“是！”顿了一下又道：“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 “既然古璇会是殿主最大的威胁，殿主又何必将她送给门主。” 木鼠斥道：“你懂什么？自古温柔乡，英雄冢！这是一招险棋，赢了，那个位置就是我的，输了，我们全都得死！我本来打算借助古璇就好，可谁知那女人甚不识抬举。没办法，我只好浪费物力财力人力自己重新培养一个。申屠莽心中一直念着那个叫玉无瑕的女人，而古璇则是那个人的转世，不，”木鼠鼠目微缩，“或许她谁的转世也不是，只是跟玉无瑕出于同源，身上带了一些玉无瑕身上才有的独特气质。” 那侍卫听木鼠解释到这一地步也隐隐明白了什么，当下抱拳回道：“还是殿主想得周到，殿主英明！” 木鼠摆摆手，“下去吧，尽早出结果，我们才能尽早登上权利巅峰。” 木鼠将手一握，鼠目中射出两道精光来。 那侍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花青素很佩服古璇，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得这么清楚，“那现在怎么办？” “黑水牢不在青龙殿！”古璇还没说话，她腰间葫芦突然闪了一下。 狐绯语听到这声音，欣喜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忸怩道：“星耀，你出来看看我们呗。” …… 房间中顿时静了下来，狐绯语却压根一点也不尴尬，依旧扭着身子，绞着手指等待星耀的回复。 良久，才听得星耀声音再次响起，“我不能在白天出来，上次在落沙镇也是因了降魔珠的缘故，咳，他好像对那次让我在外面呆了那么长的时间颇有微词。” 珠子里的世界响起一声冷哼。 古璇挑了挑眉，好一颗小气的珠子。 “你们可真会扯，从木鼠扯到黑水牢，再从黑水牢扯到落沙镇。”豆皮见话题偏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冷嘲道。 “黑水牢其实跟它名字一点也不相符，因为，它四处包裹着岩浆！” 几人齐口惊呼，“岩浆？” “没错，出青龙殿有一座火山，那火山虽然是死的，但内部依旧有岩浆在活动。里面犹如十八层地狱，百般酷刑样样具备，进去的犯人就没有活着走出来的。” 众人心惊，但星耀说的时候他心情也不平静，“所以，就算我们能救出我爷爷，他恐怖也……”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几人沉默了一会，狐绯语叫道：“可不是还有降魔珠吗？” 几人眼中希冀的光芒闪现，星耀的声音也再次响起，“我到忘了还有珠兄。” 狐绯语摸着后脑勺，嘻嘻笑着安慰道：“你是关心则乱，没事，我理解的。” …… 周围又一下子安静下来。 古璇好笑道：“星耀你别太冷淡了，狐狸是好人。” “嗯！”星耀淡淡应了一声。 狐绯语猛力点头，连答好几个“是”。 众人无奈，随后花青素问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古璇沉吟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救出陈老太爷……” 她话还没说完，狐绯语就插道：“还有水界长老。” “可现在她在哪都不知道。”古璇叹了口气。 “水界长老有一个本领鲜少有人知。”豆皮突然道。 古璇好奇道：“什么本领？” “她是一个炼丹师！” 众人惊讶，随后似是意识到什么，猛然睁大了眼睛。 星耀的声音再次传来，“珠兄能看到方圆百里的一切，他说，鱼长老暂时没有危险。” 几人大喜，古璇道：“这么说，鱼长老的踪影也找到了。” “这可真是皆大欢喜！” “但我们还要去青龙殿走一趟，”古璇摸着下巴思索一番，最终还是将降魔珠给拿了出来，问道：“能不能请星耀详细告知我鱼长老的位置。” 星耀回道：“珠兄说到时候你若要去，他会引导你的。” 古璇真挚地道了一声谢，星耀忙说不用客气。 花青素有点失落，为什么失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他遇上了一个感情白痴！但他失落的同时又有一点小庆幸，因为只要她一直白痴下去，他就还有机会。 晚上，古璇偷偷溜出了无暇阁，一路狂奔，进入青龙殿地界。 在她脑中好似形成了一副地图，就跟锁妖塔中一样，箭头起点，箭头终点，其中不断晃荡的黄豆般大小的红点，那是人。 借着降魔珠的帮助，她成功躲开了一批又一批巡逻侍卫。 只是，箭头终点处的一座阁楼，那楼诠释了空中楼阁的特点，四根粗壮的柱子支撑住一个房间，而在房间外的走廊上都是侍卫，就连房顶上都有，下面的空地也是三步便有一个侍卫。古璇脑海中这一处红点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古璇顿感头痛，看来木鼠很重视鱼晶！ 要怎么才能不惊动木鼠将鱼晶救出来？如果用冰，首先她施法时产生的亮光就会吸引来很多人，就算成功将所有人都给冻住，那么一旦等他们醒来，或者引来援兵，依旧是瓮中捉鳖。这里是其他人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正苦恼着，身边白光一闪。古璇头也不转，依旧直直看着前方阁楼，她所在的位置能很好的将她隐藏，但也阻挡了她视线，所以观察外面的情况还是靠得降魔珠。 第152章 巨蟒 “你来做什么？”古璇头也不转，直接问道。 银面在她身边躲了，一队侍卫正好从两人身前穿过，等他们全都过去了，银面才答道：“帮你！” “你别给我扯后腿就算是最好的了。” “所以，你就抛弃我们了？”一个幽怨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古璇身后，吓了她一跳，转头看去，狐绯语花青素豆皮豆包抱手满脸气愤地看着她。 她吃了一惊，“你们怎么都来了？” 几人哀怨地将她盯着，“你不相信我们，你认为我们会托你后腿。” 古璇赶紧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干嘛要抛下我们？” “我……额，”古璇发现她压根回答不上来，“好吧，我就是这个意思。” “噗……” “你们要不问该多好。”古璇无辜地摊了摊手，怪我喽？ 几人正要对古璇进行讨伐，迎面又是一队侍卫走过来。 几人赶紧藏好，但看向古璇的眼神都好似要将她吞了似的。 古璇抖了抖身上鸡皮疙瘩，等那一队侍卫走远了，才问道：“这下我们怎么办？” 众人抱手冷哼一声，狐绯语才道：“现在知道有我们在也不会扯你火腿了吧！” 古璇赔笑道：“知道知道，你们都是英勇无敌的好汉。” 狐绯语扬了扬下巴，“这还差不多！” 花青素豆皮豆包瞪了她一眼…… 狐绯语速度极快，几个来回间，身上妖力散发，所有侍卫就已经一动不动，被定住了身形。 古璇几人迅速跟上，随后一跃跳上那间阁楼，豆皮豆包则是借助的天使之翼。 几人到了阁楼之后，并不马上将门打开，而是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降魔珠给古璇的信息是里面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应该就是鱼晶，但并不代表没有别的危险。 里面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妪正在一个鼎炉前捣鼓着什么，许是察觉到古璇几人的存在，立即抬头朝着他们看来，断喝道：“谁？” 以古璇为首，几人推开窗户跳了进去。 鱼晶看到古璇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竟是老泪纵横跪了下去，“水界大长老鱼晶参见圣女！” 古璇忙上前将她扶起，“大长老不必见外，我们先出去再说！” 鱼晶忙拉住古璇胳膊，“圣女来救鱼晶的恩情，鱼晶感涕在心，只是这间阁楼早已被设置了机关，只要鱼晶踏出一步，阁楼底下深井中的巨蟒必定会冲出来，而木鼠也会应动赶来。” 说来也算讽刺，她擅长炼制丹药，这在三界之内甚少有人知，可木鼠竟然晓得，更是用她炼制的丹药害得自己法力全无。 “那怎么办？”狐绯语有点急，“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如果带不出去，我们不白忙活了？” 古璇看向银面，“你跟木鼠对上有多少胜算？” 银面摇了摇头，“要我以前自然是不怕的，但现在嘛，有点悬。他法术不高，但内心奸诈阴险，为了赢，他可以不择手段，更何况，怕得不是他，而是焱噬申屠莽，还有那未曾露面，但法术深不可测的神秘蛇王，要知道，连申屠莽都请不动他。” 古璇有点挫败，原来她还是那么弱！ 银面似是察觉到她想法，“若你能把高级水系法术学精了，结果自然就不一样了。” 古璇有点羞赧，瞪了眼银面不再说话。 但即便晓得困难重重，但他们也决不放弃鱼晶。 “你们怎么这么笨？”豆皮突然插进话来，言语神态间净是鄙视，“我们将那那条蛇冻住就好啦。” 几人茅塞顿开，古璇扫向众人，见他们都一副慷慨赴死模样，她就一阵头疼，当下再次问一遍鱼晶道：“只要那条巨蟒不出那深井，就不会出发机关，对么？” 鱼晶点了点头，郑重答是。 看向狐绯语等人，“你们在这里等着，等我下去之后就将长老带离此处，动作一定要快。” 众人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呆在这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只得点点头，答应古璇。 银面拉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 古璇摇了摇头，“你留下来，给长老找一个安生之所，否则，如果让她又被找到，我们今晚的行动还有什么意义？” 银面还要说什么，古璇立即堵住他话头，“我意已决！” 他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眼古璇，答了一声“好”，随后便见古璇快速离去。 跃下阁楼，以最快速度向着阁楼下的深井跳去。 与此同时，银面五人带上鱼晶快速离去。 鱼晶的离去让井中巨蟒大怒，立即窜出来想要将她拦下，可刚动了身子，便有一人突然跳进井中，紧接着一条水龙向它射来，它速度也是极快，微微歪了头，那条水龙射中墙壁，竟然让墙壁结了冰。 这个深井很狭窄，那条巨蟒身体施展不开，长长的身体盘旋卷曲，獠牙就像倒插的尖刀一般，上面还泛着森冷幽光。 古璇一击不中，第二击更加猛烈，看准这个深井对它屈伸不利，第二击水龙便朝它身体击去。 那蛇拱起躯体轻松一挡，结冰的竟然只是局面。 蛇鳞动了动，那些冰块竟是碎裂开来。 而她此时才察觉，这个深井好像有某种力量在制约着她体内的法力，她甚至能看到蛇眸中的戏谑，似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古璇不信邪地再次运足全力攻击而去，可这次还没发出，突然像是喷泉中的水喷尽最后一口水，寂灭。 她愣了许久，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冰剑像是软绵绵的丝绸，变成水从她掌心洒落。 “珠兄，这是怎么回事？” 降魔珠珠内世界，星耀有点急躁，感受到古璇有危险，他想要出去帮助她，可珠内就好像有什么锁链在后面拉着他，让他前进不得半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每次遇到危险都有你帮她解决，她还怎么成长？你就给我安心地等着吧。” 星耀不甘心地重重甩了甩手，心急如焚地看着外面。 黄金瞳瞅向古璇掌心中的水渍，巨蟒很有人性化的勾了勾唇角，看起来十分诡异。 下一刻，趁着古璇还未完全回过神来，巨大蛇头向着古璇攻击而去…… 星耀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可下一刻，他立即惊喜得瞪大了双眸，他就知道姐姐不会太笨！ 第153章 牺牲色相 深井中突然冒起了白雾，朦朦胧胧，看不甚清晰。 巨大蛇信伸出又缩回……可它依旧感觉不到古璇的存在，仿似她整个人都融入到这片白雾中一般。 蛇尾晃了晃，可触及到的只是冰冷坚硬的墙壁。 蛇眸中盛满了怒火，那个人类，竟然在它眼皮子底下彻底消失了？ 想法才落，蛇眸下方突然亮起了光芒。摆动蛇头向着亮光处窜去，一声巨吼传来，蛇身竟然急剧翻滚起来。再看原先那亮光处，竟然有两个深深的牙印。呜呜……他咬到自己了，这种感觉就跟人类猛力咬了自己舌头一般。 那痛，能让人类眼泪狂飙！ 该死！ 亮光又在另一处亮起，他再次猛力咬去，又传来一声嘶吼。 等亮光再次亮起时，它留了一个心眼。嘿嘿，这次没咬到自己，亮光接二连三的亮起，他接二连三的窜去。 所有烟雾凝聚在一起，竟好似形成了一个人影，慢慢的，古璇出现在它眼前。 它气怒，向着古璇再次窜去，可身子好像被什么给绑住，屈伸都十分困难。 古璇笑道：“将己身当做武器，我习会低级法术之时就会了。这洞能抑制我中级术法和高级术法，可却无法抑制我低级术法。” 她想起了她的师公黑风子，那时，他们初次见面，她便将己身融成一把巨刀来对付黑风子，当时她觉得水刀是她，她是那水刀。更准确来说，她能充分感受大自然中的水汽，并将自己融于水中，将水融于她身…… 蛇视力弱，捕猎时全靠猎物身上与大自然的不同气息来搜捕猎物，借助的自然是蛇信。 她将自己融于水雾之中，有形无质，全深井里都是她的味道，它找不到自是正常之事。 那蛇很恨地看着头，随即低下了头，认输！ 古璇见它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抬头看着井口，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她，要怎么上去？ 试着跳起再踩上一边的石壁，可事实完全不像她想的那样，正要认命的闭上眼睛，承受摔下去的痛，腰间葫芦金光一闪，腰上一紧，周遭环境晃了一下，她已然到了外面。 而她旁边站着的正是星耀。 深吸一口外面清醒的空气，发现，没有对比就不会发现深井里的空气有多浑浊。 几步跑过去，同时不动声色地脱离开星耀始终放在她腰上的手，对着深井里喊道：“小蛇啊，你身上味道太难闻了，下次记得洗洗啊……” 深井中，两道金光幽幽闪过，古璇倒是一点不怕，对着井中的蛇做了个鬼脸，对着星耀道：“我们走吧！” 星耀应了一声，跟她并肩而行。 临近无暇阁，他又钻进古璇腰间葫芦，进入降魔珠世界。 古璇走进去的时候只看到狐绯语花青素豆皮豆包，心头不自觉有点失落，问道：“银面人呢？” 花青素面现失落之色，豆皮则直接冷哼一声不理她，狐绯语撅了撅嘴，“你问他作甚？” 古璇愣了一下，随即道：“问他当然是瞧瞧他有没有把鱼长老安顿好了呀，不然还能干嘛？” 狐绯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回道：“刚刚他就带着鱼长老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安顿好了。” 古璇点了点头，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就早点休息吧！” 狐绯语嬉笑着抱紧她胳膊，将头靠在她肩头，“我要跟你一起睡！” 古璇抖了抖肩膀，将狐绯语脑袋抖开，严词拒绝道：“不要！” 狐绯语撅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古璇推攮到门外。 返身，古璇又对着其他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花青素当先走出门去，临了还不忘将门外自怨自艾的狐绯语给拉走。 古璇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睡了！ 这夜，古璇朦朦胧胧察觉到自己床边站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立即睁开眼睛，从乾坤壶里拿出一颗夜明珠来，再次抬眼看去，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揉了揉眼睛，用夜明珠照了照别处，可依旧什么人也没有。被这么一闹，她再也睡不着，可就是感觉暗中有谁在盯着她，一瞬不瞬。 喊进春天来，却看到她满脸喜色，对着她行过礼后就转头看了眼她房间。 古璇狐疑，“你在看什么？” 春天喜滋滋地回道：“门主对夫人可真是在乎的很呢，大半夜都想来看看夫人。” 古璇一惊，随后便是一怒，“他来过了。” 春天看她脸色不好，忙战战兢兢地问道：“夫人，你……” 古璇只冷哼一声，对着春天莫名火大，“告诉你们门主，要来就大大方方的来，在暗处躲着偷看算什么好汉。”她拍了拍胸脯，“害得我以为大半夜的闹鬼了。” 她考虑，要不要让狐绯语来跟她一起住？可她睡得太死了，就算半夜有什么动静，还是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但有一个外人在场，也能让他们稍微收敛点，那两家伙太猖狂了。 嗯，就这么决定了。 春天见她一时生气，一时又在深思，实在搞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便问了一句。 古璇只挥挥手，说自己没事，随后叫她去休息，而她自己却是拿着夜明珠坐在床头，直到天将亮时，她才又睡了一会。 第二天一早便被狐绯语吵醒，被拉着去逛园子了。 古璇想起前几天春天说的禁地，打发走了八个丫鬟，拉着狐绯语往那条羊肠小道走去。 在羊肠小道尽头好像是一座宅院，外围有厚厚的围墙做隔，墙上有白色墙灰落下，露出斑驳旧迹，似是多年未修整过。 月亮门上上了锁，古璇走过去看看，发现那锁倒是十分新，要打开肯定不容易。 正想办法时，狐绯语却突然抱着自己肩膀颤抖着嗓音道：“姐姐，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个地方不是很吉利，要不我们回去吧，我觉得这个地方怪阴森的。” 狐绯语不提还好，一提她竟然感觉有人在她背后吹凉气，可等她转过去时，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好奇，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狐绯语在陪着她，所以，她不怕…… 对着狐绯语诱哄道：“陪我进去看看吗？”眼看她欲要摇头反对，立即道：“我今晚愿意陪你一起睡！” 狐绯语瞪大了眼睛，大声答了一个好，抱着古璇腰窜上墙头，跳了进去。 这次，她牺牲了色相！ 第154章 被鬼附身 两人进去才发现，里面的环境跟外面大不相同。 外面绿树丛荫，里面却是百树凋零，隐隐空气中还传来一股恶臭，似是树叶腐烂的味道，抑或是其他东西腐烂的味道。 地上潮湿泥土呈黑色，跟外面黄色泥土一点也不同。 只隔一堵墙，但给人的感受却是两个季节！ 两人愣了一下，都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走时，一阵风吹来，远处突然有悲歌响起。 那歌声仿似从远方传来，可让她们却是感觉离那歌声越来越近，而那一刻，两人似是魔怔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等她们反应过来，她们并不是站在围墙边，而是站在一个树林里。那林子里的树都只剩干枯发黄的枝条，那树，好似已经死透！ 一股恶臭味猛然窜进古璇鼻子，直窜进她喉咙，让她不自觉便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周围蝇虫乱飞，狐绯语突然乱叫起来，脚上一跳一跳，好似踩到了什么脏东西，让人无法忍受，嘴里乱吼乱叫，满脸嫌恶之色。 古璇也想像狐绯语一样乱叫，可她被眼前这景象吓得呆住了。 她们仿似来到了一处乱葬岗，周围全是腐朽的尸体，有几具好似前几天才送过来，都是女性尸体，身体上满是伤痕。 嘴大张着，有的脸上就算只剩两个深深的孔洞，可古璇依旧觉得那眼睛是在看着她，怨毒至极。 她背后冷了一下，不自觉动了动肩膀，可那冷却蔓延开来，直达四肢百骸。 狐绯语抱紧她胳膊，哭着问出了一个她也想知道的问题，“我们是怎么到这来的？” 她话刚落，远处突然有一个透明般的身体朝着她们急速飞来，而后竟是直直穿过了她们的身体，两人被吓得坐倒在地上。 头皮发麻，古璇抬头看去，一双空洞的眼神无神地将她望着。 她尖叫一声，伸出一拳向着那双眼睛砸去，可拳头触及那透明身体时，那身体却像一阵烟雾散去。 她立即起身，下一刻，那透明身体又如烟似雾一般聚拢在一起，又形成一个透明人形出现在古璇面前。 下一刻，那透明人形竟穿进古璇身体内就不出来。 狐绯语吓了一跳，赶紧关心地问道：“姐姐！” 可古璇竟好似一点反应也没有，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 狐绯语急了，赶紧推攮她一下，“姐姐，你别吓我！” 古璇猛然醒悟过来，看着狐绯语的眼睛有一丝迷茫，但依旧淡淡应道：“我怎么了？” 狐绯语没察觉到她异样，拍了拍胸脯，“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们快离开吧，这个地方又脏又邪门。” 古璇微微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狐绯语跟在她后边，心头有一个疑问，怎么姐姐好似知道正确的方位在哪似的？她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腐朽的尸体，树木也全都枯死，哪里能辨清方向。 唉，不管了，只要能出去，比什么都强。眼看古璇快要走远，赶紧疾跑几步追上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门边。 古璇只轻轻一拉门栓，外面便传来落锁的声音，门也被她给拉开。 狐绯语赞叹了一声，“姐姐，你好厉害。” 古璇只是悠悠转头幽幽看了眼狐绯语，也不说什么话。可就是这一眼把她吓得狐狸身子抖了又抖。 她哭丧了脸，“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古璇幽幽答道：“我——没——事。” 说话声音很轻，就好像没有着力点一般，缥缈至极，吓得狐绯语差点变成狐狸身，一逃永逸。 古璇说完这句就向着前方走去，步伐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可狐绯语却是要小跑才能跟上。 前面走来几个侍卫，古璇忙将他们拉住，“申屠莽在哪？” 那几个侍卫也知道她，知道自家门主对她很是宠爱，当下都客客气气地给她指了路。 古璇又向前……飘去！ 一直跟在后面追逐着她背影的狐绯语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申屠莽这几天来一直独宿于书房，而他此时正拿了一本书看着。看着虽专注，可他手里的书一直没翻过页。 旁边的侍卫好几次欲开口提醒他书拿倒了，可一直没敢鼓起勇气。 最终，外面传来一声禀报，才将他魂给唤回来。 “禀告门主，夫人求见。” 申屠莽一惊，手中书“啪”一声落了地，随后便是一喜，赶紧从桌案后走出，可也许是他太过慌张，竟忘了说让古璇进来。 那侍卫还在跪着等他答复，身后那紫色身影已经飘了进去。 随后就听得一声怒骂：“申屠莽，你个畜生，纳命来！” “砰……” “噗……” “来人啊，快去请大夫！”那侍卫也是愣了，这才一息时间，怎么感觉发生了很多事。 又有一道红影从身旁闪过，狐绯语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古璇满口的鲜血不断流出，浸湿浸红了胸前衣裳，脸色苍白地躺在申屠莽怀中。 而申屠莽双手颤抖地替她擦着脸上的血，看起来极是慌张！ 她慌忙跑过去，“姐姐……你怎么了？” 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申屠莽一直在说着道歉的话，“对不起，我没看清楚是你。” 狐绯语恨不得往他灰白的脸上招呼两拳。 “人都死光了吗？快给本座去请大夫！”申屠莽猛然一声大喊，声音还带了一丝哽咽和慌张。 外面那侍卫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赶紧应一声，飞快地去了。 申屠莽将古璇抱起，轻轻放在一边的软塌上，狐绯语差点动了上前将她抢回来的念头。 “到底发生事了？”狐绯语不敢动手，只敢动口。 申屠莽望了她一眼，紧抿了薄唇，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他这副样子更差点将狐绯语给急死，联想到刚刚有一个鬼魂穿过古璇身体就消失了踪影，她立即哭着道：“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才会害得姐姐被鬼附身。现在，你更是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姐姐打成重伤。你个坏蛋，我姐姐不要在你这里，我要带她走。” 她哭着喊着就要上前抱走古璇。 申屠莽只微微伸出手就抓住她手腕，随后猛力向身后一推。 狐绯语被推攮在地，可她依旧不放弃，正要再上前，申屠莽却突然转过眼睛，直直将她盯住，就像是在看贱命蝼蚁一般。她被吓得停步不前，转身跑了出去。 第155章 帮她 一路狂奔，狐绯语跑回自己住处，一见花青素就拉住他袖子，“姐姐……” 花青素看她神色焦急，猜到古璇定有危险，心也跟着一紧，忙问：“古璇怎么了？” 狐绯语深呼吸一口气，哭道：“姐姐被鬼附身，去找申屠莽报仇，被他打成重伤了。” 将自己整个窝在椅子中的豆皮猛然起身，豆包嘴中的包子也跟着落了地。 花青素向风一般飞奔出去，紧跟着是豆皮豆包，狐绯语愣了一下，也跟着跑出去。 他们到达无暇阁的时候外面八个丫鬟不停耸动着肩膀，刚刚申屠莽将古璇全身是血送回来的时候可真吓坏她们了。 大夫是被架着来的，一进古璇房间就被丢到床边。 申屠莽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若治不好她，我便让你全家陪葬。” 那大夫吓得一个哆嗦，头上冷汗瞬间滴下。 古璇微微睁开眼睛，瞪了申屠莽一眼。 申屠莽见她醒来，忙坐到床边，抓住她的手，急问，“玉，你怎么样了。” 古璇挣扎了一下，身体痛得厉害，压根挣不开，便随了他，动了动唇，依稀是在说：“死不了。”而后看了眼那大夫，对着申屠莽咬牙道：“你敢动他一个手指头，我就跟你拼命。” 申屠莽忙点头，“我不杀他！你好好休息。” 古璇这才冷哼一声，闭上双眸。 申屠莽转向大夫，摆出一副自以为和善的表情来，“我不杀你，请你尽力。” 那大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瞬间又低下头去，好可怕。但随即又点头，“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能，我定尽全力治疗。” 说完，便仔细给古璇检查了身体，又给她开了几副药，匆匆离去，就仿似后面有魔鬼在追他一般。 申屠莽刚吩咐人去抓药来熬，花青素四人就冲了进去。 四人一看古璇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立即大怒，冲上去就想给他一拳。 申屠莽岂能如他愿，正想将他们打个半残，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你敢动他们一根指头，我便跟你拼命。” 抬起的拳瞬间顿住，任由花青素四人将拳头全落在他身上。众人见他不反抗，打得更起劲，出手招招毫不留情。 申屠莽一声不吭，只调动体内气息流转于全身，护住自己。如此一来，花青素等人的拳头就跟给他挠痒痒似的。 到最后许是打得累了，众人都停了下来。 古璇在旁观看得爽，睁开眸子对着申屠莽虚弱地哼道：“出去！” 申屠莽一愣，古璇又重复道：“出去！” 申屠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撩袍摆，大步迈出。 见他出去后，古璇扶着墙慢慢爬了起来，把降魔珠取了出来，有气无力道：“降魔珠，麻烦你了。” 星耀在白天不能出来，她岂能因为自己让星耀置于危险境地。 降魔珠脱离她的手，悬浮在古璇上空，几点金粉簌簌落下，瞬间她体内体外的伤全都被治愈。 四人见她没事，才围上来，关怀地问道：“姐姐，你怎么样？” 古璇叹一口气，痛楚消失后，整个身体都轻松了，“我很好，也幸得申屠莽在转头那一瞬看到是我，收了一半的力，否则，你们应该就见不到我了。” 她啐一口，“那女鬼真狠，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强行上我身差点害我没了半条命。”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花青素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古璇起身倒了一杯茶，喝下去之后才道：“那女鬼是被申屠莽凌辱至死的，后来被扔到乱葬岗，怨气极大，不肯转世投胎，看到我与狐绯语，察觉到我身上有他的味道，所以才附了我的身，想要借我的手杀了申屠莽。” “那女鬼忒狠，下次要让我再见到，一定将她打得魂飞魄散。” 古璇瞥了一眼狐绯语，“我被附身时感官还是很灵敏的。” 狐绯语立马笑得狗腿，“姐姐，那后来呢，申屠莽有没有将那女鬼打得魂飞魄散？” 古璇白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她逃走了。你下次遇到她的时候记得将她打得魂飞魄散啊。” 狐绯语干笑了几声，一步步挪到花青素后面躲着去。 “那女鬼也算可怜。”古璇抿了一口茶，突然开了口。 “姐姐，她差点害死你，你还说她可怜。”狐绯语觉得这世间没哪个人像古璇那么善良了。 不理会她，继续说：“那树林子里阴气极重，有怨气的不止她一个，可其他女鬼忌惮申屠莽，不敢出手，就只有她。就冲着她这份血性，我也要帮她。” “帮她杀了申屠莽吗？姐姐，你疯了，以我们的实力还不够申屠莽塞牙缝的。”狐绯语叫道。 古璇再朝她翻了个白眼，“我们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帮她，比如，帮她转世投胎？” “这种女鬼应该十分固执，帮她投胎转世？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花青素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 古璇点了点头，“但她也知道，申屠莽轻易杀不死，所以，我想先帮她投胎转世。” 众人沉默了下来，或许这会是一个折中的好方法。 当天晚上，几人一起再次来到那片全都枯死了的树林。 人多壮怂人胆！古璇就典型的人少她怕，人多她不怕！ 夜晚的树林更加阴森，白雾弥漫，三步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远处鬼哭狼嚎，古璇几人紧紧靠在一起向前一步步挪去，各自手中都拿了一把宝剑，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前方。 再走几步便是尸体堆积之地。 即便早已见过，古璇依旧觉得触目惊心。而花青素豆皮豆包第一次来，俯身就吐了出来…… 古璇施法将白雾驱散，霎时间，光芒大绽。白光所过之处，白雾似是被风吹走，周遭一下子开朗起来。 一股阴风突然迎面刮来，本就干枯的树枝被吹落，随后似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急速旋转起来，所过之处，犹如怒风狂卷，卷起地上碎石枯枝，带着凌厉之势直直向着古璇几人射来。 古璇踏前一步，双手做挡，从掌心中发出的白光将几人牢牢护在身后，而在她身前，形成一个椭圆形保护罩。 对面带着杀伐之气的碎石枯枝狂卷风，即便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也被挡住。 两方僵持了许久，谁也得不到半分好。 第156章 将她放走 “你们来找死么？”半空中突然响起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古璇回道：“只怕以你的本事还杀不了我们？” 话落，她掌心之中突然飞出片片雪晶，雪晶飞过之地，竟然全都结起了冰块，而远处，数十个人形冰块都被冻成了冰块。里面是空的，但几人知道，里面藏了一个个魂魄。 古璇走上前，对领头的那个魂魄说道：“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也收了几个人为你所用，看来你本事也不算小。” 那女鬼冷哼一声，“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你便！” “我不是来杀你的。” “你难道不是来报仇的？” “我要报仇跟你那么多废话干嘛，我来只是劝你放弃报仇，早日投胎去的。” 那女鬼“桀桀”阴笑几声，尖锐刺耳，听得令人耳朵疼，“我该说你是傻子还是天真，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周围。你看到了吗？这些生前可都是正风化绝代。他们有家人，有爱人，甚至有亲爱的孩子……生前日子有多么美满幸福，你知道吗？可是，申屠莽毁了这一切。现在，你竟然让我放弃仇恨？那些痛不是在你身上经历，你自然不会懂。如果不是靠着我对申屠莽的恨，现在我可能早就被这里的魔力击得粉身碎骨了。” 她的声音带了无尽的悲痛，脸上也满是仇恨的光芒，“申屠莽不仅杀了我们，还让人在这里种了结界，只要逃出去，便会粉身碎骨。而有些女鬼，因受不了生前被凌辱，死后还要被囚禁，整日里受天刑的侵扰，所以宁愿选择魂飞魄散也不要再待在这里？” 她话一落，此起彼伏的鬼哭声便不断传来，许是被那女鬼说得带动了心里的伤，一个个哭得极其凄惨，古璇几人的耳朵也大受其害。 那女鬼口中的天刑，古璇也是后来才知。一天里经历四个季节，虽是这样，但你从来猜不到你下一次将经历哪一个季节？ 间或电闪雷鸣，间或天火冰雹……她们受的苦岂能用文字描述出来。 她说得几人愤懑难平，古璇上前一步，劝慰道：“如我帮你们脱离这苦难，你们可愿意放下仇恨？” 众女鬼安静了片刻，随后那领头的女鬼尖叫道：“不！我不愿意！” 其他人也跟着尖叫。 “事到如今，除非申屠莽死，否则我绝不投胎？” “如果仇恨让你日渐丑陋，到头来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你也要杀死申屠莽财罢休吗？” 那女鬼坚定答道：“是！” “可你认为你杀得死申屠莽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别忘了你出不去这个地方，而这里恶劣的环境也不是你能主导，在这样的境地中就算你勤加修炼也不可能打得过申屠莽。” “有志者事竟成！” 古璇差点要笑喷出来，“那么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见得不到反对的话，古璇自顾开了口， “一个小沙弥去问大师：‘我什么时候能学成天下无敌的功夫？’ 大师开口答：‘十年！’ ‘若我日夜不休，勤加苦练又要几年？’ ‘二十年！’ 小沙弥很是疑惑，‘为什么我越用功，所需时间就越长呢？’ 大师回道：‘当你以为你心无旁骛朝着前方目标冲时，其实你的眼睛正在被你的目标所蒙蔽。’” 那女鬼沉默了下来，古璇接着道：“申屠莽坏事做尽，他会死，只是时机未到。你有血性，这一点，我很欣赏。可你能看清你的心已经被仇恨进驻了么？若你信得过我，就早早地去投胎吧。这里有结界，我帮你把它打开，好么？” 古璇激昂的声音到最后渐趋平缓，可以说，她在祈求那女鬼。 女鬼抬起一双只剩眼白的眸子看着她，突然落下两滴血泪来，重重点头，“若我能出去，日后必定报答你。” 古璇莞尔一笑，她就知道这姑娘绝对不是冥顽不灵的人，古璇水袖一挥，女鬼们身上的冰块便炸裂开来，一个个透明的身体显现在众人眼前。 她们围着古璇几人转着，似是在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几人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原来，曾经让他们毛骨悚然的鬼也不是多么可怕。 古璇是在降魔珠的帮助下看到头顶结界的，它呈半圆形将这座只有围墙的宅院包围在其中。虽看着牢不可破，但在古璇一轮强过一轮的攻击下，终于裂开了一道裂缝，随之便是“咔擦”声不断响起。 所有女鬼犹如天上划过的流星一般，带着璀璨绚烂的光芒急速冲了过去，临走之前，还微笑着向几人招手打招呼。 能成功化解众女鬼的怨气，古璇几人自是开心至极。 可青龙殿内，木鼠察觉到自己所豢养的女鬼们被放走，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边上侍立的侍从侍女们战战兢兢，皆瑟缩着身体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他将最后一个瓷器重重砸在地上，咬牙念出古璇的名字。 鱼晶长老也被她救走，他偷梁换柱的计划也停滞不前。现在，他辛辛苦苦将申屠莽凌辱至死的女鬼们豢养起来，打算争位时派上用场，现在却也被古璇破坏了。 这叫他怎么能不气，明明她是他的棋子！现在棋子没起到任何作用，还反过来狠狠地咬了他一大口，叫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短短几天时间内，古璇就已经破坏了他两件大事。 双手重重拍上座椅扶手，严声质问那几个侍卫，“你们可找到鱼晶了？” 那几个侍卫立即跪了下去，膝盖下全是碎渣，刺得他们腿生疼，但却不敢哼一句，只是瑟缩着身子，领头之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禀殿主，属下们已经在尽力寻找了。只要她敢露头，属下们绝对将她带回来。” 申屠莽气怒得大吼一声，“混账，废物……” 说着宽袖一甩，一道黑影突然朝着那领头之人飞去。 那领头侍卫尖叫一声，众人看去，全都吓得目瞪口呆。那人脸上好似有一条水蛭之类的东西，从他鼻孔中爬进去。 众人一阵恶心，下一刻，有血从那侍卫七窍流出，他的身体开始角度十分刁钻地扭曲起来。脸上更是变成了黑色，他身上软甲开始剥落，露出魔人原身来，但红色血管中的血液却不再流动，显然，死透了！ 第157章 蚕食 众人看着这一幕，皆感到心惊肉跳。看向木鼠的眼神也更加恐惧，心也一点点寒下去。 木鼠兴许是察觉到其他人心中的惧意，鼠目一一扫过众人。 接收到他目光的魔人皆把下巴死死贴在胸口，生怕成为下一个人。 可那躺在地上不动的魔人突然坐直了身体，转了转脖子，不断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显得十分诡异。他眼神空洞，可转向众人的时候却让他们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想起某个传说，立时尖叫一声，纷纷撒开脚丫子向门外冲去。 木鼠只是甩了甩宽袖，那门便好似又加了一层防护，不管他们怎么推都打不开。 领头的侍卫已经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迟钝稳重地向着他们走来…… 魔界有一种禁术，名叫蚕食！被施此术的人名叫蚕食者，蚕食者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并不断蚕食同类以增强自身功力。他们没有意识，没有任何痛感，就算你把他头砍下，依旧无济于事。施术者便是其主人，蚕食者只对其主人效忠。若主人身死，则被施术者也会跟着消散在这世间。 所以，杀死蚕食者的唯一方法便是杀了他主人！ 而且，蚕食者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在魔界有这样一个说法：当你被蚕食者盯上时，就趁早给自己准备副棺材吧！ 这一夜，天上闷雷不断…… 古璇被雷声吵醒时，发现自己腰上正搭了一只手。屋里黑得很，她只以为是狐绯语，也就没多在意。 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差点被什么东西给绊倒。 借着外面闪电，她隐隐能看清狐绯语竟然睡在床前地板上，那么床上那人…… 一时间心头无名怒火蹭蹭蹭往上冒，爬上床就扯住他耳朵。 床上那人睡梦正酣，察觉自己头被抬起，瞬间睁开双眸，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待摸到自己面上面具时，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瞬，他就被耳朵上传来的剧痛弄得眼泪狂飙…… 古璇咬牙切齿，“你竟然又爬上我的床！” 银面叫道：“快……快松开，耳朵都被你扯掉了。” 古璇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银面使劲搓揉，面具下的唇嘬起，想来面具里的脸快要皱成一团了。 “我到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银面斜她一眼。 古璇叉腰，“你说什么？” 银面默然，只使劲揉耳朵，表达出来的痛楚让古璇心软了一瞬，但如果要让她对着这个登徒浪子道歉却是不太可能的，摸了摸鼻子，开始没话找话，“鱼晶长老安顿好了吗？” 银面点了点头。 古璇又问，“你选的地方安全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你到底让她住在哪了嘛？”古璇开始急了，如果不能确定鱼晶安全，她怎么能真正放心。 银面停止揉耳朵的动作，“你觉得哪里是最安全的？” “自然是水界。”古璇不假思索道。 银面勾起了唇，魅惑至极。 古璇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已经将她送回水界了吧？” 银面得意点头，“我虽然法力被封印了一部分，但这点事对我来说还是小意思。” 古璇默然，银面到底有多强？她还在想着，腰上突然一紧，随后耳边就响起一个声音，“快睡吧！我快一天两夜没合眼了。” 她转头看去，果真看到他眼睑下淡淡青色，当下心中就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流淌，也不计较他的轻薄，随他去了，反正也只是搂她腰罢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暗处，那张脸勾起得意的笑来。他的身躯早练成金刚不坏之躯，哪里会在乎那么点痛，刚刚那些，完全是他故意表现出来博取她同情心的罢了。 现在，不是让他成功抱得美人——睡了么。 古璇睡下后，突然响起一个严重的问题来，但转头看到银面已经睡着，还传来浅浅的呼吸，她也不愿再扰他，也闭上了眼睛，只盼着那申屠莽不要来。 咦，好像也不对，他来了又怎样，哼，她古璇才不怕他。 第二日，古璇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乱葬岗中的尸体给找个好去处好好安葬。 戴上几层自己做的口罩，在旁边举着鞭子全程监督，谁敢偷懒，她便鞭子伺候，嚣张跋扈样看得花青素直翻白眼。 狐绯语狐假虎威，也在旁边指手画脚。 豆皮比较刁钻，经常是这里窜窜，那里钻钻，全程给众人设置路障，可当两个侍卫一个“不小心”将一具腐朽了一半的赤果女尸丢在他身上时，他立即乖乖地，边走边吐唾沫跑走了。 只留下两个侍卫纳闷的讨论声响起，“刚刚怎么那么滑，就跟踩到冰块似的。脚底板一冷，随后便滑倒了。” “会不会是这里还有怨鬼？” “唰……”鞭子破空声传来，两个侍卫赶紧闷头将地上尸体抬起，匆匆走了。 而低着头的他们自是不会察觉道古璇嘴角恶作剧般的笑。 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豆包默默啃着一个包子，但人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障碍，一个包子一口没嚼，只是放在鼻下，也许闻着包子的香味能盖过猛烈的尸臭也说不定。 当这件事传到申屠莽耳中时，他只淡淡道：“她的命令便是本座的命令！” 当申屠莽的话传至众侍卫耳中时，他们干得更加卖力，对着古璇那副嚣张模样，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可木鼠则是在暗中咬碎了几颗银牙，看着自己亲手培养的蚕食者，看着他体型变得越来越强壮，力量也越来越大，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来。现在，他唯有将希望寄托于他亲手培养的蚕食者了。 正想着，又有几个魔人被送了进来…… 如野兽狩猎猎物时兴奋的嘶吼声响起，被丢进兽笼的魔人惊惧地直往后退，可等到退无可退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蚕食者一步步向他走来，一双大掌抓住他脑袋就将他拎起来，随后尖叫一声，消失了声音…… 而木鼠，在面对如此血腥残忍一幕时，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时间又过去几日，这日，古璇迎来了一个极其讨厌的人。 第158章 坑穷炎噬 满头红短发精神地竖起，一身红衣即便是在人群中也显得十分惹眼。 从茶杯后抬起一双眸子看向那飞扬跋扈的青年，古璇其实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而焱噬，至始至终都是冷着一张脸，古璇不想见他，他又岂想见到她？ 如此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焱噬竟会主动来找古璇，后者表示，她很想出去看看今儿外面的太阳是不是走错门了？ 焱噬是个直肠子，一进来礼都不行，径直坐了下去，见自己旁边也没个茶水，只一扬手，古璇手边放着的茶壶就到了他手中。 正要倒一杯来喝，里面却是滴水不剩。 古璇勾起了嘴角，看着焱噬的眼神充满挑衅。 焱噬冷哼一声，想到今天自己来的目的，只得暂时压下心头怒火，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知道木鼠要反了么？” 古璇故作惊讶，掩唇轻呼了一声，“还有这种……”语气一转，“令人心潮澎湃的事！” 焱噬拳头握起，恨不得一拳砸上古璇笑脸，但最后还是死死忍住，咬了咬牙，道：“我再跟你说认真的。” 古璇招了招手，春天又给她送上一壶新茶来，而焱噬，她有心想添，却惧怕古璇吃人的目光。 古璇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再慢悠悠唾饮完一杯，就在焱噬等得不耐烦时，她开口了，“这个你应该跟你们门主说，跟我说有什么用？” 焱噬忍了许久的脾气再也忍不住，甚是干脆地起身离去。他怕自己再跟古璇待下去，会真的忍不住对她动手。打一个古璇不算什么，可他不想对他喜欢的女人动手。 春天看着他毅然离去的背影，脸上带了一分失落，这副表情看在古璇眼中，她摇了摇头，道：“放心，他还会回来的。” 春天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话落，那飞扬跋扈全身皆红的青年果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很不乐意地给古璇行了一个礼，扭头极不情愿地道了个歉，“请夫人责罚我的无礼！” 古璇眯眼一笑，“这次就看在春天小丫头的面子上原谅你了。” 春天低下了头，焱噬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来。 “那么，关于木鼠造反一事？”焱噬开口道。 古璇纳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焱噬侧转了身子，“我在他身边留了眼线。” 古璇挑了挑眉，“你还会干这种背地里阴人的事。” 焱噬冷哼一声，好不觉得羞耻，“不然，你以为我坐稳这一殿之主的位置，是靠得一身臭脾气么？” 古璇毫不客气地挖苦道：“你真的意识到自己那臭脾气了？” 焱噬转头灯珠古璇，“你……”了一大半天也说出其他话来。 古璇只老神在在地喝茶，连个侧眼都不甩给他。 焱噬拳头捏紧又放开，默默将此篇拉过，“门主一直对木鼠深信不疑，木鼠短短一年时间就从军师坐到青龙殿殿主之位，可见门主对他荣宠至极，我说了他也不一定会信。因为……” 他神色一黯，但也很快便恢复过来，“门主对我颇多提携，我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栽在木鼠手中，请夫人一定帮我！” “难道你认为我说他就会信吗？” “我焱噬不会那些弯弯绕绕，但也知道有人在门主面前吹枕边风的作用其实不大。我焱噬要得是将木鼠彻彻底底地清除，而且，我相信有夫人帮助我，绝对会轻松许多。” 古璇悠悠转头望向他，“你的意思是我很阴险奸诈吗？” 狐绯语花青色豆皮豆包狂点头，古璇只一个眼刀甩过来，该啃苹果的啃苹果，该喝茶的喝茶，该将自己窝在椅子中的窝在椅子中，该啃包子的啃包子。 总之，古璇气场强大，眼神扫过之处，没人敢与她直视。 焱噬极不情愿地拉下面子来，再次恳求道：“求你帮我！” “可我从不白干活。” 众人很鄙视地看眼古璇，而后在古璇转过眼神来之前，忙怜悯地看向焱噬。 焱噬沉默了一会，“事成之后，我让你带走一个人？” 古璇挑了挑眉，“陈老太爷吗？”淡淡瞥他一眼，“就算没有殿主的帮忙，我也可以将他带走的。” 焱噬摇了摇手指头，不点而朱的唇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古璇熟悉的名字来，“淡绮新！” 她面色不变，心头却是惊讶莫名，不是说这淡绮新难产死了吗？假意转向身边的狐绯语，问道：“淡绮新是谁？” 狐绯语偏了脑袋，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来，随后摇了摇头。 古璇又转向其他三人，花青素豆皮很配合地摇了摇头，只有豆包秉承做人要诚实的原则，傻傻开口道：“淡绮新，荆玉宇，娘亲！” 古璇望了他一眼，装傻道：“豆皮，你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懂。” 豆包包子肉脸上有点急，再次重复道：“淡绮新，是，荆玉宇，的，娘亲！” 古璇做出一副听力吃力的模样来，豆包却是并不放弃，将这句话不厌其烦变着法的说了好几次。 可怜见的，直到一张肉脸被涨得通红，古璇终于不再逗他，转向焱噬，语不气人死不休的道：“淡绮新与我有关系吗？” 焱噬很是受伤，“那你想要什么？” 众人再次可怜地望他一眼，古璇想要什么？当然是你的家产喽。 果然，他们听得古璇慢悠悠地开口道：“一个门主位置，你觉得值什么？” 焱噬后槽牙紧紧咬着，良久，仿似从齿缝间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仓库里的东西任由姑娘选。” 古璇阴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哐当”一声，传来众人滑到的声音。 焱噬哼了一声，“我焱噬说给你随便选，那就是让你随便选，绝不食言，可前提是你得助我弄死木鼠，将其除得干干净净。”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会将贵重东西都收起来，只留下一些破败玩意儿来让古璇挑。 古璇笑得比菊花都灿烂，“焱噬殿主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的。” 众人看着她脸上笑脸，突然觉得白眼不够用。 接下来，焱噬便给古璇说了一些作战计划。 古璇听后，立即大叫，“你这是强人所难，不行，我要加价！” 焱噬脸上黑线不断滑下，他说的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哪里就抢人所难了？ 第159章 你还要什么 许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古璇拍了拍他肩膀，“就是因为你的这些太没挑战性，所以我打算帮你改改。你说，我这又是出脑力，又是出体力的，你难道不该加价吗？” 焱噬丧气地垂下头，如此被打击，他还无力还击。这种滋味可真是憋屈，当下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淡绮新！” 他妈的，不忍了。一掌拍上手边桌子，只听“咔擦”一声，一张桌子瞬间化为齑粉。 古璇眨了眨眼睛，“不愿意么？那就算了。”说完打个呵欠，起身，“好累啊，狐狸，我们去休息会儿……” 狐绯语高兴地应一声，抱上古璇胳膊。 焱噬赶紧叫住他们，从口中蹦出一个字来，“好！” 古璇这才满意地笑了，对着焱噬道：“你先回去吧，等我好消息！” 焱噬甩袖，踏着重重的脚步走了。 在他身后，以古璇为首，五人笑得很是开心。 时间又过去几天，这晚，申屠莽突然毫无预警地昏了过去。 魔门内一下子紧张起来，所有人行色匆匆，表面上虽仍镇定，但眼底深处的慌张还是泄露了他们对未来的担忧。 三三两两的丫鬟仆妇私底下聚在一起，闲话唠叨个没完。 “门主怎么会突然晕倒？” “唉，谁知道呢，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了，整张脸啊看着一点也不像正常魔类。” “我一直以为是门主天赋异禀，所以才有那样的肤色。” “不懂别乱说，我怀疑是有人给门主下了慢性毒药，毒性日积月累，才会显出这样的效果来。”一个头发斑驳的老妇人捂着嘴，脖子伸老长，一边八卦一边不忘警惕周遭环境。 这时一个满头红发的小丫头混了进去，拍了拍那老妇人的肩膀，“我同意你的说法。” 老妇人一听有人同意自己，立即得意地点了点头。众人听到这声音，立时转过头，一时都有些疑惑，好似从没见过这个红发丫鬟啊。 狐绯语倒是不在乎众人对她的看法，神秘兮兮地凑近她们，“我听说啊，青龙殿殿主木鼠要造反了，这毒药没准就是他下的。” 众人大吃一惊，看着狐绯语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她只是学着古璇模样，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走了…… 一时间，木鼠要造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魔门。 木鼠听说后，吓得一下子坐倒在地，大半天起不来，嘴里呢喃着，“我的确是给申屠莽下了药，可时间算来还早，他怎么就晕倒了？”随后转变了语气，低声怒吼道：“我要造反的消息又是谁传出去的？” 底下所有丫鬟侍卫一个大气也不敢喘，将下巴贴到胸口，身体瑟瑟发抖。 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木鼠没好气地斥责道：“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那侍卫单膝跪下，“启禀殿主，朱雀殿殿主焱噬在秘密布排将士！” 木鼠心中又是一惊，他紧紧闭了双眼，随后又猛然睁开，随手一扬，一块令牌便从他袖中甩出，“计划提前进行，一定要抢在焱噬前头攻进中央。” 那禀报的侍卫眼中划过一丝精光，捡起身前静静躺着的令牌，领命出去。 当晚，木鼠率领精兵攻入魔门中央，在魔门议事堂，放着代表魔门门主身份的魔令，只要得到它，便能统领魔门。 魔令置于一个紫檀木盒中，盒子虽普通，但锁着盒子的锁却不是普通盒子，必须得注入一股魔力，魔力注入过多过少都会引得盒子爆炸。所以，精确度就十分重要，这个盒子是他一手制作，对于他来说，要打开来到也不难！ 一路上畅行无阻，一个侍卫也没有，就连丫鬟也没有。 木鼠虽感到疑惑，但也并不放在心上，只要到达议事堂，他离门主之位就不远了。 终于他看到了那高高的殿堂楼阁，一时间欣喜若狂，率领众精魔兵冲了进去。 厚重大门发出沉重的响声，似是在为他庆贺欢歌。 然而，殿堂中央却站了一个人。 那人似是等了他好久，听到门开的声音，直直仰头看了他一眼，叫道：“师父。” 木鼠微眯鼠目，“你在这做什么？” “取师父鼠头！”花青素举起了手中剑，那把黑月之泪他从来不拔出那块黑色裹布，可现如今，泛着幽冷光芒。 将手中剑直指木鼠，花青素的声音带了一丝微微的激动，“师父，你杀我父亲，夺我家财，灭我满门，此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是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取你性命！” 木鼠浑然不惧，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凭你这把破剑吗？” 花青素听他话中侮辱，深吸几口气平静下自己心神，“就凭我这把破剑！” “可老夫没功夫跟你耗！”在木鼠眼中，花青素作为他的对手，他还不屑。当下对着身后吼道：“你们拦住他！” 可他身后却是没半点动静，他转头看去，炎噬已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双手抱在胸前，正一脸悠然，手上扯着那块令牌不断晃悠，而他带来的侍卫们，则全都归顺在焱噬这方。 木鼠脸上惊慌一闪而逝，但很快又抬头狂笑起来，“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输了吗？” 话落，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哨子来，鼓足了劲吹了一声。 霎时间，天地都仿似震动了一下，轰隆声不断传来。 众人惊惧仰头看去，只见一个巨人正向这边走来，所过之处，所有建筑物都变成一片废墟。 炎噬眼中划过一抹不屑，变成比那巨人还大的身躯，一脚踏上去，就在众人以为那巨人要被踩成肉饼时，那巨人却死死用手撑住了炎噬巨大脚掌。 木鼠周身黑光一闪，竟是变成一大只巨鼠，迅速朝着一个书架奔去，魔令就在书架后的暗格中。 花青素举起手中剑，一跃而起，向着巨鼠刺去。 巨鼠龇了龇露在外面的两颗尖利牙齿，转头轻松跃上花青素后背，随后丝毫不犹豫，向着他脖子咬去。 花青素一剑刺空，察觉到木鼠在自己背后，反身一脸刺上去，刚好刺中木鼠嘴巴。 只听得木鼠“叽叽……”叫几声，迅速跳下花青素的背，嘴角有几滴血落下。 第160章 木鼠之死 木鼠大怒，长尾如鞭，携带着强劲的力量向着花青素甩去。 他立即用剑相挡，但依旧被那长尾击打得后退了好几步。可他还没站稳，长尾又一次击来，犹如灵活的鞭子般，接二连三不断向着花青素打去。 原本晒伤的脸被降魔珠治好后，现在又出现几道血痕，可他好似感受不到痛一般，大吼一声，在长尾猛烈攻势中迎难而上。 将体内法力注入黑月之泪，重重刺入巨鼠体内，随后听得利剑刺入肉体的声音传来。 恰巧此时，房顶突然塌陷，一个巨大的身影直直压下来。 花青素迅速反应过来，窜向一边，木鼠被砸中，圆圆的鼠目被压得突出来，尖嘴微张，粉红色的舌头也微微吐了半个出来。最终惨叫一声，看着从侧门走进来的申屠莽，咽了气。 而压在他身上的巨汉也变成一股黑烟，黑烟散去后，便是他原来的体型，尸体早已腐烂，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炎噬吐了一口唾沫，“真特么恶心人！”话落，手上一转，一团火焰向着那尸体飞去，将其焚烧成灰烬，恶臭味更加刺鼻，他掩鼻不看任何人，匆匆离去…… 申屠莽却是一点不在意，几步走过去。木鼠的眼睛还在大睁着，他冷哼一声，蹲下身来，大骂一声“废物，真以为我是那么好扳倒的么？”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狼子野心了？”后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申屠莽转头看去，阴鸷的脸瞬间柔和下来，“木鼠虽不忠，可本事的确不小，只要他一天表现出忠诚，便依旧会对我言听计从。有这么一个好属下，我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只可惜，他这么容易就挂了。” 古璇心惊，她到没想过申屠莽还有这样的气魄，不过也难怪会是魔门之主了，“你倒是敢任人为你用，什么人都敢往自己身边塞。” 申屠莽起身向着古璇走来，“你我也敢用的。” 边说着话手已向古璇腰搂去，她闪身躲开，无视申屠莽受伤表情，冷声道：“我并不想为你用！” “可你是我夫人！” “住口！”古璇猛然喝道。 申屠莽的脸突然阴沉下来，上前一步强行将古璇拉在怀里，低头便打算吻上她唇，可脖子上一寒，他立马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古璇，他想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 她冷哼一声，毫不留情说出厌恶的话来，“魔门门主在碰我之前先将自己身体洗干净。你的身，我嫌脏！” 他胸口一滞，“我没有碰那些女人。” 古璇冷笑一声，“可我还是不喜欢你！” 他低头，心中满满的失落。她最终轻叹一口气，缓缓转身离去。 他伸出手，却只能碰到她衣摆。 花青素虚弱地起身，呆愣愣地看着木鼠，此时，他身上的皮毛都已经开始僵硬。眼中流下两道泪来，似是哀悼逝去的师生情，也似是感念他父亲。之后再不留恋，追着古璇的步伐而去。 徒留下满心伤悲的申屠莽和一众侍卫收拾残局。 众侍卫收拾残局时，原本还有一半矗立的议事堂轰然倒塌，众人心惊肉跳，同时也感叹炎噬破坏力惊人。 魔门收拾议事堂残局时，无瑕阁正一片热闹！ 几坛好酒，一桌好菜。 狐绯语刚喝了一口酒就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红光一闪，几人低头看去，却见她化成了狐狸身，眼角斜斜黑线，眼神迷离，充满诱惑。走路摇摇晃晃，但还能认清古璇方位，朝着她摇晃过去，含住她腰间葫芦就不撒嘴，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叫了几声。 这副可爱模样，惹来几人开怀畅笑。 古璇刚要拿起一壶酒，不用杯子，直接仰头豪气十足地灌下去，花青素却劈手将她手中酒壶抢过，咕噜噜喝了，有一大半都全都从嘴中洒出来，好似他不是在喝酒，而是在用酒浇灌自己，醉的不止是体内，连体外也要一起醉。 古璇咋舌，照这样的喝法，屋里就算全摆满了酒也不够他喝。 正要去拿一罐细细品尝一下这异世里的酒味道如何？突然听得花青素徐徐开了口，“他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一个好师父，可从一开始他便为我精心设置了一个圈套，等我跳下去的时候他才露出狐狸尾巴。那时，父亲尸体已经冷了。” 他脸上也不知是酒还是泪，水汪汪一大片，他仰头，狠狠抽了一下鼻子。 古璇一愣，他终于肯说了吗？也不去拿酒壶了，边吃菜边听他唠叨。 酉城最大勾栏院里，各个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扭腰摆臀，站在二楼围栏边门口，对着底下路人笑脸相迎，遇上几个神色犹豫的，便强行拉进去。 每当这些先前在门口时还犹豫不决的嫖客一进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搂着极尽妖娆的妓子们的腰，还没走到房间就将她衣服脱得只剩外裳。 每当这个时候，这些风骚妓子们就会甩帕娇嗔一句，“瞧你那猴急样！” 但心里却早已盘算着怎么将他腰包里的钱榨干。 在这个堕落的欲望深渊，有钱人家自是不怕，为个妓子一掷千金是常有发生的事，可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砸锅卖铁，鬻儿卖女之事也是常见。 前段时间，还有一个叫王靖的嫖客为了筹集嫖资，竟将自己妻子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当牛做马。主子们赏赐的金钗竟也让他拿了来讨好勾栏院里的妓子，后来被那大户人家的少爷发现，竟让人砍下他一只手来。 本来这等人神共愤的畜生被砍了手也是报应不爽、大快人心之事，可那王靖应得不到及时救治，伤口流血不止，最终死了。 这件事闹到官府里，可衙役一听说这件事牵扯到花家，就立即吓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不管这家人怎么在外面敲鸣冤鼓，就是谢门不应。 而作为这件事的主角花青素此时正坐着香车宝马，咕噜噜来了这酉城最大花楼——凤祥楼。 老鸨抹了满脸的白粉，笑盈盈地走上前来，“花公子，你可来了！明月、清风、松萝她们可都想死你了。” 花青素璀然一笑，“告诉她们，本公子也想她们了。” 说着，人下了车，却是凑近老鸨问道：“最近可有什么新货色？” 第161章 花青素的过往1 老鸨满脸堆笑，“花公子你这次可是来对了，前几天来了一个未**的新人，清新脱俗，极致淡雅，不似人间人，包管花公子看一眼就挪不开眼睛。” 花青素挑了挑眉，“真有妈妈说的这么好。” 老鸨展扇半遮脸，“有没有这么好，公子去看看就知道了，今夜可是她初夜呢。” 花青素心头一痒，大踏步走进。 里面立时有十多个莺莺燕燕围上来，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 花青素一一摸了把小脸，遇上胸大的就狠狠撸一把。那些姑娘娇羞半躲，却也不会真的躲开。咧唇一笑，被美人们簇拥着走至一间雅间。 下面早已摆好了花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几圈帐幔。 靡靡之音从乐师们手下倾泻而出，把众人强烈的欲望又勾上一层来。 显贵们一个个油光红面，见到漂亮的恨不得将眼珠子粘在她们身上。 花青素自是也不例外，就在等待的这短短时间内，他已宠幸了好几个美人。 美人们脸上陶醉放荡的表情似乎极是取悦他，身下也更加卖力。 外面乐声突然静了下来，也让他微微闭着的双眸迅速睁开，餍足地推开身上女人，向窗口看去，他倒要瞧瞧被老鸨大肆夸赞的女人是不是真那么好？ 底下三层花台上的红色灯笼亮了最外面一层，纱幔也掀开最外面一层，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次……美丽的少女露出曼妙身姿，垂首而立。 舒缓的乐音再次响起，水袖甩动，台上那女子踏着轻盈的舞步绕场走一圈，而后一个仙女飞天展开了舞步步伐，每一步踏下去都仿似生了莲花一般。即便是悦美无数的花青素也不得不承认那女子的美，灵动的身姿，飘逸的裙裳无一不在吸引他视线。 一舞毕，花青素眼睛都看直了，二楼围栏边站满了人，底下也是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很快，趁着观众热情未散，老鸨满面笑容走上花台，“想必大家今天都是冲着巧雪来的，那我就不多说了。巧雪姑娘初夜拍卖，起价一百两，价高者得……” “两百两！”老鸨话音还未落定，一个高大威猛的纨绔就张开嘴大喊，还不忘擦擦嘴角流下的口水，他边上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纨绔，都是属于那种长得极寒碜的类型。 “两百五十两！”很快有人跟价叫卖，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现在已经拍到八百两白银，但价格依旧在飙升。 最终不知是谁说了句“两千两……”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千两买一个妓子初夜已经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现在竟然有人说出这个价格来。 众人纷纷猜测莫名，最终将视线转向一间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的雅间。 老鸨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在台上叫道：“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就在她要宣布得主时，又有一个声音悠悠传来，“一千两……” 满座静了一瞬，随后不知是谁嗤笑出声，“我耳朵没听错吧？” “人家出价两千两，这跟价的人竟然才出一千两，谁多谁少这应该不用质疑吧！” “嘘，也许是什么权力极大的达官显贵，想要借着自己势力让凤祥楼屈服呢。” “呸，你也不看看凤祥楼背后之人是谁？想用权力让凤祥楼屈服，你是白日做梦吧！” “凤祥楼背后之人是谁？” “四仙魔域二城主，风流殿下！” “嘶……”此名一出，所有人微微张唇，倒抽一口凉气，同时皆对那闹事之人露出同情的神色来。 就连老鸨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看向说话人时，脸上又重新堆起笑来，“花公子是不是说错了？” 花青素挑了挑眉，微扬了下巴，“本公子说一不二，一千两就是一千两！” 老鸨脸上的表情真有崩塌之势。 不等众人开口唾骂，他又徐徐开口，“不过不是白银，而是黄金！”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巧雪也止不住好奇抬头看了他一眼，花青素的眼神一直未从她身上离开，两人目光相撞在一起，大有电光四射之感。 老鸨开开心心地搂着银子走了，而原先报价两千两银子的人则一直未露出头来。虽是这样，但花青素却是抬头深深地看了那窗牗紧闭的雅间，心头划过一丝不爽，他总感觉里面有人在看着他。 收回这份不舒服，花青素看着美人一步步上楼，向着他雅间走来，脸上笑容荡漾开来。 巧雪推门进来时，所有妓子都被赶了出去。 花青素朝她招了招手，巧雪迈着碎步徐徐走来。他伸出一指抬起她下巴，“几岁了？” “十六！”声音如黄莺鸣啭，清清翠翠，悦耳至极。 “再跳支舞给我看，可好？” “不知公子要看什么舞？”她顺势依偎在他怀里，一双如玉小手自然而然伸进他半敞衣襟，似是安抚，又似是求欢。 他伸出手抓住她手，将其往下体带去。 情至深时，他将她压在身下…… 这一曲舞，终究也没看成。 他在凤祥楼为巧雪专门建造了一处独立阁楼，不许她接任何客人，只为他一人服务。 后来，他偶然有一次逛进灵尘阁，见到里面的剑恢弘霸气者有之，小巧玲珑者有之，削铁如泥者有之，而他仿似能听到剑中带着的故事，悲喜莫言。 当天回去就跟花父说了这事，水界优秀铸剑师太少太少，如果从这一点上发展，会是一个不错的商机。 花父对他的儿子很是满意，虽然人败财了点，但他花的都是自己的钱。更何况，花家也不在乎那么点钱，他儿子的商业头脑比他这老爹都强，所以，当下就同意让他放开手去干。 认识穆少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说来也算老生常谈。 那日，花青素带了巧雪踏青，穆少恰好从他身旁路过，两个人因一幅画结缘。 花青素不小心碰到穆少，而他手中一幅画掉落在地，画里内容倒是没看清，不过落款却为穆耳！ 这穆耳何许人也？酉城大才子，得他一画值钱百金。别人是身后出名，而他生前便家喻户晓，小小年纪便盛负才名。 花青素早有心结识，眼下有这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第162章 花青素的过往2 说来也可笑，穆耳接近他，原本便是阴谋伊始。为的竟然是他怀中巧雪，也是之后他才知晓，穆耳便是那以两千两想要买下他女人初夜的神秘人。 穆耳慌张地将画给收起来，还不忘先行给花青素道歉，“小生鲁莽，还望公子恕罪！” 花青素爱才，连忙摆了摆手，“是我不对在先，应该是我向你赔罪才是。” 现在想起来，花青素至今都觉得这幕很是刺眼。 两人相谈甚欢，花青素有心想邀请穆耳为自己仕女画坊做事，却被他婉言谢绝。 许是觉得愧疚，穆耳又道：“承蒙公子相邀，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小生一定尽全力。” 这时，巧雪却突然道：“公子不是正在为铸剑师父烦恼吗？” 花青素一愣，这件事，她怎么好当着外人提起？可他也断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责怪她！ 穆耳顺势推舟，“小生到认识一个极有名望的铸剑师，不知能否帮到公子？” 花青素满面惊喜，“是谁？” “说来，这铸剑师还与花公子同姓。” 花青素更加喜不自胜，忙问是谁？ 穆耳垂首淡淡回道：“花无涯！” 花青素想了想，他好像没听说过这人。 巧雪却在此时插嘴道：“这名字还真有那么几分世外高人的意味呢。想来，越是出名的大师越是低调！” 花青素打算先看看再说，于是叫穆耳先给自己引荐一下。 穆耳当即答应，两人挑了一个合适的日子，出发前去城外铸剑坊。 他们来到了一个岩洞，入口便见一个水池，池子里满满都是剑。 花青素有心想靠近看得仔细些，穆耳却道：“这些都是废品。” 他惊讶地微张唇，“这些看起来好像很是锋利，怎么会是废品？” 穆耳笑道：“花大师只求精品，任何一个瑕疵都不会放过，这些剑在外人看来的确算是好剑，但却都不上真正的好剑。” 花青素点了点头，心下对这位铸剑大师更好奇了些。 穆耳注意到他神色变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到的笑。 穿过岩洞口的水池时，穆耳带他进到铸剑内室来，刚进去一股热浪就迎面扑来，让他整个人都出了汗。 一个小个子站在大火炉旁，一口大锅架在炉子上，里面红色的铁浆缓缓流动，连空气都随着铁浆的流动变了形。 那小个子自是花无涯，也是木鼠！ 花无涯小手微扬，大锅竟然稳稳离开了铁锅，倒在一边模具里，模具初成，随后用力敲打，锋刃渐渐形成。之后，便是最关键的一步，淬火！ “嘶啦”声不断响起，也勾着花青素的心。 他人生中看到的第一把宝剑炼铸而成时，风云忽变，原本洞内有光线透射下来，可那光线却是突然消失，他甚至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拜了师。 花无涯见他天赋异禀，自是乐意收他为徒。 五年，花青素在花无涯身边五年。五年时间以来，他日日勤勤恳恳，连巧雪都无暇多顾及。 最终，那把黑月之泪铸成时，也迎来了人生中最惨烈的背叛…… 他拿着那把剑回到家时，花无涯正站在庭院里，看了眼他手中精美昂贵的剑匣，突然嗤笑一声，“五年来，我一直无偿教你铸剑，现在也是时候让我收回本了。” 花青素一时不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如果师父老人家要报酬的话，他还是会诚心奉上的，于是他上前恭敬地拱了拱手，“师父大恩，徒儿没齿难忘！师父想要什么，就算赴汤蹈火徒儿也要替师父办到。” 花无涯突然桀桀阴笑起来，“赴汤蹈火么？如果我是要你的命呢？” 花青素脸色变了，他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时，花父正从外面回来，听了这话，也是大吃一惊，忙上前给花无涯行了一个礼，恭敬道：“花大师！” 花无涯冷冷看了眼花父，“你来的正好，我有一把名剑即将现世，就让你儿子给我祭剑，做我剑中剑魂吧！” 花父脸色大变，苦苦哀求道：“花大师，万万不可，我花家一脉单传，可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啊。” “这是你儿子的荣幸，你做父亲的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花老爷也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早已养成了圆滑性子，很多时候避事但也不代表他怕事，见花无涯极是固执，挥了挥手，院中立即出现了一些护卫。 花无涯狂肆大笑起来，“你们也太天真了。” 话落，以气化为剑刃，前一刻还活生生站在花父两人眼前的护卫，竟是软软倒了下去，脖子上还有一道齐整的血痕。 花青素目眦尽裂，欲要冲上去跟花无涯拼命，却被花父给拦腰抱住，“快走！” 下一刻，他嘴里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花青素大叫一声父亲，随即快速取出剑匣中的剑，向着花无涯刺去，而他竟是一躲不躲，任由他将剑刺进他身体，红色的鲜血喷了他满身满脸。 这么轻易将他杀死，连花青素都没预料到。 后面传来一声惊呼，“天……” 花青素转头看去，穆耳正满面惊恐地看着他，两条腿瑟瑟发抖。 随后赶紧跑了出去，嘴里还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之后，花家一夜落败，街坊传花青素人性泯灭，残杀花家百多条人命，连自己父亲和恩师都不放过。官府通缉，就连江湖上也人人得而诛之。 走投无路时，花青素来到了凤祥楼，来到他为巧雪建造的阁楼。 他在门外清清楚楚地听到娇吟声还有粗喘声，半晌，那声音才停歇下来。 一个熟悉的女音嘤嘤哭泣着响起，一瞬间让他心疼至极，她想，一定是那个男的强迫她。 可他听到了什么？ 平日在他身下娇喘连连的女人说：“等了这么久，我终于是你的人了。” “雪儿，没关系，等我攒够了钱就将你赎回去，到那时，再没人跟我抢你。”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不是穆耳又是谁。 “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没事，我的雪儿这么纯洁善良，一定是他逼迫你的，我知道你心里的苦，都怪我，如果那次我再多筹集些银子，就不会将你让给他了。”随后，花青素又听到穆耳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花家大少已经受到惩罚，这次我要让他永不翻身。” 第163章 吃糠咽菜 一时间，花青素从天堂掉进地狱。 父亲被杀，名下财产不知何时转让给一个叫木鼠的人，最爱的女人背叛他，最信任的兄弟原来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想置他于死地。 凄凉么？是的！ 他很想冲进去将那对狗男女砍杀于剑下，可他忍住了，因为，杀两个狗男女，他怕污了自己的手！ 返身决绝离开，明月，清风，松萝……她们呢，昔日里一个个对他百依百顺，极尽妖娆魅惑之姿，可一个个听说他现在身无分文，皆拿不屑地眼神看着他。 “花公子，你走不走，不走我报官了。” 呵，可真是顾及昔日情分呢？报官也要提前通知他一身。 一下子流落街头了。 天怎么这么黑呢？要下雨了吗？ 他忘了自己是在哪躲的雨，可能是一个草垛，可能是一个狗窝，也可能是土地庙…… 脸上什么时候满是青茬，摸起来极其刺手。他可能到了一个不认识他的城市，那些人看着他如此落魄，好心的会给他一个馒头，“废物，怪可怜的，快吃吧！” 遇到凶恶的，会说：“废物，滚远点！你碍到大爷我了。” 连小孩子都会三三两两地围在他身边，边拍手边转着圈唱道：“废物，废物，废物……” 一边站着的家长可怜他的会揪着孩子耳朵将其拖走，“不准欺负这样的废物！” 对他嗤之以鼻、看不起他的还会往他身上扔一个臭鸡蛋，“废物，离我家远一点，不要带坏我的孩子！” …… 总之，不管什么人称呼他都逃不过一个废物！ 花青素跟古璇说着，十多个酒坛就只剩一个空坛子。 满室酒香。 酒液混着泪水从花青素脸上流下，嘴边挂着苦笑，呢喃道：“废物……” 生来就含着金钥匙的他哪里会想到自己有天也会跟废物沾边。 “现在想想，我也的确是废物。整日里花天酒地，一天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泡在花楼，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靠着祖上福荫稍稍管理了下家里的财产。若是离了家，我就什么也不是……呵呵，废物！我是废物！” 他突然咆哮了起来，脸上的泪水流得也更多更疾。 “你报仇了！”古璇突然开口道。 花青素抬起朦胧的眼看着她，突然将她手给抓住，“嫁给我，好不好，我今后只对你好。” 正百无聊赖玩着碗中猪肘子的豆皮突然抬起头，狠狠地瞪一眼花青素，然后将肘子上插着的筷子迅速拔起朝着花青素手掌插去。 一声惨叫响起，古璇不忍地捂着眼睛，暗啐一句“活该！” 豆皮冷哼一声，这一下，他也没多用力。不过，没看到血他有点不甘心！要不要再来一次？可现在花青素抱着他自己的手使劲揉搓，没顾得上非礼古璇，也不好再下手。 豆包抬起圆脸看了眼众人，默默啃包子！ 躺在地上睡死了的狐绯语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一大早，古璇带了狐绯语春天去了朱雀殿。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禀报：“殿主还在睡觉。” 古璇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随后问那侍女道：“这有锣吗？” 那侍女愣了一下，“有！” “还麻烦姐姐给我取来。” 那侍女被那声姐姐弄得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忙提着裙摆走了。 侍女很快返回。 古璇接过她手中的锣，“你家殿主的寝殿在哪里？” 那侍女伸手指向会客室南边方向。 古璇道了一声谢，带着狐绯语和春天去了。 那侍女突感不妙，立即叫道：“夫人，万万不可，殿主有起床气，会……” “锵……锵……”那侍女还没说完，便听得震耳欲聋的锣声响起…… 她微微张大了唇，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而他们面前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团火焰向着古璇射来。 古璇闪身躲过，那团火焰落在院子中栽种的树木上，立即窜起丈长的火苗来。 阴笑一声，古璇高高举起了手中锣，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两团火焰紧随其后，一声怒吼跟着传来，“想死吗？” 古璇并不理会，转身向着那侍女道：“还不叫人来灭火？” 那侍女欲哭无泪，转身快速叫人来灭火。 而门口，焱噬一身红衣，黑着脸气冲冲地站在门边。 古璇嘻嘻笑道：“我来是向殿主讨要承诺的。” 焱噬冷哼一声，随意指着一个侍从道：“带她去库房！” 那侍从应了一声，一道黑影闪过，正是一把钥匙。 古璇走后，焱噬低咒一声，继续回房睡觉，徒留下一众侍从侍女紧张地救火。 唉，他们的殿主，一点也不会当家！ 片刻钟后，那领着古璇去的侍从急冲冲跑了回来，“殿主，大事不妙了。” 一团火焰向他飞来，瞬时，他只感觉眼前一红，脸上一烫。 还在灭火的众侍女侍从愣了一下，最终也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当头一桶水浇下，他才免于被烧死。 只是原先白净的面皮此时烧得如同黑炭一般，头发犹如被烫过，如今被水一浇，更是几根粘在一起，看起来狼狈至极。他微微张了张嘴，一缕白烟缓缓流出，紧接着是好几口水吐了出来。 房间里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询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他抽噎了一下，“夫人将仓库里的东西都搬走了……” 众侍女侍从大叫一声，纷纷哀嚎道：“那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焱噬是个对钱没什么概念的人，他只淡淡应了几句，就接着倒下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据说：朱雀殿是靠着吃糠咽菜度过来的。 当焱噬看着他饭桌上一碗米饭，还有一碟黄色的不知名东西时，他傻眼了。 用筷子将那黄色东西拈起一根来，他问，“这是什么？” 旁边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回道：“回殿主话，这是咸菜！” 焱噬拈起一根放进嘴里，瞬间吐了出来，将筷子一丢，怒骂：“你他妈这是人吃的吗？” 那侍女吓得跪了下去，哭道：“回殿主话，这已经是奴婢们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殿府里的下人们都已经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了。” 焱噬愣了一下，突然将一个凳子踢翻，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来，“古——璇！” 第164章 黑水牢 而罪魁祸首正听着朱雀殿里的趣事，笑得肚子痛。 当日她从仓库里出来，就叫降魔珠带她去找了淡绮新，又叫银面送她回了四方城！想来，她与他丈夫很快便能团聚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淡绮新会是魔人，而且还是焱噬的姑姑！说是姑姑，其实他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焱噬是孤儿，淡绮新大哥将他领回来认作义子。 想起灵溪说过的话：“荆玉宇可能是魔类与人类交髯所得！” 古璇觉得不同种族之间婚嫁，迟早会发展成虐恋。 千古皆如此！ 但好在二十年后，淡绮新与他丈夫终于相聚了。 可荆修明一直以为淡绮新死了，看他的样子应该还不知他妻子是魔类。 古璇头有点痛，不知道将淡绮新送回四方城对是不对？ 接下来，只要将陈老太爷救出来，魔门一行也该结束了。 青龙殿现在也成了无主之物，古璇几人穿过青龙殿前往火山时，看到的都是一些冰冷的建筑物，人迹罕见。 一路行来，也不见个人来阻拦一下，显得极是寂寥凄清。 穿过青龙殿，按照降魔珠的指引又向东走了两个时辰，终于看到远处孤立了的火山。 山脚还有一些植被，但越往上走植被就越稀疏，到了后边竟然连一根草都没有。 一股热量从脚底板传上来，烫的他们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降魔珠说，穿过这座火山就能到达黑水牢。 所以，众人犹如望梅止渴一般，努力地向上攀爬，即使身上早已被汗水浇透，依然没一个人说不！ 因为古璇还在爬，众人以她为首，与其说是为了翻过这座山前往黑水牢救出星耀爷爷而爬，还不如说是为了追随古璇脚步而爬！ 只要她不说一声累，其他人依旧会死死咬牙坚持下去。 当“黑水牢”三个大字刻在一块石碑上，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众人是惊喜的。 门口看守的侍卫没见过古璇他们，二话不说，举起手中大刀，全身变成黑炭，红色血管鼓动跳个不停。 可还没冲到几人眼前，便被冻住，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之外皆不能动弹。 阳光直射下来，他们体外包裹着的冰块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狐绯语跳着大叫一声“姐姐威武！”随后在众冰疙瘩窜来跳去，玩得不亦乐乎。 古璇摇了摇头，当先走进，其他人也赶紧跟上。 远处，有一道墨绿身影悄然划过，狐绯语察觉到，念着怕是什么不法之徒，瑟缩了一下，不敢再逗留，赶紧追上古璇几人脚步。 黑水牢入口犹如虎口一般，上方尖刀倒插，泛着幽幽寒光。门口一条狭窄土路，两边犹如沟壑，里面流淌着通红岩浆。 入了最外面那条土路进到里边，又有无数条狭窄小土路纵横交通，而每条小土路尽头又有一个洞延伸向未知处。 狐绯语冲进去的时候恰好能看到古璇几人的背影消失在一个洞口，她大叫一声“等等我”，随后赶紧跟上去。 走了不知有多久，也不知穿过多少纵横交通的土路和黑漆漆的隧道，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陈老太爷跪坐在远处一个石台上，那石头上处处都是血迹，有些甚至还未干涸……边上全是一些残酷至极的刑具，上面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些斑驳血迹。 许是听到声音，陈老太爷缓缓抬起头来，一双老眼浑浊不堪，脸上皱纹如沟似壑，深深浅浅。 星耀一下子从降魔珠中窜出来，叫了一声“爷爷……” 这一声唤，仿似使尽他全身力气一般。 陈老太爷浑浊的眼动了动，似是在找这声音的主人。 石台周围全是岩浆包裹着，没有一条通往石台的路。 星耀刚要跳过去，古璇腰间葫芦就形成一双金色透明的手将他拦住，“你冷静点，那石台周围有结界，你贸贸然跳过去只是被撞到结界上，最终被岩浆吞噬。你想死何必浪费，给我做养料！” 虽说着狠话，但却有一道金光如刀刃一般向着那石台砍去，在那石台周围出现一个淡红色圆形保护罩。 金光与红光相碰，那红光闪烁一下，寂灭了去。 星耀一见结界被打破，第一时间跳了过去。 陈老太爷感觉到扶着自己的双手，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孩子，你那声爷爷是在叫我吗？” 星耀点了点头，随后察觉到他眼睛有异样，忙又说道：“爷爷，我是您的孙子星耀啊！” 陈老太爷苍老的面庞露出一丝欣慰来，“星耀，我的孙儿……暮云终是将你送进了降魔门。” 星耀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可陈老太爷还在继续问着，“原来，我在这黑水牢待了这么多年，连我的孙子都长这么大了。” “爷爷，我先带你出去……” 陈老太爷忙道：“黑水牢里魔类众多，外面还有青龙殿，你不可能将我带出去。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也不用管我，我能再见到我孙儿，已经赚够了。” 狐绯语插嘴道：“爷爷，你就放心吧！这里多不多，我们倒是不知道，不过青龙殿殿主已经死了，青龙殿里更是一个人也没有。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跟我们走吧！” 陈老太爷一听她声音，乍然吓了一跳，他倒没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这位姑娘是我孙媳妇么？” 星耀叫了一声“爷爷！”随后往古璇看去。见她脸色丝毫未变，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狐绯语低下了头，在众人眼中，是羞涩了。 陈老太爷好似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转移话题道：“这黑水牢在平日里少说也有数千魔人看守，怎么今天却是感觉不到一个人？” 古璇也觉得奇怪，他们一路走来好似太轻松了，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围，对着其他四人吩咐道：“小心一点，魔类可能在暗处躲着！” 四人点了点头，都十分小心地戒备着周围。 狐绯语却好似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脑袋，“我刚刚好像看到什么人了。” 古璇忙问，“你看到谁了？” 狐绯语摇头，“没看清楚。” 古璇赏她一个白眼，这时星耀半搂半架着陈老太爷从石台那边跳了过来。她赶紧上前帮着搀扶，一行人匆匆向外走去。 说来也奇怪，一路走来，竟是一个魔人也没碰到！ 第165章 囚禁 出黑水牢一直往右边走，就能找到出魔门的路。 这条路还是淡绮新告诉古璇的，现下正好派上用场。 当他们踏上那条路走至尽头时，一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人一袭墨绿长袍，背对他们背手而立。 狐绯语猛然叫道：“我刚刚看到的人就是他！” 古璇上前一步，眯了眼睛，“申屠莽！”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灰白的肌肤让他看起来就好像是染了重病，正在与死神挣扎。可古璇知道，那是他天然的颜色，生来便如此。 一双眸子定定看着古璇，他问，“你要走了？” 古璇点了点头，语气极淡，“这里要做的事都做完了，的确该走了。” 他一张灰白的脸突然变得苍白至极，强硬道：“我不许！” 说完，突然将手一扬，大风刮起，碎石乱屑将几人的脸都给刮破。 古璇几人被刮得向后退去，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他们阻挡得不能前进半分。 星耀将陈老太爷放下，与古璇站在一起，两人合力形成一个保护罩抵御这风，可眼前的申屠莽只是一个闪身便到两人面前。 星耀被他一撞，立即向后飞去。 天上太阳十分炙热，脱离降魔珠五米范围，他立即感到有一股强光向自己照来，身上肌肤开始皴裂，犹如架在火上烤一般。 古璇腰间的葫芦立即自动向星耀飞去，金光形成楔形保护罩将他笼罩住，这才感觉好了点。 狐绯语几人也向着申屠莽飞去，可还没近他身，胸口就感受到一股大力，向着边上飞去，吐出一口鲜血来。 古璇一动不能动，仅仅一息之间，她就完全受制于申屠莽手中。 所有人，站着的只有申屠莽和古璇。强风也停了下来，而周边，竟是被刮得一块碎石乱屑都不剩。 申屠莽上前一步，霸道地搂住她腰，“不想他们死，那就不要走！” “将他们放了，我留下！”古璇咬牙。 “姐姐……”狐绯语星耀同时叫道。 她转头看向星耀，“你们爷孙两好不容易重逢，我岂能破坏你们之间的团聚？听我一句，快走！”她又转向狐绯语，“你应该是被我欺负得最惨的了，但不得不说，我喜欢你，也喜欢欺负你。” 狐绯语哭道：“被姐姐欺负，我从来都是甘愿的啊。” “傻瓜，不要哭，记得照顾好豆皮豆包！” 豆皮叫道：“谁要她照顾，你特么的能不能不要做出这副交代后事的表情来！” 豆包则是张嘴就“哇”的一声哭出来。 花青素低垂眼帘，眼前的刘海低垂而下，“你知道了我那么多事，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带着这些秘密，万一你说出去我该找谁算账？” 古璇有点急，这些傻孩子，怎么就不懂得她一番苦心呢？ 她看向申屠莽，厉声道：“放开我，我要跟我的朋友们说几句道别的话。” “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吗？还是你要背着我说些暗地里谋划的事！”申屠莽眯了眼睛。 古璇冷哼一声，“你不信任我，我不说就是了。” 他轻笑，“生气了？” 古璇扭头不理他。 他放开手，“去吧，我等你！” 古璇冷哼一声，朝着狐绯语几人走去，小声道：“你们先去四仙魔域等我。” “姐姐……” 古璇将食指放在唇边，声音稍微提高了些，“相信我！”她顿了一下，要不是众人在仔细听着她的话，压根分不清停顿的这一秒，“我能好好照顾自己。” 她回头对着申屠莽巧笑嫣然，“门主对我那么好，这几日你们也应该看到了，他会好好待我的，你们也用不着担心我，我也会过得很好。” 转回头来时使了个眼色给狐绯语，狐绯语立即嚎道：“姐姐，我不要你离开我……呜呜……”古璇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豆皮，小声快速说道：“我会去城主府找你们，到时候记得好好招待我。” 豆皮微微点了点头，反正他的身份跟城主府有关系，这一点以古璇的聪明才智，要猜到也不难。 豆包见狐绯语嚎开了，也跟着嚎哭起来。 古璇赶紧将他俩抱到怀里好好安慰一阵，眼睛看向星耀，“你要当我是姐姐，就别阳奉阴违，我会逃出魔门……不哭了，我会好好的，你们也要好好的。” 星耀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古璇看向花青素，“我一直觉得，你除了嫖娼之外还会干些其他事。” 花青素瞪了她一眼，“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古璇感激一笑，“那就多谢了！” 说完，再不留恋地起身。 如果刚刚狐绯语和豆皮是为了掩饰而哭，那么现在就是真的伤心了。 古璇听得鼻子酸，大步走向申屠莽，“你答应我放过他们，希望你不要食言。” “就算我对天下人食言，也不会对你食言！”申屠莽对着她伸出了手。 古璇只冷哼一声，并不搭上他的手，当先向着无暇阁走去。 申屠莽也不在意，淡淡一笑，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当然，对于路痴的她来说，几次差点走错，好在有申屠莽在。不过，一次又一次出丑让她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以做惩罚。 申屠莽照顾她情绪，超前几步走在她面前，给她带路！ 她不领情，便紧走几步，又赶超他前头。 他轻笑，“跟我还较真吗？” “我跟你很熟吗？” “天气越来越凉了，想来秋天就要来了。”他不理她生硬的话，抬头看了眼天空，发现自从她答应自己留下来时，就一直不好呢，感觉阴沉沉的，今晚怕是要下雨了。 秋雨凉，她身体那么单薄，应该给她准备几件秋衣和冬衣了。 她好像很喜欢紫色，那就多做几件紫色的吧，不知她穿白色的会怎么样？玉好像一直都穿白色。 他心头的想法她一点也不晓得，只是在他面前一个劲地重复，“我跟你不熟，麻烦你不要总是摆出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来，好吗？”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他，好像没注意到她脸上淡淡的厌恶神色。 第166章 秋雨 申屠莽将古璇强行留在了身边，只要她不离开自己，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管，即使她在魔门里边无法无天。 对于申屠莽这种将古璇当做小孩子来宠的行为，古璇除了嗤之以鼻便是大闹魔门。 而她每天的做法除了在魔门里捣乱，便是尽快将高级术法修习成功。 这日，申屠莽在书房里看书，突闻得一声巨响，边上立即有惊呼声传来，“天呐！” 他抬头看了一眼，古璇傻愣愣地站着，而书架上的书早已湿透，他杯中的水早已干透。 边上春天等书房里所有人立即在他面前跪了下去，一个哭腔颤抖着响起，“门主，夫人……夫人将您最爱的几本书全给打湿了。” 古璇转过头来，讪讪笑道：“我就玩会儿水，没想到威力这么大，就一杯水竟然会……”她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个圈，“变得这么大，然后……然后就成了这样了。要不拿出去晒晒，外头太阳……”她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请假了哈。” 申屠莽哈哈大笑起来，好似驱除了心中不少长期以来积压的郁结之气。古璇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她是担忧自己的干笑。 良久申屠莽才止住笑，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让古璇腻歪得打了个寒噤，“无妨……” 说着，甩袖一挥，古璇只觉一股热风迎面拂过，下一刻，那些被她打得湿淋淋的书竟然全干了。 撇了撇嘴，古璇兴奋地拍手叫道：“门主神功盖世，千秋万代，绵延万里。” 春天等人扯了扯嘴角，这模样，好像一个智障儿童！ 申屠莽从桌后走出来，欲要揽上她的腰，她往旁边一躲，跑了出去。 “外面在下雨，你要去哪？快，取伞来。” 春天应了声，将门边放着的伞撑起，正要追出去，申屠莽将伞抢了过来，一头扎进雨中。 一层薄薄的水膜覆盖住古璇全身，使她看起来好似带了一层荧光一般。雨水落在她头上，肩头……激起一朵朵水花，随后像是落在玻璃上一般，纷纷滑了下来。 他伸手拉住她胳膊时，虽然衣裳未湿，但依旧让他面露担心，“换季的雨容易受寒，怎么这么不会保护自己？” 古璇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比起情人来，当个父亲更适合。” 他一愣，固执地抓紧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怀里扯，伞檐大多往她这边靠。即使雨淋不湿她，却将他后背浇了个透彻。 古璇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掩在雨中，他听得清清楚楚，却故意将其忽略了个彻底。 焱噬迎面走来，看到申屠莽被雨淋了一个透，狠狠地剜了眼古璇。 她倒是不在意，若他能劝动申屠莽放过她，就算让他用眼神将自己凌迟一遍，她也甘愿。 “门主！”焱噬恭敬地对着申屠莽行了一个礼，眼角扫一眼古璇，倨傲地抬起头。 申屠莽应了一声，“你来得正好，我有事与你商议。” 古璇来了兴趣，申屠莽眼眸含笑看向她，“夫人要是愿意，也可以来听听。” 她正要答“好呀。”眼角突然撇到一抹白影，心下一动，忙道：“不用，你们大男人在一起能谈些什么正事？我一个女孩家还不想让你们用诨话污了耳朵。”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向无暇阁走去，春天八人赶紧跟上。 申屠莽一进书房，后背立马被蒸干。 焱噬跟在他后边，神色莫名，“门主……” 申屠莽摆摆手止住他后面要说的话，“整个魔界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焱噬一惊，面上也表露无疑，深吸一口气，才缓和下心情，“属下这次一定将她带回来。” 申屠莽坐上桌案后的太师椅，“也不用这么急，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乱子来，就暂时放养着吧！” 焱噬重重坐在一边椅子上，“你为了那女人竟然做到这地步，我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的？” 申屠莽抬头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神色有一丝追忆，“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五百年前那一段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焱噬很好奇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可看他一副疲惫样，知道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但这话堵在心里实在难受，道：“老子不懂情，可她处处跟门主作对，门主对她一再容忍，可她的心就跟石头似的，冥顽不化。依老子看，门主就算做再多，也无法感化她。何不换一个，免得老子看到门主这样就觉得心烦。” 他重重叹了口气，看向申屠莽的表情很是责怪。 申屠莽苦笑了一下，“一个让我等了五百年的女人，岂是说放就能放的。好了，你先回去吧！”顿了一下又道：“她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焱噬重重起身，重重迈着脚步走了，临到门口时又被申屠莽叫住，“听说你殿中这几日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 焱噬瞪大了眼睛，倨傲道：“谁他妈在你面前乱嚼舌根？” 申屠莽对他这副姿态早就习以为常，也不甚在意，向着旁边侍立的侍卫招了招手。 那侍卫匆匆离去，再次出现时，手中拿了一个木匣。 申屠莽接过递给焱噬。 焱噬冷哼一声，并不打算接。 “本座给你的就接着。” 焱噬甩头，神色颇为倨傲。 “这是命令！” 焱噬甩了甩袖子，跨过门招呼都不打，径直离去…… 申屠莽手中木匣尴尬地伸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一个侍卫上前，建议道：“何不交给他府中侍女，让他们给朱雀殿主改善下伙食？” 申屠莽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当下就将那木匣塞到那侍卫手中，让他代为送去。 可到了朱雀殿之后，那里的侍从侍女早已被交代过不准收，当下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申屠莽见此，只摇摇头，他辟谷，可焱噬还没到那地步。当下自己做了几个菜送了过去。 说来，他的手艺还是玉无瑕教的。 焱噬看着食盒中的菜，大是感动，将其吃光抹净才对着送菜的侍卫说了一句，“下次叫他记得多放盐。妈的，这几日吃咸菜吃得老子口味变重了。” 第167章 秋弗山 那侍卫听了炎噬这话，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难道还打算让门主天天给他做菜不成？ 焱噬倒是不甚在意，拿了个牙签默默剔着牙齿上残留的肉沫，心里对他家门主的感动又加深几分。 古璇一回到无暇阁，就推说自己累了想休息，将春天她们打发走之后，她便坐在窗前等着那抹熟悉的白色。 可她等到晚上没等到银面。深夜坐在窗边，空气有些寒凉，雨点不断窜进来，这次她没有给自己施加防护罩，任凭雨水落在她身上。 申屠莽来的时候见她这副样子，不自觉就带了一股怒气。他将手放在她腰间，将她带离窗前。 她愣了一下，回过头来见是他，眼中希冀的光芒立即寂灭。挣脱开申屠莽怀抱，慢条斯理地扭了扭裙摆上的水渍，才抬头看向他，“门主来我这干嘛？” “你是我夫人，我为什么不能来？”他收敛了怒气。 古璇歪了脑袋，“我不记得我与你成过亲！” “只要我记得就好。” 她白他一眼，问：“你到底喜欢我哪点？” “都喜欢！” 她顿感挫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打算跟他说清楚，“听着，我不喜欢你……” “明天秋弗山山上的枫叶应该都红了，我带你去看看。”在古璇开口的那一刻，他也跟着开了口，潜意识里不想听到她拒绝的话。 古璇有种挫败感，“这世上有那么多优秀的女人，你一定可以再找的……” “我已经五百年未去秋弗山了，也不知那里的景色还像不像五百年前的那么美，你一定会喜欢上它的。”他把她的声音全都盖住，就算自欺欺人也好，他想把她锁在身边？ 古璇发现，不管她的声音有多大，申屠莽都能将她的话忽略个干干净净，只顾自己说。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突然有点心疼他。可她不是玉无瑕啊，这叫她怎么代替玉无瑕来爱他？ 申屠莽说的不错，当古璇来到秋弗山时，她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满山犹如一条长龙般，全部是红色，路两旁还长了野生秋菊，黄澄澄的一片，看起来犹如置身仙境一般。 申屠莽看着她一蹦一跳的欢快模样，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让随行的一众魔卫看得心肝颤颤，对视一眼，皆从眼神中看出一个信息来，他们的门主是不是病了？ 一会儿时间，古璇已经采了多株菊花蹦跳着来到申屠莽身边，拉了他的手就向菊花堆中扎去。瞬间，他俩被淹没在菊花中。 远处有一个用菊花铺满的花台，古璇拉着申屠莽过去时，上面一个说书先生正展开折扇，准备大讲一番。 “上回说道：这魔王大皇子与二皇子同争一个女人，奈何红颜福薄，不幸身死。那大皇子乃是一个痴情种，为一个人类女子甘愿放弃皇位，并将其毕生功力传授于那女子。那女子才得以复活，只是那女子却夹在人类与魔类之间的缝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古璇偏头问身边的申屠莽，“这是你们魔界皇室密辛么？” 申屠莽瞧着她眼中的八卦色彩，“也不算什么密辛，这事在魔族，应该是家喻户晓了！” “那这些人怎么还坐在这听，好似听不够似的？” “自古爱情便是人类永恒的话题，越是凄美，人们越是听不够。” 古璇想想也是这么一个理，突然用手拐了拐申屠莽的胳膊，“跟我讲讲你跟玉无瑕的故事呗！” 申屠莽露出追思的神色来，就在古璇以为他要讲了时，那头突然热闹了起来。 古璇转头看去，那说书先生头顶正正插了一朵菊花，而他头顶的梨树上，正有一根枝干延伸出来，上面躺了一个白衣男子，银色面具半遮住脸，露在外面的唇微微勾起，他手中拿了一朵菊花柄，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 古璇愣住了，那说书先生也愣住了，他……竟然有人在他头上插了朵菊花，真真是羞煞老夫他也！ 台下听众正听得兴起，突然被打断，一个个皆愤懑不平，纷纷出言职责阴面。 他却浑然不惧，嘴角依旧挂了邪痞的笑，“你们这些人，说书先生说得口都渴了，你们也不给人家送杯茶水解解渴，我身上没有茶水，只好借花献佛给他送朵花，这是为了表达我对先生的敬仰，你们怎好意思来责备于我……” “你这明明就是强词夺理！”底下不乏聪明人。 银面摊了摊手，“有么？”话虽如此反问，可那表情明摆着就是有！ 古璇眸中带了笑，银面转头看了眼她，但很快就移开目光，就好像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个路人。 古璇脸上笑容一僵，冷哼一声，紧紧盯着银面，她但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认识她。 可自始至终，银面都没有再将眼神转给她，不管台上台下吵得有多激烈，他只是嘴角挂了邪痞的笑，从容面对，就连他走之前都未再将眼神甩给她。 骗子，大骗子！说好的你只能是我的，我也只能是你的呢？ 申屠莽还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压根没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等古璇揪着他胸前衣襟，脸埋进他胸膛，肩头也一耸一耸时，他才反应过来，忙拍着她肩膀，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古璇含糊道：“眼睛进沙子了。” 她这么说，他便信！ “我帮你吹吹。”说着已不容她拒绝，将她脸微微抬起，轻柔地张唇吹了吹。 这副画面，在远处看着，及其刺眼！ 之后，不管这里多么热闹，古璇再没心思在这里待下去。 申屠莽担心她，也就不做强求，两人一起进了马车。 远处，一白衣男子站在一棵树下，面具下的眼眸紧紧盯着离去的马车，双拳紧紧握着。 古璇回到魔门就直直冲进无瑕阁，申屠莽赶紧追上去，门关上那一瞬，差点将他鼻子给撞了。顾不得想自己，连忙关心地朝里边问道：“玉，开开门，你怎么了？” “不准叫我玉，我不是你的玉。”里边传来她的气话。 他连忙改了口，“那我不叫你玉了，你开开门好不好？” 第168章 抓奸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看着不深的山坡，银面就快要定住身子时，底下却突然出现一个峡谷。于是，两人很不幸地直直落了下去。 “噗通……”一声传来，两人齐齐落了水。 衣裳头发皆随水飘扬，带来一股飘逸感。 虽然两人都被彼此给惊艳到，但依旧毫不停留地向上游去。 破水声传来，两人齐齐转头看了眼，同时傻了眼。 银面语气有些激动，“这应该就是圣泉了。” “圣泉？” “嗯，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 古璇沉吟一声，“现在我们不止来了，而且还来得很突然。” 银面耸了耸肩，“这不正说明我们的爱情也来得很突然。” “去去去……”古璇斜了他一眼，向着岸边游去。 银面也跟了上去。 据说，圣泉不会只待在一个地方。它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出现在这里，有时候又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能准确找到它的位置。 银面这么说时，古璇心里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但面上却是嗤之以鼻，“切，骗人的吧！” 银面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我知道你爱上我了，你的眼睛可出卖了你。” 古璇红了脸，将他推攮开，死不承认，“我就算爱上头猪也不会爱上你。” “那我勉为其难当头猪好了。”银面满不在乎，淡淡开了口。 “噗……”古璇嗤笑出声，将大拇指按在自己鼻尖，往上一勾，做鼻孔朝天状，还“吭哧吭哧……”地叫了几声，笑道：“猪！” 银面弯唇笑道：“你是在暗示你也是头猪吗？” 古璇动作一滞，一脚飞上他腿。 银面顺势将她腿拉住，“忍不住要与为夫一起在这野外做些嗯嗯……啊啊……的事了。” 她伸出双手揪住他耳朵，“流氓，放不放手？” 他虽不在乎，但戏份还是得做足，当下露出一副惶恐模样，放开了古璇，反正来日方长…… 心是一座城，外围隔着厚厚的城墙，如今他已兵临城下，有朝一日，他定能让她缴械投降。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提申屠莽，在这一刻，似乎都将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山谷上，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银面首先察觉到，一跃而起，眯起了眼眸。 古璇忙问，“怎么了？” “申屠莽来了。” 古璇眨了眨眼睛，“来抓奸的？！” 银面捏了捏她脸，“你也承认自己是**了。” 古璇白了他一眼，“我跟你可没半点关系。”顿了一下，又道：“你个奸夫。” “你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俩是一对啊。” “呸，你个臭不要脸的。” 申屠莽的气息越来越近。 “你刚刚是用的什么法子让焱噬察觉不到我们的。” 银面看向腰间一个香包，“喏，就它帮的忙了，可以让我们暂时隐形。” “对申屠莽有效吗？”古璇低头看去，是一个很精致的香包。 “谁知道呢？”银面觉得，酒歌那厮绝对会狠狠地耍自己一顿，所以，不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个香包上。 “绣这个香包的人是个女子吗？”古璇的语气带了连她都没察觉到的酸味。 银面耸了耸鼻子，“谁的醋坛子被打破了？” 古璇掐上他腰上软肉，“是也不是？” 银面嘬了嘬嘴，赶紧解释道：“这个香包在各大绣房都能买到。” “真的？” 银面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将香包解下，“你不信拿着去绣房里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古璇冷哼一声，突然察觉到周遭氛围都变了许多，边上大树上的叶子静止了一会，突然又朝着一个方向刮了起来，圣泉里的水也开始起了涟漪。 下一刻，黑光一闪，申屠莽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直直看着两人的方向，“本座闻到了久违的熟悉味道。” 银面心一跳，但有面具挡着，他也不担心会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对面的申屠莽缓缓闭上了眼睛，脑袋轻轻晃动，再次睁开时，精光四射，“酒歌亲手制作的隐形粉么？” 下一刻他突然张开了双臂，一股强大的劲力向着两人喷薄而发。 银面立即张开双臂迎上去，可他法力被封住大半，此时哪里是申屠莽的对手？ 古璇击出冰剑，申屠莽神色一凝，可手上力道依旧半点不松。 连石头都能击破的冰剑在他面前仿似腐朽的枯木一般，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煞气一点点风化，最终变成冰屑散落在地上。 古璇大惊，趁着银面还能支撑一时半会儿，手上急速掐印诀，口中咒语快速念出。 一条还不成形的水龙向着申屠莽咆哮飞去，可他只是再加了分力道便将那水龙给击得粉碎。 申屠莽缓缓升至半空，眼神冷厉。更强劲的力向着两人袭来。 银面已经开始连连后退，显然，他已经支撑不住了，白色的靴子已经被泉水浸湿。 古璇看着申屠莽的眼神目眦欲裂，一道道冰剑不信邪的再次朝着申屠莽刺杀而去，可皆被那强劲的气浪击得什么都不剩。 一掌击开银面，银面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鲜血来，鲜血洒上泉边的鹅卵石，竟让那些普通的石头带了不普通的色彩。 古璇大叫一声，刚要朝着他跑过去，腰上一紧，眼前便是一晃，她被申屠莽带上了半空。 申屠莽周身黑气环绕，古璇被那黑气吞噬，她越是挣扎，那黑气缠绕得也就越紧。 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底下那白影变成一小个点。周身被紧紧禁锢住，像是细丝一般勒住，勒得她身上无故出现一条条血痕，血痕再浸出一颗颗细小的血珠来，可她仿似感受不到痛，只是固执地看着那一小个白点，即便那白点消失得无影无踪，依旧紧紧盯住。 胸口一阵阵闷痛传来，银面挣扎着微微睁开了双眸。 一道温暖黄光闪过，酒歌出现在他头顶。 她摸着下巴将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整个看了个仔仔细细，啧啧暂道：“以你如今的功力，受了申屠莽这么重的一击，不死也算是厉害了。” 银面咬牙，闭上了眸子，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他耳朵还在受着荼毒。 她调笑声响起在他耳边，“你这是忍了多少次？竟然退步道这种地步。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你早日跟古璇啪啪啪，你就能早日恢复原来状态，除非你就得等到她死了……难道你真的希望她死吗？” 第169章 等到她死 银面眼眸猛然睁开，露在面具下的下颌骨动了几下，显然是咬着后槽牙的缘故。 酒歌浑然不惧他杀人的目光，装模作样地拍拍胸脯，“真是的，你这模样，真让我害怕呢！” 话虽如此说，可那笑得人畜无害的模样，哪里像是害怕之人。 银面许是觉得瞪着她太累，幽幽闭上了眸子。“等到她死”这四个字就像魔咒，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环绕，挥之不去。 酒歌并不在意他的冷淡，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瓷瓶来，手微微一倾，瓷瓶中便流出些翠绿色的液体。 翠绿色淡光萦绕在银面身上，令他有种通体舒泰之感。胸口火辣辣的疼也瞬间消失，而他一得了治疗便猛然掐上酒歌脖子。 酒歌欲退，可终究来不及。 “将解药交出来！” 酒歌困难地咳嗽几声，“说了千古没有解药。” 银面冷哼一声，“少在这装柔弱，本尊不吃你这套。” 酒歌弯唇一笑，笑得魅惑，笑得舒心。下一刻，竟然从她身体里又分出去一个人，而银面手中的她，被风吹过，就像烟雾般散去。 她朱唇轻启：“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也；故柔之胜刚，弱智胜强坚。”（采自《道德经》第六章·上善若水）酒歌背诵完这段，眉眼一转，“瞧，古人说得一点不错，我稍稍表露出些柔弱来，你就让我轻易逃脱了。” 银面背转身，不想理会她。 她柔弱无骨一般，靠了上去，让银面直面她，伸出纤细的指头一点他胸膛，“果然，任何人都动不了你的心呢？其实你跟古璇其实是一类人，不信，你瞧，不管我和申屠莽对你们俩做了什么，你们还不是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点也不被打动呢？” “哼，别说的好像你喜欢我似的。” 酒歌一愣，随即笑得更加明媚，“我就是喜欢上你了，你又当如何？” 银面毫无感情地开口，“将你跺了！” “哦？喂狗吗？呵……若果真这样，还真应了你对古璇的承诺呢。” 他眼眸一眯，“本尊看得出来，你并不是喜欢我。你留在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酒歌掩唇轻笑道：“谁说我是为了你？” 银面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降魔门门主关门弟子古璇奇货可居，乃是未来救世主，我若讨得她欢心，应该会赠我一样东西吧！” “你想要什么？” 她一愣，随即俏皮地回道：“不告诉你。” 话落，转身走了，她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你身上的伤已经被我治好了，也将你法力恢复到才封印的那会。希望你不要再忍下去了……毕竟，忍得次数多了，你的法力退缩得也更加厉害，呵呵……” 银面只是静静打坐调息，并不理会酒歌诨话。 古璇被申屠莽带回去的时候，吓了春夏秋冬天东西南北风一跳。她全身都是血痕，就算穿着紫衣，但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春天当即就叫了出来，“门主，夫人，这……” 申屠莽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冷声吩咐道：“拿药来。” 春天应了一声，脚步急匆匆地出了内室。 申屠莽将古璇放在床上，又将她身上的束缚放松了些，春天又急匆匆的跑进来，手中全是一些止血祛瘀的伤药。 他接过，但并不马上给她上药，“只要你说出今后只爱我申屠莽一人，我就给你上药。” 古璇紧闭了眼睛。 他愠怒，灰白的脸血色毫无，“你爱上的是刚才的那人吗？如果本座告诉你，受我那一击，他就算能撑几个时辰，也绝对撑不过明天早上，你会如何？”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艰难地起身，“你说什么？” “他，就快死了。”他一字一顿，语气阴寒至极。 古璇一掌打上他胸口，却因为身上的伤提不起多少力气来。眼角的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杀他？” “他抢走你，本座为何不能杀他？”他猛然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阴狠，“一个普通山魅罢了，还想跟本座抢人吗？” 古璇一阵无力，前一刻还拉着自己手，说着各种诨话的人，下一刻，怎么就成了申屠莽口中的死人？她四肢酸软，左边胸口处一阵阵地抽，下一刻，她猛然拍开申屠莽的手，嚎哭道：“他不会死的，我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 说着就要挣扎着下床，申屠莽忙将她拦住，身上的血已经浸湿床单被褥，鲜红一片。 春天看得一阵哆嗦，不怕死地上前哭道：“门主，夫人……先给止血吧，再这样下去，夫人……” “砰……”她话还没说完，申屠莽宽袖一甩，手上一扬，她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碰到一旁的烛台，掀翻上边的蜡烛，烛火燎到帐幔，迅速燃烧了起来。 申屠莽却是一点也不在意，眼睛直直瞪着春天，“本座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春天忘了，他们的门主可是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这几天虽然因着夫人稍稍有了些变化，可他骨子里还是那个阴狠毒辣的魔门门主。 古璇见春天吐出一口鲜血来，“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便是，做什么要针对这些无辜者？” “本座只要你说出那句话，本座就放过你和这些贱婢。” 她死死咬住了唇，一双眸子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直直盯住申屠莽眼睛。 她突然冷笑一声，“原来我的话这么值钱，没想到堂堂魔门门主竟然也会用这种手段来麻痹自己的心。” 他捏住她下巴，表情有些狰狞，“你说是不说？” “我有个条件。”古璇冷声开口。 “说！” “让我找到银面的尸首，我要亲自将他埋葬。” 他沉默半晌才道：“好！” 短短一个字，却仿似用尽他全身的力量，随后一双眸子便充满期待地看着她，等她说出那句话来。 “我爱你！”这句话，在二十一世纪不知有多少人说来都没一点心理负担，可她只想说给自己心尖最爱的那人听。可现如今，她竟然也这么轻轻松松便说了出来。 申屠莽将她搂在怀里，表情柔和了许多，抚着她的背似是安慰一个小女孩，“就这么乖乖听我话，该多好！” 第170章 殇 火苗蹁跹摇曳，两个人在火中抱着，若不是神色不太对，还真让人以为是一对苦命鸳鸯。 申屠莽身上狂躁暴戾之气在古璇说出那三个字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古璇淡淡将他推开，“我想休息了。” “我给你上完药再休息也不迟。” “我自己来。”她的语气很强硬。 申屠莽知道现在逼她不得，开心地点了点头。一挥手，原本还熊熊燃烧的大火尽数熄灭，只留下黑色印迹，验证着刚刚这一切都是真的发生。 古璇艰难地起身，将那些伤药都拿在手中，走到春天身边。 春天嘴角含笑，但好在只是受了伤，身体也无碍。 忍着身上的痛将她扶起来，“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 春天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在魔界，侍婢没一点尊严！她们是最底层的存在，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凌辱。主子们更是随意谩骂，毫不留情，侍婢是最低等的存在。可是，古璇却跟她说了对不起，就算她被打死，在众人眼中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她摇了摇头，忙道：“夫人身上还有伤，奴婢帮你上。” 古璇忙伸手制止她，将手中所有药推上前，“这些药你看看哪些合适，你先吃了。” 春天刚想拒绝，古璇察觉到，忙止住她欲说出口的话，“若你不听我的话，就别叫我夫人。” 她一愣，随后从古璇手上挑出一个青色瓷瓶，从里面到出一颗朱红色药丸来，咽了下去。 古璇忙给她倒来一杯水，她又是感动莫名。 其他七人在边上看着，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羡慕的光。 至于古璇身上地上，擦了药之后愈合得也十分快速。 抹了药之后，她片刻不敢停留，带上八个丫鬟，手中举了夜明珠，向着秋弗山进发。 夜晚的秋弗山被烟雾笼罩，满山红枫如血一般耀眼夺目，即使是在黑夜中也挡不住它的美，可古璇无暇欣赏。 离圣泉越近，她的心跳得就越快，手心攥出了汗，尖利的指甲掐进血肉，可她却丝毫不觉得痛。 终于到了他们的缓坡，古璇抬腿刚要要顺着那坡下去。 春天立马将她拉住，“夫人，底下可是万丈深渊。” “不会的，底下是圣泉，全是水，不会有事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慌乱。 春天不忍地闭了闭眸子，但依旧抓着她手不放松，“圣泉飘忽不定，没有人知道它准确的位置，前一刻它还在这里，下一刻，它就会出现在另一处。如果夫人确定是这坡底的话，奴婢倒是知道有条路可以下去。” 古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春天的手，“那快带我去！” 春天应了一声，将古璇从坡上拉上来，紧紧扶着她虚弱的身体向前走去。 夜明珠的光照在古璇脸上，令她多了几分病态的美和不真实。 春天叹了一口气，脚下步伐下意识加快。 等八人到达崖底时，曾经在月光照射下犹如牛乳一般的圣泉竟然奇迹地消失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曾经静静躺在水底的石头罢了。 古璇一下子推开春天，朝着那处跑去，鲜血还很醒目，可银面呢？ 本就是强撑着的身子骨，如今见不到银面，气力仿似被一下子抽光。 春天眼看她神色不对，赶紧跑过去将她抱住，可因为力气太小，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 古璇并未因此回过神来，她只是紧紧盯着地上那一滩血，半晌，朝着那滩血迹爬去。 八个丫鬟赶紧上前想要将她拉起，可她只是虚弱地叫道：“走开，别挡我！” 说完就继续朝那滩血迹爬去。 身下石头虽然不尖锐，但咯着依旧难受得很。可她依旧固执地爬，手上脚上无力，她便带动躯体的力量，终于，让她触碰到了那滩刺目的红。 八个丫鬟怔愣片刻，南风咬了咬唇，对着众人道：“大家分散开来，在这附近找找看。那位公子的尸首在别处也说不定。” 她的建议很快被众人采纳，纷纷抱着希望分头去找。 古璇只是盯着那滩血迹愣愣出神，手抚着那落了他血的石头，颤抖得十分厉害。 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犹如五岁孩童失去自己最喜爱的玩具，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惊心动魄…… 远处找银面尸首的八个丫鬟脚步顿了一下，皆忍不住落下泪来，随即更加卖力地寻找起来。 当东方天空破晓之时，她们依旧毫无收获。 古璇哭了一夜，眼中干枯一片，早已一滴泪也流不出来，眼睛红肿得也甚是厉害，那几块血石在她怀中趟了许久，竟然带了些许温度。 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个流氓已经不知不觉侵占了她的心…… 可等她明白过来之后，他却不见了……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八个侍女同时出现在她面前。 她们脸上带了满身的疲惫，身上被晨霜浸透，带了满身的寒气蹲在她面前，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一股悲伤，原本有一丝希冀的光彻底熄灭。 南风哽咽了声音，开了口，“求夫人看开点，找不到他的尸首，说明他有可能并没死。” 古璇眼珠动了动。 几人见有望，继续劝道：“据说，见过圣泉的两个年轻男女会厮守到老，死也是死在一块的。” 古璇眸中的光闪了闪，良久，她开了口，“是真的吗？” 八个人点了点头，“魔类对爱情忠贞不渝，绝没有拿爱情开玩笑的道理。” 她默默起了身，突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猛然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那是…… 她心头一喜，起了身，头一下子沉重起来，八个丫鬟尖叫一声，刚要上前扶住她，一个墨绿色身影窜了过来，长臂一捞便将她抱在怀中。 古璇面上满是失落，原来那份熟悉的味道是申屠莽吗？手上的血石不着力，纷纷掉下来。她探头看去，向着那些血石伸出了手，唇动了动。 申屠莽脊背一僵，对着后面吩咐道：“捡回去！” 春天应了一声，俯身捡起那些沾了银面血迹的石头，用帕子包了，抱在怀中，跟在申屠莽身后。 第171章 银面的香包 古璇将自己关在房门里几日不出来，也不见任何人。 倒不是伤心欲绝，而是，她要尽快修炼成水系高级法术，这样，就算打不过申屠莽，也能跟他相持一阵子。 至于银面，现在她在刻意回避着这个问题。自那天后，她又去了秋弗山好几次，可依旧找不到他。 申屠莽来看过她几次，都被拒之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几次想叫人撞开，可都忍住了。不管怎样，只要能将她留在身边，即使看不见她，也无妨！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时间一晃便是三月过去，冬天终于来临了。 无瑕阁楼外所有珍惜兰草都凋零得干干净净，树上除了零星几片枯叶，其他都是干得发皱脱了皮的树枝。 关了几月的门首次被打开，古璇抬起眼眸便看到门边直直立着的背影。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来躲避他，可此时见到他，依旧会想起银面吐血的那一幕。 申屠莽听到开门的声音时，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即脸上挂上浅浅的笑容，转过头来。 她退后一步，正要关上门。申屠莽赶紧上前一步，快速出脚拦在门扉中间。 冷哼一声，终究是放开了手。她就站在门边，也不让开，似乎并不打算让申屠莽进去。 他不知作何反应，撇到一边站着的绣娘，道：“我为你找了绣娘，你让她量量，做几件衣服应付一下冬天。” 她这时才注意到门外还有一个中年妇女，身子骨单薄异常，外面虽冷，但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得，她的身子在瑟瑟发抖，下巴几乎贴到了胸前肌肤。 想了想，还是侧身让她进了门。 申屠莽也要踏进来，她立即瞪大了双眼瞧着他。 在后面站着的春天等人立即屏住呼吸，夫人她可再不要跟门主对着干了啊。这三个月来，申屠莽每天晚上都会在外面站着，她们几个做侍女的于心不忍，好几次偷偷开门想让他进来，可他每次都是刚踏进一步又退了出去，并问，“她气可消了？” 每个守夜的丫鬟都碰到这样的事，而每次她们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见她们如此犹犹豫豫，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苦笑一声，只低声吩咐，“不用知会她，我在外面站站就走！” 他站得很轻松，可却苦了她们。刚开始那几天是被尿憋醒。打开门见一个影子站在门边，即使有灯笼，依旧让人觉得瘆得慌。而他在外面守着，她们怎么还好意思去方便？基本就是规规矩矩站在他身后，一直到他离开……到后来那几夜，她们是每当他来的时候就自然醒来，就算想装睡都不成！ 可以说，这一个月来，谁守夜谁可怜！谁守夜谁第二天顶一个熊猫眼！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申屠莽进不得，出不去！古璇一点面子都不给，挑衅地抬起下巴。 那中年绣娘将头紧紧低着，恨不得挖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豪门里最忌讳的就是——知道的太多！ 最终还是申屠莽首先败下阵来，吩咐八个丫鬟好好照顾夫人，又交代那中年绣娘好好尽力去做刺绣，随后神色平静地走了。 那绣娘松了一口气，给古璇行了一个礼，“秀儿见过夫人。” 古璇忙将她扶起，秀儿这才敢稍稍抬起头来，刚刚将自己下巴贴到胸口的姿势实在是难受！ 此时古璇才看得清楚，秀儿脸上肌肤保养得甚是好，体态丰腴，皮肤白皙，声音如黄莺一般，不似中年，到像个二八少女…… 秀儿对着古璇笑了一下，她一愣，随后也回了一笑。 收回目光，秀儿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这里瞅瞅，那里瞧瞧，处处透着小心，但处处透着好奇，想摸又有顾及。 北风素来苛刻，有心想要斥责一番，却被古璇抬手阻止。 “夫人屋里的东西可真精致，普通人家哪里能见到这种气派？” 古璇只笑不语。 女人的直觉一向灵敏，秀儿能看出古璇并不是很喜欢这无瑕阁，当下又咧唇笑了笑，露出整齐如编贝的牙齿。 红楼梦里“未语先闻三分笑”说的就是秀儿这样的人了。 “请夫人将外衣给脱了，秀儿先给夫人量下尺寸。”顿了一下，秀儿又道：“需不需要避退些人呢？我看那些未出阁的姐儿们在量尺寸时都甚少有人跟在身边的。估计是人多羞涩呢，咯咯……” 古璇有注意到，秀儿在说这话时，眼神微微闪了闪，她心下留了一个心眼，忙将八人打发出去了。 春天出去的时候还将内室门给她带上。 秀儿拿出腰间绣工精致的香包来，古璇一看，瞬间愣住，她激动地将那香包抢了过来，“这个香包是谁的？” 秀儿不解，“夫人，这模样的香包在我们绣房，一天会绣十多个，夫人若是在哪看到一模一样的，也应该正常。” 古璇摇头，“不对，这是他的，是银面的！”她猛然抓住秀儿手腕，冷了面色，失态问道：“你到底是谁？银面的香包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秀儿依旧笑着，“什么银面？我不认识银面！” 她一直笑着，不管古璇怎么打量她，都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笑模样。 她顿感泄气，有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跟秀儿道了一声歉，“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深呼吸一口气，张开了双臂，“我们开始吧！” “那个，夫人，我们翠凝绣房素来以合身闻名，要想做得合身，还请夫人将衣服脱到最少比较好。” 古璇瞪大了双眸，难怪她说未出阁的姐儿们在量尺寸时都甚少有人跟在身边。当下了然地点点头，开始脱外衣，最终只剩一件避体肚兜。 秀儿瞧着她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咋了咋舌，小声嘀咕道：“这么好的身材，他怎么能忍这么多次？要我早扑……” “你说什么？” 秀儿回过身，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没什么，我就是夸夫人身材好呢。” 古璇道了声谢，大方受下这夸奖。 秀儿为古璇量尺寸时，说了一句话，一句让古璇心跳加速的话。 第172章 包容 秀儿绕到古璇身后，边给她量尺寸边道：“我能救你出去！” 她的气息喷洒在古璇耳边，带来一阵热气，却也将她的心勾起。 紧接着她又听到秀儿的声音，“你只需按我的说法去做就好，等第一场雪下下来，我便来接你。” 古璇低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嘿嘿，凭那个香包。” 古璇将衣服一件件从容套上，“可我怎么听说那不是银面的。” “嗨，你也知道那是他的化名，我说我不认识银面，没说不认识他这人。” 古璇眯了眼，“他还活着？” “活得好好的呢。”随后指了指自己琼鼻，满面骄傲，“我救的！” “你好大本事。” 察觉到古璇语气冷厉下来，秀儿只是笑得人畜无害，“好说好说！” 房间内气温陡然降了下来，“你是他什么人？” 秀儿月牙眼弯得更深，“放心，我跟他没一点关系。” 气温陡然升高，古璇一时有些懊恼，刚刚自己竟然失态了？是在吃醋吗？ 秀儿似是还觉得她脸不够红，再凑近一分，唇有意无意碰她耳尖一下，“其实，银面要解除他身上的禁制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古璇想都没想，直接问道：“什么法子？” 秀儿笑得奸诈，吐气如兰，“与他最爱的人共赴云雨之欢！” 古璇的脸腾一下全红了。 秀儿捂了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定了定心神，强自否认道：“谁知道他最爱的人是谁？” 秀儿道：“本来我以为是你，可如果他爱你，怎么不拿你当他解除法力禁制的解药呢？” 见古璇露出失望的神色来，秀儿心下暗笑不已，语气一转，道：“后来我想通了，就是因为他爱你，所以才不愿利用你。本来，他大可强迫于你。但这就带了不纯粹的目的，你说是吗？” 古璇转悲为喜，随后瞪秀儿一眼，“关你什么事？” 秀儿“啧啧”两声，“告诉你件值得开心的事还怪我了，真是的，两人都一个德性。好了好了，不废话了，我们先来讨论下怎么将你带出去……” 她咬着古璇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越到后面古璇越心惊。 秀儿察觉到她心软，“你若心软，你便要永远待在这魔门。怎么做？你自己选吧！” 说完再不理会古璇，摆摆手离去。 秀儿说，只要将五百年前的事重新演一遍就好。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古璇不知道，但她知道，若是再将当年的悲剧重演一遍，那么，便是在申屠莽心上再次将那血淋淋的伤疤揭开。 既然银面没死，现在她又拿什么理由去恨申屠莽？平心而论，他对她很好，如果没有师父，没有银面，她会爱上申屠莽也说不定。毕竟，要找一个疼爱自己还愿意包容自己的男人实在很难。可他禁锢了她的自由…… 秀儿的动作很快，仅仅三天时间，就将衣服送到魔门门口。 申屠莽听得守门人禀报，叫人将衣服拿来，决定自己亲自送过去。 堂堂降魔门门主亲自将衣服送到无瑕阁，直接瞎了路上好几个侍女侍从的眼。 暂时撇开他的身份，就一个男子汉将衣服亲自送给自己夫人，也是这异世前无古人的事。 古璇酸了鼻子，看到如此卑微的申屠莽，她一点也不想伤害他。 申屠莽见她神情不似前几日那般冰冷，忙拿着衣服走上前几步，“快试试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再改！” 古璇愣了一下，想要伸手去接，可手触到那些新衣裳，突然感觉它们似有千斤重，手腕一抖，便掉在了地上。 旁边八个侍女的心也仿似落了下去…… 申屠莽想要捡起来，古璇却冷声道：“别捡了，我不会穿的。” 弯到半路的腰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伤痛。 古璇狠狠心，起身坐到院子外放着的一张软塌，这期间没看申屠莽一眼。 可他好似没听到古璇的话，对着春天吩咐道：“将这些衣服先收起来吧！” 话落，直直朝着古璇走去。 深秋，外面的阳光仿似都极其慵懒，晒在身上一点也不炎热，反而有种舒适感，可晒多了再回到阴凉处却会从骨子里发出一种阴寒之气。 申屠莽吩咐夏天拿床薄毯子来，从她手中接过后亲自给古璇盖了。 她却将其掀到地上，“我不冷！”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八个侍婢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申屠莽依旧没事人一般，坐在南风为他搬来的软塌上，自顾开口絮叨着，“魔界冬天来得比其他三界都要早，气候也较恶劣些，你不好好保护自己怎么行？” 她闭上了眼眸，在外人看来显然是不想再听他唠叨，可只有古璇自己知道，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三界皆传我申屠莽心狠手辣，铁血无情，我也以为自己是这样的。直到五百年前遇上了那个面冷心热的女子，她只以为我是个病重的公子哥儿，一路上给我颇多照顾。怕我冷，就嘱咐我一定要多穿些。冬天还亲自给我披上披风，可她哪里知道，对于魔门门主来说，这点冷，压根不算什么？所以，我拒绝了她，将那件披风重重丢到地上。她只以为我生了重病，脾气才会这么古怪，所以总是百般包容我，直到……” 古璇认真闭目听着，申屠莽却突然停了下来。寂静的氛围在两人中间流淌，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他脸上有两条清晰的水印。她愣住，不自觉就伸出手，想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可手却在半空中被他抓住。 他睁开眼睛，只问，“我当时问她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么好？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古璇摇头，他轻笑了一声，神色有些追忆，“她答：‘师哥说要有一颗仁心’，我当时真的很羡慕她师哥，一个天天被她挂在嘴边的人，总是不停地念叨‘师哥说……师哥说’她这人，明明是自己想行善，却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师哥身上。” 古璇禁不住弯了唇，可申屠莽追忆的神色突然一转，“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战场上。” 第173章 路遇劫匪 古璇一惊，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可申屠莽却是不打算再继续往下说，而是抓了古璇的手，深情款款地将她盯住，“在我心里你就是她，虽然你们相貌相差太远，可给我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一样的善良，一样的容易心软！五百年前，我亏待了你，这次，让我弥补可好？” 她喉头哽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只是握着她的手，眼神希冀地看着她。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清清郎朗地叫了一声，“大哥！” 申屠莽一愣，这显然不是他预料的结果。 古璇抽回了自己的手，继续道：“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你对我的好我一直看在眼中，虽然也有过不快的记忆，但我一直都在努力将那些痛苦的记忆给忘了。我叫你一声大哥，实属不想伤害于你，我试着将你当成爱人，可我做不到。” 他表情一片茫然，似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古璇知道，他又将自己的话给自动隔绝了。 默默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离去，手腕却突然被他抓住。 古璇转头望着他，满面不解。 申屠莽只笑：“等明年春天，气温回暖之际，我带你去隐庐，你看可好？” 她重复了那两个字，“隐庐？” “嗯，那是五百年前你拜师学艺的地方。” 古璇叹了口气，她要怎么说才能让申屠莽明白，她真的不是玉无瑕。 “不如明天就动身吧！”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逃走，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不用揭开申屠莽心中的伤疤？ 他愣了一下，随后重重答道：“好！” 水界与魔界交接处有一座山，名唤泽山。 据传，隐庐就在泽山之上。隐庐之主一生只收两名徒弟，一人学医，救尽天下人；一人学武，用自己一身本事帮扶天下人。到得华发满头，谁若幸存下来，便将自己一身本事传给下一任隐庐弟子，现今已传了数百代。 现如今，世人已无法得知隐庐创派之人。 隐庐门下弟子虽不多，可每一个学成者都是水界魔界各大城争相拉拢的对象，每一个学成者在三界之内都有呼风唤雨之大能。 隐庐之主收门下弟子从来不问种族，只看缘分。 世人给隐庐弟子这样的评价：怒则天下惧，安则天下歇。 古璇听申屠莽说起时，到自觉有点像战国时期的鬼谷一派！ 马车缓缓前进，车轮咕噜噜转动。一路走来，申屠莽有话跟古璇讲时，她便认真听着，等没话跟她讲时，她便掀开帘子车帘看看外面的世界。 魔界很荒凉，古璇探头往外面看去，只能看到大片荒凉的平原，毫无人迹。东风呼呼吹过，吹得她脸上刮骨一般的疼。 每当这时候申屠莽就会笑着将她头上围帽拉起来，到也并不阻止她继续观看外面的世界，而她也不拒绝。 她想通了，不管申屠莽怎么想，他都是她的好大哥！ “离泽山应该还有两日路程，前头有一个驿馆，我们先到那里去歇歇脚，不然，过了前头那个驿馆，我们就得到泽山脚下才能歇息了。” 古璇头都没转，应了一声，“一切听大哥安排。” 他愣了一下，古璇就算不看他，也知道此时他的神情定是十分难看，心里莫名一酸，但依旧狠下心来不想让他有半点希望。 申屠莽缓缓闭了眸子，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他猛然睁开，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门主，前面有一堆石头，挡住了路？” 古璇疑惑，“这周围都是草木碎石，那石头看起来有一壮汉怀抱那么大，这又是哪里蹦出来的石头？” 申屠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神色一凝，吩咐道：“小心周围，怕有匪徒出没。” 外面的侍卫齐齐应了一声。 古璇不禁弯了唇，“也不知这些匪徒能接你几招？” “本座自是不怕！”申屠莽眉眼间全是自信。 她也想知道到底是哪些不长眼的敢劫申屠莽的马车。 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一伙山贼纵马从一个小山包上冲了上来。 古璇只冷眼瞧着，眼中是看热闹的光芒。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申屠莽，“若不用你的魔力，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申屠莽见她开心，心情也舒朗开来，“你说呢？” 古璇眼珠子转了转，抿唇一笑，“要不试试？” 他大手一挥，笑着答道：“好，就听……”他想叫声夫人，可不知怎的，舌头一转，愣是没叫出来，只道：“你的。” 古璇皱了皱鼻子，“历来有劫匪的地方定有贪官污吏，魔界虽无主，你这降魔门门主便该担起魔界界主之责，为百姓谋求福利。然，你这门主不励精图治，反倒任由劫匪横行霸道，鱼肉百姓。” 申屠莽被她说的满面羞愧，但却并不生气。 古璇继续道：“你今日就酌情处理，不要轻易伤了他们的性命。” 言下之意，她不反对申屠莽杀人，但却反感他滥杀无辜。这些土匪虽死有余辜，但沦落今天这模样，定有一定因素。通过这次劫匪之事，她要让他明白凡事以百姓为重，做好一个门主的责任，为自己界中民众谋求福利。 一切如古璇所料，十几个劫匪虽凶悍，但在申屠莽手下依旧过不了五招。 可最后他竟然听了她的话放过他们一条生路，并打听到这附近百里之处有一座城，前段时间刚上任一个新城主。魔界虽荒凉，但在他上任之前，还能勉强果腹，秋收粮食也能储藏了度过一年。可自从那城主上任以来，将赋税提到老高，今年隆冬季节上税之后就什么吃的也没有。 偏那城主不理百姓死活，把不交税的魔人全给杀了。他们也是没办法，伙同几个人家，逃出城来做个土匪，每日里靠打猎为生。最近没什么收获才干起了劫匪的营生，今天也是第一次出来抢劫便申屠莽揍了个鼻青脸肿。 若不是古璇事先交代过，只怕，现在他们早就被申屠莽撕了个粉碎。 第174章 收拾臭虫 魔界不像水界，水界城主之位一般由界主亲自指定，而后采用世袭制，若有失德之处，百姓可联名上书，要求界主撤换城主之位。 界主若查清真有此事，便撤下城主之位，由大家选举产生，可以说水界的权利真正属于人民。 可魔界不一样，他们的生存方式更像狼群，狼王之位能者居之，父亲年老不中用，儿子打败父亲便能取得狼王宝座。 魔界正是如此，他们信奉强者。但有些强者自私自利，从不管百姓死活。眼下古璇就遇到了一个。 她看向申屠莽，“我建议你去管管。” 申屠莽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过，既然古璇说了，他顺道收拾几个臭虫也是一样的。当下叫那几个劫匪带路，加快步伐，赶往劫匪们所说的那个城。 他们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守城将士远远便瞧见一辆豪华的马车使近，当下贪心大发，将两个看起来十分狰狞的路障放在城门口。 其中队长大声吼道：“城主有命，下面的马车要想进城，先交出一千金，否则……” 说到这，队长突然停了下来。倒不是话未尽让底下人自己琢磨的意思，而是他已经无法开口。 众人先前只觉有一道白光闪过，队长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其他守城将士朝那人看去，瞬间瞪大了双眸。 他们的队长脖子上竟然直直插了一把刀，底下，几匹马快速奔腾而至，当头一个腰间配剑只剩下了剑鞘。 当头那人身后，又窜出两匹马来，手中长枪只轻轻一挑，便将路障给挑开。 马车被众骑兵护卫这快速进了城，而他们此时才反应过来。 一进城，一行人便直奔城主府。 守城将士中有人超近路，快速进入城主府报信。 新任城主魁大如他名字一般，长得魁梧强壮，普通魔类在他眼前不过是矮人的存在，他一只手便能将其捏小鸟一般捏住。此时正左拥右抱，看着堂中歌舞姬妾搔首弄姿，哈喇子流了一地。 那守城将士匆匆跑来报信，却惹来魁大的不满。 犹如炮弹一般飞奔而出，下一刻，那守城将士就被狠狠击倒在地。 吐了一口鲜血，随后竟然抓起那守城将士便几口咬在嘴中，嚼都没嚼，喉咙滚动一下，直接咽了下去。 众歌舞姬妾吓得停下舞步，纷纷尖叫不已，他却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狂放粗粝，“好久没吃魔人肉啦，哈哈……” 随后走回自己座椅之处，边上那几个歌舞姬妾吓得连忙躲开，瑟缩成一团。 他只是森冷地扫了她们一眼，操起座椅旁边的两把大斧，抗在肩上向着门外走去。 他还没走出几步，便看到了那个灰白色肌肤的瘦弱男子，和他身旁一身紫衣的绝色女子。 他抬起板斧指向申屠莽，“你就是不肯交进城的一千金，还杀了我守城队长的人？” 申屠莽背手而立，并不打算回这喽啰的话。 魁大却当他怕，舔了舔唇上余留的鲜血，似是在回味刚刚那魔人的味道：“看你味道还不错，就拿你来垫垫我肚中余下的那点空隙吧！”说完又看向古璇，“你长得不错，等会就拿你来当心让大爷我爽……”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气刃突然发出。 魁大反应极快，虽向旁边偏了头，但嘴角依旧被划到，流下一大道口子。 他盛怒，操起两把板斧向着申屠莽砍去。 申屠莽面色不改，在他靠近之前没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等着他靠近。 魁大心里更恨，妈的，叫小瞧你大爷。 下一刻，高高跳起在半空中，整个人犹如一把重锤一般砸下来，带了流星的速度，两把板斧在空中留下两道残影。 可申屠莽只是高高反脚一踢便踹中他心脏，旁边一棵青松被魁大压到，松针扑簌簌落下满地来，树枝也被拦折断。 申屠莽依旧背手，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再次出现时，他的脚已经踏在魁大胸口。看着虽未用力，但却让魁大动弹不得。 “你的嘴很臭！”申屠莽的话很冷，让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下一刻，他的脚移到他嘴边，轻轻一捻，便将魁大的嘴踩得变了形。 而魁大，一声惨叫都发不出，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含糊声。 申屠莽神色冷漠，朝着一个侍卫挥了挥手，“将他绑到城墙上，让城中百姓处置他吧。” 那侍卫应了一声，架着快没了气息的魁大走了出去。门主那一脚，没当场踢死他已经是万幸了。 他转向古璇，脸上带上丝丝笑容，“你觉得这样处理好么？” 古璇点了点头，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望你以后也能如此有善德仁心。” 他禁不住勾唇，这一笑，让他仿似病态的脸有了一丝温度，“若你能待在我身边，我想我会时时都念叨着善心的。” 古璇嘴角笑容一僵，默默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城主府。 申屠莽立即道：“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的。” 古璇头也不转，只摇摇对着申屠莽摆了摆手，“这里太臭了，我们去外面找家客栈也是一样的。” 申屠莽应了一声，小跑几步追了上来，此时他身上邻家大哥哥的气质与他刚才的狠辣判若两人。 古璇侧目看去，“你应该多笑笑，那些人也不会这么怕你了。” “没你在身边，我笑不出来！”他说的是实话，可却又成功将古璇噎住。 她转过头来，脑袋微微垂下，似是在想些事情。 他们来到这城镇，等于又往回走了一段路，以他们的脚程，明天恐怕还是得在那驿馆歇息一晚才成。 日程虽多了一天，但申屠莽却莫名觉得开心，似乎跟古璇在一起的日子又多了一天。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总觉得心慌莫名。 他们在一间客栈短暂歇息，又补充了一些干粮，第二天一早便出发。 出城门时，古璇听到一阵阵喧哗，好奇探头出来看。 只见城墙上挂着魁大，整个身体捆麻花一般绑的严严实实。底下有百姓不断向他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几个顽皮的小孩大叫着“躲开，石头来了”。 第175章 招蜂引蝶 底下众人忙离远了些，那几个小孩大叫着猛力向魁大扔石头，有几块砸中他脑袋，瞬间流出鲜血来。 旁边的人并不阻止，反而拍手叫好，露出大块人心的神情来。 而魁大嘴被一根粗绳子绑着，喊不出声音来，到流下些口水来，看起来甚是肮脏。 古璇钻回了脑袋，对申屠莽道：“你这个法子可比让他死得痛快点更狠。” 申屠莽耸了耸肩，老实道：“我曾经虽喜欢折磨人，但这次真没想到这魁大这么不得人心。” 古璇想起那些枉死的女子，心情突然就沉重下来。 一时间，两人再无话！ 又走了很久，古璇心情才缓和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马车的行进速度慢了许多。 不过，这样也好，速度不快，烟尘就少，她看外面的景色时也会看得更加清晰，心情也觉得更加畅快。 申屠莽好奇她在看什么，凑上来，下巴微微触碰到她放在窗柩上的手臂，但却不会真的压下来。 古璇心情不错，转头看着申屠莽的脸都、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 申屠莽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眼神跟她对视。 古璇抿唇一笑，又转开来。 他生性不爱与人相处，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两个人之间奇怪的静默。 两人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下巴若即若离地搭在她手臂上，眼睛都看着外面苍莽的大地。可同一个动作维持久了，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古璇有些已经开始发麻，申屠莽的脖子也开始僵硬。 可两个人愣是谁也不曾开口，申屠莽更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直到傍晚时分，到了驿馆。 要下车时，申屠莽快速运动全身气血，很快便恢复过来。可看古璇依旧是那副姿势，他不解地问了声，“还不下车吗？” 古璇先是在心里将申屠莽骂了个狗血淋头，才皮笑肉不笑道：“你先去，我歇一会再来。” 申屠莽很是听话地“哦”了一声，走了。 古璇龇牙咧嘴地动了动手指头，犹如千万根细针在她肩膀手臂上刺一般，酥麻得她差点狂飙眼泪。 消失了的申屠莽突然又出现在她身后，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当下没好气道：“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着，将右手搭在她肩膀上，慢慢推拿。 古璇感激涕零，一时间对他刚才加重语气的话也不甚在意，只默默享受。 两人出来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可边上牵着马站立的侍卫们看向古璇的眼不自觉带了暧昧的色彩。 古璇耸耸肩，谁在乎他们什么想法。 倒是申屠莽一个眼神杀过去，瞬间让众人打了个寒噤，其中一个将马缰绳丢给同伴，赶紧上前敲响驿馆的门。 前方驿馆孤零零地建在路边，莫名让人觉得落寞。在正门右手边直立了一根木杆，上面挂了一溜的灯笼，白底黑字地写着“顺利驿馆”。 古璇道：“这个名字倒是贴切旅人的心情。” 申屠莽不解。 她笑道：“出门在外不就求个安全顺利嘛。” 申屠莽想了一会，“确是这么个理。” 屋子里有昏暗的烛光闪烁。 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干燥的唇瘪了进去，头还一点一点，走路时也一点一点。 他费力地睁眼瞧了瞧众人，“几位客官，这里住不下这么多人。” 那敲门的侍卫长道：“老人家，我们两间就可。” “哦，那跟我来吧！” 那侍卫长又道：“老人家，有饭食吗？” “啊，有的。”他指了指旁边几张破旧桌子，“你们先坐一会儿。” 古璇早已饥肠辘辘，修炼之人本可以辟谷，而她自从在无瑕阁呆了三月不出门，发现自己其实不吃东西也不会饿，可她就是觉得不吃饭心底不踏实。 申屠莽虽也不用，但那些侍卫却没他这么高的法术。 几人坐下后，那老头很快又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中拿了一个漆盘，可碟中除了包子还是包子。 古璇小小地哀嚎了一声，认命地拿起一个，可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 突然听得后面桌子上有人狼吞虎咽道：“这魔人肉真香！” “噗……”古璇一口口水喷出来，她差点忘了，这是在魔界，吃什么肉都不会有意外。 可下一刻，那些吃了包子的侍卫竟是软软地倒了下去。 眼角银光闪过，她侧头一躲。申屠莽快速出拳，她都没使什么力，那老头便在申屠莽手中倒了下去。 他的身体变成黑色，红色血管也不再流淌。不管他们身前是什么样，死后都会变成这模样。 后堂帘子翻动，又跑出十多个魔类来。二楼紧闭的房门被一下子打开，又冲出十多个人来。 古璇看着一会时间就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魔人，偏头对着申屠莽道：“你魔品也忒差了点。” 话音还未落，那边所有魔类突然齐刷刷地将剑尖对准了她，“你是古璇吗？” 古璇一愣，随即傻傻地点了点头，“是呀！” “兄弟们，给我上！” “诶？” 古璇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节词，一把大刀就向着自己砍来。 申屠莽抓住她手臂将她往旁边一拉，出脚快速踢中那魔人胸口。那魔人飞了出去，一击毙命！ 之后连环腿齐发，又踢中几个。 古璇还没搞懂这是怎么回事？就只剩下一个魔人，她赶紧开口，“留一个活口。” 幸存的魔人心看着堪堪停在自己胸口的脚，吓得忙跪了下去，“饶命啊！” 古璇手握冰剑抵住他喉咙，“为什么要杀我？” “是我家小姐派我们来的。” “你家小姐？” “我家小姐姓廖，前几天去翠凝绣房量尺寸，对一个公子哥一见钟情，小姐想要收入府中做个面首，可秀儿老板说那公子已有了心上人，名唤古璇，正是魔门门主夫人。我家小姐一向娇纵惯了，看中什么东西非得弄到手不可，这才叫小的们在半途设下埋伏，取姑娘性命。” 翠凝绣房？秀儿？古璇眯了眼，好你个银面，竟敢给老娘在外面招蜂引蝶！ 第176章 理会她作甚 申屠莽听了那魔人的话，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看来垂涎玉的人很多啊。 古璇眼角看到他脸上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让申屠莽盯上秀儿可如何是好？ 当下手中幻化出一根冰剑来，指着那魔人脖子，“什么翠凝绣房，什么公子，什么廖小姐，我全都不认识。若是再敢造谣，信不信我让你身首异处。” 那魔人身子抖了一下，“我们也是奉命……” “滚！”古璇不等他说完，赫然吼出这个字眼来。 那魔类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屁滚尿流地跑了。 申屠莽一双凌厉凤眸紧紧盯着那魔类背影，古璇心里七上八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转移申屠莽注意力，却见他已收回了目光，向着那十多个昏迷不醒的魔门侍卫走去。 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转向古璇道：“他们全都死了？” 古璇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怎么会？” “刚刚那些人是冲着我的侍卫来的，而不是冲着你来的。” “可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啊。”古璇不解。 申屠莽耐心给她解惑道：“他们杀不死你，”他拿起魔门侍卫这一桌上的包子，凑在鼻尖闻了闻，“这上面有毒，一般的毒对魔门来说向来不起作用，想来拥有这毒的不是普通人。”她又拿起古璇那桌上的包子，“如我所料，这碟包子没毒。” 他掰开包子看了看里面的肉馅，神色一凝，随即猛然抬头看向古璇。 古璇还没搞懂他眼神中的意思，眼前一个影子晃过，她便被申屠莽紧紧抱住。 仿似要将她融入他血肉一般，紧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轻松点，刚要问他怎么了，却听得他无力的声音响起，“你会离开我吗？” 她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的声音尖细得仿似小孩一般，她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伸手轻轻地安抚他后背，“乖，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休息好吗？” 他本就如死灰一般的脸在得不到她正面回答后更显落寞。 她虽看不到，但依旧能感受到他一下子瘫软下来的身体，默默叹了口气，“我先扶你去休息。” 昏暗烛光下，两个人的身影相互依偎着向二楼走去，烛光跳动一下，他们的影子便晃动一下。 从后背看来应该是一副极温馨的画面，可莫名让人觉得悲伤，尤其是那高大的身影。 魔都，翠凝绣房！ 这间绣房在外头看着不大，但里面却是应有尽有。 倒不是那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而是你走进翠凝绣房后院，便会觉得这里很宽敞，甚至跟魔门申屠莽所住中央地区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在正对前堂后门的落霞亭内，一白衣男子坐在石桌边，煮茶，斟茶，品茶……动作极致优雅。 及腰墨发如绸缎一般柔软，有风吹过，撩起几根发丝，月光笼罩下，更显得如仙似幻，背影挺直不屈，一个人一个背影便是一幅极美画卷。 亭外一个黄衫女子蹦跳着走来，手中拿了一壶酒，一进亭子便啧啧赞道：“光是一个背影就惹得众多女子为你着迷，要是你将面具摘下来，你说，她们要有多疯狂？” 银面抬起头瞅了她一眼，继续品茗手中茶。 她将手中酒壶递上前，“喝什么茶啊？尝尝我最新酿的酒。” 银面依旧不理会她。 她也不生气，脸上笑容半分未减，“别忘了，上次你被我算计可就是因为那一杯茶！” 话落，果见银面手微微顿了一下，但只一瞬又恢复正常。他抬起眼眸看了眼酒歌，淡淡道：“有事？” 酒歌眯眼一笑，月牙眼只剩下一道缝，“申屠莽带古璇去了泽山。” 银面脸上带着面具，让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也隐隐能猜到现在他的心思并不平静。 但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古璇现在应该在想怎么跟你算账。” “哦……”他拉长了语音，从茶杯后抬起眼眸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酒歌凑近他，但也时刻保持着警惕，“你还记得前几天那个刁蛮的大小姐廖思芸吗？” 银面露出思考的神色来，随后干脆地问道：“谁？” “就知道你没将她放在心上，不过，嘿嘿……古璇可不会这么想。” “她会怎么想？” “当然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银面猛然将眼一眯，“你干了什么？” “你难道不好奇那廖小姐为什么执着于你吗？毕竟人家可是连你真面目都么见过。” 银面瞥了她一眼，自恋道：“本尊三百六十度帅得无死角，有姑娘喜欢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需要追其缘由吗？” 酒歌嘴角难得的平了一下，但很快又弯起，“说来这廖思芸爱好也特别，竟然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美男。那日她来我店里，恰巧我去了魔门，就由小厮招呼着等等。那廖思芸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就趁着小厮不注意钻进后院来，也多亏了你，这绣房内里乾坤才没被发现。” 银面回忆了一阵，“本尊那日依然在这喝茶，好像的确看到了一个丫头。不过，我理会她作甚？” 想起那日廖思芸看他的花痴眼神，他就各种不舒服，一个女人家，见到陌生男子，竟然毫不避嫌，一直蹲在亭外看了他一下午。 不过，若是如酒歌所说，那廖思芸是个刁蛮性子，怎么又会有耐心在亭外看着他而不过来搭话呢？ 许是看出银面心中所想，酒歌双手杵着鹅蛋脸，“人家看你看痴了，我来将她请走时，她都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模样。” “这跟古璇如何看我有什么关系？” “廖思芸让我帮着牵红线……”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对面那人气压一下子低了许多，赶紧道：“你说我哪会干红娘的事啊，就婉言谢绝了她。她说什么也不依，还在店里撒泼打诨，将我店里绣品都给砸了。你说我也不可能跟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不是，就笑着跟她说你喜欢的人是古璇，只要摆平古璇，不怕银面你不听话。” 第177章 隐庐 酒歌说到这，银面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皮笑肉不笑道：“你借刀杀人的本事可越发炉火纯青了。” 酒歌坐直了身体，“谁让她要惹我的。” “可你将我带进去了。”银面咬牙切齿。 “不怕不怕，到时候我帮你给古璇解释。” “哼，希望你别越解释越乱才好。” 酒歌眯眼一笑，又看不见她眸子，“我们准备准备也去泽山，这次，我要捕一条大鱼。他身边的护卫已经被我借着廖思芸的手解决掉了，至于你的古璇嘛，不会有任何危危险。” 银面瞅了她一眼，继续喝茶。 廖思芸，魔都有名的混世女霸王，曾因看一个少女不顺眼，活生生将其当街打死。 边上看热闹的百姓不敢怒也不敢言，眼睁睁看着那少女被打得血肉模糊，却没一人为那少女出头，连其家人收了廖家安抚金后也选择息事宁人。 酒歌早听说这人嚣张跋扈，可她身为一个活了三千年的老奶奶，让她怎么拉得下面子跟一个无知小辈计较？ 所以，让她得罪申屠莽看上的女人是再好不过啦。 事实证明，之后，那廖思芸死得的确很惨，此乃后话，现下暂且不提！ 第二天一早，古璇伸了个懒腰，美美地起床。 下楼梯时，一张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馒头。 申屠莽正掀帘子，从后堂冒出头来，手上还端了一碟馒头。 古璇看着他穿围裙俨然一副家庭煮夫模样，顿时陷入呆滞，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做梦了。 直到申屠莽的话清晰传至她耳边，她才如梦初醒地想起曾经堂堂魔门门主也给焱噬做过饭。 “后面厨房里就这些东西了，我们先将就着用一早上。” 古璇摆摆手，从楼梯上跳下来，“不妨事不妨事，啧啧，早听说魔门门主下得一手好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恐怕也只有我和焱噬大人有这好命了。” 说着已端起了桌上的清粥，放到唇边突然响起昨天那魔肉包子一事，顿时觉得这粥味道怪怪的。 申屠莽察觉到她意图，笑道：“你放心便是，粥里没任何肉脂，就连这面我都做成了馒头而不是包子。” 古璇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再顾及，大口喝了起来。 申屠莽还不忘体贴道：“虽说不烫，但你也要慢点喝。” 对于这点，古璇很想吐槽：魔门门主就是个老妈子！ 两人出去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升至头顶了，但依然有厚厚的云层挡着，给人的感受不热，但风吹起时，却有点阴寒。 申屠莽让古璇上马车，后者直接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看好像没别人了，诧异地问道：“你来架马车？” 申屠莽笑道：“我用魔力。” 古璇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再有心理负担，上了车。 她记得，申屠莽说：过了顺利驿馆再走两天就能到泽山脚下。可也不知是他用魔力的缘故还是怎么的，两天的行程被硬生生又加了两天。 夜晚，古璇睡在马车中，申屠莽就睡在马车顶。 对于吃食问题，她也不是非要吃不可，但他依旧会捉些野兔什么的来烤给她吃。 古璇也不矫情多话，他做了她便吃得干干净净，这样才是报答申屠莽最好的方式不是吗？ 跟申屠莽相处的这几个月，她经常会忘记他是那个人人口中凶残暴戾，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相反，在她眼中，他是一个温柔的男人，对她以礼相待。 而她也知道，他只会对自己认可的人露出暖男那一面来。 当他们站在泽山山脚下时，古璇觉得几日来的疲倦全都一扫而光，说来也奇怪，她总感觉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 申屠莽站她身边，神色平静，看不出悲喜来。 两人一前一后，绕着弯弯曲曲似蛇一般的山路上行。 很快，便爬上山顶来。 山顶种了一片荷花池，虽是隆冬天气，但池里的荷花却并未凋零，依旧开得灿烂至极。 山顶极冷，仿佛离天空很近，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直怀疑这天会不会塌陷下来？ 在荷花池后面有一个竹屋，虽隔得远，但古璇依旧看得清楚，那竹屋没有门。 两人走过去，将正屋和两边的厢房都看了一遍，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申屠莽道。 “先前听你说，这现在的竹屋主人是三界有名的神医，会不会是去采药了？” 申屠莽点了点头，很赞同古璇的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在这里干等着么？那该是多么无聊的事！ “你们是谁？” 后面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古璇一跳，她转头看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他们身后。 一张小脸粉嫩，却一点表情也没有，反而显出一份老成来。她手中拿了一盏莲花灯，即使此刻天是亮的，但里面依旧有温暖黄光溢出。 “是你呀！”古璇惊呼道，她对于这个梳了双髻的女孩很是喜欢。 那女孩这才转头认真地看了眼古璇，微微歪了头，似乎是在想眼前这个女子是谁？ “昔日我们在锁妖塔里见过，我和一只狐妖一起的，你还记得吗？” 小女孩手中莲花灯烛光闪烁一下，随后满面不善地转向申屠莽，“隐庐不欢迎你！” “额。”古璇愣了一下，申屠莽倒是满不在乎，眼睛熊熊盯住那小女孩。 古璇怕申屠莽生气，忙上前蹲在女孩面前，捏了捏她胖胖的小肥脸，“他是跟姐姐一道来的……” “我年龄比你大！” “嘎？”古璇哭笑不得，她又遇上一个女版豆皮了吗？ 小女孩并不理会古璇怔愣的脸，又看向申屠莽，再次重复道：“师父说，隐庐不欢迎申门主。” 申屠莽并不生气，反而笑了，这一笑，大有驱散天上乌云之趋势，“原来颇负盛名的隐庐之主是如此小气之人。” 女孩脸色一变，随后道：“申门主走到哪，想必都不会太受欢迎。” 申屠莽神色一凝，女孩手中的灯笼也不动声色的抬高许多。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连空气都开始凝固。 第178章 又见神秘女孩 古璇大感不妙，插进两人中央，对那咄咄逼人的小女孩也不再好言相对，“我们是一起来的，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便是。” 其维护申屠莽的意图不言而喻。 那女孩神色缓了缓，但表情依旧毫无温度，对着古璇道：“这位姑娘，师父早已叫我在这等候多时，请跟我来。” 那女孩说完也不管古璇什么表情，当先顺着竹廊走了出去。 走到一个平台时，她把手中莲花灯放在一边，双手平摊开来，荷花池里的荷叶荷花微动，仿似被什么东西给分开一般。水里不断有气泡翻滚上来，而后一个大葫芦浮了上来。 女孩神色平静，当先迈步踏上去。 古璇叫申屠莽先等她一会，也跟着走上来。乍一见那葫芦，顿时目瞪口呆，但见女孩稳稳在上头站着，一时间踏脚不是，不踏脚也不是。 女孩许是知道她在顾及什么，开口道：“放心吧，这葫芦能载粮千石，超负荷不了。更何况，以古姑娘修习水系术法来看，还怕水不成？” 古璇轻咳一声，“我只是好奇这世间竟有这么大的葫芦罢了。” “这是师父留下来的，原本有一块地专门种植这种葫芦。可师父说，一场浩劫毁了那片葫芦地。” 古璇察觉到她冷淡表情之下的落寞，想起锁妖塔里她迷茫的找寻神色，晓得她怕是又想起她师父来，一时心有不忍。 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一番，但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闭了嘴，小心踏上葫芦。 那葫芦只是小幅度晃动一下，但很快又稳稳立在水中。 两人顺着分开的荷花池，坐着葫芦舟一路行驶，最终在荷花池中心停下。 而此时，天上竟然飘起了小雨。 “今晚怕是要下雪了。”那女孩突然开了口。 古璇心下一跳，她想起了秀儿的话，“等第一场雪下下来，我便来接你”。 这么说，她猛然抬头看向申屠莽，却只能看到一个黑点。可为什么，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落寞之气。 那女孩看了古璇一眼，顺着她视线望向申屠莽，“他注定是天煞孤星！” “你说什么？”古璇刚收回思绪便听得身旁女孩这样说道，一时没听清楚。 女孩摇了摇头，“这水下有师父送于你的宝物，我们下去吧！” 说着，拉住古璇手腕，而后纵身一跳，这一跳，连水花都不曾溅起。 她们跳下去的时候周身便形成了一个透明保护罩。 那女孩转头看了眼古璇，却并未开口说些谢谢的话。 古璇摸了摸她的墨发，“你叫什么名字？” “莲心！” “这名字倒是挺清雅的。” “师父说，他是在莲花中捡到我的，所以唤我莲心。” “你师父就是现任隐庐之主小界子吗？” “嗯！” “虽然我没见过你师父，但我总想见见他，也不晓得这种迫切的心理是为何？”古璇弯了唇，神色带了些追忆。但这是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你跟师父原本便属同门。” “你也认为我是玉无瑕吗？”古璇有点泄气，最近总有人将她认作别人。 “你不是！” “诶？”古璇有点怔忡，怎么又改口了，到底是还是不是？ 正想再问问，突听得莲心道：“我们到底了。” 古璇抬头看去，无数的花柄仿似天柱一般，延伸向未知处。而她身处于这些花柄中间，让她觉得自己就跟蚂蚁一般的渺小。 莲心看着她，神色认真道：“这水里有属于你的宝贝，能不能找到便看你的了。” 话落，水中突然有一股长形白烟出现。 莲心神色虽平静，但眼眸却忽闪忽闪，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良久，喟叹一声，“你运气不错。” 说着，突然将她往水泡外一推。 古璇还没反应过来，嘴中便进了一大口水，她赶紧闭上嘴巴，调动全身气息，以维持自己生理机能，还不忘观察那白烟似的长形物体。 那白烟在花柄中缠绕飞旋，期间又有许多白烟从四面八方窜来，与那白烟汇聚一处，渐渐地，那白烟竟然大了许多，粗了许多。 最终，许是汇聚的太多，竟变成了黑色。 一团黑色形成一个烟球，期间又有无数白色烟雾窜窜跳跳。好似海豚出水，一下子又窜入水中…… 古璇惊叹地看着，又听得莲心的声音缥缈传来，“世人皆道，水的颜色应为蓝色，殊不知，最精纯的水应为黑色才是。” 她还来不及告诉莲心：“在五行中，水对应的就是黑色。”眼前那黑烟球突然又便了形，先是显现出一对鹿角来，而后，似蟒蛇一般的头，四爪，如鱼一般的尾巴…… 她目瞪口呆，转头看向莲心，结巴道：“这是龙？” 莲心点了点头。 天，她不会要跟传说中的神兽——龙，战斗吧！ 思绪还来不及收回来，那显出身形来的龙突然张大了嘴巴向着她窜来，她赶紧伸手呈交叉之势挡在身前做防御之势，形成一个梭形保护罩将她护住。 龙牙仿似倒插的利刃，在她眸仁中急剧放大。下一刻，她还来不及感叹这保护罩对那龙一点作用也没有时，眼前突然一黑。 她，好似被那条龙穿透了身体，毫无抵抗能力…… 体内一股撕裂般的痛，就好像有人在她体内打架一般。打到哪，哪里便会传来一阵阵闷痛。 咬紧牙关，古璇知道，此时自己绝不能晕过去，否则，她的身体就将被别人掌控。 调动全身气血顺着经络到达疼痛之处，每过一处，那处便出现一团白色亮光。 亮光出现，古璇才觉得好受多了…… 而在岸上，小雨渐停，一片片的雪花仿似精灵一般，落入水中，一下子便消失不见，落在竹屋走廊上，晕开一团水渍，也很快便消失不见。 申屠莽忍不住伸手想要借住那洁白的雪，可还没落到他掌心，便被他手中热气蒸得一点不剩。 他猛然握紧掌心，眼眸微闭，再次睁开时，竟然从里面射出两道犹如实质的凌厉光芒来。 那两道光芒所射之地，空气有了微微的波动，随后，一白衣男子窜跳而出，身边还跟了一个黄衫女子。 申屠莽紧紧盯着那白衣男子，咬牙道：“你没有死？” 第179章 放你走 露在面具下的薄唇微启，银面道：“本尊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银面与申屠莽两人针尖对麦芒，视线撞击在一起，擦碰出无数情敌火花。 酒歌却一脸悠然，看到满池荷花竟然在冬天也开不败，瞬间心情大好，走上前想要摘一朵，水面突然泛起波澜，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一般。 她止步不前，下一刻，一道水柱便向着她射来，她只冷哼一声，一个闪身便轻松躲了过去。 那道水柱却没有停下，又直直向着申屠莽和银面射击而去。 可两人好像都没看到那段水柱似的，依旧针锋相对，眼神一个比一个可怕。 也不知是谁先出的手，两人勾拳打在一起，战况甚是激烈。 出拳勾腿，一招化解另一招又险险而来，打得不可开交，好似都想将对方拖到那水柱之下。 眼看水柱越来越近，可两人依旧在躲着。 酒歌大叫一声“白痴！”头顶便有一道紫色身影飞过。 古璇站在她面前，双手掐诀，口中咒语轻念，那道足以贯穿巨石的水柱突然分成两拨，力道减退许多，而后，犹如两盆水照着两人头顶当头泼下。 “要打去别处打，谁敢破坏这里一砖一瓦，我莲心定不饶他。”池面突起喷泉，而喷泉上，正站了莲心，手中莲花盏，即使在水中、雪中也不曾熄灭。 银面将身上水汽蒸干，一看到古璇就向她扑过来，“小璇儿，想死我了。” 申屠莽飞起一起欲要踢上他后背，银面又转身跟他战在一起。 天生雪花簌簌飞落，古璇冷哼一声，“你们两个还没冷静够吗？” 说着，手上掐诀，落在他们发梢肩头的雪花突然长成六边形的冰棱，尖刺还在继续长着。 大有在他们肩头发梢生根发芽之感，两人动弹不得，但眼神依旧在凌迟着对方，都恨不得将对方用眼神杀死。 古璇抚了抚额，看向酒歌，“想来你就是那翠凝绣房的秀儿了，只是不知，你当日使障眼法变作一中年妇女来骗我做什么？” “嗨，还不是为了给某人传信的。”酒歌左手抱了腰，右手支撑着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我这张脸申屠莽认得出来，我要不乔装一番怎么进得去？” 说话间，酒歌脚步轻移，来到古璇身边，放开腰上的手，拍上她肩膀，“你果然聪慧过人！” 古璇挑了挑眉，“我记得你说下第一场雪时将我带走？” 酒歌点了点头，随即不动声色地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突然发现，眼前这女子好似哪里不一样了。 “你说要将前尘往事再演一遍？” 酒歌再点点头，“如果不彻底让申屠莽死心，只怕你逃走了他也会将你抓回去，如果你没有实力跟他对抗，这个自然是最好的法子，可现在……你的本神好像醒过来了！” 最后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那条水龙吗？” 酒歌眼神转向荷花池，“原来小界子将你本神放在他亲手所植的石莲花池里。” “石莲花？”古璇疑惑，难道是石头莲花吗？ 酒歌朝古璇身后点了点下巴，她转头看去，瞬间瞪大眼眸。 池里的荷花竟然全都变成了石头！而莲心站在池边，眼眸望向荷花池，神色有些落寞，她手中莲花盏落了许多雪，可里面的光依旧不灭。 “这是……”古璇轻呼道。 酒歌耸了耸肩，“你的本神乃天地精气蕴育而生，这些石莲花年年月月日日夜夜，吸取你本神旁溢精气作养料，竟突破石身，开成真正的莲花，也正是有你的本神护佑，是以才一年四季花开不败，现在你取走了本神。没有本神，这些石莲自是要回归它本来面目的。” 古璇语气带了些遗憾，“这么说，都是我拿走了我的本神……” 莲心转过头来，“你做什么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真把自己当圣母了？那本神本就是你的东西，这莲花本就是石头，万物回归他本来面目有何不对。” 她踏着竹子做的走廊一步步走来，手中莲盏随着她步伐也跟着一摇一晃，雪花落在她紫衣上，一蹦一跳，仿似活过来一般。 “虽然是这么一个道理，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些莲花，如今，变成了一堆石头，岂非……” 莲心摆了摆手，“石莲风姿不比真莲差！” 古璇闻听此言抬头看去时，果真，也觉得石莲更具风姿。要雕刻出这么多石莲来，也不知需要耗费多大的法力。 莲心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道：“这些石莲都是师父亲手雕刻而成，并不曾用法力。” 古璇瞪大了眼眸，莲心似乎很享受她这副惊讶模样，眼神闪了闪，心下多少有些骄傲，但面上却依旧没有一点波澜。 风雪肆虐，一声咔擦传来，申屠莽身上的冰棱首先裂开，银面也不甘落后，紧接着“咔擦……哗啦啦”声不断响起。 古璇应声转头，正看到申屠莽身上落尽最后一块冰的同时也向着她急速飞来。 这一幕，若是以前的她，恐怖她只能看到申屠莽的残影。可现如今，她的本神觉醒了，申屠莽的动作在她眼中就好似慢动作放映一般。 躲么？可古璇不想伤害他！ 就在申屠莽要抱上她纤腰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她便到了另一人的怀中。 银面单手抱着她腰，得意地对着申屠莽勾了唇，“你的速度哪能有我快？” 古璇瞪了他一眼，眸子看向申屠莽，神色认真，“不管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我跟玉无瑕终归不是同一个人！” 他表情凄楚难言，酒歌踱步上前，冷眼瞧了眼申屠莽，“五百年前，玉无瑕差点死于你手。怎么，今日你也要让古璇死于你手吗？” 有一片雪落入申屠莽眼中，带起一阵凉意时，也让他仿似有了泪珠一般，一瞬便落了下来。 古璇心中一痛，再不忍说出任何话来。 申屠莽闭了闭眼眸，再次睁开时，眼中一片晴朗，“若我放你走，你可愿意让我抱你最后一次？” 第180章 分开住 古璇一愣，显然没想到这申屠莽竟会说出这样的要求来。她转头看了眼银面。 银面却将她的腰抱得更紧，眼睛死死盯住申屠莽，“要抱？那就留下你两只胳膊好了。” 说完，空着的另一只手打算化为掌向着申屠莽打去。 申屠莽不躲不闪，就在银面掌心快要打中他胸膛时，一条水链急速飞来，拉住银面手腕，将其生生止住。 但银面掌风依旧如刀，申屠莽胸口衣服被划破，露出健硕胸膛来。 银面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古璇冷眼瞧了他一眼，而后转向申屠莽，“本来这个要求无可厚非，可是，我不想给你任何希望！我古璇不懂唧唧歪歪，磨磨蹭蹭。我只知道，在我的情感世界里，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明明不爱你，却还要给你最后一个拥抱，我实在是做不出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来。” 申屠莽看着古璇眼睛，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虽是在笑着，但周围的人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古璇刚要关心地开口问问他还好吗，申屠莽突然停下笑来，“我只道你心软，却没想到你也有心硬的时候。” 他走上前一步，凑近她耳边，用只有古璇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快速说道：“愿来世，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们俩！” 古璇心头一震，抬头向着申屠莽看去时，却见他直起了腰转向银面，“你爱她，却连真面目都不愿让她看到吗？” 银面嘴角一抿，“这与你无关！” 申屠莽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是呀，与我无关。她的世界我从不曾存在过。” 说完，转身，微微偏转过头跟古璇说了一句“保重！” 下一刻，便向着来时的山路走去。 “可惜了！”酒歌叹息一声，想了一会儿，还是追着那萧条背影而去。 “我好像做了一回恶人。”古璇内心此时颇为懊悔。 “放心，有酒歌在，过几天定还你一个与今不同的申屠莽。”银面转身与她相对，微微抬起她下巴。 古璇瞪他一眼，将他爪子拍开，“登徒浪子，离我远点。” “嘿，也不知是谁在秋弗山哭得死去活来。” 古璇猛然眯了眼，一把揪住他衣襟，语气阴森，“你当时在场？” 他摇了摇头，“我到希望我在场，这样我就又可以大摇大摆地吃顿豆腐。” 她一脚揣上他腿，趁机逃出他怀抱。 那一脚，古璇一点情面也不留，踢得严严实实，甚至还用了法力。 他痛得弯腰猛揉，“小丫头片子，到时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莲心瞥了眼打情骂俏的两人，冷声道：“两位该下山了。” “噶？”古璇抬头望了眼黑沉黑沉的天空，再看向莲心，刚要开口说几句好话，却听得她又补充道：“如果再继续秀下去的话。” 古璇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弯了腰，伸手指着银面结结巴巴道：“你……你被嫌弃了。” 银面停止揉腿的动作，瞅了眼古璇，“是我们一起被嫌弃了。” 古璇还想说什么，莲心突然从他们身旁幽幽走过，她下意识闭了嘴。可等她走过去她才发现自己刚刚好像很紧张这个小女孩，明明人家也才八、九岁的年纪…… 前方竹庐门都是大敞着，莲心走过去时，各指了两边厢房，冷声道：“分开住！” “噶？”这副姿态……古璇凑近银面，嘀咕道：“这丫头看起来不像八、九岁，倒像是八、九十岁保守老太太。” 银面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意思是说：你猜对了！ 古璇瞪大了眼眸，“她真有这么老了？” 银面趁机搂上她腰，“你觉得她老吗？” 古璇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随后一掌打上他手，“到底什么意思嘛？” “莲心乃石莲化身，十年为一岁！所以，你要说她只有八、九岁也不错，可若按照人类年龄来算的话，她可是八、九十岁了。” 古璇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跨进右边厢房，银面欲跟上去，她立即将他挡住，“去去去……” “去哪？” “该去哪去哪？” 他痞气十足地靠了门框，“这竹屋也没个门，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要是有个野兽什么的进来了，可如何是好？我在还能保护你。” 古璇瞥了他一眼，“你在说你吗？我觉得这山里野兽还不及你。” 说完，将他猛力攮出门外。 银面也不是吃素的，还没定稳身形就欲冲进去，可他身子冲到门口时好似受到什么外力阻挡一般，而这股外力还不是现在法力被封住一半多的他化解得了的，当时他就被那股外力打飞了出去。在空中几个空翻，才能以潇洒姿态落地，否则非得摔个狗吃屎不可。 正要将蹲姿潇洒地换成站姿，脚下一道银练划过，随后，只听得“噗通”一声响亮响起，他摔了个结结实实。 古璇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看，忍着满肚子笑意，问道：“刚刚怎么了吗？” “没怎么啊？”银面侧躺在地，右手杵着脑袋，左腿屈起，左手还有意无意在腿上撩拨着，见她探出头来，还向她抛了个媚眼。 古璇面上肌肉都快忍得发酸，抿了抿唇，“你不冷吗？地上可全是雪。” 银面左手抖了一下，在自己脸上扇了扇，“不冷，哈哈，怎么会冷呢？我银面何许人也，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一盆水当头泼了下来，还伴随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你躺在那干嘛，我洗脚水都到那的。” “哈哈……”古璇再也忍不住，放开声音笑了个够，许是还觉得不够解瘾，竟然躺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哈哈大笑个不停。 银面怨念地抹了把脸，几步向着荷花池冲去，一头扎了进去。 寒气瞬间入骨，冷得他当场打了好几个喷嚏。 莲心面无表情道：“其实，那竹屋看着虽小，其实里面自有乾坤，你想要什么，它都会送你的，热水也成！” 古璇看到，那一抹白影慢慢沉了下去，半晌，一个气泡翻了上来，隐隐还能看到一丝丝血红…… 第181章 吃素 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地面积起厚厚的雪来。本来若是以三人能力，将雪融化了也不费多少力。 可古璇不想破坏这自然之美，银面想法随她，莲心则是一点也不在乎。 大雪封山，对古璇和银面也造不成多大影响，可古璇想在这里多住几日，好好享受大雪里的风光，银面自是陪她到底！ 站在雪地中，大朵大朵洁白的雪花落在古璇肩头，竟然一蹦一跳地跳起了舞，仿似精灵一般，快乐无忧，最终落了她满身。 银面走出竹屋，随手甩出一道温柔的法力打在她身上，全身堆积的白雪瞬间犹如片片柳絮，扬起又落下。 “你做什么？”古璇转头不满地看着银面。 “你会感冒！” 咦，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银面说出这话来，见古璇露出思虑神色来，忙轻咳一声做掩饰，“咳咳……今天要不要去森林里，抓只野鸡来改善一下伙食？” 古璇偷偷朝竹屋看了一眼，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他上前捏了捏她琼鼻，“我看你吃得挺香，还以为你不介意那些汤水白菜呢？” 古璇轻轻揣他一脚，“我还不是看你吃得面无异色，才生生忍住了嘛！” 银面不说话了，转头深深地看着古璇。后者摸了摸脸，疑惑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又看了她半晌，银面勾了唇，“你哪能跟我比？” “为什么就不能跟你比了？”古璇不服。 “我带了面具你能跟我比吗？” “马丹！”古璇又是一脚踹上去，银面却一个闪身快速躲开，“快追上来，我带你去……”话出喉，他又生生顿住，小心翼翼地看眼中间竹屋，忙用唇语道：“捉野鸡，冬天里的野鸡很好捉。” 古璇笑了一下，跟上银面脚步。 银面在前，古璇在后。脚踩着白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在后面踩着他步子前行，银面晓得，有时候会故意将脚步放慢，当她调皮地踩上去时，他却又提快了步伐。 古璇好几次踩空，差点滑倒在地。虽她是欺负人的那个，可也是最惨的那个。 最后一次，她要踩上他鞋子时，他却突然转了身。 古璇提防不及，向后摔去。 他邪痞地勾了唇，抱上她的腰顺势跟着倒了下去，嘴里是让古璇恨不得挖块雪地就此埋了他的羞羞话。 他说：“小璇儿，怎么办，我已经忍不住体内洪荒之力了？” 彼时，古璇还傻傻地问句，“什么是洪荒之力？” “就是我家兄弟！”银面将语气故意压低，听起来好似的确在强忍着什么一般。 古璇红了脸，大吼一声将法力灌注于手将他推攮起来。 银面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雪地里。 她暗啐一句“活该！”可心头那火怎么能轻易浇下去？当下使了个简单御雪之法，将银面埋成一个山包。 她拍了拍手，得意地将大拇指往鼻下一划，就要踏脚离开时，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扯住。 她低头看去，一只指骨分明，干净白皙地手死死抓住她脚踝，不管她怎么挣都挣不脱。 “你要谋杀亲夫吗？” 模糊间，她听到这样的话。 “哼，我不是找地方埋葬你了吗？”古璇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在无意识中承认了什么，恢复原色的脸又红了起来。 默了一会，银面动了动手，“瞧，你的心比你对嘴巴更加诚实。” “放屁！”古璇话都没听清，急急反驳道。 “哈哈……难道你的嘴巴比你的心更加诚实吗？” 古璇彻底懵了，银面给她挖了一个坑，而她好似还在不知不觉间跳了下去…… 恼羞成怒的她弯下腰来，死命扒拉着他的手，可他的手好似沾在她脚踝上一般，不管她怎么使力，他的手都不松动半分。 正要用脚时，眼角突然撇到一道红光，她立马尖声叫道：“野鸡……我看到野鸡了。” 话落，原本盖着银面的雪突然像是烟花一般炸开来，在天上开出绚烂的花朵。 而他仿似一道银练一般急速飞出去。 古璇顾不得脚下积雪有多黑，艰难地涉雪向银面追去。 树枝、杂草磕磕绊绊，再加上有雪，奔跑起来甚是困难。 此时，古璇完全忘了她还有御冰雪的能力，可以让她在雪地里如走平地。 那只野鸡本以跑得精疲力尽，转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银面，吓破胆似的扑扇了下翅膀，又拼命向前跑。细长的小短腿顶着一个肥硕的身体，跑起来却也健步如飞。 银面脾气上来，将法力运足于脚下，如履平地一般，只一瞬就追了上去，挡在野鸡面前。 那野鸡转了个方向继续跑，眼看快要撞上后面跟来的古璇，忙转了个方向，继续逃…… 古璇和银面差点收脚不住，撞在一起。 最后两人相互搀扶着稳了稳身子，转头看向野鸡逃跑的方向，却只能看到皑皑白雪…… “我记得你不是能召唤百兽吗？”古璇转向银面。 他耸了耸肩，“现在百兽们都在睡觉！” 古璇：“……” 他们出来时，天色看着也不早了，只好转身往回走，可一想到那清淡如水的白菜，两人很关荣地退缩了！ “你说，才八、九岁的小孩子怎么这么多怪癖？把门卸了不说，还喜欢吃素。”古璇拐了拐银面手臂，问道。 “明明是八、九十岁了。” 古璇翻了个白眼，“这是问题答案吗？” 银面摇头，古璇气怒，他又赶紧改口，“不管是八、九岁的小女孩，还是八、九十岁的老太太，做出点与众不同的事来都是正常的，我们不需要大惊小怪。” 古璇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那我们……”银面语气顿了一下，随后加快语速，“要不找到那只野鸡吃饱了再回去？” 古璇拍手称好。 两个人从天蒙蒙黑找到全黑，可除了几根鸡毛外什么也没找到，那野鸡的脚印仿似被新雪覆盖，大有“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之感。 就在两人打算回去时，远处突然有铃铛声响起。古璇转头朝着那处看去，一盏温暖的黄光正向两人慢慢靠近…… 第182章 被困 “是莲心！”两人同时开口，而后又同时对视一眼。 “她不会又只在深夜外出时才戴铃铛吧？” 银面道：“很有可能！” 古璇哭笑不得，这个怪小孩的怪癖实在是太多了…… 说话间，莲心已经越走越近。 银面迎了上去，“你是来找我们的吗？” 莲心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朝着身后招了招。 两人这才看清楚，躲在莲心后面探出头偷偷觑着他们的，不是那只野鸡又是谁。 天，难道这只野鸡去告状了？ 不理会两人惊讶的目光，莲心淡淡开了口，“这山上所有动物都做了我的记号，两位要是想吃还是想想会不会招惹到我这主人吧！” 银面和古璇对视一眼。 古璇抢先道：“都是你的错，怎么能捉野鸡玩呢。” 银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配合道：“是是是，下次我们绝不捉野鸡玩了。” 说着抱歉地看了眼那野鸡，可那野鸡却看出一种威胁意味来，叽叽喳喳叫了不停。 两人听不懂，不代表莲心听不懂，她冷哼一声，“明日雪该停了，你们明日就下山去吧！” “诶？”古璇还想说什么，可莲心却不给她机会，“泽山里清静惯了，伙食也清淡，不比山下人间，供不起你们大鱼大肉。既是这样，你们就下山去吧，省的在我这，说我在伙食上苛刻你们。” 两人羞得无地自容，忙说些道歉的话想缓和一下双方正趋于僵化的关系，可莲心已经转了莲花盏，而她跟着那温暖黄光慢慢向前走去。她身后那只野鸡在转身跟上去之前，还不忘扑扇一下翅膀，表示自己得意的心情！ “怎么办？闯祸了。”古璇哀嚎道。 “负荆请罪！”银面摸了摸下巴，思索半刻，道出思考结果来。 转头看他一眼，古璇星星眼大闪，“你皮糙肉厚的，这种事你能代我做吗？” 银面揪她后领，“夫妻间应该同甘共苦！” “呸，谁跟你夫妻了？” 银面猛然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两人身体瞬间贴得无一丝缝隙，“你说呢？” 说完低头在她唇啄了一下，一下不够，再要来一下时，古璇猛然张大了嘴，只等他吻下来就大力咬他一口。 银面有所察觉，临吻之际，嘴张得比她还大。 两人大口对小口，竟然也能对阵良久。 古璇忍功被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猛力推开银面，追上前方那道暖黄之光。 银面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忙追了上去。 雪霁初晴，飞坠而下的洁白雪花，飘落最后一片。天空似是被洗刷过一般，一扫几日前灰霾，蔚蓝如碧玉，阳光带着明黄之色，暖暖地透过云层照射下来。 古璇银面在竹屋外站了整整一夜，只为求得莲心原谅，可他们一直站到晌午时分，中间那茅屋也不见任何动静。 最后古璇实在忍不住，进去看了眼，里面却没有一个人。 一张竹桌上趟了一封信，古璇将它拿起拆封开来，上面只一句话：相逢是缘，各自珍重，我还要继续去找师父！ 银面将下巴抵在她肩头，“看来她走了。”随即眼中精光一闪，“我们可以打牙祭了……” “咯……”一声鸡叫传来，两人同时转头看去，都不约而同地舔了舔嘴唇。 吓得那鸡身上羽毛抖了抖，屁股上本就稀疏的毛又抖落下几根来，心疼得它两眼泪汪汪。 眼看两人一步一步朝它走来，它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将鸟喙伸进厚厚翅膀下，啄出一封信来递上前。 银面接过，眼眸含笑，就在那只野鸡以为自己得救时，他却突然将其丢在身后…… 那只野鸡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赶紧大叫几声，随后竟然说了人话，“我猜到你们不会乖乖听话，所以给小稚留了一封信，若你们看了且听了上面的话也就没什么。可若你们不看，我又给小稚留了听声学语之术，让它将我要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你们听。” “你们听好了，这泽山上的动物你们食不得，如若不听劝，留下什么疑难杂症我可不管。那封信里藏了出泽山的法子，可你们既然听到了我的声音，说明你们还是贼心不死。为了惩罚你们，那封信一旦落了地便会自燃，到时候你们想看也看不了。” 那野鸡刚一开口就把两人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与莲心毫无二致。可到后面却是越听越心惊，两人忙惊恐地朝后看去，发现那封信正一旋一晃…… 这么长时间没落地，显然是在勾两人的心，莲心这招太狠了。 两人瞬间扑过去，可那封信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不旋也不晃，直直掉了下去。 几乎只是两人扑过去的瞬间，那封信一下子落到地上，火焰一下子窜跳而起，在两人面前化成一堆灰烬…… 那野鸡的嘴还在继续一开一合，“泽山之上有阵法结界，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那只野鸡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走到两人身边时，还不忘显摆下它的光腚…… 把银面气得起身就想扑过去，它赶紧尖叫一声，张开翅膀飞出门去。 接下来的几天，正如那只野鸡传达的意思。每次他们看准了下山路，沿着路走下去时，却又会绕回到竹屋，之后也尝试过闭着眼睛走，但依旧会回到竹屋。 两人走得精疲力竭，背靠背坐在一起。 想起莲心说这竹屋不管要什么东西都会满足两人，于是趁着她不在，就想要一些肉食，可连个肉沫都没有出现，最后还是靠着清水煮白菜填饱了肚子。 这日，他们又在泽山上绕了许久。 古璇走得心神疲倦，弯腰杵着一棵树站着，哀嚎道：“不想走了。” 银面来到她身边，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并美其名曰：“树木太粗糙，靠我身上舒服。” 古璇瞥了瞥嘴，能把吃豆腐行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除了他还能有谁？但她也懒得跟他斗嘴，将全身重量全放他身上，反正压死了她给收尸！ 银面心里美滋滋的，眼角余光突然撇到一条小溪，想着里面应该有鱼，忙拦腰抱起古璇向着那条浅溪走去…… 第183章 变成鱼 河里有很多银色的鱼，下雪之后都开始冒出头来透气，呼吸下新鲜空气。 两人赶过去的时候，有些胆小的立马潜了水，胆大的依旧浮在水面，嘴巴一张一合，甚是可爱。 银面放下古璇，随手一抓便是好几条，此时两人早将莲心的话忘在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我要吃肉！ 古璇高兴坏了，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乾坤壶，可突然想起乾坤壶里放了降魔珠，降魔珠不能离星耀太远，也不能现于人前，便连同着葫芦一起交给狐绯语保存了。 不过，这鱼看起来这么鲜美，不放任何作料反而更能保留自然的美味。 当下就架起了火。 因着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雪，现在山上还有积雪，柴也潮湿不燥，可这些问题在两人眼中都不是问题。 很快火就被架了起来，鲜嫩可口的鱼肉肥厚少刺，沾及口水便化在口中，还有淡淡的甜味，真正的纯天然食品。 两人吃饱后，刚要搀扶着起身，在这小溪边散散步消消食。 可刚起脚上便无处着力，软得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仿似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看着对方都快成了两三个影子。 古璇傻笑一声，“醉鱼……”念完躺下就睡了过去。 银面甩甩脑袋，暗骂一声“中招了”，紧走几步，抓住古璇的手也跟着倒了下去。 梦里，古璇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先是跟着众鱼群在水中不断游动，寻求浮游生物以饱腹。 她身边总是跟着另一条鱼，两条鱼鱼鳍连在一起，就好像连体婴儿一般，可她意外地不觉得身旁的鱼讨厌…… “唳……”远处天空中传来一声尖啸，一只长腿尖喙的鸟儿便出现在她面前，顿时所有鱼群受惊了一般迅速向四周窜去，就只有她在原地怔愣着。 眼看那鸟儿就要啄下来，身边与她相连的那条鱼跳跃而起，鱼尾有力地扇在那鸟儿脸上。 扇得它满脸都是水，它许是也被扇懵了，一双圆眼珠针尖般缩起，瞅准了他们两条鱼就用尖利的鸟喙来捉他们。 与她相连的那条鱼明显比她聪明，扯着她身体在水草中不断窜，可那长腿尖喙的鸟儿也紧跟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似乎不抓到他们决不罢休。 而其他的鱼则是停止了逃跑，在边上静静看着，看得精彩时，还会拍拍身侧鱼鳍大叫“精彩”。 “我擦！”古璇暗咒一声，大骂那些鱼不够仗义。 最终，那只鸟许是追得累了，长长的细腿一弯，竟然直接坐在浅溪中。 古璇两人，哦，两鱼见没了危险，也跟着停下来休息，躲在茂密水草中，小心翼翼地觑着那鸟，只要它动动如尖细的爪子，两人随时逃命。 双方僵持不下时，一只狗熊竟然出现在两鱼视野中。 而那只鸟也猛然起了身，目标好像都是他们。 顿时齐齐打了个哆嗦，这溪对于他们小鱼来说不算窄，可对于一只长腿尖喙的肥鸟和一只狗熊来说可刚刚够容得下他们的身躯。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逃，他们都逃不了了…… 两鱼欲哭无泪，竟然双双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只是在水中，没人看得见他们的泪水…… 没想到在食物链顶端的他们，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人俎上鱼肉，这算不算报应？ 一熊一鸟慢慢走近，将他们逼到了一个角落里，退无可退…… 死亡不可怕，怕的是等待死亡时的心理煎熬。 终于，他们的身体被一只毛茸茸的手给抓住，熊大张地嘴巴正要咬断他们的脊骨…… 古璇惊恐地瞪大了鱼眼，她似乎能闻到从那熊口中散发出来的异味，能看到牙齿上残留的肉渣。 边上那只鸟，眼看到嘴的美食就要填了其他动物的肚子，张了张嘴叫唤几声，便要来抢。 那狗熊发了怒，露出尖利的牙齿向着那鸟脖子咬去，那鸟又岂能如它愿白痴一般地站着任它咬，尖利的鸟喙向着它眼珠子夺去…… 两鱼趁着他们内斗，从狗熊爪子中挣脱出来，跑远了……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是苦不堪言，熊、鸟、蛇……各种天敌变着法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古璇几次怀疑这是莲心给自己下的套，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处于梦中？ 那么……与她肢体相连的这人应该就是银面无疑！ 唉，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除这禁制？ 当鱼当得久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人。 两鱼除了躲避天敌之外，便是随着众鱼在水中随意游动，偶尔捕捉些浮游生物，这些东西他们完全是无意识地吞进去，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味道…… 只是等他们吞进去之后才发觉自己干了些什么，胃一抽一抽不停耸动，可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这样苦逼的日子过了半月，直到一只野鸡像天神一般降临在他们面前。 它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两鱼，良久才开口道：“想来这半月苦修，应该让你们长了点记性。” 两鱼说不出话来，只好猛点头摆尾，模样好不凄楚。 两鱼看到，那野鸡圆眸里流露出一道幸灾乐祸的光芒来，可现在自己这副模样，不自觉就矮了一头，所以还是低低脑袋谦逊一点得好。 那野鸡又开了口，“这只是小作惩戒，希望你们长点记性，千万不要再打这泽山动物的注意。” 两鱼再猛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那野鸡成精一般地点了点头，随后竟有两道光芒从两只眼睛中射出来，将两鱼前前后后照了个遍。 两鱼只觉得光线所射之处犹有一道暖光一般，下一刻，他们便恢复了原身。 古璇这才意识到，原来，半月来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这么说来，他们吞得那些浮游生物也就不是梦了…… “呕……” 两人顿觉胃中一顿翻腾，齐齐扶着溪边两棵大树吐了起来。 一旁的野鸡悠哉悠哉的踱步，眼眸里大大地写了两字：活该！ 两人在山上困了半月，要下山也不是没法子，当然，关键还是那只野鸡。 可那只野鸡为了报复两人之前欲将它烧吃入腹之苦，又岂会轻易答应？ 古璇拍着脑袋暗叹一声：他们碰上鸡精了！ 第184章 秀恩爱 两人看着那野鸡一副傲慢模样，想到它能带着两人出去，只好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可那野鸡仗着背后有人在保护自己，竟然有恃无恐，大摇大摆地摇头摆尾，古璇气不过，突然想起自己本神。 一时间，龙威大放，似裹挟着千军万马之势，直欲将那野鸡踏成一滩肉泥。 那只小心眼的鸡被震慑住，当场一坨鸡屎华丽丽地脱离它肛门管辖之地，顺滑地流了出来。 一股臭味立时薰鼻涌来。 最终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怕，赶紧颤颤巍巍地将他们送下山去。 而古璇臭味薰鼻之后，便扶着银面肩膀，一路笑着走下山去。 不知是不是两人错觉，在古璇大笑声中，那野鸡的光腚更红了…… 那野鸡许是羞愤难当，只把他们送到山头便回身钻进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今后，它怕是再不想见到古璇和银面。 两人眸光含笑送走那野鸡时，却又碰上了一个人，一个对两人都无足轻重，没任何印象的人。 眼前放了一顶软轿，软轿周围站了两个长得惨不忍睹的魔人丫鬟，八个长相极其俊美的魔人轿夫，轿子后面跟了一大串魔人侍卫，而轿子里，则坐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满身金粉之气的女人。 见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古璇对她的评价就只有一个字：俗！ 两个字：很俗！ 三个字：非常俗！ 四个字：俗不可耐！ 两人不认识这一行人，古璇对那女人也没什么好感，但路还是得让让。 本以为她让开了麻烦，麻烦就不会找上门来。可事实证明，这种想法，愚蠢至极！ 那顶华丽的软轿停在两人面前，轿中女人轻抬大腿，由一个侍女扶着走下来，迎着两人走上前来。 她先是不善地看了眼古璇，随即转向银面时，却是满面乖巧，羞涩如闺中待嫁处子。 古璇转向银面，脸色也颇为不善。 银面回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古璇冷哼一声，拉着银面手腕将他扯离这女人。随后，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那女人看了眼古璇握着银面手腕的那只手，眼中狠辣怨毒一闪而逝，赶紧上前一步，将两人给挡住，“奴家廖思芸，给银公子见礼了。” 气温一下子下降，银面缩了缩脖子，连眼神都不曾甩给廖思芸，赶紧安抚身边古璇道：“娘子息怒啊，为夫可真没见过这女人！” 古璇只冷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廖思芸一听银面唤古璇娘子，脸色倏地变了，煞白煞白，如纸一般。半晌，她才似找回自己声音一般，泫然欲泣般地开了口，“公子原来已经成亲了！” 银面并不看她，将古璇身子板正，“我对你的心，你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一生，我只爱你！” 廖思芸紧咬嘴唇，原本便是装出来的好脾气此时再也忍不住，正待发作，她边上那侍女忙扯了扯她衣袖，她才似猛然惊醒一般，但语气却怎么也不及刚才那般和缓，“银公子难道一点也不记得奴家了吗？奴家自从上次在翠凝绣房见过公子一面，便对公子茶饭不思，害上相思之苦！” 古璇被廖思芸一口一个奴家激得恶寒不已，抖了抖身上鸡皮疙瘩，狠狠剜了眼银面。 银面哭笑不得，但还是不曾甩那廖思芸一眼。 两人大有一起抱手，看那女子如小丑一般在他们面前出尽洋相。 那女子只道自己还未感化银面，再接再励道：“奴家听说银公子到了这泽山，奴家担心银公子，便也马不停蹄地跟了来，奴家还未公子做了些点心，还望公子笑纳！” 这时，另一个丫鬟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递给廖思芸。 廖思芸双手接过，亲自打开食盒盖，呈于银面面前。 古璇瞥了眼，做得倒极是精致，卖相看起来也还不错。当下不等银面去接，自己伸手先欲接过来。 可廖思芸却是死死拽了不撒手。 银面嘴角弯起一抹笑来，被廖思芸捕捉到，瞬间让她感觉像是冬日暖阳一般，驱散天上不少乌云，手也不自觉松了松。 古璇乘着这机会抢了过来，赌气似地嘟唇对银面道：“肚子饿！” 银面无奈地看她一眼，不顾有人在旁边看着。将她手中食盒端了过来，“这食盒那么重，我来端着。” 接过去后，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古璇嘴中，“娘子饿的话，我来喂你！” 古璇这才满意地笑了，就着他手，将那块糕点吃得干干净净！ 廖思芸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银面不耐烦地瞧她一眼，“小姐有意见么？” 她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没，没意见！” 古璇拈起另一块糕点放他嘴中，银面也就着她手吃了。 两人大肆秀恩爱，全当一众魔人不存在。 廖思芸捏紧的拳头又放松，松了又捏紧，最终终是没忍住，不顾身边丫鬟劝阻，抬手将那盒点心打翻。 两人却并不在意，对视一眼，同时问道：“吃饱了吗？” 相视一笑，又同时点头。 廖思芸气得胸膛起伏好几次，指了古璇鼻子大骂道：“你是哪家不要脸的贱妇，竟然敢跟我抢人？” 古璇眨了眨眼睛，“贱妇是在骂我吗？” “贱妇不是在骂你，又是在骂谁？” 银面抿唇，心情大爽，食指在古璇鼻头划过，“她智商低，哪是你的对手！” 古璇得意地哼哼，“我就是要尽情地侮辱她，难道你还想护着她不成？” 廖思芸这才反应过来，她骂古璇的话被她轻轻松松抛了回来。如此，便是在骂她自己了，当下气得鼻子都歪了。 银面却还嫌气她不够，捏了捏古璇鼻子，“一个陌生人我护她作甚？” 陌生人？陌生人！ 这三个字彻底让廖思芸爆发，撸起袖子就要抓上古璇的脸。 后者冷哼一声，一指伸出，一根冰箭快速射出。 廖思芸的脸被刮擦到，瞬间血红的珠子溢出伤口，而后许是堆积得太多，竟然流下一道道血痕来。就好像一条大河，又在侧旁开出无数小溪来，纵横交错，看起来可怕至极。 第185章 重逢 廖思芸只感到脸上有股轻微刺痛传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放下手来时却看到一片血红，瞬间崩溃地大叫一声，“贱妇，你竟然敢划花我的脸？” 古璇冷哼一声，“你指甲上淬了毒，若我的脸被你刮一下，毁容的应该就是我了吧？” 廖思芸眼眸闪烁一下，脸上惊慌莫名，半晌，看了眼银面，“你不要血口喷人！” 古璇笑了，扶着银面肩膀笑得前俯后仰，“我就那么试她一试，没想到还真让我试对了。哈哈……这女人太傻了，哈哈……” 银面小心扶着她腰，“让她傻去，我们走我们的。” 说完就打算搂了古璇离去，自始至终，都不曾甩廖思芸一个怜悯的眼神。 廖思芸被彻彻底底地忽视，面容都气得扭曲了起来，大吼一声，对着那八个轿夫和软轿后的护卫道：“将那男的擒住，女的赏给……” 她话还没说完，身子突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而原地，是银面高抬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腿，他满满站直了身体，总带了一股子痞气的声音难得冷了下来，“本来我秉承不打女人的原则，可你实在聒噪，如此，就怪不得我了。” 廖思芸撞在路边一片荆棘丛里，木刺入肉，让她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边上两个丫鬟赶紧去扶她，却被她反手赏了两个巴掌，然后指了后边魔人护卫，“你们都眼瞎吗？没看见我被打了吗？” 那两个丫鬟捂了脸，不敢怒也不敢言，连轻声啜泣都不敢。而一众侍卫们，则瞬间将古璇和银面围得水泄不通。 银面勾了勾唇，身子直直站着，眼神轻蔑，无所畏惧，“你们觉得是我俩对手吗？” 说着，以手为刃斩向身边最近的一个护卫。 那护卫只感觉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给轻轻划了一下，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胸口好得很，可下一刻，他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地上有鲜血流出。 其他护卫吓了一跳，纷纷对视一眼。 银面看出他们眼中的怯懦，“想来……”他费力地想了想，可实在想不起此时犹如女鬼一般的廖思芸名字，只得掠过，“想来你们对你家小姐也忍了多次了，这次我给你们个机会，若你们将她杀了，我就放过你们。” 众护卫脸上一喜，随后齐齐转头看向站在包围圈后边的廖思芸，眼神犹如恶狼一般可怕。 廖思芸神色惊慌，立即大叫道：“你们要敢杀我廖家绝不会放过你们，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廖家的人也会追着你们不放！” 众侍卫猛然醒过神来，没错，廖思芸背后是整个廖府，就算他们杀了廖思芸后逃到别处去，但依旧无法躲过廖家的追杀。 银面苦恼地点了点额头，“那可如何是好呀，不杀廖思芸你们绝对会死，而且你们剩下的生命不过一息之间。可若你们杀了廖思芸，就有可能活得长长久久。” 一个护卫被他说得动了心，而且她早就受不了廖思芸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不将他们当人看的做法，当下大吼道：“兄弟们，杀了这个臭女人，即使被廖家杀了，也好过窝窝囊囊一辈子！” 其他人被他鼓动，也纷纷将手上刀尖对准廖思芸。 廖思芸被吓了一跳，她赶紧躲在那两侍女背后。 可那两个侍女只是冷眼瞧着，那些侍卫打上来时，也不动她俩，刀刀剑剑插在廖思芸身上，从她喉咙中发出的惨叫声，响彻不绝。 而古璇和银面，早就走远了…… 两人没走出多远，前方突然跑来一群人。 古璇定睛看去，瞬间瞪大了双眸。 为首一个满头红发甚是耀目，左手边的男子背上背了一个剑匣，外面镶嵌的一颗大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夺目；右手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蘑菇头背上长了一双翅膀，一扇一扇，虽是短手短腿，倒也不会跟丢。 还有一个，古璇有印象，但一时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狐绯语很快便跑上前来，古璇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抱了个满怀，她向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直身体。 来不及说口话，古璇两条腿又被抱住。 而花青素，刚要抱过去，却被银面揪住后领。前者一时收势不住，脚下划出一条长长痕迹，随后快速收回腿来，蹬了几下才勉强站稳身子。 两个大男人相对，都闻到了情敌的味道。 银面得意地勾起了唇，“古璇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慢了好多步。” 花青素气怒，取下背后剑匣，将黑月之泪取出来，一时间，天上乌云滚滚而来，一瞬间便占据几人头顶。 银面微微勾了面具下的唇，“你的剑已经成长至斯了！” 花青素划过一丝愕然，但依旧强自镇定激动的心情，看着银面，“我们用男人的方式决一死战，输得人离古璇远远的。” 银面满面不屑，“大少爷，花大公子，你说这句话之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能不能配上小璇儿？先不说你废物的事，咱就先说说你乱性的问题。要不要先回忆一下你睡了多少女人？而且，那些女人还都是千人枕万人睡的货，你觉得凭你这点还能配上小璇儿吗？” 银面说话，句句戳中花青素的心。 可后者依旧不死心，“可我现在已经……” 不等他说完，银面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死心吧，你做过的事不是掩盖就能掩盖得了的，气味会四溢，你懂么？我跟小璇儿天造地设一对，你插足进来就是没事找事，更何况你觉得你是我对手吗？你呀，要充分认识自己位置到底在哪！” 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花青素，怜悯似地叹了口气，“唉，可怜……” 说完，他看向跟在狐绯语身后的那个少女。 少女很美，美得纯粹！ 白色几近透明的肌肤，就连头发眉毛都是白色。她的五官立体完美，几乎每一笔都是上帝最精心的杰作。 身上穿着的衣裳镶嵌着絮絮绒毛，银灿灿仿似有流光旋转飞舞，微风吹来，那些绒毛似是活了一般，一跳一跳充满了活力。 容貌绝世，但却脆弱得很，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碎裂…… 第186章 凤清仪 那女子见银面看向她，她也抬头看了眼银面，但随即又瞬间低下头去，心跳如擂鼓！ 花青素见银面紧紧盯着那女子，冷嗤一声，“你也不见得有多么专一。” 银面冷哼一声，并不理会花青素，径直走向那女子，眯了眼眸。 那女子好似十分怕他，一直低着头，神色有些紧张，一双玉手绞着自己衣摆，瑟瑟缩缩…… 银面嘴角紧抿，即便知道自己吓到她，但依旧没半分收敛。 那女子不安地叫了声，随后赶紧跑向古璇，从侧边将古璇给保住。 古璇被四个人紧紧勒住，差点喘不过气来，偏偏一声声“姐姐”来自不同人口中，争宠似的一个比一个大，随着声音不断加大，她就被勒得更紧。 有一个她确定是狐绯语，而另一个，她隐约觉得熟悉，可一下子真的想不起来。 最终还是银面将她解救出来。 他伸手先将两个孩子拎起来丢到远处，再扯着狐绯语后领将她扯离古璇怀抱，至于那女子，只要瞪一眼，她立马放手，不费吹灰之力。 其他三人还要凑上来，银面立即搂了她腰，脚蹬地退后好几步，霸道地对着众人宣布，“小璇儿是我的，你们靠边站……” 众人脚步一滞，齐刷刷地瞪了一眼银面，随后又齐刷刷地用哀怨目光看向古璇。 后者干笑一声，随后似是想起什么，把眼一瞪，愤愤道：“不是叫你们去四仙魔域等我吗？难道你们都不听我话吗？” 几人不敢与她对视，纷纷低下了头，只有狐绯语似搞不清状况，伸手指着银面，叫道：“你第一时间竟然不反驳这个登徒浪子的话！” 众人脊梁骨一下子直了起来，皆对古璇怒目而视。 古璇愣了一下，偏头瞪一眼银面，想要从他怀里出来，可她越是挣扎，银面抱得就越紧。 伸手掐上他腰上软肉，他仿似有所察觉一般，伸出另一只手阻止她在他腰上作怪的小手。 两个人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上演双手大战，最终结果是银面在她臀上狠狠捏了一把，古璇瞪大了眼睛抽噎一声结束。 按照狐绯语的说法，他们本来是打算听古璇的话，先去四仙魔域等着的，可他们却在魔都外遇到了那女子…… 她自说自己认识豆皮豆包，豆皮豆包先是疑惑了一阵，随即豆包先反应过来，忙拉扯着还在发怔的豆皮衣袖，吐字费力，“哥哥，凤凰，降魔门……” 豆皮一下子醒悟过来，紧跟着重重冷哼一声。一路上，都没给她好脸色看。 古璇听到这的时候突然想起南平县城被魔门毒害，全村人变成行尸，火焚时，却从火中窜出一只毛羽华丽的鸟，那鸟化成人形她还有幸亲眼目睹…… 想明白后，抱着那女子，激动地叫道：“原来你就是那只凤凰鸟。” 凤清仪点了点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 古璇对美女向来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是美得这么纯粹的凤清仪，嬉笑着应了一声，“可后来你去哪了，我找了你许久也不见。” 凤清仪抬头望了一眼银面，复又很快低下，“我很好，主人叫我安心修炼，走得急，一时没顾得上跟姐姐打声招呼。” 古璇摸着她荧光闪烁飞旋的白发，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不是又见面了吗？” 凤清仪红了眼睛，突然将古璇抱住，“姐姐，我想死你了！” 古璇轻轻拍着她背，安抚道：“我也想你！” 走了一个鱼裳，却来了一个更漂亮的凤清仪，狐绯语觉得，她的地位大受威胁。细长的眼眸死死盯着两人，里面波涛骇浪不断翻滚，大有狂风呼啸欲将凤清仪卷走之势。 自从古璇和这群小伙伴相遇之后，银面便像之前一般，来无影去无踪，或许，他是在暗处默默守候着。 他走后，凤清仪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拘谨，只放开心思跟古璇几人打闹玩耍。 古璇也是才知道，这个看似脆弱的女孩，身体里其实有一股霸气，性格更像是男孩子。 要到四仙魔域，必须经过一个死亡沼泽。 沼泽历来都是最危险的，沼泽里有什么东西你完全不知，它集恐怖、神秘、危险于一身。毒虫肆虐，枯骨成堆，处处充满着死亡气息。 一行人来到死亡沼泽边缘一个小镇，打算先为死亡沼泽一行补充够粮食，然后再美美地睡一觉再前行。 一行六人来到“鹏源客栈”时，正是中饭时间。 小二热情地走来招呼，古璇问道：“还有客房吗？” “有有，六位请随我来。” 分配房间的时候发生了一点点争吵，起源是：狐绯语和凤清仪到底谁跟古璇同住一屋？ 古璇为节省房钱，并美其名曰：互相照顾！只要了三间房。 花青素豆皮豆包共住一间，反正一间客房两张床，豆皮豆包人小睡一张，倒也不会特别挤。 两个成年人睡一张狭窄的床显然不太现实，所以三个女人必定有一个要孤零零地待一个房间，而狐绯语凤清仪都想跟古璇在同一间房，便争吵了起来。 最终吵得古璇受不了，便自己一个人住一间，让狐绯语凤清仪两个人睡在一间房。 古璇先上楼，底下两个女人对视一眼，而后重重哼一声。上楼梯时，你挤过来，我挤过去，两人互不相让。 狐绯语脚下一滑，眼看就要仰面摔下去。 凤清仪忙伸手去拉她，最终两个人一起摔了下去。 狐绯语反应快，上次与古璇在锁妖塔中一时不备摔下去时，她将自己垫在了下面，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她背触地发出“砰”的一声，凤清仪扑在她身上时，差点没压断她肋骨，但痛却是忍不住的，不自觉便哀嚎出声。 凤清仪赶紧起身，忙查看她伤没伤着，狐绯语摇摇头，“死不了！” 凤清仪被她轻松诙谐的语气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们之前明明相处得还不错，可一遇到古璇就闹脾气……”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矛盾制造者吗？” 狐绯语还来不及感叹凤清仪说得不错，头顶就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她抬眼看去，古璇正趴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俩，想来应该是听到底下动静，专门出来查看的。 第187章 死亡沼泽 凤清仪听到这声音，干笑几声转头看着古璇，“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说我和狐绯语应该像之前那样和平相处。” 古璇瞪了她一眼，“臭丫头，待会收拾你！”随后看向狐绯语，“死不了就给我上来，我们三睡一间房，这间房间有三个床榻！” 狐绯语应了一声，随后一跃从地上爬起来，可她还没踏出一步，便看到凤清仪背上长出一双翅膀，直直飞到古璇身边先将她给抱住。 狐绯语心里那个恨啊！ 太狡猾了，凤清仪实在太狡猾了！要不是自己让着她，她能这么快赶到古璇面前吗？ 酒肆茶楼向来是消息灵通之地，八卦盛行之所。 古璇几人看过房间后便下来吃午饭，此时，也正是客栈里一天最热闹的时候。 “唉！”邻桌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跟同桌抱怨道：“一年前，这死亡沼泽还有一座桥可以通过，今年怎么会没有了呢？” 当地一个老头子凑上前，“一看就知道你是外地人，这死亡沼泽一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那商人来了兴趣，“什么事？” “人人都知道，人只要陷进这沼泽，就很难爬上来，但也不是没办法，只要你不挣扎，它陷得也慢。可是啊，这种情况持续到一年前就不一样了，人掉进这沼泽，不管你挣没挣扎，都会很快陷进去。据说，这沼泽下边住了鬼，专勾人性命呐。那鬼为了夺人精气供他修行，把那桥给破坏了。只要有人靠近沼泽，第一时间出击，让你反抗都来不及，就把你拖进去了……” 狐绯语吓得抱紧古璇胳膊，身子瑟瑟发抖，“姐姐，我们还要去吗？” 凤清仪挤了挤眉毛，“你怕啦？” 狐绯语嘴硬道：“谁怕了？” “难道你不怕吗？” “我……”在凤清仪好似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注视下，狐绯语的气势矮了大半截，她缩回脖子，“好吧，我怕！” 但她很快又抬起脑袋来，“难道你不怕吗？” 凤清仪满面自信，“我自然是不怕的。”不等狐绯语冷嗤，她大哥似地拍了拍狐绯语这个小弟的肩膀，“别怕，爷保护你。” 狐绯语白她一眼，正要开口说些嘲讽的话，古璇拍了一下两人脑袋，“赶紧吃，吃完补给口粮，明天一早出发……” 狐绯语哀嚎一声，闷头吃饭。 他们要补给的不过是些吃食，所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之后，几人便在街上逛着，这个小镇虽小，但人流量却是多，想来应该是紧挨四仙魔域，沾了四仙魔域的光。 对面迎来两个书生，他们边走边交谈，“这飞罗镇人数好像越来越少了……” “噶？”古璇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见识浅？没见过人多的时候什么样？ 那厢，另一个书生回道：“可不是，要不是那木桥坏了，按照以前那状况，人山人海连路都走不通。镇长还琢磨着扩建成城，可现在……唉，也不知造得什么孽，这飞罗镇竟然会受鬼怪侵袭。” “再过个几年，那鬼会不会离开沼泽，到这飞罗镇里来抓人修炼？” “有这个可能！” 两个书生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前方人头攒动，古璇几人凑过去看了，只见城墙上贴了一张告示。 古璇略瞟了一眼，大体内容便是：若有高人收了死亡沼泽里的鬼，定有重谢！ 凤清仪刚要上前揭了榜，却有人当先一步。 揭榜的是一个十几岁左右的少年，身材瘦弱，面色蜡黄，一看便知是营养不良，穿一身洗得发白了的灰色道袍。 那少年将手中榜文揭下来放到一个老道士手中，那老道士身上衣服虽旧，但依旧看得出曾经的光鲜。面上干瘦，一双老眼不见浑浊，反而精气内敛，到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模样。干唇动了动，念句“无量天尊”，甩着浮尘走远了。 次日，狐绯语还在睡着就被凤清仪摇醒，等她醒来后，发现众人都已经收拾好，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睡意全无，叫一声，“你们怎么都不叫我？” “你睡得比猪还死，怎么叫你？”凤清仪甩了个白眼。 “连捂鼻子都不管用了。”古璇实在好笑，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睡的。 楼下传来豆皮一声吼，“快点！” 古璇和凤清仪首先走出门去，只留下狐绯语急声道：“你们等等我啊！” 下楼时，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昨天买的新鞋子好像小了一号，穿着特别扭。不过，一想到这鞋子是古璇买的，就算再小她也会忍着…… 死亡沼泽常年雾气弥漫，尤其是在冬天。 一行六人到这时，内心是抗拒的。 “就不能换条路吗？”狐绯语瑟缩在古璇身边，颤抖着声音问道。 古璇看向豆皮，示意他来回答。 豆皮冷哼一声，本想臭屁地甩头赏古璇一个白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小爷了？但最后还是没听从他心里的想法，开口道：“四仙魔域周围都是沼泽，这是天然屏障，也是必经之路。” 狐绯语哀嚎一声，抱着古璇胳膊亦步亦趋。 六人进去后才发现这里的雾气极浓，能见度也极低。 古璇大声吩咐一句，“大家手拉手，不要走散了。” 而后神色凝重，放开感观小心注视着周遭幻境。他们虽尽量避开有水的区域，但鞋子裤腿依旧被浸湿，行进起来越发困难。 杂草丛生，虽是冬天，草色大多枯黄不堪，甚至有些都已经泛出腐烂的黑色，空气里更是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但若仔细看，依旧能看出草根处绿油油的一片。 这丝丝生的气息让众人如擂鼓一般的心跳稍稍平缓了些，但紧跟着从某个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众人稍稍放松的神经再次被狠狠提起。 古璇忙问，“是谁在叫？” 众人摇摇头，齐齐答道：“不是我！” “是我！咯咯……”一个缥缈的声音似是贴着众人后背传至众人耳中，让六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啊……” 狐绯语尖叫一声，在原处乱跳乱蹦，最终，跟她拉一起的两只手被她挣脱开来。瞬间，周围白雾急遽翻滚起来，像是潮水一般将她吞噬殆尽。 第188章 解救 狐绯语一手拉了古璇，一手拉了豆包豆皮。 她挣开古璇和豆包的手之后，古璇立即对凤清仪和花青素道：“拉紧了，不管发生事都不要放开。” 听到两人回答后，古璇才转向前方，喊道：“狐狸，包子，皮蛋……” 皮蛋？嗯，如果让豆皮知道她给自己起了这么一名儿，他准得气死不可。 可他们听不到。 古璇喊了许久也听不到任何回应，刚刚那个虚无缥缈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她急了，对着虚空大喊，“妖孽，不管你是谁？你若敢伤害他们，待我找到你，定将你打得满地爪牙。” 慌乱中，古璇腰间葫芦亮了一下，她这才想起星耀来。她与花青素他们相遇那天，原先挂在狐绯语腰间的葫芦便自动飞回到古璇腰间，气得狐绯语大骂这葫芦没心没肺，她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它，但只要见了古璇，连声谢谢都不会说就离开了。 众人当时哭笑不得，忙抚着自己额头，摆出一副不认识她的表情来。 可现在，葫芦还在，狐绯语却…… 一想到他们有可能遭了险，古璇三人就更加慌乱，忙拿求助的眼神看向古璇腰间葫芦。 古璇脑海中又出现一副地图，叫了一声，“跟我来！” 众人忙更紧地拉住她手，向前走去。 “哗啦”一声传来，花青素差点掉进去，幸亏凤清仪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眼前是一片湖，湖面不大，上面满是杂草和浮萍，跟周围看起来也差不多，要不是星耀告诉这是一片湖，和刚刚花青素踩下去的那一脚，古璇还真很难认出这是一片湖来。 “狐狸他们应该就在这底下了。”古璇开口道。 “底下？”花青素惊疑地叫了一声。 古璇点点头，随后掐诀念咒变出一个透明保护罩将三人护住。 保护罩慢慢飘起，浮到湖面上，随后又缓缓落了下去，四周一片漆黑，古璇正要取下腰间葫芦，借着降魔珠的光看看，却感觉脚踏在实处，显然是到底了。 水底自有一空间，底下黑色岩石坑坑洼洼，上面有水晕光圈浮动，间或有“滴答”水声不断传来。 六人顺着降魔珠指示顺着一条狭窄的小路前进。 前方突然有亮光传来，间或有霸气冷厉的呵斥声，还有嘤嘤哭泣声。 “将他们给我架在火上烤，我们今天吃顿好的。” “不要！” “我们兄弟俩不好吃，你们要吃就吃那只傻狐狸。” “你们……” “闭嘴！” 三人对视一眼，神色一凝，快速冲过去，可那火光似是察觉到有人来，竟一下子熄灭，所有声音也跟着消失不见。 古璇手中冰箭密密麻麻地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不断响起，但全都钉在石壁上，入石三分。 可依旧没任何人，古璇大叫一声，“何方妖孽？给老子报上名来。”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古璇腰间葫芦闪烁着金光，但依旧无法渗透进周围无止境的黑。 “呜呜呜……”前方有怪异的闷叫声传来，三人立即奔过去。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蹦一跳着向三人靠近。 三人立即跑过去，手被绑在身后，双腿也被束缚住，嘴上塞了一块布的小人不是豆皮又是谁？ 古璇几步奔过去将他嘴里的布拿出来，“豆包和狐狸呢？” “直走……诶，你倒是给我解开啊，喂……你们……等等我呀！” 花青素跑过去又折返回来，二话不说，拎着他后领将他拎起来，匆匆跟上前面古璇脚步。 边跑还不忘问豆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豆皮得意地勾了唇，“宝宝机灵，被他们推攮着跑的时候我顺势弯了腰，滚到一边暗处躲着，反正我跟傻包子长得一模一样……” 花青素头上有黑线不受控制地滑下来，“真蠢！” 豆皮很赞同，那些精魂鬼怪的确蠢。 直直穿过甬道，前方竟然是一个死胡同。 古璇上前拍了拍，发现那墙壁并不是打实了的。 花青素上前一步，“我来！” 说完将背上剑匣里的剑取下来，宝剑出鞘的那一刻，洞内立时有风吹过。 随后扬手一挥，仿似有千钧之力重重砍在那面墙壁上，只听“轰隆”一声，削去半块，断面十分齐整。 古璇啧啧暂道：“你第一把剑就有如此威力，要是再多来几次，你岂不是年纪轻轻就能当铸剑大师了。” 花青素淡淡一笑，“多谢你替我保管剑匣了，现在，我有足够的信心，我这剑足以配得上那价值千金的剑匣。” 古璇挑了挑眉，“那剑匣现在可是我的，你不问自取，是为偷！”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你要卖早就卖了，还会一直放在乾坤壶里吗？” 花青素边说话，边啐了一口，再来一剑，削掉剩下的半块墙壁。 古璇再不废话，忙幻化出冰剑拿在手中。 里面无数精魂鬼怪窜上来，古璇一剑一个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那些精魂鬼怪哇哇叫着，被她砍中的尖叫一声，化成黑影散去。 凤清仪也不甘示弱，她手中是一把凤凰短刀，刀锋所砍之处，那些精魂鬼怪也变成黑影消散。 花青素手中剑大改之前收敛之姿，光芒大绽，所过之处，鬼哭狼嚎声响彻一片。 最终，所有精怪似是怕了三人，只敢在远处看着，不敢靠近， 三人站在一起，豆皮也忙趁着这个时候与众人站在一起。 四人背靠背，慢慢朝着前面走去。 边上的精怪纷纷避让，唯恐避之不及。 走过一个小广场，便来到一处大堂，正前方摆了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 瓜子脸一只巴掌便可以覆盖过来，眼中凌厉至极，如冰一般冰冷无情。但违和的却是她右眼眼角下的一颗泪痣，若是眼神柔和点，定能惹得古璇同情心泛滥。 最具特色的是她脖子上挂着的一块围巾。 不，准确来说，那更像是白绫，三尺白绫！ 古璇倒抽一口凉气，那女人气势好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犹如一条条细绳一般，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第189章 大小道士 花青素脸上已经现出紫色来，一看便知是缺氧而窒息。 凤清仪也好不到哪里去，豆皮虽还苦苦撑着，但孩子始终是孩子，就算他已快两百岁，依旧免不了受这压迫之苦。 千钧一发之际，古璇大吼一声，体内本神神龙显现出来，张大嘴巴嘶吼了一声，才让他们感觉好受了点。 边上传来几声“呜呜……”含糊音，四人立即转头看去，正是狐绯语和豆包！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进我沼泽宫来？”上座那女人朗声开了口。 古璇神色自若，将手中冰剑藏在手臂后，“我们只想过这片沼泽，前往四仙魔域找个人，可你们却将我的朋友抓走，我若不找回来，岂非不仁不义，在大家眼里也就成了抛弃朋友以求自保的小人？” 她昂首挺胸，神色不卑不亢，一身气势丝毫不比上头那红衣女鬼差！ 狐绯语“唔唔……”大叫几声，若不是双手被绑住，估计要拍手叫好了。 上座那红衣女子冷哼一声，“这是我的地盘，任何闯进来的人都将成为我的奴隶，你们也不例外……” 说完，她突然起身，身上所披着的大氅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边上站着的喽罗们受她霸气响应，皆再次鼓起勇气，将手中刀戟等兵器对准四人。 豆皮吓了一跳，忙从库管里里取出一只短匕，放在胸前严阵以待，再不像之前那般躲在暗处。其实，他本人觉得躲着也没什么窝囊，可看现在这种情况……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他还怎么躲？ 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兵器碰撞声不断响起。 那红衣女子从首座上飞身而下，手中莹白骨剑直直迎上古璇冰剑。第一击，便让古璇明白，自己绝不能小觑那女子！ 那些喽啰们仗着自己有了强大后盾，疯狗一般不断攻击而来。 古璇要面对那红衣女子，还要顾虑身边不断涌来的喽啰，着实有些狼狈。 她虽已学会了高级术法，可那红衣女子绝不会给她施法的时间。 而若使用龙神，法术则消耗得太快…… 就在众人快被擒住时，那红衣女子突然顿了一下，她捂住自己胸口，本来如白纸一般的脸更加煞白，最终不甘地哼了一声，一挥衣袖，消失在古璇眼前，而其他精魂鬼怪也迅速消失。 狐绯语得了救，立马窜过去将古璇给抱住，嘤嘤哭泣个不停。 豆包也一得自由便搂住古璇的腿，不管豆皮怎么生拉活拽都不管用。 古璇安抚好狐绯语便皱着眉头，冷声道：“刚刚那女人为什么打到一半却突然抽身不打了？” 花青素摇了摇头，“看她模样好似很焦急，就跟亲人有难，她听到消息后快速赶去一般。” 古璇沉吟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狐绯语惊魂未定，“我们先出去再说吧，这里怪阴森的……” 说完，先走了出去，可还没走出一步，突然“哐当”一声摔倒。她哀嚎一声，捂了自己的腰，“我的腰啊！” 古璇忙将她扶起，“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撅了撅嘴，“还不是脚上鞋子太小的缘故。” 说着还将裙摆拉起，露出她新穿的鞋来。 众人一看，头上立即有黑线无声滑下，齐齐抬头看了会天，表示自己的无奈。 狐绯语不解，“你们干嘛一副鄙视我的眼神？” 豆皮很不客气的讽道：“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这么大个人了，还会将鞋子穿反？” 狐绯语不敢置信地低头仔细检查，随后抬头瞧着众人傻兮兮地笑了笑，“真的哦，呵呵……” 边笑边保持着僵硬地笑脱鞋换鞋，“真的，换过来之后感觉好多了。” 众人再齐齐翻了个白眼，随后以古璇为首，当先走了出去。 狐绯语赶紧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重重跺了跺脚，等确认脚上的确舒服许多时，忙跟上去。 而此时正值正午，沉寂了一年多的沼泽岸边，今日，又热闹起来。 一个黄袍老道士正在一个供桌前念念有词，手中桃木剑直立身前，面前供桌上放了一盘糯米…… 煞有介事的模样，到真有那么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那黄袍老道士赫然是昨日在街上与古璇几人碰过面的老道士。 边上站着的镇民大气不敢喘，看着那老道士从口中喷出一团火来，心仿似也跟着勾了起来。 那道士很快便做完了法事，边上一个油光满面发福厉害的中年矮胖子走上前去，“飞罗镇能否安生，就靠道长了。” 那道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摆了摆手，“降妖伏魔乃我道家本分，镇长无需挂怀，只是……” 那镇长愣了一下，肥手拍自己脑门一下，做恍然大悟状，“瞧我这猪脑子……” 他朝后招了招手，一个小厮走上前来，手中捧了一个漆盘，上面用一块黑布遮掩。 那道士面色如常，上前掀开黑布看了一眼，接过来将上面白花花的两锭银子全都放进腰间黄色功德包里。 随后念了句法号，甩着浮尘，举着桃木剑走进沼泽中。 在他踏进去时，在沼泽之上突然起了大雾，瞬间将他包围卷进。 很快，便传来打斗之声，间或有莹莹绿火飘转旋绕。 边上站着的那些镇民见到这些，皆被吓破了胆，纷纷尖叫起来。 “鬼火啊……” “不要管那法师了，大家赶紧逃吧！” 此话一出，所有镇民做鸟兽散。 而浓雾中，却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正是刚刚那黄袍老道士，小的自是刚才就不见人影的小孩子。 那孩子满眼呆滞，嘴里一个劲地呢喃，“娘亲，我看到娘亲了。” 那老道士心头一惊，抱了那孩子，满脸慈蔼，“文儿，乖，你乖乖地娘亲自然会回到你身边。” 他拍了拍腰间功德包，“文儿，你看，我们有钱了，过段时间，我带你去看病，一定将你的病治好。” 说着，无限沧桑地叹了一口气，眼角皱纹加深，一滴泪悄然滚落，瞬间湮没在脚底湿土之中，再无踪迹可循。 他牵了那小孩子的手，“文儿，走，跟爷爷出去……” 第190章 闯祸了 那孩子突然挣脱开他的手，大吼一声，“不，我要去找娘亲。”说着，猛然甩开那老道士的手，要向前跑去。 那老道士虽老了，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敏捷矫健。那孩子面相痴呆，脑子也不是很灵便，他只伸手一抓便将他捞回怀中。 但那孩子的力气却是大得惊人，他使了全身力气也不能将他禁锢住，就在那孩子的手要挣脱开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亮光。 那亮光好似有安抚作用，竟让那孩子慢慢安静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叫唤着：“娘……娘亲……” 声音凄惨，无力中带了淡淡的希望，令身后那老者几欲落下泪来。 那亮光渐行渐近，最终现出六个人的身影来。 三女一男，外带两个孩子。额，虽说只有一个成年男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最中间的那个女子才是六人中的主心骨。 当然，明眼人也不会误会：那三个女子是那男的小妾。 其中一个满头红发的姑娘见到他们，愣了一下，面上慌乱一闪而逝，想要缩到中间那紫衣女子后面躲着去，但被其中一个孩子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后，她撇撇嘴，鼓起勇气大声吼道：“你们是人是鬼？” 狐绯语这一声喊很是用力，震得她身旁几人耳朵疼，似乎这样就能壮胆！ 其他五个人已经认出那一老一少正是昨日揭下榜文的人，当下都齐齐甩了一个白眼给狐绯语。 古璇上前一步，对着那老道士吼道：“道长可是来收妖的？” 那老道士此时已经恢复精神模样，眼中也不再有悲伤情绪，一片晴朗。他轻咳一声，将那小孩子拉到自己身后，道：“除妖降魔乃我道家人本分，诸位还请早早出了这沼泽。现下，刚好是正午时分，阳气鼎盛之时，妖魔鬼怪大多潜伏不出，为了你们自身安全，还是早早离去得好！” 说完，扯着那孩子走了。 在他们身后，古璇几人，除了狐绯语之外，都微缩了眼眸。 她抖了抖身上鸡皮疙瘩，“我们快离开这吧，感觉怪阴森的。” 古璇白她一眼，却是并不应答，“我们去抓骗子！” 凤清仪应了一声，大叫着“好呀好呀……”乐滋滋地跟在古璇身后。 其他人也跟上前。 徒留下狐绯语一脸茫然，“诶？” 眼看众人就要走远了，忙别扭地扭着脚快速跟上，虽然鞋子换了回来，但她脚依旧十分不舒服。 沼泽边上都是一些比人还高的枯草，沼泽之上的烟雾在边围地区便渐渐散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显出人形来。 那两身影一出沼泽范围便一头扎进草中，掩映了身形。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大风呼呼地刮着，所有杂草被吹得弯了腰，空气中一股沉闷的味道不断侵袭着两人的鼻孔，渐渐地，一层薄雾开始在杂草中蔓延。 一阵阵鬼哭狼嚎不断响起。 “咯咯……桀桀……嘎嘎……嗬嗬……”不同声音不断响起，刺激着那老道士的耳膜，也成功让那他的心跳得比擂鼓还想。 那孩子面上呆呆傻傻无一丝波动，眼皮耷拉着，死鱼眼一般，一点光泽也没有，仿似那鬼哭一般的嚎声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那老道士想得比那孩子多些，想着自己怕是遇上了些脏东西，忙把桃木剑放在胸前紧紧抱着，“是谁？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我不怕。” 一阵银光闪过，那老道士立即感觉自己后劲一阵阴冷，忙转过头去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一道红光飘闪而过，他立即转身去捕捉，可依旧什么也没有。 那阴森至极的笑声不断响起，间或传来虚无缥缈的斥骂声，“骗子……骗子……” 那老道士吓破了胆，瞬间崩溃似地瘫倒在地，嘴里凄楚地念叨着，“求各位鬼爷爷放过我爷孙两，我也是没办法啊。要是不靠坑蒙拐骗，我孙儿的病就没钱医治，我老头子更是一点活路也不曾有啊。” 风一下子停了下来，那红影也不再飘闪瞬移，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半晌，有一个清亮嗓音问道：“你孙子得了什么病？” “癔症！整日里茶饭不思，眼神无光，大夫说要治这病也不难，可惜需要昂贵的银财。我老头子哪里有钱？他娘几年前被一恶霸抢去，他爹不服，找那恶霸理论，竟然被活活打死。那恶霸却还不肯放过我们，竟然派人来将我家房子给烧了，所有财产毁一一旦，我小老汉拼死护得孙儿逃出，可……” 老道士叹一口气，继续道：“唉，自那时候起，大夫说许是被吓到了，我孙儿糊涂时便胡说八道，清醒时，虽听话，但却一脸呆滞，不似普通孩童。” 四周变得更静默了。 良久，传来嘈杂的讨论声，“我们好像闯祸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 那声音又戛然而止，天上乌云变得更加浓厚，天空也更黑。 那一老一少头顶突然出现一团亮光，随后一只凤凰竟然出现在那亮光之内。 那老头惊呼一声，“神鸟！” 那凤凰竟然点了点头，吓得那老头赶紧拉着自家孙子跪了下去。 凤清仪轻咳一声，道：“那些鬼怪已经被我打跑了，你不用再担心。另外，我给你安排了六个人，就是你刚刚见过的那六人。你且先在这里等着，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会来找你。若是有什么难事，跟他们说了便是，他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那老道士忙不迭叩头，嘴里不停念叨：“多谢神鸟！多谢神鸟！多谢……” 半空中那只凤凰鸟沉吟一声，巨大的光团缓缓形成一小个光点，最终消失了身影。 天上乌云散去，天空也一下子亮了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传来，古璇六人穿过杂草，出现在那一老一少面前。 古璇上前将那老道士扶起，“老人家，我们又见面了。” 说这话时，脸部红心不跳，众人再次投以鄙视目光。 那老道士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吓中，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第191章 恶霸 古璇将一道银光打在老道士身上。 那老道士立时感到有一股清凉之气从头顶蔓延至全身，仿似被圣光洗涤一般，令他全身心都感觉到舒坦。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见古璇便激动地将她手抓住，“你是神鸟派来拯救老头子我的吗？” 古璇轻咳一声，点了点头，“老人家，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到底！” 那老头子因着那只神鸟的关系，对古璇几人甚是信任，脸上松弛的肌肉激动得颤抖了好大一会，才自报姓名，道出真情来，“我叫洪博，这是我孙儿洪文，我儿命叫洪武，我那可怜的儿媳叫季蕊。本来家中也有些薄田，武儿也努力，在私塾里读了几年书，认识了私塾老爷家的闺女蕊儿，两人看上了眼，打小便订下了亲。婚后两人也经营些小本生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刚结婚没一年就生下了我这孙儿。可好日子没过多久，镇长……” 他脸显出恨意来，“那个畜生，竟然将我儿媳抢了去，欲要纳了做他十二房小妾，我儿岂能答应，找上门去跟他算账，却被他给活活打死了，我儿媳当天也在夜里自尽身亡……” 洪博说着，用手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水。 这段往事，听得古璇几人胸中愤懑难平，皆忍不住骂那人模狗样的镇长。 古璇想起昨日那两书生自她身旁经过时曾说：“也不知造得什么孽，这飞罗镇竟然会受鬼怪侵袭。”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不过，没证实之前她绝不可能说出来。 “洪老伯，我有一个问题，还望您老人家能给我解答一二。” 洪博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话，问吧，我老头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那儿媳长得什么模样？” 洪博还没说什么，在他怀里抱着他腰的洪文神色一紧，突然叫道：“不要伤害娘亲，不要伤害娘亲，娘亲……爷爷，娘亲没死！” 古璇几人对视一眼，看来大家心里都有同样的猜测。 洪博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洪文背安抚道：“乖，蕊儿没死，她还好好的陪在文儿身边。文儿要乖点，才能时时见到蕊儿。” 许是安慰有了作用，洪文渐渐安静下来。 洪博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说起她儿媳来，他便满面骄傲，仿似在说自己亲闺女一般，“我儿媳性情温婉，长得也漂亮，瓜子小脸，琼鼻柳眉……哦，对了，她右眼眼角有一颗黑痣，最是惹人怜爱！” 这下应该是没错了，众人此时都这么想。 古璇想了解得更清楚些，又问道：“你儿媳是不是喜欢穿红衣？” 洪博愣了一下，随后摇头道：“不，我儿媳喜欢素色，红色衣服她除了大婚之日穿过，平日里就没见她穿过红色。” 原本明朗了的线索又扑朔迷离起来，不过，衣服颜色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 洪博与孙子房屋被烧了之后，他们便住在飞罗镇外一座荒山上，用茅草简易地搭了一个。有半边塌了下来，让人直担心那茅屋会就此塌陷，甚至一阵大风吹来便能将其吹走。 不得不说，这样的房子很令人心酸。 据洪博说，前几日，他去街上，看到那张捉妖榜文。 回到家中便一直琢磨，还特意去死亡沼泽勘探一番，上面浓雾缭绕，压根看不清楚。 边上便是人高的杂草，而磷火能顺着气流走，他只需带动那些磷火，便能制造出鬼火般的模样。 镇民们大多愚昧，而且被死亡沼泽里的事吓得再不敢靠近，只要稍稍有些动静，便如惊弓之鸟一般，跑得远远的。 他把一切都准确算到了，怕得就是被认出来。 但他又回想道：之前好像一直没与那镇长正面接触过。而且，时间过去六年之久，他也不一定会记得。 想到就去做，事实证明，他猜得很准。年轻时便养出来的老辣目光，年老了也只会更加精准。 那镇长猪狗不如，害得他家破人亡，他骗他几个钱还算轻的，只恨不能亲手血刃了他为儿子儿媳报仇！ 古璇对将洪博认作是一个骗子，还将他吓得不轻很是愧疚，当下给他留了许多银钱，足以让他们在别个镇里买一所像样的房子。 那洪博说什么也不肯收，但古璇说什么也不肯再接回来。 洪博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拒绝其好意。 安顿好洪博爷孙俩，古璇几人去了镇长府。 只是，此时里面正上演着一出闹剧。 一行六人趴在房顶上，将瓦片掀开几块来，瞧着底下一出精彩的撕逼大战。 镇长王雄义坐在首座上，手抱着脑袋，一脸崩溃模样。 桌上碗筷摆的十分不规整，显得很是凌乱，地上还有碎瓷片。 他的十一房夫人小妾则是争吵个不停，揪头发，扯脸皮，扇嘴……啧啧，怎一个精彩了得。 六人在上方看得甚是精彩，要不是古璇眼疾手快捂住了狐绯语的嘴，这个缺心眼的货就要直接拍手叫好了。 不过，六人一致在心里给底下众人加油呐喊，摇旗助威！ 最终，这场硝烟是在王雄义重重往地上砸了一个杯子才停下来的。 王雄义恨恨地盯了一眼十个个美娇娘，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重重地踏着脚步走出了镇长府。 “老爷，你去哪啊？”其中一个看起来人老珠黄的中年妇女叫道。 “哼，还能去哪？除了喝花酒还能干吗？”这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脸上皮肤保养的甚是好，但一张嘴却极为毒辣。 整个大堂安静了一瞬，随后竟然又吵了起来。 古璇失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凤清仪花青素豆皮豆包也跟着起了身，只有狐绯语还在继续看着。 她上前一掌拍上她脑袋，沉声道：“走啦！” “去哪？” “为镇长解决家务事……” “那为什么要往外走？” 回答她的，只是众人在房顶上跳跃的身姿，犹如猿猴一般，十分灵活。 她哀嚎一声，放弃这个白痴问题，身体在原地化成一道残影，风吹过，残影瞬间如烟似尘一般消散。 而古璇身边，则多了一道红影…… 第192章 她的真实身份 周围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一般的黑。 北风呼呼地刮着，王雄义一个人走在街上，稍稍拢紧了衣裳，边走还边低声斥骂着，“……臭婆娘，吵什么吵，老子再也不回去了……” 当然，还骂了些污秽不堪的字眼儿。 他话音还没停下，风刮得却是越发大了起来，就像要将他吹走一般。 突然，他似是看到了什么一般，尖声叫了起来，满面惊恐。 身处黑暗中，越是看不到便越令人害怕。 古璇六人在一个小巷子里躲着，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来，“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狐绯语打了个哆嗦才回道：“不知道！那叫声怪吓人的。” “你不要过来，不是我逼死你的，是你要悬梁自尽的。” 前方，断断续续的惊惶声不断传至六人耳朵。 “听这声音，该不会是撞邪了吧？”豆皮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我有大师开过光的符纸，我不怕你。” 说完，那处突然金光大盛，一个尖利鬼哭突然响彻天际。 在这寂静的夜，显得如此诡异，也让周遭气氛变得更加阴森。 但这声音只想了一会便停了下来。 狐绯语跺了一下脚，犹自不解气道：“那洪博不是装出来的道士吗？” 古璇小心翼翼瞧着那处，“这张符纸恐怕不是洪博给他的。” 狐绯语恨恨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助纣为虐？” 古璇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名字来…… 之后，六人便看到王雄义屁滚尿流地飞奔回家，头上全是冷汗，头发湿腻腻地黏在肥脸上。 而众人还隐隐从风中闻到一股怪味儿…… 六人面面相觑，最终也不知谁先开的口，“他到底看到什么了？” 这话刚一问出口，巷道里突然有一阵诡异的风吹来。 众人背后立即泛起一股冷意，面面相觑一眼后，齐齐向宽敞的街道跑去。 “呜呜……呼呼……桀桀……”女人的哭声，风呼号声，还有尖笑声混杂在一起，透过六人耳膜刺进众人心中，令他们的心跳得极响极快。 “啊……” 前方突然飘来一个红衣女子，黑发覆面，放在身前的手苍白无血色，指甲尖利而长。跑在最前头的狐绯语尖叫一声最先停下来。 另外五人不像她这么呆，脚步还没挺稳就向后跑，古璇顺带拉了下狐绯语的后领。 “啊……”一声尖叫传来，前方又出现一个红衣女子。紧接着是左边、右边、头顶上方…… 红衣女子像是突然亮起的烛火一般，“噗”一声响，便出现一个，将六人团团包围。 六人背靠背围成圈，小心应对着周遭环境。 狐绯语被吓破了胆，颤颤巍巍地抱紧古璇胳膊，“我怕！” 古璇也怕，她怕黑发之下是一张不完整的脸，露出血淋淋的血管皮肉组织，或者，一只眼珠子吊在眼眶外，里面还有蛆虫在爬…… 这么想时，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胃里也开始不舒服。 凤清仪冷嗤一声，从怀中取出凤凰短刀，放在身前，神色冷峻，但仔细看依旧能看到一丝慌张。 古璇被她感染，慢慢镇定下心神来。手腕轻轻一转，一把冰剑便出现在手中。 正当她欲要鼓足勇气想要跟这些鬼拼个你死我活时，一阵悠扬乐音突然从远处传来，漂浮在他们周围的女鬼们听到这乐音，个个退到路两边，头发分成两拨，乖顺地披散着。 古璇见她们面色虽苍白，但五官长得却是工工整整，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古璇想象的那般辣眼睛。 乐音越来越清晰，一阵大风吹来，地上所有东西都被吹上半空。 但只一瞬，大风又停了下来。 眼前有一道红影闪过，几人面前，赫然又出现一个红衣女鬼，右眼眼角处的那一颗泪痣，甚为显眼。 那女鬼站在古璇面前，冷冷地跟古璇对视良久后，突然跪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闹得是哪一出？ “多谢你们照顾我公公与儿子！”六人疑惑时，那女鬼冷声开了口。 “你便是季蕊？” 那女鬼点了点头。 古璇冷哼一声，背手而立，“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么？” 季蕊清冷的面色不变，“我只不过是想留下姑娘罢了。” “唰”一声猛然响起，就像是宝剑划破空气产生的摩擦声一般，不过，不是宝剑，而是古璇手中冰剑。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古璇眯了眼眸，架在季蕊脖子上的冰剑散发着寒气，但还是不比季蕊身上阴森鬼气。 季蕊面无惧色，慢慢起了身，“姑娘仁德，季蕊谢过姑娘，这一跪，季蕊确是发自肺腑地感激姑娘。只是，一码归一码，姑娘在此滞留的时间够久了。若姑娘要过这死亡沼泽，季蕊不拦。只这飞罗镇，季蕊不希望姑娘插手！” 古璇还没说话，狐绯语便一手叉腰，一手指她鼻子，骂道：“你这女人好不识抬举，姐姐好心为你报仇，现在你怎么怪罪起姐姐多管闲事来了。更何况，那王雄义身上定有什么法宝，专门克制你们，凭你一个人，你认为你能报的了仇吗？” 季蕊并不为所动，甚至看都没看狐绯语一眼，侧转了身子，冷声道：“我与姑娘本就是死对头，只怕姑娘要是知道我真实身份，一定会后悔今日所做。季蕊感恩，不忍与姑娘反目成仇，姑娘还是早早离开得好！” 说完不理古璇什么表情，将手背在身后，徐徐飘移离去。 垂首立在路两边的女鬼们跟在她身后，脚不沾地，也跟着飘移远去。 花青素上前一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狐绯语摆摆手，“管她什么意思，这女人忒不识好人心。” 古璇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就算上次我与季蕊交过手，但也够不成死对头关系吧。” 她的真实身份…… 豆皮突然道：“豆包说他在季蕊身上感受到一股邪恶的力量正在崛起。” 古璇猛然看向豆包，后者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凤清仪见众人神色严峻，就连狐绯语都露出认真的表情来，察觉到失态严重，忙问：“什么邪恶的力量？” 古璇抬头看她一眼，却是问而不答，“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第193章 几晚 这夜，他们依旧是在“鹏源客栈”歇的脚。 小二见到他们，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咧开一口白牙，笑得欢快，“我就猜到六位客官还会再回来。” “哦？”古璇疑惑，“要是我们回不来了呢？” 小二一怔，随后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不是盼着你们能好好的嘛。” 古璇和气地笑笑，“托小二哥的福，我们很好。” 那小二憨厚的笑了，“六位客官还是之前的房间吗？” 古璇刚要点头，却见豆皮大摇大摆地走上一张桌子，再大爷似的朝小二挥了挥手，“先上一些夜宵填填你家小爷的肚子！” 凤清仪走过去，当初的死对头此时颇有同一鼻孔出气的意味，玉手一挥，颇有男子气概，“按这位爷说得做！” 豆包乖巧地走过去，吸溜了一下口水，吐出两个字来，“包子！” 狐绯语狗腿地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舔着嘴唇挨了过去。 花青素看了眼还在发怔忡的古璇一眼，也跟着走了过去。 徒留下古璇一人，默默为她迅速瘦下去的腰包叹息好几声，挥了挥手让小二去准备夜宵去了。 其实小二一直想说，若要按以前的安排显然是不太可能了，因为那三人住的大房间已经被一个男子包了。 所以，为了防止狐绯语和凤清仪再争吵个不休，古璇很痛快地将两人安排进一个房间，而她则一个人睡一间！ 古璇预想到：这飞罗镇将要发生一件大事。跟众人商议后，决定在这飞罗镇住上一段时间，先看看情况再说！ 时间一晃便是三日，狐绯语喜欢听八卦，古璇便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一天什么事也不用做，只需要坐在大堂中央，听听各家各府秘闻轶事。 当然，着重注意镇长府！ 这日，她慌慌张张地拍了古璇的房门，随后不等古璇应答，便急急推开了门，却在看到里面情况时，瞬间又关上！ 狐绯语背对着门，拍了拍胸脯，“我一定是走错房间了！” 她转头看了眼，又扭头仔细观察了下周围，“没错啊！” 正不知所措时，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古璇脸上还有来不及消散的绯红色，狐绯语狐疑地眯了细长狐狸眼，“我刚刚看到姐姐房间里好像有别人，而你……” 她瞅着古璇衣襟，虽然被整理过，但依旧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凌乱。 古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强装镇定道：“你看错了！” 狐绯语明显不信，探头朝里面看了眼。 古璇一掌拍上她脑袋，冷下脸来，“交代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狐绯语收回视线来，嘿嘿奸笑道：“我打听到一个重大消息。” “什么重大消息？” “听说这镇长府……”狐绯语凑近古璇耳边，小声道。 古璇听后，却是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这季蕊到底想要做什么？” 狐绯语抓了抓头，满脸疑惑道：“姐姐，这件事跟季蕊有什么关系？” “直觉！” “……” 狐绯语愣了一下，随后抓起她胳膊，左右摇晃，撒娇道：“姐姐，咱先不说这个……” 古璇后背有凉气窜上来，果然，狐绯语说：“咱先说说你房间刚刚那人是谁？他为什么趴你身上？还对你又咬又啃的？” “啥？”凤清仪瞪大了眼睛。 “什么？”花青素胸膛有些不稳。 “你……”豆皮指着古璇，机关枪似的眼神将古璇上上下下扫射了一遍。 豆包手中拿了个包子，许久未啃一口，又咬又啃？傻傻道：“好吃吗？” “天……”古璇惊呼一声，扫了眼后边同时打开房门出现在她面前的四人，抚额叹息，暗地里却在咬牙咒骂银面，“我房间里除了我之外没任何人。” 五人明显不信。 狐绯语控诉道：“少来，我绝对看见了，那人穿一身……” 剩下的话，在古璇杀人的目光中咽了回去。 可越是这样，众人就越是好奇。 “那人是银面对不对？”静谧中，花青素猛然开了口。 得不到古璇第一时间的否认，他心里莫名一凉，神色落寞。 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拿哀怨的眸光看着古璇。 最终，她受不了地猛拍桌子一下，“老娘跟银面那厮一点事情也没发生。” 她一掌拍上狐绯语的脑袋，“那时，你什么情况都没看清楚，胡说八道些什么？” 狐绯语满脸委屈，眼中挂着泪珠，欲落不落。 古璇莫名有种负罪感，正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腰上一紧，她转头看去，便看到银面欠揍的弯弯嘴角。 “小璇儿，何苦解释得这么累呢？”随后嘴角噙笑，转向众人，心情很是欢快的模样，“事情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与小璇儿早就情投意合，只差一个盛世婚礼，你们……” 后面的话隐在一声尖叫之中。 古璇狰狞了面孔重重踩上他脚面，还重重碾压了好大一会。 银面尖叫一声后便闭上了嘴巴，但嘴角依旧在抽动，似乎极痛，但被他给生生忍着。 事情还得从三天前，古璇六人重新住进“鹏源客栈”时候说起。 小二见他们吃完夜宵，便上前来弓腰哈腿道：“六位客官，实在对不住，二楼三人的大房间已经被一个男子预定了，你们只能住两人一间的中小房间。” 狐绯语凤清仪两人刚要吵，古璇便指着她俩抢先开了口，“你俩一间，谁吵把谁丢到大街上去。” 两人对视一眼后，冷哼一声，扭头各自不理对方，但在上楼时，许是吸取了上次教训，这次到很是乖巧。 古璇一夜睡至一半，突然察觉到床上一重，她向来警觉，一下子便睁开眼睛。 黑夜中，她看不清是谁，只能朦朦胧胧看到来人一身白。想到是谁，气怒地大吼一声，就要踢他一脚。 可他好似有所察觉一般，轻轻化解了她腿上法力，随即将整个人压下来，“这床太小了，要是躺你边上肯定会很挤人，要不我就这样趴你身上将就几晚得了。” 几晚？几晚！ 第194章 引火烧身 古璇怒瞪着他，可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开口说话都不成。 银面弯唇一笑，将脸埋进她颈窝，睡了…… 第二天晚上依旧如此，不管古璇怎么防，银面都有办法化解。 第三天，银面还未醒，狐绯语就推门进来了。 睡死了的两人瞬间惊醒。 古璇试着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怒吼一声，趁银面还没反应过来，立马将他冻住，随后一根冰柱订住他后领，将他送上了灰蒙蒙的天空。 只她没想到，银面这厮竟然能这么快回来。 古璇不想解释，越解释越乱。 气冲冲起迈步向外走去，众人立即跟上去，她转头怒瞪着众人，“你们都不相信我还跟着我干嘛？” 众人狂点头，“相信，相信！” 古璇冷哼一声，凤清仪狐绯语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抱紧她胳膊，“姐姐，你就别生气了。” 豆包上前，将手中包子递上前，“别生气，吃包子！” 花青素干咳一声，“是我的错，我不该误会你。” 豆皮冷哼一声，扭头不语。 银面嬉笑着上前，“小璇儿，都是为夫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古璇好不容易舒缓的心情被银面那“为夫”二字一搅合，瞬间又炸了起来，她冷哼一声，一把冰剑射出。 可银面不躲不闪，竟打算硬抗。 那把冰剑带着凌厉的气势，破开空气，伴随着“唰唰唰……”刺耳的声音瞬间刺中银面胸膛，一滴血自剑尖晕染而开，红得刺目。 古璇吓了一跳，手一转，冰剑化作水蒸气散开，她赶紧上前扶住银面，手捂住他胸口，口齿不清地骂道：“你都不懂得躲吗？” 银面无奈一笑，“躲能让你心情好受点吗？” 她一愣，瞪了他一眼，却是不再说什么，忙拿出降魔珠来给他疗伤。 外边的太阳无精打采，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厚厚的云层压抑着古璇的心。 而飞罗镇东南方的天空，却是红得耀眼夺目。 乌云越聚越多，冬雨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东南方的天空红得仿似火烧，仿似血染一般，这一下雨，那处便好似在泣血…… 古璇房间里的窗子自从打开就没被关上。 六人以古璇为首，看着东南方的天空就没收回过眼神。 良久，小二敲门进来，“几位客官，眼看这天就要下雪了，需不需要加些炭火？” 古璇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 小二见他们都聚集在窗边，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便跟着过来凑热闹，可底下除了行人外，跟往日里也没什么差别，唯一有差别的便是那东南方的天空。 他摸了摸头，一脸憨厚像，“这往日里东南方的天空好像也没这么红的，你说会不会是要有什么事发生啊？” 他这么说时，打了个寒噤。 古璇猛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小二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却见她对着其他五人道：“跟我来！” 一直百无聊赖坐着桌边玩茶杯的银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问了句，“我呢？” 回答他的，只是众人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东南方，正是镇长府所在之地。 古璇一直以为，东南方天空红得仿似血染是正常天气气候，多亏小二一句话将她打醒，也提醒她不应该抱着侥幸心理。 众人一路狂奔，到达镇长府的时候，里面正热热闹闹的办着酒席，此时，天早已完全黑了下来。 六人藏在墙头，对视一眼，便翻了进去。 王府很大，修葺得也很是豪华。 里面挂满了红色灯笼，几人隐在暗处，要在这里找人，很难！ 正思量时，一个丫鬟从六人身旁经过，古璇忙将她拉了进来。 那丫鬟刚要叫，随后看到脖子上的冰剑，瞬间噤了声。 古璇脸上蒙了一块黑布，变着嗓子问道：“你家十三夫人的新房在哪？” 那丫鬟指了指前面一道月亮门，“穿过那道门，顺着走廊直走，再穿过一道门，满院凋敝的荷花池就是十三夫人的院子！” 那丫鬟说完就感觉劲后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古璇找到雪荷园的时候，天上簌簌飘起了雪花。 前方房屋里灯火明亮，门边站了几个丫鬟仆妇，察觉到古璇六人的气息，立即转过头来，眼神冰冷，神情闪过一丝狠辣。 随后竟是全都离地，向着他们飘过来。 “回来！”屋内传来一声慵懒有力的轻喝，那些人立即顿在原地。 “让他们进来。” 所有人退让到两边，古璇几人应声走进屋子。 季蕊一身红衣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了一只眉笔，蘸了胭脂细细抹在眉上，瞬间将她眉染得通红。 纯洁与妖媚，两种矛盾气质，在她脸上同时出现，却诡异得不让人觉得有任何违和感。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见古璇几人进来，似笑非笑道：“你们又来多管闲事了，我记得我之前才提醒过，让你们离开飞罗镇的。” “离不离开这是我们的自由，应该跟你没任何关系。” “哦？”季蕊一挑眉，指了指桌边几个座位，“先坐下再说吧！既然来了，那就喝杯喜酒吧！” 又转向门边恭敬立着的一个侍女，“上酒！” 那侍女脸上无半分波动，恭敬跪下，领命去了。 古璇大方地先坐了，其他五人本还犹豫，但在古璇示意下还是坐了下去。 “今日是我大喜之日，诸位既然来了，那就是我的客人。” “可惜了，今日我们来并不是为你道贺的。” “那是为何？” “阻止你！”古璇手中冰剑猛然幻化而出，直指季蕊，身上龙威释放，压迫得众人呼吸不畅。 季蕊面色不改，红袖一挥，古璇身上所释放出来的龙威瞬间消散。 古璇大吃一惊，但脸上却半分未显。 季蕊瞧着她眼睛，红袖掩唇笑了笑，“我劝你们还是少管闲事，引火烧身这个爱好可不是好爱好！” “会不会引火烧身，先试过了再说。” 剑拔弩张之势在两人之间拉锯而开，似乎下一刻，她们就会打得天昏地暗。 狐绯语五人连呼吸都不自觉紧了一下，不过，他们不怕！ 第195章 看戏 就在这时，奉命取酒来的那丫鬟推门而进。手中杯盏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也成功打断了屋内气氛。 季蕊冷冷地勾了唇，“你还是先喝杯酒冷静一下。” 六个酒杯一一放在六人面前，酒水倒出时，发出由浅及深的水流声。 季蕊走上前来，坐在第七只杯子面前，那侍女也给她满上，她先执起杯子抿了一口，看六人并不动，冷道：“怎么，怕我在酒里下毒吗？”她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我现在喝的可是与你们同一酒壶中倒出来的。” 说着，她又示意那丫鬟给她满了一杯。 凤清仪冷嗤一声，“怕你作甚！” 说完，豪气地执起杯子，仰头喝尽。 古璇伸出去欲拦住她的手也只来得及伸到一半。 狐绯语不甘示弱，也仰头喝了下去。可她只喝一杯，脑袋便摇摇晃晃，昏昏沉沉，脸上更是一片绯红。 古璇抚额，“你酒量不行，充什么好汉？”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眼前一道红光闪过，狐绯语便化作狐狸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古璇身边，张嘴将她腰间葫芦含住，嘟囔了一句什么，又倒了下去。 古璇满头黑线，花青素想到白日里她跟银面两人之间甜蜜的互动，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拿起酒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还示意那丫鬟再倒。 季蕊看向古璇杯中满满的酒，眼中落寞一闪而逝，“你还是不相信我？” 古璇捕捉到她眼中那份失落，心头一凉，执杯喝尽。 放下酒杯那一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季蕊嘴角好像挂着抹不怀好意的笑。 紧接着，她看到季蕊薄唇微微动了动，说些什么她却实在听不清。 豆皮豆包焦急地跑过来晃她肩膀，那力度晃得她想吐！ 之后，她好像失去了知觉，身边发生了什么她再无所知…… 再次醒来，是一个黑漆漆的屋子，简称小黑屋。四周没有窗子，连丝丝光线都没有。 “狐狸，花青素，凤清仪，豆皮豆包，你们在不？”古璇尝试着叫唤了一声，可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起身尝试着走了几步，周围除了墙壁，好像什么东西也没有。 “马丹，还是中了计！”古璇爆了句粗口，之后大力敲着墙壁大吼道：“外面有人吗？应老子一声啊！” 静，没有任何声音的静，连回音都没有！ “咔擦……轰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异响，光线透了进来，一个小窗口被打开。 季蕊苍白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我请你看场戏，如何？” 她鼻头耸动一下，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来，不，准确说来，应该是闻到了什么噬她魂夺她魄的香味，让她露出某种嗜血的疯狂表情来。 古璇留了心，警觉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季蕊触动旁边一个机关，只听得轰隆一声响，一道石门从下而上打开。 古璇瞬间窜出去，刚要施出冰剑，却发现只是徒劳。她全身无力，发出的冰剑维持不到一秒，便仿似烟雾一般消散。 她泄气，转头看了眼周围，并不见狐绯语他们，“你把他们弄哪里去了？” “放心，只要你乖乖的，他们便一点事也没有。事实上，现在的你对我也造不成任何威胁。” “你在那杯酒里做了什么手脚？” “软筋散罢了，喝了能让你使不出丁点法力来。” “那你为什么没事？” “我？”她反问了一句，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尖利而凄楚，没半点来自真心，“从地狱走过一遭的人，你觉得她还有筋骨剩下吗？” 一语敲中古璇的心！ 可季蕊仿似一点也不在乎，“跟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赶紧走吧，错过了好时候，好戏也不再是好戏了。” 荷花池边搭了一个两层楼高的台子，古璇跟在季蕊身后，一步步爬上楼。 台子上已经有其他人在等着了，一个中年妇人被束缚住手脚，嘴也被绑着，见到季蕊一步步爬上楼梯来，仿似见到鬼一般，瞪大了眼眸，满面惊恐，嘴里呜呜叫着。 季蕊走上前，蹲在她身边，“大夫人，我是你曾经相中的蕊儿啊，蕊儿福薄，没能在大夫人身边尽孝，幸得阎王心软，成全蕊儿心愿，让蕊儿回来报仇了。” 大夫人眼眸瞪得更大了。 季蕊将她嘴里的布扯下，大夫人立即大哭大喊，“求求你，放过我，我当初也是想着让你吃香喝辣，绝没有半点害你之心啊！” “呵呵……”季蕊冷笑几声，“你以为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如你一般，眼里只看得到权势和银财吗？” 她伸出涂了鲜红丹蔻的手，紧紧捏住大夫人的下巴，“我有疼我爱我的丈夫，聪明懂事伶俐的儿子，可你……为了巩固自己在这府中的地位，为了制衡府中十一美妾专宠局面，竟然安排我与王雄义那狗贼见面，将我……” 她脸狰狞得有些可怕，“哼，你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就因为这张脸吗？这张飞罗镇十里八乡都认同的美人皮吗？” 她话突然一顿，就在古璇以为她冷静下来时，她的语气又变得阴森起来，凑近大夫人一分，“那你现在看看，我还美不美？” 大夫人将她脸盯住，刚要说几句好话，想着没准她一开心就能放了自己。 可下一刻，她便瞪大了眼眸，眼中盛满惊恐。 季蕊白色的面皮竟然萎缩起来，变得焦黑黄浊，隐隐还能看到里面森白色的骨头，看起来很是恐怖。 大夫人吓得身体乱抖，大吼一声，“鬼啊……” 随后便感觉裤腿一热，竟是尿了出来。 可在大冬天，那温度很快就冷了下来。最终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竟然发起抖来。 季蕊冷哼一声，并不在意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子尿骚味，顶着那张恐怖的脸再凑近一分，“这么快就吓到了，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面对？” “你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老爷要是知道你是这副鬼样子，一定不会再宠爱你了。你放了我绝对不说，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求你放了我？” 第196章 雪花血花 季蕊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放了你，你记得昨晚老爷说什么了吗？” 她面上突然显出寂寞的神情来，眼神空洞，呢喃道：“老爷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任你处置。” “呵呵，还不止呢？”季蕊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你在府里偷汉子，王雄义要把你碎尸万段，是我将你救下来的。我记得，你昨晚还很是感激我呢。” 大夫人啐了一口唾沫，“都是你陷害我的，我没有偷汉子，那人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是你，一切都是你陷害我的……” 她气怒地嘶吼，“你这个贱人，贱人……” 季蕊冷漠地弯了唇角，衬着那骨肉相连的脸，鬼魅可怖，“记住，我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来向你们讨债的，可不是什么贱人可以比的。贱人，应该留给你这种人才是。” 大夫人胸口一滞，喉口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来。 季蕊啧啧两声，“你怎么现在就吐了，这得多浪费啊。不知大夫人可见过血色的荷花……”她抬头看向台下只有枯枝败叶的荷塘，“我在地狱看过一种花，地狱的小鬼们都叫它曼珠沙华。说来，我还得感谢它，这种花勾起了我心中强烈的恨，嗜血一般的恨……” 她面孔狰狞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常态，“否则，我也不会有今日这成就。前几日看到这里凋敝的荷花，想来，若是有鲜血的滋润，它会重获生机，开得十分灿烂也说不定！” 古璇背上有一股凉气冒出，踏前一步，“你想做什么？” 季蕊好似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玉手拍了拍自己额头，“瞧我，一时太专注，竟然忘记你的存在。” 她红袖一挥，古璇立即感觉身上有一根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束缚住。 “作为看戏之人，还是不要插手剧情的好。否则，万一出了纰漏，戏的发展就不会顺我心意，结局也会脱离我掌控。这样的事，我可不希望发生。” 外面低沉地天空突然一下子飘下雪来，她将放在古璇身上的目光收回看向楼台之外，“下雪了。” 这一瞬，她如淬了寒霜的眸子柔和下来，气质温婉如水。 古璇看着这样的她，心里莫名有种疼惜，心里保护欲被激发而起，她想要保护她，愿她能永远这么美好。 可只是一瞬，季蕊便收回视线，看向大夫人。 她神色慵懒，但眼中却是满含冷光，仿似一柄柄利刃，欲将大夫人割得片甲不留，“这么纯洁的雪，一旦染成曼珠沙华一般的血色，想来应该比曼珠沙华还要夺人眼球吧！” 古璇心中一寒，“快住手，你造得杀孽太多了。” “多么？” 季蕊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向她，鲜红指甲宛若罂粟，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另一只手一一指过楼上站着的那些侍女，“你瞧瞧她们，这些人可都是被大夫人害死的。” 古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季蕊许是瞧出她的心思，又继续开了口，“你以为这些侍女还是人身吗？” 话落，那些站着的八个侍女突然急剧颤抖起来。从他们身上，竟有无数透明状的魂体破体而出。一个躯壳，藏着的魂体少到几个，多到数十个。 瞬间，就将这座楼台占满。 大夫人眼神将那些透明的魂体一一看过，每看一个，脸上表情就更惊恐一分，身子颤抖得也越发厉害，声音也叫得越发凄惨。 季蕊早将这楼台下了结界，不管大夫人叫得多么大声，都不会有人听见。 “如此，你可还觉得我多？”季蕊冷声质问着古璇。 她沉默了一会，随后猛力挣扎了起来，“固然她死有余辜，又何必脏了你的手，你既然是从地狱钻出来的，难道不知道手上沾染的血越多，死后受到的惩罚就会越重吗？” 季蕊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先是嗤笑一声，随后便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从枉死地狱爬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再世为人？” 她的嘴角挂了一抹讥讽，而后猛然看向大夫人，面目狰狞，“而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大夫人被她犹如鬼魅一般尖利的声音吓得颤抖了一下，此时，她身上狼狈，再无之前趾高气扬模样，她的眼睛已经开始翻白，古璇竟莫名嗅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 季蕊不耐烦地冷哼一声，走上楼台边缘，看着底下败落荷塘。 枯得发灰的荷叶顶上了一层白雪，看起来就好像重新开出了白洁的花一般。 她转头看了眼古璇，“你准备好嗅这血色花香了吗？” 古璇还来不及回应，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刻，大夫人的躯体竟飞上半空。 喷洒而出的血浸红半空中的白雪，仿似一朵朵艳色罂粟，开得绚烂，开得妖冶…… 古璇张口欲喊，却发现嗓子眼好似被堵了什么东西，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天上白雪化为红雪，仿似带着绒毛，一片片飘散而下。 有几片落上季蕊的脸，使她苍白的面色好似妖冶曼珠，似魔似妖似鬼似魅……带了一种极致危险的美！ 她伸出粉色舌头舔了舔滴落到她嘴角的血，陶醉神色立即冷凝下来，皱眉启唇道：“还以为会是多么甜美呢，没想到竟是如此污浊不堪。” 古璇将她死死盯住，银牙暗咬。 季蕊却仿似未察觉她杀人的目光一般，几步走下楼，消失在下方拐角。而她，全身被束缚着，被一个鬼侍女带了下去。 大夫人死了，死得很干脆，甚至一块完整的骨头都不剩。 可镇长府里的人依旧能每天看见她！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夫人，而是一个洗脚婢子。 神色卑微，眼神无光……只要随便一个人加重语气都能将她吓着，府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对她拳打脚踢，随意谩骂！ 古璇全身被束缚住，看着这样的大夫人，将季蕊狠狠盯住，“你到底做了什么？” “给她的魂魄找一个安生之所罢了。” 古璇恨恨咬牙，“她死了，你也不愿放过她吗？” 第197章 吓唬十一 “放过她？”季蕊冷冷地勾了唇角，“你这是哪门子的圣母光环？我收留她，总好比让她一个孤魂野鬼在野外飘荡要好得多吧。好歹，我也让她有了一个家不是。” 古璇闭了闭眸子，深呼吸一口气，啐道：“你好狠的心肠！” “有在地狱中锤炼过的心，你能指望它有多软？还是尽早收起你那副菩萨心肠吧，乱世即将来临，你善良不了多久了。” 季蕊起身整整衣摆，正要踏步出去时，一个侍女面无表情地飘了进来，“主人，十一夫人求见！” 声音平缓，没有一丝起伏。 季蕊冷冷勾了唇角，又重新坐回去，白骨与红血丝相连的脸被白色面皮一点点覆盖，瞬间，便恢复成原来那副倾城容貌。 十一夫人扭腰摆臀，摇着蒲扇徐徐走近。 一股浓烈的香味窜到古璇鼻尖之下，呛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十一夫人瞄了眼古璇，眼中闪过一丝嫉妒，随后又转向季蕊，眸中惊艳完全不加掩饰。 她就这么慵懒地靠着，像是一只猫贪恋冬天难得的暖，有客人来了，也只是稍稍抬起眼皮，随后又阖上。 但惊艳归惊艳，十一夫人好歹进门比季蕊这十三夫人早。可现如今，她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将自己给漠视？ 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轻咳一声，可依旧没引起季蕊注视，只能自己开口道：“妹妹难道不请姐姐坐下吗？” 季蕊没理她，依旧老神在在地阖眼安神。 十一夫人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声音提高了些，“你这女人好不懂规矩？客人来了，你就让她干等着吗？” 季蕊被她吵得微微蹙了眉，抬眼看向她周围座椅，“这么多的椅子，难道你眼是瞎的，看不到吗？” “你……”十一夫人涨红了脸，脸上气得有些扭曲。 季蕊从上座一步步走下去，长裙委地，眉眼间透着一股子高贵冷艳。 十一夫人不自觉就矮了一头，竟忍不住向后缩了缩身体，幸得她旁边那丫鬟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磕到脚后台阶，让她摔个狗吃屎。 季蕊冷哼一声，在她三米外停了下来，“我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我拉你坐不成？” 说着，身子一动。 下一刻，一声尖叫响起。 古璇看去，十一夫人被她紧紧按在椅子上，想要爬起来，可却起不了身。仿似那椅子上放了细针一般，让她坐不安！ 事实上，椅子上的确放了针，而且不止一颗。 密密麻麻的细针被钉在一块木板上，针尖朝上被季蕊放在椅子上，她将她重重按下去之前还没有，是在十一突然坐下去那一瞬间，放下去的。 十一脸上头上满是冷汗，怨毒地转头看向身后季蕊，艰难地开口：“你在椅子上做了什么手脚？” 季蕊冷冷勾了唇角，将手放开，退至一边，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我能做什么手脚？” 十一一得了自由，便快速起身，低头朝那椅子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她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可玉手触及之处，光滑一片，没有半点刺手。 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眼季蕊，发现她脸上虽带着笑，但眼底却一片冰寒，深处，似是还有怒火被隐藏。 她心里一惊，莫名觉得这女人可怕，颤抖着抬手擦了擦额顶滴落下来的冷汗，结结巴巴道：“姐姐还有事，改日再来拜会姐姐。” 季蕊眉眼一弯，“姐姐这么急作甚？” 她吓了一跳，突然感觉背上有一股阴风吹来，转头看去，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她们脸色苍白，双手抬起向前，眼珠子全是白色，眼底有着重重的黑圈，眼周还有充血的红色细纹，她尖叫一声，门突然关了起来。 她吓得尖叫一声，忙去拉身边丫鬟的手，却触及到一片冰冷，她仓皇转头看去，瞬间惊恐的瞪大了眼眸。 她的婢女，竟然……头一下子滚落到她脚边，一双眼直直盯着她，没有一丝感情，似是在责怪她为什么将她带来这个魔窟。 十一吓得一下子坐倒在地，瑟瑟缩缩向后靠去，嘴里不停呢喃，“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的心跳入擂鼓，眼睛紧紧盯着地面，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时，一声大吼传来，一团温暖的光照亮了前方地板，她惊喜地抬头看去。 却是看到一团亮光包裹着一个绝色女子，她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女子是刚刚她进门时第一时间看到的那女子。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几步跑过去，哭哭啼啼道：“菩萨救我！” 瞬间，黑暗消散，光明取而代之。 那如鬼似魅的女子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姐姐，你做什么这么慌乱？好像见到了鬼一般。” 四周一切仿佛都随着她这笑恢复原状，乖顺听话的婢女垂首站在一旁，没有主子的吩咐好像连大气都不敢喘一般。就连她带来的贴身侍女，都好端端地在她不远处站着。 虽是这样，但十一依旧惊恐万分地猛力摇头，抱住古璇的胳膊不肯放松半分。 古璇闭了闭眸子，再次睁开时，仿似用尽了她全身气力，“如今，她也被你吓得不轻，身上也有了伤痕，如此，就放过她吧！” 季蕊踏着莲布慢慢走来，十一忙躲进古璇怀里不敢将头抬起来。 古璇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想要看出一分心软，可她看到的只是淬了寒霜的毒剑，可恨，现在她半分力气使不出来。 季蕊在她面前站定，眸光如冰一般寒冷，就在古璇以为她要要了十一的命时，她却突然弯唇笑了，“这次，听你的。” 古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此话当真？” 季蕊冷冷瞥了眼十一瑟缩颤抖的脊背，“自然是真！” 说着，对着十一贴身婢女招了招手，冷声吩咐道：“将她带回去！” 那婢女目光呆滞地点了点头，上前扯住十一手腕。 十一仿似被针扎了一般，立即叫唤起来。 那婢女神色未变半分，加大手上力度，防止她挣脱开，将十一强行带离雪荷院。 古璇要开口，季蕊突然按住她肩膀，“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第198章 从地狱爬出来的女人 那大夫不忍地摇了摇头，虽然垂下了眼眸，但他依旧在关注着那大夫人。 此时，听得大夫人哭声断断续续，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心中一跳，忙抬头看向她，却只看到她翻了白眼，手脚抽搐个不停，最后狠狠吸了一口气，竟然咽了气…… 那大夫也见过不少死人，但这样被自己丈夫活活打死的还是头一回见。愣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忙收拾东西跑出了镇长府。 季蕊屋里乱成了一锅粥，可她只是在旁冷眼瞧着，仿似在看一场跟她无关的戏。 最终王雄义被他贴身护卫王虎拉走时，他手中长鞭依旧在挥着，那王虎被打了好几次，但他只是咬牙忍着。 季蕊多看了他两眼，他恰巧也抬起头来望向季蕊，两人视线相对，他心中一跳，但又马上低下头去，将王雄义抗在肩头大步走了。 季蕊眯了眼，唤过一个侍婢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那侍婢至始至终一点表情都没有，点了点头出去了。 等房里只剩下季蕊和古璇时，她轻移莲步走了过来，涂了丹蔻的指甲抚了抚古璇的脸，“这场戏如何？” “王雄义快身败名裂了吧，很快，镇里族老们都会免除他镇长职位，没准还会将他送上刑场，可我老觉得你不会让他死得这么容易。” “呵呵，说得一点不错，我哪里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死，毕竟他背后可还有一个人呢……” “谁？” “真正夺了我命的人！”她的语气有些阴森狠辣。 “你不是自杀的？” “自杀？呵……是呀，连阎王都以为我是自杀的。” 古璇心头一跳，据说，地府有十八层地狱。而十四层的枉死地狱则专收自杀而死的魂魄，而自杀者断不能再世为人…… 她的手慢慢移上古璇眼睛，“这个世界在慢慢腐坏，你看到了吗？” 她的气息喷吐在古璇脸上，耳边，却无半点温度，一如她手一般，冷得仿似毒蛇。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我爱我的丈夫，爱我的孩子，孝敬我的公公，友好我的乡邻……可突然有一天，灾祸就这么降临了，就算我躲都躲不开。” “我死了，人们惧怕王雄义的权钱，不敢说半句不是。我的丈夫，你知道吗？他就被打死在王府门前，那天也是大雪，血洒得浸红了雪，原来那么纯洁的雪也有那么妖冶的时候。” “我拼了命似地冲过去，可什么也没触及到。他都死透了，王府里的人依旧不放过他。一根根棒子重重打在他身上，他们怎么会这么狠呢？明明他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啊。我只能跪坐在他身边瞧着，他最后抬起来的眼神，眼中有我的倒影，那么绝美……” 她的神色陷入绝望的哀恸之中，随后又狰狞起来，“边上围了许多人，所有人连句可怜我丈夫的叹息也没有。官府来了，收了王家的银子，将我丈夫的尸首抬走了。我等着官府能还我一个公道，可等来的却是洪府灭门惨案啊！” “走投无路时，我被两个鬼差抓住，连审问都没有，我就被打入枉死地狱，我一直喊冤，可每一个人理我。你知道绝望是什么滋味吗？是走遍十八层地狱，尝尽十八种酷刑依旧没半分感觉的滋味啊。” 她的声音开始嘶哑，眼角有泪水划过，浸湿她眼角黑痣，令那颗黑痣仿似活了一般，闪烁着别样光泽。 她陷入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那些回忆就像大火，焚噬她所有信念。 她也曾怀揣希望，如古璇一般善良，可每次迎接她的都是重重的失望。 在绝望的深渊独自徘徊，那种痛，没经历过就不会真正理解。 她一个人，不，一个鬼从地狱中爬起来，向着实力的巅峰一点点迈进，虽然痛不堪言，可她挺过来了。 那些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她都会觉得全身发冷。 古璇伸手抚上她满是冷汗的额头，默默叹了口气。 季蕊一怔，此时，她的眼中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暖意，她贪恋地蹭了蹭她的手，呢喃出声，“许久没碰过这么温暖软和的手了。” 古璇喉头又发了苦，张口欲说些什么，季蕊却又马上直起了头，仓皇地跑了出来，再不复她平日里的冷静。 徒留古璇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一大半天反应不过来她这又是在闹哪一出，等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时，忙大声喊道：“喂，你别不管我啊，这么站着很累啊，扶我去躺会也好啊。” 回答她的只是死一般的静。 如古璇所想，王雄义差点被免去镇长之职。 临到最后关头，季蕊却突然跑进祠堂，也不知她对王家那些老古董们做了什么，竟然让他们松了口，不仅不提这件事，还仿似糊涂了一般，问那王雄义，“你跪着做什么？” 不等王雄义回答，又迷迷糊糊地转头看了眼周围，“我们在祠堂里做什么？” 王雄义好似也忘记了事情缘由与始末，一大半天也只吐出个“我”字来，竟再无他话。 一夜间，王家上上下下，竟是谁也不记得有过大夫人这人。 古璇听说后，也只得归咎于四个字：鬼迷心窍！ 季蕊做她对面，拿了一个矬子搓着指甲，偶尔吹吹，面上一片凉薄，“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死人还会长指甲？” 古璇觉得这话好笑，但却笑不出来。 季蕊瞅了她一眼，“你不好奇我想怎么处置这王府么？”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希望你少造一些杀孽。” 季蕊冷哼一声，“说起来，十一出去快半个月，外面应该沸沸扬扬传开了。” “这跟十一有什么关系？” 季蕊笑了，笑得讽刺，“我有说过你太天真了吗？” 古璇心头一跳，“你对十一到底做了什么？” “我可没对她做任何事，是她自己发疯，将王家里的龌龊事全抖落出来。现在，王雄义正满世界找她，想要将她活剐了呢。” “你……”古璇瞪着她，为什么这个女人在博取自己同情后，让自己有了拉她一把的念头，可她为什么转眼又笑着跳下那可怕的地狱？ 第199章 亭内惊魂 季蕊未抬头，吹了一口指甲，“我听你的话给了她一条生路，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已经很给古璇面子。 古璇冷哼一声，“你让王家的人忘记大夫人的存在，却没让镇民们忘记她的存在。这时候，若有人给王家捅刀子，只怕他还不知是为何？” 季蕊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这一笑，大有驱散外面风雪之势，“你果然聪慧过人！” 顿了一下，她又道：“这大夫人乃是邻镇居民，若是大夫人的死讯传至他们耳中，只怕……”她勾唇冷笑一下，“这王家的好日子就到头喽！” “哐……”她把矬子丢到桌上，旁边立即有一个侍女上前将它拿起收了起来。 “你把十一藏哪了？” 季蕊又看着古璇笑了，“如何认定是我藏的？” “你刚刚说王雄义正在满世界找她，我想能躲过王雄义的耳目将人藏得严严实实，在这镇里除了你之外不做他想。” 季蕊上前拍了拍她肩膀，“慧极必伤！你还是少知道些为妙。” 古璇撇她一眼，“现在我都上你贼船了，多知道些说明我与你关系越亲近，与头头关系越近，我保命的筹码也会多些。” 季蕊眸光潋滟，对古璇的话有那么一丝丝触动，仿似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触动一般。但很快她便收敛了情绪，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重重捏了捏，“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我请你来，只是让你看戏，若你敢插手，我保证让你死得很难看。” 她说完就走了出去，还不忘对着旁边的侍女吩咐道：“将古姑娘扶着，我们出去透透气。” 风雪交加肆虐，地上有厚厚的积雪，但很快就被王府中的人扫得干干净净，一路走来，到也顺畅。 前方有一个亭子，外面站了几个丫鬟小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季蕊眸色加深，向着那亭子走去。 古璇进去时才发现，此时亭子里热热闹闹地坐了九个人，边上围满了帐幔，有风吹来，倒也不会觉得冷。里面摆了几个炭盆，一进去，便有一股热气袭面而来。 王雄义九个小妾一见季蕊，脸上的笑容立马一僵，讨论声戛然而止，亭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季蕊身边的丫鬟将一个椅子放在众人中间，季蕊走过去坐，笑道：“几位姐姐不欢迎蕊儿吗？怎么蕊儿一来便这么安静。” 二夫人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蛋，抚过自己年老珠黄，松弛的脸，脸上闪过一丝嫉妒，而后笑道：“十三真是说笑了，妹妹这么年轻漂亮，我们怎么会不欢迎呢？”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是呀是呀……” 季蕊勾唇笑得毫无温度，“妹妹一直好奇，府上有十一位夫人，可妹妹却是十三夫人，这么说，在妹妹之前应该还有一位夫人才是，怎么一直不见她影呢？” 瞬间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到外面簌簌落雪声，半晌，七夫人小声凑近季蕊道：“这十二夫人叫季蕊，乃镇北私塾季先生家的闺女，只是在她嫁进来的当晚就死了，上吊死的。” 五夫人也附和道：“是呀，眼睛瞪得极大，脖子伸得老长，怪吓人的。” 一直低着头的季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听五夫人这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突然幽幽道：“是这样吗？” 说着，缓缓抬起了头，舌头伸到胸前，眼睛瞪得只剩眼白，眼圈周围全是黑的，看起来毫无光泽。 众人被她吓得尖叫一声，纷纷离她几步之外，瑟缩着抱在一起。 季蕊身上散发着难以言喻地冷气，她微微垂首的模样就跟地狱里爬出来勾魂索命的厉鬼一个样。 众位夫人想要跑出去，可她们的腿好像不听使唤一般，就好似没了骨头支撑，软得一塌糊涂。 她们齐声呼喊着救命，可这里被下了结界，守候在外面的丫鬟小厮们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季蕊起了身，一步步朝着九位夫人走去。 她每走一步，就好像是踏在她们心尖一般，让她们的心也跟着重重抽了一下。 九位夫人尖叫个不停，不断尝试着蹬腿，可依旧没一点力气。 “够了……”心头越发煎熬之时，不知是谁重重吼了一句，仿似一片圣光，让众人心灵有种被涤荡的感觉。 季蕊脚步一滞，回头看了眼古璇，再折回头看向九位夫人时，却是突然笑了出来，这一笑，大有春日暖阳驱散冬日风寒之感。 她面色恢复如常，“姐姐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九位夫人抬眸看向她，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察觉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立即起了身，摸着自己脑袋，疑惑道：“我们怎么会躺在地上？” 季蕊神色划过一丝犹豫，“妹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几位姐姐突然尖叫起来，好像看到了鬼一般，又是大叫又是挥手赶苍蝇似的。” “我们叫什么了？” “季蕊，别过来，不是我害死你的，你的死跟我无关……”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神情有些惊惧。 季蕊掩唇一笑，“说来，我名字中也带了一个蕊呢，要不是姓氏不同，我还真以为姐姐们是在说我呢。” 八夫人最先收敛起表情来，“我想起我屋里还有些事，我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跟众人打招呼，直接走了出去。 二夫人见此，打了个呵欠，说是想小睡一会，立即迈着细碎步子走了…… 三四五六七九十也各自找了个借口，匆匆去了。 一瞬间，就只剩下季蕊和古璇。 前者微微一笑，“瞧她们吓得那样，当初合谋害人的时候，怎就没有一丝负罪感？” “合谋？” “哼，我丈夫是被大夫人派人打死的。正如她所说，她只想利用我制衡十一夫人，可我一进府，十一夫人便伙同另外九位夫人，想要致我于死地。只可惜，在她们手中我死不了，却死在另一个人手里。” “谁？” “一个魔界走狗，水界叛徒！” 古璇闭了嘴，脑海中有一个人影闪过，但等她想要凑近些看个仔细时，那人影却飞速掠过，她连衣摆都没抓住。 季蕊也不再说话。 诡异的静默弥漫在两人周围，令周围的气氛都有了一丝诡异。 半晌，重重的脚步声传进两人耳中…… 第200章 不理解人渣的想法 古璇抬头看去，却见是王雄义身边贴身护卫。 季蕊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考虑清楚了？” 那护卫点了点头，“但我有一个条件。” “哼，注意你的言辞！” 那护卫神色一黯，再次重复道：“属下有一个条件。” “说！” “主人是不是……”他猛然顿住，低下了头，头上盔甲掩住他眸子，看不穿情绪，半晌，幽幽叹了口气，改口道：“属下愿一生守护主人。” 季蕊冷哼一声，压下心底莫名涌起的不安，“我要你紧盯着王雄义，一旦发现唐建羽的踪迹，立刻报于我知晓。” “那我的家人……”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你的家人自可安然无恙。” 他抬头飞快地看她一眼，随后行了个礼走了。 古璇等他走了之后才开口，“唐建羽？” 季蕊挑了挑眉，“你认识？” “之前路过四方城，跟他有过接触。”古璇点了点头，“你的死跟他有关？” 季蕊冷哼一声，却是答非所问，“要不是他给了王雄义一张灵符，使我的丫鬟们不能接近他三步远，我又何必大张旗鼓收买威胁他身边的人。” “那人叫？” “王虎！” 古璇还要说些什么，却见王雄义出现在不远处，而他身后不远处，跟着的自然是王虎。 季蕊显然也发现了他，眉眼间闪过一丝恨意，收起时，嘴角已经带上了虚假的笑。 古璇默默叹了一口气，她这样，不累吗？ 王雄义先是看了眼古璇，随后才转向季蕊，道：“她是你妹妹？” 季蕊点了点头。 王雄义眼中射出两道猥琐的光芒，古璇大感不妙，果然，她听他说：“你们姐妹两倒都是好颜色，只可惜，我现在……唉，” 他叹了口气，试探着看了眼季蕊，见她面色如常，依旧和善地笑着，方道：“我前几日识得一个方士，那方士说我这下体这毛病也不是不能治，只是需要一个年轻女子给冲冲喜。” 古璇脸色变了，季蕊依旧在笑，似是在等着他未完的话。 王雄义咳嗽一声，神色拘谨地看眼季蕊，望向古璇时，已是一片猥琐，“看得出来，你们姐妹两感情很深，如今，没有什么比姐妹两共侍一夫更好的事了。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他将手覆在季蕊手上，“放心，等你妹妹过了门，我就将你抬为正室，之后，你们姐妹两在王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王府里所有权利都归你们使。” 古璇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啖其血肉，将这恶心货千刀万剐都不解她心头那股厌恶。 眼看王雄义让季蕊表态，她忙将季蕊死死盯住，只要她敢说同意，以后，她若理会她、怜悯她，她就跟她姓。 至始至终，季蕊都只是静静地认真听着。在王雄义看来，他给了这么丰厚的条件，没理由自己的妾室会不答应。更何况，自打季蕊进门来，她在他眼中可一直都是乖巧懂事，顺从他一切心意的。 可这次…… 季蕊抬起了头，直直盯了一眼王雄义。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竟然在她眼中看到杀意…… 季蕊冷了面庞，“妹妹腿脚不便，恐怕不太会照顾老爷，还请老爷打消这念头吧。” 王雄义一直在想她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乍一听这话，气得拍了桌子，“我好吃好喝好穿好用的供着你们，现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都不愿答应吗？” 古璇气怒，她果然不是很理解人渣的想法！ 季蕊眼中已经开始攒聚怒火，若她想要将这渣滓打个半残废，古璇绝对举双手赞成。 可并没有古璇想象中的疾风骤雨。 季蕊只是冷眼瞧了王雄义一眼，唇微微启开，四周突然黑了下来。 但只黑了几分钟，周围又变得亮堂，而亭子里只剩下王雄义一个人。 他目光呆滞，神色带了一丝疑惑，伸手唤来不远处守着的王虎，问道：“我怎么会在这？” 王虎低头禀报道：“老爷说要休息一会，这才……” 王雄义摆了摆手，“十一找到了吗？” “属下在派人找着，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得到消息。” 王雄义重重捶了一下桌子，恨恨道：“哼，这臭女人竟敢背叛本老爷。吩咐下去，找到之后，就地解决。” “是！”王虎应了一声，就欲走出亭子，但又被王雄义给叫住，他转头，“镇长还有什么吩咐吗？” 王雄义道：“你还记得几天前那答应给飞罗镇除妖伏魔的老道士吗？” 王虎神色猛然一紧，但还是快速回道：“记得！” “本来以为他们已经葬身死亡沼泽，可本老爷昨日去邻镇的时候，却看到他牵了一个孩子从医馆中走出来，本老爷以为看错了，还特意跟了一段时间。事实证明，哼，本老爷被骗了。本老爷在邻镇以及多处有房产，大小不等，而那老头购置的新房便是本老爷的财产。” 他冷哼一声，重重拍了下桌子，恨恨咬牙道：“骗本老爷的钱买本老爷的房子，亏他想得出来。” “那老爷的意思？” “那老头竟敢骗本老爷，就要有承担本老爷怒火的心理准备。你带人去将他购置的房子烧了，再将那老头和他孙子抓来，本老爷要好好折磨他。” 王虎低头，应了一声“是”，大步跨出亭子。 王雄义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眯了眸子。 随后似是想起什么，刚要起身，却见一个小丫鬟飞快走过来。 她在他面前站定，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才跪下去给王雄义行了一个礼，“老爷，二夫人叫奴婢来请你去一趟。” 王雄义不耐烦地开了口，“什么事？” 他还等着去雪荷院玩美人呢。 那丫鬟怔了怔，明显看出了王雄义的不耐烦，但又不得不说：“二夫人说是关于十三夫人的事，还望老爷能赏脸去听上一听。” 王雄义的耐心明显已经到达顶点，“你回去告诉她，要说什么话，直接当着十三面去说，当着她面说有什么异议还能当场对峙，我这正要过她那里去。” 那丫鬟急了，但王雄义已经跨过她走远了。 第201章 怪事 古璇被季蕊抱着躲到一从茂盛的灌木之中，眼看王雄义就要迈进雪荷院的门，出声问道：“你就不怕他去雪荷院找不到你起疑心？” 季蕊冷哼一声，拧了眉头，“他去不了？” 古璇挑了挑眉，扭头看向王雄义时，果真看到他顿住了步伐，而他身前，站了九个女子。 “看来她们是要联手对付你了？” “嗤，”季蕊嘴角勾起毫无温度的笑，“对付我？凭她们？” 古璇默然，感情人家压根没把王府那九个臭皮匠放在眼里。 那九个女子对着王雄义说了什么，那王雄义刚开始还一脸不耐烦，可到了后面竟然露出猴急神色来。 九个女子神色大喜，忙簇拥着王雄义走了。 古璇扭头，“不跟上去看看？” “你想去？” 古璇神色一赧，但依旧嘴硬道：“万一她们出什么恶招对付你，你若不知晓，岂非要吃大亏。” 季蕊斜眼睨她，嘴角撇下来，“你想看活春宫就直说！” 古璇呸了一声，正要反驳，季蕊又道：“说实话，我还真好奇这王雄义没了家伙，怎么……” 语音虽冷，但依旧让古璇听出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来。 下一刻，季蕊已经带着她穿林过廊，飞上了一座屋子的屋顶，揭开两片瓦。 底下是鸳鸯戏水的游戏。 只是那王雄义脸上满是痛惜的表情，最终，不得不出了水。 九个妾室互相对视一眼，也跟着出了温泉。随后便围上去给王雄义捏肩捶背，揉腿按摩。 二夫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了口，“老爷，难道你没觉得这府里有些奇怪吗？” 王雄义眼睛猝然睁开，“有什么奇怪的？” “自从十三妹妹来之后，就一直出怪事。这府里除了我们几个就没有其他夫人了，我是二夫人，上头应该还有个大夫人才是。可府里的人竟然好似谁都不认识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似的。” 王雄义将她推开，露出深思的神色来。 “我们几人刚刚在亭子中遇到十三了，可转眼间就忘记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事……老爷，我们还不至于糊涂到忘记自己才做的事吧？” “老爷，这十三实在是太邪门了，老爷不可不防啊。” “还有十二，听说她失踪前还去了一趟雪荷院。” “对对对……” 九个人九张嘴你一句我一句，王雄义被吵得心烦，刚要发脾气，门外，突然响起管家的呼唤声，“老爷，出大事了。” 王雄义未起身，直接隔着门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镇东那块地皮被邻镇富豪屈咏天给买走了。” 王雄义猛然站起，只穿着里衣，匆匆跑去将门打开，叱问道：“你说什么？” 王管家再次重复道：“屈咏天今天一早出现在老爷看中的那块地皮上，花大价钱从孙老头手中将那块地皮买走了。我们下午去的时候却看到孙老头竹屋里早已没了人，而里面的细软也收拾个干干净净。看起来应该是卷着卖地的钱财跑远了。” 王雄义猛然揪住王管家衣领，“我不是叫你昨晚去的吗？” “我们迷路了。” 王雄义猛然将他推到地上，额头青筋暴露，一跳一跳，仿似小蛇一般。 那王管家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随后俯身跪着，身子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 那块地皮是他将来扩镇成城时要用到的，本想不费吹灰之力将那块地皮的主人孙老头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找到地契，将那块地皮占为己有。 可现在居然有人捷足先登，用正当手段买下了那块地，叫他怎么不气怒？ 愤怒归愤怒，事情还得解决，王雄义扭曲了面容，“将孙老头找到，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 王管家颤颤巍巍地应了一声，随后赶紧起身，连滚带爬地走了。 古璇在上头看着这一切，“这王雄义的心思真歹毒？” 季蕊冷哼一声，“人怕鬼，鬼怕恶人！” “你也怕？” “哼，他身后有个变数，我得先处理那变数才要对他下手。” 古璇扭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孙老头运气也算不错。” 季蕊冷哼一声，“你以为他们会无缘无故迷路？” “是你动的手脚？” 季蕊摇摇头，“镇东有块亩地，里面居住着墓鬼，应该是他们察觉到王雄义派去的人杀气腾腾，所以，这些墓鬼设法拦住了他们，并告于孙老头知晓。这些鬼没什么坏心眼，我曾经刚从地府逃出来，他们照顾过我一段时间，后来我本想拉拢他们为我所用，只可惜，道始终不同。” 她说这话时语气多少有些惋惜。 古璇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季蕊只冷眼瞧了她一眼。 古璇一愣，随即斥骂道：“不带你这么碾碎我好心的。” 季蕊冷哼一声，“假好心！” 古璇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她。 季蕊只揪了她后领，黑影将其包围，下一刻，房顶上就再无他们踪迹。 王雄义不止损失了镇东那块地皮，邻镇他好几处店面也在一夜间毁于一旦，店里能砸得都被人砸了，不能砸的则被一把火焚烧个干净。 可他追查了几天也查不出到底是谁干的。 他隐隐猜到是屈家所为，但却没有一点证据。 时间过去半月，王虎回来了。 他满身狼狈，一脸疲倦地跪在他面前，“老爷，那一老一小被人救走了。” 王雄义猛然做了起来，“是谁？” 王虎扼腕叹息一声，“属下不知。原本一切都很是顺利，可四周突然刮起了大风，大风停息后，那一老一少便被人带走了。” 王雄义满脸颓然之色，将整个人窝在椅子上，他现在回想起二夫人对他说的话时，才觉得这一切厄运好像都是十三进府之后发生的，这么说……十三！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牌来递给王虎，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你去……” 王虎接过玉牌，听清楚他说的话后，心里猛然一跳，赶紧应了一声，出王雄义的书房便秘密拐去雪荷院。 而王雄义，眼中划过一丝狠辣，突然一拳打在旁边红木桌上，桌缘立即碎裂一块。 第202章 七窍玲珑宝塔 “十三，若王府中这一切真是你造成的，那么就别怪本老爷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王雄义咬牙说出这句话，将胸前灵符掏出来，握紧！ 雪荷院，季蕊坐在上首，慵懒地抚了抚衣袖，问站在屋子中央的王虎道：“你说他让你去镇南无极山请一个人？” “是！”王虎点了点头，回答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季蕊冷嗤一声，眸光闪烁，“终于等来了吗？” 随后神色一凝，“吩咐下去，这次我要让王家彻底落败！” 暗处有黑影晃动，随后传出一个无力的应答。 古璇转头看去，只能见到那方空气好似急遽波动了一下，她眨一下眼睛再次看过去时，却发现那处已经恢复了常态，没半点异常。 王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唇，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季蕊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一刻，他的心猛烈跳动了一下。 “还有事？”季蕊仿似没察觉到他情绪波动，冷冷瞧了他一眼，问道。 王虎摇了摇头，眸光闪烁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刚要抬脚离去，却又猛然被季蕊叫住。 他立即回过头，激动地开口，“蕊……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季蕊眼神无半分波动，“我跟你一道去！” 王虎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愣了一下，但又很快回过神来，道一句，“小的去准备马车。” 季蕊摆摆手，“不用了，两匹马就够了。“ 王虎应了一声，下去准备去了。 古璇看他离去的背影，回过头来对着季蕊挤了挤眉毛，“这小子好像看上你了。” “以你的情商也能看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你……”古璇气结，但秉着好朋友终身幸福更重要的想法，强行将那股怒火压了下去，“你不考虑考虑吗？” “考虑什么？” “考虑跟他在一起啊。”这女人，虽然冷了点，但面对感情的时候却依然会像普通女子那般，装傻充愣！ 季蕊冷眼望向她，“人鬼殊途，你是想害我还是害他？” 古璇头痛，这好像还真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不过，只要爱情够深，种族依旧不是问题啊。 季蕊难得不雅地朝她翻一个白眼，只默默看着前方发呆。 古璇见她不想再谈，也跟着静默下来。 王虎没让她们等太久，只一会，他便来禀报说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古璇见季蕊来扶自己，诧异道：“我不会也要去吧？” “你不去怎么看戏？” 古璇翻了个白眼，“能否先帮我身上禁制解开？” “不能！”很干脆的回答。 “……” 季蕊与古璇共乘一马，刚开始王虎还挂念着她女儿家的身份，故意将马速放慢。 可季蕊只面无表情，轻轻松松便追了上去。 王虎苦笑一声，到也甘愿跟在她后边。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古璇默默叹了口气，为那王虎感到丝丝悲凉。 美人心是冷的，他这段路注定难走。 无极山有一座道观，如今已有百年历史。 外围的围墙有了些许斑驳痕迹，但道蕴依旧雄厚。 古璇还担心季蕊会不会受影响，可见她泰然处之的模样，终究还是放下了心。 宽阔的石阶尽头站了一个人，对古璇来说，也算是老熟人了。 唐建羽乍然见到古璇，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将手中宝剑直指向前，“妖女，我正要找你去，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今日，我一定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妖女。” 古璇只冷冷瞧他一眼，冷声嗤道：“就凭你吗？手下败将！” 唐建羽气得涨红了脸，“你以为我还是昔日那个被你打得还不了手的普通道士吗？” 唐建羽话落，从他身后的大殿中、大殿后两条宽敞的道路跑出许许多多的小道士来。 那些道士将古璇三人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看起来很是严实。 古璇看了眼将她们围住的小道士们，不屑道：“看来，我给你机会，让你武功突飞猛进，成了这道观观主了。” 唐建羽冷冷一笑，“我还真得感谢你当初的一念之仁。” 古璇也冷冷勾唇，“还不来谢过本圣女。” 唐建羽气怒，“臭丫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唐建羽吼完这句，就向着古璇飞奔过来。 她立马看向季蕊，“你不会放任不管吧。” “难说！” 眼看唐建羽剑尖快要刺中她，她立马闭上了眼睛，只求这季蕊能好心护他一护。 耳边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她微微睁开一道缝，季蕊果真没令她失望。 手中骨刀闪烁道道光影，一击一刺，招招不留手。 她惊诧地看向唐建羽，短短时间内，他进步竟然能如此神速？他到底有什么奇遇？ 唐建羽道法虽突飞猛进，但在季蕊面前，依旧落得个完败结局。 边上小道士不相信他们的观主竟然这么快便落败，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大吼着想要冲上来，王虎立即冲上前想要跟他们战在一起，季蕊回头看了眼他，“保护好古璇！” 他身形一滞，折返回来，站在古璇身边，只要有小道士敢靠近，他便毫不留情一刀砍去。 古璇倒是不怎么担心她自己的生命安全，只是注视着季蕊这边。 唐建羽眼看季蕊手中骨刀快要刺穿他胸膛，他立即伸向怀中，掏出一个袖珍宝塔来。 季蕊眼中闪现狂热，“七窍玲珑宝塔！” 唐建羽冷嗤一声，“去死吧！” 说着，将手中袖珍宝塔举向身前，口中念诀，宝塔周身光芒大绽，竟飞出唐建羽手向着季蕊攻击而去。 季蕊冷哼一声，手中骨刀迎击而上。 “铿锵”声不断传来，七窍玲珑宝塔塔座射出无数细剑，眼看季蕊快要被射成马蜂窝，在她周身突然出现一朵朵耀眼夺目的红色花朵。 红色比鲜血都要鲜艳许多，围绕着季蕊周身不断旋转，竟将那些细针全都格挡在外。 季蕊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一笑，仿似开在悬崖边上的罂粟，引诱着世人向着悬崖爬去，可等待他们的只是万丈深渊。 唐建羽脸色变了，七窍玲珑宝塔虽厉害，可他能利用的也只不过一成不到而已。 第203章 恩爱夫妻 季蕊带着残酷的笑向着唐建羽一步步走去，而后者只是害怕得一步步后缩。 他想要收回七窍玲珑宝塔来，可季蕊只是挥了挥手便将其卷到自己水袖之中。 唐建羽见自己的宝贝被抢走，双目猩红地朝着季蕊冲过来，可季蕊手中骨刀只轻轻一转，唐建羽向前冲的身子便猛然顿住。 他低头，视线在骨刀和自己胸前窟窿间不断转换，直到他咽气的时候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死得这么容易。 明明，他得了三界至宝，七窍玲珑宝塔啊！ 飞罗镇镇长府。 王雄义神色颓废，无精打采地坐在堂屋中央，后背靠着桌椅。 王家所有商铺在一夜之间竟然无故易主，曾经叫他一声老板的掌柜店主们竟然拿着盖了他金印的转让书，在他面前昂起了头，挺起了胸膛。 “王镇长，老子再也不是你的手下了，老子受够你的气了。” 几乎每个人都这么说，几乎每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带了解脱感。 王府虽阔绰，但几十年来，花钱如流水一般，他本以为自己存在钱庄里的银子还有许多。可等他去取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生无分文。 树倒猢狲散！所有丫鬟小厮将能卷的东西都已经卷了，就连曾经山盟海誓永不背叛的夫人们，都已经卷着铺盖走了。 接下来，恐怕就是族中元老们宣布免除他镇长职位了吧！ 屋里光线有些暗，可他似是察觉不到一般，也不掌灯。 门“吱呀”一声打开，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人时，眼中陡然一亮，他忙起了身，“唐大师可请回来了。” 王虎将手中匣子猛然向前抛去，木匣中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下，在他面前立定。 王雄义定睛看去，那是——唐建羽的人头！ 瞬间惊惧般地抽搐了一下，眼眸不敢置信地瞪大，随后看向门口站着的王虎，“你背叛了我。” 王虎还未说些什么，门口便响起一个清冷声音，“王镇长恶事做尽，人人得而诛之！王虎做了他自认为对的事情，又怎么谈得上背叛呢。” 王雄义一时半会听不出这个声音是谁，看到王虎让开了身子，恭敬垂首矗立一旁，让进外面一个女子来。 清纯与妖娆合二为一的脸，右眼眼角似怨似怒似嗔似喜的泪痣，不是他的十三夫人又是谁？ 乍然见到抛弃他的人，他却一点惊喜的感觉也没有！ 他的心跳得极快，四肢仿似失去骨头一般的软，他伸出一只手，但却发现颤抖得十分厉害，那是害怕到极致，紧张到极致才会出现的状况。 季蕊一步步朝他走近，步伐虽慢，可看在王雄义眼中，却是一种煎熬。 半晌，他才猛然尖叫出声，“别过来。” 季蕊听话地停下脚步，面上带了一丝幽怨，“老爷不是很喜欢蕊儿吗？” 她故意将“蕊儿”二字咬重。 王雄义猛然想起什么，脱口而出道：“你是洪季氏。”但接下来的一句竟是带了哭腔，“你果真是来索命的厉鬼！” 他猛然跪在地上，哭喊道：“求求你，饶过我的命。不是我害你的，我去新房的时候就看到你已经吊在了房梁上，真的与我无关啊。” 季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与你无关。” 王雄义心头刚松了口气，却又突然听她道：“但你可还记得，你六年前杀的那对爷孙两？” 王雄义在脑海中回想一遍，他杀的人太多，实在想不起她说的是哪对？ 季蕊眸光变冷，“看来镇长大人贵人多忘事，想不起来了，那么我帮你回忆回忆如何？” 六年前，冬，天上有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下来。 洪府不大，却处处透着温馨。 洪博带了洪文在院里打雪仗，爷孙两一片笑声。 洪博虽五十有多，但身体依旧健朗，大冷的冬天竟然也只在外面套了件棉褂，却丝毫也不觉得冷，跟洪文打闹一阵，脸不红气不喘，身手依旧矫捷，好几次躲过洪文丢来的雪球。 而洪文许是因着只有六岁的缘故，身体还依旧笨拙，虽被打中，笑得却是更欢快。 洪武跟季蕊相携走出房门，两人相视而笑。 风突然刮起，洪武细心地给拢了拢季蕊身上披风。 而季蕊只是温柔浅笑，间或害羞地红脸低头。 “前些天，街上有卖山上兽皮的，我琢磨着再给你做一件披风，这样你穿着也暖。”轻轻拥住爱妻的腰，他的声音响彻在季蕊头顶。 听到这话，她在他怀里慢慢抬起头来，“花这冤枉钱做什么？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倒是你，出门在外，没件像样的衣服可不成。你该好好给自己做几件才是，别凡事都想着我，你为我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不够，你能嫁给我，我为你做太多也不够。” 她红了脸，嗔怪地瞅他一眼，不再说话。 洪武收紧手臂，脸上神色温柔地能划出水来。 而她，毫无意外的深陷。 洪武说到做到，第二天天色还未亮，便早早出了门。 季蕊将他送走后，迎来了一个人，是一个老妈子。 那老妈子见洪武已经走远，而她站在门边良久，见她要返身进屋，忙踏前一步，“夫人留步。” 季蕊转头看她一身衣裳也不单薄，但身上却是着着实实落满了雪，忙欠身一步道：“这位婶婶，外头天冷，进来烤烤火暖暖身子吧！” 那老妈子神色一滞，似是对季蕊知书达理善良体贴人的性子极为满意，但想到自家夫人吩咐的，忙摆摆手，“老婆子我就不进去了，老婆子这是来送帖子来了。” 季蕊抬头看向她，果真见到她手中的一本红帖子，她接了过来，打开来看了，大致内容是镇长大夫人请她看戏。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单单只请她？ 那老妈子看懂了她脸上疑问，忙笑道：“请的也不止夫人一个，这十里八乡的嫁了人家的夫人们都请了一个遍。” 季蕊一惊，“这得很多人吧？” “也不多，大夫人轮着请，明天正好轮到洪夫人这一拨人。” 第204章 触摸不到 那老妈子见季蕊还是犹豫，脸上笑容加深，让她眼部松弛的肌肤看起来更是明显。 “镇长府里夫人妾室虽多，但天天都上演着勾心斗角的戏码。我们大夫人实在是烦了，但身边没个人陪，大冬天的也难受。这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一来解解闷，二来，跟十里八乡的夫人们搞好关系。” 见季蕊神色有些松动，她再劝道：“大夫人早前便听说洪夫人性子恬静，不喜与人争，更是与家人处得和和美美，这十里八乡莫不夸赞洪夫人。我们大夫人就想着跟洪夫人取取经，调解一下府里争吵关系，也好为我们老爷解决一分烦恼。” 季蕊神色一赧，“妾身哪里有婶婶说的那么好。” 那老婆子爽朗地笑道：“我以前听了也不信，可今日见了，才知道，夫人品性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蕊盈盈福身，向她行了一礼，“婶婶就莫要拿我开涮了。” 那老婆子看了一下天，趁机劝道：“夫人，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便出发吧。” 说着，向后招了招手，立即有马车轱辘声传来。 季蕊神色有些为难，但又不好拒绝，“不是说明天吗？” 那老婆子神色一紧，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在戏剧开始之前，我们大夫人都会领着诸位夫人先看一遍戏伶在唱戏之前会准备些什么，顺便跟诸位夫人培养下感情，相识得熟了，要说话也会容易些。免得光看戏，没个碎嘴的，不是更无聊吗？” 季蕊神色有些为难，但又不好拒绝，忙道：“我先知会公公一声，你看可好？” 那老婆子犹豫了一下，随即满口答应。 洪博一听是镇长夫人派人来请，下意识想开口回绝，但也知道不好驳了镇长夫人面子。况且，请得又不止是蕊儿一个，当下将心放宽，点了点头。 季蕊出洪宅上王府马车后，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马车行进速度非一般的快，就好像是在躲什么人似的。 下了马车，进了王府，她被带到一间装饰新雅的房间，并没有传说的戏曲。 只是到了晚膳时分，一个丫鬟来请她用膳，她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不是说要看戏曲吗？” 那丫鬟却什么也不肯说，将嘴闭得极其严实。 季蕊此时才有点心慌了，但依旧不动声色，一路上，她都在找机会溜走，可那些人将她看得极紧，她竟是找不到半点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了饭厅，人的确有很多，不过都是王府中的人。 上首坐着一个大胖子，一见她进来，一双猥琐的眼睛就好似粘在她身上一般，移都移不开。 大夫人上前拉了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她轻轻蹙眉，关切地问道：“怎么这么冷，是下人们没伺候好吗？” 说着，凉飕飕地看了眼将她领过来的那侍女。 那侍女身子一抖，忙跪了下去，依旧不说一句话。 季蕊不忍，忙道：“谢夫人关心，我这是从小便落下的老毛病了，看了几次中医也不见好。” 大夫人亲昵地捂着她的手，“过几日，我叫大夫给你瞧瞧，这女人可得好好爱惜自己才是。” 季蕊点了点头，满心感激，而大夫人的话，也确实消除她不少顾虑。只是上座那人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她想忽视都不成。 一顿饭，她只吃了几口，大夫人见她胃口不佳，关怀了几句，道：“你先歇息一会，我看你第一眼就甚是喜欢，想来跟我应该是合得来的。你好好休息，这戏前准备不看也是可以的。明天可得起早一点哦。” 季蕊感涕莫名，礼貌地应答几声，跟着来时的婢女又走了。 冬天，天黑得早，只从饭厅走到她房间这么一会功夫，天已经黑了下来。 但许是因着有雪，光线反射，依旧能看到光。 她一回到房间，就感觉头特别重，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看到自己离了体，飘飘然穿出墙，来到王府大门前。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要往王府大门里钻，可却被拿着棍棒的护院给挡住。 场面正僵持不下时，大夫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凉凉地看了眼洪武，轻嗤道：“你说你是来找自己媳妇的？” 洪武点了点头，“我父亲说是你派一个老妇人来将她接走的。” 大夫人却是一脸茫然，“有吗？我怎么不知我将你媳妇接来了？” 洪武捏紧了拳头，恨恨道：“有没有，让我进去搜搜就知道了。” 说着便打算往里冲，边上站着的护院立即冲上前，一棍子打上去。 洪武头上流出血来，可他依旧毫无畏惧，牟足了劲要往里面冲。 大夫人给那些护院使了个眼色，顿时众人眼中都发了狠，犹如狼一般冷辣的光芒直射向洪武。 洪武被打得吐了血，可他依旧固执地向前冲，即使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季蕊心头一跳，赶紧冲过去，可身子却从他们身上直直穿了过去。 边上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却没一个人愿意救他，甚至都不敢出口指责大夫人，一个个都只冷眼旁观。 季蕊急了，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祈求地看向边上站立的人，可没一个人愿意帮他们。 不知是谁打出了最后一棒，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洪武突被这一棒袭击，猛然倒了下去。 这一下，彻底让她惊慌失措。 她直直朝着他扑过去，颤抖的双手甚至都不敢抚上他的眉眼，生怕又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洪武似是知道她的存在一般，竟然微微睁开了眸子，深深地望向她所在方向，一眼万年。 季蕊虚无的泪不断落在他血淋淋的脸上，可他却感受不到触感。他唇微微张了张，隐隐叫出两个字来，“蕊儿……”是我无能，护不住你！ 之后的话，他再没机会说出口。 她只怔愣着，看着静静躺在她腿边的洪武，这一刻，连触摸，都不能！ 大夫人冷哼一声，朝着那些护院挥了挥手，连忙走上前来，像是扯破布袋一般将洪武的尸体随便一扯，丢上一旁的破车，再由那些护院们拉到镇外一个山林，随意掩土埋了。 第205章 为什么骗我 季蕊跪坐在王府门前，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撕开，痛彻入髓。 直到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她眼前，她才仿似猛然惊醒一般，忙起身朝着那处拼命跑去。 可身体却仿似被绳子绑住一般，手脚施展不开，她拼命向前挣，可依旧无能为力。 她愤怒地转头，唐建羽一身道袍，远处看着或许有那么一丝仙风道骨的意味，可走近了，若观察得仔细些，依旧能看出他身上那股如鼠一般的猥琐怯懦。而他手中拿着一根绳索，有形却又仿若无质。 而绳子的另一头，绑覆着她。 唐建羽慢慢将绳子收紧，在她面前立定，“回去吧！否则，你将再不能回去了。这一切，终不过是梦罢了。” 说着，伸手往她腰上一推，她竟又飘进王府宅院，回到她房间，回到她躯壳中。 季蕊猛然直起身子，惊醒过来，她转头四处看了眼，发现依旧是在王府的客房。 回想起梦中发生的一切，汗水浸湿了背脊。 她立即起身，想要冲出去，门却在此时开启。 季蕊猛然顿住脚，门口，王雄义一双猥琐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略显凌乱的衣襟。 随后缓缓从身后关上门，向着季蕊一步步走来，双手搓着，时不时舔一下自己的嘴唇。 “小美人，你这是要去哪呢？” 她不安地向后退去，“我要回家！” “家？”王雄义愣了一下，随后奸笑道：“美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回哪去啊。” 说着，猛然朝着季蕊扑过去。 季蕊躲闪不及，被他扑了个正着。她拼命地叫，可迎来的却是王雄义更加荒淫的声音，“叫吧，本老爷就喜欢身下的女人叫，不叫本老爷还不欢喜了。” 他猴急地将季蕊抱上床榻，正要脱衣服行那龌龊之事时，门突然被推开。 十一走了进来。 王雄义扭头将她死死盯住，“本老爷是不是把你宠坏了，让你有恃无恐，越发没了规矩。” 十一却无所畏惧，脸上带了嗔怒，启唇道：“老爷，你怎么能这么猴急？这十二妹妹还没进门行礼，你就这样把人家糟蹋了，人家哪里肯依你嘛？你这样，哪里能尽兴？我这可是为你好，这女人啊，还是得哄着来，否则你让她吃尽苦头，以后你就别想吃甜头。我前些天新研究了些东西，保证能让老爷玩得开心……” 王雄义扭头看了眼季蕊，见她一副心灰意冷模样，觉得十一说得也有道理，起身走了出去。 十一忙上前抱紧他胳膊，临走之前，还不忘对着季蕊唾了口唾沫，似是嫌弃她极脏。 两人走之后，季蕊马上起了床，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可她还没踏出门，门口便站满了人，二三十五六七八九十夫人站再门边，一双双眸子紧紧盯着她，充满了嫉恨。 二夫人上前一步，“就是她，这个大夫人请来的贱货，竟敢妄想勾引老爷，我们将她打死了，省得以后抢走属于我们的东西。” 九个人一涌而上，扯衣服，揪头发，扇嘴巴，拧她身上软肉…… 她哭她喊，可没人应她。 宅府深闺！ 这个府里，唯一关心她死活的只有大夫人，可是，她也只不过是想利用她抓住王雄义的心罢了，若自己没了价值，她也只不过是蝼蚁贱命。 这个道理，她明白！ 身体的疼痛感已经越来越模糊，眼睛也越来越模糊，她以为自己就要离世时，一声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们，这样打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九位夫人停了手，抬头看向大夫人身边最得力的老妈子。 季蕊模模糊糊抬眼看去，却是白天将她请来的那个老妈子。 她恨恨地咬了牙，“为什么骗我？” 那老妈子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却不看她，而是看向九位夫人，“九位姑奶奶，平日里你们不尊重夫人也就算了，可今日，你们怎么能对一个外人下如此狠毒的手，夫人大度，不与你们计较，可夫人背后可是邻镇整个屈家！” 九人脸色一变，这大夫人因着王雄义的缘故才对她们一忍再忍，可她的手段比她们谁都可怕，更何况，这屈家财力雄厚，没人敢惹。当下后背窜起一圈冷汗，狠狠瞪了眼季蕊和那老妈子，走了。 那老妈子叹了一口气，上前蹲在她面前，安慰道：“你也别恨我，我老妈子也是奉命行事。” 她吃力地将她扶起躺在床上，其实大夫人知道九位夫人不会轻易放过季蕊。所以，特地让自己在附近看着，等她们将季蕊打得暂时动不了了，再由她出面拦下众人，目的便是借众人的手将季蕊留下来。 那老妈子给季蕊上了药，唉声叹气地嘱咐几句，出门去了。 季蕊眼神空洞地盯着帐顶，现在她真的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寂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一声异响，季蕊心头一跳，立即转眼看去，带看清楚眼前的状况时，瞬间吓了一跳。 房梁上，一根白绫无声无息地缓缓落了下来，随后结了一个结，伴随着的是某种声嘶力竭的哭声，而后“哐当”一声，似是凳子被踢倒。 她瞪大了双眸瞧着，努力想要看清楚是不是有人在她面前恶作剧，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反而察觉到有风拂过她面，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看到那边的白绫了吗？”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突然在她耳畔想起，“那是为你准备的，你一夜未回，在你家人眼中已经不贞不洁了，这样的你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 那声音一遍遍在她耳畔诱惑，仿似开在极路的罂粟，当你被它的美所吸引不顾一切跑过去时，却会一脚踏空，坠入深渊。 “你公公会拿着扫把将你扫地出门，你儿子会拿憎恶的眼神看你，你最爱的丈夫会拿痛心的眼神看着你，但依旧会将你的手一点点扒开……所以，去吧，去白绫那，你会得到解脱的，解脱……解脱……” 她似是被蛊惑了一般，竟然掀开了被子，慢慢朝着那白绫走去。 第206章 人渣之死 原先被踢倒的凳子仿似为了迎接她的到来，竟然自动站了起来，等着她踏脚的那一刻。 随即，“哐当”一声传来，却比上一次更响，更能让人心狠狠抽动一次。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道士出现在门前。 季蕊双眼凸出，死死盯着门。 令刚进来的道士身子抖了抖，念了一遍清心咒才强自压下心头不安，抬头打量着季蕊早已冷却的尸体。 “怎么，就算是死了，依旧不离开吗？果然是我看中的人，魂力竟然这么强，若是将你捉了去炼成鬼母，想来我的实力定会大增。” 唐建羽眼中满是对实力的渴望，但随即又满是担忧地叹道：“刚刚遇见你，因着你阳寿未尽，若我抓了你必定惹来祸患。现如今，你自缢而死，已经成了枉死鬼，地府再无你容身之地。” 季蕊死后，她的魂魄一直待在她体内不肯离去，当唐建羽进来后，她心一跳，猛然划过一丝不安。 听到他说的话后，仿似明白了什么，赶紧从自己身上跳出来，想要逃走…… 唐建羽岂会如她愿，门口有他守着，而窗柩、墙上、屋顶……她刚一跳过去，如网一般的红线便显现出来，触及到她肌肤，瞬间如火烧一般，烫的她肌肤疼痛难忍。 正危急时刻，那个老妈子却突然又跑了出来，看到门口挂着的尸体，先是惨叫一声。 唐建羽许是被她吵得耳朵疼，不自觉捂紧了自己耳朵，对那老妈子斥骂道：“吼什么吼，你找死啊？” 那老妈子被他吼得一滞，季蕊趁着这个时候钻进了那老妈子身体里，将唐建羽猛力往旁边一推，逃了出去。 之后便遇上了鬼差，将其捉到地府，投入枉死地狱。 她苦苦哀求阎王，拼命告诉她不是自缢而死，而是有人养了小鬼，在她耳边不断诱惑，她被迷惑了心智才会如此。 可阎王压根不听她解释，只一道判刑令颁布下来，她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无法再投胎转世为人。 之后嘛，血色曼珠沙华开在忘川彼岸，远远望去，好像血铺成的地毯一般。绚烂、诱惑、妖冶……什么词来形容它都会显得太轻，不够分量。 幽冥地狱便在这花海之后。 之后的记忆，如果可以，季蕊再不要想起来。 她缓缓走近王雄义，冷声道：“之后的事你便清楚了吧！你为了泄愤，竟然欲杀我儿，害我公公，还一把火将我的家烧得干干净净。你从唐建羽口中得知我恐怕会成为厉鬼，便问他解决方法。只是，你以为我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魂魄还会惧怕你那灵符吗？” 她用下巴朝地上躺着的人头点了点，“至于唐建羽，他的下场可能会跟你一样。” 说完，毫不留情地举起骨剑，向着王雄义的头砍去。 王雄义眼睁睁看着那骨剑向自己砍下来，却又只离一毫时，堪堪停住。 一把银剑横刺过来，将那把骨剑拦住。 他惊喜地抬头看去，等看清是谁拦住那剑时，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王虎，老爷我待你不薄，快救我，杀了这个女人，老爷我有重谢。” 季蕊死死盯住他，冷声质问道：“你想跟我作对？” 王虎看着她眼睛，眸色加深，“别让他脏了你的手，让我来。” 季蕊冷哼一声，并未领情，骨剑向前轻轻一推。 王虎心头一痛，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长剑向前一送，两把剑，一把插进王雄义喉咙，一把插进王雄义心脏，几乎同时。 季蕊看着还尚未完全断气的王雄义，冷声道：“你王家落败如此快，跟我脱不了关系呢。现在你已众叛亲离，到了地下，希望阎王能好好判案，莫要冤枉了你才是。” 她话锋一转，“不知你可还记得你的大夫人？”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点了点额头，“瞧我这记性，你受我蛊惑，想来应该是不记得了。可我还是要让你想起来。” 说着，对着王雄义吹了一口气。 季蕊口中如麝似兰的香味弥漫在他鼻尖，可却让他感受不到旖旎的气氛，有的只是一股发自内心的莫名冷意。 随着香味散去，王雄义睁大了眸子，一瞬间，很多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季蕊瞧着他由欢喜陷入绝望的神情，心情十分好的咯咯笑起来，“若王府中有谁是真心对你，想来应该只有这大夫人了。她为了你，放弃屈家富贵生活，毅然嫁给当初还不是王家家主的你。” “可是你做了什么，在她嫁给你之后没几年，你就纳妾，还将她们一个个抬为夫人，下人也是以夫人称呼她们，而不是姨娘。可她爱你呀，她为了你，什么都能忍受，甚至不惜为你杀人。心狠手辣的她为什么能容忍十个比她好看，比她年轻的女子？因为她知道，若是毁了你喜欢的东西，定然会惹得你不开心，她不希望你不开心啊！” 她的声音仿似来自地狱一般，瘆人心扉。 王雄义早已被脑海中的记忆涨得脑袋疼，再加上季蕊字字句句狠狠戳中他的心窝。瞬间，心口像是撕裂一般的疼，喉咙里发出“嗬嗬”刺耳声，最终，吐出一大口血来，头一歪，彻底咽了气。 季蕊冷眼瞧着，神色没半分异样。 王虎看着这样的她，莫名有点心疼，他想将她搂在怀里，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季蕊身体一僵，下一瞬，一掌打在他胸上。 王虎没有防备，被她打了个正着，身子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撞在一个古董架上。架子倒下，只上面的东西早被卷干净。 季蕊沉下脸来，对着倒在架子上的王虎狠声道：“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说着，已经慢慢走了过去。 王虎只是慢慢直起了身，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靠近，眼中划过的不是悲痛，而是，心疼！ 看着那样的眸子，季蕊莫名停下脚步来。 而后猛然转身，擦着古璇肩膀跑了出去。 古璇叫了一声，“喂，你要去哪？你特么能不能先解开我身上禁制？” 回答她的，只是王虎擦着她身体也追了出去。 瞬间，房间里只剩她，和，一具尸体！ 第207章 选择 古璇看着那满身血的王雄义，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这一刻，她很不想承认，她关荣地怕了。 声音也带了隐隐的哭腔，“谁特么来救救我？”而后看向如烂泥一般躺在地上的王雄义，“喂，老子不怕你，你最好老实点，要是敢动我，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风吹来，她很没骨气地缩了缩脖子。 “嗤……”寂静中，传来某人熟悉而又陌生的轻笑。 古璇刚开始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以为是什么鬼魂之类的脏东西。 稍稍冷静下来后一琢磨，便察觉到不对劲。 正要瞪大眼睛吼上两句，头顶白光一闪，就被一个人给拦腰抱起。 见到熟悉的人，她莫名安了心。又有些不安，她明明是喜欢墨谭的啊，怎么，如今，又会对银面动了心？ 她看着银色面具下他棱角分明的脸，狠狠闭了闭眼睛。 她不是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不是！ 只是，她需要做出一个选择来。 再次睁开时，眼中挣扎神色尽褪，“你一直在我身边？” 银面点了点头。 “那我被那头恶心的人渣调戏你也看见了。” “嗯！”他发誓，绝不让王雄义在地府好过！ “……”为什么他可以表现得这么漠然？“你有办法解开我身上禁制解开吗？” 银面脚下步伐一顿，他低头将古璇望着，在这样专注的眼神注视下，她莫名想起了酒歌的话，“其实，银面要解除他身上的禁制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是与他最爱的人共赴云雨之欢！” 古璇被他眼神盯得极不自在，半晌，再也承受不住，默默红了脸。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捏起拳头狠狠捶上他胸膛，“你笑什么？” 银面猛烈咳嗽几声，脸被涨得通红，“我们先回客栈再说！” 古璇想歪了…… 银面抱着她避开鹏源客栈正门，直接从二楼窗口窜了进去。 这是一间大房间，里面摆放着三张床，也是此时古璇才知晓，先前预定下这间房间的人是银面。 她哼了哼，啐道：“小人！” 银面不明所以，将她放到床上，“何出此言？” “你将这大房间买下来，无非是想支开狐绯语和凤清仪，好和我……” 糟糕，话说得太急； 该死，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天呐，来道闪电劈死她吧！ 古璇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银面眸中含笑，“怎么不继续说了？” 古璇身体动弹不得，默默调整了下呼吸，强行压下心底急速心跳，才又看向银面，“说什么？” 银面挑了挑眉，这是打算装傻了？ 可他却不打算让她装下去，他将古璇身体慢慢放下，而后整个人压了上去，继续将她未完的话说完，“好和你共睡一张床对不对。” 古璇猛然睁大了眼睛，但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眸子时，又狠狠闭上，“我睡着了，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说着，竟真的打起了呼噜。 银面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头微微一转，转至她耳畔。 察觉到他动作，古璇身体蹙然一僵。 他邪肆地勾了唇，仿似桃花朵朵开，摄魂夺魄，只可惜，古璇闭着眼睛，看不到这绝世盛景。 他在她耳边轻喃，“睡吧，等你醒过来，就什么都会恢复正常了。” 他的声音好似带了些蛊惑，原本装睡的她困意竟真的袭来，不自觉间，意识便陷入混沌状态。 银面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在这房间里加强了一层结界，而后，一个闪身消失了身影。 古璇做了一个梦，一个春秋大梦，好吧，简称春梦。 梦里，桃花朵朵绽放，墨谭站在不远处，朝着她招了招手，她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就拔步向他走去。 等近了，那张脸却突然覆上了面具，银面出现在她面前，他邪肆地勾了勾唇角，魅惑天成。 “小璇儿……” 她刚要开口回句“干嘛？”侧前方又传来一个声音， “徒儿……” 两个人都向她伸出了手，似是在叫她做选择似的。 她先是看了眼墨谭，而后清晰察觉到银面周身仿似围绕了一股阴郁气息，她转头向他看去，果真看到他嘴角耷了下来。 她的心猛然被什么扎了一下，歉然地看了眼墨谭，而后毫不犹豫向着银面奔去。 银面见此，展唇笑了出来，笑得像个拿到糖果的小孩子，见他开心，她也禁不住心头喜悦。 还未等她将手放在他掌心，他猛然伸手抓住她，轻轻一拉，将她带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周围桃花朵朵飞旋飘舞，她仿似听到了花落的声音，猛然抬头朝墨谭看去，却见原地早已不见了他踪影。 头顶传来一声满足的喟叹，“你终于是我的了？” 这声音带着清透空灵，古璇心头一惊，这是墨谭的声音，难道自己选错人了？ 她抬头看去，的的确确看到的是——墨谭！ 她吓了一跳，猛然挣脱开他，难以置信地开了口，“师……师父！我……” 墨谭已不容她说什么，她头顶白光闪过，他便被她猛然抱住了腰，天旋地转间，她被墨谭压到一颗桃花树上。 树上粉色桃花被两人这么一撞，带了旖旎色彩落了两人一身。 她想挣扎，可那些桃花就好像一张网一般，将她牢牢束缚住。 眼看墨谭的唇越来越近，她避无可避，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四周桃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室黑暗。 她动了动身，发现身上好像压了什么东西，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压在她身上的那人尖叫一声，委屈地叫了声，“姐姐，呜呜……” “……”古璇愣住了，等辨清那人是狐绯语时，她讪讪地笑了笑，借着外头微弱月光摸上她的脸，轻轻揉搓着，“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打我一下给你解气？” 狐绯语先是嘤嘤哭泣道：“我不要打你。” 古璇满意了，她就知道狐绯语对不是记仇之人，对她这姐姐最是包容宽厚……可下一瞬，她便收起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狐绯语说：“姐姐跟我睡一觉，我就消气了。” “……” 第208章 不会告诉任何人 古璇愣了好大一半晌才反应过来，抓住狐绯语手臂将她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一眼，“你性取向没问题吧？” 狐绯语茫然地思考了一瞬，“没问题啊！” 古璇白她一眼，转移话题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古璇一掌拍上她脑门，“我是问其他人在哪？” “知道姐姐你没事之后都在睡觉。”在黑暗中，古璇都能看清楚狐绯语脸上委屈哀怨的表情。 “这几日你们去哪了？” “都在客栈里啊。” 古璇有点憋屈，为什么自己在王府里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他们却可以在客栈中安然享受？ 嗷嗷嗷嗷……这不公平！ “那你不跟他们一起睡跑我房间里来做什么？” 狐绯语奸诈地笑了笑，“我出来溜达的时候听到这间房间有响声，便进来瞧了瞧。放心，姐姐，你跟银面那厮共睡一张床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古璇红了脸，一掌拍上她脑袋，“你要敢多嘴，我绝对轻饶不了你。” 狐绯语满脸谄媚的笑，“不敢不敢……” 她还要说些什么，外面突然喧闹了起来。 古璇心头一惊，忙打开窗子向外看去。 远处，一女子背对着她们悬浮于半空，手中拿了一个袖珍宝塔。 狐绯语跟着探头看来，见到那塔，惊呼出声，“姐姐，那是七窍玲珑宝塔！” 古璇点了点头，这样一来，那么那女子便是季蕊了，可她这是要干嘛？ 半空中的季蕊一身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似蹁跹飞舞的红蝶，带了致命的吸引力，衬着那头被风吹起又落下的墨发，仿似一朵开在暗夜中的罂粟，悄然释放她的美。 地上三三两两聚满了人，全都抬头看着她，嘴里大多是些赞赏她美貌的言论，可竟然谁也没想到她是一朵危险的罂粟。 等底下的人越聚越多，季蕊终于有所动静。她将手中七窍玲珑宝塔向前一推，口中咒语轻念，顿时一圈红晕从那宝塔身上散发而出，越变越大。 狐绯语脸色变了，呢喃道：“天，她竟然想要用这些人祭塔！” 古璇神色一凝，“你说什么？” “传说，七窍玲珑宝塔修炼共分七层，可万年来，几乎所有人都止步于第六层无法前进半步。因为，第七层，得用人血来祭奠。一来，这法子太过残忍，除了魔道中人，谁愿意犯下滔天杀孽，用千人来献祭？二来，这个法子会反噬，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就算是魔界中人，也不愿以身涉险；三来，这个法子鲜少有人知，我也是从奶奶手札上才知晓的。” 古璇瞪大了双眸，朝着那红影大声叫道：“你给我停下？” 季蕊听到她声音，转过身凉薄地看了她一眼，仅一眼，就让狐绯语感觉仿似坠入冰窖，冷得彻骨。 “你来的正好，不知圣女的血能不能制造出最大效用？” 古璇脸色一变，没想到，半月相处，竟没让她产生半点感情。果真，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凝聚全身力气，在那红光光刃向她砍来之时，也催动本命龙神，向着那光刃迎接而去。 不过，两人的攻击都被古璇房间外的结界所挡。 季蕊冷嗤一声，收手而立，“有人护你吗？！也罢，如此，用凡人之血也是一样的。” 说着，急速催动宝塔，一道道光刃瞬扑而下。 光刃所过之处，底下的人来不及逃开，脖子上便出现一道红痕，喷洒而出的鲜血来不及洒在地上，便被红光卷走，竟是不曾见血液飞溅。 而那红光吸了鲜血后，也不知是不是古璇和狐绯语的错觉，颜色更加鲜艳艳丽。 古璇目眦欲裂，死死盯住季蕊，她想冲出去，可房间被下了一圈结界，不管她怎么催动本神神龙去撞，都撞不开。 季蕊嘴角的笑残忍至极。 底下尖叫连连，所有人惊恐地开始乱窜，可那红光依旧在瞬间吸走他们的鲜血。 街道另一头逆着人流跑来一个人，季蕊看清他面容时，神色一紧，但依旧催动红光向底下人砍去，转瞬间，又有几人倒地不起。 她猖狂地大笑，“你们跑不了的。” 从街道另一头跑来的人直直盯着季蕊的脸，脸上悲痛、疼惜的表情不断交错，复杂至极。 王虎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甚至都没注意到一道红光向着他急速飞来，或许，他注意到了，只是故意将其忽略。 王虎微微启唇，念道：“我答应你的冬衣，已经做好了。” 声音不大，虽被周遭嘈杂的环境所淹没，可依旧清晰地传进季蕊耳中。 半空中的身形一滞，季蕊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 可就是这么一顿，那道红光仿似察觉到她心绪不安地波动，瞬间擦着王虎下巴折返回去，直直刺中季蕊脖子。 古璇恰巧在此时打破结界，第一时间冲了出来，第一时间接住季蕊软软倒下来的身子，第一时间挡住其他向季蕊攻击而来的红光利刃。 她抬起眼皮艰难地看眼古璇，随后便望向远处的王虎，吃力地再次重复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你的武郎，武郎啊……”王虎几步跑过来，从古璇怀中抢过她身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染艳她苍白的唇和脸，“现在才说，你不觉得晚了吗？” “都是我的错……”王虎，不，洪武抬头看向古璇，“求你救救她，我知道你有降魔珠，求你救救她。” 古璇这才反应过来，季蕊忙将她手按住，“不用了，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是我一早便料想到的。” 她的声音渐渐虚弱，将手中宝塔举起递给狐绯语，“你不能做的事，我替你做了，再加上周围几个村数百条人命，这塔应该已经吸够了人血。” 她又看向古璇，“这是我报答你的，不要认为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可好？” 古璇喉头苦涩难言，点了点头，随即将她手拿开，“你不要说话，我叫星耀救你……” “我不是人……” 一直待在降魔珠内静修的星耀听到古璇提到他名字，身形一闪，出现在几人视线中，也成功打断季蕊的话。 第209章 祭奠 古璇见星耀出现，忙拉住他的手，眼神充满希冀。“星耀，你救救她。” 他看了眼季蕊，神色凝重起来，看着满脸悲戚焦急的古璇，摇了摇头，“她不是人，降魔珠一接触到她，唯一的下场便是魂飞湮灭。” 天上本已停了的雪随着星耀话落，竟然又重新飘下来。 一片一片，一朵一朵，掩了地上污秽，却盖不住季蕊脸上惊心动魄的红色血液。 而众人的心，随着这雪肆无忌惮地落下，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洪武将她紧紧抱着，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像雪一般融化。 季蕊抚上他的脸，“若你不是他，该多好，这样就不会看到我最坏的一面。” 洪武摇头，有几滴泪落到她脸上，温热的触感，但被寒风一吹，又很快凉下来。 “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 季蕊弯唇一笑，这次，发自肺腑。 “我们的儿子在等着你，好好待他！”她拼尽全力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最终阖上了眼帘。 天上的雪飘得更大，狐绯语拿着那玲珑宝塔，上面有零星雪花落下，但却让她有种灼手的错觉。 当雪落完最后一片，古璇六人在季蕊坟前上了最后一炷香。 天地苍茫一片，一切都被掩盖。 洪文跪在坟前，一双眸子虽然依旧呆滞，可心里却是通透，他听洪博的话将一片片纸币塞进面前徐徐燃烧的火盆，轻声呢喃道：“娘亲，走好！” 只一句话，洪博老泪纵横的脸再次落下泪来。 洪武跪在坟前，面色如土，他已经几夜未睡，几顿没吃好一顿饭。 季蕊最后还是魂飞魄散了。 六年前，他们没能抢到季蕊的尸身，也不知王家将她尸身葬在了哪。而这个坟茔，葬得不过是洪武为她做的冬衣罢了。 虽然难过，但看到自己痴傻的儿子，他依旧会好好活下去，代替季蕊的位置，好好教育他们唯一的儿子。 六年前，他便死了！只可惜，老天垂怜，让他的魂魄寄居在另一具身体里，而这个身体，还是王雄义贴身护卫。 六年来，他一直努力练武，在王雄义身边伺机报仇，可却让他遇到了他的爱妻。 见她第一面时，他便能确定，她的面容早已存在他脑海中，驱之不散，挥之不走。就算全世界都将她遗忘，他依旧会记得。 古璇心情不比洪家三人轻松，但路还得继续…… 死亡沼泽之上没了挡路人，一路行来，虽时常会深深陷进泥沼，但对众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眼看离四仙魔域越来越近，豆包便越来越激动，眉眼间弥漫着的全是高兴，而反观豆皮，他脸却是越来越沉。 与此同时，在四仙魔域最大的一家青楼——卿情院里，却是热热闹闹，即使是白天，依旧客源不断。 在二楼一间雅间里，一个男子锦衣华服，左拥右抱，身边围了十多个女人。 她们或是将酒喂入他口中，或是将一枚枚葡萄送入他口中。 华服公子皆眯眼一一笑纳，来者不拒。 “风流公子，这是妾身为你绣的荷包，我给你带上。”一个身穿七彩百合裙的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欲要将其系在风流腰带上。 他掀起凤眸看了眼，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刚要开口拒了，胸前一块玉佩猛然发出一道亮光，开始发烫。 慵懒的眸子一下子睁开，推开身边围绕的女人们，破开门，冲了出去，只留下那群女人面面相觑。 那身穿七彩百合裙的女子看着手中荷包，怔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叹息一声，“我这荷包还没系上呢。” 另一个身穿青衣彩蝶绸缎的女子点了下她额头，没好气道：“你该庆幸没来得及给他系上，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青蝶姐姐，这是为何？” “这风流公子有一个妒妻，要让她知道他腰间荷包是你所赠，你不脱层皮就该庆幸你运气不错了。” 百合显然是新来的，“那风流公子为什么还要留恋这烟花之地？” “唉……”青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没让她舒心，反倒更添一层愁绪，“这风流公子没成亲之前便风流成性，出去一趟不沾朵花惹棵草谁信啊？这成亲了，他又岂能轻易收心。不过啊，现在他也只限于让人添个酒水，唱个小曲儿，跳支舞什么的，可不曾有什么出格举动。”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夫人，竟然能将风流公子管得这么服服帖帖？” “以后你有机会见到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河东狮吼，“风流，你给老娘出来。” 青蝶挤了挤眉毛，“瞧，机会来了……” 四仙魔域四周有死亡沼泽围绕，而死亡沼泽之后又是高山。 那山犹如刀斧砍凿而成，十分高大险峻。 四仙魔域便以这山做城墙，倒是一道天然屏障。 六人还没出沼泽，便被眼前那山唬得瞪大了眼眸。古璇狐绯语花青素凤清仪四人脚步一滞，再难拔脚。豆皮豆包随众，也停下了脚步。 “天呐……”狐绯语掩唇惊呼了一声，“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那山的断面十分齐整，不会真是人为劈开的吧？”凤清仪也上前一步。 “搬来的也说不定。”花青素脑洞大开，他觉得这四仙魔域一定有巨人存在。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走来的？”古璇也惊讶了。 豆皮臭着一张圆脸，并不做评价。 豆包默默啃包子，突然面上闪过一道惊喜，直直向前方看去。 远处，一座断面十分平整的山面，突然有亮光飞旋环绕。下一刻，一个粉色光点出现在亮光中央。 豆包神色激动，直直盯着那粉色光点说不出话来。 那亮光越来越近，亮光中心仿似有一堆羽翼展开，足有五米长，扑扇间、围成一个圈旋转急冲间，瞬间就到达六人百米开外。 古璇早看到了那似人非人，似鸟非鸟的怪物，忙提醒众人小心应对。 大风呼呼刮着，地上飞沙溅石，直将六人刮得向后退去。 古璇抬手以袖掩面，但这样的状况没有维持多久，大风突然停了下来。 而后，万籁寂静之中，不知是谁惊讶地问了一句，“豆皮豆包人呢？” 第210章 被卖了 炎伸出玉葱般的手点了点豆皮的额头，“你这张小嘴总是吐不出一句好话来。” 豆皮将头后仰躲开，撇撇嘴不理她。 炎也不甚在意，刚要说话，豆包却突然转过了头，半晌，有泪光盈于睫。 她转头顺着豆包视线看去，就看到大门口站了一个美妇人，正是豆瓣。 她脸上明明写满了思念，巴不得立马冲上前，将两个孩子抱在怀中，可她脚步却是踌躇不前。 微微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豆瓣身后徐徐走出另一个男子来，自是轻尘。 轻尘迈前一步，他眉目清淡，见到那两个孩子时，眸中划过一抹哀痛，但很快便将眼中情绪速速掩去，半蹲下身子向两个孩子伸出了手，“快到三叔怀里来。” 豆皮冷哼一声，并不动身子。 豆包则是乖乖地叫了声“三叔”，脚步踉跄地跑了过去，紧紧搂住轻尘脖子。 他顺势而起，捏了捏豆皮的鼻子，“走了这么久，有没有想三叔啊？” “想！”豆皮奶声奶气地答了一句，同时却在心里想着，要是三叔的身体能软点就好了，想到炎温软香怀，他不禁又红了脸。 轻尘使劲揉了揉豆包的头，转向豆皮，“皮蛋，不想三叔吗？”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没有哀怨，声音平缓得没有半分波动。 豆皮再冷哼一声，瞅了眼他身旁豆瓣哀戚面容一眼，吼道：“老子不稀罕回来。” 说完撒腿就打算跑，这次竟然张开了天使之翼，许是铁了心，竟然一下子便飞出数百米远。 豆瓣这时才动了脚，飞速张开自己的翅膀，一瞬飞出后，瞬间停下，而她怀里抱着的正是豆皮。 豆皮又哭又闹，对着豆瓣拳打脚踢，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 豆瓣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只将豆皮紧紧抱着，“赶你走，实属不得已。你走了一百多年，娘每天除了想你还是想你。娘已经想通了，既然那是劫数，就算躲着依旧会发生。还不如顺其自如，你……陪陪娘亲好不好！” 这话说得和缓疲惫，近似于哀求。 豆皮默了一阵，突然仰天大哭了起来。 豆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安慰一番，却发现自己笨手笨脚笨嘴，正满脸焦急，考虑要不要寻求三个小伙伴的帮助时，却听得豆皮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娘亲！” 她身子猝然一僵，将豆皮更紧地抱住。也许，让他吐尽心中委屈会好点。 古璇四人一进四仙魔域，就被街上各种好玩的东西所吸引住眼球，一时间竟然忘记去寻豆皮豆包。 说来也奇怪，四人走在街道上，却发现在外围高高的山墙竟然不见了踪影。 就算是四仙魔域太广阔的缘故也不该看不到一点山啊，毕竟，他们在外头看到的那山可是直插云霄的。 四人实在好奇，便随便抓过一个人来问了一下，“这位大哥，我们刚来这四仙魔域不久，在外面看到的那山直接插入云霄，为什么在里面却又看不到呢？” 那人面相憨厚，听了古璇的疑问，脸上自豪之情不言而喻，“嘿嘿，许多第一次来的人都有这个疑问。外头那山是真的，你们进来后看不到也是真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三仙主是怎么搬来的山，在外面是极佳城墙，可在里面，却透明得仿似没有任何东西似的，而且一点也不影响太阳运作，依旧可以照耀在我们魔域，一点也不影响农作物生长和人们日常生活。” 古璇道了声谢，要领着三人走了时，那人又叫住了他们，“不知诸位可有地方住？我家倒是有一户独立院落，家里姐妹虽多，但房间也不少，你们若愿意，我带你们去。” 古璇眼睛亮了一下，立即凑过脑袋来，“要钱吗？” 那人愣了一下，露出憨厚老实的笑来，“不要钱！” “那快走吧！” 三人投以鄙视眼光。 那人名唤冯老二，人虽长得憨厚老实，但嘴巴却与他外貌极不相符，仿似打开了话匣子便关不上一般。 很快，众人便来到一处门户紧闭的院落，外围有一圈围墙，看起来还是挺大的。 冯老二先让几人在外面等着，他敲了敲门，里面露出一个小厮打扮模样的人。 那小厮一见是他，刚要说话，冯老二便将他攮了进去。 花青素一直皱着眉头，为什么他感觉这处院落有熟悉的味道若隐若现地传来呢？ “你们不觉得那冯老二很奇怪吗？” 古璇张头观察着院落，听花青素这么问，连眼睛都没放他身上便问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不收咱们银子，咱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花青素白了她一眼，“你就钻钱眼里吧，小心被卖了，你还帮着别人数钱。” 古璇冷哼一声，“花公子曾经不是水界首屈一指的富二代吗？那你现在倒是拿出银两来付房钱饭钱啊。” “你……”花青素气结，扭头懒得跟她吵。 而此时，在里头，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肥婆正对着门上一个猫眼大小的洞往外瞧。 看到古璇时，撇了撇嘴，“虽说这也算是少有的好颜色，但我们院里她这模样的一抓一大把，可值不了多少钱。” 冯老二急了，“周妈妈，你可别唬我。那姑娘可是近几年我往你们院里送的最漂亮的一个，你可别为了坑我两三个银子就把人给我往丑了说，信不信我带去别院？” 周妈妈一听，急了，忙拉住作势要走的冯老二，“她，二百两。” 冯老二一喜，没想到光一个就卖了二百两，可…… “一口价，五百两！” 周妈妈瞪大了眼眸，“你抢人啊？！”咬了咬牙，伸出三个指头来，“三百两！” 冯老二：“四百两，要不要？不要我卖去其他地方了。” “成交！” 周妈妈又看向一直抱着古璇胳膊的狐绯语，摸着肥下巴做了一番思考，“这个……” 表情带了点难以下决定的挣扎犹豫，最后斩钉截铁地开了口，“嗯，二两，你不卖的话拉去别院也无妨。” 冯老二瞅了眼狐绯语，想着二两也够他去醉歌楼喝一壶，当下大手一挥，痛快道：“行！” 第211章 要被猪啃了 冯老二又看向凤清仪，他今生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想来一定能卖一个更加让他满意的价格。 想着，舔了舔嘴唇，朝凤清仪点了点下巴，对周妈妈道：“你看，这个你卖我多少钱？” 周妈妈见到凤清仪时，眼中也划过惊艳二字，斩钉截铁地伸出五个指头，“五百两。” “发了……”冯老二已经压抑不住满脸兴奋，搓了搓手，跳了跳脚。 “至于那个男的嘛？”周妈妈摸了摸自己下巴，“现在男妓还没什么市场，主要是那些贵妇人拉不下面子来。不过，若是悄悄送进府里，再悄悄接出来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那方面的活……好不好？” 冯老二露出猥琐的笑来，“周妈妈亲自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妈妈大方地点了点头。 噶？冯老二有点震惊，这周妈妈看着虽只有三十来岁，可，她已经五十多岁了！ 不过，人家要老牛吃嫩草可不关他的事，他只要关心下自己能得多少银子就够了，正要问问，周妈妈却已经伸出了一根指头，“给你一百两！” 冯老二乐疯了…… 门内发生的事，门外一无所觉。 四人正等得心焦时，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冯老二乐得嘴巴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忙对着古璇四人引荐道：“这位是周妈妈，她会安排你们的住处，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衣食住行的问题。” 古璇乐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给了周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周妈妈，周妈妈你真好。” 周妈妈脸上肥肉晃了一下，热情地回抱住古璇，“我们先进来再说吧。” 周妈妈领着四人往里走，在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大的房间停下了脚步，指着狐绯语道：“你就住这里吧。” 狐绯语抱紧古璇胳膊不肯放松，“我要跟姐姐一起睡？” 姐姐？周妈妈快被肥肉挤得看不到的眼睛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一圈，不太像啊。 不管了，先安抚了这丫头再说，“你先在这里住着，等以后你们俩会天天见面的。”天天伺候她。 狐绯语还想说什么，古璇想起她曾经动不动就调戏自己的言行，打了个寒战，赶紧开口封住她的嘴，“乖，你就先在这里住几天。” 狐绯语抿了抿唇，乖乖地在原地看着众人离去，等看不到众人背影了，她才推开了门，里面早住进了一个丫鬟。 那丫鬟见她进来，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干自己的活。 狐绯语走近几步，很热情地打着招呼，“我叫狐绯语，你叫什么？” “宝丫！” “你绣得真好！”狐绯语看向她手中的绣品，由衷地赞叹道。 宝丫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将那绣品收了起来，问道：“你也是被卖进来的吗？” “……卖？”狐绯语愣了一下，才抓住最重要的那个字，而后摇头道：“我们不是被卖进来的，是被人领进来的，说是可以免费吃喝，免费穿住。” 宝丫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到勾栏院里来蹭吃蹭喝蹭穿蹭住？！ 天，原谅她见识少。 周妈妈安顿好狐绯语后，便带着古璇和凤清仪去了她们两的房间。 一人一间，待遇比狐绯语好多了。 等剩下花青素时，周妈妈瞧着他的俊脸，肥脸难得地飞上了两抹红霞，而后娇羞地低下了头。 花青素看着她这副怀春模样，不自觉地抖了抖身体。 周妈妈抬头朝花青素抛了个媚眼，而后掐着兰花指，捏着嗓音道：“跟我来。” 说完，欲语还休地看了眼花青素，迈着小碎步朝前走去。 花青素不自觉打了个寒噤，想要迈腿，却发现，走不了。 周妈妈一大半天不见他跟上来，回头看他一眼，捏着嗓子细声细语道：“快来啊！” 花青素干笑了一声，“我腿软。” “讨厌啦……” “嘶……”花青素倒抽一口凉气，娘耶，太惊悚了！ “不带你这么直白的。现在奴家还什么事都没干，你怎么就腿软了。” 花青素深吸一口气，原谅他虽是情场老手，观赏过的女人也不计其数，但现在着实有些看不懂这肥婆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正想着，周妈妈已经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想退，而且他的确退了，还退得无比迅速。 周妈妈身体笨重，跑了许久也没追上花青素，还将自己追得气喘吁吁。 “你……别……别跑，嗬嗬……” 花青素在远处轻松地回道：“不跑干嘛？” 可下一刻，他便刹住了脚，看着身前几个高大威猛、肌肉遒劲的壮汉，呵呵干笑了几声，又回身朝侧边窜去…… 古璇一进那房间，便开心地扑倒了床上，只是浓烈的脂粉味让她先打了几个喷嚏，正要开门找周妈妈商量能不能给她换换时，门却自己开了。 一个脂粉味浓重的女人摇着蒲扇走了进来，她风情万种地掀起丹凤眼瞅了瞅古璇，轻轻笑了起来，魅惑天成，“你便是周妈妈新买来的摇钱树？长得的确不赖，只是干咱们这一行，可不止要长得好看，还要会勾、引男人。” 古璇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那女人脸上笑容僵硬了一瞬，拖着曳地长裙往前走了几步，到古璇身边来，蛊惑般地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才道：“别跟滢滢装傻，来到这地方的人纵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既然来了，污点也就存在了。怎么洗都洗不掉，不是你刻意去逃避就能逃脱得了的。” 古璇白她一眼，“神经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顿了一下又道：“你能不能让人给我换床被褥，香味儿太浓，我鼻子受不住。” 滢滢狐疑地盯她半晌，突然咧开红唇笑了，笑得风情万种，笑得直捂肚子，“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冯老二家吗？” “冯老二？”滢滢有点犯糊涂，“你可能被骗了，我在这十多年了，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冯老二。” 她丹凤眼挑了挑，“而且，这地方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家，而是供男人们玩闹找乐子的地方！” 第212章 泰山压顶 青楼？！等反应过来后，古璇愤怒了。 推开面前的女人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滢滢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正要爬起来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 她赶紧跑出来看，只见白发白眉白衣白肤的少女骑在她好姐妹翠娘身上，又是拳打又是脚踢。她一时慌了神，赶紧跑过来，“这位姑娘，你快停手啊。” 凤清仪睨了她一眼，“老娘不教训教训你们一顿，真当我好欺负不是？竟敢调教我让我去接客，接客，接客……”她再三重复这两个字，看来是怒得狠了，“也不看看你姑奶奶是谁，敢叫老娘去陪那些臭男人，打掉你两三颗牙齿都算轻的了。” 滢滢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这才看清确有两三颗牙齿混着污浊血水躺在翠娘嘴边。 顿时更加慌了，赶紧看向一边正抱手看好戏的古璇，“姑娘，你快拦着点啊。” 古璇挑了挑眉，“拦？为什么要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仁慈？其实不是的，我也很残暴的。” 滢滢吓了一跳，赶紧奔去找打手，可她找来找去也找不到，正要去寻周妈妈，可却在后院瞧见了她。 而此时的后院也是一片慌乱。 一个长相极美的公子哥抱着一颗树干，底下他们院里的打手们想要爬上去，可都被那公子踩着脑袋踢了下去，场面混乱不堪。 到最后，许是两方人马都累了，停下来大喘气。 周妈妈叉着肥腰仰头叫道：“你下不下来？” 花青素使劲摇头。 周妈妈气得脸都挤成了一坨，随后又舒展开脸上肥肉，自以为笑得十分好看，可愣是把花青素吓得小心脏抖了好几下。 周妈妈使劲眨巴眨巴眼睛，掐着兰花指，捏着嗓音细声细语，“郎君，你下来嘛，下来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娘耶，他腿又开始软了，太惊悚了。 周妈妈见他神色有异，晓得有戏，忙再接在励。 先是半撩起裙摆到达大腿根，风情万种地将大象腿抬起，只是实在太臃肿，压根抬不起来。没办法，只好稍稍抬起一点，一双肥手吃力地慢慢从脚踝拂过，再慢慢滑到胸口，顺便拧巴拧巴眼睛周围的肥肉…… “呕……”在场所有人，包括滢滢俯下腰身，狂吐不停。 花青素胃气翻滚，想着捂着肚子怕会好受一些，但他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树上，双手刚放开树干，脚下便一个不稳，“噗通”掉了下来。 周妈妈瞅准机会，立即坐了上去。 这一下，犹如泰山压顶，花青素差点被压得吐出好几口鲜血来。 见暂时将花青素制服住，周妈妈这才看向滢滢，“出什么事了？” 滢滢想起正事来，直起身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污秽，“妈妈，你新买来的那女子将翠娘给打伤了。” 周妈妈一急，下意识就起了身，随后猛然想起身下还有一个难对付的，又立即坐了下去。 本借着机会起身的花青素被这么猛然一压，顿时感觉心肝脾肺肾都快被压瘪了。 周妈妈可不管他，指着那十多个打手道：“你们先去应付着。” 那十多个打手一走，周妈妈便迫不及待地摸了摸花青素嫩滑的小脸，“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快些回房歇歇吧。” 说着，提起快没了半条命的花青素，公主抱抱着他走远了。 此时，花青素脸上写了四个大字：生无可恋。 穿过重重九曲回廊，周妈妈一直将花青素抱到一处金粉气息浓重，胭脂味呛鼻的阁楼。 一直在门边守着的丫鬟听到楼梯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音，就知道是她来了，赶紧将门打开。 她方歇手站好，果真看到周妈妈在楼梯口显出身形来。待看清她将一个男子抱在怀中时，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每见一次她都觉得好笑。 周妈妈却不在意，进了门，不等那丫鬟给自己拉上门，便迫不及待地用脚关上，随后向着床榻走去。 猴急地褪下够寻常两个女子套上还显宽松的衣服，便去脱花青素的裤子…… 他赶紧奋力抓着腰带，死活不放手，随后只听得“撕拉”一声，瞬间让他流下两条宽面条泪来。虽说他许久未碰过女人，但也不是饥不择食啊…… 正想着要不要咬舌自尽以保自己清白，突然感觉背上有点咯，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把宝剑，顿时底气也好似足了一些，“本少向来秉承不打女人，你可别逼我啊。” 周妈妈笑得有些猥琐，“我就逼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滴？” 花青素大吼一声，正要猛力将骑在自己身上的肥婆攮下去，紧闭地门突然被大力踢开。 花青素愣了，一直站在门口的丫鬟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将门踢开的凤清仪抬起的脚还未来得及收回，抬眼看到里面情况，顿时也愣了。 古璇狐绯语一左一右架住她欲倒的身子，待看清里面情况时，也愣住了。 “噗通”一声巨响传来，三个人都倒了下去。 花青素最先反应过来，对着还未来得及起身的三人叫唤道：“救我……” 三人并不理会他的叫喊，互相搀扶着起了身，而后退出门去。 “我们不打扰二位了，你们继续……”古璇对着花青素挤了挤眉头，“真有你的，”说着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加油！” 花青素欲哭无泪，眼看门要被关上，身上的女人已经嘟着肥嘴凑了过来，他大吼一声，猛然打上那女人脸颊。 “啪……”外面听墙角的四人有点偷笑不已。 而后就是各种尖叫啪啪声不断响起。 可时间没持续多久，紧闭的房门便被打开来。 四人齐齐扭头看向门口站着的花青素，脸上齐齐闪过一丝疑问：这么快？ 花青素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四人，跨过他们向下走去。 而底下，全是东倒西歪的打手壮汉们。 见古璇四人下来，忙瑟缩着向后走去，见到凤清仪，更是恨不得钻到地洞里边躲着。 有一个爬得慢了，凤清仪一脚踢上去，那人瞬间犹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撞到一棵树上，那棵树猝然拦腰而断。 古璇“啧”了一声，“你也太粗鲁了。” 第213章 灯火阑珊处 古璇瞧着银面那委屈模样，瞬间泄了气，软了声音重复一遍，“起来啦。” 银面压得更严实了。 古璇：“……” 她觉得要比脸皮，自己还是厚不过银面。 不过好在银面懂得发乎情止乎礼，到未曾有进一步动作。 想起曾经酒歌跟她说过的话：与他最爱的人共赴云雨之欢能接触他身上禁制。 一时间，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喜悦。 古璇知道，自己的功力与银面相比还是相差甚远，如果银面对她用强，她压根拦不住。可见，银面很尊重她。 狐绯语这天一大早就敲响了古璇的房门，让床上上下而对，正打算酝酿旖旎气氛的两人一顿。 古璇迅速将银面推开，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了门。 狐绯语朝她暧昧地挤了挤眉毛，“我是来找银面那厮的。” 古璇一脸惊讶，随后抚了抚鬓边墨发，快速整理了下脸上表情，死鸭子嘴硬，道：“他不在这！” 狐绯语撅了撅唇，揪着她袖子撒娇道：“好姐姐，别这样嘛。” 古璇将她手打落，“说了……” 后面“不在这”三个字被一双咸猪手生生打断，让她咽了回去。 熟悉的温热气息喷吐在她侧脸上，让她脸上发烫发热。 狐绯语立即捂上了眼睛，但依旧会从指缝间偷偷看大秀恩爱的两人。 古璇顿觉丢脸，恨不得脚下出现一个洞，让她掉进去才好。 银面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魅惑道：“小璇儿，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嗷呜……”狐绯语叫了一声，有点替古璇脸红。 古璇气怒，一脚踩上狐绯语，自动忽视银面充满暧昧气息的话，看向狐绯语道：“你找银面干嘛？” 狐绯语自动脑补昨晚两人做了些什么的画面被打断，道：“银面答应过我帮我找母亲的。” 古璇转头瞅了一眼银面：“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银面耸了耸肩，“好刀自然是用在刀刃上，否则，怎么让狐绯语心甘情愿放弃跟你住，从而让我得手呢？” 古璇啐了句“小人”，不再理会他。 四仙魔域，世人寻求庇护之所，不管你以前犯了什么错，只要进入四仙魔域，真心悔过，便能得到原谅。 四仙魔域，人鬼蛇神，各类人都有，可却没人敢作奸犯科。只因为，这里有四仙！ 最终，他们在一处低矮民房停下了脚步。 狐绯语在门前伫立良久，那一刻，她竟是不敢上前敲门。 凤清仪看不下去，直接上前将门给推开，而后回身对狐绯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她依旧怔愣着，凤清仪直接半拉半扯地将她推了进去。 院里种了一些花草，一个身穿粗布的男子正在除草施肥，见这么多人出现在自家院里，一时有些怔忡，但依旧礼貌地问道：“你们是？” 当他将眼神转向狐绯语时，瞬间愣住。 随后将手中锄头丢下，跑进了大敞开的屋门，嘴里还叫着：“蝶儿，咱们的女儿找来了。” 门口立即迎来一个曼妙的妇人，见了狐绯语，美眸含泪…… 一家三口见面，免不了要相拥着哭一阵。 狐绯语能找到她父母，在场所有人都替她开心，尤其是古璇，她来这四仙魔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帮狐绯语寻她父母，但她父母虽找到了，豆皮豆包却丢失了…… 真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从狐绯语家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古璇让她多陪陪狐伊蝶和卓文锦，是以，起初五人一起去，现在四人一道回。 四仙魔域有条有名的夜街，到了晚上便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街上热闹非凡，吃食干净卫生还分外美味。 作为一个吃货，凤清仪听到的时候就已经流够了口水。 古璇也想去看看，是以，一行四人朝那夜市出发。 刚踏进石拱门，一阵香味便顺着风飘进四人鼻息。 入口处有一家大酒楼，现在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已经有人开始盏灯，黄色暖光被各种颜色的灯笼包裹住，泛出各种颜色的光。 一个年轻人扛着一个梯子走出来，架在大门中央，往梯子上爬上几步，接过底下一人手中的灯笼，正要挂上，突然从里面窜出一个人。 那梯子转了几个圈，梯子上的人也心惊肉跳，眼看着自己的脸离地面越来越近，却突然感觉有一股寒气迎面袭来，而他脚下梯子也堪堪停住。 转头去看，却见梯子中央被一块冰块抵住，适才救了他一命。 他好奇那冰块是哪里来的，耳边却突然听得一声哭腔唤道：“哥哥！” 随后又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笨蛋，笨死了。” 古璇一听这两声音，身体就猛然一僵，真真应了那句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吧，其实她也没怎么找。 她抬头看去，一个五岁左右的蘑菇头双手被一左一右架住，逃脱不得，而窜至门口就快要消失在众人眼前的另一个五岁孩子却生生刹住了脚，脸上表情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儿。 他这一愣，后面跟上来的人赶紧将那孩子拉住。 酒楼掌柜走了出来，对那孩子厉声指责道：“小小年纪竟然也敢吃霸王餐，吃霸王餐也还罢了，你竟然只点贵的，还一起点了一百多道，一道菜竟然只吃一口……” 人群中瞬间哗然。 “这孩子胆也忒肥了，醉红楼一道菜最少的也要十两银，这孩子只点贵的不说，竟然还点了一百多道……” “铺张浪费，实在是铺张浪费。” “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该打。” “我比较好奇总的需要多少银子？”人群中有人这么问道。 人群瞬间寂静了下来，看来众人也十分好奇。 那掌柜的估计也是气极了，胸口起伏几下，替众人解了疑惑，“总的三千两！” “哗……”众人哗然。 “要是拿不出银子来，估计得永远卖身在这醉红楼了吧。” “这么小的孩子，唉，大好前途全被这一顿饭给毁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214章 二世祖 四周一片喧哗。 已经有好心人问那两孩子，“父母何在，可有哥哥姐姐？让他们来付钱也是一样的。” 古璇想要上前认人的心思被这句话彻底打散，刚迈出一步的脚也瞬间收了回来。扯了银面，拉了凤清仪，再用嘴叼住花青素袖摆，就打算退出人群包围圈，远离是非之地。 可豆皮好似早就知道她在这，张嘴叫道：“亲爱的古璇姐姐，我以后的终生幸福就靠你了，你可不能留我不管啊。” 古璇脊背一僵，闷闷地回复道：“你认错人了。” 豆皮噗嗤一笑，“亲爱的古璇姐姐，你都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架住那梯子的冰块定然是你的杰作，刚吼那一声本来也只是猜想，没想到真是你。” 古璇放开花青素的袖摆，低声咒骂了一句，回头应道：“摊上大事就亲爱的古璇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老子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鄙视你。” 训斥完豆皮，抱手对那掌柜道：“掌柜的，我不认识这小子，你要让他卖身还是卖肾，都与我无关，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豆皮急了，使了个眼色给豆包，后者领悟心神，立即哭喊道：“姐姐，救命哇……哇哇哇……” 古璇：“……” 她白了豆皮一眼，他能再厚颜无耻一点么？ 豆皮接收到他眼神，只咧唇一笑，笑得狗腿，笑得极尽谄媚，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 古璇上前将豆包领到自己怀里，好言安慰一番，扭头对那掌柜道：“这孩子我是认识的，至于另一个，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我出一半价钱，你要不同意，你连一半价钱都拿不到。” 嘤嘤嘤，古璇的心在滴血，她仿似听到了自己的钱包在唱悲鸣曲。 豆皮立即不乐意地大喊，“你不能不管我？” 说着，还使劲对豆包眨了眨眼睛。 豆包刚要开口，就被古璇给瞪了一眼，他瑟缩了一下脑袋，低头假装没看到豆皮求救的眼神。 豆皮快要哭了，对着那掌柜的叫道：“你先让我回去，回去之后我再送银两来给你行不行？” 那掌柜的明显不买账，“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还是先求求这位姑娘帮你先付了再说。” “你……”豆皮气结，不得不再望向古璇，想着豆包平时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是什么样的？几息之后，还真让他摸出了门路，瞬间将泪水蓄满在眼眶中，“求你，帮帮我，我以后再也不浪费粮食了。” 古璇挑了挑眉，“真意识到自己错误了？” 豆皮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古璇冷哼一声，对那掌柜道：“他点的菜可收拾了？” 掌柜摇了摇头。 豆皮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真，下一刻，就看到古璇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怀好意。 “将你点的菜都吃完了，我再帮你付钱不迟。” 豆皮：“……” 今晚，醉红楼当值的人都记得这么一个孩子。 那孩子名唤豆皮，牵着自家弟弟的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四仙魔域最大的酒楼——醉红楼，大爷似地坐在桌边，唤过小二来，“将你们这有名的菜都端上来。” 小二吃了一惊，瞟眼两个五岁大的孩子，“我们这有名的菜有一百多种。” 豆皮大爷似地拍了拍桌，扬起下巴，一副二世祖模样，“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上你就上，小爷我有的是钱。” 说话间，有意无意地露出胸口戴着的金色镂空璎珞项圈，中间一块碧玉玉锁色泽剔透明亮，仿似碧波潭，隐隐还能看到几缕纯粹白烟如水波荡漾，一看便知这玉价值连城。 那小二一见那玉，便晓得这孩子身份定不简单，当下不敢再多问，忙下去后堂通知厨师去了。 不一会功夫，就有几个堂倌来将豆皮坐的那张桌旁放着的几张凳子拿走，又拼接上几张新桌。 几道金光闪闪的碟具陆陆续续被端上来，揭开盖子，一股香味顿时窜入邻桌几人的鼻息。 “烧花鸭，松花肚儿，清蒸八宝猪，蒸羊羔，蒸熊掌……” 有眼尖的客官，已经开始为豆皮抱上菜名。 有吃货已经开始咽口水，看眼神色倨傲的豆皮，有些踌躇无措，要是能吃上那么两口，该多好呀！ 有穷人家的孩子偶尔跟着自家爹娘进来打打牙祭，瞅见一个跟他们年龄相仿的两孩子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顿时羡慕不已，抓着自家娘亲的衣摆奶声奶气地叫道：“娘亲，我也要！” …… 顿时，醉红楼陷入了暂时的安静，剩下的就只有报菜名的声音。 豆皮很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拿起竹筷拈了一块鸭肉，放进嘴里，满面享受，再来是熊掌，再来…… 每一道菜只尝一口。 跟他形影不离的另一个孩子只拿着一只包子啃，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那些菜时，可以很清楚地让人知道他并不是很热衷桌上美食。 豆皮好几次叫他吃，可最终都是得到拒绝答案，他只轻嗤一句，“真不会享受！”便继续夹筷拈菜放进嘴中，嚼一下，要赞叹一句，“比古璇炒的好吃多了。” 听得多了，边上围观群众也就记住了古璇这个名字。而众人也是在古璇出现替豆皮解围时，才知道那个样貌脱俗，气质清新，慈眉善目的女子便是他口中的古璇。 而古璇听到这，却是毫不留情地将那一大盘烤乳猪端了过去，眯眼笑道：“好吃就多吃点，不要浪费了。” 此时，豆皮已经吃到想吐了！他抬头看了眼那盘烤乳猪，流下两条追悔莫及地宽面条泪来。 咳咳，咱们说回他欲掏钱付账时候。 醉红楼掌柜早在暗处盯着豆皮，见他如此铺张浪费，终是忍不住走了出来，笑嘻嘻道：“这位小少爷，可否请您将账结算一下。” 豆皮白了他一眼，“你怕我付不起吗？” 他挺了挺胸膛，故意将那项圈儿顶了顶，“瞧见没，老子就这一个项圈就够买下你这栋楼来。” 第215章 光明正大地抢钱 掌柜的只笑不语，瞥眼旁边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见他脖子上也挂了一个同样的项圈，这才消除那项圈是那孩子偷来的疑虑。 而豆皮三两下将掌柜的轰走了。 豆皮没吃多久，便欲叫人来付账。再叫小二之前，他下意识确认般地摸了摸自己腰包，却摸不到任何东西。 顿时，他慌了，抬起欲将小二叫来的手又放了下去，头上一颗颗冷汗不断流下来，擦了又擦，仿似擦不尽一般。 豆包见他惊慌模样，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放在嘴中的包子许久未咬一口，任它掉了下来。 他尝试着唤了一声，“哥哥？” 豆皮似是被吓到，在坐位上跳了一下，随后可怜兮兮地凑近豆包，“你有钱吗？” 豆包打了个嗝，别吓他！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豆皮欲哭无泪，双手杵着脑袋，一脸忧愁。他低头想了一会，看向门口。 见聚在他们周围的人依旧未散，瞪大了圆眼睛怒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吃饭啊。” 众人齐齐“切”了一声，继续盯着他看，不，盯着那桌菜看。 豆皮急了，他们这样堵在门口，他要怎么逃出去嘛？ 眼看，掌柜的已经频频向他们投来质疑的目光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好像已近黄昏了…… 他突然吼了句，“掌柜的，该掌灯了吧？” 那掌柜地收回眼神，忙对着小二点了点头。 而趁着这个时候，豆皮突然拉了豆包往外跑。 许是人多，再加上那掌柜的反应也快，忙叫人将他们拦住。 豆皮走投无路之时，忙展开天使之翼，可豆包却是慢了一步，两人的手也在混乱中被打散而放开。 豆皮刚冲出去，撞倒了大门口的梯子便听到豆包那声无奈担忧的呼唤。他暗骂一句，眼前银光一闪，要倒却没倒的梯子竟被冰棱冻住，让它倒不下去…… 他猜想是古璇，便尝试着叫了一声，没想到真让他走了狗屎运，竟让他在这种危急时刻遇上了这个大傻妞！ 可……肚子已经被撑成了球的豆皮没有半点遇到古璇的喜悦，只有对遇上古璇的怨怼。 古璇听了这么久，只在乎一件事：“你说你的钱包被偷了。” 豆皮说起这个来，就一肚子气，放下手中猪肘，大骂道：“挨千刀的死小偷，要让我逮到他，我一定饶不了他。” “有多少钱？” 众人对古璇投以鄙视眼神，欲将豆皮的钱占为己有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吧吧！ 豆皮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五千两！” 古璇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豆皮随意用手背揩了揩嘴上的油，仿似已经预感到不用再吃这些让他作呕的食物一般，“若能帮我寻回，分你一半也不是不可以。” 古璇白他一眼，“我可是帮你付了三千两，你还我一半可还差五百两。” 豆皮啐了一句，“臭财迷！” 古璇危险地瞄他一眼，“你说什么？” “没……我是说你总得给我留点啊。” “分你五百两好了。” 豆皮：“……” 据豆皮所说，他出了四仙府邸便直奔醉红楼，也没去其他地方。 古璇皱起了眉头，又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人。 豆皮摊了摊手，看他那模样好似一点也不在乎自己钱被偷走。 古璇怒其不争，随后眸子一转，“你不会根本没五千两，一切都是你忽悠我的吧？” 豆皮立即伸出三指头，神色认真，“我发誓，我出来前的确拿了五千两的。” 古璇白他一眼，“败家爷们！” “老子家有钱，你管我！” 豆包有种不祥的预感……哥哥怎么能在古璇面前说自己有钱呢。 果然，古璇正要一掌拍上他脑袋，突然又收了回来，笑得一脸奸诈，“有钱也不是这么个使法啊……”语气一转，“豆皮少爷，你需不需要师父啊？我可以教你厉害的水系术法的。” 豆皮回她一个大大的笑，“你做我媳妇可以白白拥有的。” 古璇还未说什么，银面立即伸过脑袋来，“我记得我在四仙魔域有很多地产房产旺铺……嗯，水界魔界就连妖界也是有我的产业的。” 豆皮剔着指甲，“整个四仙魔域都是我家的。” 银面立即唇舌相讥，“是你家的，不是你的！” 豆皮气结，剔指甲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指甲根竟有些疼。 银面得意地看着豆皮气恼的神情，得意地勾了勾唇角，转向古璇时，拈起她鬓边一缕墨发把玩，“嫁给我，你不吃亏。” 古璇将自己头发抢回来，啐骂一句，“滚！”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群众不明白这是上演的哪一出？明明是让那孩子将桌上东西吃完，可剧情翻转疾下，变成找小偷，可小偷没找，这已经上演到妻子争夺大战了，而且其中一个还只有五岁！！！ 银面似是感受到众人心声，对着豆皮微微动了动唇，“要娶小璇儿，先脱离你这五岁小身板再说。” 豆皮气得胸膛急剧起伏几下，死死盯住银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古璇心心念念着那五千两银子，压根没注意两人唇枪舌战，往人群中不经意地扫一眼，一双晶晶发亮的眸子死死盯住人群中央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触到她凌厉的目光，竟低下了头，此番景象，更让古璇认定他心虚。 她起身，朝着他的方位慢慢踱去。 所过之处，所有人让到一旁，任她通行。 那年轻人刚开始还死死撑着，可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得也越来越慌，竟然拔腿就开始跑。 可他没跑多远，瞬间腿上一木，竟是再移不动分毫。 低头看去，却见他腿上竟被一条条冰链牢牢绑束住，动不得分毫。 古璇走到他面前，“你跑什么？” “我……”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对他应该造不成什么影响，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下心神来，“我跑不跑关你什么事？” 古璇冷笑一声，“当然关我的事了。” 说着，就要将手伸进他怀里。 那人立即叫道：“非礼啊！” 第216章 一群蛀虫 古璇手缩回来，瞪大眼眸，在他叫出下一声之前，直接将他嘴给冻住。 看着他抿唇，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的模样，古璇觉得，正特么地大快人心！ 随后无所顾忌地伸进他怀里，果真掏出一个绣包来。 豆皮走上前来，仔细地验看一番，“这就是我钱袋。” 古璇劈手从他手中夺回来，“现在是我的了。” “还有我的五百两。” “我抢回它废了不少力，你总得付点劳务费吧！” 众人：“……” 围观群众们对古璇明目张胆的抢钱行为嗤之以鼻，只有银面露出一丝无奈而宠溺的笑来。 这场抓贼的游戏让古璇胜出的一点挑战力都没有，拿着五千两银票，付给掌柜三千两，剩下的两千两被她乐滋滋地塞进自己腰包。 并美其名曰：小孩子不会理财，我先帮着看管。 众人已经懒得再翻白眼给她了。 古璇倒是一点不在意众人想法，这些人就是在嫉妒她可以不劳而获！ 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腰间葫芦，古璇拎着豆皮抱着豆包喜滋滋地走出了醉红楼。 几人在四仙魔域夜市街转了一圈，淘到了许多物廉价美的小宝贝，最终盛兴而归。 豆皮豆包并未回四仙府邸，而是跟着古璇去了银面的庄园。 今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只有花青素偶尔会露出伤感与悲愤交加的表情来。 古璇察觉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肯说。 无奈，只得由他去。自己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洗了个澡，香甜的进入梦乡。 半夜，古璇又被吵醒，不关银面的事！他今晚乖得很！ 好吧，换句话说：就是银面并不在府中。 她是被刀剑铿锵碰撞声和打斗声吵醒的。 她出来查看，十多个黑衣人将花青素团团围住，出手狠辣，招招直逼他要害之处。 他臂膀上已经有了一道血痕，但也仅限于此，那些黑衣人再讨不到半点好，地上也已横陈竖列了几条尸体。 古璇见他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也就只在一旁看着。 听到动静的凤清仪揉着惺忪睡眼跑了出来，见到院中场景，立时瞪大了眼眸，二话不说，直接加入战斗。 花青素见她一把凤凰短刀很快便解决了两三个黑衣人，血气上涌，吼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凤清仪瞥他一眼，“哪里有架打，哪里就会有我的身影。” 花青素：“……”愣神间，一把银剑斜刺过来，他反应极快地躲过，但鬓边依旧有一束墨发被斩落。 凤清仪是个粗蛮的女汉子，招招打到实处，有时候短刀用的不趁手，便使拳头，有时候一个勾拳便能将敌人打得口水混着血水吐出来。 每当这些污秽的东西溅到她身上，她就会大吼着连环踢上那人腹部，直将那人打得眼冒金星，四肢发软，难以站立才罢休。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被解决时，凤清仪满脸嫌弃之色，吵着去洗澡。 古璇看向花青素，“现在还不肯说吗？” 花青素一屁股坐到古璇脚边的石阶上，用手捂着脸，周身弥漫着一股绝望悲愤的气息。 半晌，就在古璇以为他依旧不会说时，他还是开了口，“我今日见到穆耳了。” “所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致我于死地？”明明曾经，他将他视为兄弟啊。 古璇上前跟他并排坐在一起，“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那股悲愤很快便化为迷茫，就好像一个深陷泥沼的倒霉人类，越挣扎，被泥沼吞噬的速度也会越快。 古璇拍上他的肩头，“你不是怕事的人。” 仅一句话，便让花青素重新抬起了头。 古璇叹了一口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都是我的好朋友。” 这句话，给了他莫大的心理支持。他狠狠篡紧了拳头，而后又猛然放开，眼睛盯着那些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恨恨咬牙，“可惜没留下活口，否则非得让他们说出穆耳那混蛋的藏身之处不可。” “要找人还不容易？” 花青素拍了一下大腿，“我特么真是越活越窝囊。” 第二天，花青素独自到大街上晃悠。 那些黑衣人一击不得手，一定会派出第二击，而且，第二批只会比第一批更厉害。 他在热闹的街市转悠一圈，而后便以小解为借口转去清幽小巷…… 没走几步，眼前突然一黑，劲后一痛，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是被人用冷水浇醒的。 寒冬腊月的天气，被这么一浇，一股寒气腾腾冒起，冷得他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头顶一团黑影当头罩下，他抬头看去，不是穆耳又是谁？ 花青素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穆大少，许久未见了。” 穆耳蹲在他面前，“真没想到，曾经风光无限的花少也会落在我手上，看你现在这副狼狈模样，还真是让我大快人心啊。” “呵……我穿过的鞋子，你可穿得舒心。” 穆耳脸色猛然变了，仿似黑云压顶一般，黑得让周围的打手心惊胆战。 他猛然起身，重重踢在花青素肚子上，泄愤一般，每一下，都踢得十分用力。 可花青素只是神情悲悯地瞧着他，仿似现在受虐待的人不是他，而是穆耳。 穆耳停脚，一脚踩在花青素脸上，“你们花家不是很能耐吗？你花大少不是意气风发，风光无限吗？现在呢，我要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花青素嘴角讥讽的笑意加深，“你昨晚派去的杀手可全都死了，真的如你所说那般容易，我想我现在也见不到你。” 穆耳被他激怒，神色有些狰狞，但很快他便恢复常态，“你不想知道你花家是被谁侵占的吗？” 花青素并未如他愿现出悲愤的表情来，他只是平静地笑着，半晌，淡淡地开了口，“一群蛀虫罢了。” 穆耳将花青素活捉来，为的就是对他百般羞辱一番，好让他羞愤欲死。可现在，他没达到目的，反被花青素狠狠咬了一口。 第217章 忏悔 不得不说，现在花青素的心就像被一圈铜墙铁壁一般坚韧，如果昨晚之前他可能会因为穆耳几句挑衅的话就愤怒，可跟古璇聊了一晚之后，他猛然发现自己开窍了。 想到古璇，便见紧闭的房门被猛然踢开。 门口出现一个女子，一身紫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飞扬，风华绝代，自不是普通女子可比。 穆耳一时看呆了去，想起前几天花青素身边一直有这女人作陪，想着应该是花青素极其重要之人，若自己将她侮辱了，没准会让花青素癫狂得发疯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给身后的打手们比了个手势，那些人立即将古璇围住。 古璇并不理会这些人，只是将手中黑月之泪丢给花青素，淡淡开口，“你忘记拿你的剑了。” 花青素道了声谢，口中咒语轻念，黑月之泪自动出鞘，斩断他手中绳索。 而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潇洒出手抓住掉下来的长剑，在穆耳没反应过来之前便直指他脖颈。 欲去抓古璇的打手们还没走近她五步，便被穆耳惊慌失措地声音喝得猛然顿住脚，随即皆一脸警惕地回头望向花青素，生怕他会一个手抖将穆耳脑袋割下来。 黑月之泪散发出来的森森寒气直逼穆耳面门，让他面颊剧烈抽动的同时也让他极不争气地软了腿。 “就你这胆色，还敢在四仙魔域绑架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知何时跟来的豆皮在门口冒出一个圆脑袋来，见穆耳被吓得双腿打颤，毫不客气地出声讥讽道。 古璇伸出魔爪揉了揉他乌黑亮丽的乌发，“你怎么来的？” 豆皮伸手将她魔爪打下来，傲娇地扬起了下巴，“跟踪你的，怎么滴，来咬我呀。” 古璇眯眼一笑，自从豆皮给她贡献了两千两银子，她发现自己对豆皮简直有极好的包容心与耐心。 她又揉了揉豆皮柔软舒适的头发，“下次还是不要行跟踪之事了，直接跟我一起就好，万一出现什么事，我还能保护你不是。” 豆皮啐了一口“财迷”，扭头不再看她。 穆耳是被暗中保护豆皮豆包的密卫带走的，花青素不想杀他，因为，那样只会脏了自己的手。 而他在四仙魔域的热情帮助下，也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财产。 也是直到此时花青素才知晓，穆耳真实身份其实是木耳，跟他的“好师父”木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木鼠身为魔界众人会帮木耳来加害他。 而木耳害他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一颗嫉妒心罢了。 在木府，花青素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旧人，一个曾让他一掷千金，为她筑起华丽城堡的旧人！ 只是他见到她时，她却早已没有昔日半分光彩。 毕竟跟自己同床共枕了五年，一夜夫妻百日恩，要说自己没触动，是一点也不可能的。 他本长得柔美，比一个绝色女子也丝毫不逊色，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走在路上时，会让行人不自觉地远远躲开他。 等他察觉，他才晓得，原来，是仇恨让他的面孔开始狰狞，犹如恶鬼一般，恐怖至斯。 不知不觉间，他的内心在被魔鬼所掌控吞噬。 午夜梦回时，他依旧清晰记得木鼠和巧雪的背叛，如一把利刃，狠狠掣着他的心，让他难以呼吸，经常会大喘着气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不是心狠之人，相反，他明白，只有自己真的放下，才能让自己从这场噩梦中彻底醒过来。不是他大度，而是让自己解脱。 时时惦记着那些仇恨，伤得到底是谁？ 是自己罢了！ 巧雪在远处九曲回廊转弯处瞧着他一步步走近，她神色苍白无神，眉眼间有些许疲倦，想来应该是生了重病之故！ 古璇看花青素神色就猜到那女子是谁，什么话也没说，只拍了拍他肩膀，带着恍若连体双生的豆皮豆包跨过那女子，当先迈步走了出去。 花青素步履缓慢地走到她面前，淡淡问道：“最近过得可好？” “你现在还关心我？”巧雪有些惊讶，自己对他做了那些事，他竟然一点怨言也没有吗？ 花青素眉眼一展，“为何不关心？当初的深爱，岂是你做了几件对不起我的事便能轻易抹去的。” 巧雪一下子便哭了出来，她低下头去，似是有些无颜。 花青素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放在她肩膀上，安慰似地拍了拍。 她却是面露惊惶，猛然躲开。 迎着花青素不解尴尬的神色，她只说：“我这么肮脏的人，不值得你安慰。” 花青素皱了皱眉头，似是在气怒她的自暴自弃。 想了半天，措辞道：“我晓得你也是不得已，这世间有许多人在经受苦难，可只要不轻易放弃，一直坚信曙光，就一定能看到希望。” 说着，他忍不住弯起唇角，有点自嘲意味，“说起来，我也没那么坚强，曾经一度以为自己陷入了黑暗中，就连我背上宝剑，都随我一般，日日躲在黑暗中，终不能见天日，直到，我遇上了她……” 他的神色，有一丝丝追忆美好的淡淡幸福。 巧雪晓得他所说的“她”是刚刚拍上他肩膀给他无言安慰的女子，一时间，心里有些发苦，眼前这个善良的男人，曾经将她捧在手掌心，日日夜夜疼她护她，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奉上来送给她。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了，她想起来了，是从她背叛他的那一刻开始，就变了，变得再不能回头，生生将她拥有的幸福扭曲成不幸。 她后悔了，深深地后悔了。 一时，心里剧烈地抽动一下，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吐出来，朱红色的柱子被她鲜血一喷，变得更加鲜艳。 花青素吓了一跳，忙扶住她倒下的身子。 她无力地在他怀中挣了挣，他气怒地低吼，“现在你还挂着那可恨可恶的自卑感吗？” 巧雪自嘲地勾起了唇角，瞧她干了什么蠢事，竟然能狠得下心来伤害这么美好的人？果然，老天都看不下她这恶妇，将世间悲苦灾难降临在她头上了…… 第218章 三寸土上二月花 花青素面上盛满了担忧，见她不挣扎，忙拦腰将她抱起，“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说话间，她又吐出一口鲜血来，“我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她气息有些微弱，“我得了肮脏的病，身体状况急遽转差，再加上这个冬天受了极重的风寒，我想……我撑不下去了。” 怎么受的风寒呢？让她想想：哦，是了，背叛花青素之后，没有他的庇护，木耳又骗她没有足够的钱给她赎身，她便被楼里老鸨强迫接其他客人，一来二去，她在屈辱中得了梅毒！ 呵……多少风尘女子死于这病？没想到，这病有一天也会降临到她头上，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晓得她得了这病后，所有人都远离她，嫌弃她，唾弃她，就连曾经信誓旦旦说爱她的木耳也不待见她。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的孽，不怪别人，可她依旧不甘心。 便去哭着跪着求木耳，就算只是收留自己也好。 后来，木耳说：“我要去四仙魔域，你若能跟上我的马车，并且不死的话，我便收留你，赏你一口饭吃。” 她答应了，长途跋涉。木耳坐在能遮蔽风雪的马车中，她却只能靠一双脚，也有好心的护卫送些饱腹的吃食来给她。 可当她渴了时，虽也有热水送来，可大多数时候，她是吃积雪解渴的，冰凉侵喉，冷得她一颗颗眼泪不断掉下来，可她依旧得受着。 后来呀，许是木耳良心发现，终于肯放慢马车行进速度，不至于让她追得那么辛苦，可也仅限于此，谁知道他是不是迫于周围围观群众说三道四的流言蜚语呢？ 只是不知，这一路来，她所经历的苦难，可能得到些救赎？ 四仙魔域可真是个好地方，她一进城门，便感觉有如被一股圣光洗礼，令她心情舒畅了几分，神经不自觉就放松下来。 木耳将她抱进马车时，她已陷入深深地昏迷之中。 自作孽，果真不可活！ 自己种下的恶果，果真要自己咽下！ 花青素越是不计前嫌地对她好，巧雪心里越是堵得慌。 请医熬药，掖被角，探体温，擦拭她纤细的手，就连脚都帮自己洗…… 他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一时又落下泪来。为什么，自己做了那些恶心事之后，他还能对自己这么好？ 她宁愿他指着她鼻子大骂“不要脸，贱货……”至少能减轻些她心里的愧疚，可他没有……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许是劳累了一天，花青素终是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她奋力挪了挪身子，想要挨他近一些。 门却突然打开一道缝，风呼呼灌进来，许是受冻，花青素嘤咛了一声，却不曾醒来。 她怕他冷，便挣扎着起床想要将门关上，可还没等她脚沾地，那门竟然又自动关上！ 巧雪惊呼了一声，花青素被她吵醒，猛然睁开眼睛，但只是一瞬，就又紧紧闭上。 他软软地倒在她怀里，让她无措多于此时的害怕。 屋内黄光暖暖一闪，一个鹅黄色女子出现在屋子正中央。 巧雪惊呼一声，“你是谁？” “酒歌！”酒歌莞尔一笑，露出她标志性的温暖笑容来。 巧雪低头沉思了一会，半晌，许是想起什么，抬头半掩着苍白的唇，惊讶反问道：“你便是近日来多次出现在我梦中的酒歌？” 酒歌笑着点了点头，“然也！”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巧雪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终于，要结束了吗？” 酒歌仿似没看出她脸上难以掩饰的落寞，问道：“你可考虑清楚了？” 巧雪闭了闭眸子，睁开时，已是满目清明，坚定地点了点头，“考虑清楚了。” 随后，似是贪恋这世间最后一丝温暖，痴痴地看了眼怀里的花青素，伸出玉指抚上他精致如画的容貌，半晌，呢喃道：“最后一个心愿，我只希望能留下三寸土种上二月花，护你一时静谧的美好。” 听着她临终遗言，酒歌嘴角笑意半分未变。 酒歌一直都记得，她在梦里对巧雪说：“把你最后的生命交托给我，我还你一个美梦。梦里，由我编织，将一切过错都在梦里偿还。” 虽然梦里的巧雪依旧逃不脱的自责与愧疚，但她终是带了一丝希望，“可以吗？” “我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与花青素能门当户对，他为你浪子回头，你为他相夫教子，做他一辈子的好妻子。” 梦中依旧逃不脱残破的身子听了酒歌这番话，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愈合，阵阵暖意从脚底板攀援而上，直达四肢百骸。虽是梦，但她清晰感受到了温暖。 最终，她只回：“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可好？” 声音哀哀戚戚，让人不自觉就生了一股怜惜。 酒歌并未在她面前现身，但笑声却仿似就响彻在她耳畔似的。没有时间间隔，在巧雪说出这句话时，她便笑了，“有何不可！” 默了一下，就在巧雪以为她已经离开时，酒歌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可想好了？答应我的要求，也许你能活到明年开春，现下，连新年怕都过不了。就算他找来了，你们相处的时光也不会超过一天。” 她沉默了…… 倒不是不肯为花青素放弃最后那丁点蝼蚁般的可怜贱命，而是，她怕她见到他之后，他对她恶言相向，恨不得将她杀之而后快…… 可事实上，花青素好像并不曾将她对他的伤害放在心上…… 酒歌仿似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只留下一句，“你好好考虑，等你见到他的那一日，我再来找你！” 梦里，黄光一闪，酒歌的声音再没响起…… 而现实中，一切都好像归于平静。 花青素醒来时，床上已经没有巧雪的身影。他着急担忧地在房间里叫了几声，却只在梳妆台上看到一封信。 几步奔过去，拆封开来，却只看到寥寥数语： 巧雪自知有愧，此残破之躯不值得公子花费心思。巧雪走了，永远地走了，勿念！ 第219章 路遇冯老二 那封信从花青素指尖缓缓滑落，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而他耳边还犹存着她的话：“最后一个心愿，我只希望能留下三寸土种上二月花，护你一时静谧的美好。” 他虽昏迷这，但意识却是清醒的，他听到酒歌的名字，也听到她的希冀…… 浑浑噩噩回到银面府上时，古璇几人正在吃早餐，狐绯语也在，看得出来，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喜悦，跟他的无精打采的哀伤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古璇见到他，朝他招呼道：“还没吃过早饭吧？” 他摇摇头，在古璇开口邀他一起吃之前，沉重地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古璇看着他一副如丧考妣模样，默默叹了一口气，“据说，今日四仙会在菜市口处置那木耳，你不想去看看吗？” 花青素摇了摇头，“不管我跟他有什么恩怨，现在都已经结束了。” 他喃喃自语般再次重复“结束了”三字，而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朝自己房间走去。 古璇见他如此，也就不再劝他。吩咐众人赶紧吃完，花青素不去，她可是要去看看热闹的。 外面刮起了寒风，但对于几人来说，这点冷压根不算什么。 众人拐过一个拐角时，狐绯语却突然指着前面叫了一声，“快看，冯老二。” 古璇眯了眯眼睛，猛然转头顺着她手指看去，却只能看到人山人海黑压压的头。 她看向狐绯语，喝道：“带路！” 话落，就见狐绯语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某处奔去。 古璇几人立即跟上。 冯老二悠哉悠哉地在街上走着，颠颠地拿起这个来看两眼，随意抛下后又拿起另一个来。把摊子全都弄乱不说，面对老板的怒气，他却只是憨厚地笑笑，然后转战其他摊位。偶尔看两眼路上长得还算不错的女子解解眼馋。 眼见得前方娉婷袅娜地走来一青衫女子，娇弱无力般被侍女搀扶着走来，他腿抖软了七八分，可面上依旧是一副憨厚老实模样。 不等那女子将眼神转来，背上突然受力，他身子一个不稳，趴了下去。 他“哎哎”叫唤几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背上压着什么东西。 他扭头看去，一个全身红毛的女子正朝他咧开白牙，笑得欢快中却有几分让人心惊肉跳的可怕。 而后面跟来的两个女子，更是犹如恶神附体，虽是在笑着，但依旧能感受到她们身上暗黑可怕的气息。 待看清她们模样时，顿时慌了。 古璇将拳头捏得“嗝嘣”作响，拎着他后领将他拎到一个人少的暗巷，手腕一转，冰剑便被她握在手中，冷声问道：“你将我们卖了多少钱？” 冯老二见古璇能出现在这里，早猜到她们不是一般弱女子，见她此时显出此等神通来，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忙捧着双手作揖求饶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古璇将冰剑递进一分，再次重复道：“你将我们卖了多少钱？” 冯老二赶紧将腰间钱袋里的银子全都到了出来，“就只有这些了，我愿意全都奉献给女侠，求女侠绕我一命。” 古璇冷哼一声，“回答我的问题。” 她眉眼间本就英气勃勃，如今，硬下心肠说这话时，更加让她犹如杀神附体，生生让冯老二打了个寒噤，半晌，才嗫嚅道：“姑娘卖了四百两，总的有一千两零二两！” 狐绯语巴巴地凑上前去，“我卖了多少？” 冯老二伸出了两根指头，有点难以启齿。 狐绯语双手捧脸，一副自我陶醉模样，“我就知道我天生丽质，竟然卖了这么多。” 凤清仪不厚道地打击道：“二两银子的确挺多的。” 狐绯语立马啐道：“是二百两！” 凤清仪白了她一眼，“你这自我良好的习惯是哪里来的？” “你这分明是嫉妒我。” “哈……我嫉妒你，麻烦你先搞清楚自己什么资质好不好？” 见狐绯语还要反驳，凤清仪一脚踢上冯老二，“你来揭示这个残酷的现实。” 冯老二有些瞧瞧狐绯语，再瞧瞧凤清仪，思考着自己是说实话好呢，还是撒个小慌？ 说实话没准会讨得那白衣白发白眉白肤的女子欢心，可一定会得罪红发丫头；同样，说谎话，会讨得红发丫头欢心，但一定会得罪另一个人。 到底怎么选择才能把伤害减低最少。 他左右看了无数眼，最终得出：那白衣白发白眉白肤的女子看清来就跟水晶般美丽，但却容易脆裂；那红发女子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张扬的性子，一定不好惹。 思索再三，他开口道：“不瞒二位，二位的价格都一样，都是二百五十一两。” 狐绯语斜了凤清仪一眼，就好像是在说：瞧，本大爷的行情不必你少。 凤清仪接收到她眼神，卷起袖子，抡起拳头狠狠朝冯老二脸上打去。 “噗……”一口鲜血喷上了碧蓝碧蓝的天空…… 冯老二当初将他们卖到倚翠院，周妈妈本以为以古璇凤清仪花青素的容貌应该是只赚不亏的买卖。 可谁知，这三个人，随便一个都能掀了她的倚翠院，而中介人冯老二更是拿了银子就不知所向，或者说：这人看着老实，但却跟条泥鳅似的滑不溜丢，要找他，难，只能等着他送上门来。 自古璇他们大闹倚翠院，她便晓得古璇几人惹不起，但惹个冯老二她还是有点本事的，但找了他几日，这人就像泥牛入海，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想前几趟生意，好似都是冯老二找上的她，却并未将自己真实姓名和真实住址告诉过她…… 周妈妈躺在软塌上，头上包了一圈纱布，一个头显得有两个那么大。本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算了时，突然头顶一黑，定睛看去时，躺在脚边的不是冯老二又是谁？ 远处，依稀有声音传来：“这冯老二就交给你处置了。” 话未完，尾音已经被风吹散了，但依旧能让她听个清楚明白。 周妈妈顶着大脑袋直起了身子，被包裹得看不见的眼睛闪烁过一道精光。 第220章 刑场突变 冯老二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妈妈对身边几人招了招手，那几人很快消失，等回来时，手上拿了各种可怕的刑具。 周妈妈接过，一件件用在他身上。 虽然刚开始被冻得全身僵硬感受不到丁点疼痛，但到了后来，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所有痛感仿似洪水找到闸门一般，一泄而出。痛到最后，他甚至感觉这身体好像再不属于自己…… 与倚翠院里的惨嚎声不同，院外却是一片祥和，偶尔还能看到天上零星几只仙鹤在四仙魔域天空上方飞过。 古璇五人并排而行，迎面而来的人不自觉就将路让开，以供他们能顺利通过。 狐绯语充分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本质，“姐姐，你怎么知道周妈妈不会轻易放过他？” “周妈妈花了一千两买了我们，但什么也没得到不说，反而被花青素重重打伤，这个账，她不敢找我们算当然是找冯老二了。”说着，在狐绯语头上敲了一个响栗，“你怎么那么笨！” 狐绯语捂着自己被敲痛的地方，眸中噙了泪水，看起来可怜兮兮。 但下一瞬，她就好似忘了这痛似的，巴巴地又咧嘴笑着搂上古璇胳膊。 古璇脚步凝滞了一下，白了她一眼，这丫头典型的没心没肺！ 但看着狐绯语嘻嘻笑着的模样，她心情也好了许多，任她抱着自己胳膊，嘴角挂上浅浅笑意，向前大跨步走去。 五人到西街菜市口时，这里已经围满了人。 黑压压的一片，肩与肩之间早已没了空隙，脚稍稍一挪，便能踩到脚。 看来，热闹不管在哪个空间，哪个年代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狐绯语在人群最后边一跳一跳蹦起来想要看清楚前面是什么情况，可不管怎么跳，看到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豆皮瞧着众人一筹莫展的表情，臭屁地将下巴扬起来，“你们要是求我的话，我就让你们近距离观看。” 古璇甩了他一个白眼，轻嗤一声，双手一扬，一道冰桥便搭建在众人头顶。 狐绯语眼中满是钦佩，“姐姐，好样的。” 古璇得意地勾了唇角，当先跨步而上。 凤清仪抢在狐绯语前头，跟在古璇后边。 狐绯语跺了跺脚，重重哼一声，刚要跨上去，突然感觉后腰衣服被谁扯了一下，她立即仰头向后倒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时，豆皮豆包抢在她前头。 她大骂豆皮不厚道，后者只是转头回她一个你奈我何的表情，继续高昂起头，拉着豆包向前走去…… 远处，押解着木耳的囚车轱辘辘前进，所有听到声音的人都转头去看。 当先一人高头大马，神色冷峻，一身黑色劲装称得他身躯颀长，高大挺拔。 周围围观百姓一见那领头之人，瞬间乐开了花，一个个交头接耳，年轻少女做捧心状，满目钦慕。 “我就知道会是他来监斩，这次果然没白来。” “切，哪次不是他？轻尘仙主可是最讨厌这些坏事做绝，恶贯满盈之徒。” “说起来，那木耳到底所犯何罪？” “据说是欺负了小仙主。” “原来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 “豆瓣仙主有两个儿子，那两个儿子有人说是轻尘的，但也有人说……” 那人话还没说完，囚车已经停了下来。 轻尘坐下马屁转悠几圈，最终稳稳立定。 不知是谁先向囚车扔出第一个臭鸡蛋，瞬时，烂菜叶、小石子……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向着木耳砸去。 轻尘只在旁边袖手旁观，有时被殃及，却连眉头都不皱，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抬手阻止这些暴民暴行。 四仙魔域的人早知道这位三当家不轻易发火，但发起火来绝对有毁天灭地的本领，此时见他发了话，当下都乖乖地站好。 有些民众手里举起的东西还没扔出去，但见他发了话，也不敢再造次，缩回手将东西放回手臂上挂着的竹篮中。 轻尘再一摆手，后面随行看护的护卫们走上两人来，将木耳拎小鸡似的从囚车中拎出来。而后，毫不客气地攮他上断头台来。 木耳一直垂着头，默默向前走着，等近台阶时，他突然抬头朝对面的古璇看来。 那一瞬，古璇清楚地看见他嘴角挂着的意味不明地笑，仿似嘲弄，又仿似对着一切满不在乎，而他不在乎的原因，只能是——他还似不了。 古璇被这个猜想吓了一跳，正要再细究时，木耳已经被推攮着走上台阶来。 那一下许是推得猛了，让他的身子踉跄了一下，脚下踩空，摔下了断头台。 轻尘也不急躁，只是在一旁抱手旁观，并不曾理会。 可那护卫却急了，踹了他一脚，低声骂了句“废物”，将他丢上台来。 这时，又有一个头发花白，白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徐徐步上断头台，精瘦的双手拿着一卷布帛，展开来大声念了几条木耳罪行，就在要宣布他被处于什么刑罚时，突然刮起了大风…… 木耳在大风中突然站立起来，风中，传来他猖狂至极的大笑声。 古璇能感受到，他的眼神像毒蛇一般牢牢将她锁住。 对于他来说，这风是掩映他身形的杂草。只要自己一个不注意，他尖利带毒的牙齿便会朝她咬来，狠狠地，不撒嘴！ 她一边用手掩住自己被风吹得难以睁开的双眼，一边小心防守着四周。 “啊……”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瞬间，尖叫声此起彼伏，不断从四面八方响起。 古璇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受惊一般，心跳得极其迅速。努力将一双眼睛睁开，可四周好似被血雾笼罩住，满目的红，让她发慌，让她有嗜血的冲动。 她一一叫了另外四人的名字，可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就在她头痛得仿似要炸开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进她脑海，“哼，敢在我面前玩幻虚之境，简直是班门弄斧……” 这声音仿似一道亮光，一点点驱散她心里隐藏着的阴暗，随着这话音响起的，是仿似镜面破碎的声音。 第221章 好自为之 那犹如镜面破裂声音响起的同时，大风瞬息停下，凤清仪首先出现在古璇面前。 她伸出手接住古璇虚弱得欲倒下的身子，唤了一声“姐姐”后，又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 霎时，一股清凉之气从她额头传至四肢百骸，使她神识清明通透。 古璇这才看清楚，在她边上，一个靠一个，密密麻麻躺在地上的，全是人。 而狐绯语、豆皮豆包就躺在她脚边，七窍流出血来，看起来可怖至极。 而断头台上，早已没了木耳身影。 轻尘甩了甩脑袋，艰难地跋涉前来。 先是探了豆皮豆包的脉搏，见他们都没事，下意识松了一口气。那一瞬，这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汉子，表情好似有一丝松动。 原本黑压压的人群，此时却只有三个人站着。两个元气大伤，而另一个却丝毫不受影响。 轻尘好奇地看了眼凤清仪，虽是探究，但他脸上依旧没半分表情，到让凤清仪有一丝不自在。但转念一想，这实在不符合自己性子，便直起了脑袋，任他打量。 最终，他微拢了眉头，道出凤清仪真实身份来，“原是凤凰一族。” 凤清仪血统贵不可言，此时听他这么说，顿时将脑袋倨傲地抬起来，下巴微扬，凤眸微挑，“正是！” 轻尘移开了视线，看向古璇，神色有微微的惊讶，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姑娘好自为之。” 说着，竟是不再理两人，抱起豆皮豆包，几个翻越间，消失在房顶。 古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半晌没琢磨出他那句“好自为之”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也就不再想，拐了拐凤清仪胳膊，“这些人应该没事吧。” 凤清仪大气地挥了挥手，“没事，躺在这里休息一会就好。” “不管了？” “难不成姐姐想守着这些人？” “……” 古璇揉了揉额头，是天冷的缘故么，为什么她觉得头有些痛？ 默默叹了一口气，将地上躺着的狐绯语拉起来，抗在肩头，大义凛然地踩着人群，走出人圈。 这些人，四仙魔域不会不管！ 木耳逃了，逃得无影无踪，逃得无声无息。 为此，轻尘自领刑罚，在四仙魔域虎峡处，亲受五百铁鞭，本就被幻虚之境大伤元气的他更是差点没了半点仙命…… 可当他生生咬牙挺过来时，木耳，成了四仙魔域头号通缉大犯。 可以说，木耳现在在水界，乃至妖界都无法立足的地方，不过，魔界，若他要出现，还是得有诸多顾忌。 虽然魔界与水界是对敌之态，但魔界与水界向来进水不犯河水。 魔界的人轻易来不得水界，而水界的人也轻易无法去往魔界，但凡事都有例外，总有那么几个本领高强，不受世俗拘束的人在三界内随意进出往来。 古璇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木耳，竟然能有这么大神通，竟能当着四仙魔域三当家的面消失得无影无踪，还能让那么多人昏迷不醒。 也是，之后，她才晓得，这个木耳，乃魔王分身之一！ 花青素听说这件事后，只是淡淡地应一个“哦”，然后该干嘛干嘛。他这样子，倒显得古璇有些大惊小怪。 不过，他这几日实在是奇怪得很。 狐绯语第二天才醒过来，醒来后，愣了好几秒，发出一声感叹，“原来我狐绯语命这么大。” 守在她床边的三人面面相觑，最终摇了摇头。 凤清仪首先开了口，“要不要再请个大夫来看看，别真傻了。” 古璇沉吟了一会，很没良心道：“请大夫的银子你出？” 凤清仪脚下一滑，扶了一边床杆才勉强站稳，同情地瞅了眼狐绯语，摇头叹息着走出门外。 还不忘将一直处于要死不活状态的花青素扯了出去。 古璇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关心地慰问了几句。 虽狐绯语一再强调自己没什么事，但还是让管家福伯找了全域最好的大夫来。 得到大夫百般强调狐绯语没事时，古璇才算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日子在平淡中一天天过去。虽说平淡，却又有着平凡人自己的快乐。 凤清仪整日里拉着福伯给她介绍四仙魔域有名的小吃街。 福伯大夸特夸，将自己知道的搜肠刮肚一般说出几百种来。 凤清仪听得口水直流，恨不得让福伯带自己走遍所有地方，买尽所有东西。 只是这种热情在看到银面出现时，瞬间像是被泼了冷水一般，浇得连轻烟都看不到。 古璇觉得奇怪，但却并未多想。 因为狐绯语总是拉着她胳膊，不断撒娇，内容是：“好姐姐，人家许久未见到星耀了，你就让我见见他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话说得这么明白，古璇要是还不懂她什么心思，那情商就真的没救了。 可自从那次她应狐绯语要求，将星耀叫出来后，狐绯语就一直花痴盯着他看，恨不得将一双狐狸眼粘到他身上不可。 吓得星耀坐立难安，没一会，就又进去了。 之后，古璇再叫他，他便问：“只有你一个人吗？” 她当然晓得他在防谁，但她不想撒谎，便只有沉默，而结果却是星耀怎么也不肯再出来。 唉，狐绯语一腔春水，怕是要付诸东流了，不，只怕早就付诸东流了…… 而花青素，则是一直闷闷不乐，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也不见有任何好转。 周遭欢声笑语环伺喧嚷在他耳边，但却好似怎么也融不进去一般。 古璇瞧着他形容枯槁的憔悴模样，只得默默叹气不语，她到很想帮他，可却无从下手啊。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个人来。 花青素依旧无精打采地躺在床榻上，两眼无神，空洞地瞧着帐顶。 眼前黄光闪过时，他眼珠子转了转，随后猛然坐起身来。 转头看去时，果真看到一个黄衫女子。 如果他没猜错，这人应该就是酒歌无疑。 酒歌嫣然一笑，“花大公子何事烦忧？不晓得能不能跟酒歌说说，没准酒歌还能开导一二。” 第222章 闻到酸味 花青素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猛然抓紧酒歌的胳膊，眼睛虽有了一丝神采，却显得有些狰狞。 “你将巧雪带到哪里去了？” 他的眼睛，有一丝血红。 酒歌脸上笑容不减，“她好好的呢，你呀，何必杞人忧天，伤了自己，反让别人担忧。” 花青素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急急问道：“巧雪不是死了么？”随即，仿似看开了一般，神色有些抑郁，苦笑呢喃道：“是呀，她死了，又怎么来担心我？” 酒歌嘴角笑意加深，“对你而言，什么是死，什么是活着？” 花青素一愣，嘴唇嗫嚅几下，竟有些回答不上来。 酒歌挣脱开他的手，“生与死，不过只隔着一片薄纱。在薄纱这头，能看清生人形容，但在薄纱那头，却看不到死人面孔。我酒歌虽是生意人，但产品质量从没有伪劣货色。巧雪本可以用最后几天性命换来世一个安稳好梦，可她放弃了。” 花青素猛然抬头，这一刻，他竟希冀巧雪其实并没有死，从来没有哪一刻的希望如现在这般强烈！ 酒歌瞧着他落寞模样，虽有些不忍，但依旧笑着，缓缓开口，“花公子，她走了，没有来生，没有来世，走得干干净净……” 那张粉色樱唇，缓缓吐出的话将花青素脸上的希冀一点点打碎。 这段话对于酒歌来说，或许只是仿似问候吃没吃饭，讨论天气如何如何……可在花青素耳中，仿似惊雷平地起，炸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迷糊中，他感觉酒歌好似喂自己喝了什么东西，很辣，很苦，隐隐带了一股咸味，就好像是女人的泪水一般。 之后酒歌说了些什么，他再不知道，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想要记起些什么，可最终不得不沉沉睡去。 意识混沌中，他在前方看到一片光亮，可那光亮到最后只成一个米粒般大小，再寻不得任何踪迹。 酒歌瞧着他死死闭上了眼皮，轻笑一声，正要转身离去，门扉在此时被猛然打开。 她抬头看去，就看到古璇站在门扉中间，双手抬起在半空中，而凤清仪站在她侧旁，一只脚还未来得及收回。 酒歌转头对着古璇笑得如三月春风，明媚暖人。 古璇收回手，瞥了一眼床上正睡得正熟的花青素一眼，“你干了什么好事？” 酒歌用袖掩住樱唇，咯咯笑声晴朗悦耳，本是倾城倾国的容貌，这一笑，更有百花齐绽之势，“没什么，只是让他喝了一些忘忧酒水罢了。” 古璇扬眉，“你要让他忘了曾经他深爱的女子？！” 酒歌嘴角笑意不变，点了点头，“这可不是我的意思。” “哦？我还真想不通，那个曾经将他的爱当成利器的女人会这么好心替他着想。” 酒歌仿似听不出她话里讽刺之意，依旧笑得可人，“是呀，我也想不通。” 说着，裙裾微动，已朝着古璇慢慢走来，“看得出来，你讨厌她。那么，就请口下留德，既是忘了，再想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古璇冷语道：“你放心，虽然讨厌那个女人，但花青素是我兄弟，若是能让他忘了她，再是适合不过……” 说着，已侧过身子让酒歌通过。 酒歌拍了拍她肩膀，未再说一言，巧笑着摆动裙裾走远了。 古璇看着她吸引人的背影远了，才回过头来，看向床上躺着的花青素，见他真的只是睡着，松了一口气，慢慢退了出去，将不忘将门给轻轻带上。 狐绯语虽然傻，但也知道古璇不喜欢酒歌，可她感受不到酒歌是坏人啊，为什么不喜欢？ 苦思冥想想不出来，但也不好去问，只得将其烂在肚中。 自那日后，巧雪这个人就仿似从未在花青素面前出现过一般，但古璇每一次见到他，都能在他将眼神转过来最开始之时看出些迷茫色彩。 她有种感觉，花青素并未完全将巧雪忘记，至少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有一颗种子在等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 时间缓缓流逝，年节将至。 众人围着火炉翻烤红薯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古璇翻红薯的手好像被烫到，瞬间缩了回来。看眼狐绯语满脸垂涎之态，踢了踢她小腿肚，“有人来了。” 狐绯语点了点头，咽下快要挣脱她口腔的口水，“我知道。” 说着，继续不动如山，紧紧将面前一个快要烤熟了的红薯盯住。 “知道还不去开门。” “……咕……”半晌，回答她的是一声响亮的咽口水声。 某傻狐不知所谓地继续盯，某要被烤熟的红薯想躲她远远的。 古璇施术给自己手上包上一层水膜，将那只红薯拿起来，在狐绯语鼻尖绕了绕，极尽诱惑，“想吃就去开门。” 狐绯语化作一道红影消失在凳子上，等再次出现坐在小凳上时，“吱呀……”开门声都未完全落下。 站在门口的管家看着两扇门摇摇摆摆，最终完全静止，踌躇了一会，走进门来。他身后跟着几个粗使丫鬟，手上端着几个漆盘，漆盘里放了几套衣服。 古璇扭头看着他，将手中红薯随意丢给狐绯语。 后者赶紧接住，在左右手中轮流交替好几次才适应了那烫痛感，随后不理众人神色，也顾不得烫，一时间仿似饕餮附体，连皮都不撕，张嘴就咬。 古璇起身向着福伯走来，礼貌地问道：“福伯来我这，可有什么事？” 福伯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才指着身后那些丫鬟道：“年节将至，老奴奉命给姑娘及姑娘的朋友送几身新衣裳应应景。” 古璇抬眸看去，见那些衣裳花色跟当初她在魔界酒歌的翠凝绣房绣出来的花色有些相似，瞬间脸就冷了下来。 福伯久久得不到回复，抬头看了她一眼，瞬间被她阴沉的脸色吓到。 就在他越发不知所措时，古璇终是开了口，“你家主子跟翠凝绣房有什么关系？” 福伯愣了一下，难道是吃醋了？福伯鼻子何其灵敏，竟隐约闻到一股酸味儿…… 第223章 最烈的毒 福伯在心中转了一圈，越发感觉这心如明镜一般通透，“姑娘，我们主子跟翠凝绣房的主子是千年挚友。” 千年？千年！ 这两个字就好像重锤一般，狠狠砸了一下古璇的心。 之后福伯说了什么，她再没听清。 而福伯在莫名其妙中被古璇赶了出去，门关上之前，还听得里头的人扬言说：“叫你们主子去找翠凝绣房的主子，哼！” 至于衣服和里面的粗使丫鬟，则直接被丢了出来。 福伯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半晌，问最先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丫鬟道：“我说错什么话了？” 那丫鬟哭丧着脸，揉了揉屁股，“福伯，你没说错什么，只是说话顺序不对，如果你将后面那番话放在前头说，咱未来夫人就不会只听到前头，而不顾后面了……” 不得不说，这丫鬟还是有脑子的，一针见血道出古璇大发脾气的源头。 福伯拍了拍自己大腿，“酒歌姑娘一直说主子能将古姑娘追到手不容易。可现在，我好像在无意识中给主子添了麻烦……唉，现下可如何是好？” 那丫鬟耸了耸肩，脸上突然显出慈悲为怀的神色来，“福伯，你若现在避一避，还来得及。” “……” 古璇气冲冲地回到座位上，再气冲冲地拿起一个烤得差不多的红薯，气冲冲地掰成两半，再气冲冲地塞进嘴中…… 其如狼似虎模样，完全不亚于狐绯语。 只是一个吃得满脸享受，另一个吃得苦大仇深。 花青素良久才回过神来，问了句，“你们好歹先撕皮啊……” 回答他的，是一双如狼一般幽幽的眼神，他撇了撇嘴，拿起一个红薯，默默撕皮。 可当凤清仪拿起一个，依旧连皮都不撕，直接塞到嘴里时，他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了方法…… 银面回府时，福伯已经在他房门外站了许久。 冬天夜晚寒风刺骨，更何况，天上好像要下雪了。 “福伯站这做什么？”银面脚步不停，在经过福伯身边时，关心地问了一句。 福伯见他回来，才仿似找到主心骨一般，但想起白天发生的事，他的心瞬间忐忑不安起来，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古姑娘好似生气了。” 银面脚步猛然顿住，“发生什么事了？” “白天翠凝绣房的酒歌姑娘来过。” 银面挑了挑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酒歌姑娘说，主子身上中了锁咒，而钥匙就在古姑娘身上，要以古姑娘为钥匙，才能打开主子身上的锁咒。还说，主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接近古姑娘，但一路走来，主子对古姑娘……” 银面不耐烦地打断他，“说重点！” “酒歌姑娘让我送几件衣服给古姑娘，我就送去了，没想到古姑娘竟然将老奴赶了出来。老奴猜想，她可能是吃酒歌姑娘的醋了。” 银面抿唇不语，下一刻，便消失了踪影…… 酒歌睡得正熟，窗柩突然响了一下，她明明已经听到，却依旧紧闭双眼装睡。 来者随手一扬，整个房间瞬间灯火通明，空灵嗓音也随之响起，“还要继续装睡么？” 酒歌直起身来，风情万种地对来者抛了一个媚眼，故意拉低自己肩头衣服，露出一大片春光，斜倚床沿道：“门主大人深夜到酒歌闺房来，是有什么事么？” 不错，来者正是墨谭！ 他淡淡瞥了眼酒歌，侧转身子，“你干了什么好事，你应该清楚。” “呵呵……”酒歌玉指轻遮红唇，笑得魅惑，笑得肆意，“门主大人是来替自己徒儿讨公道了？” 说着，叹了一口气，“真是师徒同心呢，你徒儿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替她讨公道来了？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哼，少废话，本尊要你解除她身上钥匙咒印。” “你现在紧张了？”酒歌双脚慢慢触地，向着墨谭一步步走来。 明明是悠哉悠哉模样，可她前脚刚抬，下一瞬，她便到了墨谭身后，呵气如兰，极尽魅惑之态。 “可已经迟了，因为酒歌的锁咒，他们两已经爱上彼此了。即便你阻挡，也改变不了什么结局，要怪就怪你自己！她本有机会成为你的人的，可是你放弃了……唔……” 话至一半，突然被打断。 墨谭掐住她脖子，将她举得离开了地面。 一双莹白玉足刚开始在半空中无所着力地乱蹬乱踢，到最后仿似认命一般，直直地垂着，没半点挣扎。 “本尊对魔类向来不懂心慈手软，再三容忍你，已经是极限。你若想得到些什么，直接冲我来便是。她，你动不得！” 酒歌嘴角笑意依旧不减，“门主大人何必动怒，酒歌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来。” “哼，我可一直没忘记你的身份。” “那大人可记得我一直以来，寻求的答案？”酒歌这瞬，嘴角的笑意终于凝固了一次。 但也仅仅一瞬，她又恢复成那副笑模样，“酒歌此生，心意都不会变！门主大人应该知道酒歌的故事吧？” 墨谭手一松，她摔了下来。 而后在墨谭看不到的视觉盲区，她奸计得逞一般地勾了勾唇。 再次抬起头看向满面煞气的墨谭时，眼角依旧挂上凄楚，“看来，门主大人也感同身受呢，我想，要不是因为对酒歌的那份同情，门主大人想来早就将我抓进炼魔堂，挫骨扬灰了吧！” 墨谭神色清冷依旧，瞧不出半分情绪波动来。但酒歌知道，他又像某人一样，该死的心软了。 果真，情毒才是这世间最烈的一种毒！因为，他能影响感染一个人的情绪。 就如她面前这人！还有，在不久将来，要成为她炉中药引的魔门门主！ 只要再努力一点，只要再付出一点，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定能！ 这么想时，神色有一丝坚定，而在坚定中夹杂着的，是她隐藏千年的情伤。 那缕微不可查的情绪波动被墨谭察觉到，一颗心竟好似被重锤狠狠地捶了一下，冷哼一声，正要离去，酒歌突然叫住他。 第224章 意外访客 “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到时候，酒歌任门主大人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他脊背一僵，再不停留，消失在窗前黑暗。 酒歌缓缓躺了下去，将整个身子俯下。 地上虽铺了一张毯子，可依旧冷得刺骨，可她不想动，半分也不想动！ 古璇睡得正熟，突然感觉床榻塌陷下一大块，立即惊醒过来，扬手朝着那人脸打去。这一下，不留半分余地。 可触及到的只是一只温暖的手，还有暗夜中，她熟悉的痞气嗓音，“这一掌打在我脸上不要紧，可若是将你的手打疼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古璇冷哼一声，抽了抽手，抽不回来。 银面将她的手顺势抚上自己耳朵，“你若生气，我便让你揪耳朵，使劲揪，为夫就算耳聋了也无所谓！” 本来打算毫不手软狠狠揪上银面耳朵的古璇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收回了手。 银面见她半天不动，又将她的手指放进自己嘴中，轻轻咬了一下，“夫人为何事心烦？我银面必定将惹夫人生气的人大卸八块。” “哦？”古璇拉长语调，“不管是谁？” 银面保证道：“不管是谁！” “那动手吧！” “……夫人还没告诉我是谁呢？” “除了你还有谁？” “……” “……唔……”银面俯身，狠狠咬上她咄咄逼人的小唇，可一会之后，他便食不知味一般，改为辗转深情的吻。 暗夜中，只看到两条身影不断交缠…… 可，这只是视觉缘故，两人除了接吻之外可真的什么也没干！ 离新年只有三天，古璇不喜欢翠凝绣房的新衣，银面便让人去别个绣房定制，虽说时间赶了点，但只要人多银子多，要完成也不是难事！ 说白了，银面为古璇变成了冤大头。 大年三十那天，大街小巷已经处处洋溢着新年的喜悦。 几人走在街上，路上皆是一些往家赶的人。行色匆匆的模样，看得几人一阵羡慕心酸。 四人中，除了狐绯语之外，都是没有家人的人。 而狐绯语，在转过一个拐角时，也向古璇几人道别，早早回家去跟家人团聚去了。 福伯拉着一个青色帆布马车，里面已经形形色色摆满了各种年货。 在今天之前，福伯已经准备了好几车年货，只是今日古璇好奇在这异世里新年是什么样的，便又将福伯忽悠出来。 只是，没想到，越看越让她心里孤寂得很。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来这异世自是无牵无挂。可许是寂寞得太久了，越发让她想要拥有一两个亲人。 此时，她想到了师父，想到了黑风子，想到了慕竹……他们，她能当做亲人吗？ 正想着时，前头突然出现一个身着白衣黑纱，头戴黑色道巾的人，她一喜，立即朝着那处奔去…… 可等她抓住那人的手时，她才发现，那哪是道巾，分明是一个黑帽。 而那人……满脸的疙瘩。 瞬间感觉像是摸了一只癞蛤蟆，全身都不舒服起来。 她讪讪地放手，致歉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着，赶紧转身，恨不得快快回家将全身上下洗一遍才罢休！ 只是，没走出一步，后头便传来一个女声，“是认作我了吗？” 古璇脚步一滞，猛然转头看去，许是转得急了，头有些眩晕。 后头，亭亭玉立着一曼妙女子，白衣外罩黑纱，头上黑色道巾，虽是严谨至极的打扮，但那女子却是生得娇俏可爱，高鼻子，小嘴巴。举手投足间，带了小家碧玉之态，一身风韵却又透露出仙家人不染尘俗之典范。 古璇惊喜地叫道：“师姐！” 慕竹在远处静静站着，还未完全展开双臂，便被古璇温软香怀扑了一个满怀。 她顺势收拢双臂，将她亲亲小师妹紧紧抱着。 古璇怎么也没想到，墨谭竟会让慕竹来陪她过这个年，只是当她问起慕竹他在哪时？ 慕竹却只是支支吾吾道：“师……师父啊，你也知道，他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一时要受这世间凡俗所扰，他定是不喜的。是以，也就没下山来。不过，还有一个人，师妹若见到他，一定更加欢喜。” 古璇隐隐猜到这人是黑风子，是以也就没多做注意。 当她将慕竹带到银面府邸时，她却是轻轻皱了眉头，“这屋子里精怪太多……” 此话一出，守在门边的护院看向她的脸色一变，闪身化作一缕轻烟消散了踪影。 这世间有降魔师，自是有降妖师。魔人克星是降魔师，而他们这些树魂精怪，自是怕那降妖师。 古璇瞅了她一眼，“师姐怎么也堪不破这世俗羁绊？” 慕竹拍了下自己脑袋，做懊悔状，“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说着，朝着虚空处盈盈一拜，“诸位，请恕慕竹无礼，慕竹在此给诸位赔不是了。” 神色认真，毫无半分做作之态。 许是察觉到她身上并无恶意，消失在门口的护院们又显现出身形来。 慕竹凑近古璇，神秘兮兮道：“师妹怕是有所不知，咱们降魔门与这些树魂精怪也颇有渊源。” 古璇来了兴致，“什么样的渊源？” “咱们祖师爷，上上任降魔门门主就是精怪所化，就连咱们师……” “咳咳……” 慕竹话至一半，突然被一声咳嗽打断，她转头看了眼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福伯，忙过去帮他拍背顺气。 福伯在古璇看不到的地方，轻而有力地捏了捏她的小手。 慕竹本就聪明，哪有不明白之理，懊恼地想起师父所吩咐的话，暗暗庆幸自己没说出口，否则…… 此时，她恨不得扇自己几下，以惩罚自己大嘴巴。 好在古璇被福伯这一闹，也想不起自己要问些什么。 福伯“病”得不轻，只得将马车上年货交给一个护院，自己先咳着走远了。 几个小厮在门前兴冲冲地贴了门神对联，而那些对联，据说还是福伯亲手所写。 古璇为凑热闹，顺便冲淡些心里的孤寂之感，便带着花青素凤清仪慕竹也去凑热闹。 第225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看那字写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古璇便再求着已经好得差不多的福伯再写了几副。 将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门都贴上对联，图个喜庆。 银面府里已经处处张灯结彩，就连树上都被古璇绕了一圈又一圈。并且决定，今年的年夜饭就在这树下吃，想来定能带来些新鲜感。 只是这想法才刚落，脚下一个踩空，只来得及“啊”的大叫一声，眼看怀里的灯笼就要被压瘪，在落地那一瞬她身子转了一个方向，紧紧闭上了眼睛。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而是落尽一个清瘦有力的怀抱中，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她心里莫名一喜，“师……” 剩下的一个字在看到那熟悉的银色面具时又生生被她咽回肚中。 许是她的错觉，在看到银面时，鼻尖那若有若无的淡淡桃花香竟然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银面瞧着她由惊喜转为失落，时常邪魅勾起的嘴角也在瞬间耷了下来，“小璇儿见到我不开心吗？” 古璇回过神来，重重捏了他的脸，嗯，手感好像与墨谭也差不了多少。 “没有啊，我很开心！” 许是怕银面难过，古璇又加了一句，“只是太久没见到师父，有点想他老人家了。” 额，许是怕银面误会，她再加一句，“我现在对师父只是师生情谊，你别……”想太多了。 剩下的话，湮没在他能吃人的眼神中，但只是一瞬，那双眸子就盛满晶晶亮光，直让她怀疑刚才那眼神完全是她看错了。 来不及想太多，耳边已经听得“窸窸窣窣”脚步声。 她从银面肩头看去，却见是凤清仪慕竹又拿了几个红灯笼向她这边走来。 糟糕，刚刚是她叫她们去拿灯笼的，要是让她们看到她现在正躺在银面怀里，那还得了。 想着，拍了拍他肩膀，“有人来了，将我放下来。” 银面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只是，没等他有所动作，那头的凤清仪突然捂了自己肚子，“我肚子痛……” 说着，欲将手中灯笼往慕竹手中放，但见她也没空手，便随意往地上一放，“我先去厕所，慕竹姐姐先去找古璇姐姐吧！” 说着，眼角扫一眼这方，人已经跑出五步外了。 慕竹瞬间如芒在背，看着凤清仪跑远的背影，吼了一句，“这肚子痛也是会感染的，我也去！” 说着，将手中灯笼随意一扔，还将后头不明所以往正要往这边走的花青素一拉，跑远了…… “呱……呱……呱！” 几只乌鸦在古璇头顶飞过。 银面邪肆地勾起了嘴角，看向怀中娇小女子，魅惑道：“现在没人了。” 古璇脸上一红，本来没什么，被他这么一说，仿似两人是在幽会，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怀中的红色灯笼被她紧紧抱着，想着有这东西，银面也无法进行下一步动作，可下一刻，她便错了。 银面竟然不顾那灯笼被压瘪，直接俯下身，不点而朱红的性感薄唇向着她樱唇凑来。 她猛然瞪大了眼，灯笼被压得“咯吱”声都仿似消失得无影无踪，静得只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哟，这是在干嘛呢？” 突然响起熟悉嗓音吓了古璇一跳。 银面动作一滞，两唇相近咫尺。 他抬眸看去，一个满头墨发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嘴边蓄着两根长长胡须的方脸汉子正坐在墙头，一只脚曲起搭在墙上，另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背上宽剑比他人都高，长长超出他头大半截。 古璇脸烧得更红了，莫名感动有股子心虚感，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师……师公。” 黑风子从墙头上跳下来，挤眉弄眼地瞧了眼两人暧昧的姿势。 “啧啧……小丫头，干得不错，师公似乎已经看到墨谭那小子头上碧绿碧绿比草色还绿的帽子了。” 古璇满头黑线滑下，眼见得银面嘴角已经开始发硬，赶紧从他怀中跳出来，对着黑风子歉然道：“我跟师父只是师生情谊罢了，师公不要乱说。” 黑风子一愣，随即露出一副惋惜神色来，“唉？别啊，你这又是受了哪门子刺激，怎么能放弃呢？” “原先是徒孙年纪小不懂事，如今……” 黑风子摆摆手，阻止古璇再说下去，“也罢，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只是，以后要受了什么委屈别忘了跟师公说。” 最后一句话，勾起古璇心底隐藏最深的那一层渴望与脆弱，竟让她鼻头有些发酸，看着黑风子半晌，郑重地点了点头。 今夜的年夜饭，在重重鞭炮声之后开始了。远处，隐隐传来几声鞭炮声，但都破坏不了几人饭桌上的和谐。 只是可惜，墨谭从未现身。 古璇默默叹了口气，再次举杯，众人应和…… 吵吵闹闹间，黑风子再次为老不尊，挤眉弄眼地问古璇，“什么时候成亲啊？”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古璇啐了一口，“师公先将自己嫁出去再说！” 众人大笑，就连一向尊师敬长的慕竹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丝毫不给黑风子面子。 一句话，把黑风子旧伤勾起，他捂了心口，摆出一副苦瓜脸来，“小丫头，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古璇眯眼一笑，将一只鸡腿扯下来放到他碗里，“师公先将自己嘴堵上再说！” “噗……”他再次内伤！ 默默拈起碗里鸡腿，默默啃着，默默想着自己是否真该去找个良人…… 吃完饭，福伯并几个小厮将烟火抱了出来。 凤清仪好奇，几步窜过去，问福伯怎么玩？ 福伯从旁边小厮那接过一根香来，给凤清仪示范一回。 顿时，一筒烟花发出“咻”的一声，直直冲上漆黑的天空，绽开五颜六色的花来。 凤清仪拍手赞好，直嚷嚷着自己要先玩，便将福伯手中的香抢了过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似地点燃了底下火线，许是好奇那黑乎乎的烟筒里怎么会飞出这么漂亮的花来，便凑近了去看。 第226章 了结 “笨蛋，快躲……”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可还没喊完，凤清仪眼前便是一白，鼻尖似是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慌乱中，也不知是谁惊惧地叫了一声，“着火了……” 随后，也不知是谁先安慰了一句，“别慌，快去找水……”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头冷水当头浇下，大冷的冬天，被这么一浇，瞬间冷得让她发颤。 眼前一片昏暗，她摸摸索索大半天，终于摸到一个人，紧紧抱住。而后，忍不住大哭道：“我的眼睛看不到了，呜呜呜……” 被她抱着的人身子猛然一僵，半晌，那人将她环抱住，“别怕，歇一会就好了。” 咦，这声音好熟悉，但却又有些陌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响起这声音就是刚刚提醒她要躲开的声音，“你是谁？” 才问出口，就听得古璇清亮嗓音响起，“焱噬，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错，凤清仪抱着的那人的确是焱噬无疑！ 他淡淡瞥了眼古璇，又担忧地望向凤清仪，随后，竟是不管不顾，直接将凤清仪拦腰抱起，几个闪跃间消失了踪影。 古璇欲追上去，银面忙将她拦住，“别急，焱噬不会伤害她。有些事，该解决的始终要解决，总这么拖着也不是法子。如今，正好有个了结。” 这番话，她听得糊里糊涂，但一颗心却依旧放不下来，这时，慕竹开口道：“师妹可还记得当初那凤凰鸟初次现身时候发生的场景？” 古璇点了点头，“记得，大火之后，便是凤清仪。” 仿似涅盘一般，带了生的希冀，那应该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壮丽的景象了。 慕竹点了点头，“其实，那场大火连接的是另一个世界，也就是桐界，而将凤清仪从另一个世界送来的人便是焱噬！” 古璇吃惊得瞪大了双眸，过了好半晌才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远处，一团火焰正渐行渐远，那是焱噬与凤清仪…… 大年初一时，四仙魔域街上跟平日比起来，惨淡得紧，只有几户人家拉着小辈们走家串门，拜年互道吉祥。虽行色匆匆，但脸上却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街上还有一些红色炮竹纸，风一吹来，仿似满天红色雪花，来提醒着年的热劲。 古璇几人没什么好访亲走友的，便待在府中，吃着古璇亲手下厨做的汤团子。 白花花的汤团子和着浓浓的白色稠汤，闻起来清香可口，吃起来更是入口即化，有芝麻馅儿，花生馅儿，豆沙馅儿…… 甜而不腻，入口香糯…… 几人吃得就仿似停不下来一般，最终实在是撑的太过，才不得不离锅远远的，生怕那香味再次诱惑到他们。 和乐融融间，门突然被推开。 “好香……”随之响起的是豆皮的声音。 豆包跟在他身后，鼻头耸动一下，眼巴巴地看着香味传源之地，咽了口唾沫，奶声奶气地开口，“想吃！” 说完，两人同时奔过来，可还没等吃到口，一道黄光一闪，那大锅竟然消失在两孩子面前。 豆皮气怒地大叫了几声，“是谁？” “唔，好吃……香……”头顶传来某人边嚼边夸不绝口的声音。 底下众人抬头看去，瞬间呆愣。 那直接抱锅而食，连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的人真是自诩情趣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之态的酒歌？ 众人头顶划过一连串问号，却都无法得出正确结论…… 本就不剩多少的白面汤团子被酒歌几口解决，吃完后又眼巴巴地瞅着古璇，眨巴几下眼睛，将连汤都不剩几滴的锅向前一递，“还有吗？” 古璇眯了眼，刚要回答没有，转眼见两个孩子也眼巴巴地看着她。 豆皮就算了，可豆包，她实在不忍心他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因为那会让她充满罪恶感，当下对着酒歌意味深长地勾了唇角，“有！等着……” 说完，几步消失在房间内。等再次出现时，手里又端了一大锅冒热气的汤团子。 酒歌再伸魔爪过来的时候，被古璇一筷子打中手，“好好坐着，你望望你哪里还有半点女儿家模样？等我盛给你们……” 酒歌脸上一赧，但也听话地乖乖做好，盯着古璇手中碗和汤匙，舔了舔嘴唇，等古璇将盛满汤团子的碗递给她时，直接一碗全往嘴里送。 可下一刻，她便喷了出来…… 古璇早有准备，将那锅往旁边一送，竟也未掀洒半滴出来，而锅里剩余的汤团也未被酒歌所污染。 她将那锅往豆皮豆包面前一放，“放心，剩下的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豆皮豆包虽不知酒歌倒霉吃了什么东西，但此刻听古璇说没问题，自然是没问题的，抛下顾忌，只放开肚皮撑！ 银面看着酒歌满脸通红，伸出舌头来不断扇，以减弱舌头上的辣痛感，好笑地上前抱住古璇腰，这次，她倒是半点未躲。 酒歌闲暇之余瞅了两人亲密模样，暗叹：这次老娘绝对吃了一个暗亏。 可来不及想太多，她便起身到处找水喝。 古璇转头对着银面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心疼了？” 银面好笑地伸手刮了一下她琼鼻，“你信我么？” “嗯？” “她若被你弄死了，我只会在她坟头跳舞！” “噗……”古璇喷笑出声，一扫几日来的郁闷。 黑风子听得这话，心里对那长得倾城倾国的女子甚是同情，啧啧几声，“这得是怎样的血海深仇才能狠下心来对这么漂亮…”的女子做出这种事来呀？ 剩下的话，在古璇和银面吃人的目光中慢慢咽下。 慕竹瞧着两人亲昵模样，默默叹了一口气，不发表任何言论。 花青素心里颇不是滋味，古璇与他真的只能是好哥们么？ 一时间，整个内室，就只有酒歌不断跳脚喊辣和豆皮豆包如饕似餮一般狼吞虎咽的声音。 古璇只是在豆沙馅儿里磨了些辣椒面放里边罢了，虽着实有些不厚道，但谁叫她让自己不爽呢。 豆皮豆包刚吃完汤团，顶着圆圆的肚子没过多久便被人请了回去。 第227章 冲动 虽然以豆皮的脾气也的确反抗过，可来请他的人好似得了什么命令，就算绑也要将他绑回去，而最终的结果——的确是被绑回去的！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所以古璇也不好得插手，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便偷笑着看豆皮被绑得犹如麻花一般，拎走了。 黑风子与慕竹只待到大年初三，初四那天一早，两人便双双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一封信，大体内容就是些什么离别的场景太伤感，不适合黑风子这糙人，也不适合慕竹这种恨离别之人。 狐绯语自那日回家过年后便一直没回来。 而在初五这日，花青素也向古璇提出了离去。 他的家产现下已经全数交还，在酒歌的帮助下，当年他残杀师父的恶名也早已澄清，也到了离去的时候。 古璇见他去意已决，便不多做挽留。按照酒歌的说法，这一生，他只是顺遂走完。是以，也不用对他多做些担忧。 以后若有缘分，自会再次相遇。 只是，花青素虽抱着光大门楣的态度离去，但内心真正的想法，也只有他自己才晓得。 天天看银面和古璇秀恩爱，他还能坦然自如地待下去才是怪事！ 当然，他的这种想法，古璇是毫无所觉的。 银面却是奸计得逞地朝花青素勾了勾嘴角，等古璇向他看过来时，忙客套地说几句肺腑留言，但在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有这样一个相貌家世都不错的男人天天在古璇身旁觊觎着，他不天天提心吊胆才是怪事。 花青素瞧着两人眼神互动，嘴角苦涩地勾起，最终向着古璇拱了拱手，潇洒转身，消失在天地苍茫之间。 日子一晃便到十五上元节这日。 原本几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可现在颇有人走茶凉黄花也落的凄凉景象。 银面见古璇一直恹恹地打不起精神来，便在入夜后拉了她出去。 街上热热闹闹，满月辉映在大地，街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银面拉着古璇的手，很快便消失在人流之中…… 上元佳节，是年轻男女约会的好时机，也是赏花灯的好时机。 而层出不穷地花灯游戏更是数不胜数。 远处一个高台上，一盏巨大的花灯被几个强壮的汉子慢慢扶起。瞬间迎来底下众人驻足围观，纷纷赞不绝口。 那盏花灯以绿色纸张包裹，里面光芒流泻而出，看起来仿似大树一般，“树冠”处鼎盛茂密，佐以密密树百红色灯笼，到真像那鲜艳欲滴，引人摘缬的嫩果。 而其中所衬的鸟儿形状的花灯，更是画的栩栩如生，眼珠子处的烛火被点亮，犹如画龙点睛，死物也活过来了一般…… 光看这恢弘大花灯，便迎来底下人一片喝彩。 “这是哪家杰作？真漂亮！”底下不乏跟古璇一样好奇，一样真心赞叹那花灯美妙之处的人。 “你这都不知道，”一个略带鄙视的声音响起，但仔细听来，好似还带了一些得意，好像晓得这花灯所处何家何人，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这花灯除了醉歌楼还有谁家能制出来。” “醉歌楼？不是卖酒的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醉阁楼老板来头大着哩，本事也不小哩，这花灯除了她，不做第二人选。” “那你到说说这醉阁楼老板到底有啥来头？” 古璇也竖起了耳朵，想要了解一番。 “这醉阁楼老板在四仙魔域简直就是神人的化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说，人长得连仙女都比不过……” 他还要再大肆夸奖一番，台上锣声突起。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只静静听着台上那黑炭似的人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台上那人一出，底下众人立时又对刚刚那人的话信了几分。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醉歌楼二把手孟鬼。 孟鬼这人，其貌甚丑，五官长得算是端正，就是那脸色犹如黑炭一般，若不凑近了看，简直难以看清他五官。 其他人要么避开他的脸，要么好奇使劲眯了眼去看准他五官到底在哪，长得什么样？ 只有古璇看着看着，莫名笑了出来。 银面本没觉得哪里有好笑的地方，但见古璇先是偷笑，然后索性放开声音大笑，他便也好笑地勾起了唇，“想起你曾经干的好事了？” 古璇白他一眼，不顾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踢上他小腿肚，“你还好意思说，就凭你当初嫌弃我丑，我现在也可以把你一脚踢开，休了你的。” 银面挑了挑眉，“你确定？” 古璇正要点头，突然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威胁，默默转头看了眼四周快要将眼珠子黏在她身上的广大围观群众，以不确定的口吻反问道：“不确定么？” 下一刻，唇上便被紧紧贴了一双唇…… 她使劲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这流氓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出这种事来？ 瞬间，脸涨得仿似猪血一般，正要抡手狠狠掴上他脸，却被他察觉，抢先按住，另一只手也被他反剪在身后。 她伸腿去踢他，他脚步只挪了一步，便轻松躲开，而后用一只脚稳稳站住，另一只脚勾住她的腿，将她锁得严严实实。 众人瞧着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羞煞旁人的闺房之事的两人，一时有点替他们臊得慌，一时又有点羡慕……多么恩爱的小两口啊！ 有年轻女子也跟自己相好的偷偷出来约会，见此，都忍不住红了脸转开头，但内心却好似有小鹿在乱撞一般。仿似被亲的不是古璇，而是她们，但眼角却忍不住偷偷望向身旁之人，实在是矜持与大胆自相矛盾，却又奇怪的不令人觉得违和。 就在古璇快要窒息时，银面终是放开了她。而后在她唇上轻轻一咬，声音带了情动时的黯哑，“现在你可还敢说要休了我的话？” 银色面具不知是镀上天上满月光辉的缘故还是被灯火辉映，竟让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面具下的红唇被辗转亲吻过，更是红得仿似血滴一般，带了别样的诱惑； 深邃的眼眸更像是引她走向犯罪的深渊，让她不自觉就有种想将他再吻上一回的冲动…… 第228章 点睛之笔 这念头刚起，她便狠狠啐了自己一口，强自镇定下心神，冷哼一声，“没皮没脸没臊的……” 银面瞧着她这副明明害羞却还要假装镇定的模样，一时心情仿似大好，朗声笑了出来。 古璇再受不了，直接转身就想跑，离开众人像是探照灯一般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 银面却及时拉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就不想得到那盏灯吗？” 古璇回身问他，“这盏灯可以送人？” 银面见鱼儿上钩，嘴角笑意加深，“也不瞧瞧我是谁，我可是神通广大，上可入天，下可入地的银面是也。就算这盏灯不能送，我也要想办法得到它……” 他将她的手往自己唇边送，她一急，奋力挣了挣却没挣脱，就在别人热烈注视下，他轻轻吻上她手指，仿似对待世间珍宝。 围观的几个小女生，心又猛然跳了…… 古璇这下只剩瞪眼睛的反应了…… 银面霸道地将呆愣住的她搂进自己怀里，朝着台上孟鬼点了点头。 一旁早被遗忘得干干净净的孟鬼接收到他意思，再次开了口，“话不多说，大家看到远处搭建地高楼了吗？” 众人这才想起孟鬼来，忙顺着他手指望去。 那高楼高有二十来丈，底下用四根粗壮的枝干做支撑，边上垂下数条锦缎来，而高楼四角飞檐处，又各挂了一盏灯，而尖顶处，又有一盏精致花灯，那花灯好似飞鸟翅膀一般，扇动间，竟有一种强烈的视觉震撼，仿佛要带着那高楼就此遁上天空飞走了一般。 众人不解，这是…… 很快孟鬼就给大家解了疑惑，“那尖顶上的花灯才是这盏大花灯点睛之笔。”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众人纷纷朝那大花灯看去，那么美的花灯，竟然还不是最完美的？ 天呐，众人此时顿觉呼吸有些困难。 而此时，一个女声乍然而起，“这个灯笼本仙要了。” 众人转头朝声音发源之地看去，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喊出那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四仙魔域四仙主炎是也，而她身旁，轻摇折扇，耍尽帅的不是风流又是谁？ “既然娘子要拿花灯，为夫定当全力将其抢回来。”风流趁机搂上炎细细楚腰，揩了两下油，就在炎将臭脸转回来时，他又瞬间将手缩回，撅了撅嘴，看向孟鬼，“要怎么做？” 孟鬼向他所在方向鞠躬行礼以示对这四仙魔域两位重要人士的尊重，抬头看向远处高楼上那盏花灯，伸手一指，“这盏翼翅花灯乃是这盏小鸟花灯的翅膀，只有得到了那盏翼翅花灯，这鸟才能展翅高翔……” 众人哗然。 孟鬼仿似很享受看到众人惊叹神色，继续开口道：“现在，我说一下游戏规则。” 他说到这停顿了下来，拍了拍手，立即有人将一些服装抬了上来，“这是一个两人团队赛，分别有小鸟装和凤凰装。两人中一人扮演小鸟，另一人扮演凤凰。小鸟要以最快速度奔至那方高楼下，最先到达的两只小鸟将留下，其他人都会被淘汰……” 此话一出，仿似掀起波涛巨浪，瞬间炸开了锅。 孟鬼就在台上静静站着，他的手依旧抬起指向远处高楼。底下虽吵，但他表情好似凝固了一般，没有半分不爽，等众人安静下来时，他又继续开口。 “小鸟奔至那处高楼时，再换凤凰爬上那高楼，将翼翅花灯取下来，谁取得翼翅，谁便是最终胜利者！强调一下，在场诸位肯定有不乏法术高强之辈，这小鸟装和凤凰装都有限制法力的作用，任何人只能凭自己本事争取，若有不听劝阻，依旧要使法术之人，将会得到严厉的惩罚！” 孟鬼脾气向来软绵，可说最后那句话时，却平白让人觉得有股子森然意味，竟让众人心头不自觉一颤。 很快，想要得到那花灯的有志之士都报了名。 随着一声锣响，前方道路被醉歌楼里小厮清干净，并手挽手形成一道坚固人墙，严密将这处道路给封锁起来。 等准备工作做好了，再一声锣响，众人犹如一群脱缰野马，迅速拔腿朝远处高楼奔去。 而他们此时才知晓，那高楼看着近，可他们跑了大半天却一点也没拉近距离…… 又不知跑了多久，因为扮演小鸟的多是些养在闺阁中的弱女子。所以，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去到一旁休息去了，很快就有人将她们请出去，这便是取消比赛资格了。 跑到最后，剩下的不过两人。 而此时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个结果一早便被猜中！ 两只“小鸡”几乎同时到达那高楼之下，早等候多时的两只凤凰第一时间并没有立马返身爬上那高楼，而是先关怀地问候自己的女人。 可两只小鸟很有默契地同时摇头，而后同时开口，“你要拿不回那灯笼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凤凰”同时一怔，这一致的口吻……两人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来不及想太多，两人同时被一双玉手向前推攮了一下，身子一个不稳间，高楼底下突然传来“轰隆”之声，仿似什么机关被启动一般。 在高楼底下，四根柱子中央，两块木板从中打开，而后，竟然冒出数百根长枪来，在月光与烛光照射下，闪烁着森然光芒。 远处，有脚步声晴朗传来。 四人转头看去，却见酒歌身穿鹅黄绸衣，缓缓向四人走来。 孟鬼恭敬地跟在她身后，仿似一根黑木头。 酒歌在四人面前缓缓停下，轻抬水袖掩住红唇，“两人都技高一筹，若是单纯地绕绳爬楼，岂非太简单了一些……底下这长枪正好能让这场比赛变得精彩几分，再加上不断有晃动的火灯笼摇晃燃烧绸缎，两位可得小心，不然，一不小心就可能掉下来，被戳成刺猬哦，咯咯……” 两只“小鸡”心头同时一惊，仰头看去。 一个火焰形状的灯笼随意在半空中漂浮，落在四根木柱上的其中一根时，有一块绸缎被燃断掉落下来，轻飘飘的不带一点劲力。 第229章 生死一线 但落在那泛着寒光的长枪上时，竟让他们听到“嘶啦”一声响，而后，那软绵绵的绸缎竟被那长枪穿透。 两只“小鸡”心颤抖了一下，而后同时看向面前的凤凰。 然而，许是想到她们会说些什么。两只“凤凰”在她们开口之前，伸手抚上“小鸡”的头。 似乎透过厚厚面料摸面料底下女子光滑的皮肤一般，带了安抚意味，成功让两人安静了下来。 “再下面等着我，你男人不会有任何事！”两只“凤凰”同时开口。 也成功让两只“小鸡”呆愣住，最终，齐齐问声，“你们到底……”谁是谁？ “傻瓜，自己的女人岂能认错？” 不等她们说完，两只凤凰又齐齐开了口，而后齐齐转身，大有为自己女人凛然赴死之态…… 与两只“小鸡”的紧张不同，酒歌却是一派轻松。 孟鬼不知从何处搬来一个椅子放她身后，她优雅端正坐下，而后，许是嫌底下视觉不好，嘟囔了一句，连着身下木椅缓缓升上半空，托腮看那方激烈斗争…… 火灯笼擦着风呼啸而过，发出“咻咻咻……”令人心悸不安的声音。 其中一只“凤凰”所拉着的绸缎被火灯笼刮擦到，瞬间让那只“凤凰”掉落下，也成功勾起了底下仰头正担着心的两只“小鸟”。 但那只“凤凰”反应也是极快，一根柱子上有两根绸缎，一根掉了还有另一根。更何况，在那只“凤凰”就要落下去时，他立即用鸡爪灵活地勾住木柱，而后快速攀登。 另一只“凤凰”脸上被火灯笼刮擦到，毛绒很容易被点燃，几乎只是眨眼间，那“凤凰”身上的皮毛便簌簌燃烧起来。 底下一只“小鸟”心中一跳，心念一动，一道水柱已经向那“凤凰”窜去，瞬间将其浇熄。 酒歌蹙了蹙眉头，想问孟鬼这算不算犯规，但话至唇边，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高楼之上，两人已经快要奔至顶上，底下两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可念头刚过，那火灯笼再次呼啸着向两人而去。 绸绳一前一后断裂，两人一前一后摔了下去，底下泛着寒光的枪头，好似已经在等着两人贴上去。 底下两只小鸡大叫一声，就要冲过去。 耳边突然闻得一声反对之音，她们才不得不强行停下步伐，但心都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两个竞争者竟然牢牢抓住了对方的手，但因着外面套的衣服缘故，看起来，竟好似两双翅膀连在一起。 其中一个臂上用力，将另一个奋力往上甩，另一个双腿在柱子上蹬了几蹬，寻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双腿牢牢勾住木柱，钩挂金钩一般，再将前一个拉住再向上一抛，前一个再勾住木柱，再去拉另一个…… 如此反复，直到，楼顶！ 其间火灯笼虽在空中留下残尾，给两人造成困扰，但在两人合作之下，竟很巧妙的躲开了，这让底下两只“小鸡”大大松了一口气。 两“凤凰”稳稳立在顶楼之时，才是最严峻的考验，因为，这不再是两个有智慧的人与无智慧的死物之间的战斗，而是两个旗鼓相当，本领不相上下的同类之间的对决。 两人对视良久，似乎谁也不愿先出手，将弱点不留余地地暴露在对方眼中，但好似谁也不愿后出手，落了下乘。 两“凤凰”就这么陷入僵持状态。 酒歌微微勾了唇，“谁都不愿先出手吗？那就让酒歌来帮帮你们可好？” 话落，手中一道劲力发出，那劲力仿似利箭，刮擦着两人面皮呼啸而过。 瞬间，两人战斗在一起…… 出拳踢腿，侧身弯腰，攻守参半……在打斗同时，两人都还不忘去取那翼翅灯笼。 但最终，谁也没得到手。 两人拳风太猛，那翼翅竟碎裂一般，成功阻止两人动作。 酒歌顿感不妙，落下地来，对着孟鬼急声道：“快走！” 可眼前，已被取下身上厚重小鸟装的古璇和炎拦住。 “看了场好戏，就想白白离开吗？本仙主性子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软。” 炎将手中小鸡装重重丢下，看着酒歌的眸子危险地眯起。 古璇手中把玩着一把短冰匕首，似笑非笑，“这个游戏好像就是为我们四人精心量身定制的呢，也多亏了你能花这么大心思摆出这么大阵仗。可是，那灯笼毁了，你现在若判个平手，或是谁也没赢，都不是我们两家乐意见到的。” 酒歌是什么人，那可是在生意经里摸爬滚打好几十年的老油条，见到这种状况一点也不慌张。 “古璇妹妹啊，这你可冤枉我了，今晚街上处处热闹非凡，你和银面、炎仙主和风流仙主要走哪一条路也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怎么能说我为了看场好戏，就特意算计你们？” “哦？”古璇拉长音调瞥她一眼，“这么说来，我的假设也的确不合理。唔，这样吧，你拿出点东西送我俩，这篇就翻过去了怎么样？” 这是明目张胆地敲诈啊！ 酒歌欲要说些什么话，炎忙摆手，“翻过去？怎么能这么容易，我男人可是好几次死里逃生呢。” 酒歌脸上笑容半分未变，“炎仙主有所不知，酒歌一直做好防护措施的，只要有突发状况，酒歌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 她顿了一下，突然转头朝后边缓缓迈步走来的银面和风流道：“两位可得帮我说说好话。要不是酒歌想出来的这法子，只怕两人任何一人没拿到花灯都……” 她言至一半，突然就顿住不再说。 可两个男人却是听懂了，当下对视一眼，赶紧上前几步安抚自家受惊不小的女人。 酒歌未说完的话，全容如此：他们两人任何一个没拿到花灯，回到家都不会好过。酒歌用这个法子成功勾起古璇和炎的心。自家男人生死一线间，她们心里就只有浓浓的担忧。就算最后任务完不成，也不会对两人多加责怪，相反，还会安慰自家男人，真真是赚够了同情心。 第230章 最后一盏 可这话，让两个男人明白就得了，要是让古璇和炎反应过来，只怕，受苦的还是他们。 当下，两人搂着自家夫人的腰，纷纷装作苦兮兮模样诉起心中惊惧来，“媳妇，好可怕，刚刚好几个瞬间，我以为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可真好，我还能再抱着你……” 就这样，等古璇和炎反应过来之后，原地早已没了酒歌的身影。 古璇和炎相见恨晚，经此一事，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炎本想邀请古璇一起同游，一旁的银面一听她说这话，直接拒绝道：“不用了，我们还是过各自的二人世界的好。” 说完，不顾众人什么神色，直接拉着她手走远了。 护城河上，一溜的花灯顺着河流徐徐向前缓进，远远看去，仿似星辰被吸进河中一般，带了极致梦幻的美。 偶尔有几盏花灯在碰撞相挤中，一下子倾斜，有水进入小船中，烛火浸了水，霎时熄灭。 边上顿时想起惊呼声，惊呼过后虽有些遗憾，但心灵强大的很快便接受，心灵脆弱的会在众人面前大哭大闹，但哭过之后，依旧在同伴相携之下，步履沉重地走开。 在护城河边上，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将手中花灯卖给有需要的年轻男女，脸上皆挂着满足的笑。 古璇和银面路过时，那老妪手中只剩下最后一个花灯，她本来没想买的心思，可那老妪却开口叫住了她，“姑娘，公子，这最后一个花灯被你们遇上，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缘，将它买了吧！” 古璇还没做出反应，银面却已经拉了她手停在那摊位前，“老人家，你跟你丈夫卖了多少年花灯了。” 那老妪笑着转头望了眼身旁老翁，笑着开口答道：“卖了有五十多年了吧。” 那老翁脸上露出些许遗憾表情来，而后突然伸手拥住老妻子的肩，微微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是前几年才来与她一起守这摊子。” 古璇看得出来，那老翁定是辜负那老妪许多年，但老妪却半点怨言也没有。一时，她到有些羡慕这样白头相携，恩爱一生的生活。 转头看向身旁银面，他正好也将目光转过来，两人目光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个老人家看两人如此亲密地互动，那老妪眼中满是慈祥的笑，“我老婆子看得出来，两位是良人。” 那老翁看了眼银面，插进话来，“年轻人啊，我做为过来人，奉劝你一句，辜负谁也不可辜负爱你的妻子，否则，追悔莫及啊。” 古璇“噗嗤”一笑，眸中盛满潋滟光芒，“老爷爷，你可得给我好好说说他，就前几天还给我招回一朵大桃花来，刚刚那姑娘还给我使绊子了呢。” 说着，挑衅地看向银面，皱了皱鼻子。 老翁一听古璇这样说，立即瞪大了牛眼睛，其凌厉气势颇有年轻时候的霸道风采，“女人应该是用来疼的，你倒好，不仅在外沾花惹草，还给你女人造不成不必要的困扰，实在该罚！” 银面哭笑不得，搂在古璇腰间的手加重几分力道，“你倒好，说瞎话，路人都能替你出气。” 又转向那怒发冲冠的老翁，“老爷爷，你这可冤枉我了，别说我没有沾花惹草，我媳妇被另一个女人欺负，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说着，他满眼专注地望向古璇，微凝了神色，郑重其事道：“我发誓，我此生只对我媳妇一人好。” 而她，一时忘了害羞，彻底沉醉在他的温柔中。 最后一盏许愿灯又被两个有情人买走，最开心地莫过于两个相携白头的老人家，老妪靠在老翁肩头，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笑。 老翁张开尚还健朗的手臂轻轻拥住身旁老伴的肩，脸上有一丝庆幸，他庆幸自己还有余下的时间与他心爱的人好好度过下半生。 不管上半生经历了多少磨难，在余下半生里，他会好好补偿她，用一生的时间！ 古璇将许愿灯稳稳放于水中，默默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一番祈祷后，睁开了眼睛。 “许的什么愿？”这个问题虽落了俗套，但停在古璇耳中，心里依旧有些悸动。 她转头对着银面莞尔一笑，“想知道？” “想！” “下去问那船吧。” 古璇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声“噗通……”落水声马上响起，她瞪大了眼眸，“你这是在做什么？” 天，她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银面并不曾回他，只是小心在水中游走，犹如一条鱼一般，小心避开身边其他的花灯，稳妥地游到他们那盏花灯旁。 古璇本以为他下去了马上就会上来，谁知他竟是随那花灯徐徐向前游去。看那模样，竟是为他们的花灯保驾护航起来。 她心里担忧胜过喜悦，眼睛一直盯着银面露出水面的脑袋，久久不肯眨一下眼睛。 等他离得远了，她便顺着护城河边走。也是心里一时着急，竟忘了自己一身本事，要是化出一个气泡漂浮在河面上，随银面而去也不是不可以。 她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处，半点不肯放松。也不知过了多久，脚下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差点将边上的人带进河里。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头望向河里时，哪里还有银面的身影？ 刚才被绊倒的后遗症仿似在此时瞬间发作，她软软地坐在地上，身上提不起半点力气。嘴唇蠕动几下，无力地唤了一声，“银面，你在哪？” 可回答她的，只是半点波动也不见的水面。 她一时着急，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 边上，替她担忧，替她惋惜，劝她想开些的声音此起彼伏，可她就是听不到半分。 慢慢直起身子，就在要一脚踏空跳下去之时，一声“噗通”破水声传来。 她呆愣了半晌，随后惊喜地朝声音发源地看去，熟悉的白衣，熟悉的银色面具…… 她破涕为笑，而后伸出手将银面拉上来，先是气怒不已地看向他，本想说些威胁警告的话，但话至唇边，终是转为一声叹息，将他紧紧抱住。 第231章 知道还是不知道 银面身上水珠仿似开闸的水笼头，成小溪般汩汩流下，他想将她推开，虽然美人主动送怀很难得，但他不想让她受寒气。 可转念一想，自己推开古璇，没准会让她生气，以后再不抱自己可如何是好？ 当下，咧开嘴笑了，管他呢？美人入怀，不趁机吃会豆腐怎么成？ 身下已经起了反应。 古璇本以为自己抱了一个水人，可下一刻，那冷却转变成了热，热得足以将银面衣服蒸干，热得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抱了一个火人。 而且，身下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抵着自己。 等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心头瞬间一跳，脸也仿似被银面传染一般，犹如放在火炭中烤一般。 银面察觉到她的变化，痞气十足地勾了唇，“呵……怎么办？” 古璇强自冷静下来，决定装傻充愣混过这一关再说，“什么怎么办？” 银面刚要说话，眼角余光突然撇到一大群人将两人围观着，嘴角一撇，抱着古璇的腰，几个旋转间，消失在原地。 远离周围热闹街市，银面带着古璇在一处幽深树林落下脚来。 耳边只能闻到风声和破开冻土迎接春天的青蛙叫声，偶尔还能听到夜猫叫声…… 这是一个繁殖的季节。 在这样的环境中，古璇瞬间涨红了脸。偏偏那抵住自己的东西愈演愈大，她觉得自己呼吸好像开始困难了。 怎么办？在线等，求助怎么才能保住自己清白？ 银面呼吸已经开始加粗，眼看他的脸越凑越近，她猛然大吼一声，奋力将银面推开，结结巴巴道：“下，下面，有，有东西，抵着我，我，不舒服。” 银面嗤笑出声，将她困在自己手臂和树中间，“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么？” 古璇心头一个咯噔，自己是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 正焦躁思虑间，背部突然传来明显的咯痛感，她转身，将咯着自己背的树枝掰断，语气故作轻松，“你瞧，这棵树枝也太烦人了。” 她抬头看了会天，“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着，迈步跨过银面向前走去。 可还没走出一步，又被银面抱住了腰，他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你在怕什么？” “我，没，没怕啊！” 他嗤笑出声，半晌，想着自己逼不得她，语气微转，道：“你刚刚很关心我。” 古璇翻了个白眼，打算死咬着不认账，“谁关心你了？” “你刚刚为我哭了。” 古璇一愣，她到不记得自己有哭过，默了半晌后，以不确定地口吻回道：“没有吧！” “你确是哭了，我在水下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你还打算跳河殉情。” 古璇咬了咬牙，奋力挣脱开银面的怀抱，“你竟然躲在水里看我笑话？” 她伸手推攮了一下他，语气有些不善，“怎么，看我着急，你很开心吗？” 她又攮了他一下，“看我哭，你很开心吗？” 银面一直被她攮得退到刚才古璇抵着的那棵树干上，他伸出长手，将她的腰环住，而后拉到自己怀里，“原来娘子喜欢掌握主动权。” 古璇身子一僵，正要挣扎，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她竖直了耳朵听着那方动静。 银面见她心不在焉，捏了她后腰。 古璇赶紧将他嘴捂住，食指竖在唇中央，做了一个嘘声动作，然后小心探头看向那处。 银面此时也注意到有人来，探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许是哪家野鸳鸯飞出来了。” 古璇白他一眼，并不做声，她隐隐觉得这脚步有些熟悉。 “哥哥，黑！”黑暗中红，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略显呆傻的声音。 “那你回去吧，听大伯说这片树林深处藏着一个好东西，好不容易逃出来一趟，怎么能不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探寻个明白。” “哥哥，东西坏，离开。”那傻里傻气的声音逐字逐句认真道。 “哼，你就知道危言耸听，大伯说可怕你就真的信了，我倒要去看看他到底有多可怕，要走你自己走，我可没工夫陪你。” 四周静默了一会，只能听到一双脚踩树叶发出的婆娑摩擦声和四周动物开始叫嚣找伴侣的声音。 也不知那独自向前前进的孩子走了多久，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哥哥，一起！” 而后，便是跑步追上来的重重脚步声。 “哼！”另一个声音并不领情，冷哼一声，并不回他。 银面身体蹙然一僵，古璇清晰察觉到，抬头看向他时，却见他的唇敛起痞气十足的笑，竟是前所未有的僵直……看着他这副模样，她一时有些恍然，好像这个样子的唇，与某人开始重合。 她心头猛然一震，甩了甩头，将心中那份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小声道：“好像是豆皮豆包。” 银面牙关紧咬，半晌，回道：“嗯！” 沉闷的气氛开始在两人之间氤氲，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也不知为何此时她的的他让她熟悉得有些害怕，或许，她一早便知道了答案，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 就在她心思飘得越发远时，银面还是搂住了她的腰，她回神，抬头便看到他嘴角痞气的笑又回来了。 银面薄唇微勾，眸中露出恶作剧的光芒，“我们将他们吓跑。” 古璇抛开所有令她不安的思绪，嘴角挂上兴味盎然的弧度，“怎么吓？” 银面嘴角弧度加深，低下脑袋在古璇耳边说了几句，瞬间让她暗笑不止。 这片树林是四仙魔域西北方向，一座孤山上的树林，平日里甚少有人来，只因为这里实在怪异，孤山边缘四周围绕一层绿油油的树，四季常春，植被多，动物也多。 可走过绿油油的树林，便是一座荒山，怪石嶙峋，片草不生，山峰险峻，时常龙卷狂风肆虐。 而此时，也不知从哪里吹来的怪风，撕拉着豆皮豆包的脸，枯枝败叶被风刮得急剧旋转起来，让两个小家伙寸步难行。 豆包用小肥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的手也只够捂住眼睛罢了，圆脸被一根树枝打到，瞬间让他惊叫出声，“怕！” 第232章 将全世界踩在脚下 豆皮转头看他一眼，满脸嫌弃，叱道：“怕就滚！” 豆包死命摇头，不敢再说半句丧气话，豆皮这才满意，四下转头，然后瞅准一棵树弯腰前进，后面的豆包赶紧跟上。 “我们现在在这树后躲一会，等风小了再继续前进。”他算是跟这怪风杠上了。 豆包点了点头，只要跟自家哥哥在一块，怎么都好！ 痒，就好像有蚂蚁顺着裤管爬上来一般，豆皮开始坐卧不安。 这里抓抓，那里抓抓，脚，大腿，后背，脖子，手臂……所有地方都被他摸了一遍，可那份痒意还是半分未减，相反，还有增强的趋势。 全身就好像被蚂蚁攻占了一般。 豆包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喊了句，“哥哥？” 豆皮这时才注意到豆包好似一点也不受影响。 从怀中拿出一颗夜明珠来，柔和的光芒瞬间洒泄向四周，也让豆皮看清楚他们的现状，准确说来，只是他一个人的现状。 在他脚边有一个土包，土质疏松，上面有一个个的小洞，洞口，几只蚂蚁进进出出，有一群顺着一条直线爬到他腿上来。 他瞬间恼怒，直接伸脚将那土包踢散。 那些蚂蚁好似受到惊吓，爬行速度加快，有好几只撞在一起，急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豆皮冷哼一声，“连我身上都敢爬，也不看看你豆皮爷爷是谁，你豆皮爷爷可是你们这些卑贱物种的祖……”宗。 最后一个字，在他嘴里绕了一圈后，生生咽了下去。 底下那些小黑点竟好似受了什蛊惑一般，体型大了几倍不止，而且，嘴边还露出尖利的口器。 虽然看不到它们的眼睛，可豆皮就感觉它们的眼睛在怨毒地看着他，生生让他打了个寒颤。 可他不信那个邪，一脚踩上蚂蚁聚集之地。 可底下蚂蚁好似有神识一般，竟然躲开了他脚底板，而后顺着他脚沿爬了上来。 他似乎能察觉到，爬上他脚的那些蚂蚁张开了犹如钳子一般的牙齿，在夜明珠照耀下，泛着森森白光，而后，狠狠扎进他白嫩的肌肤中。 痛，瞬间袭来。 豆皮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晓得这些蚂蚁厉害，拉住豆包手腕，吼了句“快跑”，就死命向前冲去。 豆包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扯得一个踉跄，但很快就甩腿跟上豆皮脚步。 跑了也不知有多久，也不知跑到一个什么地方来，两人累得扶着大腿弯腰不断大喘粗气。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的错觉，总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沉寂下来，静得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只剩下两人因跑步太过的“砰砰”心跳声和不稳的呼吸声。 “哥哥，回去。”半晌，豆包感受到强烈的不安，奶声奶气的提议道。 豆皮低头思索一番，很快又抬起头来，强硬道：“要走你走。” 这个地方越来越怪异了，他隐隐晓得，越是怪异说明他离目的地也就不远了。只要在坚持一会，他一定能找到那样好东西，到时候，他要借助那东西的力量，将整个世界都踩到自己脚下…… 哈哈……光是想想，都是一件特别激动人心的事！ 豆包见他不肯离开，一时有些急了，正要再劝劝，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低头朝正前方看去，瞬间吓了一跳，“哥哥……” 豆皮不耐烦地回道：“怎么了？” 豆包伸出一只手指向正前方，豆皮顺着他手指看去，瞬间瞪大了眼眸，在他们前面，一条条细蛇正向他们游来…… 豆皮咽了口唾沫，抓住豆包的手往右手边跑。 可右手边，也被一只只毒蝎挡住。 左手边，一阵“嗡嗡……”声突然在他们耳边响起。等他定睛看去，一只只比婴儿拳头还大的蜜蜂向着他们飞来，在这明月当空十五之夜，仿似一只只吸血鬼穿着一身身长袍，从月光之下俯冲而下，直奔他们而来……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身后的位置。 就在他犹豫间，周遭的动物越来越近…… 豆皮转头望向后方，身旁豆包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眸，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他狠狠咬了咬牙，突然将豆包往身后一推，“你他妈的给老子滚。” 话落，还很稚嫩幼小的天使之翼一展而开，猛然向前方的蛇群奔去。 地上所有动物都好似有灵性一般，全都只向着他追去，倒是未管豆包。 这一幕，让豆皮放下心来，但下一刻，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靠！” 他本向左转头，可看到后面并没有豆包的身影，刚松一口气的豆皮转回头来时，却见豆包在自己右边待着。那一刻，他整个人感动多过气愤。 但很快他便拉下脸来，“不是叫你小子走吗，不听话，信不信揍你。” 豆包撅了撅嘴，半晌，只回：“一起！” 豆皮白了他一眼，猛力抓住他的手，将其拉到自己身边来。 躲在暗处的两人有些无奈，银面耸了耸肩，“好像吓不走这两臭小子。” “这小子也不算坏嘛！”古璇的关注点显然没跟银面在同一个频道上。 她只道是豆皮这小子蛮横不讲理，除了欺负他弟弟这傻小子之外再不会干其他事，可没想到，他也会牺牲自己，为他弟弟着想…… 那边，两个臭小子越跑，周围毒虫也越多。 树上，地上……横七竖八，一层覆一层，一只挂一只，密密麻麻，让人直觉得瘆得慌。 手上一个不稳，夜明珠滑落他掌心，轱辘辘滚在地上，亮光连成一条直线，在地上滚了几滚后，瞬间消失。 原本停止的风又不知何时刮了起来，风力还不减反增。 天上满轮明月在此时突被一团乌云所掩盖，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的黑仿似无止境一般，张开了大口，等着两人掉进他的魔口之中。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周围“窸窸窣窣”毒虫乱爬的声音和蜜蜂“嗡嗡”振翅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两人心情一点也没放松，心跳得反而更快。 风一下子猛然加大，漆黑夜空中，只听到一声尖叫，两人齐齐卷上天空。 第233章 又遇上你了 “既然你们不肯自己出去，那么，让我送你们一程也无妨。记住，下次要再敢闯进来，可休要怪我不客气。” 这声音仿似从四面八方飘来一般，令人辨不得真切。 豆皮豆包被狂风怒卷上半空，只感觉自己被转得七晕八素，晚上吃下去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死了时，突然被狠狠摔在地面上。 这一摔，五脏六腑都仿若要被摔出来一般，痛得体内一阵阵发闷。 远处，有火把亮光传来，隐约还能听到熟悉的呼唤声，其间，还夹杂着一些仆从的声音。 “儿呐，你们在哪？”这应该是他们亲亲娘亲豆瓣没错。 “皮蛋，傻包子……”虽然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了，但依旧能听出这是他们大伯的声音。 “小混蛋们，要再不出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妈的……”惨了，四姑很恐怖啊！ “……”三叔一向闷，不说话正常，不过，也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被找到了。 果然，一声衣袂翻飞声传来，三叔一身挺拔俊俏身姿出现在他们头顶上方。 轻尘蹲下身来，将两个小家伙往腋窝下一夹，只一瞬就到达寻找队伍的前头。 豆瓣一见到豆皮豆包，仿似流水一般的泪不减反增，她猛然跪了下去，将两人搂进怀抱。 豆皮还没享受够温软的怀抱，下一刻，便只觉得屁股一痛。 他“哎哟”叫了一声，哭诉道：“为什么打我？” 豆瓣脸上早已泪水涟漪一片，听得此话，边哭边打边骂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平时在家在其他地方胡闹也就罢了。怎么就不知道收敛一点，竟敢跑到这个地方来……” 打得狠了，豆皮便使劲挣扎，可换来的只是更狠的痛打。 炎在一旁看不下去，瞪了风流一眼，上前劝解。 后者只撇嘴耸肩，表示他跟豆皮说那些话只是因为提醒他千万不要来这片树林。谁晓得他好奇心这么旺盛，竟然真的敢踏足这里。 远处，一棵顶冠茂盛的树上，两个身影稳稳站立于树梢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方乱成一团的状况。 良久，古璇拐了拐银面手臂，“这里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银面似乎陷入了深思，并没注意到她的问话，正当她要再问一遍时，一道银光突然向两人飞来。 古璇暗咒一声，伸手一挡，在身前形成一道白色水膜保护罩，将急速飞来的银剑格挡在外。 随之，轻尘的身姿落于两人眼前，在他脚下，有一道黑色暗纹，支撑他临空而立。 古璇眼一眯，“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做什么？” “笑话，鬼鬼祟祟还能让你看到吗？”银面回过神来，上前搂了古璇的腰，语气依旧是平日里的邪气外加此时的三分怒意。 敢欺负他的女人，就要有做好下地狱的准备。 轻尘看向银面，这个男人虽面罩银色面具，让人看不太真切他的模样，可就是这份如有若无的神秘感，让他有一种超乎常人，难以言说的气质。 他眯了眼睛仔细打量银面，气氛越发紧张之时，炎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原来是你们两啊，怎么？跑这树林子里来打野战么？” 身为女子，她一点也不晓得羞涩含蓄。 古璇被她说得臊得慌，但自己若是退缩，那就显得不够大气，扭扭捏捏的她最是讨厌，当下挺起胸膛来，“炎仙主经验丰富，想来是经常与风流仙主来此幽会呢。” 炎捂嘴一笑，眼眸机关枪似地在两人身上扫射个不停。半晌，才道：“是呀是呀，小丫头，要不要给你传授点经验呢。” 古璇还未来得及说话，身边银面立即接话道：“如此，就要靠你多多调教调教了。你可不知道，她看着大方，实则……” 余下的话，被古璇生生塞进他嘴中，只因为，他的脚被某人给重重踩着碾了好几下。 炎听出他余下的意思，笑得更加欢快，“来日，我定当上门拜访。” 对两人说完，她又转向轻尘道：“三哥不必紧张，这两人都是朋友，不会对豆皮豆包造成威胁的。” 轻尘点了点头，再次紧紧盯了银面一眼，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炎忙打圆场，道：“这人，你别看他面冷，但心却是极热的，你们别放心上啊！” 古璇忙拱手，连说“不会！” 再客套几句，古璇二人告辞离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古璇简单洗漱一番，便上床休息。 今夜她倒是不用再防银面，因为他将她送回来后就消失了踪影，她虽好奇，但也并未开口多问。 次日，古璇由于昨晚睡得太晚，便多睡了会，等她睡够睁开眼睛时，发现身边躺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银面，是狐绯语！ 她满头黑线无声滑下，伸手欲将睡得死熟死熟的狐绯语大力摇醒。 可不管她怎么摇，这丫头就跟死了似的，只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将被子压在一只腿下，又沉沉睡去。 古璇无奈，只得起床。 银面府里没有伺候的丫鬟，她便自己打水来洗漱，虽已是春天，但依旧带了料峭寒意，幸好那炭火一直燃着，要烧水也并不困难。 等她洗漱过后，看着那烧得红旺的炭火，脑海中一亮，看了眼狐绯语，摸了摸鼻子，嗤道：“就便宜你小子一回算了。” 说这话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淡淡喜悦。 狐绯语是被一阵烤红薯香味撩拨醒的。 似是梦游一般，她猛然坐起身来，鼻子耸动几下，半闭着眼睛朝着炉火走来。 眼看她光着的脚就要踢上那极烫的炉壁，古璇忙伸手将她拉住，按坐在椅子上。 双手掐诀，一股清泉从她指尖飞出，激在狐绯语脸上。 犹如冰一般的水打在狐绯语脸上，瞬间让她狠狠打了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她摇了摇头，把红发上沾着的水滴甩干，狗腿模样地抱上古璇胳膊，笑得谄媚，“姐姐，真好，我又遇上你了。” 古璇苦笑不得，为什么不是见到，反而是遇上？看来，离开她的这些天里，狐绯语又变傻了…… 第234章 原来是你 古璇在心里得出这结论来，默默伸手欲将一个红薯翻个身换另一面烤，狐绯语忙抢在她前头，“姐姐累了，我来吧！” 她说这话时，口水都快要流到胸前。 古璇被吓得赶紧拍开她手，要让她碰了这红薯，还能吃？ 狐绯语撅嘴，又是老招数…… 古璇白她一眼，“洗脸去！” 狐绯语怎么一直没来？因为她说：娘亲给她讲故事…… 用狐绯语的话来说，就是：娘亲将从小到大没讲的故事全都她搜罗了一遍，她一时听得入迷，便没想出门。 可为什么又舍得出来了？当然是银面！ 古璇隐隐猜到，她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再也见不到他，为了不让自己感到寂寞，所以才将狐绯语找来。 想着，嘴里的红薯好像也失去了它的甘味儿…… 与身边欢脱的狐绯语比起来，她的安静实在太过显眼，也太过感染人。 狐绯语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察觉到她不对劲，咬了一口红薯，侧转身子在古璇眼前晃了晃手指。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随意嚼了一口，红薯甘味好似现在才又重新回到她味蕾之下，“怎么了？” “姐姐，你不开心！”顿了一下，又道：“为什么？” 她沉默无言，良久，将手中红薯放下，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将那本高级水系术法和禁术拿出来，一门心思扑在上面。 狐绯语在她身边吵，她便用水做出一个屏障来，隔绝外面一切，可越是安静，她越是静不下心来。 为什么？因为她想他！ 一晃便是一月过去，果真如古璇所想，银面一月来都未曾出现过。 她有时会想，他去了哪？ 有时也会想，再等一天，一天之后再不见他，她便再也不理他。可一天过去了，她便为他找个借口，没准是他路上耽搁了，那就再等一天！ 两天过去了，依旧不见他踪影，她便想着他定是有什么急事难以脱身，那就再等一天好了！ 她等到院里杏树已经开始开了花，满树的杏花热热闹闹，虽不及桃花那般惹眼，但也另有一番风味。 想到桃花，她便想起墨谭来，再想起一月前的那天晚上，她还道银面与墨谭有一些相似之处，可等她站到杏花树之下时，才不免苦笑一声，他们，哪里有一点相像？ 他们不像，就好似她能一眼认出杏花与桃花来一般。 狐绯语挎着一篮红薯匆匆跑过来，还未到跟前就对古璇大叫道：“福伯说，这是今年最后一些红薯了，以后要吃，就只能等今年冬天了，所以……” 她摸着后脑勺，露出一脸傻兮兮的笑来，“姐姐烤给我吃好不好吗？” 古璇抚额，这丫头吃了这么久的红薯，难道就不觉得腻味么？ 吃饱喝足后，古璇拉着狐绯语出门了。 这是一个月来，她第一次出门。 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四仙魔域一向热闹。 狐绯语是极爱红薯的，远处有一个红薯摊子，她瞬间又被吸引过去，只留下身后古璇无奈摇头叹息的落寞身影。 前方，一盏酒旗迎风招展，风中好似还能闻到阵阵酒香。 她突然想来个一醉解千愁，便迈步走了进去。 小二一见她，马上热情地迎上前来，“这位姑娘，二楼兰字号雅间有一个姑娘请您过去一聚！” 古璇疑惑，问道：“是谁？” 小二摇了摇头，“她脸上蒙了一块面纱，小的也认不出来。” 彼时，这小二还不晓得，这酒店里老板若晓得那姑娘是何许人也，哪里会让她进来？因为，那姑娘可是让他们老板恨得牙痒痒的竞争对手啊！呸，不对，他们老板还不够资格成为那姑娘的竞争对手！ 古璇抱着疑虑，想了一会，对那小二道：“如此，便请带路吧！” 小二道了一声谢，他还真怕这姑娘不答应，毕竟他可是拿了人家丰厚的银子，要是眼前这姑娘怕有危险不去了，那他得到的那锭银子是留着呢还是留着呢…… 这是一个无限纠结的问题！ 跟着小二来到二楼兰字号雅间，那小二却并不将门推开，只在紧闭的房门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等古璇开门后，他也不敢探头朝里观看，急匆匆下了楼。 古璇好奇这雅间里会是怎样的猛兽，竟让那小二避得如此快？ “吱呀”一声传来，提醒着她门已经被自己打开，再无回头路。 一股兰花香扑鼻而来，味道不似栀子花香那般浓烈，她倒是不讨厌，也忍不住深吸了好大一口。 前方，帐幔被窗口灌进来的风吹得飘起又落下，隐隐能见到里面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正斜趟在软塌上，不时，有由浅及深的倒水声传来。 古璇迈步上前，伸出手撩起帐幔，一个酒杯朝着她飞来。 她冷哼一声，一指轻弹，一根细长冰箭瞬间发出，与杯面相撞后，那杯子不堪重负被冰箭刺破碎裂，落在地面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杯子破碎，那冰箭势头却半分未减，依旧带着凌厉的气势向帐幔中若隐若现的人影射去。 里面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如玉一般的手掌伸出，掌心向上摊开，那冰箭竟背叛原主，稳稳立于那女子手掌上方。 光华流转间，其强大势头竟好似化在她绕指柔中一般，竟像一条柔软光滑的匹练，在她手指中间、手腕上绕了好几圈。 古璇略感惊讶，也看出里头那人无意伤她，刚刚那一下应该也只是试探罢！是以，她也就大方的不与她计较，只背手，侧身面对她，“不知姑娘找我来有何要事？” “咯咯……”这轻笑声停在古璇耳中甚是熟悉，令她神色一凝，眯眼道出那人身份来，“原来是你!” 帐幔被一双如玉葱白小手挑开，露出酒歌一张招牌笑颜来，本就是倾城倾国的容貌，再一笑，更加让她的脸明艳动人。 那一刻，古璇眼中滑过一丝不加掩饰地惊艳之色来。 她眼眸中赤果果的欣赏被酒歌捕捉到，一时间心情上佳，伸手搭在古璇肩膀上，在她周身绕了一圈后，凑近她耳畔，“事实上，你也不是那么讨厌我嘛！” 第235章 被摆了一道 被酒歌看穿心思，古璇神色一赧，随后又挺起胸膛，仿似没听到她话似的，离她温香软体远远的，假意扫扫肩头，做嫌弃状，去到一边椅子上坐下。 “我讨厌你的心怕一时半会儿变不了。” 酒歌脸上笑容半点未变，“你呀，还不是因为银面才讨厌我的。” 一针见血！ 许是未察觉到古璇脸上心思被察觉的微微不自在，她迈步徐徐上前来，“人人都说红颜祸水，其实呀，这男人要当起祸水来，可一点也不逊色于女人！” 这话说的……古璇深以为然。 只是，她依旧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便故意转移了话题，“你叫我来不是只说这些废话的吧？” 酒歌掩唇娇笑一下，“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说话间，她已踱步走到古璇身旁，坐下后，到了一杯酒，递给她，“尝尝！” 古璇伸手接过，索性她也是来借酒浇愁的，到也未加防备，仰头一饮而尽。 酒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嘴角的弧度慢慢拉起来。但那诡异的弧度只是一瞬便逝，她从古璇手中拿回酒杯，再给她倒了一杯，状似无意地问道：“银面走了快一个月了吧！” 古璇喝酒的动作一顿，只淡淡答了一个“嗯”，而后再仰头喝光。 酒歌啧啧两声，“瞧你，几日不见，都憔悴这样了。” 伸手将古璇耳边一缕发丝揽上去，古璇下意识一躲，可许是转得猛了，脑袋竟感到一阵眩晕，她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些。 再抬起头来时，酒歌的脸在她眼中变成了三四个重影，她咧嘴笑了一下，“这下你勾引不到银面了，因为你变成了怪物，嘿嘿……” 酒歌嘴角笑意加深，笃定道：“你醉了！” 她立即反驳，“我没醉！银面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他。” 酒歌有些无奈，“我也没想跟你抢他啊。” 她歪了头，似是对酒歌的话深表怀疑，凑上前来，想要看清楚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可胃中酒意上涌，让她打了个酒嗝。 鼻尖充斥着刺鼻的酒气，酒歌半点不嫌弃，伸指在她额头上一点，就见古璇闭上了眼睛，缓缓倒在桌上。 意识完全陷入迷糊中时，她似是听到一声叹息，带了点点怜惜感。 “睡吧，等你醒来，也该是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真相？什么真相？之后，古璇的意识完全陷入混沌迷糊。 即便睡得死了，也依旧没能阻止她做梦。 梦里，她梦到了银面，还有，墨谭！ 两个人就站在她面前，周围无止境的黑，但奇怪的是，她竟能看清他们的脸。 一人带了银色面具，嘴角挂上一抹邪肆狂睨的笑。 一人虽面上带笑，但那笑却是一如既往地淡漠疏远，虽没带面具，但却给她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似他带了一张无形的面具。 她开口，轻唤：“师父，银面……” 两人并不回她，只是站在她面前，两人的身形在此刻竟然重合在一起，在寂静漆黑中，身上白衣是如此的明显，让她眼睛有种刺痛感。 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触到一片湿腻，她摇头，有种想逃的冲动。 “你知道了，对吗？”邪肆魅惑的声音与清透空灵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两人一起开口，竟让她觉得这就是出自同一人的嘴。 她摇头，依旧不想去承认，“不，我不知道！” “徒儿……”“小璇儿……”“徒儿……”“小璇儿……” 仿似回音一般，一声声一句句一字字在她脑海中不断重复。 她想逃，那声音仿似魔咒，不管她逃到哪里，都会如影随形，丝毫不离。 眼前白光一闪，银面突现在她面前，“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 说着，已经将脸上面具摘下。 古璇满脸错愕，眼看银面已经快将面具完全摘下，她却猛然闭紧眼眸，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依旧是在兰字号雅间，春日暖阳从窗口照射进来，让她眼睛有些刺痛感。 雅间里早已没了酒歌身影，四周静得出奇。 脑子里全是那个梦，让她心有余悸之时，脑袋却有中钝痛感，那酒的劲道竟如此大么？ 她扶着桌沿慢慢起了身，门恰好在此时打开。 小二端了一盆水走进来。 “客官，你醒了？” 古璇点了点头，“刚才那女人呢？” 酒歌走了，账可是结算了？ 小二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道她关心朋友去向，忙道：“那姑娘刚走不久，嘱咐小的在这个时辰给你端来水洗把脸。” 古璇谢过他好意，将盆接过来。 小二在一旁恭敬地垂首站着，眼角撇到桌上酒壶，他走过去晃了晃，里面却是满满一壶。他一时有些纳闷，便自顾嘀咕出声，“奇怪，这酒也不算太烈，就算不胜酒力的人喝这一壶也不该醉得那么快啊。更何况，看这酒的剩余量，好像一杯也没喝啊……” 古璇立即转头，“你说什么？” 小二被她惊疑神色唬得一愣，半晌，回道：“没什么，嘿嘿……” 古璇却是不肯被这么糊弄过去，“你说这酒一口也没喝！你怎么就能肯定？” “客官，您有所不知，这壶里的酒就是我给打的，这酒深浅，我自是一目了然，我说它一口没被喝过，自然不会有错……客官，你还好吧！” 打开话匣子的小二正说得兴起，突然发现对面的客官脸色阴沉得可怕，猛然住了嘴，半晌，还不忘关心地问候一句。 古璇将拳头紧紧捏起，从牙缝中挤出一话来，“该死的酒歌，竟敢给她下套子……” 小二摸不着头脑，不过，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捕捉到了一个四仙魔域家喻户晓的名字——酒歌！ 他一时有些激动，忙拉住古璇衣袖问道：“姑娘，你说的是醉阁楼里的那位酒歌老板吗？” 古璇扫了眼小二激动的脸色，随后一把抓住他衣领，眯着眼睛森然道：“你知道她住哪么？” 小二正要回答她“晓得”，但见她脸色不善，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吞了回去，死命摇头，“小的不知道！” 第236章 梦境成真 “嗯？”古璇把眼一瞪，语气不善道：“要是你不说我可不会放过你。” 那小二也是把硬骨头，“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说。” “你……”古璇冷哼一声，猛然将他放开，没想到那臭女人的忠实粉这么多。 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古璇重重踏出酒楼。 也不知她在这酒楼里待了多久，她感觉在里面好似待了一个世纪。 可出来时，朝远处湖边的红薯摊看去，狐绯语依旧蹲在旁边，露出一副垂涎之色来，可她手里明明已经拿了一个…… 她摇摇头，迈步朝狐绯语走去，路经一个面具摊子时，再难拔脚。 面具摊板正中央摆了一个银色半面面具，她的视线好像被那面具给黏住，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 这面具乍然看起来有些眼熟，正想起这不是银面脸上带的吗？只不过，她手中的这副在右边眼洞处用红墨勾勒了一朵血色桃花，看起来妖冶华贵。 就像在院中，她依旧能确定这是桃花，而不是杏花！ 那摊主似是看出古璇对这面具很是好奇，忙介绍道：“姑娘若是有兴趣不妨买了去，没准还能找到如意郎君呢？” “哦？找如意郎君？”古璇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将那面具放下，可又有些不舍得放手。 “这面具本是一对儿，另一只已经被人买走了。只有这一只面具还孤零零地躺在这，静待有缘人。据说：拥有这一对面具的男女能白头到老，恩爱一生。” 古璇忍不住嗤笑出声，“你说的也太玄乎了，万一买走面具的人不成良侣，反成怨侣了呢？” 那摊主露齿一笑，“是面具选择人，可不是人选择面具。方才你拿起它的时候它可是亮了一下，若你不是这面具的有缘人，就算你将它买了去，它依旧会飞回来，静静等待它的有缘人。” 古璇还是不信，“真有这么玄乎？” 那摊主面带微笑，看起来高深莫测，有一丝世外高人之感，听古璇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也不生气，只点了点头，面上依旧带上和气的笑，“自然！” “好吧，就暂且信你一回！”她掏出银子来付了钱，将其覆在自己脸上。 一时间，右眼眼角上的那朵桃花仿似活了一般，有风吹来，竟是摇晃了一下，鼻尖似有一股幽香徐徐传来，经久不散。 要走到狐绯语那，得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再穿过一道拱桥。街上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数不胜数，不知走了多久，她只顾低头看东西，没注意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她直直撞了上去，鼻头碰到面具，有些痛！ 眼帘撇到撞她那人站在她面前，仿似呆了一般，一动不动，刚要出口骂两句解解气，却被那一身白衣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抬头，果真看到那熟悉的银色面具，她惊呼一声，“你回来了？” 银面只是看着她脸上面具，良久不说一句话。 古璇注意到他神色，脸上一热，正要揭下来，手却被银面拉住，下一刻，身子被他往前一带，她便被扯进他怀中，耳边是他呢喃话语，“我已经忍不住了，怎么办？” 古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脸烫得如同架在火上烤一般。 想要挣开，他的身躯却仿似山岳一般，推都推不动。 “我们成亲吧！”当空气都开始变得旖旎时，她听到他认真的嗓音。 古璇一愣，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似是想要穿透他脸上面具。 银面一怔，一直上扬的嘴角突然有一丝崩塌，手臂一松，放开了古璇，好似这句话是他不经大脑说出来的一般，说出来之后，让他感觉到一股无措，更让他感觉到惊惶！ 看着他这模样，古璇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那个梦，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旋。 曾经模糊了的一切，都开始明朗。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亲吻，那时候，她明明记得在她眼前的是墨谭，可等她完全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那银色半面面具！ 她又想起一月前，那时候他紧抿的嘴角多么像墨谭啊…… 好多好多个片段一下子涌入她脑海中，这一切，让她毫无征兆，仿似她的心也随着他怀抱的冷却慢慢冷静了下来，她张唇，艰难开口道：“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看到你的脸？” 他张了张唇，依旧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步步紧逼，“是你长得其丑无比，怕我嫌弃你？” 不等他说话，她又道：“还是你长得跟某个人一模一样？” 他眼中挣扎神色一闪而逝，却听她又道：“你接近我只是因为你身上禁制关系吧，如果是这样，那你尽管拿去，何必在乎我的感受。一直迟迟未动手，只是因为你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过不了你将背叛你心爱之人那一关，过不了你心里的道德束缚那一关吧！” “我……”他启唇，却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来，又被她打断，“你很残忍，师……父！” 他眼中已满是震惊，古璇凄然一笑，“我早该猜到是你了。” 她吸了吸鼻子，面上覆着面具，她以为自己可以放开心思大哭一场，没人可以看到她脸上真实情绪。可一切好像并不如她所愿，因为嘴角已经被浸湿了。 有水汽的面具覆在脸上甚是难受，湿哒哒的，就好像穿着湿衣服一般，还略显闷浊。 她将脸上面具扯下来，丢给银面，狂奔了出去。 银面没有追上去，拿着手中银色面具，呆愣地站着，直到天色暗沉。 其实，他与古璇都在自欺欺人。 一个从一开始便知道她不是她，可依旧忍不住想要靠近，以另一个身份。 一个从一开始便循着心里的感觉，知道他是他，可依旧幻想着他能对她坦诚相待，可到头来……她却被伤得遍体鳞伤。 古璇带着狐绯语搬出了银面的宅子，她不想再去面对银面，或者，不想再去面对墨谭！ 狐绯语带她去了自己家，狐伊蝶和卓文锦早在自家女儿嘴里听她夸了古璇千百次，如今见到她，两人都甚是开心。 第237章 到底藏了什么怪物 上次古璇走得急，再加上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重逢，她又怎么好意思带着花青素和凤清仪去叨扰人家？ 狐伊蝶心思不似卓文锦和狐绯语，很快便从古璇强颜欢笑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只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狐绯语想着法的安慰她，逗她开心，可依旧收不到任何可观效果。 在一百零一次挠她痒痒无果之后，终于问出了那个深埋在她心里的问题，“你到底怎么了嘛？” 古璇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什么话也不肯说。 狐绯语发挥了她胡思乱想的能力，“是不是银面欺负你了？他劈腿了？他包养外室？他在外面有了孩子……” 一叠声地问题将古璇炸得脑仁疼，用被子将自己头盖住，闷闷的声音从里边传来，“让我休息一会，明天去找豆皮豆包……” 狐绯语还想说些什么，窗柩一响，她眼前有白影闪过，等看清楚是谁来了时，顿时鼓起腮帮子，想要质问一番，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还不忘咬牙骂道：“混蛋！” 银面却是一点也不在乎。 俯下身，爬上床，紧紧抱着古璇的腰，什么话也不说，竟是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古璇身体一僵，随后听到他稳稳的呼吸声，一股无名邪火瞬间窜起，坐起身，气怒地瞪着他。 可他一点也没反应。 古璇仔细凑近看了，才发现他平日修整得十分白净的下巴此时竟有拉碴胡子长出来，看起来十分憔悴。 她默默叹了口气，任他抱着睡了。 第二日醒来，又不见了银面踪影。 狐绯语在她床头趴着，古璇将她摇醒，洗漱，吃完早饭，两人出门去找豆皮豆包了。 四仙府邸的守门护卫只说他们的少主出去了，去了哪他们也不知，还问要不要进来坐坐，四仙主早让他们在外候着，若古璇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成。 对于四仙主的热情古璇倒是未预料过，她这是第一次来，没想到一个守门护卫也会认识她？ 可她心里总有些不安，不自觉就望向西北边，那里有一片森林，是一月前她和银面，不，师父一起将豆皮豆包赶走的森林。 想着，便拒绝了那侍卫好意，带着狐绯语向西北方向奔去。 茂密的树林，植被众多，生生掩映住人的身形。 两个五岁大的孩子在茂密植被中穿梭，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他们身上，热得一颗颗豆子般大小的汗珠不断滴落。 前头一个孩子看起来比较机灵些，重重撇开一根灌木枝干，嘴里自顾呢喃着一些话，“真特么憋屈，时隔一月，老子终于又出来了。” 后头那孩子撇了撇嘴，没开口。 一月前，他们从这树林里被逮回去后关进小黑屋。 不，准确说来，只是豆皮被关了，但他们兄弟两向来兄不离弟，弟不离兄。 所以，豆包从睡死了的侍卫身上偷拿了钥匙，把自己关进去后，将门给锁了，又把钥匙给丢回去了。 豆皮醒来后，知晓他干得这一切，顿时捶胸顿足，抹泪撒泼，就跟疯了似的，虐待起自己来也丝毫不留半点余地。 豆包怕豆皮把自己打出毛病来，便上前欲将他抱住。 谁知他没把豆皮制住，反被豆皮抓住了手臂，其悲愤欲绝望着他的模样，即便时隔一月，也清晰刻在他脑海中。 他记得哥哥哭喊着问他，“你为什么要进来？” 豆包瞬间感觉全身心都暖暖的，哥哥这是怕自己吃苦呢，嘻嘻，好开心！可还没等他回答“不怕！” 豆皮哭着又道：“你都已经拿到钥匙了，为什么不将我放出去？你还把自己给送进来，呜呜……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弟弟哟……” 豆包歪头想了一会，想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就不去想了。 可是现在……娘亲，大伯，三叔，四姑都满脸严肃地警告过他们，说：“不能进这树林，要是再进，下次可就不止是关小黑屋那么简单了……” 可哥哥也说：“大人们都喜欢危言耸听，等我将那件东西得到手，为他们带去无上财富和地位时，他们指不定怎么宠爱我呢……你要不去也成，但也别来妨碍我。” 他抿唇想了会，觉得自己不能离开哥哥。于是，又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边，到了这座让他呼吸有些不畅的西山山林。 两人小心观察着四周，生怕再次发生一月前百虫齐出的景象。 只是这次好像很顺利，只是不知走了多久，山林里突然出现白雾。 气温一下子从暖春季回到寒冬腊月天，冻得两个孩子鼻头发红，身子瑟瑟发抖。 眼前好似有一道红光闪过，两人齐齐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侧边传来“唰”的一声响，两人再次转头依旧什么也没看到。 半晌，一个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们不要再进来……” 两个孩子吓得紧紧抱在一起，白雾弥漫在眼前，令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实。 可就是那份未知才让两人觉得可怕。 红光擦着空气响起的“唰唰……”声不断响起，想到那晚的可怕，两个孩子再也承受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终是从这片密树退了出去。 眼看他们出了山口，大雾瞬间消散。 显出古璇和狐绯语两人身形来。 古璇有些纳闷，“这树林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狐绯语听她这么问，耸了耸肩，摇头不知。 古璇低下头思索片刻，再次抬起来时，看着狐绯语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们去看看！” 说着，迈步当先朝那树林走去。 这片山林外围生长着一些高大的树木，再走深一些，看到的便是树木与灌木同时生长，到后来是灌木生长在石头夹缝中，一个不小心就会踩踏石头，摔倒下去，再走至深处，这山竟是奇怪地只剩石头，连棵草也不长。 第238章 绝对零度 古璇和狐绯语两人相互扶持，耳边时时听到石头滚落时发出的“哗啦……”声，石头不稳，走起来也甚是困难。 古璇伸手扒住一块石头，爬上去后再转身将手伸向后边的狐绯语，后者拉着她的手艰难爬上一块大石头，跟古璇站在一处。 现在，两人已经能看到山顶。 可狐绯语已经实在坚持不下去，再加上，她发现，她越爬呼吸也越困难。 她刚开始以为是在运动的缘故，可直到爬上这块石头，修整了一下后，竟没半点减轻，她虽然笨，但在关键时刻却从不含糊！她意识到，这地方可能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影响着她！ 古璇也感觉到不适，她总感觉这地方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排斥她，一阵风突然毫无征兆地刮起，仿似在其中夹杂风刃，刮得她脸极其不舒服。 右肩衣服被刮破，她才猛然察觉，这风真的形成了刀刃！正在凌迟着两人的身躯。 古璇在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迅速调动身上气息，形成一个白色罡罩，将两人护在其中。 外面的风刮得越发迅疾，吹在罡罩上，发出“铿锵”之音，仿若兵刃相交，两方人马拼死相战一般。 “好讨厌的味道……”有声音猛然窜进古璇耳内，伴随着粗噶喘息声。 “谁？”古璇朝着虚空惊呼一声，神色严峻。 “不记得了么，嗬嗬……本王可是记得你呢，就像是印刻在脑海深处，嗬嗬……即便海枯石烂，沧海桑田，本王也依旧记得你！” 古璇眉皱得死死的，这话不像情人间的蜜语呢喃，反而像是双方，互相将对方咬得死死的，即使来世，即使沧海桑田不断迁移变化，身为仇敌的两方人马永远也不会忘记对方！ 有一种恨，刻骨铭心！ 古璇也有这种感觉，可在她脑海深处，却是陌生的很，她绞尽脑汁想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这声音，可依旧是一片空白，举目皆非！ “嗬嗬……看得出来，你还未曾真正觉醒。那就让我将你扼杀在牢笼中吧，哈哈……”那声音突然张狂地大笑起来，可声音依旧粗噶难听，仿似两片刀片在护刮一般，刺耳至极！ 随着这话落，古璇便感觉那风开始大了起来。 周身围绕的罡罩在慢慢减弱，并且，两人被吹得不断往后退。 地上的石头开始不停耸动，一个个蠢蠢欲动，仿似要脱离开大地母亲的束缚，向着古璇砸来。 要维持那罡罩已属不易，如果那些巨石砸下来…… 这念头刚萌生，一个巨石已经脱离束缚，而后极其有灵性一般，瞄准古璇的位置就向她狠狠砸来。 有一就有二，一时间，天上已经飞满了石头…… 古璇分出一股力量来，形成一道罡罩小心将狐绯语护住，自己快速催动体内本神神龙。 沉睡已久的神龙受她召唤，一声咆哮昂起脑袋来，龙尾重重一扫，被触及到的巨石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藏在暗处的声音嘶声咆哮一声，更多的石头再次飞来…… 古璇体内神龙虽威武，召唤却需要极其强大的法力做支撑。一时间，那神龙身躯竟慢慢淡去，最终化为一股金色烟雾闪进古璇体内，不管她怎么召唤，都不肯再出来。 想到前几日修习的禁术——绝对零度！ 可……不管了，先试试再说！猛然一咬牙，双手掐诀，嘴里咒语流畅快速念出。 随着她的吟唱，周围的风好似停下来一般，四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结成冰。 绝对零度，零下273.15度的超强低温…… 西北西山，本以回暖的天气突然阴沉下来，山上竟飘起片片雪花，随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冰。 山下正在逛街的百姓们，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拢了拢衣襟，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快看，西山结冰了……” 这声音也不大，却足以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瞬间，热闹的街市冷寂下来，静得可闻针响，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强烈而稳重的心跳声。 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句，“有妖怪！” 瞬间，街上所有人做鸟兽散，可还有没来得及逃跑的，瞬间被冻成冰块。 整个四仙魔域仿似都成了冰的世界。 四仙府邸，一个侍卫急匆匆推开门，连路都顾不得上看清楚，便直直朝着四仙所在的大厅跑去。 路上遇到管家，被拦住时，他感觉自己舌头都开始僵硬。 管家瞧他神色慌张，晓得怕是有大事发生，忙施法给他顺气。 那护卫一冷静下来，便急急开口，“结冰了，外面全部结冰了，所有百姓都变成了冰棍，还望快速报告给仙主们知晓……” 他话还没说完，耳边就响起“嘶啦”声，两人抬头朝山空看去，只见一层保护罩像是鸡卵一般，罩在四仙府邸上空。 可两人也清晰看到，在保护罩外面，竟覆盖着一层薄霜，那是冰！ 管家晓得大事不妙，赶紧去禀报四仙。 豆瓣听说后，第一反应是找两个孩子，可转了一圈，才晓得两个孩子又趁着看守松懈，偷偷溜了出去。 她大怒，但此时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忙跟着另外三人走出四仙府邸。 到了外面，他们才晓得，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麻烦。 炎属性是火，对突然降低的温度甚是敏感，当下伸手一指西北方向，颤声道：“在西山！” 话音还未落，当先迈步冲出去，其他三人赶紧跟上。 到达西山山脚下时，两个冰塑吸引住四人注意。 豆瓣心头一跳，瞬间扑过去，而后紧紧抱住那俩冰疙瘩…… 这一幕，原谅风流一时没把持住，不厚道地笑了。 被旁边的炎狠狠甩了个眼刀，他赶紧嘟起性感唇瓣，而后，用两只手捏住上下唇瓣，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其实也怪不得风流，实在是两冰疙瘩太过滑稽。两个冰疙瘩手拉手连在一起，小嘴大张着，眼珠子大瞪着，较前面的那孩子一腿向前曲着，另一条腿则正抬起在半空中。 而后一个孩子则是转头看着后边，双脚并拢，但却是以脚后跟触地，前脚掌抬起…… 第239章 新生 这姿势，显然是后一个孩子转头看了眼后面，发现了什么惊恐的事，跑在前头的那孩子要来拉他，也不知他是不肯走还是被吓得走不了，才会摆出这副姿势来。 当然，这两个孩子是豆皮豆包！不过，此时两人都是静态，还真有点难以分清谁是豆皮，谁是豆包，就连豆瓣都有些迷惑。 炎走上前，在她手掌中心，两团火徐徐燃烧，正欲打在两人身上，一旁的轻尘和风流忙将她拦住。 炎不解，“你们为何阻拦我救他们？” “石头都有可能在一冷一热之下，瞬间化为齑粉，你觉得人躯能承受吗？” 炎一愣，随后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轻尘朝着西山深处看去，那里，正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在蔓延。 正要向那处窜去，眼前一道白光突闪而至。 来人，及地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步伐虽快，但那发丝却丝毫不见飞扬之态，紧紧贴在他身后。 四人见到那人，皆躬身行礼，“门主大人！” 没错，来人，正是墨谭！ 墨谭只点了点头，眼角撇到两个冰疙瘩，双手平伸，掌心向上。在双手之上，两股粉色桃花纷纷显现，随后纷纷扬扬洒落四仙魔域各处，仿似落雪一般，所过之处，冰原竟恢复常态。 豆皮豆包身上的冰也慢慢融化，豆瓣禁不住一喜，赶紧将两人软软的身子接住，以防两人摔倒在地。 她对着墨谭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门主大恩，小仙感涕在心。” 墨谭神色并未有半分变化，他只淡淡开口，声音依旧空灵如往昔，“赶紧回去吧，域民们若不及时安抚，只怕会酿成大祸。” 四仙脸上犹有疑虑，齐齐扫了眼西山深处，以不确定的口吻道：“那……” 墨谭自是晓得他们在顾虑什么，只淡淡摆了摆手，“本尊在这，还怕不能对付一两个小妖么？” 轻尘依旧不肯松口气，“只是小妖么？” 墨谭只淡淡扫了他一眼，瞬间，轻尘只感觉有无上威压施加而来，让他心头一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将涌到喉口的鲜血又咽了回去。 其他三人赶紧膝行上前，求饶道：“门主息怒……” 墨谭冷哼一声，返身朝着密林深处漫步而去。 虽是漫步，但只一瞬就消失在四仙眼前。 山林深处，半空中漂浮着的石头被冻成一块块冰块，随后竟碎裂成小石子，“哗啦啦……”从半空中落下来。 可随之崩溃的不仅仅是石头，还有古璇，施行禁术，本就需要强大的力量做支撑，再加上她前期又召唤出本命神龙。一时间，身子仿似虚脱了一般。 狐绯语在罡罩中看着她软软倒下去的身子，拼命击打罡罩，可那罡罩好似钢铁一般，竟是半点未变。 “哼，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看你接下来还怎么面对我的攻击？嗬嗬……”那粗噶嗓音又继续传来，带着死亡气息。 周围突然升腾起黑雾，地上石块慢慢漂浮上半空，周围一圈竟化成粉末齑粉，被风一吹，瞬间消散，最终以石刺状态呈现在两人眼前，尖端齐齐对准两人。 “今日，本王将用圣女之血来庆贺新生……” “新生？”就在那声音洋洋得意之时，一个空灵的声音猛然响起。 “墨……谭！”这两个字就好像是暗处那人从齿缝间一个一个吐出来一般，恨不得将墨谭给抽筋扒皮方解他心头之恨。 随着他咬牙切齿道出来人身份，古璇只觉得模糊的眼睛白影一晃，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与暗处那人字里行间毫不加掩饰的恨意形成鲜明对比，墨谭就显得比较随意，似乎那人的情绪对墨谭造不成半点影响。 古璇干燥的唇动了动，虽什么声音也没发出，但依旧能看出她唤的是师父。 墨谭脊背一僵，将古璇抱起，对着虚空大声道：“现下还不到你出世的时候，本尊希望你遵守三千年前的约定……否则，你若违约，本尊也不会再袖手旁观！”他语气渐厉，“本尊说到做到！” 随着他话落，一股威压猛然自他身上散发而出，在天地间缭绕的黑雾仿似被一股清风吹散，瞬间让这片天地恢复清明。 四周也瞬间安静下来，那粗噶声音也再未响起。 古璇被他抱在怀里，心里颇不是滋味，她贪恋这份温暖，却也痛恨他的欺骗。 没戴面具的墨谭嘴角恢复了他一贯的清冷笑意，没有邪肆，没有面对她时的邪魅张狂，却更能勾动她的心，那种感觉仿似已存在千年之久，清晰得让她心慌意乱…… 她狠狠闭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她到了一个熟悉的环境。 墨谭脸上覆着面具躺在她身边。 鼻头突然一酸，不自觉就哭出来，“你特么的只能戴着面具才能跟我相处吗？” 银色面具下的眉头猛然皱了一下，张了张唇，却不说任何话。 古璇对他这副反应更是气怒不已，拼足全力向他胸口拍去，可墨谭却是半点未躲，任凭她的手掌落在他胸口。而后，只觉得胸口处一阵钝痛传来，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古璇愣住，“我……你为什么不躲？” 墨谭吐出一口血来，面上面具似是被他这动作一扯，竟是脱落下来，等古璇看清楚他此时模样时，一张嘴大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他脸上一条条皱纹纵横交错，整个人显得异常沧桑，仿佛一下子老了六十多岁。 她不敢置信，明明刚才见他，他还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模样啊。 墨谭当然晓得她在担心什么，苦笑一声，伸出双手抚上她的脸，替她擦去脸上泪珠。 “第一次见你哭，还是以幻影身份。魔界出兵攻打降魔门那次，为师的心就被你的眼泪软了一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彼时，为师的确是想替你擦泪。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或许还更早，为师便喜欢上你了……” 古璇默默垂首听着，她想起她和狐绯语两人从锁妖塔里出来，回到降魔门时，正值魔兵攻打降魔门之际。 第240章 再不是我师父 那时，她以为自己被墨谭逐出师门，悲痛之余，在见到墨谭之时便大声向其哭诉自己委屈，谁知，墨谭只说“多想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足以说明不要古璇只是一个误会。 墨谭见她神色恍惚，有些心不在焉，便稍稍加重力道捏了捏她的脸，“为师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不要你？只是……” 他语气突然转至无力，“为师现在的形容你也看到了，从戴上面具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衰老了。如今，在经过刚才强行解除禁制之后，为师衰老得只会更快。” 手时间抬得长了，便有些酸，如今他这副身子实在是经不起折腾，想着，嘴角便挂上一丝微微苦笑，收回手来，仰躺在床上。 古璇看着他疲惫形容，心头一跳，趴在墨谭胸前，随后，语气无比坚定地道：“师父，我愿意。” 她说完这话后，明显感觉身下的躯体猝然一僵，她猛然抬起头来，“师父，你不……” 墨谭伸出手，抚上她油光水滑的黑发，温言软语开口打断她余下的话，“我……不想委屈了你。” 她皱了皱鼻头，“索性这一生徒儿就跟定师父了，又何谈什么委屈？若师父不愿意，那徒儿自己……” 说着，她脸猛然一热，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 墨谭轻笑出声，挤眉弄眼道：“为什么不说了？” 这一刻，他才有了些银面的流氓气质。 古璇白他一眼，突然伸手抓紧墨谭衣领，“反正这一生我是跟定你了，你再不是我师父，我要踢了你，然后……” 她突然像是小女生一般，娇羞地低下头，快速小声地说完余下的话，“成为你的妻！” 墨谭心情仿似极好，爽朗地大笑出来，一时间，竟好似清风吹散萦绕在两人心头的乌云，让两人心情都开朗了许多。 古璇哼哼两声，眯眼威胁道：“你要敢不愿意，本姑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墨谭有些无奈，但依旧掩不住他心里的喜悦，“这些话，本该我来说的。” 古璇撇了撇嘴，“师……呸，你在乎这些俗礼做什么。若是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了，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见对方娶了别人，那才是最悲哀的，我才不要留下那样的遗憾……反正，不管你怎么想，我估摸着我是爱惨你了，所以，我要瞅准这次机会，勇敢地说出来才是。” 墨谭被她说得心中一动，半晌，语气和缓道：“你说的是！” 说完，便让古璇搀扶着起了身，唤进福伯来，叫他去准备一些东西…… 而那些东西，全是成亲时候要用到的。 福伯有些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乐滋滋地瞧了眼同样没反应过来的古璇，忙退出去准备了。 两人的好日子定在三月后，算来，古璇已来这异世一年了。 墨谭的身体越来越差，酒歌来看过他几次，可现在的他只能坐在轮椅里由古璇推着前进。 “我早叫你不要忍了，反正早上晚上不都一样，但如果你早做选择，没准你现在就不是这副德性了……”酒歌一来，便暧昧地扫了眼古璇，挤眉弄眼地对着墨谭开口道。 墨谭正在洗茶杯，闻听此言，并不理会她，只转头对着古璇道：“娘子……” 酒歌又是一惊，“哟，现在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叫上娘子了！” 古璇也不理会她，只淡淡答道：“相公，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这就把这聒噪的女人赶出去！” 说着，已经卷起了袖子。 墨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看着古璇笑得明媚，“如此，甚好！” 古璇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虽说，他看着老了，但那笑依旧很养眼啊…… 酒歌忙伸手做挡，“诶？别啊，我今日来是有要事。” “你会有什么要紧事？”墨谭瞥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酒歌神色一凝，语气有些沉重，“魔王这次怕会提前复活。” 墨谭情绪依旧没半分波动，古璇却是急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酒歌凝眉，看向墨谭，“你现在都没将事情全部告诉她？” 见墨谭不回答，她立即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墨谭，随后看着古璇道：“这件事，你还是问你的好师父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欲匆匆迈步离去。 古璇忙跨前一步伸手将她挡住，“这件事还是由你来说的好。” 酒歌脸上笑意不减，“我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怕把你师父老人家什么事给抖落出来，怕他怪罪！所以，还是让他给你说吧。” 古璇扭头看了眼墨谭，半晌，牙一咬，哼道：“我护你！” “啧啧……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魔王提前复活，首先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可能是仇恨的力量，但从眼下来看，他最恨的只有你。可你当日被墨谭救走，所以，这个契机不攻自破。而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是人类强烈的欲望，让他有可趁之机攻破人心防线，诱导人类为他解除封印……” 说到这，酒歌没半分紧张神色，反而掩唇笑了出来，“说起来，墨谭对你可真不一般呢。若不是当日他强行解除禁制，恐怕现在的他也不会这么老。” 古璇扭头看了眼墨谭，后者察觉到她神色，只抬头微微一笑，以示安抚。 “虽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但用来恐吓加救人，却是足够的了。不过，你也真是胆大，只要那魔王再撑一会，想必，连你都要搭进去……” 酒歌说得平淡，但听在古璇耳中却是一阵心惊。 原来，他为了自己，竟冒这么大的风险，可她，却打了他一掌。 她将脑袋搭在他大腿上，心里无限希望那个婚期能尽快到来。 墨谭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抚着她黑发，未言只字片语。 酒歌看两人将她忽视得彻底，默默叹了口气，摇曳着身姿走远了。 古璇与墨谭成亲，四仙府邸也收到了请帖。 而此时的四仙府邸，早已炸开了锅。 豆皮大发雷霆之怒，将桌上饭菜全掀在地上。 第241章 帮不帮 边上侍立的奴婢战战兢兢，打了个寒颤，纷纷跪下去。 地上全是汤汁米饭碎瓦，看起来脏乱不堪，但这些婢女却是半句怨言也不敢发。 豆包老远就听到豆皮房间里传来的动静，脚下步伐一滞，但又很快便飞跑起来，到达门口时，只敢在外面探头朝里看，也不敢进去。 哥哥此时的模样好可怕！双目赤红，龇牙咧嘴，目眦欲裂，状若癫狂…… 豆皮似是还不够解气，眼角撇到桌上摆放着的青花花瓶。 短短的身躯爬上椅子，再爬上桌子，伸手就想将那花瓶捞过来，重重砸下去…… 可眼前黑光一闪，那花瓶就离了他手，而他眼前，赫然站着轻尘，他手里，正拿着那只青花花瓶。 他气怒，直接从桌子上跳下来想去抢。 轻尘只一个闪身，便躲开了豆皮。 他撅嘴，委屈地控诉，“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轻尘默然，并不回答他。 豆皮见他不理会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乱蹬，脸上泪水就跟断线珠子，哗啦啦不要命似的往外洒。 可轻尘依旧面无表情，毫无同情心地望着他…… 那眼神，平静得没半分波澜，仿似在他眼中，豆皮连个小丑都不如，不如，不如…… 豆皮加大音量，直欲将屋顶给掀塌。 可轻尘依旧无动于衷，漠然看着。 最终，许是嚎得累了，哭声渐渐小下来。明明眼中泪水已干，但哭声依旧断断续续，即便伤心得抽噎两下，依旧换不来轻尘半点同情。 他顿感挫败，狠狠瞪了眼轻尘，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去床上睡觉了。 轻尘见此，脸上依旧淡漠。将手中花瓶放回原处，徐徐走了出去。 走至门口时，又停了下来。 豆包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三叔”，轻尘伸手亲昵地揉了揉豆包柔软头发，诱哄小孩子的语气，“豆包要乖哦！” 豆包眨巴着大眼睛，重重点了点头，“豆包乖，不惹麻烦！” 轻尘再揉了揉他头发，嘴角一扯，露出一抹自认为还算和蔼的笑来，却生生将豆包吓得瑟缩一下。 轻尘仿若未觉，大跨步走了。 娘耶，三叔笑起来比他不笑还可怕！ 是夜，四仙府邸虽掌了灯，但在看不到的某些角落，依旧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 外头月光洒在一张床上，能清晰看到床上被子高高隆起。 屋内一个人都没有，时间仿似静止一般，良久也不见那被子动一下。 外面传来敲门声，随后“吱呀”一声轻响，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 一个五岁孩童轻手轻脚地溜进来，随后跳上宽大的床榻，伸手扯了扯那被子，奶声奶气地唤道：“哥哥，包子。” 那被子一动不动，看来从里面被拉得紧了。 豆包并不放弃，转了一个方向，继续扯被子。 但只来得及露出一双蜷缩着的短腿，那腿突然猛力蹬动起来。 豆包不小心被踢到，头碰在床杆上，疼痛让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豆皮猛力放下被子来，“你来做什么？” 豆包忍住痛，将手中包子递上前，奶声奶气道：“哥哥，吃！” 豆皮头都没低，只用眼下余光死死盯着那包子。 豆包再递前一分，咧嘴道：“吃！” 豆皮一怒，伸手将那包子抓过来与丢得远远的，但眼角撇到豆包期待的眼神，又生生忍住，重重咬了一口，食不知味地嚼了起来。 一会儿之后，竟是毫无征兆地含着包子碎屑哭了出来。 豆包手足无措，忙伸手给他擦眼泪，“哥哥，不哭。” 豆皮打开他的手，用被子狠狠擦了一把脸，几口咽下口中包子，猛然抓住豆包胳膊，将他抓得生疼，“我想出去，你得帮我！” “哥哥，西山，凶险，娘亲，生气。” 豆皮一听这磕磕绊绊地回答，又张嘴嚎道：“你要不帮我，你就不是我弟弟！” 随后又慎之又慎地确认问道：“你到底帮不帮？” 豆包一脸为难，“这……” “哇……”见豆包犹豫，豆皮立即泪如泉涌，哇的一声惨嚎出来。 豆包认栽，点了点头。 豆皮马上咧嘴笑了，其换脸之迅速，直让豆包咋舌惊叹。 这夜，四仙府邸二少爷大摇大摆地从府门前走了出去，守门的护卫象征性地问了句，他吃力地回道：“哥哥，糖葫芦，买！” 那护卫也未其疑，还贴心地提醒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让属下去买吧！” 豆包摆手，“不用！”说完，还未等那护卫反应过来，便跑了出去。 那侍卫欲追，忙被身边同伴给拦住，“得了吧，二少爷身边不乏保护他的人，你就别碍手碍脚了。” 另一个护卫凑上前来，“二少爷对大少爷好的可真是没话说。” “可不是，大少爷深夜想吃糖葫芦，二少爷便亲自给他买来，这份兄弟情谊即便是在普通人家也难以做到啊。” “难怪大少爷和二少爷向来形影不离，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估计这次大少爷被软禁，难过的不止是大少爷，二少爷少了个玩伴，想来会更寂寞！” “唉……大少爷也不太不懂事了。”众人唏嘘地叹口气，字里行间都是对豆包的崇敬。他虽小，也傻，但却赢得了诸多人的尊敬与喜爱。 而刚刚本该跑出去的豆包此时却在拐角处蹲着，默默听着这些人的谈论，心里却半点激动也没有，有的只是嫉妒，嫉妒得发狂，因为他不是豆包，而是豆皮！ 重重捏起拳头，敲了一下身边青墙，返身消失在黑暗中。 不过，去的方向不是西北方向的西山，而是……银面府邸！ 此时，距古璇和墨谭成亲的日子，只有半个月。 可此时就能在府外看到里面布置的喜庆之色。 相比之前的人少冷清，此时的银面府邸热闹了一些，门前放了几辆马车，仆人丫鬟进进出出，受喜气感染，脸上皆挂着幸福的笑。仿似，成亲的是他们。 也不似之前，银面府邸没个正式的称谓，此时，却是慎重地挂了一个牌匾，牌匾上用清秀小楷书了四个字——浪漫喜屋！ 这个名字，向来定是古璇给想的，只有她那个笨蛋才会起这么俗气，却不得不说，很应景的名字！ 第242章 衰老 豆皮捏紧了拳头，他本抱着不信地态度想要来看个清清楚楚，可等他看清楚了，心却是痛极。 在门口指指点点的狐绯语见到他，立即笑着迎上前来，“这里人手实在短缺，你人虽小，但好歹也能拿一两样小东西，快来帮姐姐忙！” 说着，将一个做工精细的盒子递给他。 豆皮却是看着那盒子，大半天不接，就在狐绯语疑惑地再递前几分时，他突然伸手将那盒子打落在地。 盖子在下落过程中打开来，里面做工精美的镜子触到坚硬的地面，弹跳了一下，随后只听得“咔擦”一声，瞬间碎裂…… 所有人都转头盯着那镜子，半晌没任何动作。 那镜子是在琉璃阁订做的，琉璃阁什么地界？ 四仙魔域的人没有哪个不晓得，里面的东西随意拿出一件，都够一个三口之家每天大鱼大肉，不劳作过上一辈子！ 这面镜子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可现在却碎了…… 众人关心的不是它值多少钱，而是，镜子碎裂是一个不详征兆！更何况是在新人新婚之前。 狐绯语被那镜子碎裂的声音吓得心脏狠狠抽了抽，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豆皮也被吓得愣了一下，随后竟是不管不顾，推开狐绯语，冲进了浪漫喜屋。 里面被重新装潢一葺，处处透着温馨与浪漫。 豆皮看得目眦欲裂，瞅准方向，直直冲进古璇所住的房间。 彼时，她的房间灯火亮如白昼。 而她，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窝在墨谭怀中。两个人坐在轮椅中，执笔画画，偶尔对视两眼，满满的浓情蜜意，看起来很是和谐般配，却让他甚感刺眼。 他几步冲过去，腮帮子气鼓鼓地鼓起。 古璇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画笔突然被夺了去，随后就听到“咔”一声木枝断裂的声音，她转头看去，却见豆皮手中正有一只断裂的毛笔 他只随便一扔，那两只毛笔带着漂亮的弧度，落在地上，笔尖部分滚落到她脚边，紫色绣花鞋瞬间沾上黑墨，看起来极其刺眼。 豆皮仿若未觉，又扑到她画好的画卷上，欲将那画给撕得粉碎…… 古璇一惊，那可是她照着墨谭模样，修改多次才能画出他三分意境来的，怎么能让豆皮撕碎？ 当即大吼一声，忙从墨谭身上跳下来，伸手欲抢回来，可还没来得及触碰到豆皮，便听得“嘶啦”一声，那画已经从中间被他撕乱。 随后，他似是还不解恨一般，竟疯了一般将那画揉成乱糟糟的一团，随意往地上一扔。 古璇大怒，冲过去抓住豆皮衣领，将他举高。 豆皮大叫，双脚不断乱蹬乱踢，可古璇就好似失去控制一般，双眼赤红，身上圣洁之气全都转化为魔煞毒气，将她包围吞没，让豆皮心中一紧，也让坐在轮椅中的墨谭心中大骇！ 他拼劲全力从轮椅中起来，但只觉得腿上毫无知觉，下一刻又坐倒在地上，及地长发铺展在他肩头与地面，竟能隐隐看到几根白发。 他暗咒一声，忙支撑着坐起，而后调节心神，右手掌心平摊而开，一朵桃花浮现其上，他用另一只手向前一推，那朵桃花到达古璇额头上空…… 而他做完这一切，也好似用完全身所有力量，喉口一甜，他忙咽下，可紧接着胃中又是一阵翻涌，他许是再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出口，映衬着他苍老的白纸面容，虽依旧美，却极是凄凉。 古璇只感觉一股清香窜入鼻尖，随后到达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犹如沐浴在阳光中一般，神色也慢慢平静下来，手上一松，豆皮被摔下来。 她茫然地看着脚边正用哀怨眼神瞧着她的豆皮，正想问发生什么事了，一阵猛烈的咳嗽突然传至她耳际。 她立即返身，就见墨谭躺在冰冷僵硬的地面上，嘴角边挂着一缕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顺气，替他擦去嘴角残留的血液。 她心跳得极快，仿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消逝，眼泪仿似无意识一般，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滚落…… 福伯和狐绯语冲进来，看到里面慌乱的一切，也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墨谭拼尽全力说出一个“酒歌”来，古璇才猛然醒悟，忙对着福伯大喊，“去将酒歌姑娘请来。” 福伯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转身离去。 等待的时间很短，却让古璇体会到了焦灼的滋味。 酒歌来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明艳的笑，让人不禁怀疑这个女子到底有没有心？ 墨谭早已被小心移到床上躺着，古璇坐在他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无论身边的人怎么劝也不肯松开，最后还是酒歌借着把脉之故才将她拉开。 酒歌神色欢脱，跟周围悲戚面孔有如天壤之别，等诊断清楚了，她便掩唇轻笑，“你是要每天被药罐子养着呢，还是一剂补阳药下去，让你有生龙活虎的资本，好让你摆脱今后所受的苦楚。” 墨谭微微睁开眼瞧了她一眼，咬牙回道：“还是留在成亲那日吧！” “把药给我！”酒歌还来不及赞叹墨谭好骨气，便听得古璇恨恨的声音响起，而她眼前，是一只纤纤玉手。 酒歌笑了一下，将古璇摊开的手掌合拢，“当事人都不急，你急什么？” 眼看古璇又要发飙的气势，她赶紧安抚道：“既然墨谭尊重你，你又何苦坏他好意？有我在，保证不让他有任何事，你放心便是。” 被众人彻底遗忘的豆皮走上前来，望了眼墨谭，“你竟然嫁给这臭老头都不愿嫁给我？” 酒歌愣了一下，转头望了眼老态龙钟皱纹满布的墨谭，再扭头望望正洋溢着无限青春活力的豆皮，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还不忘加油添醋，“这孩子问得很精辟啊！” 古璇这时才想起豆皮来，冷哼一声，对着管家招了招手，“将这孩子关起来，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给他送吃的……哼，你娘亲疼惜你，在我这，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第243章 尊你为王 转向豆皮时，脸色阴沉的仿似黑云压境，豆皮心头发闷，竟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古璇一点也不在乎豆包怎么想，若不是他，她又何以会激动得差点失去人性，而墨谭又怎会为了将她理智唤回来，伤重如此？ 豆皮还在心伤恍惚间，便被福伯给拉了下去。 酒歌瞧着他一副生无可恋模样，“啧啧”两声，看着古璇依旧气怒的小脸，笑道：“你真残忍。” 古璇只冷哼一声，坐在床边，看着酒歌，冷声道：“现在你的职责是治病，而不是对其他任何无关紧要的事评头论足。” 酒歌朝她眨了眨眼，去到一边书桌旁，抽出一张纸来，铺展开之后用镇纸压了，洋洋洒洒写了半天，随后递给古璇。 古璇接过，略略数了一下，那张方子足足有三十多味药，而且每一味药分量都极其的大。她瞧着那张方子，瞬间有些口干舌燥，“你确定你不是庸医？” 酒歌“呸呸……”两声，“谁是庸医，谁是庸医，谁是庸医？墨谭不是普通人，自不能用普通法子来治。你若嫌多，请别人来就是，不过，这效果怎样，我却是不知的。” 古璇亲自去抓药时，药店老板看着那方子，直言不敢抓。 最终没法，她只能将其分成两份，去不同药店抓了回去煎煮。 墨谭每天喝药，喝得他全身都有一股子药味。 豆皮被关着，期间豆瓣来过一次，但一听说这臭小子将墨谭给气病了，瞬间站起身来，恨铁不成钢地走了！ 但跟她一起来的豆包目光哀怨至极，撅嘴看古璇的模样，可怜巴巴中带着祈求，瞬间让她软了心肠，最终古璇终是点了点头，让豆皮回了家。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熬到了两人成亲那一日。 古璇早早被叫起来，任由喜婆们折腾。 全福太太在她身后，手上拿着一把木梳，眼角眉梢满是喜气。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她梳一下念一句，完了还不忘赞叹古璇头发好。 在盖头覆上她脑袋时，只感觉自己被红色所湮没包围，满满的都是喜庆之色。 还在晕乎间，便被喜娘们牵出去，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瞬间传至她耳膜，心情也不自禁一喜。 灵溪鱼裳从得到消息那一刻起就尽快从水界水都出发，前几天赶到，此时也在人群中，为新人送去最真的祝福！ 降魔门六大主峰掌事也都来了，此时正端坐在大堂上，他们的门主成亲，女方虽还是他们的师侄，但他们也不敢有半点微词，脸上皆挂着淡淡微笑。 大厅里汇聚了各路人马，热热闹闹，虽脸上挂着笑，但却笑得十分拘谨。相反，只一处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星耀在这个重要的日子被降魔珠大赦，允他在白天也能出现。只是他脸上却半点喜庆也没有，杯中的酒浅了又倒，倒了又浅，一杯接一杯，灌水似的。 狐绯语杵着下巴与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满眼红心闪烁。 星耀喝至兴奋处，给她倒了一杯，她立即欣喜地接过，她刚要喝，便想起自己是典型的一杯就倒之辈，尴尬地笑笑，也不敢多喝，一小口一小口的浅抿着。 “怎么，不愿意喝我给你倒的酒吗？” 狐绯语酒杯还沾着唇，闻听此言，猛力摇头道：“我如果喝醉了，就没人陪你了。” 星耀：“……” 其实，他倒还希望她醉得彻底，她这样花痴地看着他，他千万个不自在啊。 两人正大眼对小眼之际，天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妈的，老子都没请，你们也敢成亲。”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墨谭坐在轮椅上，听得这声音，脸上只淡淡一凝，但很快又恢复成那份高深莫测的模样。 六大主峰掌事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起，一众宾客纷纷感到奇怪，到底谁有这么大面子，竟能让那六位自始至终都没起过身？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一阵强风拂过，一壮汉背着一把重剑出现在大厅中央，身上气息猖狂霸道，犹如狂龙怒吼之人，不是黑风子又是谁？ 跟在他后面的，自是如仙似神一般的慕竹。 瞬间，大厅中的热闹又上升一个高度，多是一些赞美这场婚礼盛大的言论…… 与浪漫喜屋的热闹相比，四仙府邸却是静得出奇。所有人都去参加古璇和墨谭的婚礼，就只有豆皮，被关在房间中，想出不能出。 豆皮猛力砸门，可那门却是十分坚固耐砸，他虽有两百岁高龄，但身体力气却跟个五岁孩童差不多。 一时间，只能愤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胸中仿似有一口气在堵着一般，难以纾解。 “嗬嗬……”一个粗噶呼吸声突然灌进豆皮耳朵，他立即跳了起来，大声问道：“是谁？” 那声音并不回他，只是自顾道：“嗬嗬……为什么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可一个受尽宠爱，而你却遭万人嫌弃？嗬嗬……还有你的父亲，连狐绯语都找到她的家人了，难道你连狐绯语都不如？竟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嗬嗬……今天可是个大喜日子，你唯一看得上的女人要在今日嫁给别人了，你，不想去抢回她么？四仙魔域盛极一时，你身为四仙魔域少主，身份地位崇高，一般人自是不可比，但这里的人都不信服你，假日时日，你最傻最看不起的弟弟一定会将你取代，而你，或是沦为乞丐，或是沦为平民，谁又在乎呢……” 这声音粗噶难听，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透他肺腑，引诱着他向深渊跳去…… “来吧，孩子……”在豆皮眼前，突然出现一道亮光。一个身穿金丝玄色长袍的男子浮现在半空，红眼红发，皮肤白得没有半分血色。 他向着豆皮伸出了双手，语气充满诱惑，“到我身边来，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整个天下我都会送给你。到时候你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不止古璇，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而墨谭，会在你脚下，哭着跪着喊求饶……所有人都尊你为王！” 第244章 身死 豆皮此时，已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 在他眼前，突然出现一条金色通道，他尝试着踏出脚，下一刻，那条金色通道瞬间将他包围。 再次出现在阳光底下时，他是站在一个山峰巅顶。 周围全是碎石乱屑，他脚不小心碰到一块石头，那块石头瞬间滚落下山坡，发出“哗啦哗啦”揪人心的声音来。 豆皮一时分不清这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掐了掐自己的腿，瞬间让他疼得龇牙咧嘴，想起刚才出现的那充满诱惑声音，他扬声喊道：“你还在吗？你到底是谁？” “你不必在乎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能给你无上权力便够了……” 在这，那声音愈加中气十足，让豆皮的心猛烈跳动了好几下。虽有些害怕，但那诱惑实在让他难以产生退缩的想法，哪怕一丁点儿。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可在这里，虽是山峰巅顶，却总让人觉得有一种井顶之蛙的感觉，极目远眺之处，全是一片昏暗。那座山峰看起来极其陡峭，周围雾蒙蒙一片，给人一种极度不安感。 可豆皮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那声音继续诱惑着，“看到你面前的血石了吗？” 豆皮低头看去，果真看到一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血色石头，色泽鲜艳明亮，但隐隐看去，却能在中心看到一个人形…… 豆皮一惊，显然没想到那隐在暗处的人竟然在石头里。 他遵从那声音的吩咐，将那块石头捡起来装到口袋中，还确认般的拍了拍口袋，在那块石头带领下，向是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蹦跳着走了…… 此时的浪漫喜屋，正值热闹高峰。 吉时已到，司仪正高唱“一拜天地……” 等第三拜迎来时，古璇的心也跟着那声音提到了顶点。她的手紧紧抓着同心结，指骨泛了白，直到那一拜顺利落下时，她依旧仿似在云里雾里，脑袋朦朦胧胧，晕晕沉沉…… 可当司仪喊完“送入洞房”时，一股诡异的风突然毫无征兆地刮起。 风沙之中，缓缓走来一个人。 朦胧中，那人看来只有五岁…… 豆包一直乖巧地坐在豆瓣身边，大风刮起来时，心里“咯噔”一下，几乎只是在大风刮起那一瞬间，他便像是受到感应一般，猛然转头去看，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人形，却依旧让他心里狂跳了一下。 嘴里念叨着“不要……”那孩子已经渐渐显出身形来。 正是豆皮！ 豆包惊呼一声，要向那处跑去，被眼疾手快的豆瓣拉住。 可她面上虽冷静，但内心却犹如狂风暴雨一般，一点也冷静不下来。 直到一双温润的手掌覆上她肩膀时，本就强撑的坚强一下子崩塌，返身便靠在来人怀中哭出来。 轻尘脊背一僵，随后轻柔地抚上她背。 古璇盖头被大风吹落，飘飘洒洒落在豆皮身上，他伸手抓住，众人只听得“嘶啦”一声，他的手仿似利刃，竟将那盖头给刺破，化成一片片碎片。 他深深看了眼古璇，随后便见他面似罗刹，幽幽转向其他人，扫视一圈后，缓缓开口，“尔等都要作为我重生的祭品。” 黑风子跨前一步，“好狂妄的口气。” 墨谭皱了皱眉头，终是对着那挺直的背影道：“那孩子是无辜的。” 豆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黑风子却吹胡子瞪眼，“我特么怎么收了你这么个优柔寡断的徒弟，果真是被那女人侵蚀得不轻。” 墨谭沉默不语！ 古璇心头一震，转头看了眼墨谭，心被黑风子那句话刺中，撕心裂肺一般的疼。 可墨谭一点也没察觉，他脸上出现一种追忆神色，带着淡淡的圣洁光芒。 古璇突然就嫉妒了，嫉妒那个死去的女人。若那女人还活着，现在，站在这的，站着这身嫁衣的人，应该不是她吧！ 思绪混乱时，耳畔又听得黑风子的声音传来，“他身上有一颗邪石，只要将那颗石头取掉，便能救那臭小子一命。可我们得抓紧，否则，那臭小子将会丢失自我，成为魔王的利刃！” 古璇应他话转头看向豆皮，果真见他身上散发出一阵红晕，那红晕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还有逐渐增大，将周围都染成红色的趋势。 黑风子说完，大步跨越迈出，向着豆皮奔去，降魔门六大主峰掌事也冲了出去…… 可是，却有一个人的速度比他们还快。 天地间，只听得一声龙吟怒吼而起，瞬间，大风静止下来，但那血色却是浓厚至极。 四周静寂间，却有一个张狂的笑声突兀响起，“哈哈……以圣女之血助我重生，好似也不错，哈哈……” 血色正中，古璇心脏被穿透，血雾喷洒在周围，仿似一朵朵艳色罂粟，开得极致妖冶诱惑。 而她头顶的金色幼龙，周身光芒竟然越来越淡。 在场之人，不会不知，那是本神即将消散的表征，而本神一旦消散，便代表着那人也…… 墨谭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怒跳，想要站起来，脚下步伐却有些虚软无力。 慕竹正要跑去扶他，却见他猛然站了起来，就在她以为向来如天神一般的墨谭这次也会没事时，却见他一下子倒了下去…… 她急忙冲过去，正好接住他倒下去的身躯。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傻眼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豆皮身上红晕已被除去。 那红晕像是一个球，在地面上滚了几滚。 风流反应快，瞬间将他捞过来，但却是半点不客气，竟是重重把他摔在地上。 豆皮却仿似感受不到疼一般，只趴在地上，静静瞧着那躺在地上的红衣墨发女子。 有几滴鲜血洒在她白皙如雪的脸上，竟让她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慢慢朝着那处爬去，风流忙将他拉住，“你这是做什么？” 豆皮好似听不到风流的问话，只是自顾呢喃，“她还没死，她一定没死，那人答应过我将她送给我的，她一定不会死的。” 炎听到他说这话，本来就咬着牙齿的她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掌打在他后劲，豆皮不甘心地最后看眼古璇，随后就见他软软地倒了下去。 黑风子怒吼一声，拔出重剑，双手紧紧握住，向着那颗泛着红晕的血珠砸去。 第245章 纠葛 那颗血珠仿似有灵性一般，在黑风子重剑下左躲右闪，黑风子一时竟完全奈何不得它。 六大主峰掌事也加入战团，那颗血珠不断以刁钻的角度在七人中间不断游窜。 众人在外围只看到七人身影不断移动，速度之快，几乎在原地留下残影。他们只觉得眼花缭乱，竟是一点也看不清那些人身形如何动作？ 四仙高高升起在半空，齐齐祭出手中法宝，竟仿似形成一张网，将那血珠给笼罩住。 众人只听得一声轻蔑冷哼从那血珠中传出，随后庭羽便被撞开。 趁此机会，血珠周身红光大盛，金色细密网兜破开一个大洞，那血珠窜跳而出，朝着远处窜去。 众人立即追上…… 这一日，四仙魔域的人都看到： 天上有一颗血色的珠子拖着长尾，迅速消失在天际，在那血珠之后，又有十几道长虹流星般划过天穹。 那血珠到达四仙魔域边缘地段时，那高如天堑的山墙在那血珠眼中，竟好似一点作用也不起。 鲜少有人知晓，四仙魔域用来抵御的山墙之中，修凿了数百条通道，守城将士们就在那些走道上巡逻，四面八方不管哪一处只要有风吹草动，立即聚集在一处，出击！ 早有一批眼尖的守城将士瞧见那血珠急速飞射而来，再看到后面追来的一众人等，其中有四位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晓得事情严重，当下不敢耽搁，快速奔走呼号。 霎时，一排排的号角受响应般轮番吹响，遍布在不同高度不同通道上的守城将士立即集合一处，扬起手中长矛，齐心协力对准那似是从天地尽头飞来的血珠。 近了，他们甚至能闻到那血珠身上散发而出的强烈煞气，那是沾染太多鲜血散发而出的血腥味儿…… 可谁也没看清那血珠是如何动作的，只看到一排排，一列列的将士被一股长条形的红光扑倒，而后只听得一声响亮爆炸声，眼前所有红色仿似都在瞬间消失，只余下炸山石产生的白烟。 轻尘第一个赶到被炸开的山墙洞口，一双眸子死死盯住那被炸通了的岩洞，双拳紧紧握起，牙关也被紧紧咬着。 没想到，这山墙竟一点也奈何不得那魔王。 而后，终是没忍住，一拳狠狠砸在坚硬墙壁上。瞬间，血肉模糊，鲜血滴落在白净的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妖冶至艳的花。 豆瓣忙赶上前来，双手将他的手裹住，温软的感觉，暖到了他的心窝。 黑风子赶上来，众人耳中只听得“唰”一声，就见他从炸开的岩洞中跳出去。 可外面一片风平浪静，什么也不剩。 他大吼一声，高高举起手中重剑，拼尽全力一挥之下。 周围气场突变，死亡沼泽常年氤氲的雾气被他一剑劈开，竟从中间分出一条道来，良久也不见愈合。 六大主峰掌事跟随其后，见此，莫不心惊肉跳，纷纷在他身后劝慰道：“老门主息怒！” 黑风子目眦欲裂，转头对着六大主峰掌事大声呵斥道：“他妈的你们杵在这干嘛，还不滚去修炼……”他将重剑往地上重重一磕，青筋暴露，怒吼，“滚！” 六大主峰掌事不敢违抗，纷纷乘着自己法宝，往降魔门方向而去。 六道彩色长虹消失在天际，很快便看不到任何痕迹。 第一个收到古璇死讯的人是凤清仪，因为，她和古璇心意相通！ 彼时，她跟焱噬正吵了一架。 为什么而吵？个中缘由，她也不想再多言。只是，这一辈子她都不愿意再见到他！ 凤清仪离开朱雀殿时，焱噬也没追出来，只是在她住过的阁楼里喝了个酩酊大醉。 下人来禀报她已经离去时，焱噬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随后，一把火将那阁楼烧了个干干净净。 而他就站在大火中，脸上表情极为淡漠，眸光中倒映着熊熊火焰。他心里痛极，可却没人晓得，只有这些火焰，在他难过得想哭时，会像妈妈的手，轻柔地安抚他。 火焰虽伤害不到他，但依旧把府里的下人吓了个半死。 他们在外面不停地徘徊，看着那大火只有增强没有减弱的趋势，心脏漏跳了一拍又一拍，最终还是一个机灵的小厮去将申屠莽请来。 申屠莽听说消息后，匆匆丢下手中的书，三步并作两步，速度已不是飞这字眼可以形容一二。见到被大火吞噬包围的焱噬，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进去。 虽说这些火在焱噬眼中就跟玩具一般，半点也伤害不到他，可依旧把申屠莽狠狠吓了一跳。 几步冲过去，将焱噬手臂放在自己肩头，欲将焱噬带出去。 可后者只是抬起一双倦怠至极的眸子，认了好半天才认出扶着自己的人是谁。鼻头顿时一酸，竟是哭了出来，哭得像个失去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大哥，她走了。” 申屠莽叹息道：“你和她缘分已尽，走了也好！” 焱噬灌了一口酒，那酒仿似又从眼睛中漏出来，哗啦啦仿似开了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我有种预感，她再不会回来了。” 申屠莽一愣，半抱半扯着将焱噬带出去，途中的火焰触及到焱噬衣摆，极有灵性地躲开。 可当那团火面对申屠莽之时，虽不似待焱噬那般乖顺，但也只敢尝试着伸出头，仿似在瞅准机会咬上他衣摆。 可申屠莽却是浑然不在意，将焱噬带出去后，他才道：“从救下她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你们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即使，你已经找了她六世！” 凤清仪和焱噬具体发生了什么，申屠莽也不甚清楚，他只知道一星半点。 两人，算是六世情人。 自三千年前魔王被封印以来，魔王每五百年重生一次。 而魔王每一次重生，焱噬都会跟着出生。 而跟魔王形成对应的，便是圣女，集天地灵气所化生，无父无母，真正的天之骄子，而圣女附属，便是凤清仪！ 焱噬和凤清仪的故事，说来也算是悲剧了。 第246章 魔王归来 两人每次出生，仿似只有焱噬带着前生的记忆。而凤清仪，竟一点也想不起那六世里，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纠缠？ 在申屠莽看来，两人的关系就像两条相互缠绕的麻花，明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又泾渭分明，若是强行分开了，就再不可能恢复原来模样。 申屠莽的那一席话，让焱噬眼中的火光在瞬间寂灭，抬眼看去，竟显得灰蒙蒙一片，毫无光泽。 双腿软得一塌糊涂，即使有申屠莽支撑着，却依旧让焱噬感到无力可着。双膝一弯，猛然跪了下去，仰头大嚎一声，犹如一只受伤的猛兽，声嘶力竭，惹人哀伤情绪。 申屠莽在一旁默默瞧着，眼中没有半分情绪。 也不知在焱噬身边站了多久，等他吼累了，瞧他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地模样，叹息一声，想着让他自己想通才最好的处理方法。 右腿抬起，跨过他身旁，吩咐那些护卫丫鬟小厮道：“这火不用救，只要不用烧到其他院子便成，好好照顾你们主子。” 说完，也不等那些人回答，踏步而去。 天上某一处突然显出红光来，他心中一跳，急忙朝着那红光所在之处奔去。 魔王回归，那么，玉，还好吗？ 念头突起，他的心便仿似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脚下一滞，那红光已经急射到跟前。 申屠莽立即拱手恭敬跪了下去，朗声道：“恭喜魔王，贺喜魔王，魔王提前归来，实乃我魔界大福！” 半空中传来一声猖狂的大笑，“哈哈……水界妖界那两个老匹夫，他们绝想不到，本王五世轮回，诈死五次，三千年来，一直低调处事，韬光养晦。今生，本王强势归来，定要统一三界，成为这世上主宰！” “魔王大能，千秋不败，魔界盛兴，来日可待！” “哈哈……说得好！如今圣女已死，这天下再没人可以阻挡我的脚步。” 申屠莽心头一惊，身子晃了一下，等他强行忍住，镇定下心神来时，一道红光猛然向着他急射而来。 他也不敢躲，硬受那一击，一口鲜血急涌而出，他张嘴便吐了出来。 半空中，只听得那寡淡凉薄的声音仿似魔音一般响彻在他耳边，“本王给你一次机会，下次若再要让本王察觉到你浮动的心绪，本王定饶不得你！” 申屠莽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喉口又尝到一股腥味，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已能平静地开口，“圣女……” “嗯？” “不，妖女无能，死在魔王手下无可厚非，属下恭迎魔王！” “哈哈……”那张狂至极的大笑声响彻在整片天空上方，就算是魔界中人也感觉到了一股胆怯。 家里有小孩的，瞬间哭了出来，不管父母怎么哄，那哭声依旧犹如倒豆子一般，止都止不住。 家里有老人的，抬眼满脸沧桑地看着天上突变的风云，叹一口气，将门口板凳搬回去，将门给关得严严实实，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心安一些。 而年轻人，身上以水界人类无异的白色皮肤突然变黑，那是魔人体内的好斗因子在作祟…… 水界水都水晶宫中，鱼珑手中的茶杯猛然从指尖滑落。 大长老鱼晶杵着拐杖急急破门而入，还来不及开口，上座鱼珑便急急开口问道：“大长老，圣女……” 本就一脸悲戚的鱼晶闻听“圣女”二字，身上力气反思一下子被抽光，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磕，两只手用力，才勉强支撑住身子，但她却连点头的力气都好似没有了一般，唇抖了抖，只低头惋惜至极地叹息一声。 鱼珑猛然站起，随后一脸坚定，“我绝不相信圣女就这样死了……” 鱼晶沉了一口气，“老奴也不信！毕竟，圣女乃两界界主合体而生，集天地造化而成，担着世间重任，又怎能轻易死去？” 虽晓得这话没错，但两人心情依旧没放松半分。 鱼珑又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右手抵着额头两端揉了揉。 鱼晶晓得她在想问题，也不敢出声惊吵到她，只默默等着。她所尊敬的界主，绝不是那些遇事便着急忙慌的小女生可比。 这么多年来，她年纪轻轻就赢得世人尊重，跟她英明的决策脱不开半点关系。 果然，鱼珑很快便醒过神来，抬起眼眸时，眼中已是一片精神，她朗声朝着殿外吩咐道：“去将鲨将军请来！” 殿外传来一声应答，衣袂声轻移。 两人并未等多久，只一会儿，外面便传来甲胄摩擦的铿锵有力声。 鲨亮在外面朗声回禀道：“臣鲨亮觐见！” 鱼珑水袖一甩，“鲨将军不必客气，进来说话。” 鲨亮整整衣襟，迈步而进。他身上穿着重甲，带着重盔，走动时，盔甲不停摩挲，听起来强劲有力，十分振奋人心。 看来，他这是早已准备多时了。 鱼珑满意地点了点头，“想来，将军也晓得战事一触即发了。” “末将定当全力以赴，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鱼珑点了点头，“好，将军豪情，本界主果真没看错人。魔界虽还未传来什么大动作，但我们依旧要防患于未然。” “末将明白！”鲨亮语气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虽说，古璇曾坑过他，但那只是好朋友之间增强友谊地小打小闹地玩耍罢了，他又岂能真将她记恨一辈子！当他听到那小丫头身死消息时，第一反应，便是心痛！ 想着，竟然极其丢脸地耸了一下鼻子。 大殿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情至深处，哭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鲨亮七尺男儿，竟然不顾场合，哭了出来，反正已经丢脸千次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 想通之后，扯开嗓子开始嚎了起来，良久，“界主，噗……” 他重重地擤了下鼻涕方道：“那丫头虽有些可恶，但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如今她死了，属下一定替她分担重担，在沙场之上操兵练马，静待魔兵来袭！” 第247章 怪小孩 鱼珑和鱼晶在那一瞬间，脸上各自写了个大大的“懵”字。 为什么本该十分沉重的气氛，被鲨亮这样一搞，瞬间让两人觉得有些滑稽？ 可在这样凝重的气氛下，两人却半点没取乐的意思。 鱼珑仿似倦极，只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无力，“如此，就有劳将军了。” 鲨亮坚定地点了点头，再次重重擤了下鼻涕，就要躬身退下去之时，他却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又猛然顿住脚步。 鱼珑放下手来，轻问，“鲨将军还有事吗？”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末将请命，即日起，招兵买马，征收粮草。每家每户，凡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必须入伍，静待魔界袭击！” 鱼珑沉吟半晌，道：“‘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 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 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 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则军士惑矣； 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引自《孙子兵法·谋攻篇》） 老祖宗留下来的治军之道，本界主向来严格遵守，虽说治国与治军本无大同，但鲨将军于此道比本界主更为熟悉。所以，将军只管放开了去干，本界主不会干涉！” 鲨亮一双牛眼，瞬间蓄满感激了泪花，没想到界主竟如此信任自己。 当下重重抱拳，“末将谢过界主！” 鱼珑摆摆手，鲨亮不敢再停留，忙退了出去。 魔界祸患将至，水界人人自危。毕竟，魔王每五百年重生一次，每一次重生都会给人们带来巨大灾难。 虽说前五次，魔王动作不算大，但依旧饿殍满地，遍地都是死尸……给水界中人带来了难以计算地沉重损失。 魔王的可怕，在水界已经作为一门课程，是水界中人必修之课。 是以，当听到水界正在招兵买马之时，家家都极有自觉性，甚至能看到一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虽家里老父老母依旧有些依依不舍，但在含泪之下，依旧重重擦了擦泪水，任他们跟着官兵远去。 鲨亮在高山之上看着水都发生的这一切，心里颇不是滋味。 只一个水都便这样，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戴上头盔，跃上旁边马匹，顺着缓坡急冲而下。 马是好马，通了人性，即使是在突发状况吓，也能及时抽住马脚，丝毫不乱。 这不，坡道两旁的草有些深，哪一个孩子突然从野草中窜出来，伸手拦在马下，眼看马蹄就要践踏上那孩子的脸。 鲨亮吓了一跳，座下战马也霎时扬起前蹄，嘶鸣一声，放下前蹄。那马转悠几圈，最终有惊无险地稳稳立于那孩子面前。 那孩子脸上脏兮兮的，难以看清楚他的长相，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并不蔽体。唯有手中锄头好看些，完完整整，不见缺口。 他扬鞭指了指那孩子，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拦我做甚？” 那孩子握紧手中锄头，声音略显稚嫩，“我要跟将军一起对敌！” 鲨亮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深深望进他晶亮的瞳仁中，“你可知战场凶险？” 那孩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鲨亮眸子一眯，身子前倾，“小娃娃，知道就回家吧，你还太小，过几年再来吧！” 谁知那孩子把胸膛一挺，“谁说我小了，我今年可都十五岁了。” 鲨亮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细细打量他一番。可眼中所见，依旧是那身量未足的七八岁模样，他冷声一笑，“真有十五了？” 那孩子再次把胸一挺，“骗你作甚？” 鲨亮突然扬声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呢，你还是回家多喝些母亲奶水的好！” 那孩子猛然瞪大了双眼，他，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女孩？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遇见她都叫她臭小子的，而且，她还故意将自己的脸抹得黑乎乎的，看不出半点女态！ 然而，在她愣神间，鲨亮已经甩鞭欲要远去。 那孩子反应也是迅速，一看鲨亮要走，立马急了，把手里锄头往嘴里一塞，紧紧咬住，忙伸手去拉鲨亮马缰绳。 鲨亮倔性一涌，不理那孩子，甩鞭打马。 那马瞬间窜出去，他以为这瘦弱的女娃娃只要吃点苦头必然会先放开，可他实在低估了这孩子的忍受能力。 直到他跑出一里地时，那孩子依旧没放松半分。 他心头一紧，嘴中“吁”的一声长唤，马儿停了下来。 那孩子却依旧不肯放手，而她的手上，已经勒出了血痕。 鲨亮急怒，大吼，“放手！” 摇头！ 而他此时才发现，那孩子的嘴角也被锄头柄给磨破，淡淡血色氤氲，带来一股血味清香。 鲨亮大骇，右手揪住锄头柄，抽了抽，却半点未动。 “张嘴！” 再次摇头！ 鲨亮有些无措，看来他遇上一个女刺头了。也罢，索性这丫头的脾性他也讨厌不起来，便松了口，道：“你听本将军话，本将军便同意让你入伍！” 那孩子禁不住一喜，嘴中一松，锄头落下，幸得鲨亮及时稳住，那孩子才免于被砸到脚。 “真的……咝……”刚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张嘴说话才觉到一丝痛。 而手上火辣辣的疼更是传至她心窝子…… 鲨亮冷哼一声，“现在知道痛了。” 那孩子咧嘴笑笑，却是不答。 鲨亮不免觉着有些好笑，这到底谁家的女孩啊？不过，他喜欢这臭脾气，跟他一个样！ 三大五粗的汉子温柔下来会是什么样？ 说实话，鲨亮自己也想象不到。可这件事就发生在他身上了。 他将身上甲胄挪了挪位置，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来，将那孩子的手包裹住，慢慢移开。 期间听到那孩子吸气声，他立即放手，不敢再弄。 最后还是那孩子咬咬牙，猛力一扯，离开了马缰绳。眼中虽挂着泪珠，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半滴来。 第248章 蔚蓝 鲨亮“啧啧”两声，奇叹不已。 随后大手一捞，将那孩子扶上马，自己要跨上来时，那孩子指了指地上刚被鲨亮甩一边的小锄头。 鲨亮嗤笑一声，“那东西在战场上无用，到时候我给你挑些趁手的兵器。” 那孩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嗫嚅道：“那锄头也不是我的！” “你偷来的？”鲨亮挑了挑浓黑大眉。 那孩子神色一赧，但依旧固执道：“呸，你才偷呢。我那只是借，若是用完了，是要还回去的。” 鲨亮轻笑出声，返身将那小锄头捡起来，放在马脖上的一个布袋里，跨上马背。 一手拉马缰绳，一手将那孩子紧紧抱住。双腿一夹马腹，嘴中长啸一声，那马如闪电一般飞奔出去。 风中，隐隐传来这样一段对话！ “你叫什么？” “……蔚蓝！”那孩子歪头想了想，看见碧绿如洗的天空，便胡诌了这么一个名字。 为什么胡诌？因为她是个没名字的人。 无名无姓，无父无母，仿似自她有记忆那时起，就有这么大了。 要问她是从哪里来的？她会回答你，她是水神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在一条长河水中醒来。 好似在水里飘了许久。水神——那个温柔的女子，轻轻拖着她的身体，将她送到周边村子里。 她一上岸便听到魔界魔王惨无人道，可憎可恶。战事即将来临，全体军民必须团结一致，共同御敌…… 顿时，蔚蓝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而前头，一长条的队伍，那些都是极有血性的爱国人士。 她兴冲冲地跑去征兵，可那些人看她身材矮小，连看她一眼都不屑，大手一挥，便将她推攮出那长长队伍。 只有一两个猥琐的兵士见她长得可人，便从嘴里吐出些让她十分恶心的诨话来。 她怒极，就跑了出来。 路上又见到些目光猥琐紧紧盯着她看的人，心里虽觉得不爽，但也晓得是这张脸惹得祸，便躲在暗处，用泥土混着水把自己的脸弄得脏兮兮的。 看着虽丑了，却能为她躲避不少麻烦。 遇上鲨亮，完全是心里某个声音在驱使引导着她。 路上，瞧见地里有个懒汉用草帽盖着脸，躺在一个草垛上呼呼睡大觉，边上矗立着一把小锄头。 她想着打敌人没有武器怎么成？ 就轻手轻脚地遛过去，将那小锄头握在手中，说来也算她时运不济，正巧一阵风吹来。 那农夫脸上草帽被吹走，瞬间睁开了眼睛，刚要将自己草帽追捡回来，却在看到蔚蓝时顿住了脚。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小眼滴溜溜转一圈，被染得黑乌乌的唇张了张，嗫嚅道：“我想帮你锄田，没别的意思。” 大眼眨了眨，似是睡得有些懵了。但他虽懒，却不是个傻的。听到这么明显骗人的话，他哪里肯信？袖子一卷，嘴里骂骂咧咧的话已经吐了出来，“臭小子，你当爷爷我傻呢，看你爷爷我不教训教训你，没教养的臭小子！” 说着，已经伸长了胳膊打算将蔚蓝抓过来痛打一顿。 蔚蓝哪里肯给他抓到，身体跟条泥鳅似的又滑又灵活，只一个闪身便躲开了懒汉的手，随后，没命似的往前撒。 那懒汉平时又不干活，跑两下就虚得大喘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蔚蓝抱着那把锄头跑远了。 微蓝见一时没了危险，便跺着小脚，返身回骂道：“你才没教养呢，小爷我不像你，只晓得好吃懒做。小爷我这是要去打仗呢，你的锄头就被小爷我征用了，你就等着以后那青史簿上留上小爷我的命字吧！” 那懒汉被她气得手指发抖，脸上肌肉狰狞狠辣，眼看他就要发狠，微蓝感觉拍怕屁股，举着那把锄头跑远了。 再然后，她便顺着那声音的指引，找到了鲨亮。 当那孩子将脸上泥土洗干净时，鲨亮才看清楚她的脸到底长得什么样？ 白净的皮肤，一掐仿似能掐出水来。浓黑纤长的眉，眼睫一翘一翘，每眨一下，便勾动着他的心，眼珠清澈澄静得仿似世上最好的黑曜石，轻易便能吸引住他的眼神。 眼前这个少女，美得仿似最精致的瓷娃娃。 他一时惊叹，但又不知为何，总觉得在这张脸之下，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可他想来想去，却是半点也想不出这份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而与此同时，妖界也是一片混乱。 早已不管事的前任妖界界主狐凌霜竟然将狐雪华叫进自己洞窟之中，密谈了两个时辰。 等狐雪华出来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凝重表情。 随后，妖界大大小小的术法被搬出暗无天日的藏经阁，天地间到处可见一片紧张之态。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两日时间。 此时的浪漫喜屋，到处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 下人们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彼此遇到，也不似往日那般会和谐地打声招呼，只是像失了魂似的拿一双倦眼瞥一眼对方，然后匆匆而过。 谁也没想到，喜事竟会变成丧事。 满府满院的红绸，竟还未挂满一天，便换成惨白之色。 正堂中摆着灵位，灵位之前两具棺材甚是醒目。 里面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棺材前以慕竹为首跪了一地，她面前火盆里的纸钱一点即燃。有灰烬扬起落在她身上，她却不管不顾，只是边流泪边将手中纸钱放进火盆中。 黑风子受不了里面的哀哀戚戚，悲悲切切，只坐在外面护栏上，眼睛直直看着天上太阳，到最后许是阳光刺得他眼睛极是不舒服，便用手掌捂了自己眼睛…… 狐绯语至今都不信古璇死了，只趴在棺材上大声嚎着，“姐姐，你也真是条大懒虫。你睡得也够久了，快醒过来呀，醒过来让那些人看看，你没死！” 星耀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悲戚却又带着坚定，双手不断在空中乱挥，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周身竟有一条条金光不断闪烁。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珠兄，别逼我生气。” 第249章 生死 空气中传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生气？你想跟我生气？如果你现在出去，你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不止是魔王，全世界的人都想将你的肉分而啖之。你以为以你现在的本事能跟魔王抗衡？哼，别不自量力了，他一根小手指都能压得你翻不了身。” 这声音无悲无喜也无怒，令人听不出半分情绪，说出的话虽毒辣，但却让人无法否认。 “你以为她那么容易死？”星耀哑口无言时，那声音又继续响起。 一直低着头的慕竹听到这话，立即抬起头来，“不会死吗？” “有本尊在，她岂能这么轻易便死？” 慕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后，瞬间跳了起来，惊喜地叫道：“师父！” 空灵嗓音自慕竹头顶传来，她抬头，便看到那一袭白衣悬浮在棺材上空，一身气质翩然若仙的人，不是墨谭又是谁？ 他的脸上再无深浅不一的皱纹，细腻如婴孩一般，泛着健康的光泽。及地墨发也再无半根刺眼白色。眼神仿似幽幽深潭，目下无尘，却能轻易掣人心神。 慕竹激动地喜极而泣，“师父好了？” 墨谭淡淡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身边躺着的古璇。 眼中划过一丝疼惜，但又很快便恢复常态。 平抬起双手来，掌心向上，像是在托着什么东西一般，静静躺在棺材中的古璇飘然而起，到他怀中。 星耀在一旁嫉恨得发狂，如猛兽一般大声吼道：“将她放下，你不配将她抱在怀里。” 墨谭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未还以利牙，心头也未有半分不舒服，只轻晃了下身影。 众人只觉得眼前有白影闪烁了一下，再次抬头时，半空中哪里还有墨谭身影？ 黑风子早听得里边动静，只是他刚要迈脚，猛然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眨了眨眼睛，一个净身诀洗了把脸，又小心掏出把镜子瞧瞧眼睛是否还是红的。 等确定无恙要进去时，却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凰啸长唳声。 他忙抬头看去，果真看到一只凤凰鸟向这边飞来。 落下时，长翅几振之下，地上竟是刮起了大风，飞沙走石，烟尘蔽天，枯枝杂草乱飞…… 边上栽种的树仿似要被那风连根拔起，吹得倒向一边去。 黑风子忙拔出重剑挡在身前。 半空中的那只凤凰眸中仿似带上一丝笑意，极有人性化的吐了吐舌头。 众人眼前只觉白光一闪，凤清仪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眉白发白肤，美得纯粹，美得仿似易碎的琉璃珠。 凤清仪一落下地来便急急问道：“姐姐呢，她在哪？” 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慕竹忙道：“被师父带走了。” 凤清仪略一沉吟，随后瞅准了一个方向，又飞上天空，只是一瞬，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慕竹心头突然有些沉重，她几步走上前来，弱弱地喊了一句，“师公！” 黑风子转身拍了拍她的肩，“这些都是他们的命数，你不必感到难过。” 慕竹点了点头，但心里依旧仿似压了块石头，令她无法正常呼吸。 “我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苍茫天地间，一紫衣女子怔在原地，久久不曾动过，眼神迷茫地看向前方。 周围乌蒙蒙一片，连那紫衣女子的脸都看不清楚。 在她身旁，无数半透明的躯壳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擦着她肩膀不断向前飘移。 明明那么广阔的天地，没有道路的界限，可所有人都不曾脱离既定的轨道，纷纷向着远处的门移近。 “他们是什么？”紫衣女子呢喃出声，语气平静，“真是奇怪，什么又是什么，这些词又是怎么来的……” 周遭黑雾将她笼罩，缠绕着她翻飞的衣袂。突然，缭绕在她身边的黑雾剧烈翻滚了一下，改变了原先的乖顺，到有那么几分狰狞。 女子动了，她迈步跟着大部队向前走去。 没有路，没有任何人引导，似乎，她走向远处那门也是既定的轨道。 她想脱离那早已既定的轨道，而她也的确是这么做了，一步步朝着轨道边缘移动。 仿似一个初生婴儿，对什么都不知道，又对什么都存着浓烈的好奇心，而婴儿在面对未知事物时，也是最大胆的。 她大无畏地向着那轨道边缘大步走去，却触到一道僵硬的墙壁，额头触到那墙壁，让她额头瞬间撞起一个大包来，疼得她差点哭出来。 边上半透明的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她继续发扬不懂就问的精神，单纯至极地眨了眨眼睛，“你们那动作叫笑吗？为什么我什么也没看到，却触到一堵僵硬的墙，那是墙吗？” 站她边上的那些半透明的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突然上前一步，面目可憎，长得极是恶煞凶神，他指着那紫衣女子的鼻子，“你是哪里来的傻鬼？” 那紫衣女子指了指自己鼻子，有些怔忡，“傻鬼？” “嗯！” “傻鬼是什么？” “……”那恶鬼好似被她智商吓到，良久说不出话来。 一个斑驳花白胡子的老者上前，好心给她解了惑，“这条路，叫黄泉路！路两边被黄泉大仙筑起了一层无形的墙壁。据说，是为了守护他最爱的女子。” 那紫衣女子歪了头颅，“守护他最爱的女子？” “是呀！”那老者无限唏嘘地叹了口气，“若说谁最美？三界之内怕是无人敌得过曼珠仙子！” 古璇怔忡间，脑袋里突然钻进一个字眼来，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眸，唇张得仿似能塞进一个鸡蛋，她问：“那么，我是死了吗？” 那老者看着她，隐隐能瞧清是一个极美的女子，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他心里虽是这样想，但依旧不忘点点头，算是在答女子的问话。 “啊，死了……”就在众鬼以为那女子定要受不了这打击，准备抱手看她笑话时。 她却只是收回了惊讶，恢复常态，淡淡应了一句，然后对着老者道了声谢，慢慢朝着轨道前进。 问世间，谁能真正超脱生死，淡然面对？ 一时间，众鬼对那少女倒是有了些敬佩之意。 第250章 复活 “喝过孟婆汤，前尘皆忘，投个好人家去吧！” 近了，那紫衣女子才看清楚那门前有座桥，桥头站了一个老妪，正往每一个跟她一般的傻鬼手里递一个圆圆的东西，里面装了黑乌乌的水汁。 奇怪，她明明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可那些东西的形貌描写就一股脑儿的钻进她识海。 可若是要让她说出那圆圆的东西是什么，那黑乌乌的水汁又叫什么，她却是不晓得的。 带了好奇，轮到她时，她问那总是低着眉眼的老妪，“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好喝吗？那些人为什么要喝它呢……” 她问了许多白痴问题，那老妪也不觉烦，只稍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觉着，她杵在这许久，唯有今日见到的这女子稍稍特别一些。 她虽觉得这女子与众不同，但也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再次重复道：“喝了孟婆汤，前尘皆忘，投个好人家去吧！” 那女子点了点头，“原来它叫孟婆汤啊。” 老妪见女子并不接她手中的碗，递前一分，再次重复道：“喝了孟婆汤，前尘皆忘，投个好人家去吧！” “孟婆好意，只是这丫头没了心眼，这汤估计是要浪费了！” 少女本对那汤十分好奇，正要接了过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空灵的声音突传至她耳际，她只觉得那声音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还在怔愣间，鼻尖突闻一股桃花香。她迷茫，呢喃出声，“师……父。” 来者轻轻应了一声，道：“傻丫头！” 话虽不是什么好话，但身旁的人总能听出几分宠溺来。 随着话落，他已经出现在众鬼面前。 身上白衣仿似一道亮光，竟驱散了地府中的昏暗，带来一些光芒。 而此时，那紫衣女子才露出她的真实面容来，正是古璇无疑！ 而来者，正是墨谭！ 墨谭徐徐向着古璇走来，脸上表情虽淡漠，但只有他自己晓得，见到她的魂魄还安然站在这，他的心里竟有一种松气感。 见古璇神色依旧带了迷茫，他又继续开口，带着些故作轻松的调笑语气，“上面已经乱了，你倒好，还在这里躲清闲。走吧，为师带你去南寒极地！” 而后，他又转身朝孟婆朗声吩咐道：“阎王那，本尊自会去交代，这里就先麻烦孟婆了！” 天际浩荡，这片天地竟然响起一阵阵回音。想来，不用孟婆知会，阎王已经晓得了。 孟婆虽有些老眼昏花，但依旧能看出墨谭身上暗暗藏着的浓郁仙气。不会又是天上哪个神仙嫌日子过得无聊了，下凡来体验生活疾苦的吧！ 她还在想着，两人已经相携着远去。 孟婆抬头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总是低垂黯淡无光的眸终是有了光彩，她俯身一揖，“上仙慢走！” 而后转向其他人，将手中汤液递前一分，“喝过孟婆汤，前尘皆忘，投个好人家去吧……” 南寒极地，这里常年冰天雪地。 茫茫冰原，风雪肆虐。 从远处看去，虽是白茫茫一片，但在一处冰墙冻壁之上，却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洞，顶上隐隐能看到四个冰雕大字“南寒极洞”。 一阵猛烈的风陡然刮起，这风刮得不似先前，先前的风虽急，却不突兀；而此时刮起的风，令人无端觉得有些着急，仿似赶路之人带起的烈风一般。 那股白风瞬间钻进南寒极洞，里面坐在冰桌上发呆的白衣白发白眉女子猛然察觉，快速起了身。 而她眼前，赫然站了一人。长发及地，墨发如云，桃花妆，桃花面，桃花骨，桃花形……不是墨谭又是谁？ 凤清仪一见墨谭，焦灼等待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她欣喜地凑上前，问道：“主人，姐姐她……”能活过来吗？ 她话还未问完，就看到墨谭摆了摆手，而后见他大跨步朝里面走去。她只得忍住喉头的话，大步跟上。 洞里无灯无火，却是亮如白昼。洞里全是冰壁，犹若水晶，明亮剔透。 一直走至最里层，冰壁里竟然趟了两具女尸。 一具容颜倾城，国色天香，白衣墨发，紧闭的眼睫浓密黑厚，肤色白皙，神色清冷。仔细看那面貌，竟跟昨年媚姬女魔幻化而成的玉无瑕无异。 另一具容貌虽逊色，却也是少有的好颜色，一身紫衣将她玲珑身材包裹住，看起来也极是养眼，这女子，正是古璇。 墨谭先是看了眼古璇，随后便转向玉无瑕，微微叹了一口气，面上疼惜一闪而逝，随后猛然闭了闭眸子。 再次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而后，双手平举为刃，一道白光自手刃射出，直直朝那冰壁斩去，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冰面斜斜断开一道口子，让里面两具尸体暴露在空气中。 他又转向身后紧张、落寞、怀念、哀恸……各种情绪不断转化的凤清仪，空灵嗓音响起，“可是准备好了？” 凤清仪猛然将思绪拉了回来，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这世间一切，你真舍得？” 凤清仪低头，半晌没说一句话。 墨谭也不逼迫她，只是在她身前静静站着，等她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这里的时间好似静止一般，四周静得出奇，静得让凤清仪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察觉不到。 她沉沉呼出一口气，方道：“想来，我的心已经死了。如此，还不如让它永远埋葬。而最好的埋葬地点，便是姐姐的胸膛……” 她周身笼罩着一股浓浓的绝望气息，生不期待，死不难过，仿似把一切都看开，而当她看开的那一刻，便是她打算将所有都放开的时刻。 古璇紧闭的眼睫在此时颤了一下，大概是听到了凤清仪的话，感受到她身上浓烈至极的绝望，为她心疼吧！ 墨谭一直看着古璇，刚才她的眼睫虽只是轻轻颤动了一下，却足够勾动他的心，内心禁不住一喜，那一刻，他甚至以为她活了过来。 可他晓得这事是不可能的，抬手捂住胸膛。那里，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放着古璇的魂魄。 第251章 重生 魂魄本不该有温度，可他此时，真的感受到了一股灼热感，在撩拨着他的心。 他陶醉似的微微闭了闭眸子，再有几个时辰，她便能活过来了…… 凤清仪抬步迈脚，霎时，只能看到这片天地闪烁起强烈的白光。 在白光之中，一只火鸟正展开羽翅，流光溢彩，火羽华丽不可言，尖喙张开叫唤了一声，仿若仙乐突起，让人感到心头一阵阵清明。 静静躺在冰墙里的古璇仿似受这叫声呼唤，四肢抬起，漂浮在空中，向那白光飘去…… 墨谭忙趁此机会，将藏在胸膛中古璇的魂魄取出来。 双手快速结印，将那魂魄送至古璇躯体内，脚踩着特殊步伐，口中清朗咒音吟诵，那半透明的魂魄飞至古璇躯体上方，犹豫了一瞬，便进入古璇体内。 墨谭此时，口中咒语念得更急。 一时间，这片天地光芒大绽。 处于光芒中心的凤凰鸟身体渐渐缩小，生命力也渐弱。 反观古璇，面色却是越来越红润，肌肤还隐隐透着绮丽光泽。 墨谭最后一声诵音画上休止符时，古璇睁开了眼眸。 也只是在这瞬间，本就缩成一个光斑的凤凰鸟，在瞬间消散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一刹那，古璇好似看到了很多东西。她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凤清仪！ 这一刻，她好像承载了凤清仪所有的记忆…… 墨谭将古璇带来这南寒极洞，一个目的是让她拥有凤清仪的生命力，使其重生复活。 而另一个目的，则是找回存于玉无瑕体内的圣魄，将其打入古璇体内。只有这样，古璇才能与魔王有一抗之力。 可是现在好像并不如他所料，因为，圣魄不见了！ 他心里焦灼，但面上却半点不显。 古璇睁开眼睛，见墨谭一直坐在她身边，她愣了一下，突然紧紧抱住墨谭胳膊，将整个身子埋在他体内。 墨谭脊背一僵，而后将她环抱住，双手缓缓抚着她脊背，安抚道：“现在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古璇不语，半晌，在他怀中闷声道：“我做了一个梦。” “嗯！” “梦见徒儿不要师父了。” 墨谭脊背一僵，“现在呢？还要不要？” “不要！”古璇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何？” “因为我又梦见我和师父成了亲。一场盛大的婚礼，师父就在那头等着我，向我伸出手，向我诉着衷肠……”她的语气和缓，却能让人感受到她心里浓浓的喜悦与憧憬。 墨谭轻笑出声，“傻丫头，若这不是梦呢？” 古璇猛然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似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伸出手扯了扯墨谭面皮。 感受到手下肌肤光滑细腻，还甚有弹性，她嫉妒之余是满满的喜悦，原来梦里都不是梦。 可…… 她脸上的喜悦突然凝固起来，慢慢收敛，直到看不到任何表情，她的身子在发抖。 墨谭察觉到，把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急急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你又梦到什么了？” 古璇声音都在颤抖，“血，满目的血……有一个人仿似从血中踏出来一般，全身都是红色，红得令人悚目惊心。在他脚下，尸体成山，残肢断臂满地都是。他的脸极其狰狞，仿似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一般……” 墨谭微微叹息一声，“这只是一个梦罢了，有我在，不用怕！” “不，我能预感到这不是一个梦！”古璇已经慢慢冷静下来。 “若你能预感到这不是梦，那就去阻止它成为现实，命运不可违抗，可你能改变它发展的趋势。” 古璇突然安静下来，半晌没说一句话。 墨谭将她搂在自己怀里，给她无声的支持，用自己的身体让她身上温度渐渐回温。 等古璇想通之后，冷静下来后，察觉到两人动作，耳朵霎时一红。虽觉得臊，但却极贪婪地不愿离开他的怀抱。 接下来，她便在南寒极洞里修炼高级术法与禁术，她还不是很熟悉。 古璇有些羞赧，前段时间她的确太过倦怠。 墨谭在旁看着，在他身前，又摆了一套茶具。低头轻抿茶水时，偶尔会抬头看她两眼，若觉得不对了，便出言指点一番。 古璇经他指点，改了错误姿势，一时间，进步突飞猛进。有些想不通的，经他指点后，脑子瞬间清明过来。 可是，墨谭的专注在茶水上的时间好似比她身上还多。 她一时有些气闷，便故意念错咒语，或是故意做错手势。 墨谭仿似察觉不到她的小心思，脾气极好，极有耐心地一一点过。 这样一来，到让古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时间一晃便是两年。 这日，墨谭正斜倚在软塌上，看古璇练完最后一遍高级术法，淡淡开口道：“如今日子也差不多了，我们下山去吧！” 古璇有些吃惊，心里也有些许落寞。两年来，她一直努力修炼，将高级术法练会了，又将禁术给习会。 墨谭见她已学有所成，便让她尝试将低级中级高级连起来，融合在一起试一下。 她刚开始有些困难，但在墨谭帮助下，要完成这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她也已经习惯过二人世界，安静祥和，偶尔打打闹闹，无人打扰，这乍一听说要离开这冰原地带，前往那人类聚集之地，让他们的二人世界被破坏，说高兴是不可能的。 可又不能真的将天下人置之不理，那才是大罪过！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要让她推卸责任，置天下人与不顾，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 当下强撑了心情，对着墨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那就尽早出发吧！” 墨谭晓得她此时的笑有多么勉强，从软塌上直起身来，伸手一捞，将她给捞到自己怀里。 古璇只觉得身子被扯得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后头顶一道白影闪过，墨谭的身子便直直压了上来。 她心头一紧，说话也有些结巴，“你，你做什，什么？” 墨谭嘴角轻勾，“你是我娘子，你说我要干什么？”他桃花眼一转，在她耳畔轻喃，“看娘子不开心，我总得做些让娘子开心的事吧！” 第252章 域破 此时的墨谭，在古璇眼中跟流氓也没什么区别，不对，她好像忘了在他体内的另一个人格——银面！ 可她依旧不信，他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当下切了一声动也不动，任他折腾。 可当墨谭将手伸进她衣襟里时，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满脸错愕地抬头看他，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 一时间，她慌了。 两年前，两人虽是成了亲。但两年来，他却从未对她有任何举动…… 可现在，她心里除了怕再不做他想。 愣神间，墨谭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就在挨上她唇之际，她却突然开了口，“师父！” 声音清脆，竟让人听不出半点心慌意乱。 墨谭身子一僵，有些微怔。 这两个字，就像一条道德标准线，将他的动作生生止住，也将他眸中攒起的浴火浇得一点不剩。 他抬眼望着她眼睛，仿似要通过她的眸仁望进她心里一般。 古璇只是眨了眨眼睛，显得单纯无辜，“我们该出发了，师父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他起了身，古璇赶紧坐起来，轻咳两声，整整衣襟，问，“我们去哪？” 墨谭已经收好自己情绪，“先去四仙魔域吧！” 古璇愣了一下，想起豆皮来，放松许多的心又揪了起来。 墨谭察觉到她情绪的细微变化，起身搂住她的腰，“徒儿好像又不开心了，要不要为师做点让徒儿开心的事呢……” 古璇打了个冷颤，猛力摇头。 墨谭这才舒心一笑，搂着古璇的腰，往四仙魔域而去。 两人到的时候，这里却是变了样。 死亡沼泽里，全是黑雾笼罩，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死亡的味道。 曾经见到过的恢弘山壁，此时也只剩颓垣残壁，颇有些萧条零落，目之所及处，再不见昔日繁华鼎盛，满目凄然。 古璇心里一紧，向前紧走几步，慌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墨谭神色有些凝重，“魔王来过了！” 话音未落，猛然抬头往苍穹看去。 古璇顺着他眼神抬头看去，却看到四个人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她隐隐能看清楚那四人是——四仙！ 双手出击，一条白色冰练瞬间飞上天空。 她足下轻点，落在白色冰练上。 耳边只听得一声长啸，那白练便将她带往苍穹。 离得近了，她才看的清楚。 四人都把眼睛闭得死死的，肩头有一根比婴儿手臂还粗的铁链锁在他们琵琶骨，甚至能清楚看到里面森森白骨，全身都是血液，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个个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古璇挨个唤了一遍。 炎首先睁开眼眸，见到她，唇边溢出一抹笑，“你来了。” 古璇百感交集，艰难地点了点头，“这是怎么回事？” “是魔王，他来了。四仙魔域与他积怨已久，如今归来，自是第一个不放过四仙魔域。我们身为四仙魔域守护神，担负着看守他的重任，他心里早已怨恨至极，自是第一个拿我们出气。” 古璇一时有些心痛。 炎到仿似不是很在意，“幸好域中百姓在他来之前就已经被全都转移走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也用不着替我们难过，我们四人早已修成仙体，要想杀我们，不费他全力是很难做到的。只是……” 她语气一顿，看向轻尘，眼中疼惜一闪而逝，“他修的是护体罡罩，从他决定守护那一刻起，就决定与魔域共存同亡。如今，魔域守护山墙已破，昔日他为守护城中百姓，也耗费了不少力量。如今，怕是……” 她眼中有一颗泪水滚落。 锁着轻尘的铁链动了动，只听得哗啦一声响，却不见他睁开眼眸，或是启唇说些话。 炎察觉到他心思，哭着道：“你都成这样了，还不许我可怜可怜你吗？” 豆瓣在此时也睁开了眸子，他深深望了眼轻尘，转向炎道：“他是最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的软弱的。” 炎紧抿了唇，暗暗咬了咬牙，恨恨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豆瓣眸中满是柔情，她转头看向轻尘，叹了一口气，“这一生，终是将你辜负了。若有来生，我一定嫁给你。” 轻尘眼眸动了动，依旧未睁开，仿似倦极，薄唇轻启，“这一生，你谁也不欠。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 他说这话时，显得有些艰难，语气多少带了些无力。 “呵……”风流轻笑一声，抬起头来，“早劝你们要好好珍惜了……” 他生性风流，即使是在此时狼狈至极的情况下，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甚至比往日都还要灿烂。 古璇心头颇不是滋味，突感一阵轻风吹来。 她转头看去，墨谭正站在她身旁。 她忙希冀地问道：“我想救他们！” 墨谭沉吟半晌，他是不赞同这个建议的。 若是救了他们，魔王必定会察觉到。他虽不怕，但却会为他们以后行事造成诸多麻烦。 可他不愿拒绝古璇！当下点了点头，答道：“好！” 古璇大喜，正要祭出冰剑，墨谭忙按住她肩膀，“你还不能打断这万年玄铁，让我来吧！” 古璇抿了抿唇，也不开口反驳墨谭小瞧自己。只是让开一步，让他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而她耳中，只听得“咔擦”几声响，也不见墨谭如何动作，那铁链竟然断裂开来。 时间还不及一息，八条婴儿手臂粗的铁链全都断裂。 四人被救，许是被铁链牵动伤口，皆忍不住闷哼一声，就要站不稳时，古璇忙驱动脚下冰练，将他们稳稳接住。 “现在，若是有星耀在身边就好了。若有他在，要治好你们四人的伤也不算什么。” 古璇叹口气，本是无心的话，却让风流心头一跳，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墨谭，果真见他脸绿了，堪比草色，或许，更甚！ 墨谭心里颇不是滋味，难道自己一无用处吗？ 气不过，非常气不过。 于是，四仙就惨了。 他几步走过去，掌心萦绕着淡淡绿色荧光。 四道绿光打在四仙身上，他们身上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第253章 凉薄魔界 墨谭将疗伤之术打在他们身上时，却是用尽了全力。 痛，瞬间入骨髓！ 这是将对星耀的嫉妒转变成了怒火，从而迁移到四仙身上来了啊…… 四仙欲哭无泪，他们这是平白承受了某人的醋火啊…… 可古璇不晓得这其中弯弯绕绕，她只以为四仙呼痛只是正常的疗伤所导致。 她此时，眼中只看得到墨谭手段通天，厉害绝伦。张开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嘴中还不忘连连称奇，对墨谭竖起了大拇指。 墨谭心头自是高兴，可偏偏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一副世外高人模样摆得极是有一套。 古璇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心头对他的崇拜与仰慕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不止，总之，就好像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墨谭心头，怎一个得意了得？ 四仙虽心里通透，但却不敢明讲。只默默承受这痛，等好了之后，还不忘朝着墨谭深深鞠了一个躬。 四人中，只有豆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转头看了眼轻尘，见她安然，心头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是满满的喜悦。 轻尘感受到她目光，也转头看着豆瓣，眸中满是温柔。 风流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动作，对着两人挤了挤眉毛，语气带了些不正经，“现在你们不用等下一世了，今生事，还得今生了……呐，什么时候准备喜酒啊？我已经等不及了。” 炎揪上他耳朵，恶狠狠地开口，“你是不是皮子又痒了？他们两人的事你让两人自己解决就是了，你又不是红娘，多什么嘴……” 风流疼得龇牙咧嘴，“媳妇，放手，放手啊，痛痛痛……” 瞧着两人打打闹闹，众人心里好似忘了先前苦难，心头轻松愉快之余，虽隐隐有愁云高挂，但众人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将其抛在脑后，只珍惜当下。 这一幕，又让古璇想起曾经的银面来。 她扭头看了眼墨谭，虽说这个样子的他更吸引她眼球。可总觉得他清冷得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让她有些不好下手啊…… 而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墨谭调戏自己，她会不从他的缘故。 古璇有些苦恼，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将墨谭心安理得地吃干抹净呢？ 嗷嗷嗷…… 魔界魔都，自从魔王回来后，申屠莽就让出了中央地段，搬到西边白虎殿去居住。那里，早已空了五百年，如今魔王归来，手掌大权，中央权柄中心之地，他自是不可能再住下去。 而此时，议事大厅内正一派肃穆。 魔王灵尘坐在上首，申屠莽和焱噬一前一后站在下首。 “本王花了两年时间部署，足够让本王用污秽不堪的手段屯兵百万。如今正是用武之地，魔界能人少，但胜在兵强，魔界一卒足以挡水界十兵……这次，本王要一举攻下水界。” 底下两人齐齐拱手同声应和，“魔王大人神勇非凡、英明神武，我魔界此次出战，必能横扫千军，百战百胜。” 灵尘猖狂至极地仰头狂笑，笑过之后，扬手在面前划出一幅地图来。 底下两人看去，顿时吃了一惊，那是水界版图！ 水界，拥有得天独厚的好资源，平原地广，土地肥沃，人民富足……几乎可以说是天堂。 与荒原一般的魔界，实在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次，魔王借着让魔界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称号，募得身强力壮者五十多万兵马，剩下的是些老弱病残妇孺，毫无用武之地。 可魔界祖上传下来一种禁法，能让魔界拥有强兵，说来这个法子实在太过残忍血腥！ 那就是将那些老弱病残者扔进锅炉中捣碎成肉泥，重塑其体魄，再辅以秘法丹药，可以让那些老弱病残拥有高大威猛的身躯。 重塑之后的魔人，以一当十，绝不成问题！ 为了完成这项秘法，光是承受的痛都不知几千钧。活活捣碎成肉泥……想想，这该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 魔界向来残酷无情，家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凉薄至极，极其寡淡。 魔王说：“每家每户必须得出一名壮丁，没壮丁的家庭老弱病残妇孺必须得出两名。” 于是，两年来，在魔界到处可见这样的画面：当家里魔人被凶横无礼的官兵抓走时，听着他们痛苦地哀嚎声，其他魔人只是淡漠地看着，心里好像没任何想法。甚至有魔人晓得他们所受的苦楚，却没魔人为他们流出一滴同情泪来。 当魔王表示数目还不够，需要再抓魔类。这种灾难就无可避免地降临到他们头上。可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扯开嗓子嚎嚎，甚至连自己都漠不关心。 这便是魔，没有任何人性，不对，他们不是人，又哪里来的人性？ 整个魔界，都是一片惨淡，甚至是此时，都能隐隐听到几声惨嚎。 灵尘自是也听到了，可他一点也不在乎，转眼看向申屠莽，指着地图上一处，“你带五十万兵马打头阵，从水界西边出发，逐步吞噬水界城池！” 申屠莽应一声是，接下这令，在旁边恭敬站好，神色严峻，等待灵尘下一步指示。 灵尘又转向焱噬，“你带五十万兵马进军水界南部，与申屠莽汇合一处，再共同进军。”他神色一冷，语气有些郑重冷峻，“切不可急功冒进，坏本王大事。” 焱噬抱了抱拳，直言不敢！ 他虽狂妄，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也懂得收敛自己脾气，半点不敢放肆。 灵尘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至于妖界，想来，该是由那一位出马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大殿之内似是为响应他的号召，传来“咚咚……”清晰而有力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在这大殿之上虽显得有些突兀，却声声清脆入耳，成功勾动三人的心。 灵尘细眸微微一眯，朝着声音发源之地看去。刚要开口，却见出现在大殿中央的人并不是他所熟知的蛇界蛇王！ 来者，是一个身穿玫红衫裙的女子，她徐徐踏步而来，妖娆的身段，一摇一摆，妆容极其精致，眼神翻飞间，尽显妖娆，魅惑至极。 第254章 坏消息 那女子一出现，瞬间打破议事大厅中的肃穆。 她一步步踏着妖娆的步伐行至灵尘跟前，微微弯了腿，屈膝行礼，“奴家媚姬，参见魔王大人！” 声音柔媚，让人听到，只觉得耳朵都酥了。 “媚姬？”灵尘细细琢磨了这两个字，眼神在她身上逡巡一圈，随即冷哼一声，“小小蛇妖也敢跑到我议事大厅来，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媚姬听他语气森冷，似是被吓到，声音软下两分来，虽有些求饶意味，却依旧带了能让人酥进骨子里的魅惑，“魔王莫要动怒吼奴家，奴家此次来，是遵主上意思，来告诉魔王一个坏消息。” “哦？什么坏消息？” 媚姬欲要踏前到灵尘耳畔说话。 却被焱噬抓住手腕，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媚姬惊呼一声，眸中已然噙泪，看起来真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然。 可焱噬素来不懂得怜香惜玉，他只冷哼一声，对着灵尘道：“魔王大人，这个女人素来不是个好东西，她定有什么阴谋，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免得着了道。” 媚姬神色慌了，脸上妖娆瞬间破功，“我没有！” 男人对于漂亮的女人总是会多出无限包容来，即便是灵尘，也不例外！ 尤其是此时美人正用楚楚可怜的小鹿眼睛瞧着他，柔弱惹人怜惜，一时间心头对焱噬小题大便带了些不满。 他一个闪身到媚姬身边，将她扶起，带到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本王信你！” 媚姬心头大喜，但还是假意做做样子推拒一番。 灵尘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手感柔软滑嫩，倒是双好手！ 媚姬娇羞地低头，还不忘欲擒故纵地向着灵尘抛了个媚眼。 若论媚术，媚姬的确是把好手。此时，她已经完全虏获了灵尘的心。 早有传言说灵尘好龙阳之癖，可那只是坊间消息，做不得真。 若他真如传言所说那般，现在他又怎会对媚姬动心？ 美人在怀，酥香软骨，他虽有些意乱情迷，但依旧没忘记正事，开口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坏消息？” 媚姬心头有些微微失落，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瞧我，一看到魔王大人，就把这事给忘得差不多了。” 她说着，离开灵尘怀抱，将一个水晶球递上前。 灵尘见到那水晶球时，猛然眯了眸子，那是——水界至宝。 他身上气压猛然低下来，直欲将周围都冻成冰。 媚姬不解他为何会突然窜起浓烈的杀意，身子抖了抖，软了声音，可怜巴巴地望着灵尘。 可她的表现并未唤起灵尘的同情心。 她的手腕猛然被他抓住，紧接着，他隐隐带了怒火的语气在她耳边响起，“说，你跟水界什么关系，这水界至宝怎会在你手上？” 灵尘身上气息犹如暴风雨前奏，低气压压得媚姬喘不过气来。 媚姬变了脸色，若今天她解释不清楚，可是会被安一个通敌的罪名。而这个罪名，绝对不是她想承受的，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她心肝颤了颤，从眼缝中挤出几滴眼泪来，“魔王息怒，这水晶球奴家是从一个老妪手中得来的。” “你以为我蠢得会相信你的话吗？”这句话，就好似从灵尘齿缝中挤出来一般。 他手上力道加重，媚姬手腕上立即留下一道青紫，痛得她不自禁就掉下颗晶莹泪珠来。 她怕了，声音也不自觉颤抖，“两年前，奴家在一个山坡上遇到一个重伤的老妪，奴家瞧她身上也有些道行，便想抓了来吸她功力，以供自己修炼。谁知那老妪猛然醒了过来，察觉到奴家意图，竟是拼尽全力想要杀死奴家。奴家拼死与她一战，在战乱中被她打下山坡，这颗水晶球当时也从她袖子中飞了出来。也算奴家好运，竟能在垂死之际，得了这么件宝物。” 她怕灵尘不信，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奴家所说，句句属实！而且，奴家在掉下去之时，曾听见逆贼木鼠的声音，他好像是在说：‘抓住那老东西，本军师重重有赏！’” 木鼠利用水界大长老炼丹篡位，这件事，申屠莽和焱噬也是晓得的。 灵尘见媚姬不似在说谎，便放开了她，吩咐她驱动那水晶球。他倒要看看水界那边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竟能以坏消息报到他面前来。 媚姬魅惑至极地咧嘴一笑，双手覆在水晶球上，念了几句咒语。 霎时，水晶球里烟雾弥漫，急遽翻滚几下后，显出一个人的身形来。 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 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起来极其有神。 而她此时，正在校场上，练习射箭。 一根根箭矢穿透空气，带来一阵清脆的摩擦声，只看到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而后，“叮”一声重重响起，稳稳落上前方百米处的箭靶。 灵尘见到这女孩时，眼眸下意识一眯，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可也只是一瞬，他便恢复常态，问身旁那满身带着妖冶魅惑的女子，“玉无瑕？” 申屠莽也一直盯着那水晶球看，在那女孩出现时，他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脸本就呈灰白色，如今看来，更是犹如死人，没半点生气。他腿上一软，眼看就要倒了下去。 幸得身边焱噬左跨一边，极其隐晦地扶了他一把，他会回过神来，稳稳站立。 也多亏灵尘此时注意力完全被那水晶球吸引，所以，也未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动作。 “呵……”媚姬翘起兰花指，掩在唇边，轻笑一声，方开口肯定道：“这可不是玉无瑕！” 灵尘眸子一眯，“不是吗？” “虽说长得像，但奴家保证她并不是玉无瑕！” “那她是？”灵尘有些疑惑。 玉无瑕，五百年前与他交过一次手，那一场的惨烈，而她不顾自己身死也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决心，别说水晶球里的姑娘脸颊只是微微有些婴儿肥，还略显稚嫩，与她当时模样相差甚远，就算化成灰他都能认出她来。 可，竟然不是吗？ 第255章 神魄 媚姬可不晓得他心中怎么想，“魔王想必也看出这女孩的不普通了。媚姬此次前来，正是为此。” 灵尘重新坐回到大椅上，手肘放在椅子旁边扶手上，手掌圈起抵在下巴处，“说说看，这女孩到底什么身份？” “这女孩说起来，还跟魔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少卖关子！”一向急脾气的焱噬胃口早被她吊起，偏偏这女人说大半天说不在实质上，他怎能不急？ 灵尘眼眸一眯，大手一扬，挥出一掌，向着焱噬打去。 后者只感觉有一股强烈劲力向着自己打来，下一刻，他的身子就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胸口一痛，喉口一甜，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媚姬似是被灵尘身上散发而出的煞气吓到，掩唇轻呼一声，而后关心地转头看向焱噬。 可却是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朝焱噬极其隐晦地勾了勾唇角。 焱噬察觉到，抬头看向她时，那抹冷讽又瞬间消失在媚姬嘴角，他一点也捕捉不到，看到的只是媚姬脸上感同身受似的心疼…… 焱噬冷笑一声，但当他察觉到头顶极其不耐烦的目光时，瞬间低下了头，双拳紧紧握着。 申屠莽看他这副模样，知道他心里定有千万个不甘心。但他一直很理智，晓得什么场合该讲什么话。抬头望一眼灵尘，知道此时他心情并不好，是以也不敢开口，只想着能快点出去，好跟焱噬好好说道说道。 灵尘冷哼一声，转回头来，看向媚姬，“继续说，跟本王有何关系？” 媚姬拍拍胸脯，心有余悸似的长呼一口气，“三千年前，妖界水界两界之主曾为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后面的话到底该不该说。 灵尘冷哼一声，“有话直说便是！” “魔王不怪罪么？” “本王不怪罪于你便是！” 媚姬得他特赦，胆子这才大了些，肆无忌惮地继续开口道：“妖界水界两界之主对魔王施以卑鄙手段，将魔王您封印。虽说是成功了，但他们以多胜少，多少有些胜之不武。现在奴家听来，都有些对他们的做法感到羞臊，奴家觉得他们好不羞耻啊……” 最后一个“啊”媚姬拉长了语调，似是在撒娇，抑或是在有意挠灵尘的心。 媚姬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嘴角笑意加深，而后顺势依偎在灵尘怀中，如玉双手在他胸前抚摸，极尽魅惑。 后者微微眯了眼，似是极为陶醉享受，但依旧不忘示意她继续说。 媚姬轻笑一下，“两界之主合谋将你陷害，最终也没得到一个好，最终身死道消……可他们死了，神和魄却依旧留存于这世间，两神两魄一起存于这浩荡天地间。时间久了，竟是让他们融合一神一魄，虽说数量渐少，但威力却更甚从前。” “一神一魄靠吸取天地日月精华，修炼成人。他们天生便天资聪颖，万法皆是生来就会。就水晶球中这女孩，刚出生不久，就懂得察人观色，寻人循味！小小年纪，深受水界名将鲨亮喜爱，水界现任界主、大长老更是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一股脑地塞给她。” 她小心观察着灵尘神色，见他神色果真一紧，脑袋微微向上挪，唇有意无意地擦着他耳廓，吐气如兰，“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如此，魔王可猜到这女孩是何许人？” 灵尘眸仁猛然一缩，咬牙切齿道：“魄！” 媚姬莞尔一笑，“正是！” “一神在那名叫古璇的女子身上，可她已经被魔王您杀死了。也就是说，那神现在成了无主之物，要修炼成人形，至少得等上五百年，现在它对魔王已经造不成任何影响，可那魄……” 她顿了一下，轻声发问，“若是让那魄找到正在修炼的神，你说它会怎么样？” “一神一魄，若是融为一体，威力将会大增。”灵尘恨极，他先前竟然没想到这一茬。 媚姬巧笑嫣然，“正是如此！” 灵尘眯了眯眼眸，静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本王到要去会会这所谓的魄到底多能耐，我杀了一个古璇，难道还不能再杀一个魄么？” 媚姬眸光潋滟一下，随后巧笑道：“媚姬待魔王凯旋归来！” 说着，身子慢慢直起，手却依旧不安分地拂过他胸膛。 灵尘岂能如她所愿，一掌按住她的小手，一个翻身将媚姬压在身下。 媚姬惊呼一声，随即就轻声娇笑起来。 申屠莽和焱噬见此，赶紧退了出去。 等他们出去不久，里面娇吟声和粗喘声便随之响起，生生让这片天地都燃起极高的温度。 沉浸在情欲之中的灵尘，竟是没发现，四仙已经被救走，当然，更不可能知道，古璇压根没死！ 水界水都，鲨亮军营之中的校场上，此时正是太阳高悬之际。 一个单薄瘦弱的身躯在校场上挥汗如雨，放在一旁的满满箭囊没一会儿就变成空囊，当她将最后一只箭射到箭靶红心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稳重脚步声。 她立即欣喜地转头，还没看清来人的脸便朝他扑过去。 鲨亮爽朗大笑着接住她扑过来的小身板，脚下御力，抱起来转了几圈后，不舍地将她放下。 那女孩，自是两年前，鲨亮捡回来的蔚蓝。 鲨亮虽将蔚蓝放了下来，可她却依旧抱着他脖子不肯放手。 鲨亮身材高大威猛，有蔚蓝两个大。 虽说这两年来蔚蓝也长了些个头，但在鲨亮面前依旧显得娇小，她将自己整个挂在她身上，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挂了条破布，呸，布在他身上似的。 鲨亮拧了浓眉，“你下不下来？” 蔚蓝耍起了小孩脾气，摇头道：“不下！” “真不下？”鲨亮说着，已经举起了双手。 蔚蓝一看这姿势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她撇撇嘴，“就只会用挠痒痒来威胁我。” “嘿，臭妮子，你还不就怕这一招吗？” 以往这招是百试百灵的，可这次蔚蓝倔脾气上来了，她撅了撅嘴，“我就不下，你若敢欺负我，我就去向鱼珑阿姨告状！” 第256章 都喜欢赤果果的——威胁 “啧……”鲨亮嘬了嘬嘴，拿她无法了！ 蔚蓝一阵得意，她就知道鲨亮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这世上还是有一个人能制住他，那人就是——鱼珑！ 小丫头显然是摸清楚了他的软肋，鲨亮无力地叹一口气，任她挂在自己胸前，大跨步向前走去。 所过之处，到处能听到这样的话。 “将军对大小姐就是好，不管去哪都带在身边，恨不得将大小姐挂在脖子上装进口袋里，不肯离开片刻呢。” “是呀，将军心实，对谁都好，没一点架子。对于即将要上战场大战的我们，更是每顿好吃好喝地供着，生怕我们营养跟不上。” “嗯，这次，我们一定要尽心尽力，叫那群毫无半点人性的魔鬼有去无回，我们要得打他们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 一时间，群情激奋，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好好浴血厮杀一番。 鲨亮点点头，对众人这副心态很是满意，一时间好似也不觉得脖子上挂着的是累赘了，胸挺了起来，就连心态都好了许多。 可…… “本以为将军会孤老一生，没想到私底下竟留着这一手，在外面有了女人不说，还跟那女人发生了关系。如今，连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是呀是呀，将军也真会藏，我跟在将军身边这么多年，也不见他将哪个女人带回来过。” “诶，你们觉不觉得大小姐长得像界主啊……” 一话激起千层浪！ 当下就有人反驳说不像，可到了后来说不像的就没了底气。 嗫嚅半晌后，又改口说：“其实仔细看看还是蛮像的……” 这时，又有另一个人插进话来，“界主和大小姐的长相那是没得说，都是倾城倾国的长相，可这将军……” “将军的长相怎么了？” 那人也没发现这陡然冒出来的话音有何熟悉之处，只是下意识回道：“将军的长相实在是磕碜人，也不怪这么多年来一直孤寡。” 周围气温蹙然降低，一股寒气从众人脚底板升起，顺着脚后跟往上攀爬，几乎只是瞬间便到达众人头发尖尖，冷得让他们打了个寒战。 也不知是谁战战兢兢喊了句，“将，将军……” 瞬间，骇怕蔓延在众人心头，几乎只是瞬间就从地上拔起，规规矩矩挺胸收腹，昂首站立，大喝一声，“参见将军！” 鲨亮虎目熊熊扫过众人惊惧不安的脸，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惊的低压煞气，可在他胸前不断晃悠哼着欢乐小曲儿的小人儿，生生将那股骇人煞气中和一大半。 即便显得有几分滑稽，但众人依旧不敢发出丁点笑声来，生怕将鲨亮注意力吸引过来，让他们燃烧在他怒火之下。 鲨亮矍铄大圆眼扫了一圈众人，随后语气铿锵道：“每个人给我绕着校场边缘跑二十圈，天黑之前跑不完不准吃饭！” “啊……”众人发出绝望的嚎叫声。 二十圈……这校场宽不见边，普通人一圈跑下来，估计半条命都没了，更何况是二十圈…… 鲨亮重喝一声，“五十圈！” 语气坚定，不容违抗！ 众人不敢再嚎，纷纷推攮催促着身边伙伴，往宽不见边的校场边缘跑去。 蔚蓝心情仿似大好，瞧着一个个高大威猛的大活人，在她眼中越变越小，最终只剩下一个小圆点，就像她闲暇无聊时逗弄的小蚂蚁一样，咯咯笑着，好不欢快，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跑快点，再跑快点……小蝼蚁们……” 鲨亮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笑容就仿似天边晚霞，璀璨而招摇…… 蔚蓝感受到他目光，抬起头来，抿着唇，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来，“其实，他们说的也不错昂！” “……你也想跑上五十圈！”鲨亮一字一顿从齿缝中挤出这一句话来。 蔚蓝拱了拱鼻子，“若是让鱼珑阿姨晓得今日发生的事，不知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鲨亮恨恨咬牙，挂在她胸前的这丫头就跟某个可恶的女人简直一个德性，都喜欢赤果果的——威胁！ 蔚蓝满意一笑，身子灵活若猿猴，一个翻身到了鲨亮脖子上。咯咯笑着，小手在鲨亮肩膀上猛力一拍，拉长声音喝道：“架……” 鲨亮满头黑线无声滑落，“你特么的别得寸进尺！” 蔚蓝浑然不在意他的威胁语言，小手遮在眉骨往远处看去，煞有其事地道：“我好像看到鱼珑阿姨了。” 得，他捡回一祖宗了。 此时，鲨亮恨不得将脖子上的蔚蓝塞回她娘胎肚子里再好好回炉重塑一回。 咬着后槽牙没跑几步，便听得头顶传来几声破空声。 鲨亮停下来抬头朝空中望去，却在看到那一白一紫两个身影时瞬间呆愣住。而他们身后不远处，还有四道光影。 蔚蓝不满，抓着鲨亮头发摇了摇，“快跑啊，停下来做什么，不然，我可要去……”告状。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身体一个后仰，从鲨亮背上掉了下来。 她“啊……”的嚎叫一声，一个挺身从地上跳起来，想找鲨亮算账，可眼前哪里还有他身影？ 她愤愤地嘟起樱桃小嘴，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双腿乱踢乱蹬，随后似是还不解气，哼哼叫着将地上几根杂草连根扯起，又猛力向远处丢去。 有泥土混着风吹进她嘴中，她“呸呸……噗噗……”乱吐几口，气冲冲地起身，再气哄哄地拍了拍屁股，向着水晶宫跑去。 她能确定，鲨亮此时定在水晶宫里。 此时的水晶宫不同于往日的威严肃穆，凄清冷寂，相反，倒有些温馨感人。 古璇和墨谭带着四仙踏入水晶宫中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侍卫们神色冷峻，手中尖刀泛着寒光直指两人，两方人马僵持之际，最终还是章晓生将古璇给认了出来，这才慌忙放行，后又派一个人去禀报鱼珑。 鱼珑鱼晶接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见到古璇时，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第257章 非你莫属 鱼晶老眼婆娑，嘴唇激动地颤动几下，声音也不自觉带了一丝颤抖，道：“圣女不是……” 墨谭淡淡瞥她一眼，“有本尊在，她岂能这么容易死。” 鱼晶放佛这才注意到墨谭，扭头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等看清楚他面容时，神色更加激动，手中法杖在地上磕了磕，双膝一弯，竟要跪下去。 鱼珑在见到墨谭第一眼时，她的神色就十分恭敬拘谨，生怕自己有不周到的地方。 古璇睨了墨谭一眼，算起来他只是一个水界麾下的魔门门主罢了，何以会让鱼珑和鱼晶如此尊重？ 墨谭只微微挥袖，一股清风顺着他袖子喷薄而出，而鱼晶只感觉膝盖骨处有一股力量在托着自己，让她欲跪不能。 几人温情脉脉地寒暄几句，鲨亮进来时，大嗓门先是喊了句“墨谭老弟！”而后便见他张开双臂欲向墨谭抱来。 墨谭还未有任何动作，古璇突然踏前一步，嘴角挂着一抹邪笑，在鲨亮眼中不啻于一个恶魔。他身子抖了抖，停下步伐，放下双臂，远远地躲开古璇。 鱼珑斜睨鲨亮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只站在角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努力将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 鱼珑见他如此，才问昔日细枝末节，“你被魔王血珠穿心而过，可是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如今，怎么又会？” 古璇瞧了眼墨谭方道：“我本来也以为我死定了，是师……谭救了我。”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亲昵地唤墨谭名字，她刚将那字咬出口，脸色便腾的一下烧了起来。后头再一想，这么扭捏的性子实在于她不符，便大方抬头。 烧就烧吧，管它了！ 墨谭瞧她这模样，轻笑出声。 瞬间，这笑声仿似催化剂，周围此起彼伏地都是笑。 古璇的脸烧得更红了。 这时，从一个角落传来大叫声，“师徒相恋，这可是大逆不道，会遭天……啊……” 后头的话，在墨谭甩袖翻出一道白光后，彻底湮没在一声惨嚎声中。 众人向着鲨亮所在之处看去，笑着摇摇头，一致觉得那不会看场合看人脸色的多嘴多舌之人实在是——活该！ 几人正聊得兴起，外头却突然传来一个清脆还略显稚嫩地叫喊声，“鱼珑阿姨，鱼晶奶奶，蔚蓝心里好苦！” 话音刚落，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跳进门来，一身黑色劲装套在她身上，显得干练十足，小手捂着自己的脸，肩膀一抖一抖，间或还能听到抽泣声。 鱼晶素来疼爱蔚蓝，此时见她仿若受了天大委屈，立即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不断哄着，“我们的小蔚蓝怎么了，谁欺负你，说说，奶奶定为你讨回公道。” 藏在小手下的黑眸滴溜溜转了一圈，哭声突然放大，边哭还边抽噎，“是义父，他不要我，说我是他的累赘……呜呜呜，蔚蓝心里苦。” 在角落里躲着的鲨亮立即跳出来，“你特么能不能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鲨亮本就生有一副大嗓门，蔚蓝似是被这中气十足地大吼吓到，身子瑟缩一下，哭得更伤心了…… 俗话说：眼泪便是女人强有力地武器！ 古璇一时，对这女孩产生了丝丝好奇。 她几步走过去，轻声道：“快别哭了，我帮你收拾你义父，可好？” 蔚蓝被这陌生的声音弄得一怔，从指缝间露出一只滴溜溜的大眼睛，嗯，很漂亮的大姐姐，可她好像没见过她。 再抬起头看看，瞬间傻眼了。 双手一下子就放了下来，瞧见这么多人在看着她自编自导的笑话，双手更是拘谨得不知往哪里放。 古璇见到她脸时，一下子便懵了！脑袋中嗡嗡作响，好似在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一般。 怔神间，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清脆响声，她回头看去，只能看到墨谭脚边的一滩碎瓷，总是纤尘不染的白衣此时破天荒地沾染了几片茶叶，茶水氤氲开一片昏黄茶渍。 古璇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一时间，仿似有把尖刀在心里搅动一般，痛得她难以呼吸。 蔚蓝可不知两人心头所想，她只觉得此次丢脸丢大发了…… 她忐忑不安地瑟缩在鱼晶怀里，小丫头平时即便是疯玩疯闹，可那仅限于在熟人面前，若是见了生面孔，她就会变得十分拘谨安静。 鱼晶似是察觉到古璇身上陡然窜起的绝望气息，也隐隐猜到这是为何？默默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古璇肩膀，让下人将蔚蓝带走了。 她拉了古璇起来，到自己身边坐了，才道：“诸位想来应该也看到了。” 四仙点点头，玉无瑕，他们又怎会不知，五百年前，他们与玉无瑕还是好朋友。 “魔王不日便会出兵，我们需要一个能与他抗衡的能手。”鱼晶慈蔼的目光放在古璇身上，苍老干枯的手覆上古璇细腻润滑的手，“这个人物，非你莫属！” 古璇此时才回过神来，看着鱼晶眼中希冀的光，眼角余光瞥一眼墨谭，见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心头突感一阵失落。 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生是死，她都不是很在意。 她不知道自己生的意义在哪，因为没有父母，就没有入世的表征。如今，若能找一个有意义的死法结束自己的生，想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鱼晶感受到她身上悲绝气息，莫名有丝丝怜惜涌上心扉。 安抚似地拍了拍古璇的手，看着蔚蓝消失的方向道：“我不知道蔚蓝是怎么来的，可她跟你一样，都是水界妖界两界合生之体，你体内拥有着魂，而在她体内，却藏着魄，你们两是共生之体，少了谁都不行……” 鱼晶说了什么，她压根没心思听下去，最终，外头传来一声雷鸣声，才猛然将自己思绪唤回来。 大风忽作，间或传来骚乱的惨嚎声，还有一身清脆的稚嫩声。 鱼珑脸色猛然变了，“是魔王！他晓得蔚蓝的存在了。” 第258章 吃醋 鱼珑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她定睛朝着墨谭座位看去，果真没了他踪影。 身边再有一道风吹过，鱼珑扭头看去，古璇也不见了踪影。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一道熟悉的哭骂声传来，猛然将鲨亮思绪换回来，宽袖一甩，一把三叉戟就出现在他手上，而后只听得一声咆哮，他已然奔出门去。 外头，已然陷入一片慌乱中，黑云遮天蔽日，强烈压抑着众人的心。大风仿似要将所有东西都卷走一般，吹得底下众人难以睁开眼。 半空中传来一个少女惊惧的哭喊声，古璇抬头看去，蔚蓝周身，围绕了一团黑雾，那团黑雾仿似有手一般，竟将蔚蓝紧紧箍住，半点挣扎不能。 墨谭仰头看着那团黑雾，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跳。 古璇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一面！ 半空中，传来一个猖狂的大笑声，“水界也不过如此嘛，如此看来，我要进攻水界好像也就不用费多大力了。哈哈……” 鲨亮怒吼，“你爷爷的，你只会欺负小孩子又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显出真身来，与你鲨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灵尘轻嗤一声，“手下败将，还敢在本王面前叫板。” 说着，一朵黑云幻化成大手，向着鲨亮抓来。 鲨亮怒吼一声，举着三叉戟迎面相抗。 可那黑云看着柔软如棉花，实则僵硬如铁。 一人一魔对上，竟有铿锵兵器击打声传来。 上头蔚蓝脸色已经发青，那是被捏得快喘不过气来的缘故。 宽袖一摆，快速稳重地升上半空，欲将蔚蓝抢回来，可另一只手从侧边窜出，欲将他捏住。 墨谭轻松躲过，口中咒语轻念，双手化刃，一道道强劲手刃向着那只如烟似雾的黑手斩去，可触及到的，没有任何实质。 空中，传来灵尘极度不屑地轻嗤声，“本王一体多心，岂是你们凡身肉体所能抵抗的。” 墨谭，唇角勾起，“是吗？” 话落双手快速掐诀，薄唇轻启，一朵朵鲜艳桃花竟从他指尖徐徐飞出，环绕着灵尘变化成的黑雾。 桃花所过之处，竟惹来一阵“滋滋”燥响声，仿若在烫红的铁板上烤肉一般。 空中传来一声声惨嚎声，最终，一朵朵桃花将那黑雾团团包裹，惨嚎声加剧。 灵尘大怒，“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吗？” 话落，猛然大吼一声，似是一头发怒狂狮，深深咆哮一声，黑雾积聚翻滚，最终缩成一小团。 灵尘真身显现出来，一手举着铁鞭，一手腋窝下夹着蔚蓝。 他周身弥散着的桃花在此时飞回到墨谭身边来，在他周身形成一个桃色弧形，看起来妖冶华美。 底下鲨亮对手猛然被抽走，他踉跄了一下，幸好借助三叉戟才免于被摔个狗吃屎！ 灵尘冷笑一声，看了眼墨谭，在看了眼古璇，“哼，原来你们都活着呢。” “你都没死，我们又怎么舍得去死？”墨谭侧身以对，在周身叫嚣的桃花瞬息间钻进他体内。 灵尘深吸一口气，仿似在汲取着周身的桃花香味，脸上竟带了一些猥琐。 古璇以为她看错了，灵尘这么一副姿态，怎么看怎么都是在垂涎猥亵她师父啊…… 她揉了揉眼睛，正要仔细分辨灵尘那模样是什么意思时，却见他从陶醉中醒过神来，神色带了丝丝满足，“你身上还是这么香！” 噶？古璇可以确定，她刚才绝对没看错，她家师父绝对被猥亵了！ 嘴角无意识地抽了抽，她倒要看看墨谭怎么收场，嘻嘻，原谅她极不厚道地笑了…… 被这么一闹，她心情好似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 不过，她没等到墨谭的回答，却等来了鱼珑的冷声质问，“水晶宫岂容你来撒野？” 说着，水袖一翻，一把银剑出现在她手上。身上金黄龙袍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看起来英姿飒爽，丝毫不输给七尺男儿。 古璇被她散发出来的狂霸气势吸引住眼神，一时竟忘了要看墨谭笑话。 灵尘在半空中咬牙恨恨地看着底下这一切，突然明白，此时他还不能跟水界正面相抗。 一个墨谭就能与他达成平手，更何况，底下还有一个水界界主，鲨亮也在一旁盯着他。 至于古璇……他眯了眼眸，想到她对自己的威胁，腋下不自觉就用了力。 蔚蓝尖叫一声，立即引来众人狂怒。 眼看状况快要失去他控制，他冷哼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蔚蓝朝着远处的墨谭一扔，身形一闪，消失了踪影。 墨谭赶紧将她接住，其他人不敢耽搁，朝着灵尘的方向追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蔚蓝吓了一跳，紧紧抱着墨谭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肩膀瑟瑟发抖，估计是吓得惨了。 古璇在一旁冷眼瞧着，纵使心里难过，却也没说一句话。 去而复返的鲨亮，醋意大发，啐道：“死丫头，你爹在这呢。” 蔚蓝现在没精神跟他对嘴，将墨谭的腰抱得反而更紧了些。 墨谭脸上闪过一丝疼惜，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动作轻柔得好死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古璇看得眼睛疼，扭头不看，却听得墨谭温柔似水的声音灌进她耳朵，“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妈的，真特么刺耳！ 不听了！她走！ 可在走之前，还不忘上前狠狠踢一脚墨谭，而后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快速离开这里。 墨谭瞧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被怀中的小人抱得死紧，一时也抽不开身。他为难地低头看向蔚蓝，却见她一双黑曜石般的眸仁正纯真而狡黠地看着他，里面哪里有半滴泪水，分明藏着一抹看好戏的恶作剧光芒。 他心里“咯噔”一下，就看到那张小嘴张了张，吐出来的话却绝不是什么好话，“大叔，我的演技怎么样啊？那位大姐姐被你惹恼了，嘻嘻，现在看你怎么办。” 墨谭：“……” 他挣了挣，没将女孩挣开。 第259章 三千年前 “大叔，你也真是的，连自己的女人也搞不定，我小丫头就帮你到这了，记得要好好……嗯嗯。” 蔚蓝挤了挤眉毛，余下的话，就算她不说，墨谭也晓得她要说什么，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伸出手刮了刮她鼻头，啐了句“人小鬼大”。 她皱了皱鼻子，“你再骂我，我就不放开你了。” 墨谭投降，连连认错。 蔚蓝奸诈一笑，这次，不用他挣，她就已经松手放开了他。 鲨亮凑上前，“就你能耐！” 蔚蓝得意地勾了勾唇，“那是！” 鲨亮翻了个白眼，随后拉住蔚蓝手臂，一脸认真地问道：“你果真能看到别人过去所发生的事，看穿别人的心思？” 蔚蓝拱了拱鼻子，挣开他手，“你不是都体验过了吗？” 鲨亮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一圈，随后也不知他信没信，扬起下巴，“那你看看我过去发生了什么，若你说对了，我便信你。” 蔚蓝也学着他的样子将下巴扬起来，一脸傲娇，“切，你爱信不信！” 说着，拍拍屁股走了。 鲨亮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诶……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你要我看鱼珑阿姨的过去，对不？”前方那个小丫头止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追上来的鲨亮。 后者心头一跳，赶紧转头四处看了眼，大跨步上前捂住蔚蓝的小嘴，“小祖宗，你怎么就给说出来了呢……” 蔚蓝皱了皱鼻子，挣开他的糙手，一点不客气地拿鄙夷的眼神看他，“有胆想，没胆做，亏你长了这么大个子，竟是个孬种！” “嘿……我这暴脾气……”鲨亮气结，扬起了手，眼角扫到鱼珑朝这边看过来，赶紧放下手来，弯腰将蔚蓝抱起来抗在肩头，急匆匆跑了！ 路边遇着两人的护卫婢女们都是一脸莫名奇怪。 蔚蓝被他颠得差点将胃中东西吐出一地来，大力拍着他后背，边哭边骂，“你特么的变态，我要在鱼珑阿姨面前告你状，说你虐待我……啊……” 回应她的是鲨亮一下重过一下的打屁股。 回应鲨亮的是蔚蓝一声大过一声的哭骂…… 古璇跑回了圣女宫，即使没人住，这里依旧每天都有人打扫。 现在的她就像个小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就跑进房间，一个人要么痛哭一场，要么恨恨地咬被子。显然，古璇属于后者！ 墨谭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像一条小狗似的趴在床上——啃被子！ 古璇听到他声音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陡然迸射出一道凶恶的光，狠狠地盯着他，手中被子被她机械地往嘴里塞。 仿似咬得不是被子，而是墨谭！ 他哭笑不得，上前将她手中被子扯走，“你这是做什么，这被子又没惹你，何苦为难它？” 古璇重重哼一声，“你来作什么？那玉无暇长得如此娇媚，小小年纪就是国色天香的好颜色。如今她受了委屈，你正好趁此机会，攻破她心防，好抱得美人归。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墨谭也不恼，古璇打他骂他，他只是默默承受。等她累了，自然会停下来。 古璇轻轻咬了下唇，望着自始至终都很冷静的墨谭，半晌，眼泪如倒豆子一般，突然流泄出来。 他这才慌了神，忙手忙脚乱地去擦拭古璇眼泪，可他越擦，古璇眼泪就掉的越急。 他无法，最终叹息一声，将古璇拉到自己怀里，将她环住，“我本是秋弗山上一棵桃花树，万年修成人身，后来，有幸亲眼目睹水界妖界两界界主联手大战魔王。那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天地之间暗无亮色，处处都是山洪，处处都是哀鸿。” “魔王惨无人道，惨败之际，躲在一边的我被他发现，便将我抓了去威胁两界界主。两界界主自是不甘心被如此威胁，可又无法。或许当时我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或者，死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概念，是以我倒是一点也不怕，只是被人卡着脖子实在难受，便咬了魔王一口。魔王本就重伤，我那一口又咬得极狠。他大怒，水界界主趁着这时候将我抢了回去，而他却被魔王重伤。我当时大怒，在凡人看来，那时我也只是七八岁模样，可在水界界主被打伤后，我突然长高长大，法力也急剧增加，竟将重伤的魔王打得躺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 古璇听到这里，眼泪已经停了，她只是默默听着，也不知是不是墨谭语气太平静的缘故，她虽觉得这应该是十分凶险却又十分激动人心的事，可听在她耳中，却没有半点紧张感。 “打败魔王后，两界之主就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封印了魔王。之后两人就在我面前坐化，临走前叫我照顾由他们精气所化生的守护神。” “三千年来，魔王被封印之地变为四仙魔域，后来有了四仙。而我，便化身成一棵桃树，长于魔王被封印之地。这期间，我亲眼看着两界界主两神两魄互相吞噬，化成一神一魄。在这两千年里，魔王虽时有出来兴风作浪，但他还是收敛了些，没太过放肆。直到六百年前，我被降魔门门主——我的师公带回降魔门，拜在黑风子门下。” “一百年后，我出外执行任务，被魔王分身所伤，后来被玉无瑕所救。那时我虽已有两千五百岁，可对于我们树魅一族来说，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之前的承诺，我便一直留在玉无瑕身边。想来，对她产生感情，也只是因为我化成树身长在魔王封印之地时，曾有一女子日日为我浇灌施肥，细心呵护。五百年前，将那女子错认成了玉无瑕，才会在不知不觉间对她情根深种。可直到今世，我才晓得，给我浇灌施肥的那人不是别人，是你！” 他将古璇微微放开，看着她的眼睛，似是要看透她心里一般，“你，现在，可信我？” 他问得认真，古璇听得心颤。半晌，方才道：“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第260章 战争来袭 一夜欢纵，所带来的后遗症便是——古璇又起晚了！ 时间又过去几日，这日清晨，她迎来了一个老朋友。 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脸带了丝风尘仆仆的疲倦感，但看见古璇那一刹，依旧勉强地勾了勾唇角。 说是勉强，却是因为花青素晓得眼前的女子已经成了他人妻，挽起来的发让她带了分成熟韵味，看起来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更加惹眼。 古璇坐在圣女宫待客室，让花青素坐下后，后者便直接开了口，“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情形紧急，我便直接开门见山了。魔门门主让我来为……” 不管是“墨夫人”还是“门主夫人”这两个称呼花青素怎么也无法吐出口，嘴里苦涩涎液转了一圈，继续道：“为你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器。” “冰剑不行吗？”古璇眨了眨眼睛。 花青素摇头，“冰剑你用着虽趁手，却并不是能杀死魔王的兵器。” “杀死……”古璇呢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她能做到吗？ 这时，墨谭一袭白衣跨进门来，他淡淡瞥了一眼花青素，随后将脸转向古璇时，冰块脸瞬间崩裂，难得地露出一丝和暖如春风般的笑容来。 古璇被他的笑容弄得晃了一下眸子，但依旧狠狠瞪了他一眼。 墨谭浑不在意，几步走过去。不顾花青素在场，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古璇欲挣扎，可墨谭哪里会让她得逞。他只用了巧力，她便仿似吃了软禁散，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墨谭见她乖了，这才转头对着花青素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皮子，方才对着古璇道：“封印魔王的石阵已经被破坏，要再封印他，怕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能杀了他以绝后患。花青素花大少武功虽稀松平常，但的确是一把练剑的好手。用他锻造出来的剑，定能将魔王一举歼灭……” 花青素咬了咬后槽牙，夸他一句，却又要贬他一句，如此也就算了，可他偏偏要在自己面前拉着古璇大秀恩爱，分明是要抓住一切打击觊觎古璇的人！ 这个人，可恶可恨至极…… 他捏了捏拳头，半晌，忍了脾气问道：“不知我铸剑房在哪？” 墨谭扬了扬手，一朵桃花浮现，而后桃木出现在大堂中央，“桃木会带你去的。” 说完，对着桃木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他，拈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古璇嘴里，“来，尝尝看……好吃不？” 古璇下意识咬了一口，但一想还有外人在场，她便只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 花青素瞧着两人互动，一时心有酸涩，撇开眼不去看，对着桃木礼貌道：“麻烦这位仁兄带路了。” 桃木将他的落寞看在眼中，咧开大白牙对着花青素笑了一下，“这边请！” 花青素觉着：那一口大白牙真是刺眼呵……这货绝对是来幸灾乐祸的吧！ 花青素来之后的第五天，便传来边关告急的消息。 水界西面边界一座小城池被攻破，魔兵一入那边城，便烧杀抢掠，奸淫辱骂……无恶不作。 这次，魔兵杀了水界一个措手不及，水界虽一早便有准备，鲨亮派出一员虎将——祝俊晖驻守边城。 本来也相持了两日，可后来一直处于观望态度的申屠莽竟亲自出手，一座边城在他眼里，仿似水晶球里的世界小模型一般，被他轻易攻破。 而祝俊晖也被他斩于刀下！ 鲨亮怒极，在朝堂之上，踏前一步请缨出战。 鱼珑正要拿主意时，又传来南边一个边界城池被攻破。 至此，军情已是十分紧急！ 朝堂纷乱中，闭关多日的灵溪英姿飒爽地出现在大殿之外。他的出现好似为水界迎来一分胜算，竟让众人激动不已，仿似找到主心骨一般，一个个皆冷静下来。 他单膝跪在鱼珑面前，声称水界危难之际，他岂可苟且偷安，誓以水界共存亡！ 古璇拍手赞好，跨前一步，也道自己虽不懂兵法布阵，却能以自己一身本事护得水界一方国土之安宁！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苍穹之上，又传来一声爽朗舒笑，黑风子的声音从上方响亮传来，“我降魔门历来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如此存亡之际，自是不可能撇下世人不管。本座已带着降魔门所有人前来，专来去会会那可恶的魔人。” 话落，外头广场上数百道亮光乍然亮起，一道道干练的身躯已站在广场之上，一个个精神抖擞，皆是以一当百的好手。 鱼珑见此，自是感激莫名，但又听得黑风子说“所有人”，一时虽激动，但不免还是有些担忧，“若你将降魔门内所有人都带了来。那么谁来镇守降魔门？” 黑风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国破家何在？若我们守不住这水界，待他日魔人攻进来，岂有我们容身之地？” 鱼珑点点头，也不再拒绝黑风子好意，又跟众臣商议一番，遂决议将降魔门中所有人分成两部分组成两支队伍，一部分在西面阻挡申屠莽的进攻，一部分在南面阻挡焱噬！ 并给予降魔门中人特权，并不受制于军队规矩！ 至于古璇，由于她的任务只是消灭魔王，遂鱼珑并未答应她的请求。 古璇虽郁闷，但想起墨谭早先便与她说过：“这次魔界进攻，本就是避免不了的事。到了那时，你定要压住自己的脾气，若想上战场，以后有的是机会。待到那时，只怕你再不想上第二次。” 想到墨谭这一番嘱托，她还是冷静了下来。 众将士离开水都那天，她在城头上看着长长的队伍犹如一条长河，渐渐在她眼中流逝而去，心内百感交集，半晌不能停歇。 鱼裳在她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断断续续地问：“灵溪哥哥会安然回来吗？” 她本想安慰她“会成功回来的”！ 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就算是凶猛异常的大蟒也扛不住密密麻麻的蚂蚁攻击啃噬。 灵溪，还有黑风子，鲨亮……他们真的能安然吗？ 古璇不确定，此时她只有沉默，默默在心头为众将士祈祷。 第261章 傻狐狸 不止是水界受到魔界侵犯，妖界也不能幸免。 一直未现身的蛇王带着自己的子子孙孙在同一时间向着妖界进发而去。 他们身上带着强烈的杀伐之气，所过之处，绿草成枯。 但他们并未立即出击，只在妖界范围五百米外安营扎寨，严命小蛇妖监视妖界状况。 彼时，妖界人人自危，除了一个人，不，妖！ 这妖，除了狐绯语之外，不做他想。 她每天的日子除了吃就是睡，身上的肉飙了好几斤，可她一点也不在乎。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既然危难来了，那么躲也躲不掉，何不吃饱喝足，痛快玩乐一场。 对于她这副没心没肺的心态，妖界众人表示，有这样的界主，他们的命，不久矣！ 对于众妖的反应，狐绯语本趴在草地上的身子翻了过来，改晒肚皮，并含糊不清地念叨一句，“众人皆道我无心，我笑他们看不穿呐呐呐……” 众妖摇头嗟叹，满面担忧地走了。 狐绯语有一日出门，遇见一条小蛇。 一狐一蛇对视良久后，那条蛇首先反应过来，钻进一旁草丛消失不见。 它快，狐绯语更快，眼前只一道红影闪过，便将那条蛇抓在手中。 她倒也不算太傻，还晓得捏住那蛇七寸。 那蛇受制于她手，却也不敢动。 狐绯语嘿嘿一笑，直接道明那蛇来意，“你是蛇王派来刺探军情的？” 那蛇并不乐意回她，眼皮耷拉下来，半阖眼眸，看样子是打算装死了。 可狐绯语却是半点不急，戳了戳它的小脸。 在那蛇烦了回头想咬她一口时，她立即加大夹在那蛇七寸处的手指力量，那蛇立即焉巴焉巴地躺在她手上，不敢动弹。 狐绯语自顾道：“其实，你们完全不用费这许多劲，要打直接打进来就是了。说起来，你们只在外面守着，这让我会错认为你们很胆小的。呐，别让我看不起你们蛇族啊！人家狼族当年攻打进来的时候还不是说打就打，半点不含糊。哪像你们，跟个黄鼠狼似的，畏首畏尾！” 她说完这话，竟是放开了那蛇，继续大摇大摆地抱着脑袋散步。 狐绯语之所以如此有底气，不是她装出来，而是，她有一张王牌！ 想着，已经乐呵呵无忧无虑地蹦跶远了，腰间乾坤壶随着她动作一摆一摆，发出令她心情愉快的撞击乐声…… 乾坤壶里一颗散发着金光的珠子里，此时正传来这样一段对话， “哟呵，傻丫头将你当做靠山了。”这一出口便夹枪带棒的特点除了降魔珠不做他想。 珠内很安静，降魔珠见没人应答他，又自顾开口道：“说起来，你被墨谭仍在这傻丫头身边已经有两年了吧！怎么，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 见还是没人回答他，他依旧不依不挠，不屈不折，“你说墨谭会不会将古璇给吃干抹净了，没准现在孩子都有了，可现在有孩子，也不知是福还是祸，那个孩子会长得像墨谭呢，还是像古璇呢？” 原本寂静没半分波澜的珠内世界，突然显出一层涟漪，毫无阻力一般，延伸向未知广袤地带。 “你若闭嘴，我会很感激你。”星耀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里面竟有两道仿若实质的光芒射出，生生击得珠内显出好几道涟漪来。 降魔珠“啧啧”两声，“我就是想找个人说会话，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嘛？现如今，你本事大了，就想过河拆桥了？我告诉你，你的本事是我手把手教的，要想打败我，你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星耀不想跟他吵，所以，也未在意后面降魔珠所说出来的气话，只是将他前半句听在耳中，“你若想找个人说话，何不找你嘴里的傻丫头，看得出来，她是个聒噪的傻丫头，有她在，你老人家一定会十分满意的。” “哟，我咋从你嘴里听出了些醋味？” “你……” “你什么你，应该是我！我说你也真够狠心的，这两年来，外头那傻丫头为了将你唤出去，可谓出尽了所有方法，可是你呢？你竟然理都不理人家。难得人家没为你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消失了脸上惯常拥有的笑容。怎么滴，这么好的姑娘还不许我说两句维护维护了？你的心怎么硬呢？” 两年前，墨谭将乾坤壶递给狐绯语那时，傻丫头整整高兴了三天三夜，连梦里都在笑着。好几次笑醒了之后，她便傻傻地将乾坤壶放在面前，斜斜的狐狸眼里满是激动，从双头笑到床尾，从床上笑到地上。 其憨态可掬的傻模样，真的好想把她搂怀里使劲揉一顿。 可那只是降魔门个珠想法，并不代表星耀的，他只是冷眼旁观着，有时候会嗤笑出声，然后，就再没任何回应。 狐绯语吃饭供着乾坤壶，洗澡……嗯，她脑回路很简单，自是将乾坤壶也泡在水里，跟她一起洗，殊不知……咳咳……她被看光了。 至于睡觉，那更不用说。 总之，乾坤壶片刻不离身！ 而她在这两年里，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星耀，你出来让我见见呗，就一下下……” 这句话，都快成了她的口头禅。 底下人若给她献了什么好吃好玩的，第一时间拿到乾坤壶面前来，第一时间张嘴道：“星耀，给你吃，你出来让我见见呗，就一下下……” 可回答她的，只是静默，尴尬地静默！ 星耀的心铁，这世间除了一个古璇之外，怕是没人能让他真正敞开心扉。 对此，降魔珠只想说一句，“傻狐狸啊傻狐狸，你想开点，别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了啊……呸，你那么可爱的傻狐狸。可千万别死啊，要找个比星耀好一万倍的，跟他好好过下去……” 星耀对他的唠叨已经烦不胜烦，无奈这是人家是世界，不管他躲哪，那声音就好像是有脚一般，一直跟在他身后，如形随形，半点不离他耳…… 第262章 恶心巴拉 妖界之外，大大小小的帐篷在此处安营扎寨，而在一座豪华帐篷前的软塌上，趟着一个英俊不凡的华服男子。 男子身着深青织锦长袍，袍服下摆绣着深色青蛇，一条条蛇在阳光下泛着奇异色彩，仿似活了一般。乌黑云发被一根青蛇簪子箍住，额头散落下几缕来，看起来随意不失优雅。 一双细长眼眸半眯着，尽显慵懒之态。 脸长得阴柔一些，但也是人间难得的好颜色，比星耀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男子，便是蛇王——青麟！ 旁边树丛窸窸窣窣几声响后，一条小蛇显出身形来，正是前不久让狐绯语抓住的那条小蛇。 那条小蛇一出现，便踩着“s”型步伐朝那软塌游去，而后在软塌散步外又停下。 小蛇将狐绯语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那俊美无双的青袍男子时，原本半闭的蛇眸一下子睁开，里头青光在隐隐闪现。伸出蛇信吐了吐，只说了两个字——“有趣！” 他已修炼成人身，蛇信也已经变成人舌，可依旧改不了吐舌头的毛病。 不过，因着他那张绝美的脸庞，做这个动作倒不会让人觉得恶心猥琐，相反还十分赏心悦目。 旁边有几条母蛇痴痴地看着，体内淫邪因子在不安躁动…… 狐绯语是在一处瀑布飞泉碰到青麟蛇王的。 彼时，山间瀑布飞流而下，撞击在地上，绽开一大朵水花，晶莹剔透。 阳光照射下来时，数十道彩虹横贯在半空，令这处天地罩上了一层彩霞，仿似仙境一般。 景色是极美的，可底下水潭里，却有无数的鱼翻了白眼。 狐绯语老远便闻到了这股死鱼腥味，心头猝然一缩，而后疯了一般朝着这处瀑布飞奔而来。 她看到一个男人赤身裸体，如云乌发铺散在他周身，顺着水流，自由自在地摆动。 那男人露出来的背部肌肤如玉，散着莹莹光泽，若是忽略他周身翻肚皮的死鱼的话，想来，这该是一副极美的美男沐浴图！ 只可惜，逐渐停歇下来的飞瀑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是万物生灵的死敌！ 她怒发冲冠，身上头上的红毛全都竖了起来，也不顾水里的人穿没穿衣服。在她眼中，人就是人，没有任何不同，更没有男女大防，她气冲冲地在那人背后怒问：“你是谁？难道不知这河里的生灵已被你毒死了吗？” 青麟撩水洗手臂的动作并未停，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性感的锁骨一直往下，落在水中时，发出几声清脆响声，就好像大自然谱奏而出的交响乐曲，动听勾人心弦。 “你怎么就肯定他们已经死了呢？” 声音依旧慵懒，就好像才睡醒一般。 狐绯语叉腰，“这么一大潭子的鱼都翻了肚皮，你竟然还想抵赖，真以为本界主眼瞎不成。” 说着，已经从厚厚皮毛下拔出一把剑来，剑尖指着背对着她的青麟，“若你识相，最好马上出来，否则休怪本界主不留情面。” 青麟配合地瑟缩一下肩膀，但在狐绯语看不到的正面，却是好笑地勾起了唇角。 狐绯语得意一笑，小人得志似地厉喝一声，“还不出来？” 说着，已经飞身举剑朝青麟刺来。 后者好似在脑勺长了眼睛一般，从水中飞身而起，再转身，然后……狐绯语就看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青麟本以为她害羞了，哪想她竟在半空中顿住身子，紧紧盯了他私处望了半晌。她脸上没有旖旎，没有害羞，有的竟是……疑惑。 果真，他看到她指着他私处，满脸呆萌地问道：“为什么你那处跟我的不一样？” 青麟一怔，随即嗤笑出声，唤了句“衣来”，静静躺在岸边的青衣就到他手中，一个旋身，便将衣服穿好。 狐绯语依旧不肯罢休，凑上前去，要看个仔细。 这下到让青麟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原意只是想捉弄下这只传说中的傻狐狸，没想到现如今自己到被反调戏了，一时，脸有些烧烫。 狐绯语想抓上他裤袋看个仔细，却被青麟躲开。 狐绯语撅了撅嘴，继续转身去看。 青麟无奈，“若你真要看，先脱光了衣服，我让你看个够！” 她一听这话，依旧没青麟想要看到的表情。 傻狐狸愣了一下，随后满脸天真的问道：“真的？” 青麟有些惊悚，为什么他除了看到狐绯语满脸天真外还看到了一丝欣喜若狂。 傻狐狸见他发呆，又重复问了一句，“真的？” 嘴角邪痞十足的笑加深，点了点头，“自然……” 狐绯语喜滋滋的模样好似中了什么大奖一般，二话不说，伸手解扣，就这样大咧咧地在那条淫蛇面前脱去了衣服。 可是…… 没看到肌肤如玉，没看到软香胴体，没看到俏丽雪峰，没看到……他想看的都没看到啊……她，她，她满身的长毛啊…… 青麟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脸上的笑慢慢凝固，周身空气冷凝下来，气场突变！ 狐绯语却一点也没察觉，她只凑上前去，欲要抓上青麟裤袋，“你说你要给我看那恶心巴拉的东西啊……你可不能反悔。” “恶，心，巴，拉！？”青麟有些怔忡，这个女人到底正不正常啊？ 他嘟囔了一句“傻子”，一个翻身走了。 徒留下狐绯语在原地转了一圈，等确定他走了之后，立即咆哮出声，“你个大骗子，说话不算数，大骗子……” 她吸足了一口气，大吼出“大骗子”三个字后，取下腰间葫芦，一个闪身落下地来。 将那葫芦放在面前，自己则是趴伏在葫芦面前，傻笑道：“嘿嘿，星耀耀，出来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默了半晌，她补充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就在降魔珠忍受不了这傻狐狸的痴情模样想要将星耀拎出去时，她又道：“你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那恶心巴拉的东西好不好？” 降魔珠的世界好似崩塌了一瞬，而后发出一声剧烈的闷响，就好像什么东西给绊倒一般。 星耀只感觉身子剧烈摇晃了一下，随后依旧不动如山，继续盘腿修炼。 外面狐绯语的话，自然也被他忽略了个彻底。 狐绯语隐约觉得，星耀是有的，可就算有，也不像那人的恶心。 她继续无忧无虑地在山谷里转悠了好几天，就在她日渐无聊时，外头终于有了动静，没有打打杀杀，只有一条小蛇妖在外面沸沸扬扬地大叫。 说是“蛇王有令，蛇王看上你们界主了，若将你们的界主交出来，我可以饶所有妖族一条活命！” 霎时，整个妖界沸腾了。 狐绯语每走到一处，便有人那异样的眼光看她，那些人嘴里吐出来的是些她听不太懂的话。 “你知道吗？我们界主与那蛇王苟合了。” “天呐，我们界主这么傻，不会是被哄骗的吧？” “才不是呢，那天我亲眼看见。蛇王在池塘里洗澡来着，我们界主在一旁偷窥，随后就色心大起，近距离跑去蛇王身边将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看得干干净净……蛇王许是害羞了，要穿衣服，我们界主不让，然后……咦。” 瞬间所有人揉了揉身上的鸡皮疙瘩，而后，又有一只狐狸插嘴道：“你们不是总说界主没有我们狐族特有的狐媚吗？现如今，我们界主用切身行动证明了她是我们狐族人，我们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这时，有狐狸应和道：“是呀是呀，我们界主用她自己拯救了我们所有人，并且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啊。” “嗯嗯……”所有人点头如捣蒜！ 于是，狐绯语被卖了。 第263章 人性光辉 青麟有些无力，果然自己厌恶那些爬上自己床的女人，她们丑恶的嘴脸每看一次都觉得十分恶心，恨不得将她们斩杀于自己剑下，现如今……竟轮到自己被别人嫌弃了。 报应不爽！ 狐绯语趴在地上，声音嚎得极大。 青麟伸手欲捂住她的嘴，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他呼痛，“你属狗的吗？” 即使是哭得十分伤心处，她依旧不忘给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个大白眼，“老子是狐狸！” 青麟嗤笑出声，这个女人实在有趣，带回去当个宠物逗自己开心想来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想着，他伸出白皙手指往狐绯语额头上一点。 就见她眼皮子好似十分沉重，上眼皮沾了下眼皮一下，但很快又迅速分开，可紧接着又沾了一下。 一次，两次，三次……五次之后还不见阖上。 青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在想什么时候这丫头可以停止上下眼皮打架的游戏。可他没盯多久，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也有些困倦。 他甩了甩脑袋，清醒过来后便见狐绯语已经闭上了眼眸。顿时觉得有些懊恼，一个晃神，竟然错过了她眼眸阖上的那一瞬间。 嘶嘶……可恶！ 起身，将她扛上自己肩头，身形在树林间晃过，几个闪跃间便消失了踪影。 魔王灵尘听说蛇王并未遂他意愿攻打妖界，大发了一通脾气。 媚姬在他身旁伺候，闻听得此消息，也不免将她曾经的王给数落一通，“这蛇王的确可恶。奴家在他身边时，他便是这么个独断专行的性子。他做什么，从来就不问问底下人的意思。奴家在他身边，也老是觉得自己一身才华无处施展，他半点可用之地都不给奴家，奴家也是相当讨厌这蛇王的。” 说着，见魔王心思好像并不在她身上，便佯作伤心，无限唏嘘地叹了一口气，成功将灵尘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爱妃叹什么气啊？” “魔王你是不知，这蛇王什么都好，可就是不解风情。” 灵尘眼眸眯了眯，“那么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妖界界主事件……” “奴家到觉得，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卖蛇王一个面子……” “哦？此话怎讲？” “奴家当初在北宫蛇殿住了一段时间，亲眼见证了那些试图爬上蛇王床榻的女人死得是多么的惨！眼睛漂亮的女人就剜去双眼，嘴唇漂亮的就将其缝合起来，远处看去就好像是一根线，近了才知道是多么的可怕，有些皮肉皴裂，都能看到里面森森白牙……若五官都精致的那就更惨了……” 说到这，媚姬先打了个寒颤，“这还只是一部分，后来据说还有不要命的母蛇欲爬上蛇王床榻，蛇王嬉笑之间用刀将母蛇手上肉给一刀刀划下来，最终只剩五根长长的手指骨，几乎每天都有小蛇妖将四肢不健全的女子拉出去扔进蛇窟……” 媚姬说得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全身鸡皮疙瘩不断冒出来，她使劲揉搓也没恢复半点。 灵尘却是半点不受影响，面不改色地继续听着，期间还不忘示意媚姬送一颗葡萄到自己嘴中。 媚姬将那颗尚还沾染着晶莹水珠的葡萄送至灵尘嘴中，一双玉手顺势抚上他胸，旋转了几个圈之后，娇笑道：“奴家当时还在想蛇王如此油盐不进，要讨好他可谓是难上加难。现在好了，我们可以顺势为蛇王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并且卖他一个面子，放过妖界，反正妖界那些人也不成气候，一个个弱的就跟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似的。魔王现在的任务应该是放在水界上才是，若能得到蛇王帮助，水界还不是手到擒来？” 魔王慢咀细嚼着口中葡萄，鲜嫩的汁水顺着他嘴角滑下。 媚姬微微抬头便将其舔去。 魔王瞧着她眼红红唇不断在自己眼前晃动，动情处，自不忘将媚姬压在身下好好与其温存一番。 妖界之危解除了，狐绯语的危险可是一点也没解除。当然，此乃后话，咱们暂且压下不提。 魔界进攻水界，最苦便是百姓。 黑风子与弟子御剑前往西南方向时，沿途处处可见逃难的百姓。 他们脸上都是脏兮兮的黑灰，一家或者几家聚在一处，脸上再无半点欢笑，表情严肃沉重。 有人早已饿得面颊消瘦，头昏眼花，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这些人里，一旦倒下便再没起来的现象也不是没有。每当这时，人群里便是一片慌乱，众人纷纷围上前，若是见他们死透了，便简单刨个坑给埋了，随后又继续上路。 还好，没有出现分人而食的现象。 有体弱者在这样的长途跋涉中不堪重负而病倒，队伍里有懂些医术的人便仔细看了，若是彻底没救，众人唏嘘流下两滴泪，将这些体弱病残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继续前进。 若病得不是很重，便相互帮扶，到也不曾放弃。 …… 不得不说，水界里满满的都是人性光辉。 黑风子赞许地点了点头，叫过两个小道士来，吩咐道：“你们下去看看，若见到这些凡人碰到难事了，你们尽量帮扶。” 那两小道士应了一声，御剑往下而去…… 底下百姓也不知是哪个较为敏锐的家伙先抬起头来，见天空处射来两道长虹，一愣之后，呆滞马上被满脸惊喜所代替，伸手指着天空叫道：“是神仙，神仙来救我们了……” 众人闻听此言，立即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脸上皆是一喜。 那两个身着白衣黑纱，头戴黑色道巾帽的小道士在众人注视下徐徐落至地面来，随后将宝剑一收，对着众人礼貌地鞠了一个躬，道：“我师兄弟二人是降魔门弟子，此次奉命前来帮扶诸位。” 众人瞬间哗然，降魔门在他们眼中可是仙家洞府，里面修行的道士在他们心目中也是神话般的存在。 现如今，他们就站在自己眼前吗？ 一时间，众人晦暗的眸子又再次迸射出强烈的希望。 这一路走来，坎坷就好像成了家常便饭，一天不遇上两次他们都会觉得不正常。眼中脚下，就好似是走在绝望迷路一般，放眼望去，前头除了迷雾还是迷雾。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何处？本打算投靠亲朋好友的人家去到门上时，却只能看到满目萧条，敲门也不见任何应答。不得已，只好继续逃…… 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已经辨不清自己身处何处，将要前往何方？ 突然出现的两个道士就好像指路明灯，点亮了他们心中的迷茫，驱散了他们心中的害怕。 一个个脸上满是激动，有人喜极而泣，脸上重新挂上新的笑容；有人互相紧抓着身边人的手重重握了几下，就好似在给对方无声的安慰。 两个小道士互看一眼，莫名觉得心头压力巨大。 而那头的黑风子，则是带领着其他弟子，迅速赶赴西南边境之地。 虽有许多百姓已经逃了出来，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都选择留守，现如今，都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魔王当初的命令是：让申屠莽和焱噬兵分两路，一个从水界西面进攻，一个从水界南面进攻，然后再汇合一处，一起攻击水界水都。 可黑风子带领着降魔门来时，给水界边境将士带来一丝希望的同时，也让魔界的行程拖慢了好几天。 申屠莽焱噬大为恼火之际，两人也受到了魔王派来的援兵——魔兽兵团！ 第264章 悲壮挽歌 那些如虎如狼如豹的魔兽个个体型健硕，人类在它们面前，完全成了一个个小矮人。 水界将士被吓得瑟缩不前，眨眼间，又是几个将士被咬断了脖颈。 黑风子一把重剑挥舞间，虽能斩杀几个魔兽，但数量实在太多，一时间，他自己都被困住。 身上全是魔兽的黑血，腥臭难闻，就算他不被这些魔兽撕咬啃食，也会被它们嘴中不断分泌出来的涎臭腥味给熏死。 整个战场上光芒大盛，地上全是死尸，有魔界的，也有水界的，几乎无踏脚之处。 鲨亮和灵溪分封两路赶到西面战场和南面战场，瞧见满地兄弟们的死尸时，一个个都红了眼，举着手中刀剑，杀进重围，给早已疲惫的水界将士们又带去了一批新的血液，新的希望。 一时间，那些庞然大物在他们眼中好似也没那么可怕，一个个皆奋不顾身地往前冲，直到将一头头魔兽刺杀在自己脚下。 而一直未出战的焱噬此时见到灵溪时，却有些跃跃欲试，似乎他一早便一直在等着灵溪，此时见他现身，首先迎了上去。 上次他与灵溪在树林中对上，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竟是不分伯仲，最后自己一个不注意，被他给逃了。 虽听说他后来负伤严重，但他敢肯定，那绝对不是自己施加在他身上的伤。他逃走之前，神色都还极为轻松，看不出半点伤态来。 至于，为什么他要自残，想来应该是想要迷惑古璇的缘故。 也是那之后他才晓得，原来灵溪竟是魔界放在水界的一个细作。 这个细作身份，自是从他出生之日起便注定了。 作为魔王分身之一，所做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他们为魔王而活，为魔界存在而奋斗……就好像杀人机器，没有自己的意识，脑海中只有魔王的意念在主导。 世间魔王分身千千万万，水界魔界妖界皆有，待到他日他们与魔王汇合时，所有魔王分身都将在那时候彻底复活过来。 可是，此时站在灵溪面前的焱噬，却是半点不确定了。因为他嗅不到灵溪身上半点魔王的气息…… 瞳眸一缩，心思翻转间，灵溪的剑已经迎面砍来。 思绪立时收回来，可依旧被强劲的剑气击得倒退了好几步。 他体内的战斗因子在咆哮，一年不见，眼前这个满脸淡漠的男子好似更强了。 这样才更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打得尽兴！ 嘴角勾出一抹嗜战的笑意来，他手中幻化出焱炎刀，向着灵溪猛扑而去。 两人手中刀剑犹如两条长虹，一蓝一红，仿似水与火的极致不相容。 刀剑相撞间，兵器都好似能感受到主人体内嗜战因子的兴奋感，发出低沉嗥叫声，仿似两条长龙。每一次拼杀撞击，都引得风云变幻，天地失色。 这一战，两人都有酣畅淋漓的感觉； 这一战，两人竟都有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他们注定是敌人。必须有一个倒下，虽觉有些可惜，可两人又不免同时加重了些手中力道。 互相压制下，竟是谁都不胜谁…… 最终，一声巨响传来，两人战斗的中间地带爆发出一声强烈的巨响，黑色云朵犹如蘑菇一般，升腾而起时，让这片战场静默了一瞬。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包括那些如虎凶猛，如狼狠辣，如豹敏捷的魔兽们在发出一声如狮王般的嗥叫之后，甩了甩脑袋，停下动作来。 “谁赢了？” 不管是魔界还是水界，在静默半晌后，都共同问出了这个问题。 黑烟还依旧未散，厚重得即使是风吹来，也依旧没散去半分。 “咔擦……锵……”众人无比关心之时，一声甲胄碰撞声骤然响起。 这响声勾动了众人的心弦，让他们的心也跟着猛烈跳动了一下，随后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更加关注那蘑菇云中间的情况。 一道蓝光骤然闪过，水界众人愣了一下，随后也不知是谁惊喜地叫了一声，“是灵溪统领，不，灵溪将军赢了吗？” 话落，那厚重的蘑菇云仿似被风吹了万年的土堆一般，风化一般，一下子被一股巨风吹散。 灵溪单膝跪地，以灵渊宝剑撑在地面上，虽然气息有些不稳，但他依旧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而他身边躺着的，正是焱噬。他脖颈上有一条细痕，若是不凑近了看，压根看不清楚。 剑法太快，细痕太细，竟是连血液都喷洒不出来了吗？ 魔界众人乱了阵脚，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焱噬，他们除了惊慌失措之外，竟没有了任何动作。 那些魔兽仰脖长嗥了一声，随后纷纷撒开四蹄四散逃去。 这一幕，彻底击溃魔界众将士的心理防线，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跟着逃去。 相比较于魔界众人的惊惶，水界中人却是显得较为欣喜。他们刚欢呼了一声，正要乘胜追击，一直单膝而跪的灵溪却突然往前倒去。 水界众人立时心跳加速，纷纷围了上去。 章晓生伸出一只手，那手竟是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在颤抖。他深呼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探到灵溪鼻翼下浅浅呼吸时，他立时松了一口气。 但腿却是软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他声音依旧没恢复正常，“将，将……咕……将军，没，没死，回，回营！” 所有人打松一口气，回过神来后，立时小心将灵溪放在担架上，又检查了其他伤员，为死去的战士默哀，献上自己的祝福，为他们前往天堂之路虔诚地祈祷。 随后，再不回头，唱着挽歌，踏上归路。 悲壮的声音不断在这片天空上方回旋，久久不曾停歇…… 而那静静躺在地上的焱噬，在一片血色战场中，显得那么突兀，却又不失违和感，仿佛，他会躺在这，本就理所当然。 等这片天地彻底静下来时，一串银铃般清澈的笑声猛然响起，在这满是死尸的战场上，平添了一股诡异气息。 随着那笑声越来越近，焱噬的身子竟慢慢漂浮起来，周身有淡淡黄光缭绕。 空气中未曾停歇的笑转化成一声叹息，只听得一个女声响起，“我酒歌又赚到了呢，现在，只要再过些时日，等将那人的美梦拿到手，我便能……咯咯咯……” 笑声渐远，随着笑声远去的，还有焱噬的尸身…… 周遭一片昏暗，灵溪手握蓝色灵渊宝剑，在这片天地晃荡了许久。 他不曾害怕，也不曾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他神色冷峻，脚下步伐稳重，并不显凌乱。 “不愧是灵溪将军，在如此未知黑暗境地里，依旧不曾乱了半点心神。” 灵溪曈昽猛然一缩，这声音在他耳中很熟悉，熟悉到仿似知己，仿似最熟悉对方的强敌。 手中剑一甩而出，他猛然一喝，声音依旧如清泉一般，清澈动听，“焱噬！” “哈哈……”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狂笑，亦如声音主人的张狂任性，笑了半晌，他才停下来，道：“没想到我焱噬也有败的一天，不过，不是败在你灵溪的手上，而是败在她的手上。若你下次见到她，请帮我告诉她：焱噬所做这一切，实属不得已，请她……不要记恨我！” 灵溪挑了挑眉，是谁竟有如此本事，竟能惹得一向狂妄的焱噬低下高傲的头颅来？ “你口中的她是……” 黑暗中突然静默了下来，就在灵溪以为焱噬不会回答时，又听得他的声音继续响起，“若你见到她了，自然会晓得，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看起来脆弱得好似瓷娃娃，却坚韧得仿似路边野草，似乎不管怎么做，都不能使她屈服！” 第265章 收复城池 焱噬的声音显出一分追忆的无力来，灵溪依旧迷茫，但不管他怎么唤，都不曾再听到任何声音。 眼前黄光突闪而至，眼前黑暗被那黄光仿似潮水淹没沙滩一般，所过之处，黑暗被湮没散去…… 灵溪眼前一亮，醒了过来。 他想起之前那一战，两人打到最后，身体的反应已经比大脑更快，就好像不是他们在指挥着手中刀剑，而是，手中刀剑在指引着他们。 那一战，不可谓不酣畅淋漓，若不是…… 只怕，那场战斗恐怕连续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想起刚才焱噬在他识海中所说的话，灵溪微微闭了眼眸，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让焱噬主动认输寻死？ 果然，这世间最厉害的毒莫过于——情！ 思绪翻飞间，直垂静默的帐篷帘子猝然一动。 章晓生探出个脑袋来，手中端着药碗，见他醒来，欣喜地叫了一声“将军”，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走来。 也难为他本事见长，如此速度，碗中药液竟也未洒出半滴来。 灵溪还未等他靠近便闻到那股苦涩味，一向泰山崩于前的脸色难得闪过一丝难堪。 章晓生的八卦洪荒之力向来无法挡，如今灵溪这一丝微妙变化被他捕捉到，他岂能不大肆炒作一番？ 可也知道眼前这将军若发起狂来，他无法做挡，当下将那股洪荒之力强行压下，将药碗递前一分，“军医嘱咐过，这药得趁热喝。” 灵溪脸皮微不可查地抖了抖，打算将军医的话听听就算了，“你先放着，我等凉些再喝。” 章晓生更加确定心中所想，他不动声色的抿嘴一笑，晓得自己此时逼迫不得，将药碗放下后，慢慢退了出去…… 灵溪盯着那药碗半晌，慢慢伸出了手，深褐色的药液，充斥在鼻翼的苦涩药味，还有不断升腾而起的白色水雾，无一不再提醒着他那药汁的可怕。 头一次生出想要逃避的想法来。 眼角撇到软塌之下的暗黄土地，还有几根绿草蓬勃生长，眼眸眯了眯，随即毫不犹豫地端起药碗，手只微微一倾，里面的黑褐色药液便成一股小细流缓缓流下。 可还没倒完一半，原本静默的帘子又被掀开。 他陡然一惊，将药碗凑到唇边，眸子紧紧盯着门帘，大半个脸被药碗所挡住，仿似也遮住了那份心虚。 进来的不止章晓生一个人，好几个他的心腹大将都进来了。 见他熊熊看着门帘处，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最终同时将目光转向章晓生。 后者轻咳一声，走上前来，“将军，我叫他们来是有要事与将军商议。” 灵溪欲将手中药碗放到桌上，可还没等碗底磕到桌子，章晓生立即大叫道：“将军，这药得趁热喝。” 灵溪瞅了他一眼，脸部红心不跳地继续放到桌上，“不是有要事商议吗？” “时间也不在乎那么一时半会，将军身体为重，等将军喝完我们在商议也不迟。” 灵溪眸色忍不住一黯，刚刚虽说没喝到一口，但唇依旧无可避免地沾了一些，如今不小心被舔到了，苦涩依旧。 “还是先商议吧，这点伤也不算什么。”灵溪双手抱着脑袋往身后靠垫上一靠，神色悠然。 章晓生哪肯轻易放过这等好机会，他叫这么多人来，目的就是跟他一起看灵溪出丑，免得以后若有消息传出去，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查到他头上来不是。 当下装傻充愣地嘿嘿笑起来，“若是因小人几个坏了将军的身体，我们兄弟几个一定会故意不去的。” 此话一出，他身边另外几个人也一起附和道，“是呀，是呀，还望将军以身体为重，不然，吾等……” 可却在灵溪幽幽目光扫视下，瞬间闭了嘴。 灵溪冷哼一声，“本将军的身体跟水界安危算起来，孰轻孰重？你们都是军人，难道还需要本将军来提醒你们不成？” 他语调微凛，众人的心也随着他说话语气猛然一沉。 章晓生心中“咯噔”一跳，难道今天看不成了。蓦地，脑子里划过一张倾城小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耳边好似已经听到胜利的喜悦号角声。 强行压下心头喜悦，猛地跪了下去，身上铠甲被他这动作一带，发出“铿锵”的清脆响声。 可他跪下去之后也不马上说话，只是低头酝酿了一下情绪。 再抬起头来时，连声带了几分悲悯。 他说：“将军，恕属下冒昧，若是让夫人晓得将军受了重伤，还不好好喝药调理身体的话，夫人一定会难过的。更何况，将军是军中支柱，若是让将士们晓得将军如此不爱惜自己，心头怕是也会担忧……” 章晓生的声音不自觉带了一股悲情意味，声调低沉，莫名在账内几人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后面说了什么，灵溪压根没太注意，此时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人——鱼裳！ 对，不能让她担心，自己要好好的。 想到这里，身上突然蹦出无数勇气，放在桌上渐渐冷却的药液似乎也不再是洪水猛兽，他快速伸手端过来，仰起脖子直接灌下。在他数次催眠下，竟没觉出那药液的苦涩滋味。 章晓生傻眼了……好像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灵溪解脱似的将药碗往桌上一放，“现在商议军情吧。” 章晓生猛然回神，给同伴使了个眼色，自己当先朝帐篷里的地图走去，指着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一个名叫“西源”的边界小城。 “魔界大将焱噬已死，西源之危暂时解除。可西源往西几个城池，已被魔界攻破，现在，我们的问题是继续驻守西源以防魔界卷土重来，还是将被魔界收去的城池收回来？” 灵溪沉吟半晌，“被攻破城池的百姓们现在如何？” 章晓生低下了头颅，心情开始凝重下来，半晌，方咬牙道：“被魔界蹂躏至死的占大多数，有些幸免于难活下来的，却成了供他们玩乐的奴隶。现在，魔兵主将被灭，想来，为了报复，必定会更加严酷地奴役他们。” 总是淡漠的脸难得闪过一丝悲愤，灵溪走下床来，将放在一旁的铠甲穿上，长剑出鞘时发出铿锵一声脆响，随后冷声道：“三军听令，今晚奇袭，夺回城池！” 几个将军都不免激动地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道：“属下遵令！” 几人在灵溪帐篷里有讨论了几个时辰，直到太阳快要西斜时，灵溪才嘱咐众人先养精蓄锐先休息几个时辰，今夜子时准时从营地出发。 众人答一声是，抓紧时间吃完晚饭，随后都齐齐进入了梦乡，直到…… 月亮挂上漆黑苍穹，不留余地的将银色光辉洒向大地时，一声嘹亮悠长的号角声将营地里所有将士都叫了起来。 灵溪整队，眼神扫过众士兵，没看到降魔门里那百来人，便随口问了句。 晓得他们已经提前出发，也不说什么，眼眸一眯，长剑指向前方，浩浩荡荡地领着队伍出发了。 降魔门六大掌事率领降魔门近五百弟子早早地来到这座名叫西阳的城池外守着，除了西阳还有西乾，西酉两座城池被魔军攻陷，不过，要收复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高高地城墙上有魔兽巡视，在黑夜中，他们眼中发出了绿幽幽的光，仿似野狼一般，令他们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将四周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恍若白昼。 六大掌事在等待着最佳攻击的时机，在敌人近前，他们仿似融进这黑夜中，完全不必担心自己会被发现。 第266章 黎明并未按时到来 守城魔兵伸长了脖子往四周张望，可不管他们看得多仔细，也不会察觉到在暗夜中的潜伏者。 城墙上走上来一拨将士，兵甲撞击时，发出铿锵撞击声，在寂静沉默的夜显得十分突兀。 底下，也不知是谁先交了一声，“就是现在！” 瞬间，数百枚尾端装饰着白色羽毛的银针迅速飞上空中，有几头魔兽之来得及发出一声微弱的“狺狺”低鸣，倒地不起。 有魔兽反应较快，一双狠戾凶残的眸子迅速朝着潜伏者这边看来，强健有力的后退在地上一蹬，体型流畅的身躯往空中一跃，竟是想要直接从城墙上跳下来。 黑暗中，只闻得一声冷哼，六把银剑迅速击出，六只魔兽发出一声声惨烈嗥叫，纷纷毫无章法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身子落地后颤抖几下，之后便一点也动弹不得。 而它们的脖颈上，正各自插着一把银剑。 六把银剑并未就此不动，剑尾摇晃颤抖几下，瞬间自动拔出，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欲要砍上其他魔兽，可那些魔兽好似得了前车之鉴，并未让他们轻易得手。 灵巧地摆动身子轻松躲过，可还没落地站稳，数百支箭就向着他们射来，直刺脖颈。 这一切，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城墙上的人被这突袭搞得惊慌失措一阵，只有少数几个快速反应过来，匆匆向着号角跑去，嘹亮的响声只来得及吹出一个黯哑的音符，便被一支破空而来的箭宇刺穿喉咙，喉口发出一声声“嗬嗬”之音，不一会儿又瞬间寂灭。 随即而来的，便是马蹄沉稳有力地践踏大地之音。 以灵溪为首，水都金甲奇兵出现在众人视线内。整整齐齐的队伍，最前排举着长弓，背上是箭筒，一支支箭雨搭上弓弦，射出时发出刺耳破空声。 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城墙上的魔兵瞬间击溃，纷纷倒下城楼来。 灵溪举剑长啸，“没了焱噬的魔军，焉能于我水界精锐为伍？本将军奉劝尔等速速投降。否则，必让尔等肠穿肚烂。” 弓箭手之后，是一排排举着长矛的将士，个个精神抖擞，眼中望向前方魔兵，其中仇恨光芒一点也不加掩饰。 似乎只要灵溪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恨不得将那些可恨的魔兵抽筋骨，扒皮肉！ 城墙上，早已聚集了太多的魔兵，面对灵溪的喊话，眼中竟是半点投降的意思也无，相反激起了他们内心的魔性。 一个个不惧刀箭，盾牌在头顶罩住，将一支支箭矢格挡在外。 城墙缝隙，则是射出一道道火箭，浸了火油的箭头只要微微沾染火星，便迅速燎原。 可那些火箭还未落地，降魔门门内修习水系术法的缥缈峰峰主若菩便打出数道水球，将那火箭浇得半点火光也不剩。 庭羽趁此机会，将数道尾翼有白羽的银针急射而出，自己轻旋身体而出，脚尖借助银针之力，在半空中几个借力，仿若飞天一般，踏上了城楼，一个豁口被打开，其他五大主峰掌事也跟着窜上城墙来。 灵溪和其他降魔门弟子也跟着窜上来…… 一时间惨嚎不断响起，脏污鲜血飞溅在四处。 那些魔兵粗莽狠辣，可对上这些精锐之士，还是很快败下阵来。 底下将士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上前和那些人战斗在一起。 可他们晓得，若是自己上前去，一点忙都帮不上，没准还会成为拖累，白白丧失了自己性命。 厚重的城门发出嘶哑响声，几个人类百姓脸上脏兮兮地出现在底下将士们的手中。 章晓生长号了一句，所有将士跟着他的步伐急匆匆迈进城去。 他们进的是东门，有不少魔兵听说消息后，纷纷向着西城门逃走，章晓生领着众水界将士争分夺秒地赶到时，恰恰赶上。 众魔兵惊惧之下，竟是忘记了反应。 章晓生并其他十多万战士一身武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纷纷向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将士砍去。 甚至连那些不会武的老百姓们都举起了手中能用的所有武器，强力一击下，运气好的能敲死一两个魔兵，运气不好的，他们也不强抗，返身撒腿就跑，跑得还是水界将士身边。 那些水界将士也不会置之不理，反手便将那些魔兵脑袋精准无误地切下来。 引得那些老百姓纷纷投去赞赏目光，水界将士也算训练有素，宠辱不惊的模样，到得了些灵溪真传。 很快，西阳这座城池便被收复回来。 抓了魔兵俘虏三万，面对这些绑缚住手脚的魔兵们，水界百姓出奇愤怒，手中铁锹不断重力敲击着他们的头。 魔兵吃痛，若是反抗，看守他们的水界将士便毫不留情地往他们身上招呼长鞭。 他们纷纷扯开了嗓子大嚎，直看得周围百姓拍手叫好。 灵溪在上首高台上坐着默默看着，对底下众人泄愤动作也不禁止。 天边亮起一丝鱼肚白，提醒着众百姓黎明将至。 紧接着，他们就能看到温暖的太阳照射在地面，驱散长时间在这方天地徘徊不去的黑暗。 可预感的太阳并未马上出现，西阳天空之上，竟有无数乌云盘旋环绕，从西阳城西边地段一直蔓延至东边，阻挡了太阳，也好似将所有百姓的希望给堵住。 六大掌事首先坐起身来，朝着西边望去，神色凝重。 灵溪虽未起身，但额上两道黑眉已经深深蹙起，在眉间形成一个“川”字！ 章晓生心头划过一丝强烈不安，丢下手中鞭子，急急朝着灵溪走来。 灵溪在远处摆手示意让他止步，杵着脑袋沉思半晌，而后朗声对着底下吩咐道：“所有将士听令！” 底下兵甲齐齐一阵，众将士齐齐应答“在！” “先将所有百姓护送到一个安全地带，守护他们安危，不得有误！” 底下也不知是哪个先喊出声来，“我愿意与你们共同战斗。” 一时间，场面霎时热闹起来，“对，我们愿意与你们共同战斗！” 灵溪皱起眉头，手中长剑出鞘，猛然厉喝道：“这是军令，若你们想成为战士，首条命令便是听从一切指挥！” 这吼声中气十足，威压如有实质，如水似波般蔓延开去，底下瞬间寂然。 灵溪虎着脸扫视一圈，眼神所触之地，所有人都低下头颅，不敢与他对视。 他满意地将视线收回，看向底下严阵以待的将士们，“现在，行动！” 底下将士大喝一声“得令！”便纷纷带着那些百姓离去。 宽阔广场，只余底下数万被绑缚着手脚的魔兵。 西边那方黑云渐渐聚拢而来。 灵溪和降魔门弟子神色皆十分凝重，手中武器已经纷纷举起，只等上头那黑云中的人显出原形便急速出击。 一阵大风吹来，他们身上有法力还能抵挡一二，可那些房屋上的屋瓦砖墙却是未能幸免，竟被那阵怪异的大风席卷上半空。 黑云中，传来一声恼怒喝骂“废物！”就见那些被绑缚住手脚的魔兵们纷纷旋转而上。 灵溪及其他人早已等候多时，见此，纷纷御剑而去，一股强劲大风向他们迎面刮来，竟刮得他们不能前进半分。 黑云中，传来一个雄厚嗓音，“本王只是带回我魔界众人，诸位还是不要阻拦的好，否则，本王可不介意对你们出手！” 须眉眉头拧得更深，道出来者身份，“是魔王！” 黑云中传出一个猖狂至极的大笑声，“没错，的确是本王！” 第267章 早就混进来 黑云中灵尘尾音一落，便见那朵黑云徐徐向西边飘荡而去。 带着数万魔兵，乌云竟比来时还要黑厚。 魔界，处于水界西南方向！ 众人气怒，这个人竟如此狂妄，如此大摇大摆地闯进敌国，把他的魔兵带走不说，还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可即便火气已窜到胸腔，底下众人依旧未追赶。 因为他们都晓得，以自己的实力上前，不过是给灵尘当靶子罢了，固然能拼尽全力与其一战，可依旧拦不住他，反而让自己身陷囹圄。 “魔界向来寡凉淡薄，如今，灵尘竟亲自出手，将这些魔兵带走吗？”庭羽呢喃道。 须眉摇了摇头，“事情怕不会这么简单。” “那是？”历来死对头的两人在关键时刻却是摒弃前嫌，默契十足。 须眉抚着自己长长白须，“魔界有一种秘法，魔王若不是真心救那些魔兵，想来就是因为它的缘故了。” “你是说……”庭羽张大了樱唇，满脸惊骇。 其余众人也好似想起了什么，脸上都一致地显出惊骇莫名地表情来。 紫山峰峰主宫扇唏嘘地叹口气，“原来，魔界还未将最重要的底牌亮出来。” 他话音一落，耳边猛然听得一声厉喝，“什么人？出来！” 众人朝灵溪看去，却见他身形如猿猴，在空中翻过一个筋斗落地之后，便从台下揪出一个身穿铠甲的人来。 灵溪将那人往地上猛力一推，待看清那人时，立即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 那人也不生气，捂着自己屁股嘻嘻笑着站起身来，“将军息怒，息怒！” 那充满狡诈气息的眉眼，此时满脸挂着谄媚奸笑的人不是章晓生又是谁？ 灵溪冷哼一声，“五十军棍，本将军亲自监刑！” 章晓生立即张嘴蹦出一声哀嚎，触到灵溪警告地眼神后，他立即焉巴焉巴地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是！” 他就好奇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屏气躲在台柱底下，见到所有魔兵被那团黑云吸食带走，他也未见什么惊讶骇怕。 可庭羽与须眉说的话却让他惊骇莫名，到底是什么禁术？竟让这群本领高强之人如此惊骇。 偏偏他们说一半留一半，更是勾动他的心。 最主要的宫扇说的那句话，让他不自禁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叫还没将最重要的底牌亮出来？难道魔界还有更厉害的后招？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就被他们将军给抓住，这下好了！ 嗯，的确是很好，违抗军令，没将自己斩了已经是祖宗护佑了。 可五十军棍……这下屁股不仅会脱层皮，而且还会让他露出怪异的走路姿势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乃至一个月，他都将在军中兄弟们的嘲笑声中度过…… 嗷呜呜呜……喉中发出一声悲鸣，幽怨地抬头看眼灵溪侧脸，这个机敏的男人真的不是在伺机报复他吗？ 之后的几个城池里的魔兵也被魔王带走，灵溪这方不用再出战。 领着众将士喝庆功酒时，脑海中却总是会浮现焱噬最后决绝的眼神和宫扇所说的话，心中虽有些沉重，但面上却半点未显，依旧跟着众将士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且说鲨亮这边，因为有了黑风子及五百多降魔门弟子的帮助，他们抵御魔兵也不算太艰难。 不一会就将南山城，南豫城两个城池夺了回来。 这日，一众将士正欲与魔兵争夺南坤城的所属权，只要再夺下这个城池，那么便能将魔兵赶回他们老家去。 第三场战事还未开始，鲨亮站在高台上，一双大圆眼扫视全场一圈，眼神所过之处，看到的皆是一个个热血沸腾的激昂黑红脸膛。 这些曾经手无缚鸡之力老实巴交的百姓们，如今已被训练得仿若一柄柄利剑，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能让他们无所畏惧地冲入敌军，将他们所憎恶的魔兵斩杀于刀下。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遽然，眸仁猛然一缩。 底下有个身材瘦小的小兵将头紧紧低着，身子绷紧，显然她在紧张，紧张什么？ 露在盔甲外的肌肤如雪莹白，一点也不像她身旁的将士，显得那么惹眼而突兀。 他虎目一瞪，从点将台上一跃而下，直奔那小兵而去。 那小兵即使未抬头，也能感受到自己头发猝然一麻，察觉劲风越来越近，她惊呼一声，拔腿就跑。 这一变故惹得军中大乱，很多将士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子就被一股劲力猛然一带，身子稳了好几下才站住。 耳边听到一声雷震般的怒吼，“大胆！” 他们的将军虽是虎背熊腰，身子胖得跟头熊似的，可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度，都要比大胖熊高上许多档次。 那瘦弱的小兵身材娇小，不断在一根根木桩似的士兵们中间逃窜闪躲，一时，他们的将军倒也拿他无法。 也不知是谁先认出那小兵，惊呼一声，“大小姐！” 其他兵士经这一提醒，才又看向那少女，小小年纪便拥有倾城绝色容貌的小兵不是他们的大小姐蔚蓝又是谁？ 鲨亮经这一声提醒，也认出了那小兵，一时有些气怒，“我才道界主为百军践行那日怎么不见你身影，原来是早就混进来了。” 蔚蓝磨了磨牙，暗啐一声，头也不回地吼道：“我当初去找你，本就是想着让你带我上战场杀敌的。可你到好，武功法术都教了，如今战火蔓延，你竟然说我年纪小，不让我来。哼，以我现在的本事，就算是你的得力助手也无法轻易将我撂倒，哼哼……” 她重重哼几声，这臭男人竟敢嫌弃他，哼哼，不爽！脚下步伐转得更快了。 前几次战役她只是躲在伙房中，伙夫长认出了她，本想将这事报告给鲨亮，可也不瞧瞧她蔚蓝是谁？ 她只微微使了点力，就把那伙夫长揍得嗷嗷叫痛，答应帮她隐瞒下来。 两次战役，军中人的热性被打出来，可她却只能窝在伙房里闷闷待着。伙夫长虽不敢叫她做什么，她完全可以当个无忧无虑的米虫，可只能躲在伙房里闻油烟的味道别提有多难受了。 每当一次战役胜利后，听着周遭人描述前头的战事如何激烈，魔兵如何夹着尾巴溃散而逃，她更是心痒难耐。 她觉得若是自己再这样憋下去，迟早得憋出内伤来。是以，她决定偷偷摸摸地来。 可没想到会被那个看似笨拙，实则狡猾的臭男人给逮到，气死她了！哼哼…… 不管怎么说，她跟鲨亮算是杠上了。 鲨亮在她身后边追边大骂，“臭丫头，以你的本事不被魔兵撕成碎片你就该谢天谢地了，你以为我得力副将那么好赢？那是人家看你年纪小，又是女流之辈，让着你呢！” 蔚蓝冷哼一声，将鲨亮这明显看不起她的话当做耳旁风，并不作理会，只是朝后道：“你要是再不出师就晚了！” 鲨亮脸上肌肉抖了抖，急刹车一般停住步伐。 蔚蓝大喘一口气，妈的，要是再被追下去，她迟早要被捉住，要是被捉住，那她所做的这一切岂不白费？ 不惧鲨亮虎目虎瞪，蔚蓝朝着鲨亮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随后望向骚乱的军队，替他大吼道：“整军待发！” 众人惊掉一块下巴，反应过来后轻嗤一声，并不理她。 蔚蓝悻悻然摸了摸鼻子，抢过一个士兵长矛来，“咻咻……”朝空中飞舞几下，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纷纷拍手赞好。 第268章 申屠莽与蔚蓝 在众人眼中，蔚蓝此等行径无异于马戏团中的跳梁小丑，可在蔚蓝眼中却是对她的肯定，她得意地收回长矛，睨了众人一眼，“还有谁不服？” 众人也不知是谁带头，手拍得更快，却是没人应答她的话，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鲨亮无奈，喉中溢出一声长叹，厉喝“安静！” 霎时，军中一片寂静。 蔚蓝有些嫉妒，吼声如雷，铁令如山，风姿如俏寒利剑，威慑力十足，这才是真正的军人风姿！ 她果真差得太远。 鲨亮看着蔚蓝半晌，见到她眼中决然，晓得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孩心意已定，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改变她要跟随军队出去大战的念头，暗暗叹口气，望着她眼睛道：“一切行动要听我指挥，可能做到？” 蔚蓝眼眸一亮，重重点了点头，“能！”但很快又补充道：“前提是让我上战场！” 鲨亮斜了她一眼，“让你上！” 蔚蓝高兴地跳了起来，随后动作被鲨亮一声“整队”生生止住。 她迅速钻进其中一个队伍，跟所有人一起挺直了腰杆，脸上一派肃穆。 鲨亮跨上由属下牵来的一匹战马，那马身形流畅，肌肉强健，全身棕红色马毛没沾染一根杂色。 蔚蓝在远处看着，晓得那是“赤鬃”，臭男人的专属坐骑。 两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曾与鲨亮共同骑过一次。 他高高在上有马代步倒是舒服，再想想自己却只能徒步行进，心中除了不公平再不做他想。 大吼一声，冲出军队。 又像小时候那样，双手紧紧抓住鲨亮的马缰绳。 鲨亮虎目一蹬，这臭丫头别得寸进尺，手中鞭子高高举起，身旁之人皆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可蔚蓝却是毫不畏惧，抬起下巴不畏强权地瞪着鲨亮。 打她？舍不得！ 鲨亮败下阵来，腰身微微一弯，将蔚蓝抱上马来，双腿微微一夹，嘴中长吁一声“架”，赤鬃便载着两人绝尘而去，后边将士也赶紧跟上。 这一场仗，打得让蔚蓝很是尽兴。 鲨亮刚开始还不免担心地盯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五步范围内，可到后来见蔚蓝越打越顺手，是以，只全心对战。 水界战士对战的是魔界魔兵，降魔门众人对战的则是那些凶悍魔兽，分工明确，丝毫不乱。 而申屠莽，则是被黑风子与鲨亮联手攻击。 本就占了下风的申屠莽耳边突然听得一声喊，“我来帮帮你们二位！” 这熟悉的嗓音，勾动得不止是申屠莽，还让鲨亮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妈的，这臭丫头懂不懂高手过招，向来不容许旁人插手。 因为当事人但凡有丁点分心，便有可能满盘皆输，甚至丧生在对方手中。 而高手过招时产生的冲击波对中途插入的人也是一种极大伤害，现在…… 鲨亮正着急间，却见申屠莽呆滞地站着，竟是一点动作也没有。 申屠莽听到那嗓音时，只觉得自己脑海中仿似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击了一下，瞬间呆愣住，不做任何反应。 另外两人也不含糊，趁此机会将其擒拿。 若是其他人，此时早就怒斥两人胜之不武，不仅以多欺少，还乘人之危。可他早就不想在此事上多做计较，只是呆呆看着蔚蓝，好似还没意识到自己已被擒住。 魔界将领被俘，其他散兵自是不值一提，很快就放下武器，乖乖认怂！ 蔚蓝察觉到申屠莽炙热眼神，暗啐一声“流氓！”上前狠狠一脚踢在他腿上，“看什么看，没看过漂亮女人吗？” 她本以为申屠莽会生气，哪想，他盯她半晌，突然凄惨一笑，嘴角有苦涩味道流出，道：“嗯，好久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了。” 蔚蓝蹙了眉头，骂了句“怪人”，就不再理会他，打算跟军医一起去检查伤员。 可还没等她走出一步，南边方向突然飘来一团奇怪的黑云。 耳边听得鲨亮大喊，“魔王来袭，戒备！戒备！” 霎时，军中一片混乱。 大风忽起，黑风子带领着降魔门其他弟子打算正面相迎，却听得乌云中响起了猖狂笑声。 “本王只想带走魔界的人，若尔等敢拦，水界所有凡人都会死在这！” 黑风子和鲨亮心中同时一颤，拳头握紧，半晌，两人同时回了一句，“说话可算数？” “本王身为魔界君主，自是君无戏言！” 鲨亮咬了咬后槽牙，将蔚蓝护在身后，上一次魔王欲打算带走蔚蓝，他可是至今都记得。 护好蔚蓝后，又对着其他水界士兵大声吼道：“离魔兵远一些，让魔王将他的将士带走。” 说着，将申屠莽往前一推。 大风霎时刮得更是起劲，水界将士早被刮得难以睁开眼睛，脸上被一颗颗西沙打到，带来一股股火辣辣的疼。 鲨亮黑风子和降魔门中人倒还好些，但依旧被那劲风吹得有些难受。 风停下来时，四周早已没了一个魔兵。 鲨亮等风停下来后，第一时间便是看蔚蓝是否安好，见她无恙，才长舒一口气。但又一想到她方才惊险动作，心头又不免有一股邪火往上窜，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臭，越来越黑。 后者却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也未注意到鲨亮神色。 鲨亮终是气愤不过，一掌拍上她小脑袋。 蔚蓝嘟嘴，“这场仗让你打得不过瘾吗？”没等鲨亮回答，她又委屈地嚎道：“就算不过瘾，你打我做什么？” 鲨亮军人出身，脾气本就暴躁，没有耐心。见蔚蓝此刻半点也没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执拗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手臂抡圆，眼看又要反掌打下来，蔚蓝无惧地抬起下巴来，“你敢打个试试，你若敢碰我一个手指头，我就去告诉界主说你暗恋她！” “哗……”整个军队瞬间哗然。 此话一出，蔚蓝便后悔了，她还留着这张底牌在鲨亮头上作威作福呢。可此刻竟被她当着三军的面抖落了出来，小心翼翼抬头看向鲨亮，果真见他脸黑得好似能滴出墨水来，小心肝儿颤了颤，小腿肚也颤了颤，撒腿就拼命向前跑去。 鲨亮盛怒之下，动作更是敏捷。 再加上所有人都晓得此时不宜触他眉头，纷纷躲得远远的。 蔚蓝一时没了阻拦物，哪里是鲨亮对手，没一会便被抓住。 鲨亮阴测测一笑，让蔚蓝趴在自己腿上，大掌高高举起，还没等他将掌落在蔚蓝臀上，便听得她惨嚎声响起。 鲨亮无动于衷，下定决心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就半点不会手软。 碧蓝碧蓝的天空下，只听得一声声惨嚎仿似要穿透云霄一般，震得底下众人耳膜一阵阵疼。 魔王将申屠莽救走带到魔都时，后者自知惭愧，然而还没等他跪下认错，胸口受到重力袭击，他的身子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他不敢反抗，身子飞出去老远，撞倒桌椅茶具，碎片垫在身下，虽有铠甲做挡，依旧咯得他背部生疼，可愣是吭也没吭一声。 魔王余怒半点未消，走上前，一脚踩上申屠莽胸膛，“说，为何不战？” 申屠莽心头一颤，看来，刚才那一战，自己的呆滞恍惚全被魔王看在了眼中，他闭了闭眸子，并不打算将实话说出来，“是属下无能，求魔王惩罚！” 魔王面目狰狞，“不说实话吗？很好，你真的很好！” 他怒极，最后一句仿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申屠莽暗暗叹了口气，脸上竟显出毫无生气的模样来。 第269章 代价 魔王冷哼一声，出气似地加重脚下动作，在申屠莽胸膛上重重碾压几下，突然蹲下身子来，将一颗褐色丸药塞进他嘴中，再施法让他咽进肚中。 申屠莽大骇，意识到那是什么，眸子猝然睁开，眸底竟涌上一股绝望，他呐呐出声，“魔王，你……”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完全说出来，他已经明显感受到身体内部的变化。 惊慌一闪而逝。 头顶传来魔王猖狂地大笑，“你跟那个可笑的人类待久了，竟也生出些人类的心思来。你和焱噬一样，都愚蠢至极！既是这样，那么本王也再不需要你。现在，你只需当个冰冷无情的杀人兵器便是。” 霎时，疼痛如潮水袭来，申屠莽猛力压制，可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 他能清晰感觉到，吞下去的那颗药丸正在他体内融化，扩散延展至四肢百骸，眼前一片模糊。 恍惚间，他仿似又看到了那场雪和那倔强的身影。 他张了张嘴，气息无力，看他唇形能隐约估摸出他唤的是“玉”。 灵尘望见，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上他肚子。 可还没等他的脚触及申屠莽，便感觉腿上有一股大力缠住他，似是铁钳一般将他紧紧箍住，前进不得半分。 他隐约觉出了什么，低头朝申屠莽看去，却见他神色被额上散发遮住，看不清他的面容。 运力欲将自己的腿抽出来，那铁钳般的禁锢竟是一点未松。 灵尘眯了眯眸子，语气森冷，“本王的腿岂是你随便能抓的。” 腿上力道一松，灵尘这次轻轻松松将自己的腿抽了出来。他轻笑一声，命申屠莽起来。 胄甲摩擦相撞，发出铿锵之音，申屠莽应声而起，垂首立在灵尘面前。 在他周身，仿似有一层黑烟笼罩。经久不散，即便有风吹过，也不见有丝毫晃动。 灵尘伸出一指抵在申屠莽额前，眯眼细细感受申屠莽体内变化，待察觉到他体内盘腿坐着一个魔气森森的婴童时，咧开嘴笑了，笑得欢畅，笑得癫狂…… 战事告捷，这夜，水界军营里所有人都在欢呼。 身穿战甲的将士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说诨话…… 可这些人里，并不包括蔚蓝。 她屁股被鲨亮打得肿了起来，轻轻动一下就好像牵丝引线似的带动全身撕裂一般的痛。她咬了咬牙，将鲨亮连同他祖宗十八代全招呼了一遍，还犹自不解气，将枕头都差点拆了。 她素来认床，是以这次出门她也没带多的，只将自己的枕头带了出来。 军旅生活想得挺美，可等她来了，才晓得有多苦。 被衾薄寒，时不时风沙肆虐。吃的菜里，没一点油。 她虽是鲨亮义女，但鲨亮从不会娇惯她，平日里的伙食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就算她曾经跟鲨亮一起出入水界操练场，底下那些人也从不曾亏待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水界向来不会克扣将士们的口粮。 可这一出门打仗就不一样了。 有时候吃一口饭，会嚼出半口沙子来。 为什么？ 只因为西南边界靠近魔界。魔界地带本就荒凉，草木不多，有时候一吹风，碗里便全是沙子。 好在这里气候虽恶劣，但她的脸却依旧如水如凝脂一般，并不见皴裂之态。 想到这个，她是得意的，可想到外面那些将士在外享受，她却只能憋屈地趴在硬木板上，她就千万个不爽。 行军打仗，一切从简，能不带的就不带。是以，所有将士都是睡在硬木板上，连鲨亮也不例外，顶多有个能勉强抵御风寒的薄被。 可依旧是冷硬得紧。 幸好她从家里带来了一个枕头，不然，她这小身板非得睡散架了不可。 想到这里，也就不再虐待这枕头。若是将这枕头给拆了，床上唯一棉软的东西也将不复存在，倒时她更难受。 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外面狂欢声不断窜进她耳膜，心头怨念更甚！ 帘子被挑开，有风吹进来，她转头看去，却没看到任何人。 可她灵敏的感觉告诉她，屋内有人！ 压下心头不安地狂跳，斥道：“谁？” “哟，小丫头连我都不认识了？” 蔚蓝扭头朝声音发源之地看去，借着昏暗灯光，她隐约看到一个黄杉女子站在床尾，正吃吃笑着，好看的眼眸随着她的笑，弯成了月牙形，看起来——真是养眼！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边自己认识的人，但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只得带几分疑惑，轻问，“你认识我？” 黄衫女子点了点头。 蔚蓝撇撇嘴，“认识我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 “呵……小小年纪便如此狂妄！” “废话少说，要么说清楚你的来意，要么……我让人来将你请出去。” 黄衫女子无限惆怅地叹了口气，“枉我费力送你到这世间走一遭，没想到竟受到如此冷遇。也罢，就当我养了条白眼狼吧。唉，只可惜了白日里那看你看得呆了的傻男人。想来，此时的他早就不……” 她说着话，脚步已经徐徐迈开，向着门帘不紧不慢地走去，看她那模样竟是一点也不留恋。 就在她手撩起帘子时，话也说到了最后一句，偏生她还要将剩下的那半句吞进肚中。 蔚蓝心中不自觉地一跳，唇舌在不知不觉间溢出“站住”二字。 黄衫女子依言放下手，交叠了放在身前，款款转身，笑着看向蔚蓝。 蔚蓝愣了一下，自己为何这么心慌？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流失一般。 黄衫女子见她这模样，脸上笑意加深，刚要走上前，却见蔚蓝猛然抬起头来，脸色惨白如纸，“将话说清楚。” “什么话？”黄衫女子脸上笑意不减，眸仁里却是一派无辜。 “魔门门主，他怎么了？”蔚蓝深呼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按住左胸口，那里，闷得难受。 “你想起来了么？”虽是问话，可黄衫女子脸上却是依旧挂着春风和暖般的笑，没有半丝疑惑。 蔚蓝却是不答她，此时屁股上的痛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心口那一阵一阵的钝痛。 她猛然大呼出一口气，欲要下床来，可那痛仿似将她全身力量都抽光了一般，脚下虚软得紧，只觉双脚好似面团一般，无骨支撑。下一刻，便软倒在地。 她没哼一声，咬着牙，站了起来。可还没走出一步，心头那股钝痛又再次猛烈侵袭而来，额上发丝被冷汗浸湿，可她依旧不放弃。 既然走不了，那她便索性爬过去…… 黄衫女子至始至终都只是笑着望向她，就好像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祗，看透了人世悲欢，尝尽了人世苦难。如今在面对一个无助却依旧倔强的凡人时，她只是冷眼瞧着。 她脸上的笑好似成了雕塑，不管她面对的是什么，都是以笑来代替沉默。 蔚蓝不明白，明明她的笑看起来就好像神佛寺里那些普度众生，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可此时，为何她会觉得心里发寒。 终于，她触到了她的裙摆，忍着心脏阵痛，大喘一口气后，再次问道：“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黄衫女子俯下身，“若我告诉你，你又拿什么来与我换？” 蔚蓝一怔，在这世上，要得到一样东西，必定要付出相应代价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可她搜遍了全身，却没有任何东西。 “呵呵……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钱财对于我来说没任何用处，更何况，你全身上下能让我看上眼的也只不过一件。” 第270章 回忆 蔚蓝抓住那渺茫希望，张口问道：“是什么？” “你的命！”那张艳色樱唇吐出来的这三个字彻骨冰寒。 蔚蓝一怔，这女人知不知道她脑子有病啊？谁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啊？ 那黄衫女子好似看透她心里所想，嫣然一笑，红唇轻启，“无关紧要吗？” 无视蔚蓝被看透心神的惊恐面色，她眉眼一转，笑得更加灿烂，“原来，他在你的心里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么？那么，我若告诉你，就是这样一个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人却在之前用他后半生所有不幸，成就了你的复活，你可还认为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蔚蓝一惊，脑海中有什么画面呼之欲出，可那画面就好像尖锥一般，刺得她脑仁疼。 刺骨锥心一般的痛，全身都在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很痛，蔚蓝终是忍不住，扯开嗓子大叫出来。 可这边已经被结界隔离，不管蔚蓝叫多大声，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蔚蓝边大喘气边断断续续地道。 黄衫女子的容貌很美，但此时在她眼中，却仿若恶魔。 黄衫女子嫣然巧笑，很是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可什么也没对你做！” 胡说，若是她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疼得这么厉害。 黄衫女子又看穿她心思，“你身子之所以会这么疼，那是因为有些东西正要呼之欲出，可在你的潜意识里你不想知道，所以，你强行阻止它们。可你想想，若是有人阻拦你，你会怎么做？” 不待蔚蓝回答，她又继续道：“那些东西始终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多多少少带了些你的脾气。如今，你想要禁锢它们，它们自是要拼死一搏！” 蔚蓝声嘶力竭地吼道：“才不是这样，才不是这样……你不是人，你是恶魔，你走开，我不要见到你，你走……” 黄衫女子脸上笑容终于有了裂痕，“你不是人”这四个字仿若利刃，扎得她难以呼吸，良久，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是呀，我不是人……当我是人时，我却拼命想变成魔，当我成了魔时，我又想变回人来。人呐，总是很奇怪的动物，似乎总喜欢找一个目标让自己追，只要那目标在前头，你便觉得自己不会迷路，只要跟在他后头跑，你便会充满动力。可当那目标不复存在时，你所有的动力就是烟尘，终究会散去，不留痕迹。” 她唏嘘地叹了口气，脸上又再度恢复那春风和暖一般的笑容，看着地上满面狼狈的蔚蓝，心里竟不起一点波澜，蹲下身，将蔚蓝被冷汗浸湿的发丝揽在她而后，“我本无意招惹你，可……时间真的不多了。” 说着，手指在蔚蓝额头上一点，一道黄光猛然从她指尖飞出，窜入蔚蓝额头。 光滑湿腻的额上满是冷汗，却在那道黄光射入后，好似起了风一般，瞬间被吹得干燥洁新。然后，那黄光顺着额上青筋湮没在不知名的地方。 蔚蓝身体急遽颤抖了一下，比刚才痛上百倍的感觉直朝她大脑袭来。 她痛得在地上翻滚，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而模糊中，又有一个新的世界在逐渐形成。 蔚蓝瞪大了眼眸，就好像那新的世界就在她眼前一般。 她仿佛看到了一座茅屋，茅屋里的陈设都是那么熟悉，记忆也仿似回到了那时候。 在一座小茅屋里，一个满头白发但精神依旧矍铄的老头拉着她的小手，放在另一张小手中。 宽厚有力的大掌揉了揉她的头发，直到将她头发揉得像鸡窝一般乱时，他才肯罢休。 “你是集天地日月之精华所化成的魄，身上背负着重要秘密，将来，苍生危难之际，少不得要你出手帮上一帮。如今，你拜在我隐庐门下，就是我隐泽的弟子。这是你的师哥小界子，以后你俩一人学医，一人学武……师兄妹之间要相亲相爱，懂吗？” 还很幼小的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也一天天长大。 师父说：“劫难终有一日要到来。” 她在无聊中学着师父的样子测算劫难到底什么时候会到来？可算来算去都是一团乱。 直到……有一日！ 那日，春风和缓，天上的太阳好美好美，美得让她想就此躺在太阳底下的草地上，再不离去。 正自惬意时，耳边突然听得一声轻响，她初时还当没什么要紧的，可鼻尖却若有若无地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心头一跳，翻身而起，循着那血腥味走去。 却在草地边上看到了一个血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色彩，大大小小的伤痕数十条，血浸湿了他满身，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人抓着从血池里涮过一般。 她吓了一跳，将那人给抗了回去。 彼时，她师父早已仙逝。一身本领皆传给了她和小界子。 师哥小界子倒是无愧师门，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即便是你已经踏进鬼门关，只要没超过一个时辰，小界子也能将你救活过来。更何况，她背上扛着的这人压根还没死！ 活得好好的呢！只是失血太多，导致昏迷不醒了。 小界子施救，她便拿惊叹的目光望着，偶尔打个下手，给他擦擦汗。至于其他的什么，师哥却说什么也不许她干，为什么呢？ 因为…… “师哥，这男人好像是个树妖。”伊始，她将扛回来的血人嫌弃地扔到床上。 他全身的血害得她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上黏黏腻腻，间或还能听到裙摆下方有血水滴落，身上也是一大股血腥味，几欲令她作呕。 “嗯！”小界子便帮他清洗边头也不回地答道。 “师哥，既然是树妖，给他浇浇水就好了呀！” “……” “师哥，你让开……” “……师妹，师哥知道你素来心善，看不得这些人受苦受累。但是，这等杂活，让师哥来做就好！” “师哥，我不累！没准给他浇浇水就好了。” 小界子望了望空了的火炉，再望了望壶嘴还在冒热气的茶壶，无奈抚额，“师妹，就算他是树妖，也经不住你用热水浇灌啊。” “我这不是念着他重伤，用冷水怕刺激到他吗？” 小界子抬头望了会儿天花板。这小子前世绝对跟他师妹有仇！ 那血人是谁？蔚蓝晓得，是墨谭！若要再扒深一点，前世他们的确是宿世——仇人。 其实也不算是仇人，只是两人相看两相厌罢了。 之后的日子，三人在狭小的茅屋里住了下来。地方虽小，但所幸师父在的时候也不嫌挤，如今只是把师父住过的地方再收拾收拾罢了。 不过，看着师父的房间要被别人占去，她心里总是会有些膈应。 可没办法，难道要让他跟师哥住？ 不行，那外来者长得那么好看，万一把师哥带往男风之路，然后她纯纯师哥一去不回头了咋整。 跟自己住？ 咽口唾沫，好像可以考虑考虑。撇开那天她遇上的血人，将他涮涮洗干净了还是很养眼的啊。 呸呸呸，师父教导的话全给忘了不成？ 想了许久无果之后，只得认命地继续收拾。 墨谭长得的确好看啊，就像将他师哥最完美的五官拼凑在一起也不及他一半啊。 想着，口水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正好，被某个偷窥狂给看到。 脸，瞬间比煮熟的螃蟹还要红，伸手指着那人鼻子，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偷，偷窥我……” 第271章 师哥的清白 哪知，偷窥狂理直气壮，无半点羞愧之色，“如果我没记错，这即将成为我的房间。所以，我进来看看。” 她强自镇定下来，只是一息，便将那份尴尬压了下去，脸也不自觉冷了下来，将手收回来顺带着将耳边垂下来的发勾到脑后，淡淡道：“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既然这个房间是你来住，那么，就交由你来打扫好了。” 说着，将扫把往桌边一放，挺胸抬头，故作镇定地走了出去，却在门槛处，后头那只脚抬得太低，不小心被摔了个狗吃屎。 身后传来一个嗤笑声，那是——明晃晃地嘲笑！ 她恨恨咬了牙，恨不得挖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脸上急剧升高的温度让她知道自己再不能在这里待下去，爬起身子就向前跑，可跑了几步，又想起师父说：“女人要行不动风，矜持自好……”云云，她便又轻咳一声，故作无所谓的样子整整衣襟，继续她一小步一小步向前挪的温婉女神范儿。 墨谭身上的伤已无大碍，要打扫这个房间对他来说也并不是难事。 可小界子却不这么想，医者仁心。 他从山上采药回来时，便看到玉无瑕故作矜持高贵地对他淡淡一笑，他心里纳闷，心想自家师妹什么时候这么淑女了？ 可还没等到他回过神来，便看到墨谭拎着扫把在房间里打扫，袖子下隐隐露出来一截白色绷带，隐隐还能看到淡淡红色血迹。 想到他被师妹扛回来时那满身鲜血的重伤模样，那样的伤就算经他包扎过，此时又在外面套上了一件光鲜亮丽的新衣裳，从外面瞧已瞧不出大碍。可他是医者，没人比他更清楚病人此时需要的应该是休息，万一伤口裂开了岂非砸自己招牌？ 是以，将背上背篓暂且放置在门口，三步并两步跑了进去，说什么也不愿让他干这粗活。 墨谭犟不过他，只得随了他，自己则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荷塘风吹，云卷云舒。 玉无瑕躲在荷塘另一头，眼睛死死盯着这方。 这间茅屋有三间房间，左右各一间，中间那间本是她师父住，可师父死后便一直空着，如今住进一个墨谭来，她虽不乐意，但想到师哥的清白，她还是勉强答应了。 可现在……她师哥，他…… 不行，借着这荷塘隐藏身形，她一定要将这两人监视得严严实实，若这两人一旦出现少儿不宜的苗头，她一定尽早将那芽掐死在摇篮里。 可，坐窗边那人刚开始眼睛一直无神，好似什么地方都看，可又好像什么地方也没看？遽然，他的脑袋微微转了一个方向，眼神好似胶着在她这方一般，竟再也没移动过，他发现自己了？ 可这荷塘那么茂密，哪里有这么容易被发现？ 她心里有些忐忑，他到底发没发现自己？ 七上八下时，师哥走到窗边了。 墨谭收回视线，转向小界子，优雅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粉白的帕子递给小界子。 后者笑了笑，正要伸手去接，可许是觉得自己手上脏，不好意思接过来。 于是，理所当然的事发生了。 墨谭竟为小界子擦起了汗，还给他倒了杯茶水，小界子竟然也就着他手喝了。 两人相视一笑，那模样就好像在互表心意一般，从眼神中便能看穿对方千言万语不需明言的千情万愁。 玉无瑕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可两人依旧在对视着，她气闷地鼓起腮帮子，踏着重重的脚步朝这方走来。 小界子听到脚步声，转回头来看，正要质问这丫头怎么不让病人歇着，反倒让人干起活来。 可他话还没说出一个字来，玉无瑕那边就厉声质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帮墨公子打扫房间啊。”小界子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在兴师问罪？可他好像没做什么啊。 “打扫房间需要两个大男人没完没了地眉来眼去吗？” 墨谭轻嗤出声，小界子则是半晌没回过神来，讷讷道：“没完没了？眉来眼去？” 墨谭好心解惑道：“小界子兄长期生活在这泽山上，可能对凡尘俗世不是很了解，如今的天下可大不如从前了，乌烟瘴气，什么女风男同，可谓是时下盛行。这一类书籍更是满天飞，想来你师妹便是受这些东西荼毒了。” 小界子从小便在泽山上长大，虽然每月会有一次下山去做义诊，可他坐在医馆中就是一天，哪里有机会去别处溜达。 他下山时，玉无瑕自是也跟着，可她是个跳脱的性子，在一个地方待不到一刻钟便吵着无聊，烦闷。 他也不想拘着她，便给她一些零散银子，让她自个去玩儿，只是在日落之前必须得赶回来。 想来，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他的好师妹被荼毒了。 他记得有一次，她的好师妹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一路上都是喜滋滋的，时不时会无缘无故咧开嘴傻兮兮地笑。 他好奇，便随口问道：“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开心，说来让师哥也乐呵乐呵。” 玉无瑕神秘兮兮地以手掩唇，凑近他耳边，道：“我刚刚得了本好说，太搞笑了我跟你说。” 他来了兴趣，“什么样的书？” 玉无瑕嘻嘻一笑，蹦跳着跑远了，却是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无奈地摇摇头，既是不肯说，那他也就逼迫她了。 现在想想，当时他真应该追究个彻底。 山下水界凡人总把一句话挂在嘴边，“长兄如父！” 又有一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还有“教不严，师之惰”诸如此类的教诲。 小界子觉得若是自己再不对玉无瑕加以管束，只怕，将来会酿成大祸。 所以，举起手中扫帚就打了下去…… 彼时，这个房间里鸡飞狗跳，间或传来一个人的气怒至极的怒骂声，“师父教你的仁义道德竟被你扔了吗？师父教你的自尊自爱自怜竟被你扔了吗？师父教你的处世原则竟被你扔了吗？师父留给你的好书竟被你扔了吗……” 这期间，还夹杂着一个女子嘤嘤哭泣声，间或桌椅绊倒的声音，“师哥，别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跟墨公子是清白的，我再也不敢随便往你们身上泼脏水了？” “啊……”换来的却是一声高亢过一声的求饶声。 “还不认错？” “嘤嘤嘤……师哥，我错了，我没忘，师父教得我都好好记着，半点也没忘，呜哇……师哥，我错了。” “限你在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将所有杂书都烧得干干净净，否则，休怪我用师父留下来的法子治你。” 是呀，隐泽并未传授小界子什么武艺，可他老人家早有先见之明，晓得玉无瑕此人玩性难驯，便给他留下一套秘棍，专治玉无瑕此等顽劣之徒。 小界子虽满心委屈，可却不敢反驳，只得憋屈地应答下来。 妈的，那棍法竟有束缚住她不让她躲开半点的本事。 临走之前，还不忘对着墨谭竖中指，刚刚这家伙可一直眸中带笑地看好戏来着。 哼，是她眼瞎！果然，皮相好看的男人内心都黑得要死。呜呜呜……可怜她现在才醒悟过来。 可怜了她珍藏多年的《今生今世》系列就要被毁之一炬了。 她不服，这个仇，她一定得报！不报，她……她就没有来生。 现在看来，要不是申屠莽用他后半生的幸福换来她重生，她果真是没有来生的。 不过，当时的她还不晓得。直到今夜黄衫女子将她记忆唤醒时，再联想她刚才说的话，便晓得当时的她说要报复，也只是说说罢了。 第272章 迷雾 黄衫女子见她此时脸带微笑，便晓得她还处于那段温馨时光，抬头看了眼天色，天上虽依旧黑，但白昼要来也只不过是两三个时辰之后的事，她已经等不及了。 双手掐诀，一串诡异的咒语便伴随着一阵阵黄光进入蔚蓝体内。 而蔚蓝脑海中的记忆正快速旋转，仿若一个漩涡一般。 最终，转至某一处时，戛然停止，让她看到了一骑白马绝尘而去。 彼时，记忆中的玉无瑕胯下战马簌簌生风，马匹带得她离墨谭和小界子越来越远。 这个距离远得就好似永远也不会再见面！ 小界子对墨谭说了什么，蔚蓝听不清楚，只依稀听到他好像有提到魔界，还提到了降魔门。 墨谭听了后脸色大变，随后御剑而去。 可蔚蓝晓得，不管他朝那个方向都再追不上玉无瑕。 因为此时的玉无瑕，正在一辆马车上。 赶车的是一个面容呈灰白色的男子，墨谭在蓝天之上看到那辆马车，却怎么也想不到玉无瑕会在里边。而赶车的人虽然有着一张极普通的大众脸，却是他的死对头，魔门门主——申屠莽！ 玉无瑕与申屠莽认识，算起来还要从几年前她十二岁时说起，比遇上墨谭的时间都还要早。 那年，隐泽刚去世。 她五岁败在隐泽门下，隐泽一直是个慈父严师一般的人。 七年时间，隐泽将所有东西都教给了她，在术业上对她苛责颇多，可在生活上，却是对她照顾细微有加。 七年时间，足以将两个人的感情培养的事十分深厚。 隐泽去世那时，她哭得像个泪人。 犹记得她与师哥两人一抔黄土一把泪的将师父埋葬时，天上下着蒙蒙细雨，她想，一定是连老天爷都觉得她师父仙逝是件十分悲痛的事。 在坟上烧完纸钱后，小界子带她回了家，却在半路起了大雾，看不清周遭景物。 玉无瑕脸上的泪水还没干，一想到此雾怕是师父在底下一个人孤单了，要找个人去陪她，她便又“哇”的一声哭出来。 哭到伤心处，还不忘向身旁的人问个清楚，也好死个明明白白，“师哥，你说是不是师父要我两下去陪他，所以才召唤出了这水雾阻挡我两去路？” 周遭并没人回她，一片寂静。 茫茫迷雾中，哭声停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哭声，仿似要冲破这厚密水雾，穿透云霄。 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有一个人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你不知道你很吵吗？” 有人，那就好！哭声立停，她向着声音发源处看去，问，“你是谁？” “申屠莽！” “这山上所有动物我都知道，申屠莽又是什么动物？” “……”四周又静了下来。 她心里更慌了，不停地在原地转圈圈，还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在不在？” 等了一会没人回答，她又道：“你要是不在，那我继续哭了啊，一个人没半点声音的感觉真可怕，我哭一哭还能听着我自己的声音安抚下我的小心脏。” 话音一落，嘴已经张开了。 “得，我怕你了。” 还来不及惊喜，前方的水雾竟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然后，一个人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瘦削的下巴，斜长的凤眼……身上若有若无散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比他师哥有男人味。 好吧，其实，这个男人那时的她眼中，完全是大叔级别的人物，男人味自是比她师哥浓。 总之，那时，也不知是不是有人作陪，竟让她忘记了一切害怕。 她惊喜地奔过去，抓住来人的衣袖左右摇晃，“你能带我找到我的师哥吗？” “不……”能还没出口。 她又道：“若你不带我出去，只怕，我会在这里一直哭下去，到时候你岂能得安宁？” 申屠莽眼中一下子迸射出两道有如实质的光，彼时的玉无瑕压根不能分辨从他眼神中迸射出来的光叫杀意！ 不知者无畏，她天真地仰头看着无比高大的他。 他身材在那时候的她看来的确高大，他站在她面前，能挡住她眼中所有的光。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就在她沮丧垂头时，却突然见他往远处走去。 她欣喜地跟上，嘴中说了声谢谢，“你的脸色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你一定是生了重病吧，等我找到我师哥后一定让他治好你的病。” 前头脚步未停，继续向前走，而则继续聒噪，“你别看我师哥今年才十六岁，他现在已经是神医了。小小年纪便熟读医书，《黄帝内经》，《易经》之类的书他全都能倒背如流……”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正要自豪地朝他笑笑，哪知他半点不领情，“再聒噪就不送你出去了。” 她讪讪闭嘴，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开口，却在看到他坚毅冷硬的下巴后，怕惹他嫌，便没再开口。 一路上的沉默让她好似走在针尖上一般，走得小心翼翼，走得极其难受。 说来也奇怪。 那雾只在山的这一头有，在那一头却是干干净净，中间隔了一片白桦林。 而在白桦林的这一头，她终于见到了小界子。 她满心欢喜地几步跑过去，劫后余生一般将他抱住，“呜呜呜……师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界子刚才也是急疯了，他就在路边看到一株草药，欲要将其采了来，就放开了师妹的手，等他采完抬起头来时，哪里还看得到她影子？ 此时，见人就在她怀中，身子在微微颤抖着，本来想好的一肚子训人的话也被他重新塞回肚中。 他轻拍了拍她的肩背，“不哭不哭了，乖！” 玉无瑕从她怀中抬起头来，“我在迷雾里看到一个人，看他满脸灰白之色，觉得他可能生了很严重的病。师哥，你救救他好不好？” 他顺着她身后看去，皱了眉头，“你说的人在哪？” “就在我身……”玉无瑕转头去看，白桦林里，哪里有他身影。 在白桦林的另一头，依旧是浓浓迷雾，若是他将自己送出来再进去，只怕要找到他比登天还难。 她将手圈起叠在唇边，朝着四周大喊：“怪叔叔，你还在吗？我找到我师哥了，有他在，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回应她的，只是一声声循环往复的回音，经久不散。 本着玩又找人的态度，她又吼了几声。 跟随回音一起传来的，还有一句若有似无的咬牙切齿斥骂声，“若敢再吵，就永远别想走了。” 她吐了吐舌头，果真听话地闭了嘴。 之后的每天，她都会来这片白桦林，除了每月一次的下山义诊。 她会对着树林说：“今天我抓了一只蛐蛐，嘿嘿，可好玩了，我抓它的时候还看到它跟另一只蛐蛐在一起……” “你看到那颗树上的蝉蜕了吗？师哥说它是一味药材，能治风寒。当然啦，要治风寒也不止这一味药。其实我更好奇那蝉是怎么脱衣服的？”她捏着那黑黄的蝉蜕，不敢太用力，仿似只要稍稍用点力，就能将它捏成粉末。 “师父不在了，留下很多武功秘籍给我，你要不要，我给你带几本，我很厉害的，前几天……” “我明天要跟师哥去义诊，可能不会来了。你若是无聊就学我一样，对着满山的树讲话吧，哈哈，很有趣哦……” “我在集市上买到几本有趣的书，你一定也会觉得它们很有趣。” “你放心，你若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病，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第273章 焚书 师哥说生了怪病的人脾气都特别怪，尤其是不想见到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因为他们是最敏感的群体，不管你的眼神是好心还是恶意，都会戳中他们心里最敏感的点。 玉无瑕想，申屠莽大叔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她还特意问师哥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师哥虽觉得奇怪，平时她对这些都漠不关心，可是今天……但转念一想师妹愿意学习是好事，便回答道：“只需与正常人相处那般跟他们相处，不要让他们以为自己是特殊的就成……另外，你需要多关心关心他们，不管怎么，都要对他们不离不弃。” 玉无瑕很认真地听了，也很认真地照做了。她觉得第一点她已经做到了，至于第二点，就跟她现在做的傻事一般，不管有没有回答，她都会来。 到最后，似乎在这白桦林讲一天的趣事不是因为同情可怜，而是已经成了习惯。 墨谭醒来那日，她照常来了，只是这次不是跟申屠莽讲她遇到的趣事，而是来求申屠莽帮忙。 师哥让她把所有杂书都给烧了，可她哪里舍得？ 当她抱着她喜欢的杂书哭着跑到这里时，许是老天可怜她，终于让她看到了申屠莽。 大叔靠在一颗白桦树上，身穿一件墨绿袍服，下摆有水渍，金线镶边的鞋底有黄色泥土。 大叔还是一样的容貌，五年来，竟没让他脸上留下半点岁月的痕迹。 她几步跑过去，将手中杂书放到一个略微干净点的地方，还不等她开口，他却是开口了。 “四年来，你每天都会来这？” 玉无瑕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还是说，四年来，她每天来这他都完全不知。 卧槽！那她每天做的努力岂非都……付之东流水了？ 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眼看黄昏快到了，她拉着他袖子，做可怜状，巴巴地望着他，“师哥命我将这些杂书给烧了，你收留收留它们可好？” 申屠莽扭头望了眼地上放置着的杂书，头一本书名《教你怎样撩拨男人》，他忍住嗤笑的冲动，淡淡问道：“我凭什么要帮你？” 玉无瑕愣了一下，语气有点急，“凭我是你朋友。” “朋……友！”申屠莽有些怔忡，他仔细琢磨了下这两个字，还没琢磨出这两个字为何会带给他异样的心动，就听玉无瑕又道：“对，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你要帮我！我今日有难，你不帮我就违背狭义。” 她说得理直气壮，慷慨激昂。 却让申屠莽冷了面颊，他冷冷瞥了她一眼，“我没有朋友！” 说完，也不管玉无瑕作何表情，径直转身朝那迷雾而去。 玉无瑕赶紧上前拦住他，“你有，就是我！” 申屠莽毫不留情地伸手将她挡道的身子扒到旁边，很轻松，就好像是扒拉一片在静水中漂浮的树叶一般，“我没有朋友！” 玉无瑕不屈不挠，再次拦上去，鼓起腮帮子看了他半晌，有泪盈睫，“你真不把我当朋友？” 他看着她的眼睛，就算长大了四年，面前这少女依旧娇小。似乎只要他伸手，便能将她整个身子不留半点空隙地牢牢拥住。 她的眼睛很漂亮，再挂着那如水晶剔透的泪，就好像是一朵娇花滴上了清水，给他的滋味不是楚楚可怜，而是——美妙清新，莫名触动了他的心弦。 他想点头答应她，可话出口，却是另一番滋味。 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他说：“朋友？哼，说得好听，互相帮助，嗤……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玉无瑕有些怔愣，不明白申屠莽为什么会如此曲解她的意思。 在她心中，突然有一条豁口被撕开。可是眼前这人不会知道，因为他的眼里没有她，不止是她，世间万物全都没有。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他的眼如他的面色一般，灰白一片，没有半点焦距，就好像师哥带她义诊时见到的那些盲人一样。 她心里的伤口突然就愈合了，笑出声来，抱住他的手臂，摇了几下，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申屠莽脊背一僵，看着她的笑脸半晌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在他说出这么狠心绝情的话后，她还能笑得如此灿烂？ 他瞥了眼静静放在地上的书，暗嗤一声，这个女人为达目的，果真是不择手段得很啊！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些书有什么好的，竟能让你宝贝成这样？” 她听不出他话外之意，只摇着他手臂，撒娇道：“这些书哪里都好，在过去的两年里，我可是就靠着它们解闷了，没有它们，我会心慌，浑浑噩噩找不到事情做。总之，它们就是我的朋友，一天不看上两眼都会觉得特别难受。路过书摊，不卖上两本手就会感觉特别痒。” 她巴巴地抬眼望他，问，“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我？”半晌，他嘴里嗫嚅出这一个字眼里，却又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对于他来说，好像没有什么执念可让他茶饭不思，寝食不安。 有些东西，能有是他幸运，若是不能拥有，从一开始他便不会去触碰。他觉得，若是哪一天自己陷进这可怕的执念，他一定亲手毁了它。 就好像面前这女孩，想着，不知怎的，竟然慢慢伸出了另一只空着的手。 她的脖颈很光滑，很软，只要自己再用点力，她就可以永远闭上她美丽的眸子。 “你在做什么？”清亮的嗓音仿似一道清神水，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一刻突然觉得心慌，没由来的心慌。 墨绿宽袖一摆，那些杂书就被他卷到袖中。 然后在玉无瑕没醒过神来之前，迅速卷着那些书逃之夭夭。 玉无瑕发呆，倒不是察觉出了申屠莽想要杀死她，她压根没意识到这一点，她惊讶的不过是——这个病秧子法术竟然这么厉害！ 若是这样的话，她又想起一个问题来，圈起手置在唇边，大声吼问：“你到底是不是瞎子？” 回答她的，只是风吹白桦林时发出的婆娑摩擦声。 抬头望眼天空，时间已经不早了，赶紧往回跑。 跑到茅屋的时候，幸好师哥在墨谭小人住的卧室里打扫，没有功夫注意到她。 蹑手蹑脚地跑回自己房间，将剩下的都是些她心里喜欢但依旧能狠下心来将其扔掉的书，然后搬到外面，边将一本本本书放在火盆里边道：“书，我对不起你，哇……” 她伸出玉手，重重摩挲了下手里书的封面，大声嚎道：“你伴我两载，如今我却要看着你化为灰烬。哇……是我无能，保护不了你。如果有来生，你一定要找一个强大到能保护你的主人，哇……” 然后，捂着眼睛，将那本书一伸三缩手的扔进去。 再拿起一本书，“说起来，你最短命，我还记得，你上月才来到我身边。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我便要将你送上黄泉路。烧得是你的身，疼的，却是我的心。一路走好……噗……” 她用手帕擤了擤鼻涕，再拿起一本：“我一定会为你们找一个风水宝地，让你们的子子孙孙福延万里……” 耳边传来脚步声，眼帘下，一双不染纤尘的白鞋子不紧不慢地像她走来，嗓音空灵，“子子孙孙？” 恕他见识少，书还能传宗接代不成？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瞪了墨谭一眼，这个卑鄙小人，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书哪会轮到这个悲惨命运。 第274章 报复 再拿起一本《夫妻二三事来》，将它丢进火盆里，嚎哭道：“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墨谭挑了挑眉，“找我报仇？！” 再瞪他一眼，眼前这个男人好讨厌的说。 但现在还不宜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否则以后要使什么手段就难上加难了。 她摇头道：“哪能啊？是我自己笨，才让他们身陷囹圄的。”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她，就好像在心里默认了她说的话。 可恶！咬牙，她忍！ 墨谭蹲下身，伸手在头一本蓝皮书上随意翻了一页，入眼处…… “‘嗯嗯……啊啊……好舒服！再使点力，快……’他身上全是汗水，滴到我的胸口，配着他的律动，带来一股股难以言说的快感……” 墨谭手指僵硬了一瞬，看眼玉无瑕，再看眼书，看眼玉无瑕，再看眼书……似是不明白，为什么长得这么清纯一女孩，竟会看这种带了某种颜色的书？ 玉无瑕刚开始还不明白墨谭为何会露出这么古怪的表情来，顺着他手指看过去时，脸瞬间“腾”一下红了。她赶紧伸手将那本书抢回来，迅速扔到火盆中。 警告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眼前突然见一只手横伸过来，耳边是那臭男人朝屋里大声嚷嚷的声音，“小界子兄，这本书很有意思，你要不要……” “求你……别！” 墨谭话还没喊完，就听得女人细弱蚊蝇的求饶声在他耳畔响起。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咧开白得晃她眼睛的白牙道：“可还想报复我？” “不……想！”“不”字被她咬得极轻。 墨谭挑了挑眉，“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她顿感泄气，摇了摇头，“不报复了行了吧。” 墨谭这才放过她，将手中书还给了她。 她一喜，还没接稳便迅速扔到火盆里。 适时，小界子正探出头来，问：“墨兄，怎么了吗？” 玉无瑕忙可怜兮兮地望向墨谭。 后者接收到她眼神，嘴角笑意加深。 他不笑还好，一笑，玉无瑕心里更是紧张。 心如擂鼓之时，她听得那臭男人不紧不慢地咧嘴宣布她到底是死还是活。 “没什么，就是看到一本书，对陶冶玉姑娘的情操很有帮助。” 妈的，这到底是帮她还是损她？ 小界子不以为意，笑道：“有帮助就成，像那些毁人身心的杂书还是要少看。” 玉无瑕赶紧道：“师哥说得是！” 小界子将眼神转向她，脸部线条瞬间硬了下来，“少拍我马屁，时间不早了。还不快点烧！” 玉无瑕瞥了瞥嘴，什么嘛，对墨谭那臭男人就那么温和，对我就这么粗暴。他们两真的没有不正当的关系吗？ 难道在我离去的这段时间里，两人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着，眼角不自觉瞟向两人下身，然后还没来得及看出些什么，那臭男人的声音就传进她耳朵，“你刚刚出去那么久，不会是去藏书了吧。” 玉无瑕一惊，这男人难道会读心术，不然，为何她才想到刚才她离去的那会时间，这男人嘴中就说刚刚？ 她抬眸看眼墨谭，见他嘴角边虽挂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唇却是半点没动，晓得他用法术传音，心里莫名一跳，赶紧暗声回道：“哪里的话，我那是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风水宝地，要是我将书全焚完了才去找，岂不是迟了。” 墨谭并不轻易放过她，“你要是再编好听点，没准我就信了。” “信不信由你，但我要奉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玉无瑕眯了眼眸，死就死，大不了跟这臭男人同归于尽。 墨谭一怔，“你变了好多。” “噶？”玉无瑕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墨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随后起身，对着小界子张开了唇，“我亲自监视这臭丫头，她的确是将所有污秽书籍都烧了，只留下这些书。小界子兄，要不，让她留下几本吧？” 玉无瑕呆了一瞬，他会这么好心？ 小界子明显不信墨谭说的话，他凑前几步来，“当真？” 墨谭拿起了一本书，递给小界子。 可恨，玉无瑕目眦欲裂。她就知道，这臭男人哪里会这么好心，原来是在这等她呢。这些书要让师哥看到，自己不掉层皮才是怪事。 想着，猛然起身，欲伸手去抢。 可小界子动作比她还快，再加上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华丽丽地摔了下去。 脑袋被撞得晕乎间，她竟然听到小界子的赞美，“不错，这些书的确是好书，既是如此，你便留着吧！” 她耳背？竟然不好使了两次？！ 愣愣抬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见那灰色书皮上竟然书着三个大字，“神女传”！ 她眼花了？ 揉揉眼睛，依旧是那三个字。 再一仔细看，却能看出那神女传三个字却有些模糊，就好像是在外面罩了一层白霜似的，看不太清晰。 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臭男人使了障眼法。 诶？她当初怎么没有想到呢？师哥没有法力，天眼还在闭着，虽医术高超，本质却依旧跟个凡人差不多。 唉！失策失策昂…… 她咬了咬手指，以示对自己脑子突然秀逗了的惩罚。 小界子似乎此时在注意到她摔倒在地上，忙关切地问道：“师妹这是怎么了，趴在地上作甚，快起来，地上凉，别留下什么隐疾。” 师哥，你眼中除了这些医术，还有其他的吗？ 玉无瑕嘟了嘟唇，借着小界子的手起了身。 随后赶紧将那本书抢回来死死抱在怀里，不确信地回问道：“这些书我可以留下了？” 小界子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只是以后买书要问过我！” 玉无瑕一蹦三尺高，给小界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再给了墨谭一个大大的拥抱。返身，似是怕小界子反悔似的，迅速将地上摆着的书运走。 火盆里还烧着的书，露出一个“汗”来，随后火舌一下子将其吞没。 高高低低三摞书，她抬出来的时候分了三次，但速度跟蜗牛爬无甚区别。 可她搬回去的时候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用上她的法力，三摞书堆在一起，仅一次就搬回她的屋里，其速度堪比屁股着火的兔子。 似乎生怕小界子反悔，那臭男人心情不好说出些让她惨嚎不已的话来。 书算是保住了，可接下来的日子，依旧过得无比憋屈。 那臭男人虽然帮了她，她也晓得自己若是再做些什么事就显得不够厚道，可看着他那张脸，她真的忍不住啊。 此时恰是正午，墨谭搬了一把躺椅，趁着时光静好在外面晒起了太阳。 她一出房间便看到他脸上盖着一本书，阳光照在他身上，白衣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令他整个人仿似沐浴在圣光之下一般，显得十分悦目。 她皱了皱鼻子，这副模样好看是好看，可她就是不想让他太好看，免得师哥采药回来被他这副模样勾了去。 师哥下身的性福暂且不提，她就先考虑考虑她自己，若是师哥娶了他，她以后焉能有好日子过？ 越想越不对劲，于是蹬蹬几步跑过去，正想将他从椅子上掀下来，脑子里灵光一冒。 望着墨谭奸笑一下，返身回了房间。 后者从书下见她折返回去，嘴角勾起莫名笑意，直起身来，轻轻接住下滑的书。随后指尖一转，一朵粉色桃花便出现在他面前，再伸手向虚空中一抓，一支墨笔又出现在笔端。 转手在桃花上面勾勒几笔，向着那朵桃花吹了一口气，便见那朵桃花徐徐向着远处飞旋而去。 等做好这一切，耳尖一动，快速躺下去，再将书迅速摆到脸上，几乎在同时，玉无瑕再次出现在躺椅边。 第275章 火烧树林 玉无瑕手上拿了一块透明凸镜，那镜子是她之前往隐泽那骗来的。 抬头望眼太阳，再望向墨谭时，眯了眯眸子，嘴角露出奸诈笑意……你不是树妖吗？树不都是怕火的吗？嘿嘿，我看待会你还怎么蹦跶？ 她蹲在躺椅边上，对准他不染纤尘的白衣，调整好角度后，一边小心应付着墨谭突然醒来，一边默默等着。 山高林密草深，小界子转到一个山口时，随意抬眼望了眼，深深呼出一口气，空气很是清新。 觉得里面可能会有些松萝等珍贵地衣，前几天捉到一只麝，若是能采些松萝回去，没准能养那只麝来取得麝香。 想着，便在四处转悠看能不能找到入口。 他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豁口时，一朵桃花翩然落在他肩头，粉色花瓣上用黑色墨汁写了两个字，“快回！” 他脸色不自觉地紧了一下，那臭丫头不会又干出什么蠢事来了吧？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松萝了，背好背篓赶紧往回撒。 时间一分分过去，玉无瑕等待的结果终于来了，嘻嘻，冒烟了，哈哈……着火吧，快些着火吧。 沓在地上的白色袍摆冒出几缕黑烟，袅袅升腾，玉无瑕低着头，眼角眉梢皆是忍不住的暗喜。 在茅屋侧边站着一个身着墨绿袍服的男子，灰白色的眸子看着这边，不觉浮上一抹温柔与好笑。随即，似是察觉到什么，眼睛突然转至茅屋侧边的一条小路，瞳孔一缩。 扭回头来望着还玩得不亦乐乎的玉无瑕，脸上担心一闪而逝。几乎只是瞬间，他的声音便传至她耳边，“小界子回来了。” 玉无瑕收到他声音，脸色一凝。转头望向那条小路，将神识放开，果真看到小界子正在向这边奔跑而来。 忙将凸镜收回来，迅速奔向树林。 大叔肯帮她，是个好现象。 可是，一切好像脱离了她的掌控，墨谭的衣服只烧起一个黑乎乎的洞来，眼前这片树林子却突然被一团团火舌包裹，在她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之下，迅速燃烧起来。 她呆呆地站在树林边缘看着，良久，脸上写了四个大字“生无可恋”。 猛然抱住自己的头，耳边传来墨谭调侃声，“你做了什么，竟能让这片林子全烧起来？” 她回头瞅了他一眼，“这一切都是你陷害我的？” “哦？”墨谭拉长了声音。 事到如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片树林子到底是不是她烧的？ 苦着脸，转身道：对着身边这可恶的男人祈求道：“求你，别告诉师哥！” “看你表现喽。”墨谭满不在乎。 “你……”玉无瑕咬牙，这个男人真可恶！ 师哥出现了，他一身一脸的黑灰。当他出现时，第一时间便向着玉无瑕跑过来。 后者心慌如擂，头低得仿似要将自己的下巴沾到胸上似的，“师哥，我……” 唇嗫嚅几下，终于战胜胆怯想要大方的承认时，却听得小界子关怀的声音响起，“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伤到？” “师哥，我……没事。”玉无瑕咬了咬唇，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动，没想到师哥第一时间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关心她有没有事？ 可他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是不能对他说谎，想着，正要开口。 “哐当……隆隆隆……”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她袖中滚落。在青石地板上砸出一声清脆响声，而后，划着不可思议的轨迹向着远处滚去。 玉无瑕猛然拍上自己的脸，耳边又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近，她认命地低头看去，见那块凸镜又折返回来，静静在师哥脚下躺着。 天意？！去他大爷的天意。 玉无瑕猛然蹦离小界子三步远，差点撞到墨谭，后者只轻松闪个身便躲开。 “师哥，你听我解释？” 小界子将地上凸镜捡起来，痛心疾首地质问玉无瑕，“你还想编些什么谎话出来？” “师哥，我……”没有那两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里有些委屈，她真的不知道这火到底是不是她放的。她能怎么解释，难道说她只是想烧墨谭，没想烧这片林子…… 唇委屈地嘟起来，“师哥，你相信我，我不是坏孩子，哇……” 她说完这句话，竟是不顾在场三人两明一暗的强烈目光注视，哇的一声毫无形象地哭出来。 墨谭抽了抽嘴角，正要开口给她求求情，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嗓音。 “哼，本座还道水界是个好地方，没想到这里也夹杂着一些乌烟瘴气，不分青红皂白便胡乱冤枉人，还将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给欺负哭了。” 玉无瑕抬眼望去，却见一个墨绿袍服的男子临空而立，风吹起他的墨绿袍服和墨发，在衬着林中大火，让他脸上少了一些病态，多了一分精神奕奕。 她停止了抽泣，胡乱擦了把自己的脸，惊喜地唤道：“大叔，你来帮我吗？” 大叔？墨谭微微眯了眼，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大叔能随便叫吗？ 小界子不像玉无瑕那般迟钝，他充分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浓郁煞气，那是杀尽千万人所形成的一种戾气，他的周身围绕纠缠着些冤魂厉鬼。 可却因为他的力量太过强大，那些厉鬼竟是奈何不得他。 虽晓得眼前人的厉害，但他却是半点不怕，即便矮了人家一大截，依旧不卑不亢，抬头看着那人，“敢问阁下是？” “哼，放这把火的人！”申屠莽居高临下地睨着小界子，神色颇为不屑。 “大叔，你……” “闭嘴！”玉无瑕还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耳边猛然传来一声厉喝。 她扭头委屈地看了眼小界子，嘟了嘟唇，默默在旁边对手指。 那火虽大，但好似被一张无形的屏障所隔绝，并不曾蔓延开去，只烧了一会，便开始有熄灭迹象。 小界子疑惑不解，申屠莽却看到火中有无数朵桃花飞窜回墨谭身上。想来应该是这人在大火周围做了一个结界，阻止了这场火继续烧下去。 他眯了眯眸子，刚才隔得远，没看太清楚，只以为是个小喽啰，没想到竟是遇到老熟人了，“原来你也在这！” 墨谭踏前一步，小界子忙关心地转头看他，“你身上伤还没好，不可冒险。” 墨谭哭笑不得，“本来有几分胜算的，如今我的身体状况被你说出来，岂非故意告诉敌人我现在很弱，快来打我吧！” 小界子神色一赧，他刚开始没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眼里，只有病人，没有强弱地位之分。病人要做些什么危险的事，他为了替病人着想，自然是要拦上一拦，规劝一番。 如今经墨谭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自己给他添了麻烦，神情有些歉然。 墨谭晓得他心里所想，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而后，踏前一步，稍一运力，墨弦宝剑便出现在他手上，带着凌厉之势。面对强敌，那剑也半点不惧，还极度兴奋地摇头颤尾。 墨谭在剑身上弹了一指，“待会让你打个够，现在安分些。” 话毕，墨弦果真听话的不再动弹，剑身一震，一道白光从剑柄滑到剑尖，就好像被圣光洗礼了一遍。 玉无瑕好奇地抬头望向一人一剑，内心很是羡慕。 墨谭幽幽一笑，徐徐将剑转向申屠莽。 这一刻，玉无瑕他身上看出些意气风发的意味，要是他面对的敌手不是申屠莽就更好了，她一定会拍手叫好。 可是……“大叔，你先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不想你受伤。” 第276章 受伤 申屠莽身体猝然一僵，喃喃道：“会受伤吗？” 可他做为魔门掌门人的尊严着实不容他退缩。 想法甫落，容不得他再思考些别的，伸手往虚空中一划，一柄利剑突然出现在他手上，一声嘶吼之后，便向着墨谭打去。 一时间，两道长虹不断闪烁跳跃。 小界子作为医者，两个人他都不希望有任何伤亡。 可玉无瑕不一样，她私心里希望申屠莽好好的。 至于墨谭，她扭头看了眼小界子焦急的神色，觉得他定是担忧那个臭男人，无声地哼一声，不情愿地在心里祈愿：好吧，两个人都不要受伤！ 而最终的结果的确如她所愿，一人也没有受伤。 两个人刚停下，她立即向着申屠莽跑过去，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还不忘关心地问道：“可有哪里伤到？” 墨谭瞧着她那急切的模样，心里有些微微刺痛，伸手抚上自己胸膛，众人只听“噗”一声，玉无瑕回头向他望来。 真好，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了。 他不自禁开心地咧了唇，却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来。 衬着他苍白的面色，看起来竟有了那么几分凄凉的感觉。 玉无瑕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一瞬，但下一瞬，她又收回了视线，仿似那丝丝担心并不曾在她心里勾动过。 墨谭眼神黯淡了一下，缓缓落下地来。 刚刚那一下，只是为了想要博取玉无瑕注意，他自己打的罢了，这么做，虽然卑鄙了些，但只要能博取到她同情，就算成为一个卑鄙的人他也无所谓。 可是，他好像做的有些多余了。 小界子忙上前将他扶住，给他把了把脉，还好，气息虽有些不稳，但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申屠莽走了，是被一个红衣红发，看起来张狂至极的男子带走的。 玉无瑕在他出现后，忙戒备地看向他，申屠莽却按了按她的手，说她那人是他的手下。 她虽仍有些担忧，但被他属下带走，总好过在这里面对他的死对头要好的多。 现在，她还没意识到：墨谭是申屠莽的死对头，自己又何尝不是？ 天下大义将她和申屠莽分成两拨人，两拨对立的人！ 大火侵蚀过的森林焦黑一片，那些树干，只要轻轻触碰过，便能化为灰烬。 焱噬带着申屠莽在黑森林中窜过，到达白桦林后的迷雾森林时，后者眼眸一眯，猛然将扶着自己的焱噬推开，“那把火是你放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属下知错！”焱噬不敢拿大，赶紧跪了下去，诚恳地认错，以求得申屠莽原谅。 申屠莽叹了一口气，将他扶起来，“你是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他的语气猛然转厉，“但这件事，我不希望你插手！” 焱噬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他，“门主难道不为魔界千千万万的百姓着想吗？若是他日魔王复活过来，你岂非要被魔王……” 后面的话他再说不出口，因为他后面的话实在太过残忍。 魔王最不喜魔界中人爱上人类女子，他日若是他复活，必定会将那些与异族通婚苟且的魔人碎尸万段，甚至沦为他杀人的傀儡利剑。 两个人都明白。 周遭突然冷寂下来，沉默的气氛在两人周畔围绕，说不出的寂寥压抑。 申屠莽首先打破沉寂，他微微抬头看向前方，神色松软下来，“情之一字，碰上了便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你放心便是，若是情至深处时，我自己会将其掐灭在摇篮里。” 焱噬张唇还欲说些什么，但最终依旧什么也没说，重重叹了一口气，看向申屠莽，神色凝重，“那么，门主什么时候回去？” 申屠莽神色一冷，“魔门门主大弟子在这，我怎么能现在回去？” 焱噬默了一会，方开了口，“门主当真是为了墨谭才留下来的吗？” “砰……”申屠莽甩了甩宽袖，就见焱噬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猛然飞了出去，身子撞倒一颗树，咔擦一声，那棵树应声拦腰断裂。 他迅速回神，头顶一个黑影罩压下来，“本座不喜欢别人干扰本座的私事。” 焱噬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为了旁人对自己动手。 心里有些酸楚，但依旧忍着喉咙中的不适，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落寞，“属下知道了。” 申屠莽见他眉眼脸不加掩饰的失落，默默叹了口气，直起身，焱噬这才感觉周身的压力减轻了些。 入眼处，是一双有些灰白的手，指骨修长，他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在申屠莽掌心。 申屠莽只微微用力，便将他拉起来。 “上次与墨谭对仗时，虽联手魔王几大分身将其重创，但依旧让自己带了些伤，刚刚与他一战，更是牵动了些心神。” 申屠莽说着，抚上了自己的胸膛，那里，好像在隐隐作痛。 焱噬忙关心地扶住他，他只是摆了摆手，将他伸过来的手躲开，举目望向这片迷雾森林，“你身为魔界中人，难道看不出这片林子的奥妙之处吗？” 焱噬经他提醒，才又重新打量这片树林子，“这里……魔气充沛！” 申屠莽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泽山本就是魔界水界妖界三界相通之所，在这里三界气息都会有所交叉，在这里修炼，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三界杂乱的气息所伤，但只要找对了位置，在这里修行，速度要比寻常地方快上许多。” 焱噬拱手，“属下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门主不愿现在回去的真正理由吗？ 申屠莽拍了拍他肩膀，“你先回去吧，我知道我的路该怎么走！” 焱噬重重点了点头，申屠莽眼中红影闪过，身旁已然没了人。 就连他身上灼热气息，被这林中雾气一蒸，也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自己真的是因为修炼才要留在这里吗？ 正自发愣时，树林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唤，“大叔，你在不在，我给你送药来了……” “药……”此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玉无瑕抱着些瓶瓶罐罐在白桦林里边张望边大喊，脸上有些焦灼。在看到白桦林那头显现出来的淡淡墨绿身影时，心下禁不住一喜，赶紧朝着拿处飞奔跑去。 将身上所有药罐不留余地全往申屠莽身上一塞，脸上带着些兴奋的红晕，“这些药罐都是我向师哥征询了意见才拿来给你的。你看看，有没有对你的伤势有效的。” 他头一次不想拒绝除焱噬之外的人的好心，他将那些药罐接到怀中，破天荒地说了句“谢谢！” 对面那少女，开心地咧开了唇，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申屠莽眼中不禁带上些宠溺，原来这丫头这么好满足。 之后的日子有些平淡，玉无瑕没再无缘无故找墨谭麻烦。 对于玉无瑕来说，其实她也不想时时找墨谭麻烦。只是那份对墨谭的怨怼好像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一般，让她若是一时不找他麻烦，便浑身不舒服。 小界子曾说他们两是宿世仇人，墨谭则是笑而不语，装得一副高深莫测模样，让她恨得牙痒痒。 见此，她只能重重哼一声，“猪才跟他是宿世仇人。”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他们在笑什么？玉无瑕琢磨了半晌也琢磨不明白，随后也就不想了，只能归咎于两个大男人脑子秀逗了。 隐泽生前曾时时嘱咐两人，大体都是些：天下劫难将至，你二人一定要匡扶天下，还天下百姓一个安稳这样的话。 第277章 灾难来临 当泽山西南方向天空暗下来时，玉无瑕晓得，师父说的劫难来了。 她在出发前一夜又去了一次白桦林，可她没见到申屠莽，她在林中喊了好几声，可那人依旧没出现。 整片白桦林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几声枭鸟叫声，在寂静漆黑的夜里，显得那么孤寂……而诡异！ 怀着浓浓的悲伤失落，第二日天色将亮，玉无瑕甚至都未向墨谭与小界子说声告别，便驾上坐下白马，耳边吹着烈风，匆匆离去。 一路上，没见到申屠莽的心都极是焦躁，座下白马被她狠狠地抽打，风驰电掣般向前奔去。烟尘被她远远甩在后头，可依旧会有石子溅到她脸颊，带来刺骨痛意，可她停不下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缓些心里的悲伤与失落。 那种感觉闷在她的心头，使她犹如乌云罩顶一般，难受至极。 而那种感觉，直到见到申屠莽后才得以缓解。 一辆马车停在前方路边，近了，她才发现赶车人竟是申屠莽。 一夜的失落悲伤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停下马来，驱马徐徐上前，喜悦自心头蔓延至全身，玉无瑕甜甜地喊了句，“大叔！” 申屠莽点了点头，问：“去哪？” “我想去西南边境，那里有人需要我。” 申屠莽愣了一下，随后猛然抬头看向泽山方向，神色有些急切，“上来吧，我与你同行。” 玉无瑕一喜，也未多想什么，上了他的马车。 现在，蔚蓝，作为一个旁观者望向远去的马车时，才晓得刚才申屠莽望去的方向，后头，墨谭正追上来。 这夜，申屠莽为了躲后面追上来的墨谭，特意绕了些远路。 一天走下来，他们依旧在泽山附近转悠。 泽山附近好似并未受战火影响，客栈驿馆依旧在开着。 两人便随意找了家客栈，简单吃过晚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夜至深时，申屠莽睡得正熟，猛然察觉自己房门被轻轻打开，察觉到来者气息很是熟悉，又放心地闭上眼睛。 “大叔，我睡不着。” 他将眼睛睁开，坐起身来。 玉无瑕本也只是尝试着叫唤一声，若是没有应答，她也就自己回去休息了。 就算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帐幔顶数数帐幔线条也是好的。 可申屠莽竟然起身了，叫她如何不激动？ 当下，就坐上床。 索性她也不讨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算什么。 她看过许许多多的话本，话本里多是些唯美伤感的爱情故事，有男男，有女女，当然，更多的都是男女。 话本里，那些情深男女动不动就私奔，动不动就互许终身……然后，再动不动就顺理成章地上床熄灯……嗯嗯啊啊…… 可是，她跟申屠莽不是这样。 虽说与她预想的有些许差别，但此时规规矩矩的申屠莽，她却是更加喜欢。 她睡不着，申屠莽便一直陪着她。 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讲，讲的都是些发生在她身上的趣事蠢事，有些是她新近发生没来得及跟申屠莽讲的，但有些她也不晓得讲没讲过。 直到讲到她打呵欠，困意袭来。申屠莽才将她放平在床上，但即便是在她睡熟情况之下，也没有什么不规矩地举动。 他只是坐到一旁桌边，打开窗子，吹了一夜的凉风…… 玉无瑕昨夜睡得有些晚，直到日上三竿她才起来。 那时，桌上已经摆满了热乎乎的早餐。 她刚流下一滴口水来，申屠莽便推门而进。 她尴尬地忙伸手擦去嘴角口水，露出傻兮兮的笑来。 申屠莽却是一点也不介意，只将洗脸盆放在盆架上，里面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 玉无瑕皱了皱鼻子，毫不吝惜地夸赞道：“大叔，你真是居家好男人！哪个女人若是有幸嫁了你，一定会十分幸福！” 申屠莽淡淡看了她一眼，自己心头倒是未多想，玉无瑕却是刚说完这话再接触到他眼神便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忙跑过去，快速洗了脸，用过早餐后，两人又出发了。 笔直的黄土小路看不见尽头，一辆马车徐徐前进，时快时慢，很快就出了泽山范围。 玉无瑕从小便在泽山长大，即便是每月下山一次，去的地方依旧不多。 出了泽山范围，她便不知哪里是哪里。 申屠莽坐在外头赶车，她则在车里撩起马车侧边布帘，看外头风光。到最后许是觉得倦了，便出来与申屠莽坐在一起。 她会指着不知道的地方问这是哪，那叫什么？ 申屠莽皆不厌其烦地回答她。 她觉得这样平淡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可这样轻松平淡却也快乐的日子却在越加接近西南边陲之地时，陡然消失了。 玉无瑕从小生活在泽山，泽山周围并未受战火影响，她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越接近西南边陲，遇到的灾民就越多。 小孩老人孕妇残疾……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脸上脏兮兮的一片黑污，微笑在他们脸上早已被战火吹散，有的只是绝望。 到处可闻稚童歇斯底里地哭泣，到处可见体弱病残倒地皆不再起来者…… 这个世界，在那时候是动荡不安的；这个世界，在那时候是无情冰冷的…… 病了没治病医药，渴了没干净水源，饿了没填肚食粮…… 离西南方向越近，见到的饿殍难民就越多，玉无瑕的心情就越发沉重。 当时的魔兵全都聚集在一个叫运昌的城镇外，两人进入那城时，已是深秋。 申屠莽将玉无瑕安顿在城主府，城主穆乐康自是欢迎每一个有志上战场之人。玉无瑕虽是女流，但在她露出一手绝活后，却完全消除了他对玉无瑕弱质女流的印象。 而申屠莽将她安顿好之后，便消失了踪影。 在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注意魔兵行动，另一件重要的事便是寻找申屠莽。 玉无瑕满城地逛，仔细看遍每一个角落，甚至连路边杂草都不放过。 直到多次无果之后，她才明白，原来他的轨迹从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 仰头掩下即将喷薄而出的泪，重重呼出一口气，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明天就要上战场了，她需得好好准备才是。 西南条件恶劣，冬天的风干燥而冷，吹在脸上就好像是刀片在脸上刮一般。 她拢紧身上狐皮披风，刚要进城主府时，却在拐角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申屠莽抱着双手，背抵着青墙，额边碎发被冷风吹起又落下。 脸上一喜，急冲冲跑过去。 却在他三步远就感受到他身上的浓烈寒气，她轻轻蹙了眉头，将身上披风解下来给他披上，“外头冷，你又有重病，怎么不多穿点。” 他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皱了皱眉头，将它扯下来丢还给玉无瑕，“我一个大男人不怕冷！” 话一出口，玉无瑕却是愣了一下，她敏感地察觉到他的语气很生冷。 唇嗫嚅了一下，只说出一个“你……”来，其他的却是再不知说些什么来。 申屠莽轻嗤一声，“这一路来，我想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一句话，深深刺中玉无瑕的心。 可是还没完，她看到他的唇在继续开开合合，“说什么想跟我在一起，嗤，真是好笑……我是魔，你是天定的救世主，两个极端的人如何能在一起？说起来也不知是你傻还是天真。要我说，那些书小界子让你烧还真是烧得对，你的脑袋已经被荼毒惨了……什么爱情？都是虚假至极的东西。” 第278章 不想面对 是她耳朵坏了吗，为什么她一点也听不清申屠莽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的嘴开开合合？ 寒风一阵阵地刮，手上披风在渐渐冷却，她突然笑了，笑得如往常一般灿烂，她将披风重新披在他肩头，“我那里还有一件，城主爷爷对我很好，给我做了好几件冬衣，倒是你，本就生着重病，今晚又在这风口吹了这么久，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明天铁定会生严重的风寒。” 申屠莽有些怔愣，为什么在他说出这些冰冷绝情的之话后，她依然能当做没事人一样。 肩头上的披风好似有千斤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突然将那披风往地上狠狠一摔，故作出一些可怖狰狞的表情来，“你能不能认清自己的位置，我非你良人！我们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你懂吗？” 玉无瑕依旧在笑着，似是依旧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申屠莽最后实在忍受不了，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啪”一声响亮的声音，像是针扎在他心尖一般，名叫心脏的地方狠狠抽搐了一下，疼得他难以呼吸。 拼命遏制住内心伤痛，他怒吼，“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跟你是死对头，不能在一起！” 他说完这句话，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完，连迈腿也不能。拼劲全力稳稳迈出一步后，再拼劲全力迈出一步…… 平日只要几步就能走完的路程，那天却仿似走了一生，他宁愿他就此死去，也不愿伤害玉无瑕，可…… 等他终于走完那段路，消失在拐角处，却猛然倒了下去，嘴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猝不及防，正好喷在从拐角处出来的那人身上，顿时让他身上红衣更红了一分。 焱噬慌忙扶住他倒下去的身子，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申屠莽苦笑一声，“要杀她，还是舍不得。” 焱噬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希望能瞒过魔王！” “他醒了吗？” “嗯，气息还有些弱，只能暂时用人血养着。” 申屠莽点了点头，“即便是弱，也足够水界吃一壶了。” 焱噬应了一声，扶着他，消失了踪迹。 玉无瑕在申屠莽走后，猛然瘫坐下去，懂！怎么会不懂？ 只是不想去面对罢了。 心头仿似被挖开一个碗大的疤，撕心裂肺地疼。 地上的风衣已经完全失去她残留的余温，她缓缓伸出手将她捡起，盖在自己身上，在冰冷的地面上睡了过去。 是在傍晚时分，城主府掌灯的小厮发现她的。 城主府听说后，吓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城主大人穆乐康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肚子吃得跟个弥勒佛似的，人虽补得油光水滑，但那都是他赚来的清白银子，并不曾苛待百姓，胡乱增涨赋税。 魔界攻打进来时，他一早便组织百姓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以，现在的运昌城除了城主以及几十万兵马外，并不曾有百姓。 这人在运昌城里也深受恩戴，玉无瑕也很喜欢他，简直是将他当做了亲爷爷。 是以，他一问，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落，不带一点停顿。 城主忙拍着她的背轻声劝慰，“是谁欺负玉儿了？来，跟爷爷说，爷爷一定将他抓来，鞭笞他三百大刑，将他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玉无瑕哭得更是惨烈，“爷爷，我失恋了……” 城主拍她肩膀的动作一滞，玉无瑕不满地动动肩膀，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爷爷，继续拍……” 一众丫鬟小厮：“……” 城主宠溺至极地看了她一眼，“是是是，我继续拍……”说着，手上动作已经动了起来，“来，跟爷爷说说到底是怎样的负心人，竟敢抛弃我干孙女？” “爷爷，我是不是不该爱上他？”玉无瑕扬起头，眼泪从侧边流进她的发，使鬓边几缕黑发紧紧贴服在她脸上，显得有些狼狈。 对于爱情，穆乐康也不是很懂，若他懂，便不会一个又一个地娶小老婆，最终将自己的结发之妻气走。 玉无暇在他怀里哭得断断续续，仿似一个小孩般，间或抽泣两声。晶晶发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他，仿似偏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一般。 穆乐康微微叹了一口气，只道：“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先休息，一切事情等明天再说，可好？” 玉无瑕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穆乐康松了一口气，命下人端来一碗安神茶，玉无瑕喝了，今晚竟也睡得很香，连多余的梦也没做。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听到从校场那边传来的操练声，这声音精神十足，一下子便将玉无瑕的斗志激发出来。 失恋是她个人私事，天下人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岂能因为个人之事，而陷天下于不顾。 师父当初的教诲时时响在耳边，令她忘不得，也不能忘。 战争很激烈，水界这边，庸人本就少，再加上降魔门不留余地派来的能人异士，更是如虎添翼。 而魔界，魔兵也是浩浩荡荡，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他们全身都是黑色，其间有红色血管犹如一条条小溪一般，流淌个不尽，那是魔人攻击之时或者死去时的颜色。 魔人尚武，在他们眼中，一旦出手那便是不死不休的战争，所以，当这两个情况出现时，他们都会呈现这个模样。 在密密麻麻的魔人中间则是有一辆战车缓缓滚动这滑轮徐徐前进，车上放着一个很奇怪的罐子，那罐子是透明，里面装满了淡黄色的液体，而里面则有一个肉团。 玉无瑕看见那肉团时，猛然感觉自己鼻子仿似被捏住一般，难以呼吸。 最终感觉要窒息时，手臂突然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捏住，眼帘下，她好像看到一双指骨修长的白皙手掌，掌心躺着一颗褐色药丸。 看到那颗药丸，她猛然想起了小界子，但耳边却听到一个讨厌的空灵嗓音，“吃了它，能缓解不适！” 她想将那颗药丸甩开，但想了想，还是将它接过，塞进口中。 墨谭眼神一黯，随即又马上抬起头看向远处那辆战车，轻声笑着玉无瑕解释道：“那是魔王！” 玉无瑕心头一跳，魔王的名头，她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过数遍，“这魔王可真是扫把星，只要出现一次，便能引得天下大战，饿殍满地。” “呵……”墨谭轻笑一声，“这世间还有一个神女，神女一现，便能让天下都回归和平。” “哦？”玉无瑕转头看他，“若这神女真这么厉害，那么现在她又在哪？” 墨谭也低下头来看向玉无瑕，神色认真。 后者被他赤裸裸毫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得脸上一热，不自禁地避开他眼神，扯开话题道：“我师哥呢？” “这个重要的日子他自是不会缺席，在营地照看伤员呢？你放心，除非这座坚硬的城墙会攻破，否则绝伤不到他。” 玉无瑕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墨谭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两前一刻还是生死不容的死对头，现在竟能如此平易近人的说话。” 墨谭也笑了出来，笑过之后，他严肃了面庞，“我可从未想过与你为敌，今生不会，来生也不会。” 他突然伸手，玉无瑕下意识想躲，他却猛然扳住她肩膀，不容她躲闪。 而后，神色温柔与地将玉无瑕鬓边发丝撩在她耳后。 该死，美男这么温柔，让她如何招架。 脸越发烫之际，耳畔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 第279章 绝地反击 玉无瑕转头向魔兵方向看去，一支支箭矢也跟着她眼神射飞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后向着那些魔兵刺去。 魔人人多，第一轮羽箭射倒一片魔兵，而后，魔兵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起盾！” 顿时，羽箭射程之内，一块块卵形盾牌在他们头顶竖起，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战争正式拉开帷幕。 水界这边的修士直接从城墙上跃下，悍不畏死一般，用身体在前面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可双拳始终难敌四手。 那些魔兵很快便找到破绽向着城楼攻来。 城门打开后又关拢，水界兵将迅速冲出来，无所畏惧一般将手中刀剑对着魔人脑袋。 手起刀落间，一颗颗脑袋流着滚烫的鲜血像球一般在地上滚了几圈。 胜利虽有，但伤亡也不是没有。 仅一会时间，硝烟便四处燃起，鲜血飞溅，几乎没有一块可以干净踏脚的地方。 天空有些暗沉，北风呼呼地刮着，即便是在战场上，它依旧毫不吝惜的吹遍没有一个地方。 不一会儿，便有洁白的鲜血从天上坠落。 在这片战场上的人好似忘记了时间，在他们的印象里，雪好像只落了一会，可瞬间便将地上的鲜血和尸体掩盖。 玉无瑕是在一个满是野草的山坡上对上申屠莽的，在他后面，便是魔王！ 他穿着软甲，飒爽英姿自是普通人不可比。 她就站在他身前，两人手中的剑终于对准了双方的胸膛。 她眼睛有些酸楚，但看物时依旧清明，她将视线转向战车上的魔王，声音有些清冷，“让开！” 申屠莽喉口有些塞，“我一生的职责便是守护魔王，神女若要将魔王斩杀在剑下，何不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她愣了一下，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这一下，大有破开云雾见霁光的迹象。 笑过之后，却有一股浓烈的失望袭上她心头。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这人是她的敌人之后，手中的刀剑毫不留情地向着他斩杀而去。 两个人从地上打到空中，刀剑相撞时，火光四起，铿锵声不绝于耳。 魔王在后面的战车里看戏看得不亦乐乎，间或打个呵欠。 墨谭黑风子等人冲破重重魔兵打到这里来时，魔王只懒懒地看他们一眼，并不曾理会。 墨谭黑风子两人对视一眼，一人举着墨弦，一人扛着那把重剑，向着魔王砍杀而去。 又是一番激烈争斗。 魔王术法虽高，但此时才是他复活伊始，气息还不稳。两人联手之下，虽不能将他马上杀死，但令他吃些苦头还是可以的。 一时间，这方天地处处都是犹如婴孩啼哭的惨叫声，魔王复活伊始，不就如一个婴童一般吗。 申屠莽一时分了神，被玉无瑕钻了个空子，让她挣开他的束缚，朝着魔王那边飞去。 玉无瑕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剑上，势如破竹一般朝着魔王砍去。 众人只听得“噗”一声响，利剑划破肉体的声音传来。 再之后，便是水界将士欢呼声不断响起。 魔王败了，所有与他相关的分身皆在瞬间化为烟尘，在这片战场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 申屠莽颓败地单膝跪在地上，以剑杵地，以败者之态垂下头颅。 魔王一败，魔界便要再向西南前进万里地，直到退入那荒凉贫瘠之地。在那个地方生存，魔界面对的不止是严酷的环境，更多的则是魔人人心的日渐冷漠。 可现在，败局已定！ 水界将士的欢呼在这片天空响彻不绝，相比于魔人的失落，那是鲜明的对比，讽刺地对比。 他感叹自己的无力，痛恨自己的无力。 焱噬也随着魔王的被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是魔王分身之一，只有魔王复活前二十年才会出现在他面前。 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肩头，让他困难得喘不过气来。 玉无瑕回身将剑放置在他头顶，“你所守护的东西已经被我灭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脸上的灰白色愈加浓烈，毫无半点生气。 玉无瑕冷嗤一声，“杀你？我怎么舍得！” 她将剑收回在剑鞘，“你走吧，此生永不相见！” 申屠莽身体一僵，心尖一痛，口腔中有铁锈味蔓延。 他强行压下那股钝痛，召集所有还站着的魔兵，向着西南方向退去。 玉无瑕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打马跟上魔兵队伍。 墨谭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地站着。 但他心中有痛，这一点，黑风子看得明明白白，他上前几步，劝慰道：“放下吧，她非你良人！” 墨谭瞥了他一眼，“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死心！” 黑风子叹了一口气，还打算说些什么，眼神突然转了个方向，死死盯住玉无瑕远去的方向，突然一凝，神色也是前所未有地严肃郑重，“魔王还未完全消灭！” 墨谭心头一跳，赶紧向着那处飞奔而去。 申屠莽行至半路后，却突然听得后边马蹄“嘚嘚”声响起。 他回头望去，除了玉无瑕还能是谁。 他吩咐大部队继续前进，自己则是停下战马来，独自面对玉无瑕。 两匹马，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让他有种咫尺天涯之感。 如今再见她，她仿似成长了许多，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她成长得更有女人味，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清冷淡漠。 她昂首在他面前，神色倨傲，“可是恨我？” 他摇摇头，“更多的是恨自己的无力！” “呵……”她轻笑，脸上带上一分讽刺意味，“被你打得那巴掌，我现在还给你。” 说完，毫不留情地举起马鞭，向着他灰白的脸打去。 马鞭离开他脸后，一股鲜血也顺着鞭痕流下，看起来是那么刺目，刺痛了她的心，她紧紧闭了眸子，缓和一下不平静的心，方道：“刚才你若是使尽全力，我恐怕不会那么轻松。说到底，你让了我，也输给了自己的不忍心。” 他仿若并未感觉到脸上的辣痛，只答：“或许，是跟某个人学的吧！” 玉无瑕轻笑，“我可不会对敌人手软！” “看得出来。” 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两个人相视一笑，大有一笑泯恩仇之势。 只是，周遭的空气突然毫无预警凝固起来。 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杂草仿似在两人笑得那一瞬间静止不动，天上落下来的雪也好似被什么力量所牵引一般，竟是静立在半空不曾落下，也不曾溶解。 时间好像静止一般。 从苍穹尽头突然传出一声张狂的大笑，“神女是吗？恭候你多时了，还我命来！” 申屠莽哑声呐喊，“不要！” 可一切都已经迟了。 他只感觉一股阴风向自己吹来，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手中的剑竟不由自主向着玉无瑕刺去。 玉无瑕最后的表情难以置信与悲痛不断交替，雪扑簌簌地停下，落在她胸口窜出的鲜血上，本还冒着热气的鲜血一下子冷却结冰…… 墨谭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玉无瑕的身子缓缓倒地，申屠莽似是愣住，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剑，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墨谭大吼一声，举起墨弦向着那处飞身而去。 就在手中剑要刺中申屠莽时，在地上躺着的玉无瑕却突然窜跳而起，挡在申屠莽身前。 墨谭欲要收回来，却已然来不及了。 她背对着墨谭，背上墨弦宝剑剑尾还在微微颤抖。而她身前，也有一把剑，剑的另一端，紧紧握着申屠莽的手！ 申屠莽握剑的手在颤抖，那是紧张到极致，害怕到极致才会有的感觉。 第280章 自欺欺人的美梦 申屠莽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仿若魔音灌耳！ 他嘴半张半阖，神色一会痛苦挣扎，一会邪肆狂傲，半晌后，终是让邪肆狂傲占了上风，“愚蠢的人类，想要杀死本王，总得付出点代价！” 申屠莽体内，一团黑气渐渐凝聚。 墨谭凝眉以对，那把剑正正插在玉无瑕后背，令他不敢用力去拔。 不得已，只得以掌为刃，向着申屠莽打去。 后者猝不及防，被他打得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身子向着远处划去，将地上积雪划出一条道来。 他身上的黑气渐渐抽离，那黑气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圆团，向着远处飞窜逃去。 半空中，传来魔王猖狂至极的大笑声，“五百年后，本王将会来讨取今日以及过去所受的一切屈辱！” 墨谭欲追，却在听到一声虚弱的熟悉咳嗽后，瞬间僵硬了身子！ 他缓缓转身，玉无瑕正躺在申屠莽怀中，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 她缓缓伸手想要触摸上申屠莽的脸，可最终许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手抬起一半又垂落下来。 申屠莽忙伸手将她手抓住，当玉无瑕的手无力滑下一次后，他怔忡着又去抓她的手，抓住之后便死死握住，再不放松半分。 而此时，玉无瑕已经完全断了气，手也开始慢慢僵硬。 墨谭眼睛有些酸涩，他微微扬起了头，才抑制住差点从眼眶中窜逃而出的泪水。 看着两人情深伉俪，心头突有一股无名邪火窜起，他猛然走过去将申屠莽推攮而开，将玉无瑕抱起后，口中咒语轻念，一朵桃花舟浮现在他身前，他跳了上去，再不看申屠莽一眼，迅速离去。 后者，只是趴在雪地上，纯洁无暇的雪花很快便落了他满身，可他依旧不在乎…… 墨谭将玉无瑕的尸体放置在南寒极地一个冰窟中，又将她体内的魄锁住。至于那神，他却是怎么也找不着，刚开始他也并未多注意，只以为是玉无瑕身死道消，本神也跟着消失在天地间，假以时日，一定能找回来。 哪里想得到她体内只有魄，没有神！ 玉无瑕的故事在这里已经完了，蔚蓝瞳孔慢慢聚形，她将神识收回来，头顶是黄衫女子倾城倾国的笑脸，而她不知何时躺在了地上。 地面有些冰冷，地板也有些凹凸不平，可她依旧不想，仿似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些安全感。 黄衫女子明媚的笑脸与蔚蓝悲戚情伤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黄衫女子好像依旧不肯放过她，继续无情地在她伤口上撒盐，“正如你所见，申屠莽是爱你的，即便是在那场战争中，他依旧对你下不了狠手。他杀你，并不是他心头所想，而是受了魔王蛊惑。你知道他这一世做了什么事吗？” 蔚蓝并不曾理她，现在的她不想理任何人。 “申屠莽上次跟我说：‘本座的命，怕不是你一个女子能握在手中的，因为魔王不会放过你。但若你能让玉复活，本座愿意用后半生所有的幸运与你交换！” 这个买卖，是她亏了，不过，若是借助这个机会得到神女魄，倒也不算是个亏本买卖。不过，话又说回来，若她真在那时候取了申屠莽性命，只怕魔王出世后第一个便不会放过她。 几方面考虑后，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申屠莽！ 蔚蓝听黄杉女子说完这话，在眼眶中积蓄的泪一下子奔涌而出，“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你对他到底做了什么？” “呵呵……”黄衫女子掩唇轻笑，“我就一个弱女子，我能对他做什么？若不是他心甘情愿，我能对他做什么？” 蔚蓝猛然起身，伸出手紧紧抓住黄衫女子手臂，神色有些狰狞，“我问你他到底怎么样了？” 黄衫女子似是被她模样吓了一跳，掩唇轻声惊呼了一声，“你弄疼我了。” “回答我的问题！”蔚蓝眼底开始出现淡淡红色。 “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我说还不行吗？”话虽这么说，但她眼角眉梢依旧带着笑，哪里有半点怕的意思？ “申屠莽现在已经成为了魔王的杀人傀儡，没有意识，没有七情六欲，也不会感到疼痛。余下半生，除非将他尸体粉碎成细末。否则，他都将永远战斗下去。”黄杉女子说这话时，她依旧在笑着，甚至笑得有些凉薄。 蔚蓝倒抽一口冷气，“死无全尸！” “呵呵……他本来可以逃脱这个命运的，若是他没有遇见你，他便不会动情，若他没有动情，他依旧是魔王的左膀右臂。说到底，这一生，他为了你，全毁了！”黄衫女子的话犹如一颗颗细针，针针扎在她心头，疼得令她难以呼吸。 “不是这样，才不是这样……”蔚蓝朝着她大吼，太阳穴上有青筋暴跳。 黄衫女子脸上依旧是无动于衷的表情，她伸出手指将蔚蓝粘在鬓边的额发揽在耳后，“是或不是，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蔚蓝喉口一甜，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毫无保留地全喷在黄衫女子脸上裙衫上。 黄色与红色的极致搭配，竟有一股说不出的魅惑。 这一幕，对于其他人来说，怕是早就生火发怒，可黄衫女子自始至终都在笑着，蔚蓝吐血之后，她笑得却是更加欢快。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血腥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竟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甜香味。 她餍足似地喟叹了一声，看向蔚蓝的眼神越发神采奕奕，若是能得到这样的生命力，想必她将少努力很多事。 想着，仿似全身的细胞都开始兴奋叫嚣起来，她微微弯了身，红唇咬了一下蔚蓝耳垂，呵气如兰，“若你能将你的命给我，我有办法解救申屠莽。” 蔚蓝猛然抬起头来，眼底红光愈发浓郁，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冷声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黄衫女子神色一紧，她好像操之过急了。 此时月亮已上中天，若是不尽早将蔚蓝的生命力拿到手，只怕她再无机会！ 眼底划过一抹决绝，偏她嘴角带起的弧度半分未变，“我承认，我今晚接近你的确有不纯粹的目的！魔王强势归来，已经是不可扭转的结局，你狠心看到他像个行尸走肉杀人机器吗？五百年前，魔王放的狠话你不会没听到。这一次，他势必让整个水界陷入火焰之国。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饱受磨难，你想想遍地白骨驱虫乱钻蚊蝇乱飞的画面，你想想野狼秃鹫分尸而食的画面，你想想全天下的水源都将变成脏污黑臭的画面……难道你真想让这个世界变成如此模样吗？” 她将蔚蓝扶到外面，“你现在还能在此地沙场上看到几根绿油油的杂草，如今的土地也是肥沃的。可，你能预想多年后，那土地的模样吗？那是漫山遍野的黄沙，这个世界，人类将永远消失。你将你的生命力给我，我能以此为交换，还你水界一个安泰盛世！”不过，那只是自欺欺人的梦罢了…… 最后那句话，黄纱女子没有说出口。因为她不确定眼前这个女子是不是一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 若是还好，一切按着她设定的轨迹往下发展便是； 若不是，一切都将脱离她预设的轨道…… 总之，她不能冒险！ 黄衫女子的话，句句敲在蔚蓝心头。 申屠莽为了让她复活，竟用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来换，她蔚蓝只是一个调皮捣乱，自私自利又爱虚荣的奸猾小女子罢了，何德何能竟能让他付出这么多？ 第281章 美梦终究会发展成为噩梦 酒歌见蔚蓝神色有些松动，心头禁不住一喜，正要开口再说几句，耳边突然听到有阵阵铃铛声由远及近自远方传来。 黄纱女子心头禁不住一跳，直起身向着远处看去，入眼处，竟是一团温暖的黄光。 那黄光极其耀目，就连天上挂着的明月也不遑多让！ 可即便它极其耀眼，蔚蓝就好像没看到一般，依旧低着头，似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黄衫女子心头大骇，她立即转回身来，摇着蔚蓝的手臂，语气急迫，“快，答应我！” “你真的能让申屠莽……” 蔚蓝话还至一半，黄衫女子就又急切地打断她，“是！我能让你们长相厮守，也能让整个天下恢复和平。到时候，没有魔王，没有苦难，有的只是一个安康盛世！” “我……”答应你！ 后面三个字蔚蓝还没来得及说完，远处那团黄光突然分出一小个光团，而后带着长尾穿破空气向着黄衫女子急射而来。 黄衫女子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后，她的袖子被那黄光刮擦到，一团黑烟霎时冒起。 黄衫女子反应极快，只甩了甩袖，便让那火在瞬间熄灭。 她扭头向着黄光所在方向看去，脸上煞气一闪而逝，“背后偷袭！隐庐中人真是枉为天下人的表率！” 半空中传来一声冷哼，“铃铛提示声，我想你也应该听到了，既是听到，便不能算背后偷袭。至于做人的道理，想来酒歌姑娘比我这小丫头更能明白几分。我这做法倒也不算什么背后偷袭，至于酒歌姑娘乘人之危，用卑鄙的欺骗手段害人性命，传出去只怕要遭天下人唾弃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帐篷外，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手中擘着一盏莲花灯，徐徐向着这处走来。 紫色发带箍住的两个双丫髻，趁着白皙中透着微黄的小脸。让她整张小脸仿似生了光辉一般，美得就像是年画里跑出来的福娃娃一般。 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也冷得仿似冰块，就好似石头一般。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颗石头。 “风，莲，心！”酒歌脸上的笑终是一点点僵硬收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出女孩的身份。 莲心并不看她，只是转向蔚蓝，淡淡开了口，“师叔，近来可好？” 蔚蓝的神识仿似现在才真正回到她体内，眸仁里也渐渐有了焦距，她听女孩唤她“师叔”，怔忡问道：“你是？” “莲心，师承小界子！” 蔚蓝脸上露出点笑意，就跟长辈碰到晚辈一般，对她寄予了些许厚望，“原来，师哥都有徒儿了。” “师叔，莲心带你离开这！” 说着，就要上前将她扶起来。 酒歌见此，立即拦在两人面前，“不准走！” 莲心淡淡仰目扫了她一眼，再举目四望，见到这四周有结界，冷嗤一声，那结界对于她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我莲心要走，还没人可以拦住我！” 酒歌怒极反笑，“你要走，我自是不拦！” 顿了一下，她猛然伸出一指，指向蔚蓝，“可你难道不问问她的意见，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蔚蓝神色又有些恍惚，“是啦，我不能跟你走。若是我跟你走，申屠莽就要永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没有意识，将永远成为一个傀儡。我要留下来，我要救他。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她将莲心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指一个个缓慢而不容置喙地掰开后，踏着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向着酒歌走去。 酒歌一喜，刚要伸手将蔚蓝给拉到自己身边来，又从侧旁打来一团黄光。 酒歌顿时大怒，她正要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地将蔚蓝拉过来。耳畔突听得一声冷哼，一盏莲花灯裹挟着凌厉气势向着她手臂打来，若她再不缩手，只怕那条手臂就得废了！ 她冷哼，不得已，只得收回手来，看向莲心的眸子带了些狠辣。 看来，酒歌对莲心屡次三番打断自己已经开始生气了，“你莫要以为我不敢对你如何。” 莲心并不回答，只是驱动着手中莲盏向着酒歌攻击而去，她动手念咒间，铃铛声不断响彻。 酒歌大怒，手腕一翻，伸手往虚空抓了一下，霎时，一把利剑出现在她手上。 娇哼一声，迎上空中莲盏。 半空，灯剑相撞间光芒四射，铿锵声不绝于耳。 两人之间的打斗，连这方的天地都开始变色。 外头大风忽起，偶然可见的几根草皮也被吹起，极大的杀伤力，连蔚蓝头顶的帐篷都开始支撑不住。 一道道杀气仿似利刃，将蔚蓝头顶帐篷“唰唰”割开，碎步被席卷上天空，虽还有些破布藕断丝连一般沾在一起，但被完全撕裂，仅是世间问题。 不一会，就只剩下几根支撑用的柱子。 可是很快，那一直矗立着的木柱子都被割成几小段。有几块擦着蔚蓝的身体掉下来。可她仿若失了神一般，只是呆呆坐着，半天没任何反应。 莲心有时候会分心看她两眼，那几个瞬间差点让她的心脏都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般，跳得极其迅速。 眼看又有一块木柱子要砸到蔚蓝头上，她惊呼一声，格挡开酒歌，向着蔚蓝飞奔而去。 酒歌哪里肯轻易放过她？邪邪地勾了唇角，尾随而至，又将莲心拉回战斗中。 而蔚蓝也意识到了那根木柱子在急速向着她砸来，可她仿似已经失去了心神，只是在原处愣愣站着，既不躲闪，也不惊呼，任那根木柱子向着她砸来。 甚至到最后，她竟是张开了双手。 可等了许久，也未等到预感中的疼痛，腰上一紧，眼中所有的景色成了花影，重重叠叠，影影绰绰！ 脑袋一片眩晕，等她清醒过来时，她已然到了外面。 头顶传来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空灵嗓音，“申屠莽用他后半生的幸运，换来的就是你的要死不活吗？若真是这样，何不让我来结束你的命，到也能得一个轻松痛快！” 她怔忡地转眼朝身旁那人看去，人面桃花相映红，不是墨谭又是谁？ 他的神色有些急躁，与他平时仿若谪仙，就好像这世间所有事都不能入他凡眼的气质甚是不符。 “是你呀！”蔚蓝扯了扯嘴角，淡淡开了口。 墨谭冷嗤一声，“寻死觅活可从来都不是你的风格。” “若没遇到申屠莽自然不是，可……他说的对，这人一旦碰上爱情的毒就少不得要付出点代价。” “你口中的代价就是两个人互相欠着对方？他付出代价让你复活，你再付出代价活在自己的梦里？”墨谭空灵的嗓音有些冰冷，“梦是美梦，可现实中的一切该上演的还是会上演。而美梦，也会在你不经意间发展成为噩梦。而这个噩梦，当酒歌死时，就开始了！” 他一直看着蔚蓝眼眸，仿似一直没察觉到她此时的惊骇不信，继续张嘴吐出冰冷的话语。那话仿似一根根冰棱，根根扎入她的心，“没错，酒歌会死。魔王不会放过这个女人，你以为你用生命换来了一世长存，换来了与申屠莽长相厮守的机会，可你从不晓得酒歌为什么会想取你性命，也不会晓得魔王为什么会想杀了她！因为，到了那时候你只不过是一具尸骨！” 蔚蓝还来不及说出些反驳的话来，那头已经停止了打斗，酒歌歇斯底里地大喊声也传了过来，“不，不是这样的……才不是这样。” 她死命摇着头，怎么也不肯相信墨谭所说的话。 第282章 鲨家有女初长成 酒歌如魔怔了一般，只是不断摇头，原本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发髻已被打乱，显得十分狼狈，再不复半点高贵之态。 她不断呢喃：“我会好好活下去。他也会活过来，跟我一起好好生活下去。他会殚精竭虑治理他的国，成为一代明君。到时候，安康盛世也会到来，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 此时的酒歌，哪里还有半点高贵典雅气质，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突然弯腰朝着墨谭歇斯底里地大吼。 在此之间，又有几根木柱子被她打断。 那些木柱子朝着墨谭这方狠狠砸来。 墨谭神色未变，只是轻松扬了扬手，那些木柱子便被他打回去。其中一根蕴含着柔和的气息，打上酒歌的腰部。 后者被那根木柱子打得坐倒在地上，神色萎靡不振。 莲心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说到底，她其实并不坏，只是一时被自己心中的欲望蒙蔽了双眼而已。 墨谭见她如此模样，虽有些不忍，但依旧狠下心来，在她耳边道：“由不得你不信，若你忘了三千年前的事，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酒歌神色显出恍惚来，她记得，怎么会忘记？ 她嘴角扬起的笑莫名带了些伤感，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被她身上的哀恸气息所感染，静静地凝望着她，半晌没人说一句话。 墨谭暗自叹了一口气，拉着蔚蓝手臂，一个闪身，消失了踪影。 莲心默默叹了口气，从酒歌身旁走过，没有留下半点余香。 铃铛声渐行渐远，可酒歌不会听到。 外头喝庆功酒的将士们大多都已经歪歪斜斜，一个靠一个地倒了下去。 只有鲨亮和黑风子两人还在坐着，只是他们的身子也是晃来晃去，间或打一个响亮的酒嗝，脸和脖子上的红晕经久不散。 突然，黑风子醉得朦朦胧胧不清晰的眼猛然睁大，语气慌乱，“不好，蔚蓝有危险！” 一句话，瞬间将鲨亮的酒吓醒了一大半，“哎……老子当初真不应该迁就她的坏脾气，让她待在营帐里。” “快去看看吧，这时候就别说这些话了。” 两人刚起身，脑袋突然眩晕起来，两条腿就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软软的，不知着力点在哪。 鲨亮伸出一根指头放在鼻梁中间，斗鸡眼似的看了大半晌，“嘿，老弟，哪边是东，哪边是西？” 黑风子顾前不顾尾，听鲨亮叫他老弟，臭脾气涌上来，一掌拍上他脑袋，“你特么叫谁老弟呢？” 鲨亮忙赔笑道：“老哥老哥……” 黑风子啐道：“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继续倒酒猜拳，大有不把对方先干倒决不罢休之势！ 一时间，他们好像都忘了蔚蓝正处于危险之中…… 次日大早，黑风子与鲨亮两人便醒了，是被吵醒的！ 彼时，十多个将士拿着锣鼓不断在他们耳边重敲，声音铿锵有力，每听一次，都是对心脏的一种极其强烈的打击。 两人都是火爆脾气，被吵醒之后，瞬间炸毛，“谁特么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吵大爷我睡觉！” 一个小兵哈着腰上前，“两位大爷饶命，小的们也是无可奈何啊……小的们用尽全力叫两位大爷起来，可两位大爷就好像是……” 他小心翼翼地看眼两人。 两人将眼睛同时瞪圆瞪大，颇有一股威猛气势，“好像是什么？” “……死了一样！”小兵被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小声回道。 鲨亮想一掌掴下去，那小兵慌忙跪了下去，闭着眼睛大喊：“大小姐出事了！” 鲨亮一急，伸出去的手没来得及收回，全数打在空中，竟也打出一声风呼鸣啸声来，吓得那小兵心有余悸地拍上自己胸脯：幸亏老子机灵，否则那一下就算不被扇飞到半空中，也得被打得连自己爹妈都认不出来。 黑风子拖着担心紧张到不能自己走路的鲨亮到达蔚蓝住所时，两人瞬间傻了眼。 原地只有一些利刃划痕提示着昨晚经过一场恶战，而蔚蓝的营帐，却是连半块布匹都不见。 现场干净得要死，简直就跟强盗洗劫了一般，不，比那还干净！ 鲨亮顿时慌了神，揪住一个小兵衣领，目眦欲裂，“你们怎么看的人？” “将，将军……咕……”那小兵被他可怖模样吓得慌了神，咽了口唾沫后，以最快的速度回道：“是你说大小姐不吃庆功宴就随她去，但其他任何人都不准缺席……” 鲨亮冷哼一声，突然将手放开，而那小兵吓得早已软了腿，一屁股坐了下去。 而跟随他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还有鲨亮，那小兵完全傻了眼，看着鲨亮仿似一个小孩般突然失声痛哭起来，“蔚蓝啊，你怎么就丢下你老爹独自一个人走了呢？这样你让你老爹可怎么活啊……” 在场所有人都如那小兵一样，傻了眼，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黑风子将一张老脸捂住，直呼，“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说着，已经拨开人群向着水界水都而去。 其他降魔门弟子也赶紧跟上。 鲨亮脑子里突然一亮，他猛然想起昨晚黑风子好像说过“蔚蓝有难”，猜他定是知晓蔚蓝在何处，忙追上去拦在黑风子面前，“这世间最铁的关系莫过于一起打过架喝过酒，这两件事我们都做过了，你竟说不认识我？不行，你一定要帮我找到蔚蓝！” 黑风子瞪大了牛眼，“是你昨晚不让人家参见庆功宴的，这又关我何事？” “谁让她要跟我耍脾气的！我不管，”鲨亮耍起了赖，“反正你一定要帮我！” “去去去……老子忙得很！蔚蓝是你女儿，又不是我女儿，你们父女两吵架关我什么事啊……” 可鲨亮就是不听，只是执拗地让黑风子帮他。 最终黑风子实在忍不住，便随意指点了他一句，“我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从水界水都传来……” 鲨亮一喜，命副将守在边境，自己则是跟着黑风子御剑而返。 蔚蓝被墨谭带回了水都，鲨亮见到她时，差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他累死累活，担心得要命。结果，人家却躺在床上，悠闲地睡大觉。 不过，气归气，他却不敢随便打骂她了。 他虽是个粗人，但好歹也跟蔚蓝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自是不可能没意料到她身上的变化。 眼前这个小女孩，改变了许多。就像是小树苗一般，只是几个日月不见，便能出乎人类意料，长成茁壮的大树。 至于原因，他多少能猜到一二。 默默叹了一口气，他的女儿有了烦恼，长大了！ 几步走过去，揉搓了几下蔚蓝柔软发顶，“嗨，闺女，跟老爹出去打一架怎么样？” 一直躺在床上静静发呆的蔚蓝转眼看向鲨亮，就在后者窃喜她不会再这么消沉下去时，却见蔚蓝又收回了眼神，眸仁里无半点焦距地继续望着帐顶发呆。 鲨亮想了想，咬咬牙，继续道：“在回来的路上我想到了一些新招式，我可以教给你！” 蔚蓝是一个武痴，若在之前，他将她惹得不高兴时，他只要用这个法子，总能将她哄乖，可现在……这个法子好似已经怎么奏效了。 鲨亮有些泄气，最终咬了咬牙，“我当活靶子，让你打个够！” 蔚蓝一下子转过头来看向你，“此话当真？” 鲨亮抽了抽鼻子，怎么他会有种一种不祥的预感？！ 最终结果是：鲨亮被蔚蓝打得鼻青脸肿！她每次出手，都不留半点人情，简直将鲨亮当成了宿世仇人，不打到一个地方青肿起来她绝不停手。 第283章 吞噬 鲨亮留下了两条宽面泪，只期望蔚蓝发泄完之后可以开心点。否则，岂非对不起他如此费尽心思出卖自己的肉体？ 想是这么想，只是，这几天鲨亮却是没脸见人了。 古璇从墨谭那听说了蔚蓝的事，当天便来探望她。 在半路遇见匆匆回自己院子的鲨亮，瞬间窜跳了过去。待看到他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时，顿了一下，同情在她眼中一闪而逝。 就在鲨亮欲夸她讲义气时，却见对面那真小人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瞬间让他羞得无地自容。 可厉害的还在后边，他听到古璇边笑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这是补了什么好东西？竟能将自己补得这么胖！哈哈哈……” 可不是嘛，鲨亮不止是脸上肿了起来，就连身体都肿了一圈。 鲨亮七尺高的男子汉，瞬间大受打击，多次让古璇莫笑无果之后，竟学着小孩子嘟起了唇，哀怨地望了她一眼，快速窜进一条小道，瞬间消失了踪影。 徒留古璇在后边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臃肿背影，差点笑得岔了气！ 若在平时，只要让蔚蓝打这一架，心中郁结之气必定会减少许多。 可今时今日，她却是更加伤心难过。 古璇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校场上，眼睛紧紧闭着，两条清晰的泪痕溢出它眼眶，直直流入她的发髻。 即便隔得那么远，古璇依旧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悲痛气息。 想着，让她哭一会应该会更好，便在灌木后等着。 没让她等多久，那头突然传来了啜泣声，到了后来，啜泣声渐渐加大，蔚蓝将声音全都放了出来。 这一哭，便到了黑夜。 蔚蓝早就发现了古璇，她坐起身揉了揉肿得像两个核桃一般的眼睛，向古璇望来，“我想去看看他！” 古璇自是晓得她说的“他”是谁，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蔚蓝又道：“可是我又怕去。从未想过，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蔚蓝，如今对上申屠莽，竟会如此怯懦。” 蔚蓝慢慢朝着她走了过来，在那一刻，古璇莫名感到不安。 她的脚步虚浮，却每一步都踏到实处，看着毫无章法的乱，却渐渐离古璇越来越近。 她将手搭在古璇身上，许是在外头躺的久了，蔚蓝手上带了一股气寒气，她将手搭在古璇肩膀上时，让她打了一个寒噤。 “魔王无道，我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可不管是我还是你，只要力量不能集中一处，便轻易杀不死他。如今好了，若我将我的能力给你，想来要杀死魔王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古璇心头大骇，“不可！” “没什么不可以的，只盼你能连同我的那份，一起将魔王除之而后快，还天下百姓一个安稳。蔚蓝此生也该无憾了。” 她说完这话，脸上竟然露出解脱的轻松表情来。 纵使古璇百般不愿，可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已经在用力。 她用力想将蔚蓝的手打开，可那只手就好像吸附在她肩膀上一般，离不得半分。 耳边突闻一声龙吟，她体内的神龙本神与蔚蓝体内神龙本魄双双离开她们的身体，互相朝着对方张嘴嗥叫，血盆大口互张互咬，含头咬尾间，厮杀得甚是惨烈。 吼叫声如雷响彻在这方天地，振聋发聩。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蔚蓝本魄神龙许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竟耷拉下脑袋，从空中自由落下，砸起地上烟尘阵阵。 古璇神龙本神，立即跟上来，将其撕咬吞噬。 刺痛如潮水一般涌来，古璇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痛得几欲让她晕倒过去。 蔚蓝也痛，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变浅变淡，最后竟散成点点荧光，消失在这方天地。 当最后一点荧光消失后，古璇只觉得眼前黑得一片混沌，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睁眼便看到了墨谭。 他坐在她床头，双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握得她连梦中都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痛。 “蔚……咳咳！”一张嘴，她才晓得自己的嗓子仿似被火在灼烧，撕裂一般的痛瞬间袭来。 墨谭赶紧将一杯温茶递到她唇边，可她只是将那杯茶推到一边，忍着喉咙刺痛，急切地问道：“你说实话，蔚蓝她，她是不是死了，被我杀死的！” 墨谭忙将她激动得不停颤抖的身子抱住，柔声劝慰，“乖，没有的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蔚蓝她是活在了你的身体里。只要你好好的，蔚蓝便能活得好好的。”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古璇眼眶中滑落，“我的身体里已经承载了一个凤清仪的生命，如今还要承载一个蔚蓝吗？为什么，我只想过我闲适悠然的日子，连这个都不能让我实现吗？” 当初凤清仪将她的重生之力给了她，她以为自己不提便能让这件事从此遗忘在深渊之中，可是现在……当初的事重新在她身上演绎一遍时，她却是怎么也无法假装不知了…… 墨谭晓得她心里的痛，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将她紧紧拥住，手不断地抚摸她柔软滑腻的发，无声地给她安慰。 若这是命运，那么，这个命运，对于他怀中这个瘦弱的女子来说，的确太过残酷了些。 蔚蓝身死，整个水都都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所有水都百姓都记得。 两年前，那个名叫蔚蓝的女孩来到水晶宫中，其闹腾程度让所有水晶宫里的侍卫见她一次便怕她一次，恨不得躲得她远远的。 她会恬不知耻地在侍卫们如厕时，往厕所里丢小石子； 她会坐在水晶宫里一颗歪脖子树上，等底下有侍卫经过时，便叫他一声，然后迅速将一个香蕉皮丢在路中间，并咧嘴对那侍卫笑得明艳灿烂。 本就是倾城之姿，那一笑，更是连牡丹都不及她半分。侍卫霎时愣住，只是在踏脚往前走时，“吧唧……哐当”连响而起，之后便被狠狠地摔下去； 她会在毛毛虫泛滥之时，捉上几十条，不知羞地拉开侍卫们的衣领，将一整罐的毛毛虫倒进去。结果，自是起了一个个疱疹，奇痒难耐…… 诸如此类的恶事她干了许多，侍卫们总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因为鲨亮会说：“你他妈好意思跟我讲这个吗？你身为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黄毛小丫头给欺负了，我都替你臊得慌。滚滚滚，该哪滚哪去！” 话里话外都是对蔚蓝的维护，可等夜深人静时，将军府里当值夜班的侍卫都能听到从蔚蓝院里传来的惨嚎声。 那惨嚎声不绝于耳，听起来实在是他们于心不忍…… 可他们的同情只持续了一瞬，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为什么呢，次日便晓得了！ 蔚蓝的报复从来没有清汤白水，她的报复向来都是轰轰烈烈，不留半点余地！ 事实证明，打小报告真的会遭殃，尤其是打蔚蓝的小报告！ 石子加倍；香蕉皮摔在前头，而屎尿等污秽之物则是在后边等着；至于毛毛虫，全都换成了蛇…… 水晶宫里一片怨声载道，所有人都恨不得离蔚蓝有天边那么远。 到最后，许是觉得这群侍卫实在太过无聊，她便出宫去找乐子。 街上因着蔚蓝到来，变得更加热闹。 菜叶纷飞，鸡飞蛋打，狗跳猪叫…… 总之，她走到哪，哪里就有一大片怨言。 可她脸皮厚，依旧我行我素。 鲨亮府里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倒不是那些来拜访的门生尊客，而都是些来告状的苦命百姓。 第284章 混世魔王 水都百姓有苦说不出，只好聚在一处。商讨之后，决定前往将军府讨个公道去。 当天，将军府外的侍卫们见有人不怕死地告蔚蓝状，一方面抱着看这些百姓好戏的态度，另一方面又希望那混世魔王吃点苦头。 是以，他们也没有多加盘问，便让诸百姓进了府。 即便晓得人多，可此时再见到，守在门边的侍卫们依然大吃了一惊。 说来一点也不夸张，将军府门前那条街密密麻麻全是告状的百姓。 守在门口的侍卫们早已傻了眼，百姓们得了他们默认后，纷纷鱼贯而入……后面进来的人已经排到了门边，可门外依旧站了很多人。 众侍卫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一时间，众侍卫也顾不得心里头的暗喜。 鲨亮自不可能像对待自己训练出来的将士们那般对待这些苦命百姓，当即便怒不可遏，扬言要将蔚蓝打死在众百姓面前。 他本就生得高大威猛，一生气，更是仿若凶神修罗。 恰在此时，蔚蓝从外面蹦跳回府，见外面站了这么多人，便笑眯眯地跟那些百姓打了个招呼。 鲨亮刚刚大吼的那句话，声音之大，足以让整个水界都听到。即便蔚蓝听到了，可她一点也不怕，那些百姓则不然。 按理说有鲨亮撑腰，这些百姓底气该要足一些才是，可他们一见蔚蓝那张倾城倾国的笑脸时，却是一个个摇头摆手说自己不告了，纷纷告辞离去。 在后面的生怕跑得慢了，被蔚蓝给抓住，一个个皆卯足了劲，瞅准了门就往里钻，有些则是直接翻墙出去…… 鲨亮忙在后头追赶，“诶，你们别跑啊……本将军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那些百姓溜得更快了。 瞬间，将军府里告状的所有百姓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纷纷四散逃开，溜得贼快！ 蔚蓝耸了耸肩，给了那些侍卫一个警告的眼神，想起刚才鲨亮吼的那句话，觉得自己还是出去避避风头的好。 鲨亮所谓的做主，便是将蔚蓝给逮捕。彼时，她正坐在桥头上，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鲨亮手中拿着枷锁拉着囚车站在他面前时，她眨巴眨巴了眼睛，“怎么就你一个人？” “哼，老子一个人够了！” 蔚蓝晓得自己打不过鲨亮，便主动伸出了手，“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若这么做，那些百姓只怕会更怕！” 鲨亮气极反笑，“老子还就不信了，老子打了这许多年的仗，杀了无数强敌外俘，难道还治不了你这臭丫头？” 说着，将枷锁戴在蔚蓝脖子上，手上脚上再铐上手链脚镣。 蔚蓝很淡定地进了囚车，很淡定地看着鲨亮锁上锁扣，很淡定地看着他轻轻松松拉着囚车，很淡定地听着囚车轱辘辘响…… 可如此大快人心的事，却没有一个百姓敢出来看，街上只能闻到风吹的声音。 两旁的摊主见到那囚车，吓得尖叫一声，眨眼间便跑没了影。 原本人声鼎沸的街道霎时死一般的寂静。 蔚蓝无限沧桑地叹了一口气，无聊地翻了个白眼，徒留一个脑袋露在囚车外边，看向鲨亮的神情不屑而倨傲。 后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头大得有些离谱。 在水都，半夜行窃的小偷听见蔚蓝两个字，会瞬间放下东西到官府里自首； 在水都，半夜啼哭的小孩听见蔚蓝两个字后，会瞬间吓得四处张望，止住哭声； 就连路边人家的疯狗狂吠时，听见蔚蓝两个字，都会瞬间夹着尾巴，喉中“呜咽”两声之后，不做半点停留，迅速跑走…… 总之，蔚蓝这个名字，水界百姓如雷贯耳，比自家爹妈都熟悉！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遇见穷人会将身上的钱全都给人家。 遇见被坏孩子欺负的小可怜时，会路见不平一声吼，然后不要命似地将那些流氓纨绔赶走…… 在水界水都，只要有蔚蓝，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畏畏缩缩，可他们不用担心治安的问题。 蔚蓝这个名字，让水都里的百姓恨得牙痒痒，却也爱得牙痒痒！ 所有人当着她面时会叫一声蔚蓝大小姐，背地里都叫她混世魔王。 可是如今，乍一听说蔚蓝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时，所有百姓竟一点也没有解脱的感觉，有的只是悲痛！ 当她灵车缓缓路过时，所有人都将手中白的黄的菊花丢在路中间，嘴里唱着挽歌，喊着“蔚蓝一路走好！” 即使，棺椁里并没有她的尸体，有的只是几件衣冠！ 蔚蓝衣冠冢下葬后一天，边界又传来魔王攻打边境的消息。 霎时，没安静多少的水界百姓们又开始恐慌，一个个面如土色，担心害怕一点也不加掩饰。 彼时，古璇在水晶宫里由侍女们服侍着穿上了铠甲，脸上神色冷峻莫测！ 凤清仪将她的生命力给了她，连同那双翅膀！ 当她展开羽翅升上半空时，水界水都所有百姓都能看到从水晶宫圣女殿传出来的耀眼光芒。 就好像是从月亮中走出来的女神一般，为所有百姓带去了希望光辉。 在那团光芒之后，又有几道长虹划上天空，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魔界这次出兵很集中，并未将魔兵分成两拨，只是集中兵力，聚集在西南部的一个叫玉良城的城镇。 玉良城高高的女墙上站满了人，个个悍不畏死昂首挺胸地直视前方平地。 魔界士兵一列接一列地从那头地平线上拔地而起，他们身上有一团黑色煞气笼罩，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团黑雾一般。 中间众魔兵环绕处，是一辆极其豪华的战车。 周遭用黑色帐幔所遮挡，偶尔风吹起来时，能看到里头有一个人斜倚在软枕上，双眸斜往上挑，眉尖直直飞入鬓发。 他，便是灵尘。 在他边上还有一个女子，眼角眉梢都是万种风情，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风骚之味。而她，自是魔王宠妃，媚姬！ 涂了鲜红丹蔻的手拈了一颗水灵灵的葡萄，递往灵尘唇边，后者含笑咽下。 随后伸手勾上媚姬后脖子，将她头拉下。 双唇相对，灵尘将口中葡萄哺到媚姬嘴中…… 魔兵渐行渐近，水界城墙上的士兵也做好了准备，一张张弓箭被搭上城楼，而后头，还有数列弓箭手在候着。 他们的神情专注，手不抖，心不慌，半点不惧，只等他们一靠近便毫不留情地动手射杀。 近了，发令官将手中令棋往下一放，以此为信号，一根根羽箭划破空气，“咻”一声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射在底下密密麻麻的魔兵身上。 可是…… 水界将士们预感到的结果并未出现。 那些魔兵依旧在前行，射杀在他们身上的箭就好像射在铜墙铁壁上一般，竟是发出铮铮鸣响，随后纷纷掉落在地上。 水界城墙上的士兵不乏眼力极佳之人，竟看得到那些箭的箭头弯了。 第一队列的肩箭已射完，第二轮毫不含糊，几乎只是瞬间便搭上城墙，“咻咻……”射去时，得到的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发令官刚要叫停止射箭，第三轮已经搭上城头，而后，那些箭羽闪烁着冷芒向着魔人射去。 这一次，那些魔人竟是徒手接住了那些箭，身子同时往后仰，做出投枪的动作来。 水界这方不知是谁刚喊出“趴下”二字，魔人手中的箭已经向着他们射杀了过来。 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便被那些射而复返的箭刺中，从高高的城墙上翻了下去。 第285章 严峻形势 那些魔人全都高兴地一哄而上，将掉下去的水界士兵抓起来，拉住手臂大腿，撕拉成几块…… 鲜血四溅，腥味弥漫，残破的躯体被魔兵丢上城楼。 恐慌像是瘟疫一般，瞬间传至水界四面八方。 相较于城墙上水界士兵的骇怕慌乱，底下的魔兵却是面露嘚瑟。一个个咧开嘴来，露出参差不及的尖利牙齿，有涎液顺着嘴角滴落下来。 风吹过，传来一阵阵恶臭。 正当水界士兵不知所措时，不知是谁惊喜地叫了声“灵溪将军！” 众人纷纷扭头去看，可他们却没看到人，只听到城门厚重“吱嘎”声想起，底下魔兵突然骚乱起来。 骚乱中心，一个个魔兵似是被什么东西打上天空，传来一阵阵哀嗥声。 城楼上的人这时才看清楚，引起骚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灵溪。 他一身浅蓝铠甲，单枪匹马杀入敌军，神色冷峻漠然，手起刀落间，砍瓜切菜般将一个个魔人砍倒在地。 城墙上的水界士兵个个大受鼓舞，发出兴奋的吼叫声，一个个下得城楼，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刀剑穿透肉体的声音不断传来，哀号惨叫声在这片修罗战场上空不断响起。 倒下的水界士兵不再起来，可倒下的魔界士兵仿似在身上沾了胶水一般，竟是自动愈合起来，重新加入战争…… 就像是竞争一般，斗志被恐慌一点点吞噬，面对这些不会疼，不怕死的魔兵，水界士兵已是身心俱疲。 他们的人在不断减少，站着十多个人也早已两股战战，连手中武器也无法握稳。 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那头的灵溪突然分神转头对着他们喊道：“撤！” 领头士兵咬咬牙，终是往城门口退去。 可他们只跑了几步，一队魔兵瞬间如潮水一般将他们围拢…… 仅一会儿，就只剩灵溪一个人在战斗。 灵溪早已杀红了眼，那些魔兵倒也聪明。打不过灵溪，便采用车轮战术。 他们人多，又不会死，就算熬也能将灵溪熬死。 从晨曦微露时分战斗到太阳中悬，这些魔人士兵好像并不急于攻城墙。他们就瞅准了灵溪，一个个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包围。 灵溪战到最后，也不知自己斩杀了多少魔人，也不知被自己斩杀的魔人有多少又重新站起来。 一把弯刀向着他胳膊砍来，他已疲于应付，抬手格挡的动作慢了一分，手臂竟被砍中。 他怒吼一声，反手将砍中他手臂的那魔人脑袋砍下。 鲜血如泉，瞬间喷涌而出，喷在他眼睛上，眼前霎时一片血红。 那被砍掉脑袋的魔人并未完全倒下，而是在原处转了一圈，似是在寻找自己的头在哪？ 等他辨清方向后，便向着自己的头走去。弯腰将其捡起，放在脖子上，左右动动磨合磨合，再向灵溪攻击而去时，脖子上竟看不出半条血痕。 这副场景诡异莫名，可在场的人却不会觉得骇人！ 灵溪早已是强弩之末，头顶的太阳高高悬挂，他的唇开始发裂发干，眼睛上的血液被汗水冲刷而下，仿似一条条血泪一般。 神识也开始不清晰，边上的魔界士兵离他五步远，将他围成了一个圈。从他们嘴中，发出兴奋的吼叫声。 吼叫声越来越大，灵溪本就累极，如今再被这魔音所吵，更是头痛欲裂，恨不得将自己的头给抓破。 可他只是咬了咬牙，强自撑着。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死，也不过如此！只是，裳儿她…… “灵溪是么？”突然插进来的说话声虽不大，却成功让魔兵们的吼叫声停了下来，也让灵溪大松了一口气，“难得的分身，你该是本王最佳的杰作了。是以，本王赐你名字——灵溪！这个名字，足可见本王对你有多么重视。只可惜，你背叛了我，你知道背叛本王会有什么下场吗？” 浅蓝铠甲的男人以剑杵地，大喘几口气后，毫不畏惧地朗声回道：“若能选择，我不愿当你最佳杰作。” 一道气浪突然向着他砍来，他大吼一声，艰难抬手挡了一下。 那气浪却依旧将他的脸刮破，鲜血瞬间流出。 边上将他围住的魔人似是闻到清甜血腥味，竟是疯狂的吸了吸鼻子，露出享受沉迷的神色来。 四周有黑雾弥漫，那黑雾似是在安抚一般，成功让开始焦躁不安的魔人们安静了下来，“好孩子们，这个俘虏我会赏给你们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道强似一道的气浪再次向着灵溪砍来。 空气中，好似还传来魔王一声喟叹声，“手中没有趁手的宝剑，打起架来，真是千万个不便！” 灵溪勉力打起精神来，手中灵渊不断挥动，蓝色剑气与黑色气浪相撞，刮擦起一道道火花。 就算注定了要死，他依旧要挣扎一番，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女子等他回去。 不能有事，决不能有事…… 此时灵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不管怎样，都要活下去！活着去见鱼裳，去见他最爱的人！ 即便他已恢复些元气，可依旧不足以对抗魔王，眼看一道黑色气浪就要穿透他剑气保护罩向着他心脏射来，千钧一发之际，周遭气温瞬间冷冻下来。 那道气浪已经刺破他铠甲，却在接触到他肉体时，瞬间停住。 在他身前，那道气浪周遭竟有一圈冰包裹住。 灵溪涩涩一笑，“多谢了！” “其实，我是不想救你的。” 半空中，一道清朗女声传来。成功让灵尘身子一僵，嘴角得意的弧度也慢慢拉了下来。 “古，璇！”他从齿缝间一字一顿地挤出这两个字，面色沉得仿似能滴出墨汁来。 灵溪轻笑一声，“是为了蒋婆婆吗？” “是！”这声回答，不带半点犹豫，顿了一下，半空中那女声又道：“但为了鱼裳，我想我还是愿意摒弃前嫌的。” “看来，我娶了一个小福星！” 两个人一问一答，竟是将灵尘给忘得彻底。 他咬了咬牙，从战车中踏步而出，背手站立在车头，向着玉良城城墙上望去，“既是来了，何不现身一见。难道是怕了本王不成？” 话落，所有魔兵爆笑出声，可他们的笑却是浑浊难听，笑脸也是僵硬异常。 那女声冷哼一声，“怕？但愿你莫要后悔才是。” 话落，一阵冷风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地上那些魔人被吹得东倒西歪。 犹如黑炭的身体传来撕裂一般的痛，让他们惨嚎不已。 再仔细看时，他们身上竟有一层薄冰。 “绝对零度！”灵尘惊骇出声。 半空中传来一声冷笑，玉良城城墙上方有一处空气似是石头入水一般，涟漪一圈一圈从中心波荡开来。一个人影从涟漪中心跳了出来，背后羽翅每煽动一次，冷风就愈加强烈一分。 古璇露出面来，朝着魔王冷笑一声，“难得魔王记性好，时隔两年，竟也能记得绝对零度，只是……” 她伸手抚了抚耳畔鬓发，虽是风情万种的动作，神情却是异常冰冷，斜眼看向灵尘的眼神，带了不屑，“只是，上一次，我学艺不精；这一次嘛，虽说练了许多次，但也不晓得威力如何？这不，才遇上魔王，就又拿您来练手了，还请您能耐心点，看看这号称能冻住世间所有东西的绝对零度，对你精心制作的魔人有没有作用？” 话落，风刮得更加凛冽。 一片片肉眼可见的小冰晶从魔兵这头被风刮到那头，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第286章 特权 而周遭的环境，竟是一点也未受到影响。 山依旧清，水依旧蓝！受尽超强低温苦楚的只有魔兵。 随后众人耳畔“咔擦”声不断响起，一部分魔人竟是碎裂成一块块冰块。速度太快，快到让魔王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下魔兵成了碎块。 魔王眼神凶狠地看向古璇，似是恨不得将她用眼神凌迟千万遍。 魔王身子缓缓升至半空，眼看底下剩余的魔兵快要支撑不住，突然仰天长啸一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带动着周遭的空气都变了形，竟是形成了一层肉眼看得见的黑色保护罩。 若将古璇凝成的冰晶比作将魔人肌肤吹得皴裂开的寒风，那黑色保护罩便是保护魔兵皮肤的润滑油！ 那黑色保护罩所过之处，令所有魔兵都有一种通体舒泰的感觉。那股肌肤撕裂一般的疼痛瞬间消失，一个个望向魔王的神情专注而敬仰。 魔王看向古璇，面目狰狞，“本王要你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魔王全身气场突变，一股煞气从他体内传出，双手手指指骨变得纤细异常，指甲也在瞬间长尖长长，在阳光下，泛着奇异幽光，一看便知是淬了毒。 据花青素说，他为古璇制造的剑的剑还差最后一道工序。是以，如今，面对魔王的利爪剑，她依旧只能用冰剑来抵挡。 魔王利爪展开后，身上迅速向着古璇急射而来，只是眨眼间，便到了她跟前。 当冰剑砍上魔王利爪时，古璇才晓得，魔王的爪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坚硬。 只是第一击，古璇手中的冰剑便碎了一小块冰渣。那冰渣擦着她耳朵飞过，带落一滴血，可她感受不到疼痛。 灵溪在下方看着，心头一跳，将手中的剑往上丢去，“用我的吧！” 古璇并未接，“那是你的兵器！” 灵剑认主，在主人手里，能如虎添翼。倘若是将它交到了别人手中，跟破铜烂铁也没有什么区别。 除非，主人已死，或者主人不再要那剑，伤了灵剑的心！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年，这些道理古璇不会不明白。 同样的灵剑，墨谭也有一把。 只是，他如今尚存于这世间，想来应该是墨弦剑自己死了心的缘故。那把剑又为何会死心？当然是五百年前，墨谭曾用那把剑杀了他最爱的人。 古璇本不该这么想，可蔚蓝的死，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喉口，连呼吸都会痛！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大魔头造成的。想着，手中的冰剑更是不留余地，横劈乱砍间，皆用尽了全力！ 若有冰屑碎裂，那些冰屑又化成无数冰棱，向着魔王刺杀而去。 有些则是直接在他身上落地扎根一般，结成了冰。可他只是冷哼一声，抖了抖肩膀，将他冻住的冰块便传来一声声清脆响音，碎裂掉落在地上。 他看着古璇不平静的脸庞，“你的招式更像疯子！” 话音刚落，城墙上方的空气又现波动。 魔王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松开时，面上已无半点波澜，“既是疯子打法，本王就不奉陪了！” 说完，宽袖一甩，地上所有魔兵竟是进入了他袖中。 这一招，自是可装天下的乾坤袖，世间又有几人能练成乾坤袖？ 古璇欲追上去，可她才走出一步，手就被一人给拉住。 “放开！”古璇低声吼道，声音暗哑。 “很多错误，都是冲动造成的！你现在该冷静一下！”耳畔空灵的嗓音仿似一泓清泉，将她身上戾气尽数涤荡得干干净净，让她心里如被清水洗涤一般，带来一股通透之感。 鼻尖充斥着一股淡淡桃花香，她突然返身将身旁人抱住，低低地呐喊出声，“为什么我要背负我好朋友的生命？为什么……” 墨谭将她轻轻拥住，手一下一下极有耐心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若你负担不了了，还有我！” 压抑许久的泪再也无法抑制，仿似拥堵了许久的臭水沟，此时疏通了，便不顾一切地流走。 这一路赶来，她心心念念地都是对魔王的恨。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扒其筋骨，将他碎尸万段。 她想，若是让魔王落在她手中，她绝不会让他轻易死去，她一定要将他百般折磨，就算死了，她也要鞭尸，将其喂那野狼秃鹫才罢休！ 这滔天恨意将她灼烧得差点失去理智。 有一点灵尘没有说错，刚才她与他战斗时，确与疯子无二！ 魔都魔宫，灵尘坐于上首，神色愠怒。 边上侍立的丫鬟个个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他突然伸手将扶手掰断，齿缝间吐出“古璇”二字时，额上青筋暴跳。 外头，魅姬收起了脸上常挂着的风情万种的笑。 急魔王所急，难得苦了一张脸，她将脚上动作放到最轻，缓缓踱到魔王身后，一双玉手摸上魔王肩膀，力道适中地揉捏起来。 魔王身体僵硬了一瞬，媚姬敏锐地察觉到，停下手上动作，声音带了丝哭腔，“魔王莫要气坏了身子，否则，奴家可怎么办啊……” 美人即便是哭，也哭得十分动人。 灵尘的心仿似被勾到，竟莫名软了一下，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媚姬的手背，“放心吧，本王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他眼眸微眯，“要死也是他们，本王一定会问鼎天下，让那些老古董看看，到底谁才是最适合当魔界王的人。” 媚姬眼珠子一转，凑上前，嗲声嗲气地娇声道：“魔王，与奴家讲讲魔王过去的事，可好？” 灵尘本放松的瞳孔一下子凌厉起来，媚姬被他神色吓到，连忙在他身后跪了下去，“是奴家逾矩了，请魔王惩罚！” 灵尘冷哼一声，“不该你知道的，最好不要多问！” 媚姬心头“咯噔”一下，“奴家再不敢多问了。” 灵尘放松全身，仰躺在椅子上，以手为枕枕在脑后，舒坦地叹一口气，“继续按！” 媚姬应了一声“是”，从肩头一直往下，等够不到时，便膝行几步，绕到他前头来。 如葱玉指下，每到一处，便让灵尘高度紧绷的肌肉放松一分。 “听说，水界正在炼制一把剑！”媚姬手正酸时，耳边突听得灵尘开了口。 她抬眼望了她一眼，见他眸子依旧闭着，垂下眸子，神情专注地边按边回：“奴家也听说了，可却差了一位重要的引子！” “哦？你倒是了解得帮我清楚！”魔王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又将媚姬的心彻底勾动起来。 压下心头不安的躁动，媚姬低垂臻首，软声道：“奴家也没什么本事，只是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死对头便是水界，而奴家手中又有水界至宝水晶珠，自是少不得要对水界多加关注一番，尽可能地为我爱的那个男人排忧解难。” “你爱上的那个男人是谁？”灵尘伸出一指勾上她下巴，微微用力，将她垂下的头强迫着抬起，眼中潋滟着危险而兴味盎然的光。 媚姬将他手握住，毫不畏惧地望进他眼睛，“魔王还要问吗？” 灵尘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但他只笑了一会，便猛然收住笑，手上力道加重，轻松将她的手震开，“本王要听你亲口说出来那男人是谁？嗯？” 媚姬头一次感到有些娇羞，她微微别开了眼，“是您！” “看着我的眼睛说！” 媚姬言听计从，看着他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是灵尘！” “本王给你特权，以后可以称呼本王，尘！” 媚姬眸中一喜，重重点了点头，软软地叫了一声“尘”。 第287章 同心引 媚姬的那声唤，清脆中却带了一股子莫名诱惑。 魔王大悦，将她拉进怀中，正要好好温存一番，他却突然想起什么，低头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引子？” 媚姬眼波微转，将耳朵贴在他胸膛，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回道：“同心引！” 灵尘微微思索了一番，嘴角勾起行意味莫名的笑来，“本王开始对那把剑感兴趣了，正好我手里头也缺一把称手的兵器。” 媚姬心头一跳，“魔王是打算……” 后面的话，尽数淹没在灵尘转过来的警告眼神中。她低下头，掩下眼底失望！ 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不信任她。 从灵尘住处出来，媚姬快速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她之前住在北方蛇王殿，可蛇王却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性子，不好女色，她一身手段无处可使。魔王回来后，她权衡再三，打算另谋出路，遂从蛇王殿搬了出来。 魔王赐她梅园，以她名字谐音命名，也算是对她的莫大恩宠殊荣。 一回到梅园，媚姬就赶走了所有伺候的侍婢，进入内屋后，将一个暗格打开。里面正正放着一根木杖，木杖顶端盖了一块蓝色绸布。 她伸手将那块绸布揭开，霎时，光芒大绽。 她微微闭了眸子，等眼睛完全适应那亮光后，便看向那颗水晶球。光华流转间，里面竟好似有水波在晃动。 她将手放在那颗水晶球上，瞬时，里面水波晃动得更快，白色烟雾不断缭绕升腾，触及到顶端时，又迅速落下。 白色烟雾剧烈抖动一番后，竟是显出一张皱纹横生的脸来。那脸，赫然是鱼晶！ 鱼晶缓缓睁开眼睛，见是鱼晶，表情半分不变，说话的语气没带半分厌恶。相反，竟带了一丝关怀，她对着媚姬说：“辛苦你了。” “长老言重了！”媚姬心头一热，朝着她微微弯了膝盖。 不等鱼晶问，她立即又道：“媚姬也不说什么废话了，魔王会去水界偷剑，还请大长老做好防护措施。” 鱼晶老眼瞬间瞪大，脸上慌乱一闪而逝，半晌，她感激地道了声谢，正要去找鱼珑禀报此事时，又被媚姬叫住。 她不解地回头望她，媚姬似是在斟酌该怎么开口？思虑半晌后，咬了咬唇，终是道：“古姑娘，她……怎么样了。” 鱼晶叹了一口气，成功将媚姬的心勾了起来，“只能暂时先瞒住她了。” 媚姬心一沉，再不知问些什么。 鱼晶伸出手放在空中，仿似是透过水晶球摸上媚姬的脑袋，以一个长者身份给她无声安慰，她脸上满是慈蔼的笑，“放心吧，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媚姬心里的热仿似移到了眼睛，泪水一下子喷薄而出，她静静站着，甘心沉沦于这份温暖。 褪下她卖弄风情的艳丽外表，她依旧是一个女人，一个缺少温暖，渴望温暖的女人。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可怜女子。 因为要生存，所以成了人们眼中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可她不管世人怎么看，只是活她自己的，就像是丝萝攀附乔木一般，仅仅只是为了生存。 可她最近却感受到了一股危险，那份危险就像是猎人设好的陷阱，虽暗藏危机，却又有她渴望的东西在诱惑着她。 她深深明白，爱上灵尘，就好像是在刀口舔蜜一般。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可灵尘呢？他不爱她，她清楚！ 卧底这个身份，甚少有人知，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也不过三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答应给水界当卧底的呢？大约在落沙镇，她想杀死古璇，不顾一切，可到了最后，局势陡然逆转，杀古璇不成，反成了她俎上鱼肉。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人家都对她动了杀心，可她偏偏念着什么解围之情，放了人家一次又一次。 嗤，真是可笑！ 这么蠢的人，真是让人想对她下手都不成啊！索性，但坏人当久了，她想试试当好人是什么滋味。 所以，她找了鱼晶，搭上了灵尘。 爱上灵尘，她始料未及。可灵尘不爱她，她却是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她便要早早掐灭那分幻想，只做一个多情而又无情的浪荡女人。这才是她的本性，不是吗？ 据闻，花青素将古璇宝剑铸成那一日，风云变幻，天地失色，水界百姓甚至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 尤其是小孩子，身为不安。 家中父母哄了几个小时，也不见他们停止哭泣。 有好奇者出来查看，可……外面全是黑压压的一片，天上的乌云就好像是压在他们头顶一般，沉重得令人难以呼吸。 大风猛然刮了起来，天上乌云被风吹得团聚在一处，形成一个螺旋不断旋转。 地上有东西被吸进那螺旋口，那些好奇出来查看的百姓们瞬间坐倒在地上，吓得腿都软了，赶紧屁滚尿流地爬回自己屋里，听着外面风声呼啸，狂跳的心久久不能停止。 外面的一切仿似魔鬼降临，众百姓惶惶不安。 即便是那些知情人士心情也无法平静。 剑圆满铸成，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水晶宫里的人却个个如丧考批，尤其是四仙，个个脸上悲戚异常。 其中尤以豆瓣为甚！ 花青素抱着剑匣从剑庐中出来时，重重擦了擦脸上的泪，正要送去给大长老，前头突然刮起大风，有一团黑雾向着快速移近。 他心头大跳，将手中剑匣紧紧抱住，返身向着远处跑去。 可他没跑多远，那团黑雾便追了上来，犹如是潮水一般将他包裹。 胸口受了重力，痛瞬间蔓至全身。 手上一空，被他紧紧抱着的剑匣已不知所踪！ 黑雾散去，手中果然没了剑匣。 鱼珑鱼晶赶来时，这方天地已恢复了正常。 花青素仰躺在青石地板上，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胸前衣襟上也是鲜红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鱼珑将他扶起，给他输了一道真气。 花青素猛烈咳嗽一声，醒过神来，脸上没有遗憾，相反却是一派轻松，“老子这下亏大了，水界要不好好补偿补偿我，我一定呕血至死！” 鱼珑冷哼一声，“水界岂是你能敲诈的。” 花青素不甘示弱，“那你总不能白让我受这伤吧！更何况……铸剑的方法与材料可是你们找来的。若是让古璇晓得了这其中猫腻，你们说，她会怎么做？” 鱼珑脸色一白，恨恨咬牙道：“算你狠！” 花青素奸猾一笑，拱了拱手，“还好还好！” 魔王抢到手的剑，并不是真剑，而真正的剑还藏在剑庐。 魔王自以为得手后，水界中人才将那把真正的剑秘密运往玉良城。 古璇拿到那把剑时，不知为何，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猛然袭上心头。 泪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落下。 不知为何？近来，她变得十分敏感，总是动不动就流泪，似乎在魔王复活后，她便悄然发生了改变！ 有一滴落在剑面上，竟仿似烧红的铁锅遇了水，发出阵阵“呲啦”声，随后竟是冒出一缕白烟。 那缕白烟并未马上散去，而是绕着古璇的眼周转了几圈，泪瞬间擦干。 “你在替我擦泪吗？” 那剑仿似能听懂她的话，剑尖颤了颤，似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她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答了一声多谢，便细细擦起剑来。 看得出来，那把剑的确是一把好剑。剑刃薄如蝉翼，看起来异常锋利。 古璇只是轻轻一弹，便发出一声清脆铮鸣。也不知是在斥责古璇的粗暴，还是在得意自己是这世间最好的剑。 第288章 最后一战1 虽说这种感觉很荒谬，可古璇就是这么想的。 她不禁微微弯了唇角。 见她笑脸，那剑剑尖又颤了一下。 “你希望我笑，而不是哭，对吗？” 剑尖猛力点了点头。 古璇涩涩一笑，“那我就听你的，多笑笑！” 那把剑猛然脱离古璇的手，在她颈项里亲昵地蹭了蹭。 此情此景，更让古璇说不出地难受，可她依旧在笑着。 那剑瞧出她笑里的勉强，悬浮在古璇眼前，竟是在她面前转了几个圈，而后向左挪挪，又向右移移……剑身旋起几个螺旋圈。 古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是在跳舞吗？ 也难为这把灵气十足的剑了。 心情的确好了很多，脸上的笑也自然了许多。 那把剑舞到最后，许是再想不出什么新的动作来，便焉巴了身子，耷拉下剑柄来，看起来是累极了。 古璇将其抓回到自己手中，摸了摸剑身，以示安抚鼓励。 那把剑又立即抬起脑袋来，精神倍棒！ 古璇噗嗤一笑，“我想我该给你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那把剑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古璇看来，那把剑竟是又期待又紧张的。 古璇冥想了半晌，正要抓上自己头皮时，墨谭突然推门走进。 他见古璇抱了自己脑袋，偶尔敲两下，走过去，将她的手掰下来，夹在腋窝下，“你要再不停手，这满头秀发可得掉光了不可。” 古璇哀嚎了一声，“你帮我想个名字吧！” 墨谭心下一松，她心情好像不错。转头看了看那把剑，为什么他会觉得那把剑想照着他脖子来上一下呢？ 他转过头向那把剑看去时，却见它又瞬间缩了回去，装得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叫它兄弟剑吧！” 古璇一愣，“为何？” 墨谭却是不再开口了，只是抚着她柔软发丝，轻轻拥住了她的身子。 反正，他倒是不担心那剑会让他身首异地。 魔王得了宝剑，自是欣喜异常，在魔宫里耍玩了半晌，发现它削铁如泥，威力巨大，更是认准自己抢来的剑乃绝世罕有。 得意的大笑声不断响彻在这方天地。 一个魔人侍卫匆匆跑来，在灵尘面前恭敬跪下，抱手禀道：“禀报魔王，魔灵兵已经准备完全。” 大笑声骤然停止，灵尘眯了眯眸子，一声冷笑溢出他喉口，“你们大概没有想到，接下来，才是本王的精锐兵士，这下，我要你们水界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望向那魔人侍卫，“传令下去，明日午时，攻打水界。” 那侍卫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媚姬恰巧这时候进来，她手中端了一个漆盘，看见魔王时，立时绽放了最灿烂的笑容，“这时奴家为魔王做的。” 灵尘瞥了一眼她手中漆盘，“费这劲做什么，本王不用吃东西。” 媚姬眼中划过一抹暗淡，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奴家就是想着魔王已经三千年未吃过这凡尘俗物，想着就自己做一盅给魔王尝尝鲜，若魔王不愿吃，奴家端下去就是。” 灵尘眉头不经意地皱起，为什么他感觉眼前这女子不再风情万种，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悲戚意味呢？这副模样不适合她，他也不喜欢。 媚姬转身子的动作猛然一顿，她抬头看向灵尘时，落寞一闪而逝，随后便不解地看向他。 灵尘将她手中漆盘端了过来，媚姬一喜，连忙将瓷盅上的盖子揭开，将放在一旁的瓷勺拿起，舀了一口，喂到灵尘嘴边。 他就着她手喝了，看着媚姬脸上笑容时，表情有些怔忡。 她问：“好吃吗？” “嗯！” 明明是简单的对话，却又让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分。他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灵尘自是不明白，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怪小孩。 对于媚姬来说，风情万种，卖弄风骚是她对外的伪装，一直没揭下那伪装，只是因为她没遇见她认可的那人。 而眼前的灵尘，她不晓得他到底是不是她良人，但她想努力一番。 她想要的，也不过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不知不觉间，灵尘已将那盅银耳莲子羹全都吃完。 媚姬见此，笑得更是欢快，她将空了的盘子放到一边，看着灵尘的眼睛，认真道：“我愿意为你做一生的饭菜。” 灵尘对她的称呼有些反感，但依旧没说什么。 媚姬并未注意到他有些耷拉的嘴角，眼角撇到他身后的宝剑，蹦跳着凑过去，“这是你的剑吗？用着，可还趁手？魔王此行，可还顺利？也是我糊涂了，魔王既是已得了剑，应该是顺利的……那么，我预祝魔王凯旋而归！” 灵尘眯了眯眼眸，“你话太多了。” 媚姬心头一跳，“是奴家逾矩了，请魔王责罚。” 灵尘冷哼一声，“去歇着吧！” 媚姬张了张唇，仿似还有什么话要说，可灵尘只是摆了摆手，不给她半点机会。 她只是想问，明日可带上她？ 可他能什么出征都没告诉她，她又怎能问出口，让自己露了馅。 心头是浓浓地失落，她走了，一步三回头地踏出了门槛。 那门槛似乎隔得不止是两人身体的距离，更是两人心的距离。 媚姬很敏锐的察觉到，灵尘开始嫌弃她了。 这次魔王带兵攻打水界，信心满满，身边将士更是勇猛不可挡。 魔灵兵，运用魔界古老术法制作而成的魔兵，身形高大，体型彪悍，不管是抗击打能力还是攻击能力都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魔灵兵，走路时，可谓是地动山摇，一脚下来，可以将水界士兵踩在脚底下踏成肉饼，拳头犹如小山一般，一拳砸下来，那山石都得颤上两颤。 而这样一支队伍，不是由一两个十多个组成，而是成千上万！ 他们比之前不怕死不怕疼的魔人军队更加勇猛强悍。 当他们行进到水界城墙下时，水界众将士除了惊恐害怕，再无其他表情。 魔王上一次攻打玉良城时，灵溪甩下他所带的兵先行一步，以一人之力挡住成千上万的魔人兵团。 此时，他所带的兵此时全都站在城墙下，以肉体护在城墙前方，形成第一道防线。他们的嘴巴无一例外都张得十分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鲨亮带的兵也是一样的表情，眼中毫不掩饰他们的惶恐。 在这样紧张惊恐的气氛中，却有一个糙汉声传来，“妈的，来吧，老子让你们尝尝我重刀的滋味如何？” 这声音正是黑风子没错，在他身边，站了鲨亮。 后者被他话语一激，也拧了黑眉，“哼，老子的板斧也不是吃素的。” 古璇握紧了腰间剑柄，神色冷峻，她似乎察觉到手中的兄弟剑已经等不及上前去饮血了。 眸仁一缩，就让你们来祭剑吧。 在她身边站着墨谭，他神色还算平静，仿似不管什么事也不能使他脸上变色。 慕竹此时也在，她手中的墨弦也已经忍耐不住，好几次自己出了鞘，被慕竹训斥后，耷拉着脑袋瞬间缩了回去。 那头魔人愈发靠近。 “铿锵”声响彻而起，古璇手中的剑首先出了鞘，紧接着，墨弦也不甘示弱。 一时间，厮杀呐喊声不断响彻在头顶上方响彻。 面对体型高大的魔灵兵，若是刚开始水界将士还有所恐惧，但此时上了战场，他们已经充分克服了那份恐惧。此时的他们犹如杀神附体，不管面对的敌人多么强大，他们依旧无所畏惧。 灵尘早在刚开始便看到了古璇，眼眸一眯，突然拍了拍手。 霎时，一声兽吼猛然响起…… 第289章 最后一战2 那声兽嗥声音巨大，在这片天空上方久久响彻，盘旋不去。 那些勇猛强悍的魔灵兵听到这声兽嗥时，身子竟是无可抑制地瑟瑟发起抖来。那种恐惧，来自灵魂深处。 水界将士心头也是一跳，但他们的惊慌恐惧远远不及魔灵兵。是以，趁着魔灵兵不能骇怕之时，奋力挥起手中武器砍上魔灵兵的脑袋，可一切都是徒劳…… 远处，山摇地动，一个比魔灵兵更为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众人眼前。 水界众将士在他面前完全成了蚂蚁一般的存在。 魔灵兵瑟瑟发抖地分站两旁，从中间分出一条道来，让那巨魔人通过。 每踏一步，皆留下一个深坑。 水界众将士瑟瑟发抖，面对魔灵兵时他们还能拼上一拼，可面对那巨魔人时，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 现在，他们终于理解蚂蚁仰头望着他们时，是什么感受了。 眼前一片阴影，水界将士仰头望着将太阳完全遮住的巨魔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恐惧顺着他们的脚后跟爬到头发尖尖，从没有哪一刻向今天这般绝望。 毕竟差距悬殊如此，由不得他们！ 古璇看着那渐行渐近的巨魔人，心头狠狠一跳。 她这微弱变化自是没逃过灵尘的眼睛，他冷酷地勾起唇角，“呵……看来你看出这魔灵兵王是谁了。怎么，玉无瑕那贱人将魄给了你，连同她的感情也给你了吗？啧啧……那么，”他转向墨谭，“这该是多大的一顶绿帽子啊。” 墨谭神色未变，只是冷眼看着他，仿似在看一个小丑。 灵尘嘴角笑容骤然僵住，他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大声命令道：“给，我，杀！” 霎时，安静了半晌的战场又是一片混乱。 那巨魔人每到一处，都有许多将士命丧他手。 有的是被他捏死，有的，是被他掀上天空，掉下来时没死也摔成了残废，有的则是直接被他踩死…… 在水界将士的惨嚎声，在这片天地响彻不绝。 鲨亮双眸充血地看着这一幕，若是再这样下去，他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兵，非得白白成为别人的活靶子不可，当下大吼道：“所有士兵，回城！” 幸存下来的士兵不敢违抗他命令，纷纷有序而快速地躲进玉良城。 到了最后，只剩古璇几个修法术士还站在外头。 古璇与墨谭并肩而站，她用手拐了拐他的胳膊，“可有法子救申屠莽？” “有！” 古璇一喜，转头望他。 墨谭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这世间已经没有玉无瑕了，就算你救了他，他也不会独活。” 古璇神色恍惚，“玉无瑕最后一个心愿是见申屠莽最后一面，当时她绝望的泪眼我至今都忘不了。可那时她许是已经晓得申屠莽会变成什么模样，所以才选择与我本神融合。我想，她的目的应该是合我之力彻底杀死魔王，还申屠莽一个解脱。所以，我必须救他！” 她的语气带了些悲戚，目光带了些伤感。 看着这样的她，他怎能说出半个不字来？然而，他还来不及回答，古璇又道：“放心，不给你戴绿帽子！” 墨谭哭笑不得，不过，在这种时候她还愿意开玩笑实属难得。说明她心情不错，只要她开心，他怎么都好。 他将她搂进怀里，不顾场合，不顾众人各异的神色，他霸道地咬着她耳朵，带了惩罚意味，“你敢吗？” “不敢！”古璇将他的腰紧紧环抱住。 灵尘看着两人耳鬓厮磨，冷哼一声，“本王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抵挡我这以一当千的魔灵兵与魔灵兵王？” 话落，许是已经预感到他们的惨败，竟是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古璇恋恋不舍地离开墨谭怀抱，对着众人道：“那些魔灵兵就交给你们了，但我有一个要求。” “我晓得，你想活捉巨魔人对不？”鲨亮抱手，大嗓门地吼道。 古璇白了他一眼，“是！” “可他杀了我这么多将士。” “这是蔚蓝最后的心愿。” 话落，不管鲨亮会是什么表情，突然拔剑朝着灵尘刺杀而去。 空气中的水分随着她动作，竟是形成一个个水珠包裹在她周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小精灵一般，在她周身形成一层保护罩，护着她安慰。 灵尘冷哼一声，拔剑相对。 “铿锵”一声清脆响起，两人战斗在一起。 黑色与蓝色交相辉映，带来一阵阵杀人无形的超强戾气。周遭的魔灵兵被那道戾气所伤，皆哀嚎不停，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滚来。 一阵桃花香袭来，那些魔灵兵只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花的海洋，随后，那些粉色花瓣落在他们丹田处，丹田处立即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看去时，那些粉色花瓣竟是在他们身上扎了根，一阵痉挛痛感瞬间蔓延上他们全身。然后，眼前一黑，彻底断了气。 “如我所料，他们的弱点在丹田处，攻击他们丹田。”一道空灵嗓音传至众人耳中。 黑风子大吼一声，手中重剑直直刺中一魔灵兵丹田，瞬间让那魔灵兵一阵抽搐，化作黑气消散在他眼前。 鲨亮瞅准了一个魔灵兵嘿嘿一笑，手中两把板斧向两边大展开来，拼劲全力往直面他的一个魔灵兵腰部砍去，瞬间将那魔灵兵砍做两半。 相对于两人的野蛮打法，灵溪及降魔门其他弟子却要温柔一些，只是手起刀落间，依旧将一个个魔灵兵斩杀在自己眼前，毫不手软。 灵尘变了脸色，他未想过墨谭竟是如此快便找出魔灵兵的弱点。 怒火蔓延上心头，手上动作更是不留余地的狠辣。剑砍下来时，力量一次比一次大，每一招皆是对准古璇死穴。 即便两年来，古璇勤加修炼，此时也挡不住一个修炼了三千年的魔王，更何况是正处于盛怒中的魔王！ 正要招架不住时，耳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姐姐，你也太不够义气了，这么重要的战争怎么能缺少我呢？” 那话音刚落，一道金光猛然向着她急射而来。 从体型看，金光顶端，是一颗珠子。 那珠子从遥远的山头急射而来，在空中，留下一道长尾，仿若流星一般。 那珠子带了划破苍穹的强大气势，凌厉至极，但到古璇身边时，却猛然柔和了下来。 灵尘见到那珠子时，脸色遽然一变。那熟悉的气息，就算时隔三万年，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他算准了降魔珠出世的日子，本以为可以捷足先登将其先抢在手中，没想到那陈府老头竟如此冥顽不灵。更没想到那三个酒囊饭袋竟如此不堪重用，一个神女像便将他们唬得畏首畏尾。 等他复活后，他也曾派人秘密查找降魔珠的下落，只是降魔珠仿似消失了一般，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眼睛瞥向降魔珠急射而来的山头，那里正有一个红色狐狸急速窜来，是她吗？是她将降魔珠的气息掩藏了吗？ 灵尘看着狐绯语，微微眯了眯眼，那个女孩他自是认得。 一向不喜女色的蛇王为了她，竟违背他的命令，公然与他对抗。 水界魔界正值多事之秋，即便他有杀死蛇王的能力，可还是得付出惨重的代价。若他受了伤，对攻打水界定会造成影响。所以，他忍了！ 想到蛇王和狐绯语，他的动作便慢了下来。这一顿，没防备古璇猛然刺过来的剑，手臂被刺中，鲜血瞬间流泻而出。 他怒吼一声，“你竟敢伤本王！” 第290章 最后一战3 古璇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有何不敢？” “本王要你付出代价！” 说着，不顾手臂疼痛，举剑向着古璇刺来。 降魔珠在古璇身前形成一个梭形保护罩，令他的攻击打不到实处。 灵尘望着她身前的降魔珠，时至今日，他依旧不肯死心。 这次，他不再将全身心放在古璇身上，而是想着将那降魔珠夺过来，据为己有。 想着，他已经向着降魔珠伸出了手。 里头传来一声冷哼，金光更甚之前。 金光大盛，灵尘眼睛被刺到，传来一阵灼热般的痛。 星耀显出身形来，深深望了眼古璇，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以降魔珠当武器，向着灵尘击打而去。 古璇也不落后，将手中剑高举过头顶，与星耀一同向着灵尘砍去。 两人配合默契，灵尘很快便败下阵来。 星耀趁着他气息微弱之际，驱动降魔珠狠狠砸上灵尘脑袋，可却没看到任何伤口。 灵尘还不来及得意，古璇的剑已经朝着他砍来。 他忙用手中剑相挡，只听得一声清脆响声，手中的剑竟然断裂开来。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手中断剑，喃喃道：“这不可能，这剑不可能是假的。” 此时的他，注意力完全在断了的假剑上，半天也没想通，让天地变色的宝剑，怎么会在一击之下便断裂开来？ 沉浸在自己思想中的他自是没注意到，此时他的弱点全都暴露在两人面前。 古璇与星耀对视一眼，一人驱动降魔珠，一人驱动兄弟剑，卯足了劲向着灵尘脑袋砍去。 霎时，一道金光顺着他被兄弟剑破开的额角，沿着筋脉经络流向四肢百骸。 “这不可能，普通的剑怎么能刺破本王的身体？” 古璇冷哼一声，“你现在才发现？” 灵尘身子一僵，他想起方才古璇用那把剑刺破了他的手臂…… 他竟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大意失荆州！若是他能早些意识到，若是他能早些意识到…… 可惜，现在后悔懊恼也晚了。 一股强烈的恨意涌上古璇心头，握紧手中的剑，向着灵尘脖子砍去。 脖颈上的动脉被切断，鲜血瞬间似泉水般涌出。 可古璇依旧没停手，手腕微转，灵尘手脚筋也被她斩断。 “魔王无道，三千年来，害得诸多百姓流离失所，失去了家人；魔王无道，害得我诸多好友丧命你手；魔王无道，害得己国诸多百姓失去意识，沦为你杀人的机器……魔王无道，如今，我定要为这天下除去你这祸害！” 清亮的嗓音一条条地述说着灵尘的罪名，古璇每念一句，手中的剑便颤抖得愈厉害一分，那是兴奋的颤抖，而降魔珠的光芒也愈强烈一分。 星耀扭头望着她脸上认真坚毅的表情，心中某个地方被悄然牵动，一个闪身钻进了降魔珠体内。 降魔珠在他驱动下，向着灵尘飘然而去，在他头顶洒下一道金光。 那金光仿似一张草席，将灵尘紧紧席卷包裹，全身动弹不得，只露出一个头来。 他脸上闪过惊慌，这个感觉，跟三千年前，水界妖界两界之主联手封印他时的感觉是如此相似。 古璇耳边，传来星耀的声音，“姐姐，快，我已经将他束缚住。只要你再用你手中的兄弟剑再给他沉重一击，魔王就能从此消失在这世上。” 古璇默然，望着灵尘的眼眸，是满满的恨意。 灵尘不断摆动身躯，却是流失更多的血。 那金色罡罩将他死死束缚住，只要动一下，身子便仿似被刀片狠力刮过一般，差点让他痛晕过去。 时隔三千年，他依旧不能太小看降魔珠的封印之力。 古璇已经朝着他慢慢飘移过来。 灵尘不甘心的大吼一声，接着，犹如困兽一般，继续猛力挣扎起来，即使在牢笼里伤得遍体鳞伤。他依旧在挣扎，半点也没放弃。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古璇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手中的剑也高高举了起来。 就在那剑刃离他仅一寸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古姑娘，酒歌能否求您，放过他。” 那声音甫落，一个黄色身影便浮现在半空，居高临下地将他们望着，神色凄惶。 灵尘身子一僵，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生死关头，出来搭救他，给他求情的竟是酒歌。 酒歌从他惊讶的神情中看出他的难以置信，幽幽一笑，神情似是解脱，又似是追忆，“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与你明明是仇敌，此刻却又替你求情。你一定在想，我一定藏着什么坏心眼呢。没错，我的确恨不得你死。呵呵……可是，不行啊，他不会让你死的。” 灵尘身子猛然一僵，张嘴呢喃道：“他……” 可只说出这一个字，余下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知道他临死前那一刻跟我说了什么吗？”酒歌望着他，神色凄楚落寞。 灵尘薄唇蠕动两下，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别告诉我是些天下大义，别告诉我是些伦理道德……” 酒歌默默叹了口气，“他说：你是他兄弟，他不怪你，他算出你有今日，让我助你逃离这劫！” 灵尘的大笑声戛然而止。他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酒歌，“你说谎，我不信，我一点也不信。” 灵尘状若癫狂，猛力地摇着头。头顶蓝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是他哥哥，如玉一般，在他眼里，什么词都不能形容他一星半点。 外界所有的声音仿似都在瞬间消失，没有厮杀，有的只是寂静。 他恨他的哥哥，因为他拒绝了他。 爱而不得，世间最烈的痛，莫过于此。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好，为什么他的哥哥会拒绝他？ 许是想得多了，他心里便有了恨。那恨仿若烈火，将他吞噬得一点不剩，也将他最爱也最恨的哥哥吞噬殆尽。 他一直仰头看着蓝天，蓝得仿若他身上的蓝色绸衣。那么纯粹的颜色，让他舒服得仿似躺在蓝天白云之上一般。 他想要离那蓝天近一分，仿似在这样的幻想中，他便能离得他近一分。 但却没堤防抵在他胸前的剑。 众人只听到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传来，即使那声音极其微小，可在突然安静下来的世界里，清晰得仿似就在耳畔响起一般。 用兄弟剑来杀他，的确实至名归！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若有什么东西能伤到他？想来，也只有那兄弟二字了。 心头传来撕裂一般的痛，鲜血从伤口流出，浸红了剑刃。 古璇望着他渐渐失去血色的脸，神色默然，直到他唇动了动，极小而清晰的声音传至她耳边时，她的脸色才微微动容。 灵尘说：“我不是死在你的手上，而是死在那一对有情有义的兄弟手上。” 他最终的眼神，停留在古璇手中的剑上。 魔王被杀死了，可古璇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因为她感受到她手中的剑在颤抖。 那不是高兴得颤抖，而是悲伤得颤抖……古璇隐隐觉得，那是被灵尘体内的悲伤气息所感染。 为什么会被感染，因为……他们都是兄弟！ 握在剑柄上的手猛然放开，那把剑察觉到她松了手，立即脱离开灵尘的躯体，向着她飞来…… 没了支撑，灵尘只感觉自己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蓝天好像在他头顶盘旋，间或飘过几缕白色云烟，可依旧不影响蓝天的美，就像他哥哥一样的美。 身子倒下时，不知是谁喊了句“不要！” 第291章 大结局1 之后，灵尘只觉得眼前有最后一道玫红之光闪过，再之后，他便倒在了一个温香软体怀中。 很熟悉的味道，也很熟悉的感觉。 是媚姬吗？想来应该是她了。 她一直藏在队伍里，他又岂会不知。只是，这一生，终究是负了她。 他不是不爱，而是，爱不上！ 媚姬将灵尘逐渐冷却的尸体紧紧抱住，脸上全是粘腻的泪水。 她仰头一一扫过众人，启唇祈求道：“我能将他带走吗？” 媚姬神色卑微，众人多有不忍。 世上有一种只适合女子修习的术法，名为采阳补阴。 修习这一术法的女子虽风情万种，但她们的内心却是冷酷无情。 犹如螳螂黑寡妇，每一次欢好后，必定会将身上男子的功法一点点吸食殆尽。若是遇到功法强的，便留着多次吸食。这种功法甚是隐秘，等他们发现时，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百年来，被这类女子祸害的男子也不知几何？ 而媚姬修习的正是这种功法。在她眼里，男人只是助她修行的工具。事实上，她们内心的寡淡凉薄，正是因为这种功法的缘故。换句话说，若要让她们动情，简直就是难如登天的事。 可现在，奇迹发生了。 古璇也晓得这个道理，若以前她对她有恨，那么此时，却是对她的同情。默默叹了一口气，撇开眼神，点了点头。刚才放开的剑，现在又黏了上来。只是，内心的震颤让她握剑都有些困难，更遑论，讲话了。 媚姬朝着她感激一笑，那笑，带了诸多哀恸与苦涩。将手伸在灵尘腋窝下，运足力将他抱起，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离开这片修罗战场。 抱一个壮年男子对于他们这些修士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众人却难免有些担忧。 她的肩膀手臂看起来是那么瘦弱，可她愣是一声不吭，抱着灵尘远离了众人视线。 天地苍茫，她终是成为一米粟粒。 古璇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没回过神来，只是当手中剑弯成一个圈，剑尖触碰到她手时，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此刻，她只感觉手中的剑在灼烧着她的手，那么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的手烫掉一层皮。 可她不舍得将它丢掉，或者，应该说是他们。 她突然蹲下了身，压制住心口那剧烈的抽痛。 墨谭上前将她整个身子抱住，却被她猛然推开。 古璇并不理会他，婆娑泪眼将众人一一扫过，众人与她眼神对视上时，皆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 她将手中剑高高举起，“你们瞒了我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随即都低下了头，却是一个个都打算装聋作哑，噤声不语。 古璇慢慢直起了身，心口传来一阵阵抽痛，脑仁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眼前一黑，之后的事她便再不知道。 再次醒来，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墨谭焦急的脸。 她微微闭了眸子，等适应了外界光线后，才再次睁开。 只是，里面没有半点柔情。 她眸仁里的情绪仿若腊月寒冰，可以将周遭所有事物都冰冻。 墨谭心里“咯噔”一下，语气温和，“你醒了。” 他将放在床头的碗端过来，“我为你熬了一碗粥，你醒来的刚好，现在还是温的，趁热喝了吧。” 他舀了一勺粥，喂到古璇嘴边来。 可她却仿似呆滞了一般，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周遭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可他只是耐心地守着，手既不收回，也不向前，只是默默等着。 半晌，古璇才开口咽下那勺子里的粥。只是她才张嘴含下那勺粥，眼中便滑下一滴泪来，落在粥碗里，很快便淹没了踪迹，再寻不到。 含在嘴里的粥好似忘了咀嚼，她仿似消失了所有味觉，感受不到丁点味道，连那粥的温度都察觉不到。 墨谭端粥的那只手猛然倾斜了一下，碗勺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粘稠的粥洒了他一身，将他一尘不染的白衣染得十分污浊肮脏。可他不在乎，只是将他的女人紧紧抱住。 眸中浸染的痛，一点也不比古璇少。 刚开始是抽泣，到了后头，她便放开了声音，声音一下比一下大。 墨谭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她的头，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无声的安慰。 到最后，许是哭得累了，便将全身的重量放在下巴上，杵在墨谭肩头，声音渐息。 房间里，有一把剑一会朝着她移来，一会又向着外面飘去，看起来应该是颇为踌躇。 古璇泪眼模糊间瞧见那剑犹犹豫豫半晌，似乎想过来，但又怕自己又触到她的心里的伤而变得踌躇不前。 她朝着那把剑招了招手，那把剑迅速飞奔而来，只是在古璇手就要握上剑柄时，那把剑却突然转了个弯，朝着门口逃离飞去。 “豆皮！” 一声清喝，那把剑猛然顿住身子。 很有人性化地转了剑身，古璇有种错觉，好似豆皮正以正面对着她。 “为什么要瞒我？” 那剑半晌没任何反应，突然摇了摇头，那傻傻的模样，还真是与豆包无二。 她突然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中又有泪水滚落，“我宁愿死掉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们。我身边已经死了一个凤清仪，死了一个蔚蓝。我真的，已经承受不起了。” 悬在半空的剑剑身颤抖了一下，而后时快时慢地飞到古璇身边，用剑柄蹭了蹭她脖子。 在一旁看着的墨谭看着那把剑与古璇如此亲昵的模样，眸色一深，随后缓缓开口道：“想与他们对话吗？” 古璇一愣，随后满面惊喜地看向墨谭，“可以吗？” 墨谭摸了摸她柔软光滑的发丝，“没什么不可以的。” 说着，他挥了挥衣袖，一个熟悉的声音便钻到她耳朵，“呸，你想牺牲自己？别自恋了，你有什么本事能杀死魔王，那可是肉身不腐，铜墙铁壁一般的存在，就算牺牲掉你，能换来水界安危吗？也不瞧瞧自个几斤几两，你凭什么感觉这么自我良好……” 豆皮倒豆子似的啪啦啪啦说出一大推来，说得古璇忘记了悲伤，忘记了哭泣……只觉得自己心头一股无名火大起。 她猛然伸出手，将那把剑抓在自己手中，那剑中灵魂下意识想躲，可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也不偏不倚，被古璇抓了个正着。 古璇磨了磨牙，恨恨用力一折，便将那把剑折得扭曲起来。 “疼……”一声微弱的求饶声传来，立即让古璇松了手。 “嘿嘿，你打呀，你打我呀，现在，你要敢打我，可就是连那傻包子一起打了。” “嘿……”古璇磨了磨牙。 可那剑依旧无所畏惧，还发出得意的大笑声，与吐舌头时候的“咧咧……”声。 经这么一闹，古璇的心情好了一些。 接下来，便是申屠莽的事。 墨谭说：“要救他，其实很简单，魔王一死，他施在申屠莽身上的魔力自会消失。只是，还需要一味奇药，若能求得酒歌帮忙，这个问题自会迎刃而解。” 好似是算好了一般，他才刚将“酒歌”二字说出口，外头便传来她的声音，“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同时皱了眉头，这女人一向利益熏心，狡猾得很，此时还不趁着机会，对他们大肆敲诈一般。 门口，酒歌正倚门而站，笑得如菊花般灿烂，“若圣女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自会将那药送给圣女。” 古璇眯了眯眼眸，将酒歌晾在一边，“到底是什么药，又为什么偏要找酒歌不可？” 第292章 大结局2 墨谭朝着古璇温和一笑，也将门口那人彻底忽略，“不找她也可以。” “你们……”酒歌颇感无力，“你们可想好了，若是错过今天，就算你们求我，我也不一定会答应的。” 墨谭起身，抖了抖身上早已冷却多时的粥，再次坐下去时，衣摆上已是洁白如新。 他换了个姿势坐着，正襟危坐中又带着些慵懒的模样，到真让酒歌有些些紧张感。 此时的他，仿似一头雄狮，慵懒中，却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王者霸气。 酒歌不自觉便觉得自己矮了大半截。 墨谭扫了一眼酒歌，眼角眉梢有丝丝喜悦，“酒歌姑娘是以为只有你才有那药吗？” “除了我，还有谁有！”这是肯定句，并不是疑问。 倒不是酒歌狂妄，只是墨谭说的药早在三千年前那场变故之中付之一炬。她也是因了魔王大皇子之故，才有幸留下一两株。时至今日，她从未听说，除了她，还有谁能拥有那药…… 除非…… 见墨谭神秘一笑，嘴角勾起莫名笑意，酒歌心头一紧，“难道是小界子？” “正是他！” 话落，酒歌还未说话，外头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听来十分稚嫩，犹如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你果真晓得他在哪？” 首先映入众人眼前的，是那盏莲花灯。 古璇鼻尖还能闻到一股幽幽莲香。 随着莲香一起出现在门口的，自是那看起来小小年纪便摆着一张臭脸的莲心。 她一进门，便谁也不看，直奔墨谭而来，“他在哪？” 墨谭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明白，小界子医术虽高明，也用自己的高超医术活到了四百多岁高龄，可他终究不过是一个凡人，能活那么久，已经是极限。死亡的命运，他逃不脱。你又何苦那么执着？” 莲心并不听劝，“你想要回心草，对不对？” 墨谭眸仁一缩，颔首，“是！” “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将那草给你。” 墨谭还来不及说话，酒歌立马叫道：“喂，你懂不懂先来后到，他们是我的客人，你这女娃娃三番四次坏我好事，到底什么意思嘛？” 她的叫嚣，莲心只做不闻，只是充满期待地看向墨谭。 后者有些头疼，偏他面上依旧是一副常态，让对面虎视眈眈看着他的两个人，完全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酒歌银牙暗咬，三千年来，她一直在追寻降魔珠的下落。 可她明白，那等天下至宝，等待的必定是万万人中挑一个的有缘人，并不是她能肖想的。 但得知降魔珠被一个叫做古璇的女子拿着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接触古璇而布局。 可许是她用了不纯粹的心思，越是接近古璇，古璇越是离她远远的。到了此时，她连她的朋友都不是，更遑论让她借降魔珠一用了。 本想着借此次机会借降魔珠一用，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 莲心心里倒是没那么多想法，她只是望着墨谭，深深地盯着他，神色虽依旧冷淡，但她的眼神却带了一丝祈求。 墨谭轻咳一声，目光偶尔与她对视时，心里虽不忍，但小界子是真的回不来了。 莲心在他眼中，跟一个小女孩差不多，他不想欺骗她，可若是不用卑鄙手段，那株回心草又该如何拿到手？ 心思千回百转间，酒歌却是开了口，“回心草你拿去便是，我不要报酬了。” 墨谭心里微讶，酒歌作为商人，做的一切事都是以自己最高利益为出发点。可现在，她竟是不求回报？ 可他来不及想太多，酒歌已将手伸进腰间的一个乾坤袋，从袋子里头拿出一株草来，霎时，白色光华流转。 那株草通体透明，仿若水晶一般，顶端开着的白色小花垂下了脑袋，花心处有一个突起，仿若一个个银铃般，隐隐还能听到一丝微弱的铃铛响声。 古璇有些惊叹，她头一次见到如此美轮美奂的花。 酒歌看出她的惊叹，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神色却带了一丝恍惚，“漂亮吧！当初的魔宫到处都是，是他为我栽种的。这只是一株，也算不上什么美，若你能见到满园子的回心草，那才是真正的不枉此生。只可惜……”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一场大火毁了所有，再也见不到了，连同他的人。” 她突然掩面抽泣了起来，“当初我真不该离开他，若我对他能多一份信任，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古璇有些怔忡，她以往见到的酒歌，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的笑，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曾打击到她脸上的笑。可此时……她却在哭？！ 心里某个地方莫名被触动，使她不自觉便伸出了手。 酒歌顺势靠了过去，在她怀里放开嗓子，哭了个痛快。 莲心望着酒歌手中那株草，神色依旧淡漠，再次向墨谭问道：“你真不打算告诉我吗？” 墨谭微微叹了一口气，“恕我不能！” 莲心低下了头，半晌后，擘着莲花盏，慢慢向着门外走去。 古璇看着她的背影，虽依旧挺拔，但那抹孤寂落寞还是隐藏不住，她转头问墨谭，“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已经说了，人类能活到四百岁已是极限。小界子对于莲心来说，不止是一个师父那么简单。更多时候，她是将他当做一个父亲。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父亲离世更让人心痛。小界子意识到这一点，才会留下一封让莲心不要去找他的书信，不辞而别。” 古璇默然，不再开口。 有了回心草，再有墨谭为其施法，很快申屠莽便恢复了正常。 古璇一直守在外头，等墨谭出来后，立即迎了上去。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得墨谭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他让你进去。” 这话，听不出半点喜怒，他的表情，也看不出半点喜怒。 古璇皱了皱鼻子，她才不信墨谭一点想法也没有。 当下决定捉弄捉弄他，于是便淡淡“喔”了一声，只是经过他身边时，却状似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想来，蔚蓝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沉重打击。” 果然，还没走出一步，手腕便被抓住，“我跟你一起进去。” 古璇奸诈地眯了眼，“既是如此，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人家给我报信呢？” 墨谭冷哼一声，实诚道：“我一代魔门门主，怎么能如此小气，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后一个心愿，我可做不出来。” “哦？”古璇拉长了音调，“若是他最后一个心愿是得到你的女人，你也不拒绝？” “你自己都说了，是‘我的女人’”，他一字一顿地咬重最后四个字，看向古璇的眸仁带了点点危险星芒，“我的女人自是不可能让出去。” 古璇没有捉弄墨谭时的高兴，却感觉后劲有一股冷风灌进来，让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用一只手将衣领拉紧一些，脚下步伐加快，却没堤防另一只手被墨谭紧紧抓着。 她脚步一急，差点摔倒。只是没有摔跤，反而天旋地转之后，落尽一个熟悉的怀抱。 墨谭嘴角一勾，故意不胜力似地仰面摔倒下去。 而古璇就趴在了他身上。 她脸一红，想要挣扎着起来。 他却按住她肩膀，让她欲起不能。而后便是他流氓的话语不留余地地钻进她耳朵，他说：“夫人，等不及到晚上了？” 古璇白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唇便被他给封住。 第293章 大结局3 流氓本质又被放出来了…… 古璇瞪大了眼眸，现在可是在别人院子里……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四周还没个树木之类的东西遮挡一下…… 呜，没脸见人了。 好在一直没人突然冒出来，而且，除了唇被辗转亲了大半天，脖子上被咬了一口之外，墨谭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等他发完情之后，古璇便猛力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 心跳得极其迅速，狠狠剜他一眼，推门迅速走进申屠莽的房间。 后者则是摸着唇，看着古璇羞恼面容，餍足地勾了勾唇。 申屠莽不是未经人事的小男孩，在古璇进来那一刻，便从她稍显凌乱的衣裙上看出了些端倪，一双灰白眸子再移到她唇上，微微有些红肿，透着艳丽的旖旎色彩，脖颈上似乎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唇印…… 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那个男人，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是他的女人，别人休想有染指的机会。那个男人，看着虽是无心软绵模样，实则霸道至极。 古璇察觉到他目光，心头一跳，脸上一红，即便害羞，但也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申屠莽失笑，首先开了口，“将你认错，是我……” 古璇摆摆手，“谁没个眼瞎的时候。”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突然感觉背后有一道冷风吹来，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转头看去，眼前有道白影闪过，一股桃花香扑鼻而来，腰上一紧，低头便看到腰上有一只大手，掌心的温度几乎将她的腰灼化。 这个……流氓！古璇咬牙，抬头看着墨谭侧脸，对他此番行径，恨得牙痒痒。 墨谭将她眼神视作不知，只是看着申屠莽，淡淡开了口，“我们夫妻两向来形影不离，你若有什么话，就当着我们夫妻两的面，直说了吧，不必有所顾忌。” 申屠莽苦笑一声，“其实我也没多余的话要说，只是想要当面跟古璇说声谢谢。” “救你的人是我！”墨谭瞥他一眼，要说见古璇没有怀着不该有的心思，他才不信。 怀疑归怀疑，面上功夫还是得做足，放在古璇腰上的手臂收紧些力道，“若你是为了说这些，我想大可不必。既然没其他事，那本尊就带着夫人走了。” “等等……”申屠莽见墨谭要拥着古璇出去，忙叫道，语气迫切。 墨谭停住脚步，挑了挑眉，“还有什么话？直说了吧！” “可否让我见她最后一面。”默了一会，许是生怕墨谭会替古璇开口拒绝，忙保证道：“墨门主放心，我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看她一眼便好。” 他的眼神满是祈求，古璇不忍心拒绝，可也不想与墨谭之外的男人有什么纠葛。 但又想起蔚蓝最后那悲痛的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下此事来。 申屠莽大喜，道了声谢，口中咒语念诵而出，霎时，光芒大作。 古璇周身围绕着一团柔和的白光，将她紧紧包围，不留空隙。 最后，那团白光尽数湮没在她体内，随后眼前一白，她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到了圣女宫，而她第一眼看到的人依旧是墨谭！ 那一刻，古璇有种想法：这世间，怕是再没有什么比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心爱之人更加幸福的事了。 他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曳地长发如初见时那般，简单束起在他身后，仿若一条长瀑倾泻而下。 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个个光晕，看起来如仙似幻，美得不真实。 她满足地轻叹一声，墨谭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神色温和，问道：“醒了？” 古璇“嗯”了一声，“想喝水！” 墨谭轻笑，忙走到桌边，将水倒在杯中，用手背试了试温度，递到她唇边。 古璇就着他手喝了，方问：“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墨谭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没什么，申屠莽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玉无瑕最后一眼罢了。” 听墨谭这么说，古璇甚至能想象到申屠莽最后的满足表情，叹了一口气，“世间多是痴情人！” 话落，外头突然传来一个脚步声。 两人不解，忙转头向着外边看去。 却见豆瓣神色急迫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紧张不已的轻尘。 豆瓣也还罢了，这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才能让轻尘也露出如此慌张的表情来，难道是那把兄弟剑？ 古璇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出什么事了？” “求圣女一定要救救我两个儿子。” “我……”古璇此时才发现，那把剑并不在自己身边。 好像自从杀死魔王，她识破那剑中灵魂时，便没看到那把剑。难道被她丢了？ “圣女请看这个！”豆瓣双手颤抖，将一封信拿出来，递上前。 古璇接过那封信，打开来，快速瞄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墨谭意识到事情不妙，站在古璇身后一起看了，脸色也是大变，“我们去找她！” 古璇应了一声，拿上放在桌上的乾坤壶，虽墨谭出门，向着一个方向迅速飞去。 徒留那封信在半空中旋转飘然落下，而上面只有一句话：若想那把剑安然，便带着降魔珠到醉歌楼一聚！ 古璇和墨谭落脚时，已是月上柳梢之时，眼前是一座两层楼高的酒楼。 侧边酒棋上“醉歌楼”三个字被风毫无余留地吹展开来，借着一旁挂着的灯笼，让古璇看得清清楚楚。 四周黑得仿似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醉歌楼一片灯火通亮，仿若白昼。 让人不禁怀疑这是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有一个酒客恰巧在此时跌跌撞撞地摔出门去，许是力道大了点，那店小二扶不住，生生让那酒客摔了出去。 可那店小二却是一点抱歉的表情也没有，满脸灿烂笑容，嘴里倒豆子似地说着，“客官小心，客官慢走，客官记得再来……”送银子！ 抬眼看到古璇和墨谭，脸上笑意加深，迎上前来，“两位面孔很生，是头一次来嘛？外头风大，进来喝口小酒，暖暖身子如何？” 古璇踏前一步，“你们老板人呢？” 店小二听她语气不善，脸上笑容凝滞，戒备道：“两位是……” “我不想废话，赶紧将你们老板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哼，那个女人竟敢将豆皮豆包偷走，不可饶恕。 那店小二也不是个吃素的，朝着门里招了招手，立即有那生得龙高马大的壮汉打手从后堂走出来，个个扬起下巴，看着古璇和墨谭的眼神充满了不善，似乎对于眼前这瘦弱不堪的男子和女子颇为不屑。 店小二扬起下巴，神色颇为倨傲，“还许久没人敢到醉歌楼里来闹事，两位胆真是肥。” 说完这句话，朝着身后的打手们比了个手势。 那些打手纷纷举着拳头冲了上来。 可…… 一息之后，没有一个人还好好地站着。 有几个砸到了旗杆，“咔擦”一声，杆子断成两半；有几个则是直接飞上了二楼；有几个交叠在一起，被古璇踩在脚下。 店小二目瞪口呆，撸起了袖子，“哟呵，的确有两把刷子，你们等着，我一定让你们好看。” 说着，忙一溜烟地跑了，嘴里还大声嚷嚷着，“死鬼，快出来，有人闹事。” “谁？”这声音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随着声音出现的，却是一个黑人。 那人古璇见过，两年前的元宵佳节赏花灯之际。那时，她曾与眼前这黑脸膛的男子有过一面之缘，好像是叫孟鬼来着。 第294章 大结局4 孟鬼显然也认出了两人，忙迎上来，拱手道：“我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跟我来。” 那店小二见孟鬼将两人迎了进去，哼了一声，嘟着嘴去了柜台，嘴里还嘟囔着，“好你个酒歌，又不告诉我，哼，恨死你了……” 到最后，猛然吼出一句来，“恨死你了……” 还在喝酒的酒客似是不满雅兴被打断，安静了下来，抬起醉眼瞅了他一眼，他立即叫道：“看什么看？小心以后没得酒喝了……” 众人赶紧将头摇得仿若拨浪鼓一般，继续喝酒猜拳，好不热闹。 唯剩那小二还在继续生着闷气。 孟鬼将古璇和墨谭带往后院，里头自是另一番乾坤。在外面看着虽不大，可一旦踏入，却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广阔得无边无涯。 在古璇的印象里，她仿似走了很久很久…… 等她走得不耐烦时，孟鬼终于在一处阁楼下停下了脚步，他将门打开，指着一道楼梯，“我家主子就在楼上，你们上去就能看到她。” 说完，不再管两人，返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两人踏上楼梯时，酒歌果真在尽头等着了。 此时的她，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憔悴，仿若几天没睡一般。 在夜明珠的光芒照射下，眼底浓浓的暗影看得一清二楚。 她这副模样，古璇倒是不好得再责备她。 可墨谭可不会轻易放过她，他皱了眉头，语气有些冰冷，“你将我们引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酒歌形如枯槁，抬起无神的眼看了眼墨谭，“时间快到了。” 墨谭眉头皱得更深，“三千年了，你不会感到累吗？” “求求你们，让降魔珠试试。” 话落，她猛然跪了下去，泪如泉涌，“这是酒歌第一次如此卑微地求人……”她膝行几步，抓住古璇裙摆，“听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没有降魔珠救不了的人。求你，救救他……” 古璇心中一痛，将她扶起来，“我答应你便是。” 酒歌喜笑颜开，忙拉着古璇的手向着楼上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走去。 里头，床上，趟了一个男子。 身着蓝衫，面色苍白如纸，五官轮廓柔和，一看便知是一个德行宽厚的人。 古璇将腰间乾坤壶解下来，葫芦口立即有一道金光射出，一颗珠子在屋内盘旋环绕个不停。 那颗珠子落在床上男子身上，像是扫描一般，将那男子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而后身子不断抖动，立即有金粉簌簌落下…… 半晌后，那颗珠子力竭似地落在了床上，降魔珠还没落稳，星耀便显出身形来。 古璇忙问，“怎么样？” 星耀死死皱着眉头摇摇头，“情形并不乐观，珠兄说这男子中毒太深，他也没法。” 酒歌一听，神色更是颓败，她脚步缓慢而沉重地挪了过去，扑在男子身上，头埋在他胸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掉落。 “我有办法让其他人做一个美梦，却没办法让自己也做一个美梦。因为我若是死在了梦里，那么现实中，又有谁来替我照顾你。” 她的声音充满了悲戚，闻者几欲落泪。 三人于心不忍，就连躺在床上的降魔珠都亮了一下。 星耀抿唇，半晌，扭头看向墨谭。 后者接收到他眼神，却是撇开了头。 星耀看着他这副模样，唇张了又阖，似是在想到底该不该说。 到最后，许是觉得酒歌实在可怜，终是开了口，“神君难道对此无动于衷吗？” 酒歌听星耀如此说，立即满脸希冀地抬头看向墨谭。 后者淡淡撇了眼星耀。 星耀从他眼中看出一丝警告的意味，却依旧无惧。 古璇昏了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耀深呼吸一口气，“姐姐还不知道吧。在这个世界里，有人，有魔，有妖，还有另一个种族，那就是生活在九重天阙之上的仙！而……” 他伸手一指，指向墨谭，“他，便是仙界之主——这世间仅存的神，天地万物的主宰！一万年前，这天地仅存的神渐感寂寞，便撇下仙界，偷偷来到这世上，当起了一个树妖。三千年前……” “够了！”星耀还未说完，便被一个空灵的声音猛然打断。 语气虽淡，却仿若带了一层无形的震慑力，让在场之人都感到心头一震。 墨谭冷眼将众人一一扫过，突然搂住古璇的腰，向着楼梯处走去。 这一刻，无人敢拦。 古璇任他搂着，心里不知怎的，好似被撕开了一道豁口，怎么也无法愈合。 原来，两人的距离这么远。 她突然想起两年前，在地府中时，孟婆对他的尊敬态度，还有那一句“上仙慢走！” 她当时并未多加在意，却原来是这么一个缘故！ 酒歌借到了降魔珠，兄弟剑自是要归还。 只是她全身的力气好似用光了一般，手刚碰上乾坤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最终还是星耀帮了她一把，才将乾坤袋袋口打开。 里头，兄弟剑呼啸一声，钻出脑袋来，而后，向着古璇那方飞去。 星耀赶紧钻进降魔珠体内，驱动降魔珠追上古璇。 而珠子里的世界，降魔珠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不该说这些的。” 毫无例外，回应降魔珠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就在降魔珠以为星耀不会回答他时，他却开了口，“将姐姐这么容易交给他，我实在不甘心！” “嗤……”降魔珠不屑地嗤笑出声，“你以为这么一个小绊子就能让墨谭离开古璇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 “……”老子还想多活几年！ 回到圣女宫时，东方天空已经稍稍露出了些鱼肚白。 古璇一踏进门槛，便推开墨谭，快他一步，窜进了屋子。 可她离开墨谭的搂抱后，却发现身子软绵绵地无一点力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晓得她的夫君是如此牛逼的身份之后，她会是这样复杂的心情。或许，在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与墨谭的距离是无法超越的天堑。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可她不想理会，只想靠着门在冰凉的地面上坐一会，或许这样会好受一些。 外面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剧烈，但很快又沉寂下来。 就在她以为墨谭死心离开时，窗柩处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她抬头看去，一个白色身影颇不顾形象地钻窗子跳了进来。 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臭男人，除了是那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降魔门门主墨谭之外，还是一个地痞流氓银面！ 可现在的她真的没多少心情来应付他。 墨谭朝着古璇一步步走来，在她身边蹲下，伸手如往常一般抚摸上她柔黑发亮的头发，“你在怕什么？” 古璇不答。 他停下摸她头发的动作，将她圈在怀里，“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古璇这次有了反应，却是墨谭始料未及。 她猛然将他推开，朝他大吼，“你滚，我不要再看到你。” 墨谭却是半点不恼，身子倾向前，又将她抱在怀里，“告诉我，你在怕什么？告诉我之后，我马上滚。” 古璇伏在他肩头，气息起伏半晌，等她冷静下来后，终是开了口，只是，却是哭。 墨谭慌了，忙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可他越擦，那泪流得便越汹涌。 泪水的温度不高，却生生将他手灼烫。看着那晶莹的泪珠，心头莫名一紧，俯身将她脸上的泪珠一点点用唇啄去。 入口冰凉，泪水的味道向来咸涩，可他饮啄起来，却仿似甘泉佳酿。 旖旎气氛瞬间将悲伤气息挤走…… 第295章 大结局5 古璇在哭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只是有一股莫名慌乱，好像墨谭会随时离她而去。 吼他，实属不得已。上一次他便一声不吭的消失，若再让她经历一次，她真的承受不起。 与其将来心痛，她宁愿现在就快刀斩乱麻，与他断得干干净净。可当他抱住她时，她才明白，要断干净，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酒歌在第二日又上门了，没有多余的话，一来就跪在古璇面前，涕泪横流。 看着酒歌，一股强烈的同情意味在古璇心中不断升腾蔓延。 原先那个总是带着明艳而自信笑容的女人变了，变得伤感，变得卑微。 不，或许，她的痛，被她深深藏在了心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将自己的悲痛视于人前！ 古璇多有不忍，便转头看向墨谭。 墨谭能从她眼神中读出祈求来，叹了口气，摸了摸古璇柔软墨发，“不是我不愿，只是……哎，你知道，我拒绝谁也不能拒绝你！” 古璇大为感动，紧紧抱住墨谭，用无言谢谢他对自己的包容与宠爱。 只是，看着他跟酒歌离开后，心里却没由来的一空。 欲救人，墨谭就必须解除封印。而他一旦施法，且不说仙界的人会晓得他的具体位置，将他带走。这世间，怕是也不能再停留。 仙界的每个人都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若他留下，就算非他所愿，这世间也会成为炼狱。到时，大地会裂开，山峰会塌陷，火山会喷发，海啸会淹没所有一切。 古璇不知道这些，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 以她的脾气，若是他被带走，她必定全力阻止，到时候就算他能护得她安稳，将来也无法阻止他带给这世间的危害。 所以，他必须走！ 古璇不知，酒歌却是晓得的。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只是在走到醉歌楼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墨谭，“神君大恩，酒歌万死难报。” 墨谭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继续踏步向前走去。 他既已应下，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更何况，他应下的只是古璇罢了。 酒歌见他不愿多谈，当先向着房间走去。 短短一夜，床上躺着的人看起来更加苍白虚弱。 酒歌几步走过去，看着双眸紧闭的人，眼泪又差点奔涌而出，“不知不觉，已经三千年了。” 她叹了一口气，“三千年前，一个方士告诉我他有一种药，可以维系一个将死之人的生命，只是需要一个个美梦来做支撑，梦越美，维系生命的力量也便越强。” “只是，在这三千年里，他将不能吃，也不能喝，成为一个植物人。若三千年后得不到彻底救治，他将永远也不能醒来。可我只要他活着，是醒着还是睡着，又有什么关系？只是，魔人的生命太长了，我都忘记我度过了多少寒暑冬夏……也幸好魔人的生命长，我才能一直照顾他至今……” “何不给他一个痛快，让他解脱，也放过自己。”这话有些残忍，但墨谭还是开了口。 酒歌苦笑一声，“神君说得简单，若古姑娘……” “本尊不会让她发生这种事。”酒歌话还没说完，墨谭便摆手将她话打断。 话落，向着床榻走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站起身来，皱了眉头看向酒歌，“你确定要救他？” 酒歌心中一跳，她救他的态度如此坚决，墨谭为何还要这么问？难道…… 没让她等太久，墨谭又开口，“即使救活他之后，他不会在你身边，而是去到另一个世界，你也要救他吗？” “这话……何意？”沉默半晌，酒歌问出了口，只是话出口，却发现嗓音颤得十分厉害，等她吃力地问出口之后，才发现后背已覆上了一层冷汗。 “本尊不妨跟你说在前头。”墨谭神色没有半分波澜，似乎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模样，语气也没有半分起伏，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热的姿态。 “大皇子昏迷日久，他体内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个世界，已不能供他生存。而且，若我将他救活，他也不会记得你，而是以一个新生儿重新开始。如此，你可还要救他？” 酒歌呼吸紧了一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后，抚着心口，问道：“这是踏入轮回了吗？” 墨谭沉吟道：“可以这么说！” 酒歌闭了闭眸子，再次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坚定地开口：“神君动手吧，我只要他能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如你所愿。” 墨谭说完，突然撩开自己长袖。白皙如瓷的手臂上，正有一条红色长线，从手腕处一直往上延伸，到手肘处戛然而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堵着一般，清晰的一条。 他伸出另一只手，以手为刃，向着手肘处一滑。 就好像是将生命障碍物搬除了一般，那条红线顺着血管经络向着四周扩散而去，只是眨眼间便蔓延至全身。 而手肘处的血色伤痕，也在瞬间愈合。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空气中，好似有一层无形的圈纹向着天空传播而去。 他皱了眉头，时间不早了，他必须尽快了结此事才行。 收回思绪，在床榻正上方结了一个繁复的印结，复杂清明的咒语不断从他嘴中吟诵而出，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注入到那印结上，再顺着印结传遍床上那人的四肢百骸。 仅一会功夫，酒歌甚至看到，床上那人的脸色竟然慢慢恢复红润。 她喜极而泣，激动地看着床上那人，但却不敢靠近，只敢在远处瞧着，生怕会惊吵到墨谭，造成难以挽回的错误。连眨一下眸子都不敢，生怕会错过一切细节。 而此时……九重天上，却是打破了平日里的死寂，多了些慌乱与紧张。 在南天门上逡巡的小兵，突然觉察到南天门门中央那块通世镜有异动，警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里头有一个白衫男子，风华无双，一身仙气浓郁得令人不敢直视。 其中一个认出那人是谁，忙跌得撞撞地跑了。 第296章 大结局6 凌霄宝殿上，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闩后批阅奏折，见那侍卫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抚着白胡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老夫当年设下的局，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那侍卫脚步一顿，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上司的事可不是他们这些守门人能管的，调整了一下呼吸，恭敬地在白胡子老者面前跪下，“上仙，君上找到了。” 那白胡子老者点了点头，没有惊喜，没有激动，仿若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而事实上，他在那侍卫跑进来之前，便察觉到了那股浓郁的仙气。 在整个仙界，何人能拥有这么浓郁的仙气？除了神君，怕是不做第二人想！ 神君神功无上，他要隐藏，谁也无法找到。 不过，若是让他自己解除封印，再找他就简单多了。 事情还得从三千年前说起。 那年，他离开仙界，去亲自探寻神君的下落。 他从妖界找到水界，再从水界找到魔界……可神君就好像人间蒸发了般，不管他怎么找，都探寻不到一丁点气息。 就在希望越发渺茫时，却让他在水魔两界接壤之处遇到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神色凄凉，眼神空洞，透着一股死寂一般的绝望，而她怀里，则是抱着一个重伤的男子。 他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可在经过那女子身边时，却算到她与君上会有一些纠葛，便稍稍动手治疗了那个男子。 只等时间一到，让君上亲自出手救下那人，解除封印，暴露自己的行踪。 现如今，终于让他等到了，时间虽长了一些，不过，只要目的达到了，过程如何，都不重要。 那侍卫抖了抖身子，因为他在老者面上，看到了一丝老奸巨猾的味道。 还来不及想太多，他便听到老者下达了命令，“多派些人下去，这次，一定要将君上请回来。” 那侍卫抱拳应了一声“是”，匆匆折返而去…… 古璇在自己房间里等得心焦，不知为何，自从墨谭走了之后，她的心便跳得十分迅速。 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许久，终于当她决定去找墨谭时，腰间葫芦却是亮了一下。 “姐姐！”星耀熟悉的嗓音响彻在她耳畔，她转头看去，便看到星耀那双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眸。 古璇内心有些焦灼，面上也显露无疑，“姐姐有事，你先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星耀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却是稍纵即逝，快得让古璇察觉不到一丝半点。 古璇刚要转身离去，后劲突然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星耀快速伸手，拥住她欲倒下去的身子，“姐姐，对不起了……我，还是无法将你交给他，因为我喜欢姐姐，也希望姐姐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低下头，脸颊与古璇的相贴，看起来极尽亲密。 古璇的脸很软很滑，当他触及到时，就好像是触碰到了上好丝绒，不自禁就闭上了双眸，神情显得十分专注陶醉。 但……脊背猛地一僵，神情猛然一滞。 他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双清明的双眼。 他愣愣地叫了一声，“姐姐……” 古璇似是忍着极大怒火，深吸了一口气，方冷声道：“放开！” 星耀痛心地叫了一声，最终还是将她放开。 古璇一脱离他怀抱，便迅速夺门而去，她说不出心里为何会这么慌？只是默默祈祷，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头顶，一团厚重的白云不断飘移而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云层中，仿似正传来一阵阵丝竹乐鼓之声。 来不及想太多，脚下步伐加快。 前方再跑几步便到醉歌楼了，墨谭一定在那，一定没事的…… 丝竹乐鼓之声渐行渐远，到了最后，竟是完全消散在空气中。 古璇赶到醉歌楼时，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 昨晚见到的那店小二无精打采地趴在柜台上，听到古璇脚步声抬起头来时，依旧没精气神地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又继续低下了头。 “酒歌在哪？”古璇还未踏进门，便急切地问道。 小二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死了！” 古璇脾气涌上来，身影闪过，一瞬间便到了小二面前。 然后在小二反应过来之前，快速揪住他耳朵，“你说是不说？” 店小二连连哀痛，“我都说了她死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古璇沉默半晌，差点就信了小二的气话。 冷哼一声，自己往后堂跑去，循着记忆走到阁楼，爬上楼梯时，上面只有酒歌一个人。 转头逡巡了一圈房间内，没见到墨谭身影，就连昨晚，那静静躺在床上的男子也不见了身影。 见不到墨谭，她心头猛然一跳，急急冲了过去，抓住酒歌肩膀，问道：“他呢？他在哪？” 酒歌一直在坐着发呆，古璇上来时，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很重，可她仿似没察觉到一般。等古璇的手落在她肩头，使劲摇晃了一阵，她才找回一些神，努力睁大无神的眸子望了古璇半晌，简单回道：“都走了。” 古璇有些气急败坏，“我只问你墨谭去了哪？” “他，送走阿枫之后便走了。” “走去哪了？”古璇脸色开始涨红。 酒歌费力地抬手，指了指上方天空，“九重天阙！” 一道闷雷在古璇头顶响起，心头又是一震，她再不顾酒歌，撇下她便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可她出去了，却不知从何处去寻，扶着外头围栏，握起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木栏杆，仰头向着天空望去。 她恨得牙痒痒，那个臭男人，竟敢三番四次不辞而别！ 下一次，若是让他沦落到她手里，她定要行鞭笞之刑，让他晓得自己厉害，将他训斥得服服帖帖，再不敢抛下她。 想法甫落，天空一道银光划破天空，快速向着她急射而来。 她眸子一眯，只伸手往虚空中一抓，那道银光便出现在她手中，却是那把兄弟剑！ 泄愤似的握着兄弟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仿似那个臭男人就在半空中一般。 而后冷哼一声，张开羽翅，向着天空中那朵浓郁白云腾飞而去。 她要去找回自家男人！ <正文完> 第297章 番外(狐绯语)1 “据说啊，那日，圣女大人追到南天门才将神君追到，满含煞气的模样堪比恶魔，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一个小兵敢拦，啧啧……那足以毁天灭地的魄力，要不是神君出手拦住，只怕南天门得血流成河。” 蛇王殿外，一条青蛇正与一条黑蛇讨论得如火如荼，全然没注意躲在柱子后一脸兴味的女子。 “那后来呢，后来神君有没有跟圣女在一起？”黑蛇问。 “当然在一起啦，两个人抱在一起，你侬我侬，好一番伉俪情深呢。只是……”青蛇答得有些犹豫，等充分吊起青蛇好奇心时，方道：“据说呀，圣女将神君给打伤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那躲在柱子后的女子先是露出惊讶神色，随后便转为自豪，还做了一个解气的动作。 “啊？这是为何？”黑蛇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你想啊……神君不辞而别，圣女那么爱他，自是会去将他找回来，找回来第一件事，肯定是泄愤。爱之深责之切就是这么一个理了！”青蛇说得煞有介事，“而且，神君那么爱圣女，肯定怎么也不肯伤她，不伤她便只能伤害自己了。” 黑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脸憧憬道：“好羡慕两人的感情啊……” “嘿……羡慕得不止你一个人……”青蛇也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来，“不过，圣女杀上南天门时，那才叫帅呢。” “绿瘦姐姐见过吗？” 原来，青蛇名唤绿瘦！ 听黑蛇这一问，绿瘦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不过，她可不会承认，当下拍了拍自己胸脯，答得理直气壮，“当然见过了，我当时就跟在圣女后边。圣女拿剑的姿势简直帅呆了，连我这个女人都被她吸引了，更何况，禁欲千万年的神君。” “原来你在这啊……”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两个小蛇妖一跳，她们战战兢兢地转头望过去时，就见她们的蛇王大人正将蛇王妃抵在柱子上，双手很自然地搂着蛇王妃的腰…… 那腰，看起来其实并不是标准的美人楚腰，相反，嗯，说是水桶腰更为贴切！ 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在她们心里，她们的蛇王可是貌比潘安，才拟李杜，娶回来的女人虽不说应该是像五百年前美遍三界的玉无瑕那样的女人，可也要娶一个倾城绝色不是…… 可她们蛇王妃那肥嘟嘟的小脸……啧啧。 狐绯语若能听到她们的心声，一定会反驳，这哪是肥嘟嘟？我这是婴儿肥，才不像那些白骨精，瘦的只剩骨头！ 两条小蛇妖探照灯似的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甚至忘记了行礼。 直到青麟受不了她们太过“炙热”的目光，幽幽转过眼神来时，两条小蛇妖才如梦初醒一般，猛然跪下去，将下巴抵在胸前，不敢抬起。 青麟冷哼一声，转回视线来，幽幽地看着狐绯语，“我找了你许久，以后要再敢离开我视线，我可要在你脖子上栓条链子了。” 狐绯语鼓起腮帮子，她想起古璇大战灵尘时，眼看姐姐精彩的打斗就在面前，她正想走近几步以便看得更清晰，可她还没踏出一步，便被身前这个臭男人给拖走了…… 没错，她就是被揪着后领拖走的！ 恨！恨得牙痒痒！ 她感觉在他面前，她不是一个人，呸，妖，更像是一个宠物！ 青麟尤其喜欢她鼓成球的腮帮子，看起来就跟圆滚滚的刺豚一般，可爱极了。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可看在狐绯语眼中，就是一种嘲讽。咬牙半晌，终是没忍住，冷哼一声，将他推开。 青麟防备不及，被她推得退后了一步。 狐绯语就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出去。 可还没跑出五步远，就感觉腰上一紧…… 她回头望去。 妈呀…… 一声尖叫不由自主从喉咙中泄出，她看到了一条墨绿色的巨蛇，蛇嘴大张，露出血色上下颚还有尖利的牙齿，嘴角还流着森森涎液。两只金黄眼瞳将她紧紧盯着，盯得她发毛。蛇信一伸一缩间，有意无意地碰及她浸了冷汗的鼻尖。 冰凉的触感从她鼻尖顺着四肢百骸一直蔓延，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两条腿更是不断打摆子，软得好似不再是她自己的一般，要不是那条蛇盘旋在她身上支撑着她，她早就倒在地上。 恐惧害怕让她一下子便泣出声来，“嘤嘤嘤……”哭了一阵，向着身后低头跪着的两条小蛇求救道：“救命……” 那两条小蛇肩膀颤了颤，直接俯下了身子，恨不得让自己的身体跟地面毫无缝隙地黏在一起。 见此，狐绯语哭得更大声，“不要吃我，嘤嘤嘤……我全身的毛，不好吃。” 青麟用分叉的蛇信舔了一下她的脸，随后以蛇的姿态吐了人言，“将你毛剃了就可以吃了。” 狐绯语闻言，嘶声大喊一声，“不要……” 青麟吃吃笑道：“要我不吃你也可以，只是……” 狐绯语立即止了哭声，“只是什么？” “只是你不能离我三步远。” 狐绯语耸了耸鼻子，打着商量道：“能不能换一个？” “就这个！” “……” 青麟见她乖了，才转头对着两个伏在地上的两个小蛇妖吩咐道：“你们刚才讲什么了？” 两条小蛇妖身子剧烈一抖，求饶道：“蛇王饶命……蛇王饶命。” “说……”青麟的声音慵懒至极，明明没什么力道，却让两个小妖的心脏颤了又颤。 黑蛇妖为了撇清关系，立即指着身旁绿瘦急急道：“禀报蛇王，小妖什么也没说，是绿瘦姐姐说了些关于圣女和神君之间的故事。” 话音还未落下，她突然睁大了眼眸。眼前有一道绿光闪过，身子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整张脸都是难以置信，耳边还能听到青麟的森冷懒散的声音，“本王最恨的就是为求自己活命而出卖队友的人。” 狐绯语张大了嘴巴，“你你你……呜呜呜……别杀我！” 青麟勾了勾唇角，调笑道：“你再哭我可能会吃了你。” 狐绯语立即捂住嘴巴，再不敢溢出半点哭音。 绿瘦吓了一跳，伏在地上的身子不断颤抖，却不敢尖叫一声，也不敢说求饶的话，想来应该是被吓得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青麟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激赏，“宠辱不惊，极好！既然王妃爱听你讲故事，以后，你就专门给王妃讲故事八卦解闷吧。” 绿瘦不敢置信地抬头朝着青麟望去，见到他微缩的瞳仁后，又低下头来，虔诚地俯下身子，“多谢蛇王不杀之恩！” 而后又转向狐绯语，“多谢蛇王妃。” 青麟一时又对她的识相增添了不少好感。 狐绯语是被青麟抱回去的，在他怀里，她的心跳得十分厉害，那种感觉，不是少女怀春时的意乱情迷，而是害怕，怕这条毒蛇一个不小心将两颗獠牙对准了自己脖子，怕这条毒蛇一个兴起，将自己的腰捏断。 被青麟抱在怀里，她只感觉自己像是高空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狐绯语觉得，高空走钢丝都比被青麟抱着好多了。 她的惊悸，她的怯懦骇怕全都被他看在眼里，可他却是半点不恼，反而十分欣赏她在他的牢笼中惊慌失措的模样。 进入蛇王殿后，青麟将狐绯语一放上床榻，她立马向着里端爬去，将自己瑟缩在角落，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戒备十足！ 第298章 番外(狐绯语)2 青麟莞尔，“我有那么可怕？” “哥哥说，要是有哪个男人将你放在他床榻上，这时候可就要当心了。” 青麟嗤笑一声，“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如果是你的丈夫将你放在床榻上，你就不用当心了。” 狐绯语冥思苦想回忆了一阵，随后很认真地摇摇头。 青麟踢掉自己的长靴，坐上宽敞的大床，对着狐绯语伸出了手，“过来。” 后者死命摇头。 青麟眯了森然眼眸，再次冷声命令道：“过来！” 后者依旧死命摇头。 “……”青麟沉默了半晌，就在狐绯语以为他要生气发飙时，他却突然笑了，笑得比那山上雏菊还要漂亮。然后，她听到他说，“那我过去也是一样的。” 话落，竟然真的朝狐绯语慢慢挪了过来。 那张俊美绝筹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本该是让狐绯语十分赏心悦目的一幕，却让她瞬间煞白了脸，想起方才他杀黑蛇时的狠辣，她很没骨气地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青麟满头黑线无声滑下，默默叹了口气，随后伸出食指，戳了戳狐绯语肉乎乎的小脸。 这丫头长得不难看，脸上皮肤仿若白瓷一般，白净得没一点瑕疵。脸上表情还煞是丰富，每次青麟盯着她脸看时，就好像在看一场表情大戏，十分滑稽，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他咧唇微微一笑，一道光顺着指尖窜入狐绯语额头，霎时光华流转。而狐绯语，在他面前华丽丽地变成了狐狸身。 狐狸身的她，更具杀伤力。 在她眼周，如上好丝绸的黑毛斜斜连住两只小巧可爱的耳朵。脸上表情即使是狐狸身，也掩不住那份痴傻萌呆。全身火红的毛发闪烁着摇曳红光，触手处，柔软光滑…… 那一刻，青麟听到自己心化了的声音，修长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她耳朵，然后是眼睛，接着捏了捏她小巧的黑色鼻头，换来她不顺气的闷哼声。 轻笑一声，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至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离开狐绯语半分，神情专注，就好像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宠物！ 狐绯语醒来时，如往常一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老是触及不到，急得她使劲往上抬爪子，可依旧触及不到。 傻萌傻萌地瞪大了双眼，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青麟被她吵醒时，看到的便是那只傻狐狸仰躺在床上，两只爪子使劲往上够，有时候后腿会被牵动得翘起来，整个身子肉乎乎的，每一次翘起，都会被肚子上的肥肉挡住。 这副模样，差点萌翻他。 狐绯语还在做着无谓的努力，乍然被突然响起的爽朗大笑声吓了一跳，从两只前爪间放眼看去，就看到青麟那讨人厌的俊美脸蛋。瞬间翻身而起，躲到角落里，爪子放在头上，将自己的头死死埋在床榻上。 青麟挑了挑眉，对她这副模样一点也没生气，反倒觉得十分可爱。 伸出手，而后在狐绯语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将她整个身子捞在怀里。 他是冷血动物，在冰冷的世界待得久了，难免会渴望些温暖。 狐绯语对于她来说，不仅是宠物，更是活着的取暖器！ 乍然进入一个冰冷的怀抱，狐绯语生生打了个寒战，青麟俊美绝筹的脸就在她眼前，近得她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细软茸毛，明明该是赏心悦目的一幕，可在她眼中，却不啻于恶魔。 没办法，只好将自己眼睛闭得死死的，似乎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青麟对此半点不恼，对着她紧闭的眼皮吹了一口气，却换来她凶悍至极地龇牙咧嘴，但依旧没睁开眼睛。 青麟轻笑出声，他发现，逗弄她，真的蛮好玩的。 她的狐狸身很小，他只需用一只手便能将她的前肢抓住，而剩下的一只手，则是逗弄起她的脑袋来。 一会将她两耳折弯，一会将两只耳朵拉了挨在一起，一会又将她脸上的肉和软毛挤成一堆……玩得不亦乐乎。 而狐绯语这个笨蛋，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青麟没有逗弄太久，很快便被一个小厮叫走了。 进来请他的小厮说了些什么，狐绯语听不大清楚，只隐约听到几个字，好像是什么“找上门来，闹事……”之类的话。 狐绯语等他一走，便觉得自己逃跑的机会来了。 看了眼在旁边站着的绿瘦，招呼她过来。 对于这只狐狸，绿瘦其实不太喜欢。 不过，她是个聪明人，就算不喜欢，也知道掩藏住自己的情绪。对着狐绯语恭敬地行了个礼，笑容谦卑中又不失恭敬，“王妃，有什么吩咐吗？” “我肚子饿了，你去厨房给我拿点吃的。” 绿瘦不疑有他，应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门。 狐绯语趁着这个空挡，迅速向着门口窜去…… 一路上，遇到些巡逻的小蛇妖。可她对自己的速度向来充满信心，借着假山树木遮掩，到也躲过了那些蛇妖。 在蛇王府邸生活了这么久，她有事没事便出来转悠。此时，也将地形摸清了个大概。只是，就在她离边缘不远时，却被一个水池吸引住了脚。 “靠……” 看清水里倒映出来的狐狸身模样时，瞬间让她愤懑难平地咒骂出声。她试图变回人形，却发现自己的法力好像没有了？！ 若是这样逃出去，遇上附近的猎户，将她身上油光水亮的皮毛扒去做衣服，将她身上本就不多的二两肉吞吃入腹……那她可真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一定是青麟干的，除了他在这蛇宫里没有谁有这能力。 “你太让我失望了。”正当她恨得牙痒痒时，一个声音猛然在她身后响起。 这声音森冷如冰，给狐绯语的感觉就好像是掉进了冰窟一般，让她狠狠地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去时，便看到一个血盆大口，尖利獠牙在她眼前晃悠，阳光照在上面，发出幽幽绿光。 她很不争气地退后了一步，可身后是池子。 只听得咕咚一声，她便四脚朝天地掉了下去。 青麟眸仁一缩，蛇身下意识往前一挪，吓得狐绯语即使不停在湖水中扑腾，也不忘在浮上来那一空隙尖声大叫。 青麟冷哼一声，张开大嘴，叼住她的身子。 微微传来的尖锐触感，让狐绯语瞬间软了身子。她很清楚，青麟要是吞下她，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一路上，所有蛇妖都感受到了从蛇王身上散发出来的森然气息。那气息仿若刀片，刮得他们肉皮生疼，所有蛇妖都退守在路两旁，身子匍匐在地，抖得如筛糠一般。 狐绯语一路上都装死似的静静躺在青麟嘴中，等她感觉自己被放下来时，她依旧没睁开眼睛。 察觉到一根冰冷的指头尝试性地戳在她脸上时，她依旧装死，眼睛紧紧闭着。 “死了没？” 狐绯语：“死了！”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随后一个毫无温度的森冷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可惜了这副油光水滑的皮毛。” 她听到他唤了一声“绿瘦！” 而后，一个女声应了一声“蛇王有何吩咐？” “将本王枕头底下那把薄如蝉翼的骨刀拿来，这皮毛，本王可一点也不想浪费，正好拿来做本王的毯子。” 绿树应了一声，很快传来她走动的轻盈脚步声。 妈的，为什么狐绯语还听出了些欢快的语调？！ 当下一个鲤鱼打挺做了起来，讨好似地龇了龇牙，“又活过来了。” 第299章 番外(狐绯语)3 青麟本还有些调笑意味的脸猛然沉了下来，黑得仿若抹了锅底灰一般，“哼，本王说过，你不能离开本王三步远。” 狐绯语看着他阴云密布的脸孔，撅了撅嘴，下一瞬，眼中泪水快速氤氲，竟是哇的一声哭出来。 青麟扳着的脸瞬间破功，半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可即便是在焦灼情况下，该有的俊朗依旧不减半分。 绿瘦将他的侧脸完完全全收在眼中，左边胸腔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正欲脱离她掌控，跳得十分猛烈。 她想：她大抵是爱上蛇王了。 手中的骨刀有些灼热，蛇王应该不舍得这么对待王妃吧。 眼中划过一抹落寞，她明白，那只丑狐狸在蛇王眼中是特殊的存在。 存在，存在，存在……若是不存在了呢？ 手中骨刀猛然收紧，蛇眸一眯，随后，徐徐踏上前。 青麟转头看见她，神色一凝，怒道：“滚出去。” 绿瘦一怔，眼中划过一抹落寞，默默叹息一声，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很听话地退了出去。 青麟收回目光，看向狐绯语时，眼神瞬间软了下来。 安慰一个小女人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难，主要是拉不下脸面来，可为了狐绯语，他愿意放下身段。 “我不会杀了你的，你是我的王妃，我怎么舍得杀你。” 狐绯语仿若未闻，嚎得比刚才更大声。 额顶上落下几颗豆大汗珠来，青麟烦躁得挠了挠头发，直到将发丝挠得如鸡窝一般乱时，才放过自己。半晌，阴森森地磨了磨牙，“你要再哭，我可保不准会不会吃你了。” 回应他的，是狐绯语更大的哭声。 青麟耷泄气似的耷拉下肩膀来，抚摸上狐绯语的头发，“我刚才是吓唬你的，只要你乖乖的，我绝对不吃你了。” 狐绯语止住哭声，眨巴了下眼睛，“那要是我不乖呢？” 再见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青麟心头烦躁顿消，心情舒坦了几分，本来想再敲打敲打她，舌头一转，却是道：“依旧不吃你。” 狐绯语喜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那我能离你三步远吗？” “不能！” “……”青麟话出口，见狐绯语嘟起小嘴，半晌也没说一句话，心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不能说些好话哄哄这小妮子呢？ 心头正自懊恼时，却听她又道：“我肚子饿！” 青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宠溺地摸了摸她头发，“只要你乖乖的，这蛇宫里的东西随你吃。” 狐绯语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当真？” “嗯！” 狐绯语笑眯了狐狸眼，还想学着古璇敲诈焱噬的模样，好好敲青麟竹杠，肚子很适时宜地插进话来，她摸了摸自己肚子，傻兮兮地咧唇笑了起来，“先吃饭。” “好！”这一声好，若是寻常女子听了，必定心都要酥掉大半截，只可惜……狐绯语素来神经大条，青麟一腔春水怕是注定要付诸东流了。 作为一个上位者，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来讨好青麟。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去讨好别人。 狐绯语正埋头扒饭，一双筷子猛然伸了过来，她正要如犬护食似地狠狠龇牙以示警告，却见自己碗里多了只鸡腿。 吃鸡——乃狐狸天性也！ 她小心翼翼地睨了眼青麟，脑海中突然忆起哥哥的教训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青麟见她戒备模样，苦笑不迭，“你放心吃便是。” 狐绯语翻了个白眼，真是的，差点就被骗了。 青麟见她弯下了头，利齿咬上了鸡腿，心头正高兴时，却将她将那只鸡腿放到了桌上。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浑圆多毛的屁股一转，便将那只鸡腿弄掉在地上…… 眼角余光撇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如小蛇一般的青筋鼓跳个不停，狐绯语甚至都做好了承受他怒火的准备。 她在无声地抗议，只要惹怒他，她便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你将我变回人身，我便吃你夹的菜。” 可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预期的结果，他只是笑了，笑得宽容，就像是大人包容不懂事的孩子那般。 他宠溺地睨了她一眼，瞬间让她恶寒得身上皮毛直竖。 然后，碗里又多了些菜。 她懊恼地一屁股坐在桌沿上，倒不是认命，而是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与这条冷血动物恶斗不是？ 吃饱之后，再迷迷糊糊被某挑居心不良的蛇灌了杯酒之后，她便晕晕乎乎地倒在了桌子上，幸得青麟眼疾手快，她才免于被摔倒。 “酒量这么差……”青麟叹息着摇了摇头，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一时只觉得心里满满的。 但想到刚才被那小妖叫出去时发生的事，上扬的嘴角又拉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抱着狐绯语的手臂也不自觉收紧，“时间只有一个月，我该怎么办？” 最后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很快就被从窗口灌进来的风吹散。 狐绯语没听到，刚从外面回来的绿瘦却听得清清楚楚。她面上虽依旧无半点波澜，心里却闪过好几个念头。 刚才，她被蛇王赶了出去，心情有些烦闷，便到处走了走，却无意间听到两条小蛇妖谈论的八卦。 具体是怎么说的，她也不记得了。只隐约晓得是蛇王妃的朋友找上门来了，并留下一个月的期限。若是在这一月内，蛇王不能打动蛇王妃，那么，蛇王就不能再继续拘着蛇王妃，应该要还她自由。 绿瘦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若是让蛇王妃在这一月内无法行动，那么…… 想着，望向桌边正陷入自己思绪中的青麟，默默退后几步，悄悄走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了自己的心声，绿瘦正出蛇宫不久，便遇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之后的几天，青麟不管去哪，都会捎上狐绯语，就差用根绳子将她拴在身上。 在狐绯语的寝殿里，大大小小的玩物礼品数不胜数。青麟为了得到她的心，可谓是使劲浑身解数。 将自己天南海北搜罗到的好东西都送来给她，就差将整个天下都搬来她面前。 青麟对爱情一无所知，在他的世界里，爱一个人，便是尽自己所能，将找到的所有好东西都搬来她面前。 而狐绯语，毫无心理负担地受了。 有谁会嫌弃自己宝物少？ 只可惜，少了乾坤壶来装这些宝贝，还少了——星耀！ 想到星耀，狐绯语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浑身使不上劲来。 在蛇宫，她是众蛇妖羡慕嫉妒的蛇王宠妃，受尽万千宠爱，每天除了吃喝玩睡，再不用干其他事。 只可惜，她虽得了蛇王恩宠，依旧不能如愿化为人身。 每日里以狐狸身在蛇王宫不断晃悠，虽靠着蛇王宠妃的身份和可爱傻萌的外表吸了不少粉丝，可这些粉丝却不敢靠近半分。 只因为，只要他们对狐绯语狐狸身露出垂涎模样，一记眼刀总会适时飞过来。 是谁，众蛇妖心知肚明。 狐绯语一无所觉，她只是觉得精神越来越不济，每日里除了逛蛇宫好似再无其他事情可做。 而当她精神不济时，她便会想自己是不是因为思念星耀太过，所以害了相思病。每当她这么想时，对星耀的那份思念就更浓烈，犹如鱼鲠在喉，令她难受得要死。 她在床上，地上，桌上……摸爬滚打，只为了能惹烦青麟，放过她，让她去找星耀。 青麟看在眼里，却假作不知。想方设法让众蛇妖想出些点子逗乐狐绯语，什么奇葩的舞蹈，跑调的歌曲，让人笑痛肚皮之类的喜剧表演演遍了，可她的身体状况依旧没半点起色。 第300章 番外(狐绯语)4 相反，狐绯语眼中的光芒愈发黯淡，身上皮毛掉得遍地都是，胃口也越来越差，到了最后，只能喝些汤汤水水过日子，原本丰盈的身体很快便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将妖医叫来时，妖医的回答却令青麟勃然大怒。 妖医说：“王妃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大王何不放王妃离去？” 最后，那妖医被他丢进了蛇窟。 数以万计地毒蛇将他围住，只一瞬间，便被吞噬殆尽，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青麟——素来不是个心软的。 再请来的妖医战战兢兢，给狐绯语看病的手都在颤抖，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时，却是什么也诊不出来，而那妖医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被扔进蛇窟。 一时间，整个蛇宫陷入了一种愁云惨淡的气氛之中。每个人做事都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连脚步都不敢放重一分，力求不出半点过错。可心里愈是这么想，犯的错就愈是多。 而犯了错的，皆被青麟扔进了蛇窟。 在蛇的世界里，就算是同类，依旧照吃不误！所以，他们才会在妖界日益没落后，臣服于魔界。 青麟眼见狐绯语越来越虚弱，心情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 绿瘦将他的焦灼看在眼中，疼在心里，上前几步，低眉顺眼道：“蛇王不必心焦，奴婢认识一个神医，若是能将他请来，一定能查出王妃是什么毛病。” 青麟深深望了她一眼，“若能治好王妃的病，本王定有重谢。” 绿瘦喜不自胜，面上却不显半分，恭敬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没过三天，绿瘦便回来了。 青麟得了消息，亲自迎出门来。首先入眼的便是绿瘦身后跟着的那个白胡子老者。 观他气韵风骨不似普通人，身上更是缭绕着一股子难言仙气。认定他便是那神医，话都没来得及问一句，握住他手腕便将他连拖带拽地拉进房间。 自始至终，看都没看绿瘦一眼。 后者唇角只拉起一抹苦涩弧度，右手覆上左手手腕，上面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在外边等了许久，思绪飘了很远，好像想了很多，可又好像什么也没想……直到门开时，她才猛然惊觉，天色已经黑了。 神医就站在门口，经过她身边时，惋惜似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再不做留恋，擦着她肩膀，快步离去。 她有这个自信，神医出手，从未失手过，上次是，这次自是也不例外。 此时见他安然出来，也晓得王妃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就让她好运遇上神医了呢？这事还得从一月前说起。 一月前，她从青麟只字片语和听来的八卦推测出：蛇王与什么人有交易，时间一到，王妃便会被带走。 她本来也想用些卑鄙手段让蛇王妃昏迷上一段日子，但她却从未想过害她性命。 许是福灵心至，让她一出门便遇见了贵人。那白胡子老头迎上前来，小声对她说：“你想不想得到蛇王？” 绿瘦心头一跳，她隐约猜到这白胡子老头能帮自己，于是也不扭捏，点了点头。 那白胡子老头并未多话，直接将她扯到隐蔽处，递给她一瓶药：“这药能让你们蛇王妃精神萎靡一月，等时间到了，你们蛇王妃自会被……” 话未尽，绿瘦却晓得他要说什么。当下，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那瓶药接了过来。 至于这药会不会伤害到蛇王妃，却不在她考虑范围内。没有伤害最好，反正只要一月期限到了，蛇王妃自然会消失。若是有伤害，又与她何干？ 可等她再抬头去看时，那白胡子老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话，“一月后，我来找你。老朽做事，向来有所求，到时候，还望你能帮上一二。” 蛇王妃如今已经醒了，蛇王，一定会陪在她身边，像宝贝似的细心呵护着。而她，终究不过是个小侍婢罢了，蛇王连个侧眼都吝啬予她。 左手手腕在隐隐作痛，比刚划上去那会更疼。呵……她在期待什么？ 可当她抬起头来，见到身前那高大威猛的身影时，却是愣住了。 她没行礼，青麟也半点不恼。只是拉过她左手，将她袖子上挽，白皙的手臂上，赫然裹了纱布。 绿瘦惊呼一声，青麟的动作很粗鲁，将她的伤口弄得裂开了，纱布上有斑斑血迹浸透而出，衬着白如雪的肌肤，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青麟半点没怜香惜玉的心思，眸子淡淡扫了一眼她的伤口，冷哼一声，背手而立，“本王会好好赏你的。” 绿瘦垂下眸子，“奴婢……谢过蛇王。” 她本想说她不要什么赏赐，可她若将这话说出口来，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没准自己说了还会惹得蛇王生厌。既如此，索性大大方方地受了。 更何况，若是她无所图，只怕蛇王要不放心了。 为什么会受伤？当然是她自己的杰作。求见神医的过程中比想象中的顺利，只是她为了拖延时间才多走了两日。 若是自己毫发无伤，整整齐齐地站在青麟面前，必不能惹得他半点怜惜，可倘若她为了蛇王妃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是不是会让蛇王待自己特殊些…… 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决定试一试。想到这里，她便祈求神医以寻求至阴至寒的鲜血做药引为名割开了她的手腕。 为的，便是能唤起蛇王对她的些许怜惜与愧疚。现在，青麟虽依旧面如寒霜，但她能敏锐地察觉到，在他的心里，应该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长。 明面上，她虽吃了些苦头，却若能获得蛇王的青睐，她还是赚了。 青麟自是不知绿瘦心中所想，点了点头，淡淡道：“早些休息去吧！” 绿瘦感动莫名，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心头虽快乐得仿似要飘起来一般，面上却不显半分，屈膝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神医不愧是神医，他只开了几剂药，狐绯语便好的差不多了。 蛇王一高兴，将蛇宫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蛇妖全都赏赐了一遍。 绿瘦得到的赏赐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她心里自是有些不甘，可即便不开心，她也不敢露出半点情绪来，每日里依旧尽心尽力地服侍狐绯语，半点不敢懈怠。 一月时间眨眼便过，在这一月时间里，青麟对狐绯语百依百顺，即使是些无理取闹的要求，他也会想方设法满足她。 可那只傻狐狸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竟是半点也被他感化。 就在他挫败得抓耳挠腮时，身边一条小蛇终于战战兢兢地开了口，“蛇王，小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麟正值烦躁，那小妖说出这话来，原本就憋了满肚子火气的他终是爆发了，猛然伸手将一个茶杯举起，那小妖吓得立即扑倒在地上，抱头急急道：“是关于如何讨得蛇王妃欢心的？” 青麟手中的杯子终是没砸下去，他收回手来，将其重重磕在檀木桌上，磕出一声清脆的巨响，又将那小蛇妖吓得身子抖了再抖。 “其实，女人喜欢的东西也不止是这些名贵精美的礼品。蛇王妃好吃，蛇王何不……” “不行……”小蛇妖还没说完，就被青麟给厉声打断，“她已经那么胖了，再喂她些好吃的，非得吃成球不可。” “……”小蛇妖头顶滑下一颗冷汗，也不敢伸手去擦，半晌后，顶着强大压力继续道：“女人都喜欢浪漫！” 青麟眼中一亮，双掌合击，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了，若是完不成，便提头来见。” 小蛇妖顶着莫大压力，应了！ 第301章 番外(狐绯语)5 浪漫攻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蛇族为了他们蛇王的终生幸福，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可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剩东风时，他们的蛇王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众小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听到一阵清脆的乐声，随后就看到蛇王的脸色变了，变得极其难看。甚至失了他一贯的翩翩风度，整个人显得有些惊惶，就好像是被捏住了七寸一般。 随后就见青麟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众小妖面面相觑，抓不着头脑。 而狐绯语对于外面的事却是一无所知，自从吃了神医给的药，她每天都神清气爽，甚至哼起了小曲。 她正玩得兴起时，一阵清脆的乐音突然毫无征兆地传进她耳朵，她下意识一怔，眼珠子轱辘辘转一圈后，身子摇晃几下，竟是趟在地上，装睡。 绿瘦几步走过去，尝试着叫了几声，见她没什么反应，在心里暗啐一声后，心里虽极度不愿，但身体却没反映出半点不敬，小心翼翼将狐绯语抱上床榻，走了出去。 在绿瘦出去不久后，原本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狐绯语却猛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大眼睛灵气十足，偷偷摸摸地下了地，跟贼似的小心翼翼摸到门边，悄悄打开一条缝，伸出脑袋，确认周围没人后，立马窜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侧边厢房，也随之打开了一条缝，隐隐露出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晰。 狐绯语一路速度飞快，就在她以为自己离心上人越来越近时，前方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来。 那黑影伸出一掌向她打来，她只感觉自己胸口一痛，竟是被打得卧倒在地上。 “王妃这是去哪啊？”那道影子唤得虽是尊称，但语气却十分森冷无情。 狐绯语忍着剧痛抬眼向来人看去，那黑影却是穿了夜行衣，头上也有黑布罩着。至于声音，明显是掐着嗓子。 今日，怕是小命不保！狐绯语眼中流露出些许害怕绝望来。但即便是绝境，她依旧想要挣扎。 一路走来，她为了能畅通无阻见到心中那人，走得都是偏僻小径，没什么人。所以，靠别人来救是不可能了，那么，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黑衣人显然晓得自己身份，也没有让自己立即毙命，说明他定是受了他人之雇，只是，在他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想通之后，她决定先拖延些时间。于是，改后仰为趴，毕竟这才是四肢动物正常体位。 动作很慢，在黑衣人看来，却是因为负伤而难以行动的原因。 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之后，开了狐狸尊口，“你是谁？” 黑衣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仿若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你无需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你的命……”他顿了一下，语气森厉，“今日终止！” 狐绯语吓得身体急遽颤抖了一下，难道她的想法错了？“别，别杀我。你放过我，我会在蛇王面前美言几句，许你高官厚位。若是你杀了我，以蛇王的性子，只怕你没命享那福。” 黑衣人听了这话，却是半点不为所动，反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笑死我了，真不明白，像你这么蠢的妖，蛇王怎么会看得上你？” 即便是在生死关头，狐绯语也不忘朝对方翻个白眼，“被他看上，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可怕的噩梦了。” 黑衣人一怔，突然笑了，若前一秒是嘲笑，那么此时，带了一分真心，笑过之后，黑衣人对着一旁假山石吼道：“听见没有，时间已到，这丫头依旧没被你感化。那么，从今日起，她便不再是你的人了。” 说着，手腕一转，一把冰剑猛然从袖中滑出，自上而下对着狐绯语斩杀下来。 后者惊怕下，竟是忽略了那熟悉的嗓音和熟悉的冰剑。 冰剑就高高悬在她头顶，在阳光下反射出异样光芒，但这只是一瞬，那把冰剑突然向她斩来，吓得她尖叫一声。躲，来不及了…… 青麟一直在一旁看着，隐在假山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明。外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好像都失了颜色，直到耳边传来狐绯语的尖叫时，他才猛然惊醒，立马朝着那处奔去，可始终是吃了。 他听到什么东西被割破的声音传来，然后眼前便看到有一缕红毛飘过。他伸手抓住，可那红毛对于他来说却仿似有如千钧重，尝试了几次也没握紧。 黑衣人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抱紧地上还在剧烈颤抖的狐绯语，消失了踪影。 狐绯语怎么也没想到，所谓今日终止的命原来只是结束她在蛇族暗无天日的生活。而那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古璇！ 她也从未想过，当她真的离开青麟时，心里头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古璇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拍了拍她的肩膀，调侃道：“怎么，舍不得？” 狐绯语眨了眨眼睛，问而不答，“姐姐怎么会在这？我还以为你跟神君回天界了。” 一提到这个，古璇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撇开狐绯语，快走几步，只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狐绯语摸了摸后脑勺，紧走几步，赶紧追上前去。 事情，还得从一月前说起。 墨谭又一次不告而别，古璇自是气怒异常。 唤来兄弟剑，晓得方向后，便展开凤凰羽翼飞上了天空。 而彼时，那混蛋正被一群天兵天将簇拥着，好不风光。 在气愤之下，出手便没了轻重。前排拦路的天兵天将无一例外，皆被她打得鼻青脸肿，哀嚎连连。 好不容易快要将那些碍手的天兵天将解决了时，肚子却毫无征兆地疼了起来。 想起自己大姨妈好像有两月没来，就算她再迟钝也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恨恨地咬了咬牙，再要站起时，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嗓音，“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是一样的空灵嗓音，话里话外的关心却莫名让她鼻头有些酸，尤其是在自己怀孕时候，他却不声不响地离开。 恨吗？恨不起来！ 可是，心头怨气难解。 扬手，将他大力推开，腹中一阵抽搐般的痛感传来，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墨谭察觉到，欲要走过来，她只扬手便将兄弟剑轻易插入他心脏。 她愣了，周边的天兵天将也愣了。 他们想要冲过来，墨谭却扭头甩了个眼刀过去，“谁敢过来，杀无赦。” 声音威严十足，天地间的白云似乎都感受到那股震荡，剧烈颤抖了一下。 见他们不敢再上前，墨谭才又转向古璇，“你等我，等我处理了此间事宜，便马上回来找你。” 他胸膛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红得刺目，红得耀眼，她心头有些刺痛，强行转开了眼神，“你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墨谭目光沉痛，一把将她扯过来抱在怀里，“天界是个冷清冷心的存在，我不希望你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相比于天界，我更喜欢水界，因为只有水界有你最真的笑容。答应我，在我走后的这段日子里，好好度过，等着我来找你。” 温热的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裳，灼烫了她的肌肤，腹中又是一阵抽搐，古璇额上满是汗水。 墨谭察觉到，狠狠皱了眉头，满脸惊惶，抓起她的手欲要把脉，古璇却一下子抽出，将他推攮开后，展开凤凰羽翼消失了踪迹。 墨谭欲要追上去，那些天兵天将立即拦了上去。也罢，还是赶快处理完手上的事才好快点与她相聚。想着，眼神坚定了许多。 古璇一个人回了圣女宫，浑浑噩噩不知趟了多久。 直到降魔珠飞进来，告诉她狐绯语的现状时，她才仿似找到了些事情做。 第302章 番外(狐绯语)6 星耀见古璇自回来便有些闷闷不乐，心里正担忧时，降魔珠的声音却传到了他耳中，“我有办法让她开心。” “什么办法？” 降魔珠微微叹了口气，“要是你能将这份关心分出一半给那傻丫头，该多好啊。” 星耀有些不耐，重复了一遍，“什么办法？” 降魔珠冷哼一声，“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到时候你得听我命令行事。否则，后果自负。” 许是不满星耀态度，降魔珠的语气有些生硬。 星耀虽不知降魔珠要怎么做，却晓得它不会害自己，便不再多想，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千想万想，却没想到降魔珠会在古璇面前如此诋毁他。 当是时，降魔珠刚从窗口口窜进去，就朝着古璇哭嚷开了。它说：“古璇丫头，你知道狐绯语那傻丫头怎么样了吗？” 古璇这才想起，好像自从与魔王大战那天见过她以来，之后便再没见过她，此时见降魔珠哭得伤心，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便强打起精神，问道：“那傻丫头怎么了？” 降魔珠抽噎了一阵，道：“蛇王前段时间欲要攻打妖界，后来危机虽解除，但蛇王开出来的条件却是要娶狐绯语为王妃。” 古璇的心放下大半来，“这不是挺好，蛇王肯如此大费周折，想来他定是极喜欢狐狸，狐狸在他身边，应该不会亏待了她才是。” 降魔珠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按捺下想骂古璇笨蛋的冲动，耐心继续道：“若蛇王真像你想的这样倒还好了。可事实却是，狐绯语在他身边就是一只宠物，现在时间还短，少不得有些新鲜感，若是时间久了，那可就……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蛇王素来冷辣无情，若是他对那只傻狐狸厌烦了，等待她的必定是蛇窟……到时候，我们只怕要给那只傻狐狸收尸了。” 古璇心里咯噔一下，降魔珠见她面色有些松动，再接在励道：“据我所知，自从傻狐狸去了蛇族，天天想办法逃走，但每次都会被蛇王逮回去，为防止她再次逃跑，蛇王竟是禁锢了她的法力，恶趣味地将她变成狐狸身，也不知是不是每天都要折磨她许多次……” 说到这，降魔珠突然停了下来，凑近古璇耳朵，“星耀也不小了，这几天有些烦躁，我估摸着是对傻狐狸生出些感情来了。眼看傻狐狸成了别人妻子，他心情肯定不好受。你作为姐姐，要对他的终身大事上些心。” 就算他再小声，但星耀却是与他同气连枝，又怎可能听不见？在降魔珠的世界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却只换来降魔珠很不屑地冷哼声。 古璇被降魔珠说动了，当即便决定去蛇族将狐绯语要回来。 到蛇族界内，古璇才发现自己错了，青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差。反正，她对他生不出什么敌意来，于是，便与他定下了一月之约。 她的本意是让两人先相处一阵子，若狐绯语接受了青麟，成全这条痴情的蛇也无妨；若不接受，带她走便是。 同时，她也想让这个霸道总裁式的男子明白，爱情不是占有，也不是禁锢。 狐狸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她需要他能静下来心来，让他好好想想，什么是爱！ 只是，将狐绯语接回来之后，没等到青麟的幡然悔悟，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狐绯语看着绿瘦递过来的请帖，一大半天没反应过来。 绿瘦脸上有一丝尴尬，将手中请帖递进一分，“王妃……啊，不对，请恕奴婢，啊，也不对，绿瘦无礼了。狐姑娘，下月初三是个好日子，绿瘦将在那日与蛇王成亲，请狐姑娘务必赏光前来。毕竟你曾是蛇王的王妃，绿瘦也侍候过你，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狐绯语看不出绿瘦脸上淡淡的笑是讽刺，还是炫耀，她只觉得那请帖甚是刺眼。 绿瘦见她大半天不接，心里有了些火气，但面上却依旧不显半分。她不接，她便一直伸着手，大有与狐绯语僵持到底的意思。 古璇一直在一旁看着，观狐绯语神色，便晓得她心里不好受，便走上前欲替狐绯语接过来。 可绿瘦却是一直拿着不肯放手。 古璇皱了眉头，手却并不放开，冷声道：“原先的丫鬟如今爬上枝头做了金凤凰，如今是跑来向前主母扬武扬威的吗？” 绿瘦心头一跳，自己竟然差点失控？ “这位姑娘说笑了。”说着，对古璇轻轻一笑，好似并不曾将她话里话外的讽刺放在心上。 古璇冷嗤一声，这个绿瘦，她打心眼里不喜。所以，便没了好语气与好脸色，“帖子既是送到了，就请绿瘦姑娘回去吧，要是晚了，只怕蛇王要担心了。” 绿瘦脸上笑容微微一僵，弯膝行了一礼，“那我就先走了，还望诸位能赏光前来。” 古璇皮笑肉不笑道：“不送！” 绿瘦早已恢复成常态，只是在转身之际，嘴角却突然耷拉了下来。 古璇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将那封请帖递给狐绯语，调侃道：“哟，傻丫头，你这是在难过？” 狐绯语眨了眨眼睛，抽了抽酸酸的鼻子，可心头的难过却是一点不减。 随后也不再掩饰，“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断断续续开口，“我，我不喜欢他，可……听到他要成，成亲，真的好难过，呜呜……” 古璇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摸着她脑袋，“你不喜欢星耀了吗？” 狐绯语一怔，好像自从她回来，她就没吵着要见星耀。 古璇察觉到她这刻的怔愣，微微将她放开，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学会正视你的心吧。” 狐绯语低下了头，眼角触及到放在一旁的请帖，吸了吸鼻子，道：“可他都要成亲了。” “傻丫头，你是妖界之主，有在妖界横行霸道的资本，如今你做出这副自惭形秽的模样来，只会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妖欺负到你头上来。” 狐绯语很认真地听着，眼神渐转深邃。 古璇隐隐猜到她心里做了什么决定，摸了摸她的头发，继续道：“喜欢就去争取，你对星耀只是一时的迷恋。如今既是遇到你真正爱的了，那便勇敢地向前冲。当初你能厚着脸皮追一个不喜欢你的，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自己的，自己也喜欢的，反而胆怯了吗？” 狐绯语立即坚定地摇了摇头。 古璇见她如此，满意地笑了。 狐绯语对着她感激一笑，好好把自己捯饬一番，奔出门去。 蛇王殿，绿瘦回去时天色已晚。 殿里一个人也没有，黑得不见五指。绿瘦一踏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便扑鼻而来。 她小声唤了一句，“蛇王！” 可回答她的，只是死一般的静默。 穿过空旷的大殿，进到内部时，“哗啦啦……”一个酒瓶顺着光滑的地板滚到她脚边。 她弯腰将其捡起来，一抬头便看到喝得醉醺醺的蛇王。心里有一股酸楚开始蔓延，喉头也有些哽咽，深呼吸几次后，轻声唤道：“蛇王！” 青麟听到声音，醉眼迷蒙的眼艰难地抬起，复又阖上，眼中流露出失望色彩，“你来了……”他艰难地正了正身子，“她怎么说？” “王妃她，她……”绿瘦支支吾吾大半晌，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 青麟有些烦躁，“她怎么了？” 绿瘦咬了咬牙，道：“王妃很开心，说她终于可以摆脱蛇王……” “哐……”话至一半，一个酒瓶猝然飞过绿瘦头顶，砸在一根柱子上，碎成碎片。 第303章 番外(狐绯语)7 绿瘦打了个寒噤，缩着脖子跪了下去，“这一切都是绿瘦的错，绿瘦以为王妃心里有蛇王一席之地，我们的成亲请帖送到王妃手中，王妃一定会着急，她一定会来将蛇王抢回去。现如今……都是绿瘦考虑不周，不该出这个馊主意……还请蛇王保重身体，莫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绿瘦……” 说到这，她突然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贝齿轻咬唇瓣，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神色纠结半晌，终是说出口，“绿瘦喜欢蛇王，绿瘦实在不忍心看蛇王如此……”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青麟冷嗤声打断，“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本王？” 这句话，狠狠扎中绿瘦心脏。 身上的力气仿似一下子抽光，她坐倒在地上，低着头，卑微得仿若地上尘埃。 青麟没半点愧疚，只是冷冷瞥了眼绿瘦，便要艰难的起身，只是才动身，脑袋便感到一阵眩晕。 亏得扶住身旁什么东西他才站稳。 可他来不及扶住去想扶住他的是什么，眼前便有一道红影闪过，心也跟着那抹红猛烈地跳动了一下，顺着心中感觉抬头看去时，果真看到他想念许久的——宠物！ 今天的她化了点淡妆，粉色唇瓣微微张开，一身红裳使得她越发夺目。青麟一时，竟有些难以移开目光。 他欲要松开身旁倚着的东西，谁知他本以为的死物却突然抓住他臂膀，抓得牢固，挣脱不得。 青麟不耐烦地转头朝扶着自己的“东西”望去，待看清是绿瘦时，眉头狠狠地皱起，“放开！” 一直低着头的绿瘦猝然抬头，眼珠微微泛红，“资格吗？我的蛇王，绿瘦忍了太久了，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没有我的解药，你一辈子也别想动！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哪怕你变成了废物。” 若是忽略一触即发的诡异气氛，她的话还真像那情人间的低喃蜜语，在他耳边缠绵悱恻，却激不起他的任何兴趣。 青麟蛇眸一缩，“你在本王日常饮食里下了毒！” 绿瘦仰头大笑起来，笑得癫狂，笑得魔障，“蛇王受底下人下毒，传出去应该会被笑到大牙吧，哈哈……”她的表情阴鸷可怕，笑过一阵后，猛然将脑袋转向门口站着的狐绯语，“蛇王在我心里一直是无敌的存在，没有人能伤得他一丝半毫，可是，自从你出现后，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你该死！” 说着，以双手为掌，原本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在一瞬间长长，艳艳如血，森然可怖。双脚用力抵地，向着狐绯语猛力扑过去。 狐绯语刚开始有些畏缩，但一想到古璇跟她说过的话，她便驱除了一切害怕。 取出怀中的七窍玲珑宝塔，迎击而去。 青麟刚开始有些担忧，可到了后来，他却是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来。小心翼翼扶着身旁桌椅，坐在地上，神情专注地看向那袭红影，竟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最终，传来一声尖利刺耳叫声，之后绿瘦便软软地倒了地，脸上表情犹带着不甘于怨恨。 狐绯语得意地对着青麟比了个胜利的姿势，后者宠溺一笑，只是那笑还来不及蔓延开，便看到那傻狐狸软软地倒了下去。 青麟心头急剧一跳，竟是不顾身上剧痛，急速向着狐绯语扑过去。 好在及时！ 只是，这丫头半点没轻，他的手臂被差点挣脱臼。喉中不自觉传来一声闷哼，狐绯语睫毛颤了颤，青麟赶紧闭紧了嘴巴。 只是，他现在的状况实在难以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腿脚一弯，倒了下去。 狐绯语在他怀里，要是正面倒下去，势必会压倒她。 脑袋快速想了一阵，不顾自己伤痛，调整了个方向，往后边仰倒下去。 背，结结实实地挨了地。 狐绯语嘤咛了一声，他忙问，“怎么了？伤到哪里没有？” 回答他的，只是无尽的静默。 青麟莞尔一笑，有没有回答都不重要，只要能再抱到她软软的身子，便够了…… 狐绯语睁开眼睛时，已是次日凌晨。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却不想身边还躺着一人。 只听“咚”一声响亮响起，伸懒腰的动作戛然而止，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慢半拍地缩了缩脖子，感同身后似地摸了摸自己屁股，而后赶紧探身往床下看去。 床边静静趴着的人，不是青麟又是谁？ 牙齿咬着下唇，狐绯语嘿嘿笑了一下，她不晓得自己在笑什么，反正再次见到他，就是忍不住想笑。 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真的爱上他了。 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背，“死了没？” “……” 见没有回答，又伸手去扯他的头发。起初只想让他醒过来，可到了后来，她发现自己玩头发也能玩上瘾时，她才猛然缩回手。因为青麟他，依旧没任何反应。 心，一下子揪起来，她想起绿瘦之前说的话，“没有我的解药，你一辈子也别想动。” 她赶紧下了床，慌张之下，竟被床侧流苏绊倒，可她来不及查看自己有没有事，半跪着爬到青麟身边。 将他翻过来时，她却是吓了一跳。他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她吓得心跳都好像漏跳了一拍，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出去叫了妖医。 妖医见到她时，着实吓了一跳。王妃，你好歹梳个妆啊！ 可他也不敢明说，只得顶着莫大压力，开了药，又嘱咐几句后，慌不迭地走了。 狐绯语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此番模样又多么不妥，只是顶着乱糟糟的头给遵从医嘱，又给青麟熬了药，在喂药时，又碰到了难关。 青麟牙齿紧紧咬着，她每喂一勺，便流出一勺来。 正自焦急时，耳边却听得一声熟悉而陌生的话，“用唇喂我！” 她猛然醒悟般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然后，迅速含了一口，苦涩迅速溢满整个口腔，可她来不及想那么多，俯身向着青麟唇上凑去。 说来也奇怪，唇甫挨上青麟的唇，口中的药液便被吸吮干净。 来不及想太多，后脑勺突然被一只大掌按住，眼睛瞬间瞪大，看着眼前那张俊脸时，喉中只剩“呜呜……”之声，可到了后来，她的身子便软了下来…… 多年后，狐绯语回忆起这段令人脸红心跳的初吻时，还会露出迷茫中带着羞涩喜悦的表情来。 而那时，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宝宝！ 至于青麟的毒和狐绯语身上的怪长毛都被降魔珠治好了。 降魔珠刚开始自是强烈抵触，可受不得古璇施加的压力，最终还是屈服在她淫威之下。虽憋屈万分，但只要能看到狐绯语的笑脸，管她跟谁在一起呢。那傻丫头要是跟了星耀，指不定天天以泪洗脸呢。 得，星耀不懂得珍惜，自然有适合她的，将她当宝贝似的供着！ 第304章 番外(凤清仪)1 凤清仪出生时，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事。 那时她年纪还小，记忆中那件大事随着一把火焚毁殆尽。直到遇上那人，她才想起。 她所在的世界被外界称为桐界，为什么这么叫？大概是因为这里栽种满了梧桐树的缘故吧。 那天，她刚降生，焱噬便带着手下杀了进来。 在他杀进来之前，这里还是祥和一片；在他杀进来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模样。那个男人，身上仿似带着总也燃不完的火焰，所过之处，火舌肆虐，所有东西在一瞬间被焚烧殆尽。 炼狱火舌，不过如此！ 凤凰一族，早就避世良久，对着变故自是不晓得该如何应对。慌乱之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爷爷为了保护她，拼尽全力助她逃出桐界。 凤清仪刚出桐界，便遇到了古璇，来自另一个世界。她能看到古璇身上缭绕着的圣洁光芒，让她一下子便有了些亲切感，在不自觉间，想要靠她更近一些。 可一人一鸟也没相处多久，凤清仪便被墨谭提前带走。 时光如白马过隙，只眨眼间便到她化成人形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无疑隆重异常，降魔门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等的也不过是这日。 这日过后，她将脱胎换骨，成就新的人生。 可惜，在降魔门上上下下万众瞩目之下，她却很不争气的生病了。侍候她的大胖子诊断不出原因来，最终不得已，只好禀告墨谭，让他来处理。 墨谭听说之后，只简单看了她几眼，神色依旧淡漠，“放心吧，我会带她来的。” 说完不做停留，迈着优雅的步伐，出去了。 凤清仪身上无力之时，依旧不忘朝墨谭背影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诊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她便产生了极大的改观：墨谭诊断得真准！ 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古璇！墨谭将她带来，自是想助她顺利化为人形。 化成人形后，凤凰一族与生俱来的幻术凤清仪自然也具备。 本想在古璇面前炫耀一番，哪成想差点就酿成了大祸，幸好墨谭来得及时，而她也因此被罚。 一罚便是三年。 天牢里暗无天日，每天只能枯燥地数窗外叶子落了几片，正前方的岩洞上方水落下几滴，外头青蛙声又响了几遍…… 凤清仪哪里是肯乖乖听话的人？在心中谋划良久之后，在一个午夜，偷偷逃了出去。 侦查找人，对飞禽来说并不是难事。 她很快便锁定了古璇的位置，彼时，她正在魔界魔宫里。 刚入魔界中心地段，便看到豆皮豆包，后者暂且不论，前者可一直拿她当仇人看待。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豆皮少不得要言语讽刺她一番，她哪里是好欺负的，两人一大一小（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打得不亦乐乎。 街上看热闹的魔人却开始替豆皮打抱不平了。 说的话大体是些什么她年纪大，怎么跟个孩子一般计较。 她呸……年纪大？！能大过这个快两百多岁的伪童？按照人类年龄来算，她可是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子！ 初始，她还不甚在意，可边上魔人越围越多时，她便不得不在意了。 舆论压死人！最终，她不得不跟豆皮商量两人各自退一步，同时放开双方。 豆皮那个奸诈的，竟然在放手时，趁她不防，在她脚上狠狠踩了一脚…… 嘿，她这暴脾气！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 狐绯语豆包赶紧各自抱住一人的腰，并说道：“敌人来了，快躲起来！” 两人一愣，迅速收了手，又以最快速度缩进一条巷道。 刚藏进去，就看到焱噬骑着高头大马，穿街过巷，好不威风。 凤清仪看着他，一时有些怔愣。她只觉得焱噬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仿若在她心头逗留了千年之久，可等她想要细细想想时，她已经走远了。 之后几日，她，狐绯语，豆皮豆包，外加一颗珠子，珠子里的星耀，还有陈老太爷在魔界里找了家小旅馆，住了下来，同时，商量着怎么将古璇救出来。 陈老太爷年老体弱，跟着他们多有不便。 星耀便将他送回了水界，让他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凤清仪有次去魔宫外头晃悠，却在门外又见到了焱噬。他就在她前方，前脚刚踏进魔宫大门。 她立马施法避开门口侍卫，跟了上去。 一路上，要避开巡逻的侍卫，又要保证人不跟丢，还要寻找古璇的踪迹，不可谓不惊险。可就算她小心再小心，依旧把人给跟丢了。 她在原地跺了下脚，正要小心离去时，却耳尖地听到有谈话声从身后屋子里传来。 “门主……” 门主？现在她身处魔宫，叫的肯定不会是墨谭，那么，就应该是申屠莽了。凤清仪的脑袋在快速转着。 “整个魔界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凤清仪有些头疼，里头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这申屠莽也是够讨厌的，你好歹让前头那人说完嘛，像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最是令人讨厌了。 “属下这次一定将她带回来。” “她？她是谁？”凤清仪瞪大了眼眸，在心里琢磨半晌，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用这么急，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乱子来，就暂时放养着吧！” “你为了那女人竟然做到这地步，我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的？” “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五百年前那一段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老子不懂情，可她处处跟门主作对，门主对她一再容忍，可她的心就跟石头似的，冥顽不化。依老子看，门主就算做再多，也无法感化她。何不换一个，免得老子看到门主这样就觉得心烦。” 凤清仪听到申屠莽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气息太过悲凉，不自觉便牵动了她的心。 “一个让我等了五百年的女人，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凤清仪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传说中残酷没有人性的魔王软了心肠；她也很羡慕，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一个冷血无情的男子如此挂念在心？ 第305章 番外(凤清仪)2 重而有力的脚步声传到凤清仪耳中，令她心头不自觉一跳，再不敢停留，快速离去。 远了还能听到申屠莽的声音，“听说你殿中这几日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 “谁他妈在你面前乱嚼舌根？”这声音极大，大得让若能穿透苍穹，直达她心灵。想来，这声音的主人便是她方才一直跟踪的焱噬了。 凤清仪出魔宫后，很快就去了客栈跟狐绯语他们汇合，在那里待了没几天，银面就找上门来。 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晓得他是墨谭。 至于他为什么要乔装，她大概也能猜到些原因。 银面让他们去泽山，说是古璇会在那里与他们汇合！ 后来，果真如银面所说，一切都特别顺利。 再后来，除夕之夜，她放烟花不小心伤了眼睛，眼前一片白光看不清周遭景物。就在她慌神时，一个熟悉的味道将她紧紧包裹住。 她听到古璇唤“焱噬”，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心莫名狂跳了一下。 随后就只能听到呼呼风声。她好像是被这个叫焱噬的男人带着腾飞上了天空。 她本就是飞禽，想飞上天空，只要自己展开羽翅便行。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在别人带领下，飞上这浩瀚天际。男性独特的阳刚清爽气味溢满整个鼻腔，莫名让她红了耳廓。 风中隐隐传来一声叹息，“总是狠不下心来，呵……”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眼前一片白，依旧什么也看不清。恰在此时，一双大掌覆上她凤眸，而后，男性独有的性感颤音想在她耳畔，“不要睁开眼睛，至少不是现在。” 她一愣，“为什么”三个字在喉口转溜了一遍，很快就被她吞进腹中。下意识，不想去问。 之后的几月，她都待在朱雀宫。焱噬对她很好，她眼睛看不见，他便当她的眼睛，她要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答应她。 这样的焱噬，她很喜欢。 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本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可…… 自从来到魔宫，她每夜都会做梦。五个大同小异的梦不断循环，其血腥残忍的画面不断侵蚀着她的心神，简直快要将她逼疯。 焱噬担心不已，对她也更加呵护备至。只是在某一个夜晚，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所有的东西就好像在眼中找到了应有的位置般，明明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可在她心里，却仿似一直有一个位置装着它们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总之，有些无措，有些慌乱，有些恨！ 身边躺着的，是焱噬。 几夜来，她总是噩梦不断，他便躺在她身边，一直陪着她。 这样的举动她不可谓不感动，可那份感动在她睁开眼睛那一瞬，全都变成了滔天灭地的仇恨。 梦中的记忆一股脑地全都钻进她识海，此时睁开眼睛看清他全貌。她才晓得，原来那些不是梦！ 三千年来，魔王每五百年复活一次。 魔王每一次复活，守护天下黎民的神女也会跟着醒来。 焱噬和她，则分别作为魔王和神女的附属品，同时复活过来，辅佐各自的主人，完成霸业，相互压制对方。 前几世，魔王气息不稳，复活没几日便消失在三界。 但即便如此，魔王带来的损失与伤害依旧不可估量。 比如，她便是受害者之一。 第一世，在她刚满六岁那天，一伙从魔界来的强盗抢进她的村子，将她的村人全数杀光，父母将她藏在一个大水缸里，却依旧逃不过这群人的魔爪。 在她倒下去之前，眼前满是火光，鲜红的血在她眼前流成小河。 可她只来得及看清那伙强盗的头头便跟着倒在了血泊中。那强盗的头头，正是焱噬！ 六世来，他从未换过面貌。 第二世，她降生在一个书香门第。爹爹将她许给邻村一个秀才，本是美满幸福的姻缘，却在成亲那日，遭上贼人抢亲。 送亲的人倒在血泊中，瞪大的眸子满是不甘，不甘自己就这么死去，白白丢失了大大好年华。 她坐在花轿中，即便从小便受过良好教育，可在面对这突发状况时，依旧不免有些乱了心神 正不知所措时，一颗火球突然从高空降落而下。 她本以为这火球乃是上天对这伙贼人的惩罚，却不想，火球杀了这些贼人，也杀了两个村子的人，包括她！ 就像是屠村一样，两世经历，皆是如此。可笑第三世也跟前两世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最令她气愤的是，每次，只有死了才晓得她乃是神女的走膀右臂，可每次都死得这么窝囊。 地府中那些熟知她的小鬼们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唾弃。 她一气之下，拔了秦广王的胡子。 老头子在她淫威逼迫下，才答应下面几世会好好给她安排一个身份，绝不让她死得这么憋屈。 她将信将疑地信了。 第四世，她是一个大门派长老的孙女，身份是好身份，可在一次出外做任务时，碰上受了重伤的焱噬。 她救了他，而后……无非是我救了你，你便要对我以身相许的老旧桥段。 之后，两人因为身份和立场问题，不得不相爱相杀。 最终……她所在的大门派，依旧被灭门了。 秦广王赔着笑，在凤清仪凛冽杀气面前，愣是没敢吭一句。 再过几百年后，终于到了第五世。 凤清仪降生在皇族贵胄，她十五岁那年出宫玩耍，一只毛羽金色如火焰的大鹏鸟从高空掠过。 她顿感兴奋，这可是只在神话书籍中才能见到的神物啊。 她高兴得忘形之际，却不提防那只大鹏鸟竟是向着自己飞来的。 等她反应过来后，娇弱的身躯已经被牢牢抓在大鹏鸟的爪子上。 落地时，那只大鹏鸟突然摇身一变，变作焱噬模样。 那时，她的好奇大过了害怕。几步走到焱噬身边，抓住他的袖子，一副好奇宝宝模样，“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焱噬一怔，只深深望着她，也不作答。 凤清仪见他目光缱绻古怪，大惑不解，低头打量自己好几眼，见自己衣装整齐，便摸着自己脸，问：“我脸上有花吗？你干嘛这么迷恋地看着我？” 第306章 番外(凤清仪)3 焱噬嘴角抽搐了一下。 凤清仪心里狂笑不止，恶心得就是你。但面上却假做女儿娇羞状，扭扭捏捏地提着裙裾，“唉哟，真是的，你这样让奴家很为难的。” 焱噬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了。 书上总是说：佳人才子在第一次见面时，会相互娇羞得不敢望对方眼睛。要是中意的，会故意丢下一块帕子作为递情信物。据书中记载，那是一种很美好的氛围，可在凤清仪这，虽跟书上所说差不了多少，可他完全没感受到。 焱噬觉得，书上的东西不可全信。枉他为了讨女孩子欢心，找了许多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书来看，可此时，他发现，自己看的那些书全都成了废纸一张。 凤清仪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一句话，心里暗啐一口“怪人”后，便转头四下打量这个地方。 这是一座山顶，底下的悬崖深不见底。凤清仪稍稍挪了下脚步，便听到石子滚落的声音不断传来。 她后怕似的拍了拍自己胸脯，然而还没拍几下，一双手突然将她拥住。 她忘了反应，耳朵也好似失聪一般，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跳得极其迅猛。 十五年来，除了父皇，再没哪个男子抱过她。 鼻尖充斥着男性的阳刚气息，竟让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平时蛮横如她，此时也不免脸红心跳，露出几分小女子的娇羞依人样。 焱噬也是怕了，他刚才正神游天外，耳畔突然响起什么东西滚下悬崖的哗啦啦响声，吓得他赶紧回神，将身旁的人紧紧搂在怀里，生怕会发生什么让他心惊肉跳的事。 他找凤清仪找了许久，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就差掘地三尺，下海千丈。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他只想好好呵护她，遵循自己的心，好好活一回，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犹记得上一世，他昏迷不醒，后被凤清仪所救。 这丫头见他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我救了你，按照书上所说，你应该对我以身相许。正好，你我长得都不赖，你就应了吧。” 嗤……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她那副霸道中带着几分憨态的模样实在好笑。 可那时的他并未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将她冷嘲热讽一番后，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去。 可她就这么不依不挠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大有他不答应她便不放弃的意味。 再后来，等他看清自己的心喜欢上她的时候，魔王复活了。 而他们，也不得不站在各自的对立面，相爱相杀。 她胸膛上颤抖的剑和她决绝的眼神，至今都牢牢记在他脑子里，疼得他难以呼吸。 “你在担心我吗？” 焱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时，凤清仪开口了，可问的问题却让他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不是那说酸腐情话的人。 凤清仪可不管这些，她既是认定焱噬关心她，那么所有人都无法改变这个想法。是以，没等焱噬开口，她又道：“你不是大鹏鸟吗？如果我真的掉下去了，你可以会飞下来接住我呀，你担心什么？” 焱噬依旧没做声。 凤清仪翻了个白眼，这家话是哑巴？想到这种可能，一股名为怜惜的情绪顿时溢满她胸腔，“原来你是残障人士。没关系，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焱噬还来不及反对，她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后退几步，慢慢挪到崖边。霎时，又有几块石头滚落下悬崖，吓得焱噬赶紧上前想要将她拉回来。 哪知，刚迈出一步，凤清仪突然伸出指头指着他，大吼道：“别过来，就站在那！” 焱噬果真不再动。 凤清仪满意一笑，微微仰头，张开了双手，表情充满幻想，“我可真羡慕你啊，有一双翅膀，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天高海阔任你遨游。如果有下一世，我也想像你一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 她突然将目光转向焱噬，眸光潋滟，“这一世，你能当我的翅膀吗？” 说完，不等焱噬做出反应，她突然向后倒去。 下一瞬，她的身子就离开了悬崖边，像是一片树叶，飘飘洒洒向深渊飘去。 那一刻，焱噬的魂都差点被她吓得离了体。怒吼一声，张开红如火焰的翅膀，跟着凤清仪向下而去。 “混蛋！”他低声怒骂。 凤清仪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良久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哑巴？” 焱噬气得快七窍生烟了，翅膀快速煽动一次，轻轻松松追上凤清仪后猛然抓住她的手臂。在悬崖上几个借力，窜跳上崖顶。 直到稳稳落地时，抓住凤清仪手臂的手依旧不肯放松半分。 凤清仪的手臂被他大力箍着，差点被掐断，抬头望见焱噬的脸，阴沉得仿似能滴出墨来。 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哭出来，“你凶什么凶，让你做我翅膀怎么了。亏我在见你第一眼时就喜欢上你了，你现在竟然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瞪我，呜……你这个大坏蛋。” 哭着骂着，到最后手也不闲着，猛力捶上焱噬的胸膛，后者无动于衷，将她的无理取闹完完全全包容下。 到最后，凤清仪许是累了，大嚎一声后，猛然止住哭声，一双凤眸将焱噬怒瞪着，“你的爪子弄疼我了，放开！” 焱噬嘴角又抽搐了几下，说翻脸就翻脸，舍她其谁？ 想是这么想，但手还是稍微放松了些。 凤清仪手臂得以解脱，立马扶着自己手臂揉搓了几下，等不那么疼时，对着焱噬重重哼了一声，突然朝着山下走去。 焱噬赶紧跟上。 凤清仪察觉到他跟在后边，瞧见旁边有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了上去，蛮横道：“本宫要回去！” 这下，连自称都换成了本宫，想来是真的生气了。焱噬宠溺一笑，弯下腰，“我背你。” “哼！”凤清仪重重一哼，并不理会他。 焱噬也不生气，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凤清仪再哼一声，依旧不动身。 两个人僵持良久，最终还是凤清仪首先开口，“我要你带我飞。” 焱噬扭头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上来。” 凤清仪拧了眉头，“你没听懂本宫的话吗？” “上来！”他的语气，带了些不容置喙。 凤清仪倔脾气上来，推了他一把，“本宫不要你背，本宫要……” 话未完全出口，眼前红光掠过，喉咙中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随后就被焱噬带上了天空。 第307章 番外(凤清仪)4 焱噬带着凤清仪回了皇宫，刚在院中落了地，便听到一声“哐啷”声。 凤清仪回头看去，就见她的大宫女香萝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想来应该是被此时玄之又玄的画面给吓到了。 香萝只觉得眼前一阵红光闪过，载着公主回来的大鸟便化成了人形。 而且，那人，看起来还很不友好。 焱噬在外人面前，会不自觉释放出一种戾气。 香萝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好大一会才缓过神来，将视线转向凤清仪，立马扑到她跟前来，随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了，“公主，你总算回来了，整个皇城都乱了。陛下为了寻你，将整个皇城翻了个遍。” 凤清仪还未来得及回答，一声唱诺声便从不远处传来，“皇上驾到！” 她抬头看去，果真见父皇正威严霸气地进了自己寝宫。 无力地叹了口气，顿感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双手挤了下脸，放下时，已经换做一副乖巧模样，“父皇，劳您走这一趟，腿可是疼了，快进去坐坐，我给你揉揉腿。” 香萝看着她脸上硬挤出来的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公主总是这样，每当犯了错惹怒皇帝陛下时，她就会笑得十分狗腿。 可要是抚平不了皇帝陛下的怒火…… 威严万丈的皇帝陛下并不吃她那一套，只冷冷瞅了她一眼，便擦着她的肩膀跨进寝殿，在上座上坐了，才扳着脸，虎声问刚进门来的凤清仪，“去哪了？” 后者低下脑袋，“女儿只是出去溜达了一圈。” “哼……”“砰……”一声冷哼伴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吓了殿内所有宫女太监一跳，本就跪在地上的身子俯得更低了，身子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溜达了一圈？去哪里溜达，竟然能溜达一个月。” 凤清仪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一个月？” 她将视线转向焱噬，后者只回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哪里晓得，焱噬与她并未生活在同一个空间，两个空间一个来回便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 焱噬本想将她留在魔界，后来考虑到她出生之地，便又将她送了回来。 爱上一个人，应该是为对方考虑，而不是处处想着自己。 皇帝似乎此时才看见焱噬，扭头向他望来的那一瞬，眼神陡然凌厉起来。 焱噬并不畏惧，落落大方地迎上他的视线。 凤清仪心头一个“咯噔”，上前一步，挡住皇帝视线，“父皇，他，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皇帝并不理会她，起身将她推开，上前几步，眸光逼人，“朕的国不欢迎你。” 焱噬暴脾气涌上来，他可以包容凤清仪，可以敬重申屠莽，可以畏惧魔王，对于其他人，他向来没什么耐心。此时听得这人类竟敢如此藐视自己，焉有不发火之理？ 手腕一转，一把带着熊熊烈火的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眼珠也变得鲜红如血。 静谧的宫殿中突然刮起大风，将殿内所有东西都刮得东倒西歪。 凤清仪吓了一跳，吼道：“你做什么，他是我父皇。” 焱噬淡淡撇她一眼，眼中红色慢慢散去。 皇帝哪里受过这气，怒目圆瞪半晌后，大手一挥。 霎时，兵甲声骤起，再看时，四周竟已被御林军包围。就连墙头上都趴满了弓箭手。 凤清仪吓了一跳，面上换上一副戚戚然模样去求皇帝，后者都一副铁了心的模样，不肯松懈半分。 而焱噬只冷哼一声，张开金色羽翼，飞上天空，消失了踪迹。 之后，凤清仪便被软禁了。她的寝宫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御林军，身边就只有一个侍候的大宫女，衣食住行方面虽跟以前一样，可凤清仪还是憋屈得难受。 她每日里吃完饭就发脾气，睡饱了也发脾气。 侍候她的大宫女早已习惯这只纸老虎，除了每日里耳朵受点罪之外，其他的到也没有什么。自由对于他们来说，是种遥不可及的梦。 除非主子大发慈悲，否则，她们这些人终其一生都要老死在这皇宫里。 幸好她的主子是凤清仪，那个从不轻易惩罚宫人，不会草菅人命的好主子。 只是，看着凤清仪由刚开始的炮仗性子到后来的焉茄子，她作为贴身侍候的大宫女，实在不忍心。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天空有一点金光由大到小，由远及近慢慢靠近。 香萝忍不住一喜，撒腿就向着殿内急急跑去，然而还没踏入大门，里面突然有一个身子跌跌撞撞跑出来，差点将她撞到在地。 “我能感应到，他来了。” 香萝赞了一声，“公主真是神了……”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那道红光已然落了地。 焱噬还没站稳身子，一个温软的香怀便猛然扑入他怀里。 他一愣，刚要温言安慰她一番，后头突然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胆，来人呐，将这贼人拉出去斩了。” 胄甲摩挲声不绝于耳，不一会，焱噬便被御林军包得严严实实。 凤清仪转向皇帝，抽泣着道：“父皇若要对他无礼，女儿就不要叫你父皇了。” 香萝被这话吓了一跳，公主的性子就是这样，先礼后兵，要是她卖乖让对方消不了气，那么就会转化为这么一个火爆脾气，偏偏皇帝不吃软也不吃硬，两人对在一起，怕是少不得有一场大战发生。 然而，事情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公主吵着闹着要嫁给焱噬，皇帝自是不肯，还说什么焱噬会毁了这个国家！ 可公主哪里肯听，将一把明晃晃架在自己脖子上，硬逼着皇帝成全他们。 皇帝无奈，不得不答应。 公主很开心，可姑爷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 香萝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在她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婚礼如期举行了。 凤清仪自是高兴异常，连梦里都笑着醒来。 宫里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处处昭示着喜悦的气氛。 只是，公主花轿走后没多久，宫里突然走了大水。 起大火时，香萝在花轿外头，隐隐瞧见高头大马上的驸马神色有些诡谲莫测。 她觉得自己怕是想多了，而宫中走水这件事，她也是直到后半夜才晓得。 彼时，公主一身红衣闯出门来，手中握着长剑。 她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眼珠子也变成了红色。 原本整洁的新娘妆不知何时花了她一脸，看起来着实狼狈。 她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一出新房便向着皇宫方向奔去。 焱噬在后头追上来，然后，两个人便扭打在一起。 香萝在远处听到公主在歇斯底里地嘶吼，“你这个恶魔，你杀了我的父皇，毁了我的国……” 驸马的声音在隐隐颤抖，“这不是你的国，你不属于任何一个国。乖，跟我走。” 他在求她，想来，他也是十分痛心的。 可处于盛怒悲愤中的公主却是半点听不出来，她仰头大笑起来，“我真是这世间最大的傻瓜。” 话落，苦笑也随之停下，她死死盯住焱噬，“你我缘分，今日终止！” 之后，她便举着长剑朝驸马打去。 公主许是故意在寻死，每一次都往焱噬剑下钻。 焱噬每一次都在避让，到最后退无可退时，手上一个不稳，公主的胸膛已经插了他的剑。 血，瞬间将那把剑浸湿，将公主身上的嫁衣染得更加鲜艳。 香萝始终没想到，公主竟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表达她对驸马的恨意。 她在远处看着驸马将公主的身子紧紧抱住，眸中盛满了痛苦，就连身子都在不断颤抖，最后许是难以支撑凤清仪的重量，抱着她一起倒在地上。 他红艳如火的唇瓣蠕动半晌，凑近凤清仪耳边，“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不得已，你可信？呵……就算你信，也来不及了。魔王复活了，需要大量的鲜血补充元气。你是神女附属品，魔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你的气息已经被他察觉，相信他不日便会追过来，到时候，你的国，你的家，只怕再没有幸存者。如今，这场大火毁得不过是些身外财物罢了，你所敬重的父皇没有死，他只是以另一个身份好好活在这世间罢了。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忍心让你和你的家人落入魔王手中？我们的身份，注定对立！” 这一番话，他说的十分吃力。 香萝在远处看着听着，莫名落了泪。她不明白，自从确定婚事之后，驸马对公主就一直很好，处处为她着想，处处让着她。 公主有时候脾气会不好，他也没半分怨言，只处处包容。要是换了其他人，只要他敢给驸马不痛快，一个火球就飞过去了，就算是皇上，他也不给半分面子。可公主不同，他难得地很有耐心。 公主跟驸马在一起后，会发自内心地笑，会使小孩子性子。 香萝在旁一路瞧在眼中，她是真心为公主感到高兴。 她想不通，这么恩爱的两个人，为何会走到这种地步？ 之后，再没之后…… 第308章 终篇 近几日，古璇越发烦躁。 自从墨谭离开后，她有时会在窗前一座就是一整天。手中拿着一本书，看进去多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鱼珑进来时，她也没察觉到。 “都快要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那些烦心事少去想，否则，要是伤到了宝宝，有你哭的时候。” 被众宫人簇拥着走进来的鱼珑一见古璇又在伤春悲秋，立马扯着嗓子说教开了。 古璇似乎此时才找回些神来，但精神依旧不佳，她垂下眼帘，伸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我肚子里的孩子注定是没有父亲的，生下他来，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鱼珑愠怒道：“瞎说些什么呢？走，别在这干坐着，跟我出去走走。鱼裳昨日也诊断出怀了孕，我可警告你。鱼裳那孩子从小就是一个敏感的性子，你若敢把自己不良情绪传染到她身上，伤了我外孙，我可不会饶你。” 古璇听说鱼裳也怀了孕，眸中才有了些光彩，她起身朝着鱼珑走去，“我晓得你是为我好，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要相信仙君！” 鱼珑口中的仙君，指的自然是墨谭。 一提起墨谭，古璇心头就有一股子气，憋得实在难受，胸口一闷，顿时一股腥味便涌上来。 鱼珑察觉到，赶紧上前拍上她背，还不忘吩咐旁边的侍女，“快，将那盂盆拿过来。” 还不等侍女将盂盆拿来，古璇便俯身呕吐起来，吐得昏天地暗，吐得她眼泪连连。 鱼珑在旁边急得不知所措，等古璇好不容易缓过来时，她的手臂被紧紧抓住，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古璇，却听她道：“不许在我面前提他！” 鱼珑一怔，随后幽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挂在墙上的兄弟剑察觉到古璇在受着折磨，“嗖”一声从墙上下来，摩挲着古璇脖子，以示安抚。 可他们的安抚没带来任何作用，反让古璇心里更加难受。 这把剑以人之血肉铸成，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可他们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古璇的失落，一人一剑都看在眼中。 剑内的两个灵魂看她如此难过，剑身颤抖了一下，两个稚嫩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不要难过。” “跟弟弟合体后，治好了他说话不利索的坏毛病，这不挺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豆皮也学会安慰人了。 “是呀，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态，我都很开心，古璇姐姐也一定要开心。” 古璇鼻头有些酸，强忍住眼泪，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发自肺腑地笑来。 鱼珑也笑了出来，这兄弟两，感情真不是一般地深呐。她犹记得，魔王消灭之前，墨谭找来花青素，说杀死魔王，古璇还需要一把称手的剑。 花青素自是晓得这个道理，低头思索良久后才开口，“能消灭魔王的剑肯定不是一般的剑，我需要查找些古籍。” 墨谭点了点头，随手丢给他一本古籍，壳上书了两个烫金大字——“剑魂”。 经过几天商议后，他们从各自口中晓得了魔王的生平习性，最终将目光定在书中所绘的那把兄弟剑上。 所谓兄弟剑，便是指让剑中融入一个灵魂，而这个灵魂得有一个兄弟，而且还与跟他的兄弟有很深的感情。 豆皮听说后，半点没犹豫，“我愿意。” 豆包也不甘落后，“哥哥，一起！” 豆皮眼中涌动着感动的光芒，可他怎能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所以，即便感动，他依旧拍开了豆包的手，“老子犯下的错老子自己承担，你特么别老是跟在老子屁股后面。老子看见你就心烦。” 豆包委屈地扁扁嘴，但依旧不放弃，坚定道：“一起！” 豆皮火了，“你知道你答应下来要面对怎样的危险吗？你不要这么没脑子好不好？” 豆包被他吼得一滞，但依旧不退缩，“哥哥，一起！” 豆皮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融入两兄弟灵魂的剑，威力只会更大。 水界全体上下都很震惊。 豆瓣作为母亲，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与两个儿子分开了百年之久，其中的痛苦自不是三言两语能述说得清楚。如今好不容易摒弃前嫌，母子三人重逢了，本以为能就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可乍然听说了这个噩耗，当即便哭晕好几次。 豆皮豆包为人子弟，看见母亲这么痛苦，心里自然也有难以言喻的痛，可这样的结局……一百年前便注定了。 豆皮叹了一口气，“母亲，你还记得百年前的那个预言吗？” 豆瓣此时才猛然想起百年前那个预言，而她此时才意识到，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地聚在一起，在一百年前便注定了是奢望！ 身上的力气仿似被一下子抽光一般，幸好身边有轻尘支撑着，才让她免于瘫软在地上。 豆皮已经过了两百岁生日，对于人类来说，他们是老妖怪的存在，可对于仙界来说，不过是刚好成年罢了，可他此时竟露出一种垂暮沧桑的神情来，“母亲，一百年前，一个老道说我会放走魔王，给天下带来灾祸。霎时，四仙魔域人人自危，看见我都恨不得将我像赶耗子一般赶走。后来，我便负气离开了四仙魔域。” 还有一点豆皮没说。那老道当时虽被豆瓣赶走了，可在她心里对豆包还是有了些膈应，不管外人怎么看，豆包都能忍下来，可他忍受不了自己的母亲突然对自己冷淡下来。 豆瓣也明白当年豆皮的离开，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她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儿子手拉手踏进熔炉…… 鱼珑跟豆瓣一样身为人母，尽管经历这事的不是自家女儿，可她心里的痛一点也不比豆瓣少，对这段往事也记得清清楚楚，但她身为水界界主，自然要以大局为重。 好在魔王被成功消灭，豆皮豆包凤清仪等众多人的牺牲，总归是有了价值。 时间一晃便是几月过去。 古璇腹中孩儿，众多人看在眼中，对她的身体状况也颇为担忧。好在她自我调节能力不错，肚中孩儿也只会在她无比想念墨谭时会闹腾一阵子，其他时间，他都会乖乖地待在她腹中，倒是给她少添了许多麻烦。 这一日，天上突起大风，天上乌云好似受了什么召唤一般，纷纷朝着圣女宫翻滚聚涌而来。 古璇在院中散步，大腹便便的她很容易累，正想去那边石亭里休息一下时，下腹骤然传来一阵痉挛般的痛。 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后，赶紧叫侍候自己的婢女去请产婆。 那些侍婢不敢耽搁，一个个慌张地应了一声，连忙分开忙去了。 鱼珑等人听到消息赶来时，乌云中间，正有一道白光由远及近急射而来。 他们只感觉眼前一花，原本房门紧闭的产房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响，还激起了不少烟尘。 他们吓了一跳，怕古璇有什么危险，也不等烟尘散去，纷纷跑了进去。 可等他们看清里面情况时，却是愣住了，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高兴，随后不约而同地退了出去。 里面，墨谭正抓着古璇的手，一遍遍地轻声鼓励着，而古璇，似乎也感受不到疼痛，满脸欣慰。 等那声冲破云霄的稚童哭声穿破云霄时，墨谭连忙激动地将他抱起来，大笑着亲了好一会才罢休，而后，他看着古璇，脸上是满足的笑，他说：“幸好，赶上了！” 谁会晓得，他自回到天宫时起，便一直没休息，为的便是能尽快处理完那些公事，和古璇早日相逢。 之后的日子，将由一家三口，又或许不止是三口共同谱写那华丽篇章！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