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甜妻有空间》 第1章 魂穿在饥荒年代 “花神星岚,擅自与人族柏舟相恋,唯天界之大耻,断其仙骨,除其仙籍。” 一名老道儿捋着白须,“仙子贵为天帝长女,若此时服软,尚还有挽回的余地。” “还请老君回禀父帝,道声星岚不悔。” 诛仙台,阴阳隔,多少情人,离别醉。 一世在蛮荒,二世于覃朝,三世归六零。 只愿意轮回,还能与你再续前缘。 …… —(架空平行世界。男主是河神,女主是花神,第三世在饥荒年代历练。)— 1960年。向阳国。 冬天一下雨,眠崖村就更冷了,尤其是今年,村民们的日子都很难熬。 从三月开始,全国不少村庄的田地里都出现春旱,几万公顷的农作物受到灾。 好容易挨过了春,夏季又遭受洪水泛滥,洪灾过去,又闹蝗灾,天灾人祸,防不胜防。 于是秋天的时候,眠崖村开始陆陆续续死人:有饿死的,有得瘟疫死的,还有莫名不知道原因惨死的…… 顾维安作为x星球最年轻的侯爵,方才接到线人举报。 若是自己再晚到一步,这个姑娘,肯定被恶霸玷污了。 “顾侯。” 一名身穿骑士装的男人,叫做叶修,是向阳国的伯爵。 他走进来报告,“我已经查到——这位同志的姓名叫墨白,今年十七岁,被母亲韩翠花,卖给了那个恶霸刘三。” 叶修最后感慨:“不过说是母亲,也只是个养母。亲娘就算自己不吃,也要给孩子。哪有那么狠心,卖去换粮的!” 十七岁么。 男人下意识地伸出手,总觉得这个墨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此时床上的人儿,幽幽地睁开眼睛,瞧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还有盯着她看的男人,挠了挠头发,“你是谁?” “小墨同志。”顾维安倚在窗前,“你别紧张……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 墨白听得一头雾水,她现在有点混乱。 自己不是为了保住贞.洁,从北山跳下去了么? 竟然没摔个粉身碎骨,反而身上除了磕碰,没其他伤口。 而新的身体,正断断续续,被输入着原主的记忆。 “大胆平民。见我向阳国的侯爵,还不称礼?” 叶修知道顾维安有洁癖。 他见墨白把手臂搭载顾维安的手臂上,连忙呵斥道。 “阿修。”顾维安摇了摇头,并不反感墨白的碰触,“我与你讲过数次,不要拿身份说事。” “属下知错。” 墨白很好心地打断他们的对话,“你们认得我吗?” 顾维安以为墨白是经过刚刚的事情,撞坏了脑壳儿,忘记也很正常,于是难得很耐心道,“你叫墨白。” “那现在又是什么日子?” “1960年12月10日。” 1960年,并非是公元221年的覃朝。 算一算,她的灵魂,竟穿越到了千年以后? 墨白揉了揉太阳穴,原主关于1960年的记忆纷至杳来。 而顾维安仔细打量着墨白,他就说,怎么会总觉得这个姑娘这般熟悉。 是他的阿岚。 依照小动作,顾维安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墨白与自己一样,魂穿在这个饥荒年代。 第2章 归 “顾侯。”叶修打断了顾维安的回忆,“小墨同志说,她想回家去。” “回什么回——” 顾维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感觉到叶修跟墨白的异样的目光,他又恢复了原主平日说话的腔调:“眼瞅着天儿,并不怎么好,小墨同志今晚就留在基地。” 话语刚落,墨白饿得肚子咕噜噜地叫着。 她有些尴尬,幸亏正赶上饭点,顾维安示意叶修去食堂带些东西回来。 叶修点头,从桌子上拿起陶瓷缸子,约莫是十分钟后,又回到了房间。 “今儿个赶巧,能吃上苜蓿。” 墨白认得苜蓿,那是一种饲草,一年可以收割两茬,属于上乘的野菜。 现在眠崖村正处于闹饥荒的时候,庄稼没有收成,又想着填饱肚子,不得不靠野菜和挖树皮充饥。 “小墨同志。” 见墨白皱着眉毛,顾维安以为她是初来乍到,有些不适应,于是开口道:“这菜虽然是生的,但都洗干净了。” 叶修倒是不客气。 正所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按均分完后,叶修一屁股坐在不远处,直接吃了起来。 早些年还能吃上菜窝头,眼下不要说是他们这地方,就连向阳国中心粮食库存,都非常薄弱。 简单吃过以后,叶修还有工作,带上门,房间只剩下顾维安和墨白。 经过刚刚叶修的一番介绍,墨白对此顾维安也有了充分的认识,还未等她感谢救命恩情,顾维安便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递到她的掌心。 在这个人人闹饥荒的年代!他竟然还有糖果这么奢侈的零食! 似乎能看懂墨白的心思,顾维安不自然地轻咳几声,“这是上个月cuba访问的时候,决定进口的。” “前阵子,我被上面叫去兰城谈话,林公爵送的,应该还没坏掉。” 兰城,是向阳国的首都。 即便是在自己跳崖的公元221年,墨白都没有去过首都。 她摇摇头,将糖果重新放到顾维安手里,“糖果太奢侈,我不能接受顾侯的美意。” “本来糖果就是女孩家吃的,你身体虚弱,多补充些糖分。” 顾维安越看这个墨白,越能确定是他的阿岚。 过去,无论他送给她什么,她都拒绝。 顾维安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嘴里蠕动着唤了声:“……阿岚……” 外面雨太大。 墨白没有听清顾维安说了什么,只是屋外一声嘹亮的嗓音:“顾侯。上面派人喊你去兰城。” “小墨同志。”顾维安态度很坚决,他将糖果强行塞进墨白手里道,“这些天你就住在基地,等我回来后,再送你回家。” 可是,原主却认为——墨白必须要回墨家把恶毒的韩翠花和墨雄给撵出去,让韩翠花的罪行得到惩罚。 只有抵消了原主的怨念,墨白才能够在这个饥荒的年代里活下去。 于是她留下一张纸条,感谢了顾维安的救命恩情。 第二日。 天放晴。 墨白就趁着基地值班人员不注意,按照原主的记忆,回到了墨家。 一只脚刚踏过门槛,韩翠花抱着奶娃墨雄,在后面就骂道:“恁个小赤佬,回来是做啥子?万一刘三找到家里来,可让俺们孤儿寡母咋个办?” 转身,千年以前,曾住在自己隔壁的那个韩翠花,倒是年轻了不少。 不过刻薄、尖酸的模样,真是到了哪里都不会变。 想到这里,墨白莞尔一笑,亲切地叫了声:“小娘(眠崖村对继母或养母的称呼)。” 第3章 墨家 韩翠花看着面前这个不是亲生的“闺女”,心里头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以前在家里,墨白倒是低眉顺眼,还会在她忙着做活的时候,帮她照顾着墨雄。 现在这姑娘,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总让自己背后的脊梁骨发寒。 隔壁刘家村的刘三,那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恶霸,也不知道这个丫头片子,怎么逃出来的。 “娘。” 墨雄说话带口音,经常“n”和“l”分不清。 墨白想到千年以前,这对母子将自己毒哑自己卖进青楼,就恨不得上去,直接撕碎韩翠花那层丑陋的嘴脸。 她顺声接了墨雄的话,“哎。” 韩翠花果然因为墨白占墨雄的便宜,要甩手一个巴掌过来。 不过,还没抬手,就被墨白单手抓住了手臂。 韩翠花心里嘀咕了句: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手劲那么大了?! 她单手将墨雄放下,嘴里骂骂咧咧着:“小混球!别总占便宜!” 看着韩翠花正揉着自己发红的胳膊,墨白想在千年前,若不是父亲临终前,告诉自己要善待长辈,她怎么会一忍再忍! 现在,她的魂魄寄生这副躯壳。 墨白一洗往日,扬着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小娘。弟弟不是在喊‘凉’么?我在应他天气凉。” 韩翠花头次,在一个十七岁的丫头片子这儿吃了闷亏,气得她只能咧着嘴吼。 “抓紧时间去去外头看看,有没有野菜类的挖来!不然,中午恁那个老不死的爷爷从外头回来,又要碎舌头了。” 墨白也不想,继续跟着韩翠花费口舌。 提起墨西,墨白昨晚在基地时,听原主的灵魂对自己说韩翠花一直说他的坏话。 早年墨家是个大家族,墨西因为跟兄弟们分家产闹了纠纷,跑到了眠崖村,一路带着村民们搞起了生产,后面群众口头商议,推选为村里的一把手。 1960年的冬天,比想象里更冷。 墨白从土炕底下拿出割野菜用的镰刀,发现墨雄正盯着自己。 “瞪什么瞪?” 墨白因为韩翠花,加之穿越前这对母子对自己做的种种,对墨雄没有好感:“信不信,我削你啊!” 奇怪的是墨雄,表现得并不像是五岁的奶娃,他的目光里没有恐惧,反倒咯咯笑了起来,“阿姐倒是生得白嫩。” 这是五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么?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镰刀,“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阿姐。” 墨雄刚想着说些什么,忽然门口传来墨西的声音:“小白。” 墨白抓着镰刀,冲出令人窒息的房间。 她得找证据,然后把韩翠花卖儿卖女的罪证给交给公安。 得把韩翠花母子从自己的生活清除,才能在这个年代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不然,穿越前的种种怨念,又该如何释放。 ——作家的话分割线—— 希望白嫖读者愿意喷故事情节,请有理有据最好写个几百字那种,别一句话解决问题。 最后能够陪着小鱼儿走到完结的,提前怀着感恩之心感谢。 第4章 空间灵兽 墨白看到坐在门槛抽烟的墨西,心情有些复杂。 说是烟,这个年代,连饭都吃不上,又哪有烟呢。 无外乎,就是几垛黄草根,连着纸卷起来烧着放在鼻尖,过过瘾。 “爷爷……”墨白顿了顿,“我马上就去外面挖野菜……” “坐下。”墨西示意墨白坐在身边,“小白。爷爷对不住恁大,也对不住恁娘……” 墨西并不知道,原主与墨家没有血缘。 他布满老茧的手,哆哆嗦嗦从兜里取出半张饼,“今儿个天冷,咱爷俩就坐在这儿晒晒阳光。别去了,爷爷这里还剩下饼……” 墨白看到这张饼,就想起在基地叶修说得那些话,韩翠花那个贱人为了填饱肚子,卖了自己的养女。 她实在没有胃口,摇了摇头,“爷爷。您吃吧,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 墨西眼角浸着泪,他倒是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爷爷知道,你昨儿个在刘三那里受了委屈……” “爷爷。”墨白冲着墨西笑了笑,“我没事的。” “昨天,是海城基地的顾侯救了我……” “真是万幸啊。” 墨西悄悄地收起泪水,拍了拍墨白的手,“爷爷给你个东西,以后留着防身用。” 说着,又从兜里取出一枚鱼形吊坠,挂在了墨白的脖子上,“小白。这可是你太爷爷那里传来的,上阵杀敌,挡了不少血灾。” “谢谢爷爷。” 墨白还是把饼还给了墨西,“这饼,您还是留着自个吃吧。小娘让我挖野菜,待会儿她若是回来,见我坐在这里,一准儿又要骂了。” 韩翠花的火辣脾气,眠崖村皆知。 墨西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天下黑前,就快回来。” “好嘞。” 墨白扛着镰刀,经过村子里其他户人家。 这年头,村民因为没钱买棺材,死了人就拿着干草盖上,而没有干草的,就直接晾在那里。 她低着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鱼形玉坠,再一抬头,面前的空间,发生了改变。 墨白原本在眠崖村通往北山的那段泥泞小路上,现在忽然置身在一片绿油油的麦田地,不远处还有一汪灵泉,正当她震惊于面前的此景时,一辆冒着烟的东方红拖拉机呼啸而至。 从拖拉机上,跳下一只很可爱的小粉猫。 墨白见过猫,可没见过粉色的。 她想,也许是哪个大户家里,用染料给它涂抹的。 这猫也看着她,不多会儿,幻成了人形,是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粉头发的小女孩,很漂亮。 一开口,就直呼她的名字:“墨白。” “你是谁?” “你不用紧张。” 女孩子笑着对墨白说:“我是小鱼儿,真身爱吃鱼,所以起了这个名字,是守护这空间的灵兽。” “空间?” 墨白不解。 “墨西不是给了你一块鱼形玉坠么?” 小鱼儿给墨白解释着:“那个鱼形玉坠,就是眠崖村通往空间的媒介。” 眼看着越解释,墨白脸上的疑问越多,小鱼儿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看到我身后的这片土地了么?” “嗯。” “这片土地,可以帮你熬过这个年代的饥荒。”小鱼儿眯着眼,勾起右手的食指,“不过天底下没有免费的餐食,你要用我认为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当然了,虽然灵泉永不枯竭,空间环境风调雨顺,但是要想保证这片土地一直能不断口粮,还需要你自己去打理。” 原主告诉自己,在六十年代若是能够自己丰衣足食,算得上奢侈。 墨白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小鱼儿。反正她现在都穿越到千年以后的世界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 “可是我好像……”墨白在脑子里思考着自己能用什么换这片宝地,最后还是咬咬唇:“没有什么能够和你交换的东西——” “没有吗?” 小鱼儿漂浮空中,围绕着墨白转了个圈,随后笑嘻嘻地从墨白身上取出了一枚晶石,“你愿意,用这个交换吗?” 粉色的水晶石上面映着熟悉的脸,过去和他一起快乐的时光,重新浮现在面前。 “这个是——” “你跟他所有的回忆。”小鱼儿单脚落地,手拿着粉色的水晶石,“用回忆来换土地,如果你觉得可以,那么交易,从现在开始生效。” 也许,很多时候的感情,错过就是错过。 墨白穿越前,听说那个尊贵的男人要娶邻家妹妹,之所以经常跟自己在一起,也是因为墨绿。 现在只身在吃不饱,穿不暖的世界,如何解决生存问题,是最为重要的。 思考过后,墨白点点头,对小鱼儿说:“我愿意。” 面前一束强烈的白光,刺得墨白睁不开眼睛,当她再次醒来时,旁边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小鱼儿双手抱臂,“不必感谢,这是今天高兴,我送给你的。如果你以后在这里做得好,空间也会升级。” “一级是农场,保证吃饱;二级是养殖场,保证有肉;三级是裁缝店,保证穿好;四级是车行,保证交通;五级是家具店,保证生活;六级是电器产品,提高生活;七级是书店,满足精神。” “等级越高,得到的东西越多,而且空间会越变越大。” 第5章 登门滋事 墨白捧起身边热乎乎的米饭,“我还是不太懂,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做这些?” “就当是我还你祖辈的恩情吧。”小鱼儿摆摆手,“时间不多了,你该回去了。记得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空间将会倒塌。” “我知道。” 墨白点头应道。 “下次挑个时间来做农活。”小鱼儿又恢复了猫形,“只要用手触碰玉坠,就能进入空间,但是每天的时间只有五个小时,超过时间你不能完成任务,会永远地被留在空间里。” 听起来有些可怕,但经历过生死的墨白相信,没有什么难题,是通过勤劳解决不了的。 她答应完小鱼儿的要求以后,自己又回到了眠崖村的东口。 此时,天已经下了黑。 墨白小心翼翼地将米饭揣在怀里,这碗米,够她和墨西好好吃上一顿。 此时,一个中年大婶见墨白回来,拽着她的胳膊,就往村口走,“小墨。你快跑!” “怎么了?” 墨白一脸懵。 “刘三上你家,寻你来了!现在把你家能砸的东西,全砸了!正堵在门口,等你来呢。” “婶儿。” 墨白不知道她姓啥,为了不暴露自己不是原主,就统一称呼。 “我不能走。”她摇头,“我要是走了的话,爷爷怎么办?” 这中年大婶姓王,平日村子里都喊她王嫂子。 早几个月,王嫂子的男人和孩子,都死在了这场饥荒,就留她一个人守着村子。 王嫂子就靠给平日给乡长家里做长工,捡上几口剩饭,熬着苦日子。 眠崖村的人迂腐:凡是一家人里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的,这媳妇儿,准不是好东西。 所以在他们嚷嚷着,要烧死王嫂子这个不详的女人时,是墨西出面调停了此事。 王嫂子感念墨家,从乡长家里做完活,看到这刘三趁着黑,来墨家滋事,就特地到村口等着给墨白报信。 “婶儿。对不住了。” 见墨白跑回墨家,没拦住的王嫂子,一腚坐在地上,看着那背影,痛苦地直拍自己的大腿。 此时的叶修,因为墨白从基地跑了的事情,来眠崖村寻人。 在汽车上,他无意间从车窗外,看到在地上抱着头懊恼的王嫂子,连忙叫司机停下车。 他走到王嫂子面前,“这位同志。你有什么难处,给我们说一说,都可以得到解决的。” 王嫂子抬头,借助月光,将墨家的事情娓娓道来。 墨白一进院子,就看见墨西被拴在木桩上吊着,屋子里满目狼藉。 她顾不得旁边看着的人,连忙走过去,替墨西解开绳子。 “……小白……”墨西被打得十分虚弱,被墨白搀扶着,背靠着木桩,“恁王婶儿,是没通知到恁么……?” “……快走啊……” 墨白咬唇,摇了摇头,因为有原主的记忆,她适应得很快,“我不走。您受伤了,咱们去镇上的卫生所去瞧一瞧……” 屋子里传来沉重的脚步,伴随着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好一出,祖孙情深的戏码呀。” 墨白转过身,为首的那个贼眉鼠相的男人就是刘三。 今儿正午,墨西告诉自己,这隔壁村的刘三的爷爷叫做刘七,是有名的匪帮头子。 在早些年乱的时候,他爷爷的名字,与鬼子并列,无恶不作。 村子里的人,光是听名,就吓破了胆。 虽然刘七已经不在人世,但是之前的势力,尚有遗存。 作为孙子的刘三,趁着闹荒的时候,将那些过去势力的后辈们,聚集一处。 白日因为有海城基地的人,时不时走访乡村。 所以刘三他们,经常选择晚上活动。 上次,刘三差点儿就将墨白弄到手了。 偏偏半路杀出个顾侯,英雄救美,还把他送到警局。 不过,刘三的哥哥,在执队混口饭吃。批评教育了一顿,当晚就把人放了出来了。 这次,刘三打听得清楚——顾侯被上面叫去了首都兰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带着几个兄弟趁着夜黑,来墨家闹事。 不多会儿,墨家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第6章 扮猪吃虎 韩翠花抱着墨雄躲在角落里,见到墨白回家来,她立刻指着院子里的人说:“三儿,恁瞅瞅,姨真没骗你吧?就那个死丫头自己跑的……” 煤油灯下,映着墨白倔强的小脸,刘三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才一日不见,这个姑娘,更有味道了。 “小墨墨。” 刘三一脸笑,“来来来,让哥哥好生瞧一瞧。” 墨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刘三步步逼近,说着,这油手,就攀上了墨白细嫩的手,“怕什么。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恁是俺的媳妇。” 刘三带回来的那几个小兄弟,也都呵呵地笑着。 “翠花姨,恁还甭说,这小墨长得可比恁年轻的时候,俊俏多了。” 刘三指了指墨白身上的衣服,“恁说这都入了冬了,俺家的小墨,穿得那么少,以后冻坏了身子,还怎么生崽子?” 韩翠花赔着笑:“三儿。姨家这生活条件,恁也看到了。吃都吃不上,哪里还讲究啥衣服。” “刘哥。” 刘三带来的一个小弟谄媚道,“谁不知道,恁家有穿不完的皮袄,现在带着新媳妇儿到家里,哥几个还能闹闹洞房!” 墨白紧紧地攥着手心里的镰刀,若是刘三真要用强,她绝不会示弱。 刘三吹着口哨,伸出胳膊想要搂墨白,却被她闪开了,男人明显脸上挂不住。 而刘三的跟班连忙打趣:“刘哥。这新媳妇儿,还知道害羞哩。” 人群里,传来阵阵不入耳的调笑。 在木桩边的墨西,艰难地开口说:“三儿。小白还小,不懂事,恁别给她计较。” “计较?”刘三像是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哥儿几个谁不知道,俺刘三喜欢的就是这带种的姑娘。” 刘三语落,就要接近墨白。 不料,被高举着的镰刀的墨白,划伤了脸颊。 刘三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血珠从面颊滑落,“靠。” 说着,就想要甩墨白一个耳光。 墨西护孙女心切,从木桩晃晃悠悠爬起来,恶狠狠地朝着刘三的胳膊咬了一口。 “臭老头。” 刘三吃痛,单手抓着墨西的头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接着,就把墨西甩在地上。 刚刚已经遭受到一顿打的墨西,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再爬起来?瞪着不甘的双眼,五指微拢着沙土,嘴里喃喃道,“……小白……快走……” “爷爷!” 墨白拿着镰刀,想要跟刘三拼命,谁知刘三这次学聪明了,找了几个小弟,将墨白包围。 “你们不要过来!” 墨白担心墨西,老人岁数大了,在这样一个饥荒的年代,还遭了打,身体肯定吃不消。 “呦呦呦。” 刘三的几个小弟吹着流氓哨,“这新媳妇不服管,我们哥几个帮刘哥治治!” 墨白挥了挥手里的镰刀,嘴里威胁道,“看到你们刘哥的脸了吗?谁再靠近一步,就是刘三的下场。” 被墨白一提,刘三的脸都绿了,手指挥着:“她一个小娘们能折腾啥出来?一群窝囊废!忘了爷爷们,当年是怎么骑着大马占山寨,抢媳妇的了?你看看你们——” 这帮土匪们的子孙,年轻气盛,受不得挑唆,其中一个叫王四的,单手就把墨白手里的镰刀夺了去,然后嬉皮笑脸道,“小媳妇儿。你手里头还有啥,都拿出来秀一秀?” “哎呀。四啊。”胡刚咧着嘴,“平时说你傻,你还不信!万一,人家小媳妇给你掏出个红肚兜,你敢当着刘哥的面接么?” 几个男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毕竟他们人多。 第7章 讲道理果然是行不通的 “刘哥。” 忽然,墨白软糯糯的嗓音,听得那叫身处在墨家血气方刚的小子们一个心尖热乎,“老话说得好,媳妇儿就像你的脸,旁人若是说你媳妇,不会是在打你的脸吗?” 这话,是墨白胡诌的,而刘三的面上,明显有了表情变化。 “呵。翠花姨。”刘三鼻尖里发出冷哼,“你倒是生了个会说的女娇娃!” “三儿。”韩翠花从屋子里捡了件墨凉的衣服,用手硬生生地扯了块布下来,“这小白的嘴,不得好。以后带到恁们家,好好管教管教。这布,恁别嫌孬,拿去擦擦血。” 刘三接过衣布,上面还有少女的淡淡的体香,他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小墨。哥几个调戏你,是他们不对。但你让我在哥几个面前,失了面子,这个事,等我回到刘家的炕上,好好给你理顺理顺……” 而后,伸出手,就要搂着墨白的肩膀准备离开墨家。 说时迟,那时快,墨白逮住机会,就往刘三的裆部狠狠地踢了一脚。 刘三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玩阴的,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当场眼泪疼得都落出来,指挥着手里的小弟们,“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绑也得把这个娘们,给我绑回刘家村!” 叶修顺着王嫂子指得方向,沿着泥泞小路,摸到了墨家。 幽暗的煤油灯在风中摇曳,彰显着紧张的气氛。 “快住手!” 叶修本来想说,光天化日之下,几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弱女子,像什么样子! 后来想了想,现在是晚上,说光天化日不太合适。 “哟。” 缓过劲儿的刘三,看着叶修,在一旁吐了口恶心黄痰,“这饿着肚子的日子,英雄救美的,跑出来得不少。” 叶修今天没穿服装,刘家村的人没见过他,以为是哪里跑来的野小子。 方才那个叫胡刚的,拍了拍叶修的肩膀,“干哈呢?就恁这小胳膊肘子,还能上天啊——” “同志。” 叶修不着痕迹地将胡刚的手挪开,“现在是文明社会,能用语言调和的事情,绝不要动手。” 他的话语刚落,刘三的一众兄弟全都笑了。 “这说话,跟那早些年,私塾教书的先生似的。”胡刚挑眉,“四儿,你跟这位傻子说说,那私塾教书的先生,最后落个什么下场?” “饿死了!” 墨白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叶修身上,小跑到墨西身边,搀扶着他起来,并打算借着哄笑声带着墨西去镇上的医院。 叶修出身城市,这次上面让他下乡,学习学习劳动人民身上朴实的精神。 这段时间,他倒是见了不少善良的村民,胡刚这种,算给自己上了一课。 “先生育人,德高望重。你们应该学会尊老爱幼,而不是像现在强迫|妇女和老人!” 胡刚掏了掏耳朵,顺手将恶心的耳屎粘在叶修的中山装上,“关你哈事啊,这是我们家刘哥和他媳妇的事情,你出来插上一脚,是几个意思啊?” 叶修一直忍着自己暴躁的脾气,对待没有识过多少字的村民,应该好好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而不是暴力解决问题。 刘三听得不耐烦,直接从院子里抄起一个瓷盆丢了过去。 不偏不倚,那瓷盆直接落在了叶修的额头上,很快磕出了皮子。 他用拇指揩去那抹血迹,自嘲讲道理,果然是行不通的。 第8章 紧张的气氛 “叶大哥。” 墨白这个称呼一出,刘三的脸色沉了沉,未等墨白反应过来,一个耳光扇过去,“臭瘪三。还未嫁给老子之前,就给老子带帽子!” 叶修嵌住了刘三的手臂,语气冰冷,“别动手打女人!” 刘三今晚吃了很多亏,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冲着底下的小弟们吆喝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抄起院子能有的东西,就开始给老子打回去啊!” 眠崖村情况特殊。 早在四年前,镇上的局子就被撤销了,之前关着的人,都被移交给西瓜农场去进行劳动管教。 如今遇饥荒的日子,庄稼颗粒无收,交不上粮的一些人就从农场偷偷地跑了。 而胡刚,就是其中一个。 “你也不打听打听哥几个是谁?”胡刚骂骂咧咧:“敢在我大刘哥这里撒野,当真是活得腻歪了!” 叶修反手扭着胡刚的胳膊,平淡却饱含威慑:“同志。语气不要那么狂妄,否则等我的人都到了,难看的是你们。” 胡刚吃瘪,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墨西摇了摇头,额头上的血还未干涸,眼前的视线有些浑浊,他心里挂念着自己的孙女,“小白……甭管我……” “爷爷。” 墨白拍了拍墨西的手背,示意他放宽心。 防身用的镰刀已经被刘三收去,墨白眼球转得飞快,迅速想着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三儿。” 还未等墨白开口,韩翠花落井下石道,“墨白这丫头脑壳儿尽耍小聪明,眼瞅着就赶天明了(天要亮了),你趁着黑抓紧把她带回去。” “翠花姨。” 刘三在墨白身上吃了几次闷亏,总得要个说法,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脸,“恁这闺女,怕就怕不服管啊——” “这怕啥。” 韩翠花笑着说,“家里的家伙什(东西)那么多,不服从管教的时候,你就打!这女人身上的刺儿啊,久而久之就被磨平了。” “应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毕竟将来整出个什么事,也是在父母的应允之下的。 刘三上前几步,钳住了墨白的小脸,力度之大,几乎就要把墨白的下颌骨捏碎,“第一次在刘家村的黄土丘,老子要办你,你不从,跟着海城基地的那个顾维安跑了,让老子脸上无光!” “第二次,长本事了,敢用镰刀刮伤老子!” “第三次,又整出一个野小子,你还敢踢老子的命根子。” 墨白涨红着脸,想要咬刘三做反抗。 已经对墨白有了防备之心的刘三,及时将墨白丢开,这才给墨白喘气的机会。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够用强,只能够服软。 刘三越说越过分,“不如你就让哥哥检查下是不是好身?” 墨雄看到刘三想当众折辱墨白,竟带头鼓掌起哄。 “呦呵。” 刘三把墨雄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有意无意地冲着韩翠花说:“翠花姨。恁这闺女不如儿懂事啊。” “那是。” 韩翠花怕墨雄祸从口出,找了个理由将墨雄抱到了屋内,并嘱咐他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因为看热闹出来。 墨家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还愣着干什么?”刘三单脚想要踢墨白,却被她巧妙地避开,“得。” 刘三揉了揉鼻子的灰,亮出他满口黄牙,“老子改主意了。” 第9章 得不到便宜 眠崖村这季节的天气,反复无常,黎明时落了雨。 海城基地的赵大牛撑着伞,拍了拍叶修的房门,“伯爵大人,开会了!” 叶修在基地,一向起得很早。 敲了好久的门不见有反应,赵大牛决定开门瞧一瞧,“我进来了哈。” 心里揣测,没准儿叶修是生了病。 赵大牛没敢耽误,推开门,被子工工整整地被叠放在墙角。 而屋内,空无一人。 此时,孙男爵从对面的屋子走出来,“子爵大人,你怎么在伯爵的房间内?” “眼瞅着要开会了。” 赵大牛皱着眉毛,“伯爵人呢?” “从昨晚上出去,说是找顾侯的媳妇儿,到现在都没回来。” 赵大牛给叶修上好门锁,抓起墙角旁放着的雨伞,“这样,你先去开会。我到外边去看看,伯爵去了什么地方?” “行。” 赵大牛撑着伞,走到海城基地的门口。 今天是小李值勤,他站直了身板,对着赵大牛敬了个礼。 “小李。”赵大牛将伞头娜了个肩膀,“昨晚伯爵上哪里,有记录吗?” “报告。”小李又敬了个礼,“伯爵昨晚赶去眠崖村,说是去寻顾侯的未婚妻。” 眠崖村。 想到上次,底下人报道周围受灾最重的几个村名单之首。 这赵大牛的眉毛,拧得更厉深。 因为落了雨,加上天打了明,刘三一众将阵地从院子转向了屋内。 墨白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墨西要离开。 可被墨雄看见,立刻叫嚷着,“刘哥,恁媳妇又要跑。” “跑是吧?” 刘三一个箭步,冲上来抓着墨白的头发,“刚子。把木棒给了老子拿来,让老子好好教训教训这不服管教的婆娘。” 胡刚颇为狗腿,将木棒递到刘三手里,刚要打下去,却被墨西弄了腿。 刘三吃痛,这墨家老小都是属狗的么,见人就咬? 刘三的木棒,猝不及防地落在墨西身上,“村头。别怪老子没有提醒你,是你屡屡敬酒不吃、偏偏吃罚酒!” 在叶修来眠崖村以前,墨西就被打了一顿,现在这把老骨头又遭了顿打,嘴巴频频地咯出血来。 胡刚倒是有些怂了,他声线紧张,额头上也密密麻麻地冒出汗:“刘哥……不会闹出人命来吧……?” “闹什么人命?!”刘三毕竟是经过场面的人,“瞅你那点出息,这老头就吐了几口血,又死不了。” 墨白看不得墨西被刘三打,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对着刘三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刘三疼得抱着胳膊,在地上直打滚。 “欺负妇女与老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法?!” 胡刚听到叶修的话,有些后怕,刚刚叶修的手劲多大,自己心里清楚。加上自己是从农场跑出来的,如果再因为犯了错被抓进去,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同志。” 说话间,叶修已经撂倒了胡刚那群人,他找来绳索,边捆着刘三,边道:“强迫妇女,殴打老人,破坏他人财产,这三大罪,去部门那里报道吧!” 第10章 栽赃 刘三自从上次被揍了一顿后,心里落下了阴影,他后退几步,手抖,出卖了他的心虚。 叶修看刘三有害怕的意思,心里冷哼:看来对付这种刁民,不采取强硬的措施就是不行。 本以为叶修不过是哪里跑出来的楞头小子,看到面前倒地的兄弟们,刘三深知自己又遇上了练家子。 “欺软怕硬”这个词汇用在刘三身上,刚刚好。 他一个重心没站稳,一腚坐在地方,刚好抓到了镰刀。 “叶大哥!”墨白急切地唤了声:“小心。” 刘三在叶修面前挥着镰刀,大声吼道,“你别过来!” 在叶修看来,刘三现在的样子,有些滑稽。 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刘三见有人来了,将镰刀一丢,慌张地跑在外边,嘴里嚷嚷着:“打人啦!打人啦!” 来的人正是赵大牛。 没弄清楚状况的他,见到刘三,还以为是普通村民受了欺负,“同志。您别急,有啥子困难,讲出来,我们都能帮助您。” 见赵大牛穿着一身正装,刘三立刻猜出他是海城基地的人,连忙道,“屋子里有个男人,抢我媳妇,伤我兄弟,还把我家给砸了个稀巴烂……” 赵大牛的目光变得沉重,心理上也对此事进行了重视,他吩咐着后面的随从,“进屋子里看一看具体什么状况,然后带着受伤的人员去附近的医院去诊治。” 随从对着赵大牛敬完礼后,小跑步进了墨家。 墨白正和叶修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墨西抬出屋子里,刘三都没等二人开口,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爷爷啊!你怎么伤得那么重啊……” 边说边抽自己几个耳光,“都怪三儿没用,抵挡不住那个男人的力气……” “伯爵大人。” 平日赵大牛因为叶修在工作上,总给自己提意见,所以一直对他耿耿于怀,“您这是……” “这位老大爷受了重伤——”叶修示意随从搭把手,“得马上送去医院救治。” 叶修脾气急躁、火爆,以前基地里面跟着一起作战的人,都是知道的。 “先别送什么医院了。” 赵大牛现在是逮住机会,就要拉叶修下马,“伯爵大人是不是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 “你那身份,轮不上跟我叫板!” 叶修的为数不多的耐心,早被刘三那一帮弟兄用光,“而且老人耽误不起时间。” 赵大牛被怼得说不出话,他用余光瞄了眼墨西,看样子伤势不轻。 也怕闹出个什么人命,连忙叫随行人员用汽车把墨西送上医院。 墨白想要跟着一起,被赵大牛拦下来,“你就是那个跟伯爵,要跑的女同志?” “你说什么呢?” 墨白第一眼,就对这个赵大牛没有好印象。 她实在不知,他这个问题是依据什么。 “赵大牛,你别乱讲话!” 叶修虽然一头雾水,但也不想让赵大牛误会。 “我乱说吗?” 这是第二次叶修让他失掉面子,他拍了拍刘三的肩膀,“同志。你别怕,将你知道的看到的都说出来,要真是我们伯爵的问题,我们海城基地绝对不包容!” 如此,迷雾也被拨开,原来是这刘三恶人先告状。 刘三怎么也没想到叶修是这么个身份,眼下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于是他哆哆嗦嗦地指着叶修道,“……是他……打了我爷爷还砸了我的家……” “就连我媳妇……也被抢了……” 刘三虽然眼里闪着泪花,可是墨白能看出他在笑。 第11章 想明白了,再回来 “你说什么呢?!”墨白立刻反驳,“明明是你打得我爷爷……” 刘三捕捉到赵大牛面部表情的变化,立刻说:“我媳妇一心想跟着伯爵大人走,她的话,信不得。” 随行人员问完了屋子里的基本状况。 “报告!” 赵大牛示意随行人员说下去,“里面的人一致指控,是伯爵打了人。” 此时的韩翠花从屋子里跑出来,装疯卖傻,“小白啊!平时恁爷爷对恁不错!恁怎么就下那么黑的手,把恁爷爷打成了那么样啊——” “俺可怜的大啊!” 说着说着,就在地上开始打滚儿。 韩翠花的演技,连刘三都为之叹服,也不喊翠花姨了,直接上前作势拍拍韩翠花的后背,“阿娘。您还有我呢,以后三儿帮忙撑着这个家。” “你们——”叶修手指着韩翠花和刘三,气得直咬牙根儿。 “伯爵。” 刘三那边有一众人指认,赵大牛露出小人得志的嘴脸,“有什么,跟着女同志先去局里一趟,说一说吧?” 眠崖村附近没有警局。 这年头,人们能吃上饭,比什么都强。所以即便谁家挖了野菜被抢了,也不会找阿sir们解决,下一次,自己再抢回来就是。 想要去局子,也只有去海城里。 刚刚送墨西去医院的司机,现在开车又折回墨家。 赵大牛示意他们看好墨白他们,以防叶修再一个冲动,帮她潜逃。 “不用劳烦。” 叶修冷冽的目光扫在赵大牛身上,“你那身份,还轮不到来指责我。” 若是以前叶修说这话,赵大牛兴许心里还会犯怵。 毕竟平日里叶修与顾维安要好,赵大牛即使眼红,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现在,顾维安被上面叫去兰城谈话,这叶修也没有了靠山,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扳倒他。 汽车上一行人,各怀心思。 海城的局里,大部分都是基地退下来的。 “男爵大人。” 汽车刚停在门口,门卫小汪便认出来了他的车,“您今儿得空,是来找孙局打个牌局?” 听着这语气,平日赵大牛没少来局里走动。 “咳。” 赵大牛咳嗽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去通知孙局,眼下有个棘手的事情,需要他来审。” “好嘞。” 趁着门卫进去通知的功夫,赵大牛对着副驾座的叶修说:“伯爵。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也想相信你和女同志是无辜的,所以待会儿,你有什么问题给孙局说。咱们干部,要守法,不能藐视法规!” 叶修扯了抹笑容,讥讽道:“你虽然之前有功,被分到海城基地,可到现在都不清楚我的事即便要审查,也不归这里吗?” 孙亮听说赵大牛亲自带人来审讯,就知道这事儿不小。 看到伯爵也在,简单了解了所有情况以后,孙局长额头上冷汗直流,“男爵大人。这件事情牵扯了伯爵,我做不了主。你得去z处,或者去议院。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上面,该如何处理。” 审讯室的长椅都是冰的。 墨白朝着手心哈着气,然后捂住自己被冻得发红的小脸。 孙亮把事情简单地报告了上级。 吴爱党一听叶修职权滥用——去抢人媳妇,还打老人。 先前,就已经有不少同志写信,反映叶修的作风问题。他也嘱咐过多次,让他多注意,偏偏叶修又在这个风口浪尖,整出个祸端。 要不是看在之前的功劳,按叶修的脾气,找不知道被z处的人做回多少文章。 联想过去,气得吴爱党当场就向孙局道:“暂且停了叶修手里的职,让他去农场体验几天生活!等过几天,想明白了错误,再回来!” 第12章 承诺 挂了电话以后,孙局不敢耽搁,连同着墨白一起,把叶修送去了西瓜农场,也算是给顾维安面子。 冬日里的风很大,雨一直落个不停。 去西瓜农场的这段路,可没有坐汽车这样的好运气。 墨白淋了雨,鼻子禁不住打喷嚏。 “小墨同志。” 叶修解开了中山装,虽然有些潮湿,但也披在了她的身上,能遮住一点雨是一点雨。 “都是我连累了你。” 墨白摇头,这么一抖,雨水从头发丝顺下来,“叶大哥。若是说连累的,是我才对。” 她现在的心思,并不去西瓜农场,而是在墨西那里。 也不知道,镇上的医疗水平怎么样,墨西爷爷有没有好一些。 叶修以为墨白担心以后在农场的生活,拍了拍胸|脯做担保,“小墨同志。你不要害怕,到了农场以后,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你……”墨白的柳眉凝成川字,“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明明才见了两次面,他为何对她这样好。 叶修挠了挠后脑勺,大概是没想着会这么问自己,其实,之所以对墨白的事情这么上心,缘于顾维安临走前的嘱托。 他虽出身城市。 但七岁那年,鬼子屠了陵城,城市像是被血冲刷了一样。 二十三年前的隆冬,顾维安不过长叶修三岁,两个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成为活着的,为数不多的幸运儿。 后来,一路北上,叶修与顾侯相互扶持,打了许多的胜仗,从乱世到和平,情谊深厚。 如今,恰逢饥荒年,这里的情况,最为特殊。 顾侯心系群众,频频走访兰城,希望得到上面的重视。 叶修活了三十年,还是头一次,见顾侯能对一个姑娘那么上心。 何况那样骄傲的男子,这辈子没有求人办过什么事。 唯独这次,临走前让他好好照顾这位小墨同志。 在炮火连天的岁月里,顾侯也救过叶修数次性命。 恩情大于山河,他总要还。 “为什么吗?”叶修的嘴边噙着笑,目光应该是穿过墨白,看到了顾维安,“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 墨白不知道叶修说得是什么承诺,送他们去西瓜农场的是赵大牛的人,态度恶劣:“少说话,都老实点!” 雨还在下,直到到了西瓜农场前,墨白和叶修两个人都没再交流。 墨白通过原主知道,西瓜农场的事情,可当真的站在西瓜农场的面前,才知道几千年前的生活,有多幸福。 现在这片盐碱地上,若说住的地方,就是搭的棚子,且四面八方都漏着风。 他们来得不巧。 从去年初粮食供应降为每月减少十斤,每天只有五两粮,由于粮食骤减,导致了本身吃不饱的人们,更没有力气去做农活。 春天做活的少了,加上天灾,到了冬,别提还有什么收成。 营员把墨白和叶修交给了西瓜农场的小队长郑斌后,就回去了。 “伯爵?”郑斌说话蛮横无理,轻笑奚落,“来到西瓜农场,就要忘掉自己身份!这里只有普通群众叶修!” 此时,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郑队,不得了,刑不行一家子撑不过今天了。” 那个叫郑斌的小队长嘴里嘀咕了句,“奶奶个熊的。这西瓜农场,怎么一天到晚,老是出事情!” 墨白和叶修被晾在雨中,直到一个老爷爷走过来,对着他们说:“今天天气不好,不用做活,新人去棚子那边,等发话吧。” 第13章 西瓜农场 墨白和叶修,被分到了农业第七小队。 而住的地方,男女同志分别是两个大棚,中间用高高的围墙作为分界线。 两个人相互告别后,墨白去了西边的大棚。 大棚挡不住风,几位面黄肌瘦的妇女同胞,正并排坐在一条长凳上取暖,见墨白走进来,也不觉得稀奇,反而吆喝她过来坐。 “你们听说了吗?” 有妇女的地方,往往极容易有话题。 “刑不行一家人今天没撑住,翘角了(死了)。” “这是这个月,第六次死人了吧。” “那可不,俺已经三天没饭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谁说不是呢。” …… 听着这群妇女唠嗑,墨白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下意识地摸了摸那被咯得地方,是一碗米饭。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差点儿都忘了自己还有空间。 虽然米饭已经冷去,她还是从怀里掏出来,“我这里还有口粮,大家都相互分着吃吧。” 在西瓜农场,不要说是米饭这么奢侈的东西,现在食堂里要是有野菜和树皮,都太新鲜了。 几个妇女同志眼里发着光,能来西瓜农场,多少身上都有些问题。 所以,谁也没有问这碗米的来源,她们哆嗦着干裂的唇皮,甚至带着怀疑,“……真的能吃吗……?” 墨白点头。 即使都处于饥饿的状态,大家还是按米粒平均,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吃过饭以后,刚刚说自己三天没吃饭的大姐,当场就跪在了地上,抓着墨白的手臂,“大妹子。真谢谢你啊。” 墨白连忙把她扶起来,“大姐。您快起来,别这样……” 此时,农场巡逻队的人走过来,冲着她们喝道,“干嘛呢?干嘛呢?” “郑队。”跪在地上的大姐也算是老江湖了,当下起来说:“这不是今年收成不好,我们求求老天发发善心,等来年,天好人好……” “行了。行了。” 郑斌的腰身别着棍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都老实点,珍惜今天不干活的机会。” 等郑队长走了以后,那位三天没吃饭的大姐拉着墨白的手,自我介绍了番:“我叫陆美静,来农场四年多了。要不是刚刚,你给我们大家一口粮,怕是跟刑不行一家子一样,都撑不过这个冬了。” “我叫墨白。” “小墨啊。”陆美静扯着墨白的胳膊,“以后在农场,有姐护着你。” 忽然,心底滋长出一份感动。 魂穿在一个饥荒的年代,虽然很懵,但总体来说,墨白是幸运的。 她遇上了海城基地的伯爵,遇上了一心向着自己的墨西,还有现在农场的大姐们给她科普着这里的知识,热心肠地相互帮扶。 这些,都让她很感动。 “小墨。”陆美静看着墨白眼角的泪水,“你哭啥子嘛?有啥子难处,给姐妹们说说?” “……我……” 她不能说自己作为墨白的遭遇,不过墨凉与自己境遇相似,墨白珉着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小墨。”其他吃了米饭的妇女,联想自己也有冤情,眼角湿润了起来,她们对墨白说:“以后这大队就是恁家,俺们都是恁的家人!” 冬日阴雨绵绵,大棚内又漏风,但墨白的心是暖的。 第14章 梦里有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不知不觉,夜黑了。 队长过来交待了明天的任务,女同志们盖着湿哒哒的黄草,进入了梦乡。 墨白似乎又回到了前世。 公元221年。 她在掌门那里写下最后一道理论题后,伸了伸懒腰,检查确实没有其他错误,才趴在桌子上,等待交卷。 明明是夏日,墨白的手脚冰凉。 至于,能不能离开村子,就全靠这次考试。 墨白怔怔地望着试卷上自己的名字,陷入沉思。 她的父母,早些年没熬过战乱,只剩下她,被寄养在隔壁邻居那里生活。 那妇人并不待见墨白,觉得像她这种拖油瓶,还学人家文化人,总瞎折腾。 “女娃娃学什么功夫,家里那么多农活不去做,揭不开锅咧。” 老妇人每次见墨白学功夫,总拿着家里自制的鸡毛毯打在她身上,重复絮叨着这么一句话。 所以,墨白都是趁着忙完农活清闲的时候,在田地里看着那些——邻家妹妹不愿意看的武学书。 老妇人的儿媳妇,嫌她丈夫放着农田不耕种,只知道调戏村里的那些有些资色的寡妇们。 每次和丈夫吵架后,都会遭到男人的毒打,最后忍无可忍,跟着别人好上后,跑到京城去了。 不过,因为放心不下孩子,经常会往村子里寄一些用品。 老妇人的儿媳妇走之后不久,儿子很快败坏光了家底,连家都赔了出去,最后只能带着女儿,投奔在老妇人家。 他们眠崖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 嗡嗡嗡。 交卷了。 墨白收起回忆,提着邻家妹妹嫌弃不要的书箱,跟着考生们走出考场。 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人,站在考点门口砖瓦墙外。 离老远见到墨白,冲着她挥挥手,“阿岚。” 墨白刚想要回话,她那打扮得像天仙似得邻家妹妹,跳上了男人马背,“顾大哥,你是特地来接我回村的吗?” 顾大哥? 墨白似乎认识,又似乎并不认识,无论她如何想,她都不知道他是谁。 那个叫顾大哥的男人,外表俊朗,只听邻家妹妹墨绿问道:“顾大哥,你今儿个怎么不叫小厮驾马车来啊?” 姓顾的男人声音冷冽:“你先下来。” 墨绿两条腿刚落地,只见那男人跳上马,一溜烟儿骑走了。 “顾大哥……” 墨绿急忙追过去,可是小短腿,哪里能追的上姓顾的骏马呢。 墨白绾着的长发被微风吹起,躺在绿油油的麦田上,阳光暖暖的。 一想到再过几个月,自己就能够到了以后,自己就能够离开村子,墨白的心情总是好的。 她的后脑勺枕着锄头,很惬意地哼着自编的小曲儿。 “阿岚。” 是刚刚考场外,那个姓顾的男人! 只见将马儿拴在田壑旁的树上,径直走到她面前,看着墨白秀发上的几根杂草,伸出手替她摘掉。 “过几日,我就要去基地,你出去念书归念书,可不许看其他男学徒。” 墨白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不知道为什么,冲着那个姓顾的男人笑了笑:“说得就好像,我能考上一样。” “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让墨白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第15章 噩梦 梦里的画面,转换到了信鸽来的那天。 墨白考了向阳国最大的武宗派。 韩翠花难得舍得宰一只母鸡,亲自下厨熬制一碗鸡汤,递到墨白面前。 “小白真出息!” 韩翠花的一番话,弄得墨白怪不好意思的。 毕竟自己只是想考上以后,尽早儿离开墨家。 现在,十七年来,韩翠花头次那么关心呵护自己,反倒让墨白觉得自己心胸狭隘。 也许是韩翠花觉得自己过去没什么出息,才会平日给她吃馊掉的剩菜剩饭。 墨白没喝过鸡汤,夜里肚子不舒服,醒来去厕所。 无意间,听到韩翠花跟墨雄在东屋里头嘀咕:“没想到墨白那个丫头片子,还是块学习的料。” “娘。俺可听人说了,那武宗可是大派,不但不要钱,里头还给补助!” “小声点儿。”韩翠花扇着自制的蒲扇,“这样的好事,放绿儿身上,不好吗?” “娘。你的意思是——” 墨白咬着唇,向后退时没站稳,踩在家里的锄具上,发出声响。 韩翠花吆喝一声:“谁搁哪里的?” 墨白连忙小跑,回了自己睡的杂货房。 直到叔叔墨雄来了句:“没准儿,是哪里的野猫乱窜的。” 墨白才将那颗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慢慢地放回肚子里。 第二天,韩翠花将昨日没有喝完的鸡汤,重新热了热。 “小白啊。”待墨白喝完以后,韩翠花满脸堆着笑容:“恁妹妹武艺不精,当姐的,是不是得帮着点?” 墨白想起了昨天夜里,她偷听到的话。 韩翠花也知道昨晚是墨白,于是也不藏着,直接挑明:“把这上学的机会,留给绿儿吧?” 墨白蠕动着喉咙,想要拒绝,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鸡汤被我下了哑药。” 韩翠花的声音,如鬼魅,听得让人恶寒。 “待会儿恁叔找辆马车,把恁送到北山上,跟人家好好过日子。” 墨白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甚至跪在地上,求着韩翠花,她愿意把武宗的名额让给墨绿,只要韩翠花不把自己卖掉。 从小,村子里的长辈都说,北山上有狼,会吃掉不听话的孩子。 而北山上住着的,都是找不到媳妇的光棍们,靠着打猎发了家,但为人大都凶残。 早些年,村子里也有卖女儿去北山,多数都有去无回。 “小白。”韩翠花拿起陶瓷的杯子,抿了口水,“恁要是一直搁在村子里,难保不外露恁妹妹顶了恁的事情。” 墨白很努力地想发出声音保证,可是唔啊唔啊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凭什么,邻家妹妹可以占了她的上学名额以后,还要把卖了她的钱用去当嫁妆? 如今想起,穿越前最好笑的是在自己要被羞.辱时,买她的那个老光棍救了自己。 墨白本以为老光棍是个好人,却没想到自己只是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 “小墨。” 陆美静在摇晃着墨白的胳膊,“快醒醒,该做活了。” 墨白睁开眼,自己身处在西瓜农场的大棚里。 穿越前的自己真是愚蠢。 不过现在来到1960年的冬天,那就好好地生存下去。 第16章 这位女同志是? 冬日里下完雨,天就更冷了。 墨白在陆美静的带领下,去了农场的中央。 广播里正在播报着:“粮食少了怎么办?这难不倒西瓜农场,农忙的时候多吃,不忙的时候少吃,天灾的时候野菜、树皮都能填饱肚子......” 墨白还处在昨晚的梦境里,没清醒过来,手上一紧,陆美静正拉着她,关心道,“小墨。昨晚你把米饭都给了我们,自己不饿么?” “静姐,我不饿。” “唉。” 陆美静松开了墨白的手,看着面前一片贫瘠荒芜的土地,叹了口气,“眼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生产。” 墨白打了个喷嚏,她没有棉袄,只是单薄的蓝色长褂,昨天从海城到西瓜农场的时候,叶伯爵送给自己的中山装,被郑队收走了。 本来还打算等到天晴的时候,给他找个机会送过去的,可惜了事事不如意。 正还想,该要说些什么话,来安慰陆美静。 不远处,一个男人推着自行车进了农场。 “那个是生产队的王小火,专门负责农场运作的......” 陆美静偷偷地指着那个男人,对墨白介绍。 昨天还对着他们凶神恶煞的郑队,几乎是小跑过去迎接,站了个标准的姿势,“王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郑队。”王小火将自行车摆放好以后,双手背在后面,“我要再不来的话,你这队还有人吗?” 想来是昨晚处理邢不行一家子的时候,走漏了风声。 郑斌连忙赔笑,“哪里,哪里的话。” 王小火每日的工作——是过来视察各个小队的工作。 在郑斌的陪同下,他走进帐篷,陆美静才想起刚刚叫墨白起床的时候,忘记叫丁香。 果然,王小火进去的时候发现还在睡的丁香,稍作不悦:“这就是你底下的人?” 郑斌脸上挂不住,从腰间掏出棍,砸在丁香的身上,“起来了!起来了!别仗着天气不好,不做活就做懒惰份子!” 丁香并不是不想起,只是发了烧,眼皮子沉重,睁不开。 “看来,你郑队的棍棒底下,倒是出不来一个能听话的人啊。” 王小火不咸不淡地说:“我可是听上面的人传话来——不久后,那位就从兰城带来救济粮。如果发配到你这,底下的人都像这位女同志一样,恐怕还要整出几个邢不行!” “起来!” 郑斌被数落地抬不起头,手里也没个轻重,那棍子砸在丁香身上,疼得她直掉泪。 周围看热闹的很多,可是上前帮忙的却没有。 倒不是说西瓜农场的人心冷漠,只是这个年头,能少一件事算一件事。 待在这里久了,有家的,都想着回去。 尤其是在华国各省市受灾比较严重的时候,上有父母下有儿女的,谁还会在这样的关头,惹上一身腥。 “她生病了!” 墨白的声音,在这群沉默的人里,显得格外敞亮。 “你们这样对待病人,是滥用职权!!!” 陆美静连忙拉了拉墨白的手,她压低声音,“小墨。别惹事......” 枪打出头鸟。 “这位女同志是——” 王小火盯着墨白上下打量。 郑斌应道,“昨儿个海城局那边刚送过来的,叫墨白。” 王小火第一次见墨白。 过去西瓜农场的女同志们,因为吃不饱,营养不良,大都没什么精神。 不过这个叫做墨白的,精神气倒是怪足,长得白净,红红的小脸蛋,惹人怜爱。 第17章 跑 王小火装作一副体恤丁香的模样,抄在背后的手,也拿到了前面,对着郑斌指指点点:“这位小墨同志反映得对啊,情况都不了解,怎么能够用武服众呢?来西瓜农场的同志们,都是来洗掉了过去,重塑新思想的。我们不该搞特殊对待......” 郑斌听得一脸呆相,平日里不见王队长这么官腔,这次,怎么就那么好说话? 只见王小火挥了挥手,继续吆喝着:“来几位女同志搭把手,我们把丁香同志一起送去城里的医院,可不能耽搁了病情。” 墨白看着人群里,低声细语的妇女同胞们,知道她们肯定不会主动,主动抬起了手臂,“我去吧。” 陆美静平时属于西瓜农场的包打听。 她可是听其他小组的人员说了,这王小火平时人模狗样,实际上背地里滥用职权,糟蹋了不少有姿色的姑娘。 西瓜农场的人,大都是能少一事,算一事,忍着不声张。 陆美静怕墨白也惨遭王小火的毒手,于是举起手,“我也跟着一起。” 郑斌这才搞清楚状况,王小火八成是看上那个叫做墨白的了,不过那姑娘长得却是水灵,也不枉叶修拼命跟人家普通村民抢。 他凑到王小火的耳朵上,嘀咕着:“那个墨白,可是叶修的人。” “叶修?” 王小火的脑海里,浮现出整日跟着那位后面的人,表情也凝重了许多,点了点头,“我自有分寸。” 丁香被墨白跟陆美静前后抬了出去,走出西瓜农场,两个人停下来,问王小火,“王队。您看,没有交通工具……” “谁说没有工具。” 王小火拍了拍自己的大杠梁,“这个不就是吗?” “小陆同志。”王小火咂咂嘴,“你快把丁香同志扶上车子的后座,然后在前面骑上车子,我跟小墨同志在后面扶着,这困难,不就解决了吗?” 乍一看,这种提议确实没什么。 可是在路上走了没几步,墨白就觉察出王队长对自己毛手毛脚。 比如,他会莫名地将手覆上墨白的手,嘴里感叹:“劳动人民的手,就是白白嫩嫩的啊……” 墨白别扭地抽开。 她不傻,自然知晓王小火的意图,于是勾起唇角,淡淡地回应着:“王太太的手,不是更美么?” 王小火一愣,显然没太懂墨白说这话的意思。 只听墨白继续说:“人们不是常说,成功的男人后面,都有个能干的媳妇儿。王小火这么有为,王太太肯定比我们这些劳动人民,更加出力……” 墨白字里行间都带着嘲讽,坐在前面的陆美静没忍住,禁不住笑弯了腰。 车子有些不稳,丁香差点儿掉下去。 墨白慌忙扶着丁香,给她摆正了位置。 而王小火被呛得,脸涨成了猪肝色。 “来到西瓜农场,就得老实听领导的话,别逞嘴皮子功夫!” 以前,墨白听小鱼儿讲过六十年代的一些事,每次提到农场,小鱼儿总是心有余悸,“墨白。你记得,那些人,都惹不得。” 虽然当时不理解那句话的深意,现在看到王小火滥用职权,语言轻佻,怕是再说上几句,就会照成不可避免的局面。 她冲着陆美静喝道,“静姐,你蹬车子快一些!丁香姐烧得越来越厉害了,我在后面准备跑了!” 第18章 缴费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虽然叶修还在农场,但是墨白一心记挂着被赵营送到医院去的墨西,扶稳了丁香,加快了脚程。 陆美静在农场待久了,好容易出来,感受着自由的气息,脚下的蹬子,也骑得飞快。 瞧着王小火的大肚子,就是平时缺乏锻炼。看着三个女人一溜烟儿,消失在自己的眼里,可真是又气又急。 追了不到一分钟,王小火就闪了腰,气喘吁吁:“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 可视线里,哪里还能看见墨白和陆美静的影子。 等到了医院,陆美静跟着墨白将王小火的车子放在了门口,才想起自己兜里没有钱。 “小墨。这可咋办?” 陆美静在医院犯了难,墨白的兜里也没有钱,眼下丁香的病是耽误不得的。 “你先把丁香姐带进去,我去筹钱。” 墨白嘱咐着陆美静,“要是医生问起就诊费,你先打马虎,说家属很快就回来。” 对于陆美静来说,墨白整个人像是个猜不透的谜。 先不说在这个饥荒时期,她能够拿出白米饭,再者现在大家都身无分文的时候,她居然能够筹到钱。 心里头,说不怀疑,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不过也只有听信墨白的话,先把丁香安顿了再说。 墨白一路小跑,走到大街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在医院一公里外,看到牌楼上写着“典”字,她走了进去,“老板。能换些钱吗?” 这家典当的老板姓胡,透过木栅栏上下瞧着墨白,“你用啥子换?” 墨白取下脖子上的玉,“你看,这个怎么样?” 老胡摸了摸墨白手里的玉,掂量了下,是有些年份了。看着面前这个姑娘岁数不大,于是故意皱着眉毛,“你这玉,值不了多少钱的。” “您能最多能出多少?” 老胡压了价格,左手伸了个二,“这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 墨白脑子里在换算,六十年代的钱跟八十年代钱的区别,可惜她的数学不太好,觉得两块钱应该是笔大数额。 “行。” 墨白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对着老胡说:“这玉,您可替我要保管好了,等着我过阵子就来赎。” “要得。要得。(好)。” 等着墨白走了,老胡连忙从木栅栏后面探出身来,悄悄地把当铺关了。 陆美静在走廊已经等了很久,见墨白走过来,“钱的事情解决了吗?” 墨白从怀里掏出刚刚用空间换来的钱,“够么?” “够。”陆美静从墨白手里抽出一元钱,“刚刚诊费花了九角八分。” 说着,便去小窗口缴费去了。 墨白坐在医院的长廊上,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时代,想要活下去,不光要有粮,还要有钱。 正策划着如何发家致富时,一记奚落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我当是哪个扫把星呢?” 墨白抬头,对上了韩翠花的视线。 “恁不是搁西瓜农场做工吗?” 韩翠花正在给墨西办理出院,海城军区给报销了医疗费用,还给了墨家一笔抚恤金,韩翠花准备拿着这些钱给墨雄存上。 “……韩……” 墨白及时收住了到嘴边的话,冲着韩翠花笑了笑,“小娘。我能去看看爷爷么?” 这笑,让韩翠花又感受了阵阵恶寒。 第19章 别欺人太甚 “小娘,是觉得冷吗?” 墨白瞧着正打着寒颤的韩翠花,是不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才会觉得心虚。 “这冬天刚下完雨,能不冷吗?” 韩翠花言语间带着不耐烦。 大概,人总是把第一印象,看得很重。 哪怕日后相处,发现这个人,后面并不是自己第一印象认为的那样,根深蒂固,早已经植入在自己的心上。 墨白因为之前自己的经历,对韩翠花的印象,先入为主。 加上自己一穿越回来,就看到韩翠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换张饼,对韩翠花的印象,就更加差了。 她在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不过还得去证实,她说:“小娘,我有个疑惑,搁在心里憋很久了。” 韩翠花盯着她,也在心里活动着,这个丫头片子,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句子。 墨白心里都比谁都明白,再糟糕的母亲,也会有偏爱自己的骨血。 “我不是父亲亲生的,对吗?” 因为无血缘,所以在二选一做抉择的时候,会被区别对待。 韩翠花笑了笑,“既然恁都知道了,俺也没什么好说的。” “墨白。”韩翠花将刚刚退的医疗费,揣在了裤兜里,“有时候,摊上了的都是命,恁不认,都不行。” “那爷爷呢?” 刚刚韩翠花的小动作,被墨白尽收眼底,“爷爷是长辈,他受了伤,你不光忙着颠倒是非,作伪证。现在,还要私扣他的医疗费——” “俺养了那个糟老头,也有些年头了,不说功劳,苦劳也是有的。” 韩翠花为人自私,刻薄,恐怕只有墨雄能够入了她的眼,“墨白。俺跟恁落句实话,用恁换饼,俺从来没后悔过。” 墨白将指甲潜入肉里,隐忍着韩翠花的话,穿越前自己还苦苦哀求面前这个女人,求人是最窝囊无能的体会,现在的自己,绝不会开口求韩翠花做任何事情。 “你把我卖了,需要粮食,已经没有人性。”墨白气不过,“你现在拿着爷爷的治疗的钱,还要不要脸?” “这不是恁个丫头片子管的事儿——” 围众的人越来越多,韩翠花怕落人口舌,预备溜走。 “你别想跑。” 墨白拽着韩翠花的胳膊,“把钱留下来。” 来医院就诊的人,开始对着这对“母女”指指点点。 而最不落好的,是王小火碘着大肚子,走进了医院,上气不接下气地在走廊喊:“墨白!” 韩翠花见机行事,反抓着墨白的胳膊,对着王小火说:“同志。俺闺女从农场想跑,被俺抓了个正着,恁看着怎么处理好。” 墨白用力地挣脱,加上韩翠花本来扮演的就是那种柔弱的角色,一下子摔在地上,兜里的一分钢蹦和纸票都掉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们,并没有见钱眼开,即使掉在地上的硬币到自己的脚底,也都捡起来交给失主。 就在大家伙把钱摞成一起,给韩翠花的时候,墨白成功截胡。 “墨白!恁别欺人太甚!” 韩翠花顾不得自己在假装,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把俺的钱,给俺。” “这是爷爷治疗的钱!” 墨白转身去小窗口,准备再把费用缴上。 第20章 绝地反击 王小火拦住了墨白的去路,语气也不像刚刚那样和善,“墨白。你斗胆抢老子的车子,斗胆逃跑,还抢你母亲的钱,眼睛里还有没有个法了?” 墨白冷哼,一味地示弱,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好欺负。 逃避,向来都不是解决任何问题的好办法。 在六十年代,女孩子的势力向来单薄,不能硬拼,只能靠智慧谋取。 借用着王小火先前对自己的那丁点儿好感,墨白说话时,故意带了点嗲气。 韩翠花心里一咯噔,这跟上次对刘三的套路是一样,但是男人偏偏都是死脑筋,容易吃这么一套。 “王队,您说得那都是,哪里哪里的话啊,可真折煞我啦......” 墨白边说,还以手遮起面来。 大肚子的王小火,以为墨白是在害怕,用手揉了揉鼻子,“今儿个这件事,也不算大。你若是跟着我出去,单独确认自行车有没有损坏,我自然不会去你们郑队那告发你......” “那还真是谢谢王队啦。” 墨白岂会不知道,王小火肚子里在打得什么鬼算盘? 她骗取着王小火的同情,“不过,百善孝为先。我得先给爷爷缴完爷爷的费用,才能跟着你去看看自行车啊。” 王小火心里头,不免有点小得意。 刚刚,自己无意间触碰的那双手,还真是软。不过这个墨白,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甚至比农场那些女人,更好对付。 于是,没带脑子,就应许了墨白的说法。 韩翠花眼看自己到手的钱,就这样被墨白截胡,心里自然是千万个不痛快的。可是那个王小火看起来,就不像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这股子气,她只能往肚子里憋。 墨白交完费后,有些担心韩翠花会二次给墨西退住院费用。又委托王小火作为见证人,强制性地让韩翠花,给医院写下保证书。 一切的事情都完结以后,王小火眯着眼,“小墨同志。你看,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我们是不是,该去外边看一看自行车,有没有......” 墨白攥着手里的注射针,唇上漾着阴森的笑容,吐出两个词:“可以。” 原来,刚刚缴费的功夫,墨白问小窗口的同志,顺手要来了麻醉剂,就是防备王小火对自己图谋不轨。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医院。 王小火装模作样地,摆弄了会自己的自行车,“看来,这车子还是完好的。不过啊——” 说话间,他挺着肚子,要扑过来的时候,墨白亮出了明晃晃地针头,对准王小火的胳膊就是一扎。 麻醉药是打了进去,但是距离药效发作,还有段时间。 墨白的做法,无疑是激怒了王小火。 眼看着自己要被王小火欺身过来的时候,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挡在了墨白的面前。 打了麻醉的王小火,显然有些神智不清,嘴里呜噎着,“哪里来的小瘪三,别妨碍老子的好事。” “好事?” 男人的声音不带温度,“王小火,看来你应该改个名字,叫大火才对。” 墨白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只是觉得很熟悉,可是叫不上什么名字。 “身为生产队的王队,平日里,你就是这样对待妇女同志的吗?” 墨白听着男人的话,心里想,大概是遇上,跟叶修一样的好人了。 “管你啥事——” 王小火晃晃悠悠地,由于重心不稳,在顾维安面前,摔了个大跟头。 第21章 我顾维安保证完成任务 墨白咬着唇,如果不是面前这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在,她肯定是要借着机会,狠狠地踹上那个王小火几脚。 “同志,谢谢你。” 她垂着头,对着突然冒出来伸出援助之手的男人道谢。 “阿.....” 原主现在的身份特殊,贸然说自己是顾维安的话,恐怕会吓到墨白。 男人上前,缩短与墨白的距离,而墨白连连后退,兴许是刚刚的王小火让她产生了畏惧,于是顾维安向墨白敬了个礼:“小墨同志,你不用紧张。有关这王小火的行为,我会向上面打报告,革去了他生产队的职务。” 顾维安没曾想,他不在海城的这些日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当自己回到基地组织会议时,没能看见叶修。 若不是散会后,恰巧听赵大牛跟几个新学员扯皮。 顾维安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在他不在的时候,被诬陷成这样。 当即,顾维安就去了吴爱党的办公室,请求重新调查。 “小顾啊。” 吴爱党对男人这次去兰城的事情,很是看重。 见他进来,就立刻从座位上起身,用竹篓暖壶倒一杯热水,捧着陶瓷杯子递过去,“先喝喝水,暖暖身子。” 顾维安摇了摇头,谢绝了吴爱党的美意。 既然顾维安没有接受,吴爱党也就没怎么再坚持,倒是自己珉了口热水,算是润了嗓子:“上面对咱们海城的情况,怎么说?” “兰城已经同意,为我们海城批下受灾的供销粮,确保受灾的每一户,不再被饿着。” 吴爱党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深沉,“眼看今儿,是受灾的第二年。各村落大队和公社,都等着这救济粮过日子呢。前些天,你不在的时候,刘家村附近出现的抢粮事件,当地派出去维持秩序的几个干部,都受了伤。” “民以食为天。”顾维安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老百姓只有在吃饱、喝足的前提下,才能保障不发生混乱。” “这样。”吴爱党伸出右手的食指,算作是下达的命令,“小顾。此次上面运来的供销粮,一定要确保安全抵达海城。” “是。”男人敬了个礼,“我顾维安保证完成任务。” 吴爱党拍了拍顾维安的肩膀,“好了。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一路颠簸,也够辛苦的。” “公爵大人。” 顾维安并没有立刻离开。 “还有什么事?”吴爱党问。 顾维安低着头,“我还有事,向组织报告。” “请讲。” “关于叶修同志的事情,有误会。” 听到叶修的名字,吴爱党的眉毛拧成了结,“我知道你跟那小子在领土自卫.战的时候,是过了命的交情。但是他抢人家普通群众的媳妇儿,打伤了老人,有认证和物证啊。” “若说叶修抢人家的媳妇儿,这件事,我也脱不了关系。” “小顾!”吴爱党提高了声贝,“叶修已经送去了西瓜农场,他表现得好,过几日也就回来了。现在,你不要意气用事,自毁了前途!” 顾维安露出苦涩的笑容,“公爵大人,我不是意气用事。叶修抢的那个媳妇,是替我顾维安抢的。那墨白,是我顾维安看上的女人。若是你执意不放人,那把我一并送去农场好了......” “......你......” 吴爱党被顾维安的话,噎得没顺过气来。 其实这些天,他也有思考。 叶修为人正直,若是强说他贪于美色,吴爱党倒是不相信,作为一个优秀的基地培养出的优秀成员,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 第22章 小墨同志,不用怕 “顾维安请求上级,给叶修同志正名的机会,并且将孙局把墨白同志送去农场的事情,重新做深入调查。” 吴爱党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顾侯,不过相对于从前来说,现在的他似乎越来越固执了。 “顾维安请求上级,给叶修同志正名的机会,并且将孙局把墨白同志送去农场的事情,重新做深入调查。” 顾维安又重复了一遍。 吴爱党怕顾维安真的在这里扯着嗓子喊个百八十遍的,摆了摆手,“这件事,容我再考虑考虑。考虑过后,我会组织其他的同志进行讨论,你先回去等结果。” 西瓜农场里面都是什么人? 出了吴爱党办公室的顾维安,自然是等不及的。 当天,他就去坐着汽车,去了西瓜农场。 因为天气的缘故,西瓜农场里的农活很少,第七小组的郑斌正窝在草堆睡觉。 顾维安的气场很足,一位巡逻的拦住他的去路,“干嘛呢?干嘛呢?这儿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够进来的吗?” “我来找叶修伯爵。” 顾维安穿着便装,巡逻的以为他是西瓜农场哪位人的穷亲戚,态度蛮横,“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最近,都没有开放探亲的时间。” “把你们的负责人叫出来。” 顾维安杵在那里,坚持不走。 围观看热闹的不少,而叶修没参与其中,在农场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让他体悟到了被小人落井下石的这种憋屈感。 巡逻的想用武力恐吓,却被顾维安单手钳住了肩膀,当场巡逻疼得直求饶,并按照顾维安的做法,扯着嗓子喊,“郑队,有人找您!” 睡得正香的郑斌忽然打了个激灵,揉了揉睡眼,握好了身上的棍子,走出去,“哪个不长眼的,在我的地盘......” 顾维安转过身,松开巡逻的肩膀,望向郑队,“郑斌,别来无恙。” 说起这郑队,早年参加下议院闹起义的时候,曾是顾侯部下的人。 “这才几年,翅膀都硬了,打算起飞吗?” 郑斌连忙站直了腰杆,立正敬礼,“报告。112师332团郑斌,正谨遵顾侯的教导,报告完毕。” “教导?”顾维安冷笑,“我可没教导出你这么优秀的成员。” 郑斌低头哈腰,“顾侯,要知道你来这里——” “废话不必多说。” 过去郑斌是什么样的德性,顾维安因继承原主的记忆,自然是清晰明了,“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是为谁而来。” “伯爵大人正在维修住宿的棚子。” 在郑斌的带领下,顾维安才与叶修碰上头。 顾维安看着周围居住的环境,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 他们男人过去在征程的路上,一路是苦了过来的。 因此西瓜农场的住宿条件,倒也谈不上多么艰苦,只是不知道阿岚…… 两个人寒暄了约莫几分钟,叶修说:“顾侯。你晚来一步,小墨同志跟着生产队的王小火,送一位发烧的女同志去镇上的医院了。” 顾维安丢下一句:“你的事情,我已经向上级汇报,相信很快会调查清楚。” 接着在叶修的惊诧中,顾维安像一阵风一样走了。 好在,这一次,赶得巧,在王小火做出混事之前,顾维安及时制止住了他。 “小墨同志,不用怕。现在,你是安全的。” 第23章 同志,请你自重 墨白对面前这个中山装的男人没什么印象,但看样子,他认识自己。 可是自己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所以不知道那个男人在之前,跟墨凉是什么关系。 “我没事。” 她摇了摇头,看着昏倒在地上的王小火。 大概是冬日,医院最近接诊的病人很多,墨白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小火,“同志。既然你认识这个王队,就先把他带回去吧?” 说着,转身就要进医院探望墨西。 “小墨同志。”顾维安心急,拽着墨白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墨白弯下眉毛,这个人既然认识自己,又认识生产队,可能是农场的人,她甩开顾维安,“同志。请你自重。” 顾维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刚刚经历过那些,对自己会反感,也是很正常的。 “对不住。” 顾维安连连道歉,“我没什么恶意。” 墨白勾起唇角,漾着好看的梨涡,觉得面前这个中山装的男人,倒是有趣。 “你放心。” 她说:“等到我确定了爷爷没事以后,会跟你一起去农场的。” 来医院之前,顾维安也听说了这段时间墨白遭遇的事情,他嘴笨,不知道说出什么话能宽慰她,最后到了嘴边就成了,“你知道,我不是坏人的。” 他是不是坏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墨白全部的心思,都在曾爷爷身上。 冬日的阳光,似乎添上了一些温度。 顾维安忽然觉得,墨白好像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这样。” 他顿了顿,“等我把王小火送去局子以后,再来接你。” 这句话,在墨白的耳朵里,听成将王小火安顿完后,就把她送去农场。 农场,迟早要回去的。 不过,依据小鱼儿说的时间轨迹,她只需要再稍微忍几个月,西瓜农场就会被废除。 她点了点头。 顾维安心底哪怕已经感受到阿岚对自己很冷淡,也都认为这些是合情合理的。 眼下重要的,是处理好王小火的事情。 他拖着倒在地上的王小火走进医院,对着小窗口的医生说:“同志。请问哪里可以打电话?” 小窗口的医生指了指医务处,顾维安点头致谢。 虽然这一路,他拖着王小火很扎眼,旁人也会觉得,他不过是在帮扶着身体有恙的兄弟,很少言论。 墨白根据护士的指引,来到了墨西住的地方。 好在,墨西的伤,没有伤及内部。 加上这些年,他一直锻炼着身体,虽然上了年岁,比起一般同龄的老人,要健朗许多。 墨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着睡在病床上的墨西。 “……是小白么……?” 墨西大概感觉到了有人进来,幽幽地睁开眼睛问道。 “嗯。” 墨白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爷爷。您好些了吗?” “唉。” 墨西的语气,还是很虚弱,“小白。俺身上没啥子病了,住在医院,得花不少钱吧?” 家里面已经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钱住在医院里? 墨西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墨白连忙扶住墨西,“爷爷。钱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海城基地的领导们,替您付完了呢。” “唉。” 墨西叹着气,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枯手,抓着墨白的手说:“……爷爷真是没用……” 第24章 顾侯的电话 “爷爷。”墨白摇头,急忙道,“您不要这样说自己。” 虽然不知道过去的墨西是什么样子,但是自从墨白穿越以后,在墨家感受的唯一的温暖,就是墨西。 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处处都是维护她,墨白能够感受到,这位长辈是实打实地爱自己。 “小白。” 墨西年轻的时候,因为姊妹弟兄总是嫌弃他是父亲跟寡妇生的孩子,所以在父亲去世,几个弟兄闹着分家产时,来到了眠崖村。 老人提起从前的时候,眼眶一片湿润,“爷爷以为,既然都是阿城的娃,翠花不会那么区别对待。这才几年,那当晚娘的本性,就暴露出了呦!” “爷爷。” 墨白的心境与墨西不同,“我没什么。倒是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 等到前面的几位同志唠完嗑,顾维安才等到了电话,他转了几圈办公桌上电话,对着听筒道,“我是顾维安。请给我转接海城x局的孙亮。” 孙亮听到秘书上报的电话,赶去值班室,抓起电话道,“喂。我是孙亮。” “老孙啊。” 顾维安的声音刚落,孙亮的态度立刻转了个十八弯,“顾侯。” “生产队子弟们的表现,你这个当领导的,平日里都不关心吗?” “……那个……” 孙亮的额头冒着汗:“顾侯,这件事归大队支部,不归我这里管啊。” “那个王小火,以前可是你的部下。” “哎呦。”孙亮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也非偶然,他用笑容缓解尴尬,“顾侯。” “现在都是和平年代,各子弟也都有自己的事业,怎么能再拿出作战时期的那一套呢?” 顾维安神色严肃:“你不要给我打马虎。这王小火犯了错,你竟浑然不觉?” “顾侯。”孙亮揉了揉眉心,“我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头处理文件,哪里有功夫知道外面什么事情啊?” “纸上功夫有什么用?!” 顾维安的声音洪亮,“你应当去西瓜农场去实地勘探,瞧一瞧你以前底下的人,做了多少混蛋的事!” “西瓜农场实地勘探?” 顾维安的身份特殊,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地升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光是自身的努力,也有陆司在背后撑腰的缘故。 孙亮连忙对着听筒说,“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我现在马上去。” “慢着。” 在孙亮要挂断电话时,顾维安又添上了一句,“王小火现在在镇上的医院,非礼女同志的事情,被我当场抓了包,你看看怎么处理?” “我马上跟西瓜大队的人联络。” 挂了电话以后,孙亮长舒了一口气,拿着手摇电话,心里有些忐忑,又转动了几圈,“帮我接一下,西瓜大队的大队钟平。” 西瓜农场这几日因为出现饿死人的事件,引起了海城日报的注意。 大队长钟平正忙着招待着海城日报的记者刘广坤,后面的会计员小李上前两步道,“孙局说待会儿,要来进行实地勘察。” “这么突然?” 钟平心里慌得不行,一面是海城日报,一面是海城x局,两边都不能得罪。 “钟队似乎很忙?” 刘广坤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不方便的话,留我一个人四处逛逛也行。” 第25章 为什么不分家呢? 钟平虽然心里焦急,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去陪着孙局勘查活动。 “小李。” 临走前,钟平还不忘交待,“你去陪着刘大记者。” 刘广坤拿着相机,围绕着西瓜农场,四处拍摄,边走边问:“我记得当时,你们是从善水那边移过来的吧?” “是啊。” 小李心思单纯,并不知道刘广坤在给自己挖坑。 “你们刚来西瓜农场的时候,这边一个个还是地窝子。(注:一种在沙漠化地区较简陋的居住方式。详见百科)” “对的。” 回忆起几年前,小李穿着绿色的大衣,扛着铁锹,那时西瓜农场还没有绿林,钟平就给自己安排了七号瘩,周围都是沙土。 虽说现在是饥荒年代,但好歹能看见绿。 听到小李眉飞色舞地讲着那些,刘广坤禁不住点点头,“当时西瓜农场,还受到了兰城点名表扬,绿化方面是搞得挺不错的。” 再苦的日子,都熬过。所以才会再经历磨难的时候,有战胜它的信心。 孙亮刚从汽车上下来,西瓜农场呼啸而过的风,让他不由得裹紧了自己蓝色的棉大衣。 “孙局。”钟平连忙上前迎接,“您今儿个,怎么想起来西瓜农场?” “王小火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孙亮跳过寒暄,开门见山道。 “他?”钟平的眉毛拧成川字,“又犯啥浑事了?” “以前也有过?” 孙亮的这声质疑,听起来可不算悦耳。 钟平对于王小火骚扰西瓜农场妇女同志的事情,也略有耳闻。 不过碍于他是孙局以前的人,所以选择睁一眼、闭一眼。 “……这事儿……” “他犯浑,你也跟着糊涂?!” 孙亮背着手,严肃批评着钟平,“顾侯亲自抓了现行,而且碰的还是他好兄弟叶修伯爵的女人!” 钟平额头冒着汗,“孙局。那叶修伯爵不都被公爵大人革职了么?我觉得……” “你觉得!你觉得能有什么?”孙亮面部表情随着情绪的变化,很狰狞,“老子都要被那个混小子丢了饭碗!” 顾侯在海城的权力,已经超出了钟平的想象。 明面上,吴爱党是上级。 可是有拿主意的时候,连公爵大人都要问问,那顾侯的意见。 顾维安挂下电话后,又安排了几个人将王小火带回基地,等待着组织们商议结果。 在病房里,墨白拉着墨西的手,“爷爷。你有没有想过,跟着小娘分家单过?” 她虽然穿越到原主身上没多久,但是韩翠花怎么对待墨西的,都被墨白看在眼里。 墨家一共三房一院,主卧被韩翠花母子霸占,伙房留给墨凉,茅房留给了墨西。 如此不孝的恶儿媳,墨白实在不懂,为什么墨西还是坚持跟着韩翠花一起住。 “小白啊。” 墨西摇了摇头,“恁还年轻,不懂分家的后果。” “爷爷这些日子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像恁那么大岁数的时候,若是忍一忍,弟兄妹的闲言碎语,也不至于脚要伸进土里了,还在背后被人嚼舌根!” 那面子,就那么重要吗? 墨白没开口反驳,不管在哪个年代,她对于【愚孝】相当敏感。 现在,墨白既然知道了韩翠花与自己毫无血缘,还处处欺压自己和墨西。 那就怨不得她,用自己的手段,去维护跟墨西的权益。 第26章 决定 小时候时常听人家说,晚娘不疼孩。 过去,眠崖村因为变.革,生活质量变得比往日富足许多。 墨白从小没吃过肉。 韩翠花总是告诉自己,墨家很穷,好在,墨白也不是那种伸手要吃、要穿的孩子。 虽然在学堂里饿肚子的时候,也会羡慕其他吃肉的同学,但是能够接受新知识,对于墨白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妹妹墨绿跟自己不一样,会从家里带饭,穿着像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有时,一些大户人家的后代,欺负墨绿,把猪肉故意挑出来,丢在地上,“墨绿。你们家的家庭成分,是不是虚报了?你怎么能吃上肉呢?” 那是墨白在课堂,第一次见到猪肉长什么样子。 她咽下口水,冲着欺负墨绿男生嚷嚷:“我们家成分怎么虚报了?我可是根正苗红的平民出身!” 现在,回顾过去,真是又傻又蠢。 你掏心掏肺换来的,不过是对方的变本加厉。 平日里,墨绿做错了什么事情,总是会推到墨白身上。而受到体罚、挨训的,往往是墨白。 韩翠花从来都不会问究竟是谁的错误,无论墨白怎么辩解,受到的惩罚只会多不会少。 如此,回忆起当年,能在韩翠花的偏见下,考上武宗,真要感谢邻家婶婶。 “小白。”墨西一连喊了好几声墨白,“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爷爷。”像是做出了一个决定,“等你身体好了,把韩翠花母子赶出墨家吧?” 你若是不仁慈的时候,不要想着别人还会感恩戴德尽心伺候。 “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墨西被墨白出言不逊的话,气得直咳嗽。 “爷爷。” 墨白起身,连忙拍了拍墨西的后背,给他顺着气,“韩翠花那样对你,你还要留着他们母子?” “翠花再不济,也为墨家留下了血脉。” 母凭子贵吗? 墨爷爷,还真是善良。 “小白。”咳嗽止下去的墨西语重心长地说:“大姑娘家的,往后,可不能再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啦。” 他拍了拍墨白的手,“若是因为这件事,落下口舌,毁了名声,以后嫁人可怎么办?” “那我就一辈子陪在爷爷身边。” “那可不行。” 墨西慈祥地笑着,“我们小白一直跟着爷爷身边,不就成了老姑娘了么?” “老姑娘就老姑娘。” 爷孙俩正乐呵呵地唠着嗑,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氛围。 墨白回过头,看到了刚刚在医院,那位中山装的男子。 “墨爷爷好。” 顾维安站得笔直,向墨西敬个礼。 墨西这些日子,正愁着给墨凉说门什么样的亲事,面前刚好有个现成的,模样也俊朗。 小伙子看人的心事藏不住。 墨西也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瞧出那个男人,对他们家小白是有意思的。 “你是——?” 墨西边打量着顾维安,边问。 “爷爷。” 墨白怕墨西误会,连忙道,“他是西瓜农场的人。” 一听到西瓜农场,墨西对顾维安的态度明显变了许多。 “墨爷爷。” 顾维安不等墨白招呼他,自己走进病房。 并且,相当自来熟地坐在了墨西的面前,“我不是农场的人。” 第27章 可我也是农民的儿子! “哦?”墨西的语气,带着些怀疑的成分,“不是在农场的话,你是干啥子的?” 顾维安主动上前拉着墨西的手,“墨爷爷。我是海城基地的顾维安。” 海城基地姓顾的并不多,墨西的神情,不由得变得凝重。 “......那你......” 墨白听到顾维安的介绍,从凳子上站起来,“你是跟叶大哥,是一起工作的同志?” 顾维安言语间充满醋意,“只认得你叶大哥,几日不见,就不认得你顾大哥啦?” 墨白仔细地想了想,面前这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从一开始之所以会认识自己,兴许是叶大哥曾经说起过自己。 瞧着墨白一脸懵懂的模样,顾维安爽朗地笑了笑,“好啦。我不逗你。” “小白。” 墨西往上挪了挪,指了指不远处的暖壶,“你去外边,给这位侯爵大人打壶水来。” “不用。不用。” 顾维安连忙站起来,“墨爷爷。我不渴的。” “小白。” 墨西没理会顾维安,又喊了一遍墨白的名字。 “我这就去。” 直到墨白拿着暖壶走出病房外很久,顾维安像丢了魂儿一样,重新坐在墨西的身边。 “侯爵大人。” 墨西轻咳了几声,拉回了顾维安的神智,“啊,墨爷爷。你叫我小顾就行。” “中意我们家小白?” 顾维安没想到墨西竟是如此直白,在部队里一向威风凛凛的自己,倒有些害羞了,“墨爷爷。我是基地的成员,不会欺瞒群众。” “就像您说的那样——” 他的俊脸泛着红色,“我对小墨同志,是实打实的心意。” 语落,顾维安脑海里浮现出公元210年的春。 父亲与被贬的人不同。 他的处境,跟现在的叶修相似。 兴许,墨白都已经不记得。 那时的顾维安,还叫柏舟。 他被一群富户的孩子,污蔑偷了学堂养的鸡,嘴里嚷嚷着要罚他,去先生那里抄宣传文。 就在自己孤立无助的时候,是阿岚拿着红薯,封住了那些调皮捣蛋的纨绔子弟的口舌。 阿岚或许不知道,就在年幼的她,跟着比她高了一头的男孩子们谈判的时候,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刻进了顾维安的心房。 “小顾。”墨西的呼唤,将顾维安拉回现实,“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您尽管说。” 顾维安的态度端正,虚心聆听着墨西的话。 “我不同意,你跟我们家小白处对象。” 见顾维安疑惑,墨西继续道,“您是侯爵,我们普通家庭,攀不上您的权贵。” “墨爷爷。” 顾维安从座位上站起来,“可我也是农民的儿子!吃的用的,跟你们没什么不同。” 墨西听到顾维安如此真挚的话,倒被逗笑了,“你说你是农民的儿子?可知道庄稼怎么播种?遇到虫草害如何处理?每隔多长时间施次肥?” “……我……” 顾维安的情商再不济,也懂得是墨爷爷在刁难着自己。 “种田,可不比你们在战场摆弄枪杆子。” 墨西的右手捋了捋胡须,“顾同志,你是个好同志。只是我们家小白……配不上你。” “您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学的!” 顾维安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墨白已经接了壶水走进来。 “爷爷。”墨白首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墨西,“您先喝水。” “爷爷不渴。”墨西摇了摇头,“留给顾同志喝吧。” 第28章 贫穷促使人奋斗 墨白将水递到顾维安的面前,“同志。您喝水。” “谢谢。” 顾维安接过墨白递过来的热水,指尖微微地传递的电流,密密麻麻的爬上了心房。 方才,顾维安处理王小火的事情时,墨白与墨西说起西瓜农场,可是墨白很担心韩翠花随时过来闹事。 像是能够看穿她的心事,顾维安将喝得见底的陶瓷杯子,放在桌子上,“小墨同志。墨爷爷我会派专门的人来照看的,你且放心。” 窗外虽然有风,但因为有阳光,所以暖暖的。 西瓜农场这里的气氛,却高度紧张。 “孙局,我看这件事情,全按照顾侯的意思来。”钟平心里打着算盘,“虽说顾侯让您来西瓜农场实地勘探,肯定是在考验您的决心。” “你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孙亮点点头,摸了摸下巴,“这样钟队,你马上写给我一封关于王小火的检举信,我带到海城基地。” “孙局是想着......” 钟平没有明说,两个人相互对了下眼神。 孙局走以后,底下的同钟平讲,记者刘广坤已经走到了第七小组。 郑斌因为顾侯的突然袭击,正动员着组里能动的人修住宿的棚子。 “这位是,海城日报的刘记者。” 小李同郑斌介绍着。 “你们组平时空闲的时候,都忙些什么?” 郑斌搓了搓手,“跟家里面写写信,跟同志们一起探讨未来的新生活。” 刘广坤环顾了下四周,感慨道,“光你们组就分了百亩地,将来上面来了救济粮,靠着这点人能弄成吗?” “西瓜农场的同志们听说上面发粮,干劲肯定比年头的时候足。贫穷促使人奋斗,抱着决胜的心,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有这个干劲,很好。” 刘广坤边说,边做着记录,又象征性地拍了几组照片。 偏偏,这个时候,第八组修理棚子的一位同志倒在了地上,几位农场的负责人忙着把人抬走。 刘广坤紧跟在他们后面,两个人拖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吆喝着,“让一让!”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就听说,西瓜农场出现饿死人的情况,可是空口无凭,现在看到奄奄一息的男子,出于记者的本能,拍完照以后,他问道。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嘀咕了句,“是不是前些日子,吃了草籽的缘故?” “什么情况?” 钟平送完孙亮走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人,“这不是老徐么?你们几个抓紧搭把手,把老徐送去医院......” 话还没有说完,刚刚拖着老徐的两个人手一打滑,人倒在了地上。 刘广坤伸手探过去,这徐大哥已经没有了呼吸。 钟平的脸变得僵硬,那些忙着修大棚的人也都停下手里的活,扎堆儿凑着脑袋过来看。 “都别看了。” 还是隔壁小组的郑斌跑过来,前不久他刚处理完邢不行一家子的事情,对饿死人的后事比较有经验。 “你们手里的活,都忙完了吗?” 被郑斌这么一说,其他人各自散去。 第七小组走过来两个人,给第八小组的人一起搭手,将老徐抬到了农场后面的黄土坡。 随后拿着铁锹,象征性地往老徐身上盖了些土,像没事人一样地折回农场。 “这是第几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第29章 重视 小李刚想要接话说第七次,被钟平递过去一个眼神,他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刘记者。马上就到饭点了,不如我们去——” 今日西瓜农场,若不是因为海城日报来了人,这发饭的时间也不会那么准点。 “都停了手底下的活,吃饭了吃饭了。” 各小组在小队领头们的带领下,从住宿的地方拿来属于自己的饭缸子,排队等发饭。 最难得的是,还能喝到疙瘩汤。 虽然不多,农场的人也都能解解馋。 钟平特地嘱咐发饭的师傅将最底下的都留给刘广坤,等到大家各自都端着大锅里盛出来的汤水后,刘广坤从师傅手里接过碗,”你们农场平日里都吃这些吗?” “这已经算是最好的啦。” 钟平为难地应着,“原本想着去附近的几个村,问问村民们借点粮食。老天爷不乐意,大家都是一个样,都没得收成。” 刘广坤望着疙瘩汤,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将碗递给小李,“让食堂的师傅,再烧点水,给大家匀匀吧。” “刘记者。” 见刘广坤起身要走,钟平上前握住他的手,“我实在是惭愧,上面给了我权,我却没能力治理。” “钟队。”刘广坤将手从钟平的掌心中抽出,“你放心。” “等我回到海城,会将这里的情况如实地反映给上级。” 临走前,刘广坤还不忘嘱咐着:“像徐同志那样的状况,你们也不能做简单的处理。你也知道处理不当的话,很容易得传染病......” “刘记者说得是。” 钟平吆喝着小李,“马上找几个同志进行火化处理。” 冬日多风。 从农场出来的刘广坤不敢耽误,他转去报社,将所拍摄的资料,做了一番整理以后,送去海城基地。 吴爱党从秘书手里接到材料,立刻召集各部门进行会议。 赵大牛这两日因为顾维安的回来,低调了许多。 在会议中,他有模有样地记录着吴爱党的讲话。 “顾侯人呢?” 散会后,吴爱党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顾离城没到位,“赵男爵,你到门卫那里去问一问,搞清楚状态以后,马上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公爵大人。” 赵大牛心里虽然不爽快,但因为是吴爱党的指示,今天当值的小丁只说顾侯去了西瓜农场。 又是西瓜农场? 开会的时候也是西瓜农场,现在这顾维安又是西瓜农场。 * 挂过点滴的丁香逐渐恢复了元气,她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陆美静的手,“静啊。谢谢你。这诊治病的钱,回头让我家老徐,当了手表还给你。” “你要谢的不是我。”陆美静解释道,“是小墨帮你垫付的医疗费。” 丁香叹了口气,“小墨真是个好姑娘啊,只可惜摊上了那种娘。” “这也许就是命吧。” 陆美静感叹道。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病房内,墨白正依依不舍地向墨西告别。 “爷爷。你好好照顾自己。” “小白。”墨西有些不放心,“凡是,不要冒尖,不要给领导顶撞。” 倒是顾维安向墨西打包票,“墨爷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墨同志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病房。 在走廊处,与陆美静和丁香不期而遇。 “小墨。”陆美静上前关切道,“那王小火,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墨白摇了摇头,而身旁的顾维安接了墨白的话,“王小火的事情,我已经报给组织,一定不会让农场的妇女同志们,再遇到类似的情况。” 第30章 把那块玉赎回去 “这位是——” 陆美静指了指身穿中山装的顾维安,墨白想起他在病房内给曾祖父的介绍,“他是海城基地的人。” “基地的人啊。” 陆美静对这一职业有着天生的崇拜,加之顾维安外形俊朗,她以手掩面,遮住女孩家的娇羞,“同志。你可曾婚配?” “不曾婚配。” 顾维安深情地望着墨白,学着自己在书上看到的那句话,“余生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离。” 丁香跟徐墨是特殊时期结下的伴侣,身为过来人,一眼就看出这人对墨凉有意思,连忙扯了扯陆美静的胳膊。 “丁香姐。” 墨白并没有注意到顾维安火辣辣的目光,她的关注点在丁香身上,“你的身子,好利落了吗?” “打过针后,又吃了医院护工送来的饭,好了许多。” 墨白点了点头,走出医院的那段路,就在心里盘算着,今后该如何在农场生存。 “呦。”四个人的面前停着一辆绿色的越野车,赵大牛从车窗探出脑袋,“顾侯,您可让我好找。” 原来,赵大牛在西瓜农场没有找到顾侯,直到问了叶修,才知道他去了镇上的医院。 陆美静听说顾维安的身份,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而墨白一看到赵大牛,就想到他不明辨是非,没留下什么好脸色。 顾维安上一次都没跟墨白说过几句话,就去了兰城。 他知道自己身份的特殊,但还想着跟墨白多待上一段时间。 许是觉察出墨白与赵大牛有过节,丁香主动出来调节气氛,“小墨。我听静说,这医药费是你出的,这个年头,你哪里弄的钱?” 墨白指着医院后面的街道,“我拿爷爷的传给我的玉佩,在典当那里换来的。” “那可怎么行?”丁香不想欠下人情,她慌忙取下手里的玉镯,“眼下你丁姐手头紧,手上值钱的也就是这出嫁的嫁妆。你快拿着去换回来......” 墨白将玉镯还给丁香,“丁香姐。这是你的嫁妆,怎么能随便换呢?” 正当两个人相互推搡时,陆美静痴痴地看着顾维安。 “赵男爵。天色已经不早了。三位女同志回农场不安全。” 一直沉默的顾维安,忽然开口道,“你先将她们送回去。” “可是公爵大人那——” “吴公爵那里,等我回去自然会写报告。” 赵大牛只好对着顾维安敬了个礼,按照他的吩咐,将墨白她们送回农场。 临走时,陆美静还冲着顾维安挥手,“顾侯,我下次探亲的时间是元月,我家乡里没了人,你能作为亲人来看我吗?” 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有心人故意忽略了这段暧昧的话,顾维安没有回应陆美静。 与他们分道扬镳之后,顾维安并没有直接回基地,而是去了医院后面的典当铺。 “老板,我想请问一下,今天是不是有一个姑娘,拿着玉佩来典当?” 胡老板眯着眼,心里隐约觉得不安,“没有。” “哦。是这样。” 顾维安掏出自己身上的小红本,“我是海城基地的。” 胡老板瞧着上面的一寸黑白照片,以及身份证明,额头直冒虚汗,“是有个姑娘来典当,但是我没坑她。” “同志。”顾维安笑了笑,“您别紧张。” “我来,主要是想把那块玉啊,给赎回去。” 第31章 小字柏舟 老胡胆子小,同时也怕那玉不太干净。 从抽屉里找到墨白典当的鱼形玉佩,透过小窗口递给顾维安,“同志。这玉,那个姑娘跟我换了四块钱。她说过阵子还回来赎,我给她完好无损地存着呢。” 顾维安将身份证明连同着玉佩一起放进内兜里,掏出了四块钱,“谢谢你了老板。” 等到顾维安走了以后,老胡拿着钱在心里还乐呵着,真是一对傻男傻女。 天已经上了黑色。 赵大牛将三位女同志送回农场,准备让司机发车回基地。 他们还没有关车灯,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男人,司机小汪看得比较清楚,“男爵大人。那不是侯爵大人吗?” 按照赵大牛的心理活动,是想着待会儿自己先到基地,到公爵大人面前打顾侯的小报告。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无法落到实践。 “顾侯。”赵大牛假惺惺地说:“我刚正跟小汪商量着去寻你,赶巧你就来了。” 顾维安没有理会赵大牛,而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墨白身边,“......阿岚......” 墨白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小墨。” 丁香比较识趣,拉着陆美静的胳膊,“我跟静先回去,你与顾侯好好聊着。” “顾侯。”赵大牛好心地提醒道,“满打满算,我出来也三四个钟头了,公爵那找不到你肯定急了。” “我心里自有分寸。” 方才一路跑得急,顾维安没顺过气,“你在车上等我三分钟,我跟小墨同志说几句话再走。” 赵大牛悻悻地上了车。 “你刚刚叫我什么?” 墨白很好奇,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她问着顾维安。 四下里没有人,顾维安才笑着拉起她的小手,“阿岚。是我。” 墨白向后退了退,她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个男人,顾维安觉得是自己过于唐突,松开她的手,从兜里取出被她典当的玉佩,“是这个吧?” “你是怎么——?” 墨白的疑惑,越来越多。 顾维安用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傻瓜。我是柏舟啊。” 墨白脑子飞速地运转,可是哪怕是前世,她都没有认识一个叫做柏舟的男人。 “对不起。”墨白垂着头,“我不认识柏舟。” 莫非她是没了穿越前的记忆吗? 男人做出详细地解释,“我是顾维安,但小字柏舟,从公元221年魂穿在这千年后的世界。” “这么巧吗?” 想不到在这个饥荒年代,还有人跟自己一样,“我叫墨白,小字星岚,也是公元221年魂穿。” “阿岚。” 顾维安叫得亲昵,还想着跟她更多地寒暄,赵大牛让小汪按下喇叭,有意提醒着顾维安。 男人从兜里抓了一把糖,“这些你拿着。等我回来,再同你细说。” 墨白捧着手里的糖果,望着远去的汽车,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忘记问那个叫顾维安的男人典当的钱什么时候还他。 糖果,在这个年代,可真奢侈啊。 墨白数了数个数,均分的话,应该是够她们组的人吃了。 这些日子,她还没有吃过一顿饭,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透过月光,橙色透明的硬糖泛着一种叫做希望的辉煌。 “干嘛呢。干嘛呢。” 是农场夜晚巡逻的人,拿着铜手电筒打在墨白的身上,“哪个组的还不睡觉?” 墨白一下子被晃了眼睛,手里的糖果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 算了。 大概就是真的没有吃福吧。 第32章 不是忙着去谈情说爱的时候 墨白回到第七小组住宿的大棚,老远就听到阵阵哭声,随着北风呼呼地吹着,显得格外凄凉。 “小墨。” 陆美静见墨凉走进来,将她招呼到一处,低声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怎么了?” 墨白将刚刚顾维安送的糖果,递给陆美静,“这些,你拿去跟丁香姐她们吃。” “别先说糖果了。”陆美静悄悄指了指大棚的某个角落,趴在墨白的耳边说:“徐大哥今天没撑住,翘脚了。” 墨白顺着陆美静手指的方向望去,丁香正哭得撕心裂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丁香。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每个人,都有隶属于各自不同的命运。但凡熬过了那些苦楚,再回首看这黑暗糟糕透了的一切时,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难过,是暂时的,不可一味地伤怀。日子是好或者坏,人总要撑下去。 墨白不懂得宽慰别人,可她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 若是此时将这碗鸡汤递给丁香,只会惹她的反感,倒不如让她自己慢慢地想通,自己走出这片阴影。 没有谁能够真正的治愈谁,伤口经过岁月,会留下疤痕。但心若是释然,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夜里。 西瓜农场的人都睡了。 墨白听到窸窣的声响,透过月光,看到丁香走出大棚。 她也悄悄地起身,跟在丁香的后面。 西瓜农场因为今年毫无收成,土地贫瘠,植被更加稀薄,沙土有很多。 风很大,沙土混进其中,吹进了墨白的眸。 “小墨。” 方才还在墨白前头走的丁香,就在自己闭上眼睛等风沙过去时,莫名地转到了墨白的身后。 “......我是担心你......” 被抓了现行的墨白支支吾吾道。 “我知道你的一片热心肠。” 比起睡前歇斯底里痛哭的时候,丁香的心情平复了不少,“既然出来了,就一起送送老徐吧。” 听农场的人说,今天老徐被抬到了农场后面的黄土坡,但因为城里来的记者对钟队说腐尸容易传染,所以他们简单地做了火化的处理。 这一路,风沙那么大,加上天又黑,能上哪里去寻残骸。 “小墨。”丁香似乎感受到墨白的踌躇,她停下脚步,“你若是怕了,冷了,可以先回去。” “不碍事的。” 墨白摇了摇头,尽管农场的风吹得她的小脸发紫,她还是咬着牙说:“这大晚上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好吧。” 丁香没再说话,主动牵起墨白冰冷的手,将她放在自己还算温暖的腋窝,继续往前走。 * 顾维安随着赵大牛一起回到基地时,吴爱党办公室的灯仍然亮着。 见顾维安走进来,吴爱党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今儿个组织会议的时候,你人在何处?” “......我......” 没等顾维安回答,吴爱党站起身,用手指着顾维安说:“我来替你回答。” “你去了西瓜农场,见了你的好兄弟。然后还去了医院,给人家小墨同志的家属,添了不少麻烦。” “公爵大人,我那怎么是麻烦呢?” 顾维安并不服气,“和平年代,我还没有自主选择婚姻的权利了?” “你看看——”吴爱党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现在是十分特殊的时期。”吴爱党的食指扣着办公桌,“不是忙着,去谈情说爱的时候!” “你要记住,我们这一行,无论在何时,都要优先服从于国家的利益。” 第33章 人小墨同志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吴爱党的一番话,羞得顾维安脸红。 “小顾。” 见顾维安杵在那里,半天沉默,吴爱党捡起办公桌上的材料,“你看看这个。” “……这些是……”顾维安越往后翻,手越抖,“西瓜农场?” 今日他去的匆忙,倒没怎么仔细观察。 这个年头,吃不上饭的人有许多,黑白照片上有小字标注:“看到农场的同志们每日的伙食量,我实在是坐立不安。广坤于1960年冬。” 吴爱党拍了拍顾维安的肩膀,“我知道,你钟意人家眠崖村的墨白。我也问过墨老人家,人家都明确地说了,小墨同志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 “......她......”顾维安语调起得有些高了,这会儿咳嗽止不住,“……那是因为......” 吴爱党给顾维安顺着气,“因为什么?” “难不成人家女同志,还是因为女孩家的娇羞?” 顾维安想,自己总不能将把墨白魂穿的事情说出去。 毕竟他现在这种身份,都来不及跟她说上几句话。 于是道,“不是。公爵大人。我们现在聊得是西瓜农场的事情,你怎么聊起其他的了?” 吴爱党被顾维安这么一说,咳嗽了几声,遮掩着自己的不自然,“我是让你知道,现阶段,什么最重要。” “上一次,我去兰城的时候,已经将这件事报给议院,组织们都很重视。” 顾维安面色沉重,将照片和材料放在档案袋里,递给吴爱党,“检查组的同志们,应该会随着这次供销粮一并来到海城。” “那就好。” 吴爱党点点头,“这样。你马上回去,准备准备迎接工作。” “是。”顾维安敬了个礼,“公爵大人。” 夜色正浓。 虽有月亮,但云层诡谲,多几了分凄凉。 “……就在这里……” 丁香蹲在地上,用手拼命地挖地上的黄土,“……他们说老徐就埋在这里的……” 墨白站在月光下,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悬在半空中,最后又缩了回来。 她只能静静地站在风中,由着丁香去发泄情绪。 折腾到后半夜,丁香凌乱着头发,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小墨。” 丁香的声音很哑,“我跟你徐大哥,一路是苦过来的。” “当年,鬼子进了我们丁家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墨白就站在丁香的旁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只听丁香继续道起从前:“就在鬼子对我……” 丁香没有细说。 墨白心里清楚她指的是什么,蠕动着干裂的唇,宽慰道:“……都过去了……” “是啊。” 丁香眼角的泪滑落在墨白的手背上,“都过去了。” “要不是你徐大哥,一个杆子毙了那个挨千刀的老猢狲,我也就被人糟蹋了。” 往事的一幕幕,浮现在丁香的面前。 “后来,我就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丁香的嘴角漾着淡淡的笑,“俺娘说,跟着他会受苦受累。可俺不在乎。” “从北东到岭南到海城,几万里的路程,俺都跟着他,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走了下来。” 丁香瞧着墨白,用手背擦干了眼角的泪,“你徐大哥嘴笨拙,这辈子都没跟我说上过几句脸红的话。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墨白虽然没有接触过徐墨,仅凭着丁香的介绍,心里头也能够揣摩出个大概轮廓。 第34章 往后的日子,都会好起来 “丁香姐。”墨白闭上酸涩的眼,唤着她的名字。 这丁香的身体,还没好利落。若是继续再在这寒夜里待着,一准儿会落下病根。 她深深地往肺里吸了口气,然后才说道,“徐大哥的事情,我听得很难过。” “妹妹说不出过于体恤的话,但是略懂些人世的哲理。” “你跟徐大哥的情谊,感天动地,相互扶持走过了许多年。”墨白咬着唇,“生死有命。活着的,要珍惜这份来之不易。” “……我想……” 最后墨白缓缓地睁开眼,月色打在两个人身上,“……徐大哥在天上,也不愿看你难过吧……” 古人最讲究妻为夫纲,丈夫待你好,是福;若是待你不好,是难。 后来民国废缠足,妇女同胞们,逐渐有了自己开口选择的自由权利。 直至现在,男女平等,不分尊卑。 墨白想,女子应当一扫过去的陈旧思维,学着自尊、自爱、自强、自立与自信。而其中后三者,最为重要。 古时丈夫是天,而今依照主|席的话,妇女也能顶上半边天。 “小墨。” 丁香毕竟年长那墨白十几岁,人生的道理,岂非不明白? 她心里难过归难过,却也知道,以后的日子,哪怕一个人,也要好好过下去。 “我懂你的意思。” 虽然丁香没了丈夫,但是自己应当自强,而不是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 如此想得通透后,丁香拉起墨白的手,起身时,腿有些酸楚。 两个人回去住宿的路上,晃晃悠悠地,相互间扶着彼此,唯恐摔着自己。 往后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夜已经很深了。 顾维安还挑着煤油灯,认真地伏案写着报告。 秘书小李透过窗外,看到后很心疼,他敲了敲顾维安的房门:“顾侯。整个基地,就您的房间,灯还亮着的。早点休息吧。” “不打紧。”旁人不知道,但是小李清楚。顾侯爵要是忙起来的时候,时常连觉都不睡。 “今天按我当值,我就在外边守着你!” 这话刚落,顾维安才停下手里的笔杆子,抬起头,看小李倔着脸站在门外。 他起身,将身上的大衣解下来,披在小李的身上,“外边天寒。我用不得你守着,早点回去吧。” “不!”早在刚刚顾侯,给自己披上大衣的时候,小李的眼圈都红了。 “男子汉,还学人家姑娘落泪么?” 注意到小李红着的鼻子和眼睛,顾维安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擦一擦,把自己弄得利索了!身为基地的人,哪能轻易就掉泪珠子!” “顾侯教导的对!”小李接过手帕,用力地擤了下鼻子,然后手背抹干了感动的泪,“等我落了晚班,洗干净了这帕子,再来还你!” “你拿回去用着吧。” 顾维安回到房间,继续伏案,就明天召开的会议,标注了重要的几点。 等到全部整理完以后,天已经打了明。 小李虽然在外边站了一夜的岗,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一醒!” 顾维安拿着整理好的材料,拍了拍小李的肩膀。 “……顾侯……”小李连忙挺起腰板,瞧着顾维安眼底的黑圈,“您一夜未睡?” “我跟着公爵大人还有个会议要开。”顾维安并没有责怪小李的偷懒,“现在是白日,快回到你的房间,好好睡上一觉。” 第35章 争执 小李点点头,将身上的大衣还给顾维安后,对顾维安说:“那顾侯。我先走了。” “去吧。” 顾维安摆了摆手,他拿着手里的报告,有几个争议的地方,须得等着与吴公爵做商议。 他的心情很沉重,走过长长的走廊,徘徊在吴爱党的门口,手悬在半空,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小顾。”吴爱党正要出去,刚拉开门,就看到正在门外踱步的顾维安,“这么早?” “公爵大人。” “刚好。”吴爱党热情地揽着顾维安的肩膀,“我正要去吃早饭呢。一起?” “不了。” 顾维安将昨晚整理的材料,递给吴爱党,“公爵大人,这几处,你瞧出什么来了么?” 吴爱党望着顾维安交上来的材料,也全然忘记吃饭的事情,“小顾。这件事情,除了报给了我们基地,还有什么地方知道?” “此时海城日报的刘记者,应该已经抵达兰城。” 闻言,吴爱党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他立刻吩咐秘书组织开会。 接到通知的赵大牛,满脸不乐意,不过他也只能再秘书小汪面前发发牢骚:“怎么最近又开会?” 小汪将之前吴爱党的话重复给赵大牛:“公爵大人说,有问题的时候,摆到桌面上去讨论,然后规定几条,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解决?”赵大牛自嘲道:“西瓜农场的问题,开了这么多次会,又得到解决了吗?” 小汪胆子小,听见赵大牛说这种话,立刻惊慌道,“男爵大人。日后这样的话,你还是少说一些,免得会被人拿去做文章。” “今日我只同你一人说起,若是被旁人知晓。那便是从你的嘴舌里抖出去的,能做文章的只有你。” 小汪瞧着不远处走过来的顾维安,有了些底气,冲着赵大牛说:“我端得正,也不屑于嚼舌头!公爵大人说了,开会的目的就是解决当前发生的问题。每件事情都有其矛盾性,我们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marx的原理,你倒是记得清楚。” 此时赵大牛,也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顾维安。 “磨磨蹭蹭什么呢?” 顾维安皱眉,“会议就差你一个人了。” “顾侯。” 赵大牛心气高,被年纪轻的顾维安矮了个头衔,心里总是不舒服。 “昨天开会的时候,你不还没有来么?” 他傲慢地走在顾维安的前面,扬了扬手里的表,“小汪给我的通知是八点,现在才七点五十。我这样,还不算晚吧?” “赵大牛。”顾维安冷冷地扫了一眼赵大牛,“如果在战场上,敌人会由得你准点来,就放你一马么!看来这些年,我看你是舒坦惯了。” “顾侯。”赵大牛被噎得脸红,“你可别血口喷人!” 小汪夹在两个人中间,眼看着双方的气焰正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喝道,“都不要吵了!公爵大人都还等着开会呢。” 赵大牛丢下一句,“谁稀罕吵吵闹闹。” 顾维安同小汪走在后边,他与小汪讲:“今早之事,不必对公爵大人报告。他这几日都忙着农场的事情,已然很是疲倦了。再将这琐事告诉他,只会让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可顾侯……”小汪咬着唇,犹犹豫豫道,“……刚刚……明明就是赵男爵在无理取闹啊……” “你记得。”顾维安语重心长地说:“男儿心胸要宽阔,同时在这样欺软怕硬的人面前,也要学着硬气一些。” 第36章 你喜欢顾侯? 顾维安的一席话,小汪听得似懂非懂。 其实,若在以前,顾维安可能悟不出这些见解。 自从自己魂穿在六十年代经历的种种,顾维安就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 推开会议室的门,基地的几个干事,都坐在圆桌旁。 “小顾。”见顾维安进来,吴爱党不过随口了一句:“怎么叫人的,反倒落在了被叫的后面?” 小汪想要替顾维安辩上几句,但是被顾维安用眼神制止了。 “抱歉,这人有三急嘛。”顾维安笑爽朗的笑着:“还请公爵大人,开始主持会议吧。” 话题,就这样被顾维安一带而过。 “前些日子,小顾去了兰城。” 吴爱党将手里的材料放到桌子上,对参加会议的人说:“兰城方面,对西瓜农场的事情,很是看重。” “今天下午,检查组的各位同志,和着供销粮一并来海城,务必要保证粮食的安全。” 吴爱党看到正开着小差的赵大牛,扣了扣桌子,提醒道:“赵大牛。” “是!公爵大人。”被提到名字的赵大牛,吓了一跳,从位置上站起来,“我保证完成任务!” 吴爱党顺势给了他一个台阶,“那这件事,你就跟着小顾一起准备吧。” * 西瓜农场今天很热闹。 不知道从哪个人嘴里传来的消息,说是从明儿起就有粮吃了。 墨白望着农场欢呼雀跃的人们,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救他……” 一声微弱的女声,在墨白的耳朵里传来。 “谁?!” 身后的陆美静,原本她想吓唬墨白,结果反倒被墨白这一嗓子,吓着了。 “小墨。” 陆美静大口喘着气,拍了拍胸|脯,嗔怪道,“你干嘛叫得那么大声!” 刚刚那个声音,是幻听吗? 墨白认错态度良好,拉着陆美静的手,“对不起哈。” “算啦。” 陆美静从兜里取出昨晚墨白给她的糖果,放在阳光下,糖纸闪着耀眼的光,“你说那个顾侯,是不是喜欢你?” “啊?”墨白一恍惚,“我不知道的。” 他跟她,除了共同性都是魂穿,然后都认识叶修,似乎就没什么交集了吧。 “小墨。”陆美静剥开糖纸,将糖果塞进嘴巴里,“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现在的墨白,对于感情这一块,到没什么想法。 “你喜欢那位顾侯?” 墨白问得直白,陆美静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哎呀。小墨。你的心,怎么跟那明镜似的。” “那还真是让我给说中了。” 陆美静将糖纸小心翼翼地放在兜里,她拉着墨白的手,“好妹妹。你认得顾侯,撮合撮合我们呗。” “……我……” 不远处的叶修,恰好听到姑娘家们的私语。 他原本是想着,给墨白说一下顾维安的好话。可眼下的情势,光是自己的好兄弟对人家有意。 “我们不熟的!” 墨白眼尖地看到身后的叶修,招呼了声:“叶大哥!我们组的静姐姐,中意你们基地的顾侯,你看看能不能帮个忙……” 傻妞。 (来自作者以及叶修本人的官方吐槽=v=) 叶修真是替他那同样傻的好兄弟,感到着急。 第37章 长舌妇 “侯爵大人有喜欢的人。”叶修耸了耸肩膀,无奈地对墨白说:“小墨同志。这件事,我做不了他的主。” 陆美静多少有些尴尬,这个叶修,明摆着是在拒绝自己。 女孩家的脸面薄,她气鼓鼓地跑走了。 “也不知道,供销粮什么时候到农场。” 墨白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琢磨着应该是要下雨。 “小墨同志。” 叶修性格直爽,很多事情,不会藏着掖着,“我有问题要问你。” “您请说。” “你对侯爵大人的感觉是什么样?” 墨白被叶修问得语塞,她垂着头,不自然地玩着手指,“啊?什么怎么样嘛。” “你不必给我打马虎!”叶修把话摊开,“我平日最抵制女同志吊着男同志胃口的歪风!” “明眼人,都能看出城哥对你有意。” “今天,你就跟我讲明白,对他是什么个态度?也好过让他日后,空欢喜一场。” 叶修一连串的话,让墨白气得身体直颤抖,“我本以为你们x区的人,各个都是明事理的!现在看,你也是颠倒黑白的那一类!” “我与顾侯不过见了一次面,哪里就成了吊胃口?就算顾侯在这里,我也敢这样说。” “你明明跟侯爵夫人见了两次面的。” 叶修拽着要走的墨白,心直口快:“你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要不是顾侯救了你,你不知道怎么被刘三迫害呢!” “你松开!”墨白甩开叶修的手,“你简直无理取闹!” “明明救我的人是你,你若是不想承认,也犯不着将功劳,摊到顾侯头上去。” 农场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叶修和墨白各执一方。 “顾侯……他跟你说是我救了你?” 叶修听到墨白的话,松开了手,把意思听得岔了,气愤地说道:“他可真是糊涂!” 天空忽然飘起了雨,农场巡逻的吆喝着大家抓紧回各自的棚子里。 “小墨同志。”分开前,叶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对不住。” “方才我语气恶劣了些,侯爵大人就是太憨厚了,不太会表达自己。” “叶大哥。”墨白打断了叶修的话,“你是我的恩人,我心里感念你。想着有一日,我还要还你这份情谊。” “……小墨同志……” 叶修只当是顾侯在夜里救了人家姑娘,不好意思,救留了他的名字。 “……其实救你的是……” “您是想说顾侯吗?”墨白打断了叶修的话,“他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 “以后等我赚了钱,会还给他的。” 叶修越听越懵,最后还是想着算了吧,自家兄弟的事情,还是不要乱搅和。等着他自己回来,跟人小墨同志说清楚吧。 “你们在干啥呢?” 巡逻的队员吹了吹嘴巴里的口哨,“都抓紧回去。” 待回到棚子里,墨白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她听到陆美静正跟着一起住的丁香嘀咕着:“丁姐。你觉得小墨怎么样?” “很好的一个姑娘啊。” 丁香姐说得很客套。 “唉。”陆美静拉着丁香的双手,很委屈地说:“我觉得她真的是太有城府啦。” 因为陆美静是背对着墨白,加上棚子里其他女同志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人提醒,她也就不知道墨白的到来。 丁香是正对着墨白,所以当她一进来,就想着跟陆美静说,却被竖起中指的墨白嘘声制止。 第38章 三个巴掌 陆美静添油加醋地描绘,“你还记得海城基地的那个顾侯吗?” “嗯。” 丁香看着墨白敷衍道。 “我瞧着小墨跟顾师熟悉,就想着让她帮忙撮合着。” 陆美静越说越气,“她一定是老早就知道顾师中意她,然后还在叶伯爵面前,看我的笑话!” “静啊。”丁香轻拍着陆美静的手背,“我觉得这当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 陆美静嘀咕着:“你还不知道凉子魅力有多大吧?左一个伯爵,右一个侯爵。就连之前生产队的王队,不是也很中意她吗?” 她越说越过分,“之前,我听人说她娘把她卖了,这年头晚娘都不会卖孩子吧?估计是瞎能扯,来骗同情的。还不知道自己苟合了多少男人,被送进来……” 啪啪啪。 墨白的掌声在陆美静身后响起,正背后嘀咕的陆美静转身看到墨白后,瞬间不吭声了。 丁香刚失去过丈夫,昨晚的事情,让她与墨白的情谊更深切。加上陆美静背后说人坏话,本身就是不对,她于情于理都会偏袒墨白。 “静姐姐真是生得一双巧嘴。”墨白冲着丁香笑着,她望着陆美静,“怎么不继续说了?刚刚不是讲得很精彩吗?继续啊。” “方才是说到我苟合来不少男人,来的农场是吧?来啊,继续说……” 陆美静以为墨白属于那种很柔弱的姑娘,毕竟看她做什么都是傻里傻气的,没想到她跟争吵起来时,墨白是如此咄咄逼人。 “你不说了?” 墨白嘴上噙着笑,“你不说,我来说。” “陆美静。” 墨白没有称呼她一声静姐,而是直呼其名。 “几天以前,我记得某个人吃了我给的白米饭,还哭着下跪说要感恩我。” “如此感恩,可真是受教。” 陆美静抬起苍白的脸,咬着牙,“你厚颜无耻!” “那也比不得背后做长舌妇,心无感念之人的皮子结实吧?” 陆美静被噎得说不出反驳的句子,撸起袖子,就想要甩墨白一耳光。 却被墨白单手紧紧地抓住了胳膊,另一只手打在了陆美静的脸上,“这一巴掌,是替你父母打的,敬你毫无感恩之心。” 陆美静挣扎着想反抗,她嚷嚷着:“墨凉!你就是个泼妇……” 啪。 又是一个巴掌。 “这第二巴掌,是因为你的嘴巴无德,坏了我的名声。同时也要告诉你,我能给你一口粮,也能让你全吐出来。” 陆美静被墨白打得两眼直冒金星,当初陆美静之所以会来农场,也是因为自己这张阴损的嘴。 啪。 “最后一巴掌。”墨白揪着陆美静的头发,“刚好要坐实你给我泼妇的名号,也算不枉费彼此相识一场。” 三个巴掌下来。 陆美静的脸已经红肿着。 今天她吃了这么多闷亏,在棚子里肯定待不住。 于是陆美静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小墨。” 望着手还在抖的墨白,丁香上前握住她的手,小声道,“今日因你冒尖,出尽了风头;他日这陆美静,肯定将你记上。” “我不怕招人恨。” 换个年代,神挡杀神,不能白活一遭。 丁香只觉得墨白还太年轻,别看棚子里其他人都在做着彼此的事情,若以后遇上什么事,都会被做文章。 第39章 寻 墨白的床铺靠在棚子口,她瞧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陆美静还在外面,挣扎了许久,墨白还是决定出去寻她。 丁香将墨白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笑了笑,想着这墨白还是年轻。虽说身上带刺儿,可也没把善良的本份失去,见好就收,不做得理不饶人的事,整体还算不错。 从兰城到海城要路过一段山路,因为天气的原因,加之驾驶员对这段路不是很熟悉,最终导致三辆装有供销粮食的陕汽的基地用越野,被困在北山隧道口,过不来。 赵大牛撑着伞,水流已经没过他的小腿,他大声地对顾维安说:“顾侯,要不先安排车里同志回基地休息?” 毕竟是从上级来的同志,让人一直在车里坐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谁也不能担保上面怎么发落。 顾维安思忖了片刻,同意赵大牛的想法,两个人和几个基地成员,一起将围困的同志从车上给解救出来。 “小顾。” 这次兰城派来的,是监察部部长李爱国。 他一见到顾维安,就上前热情地拥抱,“上次陆老还埋怨着你走了以后,也不给他打上一通话。这次一听说我来,大包小包的东西,让我给你拿来!” “最近我正忙着农场的事情,一时忘了给他老人家报平安。” 拥抱过后,李爱国亲切地道:“小顾啊。算起来,咱们弟兄,也好些日子不见了。怎地今日,不见小叶和你一并过来?往日,他不是同你最是亲近。” 未等顾维安说出叶修遭到小人颠倒黑白,发配去农场的事情,赵大牛倒是接了这个话茬,“伯爵最近正忙着搞生产,没时间呐。” “这小子——”李爱国爽朗地笑道,他拍了拍顾维安的手背,“跟着你,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我们x区跟农场的干事,已经做好接待的工作。” 赵大牛的攀龙附凤的小动作,早被李爱国看在眼里,不过不放到台面上明说。 “你们几个,站在隧道口,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守好群众的供销粮食。” 赵大牛有模有样地吩咐着子弟兵们,“等到明日天晴,便可以直接绕着北山,到海城啦。” “是。” 基地成员们听着上面的安排,齐刷刷地站成了一排。 雨仍然没有停的意思。 陆美静因为被墨白甩了三巴掌,觉得没脸在棚子里待下去,就趁着午后看守不严,溜了出去。 墨白若不是在农场外,看到了陆美静丢下的物件,也不敢确任她跑出去的猜想。 农场前面不远处,是北山。 墨白因为穿越前发生的事,对北山的阴影很大。可是若是陆美静出了什么意外,她自己也难逃其咎。 今日你出了口恶气,可那人因你出了什么危险,原本是你的理,也都会被悠悠之口,扭曲成作恶的人。 墨白顾不得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小跑步去了北山。 而另一方面,顾维安一行人抵达西瓜农场。 “前些日子,广坤同志的材料都交到了中央。”李爱国语重心长地说:“领导们都很记挂着西瓜农场啊。” “是我没用。” 钟平丧着脸,他弯下眉毛,几欲跪在地上,被一众人扶起,“是我,辜负了领导们的期望。” “也不能怪你。” 李爱国环顾着一片荒芜的西瓜农场,由于下雨,地里面坑坑洼洼的积水很多。 第40章 顾侯还是这样急性子 “天灾人祸,谁能算得准呢。” 李爱国感叹着。 赵大牛对着钟平使了一个眼色,钟平立刻会意,脸上堆着笑:“李部。您从兰城来,这一路辛苦了。” “谈不上什么辛苦。” 李爱国不喜这些俗套话,他叹了口气,“若说辛苦。就是苦了还在隧道外边守着供销粮的弟兄们。” 钟平忽然想起上一次,孙局来西瓜农场的时候,与自己说得那些话。 “李部。”钟平主动进言:“还是由着我去亲自守着吧!” “您有所不知,附近的村民因为没饭吃,之前还出现了抢粮事件。” 钟平的话刚落,顾维安的表情也变得凝重,因为此事,首领对自己有过交代过,“还是我去吧。” 赵大牛与钟平相视一笑,他们老早就盘算好了一切,也知道这样的事情,顾维安定不会放手不管。 “李部。”顾维安说:“你与赵男爵还有钟队,先在这农场先歇着,我去看看供销粮食的状况。” 李爱国还没有开口,顾维安已经冒雨跑出去老远,“你们看看,顾侯还是这样急性子!” “李部放心。”赵大牛用胳膊肘子,捣了一下钟平,“待会儿,钟队会带着农场几个得力的同志,随着顾侯一起去。” “对。” 钟平连连点头,“我马上就找人安排。” * 墨白走到北山隧道口,停了下来。 不远处,几位基地同志正在把守着三辆卡车。 墨白想,那大概就是兰城运过来的供销粮。 “同志。”她走上前,对着其中一个人面前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扎着两个马尾辫,穿着的蓝棉袄……” 墨白形容着陆美静的模样,小成员思考了一会儿,“是不是她的眼睛很大,还穿着条红色的裤子?” “是的。”墨白点头,“你知道她往哪里去了吗?” “好像去山上了,我看当时哭得还挺凶的。” 墨白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北山的视线,才逐渐清晰。 陆美静的红裤子格外扎眼,她正往山上走着,可是由于暴雨,北山上冲下来许多的泥沙,出现山体滑坡的现象。 “陆美静!”墨白扯着嗓子对着那个身影大喊:“你快回来!山洪马上爆发了。” 水流湍急,几欲从山上降下来,陆美静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一时间腿软地倒在地上。 眼瞧着自己马上就被来临的泥浆埋没,一个黄绿色衣装的男人上前将陆美静给带到了墨白面前。 是他。 子弟们提前唤出了墨白心里的称呼:“顾侯。” “都上车。” 这山洪如果下来,他们的粮食一定保不住。 “可是,这种路,只怕开不出去啊。” 年龄较小的基地成员为难着。 “我来。” 顾维安先载着墨白上了其中一辆,这车子若是会开的人,这种泥洼地也能够通行。 子弟们看着顾维安如何驾驶,学会后,去另外两辆车上。 “你们先开。我来断后!” 顾维安看着泥石流即将冲下山,冲着前头的人道,“一定要保护好供销粮食的安全!” 成员们不敢耽搁,加快了车速,按照顾师的指导的步骤,顺利地开出隧道口。 “会害怕吗?” 顾维安刚救下陆美静,俊脸上还有些泥,“会不会后悔,跟着上了我的车?” 墨白也不知道,刚刚的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坐上了顾维安的车。 耳边传来轰隆隆地泥流声,本是亮着的洞口,募地黑了。 第41章 这辈子我不想让自己再有遗憾 隧道口的洞口被泥土和石头封住,黑得看不见人。 “小白。”比起现在,他更倾向于叫她过去的名字。 顾维安在黑暗里,抓着墨白的手,“别怕。我在。” 好像以前,也有人给自己讲过类似的话。 墨白想,或许是哪本书上的男主人公说的吧。 “在我心里,你就像那供销粮一样,我一定会守好你们的安全。” 墨白的耳边,又传来顾维安的碎碎念。她的小脸,被顾维安这句话,臊得很红。 天底下,哪会有男子,将女子比喻成粮食。 好在山洪将前后的洞口都埋住,黑黝黝的隧道里,顾维安瞧不到她的害羞。 “你把手松开。” 墨白的声音软糯糯的,这也是顾维安无论何时,都最喜欢的。 她的嗓音很甜,墨白说:“我们这样未婚男女拉扯,会被说作风有问题!” “这里又没有外人。” 顾维安又嘀咕了句,但还是尊重她的意见,将手挪拿开。 车子的空间狭小,如果一直在这里,很容易缺氧。 “小白。”顾维安喑哑着嗓子,对着身边的墨白说:“你摸一摸前面,有没有煤油火机?” 墨白因为被顾维安的土味情话,撩得耳根发烫,她一紧张,就容易出乱子,结果手摸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对不起。” 她如惊弓之鸟,迅速弹开。 “算了。” 好半天,才听到顾维安说:“我来找吧。” 他靠得她很近,奇怪的是,自己并不反感。 墨白的话没过脑子,突然冒出来句:“……他们都传……” “传什么?” 顾维安故意往她身上蹭了蹭,没想到他的小白,也会如此直接:“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 经过一番探索,顾维安其实已经找到了打火机,他为了多和墨白相处,假装还在找。 “……应该是开玩笑的话吧……” 墨白咬着唇,慢吞吞地说道。 “我跟墨爷爷说过,要娶你。” 顾维安说这话的时候,外面有一阵泥石流涌过,车身晃了一下,重心不稳的他,倒在墨白的身上。 “……你……”墨白用力地推开顾维安,“……在胡言乱语什么呢……” “小白。”顾维安的后背撞上了车门的把手,疼得嘶溜一声,借此机会问:“日后能要我叫你的闺字么?” 墨西其实并没有同意顾维安的提亲,但顾维安暧昧的话,就像是墨西同意了他俩的婚事。 墨白缩在角落里,像个炸毛的小狮子,“你这人真是霸道!横竖是你拿着身份让爷爷答应,那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想着,她大概是误会什么。 顾维安没好气地笑了笑,“我若是拿着职位,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阿岚。”见她好半天不说话,顾维安索性跟过去一样,打开打火机,透过火光瞧到她气鼓鼓的小脸,“性子跟过去倒是没怎么变。” “我们过去很熟吗?” 他一口一个阿岚,叫得可真是亲切。 顾维安倒是没回答墨白的问题,只是幽幽道,“这辈子,我不想让自己再有遗憾。” 他推开门,跳下了车,车子里留着墨白一个人。 这个人是不是方才因为自己的话,受伤了? 堂堂正正的顾侯,什么困难没有遇见过,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就把自己扔在车上吧0a0 顾维安走到车子后面,好在之前备用的铁锹还在,他拿了两个,走回车头,拍了拍车门,“下来。” 第42章 塌方 透过火光,墨白推开了车门,准备跳下去的时候,顾维安将铁锹放到一旁,张开双臂,“别怕。我会接着你。” “我自己可以下来的。” 从刚才她就想对他说,不要总是觉得她是个怂蛋,她又不是那种会怕黑的女孩子。 “阿岚。”顾维安的话,听得有些低落,“别总一直拒绝我。” 穿越前,她心里有他,他也知道她的处境,不能逼她太紧。 送她的东西,也都被妹妹抢去,顾维安瞧着,心里都为墨白难受。 阿岚去武宗前,顾维安对她说:“等你念完书,等我从基地回来,我就到你的家里去求亲。” “我们家的出身,跟你们官宦家,不相配的。” 若不是知道她心里面有自己,顾维安准又要泛酸,他拉着她的手,“阿岚。以后不许说什么配不配!你都接受了新思想,现在是没有阶级的岁月。等我从基地回来后,咱们就在海城里安一处属于我们的家,解决咱们的个人问题。” 等着我。 顾维安望着墨白的背影,默念道。 怀里猛然一沉,火苗灭了。 方才因为有一阵地动山摇,墨白跳下车的时候,直接跌进了顾维安的怀里。 “……顾侯……”墨白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你要不要紧……?” 因穿越前的阴影,她对男人的触碰很是反感。 而今天,因为意外与顾维安接触了两次,墨白心里对男人的那种恶心感,竟诡异地消失。 “阿岚。”顾维安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你若是把我撞坏了,可是要给我负责的。” 这个人,先前不在基地成员面前很正经么? 墨白对顾维安的印象,一下子变得很差。 这隧道前后加起来有五六十米。 顾维安递给墨白一把铁锹,重新打开灯火机,没有了先前的不正经,“跟着我。” 两个人一前一后,抵达了隧道的前口,顾维安靠近刚刚他下来的土堆,外边已经没有了雨声。 火苗靠近沙土的缝隙,顾维安观察着火苗的变化。 墨白慨叹顾维安的睿智,若是堵住隧道口的土层不厚,空气会透过泥土产生流动的气流,火苗也会发生变化。 她屏住了呼吸,在顾维安一旁静静地看着,直到火光微弱地动了一下。 “太好啦!”墨白笑着说:“好在这土层不厚,趁着还没有缺氧,我们快些用铁锹挖吧。” “先别急。”顾维安嘘声道,“我们不能确定,外面是不是还有泥石流滑落,如果刚挖出一个洞……” 话还没有讲完,隧道上空的泥土疏松,“阿岚。” 顾维安一把将身边的墨白推出去,自己则被落下的泥石砸中。 如果按照叶修先前的说法,算起来,这应该是他第三次救自己。 “顾侯。”墨白担忧他的伤势,“你有没有怎么样?” 隧道塌方,水流倾泄落下。 “我没事。”顾维安咬着牙,“阿岚。咱们一起把进来的水流排出去,不能让粮受潮,这可是老百姓们等着救命的粮!” 这个男人,自己受了伤,想得却都是百姓的利益。 墨白的眼眶有些湿,她抓起地上的铁锹,点了点头,“好。” 幸运地是外面停了雨。 顾维安做了个赌注,如果不出现第二次塌方,那就是自己赢了。 “阿岚。”他低声道,“开始挖出一个,车子能通过的洞。” 第43章 被死亡 早在隧道洞口被堵住时,陆美静就抓着基地成员的胳膊,焦急地说:“顾侯还在里面呢,你们快去救人啊!” “不是我们不救,是顾侯下的命令是——让我们保护好粮。” 若是再耽搁下去,难保前方路况不出现什么危险。 基地成员们虽然担心顾侯的安全,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粮食,先送去农场。 凭借着从顾侯那学到的技术,他们最终安全抵达西瓜农场。 “山子。” 已经停了雨。 李爱国见检查组的同志将粮食搬运进仓库,他的心隐隐约约地不安,“怎么还有一辆车没回来?” “……是顾侯……”叫山子的那位同志哽咽道,“当时遇到泥石流,顾侯在后面断后,结果……” “结果是什么?”李爱国急得眼红,“你快说!” “隧道塌方,堵住了洞口。” 从北山到农场,也足有十几分钟的车程。 钟平叫去的人,也跑了回来。老远,就扯着嗓子喊:“不好了!不好了!” 农场刚下过雨,积水挺多。 来的人因为走得急,慌慌张张地,重心不稳,就倒在了地上。 赵大牛扶起那人,只听他气喘吁吁道,“……顾侯……” “你们不是跟着顾侯吗?”赵大牛佯装生气,“怎么让顾侯落单,自个跑回来了?” “顾侯被埋进隧道,说不定已经死……” “赵男爵。”李爱国急着步子,打断正在数落农场社员的赵大牛,“顾侯如今被困在隧道,刚好雨已经停,你问钟队再借几名同志,务必将顾侯营救成功。” * 顾维安在赌,赌外面不会有泥石流再流入洞口,上面倾泄下来的水不会打湿粮食,他与小白能够顺利出去。 大概是神听到了他心里的呐喊,顾维安赌赢了。 墨白的小脸脏兮兮的,没喊苦没怕累,抓起铁锹一铲子一铲子地挖。 好在北山的土层不厚,他们很快挖出了个大洞,足够卡车开出隧道。 “上车。”顾维安扔下手里的铁锹,牵起墨白的手,“快一些。” 不用他多说,她也看得到隧道撑不了多久。 就在两个人将卡车开出隧道百米远,身后的隧道彻彻底底倒塌。 “顾侯!”车子猛然靠着路口停下,墨白欣喜若狂地拍着手掌,“我们成功啦!” 是啊。 几乎是万幸中的万幸。 顾维安脑袋晕沉沉地,他的脸趴在转向盘上。 “你要不要紧?” 借着月光,她瞧到他苍白的侧脸,想起方才在隧道里,顾维安为了救自己,被落下的泥石压了双肩,黄绿色的衣装上粘着血,却一直咬着牙,坚持着。 他为了保护国家的粮食,为了保护其他的战友们,为了保护她。 一直这样坚持着。 “……阿岚……”顾维安虚弱地冲着墨白笑了笑,“……我没事的……” “……本来脸上就沾了泥,再哭就更不好看了……”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给她开玩笑话! 墨白心里,将先前因为油嘴滑舌,给顾维安打得负分,偷偷地给划去。 “……我发现……”她咬着唇,说出的话轻飘飘地,传进顾维安的耳中,“……其实,你这个人还蛮不错的……” 会为了国家与群众,舍弃自我的利益。 顾维安的形象,在墨白的心里,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第44章 唱歌 顾维安没有回墨白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害怕顾维安会因此昏睡不醒。 “顾侯。”墨白鼓起勇气,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顾维安却还是沉默着,被墨白无意间碰到的额头,滚烫。 他在发烧! 墨白在心里惊呼。 因为水里泡过,伤口应该被感染,加上他刚刚用铁锹挖洞自救后又开车,顾维安就算是铁打的身体,此时也撑不住。 “……顾侯……”墨白的小手,晃动着昏迷不醒的顾维安,“……你别睡……” 似梦非梦中,女孩家的体香,在鼻尖嗅着,是那么芬芳。 顾维安好像又回到了公元前。 他知道墨白喜欢唱歌,特地从祖父家里带回一件奢侈的机子。 那日她去做活,他推着大杠梁在后边跟着她。 街坊邻居们见到这个场景,碎嘴道,“年纪轻轻地,就搭上了顾公爵的独孙!” “以后,你不许再跟着我了。”墨白面子薄,丢下这句话后,跑得很快。 “阿岚。” 顾维安慌忙蹬上车子,拦在她的面前。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扣着她,霸道地不肯松手。 “你放开我。” 这一路,她被他拖着,很生气,“今天,我肯定会被师傅惩罚的!” “我已经吩咐师弟们,做完后会帮你记上的。” 顾维安扯着墨白,来到了一个无人的高地,然后笑嘻嘻地对她说:“阿岚。你把眼睛闭上。” “你干嘛呀。” 墨白不喜欢欠别人的,今日猴子他们帮自己做活,以后肯定是要还上的。 “快把眼睛闭上,不然今天我就不让你回去。” 看到墨白乖乖地把眼睛闭上,顾维安一面从包里掏出家伙什,一面念叨着:“我说不许睁开的时候,就不许睁哈。” “现在可以睁开啦。” 墨白重新恢复光明,顾维安噙着笑:“给你的。” “我不要。”墨白推给顾维安,“这个太贵重,我不能收。” “阿岚。”顾维安假装恼怒,“我特地从爷爷家里那拿来的,你要是不收……不收的话,我就扔了。” (来自作者的备注:顾维安穿越前是高干子弟,所以比较桀骜不驯。穿越后,就稳重了许多^_^星际的过去也有很多神秘的物品~) “那么贵重的物品!” 墨白踮起脚尖,伸手把收音机接过来,“你怎么能说扔就扔了呢。” 他吃准了她一定会心疼,所以才会说反话。 顾维安将天线拉长,调制了许久,收音机里才播放出好听的歌,墨白将耳朵凑近收音机,声音悠扬婉转。 “阿岚。”顾维安不经意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把这首歌学会了,日后唱给我听。” …… “顾维安!”墨白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不知道叫了多少声,他的梦才被中断。 “……阿岚……”顾维安的声音沙哑,“……我想听你唱那首歌……” 他为何会知道自己会唱这首歌。 墨白不喜欢这种感觉,为什么顾维安对自己穿越前的事情那么清楚。 她已经想不起是谁送给自己一台奢侈的机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遍又一遍地学唱那首歌。 直到某天,墨绿摔碎了机子。 韩翠花拿着鸡毛毯子恶狠狠地抽在墨白的身上,骂墨白败家,风俗坏,让她在村里抬不起头。 “好。”墨白收起这段悲伤的回忆,她闭上眼,“只要你不睡,我就唱给你听。” “嗯。” 顾维安顺势倒在墨白的肩上,听她甜美的嗓音唱着两个人曾订下情的歌。 第45章 既然回不到过去,不如抓住当下 这一次,钟平和赵大牛亲自带着人来寻。 离老远,他俩就听到了从未听过的歌曲。 赵大牛的表情很不自然,难道那顾师还活着? 两个人各怀鬼胎,来到装有供销粮食的卡车前,方才的歌声戛然而止。 如果此时有个摄像机,赵大牛肯定抓住这个茬子,狠狠地把这个两个人伤风败俗的证据拍下来,由着w队好好地交给基地。 “男爵大人。”墨白认出赵大牛,她连忙将昏睡的顾维安扶正。 钟平轻咳几声,赵大牛才收回神。 “这顾维安怎么了?” 对于之前赵大牛不分青红皂白,墨白对此人无法产生好感。 “看不出来吗?” 赵大牛被墨白呛住。 在眠崖村的时候,他记得她最是软弱。刚刚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她是在奚落自己? 不过是个发配到农场的女同志罢了,成什么气候。 赵大牛冷笑:“我只是看出,你跟这顾维安有猫腻。” “顾维安是你能叫的么?” 眼下,顾维安陷入昏迷,一定要先速战速决。 由于种种经历,墨白的性格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 这倒不是去说,她恃强凌弱,只是对待霸者时,会以柔克刚。 墨白向来反感以暴制暴。 她忽而想起,穿越前眠崖西头住着的那个李嫂子。 公公未瘫痪前对李嫂子日日辱骂,当公公意外瘫痪时,李嫂子变本加厉摧残她的老公公,最后把自己的公公,活活殴打致死。 当同志带走李嫂子的时候,她嘴里喊着冤枉啊冤枉啊,你们没看那个老不死的没瘫痪前,怎么对我的,你们怎么能把我逮走啊! 现在,向阳国的法律体系也未完全普及,因而导致了人们时常产生错误的思想观念。 “我今儿个,就叫顾维安怎么了?” 赵大牛气场倒足,对方一个丫头片子,他不信自个儿治不了。 钟平在一旁,没有说话,多碍于赵大牛的职位。 “男爵大人。”墨白下车后,将顾维安小心翼翼地扶下来,“不知道你刚刚那番话,传入纠察同志的耳朵里,会怎么样?” “冒犯比自己等级还大的领导。”墨白脸上又挂着那抹无邪的笑,“我想刚刚钟队不是没有听到吧?” 只不过两三句话,就将赵大牛的气焰浇灭。 言语,永远比肢体,更能达到最直接的击溃。 “男爵。”一直隔岸观火的钟平,这才出来充当和事佬,“顾侯伤得不轻,我看你先背着他去医院瞧一瞧,我开着车回去,顺便给李部回个消息。” 面对这个“和事佬”,墨白只是轻声酸道,“钟队一直沉默,我倒觉得还会有更好的决策呢。” “哪里的话。” 他才是那欺软怕硬的主,是料定这墨白一定跟那顾师关系匪浅,所以才不敢得罪。 赵大牛憋屈得很,横竖自己被一个女娃娃给噎着时,竟找不到理由反驳。 他心里想着,这一次,自己扳不倒顾维安,下一次,下一次,他肯定扳倒他。 直到将顾维安送到医院,他借故去厕所,转去了可以打电话的地方。 “帮我转接兰城基地的陆司。” 背着顾维安的这一段路,赵大牛心头又生了一计。 墨白在手术室外等了顾维安数个钟头,她双手合十,为那个男人祈祷。 并暗自起誓,自己要祛除顾虑,既然回不到过去,不如抓住当下。 第46章 离娘肉 兰城基地靠着首都,说话谈事自然比地方底气足。 “陆司已经睡下了。明日再来预约吧。” 生活秘书小丁刚要挂上电话,赵大牛慌忙说:“我是代表海城基地的顾侯,请同志帮忙传个话。” 说起海城基地的顾侯,谁不知道,那可是陆司身边的红人。 小丁的态度立刻转变,“同志。请稍等。” 不多会儿,听筒那头就传来一阵威严的声音:“维安啊,你这小子,终于舍得给我通一个电话啦?是不是回去后,就忘记了我这把老骨头?” “报告。”赵大牛自我介绍:“我是海城基地的男爵赵大牛。报告完毕,请指示。” “原来是小赵啊。”陆司对海城基地里的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怎么不是维安来接电话?” “顾侯一位农场的女同志,为保护兰城过来的救济粮,受了伤……” “受了伤?”陆司全无困意,腿上盖的绿色棉被掉在地上,“要不要紧?” “方才已经出了手术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便好。”陆国华将掉在地上的棉被捡起来,重新盖上,“你让他平时别那么冒进,多注意身体。” “我不敢。”赵大牛故意露出难色,“毕竟顾师的等级比我高……” “就说是我给你的权。”就在挂电话之际,陆司越琢磨越不对劲,“小赵。先别急着挂。我问问你,那个跟顾侯一起护粮的女同志,是什么身份?” “身份?”赵大牛添油加醋道,“原先是刘家村土匪后代的孙媳妇,后来被基地的同志看上,现在……” 他故意讲得模棱两可,陆司倒是听明白了,“你说基地某位同志,可是你们的叶伯爵?” “……” 赵大牛沉默代替了一切,紧接着电话被挂断。 他将手摇电话放下,嘴角勾着阴冷的笑容。 陆司挂了赵大牛的电话,用手拨了一串号码,“我是陆国华。帮我转接海城基地的吴公爵。” “陆司。”吴爱党正伏案工作,听到兰城来电,不敢耽搁,“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呐?” “我问你一件事,不许隐瞒。” “您说。” “维安是不是最近跟着西瓜农场的女同志,走得很近?” “……这……” 吴爱党的态度,让陆司心里有了答案。 “你不必替他遮掩。” “我劝过他,他的认错态度也是良好的,何况那位女同志也很明事理,对小顾也一直保持着距离。” “糊涂!” 陆国华直接挂断了电话,生活秘书小丁看到陆司的脸色,连忙问道:“陆司。好端端地,怎么那么大火气?” “我想那小子回了海城,怎么就一通电话,不给我打来。” “原来,回到海城就找了个新媳妇。” 小丁垂颜,那顾侯也挺大胆的,毕竟兰城谁不知道陆司的宝贝女儿陆碧莲,都被许配给他做未婚妻,就等着下一步顾侯调到兰城呢。 “这当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小丁不敢妄言。 陆国华气鼓鼓地吩咐着:“明天,你去采购站买些一条生猪肋条肉,四根葱和二斤粉条,对了……” 接着,陆国华又道,“再去要两包棉白糖。” 小丁记录着,写完之后,瞧着四大件,恍然大悟,“陆司是打算带离娘肉,去顾公爵那里……” “我就是要去给他敲个醒钟!” 第47章 顾建业 次日,小丁将陆司交代的东西递交到他的手里。 那顾建业自打转业以后,在兰城附近的三合村做起干事,不住在基地。 陆司坚决不让司机送,他冲着一干人摆了摆手,“都回去吧!我等到下午,便回来了。” 司机小薛是个固执的人,横竖杵在那里不让陆国华走,“陆司,放着车不舒服坐,干嘛要蹬两条轮子的?” “小薛!”陆司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大家都知道,现在我们向阳国的革命事业上,遇到了困难。所以平日里,大家要提倡朴素作风!车子,是我们工人同志,一个螺丝钉,一块材料,慢慢累积而建造的。为我们这些干部同胞们啊,提供了不少便利。” “现在,我不过是去探访个老朋友。” 陆司见小薛的脸上开始呈现出愧疚的色彩,“用不着这些大场面的铺排。” “就是啊。”小丁也附和着,“薛师傅,您又不是不知道,陆司告诉我们要节约,不能够骄奢!” 最终,小薛不再执拗,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那陆司,昨夜儿刚落过雪,地上结了冰,您路上慢点。” 虽然向阳国大部分地区,受到自然灾害的影响,但全国也有部分地区在应对危机的时候,应对举措,处理得很好。 这其中,就包括了顾公爵所在的三合村。 三合村的村民们团结能力强,在干部们以及村民共同的努力下,受灾的第二年,村民靠着红薯以及与玉米棒子撑到了年末。 陆司抵达三合村的时候,与刚刚从大队回来的顾建业碰巧遇上。 “老哥哥。” 顾建业见陆司手里提留着一条肉,连连摇头,“这我可要,与你好好数落一通。” 这原本是陆司想要给顾建业敲个警钟,却没曾想自己先被他说教了一番。 “虽说三合村的群众们,没有吃不饱的情况,但这肉还是太奢侈了些。” 今早来得时候,陆司还告诫着小薛不要铺张,到了自己这,却是疏忽了。 “你这个老小子。”陆司将自行车停靠在村委的门前,没有拿礼物的手,揽着顾建业的肩膀,“到什么时候,说出的话,都让我无法反驳。” “这样——”到了屋子内,陆司将四大件放下,“你把这肉啊,糖啊的,都拿去给你们大队的师傅,让他今儿给大家煮肉汤,冬天了,暖暖身子。” “也好。” 顾建业点点头,他吩咐着王亮将陆司带来的四件东西,都拿到大队的食堂里去。 等人走了以后,顾建业为陆司接了杯热水,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老哥哥今天从基地来,不单单是过来吃顿饭吧?” “你啊。”陆司接过陶瓷杯,暖了暖手心,“都到了这岁数,还是这么开门见山。” 顾建业也为自己倒了杯水,珉了珉,“是不是,维安那个混小子,在海城犯了什么错误?” “错误?”陆司把陶瓷杯,放在桌子上,似乎感觉顾建业在说什么有趣的话,“你那宝贝,可是优秀得很。” 顾建业听到陆国华这番阴阳怪气,心里也知道顾维安定是惹出了祸端,声音清冷,“你不必同我唱反调,有话还是摊开说比较好。” “顾建业。”陆国华的食指反扣着桌子,咚咚作响:“你不够意思啊。当年我们在x地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第48章 婚姻应该有自主权 顾建业一口水差点儿呛着:“老哥哥,可是指的当年那个娃娃亲?” “那可不。”陆国华再次拿起陶瓷杯,喝光了所有的水,“之前你一直说,等着维安调回兰城,就跟莲儿举行婚礼。眼下人没调回来,倒是先在海城安了个小家……” 顾建业叹了口气,他十分为难道:“老哥哥,是你有所不知啊。” 此时王亮和孟珠,各自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陆司员,顾公爵,您们请用。” “三合村,每家每户都安排上了么?” 顾建业瞧着碗里的几片肉与香菜,侧头问道。 “那是自然。”王亮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村民们分到肉汤,别提有多感念您。” “你们也都回去吃吧。” “哎。”孟珠甩着两条大辫子,应声道,“那顾公,你跟着陆司慢吃。” 说着,便跟着王亮一起走出门。 “你说说,维安这小子,也老大不小了,咱们像他这个岁数,小奶娃都能去打个酱油。” “甭打岔。”陆国华瞧着碗里的肉汤,“你今儿个都收了我的四大件,等到维安的工作忙完,马上跟我那闺女把婚事定下来。” “要是再拖一拖,姑娘的岁月可不饶人。” 顾建业听闻陆国华这句话,刚刚喝进去的肉汤,卡在喉咙,他连声咳嗽:“碧莲是个好姑娘,跟着维安一同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我个人是没什么意见,不过老哥哥——” “不过什么?”陆国华将碗里的肉汤一口干了,“顾建业,你心里头是不是有其他想法?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孩子们的意见?” 顾建业轻轻地吹着肉汤,等差不多的温度,他又喝了一口,这穷苦的日子过惯了,乍一喝点带肉的东西,还真是不适应。 “现在是自由的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过去的一套说辞啦!” 顾建业的话,倒像是想退了这门婚事。 不说别的,那陆碧莲也是陆国华的心头肉,平日里虽然把性格养得娇惯了些,嫁给他们顾家,却也足够相配的。 “莲儿打小就中意你们家维安,维安年少也还允诺过——等他从战场上回来,就过来娶亲。可是,结果呢?” 陆国华愤愤不平,“若是真如他所说,为了向阳国的事业而奋斗,那便罢了。怕就怕他打着幌子,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提前安了家!” “老哥哥。”顾建业顺过气来,“您别急,等着老二从医院放假,我让他去趟海城,瞧瞧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冬日难得的暖阳,倾洒落在墨白的身上。 顾维安已经被医生包扎好伤口,安静地躺在病床。 墨西不知道从哪听说她来医院的事情,特地过来寻。 “小白。”因为顾维安的安排,墨西的精神气,已经好了许多,“爷爷有话跟你说。” 这房间有卫员把着,墨西进不来,只好在外面给墨白招手。 “爷爷。” 墨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走出去,“您找我什么事情?” 走廊人很多,墨西拉着墨白的手,去自己的病房。 “您身体好些了吗?” 墨白搀扶着墨西,问道。 “已经好了太多。” 第49章 顾家的高枝,咱攀不起 墨白如释重负,从肺部轻轻缓缓地吞了口气出来,“那便是好的。” “好什么好!” 墨西坐在病床上,气得吹鼻子瞪眼睛,直发牢骚:“这些日子,我可是听得真真的。” “您听到什么了?” 墨白弯下眉毛,眼睛亮亮的,扬着下巴:“谁的闲言碎语,让我爷爷这样的愤怒呀?” “还不是刚刚在病床上,躺着的那位。” “小白。”墨西拉着墨白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放心。爷爷将来,定会给你许个好人家。” “爷爷!”墨白佯装生气的模样,“好端端,您说起这个做什么呀。” “你还真拿爷爷,是老糊涂了不成?” 墨西撇了下嘴,谨慎地环顾着四周,确定了没人听他们爷孙说话,这才说道,“这两天,我听着那外面守着的人说,那位顾侯在兰城,已经有了心头好。” 不知道怎么,墨白听了这话,心里酸酸的。 自己怎么能因为被他救过两次,就会不知道天高地厚地认为在他的心里,她是特殊的存在呢。 顾维安是向阳国的侯爵,若是换了其他人,他也会奋不顾身地营救。 过去的不必多说,就近来看,当泥石流即将冲下来的时候,他不也一样去救了陆美静么。 “小白。”墨西在愣神的墨白面前,挥了挥左手,“我跟你讲得那些,你装没装在心里去啊?” “嗯。” 墨白整理好自己内心的活动,“我本来,就没想着跟顾侯怎么样的。” “你记得就好。” 墨西将墨白的手放进他的掌心,并拍了拍墨白的手背说:“孩子,顾家的高枝,不是咱们平头老百姓能够攀得上的!” “撇开这些都不说。” 墨西自打听说顾侯有未婚妻以后,对他之前稍微有点好印象,现在也全部记上了负分。 “他的作风,就有问题!” “爷爷!”这是墨白第一次,在长辈面前顶嘴,“您这是以偏概全,对顾师做出错误的评价!” “……你这丫头……”虽说以前,墨西觉得墨凉过于乖顺。 他也很担心日后自己这个孙女,许给别人家男郎做媳妇,遇上个什么刁婆婆和迂腐的丈夫,往后的日子,可该如何过。 现在倒是好,她都学会犟嘴啦。 “我该说你这丫头什么好。” 墨西望着正给自己一本正经讲道理的墨白,又叹了口气,“这人都没拿嫁妆来呢,你倒好,自己却先贴上去。” “爷爷。” 墨白咬着唇,话因为心急,说得打哏儿(断断续续):“……您这是……蛮不讲理……” “我哪里蛮不讲理啦。” 墨西捋了捋胡须,望着墨白,“今天,你给爷爷说说,是不是心里面,有那海城x区的顾维安?” “爷爷!”墨白脸羞得通红,额头在这寒冬里竟生生地落下汗来,“你小点声。我没有!” “他顾维安向我保证过,说是中意你。”墨西故意提高了音调,“叫人,咋个不能说么?” 墨白想起顾维安在隧道里给自己的告白,小脸烧得很烫。 “爷爷。”她润了润嗓子,“我对顾侯绝没有男女情感。我是心里敬重他,您没在身前,是没瞧见,顾师为了保护咱们的粮食,这才受了伤……” “何况,你自己不都说了,顾侯是有未婚妻。”墨白顿了顿,“所以,我跟他,不会成。” 第50章 天作之合 十二月二十。 今们,是墨白魂穿在这个饥荒年代的第十天。 这段时间,发生的许多事情,如今回顾起来,倒像是眠崖村口每个周末播放的电影。 一台老式放映机,一块白银幕,二根竹竿。 全村的人都搬着自家的凳子,你一言、我一语,乐呵呵地讨论着影片里的情节。 墨白倒是觉得自己现在,倒是活在了画布里。 “但愿真如你所说得那样圆满。” 有人用手敲着门,在门外道,“小墨同志在吗?我们顾侯醒过来,正找着你呢。” 墨白正准备扶着墨西躺下休息,应了外面一句:“这就去了。” “不许去。” 墨西板着脸,他这个孙女,怎么可能是那游走在花丛中的顾维安的对手。 “回去告诉你们顾侯,他若是愿意来,就自己亲自过来。” 听到墨西这话,墨白耳根子发烫,垂着头,小声道:“爷爷。” “小白。”刚躺下的墨西,正欲重新坐起来,“今天你要是踏出这个病房,以后就甭管我叫爷爷。” 墨白只好先顺着墨西的脾气,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好一会儿。 后来,实在是憋不住,墨白这才站起身,准备趁着墨西睡着的时候溜出病房。 谁曾想,墨西居然闭着眼冷不丁地问:“做什么去?” “……没……”被抓了现行的墨白,尴尬地捂着脸,“……做什么……” “没做什么,值得偷偷摸摸地出去?” 墨西睁开眼睛,他是老了,但是目光却不浑浊。人活到他这个岁数,很多事情,搭眼一看,便知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我想上厕所呢……” * “当真是这样说的?” 数十米外的另一病房内,顾维安问着刚刚那位传话的同志。 “墨老爷子的话,我们几个都是听得真真的。绝不敢把错误的信息,传给您。” 顾维安点点头,起身就要下床,几个子弟将他拦着:“顾侯,您就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弟兄几个吧!” “你们这是做什么?!” 成员哽咽着嗓子:“顾侯。您都是为了保护粮食和我们,才受伤的。” “现在,不光是海城基地要对你进行表彰,兰城上面也要对您进行表彰呐。” “所以,请您务必要好好休养。” 顾维安眉头紧皱,语气带着不悦:“休养?!休养?!再休养片刻,我的个人问题,谁给解决?!” 子弟兵们没听出顾维安这句话的意思,各自赞许道:“陆司的女儿跟咱们顾侯,肯定是天作之合。” “小龙!”被顾维安提到名字的男人,还没收住脸上的笑容,“顾侯有什么,您尽管吩咐便是。” “我现在需要的是,你把这些人各自给我调整队列,不妨碍我去解决个人问题。” 尽管基地万千嘱咐,一定要看好顾维安。 小龙正对刚刚捣乱起哄的进行惩罚,殊不知顾维安已经溜了出去。 * “上厕所,怎么能忍着呢?” 顾维安倚靠在门外,“是不,小白。” 第51章 实打实的心意 “墨爷爷。” 这一声声的,叫得倒是亲切。 顾维安不请自来,坐在墨西的身旁,主动地拉起他的手,“您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墨西没给顾维安好脸色,“还不劳烦顾侯的挂念。” “顾侯。”墨白杵在那里,急忙道:“我爷爷刀子嘴,豆腐心,您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原本在隧道,自己还担心,若是赌输了,该怎么办。 顾维安不惧怕死亡,唯独惧怕墨白受险。 他深情地望着她,眼睑的情意,骗不了墨西。 可只要一想到这位顾侯,身上还有婚事,墨西就被气得直咳嗽。 墨白转身,想要给墨西倒一杯茶水,竟被顾维安抢先了去,“方才你不是嚷嚷要去厕所?爷爷这里,我来照顾吧。” “……” 墨白点了头,没作回答,却也自觉地退出了病房。 墨西对顾维安的误会很深。眼下这样的场景,也只有当事人亲自解除误会才好。 “爷爷。” 顾维安的俊脸挂着笑意,是很招长辈喜欢的那种笑意,他双手奉上刚接过的茶,“您喝口水,先顺顺气。” 墨西鼻尖发出冷哼,他单手推开了顾维安的陶瓷杯,“黄鼠狼拜年的心思,污秽得很。” 顾维安没有拿稳,茶水落在自己的身上,虽说没有滚烫,但也将衣服的大半浸湿。 墨西用余光瞄见,就等着顾维安与自己产生争执。 可是等了许久,那个男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好脾气地换了杯水:“我知道。您是恼我,没照顾好小墨同志,身为长辈,您冲我发发火,没什么不对。” “……只是……” 他顿了顿,喉咙的气流往下顺,“不要为晚辈气坏了身子。” “顾侯真是抬举——我都是半只脚快伸进黄土里的老骨头了!” 墨西差点儿就着了顾维安的道,这个男人,兴许就是甜蜜劲儿,哄得自家孙女开心。 “墨爷爷。”顾维安皱着眉,墨西酸了自己半天,他不是不明白,“您总该给我句痛快的话吧?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把我发落到了冷宫,实在是膈。” “上次。” 墨西索性把话摊开,“顾侯说看上我们家小白,我也说得很清楚,你们的身份、地位悬殊太大,你给我打包票说自己也是农民的儿子,当时我念你一片赤诚,谁知道,不过是些华丽丽的说辞罢了。” “墨爷爷。”顾维安的眉毛拧得很深,“您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什么,对我产生了错误的见解?” “顾侯在兰城的好姻缘,人人皆知,口口相传。现在却频频来找我们家小白,简直是要让她在这风口浪尖上过日子啊。” 说到墨白,墨西的老眼,抑制不住闪着泪花,“可怜我那孙女,自小命苦没了亲爹亲娘,好端端地清白名声,却又要被不良人糟蹋了去……” “墨爷爷。”顾维安瞧着病床上气得掉泪的墨西,连连替他抚顺着后背,“外面疯传的那些,都是假的。” “我对小白,那是实打实的心意,是经得起岁月考量的!” 第52章 戏精 墨西听完顾维安的一席话,像是冤枉了顾维安。 他扬起下巴,言语里带着质疑,“那你跟那陆司的女儿,是什么关系?” “墨爷爷。”顾维安对天宣誓:“我跟陆碧莲半点关系也没有。若是我日后对小墨同志的情谊有半点虚假,就让我……” “行了。” 墨西终究心软:“横竖这件事,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不是你的话,外头怎么传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也许是我……”顾维安立刻收住了嘴,“是我爸。” “不管是谁。”墨西坐起身,语重心长地对着顾维安说:“你若是实打实,想要跟我们家小白在一起,先把家里的一切,都解决好再谈。” “墨爷爷说的是。”顾维安又重新递上一杯茶,“谈了那么多,您口渴了吧?请喝水。” 这一次,墨西倒没有拒绝顾维安,一方面是对他的态度改变,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确实口渴。 咕噜噜地喝到了杯底,墨西将盖子合上,把空杯递给顾维安,“小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顾维安抱着空杯子,起身把杯子放下后,“我出去瞧一瞧。” * 原来墨白上完厕所后,正准备回到病房。 她担心,顾维安跟墨西会因误会,争吵起来。 墨白洗干净手,老远就见到韩翠花气势汹汹地抱着墨雄过来。 她并没有想要搭理韩翠花的意思,扭过脸,假装没看见。 “哎呦喂呀。” 这韩翠花的第一声,墨白并没有理会。 “哎呦喂呀。” 第二声时,已经有好心肠的路人走过来帮忙,“同志。你若是身体不好,我带着你去见医生。” “谢谢恁啊,同志。” 韩翠花对着好心肠的路人,点了点头。 “要不是如今这世道,还能碰上你这么个热心肠的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婶儿。”好心的路人见到韩翠花这个样,多嘴问了句:“你的家人呢?怎么你一个人抱着孩子?” “家人啊——” 看穿韩翠花在演戏,墨白决定离开这案发现场。 “我女儿不认我啊。” 韩翠花瞧着墨白要走,高声喊了句:“苍天无眼啊!” 她把墨雄放回地面,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腿,“人家现在跟着海城基地的干部好了以后,就不认我这个娘喽。” 好心的路人疑惑:“婶儿。这自古以来,子女孝敬父母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你那姑娘发达了,怎么就忘了你呢?” “大兄弟。” 韩翠花心里早就有了腹稿:“你有所不知,早年俺跟俺那口子处日子的时候,一直没怀上。找人算过后,说是养着那姑娘,以后这屋子里,晚不了荣华富贵。” “富不富贵的没什么。” 韩翠花哽咽着:“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怎么都好。” “那个女娃,晓不晓得你不是她的亲娘啊?” 围观看热闹的人,挺多。 “咋个不晓得嘛。”韩翠花用手背偷偷抹泪,“就是因为我不是她的亲娘,她就处处拿捏着我。” 第53章 隔岸观火 好心的路人,怜惜韩翠花的遭遇,认为错误的方,必定是那嫌贫爱富的养女。 于是他宽慰道:“婶儿。就算那姑娘不是你生的,你养她到嫁人,也总该挂念你的这份恩情啊。” 人们总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以及听到的,却不考量其背后的深意。 墨白看多了韩翠花这幅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嘴脸。 她甚至时常想,韩翠花不应该在眠崖村屈才,她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说辞,理应去那剧组里,说不定就成了一名角。 对付这样的人,你越是理会,对方就越是不饶人。 墨白手上的水已经干了,墨西那里,来不及耽搁。 可就在自己远离韩翠花哭爹喊娘的现场时,被墨雄叫住:“阿姐,恁让俺好找。” 墨雄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够走廊围观看热闹的人清楚的听到。 这位妇女同志在这里哭诉了半天自己的种种遭遇,那位故事中的养女就算听到了也没有上前,感情上是妇女同志陈述的都是正确的理论。 “女同志,你看着模样也不差,怎么做出这等子不孝之事?” 墨白被人群困住。 不明真相的人在大火的批斗里,一人一个吐沫星子喷着。 “乌鸦反哺,羊羔跪乳,更有王祥卧冰求鲤,你咋连个牲畜都不如?” 韩翠花虽然没念过书,但也能够听懂大概意思,瞧着给墨白已经扣上了个“不孝”的帽子,不如再添加一个“不洁”的标签。 “小白啊。”韩翠花拨开人群,走到墨白的身边,“俺知道,俺没有多少文化。” “可你也不能——”韩翠花边说,边掉泪,哽咽:“......你也不可能......” 那位好心人瞧着韩翠花哭得顺不过来气,连忙拍了拍韩翠花的后背,“婶儿。您别急,有话慢慢说。今儿个,大伙都是你的见证人。” 韩翠花用手胡乱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大兄弟。谢谢恁。原本这些事,俺就是踏进棺材里,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可俺今天才知道,那丫头,她为了攀高枝儿......” “她分明都跟着我们隔壁村的三儿圆了房,还要隐瞒着那位海城基地的干部......” 韩翠花顺势坐在地上,抓着自己散下来的头发,双手猛拍大腿,嚎啕大哭:“小白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档子污秽的事情来啊!我们墨家的门风全让你给丢没了!” 看热闹的,这下也算是听得明白,原来那位攀高枝儿的养女,不仅要割舍养母的情义,更是隐瞒自己破损的身子去为求富贵。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碎嘴了句:“也不知道海城基地,哪个干事瞎了眼睛会看上.....” 小龙出来找那位解决个人问题的顾侯,那人确实是找到了,正倚着墙壁,抱着手臂,瞧前面的群众正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顾侯。”小龙上前瞧了瞧,过来汇报,“那群人说得太难听了,就算那位女同志真做了什么错事,也不该由着这么多人去批斗!” 第54章 我就知道,她一定可以解决的 顾维安嘴角漾着淡淡的笑,小龙为人憨厚,不像赵大牛有那么多弯弯肠,“顾侯,都这个时候了,您还笑!” “你不必出手帮她。”顾维安的目光幽沉,“她会解决。” “确切地说,她必须会自己解决。” 小龙不明白顾维安说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总觉得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自己身为基地成员,怎么能够袖手旁观,于是刚要上前去帮衬,却被顾维安拉了回来。 “顾侯!组织可没教你这样的软骨头!” “你是硬气。”顾维安唇齿磨合,“可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你替她出了风头,往后那些人怎么看她?你身为基地的人,旁人自不敢多言。可她一个姑娘,名声就这样被糟蹋了……” “顾侯。”小龙扫视着喋喋不休的人群,回过身子:“我不明白。” “那你可知道阿修,就是因为帮衬了几句,去了农场……” 叶团的事情,小龙听说过,说是什么暴力|殴打老人,与群众抢人.妻,才被…… “顾侯。”小龙垂头,声音也小了许多,“您是怕,我稍有言语的差池,就被人拿去做文章?” 顾维安望着人群里的墨白,顺着小龙的意思,“眼下正是个敏感的时期。” 小龙抬起头,跟着顾维安的视线,祈祷着那位女同志顺利逃过这场口水仗。 “我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 就在大家按着头,想要把墨白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送去局里断断公正时,她突然开口。 “韩婆子在医院又哭又闹,折腾了这样久,倒是不嫌口渴。” 既然并非亲生,也无养育之恩,墨白也不必对此人进行愚孝。 人群外的顾维安,嘴角正噙着笑。 许是顾维安在工作中一向严肃,小龙从未见过顾侯像现在一样柔和的眉眼。 最近基地都在传,顾侯瞧上了一位农场的女同志。 公爵大人气得不行,兰城那边好像今天有人就来传话。 看来,这谣言,应当是有了证据,才进行地传播。 “我就知道,她一定可以解决的。” 小龙边听顾侯的自言自语,边继续看那位女同志如何脱困。 * 韩翠花几日不见墨白,没想到这个丫头片子倒是尖锐了许多,这些天,她为了想从墨西手上拿钱,花费了不少心思。 今天也是在走廊,见墨白从厕所出来,一哭二闹后就差个上吊环节。 “韩婆子口口声声说养了我许多年,明里暗里讥讽我为白眼狼,那我倒是想问问您,可知道我从小到大喜欢什么?” 韩翠花面露难堪,可是眼下如果她说不出个一二三,前头那么多铺垫,都会作废。 她的眼珠子飞速运转,半晌后答:“若是我说出你喜欢什么,你肯定要回答不是,那岂不把我诬陷成了说谎之人?” 墨白心里明白,与韩翠花这样的人争斗,必须把她所有的路都给堵死。 “既然韩婆子觉得这套说辞无法得到作证,那么您又是从哪里得知我与人圆房成亲,还勾搭了基地的干事呢?” 以她的矛,抵她的盾。 第55章 上风 韩翠花被问得语塞,所有看热闹的人把目光都扫向韩翠花的时候,她脸上明显臊热。 “婶儿。”好心的路人,还以为韩翠花被墨白的口齿伶俐一时间吓到,“您别怕,那么多人都向着您呢,慢慢说……” 韩翠花在脑子构思着,该如何说,总归是得说些什么,才能把这闹剧给消停。 “韩婆子。”墨白瞧出了韩翠花的心里的不安,她的眼睛直勾勾望着韩翠花,“怎么,现在说不上来了么?” “我忽然觉得特别有意思。” 墨白推开那位一直帮衬着韩翠花无眼的“好心人”,有理有据地陈述:“倘使我真的做了什么混事,辱没了墨家的门风,总得拿出证据。” “可现在,横竖全凭韩婆子一张嘴,在这里颠倒黑白。”她渐渐地蹲下身子,与韩翠花的视线持平,“苍天白日里,我念你是长辈,你爱演戏,我都懒得搭理你。真撕破脸,咱们也聊聊您没尽过一天——为人母为人儿媳的责任。” “墨白!” 韩翠花憋屈得通红,颤抖着食指指着墨白,“俺大没嫌恁是外头捡来的,打小家里面好馍片,好棒子,一口一口把恁拉扯到现在这么大。按道理,论年龄,这岁数的姑娘,都找婆家了。” “俺觉得不能让恁走俺的老路,得给恁找个命硬点的,家里头干净的,没那么多幺蛾子。这才把恁搁身边养着……” 墨白见韩翠花又开始如泼妇一样,毫无素质地发疯,墨白呵斥:“如果韩婆子所谓的‘养’,就是指在饥荒的时候,可以把我换成一张饼。那我真的要谢谢您……” 小龙还是第一次听人墙角,那么痛快,瞧着墨白把化被动为主动,他打心眼里为墨白鼓掌。 “嗯哼。”顾维安轻咳几声,“小龙,你去205病房内,问一问墨爷爷有没有家里的钥匙,说你要回去拿当初韩翠花卖墨凉的字据。” 眼下,这墨家的人都在医院,家里面肯定是空的,而韩翠花那样的性格的人,断然不会将字据拿在身上。 小龙虽然不明白顾维安要做什么,但是顾师的命令,他不敢不从,于是没耽搁就去了墨西的房间内。 墨西以为是顾维安回来,闻声就先问上了:“顾侯,我们家小白,哪里去了?” 待人进来,小龙给墨爷爷敬了个礼,“墨爷爷您好,顾侯让我同您拿家里头的钥匙,说是要找韩翠花同志卖小墨同志的线索。” 听到韩翠花这个名字,墨西气不打一出来,关于这个恶儿媳,他有诸多的不满,“我随你一同去。” “……这……” 小龙只当是老人家担心自己会趁乱翻自己的家产,连连打包票:“墨爷爷,您放心把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基地的同志去处理,家里面的东西,也不会少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 墨家家徒四壁,连毛贼都不怕进来,何况是为人民服务的基地的人呢。 “你毕竟不知道那字据长什么样的,所以我同你一起去是最好的。” 小龙点头,走到病床前,扶起墨西。 第56章 真相,是经得起时间证明 顾维安虽然知道墨白可以解决,但也不想出现任何差池的错误。 他虽远观,但心一直记挂着她。 “空口无凭!” 韩翠花来了劲儿,吐沫星子都喷到了靠得近的几个群众。 一个人一直嚎自己的不幸,就像迅哥儿笔下的祥林嫂,聆听者终究会失去耐心。 刚刚帮助韩翠花的那个路人,显然有些不耐烦。 你说你养女这不好,那不好,可要你拿出证据的时候,你开始不吱声了。 然而养女说出你卖掉她的时候,只一味地说人家血口喷人。但是什么料都爆不出,不是乱污蔑么。 “口说无凭?” 墨白扯了抹讥笑,“当时若不是顾侯救了我,只怕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一缕幽魂!若是韩婆子觉得我在鬼扯,不妨我们一同去基地问一问,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 “就是啊。”好心的路人被墨白带着附和,“基地干部向来都是最深明大义的。婶儿,你的苦,到哪里肯定会得到解决的。” 韩翠花哪敢去基地那边闹?污蔑基地的人,那可是大罪过! 她原本计划着在墨凉的面前,撒泼一场。 毕竟依照墨白过去软弱的性子,到时候肯定会拿钱息事。 谁知道,这死丫头,怎么就跟换了个似的。 弄得韩翠花,精心算计的一切,都尽数要落了空。 原本信任韩翠花的那些人,见她一直拿不出什么实锤,也都失去了耐心。 “哎呀,俺滴娘呀!” 韩翠花见没话说,猛然起身,腿部已经蜷缩泛酸,踉跄地摔在了顾维安的面前。 “韩婆子。”墨白追着韩翠花,“你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跑了?刚刚不是挺理直气壮吗?” 看热闹的,都还没给个结果呢。 不过多数明眼人也看出了门道,那韩翠花一准儿没说实情。 顾维安蹲下身,唇齿间虽吞吐温和的言语,却让听的人感到恶寒:“韩婆子。我是海城基地的顾维安,不知道你刚刚说小墨同志勾.搭的干部,是我哪一位同事?” 人群里有人认出顾维安,夹杂着欣喜道,“顾侯。您来断一断,这娘俩,究竟谁说得是真的?” “真相,是经得起时间证明。” 正当众人低声赞叹顾维安说出来的话,就是高端时,小龙跟墨西已经拿着字据赶回了医院。 墨西拿着手里的字据,上面清晰的记载着:“眠崖村墨家韩翠花,将养女墨白抵押于刘家村三儿做小,换饼以后,绝不后悔。” 白纸黑字,众人看得真真切切,怪不得让拿出证据来的时候,韩翠花就说不出话。他们险些着了,这黑心肠婆娘的道! “翠花。”墨西顺过气来,对着这瘫在地上的女人说:“就因为小白不是你所出,这些年,你这样欺压她!她还是个未婚的姑娘,十里八乡,由着你把好好的名声给糟践了去,你平时对我这个老骨头使坏心眼,还对我这可怜的孙女……” 人们倒戈得很快,包括刚刚帮扶韩翠花的好心的路人,他首先对墨白道了歉:“同志。是我刚才欠了妥当,遭到了小人蒙蔽。你切莫往心里头去。” 第57章 把家分了吧 墨白摇了摇头,并没有得理不饶人,那韩翠花眼看形势不利,想要落荒而逃,却被眼尖的墨白逮住,她说:“韩婆子。既然你觉得冤屈,现在那么多公正的人儿都在,让他们同你做做主。” 此时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不必多说。 韩翠花眼看着,自己的奸|计,就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找准时机,寻死觅活。 “苍天啊!恁是要冤死俺这个可怜的婆娘啊!俺自打嫁到墨家,就照顾着拖油瓶子。如今这一老一小,俺不指望人家能念着俺多少恩情……” “韩婆子的恩情,怎敢遗忘?” 墨白今儿,就学着韩翠花平日里的作派,“我们做晚辈的,日子苦点,倒也没什么。你若是非要拿‘孝’去编排,不妨问问你自己,这些年又如何照顾的爷爷?” “是。”墨白越说越激动,“你拿着寡母的身份扮着可怜。我爷爷被那刘家村的泼皮打得时候,你恨不得从屋子里给那泼皮,再拿个物件来助纣为虐!” 韩翠花在众目睽睽中,被逼得说不出来话。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墨家,墨凉在刘三面前扮作柔弱的时候,刘三就是着了这个丫头的道,于是比着葫芦画瓢,边哭边道:“俺没有恁那张伶牙俐齿,俺只能用死来证明清白......” 墨白抱臂,由着韩翠花滑稽表演,反正她又不会真的去死。 不过,群众里有胆小怕事的。 虽然事情现在基本上已经听得明白,海城的白天里,争执的人,可比外头那戏班子唱得更风趣。 但是这年头,若是手上沾了血,就变成了个大忌讳。 原来那帮助韩翠花说话的好心的路人,姓林。 今天,他来医院,不过为自己添点治理感冒的药,赶上了热闹。 他主动上前对墨白说:“姑娘,劝劝你娘吧,这娘俩哪有什么隔夜的仇。” “同志,您说这话真是有趣。”墨白冷笑:“先前一口一个养女地数落着,接着在我自证清白以后又道歉。现在呢,我这个养女又成了亲女儿?!” “我想问问你,养大于亲。可若是连养都没养,哪里来的亲?” 韩翠花心里咒骂:真是群见风使舵的路人。 就在自己要一头撞上去的时候,墨白叫住了她。 韩翠花就知道,无论这墨白先前多么得意,现在还不是怕事闹大,准备拿钱息事。 于是她歪着嘴,脑子里都开始盘算拿到那笔丰厚的抚恤金之后的生活。 “......你拦着我做什么......”韩翠花总得把戏做足,哽咽道,“......不如让我死得痛快......” “没人拦着你。”墨白揉了揉鼻子,“韩翠花,你要想死,我绝不拦着。” “小白!” 墨西呵斥道,他似乎能够猜到墨白的下句话要说什么。 毕竟这么多年,韩翠花虽然冷落他们爷俩,但是在眠崖村看来,墨家还算和和美美。 “爷爷。”墨白抿着唇,目光坚定,“即便是您今天拦着我,我也要说。” 墨西气得脖子都红了,许久都没有说话的顾维安,在一旁搀扶着他,突然开口道,“墨爷爷。今日的事,您就大胆放手,我相信小白她会解决的。” 韩翠花瞧着这几个人一唱一和,心里头隐隐不安。 果然,那墨白声音比北风都寒:“今天,难得那么多人在,不如先把家分了吧。” 第58章 说白了,她就是个孤女! 韩翠花没想着墨白能说出这样的话,甚至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墨白又把分家的事情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她凑到韩翠花的面前,把声音说得很大,“这次不知韩婆子听到了没。” “俺又不聋。” 韩翠花掏了掏耳朵,现在还嗡嗡的,“这家是恁说分就分的?恁为了这家做了什么了?” 墨西毕竟是眠崖村的村头,面子薄,拽着墨白的胳膊,“小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恁娘低头道个歉,这事儿就当不存在。” “面子就那么重要吗?” 这样的墨凉,是墨西所没有见过的。 “这房子虽然不是我的。”墨白的目光,转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理论的韩翠花,“但这房子就是你的吗?” 当年,韩翠花若不是看在墨城是村头的儿子,又怎么会跑到墨家跟人做晚娘? 不过前阵子那墨白去了农场,她跟着村西头钱家的那个婆娘唠嗑,才得知道一个隐瞒十七年的大秘密。 原来,这墨白也不是墨城的孩子。 墨城上个媳妇当年生完儿子以后,还想要个女儿,无奈身体不好一直没有怀上。 后来,在打猎的时候,墨城在北山脚下,从狼嘴里捡来的一个孤女,就是墨凉。 “就算不是俺的,也是俺大的。” 墨城是墨西唯一的儿子,如今他死了,这家产还不是会过继到她韩翠花身上! “既然你知道是爷爷的房子,那爷爷最有权力让人住在哪里。” 顾维安对一旁没主意的墨西道,“小墨同志说得不错,您的房子,话语权自然在您这里。” 墨西何尝不明白这个理? 以前儿子还在的时候,这个后来的儿媳妇尚且还会装着孝顺。自打墨城死掉,那儿媳妇将自己轰出主卧,赶到厕所。 他也不由得问自己:面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韩翠花在等他做决定,墨白也在等他做决定。 墨白知道墨西仁慈惯了,所以又加了一剂猛药:“韩婆子能卖女儿,又怎么坑不了儿子。” 墨白在左邻右舍那里,听一些妇女同志嘀咕,头年刚闹荒的时候,韩翠花能够顿顿吃得还算饱,是因为她坑儿子又卖闺女。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应该也是被韩翠花说什么哪里可以赚大钱给骗了。 “翠花。”墨西满脸震惊,腿一下子瘫软,顾维安结实的臂弯接住了他。 “小白她………”墨西抖着手:“......说得……这些……都是真的……???” “那蔓蔓的儿子,你同我说去了北方讨口饭吃,都是骗我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韩翠花知道今天这个墨凉,一准儿是什么都查(打)听清楚,干脆也懒得假装:“老头儿。现在你身边就我家雄儿一个亲孙子在身边,就算你要闹分家,首先这房子也是俺们的。” “......你......”墨西喉咙涌出一阵热流,墨白慌张地扶住他,眉眼里都是关心:“爷爷。您先回病房休息,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第59章 无比贪婪的嘴脸 墨西显然没能从韩翠花把自己孙儿也卖掉的消息,他指着那个恶婆娘的手有些发抖:“孽障啊!你简直……简直……” 墨白拍着墨西的后背,她很心疼自墨西:“爷爷,你放心把事情交给我吧。” “……小白……”墨西从喉咙咳出血来,他拉着墨白的手,“……爷爷……这次……听你的……” “爷爷。您放心。”墨白咬着唇,转身对顾维安说:“我爷爷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没事儿。”顾维安搀扶着墨西进病房,对墨白道:“都是份内要做的事。” 韩翠花瞧见墨西这站都站不稳的背影,心里头嘀咕:老不死的,还不快些嗝屁(死掉)。 “韩婆子。”墨白清了清嗓子,调整好状态:“今天,当着大伙作为见证人,我们把家分了吧。” “要分家成。” 韩翠花巴不得,墨白和墨西这爷孙俩滚出墨家呢。 虽然现在处于饥荒年代,这房子是不动产,以后留给墨雄娶媳妇,岂不美哉。 “恁跟墨西那个糟老头分出去。俺就赞成。” 众人唏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婆娘。 “你想都别想!”墨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韩翠花的说辞,“这套房子是我爷爷的,不可能留给你这种人。” “那还提什么分家。” 韩翠花轻笑,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脏土,灰尘呛得周围的人直咳嗽。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虽然没能如韩翠花所愿,不过墨西和墨凉也没好过。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正准备喊墨雄一起回家。 被墨白拦住了去路:“所谓的分家,是把你从这个家分出去。” 韩翠花这下明白墨白的意思,眼珠子瞪得想把墨白给吞掉,“恁是想把俺撵出家?” “俺告诉恁墨凉,这件事,恁想都别想。” “韩翠花。” 墨白闭上眼,唇齿间缓缓喷洒出又一条震撼人心的消息:“这墨雄压根儿就不是我爸的孩子。” 过往的一幕幕,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不寒而栗。 绝大多数情况下,什么样的母亲,就培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穿越以前的北山,那段痛苦到泪流满面的记忆,再次被提及。 在梦当中,墨白听到原主对自己亲口说起有关于之前的事情。 原来那韩翠花自打勾上了墨城以后,瞧见前任的儿子,想着以后分家产的时候,肯定是要吃亏。但是墨城之所以跟前任再没生出孩子,是因为打猎的时候,遇上了意外,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 韩翠花为了在墨家站住脚跟,同乡头家的一个长工在道馆里,发生许多不可描述的韵事。 后来,墨雄出生,还是个男娃。 墨城激动坏了,之所以给孩子取名为“雄”,言下之意是暗指他能够重振雄风。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除了当年的长工,剩下的就是韩翠花本人。 可那长工早翘脚,自然不可能说出这件事。 现在,韩翠花顿时感受到浑身一股恶寒。 第60章 不能乱了阵脚 “……你……”韩翠花想要镇定,但是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怎么知道那些的……?” 话刚从嘴里蹦出,韩翠花恨不得咬断舌头。 她这么一说,不就间接承认了墨凉那个贱丫头嘴里说得都是真的。 “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墨白讲出这些话的时候,倒是很沉得住气。 以前韩翠花还是自己祖母的时候,她虽然很刻薄,对自己也不怎么好,甚至说有些不可饶恕,自己只能隐忍着。 大概是没有了血缘这个沉重的枷锁,墨白才能够释放出本我,挺直了腰杆说话。 “韩翠花。” 墨白的瞳孔闪光,扫在韩翠花的身上,“即使不是亲生,你既做了小娘,理应安分守己!可你做了什么?为了保全自己在墨家的地位,你苟|且其他男人,生下不是墨家的子孙。困难时机,你坑儿卖女!更不要提,平时把我的爷爷安排在茅房!给他吃的都是那些……” 逐渐地,墨白有些撑不住,只觉得人性凉薄如此,别有一番凄凉。 可是她又必须说下去,她得做曾祖父在这个年代里强大的后盾。 “韩翠花。”墨白讥笑,“如今,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脸面继续待在墨家?” “对啊。”方才那位林姓男子也加入了墨白的队列,“你这婆娘,不孝不忠不洁,简直是丧尽天良!” “这种人,在旧社会,都应该被抓进猪笼!” “可不是么!” 韩翠花白这一张脸,自己的丑事如今摊在阳光里,她就是哭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再信她。 “韩婆子!”墨白早在之前就已经写好了分家的条子,她从怀里掏出,又借来一支钢笔,“在这上面签字吧。” 白纸黑字的条子上写着【韩翠花与墨雄自愿放弃墨家的一切,并即日起离开墨家】,众人起哄:“要是我做了这档子事,都没什么脸面在村子里待着。” “那可不。” “韩婆子。”其中一个路人还吹起了口哨,“你要是要点脸,就签字喽。” 最终,韩翠花在大家伙的言语逼迫下,没承受住压力,把名字写上了。 墨白动了动嘴,从重生到现在,好想终于做了一件大事情。 日后,墨西在医院,也不必受着这婆娘的虐待。 他们的未来,都会好起来的。 正当墨白把纸条规整好,放回兜里。 墨雄踮起脚尖,抱着墨白的胳膊就是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这个熊孩子!”姓林的那位路人向来是非分明,“怎么能同疯狗一样,那么乱咬人呢?!” “真是随了他娘的性子。” 墨雄这个身体,毕竟年纪还小,不是成年男子的对手。 他被姓林的那位路人给拎起身子,扔回韩翠花的身边,“韩婆子。你的孩子如果自己管不了,我来替你棍棒教育一番。” “不……用……了……” 此时韩翠花若是继续在医院待着,肯定是会被众人的吐沫星子喷死。 韩翠花自觉地抱着墨雄逃出了医院,不急,不能乱了阵脚。 她定会东山再起,与墨白来日方长。 第61章 为何又说自己错了? 医院外,墨雄心里有怨,冲着他娘韩翠花嚷嚷:“阿娘。恁就由着那个丫头片子踩到咱们头上来么?” “俺滴小祖宗啊!恁小点声!讲那么大,不怕遭人听么。” 韩翠花抱着墨雄,四下看着没人,才舒了口气。 “娘。” 墨雄虽然身体是五岁,但心理年龄已经不小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以后的问题。 “那以后,咱们去哪里住?家肯定有人把(守)着。” 被一个十七岁丫头撵出家里,对于韩翠花来说,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 韩翠花目光阴沉,“当初为了防大郎哪天重回墨家,报复俺卖掉他的事。俺一早用钱给恁买下了光棍大老李的房,咱们等着老头儿翘角后,再回去要房子。” 能成么。 墨雄瞧着韩翠花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犯了怵。 今儿,天气正好。 阳光暖洋洋地照进医院的走廊,看热闹的,也四处散去。 那位林姓路人,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同志。方才是我没搞清楚状态,就胡乱给你贴标签。真是对不住。” “不知者无罪。” 墨白声音冷冷的,“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病房去看爷爷了。” “同志。” 林姓路人兜里还装着玉米做的窝窝头,在这个日子里,能吃上饭都变得很难,何况还是那窝窝头。 “作为道歉礼,这个你拿着吧。” 墨白摇了摇头,将窝窝头推搡在他的怀里:“不用。你也是站在帮扶着人民群众的角度出发。这些东西,我要不得。若是你不愿吃,可以给还未吃上饭的同志们分享。” 林姓路人打心眼赞许——面前这位姑娘的思想,真崇高。 顾维安从墨西的病房走出来,瞧着聊得火热的青年男女,心里不是个滋味。 “阿岚。爷爷在叫你。” 若说往日,顾维安只有在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这样称呼着墨白。 现在忽然,就这样被当着外人面,就被喊了出来。 墨白的心里,始终有一种谈不上来的滋味。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并不反感这种感觉。 林姓路人也瞧出墨白与那位男子端倪,冲着墨白笑了笑,他挥挥手,“同志。我叫林亭。日后有需要的地方,来咩咩大队就能找到我。” “阿岚。别让爷爷等着急了。”顾维安充满醋意道。 墨白点了点头,随着顾维安一起进了病房。 “爷爷。” 顾维安万般没想过,墨白进了病房以后,直接跪在墨西的面前。 她的额头抵着指背,倒是看不到脸上是什么没表情,很快,顾维安便知道墨白是在愧疚。 “冬天地上凉,又不是过年,你跪在那里,做什么?” 墨西的语气虽然看似关切,却也没有说让墨白起来的意思。 “是孙女错了。”墨白抬起头,斩钉截铁:“但是孙女并不后悔,今日把韩翠花母子赶出墨家,是为了日后爷爷的晚年能够幸福安康。” “你既然是不后悔分家的决定。”墨西从病房上坐起,右手指着墨白,“为何又说自己错了?” “分家在眠崖村是最破坏习俗的,爷爷是村头,却让孙女丢了面子,这是第一错。” 墨白朝着病房冰凉的地面,磕了一个响头,继续道,“第二错。是孙女并非墨家所出,这墨家若是要分家,轮不到孙女来做主。” 第62章 阿岚,痛吗? “第三错,我不该知情不报。瞒了爷爷,那么久。” 墨白每说过一错误,就磕一个响头,她的皮肤是那个年代少有的白嫩,三个响头过去,额头上已经有些乌青。 “罢。” 墨西起身,从病床上下来,双手将墨白从地上扶起来,“今天闹成这样,什么面子不面子,都不重要。” “是爷爷当年——”他的声音哽咽,手也随着情绪抖动,“是爷爷当年,由着恁大,把那挺着肚子的韩翠花接进家。忍气吞声了二十多年,结果换来了.......” “......她变本加厉地欺压啊......” 墨白的眼角也湿润起来,她抱着墨西说:“爷爷您放心,即使我不是你的孙女,今后也会照顾你,对得起你的养育之恩。” “......好孩子......” 墨西拍了拍墨白的后背,“好孩子啊。” 等到墨西的情绪稳定以后,墨白送顾维安回他的病房,“顾侯,谢谢您今天把字据拿回来。” 老实说,顾维安实在是不爽,墨白跟那个林亭聊天的时候,哪里像与他这样的客气疏离。 “阿岚。”他泛着酸,视线落在了自己受伤的手臂上,“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恩人,虽然也不是刻意让你报答什么,但是光是嘴上说说的谢谢,是不是有些虚?” 此话刚落,墨白的脸连同着耳根一样发烫。 “......你怎么老是这样......” 阳光下,女孩家的娇羞映在顾维安的瞳孔里,一下子失了神。 “......你以后......”墨白的声音软软糯糯,“......少说这些不着调的句子......” “除了不以身相许以外,什么合理的报恩条件,我都会答应你的。” 这是她,能许诺给他的最大的回馈。 可是顾维安八尺男儿,听得心里头失落,“若是换了在覃朝时,旁人家的女子早就以身相许回报了。” 虽是小声嘀咕,不偏不倚地落入墨白的耳朵。 她的脸愈加烫起来,“现在是新社会,我们都要接受新思想。而且,我们的奋斗目标——就是保证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顾维安望着她意气扬发的小脸,嘴角的笑意更浓。 冬日的暖阳,甜在顾维安的心房。 男人上上下下,把墨白都仔细瞧过了一遍后,他忽然抓着她的胳膊,“这伤口,是......” 方才他送墨西回去,倒是没有见到墨雄咬人的画面。 兴许是觉得此刻的顾维安太过于凶神恶煞,墨白心头一慌,迅速地把手臂从他的掌心抽离,“我没事。” “瞎胡闹。”顾维安气急败坏道,“女孩家留不得疤的。” “反正我又不嫁人。” 墨白咬着唇,看着顾维安炸毛的样子,刚刚的那阵慌张,现在倒是换了种愉悦的心境。 “不许瞎说。”顾维安拽着她,“咱们去找医生,到那边处理伤口。” 冬天来问诊的病人不少,顾维安看着医生忙乎地顾不得他们,干脆自己找来碘伏和棉棒,小心地对墨白的胳膊做了消毒处理。 而后,他抬起手臂,蘸着碘伏的棉棒,轻轻地涂着墨白刚刚磕红的额头,听到她嘶溜的声音:“阿岚,痛吗?” 第63章 乌烟瘴气,该整顿整顿 墨白没有回答顾维安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阿岚,痛吗? 简简单单地四个字,竟然让她听得想要落泪。 已经有很久没有人会关心自己,疼不疼。 原主和自己的经历相似。 每每被韩翠花打在暗处的那些伤口,都会逼着原主在睡前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墨白。你要给你自己争口气。别人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呵护,而你有的只有你自己。你得学会忍耐,学会虚伪,学会坚强,这样才能咬着牙从眠崖村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语文课堂上,很多同学谈起理想时,他们高谈阔论,说着自己要趁着开放的热潮,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老师问到墨白:“你的理想是什么?” “考上师专。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所有的同学禁不住笑出声来,甚至有男同学吹着流氓哨说:“墨白。你的理想,就那么浅显?” “好啦同学们。” 语文老师拍了拍手,做出总结:“小墨同学的理想啊,是脚踏实地的理想,同时也是极其容易实现的理想。我们通往理想的道路,是坎坷的,且处处布满着荆棘。可是我们始终要相信啊,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既然有了目标,就要有恒心,坚持不懈为这份目标,而努力拼搏着。希望在未来啊,我们每一位同学,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当年,就是因为这段话,让原主对未来有所期望,也是怀揣着这样的心,走进了深渊。 “阿岚。” 顾维安伸出手,想要捋顺她前额的刘海,却被她闪开了,“顾侯。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回房间休息吧。” 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嘛。 瞧着墨白落荒而逃的神情,顾维安暗自懊恼着。 次日,听说了墨西跟着墨白要办理出院,自己也没耽搁,随着一起出去。 “墨爷爷。好巧。” 顾维安裹着绿色的大衣,揉了揉鼻子,“你跟着小白这是要回家么?” “等到安顿好爷爷以后,我就回农场报道。” “那......”顾维安难掩心中的窃喜,开口有些结巴,“......刚好......顺带着一起走......” “不用了。” 墨白摇摇头,搀扶着墨西下台阶。 几个基地成员看到这一幕,笑着嘀咕:“若我所说,顾侯肯定看上了小墨同志。” “可不。你看顾侯现在都乱了分寸,话不成句。” 小龙倒是正经,数落着那些唠嗑的子弟:“顾侯为人正直,哪由得你们这样闲言碎语!” 成员们被小龙训得不服气,但在行动上必须服从着组织的话语。 小龙跑到顾维安身边,敬了个礼,“顾侯,出院手续已经办理齐全。可我斗胆说上一句,还是希望您能留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顾维安心头烦闷,眼看着墨西爷孙俩就要离开,挥了挥手:“无妨。西瓜农场那些乌烟瘴气,是时候,该整顿整顿。” “兰城的李部已经开展救援工作,将农场那些病情严重的人员,转去了市里的医院。” 第64章 纠正歪风 兰城基地当中,李爱国与顾维安关系最为密切。 自打顾维安魂穿到这个年代,频频走访兰城的日子里,通过接触,也深感李爱国是一名正直的人。 “小龙。”顾维安吩咐着:“咱们先去西瓜农场,不能让李部一个人忙乎。” 子弟里当中有人多嘴,瞧着不远处那抹倩影,调笑了一句:“顾侯,你不等着小墨同志了?” 小龙刚想着要训斥几句,被顾维安拦着,语气柔和着:“你们一个个地,眼睛倒是敞亮。” “组织上怎么说——”他顿了顿,重新戴正了帽:“先大家,再小家。” 多嘴的成员们出列请求顾维安惩罚,他摆了摆手,“这次且饶过你,若是我与小墨同志没成,你坏了她的名声,我自然会找你秋后算账。” 海城谁人不知,那顾侯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小龙也不由得为那位出言不逊的子弟,深深捏了一把汗。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跳上车,没有耽搁。 来到海城那么多时日,顾维安还没有见过雪。 风顺着窗户吹进脖颈,有雪飘进眼里,顾维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眸子里凉凉的。 “顾侯。”小龙跃过他的身子,“我把窗子关一下吧,这雪一会儿大了,就冷了。” 等到他们抵达西瓜农场的时候,昔日的荒土已经被雪覆盖,世界是纯白色的。 小龙脱下自己的外套,想为顾维安披上,却被顾维安制止:“小龙,过几日,等天气好了,还要帮着农场的同志们做活。你的身体也很重要啊。” “可是顾侯,您刚受过伤——” 小龙咬着唇,执意要把外套给顾维安披上。 顾维安假装生气的模样:“我哪里是那样娇贵的人!不过是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倒是你们,太过于放大化。” 说罢,便将外套给小龙穿好,指着前面一群人,“咱们也去瞧瞧。” 前几天在医院里,刚看过韩翠花,没想到此时西瓜农场,也热闹得很。 北风猛烈地吹着,顾维安一行人走过去。 西瓜农场的管教干部,正召集大家训话,说是昨晚厨房失窃,丢了一些玉米的窝窝头,“你们忘记来西瓜农场的初衷是什么了么?难道一个个都不想着摘帽了么?农场那么多张嘴,每个人的量都是平均的!多吃的那个人,有没有想过因为你,其他同志就要继续挨饿。” 如同北风吹过,管教干部的话显得微不足道。 小龙已经打听清楚了基本状况,前阵子发的救济粮食,远不够同志们温饱。 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偷窃的现象,举国受灾的岁月里,家人也不能给他们送来粮食。 这人好容易有了食物,还哪里顾得上什么摘帽。 大家都心知肚明,没人去坦白,也没人去揭发。 顾维安瞧着张张在寒风中吹红的脸,语气沉重地说:“四几年的那会儿,我们也曾闹过饥荒。弦先生当时拒领那溟国救济粮的故事,想必在场的各位也有所耳闻——” 第65章 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我们的前辈,尚且能够在饥饿中,保留着一份傲骨!现阶段,我知道大家都过得很苦,可再苦,我们也不能丢了自己做人的道德!” 顾维安的声音铿锵有力,有些耳朵软的,甚至羞愧地低下了头。 “所以,我希望参与这件事的人主动站出来——” “你们有难处,且说给我们听一听。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大家……” 可未等顾维安把话说完,人群里有位大学生,他愤愤不平道,“你们干事班子,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在这个困难的时候,自己吃得舒舒坦坦,哪里体会到我们的难处!” “就是啊!”有一个敢冒尖的人,就会有第二个,西瓜农场的矛盾是日积月累的,而今天丢失的窝窝头事件,也不外乎是一条导火索。 他们开始嚷嚷着:“若是我们人人吃得饱、穿得暖,又怎么会做出那些让人瞧不起的龌蹉勾当!” “每天都喊着均分!大头还不都是你们干部!” “虽是闹荒,可你们又有谁真正如我们一样挨饿过。” “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 此时,群众的心情都很急躁,似乎随时都能发生暴动。 * 墨白回到农场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幕。 她曾经听小鱼儿说过有关于西瓜农场的故事。 这个故事,无法得到真正的考量,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引起心灵上的共鸣。 “……小白……”小鱼儿摇着蒲扇,谨慎地望着周围,直到确定只有他们俩,这才说道,“这些本是说不得的事情,你不要对外面瞎张扬。” 墨白爱听故事,小鱼儿也爱讲过去的事。 她记得当时它说:“六零年的时候,是闹荒的第二年。农场因为死掉太多的人,人心惶惶,几个胆子大的,便也逃了。但是啊——” 小鱼儿的眼神带着惊恐,声音也低起来:“被抓回去的人,可就……” 一些话,点到为止。 墨白听得胆战心惊,“……那……” “北边还好一些,南边可就惨喽。” “北边的情况,是怎么样?” “我还记得当年,有位姓焦的同志——”小鱼儿沉思,“那天他谎称自己身体不适,请了病假。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做工,他从山后一条小路跑了……” 小鱼儿顿了顿,“这位姓焦的同志,利用原来工会会员证买了张车票,回到了家乡。” 墨白听着小鱼儿的话,脑海里浮现出那么一个画面。 “回去又能怎么样?”小鱼儿怒道,“又不是北边一处在困难,困难的时候,大家都困难!” “焦同志家里也穷得揭不开锅,更没有粮票!” “然后呢?”墨白大胆地猜测,“他最后不会是又回到农场去了吧?” “他的父母的确这么劝他。”小鱼儿闭上眼,说不上几句,就容易犯困,“回去人的下场,他也见过。宁愿在家里饿着,都不愿意回去!” “也好在,那时赶上了农场遣散,他的事情,就没怎么追究。” 第66章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农场里也有家庭成分好的,知道自己的亲戚朋友肚子在这里挨着饿,有条件的,都寄过来食品。 那些收了食品的,也不敢太张扬,唯恐别人抢了去。 都是藏着掖着,半夜等棚子里的人都睡熟了,就在被窝里头偷偷地咀嚼,更不怕自己咀嚼的声音太大,就被人听见,状告给领导。 无论是南边还是北边,通往农场的邮路,全凭运气。 有时间等了数月,好容易收到家里的食品,打开看,早就发了霉,却也不敢丢掉。 更多的是,大家把发霉的食物,拿到火上面烤一烤,去除上面的白毛,而后吞下,以此充饥。 我们总觉得,我们现在经历的一些小挫折,实在太苦。 倘使将我们的困难,与整个向阳国相比,又显得微不足道。 家里面有条件的同志们,毕竟是少数。 西瓜农场群众们纷争的话,臊得顾维安脸红。 即便是困难的时候,他们基地还有野菜可以充饥。 但是大部分的群众们,饿的时候,就是真的饿了。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僵局。 “我知道的!”墨白面对着乌泱泱的人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可是我们在场的,一定是有为父母亲的长辈,也有着为人子女的姊妹弟兄。” 众人将目光转向墨白,只听她继续说:“若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摆脱了饥荒,重回温饱。那如何鉴定我们做过的那些种种?” “而‘偷窃’,只会伴随我们终身。” 顾维安望着那个瘦小的背影,越看越是欢喜,他的阿岚平日里看着性格温温吞吞,总会在不经意间,给他无限的惊喜。 “小墨同志说得对。”叶修在人群里带头鼓掌,“若为父母,那便为子女蒙羞;若为子女,那便是为父母蒙羞。” 方才出头的几名同志,也纷纷从人群里站出来,各自做着忏悔。 “我们既要勇于认识自己的错误——”顾维安做着总结,“更要脚踏实地去更正它。” “请大家给我一些时间,我保证每个人在明年的时候,都能吃饱、穿好!” 顾维安想起再过上些日子,差不多到年底时,组织上会决定将西瓜农场的戴帽子的人,都纷纷派遣回原来的单位,并增加粮食定量。 管教干部又补充了几句,因为天气不好,让大家伙都散了。 “阿修。” 顾维安没有戴厚帽子,落在他头上的雪全都融化成水。 叶修现在的身份,与顾维安还是保持着距离比较好。 上次顾维安走得匆忙,这哥俩还没有说上几句。 此时第七组的小队过来清点人数,看到叶修后,正准备吆喝着让他回去。 顾维安对着郑斌鞠了一躬,郑斌点了点头,小声道,“顾侯。我就给你跟伯爵大人破个例,不过两位也只能聊个十分钟,农场也有农场的规矩。” “我知道。”相对于顾维安的沉重,叶修倒是好说话。 郑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67章 只是个好人 叶修也有好久,没同顾维安叙叙旧。 这下雪天,若是能如过去那样喝上几杯酒暖暖身子,是最再好不过的事。 “侯爵大人。”叶修的鼻子有些痒,他活动了下五官,将那份不适压下去,“你跟小墨同志处得如何?” “你现在,倒是还有精神,去关心我个人的事!” 顾维安瞧着叶修的模样,比上一次见面又瘦了,他看着心疼。 “这些日子——”顾维安的右手,最终落在叶修的肩膀,他拍了拍,雪从身上抖落,“你受苦了。” “算不上什么。”叶修冲着顾维安没心没肺地笑着:“若我说,你可真是不够意思。” “?” 顾维安面上写着疑惑,一时间没明白叶修讲这话的深意。 “救人家小墨同志的不是你么?怎么跟人家还留了我的名字。” 叶修拍着顾维安的肩膀,“害得我好生误会。” “她跟你这么说?” 顾维安听着话不对劲,虽然在六零年代初遇小白的时候,他整治了刘三,把她救下,但是再遇她时,她就像不认识自己一样。 “不是你跟人家说,我救的么。” 叶修被顾维安的反问,弄得头脑发晕,“当时我横竖是气不过她吊着你,就跟她理论清楚。而且你不知道,我听见她让我跟你塔线别人的时候,真是活活把我气饱了!” “阿……”顾维安顺到嘴边的“岚”收了回去,“小墨同志,她当真这样?” “你不好意思问的,我替你问。”叶修扬起下巴,拍下顾维安身上的雪:“那日清晨,我问她心里有没有你。” “……她……”顾维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话也不利落,“……那她……怎么说?” “小墨同志她说——”叶修故意摆弄玄机,“她说啊——” “她到底说什么了?!”顾维安抓着叶修的胳膊,“你快说!” “顾侯。”叶修笑着摇了摇头,“以前出任务,在村子里歇脚,那王大娘的闺女,也不比小墨同志差,许给你做媳妇的时候,都不曾见你急成这样——” “别打岔!” 顾维安能确定,过去的墨白对自己的感觉,但是他无法确定六十年代的她。 他也不敢问她,唯恐问了以后,两个人连现在仅有的好感都没。 叶修还是第一次瞧见顾维安这副样子,若是被海城基地的那些人撞见,准会说上几句。 “算啦。”叶修抖了抖肩膀,“她只对我说,你是个好人,我也是个好人。” “然后呢?”顾维安满脸期待。 “没有然后了啊。” 叶修倒也想多说几句,让自己的傻兄弟能多乐呵乐呵,他毕竟平日在基地忙着海城的事宜,也是该有个人在身边陪着他,照顾着他日常的起居。 “她就没再说些别的?”顾维安由期待变得失落,“只是好人?” 脑海里浮现出在隧道洞口独处的时候,她对他说:“顾侯,我觉得你这个人,还蛮好的。” 好的定义是什么? 是认为他的身份好,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去看待的那种好。 顾维安的心情变得很沉重。 而郑斌抬起手腕,瞧了下时间,心一横,转身对着顾维安说:“顾侯,您看这时间……” 第68章 我们不会成的 “阿修。”顾维安握住叶修的手,“既然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基地,你且再挨上几日的苦,我保证下次再来时,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地带出去。” 叶修送别顾维安以后,与墨白不期而遇。 自打有了供销粮作为应急,西瓜农场的日子,倒是相对比前几日好上许多。 “小墨同志。” 墨白停住脚步,转过身对叶修一笑。 “伯爵大人叫我,是有什么事吗?”叶修还为上次的事情道歉,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方才我跟顾侯说了几句,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希望您能原谅我。” 顾维安么。 不远处,汽车鸣笛的声音传入耳中。 墨白心里头有一丝丝的失落,但很快又淡了下去。 “小墨同志。”见墨白许久没说话,叶修憨厚着笑着,“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 “问这个做什么?” 墨白注视着叶修,心里头奇怪。 “你别紧张。”叶修搓着手,朝着掌心哈了口气,“我呀就想问问你,将来如果有机会离开农场,你想要做什么?” 又是一个关于畅想着未来的话题。 现在的墨白,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痴心妄想。 哪怕夜里梦到了什么,也会清晰地提醒着自己,这是梦,不可过度贪念。 于是墨白对叶修说:“我没想过那么久远的事情。” 叶修心里嘀咕着:这个小墨同志看着岁数并不怎么大,怎么老给他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你就没想过以后与什么人组建家庭,也没想着——” “伯爵大人!”墨白知道叶修与顾维安要好,她打断了叶修的话:“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考虑考虑自己的事,盘算着我跟顾侯。但是……” 有北风吹过,雪埋进眼里,墨白顿时失去了视线,“我跟他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叶修用手遮着风雪,“他钟意你,并且三番五次地救你,若是搁置到过去,你嫁他百八十回也不够还。” “我知道。”墨白垂着头,许久后才道,“他的恩情大如山,我是知道的。” “但我也同顾侯说开了,除了以身相许,他开出的报恩条件,我都会履行他。” 怕是只怕,顾维安那种痴情的人儿,就想着你那一颗真心去换。 叶修碎碎念叨着:“怕只怕,他最想你能以身相许。” “我们不会成的。” 墨白通红的小脸,让叶修不由得因为她那股认真劲儿上扬起嘴角。 “你怎么会如此笃定?” 叶修问道。 “顾侯在兰城已经订下了亲。从民国以后,向阳国就实行着一夫一妻制。”墨白缓缓道,“他为人刚刚阿不正,定会好好对待那位的。” 听着小墨同志这话,叶修倒是觉得有些酸。 “噗。” 他没绷住脸上的笑意,弯着腰,“抱歉。这我得给顾侯更正,省得你还未听他说什么,就被你提前把路堵死了。” “侯爵大人的那个婚事,都是上面的那两位老爷子撮合的,他本人都没见过那陆碧莲的。” 第69章 叶修恢复名誉 被叶修这么一解释,墨白的心境又发生了改变。 她咬着唇,命令脑海中的自己,去打消这个念头。 夜空中的鹅毛大雪,结合着北风,绕过煤油灯,顺势飘落在地上。 “小墨同志。” 叶修心想,她毕竟是个女同志,横竖在雪地里一直聊天,不干等着让她身子垮掉么。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在墨白回棚子前,叶修在背后嘀咕了句,“要记得顾侯的心意。” 墨白的小脸有些红,小跑步,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地响。 * 顾维安回到基地,顾不得身上的雪。 “小顾。” 李爱国正与吴爱党正拿着吃着热乎乎的面条,见顾维安回来,立刻招手道,“我可是听下面的人都说,你出院以后,就跑过去西瓜农场了?” “是啊。”吴爱党让生活秘书给顾维安添上了碗筷,“小顾。你这身子还没利落,又去检查工作。来吃吃面条,暖暖身子。” 顾维安从西瓜农场那儿刚经历过一场会议,关于那句“大头还是你们的”刻在心里。 现在看看他们,竟然还在吃着面条。 顾维安的心如同被扎过,他们和人民之间是平等着,不应该如此区别对待。 李爱国瞧着顾维安端着个空碗,许久不动筷子,以为他是不喜欢吃。 “陆司特地让我给你捎来的,当时还夸你爱吃这个——” 顾维安垂着头,他闭上眼睛,仰着脖子,尽可能不让泪落下来。 “太苦啦。”半晌后,顾维安才开口道。 “公爵大人。” 李爱国夹了一提溜面条,往嘴巴里塞,“你认为口感如何?” “小顾啊。” 对于兰城过来的人,吴爱党自然是顺着李爱国的意思来。 “这碗面还有许多,你尝一尝。” “我说得苦,是指外面还在饿肚子的百姓们!”顾维安提高了音调,“我们在这里吃着面食,人家就在农场饿着肚子!” 李爱国与吴爱党何尝不知道。 只是被顾维安说出来以后,心里的愧疚之感,才被放大化。 “现在海城各地市都已经安排了救济粮的活动。” 李爱国为顾离城剥了一碗面,“你若是身体饿垮了,还怎么帮助大家播种粮。” 顾维安缓缓地睁开眼,埋着头,把李爱国夹的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小顾。”李爱国将凳子挪了挪位置,“我知道,你心里想着的是什么。但是社会就是这样的,我们不能改变大的趋势,只能从个人做起。” 顾维安点了点头,趁着李爱国来海城,他问了句:“兰城这一次,主要是抗灾救援活动,其他的文件上还有什么指示?” “对于个别同志那些错误地宣判,也会借着这个机会更正它。” 顾维安听到李爱国的话,这才开口道,“伯爵是被人冤枉的,还请李部在海城的这段日子,可以恢复他的名誉。”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顾维安相信着叶修的人品。 关于叶修的事情,李爱国在兰城的时候也有所耳闻。 “小顾。凡事要讲究证据。”他沉思了片刻,“这样,我明天让几位同志随我一起走访,再仔细调查一番。” 第70章 零余者 吴爱党的脸色不好,他身为领导,仅凭底下人当时的一面之词,就把叶修送去了农场。 这些日子,每每夜里,他总是睡不好的。 若叶修真是因为自己的那生气的话,他真是大罪过。 “公爵大人?”李爱国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想什么这样入神呢?” “啊。”吴爱党回过神,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着,国家有你与小顾这样操心操力,真是吾国之幸啊!” 李爱国憨厚的脸上堆满笑容,“旁的不说,总得对得住自己的名字。” 他们一个爱国,一个爱党,表明了父母辈对自己事业的期许。 次日一早。 雪还没有停的意思。 农场的领导班子等不及,在广播里召唤着:“西瓜农场的同志们,西瓜农场的同志们,今天上午做工,有以下几点安排。” “几日前,兰城的领导们为我们提供了救济的粮食。可是我们绝不能坐吃山空!” “第一小队由孟楠带队,去南边,兴修水利。记住,这可是造福子孙万代、最有福气的事!” 墨白听到郑队开始喊人,再加上外面的广播里已经通知到她们:“第七小队由叶修带队。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拿着农具,去外面种植萝卜与菠菜,这些我们来年都是要吃的,来不得马虎!” 等到丁香与墨白收拾好以后,广播里最后总结:“各小队要相互注意学习,不要产生争吵。” 陆美静打从北山回来以后,对墨白要顾维安救她的事情,非但不领情,还责怪她假惺惺。 对于小人,要敬而远之,否则犹如野草,燃烧不尽。 别看西瓜农场平日里大家都各自相安无事,叶修在来得第一日,就把事情摸得通透。 这里有劳动改造的人,也有知青下乡到这里的,互相瞧不上,是常有的事情。 这不,现在他们队与第八小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就在那里产生了争执。 第八小队的胡涂算是个零余者,见到第七小队的男同志在那里烤火,上前去说:“从上工到现在,全在这儿烤火了,还不如人家妇女同志勤快。” “老胡。”第七小队老高,平日最看不惯这些读书的人,嘴里嚷嚷着,“你读了那么多年书,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在这里做工。” “呸。” 胡涂拍着胸脯道,“你们这些人的思想,跟我们的思想是相同的么?!” “我们来这,是为了帮助向阳国去垦荒!是光荣且无比骄傲的大事情!哪里如你们这些,通过劳动,还无法改变自己的那份思想!” “……你……” 老高自然说不过胡涂,这样的争吵,并不是第一次。 叶修与第八小队的王凯走过去平息吵闹,“大家今天难得上工,都是为了来年能够有个好收成,冬天天冷,你们伴着嘴的功夫,拿去在劳动上不是更好?” “还有老高啊。”王凯道,“你这烤火用的木材,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话问得老高,多少有点骄傲。 第71章 林亭 老高拍着胸脯,因为天冷,说话都是带着热气,他乐呵呵地说:“老王,这木材都是由三组那边拿过来的。冬天冷,待会儿同志们热乎热乎,也好上工。” 胡涂冷笑,他十分不屑道,“思想有问题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所出息。” “胡涂!你别给脸不要脸!” 老高气红了脖颈,眼瞅着两个人又要打起来,叶修上前主持着公道,“老高。你拿了三组编筐用的木条子,他们怎么做活?” “叶伯爵。”老高跟叶修住在一个棚子,知晓了叶修的遭遇与自己相似以后,在农场的日子,他们很快成为知己。 “你放心,我们砍的时候,还留着根,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还能再长。” “小人作派。” 胡涂又嘀咕了句。 之前顾师来找过叶修,他们可是见证了两个人之间深刻的友谊,所以王凯于私,偏袒着七组。 “胡涂!你还真是糊涂!”王凯拿着锄头,刨着硬土,“这些年,华国响应让知识分子下乡,劳动人民是最光荣的!你却用你读的书,来嘲笑劳动分子,岂不是糊涂?!” 七组和八组的男同志,闻声都乐呵着。 “老胡。王队说得对,你真是糊涂!” “你平日里总喊着曲线救业,现在用你的所学的知识,把我们的荒地开出一片丰收的景色啊。” …… 大家纷纷调侃着,老高也得意洋洋,“臭老九(读书人、教书先生),你也开垦出一片景色来,让我们瞧一瞧。” “你们这些人,真是冥顽不灵,冥顽不灵!我同你们没话说!” 胡涂生气,拂袖正要离去,不料与一个戴着眼镜像书生一样的青年,撞了个满怀。 “同志。您打不打紧?(不要紧吧?)” 胡涂正气到没处发泄,手指着那青年道,“我是真真的屋破又逢连夜雨!也算是遭了殃。” 青年听出了他的指桑骂槐,明面上说自己不幸,实际上是在暗讽这不合规矩的人,他双手抱拳,笑着说:“水浒有道,不打不相识。如今咱们,像是不争不为友。” 胡涂听出,青年肚子里倒是有些墨水。于是,他抬起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生林亭。” 青年介绍着自己,“我是钟队从咩咩大队,叫过来勘探地质的。” “林同志。” 王凯见到林亭,激动地握着他的手,“刚刚组里的同志反映,这地硬,许是冬天冻住了。这不,锄头抛不动,见你来了,我们可就放宽了心。” 林亭的俊脸上堆着笑,他摇了摇头,“没什么,都是应该做的。” 说着,便蹲下身子,雪还在飘着,自然而然地,地就不可能化冻。 “你们今日,必须出工?” 林亭回过头问王凯,在得到肯定以后,他沉思了片刻,“最有效的方式,是烧热水,浇到地面上,等冻化了以后,用最快的速度,进行种植。” “不过——”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倒是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第72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过什么?”王凯急着问:“我这吩咐他们去烧热水,小林同志,还有什么问题?” 未等林亭开口,就听见胡涂抢先道,“土都被冻成这样,你还指望种的东西能存活?” 林亭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王凯凝着眉毛,面露为难,他转向叶修,“叶伯爵,你看看,咱们这两个组的条件,该如何是好啊。如果想不出什么对策,岂不是今天,要拖了整个农场的后腿?!” 叶修没种过地,这些他都是外行,拿不出什么主意。 “要不,我去跟着郑队商量商量,咱们去厂长那里把情况说明一下?” 此次从兰城运来的救济粮,还远不够大家吃饱,群众的生活仍旧无法得到保障,长期这样下去,又会回到原点。 事不宜迟,叶修与王凯两个人去找厂长。 七组八组的女同志在外面冻的脸都发紫,不免心情有些浮躁。 “老胡。”陆美静平时跟胡涂也说过几句话,“你们队里说了什么情况?今天还能不能做工了?我这边都快冻死啦……” “你瞧瞧这雪都没停,风还那么大,觉得种上后,菜能存活吗?” 来西瓜农场的人,绝大多数都不懂种菜的奥秘。 要不然,也不会通过劳动改造,去重塑自己的思想。 丁香拉着墨白的手,“小墨。怕只怕今天可能又没办法做工了。” 天气一直不好。 若是这样下去,余粮只会越来越少。 墨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想着去空间里种植些东西。 “丁香姐。” 她想起小鱼儿对自己说空间要保密的事情,咬着唇,“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若是做工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打下马虎?” “肚子不舒服?”丁香很关心墨白,“是不是刚刚喝了冷风?加上你穿得实在太少……” “我去方便一下,缓缓。” 墨白冲着丁香扯了抹宽慰的笑容,准备抬脚走人时,忽然身上一阵温暖。 她仰起脖子,抬头看到林亭正对自己痴痴傻傻地笑着。 “小墨同志。真是巧,今天又遇上你了。” 方才林亭无意间听到了丁香与墨白的对话,那不是之前在医院的那位品行好的女同志嘛!他朝着胡涂打听到了墨白的名字,以及她为什么来农场。 然后猜想她应该是穿得少导致身体不好,于是就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 “哎哟哟。” 陆美静看到这一幕,立刻对胡涂碎舌头:“老胡。你有没有觉得一阵腥臭?” “你说啥子呐?” 别看胡涂平日里一幅孔乙己身上之乎者也的学者作派,他到底也是个情商不够的人,无法与陆美静的说法契合。 “我说,就像狐狸的骚气一样,咱们这一阵腥臭。” 人总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痛。 墨白上次刚给陆美静三个巴掌,现在她又开始在背后煽风点火。 “同志。” 林亭挡在墨白的面前,比起顾维安的隔岸观火,林亭现在无疑是英雄救美,“请你给自己留点口德。” 陆美静嘴里嘀咕着:“狐狸就是狐狸,真是到哪里,都有男人争破脑袋,去给她撑腰!” 第73章 护犊 “你同她有过节?” 林亭低下头,问着墨白。 她本就因为穿越前的事情,不想着跟男人有过多接触,这个林亭倒像是天生自来熟一样,在医院的时候是,现在的时候也是。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 墨白的态度,让林亭以为她还是在生自己在医院的气。 “她那样刻薄,你要怎么处理?” 语落后,林亭母鸡如护护崽一样,把墨白拦在身后,对着陆美静说:“上面的领导,若是知道你随意污蔑女同志,定会开大会,去批~斗!” “你个小白脸。” 陆美静脱下黑布鞋,因为说不过,就要动手打林亭,“人狐狸精还没说话呢,你还学人家大英雄!” 这个林亭原本是地质队的,去年勘测豆浆油田,队员出了些意外,作为队头的他,难逃其咎,于是自动申请下乡,归到了咩咩大队里。 他正要揪着陆美静去找管教干部,被胡涂一把拦住着,“林同志。这小陆平日嘴巴是让人嫌了些,你别太在意。我回头说说她……” “老胡。” 陆美静娇嗔,“你怎么能够帮助一个外人呢?” “人家是什么身份?等到回带原单位,若以后遇上什么事……你咋个就不明白呢?!” 胡涂虽然情商低,但是智商可不低。 陆美静待在西瓜农场多日,学会了见风使舵的那一套。她先前会看上顾维安,也是觉得以后自己摘帽后,往后的日子能有个照应。 “方才是我的言语登不上大雅,林同志大人有大量,望您能海涵呐。” 陆美静道歉的模样,在林亭的眼中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 “被你出言最重的,要数小墨同志。你理应先同她道歉的。” 陆美静心不甘又怎么样?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装作伪善的样子,对墨白说:“小墨。也怪我这张漏风的嘴,我这不瞅着你先前跟着顾侯,现在与小林走得密切,这才……” “总之,你别往心里去。” 墨白冷笑:“静姐漏风的嘴还是严实些比较好,污蔑我倒没什么,若是污蔑了基地的人,被人学了去,那可真要自求多福了……” 陆美静的气当时就上来了,胡涂捏着她的手,让她冷静。 但最后,陆美静还是没沉住气,气鼓鼓地跑了。 “小墨同志。” 林亭冲着墨白露出一口白牙,“真是没想到,每次见你都会遇上不同的惊喜。” “……刚刚……”方才的墨白还像个小狮子,现在说话软糯糯地,“谢谢你了。” 与人交往,不刻意疏离,不刻意接近。 “谢啥呀。” 林亭挑了挑眉毛,“终究是我昨日在医院识人不清,还数落了你一通。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因为我这么个人,不值当的。” 墨白被林亭逗乐,她以手掩面,声线有些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那就好。” 忽然一阵风吹过,雪花进了墨白的眸子,她下意识地合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就看到林亭用自己的身体做了肉墙。 第74章 能吃亏是福 “……你……” 林亭怕墨白冻着,自己非但把大衣给自己,还帮助自己挡风。 墨白的小脸红扑扑的,她咬着唇:“林亭同志,你这样的热心肠,很容易吃亏的。” “小墨同志。”林亭瞧着墨白,眉眼间的笑意很足,“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能吃亏是福。” 墨白望着林亭脸上的纯真,她的心境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那般相信,能吃亏是福。 可是,她的吃亏,换回的是韩翠花的变本加厉。 无论身处何种年代,人定要学会明哲保身。 一次吃了哑巴亏,不能次次都吃哑巴亏。总得总结经验,如此才能够在下次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不再继续吃亏。 每个人看待事物的态度不同,因此处理的方式也不同。 墨白不能担保说自己的一定是对的,也不能说别人一定是错的。 她对着林亭点了点头,“现在这个年代,有存你这么心思的不多了。” 墨白说得是实话。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都想着如何吃饱,他们甚至可以为了吃一口粮,而放弃着尊严。 坏的、糟糕的对立面,便是好的、优秀的。 顾侯是一个肯为了群众的幸福谋发展的好人。 叶伯爵也是一个肝胆相照、有着侠义心肠的好人。 林亭性格憨厚,甚至说有些善良过了头,不能否定的是他的一片好心。 “小姑娘家的,说起话来,这样老成还行。” 林亭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皱巴巴的眉毛,却被身后的一道严厉的声音,吓得缩了回去,“你们在做什么呢?!” 刚刚叶修可是看得真真的,他们与厂长商议了一番,决定今日停工,等到天放晴了以后,再开始忙碌。 这一回来倒是好,顾维安在基地正忙碌着,这边倒是绿到心发慌。 “伯爵大人。” 墨白转过身,瞧见的是叶修凶神恶煞的脸。 “你们商议出什么结果来了么?” 叶修没给墨白好脸色,认为她不自爱,明明跟着城哥都谈婚论嫁了,却还跟其他男同志拉拉扯扯。 先前陆美静跑过来找自己说墨凉的坏话,叶修不相信,现在眼睛骗不了自己,一个巴掌拍不响。 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 叶修指着林亭,“跟我过来。” 墨白被叶修莫名其妙地晾在了一处,她正要跟过去的时候,被王凯拦下,“小墨同志。外头风雪大,我瞧着你小脸冻得也紫,其他女同志都回棚子里休息了,要不你先回去?我看伯爵大人跟小林,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 墨白点了点头。 刚刚叶修的样子,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 不过她没有往深处想,只觉得叶修应该是瞧着天气一直不好,所以心情烦闷。 自己踩着雪,不过倒没有回棚子里,瞧着四下里没人,抚摸着脖子上冰凉的鱼形玉坠。 与外面风雪不同的是,这里面的空气,倒是温暖了许多。 小粉猫嘴巴里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然自在地躺着晒太阳。 “小鱼儿。” 墨白轻轻唤了一声。 猫儿吓得竖起尾巴,见来的人是墨白,才敢睁开眼,舒了口气。 “墨白。” 粉红色的猫咪将嘴里的狗尾巴草丢掉,又幻化成为小女孩的状态,“你有好久都不来了呐。” “上次,你说我可以每天待五个小时做工——” “对的。”小鱼儿顶着粉红色的长发,“你想要种植什么?我这里都可以提供种子。” 第75章 叶修的忠告 墨白面露难色,她自然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人一天凭空消失五个小时还好,但若是每天都消失的话,该用什么理由搪塞?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小鱼儿见墨白有些犹豫的神色,“你不是担心自己在这里的时间过长?出去的话,被旁人问起,不知道如何说?” 墨白在心里惊呼:它怎么什么都知道? 只见小鱼儿补充道:“在空间里,没有秘密。” “墨白。”小鱼儿又变成猫形,“这里的空间,跟外面不一样。” 见墨白仍然疑惑,小鱼儿跳到她的肩头,趴在墨白的耳朵上说:“在空间待五个小时,在外面也不过是半小时罢了。” * “叶伯爵,是不是厂长说,今儿个不能种菜?” 林亭以为叶修是同他说这件事。 “我看比起种菜,林同志倒是像去偷人。” 叶修自然是最袒护顾维安的那一个,加上他是个耿直的性格,喜欢有话说话,不喜欢藏着掖着。 也就是这种横冲直撞的性格,让赵大牛钻了漏子,有机可趁。 “叶伯爵!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偷什么人?这青天白日里,你怎可这样随意言语?” 林亭平日里也不过是钻研地质,哪里见得这阵仗,自然也是急了。 “我问你,你刚刚在干什么?” 叶修的眼神冰冷,扫荡过来,“你同墨白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样子?!” “我们不过是正常交流。” 林亭心里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就像那时在油田勘测,只有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单位的人都在背后嚼舌头说,队员的失踪,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岁月可以证明一切。 来咩咩大队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对于未来,林亭从未放弃过期望。 “正常交流,需要拉拉扯扯?” 叶修最不屑这些人的信口雌黄。 “眼睛长在你的身上。”林亭的食指指向自己的太阳穴,“脑袋如何将眼里的东西,做出定义。旁人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你的看法。” “叶伯爵——” 林亭耸了耸双肩,仍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气,但我想这件事与小墨同志,有着很大的关系。” “别以你为你生得一张巧嘴,油嘴滑舌几句,就能全部翻牌。” 叶修的俊脸拉得臭长,“你的作风还需要继续考量。” 林亭第一次感觉得到——什么叫百口莫辩。 以前在地质队,小樱桃总是调侃自己说:“阿亭,你这样的性格,以后肯定要哑巴亏。” “去去去。” 那时他年轻,听不得这些逆耳的话。 也就是因为耳根子听进太多的好话,导致了出任务的时候,听信了单把头的话,使得全队陷入了危险。 林亭闭上眼,往日的一幕幕,尽在眼前出现浮现。 他与小樱桃,本来是要奔向婚姻。 偏偏因为那场意外,让整个队只剩下他一个人。 初见墨白时,觉得冥冥之中,觉得小樱桃好像又活了过来。 所以听到韩翠花当时控诉墨白如何黑心肠的时候,林亭显然是愤怒的。 但在得知真相后,他又显得是那样歉疚,恨自己的立场不坚定,生怕小樱桃活过来时,会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他无德。 他何尝不知,那小墨同志与海城那位顾侯的关系。医院里他还没瞎,自个儿也能瞧得出。 甭说现在叶修对自己的态度,就连那顾师在医院看自己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活活生吞一样。 风还在吹着,雪划在脸上的微疼,让林亭回过神来。 “叶伯爵。” 林亭睁开眼睛,言语居然带着几分硬气,“你如此不堪地编排我就算了,但人小墨同志是个好姑娘,不能由你嘴里这样的污蔑。今天这样的话,我只当你是被冻伤,胡言乱语说的。” * 空间虽然比西瓜农场暖和,但终究还是冬日。 墨白思忖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小鱼儿。你那里有西葫芦的籽吗?” “有的。”粉猫伸出前爪,打了个哈欠,“我给你找一找。” 不过是一分钟的功夫,粉猫又化成小女孩,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西葫芦籽,递到墨白的面前,“这些够了吗?” 墨白点了点头,她记得之前上工时,花木奶奶教过自己种植西葫芦,播种前,得先让土壤保持湿润。 小鱼儿打了个哈欠,“天气你可以自己选择模式,包括你需要化肥什么的,都在那院子里呢。” 墨白长这样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的地方。 天空是有表盘,提醒自己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钟头。 而此时云朵拼凑成一项指示:【任务一:种植西葫芦籽】。 墨白不敢耽搁时间,她将化肥倒入土壤,然后进行搅拌。 空间里有灵泉,刚好可以代替磷酸钙和草木灰的成分。 墨白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工作都做成以后,将种子埋在土里,最后盖上了薄薄的土。 * 午休的时候,郑斌开始例行抽查人数。 “3号床的墨白呢?” “你们寻人,可以去外边。”陆美静正困得眼皮打架,她摇了摇头,“墨白现在,不知道和哪个富贵的男人,正卿卿我我呢。” “静儿。”丁香拦着陆美静,她压低声音:“论当初,人家给你白米饭的时候,瞧着是均分,可满里面,其实就属你吃得最多。” 第76章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陆美静没吭声,自打墨凉来到西瓜农场以后,每个人都在帮衬着她! 是,老话是讲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就是看不惯墨白那幅施舍自己的样子。 陆美静暗自思忖,总有一天,她要嫁给顾侯,让墨白对自己高看一眼。 有些人总是这样,容易自我膨胀,不懂得去感恩。 但这社会,并非人人如此,好的人也数不胜数。 墨白并不知道,自己在空间的五个小时里,外头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 顾维安在电话里听说西瓜农场今天要开始搞生产,没用基地的汽车,他跳上大杠梁,冒着雪前转去西瓜农场帮衬。 于公,上次他答应了农场的人,保证他们来年吃饱。 于私,他想见墨白,最近外头都在传他跟陆碧莲的事情,顾维安要亲口对墨白说,这样才能安心。 地面上因为下过雪,不太好走,尤其是北山脚下,结了冰,雪地滑。 打上次同墨白一起困在隧道,顾维安就在想,需不需要下一步等到农场的同志们恢复了元气,带着大家做一下预防的工作,毕竟挨得近,若是天气再不好,人们经过,还是一样的危险。 顾维安心里已经做了个计划,待他走到农场的时候,无意听到林亭与叶修的对话。 “你心里有数自然是极好的。” 叶修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不满,“总之,你记住。那墨白是顾侯的人,整个农场随敢打她的主意,先过了我这一关。” 顾维安禁不住笑了起来,他没能忍住,走上前拍了拍叶修的肩膀:“若是知道的,以为你是在维护我。可若是不知道的,反而觉得你是拿着我的等级,在这里威慑同志呢。” 有关于林亭,顾维安也私下做了番打听,知道他未婚妻的遭遇,对他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 这是男人与女人最大的不同。 他们不存在心结,有什么事情,利利落落地讲出来,实在不行,拳头打一下。 而女人表面上亲和,若是恨起来,牙咬得那是真真的。 郑斌听了陆美静的话,倒是慨叹顾侯有天也会这般人认不清,居然看上了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想当初,那墨白会来农场,可不就是拖着叶修一起来的么。 虽说先前在战—争那会儿,自己路过村落时也尝过鲜,可以没像顾侯这般好脾气到,与自己兄弟共享一个女人。 传出去,那还不得摘掉他身上的星星! 好歹自己以前也在一个部的,现下墨凉在自己的地盘消失,要不做做样子寻一寻,单说那在农场的那位伯爵大人,就能把自己数落得服服帖帖。 * 墨白种植完西葫芦以后,天空上的白云显示着一句话:【恭喜宿主完成第一项任务,由于时间还有剩余,空间将赠送八百积分,希望宿主继续努力。】 小鱼儿瞧着这句话,又成了小女孩的模样,冲着墨白点了点头,“墨白,照你这种程度发展,没准儿等到西葫芦种植成功以后,你就可以升到二级了。” 墨白看了下空间里的时间,就快要五个小时,她想着虽然外边虽然才半个小时,不知道农场会不会突然查岗。 “小鱼儿。” 墨白对粉猫挥了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小鱼儿人形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毕竟猫生性懒散,等墨白走了以后,它继续躺在草坪上,睡了起来。 * “侯爵。”叶修心里藏不住事,“我们正说着,你看上的婆娘,真是不道德!” “阿修。” 顾维安听到墨白被人说成这样,心里自然不愉悦,“得亏你还来了几天的农场,怎么还变成了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顾侯。”叶修也很生气,他们兄弟是过命的交情,现在就因为多了个墨白,顾维安就这样跟自己翻脸,“你的心是不是蒙上猪心油!你不在农场,自然是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你若是不信,大可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问问,就今天出工,她可是逮住了……” 啪。 若不是林亭就在两个男人的面前,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顾维安!”叶修捂着俊脸,气急败坏:“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打我?你是铁了心的把自己的前程,毁在这么一个女人手里吗?!” 叶修不懂,那种失而复得的珍贵。 顾维安会打叶修,一则是因为他听进小人的话;二则他自己的女人,就算是兄弟也不能跟着乱嚼舌根。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顾侯。”林亭为墨白做辩解,“事情不是叶伯爵说得那个样子,我刚刚就是与小墨同志说几句话,被叶伯爵误会了。” “我知道。” 顾维安冲着林亭点了点头,“先前我没了解小樱桃的事情,对你也有了偏见。抱歉。” “顾侯哪里的话。”林亭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见顾维安身后的墨白,立刻道,“咱们还正说着呢,这不小墨同志就过来了。” “那你们先聊着。”林亭也不做多逗留,“我去厂长那里知会一声。” “成。” 顾维安对着林亭摆了摆手,“你去吧。” 方才进空间前,墨白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林亭硬给的大衣。 这会儿,她从空间出来,想着还给他。 两个人彼此正常的寒暄,在叶修的眼里倒像是偷人。 “顾维安。方才我说的你不信,现在呢?” 男人顺着叶修的手指方向望去,横竖不过是阿岚将大衣还给了林亭,“只是还个衣服,有什么大惊小怪。” “况且,那林亭的未婚妻刚遭遇矿难,他也无心做出这些男女之事。” “竟然有这样的事?” 此时叶修倒有些气自己,盲目听信了。 第77章 全农场的人都知道她是顾侯的人 “所以我才说,你这样的急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 虽然嘴上这么说叶修,顾维安看着阿岚同林亭互动,心里还会泛着酸。 待两个人寒暄完以后,墨白正准备回到棚子里,被顾维安叫住:“阿岚!” 墨白一下子被定格在那里,他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叫自己的名字呢?! 叶修也觉得诧异,这顾维安叫得是谁的名字? 男人大步走过去,将自己的大衣裹在墨白身上:“往后要是冷了,就穿这个。” 她的脸,腾一下子烧红了。 巧的是,这一幕被那郑斌看到。 “外面风雪这样大,我当这小墨同志,去了什么地方呢?!” 郑斌的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原来是与顾侯在这里唠嗑。” “队长。我刚刚身体不太好......” 郑斌心里嘀咕:虽然跟那丁香说得差不多,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兴许就被墨白的谎话给蒙蔽过去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陆美静果真有几分道理。这个墨白,确实不像是个简单的人物。 墨白抓着顾维安的大衣,想要脱下来给顾维安,却被顾维安固执地按住了肩头:“农场可不能再有病人了!你快去进棚子里暖和暖和。” “小顾。” 西瓜农场的厂长梧桐听林亭说起他来农场的事情,连忙从屋子里出来,“这外头风雪那么大,怎么不进屋说说话?” 梧桐走到顾维安的身旁,看着他面前还站着个女同志:“这位就是弟妹吧?好看!像是以后能持家的人!” 墨白红着脸,想要辩解什么,顾维安却摆了摆手,“阿岚。你先回去。我们几个男同志对农场生产的事情,还要准备相关事宜的讨论,我断然不能做第一个带家属参加会议的人!” 顾维安的这句话,完完全全地将墨白和他的关系绑在了一起。 郑斌在内心里暗自庆幸着,得亏平时没做出对不住墨白的事情,不然这会儿指不定被顾维安怎么往心里记呢?并且,现在依照顾侯从小墨同志转为小白的亲切称呼,都让郑斌觉得两个人的好事将近。 “小顾。你这就不地道了。” 等墨白走远后,梧桐用食指点着顾维安,“啥时候结的亲,怎么都不给我们说一说?” “还没。” 顾维安的俊脸微红,“等具体落实,哪还有不通知的道理。” 墨白回到棚子里。 本是躺着的陆美静直接坐了起来,伙同着第七组的王丹开始指桑骂槐道:“丹啊。我上次给你讲的那个故事你还记得吗?” 王丹显然在状况外,倒是跟上陆美静这样跳跃性的思维:“就我说,有的人可有意思了。表面上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其实是背着咱们偷偷地跟基地的人见面,靠着那张脸,换了件大衣呢,还不知道自己的那点破事,全农场的人早就知道了呢。” “丹姐。” 墨白勾起唇,“你有没有听说过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故事?” 王丹并不想卷入两个人的喧嚣当中。 此时和事佬丁香站出来缓解氛围:“今儿天气下了雪,大伙儿趁着还没出工,就在被窝里好好暖和暖和。” 第78章 她不能够继续心软 本来被墨白的话噎着,就心里不痛快的陆美静,见王丹也没有配合双簧的兴致,自己索性掀开被子,走出了农场。 丁香瞧着陆美静的背影,叹了口气。 墨白其实想跟着陆美静,怕她出什么意外,她们争吵虽争吵,可万一陆美静想不开,那终究是一条人命,她良心上过不去。 刚要走出棚子,墨白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不对,她不能够再这样的心软。 之前在墨家的时候,原本以为像韩翠花那种把白的说成黑的功夫就已经够深,现在比起陆美静这张嘴来说,韩翠花起码表面上还会装作那幅慈眉善目的样子。 像陆美静这样的人,在自己没有占据上风的时候,肯定不会寻死觅活,并且自己屡屡救她,非但毫无感恩之心,于自己而言,不过是次次讨不痛快罢了。 墨白最终还是踢掉鞋子,爬上了自己的床。 * 顾维安和叶修两个人,在梧桐的引领下去了厂长办公室,临时组织了个小型的会议。 “这眼瞅着,马上这新年就要到了。西瓜农场的同志们,今年一年的精神气,都不是很足。所以明年第一天啊,我决定把大家聚在一起,过一个热热闹闹的节日。” 对于梧桐提出的建议,顾维安很是称赞,“如此一来,大伙儿对生产的积极性,也能得到提高。” “可具体,要怎么落实呢?” 郑斌面露难色,“要知道,现在的余粮已经不足,附近村民们的情况也不是特别充裕,若是过新年的话——” “小郑。” 梧桐听了他的话,点点头,“你说的很是在理。这个问题,也是我所想的。巧的事——咱们农场现在正有两名基地的同志,还有隔壁那咩咩大队的,大家相互帮助,我相信新年那个日子,我们都会有好的精神气。” 话到了这一步,顾维安倒是听出梧桐这只老狐狸的意思,农场有困难,大队和基地帮扶一下嘛。 倒是叶修,等到会议散了后,还停留在顾维安称呼墨白为阿岚的思维里,没能跳出来。 “顾侯。”临行前,梧桐拍了拍顾维安的肩膀,“这新年准备节目的事情,你看看能不能从基地借出几个女学员,也增添增添节日的气氛。” 顾维安只是淡淡地笑着,那只老狐狸可是什么算盘都打点好了。若非今日碰巧赶上了他来农场,不然的话,倒是极有可能去基地里主动请求。 雪依然在下着。 叶修去送顾维安,路上,他一脸沉重。 “怎么了?顾维安问道,“从厂长办公室出来,你就这个样子?” “伯爵大人。”终于,叶修沉不住了,他道:“阿岚是什么人?” 噗。 顾维安爽朗地笑着:“就是小墨同志的闺字。” “什么?!”叶修感觉自己最近频频闹出笑话,“那女孩家的闺字不都是在建国前才有的……” 说着,叶修心也有点虚。 确实,也有小名与大名不一样的。那小墨同志既然都把自己的闺字告诉了顾侯,证明两个人的关系比自己想像得要深。 “现在不困惑了吧!” 顾维安推着大杠梁,抽出左手落在叶修的胳膊上,“等回头解决完农场的事情,我就去墨爷爷家求个亲。事情成了以后,少不了你这个头号功臣的酒席吃。” 第79章 顾维安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陆美静 叶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呐。侯爵大人。属下就送你到这里。” 顾维安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他把车子停了下来,冲着叶修道,“怎么,还打算继续在这里?” 叶修没太懂顾维安的意思。 “上次我同你怎么说的?” 顾维安笑了笑,雪花落在男人英挺的鼻尖。 这叶修虽然性子直,但遇见事情,总是容易犯迷糊。 “上一次我便说过,下一次来西瓜农场时,便风风光光地接你回去。” 顾维安好心地提醒着。 “……真的么……” 叶修激动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组织上终于肯相信,我是清白的?” “组织上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顾维安用手拍了拍大杠梁的鞍座上的雪,“那天我刚说着,李部马上就安排同志走访,信息得到的很快,兰城那边打电话,严肃批评了公爵大人。” “现下艰苦时期,咱们也不必搞排场。”顾维安道,“你且暂且将就一下。” 什么排场不排场的。 叶修的眼圈红红的,横竖他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听了这个消息,他竟然激动到掉下眼泪。 “……顾侯……”叶修哽咽,“除了谢谢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 “你少学外头,讲你小嫂子的坏话。”顾维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就觉得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恩惠了。” “我们现在这样走,成么?” 叶修还觉得自己在梦里,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前些天,一些病重的同志在医院痊愈后,都各自回到了以前的单位。 叶修见人家走的时候,不是没有在心里羡慕。 他心气高,自然不可能承认。 “刚才我们跟厂长商议新年的事情,一道把你的事情都说了说,你脑子里,却只顾着开小差。” 叶修被顾维安说得面红耳赤。 他弯下腰,推着车子的后座,顾维安重心不稳,一屁股在到雪地里。 “你这小子,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顾维安随手抓了雪团,丢在叶修身上。 算起来,他们好久没这么畅快淋漓地轻松。 不远处有一道女声,语气充满着关心:“顾侯,这大雪的天,你怎么能够躺在雪地里呢?” 顾维安抬起头,来的人是跟着墨白同组的陆美静。 叶修侧着身子,趴在顾维安耳朵旁边嘀咕:“她同小嫂子,关系不是很好。” “顾侯。”这个陆美静倒是很会给自己加戏,刚刚还是欣喜若狂的脸,现在一秒里花落雨,“上次,你北山救了我,人家一直想报恩呢……” 因为下着雪,陆美静的脸本身被风吹得就红,现在说着这样的话,更添了几分绯色,“顾侯,古代女子都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如今也没良配,不如……” “我是做了什么,让陆同志如此误会?”顾维安似笑非笑,“若是这个世上,我救助的每个女子都过来用这种方式报恩,那我恐怕就要丢了徽章,也不够人数落的。” “陆同志。还请你自重。”顾维安斩钉截铁地拒绝着陆美静:“我虽没正式结婚,但心里头已经有了人。” 第80章 兰城来的贵客 若是论从前,男子总要顾及着女子的面子薄,不太好直接把话说得太重。 现在顾维安直接明确地告诉陆美静,他跟她不可能。 陆美静的脸,由红转白,最后泛青。 她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还是顾维安从雪地里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陆同志。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回到住宿去吧。免得冻伤了,你郑队还要找到我面前来理论!” 男人顺手拉起叶修,“叶修同志还要赶回基地写材料,就不同你继续聊了。” 陆美静望着远去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地起身,在风雪里大吼:“顾侯,是不是那天在北山,换作是任何一位女同志,你都会救?” 即便风很大,但是这些话还是清晰地传到了顾维安的耳朵里,他点点头:“是。” “那你说你心里有中意的人,可是小墨?” “是。” 赶巧,农场的钱师傅正在给广播收音,这些话清晰地在西瓜农场蔓延。 棚子里的墨白,听到顾维安告白的话,羞涩地将头埋在了枕头里。 这下,全农场的人都知道陆美静纠缠顾师,被拒绝得很惨;全农场的人都知道顾侯心尖上的人,名字叫做墨白,闺名是阿岚。 流言其实并没有蔓延开,它淹没在这场雪里。 顾维安与叶修回到海城基地。 秘书小李冒着雪跑过来,险些因为地上的冰摔倒,“顾侯,你可算是回来了。” 在顾维安面前,搓着手:“伯爵大人也一起来了?” “小李。”顾维安笑着说:“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慌张张的?” 秘书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李部刚刚没找到你,这会儿正发着火呢。” 顾维安离开基地的事情,没同门卫登记,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阿修。”顾维安转过身对叶修说:“你先去写公示的材料,等天好了,咱们哥俩,再好好叙叙旧。” “好勒。” 小李这会儿被风吹得脑袋有些发懵,他闭着眼,直打颤。 顾维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李,以后晴朗的日子,要多加训练。这样才能,更好地为人们做贡献啊。” “顾侯说的是。”小李主动上前推顾维安的大杠梁,“我去给您停车,您还是别让李部等太久。” 顾维安也不做过多的耽搁,转身去了基地给李爱国安排的房间。 咚咚咚。 顾维安敲着门。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进来。” 顾维安才推门而入。 见到桌子上旁坐着的那个人,他定格在那里。 “小顾啊。”李爱国热情地将一杯热茶递过来,“你瞧瞧这整天忙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家兄弟都等着你,快要睡着了。” 面前这个人是顾洛寒。 因为相貌酷似在古代时候的兄弟,一时间顾维安有种久别重逢后的感觉。 “哥。” 闻声,顾维安捧着茶杯的手抖了抖,热水溅在自己的身上,并不感觉到烫。 李爱国倒是了解氛围,“那你们聊着,我去看看叶修那小子的情况。” 第81章 让我同陆碧莲结婚,绝无可能 房间里只剩下顾洛寒与顾维安两个人。 不过还好的是,原主并非顾建业所生。 “洛......”顾维安回过身子,望着相似的面容,他一时间百感交集。 “大哥。” 顾洛寒爽朗地笑着:“咱们是许久不见面,怎么倒显得生疏了许多?” 顾维安难得见到顾洛寒露出这样的笑颜,就原主的回忆,顾洛寒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现在看到他笑,真心为他高兴。 “家里面都可好?” 顾洛寒拿起茶缸里的热白开,珉了一小口,“都还好,爸老念叨着你,不给家里面回个信。” “最近西瓜农场,忙着置办新年的问题。这一忙,便也没时间了。” “得。” 顾洛寒站起来,比顾维安稍微矮那么一截,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我来的时候,这一路,可是听说了你的不少事情。” “?” 见顾维安面露疑惑,顾洛寒轻笑,“连我都隐瞒着,也太不够尽(不够意思)了吧。” “西瓜农场的人都说,你同那墨白同志,好事将近?” 顾洛寒的前后性格的转换,让顾维安一时间,还没适应。 “大哥。”顾洛寒也收起那份玩笑的心思,表情沉重,“我这次来,是因陆司前些日子去了三合村,跟咱爸施加了压力。” “你跟墨白同志的事情,我想这海城一定有耳目。” 顾洛寒见顾维安不说话,又继续补充道,“爸让我来见你,问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背弃信义的事情,咱们顾家可来不得。” “……” 现在,顾维安可算明白。 魂穿的不好之处就是在你看到一个和过去认识的人相似的面容,哪怕,大家毫无血缘,但是你还是没办法,将他们当成陌生人一样对待。 “不。爸他老人家,向来是最深明大义的。” 顾维安润了润喉咙:“想来是有什么短处,被陆司拿捏了。” “你猜得不错。”顾洛寒重新坐回长条板凳,“前些日子,那陆司去看咱爸。爸也是忙晕了,糊涂地把陆司送来结婚的四大件,给三合村的男女老少都均分过去。吃饭的时候,陆司令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这才……”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顾维安心里清楚。 敢情是顾公爵下不了台面,这才要老二过来,曲线救援。 “若让我娶陆碧莲,绝无可能。” 顾洛寒就知道会是这么个回答,他笑着坐在凳子上给顾维安鼓掌:“这句话,你理应到陆司面前说。不过,我只担心,那条老狐狸,怕是心里盘算着别的什么,应当不会同意你的退亲……” 横竖,那陆司在兰城基地也是极其在意脸面的人,可是自己刚刚和阿岚的关系近了一步,顾维安不肯放弃。 “算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是无意义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顾洛寒趁着茶缸的水还未完全冷却,咕噜噜地一口干了。 第82章 你又打我? “既然你想的明白,我便回去给爸说准确传达你的想法。咱们也好两手准备,以防对策。” 这几日,顾维安忙着西瓜农场和叶修的事情,已经许久没合过眼,眼下瞧着面前的顾洛寒,困得睁不开眼。 “最近雪比较大,隔几日再走也不迟。” 被顾维安挽留的顾洛寒,弯下唇角,“也好。等你再去西瓜农场的时候,我也见见未来的嫂嫂。” 窗外的风声嘶吼着,似乎象征着大事情的发生。 林亭冒着风雪回到咩咩大队。 队里的李凤同志见他回来,笑着说:“小林。你不是跟着西瓜农场的钟队出去,怎么没被留下做工?这样快,就回来了?” 林亭的俊脸冻得发紫,他走进屋子,烤了会火,才算是缓过劲来,“这样的天气,出去,不是磨洋工(懒散拖沓)么?” “也是。”李凤穿着个大棉袄,相貌朴素的她,同林亭一样,都是有幅热心肠,“我见西瓜农场,就是觉得最近基地领导们走得频繁,这才做着表面……” “嘘。”林亭右手竖起食指,放到鼻尖,“凤大姐。你这打抱不平的话,若是被人拿去当成短处,以后的日子可就甭想平静了。” “瞧瞧。” 李凤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小林,还不是你,姐肯定今天要犯错了。不过——” “你啥时候,变得这样稳重了?” 想起林亭刚来大队的时候,他也像自己一样,眼里揉不进沙子,喜欢打抱不平。 “遇见一个姑娘,是她让我无师自通、领悟到的。” 林亭的脑海里,浮现出墨白的模样。 * 陆美静一回到棚子里,就把她床上的东西,气得全部摔在了地上。 丁香从床上下来,她弯下腰,替陆美静拾起被子,“静啊。你这样属于破坏公共财产,若是让队头看见……” “看见就看见,现在老娘还有什么是怕你们看见的?” 被顾维安当场拒绝的事情,怕是全农场都知道了。 陆美静羞愤难当,尤其是看到什么事都没有的墨白,更是火气蹭蹭地上涨。 “墨白。” 她甩开丁香,径直走到墨白的位置,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瞬间浑身的凉气袭卷全身,“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你有病吗?!” 丁香没见过这样的墨白,虽然她知道她过得谨小慎微,一直隐忍着。 其他在棚子里的女同志见两个人又要开始口水仗,都颇有兴致地望着她们俩。 “你说谁呢?” 陆美静被墨白吼得有些懵,等周围的人都开始低声细语,才开始就只会哭。 “说的就是你啊。” 墨白一把从陆美静的手里夺回被子,“满棚子里,就属你在这里实在不清醒。” 陆美静看墨白指着脑壳,她咬牙切齿道,“墨白,你别蹬被子上脸,你脑子有病,你全——” 那个“家”还没有说完,就被墨白一巴掌扇得火冒金星。 “你又打我!” 陆美静捂着肿得老高的脸,“墨白。你给我等着,我要去告你!在棚子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你打我……” 第83章 不就是比谁会演吗?(加更) 若是旁人,兴许服下软,让让陆美静,她占了上风,讨到了便宜,自然见好就收,也不会再说什么。 不过,陆美静算是在墨白这里,上了黑名单。 墨白没有给陆美静留半点情面。 陆美静捂着红肿的脸,跑到管教那里,直接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宋干事,您可要为俺做主啊!” “……这……” 宋亮有些为难着。 巧的是,郑斌也在这里,大家正聚在一起,落实厂长开会时的精神。 “陆美静?!” 郑斌看到在地上撒泼打滚儿的陆美静,在各小队头们的面前,着实有些挂不住脸。 “郑队!”陆美静也全然不顾形象,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瞧瞧,那墨白才来农场多少天,就把咱们队祸害成这个样子?” 宋亮站起身,主动将陆美静扶起来,“陆同志,你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说一说……” “不用劳烦她。” 来得人是墨白。 原来陆美静刚走,墨白后脚就跟了上去。 不怕被蛇咬,却杜绝恶人先告状。 在韩翠花那里,墨白吃过亏。 果然不出其所料,陆美静刚想着颠倒黑白,就被墨白堵在了前头。 汉书有记,先发制人。 陆美静大概没料到,演戏的时候,还未开始,就被人打断。所以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操作,只能手扯着郑斌的裤管。 “这不是——” 宋亮对墨白印象很深,毕竟上次他管教底下的同志时,还是她与顾师解决了当下的那个难题。 现在,农场的风气,比以前好了许多。这些,都离不开她同顾师当时的那番言论。 他记得她叫墨...... 郑斌瞧着墨白进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小墨同志,这天挺冷的,你不在棚子里休息,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陆美静见郑斌如此见风使舵,口腔的肉都被她咬出了血,“郑队,你看看我.....” “陆美静的脸,是我打的。” 不光是郑斌,连同着宋亮都愣住了。 西瓜农场的人会闹点小矛盾,也算不上什么稀奇。多数的人,要么私了,要么忍一忍,就这样过去。 但是承认自己打人的,倒是头一次见。 “小墨同志。” 郑斌的脑子转得很快,“话可不能乱说,锅也不能乱背的。” 倒是陆美静内心窃喜:墨凉就是个十足的傻子。占了上风又怎么样?占了上风,还不是脑门被驴踢了? “我说得句句属实。” 见墨白不像是在开玩笑,宋亮和几个小队长窃窃私语,最终派出宋亮为代表,“小墨同志。我能够了解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吗?” 陆美静刚一有点起来的苗头,就被墨白压了下去:“至于事情么……我想陆美静同志,比我更清楚才对。” 方才,占据上风的,一直是墨白。 现在,墨白忽然在占据上风的时候,把话题的选择权交给了陆美静,这让当事人的心里不由得虚了起来。 陆美静在墨白的身上吃了不少亏,谁知道这一次,墨白心里又在盘算出了什么主意。 “小陆同志,你放轻松。” 宋亮转身给陆美静倒了杯热水,“慢慢说说把你与小墨同志的矛盾点讲出来。” “是啊。” 墨白点了点头,“静姐。你同各位领导说一说,我为什么要打你?” 陆美静傻了眼,自己备用的台词,现在根本用不到。 原本是算准了那墨凉因为飞扬跋扈,再加上她打她的时候,棚子里的人,可都看到了,陆美静只需要抢先在领导面前,告她一状,等着管教的人好好地批评她,或者派到其他的地方,也算出了她心里的恶气。 但是现在看到墨白追过来,肯定心里有了万全之策,陆美静不敢贸然行事。 她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一下自己,对着宋亮说:“宋干事,是我个人的问题,不是墨白同志的错。” 墨白听到陆美静的话,心里一阵嘲讽,还真是城府深的女人!恶人先告状不成,转而就揽下了所有的错误,那委屈的样子,倒像是碍于墨白的压迫,似乎无形中透露——她陆美静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既然不是我的错,那你跑到这里来闹,是什么意思?” 墨白冷笑,她的目光直接扫过将陆美静伪装的面孔,被看穿的陆美静,手心正发着虚汗。 “……小墨……”陆美静主动拉起墨白的手,“我呀,觉得天冷,这不是来做个热身运动么?” 热身运动跑到领导面前撒泼打滚,可真是有意思得很。 墨白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话到了嘴边,“静姐的热身运动,倒是特别。” 郑斌是个机灵的人,顺势找了个台阶,“这一个小队的,哪有不拌嘴的。如今说开了,就好。” 陆美静弯下腰,同宋亮等人认了错,“宋干事。是我不好,嫉妒心强,小墨同志为了规劝我,才动了手,您别怪她。” 好一个规劝! 墨白不着痕迹地将手从陆美静的掌心抽离,扮猪吃虎的姿态,她以前在墨家做的多了,这会儿居然眼角落了泪:“宋干部。” 为了配合陆美静的表演,墨白小声抽噎:“我也是冲动了,才会……” 宋亮是个实在人,学不来郑斌那种偏袒,他向来是站在有理的那一方。 这撒泼打滚一个陆美静,就够让他心惊胆战的,现在顾侯的女人也落了泪,那还了得?! 他的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没有手帕,也有其他可以擦拭眼泪的纸,只好尴尬道:“小墨同志。是不是你也有什么委屈和难处的?” “我一直……把美静姐当成自己的家人。” 墨白说得真切,连陆美静不由自主地被牵了鼻子。 “……但是……”她的话锋一转,“美静姐好像因为顾侯的事情,不太喜欢我。” 这句话一说,宋亮倒是明白了。 原来是两个女人争一个顾侯,这才闹成个样子呢。 他笑着说:“小墨同志,这是人之常情的事,你跟着小陆同志,把眼泪擦一擦。” 陆美静被墨白的话噎得死死的。 她这才知道墨白最大的特点,就是擅长披着柔弱的外表,着实比她那点段位更高一筹。 第84章 我这个小嫂嫂,可真是不简单 既然闹事的人愿意私底下调停,那么几位领导人也都做了顺水推舟,陆美静和墨白简单地整理一下自己,离开了宋亮的办公室。 在回棚子的路上,陆美静抱着双臂,收起了刚才的那个可怜相,“墨白。我是真没想到,你也会扮猪吃虎的戏码。你今天这一出,可比那基地那些女人们唱得都好听。” 雪还在飘着,墨白本来就没睡醒,加上被陆美静掀被子闹得那么一出,她的脑袋,昏得厉害。 陆美静还在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休,她实在是烦躁。 若是在过去,墨白谨小慎微了一辈子,换回了那样惨烈的局面;六十年代的墨白,总结出一点,对待不同的人,所用的方法也不同,正所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陆美静与韩翠花,都是极其自私的那种人。 但是韩翠花的自私,还包含着对墨雄的爱,这份爱,能够逼得她去侵犯别人的利益。 陆美静的心里,没有什么可以记挂的人,为了生存,那张破嘴,可以说得天花乱坠;尚且毫无感恩之心,认为所有的人帮助她都是应该的,但凡人若是有一点怠慢她,那么便否定了帮助之人所有的好。 若非人不犯我,又怎会自己去做那恶人? 她大抵是因为没受得住这寒冬,被冻着了,但眼下还不能倒下去,得把陆美静的事情彻底解决。 “陆美静。” 刚刚在领导办公室,还一口一个“美静姐”,现在墨白也不再伪装,笑着说:“真正唱得好听的,不是只有你吗?” “且不说顾侯,即便我是一名男子,也不喜欢纠缠不清的女人。若你喜欢,完全可以靠着自己争取,何必用诬陷别人清白的方式,就算我名声狼藉在外,那顾侯就会选择这个背后如搅屎棍一样的你吗?” 陆美静被墨白数落得脸色卡白,那么能说的她,现下里竟然找不出合适的句子反驳墨白。 风在低低地怒吼。 墨白伸出手,有雪花飘落在掌心,她的话轻飘飘地传入陆美静的耳朵,“我虽然不是多么和善的人,但是自认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陆美静,我本来不想,拿着这些说事,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我的底线,我对你实在也忍无可忍。如今,我们都不要装下去了吧。” “不妨摸摸你的心,问问自己,感激到落泪下跪的行为,是出于你的本心。还是因为妒忌迷失双眼,去污蔑别人的你,是你的本心?” 墨白顿了顿,把憋在内心深处的所有,一股脑说了出来,才觉得畅快琳琳。 苏子曾在《赤壁赋》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现在的墨白只想珍惜现在活着的机会,哪怕在这样的艰苦条件,她也想凭借着自己勤劳的双手,闯出一片天地。 可是偏偏,总有些人,并不想让墨白顺心如意。 陆美静找不到话说,恼羞成怒地道:“我是嫉妒又怎么样?我是侮蔑你了又怎么样?墨白,我今天就告诉你,不要觉得你曾经给我了一口饭,我就会对你感激不尽。谁知道你那米饭,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算了。 墨白摇了摇头,同这样的人一直争论下去,也不过是浪费唇舌罢了。 清者自清。 她不再理会陆美静,只想着回到棚子里休息。 次日一早,一连下了两日的雪,总算是停了下来。 不光是西瓜农场忙着清扫雪的工作,这基地上下也都忙乎着。 顾维安醒过来的时候,顾洛寒还在睡着。还真是不适应。 虽然跟顾洛寒毫无血缘,但毕竟现在自己是在顾家,有些不得不顾及着。 叶修来敲门。 基地就之前恢复西瓜农场数名同志名誉的事情,进行了一场早会。 在会议中,吴爱党首先进行了自我批评,并向叶修同志郑重地道歉,材料也都有李爱国交给了兰城。 对于赵大牛没有调查完事情的始末,就对原事进行添油加醋,蛊惑上级的,组织上也都做了严肃地处理。 早会结束以后,外头的雪,很快被卫士们清扫得干干净净。 顾维安心里其实藏着事情,他把昨天郑斌的话放在了心上。 在自己跟叶修没碰上墨白前,她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 只不过是刚巧郑斌找到那里,碰上了他与她的对话。 小白既然有事情瞒着农场,肯定是不小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顾维安正琢磨着。 倒是顾洛寒满脸春风地走了过来,“哥。我那未过门的小嫂嫂,可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见顾维安不解,顾洛寒解释道,“刚刚农场那边来了电话,说起来,还是因你起的纷争。” “发生了什么?” “别这么严肃嘛。”顾洛寒拍了拍顾维安的胳膊,“瞅你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又得罪你了。” “你刚刚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遇见墨白的事情,顾维安总是容易乱了分寸,现在因为墨白的事情,也把那别扭得劲硬生生地驱散走了。 顾洛寒看着顾维安心急的模样,倒是觉得实在滑稽,要是家里面的老爷子也看到这样的画面,准会说大哥为了个女人,没出息。 他也不是那种一直拿捏着别人软肋的人,顾洛寒润了润喉咙,把墨白在农场与陆美静的事情交代了过去。 “相对比那陆美静,小嫂嫂可真是更上一层楼啊。” 虽然顾洛寒还没有见那位叫做墨白的女同志,光是电话里面听人陈述,就觉得以后若是小嫂嫂进了顾家,保不齐能够降住家里的那位难缠的老太太。 第85章 小老虎 顾维安听到顾洛寒的描述,嘴角不自然地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他自然知道,阿岚有这么一面。 外表柔弱的阿岚,内心就像头小老虎。不发威的时候,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挠挠胡须,慵慵懒懒的模样;扑向敌人的时候,必定会将利爪直中敌人的要害。 若是在以前,阿岚兴许还会顾忌韩翠花,小心谨慎。 现在有点脾气,挺好。 就怕再像以前那样,瞻前顾后,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哥?” 顾洛寒挥了挥面前傻笑的顾维安,故意打趣道,“我可是听说了,小嫂嫂脾气火爆,你就不怕娶进来,和家里面那位,闹得鸡飞狗跳?” 顾维安明白,顾洛寒指的是顾建业续弦的太太,顾洛寒与原主的继母,柳絮。 “我倒是希望她脾气,可以一直这样的硬下去。不然的话,往后的过日子,我要是不在家,实在要人放不下心。” 顾洛寒打量着顾维安,看样子,自家大哥哥应该是坠入爱河了。 “哥。” 顾洛寒拍了拍顾维安的胳膊,“我还没吃饭呢。走,咱们吃过饭去农场,让俺见见我那位小嫂嫂!” “情话得当面说才能生效,你现在在这里,一个人自言自语,算什么劲头?” 炊事班的钱有才刚好走过来,吆喝着:“顾侯,厨房今儿个能吃上油炸的馍馍。” 顾洛寒一听吃的,直接拉着顾维安走进食堂。 难得天放晴,不过雪融化的时候,也是天气最冷的时候。 墨白的头昏昏沉沉,应该是昨晚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儿,她知道自己感冒了。 今天西瓜农场上午的安排活动,就是打扫这两天的雪,等到明天的时候,开展生产的活动。 艰难地起床以后,丁香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小墨。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墨白咬着唇,强忍着,“没事。我们去上工吧。” “你真的没事吗?” 墨白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自己的红鼻子,笑了笑,“就是一点小感冒。不碍事的。” 丁香皱着眉,表情显然是不信墨白无恙的,她按着她的肩头,“你若是真不舒服,就在这棚子里好好休息。我去给郑队请个假,万一你在坚持做活的时候,再出个什么个岔子——” “丁香姐。” 墨白的眼皮变得沉重,她拉着丁香的手,掌心冷得像个冰窖! “咱们快去吧。” 墨白冲着丁香虚弱的笑了笑,“省得拖了七组的后腿。” 丁香见墨白执意坚持,也只好从了她的意思。 两个人走到外面,虽是晴空万里,因为地属于迎风坡,所以风吹得墨白几乎睁不开眼睛。 丁香拿来分到的工具,将铁锹递给墨白,“若是真的坚持不下去,再告诉我。” “好。” ==作家的话分割线== 六零写到今天,突破了十万字!开始一个多月,进度是太慢了。所以等隔壁天后月底完结以后,就能更加投入进去这本,虽然我每次加更就会掉收(哭脸) 十万一个小转折。虽然主站冷到发抖,感谢书城的小仙女们的温暖,谢谢今天晴天小姐姐又来投票~么么哒~ 第86章 顾维安进了空间 头越来越重。 墨白昏昏沉沉地铲着冰,后来面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里是空间。 墨白昏倒之前,不小心碰了脖子上的吊坠。 原本小鱼儿还在睡觉。 墨白的忽然进来,让它吓了一跳,于是嚷嚷着:“墨白!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 哎?! 小鱼儿瞧着墨白的状态不太对劲儿。 一动不动,不会是死了吧? 它幻作小女孩的样子,走到墨白的面前,伸出手探过去,还有呼吸。 这才舒了一口气。 瞧这样子,是生病了。 不过天空上的白云倒是开始拼上一行字:【欢迎宿主来到空间,今天的任务是给西葫芦籽——灌溉、施肥、除野草】。 昏睡的墨白自然是看不到的。 小鱼儿急得上窜下跳。 横竖它只是个空间的灵兽,制定空间规则的不是它。 如果墨白在五个小时内没有出去的话,那么空间真的会倒塌。 * 吃过饭后的顾维安,心里面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是阿岚出了什么事情? 顾维安原本是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去整理最近开展的活动文件。但此刻,他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驱使着自己走向与房间相反的地方。 “哥。” 顾洛寒见顾维安吃完饭就往x基地外走,“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我……” “我知道了。” 顾洛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将能顾维安看穿,“你是要去见小嫂嫂。” x区今天当值的是守卫小孙。 见顾维安急冲冲地,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顾侯,今天虽说刚化雪,地面上该滑的地方还滑着。您慢点——” “小孙。”顾维安跳上大杠梁,“你回头跟公爵大人说一说,我去西瓜农场实地勘测了。” “要得。要得。” 顾洛寒方才趁着顾维安离开的时候,本着对未来小嫂嫂的八卦之心,他跳上了顾维安的车子。 “还实地勘测?”顾洛寒坐上后座,笑道,“亏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去的,我也真相信只有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维安内心羞愧。 x区现在没什么事情,他假公济私这么一次,回头把检讨书写上,自动去求降级处分。 但是如果小白出了什么事情,这比让他丢掉官职还要痛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顾维安抵达农场的时候,空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小鱼儿又恢复成猫的形状,它蜷缩在墨白的身边,“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姑奶奶我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似乎吐槽是有效果的。 墨白幽幽地睁开了眼睛,小鱼儿见状,几乎是热泪盈眶,“墨白!你终于醒啦!快,你还有两个小时,玩不成任务,咱们都要死。” 空间外。 顾维安满农场没寻到墨白的踪迹,直到丁香见到顾维安焦急的样子,主动上去说:“顾侯是来找小墨的么?” “你知道她在哪里?” 顾维安知道小白与丁香要好,他抓着丁香的手臂,“阿岚,她——” 丁香是过来人。 搭眼看,就看出这顾师的心里,只有墨白一个人。 所以,就算是陆美静倒贴,也断然拒绝,她为墨白有这么一个温暖的人撑腰,而感到欣慰。 “她在西头扫雪。你去那里寻寻看?” 顾维安顺着陆美静指的地方,走了过去。 而后,莫名地卷入了与西瓜农场景色不同的地方。 第87章 她的秘密 小鱼儿感受到了空间有外人侵入,幻作猫的样子,准备去界线,看一看究竟。 墨白刚做了会活,脑壳疼的不行,她甚至睁不开眼,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自己要倒下的时候,她恍惚间在想,若是她就这样死在了空间里,外面会不会有人还记挂着自己。 想来许多的人都觉得她是懦弱的,不讨喜的,甚至胆小怕事,自己是那样自私着。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并不是一定要说自己过的不幸,只是她的确没有那种享福的命。 若说是旁人得了这个空间,兴许够指望着它发家致富。 可是自己却这样,指不定就死在了空间里。 墨白穿越前,留下了那么多的遗憾,如今让她好不容易换了种活法,偏偏是遇上这样祸不单行的事情。 她已经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会跌落进空间。 人在脆弱的时候容易想很多事情,总之,过去所有悲伤的,一股脑都席卷而来。 墨白紧紧攥着拳头,她心里其实有很多的苦,想要大声地咆哮。 不甘心又怎么样?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原来死亡,对于自己来说并不可怕,只是遗憾太多。 为什么?人生在世的时候,就不能圆圆满满地过日子,非要有那么多遗憾留下呢。 她走了以后,墨爷爷一个人,以后若是被韩翠花欺负了怎么办? 她走了以后,刚结识的好姐姐丁香,会不会因此挂念? 在一片黑暗之中,墨白仿佛看到了顾维安,那个被自己埋在记忆深处,就快要遗忘的人。 “阿岚!” 是谁在叫她呢? 墨白其实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奈何自己,眼皮已经疲倦得撑不开了。 她恨自己没有用,身子太差。 想做的事情,明明还有很多啊…… * 小鱼儿跳上顾维安的肩头,“你快点儿,别管墨白了。” 顾维安进入空间的那一刻,就诧异这只粉红色的猫。 不过自己很快地淡然,毕竟自己都能够魂穿,何况是一只会说话的粉猫呢?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完成上空云朵所完成的任务,才能够带小白离开?” 顾维安仰着脖子,亏她身子这么糟糕的情况下,还完成了除草,眼下就剩灌溉与施肥。 他哪里是种过田的人? 不过为了阿岚,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顾维安比着葫芦画瓢,想象着之前那些佃户都是怎么种植庄稼的,然后赶在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将西葫芦种植的任务完成。 【宿主由于本次任务拥有帮手,按作弊处理,空间将清空上次积分。】 清空就清空吧。 好在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 顾维安现在不关心其他,他只关心,该怎么如何带着昏迷的墨白,走出这里。 不过就刚刚的样子来看,墨白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在小白的心里头,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居然不告诉自己。 其实想想,也是如此,自己跟她的关系还未确定。人家又凭什么,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你。 不过的是,顾维安一想到这,心情难免就变得十分苦涩。 时间差不多了。 送顾维安离开的时候,小鱼儿很是心虚。 虽然她同墨白,是你卖我买的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维安,小鱼儿的心总是不踏实。 与此同时,同样心里面不踏实的,还有空间外的丁香。 她在西头其实转了蛮久,按常理说,这雪应该也清扫干净了,可是这一片的积雪依然很多。 丁香拿着工具,一面铲着,一面担心着墨白和顾维安。 那两个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呦。” 陆美静做完了活,看到丁香还在这里打扫着,她故意拿着簸箕,朝着已经扫出路面的扔去。 她是吃准了丁香的性格良善,不会像墨凉那样睚眦必报。 既然自己没办法抓住墨凉的小尾巴,不如拿她亲近的人出气,也算是舒缓自己心中的怨气。 “丁香。” 陆美静打了个哈欠,眼眶里有泪水打转,“你我本可以继续做朋友,但是你呢?” “墨凉刚进农场,你就跟她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似的。知道的,可能会夸你热情好客;但是那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你是在巴结墨凉背后的实力呢。” “陆美静。” 丁香既然选择站在墨凉那一边,“你不要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有的人,你认识许久。兴许在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无比要好。但是久而久之,你会发现,到头来,关系久远的,偏偏还不如那相处了没几日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陆美静得不到顾侯,便把怒火撒到内院来。可偏偏墨白是个不怕硬的,她没有法子,这才为难着丁香。 关于丁香,陆美静其实是又恨又爱。 在西瓜农场,丁香曾经无数帮助过陆美静。 但是现在,她更气她选错战队,哪怕这条路,所有人都说她陆美静错了,只要丁香帮助自己,陆美静一定会撑过去。 丁香没再理会陆美静。 陆美静见丁香还在扫雪,她抓起簸箕摔在地上,她就不信,丁香还能忍。 可是,任凭她怎么闹腾,丁香都宛如泰山,专注地清扫地面。 “我说别干啦!” 陆美静抓着丁香的手臂,将铁锹摔在地上,她用脚奋力地脚踩着铁锹,“你帮助墨白干这干那,你以为她就会感激你?” “别傻了。” 陆美静嘴角泛着阴冷地笑意,“人家指不定,比我还不在意。” “你别拿什么,都往自己脸上贴金。” 丁香很少说重话,如今同陆美静讲完以后,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 就是不知道,顾侯与小墨现在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第88章 她还是说不出口 顾维安抱着高烧的墨白从空间出来,正遇上吵架的陆美静和丁香。 “呦。” 陆美静这个人向来不知道知恩图报,“丁香,我怎么说?你辛辛苦苦帮人家打扫,人家却在贵人的怀里享清福!” 都知道,化雪的时候,天气最冷。 顾维安担心墨白的身子,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冻着的,或许他早就应该发现墨白穿得少,她在西瓜农场的时候,就该给她准备些衣物。 关于陆美静那种毫无感恩之心的长舌妇,你打她一下,她便会记恨你一辈子。 丁香没有理会陆美静的喋喋不休,反而跃过陆美静,走到顾维安的面前,“顾侯,小墨这是怎么了?” “她发了高烧,我送她到镇上的医院。” 顾维安叮嘱着,“若是郑队问起,你如实照说便是。” “需不需要我陪着一起?” 丁香搓着手,朝着发红的掌心哈着热气,问道。 “不用。”顾维安婉言谢绝了丁香,“你帮助阿岚,已经很是辛苦了。我又怎么能够再让你多跑一趟?” 陆美静听到顾维安叫墨白如此亲昵,内心早扭曲到变形,她的指尖嵌进肉里,暗自想着早晚有一日,要把那个英俊的男人给抢过来。 丁香闻言后点了点头,对着匆匆而去的顾维安说道,“那你们路上慢一点。” 海城的冬日,风刮得向来猛烈。 顾维安瞧着怀里那张苍白的小脸,心疼得不行。 早在过去,阿岚就是这样,什么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他也有许很多次,都想同她讲,女孩子弱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每每瞧见她倔强的样子,顾维安到嘴边的话,也便像这风一样地散去。 他气,自己不够强大。 所以,阿岚才会不像其他女孩子,学着依赖旁人。 亏他还叫维安,却没让她觉得心安。 上辈子,他就该在入伍前,把他俩的婚事给定了。 也总是,能好过现在的。 昨日种种遗憾,如过眼云烟消散而去。上天既然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顾维安就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犯错误。 阿岚。 顾维安在心里念叨着。 再坚持一会儿。 镇上,倒是比往日要安静许多。 许是频临着年关,加上兰城及时批下了救济的粮食,大家伙吃得饱,都在各自的炕上暖和着,也不需要在这么冷的天,冻脖子、冻脚跟地出去讨生活。 人们的生活,正在一点一滴地好起来。 虽然仍没有彻底脱贫,但是在这么个寒冬腊月,只要生活里有了点盼头,人们就能够再通过双手,创造出美好的生活。 前阵子,顾维安保护老百姓粮食的事迹,在海城各乡县里的广播赞颂着。 所以,今天在镇上值班的医生,一眼就认出了他。 “顾侯。这位女同志是——” 值班的医生从座位上站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连忙过去给额头上满是汗水的顾维安搭把手。 “她在发高烧。” 顾维安的俊眸装满着焦急,以前在眠崖村发烧导致人死亡的消息,并不是哄骗小孩子的话。 他有些怕。 顾维安抓着白大褂的领口,他说:“医生,你一定要救救她。” 顾维安想自己的魂魄,穿在原主的身上,原主现在已经三十三岁,还没说上媳妇,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他曾宽慰过自己,许是这个没有血缘的大伯忙着事业线,才耽搁了自己的事情。 可是后来,许多的人传——原主早早与那陆司的女儿订下了婚事。 顾维安才想到,原主应该是不喜欢,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才会因此一拖再拖。 前些日子,他初来乍到,去兰城,也多是与领导们讨论工作上的事情。 顾维安一直没见过陆司。 从他来到六零年的第一日,就盘算着,在没有阿岚的日子里,工作便是他的伴侣。 他宁可一辈子不娶,也要用一种方式怀念。 也算是幸得老天垂怜,才有了跟她重逢的机会。 救她的时候,听说她这个宿主的身体也是十七岁。 二十四岁的顾维安,尚且同十七岁的墨白困难重重。 何况现在的他,比她大太多岁了。 顾维安在工作上向来处理得清晰,怎么偏偏在感情上容易犯浑。 “顾侯。”值班医生拉着男人的胳膊,“您也别太紧张了,护士们已经给那位女同志挂上了点滴,只要熬过了今夜,肯定会好起来。” 这夜里,如此漫长着。 顾维安坐在病床前,拉着墨白没有打针的左手。 “阿岚。” 顾维安对着墨白的小手吹着热气,“你可得给我快些好起来。墨家爷爷,可是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他知她最重情谊。 “老天,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好好活,不是让你这样睡着的。” 这话音刚落,墨白的手指动了动。 瞧见她醒过来,从心底涌出来的某种情绪,欢喜在顾维安的脸上绽放,他带着颤音,“……你……” 你醒了。 顾维安只能蠕动着唇,话也不成句的,干脆到了最后什么也没说,就坐在那里,看着墨白傻乐呵着。 “……水……” 顾维安将她的左手放下,挠了挠后脑勺,这才回过神,冲着她咧着嘴,露出整齐的大白牙,“瞧我。你别乱动,打着针呢。” “慢点儿喝。”他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扶着墨白坐起来,“现在是冬天,记得多穿些衣服。” 见墨白没有理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顾维安在心里偷偷骂自己:怎么这样蠢?阿岚在这个年代,哪里有什么钱去买衣服。 刚想着要说些什么,墨白单手将茶缸递给顾维安,因为太久没有说话,所以感谢的时候,有些吃力,“……谢谢……” 算起来顾维安救过自己许多次了,墨白顿了顿,缓缓道,“我知道,现在我说这些很矫情。但是,如果你想要我用……” 她还是说不出口——“如果你想要以身相许来还救命恩情,那么我愿意”的话。 墨白在感情上,向来喜欢水到渠成。 第89章 就像人心冷了,便再也捂不热了 顾维安看着她别扭的样子,他伸出手,想揉她的小脑袋,却被墨白躲在了一处。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似乎能够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放心。你不喜欢的,我不会硬来。” 顾维安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竟还有一颗糖,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 他递到阿岚的掌心,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直到空气里传来关门的声音,她也不曾说出一句话去挽留他。 阿岚。 就算是救条小狗,也能给他摇摇尾巴。 她倒是好得很,怎么就跟个榆木疙瘩一样,不开窍、不明白他的心! 顾维安倚靠着墙壁,他闭上眼,手抓着胸口处,那儿可真是烦闷。 护士来给墨白换吊瓶,瞧见顾维安在门外,连忙问道,“顾侯,您身子不舒服吗?” 顾维安竖起食指,示意护士不要大声喧哗,而后又摆了摆手,“我什么事,你去看看她,烧退了没有。” 护士觉得奇怪,里头那位不是顾侯带进来的人吗?看样子是两个人闹了别扭,开始冷战呢。 “顾侯,您不进去?” 护士问着顾维安。 这次回答的声音倒是大了许多,就像是故意说给里面的人听见,“我一个男同志,总归是要避嫌的。” 护士笑着低下头,然后推开了病房的门,就看到里面的女同志坐在病床上,脸红得厉害。 “顾侯。”墨白的声音很轻,却也能恰到好处地传到顾维安的耳朵里。 男人在外面没有动,护士给墨白换完点滴出去时,用余光瞧着外面的正闹情绪的顾师,偷偷地笑着。 “顾维安。”墨白直呼了男人的名字,站在外面的男人才算有了反应,“做什么?” “走廊风大,你进来坐吧。” 他便是这样一个男人,稍微被她关心,烦躁也好,郁闷也好,统统都不存在。 顾维安薄唇噙着笑,回到了病房内。 “阿岚。” 顾维安合上门,“下次你在唤我的时候,可以去掉姓。” 墨白找顾维安,无非是想着问他是怎么进到空间去的。 当时,她昏了过去,不知道最后任务有没有完成,空间若是倒塌了,那只粉红色的猫会怎么办。 “你这样说话,以后肯定会有许多的声音。” “嘴长在别人身上,谁爱说说去。” 顾维安坐在墨白旁边,语气充满着关怀,“你饿不饿?” 算下来,自打来魂穿的这些日子,墨白好像没吃过一顿好饭。 “我刚在走廊,瞧见有其他同志端着莴苣。想着你以前是爱吃的,要是饿了,我去拿些过来。” “……不……” 话还没讲完,墨白的肚子抗议地叫着。 顾维安温柔地笑着,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这一次,也许是忙着羞愧,墨白没有拒绝。 男人心情愉悦地再次走出病房,回来的时候,瞧着已经打完吊瓶的墨白,站在窗前。 “你身子还没好利落,下来做什么?” 顾维安呵斥着,将打来的饭菜,放到白色檀木的床头柜子上,拦腰把墨白抱上了病床。 “你干嘛!” 墨白红着脸,推搡着他。 “阿岚。” 顾维安不想同她再这么拖泥带水下去,他直接挑明了心意,“我对你什么感情,你如今是清楚,还是不清楚?” 被男人这么一问,墨白的心也变得很乱,她不知道自己要同他说什么。 “今天,我只问你一句话,我希望你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看来,顾维安是铁了心地将事情问到底,墨白也不再忸怩,“你问吧。” “你对我什么感觉?我不想听敷衍的话。” “………我……” 墨白一时语塞,她有些答不上来。 一般女孩子要嫁人,那顾师这样的,肯定是最佳的人选。 墨白能够感受到,顾维安等待自己回答时,那份焦灼的心情。 她不想骗他。 干脆闭上了眼,一股脑儿把心里想说的都说了出来,“你是个好人,将来的妻子,自然也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我不要什么最优秀的。” 顾维安的声音有些喑哑,“阿岚。你是明白我的心意,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是我呢?” 他们才见过几次的面,为什么他一定要坚持跟自己在一起呢? 墨白睁开眼,她问着顾维安,“基地肯定也有许多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一定是最不起眼的我呢?” 这应该—— 就是拒绝了吧。 只是不甘不愿。 “对。”顾维安强忍着笑意,“是有许多生得好看的女同志,但我顾维安眼拙,能入眼看上、并放心里头的,只有墨岚。” 他想,他终究也是如此懦弱胆小的人,竟然不敢听她亲口拒绝的话。 顾维安踉跄着身子,背对着墨白:“阿岚。莴苣凉了,便也不好吃了。” 就像人心冷了,便再也捂不热了。 “对不起。”墨白咬着唇,“是我配不上你。” “阿岚。”顾维安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病房门口,留下一句匪夷所思的话,“今日我顾维安同你讲的这些,日后再也不会给你多说一句。” “你也不必要太过愧疚。”他转过身,冲着她笑了笑,“你不是常说,欠我的太多吗?我不会强求的婚姻,你能够平安地活在这个年代,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 只要她好好地活着。 在他能够看得见的地方,好好地活着。 在不在一起,也没那么重要。 顾维安走了,留下来一盘莴苣。 墨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凉凉的,不知什么时候,早泪流满面。 明明话也都说开了,可在她的心里头,却丝毫感到一丝一毫的松懈感。 算了。 至于空间的事情,以后再问他吧。 墨白的掌心里,还留着顾维安给的糖果。 先前他给她的,不是掉了,就是分掉了。 现在墨白撕开薄薄的一层纸,坚硬的糖果含在嘴巴里,真苦。 她在心里嘲讽着自己,你真自私。 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说人家陆美静不懂得感恩之心。你明明知道的,顾维安想要娶你,却还是这样伤害着自己的恩人。 墨白,迟早有一日,你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第90章 他是在帮助自己解围 “哥。”顾维安刚下走廊,就被气喘吁吁的顾洛寒拦着,“你可真是让人难找。” 男人过去在家里,只见过“父亲”年轻时的照片。 虽说“父子”二人不存在血缘关系,穿越前的顾维安,也不过是因为父母早亡,被三宗外的亲戚,送到顾洛寒家寄养。 但顾维安对顾洛寒,始终是尊重的。 “到了西瓜农场就把我丢了。” 顾洛寒上气不接下气,“好在我是问了许多人,这才打听到——你抱着小嫂嫂来的医院的消息。” 见顾维安没说话,喘过气来的顾洛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嫂子呢?” “往后,你别这样称呼她。” 对于顾维安的脱口而出,倒是让顾洛寒觉得意外。 顾洛寒笑着用胳膊肘子,捣了下顾维安:“一早还兴致冲冲地见人家,怎么现在,蔫了?” 顾维安在顾洛寒面前,别扭得像个孩子,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话。 正巧刚刚的护士端着托盘,见顾维安在走廊上,打了个招呼。 “哎。护士同志。” 顾洛寒想着那护士肯定是知道传说中小嫂嫂的下落,笑嘻嘻地拦住了她:“我哥带来的那位女同志,在什么病房?” “你上了这层楼。”女护士腾出手给顾洛寒指着方向,“右手边第三个房间就是。” “多谢。” “不客气。” 女护士抿着嘴,径直下了楼。 “哥。” 顾洛寒一脸坏笑,“你真不打算回去?那我可就去了。” “得嘞。”见男人仍旧屹立不动,顾洛寒一面摇头,一面砸嘴,“我看一准儿,就是你惹小嫂嫂生气。若我是位女同志,碰上你这种连话都不成句的,也是要跟着生闷气的。” “她对我没那方面的意思。” 顾维安这才开了口,“你何必去她面前,再给她添烦恼。” 方才下楼的护士又重新折了回来,对着顾维安说:“顾师。我刚刚忘了——303房间的那个女同志说,最近刚下过雪,您要是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我说什么——” 顾洛寒满脸得意,“你就是不懂女孩家的心思。” “小嫂嫂若是不关心你,又怎么会让人家捎这句话给你。” 顾维安的心又热乎起来,他不该急,也不该那么逼着她。 他怎么一着急,就忘记了? 小白的性子慢热,从小就是个心口不一的女孩。 于是嘴角无意间上扬着的弧度,俊朗的面容,在走廊的微光中显得如此温柔。 “走吧。” 顾维安上前揽着顾洛寒,“我带你去见她。” * 西瓜农场忙乎了大半天,也总算是把雪给清扫完毕。 郑斌开始清点人数,点到墨白的时候,丁香说明了情况。 陆美静的嘴就没清闲过,在那儿将真假混杂,并娇滴滴地说着:“当时那个架势,你们是没瞅见。顾师可宝贝墨凉呢,指不准,那肚子里都装上货了。” “陆美静,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丁香指着陆美静说:“凉子今早发了高烧,住在一个棚子里的同志,眼睛都是雪亮着的。” “也不知道墨凉给了你什么好处——”陆美静酸着,“由得要你这样的维护着!” 丁香现在浑然不觉得当初墨白打陆美静有什么不顾及着文明,横竖她就是太顾及着文明,才会被这个恶妇欺负着。 “陆美静,你是不是忘记了之前同我私底下说得那些话?一面同我念及着旧情,一面又倒人前来颠倒黑白。” 丁香手里抓着扫把,“今天,我就要把你这贱骨头的,打回原形!” 西瓜农场向来都是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 郑斌连忙让组里的两名男同志,出面调停,“你看看你们,一个个像什么样子?要是传出去,我们组的名声都成什么了?” 在郑斌的呵斥下,次次败在下风的陆美静,心里头,将那丁香跟墨白上下八辈子的祖宗,都骂了一通。 陆美静见郑斌走了以后,指着丁香,“别以为,等摘了帽子后,你攀上了权贵,日后就能有份好工作。” “陆美静。”丁香瞧着这个如疯狗一样的女人,冷笑道,“你不是问凉子来得时间短,我为什么与她交好,胜过于你吗?” “现在,我告诉你——”丁香将扫把摔在陆美静面前,作为威慑,“我活了这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 “就你那幅母老虎吃人的嘴脸,若不及时改一改,迟早会死在自己的那张破嘴上。这也是凉子,比你来说最大的优点。” 遇见小人,躲不得的时候,只好让她吃瘪。这样,即使日后她若是变本加厉,也多少会忌惮着你曾经让她暗淡过。 只有把火的苗头浇熄后,这往后的日子才能好过。 * 墨白从顾维安走以后,就没想过他会回来。 身后的那个人,她瞧着面熟,几乎是没过脑子地来了句:“顾叔叔。” 顾洛寒以为墨白是在叫顾维安,咧着嘴角,“我家大哥哥,确实是老了些。但也不至于叫叔叔吧?” “......我是......” 顾维安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墨白想说的话,“洛寒。我比小白大了十六岁,她叫我一声叔叔是在正常不过的。” “什么?!” 顾洛寒听傻了眼,“那岂不是比我都要小上个七岁?” 若不是顾维安的点拨,顾洛寒兴许还只当作那小嫂嫂二十有余,如今被这样一说,他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嫂嫂家里是做什么的?” 不过,顾洛寒自来熟,倒也很快释然起那些尴尬。 墨白被来得人一口一个小嫂嫂,叫得脸红。 刚刚她已经驳了顾维安的面子,他没有给自己计较,若是自己再别扭着,那就真不是个东西了。 “......我家里......” 来的人,应该是他本家的弟兄吧。 墨白刚张开口,立刻收了回来。 她真是傻,那样高~干的家庭,怎么会不嫌弃自己这种贫民出身的。 “是莴苣不好吃吗?” 顾维安瞧着床头柜上已经冷去的莴苣,接过了墨白没有说出口的话。 墨白抬起眸,瞧见顾维安给了自己一个安定的眼神。 他是在帮助自己解围的呀! 瞬间,有股暖流席卷全身。 第91章 你都知道吗 墨白摇了摇头,女孩家眉眼里的那种浅淡的羞涩,落进顾维安的眸里,男人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薄唇正勾着温和的笑。 若非是这病房里还有个顾洛寒,那么顾维安,可能会一时间把控制不住想要揽墨白入怀里的冲动。 “我说哥,你也忒(太)墨迹(废话太多)了。” 顾洛寒大大咧咧地拉了一条长凳,坐下,用力地推了顾维安的后背一下,“还莴苣呢。你清早在基地,可不是这套说辞!现在当着面,倒不把话说给小嫂嫂听啊。” 没有防备的顾维安,被顾洛寒推在病床上,压在了墨白的小腿。 “嘶。” 虽然很小声,还是清晰地传进顾维安的耳朵里。 “疼不疼?” 顾维安跳起来,慌忙问道。 墨白红着脸,顾维安也红着脸,顾洛寒抱臂,瞧着这两个拘谨的人儿,倒觉得十分有趣。 后来,男人想起了什么,简单介绍了下顾洛寒,为了缓解刚刚的尴尬,又同墨白说:“那菜凉了,我去找人热一热。” 墨白小声嗯了一声,不敢抬眼看顾维安。 男人走的时候,还不忘拖着顾洛寒一起,不过顾洛寒倒是十分夸张道,“你热菜归热菜,把我带过去干什么?” 终于,空气又恢复了安静。 悲伤的色彩攀上了墨白的眼睛,她的情绪慢慢地变得很低落。 为什么,顾维安这么容易就释然了呢? 她又有一些生气,就好像只有自己在泥沼里挣扎着,她在意他的难过,明明伤害一旦经过口,应该得有个时间作为过程去修复,可是为什么,他讲完了以后,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难道那些话,无非是诓自己的? 墨白,你真傻。 别人说喜欢你,你自己都拒绝了,又何必在意人家的情绪呢。 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食堂大都没有了人,顾洛寒从兜里去处换来的票子,他跟着顾维安跑了一天,也饿了。 “师傅。” 顾维安端着莴苣,手背扣了扣小窗口,“麻烦您帮忙热一下菜。” 师傅正坐在里侧大口吞着面,瞧着这个小伙子面熟,在看到那盘子莴苣,马上就明白了。 “刚刚是同恁家媳妇置气了吧?” 师傅抹了抹嘴,从顾维安手里接过莴苣,开了小火,热菜时还不忘调侃着。 顾维安面露窘色,倒是一旁的顾洛寒,应了句:“师傅。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刚刚这个小伙,就来要菜。”师傅爽朗的笑着,火光映着在他黝黑的脸上,“菜都没动,却凉了。证明,那小媳妇生着闷气呢。” “年轻人搭伙过日子,哪有不磕绊的。男人多退一步,放下面子,哄一哄,媳妇自然而然气就消了。” 师傅将热好的莴苣重新放入盘中,“恁俩还没吃吧?” “没吃呢。师傅。” 顾洛寒也不客气,他饿得紧,“你这里还有什么吃的么?” “还有些面。” 师傅姓陈,这些年也见过各形各色地人,从着装上看出来得两个年轻男人不简单,“恁们要是不嫌弃,我就再做上两碗。” “有的吃就很好。” 顾维安感觉刚刚麻烦人师傅热菜,已然是很不好意思,怎么还能挑肥拣瘦的呢? “洛寒。我待会再来寻你。” 顾维安从小窗口接过莴苣和一碗面,“省得刚热好的菜,又凉了。” “成。” 顾洛寒应着,“你放心的去就行,可别再说错话,惹小嫂嫂不开心了哈——” 顾维安走了以后,陈师傅将另一碗面递到顾洛寒的手上,“同志。我刚刚你的口音,不太像海城的人。” “是不是年关,来这儿探亲的?” 顾洛寒吃着面,顾不得点头,左手竖起大拇指,“师傅,这都能够听出吗?” “这是自然。” 陈师傅有点小骄傲,“我这双眼睛和耳朵,看人可是明白着呢。” “我是兰城的人。” 顾洛寒笑着,“这次,是奉我们家那老爷子的命令,来探探刚刚那位憨厚的兄弟的作风呢。” 都是旁人家的事情,也不会深挖什么,寒暄过几句,算是人际间的来往。 见顾洛寒后面不再说,陈师傅也就没再问,自己着手开始收拾灶台。 * 顾维安端着菜回到病房。 “阿岚。吃饭了。” 墨白闭上眼,用力地往肺里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情以后才转过身,“好。” 她从他的手里接过筷子,对站着的顾维安说:“你也没有吃饭,坐下来一起吃吧?” “不用。” 顾维安眼尖,阿岚的情绪不太好,他能够看得出来,“你先吃着吧。” 墨白着实是没什么心思吃,但是这又是顾维安的心意,她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菜,然后把筷子放在盘中,咬着唇,“我吃好了。” “再吃些面。” 顾维安抓起筷子,夹起一坨面,递到墨白的唇边,“你身子那么差,吃这样少,如何增加抵抗力?这次还是我在的情况下,要是我不在……” 终于,话还是说到这个地方。 “顾维安。” 去掉了他的身份的称呼,让被叫的人心里头,有种拉近的感觉。 “嗯?” 见她在他的劝说下,又吞了几口面,“你都知道吗?” 为什么知道的时候,却不先说。 是因为觉得他们之间的关心,没必要说么。 “你是想说那只粉红色的猫?” 顾维安点了点头,“你跟我都是魂穿到这个年代的人,能够活着本就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所以,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难道——”墨白将指甲嵌进掌心,苦涩地笑着:“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阿岚。你到底想要让我问你什么?” 类似,那个空间怎么得到的。 女孩家,总容易被情绪所牵绊。 “阿岚。”顾维安将面放到莴苣旁,他的手按在墨白的肩膀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难过的是什么?伤我的人是你,却还要摆出这副样子,好似受委屈的人是你,而非我!” “我顾维安对你如何?”他晃着她的肩膀,“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 “当然。”他无力地垂下手,“既然你早已经在脑海里认定了我是怎么样的存在,我纵然是千张嘴都说不清的。” 第92章 好日子,都是靠大家共同奋斗出来的 顾维安说得不错,墨白心里头的确难过,兴许是自己过于在意,她其实很讨厌自己这种感觉。 “我不是那个意思。” 墨白不想再扭曲着,偏偏她又是不会表达的。 所以顾维安听的字里行间,都像是讽刺,“阿岚。你给我的意思,是你已经拒绝了我。现下你表达的种种,究竟又是什么?” “为什么——” 虽然答非所问,墨白还是说了出来,“为什么,你可以在听完那些伤人的话以后,做到如此释然?” 顾维安愣住了,大概是自己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墨白会问这么个问题。 他抓起桌子上的筷子,端起刚刚墨白没有吃完的面,狼吞虎咽地吞着。 墨白一直盯着他,等到顾维安吃过后,才听到他笑着说:“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你瞎讲什么?” 说着说着话,莫名其妙地接过她的碗吃了起来,她同他讲正经的呢。 “告诉我,你是因为觉得我听了你说的话以后,应该像你一样保持着难过?” 难道不是么。 墨白咬着唇,她那份委屈里,又带着些生气的成分。 “阿岚。” 顾维安擦干净嘴巴,淡淡地说:“我是基地的人。所以注定,时时刻刻要学会调解私人情绪,优先于上级,服从组织。” “老实说,知道你能为我难过,我很开心。所以一时间,我竟不知要说什么,才会吃饭掩饰着。你能同我说这些,是因为心里头有我的,对吗?” 墨白被顾维安的耿直,再次羞红了脸。 “你不说,我也知道。” 顾维安说这话时,还带着点小骄傲。他端着吃干净的碗筷,准备去食堂给那陈师傅送去。 “未婚男女间多有避讳,你今晚就好生在医院休息。” 顾维安站在墨白的身旁,“农场那边,我让你丁香姐同郑队打了招呼。所以,你不必过于忧心。” 墨白慢慢地缩进被子里,将脸蒙住。 顾维安腾出一只手想给她把被子拿开,却听她说:“顾维安。我不想我们之间,只剩下以身相许的报恩关系。” 或许她不知道,将方才她气自己的那些话,现在都被这句话治愈着。 “我知道。” 男人出了门时,没看路,径直撞上了顾洛寒。 “哥。” 顾洛寒揉了揉自己被撞痛的胳膊肘,“你没事走那么急,干嘛?” 瞧着顾维安脸上那不自然的红晕,顾洛寒几乎是秒懂,伸出手拍了两下顾维安的肩膀,“刚刚,同小嫂子和好了?” “她面子薄,没过门的时候,你别那么叫她。” 顾洛寒一脸坏笑,“这么护媳妇?那我以后叫她‘小墨同志’,成不?” “嗯。” 顾维安点头,下楼走到食堂,将空盘递交给陈师傅,“师傅。那么晚辛苦您又给我们热菜和下面条。” “谢啥子。”陈师傅搓着手,“我们老百姓如今能吃上粮,多亏了你们基地的干部帮忙啊。” 想必是刚刚顾洛寒在食堂吃面的时候,与这师傅唠嗑,把那顾维安的身份透漏的。 “我们也不过是在做本分的事情罢了。”顾维安连忙道,“好日子,都是靠大家共同奋斗出来的。” “顾侯。”陈师傅听着顾维安的话,觉得心头一热,他方才烤了两个红薯,“冬天外面冷,这俩红薯是刚烤得。你路上带着,能压饿,还能暖手。” “师傅。”顾维安连忙推搡,“使不得的。” “眼下,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顾维安道,“能节俭就节俭些。” “何况方才,我已吃得很饱。这些,您还是留着下一顿再吃吧。” 他拉着顾洛寒,走得很急,陈师傅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维安已经走远。 陈师傅摇了摇头,望着自己手里的红薯,若是如今的世道,都像是顾师这样体恤人民的,往后的百姓,定会红红火火。 夜晚的风很大。 顾洛寒是骑着顾维安的大杠梁来的,他拍了拍鞍座,“还别说,我好久都不骑着车子,今天来医院的这段路,跌跤过许多次。” “我来吧。”顾维安拦着车把,“你坐在后面,我带着你。” “嗯。”半路,顾洛寒拉高了领口,能够遮挡些风,他忽然说:“哥。你打算怎么处理陆碧莲的事?” 顾维安猛然刹闸,顾洛寒没坐稳,差点儿跌出去,“不是吧?这么激动还行?” “我瞧着你跟那小墨同志挺好,打心眼为你高兴。从兰城来海城的时候,我还在担心你忘不掉周家妹妹。” 顾维安不知道顾洛寒在说什么,月光下顾洛寒瞧见顾维安一脸懵,笑着:“我一直觉得那次事故以后,你多少会记得。父亲说得不错,你是忘记人家,不仅忘记,还糊涂地错认。” “你跟陆碧莲的事情,我听说过些。”顾洛寒边走边说,“那时你跟周家妹妹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偏偏陆碧莲看上了你。哭着央着陆司去父亲那说亲,你与我虽无血亲关系,但如亲兄弟般。父亲待你,与我无异。自然是三番两次帮你推着,那陆司令是出了名的爱女,从旁人那得出你心里头有了别人。” “你那次去出任务。” 顾洛寒顿了顿,算是润了喉咙,“脑子受过伤。最巧的是周家妹妹,同叶家结了亲,你与她的事情也便黄了。偏偏陆碧莲,时常去医院里照顾着你,她那样的女子,依照你的性子,也绝然不可能说出以后娶她进我顾家的话。” “听你的口气,对那陆碧莲倒是有着几分偏见?” “这不是偏见。哥,陆碧莲曾经把咱家闹得鸡犬不宁的事情,你脑子记不得,可我忘不掉!” 顾洛寒义愤填膺,“那女人,简直像极了舍予先生笔下的虎妞!你若是惧怕陆司的职权,娶她过门,只怕日后被榨干的是我们整个顾家!” 顾维安的思绪,还停留在顾洛寒嘴里的周家妹妹身上。原主跟着周家还沾了亲,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印象。 不过听着顾洛寒嘴里描述得那些,他能够判断出自己兴许是之前的任务,丢掉了些记忆。 第93章 韩翠花又跑来作妖 后面的路,顾维安与顾洛寒是走回去的。 “顾侯。”刚到基地,小汪满脸焦急,顾维安看他被冻红的脸,想来小汪站在门口许久。 一见到心事重重的顾维安,小汪连忙走过去,喊道,“您可算回来啦。” “今儿可是发生了要紧的事?” 顾维安出基地前,没有知会吴爱党,门外也只是留了个记录。 小汪没先回答顾维安,倒是反问了一句,“公爵大人要我问问您,可否在镇上的医院里,参与了眠崖村墨韩氏的事情?” 吴爱党因上次听信赵大牛的话,对叶修同志做出的错误决定,上级已经要他做了书面检讨。现下,吴爱党也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现在在做什么决定的时候,他一定要集齐证据。 顾维安将周家妹妹的事情,暂且缓上一缓。 他问:“你可说的是那眠崖村的寡妇韩翠花?” “可不就是那村头的儿媳妇!” 小汪事先可是跟顾维安解释了一通:“今儿个把你欺负她的事情,告到了政治处。你也知道段处的脾气,如今多事之秋,还是公爵大人跟您做了担保,不然哪能让您在外面还逗留到现在的时刻?” 先前,阿岚同韩翠花在医院当场分了家,顾维安暗自在收集着证据,毕竟人证那边,有许多的事隔了太久,已经记不清了。 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顾维安没办法将韩翠花送给机关。 而且由于眠崖村的村民,因为地处偏远,对于法律意识尚且认识不全,也只当是那韩翠花冷面心肠,只顾自己的肚子。甚至日子久了,即便是将那么一双并非自己所出的儿女卖掉,也会有人觉得是于情于理的事情。 万万没想过的是,安分几日的韩翠花,竟会跑过来,反过咬顾维安一口。 顾维安被小汪带到了政治处,那吴爱党站起身时有些急,所以一下子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水,“公爵大人,您要不要紧?” 小汪连忙做了紧急处理,扶着吴爱党,“要不咱们先去换套衣服?” “小汪。”吴爱党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我看外面的天风大,你又等了小顾那样久。”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好生歇着。睡睡觉,也好明日攒好精神!” 正说着话,段主任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摞材料,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传说中的顾离城打照面。 关于向阳国这位最年轻的顾侯,曾在南北河根据地,为保卫向阳国的革命事业,做出过巨大的贡献。 段主任出于尊敬,朝着顾维安敬了个礼,“顾侯。这么晚了,还辛苦你从农场来这里,走这一趟。” 约莫是在叶修的事情上,吴爱党始终觉得亏欠于顾维安,于是同段主任的说辞是顾维安去西瓜农场帮忙着生产队做活。 顾维安听得红脸,若要他如实去说,那便是驳了吴公爵的好意,但他又不能顺着这谎话接下去,只能沉默着。 段主任也不是个办事拖泥带水的,他开门见山,“白日里,有位姓韩的妇人,来我这里说要告你欺骗她家中的小女儿感情,此事可是真的?” 顾维安没想到韩翠花状告的竟然不是旁的,却是他和阿岚的问题。 那韩翠花,究竟打得是什么的算盘? “段主任觉得呢?” “若是喜欢,便早早把这件事定下来。若是什么难处,告诉组织,组织上都是可以帮你解决的。”段鸿皱着眉毛,“顾侯是老人,有些事想来不必要我讲得过于明白。” “感情上的事情,向来是讲究的是两情相悦。若是一方不同意,还能强娶不成?” 吴爱党连忙应着,“段主任。此事我可以替小顾做担保人,他与小墨同志,从未做出逾越之事。” “吴公爵。” 段鸿的眉毛皱得更深了,“我知你素来同顾侯要好,但凡你一人说辞,也不能定了这全部事情。群众既然来反映情况,作为干部,自然是要在心里头压上一杆秤,才能有所交待。” “段主任。”顾维安倒没有吴爱党焦急,他镇静地对段鸿说:“我自愿接受调查。” “公爵大人。天已经很晚,您让小汪回去歇息,自己这身体也要注意才是。” 吴爱党听出顾维安的客套话,这段处虽是个倔脾气,也是极讲究公正的人,只要是做的端正,也没什么畏惧的。 倒是第二天,叶修听到这件事时,意识到此事,断不像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他曾在韩翠花身上栽过跟头,从顾洛寒那里打听到墨白还在医院,生怕她像上次那样跑了,立刻带着小龙去堵人。 墨白这次倒没走,昨晚她跟顾维安把事情都说开,不过感觉倒是怪怪的。 门被打开。 叶修见她还在,才宽下心。 “叶伯爵?” 墨白疑惑,“这么早,你来——” “跟我走。” 叶修拽着墨白,“我路上在同你说。” 清早的风很急,就如同叶修的心情。 前不久,自己的名誉要不是因为顾维安忙里忙外,定不会这么早就恢复。现下,满基地都在偷偷传顾侯的作风,他实在是坐不住。 这解铃还需系铃人。 既然是因为墨白,这当事人都聚在一起,也好把事情都弄个明白。 叶修边赶路边说,“你那母亲,倒是伶牙俐齿,硬能把那黑的描成白的!” 墨白昨晚刚挂过点滴,加上与顾维安的对话,自己夜里夜未睡好。今早被叶修从医院拖出来又吹了风,现下脑子懵懵的。 “您说的都是真的?” “墨白。” 叶修气得发了狠,“我还是那句话,你若真是不喜欢,就给他一句死心的话,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他日后的仕途可都要没了。” 那小龙是在医院见过墨白的人,“小嫂嫂。顾侯平日刚阿不正,从未犯过什么糊涂。我们私下与墨韩氏也沟通过,歪理一套接着一套,顾侯平日待你如何,你心里头不用说,要是能体会到的。” 第94章 此事是我欠考虑 墨白不是陆美静那种,被人说上两句,搁在心里头不舒服的。何况她十分清楚,叶修与小龙,都是因为顾维安的事情着急,才会对自己说这些。 “让我同韩翠花见一面吧。” 这句话落下以后,还是叶修点头,做了主意。 自从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子,韩翠花抱着墨雄在眠崖村,四处讨生活。想着回墨家吧,可门外又有顾维安的人,在那边挡着。 “阿娘。日子都走到这个地步,我可是听人说,顾侯宝贝着咱家那养女可紧了。” 韩翠花只当墨雄之前是生了一场大病,通透了许多。 “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墨雄一肚子坏水,“你不如铤而走险,去基地告他骗了咱们家的感情。” “……这………” 韩翠花有些犹豫,她望着自己的儿子,“顾侯在基地什么地位,你还敢胡言乱语,简直是把娘往火里推!” 墨雄咧着嘴笑,“娘。你听我说,若是这件事成了,你促使顾侯与那养女的姻缘,彩礼的数字还不是你说多少就定多少。” 韩翠花听得墨雄分析得不无道理,她有些心动,但又还是带着点不安,“……可要是没成呢……?” “若是这件事情没成,你只需说是听外头讲的,顾侯不下聘礼,只是同咱们家的姑娘一起来往,名声也是不好。” 韩翠花点头,鬼使神差地信了墨雄的话这才闹到了现在这一步。 早上,韩翠花又跑过来,想问问昨天的事情有着什么结果,巧的是同墨白一行人不期而遇。 “俺还当是谁。” 韩翠花一上来就阴阳怪腔,“原来是那有了富贵,就忘了娘的货!” 墨白正想着去登门拜访韩翠花,她倒是沉不住气,自己先找上门来。 “韩婆子。”墨白的声音清冷,“你可知道你自己闯出了什么祸端?!” “恁别唬俺,俺也不是被吓大的。” 韩翠花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就算是到了段主任那里,也是维护俺的。” “你这婆娘!” 叶修的脾气上来,想一拳挥过去。被墨白制止,“叶伯爵。你别冲动。” “就是这个恶婆娘,害我们侯爵大人都要丢掉了等级。你让我怎么能平静?” “我若让你打了韩婆子一拳,就算之前是我们的道理,待会儿到了段主任那里,也没了道理。”墨白解释着,“你这样意气用事,非但不能帮助顾侯,反而会帮了倒忙。” “是啊。叶伯爵。”小龙也劝解着,“小嫂嫂说的不无道理,我说句逾越的话,你上次如何去的农场,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叶修红脸,“此事是我欠考虑。” 四人到了段主任的办公室。 一夜未见顾维安,瞧着倒也没颓废。 墨白想着他同自己说的那些,况且身正不怕影子歪,也许他心里,已经有了脱困的法子。 “你就是那小墨同志?” 段鸿见了墨白,“你母亲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我们,你放心,若真是顾侯欠了你们,我们绝不会包庇。” 第95章 先发制人 “段主任。” 墨白第一次见段鸿,也没胆怯,“我与韩婆子,并不是血亲关系。” 段鸿听着这话里有话,面色虽尴尬,却也很快被调整过来,“瞧我。总觉得养大过亲,也就没分得如此仔细。” “若真的是养,也不会至于双方都走到这种局面。” 段鸿瞧着面前的人儿,好看是好看,但模样终究是稚嫩了些。 昨晚他叫了些人问话,也知道小墨同志是顾师的心头好,这性子是不是有些狂了? 段鸿有些不悦:“素闻眠崖村遵循孝道,养和亲分得干净的,我倒也是头一次听到。” “可不是嘛。”韩翠花满脸得意,顺着段鸿的话往下接,“这孩子就是打小被俺给惯坏了,虽说……” “演够了吗?”墨白打断韩翠花的话,“之前我就觉得韩婆子这演技放在戏班子那,准是能够吃开。” 段鸿心里头对墨白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他上前劝阻,“外头将你跟顾师沸沸扬扬,对彼此的名声总归是不好的。” 进办公室前,墨白托付小龙,麻烦他去眠崖村找到王婶子,虽然女孩家都不想着把丑陋的疤痕暴露,但是为了顾维安,墨白也没顾及太多。 那王婶子是当时见证了韩翠花卖掉墨凉的重要人物,小龙不敢耽搁,就去眠崖村寻人。 “若是身边多几个像韩婆子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韩婆子气得身子直发抖,她指着墨白,“恁......恁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想当初要不是恁大,恁早就在外面翘脚了!还由得在这里耍威风?!” 墨白听了觉得可笑,她的目光扫在韩翠花的身上,“我的威风,还不是借着韩婆子颠倒黑白的功夫给的?” “现在咱们三个人都坐在这里——” 顾维安瞧着墨白为自己出气,突然在脑子里冒出一个很傻的念头:就算此时自己丢掉身份,换来小白在乎着自己,也挺值的。 现在,他虽然是对着段鸿讲的这些,可是余光不由自主地瞄着墨白,“韩婆子说我欺骗了小墨同志的感情,我想问问当事人,究竟是从哪个方面看到的?” 这一招叫先发制人。 墨白收起身上的尖锐,她看顾维安的时候,与男人的余光相契合,脸上的温度,很快又沸腾了起来。 “恁坏了俺闺女与刘三的婚事,还一直不上门娶......” 正说着,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翠花!” 原来小龙去找王婶子的时候,她正在墨家陪墨老爷子唠嗑,一听说小白的事情,也跟着一同过来。 墨西指着韩翠花,“我以为分了家,你就会老实本分的过日子!现在,你都把算计,全算计到小白身上!” 兴许是说激动了,墨西道,“这顾侯还未同小白成亲,你就开始惦记她的彩礼钱!要是小白嫁到顾家去,你是不是从此就讹上他们小两口?” 顾维安听着这话,倒像是自己被认可了,他甚至颇为激动地走上前宽慰,“墨爷爷,您消消气。” 段鸿安排调查的人,见这满屋子就快打起来,连忙附耳,将自己调查的内容告诉他。 看着手里的那些信函,段鸿心里也有了几分判断,“小陈,联系孙局,今日,我亲自将诽谤干部的这个墨韩氏,给送进局子里!” 第96章 等开春,就来墨家提亲吧(加更) 韩翠花万万没想着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像她这种遇见事情,总跪在地上只会撒泼的,演得多了,也就失去了可信度。 “段主任!恁可不能被猪油蒙了心,不辨是非啊!” 韩翠花说哭,那眼泪下来得也挺快,在场的人唏嘘不已。 “韩婆子!” 墨白走到她的面前,因为韩翠花跪在地下,墨白又是站直了身板的状态,相比较而言的落差,让韩翠花的心一惊。 “恁想怎么样?” 韩翠花假装镇定,“墨白!俺告诉恁,恁别觉得找了那么多人,就能把屎盆子往俺身上扣!俺要去告恁这个——” 啪。 墨西一个巴掌扇过去,韩翠花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墨白没料到,一向优柔寡断的墨西也变得如此刚毅果断。 只听他呸了一声,冷漠道,“省省吧!告这个,告那个,先前你卖掉小白和山子的事,俺们还没去告你,你反倒在这里厚着脸皮……” 段鸿听到这些话,问了调查的陈同志,又叹了口气,对墨西说:“老同志。你们真是法律意识薄弱啊!先前兰城的那些条文,村子里都没有宣传吗?这卖孩子,是个大罪过啊!有这种情况,要及时向公安机关反映啊!” 墨西原先是念着墨雄是自己的孙儿,虽然这些年韩翠花对自己和墨凉不怎么样,但毕竟为他们老墨家留个了后代,也算是个功臣,也就一直隐着。 可是当墨西得知这个儿媳妇与外男私|会过,那墨雄与自己并无血缘,一想到她还将自己的亲孙子给送出去的事,墨西就气得直哆嗦。 他指着韩翠花愤怒道,“你把你自己造的孽,搁咱们干部同志们的面前,都看一看!先前把小白卖给那个小鳖孙去换饼,幸好得人顾师长救,若是慢一慢……” 墨西哽咽着,渐渐地他说不下去了,顾维安拦着墨西,“墨爷爷。您消消气。待会儿我找来纸笔,把过去韩婆子做的那些,都誊写在信上。” 韩翠花看到情况不妙,转身想走,却被墨凉扣在门口,“韩婆子。既然你自己主动上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咱们就把话都说得清清楚楚,免得日后你再来搅乱我跟爷爷平静的生活!” “恁想干哈。” 韩翠花刚被墨西打了一巴掌,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的手放下,向墨白扑过来,“墨凉!恁个小贱人!恁是不是想害死恁老娘。” “韩婆子。”顾维安将墨白护在身后,“这里是z处,不是你撒泼胡来的地方。” 其实墨白并没有觉得害怕,顾维安的存在,让她的心更加安稳,她从他的身后探出脑袋,“咱们今天一桩桩、一件件把前尘旧账都算清楚。” 小陈按照段鸿的指示拿来了纸笔。 墨白接过后,不经意间撞了下顾维安,男人觉察到她的手的冰凉,在墨白写下韩翠花的种种时,顾维安的大手覆在她的左手上,一直温暖到墨白写完。 段鸿看到这些,先前对小墨同志的第一印象转变为心疼,这个女娃娃才多大岁数,竟然被这样蛇蝎心肠的妇人折磨。 韩翠花依仗自己是文盲,在段鸿让她按手印的时候,死活不肯,“要变天了!恁们合起伙来欺负俺这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啊!可怜俺儿还一个人待家里头,恁们却要这样欺压俺啊!” “小陈。” 段鸿也看出韩翠花在演戏,“既然这墨韩氏不认识字,你读给她听,把手印按完后,咱们就去孙局那。” 任凭韩翠花再怎么装傻充楞,在王婶子以及买卖的物证,她再也无法诋毁。 众人搭上车子去了海城x局,那恶妇终究绳之以法。 “顾侯。” 此事经历了一天,终于真相大白。 出警局时,墨西支开墨白,他叫住顾维安,男人伫足。 因为身高差,顾维安弯下身子听墨西讲话,“墨爷爷。还有什么事?可是最近家里的粮食不够了,或者说——” 墨西摇头,他那双带着老年斑的手,握住了顾维安,问道,“先前,你同我说的话,都还算数?” 顾维安心头一喜,虽说现在华夏婚姻恋爱自由,但眠崖村的习俗还是遵循父母之命,他语气欢喜道,“任何时候,都是有效的。” 墨西远没有顾维安兴奋,他终究是一只脚要踩进棺材、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看问题不局限于眼前。 “你家中,姊妹弟兄可多?” 顾维安想了想现在的顾家,“家里有一个弟弟,跟一个妹妹。” 墨西仍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也知道,小白她的脾气倔了些。可我再老,也没糊涂到看不清自己养在身边十几年的丫头。她那心底,是有你的。只是你救过她数次,那丫头不想着只是因为感恩,与你绑在一起。” “我从来没想着让她谢我。” 顾维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与叶修寒暄的墨白身上,“即便是她不同意跟我,只要她过得快乐,我也觉得快乐。” “傻孩子。” 墨西握着顾维安的手加了几分力度,“刚刚你肯护着凉子,同那毒妇作抵抗,冲着这一点,我也放心将凉子交给你。” “......墨爷爷......” 顾维安这些日子,心情此起彼伏,现在忽然被认可,他一个大男人竟激动得湿润了眼眶,“您说得可都是真的?” “等开春,就来墨家提亲吧。“ 墨白走到墨西面前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爷爷!” 墨白嗔怪,红扑扑的小脸惹人怜爱。 顾维安不敢再继续看墨白,生怕看下去,多年的自控力变成了散沙,而面对诱惑最好的方式,便是不看。 “小白。”墨西一手拉着墨白,一手拉着顾维安,“爷爷岁数大了,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现下在这个年头,能有个真心待你的男人,往后的日子,爷爷也放心了。” “你说这些话干嘛呀。”墨白咬着唇,“您一定是不喜欢孙女了,才会一直想着让我嫁人,好让我离开墨家。” 墨西被墨白的话逗乐了,对一旁沉默的顾维安说:“你也别光只顾闷着头,同那个傻丫头说说你的心意。” 第97章 正视自己的心意 “......我......” 顾维安在心底组织了许多的语言,偏偏话到了嘴巴边,什么都说不上来。 这份欣喜来得太快,以至于他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胳膊,有点痛,但也证明了这感觉不是假的。 “等开春儿,小白也满十八,老头子我就做了主——” 墨西站在两个人的中间,看着青年男女之间的忸怩,为了调节气氛,墨西将两个人的手拉在一起,墨白的小手凉,被顾维安的大手热乎着,她本想着迅速地抽开,听见墨西道,“小白。爷爷岁数大了,山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爷爷现在,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亲人....” 墨西说着说着,眼泪落了下来,他哽咽着,“旁的富贵咱们不求,就求以后能够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墨白听着墨西的话,眼眶蒙上了一层雾,细而密的睫毛上沾上了水。 她低着头,来到这个陌生的年代,被没有血缘的墨西爱护着,她的心是怀着感念的。 而这份恩情,往后是要用孝来报答。 顾维安轻咳一声,他的话在这冬夜显得那样坚定,“墨爷爷。既然你肯将小墨交给我,我断然不会让她在日后受半点委屈。” “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宽了心。” 墨西转向墨白,“小白。这小顾对你的心意,你现在也是看到了。你怎么想的,也说说想法?” “......就......” 墨白支支吾吾。 瞧她始终红着脸,顾维安担心这风大,又冻着她,解开大衣就披在墨白的身上,“我给你时间。” 其实,顾维安藏了个私心,他怕墨白当着墨西的面再拒绝他,所以抢在她的话前头,中止了这个话题。 小龙开来车,预备送墨西回眠崖村。 “得。”临行前,墨西道,“你们小两口那些悄悄话,留着自己说去。老头儿我出来一天,也累坏了。先回家喽。” 墨白将自己的手从顾维安的掌心里抽出,她抬起手臂,对着墨西挥挥手,“爷爷。您路上慢一点。” “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 爷孙俩相互寒暄了几句以后,空气里又恢复了平静。 “......你......” 墨白与顾维安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个人看着彼此,又相互笑了起来。 顾维安挠了挠头,“你先说。” “爷爷的话——” 墨白咬着唇,她紧紧地攥着顾维安的军大衣。 “我不往心里去。” 顾维安揉了揉鼻子,冲着墨白道,“刚刚那是宽慰老人的话。” 忽然,墨白将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塞到顾维安的怀里,气冲冲地跑走了。 段鸿这边处理完韩翠花的事情,从局子里出来,“顾侯,怎么还没回基地?” 听完顾维安的叙述,段鸿笑道,“我当是什么,平日里基地成员们人人赞颂的顾侯,面对心上人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那小墨同志是在恼你,家里头都同意了,她自然也等着你开春后上门提亲,可谁知道您还说出什么宽慰的话!” 男人暗自懊恼,“段主任。我先去追她。她昨日发了高烧,身子还没好利落,我带她做个检查。等晚上再去您办公室里,写材料说明。” 如今真相大白,段鸿为自己的草率也做出道歉,“顾侯。请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他叫住顾维安,就地当着顾维安的面,单手做够百个俯卧撑,“昨晚的事情,我先自罚。” “段主任。”顾维安连忙扶起段鸿,“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段鸿被顾维安扶起,他心里愧疚得很,“我必须承认,那墨韩氏来找您的时候,我的立场没有坚定。甚至听说了您欺骗小墨同志的事情,心里头对您还多少有些偏见。” “您也是秉公办事。” 顾维安弯下腰,替段鸿拍打下裤子上的土,“这两日,我知道您为我的事情,很是辛苦。等到闲下来,咱们再好好地唠唠嗑。” 段鸿心里的愧疚更深,他摇了摇头,“顾侯。待会儿您追上了小墨同志,同她好好说,女孩家总是面皮薄的。” “好。” 海城的冬,风一向刮得猛。 墨白没跑多远,就觉得冷得嘴唇发紫,她抱着双臂,晃晃悠悠地走着。 “阿岚。”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过来,他霸道地将大衣裹在墨白的身上,“你生气归生气。可万万不能,拿着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咱们现在就去医院,让医生好生瞧一瞧!” “不要。” 墨白被顾维安捂得严实,她闷闷道,“反正你都是敷衍的话。” 顾维安看着她同自己置气,唇角上扬,“我是不是敷衍,你心里头不清楚么?” 墨白意识到顾维安是在逗自己,她又气又恼,刚刚被捂热乎,就想要跑,却被顾维安拦腰抱起,“别乱动。不然就摔着了。” 她的脸,羞得埋在军大衣里。 “阿岚。”顾维安幽幽道,“明年开春,我去墨家求亲,你想反悔也不成。” 墨白咬着唇,攥着自己小拳头,“顾维安。你把我放下来。” “不成。” 即使她不说,他也能够会晓她的心意,但更多的是顾维安希望墨白说给自己听。 “阿岚。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总要知道你对我的感觉是什么。否则我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我昨日同你说过的。”墨白没有明着回答,她推着他,“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我不明白。” 这会儿,顾维安倒是耍起无赖来。 许是墨西的同意,给了顾维安足够的信心,他难得像过去一样逗着她,“你不说,我又怎么会明白呢?” 他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墨白红着脸,“亏你还是侯爵呢!” “侯爵怎么了?”顾维安对墨白说:“侯爵就不能有七情六欲,追求幸福的权利吗?” “你把我放下来。”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墨白从顾维安的怀里探出脑袋来,珉了珉唇,“你把我放下,我就告诉你。” “当真?”顾维安的瞳孔映着欣喜,他把墨白小心地放回地上,“阿岚。你对我,是不是同我对你一样?” “嗯。” 兴许是在隧道见他为了百姓的救济粮,愿意奉献出自己的生命的那一刻,自己对他已经有了好感。 第98章 最可爱的人 “阿岚。”顾维安再次抱起墨白,围着原地转了一圈,“我从未如此开心——能听到你对我坦诚心意。” 夜空飞舞着的鹅毛大雪,倒是应景的渲染着气氛。 墨白不知道的是,自己哪怕细微的变化,对于男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影响。 “你快把我放下吧。” 墨白终究是有些难为情的,虽说墨西做主把她许给了顾维安,可即便是以后她嫁给他,也不想着这样高调。 顾维安依言,不过考虑到墨白的身子不好,他半蹲在墨白面前,“上来。” 他是想着背着她么?! 墨白觉得昨晚刚下去的温度,现在又重新燃烧起来,声如蚊呐,“这样,影响不好的。” “我与你的事情,早就被韩婆子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农场与基地,谁不知道你是我顾维安未过门的媳妇。墨爷爷也已经认了我,咱们是名正言顺的关系,即便影响,也是我没有早一点娶你进门。” 在顾维安的坚持下,面红耳赤的墨白鬼使神差地应了男人的要求。 “阿岚。”路上,顾维安担心她害冷,侧着头对她说:“你把大衣裹好了。” 他的阿岚,可真轻。 顾维安想,等到这个困难的时期,都过去了,他总得把她喂胖才是。 “嗯。” 她的话,虽然都是单字,言后深意,顾维安自己清楚。 “阿岚。我其实很害怕。” 原本他是想着这件事瞒着她,永远不被她知道。但是,两个人以后既然要一起过日子,理应相互间坦诚。 “怎么了?” 墨白在顾维安宽厚的背上,轻飘飘地问道。 “阿岚。我是一名基地的成员,若是上面安排什么任务,不在家的日子会多一些。墨爷爷那边,我存了私心,一直犹豫没有说,是怕你当众拒绝了我。” “有件事,存在我心里许久了。” 墨白接过顾维安的话,“为什么,你对我的执念会那么深呢?” 她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并不妨碍他了解她。 “阿岚。”顾维安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先前我就想问问你,你为何待我总像陌生人似的,躲着我?” “.....我......” 她该如何对他说,不是像陌生人,是他对自己就是陌生人! 一开始就跟自己很熟悉的样子,若不是瞧见他没对其他的女同志这般,墨白兴许真的以为那顾维安就是个油嘴滑舌之徒。 “我们之前,就很熟悉吗?” 顾维安被问得一时语塞,良久后,他才问道:“你……不认得我?” 他想了许多可能,依照小白的性格,即便是女孩家会羞涩,也不会表现出先前那副绝情的样子! “阿岚。” 顾维安停下脚步,对着背上的那个人说:“我问你,你与我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在医院门口,你从王小火的手里,救下了我。” 墨白的话音刚落,本来心里面料定她可能魂穿在原宿主身上时没有带上一世的记忆,但是她竟然连自己从刘三手里救她的事,也一并忘记了。 见顾维安不说话,墨白的语气带着丝丝不安,“怎么了嘛?” “没事。” 顾维安从不是那邀功论赏的人,不过转念想,墨白即便是忘记同自己前世的事情,还能够重新喜欢上自己,他便不再计较什么。 “顾维安。”墨白忽然闷闷道,“你真的三十三岁吗?” 男人的身形晃了晃,墨白险些从他的背上滑下来,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其实,我本来是二十三岁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差了十年。” 墨白闻声后,偷偷地咧着嘴笑着,“真是有趣,我问你年龄又不是嫌弃你什么,你干嘛这样的慌张。” 顾维安瞧不见墨白的样子,不过听到她的笑声,他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 “阿岚。我其实还蛮怕你讨厌我的。” 趁着墨白失神的功夫,顾维安背着她,继续往前走,就在走到水库时候,他听到她感慨道:“你的原主是位侯爵呢。” 顾维安担心墨白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会多少有些忌惮,他抬着她的小腿,往上移了移,“侯爵只是个身份罢了,仕途做得再顺,也不会忘记媳妇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刚刚好不容易因为风降下去的温度,现在又重新升起来,“我是想说的,你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也应该承担起责任。” “嗯。” 她的话,他明白。 “阿岚。往后你跟着我,日子可能要苦一些了。” “你怎么不说,苦日子通过自己劳动的双手,终究会走向幸福呢。” 顾维安眉眼带笑,“媳妇儿说得都对。” “魏巍说,我们战士是最可爱的人。为什么,你一点儿都不可爱。” 墨白说得是反话,她嗔怪的时候,会在发音处带点尾音。 两个人确定关系后,他每次开口叫媳妇儿,她的心跳得就很快,如喝了蜜一样甜。 顾维安故意道,“家里头有个可爱的人就行了,再多多,反而会显得有些别扭。” 雪已经下得很大。 走在路上,雪咯吱咯吱地响着。 墨白伸出手臂,大胆地搂着顾维安的脖子。 忽然,视线前头走过来一个神色慌张地妇女。 因为路滑,那妇女走两步,就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同志!” 妇女走了百米路,可算在这样一个晚上遇见了人。 墨白瞧着那妇人应该是遇见什么难处,她趴在顾维安的耳旁道,“你先把我放下来,问问那位婶婶怎么了。” 顾维安顺从地将墨白放在雪地上,然后给她戴上军帽子,“路上滑,你抓紧我的手走,别摔着。” 墨白没有理顾维安,对着那妇人说:“婶儿。您慢点,有什么事情,同我们讲一讲。” 妇人姓黎。 前些日子,不知道听谁说水库这边钓了几条大鱼,她家的老母亲已经病了数日,嘴馋想喝些鱼汤,这才和家里的孩子一起拿着垂钓工具前半夜里来水库钓鱼。 谁知道天忽然下了雪,儿子见鱼儿咬钩,急于把鱼拽上来,不料力的反作用将他拖下了水。 黎婶子不会游泳,急得不行,这才慌慌张张地跑来喊人救命。 第99章 救人(加更) “大兄弟,恁发发慈悲,救救俺儿吧!” 黎婆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抓着顾维安的胳膊,因为地滑,整个人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他婶儿。” 顾维安手运上了气力,把黎婆子扶起,“您先别着急,我这就随你去。” 说着,男人还颇为担忧地回头望着墨白一眼。 墨白像是知道顾维安想的是什么,自己对着他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随着黎婶儿快去救孩子吧?这里离医院不远,我去找来大夫帮忙。” “那路上滑,你注意点。” 顾维安收起目光,没敢耽搁,同黎婆子快速到水库救人。 墨白小心地跟在后面,天已经很黑了,有雪埋在眼里,远远地望着那漆黑的水库,北风还能够传递:“大兄弟,你慢点。” 咚。 听到顾维安跳下去。 墨白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从救济粮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一个为了群众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这样冷的天,他毫不犹豫地就跳进了水库。 墨白在偷偷地顾维安祈祷着,希望他能够顺顺利利地把人救上来。 她一路小跑,也不敢浪费着时间,到了医院说明了情况,便同着值夜班的两名医生一起回到了水库。 水库的岸上只站着黎婆子一个人,墨白心急问道,“黎婶儿,救人的那个大兄弟还没上来吗?” “是啊。” 黎婆子因为儿子的事情,急得直跳脚。她的丈夫早在去年的时候饿死,家里面就剩下儿子和老母,若是儿子要是再遭遇了什么意外,那么她怎么能够受得住呢? 墨白蹲下身子,只是轻轻试探了下水,因为实在太冷,她马上就缩回了手。 一名姓魏的医生说道,“要不还是拨电话给局里吧?万一这救人的人也跟着溺了水——” “你们在说什么呢?!” 墨白怒道,“亏你们还是医生,怎么不给自己嘴上积点口德!” 魏医生被墨白数落得有些尴尬,他找了个话题,对着黎婆子说:“这大冬天的,你们怎么还上这里垂钓?” “都怪俺一时贪念,几天前听那村西口的武九说起他们从这里钓上来的大鱼。想着俺娘病了几日,嘴里念叨鱼汤,才跟着俺儿......” “黎婶儿。你可真是糊涂!” 墨白小的时候,听眠崖村的长辈们说起过,若是淹死过人的水库,夜里总会有大鱼聚集,诡异得很,就像是在等待新的生命一样。 魏医生的老家在岭南,所以不太清楚海城这一边的习俗。 倒是王医生拿着手电筒往水库旁照了照,他抓着魏医生的胳膊,“老魏,你有没有听说过前段时间,这儿淹死一个小女孩?” “你瞎说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雪,还是风大,魏医生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没错。是咱们单位那个张大庆的小闺女,说是想父亲了,他的媳妇儿没拗过孩子,连夜来看他,这才在路上出现了意外。也是在几天前的雪夜!” 黎婆子闻声打了个寒颤,她哆哆嗦嗦,“......难道......这是......” “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亏你还是接受新思想的人,怎么这样迷信!”魏医生笑着摇着头,“max可是教导我们不要唯心!” 话虽如此,但是王医生还是哆嗦着,“那你怎么解释黎婶儿的儿子,在同样的雪夜失足落水?” “只是巧合罢了。” 雪随着风飒飒作响,飘落在四个人的肩头。 墨白等不及,想下水看看顾维安为何这样的久还不上来,她一只脚刚要踏进水中,便听到了黎婆子兴奋地喊着:“浮上来啦!浮上来啦!” 顾维安单手抱着黎婆子的儿子,另一只手朝着他们慢慢地游过来。 魏医生举着手电筒,灯光一照在漆黑的水面,眼尖的他就认出了顾维安,他吆喝着:“顾侯,您没事吧?” 当顾维安游到他们身边,把黎婆子的儿子拖上了岸,甩了甩身上的水,“快送这位小同志去医院!” 墨白把脚从水面上缩回来,被转过身来的顾维安批头训斥了一通:“是不是我再不上来,你就要跳进水里面,准备救我吗?!你知不知道这水库的水有多深......” “你没事。” 墨白眼眶湿湿的,她打断他的话,张开双臂扑到顾维安的怀里,“顾维安你没事!真好!真好!” 顾维安听着她一连两遍的话,心头热乎得很,由着她抱了好一会儿才凑在她的耳旁说:“我身上都湿透了,你再不下来,身体会吃不消的。” 墨白红着眼,不情愿地放开顾维安。 “我这不没事吗?” 男人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阿岚。我还没娶你过门呢,怎么舍得牺牲?” “冷吗?” 墨白吸了吸鼻子,她自顾自地说:“你在水底下,肯定是冷死了。” 说不冷,那是假话。 顾维安见墨白开始脱掉自己给她的外套,强制性地扣住了她的小手,“你的烧刚退,现在又是做什么?!” “顾维安。”墨白本来就红肿的眼睛,因为着急,有些睁不开,“你别逞强!” 她挣脱给他的大手,把外套脱下后跟他裹上,“我们得快快到医院去。” 边说,就像是之前在生产队争工分拉牛那样,墨白使劲推着顾维安往前走。 两个人毕竟认识了十几年,顾维安知道墨白心里头在害怕,他润了润嗓子,“阿岚。我真的没事。” 顾维安说得是实话,不光自己身体素质极好,就连原主的身体也是很好,“我以前冬泳个几千米,都不成问题呢。” 他自动收回里后面的话。 这气氛那么好,顾维安不想着打破。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而人不能永远地停在过去。 话虽然如此,两个人还是在医院做完了检查后,才算安下了心。 走廊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 是刚刚被顾维安救下的那个孩子,他哭着道,“俺娘!恁添什么乱子!俺又不是不会游泳!那么大一条鱼,就那样被那个人顺没了!恁真是多此一举!给俺滚!俺不想看见恁!俺奶奶也没恁这样没用的儿媳!” 第100章 被帮助的,未必就会领情(加更) 黎婆子从病房里哭着跑出来,因为刚刚吵闹的声音太大,在外面的顾维安与墨白听得很清楚。 “婶儿。” 墨白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您别难过,待会儿我们进去跟你儿子说一说。人都说母子连心,没有过不去的坎。” 送儿子来医院的这段路,黎婆子听到那两个医生对她说起顾维安的身份,她还没来得及感谢。 现在,她握着顾维安的手,“顾侯,甭管俺儿一会儿怎么说,恁都别生气。” “黎婶。瞧您说的,我怎么会生气呢。” 顾维安拍了拍黎婆子的手,宽慰着道,“咱们一会儿进病房,把误会说开。” 黎婆子点了点头,顾维安与墨白两头搀扶着她,刚推开病房门,就有一个茶缸摔到门前。 “俺不是说让恁滚了吗?” 黎婆子的儿子恶狠狠道,“恁还进来做啥子?!” 那茶缸显然摔在顾维安的身上,倒是墨白双手接住了茶缸,她径直走过去,将茶缸扣在床头柜上。 “恁谁啊?” 黎婆子的儿子叫侯亮,满脸不耐烦地看着墨白。 墨白樱唇泛起冷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被谁一手养大!” “笑话。” 侯亮坐起身,双手抱臂,“俺当然是俺娘养大的,不然还能是恁养大的不成!” “亏你还知道你是被你母亲养大的!” 墨白抓起刚放在床头的茶缸,用力摔在了地上,乒乓作响的声音让侯亮连忙捂住了耳朵,“疯婆娘,恁干哈啊?!俺警告恁,这里是医院,恁别乱来。” “你也知道害怕?” 墨白捡起地上油漆磕掉的茶缸,她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茶缸上的纹路,“你就没想过刚刚这个缸子落在了你母亲的身上,她会怎么样吗?” 侯亮被墨白说得很没有面子,但嘴巴上不饶人,“那关恁什么事?俺跟俺娘,和恁有什么关系?” “是不关我们的事。” 顾维安搀扶着黎婆子坐在病房里的凳子上,“但你可知道你大晚上嚷嚷的,整个楼层的病友们都无法安眠?你干扰了大家的休眠,这就是关我的事。” “俺认得恁!” 侯亮指着顾维安,“要不是恁在水里将俺的鱼给放走了,现在俺奶奶就已经喝上鱼汤了。” 这年头,身边善良的不少,不懂得感恩之心的人也不少。 陆美静是一个,这侯亮也是其中一个。 顾维安之所以在水库迟迟没上岸,也是因为在水里与侯亮产生了争执。 那侯亮小腿抽筋,眼看着要溺水,顾维安及时到来,将水草给他解开。 在推着侯亮浮上去的时候,侯亮抱着的鱼从怀里挣脱,所以直到现在,侯亮都在耿耿于怀。 “你只想着你奶奶喝上鱼汤,却不想着你母亲在水库前因为你,都急成了什么样子!” 墨白弯下身子,她小心地撸起黎婆子的裤腿,那些皱巴巴的皮肤上面的乌紫,触目惊人,“你失足落进水库,你母亲一路跑着找人去救你。她摔倒了那么多次,腿都成了伤成了这样,可你呢?你却还要拿茶缸摔她!” 自打父亲死了以后,家里的担子都落在了母亲的身上,这日子过得紧巴,日积月累,侯亮的怨言就重了。 黎婆子三十五岁才得这么一个儿子,平日宠着,不舍得他在家里多做一点活。 侯亮见村子里的二狗上学,自己也想着上学,可是侯家还有生病的老母亲,穷得叮当响,哪里还有钱供他上学? 黎婆子只能舍着一张老脸,东家借西家,终于凑齐了钱,那侯亮没上几天,就不适应集体生活,跟着不学无术的混混董兆学赌!把家里的田全输了去,讨债的天天登门来要钱,她们还不清,这才辗转千百里地,趁着饥荒,躲在了眠崖村。 “闺女啊。恁是个好女娃。” 黎婆子终究还是心疼儿子,“俺没事。俺儿也是为了孝顺俺婆婆,那么晚了,恁跟着顾师长先回去休息吧!” 顾维安沉寂许久,拉着墨白的手,同侯亮鞠了一躬,“小同志。你给我个地址,等到天晴了,我便把今天弄丢你的鱼,亲自送过去。” 侯亮眼皮冒着惊喜,不过还是绷着身子,语气装作很平淡的样子,“你说得是真的?” “我是海城基地的成员。”顾维安一身正气,“自然不会说半句谎话。” 侯亮刚想要说出地址,黎婆子就连忙道,“顾侯,使不得。恁都帮助俺这么多了,俺们怎么能厚颜无耻地再接受您的鱼。” “娘。”侯亮瞧着自己的母亲窝囊的样子,就气打不到一处来,“恁话说的太难听了吧?咱这怎么能叫做厚颜无耻呢?要不是那姓顾的,俺辛苦钓的鱼怎么会溜走呢!” “……你这个人……唔……” 顾维安的手捂住炸毛的墨白,他的语气充满歉意,“此事是我不对。错不该没搞清楚状况就下水救人,害得小同志失去了一条大鱼。不过婶儿你放心,等到天一晴,我便钓上两条大的给你送过去。” “顾侯。”黎婆子面薄,羞愧在脸上,“是俺没把儿子教好,鱼俺们会想法子自己钓,我同亮子再说一说。” “说什么说,人家都说给咱了,咱就在家里头等着呗。” 侯亮贪婪的嘴脸让墨白更加恼火,她气得踩了捂着她嘴巴不让说话的顾维安。 男人吃痛,松开手的时候,墨白骂道,“呸。就你这种都不知道孝顺和感恩的人,给你鱼吃,你也不怕被刺卡着!” “阿岚!” 顾维安在身后提高了音调。 “怎么?” 墨白理直气壮地看着顾维安,“你还想着他真的是孝顺祖母才说的那些话?那不过是拿着老太太作幌子,遮盖他贪得无厌的嘴脸!” 黎婆子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侯亮的虚伪被墨白拆穿后,他气得从病床上跳起来,想对着那个女人挥拳头。 顾维安抓住了侯亮的胳膊,力度之大,让侯亮瞪大了眼睛,他用着只有他两个人的声音道,“你动她一下,试一试?” 侯亮吓得差点儿小便失禁,他摇着头,只听顾维安道,“鱼,隔几日我自然会送到你家里去。” 第101章 她都快被他气死了(四更) “嗯。” 侯亮点着头,直到顾维安将他的手放下,他违心地对着顾维安说出感谢的话。 顾维安这才拉着气鼓鼓的墨白走出去。 “你放开我。” 走廊外,墨白掰开顾维安的手指,“刚刚,你不是没看到那侯亮,是多么一个无耻的人!可你呢?你还要给他送鱼!” “我知道。” 他还笑呢! 她都快被他气死了。 “你知道什么?” 墨白没好气地问。 顾维安习惯性地想伸手揉墨白的小脑袋,却被墨白移开,看着墨白吹胡子瞪眼,顾维安的笑意更浓。 “我知道,你是气不过别人说我。” 瞧着顾维安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墨白撇了他一眼,嘴上犟着:“我都快被你气死了,怎么还会气别人!” “阿岚。”顾维安喜欢墨白给他使小性子,这样他才会觉得墨白对他是在意的。 “我们都是接受过教育的人,别人的那样的作派,我们怎么能再用粗鲁的方式对待?!”顾维安耐心地是她说:“万一,那侯亮若是气恼了,要打你,你这个小身板怎么办?” “他打我,我便打他!总不能让自己吃亏的。” 听着墨白这么稚气的话,顾维安扑哧一笑,“我以前总觉得你是在墨家扮猪吃虎,倒也习惯了你的柔弱。怎么,如今到了饥荒年代,彻底释放出本我吗?” 顾维安的话,羞得墨白偷偷地垂下头。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粗鲁了?” 前半句,明明还是很小声的说着,后半句越说越大,“顾维安。我告诉你,你后悔也没有用!我爷爷已经把我许给你了,你想退亲也不行。” “我以前——” 顾维安眯着眼,一时间情难以自控,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湿答答的,他将墨白抱进怀里,“倒不知道我们阿岚,还会有这么无赖的模样。” “你放开我!” 刚刚因为侯亮的事情,他从水库出来还没换衣服,墨白来医院喊人的时候,顺带着给叶修打了电话,要他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些换洗的衣物,顺便也转告基地一声。 这会儿,叶修拿着顾维安的衣服,看到前几日两个人还拘谨的跟什么一样,这会儿倒是如胶似漆起来。 “我不放!我就是不放!我抱着我媳妇儿,他们谁爱看谁看去!” 叶修听到顾维安这样的话,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不言苟笑的顾维安吗?若是被底下的子弟给看到,各个都要笑话着的。 “顾侯。”叶修打破了面红耳赤的画面,“你总要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墨白不敢看人,听着是叶修来了,她的耳根发烫。 “阿修不是外人。以后他还要看咱俩成亲呢。”可是谁知道,顾维安抱得更紧了,他说:“之前基地请来一位r国来的医生,他说过,这叫做感觉适应。所以阿修提前看多了,在婚礼上就不至于因为惊讶而出乱子。” 这都是哪门子的歪理? 可就算叶修知道是歪理,竟然还觉得顾维安说得头头是道。 他叹了口气,“顾侯。我知道你现在是恋爱期,可你总要考虑小嫂嫂先前发了高烧,现在又被浑身湿透的你给抱着吧?” 是顾维安心里头忙着激动,一时间忘了形。 墨白的衣服,也湿了。 不过好在叶修别看平时脾气暴躁,但他处事细心得很。 在接到墨白的电话时,他首先就想着跟墨白也拿一套干净的衣服。 “小嫂嫂。”叶修递过来一件冬服,“这是基地女成员送的。前日你发了高烧,侯爵大人自责得不得了,等着你俩成了亲,日子宽松了,再买了布匹,重做新衣裳。” 墨白接过沉甸甸的冬服,她知道队里的女成员的冬服与男成员的用的料子一样。 等到明年开春,她嫁给顾维安,在这个年代,就是基地的成员。 她得努力,变得更优秀。 他在外面奋斗时,她负责把他的小家照顾好。孝顺公婆,善待亲戚,绝不给他添乱子。 墨白在昨日住的病房里,她紧紧地关上门,心里头乱乱的。 她穿上上衣,系上排五粒扣,又套上散腿裤,最后戴上了栽绒帽。 等到出来的时候,顾维安从厕所出来,也换上了样式相同的冬服。 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两个人相互敬了个礼。 “起先我还觉得不合身,准备让后勤部的小南给重新调整调整。” 顾维安走到墨白身上,“现在看来,我们阿岚,穿得正好看。” 他的嘴巴,就像涂了蜜似的。 叶修以前没听过顾维安这么夸人,他不由得起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小嫂嫂。” 叶修不想继续听顾维安再说这些话,他这个人心眼儿实在,先前因为误会跟着墨白,后来解除误会后,看到墨白也真心对顾离城,也是打心眼的为他们高兴。 “你今年十七了吧?” 叶修想着最初见墨白的时候,城哥让自己核实过她的信息。 “嗯。” 原主刚好也是十七岁,所以墨白的回答,倒也没有很尴尬。 “兰城的李部曾经透露,西瓜农场的问题已经引起了议院的重视,想必用不了多久,那农场的人们都会回到以前的单位去。”叶修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给墨白听:“你有没有兴趣,来参加我们基地的文艺部?” “……我……” 以后的日子,她倒是没有想好,顾维安替她做了决定,“她不来,我们阿岚以后还要考大学呢。” 顾维安知道,墨白喜欢学习,一直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阿岚。”顾维安深情地望着她,“等到农场的事情解决了,你就回到学校里念书,下次高考的时候,准备去考兰城的大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不考虑。” 墨白有些气自己,顾维安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而她对他一无所知,这让她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她想,他与她穿越前,应该有很深地瓜葛。 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对读书的渴望。 何况,先前韩翠花只当自己因为武宗学成后包分配,才不舍得让出名额。又怎么能知道,她其实最想去上的学校是什么。 第102章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五更) 一旁的叶修打趣道,“原来你们小两口,早早就把以后,做完了打算。” “倒也不是。”顾维安拍了拍叶修的肩膀,“也是你问,才做出的决定。” “阿修。你可要尽快解决掉个人的问题,咱们也好来个双喜临门。” 顾维安补充道。 不光顾维安,叶家那边也开始催促着,虽说隔得距离较远,叶父也是时常通信问叶修何时休假的时候,领个媳妇儿回来。 叶修只好把堂家的大哥哥结了婚又离了婚的事情搬了出来,叶父隔天就送来了加急的信件,“只要你不开口离,人家姑娘又怎么会离。” 因为结婚的事情,搞得叶修差点儿提前转业。 走廊的风呼呼地刮着,叶修凝望着外头的雪,幽幽道,“缘分这东西,还是讲究顺其自然。” 外头雪大,顾维安担心着叶修回去的时候,别再滑倒,毕竟附近那水库也是不安全的,就留着叶修在值班的医生那里暂住一夜。 医生刚刚给墨白做了检查,说是一会儿让护士再来打个点滴,顾维安对叶修说明原因,被嘲笑了一通,“我现在可是充分得领悟到,你那二弟为何要说你宠妻无度。这小墨同志还没过门呢,倒是被你时时呵护着。” 叶修没想到,顾维安倒也跟着自己开了个玩笑话,“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小媳妇,不把日子过得甜蜜些,万一媳妇不开心,可不就自个孤独终老了。” “顾侯。”叶修摇了摇头,“你这副样子,真应该让手底下的学员们瞧一瞧才是。” “得。”顾维安背对着叶修挥了挥手,“少贫嘴。留点才分,等着日后碰上了心仪的姑娘,好好说一说。” * 刚刚顾维安带着叶修去找住的地方时,墨白先回到了先前住的病房。 虽然事情不过是两天,前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让墨白觉得像是梦一场。 顾维安跟自己的关系,进展得很快。 她并不讨厌他,也许一直会很在意,应该算是喜欢他的吧。 一想到自己是喜欢顾维安的,偏偏还记不得前世与他发生了什么,墨白的心里头就很难受。 门被吱啦一声地推开,墨白慌张地躺下。 顾维安合上门,步履轻盈地走在她的面前,“是不是刚刚着凉了,这会儿又有些不舒服?” “没。” 她背对着他,不敢让他瞧见自己红红的眼睛。 “阿岚。”顾维安直接扳过她的身子,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他责怪道,“还说没有,那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 墨白懂,顾维安是故意给自己台阶下呢。 他这个人,怎么对自己这样的了解呢。 “不公平。” 墨白的视线朦胧,她讨厌现在的自己,动不动就哭,没办法与顾维安好好地交流,“顾维安,我觉得这一点儿也不公平。” 顾维安手忙脚乱地翻着自己的口袋,这衣服刚换过,没有纸巾。 “......阿岚......” 之前,顾维安就很怕她哭。 这会儿,见她在自己的面前哭起来时,他竟然语无伦次地慌张,“......你别哭......” “我不该那么在你说侯亮的时候,捂住你的嘴巴不让你说,你恼我归恼我,但不要哭啊。” 他这个人,明明就是最了解自己的! 偏偏有时候,又像是一个傻瓜。 墨白抓着顾维安的胳膊,故意把自己的眼泪蹭到他的怀里,闷闷道,“顾维安,你是一个大傻瓜!” “嗯。” 顾维安轻轻地抚着墨白的后背,哄得她的情绪,逐渐变得安稳,“我是一个大傻瓜,让我们阿岚生气了。” 等到墨白不哭的时候,顾维安才小心地问道,“阿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的伤心与气恼?” “顾维安。”墨白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本来就是很不公平。可你还知晓我的过去,而我对你一无所知,又是一个不公平。” “不是说,负负得正嘛。” 顾维安双手捧起墨白的小脸,笑嘻嘻地说:“阿岚。你给我听好,你同我在一起,不许自卑,也不要再说什么公不公平的混账的话。即便是你把我都忘记了,还是会喜欢我,这本来就是老天对我的一种厚待。我又怎么会,再奢求其他的呢?”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墨白紧紧地拉着顾维安的手,诚恳道。 男人的俊脸猛然凑得很近,墨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感受到的是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顾维安拿走了。 “以后不许哭,就是对我的好了。”他同她展示手里的东西,“你看看这睫毛,都哭掉了。” 榆木脑袋。 墨白偷偷地在心里说着顾维安。 护士敲了敲门,顾维安应着,“进。” 不是昨天的那个护士,新来的护士看起来很文静也很有气质,她低着头,端着那盘试剂,墨白的血管细,一连扎了几次才进去。 “阿岚。” 顾维安一直紧紧地攥着墨白的手,“要是觉得疼,就咬我。” 护士平静的脸上,才出现了变化,她说:“你老公对你很好。” 在抬头,护士看着顾维安,竟然一时间失神,手里还未打的吊瓶也打碎在地上。 “怎么了?” 墨白见护士的眼神很是悲伤,这才问道。 这护士一开始是低着头走进来的,这会儿抬了头才看见顾维安的样子。 顾维安也觉得纳闷,他皱着眉毛,“你为什么一时盯着我?” “......维安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顾维安心里头一惊,难不成是原主的桃花? 先前,洛寒说自己的失去了记忆,刚刚在水库救侯亮的时候,自己隐约看到了些零星的片段。 虽然没有看到那周家妹妹的样子,也算是知晓了她的名字。 顾维安下意识地喊了声:“周洁?” 这个叫做周洁的小护士,以前确实跟原主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现在她离了婚,才从叶家那个鬼地方逃了出来。 墨白瞧着两个人互动的样子,心里头不舒服。 顾维安怕墨白吃醋,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周洁同志,以前在兰城,经常来顾家玩。” “哦。” 墨白回答得很是冷淡。 第103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六十年代,离过婚的女人并不是多么光彩。 当初周家风光光地把周洁嫁了过去,现在被人从叶家退了回来,面子上,实在是挂不住。 而周洁,也实在是听不了家里姊妹弟兄的奚落,想着顾维安在海城,这才用自己多年攒的积蓄,搭上了绿皮火车,辗转来到了海城。 兴许是命运安排,让她在今晚,阴差阳错地遇见顾维安。 这些年,她寄给他的信,都尽数被退了回来。 周洁在书上学过知识,那位古希腊的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人这一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她不是不知道,错过是错过。 但心里头是不甘心的,尤其是看到顾离城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正坐在属于自己曾经的位置上。 周洁简单整理了下说:“想必这位,就是维安哥哥心尖上的人吧?” 顾维安看得出阿岚心里头不舒服,主动上前半搂着墨白,“她是我的爱人。” 墨白红着脸,偷偷地打量着周洁,虽然知道原主的桃花,她也会觉得吃味。 因为从小长在眠崖村的缘故,看到城里面的姑娘穿着光鲜亮丽的时候,墨白总是有些自卑。 那周洁虽然穿着白大褂,但是里面套着的高领白色羊毛衣。 墨白想,周洁家里的条件,肯定很好。 “维安哥哥。” 周洁有意无意地说着:“小墨同志还挂着点滴呢,你那样搂着她,血液会不畅通的!” 顾维安瞧着怀里的墨白,脸红红的,以为是温度又升了上去,慌忙松开了墨白。 “阿岚。” 听到顾维安这么叫墨白,周洁疑惑,不过她很快能够揣测这是女孩家的闺名。 她有意无意地用胳膊肘子挠了挠顾维安,“今晚食堂里有土豆,我记得小时候,你最爱吃这道菜。我们医院的陈师傅,做得与兰城的老孙头味道一样呢。” “只是我最近这几日,胃口不太好,没吃几口,就留在值班室。你若是不嫌弃,随我一起端过来,也给小墨同志尝一尝。” 墨白因为清早被叶修从医院拖走,她一天没有进食,刚刚肚子尴尬地响着。 从警局出来,到顾维安救人,折腾得已经是后半夜的光景,医院食堂肯定早早停了工。 顾维安怎么会舍得墨白饿着肚子? 即便是周洁不说,就算是风雪的天,顾维安也会去附近的村民那里借些粮来。 现在,他语重心长地嘱咐了墨白一番:“你老老实实地在这儿等着,我跟着小周去办公室里拿食盒。” “还希望小白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周洁虚伪地握住墨白的手。 她满口维安哥哥。 现在又把小墨同志,改成了小白妹妹。 见墨白正望着自己,周洁以手掩面,好似在遮羞一样,“瞧着。我自己倒是仗着与哥哥年少是旧时,想着与妹妹也亲近了些。就擅作主张地叫了妹妹的闺名,还望妹妹不要见怪才是。” 先前,若说墨白对于周洁,还存在自卑的感觉。 那么现在,这种感觉,被女人的直觉所替代,周洁对自己,是有敌意的。 “姐姐真是说笑。” 墨白淡淡道,“我这吃人嘴软的,哪里还谈的上什么见怪。” 果然,周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是碍于顾维安在,她把这些年在叶家学来的隐忍都用在了墨白的身上,“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顾维安随着周洁,一同离开了病房后,墨白才舒了口气。 窗外的雪还没有停。 走廊两侧的窗户,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周洁刚走到办公室,就把门给锁上。 她梨花落雨地扑进顾维安的怀里,并哽咽道,“……维安哥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顾维安急忙推开她,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维安哥哥……” 周洁边哭边道出自己这些年,在叶家受到的种种委屈,“当年,要不是我妈没瞧上你是顾公爵的养子,现在咱们的孩子,都可以念小学了吧?!” 如今,她离了父母包办的婚姻,他未娶,她就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虽然顶着原主的样子,但是毕竟是顾维安的灵魂,男人打断周洁,“我只当你今日糊涂,说了些浑话。若今日以后,我还能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这些,休怪我不顾及与周家的情面!” 周洁一时间愣住,顾维安以前绝不是这样的。 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吃回头草。 周洁来到海城,也是经过多方面打听,都说这些年顾维安醉心于工作,一直单身到三十多还没解决个人问题,也怨不得她会心里膨胀。 “维安哥哥。” 周洁觉得他是在端着架子,她主动凑过去,“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 “你一直都在等着我离婚的不是吗?要不然,你又怎么会拒绝陆司的女儿?” 穿越以前,顾维安在学校里,就容易招一些莺莺燕燕,这些套路看得多了,就没意思了。 “以后别叫我维安哥哥。” 顾维安冷漠道,“即使是我家三妹妹,也不曾这样叫过我。” 周洁故作生气,她嘟起嘴,“你那养母生的妹妹,怎么能拿来跟我比较呢?你又端着架子做什么?我看到你带来的那个墨白,就明白这么多年你没有把我放下。”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顾维安有些不耐烦,若不是取食盒,他都懒得动嘴皮子,“我跟你过来,不过是小白今日没有进食,你这里刚好有罢了。” 周洁轻笑,“你就装。你之所以跟墨白在一起,不就是因为我们很像吗?” “你从哪里看出来,你跟她很像?” 顾维安觉得自己说出这么句反问,都像是多余。 “那墨白的眼睛,不是和我很像?” 周洁望着顾维安脸上的怒气,在她看来,不过都是被她戳穿心事后的,恼羞成怒。 ==作者的话分割线== 跟大家解释一下【郁从文】这个笔名,是因为小鱼儿很喜欢郁达夫和沈从文的作品,用两位先生的结合,笔名也有从事写文这一活动的意思。特别鸣谢人生第一个野生盟主,id【波士顿热心网友小郁】。日后会更加努力做剧情哒~ 第104章 周洁的改变 “我们阿岚的眼睛,哪里像你这样污浊!”顾维安愤愤道,“拿着同你比较,都是在羞辱她!” 周洁的俏脸惨白,往日顾维安是最迁就自己的,他如今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维安……” 望着顾维安那恨不得把自己穿透的眼神,周洁自觉地把那个暧昧的词儿,给吞了回去。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周洁咬着唇,很是委屈,“不比较就不比较嘛,你干嘛脾气这样的大?” “食盒。” 顾维安摊着手,懒得同周洁再多说一句。 直到现在,周洁还觉得顾维安是在摆着架子。 她不死心,搔首弄姿地想要撩拨顾维安,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那双不安分的手,因为力度较大,疼得周洁掉出了真眼泪。 “若食盒只是一个幌子,那我便回去了。” 顾维安转身就要拉开门就要走,周洁一把从后面抱住了顾维安,“维安。你知道的,跟叶家的婚姻,是我父母的主意。我的心,一直都是有你的。” “放手!” 顾维安一把拿开了周洁的手,力度过大,周洁被摔在地上。 她吃痛地抱着自己的胳膊,大声吼道,“顾维安!你敢摔我?!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看是周护士病得不轻。” 顾维安没有扶周洁,对于这样的女人,即便摔痛了,也长不了教训。 阿岚还在等着自己,不能够让她担心。 任凭后面的女人如何鬼哭狼嚎,顾维安就是没有回头。 墨白的点滴已经输完了,也不见周洁过来换下一瓶。 她坐起来,伸出左手,吃力地够单架上面的空药瓶。 右手的血液从输液管倒流在瓶内,原本是想着换新的药瓶,现下只能够咬着牙,拔掉了手上的针管。 顾维安推门进来,见到的就是地上摔碎的空瓶,和墨白右手细小的血珠。 “阿岚!” 男人心疼地把墨白搂在怀里,“打完一瓶,怎么都不知道叫一声?” 墨白嗅到他身上的脂粉味,闷闷道,“人家这不是,不想耽误顾侯与初恋的叙旧嘛。” 顾维安闻着话,心里乐开了花,他捉住她的右手,吻去手背上那些血珠,酥麻麻的,让墨白的小脸愈加红润。 “你干嘛啊。” 墨白快速地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开,肚子还在咕噜噜地叫着,却没再吭声。 “是我不好。” 顾维安愧疚道,“我早该看出那周洁没安什么好心。” 墨白见他没有带食盒回来,心里头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只是猝不及防地被顾维安的坦白,感动得眼眶有些湿润。 方才,自己拔针管的时候,留了那么多血,都没有掉眼泪。 现在,倒是因为他对自己这样好,弄得她总想着哭。 但是,墨白是清楚的,如果此时自己哭了,顾维安自责的成分只会增多,不会少。所以即便是想要落泪,也都收回了眼眶。 “没事,我又不饿。” 话刚说完,墨白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顾维安宠溺地笑着,他伸手捏了捏墨白的小脸,“不饿。肚子正在抗议,控诉你在剥|削它呢。” “我没有!” 墨白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气鼓鼓地说。 “好啦。” 顾维安站起身子,收拾好地上的那些碎片,“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外面给你找一找其他吃的。” “……不……” 她话还没讲完,顾维安回头看着她,敛去了眼底的笑意,“就算你不吃,我也是要吃的!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第二日做工。” 他才来这里没有多久,现在又离开了病房,墨白透过窗外看着那抹急冲冲的背影,心里头泛起一丝丝甜。 即便是刚刚他训斥自己,说什么他也要吃,说到底,还不是怕自己会饿着。 * 顾维安离开以后,周洁觉得自己世界里的一切,好似完整的屏障,忽然在中间出现裂痕,马上就要坍塌了。 “真是愚蠢。” 一道神秘的女声,在周洁的耳边传来,“就你这样离过婚的女人,还想着勾搭我们顾大哥。” “谁?” 周洁脱掉自己的白皮鞋,她握在手里。 这些天,她没少听医院的男医生绘声绘色说这镇医院闹鬼的事情。 但是她是接受过新思想的人,必然不会愚昧地相信这些唯心主义的封建。 可周洁给墨白打针前,明明关上了窗户,现在什么时候又重新打开了? 说起这身边的怪事,要从自己来海城讲起。 周洁经常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事后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做过。 她是学医的,把这种现象归结为梦游。 但是现在,她是清醒着的,为什么还出现了幻听? 没错,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睡眠不足导致的。 周洁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去关上窗户。 “我说——” 又是那道诡异的声音,“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这样,要不是我,你还能拥有自由身?” “你是谁?!” 周洁疯疯癫癫地抓着鞋,胡乱在空中飞舞,“你快给我出来!别在一旁疑神疑鬼!” 呵呵呵呵呵。 那女声发出嗤笑,似乎隔着空拍了拍手掌,“要不是顾大哥摔你一下,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你到底是谁?!” 周洁的鞋子已经丢掉了。 她抱着疼痛的头,她想她应该是病了,她得找到药,得找的。 视线越来越模糊。 到最后,还是那个女声,“算了。你以后就乖乖地沉睡吧!” “而我,也该好好会一会,我那亲爱的姐姐了。” 女人的肩头上,正蜷缩着一只小黑猫,它舔了舔的脸颊,“恭喜宿主与原主融合。欢迎来到六十年代。” ==作者的话分割线== 估计这章可能就会有读者看不懂,先解释一下,小白也会越来越强。但请相信,邪不压正。 既然年龄局限了小鱼儿,无法跟着各位阿姨姐姐们产生共鸣,只能够在架空空间里,带点脑子,多些剧情,希望时刻可以给大家带来惊喜。挖了的坑都会填的~ 还有一更,会稍微迟一些。看不懂的小可爱可以继续问我。别缺德,评低分阿。 第105章 旧事(盟主加更) 此时的周洁,并不是刚刚的周洁,她的身体,现在被墨绿占据。 原来墨绿顶替墨白上学的事情被暴露,加上墨雄被海城刑场斩首,她走在眠崖村,背后经常被人给指指点点,久而久之,墨绿也觉得没脸出门了。 眼看着就到了嫁进顾家的时候,却传来顾维安退亲的消息。 墨绿从小被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这个委屈? 一日。 韩翠花端来做好的面条,“绿儿。恁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奶奶做了恁爱吃的葱油面,要不要喝上一碗?” 可惜墨白当时已经不在人世,否则若是知道韩翠花捧在手心宠爱的墨绿,竟然也不跟她亲近,相反地还厌恶她,应该多少会觉得好笑。 墨绿继续韩翠花哭闹:“要不是你当初让我替墨白,要不是你养的那个墨雄,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顾家肯定是觉得我顶替上学、又有个罪犯的爹,所以不让我进门了!” “绿儿啊。” 墨雄死后,毕竟墨绿是韩翠花唯一的血亲,“奶奶再想想别的法子,去那顾家说一说。恁先吃吃饭,别整天不吃,奶奶瞧着心疼昂。” “吃吃吃!” 墨绿摔碎了韩翠花递过来的葱油面,“每天就知道吃!天天喊着办法,办法在哪里?!” 她气得从床上跳下来,韩翠花虽然被墨绿骂得狗血淋头,但是自己却丝毫没有怨言,更多地,她很担心墨绿会踩到土上的碎渣。 “绿儿。恁这是去哪里?” 韩翠花一面收拾,一面问那跑出屋子的墨绿。 “用不着你管。” 墨绿丢下一句,飞也似地离开了墨家。 韩翠花心急,碎渣割伤了手指,奈何她已经是个花甲的老人,又怎么会追得上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姑娘呢。 到最后,收拾完屋子,她只能坐在门槛里叹着气。 墨绿没有去别的地方。 她去了顾家。 顾维安刚从基地回来没多久,听说墨白不见的事,整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外面找。 墨绿一推开顾家的门。 顾洛寒正坐在院子里喝着闷酒。 “顾二哥。” 墨绿大着胆子,以前她也跟着墨白,来顾家玩过几次,“这大中午的,您一个人在家呐。” 顾洛寒因为顾维安的事情,心里头气着呢。 见墨绿进来,将小酒杯摔在她跟前,“你是干什么的!!” “二哥。” 墨绿搓着手,有些羞怯,“顾大哥没在家么?”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顾洛寒举起手里的绿瓶,就往嘴巴里灌。 动乱过后,来到眠崖村的日子,顾洛寒心里着实是委屈得很啊。 墨绿没有眼力劲儿,一屁股坐在顾洛寒面前,介绍着自己:“我是喵喵大队的墨绿,也是你未来的兄弟的媳妇。” 顾洛寒一直不满意顾维安跟眠崖村的姑娘来往,他心气高,总想着摘帽以后,自己回到兰城。 可是那个小子,偏偏次次和自己意见不统一。 这就是,顾维安看女人的标准? 顾洛寒眯着眼,冷笑:“我真是活久见!还没看到过,有主动上门的女人呐?!你爹妈没教过你,女孩家要知廉耻吗?” 自打自己被武宗开除了学籍,父亲墨雄砍.头以后,墨绿被人说得多了,脸皮也厚实起来。 墨绿眉眼含笑,在自己未来的老公朋友的面前,她总要装一下:“顾维安说他这月初七来我家娶我,不管他在不在家,你知会他一声。若是三天后我没有等来他,那你们顾家就等着收尸吧。” 顾洛寒听到这话,酒也醒了大半。 这才看清楚面前的这位岁数不大的姑娘,他在z处里已经被人抓了尾巴,现在可不能再有污点了。 直到墨绿离去,顾洛寒一直都在沉思——那位以死相逼的姑娘说得话。 晚上。 顾维安回来,顾洛寒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不可能!” 顾维安的立场十分坚定,“你是知道的,我喜欢阿岚,绝不可能娶她的妹妹。” “反正都是姓墨。”顾洛寒一脸悲怆,“你娶谁不一样。” “不可能!” 顾维安摇着头。 “混账!”顾洛寒的手掌,用力地拍打着四角桌子,“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因为你的不同意,就在我们面前死去?!” “若是依照您这样的说法。”顾维安苦笑道,“那天底下看上我的姑娘,因为被拒绝,各个都喊着寻死不活,我是不是各个都要娶进家里面?” “我知道——” 顾洛寒抖着手,他指向顾维安,“我终究不是你的亲兄弟,所以你处处与我不和。你是想着置我们整个顾家于死地啊!” 语毕,抓着桌子上的难见一瓶百草枯,就要往嘴里灌。 眼疾手快的顾维安,一把夺下了那瓶死亡之水,“洛寒,你这是做什么?!” 顾洛寒没有死成,他扑通要跪在地上,他抓着顾维安的胳膊,老泪纵横,“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可是爸我想着你,不想着你也这样有污点的过一辈子!我这辈子是完了,可是你还有希望啊——” 顾维安迟疑了许久,没有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三天后的初七。 墨绿没有等来顾维安带着唢呐乐队来娶她,却等来了顾家办的白事。 顾维安死了。 听人说是在外面找什么心上人,遇见了意外。 墨绿不信。 她好恨,恨顾维安情愿死,也不愿意娶自己。 是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笑话。 墨绿划了个火柴,躺在倒上柴油的屋子,一把火烧了整个墨家。 初七,难得韩翠花在喵喵大队拿了全工分,她心头很开心。 路上,遇见隔壁刘婆子,听她过来急慌慌地说:“翠花啊。恁家都着火了,快点回去救火吧。” 韩翠花想着墨绿还在屋子里,旋风般得速度跑回家里,看热闹的邻居们再怎么阻拦,她还是一头扎进火里。 墨绿已经被呛得说不出话。 韩翠花抱着她,“绿儿啊。恁咋个那么想不开啊,要死,奶奶同恁一起死!” 第106章 姐姐的脑袋比我好用 墨绿回想起穿越前的种种,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就放弃了自己大好年华,她心里头是痛苦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份痛苦,让她拥有了一个神奇的空间,可以帮助她在六十年代复仇的时候,增加助力。 小黑猫挠了挠她的面颊,“宿主。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那墨白和顾维安与你一样,都是穿越者。” 墨绿冷笑,“我那位好姐姐想要跟顾大哥结婚,也要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女人转了转手上的玉镯,小黑猫嘶溜钻进了空间。 好在之前墨绿也学过一些医学知识,加上承袭了周洁的记忆,越来越觉得在六十年代,自己拿下顾维安是迟早的事情。 墨绿优雅地折回了病房,没看见顾维安。 “小白妹妹。” 她浮夸地抓起了墨白的手,“你怎么自己拔掉了针头,顾大哥呢?” 墨白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顾维安刚刚已经把事情都告诉给她,这个周洁还表现得如此淡定,怕不是跟那韩翠花一样,在某个戏班子共同学习过吧。 “周妹妹不是叫他‘维安哥哥’吗?” 墨白讥讽,“怎么去了趟值班室,还改口了呢?” 墨绿咬唇,暗自懊恼自己,一遇见墨白就容易沉不住气。 “小白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啊?” 墨绿虚伪地缓和气氛,她甚至为了表现真实,还发出所谓的笑声,“你与顾大哥要成亲,我做妹妹的可不得避嫌。” “你还知道避嫌?” 顾维安不在,墨白也没必要跟她留情面,“我以为周家妹妹,可能是在前夫家那里待得久了,倒是学会了不避嫌!离了婚后,还能打着追求幸福的幌子,主动去贴别人的未婚夫!” 这个墨白,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伶牙俐齿? 墨绿面上失色,她身形有些不稳,但很快仗着之前自己在墨家时,心里明白墨白的那点善良。只见她扑通,跪在了墨白的面前,“小白妹妹。你真是伤到姐姐的心肺里去了,离了婚这样的事,顾大哥都同你讲,我真是没见面再见人了。” 边说,边哽咽,抓着墨白的手,“横竖我也是比你年岁要长一些的,我唤你一声妹妹,你再叫我一声妹妹,这不是岔了辈份吗?” 对于墨绿这样的小伎俩,墨白在墨家见得多了,“你既然觉得是乱了辈份,就应该及时更正才是。明年开春,我嫁到顾家去,可就是你顾大哥的妻子,你现在不妨叫我一声嫂嫂,也好提前有个适应。” 果然,墨绿这种想着贪小便宜的人,现下里吃了闷亏,心里头忿忿的,她想要起身的时候,无意间瞄到顾维安要进来,立刻给自己加戏:“小白嫂嫂!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跟顾大哥以前的事情吃味,但是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的家人,我好容易从那魔窟里逃了出来,怎么能够再回去!” “你在胡说什么呢。” 墨白皱着眉毛,听见耳旁吱啦一声,是男人沉重的步伐声。 她转过身,见顾维安揣着紫薯,自己还没说话,却被墨绿抢先问:“顾大哥,你回来了?” 墨绿还跪在地上,墨白偏偏是个不会解释的。她咬着唇,对墨绿这一行为,没有言发言。 墨白知道,若是顾维安不信她的话,就算墨白说上个千万遍,也没有用。 “你跪在那里,又唱的哪一出?” 顾维安的话,浇灭了墨绿的希望。 不过墨绿倒也没觉得难过,她想,现在他是顾维安,自然不可能像原主对周洁那般。所以,她得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改掉他对自己错误印象的时机。 “顾大哥。” 墨绿瞧着墨白欲言又止,仿佛那墨白能够把自己生吞了似的。 “有什么事情就说。” 顾维安刚冒着雪,从附近的村子借了些刚烤好的紫薯,担心一会儿阿岚吃会凉,所以才很不耐烦,“没事的话,就回到你自己的岗位。夜里,多少病房,等着你服务呢。” 墨绿一屁股坐在地上,俏丽上的泪痕,若是一般男子,瞧了兴许会心疼。 但在顾维安的心里,只有小白和整个华夏国的事业,再容不了其他的。 “顾大哥。” 墨绿还想着顾维安能够拉自己一下,她迟迟不起来,地上多凉啊,不是水泥地,是带土的沙地,她咯得不舒服,“我的腿,刚刚跪小白姐姐有些麻了——” “你叫她什么?” 顾维安对于周洁一会儿这个称呼,一会儿那个称呼,很是反感。 “我们小白今年才十七,你一个二十多的,叫她姐姐,存心是要折损她么?” 被顾维安突然打断的墨绿,心里头编排好的话都用不上,她一向飞扬跋扈惯了,在墨家谁不是宠着她、让着她? “是墨岚让我这么叫的。” 墨绿没有叫病床上的女人墨白,而是直接叫了墨岚。 顾维安将怀里的紫薯递到墨白的手里,“小白。你先吃着。我同周护士,出去讲些事情。” 男人转而给墨白一个背影,只听她的声音幽幽地从后面传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面锣对锣、鼓对鼓地说,非要出去?” “阿岚。”顾维安回头,墨白已经剥开了一个紫薯,起身塞进男人的嘴里,“你说不得的事情,我来问。” 墨绿撑着屁股,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只听墨白问道:“你不是周洁,对吗?” “你说什么?!” 顾维安吃了一惊,他原本是想着出去告诫墨绿以后不要在公众场合叫出墨白的名字,却没想到小白竟然会这么问。 “小白姐姐这是说得什么呀。”墨绿娇滴滴地嗲着嗓子,“什么叫我不是周洁,我不是周洁,能是谁啊?” “周洁叫顾维安,就算他去制止,她也是要喊维安哥哥的。” 墨白分析地头头是道。 顾维安其实也疑心着,先前他进来,墨绿就喊顾大哥,倒像是刚刚,还有很久以前,自己叫了许多遍似的。 “而且,正常的护士进来,不是跟病人寒暄。” 墨白继续说着,“你非但没有换上新的药瓶,反而在我面前上演连环戏,所以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周洁。” 被戳穿的墨绿,倒也不打算再装,“上学的时候,姐姐的脑袋就比我好用,现在更是胜了一筹呢。” 第107章 披上了马甲想搞事 “姐姐?” 墨白秀气的眉毛拧成了弯,她的指甲嵌入掌心,只觉得浑身恶寒,“难不成你是墨绿?” 听到阿岚的话,顾维安的眼神也变得阴沉。 有些事情,阿岚忘了,但他还记得。 一想到两个姐妹的关系,好到都可以把自己推给墨绿,顾维安胸口的闷气,就提上了嗓眼。 “哎呀。”墨绿眼波流动,嗔怪着,“姐姐!你怎么能够忘记我呢?我是南溪呀!” 反正现在她是魂穿,顶的是周洁的样子。何况小黑猫也告诉过自己,除非自己说破,否则其他的人只当她是周洁。 关于南溪,顾维安是清楚的,他见阿岚还疑惑着脸,拉着她的小手解释,“那个南溪是——” “我知道。” 墨白打断顾维安的话,她的所谓的好朋友,她怎么会忘。 那个曾经表面上跟自己很是要好,背后说尽了自己坏话的南溪。 “我记得当初你同崔师傅的事情,被学校发现后,退了学,耽搁了那年考试。” 顾维安有点看不透现在的墨白,依照常理的话,那南溪是墨白在穿越前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小白没道理上来就揭人的短处。 这件事,墨绿也知道,她不过是随口诌了南溪的名字,以便日后接近墨白,要墨白跟顾维安结不了婚。 哪里算得到,这南溪跟墨白,不过是表面功夫的姐妹花。 “小白姐姐。”墨绿这会儿,还演上了那南溪柔柔弱弱的性子,“前世的许多事情,我虽然都记不清楚,只是唯独没忘记崔师傅那个挨千刀的!” 眠崖村隶属于陵云镇,村子里没有高中,只能去镇上继续念书。 而崔师傅,就是陵云镇的一个离婚老男人。 当年崔师傅与南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顾维安已经去兰城基地,自然就不知道这些事。 墨绿说得隐晦,男人也当是说到了伤心处,因为之前听说南溪是墨白的朋友,对她的态度改变了许多。 “如今你也换了幅皮囊,那些过去的事情,也尽快都忘了。调整好心情,想想当下怎么过才是。” “顾大哥。”墨绿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话。 顾维安口袋里有手帕,不过想到前世,阿岚不喜欢自己对所有女孩子都好的态度,所以没再像从前那样把帕子,再出于好意地借给别人。 这一边,墨白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不成自己认识的人,都组团玩穿越吗? 空气里开始悬浮着沉默,每个人不知道在各自的心里盘算着什么。 最后,还是顾维安打破了沉寂,“阿岚,紫薯再不吃就要凉了。” 墨白从恍神中悔悟过来,管这个周洁身体里装的是墨绿的魂魄还是南溪的魂魄,反正自己以后小心提防就是。 她剥开紫薯后,笑嘻嘻地递给顾维安,“你一天也没有吃东西了,我吃不了那么多的,咱们一起吃吧。” 墨绿因为化名南溪的缘故,自然不能够在两个人面前继续暴露自己,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忽然想到,原主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改日,等有机会,大家再一起聊。” “慢着。” 顾维安吃下小白递过的紫薯后,叫住了正准备走的墨绿。 墨绿内心窃喜,她就知道自己以退为进的方法管用。顾大哥心地要不是善良,又怎么会在之前,被自己离间了与墨白的感情? 正当墨绿洋洋得意的时候,顾维安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的幻想,“你会打针吗?若是不会,还是尽早辞去这份工作,免得将来造成医疗事故。” “顾大哥说得是。” 窘迫的墨绿,脸臊得很红,她一刻钟,都不想着在这间病房再待下去。 墨白正吃着紫薯,听到刚刚顾维安一本正经地说那些话,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故意,她偷偷地笑,却因为嘴巴里有东西,一下被呛到。 顾维安连忙用手拍着墨白的后背,“好端端地,吃那么着急做什么。” “顾维安。”等墨白顺过气,笑嘻嘻地望着顾维安,“没想到,顾侯爵怼起人来,也是没有原则的。” 顾维安望着面前这张如花的俏脸,他失神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阿岚。你要答应我,要一直都这样开开心心的。若是咱们真走到那个特殊的十年,我受了什么影响——” “那我也不会离开你。” 墨白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若你非要离开我,一个人去承担那些。不如我们明日就找爷爷说清楚,开春你也不要来提亲,我以后嫁给什么人,都跟你没关系。” 明明在穿越到原主身上的第一天,顾维安就对自己说好了,如果找到墨白,一定要弥补先前所有的遗憾。 可是,越靠近幸福,越惶恐不安。 离那个敏感的时期,还有六年。 以前,顾维安从来不知道顾洛寒,是这样开朗的一个人。 他接触的顾维安,终日都是悲悲戚戚。因为顾家在眠崖村开了小卖部,被荔枝公社的人举报,游乡示众了两天,才算消停。 所以,顾维安害怕。 他是个男人,这些都没什么。 但阿岚不一样,他娶她,就不想着让她再遭遇上辈子那些糟心的事情。 似乎能够感受到顾维安的想法,墨白扯着他的大手,“你要是不负我,我就不负你。再说,我们不是还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吗?” 墨白没说破,顾维安眼睛一亮。 对。 还有那个神奇的空间,还有那只神秘粉红色的猫咪。 兴许,他与她可以躲过未来的浩劫。 “瞧我。”顾维安摇了摇头,叹着气,“倒是提前杞人忧天了。” 墨白吃了两个紫薯就饱了,她还有瓶针没挂完,顾维安担心着她的身体,却又不放心再让“周洁”来挂针。 “我去看看值班室,还有没有其他的人。”顾维安拍了拍墨白的肩膀,“你好好的,不能再出什么让我担心的事情了。” “顾维安。” 墨白从床上坐起来,她对顾维安说:“已经这么晚了,其他同志也是要休息的。再去麻烦人家,多不好啊。” 第108章 笑面虎 时辰确实不早了。 顾维安嘲笑自己,一遇上墨白的事情,就容易乱了分寸。 他不好意思地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那......你……好好睡吧......” 墨白缩回了被子里,顾维安就坐在靠近病房的椅子上守着她。 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顾维安才歪着脑袋稍作休息。 明早还得商量西瓜农场的新年活动,顾维安的休息时间,并没有太长。 天刚亮,他就留下一张字条,匆匆地离开了病房。 此时叶修也已经整顿好自己,那值班室的医生亲切地招呼:“叶伯爵,马上食堂就要开饭了。你同顾侯爵不留下,吃完再走?” “不了。”顾维安代替叶修回答,“马上要迈进新的一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呢。” 事关基地的事情,也许是机密的事情,医生没再多问。 顾维安与叶修一同走出医院。 昨晚雪下了一夜。 叶修将车子推出来的时候,鞍坐上都落上了积雪,他拍了拍自行车上的鞍坐,一条腿刚准备跨上去的时候,听到顾维安说:“自行车的后轮子,气好像不太足。” “我这个车买来,一共也没骑过几次,这就废掉了。” 叶修看了看自己的车子,叹气道。 轮胎不给力,叶修只能推着,顾维安笑着说:“还不是你平时过于招摇,这轮胎都看不惯你的作风。” “唉。” 难得平时顾维安这么不言苟笑的人,还能给自己如此谈笑风声。 叶修扮作苦瓜脸,他调侃,“这解决完个人问题的顾侯爵,与之前终究是不同的。不知道小嫂嫂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也同我介绍介绍?” 若是以前,顾维安肯定一早就做了那牵红线的人。 但是现在,他考虑的事情,远比过去更细致。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叶修见顾维安的表情凝重,他打了个哈欠,大概是睡惯了木板床,昨晚换了个桌子,倒有些不适应。 “横竖,我也是要看到你与小嫂嫂成亲后,再做决定的。” 顾维安心里倒是有个人选,想同叶修介绍。但是转念想,若是真成了,上面可能会因为女方的家庭成分批不下来。 后半段的路,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阿修。”到了基地的大门,顾维安停下脚步,“我先到段主任那里看一看。” 叶修明白,昨天解决韩翠花的事情后,那段鸿就对顾维安的申诉,有一定的愧疚。 “成。” 叶修应着,“我先去找刘师傅补轮胎。” 顾维安与叶修相互告别,都纷纷忙碌各自的事情。 * 墨白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墨绿。 “小白姐姐是想问顾大哥吧?” 墨绿今早来收拾昨晚的药瓶时,在桌子上看见了顾维安留下的纸条,她直接把它藏在了自己的兜里。 墨白瞧着墨绿的那张笑出褶子的脸,就觉得很不舒服,“昨晚你顾大哥不是说,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叫我一个十七的,是存心折煞我的么——” “可我是南溪啊。” 墨绿披上小马甲,“小白姐姐。我作为南溪,岁数上,确实比你小呢。” 墨白冷笑,“但你现在是周洁,我是墨凉,我们还是分清楚的好。” 要是按照墨绿以前的脾气,差不多当场就摔了面前的药剂,但她是披着南溪小马甲的。而南溪最大的特点就是笑面虎,即便是与墨白不和,也是要在外人面前,摆出和气的样子。 墨绿硬生生地咽下了墨白给自己的气,她转而笑容满面,“那我以后也随着顾大哥叫你一声‘小白’吧。” 无论是周洁还是南溪,墨白都不喜欢这样被人套近乎,“你还是按照原主的名字叫我吧。” 墨绿见墨白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心里头烦,故意挑拨,“今早。顾大哥听说你把同他的回忆卖掉换土地的事情,发了好大一通火。” “你说什么?!” 墨白总算正眼看了墨绿一眼。 “喔。”墨绿窃喜,她继续不咸不淡地说着:“你忘了也很正常。在之前,你就一直倒追顾大哥,他原先,本是要同你妹妹墨绿成亲的。结果,被你横插一脚。” 墨绿偷偷用余光瞧着墨白面上的变化,说得更起劲了,“我跟崔师傅的事情,不也是你鼓励我大胆追求幸福嘛。” 墨白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单,她的确给南溪说过这样的话。 难道…… 自己穿越前丢掉的那部分记忆,是因为抢了墨绿的男人。 不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顾维安应该是讨厌自己才对。 “顾大哥人真好。” 墨绿又在墨白的面前感慨万千,“他走的时候,还告诉我,小绿已经不在了,就好好替她照顾姐姐。娶了你,也是一种寄托。” 墨白的心往下沉了沉,但是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变化,“他人确实好,明明清早走得那么急,还能有时间同你说这么多。” “……那是因为……” 被戳破的墨绿,一下子慌了。 果然是谎话。 不过墨绿说得那些,卖掉记忆换了个土地,也许是真的。 墨白相信顾维安不是因为墨绿,就把自己留在身边的那种人。 虽然,她的脑海里,确确实实没有了与顾维安共同的记忆。 穿越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逼得自己想要忘记他。 墨白咬着唇,心事重重。 墨绿的谎话被戳穿,伪善地留下一句:“我去找其他护士,给你打昨晚没挂完的点滴。” “不用。” 墨白起身,她准备回西瓜农场,耽搁了这两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 顾维安来到段鸿的办公室前,听到屋子内传来阵阵争吵。 “底下有许多成员写信反映,说你为人飞扬跋扈,平日苛刻他们。可有这件事?” “我平日是对他们严格了些。但是身为军人,不该比普通人更高强度地要求自己么?” “段鸿!”那威严的声音道,“顾侯爵是什么人,也由得一个普通妇人去埋汰!” ==作家的话分割线== 各位天使们,六零真的是一波三折,今天跟编辑商定了《六零甜妻有空间》这个名字。刚刚邮寄了合同,如果不出意外,情人节那天就可以改过来了=v=因为甜蜜蜜认识的小可爱们,届时请继续陪伴,笔芯。小鱼儿敬上。 第109章 铁汉柔情 顾维安推门进去,见到段鸿正被劈头盖脸地训斥着,他扯了个话题,“公爵。什么风,将您给吹过来了?” 只见梁公爵正背着手,见到顾维安,主动上前,握着他的手说:“小顾。你受委屈了。” “哪有什么委屈的。”顾维安笑道,“要我硬说什么委屈的话——您老人家,倒是委屈了段主任呐。” 段鸿知晓顾维安在同自己解围,他摇着头,“上次的事情,终究是我做得不够严谨,公爵刚刚教育的都对。” “百姓同基地,一碗水,你端得很平。” 顾维安没有将上次段鸿错怪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相反地,他这次来也是为了把大事化了,“公爵。段主任在第一时间,就将那恶妇送去了医院。出了局子,还当着我的面,在第一时间自罚了俯卧撑。我看啊,这事,你也不必太责怪他。” 梁海龙从鼻尖发出轻哼,他与海城基地的陆司一向交好,也算给那位老朋友一个薄面,给了段鸿一个台阶,“既然小顾选择原谅,话说多了,倒也显得我苛刻下属。此事,也便算了。” “我就知道咱们公爵,向来是最深明大义的。” 顾维安挑着眉,奈何段鸿不知变通。 “你呀。”梁公爵拍了拍顾维安的左肩膀,“给小段那榆木疙瘩使眼神,他若是能明白,那冬天被冻的硬邦邦石头上,都能开出花了。” 屋子里因为顾维安的到来,气氛缓和了不少,直到小汪过来寻顾维安回去开会,说是商量着西瓜农场的新年活动,那梁公爵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小段。”梁公爵道:“你也出去送送小顾。” “我跟小汪,几步路就能走回去。”顾维安谢绝梁公爵的好意,“外头刚下过雪,天也冷,你们还是在屋子里暖暖吧。” 最终却也没拗过梁公爵的坚持,段鸿送顾维安回去会议室的时候,连声道谢,“顾侯爵。方才幸亏有你,等下月发津贴,我请你喝一杯。” “你的心意,我已经记在心里。”顾维安揉了揉冻的发红的鼻子,好意地提醒:“眼看就要过新年,家里头紧巴巴地还等着你邮钱呢。” 段鸿的家庭条件,在海城基地并不是个秘密。好在他是个很求上进的男人,现在坐到这个位置,也与他一直努力有关。 听到顾维安说得这些温情的话,素日板着脸做事的段鸿,竟然湿了眼眶,“顾侯。向阳国若是多些你这样的栋梁,再大困难,也都能够挺过。” * 昨晚的雪下得厚实。 墨白刚走到楼梯口,就又听到那侯亮吵着黎婶儿。 忽然想到,顾维安答应给侯亮送鱼的事。 墨白觉得,顾维安平日那样的忙。这一次,就不要让他为这些人,再劳神费力吧。 回农场的时候,经过水库,昨晚的一幕幕,又在面前浮现。 现在水库的水,如今都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有位老伯正坐在那里冬钓。 墨白走在水库旁,对着那位老伯说:“老同志。您快些回来,昨晚就有位小同志落了水。万一这冰不结实,若你也落了水——” “丫头。”老伯笑嘻嘻地对墨白说:“俺在这里冬钓了几十年,咱也不是吹皮。拿近的说,恁问问那医院的医生,哪个不知道俺捕鱼经验丰富。” 说话间,他在冰面上凿出了个洞,墨白在远处看得心惊胆跳,生怕老伯下一秒掉进去。 好在,冰面结实。 老伯紧接着又在旁边钻了个洞。 墨白不解,问道,“老同志。您有一个洞,还不够钓的吗?” 老伯笑呵呵道,“一看恁这个女娃娃,就没有冬天钓过鱼。这个洞呀,是用来存鱼的。” 等洞都凿好,老伯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给钓竿挂上鱼饵,冲着墨白竖起食指,不多会儿一条大肥鱼上了钩,陆陆续续地老伯又掉了几条。 眠崖村的人很少吃鱼,不过也不止是眠崖村这一个村户不吃。那刘家村的,小棕村的,也都鲜少在六十年代吃鱼。 因为鱼腥太重,做起来又耗费食材,所以人们宁可啃树皮,也没有老伯这样的闲情雅致。 “女娃娃。”老伯吆喝着墨白,“你看了这样久,不买几条回去?今儿个的鱼,各个都新鲜着呢。” 墨白踟蹰片刻,坦然道,“可是我没有钱。” 她说的是实话。 老伯看着墨白一身冬装,以为她是基地的女学员,只当她出来得急,手里不太宽裕。再说,这个年关,谁家里没有几个难处的。 于是挑了两条最大的鱼,从冰面上走过来,“拿着吧。算阿伯送你的,不收钱。” “那怎么能行呢?” 这个年代的人,除去韩翠花那些,还是朴实的人多些。 “这是您辛辛苦苦钓上来的,我……” 墨白咬着唇,十分为难道。 “你一个女娃娃身子薄,把鱼交给医院食堂里的那位陈师傅,就说咩咩大队的杜建国钓的,他准会给你不收费,给你做上一碗鲜美的鱼汤。” “咩咩大队?”墨白喃喃道,“那就是与林亭同志,一个大队的?” 闻声,杜建国上下打量了一番墨白,语气激动:“想来,你就是小林嘴里夸的那位小墨同志吧?!” 墨白红着脸。 心里头感慨着,这世界真小。 “那这两条鱼,你更要拿着了。我平日里欠下小林不少人情,你既是他的朋友,也当我是恩人。” 墨白架不住杜建国的热情,拿着两条鱼,连连道谢。 杜建国转而回到冰面上,继续垂钓。 墨白拿着袋子里的两条鱼,对着冰面上的人说:“杜伯。等有机会,我会去你们大队好好感谢您的。” “没事儿。”杜建国乐呵呵道,“记得跟陈师傅说一说,用盐啊,多去去腥。” 水库离医院走不了几步路。 墨白回去的不巧,那黎婆子与侯亮刚从医院走出去。 倒是墨绿看到墨白手里提着鱼,捏着鼻子,想着墨白对于称呼的介意,她开口道:“小白姐姐。这是医院!不是你搞个人利益的场所。” 第110章 缘 墨白拧眉,心有不悦:这个女人顶着周洁的样子,四处晃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我几时搞个人利益?” 她反问墨绿一句,只见墨绿手指着那两条鱼,“你还说自己不是搞个人利益,你以为自己送两条鱼给医院的领导,你就能够上医院来工作吗?” 墨白冷笑,她是为墨绿的无知而发笑,“我几时说过,我要来医院工作?” 墨绿也不过在过去听韩翠花说,那墨白曾有个白衣天使的梦想。 刚刚她贪图嘴快,倒忘了前世顶替墨白师专的名额。 现在,墨白肯定拿着以后做人民教师的事情,来堵着她。 “你瞧。”墨绿微微浅笑,她略微低头,“我倒是心直口快,将之前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之前? 墨白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什么白衣天使,那不过是韩翠花强加给自己的。 “我记得你说先前的事情,你只记得崔师傅——”墨白唇边漾着好看的梨涡,“许多事情你忘了,记不清了,我不怪你。” 瞧着墨绿被气得发青的脸,墨白继续补充道,“不过有一点,就是你得注意,不要用你以为的狭隘,去编排别人。” “今天受误会的是我,若换了旁人,尤其是咱们村子的老牛婶,你想一想——” 墨白点到为止,墨绿倒是被她的话震慑住,不光是南溪,就连自己在老牛婶那说错话,也是被那火爆脾气的老妇人拿着扫把清出门外。 “……那你……”往日的一幕幕,让墨绿有些结结巴巴,“……拿着鱼是做什么……” 墨绿抬起头,才惊觉墨白早已经离开了医院。 该死。 墨绿在心里暗暗骂着墨白,凭什么每次她都要输给她。 * 海城基地一早也没有清闲。 吴爱党分析着近期的一些工作,落实各部门以后,顾维安才道,“西瓜农场的梧桐同志,想要趁着新年,鼓励大家的干劲儿。所以问咱们,新年晚会的时候,能不能去几个文工的女同志,去图个热闹。” “这事你同老鲁商议就好。”吴爱党道,“还有,上次广坤同志反映的农场建设问题,这几天你跟着小叶两个人,也在农场多帮衬帮衬。” 顾维安点着头。 散会以后,吴爱党留住了顾维安,“小顾。我观察最近啊,你同那小墨同志关系有所突破?” 顾维安一时沉默。 只听吴爱党继续道,“原本你个人的事情,我不愿参与。只是我还是要同你提个醒,若是真想跟着小墨同志过日子,陆司那边,还是尽早挑明比较好。” “是。”顾维安敬了个礼,对着吴爱党说:“有劳公爵费心。” “最近你基地和农场两个地方来回跑也不方便。”吴爱党顿了顿,“我也与爱国商议过——在西瓜农场彻底落实到新年的会议精神之前,准许你住在农场里面。” 顾维安按耐着内心的喜悦,握着吴爱党的手,“多谢公爵体恤。” “你小子那点心思啊。” 吴爱党摇了摇头,打趣道,“我现在替你瞒着国华那老匹夫,你若将来成了亲,我可是那头号的功臣。” “公爵您放心。”顾维安笑着,“到时候,少不了您的喜酒。” 会议室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 好在的事,黎婆子与侯亮没有走多远,墨白及时叫住了那对母子。 路上结了冰,比较滑。 墨白走到黎婆子面前时,已经摔了三次,而鱼因为一直被她抱在怀里,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黎婶儿。” 墨白口中哈着热气,她冻的发红的手,将鱼递给侯亮面前,“这样,咱们两不相欠。” 侯亮瞧着那么大的鱼,眼睛都直了,他伸出手,想要直接拿走,却被墨白猛地转移了方向。 “恁想干嘛?!” 侯亮扑了个空,脚底打滑,在墨白面前载了个大跟头。 黎婆子想要扶自己的孩子,却被墨白制止,“黎婶儿,他已经那么大了,能够自己起来,您别再惯着他了。” 侯亮气不过,干脆坐在地上不动,“阿娘。恁到底是她的娘,还是俺的娘啊?!奶奶在家里待了一夜,她可是念叨着鱼汤许久了呢。” 黎婆子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她扶起侯亮,从墨白手里接过鱼,“闺女啊。谢谢恁啊。” 有过一瞬,墨白的心里觉得某种凄凉,父母爱子本无错,可是过度的溺爱不自知,反而成了一种错误。 她不是圣母,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与自己本就毫干系。她只是过来拿顾维安的欠条,与冷血也无关。 黎婆子将昨晚顾维安的欠条,递给她手里,墨白望着母子相互搀扶的画面,硬生生地将那些情绪压了下去。 回农场的路,风很大。 脚底的雪咯吱咯吱地响着,街道旁,以肉眼清晰可见的,是村子的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灰烟。 “阿岚。”一道熟悉关切的男声,唤着她的名字,“你怎么自己从医院出来了?我给你留的纸条没看见吗?” 墨白回过头,下过雪的街道,有视线的盲区,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见到顾维安坐在杜伯的马车上。 男人从车上跳下来,重心没稳,一个趔趄摔在雪地,墨白心头一紧:“你小心一点儿。” 顾维安揉着摔痛的腰,晃晃悠悠地走到墨白面前,冲着她憨厚地笑了笑,“我没事儿。” 杜建国打趣道,“小墨同志啊。咱们还真是有缘。你这是去回基地吗?我同顾侯,一并捎着你。” 墨白听顾维安说巧遇杜建国的事,她摇着头,澄清着误会:“杜伯。我不是基地的人。” “她跟着我们一起回西瓜农场呢。” 杜建国听到顾维安的回答,热情道,“这天啊路面滑得很,刚好都是顺路,上马车吧。” 顾维安搀扶着墨白,低头温和道,“小心点。” 墨白的脸微微地红着。 杜建国在前面赶着马,嘹亮地唱起了海城有名的民歌,歌词里的郎情妾意,让两个青年男女耳朵根发烫。 墨白故意找了个话题转移,“杜伯。你们咩咩大队也要来农场参加新年活动吗?” “对。今年一起的还有喵喵大队的,听说基地里的女同志也一起来热闹呐。” ==作者的话分界线== 情人节。撒糖。待会儿还有一更。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111章 害羞 杜建国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泛着红光。 “前头的路子不好走,你们两个人待会儿注意些。” 话音刚落,那马蹄踩到了个石块,疼得它嘶声吼着,车子歪歪扭扭的晃着,顾维安担心墨白那单薄的身体会被甩出去,连忙伸出长臂把她搂在怀里。 “小心。” 墨白的脸愈加红润,她甚至能够听到顾维安胸膛有力的心跳声。 好半天,顾维安没听到墨白的回应,趴在她的耳旁温柔地问:“刚刚是不是磕到哪儿了?” 墨白快速地从他的怀里逃离,别着身子,没回答顾维安的问题。 杜建国倒是个老江湖,他打趣地对着顾维安说:“顾侯。女同志可招架不住你这样的问法。” 说完还不忘侧着脑袋问墨白:“小墨同志觉得我这话在理吗?” 墨白咬着唇,小声道,“杜伯。您还是专心驾马车吧!小心马儿,待会又踩着其他东西。” 顾维安将墨白的忸怩放在眼里,她是在害羞吗?如果是,如果她会因为自己刚刚的举动,而觉得羞涩…… 听到阵阵笑声,墨白才抬起头,打量着面前像个傻子一样憨笑的男人。 “你干嘛要这样笑?” 墨白说完这句话,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顾维安。 “我高兴。”顾维安抓着墨白冰冷的小手,“阿岚。你心里头有我,我就高兴。” 杜建国此时的内心在想,队里的小林恐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不过是一两日的功夫,西瓜农场为了迎接新的一年,门面上的木桩子也被涂上了红漆。 顾维安先落地,然后牵着墨白的手,慢慢地拉她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杜建国有意,马儿竟然像脱缰一样,往前奔跑。 “小心!” 墨白跌进顾维安的怀里,两个人互相抱团,打了个滚儿,才算安稳。 顾维安将墨白搂得很紧,他喘着粗气,“阿岚。摔疼了吗?” “你把我松开。” 墨白闷闷道。 顾维安依言,见墨白愈加红润的小脸,唇边不自然地泛着笑意。 “顾侯!”那杜建国把马车停好,他急冲冲地走过来,对着顾维安说:“您不打紧吧?” “我没事。” 顾维安看着视线里逐渐消失的背影,与那刚陷入爱河的青年,并无差异。 在杜建国阵阵咳嗽声,顾维安逐渐回过神。 “咱们走吧。” 顾维安道,“别让梧桐同志等得心急了。” * 这几天下雪,农场除了清扫雪,也没有其他的活计。 丁香看到墨白很是高兴,她用攒下的线团,给墨白织了件手套,“你看你这小手冻的,快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这是墨白发烧住在医院的时候,丁香连夜打出来的。 墨白的心头一热,眼泪也落了下来。 “小墨。”丁香找来手绢,连忙给墨白擦着,“你别哭啊。上次我在医院的钱,不是你垫付的么。这些日子,寻思着也没什么可送给你的,就织了幅手套。” 墨白伸出手臂,她搂着丁香细长的脖颈,“谢谢你丁香姐。” “都是住在一个棚子里的姐妹。”丁香笑着抚顺墨白的后背,“再说你也曾经帮助我许多不是?” 正当两个姐妹倾诉衷肠的时候,陆美静走过来,酸了句,“哎呀妈呀。这都是干哈玩意啊。” 上次在宋干事面前,她已经失去了面子,自然不敢再做出多出格的事情。 “吃葡萄呢。”墨白收起眼泪,露出笑颜,“静姐是吃不到葡萄,才觉得葡萄酸么?” “墨白!!!”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知前头的路坎坷不平,偏要往前头硬闯,非要撞破了脑袋,才肯罢休。 陆美静听出墨白在讽刺她,不过她现在嘴里又讨不了什么便宜,只能紧紧地攥着拳头。 “小墨。”丁香拉起墨白的手,“咱们出去打雪仗吧?反正今天也不用做工。” “嗯。” 墨白来到这个年代,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没有好好地惬意一场。 农场也有许多人加入雪仗的队伍,四处洋溢着欢歌笑语。 顾维安与梧桐就以下的活动相关事宜,敲定了最后的方案。 此时叶修带着第七小队的男同志们,将锯好粗壮的木材,从北山运回农场。 “这是——?” 顾维安疑惑着。 跟在身后的杜建国道,“顾侯不是咱们海城的人,兴许不知道。咱们这里给新盖的屋子,都要上梁呢,是预兆有个好彩头。” 这农场新安置了一处办公的屋子,现在已经初步有了轮廓。 “那你们让上梁的同志,都小心一些。” 顾维安交代着,在梧桐一行人的陪同下开始参观着农场。 西瓜农场第七组的女同志玩雪的花样多。 她们有的在雪里写字,有的抓起雪就往要好的朋友身上砸去…… 顾维安走着走着忽然被一个雪球砸中,就听见远处传来熟悉道歉声,“同志!对不起!” “阿岚。”墨白见砸到的是顾维安,想顺势溜走,却被他抓了个现行,他拉着她的手,“你跟我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 墨白隔着手套,感受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 总算是找到一个还算清闲的地方,没有其他人,只他们两个。 顾维安忽然蹲下身子,手心团了两个雪球,叠在一起,又捡了三颗黑石子,算作眼睛和嘴巴,“你看像不像你?” 墨白望着顾维安手里的小雪人,虽然丑丑的,但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她小心地从顾维安手里接过小雪人,轻轻地把它放在雪地。 “阿岚。”顾维安歪着头问她,“你怎么把它放在这里?” “因为这样,融化的时间短一些。” 墨白摘下手套,也随手团了个雪人,放在顾维安的小雪人旁边,两个小雪人依偎在墙壁,顾维安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好啦。” 她拍了拍手,从雪地上捡起手套。 转过身的时候,对上了顾维安深情的眸子,墨白在他的面前挥了挥手,“咱们走吧?不然一会儿,大家找不到我们,会心急的。” 顾维安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墨白清澈的眼里倒映着顾维安,就像他的眼里只有她一样。 “我的脸是不是落了灰?” 墨白伸出手,想要擦拭,而沉默的顾维安突然开口道,“你看不到,我来给你擦。” “好。” 他越来越靠近她。 忽然,墨白的面颊上有些微凉。 而偷亲得逞的顾维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墨白。他慌乱地想逃离现场,因为路滑,走一步,摔两步,实在滑稽可爱。 第112章 瞳孔里璀璨的是星河 “顾侯。”杜建国手里拿着马鞭,正准备回咩咩大队去,“你忙着解决个人问题,咋个还倒在地上了呢?” 被提到名字的男人,臊得脸红,拽着杜建国甩过来的鞭子起身,也顾不得回答,径直朝前走。 顾维安的身形晃晃悠悠的,还是有些不稳,杜建国乐呵呵道,“您慢点儿。别再摔着了。” 墨白抬起手臂,刚刚那蜻蜓点水的吻,像是一场幻觉。 她怕杜建国询问她,便从另一条小道溜走。 “小墨。” 丁香不爱八卦,没问墨白,顾维安带她去了什么地方。 见墨白回来,也只是说:“你来的倒是个时候,刚好赶上饭点。” 冬天的海城,因为地处高纬,所以天黑的时间,总比首都兰城晚一些。 今儿西瓜农场,因杜建国带来的鱼,难得大家伙在这冬日,分到热气腾腾的鱼汤。 而西瓜农场的领导们,借着吃饭的机会,就马上到来的1961年,把几次会议倡导的精神,贯彻给农场的每一位同志。 人们听后,对未来有了盼头。 甚至,有些同志还因为感性,在喝着汤的时候,留下了泪水。 叶修坐在顾维安的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瞧见了墨白,“顾侯。你光坐在这里,离那么远看人,有什么用?” “我问你。”顾维安羞于将方才情不自禁开口,支支吾吾地半天,才问道:“若是一名男同志轻薄了自己的媳妇儿,算不算欺负她?” 顾维安说完这些的时候,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墨白。 可是,她似乎并没有理会自己眼神的炽热,顾维安在心里偷偷地失望着。 “顾侯。”叶修失笑,“你不会是在说你自个吧?” “怎么的?你也不跟弟兄们一个喘口气的机会,咋这么速度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呢?” 顾维安听到叶修的反问,将手里的碗放在桌面上,“你那个脑袋里整天都装着啥?” 愣了数秒后,顾维安端起碗,将剩下的汤喝到见底,他补充道,“算了。问你这种没有实战经验的人,也没什么用。” 叶修在心里想:有生之年,还能够亲眼看见顾侯爵的害羞,是件多么自豪的事情啊。 因为前阵子,叶修同志的名誉得到恢复,现在再回农场,自然不能像从前一样住在七号棚子。 他想撮合着顾维安和墨白多些相处的时间,于是在梧桐提议带着他们去其他休息的房间时,叶修道:“我与七号棚子的同志们朝夕相处,倒是有些感情。上次老王不是被遣送回原单位了吗?空了一席,给顾师长更合适。” 顾维安没明白叶修的心意,他说:“就按照厂长的安排来吧。你回到以前休息的地方,反而还会给留下来的同志们造成困扰。” “唉。” 叶修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起前阵子在老王床榻看到的一本书,上面说着造物主造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偏袒谁:你在什么地方得到,就在另一个地方失去。 此话真应该让城哥也看一看,如此他就能够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天已成彻底黑去。 西瓜农场的人,也都纷纷回到自己各自的棚子休息。 墨白躺在自己的铺子上,反反复复地回想着顾维安的那个吻,以及墨绿说过的那些话。 她睡不着。 可是也不能翻身,因为会影响到其他休息的女同志们。 墨白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从棚子里走出去。 而本应该睡在她床对面的陆美静,露出诡异的笑容。 * 西瓜农场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顾维安。 他想着,总要跟她说清楚,自己刚刚是慌了神,怕她责怪自己轻浮,该死的羞耻心让自己居然落荒而逃。 缘分在冥冥之中总有定数,墨白从棚子里出来没多久,便碰上了顾维安。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开始变得很沉重,进退不得的局面,让墨白只好垂着头。 “阿岚。”最后还是顾维安先开口,他走过去,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刚刚......我......” “......就是那个......” 男人挠着后脑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 扑哧。 墨白抬起红红的笑脸,顾维安看着女孩儿唇角旁好看的梨涡,再次失了神。 “顾维安。”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即便是样子发生了改变,那灵魂深处的一切,都是自己曾经熟悉的模样。 “我有事问你。” 既然是决定在一起,那就不要相互间猜忌。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不足十米,像是隔着了一层大山,他在山的北边,她在山的南边。 这种感觉压抑着顾维安的喉咙,许久后他才幽幽地开口:“嗯。你问。” “你同墨绿......” 墨白还没讲完,刚刚还觉得忐忑不安的顾维安,心中的石头落了下去。 他虽然也能够猜得出是什么人,向她说了些挑唆的话。 但是,更多的是——顾维安在意墨白对自己的想法。 他想,他的小白应该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肯跑到自己的面前,问自己。 “我同她什么都没有,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 顾维安在墨白面前站了个标准的军姿,“我顾维安用肩膀上的军衔去起誓,我若是有半点负了墨白的心思,就让我在浩劫里......” “够了。” 墨白踮起脚尖,用手捂着顾维安后面的话,“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了。” 她忘记了关于他的所有事情,但是对他的信赖,却没有消失。 会去开口问,也是对那份信任的增加的一种筹码。 “阿岚。”顾维安将墨白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他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总是牵着自己的手,不断地给她惊喜。 墨白跟在顾维安的身后,在雪地里,踩着他走过的脚印,心里暖暖的。 走着走着,男人停了下来,墨白没注意,鼻子撞到了他宽厚的背上。 这是,农场里还没有开始启用的新屋。 顾维安松开墨白的手,踩着梯子,爬到了屋顶。 墨白仰着脖子看他,“你去那么高的地方做什么?快下来。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摔着了,怎么办啊?” “没事儿。” 顾维安趴在梯子的一头,朝着墨白伸出右手,“阿岚。你也爬上来。” “......可是......” 墨白有些犹豫,很快她给自己打气说,以后你要是跟顾维安在一起生活,可不能够因为胆小,给他丢人。 她鼓起勇气,顺着梯子开始爬。 最后一步,是被顾维安的两只手提上去。 “我们来屋顶做什么?” 顾维安没有先回答墨白的问题,他蒙住墨白的眼睛,墨白不解,“你干嘛捂着我的眼睛?”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温和道,“你抬起头,我就松开。” 墨白依言,待顾维安的手抽离,她的视线好一会儿,恢复正常色。 而从坐在身旁的顾维安看去,墨白的瞳孔里是那璀璨的星河。 第113章 绝处逢生 有书记载,一年四季之中,唯独冬季的星空最为璀璨。 只是人们习惯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窝在家中不愿出门,所以自动忽略大自然给予的美好景色。 “阿岚。”顾维安忽然开口道,“刘三与王小火都被判了刑。” 前段时间,顾维安借着空闲,就开始收集证据,刘三的问题牵扯到他的表哥,但顾维安都一并处理。 他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告诉墨白。 “什么?!” 本仰着脖子静静看夜空的墨白,转过头来看着顾维安。 她的目光似乎带着些难以置信,心里的感动有许多。 这个男人从什么时候,悄悄地做了这些事情? “阿岚。是不觉得冷?” 夜风有些大,顾维安没有听见墨白的回答。 原本他带墨白来屋顶看星星,也是一时冲动。 顾维安喜欢墨白,就恨不得把世界他觉得好的一切,都交到墨白手里。 这份一时的冲动,到现在,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想到她的身体。 顾维安捉住墨白的小手,放到自己的怀里,“你若是觉得冷了,咱们就下去。” 墨白对上他关切的眼眸,怅然若失道,“顾维安。” “嗯?”男人在状况外,“怎么了?” 墨白深深地往肺里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说:“你这样,我……” 我该怎么还你的恩情啊。 “我……会很为难的。” 墨白换了种说法,皱着柳眉。 “你我日后便是夫妻。”顾维安明白她的意思,“只要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月光皎洁,女孩恬淡的脸上,悄然地被红晕替代。 “阿岚。”顾维安说起情话来,倒是在行,“以后……” 叫我维安可好。 这后半句,终究没有说完。 因为耳旁传来阵阵尖叫:“着火啦!大家快逃命啊!” 顾维安松开墨白的手,因为在屋顶,所以远处的那份火光看得特别清晰。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从屋顶跳了下去,“阿岚。你自己待会儿下来的时候,小心些。” 墨白的手心还残留顾维安的温度,她有许多的话想要同那个人说,她知道他拦不他,因为他是基地的人,他的职责就是保卫国家与人民的安危。 最后,在顾维安消失自己的眼线之前,她说:“我等你回来。” * 顾维安抵达现场时,梧桐正急得来原地徘徊,见顾维安来,急忙道,“顾侯。你说说,这可咋整啊?!” “告诉大家,不要紧张。” 顾维安用手按着梧桐的肩膀,“你是厂长,你不能乱了阵脚。” “怎么好端端地,就起来火了呐?!” 梧桐喃喃道。 现在被烧的地方,只是今天刚上梁的新屋子,被人发现的及时,庆幸没什么人员伤亡。 梧桐在顾维安的鼓动下,吊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开始重新装进胸膛。 “顾侯。”叶修气喘吁吁地跑到顾维安身边,“……不行……温度太低,水管上的水都被冻住了,没办法灭火……” “这不是逼着人往绝路走嘛!” 梧桐无力地捶着自己的双腿。 现在的火势不大,可是在风的助力下,很容易蔓延到周边其他建筑物。 要抓紧想办法解决问题。 “让一让!” 正当三个男人沉思的片刻,墨白拿着铁锹,从老远就对他们喊道。 顾维安看到墨白铁锹上的东西,眼睛一亮,他对叶修道,“你马上带几名能干的同志,将生产工具都拿出来。” 梧桐还瘫在地上,顾维安将他扶起来,“梧桐同志!你放心,我们会保证厂子里每一位同志的安全!” 顾维安语落,从墨白的手里接过铁锹,“阿岚。你带着厂长去安全的地带。这里就交给我。” 墨白想,上一次见到顾维安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在他保护救济粮的时候。 方才她从屋顶上下来,听到有人议论水被冻住无法灭火,庆幸地是之前梧桐觉得过几日还会下雪,就没有清扫农场。 所以,她才抓起铁锹,准备用雪灭火。 梧桐缓过神来,大家已经把火灭了大半。 墨白搀扶着他,“厂长。先去清点一下人数吧?” “好。” 除却正在参与灭火的同志,还少了两个人。 “陆美静!” “……” “丁香!” “……” 梧桐叫这两个人的名字时,乌泱泱的人群里并没有应答。 “棚子怎么也开始烧着了?!” 有眼尖的同志,墨白顺着她所指地方看去,她的心骤然一紧。 “好像是七号棚子。” * “静,你抽烟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希望你以后对凉子友善一些。” 原来墨白离开以后,陆美静后脚跟了过去,包括那两个人在房屋顶上看星星,被她尽收眼底。 陆美静心里头苦闷,但是顾维安不喜欢自己,她也想不出什么方法去打垮墨白。 这才在新办公屋这边,卷着些干叶子抽了起来。 因为是偷偷地抽烟,陆美静过于紧张,才点燃了新办公屋子,闹了火灾。 她心虚地跑回棚子,准备借着人们都在救火,想要借着乱,跑出农场。 前些日子,自己联系到了陵城的表哥,想着自己跑出去以后,也能够有的一条活路。 可是,万万没想到,丁香把自己这些行径都看在眼里,现在还威胁自己。 “凭什么?!” 陆美静气急败坏地抓着丁香的头发,“墨白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非要你这样去关心?!” 丁香吃痛,也挠着陆美静的长发,两个人扭打一团。 最后,陆美静在冲动之下,点燃了棚子。 火势远比新办公屋大得多。 “你疯了吗?!” 丁香呛着嗓子。 “是啊。” 陆美静癫狂地笑着,她歇斯底里地道,“我早就受够了这个鬼地方!我早就受够了你们每一个人!今天,我就要跟你们同归于尽!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火蔓延在梁上,眼看着棚子就要塌了。 丁香并没有因此感到绝望,她想着,也许很快自己就能够在另一个世界与老徐团聚了。 陆美静笑着笑着,好像找到了理智,只是因为火势太大,她们真的出不去了。 于是她开始绝望地哭了起来。 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棚子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同志?” 第114章 手术费 “顾侯!”陆美静在火里扯着嗓子大喊,“这儿……” 烟蔓延了陆美静的嗓子眼,她被呛得说不出话。 哐蹬。 木材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了陆美静的腿上,她的眼圈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火迅速烧着。 丁香脱下外套,拼命地扑打着陆美静身上的火。 她们虽然刚刚发生过争吵,但毕竟是一条人命,丁香不忍看到陆美静在自己面前死去。 顾维安与叶修同时走进棚子里,因为火势太大,两个人决定兵分两路寻人。 叶修是最先看到丁香的,先前他铲雪灭火的时候,衣服上已经湿透。现在,叶修把湿外套,交给丁香,低沉着声音,“别怕。很快,我就带你出去。” 因为陆美静的腿被压在木梁上,丁香的嗓子冒着烟,讲不出话。 时间刻不容缓,棚子随时都有整个坍塌的危险。 情急之下,丁香拽着叶修的胳膊,指着被木梁压着的陆美静。 叶修没想到除了丁香,竟然还有一个陆美静,此时顾维安也寻到这里来,“找到人了吗?” “顾侯。”叶修将湿外套扔给顾维安,“你带着丁香姐先出去!” “那你呢?”顾维安吼道,“这棚子马上就彻底塌陷,要走一起走。” “陆美静被梁子给压了腿。” 叶修将丁香推给顾维安,“小嫂嫂还在外面等着你,快出去!” 此时七号棚子又落下一处木材,将顾维安与叶修隔开。 丁香已经出现了不适应。 顾维安一狠心,对着丁香说:“上来!” 现在,也顾不得男女有别。 丁香趴在顾维安的后背上,被带出熊熊的烈火。 身后的棚子已经彻底坍塌。 叶修和陆美静还在里面。 顾维安红着眼,把丁香交给墨白,“你带着她先去医院。” 棚子里,还有他的好兄弟…… “顾侯!”缓过神来的梧桐连忙叫住几个青年男同志,他们把顾维安拦住,“七号棚子已经塌了,你现在进去,不是送死吗?!” “阿修还在里面!” 顾维安因为挣扎想要把叶修带出来,被一群人按住肩膀,他半跪在地上。 人,什么时候走向绝望——看最亲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无能为力,是人生最痛苦的感情。 墨白捂着嘴巴,她不能哭,她能够懂顾维安此时撕心裂肺的苦楚。 陆游作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所有人的心被绝望所笼罩时,墨白的眼睛里出现了两个人。 浑身是火的叶修,抱着陆美静,从七号棚子滚了出来。 这路上还残留着的厚实的雪,灭掉了两个人身上的火。 顾维安从十几个人的包围中挣扎出来,他奔向叶修,哽咽着:“阿修!” “顾侯。” 叶修的右脸被火烧得破了相,他虚弱地冲着顾维安笑着:“我没事。” 梧桐他们几个人找来了车子,带着受伤的叶修、陆美静还有丁香共同去了镇上的医院。 这晚的夜,格外漫长。 顾维安来不及同墨白说句话,但她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墨白一直跑在前面,绕过水渠,来到卫生所,就跑到上次的值班室喊人。 “魏医生!”墨白在走廊里,边跑边扯着嗓子喊,“魏医生!” 被叫名字的魏医生从值班室出来,墨白不小心撞上了墙壁,魏医生扶住她,“什么事,这样着急?!” “……西瓜农场的同志……” 墨白气喘吁吁,顾不得把话讲完,就拽着魏医生的胳膊就往卫生所的外面走。 当魏医生看到叶修他们的伤势,尤其是陆美静的状况,皱着眉,“这是怎么一回事?” “医生。” 梧桐道,“我是西瓜农场的厂长梧桐。是这样,我们同志被火困在了棚子里,那腿不是被梁压了么——” “你们这个女同志的情况太严重了,抓紧去城里看看吧?我们这里的条件看不了。” 一行人正起着争执。 墨绿带着头巾,穿着花棉袄,见到顾维安,她走过来,娇滴滴道,“顾大哥。您怎么在这里?” 顾维安听到镇上医生说诊治不了后,根本不愿继续耽误时间,他没有搭理墨绿,与农场的几名男同志一起推着车子继续上路。 “顾大哥!” 墨绿气得直跳脚。 那个男人怎么能够不理会自己呢? 肯定是墨白在背后说了什么。 墨绿的眼里露出善妒的光,小黑猫的声音在耳边低起,“宿主。宿主。你可以告诉你的顾大哥,你的好姐姐,用回忆换了个土地啊。” “如果我告诉他,他会相信吗?” 小黑猫咯咯地笑着:“你们人类真是愚蠢。与其问这么多为什么,不如直接付出行动喽。” * 顾维安一行人抵达海城医院。 “阿岚!”顾维安见叶修的状态不对,他连忙对刚下车的墨白说:“你快去找大夫!” “嗯。” 墨白跑进医院。 顾维安拉着叶修的手,“阿修。你一定要挺住。” 很快,四五名穿白大褂慌慌张张跑了出来,为首的医生看了下叶修的状况后,又看了奄奄一息的陆美静,对身后的护士说:“你们马上去安排人,带着这个女同志去拍片子。” “谁是病人的家属?” 叶修伤得不是很重,但是陆美静的情况危急。 眼下,也只有梧桐能够做陆美静的担保人。 “我。” 在医生问到家属时,梧桐马上应道。 为首的医生姓于,其他的人已经安排去给陆美静拍片子。 而梧桐则是和农场其他的同志,被于医生叫到办公室。 于医生伏在桌子上,记录着陆美静的状况,“你先去交一下手术费,病人那种状况,已经耽搁不起。” 手术费??? 几个人面面相觑后,还是梧桐为难道,“大夫。我们出来的情况比较急,那个钱能不能通融一番,先给女同志做手术……” 于医生板着面孔:“这件事你同我说没有用,医院就是这样规定。交不齐手术费,就没办法做手术,耽误了病人,可是你们的责任。” “不要,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梧桐愤愤不平,“我们又不是不交手术费,只不过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够钱,你先给病人做手术,手术后,我们再给你补上,不行吗?!” 第115章 现世报 于医生与梧桐正争吵着。 把送叶修去急诊的顾维安,从护士那里拿着片子,敲响了于医生办公室的门。 “请进。” 于医生见到顾维安,因为之前是有过照面,他换了个态度,“顾侯,您怎么来了?” 没等顾维安开口,梧桐便说:“顾侯,你来得正巧。” “怎么一回事?” 顾维安问。 “他们几个是农场的同志。”于医生答,“西瓜农场刚刚送进来一位女同志,情况十分严重,这几个人拿不出医疗费......” “我们又不是拿不出!” 梧桐道,“刚刚我们跟于医生说,让他给我们宽限一下,先把陆美静的手术做了。可他偏偏说什么医院有规定,必须交了费以后才能给我们做手术......” 顾维安的身份,于医生自然不敢得罪。 接下来,顾维安说得话,也让于医生羞愧不已,“规矩都是死的,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你先给陆同志做手术,我替你为西瓜农场的同志们作担保,手术费很快就能够到位!” 既然有顾维安为担保人,于医生马虎不得,很快安排了陆美静的手术。 手术室外密密麻麻,围了许多人。 叶修和丁香,虽然一个被烧伤了面颊,一个被烟熏了肺,但是因为送来得还算及时,没什么大碍,约莫半个小时就被各自送到普通病房。 倒是陆美静一直在手术室里。 期间出来一名护士,急忙忙端着托盘走出来,梧桐走上前问道,“护士同志,病人现在怎么样?” “你们说陆美静啊。”女护士摘下口罩,“病人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家属做好心里准备。搞不好的话,有可能终身瘫痪。” “什么?!” 梧桐只觉得眼圈一黑,在他要倒下的时候,西瓜农场的钟平立刻扶着梧桐,睫毛上也有些湿润,“厂长,这个时候,您一定要挺住!” 先前西瓜农场就因为出现饿死人的现象,引起了兰城高度的重视,现在又出现陆美静事件,无疑是给这个困难时机,又添上了一层冰霜。 三名同志一起住在医院,医疗费肯定不够。 来得几名同志纷纷开始凑手里的钱,皱巴巴的,一共有二十,离三百元还差得很远。 “钟队长,这可怎么办?” 虽然有顾维安做担保,但是也只不过暂时缓解。 小李急得快哭了,看着钟平手里的钱,“这点儿,根本不够啊。” 钟平皱着眉,他拍着小李的肩膀,“我回西瓜农场,找几个家里成分比较好的同志借一些,你先看着厂长。” 眼下,也只有这种办法可行。 * 顾维安和墨白分别在普通病房,看护着叶修与丁香。 丁香的嗓音已经得到恢复,但还是有些干涩,她侧着身子,对叶修说:“叶伯爵。谢谢您。” 若不是叶修,丁香恐怕早就葬身在火海当中。 “谢什么啊。” 叶修的脸因为在治疗,也侧着对丁香说:“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群众的安危。” 倒是顾维安声音有些哽咽,叶修打趣儿,“顾侯。小嫂子人家与丁香姐哭诉衷肠就算了,你怎么跟个妇人一般——” 病房尴尬的氛围,被叶修活跃起来。 “你也不怕破了相。” 顾维安没好气地对叶修说。 “怕的话,我当初就不会去基地。” 顾维安摇了摇头,只要叶修平安无事,他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也就安然地落下。 他准备起身给叶修倒杯水,临行前,听到墨白对丁香关心道,“你同那陆美静起什么争执?她那样的人,亏你先前还给我说要远离小人,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反倒那些道里,都忘了?!” 丁香冲着墨白释然地笑笑,她沙哑着嗓音:“小墨。人只有到了要死的时候,才明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什么争执,都不重要。” 墨白并不赞成丁香的说法,她知道丁香是个顶善良的女人。也就是因为这份善良,导致了她差点儿就被陆美静害死。 “对啦。”丁香珉了珉干涩的唇,“陆美静怎么样了?” …… 经过数个小时,手术室的灯已经彻底的熄灭。 陆美静被护士们推了出来。 梧桐被小李搀扶着,从长椅上起来,也没有了先前对于医生那嚣张的态度。 “大夫。”还是小李先开口问:“病人怎么样啊?” 于医生叹了口气,他摘下白口罩,“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脊椎损伤所引起的并发症,超出了术前的预估范围……” “从而导致了病人双腿麻痹,再也站不起来。” 本以为终身瘫痪,不过是之前护士的一面之词,现在被于医生肯定后,梧桐彻底昏了过去。 刚巧墨白从普通病房出来,见到了这一幕,连忙过去帮助小李扶住梧桐。 “厂长怎么回事?” 原本墨白是出来替丁香问陆美静的情况,她原本是不愿意的。因为陆美静险些坏掉自己的名声,甚至陆美静在火里的时候,墨白甚至恶毒地想,这个女人若是出不来,也好过她那张嘴巴日后去荼毒别人。 言语的伤害,永远比肢体来得更为猛烈,是多少个岁月,都能够被人记挂在心里的。 可是丁香没有错,她待自己是极好的。 墨白把陆美静与丁香分得清楚。 “还不是你们组的那个陆美静!” 小李并不喜欢陆美静,觉得那个女人过于长舌头,“害得咱们整个农场要完了!” 墨白心头一紧。 难道因为自己和顾维安,在冥冥之中,提前改变了历史发展的轨迹? “阿岚。” 顾维安在病房迟迟不见墨白进来,他出来寻她,瞧见了她面色惨白,他走过去,毫不避讳小李,拥住墨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 墨白顿了顿,她主动拉着顾维安的手,“关系到——” 顾维安立刻会意。 他语重心长地对小李说:“先带着梧桐厂长好好休息一下,别让他的心里再产生多大的负担。” 小李点了点头。 墨白拉着顾维安的手,在海城医院的通风道口,一字一顿道,“我感觉,历史发生了变化。” 第116章 箭在弦上(元宵节福利) 顾维安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按照正常的逻辑,再过上几年,没准儿就会遇上自己出生。 他曾经在一本毫无逻辑的书中看到过:一个时空,不能够出现两个自己。 顾维安因为是军人,不相信这些荒谬的理论。 即便现在,自己已经魂穿到大伯的身上,他也是无神论者。 “改变就改变。” 顾维安冲着墨白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困难总会被克服。” 男人的思维,永远与女人不同。 墨白考虑到的是如果一切发生改变,那么该如何在这个年代发展。 “好啦。” 顾维安伸出手,宠溺地捏了捏墨白的小脸,“不要想太多。” 已经是第二日。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 当阳光倾斜地打入海城医院的走廊,玻璃镶折射下两个人的身影。 “顾侯。”小李冲着顾维安挥手喊道,“……醒了……” 墨白与顾维安随着小李,来到病房。 陆美静瞪着滚圆的眼睛,她维持这样的状况已经许久,她长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对于一个长舌妇来说,无疑是最大惩罚。 陆美静看见顾维安,情绪才开始变化,她蠕动着唇,发不出声音的她,只能够对着口型:“……顾侯……我这是怎么了……?” 顾维安回答前,先看了看墨白,她没有给他指示,他就没回答。 倒是热心肠的小李抢先道,“美静同志。你可千万不要灰心,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陆美静刚醒来时,发现自己说不了话,心揪成一团。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因为棚子里的大梁压中了腿,陆美静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的腿,怎么没有知觉?” 陆美静无声地对着口型,她起不来,像是被钉在了病床上,能晃动的只是脑袋,“顾侯,我到底怎么了?” 顾维安沉默良久,说道:“你没什么事。” “没事?” 陆美静不相信,她蠕动着唇,“那为什么我说不出话?” “……你……” 墨白不想让顾维安难堪,陆美静迟早要接受自己的现状,他说不出来的话,由她说出:“你的嗓子因为被烟熏伤了声带,所以以后再也发不出声音。” 顾维安以一种难以描绘的目光看着墨白。 “那我的腿呢?” 即便是这个时候,陆美静对墨白也没什么好态度,“我的腿怎么没反应?” “你的腿……唔……” 顾维安捂住了墨白的嘴巴,冷着一张俊脸把墨白拖出病房。 “你干什么?!” 上一次,在对待黎婆子儿子的事情,墨白就对顾维安这种烂好人的性格,很是生气。 现在,他又这样。 “阿岚。”顾维安的语气很沉重,“你几时变成了这幅样子?!” 墨白没有问顾维安为何这样,反倒被顾维安反问。 委屈的情绪占据了上风,她咬着唇,故意问他:“我是什么样子?” “……你……” 那些刻薄的话,顾维安讲不出来。 他知道阿岚肯定恼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是他身上流淌着的那些热血,以及对人民群众的强烈的责任感,让顾维安不得不把墨白从病房带出来。 “陆美静失声,本就已经够不幸了。”顾维安顿了顿,最终以一种平和的语调道,“你还准备把她终生瘫痪的事情,告诉她吗?” 墨白的眼眶闪着泪光,这样的顾维安在她的面前,显得是很滑稽。 “不告诉她,难道就不存在吗?” 墨白冷笑,她不想同顾维安,因为别人的事情吵起来。 她转身,想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且狭窄的通道口。 “阿岚。”奈何男人拽着她的胳膊,“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时机,你说出那样的话,不太合适。” “哪样才合适?” 墨白冲着他吼道,“你明知道!这场火是她一手制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陆美静咎由自取。你觉得她可怜,想要宽慰她,所以我说了实话,就觉得我刻薄,对吗?” 她说的话,刀刀刻进顾维安的心。 从找到她,到好不容易走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偏偏两个人,总是观念上有磨擦。 墨白现在这样,顾维安瞧得心疼。 他将她揽入怀里,由着她跟自己闹,因为只有这样,他还能够感受到,阿岚对自己是在乎的。 许久后,顾维安低着头,“对不起。” 墨白停下挣扎,她的心被他道歉的话,刺得很疼。 “顾维安。”墨白抓着男人的衣服,“你是不是觉得我糟糕透了?” “没有。”男人慌忙道。 “你知道吗?”墨白不想瞒着他,她咬着唇,“叶伯爵去火里的时候,我在想,陆美静如果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顾维安的手悬在半空,僵硬了许久,才放到墨白的后背。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知道,你在农场的时候,她待你很不友好。” “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那种心里面不懂得感恩的人。” 墨白抬起倔强的小脸,一股脑儿在顾维安这里,都说出来,“而且,她还喜欢你。” 顾维安的心境,随时因为墨白的一举一动,发生变化。 人总是有原则的,一旦碰触底线,如同刺猬般保护自己的权益,这与自私无关。 “她喜欢我,是她的事情。” 顾维安按着墨白的双肩,“阿岚。我说过,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那个。你不用跟什么人对比,因为我顾维安要的只是墨白。” 原本箭在弦上,两个人即将发生爆发般的口角。可偏偏,话只有在说开后,才不会被误会隔阂关系。 顾维安应该站在墨白的角度去思考,穿越前自己如何失去的阿岚,怎么可以继续犯错。 “走吧。”男人温柔地捋顺墨白细碎的刘海,“刚刚我的脾气冲了些,可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还想责怪我——” 墨白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顾维安就被吃得死死的。 他对她敬着礼,憨厚地笑着,“阿岚。我顾维安承诺——日后家里大小的事,都由你做主。不过在外面,尤其是在基地其他同志的面前,还望夫人能给留些面子。” ==作者的话分割线==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117章 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听着顾维安的话,墨白没好气地笑了。 两个人过日子,难免会因为意见不合,产生磕磕碰碰。 男人望着面前的墨白,显然是欢喜于她的改变,若是小白同穿越前那般,把什么都埋在心里,他总有猜错她心意的地方。 “阿岚。”顾维安主动牵着墨白的小手,“我们以后都像今天这样,有矛盾的时候就解决矛盾,不把那些积攒着,好不好?” “好。” 墨白点了点头。 她与他因为西瓜农场着火的事情,一宿未睡。 墨白心疼顾维安,她懂得基地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于是道,“你既同那位于医生是旧时,不如要他帮忙找间空闲的病房,稍微休息一番。” 顾维安摇摇头,他言传身教地告诉墨白,“身为侯爵,我又怎么能够搞特殊化,滥用职权?!” 墨白知道他为人正直,若不是瞧着他时刻会为群众谋福利,墨白也不会从心里接受顾维安。 她自然是懂得,她与他的未来,会因为两家的差距,变得很难。 可是,老句话不是说——“夫妻一条心,泥土变黄金。” 如此想着,墨白的脸微微地红了起来。 自己怎么会如此没脸没皮,还未嫁给顾维安,便开始琢磨着以后的事情。 再次见到小李,他的脸上被划伤了一道口子。 “怎么一回事?” 顾维安问道。 “唉。顾侯,别提了。”小李叹着气,对着他们说:“从小墨同志告诉那陆美静,不能说话以后,那婆娘直接就疯了。” “......疯......了......?” 墨白的身形有些不稳,她连连后退了几步,显然是不能够理解,那般不懂的感恩的人,心里头竟是如此脆弱。 “可不是就是疯了嘛。”护士捏着小李的下巴,用碘伏给他做伤口处理,小李疼得齿间发出嘶嘶声:“要不然在送去疯人院前,下手能这样狠。” 陆美静的下场,是所有的人未曾预料到的。 顾维安紧紧地握住墨白的手,“若是你想去看她,我陪着你一起去。” 墨白只是杵在那里,良久后对着顾维安说:“我不想见到她。” 除非是特别在意的人,才会在意那些伤口;当一个人不再把你看得很重要的时候,这个人会连同你的糟糕透掉的下场,都不想要看。 昨晚的大火,浇灭了墨白与陆美静所有的情份。 她原本同她便不是特别好的关系。 不过是初来乍到,自己送给了陆美静一碗饭。后来陆美静又为自己,在王小火的面前出了风头。 若是真要把什么都分得清楚,她墨白并不欠陆美静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来往,经过岁月,那些因为本质无法被洗涤的肮脏透了的部分,迫使她们渐行渐远。 “阿岚。”顾维安低头俯耳,“我们只要能够守住自己心里的一片净土,比什么都要好。” 兴许,陆美静先前在自己面前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假装。只是到了现在,真真假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 墨白对着顾维安释然地笑了笑,这个男人总是很懂自己,他知道她所有的想法,她也得去学会好好地了解他。 一连数日过去,海城的天气总是不太好。 西瓜农场的七号棚子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兰城。 年底的时候,李部再次来到海城,他代表着中央,下发废除农场以及安排剩余同志的去向问题的文件。 许多的农场的同志寒风中,接到能够遣送原单位以及家乡的消息,各个欢呼雀跃着。 “小顾啊。” 上次李爱国走的时候,顾维安因为忙,就没有去送他。 这次,还是李爱国辗转问了许多的同志,才在医院里找到了为叶修办理出院手续的顾维安。 “李部。”顾维安的眼中露出欣喜的目光,“这是什么风,将您给刮来了?” “西瓜农场废除的事情,都听说了么。” 李爱国决定长话短说,他直奔主题,“上面很生气,说你们海城基地加上z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上次兰城拨给的救济粮,显然是不够的。我正要打算启程再去兰城一趟。”顾维安顿了顿,“只是没想到您倒是提前来了。” “我与你讲的,并不是这个。” 李爱国沉重地说:“上面接到报道,说你们海城已经发了粮食,还出现那么多把扒火车、逃饥荒的现象?” “眼下这些天,各公社大队根本没办法出工,粮食的囤积量也逐渐减少,灾民们总是要生活的——” 顾维安只觉得胸口发闷。 李爱国的声音有些凄凉,“我来到海城,光是从基地到医院这几里路,硬是因为积雪,足足走了两日。沿途看到的那些风景,又岂会不知你们的现状。” “小顾。”李爱国说着说着,语调便有些哽咽,“你得体谅上面的难处!向阳国那么多受灾的城市,不能光因为海城这边情况不好,就不顾虑其他的地方!” 李爱国的话说到此,顾维安原本想要请求带去兰城的许多话,硬生生地咽下了肚。 “你以为吴爱党同志没有去兰城反映情况?”李爱国反问顾维安,“上面将他严肃批评了一通,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陆司令特地让我转告你,可不要犯糊涂!” 顾维安闭上眼,他的心很乱。 “......顾......” 墨白在病房等了许久,不曾见顾维安回来,她下楼刚叫住他,便看到了顾维安正与李爱国在说话。 与此同时,这李部已经把要表达的内容,都陈述给顾维安,他拍了拍顾维安的肩膀,“我先行一步,等过两日吴公爵从兰城回来,会告诉你们海城下一步应对灾情的措施。” 墨白见李爱国走了以后,看着顾维安疲倦的神色,没有问他怎么了,她主动缓和气氛,“我们顾侯爵的表情,怎么看起来臭臭的?” 顾维安用力地将墨白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就在刚刚,他无比艰难地做出了抉择,“阿岚。” “嗯?” 墨白的心揪得难受。 “我要走了。” 听到顾维安的这句话,墨白的指尖蜷缩的时候,有些微疼,但还是尊重他的想法,她没有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只是说:“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 顾维安闷声地回复着。 西瓜农场比历史提前废除,许多的事情,都在发生改变。 第118章 她不问他归期 墨白虽然内心舍不得顾维安,但她也不会小气吧啦地要他留下。 她喜欢的男人,是那种顶天立地、有所担当的。 顾维安的身份,注定了他不是束缚手脚、窝在炕上陪着老婆孩子的那类。 他应该,释放出自己最大限度的能力,开拓出更加广阔的未来。 此时,病房内的叶修与丁香也都下了楼,打破了两个人的僵局。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叶修笑着调侃,“小嫂子和丁香姐去咩咩大队报道,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我跟丁香姐一起去就可以。” 墨白见顾维安没有心思与叶修调笑,她自作主张地回答。 “那你们知道路怎么走么?” 叶修抬起眉,这才过去几天,城哥同小墨同志的关系又变得不太好了么? “阿修。”顾维安接过话,“原本今日你出院,应该热闹一场。但眼下有许多形势——” 叶修收起嬉皮笑脸,顾维安既然是这样说,自然就有他的道理,兴许是基地临时召开了什么会议。 墨白挽着丁香的胳膊,“不知道路,还是可以通过老乡问的啊。” 丁香当场领悟墨白话里有话,于是点头附和着,“对。我跟小墨问一问,准能够找到地方。” “……这……” 叶修显然是犹豫的。 这些时日,海城的天气一直不好,关于群众逃荒混乱的事情,他也多有耳闻。 若是让两位女同志贸然去报道,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这些担心,顾维安不是没有。 但是,在大家与小家的利益相冲突时,身为基地成员理应舍弃小家,保护大家。 “我能照顾好自己。” 墨白冲着顾维安笑了笑,算是给予他心里上的一种安定。 半晌后,顾维安望着墨白远去的背影,还是没有将道别的话说出口。 直到走出医院许久,一旁的丁香才问道,“小墨。是不是顾侯要出任务了?你也知道的,现在基地的都忙——” “我知道。”墨白虽然在笑,眼眶里强忍着的泪花,让丁香看得心疼,“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不曾问顾维安归期,是因为他们终将会再见。 那些矫情的句子,要留到相逢之时,再诉衷肠。 “好啦。”墨白双手拉起丁香,“你怎么比我还先哭起来了呢?” 丁香用力地吸着鼻子,试图把眼泪给憋回去。 “咱们谁也不许伤心。” 丁香咬着唇,脸上写满倔强。 这天阴沉的厉害。 不,应该说,海城已经久到不知道上一次见到阳光,是在什么时候。 农场废除以后,没有原单位的人,都被分配到各村大队的公社。 墨白情况特殊。 若是按户籍被分到喵喵大队才是,却因为她不是老墨家的孩子,被分到了隔壁刘家村的咩咩大队。 而刘家村,正是那恶霸刘三待的地方。 墨白和丁香在路上,遇上了一个热心肠的老嬷,巧的是她正是咩咩大队的人。 在老嬷嬷的带领下,她们就像深海里的渔船看到了远处的灯塔,找准目的地的航线。 进了刘家村,就见到家家户户地人开了门往外头跑。 丁香不解,她问老嬷嬷,“阿婆。这些人,是做啥子喽(做什么的)?” 老嬷嬷笑着说:“要不刚刚我跟你们讲,你们今天来的正是时候,队里分柴,咱们冬天有火烧,不至于被冻着。” 她们这一路,边走边说着。 到了村子的西口,已经有许多的人捆好柴,准备背回自己的家。 老嬷嬷热心肠的介绍着,“这西口,就是咱们咩咩大队里发东西的地方。以后要是发生什么东西,听广播里头报完后,直接来这儿就行。” “阿婆。”墨白握着老嬷嬷布满皱纹的手,“谢谢您。得亏我们在路上遇上了您,不然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个苦头。” 丁香也连连道谢。 “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能帮着些,也算给俺那有损阴德的不争气的孙子积德了!”老嬷嬷人实在,“你们也都挑些柴,留着用吧?” 这倒是让墨白有些难以决定,她与丁香在刘家村没有住的地方,自然拿了柴也没处用。 于是两个人合计着,倒不如帮助这给自己带路的阿婆扛着柴回家里去。 “王会计。”老嬷嬷走到发旧的小方桌前,“俺来领家里的柴。” 这王会计叫王小光,他的哥哥正是王小火,见到老嬷嬷走过来,有些不耐烦,“卢婆婆。恁下次若是再那么晚来,可就没你的份了!” “小伙子。”卢婆婆将手里的拐杖在泥土地里扣了扣,“还是多做些善事吧!每次你这里都扣下二两,是欺负我一个老婆子瞎吗?” “呵。”王小光冷笑,“卢婆子,你整天都在发善心,你那不争气的孙子,还不是在吃牢饭!” 原来,这卢婆婆的孙子就是那恶霸刘三。 跟在后面的墨白,听到王小光对卢婆婆冷言冷语,她停下了脚步。 这世间,总会有如此巧合与狗血的事情并存。 卢婆婆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 也正因为这美貌,遭来祸端,她被刘三的爷爷给虏过来做第七个压寨夫人。 那个阶段,刘家村可没人敢像现在这样,同她讲话。 后来华夏国建国,解放军战士们剿匪成功以后,刘家村恢复安定的生活。 刘三的爷爷作为土匪代表,被斩首示众。 因此照顾刘家一家老小的责任,全部压在了卢婆婆一人身上。 岁月本来就摧人残。 尤其是在生活的重压下,外界流言蜚语许多,可卢婆子硬是没有失去活着的信心。 她养育的两个孩子,倒也是争气,生活正朝着和和美美的轨迹发展。 兴许是刘三的爷爷一生作恶多端,因果循环,那样和美的日子,并没有维系太久。 老大生意场上被骗光大半辈子的积蓄,终日郁郁寡欢。并且迷信的他,坚定这一切都是家里面住上了妖魔鬼怪,非要请村子里的老神婆,最后疯疯癫癫地投入河中,不幸溺亡。 而卢婆婆的小儿子,因卖血还家里的债务,最终失血过多身亡。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为人子女的悲哀。 而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卢婆子来说,已经经历了两次。 她活着的亲人里,只剩下刘三。 第119章 生活越是打压,越不屈服 王小光是典型小人得志心理。 他看到卢婆子不说话,就开始眉飞色舞,“要不是我哥王小火,你们这群大队的人,早就饿死在这场饥荒咧!” 墨白没有出头,因为她实在不确定卢婆子品性是好是坏。 出头的人,是老好人丁香。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丁香上前,单手搀扶着卢婆子,另一只手空出来指着王小光,“阿婆。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王小光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妇女同志,正维护着卢婆子,他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在这里跟卢婆子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今天来咱们大队里的丁香。” 王小光冷哼,言语不屑:“你说你来咱们大队报告,可以有什么证明?或者谁能证明——你是来大队报告的人?” 丁香推搡着正在发愣的墨白,她焦急道:“小墨。你快告诉他。咱们是不是,今天从西瓜农场来到了咩咩大队?” 墨白这才回过神来,她从兜里把介绍信递给了王小光。 王小光接过介绍信,上面的钢笔字,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两个人来到咩咩大队的情况。 “既然来到了我们大队,以后就要按照我们大队的规矩行事。” 王小光的语言十分轻挑:“念你们是初次,我也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计较?” 墨白不想趟这浑水,她心里分得清清楚楚:比如丁香待她很好,又比如不管怎么样,卢婆子领着她们,找到了刘家村。 于情于理,墨白都不应该置之度外。 “我倒是想听一听,您是怎样计较法?是同我们计较,您每次扣老人二两柴吗?” 此时,大家都把各自的柴,捆得结结实实,也刚好有了空闲看热闹。 “王会计。”杜建国肩上扛着柴,冲着王小光吆喝:“需不需要在公社,开个大会,把你跟妇女同志吵架的精神,传达给队里不能到现场看热闹的每个人?” 杜建国说的是反语。 听到这个声音,墨白才注意身后的杜建国。 “老杜。”被说的面红耳赤的王小光,踩着杜建国的小尾巴,“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新来的妇女同志?咱大队的人,谁不知道你因为穷,到现在都没有说上媳妇。” “我穷又怎样?!”杜建国满不在乎,“起码,我穷的有骨气!起码,我不会稀罕做那偷鸡摸狗的事情!” “谁偷鸡摸狗?!” 王小光说不过杜建国,伸出拳头就要朝着杜建国挥去,但也不过是绣花功夫的虚把式,对于渔民出身的杜建国来说,收拾王小光并不困难。 杜建国把肩上的柴放在地上,他死死地扣着王小光,指骨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小光疼得眼泪汪汪的,他连连求饶,“老杜。都是一个乡里的邻居,何必那么较真?” “你还知道,都是一个乡里的邻居?” 墨白珉着唇,义愤填膺:“之前你奚落卢婆婆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是一个乡里的邻居?” 杜建国闻后,用力往下拽王小光的胳膊,“公社推举你们兄弟俩,是为了群众谋福祉,可不是让你们这样飞扬跋扈!” 周围有不少,都盯着他们几个看热闹的同志,当中却没有一个劝架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 “建国。”卢婆子在丁香的搀扶下,走到杜建国面前,“今天的事,谢谢你跟新来的女同志们了。只是,王会计说得在理,我那不争气的孙子,确实给村子里造成了不良的影响,你放了他吧。” 王小光被杜建国松开的那一刹那,感觉自己的胳膊完全使不上劲头。 杜建国接着说:“刚刚你讥讽人家卢婆子的孙子,你那个哥哥王小火,还不是一样被判了刑。” 王小光被杜建国教训了这么一顿后,也规规矩矩的,不再滋事。 杜建国按着王小光的脑袋,要他同三位妇女同志道歉。 “小伙子。” 卢婆子拄着拐,淡淡地说:“五十步笑百步,过得都是嘴瘾,又有什么意义呢?你可不能再走你哥哥的老路啊。” 王小光顿时悔悟了许多,他垂着头,“阿婆。之前我扣下的那些柴,待会儿你上我家里头,我都还给您。”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人这一生,难免有犯错误的时候,卢婆子虽然一直行善积德,却没能把自己的孙子培育好。 杜建国不放心王小光。 就跟着墨白他们一起去王小光的家拿柴禾,路上丁香听到卢婆子说起旧事,睫毛沾满了泪水。 墨白的心里也感慨万千,在任何时候,你永远都不要觉得自己过得有多么糟糕。 因为世界很大,比你不幸的人的数量,远超出你的想象。 “哭啥子嘛。” 卢婆子云淡风轻地安慰着丁香,“横竖,再难的日子都已经过去。如今还能够活着,本就是件幸福的,不能再幸福的事啊!” 多难想象,这样一个豁达的老人,竟然有刘三那样品行不端的孙子。 “三啊。”卢婆子不是为自己的孙儿开脱,她自我检讨,“也都怪我把他宠坏啦。公安同志做得对,非礼女同志,还殴打老人,怎么能行?!是该管!” “……您……”墨白脱口而出:“……就不恨吗……?” 恨这苍天无眼,积善无福,人善被欺。 “你还年轻。”卢婆子对着墨白笑了笑,“许多的事情,到了我这么个年纪,也明就白——对仇人最大的报复,便是比他们生活的更加幸福。” “生活越是打压,越不屈服。” 墨白小声地嘀咕着。 刘家村的受灾状况,比眠崖村的情况要好。 但这个年代的生产,横竖逃不开贫穷。 还没赶上改革开放,因此这里家家户户没有脱掉贫困的帽子,更没有自己垒的小楼。 泥泞的道路两旁,都是泥土盖的草房子,墨白词汇量缺乏,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眼前的景况。 卢婆子步伐坚定,一直到了王小光家。 推开门,王小光那不省心的媳妇正点着柴火,“你咋个带那么多人回来?出门前,不还打着保票说,能够扛一斤回来么?” “……怎么空着手……” 看到杜建国,王小火的媳妇的话越说越小声。 “杜哥。”她调整了状态,换了种口气,“早知道你来家里,我再多烧份菜啊。” 第120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小光咳嗽了几声,示意自己的媳妇去忙活其他的事情。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杜建国跟在后面,到了院子以后,将先前扣下来的柴,给搬了出来。 那王小光的媳妇在院子看到后,当场就撒起泼,拽着杜建国的右腿不让走,“杜哥。你这是明抢啊!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把俺家的柴火都抱走,叫俺们咋个过冬?!” 杜建国毕竟是个精壮的男人,对待妇女同志不能够像对待王小光那样,他对着门外的墨白说:“小墨同志。你把卢阿婆的柴接好。” 墨白闻声,来不及点头,那捆柴像阵风一样,被传递过来。 王小光的媳妇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准备同墨白抢柴,而整个过程,王小光都没有发言。 墨白心里讥笑,当下就明白,王小光怎么可能真的会道歉? 他不过是缓和时间,真真厉害的是面前,王小光这个泼辣的媳妇。 “这是做撒啥子哦!大家伙快来看看,有人抢劫!” 王小光的媳妇这一嗓子嚎出来,左邻右舍的人都打开门,围聚在王小光的家门口。 先前和刘三玩得比较好的王四,看到卢婆子在王小光家门口,他指着墨白,连忙道,“阿奶。恁咋跟,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一起?” 卢婆子见王四指着墨白,抬起拐杖就要打在这个小鳖孙身上,“俺老婆子跟谁在一起,和你有什么关系?!三儿在牢里接受教育,你这龟孙的嘴巴,咋还那么不干净?!” 王四捂着头,吃痛地说:“阿奶。恁不认得这个女的,俺认识。” 墨白也认出了王四。 不过她现在是作为舆论的焦点,是该处理好王小光媳妇的事情。 丁香一遇上这种农妇骂街,心里头总是颤颤的,要搁置过去,她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可现在墨白和卢婆子在这儿,她也偷偷给自己加油打气。 “丁香姐。”墨白抱着柴,对丁香说:“你先带着阿婆去人少的地方,我怕王会计的媳妇得了失心疯,会伤着人。” “不把话讲清楚!”王小光的媳妇跳起来,指着一众人,“今天你们谁都不许走!” 杜建国这才从王小光的媳妇那里挣脱。 他弯下腰拍了拍自己的裤腿,然后对着一言不发的王小光说:“王会计。你先前在村子西口怎么说的,现在由着你媳妇儿在这里闹,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男人怎么不是个男人?!” 王小光的媳妇将王小光护在身后,“杜大哥。你说不上媳妇,就过来挑拨我们夫妻俩的感情,是几个意思?” 横竖这王小光夫妻俩,就只会拿捏着杜建国这一个短处不放手。 “你能理解为几个意思。”墨白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便是几个意思。” “杜哥。”王小光的媳妇嘴角噙着冷笑,“今天说什么,你得给我们家一个交代!” “你总还得说说,自己为啥来我家抢柴,而且这名女同志是不是你故意找来,打击|报复我姐姐当年没同意跟你结亲?” 墨白心里嘲讽,六十年代的妇女可真是会联想。 杜建国年长墨白十几岁,先前在刘家村里,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村子里只有王小光的大姨子,愿意跟着他一起吃苦。 但是王小光媳妇的家人不愿意啊,想尽办法拆散他们。 后来,杜建国开始卖鱼,攒了些积蓄,但又因为岁数大了,王小光的大姨子也结了婚。现在能合适的,也就剩下寡妇,就再没剩下其他的。 杜建国就一直没说媳妇。 他把打鱼攒下的所有钱,给了自己的弟弟娶媳妇。 那弟媳妇跟王小光的媳妇平日走得亲近,在杜建国看来,不过是一场孽缘。 杜建国不想同妇女同志磨嘴皮子,抬起脚走到王小光面前,拎着他的领口,鹰眼锐利:“如果你还算个男人,就把事情的经过交代清楚。” “杜伯。” 门口的墨白淡淡道,“你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她把柴火放在地上,拍了拍手,“今早村子西口有不少看热闹的,想必也都听到了王会计承诺将之前欠下卢阿婆的柴一并还上。” 王小光的媳妇盯着自家的丈夫,她一看他那闷不作声的样,就知道墨白说的是真的。 但是事情已经闹大,王小光的媳妇如果此时认怂,以后在村子里怎么做人,在杜建国弟媳妇面前还怎么相处。 索性,死都不认账,她指着墨白破口大骂,“你这个外村的赔钱货!还跑到我们村子来挑拨,我看是你存心想贪那卢婆子的柴吧!” 墨白的用左手包住了王小光媳妇指着她的右手,打蛇要打七寸,对付敌人前,表面还要默不作声。 她的左手偷偷运上力气,疼得王小光媳妇呲牙咧嘴发出阵阵嘶声,“究竟是谁在挑拨?你让王会计给大家说说,男人都没发话,妇人在那里自导自演给谁看呢?” 看热闹的人群里,总存在不嫌事情大的。 过去不服王小火的人,趁着这个机会,也把火气迁在弟弟王小光身上,“王会计!我今天领柴的时候可是看见了,你跟人家三名妇女道歉呢!还说你以后不学你哥王小火,你要做个好人!” 王小光夫妻俩被人端到台面上说,脸上越来越挂不住。 “……你们……” 说着说着,王小光的媳妇就哭了起来,“都是一个村的,你们就这样对我们家。” “够了!” 墨白弯下腰整理柴火,她从一堆柴里捡起来其中一根,然后站起来,指着王小光的媳妇,“收起你扮猪吃虎的那套吧!你这个样子,我从两岁那年,在我祖母面前,见得多了。” 王小光的媳妇怕墨白用柴条抽自己,收住了哽咽,她咬着唇,“有话好好说嘛。” 墨白走到王小光媳妇的面前,在她的耳边低语,“你可知道我那祖母现在怎么样了?” 王小光的媳妇被这冰冷的语气,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有些结巴地问:“……怎……么……样……?” “她在牢房里,正幸福的,度过晚年呢。” 墨白扯了一抹很大的笑容,随后拍了拍王小光媳妇的肩膀,“所以,你也要跟着一起么?” 第121章 拼上所有的荣耀 虽是冬日,王小光媳妇的额头上,还是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而另一面,被杜建国牵制的王小光,也没得讨好。 男人冲着自己的媳妇嚷嚷:“别再丢人现眼,这柴本来就是给卢婆子准备的!” 王小光媳妇闻言,只能尴尬地对墨白笑了笑,“大妹子。先前,是俺不了解状况,咱们有误会,说开不就好了么?” 欺软怕硬。 墨白来到这个饥荒的年代,碰上的坏人,倒都有这么一个通病。 她弯下腰,并没有回应王小光的媳妇,而是重新把那根柴重新用绳子绑好。 杜建国放开王小光的领口,丢下一句:“好自为之。” 这便跟着墨白一起走出王小光家的门。 看热闹的邻居,也大都散去。 “我倒没想到顾侯的小媳妇,是这般能干的人。” 杜建国跟在墨白的后面,他夸赞道:“小墨同志。方才要不是你,我真拿那婆娘没折。” 见墨白把柴火换了个肩膀,杜建国搓着手,“小墨同志,我来拿着吧。” 墨白不喜欢虚让,因此也不像其他妇女那般嘴里说着不要不要,不要到最后还是会接受别人的好意。 她点了点头,把柴火交给了杜建国。 “方才,你给那个婆娘说了啥子?”杜建国挑眉,笑呵呵道,“我瞅着那王小光媳妇的脸,白得跟个女鬼似的!” 墨白抿着唇,半晌后,蹦出一句:“没什么。” 卢婆子和丁香在下个胡同口,见到他们俩前后脚过来。 丁香跑过去,双手拉着墨白,“小墨。那婆娘没欺负你吧?” 墨白摇了摇头,“有杜伯在,没事的。” 她同丁香介绍着杜建国,并把功劳套在了杜建国一个人的身上。 杜建国被说得不好意思,他挪了挪肩头上的柴,“都别在外面吹风了,咱们快去卢婆子家里,给老人家点上柴火,热乎了后再唠嗑。” 丁香有点儿拘谨,刚刚墨白在王小光的家里,所以不知道那王四已经把墨白的形象在卢婆子面前黑了一遍。 先前,在农场听到墨白云淡风轻地讲自己被母亲卖掉的消息,丁香就为墨白的遭遇感到心疼。 好在,卢婆子明事理,将王四用拐杖给赶走,没再听他添油加醋的鬼扯,但是丁香总觉得,卢婆子心里憋着事。 丁香不知道,如何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传递给墨白。 这路上,坑坑洼洼的,她们两名女同志分别搀扶着卢婆子的左右胳膊。 杜建国扛着柴火,在寒风中唱着山歌。 * 与小白分别以后,顾维安回到军区,把自己想做的决定告诉了叶修。 “顾侯。”叶修一时没了主意,他担心,这件事背后隐藏着的巨大风险,“你想好了?真的要铤而走险,去陵城买议价粮?” 顾维安锁眉,海城的天气越发不好,供销粮的库存也越来越少,若是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坐吃山空,又回到没粮的状态。 “那可是违背原则的大事啊!” 叶修的担忧,顾维安其实也有考虑。 但是海城算得上向阳国受灾比较严重的城市,先前叶修在西瓜农场的时候,顾维安已经将附近的省份的粮食借了一遍,但还是不够。 他重重地点点头,“此事我心意已决。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还希望你能够好好护着阿岚。” “那是你媳妇。”叶修当即拒绝了顾维安,“我凭什么替你护着她?” “阿修!” 若不是在基地,他顾维安何尝不想像普通平凡的男子一样,抱着老婆孩子,舒舒服服地在炕头上睡觉! 他穿越以前就亏欠阿岚许多,穿越以后这亏欠仍旧存在,怕就像那无底洞一般的,再也弥补不上了。 “我也实在是没有了办法。” 顾维安苦涩地说。 眼下做出这么一个决定,若是被有心的人发现,怕是要连累整个顾家。 “咱们之前,连那鬼子猖獗的日子都扛过去了。现在的这些,算得了什么。” 叶修扶住顾维安的肩膀。 “顾侯。此事能够维护群众的利益,即使会犯错,我也随你一起去。” 顾维安拍了拍叶修的后背,许久后,他道:“我相信,组织上会理解我们今日做出的决定。” 没有通知上级,只是说出去考察其他地市。 这是铤而走险的一步,也是拼上所有荣耀的一步。 前面与后面,皆是万丈深渊。 临行前,顾维安拜访了墨西,他跪在老爷子的面前,他说:“墨爷爷。若是此行,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给小墨同志再物色其他的人家,同她说我食言了,对不住她的一往情深……” 墨西老泪纵横,之前他不同意凉子跟顾离城接触,也是因为职业的特殊性。 眠崖村哪一个妇女同志结了婚,家里面没个男人帮衬着?不然,结婚的意义何在嘛。 墨西抖着一双手,他对顾维安道,“这些话,你站起来,亲自到凉子面前讲去!” 顾维安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墨西虽然没有念过书,但大道理也都懂——人民想要安稳的日子,首先就要解决的就是温饱问题。 “小顾。” 夜晚,天空中没有星光。 墨西站在门外送顾维安,他幽幽道,“你是基地成员,你答应过小白的话,可不能食言!” 顾维安的身躯一怔,他回过头,对着墨西说:“墨爷爷。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开春,我来家里提亲。” 当晚。 顾维安与叶修两个人,向村民借了马匹,开始启程。 通往陵城的路,需经过一片沙漠。 北风凛冽。 因为植被贫瘠,沙土漫天飞扬,顾维安与叶修胯下的马儿开始嘶吼。 叶修一手攥着缰绳,一手遮面,“顾侯。我们遇上沙暴了。” 话音刚落,叶修的嘴巴里灌着的都是沙子。 顾维安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景况。 不过,他的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错。 晚上路不太平,可见度本来就低,还是等着风暴过去后再行走。 顾维安跳下马,每走一步,都觉得步履沉重。 “阿修。”顾维安闭着眼,嘴里面喷着沙子,“快下来!” 谁知道惊慌失措的两马匹,挣脱了顾维安与叶修冲进了沙尘暴里。 “来。”男人紧紧地拽着叶修,他的嘴巴里已经吃进不少沙土,“抓紧我。” 第122章 快去救他 墨白四人,抵达卢婆子家中,天已经上了黑。 其实他们来的路上,天气已经很不好,风越吹越大,要不是杜建国给她们三位女同志遮挡着,不夸张地说,人都能被刮倒。 到了卢婆子家。 “阿婆。我回去啦!”杜建国将柴火放下,对着卢婆子说:“阿婆。不然一会儿,起了沙尘暴,就不能走了。” 卢婆子刚拿起竹篓暖壶,想要给杜建国接杯水润润喉咙,“建国。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再走啊。” “不啦。”杜建国冲着墨白挥挥手,“小墨同志,下次再见哈。” “杜伯再见。” 墨白也有礼貌地朝着杜建国挥手。 卢婆子放下暖壶,再转身,那杜建国的身影早消失在夜色中。 已经有沙尘,掠过卢婆子的脸颊。 她回到屋子,将门栓得严严实实的,风仍然是得门框飒飒作响。 “我看这天不好的,你们两个姑娘家,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卢婆子提议道。 “那怎么能行呢?”丁香站起身,虽然自己也没有住的地方,她连忙摇头,“我跟小墨,今天已经劳烦您很多次……” 卢婆子拄着拐杖,颤颤微微地走到墨白的面前,她没有理会丁香,眼角有几滴泪,“你……就是那墨白吧……?” 墨白的心提上了嗓子眼,自从在王小光的家门口看到了王四,她就知道卢婆子迟早会问自己关于刘三的事情。 “是。” 一个单字,回应得有些冷清。 因为不知道卢婆子心里想着什么,丁香一个箭步,将墨白给护在身后,“阿婆。我跟小墨,还是不要打扰您休息——” 丁香话音刚落,就拉着墨白的手,要走。 “坐下!” 卢婆子堵在门口,她的拐杖摔在木桌上,声音带着震撼。 丁香虽然害怕,但左手依然护着墨白。 墨白的个子比丁香高一些,她嵌住丁香的左手,未来得及等丁香反应,便反手将丁香护在了自己身后。 “阿婆。你孙子的进牢房的事情,跟我有关。” 墨白的脸上丝毫没有畏缩,“但是您自己也清楚的——您孙子打了我爷爷,并且把我家里稍微贵重的物件全砸了,而且他还对我……” 卢婆子见两个女娃娃,一个理直气壮,一个紧张兮兮,她爽朗的笑着,“你们还以为,俺这老太婆要吃人嘛!” “哎?”丁香从墨白的身后探出脑袋,“阿婆。您……” “小墨。”卢婆子迈着小脚,她走到墨白的身边,“俺老婆子能这样叫你么?” 墨白的手被卢婆子攥得紧紧的,她一时语塞,这还是墨白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算不出卢婆子内心在想什么。 “别怕。” 卢婆子的手皱皱巴巴的,有许多老年斑,与墨白嫩滑的肌肤,形成对比。 她宽慰着墨白,“俺今们下午,听刘三那个小贼羔子说起他在眠崖村的事,俺老婆子对不住恁啊……” 虽说先前,她做了土匪的老婆,但是那刘七送给卢婆子的贵重物件,她一样都没有穿戴过。 “三儿他爷爷,这辈子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卢婆子提起过去,牙齿后跟咬得真切,“小墨。是阿婆没养育好那小龟孙,给恁们家造成了负担,阿婆对不恁你呀——” 好的父母,有长歪的孩子,倒也不算奇怪。 那刘三,是卢婆子大儿子的独苗。 童年遭遇了父亲身亡,便认定唯有拳头硬,才能够在这个社会生存。 卢婆子一直说对不住墨白,她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手绢,“这里头,有两百块,是俺平日里积攒下来的。你放心,干净着呢。” 墨白摇头,当下拒绝了卢婆子的心意。 “阿婆,这我不能要。” 欺负的她的是刘三,又不是刘三的奶奶。 “俺知道,这些钱远远不够弥补三儿对恁们做的那些,但这是俺的一片心意……” 卢婆子解开手绢,里面花花票子,看样子,是老人家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 “阿婆。”丁香觉得羞愧,她为刚刚那样怀疑卢婆子而感到羞愧,“这钱是你留着糊口的,我们不能收。” 卢婆子一再坚持,墨白在丁香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收下了钱。 老人家这才开始准备晚饭。 “小墨。”丁香见墨白拿着钱,“你这是做什么?虽然刘三欺负了你,但是你从一个孤寡老人的手里接过钱,是几个意思?” 墨白没有作答,她只是将刚刚卢婆子给她的钱,塞进了床铺下。 “呸呸呸。”丁香暗自咬舌,她走到墨白的面前,拉着她的手,“我把刚刚的话都收回!好妹妹,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做。” 墨白当面接受卢婆子的歉意,是为了让老人家心安。 现在,她把钱原封不动地给卢婆子放在床榻,也是走了以后,老人家能有个积蓄可以度过苦日子。 “姑娘们。”卢婆子从厨房端回来一大碗野菜粥,“饭来喽。” 见丁香与墨白不说话,卢婆子把菜粥放到桌子上,她的手搅着衣角,有些忐忑:“这是头个月,俺从那山沟里挖来的,恁们别嫌弃啊。” “不嫌弃的。”墨白连忙道,她拿着勺子舀了三碗,“丁香姐,咱们也饿了一天,坐下来陪阿婆吃饭吧。” “好嘞。”丁香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大大咧咧地端起碗喝了起来,“阿婆。这汤好喝着呢。” “好喝就好。” 卢婆子笑盈盈地看着面前这两个女娃娃,也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吃过饭以后,墨白自告奋勇地去洗刷碗筷。 院子里的风声很大。 像上一次一样,她的耳旁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快去救他。” 他是谁? 墨白环顾四周,可是周围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心头开始隐隐不安。 “阿岚。” 似乎是顾维安的声音,墨白手上的擦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风里好像真的有顾维安的声音。 “阿岚。对不起。” 顾维安与叶修的衣服里、鞋子里、耳、鼻、口全是沙土。 在恍惚之中,顾维安似乎看到阿岚从远处走过来。 她像过去那样,正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维安哥。” ==作者的话分割线== 我们女主的金手指已经浮现^_^ 没错~每当顾侯遇上危险的时候,她总可以第一时间到他身边。 上次泥石流,这次沙尘暴,下次敬请期待! 第123章 东山的响马,川四的贼,南河净是溜光锤! 顾维安并不相信自己能够遇见墨白,毕竟稍微有些常识的都知道,这些有可能是海市蜃楼出现的幻觉。 叶修刚刚险些卷进沙暴里,现在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 情况对于顾维安来说,很是不利。 首先面对的,是去哪里躲避这场沙暴。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的是因为马匹的消失,他们预备的干粮和水,也被带走。 就在顾维安要倒下的时候,墨白的声音在这风中,越发清晰。 他与她,就像是命中注定,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原本应该在卢婆子家中厨房洗碗的墨白,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带到了顾维安的身旁。 就在又一波沙暴就要把顾维安和叶修,卷上天的时候,墨白及时转动了鱼形玉坠,三个人进入了空间。 小鱼儿感受到空间在摇晃,它竖起尾巴,见墨白带着人走进来,“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不能够带外人进来,不然这里很快就会塌陷——” 顾维安上次来过这个神奇的空间,小鱼儿有些惧怕他,最近稀奇的事情不少,没准儿现在正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他没有掐自己的大腿,顾维安莫名觉得此时自己糊涂,比清醒更好些。 “这不是没事嘛。” 墨白抱起那只粉猫,“等到外面沙尘暴过去了,我们就走。” 小鱼儿虽然不知道顾维安和空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与墨白一样,都对这个空间拥有着使用权。 其实,只要那叶修不知道空间的存在就可以。 墨白三个人都是灰头土面的,空间里有灵泉,可以调节水温,成为温泉。 “顾维安。”墨白回过头,对那浑身是沙的男人道,“你去洗一洗。” 顾维安也觉得自己现在很是邋遢,因为自动归结为是梦,他在墨白面前就开始褪去衣物。 吓得墨白立刻捂住了眼睛,娇嗔一句:“你干嘛。” 顾维安闷着回了句:“这不,正准备洗一洗么。” “……那你……”墨白面红耳赤,她的声音有些结巴,“……也不能当着女同志的面……” 顾维安的薄唇勾起淡淡的笑意,将那昏迷的叶修给一并打包进温泉。 “阿岚。” 顾维安在温泉里只露出个脑袋,他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在梦里能看到阿岚这般拘谨的样子,身上的疲乏都轻缓了许多。 空间的环境舒适,顾维安一想到海城的百姓还在闹着饥荒,自己却在这里享受,脑袋又没进了温泉里。 叶修是被水呛醒的,就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空间的内部晃了晃。 小鱼儿在墨白怀里不安分道,“他若是知道了这个空间的存在,我们几个今天都要玩完!” “侯爵大人。”墨白听到叶修对顾维安说:“这是在哪儿呢?” 顾维安憋着气,从水上浮上来,将叶修的脑袋按进温泉。 叶修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他好容易挣扎浮上来,甩了甩脸上的水,“顾侯。那岸边是小嫂嫂吗?我们不是在荒漠吗?难道我在做梦?为啥梦这么清晰?” 空间再次开始晃动。 “哪里那么多问题!” 顾维安一个手刀将叶修拍晕后,空间才恢复平稳。 两个人洗好以后,灵泉有自动换水的功能。 顾维安与叶修的衣服,整整齐齐地被放在岸边。 男人穿好衣服,又给叶修套上。 顾维安的短发还滴着水,见墨白抱着粉猫从农田那边走过来,他看着她,傻呵呵道,“阿岚。” “你都洗好了?” 方才天空中漂浮着任务卡,上一次因为自己发烧,导致先前种植西葫芦的积分被清空。 这次,墨白借着顾维安泡温泉的机会,将田里的害虫除净,赢取了两千积分。 听到顾维安喊自己,墨白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 男人痴痴地望着墨白,总觉得这样的梦,再多做几次,也没什么关系。 “墨白。”小鱼儿打破尴尬的气氛,“你要不要也去洗一洗?” 难得有这样温和的泉水。 墨白穿越在饥荒年代大半个月,都没能有像今晚这样,舒舒服服地泡过一次澡。 顾维安背对着墨白,听到水流声,只觉得浑身血液,也随着墨白掌心撩拨的泉水,在血管里沸腾。 很快,墨白洗好,穿好了衣服。 她没有绾头发,少女的体香在空气中弥漫。 顾维安仍旧背对着墨白,不敢去看她。 “墨白。”小鱼儿幻成人形,拽着墨白的衣服,“我刚去了外边,沙暴已经停止了。你快把叶修带出去。” 男人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个小女孩,如此反感叶修的存在,但是他不想让墨白为难,就扛起叶修,跟着小女孩走出结界。 面前的画面,已经恢复到他们迷路前的地方。 墨白披散着头发,顾维安将叶修找了块空地放下,他解开大衣,蒙住了墨白的脑袋。 此时耳旁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里是海城与陵城的交汇口。 现在是后半夜,本就是一片荒芜的地带。 刚刚又经历沙暴,方圆百里,除了他们三个,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 墨白将衣服拿下,只有在顾维安的面前,她才可以卸掉那些盔甲,开开心心地做个小姑娘。 “你干嘛蒙住我?” 墨白没好气地问道。 “嘘。” 顾维安在英挺的鼻翼间,竖起食指。 听着这些马蹄,倒像是来了一群人。 顾维安没有猜错,虽说土改那会儿,向阳国就着重点地剿~匪,直到后来粉碎那些恶霸,端了无数匪窝头子,百姓的日子才算安宁。 约莫十几个人,借着月色,将顾维安他们三个人围住。 这群人从傻子国逃出来,最近时常在这片沙土地里,为非作歹。 之前不是有歌谣还唱着:东山的响马,川四的贼,南河净是溜光锤。 这帮人心里,还有些大营在的时候,杀掉他们大当家的阴影。 所以他们白天不敢行动,趁着天黑,打|劫路过的行人。 刚刚,那二当家的,看到逃窜马匹背上有粮,盘算着这附近应该有人。 顾维安将墨白扯到自己的身边,用实际行动告诉墨白,“阿岚。别怕。” 第12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为首的二当家是个秃头,名字叫狗蛋儿。 早年这伙人在南河扎根,还建立了一个旋风寨。 自从寨子被大营一锅端了以后,大当家的权力就移交到这狗蛋儿身上。 最近两年,他们一伙人流窜到这荒地。而且时常借着黑天,重操旧业,专截那些闯关东的路人。 “去。搜刮搜刮。这三人身上,有啥值钱的玩意么?” 狗蛋儿吩咐着底下的小六子。 被吩咐的那小贼,平日机灵得很。 先前同民兵斗智斗勇,也有过几次占上风。因此狗蛋儿聘小六子,为寨子里的师爷。 虽然大当家已经过世,底下的兄弟也不比往日,但他们寨子里的江湖门道,还在被延续。 “中。”(备注:南河方言的一种,普通话意为“好”。) 小六子作揖道。 只见他招呼几个得力精壮的青年,向墨白他们走去。 此时的叶修,幽幽地睁开了眼睛,心想刚刚什么温泉,铁定是沙暴冲昏了头,看到的都是幻觉。 “顾侯。”叶修抬眉,理清思路,望着面前几个围着头巾的男人,对身旁的顾维安低语,“这帮人怕不是什么善茬。” 顾维安将蒙着脑袋的墨白护在身后,他回应着叶修,“待会儿,见机行事。” 叶修点头。 对方人数众多,若是贸然行动的话,肯定是对他们不利的。 因为天黑,方才又遭遇沙暴。 所以小六子没看清具体几个人,就对着顾维安嚷嚷:“把你们身上值钱的家伙什,都给爷爷掏出来!” 顾维安猜得不错,这些人大概就是之前没有剿清的土匪。如今借着饥荒,又偷偷地出来犯|案。 顾维安学着自己在书中读到的内容,依样比着葫芦画瓢冒出句,“天王盖地虎。” 被蒙住脑袋的墨白一愣,难不成他们遇见了土匪?! 愣得可不是只有墨白,还有那小六子。 这道上的黑话,并不是谁都会说。 他们虽然在南河驻扎旋风寨,但大当家是北东的人,这行话自然是北东腔。 于是小六子回应:“宝塔镇河妖。” “原来是同道中人。”顾维安拱手作揖,“我姓顾,小字柏舟,海城本地人。” 小六子能被大寨叫做活诸葛,自然有几分聪明。 单单一句口号,并不能证明顾维安就是道上的。 小六子提防着问:“以前这海城的天,是谁在做主?” 顾维安沉着应道:“当然是我们刘七爷。” 身后的狗蛋儿显然不耐烦,他走上岸前:“六儿。劫个东西,废话那么多干嘛?” 小六子被狗蛋儿扇了一个耳光,他跪在地上,“狗爷饶命!狗爷饶命!” 狗蛋儿瞧着小六子就心烦,找了个人将他直接拖了下去,嘴里还絮叨着:“这文人说话,就是容易犯稠(话多)。” “奶奶个熊的。”狗蛋儿骂骂咧咧,对着顾维安说:“甭说你之前是谁底下的人,既然让你狗爷爷我给逮住了,想活命就把身上值钱的全掏出来。” 刚刚他就注意顾维安很久了,看到顾维安后面一直护着个东西,宝贝得不得了,肯定是个值钱的货。 狗蛋儿命令两个得力的大将,“去把那小子护着的东西,给狗爷爷拿过来!” 由于情况紧急,顾维安将墨白单手搂进怀里的时候,蒙上的衣服掉在地上,墨白恍惚了一会儿,才看到了面前的景象。 借着月色,狗蛋儿手底下几个小弟,将垂涎的口水咽下:“狗爷。这还里有个妞呢。” 狗蛋儿这群人,平日里都见不得光。 整日忙着逃窜还来不及,别说又哪家的姑娘愿意跟着他们。 被那伙人起哄,叶修心里疑惑很多:难不成现在还在做梦?城哥的媳妇怎么会在这里? 他拧了下自己的胳膊肘子,不愧是梦中梦,真疼。 顾维安紧张墨白,原本觉得把她留在咩咩大队,就可以跟着他少受些苦。 但那个神奇的空间,把她传输到自己的身边,他是她的男人,肯定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受到伤害。 墨白因为刚泡完温泉,头发还未完全干,狗蛋儿用力的嗅着空气里的清香,话也不利落了,“你们几个,去把那妞给老子带过来。” “狗爷。”其中一个小弟搓着手,“待会儿,能不能让弟兄们也尝尝味?” 他们也是有追求的匪,多少日子没见过这么靓、质量又那么好的妞,心里头都馋着呢。 “中。” 得到狗蛋儿的认可,几个小匪开始从顾维安怀里抢人。 叶修还在等着顾维安的指示行动,却看到顾维安已经单手制服了几名小匪。 后知后觉的他一边帮着顾维安,一边问:“顾侯。不是说好——不贸然行动的么?” “有人欺负你媳妇儿,你还要忍着吗?!” 叶修恍然大悟,一个回旋踢将小匪们给踢趴下。 墨白听到顾维安质朴的言语,连着耳朵根都红起来。 这群小匪毕竟不比当年,加上顾维安和叶修都是练家子,很快被打得落花流水。 狗蛋儿看自己手底下的小弟们哭着求饶,又想到小六子给自己说的话,敢情现在的状况是要黑吃黑。 一想到,大当家生前对自己说,要识时务者为俊杰。 “柏舟兄。”狗蛋儿赔着笑脸,“瞧瞧。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我们大当家与你们刘七爷还一同喝过酒呢。” 墨白抿着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笑声。 顾维安学着道上那些客套的话,“既然如此。想来狗爷应该在附近,敛了不少吧!” “也没多少。” 狗爷虚伪地笑笑。 “那——”顾维安话锋一转,“狗爷也知道最近两年,粮食的收成都不好。大家吃都吃不上,若是狗爷肯借兄弟些粮食,让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度过这场灾难,维安自是感激不尽。” “维安兄的事,就是我的事。” 狗蛋儿用脚踢了踢那几个小匪,“都起来!带着我这位好兄弟,去住的地方拿粮!” 今晚原本想着去打劫路人,却没想到被这个叫顾维安的男人反而要了粮食。 狗蛋儿怕事,虽然说是借,多半道上的都清楚,也是有借无回了。 只是苦了,自己这些时日的努力。 一行人去了狗蛋儿的现在住的地方。 面前种种,要叶修咋舌。 现在百姓连饭都吃不上的时日,这伙人居然还有那么多囤货。 第125章 臭虫就该一窝端 “柏舟兄。”狗蛋儿找了个话题,打破着沉默,“这弟妹长得倒挺水灵。” 顾维安攥着墨白的冰凉的小手,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定。 而此时,叶修从惊叹中回过神,不管是不是梦中梦,他都对顾维安使了个眼色,“顾侯。借一步说话。” 顾维安这才开口对狗蛋儿说:“狗爷,我同兄弟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狗蛋儿底下的人,吃过这两个练家子的亏。现在的他不敢轻举妄动,点头应了顾维安的要求。 墨白三人找了个旮旯(角落)儿,开始商量着借多少粮食合适。 “不如就拿他的三分之一。”顾维安摸着下巴,“这样也方便我们带走。” 叶修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一直没开口的墨白,忽然问道,“为何不全部带走呢?” 顾维安眼睛一亮,他知道墨白聪慧。 例如,上次西瓜农场的水管被冻住,也是她提议用雪代水。 这一次,显然她又要给自己惊喜。 “阿岚。”顾维安示意墨白说下去,“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墨白见那狗蛋儿贼眉鼠眼地看着自己,她踮起脚尖,趴在顾维安的耳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顾维安勾起唇,若不是狗蛋儿在一旁看着自己,他肯定会把墨白搂在自己怀里,好好夸她一通。 男人轻咳了几声,把喜悦压在心底。 他对狗蛋儿说:“狗爷。可否把这些粮食都借给兄弟?” “什么?!”狗蛋儿没想过顾维安竟是这样厚颜无耻,他脸涨成猪肝色,“柏舟兄还不要欺人太甚!粮要是都被你拿走,我们以后这么办?” 顾维安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狗蛋儿感受到这笑容的冰冷,他胳膊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哆嗦着,“你总要给俺们留些活路!” “狗爷。”顾维安淡淡道,“兄弟又怎么会是那种人!” “眼下我有条明道,不知道狗爷愿不愿意——” 狗蛋儿这些人平时办事凭借着蛮劲,他冷哼:“不知柏舟兄说得那明道,与我这粮食有何干系?” “狗爷真想知道?”顾维安故意吊着狗蛋儿的胃口。 “柏舟兄就不要藏着掖着啦。” 狗蛋儿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壳儿,“若你能说服得了我,明日一早,这粮食我亲自给你们送过去。” “有狗爷这句话,我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顾维安对狗蛋儿侧耳低语几句,狗蛋儿笑得直拍身边小六子的肩膀:“中!” 叶修完全不知道,刚刚顾维安与墨白讲了什么。 次日一早,狗蛋儿底下的小匪将粮食全都装在马匹上。 望着那些忙碌的身影,叶修小声地喊着墨白:“小嫂嫂,刚刚你们到底密谋了什么?” 墨白冲着叶修笑笑:“秘密。” 叶修懊恼,若是让他去问顾维安,那个男人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他揉了揉鼻子,专心骑着马前行。 刚到海城,墨白下马,对顾维安说:“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们先走吧,待会儿崖尔路与你们汇合。” 望着墨白的背影,顾维安拱手对狗蛋儿说:“狗爷。我家媳妇身体抱恙,让您见笑。” 小六子虽然隐隐不安,但又找不出顾维安的异常,因为狗爷交代,这先前跟着刘七爷的顾维安,将来有可能带着他们恢复旋风寨。 狗蛋儿咧着嘴笑道,“柏舟兄那是说得哪里的话。女人么,可不就得去习惯她们的麻烦。” 从墨白讲起崖尔路,叶修才恍然大悟,那不就是海城警局的地盘。 原来—— 与叶修想得一样。 墨白并没有肚子痛,而是借了辆大杠梁,提前去了海城警局。 “同志。”墨白气喘吁吁地对门卫说:“麻烦通知你们的孙局,就说是……” 墨白顿了顿,继续道,“顾侯待会儿亲自带小匪来,你们把门上的匾子找块喜庆的布遮一遮。” 门卫听后不敢耽搁,立刻用手摇电话,拨通了孙局的办公室内线。 孙亮接到顾维安的指示,安排手下的人立刻执行。 许久不见晴日的海城,清早难得有阳光。 顾维安带着狗蛋儿一行人拖延了足够的时间,够墨白他们把事情做好。 狗蛋儿他们兜了许多圈,总算来到了海城警局。 见这一处院子气派十足,狗蛋儿直夸顾维安:“柏舟兄。你这地方可比当年我们大寨洋气得多!” 他吆喝着身旁的小六子,“记得,柏舟兄以后就是咱们三当家的。把咱们的货,都移进去。” 小六子望着门外红布挂的牌,对顾维安说:“三当家的,六子斗胆有一句话问您。” “说。” “那门外的匾,为何要挂着红布?以前是写了什么——” 六子的话还没说完,墨白不知道何时冒出来打断他:“还不是顾大哥见大家初来海城,图个吉利,挂上了个好彩头。” “瞧瞧。”狗蛋儿左手的食指指向墨白,对着顾维安说:“还是咱弟妹会说话。” 一行人将物资送进警局以后。 门卫在墨白的眼色下,关闭了大门。 狗蛋儿心里一寒颤:“柏舟兄。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孙亮从局子里带着一伙干练的警察出来,他对着顾维安鼓掌,“顾侯。这陵城的公安同志,一直没能找到这狗蛋儿的下落,没想当您一出马,直接把这帮臭虫的老窝,全端了!” “顾侯?” 小六子惊觉不妙,拔腿就跑,而此时门外的那红布被人扯下来,他是这群匪当中唯一上过小学的,自然认识上面写着的:海城市公安局。 他们上当了! 小六子比狗蛋儿灵活,他扑通跪在地上,“公安同志!我是来自新的!你们先前不是说,只要肯自新,都能得到宽大处理吗?我叫谢能,小名六儿。” “你自新?” 被顾维安骗的狗蛋儿,他一巴掌将小六子给扇得晕头转向。 小六子滚在地上,还不忘扒着孙局长的裤腿,“公安干部,救命啊!你们不是说过的,只要是自新,就给人重新做人的机会吗?可不能不算数啊!” “你个没用的软骨头!!!” 骂骂咧咧的狗蛋儿,想要再去猛踹小六子一脚,却被顾维安拦住。 男人在狗蛋的耳边威慑道,“若是再在局里滋事,我想待会儿你的命能不能保住,倒成了个问题。” 第126章 解围 狗蛋儿闻言脸色惊变,主动向一名公安递上去双手。 院子里的公安同志们,很快将这些小匪制服。 “顾侯。”孙局长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顾维安,“这次多亏了您,解决了百姓的一个大难题。” 顾维安的目光注视着被拉来的那些物资,心里想着的是——这是群众们的多少年,辛苦才积攒出来的家当。 刚刚连自己都没想到,能对狗蛋儿说出那种的话。他也是急红了眼,毕竟百姓都不温饱的年代,狗蛋儿敛取了那么多粮。 方才实施抓捕的时候,顾维安要叶修骑着墨白借来的大杠梁,去军区里报告所发生的事情。自然忽略,擅自出城购买议价粮食的过程。 从兰城回来的吴爱党,听到叶修的报告,他思考了约莫五六分钟,“这样。你把带来的物资,同小顾先发给咱们海城,受灾最严重的村。” 叶修点头,去挑了几个不忙碌的子弟兵,十几个人开了辆车,将在警局大院的物资搬到车厢里。 “顾侯。”见顾维安还同孙亮在热络:“根据公爵大人的指示,得来的这批粮食要下发到海城受灾最重的村子。” 孙亮皱眉,喃喃道,“说到这咱们受灾最重的村,要数眠崖村吧!” 顾维安不着痕迹地从孙亮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孙局。基地事务繁忙,我们改日再聊。” 孙亮也没有坚持,刚刚抓获躲了几年的匪,也有很多笔录和材料要去整理。 他点头应着,目送顾维安一行人离去。 海城的天刚刚还出现了点阳光,这会儿,又蒙上了层层大雾。 虽然开着车灯,路况依然不是很清晰。 路过北山,细心的的顾维安看到墨白身子抖得厉害,他将她的手放在掌心,“不要担心。那韩婆子现在已经被抓获,没人会欺负你。” 眠崖村村口狭小,他们的车开不进去。 顾维安拉着墨白下车,温和道,“慢一些。” 墨白的小脸红红的。 叶修毕竟看得多了,见惯不怪,也没什么感觉。 不过跟过来的成员们,倒是觉得难得见雷厉风行的顾侯,也会有这样柔情的一面。他们心理活动丰富,但是因为军衔有别,即便有想要调侃的话,也只能放进肚子里。 灰白色的大雾,可见的景色只有两三米,再远一些,便看不到了。 眠崖村的村民,在这个年代很少有关大门的习惯,墨白以前听墨西说起过,因为邻里之间都是认识的关系,大家相互信任,而且眠崖村也没有出现过偷抢的风气,即便是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谁家有多余的粮食,还能够给上两口帮衬着。 墨白想起自己刚来的那会儿,四处都是一片哀嚎,尸体也没处归置。 这一次再回来,经历过沙暴的眠崖村,倒像是座无人居住的鬼村。 街道旁也不像以前那样打开门,顾维安意识到气氛不对,他留下几个成员守着物资,跟着墨白、叶修一起进了村。 这街道不像是那种水泥路,有风吹过脚下的黄土,便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三个人就这样谨慎地在路上走着,约莫一分钟,从雾里的那头走来一个拉车的中年男人。 他嘴里吆喝着:“卖笆斗喽。便宜实惠,不吃亏喽。” 顾维安揉了揉眼,他上前去对着那中年男人说:“老乡。这早集怎么没个人呢?” 中年男人并没有理会顾维安的话,他嘴里嘟囔了句方言,然后腿上发力,逃也似地冲回茫茫大雾中。 叶修没好气地笑着:“我们又不是土匪,看到我们至于那么害怕吗?” 唯有墨白的表情变得凝重,她叹了口气,把刚刚听到的方言转成普话告诉了顾维安:“他以为你是抓他卖笆斗的,而且还说村子里的人,昨晚刚遭遇狗蛋儿那行人的洗劫,现在都不敢出门。” “这帮孙子!”叶修忿忿不平:“得亏小嫂嫂出的妙计,将那贼窝全端了。不过你们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事先还瞒着我......” 顾维安凝眉,他没有像叶修那般莽撞,而是问墨白:“村子里通知广播的地方,还是从前的那个?” 墨白知道顾维安再用只有他们能够听懂的话,问自己。 她摇头,“是老王家养鸡的地方。” “养鸡?” 叶修有些吃惊。 顾维安替墨白解围:“那老王家是眠崖村的富户,饥荒年代家里头能吃上肉,也很正常。” 叶修没像顾维安一样,扎根灾情严重的村庄。所以,他不太清楚,每一户的具体情况是什么。 “走吧。” 顾维安搂着叶修的肩膀,“我们通过广播,给他们传递平安。” 雾越来越大,为了防止走散,顾维安始终拉着墨白。 离老王家还有点距离的时候,一位灰头灰脸的妇女,冲过来抓着叶修的手腕。 墨白被吓了一跳。 “大兄弟。”那妇女像狗屁膏药样贴着叶修,她哭着:“有粮吃吗?赏给俺口饭吃吧!俺好几天都没吃上过东西的……” “同志。您放心。”顾维安连忙扶住了她,“这一次我们来眠崖村,就是给你们送粮的。” 原来,上次的供销粮早已经吃完。 加上最近几日天气,土地贫瘠,大家本来干劲就不足,自然是无粮可吃。 “顾侯。”那妇女狼吞虎咽地吃了块馍,她抹了抹自己的脸,“俺认得你。” “村子里都说,你是人民的好儿子。有啥子困难,给你讲一讲,一准儿,都能得到落实解决。” “我知道狗蛋儿昨晚恶劣的行径,给你们的生活造成了负担。” 顾维安从怀里掏出手帕,他递给那位妇女,“慢点吃。吃完了,咱们再给每一户,都送上去。” * 墨白从卢婆子家里凭空消失。 把丁香吓坏了,她在炕上忐忑不安了一夜,生怕自己也被那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卢婆子也给杀害。 卢婆子是在清早去厨房里烧菜疙瘩汤的时候,才发现墨白的不见。 “阿香。” 卢婆子拿着大汤勺,走到丁香所在的厢房。 丁香在炕上转过身子,绷着唇,不敢动,也不敢吭声。 第127章 消失的墨白 “阿香。”毕竟卢婆子曾是压寨夫人,不光她们家的锅大,汤勺也很大,“你见小墨了嘛?” 丁香看到汤勺滴的血红色的液体,胳膊上的汗毛竖起,她强装镇定,但是奈何不住自己内心的紧张,重心不稳地从炕上滚下来。 “不要杀我!”她抱着头,嘴里嚷嚷着:“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丫头,在说啥子呢?” 卢婆子单手想要扶起丁香,却发现她抗拒着自己的帮扶。 丁香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劲,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是你!是你把小墨杀了!” 刚刚猛然地冲击,幸运地是卢婆子抓住桌子的一角,才不至于被摔倒。 “你说什么浑话呢?” 显然卢婆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小墨消失,怎么是俺老婆子所为呢?” “......血......” 丁香抖着食指,她指向卢婆子手里的大汤勺,“你以前跟匪头刘七一同生活,凉子从昨晚被你派去厨房里刷碗,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准是你觉得小墨害得你孙子刘三进了牢房,所以就把人给迫害......” 卢婆子看着那汤勺笑得合不拢嘴。 “你笑啥?” 丁香咬着唇,尽量不让卢婆子瞧出自己是在害怕。 “俺若是真想要害恁,现在手里拿的就是菜刀,怎么会是汤勺呢?” 丁香对这句话表示怀疑,“指不定是你把小墨,切成了大块的肉,扔进了锅里——” “假如你说的都对。”卢婆子这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她对丁香说:“那肉汤的汁水,又怎么能是红色的?” “......这......” 丁香支支吾吾地,实在编不出什么可以作证的。 “这是俺几个月前存的小米菜,想着你们昨儿个帮俺老婆子拿回了柴火,就把珍藏品给你们拿来做早餐——” 卢婆子将丁香从地上拉起来,“恁这丫头,对陌生人保持堤防的心是对的!但是啊也不能把人一棍子都打死嘛,再近墨者黑,也是会有意外的嘛!” 丁香半信半疑地跟着卢婆子走进厨房,见过里面红色的汤汁。 她从卢婆子的手里接过汤勺,对着大锅搅拌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沉甸甸的骨头,她才大着胆子,往锅里瞧。 眠崖村的人都知道小米菜是稀缺的、上等的野菜,同时这野菜也叫做长寿菜,吃了对身体有很大的好处。 丁香没想到卢婆子这里竟然有存货。 汤已经熬得差不多,卢婆子盛了一碗,似乎能够懂得丁香的不放心,她自己先尝试喝了一口,然后对着丁香说:“放心。俺老婆子,没有在汤里头下毒。” “那小墨能去哪儿?” 丁香从卢婆子的手里接过菜汤,不安道。 昨晚沙暴覆盖面积广泛,丁香担心凉子那种小身板被风出走,虽然难得喝到长寿菜熬成的汤,她的嘴巴里毫无味道。 清早的阳光,昙花一现,似乎人们看到的是一场幻觉。 顾维安听完中年妇女的叙述,俊眉染上愁绪,通往广播站的路,他一直沉默不语。 叶修和墨白能够感受到顾维安心系群众,他们也没有寒暄什么。 “顾侯。” 在走到广播站院子的大门,中年妇女停住了脚步,她打破这彼此的尴尬:“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第128章 墨囡 中年妇女用牙齿抵着唇,生生地将皲裂的皮子扯下来,她正要说什么,墨西从村委会的院子里走出来。 “哎?” 先前顾维安与自己刚告别完,前后还不到一天的光景,墨西见到顾维安,显然是疑惑的。 “你不是——” 刚刚雾大,所见的景有限,墨西走进才看见顾维安身后的墨凉。 顾维安生怕墨西将头个晚上的话,转告给墨白,他不停地咳嗽,遮掩着心虚。 墨西领会,他没有说出顾维安找他告别的事情,见到那中年妇女更是吃了一惊,“囡囡,恁咋跑俺们村里咯?” 闻言,叶修三人面面相觑,万般没想到这位妇女同志与墨西是认识的关系。 见他们疑惑,墨西主动介绍:“小白,这是恁本家小姑。” “小姑?” 中年妇女名字叫墨囡,是墨东的女儿。 而墨东,是墨西几个弟兄里面,对他最好的人。 这么多年,往事如走马观花一样,在墨西的眼里闪过,“东哥的腿,好些了吗?” 墨西握着墨囡的手,嘘寒问暖地热络着,“俺记得俺走的时候,他的腿每逢阴天下雨,总是疼的厉害……” “叔啊。”墨囡边说边落泪,她哽咽着:“俺大从恁走没多久,两条腿一蹬,早就闭眼啦!” 墨白插不上话。 墨西看着自己这位本家侄女,身上蓝色的棉袄都破了大口子,棉花露在外面,心疼得不行,“怎么搞成这样子嘛?” 墨囡刚刚想转告给顾维安的话,现在都告诉了墨西,“叔恁有所不知,自从俺大去世以后,家里面就指望着俺男人出力讨生活,可是实在是太穷揭不开锅,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偷了人家家里的玉米,却被那些刁民给捆绑着治了罪。” 若非是之前在西瓜农场见到这样的情形,叶修还觉得这就是妇女同志故意夸大虚构。 现在,百姓的生活苦成这样,他们干部又怎么能够麻木不仁呢。 “叔啊。求求恁救救俺男人吧!要不然,俺和娃,以后咋活啊?” 墨西点头,他从兜里掏出前些日子剩下的馍馍,“这一路走过来,吃了没?” “吃过了。” 墨囡倒是实诚,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得亏遇上了顾侯,不然俺都见不到您。” 对待自己好的亲人就是这样。 即便分别多久,无论胖瘦,总是能够轻易地将彼此认出。 一直没沉默墨白,看到身旁顾维安的欲言又止,她忽然开口道,“爷爷。要不你带着姑姑先回家里换身干净的衣服,我们今早从狗蛋儿那厮的手里拿了些物资,现在要使用广播,告诉大家待会儿去村口领粮。” “狗蛋儿那个天杀的!” 听到狗蛋儿的名字,墨西的牙齿咬得咯吱响,在墨白他们没有来之前,他已经通过广播安抚了眠崖村村民们的情绪,但是他知道,这些远远不够。 不光是村民干劲不足,就之前县里面派来的几名同志,都觉得眠崖村条件艰苦,嚷嚷着要通行证,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 “墨爷爷。您放心。狗蛋儿已经被公安同志抓获,往后啊,村民们也不用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啦。” 顾维安的话,如春日的吹过的微风,暖在墨西的心上。 第129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侯。”墨西握住顾维安的手,“有恁在,俺们总是能放心。” “囡囡,咱先回家。”墨西转脸又对墨白说道:“小白,你也跟着一道回,别耽误顾侯的工作。” 顾维安本就不想让墨白,趟这浑水,也就应了墨西的要求。 刚刚墨囡同墨西相认,他作为晚辈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是阿岚替自己给墨西说上了话。 男人看着女人有点委屈的小脸,眼底的疲惫慢慢消融,语气松动,“等待会儿给村民们搬粮食的时候,你再同爷爷一起来帮忙。” 墨白弯下去的眉毛,这才舒展。 “那一会儿见。” 她冲着顾维安挥了挥手,算做是告别。 雾霾还未散去。 顾维安走进村委会,几名干部正在闲言碎语,嚷嚷着要离开眠崖村,回到海城。 叶修站在门外,右手叩门,本是热闹的办公室,立刻变得安静。 “顾侯。”其中一名干部认出顾维安,他将自己手上的烟头掐灭,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心里不安,“可是老墨同你反映了我们的情况,上面答应给我们通行证,让我们回省城去么?” “百姓在外面生活那样困苦,你们却还要想着逃避!”顾维安的手掌,重重地落在桌子上,“海城什么时候,刮起了这股子歪风!你们还是不是向阳国的成员!” 满屋子的人被说得脸红。 “顾侯。消消气。”叶修打了个圆场,他拍了拍顾维安的肩膀,“咱们还有重要的事没办呢。” “同志。”叶修对着刚刚的那位干部说:“咱们村的广播,怎么用的啊?” 干部收到了叶修的眼神,自己顺着台阶往下走,“叶伯爵。这边请。” 其他人默默地埋下头,假装忙碌着。 顾维安显然还带着愠怒,去广播室前,还给了其他人警示的目光。 领路的干部识趣,他试完音以后,谄媚道:“顾侯。可以用了。” “行。”叶修在顾维安身边那么久,多少也可以猜出他的想法,他主动替顾维安回答,“谢谢你啊。同志。” 顾维安抬起下巴,言语间流露出疏离,“没其他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这是逐客令。 那干部点头,没有多留。 “顾侯。”叶修无意道,“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你自从跟小嫂嫂在一起后,性格和往日不太一样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维安没有回应,而是揉了揉鼻子,把话题扯开,“先安抚眠崖村村民的心情吧。” 雾霾似乎比方才稍微淡了些。 墨西爷孙俩同那所谓的本家小姑姑,走在路上,听到顾维安铿锵有力的声音:“……那狗蛋儿往后不会有作恶的机会……” “今天我们来到眠崖村,就是给你们送来粮食!请大家放心,有我们同志在的时日,绝对不会让大家再饿着肚子!” …… 墨西伫足聆听了许久,才开口慨叹:“村委会的干事,要是各个都有顾侯这样的思想觉悟。咱们眠崖村,也不至于成为向阳国受灾最重的村庄!” 第130章 雾依旧还在 墨白咬唇,虽没开口说话,但那个男人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墨囡是过来人,她看这墨白的表情,嘴里嘟囔了句:“找那样的男人,即是福气,也是祸端。” 她是出于好心,然而却被墨西听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墨西的脸色如霜,语气也比刚刚冷了几分,“小白虽不是俺亲生的孙女,但却比有血缘关系的,强不知道多少倍!” 从某些方面来看,墨囡与墨白倒是很像,被人误会的时候,因为知道别人已经定义好了你,辩解纯粹浪费光阴,只是再做无用功。 “爷爷。”这场小插曲,最后还是靠墨白去收拾残局,“小姑姑没那么个意思。” “最好是没有。”墨西的鼻子里发出冷哼。 三个人继续往墨家走。 风大如刀,吹在脸颊,很疼。 顾维安将话传递到眠崖村各角落,他与叶修从广播室出来,预备提高几个懒惰份子的积极性,从村委会那帮管事的手里挑人。 “若是我说,顾侯瞎折腾啥。”顾维安站在门外,听到那伙人嚷嚷:“咱们村委会每天都在发救济粮,那老百姓就知道嗷嗷地张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办的是收容所!” “顾侯。”叶修看着顾维安面色铁青,跟着碎了句:“这帮孙子实在太不像话!” 顾维安默不作声,比刚来的时候,低调很多,他走进会议室,那群人都没注意到他,只顾热火朝天地喧哗。 刚刚那位领路去广播室的干部见到叶修与顾维安,深知他们这群人这下铁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啪啪啪。 一阵掌声。 室内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鼓掌的顾维安身上,他们很快垂着头,少了刚刚的张扬,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说出去的话,谁都不知,刚刚的内容,被顾维安听去了多少。 “刚刚,我看大家反映的问题都很积极。”顾维安冷笑:“现在,怎么又说不得?” “你们对得起国家给你们的身份吗?”顾维安提高了音调,他的食指蜷缩,扣着桌子,“若是在战场上,你们这就是逃!都走,留下你们身份!愿意走的,不留。等到那鬼子重新来践踏咱们的土地,你们的心里头就感到痛快?!” 叶修听了这话,也为之动容,他哽咽着:“你们在上面,是没有看到底下人的难处。现在说出离开的话,咱们眠崖村,可怎么办啊。” 面对苦难,谁都惧怕绕道,这苦难会一直存在,将永远无法得到克服。 “顾侯批评的是。” 若不是刚刚顾维安讲的那席话,他们可能依旧混混沌沌地打发着日子。 顾维安庆幸,自己得亏是在六十年代,人们的思想尚不复杂。即使有人给你的错误敲了警钟,也不会被人怀恨在心。 “你们几个。”叶修顿了顿,“也都把干劲拿出来,村民都还等着咱们的粮呐。” “要得。要得。” 这场不愉快的风气,很快被消散。 雾依旧还在。 眠崖村各户,虽然听了顾维安刚刚在广播里的话,却没有人主动上村口领物资。 第131章 他还只是个孩子 自从韩翠花被公安抓获以后,墨家比起往日安宁许多。 即便已经知道那墨雄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善良的墨西还是可怜孩子还小,托人将墨雄从外头给接回了家。 墨白在西瓜农场的时候,墨西因为有墨雄陪着,不觉得日子煎熬。 “爷爷。” 墨雄外表还是个五岁的奶娃,如今韩翠花不在,未来都要依靠着自己。 他算准了空巢老人难免会寂寞,自打被接回墨家,墨雄就一直扮作乖巧的模样。 “这个阿嬷是——”墨雄迈着小短腿,走到墨西的面前。 墨西介绍着:“这是你本家的小姑姑。” 墨雄装作懵懂的样子,他点点头。 “阿姐。”墨雄显然是故意摔在墨白的面前,并且他带着些哭腔,又伸出肉爪,对着墨白说:“阿姐。雄痛痛,给呼呼。” 墨白知道,眼前这个奶娃,她也知道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墨西和墨囡,肯定没有人会相信。 无论是在哪个年代,总有长辈会选择溺爱孩子。 “小白。”墨西见到摔倒的墨雄,果然心软:“你把阿雄抱起来,哄哄他。” 墨白很想当着墨西的面,拆穿墨雄。 哪家的孩子,看人像饿狼般,还露出奸诈的笑容。 但是墨西和墨囡的目光,让墨白难以开口。 不过就是短暂的数秒里,墨白的心头涌出了一条妙计。 她笑嘻嘻地弯下腰,伸出手将墨雄从地上拉起。 墨西看姐弟俩相处得还不错,就带着墨囡去另一间屋子找些韩翠花的衣物。 他们前脚刚离开,墨雄就露出原形,他嘴里说着恶心的话,“阿姐。雄冷,你给雄暖暖好不好?” 旁人可能听不出这话有什么不同,毕竟墨雄他还只是个孩子。 墨白唇角噙满冷笑,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性。 她忽然抽出自己的手,墨雄直接摔倒在地上。 墨白一定是故意的! 墨雄在心里暗暗咒骂。 反正他现在是个孩子,办什么错事都会被原谅。 于是吃痛的墨雄开始嚎啕大哭,“……爷爷……” 在隔壁房间刚给墨囡找到衣服的墨西,听到声音,连忙赶过来。 墨西看墨雄在地上,心疼地把他抱在自己怀里,“阿雄。咋回事啊?” “……阿姐她……” 墨雄抓着墨西的胸口,可是看到墨白的目光寒冽,为了表现自己还是受害者,他委屈地皱着脸,没吭声。 “小白!” 墨西虽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也深知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不一碗水端平的话,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你来说。咋回事?” “刚刚阿雄将我的胳膊抓伤,我一时间吃痛,他就自己滑在地上了——” 在墨西怀里的墨雄,又气又恼,但他还是个孩子,若是表现得像个青年男子,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这样的吗?” 正当墨雄想得入神,墨西将他放在地上,“阿雄。爷爷问你,姐姐说假话了吗?” 墨白盘算着,墨雄心里一定打着什么主意,他竟然如此沉默。 第132章 熊孩子,欠教育 “那你刚刚,怎么又哭又闹的?” 被墨西这么一问,再看墨雄畏畏缩缩,墨白恍然大悟。 原来墨雄一言不发,是在伪装自己惧怕墨白的强势。 “......我......” 墨雄望着墨白,欲言又止。 “你尽管大着胆子说。”墨西安抚着墨雄,“若真是你阿姐的错,爷爷不会偏袒的。” 墨雄还是保持沉默。 倒是墨白底气很足,她抬起下巴,示意墨雄把话讲下去。 “……阿姐……”墨雄被墨白寒冽的目光,断断续续道,“……我错了……” “是发自内心地认错?” 墨白从鼻尖反出冷哼,步步紧逼,字里行间带着不信任。 “小白。” 毕竟现在的墨雄才五岁,在年龄上占据优势。 墨西偏偏又心软,出来插了一脚,“你弟弟还小,就算犯了错,以后注意就是。” “以后?”墨白反问墨西,“不知道爷爷说的这个以后,是具体到什么时候。” 人在气糊涂的时候,哪里还会考虑老幼尊卑。 这样的墨白,是墨西在医院时见到过一次。 在墨西眼里,现在的墨白尖锐,就像是浑身扎了刺般。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一遇上韩翠花母子的事情,平时懂事乖巧的墨白,就成了一幅要吃人的嘴脸。 “小白。”墨西毕竟是长辈,“等到阿雄再大一些的时候,咱们再给他讲讲道理……” 墨白显然不赞同墨西的理论。 今天,她是有意将事情放大化。 只见墨白勾起唇,对着墨西说:“常言道三岁看老,有其母必有其子。” “那墨雄从小就长在韩翠花身边,现在墨雄也五岁了,择日不如撞日,如果不及时更正他的怀毛病,等到大了,再想更改就来不及了。” “是啊。叔。” 墨西闻声回头,正当他为教育孩子发愁之际,墨囡的出现,给自己解了围。 “这教育,就得从孩子打小就抓起。” 穿上韩翠花衣服的墨囡,加入他们的谈话中。 墨西同时被侄女和孙女说教,随着从众心理,将原本坚持的旧观念打消。 “阿雄。”他的面部表情带着严肃,蹲下身,对着墨雄道,“既然犯了错,跟你阿姐好好道歉。” 墨雄心理年龄再成熟,也架不住他现在是个孩子,从穿越条件来说,就已经输给了墨白。 寡不敌众。 墨雄垂下头,“阿姐。对不起。” 这五个字,轻飘飘地,毫无力度。 与穿越前渣叔同自己做的那些种种相比,道歉什么的太微不足道。 “小白。”墨西打了个圆场,“既然弟弟都道了歉,你也就原谅他这一次。” 若是犯错了事情都可以被原谅,那这世界上的杀人犯,岂不道完歉,都能满世界跑? “不成。” 墨西听到墨白反驳的话,觉得她身上戾气太重,他气急败坏:“啥时候还学会这样的得理不饶人?” “爷爷。”墨白忽而转身,看着墨雄浅笑,她耸了耸肩膀,“对于欠教育的孩子,没什么比打上一顿,更能让他这辈子,都难忘的事啦。” 第133章 只有疼才能长教训(加更) 听到这话,墨雄的小身体往后缩了缩。 毕竟自己又不是墨西的亲孙子,韩翠花那套撒泼的功夫,恐怕在墨西这里面也早上了黑名单。 怎么办?自己不会真的被打吧? 墨雄联想到上辈子,在监狱里被教育的时候,浑身的汗毛竖起。 对于挨打,他有阴影。 “爷爷。”墨雄眼里含着泪:“雄知道错了,雄再也不会随意挠姐姐了,求求你不要打雄......” 墨白见本已经坚定自己立场的墨西,现在又有些动摇。 刚想要开口,身旁的墨囡抢先道:“叔啊。这娃娃恁不能惯着的,别听他现在说知道错了,如果不让他记住疼,他肯定没办法长心眼!” “囡囡。”墨西听了墨囡的话,狠下心说:“那个小崽子要是想跑,就先帮俺住那个小崽子,待会儿等我拿‘家法’来——” 墨雄在墨西走以后,小脸苍白,他迈着小短腿想要溜走,被墨白堵上了去路。 “爷爷说了,你哪儿都不能去。” 墨白抱臂,不咸不淡的说着。 “你撒谎!”墨雄想一头撞开墨白的腿,他吼道,“我要跟爷爷说,你骗了他,你的胳膊上根本没有挠痕!” 墨囡听着墨雄的话觉得很有趣,按理说这墨家的两个姐弟,两人相差十几岁,应该不至于说还跟孩子一样争宠。 而且墨雄今年才多大啊,都将前后分析的那么完整,难不成那韩翠花还生出个神童不成? 刚刚自己帮助墨白那个丫头,这墨囡也是存了私心的,一方面她有求于墨白的男人,另一方面墨西跟墨家分家以后,她父亲病重,来眠崖村借钱的时候,那韩翠花没给自己甩好脸色,还让左邻右舍都来看自己的笑话,更是害得自己没见上父亲最后一面。 墨囡心里有怨念,又不能当着自己二叔的面说,只好连同这气都发在韩翠花的儿子身上。 “呦。”吃过饭的墨囡底气也足,她将墨雄的小身体给提溜起来,“小白。恁看见没?恁那小娘,平时可没少教这孩子坏水,都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想着怎么诬陷你呢!” 墨白能够感受,墨囡是有心偏袒自己。 “确实是欠教育!” 墨西的声音从墨白身后响起,墨白转身,看到墨西的手里拿着家伙。 “三字经里记载,养不教父子过!你亲生母亲没教好你,现在你既然还在我户上,我是得好好的管管你!” 墨西这次也是下狠了心,他的皮鞭打在墨雄的身上,毕竟是个小孩子,很快疼得墨雄嗷嗷地叫。 墨囡心里的恶气出了不少。 “你下次还学不学骗人?” 墨西又一个鞭子打在墨雄的屁股上。 “......疼......”墨雄哭得嗓子都哑了,“......爷爷......我好疼啊......” 从墨雄出生,墨西就一直宠着的孩子,就算知道不是亲生,也没有亏待过他。这几鞭子打在墨雄的身上,疼在墨西的心窝。 “疼!”墨西又甩来一个鞭子,他叫道:“疼就对了!只有疼才能长教训!” 墨白见好就收,毕竟如果真把一个五岁的娃娃打死了,她自己反倒会被墨西记恨。 “爷爷。”墨白润了润嗓子,“我想阿雄应该也知道自己犯的错,下次应该不会再这样。” 那个女人怎么会如此好心帮助自己求情? 墨雄疼得昏厥之时,还在思考墨白这个举措。 第134章 小墨同志,没与你一起来吗?(加更) 见墨雄晕了过去,墨西的鞭子也扔到了一边,连忙抱起他,想着送去卫生所看看情况。 “爷爷。”墨白叫住心急火燎的墨西,“阿雄这边我跟小姑姑一起照顾就好,您不是还要跟着顾侯为咱们村子的人,分发粮食吗?” 墨西停住脚步,刚刚因为墨雄与墨白发生口角,他倒是忘记这件重要的事。 “对啊叔。”墨囡也跟着附和,并从墨西的怀里接过墨雄,“小孩子平时没吃过苦头,乍一被打,就晕了过去,正常。俺那娃比阿雄还小,也是这种情况。” 墨西对于墨白和墨囡两个人的话深信不疑。 “那你们在家里看着他。” 墨西交待着,简单整理了下自己,“我去与顾侯回合。” 窗外的雾迟迟不散。 顾维安忧心忡忡地站在窗前,叶修走过来,“顾侯。那群人又有些坐不住了。” “群众挨饿和受冻的时候,这群人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到损失!”男人从兜里取出一个工本,随意地丢在地上讥讽道:“之前埋怨村民整日领粮,各个把自己说得高尚,拿着这副食本去商业部门买副食品的时候,也没见哪一个主动拿去分享!” 叶修看到被顾维安扔在地上褐色的小本,他打开看到这个月的肉和粉条以及鸡蛋都被记上了数字,知道顾维安肯定又拿去给那些灾民送了温暖。 先前在大院里,就经常有下面的村民们送来感谢信,兰城开会的时候也重点表扬着顾侯的精神,要求干事都要有他一样的觉悟。 “唉。”叶修叹着气,将那副食本还给顾维安,“往后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一些。毕竟那群人也不像是让人们省心的。” “如果他们能够将每月买的副食品分一半给灾民,我愿意天天被碎舌根!” 顾维安的右手握拳并锤着胸口,“阿修。这些话,我只能够同你讲一讲,在西瓜农场的时候,你不是没听到底下的声音,百姓吃的是什么?我们吃得又是什么?这简直是辜负向阳国对我们的信任!” 门外的墨西,刚好听到了顾维安这些肺腑之言。 “顾侯。”他揉了揉发红的鼻子,走上去的步子有点急,墨西激动地握着顾维安的手,“早该这样。这股子风气,在乡村间已经刮了太久。俺一个糟老头子的话,上不了什么大场面,但是您不同!请您一定要帮助我们,熬过这次的难关。” “墨爷爷。” 顾维安回握墨西的手,“这眠崖村的群众,我都当作自己的亲人,又怎么会让你们再挨饿受苦呢。” 叶修看着二人的互动,心里感慨也许只有在墨白的面前,顾维安才会觉得轻松。 他故意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墨爷爷。小墨同志没与你一起来吗?” 听了叶修的话,顾维安才注意到来的人只有墨西,他没有过什么恋爱的经历,就算是穿越前,每天觉得能够跟在小白后面,哪怕她能够跟自己说上几句体贴的话,自己都觉得很幸福。 顾维安猜不透女孩家的心思。 刚刚她离开的时候有点儿不情愿,现在是不是又在生自己的气。 顾维安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墨白的想法。 “哦。”墨西的心理活动倒没有顾维安那么复杂,“那不是她弟弟犯了点错误,上了家法后昏了过去,小白跟她姑正看着呢。” 第135章 不要整这些虚把式 听到墨西的话,顾维安意识到自己是关心则乱。 他俊脸上微红,不过很快便把心头混乱的情绪压了下去,“墨爷爷。你来得正巧,刚刚我在广播里说得那些话,是不是没有传给那些村民?” 墨西摇头,他表示并不是因为广播的问题。并将刚刚他来村委会的那段路,家家户户还都大门关闭的状况都告诉了顾维安。 “顾侯。”叶修分析道,“看来狗蛋儿昨晚的洗劫,给大家造成的阴影不小。” 顾维安的思维看得长远,他认为狗蛋儿的行为只是小部分原因。而占据更大比重的原因,应当是来自村民对干部的不信任。 男人等不及,虽然这次从狗蛋儿那里拿来的粮食并不多,但总能撑到自己去陵城再买回来的时候,于是道,“既然群众不肯出门,那由我们挨家挨户地送过去!” 墨西也正是这个念头。 三人合计后,回到那闹哄哄的会议室。 “顾侯。咱们现在就去送粮吗?” 是刚刚引路的那个谄媚的主任,只见他端着茶水,“我看刚刚,您同村头聊了那么半天,喝了吧?这杯茶,您先缓缓疲乏。” “不要整这些虚把式。”顾维安将那主任的小伎俩戳穿,他冷言道,“有那种巴结上面的心,不如脚踏实地为群众做些事。” 墨西虽是村头,但大家早就把他的权,趁着饥荒的爆发给架空了。 “老牛。”墨西看到顾维安只是一两句,就把那牛主任给说得面红,他心情不免愉悦,“你就应该同我们一起扎根到村民当中,只有大家站在同一个阶~级上,才能够踏实地做事。” 牛主任被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总要拉和他一起垫背的。 “大家都一起去吧。” 牛主任招呼着在座的每一位,他们裹好各自的蓝色棉袄,嘴里哈着热气,从村委会走了出去。 这一路,雾的浓度轻微了不少。四周的景物,可见度逐渐变得清晰。 如果不是顾维安来到他们眠崖村,平日里这些景色,牛主任他们很少会用心观察。 这哪里还是记忆里依山傍水、祥和的村庄? 何时开始,土地变得如此荒芜,整个村庄被灰色笼罩,令人窒息。 尤其是越往村口,越是看到地上那些脏乱差的“垃圾”。 顾维安倒是没有避讳什么,他弯下腰,捡起一块脏兮兮的棉花,“这些,都是那狗蛋儿留下的罪证。” 跟在后面的干部们,无一不羞愧难当。 昨晚他们只知道有沙暴,躲在家里头,将门窗锁得严严实实的,殊不知群众们正在冰冷的炕上,捂着挨饿的肚子咒骂。 村委会的这群人,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到了村口处,合着守粮的子弟兵向顾维安和叶修敬了个军礼:“顾侯爵。叶伯爵。” 很多话到了这份,并不需要别人多说,牛主任他们自觉地跟着墨西,将车上的物资给搬下来。 “墨爷爷。”顾维安想得周到,“村子里受灾最重的住户是哪一个?我们先去看看他。” 墨西沉思片刻,由于之前逃荒,留在眠崖村的住户比以前少了许多。 不过有位姓甄的瞎眼老太婆,早年儿子被不法分子抱走,她总觉得孩子还会回来,所以在闺女去世时,依旧一个人坚持守着自己的家。 “甄婆子。” 牛主任听到墨西说甄婆子的事情,他浑身抖了抖。 顾维安轻瞥他一眼:“怎么?你很冷?” 牛主任的舌头根儿发颤:“……顾侯……那个老太婆可不好惹……” 第136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先前不是发过一次救济粮么。 村委会有人主动跟甄婆子给送过去,可是被脾气火爆的她,给打了回来。 “被打的同志,倒现在还在卫生所挂着瓶,休养呢!” 牛主任咬着唇,把事情告诉顾维安。 墨西也听过这件事,他对顾维安说:“老人年纪大了,加上长期一个人居住,难免脾气不太好。” “那我们更要去这位甄婆子的家里瞧一瞧!”顾维安亲自从子弟兵的手里接过了布麻袋,“咱们那么多老爷们儿,还畏缩个柔弱的老婆子嘛!” 牛主任虽然不情愿,但是顾师长都这样做,自己也不得不跟着一起。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天空,云雾散去,只是村庄仍旧萧条。 墨雄醒过来的时候,屁股还灼热的痛。 屋子里只有墨白,他从床上爬起来,露出原形,“墨白。你到底什么意思?!” “阿雄啊。”墨白假装不懂,“你不会被爷爷打傻了吧?要不让阿姐给你瞧一瞧,万一伤口得不到及时处理,溃烂了可就不好了。” 墨雄才不相信墨白会这么好心给自己上药,不过她手里确实拿着用来涂抹的红药水。 他伸出自己的肉爪,“把药给我,我自己弄。” 男女有别。 就算让墨雄要求墨白给自己涂,墨白也会拒绝。 她勾起唇,将那瓶药水放到墨雄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没多会儿,便听到墨雄杀猪般地嚎叫,墨囡端着盘刚炒好的大白菜,闻声问墨白:“那墨雄怎么又叫了?” “大概是被爷爷鞭子打得疼醒的。” 墨白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那你这个小娘生的弟弟,还挺娇贵。” 墨囡嘲讽道。 屋子里的墨雄嗅着那瓶红药水,他就不该相信那个女人! 这里面竟放着辣椒油,涂在伤口上,简直是痛上加痛! 墨雄疼得满头大汗,从床上滚到地上的声音很大,墨囡担心出事,将炒好的大白菜放到桌上,想去看看情况。 “小姑。”墨白叫住墨囡,“你不是还熬着汤吗?我去看看就好。” 墨囡想了会儿,毕竟是人家姐弟的事情,自己也插不上,就又去转去看她正熬得菜汤。 墨白一推开厢房的门,佯装惊慌失措地捂着嘴巴:“阿雄。你咋个躺在地上了?” “墨白!” 恼羞成怒的墨雄抓着地上的泥土,想要向墨白扔去,可被墨白抢先抓住了手腕。 他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被墨白这么按住,更是半点力气使不上来。 墨雄企图咬墨白,却反被她一巴掌扇得头脑发懵,墨白十分夸张道,“哎呀。阿雄,你疼吗?” “——你——” 墨雄知道自己若是在折腾,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他开始装作很玄乎的模样,自己咬着牙,忍着巨痛站起来。 “墨白。我能预测到未来的事情。你如果对我好点,我透露给你。” 墨白冷笑,怕不是墨雄被自己真的打傻了。 她很浮夸地哇了声,表现出很相信墨雄的样子,“你还知道未来的事情啊?类似将来你生了个女儿,还败光了家产吗?” 墨雄就像浑身上下被冷水浇灌,他抖着手,指着墨白:“.....你......是谁......?” “你不是知道未来的事情吗?那就猜猜看我是谁。” 墨白再也不是穿越前那个傻里傻气的姑娘,她怎么能告诉墨雄自己是谁。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137章 往伤口里撒盐(加更) 墨雄听着墨白没有温度的话,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在墨白的面前,他没讨得半点便宜。 只有这时,他才想到为什么韩翠花之前让他多读点书。 墨雄的脑子转不过来,就觉得墨白纯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才蒙出来自己上辈子的事情。 他一边揉着自己伤口有点溃烂的屁股,一边腾出手翘着兰花指,保持玄乎:“你不就是墨白么?” 面对眼前滑稽的墨雄,想到他身体里住着的那个恶心的灵魂,墨白就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 耳旁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墨白知道是墨囡做好了午饭。 “阿雄。”墨白表现得很关心墨雄,她道:“你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再顽皮,怎么能自己用辣椒油涂伤口呢?!” 墨囡推门喊姐弟俩吃饭,听到墨白嗔怪墨雄的话,她二话不说就风风火火地走到墨雄的面前,扒下他的棉裤。 墨白没有看,在墨囡走过去的时候,她就自觉闭上了眼。 墨雄屁股的伤口,因为辣椒油的作用,加速了疼痛,他呲牙咧嘴:“……姑姑……疼……” “小白。” 墨囡吆喝着墨白,“你去打些水来,省得二叔回来后看到阿雄这样,肯定要说咱们俩。” “嗯。” 墨白应道。 当墨白走出厢房没多久,墨雄就嘀咕着:“姑。这件事我只跟你说。” “啥子事?” 墨囡扒了墨雄的裤子,也只是给他晾着伤口,毕竟冬天冷,加上辣椒油的作用,墨雄疼得险些又晕过去。 “我觉得阿姐,可能想害死我。” 听到墨雄这句话,墨囡直接笑出声。 “阿雄。是不是韩翠花整天跟恁耳朵根说这个坏话,说那个坏话的,导致恁也开始学恁娘污蔑人!” 此时,墨白端着盆凉水进来,她闭上眼,将水盆放下。 墨囡从水盆里捞上一块布,拧完水以后就朝着墨雄受伤的地方擦。 “恁娘平时怎么教育恁的!”墨囡边说边用力,“怎么打了几鞭子,还不长记性!” “学什么不好,非要学恁那吃牢饭的娘!” 墨雄比刚刚疼得更厉害,他就像案板上被宰的母猪,发出阵阵的悲鸣。 “男孩子这点疼都要嚷嚷,将来还有什么出息?” 墨囡将先前对韩翠花的怨气,都撒了出来。 等待辣椒油彻底被她擦干,墨白递过来一瓶白色的药粉。 墨雄算是怕了墨囡和墨白,他只觉得自己还为领略到那些村里风韵犹存的女人春,便被这两个女人把控地死死的。 最后一个环节,墨囡往墨雄屁股上开始上药。 “啊!”墨雄实在难忍疼痛,竟活脱般地从炕上蹦起来,他指着墨白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这瓶药又是什么?!” 墨囡嗅着手里瓶子,无色无味。 她下意识地倒在掌心,沾了一丁点儿,然后道,“小白。这不是盐吗?” “啊?盐么?”墨白假装自己并不知情,也学着刚刚墨囡的动作,“天呢。真的是盐!” 所有的哑巴亏,只能被墨雄一个人扛着。 他现在只能侧着身子,好生休养。 第138章 进击吧,墨白! 饶是墨囡这种生过几个孩子的妇女,愣是没瞧出墨白有什么不对劲儿,也只当她真的弄错了药与盐。 比起穿越前渣叔对自己做的种种,墨白并不觉得这样就算结束。 “阿雄。”墨囡不知道不光药是盐所替换,就连墨白打来的水,都放上了盐。 她只给墨雄提上了棉裤,“忍一忍,过两天就好。” “小姑。”墨白将那盐水处理好以后,对墨囡说:“你也忙活了那么半天,先去吃饭吧。” 被墨白这么一说,墨囡想着自己做的饭,现在因为墨雄的事耽搁,尤其是熬的汤肯定是开始凉了。 她打算在烧些火去热一热,不然冬天里喝凉汤,会闹肚子。 墨囡再次走出厢房,而屋子里只有这对没有血缘的姐弟俩。 墨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的。 奈何现在他的屁股坐不得,只能侧着身子,用那种乞求的目光对墨白说:“阿姐。雄饿了,想吃饭饭。” “想吃饭啊?” 墨白嚼着字根,意味深长地问着墨雄。 “嗯。” 墨雄现在最需要的是多加休养,他知道审时度势,拿捏人心,“阿姐。可不可以给雄带些吃的来?雄以后保证乖乖的。” 他想伸出手拽墨白的袖子,却被墨白技巧性地躲开。 墨雄扑了个空,险些再次从那炕上摔下去。 不过,现在半个身体压在炕上,随时也都有脱落在地的可能。 “墨白。” 墨白倒是钦佩墨雄到这个时候了,还能够同自己讲些道理,“我知道你记恨我,是因为阿娘把你卖去换饼。但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墨雄。”墨白眉梢染霜,声线阴冷,“毕竟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在韩翠花面前待了这样久,保不齐心已经被熏黑。” 一想到穿越前渣叔对自己做的种种,那时候她势单力薄,即便努力反抗,仍逃不过命运。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好在,老天开了眼,把墨雄也送到了饥荒年代。 墨雄现在成为一个五岁的奶娃,即便是想要掀起千层浪,只怕还未起风波,便被拍死在沙滩上。 想当年,他在眠崖村荼毒了多少有姿色的寡妇,出了事情全是韩翠花帮忙摆平。 而今韩翠花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罪有应得,进了牢房。 像墨雄这种事事都依靠母亲的妈宝男,只能够在墨白面前伏低做小,他也很想翻身,但是他知道没有了韩翠花,自己什么也不是。 “阿姐。”墨雄垂着头,道歉道得多了,其实也很假,“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我饿死了,爷爷回来也会拿你问罪的。” 墨白怎么会被墨雄的鬼话欺骗?! 她笑着对墨雄说:“墨雄。在我面前,你不必耍什么心眼儿。如果你真的饿死了,我们墨家还能少一个人的粮!我会给爷爷说你思母亲切,自己跑了出去。” “爷爷那个品性你也知道。”墨白无意瞄见墨雄额头正冒着汗,他再磕了一记猛药,“我也不在乎你故作玄虚,说什么知道未来的事——” “但是相比之下,你觉得爷爷会更相信我,还是会相信你的鬼话?” 第139章 从今天起,墨家没有吃白食的人 墨雄纳闷: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难不成是回到过去后,记忆出了差错? 他分明记得——墨凉在墨家的时候,在母亲韩翠花面前唯唯诺诺。 哪里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一连串的疑问,任凭墨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想吃饭的话,就自己起来吃。指望我去给你送饭,半点可能都没有!”墨白留下最后一句话给墨雄,“何况你只是屁股受伤了,又不是胳膊和腿不能动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墨雄。 墨白其实在门外并没有走。 也许在旁人看来,自己像是依仗了受害者的身份,对被害人的孩子进行迁怒。 并且这个孩子尚且年幼,还正处于什么都不懂的阶段,她的咄咄逼人,未免过于残忍。 墨白的右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领,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在医院,与顾维安差点儿争吵的片段。 其实当时那个男人嘴上不说,她也是清楚的。 可若是自己捧着一颗善待他人的心,对方却是随意糟蹋、还背后捅刀呢? 墨白受够了穿越前那样的软弱的自己,她闭上眼对自己说:阿岚。你只是用你的方式,去对待渣渣。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那些人没有经历过你一样的处境,自然做不到理解你的想法。 何况,人本性就是自私自利。 若是能够产生共鸣,本就是奢侈得不能再奢侈。活着已然不易,若是还把自己局限于别人狭小的眼界里,该多累啊。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墨白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与此同时,那墨雄也想明白,人再要一口气,都不如填饱肚子重要。 他的屁股因为墨白,短时间内要想痊愈,恐怕很难。 墨雄心里再怨恨,可又怎么样呢? 力气,个子,智商。 虽然不想承认,墨雄现在没有哪一项,是能够战胜墨白的。 他站了一个中午,总算吃完了午饭。 墨雄刚把碗放在桌子上,准备回厢房去休息。 他被墨白叫住:“等会儿。” 墨雄心里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过脸,表情僵硬地笑笑:“阿姐。怎么了?” “吃完饭,就把碗筷收拾一下吧。” 什么?! 墨雄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他搓着手,企图蒙混过关:“阿姐。这以前不都是你的活吗?” “对。”墨白点了点头,看着墨囡:“但从今天开始,墨家里没有吃白食的人。姑姑给我们做了饭,我又烧了火,再加上刚刚为你上药,大家都已经很累了。想着你什么都没有做,不如去把碗筷拾掇拾掇。” 墨囡以为墨白这是在培养自己的弟弟以后勤劳的品德呢,她十分赞成:“阿雄。刚刚你能够站着吃饭,这会儿也能够站着去刷碗。姑姑和姐姐都是为你好,你也不想着将来成为懒惰分子,连媳妇儿都说不上吧!” 教育从孩子开始培养。 墨雄即使屁股再痛,被墨囡和墨白两个人各个拿着为你好的理由搪塞,只能够颤颤巍巍地端起碗筷。 身后还传来墨白的看似关心的话:“慢点儿。别把咱家的碗给摔了。摔破后,可能爷爷又要上家法,我可保不住你呀!” 第140章 窝里斗(加更) 墨雄嘴里小声咒骂:墨凉那个小娘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过几年,他有了气力,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墨凉。 呵呵。 墨雄愤愤地洗着碗,听到嘲笑,他向四周环顾,看见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 “你是谁?” 墨雄捏住自己手里的碗,他问那女人:“你为什么要来墨家?” 如果不是空间里的那只小黑猫,告诉自己。 墨绿万万没想到,她那个不争气的父亲,竟也来到这个年代。 不过,这墨雄还是一如过去的愚蠢,只会像阿q一样在事后嘴上功夫。 墨绿根本不会承认有这样的父亲。 “我是谁并不重要。”墨绿幽幽地开口:“重要的是——你得知道现在你姐姐,不是真正的姐姐。” 墨雄听到那个女人的话,将盆子里的水用手一捧,洒在了墨绿的身上,“哪里来的疯婆娘,从哪里来,滚哪里去!” 墨绿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喷的水,她原本在没穿越前就没大没小惯了,看到墨雄这样对自己,自然是暴跳如雷,顺手将墨雄给提起来。 “蠢货!”墨绿破口大骂:“我大老远的从外面跑到这里,你就这样对我吗?看来,就你这智商被人算计死,都活该!” 墨雄照着墨绿的脸上,就吐了口痰星子,“你这疯婆娘,我家与你非亲非故,你跑到我们墨家做什么?!十里八乡,现在谁不清楚墨凉是俺大打猎的时候,给捡回来的。需要你再这里,卖弄玄乎?” 墨绿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甩手就朝着墨雄的屁股,就是猛拍。 本来就已经伤口溃疡的墨雄,疼得更厉害,感觉这辈子都要废在碰上的三个疯女人手里。 在屋子里的墨白听到院子里的响动,她刚跨过门槛,就听到墨绿嘴里嚷嚷着:“你个没用的废物!要不是看在你连一个女人都无法对付,我至于——” 先前在医院里,墨白就开始对面前的女人产生过怀疑。 现在这个女人的行为,简直与八十年代渣妹与渣叔战斗的现场如出一辙。何况渣妹不孝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墨绿看到墨白走过来,立刻笑盈盈地放下墨雄,主动上前道,“小墨姐姐。” 每一次,她都会用不同的称呼,披着伪善的面孔,装作与自己很熟悉的样子,墨绿说:“我打听了好多人,才晓得你住在这里。” “是吗?”墨白勾起唇,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声音说:“你顾大哥不在这里,何必惺惺作态。” “小墨姐姐。” 墨绿还是那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继续用那种听起来挺甜腻的嗓音叫着墨白。 “南溪。”墨白故意对墨绿说:“你可要小心我面前的奶娃,身体的灵魂可是对很没有丈夫的女人,很感兴趣的哦。” 墨绿的脸色,果然变了。 她之所以来墨家,就是想着跟墨雄联手,好让墨白与顾维安结不了婚。 怎么差点儿,忘了那墨雄的品性?! 而此时,墨白已经基本上确定,面前这个人就是墨绿。因为如果是南溪的话,她那所谓的好友,根本不知道墨雄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墨白不知道,墨绿这次主动上门是为了什么。可自己没有穿越前与顾维安的记忆,应该和墨绿逃不开关系。 眼下的情景倒也蛮好笑,自己还没亲自动手,那渣渣们已经开始窝里斗,如果他们想要联盟对付自己,墨白只需要稍稍再用点儿力气,使得他们产生间隙便可。 第141章 不做扶弟魔 其实墨白多少也能够猜出,从小跟在自己后面使坏心眼儿的墨绿,现在她这样的身份,多少是有些惧怕墨雄。 “阿姐。” 墨雄恶狠狠地用三角眼剜着墨绿,他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没什么好感。 即便是此刻的墨雄知道,打他屁股的那个女人,是自己的亲闺女,他掐死墨绿都有可能。 在墨家里,别谈什么骨血相连的亲情。 墨雄从墨绿出生,就不喜欢这个闺女,给她取这个名字,也是时刻在提醒着自己媳妇儿曾对自己不忠。并且前妻走以后,他一直把墨绿当成一种负担。 当初要不是韩翠花苦苦哀求,他在败光家产的时候,墨绿早被自己拿去抵押。 “这个人,和你是认识的关系么?” 墨绿被墨雄盯梢得很不舒服,她害怕墨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句子,于是面色卡白道,“小墨姐姐。我忽然想起,镇上的卫生所里还有些事情,就不叨扰你啦。” 她走得很急,以至于院子里的石头崴了脚,也不敢停下来揉一揉。 墨白瞧着墨绿落荒而逃的滑稽模样,唇角含笑。 “阿姐。” 虽然穿越前,虽然毫无血缘关系,也是叫了十几年的渣叔,被天天喊着姐,膈得墨白心里不舒服。 “以后不要喊我姐。”墨白道,“我们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所以也不必要搞得很熟的样子。” 墨雄心里面想什么,墨白岂会不知? 是时候应该给他划清界限。 她可不是那种“扶弟魔”,所以在墨雄依仗年龄产生那种念头之前,及时打消了他的想法。 “哦。” 墨雄识趣地应道,看来自己彻底对面前的女人洗脑,是件挺不容易的事。 冬天就是如此,即便是艳阳高照,温度还是很低。 顾维安一行人,抵达了甄婆子的住处。 刚踏进院子,牛主任后面的干部们,都被眼前泥土垒的房子所震撼。 墙壁已经出现了裂痕,屋子里空空荡荡。 眼盲的人,总是听力极好。 甄婆子顺手拿起一把锄头,气势汹汹地对着那群干部嚷嚷:“滚!你们又想从俺这个瞎老太婆手里面拿走什么?” 看来昨晚狗蛋儿那群匪也来过甄婆子的家,牛主任早就被甄婆子吃人的态度,吓得屁滚尿流。 他畏缩地站在墨西的身后,而顾维安则在众人的惊叹中走进甄婆子。 “顾侯!小心别被锄头伤了。” 墨西害怕甄婆子因为情绪不稳,从而对顾维安下手。 甄婆子辨着声音,她向空中挥舞着锄头,嘴里大叫:“滚!都给俺滚开!” “甄婶儿。” 顾维安嵌住了甄婆子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夺下锄头。 直到锄头被扔在地上,身后的墨西才暗自松了口气。 顾维安安抚着甄婆子的情绪:“您别怕。我姓顾,是咱们海城基地的侯爵。今天来,是特地给你们家送粮食的!顺便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杀的狗蛋儿,已经被我们交给公安那里并得到依法处理。往后咱们的生活,一准儿越过越红火!” 甄婆子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这些年,她一个人过得辛苦,饥荒没来之前,她过得就是这饥荒的日子。 “同志啊。” 半晌后,她才伸出布满老年斑的双手,顾维安有礼貌地握住那双手。 甄婆子问道,“恁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第142章 羞愧 “甄婶儿。”男人安抚着甄婆子,“您放心。基地的同志若是说了欺瞒群众的话,肩上的星星会被没收的。” 语落,顾维安示意叶修,将刚刚的带来的物资,递到甄婆子放在身旁。 甄婆子半信半疑地腾出手,摸了半天才确定了物资。 她的心结被彻底打开,对着这群干部连连道谢。 一聊天,才知道这老旧的土房子,被甄婆子住得太久。 晴朗的日子还好说,若是碰上阴天下雨的,那简直是灾难。 外面下大雨,屋子里下小雨。 之前家里还有锅的时候,倒是能够盛些水,烧开后还能够充饥。 现在锅也没了,若不是顾维安的到来,甄婆子几乎都忘记这干粮是啥滋味。 今日村委会来走访的干事们,各个都羞愧难当。 唯有亲眼见到,才能够得到更加深刻的感受。 因为甄婆子坚持不肯离开这个家。 顾维安与墨西商议,每日派专人来照顾甄婆子,务必保证在眠崖村的每一户,不再挨饿受冻。 “......俺儿要是回来,找不到家可怎么办......” 听到甄婆子低喃的这么一句话,叶修的心里为之动容。 “娘。”他自听到甄婆子的遭遇,从踏进这个家里,就想说这句话,“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把我当成儿子吧。” 叶修跟待在顾维安身边许久,也算是耳濡目染。 “......你......”甄婆子看不清叶修的面容,她难以置信道,“......叫我什么......?” “娘。”叶修又重复了一遍,他上前握住甄婆子的手,“以后您就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儿子,需要啥想要啥,跟我提就是。” 虽说早些年,基地也有许多同志在下乡的考察的时候,也有认百姓做父母的。 其实若不是叶修开口,顾维安也会这么做。 “可你——”甄婆子犹豫道,“孩子。你是基地的干部,俺一个瞎眼的老太婆,怎么能够攀附你的权贵呢?” “婶儿。” 顾维安开口宽慰着甄婆子,“这些你甭操心,你们能吃的苦,我们也能吃,咱们啊是不分阶?级的!” “是啊。”叶修随后附和,他将甄婆子搂在怀里,“娘。这些你不必担心。” 甄婆子闻后,难掩喜悦,她连连轻拍叶修的后背,“嗳。好孩子。” 饶是墨西这种花甲老人,见了此情此景,也觉得太过于温馨。 可氛围,偏偏被牛主任尴尬咕咕叫的肚子给打断。 对于眼盲的人来说,分不清楚白昼与黑夜。 甄婆子搓着手,十分羞愧道,“你们来了这样久,我都拿不出你们能吃的东西。” “我听说老王家,是咱们村有名的富户。”叶修释然地笑笑,他抬头望着顾维安,“要不咱们几个的午饭,就去他家里头吃!” 众人皆赞成。 倒是牛主任心里犯嘀咕:看来传闻中说的很正确,那顾侯扎根眠崖村,将村子里每一户人口的情况,都摸得清楚。不过就是苦了他家表弟,要把囤好久的粮食都拿给大家分享。 正想着,那叶修与顾维安,已经搀扶着甄婆子,离开了土房子。 第143章 他们来得好像不是个时候 路上,叶修顺嘴问了句:“侯爵大人。你啥时候来的眠崖村?” “啊。” 顾维安恍惚片刻后,明白叶修是想问自己如何知道老王家里是富户的事,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他把事情都归结为叶修去农场的那段时日。 “要我说,我的觉悟应该再深刻一些,如此才能够跟上你的步伐。” 甄婆子今日认了一个当团长的儿子,心里头高兴,她听着叶修与顾维安聊得都是工作上的事,也想让他们两个人放轻松些。 “阿修。”甄婆子把话锋一转,“别老谈工作,你这个年龄,说上媳妇了没?” “娘。”叶修被这话问得一时语塞,把顾维安给拿过去当挡箭牌,“城哥都还没定上呢,至少等他结了亲,我再考虑自己的事。” 顾维安失笑:“甄婶儿问得是你!” 男人望向后面的墨西,语气间充满着骄傲:“再说,我可是已经解决掉个人问题的。你与我,可不能够在这件事上,做对比。” 甄婆子这辈子福薄,忽然有了个儿子,总想着多关切他一些。 “阿修。”甄婆子语重心长道,“你岁数也不小了,往后再拖一拖,咱们条件再好,就算姑娘愿意跟着,她父母也不同意岁数大的啊!” 这一席话不无道理。 其实,不止一个人跟叶修讲过这件事,只是总被他拿工作繁忙推脱着。 “你喜欢啥样子的姑娘啊?” 聊着聊着,话题突然聊到了这。 其实叶修的心里头有了人,只是他并不知道那名女同志怎么想的自己。 “顾侯。咱们到了。” 好在牛主任的开口,及时解了围,叶修才顺着话蒙混过去,“娘。咱们进去吃饭吧?” 即便是富户,在这么个时期,状况比起穷人家也好不了太多。 “老王。” 一行人在门外,正准备敲门,就听见屋子里头嚷嚷着:“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倒是会发善心。今天东家借一点,明天西家借一点,你咋不把你自己借出去!咱家六口人,现在剩下这十块钱,还咋个生活嘛!” 他们来得好像不是个时候。 老王媳妇正跟着老王吵架,听那态度,老王倒是思想觉悟高:“孩儿她娘。都是住在一个村子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大家有难处,咱们能尽些力是一些。你说对不?” “哼。” 老王媳妇儿虽然不屑,但是能够听出,她的脾气软下来,“当初要知道你这个烂好人的性格,我才不嫁给你。” “好啦。”老王耐心地哄着媳妇儿,“都老夫老妻过了大半辈子,现在说什么浑话呢。” 等到二人不吵了,墨西才主动拍门说:“老王。今儿个基地里来了几名同志,跟咱们村刚发完粮,你家那儿有现成的,蹭一顿不?” 老王媳妇刚降下去的脾气,又想上来。 只见老王嘹亮的嗓音应着,“家里前儿做了馍,门没关,都进来坐吧!” 说完后,还不忘跟媳妇儿使眼色,小声低语:“基地里的同志来咱家了呢。” “等会儿,办事、说话可不能这么毛躁。” 第144章 心里头温热 老王的媳妇,虽多少不情愿,但也是能够听进丈夫话的女人。 “谁知道他们这次多少张嘴吃饭?” 她小声嘀咕着,却被老王拉下脸训斥:“之前你忘了咱家险些被鬼子给砸光,是谁救助了咱们?要不是基地的同志们,现在哪里还有咱们的容身之地?孩儿她娘,人不能没有感恩的心啊!咱们现在开了自己的作坊,都是这群人的功劳!人家来咱们家吃口饭,歇歇脚,本就是咱们的福气,哪还能小家子气说这些话呢?!” 老王媳妇在老王的开导下,不再犯浑,并且还怕来的人不够吃的,主动又去蒸了几屉馍。 这顿饭,加深了甄婆子与叶修的情谊,同样也拉近了顾侯与眠崖村的距离,更给牛主任他们上了一课。 等到将物资都分发到所在户的手里,天气已经上了黑。 “小顾。”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墨西才这么叫顾维安,“忙乎了一天,到家里喝口水再回去吧。” 顾维安想着即便自己回去,也要跟墨白道别后再走。 同样,他也不太放心墨西这么一个人走夜路。于是给身后的成员们说道:“你们先去村口等我几分钟,我很快便回来。” 路上,风有些大,爷孙俩就关于眠崖村的未来发展进行规划。 吃过晚饭后,墨囡与墨雄,早早睡去。 唯独墨白一个人坐在门槛,守着墨家,等待未归的人。 听到顾维安的声音,她欣喜地从门槛上站起来去迎接他,却没想因为坐久了腿麻,险些因为没站稳摔倒。 “慢一点儿。” 顾维安看到墨白晃晃悠悠的影子,最终靠住了身后的墙,这才舒了口气。 他抢在墨西的前面,冲到墨白身旁,“外头这么冷,再这里干什么?” 墨白听到顾维安的话,脸幽幽地染上红润。 墨西也不想着打扰这小两口的温存,只留下句身子乏了,便进屋休息。 顾维安半蹲在墨白的面前,一想到小白在寒风里等自己那么久,他就觉得心里头温热。 “阿岚。”顾维安一边捏着墨白微麻的小腿,一边说:“以后不许在外头坐着了,若是冻着身体,我心疼。” 今天墨绿父女的事情,她不想瞒着顾维安,只是挑着重点陈述,而后垂着头闷道:“你若是不喜欢,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免得结婚后发现我是那样的一个人,又说什么后悔的话。” 顾维安没好气地笑了笑,他宽厚的大掌用力地揉着墨白的小脑袋,“阿岚。你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我很开心,你愿意把这些告诉我,也证明你愿意信任我,对吗?” 他说得都是大实话。 墨白的脸愈加滚烫,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我只是不想,让咱们之间再有误会。” “阿岚。” 顾维安还要去基地将今天在眠崖村见到的现象,回去做材料整理。 留给他们可以交谈的时间并不多。 顾维安长话短说:“我知道你是要强的、上进的,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够学会自我保护自己,我很欣慰。但是有一点,你要记得,不可触犯法律,这个人再邪恶,要杀要剐自然有法来定夺。” 墨白懂顾维安的意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其实不用顾维安说,自己也不会做那种只懂得依靠男人,自己什么都解决不了的女人。 第145章 我等你回来 月光将顾维安的身影拉得颀长,他背对着墨白说:“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墨白知道这是告别的话,她的心头一紧。 顾维安很忙,今天在这里,也许明天就又换了个地方。 她下意识地伸出纤细的手臂,环住他,趴在顾维安的后背,闷闷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受伤,我等你回来。” 这是第一次顾维安听到,墨白这么对自己说。 以前他嬉皮笑脸对她说自己要走的时候,她总是淡淡地点头说她知道了,再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阿岚。” 顾维安奈何不住激动的心情。 他转过身,狠狠地将墨白在怀里裹紧,并坚定地允诺:“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一阵咳嗽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倾诉的时光。 原来,墨囡并没有睡着。 她来投奔墨西,无非也是想从二叔家里头搬救兵。 “顾侯。” 两个人听到声音,慌乱地分开彼此。 顾维安调整好情绪,对墨囡点头照应。 “俺能不能求求你,救救俺男人?” 早上,听墨囡说起,因为男人偷窃被抓。 墨囡的男人是陵城人,不在顾维安的范围内。 如果要干预,需要通过许多手续。 但是,既然有群众反映这方面的事情,那肯定不是个人的现象。 所以趁着事情还没有放大化前,需要及时引起上一级的注意。 于私,墨白不想让顾维安去帮助墨囡。如果这次帮助了她,那以后要等自己嫁进顾家,墨囡再要求什么安排孩子上学啊各种的,粘住他们,没办法甩开怎么办? 可男人是通过个别,看全面。 “这样,婶儿。” 顾维安顿了顿,“我刚好现在要回军区,你跟我一道回去,把问题具体反映出来。我们才好,去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嗳。” 墨囡激动地握住顾维安的手,“只要能够救出俺男人,就算是抽光了俺身上的血去换钱疏关系,俺都愿意!” “婶儿。”顾维安立刻纠正墨囡,“你说这话,是干啥啊!” “干部帮助群众干事,哪里还有收钱的道理!” 墨囡越瞧,越觉得顾维安这个人实在,对身后的墨白说:“小白。我收回先前那不中听的话,你跟顾侯的以后,肯定幸福美满!” “姑姑!” 墨白被墨囡说得有些害臊,她嗔怪道。 “婶儿。小墨同志面皮薄,你不要再说这些调笑她啦。” 顾维安的维护,让墨白很感动。 而墨囡则是笑呵呵道,“怎么还叫婶儿?你以后同小白结了婚,她叫我啥,你也——” “姑姑。”顾维安改口倒是挺顺,墨囡笑着点头,“嗳。” 三人又相互热络了一会儿。 墨囡对墨白摆了摆手,“小白。明日你同二叔说,就说今天叨扰了他一天,没来得及说声告别的话就离开了,等哪天你姑父被放出来,我们再一同来眠崖村道谢。” “回屋吧。” 顾维安也对着那抹靓丽的身影说道,“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话。” “你也一样。” 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请你一定,一定,要平安归来。 月色浓浓。 直到顾维安与墨囡离开,墨白始终站在墨家的院子里,这才想起自己被莫名带到陵城与海城的交汇口,好像都没有知会丁香和卢婆子一声。 第146章 硝烟 次日。 墨白将昨晚墨囡走前嘱托给墨西的话,转告给他。 然后,墨白才对着墨西说:“爷爷。西瓜农场废除以后,我归为了咩咩大队。以后不做工的时候,就回家来看你。” “咩咩大队?那不是刘家村的那个么?” “对的。” 墨西有点担心墨白的以后,只听她安慰道,“你放心,那刘三早已经被海城局子给抓捕了。” “真是恶人有恶报啊。” 墨西感慨着。 * 阿嚏。 海城的冬天,干燥阴冷,尤其是牢房里臭烘烘的,刘三揉了揉自己的发红的鼻子。 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碎他的舌头。 经过这么多天被深刻的教育,刘三骨子里头的那些尖锐,正一点点被磨平。 不过对于他来说,要让他向人民道歉,不如直接崩了他。 刘七生前告诉刘三:他们匪要有骨气,人在江湖,若腰板挺不直,难有威信。 所以刘三被关的这些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上次在墨家,自己装得完全没有破绽啊,就连翠花姨都向着自己。怎么当天晚上他回家吃饭的时候,表哥就通知自己赶快跑。 刘三当然没立刻跑,以为是表哥说得玩笑话。 直到第二天,他底下的兄弟都陆续出事,自己才嗅到危机。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自己的亲奶奶出卖。 “三儿。” 当自己被抓走的时候,卢婆子对刘三说:“进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啊!” 刘三从小,就对自己的奶奶和父亲不亲近,他总觉得他们过得太窝囊。 爷爷才是值得自己信仰的人。 甚至刘三跟着那些狐朋狗友,都想着要发展刘七的样子。 强抢民女。 明明就是那韩翠花卖给自己的。 他顶多砸了墨家的东西。 不过这些,究竟是谁传到了基地,那顾侯竟把表哥包庇自己的证据给找了出来,并把表哥停职了呢。 刘三心里头憋屈。 今天,难得有自由活,他见到韩翠花,挺吃惊的。 “呦。”刘三上前奚落,“这不是翠花姨吗?” 韩翠花这些天被教育的,神经有些衰弱。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出去,见她的儿子墨雄。 碰到刘三,韩翠花的情绪很激动,因为她能来这,绝大多数源于刘三的功劳。 “恁咋个也进来了?多少日子了?” 刘三继续问。 可不知道哪里得罪的韩翠花,居然被她直接抓着手臂咬了一口,吃痛的刘三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很快,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看管人员看到后,立刻对二人进行阻拦,结果被韩翠花与刘三共同推倒在草堆里。 “13号刘三!” “444号韩翠花!” 看管人员从草推里起身,拿着腰间的警棍,“你们俩谁从今天起,谁也别想吃饭!关|禁|闭|处|分!” 刘三和韩翠花的脸上都有挠痕,模样狼狈的他们,被送去约三平米的窄小房间。 比过去几日更加难熬的是,这里只有一个马桶,四周密不透风。 “喂。” 刘三显然没搞清楚状况,他问外边的看管人员,“我给你说话呢。” 看管人员纹丝不动,就像是没有听到刘三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理我?” 第147章 自作孽,不可活 任凭刘三如何与看管的人搭讪,可对方就是不回一句话。 他只好悻悻地缩在狭小的房间里。 另一边,韩翠花刚与刘三撕扯过,面色看起来很憔悴。 自从被关进牢房里,每每到了饭点,她的饭,总被同样关押在房间里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给抢去。 论身形,韩翠花打不过那个女人,所以只能够看着她吃光自己的那份。 “站好!” 因为一直吃不饱饭,韩翠花进房间没多久,肚子就发出咕噜的叫声。 她捂着发酸的胃,稍微蹲在地上,想缓一缓,却被看守的警员训斥。 “444号,我让你挺直腰板站好,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韩翠花的额头冒着虚汗,她乞求道:“同志,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能不能给我些饭。等我填饱肚子以后,再处罚好不好?” “444号。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见识多了。” 看守的警员并不相信韩翠花嘴里的话,“还没有吃过东西?我看刚刚给青年小伙子打架的时候,精神气不是很足嘛!” 他用脚踢了踢蹲着的韩翠花,“起来!” 韩翠花扒着看守警员的裤脚,悲情道,“求求你。同志。我是真的很久没吃过饭了。” 此时,门外有巡逻的人员,看到这一幕问道,“小牛。让你关个人,你这是干啥呢?” “武队长。”小牛用力地将韩翠花甩开,“444号不老实,我正进行教育!” 韩翠花一个趔趄,背摔在冰冷的墙壁上,脊骨发出碎裂的声响。 武队长朝着这一间房走过来,他认得那个韩翠花,之前子弟兵们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一个养母卖了养女换饼,何况上次这人还参与了诬蔑军官的罪责,属于思想极度恶劣,绝不能够轻饶。 “怎么?”武队长走到小牛的面前,“这人是站不起来了,改行躺着?敢情被送进来,就是每天睡大觉的么?” 小牛害怕武队长责罚自己办事不力,他又狠狠地踹了韩翠花几脚。 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韩翠花整个身体蜷缩得像一只被煮熟的虾。 武队长看着人似乎真的站不起来,吩咐跟在后面的小警员,“既然这韩婆子那么喜欢躺着,不如就让她躺着吧。” “你们几个,将她的胳膊、腿都捋直。若是蜷一下,后果是什么,应该不必我多说吧?” 韩翠花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眠崖村十里八乡,哪一个不知道她是什么品性的人。 起先,韩翠花还企图反抗几下,在经历多次反抗无果后,渐渐地就放弃了挣扎。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初尖锐的疼痛感慢慢消失,在这不足三平米的房间里,没有阳光,没有水,韩翠花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晰。 约莫到了晚上,监狱突然亮灯,刺得刘三眼睛里出现重影。 来来往往很多人,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喂,发生了这么事啊?” 依然没有人搭理他。 透过栅栏,他看到一群人用担架抬着韩翠花,死灰般的脸没有表情。 她死了! 刘三因为惊慌而吞了下口水,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 才关紧闭第一天,韩翠花居然死了! 第148章 恶有恶报 这鬼地方,他不能再待下去。 已经被吓得大小便失禁的刘三,慌忙站起身,手拼了命地摇晃着铁栅栏,“同志。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要向被我伤害的群众道歉,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参与违法的事情——” 喊着喊着,刘三的喉咙因为哽咽,没再发声。 然而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就仿佛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 绝望,孤独,哀伤,负情绪席卷在刘三心头。 奶奶曾经对自己教导的话语,频频在脑中浮现。 刘三不想就这样混沌。 为了使自己清醒,他猛掐胳膊,可是痛感到一定程度,便没有继续疼痛。 他想起,之前自己在墨家被墨白用脚踢裆部的时候,当时的疼痛,远比自己手掐胳膊来得剧烈。 那韩翠花因为耐不住饥饿,加之数个小时无法动弹,原本就有点神经衰弱的她,等到小牛一群人离开,她总觉得有人要害她。 于是在清醒与混沌中,猛地一头撞在南墙上。 当人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冷去。 “撞墙后导致脑干中枢神经被损坏,这才造成了悲剧。” 跟过来的翁医生,翻了下韩翠花的眼皮后,得出结论。 武队长吩咐着底下的人,将韩翠花的尸体抬出去,并嘱咐道,“千万不要忘记通知死者家属,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武队长的话音刚落,小牛气喘吁吁地抬着刘三进来,“队长。这……” 翁医生掀开担架上的白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现象,手都跟着抖了起来。 武队长瞧着那些不明液体,疑惑道,“……这是……?” “碎。”翁医生摇了摇头,惋惜道,“也不知道这位同志心里想得是什么,居然对自己下这么狠得手。” 短短的一天内,居然发生了如此奇葩的事。 真应了那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而今天,就是两个恶人咎由自取的下场。 武队长马虎不得,他托人捎信,将刘三与韩翠花的下场,告诉顾维安。 已经是后半夜。 顾维安带着墨囡回到基地后,根据她所反映的现象,组织召开一个小型的会议。 直到会议结束,众人还是没能商议出什么结果。 顾维安让成员带着墨囡,去招待所先休息。 他一回到房间,就埋头整理材料。 而与此同时,墨白好容易说服墨西,这才重新回到刘家村。 她消失的这两日,就差没把丁香给吓出个毛病。 “小墨。”丁香一见墨白,就把她搂在怀里,哽咽地问道:“你去哪里了啊?你知不知道,我——” “那天我在厨房刷碗,想去关窗户,结果被风卷走,吹到陵城,现在才摸清回来的路。” 煤油灯下的墨白,半真半假掺合着,离谱到最后,自己都信了。 第149章 拒绝了林亭的美意 丁香听得晕晕乎乎,墨白主动握住她的手,“好姐姐。我这不已经平安回来了嘛,你就不要太担心啦。” 卢婆子也宽慰着丁香,眼下只要人回来就好,还对墨白打趣地说:“你不在的这两日,可把阿香吓坏了,她总以为我老婆子要对她怎么样呢。” 丁香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她将眼泪憋回去,哽咽道,“回来就好。” 夜晚。 姐妹俩睡在一起,聊些体恤的话。 “凉子。你今后有啥子打算吗?我看最近刘家村的小学紧缺老师,我记得你说过你念过初中,算得上咱们这儿,最有文化的人。” 教书育人是墨白从小的梦想。 六十年代,除了城里,乡村间,念过小学的人,都不算多。 墨白听到丁香的话,难掩喜悦:“我……真的可以吗?” 穿越前的墨白,虽然已经考上了武宗,但是因为邻居渣妹,并没有体会到上学的感觉。 眼下,她有这个机会,所以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当然可以。” 丁香虽然有时候容易犯浑,但是通过这些日子她对墨白的观察,也能够知晓她最想要做的是什么。 “咱们做女人的嘛,以前总说相夫教子。可婚后的生活,还不就是在一个房子里,与妯娌盘算着柴米油盐。若要摊上黑了心的坏婆婆,还得时刻小心提防着。” 丁香侧着身子感慨道,“不如趁着现在,好好为自己活一把!” 墨白在黑暗中点点头,“那我明天去试一试。” “嗯。”丁香应该是乏了,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明天也去卫生所试一试。” 因为墨白的回归,丁香难得踏踏实实地睡上了一顿安稳的觉。 以至于醒来时,日过三竿。 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丁香下意识地摸了摸床榻左侧,属于墨白在的位置,温度早早冷去。 卢婆子端汤见丁香起来,似乎看出她担心什么:“凉子一早,就去柳河小学报道啦。我对她说,让你俩搭个伴走来着——” “这些天,丁香姐累坏了,不好打扰她休息。” 卢婆子学着墨白的语气,对丁香说。 丁香听后,脸有些发烫,她闷头大口喝汤,心里头默默为墨白祈祷。 天气真暖和。 虽说都是闹着饥荒,村与村间受灾的程度不同。 刘家村比眠崖村的景色要好许多。 她闭上眼睛,握着拳,对自己打气说:阿岚。加油。 “哎?小墨同志。” 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在墨白的耳边传来,林亭从大杠梁下来问道:“上次听老杜说,你要来我们大队,也一直没瞧见人。不过,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墨白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是林亭,暗自咋舌自己刚刚的囧样,被他看去了多少。 “我这正要去柳河小学。你去哪儿?我顺带着捎你走。” 林亭热心肠惯了,他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这气今早刚打过的,你去哪里,都能送到。” 墨白现在已经跟顾维安确定了关系。即便与林亭去同样的地点,她又怎么能够,再坐林亭的车子? 何况清早,她已经从卢婆子那打听到如何去那所小学。所以墨白,拒绝了林亭的美意。 “林亭同志。谢谢你。” 她的声音有些冷清:“咱们以后还是要保持距离,不然对彼此的影响都不太好。” 第150章 我若是为了钱财,便不选择教育这一行 听墨白这么一说,林亭倒是想起之前在西瓜农场,被叶修误会的事。 他的手不知道放在何处,并且因为紧张而产生结巴:“小墨同志……我……没其他意思……” 墨白抬眸,面前憨厚的林亭显然想澄清自己,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知道。” 墨白捂着嘴,偷偷地乐着。 林亭有些恍神,他的心产生这样的感觉,还是小樱桃在的时候。 自行车也因为主人的失神,差点儿砸到墨白。 “对不起。”林亭连忙将大杠梁扶正,他随意地扯开话题,想要缓和现在的尴尬:“你还没有说,你要去什么地方呢?” 他怎么这样藏不住心思。 林亭偷偷地握紧拳头,自己在胡乱想什么,叶团说得对,自己怎么能够有这样龌龊的念头。 小墨同志再好,那也是顾师长定下来的。 “我也去柳河小学。” 墨白顿了顿,然后对着林亭说:“不过,你不是地质队的吗?怎么去小学呢?” “哦。” 林亭故意把话说得很淡,以此才能收拾好自己的混乱的心:“他们学校最近不是在缺人么?就找到我,去讲几天的地理课。既然你也是去柳河小学的话,我送你。” 说完这句话,林亭就后悔了。 “不用。” 墨白觉得是自己刚刚的拒绝不够明确,导致林亭误会,她又一次坚定地说:“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林亭几乎落荒而逃,他看着手腕上的浪琴,“快到上课时间了,那我先走了。” 他蹬上车子后,还暗自咒骂: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墨白抵达柳河小学,好像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在缺老师。 穿越前,墨白所在的眠崖村小学,是海城出了名的穷。 那会儿,她们学校的操场上,只有一个破旧的篮球架,而所谓的草坪,也要借给大队的人去喂养牲口。教室里面的课桌,大多是缺胳膊少腿。 可偏偏就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培养了许多有为的人。 六十年代的柳河小学,比较落后。 房子是老式的草房子,教室里没有黑板,只有几张零散的桌椅。 海城小学的统一收费标准,是每学期六元。 校长见墨白来应聘老师,也不给她打马虎,很实在地说:“咱们学校这种情况,将收费标准都降低了一半,还是难以维持。” 墨白在读书的时候,就很钦佩陶先生,她用那人的格言对校长说:“陶老不是说过,教师应该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眼下是困难的时期,我若是为了钱财,便不选择教育这一行了。” 这校长叫柳彩,今年约莫五十左右。 她本来读完女子大学,有留在海城里教书的机会。但是为了家乡的人可以得到更好的教育,倾尽所有,与丈夫共同办了这么一间学校。 墨白的话,让她在心底,产生了共鸣。 “小墨同志。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柳河小学的语文老师。” 她唯恐墨白会反悔,从兜里掏出来一毛钱,“这些,是预支的工资。虽然不多,但多少,还维持一些。” “校长。”墨白将钱还给柳彩,“这些,你还是先留着。给咱们学校,添些教学工具。” 第151章 你去过海的另一边吗? 墨白的话刚落,柳彩就握着她的手说:“小墨同志。虽说眼下这种情况,上学的学生不多,但只要一个学生来咱们学校念书,咱们就要把学校好好办下去。” 两个人正说着,一位家长气势汹汹地走上来,“柳校长。恁有没有见俺儿?” 柳彩摇摇头,那人又如一阵风似地在学校穿行。 “刚刚那位是刘鹏飞的父亲,同样也是咱们村开油坊的富户。” 柳彩对墨白介绍着,“小墨同志。咱们学校的基本情况,你也已经了解。等到林亭同志下课后,你就代替他上语文课吧。” 墨白点头,柳彩应该是帮着刘鹏飞的家长去找孩子,就没有在招待她。 这间学校并不大,只有一间教室。 墨白想,如果开始教学的话,先参照一下林亭的模式,这样学生,也比较好接受。 没有黑板,林亭就蹲在地上,和那些孩子慷慨激昂地讲着:“等到你们长大后,翻过北山,就可以看到那一边是海,而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其中一个学生举起手,林亭示意道:“鹏飞,你想问什么?” “老师。翻过了北山,那一边,真的是大海吗?” 站在窗前听课的墨白,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孩子,就是刘鹏飞。 林亭之前属于地质队,他去过不少地方,“是的。跨越了北山,有一汪无尽的大海。” “海的那一边,又是什么?” 大家年纪小,所以对未知的知识总是很好奇,话题被打开后,围着林亭,“林老师。山的那边是海,海的另一边是什么?” “海的那一边是荒漠。” 不知怎么,林亭回答完荒漠的时候,眼底有些哀伤。 “林老师你骗人!之前你说过,海的那一边是山!现在,你怎么骗我们是荒漠呢?” 同学们围着林亭,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屋子里本来土就多,被几个孩子那么一闹腾,瞬间尘土飞扬。 刘鹏飞甚至闹情绪罢课,冲到教室外时,撞上了墨白。 “鹏飞。”墨白半蹲下身子,轻轻地揉了揉刘鹏飞微红的额头,温和道,“以后走路,仔细一些。” 刘鹏飞望着面前这位陌生又漂亮的女人,他扬起稚嫩的小脸:“大姐姐。你长得可真漂亮。” 刚刚几名起哄的孩子,在背后叫道:“刘鹏飞!你说走过北山以后,到了海边,跨过海以后,是不是依旧是山?” 刘鹏飞今年不过十岁,他喜欢学习,并且觉得在老师的教导下,自己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大姐姐。” 这小鬼机灵着呢,他引起的祸端,现在又把导火索放在墨白这里,“林老师告诉我们,北山后面是广阔无垠的大海,这个对吗?” 林亭说得并不假。 小鱼儿也讲过之后有填海造陆,她从北山跳下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海,但至少现在海是存在的。 墨白点了点头,“林老师说的是对的。” “那你去过海的那一边吗?” 墨白自小就没出过海城,更何况是海的另一边呢。 而许久没有发言的林亭,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冰冷道:“去过。是吃人的荒漠。” 第152章 一样的心情 那是一段极其黑暗的记忆,也是一段林亭不愿意想起的记忆。 很多时候,林亭都在想,若是自己在那场事故中和小樱桃一起死掉,会不会自己就可以少一些痛苦。 本来叽叽喳喳的学生们,被林亭的模样吓到。 墨白虽然不了解林亭,但也知道他是位憨厚的老好人。 看样子,大概是海的那一边,有让他难以启齿的事吧。 墨白梨涡浅笑,将话锋一转:“林老师是想说,万一人卷进荒漠后,不就被荒漠吃掉了么。” 刘鹏飞等七个人,听得懵懵懂懂。 小孩子们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抱歉。”林亭撑起两条发麻的腿,他这样的状态,很难再跟孩子们进行授课,于是对着墨白虚弱地点了点头,“小墨同志。我的身体有些不适,接下来还有劳你费心。” 刘鹏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自然的林亭,他抬起头,问墨白:“大姐姐,林老师今天是怎么了?” “林老师刚刚不是说自己身体不适吗?” 墨白温柔地抚摸着刘鹏飞的脑袋,“所以接下来,由我与大家一起学习,好不好?” 方才,他们刚上过林亭的课,应该劳逸结合。 所以在简单介绍过自己以后,墨白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现在咱们有秩序地走出教室,墨老师带着大家出去做活动,好不好?” “好。” 孩子们异口同声道。 刘鹏飞走在队伍的第一位。 墨白守后,她偷偷地舒了一口气,幸运地是碰上群不算太胡搅蛮缠的学生。 八个人刚走到操场,刘鹏飞的父亲铁青着一张脸走过来,上去就是扭着刘鹏飞的耳朵,“恁个小崽子,老子给恁说过多少次,不要再上学了!上学有什么用?恁看看人家二喜,在家里都知道帮助他爹做活,恁倒好,咱家的牲口都要累死了,恁还在这里学什么!” “鹏飞他爸。”墨白上前劝阻着,“这里是学校,请您不要对其他的孩子造成不好影响。” “呦呵。”刘鹏飞的爸爸丢开刘鹏飞的耳朵,转脸对着墨白讥笑道,“你是谁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今天刚到这个学校来的语文老师。” 墨白将刘鹏飞护在身后,义正严辞道,“现在还不到放学的时间,你不能够在校园里殴打我的学生。” “哈。” 刘鹏飞的爸爸用中指指着墨白,“老师。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老子骂自己的儿子,需要你指指点点吗?” “刘鹏飞!” 男人对着躲在墨白身后的男孩道,“你跟老子回去,咱们家的驴快垮了,从今天开始你来代替他!” 刘鹏飞不想失去上学的机会,他还有许许多多问题想要问这位新来的语文老师。 “墨老师。” 刘鹏飞轻轻地拉扯着墨白的衣角,“我不要跟他回去,我想继续在柳河小学。” 这一细小的动作,看似扯的是墨白的衣服,实际上扯动的却是墨白的心。 她太清楚这种对知识的渴望,原主说家里面上学的名额只能给渣妹的时候,那种心情,与刘鹏飞的心情是一样的。 第153章 三闹柳河小学 “当初送你来,不过是让你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这还上起劲儿了?等驴子死掉后,咱们家也学你四舅舅家那样,吃不上饭,你就守着你的那些破书过日子吧!” 刘鹏飞的爸爸愤愤道,“小崽子,你给老子过来!” 面前咄咄逼人的男人,像极了渣奶的样子。 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上学有什么用,什么都不比吃上一口饭强。 “鹏飞爸。” 瞧着在自己的身后缩成一团的刘鹏飞,墨白动容道:“你有想过鹏飞怎么想吗?” “老子在乎他怎么想做什么?老子只关心他要是在你这里继续下去,怕是我们家里的作坊都要倒了!作坊倒了以后,我们吃啥?吃书吗?” 这便是读书人与庄稼汉的区别。 前者认为书本乃精神食粮,而后者则是只想着每天如何填饱肚子。 若想让后者接受教育,眼下所要解决的问题还是温饱。 刘家村受灾的面积虽然不多,但是人们的日子只要稍微过得紧巴,便觉得再做其他的事情都是没用的。 “鹏飞爸。” 墨白知道,她与刘鹏飞的父亲面前始终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或者说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人,如果不慎有了交集,那也很难达到平衡。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她清了清喉咙,“但是现在是在学校,不是由着你撒泼的地方。若你不想要鹏飞上学,那也要等到今天他上完所有的课。” 墨白说过,她不是圣母,那种不考虑自己根本有没有钱,就不带脑打包票说学费由老师亲自掏腰包的话,墨白说不出。 刘鹏飞的爸爸红着脖子,原本想着再跟这个女娃娃理论几番。 可墨白一瞪他,他反而莫名地心虚。 现在这个年头的妇女同志,哪一个还在学校折腾?不是他吐槽柳河小学,而是实事求是,就七个学生,还折腾什么,早晚都是要关闭的。 算了。 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不值当跟一个妇女同志计较。 若是传出去,他大老刘,在刘家村还有什么脸面! 于是他点着头,指着墨白身后的刘鹏飞,“行。放学后,跟老子等着。” 等到刘鹏飞的爸爸走以后,墨白蹲下身子,虽然这是她第一天认识刘鹏飞。 “墨老师。” 刘鹏飞的眼圈红红的,他用手背抹着掉下来的泪珠,哽咽道,“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够上学,接受新知识了。” 墨白的心情很复杂,她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靠在脑海里想就可以实行的,六十年代人们的思想观念根深蒂固,有的人是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不得不退学。但是有的人,即便是有这个条件,也不想着上学,认为读书只是在虚度光阴。 “鹏飞。”约莫过了一分钟的时间,墨白蠕动着皲裂的唇,“如果你以后想要听老师讲课,可以在忙完家里的事情时,找到老师。” 似乎知道自己板上钉钉的命运,刘鹏飞的心情很难受。 墨白给孩子们上完课,已经是中午。 他们一涌而散,而倔强的刘鹏飞仍旧一脸苦瓜,他趴在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上,不肯离开。 墨白上前想要说些什么。 而刘鹏飞的爸爸第三次进到柳河小学,他比墨白更快一步,冲到刘鹏飞面前,提着小家伙的耳朵,洋洋得意地对着墨白说:“墨老师,现在是放学时间,我可以带着我的儿子回去了吧?” 第154章 名字的寓意 的确。 墨白没有理由拘一个放了学的孩子。 刘鹏飞的爸爸拽着不情愿走的刘鹏飞,在门口前,身后传来墨白有些沙哑的声音:“鹏飞他爸,你知道你儿子名字的寓意吗?” 男人愣住,但没有回脸看墨白:“我哪里知道,是我那死掉的婆娘取得。总不能跑到土里去问,她为什么要跟俺儿取这个名字!” “鹏飞,意味着像大鹏一样展翅高飞。”墨白补充道,“你的妻子,当初一定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有更加宽阔的视野。” 世人多少都有些虚荣心。 被墨白这么一解说,刘鹏飞的爸爸笑嘻嘻地转过脸,“墨老师。你说得在理。俺儿以后要是能有个好的前程,比什么都强!”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墨白以庄周的《逍遥游》为例,继续道。 “俺不比恁们文化人。” 刘鹏飞的爸爸用手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说的,俺也听不懂。” “鹏飞。”墨白勾唇,她知道大鱼已经咬上了鱼钩,“你同你爸解释下,老师刚刚说的那段话的含义。” 刘鹏飞的爸爸自然是不服气的,毕竟他一个大老爷们都不懂,自家小子怎么又能明白呢。 于是他问:“鹏飞。你真懂你墨老师说什么?” “大鹏的脊背,不知道长到几千里;当它奋起而飞的时候,那展开的双翅就像天边的云彩!” 刘鹏飞挺起胸膛骄傲地回答。 男人咋舌,“那大鹏还那么厉害啊?” 他的媳妇儿念过小学,是个文化人。可惜生鹏飞的时候遇上难产死掉了,所以对于刘鹏飞的爸爸来讲,孩子上学与否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今天,被墨白这么一教导,他倒是觉得羞愧。 “墨老师今天还给我们讲了总|理的故事——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刘鹏飞的眼里露出憧憬的目光,墨白顺着刘鹏飞的话,“鹏飞他爸。孩子能接受教育,总归是好的,若是以后大家因吃食盲打,不讲文明,那咱们国家岂不都乱了套嘛!” 六十年代,人人都夸领导好。 自鹏飞将总|理搬出来后,刘鹏飞的爸爸脸上明显有了松动。 “墨老师。你说的话,俺回去再想一想吧!” 男人拉着刘鹏飞,闷头离开学校。 夕阳斜打进屋子里,似乎有种叫做希望的东西,正在燃烧着它的光芒。 启超先生曾经说过,少年强,则国强。 若是海城有许多像刘鹏飞父亲这样的家长,那日后的教育事业,将会岌岌可危。 “墨老师。” 柳彩忙完手里的活,瞧着正在发愣的墨白,“还没回去呢?” “没。” 墨白心里有个主意,她将今日见到的事情告知给柳彩。 “我也不瞒着你。”柳彩无奈道,“你也知道华夏面临着的都是天灾,人们避开祸端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想着让孩子来学习呢!” “校长。” 墨白咬着唇,这些大现象她知道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 可若是遇上困难不去解决,那这个问题,经年后仍会存在。 “我认为我们可以同大队商议,在新年活动中排一场戏,多少可以转变下刘家村村民们的思想。” 第155章 柠檬精 这个主意看起来可以实行。 柳彩眼里泛光,音调上扬,“墨老师。你瞧瞧这一天天的,我咋能把林老师给忘了!他平日没事儿就在大队里,跟队长他们都熟着呢。” 她明显是误会了墨白同林亭的关系,搓着手对墨白说:“墨老师。你回头见林老师的时候,能不能同他把咱们商议的结果,给传达一下。” 刘家村多数人都不识字。 所以你同他们讲大道理,那些人肯定就像刘鹏飞的爸爸那样,听不明白。 不如编排一出深刻教育意义的戏,让大家在新年的时候,也能够领悟新的思想。 天已经渐渐暗去。 海城局子托人送去的信,也已经到了基地。 “韩翠花在狱中,撞墙身亡。” 顾维安的手有些抖,送信的人也是先递交给哨兵小张,再由着小张转交给秘书小汪,再然后转到贴身卫士小李,最后转到顾侯这儿。 他想:若非撞到脑神经,估计也不会有这种悲剧。 “顾侯?” 小李看顾维安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这两日他们总是忙着开会,他都不曾看到顾维安好好休息一场。 “是不是这两日太累了?要不要——” 小李不知道信上说了什么,竟让顾侯爵的脸色这样的难看。 顾维安捏着信,他随手披着大衣,步履匆匆,“小李。你同我一道去趟眠崖村。” 莫非是上次分发救灾粮食的时候,还有些地方没能落实好? 小李没耽搁,就自己擅自做主申请了辆车随行。 顾维安忘记嘱咐他,不要这样地铺排。 果不其然,本要睡觉的赵大牛看见了顾维安,他手里还拿着脸盆子,故意提高音肚子问:“呦。顾侯,这么晚了,你们去哪里?” 小李人实在,开口就要回答,“赵男爵。我们去——” 顾维安的阵阵咳嗽,才阻止了小李说出口,“天的不早,我去下面稍个口信,男爵还是早些歇着吧。” 赵大牛岂是那安分的人,何况陆国华给他撑着腰,整个人不免有些高傲。 若是以往,他还碍于纠察同志的面子,畏惧顾维安的等级比他高。 现在,他整个人已经飘起来,满不在乎:“顾侯开了两日的会都不歇着,我们这些底下的成员哪敢懈怠啊!” “就是不知道,顾侯是不是用职权,去看望自己相好的呢!” 赵大牛这种人叫柠檬精,平时就很喜欢酸比自己好的人。 “赵男爵既然睡不着——” 叶修拉开门,准备去洗手池打水,看到赵大牛正在哪里穷得瑟,“不如待会儿来我房间里,咱们讨论下上次在农场的事情。” 赵大牛的脸刷一下白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短处,若是叶修将这件事上报z处那,自己有可能身上的星星都不够摘的。 “……不……” 他紧张道,“天已经很晚了……叶伯爵和顾侯爵还是……早些休息……” 说完,便啪一下把门关上。 叶修没好气地对顾维安笑道,“这孙子。没事就喜欢酸两句,若咱给他一一记录,还有的他好果子吃?” 第156章 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顾侯。”叶修将盆放在地上,边走进屋边说:“你等会我。” 他走进屋子,将昨日买的点心揣在怀里,然后出来交到顾维安手上,“这些是我买给娘的。这还有二十块钱,既然你要去眠崖村,不如就把这些一并捎给她。” 顾维安只收了他的点心,却没有接钱。 叶修有些着急,硬要塞给顾维安。 “阿修!”顾维安拒绝道,“你有孝敬甄婆子的心意,这一点我是支持的。可是你不该存,偏袒的心思。” “孩子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哪里还有什么偏袒不偏袒之说! 叶修不理解顾维安的意思,他忿忿不平,“依我看,你就是觉得我有了娘,感到妒忌!” 小李维护道,“叶伯爵,你怎么能够这样对顾侯爵呢?!这样的话,你不跟那赵男爵没什么区别了么!” “哎。” 顾维安对小李摆摆手,他知道那样同叶修说话,叶修肯定难以接受,于是叹着气:“阿修。咱们不能只顾着小家的利益,现在向阳还有那么多群众饿着肚子,每月发下的生活费,应该用在更多的需要帮助的人身上才是。” 叶修被顾维安的一席话臊得脸红,顾维安心里有国家,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大公无私。 “此事是我欠考虑。” 叶修抿着唇,绷紧着身子,他将钱揣回兜里,“顾侯。那点心的事情,还有劳您。” 顾维安上车后,又想起什么,他回过身子,叮嘱着:“阿修。在海城认了娘,也不能忘记生你的娘亲啊。” 叶修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子,心情有些复杂。 路上。 小李开着车,“顾侯。今天我又跟你学会维系家与国家的平衡。我想叶伯爵虽然不说,心里也是明白的。” 约莫是经历了两次活法,对于世间的礼法参悟得通透。 顾维安没有说话,窗外黝黑的景色,让他有些彷徨。 来的时候,几乎是没过脑子就来了,他不知道自己若是将韩翠花死了的消息告诉墨白,她的心情是怎样。 韩翠花对墨白一直不好,而今坏人用这样一种形式,了结自己的生命,也算是冥冥中老天开眼,坏人自收。 “顾侯。”小李透过后视镜看到男人的疲倦,“您闭上眼,先眯一会儿,等到了眠崖村,我在叫您。” 男人点头,换了个稍微舒服的方式,依旧沉默着。 他想要见到小白,那颗迫不及待的心,似乎一开口,直接从胸膛跳跃而出。 虽然这么表述有些夸张,但顾维安也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汇。 就在这样矛盾中,他很快陷入了睡眠。 梦里似乎自己正给小白送裙子。 顾维安从兰城买来进口的雪纺纱裙,心想小白若是穿上粉色,应该比童话故事里的公主都要好看。 走到墨家的院前,他吹着口哨,三声是他们之间做出的约定。 很久,都不见心仪的姑娘出来。 虽说是夏日,到了晚上,吹了风,难免有些凉。 他想墨白可能是没有听见,又吹了几次。 可墨白,仍然没有出来。 正当顾维安灰头灰脸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吱啦一声响。 第157章 刚刚梦到的是什么? 顾维安欣喜地回过头,捏紧手里的盒子,“阿岚。我——” 可打开门的,并不是墨白。 从顾维安开始吹第一声口哨的时候,韩翠花看到桌前的墨白有想要出去的苗头,就猜到一准儿是那顾公爵的独孙,又跑来墨家送东西。 饭桌上,韩翠花看似是在教育墨绿,实际上是在讥讽墨白:“绿儿啊。咱们家虽然不够富裕,但是也不能因为为了攀高枝儿,年纪轻轻的,就不知廉耻,跟未婚男人幽会昂!” 墨白放下碗,她受够了韩翠花的指桑骂槐,站起身对韩翠华说:“奶奶。我吃饱了,想出去一下。” “坐下!” 韩翠花将碗恶狠狠地扣在桌子上,“我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在饭桌上要注意规矩,不能丢了咱们墨家的脸面!大人还没吃完,作为晚辈就能够离开吗?” 墨白将指甲嵌进掌心,若非不是一直记得父亲的话,还有迂腐的礼,她真想要在韩翠花面前,反抗一次。 顾维安还在门外,用他们的暗号,提醒着墨白出门。 可韩翠花就像是故意找茬,吃过饭后她要墨白去洗碗,收拾家务,自己出了门。 顾维安看到来的人是韩翠花,虽然有些尴尬,但很快找了个话题:“翠花奶奶。您也是出来遛弯消食的吗?” 韩翠花瞧出少年郎的心思,若是这样一表人材的男人给了她家绿儿,岂不美哉? 她微笑地寒暄,“维安是大学放假了呢。” “昂。” 顾维安心里多少也清楚,他与墨白的事情,应该被韩翠花知道,所以不让她出来。 “你打弯儿到我们家里来,若是让大队里其他婆娘瞧见,名声不太好。” 韩翠花眯着眼,走上前看到顾维安手里拿着的礼盒,很浮夸地说:“你说说你这个孩子,来就来呗!还给绿儿买东西!” 此时的顾维安是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由着韩翠花从他的手里把裙子拿走。 “粉色正适合我们家绿儿呢。” 韩翠花打开礼服,“可别说,这从洋人那来的东西,还真赶时髦,对不对?” 屋子内刷完碗的墨白,清晰地听到顾维安说:“墨绿妹妹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在之后,就是韩翠花带着礼盒走进屋,她塞进墨绿的手里,“你顾大哥从兰城放假回来,送你的。” 墨绿欢天喜地穿上那件粉红色的雪纺裙,走到墨白的面前,故意炫耀:“小白姐姐。顾大哥的眼光真好,还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尺|寸,你看我穿着好看吗?” “好看。” 一种酸涩的情愫卡在墨白的喉咙。 她该庆幸吗? 庆幸没有出门,就不用当墨绿与顾维安的传递人。 也不用听他俊脸饱含羞涩地对自己说,墨绿有多好看。 是啊。 以前都是自己把自己太当回事,所以才会觉得顾维安是喜欢她。 直到鼓膜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顾维安才幽幽地睁开眸子,一抹脸,尽是眼泪。 他竟然哭了。 刚刚梦到的是什么? “顾侯。”小李回头望着顾维安,“这还没到呢,您怎么自个起来了?” 第158章 害怕(十更) “要不您再睡会儿?” 小李瞧着面色不太好的顾维安,“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是噩梦吗? 不,确切地说,未来的梦。 在梦里,墨白那些隐忍与委屈,如马观花,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自己都做了什么? 那日埋怨她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心意,觉得自己一腔热血遇上了她那般冷血的人! 后来也是赌气,一直没理她,但是心里头还是舍不得她。 和好又闹矛盾,直到她去高考,他要去部队,两个人才好容易搭上一句话。 若是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小白该多难过啊。 在那个被自己误会的时候,还日日遭受韩翠花的讥讽,以及妹妹添油加醋地造谣。 “开快一些。” 半晌后,顾维安抓着车枕,对小李说:“再开快一些。” 阿岚。 在这个年代,我顾维安再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刚刚应该是幻听,那阵阵的雷声,沉重地压在顾维安的心窝。 很快到了眠崖村,甚至下车都忘记带叶修说的点心,他迈着长腿慌慌张张地跑到墨家。 墨西本打算要睡了,听到这嘈杂的脚步声,他拉开门,看到气喘吁吁地顾维安,“小顾。这么晚了,你是找小白吗?” “她......睡下了吗?” 顾维安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好笑,是啊,他总得把这个考虑进去。 没头没脑地跑过来,总不能把睡着的她给叫起来,然后说对不起。 “那我......明天再来吧。” 墨雄揉着睡眼,他捂着发痛的屁股,走到墨西旁边,“爷爷。怎么回事?” 顾维安虽然听墨白说过墨雄,看到这么一个萝卜头,便道:“你就是墨雄吗?你的母亲韩翠花,在监狱里自杀了。” “什......么......?” 墨雄的反应,果然不太像个五岁的奶娃,“俺娘她——” 墨西虽然也很震惊,但这也算是那婆娘造孽太多,都是因果吧。 “小顾。”墨西见顾维安急着走,他怕明儿顾维安过来在扑了个空,便说:“小白现在属于咩咩大队,在刘家村。” 刘家村。 顾维安的薄唇重复了下这三个字。 “对。”墨西叹着气,“就是韩婆子把凉子卖到那户,不过卢婆子人品我还是有听——” 生怕她再出个什么意外。 顾维安都没有仔细听墨西后面的话,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只顾着往前跑。 小李从甄婆子家送完点心出来,见到顾维安,连忙叫道:“顾侯。你这又要去哪儿?” “......刘家村......” 好在两个村子离得不算远,墨白刚拐进胡同就被一团黑影搂在怀里。 “谁?” 她拼命地挣扎。 “阿岚。” 顾维安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刚刚听卢婆子说她去小学报道还没回来,险些又要错过。 “你知道,我多害怕失去你。” 墨白的脸很烫,她被他搂得结结实实,“你这是怎么了?” 她认识的顾维安,可不是像今天这样,莽莽撞撞,像丢了魂似的。 “是不是工作上,遇见什么难事了?” 第159章 你是我年少的欢喜 “顾维安。” 墨白推着那个不说话的男人,试图让他找到些理智,“你很重哎。” 在听到这么一句话,在不远处守着车的小李捂着嘴,偷偷地乐着。 顾维安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紧张墨白。 他松开她。 这胡同本就暗,加上今晚无月,四周黑黝黝的。 “你今天在发什么神经?” 这话是嗔怪。 他的心情怎么说呢。 多多少少,被她这么说得有些喜悦。 “阿岚。”顾维安抓着她的手,焦急地说:“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 墨白被顾维安这句话逗乐。 女孩红扑扑的俏脸,灵眸含着的笑意,顾维安虽然这暗夜里看不到,却也能想象她因听这句话害羞的样子。 “你以前对我不好吗?” 顾维安忽然的告白,拉扯墨白心房的那处柔软,“还是说你现在犯了什么错事?需要我去体谅。” “墨老师。” 小李站在胡同口,刚刚在卢婆子家里知晓墨白现在去柳河小学教书,他打心眼儿为她感觉到骄傲。 最重要的是顾侯爵看上的人儿,准是优秀的。 他决定为顾维安做担保,扯着嗓子喊:“顾侯最近都在忙着开会,而且开会的都是男同志,没有看女同志的时间!” 被小李这么一传达,顾维安的俊脸腾一下子烧起来,他喑哑着嗓子呵斥道,“小李。你去车上守着!” 耳旁传来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墨白单手扶着腰,连那音色都跟着增添几处喜悦:“你们基地的成员,可真可爱。” 顾维安单手又将墨白禁锢在怀里,他的声音急促,“先前我便说过,不许看其他的男人。” 他的话很霸道,像宣布着她是他的领土,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并且不容侵犯。 “顾维安。”大概是人将欢乐挥霍到了尽头,总会带些哀伤,墨白闷闷道,“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顾维安的身躯微颤。 是啊,她跟他的过去,她都忘了。 是因为觉得太过沉重,糟糕的,总大过那些美好的,所以不如全部舍弃。 “你以前是不是就认识我?” 她小心地问着他,另外在心里又有些忐忑,总觉得如果被自己这么一问的话,好像谴责自己不该随意这么失去。 “认识。”即便是黑得不见五指的胡同里,顾维安仍旧闭上眼,深深地从肺腔里喷出一口气,“我从年少时,便认识。” 而我所有快乐的回忆,皆是因为你。 “顾维安。”墨白从男人的怀里探出脑袋,她仰起脖子,“那你可以给我说说,我们过去的事情么?” 男人的脸露出一抹苦涩,他双手按着她的单薄的肩膀,即便沧海淹没了桑田,他们不再是彼此的模样,他对她的情感,始终如初。 “很多时候,忘记并不是件坏事。”顾维安勾起薄唇,“阿岚。我们的现在与未来有许许多多的事,何必拘泥于已经回不去的过去。” 他的话,醍醐灌顶。 墨白点点头,“你说的,我都认同。” 云层散去,皎皎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 墨白看着面前这个站的笔直的男人,他对她敬礼,坚定道。 “我顾维安对你以下说的话,不是作为六十年代海城基地顾侯爵,不是作为221年代兰城基地的二期成员,而是作为个人,态度最端正的宣言。” “墨白同志。”顾维安润了润嗓子,似乎有些话,此时不说,以后找不出时间和氛围重新铺排。 “我们平日最崇尚的,便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在个人生活中,我顾维安一直严于律己,谨遵组织的教导。” “未来的革|命事业,是坎坷的,曲折的,但同时又充满着光明。我想与你结成伴侣,为了向阳的繁荣昌盛,共同献出微薄的力量。” 告白的最后,顾维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意见是——” 第160章 空间升到二级 这次的告白,比先前听到的那些,更庄重。 墨白心里虽甜蜜,却板着脸说:“顾维安同志。你现在属于观察期,只有等到开春考核期结束,取得优异的成绩,才能够与墨白同志并肩携手,领略向阳风情!” “是!顾维安保证完成夫人指示的任务!” “你只要记住一点,任何时候,平平安安。” 讲完这句话以后,顾维安盯着月光下的墨白绯红色的俏脸,憨厚地用手挠着后脑勺,“我答应你。” 后来也不知道聊什么话题,两个人傻呵呵地望着彼此。 “小墨。” 丁香许久不见墨白回来,所以出来寻她。 嘹亮的声音穿透了胡同,墨白咬唇,对着顾维安说:“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阿岚。” 顾维安从兜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韩翠花在狱中自杀了。” 墨白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看顾维安,一直压抑着情绪:“是吗?” “嗯。一头撞在了南墙上,听说脑部神经受损,发现时已经——” 顾维安跟上前,将信递给墨白。 以前他只是知道,韩翠花对墨白不好。但是并不道,那时候因为韩翠花与墨绿,他跟小白之间产生了如此多的误会。 “对不起。”他从身后环住她,“那么久以来,都让你一个人去承受那些。” 墨白以为顾维安指的是渣奶对自己的种种,坏人以这样的姿态死去,的确有够荒唐。 胸前鱼形的玉坠在闪着光。 “墨白。恭喜你的空间,升到二级。” 顾维安也听到小鱼儿隔空传来的话,他疑惑地问:“什么二级?” 墨白犹豫要不要告诉顾维安上次他去的那个地方,就叫做空间。 但是,小鱼儿有说过,让别人知道的话,空间就会塌陷。 “你跟着墨白一起进来,不就知道了嘛。” 听到小鱼儿的话,墨白左手拉着身后的顾维安,右手触碰着玉坠,两个人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进空间。 这一次,比起上次来说,空间的容量增加不少。 并且农场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建几座饲养牲畜的棚子。 “小白。” 这是顾维安第三次进空间,比起沙暴那次带来的感触,这牲畜的棚子让他觉得稀奇。 “这里是不是比起之前来说大了许多?” 空间里的时间比外面的时间要快,所以现在还是白天。 墨白之前种的西葫芦已经可以摘了,她拉着顾维安走到土地上,“看。应该是西葫芦熟了,所以才会升级。” 想着上次自己急着把发烧的墨白给抱出去,那时候的天空上有一行字提醒自己因为作弊清空积分,顾维安决定坦诚:“阿岚,前几日你发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进了这个空间,所以害得你失去了积分——” “你干嘛这样紧张。”墨白觉得顾维安现在的样子,可爱极了,“我又不会怪你什么!而且咱们来到这个年代,本来就是从头来过。没了积分,下次重新积攒便是。” 正说着,墨白摘下几个已经成熟的西葫芦,递给顾维安,“你今天若是不急着走,等到了卢奶奶的家,我做一盘西葫芦给你吃,好不好?” ==作家的话特别备注== 现实生活中,西葫芦种植时间是在春季和秋季。而小说当中因为有空间,所以基本上设定为小白想要种什么,就可以根据她所种植的产品更换为当季,并且只要有一个浇水、施肥的过程,因为土壤以及环境的特殊性,收获也比现实中要快。 第161章 致富第一步 吴爱党对顾维安和叶修开了介绍信,批准他们明日下午,与墨囡共同去陵城做调查。 此次一去,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顾维安点头,“今晚我不急着走。” 不知是不是因为升级的缘故,空间的连指示任务的云彩都换了喜庆的颜色。 【恭喜宿主西葫芦果实成熟!】 【恭喜宿主远离穿越前渣奶!】 【恭喜宿主空间已升至二级!】 …… 小鱼儿的形态也发生了变化,它似乎吃胖了不少,粉色换成纯白,有点类似招财猫。 它迈着笨重的身体,晃晃悠悠地走向墨白。 约莫是紧张的缘故,小鱼儿在顾维安面前摔了个四爪朝天。 墨白很好心地将小鱼儿扶起,并且有些担心,“小鱼儿。空间如果有天满级,你会不会成了一只球?” “胡说!” 小鱼儿的尾巴完全竖起并伸直,身体蜷曲成弓形,贴近地面,朝着墨白呲牙咧嘴。 顾维安将墨白护在身后,他知道这只猫正处于敌意的状态,担心它会伤害到墨白。 男人只不过是轻轻一挥,小鱼儿幻化成约十多岁的白衣女子,她穿着古装,拱手作揖对着顾维安说:“主人。” 此女子的容貌虽比不得墨白,但身上发出的那清冷的气质,却很吸引人的注意。 正当两个人疑惑小鱼儿的态度变化,画风突变。 “亲爱的主人。”小鱼儿抽风地摇着手臂,“请问以后你是养鸡呢还是养鸭呢,又或者是养牛呢?” 墨白在脑海里飞速运转,养什么是最赚钱的,停顿数秒后道,“鸡。” “哦呵呵呵。”小鱼儿浮夸地笑着,顾维安一个眼神扫过去时,她立刻收回自己的神经质,“主人。我们这里有很多鸡类可以选择,但是只能够选一种哦。” 墨白问小鱼儿:“你这里,有没有土鸡?” “小白。”顾维安打断商量的两个人,“它的真身不是一只猫吗?万一把小鸡吃了怎么办?” 小鱼儿听到男人这样说自己,变成了嘤嘤怪,耸着苦瓜脸,“主人。我只吃鱼。你这样说人家,不依嘛。” 墨白和顾维安瞧见这样的小鱼儿,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了。 小鱼儿心里也在吐槽自己:欢脱风果然不是适合自己。 “总之,你们放心,我是不会吃鸡的。” 它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我是空间的灵兽,每天的吃的鱼也只能够从灵泉附近提供,所以你们尽管放心。” 小鱼儿挥了挥空间中的云彩,一道强光,刺得顾维安与墨白睁不开眼。 而再次恢复视线时,身边已经多了八只小鸡仔。 【任务指南:在空间关闭前,请将雏鸡送到育雏室,并将鸡舍做清洁处理。】 顾维安没做过这些活,被墨白吩咐着:“要不你去摘西葫芦吧?我们待会儿在出口汇合。” 这是致富的第一步,先种植些菜,然后顺带着养一些鸡。 男人理解这是最节省时间的,于是与墨白兵分两路。 小鱼儿又幻成猫形,摇着尾巴,预备找块高地休息。 当空间只有一级的时候,小鱼儿不清楚顾维安为什么能够使用空间。 升级后,虽然还是搞不明白那个问题。 可是有一种声音清晰地告诉小鱼儿:顾维安就是自己的主人。 第162章 第一次吃她做的菜 墨白怕小鸡仔冻着,一路很小心地护着。 空间的结构因为她选择土鸡这一类,再次发生了变化:刚刚的棚舍,变成养鸡专用。 虽然任务指南,没有说给小鸡仔喂水的事情。 墨白担忧她出了空间后,刚养的鸡仔会渴,所以,又在育雏室做了一条可以供小鸡仔喝到灵泉的管道。 祥云的颜色发生变化,提示着墨白:【宿主。恭喜你本次任务没有赢得积分。你一定好奇为什么你没有积分?很抱歉,我不能回答你。】 顾维安抱着刚洗好的西葫芦,刚刚下地务农的时候,他弯上去的裤脚还没有放下去。 墨白恍然大悟,应该是刚刚顾维安去摘西葫芦,导致积分没有增加。 小鱼儿的嘴角夹着一根狗尾巴草,露出让人想去踹一脚的大白肚子。 空间的云彩拼凑成【再见】的字样。 还真是欠揍????????? 等到两个人走出了空间,顾维安抱着西葫芦,“小白。积分是不是能够帮助我们升级?” “嗯。” “升级后就会发生那些变化么?” 顾维安若有所思地问。 因为他的手里拿着西葫芦,所以那裤脚是墨白亲自给撸顺下去的。 “你不会是想着,让海城的群众都住进空间吧?” 墨白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那只灵兽说不能够让外人知道,否则的话空间就会爆炸。” “小墨。” 顾维安还想说些什么,被丁香打断,她说:“刚刚我明明来老胡同这里,怎么没看见你?” “也许是天黑的缘故吧。” 男人从暗处走到月光下,丁香见到人,连忙问好:“顾侯。” “你去胡同口,叫小李来卢婆子家里吃饭。” 丁香依言,小李接到口信,还小声嘀咕着:不是在基地的时候,已经吃过了饭,现在怎么还吃? ——刘家—— 卢婆子拄着拐棍,见顾维安他们走进来,慌忙地擦干自己脸上的泪。 “卢婆婆。”墨白观察地最为细致,“好端端地,怎么哭了?” “孩子。”卢婆子抓着墨白的手,“俺那不争气的孙子,彻底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俺老婆子明知道这些都是他自作孽,可是心里头扎心地疼啊——” 虽然当年的卢阿婆被土匪头头刘七强掳,再不情愿却也有了后代,旧社会走过来的妇女多求日后平安,那刘三再不是个玩意儿,终究跟卢婆子还有血缘关系。 “奶奶。” 身旁的老好人丁香,示意墨白先去厨房忙乎。 她将卢婆子搂紧怀里,“您别难过。俺在北东还有个小儿子。等俺在这边安定后,就托人把他接来,过继在您户上,以后俺们娘俩来服侍您——” 刘三多少年出来,谁也不知道。 丁香的做法,算是眼下安抚老人最好的方式。 墨白默默地去厨房,她已经把西葫芦切成了丝,刚放入油锅,没炒多少会儿。 小李就在屋外嗅到菜香,禁不住对顾维安称赞:“墨老师不知道在做什么,闻着味,俺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瞧你那出息!” 等到西葫芦丝出来,顾维安却是最先失了礼仪的。 他夹了一大口放在嘴里,这还是头次吃阿岚亲手做的饭。 这种美味,顾维安想,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 第163章 好吃的西葫芦丝 卢婆子上了年纪,胃口小,西葫芦丝没吃多少,见顾维安垂涎,自己拉着不懂氛围的丁香,先行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李蠢蠢欲动,这西葫芦丝色泽鲜美,看顾侯吃成那样,自己只能等待他开口,才敢动筷。 墨白拿来手帕,温柔地擦着顾维安唇角上的油渍,“慢点吃。丁香姐和奶奶都没给你抢,也不知道给小李分享一些。” 顾维安想开口为自己辩解,无奈正吃着饭,一时卡在喉咙,咳嗽不止。 小李看到如此滑稽的顾维安,想笑不敢笑,只能够绷着脸憋着。 墨白轻轻地抚顺着顾维安的后背,另一只空闲的手,往陶瓷杯里倒水,“先喝口水,顺一顺。” 过了许久,顾维安才呼吸顺畅。 “好吃。” 小李一直忍住不笑,险些没有憋出内伤,他哪里见过顾侯这幅面孔,就像那…… 对!戏剧里的痴汉! o(≧v≦)o 被顾维安夸得不好意思的墨白,抿着唇,“哪有你说得这样玄乎。” “阿岚。”顾维安喝了一大口水,“我若是知道你做饭这样好吃,用不着等到开春,现在咱们就应该,去把那证件都办下来!” 女性比男性的思维复杂,墨白没好气地说:“那你不如直接娶个厨娘,搭伙过日子得了——” 顾维安还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基地厨房的陈虹同志,哪里有你这般的手艺。” 墨白狠狠地瞪了顾维安一眼,刚刚还说得好好的,现在她起身就要走,顾维安边吃边拉着的她的手,“我和你能够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陪我好好地坐一会。” 此时,小李看到顾维安把墨白重新安坐在饭桌,惊得他下巴都快掉了。 墨白抓起筷子,往小李面前拨了些西葫芦丝,“小李同志。你辛苦了半天,虽然手艺不好,多少吃些垫垫。” “嗳。” 小李只是尝了一小口,就被男人不满的眼神扫了过来,他连忙抹了抹自己的嘴巴,“墨老师。你炒得西葫芦丝真好吃。但是顾师长这两日挺忙的,他应该多吃些,补补身子。” “小李。” 顾维安开口道,“既然是小墨同志给你夹的,你多少也应该吃完嘛。” 小李跟了顾维安那么久,怎么可能分不清楚顾维安说得反话,他连忙道,“顾侯,这是墨老师做给您的,还是您吃比较好。” 直到顾维安重新动筷子,小李才暗自松了口气。 已经是后半夜。 墨白正整理饭桌,顾维安望着忙碌的倩影,他有些不舍:“阿岚。我又要走了。” “喔。”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小心眼儿,横竖他平日里都是跟那些成员打交道,也不是那种会说情话、油头粉面之人。 “我知道你不开心。因为我陪你的时间,并不像寻常人家那样长。” 顾维安从后面环着墨白,“但是,你要嫁的是一个顾侯爵,咱们的小家,得放在大家的后面,不是?”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话吗?” 墨白的小性子去的也快,她将他的大手从腰间移开,“有一点你要记得——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要平安。” 第164章 准备新年礼物 墨白说这句话的时候,怕吵到卢婆子和丁香,所以声音很小。 男人懂她的担忧,在墨白的掌心上一笔一画地写下:放心。 这次分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墨白倚着门,看着那远去的车子,心里头酸酸的。 “顾侯又走了?” 墨白听到丁香的声音,才知她还未睡。 虽然刘三十恶不赦,但卢婆子是个好人,她心里为孙子感到难受。 虽然被丁香用语言宽慰,可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心痛的情绪。 “其实做他们那一行的,不忙碌才叫坏事。” 墨白对丁香露出宽慰的笑容,“我懂他。” “那就不要在门外站着看——”丁香拉起墨白的手,“瞧瞧,这手都冻凉了。” “好好好。”墨白假装微怒,“人家卢婆婆,都没有你那样的唠叨呢。” 两姐妹一起进屋,卢婆子家里的空房很多,最近的这段日子,她们就睡在卢婆子的隔壁。 尽管已经很晚了,她们各怀心事,还是睡不着。 于是就开始唠嗑。 “我跟你徐大哥来西瓜农场也突然,就把孩子交给了小姑子。”说起自己的瓜娃子,丁香的眉眼飞舞,“上次小姑子还来信说,孩子一切都好,我也便放宽了心。” “你若是把孩子过继给卢婆子,你那小姑子会愿意吗?” 墨白虽然未结过婚,但多少也听说妯娌之间的关系复杂。 这个问题,丁香不是没有想过。 “等我在卫生所的工作稳定后,写一封信给小姑子,她应该会理解——我只有小宝这个精神支柱。” “好啦。”丁香看墨白皱着眉头,将话题故意扯开,“你还没说说,柳河小学愿意你教书了吗?” “嗯。” 提起学校,墨白就想起了刘鹏飞,六十年代能够上学,对于渴求知识的孩子们来说,是件多么奢侈的梦想啊。 “虽然条件艰苦,但就像柳校长说得那样,只有有一个学生在,我们就会一直教下去。” “我们卫生所,也是秉承着这种精神呢!” 丁香在来西瓜农场之前,就是北东莲花乡镇上的一名医生。 “小墨。快新年了呢。” 话题忽然变得沉重,“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俺崽儿碰上面。” “会见面的。” 墨白侧着身,望着丁香坚定道,“你不是说你那小姑子,人不错。我想她应该会带着孩子,来海城的。” “但愿如此。” 其实丁香也不要确认,徐染会不会带孩子来见自己。 “不说这个了。” 越说心情越觉得沉重。 丁香顿了顿,她单手撑着下巴,歪着脖子问道,“小墨。你新年有什么打算吗?” “说起这——” 墨白也换了个角度,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丁香姐。我想跟你学织毛衣。” 上次,她见丁香给自己织了幅手套,那针脚做得精细,墨白也想着若是新年,顾维安回来的话,也能够穿上。 “你是准备着——” 丁香见墨白偷偷地将被子拉高,打趣道,“给顾侯打毛衣的吧!” “我是老了,来不得你们年轻人这样浪漫。” 第165章 你是不是喜欢墨老师? 墨白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丁香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你瞧瞧。” 丁香隔着被子,拍了拍捂成团状的墨白,“才说多少会儿话,就开始害羞了?不是说着还要学着织毛衣?” “那你要教吗?” 墨白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就像是刚受到过惊吓的兔子,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教。” 丁香瞧着这样的墨白,失笑道。 昨夜分明睡得很晚,大概是有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墨白很早便醒来。 在忙乎完早饭,也顾不上吃一口,就往外走。 卢婆子本来以为自己醒得已经够早,毕竟老年人上了岁数,大都少眠。 “小墨。” 见墨白都把早饭做完了,卢婆子惊讶道,“昨晚你回来的这样晚,饭也不吃,就算再年轻,这身体也吃不消啊。” 比起知道刘三以后不能生育的昨天,卢婆子现在的心情,看起来轻缓了不少。 从空间拿来的西葫芦还有许多,墨白用它们做了西葫芦饼,又找来一块布裹着,准备带给学校里的孩子们吃。 “卢婆婆。”墨白裹好饼,笑嘻嘻地对卢婆子说:“我带着呢。到了学校就吃。” “路上慢一点儿。” 卢婆子拄着拐,看着一路跑的墨白。 原本墨白还担心着不能见到刘鹏飞,结果今天班级里就属他来得最早。 “墨老师。” 刘鹏飞跑到墨白的旁边,手舞足蹈道,“我爸说,他听了您的话,觉得在理。他还说,会让我一直念完小学呐。” 清早烙的饼还有温度,墨白打开碎布,拿出其中的一张饼,“吃过早饭了没?” 刘鹏飞早晨,急着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墨白,他还没吃饭呢。 “老师今天做了饼,你尝一尝。” 其实,墨白对自己的厨艺挺有自信。 毕竟在墨家的时候,打七岁起,渣奶就让她做一大家子要吃的饭。 并且一做,就十年。 好在韩翠花也是罪有应得,这个饥荒年代少了她,心情总归是好的。 “墨老师。”刘鹏飞吃得津津有味,他抹了抹嘴巴,“你做的饼,真好吃。” 听到学生真挚的称赞,墨白冲着刘鹏飞笑了笑,“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省得会卡喉咙。” “嗯。” 等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地都走进教室,墨白为每个人都分了西葫芦做的饼。 中午的时候,调整好心情的林亭重新回到柳河小学。 “小墨同志。” 他将自行车放到一处,然后走过来,“瞧我这个记性,应该叫墨老师了。” 刚好,昨天就借着新年,对刘家村的村民开展教育活动的问题,墨白同林亭开始商议。 “墨老师。” 林亭很赞同墨白的想法,“我觉得你这个主意很不错,等我今天放了学,将你的想法告诉给大队!” “那就麻烦林老师了。” 墨白下午没有课,准备提前回去看一下空间里自己养的小鸡崽。 林亭瞧着墨白的身影,怔怔地出了神。 刘鹏飞午后没有回家,他跑到林亭的面前调笑道,“林老师。你是不是喜欢墨老师?” 第166章 陵城之行 林亭哪曾想过,自己会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给调笑。 因为慌张掩饰,所以手落在刘鹏飞后脑勺时,也没个轻重。 “林老师。”刘鹏飞吃痛,两只手抱着脑袋,“您怎么能够随便打人?!” 林亭也意识到自己的下手有些狠,右掌悬在半空,“那个……疼吗……?” “您说呢!” 刘鹏飞气得直跺脚。 林亭一把拽着男孩的胳膊,道歉的态度很明确,“老师也是情急之下,没有控制住大小。老师向你道歉。” 本来这件事也是刘鹏飞挑起的祸端,等疼痛感渐渐退去后,他吐着舌头:“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该没大没小地拿老师开玩笑。” “你说那种话——” 林亭决定通过这件事,好好地教导刘鹏飞,他说:“对于男同志来说,可能个笑话。” “但是对你墨老师来说呢?”他提高着语调,“她是一名女同志,这些诽谤的话,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把人活活地逼疯!” 林亭说得并不是吓唬刘鹏飞,因为那些他在失去地质队的队员们后,都曾经历过。 冬日的阳光,原本就稀薄。 通往陵城的路,又经过了那块荒漠。 “顾侯。”叶修骑着马,仍旧对于那帮土匪的余孽心有余悸,“你说咱们这一走,岂不是小嫂嫂一个人留在了刘家村!你也是的,人家妻子都跟着丈夫随从,就你那个榆木脑袋,不舍得让小嫂嫂跟过来!” “她有她想做的事业。” 顾维安勒紧缰绳,“我不能那么自私地折断她的翅膀。” 小白能够理解他所从事的职业。 他也知道,她最想要做的是把自己所学,传授给家乡里渴望知识的孩子们。 昨晚,当墨白兴高采烈地同顾维安讲起在学校的种种,他打心眼儿为她能做喜欢的事高兴。 因为这样,她的世界还是完整的,不单单是指他一个人围中心。 虽说来陵城前,阿岚千嘱咐万嘱咐,要自己平安归来。 但是,顾维安心里头也没有十足地把握。 这一次,不仅仅是帮助墨囡将她的男人带回,更重要的是去买组织上不被申请的议价粮。 顾维安不是没有动过空间的念头,但也只是一瞬,他坚信所有的苦难并非独自白白地熬,只要自己和群众站在一线,定能够奋斗着美好的生活。 “你倒是高尚。” 叶修的马赶在顾维安的左侧,“来之前我可是听小李说了,小嫂嫂现在去了柳河小学。你可知道,那林亭也在——” 听到这话,顾维安勒住了马匹,他从马背上下来,改行牵着走。 “是不是?” 叶修的脸上写着【我就知道】四个大字,“沉不住气了?你放心小嫂嫂,我可不放心那林亭。” “阿修!”顾维安将手里的缰绳递交到叶修的手里,“我不是听你讲过林亭的事情,他同他的未婚妻感情很深,两个人对向阳国的文化,也是做出过贡献的!” “以后,那样的话要少说。” 墨囡在前面走了好久都不见两个人跟上来,她以为自己被骗,慌乱地回头。 第167章 变的人是你 叶修也是出于好意,嘴上酸了句:“若是以后真出了事情,有你后悔的时候!” “农场的生活,没使得你冲动的性子改一改?怎么反倒让你,活成了赵大牛!” 顾维安俊眉紧锁。 叶修气得咬牙切齿,硬生生地丢下句:“我没有变!变的人是你!” 他甩了马儿一个鞭子,回头的墨囡看见跟上来的叶修,问道:“叶伯爵。那顾侯呢?” “不清楚!” 口腔像是能够喷出火,把周围的景物都给点燃了。 这两个人怎么好端端地,还发生了别扭不成? 顾维安的马也很快跟上来,这些日子他忙着粮食的事,忙着小白的事,是忽略了自己这个并肩作战的老朋友。 叶修的性子,顾维安自从穿越在这个年代,继承原主城的一切,就已经摸得很清楚。 他在犯糊涂! 聪明如他,却在犯糊涂! 风沙很大。 墨囡担心再次遇上沙暴。 “顾侯。”她焦急道,“咱们还是骑快一些,追上叶伯爵。再来,还能在天黑前,赶上去陵城歇脚。” 叶修骑得很快,不对会儿便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 这会儿,气也消了。 顾维安平日就是个老好人,他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 不过是恼,恼他有了媳妇儿,便忘了战友! 先前打仗的时候自己陪着他,那会儿还没有小墨同志呢! 唉。 叶修停下,正坐在沙坑里,叹着气。 “我还以为,你现在快得,都能够抵达目的地了呢!” 男人的相处,虽有磕碰,但也绝不会是那种会仇恨一辈子的关系。 “不过是累了歇歇脚。”叶修听到顾维安的话,“碰巧遇上你们罢了。” “得。”顾维无奈地耸耸肩,“也就你过过嘴瘾。” “彼此彼此。” 明面上两个人谁也不肯认输,实际上心里面,早已经握手言和。 离陵城还有不足一公里。 风扬起沙土,吹得人们只能勉强睁眼看面前的事物。 “走。” 一群嘈杂的声音,在顾维安的耳畔嚷嚷。 他费力地睁眼往前看,很多人绑着一名男子,手里还扬起鞭子,嘴里喊着:“快点儿走。” 后面跟着的妇女与儿童。 被打的男人扯着哭腔:“冤枉啊!” 顾维安与叶修迅速地驾着马,来到这群人的面前。 上次在眠崖村,刘三那帮人倒给了叶修上了一课。 在这么一个弱肉强食、欺软怕硬的年代,唯有硬拳头能够胜过那些大道理。 “怎么打人?” 顾维安还没下马,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开始吆喝。 这群人穿着带布丁的棉袄和棉裤,为首的人仍旧殴打那个男人。 “我说——” 顾维安抬高音调,他跳下马,单手夺去鞭子,“我在问你,为什么要打人?!” 看到自己的“武|器”被这路人给三两下拿走,男人害怕却又不甘心:“他偷红薯!” 闹饥荒的时候,红薯可是个宝物。 男人见有了怜悯自己的人,他挣脱这群人,蹭到顾维安的面前:“同志!俺姓陆。家里已经穷得,好多日子没吃饭了!” 第168章 解救(十更) 男人满脸血污,手扒着顾维安,身后一家老小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同志!你好人做到底!帮帮俺们吧!” 刚刚为首殴打的男人狠狠地踹了姓陆的男人,“你家里穷了不起?贫下中农的好出身,就让你拿去偷吗?!” “住手!”顾维安呵斥道,“你这样聚众打人,就道德高尚了?” 打人的男子满不在乎道,“关你什么事。” 叶修听着这话就不乐意了,他撸起袖子,就要用拳头打醒这个出言不逊的人,却被顾维安限制了力气。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打人男子轻哼,“那又怎么样?你算是哪个地方冒出来的葱啊!” “我是海城军区的顾离城。” 顾维安的手,按在打人男子的肩膀上,力度之大。 男人的脸色苍白。 他们向云村与海城搭界,顾侯爵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他嘴上逞强:“你说你是顾侯,谁能证明?” 叶修拍着胸|膛,“我。” “你又是哪里来的莽小子?” 空口无凭。 是要讲究实际证据。 顾维安掏出身份证明,以及介绍信。 “这下,你愿意相信我们是海城基地的人吗?” 是指骨错位的声音。 男人刚刚的傲慢态度不再,换了副面孔,他紧张兮兮道,“原来是顾侯。” “还望侯爵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他介绍着自己叫李有才,而被打的男人名字叫陆富贵。 “赶快把人放了!”顾维安抬起下巴,义正严辞,“像这样的出于无奈讨生活的,陵城还有多少个?” 向云村靠着这片荒漠,所以当那些干部|搞特殊化|的时候,处理人的方式就是在这里。 “不多。” 李有才头上冒着虚汗,“也就是今儿个赶巧,被顾师长看到了。” “你撒谎!”墨囡的眼圈都红了,“俺男人就是被你这个狗东西给处理的!” 被叶修解开绳索的陆富贵,本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打死,真是老天开眼,让他遇上了顾维安。 “顾侯。”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俺感激您的救命之恩啊!” “我只是做了份内的事。”顾维安立刻变了神色,赶忙弯下腰将陆富贵扶起来,“后面还有嗷嗷哭地妇女和孩子,回去后好好安抚他们!” “嗳。” 陆富贵点头应着,并带着一家老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是非之地。 墨囡下了马,就抓着李有才的领口不放,“你把俺男人带到哪里去了?!你把他怎么了?!” “墨囡同志。” 因为是在外面,自然不能像在墨家那么亲昵地叫墨囡姑姑。 他们做干部的,不能滥用职权。 “你先让李有才同志喘口气,才能知道你丈夫的下落。” 李有才哆嗦唇,声音也断断续续地,“是……是啊……” 墨囡被叶修拖住,得到自由的李有才大口喘着气。 “说吧。” 顾维安示意李有才,把向云镇上这样的现象好好地交代一番。 最后他沉思了片刻,跳上马,“带我去镇上,看一看大家的情况!” 第169章 养土鸡是个技术活 墨白进了空间,云彩呈现七彩色。 由于空间的特殊时间设置,小鸡仔们长得挺快。 她在鸡舍旁正数着数。 小鱼儿拖着笨重的身体,它伸出前爪,打着哈欠,“墨白。你养的鸡,我一只都没有吃。” 说是这样说。 但墨白还是在数数,直到确定八只小鸡仔们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养土鸡与养家鸡不同,前者金贵着呢,还需要没事带着它们,去溜溜弯。 这空间真的蛮酷,棚子里的小鸡仔们正叽叽喳喳,应该是饿了。 墨白抬头,云彩又给了提示。 【任务指南:喂土鸡。】 【所需饲料:虫子】 自从升到二级,不光空间的灵兽发生变化,就连内部系统音,也开始走欢脱傻白甜的风格。 【宿主,温馨提示您,本空间不提供捉虫工具的哦。】 墨白满脸黑线,禁不住在心里面吐槽:不提供就不提供,干嘛这么多废话。 以前在墨家,墨白有养鸡的经验。 这品种的土鸡,喜欢吃蚯蚓,而蚯蚓活在湿润的土壤中。 看见小鱼儿在灵泉那儿惬意地泡澡,墨白将它从水里提上岸。 “墨白。”小鱼儿怒道,“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惹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猫生起气来,有多可怕。” “小鱼儿。” 墨白并没有把它的话当回事儿,她抱着手臂,“你想不想变回原来的样子?” 小鱼儿听得有些心动,立刻换了嘴脸,它主动蹭着墨白,“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意见?” 老实说,每天拖着圆滚滚的肚子,它自己走路的时候,都觉得呼吸不顺。 “当然。”墨白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先幻化成人的样子,我保准儿,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样。” 小鱼儿半信半疑地听着墨白的话,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忽悠地,一起在灵泉旁抓蚯蚓。 来来回回了许多次,直到云彩提示任务结束。 【宿主,恭喜你完成本次任务。并成功帮助灵兽减掉一百卡路里。空间将赠送一千积分。】 墨白不明白卡路里是什么意思,不过靠猜的话,应该就是减少身体的能量吧。 她揉了揉鼻子,对已经累到瘫痪的小鱼儿说:“你就应该,与我共同建设空间。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体有轻便许多?” 此时的小鱼儿是一只大白猫,它连眼皮都懒得翻一下,不过自己的肚子,确实有小那么一丢丢。 “嗯。” 它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墨白。 刚刚墨白做了一个实验,毕竟升级后,空间会越来越难打理。 可其他的人要是进来,空间就会倒塌。 如果找小鱼儿搭把手,不被扣积分,以后就会省心许多。 墨白走出空间,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 她有些纳闷:柳河小学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亮着灯? “墨老师。” 林亭抱着一厚摞书,以为墨白是有什么东西落下,“可是掉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墨白摇头,见留下的人是林亭,回应道,“您还没走呢?” “噢。” 林亭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举起手上厚厚的书,“放学后看了会书,一时间都忘记吃饭的时间了。” 第170章 你们不是丰收县吗? 墨白见上面的字,都是关于地质方面的。 “你是想——” 林亭也不欺瞒墨白。 他薄唇勾出抹淡淡的笑意,拉上柳河小学的煤油灯,“咱们边走边聊吧。” 男人推着自行车,墨白跟在后面。 “前些日子,顾侯找到我。” 林亭见身后的墨白,眼里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光芒,唇上停留的笑意,淡淡地褪去。 “他找你,难道是因为……” 不知不觉中墨白的语调有些高。 “放心。”林亭宽慰道,“顾侯心跟明镜似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信任你。”林亭继续补充,“顾师长找我,主要是想着勘测下咱们搭界陵城的那片荒漠。” 眠崖村,之所以能成为海城受灾最重的村子,那块地简直功不可没。 只要大风吹,黄沙必然会吹到眠崖村和陵城的向云镇。 顾维安与叶修一路吃了不少沙土,李有才将他们带到墨囡的男人所在地。 墨囡看到自家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她哭得撕心裂肺,“孩儿他爸啊!你咋个变成这样了呢!” 对于墨囡这类的女人,男人就是她的天。若是垮了,这个家也算是完了。 她不似墨白,在顾维安不在时,还能做些自己想做的,来充实自己。 李有才心虚道,“墨囡同志。你还是趁早把陈庆军同志给带回家,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啊。” “姓李的!”墨囡猩红着一双眼,她气势汹汹地朝着李有才走来,“俺要给恁拼了!” “阿修。”一直未开口的顾维安道,“你带着墨囡同志和她的男人,先去卫生所做检查。我留在这里,有话跟李主任聊聊。” 接到顾维安指令的叶修,拦住要发疯的女人,“墨囡同志。家属的伤情,不能够耽搁。咱们先去瞧一瞧。” 等到三人离开。 李有才从兜里掏出烟,递给顾维安:“顾侯。也没啥好招待你的。” 顾维安没有接受李有才的烟,他润了润嗓子:“有才。别再阴阳怪气地喊穷!” 李有才听到顾维安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他心里头不踏实。 “你们陵城,不是丰收县吗?” 顾维安之所以来陵城,也是因为听到陵城这的收成,比海城好了不知多少倍,所以才跟着叶修铤而走险,来这块儿买议价粮。 “顾侯。”话说到这份上,李有才决定敞开说:“刚才咱们向云镇的环境,你也看到了。挨着那片沙漠,风一吹,就吹到了镇子里,实在没办法搞|生|产啊!” “我看那风,不光是吹到了镇上,更重要的是吹进你的心里吧!”顾维安怒道,“私自殴|打群众,是谁给了你这犯|罪的权利?!” 李有才本以为叶团带走墨囡两口子,事情就会被翻拍,没想到顾维安正给他积攒着呢。 “顾侯。”李有才为自己辩解,“有时候,村民的思想觉悟不高,现在都去偷去抢,我们再不加强管理,怎么能够还向云镇一片安定?” 顾维安冷笑,他打断李有才,“群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多了像你们这样的长臭虫!” 第171章 叫富贵的,偏偏摊上条穷命 李有才别过脸:“顾侯。你这样可就是以偏概全,群众不明白,你怎么也不明白?” “我应该明白什么?” 顾维安反问李有才,“我看到的都是你们如何用暴|力对待群众,难道你是想让我明白,你们现在做的都是对得起组织的?对得起良心的?” “我与你说不清楚!”李有才涨红着脸,“总之,我们的事情,也不是你们能够插手的。” 他们的体系与顾维安所在的不同。 即便是顾维安心有余,然而力也不足。 空气中沉寂了数秒钟。 顾维安的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无奈,“有才。你有没有想过,群众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富贵不是说,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所以才去偷了红薯!” “叫富贵的,偏偏摊上条穷命。”顾维安继续问李有才,“你就没有想过,问题的根源到底是为什么吗?” 李有才回答不上来。 顾维安语重心长地说:“正是因为我们这些干部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见此开导有效果,顾维安叹了口气,“我们虽然所在的体系不同,但是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上,在根本上都是一致的。” 如果不是用思想无法感化,李有才也不会使用棍棒进行教育。 “那片荒漠,是阻止我们两个村子致富的最大障碍!” 望着李有才面上暗淡的光,顾维安知道,他的话已经起了作用。 夕阳西下。 “说是荒漠,其实这样的认知是不对的。” 推着自行车的林亭,忽然停了下来,他从一摞书里挑出一本,摊开:“这些日子,我查了些资料,又去了那片地里,抓来一抔土,最终得出结论。” 男人的食指,指向书上的一页,对墨白说:“你看这里——” 墨白侧着头,虽然阳光稀薄,林亭高大的身影又笼罩着书的内容,见她疑惑,林亭才意识到自己离墨白太近,向后退了退。 “所以咱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荒漠,之所以会有沙暴,也是因为这盐碱地作祟吗?” 墨白看着书上的内容,恍然大悟。 “是的。” 林亭走上前,将书合上后,继续推着车往前走,“眠崖村不远的这片沙盐碱地,我一直在想种什么才能够防止风沙。” 种什么吗? 墨白出生的时候,这片地早已经得到了改善。 她还依稀记得在空间时,小鱼儿讲起过某位农场主似乎对种植沙枣颇有研究。 “墨老师。” 林亭见天色已晚,不知不觉当中,居然跟墨白聊了那么久,“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要不你喝口水再回去吧?” “啊?” 墨白回过神,对着林亭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天那么晚。” 林亭有些犹豫,“你一位女同志回去——” 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话。 但是,还是忍不住去关心墨白。 “放心吧。” 墨白没走几步,忽然回头,林亭的目光带着喜悦,他急切地说:“你是改变主意,要我送你回去了?” 第172章 种沙枣 “我是想说,在盐碱地上,其实可以尝试种植沙枣的。” 林亭听到墨白的回答,越来越觉得自己荒唐,他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没碰到墨白前,自己跟小樱桃,虽说是父母亲包办的婚姻,但小樱桃对自己很好,林亭想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 但墨白给自己的悸动,同小樱桃有些像,但又有些不像。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及时抑制这份情感,只会越陷越深。 “林亭同志。”墨白不知道此时林亭的心情,她朝着他挥了挥手:“我刚刚说的,你有在听吗?” 林亭推了推要滑落的眼镜,他做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走神。” “在那片盐碱地上,我们种植沙枣,如何?” 墨白又重复了一遍。 林亭将自己复杂的心事搁置另处,他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沙枣的生命力比较顽强,不仅能够抵御风沙,也能够抗干旱。重要的是,成熟以后,结出果实还能够吃呢!不过——” 问题来了。 如何在盐碱地里种植沙枣,又去哪里找苗种。 “林亭同志。”墨白知道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帮助他们,“我听说刘家村有位姓高的农场主,对种植沙枣有经验,不如没有课的时候,咱们共同去拜访一下。” 虽然之前因为陆美静的事情,时空已经发生了改变,一些事情有提前,一些事情有退后。 也许中和过后,轨迹能够按照自己穿越前那样发展。 “都依你。” 林亭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 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林亭瞧着墨白远去的背影,心头浓浓的失落感。 杜建国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小林啊。” 杜建国看得出,这孩子陷得深,“感情的事,讲究早晚。” 就像之前,他和她。 林亭冲着杜建国笑了笑,“杜伯。你这样的老江湖,这么多年都不急着找,还操心着我的事情!” “你这孩子——” 杜建国佯装愤怒,伸手就想着打过来。 “杜伯。” 林亭钳住了杜建国过来的手掌,想起上次墨白说的话,“待会儿,你组织下大队的人,咱们一起商量些事。”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 墨白在卢婆子家里吃过晚饭,收拾完家务以后,跟着丁香学织毛衣。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怪怪的,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要发生。 丁香见墨白把线团缠得很乱,她给她整理好,“线头这边应该往外织一下。” “哦。” 墨白垂下头,收拾好自己心里的那份不安。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随着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丁香最近与墨白聊天的内容,都带了些调侃的色彩,“是不是,在想着你们家顾侯呢?” 墨白红着脸,嗔怪:“丁香姐。你还是再这样,咱们以后,可没得再聊了。” “你呀。” 丁香手把手地教着墨白织毛衣,“若是不专心一点,顾侯穿着歪歪扭扭的毛衣,可是让人家看着笑话呢!” 接着煤油灯,墨白才看到自己织得乱七八糟,只好拆了线,按照丁香刚刚说的方式,重新织起来。 第173章 咩咩大队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社员同志们请注意。” 村子里的广播传来声音:“抓紧时间到村委会,咱们组织一场小型的会议。” 正准备睡下的卢婆子,慌忙地套上衣服,来到墨白她们屋说:“阿香!小墨!快一起去开会吧!” 丁香放下手里的活计,嘀咕一句:“这都那么晚了,难不成要人上工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跟着墨白与卢婆子一起去大队开会。 她们赶到时,刘家村男女老少各自搬着家里的木凳,密密麻麻地围在村委会的门口。 一位大爷打着哈欠,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王会计,这么晚了,你把大家叫起来是什么意思?” 上次他欺负卢婆子的事情,大家伙可是都看到了,但除了杜建国,却没有一个人说他。 “不是我叫大家来——” 王小光揉了揉鼻子,“是书~记说,有要事跟大家商量。” 墨白见林亭给自己打了声招呼,她想也许此事的会议内容,大约是跟着自己同他商量的有关。 “我知道,这么晚叫大家,都很有情绪。”卫书~记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眼下啊,新年就要到了,今年咱们村大队,又来了两名新人。” 卫龙望着身后的林亭,他揽着他的肩膀,“小林。你跟大家介绍一下新同志吧。” 林亭被推出去时,没站稳,险些就在墨白面前出洋相。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杜建国知道林亭羞涩,他吆喝着:“小墨同志。你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看小林同志,似乎有些紧张。” 在众目睽睽下被这么提起,墨白倒是很引人瞩目。 她抿着唇,主动站起来,也顺带这把丁香介绍了一番。 最后,墨白弯下腰:“希望未来能够跟大家,相处愉快。” 墨白介绍完了,杜建国活跃着气氛,他说:“书~记。你看两名女同志,也与大家有了深刻的接触,您还是赶快把会议的主题,同大家介绍一番吧!” “就是说啊。” 下面的人们都嚷嚷着,本来大晚上的被叫起来,多少都是有些不情愿的,甚至有的人还说:“如果还不把要紧的事情说一说,那我们就要离开了。明天还要上工呢。” “老吴啊。” 卫龙卷着烟,他说:“你也不要心急,明天上工的同志们,我允许你们把时间往后推!并且保证你们每个人的工分,一分都不少!” 有了卫龙这句话,大家也都放宽了心,本来嘈杂的环境,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马上新年就要到了。”卫龙道,“今晚我把大伙组织过来,是想就‘如何过一个祥和的新年’,听听你们的意见!” 杜建国第一个说:“书~记啊,小林同志提议编排一出戏,让大伙都热闹热闹。” “老杜。”卫龙点点头,“此事就交给你跟小林,一起操持!角色什么的,希望大家积极踊跃,演得好的,我做主,给他加工分!” 卫龙的话刚落,本来犯困的村民们,各个提起了精气神儿。 第174章 是我配不上她 会议结束以后,林亭见墨白他们离开,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你现在见了面都话不成句,以后可怎么办?” 杜建国拍着林亭的肩膀,幽幽道。 “是我配不上她。” 林亭抿着唇,叹了口气,“她值得拥有顾师长那样优秀的人。” 今夜无月。 叶修将墨囡夫妇二人在卫生所安顿好,又垫付了医药费,这才回去找顾维安。 “顾侯。”叶修刚刚这一路,听了不少关于向云镇的消息。 “这里离陵城市区还有些脚程,卫生所的同志们都说这向云镇的景况,和眠崖村没差多少。” “还是那片土地在作祟!”顾维安慨叹道,“哪里可以买到粮食,打听清楚了没?” “嗯。”叶修点点头,他们并没有找地方歇脚,“是有家叫做‘闵行’的铺子,据说附近的百姓都去那儿买。” “那铺子什么时间开门?” “一般早上九点。”叶修话锋一转,“不过因为离这里还有段路,向云镇的村民,都是夜里赶过去排队。” “顾侯。”叶修从包里掏出水壶,“都也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稍微喝口水,歇一歇。” “不了。”顾维安看到流动的人群,他对叶修说:“我看已经有老乡,背着麻袋去了,咱们也跟上。” 趁着夜,一群人心照不宣地往前走。 等到抵达闵记,已经是后半夜。 顾维安瞧着身旁的老人正搓着手,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大衣,并问道:“大爷。你们每天,都是这个点来啊?” “谁说不是呢。” 披上顾维安大衣的老人连连感谢,他指着前面黑压压的人头,“今天还算是来晚了呢。” 叶修有些犯困,上下眼皮在打架,顾维安道,“阿修。你先眯一会儿。等到天亮了,我再叫你。” “啊。” 叶修努力地眨着眼,强装清醒,“我不困。你比我还累都不睡,我怎么能先睡?” 顾维安拿他没办法,倒是那位大爷在他们中间插了句:“同志。听你们说话的口音,不太像是陵城的人啊——” “啊。大爷。” 叶修原本想说自己是基地的成员,但是顾维安频频给自己使眼色,他领悟道,“我虽然自小离开了陵城,但是根还在这里。” 老大爷没多说什么,总觉得这些人的来路不一般。 等到天亮,他们各自捏着有些酸乏的胳膊,提着神。 顾维安示意叶修掏出水壶,递到老人面前,“大爷。你喝口水。” 老人接过水壶的时候,有些犹豫。 顾维安见状,爽朗的笑道:“放心。这里面,什么都没放。” 他半信半疑地拧开盖,还是没敢喝。 直到急性子的叶修一把夺过来,试喝过后,老人才带着感恩的心情,喝了顾维安递给的水。 “同志。刚刚是我太小肚心肠了。” 老人为刚刚怀疑他们,做出道歉。 顾维安摇了摇头,“大爷。现在这样动乱的年头,有提防的心,总是好的。” “是啊。” 男人的一席话,算是说到了老大爷的心坎里面。 此时身边来买粮的群众们,各个像打了鸡血似的。 第175章 你同这种鼠辈辩什么理 闵记铺子开门啦! 一位画着京剧脸谱的小生,出来唱了段昆曲,村民们的情绪高涨。 他们扬着手里的钞票,互相推搡着,“我先来的!是我先来的!” 虽说向云镇与眠崖村共同被那块荒漠,折磨得苦不堪言。 但有区别的是——自打鬼子离开后,陵城受到上面的重视,一直发展得挺好。 因此闹饥荒的时候,比起眠崖村,绝大多数家庭,还能够到市面上买到粮食。 而在顾维安旁边排了一夜队的老大爷,趁着大家听曲的时候,灵活地挤到最前面。 那大衣也随之落在地上,叶修替顾维安捡起,拍了拍上面的土,“顾侯。你说他们至于吗?” “你还是没饿到那种程度!”顾维安接过衣服,他训斥道,“若是你到了那种程度,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觉悟?” 叶修跟在顾维安身边,总是能够学到许多。 “干嘛呢?” 曲毕,大爷显得十分抢眼。 被台上的人指着鼻梁问:“你咋个没排队呢?” 干卖粮这行的,趁着乱世,发了笔不干净的横财,所以现在人说话、办事很容易飘。 台上刚唱曲的,和指着老大爷的,正是这闵记铺子的老板,江湖人称刀哥。 大爷被刀哥这么一推,当然就摔在地上,其他的人没有帮扶,反倒唏嘘不已。 叶修气不过,拨过那层层的人群,扶起老大爷,他指着刀哥道,“你这个人,怎么还随便乱打人呢?” 刀哥一面卸妆,一面捶着自己的胸|脯:“这位小兄弟,你是第一次来我们闵记买东西吗?大伙谁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什么?” “有秩序排队!” 人群里有人吹了个口哨,回答刀哥。 顾维安比叶修明白:这年头能给百姓一口饭吃的,没骨气的人,都管喊施舍的人,叫爹和娘。 “听见了没?”刀哥探过头,对着叶修怀里的老大爷说:“老同志。今儿个粮食,没你的份了!” 老大爷听到刀哥说话,拼命地从叶修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扑通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刀哥啊。俺一家五口,就等着俺今天的这口粮,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行行好,发发慈悲——” “我说不卖就不卖。” 刀哥一转身,后面跟着的小厮马上明白他的意思,那五大三粗的壮汉撸起袖子,就要把老大爷给抬走。 叶修钳住壮汉的胳膊,他走上前,对着刀哥说:“前阵子向阳日报上明确说明,不允许倒~卖粮食。你现在这样做,就不怕把牢底坐穿吗?” 老大爷在心里叹服叶修,没事多读书总是有好处的。这条条框框,随便一条拿出来,都能镇镇这些奸~商。 刀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满不在乎道,“小同志。你不妨到我们这条街打听打听,我的价格,是不是最低最实惠?” “你的价格最低?”叶修冷笑,“一斤玉米面正常的价格是五分钱,你们家里居然卖到了一元,简直是在明抢啊!” 此时刀哥脸上的妆容卸得差不多,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叶修,“那么喜欢管的事——那隔壁刘记家那边三元钱,你怎么不管管?我们进粮食的价格那么高,现在收回点成本怎么了?大家都没抱怨,你们这帮穷鬼,趁着会儿,我心情好,没钱的,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刀哥。俗话说得好,做生意最讲究实在嘛。” 一直没有开口的顾维安,从人群末端走到刀哥面前。 早在眠崖村,被刘三诋毁的时候,叶修就吸取了教训。 这类人大都冥顽不灵,于是他趴在顾维安的耳旁小声道:“顾侯。你同这种鼠辈,辨什么理!要我说直接打一顿,保准服服帖帖!” 第176章 周旋 “整天就知道打打打——”顾维安摇头,否决叶修的观点,“咱们是莽夫、是匪头吗?组织上,就因为你之前做的那些种种,至今对你都不放心!西瓜农场待了几天,还不明白?” 若不是顾维安与墨白的到来,改变了这个年代的轨迹。 这样性格的叶修,还不知道要在农场多长时日。 “那你就这么忍着?” 顾维安如今这般畏畏缩缩,叶修越来越看不惯,“这刀哥现在的行为,完全都可以送进大牢了!” “这里的管辖区在陵城,我们来买粮已经是违背原则,如果再越界闹事,你我搞不好,这身衣服都要脱去!” 每每如此,叶修总是慨叹顾维安思考问题永远比自己长远。 “这样,你就带着老大爷,先找块空地歇歇,粮食的事情交给我。” 也只能如此,省得因为自己的莽撞,误了大事。 叶修依从顾维安的话,他在老大爷面前低语,“大爷。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您放心,粮食我那位好兄弟,今天一定会给您买到!” 尽管是晴天,这向云镇却因为那片荒漠,昏昏黄黄,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刀哥。”等到村民们买完粮食,各自扛着麻袋回去,顾维安叫住了要关门的男人。 “还请您务必忘记刚刚那些不愉快,我那弟兄从小被家里惯坏了,做事情总是一幅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 “您是个大人物,又唱着一嗓子好听的昆曲,何必同他一般见地!” 刀哥听顾维安说话,觉得心里舒坦。 “听同志这口音,倒像是京城人?怎么就跑到我们陵城来了?” 顾维安点头,拱手道:“刀哥不愧是行走江湖的好汉。” 男人继续周旋刀哥,“我的家,的确是在兰城。这不,想趁着闹饥荒,赚点小本钱嘛。” “首都是个好地方啊。” 门口说话不太方便,刀哥招呼着顾维安,“有什么事进来说吧?外面要是碰上巡逻的解放军同志,我这铺子也早关门大吉了!” 一踏进门,顾维安被内院的奢侈,尤其是那工艺品,惊得说不出话。 刀哥只当顾维安没有见过世面,他唇角微扬,“老弟若是喜欢的话,待会儿走的时候,挑上几件,我送给你。” “哎。” 顾维安摆手,“我知道,哥哥是个慷慨的人。可这些物件,要是在我这么个俗人身上,就失去了物品本来的价值!” 刀哥听顾维安说话,越听越舒心。 走到屋子里,刀哥示意底下的仆人给顾维安倒了杯上好的碧螺春,“老弟。这茶我放着有一年,就等着你这样的人中豪杰,来品呢!” 顾维安珉了一口,觉得有些涩,顺着刀哥说了句:“好茶。” “老弟。” 刀哥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既然已经来了,说说看,是不是兰城那边有什么动态,咱们哥们几个有钱,一同赚。” 顾维安的心一个咯噔,他忽然想到之前吴爱党给自己说的那些话,所有的一切不像是空穴来风,应当是一群不|法|份子借着这场饥荒,实施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第177章 吃惊 “怎么?”刀哥觉察出顾维安的神情有些异样,他掏了掏耳朵,“老弟对我这话,似乎有什么更好的见解?” 顾维安立刻回神,不管怎么样,眼下先把刀哥给稳住,“老哥哥。瞧您说的,我看这条街的大小铺子做生意的,可都是粘着您的福泽呢!” “老弟。”刀哥打个响指,顾维安的身后忽然齐刷刷地冒出了不少壮汉,“你来陵城,可不是单纯做买卖,这样简单吧?” 这闵记铺子,是刀哥的地盘,何况现在就顾维安一个人,他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赔着笑脸,“老哥哥。小弟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家,您的生意现在都能拿到白日里!小弟是着实羡慕啊。” 虽然刀哥一开始被顾维安的话,迷得昏头转向的,但毕竟是在刀口上舔生活的。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尤其是仔细琢磨跟顾维安来的那个小哥,倒不像是普通的练家子。 如刀哥这般过日子的,他们就没见过——莽汉里,能有背出日报文件内容的人! “老弟。” 刀哥的目光犀利,“我虽没念过书,但是吃过的米,可比你多得多。你不要骗我,你个异乡人,为何突然出现在我们这里?” 顾维安料定刀哥是起了疑心,他把腹稿全盘托出:“老哥哥。你这样怀疑小弟我,日后我还怎么介绍大生意给你做?来陵城实在是因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们,也都挨着肚子,一路打听,听到您这里有粮,所以想从您这里买些,同时也好打通陵城与兰城这条的粮线!” 刀哥半信半疑,不过他招呼手下抄家伙的人先退后几步,“老弟。不是我不信你,是先前一个基地的人,打进我们的内部,导致损失惨重,所以不得不防啊!” “哦?”顾维安装作吃惊的样子,“那老哥哥,你们最后怎么解决的?” “海城基地有个人,手脚不太干净,帮我们善了后。” 吴爱党先前的话,在顾维安的脑海里回放。 ——“眼看今儿,是受灾的第二年。各村落大队和公社,都等着这救济粮过日子呢。前些天,你不在的时候,刘家村附近出现的抢粮事件,当地派出去维持秩序的几个干部,都受了伤。” 现在回想起来,每次基地对于运粮食的路线都是保密的,为什么会有人在刘家村附近抢粮呢? 除非是—— 顾维安越想越觉得心寒,他反问刀哥一句:“老哥。您的意思是海城基地那里有你们的人?” “哈哈哈。” 刀哥爽朗地笑着,“老弟啊。有些话,咱们——” 他做出一个缝上嘴巴的动作。 顾维安知道这些心知肚明的话,不能拿到台面上,若不及时将那贼人给抓起来,将祸患无穷。 “也对。”男人勾起唇,并对着刀哥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哥妙啊。这有了那基地的人作掩护,怪不得你这铺子,都敢白天里开门营业呢。” 刀哥伸出烟管,底下的人给他点上,他喷洒出烟雾,这才把话点到了整体上,“老弟。既然咱都把老底给您说出来了,那你也告诉哥哥,要多少粮,决定运到兰城什么地方?” 第178章 人怎么能够凭空消失? 虽说供销粮不够吃的,但好在刘家村之前因为刘七的存在,每家每户都有攒粮食的习惯,所以不会出现眠崖村那样大面积饿死人的情况。 中午。 墨白给孩子们上完课,待他们背着书包回去,望着空荡荡的教室,想着空间里的小鸡仔,再一次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 而站在教室外的林亭,看到墨白从教室里消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总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男人手里拎着杜建国做的萝卜汤,嘲笑自己真的有够疯魔。 一个人,怎么能够凭空消失呢? 墨白刚进空间,之前云彩发送任务卡的时候,大多是白云或彩云,唯独这一次,是乌云的状态。 “墨白。”小鱼儿提着白裙,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不好了。” “是小鸡仔出了什么问题吗?” 墨白心里也着急,她匆忙要去鸡舍里瞧一瞧,虽说依照空间外的时间,自己只养了两天的小鸡,但是在空间里,已经度过了很长的时间。 小鱼儿拽着她,“不是的!是主人遇上到了麻烦!咱们要是不去帮忙,七彩祥云就会一直呈现出乌云的状态,到时候你种植的农作物和养的小鸡,都会功亏一篑。” 【任务指南:解救顾维安的危机。】 利用空间的传输,墨白与小鱼儿很快来到了闵记铺子。 刚刚,顾维安向刀哥提出自己要买两货车的粮食运到海城。 虽然顾维安说得有理有据,但谨小慎微的刀哥还是对他表示怀疑。 两个人都在演戏。 最后,顾维安拿着纸币交货时,精明的刀哥一抹钱,便让底下的人把顾维安给扣下。 “老弟。”刀哥对顾维安阴森地笑了笑,“你那嘴跟涂了蜜似的,连我差点被哄骗。这票子那么新,是不是你们基地刚发下来没多久的?” 之后,没有再给顾维安辩解的机会,把人一绑,便送进了伙房。 其实墨白和小鱼儿不来,顾维安也已经想了脱身之法。 刀哥那种小儿科的绑法,根本绑不住他。 顾维安刚活动了下手腕,悄悄地拉开窗户,门外有两个人正在看守,他预备着找准时机潜出去。 不过当他再回过头,墨白和小鱼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阿岚……” 即便之前已经见证了空间的魅力,顾维安仍觉得惊叹。 “你没事吗?” 墨白咬着唇,眼泪闪在眼眶,不过才两日不见顾维安,却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像瘦了一大圈!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顾维安对墨白笑了笑,他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不过,你怎么又来了?” 墨白刚要回答,门外两个看守的人互相唠嗑。 其中一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是我说,直接把那姓顾的给,喀一刀完了。可刀哥,非要崇尚什么白天不能见血。” “你懂什么。那小子的兄弟还在外边,万一他去通风报信了怎么办?待会儿,你去弄些迷烟来,把姓顾的小子弄晕,让他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死掉。” “还是你聪明。怪不得一直是刀哥面前的红人呢。” …… 听完两个人的交流,顾维安似乎明白墨白会出现在这里。 那就是,每当自己出现危险的时候,无论多远的距离,空间都能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第179章 你们把姓顾的怎么了? 刚来的那会儿,顾维安倒是担心,万一自己以后出了什么事,没办法同小白转达自己的心意。 现在拥有这么个物件,于他来说,倒是少了那份担心。 “话不多说。”墨白扯过顾维安的手,“咱们先离开这里。” 小鱼儿一挥手,他们共同进入空间。 而负责看管顾维安的人,听到屋子里的响动。 他们打开门,却发现地面除了绳索,当事人顾维安早已离开。 “不好!”稍微聪明点的人拍着后脑勺,“快去找刀哥,就说人已经跑了!” 空间内。 明明已经把顾维安从闵记给带出来,可是云彩还呈现乌云的状态。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呢? “阿岚。” 顾维安拧着眉毛,他同阿修允诺过自己一定会给老大爷买来粮食,可现在自己却躲进这与世隔绝的地方。 “阿修跟大爷还在外面。” 依照叶修的性格,顾维安实在不放心,他会不会头脑一热就进闵记,来找自己。 顾维安急着要出去,可是那云朵也不发任务指南。 “你先别着急。” 事出必有因,墨白揉着鼻子,“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目前顾维安是安全的,可是空间并没有提出任务结束。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顾维安还会遇见危机感。 原本这些都是瞒着墨白的内容,现在为了能够尽快的出去,顾维安长话短说,数分钟后:“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 墨白沉思了一会儿,“那位刀哥不信任你,所以他嘴里说的那位奸细,不管是不是挑拨离间,你都要小心提防。” “这我知道。”顾维安点点头,“现在阿修还在闵记的门口,我得出去,给他报个平安。” “我随你一起去。” 墨白跟在顾维安的后面,“如果真出现什么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顾维安当然不想让墨白跟着自己面临危险,可是她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又十分清楚她有多犟,时间刻不容缓,只好狠下心,“记得,遇上危险的时候,你只需自保,其他的我和阿修都会想办法。” 话虽是这么说,但真要到了那种程度,墨白倒是成了条锦鲤,用她的智慧顺利帮顾维安他们解决了问题。 夕阳西下。 叶修带来的干粮和水,已经让老大爷吃光喝光了。 “小叶。”老大爷抬着手臂,他其实已经睡了数个小时,“那刀哥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你说你顾大哥会不会摊上大事了?” 本来对顾维安很放心的叶修,被老大爷这么一絮叨,反而忧心忡忡。 人信誓旦旦地说能够买到粮食,结果—— 闵记铺子自打中午卖完粮食,数个小时过去,现在终于开了门。 叶修对着老大爷说:“大爷。您先坐在这里,我去问问。” 闵记铺子虽然开门,但出来的却是两个人。 被里面的人扔了包袱,还能够听到吆喝:“滚得越远越好,闵记不需要废物!” 叶修走上前,拉了其中一个人一把,“你们不是上午跟着刀哥,卖粮食的那小厮吗?” 那人揉了揉发痛的屁股,看清面前的人是叶修,反问他一句:“那个姓顾的男人,没同你在一起吗?” “我倒是想问你呢。”叶修可没有顾维安那样的好脾气,他拎着小厮的袖口,“说。你们把姓顾的怎么了?” 第180章 主动出击 “他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小厮双手扳着叶修的手,企图顺过气,“好汉饶命!我们真不知道,姓顾的去了什么地方。” 叶修瞧着这两个人也不像是说谎的人。 顾维安一向行事稳重,他既然已经逃脱,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跟自己汇合。 不过,那刀哥居然能够把顾维安给扣住,着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握紧拳头,想要砸门而入。 从空间出来的顾维安及时拦住了叶修。 “顾侯。”叶修的瞳孔露出欣喜的颜色,“你没事吧?” 顾维安的唇角漾着弧度,“依我看,我若是再不出现的话,反倒是你又要惹出祸端!”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修见到墨白,疑心愈加重了起来,“这小嫂嫂怎么跟着来的?” “啊。”顾维安肚子里没有编排腹稿,“这个么——” “路上碰见的。” 墨白顺嘴应道,“我来陵城寻我姑姑,恰巧碰上了顾大哥。” 叶修虽然满心疑惑,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救济粮。 “刀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切倒是进行的顺利,遗憾是毁在了咱们给的钞票上。” 墨白虽被顾维安打发去照顾老大爷,也在脑海里想着,怎么能够帮助顾维安解决眼下的困境。 “所以基本上我扮演商人,打到敌人内部这个招术,算是黄了。” “那倒未必。” 顾维安的话刚说完,墨白心生妙计,她对顾维安说:“刀哥之所以没有马上要你的性命,是因为他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基地上的人。不如咱们主动上门,这一次,就说那钱啊是那位线人给咱们的,刚刚不过是考验刀哥有没有合作的心罢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那刀哥疑心胜过曹操,若我们此刻离开,要是再想从他手里拿粮,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叶修摸着下巴,他的语气充满喜悦,“小嫂嫂。上一次遇上那旋风寨二当家的,我便知你的聪慧。想不到这次,你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你简直是那女中诸葛!” 墨白被夸地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很快,担忧的情绪胜过了被夸奖的喜悦,她拉着顾维安的手臂,垂眸,“你想好了?” 若是现在这么进去,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墨白也就是在瞬间忽然明白,为什么空间的乌云还未散去。 因为买卖议价粮,对于干部来说,可不是件小事。 顾维安心里面时刻为海城的百姓着想,但怕就怕小人难以提防,难免这件事将来会成为他仕途上的污点。 明知道这是错误的,可还要去做,并且他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嗯。” 顾维安知道墨白在担心自己,他从兜里掏出了五块钱,交到她的掌心,“有阿修在,这次你就不要跟过来了。照顾好大爷,看看街道上有什么能买的东西,来了趟陵城,遇上喜欢的,也都尝尝鲜。” “你只要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比什么都强。” 墨白背对着顾维安,听到男人低沉地在她耳畔说:“夫人还在考核我,我又怎么能够把夫人的话忘记呢?” 第181章 唯独顾维安,让他举棋不定 闻后,墨白臊红了小脸,这人怎么忽然嘴巴跟涂了蜜饯似的。 “阿岚。”顾维安揉着她的小脑袋,“等我回来。” 幸好叶修,早习惯这对夫妇撒狗粮的行为。 不远处的大爷,倒是摸了摸自己白色的长胡须,“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 墨白是第一次走出海城。 确切地说,穿越以前她都没有离开过眠崖村那一片区。 向云镇虽然跟眠崖村没有什么不同,却因为换了个地方,没有太多的极品,她倒是难得惬意。 风沙吹过,需要眯着眼才能够前行。 顾维安敲响了闵记铺子的门。 那刀哥自然敏感,若是顾维安真的是部队上的人,自己说得那些话,可是现在带着人来抓他了。 他不敢开门,让手底下的人都堵着门,假装自己不存在。 这样掩耳盗铃的做法,在听到顾维安的声音时,忘记继续做掩饰。 “老哥哥。”顾维安继续敲门,“是我。顾柏舟。” 关于对小字的解释,叶修知道是顾维安每次在外面的化名。 刀哥强装镇定,他让底下的小厮拉一条门缝出来,打量清楚门口来了几个人以后,再做决定。 “老板。” 小厮看清楚来得人只有顾维安和叶修,他把自己见的内容汇报给刀哥。 疑心重的刀哥实在不清楚,刚刚自己已经绑了顾维安,他现在却主动上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让他们进来吧。” 不管如何,他都要汇一汇顾维安。 小厮出去开门,顾维安一进来,丝毫不介意刚刚被绑的事情,“老哥哥。你这地主之谊,可是险些要小弟我丢了半条命呢。” 刀哥的语言跟不上思考,“既然如此,你又回来做什么?” “我不来,怎么办正经事呢。” 顾维安拉过长椅,大大方方地坐在刀哥的面前,“刀哥。这些日子,线人有给你联系吗?” 刀哥并没有见过线人的样子,那线人每次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毕竟他也清楚,那基地的纪律有多么严。 “你问这个做什么吗?” 顾维安笑道,“老哥哥不是怀疑我是那部队的人,所以才将我绑了起来,不就是想着到线人面前,认一认?” 什么崇尚白天不见血,那不过是骗骗底下无知的底下人罢了。 刀哥行走江湖,阅人无数,唯独顾维安,让他举棋不定。 半晌后,他点头,“不错。” 刀哥的目光飘向顾维安身后的叶修,“老弟。做生意讲究知根知底,道上最反感黑吃黑,你那小兄弟又懂得背诵日报,可真是不简单啊。” 真是什么都让顾维安和墨白算得清楚,这次的叶修比起早上来讲,很不一样。 “刀哥。那些不过都是虚把式,你想想那些个大老粗,一听到报纸上的话,哪个不都吓破了胆子?也就刀哥您最有胆识和见地,还能够熟悉文件!” 甭管别的,既然刀哥的软肋是听人说奉承的话,叶修就抓着他这个心里,可劲地将奉承话。 真真假假混着说,本来脑子就被顾维安弄得一脑子浆糊的刀哥,这下更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第182章 说得就好像那钱是自己的一样 “和气生财。” 顾维安和叶修将买粮的事谈妥,对还在摸不清状况的刀哥说:“老哥哥。若是不放心,亲自跟着我们把粮食送到海城。不就得了。” 刀哥按着眉心,摇了摇头,做人还是谨慎些好,无论顾维安的身份是什么,这里粮食,他既然肯给钱,那生意他做下去,也没有亏吃。 “不了。”刀哥虚伪地笑笑,“海城一路颠簸,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光景了。两位兄弟跟着我去粮仓看看,也好安排粮食上路!” 顾维安与叶修检查完粮食,已经入了夜。 “顾老弟。” 刀哥在门口送着叶修,“那既然粮食没问题,我也就装进车里面了。” 事不宜迟。 原本顾维安与叶修出来,吴爱党就给了两日的时间。 “顾侯。”叶修趴在顾维安的耳旁低语,“要不你先出去接应下小嫂嫂,待会儿咱们连夜回去。” 所谓hei|市,多数是在夜里办的。 忽明忽暗的灯光,给向云镇带来一种诡异的色彩。 先前被刀哥说的刘记,也偷偷地开了店。 那些买不到闵记粮食的村民,等了一天,扎窝埋在刘记门口。 一声铜锣响,刘记铺子用着他们的行话吆喝:“吃饭喽!(卖粮喽)” 老大爷已经错过了闵记,自然不想错过刘记,奈何今天一天消耗了老人家太多的力气。 “这一个刀哥,一个朱八,白天黑夜都把咱们镇想买的东西都给囤积起来,要的价格,可一个比一个黑。” 墨白捏着顾维安给的钱,对老大爷说:“大爷。你大老远跑到市里面买粮食,就不怕被人打击|报复吗?” “谁还管得着那个。”老大爷指着前面的那些人说:“家里面有的人都等着俺呢,谁让上面发的供销粮,不够吃!俺们平头百姓,能怎么办。” “这人多口杂。” 墨白叮嘱着老大爷,“这些事,不是咱们能够随便议论的。” 老大爷绷着嘴,前面的人骂刘记不是个东西,“早晨闵记铺子还卖一元钱呢!你们怎么从三元提高到了六元?” 刘记铺子的老板朱八,倒是很会弹棉花,“大家愿意买闵记,就等天亮呗。我也不勉强你们。” 老大爷数了数自己带的钱,就是那么巧地,差了五元。 “姑娘。”他戳了戳墨白,“刚刚小顾同志,是不是给了你五元钱。” 虽说主动帮忙是应该的,但是像老大爷这种自带傲慢态度的要帮助的,墨白却是第一次遇上。 “对啊。”墨白尴尬地笑了笑,“大爷。您是想着——” “那还愣着干啥呢。”老大爷摊开手,“把钱拿来啊。” 有过一瞬间,墨白觉得人在穷疯了的时候,可能什么下限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 这大爷的态度,说得就像是那钱是他自己的一样。 “大爷。”墨白需要给大爷理清楚,她耐着性子道,“钱是我自己的。我应该有权力,选择它的用处。” 老大爷气得直跺脚,“你这个女娃娃,满嘴信口雌黄!钱明明是小顾同志的,若是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借给我。” 第183章 道德绑架(盟主加更) 这话说得,倒把人性的丑态,彰显出来。 岁数大的不该倚老卖老,岁数年幼的不该总拿此借口。 墨白唇角讥笑,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 她没有因为老大爷是长辈,而对他说话保有情面,“大爷。我不欠您什么。这钱若是您想要借,就该端正自己的态度。” 老大爷被说得面上一阵红,“你个贱蹄子。拿着男人的钱,还想要做主了!邻里之间,帮个忙不是应该的吗?你倒好,还端着个架子。” 说话间,伸手就要过来抢钱。 那些因为刘家铺子价格不公平的,都转过脸来看热闹。 “大爷。”墨白向后退了几步,“您都是一只脚要踏进黄土的人了,嘴巴也多少给自己留点情面吧。” 什么该做。 什么不该做。 不应该由别人去定义。 “少废话!” 大爷也急了,他都等了一天,若是没有粮食,一家老小怎么吃? “你快把钱给掏出来!” “如果我不呢?” “女娃娃。”老大爷听了墨白的话,态度转变很快,“你不愿意把钱借给俺,俺能理解。毕竟是你男人让你拿去买自己喜欢的。” 墨白的身后站着顾维安,他静静地听着墨白尖锐道,“你既然知道这钱的使用权是我的,就不该一开始——” “阿岚。”墨白的话被顾维安打断,“把钱给大爷。” 墨白绷着身子,她的眼圈红红的,尽可能不让眼泪从眼眶中脱落。 旁人怎么非议她都无所谓,但是她不想让顾维安误会。 可顾维安现在的决定,就像是她被坐实是那蛮横不讲道理的女人。 “听话。” 见墨白迟迟不肯动,顾维安又加了一句。 这种心情糟糕透了。 如同一场笑话。 “不给。” 墨白闭上眼,她深呼吸,将眼泪倒回去,然后回过头,冲着男人凄楚的笑了笑,“如果我坚持不给,你该如何决定?” 方才一直都忙着粮食的事情,叶修倒是忘了告诉顾维安,那老大爷十分“自觉”一些行为。 类似于不用客套,理所应当地认为叶修他们带来的干粮,都该给他吃。 叶修因为干粮被老大爷吃光,准备喝口水。那大爷也是一把夺去,完全当成自己的。 干粮与水全部喝光、吃尽以后,还得不到满足,并且如果你不给他提供,就是不尊重老人。 这种道德绑架,让叶修很不舒服。 虽说他们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但总要分一下人比较好。 两个人僵持许久。 就在老大爷洋洋得意,准备拿着墨白手里的五元钱,去买粮食时,顾维安的话,让他始料未及。 “夫人说不给,那便不给。” 顾维安毫不顾忌周围的人,他将那个倔强的小女人给搂在怀里,“我是个自私的人,既要江山也爱美人。我的美人若是受了委屈,那再好的江山,也便失去了色彩。” 尽管叶修早就已经习惯顾维安,可是如此有内涵的情话,他一个大老爷们听得都害臊。 如果哪天基地真转业,城哥去写个诗文,想来也是最优秀的那个。 第184章 起疑(十更) 叶修原本还担心顾维安会怪罪小嫂嫂,类似给扣个什么“苛刻对待老同志”的帽子。 万万没想到,顾维安居然反转了局面。 女人其实是个神奇的生物。 顾维安想,他研究阿岚的功力还不够深。 面前的小女人挣脱了自己的怀抱,脸色红润,将钱给了那位大爷。 老大爷其实什么都知道。 他自己赚得这点蝇头小利,并非出于对方发善心,而是来自对方的施舍。 不过,饥荒年代,人的脸皮又算得上什么? 顾维安拍了拍墨白的肩膀,温和地提醒道,“咱们回家。” 他们来的时候,骑着马。 现在被刀哥套上了车子,以马来托运粮。 夜路很安静,顾维安与墨白共同驾驶一辆马车。 “心情还低落吗?” 顾维安垂下头,看墨白不说话,“阿岚。你若是生我的气,就不要藏在心里。” 总想着,能对她再好一些。 就像是救赎,能够弥补穿越前亏欠阿岚的种种。 “我不生气。” 顾维安今晚是自己的维护,让墨白心里头感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 “我又不是那白眼狼,干嘛生你气。” 顾维安被墨白有些呆萌的话给逗乐了,他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那你为什么都不给我说话?” “马上就要到那盐碱地了,一会风大,说话会吃到沙。” 墨白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害羞呢。 “盐碱地?” 顾维安恍然大悟,他以前在中学的时候,学过一些关于这块的知识。 可叶修不明白,他的马车与顾维安的持平,这一路上,可算是找到可以插话的机会,“顾侯。什么是盐碱地?” “就是咱们嘴里误称的沙漠。” 顾维安用最通俗的话,同叶修解释。 今夜虽然有风,但并不是很大,他们平安地载两车粮食进入海城。 墨白早晨还有课,到了眠崖村口,就跳下马车同顾维安道别。 “小嫂嫂这样的一位女同志,一宿未睡,你就不知道让人回家休息休息?” 叶修挑眉,对着顾维安道。 “革~命可是不放假的!” 直到那远去的倩影,渐行渐远。 顾维安才将目光转移到身后的粮食上,“这些,应该够眠崖村的村民,吃上个把月了。” “可不是。” 虽然一波三折,但百姓们能够吃上粮食,也算是幸运。 墨白昨晚未归。 丁香自打上次墨白刷个碗,都能够从厨房消失,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卢婆子,反倒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去学校寻墨白。 林亭还没有回去。 因为种植沙枣,需要精确的对土壤做出研究,他放学后,就留在教室里研究。 “林亭同志。”丁香敲了敲门,她走进来问:“不好意思。请问你见小墨了吗?” 林亭收起自己整理的材料,他回应着:“我担心小墨老师一个女同志,走夜路不放心。就把她的课,都调到了早上。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中午就回到家了啊。” 丁香摇头,“我中午回去的时候,也没有见小墨。” 第185章 枯木逢春 林亭的脸色变了变,难道自己看到的那些不是幻觉。 小墨老师,难道真的凭空消失了吗? “丁香同志。” 这些没有科学依据的话,林亭自然不会与一个妇女同志说,他安抚她,“不如你先回去。没准儿小墨老师正处理私事,现在在家里了呢。” 束手无策的丁香,只好听从林亭的建议。 可偏偏,等了一夜的丁香,也没有等来墨白。 最近天气不怎么好。 到了刘家村,滴滴答答落起了小雨。 墨白用手遮着头,刚走过胡同口,巧的是与同样一夜未睡的丁香相遇。 “小墨。”丁香叫住她,“昨晚你怎么没回家?” 昨晚的事情,牵扯到顾维安的名声,墨白自然不会说。 她随意把话题扯开,“丁香姐。我要去学校里面啦,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头再说。” 说完,便神色匆匆地离开。 丁香能看出墨白的心虚,她只是在心底有些难过,如果小墨真心把自己当作朋友,为什么一些事情偏偏不同她讲呢? 卫生所最近因为天气原因,得流感的同志不少。 丁香马虎不得,也便带着这份憋屈的心情,去卫生所报道。 冬天的雨虽然不大,但寒气较重,墨白还穿着之前的女兵冬装,这衣服粘了雨水,难免会不舒服。 “墨老师。怎么下雨了,也不知道拿把伞?” 墨白刚打过一个喷嚏,正揉着鼻子,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头顶的雨被遮挡住,墨白转过来,原来是柳彩正踮起脚尖,给自己撑着伞。 墨白很感动,她个子高,抢过伞柄,为柳彩撑着,“校长。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是不是关于新年排戏的事情,你跟着小林都商量好了?” “我是有主意的。”墨白咬唇,“正想着和你,和林老师一起商量,什么题材最合适。” 她们一同走进教室,孩子们因为下了雨,家里面担心来上学时,会把干净衣服都脏,纷纷告了假。 平日学生虽少,但上课时,孩子们回答问题积极踊跃,日子也过得充实。 现在教室一下子空起来,墨白与柳彩说话都带回音。 “小墨老师。” 昨晚丁香找到自己,林亭就有些不放心。所以原本下午有课的他,一早就跑到学校,在看到墨白在教室,“……你……” 林亭别扭着心里,带点丝丝难过:她去了什么地方,他是没资格过问的。 “嗯?” 墨白抬起头,看林亭的样子,应该是早晨来得急,也没有拿雨具,鼻梁上的眼镜都沾着雨水。 “没事。”林亭甩了甩短发上的水,他傻呵呵地笑着:“你没事就好。” 墨白被林亭被这么无厘头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老师。” 柳彩叫住想要走的林亭,“刚刚我与墨老师商量着新年话剧的内容,你觉得《枯木逢春》这部话剧,怎么样?” 《枯木逢春》? 林亭停下脚步,这部话剧的演员们在去年,曾经被总~理接见过。 在向阳国里,算是有口碑的。 “好是好。”林亭不是故意说煞风景的话,“只是小墨老师,想到找什么样的演员了吗?” 第186章 搭错线 这年头,人们忙着生计,挣工分就成了熬日子的希望。 墨白的想法是好的,可林亭因为自己的遭遇,总结出:人做什么都要学会量力而行。 “之前卫|书|记不是鼓励大家,如果演得比较好,还给大家加工分呢!” 林亭听到墨白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压抑内心那些看不见光的情感,他打断她,“你以为大家,真的稀罕工分吗?不旷工偷懒就不错了!” “林老师!”柳彩呵斥道,“你能提出来意见是好的,但不要将墨老师,当做是敌对的关系看嘛!” 林亭被柳彩这么一提示,也意识自己的话重了些,最近的自己,总是有些难以控制情绪。 “对不起。” 林亭低着头,闷声道。 墨白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所以不太清楚有工分赚的时候,大家的积极性为什么不高。 “没什么。”她咬着唇,对林亭说:“你也是出于好心。” 空气安静地只能听到外面风沙作响,雨水滑过屋檐声。 三个人都沉默着。 最后还是林亭先开口,“校长。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孩子们既然都不来上课,我也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 林亭正要迈出教室。 墨白叫住了他:“林老师。不管怎么样,如果连尝试都没有,就说放弃,是不是太胆怯了些?” 闻言,林亭身形微晃。 他是个男人,本就不应该因为油田的事故,而变得畏手畏脚。 林亭抿了抿皲裂的唇,“你打算怎么做?” 柳彩冲着墨白笑了笑,还是墨老师最有主意。 “不妨我们三人,等天放晴,亲自到街坊邻居那,排一场简短的戏。” 面色原本暗淡的林亭,回过头,望到墨白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他的心漏跳了半拍,咳嗽几声遮掩,“小墨老师。等到天晴了,你去巷口喊我一声。” “好。” 林亭小跑步,身影消失在雨中。 柳彩不知道顾维安与墨白的关系,她起了红娘的心思,“墨老师。你结婚了没?” “啊。” 墨白的俏脸微红,摇了摇头。 “我觉得林老师一表人才,跟你蛮相配的。”柳彩笑意正浓,“若是你俩能成,也算是咱们柳河小学的一桩大喜事。” “校长。”墨白听后,惊慌失措,她腾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这种话,您不能乱说。” 柳彩弯下腰,笑得合不拢嘴,“傻孩子。你是看不出来,那林老师喜欢你吗?” 墨白一时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 “他看你的那份炙热,可是藏都藏不住。” 柳彩走上前,拍了拍墨白的肩膀,“墨老师。我看林老师心眼儿也实在——” “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墨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柳彩的搭线,“我不能对他不忠。” 看来,以后应该与林亭同志保持些距离。 柳彩为自己搭错线,有些不好意思。 雨还在下。 顾维安和叶修在眠崖村分完粮食后,赶回基地。 “顾侯。”小李神色慌张地跑到顾维安的面前,“公爵大人发了好大一通火,您快去看看吧。” 第187章 引蛇出洞 叶修担心,他们私自去陵城买粮食的事情,被人抓住了尾巴。 “顾侯。”叶修伸出手臂,拦住顾维安的去路,“若是公爵大人问起,就说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你没什么关系。” 小李听得一头雾水,他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伯爵大人。你就不要跟着起哄了,公爵可是下了命令,让顾侯一回来就去他的办公室呢。” “阿修。”顾维安抓住叶修的手臂,“这两日你奔波的厉害,先回你屋子里休息。” 冬天一下雨,天黑的就特别快。 赵大牛自从上次被顾维安他们说了一通后,本分了许多。 所以即便现在,他竖起耳朵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依旧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小李带着顾维安去了办公室,他扣了扣门:“公爵大人。顾侯回来了。” “进来。” 顾维安推开门,不过两日,再见吴爱党,总觉得他憔悴了许多。 “公爵大人。” 顾维安走进来,并没有落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顾。”吴爱党见到顾维安,示意他将门关上,“我刚刚接到消息,上面为我们又派了一批救济粮!” “这是好事啊。”顾维安笑道,“咱们海城的百姓要知道,指不定心情有多激动呢!” 吴爱党显然没有顾维安的喜悦,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可我又拦了份信函,有人说咱们故意夸大了事实,其实受灾最困难的村子,恰恰是过得最富裕的!” 顾维安从吴爱党的手里接过信,上面的内容,让他大吃一惊。 “这简直是污蔑!” 眠崖村有多穷,那些跟过去的干部们各个都是亲自考察过的,现在反而说它是全海城最富裕的村,不是天方夜谭,又是什么? “我是怕啊。” 自打上次因为冲动将叶修送到农场,吴爱党接受了处分后,整个人变得谨慎了许多,虽然后面道歉也得到了当事人的的谅解,可是现在的他每每办事,总是要想实事求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时,不再会轻易地下定义。 “上次你们从那旋风寨的余孽中拿到的粮食,咱们拨给了眠崖村,底下的刘家村、蜘蛛村......那些村子的可能还在背后说咱们没办法一碗水端平!” 顾维安拧着眉,其实他是有事情想向吴爱党汇报:例如他从刀哥那里得知基地混进来一个奸细,如果不及时得到处理,那么未来面临的危险系数,将会不断地增大。 “小顾。”最近有忧心的事有许多,吴爱党叹着气,“还有件事。” “兰城最近要给各地运粮,为了防止不|法商人提前在运粮路线上做手脚,你跟小叶,平日要多加强成员们的锻炼。” “那这信——” 顾维安捏着信。 吴爱党从他的指尖将信撕得粉碎,“看来,咱们内部是糟了贼人。以后,务必要小心。” 顾维安下定决心,将他得知的内情全盘推出,“公爵大人,我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引蛇出洞,否则后患无穷。” 吴爱党捏着眉心,他所担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第188章 冬雨 “小顾。你简直是糊涂!”吴爱党急得挠头发,“你明知道组织上对投机倒把的现象,看得多严重。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买粮,简直拿自己的仕途,去开玩笑!” “等那奸人被抓以后,我会向组织上交待清楚一切。即便让我脱掉这身衣裳,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海城谁不知道,顾侯心系群众。 吴爱党拗不过顾维安,今天他叹了许多次气,“小顾。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顾维安走出吴爱党的办公室,走廊外面淅淅沥沥的冬雨,有风吹过他英俊的面庞,回自己房间的路,显得格外地漫长。 叶修抱着手臂,他依靠在墙角,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 “顾侯。” 见顾维安回来,叶修甩了甩泛酸的胳膊,“公爵大人都说了什么?” 顾维安掏出钥匙,他对准了锁眼,门被打开,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上面是四四方方工整的基地专用被子。 叶修跟进来,顺手拉了下电灯。 “把门先关上。” 隔墙有耳。 顾维安压低声音,等到叶修将门合上,他才开口道,“我已经把事情,全盘告诉公爵了。” “什么?!” 叶修这一嗓子有点大,顾维安眼神扫过去,他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 “关于在刀哥听到的那条蛇,极有可能埋伏在咱们的身旁。” 顾维安闭上眼,最近的事都积压在一处。虽然已经料定往后的日子与小白聚少离多,但闲暇时候的思念,都让他觉得难熬。 男人捏着眉心,缓解疲乏。 “顾侯。” 叶修知顾维安时常睡眠不足,忧国忧民不说,还要想着小嫂嫂的事情,“你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那条毒蛇是我?” 顾维安打了个哈欠,他退去大衣,坐在床上,懒得理叶修的恶趣味。 “顾侯。”叶修故意道,“真没准儿我见钱眼开,起了坏心肠。” “就你那什么都藏不住的心思,还想做那低下的事儿。”顾维安刚把被子盖在身上,无意间瞄到自己的大衣,直接跳下床。 “这么晚了,你要干嘛去?” 叶修不解,刚刚以为顾维安要休息,所以正准备离开。 “我去趟后勤部,要几件女同志冬天穿得衣裳。” 顾维安抓起大衣,边说边套上鞋子,就要往外赶。 叶修恍然大悟,暗自咋舌,平日还真看不出顾侯,竟是这般仔细过日子的男人。 如今小嫂嫂还未过门,便把人家放到了心尖,并时时刻刻地想着她。 若是进了家门,有个词儿怎么说?哦对,叫【宠妻】,放在顾侯身上最合适。 雨夜总带着神秘。 “小墨。” 丁香从卫生所回来,吃过饭,便拉着墨白的手进了卧房。 “昨夜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墨白以为过了一天,丁香就忘了这件事,却不想着她还在记挂着。 于是沉思了片刻,她说:“你知道,我有个陵城来探亲的姑姑吗?” 丁香想了一会儿,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个人,被墨白提起过。 第189章 翁中捉鳖 “所以,你是去寻你姑姑了?” 墨白没说是,可也没说不是。 丁香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真的是小题大作,她拉着墨白的手,“小墨。以后你要去哪里,记得给我说一声,也省得我担心得睡不好觉。” 对于丁香的话,墨白很内疚,可她也有自己不得不说谎的理由。 随着空间的升级,墨白和顾维安穿越这件事,若是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多少会闹出祸端。 “好啦。”墨白向丁香赔着笑脸,“好姐姐。我保证,以后什么都依着你。” 说着,她把之前织得半成品拿出来,“我想在上面绣对人儿,还要指望你来教我呢。” 自打老徐去世以后,丁香家在北东,一时也回不去,所以真心实意地,将墨白看作是自己的妹妹。 她看着墨白的毛衣,打趣道,“你是不是打算,在上面绣一个你,再绣一个顾侯啊?!” 墨白红着脸,虽然没回应丁香,丁香也知晓,自己猜中了女孩家的心思。 等到她教会墨白如何勾线后,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夜很安静。 海城基地一道黑影,以最快的速度,遛进资料保管室。 他鬼鬼祟祟地撬开了箱子外的锁,借助微暗的灯光,看到上面写着【海城基地运粮总路线】,然后拿着纸笔开始迅速地誊写。 外面传来保安们巡逻的声音。 这黑影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在灯光扫进资料室时,推开窗,借着夜幕,匆忙离去。 今晚当值的是小牛。 他拉开资料保管室的灯,看见锁头有动过的痕迹,吩咐跟在后面的小李,“你去把这件事,汇报给顾侯。” 顾维安刚从后勤部要了几套小白穿的衣服,小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跑过来道:“……顾侯……可算是找到您了……” “小李。发生什么事?” 顾维安拍了拍小李的后背,等他顺过气,看着四下没有人,才小声道:“是资料保管室,发生了偷窃现象。” 男人闻言,目光变得犀利,那条毒蛇,这么快就等不急了吗? 他走出吴爱党办公室时,故意散消息出去,说是有批粮食马上就要送到海城来,当时还未休息的子弟们听到这个消息,各个都振奋不已。 没想到那条毒蛇,居然在今晚就开始行动。 运粮的路线是假的。 所有都在顾维安的计划之中。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牛班长不让走漏风声,只是让我过来知会你。” 顾维安点点头,这小牛跟了他不到一个月,倒是比小李有长进。 “去告诉你们牛班长,此事不可过于张扬,知道的越少越好。” 小李依言。 顾维安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叶修早早离开。 男人勾起薄唇,望着手里的女兵冬装,面带温和的笑意。 他不想假手于人,等到办妥了这件事情以后,这几件新衣裳,他亲自给小白送过去。 阿岚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再过些日子,他便去那裁缝铺子里给她做几件好看的衣裳,风风光光地将她接到顾家来。 顾维安如是想着,墨白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咫尺的距离,他总觉得自己已成痴成魔。 第190章 觉悟 次日清早。 吴爱党开始组织会议。 “昨晚大家也都听说了,兰城方面对我们海城很是关心。所以关于这批粮食,小顾跟着小叶,你们两个负责,没什么问题吧?” 吴爱党的话刚落,一记男声表现得过于急功近利,“公爵大人。我也想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你有这个觉悟,是非常好的。”吴爱党赞许此人的改变,“小顾,你带着他和小叶,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顾维安从位置上站起来,他敬了个军礼,“一切都听从,组织上的安排。” 刚下过雨的冬天,比往日更加冷。 地面上潮潮的,上次墨白从空间里带来的西葫芦还没有吃完,丁香夹着墨白炒得西葫芦丝,“小墨。上次我就想着夸夸你,可惜顾侯吃得那样欢,我都没好意思。娶了你,他可真有口福!” 墨白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发,“你若是喜欢吃,以后每天的饭菜,我全做了就是。” “那怎么好意思呢。” 丁香咬了口饼,唇齿含混不清,“要不你教会我怎样做饭,省得万一你学校若是忙了,也好跟你调换着来。” “嗯。” 她教了她怎样织毛衣。 她教她如何去学做饭。 墨白觉得能在这样一个年代里,有个体恤的朋友,实属不易。 吃过了饭,墨白就去柳河小学,今天的天气着实有些冷。 她揉了揉鼻子,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泥泞的小路,这样就免得被泥巴溅到。 “小墨老师。” 林亭骑着大杠梁,离老远就看到了墨白,他举着手里的胡辣汤,骑到墨白身旁时,那泥巴还是猝不及防地溅在墨白的裤子上。 墨白弯下柳眉,盯着裤子上的痕迹。 这衣服只一套,还是顾维安送的,因为保暖,所以自打上次在空间里洗过一次后,也便没有换过。 这下衣服上弄得都是泥巴,墨白的心情多少有些不高兴。 “……那个……” 林亭原本是想着对昨天冲动说的那些话道歉,可是看到墨白身上的那些泥,觉得自己又闯祸了。 “……小墨老师……” 林亭因为慌乱,将自行车扔在一旁,这下那泥巴,也尽数溅在他的身上。 墨白看着林亭滑稽的样子,实在不知道是该恼他还是该笑他。 “对不起。” 好在饭盒里的胡辣汤没有洒出来,林亭递给墨白,“这个你拿着。” “谢谢。”墨白想到柳彩对自己说过的话,她断然拒绝了林亭,“我早晨在家里吃过饭了。” “这个是歉礼。”林亭固执地塞在墨白怀里,“如果你不接受的话,证明你心里,还埋怨我昨天说得混账话。” 这都是什么鬼逻辑。 墨白摇头,将那胡辣汤交还给林亭,“我知道你的好意,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同顾师长的关系,所以以后,咱们还是要保持距离比较好。” 女孩的话,如刀一样扎进胸口。 巨大的酸涩,包裹着这个好容易走出悲痛的男人身上。 是啊,人家和那顾侯郎情妾意,你又算得了什么。 林亭打开饭盒,像是赌气一样,将胡辣汤倒在了墨白的面前。 第191章 起疑 也许是跟在顾维安身边久了,墨白受到他的熏陶,皱着好看的柳眉,心疼洒在地上的胡辣汤。 “眼下村子里,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你就这样,糟蹋粮食吗?” 林亭方才也是意气用事,他知道这样不对。 男人恼于这样的自己,他拽着墨白的胳膊,赌气道:“你既然不接受,何必留着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 墨白用力地甩开林亭,以前觉得他是个好人,不曾想他的性格,竟是这样执拗。 “小墨老师。” 胡同口中,林亭喊着那抹生气的倩影,“我知道你跟顾侯已经在一起,可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昨晚,听着外面的雨声,林亭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直到天明,他才明白自己,是真真地喜欢上了那个姑娘。 或许一开始,林亭还将墨白看作小樱桃的影子。 可再后来的接触中,他发现这个女孩,早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林老师。”墨白没有回头,她只是停在离男人不远处,声音清冷,拒绝得利落,“麻烦以后还请你,不要出太难堪的事情。” 林亭颤抖着左手,企图抓住墨白的身影,可他的脚上仿佛装上了脚镣,竟无法靠近她。 明明是这样的近,却隔着万水与千山,他只能够远远地看着影子,最后浓缩成一个点。 这快到年关,天气也越来越冷。 顾维安一行人刚到驻扎地。 底下的成员们齐刷刷地站城一排,洪亮地喊着:“顾侯爵好!” “叶伯爵好!” “赵男爵好!” …… 顾维安点点头,问候了下子弟兵们的近日的状况。 其中有一个叫小米的,已经许多日子没有回过家,他刚到基地没两年,对家里很是挂念,一见到顾维安便问道,“顾侯。今年咱们基地,还放假吗?” 男人松动了下喉结,刚要开口,被身后的叶修抢先道:“想什么过年呢?革~命从不放假!” 他倒是很会学以致用。 小米黝黑的脸,明显地暗淡了许多。 “这两年家里头闹饥荒,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近两年,整个向阳国大面积土地受到灾害。 “你叫什么名字?” 顾维安抬起下巴,问着底下的子弟兵。 “米其林。” 小米回答时带着疑惑。 男人将手搭在小米的肩膀上,他语重心长道:“米其林同志。咱们身为基地的成员,应当顾及大局。只有国的根基安稳,咱们家才能幸福圆满!” “顾侯。我羞愧。” 男人的一席话,让米其林的思想提高了许多。 “若是以后想家了,就去咱们基地的后山腰上喊上两嗓子。等到报效祖国后,风风光光地回去,不是更体面?” 米其林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为自己跟在顾维安手下,而感到骄傲。 “顾侯。”赵大牛搓着手,不停地看着表,“咱们,不是接送运粮的同志们嘛?我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怎么车还没有来呢?” 叶修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以前,都不见赵大牛积极。这回,居然还主动来帮助他们一起迎接救济粮,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 第192章 抓获 “大牛。” 顾维安从不这样叫自己,赵大牛不免有些紧张,他僵硬地扯了一抹笑,转过身,“顾侯。不如我去哨兵卡那边瞧一瞧,别再是昨天落雨,送粮的同志们,碰上了什么难处。” “哎。” 不光赵大牛反常,就连顾维安都变得很奇怪,叶修心里犯着嘀咕。 “大牛啊。”顾维安若无其事道:“公爵大人让咱们在这里等着,肯定有等着的道理。看来自开会以后,你的觉悟很高啊。” 赵大牛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说:“那可不。顾侯的话,句句在理。”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赵大牛实在坚持不下去,给顾维安打报告,趁着运粮车队还未到,自己要去方便。 顾维安叫过小米,嘱咐他守护好驻扎地。 而自己则是和叶修,悄悄地跟着鬼鬼祟祟的赵大牛。 “顾侯。”此时叶修才恍然大悟,“难不成咱们基地混进来的那条毒蛇,是赵大牛?” “不错。” 原本顾维安也不愿意相信这些,可是赵大牛几次都露出破绽,才不得不提防。 果然,那赵大牛不是去方便,而是轻车熟路地溜进一个山洞。 刚进来,他就被一个满脸血污的人抓住领口。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闵记铺子的老板——刀哥。 “你是怎么个情况?” 赵大牛虽然蒙着脸,但是看到这样的刀哥,心里一阵发虚。 “你们没有劫到粮食吗?” 刀哥冷笑:“粮食?哥们儿几个,除了我,全被你害死啦。” “什么?” 直到现在,赵大牛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圈套。 他来不及思考,便想着逃离这个山洞,反正刀哥也没见过自己的样子。 “前天有位姓顾的老板,倒是提醒过我,说你有可能会反咬我一口,还想着自己绑了我去论功劳。如今看看,这话不假。” 赵大牛被刀哥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他的样子狼狈极了。 “刀哥。”赵大牛这个软骨头,连连求饶,“刀哥饶命啊!我也是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怪不得运粮车队迟迟不来。 顾维安一直不让他去哨地那看,原来早就在线路上做好了埋伏,将刀哥那群人一网打尽呢。 “圈套?”刀哥并不相信赵大牛说的话,他骑着他的脖子,将那些伪装的面具给撕得粉碎,“我们合作了这么多次,老子还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子呢。” “这次,可让老子逮住了。” 赵大牛被刀哥揍得鼻青脸肿,他琢磨着刚刚刀哥有句话说,被什么姓顾的提醒,难道—— “赵大牛!” 顾维安与叶修走进山洞,刀哥见人来,自己还在状况外,抹了抹脸上的血痕,“顾老弟。没想到,你也跟这线人联络上了。” “什么老弟!” 人在情急之中,倒是力气比往日足。 赵大牛知道自己这下满盘皆输,他放弃挣扎,“那是我们基地的顾侯。” 刀哥才后知后觉地想要逃走。 可惜地是,顾维安和叶修一人钳住一个,将他们全部抓获。 路上。 叶修为赵大牛感到羞耻,他愤愤道,“你真是将咱们海城基地的脸,全部都尽了!” 第193章 这事严重得很 路上。 刀哥想要逃走,却被顾维安用手刀砍晕。 被叶修扣着的赵大牛,放弃了挣扎,并恶毒地在心里生出一条奸计。 运粮这个计划,是顾维安提出来的。 当他们带着赵大牛去了z处,段鸿听到顾维安陈述以后,大吃一惊,“此事我得同议院商议!” 吴爱党应该是听底下的子弟兵报告,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真是那赵大牛所为?” 叶修点了点头,“平日那么孬种的一个人,却办了件这么有污点的大事。” “我要进去看看那个王八犊子!瞧瞧他的黑心肠究竟是什么做的,竟然做出这样损害人民的事情!” 顾维安拦住气势汹汹地吴爱党,“公爵大人,议院说此事要审过后,才能够做出决定。” “让开!”吴爱党底下的人出了这么一档事,他也难辞其咎。 顾维安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肉墙,他屹立不动,吴爱党提高了音调,“顾维安。我现在用上级的身份命令你,马上让开!” “老吴。” 门被打开,梁公爵呵斥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吴爱党气不过,手指着屋内,“那孙子都招了吗?” “招了。” 梁公爵冷笑,他看着叶修和顾维安,“老吴。你底下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叶修第一个想到的是,赵大牛既然能够知道每一次的运粮路线,他肯定也能够知道自己跟顾侯一起去陵城买粮食的事。 “梁公爵。” 顾维安接过话,他给叶修传递着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你有什么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地对吴公爵说那些呢。” 梁公爵被顾维安的话,噎得脸发紫,他指着顾维安对吴爱党说:“瞧见了没?就这样的,能耐到私自去买议价粮!简直严重腐蚀咱们基地的优良作风!” 吴爱党自然知道顾维安和叶修做的事。 他现在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既然被z处的人知道,也决心拿着身上的等级为担保。 “老梁。”吴爱党摘掉冬装帽,他发自肺腑地说:“你知道,小顾他一向是为了群众谋福祉。上面给的救济粮不仅不够吃,还要被一些不法|分子劫去发横财!小顾这才不得不——” 顾维安听到吴爱党的话,他动容道,“此时是我一人所为。顾维安愿意接受组织上的调查。” 叶修当然不能够看到自己的好兄弟独自承担,他咬着唇,“梁公爵。这事不怪顾侯,是我的主意,他只是陪着我罢了。” “阿修!”顾维安的俊眉拧成川形,“这件事,你少跟着瞎掺乎。” 梁公爵之前受到过陆国华的电话问候,这顾维安可是他瞧上的乘龙快婿,加上他的出发点是为了海城的百姓,只要兰城不来人,他至多让他写份报告。 但是叶修就不一样了。 赵大牛可是什么都招了,说自己所犯下的事,都跟叶修有关系,虽然都是空口无凭,可是那些跟着审讯的同志们听得清楚,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壁? 这事情严重得很。 第194章 伤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墨白给孩子们上过课,准备去墨家打扫除。 这不是要过年了,咩咩大队放了假。 墨西身边有渣叔在,总让人觉得不放心。 风很大。 墨白裹着自己的衣服,上面的泥巴虽然看着别扭,但相对于林亭受伤的心,这些不算什么。 长痛不如短痛。 她既然已经是顾维安的人,别人就算再给自己示好,也没有理由去接受。 何况,那种预备备胎的操作,实在令人作呕。 今早来的时候,她便给卢婆子说好了,还劳请她务必转告给丁香。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年代里,有个爱你的人,和关心的你的朋友,日子也不算太过艰难。 离眠崖村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上次跟着顾维安身边的那个小李,气喘吁吁地跑到村口,见到墨白就喊:“小墨老师。” “小李。” 他在卢婆子家吃过饭,也因为墨白那时跟顾维安拌嘴,所以对这个人的印象深刻。 “你跑得那么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李从基地出来,是想让墨西帮忙,现在看到墨白,不知道该不该把消息也一并告诉她。 墨白是顾侯心尖上的人。 顾维安现在遭了难,她会不会像那些胆小怕事的女人一般,就这样跟顾侯解除婚约? 墨白看小李一直不说话,她心里头隐隐不安,“是不是顾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上次空间是乌云。 她本以为将顾维安从刀哥那里解救过来就已经解决了问题。 可是上午她趁着课间,走进空间时,仍旧是乌云密布。 并且任务还是没有改变。 小鱼儿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墨白咬着唇,因为着急,也不顾男女有别,她抓着小李的胳膊,“顾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啊!” 情急之下,小李低着头:“顾侯因为私自去陵城买议价粮的事情,被组织上知道!搞不好……” 说着说着,小李居然哽咽起来,他想起先前顾维安嘱咐自己的话,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他顿了顿接着说:“……会脱去那身衣服……” 在陵城的那晚,墨白就已经知晓这一天,迟早会发生。 那时她问他,想好了没有。 他最终的决定,还是坚持自己。 这是他身上的责任,也是顾维安的担当。 不过一个白天加一个夜晚,他竟那么快,便出了事情。 小李以为墨白是想着怎么摆脱和顾维安的关系,如果真是那样,他为顾维安喜欢这么一个女人,感到不值得。 “小墨老师。”小李微怒:“顾侯对你那样好,你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墨白知道小李指的是什么,所以并没有气恼,她对小李说:“你放心。我这条命是他救下来的,除非他自己亲口说不要我,我才会离开。” 听到这句话,小李才松了口气。 伤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来眠崖村是做什么?” 墨白问着小李。 于是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小墨老师。麻烦你给墨西同志说一声,让村民们每个人,都在请愿书上签上自己名字。到时候,咱们也好求组织上宽大处理!” 第195章 爱是相互的 小李还要走访其他村子,就没有多逗留。 墨白从他手里接过请愿书,光是看上面的白纸黑字,就让人眼圈发红。 她几乎是以狂奔的速度回到墨家。 墨西不在。 只留下墨雄一个人在家里哼哼唧唧。 见墨白进来,明显比上次的时候乖了许多。 虽然他们现在没什么血缘关系,加上墨白不让自己喊他姐姐,他也不知道自己称呼她什么好。 “爷爷呢?” 墨白没空搭理墨雄的心理活动,直接抛出了问题。 “......不知道......” 墨雄的话也没说完,墨白就像烟一样的消失于自己的眼线。 墨雄觉得下面一阵潮湿,他摸了摸,虽说自己现在年龄五岁尿裤子也情有可原,但是他心里年龄上过不去这个坎。 自己竟然如此没用,见了墨白都吓到尿裤子。` 墨西既然不在家。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让村民们在请愿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墨白挨家挨户地敲门。 可眠崖村先前因狗蛋儿那个天杀的作祟,虽有顾维安和墨西的心理疏通,可终究还是害怕再出意外。 “有没有人?” 这年头,也有弃家不顾的,人只要求活着,哪里会在乎太多。 墨白的手拍得发红,应该是没有人, 一户,两户…… 方才也是心急,听说顾维安的出事,墨白就没了主意。 约摸着手拍门带来的痛感,让墨白回过神,对,先去村委会。 村委会那帮干部,肯定知道眠崖村还有多少人。 墨白赶到村委会时,眼尖的牛主任立刻吆喝着,“小墨。你爷爷不在这里,他去甄婆子家里送面粉啦!” “同志。”墨白并不认识他,“眠崖村现在还有多少住户?” 上次顾侯来眠崖村送粮,那墨老头可没少显摆这位人中豪杰在开了春后是自己的孙女婿。 莫非,是基地的人,让她来做调查? 牛主任不敢耽搁,他沉着嗓音,“你跟我来。” 墨白跟着牛主任来到办公室,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厚沓的记录本,上面记录着现住在眠崖村每户的名单。 “小墨。”牛主任按耐不住自己好奇的心思,“是不是顾侯让你来查账目的?” 上次,有人写信说他们村子的村民,各个都是富户。 这次,看墨白急冲冲地样子,应该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吧? “能不能借村子里的广播用一用?” 顾维安上次临走时,特地叮嘱干部不能特殊化,牛主任也被自家表弟说了一通,现在的思想正发生着变化。 “用就是。”牛主任点头,“这广播建起来,本来就是用来方便群众有需要时使用的。” 他带着墨白去了楼上,调整完声音以后,示意墨白可以用了。 墨白望着自己面前的麦,老实说,自己还是第一次使用这个东西,心里头难免会紧张。 她闭上眼,想着顾维安此时正在遭受着不公,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所以自己不能够因为紧张就退缩。 爱是相互的。 如此想着,墨白猛然打开瞳孔,她清了清嗓子。 第196章 为他奔波劳碌 留在眠崖村的村户,在听到墨白这番真挚之言以后,纷纷停下自己手里的活。 墨西正在甄婆子家里,虽然墨凉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但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加之又有孝心,现在遭了这档事,真是造孽啊。 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有些道理还是懂得。 那顾候再好,若是因为仕途上出了什么问题,墨白要是再跟着他,可是要受苦一辈子的。 不如趁着两个人还没有结婚,他得劝劝凉子,趁早离开顾维安。 墨西的做法不是落井下石,他是站在一个祖父的角度,去为孙女做打算的。 “老墨哥。” 甄婆子看不见,墨白在广播站说的那些话,她自然也是听到了,颤颤巍巍地抖着手,“你这是要走了?” “对。” 墨西要赶去村委会,他得把那个傻孩子从悬崖边上给拉回来,可是甄婆子却以为墨西高尚,身为村长要第一个去签字。 “你要走的话,带着我一起吧。” 那阿修平日里跟着顾维安最要好,眼下那位顾侯爵出了什么事情,估摸着阿修应该也一同被受罚。 墨西只是去劝墨白,这跟签请愿书一码归一码,该签字还是签字的。 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顾侯有恩于他们墨家,有恩于整个眠崖村,海城的百姓,所到受灾之处,哪一个不都是受过顾维安的帮助? “也好。” 甄婆子是盲人,墨西当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摸着回去。 风依旧很大,可是阻挡不了人们去请愿的心。 墨白本以为不会来多少人,但牛主任点名后,拿着单子对她说:“小墨。人全齐了。” 她很感动,明明数天前,村民们因为狗蛋儿不敢出门,现在却因顾维安遇了难,各个挺身而出。 人太多。 墨西不好给墨白说话。 只能眼巴巴看自己的孙女为了顾维安的事情,忙前忙后,因为没有印泥,许多不会写自己名字的村民,他们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手指,盖上了手印。 “大妹子。”老王的媳妇儿,拉着墨白的手,“你别心急。顾侯平时对我们好,我们心里都挂念着他的恩情呢。现在我们陪你一起去基地,找那领导说个明白。” 人到了这个时候,总是容易词穷,墨白找不出任何句子去形容此时的心境。 她只能不停地点头,对这些愿意为顾维安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们握手。 另一方面,小李去的刘家村,也都是村民们自告奋勇地都要去海城基地。 海城所受到顾维安帮助的村子,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在路上走着。 纵然是冬雨继续从天而落,浇不息的是大家想要请愿的热情。 而另一边,在接到上一级指示的梁公爵无奈地对吴爱党说:“小顾这件事,我是想瞒,都瞒不住了!调查组的同志们,预计今晚到达海城。” 都到了这个时候,顾维安居然还能安慰吴爱党:“吴公爵。能够为百姓做事,一直是我的荣幸。” 叶修抹着眼泪,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可是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顾侯。若是你要走了,海城四十万的群众,怎么办?!” 第197章 福祸相依 “基地还有那么多的同志,又不单单我一个人!” 顾维安叹了口气,他为叶修感到担忧。 毕竟现在,赵大牛是铁了心要把他俩一起拖下水。 买议价粮食是真,光这一点,就足够顾维安与叶修毁掉仕途。 “吴公爵。”顾维安调整了下心情,然后对吴爱党说:“我的事情,等调查组的同志来了,自然会交代清楚。但是你跟z处,可不能因为听信赵大牛的片面之词,就给叶伯爵定罪。” 自打上次吴爱党因为叶修被批评处理,他现在对待此类事情的处理,一直都很谨慎。 议价粮,本来就是干部们心里的一道红线。 此事由顾维安与叶修做主,第一次只是将从刀哥那里缴获的面粉,送到了眠崖村。 但他们深知这些粮食远远不够,海城还有其他的村子等着粮食。于是组织各村供销社的社员同志们,找了十几辆大卡车去外省,预备采购近三十万公斤的副食品。 这笔救济粮,现在还在路上。 因为队伍庞大,加上有些社员同志们还年轻,在受到恐吓以后,全盘托出。 所以也就便宜了——那些在仕途上,眼红顾侯的人去举报。 这也就是为什么,z处的梁公爵还未把这件事化小,就已经接到兰城上面的问话。 冬天的夜晚,永远比白昼长。 加上外面淅淅沥沥地落着雨,天黑得就更快了。 从兰城到海城,快一点的车程,也不过是数个小时。 这次来的人是李爱国。 当他接到陆国华电话,听说顾侯违背纪律,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他们虽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但以那个男人的秉性,能铤而走险做件事,怕是真没辄了。 上面派人让他去调查西瓜农场,李爱国就看到那地方穷苦得很,批下的粮食都是定额,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群众们不能自给,可不要饿了肚子么。 李爱国立刻叫人备车,第一时间就赶去海城。 这一路上,他思考很多。 直到司机小刘猛停车,李爱国额头撞上了车枕,才用手揉着发红的额头,回过神来。 “李部。”小刘转过身,为自己的车技,感到抱歉,“前头过不去了。” 李爱国以为是像上次那般,在北山遇上泥泞,加上那隧道口曾经塌方过。 他心里头着急啊,也没拿伞,直接拉开车门。 这一出来,乌泱泱的人头,在黑暗的雨夜里,看多了会因为密集恐惧,而感到不适应。 不过,为首的那个女孩,自己倒是熟悉。 “小墨同志。”李爱国小跑步,到墨白的面前,他问:“你们那么多人,是要去做什么?” 这个人,墨白也有印象。 自己还没开口,后面就嚷嚷着:“小墨。你别跟这种人交流,容易浪费时间!眼下,顾侯最要紧。” 李爱国坐到今天的位置,也不全是因战功显赫,他是有头脑的。 当前的情形,让他很快分析出墨白是和这一帮子人,正要给顾维安请愿呢。 在灾祸当头,能够做到不离不弃。 顾侯能得此女子,也算是深情没有白费。 只是可惜,有情人成为眷属的缘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第198章 转业 顾侯跟那陆司女儿,可是从很早,就在兰城基地传开订婚的消息。 “李部。” 司机小刘不清楚这些人大晚上不留在自己炕上睡觉,在下雨天跑出来做什么。 “要不要疏散群众?” 李爱国摆手拒绝,他在很多时刻,与顾维安的观点一致。 例如,干部不搞特殊化,要多走亲民路线。 墨白心里急,在空间里,她可没少从小鱼儿那里听到些消息。 “李部。”她急切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麻烦您的车让一让。我们有重要的事情——” “可是为了小顾?” 李爱国接过墨白的话。 耳朵灵敏的村民,在听到顾侯的名字,也意识到面前的人应该是个干部。 “同志。”他们带着哭腔,纷纷要挤在最前面,但是又怕撞着墨白,最后只能够扯着嗓子喊:“你可要为顾侯做主啊!” “是啊。”一位妇女潸然泪下,“顾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海城的父老乡亲们。” 李爱国见到大家为顾维安请愿的这一幕,禁不住跟着哽咽:“你们放心。上面把这件事,交我来调查。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他平安。” “天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回去。” 李爱国叮嘱着村民们,“顾侯的事情一有结果,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的。” 墨白也心疼这跟了一路的村民,她面对着大家,弯腰,诚恳道,“谢谢大家走的这段路程。剩下的路,如果你们相信我,就交给我一个人处理吧?” 村民中有执拗的,可墨白比他们还要固执。 顾维安若是知道群众为了他的事情,大冬天下着雨,晚上不睡觉,还要跑到外面来—— “夜里路不好走。”墨白顿了顿,酸涩从喉咙涌入肺腔,“顾大哥若是知道,你们当中要是有人因为他出了什么意外,心里头肯定是不好受的。” 那些人才被劝回去一批。 墨白跟着李爱国上了车,他们去进去海城军区的这段路,身后有不死心的村民,一直小跑步跟着他们的车。 李爱国透过后视镜,心里头很沉重。 “小墨同志。”李爱国试图让空气轻松,他找了个话题,“此事既然是我负责,你不用太担心。” 墨白咬着唇,她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那张请愿书。 好在,没有被雨水打湿。 借着幽暗的灯光,李爱国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这些是刚刚……” 墨白点了点头。 “李部。顾大哥的事情,只能够拜托给你了……” 关于顾侯的传闻,开车的小刘也是有所耳闻的。 想来身后那个被雨水淋湿的女人,应该就是顾侯在海城的老相好。 陆碧莲是他表姐,他这份开车的工作,还都是舅舅陆国华给找的。 他有意地开口帮表姐一家酸了句:“顾侯这件事可大不大,可小也不小。最严重的惩罚,应该就是开除,并转业处理吧。” “小刘!” 后座的李爱国,明显不悦。 他转脸安慰墨白,温和道,“小刘刚刚说的都是混话,你别往心里头去。” 第199章 暴风雨前 说者无心,听者无意。 开除或转业?那不是等于要了顾维安的命吗? 墨白虽忘记穿越前与顾维安的事,但她也知道身份,对于基地成员来说的重要性。 顾维安是多么要强的人啊,若是让他脱掉了那身制服—— 一想到这儿,墨白的身子就开始发颤。 如果真如小刘说得那番下场,她实在无法想象顾维安会怎么样。 观察仔细的李爱国,以为墨白刚刚淋了雨,他把自己的带来的干净大衣披在墨白的身上,“小墨同志。你不要太难过,这不还没有见到小顾嘛。一切等见了面,才能够做定夺。” 透过后车窗,还能依稀见到那些跟在后面的村民们。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小刘。”李爱国吆喝道,“你把车停下来。剩下的几里路,我跟着群众一起走!” 这夜里的雨,怎么越下越大。 海城基地出了这么档子的事情,谁还能睡着。 “老梁。”吴爱党以手扶额,叶修已经被段鸿带进去审查,顾维安也被隔在另一间屋子,等待着兰城来人调查。 “赵大牛那王八犊子,我的建议是枪|毙。” 梁公爵点点头,表示赞同吴爱党的话,“这等损害百姓利益的人,当然留不得。” “你也忙乎一晚上了。”吴爱党其实惦记着顾维安,他说谎的时候,鼻子容易发痒,他有意无意扯开话题,“不如去食堂打些饭来吃。” “老吴。”梁公爵怎么会猜不出吴爱党的心思,不过他没点破。 “你若真有给我送饭的心思,不如多打几份来。” 吴爱党笑着点头,正准备去食堂的路上,与底下慌慌张张的成员撞了个满怀。 “公......爵......” 米其林垂着头,不敢看与吴爱党对视。 “这么毛毛燥燥地,做什么?”米其林小声地说:“......门外......围了一堆人......” 正说着,门外一阵喧哗声,吴爱党皱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米其林咽下了一口吐沫,这才道:“外面围着的都是村民,嚷嚷着为顾侯请愿呢。” “小李呢?”顾维安出了这档子事,身边的体恤的人都不在。 “就是小李哥在外面带的人。” 米其林不想打报告,但是也不想丢了这工作。因而,在这种双避冲突中,他始终低头。 “行了。”梁公爵走到这两个人的面前,“眼下安抚群众的情绪,才是重要的。” 雨还未停歇。 小刘这一路不停地按着喇叭,就怕在夜里撞上人。 总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们来到军区。 朴实的村民们,紧紧地围着墨白,“小墨。别怕。我们待会儿,一起为顾侯求情昂。” 她哽咽地点头,许多话卡在喉咙里,无法出声。 李爱国拨开层层群众,他走在吴爱党的身边,“请大家先安静一下!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关于顾侯的问题,我们干部,绝对会明察秋毫,不会办出假公济私的冤案!” 吴爱党见来的人是李爱国,忽然倒是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 他怎么疏忽了那顾维安,一直是陆国华认定的佳婿。 “李部。”吴爱党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这一路,辛苦了。” 李爱党反手覆盖在吴爱党的手上,摇了摇头,“我这些,与跟在后面的群众们对比,又算得了什么?” 第200章 我为什么要离开他? 李爱国先前就与顾维安素来交好。 梁公爵带着顾维安出来的时候,担心此事李爱国会偏私,不过规矩都是死的,人是灵活得嘛! “爱国。” 被叫了名字的李爱国,看到多日不见的梁公爵,他将手从吴爱党的掌心抽离,对着满头华发的梁公爵敬了个礼,问候道:“你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硬朗着呢!” 梁公爵回答道。 顾维安从这位老革|命者的身旁,探出半个身。 “顾侯” “是侯爵大人!” 人们拥最高亢的情绪,嘹亮地喊着他们这位一心为他们谋福利的好干部。 部分群众还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晕了过去。 男人眼眶浸湿,他没想过会来这么多人,为自己做出请愿的举动。 即便是层层人海,他还是能够看到那抹娇小的身影。 “各位父老乡亲们。” 顾维安的眼光柔和了许多,他一开口,那群人瞬间安静下来。 只听他道:“我知道大家对我的帮助,但是顾维安违反组织上的规定,也是不争的事实!” 李爱国眯着眼,这傻小子,现在是准备把过错一人背了么? “顾侯是为了我们能够吃饱!” 不知道谁,在群众里喊了这么一嗓子。 李爱国来海城,不光是实地考察顾维安的事情,并且他这次也是为了带顾维安去上面。 “小顾。”他们虽是朋友,但法大于情,李爱国规矩惯了,“我会把这的情况,真实地转给组织。” 如此得人心的群众,上面也会理解的。 “走吧。” 墨白咬着唇,明明她还有很多的话想要跟顾维安说,千言万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 雨淋了身子,也顾不得寒。 她一直凝望着,直到男人再次开口:“李部。请给我两分钟解决个人问题。” 李爱国顺着顾维安的视线,墨白在人群里站着,这路上光他碰上,就知道那姑娘坚强着呢。 “阿岚。”男人在得到李爱国的同意后,走到墨白的身边,“对不起。” 他对着她笑了笑,故作风趣:“明明,是现在想着与你结成伴侣后,就让你过好日子的。现在我们还未享受甘霖,倒先共同尝到了苦。” 顾维安在心里,其实闪过动摇。 他怕她说出离开自己的话,可也不想让她赌上后半生去陪一个可能将来仕途上有污点的他。 人总是自私的。 前者的念头,占据着上风。 “我等你回来。” 墨白沙哑着嗓子,将那几欲下坠的泪珠硬生生地吞回瞳孔,假装释然:“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并不是第一次听她说。 每一次的力度和深意,大不相同。 顾维安恍惚了片刻。 身边的吴爱党也是好意,“小墨同志。你可想好了,万一小顾真出了什么事——” “那我也等他回来。” 墨白淡淡地笑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又不是辜负我的真心,又不是对我没了感情,我为什么要离开他?” 男人的心颤了颤,他第一次听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宣告着她的立场。 情到深处,抑制不住地动作,在下意识中,他将她揽入怀中。 第201章 爱可以战胜阴影 “阿岚。”顾维安的下巴抵着墨白瘦削的左肩,他掌心的温度隔着棉衣,缓缓地传递给她的内心深处。 他搂着她,生怕这一别,下次见面的时候,她便不再如现在这样,立场鲜明。 “我不在的日子,你也要好好的。” 男人如是地说。 因为不被确定的归期,所以顾维安,不会轻易留下所谓虚无缥缈的允诺。 既知归期而人不未归,若是再告知,他的阿岚,应该比现在更为难过。 漆黑的夜。 汽车鸣笛声多么尖锐。 可对于墨白来说,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安静。 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顾维安摇着车窗,对身后的村民说:“乡亲们。都请回去吧。” 车子渐行渐远。 墨白像发了疯似地冲过人群,她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用尽最大的气力奔跑。 泥泞密密麻麻地粘在她的身上。 明明那么在意干净的她,全然不顾此时的狼狈。 小刘猛然刹车。 李爱国的额头,再次撞到了车枕,他边揉边责怪道:“小刘。你是不是不想着这份工作了?” 小刘依仗着自己是陆国华的亲戚,他并不在乎李爱国的批评,十分傲慢地回答:“后面可是有人在追,你也不想出人命吧?” 下雨的北山。 隧道口虽然前段时间塌方,但经过后来公社的帮忙,这已经能够通路。 墨白见前面的车停下来,如重释负,也在这一刻,她的脚如同灌了铅似的。 她跟他,就差了一百多米。 可穿越前有关北山的噩梦,就在这一百多米的短途里,急速奔驰。 墨白惨白着一张秀丽的脸,在这个凄风苦雨的夜,她便这样站着,久久不娜一步。 “顾侯?”李爱国叫着那个靠在车窗发呆的男人,“后面追的是小墨同志呢。你要不要先下车,去看一看?” 他是个体恤的人。 虽然上面要求今晚务必将顾师长给带回,李爱国还是想着尽可能,安排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一些。 “刚刚说的话,已经全都说了。”顾维安摇了摇头,在长长叹了口气以后,他按着眉心道:“小刘。开车吧!” 汽车再次发动着引擎。 顾维安没有下车。 墨白还在克服自己的心里阴影,她闭上眼睛,紧握着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并喃喃道:“今天是1960年的12月31日。不是221年。” “阿岚。他就要走了,这样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见面。你还要,懦弱到什么地步!把你想说的,快告诉他啊!” 小刘也是怕顾维安到时候会反悔,毕竟自己可是见到那个男人刚刚在基地门口如何深情。 “顾维安。” 这一声,因为靠着山,回音特别大。 “我-等-你-回-来。” 墨白喊完这句话,像是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她睁开眼睛时,只觉得一片眩晕,摇摇欲坠的身影,在倒下的瞬间,被男人的大掌及时扶起。 “......我......” 她的皮肤,原本就比同龄的女孩白许多。 现在因为虚弱,反而像那电影里的女鬼,顾维安瞧着心疼。 “既然要等我回来,就安心地在刘家村等着我回来!” 第202章 恢复记忆 方才,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 顾维安最先看到外面的景色,似乎带些不确定,他问身旁的李爱国:“这里,是不是北山?” “嗯。” 李爱国吃惊于顾维安的改变,小墨同志叫得应该是亲密的名字。 不过他认识离城那么多年,倒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还有这么个名字。 下一秒,更让李国华咋舌的是,顾维安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好在,那小刘就像算准了一样,车子的速度没有开得很快。 墨白第一次听顾维安,对自己这样严肃地讲话。她有些慌乱地,并从他的怀里挣脱。 “你追过来,像什么样子?!” 黑夜里的顾维安,像是一匹猎豹,他犀利的眼神,要墨白无意识地缩了缩。 “我现在是一个怎样的身份?你身为基地成员的家属,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不是要人笑话的!” 这些话,被顾维安脱口而出后,他立刻后悔。 果然,她是被自己的这些话吓到了。 上个雨夜,阿岚就在北山脚下怕得要死。 他就算出这个地方,肯定在穿越前发生了什么。 墨白向后退了退。 他说的那些话,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你跟在后面,别人会说闲话,影响不好。” ——“我只不过,是想离你的圈子近一些。” 头很痛。 在哪里? 究竟是谁在说话。 墨白的双手痛苦地抱着头,有什么东西,正在几欲炸裂。 空间本已经熟睡的小鱼儿,忽然从梦里惊醒。 此时,它兜里那块装载着记忆的晶石,裂开了一道口子。 小鱼儿连忙掏出来晶石。 只见那晶石悬浮在祥云之上,随后在空中,彻底粉碎。 墨白所有与顾维安的片段,痛苦的、甜蜜的...... 统统物归原主。 “阿岚!” 顾维安用力地晃动着那个陷入半昏迷的墨白,他不该如此混账,与她讲那些野蛮的话。 墨白身子本来就弱,现在又淋了一天的雨,他还那般—— “......阿舟哥哥......” 墨白再次睁开眸子的时候,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男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先前忘了自己,随大流唤他顾侯,后来随着两个人感情的升温,阿岚才会改口叫自己顾大哥。 “......你刚刚叫我什么......?” 因为墨白的声音细小,所以不确定昵称的他又一次问了一遍。 “顾柏舟。” 这一次,墨白红着脸,喊得很小声。 穿越前,顾维安曾经多次想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上一次,在什么时候?太久了,都快要忘记当时的情景。 “......为什么......” 男人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真是没有出息,不过是一个名称,便把自己平时的定力全部打破。 “?” 墨白望着顾维安,在等他的问题。 “为什么,忽然叫起了这个名字?” 她恢复记忆的事情,并不打算瞒着他。 只是很内疚,竟然拿着那样宝贵的东西,去换取一个空间。 墨白不知道空间现在还在不在,她小心翼翼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想起穿越前,与你的一切——” 还没等自己讲完,那个男人竟然又把自己揽入了怀里。 她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过去的顾维安是个混蛋,不该要你一个女孩子背负那么多。” 第203章 安心等他回来 因为棉装很湿,所以贴近的时候,会有些不舒服。 墨白涨红着脸,小声地在顾维安的耳旁说:“你把道歉的话都说尽了,那我还说什么?” 顾维安松开她,同时又担心于自己穿越前和她的矛盾,影响着两个人的关系。 而此时墨白眼里的顾维安,垂头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了事、正在等待着老师的批评的孩子。 很多时刻,人们会选择用笑容缓解尴尬。 “阿岚。”顾维安深知,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在这里,与她说很多,“安心等我回来。” 他的名字是维安。 不光要护得住国家的平安,也要维护她的心安。 夜空里的雨丝,随风飒飒地吹过两张年轻的脸庞。 墨白下意识地握住拳头,勇敢地向前走一步,她抿着有些起皮的唇,解释道:“穿越前......我因气恼你跟墨绿的关系,加上并不知道你也来到了这个年代,所以用记忆跟那灵兽换了空间。” 顾维安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下。 因为这场夜雨,模糊着视线,然后他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恍惚的车灯,最终聚焦为一个点。 男人没有回头,冷冽的寒风穿破鼓膜,又很沙哑低沉地声音飘过来:“我不介意。” 他说他不介意。 这四个字,在墨白的心里,衍生出深刻的意义。 就像他说的那样,既然已经无法回去,不如珍惜当下。 她抹了抹脸上的水,努力地放大瞳孔,直到那个男人再次上了车,然后远去。 这一次,墨白没再追上去。 北山有回音。 “阿岚。”男人虽然离得远,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墨白这里:“回去注意安全。” 她释然地笑了笑。 回去的路,黑夜不再漫长,噩梦散去,这里是1960年。 雨终于停了。 墨白回到卢婆子家里,已经是后半夜。 丁香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连忙在灶台上生火,“赶快把衣服换了,待会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 这街坊邻居,今儿都参与给顾维安请愿的事情。 “你爷爷托人捎话来——” 应该是在基地的那会儿,墨西见她淋了雨,在当时那种紧急状况,墨白并没有与墨西说上话。 在被顾侯劝回家时,墨西拿来备用的衣服,从眠崖村撑着伞来到刘家村。 “他说了什么?” 墨白打了个喷嚏,她用手背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你爷爷说,既然你已经决定跟顾侯一起面对困难,他会在你后边,做最坚强的后盾。” 刚刚,在北山,被阴影笼罩时,墨白都没有流泪。 听到墨西说的这番话,应该加上顾维安去兰城,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墨白从丁香手里接过新棉衣,这衣服没有湿,还有温度,应该是墨西一路裹着过来的。 “好啦。” 丁香掀开锅盖,沸腾的水蒸气糊住了她的脸。 “我的好妹妹。赶紧痛痛快快地,去洗个澡。若是顾侯回来,你却病倒了,他得多难过啊。” 墨白将衣服放回炕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归期,但那人说过他会回来的。 第204章 吉祥物 墨西回眠崖村的路上,雨已经彻底停下。 村子因为下过雨,很多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方才,他明明是想要跟那姑娘说,也让让她劝着凉子,与顾维安分手。 可鬼使神差地,就说出了那番话。 小白随自己。 他们虽没有血缘,却最是亲近。 照顾墨雄,也是不想让这孩子,将来跟他那娘一个德性。 基因会遗传,那韩翠花不得好,这娃也表现得不太像正常的孩子。 墨西上了年纪,但没糊涂。 小白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娃,碰上韩翠花母子,就变了个样子。 看来,自己把墨雄放在身边,应该是错了。 公社前阵子养的鸡,现在开始打鸣。 墨白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头昏沉沉的。 刚刚被注入了太多的回忆,她需要花些时间整理。 最开始来这个年代,自己用回忆换了空间。 现在与回忆完璧归赵,那空间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她不是那种贪图空间便利的人,只是觉得任何物件搁置身边久了,都会产生不舍的情愫。 “小墨。”丁香在炕上叫她,她已经铺好了被子,“你头发干了的话,就快些睡吧?” 因为临近新年,柳河小学放了假。 墨白可以多睡上些时辰。 这段日子,学校的事、墨家的事、顾维安的事…… 如今统统可以划成分号,暂且告别段落。 梦里。 墨白似乎回到自己跳下北山后。 她虽没有实体,渣妹顶着自己上学的名额,那春风得意的嘴脸,实在令自己作呕。 “墨白。” 是小鱼儿的声音。 它在空间分析出,之所以晶石碎裂,因为主人的能力过于强大。 “你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吗?” 墨白睁开眸子。 天还未亮。 刚刚是梦吗? “墨白。” 小鱼儿又成了粉色的猫咪,它跳上了床,爬到墨白的身上,然后呲牙咧嘴冲着它吼:“你为什么,把我的家毁了?” 啊! 丁香被身旁墨白的尖叫声吓醒,只见她苍白的小脸满是汗水,嘴里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不知道,这样会让你失去家。” “小墨。” 丁香晃动着墨白的身子。 “醒一醒。” 墨白幽幽地睁开眼睛,丁香对她说:“你做噩梦了?” 喵呜。 屋子里,不知道哪里窜进来一只粉猫。 丁香见指着小鱼儿,笑着对墨白说:“你看。神不神奇,卢婆婆家进来了一只粉猫。” 她是不是又在做梦? 墨白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得眼泪差点儿出来。 这一次,应当是真的。 丁香平日很喜欢小动物,她笑嘻嘻地走过去,一把将小鱼儿搂入怀里。 小鱼儿憋得喘不过气:放开我。你这该死的女人。#~# 墨白能听到小鱼儿的抗议,她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从空间里出来,但是却很清楚这与晶石有关联。 小鱼儿瞪着墨白:你都听到了。还不帮助我。 “小墨。阿香。” 早起的卢婆婆背着手,进墨白她们在的厢房,吆喝着:“卤面刚下好,你们快洗洗弄弄,来吃吧。” 话音刚落,卢婆婆便看到了小鱼儿,“你们从哪里弄来的这只粉猫?这可是咱们海城的吉祥物啊!” 第205章 小鱼儿的来历 墨白与丁香两个人,诧异地望着卢婆子。 见二人疑惑,卢婆子抚摸着小鱼儿的脑袋,温和道,“说起来,离今也有数万年了,具体多少年岁,谁也没有仔细考究过——” 数万年?那不就是在扯神话故事么。 当然,墨白没有这样反问卢婆子。 因为她借着卢婆子听说海城之地,有许多神秘的文化。 六子的婆娘,就是眠崖村的巫医。 眠崖村谁家生病,家人求六子的婆娘去看一看。 说来也奇,病人喝了六子的婆娘给的符水,再听听六子的婆娘唱一些很奇怪的歌,很快就能够痊愈。 可惜,墨白没能见过那位。 听说有一年,眠崖村但凡被六奶奶瞧过病的人,都以一种难以形容的方式死去。 眠崖村的人开始恐惧,他们驱赶六子,全然忘记之前承受过的恩德。 村子里的孩子开始会走路说话的时候,家长整天拿疯癫的六子,吓唬他们。 小鱼儿的空间里也有说,后期扫盲运动普及到眠崖村,人们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相信巫医,有多么愚昧和无知。 自六子媳妇去世后,六子经常在村口老槐树下,絮絮叨叨。 村子里的小孩子们喜欢听。 但很多家长一想起当年的事情,都让孩子们远离他。 哪怕专家后来证实,那些死掉的人是瘟疫,并不是诅咒,村民们仍心有余悸。 久而久之,常去老槐树下听故事的孩子,已经没有剩下几个。 “那以后啊,这粉色的猫咪,便成了咱们海城的吉祥物。” 卢婆婆抱着小鱼儿,欣喜若狂,“想不到我糟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还能见到河神的灵兽!” 喵呜。 小鱼儿骄傲地挠着爪子,从卢婆子的怀里挣脱,它走到墨白身边,蹭了蹭她的裤腿:“这个阿婆,看起来很懂我嘛。” 除了墨白能听懂小鱼儿在说什么,丁香和卢婆子只以为这只粉猫与墨白有缘分。 “小墨。”卢婆子眼圈泛红,对着墨白说:“都说这吉祥物能通灵性,看来是它认你为主人呢!” 小鱼儿晃着脑袋,它就不该在墨白面前夸赞那个老婆婆,现在果然被打脸。 由于晶石突然碎裂,小鱼儿不得已从空间出来,也就是此刻它想起过去在幽冥河畔,主人耗尽数万年的修为,才与那女人有着重新相遇的机会。 “小墨。”丁香伸出手,想要抱住小鱼儿,却被它技巧性地躲开。 “既然决定收留它,咱们给海城的吉祥物,起个名字吧?” 墨白还记得最初见小鱼儿的时候,它说自己只爱吃灵泉里的鱼,现在它从空间出来,又在这样一个年代,墨白有点担心小鱼儿以后怎么吃饭的问题。 喵呜。 粉色的猫咪再次叫了一声,对于杞人忧天的墨白,它表示很无语:空间现在被冻结。只要把你妹妹和那只黑猫解决掉,我就能重新回去。还有,这个年代你们吃啥,我都能吃。 “小墨?”丁香认为墨白想了半天也未想出名字,她这里有个主意:“不如就叫它如意吧?” 喵呜。 墨白听出小鱼儿的抗议:这是什么鬼名字。 “你看,它是吉祥物,吉祥和如意不是刚好凑个词儿?” 丁香自认为起得不错,她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第206章 转变 “还是叫它小鱼儿吧。” 墨白显然因为梦中梦,睡眠不足。 她打了个哈欠,对丁香说:“大部分猫都喜欢吃鱼,不如就叫它小鱼儿吧。” 丁香被墨白这么一解释,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墨白是她见过最有文化的姑娘,她取得名字,自然也是好的。 倒是卢婆子猛拍脑壳儿,吓了她俩一跳,异口同声地问:“卢婆婆,你没事吧?” 老人上了年岁,偶尔会做出稀奇古怪的事情。 丁香作为护士,自动将卢婆子的举措,归结成老年痴呆的表现。 “小墨。”卢婆子一惊一乍:“我想起来,那河神的灵兽就叫做小鱼儿!” 说完,还若有所思地碎碎絮叨自己并不算老,对年轻时听过有关神的事儿,都能够清晰地记着呢。 丁香猛一拍墨白的后背。 墨白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节的微笑,跟着丁香一起夸赞,卢婆子人老心不老。 如今,看着为老人能够走出断后的阴影,化悲痛为现在,墨白感到很是欣慰。 三人热闹了一番。 难得在这样紧巴巴的日子里,大家过得惬意。 觉是没法睡了。 墨白穿上墨西从眠崖村带来的衣服,攒足了精神气。 “你们俩,还不快点洗洗弄弄——” 卢婆子笑呵呵地招呼着丁香和墨白,显然把他俩当成了亲孙女看待,“我才想起,面都要坨了。” “好嘞。” 丁香点头应着,她双手推着墨白的后背,走出厢房。 清晨因为昨夜的雨,所以院子里不免显得清凉。 墨白打了盆水,将脸埋在水里,冷水激得她睁不开眼。 在黑暗中,闪过数个零星的画面。 墨白猛然从盆里抬起头,她拍了拍脸上的水,心里头有了个主意。 “小墨。”丁香这边也洗好了,她想起墨白今早还做了噩梦,大概是顾维安有关系。 她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语气充满关心:“你不用太担心,顾侯也是为了咱们百姓,肯定很快就回来的。” 墨白冲着丁香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 “你——” 丁香咬着唇,欲言又止,生怕揭到疤,会伤到墨白。 “我真的没事。” 墨白叹了口气,思想倒是这个年代少有的前卫:“丁香同志。墨白同志正式地告诉你,她会把日子越过越好的。” 丁香不知道墨白恢复记忆,以为是吉祥物让面前这个女孩有了改变。 脑中尤记起初在西瓜农场遇见墨白,那姑娘一看就是背负太多。 十七岁,女孩家本就应该像花一样。 “你们俩还没洗好咧?” 卢婆子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面都凉了。” 墨白挣脱丁香,她用掌心接了一抔水,大发玩心,洒在了丁香身上,应声道:“这就来。” 猝不及防的丁香被泼了一脸,她抬起下巴,看到墨白给自己扮了个鬼脸,嘴里嚷嚷着要“报仇”。 墨白快速地跑进屋,小鱼儿的适应能力倒是很强,这会儿已经吃上了卢婆子给它专门做的小鱼干。 “这得亏是上次你们杜大哥带来的鱼还剩下些,不然的话还不知道给它吃什么呢。” 第207章 暗涌 刘家村供销社,远比眠崖村富足。 卢婆婆做的这打卤面,里面有猪肉。 墨白穿越前没有吃过肉,乍一吃,倒觉得有些油腻。 丁香端着碗,笑墨白真是一辈子穷苦命,没有吃福。 碗里的面汤水,早就因为清晨大家的打闹,完全蒸发光。 虽说卢婆子后来用热水,烫了烫已经拧结成团的面,但依然没能补救回来。 老人家上了年岁,经历过大风大浪后,越过越像个顽童。 饭食少的她,慈爱地看着小鱼儿,对墨白道,“小墨。俺知道你们文化人不爱信这些。不过灵兽既然出现,肯定是有大事情要发生的。” 墨白将肉腥带来的恶心感,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借用丁香的话,自己果然是没有吃福的。 可如果当着卢婆子的面吐出来,会很伤老人的心。 墨白三五下,将那坨得不像样的打卤面给吞进肚子里。 速度之快,与细嚼慢咽的丁香形成对比。 小鱼儿这边也吃好了,它打了个哈欠,屋子里有外人在,也不好给墨白传递信息。于是找了个角落,蜷缩成一团,像在空间里似的,又睡过去。 卢婆子非得给小鱼儿安排个“灵兽是在预测未来的事儿”的高帽子。 墨白没有揭短的习惯,就没有同老人辩解小鱼儿好吃懒做的性格。 这堂屋里背着光,就显得小鱼儿身上的那簇粉毛,犹为扎眼。 吃过饭以后,墨白和丁香去洗碗,性情大变的卢婆子背着手,出去遛弯儿。 “小墨。” 丁香空了空手上的水,她吞吞吐吐,却不说下文。 “怎么了?” 墨白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微的汗珠,“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 丁香犹豫了半天,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你不觉得就因为那只来历不明的粉猫,卢婆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么。” “有吗?” 墨白心虚道。 她跟顾维安穿越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件奇特的事儿,何况又多了空间和灵兽呢。 “那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丁香咬着唇,她转过身,背靠在灶台上,手比划着,“就是卢婆子絮叨的那段。我觉得河神爱上天帝爱女的故事,戏曲里,也不带那么狗血的。” 墨白离丁香很近,只是不知为何,却觉得她的声音很远。 洪荒之年,水神因慕巫女,遭众神阻挠,散尽修为,期万年遇。 丁香朝着墨白挥了挥手,墨白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大堆,丁香实在听不懂。 “你在说什么呢?” 墨白收回思绪,冲着丁香笑了笑:“没。我就是忽然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看到的一本志怪小说。” “哎呀。”为了增加这段话的可信度,墨白嗔怪丁香:“卢婆子上了年纪,喜欢絮絮叨叨讲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也跟着一起瞎胡闹吗?” 聊了半天,她们两个人,谁也不能对卢婆子的突然性情大变,给出解释。 但刘家因为有了小鱼儿的加入,倒是热闹许多。 “有人吗?” 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丁香比墨白先听出来,她擦干了手上的水,应着:“叶伯爵。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第208章 临行前的告白 墨白从厨房出来,李爱国送顾维安走的雨夜,她并没有见到叶修。 买粮食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去的,结果那个男人去了兰城,叶修却留了下来。 “小嫂子。”叶修似乎能够明白墨白的疑惑,他说:“我愧对顾侯,也愧对你。” 男人解释了那晚发生的所有事,并且告诉墨白,他们已经将赵大牛绳之以法,等待赵大牛的结局,不言而喻。 坏人能够落此下场,本是件好事。 但这事将顾维安和叶修,牵扯进来,就显得有些沉重。 组织上有组织上的规定,叶修从今开始,将离开基地,转业回陵城老家。 “有两位公爵大人做担保,加上小李跟你一起忙前忙后的请愿书,顾侯不会有事的。” 是啊。 顾侯堂堂正正,为海城百姓谋福利,身正不怕影子斜,道理上哪去,都是能讲的明白。 墨白并不怪叶修,站在顾维安的角度,面前这位是他的好兄弟,难字当头,他挺身而出,是他的义气。 “走之前——”叶修挺直腰板,顾维安给他打过气,感情上不能够当软蛋子,他对着丁香敬了个礼:“丁香同志。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墨白察觉空气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她自动抱起熟睡的小鱼儿,出门还不忘给丁香一抹坏笑。 叶修从什么时候,对丁香产生了好感? 只怪墨白日常只在意顾维安的事、学校的事、空间的事,而忽略了这位好姐姐。 别看丁香平时傻头傻脑,对感情细腻着呢。 如今徐大哥不在,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有人陪着丁香,总是好的。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要说没有尴尬,肯定不可能。 丁香倒是主动:“你支开小墨,是为什么?” 她知道,他们基地忙,即便他现在转业了,老家那边还等着报到。 叶修黝黑的皮肤上泛着红光,没碰上丁香以前,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单着的,也没什么。 但在西瓜农场的这段日子,他欣赏她的善良和朴实,他知道她刚刚死了丈夫,自己说这些多不合适。 只是,此次一别,不知何时重逢。 叶修在仕途上的遗憾,不想留在感情上。 “你愿意和我结成伴侣吗?” 男人脱口而出的话,显然吓坏了丁香,她连连后退了几步,因为慌张,在碰到桌子时,显些摔倒。 “小心!” 叶修一个箭步,伸出手拉回丁香的胳膊,奈何他的力气太大,丁香被扯进叶修的怀里。 男人急忙松开她,手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好,他挠着头,缓着尴尬。 “什么时候?” 丁香的微红着脸,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胳膊。 “啊?” 叶修也是第一次对女同志这么上心,他回答不上来,“我也不知道,感情这东西玄妙得很,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若是我故意扯出什么理由,那叫欺骗。我不愿意欺骗你。” “你不要有太大压力的,我只是想在临行前,讲想说的话,都告诉你。” 叶修急切地补充道。 “我们不合适。” 丁香并没有因叶修的话而感动,“也许,这只是你一时间的错觉。” 第209章 莽撞 叶修摇了摇头,是不是幻觉,他心里有数。 就好比顾侯和小墨,他也不清楚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看上小墨同志的。 最初,小墨同志不也没有没有看上城哥吗? 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一来二去,总能够慢慢培养感情。 不过,叶修似乎忘记男人与女人,有所不同。 丁香年长叶修几岁,虽说平时有些大马哈,但她对徐墨的感情还没散去。 若是让她此时同叶修在一起,那可不光是被戳脊梁骨的事。 “我有个四岁大的儿子。” 半晌后,丁香才开口说道。 叶修告白前,显然是没有摸清出丁香的底。 不过,这也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若是什么都打听清楚再行动,就不像他本人了。 丁香看到男人眼底的迟疑,她淡然地笑了笑,“叶伯爵。谢谢你的一番心意,往后你会遇上更好的选择。” 男人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刘家。 墨白抱着醒来的小鱼儿,跨过门槛,对丁香道:“看叶大哥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是被你拒绝了。” 昨晚她们睡得本来就晚,加上墨白的噩梦,让此时的丁香身子,更加疲乏。 丁香左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虽没有回答墨白的问题,但已用行动表达了一切。 “要不你先去回屋,去睡会吧?等到卢婆婆回家,吃中午饭时,我再叫你。” 墨白关怀道。 毕竟丁香没有睡好,也有自己的原因。 墨白心里头很愧疚。 “也好。” 清早因为叶修的小插曲,弄得丁香心里头乱糟糟的。 刚上炕,准备盖被子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就听见门外叶修嘹亮地喊了声:“丁香同志。我想好了,既然要一起生活,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会好好待他!” 丁香哪里遇见过这架势。 她红着脸,将脸蒙住,不敢吭声。 叶修本已经走远。 现在的复返,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站在院子,等了半天,以为是丁香已经同意,满心欢喜地继续吆喝:“那我回头选个日子——” 刘家村公社没有做工的街坊,本在家里睡个囫囵觉,被这叶修喊得睡不着,各个跳下炕,披上大衣出来围观。 墨白抱着小鱼儿走到院子里,对叶修嘘了声:“丁香姐在休息,你不要那么大声。” 叶修立刻点头,他右手做了个缝住嘴巴的动作,然后充满歉意地准备离开。 “叶大哥。” 墨白叫住他,她是站在丁香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如果你真的为丁香姐好,就应该尊重她。你也知道徐大哥去世没多久,就算是你再想要和她在一起,也得有个时间跨度。” 叶修恍然大悟,暗自咋舌自己考虑问题欠缺。 “小嫂嫂。” 叶修很感激墨白告诉自己的这番话,“你说我今天的登门,是不是给她造成了困扰?” 自己光顾着自己,喊着舒服了,可是这邻居们,各个都在外面看着呢。 墨白不直接告诉叶修答案,她反问他:“你觉得呢?” 这么多的八卦的眼神,让叶修羞愧得低下头。 城哥说过,女孩家面都薄,今天此举,实在是莽撞。 第210章 世事难料 “是我冲动了。” 叶修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墨白给她讲的这些,他以前都没有听过。 毕竟基地大都是男子,也没几个人会有功夫扯些儿女情长。 也就是最近看到顾侯和小墨同志,自己偶尔觉得又些孤独。 恰巧,被温柔善良的丁香所吸引。 今天,他就要回陵城,看来终究要对这段感情,落个遗憾。 “你同我对她说声抱歉,我愿意本不想给她带来困扰的。” 叶修临走前,落了这么一句话。 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比那昨夜萧瑟的雨。 墨白回到房间,丁香探出个脑袋,她顿了顿:“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 “所以,你做什么打算?” 小鱼儿从墨白的怀里挣脱,它对女人家的话题,没有什么兴趣。 墨白怕丁香多想,她对着她打包票:“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收到叶大哥的贿赂!” 丁香被墨白逗笑,本来想好好严肃番,最后也被云淡风轻地掀过去。 刚刚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丁香用手摸了摸被子里,结果掏出了墨白为古顾维安织得半成品。 “你这个边啊——” 丁香坐起身,从筐子里找到针,对着线头重新给墨白转了圈,“应该是这样。” 她既然不愿意继续讨论,墨白也不会揪着话题不放。 虽然从她的出发立场看,有个人照顾丁香和她的孩子,其实是挺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叶修能不能说服家人。 卢婆子背着手遛回来时,已经是正午。 她手里拿着一串腊肠,笑呵呵地对墨白和丁香说:“供销社,今天发了过年前的福利。” 穿越前在墨家,这样的腊肠,墨白只见渣奶和渣叔,以及渣妹吃过。 小鱼儿说,只有解决了渣妹,空间才能够恢复正常。 渣妹前阵子被自己吓跑,应该以后都不会来墨家。 这偌大的海城,要是找起一个人,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腊肠需要高温蒸出锅才好吃。 卢婆子起了灶火,将腊肠放进去,刘家的厨房,很快传来阵阵香气。 小鱼儿馋得直吞口水。 丁香哪里还有什么睡意,这腊肠味道实在诱人。 “馋猫们。久等啦。” 经过数小时的清蒸,卢婆子终于把腊肠做好。 比起早晨吃的那个猪肉,墨白觉得这腊肠简直是人间美味。 丁香也不顾自己的嘴被烫,吃了一块又一块。 卢婆子心满意足地看着面前两个女娃娃,对她来说,她们吃得香,就是对她劳动成果的认可。 墨白夹了几块大的腊肠片,她放在卢婆子的碗里,“阿婆。谢谢您今天给我们做的这些。” 三个人围着饭桌,正吃得欢畅。 一位头戴着围巾的妇女,她手牵着一个男孩,在门外轻声问:“请问丁香住在这儿吗?” 今天,来找丁香的倒也挺多。 她嘴里咀嚼着腊肠,说不出话,示意墨白替她回应:“是。” 接着就听到院子被拉开的声音,约莫四岁的奶娃子刚进屋,就对跑道丁香的跟前:“妈妈。冬子终于见到你啦。” 这来得人,正是丁香的小姑子。 她在北东莲花乡收到信,就马不停蹄地赶到海城刘家村。 墨白感叹,真是世事难料,叶修若是晚点走,兴许还能与丁香的儿子遇上。 第211章 丁香没有对墨白说实话 “哎呦我的冬子。”丁香放下筷子,激动地将孩子搂在怀里,“想妈妈了吗?” “想。” 冬子奶声奶气地回答。 卢婆子看着大孙子,心头上欢喜得很。 虽然这些日子,她一直强忍着,不想要墨白她们为自己的事儿担心。 但她的眼神,是骗不了人。 如果冬子以后真的跟丁香住在刘家村,卢婆子往后的日子,也算是有个盼头。 “叫奶奶。” 丁香拉着冬子的手,介绍着。 “奶奶好。” 丁香指着墨白对冬子道,“这位,是你墨阿姨。” “墨阿姨好。” 这一声声,叫得大家心里头听得热乎。 带着冬子来的那妇女,摘下头巾,她本不想打破大家的热闹,可是这次来,若非是不得已,也不会亲自来。 “嫂子。” 她抿了抿唇,对丁香说:“我哥的骨灰盒,在哪里呢?” 丁香本沉溺于与孩子重逢的喜悦,闻言后那脸色变了许多,她久久不肯说话。 “是不是还在农场呢?” 妇女扯着丁香的胳膊,情绪显然很激动,“俺哥是俺家唯一的顶梁柱,他就算死也得回北东啊!” 墨白在厨房里倒了杯热茶,她递给妇女,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便直接道了句同志。 丁香说不出的那些话,由她一一转达。 妇女听后,像是变了个人,直接把冬子拉进自己的怀里。 “嫂子。你不能这样丧尽天良啊,你要走冬子,这等于绝了我们老徐家的后啊!” 她开始嚎叫,刚刚冬子因为被自己的姑姑弄疼了胳膊,也哇哇地大哭。 卢婆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混乱的场景,倒是墨白硬气着,“冬子又不是以后不会北东,你们若是想他,还可以经常来信。你们只考虑徐家有没有后,那就不考虑这冬子是丁香姐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么?” “那以后俺嫂子要是再婚怎么办?” 妇人当年因为徐墨娶丁香的彩礼钱不够,就让徐老太太自作主张把她的嫁妆给补上窟窿,所以一气之下做出不再嫁人的举措,并且在徐墨参军的这些年,她在莲花乡一直照顾着老太太。 “现在俺哥已经不在了,究竟谁丧尽天良?” 妇人指着丁香数落着,“嫂子,你在信里头说你病了想见冬子,现在倒是想着利用我的一片善心,把冬子送给别人!” 墨白吃惊地望着丁香,她同自己的说辞是把冬子过继给卢婆婆家,只字不提自己在信上用病情骗小姑子的事情。 “丁香姐——”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墨白没想过这个好心肠的大姐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倒是说句话啊?” 比起心里头被骗的难受,墨白更想知道丁香选择两边说谎的理由。 “晓虹。” 一直沉默的丁香,终于开口,“你让卢婆婆带着冬子出去转转吧。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孩子听到了不太好。” 冬子今年四岁,有许多大人讲的话,自己也能够听明白。 他在莲花乡玩的时候,总是跟村子里的孩子骄傲地说自己的爸爸是个大英雄。 但是现在,他被姑姑带到一个陌生的村庄,好像忽然明白,再也无法见到爸爸了。 第212章 家丑不可外扬 徐晓虹是真心实意将冬子,看成是自己生的一样疼爱。 在她眼里,丁香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当年丁香赌气离开莲花乡,徐墨跟着出去,两个人因为些事,又辗转在西瓜农场。 奈何这场饥荒,夺去了徐墨的生命,只留下徐家孤儿弱母。 “嫂子!” 徐冬冬在徐晓虹身边养了三年多,再怎么都有了感情,“这娃,你不能够带走——” 丁香站起身,原本碗里香喷喷的腊肠,也变得毫无味道。 “小墨。”丁香狠了狠心,她把哭得不像样的徐冬冬拽到墨白身边,“你带着冬子,出去避一会儿。我给晓虹聊完后,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徐冬冬哭得撕心裂肺。 墨白蹲下身子,对着冬子发红的胳膊吹气,然后温柔道:“冬子。阿姨在外面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一会啊,等妈妈和姑姑办完事情,咱们再进来。” 徐晓虹把徐冬冬养得很好,老辈常说穷人的孩子,早早懂事。 墨白看着乖巧的徐冬冬,仿佛透着他,看到了穿越前的自己。 她牵起他冰凉的小手,“冬子乖。咱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午后的刘家村。 阳光清冷。 卢婆子也跟着墨白和徐冬冬,走出院子。 那丁香的表情,是自己不曾见过的。 别看这姑娘平日傻乎乎的,其实心思也很重。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争吵,再然后,就变成了细碎的哭泣声。 丁香沙哑着嗓音道,“小墨。你让卢婆婆看一会儿冬子,我有话同你说。” 墨白安顿好徐冬冬,走进来,徐晓虹正坐在炕上抹眼泪。 “我没给你讲实话。” 丁香闭着眼,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让墨白很失望,“冬子其实并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徐家的。” “什么?” 墨白显然对这个真相,有些吃惊,这原本关系到一个姑娘家最隐私的事儿。 徐晓虹之所以多年未嫁,也不全因为母亲把嫁妆钱给了哥哥当彩礼。 当年,她自作主张怀了负心汉的孩子,男人跟她好,也不过是图徐晓虹的嫁妆。 一听嫁妆被徐墨拿去,玩起人间蒸发。而徐晓虹发现时,自己已经有了孩子。 家丑不可外扬。 加上当时孩子已经很大,徐老太太却坚持给徐晓虹做人流。 徐墨怕妹妹出事,才开通了医院的医生,最后孩子早产,连夜送到丁香那里去。 老太太和徐晓虹只当那孩子是真没了,没想过了半年多,徐墨和丁香回来,说自己有了孩子,取名叫冬子。 “这么多年,你徐大哥和我一直守口如瓶。” 丁香说着说着,眼角滑落了泪水。 怪不得,徐晓虹一见冬子就很喜欢。 出门时,总有街坊邻居觉得这冬子,长得像徐晓虹。 徐老太太听后,都是笑呵呵地道,墨哥儿和虹妹儿,都是她生的。墨哥的娃长得像姑姑,也是很正常的现象吧! 只是当时,谁也不曾多想,冬子就是徐晓虹所出。 “那——” 墨白还有个疑惑,她咬着唇道:“既然是你小姑子亲生的,又为什么非要拿生病做幌子,把孩子寄在卢婆婆这儿?” 第213章 关于冬子的去留 丁香幽幽地睁开眼睛,她走到情绪还未缓过来的徐晓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挪下位置。 她是要从徐晓虹的怀里,把徐墨的日记本取给墨白。 为什么呢。 做什么事情,并非不要理由。 可是既然有人会问,那这理由也是要说出来的。 徐墨的日记本还热乎乎的,丁香打开其中的一页,递给墨白。 虽然墨白没有见过徐墨,但是通过遒劲有力的字迹,她可以感受到徐墨作为徐家长子肩上的责任。 看来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可又怕丁香姐会担心,所以选择了隐瞒。 日记的内容介绍着对徐家以后的安排,其中有一句话这么写:“阿香。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对不起冬子。但我走以后,不能再拖累你,晓虹也总要嫁人,不能一直拖着。冬子就请你,给他找个好人家……” “可是你就没想过——” 那些不吉利的话,墨白最终没有说出口。 卢婆子老人家万一以后有个什么差错,这个孩子以后要怎么办。 “我想着,冬子寄在卢婆婆家里,我就在刘家村守着他长大,等到他以后成家立业,再把事情告诉给他。” 徐晓虹用手背抹干净泪,她扑通跪倒在丁香的面前,并且拉着丁香的手:“嫂子。你不能这样做。我求求你,就算我以后不结婚了,冬子继续养。” “快起来。”丁香叫着墨白共同搭把手,她轻轻怕着徐晓虹的后背,安抚道:“咱妈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冬子是你的娃,还不得气到吐血!” 徐老太太不光气到吐血,势必还会对冬子有所偏见。 大人们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跟着遭殃的,往往是孩子。 一时间,谁也没了个主意。 这一路颠簸着,冬子从进刘家的院子,嗅到腊肠的香气,就已经馋得不行。 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对着面前慈祥的卢婆子道:“奶奶。妈妈和姑姑她们在聊什么,还没有结束吗?” 卢婆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个孙子,倒是比刘三顺眼太多。 冬子乖巧、懂事,不张扬,还有礼貌。一看就是家里的长辈,教育得好。 “饿了吧?” 听到卢婆婆关切地声音,冬子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挺快。 现在是下午两三点钟。 刚刚午饭大家都没有来得及吃饱,卢婆婆在外面吆喝着:“你们三个聊完没?别饿着孩子的肚子。天大的事情,等到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虽然徐冬冬不是丁香的孩子,她年轻那会儿刚嫁到徐家来,也不太懂事,但是冬子叫自己一声妈妈,自己就应该对他的以后做考虑。 墨白想了许久,最终道,“你们都只是说,站在为冬子好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可是,却从来没有听过冬子的意见,他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个好?我想,关于冬子的去留,还是征求孩子的意见比较好。” “他一个四岁大的奶娃子,能知道什么是好或者不好?” 徐晓虹揉着鼻子,她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土。 “我同意小墨说的。” 丁香在叹完一口长气后道,“即便为人父母,也不能够给孩子的成长套上枷锁。” 第214章 尘埃落定 徐冬冬在听到丁香唤他的名字,才拉着卢婆婆的手,从院子里回屋。 “奶奶。” 徐冬冬奶声奶气地对卢婆子说:“这儿门槛高,您小心些。” “哎。” 人上了年纪后,很容易被感动。 卢婆子越看冬子越是欢喜,进了屋子就是对他一顿猛夸。 徐晓虹本就不愿意把孩子寄养给卢婆子,现在知道是自己的骨肉以后,更不想把冬子交出去。 “我去热热菜。” 卢婆子不知道刚刚三个女人,在屋里说了什么。 哪怕有可能,到最后丁香说的寄养,会是一场空欢喜。 等到菜热好以后,她热情地招待着冬子。 这腊肠,虽然经过二次蒸制失去了初次的体验。但对于没有吃过腊肠的冬子来说,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奶奶。” 他吃得满嘴都是,笑嘻嘻地对卢婆子,竖起大拇指:“您做的饭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卢婆子眼里流淌着的,都是爱意。 墨白她们并没有食欲。 直到冬子吃完,擦干净嘴巴。 丁香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她开口道:“冬子。” 冬子抬起朦胧的小眼神,他从小生活在莲花乡,没同丁香见过几次面。 但是家里有她和爸爸的照片,姑姑每天都会给他们擦得干干净净,并且还会告诉自己他们很忙,并不是不要他。 “妈妈。” 冬子心里头忐忑,小家伙垂着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事情,妈妈要责怪自己。 “嫂子。” 徐晓虹担心冬子过早知道自己的身世,会对他的成长不好,她摇着头,制止丁香不要说下去。 但丁香属于那种钻牛尖的人,遇见事情如果不解决的话,很难再做其他的事。 眼尖的墨白开始收拾碗筷,然后找了个理由支配卢婆子一同出去。 徐家的事情,她们外人做不了主,得让丁香自己解决。 “妈妈。”徐冬冬晃了晃丁香的手,他很小声地说:“是不是冬子,哪里表现得不太好?” 最终,丁香还是狠下心肠,她问:“冬子。你喜欢妈妈,还是更喜欢姑姑?” 徐晓虹既想知道,但又不想听到与自己预估不符的答案。 “……都喜欢……” 小家伙倒是聪明,谁也不得罪。 “如果必须,让你选一个呢?” 冬子脑袋瓜转不过来,他毕竟才四岁。更不知道,今天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有一个人在以后,都要淡出他的生活。 “姑姑。” 听到这个回答的徐晓虹,强忍着泪水,该怎么说呢。 这个孩子,算是没有白养。 “嫂子。” 徐晓虹也做了个主意,她想得明白,如果以后有男人真爱她,也不会介意自己带着个娃。 “你以后如果想来看冬子,写封信,俺带他回来!” 孩子放在自己亲生母亲养,总归是好的。 关于这场风波,算是尘埃落定。 墨白刚刚在外面,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卢婆子。 她是最宽明大义的,也能够站在丁香的角度去思考。 “既然来到海城,北东如果没其他事,就多住上一段时间再回去吧!” 丁香也赞同卢婆子的提议。 第215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冬子在刘家村住了小半月。 临近年关,徐老太太刚失去儿子,这孙子再不着家,心里头难免寂寞。 老太太终于坐不住。 从北东托人捎信给徐晓虹,让她赶快带冬子回家过年。 丁香过去同徐老太太矛盾很深。 老太太生在乡绅家庭,过去还念过几年私塾,在她们那个年代,识字得并不多,这也是老太太一直骄傲的。 她是看不惯丁香,觉得丁家村那种穷窝窝出来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刁民。 丁香与徐墨结婚的第一天。 徐老太太就端着架子,1954年,莲花乡人哪里娶新媳妇,还倒茶侍奉婆母的? 这老太太,就在徐家开了个先例。 丁香给她敬茶,一会儿嫌弃热了,一会儿抱怨又冷了,到最后连好脾气的丁香,都受不了这种折腾,索性拂袖而去。 “墨哥儿瞧见了?” 徐老太太将茶放回盏上,她的狭长的眼里露出不悦,“新媳妇娶进来第一日,婆母说上几句,就开始摆谱,穷乡僻壤惯出来的德性!” 若说徐墨有什么不好,便是过于听从母亲的话。 当年他的父亲被抓去鬼子的宪/营,听说没几日,人就不行了。 徐家失去了顶梁柱,是老太太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徐家。 徐墨常年在外,实在觉得愧对母亲。 “母亲教训的是。” 徐家还延续着过去的礼,徐墨拱手作揖:“儿子这就去把媳妇叫来,给您赔个不是。” 丁香家里虽然比不上徐墨家里富贵,好歹家里头就这一个闺女,也算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徐墨走进屋,见丁香还使着小性子,语气也重了许多:“我知道母亲从旧社会走过来,行为的确有些迂腐。但你是媳妇,在老人面前,就该遵守孝道。你既嫁到了徐家,就不该这样不懂事。” 新媳妇过门,婆母总要给人难堪。 丁香出嫁前,家中老辈讲过这个道理。 可是后来,伏低做小了一次,便有着后面无数次的刁难。 任何事情,若到了极限,总会爆发。 “所以……你最后来到了海城?” 墨白听到丁香讲诉的那些,才想起在西瓜农场,她对自己讲得种种。 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与领悟。 “嗯。” 徐晓虹虽然也不服从母亲的一些做法,但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未婚先育,在莲花乡本就是不雅,所以她也一直顺从着。 “嫂子。” 徐晓虹用手背将残泪抹去,她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以前我还埋怨你不懂礼数,现在是我不好,不该戴有色眼睛看你。” “都过去了。” 丁香说得云淡风轻,婆母与儿媳的事儿,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你同我回去,我替你做主。” 过去徐家全凭老太太一个人把持,现在她们也该自己做回主,为了自己幸福而奋斗。 丁香摇了摇头。 若只是刁难,又岂会有这么些事端。 丁香无法容忍徐老太太专制,她自己老一套的思想束缚自己就算了,还听信神婆,认定自己头胎怀的是女孩,逼着自己硬生生打掉孩子。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徐老太太,永远都不会。 第216章 思念像草一样疯长 徐晓虹万万没想过,老太太居然因为重男轻女,把自己的亲生孙女给—— “嫂子。” 她们徐家,欠丁香的实在太多。 “俺替俺娘,对你说声对不起!” 说着,丢开冬子的手,就开始跪下磕头。 这些事,一直被丁香隐藏在内心深处,就连与她最亲近的墨白都不曾得知。 “你快点起来!” 丁香分得清楚,她跟徐老太太有过节,又不是跟这小姑子又过节。 “你这个样子,冬子都快被你吓坏了。” 徐晓虹看着一旁的冬子,他胆怯地从墨白的身后探出脑袋,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他不懂。 “是啊。” 墨白也走近,她拉起徐晓虹,“若是再迟些,火车就赶不上了。” 丁香抬眸,瞳孔里有泪光,她虽没开口,但也知道墨白在帮助自己解围。 徐晓虹站起身,一手抱起冬子,领一只手拉着墨白,“大妹子。往后在这海城,俺嫂子你多费心。” 丁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踏入徐家。 她们这几日做了决定,丁香还是冬子名义上的母亲,等到冬子年岁大些,徐晓虹再告诉他真相。 若是将来有人追求徐晓虹,也得把冬子当成自己亲生的,才能够答应。 徐晓虹走的这天,雪下得很大。 卢婆子将柴火放到屋子里,防止发了潮后,很难再干。 墨白站在窗前,她已经把毛衣织好,只是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思念像草一样,在二月疯长。 离过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枯木逢春》的人员已经基本确定,只是林亭跟墨白怄着气,不愿意做男主角。 墨白只好重新编排剧本,得改个没有男主的戏剧。 雪越下越大。 恍惚间,又回到西瓜农场的时候。 顾维安偷偷地在脸上留下的凉意,现在想起都觉得臊脸。 许久后,墨白转过身,对卢婆子道,“卢婆婆。您今年,要不要去我们眠崖村过啊?” 她想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 “是想家了吧?” 卢婆子搓着手,她对着墨白笑道,“你们这群娃娃,逢着过年,也是该看看。” “您若是不愿意去,我把爷爷叫到您这里来,多些人,总是热闹的嘛。” 等到除夕演出结束,两个老人都能够被很好地照顾。 “也好。” 卢婆子应许着墨白。 第二日。 墨白拿着剪好的窗花,给卢婆子家贴完后,对她说要回眠崖村的事。 毕竟,过年的去处,还得给墨西商量,不能给她想做主就做得了主。 雪花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墨白心情很愉悦。 离墨家老远,墨白就吆喝着:“爷爷。我回来了——” 墨西正坐在门槛发愁,听到这声,丢下手里的报纸,连忙拍了拍臀部的土。 “小白回来了?”墨西隐去自己的那些愁绪,但还是被墨白巧妙地捕捉。 “怎么?” 她故意说着反话,“爷爷见到我,还不高兴么?” “哪里的话!” 墨西板着面孔,他捋了捋胡须,对墨白道:“怎么出去住了段时间,连爷爷都学会调侃?” 墨白笑嘻嘻地将头埋在墨西的臂弯,她伸手扯了下墨西的胡子,“爷爷。您这么大岁数,怎么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第217章 故人(求首订!求月票!) 祖孙俩温馨相处了一会儿。 化雪的时候,比下雪冷。 墨白担心墨西会受凉,连忙搀扶着墨西进家门。 她从包里,取出的自己上次从空间带来的西葫芦,然后拍了拍手,对墨西笑着说:“等到中午,您就让孙女给您露一手罢!” 墨西乐呵呵地捋了捋胡子,点头应着。 墨白以为渣叔因为上次被打,还在炕上养伤,她可不会让渣叔就那样好吃懒做。 于是喊了声:“阿雄。过来洗菜。” 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回应。 墨白准备喊第二声。 身后的墨西皱眉,他叹了口气,然后对墨白说:“小白。不要喊了。我把阿雄,给送走了。” 墨白吃惊地回过脸,她不在家的这几日,居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事。 爷孙俩正说着,一个男人敲响了墨家的门,“村头。” 墨白看到那人,直愣愣地杵在那儿,连最基本的招呼都忘记打。 “哟。” 那个男人倒是主动,拍了拍衣服上的雪,“这个就是小墨吧?过年回来了?” 墨白咬着唇,再见故人,她没忍住眼眶的泪。 “这孩子,大过年的,咋个还哭上了?” 老六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来找墨西是因为墨雄,“难不成,你六叔要说的话,你提前知道了?” 清早时,老六媳妇就在家里占了一卦。 卦是吉相,上面说:今天,老六会遇见故人。 具体是谁,天机不可泄露。 见到面,老六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墨老头的孙女回家过年。 若是说故人,应当算不上。可那女娃娃明明与自己初遇,但老六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 “刚刚眼里落了灰。” 墨白连忙整理自己的心情,她拭去眼泪,脸上堆满笑容:“让六叔见笑。” 算起来,自己穿越到这个年代,也有三个多月,却一直没能见到传闻中的巫医。 “老六。”墨西也是给墨白找个台阶,他扯开话题问:“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男人才恍然大悟,他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收起了玩世不恭,“村头。实在对不住,阿雄那个孩子在我家还没两天,就走丢了。” 墨白听牛老六把起因经过都复述了遍,依照她对墨雄的了解,估摸着是受不了韩翠花已经去世的消息,加上墨西把他送给了别人家去寄养。 “走丢?” 墨西开始自责自己,要不是自己做的决定,那孩子,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下落不明。 这年月,成人都不一定能够过好日子,何况是一个五岁大的奶娃子。 一想到这里,墨西的偏头痛又犯了。 墨白替墨西按压着太阳穴,她在刘家村,跟丁香学过些按摩。 渐渐地,墨西缓了过来。 ==作者的话分割线== emmm……没错。六零终于上架了,今天没有存稿也想着。从这章开始算首订阅哦~只要人人每个月贡献一瓶水,能给扑街作者超级大的安慰~ps:四月底有月票双倍活动,请看书的大佬们届时可以砸我哈哈哈?????????爱你们呦~ 第218章 阴差阳错(二更) 老六侧着脑袋,毕竟墨雄是趁着自己婆娘出去探病时跑的,他家里有很大的责任。 “村长。” 男人蹰了半天,才道:“您也不用太担心。老王跟几个猎户一同去找,孩子走不了多少路,说不定觉得饿,没准儿就回来了呢。” 墨西他从早晨开始,就觉得心头隐隐不安。 “是啊。”墨白也跟着劝慰,“六叔说得对,那阿雄机灵着呢。” 爷爷就是这样善良的人。 即便是那个并不讨人喜见的儿媳妇所出,墨西也没有把那负面情绪迁怒给孩子。 墨白叹了口气,若是被墨西知道渣叔身体里,住着比渣奶更邪恶的灵魂,怕是头痛症会越来越重。 眠崖村近日的天气,总是不落好。 墨雄从老六家跑出去后,也许是冥冥中的缘分,他竟然在自己频死之际,遇上了墨绿。 上次在墨家,这个女人,用水曾泼过自己。 墨雄虽然记恨在心里,但是并不妨碍他软骨头地对着讨厌的女人喊救命。 他的声音微弱,问道:“你是我阿姐的朋友,对吗?” 墨绿本来,就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烦恼。 别人穿越,都是得天独厚。 凭啥自己要穿在,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身上? 离过婚也就算了,工作上也不顺心。 现在她就是无业游民,前夫家回不去,连房子都没有。 墨绿正盘算着去墨家住呢,这就在北山脚下,碰上了墨雄。 联想到上次墨白对自己说得那些,若是让自己俯下身子认亲,她真的做不到。 “你认错人了。” 墨绿转脸就要走,不知道从哪里窜来个疯婆娘,抱着墨雄就喊着,俺儿俺儿的。 那婆娘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沓钱,墨绿看得眼都直了。 她咽下口水,弯下腰把钱都捡回自己的口袋里。 墨雄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他拼命地挣扎,用尽全部的力气咬了那婆娘一口,他踉跄地跑到墨绿旁边,“快带我走。” 饥荒年代,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原本这路口还没什么人,兴许刚刚墨绿拿着钱,没有注意。 汽车在她面前停下,墨绿最先想的是钱不能够被拿走。 车上下来个戴帽子的男人,操着南河口音,“你是这个孩子的亲戚?” 墨绿绷着身子,不明白渣爹犯了什么错。 “刚刚我娘给你的钱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些。” 说着从车上带下来的包,扔给了墨绿。 墨绿打开看到后,慨叹好事多磨。她虽然失去了所有,但至少老天开眼,她居然能靠着墨雄发家致富。 “那这个孩子以后,我们就领走了。” 墨绿连连点头,巴不得以后再也不见墨雄。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就可以去hei|市上买粮吃。 再说现在渣爹是那副鬼样子,她把他卖给别人,反而还能在墨白面前落张好人卡。 墨绿看着墨雄被那伙人带走,自己心满意足地打着小算盘。 阴霾不见光的眠崖村。 风呼呼地刮着。 墨绿抵达墨家时,那牛老六已经离开。 她故意掐着嗓子对里面的人说:“请问,墨白在家里吗?” 如果没有小黑猫,墨绿还得管这个女人叫姑姑,但现在她不光了解墨白的事情,就连顾维安的一切,也掌握在自己手中。 小黑猫可是告诉过自己,若是想要在这个年代生存下去,就必须得把墨白给压下去。 第219章 掉钱眼里去了吧(三更) 墨白碰上墨绿,哪能有什么好脸色。 倒是墨西见外人来,还自称是墨白的朋友,热情地招呼着:“这下雪天,路不好走,今天就在家里住上一夜,等天好了再走。” “好嘞。” 墨绿脸上堆积着虚伪的笑容,她回应着墨西。 在洗西葫芦时,墨绿敛去那些得意,她悄声道:“小白姐姐。你看我现在这个身份,找份工作挺不容易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墨白专注地洗着西葫芦,她空了空手上的水:“我又不是你妈,还管你找工作的事儿。” 墨绿脸色变了变,不过,她倒是很笃定墨白会帮她找份活做。 “怎么没见,你弟弟啊?” 说完这话,墨白嘴角泛起讥笑,不过也是,若是墨绿要是会尊老爱幼,反而就不像她本人。 “据说是自己贪玩,跑了出去——” 墨白淡淡地回答,她发现墨绿并没有因此感到好奇,反而刻意隐藏笑容。 果不其然,下一秒,墨绿道,“你不是一直都挺讨厌墨雄吗?现在,我帮你把他解决了。作为回报,就帮我在你们公社找个活呗。” “解决?” 墨白像看小丑一样,看着墨绿。 虽然大家不再是穿越前的模样,但是关于灵魂深处,墨绿知道墨雄是谁。自己的闺女解决掉自己的渣爹?是该表扬她优秀呢,还是嘲讽她愚蠢呢。 “对啊。” 墨绿讨好墨白的姿态,毕竟他们父女骨头里都是一幅德行,求人办事的时候,那嘴脸别提有多厚实。 “小白姐姐。” 墨绿抿了抿唇,她拉着墨白的胳膊,悄咪咪地说:“我在北山脚下看到他,也不知哪里来的疯婆子,还来了辆车,走下来一个挺有钱的人,把墨雄二话不说给抱上车。” 墨白算是捕捉出她话里面的重点,穿越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竟然在渣叔面前也经历了遍。 “墨绿。” 墨白将洗好的西葫芦放在案板上,她转过身,手撑着灶台,“我真的觉得,你个人能力挺强的。” “哎呀。瞧你说的。我都脸红啦。” 墨绿被夸得晕头转向,自动忽略墨白对她的称呼,反正她穿越前就听不懂什么是反话,来到饥荒年代,也没见有啥大作为。 算计也不是多么精明,反而自我优越感,比昔日更严重。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墨白趴在她的耳边,对墨绿道,“你连你自己的爹都能卖,掉钱眼里去了吧?” “你——” 墨绿连连后退了几步,似乎不太相信墨白知道自己的身份,到了这种场合,她竟然还能继续睁眼说瞎话:“你在说什么呀?小白姐。我是南溪,你的好朋友南溪。” “南溪?” 墨绿没见过这样的墨白,怎么形容呢,她读书少,找不出形容词,总之是现在的墨白跟穿越前那个软包子有些不一样,让她莫名在心底害怕。 “绿儿啊。” 墨白越是搅拌着手指,墨绿就越是心慌,“要怪就怪你太自以为是,你是不是觉得我跟南溪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然后才肆无忌惮地用她的身份,过来秀一下智商?” 见墨绿已经因为紧张,满额头都冒着虚汗,墨白又继续补充道:“实话说,我跟南溪的关系只不过是表面地好罢了。就像穿越前,你在家里装着乖乖女,犯了错误都嫁祸在我头上。韩翠花过来苛责我,自己在那里偷笑。” 第220章 眼拙(第四更) 墨绿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女人竟然什么都知道。 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装作不知道。 难道看自己出丑,很有意思? 墨绿不孝顺长辈,或者说没有感恩之心,也不是一两天形成的。 “那又怎么样——” 墨绿强装镇定,难道让她认一个五岁的奶娃当父亲,不要搞笑了,“他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他在眠崖村吃不上、喝不上,说不定两腿一蹬,第二天就没了。” 瞧瞧,有这样诅咒自己的父亲的? 墨白虽然知道墨绿与墨雄毫无血缘,但是墨绿不清楚啊。 她在不清楚的这个认知里,是确定亲爹都能卖掉换钱,可以说做法很丧尽天良。 “是不怎么样。” 墨白心里涌出一计,“你不是想要工作吗?我给你介绍。” “真的?” 墨绿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她这个傻姐姐,总会迁就她。 “那就这么说定喽。” “先别高兴这么早。”墨白顿了顿,她拿着筐子里的西葫芦,“你把这些洗干净了,想一想能做什么。明天我写一封介绍信,让你顾大哥认识的人,给你落实。” 墨绿从县城走过来,倒是听过顾维安因为犯错误被送去陵城的事儿,难道人已经回来,而自己却没得到消息。 现在的顾大哥,地位可比过去高得多。 墨绿寻思着,若是让她进部队,那以后接近顾大哥的机会,岂不是更多? 毕竟,她这副身体的主人,跟顾大哥的好兄弟还有渊源。 墨绿嘴角泛着得意的笑,表面上该装还是要装,她挽上墨白的胳膊,“好姐姐。你说我能不能去部队,你都要跟顾大哥结婚了,写个信说个好话,给我找份工作,也是很容易的吧?” 墨白愣了愣。 她有时候真的是无比佩服,这个毫无血缘的渣妹。 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厚颜无耻地开口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不要说顾维安不给墨绿走后门、通关系。 就算是墨白,也不是真心实意,要跟墨绿找工作的。 墨绿为了感谢墨白,自己头次,下手主动洗西葫芦,她颇为天真地问:“小白姐姐。你觉得我去基地做些什么好呢?” “我觉得你人长得漂亮,去当文艺女学员,肯定很合适。” 墨绿听这话,听得高兴,她笑着对墨白说:“小白姐姐。你真这样想?” 她故意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微微垂下头:“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呕●--● 等到墨白炒完菜以后,墨绿抢先端着盘子出去,甚至还特别浮夸地给墨西夹菜,“爷爷。姐姐做饭可好吃啦,你尝一尝。” 过去,墨西总担心墨白没有朋友。 上次去刘家村送衣服时,他看到丁香对墨白,那是打心眼里的对她好,他也就放心墨白一个人在刘家村。 有朋友帮忙照应,总是好的。 现在,身边又多了个叫周什么的,这个孩子也不错。 墨西有滋有味地吃起了墨白做的饭,心情也变得轻缓。 ==作家的话分割线== 很想爆更,奈何血崩的日子,吃了几粒布洛芬,喝了一杯红糖水,还是没有好。 今天能更多少就是多少吧。 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221章 睁着眼说胡话(第五更) 午饭过后,墨家开始贴过年的窗花。 墨白将自己这次来得主要目的,告诉墨西,最后她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刘家村过年。 老人的手僵在半空,越是年关,眠崖村越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他十分抱歉地对墨白说:“小白。爷爷身为村头,有太多不得已。” 墨绿在一旁叽叽喳喳,她现在这个身份在墨家是客人,所以这些活,并不需要自己干。 人总是要学会认清自己,可要让渣妹认清自己实在太难。 韩翠花只墨绿这么个孙女,平日爱护有加,娇养惯了,认定自己看上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就算是自己不喜欢,只要墨白的东西,那都要归为自己所有。 墨绿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成长的,偏偏在顾维安面前摔了跟头。 自己哪里比墨白差,偏偏顾维安就是看上墨白,而不是她。 好容易离间了两人,又怂恿韩翠花将墨白卖掉—— 一想到这里,墨绿莫名地开始后怕。 不对。 她摇了摇头,小黑猫说过墨白现在失去了记忆,所以对于之前的事应该都忘记了。 于是嘴上打了瓢似的,她道:“姐姐。旁人家的过年,都是晚辈来长辈家里头,既然爷爷有事情忙,你就不能带着你的朋友一起来吗?” 墨西听到墨绿这话,倒觉得她有些稳重与懂事。 “还是妹妹有心。” 墨白都懒得看墨绿的嘴脸,因为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正春风得意。 来眠崖村时,小鱼儿叮嘱自己,对付渣妹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受到该有的惩罚。最好,能够解决她身上的那只邪恶的小黑猫。 “小白。” 墨西这边已经贴好,见墨白还举着窗花,他轻咳几声,将走神的墨白拉了回来,“想什么呢?” “就是想着,等到丁香姐和卢婆婆她们来咱们家,该怎么过。” 墨白笑着把大红色的窗花,递给墨西。 “按照以前那样过呗。” 墨西将最后一个窗花贴好后,拍了拍手,“晚上。爷爷有事,有可能不回家。你跟小周好好相处,别贪玩,到点就睡。” 具体什么事,墨西没有交代,墨白也就没有多问。 夜晚。 墨白在找来信纸,用钢笔工整地写着介绍信,墨绿凑过来对墨白说:“姐。你这是干什么呢?” “不是你要去基地工作吗?我给你写信推荐呢。” 墨绿认识的字并不全面,有很多偏义的,她看也看不明白。 上学那会儿就呼呼大睡,作业也都是被墨白写好,相当于半个文盲。 即便是顶墨白的身份上学,被揭穿时,她也不想继续在学校待着,课本很多内容也看不懂。 所以,墨绿就很讨厌韩翠花,这个学是她让自己顶的,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学。 墨白刚写好,墨绿就抢了过去,放在煤油灯下念:“墨绿同志是个优秀的......” 后面的内容应该是夸自己的,她也不暴露自己看不懂,直接把信揣兜里。 “姐。”临睡前,墨绿有些不放心,“你说我拿着你的信,真能找到工作吗?” “那当然。” 墨白睁着眼说胡话,她将墨绿吹到天上,“我妹妹这样优秀,想做什么都能成事。” 第222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六更) 墨绿也觉得墨白讲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本来就自信心爆棚的她,越发相信明天拿着信,就能够有工作。 这会儿,都开始幻想自己和顾维安结婚了。 夜色正浓。 墨白拉上门窗,写好信就已经是九点多。 墨西还未回来。 墨白琢磨,应该是村子里遇上了什么难处。或者说因为善良,又去跟着牛老六去寻墨雄。 屋子里就剩下她跟墨绿。 若说穿越以前,墨白可能还会心软自己做得太绝。 穿越后的自己,逐渐明白,对待无心之人,你永远都没办法在精神上,与她达到契合。 墨白拍了拍炕上的墨绿,她正抱着信说得迷迷糊糊。 半眯着眼睛,她嘴里呜咽道:“干嘛啊?” “绿儿。”墨白边在墨绿身上摸索,边问她:“你知道空间吗?” “知道啊。” 好在,墨绿还保持穿越前的状态。只要她一睡着,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什么,醒来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姐也有一个,想看看跟你有什么区别?” 墨绿被吵得有些不耐烦,她狠狠地从脖子上扯下一块黑玉,然后丢给墨白,“就是这个,别问了。” 然后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墨白将被墨绿丢在地上的信,在桌子上铺平后,望着内容,嘴角泛着嘲笑。 风忽然吹开门。 比小鱼儿不同的软萌声,这道声音显得略带高傲。 “墨白。” 因为有结界,小黑猫只能通过空识神力传给她:“你如果不想遇到大灾难,就把玉佩还给墨绿。” “哦。” 墨白回答得很冷淡。 因为太了解,小鱼儿也是那种嘴上功夫,它们都是灵兽,总有共性。 “……你……” 小黑猫被气到不行,“……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就是个灵兽,牛气什么啊。” 墨白攥着玉佩,跨过门槛,走进院子,并且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 空间出现了裂缝。 但已足够将小黑猫放进她的空间,小鱼儿说空间可以稀释掉小黑猫的负能量。 做完这一切的墨白,才回到屋子里,把玉佩和信放在了桌子上。 次日一早。 墨绿最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佩,她大叫一声,吵醒了隔壁厢房睡着的墨白。 “墨白。” 墨绿光着脚板跳下炕,也顾不得冷,撞开厢房的门:“我的玉佩呢?” “你是说那块黑色的玉佩吗?” 墨白揉了揉睡眼,表示自己还没有睡醒,“那块玉和信都在桌子上呢。昨晚你非要自己摘掉,还扔到地上,我看着都心疼。” 她的话,显然没有让墨绿信服。 直到在桌子上看到两个物件,墨绿才又吆喝着:“你也别睡了,快点做饭,我好去基地报道呢。” 说得好像自己真的进去入职一般。 墨白没有气,甚至墨绿走得时候,她表现得都很完美。 信上的内容,就算墨绿打开,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清晨难得有阳光。 墨绿走在路上,哼着小曲,知道基地门口,听墨白说只要把信,交给哨兵小李就可以。 小李听说是墨白给的信,盯着墨绿,疑惑道:“这里面说得话,全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墨绿自作聪明地回答:“你们顾侯的未婚妻,说话能有假吗?” 第223章 大义灭亲 小李反复确认了信息,直到墨绿耗光所有的耐心,他才吆喝着成员们去准备车。 墨绿天真烂漫地想,自己已经离成功又迈进一步。 顾侯的未婚妻这样的身份,都能帮忙找到工作。不要说等到她干掉墨白以后,坐上侯爵夫人的位置,在这海城,还不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见到车来,墨绿没打招呼,就在后座找了个空地。 “小李哥。” 离开墨家前,墨白曾告诉过墨绿,小李算上顾大哥现在的最亲近的人,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主动表现自己的机会。 “我们现在是去哪儿啊?” 小李从副驾座转过身,想到墨白在信上说,不要让墨绿产生怀疑。 于是道,“小墨老师不是给你介绍工作吗?我们现在,就是到你工作的地方。” 墨绿没有常识,美滋滋地做着成为文艺女|兵的梦。 她早晨醒得早,不多会儿,就在车上睡了过去。 等到汽车猛刹车闸,墨绿的头碰上了车枕,她气呼呼地捂着自己的额头,“你们怎么开车的啊?!” 说完意识到自己在小李的车上,她得把刚刚刁蛮的样子给转过来,墨绿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说……开得挺好的……” 小李拉开车门,没有理会这段小插曲。 而墨绿下车后跟着他,反正是去工作,也没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孙局。”小李在电话里已经明确把事情交待清楚,“这位就是周洁同志。” 墨绿见一介绍就是局长,觉得自己到达了人生的巅峰,她立刻弯腰握手,“孙局好。” 孙亮接过小李递给的信,如今顾师长不在海城,他那个媳妇,倒是挺会大义灭亲。 近些日子,大家过得紧巴,村民法律意识薄弱,但也不能过于猖獗。 拐—卖—儿童。 这姑娘也没多大岁数吧?怎么为了钱,这样黑心肠! “你就是周洁?” 墨绿愣了会儿,毕竟现在在这个年代,她还顶着周洁的身份,“对。我就是。” “信里的内容,你都认吗?” “都认。” 墨绿读书少,可也隐隐约约感到不安,墨白究竟在信上写了什么?怎么每个人一个劲儿得问自己认不认。 不过,她很快自己又打消了疑惑。 毕竟基地的程序复杂,一层卡一层也是应该的。若是让自己那么容易就找到了工作,反而有些不太正常。 “那带这位女同志走吧。” 孙亮对身边的小张说。 墨绿还乐呵呵地应着:“好嘞。谢谢孙局。” 小张从兜里掏出手铐,他扣在了墨绿的手腕上,拉着中间的那个链条,像看笑话一样嗤笑墨绿:“走吧。” 墨绿简直不敢相信,数秒的功夫,自己竟成了阶下囚。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墨白那个臭女人,她就知道她不是诚心给自己找工作的。 “你是周洁对吧?” 孙亮举着信对墨绿道。 “是啊。信上是我。” “你是不是不认识字?” 孙亮算是明白,顾侯可是娶了个聪明能干的媳妇呢,利用不法分子不识字,钻了个套等着墨绿往下跳。 到了这个份上,墨绿也不怕人笑话。 “那不认识字,也不能把人给铐起来啊?这算什么大罪过。” 孙亮叹了口气,将信交给小张,“小张。你给这位女同志读一读,她犯了什么错。” 第224章 请君入瓮 小张念完信上的内容,墨绿的脸卡白,自己千算万算,怎么就在墨白这里摔了个大跟头。 “局长。” 墨绿连连摇头,她一个劲儿地说自己被墨白陷害。 “搜一搜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物。” 孙亮平时在局子里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过,认证、物证都在时还要喊着自己冤屈。 看来这个女同志,也是个不到黄河不掉眼泪的主。 “回局长。” 墨绿看自己的身上的钱被小张拿走,她的心都在滴血。 老天爷是在搞笑的吗?先是穿越给自己开了个玩笑,后来她还以为自己被上天垂怜,卖掉墨雄,赚了些小钱钱。 自己原本打算拿那笔钱去买些粮食,然后高价再兜售出去,做些投机倒把的事,好谋财路。 现在,居然因为这笔钱,而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她可不想,自己好容易穿越的日子,要在狱中度过。自己的姐姐,还真是好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啊。 墨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总会有办法的。 高墙的四角天空,看不到阳光。 墨绿也没学过法律,不知道要判多少年。 脖子在进牢房的那一霎那,就感觉到阴冷,她蜷缩在角落时,黑玉莫名断掉,从脖子上掉下来。 刚刚,怎么就忘记自己还有个空间? 墨绿摸了好久,小黑猫都没有什么反应。 她皱着眉毛,气得将那玉佩摔在墙上,玉佩经不起折腾,自然也就成了碎片。 什么垃圾玉佩,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 “能不能小点声?” 一个彪悍的肥胖女人说话带着阴风,她从草垛里翻个身,都能让墨绿的小心脏吓到变形。 看来,往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据说韩翠花就是在这里死的,真是晦气得不行。 早知道,她就不该去找墨白,自己拿着钱找个房子不就好了?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往后外面是什么风景,和自己都没了关系。 墨西回到家,已经是下午。 “爷爷。” 墨白忙乎了一中午,捣鼓出西葫芦饼,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您饿了吧?” “小白。”墨西的语气很严重,也不知是谁给他的烟,就坐在门槛,抽了起来,“也别忙乎了。阿雄找着了。” “找到了?” 墨白疑惑,人既然找到了,怎么不见影子?可转念又想,爷爷应该是给自己商量,能不能继续养在家里吧。 “小白。” 墨西老泪纵横,他过不去心里头那个坎,“如果我不把阿雄送出去,就不会——”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骨灰盒,递给墨白:“......你弟弟他......” 墨白接过骨灰盒时,手禁不住地抖,死了? 先前,韩翠花死了?现在,墨雄也死了? 怎么会这样突然。 墨西不停地自责,他拍着自己的大腿,“都是我!小白!我的手里,沾了两条人命啊!” 穿越以前,罪有应得的人,活得比善良的人更长久。 穿越之后,几乎是符合了渣渣必须死的真香定律,曾经残忍对自己那三个人,活着的在狱中,死的人埋进了土里。 “爷爷。” 好半天,墨白才缓了过来。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那些渣渣死掉了,反而社会还干净了。 可是真的听说邻家渣奶和渣叔前后去世的消息,她才发现自己的当初的绝望,并未真正消除。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才十七岁,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一切,所以才显得那么惊慌失措。 第225章 失心疯 就算自己再害怕两条鲜活的生命离开,比起之前他们对自己做的那些种种,也算是坏人咎由自取。 墨白蹲在墨西的身旁,“爷爷。这事不怪你的。往好的方面去想,阿雄是去找自己的母亲了,他们母子现在说不定在团聚呢。” 老人在墨白的安抚下,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小白。” 这声音飘飘忽忽的,不似以前铿锵有力。 “公安同志在北山后头,捡到的残体,我去认领,一个五岁的娃子,断胳膊断腿的,脸也摔得稀巴烂。” 墨西的眼逐渐浑浊,视线模模糊糊,仿佛只剩下半个身子的墨雄在自己面前哭着喊:“爷爷。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孙子,你也不能这样无情吧……我才五岁啊……” 墨白吃惊地望着墨西,只见他蹬着两条腿,踉跄地往后爬,明显受到了刺激:“不是我!” 他满地爬了会儿,又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阿雄。是爷爷对不住你。爷爷不应该把你送走!阿雄。你原谅爷爷吧!” 墨西疯了。 显然是因为太过于自责。 墨白只好用手刀将墨西暂时弄晕,她正打算拖着墨西去找牛老六的媳妇儿。 不想着牛老六主动上门。 “村头这是咋个了?” 墨白的视线飘向墨雄的骨灰盒,“因为受不了阿雄去世的消息,得了失心疯。” 这事牛老六也很自责,他帮着墨白搭把手,将墨西抬到自己后背,“你们准备去镇上还是去市里的医院?” “六叔。” 墨白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巫医有没有那样神奇,“马上天就要黑了,这地上的雪也没化干净。我担心会出现意外。” 牛老六也觉得很有道理。 他点了点头,主动建言:“要不去我家里头吧?我婆娘应该看完老王媳妇回家,让她给村长瞧一瞧。” “嗯。” 牛老六听到墨白同意,重新调整了个姿势,三人来到牛家,墨白就明显感受到这个屋子里,比墨家还要背光。 “你在这坐会儿。” 墨白按照牛老六的指示,坐在榻榻米上,奇怪的是这榻榻米不凉,反而跟炕上一样温热。 婆娘暂时没回来,牛老六去烧热水,墨白就在旁边照顾着墨西,省得等他醒来又是哭又是笑。 下了太阳,牛老六的媳妇穿着一袭黑衣才走进来,见到墨白,她连忙俯下身子,做了个类似祷告的动作,然后才开口:“村头是受了刺激,暂且行为举止不正常。按照我们的说法是——七魂六魄被勾走一魄,所以失了心智。” “可有法子救我爷爷?” 墨白虽然看不清楚牛老六媳妇的脸,但是她既然不问病情,就知道墨西的症状,一定是可以诊治。 “六婶儿。”墨白真心诚意地求这位眠崖村德高望重的巫医,“我爷爷,就拜托您了。” “我试一试。” 牛老六煮好茶,递给墨白,“小墨。你先出来一下吧!俺婆娘治病的时候,不习惯外人看着。相信村长很快就能好,你先出来等会儿。” 墨白捧着热茶,带着好奇心又转了过去。 第226章 天道好轮回 哐一声。 牛老六关上了门,将墨白阻挡在外面。 本就背着光的屋子,显得更加幽暗。 墨白听到屋子里传来阵阵铃声,不多会儿,高亢的符歌钻进鼓膜。 “……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 而离彼不祥些 ……” 唯独这句话,墨白听得格外清晰。 这是楚国三闾大夫屈灵均的《招魂》,传言他其实是一个巫师,这诗也是在引导客死楚怀王魂回故乡。 唱词过后,有火光从屋子里冒出。 墨白想推着门走进去,但被牛老六伸出长臂拦截,他压低声音对墨白道,“再等一等。” 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多,早习以为常。 “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牛老六摇摇头,示意墨白不应该这么关键的时刻去打扰。 墨白的瞳孔,募地很涩。 她缓缓地合上眼,直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可以啦。” 牛老六拍了拍墨白的肩膀,她睁开眼,一阵天旋地转,花了数秒钟才回过来。 进屋子里有讲究,墨白需要脱掉鞋子,然后绕着七支蜡烛慢慢地走到墨西身边,最后趴在被招魂者的耳旁,说一声回家,这才算完成所有的仪式。 墨白咬着唇,直到屋内完全陷入黑暗,她按照巫医对自己说的做法。 在这黑暗里,墨西猛地睁开眸子,他哑着嗓音:“小白。” 虽然语气虚弱,但听起来十分正常。 “我睡了多久?” 墨西扶着额头,自己还停留在领完墨雄尸体的那个阶段。 “你弟弟的骨灰盒呢?” 煤油灯啪被打开。 处在黑暗中的爷孙俩,再次闭上了眼睛,直到感觉适应后,墨西才发现自己正处在牛老六的家。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墨白叹了口气,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一并全告诉了墨西。 方才送墨西来牛家的路上,墨白听牛老六说起过墨雄的死因。 给墨绿钱的那对母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更确切一点,他们根本不是母子,不过是一个组织靠拐卖儿童营生的团伙成员。 他们原本计划将墨雄带到m国去做luan|童,去伺|候那些变|态大佬们。 谁知墨雄机灵,借着方便的机会,冲进北山。 但是不幸地是自己被团伙成员用|枪|打中小腿,从北山上滚到山底,死方式相当惨烈。 穿越后墨雄经历的一切,正是墨白穿越前经历的那些。 渣奶和渣叔把自己卖掉,渣叔想要非礼自己,却被老光棍救下,再然后为保住清白,她从山顶跳了下去。 “墨白。” 小鱼儿听过空识传音,“你不用担心。这一次,你那没有血缘的渣叔,不会重生。” 墨雄以为,上天给自己重生的机会,从娃娃做起,珍惜人生。 可是殊不知这轮回的理,是要他来负罪的。 经历着自己曾经迫害别人的手段后,跌入深渊。 空间升到了第三级,小黑猫的事情得到解决。 不知为何,墨白心底却丝毫没有大仇已报的感觉。 墨西自从牛老六家里回来,身子骨比往日更加硬朗。 第227章 阿岚,我回来了 2月13日。天气晴。 这个年代,已经没有了韩翠花与墨雄。 墨绿也进了监狱,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等到墨西彻底调整好心态以后,按照先前说的,排完话剧后,墨白就把卢婆子与丁香给接到眠崖村来过年。 《枯木逢春》的背景选材于血吸虫病时期,方冬哥一家人背井离乡从西江逃生,有些类似于现在人们在闹饥荒的年代,四处奔波讨食。 墨白将话剧中的唱词改为浅显易懂的,为了能够塑造饱满的人物形象,她决定亲自出演苦妹子一角。 可是,如果没有男主冬哥,整个话剧的主题将会发生改变。 墨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林亭好好谈一谈。 像林亭这样主动下乡的同志,大都被组织上安排到老乡的家中。 墨白走到胡同口,正好与迎面而来的杜建国相遇。 她第一句便问道:“杜伯。林亭同志在家吗?” “在家。” 杜建国今年四十有余,他个人倒觉得小林比顾维安更适合墨白。几乎是刻意说着林亭的好话:“他这几日,可没少为你们眠崖村出力。” 墨白疑惑。 杜建国放下鱼篓,他将这些天墨西心底惆怅的事,一并告诉给墨白。 据说因为顾侯偏袒,所以眠崖村拿了两次救济粮,被其他公社看到后显然是不服气,嚷嚷着要上面给个明白。 “要是顾侯一直不回来,不如考虑一下别人?” 顾维安去兰城两月,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受到处分。 但当着墨白的面去诽议的,杜建国是第一个。 “杜伯。”墨白拉下脸,林亭推门听到的就是她有多在意顾维安:“无论顾大哥是怎么样的结果,我都会等着他回来。” 杜建国看到林亭出来,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姑娘心眼专一,那小林又爱钻牛角尖。 年轻人的事儿,他即便是想插手,到最后也不会落个好结局。 感情这事得分先后,无关付出。 林亭推开院门时,故意不搭理墨白,他绕过她,主动给杜建国说:“杜伯。今天我和你一同去捕鱼。” 杜建国多少有些尴尬,他望着墨白,拼命对林亭使眼色。 林亭却好似没看见,他一把夺走杜建国的捕鱼工具,径直往前走去。 墨白也固执,跟在两个大老爷们的后面。 许是烦了,林亭冲着墨白吼道:“小墨老师。你懂什么叫知廉耻吗?” 墨白的脸色变了变。 这冰湖上面本来就滑,她因追林亭和杜建国越来越远的背影,摔倒在地面。 真疼。 要不是为了能够感化刘家村的村民,她才懒得招罪受呢。 杜建国对声音敏锐,往后瞧了瞧,果然是墨白在后面摔着了。 “小林同志啊。”他有意无意地说着:“小墨老师滑倒,我折回去,扶一把。” 杜建国见林亭脸上在数秒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心里偷笑:小伙子嘴上对人家冷言冷语,身体却很诚实嘛。 林亭刚要回去拉墨白,却看到冰湖上,幸福相拥的两个人。 他被阳光折煞了眼睛。 有风吹过。 墨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力地揉了揉,声音带着欣喜的色彩:“……顾大哥……你……” “阿岚。”那个男人将摔倒的她拉起,然后轻轻道,“我回来了。” 第228章 面前就一个现成的 那个男人瘦了好多。 自从恢复了记忆以后,在顾维安不在的这两个月,她为了避免墨西和卢婆子还有丁香担心,只能偷偷地想他。 墨白想告诉他这段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可又不知道从哪一头说起,到最后只能将小脸埋进顾维安的胸|口。 “我说过,我会回来。” 他的声音,在头顶盘旋,“就一定遵循承诺回来。” 顾维安来之前,刚安排完刘家村的粮食问题。 组织上经过多方面的调查取证,加上请愿书的作用,宽大处理他的错误。 上面不会失去这样的好儿子。 加上陆司以及顾公爵打了包票,顾维安才洗清了赵大牛的诬陷。 这两月,顾维安很想墨白。 陆国华曾与他有过一次促膝长谈,中心无外乎是让他专业到兰城,最好很快与陆碧莲结婚。 顾维安斩钉截铁拒绝的态度,让陆国华指着鼻子骂他不知好歹。 穿越前,顾维安的遗憾就是没能与阿岚在一起。 穿越后的自己,好不容易和她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又怎么会因为仕途,做出陈世美那种缺德的事来。 “阿岚。” 顾维安担心她会闷坏自己,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基地里可是今天给我放了假,你打算把大好的光阴,就浪费在这里?” 墨白这才红着眼圈,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她咬着唇,“你下次……不许再这样……” 这两个月,她真的担心,他会出事。 “都依你。” 顾维安宽厚的大掌,覆在她的小脑袋上。 这思念的滋味,挺难熬。 就像第一次与她闹别扭,他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当时宿舍还嘲笑他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他这样入迷。 如今就算是换了模样,他还是难把她忘记。 墨白的小脸微微红了起来。 他这人,穿越前就喜欢不顾及场合,给自己这些情话。 顾维安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羞涩的小姑娘,他拉起她的手。 这次来刘家村,他可是从兰城带了些漂亮的衣服。 想着等到新年,阿岚穿上肯定是好看的。 “上来。” 顾维安担心墨白再滑倒,他半蹲下身子,准备背着她走。 墨白不好意思,毕竟这湖上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扯了扯他的胳膊,小声道:“你快站起来,咱们一起走回去。” “刚刚摔得痛不痛?” 墨白摇头,总感觉背后那束目光,要将自己穿透。 “我听柳校长说,你明天预备在村子里举行话剧演出?” 顾维安也不勉强墨白,挺直腰板,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边走边问:“是不是还差一个男主角?” 若是他不来,她可能就要在这里等着林亭消气。 可顾维安来了后,冬哥的人选,墨白觉得他最合适。 只是基地那边应该也要准备过年,墨白思忖片刻,还是没有告诉顾维安。 “我会解决的。” “你想着怎么解决?”顾维安丢开磨白的手,他双手抱臂,还是笑盈盈地看着她,“面前就有一位现成的男主角,你还想着去哪里找?” 第229章 大好的时光,用来记台本 “这样合适吗?” 先不说他时间上会不会有冲突,再看台本,顾维安能不能记住词还不一定。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 顾维安握着墨白的手,他似乎对这个角色志在必得,“《枯木逢春》我也是看过电影的,我不是说过,部队给我放了假嘛——” “我以为,只是准了今天这个假。” “也确实只有今天有空。” 顾维安忍不住想要逗墨白,不过又有些害怕她不适应这样的自己,毕竟穿越前自己说出这些恶作剧的话,她总是生气的样子。 “那你还要演男主角——” 墨白皱着眉毛,这次总算是能够正眼看他,顾维安瞧着红眼圈,心疼得不行。 哪里还考虑什么玩笑不玩笑,一股脑儿把想瞒着给她惊喜的事情,全盘托出。 “基地提议要与各公社一起举办祥和的新年,所以我也会在村子里出现的。” 墨白这才舒了口气,带了点儿嗔怪的口气,“以后你不能够说话玄玄乎乎,挺吓唬人的。” 顾维安的笑声传到林亭这边,他丢了渔网,准备回刘家村。 “林亭同志。” 男人叫住想要忽略他们的林亭,“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多谢你平日在学校里照顾着阿岚。” 他唤她阿岚。 而他只能够喊她小墨老师。 林亭在顾维安面前自形惭秽,他硬邦邦地回了句:“没什么。” “对啦。” 顾维安想到眠崖村附近的那块盐碱地,上次走得实在匆忙,也便忘记这件重要的事,“关于眠崖村那片土地,种植什么植物,可以防止沙暴?” 林亭的态度,倒显得不是最初见的那样自然,他冷笑反问顾维安:“小墨老师,没告诉你吗?” 这地方,他实在不想留。 望着林亭远去的背影,顾维安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很多时候,墨白与顾维安挺相似。 因为眼里只有彼此,所以忽略别人对自己的感觉。 “我是哪里得罪他,说话阴阳怪气的?” 墨白偷笑,她也学着顾维安调侃的语气,“还不是你抢了人家男主角的位置。” 林亭是这样小气吧啦的人吗? 顾维安想起之前叶修对自己说过的话,别看自己已经解决掉个人问题,但有些时候反而不如没有解决掉个人问题的。 男主角这个词儿倒是一语双关。 “阿岚。”顾维安的语气明显沉了几分,“以后在学校,尽量避着他。” 穿越前,墨白喜欢顾维安什么? 英俊的面容,还是他肝胆相照的侠义精神? 都不是。 若真是要一个答案:大概——这个人总在自己面前出现,用他的真诚,去打动着自己枯死的心。 穿越后,墨白经历过生死,才逐渐懂得,有时候的感情到了水到渠成之时,情深不能自已。 她喜欢顾维安所有的样子。 吃醋也好,舍己为人也好,只要是顾维安所展现的样子,她都喜欢。 “好啦。” 有些话,若是只停在这里继续唠下去,便会耽搁许多的事儿。 墨白拉着顾维安回卢婆子的家,她说:“我去拿话本,你要好好地记词。省得明天登台的时候,你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人家可都看顾师长的笑话的。” “我若是被嘲笑,小墨老师也会被跟着嘲笑吧?” 男人俊脸的酒窝荡漾,见她恼羞成怒,立刻改口,“一切谨遵夫人的教诲。顾维安保证记住台词,把男主人公演得出色。” 重逢后大好的日光,用来记台本。 顾维安想想都觉得心塞。 第230章 新年礼物 好在他向来记东西伶俐,很快便背下《枯木逢春》的台词。 两个人排演一边后,又找来明日演出的话剧演员,等到结束,天早就黑了。 顾维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在墨白的耳边低语:“阿岚。我想吃你做的菜。” 墨白的耳根被这话,腾一下烧红。 女孩家面儿薄,她推开顾维安,就往卢婆子家里走。 男人在后面跟着,也不气恼。 “我是真饿了。”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好意思。 到了卢婆子院,墨白停足,她小声地与顾维安商量:“卢婆婆睡得早,我待会儿给你热一热饼。等到明天再炒菜,好不好?” 只要是她心里头有他,顾维安就觉得热乎。 他也不是那种蛮横霸道的人,她进厨房,他就站在窗前等她。 墨雄和墨绿的事情,他这一路,也听小李给自己讲过。 如今那些伤害过阿岚的人,各个都离开她的视线,日子也清净许多。 以后的他,会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想到这些,站在月光下的顾维安,嘴角泛起笑容。 丁香因为出急诊,没有在家。 墨白捧着热乎乎的菜饼,这是自己前些日子,在空间里种植后拿出来的。 “慢点儿吃。” 那个男人见墨白来,就把饼抢了过去,嘴里也顾不得烫,咀嚼着:“好吃。” 墨白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总之她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吃自己做的东西,心里头总是很满足。 “你饿不饿?” 即便顾维安在想吃光,还是会考虑小白也跟着自己一样,晚上没吃东西。 还有大半块饼,他递给她,“这些,我吃不了那么多。” 墨白知道,顾维安是为自己着想,她只吃了一小口,就问他:“你若是不够,我再给你热一些。” “我吃得挺撑的。”顾维安在墨白面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信,你瞧一瞧。” 墨白闷着头啃着菜饼,没好气地说:“你的台词,都记住了?” “嗯。” 顾维安点头,还有模有样地学着冬哥说话。 墨白吃得太急,被饼噎到,但又怕吵醒卢婆子,憋着咳嗽,差点儿窒息。 顾维安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好半天墨白才顺过气。 男人又掏出手帕,轻轻地给她擦去嘴角油渍。 “阿岚。” 他从怀里掏出有些温热的衣服,对她说:“这是我从兰城找裁缝做的,明儿过年,你就穿换这套新衣服,成不?” “嗯。” 墨白也有礼物送给顾维安,她进屋子的时候,时间已到了除夕的凌晨。 蹑手蹑脚地走进厢房,把顾维安送的衣服放在炕上。 她把给顾维安织的毛衣抱在怀里,然后轻声抬步,到了院子,拉起顾维安的手,就往老胡同那里走。 月光洒在两个年轻男女身上。 “阿岚。慢一些。” 顾维安在后面温和道,“你刚吃过东西,跑得快不利于消化。” 见四下没有守岁的人,墨白才把毛衣递给顾维安,“你穿上看看,合适不合适?” 顾维安接过毛衣,上面还绣着他们的名字,他按耐不住自己的喜悦:“这是你织的?” “嗯。” 墨白的小脸越来越红,很小声地问:“你快看合适不合适?” 顾维安连忙套在身上,虽然有些大,但总体很合身,这是自己收到最棒的新年礼物。 “阿岚。”顾维安一把将墨白举起,“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开心。等到新年以后,你跟我一同去兰城吧?” 第231章 见家长 墨白的身子悬在半空,庆幸的是这胡同巷子黑,顾维安应该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把我放下来……” 少女软软糯糯的尾音,夹杂着羞涩,她问他:“去兰城做什么?” 其实在穿越前,顾维安家也是在兰城,因为一些不得已,才在眠崖村暂时定居。 “小墨同志。” 顾维安考虑到,女孩家不比他们男人。兴奋归兴奋,更多的是担心她的小身板。 墨白双脚着地时,抿着唇,虽然暗夜里看不到顾维安的神情,不过不用想,应该也是很丰富的。 她轻飘飘地问道:“怎么啦?” “老顾同志,要带你去见家长。” 墨白被顾维安的称呼逗乐。 他们若是在这个年代要结婚,还是得通过父母的同意。 穿越以前,顾维安就是高—干子弟。 即便原主与顾家毫无血缘关系,但毕竟顾参谋平日待顾离城不薄,加上顾师长的身份,该有的程序都要有。 墨白生在六月。 顾维安想赶在早春,带她回去,与原主的养父养母商议婚事。 “你可愿意?” 顾维安第一次,同女孩家说这些。 别看八尺男儿平日在部队里雷厉风行,可自打穿越后被墨白拒绝过几次,面对她时,他反而产生了不自信。 墨白心里头温热,顾维安对她极好,她在穿越前便想着能够嫁给他。 只是那时因为渣奶还有渣妹作祟,自己与顾维安有很多的误会。 她不该总是这般胆怯,也不该躲着两情相悦的情分。 “愿意。”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墨白的嘴中说出来,顾维安就显得尤为激动。 他双手扶着墨白的肩膀,带着颤抖。 “等这新年过去,我同组织请示,带你回兰城。” 墨白没有去过兰城,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只觉得首都,对她们农村的孩子来说,是一种向往。 向阳国刚建立前,兰城还叫平北。 类似墨白这种只能通过课本间的句子,想象出平北风光的,还有许多人。 “小白。” 顾维安知她的理想,并不拘泥于海城,“等咱们把婚事办完,你想念书,就留在兰城。” 墨白摇了摇头,事情哪里有他们想的那般容易。 且不说,墨西一个花甲老人还留在眠崖村。婚后呢,还要孝顺婆母、伺候公爹。 在这么一个年代,哪里会有给人家谈理想的闲情逸致? “这些,等到以后安稳的时候,再说吧。” 她不想打消顾维安的积极性。 除夕的凌晨,两个人在外面聊了许久。 直到小李过来寻顾维安,男人才与墨白依依不舍地分开。 月明星稀,物转星移能否改变乾坤,关于未来,谁也参不透。 墨白也没有睡多长时间,就被卢婆子叫起来。 难得除夕肯放半天的集市,她想带着墨白与丁香赶着去凑热闹。 两个村子挨得近,两个大队的人几乎是一拍即合,商榷共同办新年。 集市只许上午开。 正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墨白三人赶在集市结束,买了个笆斗,留着盛东西。 中午,那些晚来的,包括摆摊的,就被执|法部门过来赶人。 若是跑得慢的,那就折损很大了。 第232章 女为悦己者容 刘家村公社,下午安排社员同志们在村口看节目。 因为林亭不出演男主角,柳彩有些担心演出的问题。 中午,就特地到卢婆子家里寻墨白,若是实在不行,她再去大队找领导商量,把话剧取消。 老远,见杜建国的马车赶过来,到她面前时,杜建国对身后的男人介绍:“这位就是柳校长。” 男人从车上下来,对柳彩倒是客气,他握住她的手:“柳校长好。” 杜建国见柳彩疑惑,笑着解释:“小墨老师的未婚夫,就是咱们海城基地的顾侯。” 柳彩这才恍然大悟。 自己之前还想着撮合林亭和墨白,真是糗大了=r= 早知墨白的未婚夫是传说中的顾师长,自己怎么会多此一举。 “顾侯。这是休假了?” 柳彩回握住顾维安的手,寒暄着。 “对。” 顾维安点头,并且还说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多亏柳彩对墨白的照顾。 通过后来顾维安的谈吐,柳彩越发觉得顾维安比林亭更适合墨白。 “不好意思。”顾维安揉了揉鼻子,“跟柳校长聊得兴起,耽搁了您要去办的事。” “顾侯是去寻小墨老师吧?” 方才他们就学校未来的建设,铺展了蓝图,主要还是村民对教育观念的问题。 柳彩倒是想借此机会,顺带着再深入聊一聊。 “对。刚好我出演话剧中的冬哥。这不是赶着下去要正式演出,有几句词,同她再商量一下。”顾维安后知后觉,想来这柳彩也是去找小白,“柳校长。顺道的话,就一起走吧?” “也好。” 不知是不是除夕的缘故,阳光很好。 三人到卢婆子家时,墨白穿着顾维安从兰城带来的新衣裳,如年画里走出的仙女,男人瞧得入迷。反倒是有些后悔,如果小白只穿给自己看,该多好。 “顾侯。”杜建国咳嗽几声,才把男人的魂给拉回来,“您这是严重失态啊!” 墨白红着脸,她把话岔开,走到柳彩面前,“校长。您怎么来了?” “原本我还担心,咱们这个话剧因为少了男主角,没办法排练。”柳彩笑着扯过墨白的手,余光瞄向顾维安,“现在有了顾侯的加入,相信下午啊,村民们更能够感染到话剧背后的深意。” 杜建国倒是个识趣的人,他小声在柳彩面前嘀咕了几句,柳彩挽着卢婆婆的胳膊上了马车,“小墨老师。我去村口看看其他的演员到齐没?你陪着顾侯,多聊聊。” 顾维安收到杜建国给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俊脸腾烧了起来,他不敢看墨白,背对着她伸出手,“走.....吧?” 墨白的小脸也红红的。 今儿是除夕,她特地编了两条辫子,穿上新衣服的她,比往日显得更加精神。 “是不是不好看?” 女孩子家打扮,就是为了心爱的人。 墨白见顾维安从头到尾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她心里头忐忑不安。 “不是。” 走着走着,顾维安停下脚步,他鼓足勇气回头,也是为了不让她误会。 “那你刚才为什么......” “因为太好看,所以不敢往下继续看。我怕看多了,容易乱分寸。” 顾维安这话说得很急,墨白听完后,也不敢再正眼看他。 第233章 我想明天带着小墨去兰城 “我们快一些走吧,不然就差了我们俩个不太好。” 墨白咬着唇,不过是随口扯了个可以缓解尴尬的话题,“你的词,都记住了吗?” “当然。” 顾维安闷闷道。 墨白还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是让男人栽面,毕竟他是她的男人,她应该时刻对他抱有信心。 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壮士还需努力啊。 村口今天很热闹。 墨西为代表的眠崖村干部们,也都到刘家村,一同看节目。 离演出还有段时间,顾维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陶瓷杯,水热乎乎地冒着蒸汽,“喝口水。” 墨白一直紧张地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毕竟是第一次演出,不想出差错。 她摇了摇头,嘴里再不停地念台本。 顾维安将水杯放下,他扶着墨白的肩膀,对她说:“小墨同志。有老顾同志在你身边,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的!” 有他的这段话,墨白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 她捧起桌子上的那杯水,咕噜噜地全部喝下,然后对顾维安扯了抹很大的微笑,“老顾同志。小墨同志赞成你的观点。” 外面主持人开始吆喝,点到《枯木逢春》,顾维安牵着墨白的手,对她微微一笑:“走吧。” 这段路并不长,却因为有他,走得极为安定。 演出时,许多村民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在最后,墨白和顾维安一唱一和,讴歌话剧的主题。 “好。” 墨西第一个站起来,带头鼓掌。 当地日报将顾维安与墨白演出的情形,拍了组照片。 话剧演出圆满成功。 散场时,两个村的村民各回各家时,还反复议论内容。 等到人群散去,墨白拉着顾维安的衣服,她咬着唇,试探性地问:“你晚上还要回去基地吗?” “你希望我回去?” 顾维安沉着脸,见她摇头,心情才愉悦了几分,“小墨同志有什么打算?” “……就是……” 墨白顿了顿,最后大着胆子说:“想请你去爷爷那儿吃年夜饭。” “好。” 顾维安回应得很快,墨白这才把忐忑心思藏起来。 男人笑盈盈地跟在墨白后面,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也没具体听她与墨西聊什么。 看到她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到了墨家。 卢婆婆道,“要是阿香没去陵城,也能够热热闹闹地跟咱们过个祥和的年啦。” 丁香临时又被所里叫走,她们这个职业,本就在一线救死扶伤,往往忙起来,年夜饭吃不上是常有的现象。 “大过年的。”墨西挽着顾维安的肩膀,“小顾还在这呢,都说些喜庆的话。” 顾维安跟着笑笑,“爷爷那就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墨西很中意顾维安的客套。 虽然只有四个人的新年。 在这墨家确是前所未有的快乐。 墨白难得做了许多菜,味道美极了。比起在卢婆子家,顾维安倒是拘束了许多。 他频频朝着两位老人和小白的碗里夹菜,等到酒足饭饱,才对墨西挑明重点,“爷爷。我想明天带着小墨去兰城。” 第234章 告别海城 青年男女处对象,总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墨西放下筷子,他盯着顾维安问到:“家里面的事儿,都打点好了?” 顾维安领会到,老爷子是拐弯抹角地在试探陆碧莲呢。 自己回来前,已经亲自登门对陆国华表明要娶墨白的心,被骂了不知好歹。 这次,顾维安带墨白回顾家,也是不想让外人总是说闲话,他总要给小白一个名分。 “打点好了。” 男人点头应着。 “这次去,多长日子能回来?” 墨西不放心啊,这孙女养在身边十八年,出过最远的门,也就是刘家村和西瓜农场。 “说快也快,等我带着小墨见完父母,就回来。” 墨白在厨房,正跟卢婆子两个人收拾碗筷 卢婆子听到外面两个人聊天,倒是乐呵呵道说道,“你们家顾师长,整同墨村长说起结婚的事呢。” 十八岁,到了法定可以结婚的年龄。(备注:1950年向阳国国《婚姻法》规定男二十岁,女十八岁) 她幽幽地红了脸,等到领完证,她就彻底是他的人。 总觉得美好得不太现实,却又陶醉得不愿意醒来。 墨白故意在厨房待了许久,直到男人走进来,悄声道:“阿岚。我明早来接你。” 顾维安买好了火车票。 虽说开车数个小时的功夫就可以抵达,但是休假期间,他要以身作则不搞特殊化。 再说,搭乘绿皮火车,还能够领略沿途风景,与阿岚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何乐不为。 墨白红着脸,她的手交织在一起,声音轻飘飘的,却总能酥麻顾维安的心。 “那我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顾维安沉思片刻,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人到了就行。” “可是——”墨白的脸越发滚烫,声音也不像是自己的,“至少衣服什么的,总要备些吧。” “到了兰城,再买些合身的。” 墨白听到顾维安说这话,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成。咱们不能够这样铺张浪费。” 他总容易因为她,忘记些原则,这种感觉,看来以后要好好克制才是。 “那就多带些衣物吧。” 小李总是不分时宜的过来叫人,顾维安虽多想跟墨白再说几句体恤的话,但到了最后还是跟着小李走出墨家,“明天见。” “好。” 墨白应道,她倚在门外,看着那抹远去的背影,在心里道:新年快乐。 背后传来的是墨西与卢婆子议论,什么女大不中留等等面红耳赤的句子。 次日一早。 顾维安果然如约来墨家叫人,墨白依依不舍地同墨西和卢婆子告别。 “好啦。”墨西故作坚强,他作为长辈,总不能让晚辈太担心,“又不是不回来了。大过年的,不许哭鼻子,不吉利知道吗?” 顾维安拉着墨白,向墨西保证:“墨爷爷你放心。我会把小墨照顾好的。” “哎。” 墨白强忍着眼泪,她用很平淡地句子给墨西说:“爷爷。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跟卢婆婆好好照顾自己。” 她从空间里种植的大白菜,都足够他们吃一个月的。 “要得。” 到最后,墨西撵着他俩出门,“俺就不送了,路上平安。” 第235章 顾家(五更) 墨白这一路上,皱着小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顾维安为她担心。 上次兰城那边为海城下达任务,扒火车逃荒的现象少了许多。 清早带了些雾,火车窗外的风景有些不太清晰。 墨白很努力地朝着外面看,绿皮车开过那片盐碱地时,她忧心忡忡地对顾维安说:“都是我没有处理好与林亭的关系,给你们带来了许多的麻烦。” 原本组织上有意聘林亭为顾问,把这片盐碱地的问题给解决掉,可是他听说顾维安也在名单范围内,推三阻四说自己身子抱恙。 “等到咱们回来,我亲自去杜伯家里给他说。” 海城这片盐碱地若是不得到解决,将来遇上不好的天气,遭难的是百姓。 “上次忘记告诉你,在这土地上种植沙枣是好的。” “可是哪里去弄那么珍贵的种子?” 顾维安拧着眉,怕只怕,要走去西北,拉一些货。 “你忘记,我有这个了么?” 墨白从脖子上取下鱼形玉坠,对顾维安说:“上次我问小鱼儿,有没有种子,它说——” “没有吗?” 顾维安看着墨白暗淡的小脸问道。 空间再怎么神奇,又怎么会要啥有啥。 少女瞧着男人失望的神情,她抿着唇笑道,“有的啊。” 墨白笑起来很甜,顾维安眼睛一亮,他颇为兴奋地握住墨白的手,“你说得都是真的?” “嗯。”墨白也俏皮地眨起眼睛,“骗你做什么?又不能管饱肚子。” “阿岚。”顾维安虽然说这句话有几分土气,但确实表达出他的心意:“阿修说得没错,你真是我的福星。” 火车上还有许多人呢。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憨厚地冲着那些投过来的目光笑了笑。 墨白别过头,假装看火车外面的风景。 抵达兰城时,已是大年初二。 北方大都有个习俗,在这天,嫁出去的女儿要回娘家。 顾家自古以来就是名门望族,到了顾建业这一代,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 虽然顾公爵退役到三合村当书—记,但是他们家还是住在大院里。 顾维安的原主虽然是个养子,可后来在抵抗溟国和柔国上成为一级英雄,这大院里也不在意他是不是顾参谋亲生的儿子。 下火车到大院的这段路,顾维安给墨白交代了原主的家庭背景。 确实还有些复杂。 首先,顾建业因为与原配离婚,重新续弦,导致与自己的亲生儿子顾洛寒的关系并不好。 再次,这个继母并不是多安分的主。她生了闺女叫顾洛美,和她一个性子,整天就知道作天作地。大家都当她父亲是顾参谋长,闯祸后也顶多批评教育一番。 “哦。” 墨白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与她结婚的是顾维安,两个人婚后应该也在海城过。所以她的反应,倒是很平淡。 “这些还只其中一家。” 顾家这种大家族,怎么可能就这些人口? 顾建业有个妹妹,自打离了婚后,一直就没说再找什么的。 一来二去,反而耽搁了青春。 现在五十四岁,也没落个孩子,在家里被受长嫂冷漠。 三天两头,两个妇女吵得不可开交。 除此以外,顾建业还有个失去胳膊的弟弟,顾建业的父亲临终前交代他要照顾好这个弟弟,因此也住在这里。 顾建强有春夏秋冬四个女儿,虽然其中三个不在海城。 这二闺女顾夏夏,跟那顾洛美可是见面就掐架。 墨白刚到大院的门,就听见哐叽声,她吓了一跳。 这门卫小王倒是见怪不怪,他拦下她:“同志。请出示你的证件。” 第236章 自我感觉良好的陆碧莲 (六更) “小王。” 顾维安刚刚去买了串冰糖葫芦,都说兰城的最正宗,他再回头的时候,小白却被扣在门外。 “顾侯。”小王听到有人叫自己,见到顾维安,内心难免激动,“你休年假,回家探亲呐?” 即便是顾维安不来,墨白也是有法子化解问题的。 那个男人将糖纸爆开,又大又圆的冰糖葫芦在墨白面前展现。 “拿着吃。” 早些时间,大院都在流传,说是顾维安背弃信义,在海城找了个新媳妇,才不要陆司女儿。 陆碧莲之前可是大院的公主,她人虽然娇纵蛮横了些,可是人家家里根正苗红,条件又好,不少基地成员偷偷把陆碧莲,挂在心里。 刚刚墨白没抬脸,小王没看仔细,现在她拿糖葫芦时,只惊鸿一瞥,小王瞬间觉得怪不得顾师长要抛弃陆碧莲。 有这么个天仙似的姑娘,换了哪个男人都会想把陆碧莲换掉。 “这……” 小王也不再要看什么证件,他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 顾维安主动开口,化解小王的尴尬:“往后叫嫂子就行。” 这个称呼,可谓是坐实了墨白的身份。 兰城的环境比海城好很多。 阳光斑驳透过光秃秃的枝桠,落在墨白的身上,在小王与顾维安交谈时,偷偷地吃了一串糖葫芦,山楂可真酸啊。 “嫂子。” 小王改口也快,对着墨白敬了个军礼,他道:“方才真是对不住。” 墨白摇摇头,她说:“你也是例行公式,不打紧的。” 小王望着顾维安,心里想这姑娘与顾师长,可比陆碧莲相配多了。 她谈吐优雅,举手间又知性,再者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比陆碧莲多了份温柔与大度。 小王替顾维安找到中意的人,而感到骄傲。 “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与家里头团聚了。” 小王对二人放行。 墨白一进大院,许多孩子涌上来,欢呼着,“维安哥哥,带了好漂亮的新娘子回来喽!” “维安哥哥。你这次有给玲玲从海城带好东西吗?” “维安哥哥。你以后不会跟莲姐姐在一起啦吧?” …… 童言无忌。 墨白若是知道大院里有这光景,就该留些糖葫芦,同大家分着吃。 顾维安倒是比原主更擅长应付这些孩子,他只是三言两语,这扎堆而来的孩子们就各自跑回自己的家。 陆碧莲昨晚听顾洛美说起,顾师长要回来的消息。 尽管父亲已经告诉自己,他不惜翻脸也要娶别的女人。 她偏不信! 周洁都能被自己弄走,区区一个农村来的土包子,又有什么吗? 陆碧莲倒要看看,传说中那位小墨同志长什么样子,还能够把堂堂大英雄的魂给勾走? “外面风大。” 再看到墨白的长相,还有和顾维安甜蜜互动的样子,陆碧莲的眼圈红红的。 陆国华在背后关心自己,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看了,回屋去。省得这些人明日,都要闲言碎语。” “爸!” 陆碧莲自我感觉良好。 顾师长既然承诺过,他肯定会娶自己的。 她甚至天真烂漫地为自己找后路,这墨白就是顾维安带回来气那个继母的。 第237章 好一出见面礼 顾建业逢年陪着柳絮,去拜访岳母。 小女儿顾洛美昨晚听二哥说顾离城今天带小媳妇回来,就对顾建业谎称身体不舒服,没跟着一起去外婆那。 新媳妇要进顾家的门,至少也要看她这个做小姑子的脸。 顾洛美推开门,就瞧到陆碧莲那张气得铁青的脸,她莫名得想笑。 “呦。” 顾维安的工作在海城,原主的家,他没来过几次。 墨白与他还没上楼,就听见吆喝声:“大哥。这是带着新媳妇回来的啊?” “那是原主的小妹。” 顾维安对墨白介绍着。 果然是喜欢热闹的主。 算起来,顾洛美的年纪,比墨白还大上个三岁。 没等墨白回应,顾洛美就开始对同一层的陆碧莲道:“莲姐。你觉得我嫂子长得漂亮吗?” 看似无心的话,实际上是想着一箭双雕。 这也是顾洛美最擅长的,表面上她夸着墨白的相貌,实际上她将墨白推出去隔应陆碧莲。 陆碧莲平日娇气惯了,顾洛美让自己受到这样大的委屈,她哪里能够受得住,直接摔门进了自己的家。 顾洛美看到陆碧莲气得那样,别提有多开心了。 “整天那么大岁数,不去找个正经工作,就知道在家里待着。” 说话的是顾洛美那离了婚的二姑,顾顺顺。 顾洛美也算是得了柳絮的真传,她抱着手臂对顾顺顺说:“二姑。你都五十多岁的老妇女了,还不是一样在家里待着?” 这话,说到了顾顺顺的心里头,她难受又有什么用。毕竟她贴上离异多年的老妇女标签,摘不掉。 每每被人提起,就扎得顾顺顺心窝子疼。 顾家现在是柳絮当家。 顾顺顺想不明白,好歹她大哥也是参谋长,怎么在家里惧怕那只母老虎。 可怜她前嫂嫂去的早,自打柳絮进了顾家的门,这日子可没安宁过。 顾顺顺不明白,明知道连续几年,顾建业都被柳絮带着回岳母家,偏偏还傻傻期待兄妹俩能够像过去一样,长兄如父,她没了父母,没了丈夫,过年还能有个去处。 看来,今年,又一次破灭了希望。 “二姑。”顾维安拉着墨白走到楼梯间,对顾顺顺介绍着:“这是小墨。” “二姑好。” 墨白人美声音甜,有礼貌地喊着顾顺顺。 “哎。” 顾顺顺应着,她瞧墨白面相不错,比起隔壁住着的陆碧莲,倒是容易相处的孩子。 “维安。你爸他没在家,要不中午去我那儿吃?” 顾顺顺话刚落,顾洛美掐着腰指着她就说:“二姑。你这不是大过年,让人看我们顾家的笑话吗?” 她说一句话,顾洛美十句在那里顶着。 “洛美!” 顾维安的语气有点重,墨白知道他挺反感那些不尊重长辈的人。 “怎么着?你以为自己姓顾了不起啊,没血缘关系就是没血缘关系。” 啧。 墨白绷着唇,看来这未来的小姑子倒是蛮泼辣的。 “没血缘怎么了?”一直没插上话的墨白,她提高语调:“有血缘的,就这样尊重长辈吗?” 在大院,除了陆碧莲,没人跟顾洛美拌嘴。 她好容易才把陆碧莲给打压,又怎么能让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给踩在头上? 第238章 日子得靠两个人共同经营 这顾洛美的性格,倒有些像渣妹墨绿。 总喜欢背地里出那些阴损的招。 “到底是山沟沟出来的,说起话来可真是不得体。” 墨白听出顾洛美这话,属于存心挑刺,“首都出身的大小姐,对着长辈大吵大闹,我也是第一次见。” “……你……” 顾洛美说不过,就想着伸出手过来打人。 墨白在顾洛美身上,找不到高干家的子女的稳重样。 她巧妙地躲闪着,顾洛美扑了个空,险些从楼梯口栽下去。 墨白被顾维安护在身后,对顾洛美道:“上次休假回来,小妈还表扬说你变得懂事。若不是亲眼见你诋毁二姑,我还当你真的收起过去那些小性子。” 顾洛美气得手直哆嗦,“顾维安。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了新媳妇就忘了自己的妹妹——” 墨白不需要男人帮扶,自己从他的身后探出脑袋,对着面色发紫的女人说:“你刚刚不是说顾大哥与你无血缘关系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攀上亲戚?” 顾顺顺好久没有这么爽快的出气。 若是将来顾维安与墨白的婚事有什么阻碍,她绝对第一站出来帮忙扫除。 “成。”顾洛美气得肝都炸了,她发颤着的手,指着他们,“你们仨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等爸回来了,我看还有你们好果子吃。” 墨白刚想回两句,但是顾顺顺拉住了她,“这眼瞅着快中午,小墨就跟着离城来我们家吃饭吧?”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墨白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顾家面前留下好的印象。 她点点头。 首都的新年,比起眠崖村来说热闹很多。 就算墨白刚刚不为自己出头,顾顺顺也是打心眼的去喜欢这个孩子,“小墨。你有所不知,维安他爸以前还担心他因为事业心过重,忘记自己的个人问题。” 男人轻咳,俊脸幽红,故意扯开话题,“二姑。你们家里有菜什么的吗?不如路过集市时买一些?” “方才洛美给你使下马威时,离城护短的模样我可看见了。”顾顺顺假装没听到顾维安说什么,“小墨。这回他爸也不用担心维安的以后啦。” 墨白没作声,她娇羞地垂下头。 同时用余光瞄同样拘谨的顾维安,首都人的思想都是这样的开放吗?怎么这样的话,直白地说出来。 “二姑。”顾维安总算是找回可以插话的空地,“小墨第一次来咱们家,您可不能把她吓着了。” 顾顺顺乐得合不拢嘴,她膝下无子,越年长,见大哥和三弟的家里欢歌笑语,难免会有些落寞。 现在顾维安与墨白肯陪自己过年,即便是大哥领养的孩子,但也让顾顺顺觉得好像找到了回娘家的感觉。 三人路过集市,买了些肉和菜,回到顾顺顺的住所。 毕竟顾顺顺是长辈,进了家后,墨白主动请缨说要下厨,也好给这长时间没见面的姑侄留下交谈的时间。 顾顺顺本想去厨房看着,却被顾维安拦着:“二姑。小墨做饭很好吃,您就放心吧。” “你呀。”顾顺顺是过来人,她语重心长地对顾维安说:“这日子,都是靠两个人共同经营,才能走得长久。不能只靠一方出力,小墨以后是你的妻子,你也不能因为工作忙碌就怠慢人家,有空了也要多陪伴她。” 婚姻之道,顾维安从顾顺顺这里,学习了许多。 第239章 下馆子 墨白在厨房里忙乎着,也不知道顾顺顺与顾维安聊了什么。 说起来,自己还是第一次熬骨汤。她生怕做的不够好,正后悔自己夸下海口。 顾维安接受顾顺顺教育后,进厨房看墨白。 六十年代,顾顺顺家里还用着土灶台,顾维安没弄过这些,但又想帮墨白的忙。自作主张的他捡来柴火,以为生火是个简单的伙计。谁知道,弄到最后,屋子里都是烟。 顾顺顺呛着嗓子,走进满是烟雾的厨房,有些后悔让自己这个大侄子进来。 看着他被烟熏黑的脸庞,顾顺顺说:“小墨就甭忙乎了。我这里还有六斤粮票,咱们去饭馆吃。” 墨白本想着能够留个好印象的,结果因顾维安的帮忙,弄得现在只能依着顾顺顺来。 饥荒年代,兰城终究是首都,街上也没有眠崖村那种饿死人的现象。 顾顺顺把他们带到一家饭馆,还未进门,墨白就闻到了香味。 即便顾家有着高干购货本和丰厚的粮票,也不经常下馆子。 因为一旦养成骄奢的习惯,很难戒除。 顾顺顺也是觉得侄媳妇头次进京,加上厨房现在实在没办法使用,这才带着顾维安与墨白下馆子。 “想吃什么,尽管点。” 顾顺顺找了块空地,顾维安与墨白坐在她对面。 在饭馆里,墨白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阿婆,脏兮兮地捧着刚离开的客人吃剩的盘子和碗,伸出舌头,去舔别人剩下的菜汁。 老板也没有打发他们走。 顾维安看着心里头难受,他起身买了块五分钱的糖火烧,交给那位阿婆手里,阿婆反而舍不得吃,夹在怀里连连感谢顾维安,这下她一家老小可有得吃了。 “小墨。” 顾顺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景象,活到她这种岁数,很多事情也都能看开。 的确,顾家因为有顾建业与顾维安,他们比普通家庭吃得要好很多。 但仅靠自己的这些同情心,也远远不够解决绝大多数人温饱问题。 若有人开口要,再给。若有人不问,便假装看不见。 她叹了口气,对墨白说:“要不要吃烫饭?” 墨白看了下价格,还算适中。 她点点头,所谓烫饭就是水夹着菜,然后配上米饭。 虽然都是平日饭馆剩下的菜,墨白却吃得很满足。 客人当中也有富裕的。 在饥荒年代,这类人被称为资~本家。被顾家这种高~干以及贫下中农们,所看不起。 其中一位老者,穿着打扮都很时尚。 他要了份满汉全席,顾顺顺看着那桌,夹着油菜,愤恨地说:“你看看这些资~本家,就知道拿着几个臭钱,剥|削劳动人民!” 墨白见老者又点了份骨汤,同顾维安商量,自己想跟着后厨房去学习一下怎么熬的。 顾维安点头赞成,墨白起身对顾顺顺说了声抱歉,然后跟着饭馆的厨师一起进了厨房。 等到她学有所成时,是刚刚那位老者身边类似保姆的人,墨白有意避开,却被保姆拦下了前面的路。 第240章 就好像品如活过来了 起先墨白以为保姆是要去厨房嘱咐,后来却发现并不是这回事。 她不能被她拦着,总是要过去的。 “同志。”墨白问得坦坦荡荡,“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保姆弓着腰,态度倒很客气,“姑娘。冒昧地打扰您。我们家老爷,想邀请您一同用餐。” 是刚刚,被顾顺顺吐槽资~本家的那桌。 墨白骨子里,是抗拒与这类身份的人深交。 她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态度很明显。 “多谢你们家老爷的心意,我那桌已经点好了饭。” 墨白强势要走,保姆力气很大,却坚持要把墨白给带过去。 “请您让开!” 资~本家,都是这样强人所难吗? 墨白怒视保姆,她的音量很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平日像老者这种身份的,即便出门也是低调行事。 保姆想自家老爷之所以一见到面前这个姑娘,就像丢了魂似的,还一定坚持把她带过来吃饭,应该是见她,长得像她们家小姐的年轻时的翻版。 墨白咬唇,态度也很强硬,二人陷入僵局。 顾维安闻声寻来,他问:“阿岚。怎么回事?” “先生。” 保姆那双眼明慧,她能看出顾维安是把这位姑娘放到心尖上的人。 “我们家老爷,想请姑娘吃饭。” 顾维安将墨白拉到自己身边,语气明显不悦,“既然是请吃饭,那也不必要将人堵在这儿,不让人出来吧?” 保姆板着脸,“我也是按主人的命令行事。” 顾顺顺虽然脾气不错,但思想上觉得那种成分的人都不该出来。 “怎么着,一个资|本家的老爷,还在这儿开始摆官架子吗?” 老者被说得坐立难安,他拄着拐棍儿,将钱递给老板,对着厨房的保姆说:“宋妈。我们走。” 饭点完,没吃就扔在那里。 顾顺顺在后面冷嘲热讽,他们真是铺张浪费。 饭馆外,北风呼呼地吹。 老者走出饭馆,外面阳光很刺眼,保姆帮他叫了个车夫,在车上,问道:“老爷。您刚刚,为什么要去招那个罪?” “宋妈。” 老者眼里居然含着泪水,他说:“如果真是当年那个孩子,我们墨家,也算是后继有人!” 宋妈在墨公馆做保姆,也有三十年的光景。 关于小姐当年客死在海城,据尸检报告说是生产后大出血,没有得到及时治疗。 “……都怪我……” 这名老者,叫墨云逸。 当年,他非要给女儿包办婚姻,才害得一向乖巧的女儿,与未婚夫私奔,最后落了个这样的惨局。 “……宋妈……” 墨云逸接过保姆递过来的手帕,他边擦眼泪,边哽咽地说:“我刚刚一看到那女娃,就好像品如活过来了……” “老爷。”保姆宋妈轻轻地拍着墨云逸的后背,“这兰城只要是咱们想打听得消息,没有打听不到。” “那就让小吴去打听打听,谁哪家的孩子。”墨云逸很赞同宋妈的话,“如果真是品如的孩子,我所有财产,都过继到她的名下。” 保姆闻言,眼底波动很大。 年初二的天气不错,虽然饭馆出现小插曲,但是顾维安他们三人吃得很满足。 “二姑。” 走出饭馆时,墨白对顾顺顺表达被款待的谢意。 第241章 看电影 “维安,你瞅瞅这孩子。” 顾顺顺是越看墨白,心里头就越多几分欢喜。 若非顾建业夫妇晚上回大院,她定要留大侄子和大侄媳妇过夜。 可即便再有私心,总不能拘着人家不让见父母吧。 “我看天也不早,不如你们回大院吧?” 墨白听出这逐客令当中,还夹着一丝不舍。 “也好。” 顾维安没有再坚持,顾顺顺这样的身份,在顾家有许多不便。 倒是懂事的墨白,提议送顾顺顺回家。 顾维安见她与二姑相交甚欢,分别时对墨白说:“等往后你嫁到我们顾家来,与二姑相处的时间还有许多。” 顾顺顺瞧着小脸红扑扑的墨白,觉得很可爱极了。 她拍了拍顾维安的胳膊,打趣道:“二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嘴巴这样的贫,你对象都被你说害羞了。” 顾维安薄唇勾起,泛着淡淡的笑容:“我这副样子,她早已习惯。” 夕阳下年轻男女在门外,对顾顺顺告别。 “小白。” 顾维安回过身,眼神不小心碰上面前如画一般的小仙女,他瞧得有些恍惚。 “怎么?” 兰城她不熟,回大院的路,还得顾维安领着。 刚刚想说什么来着,顾维安因为紧张而一下忘了,他拉着她的手,“没事。我边走边想想。” 后来想到了,是觉得小白来兰城一次不易,要带她去看电影。 穿越以前,顾维安就想着在小白答应同他结婚后,带着她到首都电影院看最新引进的《茶花女》,只是可惜后面发生那么多阴差阳错。 不过现在,这遗憾终于可以被弥补。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顾维安好久没这样冲动,他也不知道最近上映什么片子,就觉得什么都能够同小白一起,高兴。 首都电影院,是向阳国首块引进国内宽银幕的影院。 顾维安买两张票子,共十四块钱。 六十年代的电影票,依照顾维安这样身份,还需要开支出证明。 在填写理由上,顾维安用钢笔写着:【因新年看电影】。 顾维安往后又想了,又在中间加上了“陪伴家人”四个字,于是就变成了“因新年陪家人看电影。” 小白是他的另一半,是他的家人。 他捏着两张薄薄的红票子,拉着墨白的手,“听说是从s国进来的片子,很具有教育意义。” 因为新年,来影院看电影的人,并不多。 等到电影结束后,天已经完全黑去,出影院时,他们俩又意外地碰上了在饭馆的那个保姆。 “您好。墨白小姐。我家老爷,希望与您见上一面。” 既然能够猜中墨白在这个年代的身份,说明那位老者来头不小。 顾维安隐隐约约察觉,此事并不简单。 “对不起。” 墨白婉言谢绝了保姆,“天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 顾维安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着光辉,“阿岚。我陪你一同去。” 他知道她的好奇,不过又考虑到自己带着她见家长,所以才拒绝了那保姆模样的女人。 “可是我们不还要——” 顾维安打断墨白的担忧。 上午在顾洛美面前弄了那么大一阵仗,他估摸着就算自己早与晚回大院,并没什么区别。 “没事儿。一起去吧。” 虽说墨老爷子没有要求顾维安一道来,可要想把墨白给请回去,看来也不得不带上他。 “墨白小姐。” 影院外停靠着价格不菲的黑色的老爷车,保姆邀请墨白与顾维安,“请上车。” 第242章 身世 引擎声响起。 墨白头一次坐这种洋气的车子,难免有些不适。 体贴的顾维安将她搂在自己怀里,对她温柔地说:“若是觉得不太舒服,就往我怀里靠会儿。” 坐在副驾驶的保姆,回过头看着腻歪的两个年轻人,原本还计划着等老爷子去世后,自己可以过继那老头的家产。 谁曾想过,半路偏偏杀出亲外孙女。 思绪地飘向了数小时前。 墨云逸接到私|家侦探传来的资料,当然连带着包括顾维安的。 先不说那女娃娃和品如年轻时几乎相似的面容,就连着时间和地点都很吻合。 十八年来,墨云逸一直都没有放弃找那个孩子。怎么都没想到,其实那孩子,就在他曾经留宿过的村头家里。 想想,小时候的墨白,自己怎么没有就没能认出来呢。 现在在说后悔,已经没什么用了。 墨云逸只能在余下的晚年,多给那个孩子些补偿。 “宋妈。” 老爷子许多年都没这么开心过,他对厨房忙碌的保姆说:“你再准备些大闸蟹,等到小白来家里的时候,好给她尝尝鲜。” 啧。 这资|本家的做派。 保姆回头看墨白的目光,流露出几分凶狠。 车子很快抵达到墨家。 墨白晕车晕得厉害,她忍了一路没吐,下车后就找到一块排水道处,捧腹狂吐不止。 保姆摇了摇头,果然是乡下来的孩子,没什么富贵命。 顾维安一直备着手帕,他半蹲着身子,轻轻拍着墨白的后背:“好点了没?” 墨白吐了许久,才把天旋地转的头晕症状消散。 在顾维安的搀扶下,她站起身。 如今首都能住到这个地段房子的人,应当是相当有身份的。 保姆带领着他们,到了一桩独门独院的三层洋房。 墨云逸听到门铃,就已经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见墨白走进来,他上前拉着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道,“孩子。” 墨白顿时拘谨,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顾维安,看他的眼神,进行下一步动作。 “老同志。”顾维安开口道,“您这是——” 墨云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吓到墨白。 他示意保姆关上门,灯打开以后,墨白看到明晃晃的华贵气息的水晶灯,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撼。 原来,有钱人的世界,真的是自己无法想象的。 大概是檀木做的古老家具,客厅那约莫三米长的桌子,正摆着玲琅满目的佳肴。 “还没吃饭吧?” 老者要保姆开始准备洗手盆,“小顾。你也跟着坐下吃吧!” 不仅认识墨白的原主,而且还认识顾维安的原主。 “老先生。” 墨白终于憋不住了,“您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先吃饭。” 墨云逸对着墨白露出慈祥的笑容,并亲手给她剥好大闸蟹,“小白。快来尝一尝。” 无功不受禄。 何况这反季,还能够吃上肥美的蟹肉。 不光墨白,连顾维安也是吃不下的。 “怎么?不喜欢吃?” 墨云逸见墨白许久都没有接过他夹的蟹肉,以为是不喜欢吃,“喜欢吃什么?同宋妈说,我让她去准备。” “不用啦。” 这样软的凳子,墨白坐得也不舒服,她站起身,“老先生。若只是请客吃顿饭,您的心意,我心领了。” 并且扯了扯顾维安的手,准备离开。 “坐下!” 刚刚还客客气气的墨云逸,话里倒是添加了几分威严。 保姆宋妈,在他的吩咐下拿来今天查到的资料。 ”这......” 墨白看着原主的母亲以及她的调查资料,难以置信原主竟还有这样的身份。 “孩子。”墨云逸叹着气,“我是你外祖父啊!” 第243章 她是不会成曾经最看不起的人的 “老先生。” 墨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她…… 不...... 自己怎么可能是资—本家遗落在外的小姐? “孩子。”分离十八年后,墨云逸才找到墨白,他抖着手:“……这些年在眠崖村没少吃苦吧……?” 顾维安接过那些资料。 其实只看墨白原主母亲的照片,就可以看出:两个人,几乎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外祖父? 墨白活了这么大岁数,头次在一个陌生的年代,遇上这么有血缘的亲戚。 若这个亲戚同墨西一般,她倒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他是资—本家,她总该避嫌。 “我知道,我的身份不该认回你。” 墨云逸这几年也明白,他们这种开厂的,在现在的社会,根本不配被得到大家的尊重。 顾维安在了解墨白身份以后,他原本带墨白去顾家见家人商量婚事,可若是小白与墨云逸认亲,那自己贫下中农的身份就会发生改变。 依照顾建业的性子,本就对自己拒绝陆碧莲产生芥蒂,别说墨白要成了资—本家的小姐—— “既然知道不该,为何要安排今天这出。” 顾维安第一次,存了自私的心。 “我没有几年活头了。” 墨云逸让宋妈去拿病例,上面清晰地记录着肝癌晚期。 “孩子。”墨云逸握着墨白的手,“外祖父不为难你,这事你自己做主。” “可是我爷爷还在眠崖村——” 墨云逸也是接受新思想的人,他懂养大于亲的道理。 “咱们也可以,把他接到兰城一起住。” 顾维安见墨白思想上有些动摇,他和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情绪没有拿捏好:“阿岚!咱们回去!” 原主的亲外祖父现在属于肝癌晚期的患者,内心渴望自己遗落在外的外孙女能够回到自己的身边,如果现在他们就这样离开,岂不是因身份去歧视吗? 墨白从未觉得自己的脚步如此沉重,她把手从顾维安的掌心抽离,垂下眼脸,“对不起。” 穿越前的墨绿对自己说得那些话,迅速在顾维安的脑海里闪现。 ——顾大哥,我姐她觉得你们家条件不好,要同大官的儿子一同处对象呢。 现在也不需要什么大官的儿子了,她家里头现在开了厂子,她本人以后,也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男人留给墨白一个背影,他摔门而去。 墨白眼眶含着泪,她原本以为他会理解自己,但是在他的眼里应该把自己想成了那贪慕富贵的女人。 墨云逸拍了拍墨白的肩膀,并告诉她的母亲是戏剧团的一名女演员,因为不满他给自己包办婚姻,与她的生父私|奔到眠崖村,落得不好的下场。 “你能找到顾侯这样的对象,我是赞成你们继续交往的。” 墨云逸也有私|心,近些日子已经有很多办厂的朋友都没了厂子。 他是打听过的,这顾维安别看岁数不大,却是一级战斗英雄,他的父亲更是老|革|命。 是个潜力股呢。 如果说墨白能够顺利嫁入顾家,对墨家来说,也是能够有个好的靠山。 “吃饭吧。” 墨云逸也多少能猜测到这个孩子应该是没吃过这么多佳肴,他让宋妈又去准备了平常普通家庭吃的饭菜。 这顿饭,墨白吃得很乏味。 明早,她得去给顾维安说清楚误会。 她是不会成为自己曾最看不起的人的。 第244章 局面 顾维安从洋房出来就后悔了。 阿岚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虽说墨云逸和原主有血缘关系,但不能代表墨白和墨云逸有关系啊。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很混蛋。 明明说好不再会说再伤害她,可是刚刚倒好,自己都做了什么! 顾维安怀揣着沮丧的心情回到大院。 这个点,顾建业和柳絮早就回来。 关于那位小墨同志,尽数被顾洛美黑得差不多。 “呦。大哥回来了?嫂子呢。” 在顾维安推门时,顾洛美就凑上去,“你怎么没把嫂子一起接回来?难不成她睡在二姑家不成?” “闭嘴。” 顾维安心情不好,同顾洛美说话也冲。 柳絮护短,她嗔怪道,“维安。你当上了侯爵,也不能忘记自己是顾家人啊。那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够这样说话呢?” 顾维安似乎能够理解,顾洛寒为何一定要搬出去住。 有这样把黑的,硬生生说成白的继母。若是吵起来,肯定要没完没了。 “大哥。我可是听说你有所隐瞒。” 这顾洛美别看人在家里坐,关于墨白的事儿她倒是灵通。 “你也厉害,硬生生把资|本家的小姐,给说成贫农出身。” 顾建业从顾维安进家门,就坐在那没吭声。 顾维安没理会顾洛美喋喋不休,按照原主的记忆,他推开顾离城那屋,顾建业威慑道:“站住!” “我们男同志聊天,你们女同志都回避下吧!” 顾洛美当然不想离开,但是柳絮拉着她,对顾建业笑道,“老顾。维安也是好容易碰上一个中意的姑娘,你也不用太严格。咱们现在不是将就‘有成分,不唯成分,重在体现’嘛!” 顾建业挥挥手,柳絮连忙带着顾洛美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顾建业端起杯子,珉了珉茶。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有这么一个亲戚。” 顾维安说得句句属实。 “今后你有什么想法?”顾建业喝过茶,有意无意道,“你陆伯父,今天还给我打了声招呼。我这张老脸,还真的——” 陆国华究竟怎么想的? 上次,自己不是已经都说得很清楚了吗? “爸。”顾维安蠕动了下干裂的唇,“我比小墨大了那么多岁。即便她真要恢复资|本家的小姐的身份,我还是会娶她。” 顾建业年轻时也为爱疯狂过,他虽没有见到墨白,却也足够清楚他一手养大的儿子动了凡心。 “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只能尊重你的决定。” 顾建业并没有为难顾维安。 顾维安懂,这不过是两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与小白的婚姻,未来可能会因为她的身份,被设施各种阻碍。 “我是问你一句。” 顾建业的目光有些深邃,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如果有一天,到了让你扔掉仕途选择家庭时,你会如何抉择?” 顾维安回答得很坚定:“为了她,我愿意放弃整个世界。” 虽然不是亲生。 顾建业却在顾维安的身上,找到了年轻时自己的影子。 只是那时候,自己并没能抵挡住,才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第245章 那种成分的人还想进顾家的门,做梦! “这事你自个掂量掂量。” 顾建业拍了拍顾维安的肩膀,他从厨房里端来还算温热的饺子,“还没吃吧?” 男人点头,是自己过于狭隘了。 毕竟在自己回大院的这段路,心里头想着若是顾建业不同意自己跟小白在一起,就算让他放弃原主的身份,他都愿意。 “你小妈妈别看没什么文化,但是有点说得中肯。咱们虽然讲究成分,但是不为成分论。” 顾建业夹了一个素馅的饺子,递给顾维安,“向阳国自建立以后,倡导婚姻自由。你若是跟那小墨同志情投意合,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顾建业对原主一向很好,顾维安热泪盈眶,“爸。明天我把她带来见你。” 情投意合的两个人若喜结连理时,能够得到家里人的支持,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好好吃吧。” 顾建业不想着自己过去经历的那些,再发生在孩子们的身上。 “明儿个,你把洛寒也叫到家里面来。” 顾家因为顾建业的续弦,加上他长期在三合村,柳絮与顾洛美母女在大院作天作地,顾洛寒那样的脾气,又怎么会容忍? “好。” 也的确是时候,顾家过去的祥和,该恢复原状。 趴在门上偷听的母女二人,心里头又开始打起了算盘。 次日一早。 墨白一夜没有睡好,毕竟这天鹅绒的枕头枕着脑袋疼,她果然还是适合睡在炕上。 “墨白小姐。” 保姆宋妈端来金手盆,准备伺候她梳洗打扮。 “我自己来就行。” 墨白跳下床,她光着脚板,从宋妈的手里夺回手盆,“你去照顾墨爷爷吧!” 宋妈阴冷着半张脸,“老爷一般是十点才起床。” “哦。” 墨白梳洗完毕,她擦干净脸,“我今早还有事情,等到墨爷爷醒来后你告诉他,谢谢昨晚的招待,至于认亲,我还得考虑考虑。” 此等身份转换的大事,当然得慎重。 宋妈心里头讥讽墨白土包子,她怕是不知道这墨老头有多少财产吧! 不过也好,这样她就不用去实施那个计划。 最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孙女,永远都不要再踏进墨家。 “宋妈。” 墨白穿好衣服,她问道:“你知道兰城基地,怎么走吗?” 保姆敛去眼底的波动,听墨白要离开,态度也变了许多,“我给你叫辆车吧。” 墨白想到昨天那汽车坐得都还有阴影,她摇摇头,“还是算啦。您告诉我路,我自己探过去就行。” “您是小姐。” 墨白总觉得这个宋妈怪怪的。 保姆将墨白推搡着出门,按在了一辆人力车夫上,并给了车夫车钱,然后对墨白说:“您就放心地去吧。” 今儿天不太好。 车夫与墨白闲唠嗑,“同志。你去基地,是不是找对象啊?” 墨白的脸微红,很小声地应了声。 “真好啊,资~本~家有了基地成员做靠山!以后您的日子,可就青云直上啦。” 墨白先前是想着成分的问题,却没想到这个层面上。 车夫的话点醒了自己,怪不得顾维安他会那么容易动怒。 抵达大院门口,陆碧莲穿着格子衣,见墨白从车上下来,心里头不悦。 昨天基地来个几个人说是要问那位小墨同志的问题情况,她也听说她是资~本家的小姐。 哼。 就那种成分的人,还想进顾家的门,真是做梦! 第246章 刁难 “碧莲。” 与陆碧莲同行的是徐慧慧,她指着下黄包车的墨白道,“你爸爸最近也不管一管,连资~本家的小姐,都能随便来咱们大院找男人——” “说什么呢。” 陆碧莲和顾洛美不一样,她虽然心中不悦,但却不会表现出来,相反地假别人之手,好人都是自己做。 “那是顾大哥在海城找的对象,漂亮着呢。” 徐慧慧一听是顾离城找的媳妇,她立刻为陆碧莲打抱不平:“碧莲。你要我怎么说你好,你就是为人太善良,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都被人挖了墙角,还要傻乎乎地夸自己的情敌好看!” 墨白下车后就去想着进去找顾维安,到了这儿,也就记得了路线怎么走。 “同志。”今天当值的并不是昨天的人,他依旧拦下墨白:“请你出示你的证件。” 墨白身上没有介绍信什么的,她咬着唇:“同志。麻烦您通融一下,我找一下顾维安侯爵。” 听到这顾侯爵的身份,也不敢耽搁,毕竟这大院里头各处流传他的故事。 “你等会儿。” 守卫员走进屋子,准备给顾公爵家里拨电话。 “你叫什么名字?” 拨通电话后,哨兵从窗口探出脑袋,问墨白。 “墨白。”电话打了约摸半分钟,那人走到墨白的面前,“对不起。顾夫人说,她并不认识你。” 顾夫人? 墨白心头一紧,难道顾大哥出了什么事么。 “呦。” 一个打扮得挺洋气的姑娘,走到墨白的面前,她对着守卫的说:“陆哥。你怎么能这么玩忽职守?什么人,都准备着要送进来?” 墨白并不认识这个姑娘,但能够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敌意。 “徐慧慧同志。我没有。” 年轻的同志脸涨得通红,墨白没心思八卦,当务之急她得进大院。 墨白看着这大院的墙头也不是特别高,就计划着翻过去。 但那位叫徐慧慧的同志拦住她的去路,她十分夸张地对陆碧莲说:“碧莲。你看看嘛,真有外面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找顾侯,作为正牌夫人你也不管管?” 碧莲? 陆碧莲么? 墨白这才仔细打量了徐慧慧后面的女孩,她自小在韩翠花身边长大,倒是看惯了许多人的嘴脸。 即便陆碧莲一句话不说,但是墨白还是能够看出陆碧莲眼里算计的光芒。 “慧姐。”陆碧莲装着可怜,她拽着徐慧慧的胳膊,“别再说了,也许这位女同志是来找顾大哥商量工作上的事情呢。” “什么工作上的事!” 徐慧慧叫嚣着,她提高嗓门儿,巴不得整个大院都来看墨白的笑话:“还不是分不清自己,想进顾家的门。” 大院很多人,大都打开门准备买早饭。 唯独舆论中心被提起的顾家,关着门。 “你怎么不说话?” 徐慧慧气焰嚣张,她依仗自己是陆碧莲的表妹,“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 墨白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假装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在欺负我啊。我还以为堵着我,准备给我发过年红包呢。” “你——” 徐慧慧被墨白怼得说不出话,她望着身边一言不发的陆碧莲,“碧莲。我可都是为了你,你怎么现在连句话也不说!” 第247章 蠢得不行 陆碧莲心里嘲笑徐慧慧愚蠢,但表面上就是很为难的样子。 在大院的这些成员心里,那陆碧莲是公主般的人儿。 “对不起啊。我表姐她没什么恶意的。” 陆碧莲的声音看似在道歉,实际上是让墨白难看呢。 旁人不了解的,都觉得是墨白在拿着资|本家小姐的身份压着陆司的女儿。 “我刚刚听说,你是要去找顾大哥吗?” 墨白捋了捋额头前面的小碎发,自己正想着要不要翻墙进去呢,既然这陆碧莲想要装好人,那她给她机会。 “对的。”墨白眉眼含笑,她伸出手握住陆碧莲,“我是墨白,也是顾侯的未婚妻。你如果认识他的话,可以带我进去找他吗?” 陆碧莲大概没想到墨白会这么说,她的手明显僵硬。 墨白的话,弄得陆碧莲下不了台面。 “你说你是顾侯的未婚妻就是啊——” 徐慧慧受不了陆碧莲这种窝囊的样,“照你这个说法,那碧莲还是顾侯的结发妻子呢。” 陆碧莲听徐慧慧维护自己的话,是又气又享受。 “碧莲同志。”墨白一幅被徐慧慧吓到的样子,“这大院住着的女孩,脾气都是这么的吓人啊。” 陆碧莲没徐慧慧那么傻,她倒是小瞧了这个墨凉,真是三两句的功夫就能把战火引到她的身上。 “小墨同志。”陆碧莲尴尬地笑了笑,她说:“其实我表姐也是担心外人随便进大院,影响不好。” “哦。” 墨白意味深长,的确空口说她是顾维安的媳妇儿,这些人肯定是不相信的。 陆碧莲见墨白应该是知难而退,正准备与徐慧慧离开,却被墨白叫住。 墨白从包里掏出昨天顾维安与自己去看电影的凭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以及盖的印章,“碧莲同志。这是我跟顾侯昨天看电影的票根,这下可以证明,我是他的未婚妻了吧?” 若不是还有人,陆碧莲都想上前撕碎这张凭证。 她暗恋顾维安多年,怎么会认不出他的字迹?何况这印章,绝无仅有,根本没有假。 那个男人,竟然带着资|本家的小姐去看电影了! 他宁愿毁掉仕途,也要跟着个暴发户在一起么。 陆碧莲将指甲嵌进肉里,她嫉妒,她难受,可是还要强颜欢笑,“既然是顾大哥认识的人,那我带你进去吧——” 徐慧慧牙齿咬得真真的,这个妹妹,真是蠢得不行! “碧莲。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先去买早饭了。” 说完后,徐慧慧跺着脚,扭着天鹅颈离开。 陆碧莲虚弱地对着墨白笑了笑,她说:“我表姐就是那种脾气,你别在意。” “没事。” 墨白硬生生地将那笑意憋回肚子里,陆碧莲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装!她都觉得再这么让她忍下去,陆碧莲的指甲没准儿能把手掌掐出血。 不过这并不是她担心的,那也是她来招惹她再先。 这种拿着别人当挡键盘的伎俩,还真是幼稚。 大年初三的天气阴沉沉的。 顾洛美拿着望远镜从楼上看下去,对着柳絮说:“妈!我说什么?那陆碧莲就是不靠谱,拦个人都拦不住!还得我亲自来。” 一边往水盆接水,一边计划着等到墨白上楼,她把昨天失去的面子给找回来。 第248章 打脸 柳絮没看住火急火燎的顾洛美。 这闺女都二十多的人,也不怪顾顺顺整天扎她心窝,说她培养孩子没能力。 昨天争强好胜的顾洛美,在墨白这儿失去颜面。 现在趁着顾建业与顾维安不在,她发誓一定要让墨白难堪。 顾洛美接了盆水,就放在栏杆那里。只要墨白进楼层,她直接泼下去,看墨白成为落汤鸡的笑话。 就算是父亲到时候会来兴师问罪,那她也有理由说资~本家的小姐欺负高干的头上,想顾建业也不会太怎么惩罚她。 墨白跟着陆碧莲快走到楼层时,仰起头望见二层的顾洛美端这个水盆出来,依照昨天她对自己的那种态度,怕是又搞什么歪门邪道。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顾洛美应该就是准备让自己成为落汤鸡? 墨白小心提防。 等快到楼下时,自己忽然小跑步冲进楼道。 而走路慢得陆碧莲,则是被顾洛美浇成了落汤鸡。 顾洛美从楼上探出脑袋,刚刚泼水的时候,她是直接往底下泼的,也没有注意看清人。 直到听见墨白十分夸张道,“碧莲同志!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什么?! 楼上的顾洛美,听到声音,得意的脸瞬间蔫了下去。 她居然…… 把水泼在了陆碧莲的身上。 “顾—洛—美!” 陆碧莲今天在墨白这里受得委屈,都被顾洛美泼水所激发。 她顶着湿嗒嗒的鸡窝头,墨白跟在陆碧莲后面,感受到台阶都很颤抖。 看来,是有事发生。 顾洛美知道自己闯了祸,赶紧关上门。 柳絮见顾洛美慌张的模样,问道:“美美。你不会,又犯什么错事了吧?” “怎么会。” 顾洛美心虚地笑笑,走到自己屋子里反锁门,用被子蒙住头。 “待会儿还吃饭呢。” 柳絮放下手里的活,她拍了拍顾洛美的房间:“美美。你锁着门干什么?” “哎呀。”顾洛美使着小性子,她对柳絮吼道,“不吃啦!我减肥!” 肯定是刚刚做什么错事了。 柳絮叹了口气,自己到底生的是个女儿还是个小子,怎么这样不安生。 门外响起拍门声。 “顾洛美!我知道你在里面,有本事做,你就没本事出来吗?!” 柳絮听出是陆碧莲的声音,她对屋子里喊着:“美美。碧莲来家里了,你快出来。” “你就当我死了吧!” 顾洛美坚持不开门,并且让柳絮也不开门。 柳絮哪里知道顾洛美犯了什么错误,她开门时看到狼狈的陆碧莲,捂着嘴巴道,“碧莲。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那要问问柳姨生得好女儿了——” 柳絮这下明白顾洛美做了什么,但是她有意护短,“美美怎么了?她身体不舒服,早饭都还没吃呢。” 陆碧莲比起柳絮的手段,终究还是略输一筹,她气得说不出话。 正决定自知理亏回陆家时,墨白拿着水盆,对柳絮笑着说:“柳姨。这是202你家的水盆吧?” 话点到为止。 陆碧莲从墨白手里夺过水盆,看到上面还写着“顾”字,她冷笑:“柳姨。你说顾洛美早晨身体不舒服。这个水盆,又怎么解释?” 第249章 被摆了一道 柳絮下不了台面。 原本她都要把陆碧莲给糊弄过去,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看着陆碧莲后面的漂亮的不像话的墨白,那笑容似乎在报复自己刚刚在电话里,不承认自己认识她。 失掉的面子,总要挽回才是。 柳絮故意扯开话题,她招呼着陆碧莲:“碧莲。你快进屋子,让阿姨给你擦擦头发。瞧瞧,冬天多冷啊,一会儿再换上美美的衣服。” 这个点,大院很多人都去买早餐。 陆碧莲也是要脸面的,也就随着柳絮的话,找了个台阶下。 顾洛美仍然锁着门,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墨白进了顾家,才发现顾维安并没有在家,怪不得柳絮能大言不惭地说出那种假话。 柳絮的长相刻薄,用海城的老话就是嬷嬷嘴,明明是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年龄,却因为这嘴,显得像六十多的。 “来。来。来。” 柳絮找来毛巾,她连忙给陆碧莲擦拭湿漉漉的长发,并找来顾洛美的衣服,“等换好了衣服,再喝阿姨给你煮的姜茶。” 墨白打量着忙里忙外的柳絮。 想想这个女人,真是高明。 只字不提顾洛美犯下的错,也不道歉,更是完全忽略墨白的存在。 不过墨白也不着急,顾维安总会回家的,她就在这里坐着,也没有什么损失。 陆碧莲本想找顾洛美理论,但是柳絮的热情的姜茶送到唇边,堵得她的喉咙说不出话。 “那柳姨。我有事就不打扰了。” 今天真是出门忘记看日历,陆碧莲叹了口气。 柳絮还在后面吆喝着,“不在家里坐会儿,等会阿姨给你煮鸡蛋呢。” “不啦。” 几步路,陆碧莲就回到家。 陆国华坐在沙发上,见女儿回来还换了件衣服,“说说。怎么回事?” “还不是顾洛美!” 陆碧莲愤愤地把事情的起承转合,都告诉了陆国华。 老谋深算的陆国华难得皱了眉头,他摸了摸下巴,看来这顾离城的媳妇儿不简单啊。 “你啊。”陆国华拍了拍陆碧莲的肩膀,“平日里让你多读书,你还不信!现在不光是吃了顾家那对母女的亏,还硬是被那小墨同志给摆了一道。 “?” 陆碧莲不明白,为什么陆国华会这样说。 “泼我水的是顾洛美,关那墨凉什么事?” 陆国华叹了口气,他是得给自己的闺女好好上一节课,“你不是说过,那小墨同志到了楼梯口,直接就冲了进去吗?” “对啊。” 陆碧莲不觉得有什么,反而那时还嘲笑资|本家的小姐,跟个土包子似的,没出息,就想着赶快进顾家的门。 “人家那是早就看出了顾洛美的小伎俩,还顺带着拿你当靶子使!” 陆国华继续同陆碧莲分析,“以及你跑上来同你柳姨讨论,说不出话来,那墨凉给你盆,是因为真的讨好你吗?” “她这是狐假虎威!借着你的威风,去压你柳姨的气焰!” 陆国华越说越激动。 怪不得晨练时,顾建业同自己说,认定那小墨同志为儿媳妇。 若是真将那小墨同志,真被顾维安给娶回顾家,以后顾建业在柳絮面前,也能够扬眉吐气一番。 第250章 使绊 陆碧莲听陆国华这么一分析,似乎前后就说得明白。 那个墨白,小小年纪,居然藏着这么深的城府。 本来就被顾洛美泼了盆水的陆碧莲,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爸。”陆碧莲面露苦瓜相,她嘟着嘴,“您要是不帮忙,女儿就终身不嫁!” “胡闹!” 陆国华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这个女儿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顾离城。 顾维安优秀是优秀,人家不还是不听他的忠告,在海城准备建设自己的小家。 “反正女儿这辈子,只嫁顾大哥。” 陆碧莲边哭边说:“再说,资|本家的小姐的身份,怎么可能配得上顾大哥呢!” “你说什么?”陆国华吃惊地望着陆碧莲,他以为她说得是胡话,“这种话题,可不能乱说!不仅会害了你,还会害了你的顾大哥!” “我又没有胡说。” 消息是从顾洛美嘴巴里传出来的,那墨白原本是海城乡村来的土包子,谁知道人家还是资~本家的小姐。 “这次,你以为顾大哥回来只是见家长吗?”陆碧莲露出愤恨的眼神,并不由得提高了嗓音:“她就是回兰城认亲!她们家开好几个厂子,而且亲戚还在溟国,社会关系复杂得很!” 陆国华连忙捂住陆碧莲的嘴巴,“闭嘴!这种牵扯到立场问题的话,不能够乱说!” 陆碧莲委屈地把脸埋在靠枕里,她今天是遭了什么罪啊,出门碰上情敌,还被顾洛美给泼了一盆水,现在还要被陆国华一顿臭骂。 嫁不成顾大哥,还不如死了算了。 陆国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是重了些。 可是大院里,隔墙有耳,万一被有心人给听到,那他们陆家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自己这个闺女,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你嫁到顾家有什么好?” 陆国华用手指着陆碧莲,“且不说他们家其他亲戚。就往近处看,你若是嫁给顾维安,往后洛美就是你的小姑子,还有你柳姨就是个笑面虎,你能处理好与她们的关系?” 陆碧莲听到嫁给顾离城的事,倒是收起了低落的心情,“顾大哥工作地方在海城,我们去海城安家,不跟他们过不就得了。” 陆国华扶着脑门儿,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傻闺女? “海城可是咱们向阳国的穷地方,你可想好了——” “只要能嫁给顾大哥,这些算什么。” 陆碧莲喜欢认死理,她爱得也张扬,没嫁给顾维安前,整个大院传得沸沸扬扬。 如果此时不嫁,陆国华这张老脸也挂不住。 昨天大院可是有了新的版本,说是顾侯领了个仙女回兰城,指不定哪天就吃上喜糖。 “既然你都想明白——”陆国华珉了珉唇,“办法不是没有。” 陆碧莲听说陆国华有办法,也顾不得什么难受。 她兴奋地拉着陆国华的胳膊,“爸。您真有办法?我就知道你最好啦,爱你。” “没办法,就不爱了吗?” 陆国华没好气地弹了下陆碧莲的脑门儿。 “爱。”陆碧莲点头,吞吞吐吐道,“就是爱得比有办法时少一点。” 陆国华的鼻孔呼出的都是无奈,“老爸啊,可真是拿你没辙。” 既然那墨白的出身有问题,不如就从这方面找突破口。 陆国华抓起桌子上的手摇电话,拨打一个号码:“老梁,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第251章 吃瘪(盟主加更) 陆国华是第一次做这种拆台的事。 为了自己的女儿,他真是变成了个让自己不齿的人。 “老战友。”海城基地也没有因为新年懈怠工作,梁公爵接了电话,“你这电话来得真是时候,新年好啊!” 虽然迟到了三天,但心意上能够表达,就行。 “新年好。” 陆国华对着听筒与老梁寒暄几句,他有意无意地说着:“维安最近怎么样啊?” 那头传来梁公爵爽朗地笑声,他站起身,从抽屉里拿来资料,“我就知道,你突然打电话到我这里,葫芦里一定卖着酒呢!” “老梁。”陆国华干笑着,任由梁公爵调侃。 “陆同志。你那只到嘴边的鸭子,如今可真的飞走了。” 提到小墨同志,老梁那是滔滔不绝,“那位女娃娃别看岁数不大,帮小顾了不少忙呢!” 他拿着手里的资料,对陆国华说:“维安的结婚报告就在我手里,等回头办酒桌时,咱们也趁这机会好好叙叙旧。” “关于墨白同志的身份,你们没说什么吗?” 陆国华扯了那么久,总算是把问题扯到了重点上。 “贫下中农的好出身,有什么问题吗?” 陆国华冷笑,“老梁。我本不愿意做这背后嚼舌头的事情,此事关系到你的仕途,我这才给你提个醒。” 接着,他便把墨白的身份,交代给了梁公爵。 老梁闻言,也开始变得严肃,“如果你陈述的内容是真的,那顾维安可是隐瞒组织,是大罪过!” “这事儿也怨不得维安——”陆国华给了个大瓜,后又续上粒蜜枣,“毕竟他也是刚刚知道的。” “再说,咱们以前的战友,不也有很多以前是中农,后来都成了贫农么!” 这也只是陆国华的一面之词,虽然梁公爵与陆国华是多年的老战友,但是关于立场的问题,他得讲究证据。 也许,陆国华因为自己的女儿没办法嫁给维安,在原有的成分里,存上私心,夸大事实呢? “等我调查清楚后,再说吧。” 梁公爵挂断了电话,他望着手里的结婚报告,如果是陆国华说的是真的,那这份报告将不能够被批准。 他火速叫来段鸿,命令他务必去查清楚墨白的真实社会关系。 临近中午,雾仍旧蒙蒙。 没有阳光的初三,风飒飒作响。 墨白依旧坐在顾家,柳絮当她是透明人,自己做完早饭,开始喊顾洛美吃饭。 “我都说了我不吃,你别再烦我啦!” “都做好了,不吃多浪费啊。” 卧室传来顾洛美尖锐的声音,墨白一屁股坐在柳絮的对面,“柳姨说得对,做好的饭不吃很浪费。” 她从碗里拿出一枚鸡蛋,轻轻地磕破皮,然后优雅地将壳完整地剥开,然后对着柳絮竖起大拇指。 女人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在墨白这吃了两次瘪。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她不赶人,真的就坐着不走? 连饭都不需要她来嚷嚷,直接就坐下吃得不亦乐乎? 看来,不采取硬招是不信的。 柳絮才直视墨白说上了第一句话:“你不是碧莲的朋友吗?她都——” 她都走了,你怎么还没走? 第252章 真是会看气氛(盟主加更) 柳絮心里话,都写在脸上呢。 但是不会说。 墨白吃着鸡蛋,看着柳絮那种想说,又因为端着架子,最后只能把话憋进肚子里的难受样子。 她想到了挺恶心的词儿,叫做便秘。 自己也算是恶趣味。 虽然墨白没有听顾维安说起原主怎么在养母家里生活的,但是昨天见到那顾洛美都能目无尊长,可见地位肯定不高。 柳絮正想着怎么打发这厚脸皮的墨白离开,顾建业父子三人回到顾家。 墨白以最快的速度吃光了剩下的鸡蛋,然后稍微整理了自己,转过身自我介绍。 顾维安一进门见到那熟悉的倩影,他心里头热乎得很。 而之前在海城,就已经跟顾洛寒见过面,所以也就没觉得有多拘谨。 墨白以前就听说过,这位顾老爷子的英雄事迹,她心里头很崇拜他。 这次见了真人,反而傻乎乎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维安薄唇上扬,即便是阿岚不来找自己,自己也会登门同她道歉,昨晚他一宿没睡好,他不应该对她发脾气,应该听她说她的理由。 “小妈。”顾维安为了缓解尴尬,他在墨白的身边坐下,“我跟爸和二弟,都还没有吃饭,幸好你做得挺多。” 顾建业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说顾维安也是自己一手培养大的,他怎么会不明白大儿子是在找台阶下。 于是他顺着这个台阶,先是退去大衣,接着招呼着墨白,“小墨同志。别紧张,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里,还没吃饭吧?坐下同我们一起吃。” 柳絮心里很不痛快,但是在顾建业的面前,她的形象是慈母,是良妻! “洛寒也好久没回家啦,小妈再去添几双碗筷,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上个团圆的早餐。” 空气中的气氛已经高度紧张。 顾洛寒并没有理会柳絮,若不是大哥和爸亲自登门,他说什么也不回来。 这个恶心的女人,他真想撕破她虚伪的嘴脸。 “哎?” 墨白故意装着状况外,她对顾维安说:“之前,你不是同我介绍说,你还有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到她?” 顾建业听到这话,对墨白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怪不得自己的大儿子即便是脱去身份,也要跟她在一起呢。 真是个会看气氛的孩子。 如果不是她的这句看似无心的话语,下一秒顾洛寒肯定要跟柳絮干仗,以前见那妇人哭,顾建业心里会软。可是久而久之啊,就如同祥林嫂般,这招数已经不顶用,反而会招人烦。 每每这个时候,柳絮总要提起过去顾建业犯下的错误,当年要不是他的糊涂,怎么会让她一个女大学生失去学业。 罢了。都罢了。 如今孩子们都在身边,不想那些陈年的伤心往事。 “小柳。”顾建业接着墨白的话问道:“洛美大清早不在家,又去什么地方了?” 柳絮的脸刷一下子就变了,也更加让自己确认,绝对不能要墨白进顾家的门。 而在做错事躲进卧室的顾洛美,更是吓得不行。 她不明白,那墨白明明什么都知道,到了现在却还不开口告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又是为什么? 第253章 拆穿(感谢稻农叔) “那个……美美她今早身体不舒服,在卧室休息呢。” 柳絮又是一幅要开口讲述过往的事的架子,她眼眶含着泪,望着顾建业,“当年我跟着你爸,在安延时,因为医疗条件不好——” 顾洛寒最讨厌的就是柳絮这幅八百年都要活在过去的样子。 她与自己的生母是闺蜜的关系。 在母亲病重的时候,非但告诉母亲自己怀孕的消息,让母亲更加病情更加严重。 好心机。 好会算计。 向阳国随从的妻子里,就只有她是受苦最重的那个。 顾洛寒就差为柳絮写篇文章发表到华夏日报,讴歌她是多么贤惠妻子,多么伟大的母亲。 从前的自己还小,所以不太懂父亲为什么突然间跟着柳阿姨一同生活,并且那柳阿姨也不再像母亲还活着的时候那般慈爱。 五几年也闹过荒。 那会儿父亲工作忙,根本没有回过家几次。 他想吃鸡蛋,柳絮说没有。 倒是顾洛美吃得白白胖胖,就连那些肉也被柳絮把控着。 有次,父亲回来,他吵着要吃荤菜,柳絮当场就落泪,说什么父亲邮寄家里的那些粮票和食物,都被她分给安延需要帮助的人们身上。 不明白真相的父亲还在表扬着柳絮做得对,反而捡起他扔在地上的菜窝头,批评他给华夏丢脸。 诸如此事,太多太多。 每次吃亏的都是顾洛寒,因此到了后来自己有能力时,他毅然决然地离开顾家。 父亲斥责他不孝顺,说小妈把他拉扯那么大不容易。 顾洛寒冷笑,的确不容易,若不是遇上好心的邻居,他顾建业恐怕就没有这么个儿子。 当年他发高烧,柳絮是巴不得自己死掉吧。 “小妹身体不适应?” 顾洛寒的眼神无意间瞄到了在外面的水盆,那是顾洛美专用于洗漱的,他的薄唇讥笑,“是真的身体不适呢?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出来见人呢?” 男人的话字里行间中,带着硝烟。 自打顾建业从邻居那里得知顾洛寒小时的事情,总觉得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亏欠太多。 这些年,他总是在想办法弥补,可是有些伤害一旦凝结成疤,即便消失,还会留下痕迹。 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婚。 但依照他的身份,已经是二婚,组织上也不会同意。 “洛寒。” 瞧瞧,这会儿,这位优秀的小妈妈又开始了她的表演,“你妹妹的身体的打小起就不好,现在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她呢?” “哦?” 顾洛寒从柳絮的手里接过热汤,故意不小心洒在她的手上,“哎呀。小妈。真不好意思,我这......也没注意到。你快去小妹那屋子里看看,找一找烫伤药啥的。” 顾家多少年,只要是都聚在一起,总是这个样子。 墨白倒不觉得压力大。 相反地,她觉得很有意思。 “小柳。” 顾建业终于发了言,“既然烫伤了,就去洛美的屋子里拿药,也让我们看看她的病怎么样了。” 一个谎言的开始,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柳絮最终撑不住,只好在顾洛美的房间外敲了敲门:“美美。身体好些了吗?你爸和你哥哥都很关心你,把门打开吧。” 第254章 拆台小能手(十更) 如果此时顾洛美不开门,难堪的不光是柳絮还有她自己。 索性她捂着胸口,语气很虚弱的样子,“……妈……我这就来……” 正常人开门,也不过是数秒的功夫。 却被顾洛美花费了两分钟,墨白与顾维安是属于隔岸看戏的那类。 门被打开,顾洛寒看顾洛美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真是可惜自己是个男人,不然没事也能扮个柔弱,让父亲的心动摇。 “……爸……” 在顾建业面前,顾洛美还是那无比乖巧女儿,比起昨日和今早墨白见到的那个飞扬跋扈,完全是两个存在。 “……这是嫂子吧……?” 顾洛美猜不透墨白的心思,既然她在父亲面前装作是第一次见自己,那她也装作第一次见她好了。 “对不起。”墨白绷着唇,静静听顾洛美道歉,“您第一次来我们家,我这个样子,让您见笑了。” 要不要拆台呢。 墨白心里头痒痒。 穿越后自己不想再受这种人的嘴脸,不过总要给男人些面子,毕竟这是他家的事儿。 墨白回过头看顾维安,他也是一幅抱着手臂、等着看戏的模样。 自己拆个台应该也没什么。 就算有什么,也是那个男人背锅。 谁让他昨天脾气那么大,还误会她,还摔门走! 丁香姐说得对,男人不应该惯着,一惯着养成了脾气,就像现在这样。 他都还没跟自己道歉呢。 “嫂子……?” 顾洛美的手悬在空中半天了,装病装得自己身心俱疲。 她在想,如果这个墨白再不搭理自己,她或许应该直接装晕倒,万事大吉。 “不好意思啊。” 墨白双手握住顾洛美的手,与顾洛美不同的是,她反而和她很亲昵模样,“原来你就是顾大哥的妹妹。” “昨天我在楼道口见一个女孩子跟二姑说话,还想着谁能跟二姑这样熟悉,都讨论什么‘五十多岁还在家里——’” 顾洛美大惊失色,她怎么都没想过,刚刚墨白在客厅什么都不说,就等着积攒着这时候说呢。 再用余光悄悄地瞄向顾建业,完蛋!父亲平日挺疼二姑,自己要倒大霉! 还是装晕好了。 “哎呦。”顾洛美的身子开始往柳絮身边倾斜,“……妈……” 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我的胸口,怎么越来越闷?喘不过来气……” 而后,两眼一黑,扒着柳絮装晕过去。 “美美啊!” 柳絮开始嚎啕大哭,那眼泪下来的可比渣奶韩翠花强多了,“我可怜的孩子……” 就算是顾建业想要追究责任,现在孩子都病成这样,还是拨电话去医院吧。 “顾叔叔。” 少女软糯糯的甜美嗓音,对于柳絮来说是那么刺耳,“我认识一个姐姐,她是位医生,我跟着时间久了,也学会些看病的活儿。” “我可以为她作证。” 那个隔岸看戏的男人,在这个时候为他发声。 “我也可以为小嫂子作证。” 既然两个儿子都这么打包票,顾建业就把让顾洛美苏醒的重任交给墨白。 柳絮算是怕了这个十八岁的女娃娃了。 她抱着顾洛美,坚决不放手,“美美爸。这位小墨同志就算再懂医,也不过是皮毛,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毕竟,医院有柳絮安排好的人。 “柳姨。” 墨白走到妇人跟前,她只是用力按了下顾洛美的人中。 本就没事的顾洛美,大喊一嗓子。 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第255章 团圆饭 顾洛美现在这个样,可不就坐实自己是在装病么。 见多识广的柳絮连忙道,“还是小墨同志的医术高明,美美的病一下子就好了。” 然后掐着顾洛美的手背,疼得顾洛美只好虚伪地点头,“是啊。多亏了嫂子。不然还不知道,我胸口的闷气几时能消除呢。” 这对母女,可真是比死去的韩翠花,还喜欢表演。 墨白即刻谦虚道,“我啊,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语文老师。这行医看病的活计,小妹具体还是得去正规大医院检查下。” “小嫂子说得有道理。” 顾洛寒不傻,如果再听不出来墨白想表达什么,自己可真是要替自己的脑袋瓜着急。 “虽说小妹现在已经清醒,可别有什么后遗症,万一以后走不了路,或者什么的——” 柳絮刻薄的脸是又气又白,可她还得在顾建业的面前扮演柔弱的形象呢。 这个常年不在家的养子,一回家就带了个厉害的媳妇儿。还有那顾洛寒,现在正拐着弯咒骂她的女儿。 柳絮的心情,别提有多憋屈。 “我看他们,说得都挺在理。” 老爷子都开口说话了,这不是更给自己添堵的么。 所有的情节,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以顾洛美的智商,是瞧不出来家人之间流窜着的硝烟,她很傻很天真地说:“妈。我觉得我已经好的太多了,想要吃饭。” 顾建业盯着顾洛美看了数秒,虽然没说一句话,但是柳絮还是从顾老爷子的脸上看出了对自己女儿的怀疑。 都怪刚进家里来得墨凉! 她得找个机会,让她凉透才行。 六人心照不宣地坐在桌子上。 柳絮急于找机会,想着最好能把刚刚的事情翻拍,她盛了一碗小米粥给墨白,并说道:“小墨同志第一次来我们家里,阿姨也没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菜,虽然比不上你平日在家吃的那些,但也是阿姨的心意。” 听听,这是拐着弯在数落墨白,言下之意很清楚:你们家是zi本家,吃得也都是山珍海味。 果然,顾建业的脸变了变。 墨白都已经编好腹稿,准备回应着柳絮。 倒是顾维安剥好一个鸡蛋,送到墨白的唇边,“小妈做的饭,确实比不上平日在家里吃的那些。” “现在这个阶段,谁不清楚向阳国最穷的地方就是海城!多少老百姓都吃不上,喝不上。小妈若一定要论艰苦,自然比不上的。” 柳絮听了顾维安的话,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以前自己在顾家里,就连顾洛寒都被自己给逼走了。 现在倒好,老大夫妇的到来,她就光显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的。 “维安啊。” 柳絮尴尬地对顾维安说:“你难得回家里一次,别再饭桌讲工作上的事,咱们都吃饭哈。” 顾建业并不想自己的家庭,整天那么多矛盾尖锐。 他对顾维安说:“你小妈讲得有道理。” “这个时间,我们说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呢,有些太早。小墨,你是教学的,懂得也比我们的多。你来说一说,该如何形容咱们现在吃的饭呢?” 墨白刚刚被顾维安塞了一枚鸡蛋,这会儿差点儿噎着。 她顺了顺嗓子,接过顾建业的话,“我看,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不如就叫团圆饭吧。” “团圆饭,这名字好啊。” 顾建业满眼赞许地看着墨白,并对在座的每一位说:“咱这顿,就叫团圆饭!” 第256章 结婚报告没被批准 难得,顾家还能看到这么和睦的一面。 顾洛寒也不再挑刺,坐下来好好地吃饭。 期间,倒是把墨白在西瓜农场的优秀事迹,都转告给顾老爷子。 若非是因为墨白的出身,这桩婚事,顾建业是没得说。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柳絮如惊弓之鸟,她站起身,对一家老少说:“你们坐着吃,我去接。” 约莫过了数秒,顾维安听到她卧房喊道:“维安。你们基地梁公爵的电话。” 墨白望着离开饭桌的男人,总觉得他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顾维安接过电话后,表情很沉重。 老爷子放下筷子,“大过年应该高高兴兴吃饭,你丧着张脸做什么?” 明明是昨天才知道,阿岚在这个年代的身份,为什么今天早晨的功夫,海城那边都传开了。 他实在没心情吃饭。 “我想出去一趟。” 顾维安不想打破这祥和的氛围。 “坐下!” 顾建业重重把碗筷摔在桌子上,顾洛美瞧出父亲是在发火,她以最快的速度吃好饭,然后离开客厅。 “越大越没有规矩!” 小白还在看着自己,顾维安不想将事演变到人尽皆知,重新回到位置。 “说说。”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顾建业了解顾维安,“基地打来的电话?” “嗯。” 顾维安低下头,状态颓靡。 墨白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吃,她很少见顾维安这样蔫。 “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小,却也足够传递到顾维安的耳边。 男人对上墨白的眼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和,冲着她虚弱地笑了笑,“没事。” 他倒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墨白希望顾维安能够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背,有什么问题,她可以同他一起承担。 倒是顾建业瞧出自己的养子,是不想要自己的女人担心,硬撑着面子。 于是老爷子开口问道,“昨晚的事,基地已经知道了?” 顾维安瞒不住顾建业,基本上算是默认了顾建业的提问。 “洛寒。”顾建业知道顾离城爱面儿,见顾洛寒落下筷子,“既然吃好了,就带着你的小嫂子,去参观参观大院。” 什么事搞得如此神秘,还需要支人离开。 不光墨白想知道,柳絮更想知道。 “美美爸。”柳絮装作收拾碗筷的样子,“你还吃么?锅里还有些小米汤,我给你盛。” “你带着洛美去医院瞧瞧。” 顾老爷子并不吃柳絮的殷勤,疏散完人群,顾家就剩下他爷俩。 “这下,能说了吧?” 顾维安松了口气,“我跟小墨的婚事,组织上没有同意。” 刚刚人多,他没有想着闹什么情绪,但是想来想去,关于阿岚的身份他也是昨天才知道,怎么隔天就传到了海城去? “爸。” 顾维安似乎决定撕破与顾老爷子的和谐,“您今天就给我交一个底,您是不是,根本不同意我跟小墨的婚事?” “混账!” 顾建业被气到不行,他猛拍桌子,指着顾维安,“真是越大越有能耐!如今为了个女人,连老子都敢叫嚣!” 第257章 我愿意 “如果是老子——” 顾建业拍着桌子,碗筷都跟着颤动,“不让你以后,同那资~本家的小姐有所来往,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 顾维安顶撞地,也很硬气。 父子二人别看没有血缘关系,却偏偏脾气、秉性比亲生父子都还像。 “那你认为,我明知道阻止不了你去追求爱情。我还有必要去上你们部队,多此一举打你的小报告吗?” 顾维安被顾建业反问的话,呛得脸红。 他一向是最明事理的,可是扯到小白,顾维安冷静不下来。 “维安。” 顾建业也知道,他是关心则乱。 “昨晚我们不是也已经把问题,都想到了这一步。你们部队的领导,都怎么说?” 顾维安看似不在乎道,“公爵让我想明白,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仕途。” 老爷子琢磨着,横竖那小子肯定把老梁气得半死,也要表明娶小墨同志的决心。 “你倒是有骨气。” 有担当,有见识,倒是比起自己当年更具有魄力。 “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往后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顾维安的这段话,倒是说到顾建业的心坎里。 “就算没有身份,也无所谓?” 男人听到顾建业的这段话,眼底的光芒逐渐暗去,嘴上逞强:“在哪里,不是一样干|革|命!” “你可想好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顾建业提醒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顾维安,“如果真要是娶进家门,指不定连身份都没了。” 这是最坏的结果。 他没了身份,一无所有的情况下,阿岚会不会愿意跟着他。 昨晚她是那样的态度…… 其实也能够理解,阿岚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好容易有了改头换面的机会,是该把握住。 或许等到自己当了一无所有的农民,她的外祖父恐怕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若是阿岚以后被安排跟什么公子哥…… 男人心里头是忐忑的。 他能够为了她放弃一切,不知道她的想法是什么。 “怎么?” 顾建业见面前蔫相的顾维安,“刚刚还信誓旦旦,现在怎么不说句话了?” “也许,人家小墨同志,看上的就是你的身份。如果你连这些都失去了,是不是也怕她会离开你?” 顾维安始终不吭声。 他怎么变得如此不自信,是因为昨晚的那个没有解释清楚的误会么。 他的脑海里甚至有个声音在说:顾维安。那墨白,都能够连与你的记忆拿去做交换。你以为,她还会在意什么都没有的你吗? “若是你不能够解决的问题——”顾建业拍了拍顾维安的肩膀:“我来替你问。” 外面薄雾散去。 顾洛寒带墨白在大院遛了一圈,站在楼梯间,他说:“我那医院里还有许多事情,就不回去了。还请小嫂嫂给我爸和我哥只会一声。” “好。” 墨白点头,与顾洛寒分别后,她小心地踩着台阶。 顾维安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要隐瞒着自己。 包括顾建业,还要把自己支开。 墨白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正准备敲门进顾家。里面却传来顾建业关切地声音,“待会儿,我帮你问问,如果你一无所有,只是个普通农民,那小墨还愿不愿意跟着你?” “我愿意。” 隔着一道门,墨白的声音铿锵有力。 第258章 他不离,我不弃 有过一瞬,顾维安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在顾建业的推搡下,他红着脸,打开了门。 墨白伸出细长的胳膊,也不避嫌,将头埋进顾维安的怀里。 今早她来大院,听那人力车夫说起过成分的问题。 “都是因为我,害你也跟着进火坑。” 墨白很自责。 她甚至想,如果自己没有来兰城,也就不会遇见墨云逸,也就不会由一个农民的身份,转换为资~本家的小姐。 “别说是火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为你,在所不辞。” 顾建业终究是老了,再听到年轻男女倾诉衷肠的时候,难免觉得面红耳赤。 不过,他倒是头次看到自己养子的另一面。 这才是男儿本色么。 以前,都太公式化。 “阿岚。”顾维安迟到一夜的道歉,在她耳边低喃,“对不起。昨晚我不该气昏了头脑。” “我没有答应墨爷爷的要求,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太突然,再说他说自己得了肝癌晚期,我一时间——” “你立场鲜明!”顾维安的手捂住墨白的唇,“你思想坚定!我不该如此狭隘!是我不好,千错万错,看在我是关心则乱的份上,原谅我。” “维安。”顾建业不厚道地笑道,“你都将人家女同志的嘴巴捂住了,她还怎么开口说话!” 横竖,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个傻小子。 墨白涨红着脸,被顾维安腾出空隙,“该说道歉的,是我才对。” “你们谁也不用说道歉。” 顾建业示意两个人有什么话,关上门进屋子里说。 在墨白走进来,老爷子将顾维安有意隐瞒的起承转合转告于墨白,然后有意调侃,“小墨同志。我家这傻小子,愿意放弃大好的前途也要跟着你,你要是以后不要他,那维安可能真的一无所有喽。” “他不离,我不弃。” 简简单单地六个字,让顾维安心里头听得温热。 “阿岚。” 顾维安当着顾建业的面,向她承诺:往后无论组织上如何施加压力,他都不会离开她。并且更不会让她以后,跟着司机受苦受累。 “你们也不要太消极。” 像顾维安这样的状况,兰城基地倒是有个类似的。同样是另一方是社会关系复杂,可当事人后来,也没有脱去军装。 “顾伯伯。”墨白眼神一亮,她咬着唇,声音带着些喜悦,“您是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 顾建业摸了摸自己茂密的胡须,他仔细地盯着墨白,“就看你能为维安,牺牲到什么程度。” 男人护短,若是损害阿岚利益的事儿,顾维安坚决不让她碰。 “只要能保住他的事业,让我做什么都行。” 墨白太清楚顾维安,即使是他肯为了自己说放弃。 但他热爱着革|命的事业,他的心里有着向阳国,有着人民。 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丢掉曾经热爱的一切。 只要是,她能够做到的,可以保护顾维安日后不受影响的,就算任务再艰巨,她也保证完成。 “小墨同志。” 顾建业注意到墨白眼神的坚定,他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尽数说明。 末了,他问她:“你能为维安,做到这一步吗?” 第259章 最后的路 老实说,顾维安手心里都是虚汗。 他知道阿岚的理想。 虽然顾建业刚刚提出的那些,在大方位上与阿岚的理想,没有什么冲突。 可若是答应,便意味着她要离开自小长大的眠崖村,离开墨西,还有刚认识没多久好友丁香。 顾维安甚至不敢去想,小白能够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么—— “这样,顾大哥就可以保住身份吗?” 墨白咬着唇,问道。 顾建业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对着墨白道,“先前有位老同志如此,结局还算完美。至于维安,我想老梁,最终也不会太过于为难。” 出身问题,是很大的问题。 在西瓜农场时,墨白被叶修问起过,说是他们基地要招人,当时被顾维安一口回绝。 她原本是想着等到同顾维安结了婚以后,再去进修学业。 现在计划被提前,她得先入基地考核以后去念大学,最后再通过基地学校的考核去教书,如此才能与顾维安在一起。 “我愿意。” 墨白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 眠崖村的一个人独居的墨爷爷,刘家村的孩子们、丁香以及卢婆子...... 海城的一切,都要舍弃。 “阿岚。” 顾维安扶住墨白的肩膀,“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不争取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走这条路。”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 “我现在就去找车,咱们回海城。” 最后的路:一个回家务农,一个参加革|命。 墨白摇摇头,她对顾维安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你也知道,在兰城念书一直是我的梦想。我们的婚事虽然被延迟,但是我们的心意不变。即使以后分隔两地,经常书信来往,也能够倾诉衷肠。” 难得,小墨同志是这样深明大义的孩子。 其实,在城里与农村区别很大。 兰城二十四五再结婚的,也有许多。 不像部分农村,在这种时期,靠着嫁女儿糊口。 顾建业为之动容,他接过墨白的话:“在兰城,有你老爹给你看着媳妇儿,这总能放心吧!” 只是,远在海城的朋友,还是需要写信表明原因。 即使墨白表面上云淡风轻,但顾维安还是不肯放弃一丝希望。 门咯吱开了,柳絮母女走进来。 顾洛美手里拿着大字报,她只知道那墨白是资~本家的小姐,现在看姓墨的家里,何止是资~本家那么简单!撇去海外关系不说,就光墨白那外祖父墨云逸手里头,就数家厂子。 “小嫂嫂。” 顾洛美出家门后,也没有跟柳絮去医院,但总得消磨时光,这母女就在报亭上坐着唠嗑。 谁曾想就是那么的凑巧,一群兰城老爷们在那儿说起今天报纸上的内容,大富商墨云逸找回自己的亲外孙女。 柳絮过去凑热闹,看到印着的是那墨凉的照片,心里头别提有多激动。 就这个身份,还想进顾家的门。 所以顾洛美也顾不得消磨时光,连忙拉着柳絮买了份报纸,急冲冲地回来了。 果然,这家里的气氛很不一般啊。 “哎?二哥呢?” 顾洛美也开始学习刚刚墨白,并不急着说,等到事情的矛盾尖锐到一定程度时,再继续说。 “怎么没有见他啊——” 顾建业方才忙乎着顾维安和墨白的事情,也没注意。 现在被顾洛美提醒后,这才后知后觉,“对啊小墨。老二跟你一同出去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第260章 别乱说 “顾二哥说医院有事,就先回去了。” 墨白这个称呼,让顾洛美心里头不爽。 虽然她跟顾洛寒是同父异母,但那也是她的二哥。 被墨白这么叫过去,顾洛美难免会泛酸。 “小嫂嫂。” 顾洛美的眉眼里都是笑,“我二哥喊你嫂子,你喊他哥多不合适。” 墨白想问题,没有顾洛美这样小心眼。 顾洛寒比自己大,又不能跟顾维安一样,喊他弟弟。 “一个称呼而已。” 可能是在这两个孩子身上,能找到顾建业年轻时的影子,所以他头次破天荒为外人开口说话:“洛美。你嫂子年纪比你还小,你却不如人家的胸襟。” 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之前——” 既然都叫顾洛寒哥哥了,怎么就还叫她妹妹? 墨白像是能够猜中她的心思,她故作恍然大悟,“先前不知道小妹年龄,所以随着顾大哥那么叫你。对不起哈。” 顾洛美还没说什么呢,这墨白就开始道歉,如果她再刁难的话,反而会显得无理取闹。 “不知者不为过嘛。” 顾洛美尴尬地赔着笑。 “那我以后,就叫你顾三姐吧。” 若现在再不往火上浇点油,她顾洛美以后在顾家,在大院,还能有什么立足之地! 她拿出自己在报亭买的报纸,送到顾建业面前,“爸。如今这小墨同志的身份,可是与往常不同。” 顾维安瞧见墨老爷子登报纸告示兰城,自己已经找到了外孙女。 此事在兰城,肯定产生了影响。 不得不说,墨老爷子这一招是真的把小白的后路都堵上。 就算以后到了海城,人家也知道她墨白家里的成分,发生了改变。 “洛美。” 柳絮并没有具体看报纸上的内容,只当是平日女儿买份报纸给老头子看。 只是柳絮不曾想,女儿会把刚刚报亭他们议论的闲言碎语,都尽数添油加醋说出。 这不就成了碎舌根了嘛! “顾三姐说得在理。” 墨白不想着让顾维安为难。 她明白,也懂他,在这个家庭的位置。 若非是有地位,怕是这对母女早就把他踩在脚底。 终究是没有血缘,并且很明显的,连带着她的地位也被瞧不上。 她又怎么能够再让顾维安与顾家的关系决裂。 穿越以前,多少婆婆与儿媳妇的关系并不融洽,或许多少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纷争。 墨白现在所面临的,不过是众多家庭里的一个缩影。 与他们不一样的,也不过是少了血缘关系的枢纽。 顾洛美听到墨白这话,倒像是没什么底气,她真高兴,这种气势上胜过墨白的感觉。 “墨白。你要是真的爱我大哥,就该为他考虑,离开他——” 顾洛美现在说话都打瓢。 柳絮都替自家的女儿感到捉急,如果不是家里的老爷子一直盯梢着自己,柳絮真想把那顾洛美的嘴巴给堵住。 “你也知道,你这成分,跟我们家不相配。” 成分,成分,成分! 那陆碧莲也说成分,这顾洛美也说成分。 天天搞这些特殊化,倒是完全不符合主席要求他们学习的思想。 墨白将领导班子的句子搬出来,顾洛美神色惊慌,要知道自己的父亲可是干了一辈子的革|命,她哪有那个胆子,去诋毁上面的意思。 “墨白!你别乱说!” 第261章 荒诞的闹剧 这就开始沉不住气。 往后,遇上比她更难应付的人,顾洛美怎么办。 若人要活得自私点,只考虑自己跟顾维安在这个年代过得好,有时候也不是不可以。 若人要是考虑的方方面面,时刻不丢失自己的那颗善心,反而会被自私的人骂圣母。 墨白不是圣母,却也不自私,倒也算左右逢源。 “够了!” 顾建业在绝大多数时刻,是不想让家庭吵吵闹闹。 他经常在三合村,也不是没有人去找自己反应女儿是什么德行。 “等到过完年,你就去医院找份会计的活干,咱顾家不养闲人!” 顾洛美听到顾建业说这话,更加不服气,眼圈一红,“爸。究竟谁才是你的女儿!你对那养子的儿媳妇都那么上心,而我呢——” 啪。 多么清脆的耳光。 柳絮一愣,连忙把顾洛美给搂进怀里。 “美美爸。” 柳絮心疼女儿,虽然平日娇纵惯了,可也舍不得打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当着那么多外人——” 顾建业听到外人这个词儿,火气就更大,他抖着手,指向柳絮,“你看看,这就是你培养出来的好女儿!这么大岁数,还在家里待业,每天跟谁学的这些刻薄!啊!外人,外人!这是我顾家!顾维安也姓顾,他媳妇儿归他户下,若是早些年,也是姓顾的!满里面这个家,就只有你一个外姓——” 柳絮面色卡白。 她也不再伪装,那眼泪像水龙头一样哗啦啦地往下流。 可惜的是,顾洛寒早早离开,就没能够看见这么精彩的一幕。 “顾建业!”柳絮嚎了一嗓子,“这么多年,你不在家,我辞去工作,拉扯孩子们长大,你问过一天吗?要不是当年你做得那件糊涂事,我柳絮能走到这一步?” “我一个兰城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给你们顾家做牛做马,反过头来,还招你嫌弃!” 母亲这样歇斯底里的癫狂,显然吓坏了顾洛美,她捂着脸,怯生生道:“妈。” “我可怜的美美啊。”柳絮搂着顾洛美,“你爸不要咱,咱们娘俩以后去外面讨生活吧!” 都是一个大院的。 隔音效果很不好。 早晨墨白来顾家,就已经有看热闹的,这会儿人们准备吃午饭,更是竖起耳朵聆听顾家的事。 顾维安知道,顾建业好面子。 柳絮撒泼的功夫,与小白的渣奶韩翠花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妈。”顾维安松了松领口,他对柳絮道,“昨晚爸不是还夸你,不论成分。洛美还小,没能领悟到你思想的精髓,所以才导致了爸的误会。” 横竖还是自己的养子,最让自己省心。 顾建业脸上的神情,这才发生了改变。 “小柳。” 顾建业主动上前将柳絮拉起,“你还说自己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呢,这不是让人家小墨同志看了笑话。你虽不做教育,但也不能对不起学习过的内容啊。” 见父母的争吵终于得到了缓和,顾洛美才把吊着的心给放下。 这场荒诞的闹剧,最后还是以门铃声响结束。 第262章 无奸不商 墨白开的门。 来的,是一位基地守卫员。 “顾公爵。”他站在门口,敬了个军礼,“顾侯爵。” “小牛。” 这顾家刚刚还是闹剧现场,可在墨白开门的瞬间,所有人都恢复正常色。 墨白又不是像顾洛美那种,会落井下石。 她没有拆穿,而是自动退到了顾维安的身边。 “是有什么事吗?” 小牛刚刚还觉得自己走错了片场。 可进门后,看到里面的情况与平日无异,才开始说明来意。 “大院外有一位姓墨的老先生,说是要来寻一位叫墨白的女同志。” 方才发生了那样的事,顾洛美也学着忌讳。 “我陪你一道去。” 顾维安拉着墨白的手,好似如果此时说别离,就再也见不到面。 “也好。”顾建业继续道,“待会儿见了人家小墨的外祖父,你也要把我的立场给表露出来。” “我知道了。” 走出楼层,清早的雾总算是散去。 两个人跟在小牛的后面,走得很慢,好像也预感到了结局。 “顾维安。” 墨白最先开口,她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以前都是他默默在后面帮助自己,现在她也要替他做一件事。 爱情原本就是双向,若是单方面,对承受多的人并不公平。 “若是你有时间,替我给丁香姐、卢婆子、还有柳校长传递口信。” 刘家村的为数不多的孩子,希望能有更多愿意扶持海城教育事业的人,抛下自己的赤诚。 “我会回去的。” 他知道,她舍不得。 “阿岚。”顾维安拥着她,“就算是以后留在兰城,也要记得给我写信。” 他学过书上的一首诗:从前的马车很慢,书信也很遥远,一生只能够爱一个人。 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突然明白人不会一直顺风顺水。 等小白念完大学,然后转入兰城的教育工作,至少要五年。 明明说好,今年开春,就娶她过门的! 怎么会有如此的变故。 就这样怀揣着复杂的心情,与墨白一起上了墨老爷子的车。 “你这丫头啊——”到了车上,墨云逸拉着墨白的手,“一早醒来,若不是我一直逼问宋妈,差点儿就让你给跑喽。” “现在满兰城也都知道你是我的外孙女,日后就留在外祖父身边,好不好?” 他都做到了这种地步,将墨白推向了制高点。 无奸不商。 墨云逸最后的那个问题,无非就是想虚伪的客套罢了。 这是顾维安第一次对慈眉善目的墨云逸,在心里产生堤防。 最近向阳国的工厂,在整顿私营与国营,有数家在兰城的厂子被关闭,可墨云逸名下的生意,依旧兴隆。 怕就怕树大招风,老爷子再精明会算计,也敌不过一些小人在背后使绊子。 “小顾。”墨云逸对顾维安倒是很满意,他也打听过他的养父,“你的父亲。同意你跟小白的婚事吗?” 毕竟关系到成分问题。 小白能嫁过去,的确算是高攀。而顾维安也是挖了火坑,掉进来。 “家父那边,对小墨很满意。” 顾维安的话音刚落。 墨云逸立刻乐呵呵道,“那你们抓紧挑个日子把婚礼办了,我们墨家也好赶上个双喜盈门。” 第263章 结婚都成问题了,还想着上学呢! 顾维安没作声,关于这个问题太沉重,他无法回答墨西。 “墨爷爷。” 若非是人力车夫点醒自己,墨白应该真的以为墨云逸找回自己,只想在晚年享受与自己外孙女的天伦之乐。 “如果顾大哥与我结婚,会没了身份,您还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墨老爷子还没应声,保姆宋妈倒在前头先开了口,“小白小姐真是说笑,若是这位年轻的顾侯真的成了农民,老爷怎么会舍得您继续跟他吃苦呢?” “就算没了这身份,我也不会让小墨跟着我一起受苦。” 顾维安不喜欢保姆的阴阳怪腔。 墨老爷子也听出顾维安的这声不悦,他轻咳几声,意思很明显,让保姆不要再说了。 他们家这样的成分,平时走在路上,都不敢大声多喧嚣。 老爷子是商人,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自然连同自己的外孙女的婚事,也都算计进去。 刚才保姆的话,其实也是他的意思。 若顾维安真的卸甲归田,那老爷子也只好让自己唯一的外孙女走包办婚姻的老路。 “顾侯。” 墨云逸唇上泛起凉薄的笑意。 “如果你退去这身衣服,将来还拿什么同小白在一起?如今你们都太年轻,整天嚷嚷着过日子,有爱就可以。可是往后的菜米油盐,生活方方面面,难免会有磕碰,总不能让小白——” 他的话,点到这里。 顾维安岂会不清楚,老爷子明里暗里都在想说:你高干出身,若是真没有了身份,就只能倒插门进我们墨家。 “我们已经有了解决的对策。” 墨白自嘲道,“所以这件事,墨爷爷也不用太担心什么。在组织上没有认可我之前,我和顾大哥,暂且不结婚。” 主席都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在耍流氓! 墨云逸的确是想着仰仗自己未来的外孙女婿,也好走在街上能扬眉吐气一番,偏偏,这品如生的孩子,倒是跟她母亲一样的品性。 他不能把她逼急了,若是像对品如那般,这小白岂不也要搞出个离家出走,为爱仗剑走天涯? “你们想怎么解决?” 墨云逸也总得问清楚,若是前方是万丈深渊,可不能让自己的孙女跳进去。 “我要考大学。” 墨云逸听到墨白的话,扑哧笑了出声来。 他虽然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的外孙女出得主意,可是在这个年代,就他们家这成分,结婚都成问题了,还想着上学?! “谁给你们出的这样一个主意???” 在顾家时,顾维安就不是很同意顾建业的这个决定。 那毕竟是别人走过的且成功的路,但不一定适合自己。 就像之前打仗,他们虽学习书国作战策略,但真正到了自己这里,还不是农村包围城市。 “我知道,我们家这个成分,念大学很困难。可若分数高了,总不能卡着不让人上学吧?” 现在是一九六一年。 墨白相信高分优先录取,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去念大学。 她怀揣着过去的梦想,从未如此激动过。 第264章 久旱逢甘雨 孩子们想问题,终究是太简单。 只是,墨云逸并没有考虑的是关于墨白去念书,最后审核的时候,顾建业不会袖手旁观。 这路上,连同着保姆宋妈,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抵达墨家,已经是午后。 虽说现在吃午饭太早,吃晚饭又太晚。 墨云逸总想着昨晚那顿饭,没有让外孙女吃饱,自己很内疚。 他们家吃惯了美味佳肴,也时常去下饭馆。 可是自己的外孙女不一样啊,这孩子从苦日子到富贵的日子,总是要有个过程吧。 于是墨云逸在去大院之前,就让宋妈去买了些普通老百姓吃得糠粮菜。 “小顾。”墨老爷子招待着,“你在这儿先坐会儿!我带着小白先去祠堂拜一拜。” 墨家自古开始就是大户,规矩也蛮多。 老爷子拉着墨白冰凉的小手,从侧门走去后院。 保姆宋妈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顾维安从正门走。 既然是墨家的规矩,他等着便是。 男人也没有坚持什么,只是墨公馆骄奢的摆设,都让自己感到很压抑。 午后的风扬起,吹散了墨白额前的碎发。 她跟着墨白走过水池,拨开竹子茂密处,走进一间神秘的屋子。 案台上供着许多牌位,墨老爷子点些香,其中三炷送到墨白的手里,“小白。给各位列祖列宗们说,你回家里来了。” 墨白随着墨云逸点完香以后,开始进行跪拜。 “好啦。” 若不是早晨自己做出那个举措,搞得全城都知道墨白是墨云逸的外孙女,“爷爷知道你是担心墨村头,等到过完年,咱们就去海城探望他。” 还好,所有的别离,能有告别。 墨白跟着墨云逸从祠堂走出,顾维安坐在那里,宛若雕像般。 说起来,自己倒是没有好好瞧六十年代的顾维安的相貌,她痴痴地看着他。 想到他们将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墨白心里头有点儿发闷。 饭菜还未做好,墨云逸先去楼上拿些东西,在楼梯间他对墨白说:“你与小顾,四处转一转。等饭菜好了,让宋妈在叫人。” 墨公馆很大。 墨白站在玄关等着顾维安,总觉得现在的时光,再漫长些,也不是特别过分。 “阿岚。” 在后花园,顾维安的胸口的那段压抑感才逐渐消散,“你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会同你在一起。” 两人相处,最怕的就是误会。 墨白相信顾维安说的每一句话。 忽然,她踮起脚尖,温润的唇畔,贴近男人英俊的脸庞。 “顾侯。”男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刚蜻蜓点水的甜,他听到她娇嗔道,“我可不会像你似的,胆小鬼。”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 这只小老虎,正拐着弯说自己,上次在西瓜农场因害羞逃跑呢。 “小李说,亲吻并不该这般。” 顾维安幽深的目光,潋起波澜。 他用力地吸吮着那抹甘甜,身体滚烫的血液在四处流窜,许久后他将她拥入怀中。 “阿岚。我爱你。” 墨白从未听到过男人这般直白地告白过。 以前他会说得文艺,会说得质朴,却从未有过现在这样如此清晰明了过。 第265章 有些事并不用刻意学习 “哦。” 情动深处的告白,往往是最让人觉得羞涩的。 墨白压抑着自己心头的那些甜蜜,故作平淡地说:“顾维安同志,想不到你真还是个油嘴滑舌的人!” “......我......”男人红着脖子,他很在意自己在墨白心里的看法,“......我不是的......” “既然不是。”墨白用纤细的食指戳了戳顾维安的胸膛,“那你怎么解释,刚刚你轻浮的动作。” “生气了?”顾维安垂着头,他看不到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下次,我做这些,一定先征求夫人同意。” “过去是不是经常跟女孩子说这些,才会懂那么多甜言蜜语?” “没有。”顾维安猛然按住墨白的双肩,他回答得很坚定,“阿岚。除了你,我从未跟其他女同志不清不楚过。” “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就挺容易招蜂引蝶的。” 墨白小声道。 她讲得是穿越以前的事儿,那会儿顾维安为人又不懂得拒绝,所以经常会和不同的女孩走得很近。 横竖讲了半天,他的阿岚是在吃味呢。 “喜欢是她们的事儿,与我有什么关系。” 顾维安故意拉长脸,他对小白说:“墨白同志。依你现在的身份,讲这些乱扣帽子的话,可是很危险的。” 墨白闻声后,闷闷道,“这儿就咱们俩,再说我同你说得是穿越前的事儿——” 原来,逗人是这样的有趣。 他的小姑娘,一颦一笑都能够牵扯他的心。 有些事情,其实不必刻意去学。但凡遇上对的人,很多的行为,往往无师自通。 顾维安揉了揉墨白的小脑袋,最后还是没忍住破了功,“穿越以前,老顾同志做得很不对。今后绝不会在六十年代,犯这种低级错误。” 墨白与别人相处时十分聪敏过人,可是私下与顾维安在一起,才真真正正符合少女花季般的年纪。 他是她可以依赖的男人。 不论将来分开多远,只要心意相通,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你真坏。” 她红着脸,从他宽厚的大掌逃脱,倩影印在男人的瞳孔。 顾维安勾起薄唇,俊脸的笑意开始淡去。 阿岚。 无论未来如何,我都希望你都有今日这般笑颜。 宋妈做好了饭,来花园叫人。 墨白进屋前,摘了一枚竹叶,她递到顾维安的掌心,“愿叶子泛黄前,一切能尘埃落定。” “会的。” 顾维安紧紧地将竹叶握在手心。 因为早上墨白主动要走,宋妈本来挺开心的。 结果墨老头一觉醒来,不见外孙女,就开始让底下的人登报纸,还亲自去大院寻人。 现在看来,老头儿是有意将这外孙女给拴在记得户头上。 那个计划,是时候开始执行了。 兰城的冬天,天黑得很快。 吃饭时,墨云逸开始进行发言:“今天,老头我很高兴。为什么高兴呢?主要还是因为找到了我流落在外十八年的外孙女。宋妈,你也劳累了一天,就坐在小白的身边,一起吃饭吧。” 像宋妈这种在富贵人家做保姆的,也比普通的老百姓吃得要好。 这些家常饭,她做出来,都不像过去那样偷吃。 因为嘴巴,早就被之前的佳肴养刁了。 第266章 异地 宋妈就算自我觉得比老百姓上档次,但也得听主人的话。 今天桌上的主菜是考虑到眠崖村过年的习俗,只是加了点肉,其他的就是些野菜,土豆块,外加份红薯汤。 对于吃惯了西餐或者说高蛋白的宋妈来说,真的难以下咽。 “宋妈。别光顾着吃米饭,也吃些菜。” 保姆在心里头犯嘀咕:说得倒好听,你怎么不动筷子。 其实就算是现在这样的饭菜,对于墨白与顾维安来说,都已经算是很好的。 他们吃得倒是舒坦,宋妈这边吃得味同嚼蜡。 总算是熬过了吃饭的时光,墨白听到楼上有狗的叫声,心里头直发怵。 “宋妈。”墨云逸这顿饭也没动过几次筷子,他对保姆道,“你去楼上看看,lucky是不是饿了?” lucky是墨老爷子养的一条柴犬。 昨天寻回墨白时,它还在兽医院打针。 今儿中午登报后,顺带接回家中。 穿越以前,墨白其实挺喜欢小动物的,尤其是狗狗这样,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可是,当渣奶合着渣叔把墨白卖到北山,家里的养的柴犬维维,不过是帮助墨白逃脱,却被渣叔开着车给压死了。 所以打那开始,墨白一看到狗,就会想到之前的维维鲜血淋漓地在自己面前死去。 她的身体在抖。 明明都换了个年代,为何自己还是如此的胆怯。 眼前所有的景象,被红色代替,直到lucky从楼上跳下来。 墨白大惊失色,从座位上瘫在地。 怎么会。 lucky与死去的维维,一模一样。 墨老爷子以为墨白是怕狗,唤了声:“lucky。” 可是柴犬头次没有搭理墨云逸,而是摇着尾巴走到墨白的跟前,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 顾维安也觉得奇特。 因为这条狗,跟穿越前眠崖村的那只柴犬,一模一样。 “维维。” 墨白哽咽地抱住lucky,那条狗呜了声,很顺从地趴在她的身上。 保姆倒觉得稀奇,不过墨云逸把这些归结为血缘。 这lucky是品如生前养的。 小白与品如长得像。 狗都是通人性的,自然把她当成了前任主人吧。 “阿岚。”顾维安从恍惚中,将墨白拉起来,“没事吗?” 只是轻轻触碰,面前闪现出穿越前维维死去的模样。 过去,他一直不知道阿岚为何也会来到这个年代。 男人压制所有的情绪,那韩翠花与墨雄母子,居然对阿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儿,真是死不足惜。 lucky没有反感维维这个名字。 它很喜欢粘着墨白。 直到屋子里的石英钟响起,墨白抬起头看了下时间,心情平复了许多。 “我没事。” 顾维安攥紧拳头,尤其是阿岚对自己逞强般的笑容,只会让他的心更加难受。 ——你相信这世界上人死后会重新在另一个世界,以不同的面貌存活吗? ——我相信。因为我与她,在这个饥荒的年代,已然是无法用理论表述的奇迹。 空气里,是谁在对话。 顾维安寻声过去,那没有实体的是他,与那条长得像维维的狗。 “既然你相信,那么即便异地,你们终会再次相逢。” 第267章 这个保姆很不一般 顾维安从恍惚里回过神。 石英钟的表上,指着傍晚七点。 兰城的天,黑得很快,外面已然看不清景色。 “墨爷爷。” 总是要说离别。 人总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天色已晚——” 墨白抬起巴掌大的小脸,听到顾维安的欲言又止。 漂亮的素手摸了摸lucky的脑袋,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送你吧。” 年轻人的送别,墨老爷子没跟着瞎掺和,他带着柴犬,先去楼上歇息。 打开墨公馆的大门,顾维安背对着墨白:“阿岚。外面风大,你回去吧。” “嗯。” 那些伤感的话,在吃饭前都已经倾诉,若再次重复,那么又会经历一次疼痛。 “我会给你写信。”也会想你。 皓月当空,微风阵阵。 所有的话,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暗淡无光。 顾维安的背影在模糊中,渐行渐远。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墨白对自己打气。 等到明儿个,她便要去书店里买上复习资料。 撸起袖子加油干。 无论是恢复高考后的八十年代,还是没有暂停高考的六十年代,高考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白小姐。” 背后传来宋妈阴森森的声音。 方才在饭桌上,墨白就瞧见这宋妈有些不对劲,不过当时她的心里,只顾着顾维安的事儿,也便没怎么关注。 “墨公馆,都是有规矩的。” 墨白转过脸,扮猪吃虎的活儿,做得多了:明明长长卷卷的睫毛还沾着泪水,俏丽却挂满笑容。 “宋妈。我刚来墨公馆第二日,你是想告诉我,墨公馆的规矩是指——主人是要听从佣人的话么?” 宋妈之前以为,墨白充其量不过是年满十八岁的丫头片子。 不过经过早晨那么一出,她反而明白,这姑娘是开始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呢。 她就说嘛,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有钱的外祖父。 宋妈毕竟在墨家待了数十年的光景,墨云逸都没看出她的狼子野心,也可以见到她有多么能忍。 “小白。” 老爷子在楼上叫人了。 “小白小姐请吧。” 宋妈虚伪地笑着,看墨白上楼的背影,眼里露出凶狠的光。 墨白到了楼上。 老爷子的房间摆着许多名人的字画,看来原主的外祖父倒还是个有格调的收藏家! “坐吧。” 资料上显示,墨凉与顾离城的感情建立在西瓜农场。 看来,若是想要拆除他们的关系,还得连根拔起。 “小顾走了?” 墨云逸问道。 墨白没有回答,她其实极其不适应现在的生活。穷苦的日子过得惯了,哪里能享这样偷来的福气。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今年考不上大学,会怎么样?” 墨白倒是没预想过这样的问题,她之所以如此自信,与她穿越前的努力分不开关系。 她的记忆力很好,也很聪明。 不过渣奶在的时候,自己需要时刻隐藏着这份聪明,因为若是被渣奶发现,自然就不可能让她去读书,而是会被送到厂子里务工。 穿越以前,因为刚恢复高考没有多久,墨白把近三十年来所有的高考题,至少做了七遍。 直到现在,她都能够记得1961年,高考卷子的内容。 第268章 搬出墨家 关于墨云逸的说法,之于墨白最先想到就是除非高考换题。 不过题目与题目间具有相通性,万变不离其宗,相对比顾维安,对于考试,墨白还是很有把握的。 “我没想过。” 墨白的唇里,蹦出这四个字。 小妮子倒是挺自信。 看来不见黄河,不死心。 墨云逸勾起唇,泛着淡淡笑意。 “有需要爷爷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提。” 墨白想了想,眼下的确是有件事需要墨云逸来处理。 一九六一年,高考招收简章的对象是高中毕业生和具有同等学历的社会青年。 连带着恢复了原主记忆的墨白,清晰地意识到关于报名的问题。 原主没有上过高中,按照道理来说没有上过高中的,可以去报考文科。 只是墨白不确定自己,兰城这边有没有先例,准许自己去报考大学。 原本这件事还卡在墨白的喉咙,可墨云逸坑自己在先,他先登大字报认亲,将她的成分转变。 墨白代替原主,要外祖父帮助,也是应该的。 “还真的有件事,需要您——” 老爷子听墨白叙述完毕以后,捋了捋胡子,“成。这件事,就交给爷爷。” 墨家有规矩。 到了晚上十点后,老爷子要休息,一般要睡到第二日的十点,保质保量。 既然认回了外孙女,老爷子自然是要按月给零花钱的。 墨白住不习惯墨家,同墨云逸商量,能不能搬出去住。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道理。 “也好。” 墨云逸虽然有些不舍,但品如的事件给自己一个教训——就是不能够把人逼得太紧。 他顺着墨白的意思。 在兰城不比眠崖村,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墨云逸给了墨白十张十元钱,共计一百块。 要知道,墨西一个月的工资才十块钱。 那时没见过世面,觉得十块钱已经是个很大的数字,都能够买八十斤左右的大米、十多斤的猪肉、还有一百碗带肉腥的面条! “是觉得不够吗?” 老爷子从皮夹里,又要掏出一张大额的数字。 “不。” 这些钱,不夸张地说,都能够指墨白在眠崖村花一年的。 “若是以后学习累了,也可以去那些西餐厅喝喝下午茶。不用吝啬,自己平时也可以多买几件漂亮的衣裳。” 墨云逸嘱咐着墨白,“房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想去哪个地段呢,爷爷明早起来给你安排。” 若是安排的话,那岂不是还要住这样奢侈的房间。 墨白摇摇头,“我还是自己找吧。” “也好。” 年轻人么,做什么都是积极的。 墨云逸起得晚,说不定那会儿墨白就已经找到自己的住所,他也不耽搁自己外孙女的干劲儿。 “等找到房子,记得把地点给爷爷。” “好。” 墨白弯下腰,明明才第二次来墨公馆,却还把礼数都做得周全。 她退出房间,那宋妈像个幽魂一样杵在那里。 自己在墨公馆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所以也不用收拾。 墨白绕过宋妈,假装没有看到她的存在,在楼下找到自己昨晚被要求住的房间,然后锁上了门。 一百块还在。 墨白舒了口气。 这么软的床,她睡得别扭。 于是找来竹席平铺在地上,然后在上面添加了一床被褥,这才舒舒服服地抱着一床被子,舒舒服服地躺下。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 第269章 再遇林亭 虽说在地下睡了一夜,墨白恢复了元气。 她总不能一直沉溺与顾维安的过去,生活还是要向前看。 宋妈早晨在忙碌着,见墨白出去,还假装关心,“不等着老爷醒来,吃完再走吗?” “不了。” 宋妈早晨在熬燕窝,见墨白再次走出家。 她擦了擦手,转去客厅打电话,“喂。是我快迪。那件事,今晚不必动手了,再缓缓。” 今早天气不错,墨白走着走着,莫名地就走到了大院。 守门以为她来找顾维安,跑过来给她敬了个礼,“小墨同志。” 经过昨天,基地大院的人也知道这位是顾侯心尖上的人。 “顾侯昨晚就回海城了。” 墨白其实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来见顾维安的。 可听到顾维安连夜赶回海城,她的心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人总是这样矛盾。 她知道两个人会分开,但是没想过两个人会那么早分开。 “谢谢你。” 守卫敬了个礼,憨厚地笑笑,“不客气。” 眼下还是租房子最为重要。 墨白继续往前走。 兰城这地段,要选择学习的地点,还是在学校附近比较好。 墨白边走边打听着房源,说来也奇怪,居然真让自己找到了一家房。 这家人姓齐,北东老家的母亲生了重病,想念闺女。 这一走,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最近,正打算卖房子呢。 “姑娘。”齐大娘实在,“我看跟你有缘,五十块钱咱们过户成交这房子,连带着里面的东西,都一并留给你。” “成。” 六十年代,即使租一个这么大的房子,每个月的租金还五元钱呢,这家具什么都给墨白,她相当于捡着了便宜。 自打自己穿越以后,人生像开挂似的。 把一些条框的东西都准备好以后,这房子也得到了解决。 上午花掉了一半的钱,墨白并不心疼。 房子虽然只有十平方米,但现在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房子。 以后顾维安休假回来,这里就是他们的小家。 墨白很快打消了自己的遐想,学习资料都还没有买呢。 她拿着钥匙,走出了胡同口,经过打听找到了书店。 墨白需要文科全部的课本,当自己拿着像小山一样的书往外走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需要我帮忙吗?” 林亭在海城待得并不开心,这趟回兰城,也是为了散心。 他原本是想着在书店买些治理盐碱地的书,碰上了一个买许多书的女同志,这才发挥自己的热心肠。 男人拿走了一半的书,才看清楚墨白。 两个人彼此都比较尴尬。 这里又是公共场合。 通过杜建国的一番教导,其实林亭这些日子以来也想明白许多。 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 只要自己喜欢的人能够得到幸福,本就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爱最高的境界,是放手。 “你——” 林亭是男士,他为之前的行为向墨白道歉。 墨白摇摇头,这个时候若是在仗着他对自己的那点心思,去央求他回去治理眠崖村的盐碱地,就显得自己像是在利用。 “不是跟着顾侯一起回的兰城吗?” 书店里并没有顾维安。 第270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似乎这个问题,并不该在这个时候被提问。 “对不起。” 林亭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回海城了。” 听到这句回答,男人也不是落井下石,“他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你们不是革|命的伴侣吗?” 墨白解释了事情的起承转合。 短短数日,林亭没想不到,她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所以,你现在是要高考?” 先不说离高考还有几个月,据林亭所了解,墨白好像是初中文化,没念过高中,要想考大学,得具备同等学历。 自己当时学俄语时,还挺困难,那单词什么的都记不住。 她一个没上过高中的—— “对。” 这也不是资料多少的问题,就算是自修高中的课程,聪明点的也得需要一年吧。 爱情果然令人盲目。 林亭不忍心打击墨白的积极性,他帮着她把资料带回刚买的房子里。 “我家出了胡同口就是——” 林亭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他对墨白说:“往后,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及时来问我。” “好。” 墨白对林亭表示感谢。 未婚青年男女独处一间房子,久了会招人非议。 林亭也知道避嫌,走出墨白的家,脚步还虚浮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想不到再见到她时,居然还跳得这样厉害。 唉。 他若是那登徒子,定留在她家里吃完饭再走。 正午的阳光很好。 墨白重新温习了下功课,好在那些过硬的知识点还在自己的脑海里,当她看完一本地理课本,天都很黑了。 也不知道顾维安那边,怎么样。 海城基地z处。 顾维安下了车就往梁公爵办公室走,上楼梯时,段鸿与他打招呼,都顾不得。 是要争取一下。 “进。”梁公爵在办公室应着。 顾维安走进去,对梁公爵道,“公爵。我听说你的老战友四喜前辈,也是我这个情况。” “你想表达,我为什么压着报告不给你批,而四喜的却被批准,是觉得我有些偏袒老战友?” “那是您自个想的,我没有。” 顾维安的这语气,听着都酸。 梁公爵也见过墨白,知道那孩子与顾维安一路走来不容易。 这顾侯今年都三十四了,顾建业使得那招对阿岚可以,但是顾维安等不得。 原主若是五六年后再结婚,四十岁不都成糟老头了么。 阿岚到时候可能摘掉帽子,但原主因为年龄问题,不清楚的,还以为是二婚呢。 “还说没有呢。” 梁公爵摇了摇头,“你在我面前,还不落实话,看来真打算脱下这身衣服,找个地务农去?” 最坏的打算,顾维安早已想好。 “您若真有意愿,我现在还能站在您老人家的身边说笑?” 看来,还是一场有备而来的战|争。 “你对象的问题,很特殊。” 梁公爵坐回位置,从抽屉里取出资料,他指着上面的内容道,“因为是后期发生的成分变化,而当事人又处在不情愿接受这成分改变上,我与兰城的刘公爵通电话商议后,决定批准你的结婚申请。” “……什……么……?” 顾维安话都说不成句。 第271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组织上,已经同意你的结婚报告。” 老梁笑着摇头,将材料递给顾维安。 男人的手都抖着的状态,要知道他这两夜,自打知道阿岚的成分改变,几乎都没有睡过安稳的觉。 “成。” 梁公爵拍了拍顾维安的肩膀,“这下还要兴师问罪吗?” 顾维安因为喜悦,只得拼命地摇摇头。 “小顾啊。” 老梁叹了口气,虽然他的事情上面已经同意,但是因此也得罪了陆国华,“以后你的身份,可能因为你的爱人受到影响。” 顾维安倒是不在意这些,因为对他来说,已经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扬着材料,兴奋地想要往墨家传递这振奋人心的消息。 走到电话处,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没有阿岚家的电话号码。 “顾侯。”小汪小跑步过来,对顾维安敬了个礼,“吴公爵有事情找您。” 革|命虽胜利,但不能因此冲昏头脑。 顾维安将材料证明揣在兜里,随着小汪一起转去吴爱党的办公室。 “公爵大人。” 顾维安敲了敲门。 “快进来。” 吴爱党热情地拥住休假回来的顾维安,“你可知道你结婚的报告,被组织上批准下来了?” “刚才,我从梁公爵那里见到了。” 顾维安从兜里取出材料,吴爱党接过去,笑道,“你小子,就是沉不住气啊。” 小墨同志是位好同志,不该因为成分突然的变故,就组织一对青年男女的好姻缘。 “公爵大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找我,不应该只是恭维我结婚的事情吧。” 吴爱党向来话里有话,顾维安今晚高兴,也就多调侃两句:“究竟是什么事,还值得你卖关子?” 问题问到点上,吴爱党直接挑明,他神色严肃:“还记得咱们海城,受灾最严重的眠崖村吗?” “记得。” 小白的家在那里,顾维安怎么会忘记。 “他们村里的主任,初一那天晚上,翘脚了。” 眠崖村里在过年期间死了人,而且这个人,经过村子里巫医给治疗后死的。 他们纷纷扬扬地举着火把,去六子家要个说法。 那墨西作为村头,自然不能够看到村子里不和睦。 于是在帮忙劝架的时候,自己没能注意,血压升高,脑出血被送到医院,救了两天,今天人才刚醒过来。 “眠崖村现在群龙无首,百姓们的心态都不稳当,你在那边还算有威望——” 吴爱党的话点到这里,顾维安明白,组织上是想让他去眠崖村扶持脱贫的工作。 怪不得,梁公爵也只是委婉地说自己以后无法再上升,原来组织上还是介意着阿岚的出身。 “证明材料,我们都为你保留着,也就是近些日子,你去那眠崖村帮助村民搞生产,日子改善以后,还是可以回来的。” 这个决定,并不是吴爱党一个人决定的。 而是整个基地开会的结果。 顾维安明白,人总是要付出代价,才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我同意组织上的安排。” 男人敬了个礼,其实只不过是长期在眠崖村工作罢了。 第272章 夜晚,很容易留给有心之人 吴爱党对于顾维安的理解,很是欣慰。 顾维安是英雄,又是人民的好儿子,组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过是暂缓他对象家里的风波。 男人从吴爱党的办公室出来。 再大的事,都不及能够和小白结婚遭到阻碍。 现在这阻碍扫除,再让自己去面对什么困难,顾维安都觉得能够克服。 “小李。” 顾维安找来贴身的秘书,“还要麻烦你,随我去趟医院。” 这大过年的,墨西还在医院,总是要过去看看的。 “都是份内的事。” 自打上次顾侯要求自己锻炼自己的体能,小李感觉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都得到了不一样的升华。 两个人到了医院,已经是后半夜。 “小白呢?” 墨西并没有睡着,最近眠崖村频频发生事件,他作为村长,忙得焦头烂额。 “墨爷爷不用担心。” 至少,墨云逸认亲的事,不该现在让墨西知道。 老人只有墨白一个亲属,虽然没血缘关系,但却比有血缘的亲近太多。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墨西刚做完手术,加上多日的事积压在心里,难免心头上会有些郁结。 “我爸见到小墨,心里头喜欢,就多留她住兰城几天。” 顾维安也没说谎话,他继续补充:“这边部队忙,所以就先回来了。” “墨爷爷。”顾维安握住墨西的手,“您可不能够再随便上脾气了,开春后,您还得主持我跟小墨的婚事呢。” 墨西何尝不想清清闲闲地过着普通百姓过的日子。 奈何,自己是一村之长。 既然自己身处高位,就该为百姓的谋福祉啊。 他心里头的苦,自然不能给墨白去讲,这一股脑儿的,全告诉了顾维安。 大概是这爷孙俩,都有颗为百姓操劳的心思吧。 在顾维安的再三开导下,墨西进入了梦乡。 男人跟着小李退出病房,他坐在走廊的板凳上,静静沉思着以后。 眠崖村的百姓为什么闹腾,还不是因为贫穷。 多少人在这样一个年代,都为了口粮食,矛盾激化。 “顾侯。”小李心疼顾维安,“你从兰城,坐了一天的车过来,那么晚我来守着墨村长就好了,您应该休息。” “不打紧。”顾维安将棉大衣的纽扣扣好,对小李说:“不过。还真是需要你在这里守夜。” 他得去眠崖村,实际考察一下巫医究竟有没有什么问题。 原主算是外来户,十几岁的时候来到眠崖村,也多少听村子里一些老人讲起过。 那老六自己倒是经常在村口遇见过,穿越前小孩子总喜欢在那老槐树那边,听老头子疯言疯语。 浓浓夜色,的的确确,容易留给有心之人。 墨白将高中一年级的课文看完,才感觉到腰酸背痛。 她站起身,出了个懒腰,真是一学习连饭都忘记吃。 现在,倒觉得有几分肚子饿。 新家里没有食物,夜里风呼呼地刮着,一个人在这么陌生的环境下独居,难免有些不安全。 第273章 幻境(上) 墨白确定好门窗都已经关紧,带着心里头的不安,她爬上床铺,正准备上床休息。 小鱼儿通过空识力传音:墨白,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吗? “也许有吧。” 如果不是独居,别人会觉得墨白肯定是个神经病,没事在自言自语什么。 “你进空间来,待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墨白依言,她转动了脖子上的玉坠,空间已经升为三级,已经有很多功能得到提高。 比如,机械自动化。 她也不需要像从前一样,每天过来看。 只是这一次,灵泉变成了黑泉。 “你不必惊慌,这是蛮荒时的冥河。” 小鱼儿在她身后,像说着神话故事般,讲述着一段过往。 上古蛮荒,河妖柏舟,只道他是神族之耻,由最尊贵的神与低贱的人类结合。 未曾想圣战中竟然只差一毫,便以水覆天。 幸亏当年火部大神炎玖,率众天兵天将抵抗,适才将狂徒收押。 现在算来,压在这地府的冥河,具有上万个年头。 今日黄泉的曼珠沙华,开得尤为艳丽。 每逢中元,不得轮回的恶魂便由着花儿,奔去人界。 阎王望着成批的魂魄,从忘川退去神殿。 此刻孟婆慌慌张张来报:“王。黄泉百里曼珠沙华,忽而凋谢,不明原因。” 阎王掐指一算:“不妙。” 孟婆不解:“何来不妙?” “定有人在地府门前以血为饲,强行唤醒前世的记忆——” 几乎与阎王同时开口,孟婆大呼:“星岚仙子!” 花神星岚,触犯天条,剜心剖根,三世煎熬,蒙天惠泽,蜕化为人。 神殿猛然晃动,阎七问孟婆,“仙子轮回前的汤水可熬好?” “还缺一味。” 孟婆跪在地上,“属下无能。” “这一味,可是河妖之泪?” 瞧着孟婆点头,阎王摆摆手:“罢了,我去取吧。” 冥河深处。 白无常拉扯着黑无常的衣袖:“大哥。依柏舟这样的英姿,怎是那十恶不赦的倭寇? “嘘。”黑无常竖起食指,“小妹。你我奉命看押柏舟也有千年,切不能因其颜而断定其人。” 这数千年,每逢中元,河妖的情绪就变得异常躁动。 捆绑他的链条乒乓作响,白无常感到身后阵阵恶寒。 千年了,这人的容貌,倒是让她逐渐忘却昔日种种。 “......阿岚......” 如野兽嘶吼,响彻整个冥界。 阎王与孟婆赶到镇压的柏舟的忘川,黑白无常纷纷伏在地上:“黑白无常不知王亲临,有失远迎,还忘责罚。” “......阿岚......” 阎王闻声,痛苦地闭上双眼,里面关着的是他曾经的好友。 千年前,他亲证星岚仙子与人神柏舟的感情,而他靠着背叛,获得神籍。 他拂袖示意黑白无常退去,孟婆扶着阎王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切道:“王。” “无碍。” 地府常年见不得光,因而红色最为鲜亮。 映入阎王眼帘地就是柏舟身上的各个溃烂的伤口。 “阿舟。”阎王替他封住穴位,“你这是何苦?” “老七。”柏舟向阎王脸上吐着了一口白沫:“这阎王的位置,你如今做得倒是舒畅!” “大胆贱民,敢对王无礼!” 呵斥间,孟婆手里已经运上鬼火,阎王挥手散去,“你且退下。” “王!” 孟婆的美目啜满泪水,阎王别过脸,“柏舟已被封印,伤不了我。” 待孟婆退去,柏舟索性连尖酸的话,都不留。 阎王坐在他的身旁:“我知你恨了我千年,若非星岚仙子轮回转世,我也不会见你。” 听到星岚的名字,柏舟蠕动了干裂的唇角,“阿岚这千年,过得可还好?” “被剜了心,取走了灵根,失去了所有神力。” “天帝!” 柏舟的俊眸充上血色,“阿岚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 “帝君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因自己的女儿便网开一面,这三界之中,谁还会继续臣服?” 阎王顿了顿,“阿舟。” “今日我来,是求你一滴泪。” “让星岚仙子忘了你,安心投胎吧。” ==作家的话分割线== 既然有空间就是幻情。之前有说河神的前世,现在说花神。你们猜的没错,是我们男女主,但是并不影响大纲主线哈哈哈。相信我,绝对是此年代,全网绝无仅有。 第274章 幻境(下) 小鱼儿将画面一转,对墨白解释:“这混沌割三界,一界为天,二界为冥,三界为人。人是卑微的,需要常年把粮食,提供给众神。” 河妖柏舟,是雨神与王屋山一女子结合所生。 自王屋山传来噩耗,那雨神星殒元灭,六部之位迟迟缺一。 不知下面哪些小神碎嘴,将这不问世事的元始天尊推举了去。 “天尊。” 大弟子星炼行作揖早礼,“星炼有一事,但求天尊恩准。” “你且细细道来。” 元始天尊裹紧了狐貂,昆仑终年积雪,他还是极其惧冷。 “前些日子,我与众师弟去王屋山定期清扫雨神墓冢。谁知竟看到妖人自学巫术,竟不知天高地厚地欲成巫族,若不及时斩灭源头,恐天下乱之。” “凡人竟有此觉悟?” 元始天尊捋了捋白须,“怕是昔日,借了大地之母的福泽。” “天尊!”星炼单膝着地,“还请您让静尘前去。” “念王屋乃你兄长早年旧土,你且带领百名子弟一同围剿。切莫伤及无辜,丢了我昆仑的颜面。” “诺。” 大火,足足烧了王屋山三日。 万骨枯,花鸟兽鱼虫,无一活物。 九洲悲鸣,皆传是神族在人的教训。 这是柏舟第一次感受到,神族的残暴。 他们不过是在修习自保的法术,便被小题大做。 星炼用半日屠光了整个村子,当采药归来的柏舟,大祭司用最后一口气告知:“逃。” 只是他从小生在这王屋山,又能逃到哪里去。 柏舟的空识尚未打开,他救不了大祭司。 昆仑子弟还在寻求活口,柏舟只能隐匿湖里,瞧朱雀吐出各个火球。 曾怕他挨饿总会留几口膜片的刘婶,活活地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不会谈笑的尸体。 然,大火烧焦了她的一切,面目全非,十分可怜。 第四日。 “启禀殿下。如今王屋上下无妖民生还。” 朱雀回来复命。 “可还有其他地方,未曾搜寻?” “仙湖乃星陨神君墓冢,吾等不敢冒然打扰。” 朱雀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也罢。”星炼拂袖,“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能为殿下分忧,乃朱雀之荣。” 朱雀忽感肩上阵阵凉风,再抬头,王屋山竟降下雪花。 “是阿姊。” 星炼的俊脸露出少有的笑容,“你且随我去接阿姊。” 星炼焚山,祭奠亡兄,受牵连的王屋山花草,发出求救信号。 天帝长女闻此噩耗,未向天帝禀报,私自下凡。 坐骑艾瑞感主人心切,在即将落入王屋山的时刻,脚下猛然抽筋,竟将星岚从二重天摔了下去。 在湖里待了数日的柏舟,逐渐意识涣散,这世上已没有他留恋的东西。 星岚坠入湖中,发现还有一名男子。生得倒是比天界那些男儿俊俏,现下不是欣赏的时刻,救人要紧。 她将他拉出湖面,手上运作缕缕白光,半晌不见他醒来。似乎锦鲤曾言,凡人喜欢做什么人工呼吸,落水的才能醒来。 星岚捏着柏舟的英挺的鼻翼,朝着他微张的薄唇渡过去几缕仙气。 柏舟适才微微地睁开俊眸。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柏舟双手抱拳言道,却又思来想去,自己从未在王屋山见过她。于是轻咳几声,“姑娘既不是王屋山人,尽早离去。这里已然成为秃山。” 星岚莞尔一笑:“公子可是忧心于我?” 指间开始结合咒语,运用神力,顷刻间,王屋山万物重生,百花齐放。 柏舟望着花雨下翩翩起舞的星岚,怔怔地出了神。 “阿姊。” 星炼乘着朱雀降落星岚面前,“听那艾瑞说,你坠入仙湖,可曾受过半点伤害?” 在看到星岚身后的柏舟,腥红着血眸,“下贱的人族,窥我神容貌,还不跪拜?!” 她是神族。 竟还是屠光他整村星炼神君的阿姊。 星岚喝斥着星炼:“尘儿,不可失礼!” 柏舟撑着残躯,缓缓跪下双膝时,星岚扶住他:“吾弟年幼,公子不必放在心里。” …… “神与人无法相恋。”小鱼儿不停地换着空间的画面,“何况是半人半神与天帝的长女呢。” 所以,注定生生世世都要分离。 墨白走出空间,整个人还处于蒙圈的状态。 天大地大,邪乎的事情真不少。 第275章 年轻人,总跟岁数大的思想不同。 墨白闭上眼,她躺在床上,应当是搬家的劳累,加上许久没有看书,很快便睡着了。 “阿岚。生生世世,孤不负卿。” 她在一片混沌中,趟过千层浪,跨过高山,那人的面容越发清晰。 直到东方冉冉升起朝阳,她从梦中惊醒,眼角还有残留着泪痕。 墨白用手指,轻轻触碰着眼角的干涩,原来顾维安就是柏舟的前身么。 过去,她便信命。 认为天地自有定数,她能够魂归到过去,自然是上天的安排。 只是那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与顾维安竟拥有着三世的情缘。 一世在蛮荒,她的胞弟,屠光他全村。 二世在覃朝,她是亡朝公主,被他亲手用火贴上奴隶的烙印。 三世在近代,只是缘分未尽,他们魂穿饥荒年代,她是资|本家的小|姐,他是侯爵,是百姓的好儿子。 ...... 当你愿意开始相信命理,人便会无比感性。 “小墨老师。” 清早林亭买来热气腾腾的包子,他敲了敲墨白的住所,“你早饭吃了吗?我多买了些包子,若是你没有吃得话——” 墨白没有给林亭开门。 有些话,有些立场,她已经表达的很明确。 虽然不懂为什么男人会变了态度。 她可是没有忘记,当时林亭是怎么与自己闹别扭的。 “林亭同志。” 墨白整理好自己推开门,“我很感谢,昨天你帮我把书都搬过来。” 被点到名男人,有些不好意,他憨厚地摇了摇头:“没什么,都是分内的事。” “你是知道的,有些话——” 林亭听到墨白又要说出拒绝的话,连忙将包子塞进她的怀里:“我忽然想起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包子记得趁热吃。” 现在,林亭倒是学会在被人打击自己内心时,先行离开。 墨白盯着怀里的包子,心情有些复杂。 “姑娘。”隔壁邻居住着的宝儿妈是南河人,操着口音:“恁要是不吃,就给俺吧。俺娃肚子还咕咕叫着,如果恁真不打算接受那小伙的心意,不如让俺帮你解决。” 都是同样一条街的。 这宝儿妈平时有困难都靠别人救济,所以时间长了,就觉得开口要、别人给,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何况之前住的这家,没少帮助过那宝儿妈。 她的娃,倒也争气,开始哭。 “恁抓紧跟俺啊,恁看看俺儿饿的,恁忍心啊。” 大清早的,墨白不是没有善心,如果别人道德绑架的话,她就会与那贪得无厌的人反着干。 “宝儿妈。” 墨白拎着手里的包子,“这包子你也知道是别人送给我的,我要是给了你,那不是糟践别人的心意吗?” 宝儿妈也是饿得发狠了,嘴里什么话都能往外说:“就恁那点儿破事,谁不清楚!俺也是从恁那个阶段过来的,还不知道恁迟早跟那小伙好,拿个包子吃,还别别扭扭端着架子!” 妇人一幅我什么都知道的样,抱着孩子就要穿过街道,拿包子时,墨白关上了门。 林亭是给了自己包子,怎么处理,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若是妇人换了种姿态说话,不是墨白欠她的样子,说不定她就会给。 年轻人,总跟岁数大的,思想走不到一起去。 第276章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昨晚在空间里看到的那些,仍旧让墨白心有余悸。 清晨的天有些凉。 顾维安是被冷水给激醒的。 那人他认得,是之前林场的把头,姓孙。 与小李从医院分开后,顾维安披着月色趁黑摸进眠崖村。 穿越前,他虽不像小白一样自小长在村子,但是也多少听说过当年的那件事。 你可知道,在封建的旧社会,人会因为愚昧无知,而使得无辜的人惨遭迫害。 早年,眠崖村人信奉神灵。 他们认为祖辈们能够生活在这样的土地上,都是因为天神护佑,所以五谷丰登。 而现在,他们身处饥荒年代,为什么吃不上,为什么死掉那么多人?绝对是他们村子里,有人违背了神的旨意,那个叛|徒很有可能在家中,祀奉了鬼怪。 所以,神在愤怒,他们把怒火,都发泄在眠崖村。 因此眠崖村才会连续两年,吃不饱,穿不暖。 而且留在眠崖村的人相当恶毒的诅咒离开的人,认为他们即便是逃出去,也不会有好的未来。 思来想去,这个叛徒很有可能是老六的媳妇儿。 眠崖村过去推崇巫术,这巫医能够通晓神的旨意,也最有可能从中作梗。 要不然,村主任怎么喝了符水后死掉了? 活着的人,总要给死去的人一个说法。 顾维安昨晚抵达时,刚好赶上了他们在审判老六媳妇。 “你们真是疯了!” 任凭老六如何呐喊,那群人还是绑走了巫医。 在村口,他们举着火把,决定在那片盐碱地前祭神。 火光中,每个人露出狰狞的面孔。 “神明啊。今天我便把这恶毒的妇人烧死,求求您们发下慈悲,让我们眠崖村以后的日子过得富足美好!” 他们自以为虔诚,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地做着祷告。 可是—— 都忘记了吗? 曾经这里面,有多少人接受过巫医的帮助。 巫医没有名字。 因为她们多为不祥。 善良的她们,惧怕鬼怪惦念任何名字,所以无名无氏且代代相传。 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需要你的时候,与不需要你的时候,鲜明的对比。 巫医不悔,唯独是还担心着老六。 被那群失去理智的人们推倒在地的老六,正陷入绝望。 “六叔。” 顾维安拎着一桶水,他扶着老六,“在这个吃血馒头的日子里,您不能轻易地屈服啊!” 老六在眼眶的水雾中,逐渐看清顾维安的脸。 “顾侯啊!”老六趴在顾维安的裤脚,他痛哭道,“恁一定要救救俺婆娘!” “六叔!”男人既然来了,就是要来解决这件事的,“您也去多拿些水来。” 穿越以前,眠崖村的人们用火自我宣判,夺去了老六媳妇的生命,同时也逼疯了老六。 穿越以后,顾维安不会再让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熊熊大火,就要点燃那木桩。 倾盆大雨,不,应该是人为的水从天而落。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许多人这才看到,原来是顾维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顾侯!”这群人红了眼,指着巫医道,“就是她!都是这个跟鬼怪串通的女人!把我们的日子,都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第277章 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胡闹!” 顾维安很少在老百姓的面前爆出口,无论在海城哪个村子,男人的口碑都很好。 “你们简直是胡闹!” 他将水桶扔在地上,走到巫医的面前,对那群肇事的人说:“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因为你们的愚昧,曾经给你们帮助的善良的人,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要在你们的面前枯萎了!” 没文化,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认准了死理。 认定了你就是那凶手。 不问证据,不思前想后,那人在脑海里,坐实了身份。 “阿猫阿狗都还有命呢,你们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 夜风中,顾维安的话如刀割在这群人的身上。 “我们向阳国,是一个讲究法律的国度,人人都是刽子手的话,华夏岂不是要乱了套?” 顾维安见语言有一定的力度,他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鼻子继续道。 “恁说得中听,恁可知道俺男人被她活活治死,这事儿恁怎么看?” 妇女同志,没了丈夫,心情其实可以理解,难免会在悲伤的事情做出偏激的事儿,“这里面,其他的人没有权利管她的生死,俺有!什么法不法,俺给恁说,杀人偿命!她把俺老男给治死了,就该付出代价!” 说完后,这主任的媳妇儿,便从自己的弟弟老王手里接过火把,要重新点燃木桩烧死巫医。 这里面,难得数老王最清醒,毕竟他是接受过扫|盲教育的人,见到顾维安,听到那些话,算是清醒了大半。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那瞬间好像身体不受控制,随着人群想要把巫医给烧死。 “姐。”老王抱着想要放火的主任媳妇儿,他动情道:“顾侯说得对,那是一条人命啊!咱们得交给公安同志去审理,不能够自己随意处置!” “恁现在胳膊肘子,往外拐了是吧?” 主人媳妇儿平时也是个泼辣户。 “老二。俺今儿个就把话搁这了,今们不是她死,就是俺亡!” 老王个大男人,听这话,当场泪就落了下来,“姐。恁说啥子呢?咱爹娘走了以后,恁一个人养活咱们整个家庭,恁想想恁三个儿子,恁若是因为姐夫去寻死,可要他们三个崽子咋个活嘛!没了爹,再没了娘,往后要咋个办!” 顾维安见主任的媳妇举火把的手有些颤抖,他知道是老王说动了自家的姐姐。 于是顾维安顺着平复着她的心情,“是啊王姐。这王大哥说得很对,凡事你要想一想你的孩子。” 不远处,老六端着水桶走过来,他还没对顾维安说什么。 这位王大姐就把火把扔在他的脚下,尽管事情闹得那么大,这巫医居然一句话不开口为自己辩解,所以王大姐才生气,她用力地踢了一脚老六,“如果真的是冤枉的,你那婆娘怎么不辩解?” 顾维安也觉得很好奇,既然是有冤情的,肯定是要开口的啊。 面对众人的咄咄逼人,老六才开口道:“自从给村头瞧见病以后,大概是损耗了太多的元气,从那天起,俺婆娘的嗓子就坏掉了,她不是不想开口,是没有办法开口啊!” 第278章 每当危险,她总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转机,顾维安在村民们议论时,自行解开了巫医的绳索。 通过碰触,却莫名地看到前不久阿岚和墨西来到巫医的家招魂的事儿。 他觉得自己前半生的认知,全盘都被颠覆。 过去,自己一直拥有着自己的信仰。 他是无神论者。 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让自己不停地在改变自己的思维。 墨雄死了。 像是冥冥之中,其实一切都有着定数。 “顾侯。” 冷静下来的一群人,都说自己前不久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就是这封信,蛊惑了大家。 村民们大多数不识字。 那天,老王不在,他们找到林场的把头去念信上的内容,才有了“审判”与“救赎”这样荒诞的闹剧。 “你看看这信上的内容,是不是在说让我们抓老六媳妇儿那个祸害?” 其实信上不过是一首简单的打油诗,而且还写得歪瓜裂枣,像是从某本书上匆匆誊抄下来。 “乡亲们!” 顾维安在月光下,矜长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慷慨激昂道:“你们这是受到了把头的蒙蔽!这信上的内容,不过是一首诗文。” 等男人朗诵完诗,还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哪有把头说得那么多。 “这孙子!” 恢复理智的村民们都骂骂咧咧的,会不会这把头在之前的饥荒时想要搞事情。 “我们要去找他理论!” 顾维安示意大家先冷静下来,因为他们今晚所作出的决定,都是违背着法律的原则。 若是一味地用不知者无罪去偏袒,势必会在下次事情来时,制出祸端。 “六叔。”顾维安转过身,对着老六和他的媳妇说:“你是这场事件的受害者,你希望这些人受到怎样的惩罚?” 村民们一听到惩罚,眼睛各个瞪得滚圆,“你什么意思?顾侯,我们也是受到了把头的蒙蔽,怎么合计着,还要接受法律的自裁吗?” “人人触碰到了法律的底线,即使是我,也要受到法律的惩罚。” 顾维安的表情,少了过去的和颜悦色。 村名们哭丧着脸,这个时候,倒想着跟老六说句体恤的话,谁家没有犯错误的时候,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呗。 “老六啊。恁说恁媳妇儿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她不能说话,恁倒是帮俺们求个情啊!” “呵。” 顾师长跑前跑后,对自己帮助那么多,自己又怎么能再认怂呢。 于是老六冷眼,看着这些人虚伪的嘴脸。 刚刚他们是什么态度?吃人的样子。 现在知道事态的缓急,晚了。 “既然顾侯说法律会解决的,我们一道去公安同志面前,好好把事情捋顺一下吧。” 老六坚决要走法律程序,其他人哪敢留在这里,他们跑得倒是很快。 不过老六还是逮住一个老王,毕竟是他家开始挑起的事端,这些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 顾维安连夜送他们去孙亮那里,自己再赶回眠崖村时,遭到了埋伏,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男人甩了甩俊脸上的水,这点绳索的捆绑,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得罪了。” 孙把头忽然在自己的面前倒下,顾维安看到阿岚拿着一个扫把恶狠狠地砸中了孙把头的后脑勺。 与此同时,他挣开绳索。 还真是的。 每逢遇见危险,她总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279章 有件事还希望你原谅 “你没事吧?” 墨白本在家里看书,可小鱼儿说顾维安遇上了麻烦,便用空间将她传送到顾维安的身边。 男人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儿?” 有事的,应该是孙把头。 “你还说呢。”墨白抬起下巴,视线投入到孙把头身上,“都被人绑了。” 顾维安显然是不想着让墨白卷到这件事上,他的大手摸了摸墨白的小脑袋,“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嘛。” 刚刚被敲晕的孙把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是不是撞鬼了,这女娃娃怎么凭空出现? “小心。” 顾维安将墨白护在身后,单手钳住了孙把头不安分的胳膊。 过去,这把头在林场可没少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此事煽动村民,也是他的主意。 前些日子,海城不是从北西运回来一批泡桐,那小林同志回兰城,所以孙把头就想着,可以从中作梗发一笔横财。 不想,这事情凑巧被巫医给听到。 他为了保全自己,就趁着巫医救治村主任的时候,在茶水里加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总之后面村主任回到家后嗝屁,巫医也变成了哑巴。 可是光成了哑巴哪能行,人家还有手,万一写出他的罪行怎么办。 孙把头心中生出一毒计,才有了顾维安在眠崖村撞见的那幕。 顾维安和墨白将孙把头带回眠崖村,真相总是要告诉大众的。 村民们惧怕男人会因为巫医的事儿,把他们都抓去警局。 人证、物证面前,即便是通过广播交待完后,仍然没有一个人去说去巫医家里头道歉。 世态炎凉,每个人都为自己自私自利地活着。 送把头去海城警局时,墨白其实挺能理解这群没有文化的大老粗们,穿越前的自己也是个农民,与这些人不同的事,自己接受到教育,学习文化,所以生活上到没有这么多的一言难尽。 顾维安不一样。 他自小生在高干家庭,有很多百姓们拿不上台面的小伎俩,在他面前都能够上升到素质。 就像是自己从小过惯眠崖村的穷苦日子,你让她跟着墨云逸生活自己也觉得不适应。 生活环境塑造人的品格。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拉着顾维安的手,许多事情需要自己去接受,而不是被人去说。 “待会儿,我给你打张火车票,回兰城的时候,小心些。” 顾维安调整好心理的不适应对墨白说道。 墨白摇头,她冲着顾维安眉飞色舞道,“不是还有空间吗?” 见她拿出自己的鱼形吊坠,男人也没好气地道:“这东西,倒是不少路费的钱。” “我想去见爷爷。” 既然都回到海城,也到了眠崖村,不如明天再回去就好了。 “你若是忙的话,就先回军区。”墨白见顾维安欲言又止,她又不是那种天天缠着男人的妇女,“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男人忽然变得十分严肃,他的手搭在墨白的肩膀上:“墨白同志。有件事还希望你原谅。” “如果我不原谅呢?” 鉴于上次顾维安兵不厌诈的行为,墨白这次倒学会了防守。 “那就——” 刚走出局子没多久,墨白就被男人拦腰抱起,“让老顾同志,维持这样给你说话的姿势。” 第280章 自己的老婆,不就是用来背的么? “你干嘛呀。”因为清早,她与顾维安刚从局子出来,“待会儿人都过来了,你快把我放下来。” 墨白都记不清楚,自己是第几次被顾维安这样抱着。 “你有事情就说事情。” 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笑,故意挠她害痒的地方,“小墨同志先说原谅我,我才能够放下。” “原谅你。” 墨白毕竟薄面,她真是怕了他。 双脚着地以后,墨白小声道:“你也不怕这进进出出的,都是原主以前的同事。” “那有什么——”顾维安将俊脸凑到墨白的面前,“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我老婆。” “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墨白咬着唇,关于这件事,提起就很伤心,所以暂且饶开,“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错事。” “今天不用回眠崖村了,墨爷爷因为突发脑溢血,住在医院。” 男人的话语刚落,就听到墨白焦急道,“你怎么不早说!在市里的医院吗?哪一家,哪个病房?” 因为担心墨西,墨白一下子崴了脚,也顾不得疼痛,抓着顾维安的胳膊就问。 “不要急。”顾维安瞧着都觉得心疼,“墨爷爷已经脱离了危险。” 墨白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脚肿,她闷声嘶溜了一声。 男人弯下身子,拍着自己的后背,“上来。” 墨白红着脸,她单脚撑着,总觉得不太好。 “一会儿,工人们都来上班了。”墨白推了推弯腰的顾维安,“我们快去医院,看爷爷吧。” 本来还弯腰的顾维安,直接蹲在那儿,似乎还有些不服气:“自己的老婆,不就是用来背的么?” 墨白闻这话,差点儿就笑出声来,真是跟过去一样幼稚。 不过,又有些可爱。 “顾侯。”女孩讲话的时候,带独特的尾音,她说:“请问你的老婆,在哪里啊?” “在我背上。” 顾维安反手扣住墨白纤细的小腿,他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蛮横,不过她崴伤了脚,他心里头急,所以才出此下策,“阿岚。老实点儿,不然待会儿人多了,都过来看你。” 墨白红着脸,都被禁锢其中中,再拒绝下去,反倒是有些矫情。 等她攀上顾维安的脖子。 男人才缓缓地站起来,心里头感慨:真轻。 墨白怕见到熟人,就将小脸埋在顾维安的后背。 这倒是第一次,背着阿岚。 顾维安很高兴,他有个好消息,藏在心里头没说。 总要在恰当的时期,放出来。 两个人到了医院,已经是中午。 “小李。”从病房出来,被叫名字的男人回头,见到顾维安,总是情绪有些高涨。 方才来的时候,墨白和顾维安在食堂打了些饭。 男人示意后背上的人,递给小李一份,“昨儿个加上今天上午,你辛苦了。” “不辛苦。” 小李捧着热乎乎的饭,心里头感念着顾师长。 昨晚墨西念叨了一宿墨白的名字,今儿中午就出现在这里,顾侯应该是连夜把人接回来的。 “那我们,先进去看一看。” “哎。”小李点头应着,“我就在走廊坐着,有事情,您尽管叫我。” 第281章 我们可以结婚了 小李捂着嘴,在顾师长面前,他可不敢这么笑。 “阿岚。”男人的大手向上托了托,“坐稳了,别摔下去。” 墨白红着脸,他背了自己一路。 刚刚在食堂,可没少被人家看着。 “都到了病房门口,你快把我放下来吧。” 顾维安像没听见似的,他单手转开门把,一起进了病房。 墨西躺在床上,他心里头还是放不下眠崖村。 正准备趁那小李不在,想要拔掉针头回去看看情况。 “爷爷。” 听这声音…… 咋个像他们家小白呢。 墨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是躺在床上睡懵圈了。 “墨爷爷。” 顾维安将阿岚放在靠近病床的板凳上,他走到墨西的面前,“你看看,谁来了?” 是小白! 他苦命的孙女嘞。 墨白在兰城待了四天,想不到眠崖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 也许,在墨雄失踪的那段期间,墨西就开始忧心忡忡的。 当时,墨白以为墨西是因为担心墨雄,其实还有为调和村民矛盾所搅拌。 “俺还以为——”墨西走到墨白的面前,拉起墨白的手,“恁这个臭丫头。不打算回来了呢。” “哪能啊。”墨白见墨西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她心眼圈红红的,“爷爷。明明走的时候说好,您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顾维安本不想打扰人家爷孙之间的互动,但是墨白的脚崴伤,他担心她会因为情绪激动,自己再受到二次伤害。 “墨爷爷。” 男人拆开饭盒,这菜从医院食堂里刚打过来,热乎着呢。 “你跟小墨先吃饭吧。” 虽然不比墨云逸家里的山珍海味,但是对于平日吃的饭菜来说,这些芹菜啊豆芽啊,已经算是最好的啦。 墨白坐在板凳上,对墨西说:“对啊爷爷。您多吃一些。” 她因为腿脚不便,像钉在板凳上似的。 墨西才注意到墨白有些不对劲儿,刚刚忙着说话,现在倒是想起来,她似乎进来的时候,就是被顾维安给背过来的。 “怎么回事?” 昨晚那顾维安还说什么被留在顾家里头,要多留几日,墨西以为是在那边受了气,“是不是你娘家那边的人,欺负我们凉子了?” 墨白听得一头雾水。 顾维安倒有些尴尬,他道:“小墨是听说您病了,来得比较急,所以崴伤了脚。” “恁这个丫头啊。” 只要不是在未来的婆婆那里受了气,墨西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下次,可得注意。” 墨白点头,有些俏皮地回应着墨西:“那您也要注意身子,我们做晚辈的,才不会着急嘛。” “都吃饭吧。”顾维安站出来和稀泥,他打着圆场,两边倒都不得罪:“再不吃饭的话,待会儿都凉了。” 许是因为见到了孙女,墨西高兴,比往日多吃了些。 顾维安忙乎着给墨白夹菜,很快那米饭上堆的像小山似的。 墨西吃好饭以后,开始讨论正题:“小顾。你们家那边对小白是什么态度?开春的时候,能不能结婚?” “当然能够结婚。” 墨白听到顾维安的话,差点儿被饭噎着。 第282章 回兰城 他这不是在爷爷的面前,说善意的谎言嘛。 “能结婚就好。” 墨西赞许地点点头,原本还担心着顾家人刁难他们家小白,现在看两个人甜蜜互动的模样,他是打心眼里,为这个孙女感到高兴。 “对了。” 事情还未结束,当下最重要的还没有说。 不用墨西多说,顾维安就解释道,“墨爷爷。您放心,村民们以后,都不会去六婶家滋事了。” 也不过是一夜的时间,这顾维安就把墨西大半月没能解决的问题给解决掉,可见他的能力不一般啊。 墨白考虑的问题则是要不要把墨云逸的事儿说出来,可是墨西现在身体刚恢复,她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原主的外祖父一定给自己上户的消息。 并且,顾维安也是怕老人会撑不住,所以才会墨西说他们俩会结婚的消息。 “小白跟你在一起,就算明天老天收了我的命,我也觉得值了。” 男人诚惶诚恐道,“爷爷,你可不能瞎说的!老天才舍不得收留你呢,你不仅能够长命百岁,还会见我和小墨的孩子出生呢!” 真是一本正经地在胡说八道。 墨白红着脸,毕竟墨西现在是病人,所以她也就迁就着顾维安。 “小顾。” 墨西也知道往日这顾维安工作量比较多,昨晚又忙着调和村民与老六一家子的矛盾,他一宿没合眼吧。 “要不你在床这边,休息休息?” 顾维安开始收拾着刚刚吃好的饭盒,连连摆手,“不用的。爷爷您才是需要休息。” 墨白也顺势应道:“是啊。爷爷。待会儿顾大哥基地上也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处理呢,您身子骨还没恢复,您应该多休息才是。” 只是她并不知道,顾维安的工作发生了变动。 男人什么也不说,直到小李吃好饭走进来叫顾维安,墨白还以为是她要走了。 “顾侯。” 小李刚洗过的手,本来进来想问问顾维安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被墨白打了招呼:“小李哥。顾大哥收拾完以后,马上就会走的。” 她倒是有些,迫不及待自己走。 顾维安心里头泛着酸呢,他的心时时刻刻地为阿岚,她那个小没良心的,倒是走到墨西这儿,就要向着娘家人,把自己给忘了。 “不是的。”小李挠了挠头:“小墨老师。顾侯没同你说起过,他现在已经调到眠崖村组持工作吗?” 顾维安眼神扫过去,这个小李可真是个大嘴巴子。 怎么什么都提早说。 “调动了?”墨西对此很满意,他虽然不懂他们这些人工作上变动意味着什么,不过以后能跟凉子经常在一块,总比结了婚让小白一个人强,“那挺好的。” “是的。”顾维安传递给小李一个“以后再找你算账”的眼神,对着墨西笑道。 小李以前不知道那墨白是资|本家的小姐,可是顾维安因为她的出身,现在都降级来到农村搞建设了,他对她是又气又恨。 若说是小墨老师不知道就算了,这个墨西好歹也是做村头的,怎么就觉得工作调动好呢。 他气不过,为顾维安争辩了几句:“好什么啊。我们顾侯本来是能够回兰城的,现在是属于下降呢!” 第283章 老妈子 下降? 不光是墨西,连墨白都诧异地望着顾维安。 那个男人,怎么先前什么都不说。 “不过是正常的工作调动。”顾维安说得云淡风轻,“小李,有些小题大做了。” “顾侯。”小李皱巴着一张脸,决定要逾越上级。 夫妻本就应该互相扶持。 “村头。”他决心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墨西,“要不是小墨老师的家庭成分问题,我们顾侯——” 话还没说完,顾维安黑着俊脸,“够了。小李。你先出去。” “我一定要说完。”小李跟了原主很多年,在很多时候,他们不像是上下级的关系,他们倒是像兄弟。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小墨老师——” “出去!”顾维安很少这样发火,也很少会拿军衔说事:“这是命令!” 小李气不过,推门而去。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墨西虽然知道他们家出身低,与那高干家的出身有所差距。 但是为什么,小白就成了家庭成分不好了? 墨家祖祖辈辈都是贫农,那可是好的出身! 先前村子里的那些富户,尤其是那老王的爹妈,斗地主的那日子里,可被村民们翻身农奴把歌唱。 墨白先前就想告诉墨西,在兰城遇见的种种蹊跷的事儿。 可是,考虑到墨西的身体,迟疑到现在。 小李的话,是站在维护顾维安的角度,也不能说这个人就是大舌头,爱操心别人家的事儿。 等到自己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墨西后,这个与自己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爷子,不但没有嫌弃墨白,反而觉得她应当回到兰城去享福。 “可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眠崖村。” 虽然墨云逸对自己并不赖,但是自己真的不适应那种高档的生活。 她自小长在眠崖村,对海城的每一片寸土都怀揣着热枕。 正午的阳光,斜打在兰城的胡同口。 林亭跑得倒是勤快,又来到墨白住的地方。 他敲了敲门,许久都不见墨白回应,正抱着鸡汤准备离开,对面街道的宝儿妈敞开了门吆喝:“小伙。恁又来了?那大姑娘,在家里头睡着了不?” 宝儿妈眼馋鸡汤啊,可是林亭的心,都在墨白那儿。 他又再次转过身去敲门,因为门窗是老式的那种,墨白没弄窗帘,里面隐约能够看到。 “小墨老师。”林亭问道,“早晨的包子,味道怎么样?” “老香咯。” 宝儿妈在后面替墨白应着。 林亭对于这种自来熟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小墨老师。”林亭继续拍门:“我中午多弄了些鸡汤,你每天学习辛苦,应当多补一补。”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林亭是担心墨白一个人住出了什么意外,就在窗户那儿戳了一个洞,书桌上还放着包子呢。 里面没有人。 房间形如密室。 林亭莫名地想起了上次,墨白也是从教室里忽然蒸发,就像鬼魂似的。 这次如果也是如此,难道是遭遇什么麻烦了么? “宝儿妈。” 林亭转过身,这才主动给宝儿妈打声招呼。 第284章 他的纳闷 “你真的看见小墨老师,这一上午都没出门?” 宝儿妈只想要喝鸡汤去,盯梢着林亭手里的饭盒,就在那里什么信口开河。 “那可不,人家连包子都要拴上门,一个人吃呢!” 可是这房间里,的确是没有人。 宝儿妈肚子咕噜噜地响着,林亭是看出来门里没有人,所以把鸡汤留给了宝儿妈。 他怀揣着不知名状的心情,折回自己的家中。 得了便宜的宝妈,已经迫不及待地蹲在墨白买的房子门口,掀起盖子就喝。 墨云逸来的时候,她正喝得不亦乐乎。 真是个好家伙。 宝妈看到这种豪车,险些被鸡汤卡在喉咙,堵住呼吸。 这万恶的资|本家啊。 宋妈一路上是挺不情愿的,兰城只有不想要找的消息,就没有花钱买不到的消息。 自打墨白又一次离开墨公馆以后,她都在这里买房子了,老爷子还是不放心,非要来看她。 说什么他们约定好打电话的,怎么也不给个准话。 宋妈摊上这样的主人,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在确认消息以后,墨云逸就跟着宋妈来到胡同口。 这都是什么人住在这里? 宋妈一下车,完全看不起这种地界。 尤其是他们拿着地址看见有个妇女,径直坐在别人家的门口,吃吃喝喝! 宋妈苦这张脸,这叫什么世道! 那种上不了台面、席地而坐,原来那墨凉就是跟这些人一起长大么。 真是应了古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阿嚏。 墨白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知道是谁在骂自己没良心呢。 她的确对顾维安的事情不够用心,是该被骂一顿。 万万没想到,不过是几日,居然事情就有了变化。 他们可以结婚,本是件多么高兴的事儿。 可一想到这件事儿背后,是顾维安工作上的调动,她的心就有些难受。 墨西是过来的人。 通过结婚这件事情上,他认为顾维安是一个值得托付、有责任感的好男人。 “小顾。”墨西主动握住顾维安的手,“这件事,是我们家欠你的人情。我老头默默无闻了一辈子,也没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不过你放心,哪怕你以后脱下那身衣服,我一个糟老头也能够护着你跟凉子。” “墨爷爷。” 顾维安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男人,他被墨西的一席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您的身子骨硬朗,对我来说,对小墨来说,就是最大的拿得出手的。” 这爷俩倒是很会说。 顾维安收拾好食堂的餐具,午后阳光正好。 按照宝儿妈的说法,那这凉子是一上午都没离开过家。 应该是拒绝除了顾维安以外的男人,所以才把门锁得那么严实。 墨云逸敲了敲门,对里面道:“小白。是我。我是你外祖父。” 可是屋子里,仍旧没有回应。 他有些纳闷,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是睡觉,这个点儿也应该是醒来的。 墨云逸一共敲了十几次的门。 宋妈有些不耐烦:“老爷。会不会是小白小姐出去了,所以屋子里才没人吭声?” 第285章 谁也不要说对不起 宝儿妈喝鸡汤也吧唧着嘴,那吃相,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她端着那碗,大大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在意自己有多脏,用那满是油渍的手,想去触碰宋妈。 “同志。”宋妈十分嫌弃那妇女,板着一张脸,情急之下,连着地方音都带出来:“恁干嘛呢。恁干嘛呢。” “还叫哈同志?” 宝儿妈虽然才三十岁,但站在约莫五十岁的宋妈面前,她倒是显得比宋妈岁数都大。 “俺给恁说,恁要找的那个大妹子,自打早晨进去,可就没出来。” 门是反锁着的。 可是叫人,墨白也没有出声。 墨云逸好不容易找到外孙女,心里头那个急啊。 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宝儿妈抹抹嘴,从手里拿出个钥匙,兴高采烈地对着墨白说:“得亏上一个住户,担心大妹子若是丢了钥匙怎么办?就把备用的钥匙搁在俺这里,咱们把门打开,进去看看就是。” 墨云逸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下头。 宝儿妈用油手打开门,她倒是不客气,直接奔向桌子,虽然早晨的肉包子已经凉了,但她还是吃到了。 宋妈嘴撇着,这都是什么素质的人啊,来别人家里随便就坐下,随便拿东西吃。 墨白不在这里。 床上摆着学习资料,看来是真想要下苦功夫去参加今年的高考。 “宋妈。” 墨云逸叹了口气,他还以为墨白能够找到什么样的房子,结果与这种不入流的妇女做街坊。 “你把小白的东西都收拾收拾,给她留张纸条,放在家里。” 宝儿妈倒是觉得那保姆会写字,真是件稀奇的事儿。 她油脸油手地走进宋妈,对她说:“看不出,恁还是个文化人咧。” 啧。 瞧这话说的。 宋妈心里头倒是有几分不乐意来。 但是现在墨云逸在自己的面前,她还不能够表达自己的不满。 就让这个不入流的妇女先得瑟得瑟吧。 等到宋妈都准备好,墨云逸跟过来的司机开始将这个家的东西开始搬。 宝儿妈大声惊呼:“哎,恁们不住了?这房子可是大妹子买下来的,恁是她外公,也不能替她作主啊!” 宋妈干脆就没有理会宝儿妈,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也不给人说话喘气的机会。 宝儿妈趁乱,将墨白家里剩下的东西,都往自己家里搬。 反正那些出身不好的人,也不稀罕要,不如留为己用。 等宝儿妈挪得差不多了,天已经上了黑。 墨白今天自告奋勇留在病房里看护墨西,可是墨西并没有同意,而是让顾维安带着墨白一同回墨家看着。 病房留小李就好。 墨西也想给自己的孙女辩白几句。 墨白因为崴脚不方便走,顾维安背着她。 “对不起。” 今天,她已经对自己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顾维安在前面道,“阿岚。” “嗯?” 墨白趴在顾维安的身后,静静地听他的下文。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相反地你选择放弃墨公馆的生活,陪我在一起,才是我觉得对不住的地方。” 墨白咬着唇,闷声道:“那这件事,我们就翻页,日后谁也不要再提。” “好。” 谁也都不说对不起。 全都依她。 回眠崖村的路上,一想到能娶到阿岚,顾维安的心就怦怦地跳。 第286章 先结婚还是先上学,这是个问题。 回到墨家。 顾维安将墨白轻轻地放到炕上。 他的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男人轻轻地给阿岚褪去鞋子时,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何过去那些娶妻生子的基地成员们,会这样想回家。 结婚报告一直被他揣在兜里,顾维安将那薄薄的纸放在炕头上,细心地为她掖上被角。 然后撑着半条胳膊,轻轻地用手描着她的睡颜。 似乎岁月静好,顾维安轻轻地吹灭了煤油灯,在这片黑暗里守着她。 次日。 墨白从梦里醒来,墨家只有自己一个人。 虽然有些失落,但是顾维安毕竟刚接手眠崖村,肯定有许多的工作需要处理。 昨晚崴脚的红肿已经消了大半,墨白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有页纸从炕上掉下来,她伸出手去接时,扑了个空。 “小心!” 顾维安灰头灰脸地从外面端回来一碗面条,他放在桌子上,脚步生风般走到墨白的面前。 “你的脚都还没有好,下来做什么。” “捡东西。” 墨白用手指着地上,顾维安随手捡起来,放在她面前。 在看完上面的内容,她才彻底相信顾维安是真的不用褪去衣裳,就可以和自己结婚。 “组织上真的不在意成分。”她伸出长臂,搂住顾维安的脖子,“顾维安。我们真的可以结婚吗?” “嗯。那你可愿意嫁给我——”男人在轻拍她瘦弱的后背,“阿岚。我知道你想要上学——” 虽然顾建业对他们支的那一招,现在不必用。 但是高考的书和资料,墨白已经买了。 她松开他,有些不敢看顾维安。 “算了。” 男人终究是不忍心看小白失落的,他冲她笑了笑,“先吃面吧,不然坨了就不好吃了。” 她的腿脚不方便,他便抱着她,走到桌子旁。 墨白这才瞧见顾维安灰头灰脸的模样,“这面,该不会是你自己下的吧?” 顾维安瞧着面条色泽还可以,刚刚尝着吃一口也没什么问题。 “怎么了?” 被墨白问得,顾维安倒觉得有些心虚。 墨白拿着筷子,面虽然淡淡的,却很可口。 “很好吃。” 每个男人,都喜欢得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赞美。 顾维安咧着嘴,他伸出大掌,揉了揉墨白的小脑袋,“好吃就多吃点,你那么瘦,将来还怎么——” 想了想,这话现在说似乎有些不太正经。 顾维安站起身,刚要出去,又回过脸对墨白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就算再掉什么东西,就放在那儿,等我盛完面回来捡。” 刚刚,他是想说些什么吗。 结婚的事儿,如果不是成分问题,她倒是很想尽快嫁给他。 定下了开春,延迟是为了成为更好的人。 可是上学还是结婚,如今却成了一个问题。 组织上是不在意成分,但是顾维安的工作却受到下降。 她不能够做那个拖后腿的女人,她也要跟他一起并肩作战。 所以,学肯定是要上,高考也是要考,婚也要结。 顾维安端着碗回屋子,在墨白面前心不在焉地吃着面。 虽然他实际的年龄是二十多岁,可是在这个年代的原主已经三十五岁了,如果小白去念书后然后进修,最后在学校教书,原主起码是四十了。 墨白到时候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再嫁给他,肯定又有人说闲话的。 第287章 为难 顾维安是左右为难着。 这场早饭,两个人吃得都很平静。 因为彼此怀揣着心思,所以碗也吃得很干净。 “我去收拾家务。” 墨白被顾维安抱回炕上,听到男人嘱咐:“若是累了,你再睡会也可以。” 等到他忙完,墨白拉着他的胳膊道:“你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想同我说什么?” “也没什么。” 人都还没有娶回家,怎么就痴心妄想着让小白给自己生孩子。 男人决定把自己的这些心思,都细细存回肚子里。 “顾维安。” 墨白咬着唇,老实说,她并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成为这样,她也知道顾维安是为自己好,可是这份好能不能不要包含不让自己知道。 “嗯?” “你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墨白分析道,“我猜,让你为难的事情,一定是结婚的事情。” 他的阿岚,一向聪慧。 顾维安没有继续敷衍什么。 因为与其总是说没什么,会让小白觉得不舒服,不如干脆默认。 “你是想,我们开春前结婚。”墨白继续道,“然后又考虑到我现在想要去高考,所以欲言又止。” 男人还是不说话。 墨白闷闷道:“顾侯,你是决定以后都沉默处理问题吗?” 没有硝烟的战争,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阿岚。”顾维安幽幽地轻启着薄唇,“今天,我能不能,就对自己自私一回。” 他怕她答应,可是又不希望她拒绝自己。 “人人都有发言的权利。” 墨白示意顾维安说下去。 两个人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顾维安一股脑儿把自己担心问题全部说了出来。 “阿岚。”顾维安说:“若是可以,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家。” 墨白的小脸,如同火烧。 “我们现在的根基,都还不稳呢。” 顾维安干脆握住墨白的手,他对她说:“如果是夫人需要的话,什么都可以配备完全。” “等我的脚伤好后,我们就去拍结婚照吧。” 墨白这句话,说得很小声。 他为自己妥协了那么多次,自己为他妥协,也是应当的。 “阿岚。”男人眼底的波动很大,他的手按着她的肩膀,“你刚刚都说了什么?” “拍结婚照。” 从她的嘴里每蹦出一个词儿,都比上个词儿的音量,要小许多。 “你是同意——” 这喜悦来得相当快,顾维安最近接二连三的遇上喜事,心情自然大好。 欢喜过后,他开始盯着墨白有些乌紫的脚背。 伤筋动骨一百天。 现在是二月,开春肯定是指望不上,不过可以赶上阿岚的生日。 “以前倒没看出来,你是这般痴傻的人儿。” 墨白甜蜜地将头扭到另一边,故意不去瞧他。 “我还有许多的样子,等到夫人嫁给我后,我们有许多时间去讨论这个问题。” “谁会看你呀。” 女孩家总爱说反语,两人磨叽了片刻,村子里还有事要处理。 顾维安顶替了主任的位置,他们之前的工作已经进行到对盐碱地的研究方面,可惜的是掌握这门技术的林亭已经回到兰城。 第288章 不再伪装 顾维安偏偏不信这个邪,地球离开谁都能够转。 那个林亭惦念着他们家阿岚,仅凭这点,他就不想着去求助他。 大年初七的天气,还算不错。 不到十点,墨云逸就从墨公馆醒来,凉子还没回来。 他坐立难安。 “宋妈。” 保姆听到声音,推搡着压着自己的男人,小声道:“你快起来,那老头叫人了。” “不管。”男人粗着嗓子,他狠狠地贯穿宋妈,“老子多久没跟你一起了?好容易逮住机会,怎么着也得享受享受吧!” 墨云逸又叫了声宋妈。 宋快迪和那野汉子正进入到关键时刻,也就当墨公馆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宋快迪呜啊呜地发出羞耻声,汉子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人生的巅峰。 门哐当被打开。 墨云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过去他认为一向端庄的宋妈,居然能够有天带着男人,毁了墨公馆的干净。 男人很嗨的时候被打断,那地方很快软了下来。 如果是宋妈乡下的丈夫便算了,墨云逸还能够理解他们许久不见,情感难免无处发泄。 可是那个男人,竟然是他的司机小金! “你们的行为——”墨老爷子颤抖着手,他真为这对狗男女蒙羞,“真让我觉得作呕!” 墨云逸摔门而去。 房间里留下保姆和司机。 小金也是一时寂寞,前段时间尤其是见到墨云逸找回自己的外孙女,他看到那姑娘水灵。身边也没有可以发泄的女人,跟那老太婆鬼混,也不过是排遣消磨欲求。 如果因此丢掉工作,还真得不偿失。 宋妈心里头也忐忑,听到老爷子的叫唤时,她心里头骂着墨云逸:不是每天固定十点起来吗?怎么现在,倒能早醒了。 现在害得自己的好事,被打扰。 “既然老头都知道了,我们不如按照原计划行事。” 小金别看这样的五大三粗,其实是个认怂的不上进的男人。 他胆小,怕事,也没有担当。 “宋姐。”两人平复下来,小金才转移话题,“你那个办法可行吗?” 可是难保他们,可以拿到钱啊。 “他外孙女都不在,这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宋妈的眼里露出凶狠的目光,“如果他死了,我也自由了,以后咱们也可以重新组建家庭。” 小金瞧着的宋快迪,心里头发怵。 既然保姆都那么自信,他干脆也豁出去。 就算事情查到自己这,他也会推给保姆,毕竟自己是没有这方面的脑子。 大不了说是在改造墨云逸嘛。 宋妈整理完自己,已经是中午,也习惯了这个点做菜。 墨云逸在厨房里,多少年没用这里,看来下一步还是换个保姆好了。 想到那两个人,墨云逸就觉得胃里酸甜苦辣全部吐了出来。 “呵。” 墨云逸原本以为保姆被发现那种事情,多少都会收敛。 想不到,她还能理直气壮地交辞呈。 “你跟金子从此以后,都与墨公馆再无瓜葛。” 这老头倒是狠啊。 宋妈也不再继续伪装,而是一个手刀将墨云逸给砍晕。 整个过程,都被小金子看在眼里。 第289章 各有所需 小金子默默看宋妈将墨云逸给拖走。 这个计划,应当是在宋妈心中揣摩了上百遍,所以做起来,才会这样得心应手。 他们也不过是各有所需。 宋妈需要自己年轻的身体,自己不过是排遣寂寞。 “你的卖身契,不还在老家伙的手里?”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小金子提醒道。 “早就拿到手了。” 连同保险柜里的房契、地契还有钱财,统统被宋妈带走。 事情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恶毒的宋妈想毁尸灭迹,却被小金阻拦。 “既然咱们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就离开吧。”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如果超过了这个平衡的支点,反而会适得其反。 时间刻不容缓,再慢一慢,墨云逸就要醒了。 他们要变卖家产,首先得给老爷子挪个地方。 昨儿个去的老胡同口就很不错,小金也算给自己积德。 两人趁着清早人少,随手就把墨云逸丢在墨白买的新家门口。 风吹得树枝飒飒作响。 墨白坐在床上,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有好多日子,都不曾进过空间。 墨西现在住院,墨白想熬些鸡汤,等中午的时候给他送过去。 先前养在棚子里的小鸡仔,现在各个长得肥大肉实。 墨白挑了个脾气还算温顺的。 小鱼儿最近倒是勤快,忙着给农作物灌溉水,看到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放下手里的活:“听说你要结婚了?”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小鱼儿笑了笑,指了指墨白脖颈上的吊坠,“怎么?甜蜜的日子,要你忘记,我寄身在什么地方咯?” 最近墨白的心情,就像是遇上了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过来。” 灵泉里的水不光能够维持空间内农作物以及牲畜的日常,还能够治愈人的身体。 墨白的脚伤崴得不算太重,但是最快好的话,前后也需要两个月。 小鱼儿拉着走路歪歪扭扭的墨白,对她说:“你把脚伸进去,泡十几分钟,就能够恢复。” 墨白闻后,两眼有些泛光,难道...... “别总想着不该想的,这灵泉虽好,却也不是什么都能医治。” 人间的命理都有定数。 墨白明白,不能够打破这常规。 果真如小鱼儿说得那般,十几分钟后,她脚背上的乌紫,居然完全消失。 “现在,总算没有什么借口,再跟主人推迟婚事吧。” 墨白红着脸,她就知道小鱼儿肯定不是单纯地帮助自己。 刚刚因为泡脚,自己刚捉到的那只温顺的鸡,竟然偷偷从岸边溜走。 墨白穿好鞋子,重新把鸡捉了回来。 等到自己从空间出来时,本温顺的鸡就像是知道自己的死亡,开始在墨白的怀里不安分地动着。 小鱼儿见到那只天狗,神色大变,它又恢复了猫的形态。 “我不是给你说过,不许你带除了主人以外的物件么。” 墨白表示很无辜,云层中惊现天狗,又不是自己的错。 “小鱼儿。” 天狗开始见到猫咪,显然比小鱼儿见到它更开心。 等等。 墨白如果没有听错的话,那只狗好像是在说话? 不过也不算是稀奇的事儿,毕竟猫都能说话,何况是狗呢=v= 第290章 不如您,跟我回眠崖村住吧? 这只天狗不是别人,而是墨公馆那只长得和维维一样的狗。 它的身上,显然有许多耐人寻味的故事。 像过去在眠崖村,狗狗摇着尾巴,蹭着墨白的裤腿。 “仙子。” 一只狗,居然叫自己仙子=n= 如果说小鱼儿是顾维安的坐骑,那艾瑞就是自己的坐骑。 所以穿越前,它就同自己很亲近。 墨白弯下腰,揉了揉那只天狗的脑袋,怀里的鸡,倒是怕狗会吃掉自己。 “你是维维对吗?” 许是在空间这个媒介,天狗才能开口说话:“是的。” 它是维维,也是六十年代的lucky,更是蛮荒时的艾瑞。 “您叫我什么都行。” 墨白还是习惯叫天狗维维,因为最初在眠崖村给他取名字的时候,存着些私心。 猫与狗天生合不来。 小鱼儿没好气地推着墨白往结界处走,“如果你下次再来的话,我就把空间给毁掉。” 这些威胁人的软话,天狗在数千万年前就听过。 “小鱼儿。” 天狗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够说出什么其他的句子吗?再说你的主人柏舟,轮回前是不是已经把你托付给了仙子?她也算是你的主人。” 看来,他们之间曾发生过许多的事。 “维维。” 墨白两边都没有战队,她关注的重点永远与别人不同。 “你以后跟小鱼儿一样叫我墨白吧。”她对天狗说:“总是仙子,仙子的叫着,还挺别扭的。” “这——” 天狗犹豫了片刻,看墨白坚持,最终唤了声:“墨白。” 墨白点了点头:“你不是应该在墨公馆吗?” 说到这里,天狗也不再瞎唠嗑,“墨白。你在六十年代的外祖父,现在遇上了麻烦。” 墨白虽然没有与墨云逸相处过太长的时间,但是能够看出他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事不宜迟。 在路上,墨白听到天狗说保姆宋妈想要谋财害命,她一路祈祷墨云逸不要出什么意外好。 空间把他们传递到墨公馆。 门外有一位西装革履的陌生人,围着这房子转圈。 天狗走出空间,就不能够说话,他嗷嗷地对这群陌生人叫着。 “这家里的主人去了哪里?” 墨白问着那位陌生人。 男人拿着地契,对着房门:“不是这家主人要卖房吗?” 卖房? 她早就看出了宋妈的不正常,却一直因为顾维安与自己的婚事,始终没能够也能够出时间去告诉墨云逸。 在这个年代,那个老女人,居然敢动主人的房子。 天狗说看到保姆将墨云逸打昏,自己就出来通风报信。 “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一看?”墨白对陌生人说:“我的外祖父还在里面——” “里面没有人的。”陌生人道,“刚刚我已经验完房子。” 墨白不相信,让维维拖住陌生人,自己翻墙而入,在确定墨公馆没有人以后,这才与天狗离开那里。 狗的鼻子都是很灵的。 维维用力地嗅了嗅,顺着胡同口,缓缓地往前走。 这路况,越发熟悉。 墨白果然在自己买的房子门口,看到了墨云逸与宝儿妈。 “外公。”一阵寒暄温暖后,她问道:“不如,您跟我回眠崖村住吧?” 第291章 结婚 可惜的是墨云逸辛苦打拼了大半生,结果还被人信任的保姆给截胡。 现在是动荡的年代,想要立案把财产追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墨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这些的,毕竟在往后,这些家庭成分不好的,搞不好都会被抄家。 其实,现在丢失财产,也不是坏事。 只是墨云逸显然不能够接受现状。 眠崖村是向阳国最穷的地方,他过惯了那种奢侈的生活,再让他去穷乡僻壤生活不是开玩笑么。 “外公。”墨白蹲下身子,她拉着他的手说:“我是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是吗?” 见墨云逸的表情有所松动,墨白继续道,“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住在什么地方,都能够成为家,不是吗?” 这两句不是吗,倒也说进墨云逸的心坎。 最后,他终于道:“爷爷同意,跟你去眠崖村生活。” 既然来到了兰城,墨白想着顺带把自己买的书都拿回海城,也还方便她复习高考。 可就在自己拧开门看到家里比墨公馆还空时,她转过身问宝儿妈:“你可见是什么人了吗?” 宝儿妈心虚地摇摇头:“除了你外祖父,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人。” 一直没吭声的墨云逸道:“会不会是那宋妈,把我送过来时,顺带着带走了你屋子里的一切?” 想了想,也的确有这个可能。 不过,宝儿妈闪躲的眼神,让墨白决意试探她的口风。 “宝儿妈。”墨白对宝儿妈说,“你也看到,我们家现在连个喝口水的地方都没,邻里街坊的,能不能——” 话点到这。 墨云逸这辈子没跟谁低过头,他拉着墨白的手:“小白。你若是真的想喝水,爷爷给你买……” 他越说越小声。 买。 以前有钱的时候,想买就买。 现在没有钱的时候,说话底气也不足。 宝儿妈没听出墨白有什么话外音,她懵懂地点点头,“成。” 一个已婚妇女家,墨云逸这岁数的人进去不合适,他和维维在门口等着墨白端水出来。 刚跨过门槛,墨白看到宝儿妈家里堆积得到处都是墨白的东西。 其实话都不用说,难看的是宝儿妈。 如此趁火打劫的行为,也算是刷了墨白的三观。 “你还看书啊?” 不是墨白有意讥讽,而是宝儿妈这种大字不识的人才,也只会干这种下三滥的破事。 宝儿妈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智商,她还想找理由挽救下自己,“我忽然想起来,这是被你家那保姆扔下不要的书。” “哦?” 墨白冷笑,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悔。 “什么时间扔的?” 宝儿妈垂下头,不敢看墨白,“昨天……不……今天。” “既然是扔下不要的书,你倒是收的挺快的。” 还昨天和今天呢,自己都搞不清楚什么状态。 “小白。” 其他的家具本就不是墨白的,所以她也没怎么计较,抱着她的复习资料走出宝儿妈家。 如果自己不来寻墨云逸,自己家庭被掏空还不知道谁在背后搞事呢。 “小白。” 自从经历了宋妈这事儿,墨云逸留了个心眼儿,告诉她宝儿妈手里还有她家的合备用钥匙。 “爷爷本想给你多攒些嫁妆,看来到如今能留下的,就只有你这小小的房子。” 墨白从宝儿妈手里接过钥匙,心情很复杂。 第292章 生生无悔 门锁肯定是要换的。 等所有的事情,都忙碌完。 先前墨云逸给自己的一百块钱,还剩下三十多。 墨白买了车票,足够他们返回眠崖村。 天气越发不好。 顾维安简单地介绍完这次的工作事宜,想到阿岚这个时候该饿着肚子,就马不停蹄地回到墨家。 没有心爱的姑娘。 她的脚伤还未好,又能够上哪里去? 人在心情低落时,总容易多想。 顾维安生好灶台的火,见墨家还有些鸡蛋,想着小白回家后,能吃上热乎乎的饭也很好。 可是直到饭冷去,直到天黑,墨白仍然没有回来。 顾维安琢磨,也许是去医院了。 他吃掉冷去的饭,决心回镇上。 小李刚喂完墨西吃饭,这医院的伙食挺不错的,墨西心情好就比平日多吃了些。 顾维安对着走廊上的人打招呼,“小李。” “顾侯。”小李正要把吃过的碗筷拿去清理,他冲着男人笑道,“您吃了没?” 男人点头,他有意无意地问:“医院今天来什么人没?” 小白没有在墨家。 已经天黑的天儿,她能去哪? “没有。” 小李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完。 墨西在里面吆喝着:“小顾来了吗?” “哎。”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顾维安进退两难,不如破罐子破摔走进病房。 “墨爷爷。” 男人唯恐被问起小白的事儿,他走到墨西面前,神色有些不安。 “你跟凉子的婚事,就定在下个月二八怎么样?” 墨西算过,这天是个好日子。 “小墨她的脚……” 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女,自己还算是知道的。 “那丫头皮糙肉厚的,别人伤筋动骨百天,她用不了一周就能痊愈。” 阿嚏。 墨白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墨云逸毕竟是老人,她不可能说自己那么多书,让老人帮着拿,有些不合规矩。 她今早出门时,忘记告诉顾维安。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因此为自己的不告而别,坐立难安? 他们定的是晚间的火车。 墨云逸一天内遭遇那么大的变故,心里压力大,上车后找到位置后不久,就睡着了。 墨白其实也想休息。 不过接受在兰城被人一洗而空的教训,她努力地睁开正上下眼皮打架的眼。 这一夜,总算挨了过去。 下了火车,墨云逸站在站台,感慨许多。 他不是没来过海城。 之前几次是找孩子,眠崖村也去过几趟。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除了比过去卫生搞得干净些,剩下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墨白搀扶着他,两个人加上一条狗,倒成了街道上亮丽的风景线。 顾维安整晚都在守夜,他做了很多古怪的梦,都是些片断。 唯独一个场景格外印象深刻,他穿着古装抱着墨白有些感伤道:“岚。吾之妻。生生无悔。” 醒来时,顾维安觉得那些曾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大年初八。 海城起了薄雾,墨白征求墨云逸的意见,他们把随身物件都放回墨家后,准备去拜访墨西。 毕竟,眠崖村墨家,是墨西的房子。 自己现在带人过来,不征求意见是不行的。 第293章 城里外公 VS 乡下祖父 搁在过去,这墨云逸出门,肯定是要坐车。 海城因为闹灾,路况比不上在兰城方便。 墨云逸再看小丫头片子,拎着书本,脚下还生风,走路蹭蹭蹭的。 而他倒是没走几步,就前腰贴后背,感觉自己走不动了。 墨云逸扶着腰,气喘吁吁地对墨白说:“小白。咱们把剩下的钱,都用来雇车吧?” “外公,不成的。”墨白摇了摇头,这事没得商量,“就这几步路的事,再走走就到了。” “以前在兰城坐车,那些人都闲言碎语。现在在海城还要坐车,那些群众肯定认为你是在剥|削劳动人民!” 墨白说得有鼻子有眼,她因为他的大字报认亲,身份发生了改变,也使顾维安的工作,受到严重的影响。 海城就这点地,若让熟悉的乡邻看到,肯定会传到基地去。 墨白不想给顾维安制造麻烦。 “你对象不是在基地当侯爵吗?” 墨云逸累得不行,半点都不想动,他拿着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谁还敢说嚼这样的舌头?再说,咱们都给人钱了,别人帮助咱们,哪里能说是剥削呢!” 虽说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但是听到墨云逸这么理所当然地把顾维安当成挡箭牌,墨白心里头不舒服。 “您之前不是说,如果他不是师长,就不同意我们俩的婚事么?” 她这话,听得倒像是有怨气。 墨云逸对墨白没好气道:“你坚持要跟人家处对象,还见了家长,光我不同意有什么用,得小顾那公爵的老爹,不认你才算行。” “还真是让您失望了。” 反正钱都在墨白这里,墨云逸也没什么招。 她抱着书对墨云逸道:“顾公爵老人家,可没嫌弃咱们家的出身——” 【出身不好,会受到影响。】 提到这个词儿,墨云逸也有些发怵,他不想到了穷乡僻壤还输掉气节。 “小白。”墨云逸也不再闹别扭,压低帽檐,跟随在墨白的后面,“你等等外公嘛。”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墨云逸就算是憋着一口气,走到了海城医院。 说来也凑巧,墨西住在医院各种别扭,顾维安没拗过他,正给办着出院手续。 “顾大哥。” 墨白有些心虚地叫着他。 毕竟自己通过空间去兰城过于匆忙,也没有只字片语。 顾维安签字的手指尖锐地疼痛了下,他闭上眼,很久没转过身,唯恐是自己出现的幻听。 “小顾。”墨云逸倒自来熟,他主动上前跟顾维安打招呼,“你怎么也在医院呢?” 男人心理活动活动了一会儿。 原来是回兰城接自己的外祖父么。 “……我……” 顾维安正要开口,一道雄厚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小白。” “爷爷。” 墨白应了声。 “咋个抱那么多东西咧?”墨西着实心疼,“小顾还说你脚崴伤了,抱这么东西——” 身边有阵风似的,顾维安将墨白怀里的书都抢到自己怀里。 话都还没说完的墨西,看到身后的墨云逸,“既然小白也跟来接我,咱们共同回家去,热热闹闹把团圆饭给补上。” “老哥哥。” 算起来也有十多年没见过墨西,墨云逸颤抖着手,“你还记得我吗?” 墨西犹豫,觉得熟悉,但又不敢认。 “爷爷。”墨白给墨西介绍着:“这是我外公。我也是在兰城才知道的——” 被墨白这么一说,墨西倒有点影响,那不是十八年前来眠崖村找孩子的人嘛。 “原来……”墨西有话卡在喉咙,他断断续续到,“……你就是小白的亲人……” 城里的外公,乡下的祖父,凑巧都姓墨。 第294章 环境不同,易起摩擦 如果当初,墨云逸能够仔细一些,他那苦命的外孙女,又怎么会忍受这样的待遇? “老哥哥。咱们十多年没见面了。” 两位老人相互寒暄着,他们聊起了原主许多的童年的事儿。 墨白开口道,“两位老人家,有什么话咱们不要堵在医院大厅聊,回家里聊吧。” 墨西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养大的孩子? 他对墨云逸乐呵呵道:“云逸老弟,你瞅见没?这小白,是在担心小顾手里拿着那么多东西,还没嫁出去,就开始胳膊肘子往外拐啦!” 此时如果顾维安不说一句的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他的唇角泛着笑意,“墨爷爷,小墨的外公难得从兰城来咱们海城,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不能将人家拦在医院里唠嗑啊。” 墨西虽然没上过私塾,从普通的农民走到村长的位置,也证明他有一定的能力。 他瞧得出,顾维安是个情商很高的男人,就拿他刚刚说的那番话,三言两语把媳妇儿想要表达的话,用一种舒服的方式给表达出来。 小白能找到顾侯这样的对象,可真是给墨家争脸。 “要得。要得。” 墨西是爽快地答应了,但是这应该是墨云逸用脚走过最远的路,从火车站走到医院,他脚都磨破了,正可怜巴巴地望着顾维安。 小李那边也收拾好行李,给顾维安敬了个军礼:“顾侯,一切准备就绪。” 墨云逸听这话,就好像在黑暗中寻找到了光明,“待会儿是坐车进村吗?” 这话问得,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墨白本觉得在火车站站台,墨云逸的思想能够得到提升,可是他到现在还想着投机取巧,想着享受生活,看来以后是要好好地给他改造一番。 “老大爷。”小李没见过墨云逸,只当他是普通的群众,语气很客气:“您要是进哪个村啊?” “眠崖村。” 小李笑了笑,听墨云逸的口音,也不像是海城的人,他倒是有耐心:“眠崖村前些日子因为修路,现在都不通车。” 不通车? 又要走回去吗? 墨云逸只觉得头皮发麻,尤其看到跟自己一路走过来的外孙女,现在生龙活虎的样,他有些后悔听她的话来眠崖村了。 公安不是已经立案了么。 到时候肯定能够从宋妈手里追回财产。 虽说房子卖了别人,就算是住在兰城老胡同口,也比这穷乡僻壤的强多了。 墨云逸面露难色,愣是杵在哪里,不肯走。 “外公。”墨白叫着墨云逸,“我们趁着天还没下黑,快点走吧?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补一补。” 小李因为墨白家里成分的问题,对她的态度没有什么好感。 “好吃的?”他冷笑,想吃了枪药一样,咄咄逼人,“小墨老师。麻烦你以后说话注意影响,在这个阶段,不要搞个人主义!” “我什么时候——” 墨白被问候的一头雾水。 “眠崖村还有那么多群众都吃不饱,你家里还藏着好吃的,是什么居心?” 刚刚没有说话的顾维安,忽然提高了音量,“小李。够了!” 说到底,终究还是因为生长环境的问题,人与人之间的容易起摩擦。 第295章 和稀泥 小李的岁数与墨白相仿,十七八岁,但还保持着孩子一样的稚嫩。 当兵的这两三年因为比较聪明伶俐,所以很快被调到原主身边当秘书。 “顾侯!”人嘛,受委屈的时候,什么话都不过脑了,“您这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 顾维安平日就是太惯着这些底下的兵,所以导致小李说起话来,都没大没小的。 小李心里头怨,要不是因为墨家人的成分拖后腿,顾侯早就调到兰城去了。 他现在被降级,反而还帮着那小墨老师说话。 小墨老师除了长得漂亮,做饭好吃,能干家务,还有什么好的! 顾侯真不该跟这样成分的人在一起。 “小李。”顾维安又怎么看不出小李都是在向着自己说话呢,他语重心长地将他拉到角落里:“我问你,一个人的家庭出身,是自己能够选择和决定的吗?” 小李闷不作声,的确不能。 之前疯言疯语,把事情的原貌给改的面目全非,小李也是关心则乱。 “既然不能够改变,你又何苦把怒气迁给一个无辜的人?你这样做的本身,不就是一种错误?” 小李被顾维安的一席话,训斥地脸红。 年轻人,难免带点心气儿。 “那小墨老师虽然不能够改变自己的家庭出身,可是她能够改变自己说话的方式啊?万一刚刚那些话被别人听去了,那怎么办?” 顾维安没好气地笑了笑:“我回头把你的意见转告给她,让她以后注意,这事总能成吧?” “能成。” “那以后不许拉着一张脸对待小墨老师,知道吗?” 毕竟以后还是侯爵的夫人,公爵的儿媳妇,小李也意识到身份的问题。 “知道了。” 顾侯现在手里还拿着那么多的书呢,小李自告奋勇地帮他拿着书,男人这才得空甩了甩自己泛酸的手臂。 墨白小跑步走到顾维安的面前,问男人:“小李哥是不是,觉得我的家庭成分问题,给你惹麻烦了。” 顾维安摇摇头,掌心覆盖在她的小脑袋上,谁才是过日子的人,他拎得清。 “小李就是年轻,说话总是口无遮拦,我已经替你教训了他。” 男人看着墨白,根据她的反应好进行下一步的行为。 “你教训他干什么?他如果说得对的地方,我们都应该虚心接受。” 他的小白还是很纯善的,懂得明辨是非。 顾维安笑笑,“是是是。夫人说得都对,回头我补给他道歉,成吗?” 墨白点点头。 男人拉起她的小手,盯着她的脚看。 墨白的小脸微微红着:“你干嘛这么看我?” “是不是为了想尽快嫁给我,所以连空间都派上了用场?” 顾维安没有先回答墨白,反而把问题抛给她。 “是又怎么样。”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小白居然会回答地这样干脆,反而自己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维安同志。”墨白抬起头,直视着眼神无处安放的男人,“墨白同志正式宣布,她要嫁给你。” 在这个年代,勇敢说出自己内心的女同志真是太少太少。 男人按耐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就在医院的走廊将瘦小的墨白给一把举起来。 第296章 阴影 他又是这样子! 墨白又羞又气,顾维安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一下。 墨西和墨云逸正捂着嘴乐呵,得亏小李已经走出医院。 “你如果继续这样,我就不嫁给你了。” 她的威胁的话,显然是没什么分量。 顾维安也知道小白是薄面又易害羞,男人若是宠爱女人,哪里还顾及着场面。 以前没有熟人,也没被抓现行什么的,所以才助长了顾维安的这种风气。 “顾师长。” 墨白双脚刚着地,就听到一道男声在唤着顾维安。 “梁公爵。段主任。” 男人转过身,看到梁公爵与段鸿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进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墨白自觉地退到顾维安的身后,她就知道经常在河边走,哪能不粘湿。 “段鸿和我吃坏了肚子,这不正来医院看一看。” 这里是基地医院,碰上熟人也再所难免。 “眼下这个季节,您要多注意啊。” 梁公爵倒是难得想要调侃顾维安,他指着身后的墨白对段鸿说:“顾侯这种爱护老婆的作风,值得提倡啊。” 段鸿爽朗地应着梁公爵:“是。公爵。我保证以后学习顾师长这种尊重妇女同志的行为。” 刚刚的场面,肯定被看到。 顾维安这会儿倒知道脸红,墨白看着男人拘谨的样子,她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像个傻子一样对梁公爵他们道:“我夫人笑了。” 这样的言语,段鸿早就在处理韩翠花事件中,见怪不怪。 梁公爵还能说什么?他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顾维安这种宠老婆的行为,也只能慨叹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墨白恨不得找个地洞,带着面前这个憨厚的男人逃离现场。 “你的夫人很漂亮。”梁公爵说话很有艺术,他的称赞倒让人听不出半点恭维:“顾侯。你打算几时请我们基地的成员们去喝你的喜酒,沾沾你喜气?” 顾维安把目光投向墨白,然后小声道:“都依夫人的意思来。” “这是……小墨同志吧?” 之前听说过她的家庭成分高,梁公爵但看到眼前的人儿,倒像是踏踏实实本分过日子的女孩。 墨白点头。 梁公爵捋了捋胡须,有意无意道:“小墨同志,在之前父母包办婚姻的男方村庄里做老师,可还习惯吗?” 墨白听到了这句话的话外音,她回答地很中肯,也博得了段鸿的赞许。 “维安。”说到兴起时,梁公爵才亲昵地叫名字,“难怪你的变化能这么大,敢情是受到了小墨老师的影响。” “15号。” 窗口值班医生开始叫人,梁公爵他们进去,临行前千嘱咐万嘱咐结婚不能够偷偷地办。 等到走廊只剩下他们俩,顾维安牵起墨白的小手,才发觉她抖得有多厉害。 难道是与回答刚刚的问题有关。 “有我在,没人会说闲话的。” 父母包办。 传言里的哪有几分是真,又哪有几分假。 韩翠花从来跟小白没有任何关系。 那些过去的阴影,如今被人提起时,原来还是会有影响。 第297章 猫狗不打架 墨白调整好心情,人不能够一直缅怀于过去,总要迈出去。 韩翠花与墨雄这对母子的离世、墨绿在狱中…… 穿越前那些渣渣们,如今都不在自己的生活中。 她,不该总停留在过去。 “我没事的。” 墨白努力地对顾维安笑了笑,然后扯着他的胳膊:“咱们还是快些走吧?省得爷爷他们等着急了。” 男人点点头,很多事,得要时间去磨合,而不是靠别人劝说。 “阿岚。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点。”顾维安伫足在医院的大厅:“我只希望,日后无论你去哪儿,总能够提前告诉我。” 害怕。 穿越前找了她许久的那种恐惧感,顾维安不想要再拥有。 每个人都有阴影面。 他也不例外。 现在这样的幸福,总让顾维安觉得不真实。 她去兰城,他就只能在海城的医院焦头烂额。 他不是埋怨她,只是无法接受她的不告而别。 “阿岚。”男人故意威胁道:“若你再敢像昨天这样,我就……” 墨白一直望着顾维安,很认真地聆听他的下文:“你就怎么?” “……没……” 他在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还是算了。 “走吧。”顾维安宠溺地揉了揉墨白的小脑袋,“不是说,两位爷爷还在等着我们。” 夫人娶回家是用来疼的。 顾维安愿意惯着墨白,也不会在意旁人怎么说他。 人总是因为失去觉得珍贵。 回到墨家。 墨云逸倒着满肚子的苦水,他感觉自己在民国时期创业,都没现在这般困难。 看来优越的生活,已然麻痹自己的神经。 小李进门放下书,同顾维安告别。 临走前,小李主动走到墨白的面前:“小墨老师。在医院的那些话,我说话有些冲,我向你道歉。” 各司其职,人都有难处,不该得理不饶人。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墨白摇摇头,小李维护上司的心情,其实都可以理解。“小李同志的提醒工作做得很到位。” 听到这话,小李的心更愧疚了。 他可真是唯成分论的混蛋玩意。 一个人的品行,怎么能够看家庭成分去做决定。 小李走在路上,顾侯的话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出身是不能够自己决定,但是个人却可以自我塑造。 临近正午,这坐了一天的火车,墨云逸早就开始饿肚子。 “小白。” 墨西是把墨云逸当成了客人,他嘱咐墨白多做几个好菜。 小鱼儿那只馋猫从空间里溜出来,它这么说放弃吃美食的机会。 维维摇着尾巴,如果不是圣战,害它的修为尽散,它也是能够像小鱼儿那般幻作人形的。 “云逸老弟。” 墨家在墨云逸的眼里很破,可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心里再闹着情绪,也不能表露。 “墨西老哥。” 连顾维安都听出来,这墨云逸的不情不愿。 “你说说,你养了一只狗,我养了一只猫,会不会因为咱俩都姓墨的原因,所以猫狗才不打架啊!” 眠崖村很少有人同时猫和狗养在一起,墨西这路上也听说了墨云逸家种的变故,他深感同情。 可能是墨西不会表达,在还是高级知识分子墨云逸的这儿,倒延伸出另外一种深意。 猫与狗怎么可能不打架?而且打架胜利的,往往还是那野猫。 墨西这一招暗喻,还真够狠的。 第298章 出洋相 “真是咸吃萝,淡操心。” 墨云逸小声嘀咕了句,他心里头闷,又不能发泄,所以即便是脚被磨出泡,还是坚持出去转转。 “老弟。” 墨西准备收拾西厢房的东西,见墨云逸一瘸一拐地扶着腰往外走,“你刚刚不还说什么,自己脚疼得都走不动路,现在还乱走。” 这话堵得墨云逸心里头难受。 “还是等吃过饭,凉子给你端盆热水,好好泡泡、解解乏。” 给了当头一棒后,现在又给蜜枣,晚了! 墨云逸难以接受墨西的虚情假意。 “老哥哥。” 人可以因为贫穷,但不能够志短,他故意腰板挺得笔直,“都说乡下的空气养人啊,我在你这个屋子没多久,倒是觉得浑身都有了精气神!” 墨西才不会像墨云逸那样,把一句话往深处,去想多种意思。 通过眠崖村上次的事件,墨西是懂得一个道理:人若是都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该多累啊。 “要得。” 墨西点头,由着墨云逸在院子里四处转。 墨云逸故意背着手,脚每走一步,就疼在自己的心上。 所以,他为什么要在墨西的面前装x,累了就该多坐、多躺、多休息啊。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墨云逸也是接受过教育的人,犯得上跟一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一般见识? 这场无硝烟的战争,还真是赢了口水仗,吃苦的是自己。 正午难得有点稀薄的阳光,墨白从空间里带出来的鸡正好派上用场。 墨云逸出来,看到就是墨白正在徒手宰鸡的一幕。 “外公。小心一点。” 那只鸡看似温顺,察觉自己要死掉的时候,那可是拼了命地挣扎。 加上维维冲到院子里,它想要帮助墨白把鸡抓住。 院子里一时间,好不热闹。 墨云逸这种在城里待惯的人,哪里习惯这阵仗,他连连倒退几步,谁知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鸡居然跳到了他的脸上,还拉了泡鸡屎。 可把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体面的墨云逸,给恶心坏了。 墨云逸毕竟是长辈,墨白看到惊慌失措的外公,是想笑又不能笑。 倒是顾维安成功捉住那只鸡,他交到墨白的手里,“你去杀鸡,我帮外公处理。” 然后走到墨云逸的身边,他扶起他,“墨爷爷。您别怕。” 老爷子可没做过什么丢脸的事,若是被那墨西看到的话—— “云逸老弟,你这脸可咋弄的?” 真是说不得。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刚刚我们没抓住鸡,结果鸡跑到了外公的身上......” 墨白边拔掉鸡毛,边对墨西解释道。 墨西听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他对顾维安说:“小顾,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处理鸡屎呢。还是我给你们外公清理,你去帮助凉子吧。” 男人应声,将手帕递给墨西。 “云逸老弟。” 墨西将手帕往自己的身上蹭了蹭,墨云逸的脸都绿了。 本来他被那只鸡往脸上拉屎就已经很尴尬了,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墨西是不是刚出院,那医院的细菌得多多啊,他还把干净的手帕往自己的身上蹭。 难不成,还要用那只充满细菌的手帕给自己处理嘛=m= “墨大哥......唔......” 结合着满脸屎的气息,墨云逸觉得自己想死的心更加严重了。 第299章 新婚之夜 墨西给墨云逸弄完脸上的鸡屎后,让墨白接盆干净的水。 “行了老弟。剩下的,你自个再弄一弄,没太大的问题。” 这是…… 没太大的问题吗? 古语说,穷讲究。 他墨云逸怎么着也算是兰城挺成功的商人,现在被弄成这副鬼样子,搁在他在兰城的那帮老朋友们面前,还有什么脸面? 真想像过去一样,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啊。 墨云逸泡在脸盆里许久,直到墨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外公。你是喝鸡汤还是吃鸡肉?” 老爷子愣是没吭声。 他现在对鸡这种生物,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云逸老弟。” 墨西觉得墨云逸是没有听到,特地从屋子里出来给他说:“小白带来的这只鸡,是老母鸡,还是煲汤比较好,你觉得呢?” 这个乡下的老匹夫! 他哪里是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分明就是来游说自己站在他的那条线上。 不过对于墨云逸来说,其实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从水盆里将来露出来,再三确定没有鸡屎后,对墨西点了点头。 “小白。”墨西兴高采烈地对厨房喊道:“今儿个就熬鸡汤吧!” 听到回答后的墨白,才开始往锅里倒上水,等到煮沸以后,才将整鸡放进去。 顾维安在灶台下来回拉伸,墨白弯下腰,看着男人被烟熏黑的俊脸,问到:“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 眠崖村自从上次牛老六事件以后,村民们惧怕惹到祸端,也都消停了许多。 “没。” 顾维安自从调到眠崖村以后,工作量倒比以前少了许多。 “咱们去扯证吧。” 就像小鱼儿说的那样,自己总不能够再拿什么当借口。 “什么?” 顾维安抬起头,却因为情急,碰上了墨白的下巴,他连忙站起身,丢下推拉的工具,对墨白道:“对不起。我......” 他只是太激动,没反应过来。 墨白没好气地揉着下巴,小声嘟囔:“整天就只知道对不起的,这个词儿如今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顾维安就像是被训斥的小学生,他知道她这些都是气话:“阿岚。你刚同我说扯证的事情,是真诚的吗?” “你若是不信,就当我没有说过好啦。” 墨白不想理会顾维安,她掀开锅盖,想看看鸡汤熬成什么地步。 顾维安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肢,墨白的小脸微红,他对她咬着耳朵,深情道:“信!你说得我全信!” 午饭。 墨云逸想到刚刚的事情,就难以下咽。 顾维安的心情藏不住喜悦,被眼尖的墨西发现:“小顾。这吃饭,归吃饭,怎么老看着我们家凉子?” “墨爷爷。”男人放下碗,嘴角噙满幸福的笑意:“我跟小墨,准备明天扯证。” “这是好事啊。” 先前订的是开春儿两个人结婚,现在估计两个人都想着要快一些。 墨西对墨云逸道:“她外公。刚好你也在这里,不如一同操持着婚礼罢了。” 虽是冬日,墨家却传来欢歌笑语。 领证那天,顾维安换了好几套行头,他拍了电报给叶修,让他在下月春分时一定要赶来眠崖村,参加他的婚礼。 一晃到了三月二十一日。 海城的习俗,就是闹新人的新婚之夜。 第300章 刁难 墨白同顾维安婚礼,举办的很隆重。 乡里乡亲都感念着顾师长的恩情,尤其是甄婆子,虽然眼盲但是手巧着呢,还给墨白送来了自己亲手套的龙凤呈祥的被子。 部队也来了不少领导。 因为高兴,顾维安喝了不少酒。 他们的婚房是部队分配的宿舍。 一室一厅,虽然不是很大,但两个人住,倒也住得宽敞。 墨白被蒙上了红盖头,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丁香作为女方的闺友,自然陪在她的身边。 姐妹俩好久都没有好好叙叙。 “你跟顾侯走到今天这一步,倒也算是水到渠成。” 丁香感慨道,“小墨。放眼整个向阳国望去,像顾侯这般宠老婆的,可并不多见。” 六十年代,男人娶老婆,大部分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就是为了照顾一大家子的起居。 可是像顾维安这种,首先就搬出去自立门户。 小墨的婆家在京城,八杆子也打不着,平日也就少了那婆媳不痛快。 何况,平日家务活,顾维安抽空都会帮忙操持。 墨白通过丁香的话,联想起男人为自己的付出,心里头暖暖的。 他总说:“阿岚,你若是想念书,我不拦着,你就想要做的事情,家里面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只管安心学习。” 不似其他的男人认定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他在这个年代里,唯一支持自己梦想的男人。 就像丁香说的,自己嫁对了人,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越过越幸福。 先前人都嚷嚷着要闹洞房,但是顾师长的洞房,进来闹得可没几个。 顾洛寒搀扶着醉醺醺的顾维安走进新房,身后是坐在轮椅上的叶修。 他见丁香时,脸也觉得发烫,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顾侯喝多了,所以——” 过年时,两人在陵城见面,那次出任务,叶修失去了双腿。 他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权利去追求丁香。 就像是之前城哥说得那样,爱不一定要得到。 顾洛寒将顾维安送到椅子旁,又给他倒了杯水:“大哥。喝口水醒一醒,结婚头一夜,可不能让人家新娘子等着急了。” 叶修拉着顾洛寒道:“洛寒,咱们还是留些空间,给城哥和你小嫂嫂吧。” 三人散去。 顾维安就坐在离墨白不远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自己主动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墨白揉了揉鼻子,顾维安浑身酒气,她软糯糯地嗔怪道:“干嘛喝这么多酒啊。” 男人抱着墨白,声音断断续续:“阿岚。能娶到你,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红盖头被掀开时,墨白对上顾维安迷离的眼神,她的内心显然开始紧张。 “我的阿岚,身上有种好闻的体香。” 真是喝糊涂了!什么都说。 大概是喝醉了,人也比较放肆,顾维安将墨白扑倒,用牙开始咬喜服。 过去在北山的那幕在脑海闪过,墨白用力地推开顾维安,这一碰,男人的酒也醒了大半。 墨白抱着发抖的身子,蜷缩在床的角落里,嘴里喃喃道:“......不要碰我......” “阿岚。” 男人喑哑着嗓子,想起之前通过触碰,墨白在北山被老猎户险些给—— “你睁开眼睛瞧一瞧,我是维安。” 墨白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煤油灯摇曳着男人英俊的面容,她一头扎在顾维安的怀里,“维安,我害怕。” “不怕。”顾维安轻轻地拍着墨白的后背,“阿岚,在你没有克服心理阴影之前,我保证不会碰你。” 次日。 擅长刁难人的柳絮,主动敲响了顾维安与墨白的婚房。 第301章 污蔑人的话 “都几点了,咋个还不起来呢?” 柳絮在屋外一直在敲门,嘴巴里还嘟嘟囔囔的。 虽说是开春,但是白昼的时间,还没有像夏日那般长。 尤其是窗外的天,还带了层雾气。 顾维安从床上醒来,昨晚宿酒的他,现在有些头疼。 “来了。” 墨白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也开始穿衣服。 “阿岚。” 即便是昨晚喝多了酒,那些话也清晰地在男人的脑海里回响。 “你不用起来,好好休息就是。” 尽管顾维安这般说,墨白还是穿好衣服,毕竟有客人来,自己还躺在床上,总归是不好的。 门被打开,男人出于客气,“小妈。有什么事吗?” 虽然是养子,可结婚第一天,跑到人家家里的婆母,还真是少见。 “我这不是在担心小墨的身子嘛,所以熬了些汤,你要让她多喝些。” “谢谢小妈。” 顾维安伸手接保温盒。 柳絮的眼睛在屋子里乱瞄,有意无意地说着:“小墨还没起呢?昨晚是不是把人累坏了?” 墨白在卧室,柳絮的话,清晰地传入自己的耳中,她的脸像火烧一样。 后来,听到顾维安说:“若是没什么事,小妈还是请回吧。我跟小墨待会儿,要去供销社那里买些生活必用品。” “维安。怎么也得让我先看看大儿媳妇吧。” 柳絮用胳膊肘子捣了捣顾维安,正表达她对顾维安的不满。 虽然原主与柳絮的接触不是很多,但印象里她倒还算是个端庄的人。 墨白听出柳絮的话里有话,如果执意避而不见,反而显得不太好。 于是,她主动从卧室出去,给柳絮打了声招呼:“柳阿姨。” “你看看这孩子。”柳絮笑道,“还称呼什么阿姨啊。” 这个当人家养母的,反而比人家亲生的母亲显得都要亲近,“跟维安一种叫法就成。” 墨白抿着唇,半晌后叫了声:“小妈。” “哎。” 怎么感觉,这人似乎与在兰城的时候不一样了。 柳絮热情地拉着墨白的手,还让她带着自己去参观新的房子。 走到两个人的卧室,柳絮的手放在墨白与顾维安的婚床。 温度是有的,不过这上面倒干净可喜可贺。 “昨晚的洞房你们——” 顾维安知道小白的面子薄,替她回答了柳絮的问题,“昨晚小墨累坏了。” 这几个字,言简意赅的介绍了当时的状况。 柳絮这样的人不会明着说。 她虚伪地笑了笑:“维安。我跟你爸今天早上的火车,也就不多坐着打扰你们夫妻了。以后你要是有空,经常带小墨来兰城走动走动。” “好。” 顾维安点点头。 临走前,柳絮在门外有意无意地说着:“维安,你也别怪小妈多嘴,这女人身子纯不纯,看新婚的第一夜,流不流血最灵验。” “那还真是多谢小妈的提醒。” 柳絮摇了摇头:“怕就怕有的人啊,喜欢当那冤头鬼!” 顾维安收起敷衍,他的语气也冷了许多:“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妈今早来我家,应该不是送汤那么简单吧?” 既然话已经被挑明,柳絮也不在拐弯抹角,“你娶回那种家庭成分的人便算了,居然还不是处|女,是觉得咱们家一点都不受影响吗?” 现在,顾维安才深刻理解顾洛寒的愤怒。 他冷眼看着柳絮,然后道:“小妈。这种污蔑人的话,若是我再从你的嘴里听出来。那洛美用水泼陆司女儿的事情,恐怕爸那边很快就知道。” 柳絮闻言,面色卡白。 第302章 自己的夫人,当然要偏袒 柳絮在心里头,早就把顾维安八辈子的事儿,都问候了遍! 也怪自己嘴上不带个把门的,遇上了顾维安夫妇俩,连智商都不够用的。 说不定顾离城和那墨凉,没结婚就干柴碰上烈火了呢。 “这火车若是慢一慢,兴许就要赶不上了。” 她尴尬地对顾维安道。 “小妈。” 顾维安很少会这么对长辈讲话,但他还和稀泥的时候会和,不该和稀泥时会帮理。 “我希望你记住,饭可以乱吃,但是话还是不要乱说。” 柳絮没回头,今早本来想过来看热闹,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墨白在屋子里开始准备早饭。 也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倒是同个宿舍楼道,有个姓葛的大姐,趴在墙角上听得认真。 这是梁公爵的爱人,因为家里头闹荒,就从乡下跟着来家里住。 “干嘛呢。干嘛呢。” 梁公爵上完厕所,看到自己的婆娘,那做贼的样,心里头是千万个不是滋味。 说起他这婆娘,是父母包办的婚姻,他倒是没有顾维安那种好运,能赶上婚姻自主,娶了位资|本家的娇小姐。 “恁说啥子话咧!俺都听不清咧!” 葛大姐操着方言,对着梁公爵道。 “恁看看恁,像啥子样!” 梁公爵开始洗漱,他推搡着自己的婆娘,对她道,“抓紧时间做饭,一会儿娃娃醒了,又要闹着没食了。” 葛大姐这偷听人墙角的毛病,在乡下就有,而且她还特别喜欢看人家的热闹。 谁家家里头要是婆娘和小子上房揭瓦,葛大姐准是第一个去凑热闹。 “恁知道,俺刚刚听见啥了么?” 葛大姐故作神秘地给自己男人说:“俺瞅着人家顾侯的,给他那小妈拌嘴,还说什么那家新媳妇儿,第一次没落红。” 梁公爵怎么说也是个体面的人,他严肃批评了葛大姐:“恁都到了这海城了,咋个还像个脱缰的野马,不牢牢拴住恁的嘴?” “啧。” 葛大姐撇撇嘴,家里一共四个孩子,一个醒了,其余三个也都开始叽叽喳喳。 “娘。”老三光着脚丫子,就破起来说:“俺饿了。” 剩下的娃在床上蹦蹦跳跳,嘴里也都附和着。 “饿饿饿!” 葛大姐因为被梁公爵训斥,自己心里头不是个滋味,把火气都发泄在孩子们身上,“恁们是饿死鬼投胎啊。” “恁给孩子置什么气?!” 梁家的日常,就是每日燃烧着硝烟。 正说着,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谁呀——” “公爵大人。” 顾维安端着一碗水饺,站在门外道,“是我,顾维安。” 梁公爵给葛大姐打手势,他示意在外人面前,应该保持他们家是祥和的状态。 葛大姐进厨房给孩子们做饭。 顾维安布置新房时,才知道自己跟梁公爵住在一个单元。 门被打开后,梁公爵见顾维安拿的水饺,“小顾。你说说你,来都来了,还带东西。” “小墨说今天是刚搬过来的第二天,所以先与邻居们打声招呼——” 提起自己的新婚妻子,顾维安总是美滋滋的。 “你倒是,挺宠爱你的老婆。” 梁公爵打趣道。 “自己的夫人,当然要偏袒。” 第303章 她也想着帮他分担 这还是顾维安第一次,进梁公爵的家。 在他的脑海里,干部做到梁公爵这种程度上的,家庭里顶多有两个孩子。 当他端着碗进来,看见四个光着脚板的孩子,也不洗手,直接用手就抓着饺子,倒觉得有些尴尬。 “小顾。”梁公爵也觉得自己这帮孩子吃没吃相,甚至不讲究卫生,拿不上台面。 “这位就是小顾吧?” 孩子们吃得很快,顾维安拿着空碗正准备离开,就听到葛大姐在背后喊着自己。 “嗯。嫂子。” 顾维安转身,打了声招呼。 葛大姐端着一大锅面条,嚷嚷道:“恁吃饭了没?在家吃不?” 顾维安摇头,谢绝了葛大姐的好意。 刚刚葛大姐就瞧见,这顾侯长得俊俏,她也随手往身上蹭了蹭,“今们面做的有些多,恁坐下一起吃呗。” “不啦。嫂子。” 阿岚还在家等着自己,顾维安还是执意要走。 此时身后传来句:“小顾。恁小妈说恁小媳妇没落红花,是真的吗?” 顾维安愣了数秒。 虽说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可他愣是没想过,葛大姐居然还是个墙头户。 “女人的头次啊,也不一定得落红。有可能是小时候没注意——” 葛大姐越说越起劲,梁公爵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一个女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小顾。” 梁公爵推搡着顾维安,如果此时他在不离开,恐怕那婆娘还能扯皮到他五服的亲戚去。 “新婚不久,别让人家小墨等的太着急。” 顾维安走出梁家,这才舒了口气。 “回来了?” 墨白坐在餐桌上,对顾维安道。 “嗯。” 男人不打算瞒着墨白,将碗放在水槽,他坐在墨白的对面,“公爵家里头居然有四个孩子。” “那咱们送过去的水饺,岂不是不够?” 墨白站起身,想着再把锅里剩下的都给捞出来。 “阿岚。”男人按住她的肩头,“不用忙乎,他们家已经吃上了。” 今早因为柳絮来折腾,让墨白察觉到自己该为以后做打算。 吃饭时,她对顾维安说自己想要去考大学的事儿,男人拿筷子的手停顿了片刻,最终是同意。 “先说好,若是真的考上了,可不许看其他的男生。” 墨白弯下眉眼,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她说:“我如今都是已婚妇女的身份,还看什么男生!倒是顾侯,不要在这基地里惹什么花花草草罢了!” 眼下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之于顾维安来说是幸福的。 男人知道,在阿岚的心里有根芒刺,别人谈起她的身份,别人说起关于那些渣渣们,还是会受到影响。 这根刺,得由着她自己去拔。 吃过饭以后,顾维安见阿岚在收拾碗筷,他连忙抢着她手里的活儿,对墨白道:“不是说好,以后饭你来做的时候,家务就由我来收拾么?” “你还是去忙重要的事情吧。” 墨白咬着唇,“若是让人知道雷厉风行的顾侯,居然做起家务,还不是让外人笑话么?” 第304章 结婚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谁笑话?”顾维安走到水槽前,边洗碗边道,“公爵也是普通人,压榨劳动人民的事情,可做不来。” 墨白没好气地笑了笑,丢下一句:“横竖都是你的道理。” 结婚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两个人谁也没说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小李有工作上的事情,拿着电报,登门拜访。 墨白就在卧室,自己专心地复习着资料。 也不知道两位爷爷在眠崖村,相处得如何。 阿嚏。 开春后,眠崖村的气温就开始回暖。 墨云逸这一宿可没怎么睡好。 硬邦邦的炕,硌得腰疼。 不仅如此,那墨西睡觉还打呼噜,他与他不在同一个屋子,都能够听到他的呼噜声。 脚上的泡也疼。 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顾维安跟小李来到墨家,墨西刚醒过来,在院子里洗漱。 “墨爷爷。” 眠崖村讲究孙女婿结婚第二日,要去拜访女方家的亲戚。 墨西应得应得很快,因为自己刷牙,嘴巴唔噜噜的。 “两个都姓墨,怎么还偏心眼呢?” 男人见墨云逸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他连忙走上前,搀扶着他:“外公。你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什么? 他这个样子,像习惯的吗? 墨云逸指着墨西,开始告状,“你的墨爷爷,睡觉打呼噜磨牙说梦话,还有这样的吗?” “男人嘛。”顾维安解释道:“打呼噜是很正常的现象。” 墨西漱完口,他摸了摸手臂上的沫,“小顾。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男人话语刚落,墨云逸的继续告状:“说到吃饭,你说说吃的不好也就算了,但是关键是做饭的人,不讲究卫生。” 例如不洗手就开始弄饭菜。 “云逸老弟。” 墨西没想过墨云逸还挺小孩心性。 “你倒是挺会告状!” 阳光灿烂的春天。 墨白花费一上午,将高一的知识理顺完毕。 在自己准备午饭时,却意外地听说如果像她们这种成分的人,连高考报名都会卡。 #重点科普# 1.【主人公】 男主叫顾维安,女主叫墨白,魂穿到1960年,分别是顾离城与墨凉,男女主是双魂穿!前世今生都与彼此的家庭没有血缘,更没有什么乱|伦关系。 2.【配角】 ===六十年代女主家里=== a .韩翠花,穿越后养母。 b.墨雄,穿越后渣弟。 c.墨绿,穿越后渣情敌。 d.墨西,穿越后祖父。 e.墨云逸:原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血亲,与上一世没有瓜葛。 ★特别标注★:一个平行世界,不会出现两个自己,时空会发生改变。 ===六十年代男主家里=== a.顾建业,穿越后无血缘的父亲。 b.顾洛寒,穿越后无血缘兄弟。 c.顾洛美,穿越后无血缘妹妹。 d.顾顺顺,穿越后无血缘二姑。 e.顾建强,穿越后无血缘三叔。拥有春、夏、秋、冬四个女儿。 ★特别标注★:不用担心男女主穿越会不会遇见前世的自己,因为时空转变,他们不会再看见上一世的自己,并且一些事也会发生改变。 小说经过整改已经面目全非。别再问作者想干啥了。 第305章 同样都是乡下来的,差别怎么这样大? 顾维安忙着眠崖村的事情,不知道中午还回不回来。 虽说柳河小学最终还是不免倒闭的局面,但墨白不肯放弃以后教书育人的目标。 “这是弟妹吧?” 墨白正在洗着菜,一位妇女不打招呼,就推开门进来,自觉程度,惊得墨白下巴都掉了。 “啊。” 葛大姐大大咧咧地靠近墨白,随手就拿着盆里的萝卜,空了空水,就吃起来。 “恁别怕,俺是恁隔壁宿舍住着的。” 墨白忽然想起今早顾维安给自己说得那些话,原来是这就是梁公爵的家属。 “原来是嫂子。” 墨白拘谨地应付着。 下一秒的画风,更加刷新自己的三观。 四个孩子穿着小裤衩就跑出来,叽叽喳喳道,“娘。俺饿!” “天天就知道饿饿饿。” 葛大姐对准其中一个娃的屁股就是一扇,“去。带着恁弟兄们现在家坐着,俺一会儿就回去。” 等到那群孩子离开,葛大姐竟然继续吃萝卜。 老天。 墨白在心里低叹:那可是扇过屁股的手啊,居然不洗一下的么。 自己都还没先说什么,葛大姐倒说起来:“他弟妹。俺听说,恁跟那小顾昨晚圆房时,没落红?” “葛大姐。得亏你还是公爵的家属。”墨白不用想,也知道柳絮说的被葛大姐学进去,“这种别人的私事,你觉得拿说出来合适吗?” “这有啥好说不好说的?” 葛大姐不以为然,她还一幅给墨白自圆其说的样子:“恁是个老师,不懂这些也情有可原。有的妇女同志,第一次还真不落红的。”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么珍贵的一课。” 墨白不想跟葛大姐这样的人在一个房间,她板着脸下了逐客令:“你的孩子不还饿着吗?快回去做饭吧。” “恁这个熊婆娘,真是不知道好歹,俺今天还给恁男人解释呢。” “我家男人,我自己会解释,还需要你解释吗?” 墨白板着脸,给这样的人说话,多一秒都觉得是在浪费唇舌,“你还是先管好,你自个儿的事吧。” 葛大姐临走前,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熊玩意儿。” 出门时,与顾维安撞了个满怀。 “嫂子来家里了。” 葛大姐骂骂咧咧地撇着嘴,没好气地回应着:“恁抽空,还是管管恁那婆娘吧!” 顾维安等葛大姐走后,关好门,“隔壁嫂子,今天来咱们家串门了?” “嗯。” 墨白不咸不淡道,她拧开水龙头的水,用刷子狠狠地刷着水槽。 “怎么你也跟吃枪药似的?” 墨白放下刷子,她转过身,眼里压抑着火,带着怀疑的口气反问:“那隔壁嫂嫂,真是梁公爵的家属?” “我不是有给你说过,葛大姐是公爵在乡下时,父母包办的婚姻。” 顾维安凑过来,一手将墨白圈在怀里,“她惹你了?” “我也是乡下来的,怎么就没这样?” 墨白越说越气,“我都没见过进人家家门,都不敲,还特别喜欢八卦别人家的事,她还说——” “说什么?” 墨白的脸烧得滚烫,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第306章 奇葩邻居 顾维安见状,似乎也明白敢情上是公爵的家属把给他早晨说的话学给阿岚听了。 他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阿岚。你只要记住,无论什么事儿,我都站在你这里。” 墨白推搡着顾维安,没好气地说:“我若是犯了错,你也站在我这里,不是盲目跟风嘛。” “所以,作为家属,你应该以身作则,严于律己才是。” 他的话里,其实有另外一种深意。 如果葛大姐再来的话,她犯不着跟她那种人斤斤计较。 顾维安揉了揉墨白的小脑袋,没落红或者落红什么的,这群妇女同志倒真是喜欢凑在一起助长歪风。 虽然他与小白已经扯了证,办了婚礼,结为正是夫妻。 不过没能圆房,倒有些遗憾。 操之过急不得。 “你喝不喝萝卜汤?” 墨白洗了洗从空间带出来的胡萝卜,虽然清洗数遍,葛大姐不讲究个人卫生的画面,闪现在她的面前。 “喝。” “厨房油烟味重,你先出去等一等。” 顾维安见墨白红红的小脸,笑呵呵地露出一口白牙,“都依从夫人。” 墨白很快做好香喷喷的菜肴。 今儿个两菜一汤,加上因为结婚,部队食堂多发了些馍。 两个人坐在桌子上,开始聊上午的趣事。 “阿岚。” 顾维安的俊脸笑意浓浓,他说:“得亏你就没有住在墨家,不然的话,两个爷爷在那儿争风吃醋,你都没办法学习。” “有这样夸张吗?” 墨白喝了一口萝卜汤,即便现在春日,多吃些萝卜通气也是对身体有益处的。 “怎么说呢。” 顾维安努力地从脑海里想出个词汇,“就好比是猫与狗,不能放下一处。” 正吃着饭,屋内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顾。” 梁公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听了葛大姐的黑状后,这不领着人上家里来了。 “是公爵。” 顾维安拿着桌上的手帕,抹了抹嘴,“来了。” 打开门梁公爵和葛大姐站在门外。 “没打扰你们吃饭吧?” “没。这不才刚吃。”顾维安招呼着,“您若是还没吃,我再添双碗筷,咱们一同吃。” “我吃过了。” 梁公爵最近在顾维安面前,因为婆娘的问题,总归有些抬不起头。 这么多年过去,尤其是向阳国成立,提倡婚姻自由以后,他是真想与有知识有文化的女人结合为伴侣。 奈何,葛娜娜是父母给自己寻来的媳妇,他坐到如今的地位,除非是丧偶才有机遇,不然哪里能随意地换掉原配。 “恁大姐觉得过意不去。” 梁公爵的名字叫做梁海龙,他将葛娜娜推到顾维安的面前,“小墨在吗?让恁大姐给她道道歉。” 葛娜娜心里不平衡,她自觉地走进屋子,就当自己家里一样,看见餐桌上的萝卜汤,也不避嫌,端起来就是一阵儿喝。 还未开口,就弄得顾维安与墨白的小家满屋子都是萝卜屁。 那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梁海龙脸明显垮了。 原本是带人道歉的,可曾想到,弄出这种局面。 他这个婆娘,有够奇葩。 第307章 奇葩不能惯着 墨白是真的没法忍受葛娜娜。 遇见这种奇葩就不能惯着,必须快刀斩乱麻,得给这种人在心里敲醒警钟,才能够让葛娜娜记住。 她没有男人那么顾及面子,既然他愿意当唱红脸的,她就去做唱白脸的吧。 反正在葛娜娜那儿,自己已经是恶人,也不怕再被人添油加醋地说。 墨白在葛娜娜制造特殊气味时,直接把窗户给拉开。 等味散去。 “公爵。”墨白表面上挂着笑,她说:“顾大哥一直嫌弃我做饭不好吃,这回见大姐喝得那么干净,可算是让我扬眉吐气一番啦。” 梁海龙又不傻。 怎么不会明白墨白这是一语双关。 这就是文化人与庄稼汉的区别啊。 人家说起话,字字都有深意,还不带脏字。 墨白真正想表达的是:第一,你老婆未免也太离谱了吧?还真当自己家里随便吃喝。第二,你确定道歉的人,我们还得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吗? “小顾。” 葛娜娜显然没有梁海龙的见解,她只觉得是墨白在单纯地抱怨自己的爱人。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下一秒,她居然啊当着所有人的面,撩起衣服就开始擦嘴上的油渍。 此时,梁海龙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啊。 他拽着葛娜娜的胳膊,悄悄在手上运作力气,却被婆娘叫了声:“恁拧我胳膊干啥啊?俺说得不对吗?小墨老师做的饭多香啊,小顾还嫌弃。” “你......”梁海龙气得说不上话,“简直是冥顽不灵!” 别说自己在场的时候,见葛娜娜这个样子,自己不在场的时候,还不知葛娜娜怎么气他家的小白。 顾维安换了种直白可以让葛娜娜听懂的方式道:“大姐。再好吃的东西,都被你吃光了,我们可不要饿着肚子吗?” 梁海龙脸臊得很。 “小顾。” 他按着葛娜娜的脑袋对他们说:“小墨老师。这是是你们大姐不对,今晚不如你们上我们家里吃饭,也宴请你们搬过来给我们做邻居。” 因为开着窗户,风飕飕地吹进来,葛娜娜打了个哆嗦,她抱着两条胳膊对墨白说:“小墨老师,不是俺说恁,恁咋个还开窗户?不冷啊。” “这不是正在跑味道么。” 梁海龙听到墨白的这话,若不是在别人家里,早就想把自个儿的婆娘给骂一顿。 这都是什么事啊。 分不清主次矛盾就算了,还拎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么。 “公爵。”顾维安难得在梁海龙面前说出这么一句话,“晚上的时候我们就不去你们家里了,小墨还要备考,等到什么时候高中了以后,我们在一起聚聚。” “也行。”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梁海龙自从自己婆娘办丢人现眼的事情以后,就已经待不下去,但是还想挽回下面子,他压低声音对葛娜娜说:“在家里的时候,我怎么交待你的?抓紧给人小墨老师赔不是。” “恁看看恁这个大男人,说话还那么小声干嘛。” 葛娜娜提高音调,她甩了甩头发,“小墨老师。俺男人非要让俺给你道歉,恁觉得俺有啥子做得不对的吗?” 呵。 墨白长那么大,除了韩翠花,这葛娜娜也有够一绝。 第308章 严重失态 “你做的太对了。” 墨白冷笑:“我还是头次,见有你这样优秀的邻居。” “小墨老师。亏你之前还是个人民教师呢。说起话来,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 再说自己的婆娘不好,梁海龙终究还是顾维安的上级。 这种栽面子的事儿,被人明摆指出来,他并不不乐意。 梁海龙算是看出来,顾家以后差不多都是由面前这位小墨老师做主。 要不然,这半天,顾维安多少也会顾及着自己是他的上级,管一管自己的婆娘吧。 “公爵。”墨白即使在领导面前也还不逊色,“大概是葛大姐浑身散发出的优雅气息,让我酸了,才会严重失态。” 噗。 听到这话,顾维安实在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来。 不过这样似乎不太好,他立刻咳嗽了两声,将墨白拦在自己的身后,“公爵。是我管教家属不严,对不住。” “你笑什么!”梁海龙用手将头顶的军帽拿下,他对着顾维安道:“小顾,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组织上现在是同意你结婚的事,并且你现在同转业成员一样的待遇,才去了下边几天,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幅德行!” “我笑......小墨开心,我也跟着开心。” 听到顾维安的回答,梁海龙今天才第一次认识顾维安,他嘴上说着管教不严,实际上这男人的情商是真高啊,回答问题时都滴水不漏的。 明面上是落个疼媳妇的好名声,实际上呢是拐着弯嘲笑他们一家子呢。 “恁看看恁,多大的火气——”葛娜娜根本不懂氛围,反而自顾自地说:“还不让人笑了吗?小顾,恁别理老梁,他就是上了年岁,看不得人好。” “你这个臭婆娘,我咋个看不惯人好?”梁海龙拉着一张脸,“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抓紧时间回家。” 葛娜娜偏不走,而且叉着腰,越说越来劲,“恁让小顾来评评理,人家小墨老师长得好看,小顾瞧得高兴,那是爱护老婆的体现。哪里像你——” “走!” 梁海龙拖着自己不争气的婆娘,他边走边说:“回去再给你理顺理顺。” 等到两个人离开后,顾维安锁上门,刚刚公爵在,自己绷得厉害,这回总算能好好笑一笑。 “阿岚。” 他总算是能够明白,为什么墨白会被气成那样。 顾维安笑过后,抬起下巴,“以前,公爵总是很严肃的模样,现在看真是卤水煮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你还笑?” 墨白也没心思继续吃饭,看着那个碗,就想到葛娜娜在自己家里制造的气味,“你还吃饭吗?不吃饭的话,我就开始打扫除了。” 窗外有风进来,顾维安摇头表示自己已经笑饱了。 男人担心墨白会受凉,找来衣服给她披上,自己也主动去帮忙收拾家务。 接下来这样奇葩的事情很多,并且一直延续到墨白报名的时候。 春天的海城,比起兰城来要热许多。 墨白带着顾建业的介绍信来到招生办。 “就你们家这个成分,还想着高考?” 类似于工作人员,他扶着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墨白的材料讥讽道。 第309章 狗眼看人低 负责人不耐烦地挥挥手,他们在这儿正打牌呢,根本不想搭理墨白。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像你们家这样的,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到外面瞎凑什么热闹?何况你这连高中都没上的,就算是政审通过你去报名,你也考不上。” “你没让我去考试,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考不上?” 墨白这句话是用鄂国语说的。 这个年代,但凡是念过学的,都知道俄语有多难。 教育局办事的,也还能听懂几个简单的单词,他翻了个白眼,“就算你考上又能怎么样?反正你们这种成分不好的人,根本不配有念书的机会。” 人有时候其实挺犯贱的。 此刻的墨白在心里,居然对渣奶韩翠花有过一瞬的感激。 若不是她整日对自己的奚落,换做其他面子薄的人,兴许早就抵挡不住压力,就此离开。 “那像你们这种成分好的人,是不是就应该在工作期间玩忽职守?” 原本今天来时,顾维安是想送墨白一道来。不过临走前,小李说起林亭从兰城回来,并且同意了当治理盐碱地顾问的事情。 墨白也不想什么都依靠男人,因为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没有用。 她再三向顾维安保证自己报名没有问题,男人才放心地跟着小李一同回眠崖村开会。 既然话都扔完,墨白就一定得把事情办成了再去。 “奶奶个熊的。” 负责人把自己输牌怪罪到了墨白身上,骂了一句脏话:“小丫头片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刚刚只是看了她材料上的出身,却没有开启介绍信。 就在将材料扔给她的一瞬间,“顾建业”三个字清晰地印在上面。 海城哪个人,不熟悉顾侯的父亲就是顾建业公爵啊。 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墨白拿着介绍信,语气也硬了许多:“我希望你能够看完这封信以后,再做决定。” 负责人心虚地接过信,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他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子,“原来是顾侯的家属,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六十年代,基地成员在社会上的地位普遍很高。 墨白对于教育局这种前后态度,也没有过于得理不饶人,占那种上风其实都是很无趣的事儿。 “我那是说自己的。” 招生办的这群人,终究是狗眼看人低。牌局也都一哄而散,很快给墨白报上了名。 走出教育局,天气很好。 墨白拿着报名的材料,见到那抹熟悉的绿色,她小跑步到顾维安身边问:“你怎么跟来了?小李不是说今天很忙吗?” “是挺忙的。” 顾维安习惯性地将墨白搂在怀里,“不过再忙碌,也得抽出时间来陪着夫人。” 他是在担心,那些人会因为她的家庭成分问题扣着不给报名。 不过这些话,顾维安并没有告诉墨白。 因为刚刚小白的眉飞色舞的模样,顾维安就知道这事准成了。 “呐。” 墨白举起手中的材料,给顾维安展示:“过几天去体检,然后就可以领准考证啦!” “我就知道我们家阿岚,是最棒的。” 顾维安的手有些痒痒,墨白看清情形,向后退了几步,“先说好,不许在公共场合做出那种不雅的动作。” 这个不雅的动作,大概就是指的,顾维安高兴时,会一言不合将阿岚举过头顶。 “那……牵手,总可以吧?” 男人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大掌却已经包裹住墨白的小手,“今天高兴,我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第310章 大胆的决定 “难得顾侯亲自下厨,那我可要好好地点菜才行。” 墨白收好材料,调侃着顾维安。 “只要是咱家食材有的,管饱管够。” 男人笑呵呵地拉着墨白的小手。 这段时间,他的阿岚瘦了许多,尽管墨白做了许多遍高考的例题,但也要防止意外的发生,所以数以万计的考生们一样,进入紧张的备考状态。 葛娜娜自从上次闹腾一回,也不知道梁海龙给她支了什么招数,总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顾维安和墨白的视线。 两个人难得有这样惬意的时光。 “顾侯。” 路上遇见了段鸿,被问到什么时候要孩子的问题。 男人瞄到阿岚的脸有些红,装模作样咳嗽了声:“这种事情,又急不得的。” “什么急不得。我可告诉你,咱们师的那个小王,人家比可比你结婚的时间晚一个月,他爱人现在已经有喜了。”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顾维安的心里去。 他又何尝不想要孩子,不过他跟小白现在都没圆房呢。 “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的。” 顾维安挥了挥手,对段鸿道,“我跟你嫂子今天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 段鸿看着神色匆忙的顾维安,总觉得他有意在躲避着自己。 回到家,顾维安只字不提刚刚。 倒是墨白趁着顾维安做饭的时候,对自己进行了思考。 “阿岚,今天做酸菜鱼怎么样?” 这道菜还是跟着墨云逸学习的。 别看墨云逸之前开工厂,他对美食倒是有所研究。 近些日子,墨云逸跟墨西的相处也融洽了许多,甚至还在村子里免费教想要学习的人识字。 自从顾维安的工作调动到眠崖村,那墨西的工作量也减少许多。 闲来无事时,两个墨老爷子还会约在一起打太极拳。 生活都是越过越美的。 “可以。” 等了老半天,顾维安在厨房听到墨白的回答,然后开始忙碌起来,一个钟头后,他把重磅菜给放在餐桌的中央,叫着屋里的人儿,“阿岚,可以吃饭了。” 墨白走出卧室,坐在顾维安的对面,拿起筷子开始吃米饭。 “好吃吗?” 顾维安夹了块鱼肉后,放在墨白的米饭里。 毕竟能得到自己喜欢人的认可,倒是件令人兴奋的事儿。 酸菜鱼的鱼刺早就被顾维安剔除。 “可以说不好吃吗?” 墨白看着顾维安暗淡下去的俊脸,她笑嘻嘻地低着头,决意不再逗他,“好吃。” 男人这才放宽了心,“马上就要考试来,好吃的话,就多吃一些,多补一补。” 结婚后墨白与顾维安是单独出来住在部队分配的宿舍,他们分工明确,家务活都是五五分。 今天顾维安做饭,那洗碗筷的活儿,就是墨白来做。 等到忙完以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数日体检过后,墨白成功拿到了准考证,因为她报考的兰城大学在海城没有考点,得去陵城考试。 刚好,她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丁香,两姐妹借着高考去聚一聚也挺好的。 临行前的晚上,墨白把需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她忽然问顾维安:“咱们家的结婚时喝的茅台,是不是还有些?” “嗯?你想喝么?” 宿舍都有标配熄灯的时间,加上家里有个考生,今天预备要睡的早一些。 第312章 相聚在陵城 次日。 墨白只觉得浑身酸痛,顾维安撑着胳膊,就那样侧着脑袋深情地看着她。 “昨晚的事——” 男人语言终究是有些匮乏,两个人也说了很多次不许再给彼此说对不起。 话是这样,可是到了嘴边,却转换成真挚的道歉。 “身体还难受吗?” 顾维安抬起发麻的胳膊,他从清晨一直看到她醒来。 小李的电话接进来时,男人听说没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一概都推脱了。 怕就怕他的小白会认为自己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所以才会想着她醒过来看到第一个人是自己,多少也会减少心里的不安。 墨白微红着脸。 昨晚她是故意问他要茅台喝的,只有在自己酒醉的前提下,墨白才不会被恐惧感支配,行为也可以变得很大胆。 有些话,顾维安不说,不代表墨白不知情。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顾维安心底还是对自己的渴望? 加上住在基地成员家属院的,总会有人问像段鸿一样的问题。 墨白不想人活得那般自私,顾维安对自己很好,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对自己都很好。 墨白听着男人的解释,珉着嘴偷偷地乐起来。 见她笑,顾维安心里的不安就消去大半,“阿岚,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应当是征求你的意见再进行的——” “你是不是,又想跟我说对不起?” 墨白有些口渴,可是现在的她也可以说是一丝不挂,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不该趁人之危......” 即便是合法夫妻,也该在小白同意以后。 顾维安暗自握紧了拳头。 墨白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丢人的事儿告诉顾维安,不然这个男人恐怕又要一直把这件事装在心里。 “所以——”顾维安喜出望外,一时间没喘过气,“你是故意问我要酒,就是想在临行前给我份大礼?” “你不要那么大声嘛。” 墨白拉高被子,悄悄地把自己缩了回去。 虽然葛娜娜不再串门儿,可是之前的那些种种奇葩事儿还历历在目,总要提防才是。 “好。” 顾维安隔着被子抱着墨白,“我不大声,我小声。我高兴,我是该偷偷地藏着,一个人去庆祝高兴。”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痴傻的人儿? 墨白想了想,爱便是爱了,因此那人的一颦一笑都可以拉扯着你的心,酥酥麻麻的,有些挠人。 毕竟是下午还要去陵城。 所以墨白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灵动的眼睛,她说:“你把我那件蓝色的裙子给拿出来吧,就是上次你在兰城买的那件。” 毕竟是七月。 考虑到天气,穿裙装还是很适合的。 墨白换上衣服后,她站在镜子前,对着男人大惊道:“顾维安。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皮肤病了?为什么脖子这些,还有胳膊这边都是红色的点点?” 小白从床上下来时,虽然葛娜娜上次留下的话没那么重要,可是顾维安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心情就更加愉悦了。 “待会儿不是要去陵城吗?” 男人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他道:“等咱们和丁香姐共同相聚在陵城后,问问不就知道了。” 第313章 苦难的日子终究离去 顾维安说得不无道理。 不过妇女同志多少都有些虚荣心,恐怕别人会问她身上这些是怎么回事,墨白还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这种行为对男人来说,不算是件坏事,毕竟是省去别人窥了他家小白的美。 时间在彼此的互动中,悄然度过。 算起来,他们来到这个年代,也有小半年。 顾维安本想送墨白一起去,可惜是盐碱地种植的沙枣出现了疫情,他作为主要的负责人,不得不留下跟着林亭去处理。 “我已经是成年人,也是你的家属。所以请顾侯放心,墨白同志肯定会光荣完成自己的使命,您就安心在家,等我凯旋归来吧。” 一道送行的人有两位墨老爷子,尤其是墨云逸偷偷地抹眼泪,哽咽着说:“小白。好好考。” 墨西嫌弃墨云逸没什么出息,“小白又不是不回来了,她嫁给小顾的时候你也哭,现在去考试你也哭,怎么越活越倒退啊。” 见两位老爷子这样和谐的相处,墨白的心头温热。 她上了车,冲着在六十年代里对自己最重要的三个男人招手,“你们都回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夏日炎炎,微风拂面。 人在惬意的时候,很容易会去想起从前的事儿。 以前墨白去参加考试,韩翠花也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家里面没有留口粮。 因为急着去武宗,墨白也顾不得找饭,考试的地点跟现在一样,需要去外地。 只是那时,她身上哪里有钱,去搭火车或者汽车啊。 为了能够通过考大学离开眠崖村,墨白徒步走了整整十七个小时,走了一百公里,走到鞋子破了,咬着牙坚持进考场。 考试时,那双腿,早肿得不成样子。 有人说过,你想要过怎样的生活,就要付出相对代价的努力。 墨白过去并不相信这些。 她信命,有的人是真的不需要做出什么努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拼了命努力,都没法子得到的一切。 通知书来的时候,许多人都夸她念的学校好。 只是墨白自己心里头知道,当时若是再认真做完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或许就不会走到今日的局面。 很累。 因为没有好好坚持,因为不够勇敢,因为自卑在心里作祟,一步步把自己逼到绝境。 “姑娘。你也是今年参加高考啊。” 一位大姐拿着窝窝头,她递到墨白的面前,打断了回忆。 多好。 再苦再难的时候,都已经成为过去。 墨白拿着热心大姐硬塞进怀里的馍片,并对她表示言谢。 这次参加高考,身边都是温暖的人,那些结痂的伤口被充分饱满的缝合,似乎疤痕也逐渐淡去。 多么明媚的夏日,一切都是崭崭新新的模样。 “考试加油哦。” 下了车,那大姐对墨白送去祝福。 丁香在车站已经等候多时,墨白悄然地拭去眼角的泪痕,暗自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加油。 “小墨。” 两个姐妹好些日子不见面,再遇见时,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千言万语都融成最实际的拥抱。 第314章 挺好的 “小墨。你咋个还那么瘦呢。” 拥抱过后,丁香拉着她的手,故意嗔怪道,“是不是你家顾侯不舍得让你吃喝,所以才会才不长肉啊。” “你还说我呢。”墨白笑道,顺势捏了丁香的柳腰一把,“叶大哥,不也没把你喂胖嘛。” 他们的事情,墨白在之前的信里已经听说,“什么时候你们结婚,也叫上我跟顾大哥。” “阿修他把日子,定在了今年冬至。” 冬至啊。 墨白眉眼含笑,看不出叶修还是个仔细的人呢。 这冬至,可不就是遇见丁香姐的时候嘛。 幸好,他没像自己那般因为不自信,就放弃追求自己的权利。 墨白是打心眼里,为叶修和丁香感到高兴。 “得嘞。”丁香接过墨白的行李箱,“咱们也别在这里唠嗑了,等到了家里,你早点吃饭,咱们去看看考场。” 随着工作的调动,丁香跟叶修一起在陵城。 “就是不知道卢婆子一个人,在刘家村怎么样了。” 墨白在路上,感慨道。 丁香的眼波闪动,对着墨白扯了一抹微笑:“等到你考完试,咱们一同去看看不就好啦。” 也是。 墨白就没多想。 到了丁香现在的家。 因为她还没结婚,跟叶修还是单独居住。 听说墨白要来考试,叶修坐在轮椅上,拿着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赶过来给墨白接风。 掌厨的是丁香。 本来墨白还要打下手,但是丁香非要说考生的手只能够拿着笔去战场,不能在考前沾油,否则不吉利。 墨白也没有坚持,她走到客厅,叶修正在那儿喝茶。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叶修喝了一口茶感慨道。 “是啊。” 墨白坐在叶修的不远处,当初谁也不曾想到他能够跟丁香在一起,还把一个不会做饭的人改造的有模有样。 “顾侯,还好吗?” 赵大牛事件以后,他们一个复原回乡,一个下降到眠崖村做主任。 “前阵子提了。” 墨白其实能够懂叶修的意思,毕竟顾维安的能力,应该去更好的地方,可偏偏就是因为自己的家庭成分影响,现在在小县城里当书记。 “挺好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在能够保住身份的前提,还能够结婚,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们俩在背着我,聊什么呢?” 丁香端上来一盘香辣鲤鱼,味道闻着就有吃的欲望。 “我正跟叶大哥,正夸你厨艺精湛。” 墨白对叶修俏皮地眨了眨眼,“是吧?叶大哥。” “是……是啊。” 他们部队的人,可真可爱。 叶修跟顾维安似的,不能给说谎,眼神是骗不了人。 “小墨。”丁香给墨白夹了块鱼肉,她放到墨白的碗里,“你尝尝,怎么样?” 海城人不似陵城人一样爱吃鱼,前阵子墨白刚吃过顾维安做的酸菜鱼,现在又吃到丁香的香辣鲤鱼,倒觉得自己似乎爱上吃鱼的味道。 她夹在嘴里,虽然麻麻的,可架不住过瘾。 墨白连连称赞丁香做的好吃,并且还对叶修说:“叶大哥,你能够娶到丁香姐,可真幸福。” 丁香两腮微红,她道:“说得好像,顾侯娶到了你,不幸福似的。” 第315章 印记 “顾侯还能不幸福?” 叶修跟顾维安在某种程度上相似,他夹了块鱼肉,塞进自己的嘴里,“他先前追小墨同志那痴傻的劲头,你可能都没瞧到。这回如愿抱得美人归,他指不定,天天喜上眉梢!” “你这个人,跟你说你也不懂。” 丁香端着碗,没好气地对叶修道。 男人倒又有点跟顾维安不一样,要不然人与人之间怎么会被分开呢。 “还有客人在呢,干嘛这样小家子气!” 说不过,倒挺会用词儿。 丁香把战火引到墨白这里,她说:“小墨。你过来评评理,你说咱们妇女同志聊天,人家叶伯爵跟进来插话,还做分析,有没有道理?” “食不言,寝不语。”叶修的筷子敲着碗筷:“人家小墨同志吃过饭,是要去看考场,你可不要耽误时间。” 墨白闷着头吃饭,其实像丁香与叶修这样经常拌嘴的日子,透露着温馨感。 吃过饭以后,因为考虑到叶修不易长时间劳累,丁香就让他先回自己的家。 “真不让我送你们?” 丁香摇了摇头,“我们俩一起去就行,你回去的路上慢一些。” 午后的阳光,照在三个年轻人身上。 再去考场的路上,丁香问墨白,“你怎么想起高考呢?就算柳河小学倒闭,你也可以在眠崖村小学找份工作啊。” “我不想让他为难。” 不想着让人总在背后,拿着她的家庭成分戳顾维安的脊梁骨。 顾维安既然能够为了自己连身份都可以放弃,她愿意为了他进行革|命事业。 丁香是过来人,她能够明白墨白这种感受。 两个人找到考场后,确定了路线,才一道回家。 丁香望着夕阳下的墨白,深深察觉出自己与身边这个女孩的差距。 往后,她也得更加努力,努力学习医术,好治疗叶修的双腿。 “小墨。” 丁香用手将墨白脖子上缠着的丝巾给摘下来,“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就想问你,热不热?” 好在,有夕阳作为背影,丁香看得并不是很仔细。 倒是如此别扭的墨白,丁香还是头次见。 “等到了家里,我再给你说。” 墨白走得很急,丁香在后面追着她,琢磨究竟是什么,让她这般反常。 原本从家里到考场半个小时的距离,被墨白这么快走,最后只是用了十几分钟。 “好啦。” 屋子里只有墨白跟丁香。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情况吗?” 今天天气确实是炎热。 墨白再三确定叶修是早就走了,才褪掉自己外套。 “这裙子是顾侯买的吧?真漂亮,你怎么刚刚都不穿出来?” 墨白见丁香的关注点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衣服,咬着唇有些为难道:“丁香姐。你看看我身上这些红点,是不是皮肤病?” 丁香这才收起玩笑,她示意墨白坐在床上,打开台灯,把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然后捂着嘴,偷偷乐起来。 “你笑什么?” 墨白拧着眉。 “这种红色的印记,是最近才出现的吗?” 丁香强忍着脸上的笑意,她一本正经地问着墨白。 “对啊。” 第316章 静候佳音 丁香看着墨白这幅样子,笑得更是扶不起腰,她咳嗽几声,才平复心情。 “是不是,跟顾侯睡觉后,才出现的?” 墨白闻言,脸臊得更红了。 丁香一直在笑,直到墨白焦急地问:“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皮肤病?” “我的傻姑娘。”丁香将墨白搂在怀里,趴在她的肩头,“哪里是有什么皮肤病,分明就是你家顾侯跟你进行房事的时候,留下的啊。” 墨白毕竟之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我……要睡觉了。” 她跳下床,准备去洗漱,“不跟你瞎扯,我明天还要考试。” 丁香露出老阿姨慈爱的笑容:“好好好。你安心考试,我不打扰你。” 家里的考生最大。 次日。 墨白早早醒来。 尽管是第二次参加高考,都是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也不能够存在侥幸心理。 丁香也考虑到墨白第二日的考试,墨白在洗漱时,她听到动静便起来给她做早饭。 “中午考完试,我就在学校门口等着你。” “不用这么麻烦的。” 墨白摇摇头。 “那你的午饭怎么办?” “我自己带了钱,简单买些压饿就行。” 墨白谢绝丁香的好意。 她咬了一口煎蛋,“丁香姐,你真的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不行。” 丁香昨晚可是接到了顾维安的电话,他嘱咐自己一定要照顾好墨白的起居。 “你来陵城时,我就已经跟医院请过假了,中午我给你做好饭送过去。”丁香坚持要照顾墨白,“那外头做饭,能比得过家里吗?” 看墨白还犹豫,丁香板着脸,“你若是继续这样的话,我只能说你把姐还看作外人。” “那是哪里的话。” 墨白正喝着牛奶,差点儿没呛到自己。 “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人不再争吵,毕竟还是考试最重要。 吃过早饭,丁香还特地借了辆自行车,专门送墨白去考场。 “好好考啊。” 在陵城一中的考点外,丁香对背着书包的墨白挥挥手,“中午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 墨白走进考场,深呼吸,然后打开文具袋,等待着监考老师发卷。 题目,没有改变。 1961年的高考题。 墨白清晰地记住每一道题的正确答案。 她很快地答完卷子,在交卷前,她的脑海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如果早知道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填报志愿时改写兰城大学。 那可是向阳国,最高的学府!说不定,自己还能留校当教授呢! 不过,她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墨白有意将正确答案涂错,她想自己,不能够自私自利。因为顾维安,她甘愿走顾建业指点好的路。 中午,丁香炖得排骨和粉条。 她和墨白就倚靠着大杠梁,丁香想问,又不敢问墨白做的结果是什么。 墨白现在也已经能够接受肉类产品,她说:“是不是让你破费了?其实按照普通家常菜就好。” “那怎么行?你在考试,要跟上营养。” 丁香虽然现在在医院工作,可是这两天又是鱼又是排骨的款待墨白,应该也花了一个月不少工资。 “你早上还说不能把你当外人,我看你这么破费倒像是把我当成外人了。” 丁香没好气地弹了下墨白的脑门儿,她说:“我的傻妹妹。如果我这个月吃不上,到时候问你家顾侯要生活费,总行了吧。” “成。” 吃过饭,简单温习了下下午的考试。 再次进考场时,丁香对墨白送了四字祝福。 【静候佳音。】 第317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从7月15日到7月17日,高考一共考了三天。 墨白答完最后一道题,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有认真把主~席的著作阅读一遍,不然的话作文二选一的时候,还真有些不好答。 仔细检查完以后,她随着大家一起交卷子。 走出教学楼,盛夏的苍穹,陵城一中的空地上,摆放着上百辆的自行车,阳光将它们的影子无限延长。 墨白仰着脖子,努力将眼泪顺瞳孔倒流。 越长大,越矫情。 若她说,命运怎么会如此捉弄人。 六十年代的自己,资|本家小姐的身份,却能够借助顾家的光,通过政|审,参加高考。 出身无法选择,道路自己选择。 墨白在卷子中如是地感谢人民政|府、感谢能感谢的一切,可以给自己伸展抱负的机会。 她想起小鱼儿说的,以后的某天,人们对于知识的渴求很高。 如果哪家的孩子考上城里的学校,户口就可以农转非,吃商品粮,那可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 但穿越以后,在这个饥荒年代里,墨白去考大学,却成了一件荒唐而可笑的事情。 社会对大学生身份地位并不怎么认可,对教育的不重视,都影响着人们的狭隘的目光。 甚至说在自己临考前,葛娜娜还抱着孩子笑话道:“糟蹋那个罪干什么,多少人考上了都不一定上呢,再说你又不是吃不上粮。”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该说自己是赶上了好时机么?1961年的高考只报了二十万人口,录取比例很高。 应该是大家的积极性不高,所以导致了出题相对来说较为简单。 墨白站在梧桐树下,她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着难得惬意的时光。 “看样子,考的还不错。” 男人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调侃着。 “你怎么来了?” 墨白惊喜地睁开眼眸,对着顾维安道。 “来接大学生回家。” 也许是在自己发呆的时候,校园里的自行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骑走。 “丁香姐呢?” 她暗自懊恼自己不该得意忘形,居然忘记丁香姐还在外面等着自己。 “我让她先回去了。” 顾维安自觉地拉起墨白的小手,他有意无意地说道,“刚刚,我倒是听到别人说今年的作文题目是学习......” “《革|命先辈的事迹鼓舞着我》。” 墨白歪着小脑袋道;“不过,我没有选择那个题目,怎么了吗?” 顾维安被墨白盯得脸红,他摇了摇头,“没事。就随口问问。” 他的样子,可不像是在随口问问。 墨白梨窝浅笑,她恍然大悟道:“顾侯,你不会是想让我在作文里,把你原主的事迹给歌颂一下吧?” 男人因为紧张,居然猛一阵咳嗽。 “我......没。” 看着他拘谨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墨白回握着顾维安的大手道,“我知道,你才不是那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男人被这么一说,反而更不好意思了,他急于找话题,将这个问题给跳过,于是红着脸:“刚才丁香同志严肃地批评了我,不该在那件事上太过于用力,你的身体当真是没什么事吗?” “我没有啊。” 顾维安听到墨白的回答,心里还泛着嘀咕:不是说,有的女子,会因此下不来床什么的。 墨白为了在顾维安的面前证明自己,还特地转了一圈。 “小心点。” 顾维安担心她摔倒,如是地说道。 第318章 从青葱到华发,我都会陪着你。 两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回道丁香现在住的地方,顾维安进来才知道房间是两室一厅。 叶修听说顾维安来陵城,他特地从大队回来道:“咱们哥俩好久都没有见面,如今一定要痛痛快快地畅饮一杯。” 六十年代,能喝上一瓶五粮液,那都是件奢侈的事儿。 几杯酒下肚,什么话也都说开了。 “时间,过得还真够快的。” 叶修坐在轮椅上,他举起酒杯对顾维安道,“几个月前,你还没跟小墨同志,在一处对象呢。” “那时,谁能想到,你还能跟丁香同志处对象啊。”顾维安珉了珉酒,“一眨眼,咱们都解决了个人问题。” “谁说不是呢。”叶修感慨道,“下杯酒啊,我提议,庆祝咱们当中出了个女大学生,干杯。” 顾维安应该是醉了,他对墨白咧着嘴傻笑,“来,让我们美丽大方的墨老师,同咱们总结发言。” 还什么总结发言啊。 墨白窘迫地,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填上。 “小墨同志。”这叶修也喝得兴起,对着墨白道,“你若不发表两句,城哥今天恐怕是离不开酒桌了。” “行啦行啦。”丁香夹了块黄瓜,塞进嘴巴里,“平时也不见多说两句,现在喝起酒来就开始耍嘴皮子。” “我这是高兴!” 叶修自从瘫痪以后,有许多的苦楚,一直积压在心里。 他是个基地成员,即便现在是复员回老家。 但身上成员钢铁般的意志,不允许自己轻易地掉泪。 “你这婆娘,懂什么?!” “我懂什么?我懂的是你们整天说这些有的没的,让人家为难。” 丁香也不服输地反驳道。 墨白看饭桌上的苗头有些不对劲儿,她从位置上站起来,活跃着氛围,“既然都让我发言,我也就不虚让了。” 她以茶代酒,“就预祝咱们以后的生活,越过越好。” 两室一厅的房子。 顾维安如果没有醉酒,还能够照顾叶修,墨白也能够跟丁香挤在一起。 “今晚谁的男人,谁照顾吧。” 丁香的思想,倒是比墨白更开放一些。 也许是她长年累月都照顾着病人,也没觉得多尴尬就把叶修送去了另一个屋子。 墨白的小身板,肯定是拖不动顾维安的。 “维安。”墨白轻轻地拍了拍男人的脸,温柔道,“起来了,要睡去床上,这里会着凉的。” “阿岚。”醉酒的男人睁开俊眸,他一把将墨白搂在怀里,“你念了大学以后,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酒后吐真言。 他倒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墨白忽而想到,穿越以前,顾维安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自己,他对她的爱如同张爱玲说得那般,卑微到尘埃里。 这是积压了多久,才成了现在这般不自信。 “你不要乱想。” 墨白咬着唇,她把他的手放在手心,也不管是顾维安是真醉还是假醉,坚定地表着决心:“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你,自然会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从青葱到华发,我都会陪着你。” 顾维安听到这句话,情绪安定了许多。 墨白悄悄地趴在他的耳边,学着电影里的人儿,“阿舟。我爱你。” 第319章 倒真不把他俩当外人 顾维安其实没有醉,叶修也没有醉。 这是他们基地,作战当中的一项基本技能,叫做【纵横捭阖】。 只是他没想要到,墨白会这样对自己深情的告白。 阿舟。我爱你。 顾维安以前电影里看过,大家族出身的小姐,爱喝下午茶,也惯去舞场跳舞,看许多的国外名著和电影。 墨云逸的资产,岂会只有保姆宋妈卷走的那些? 无非是岁数大了,又为了躲避自己被打成右|派,同样也想跟着自己刚认回的外孙女,享受晚年的时光。 这才,居住在眠崖村罢了。 只可惜,阿岚没享受过一天奢侈的生活,却被贴上了“资|本|家|小|姐”的标签。 阿舟。 天知道顾维安盼了有多久。 从墨白的喉咙里发出来,是多么好听。 男人不愿意打破这份美好。 “阿舟。”墨白费力地将男人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你总不能在饭桌上待着吧?这还是丁香姐的家呢。” 怀里的男人,正想着怎样自然地醒过来。 耳边传来各种迷乱的声音,墨白想去问问丁香怎么回事。 即便都是初经人事,男人的理解能力,比女人更胜一筹。 顾维安岂会不清楚屋子里的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他把胳膊从墨白的肩膀移开,然后幽幽地睁开眼睛,“阿岚。几点了?” 墨白疑惑地看着顾维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醉?” 她就说嘛。 只是那么几杯酒。 顾维安喝茅台都没有事,虽然五粮液更贵重,也不至于几杯酒就醉了。 丁香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墨白暂且放下对顾维安的疑惑,径直想要去丁香的屋子里敲门。 “阿岚。” 男人终究学不会欺骗。 他坦诚自己故意装作酒醉,其实是想着借机说出心里话。 “那你都把那些话听到了?” 墨白涨红着脸,小声道。 “嗯。” 他应得倒很快。 “好啦。”顾维安站起身,他把手搭在墨白的肩膀上,对她道:“你考了三天的试,总要好好休息。” 话是这样说,但是墨白对顾维安这种兵不厌诈的行为,还是有些小生气。 总觉得,这是顾维安对自己不够信任。 可是这些小情绪,很快又被墨白压制下去,也许是穿越前的自己,伤害他过深,所以才会频频试探。 回到卧室,顾维安开始解开自己衣服,他全然当成是自己的家,他蜷着双腿,用手拍了拍床沿,“阿岚。坐过来。”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墨白很担心丁香真的出了什么事。 “你说,丁香姐会不会做噩梦了?” 墨白担忧道。 男人心里头乐开了花,他的小白,可真是如她的名字一样,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 “不会。”顾维安一本正经道,“不然,阿修不早就醒了。” 墨白竖起食指,示意顾维安小点声。 “你听,叶大哥好像也不太舒服。” 小女人的眉毛,拧得更深了。 顾维安终于忍不住,打包将墨白扔到床上。 隔壁阿修,倒是真不把他俩当成外人。 第320章 你爱人可真够直白 原来不会做柳下惠的,并非他一个人。 “你要干嘛啊。” 墨白吃痛地揉着自己被床磕碰的红肿。 “让我看看?” 刚刚也是没个轻重的,顾维安在台灯下,仔细地对墨白纤细的胳膊哈了口气,“呼一呼,就不疼了。” 自从那日尝到甜头,顾维安的内心总归是渴望。 尤其是现在隔壁正在激烈地进行下一代的伟大事业,而自己却做着苦行僧。 不是不能够。 比起阿修,自己更为合法。 只是顾维安,需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 阿岚才十八岁,万一措施不当,有了孩子,肯定是要耽误她去念大学的。 记得几日前,叶修在给自己的信件中对阿岚去高考的事情,相当不理解。 顾维安想着过几日他就要来陵城,也没有继续回信。 读书是阿岚的梦想,去向阳国的首都念书是她心里的郁结。 有的妇女同志,就愿意当文盲大老粗,认为自己伺候好丈夫和孩子,孝顺公婆公爹,这辈子就算过得挺充实。 但有的妇女同志,有思想有文化,希望学习更多的东西,开拓眼界,做自己爱人的左右膀。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追求,也有各自的活法,顾维安不会过多评价。 只是阿岚愿意做的,以及穿越以前的遗憾,顾维安都希望在这个年代,尽最大的可能去帮她实现。 “我又不是小孩子。” 灯光晕红了墨白的小脸,她自觉地平躺在床的一侧。 隔壁已经没有声音。 顾维安叹了口气,自己在墨白的身边躺下。 两个人中间,不过是一把尺子的距离。 “阿岚。” 比起她叫自己维安,或者说顾大哥,以及俏皮时候喊得顾侯。 打从她这里听到了那个词儿,顾维安就着了迷似的。 “以后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叫我那样叫我,好不好?” 毕竟那个词儿,在这年代是相当敏感的,而且稍微不慎,就会被抓作风有问题。 墨白悄悄地把脸缩回被子里,觉得刚刚被装醉的顾维安摆了一道,好丢人啊。 可又考虑到,顾维安如果被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继续担心,她隔着被子回应道,“好。” 男人心情愉悦。 此时应当成胜追击,顾维安继续隔着被子抱着墨白,“那你叫一声,我听听。” “阿舟。” 即便是声音微弱,也代表了小白心里有自己的态度。 顾维安代表原主活了近三十多年,若非一直压抑,那火山即刻喷发岩浆。 次日。 墨白醒得比较早,顾维安也随后醒来,毕竟下午村子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她洗漱过后,对顾维安说:“咱们一会儿给丁香姐和叶大哥做好早饭再走吧?毕竟我来陵城的这一周,人家没少帮助我。” “都依你。” 洗漱完毕的两个人,看到厨房还有剩余的馍,准备夹着鸡蛋,一起油炸。 墨白掌厨,顾维安当下手。 两个人完成一道早餐时,身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可以啊顾侯。炊事班的子弟们要是看到他们的侯爵大人亲自掌厨,肯定会激动地一年睡不着觉。” 墨白听到调侃,转过身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叶修,她出于关心问道:“叶大哥。昨天晚上,你跟丁香姐是不是做噩梦了?嗯啊不停?” 叶修闻言,涨红着脸,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顾维安。 男人端着煎蛋,交到墨白手里:“阿岚。你先把这个盘,去客厅摆上。” “好。” 等到墨白走后,叶修摇了摇头,对顾维安竖起大拇指,“顾侯。你爱人可真是够直白。” 第321章 突发事件 “叶修同志。”顾维安环抱着手臂,对叶修道,“昨晚的战|役,打得很是精彩啊。”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又怎么能忘记,顾侯家的伴侣说不得。 “那都是得了顾侯的真传。” 叶修轻咳几声,遮掩着自己的尴尬。 顾维安倒想嘱咐几句,墨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丁香姐,昨晚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你家属,难道不知状况?” 听到墨白的话,叶修有些吃惊地望着顾维安,“难道你们俩,还没有实战经验吗?” “我们怎么会是没有实战经验?不过是不似你们这种频繁操作罢了!” 顾维安自然是不服气的。 他推着叶修的轮椅,走出厨房,看到客厅两个面红耳赤的女人。 男人倒是很会调和氛围,“我说件事啊,我跟小墨今早赶回去,你们也都回归到各自的生活岗位上,不用再送我们。” “怎么不多住一会儿?” 丁香拉着墨白的手,“今天,我还想着跟小墨去供销社,买些副食品呢!” “顾大哥已经买好了车票。” 墨白婉言谢过丁香的美意,“下次,等到顾大哥忙完,我们再一起约。” “也好。” 他们今早做了饭,就没想着留在这里吃。 顾维安拿着墨白的行李箱,与叶修碰了碰拳头,“兄弟。冬天的时候,我再来喝你的喜酒。” 叶修故意调侃,“人家小墨老师刚说完你忙完再约,看来顾侯日理万机,都能从夏天忙到冬天。” “顾大哥,不是那个意思。”没等男人开口回应,墨白便道,“他是想说,就算你在冬天办婚礼,他也会来喝你的喜酒。” “我算是说不过你们夫妻俩。” 叶修摇了摇头,“尤其是城哥,娶一个老师回家后,说得我是心服口服。” 夏日的陵城,蓝天白云。 鸟儿从头顶飞过,然后落在茂密的梧桐树上。 “都说了,你忙你的就好,不要送我们。” “离火车站也就几步路的事。” 叶修因为身体的因素没能来送他们,丁香肯定是要作为代表过来。 人情来往,即便是最亲密的人面前,也要相互。 火车呼啸而至。 抵达海城,墨白跟在顾维安的后面,她说:“你都拿了一路的箱子,还是我来吧。” “我是男同志,更是基地的成员。”顾维安坚持帮墨白拎箱子,尽管在这样炎热的夏日,他的短袖已经被汗水浸湿。 墨白珉着唇,对男人的回答,露出浅浅的笑容。 “顾侯啊!” 迎面走来一名神色慌张的老大爷,墨白认识他,是刘家村的老孙头。 “你终于回来了!” 老孙头一见到顾维安,就热泪盈眶,“俺求爷爷告奶奶,跑了多少里路,才打听到你今儿个从外面回来。” 顾维安为什么没能陪墨白参加高考? 因为这几日,中|央频频下发文件,他组织开会,忙得焦头烂额。 虽说原子技术跟老百姓们没有什么关系,但他们总归也是要学习的。 “孙大爷。” 顾维安放下行李箱,墨白跟在后面接过箱子,知道他肯定是遇上麻烦的事情了。 “您别急,有事情,您慢慢说!” 六月份,不是有下发文|件,希望把先前拆掉的合作商店给重新希望恢复起来,并且当地干部,有领导地开放农村集市。 可是,那刘家村的支书,不仅做不到均分,还克扣! 老孙头四处寻人评理,但就是没人应他。 一家老小,原本就靠着重建的商店,在今年有盼头了,可是现实无情地将老孙头打压。 第322章 说不得 海城这是向阳国出了名的穷县城,刘家村虽说比眠崖村富裕些,但也逃不开穷的命运。 前些日子,顾维安提拔为县委第二书记,关于治沙方面,决定好好培育泡桐,只要有林就有粮,没林饿断肠。 顾维安对墨白愧疚地说:“阿岚。对不住。我这边......” 本来是想着送她回家,两个人晚上去散散步,聊聊未来的打算,现在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 墨白理解顾维安,即便是现在工作调动,顾维安每天回家的时候总是很晚,他是人民的好儿子,她理解支持他的工作。 “你去忙你的就好,我自己能回去。” 墨白给老孙头也打了声招呼:“孙大爷。您别急,有难题,顾侯会帮您解决的。” “哎。” 老孙头这两日,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等到墨白走以后,老孙头在路上对顾维安称赞:“顾侯,你可真是娶了个漂亮又体恤的好媳妇啊。” “是啊。”有人夸阿岚,顾维安的心情不免有些愉悦,他的目光幽沉,盯着那越来越小的影子道:“只是她跟着我,倒是吃了许多的苦。” 干他们这一行的,注定在生活方面,会对妻子有所亏欠。 “怎么会是苦呢。”老孙头显然不能与顾维安不是在同一个频道上,“你对象要不嫁给你,现在有可能都被打成右|派。” “孙大爷。”顾维安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这种事情,可说不得。” 男人立刻给孙大爷普及了这些话的深度,孙大爷恍然大悟:“哦,你看看我这张嘴巴,以后我记得了,说不得。” “顾侯。”孙大爷握住顾维安的手道,“你不知道,咱们县城这十里八乡的,在你没结婚前,都想把各家的姑娘介绍给你认识呢。” “孙大爷。”顾维安故意板着面孔,他做出缝上嘴巴的动作,“刚刚,咱们不是说好,很多事情,说不得。” “你看看你现在说得这些话,可要以后传到我爱人的耳朵里,受苦的还不是我。” 孙大爷沉思片刻,他的眉眼里都是疑惑,“俺看不见得。” 刚刚在车站时,他虽然行色匆匆,但是也多少看到两个人的互动。 “那小墨老师还争着拿箱子,不愿意让你累着呢。” 顾维安也不再继续与孙大爷争辩,他们还有许多要紧的事情等着处理。 比如与当地的村委会协商,共同响应向阳国的号召。 墨白收拾好家里,已经是午后。 难得如此惬意,不如到空间里去给顾维安还有两位爷爷做些衣服。 想到上次,顾维安因为自己通过空间去兰城的焦急,这次的墨白留下了纸条。 同时她还做好了饭,若是顾维安回来饿了,也可以热一热先吃。 自打空间升了三级以后,里面的容量变大。 墨白还没使用过裁缝店。 空间倒是被小鱼儿装扮得很有规格。 上次养的土鸡,已经繁衍成十多只。 墨白心里想:等过些日子,等到爷爷和外公嘴馋的时候,再杀一只吧。 她走进裁缝店,吃惊地看着缝纫机和布匹。 第323章 不想让人背后戳脊梁骨 六十年代的衣服,男士大都是以蓝灰色为主的。 顾维安平时经常穿着基地发的衣服,显少有穿便服的时候。 墨白在脑海里突发奇想,如果顾维安穿上西服,应该很好看吧? 可她很快地否定了自己,就算是做出来,也不能在外面穿出来。 现在是敏感的时刻,稍微不慎就会被人抓着尾巴。 行动,却远比自己的想法更为实际。 这缝纫机大概是空间的产物,以惊人地速度,做出一套西装和一套旗袍。 裁缝店里有面长镜子,墨白大着胆子,试穿了那件旗袍。 人靠衣装,马靠鞍。 女孩子穿上漂亮衣服,难免会心情澎湃,也想着穿出去给顾维安瞧一瞧。 她换下自己的衣服,并且带着那两套衣服,走出空间。 下午两点。 种植泡桐的人员,最终决定了风向口的问题。 林亭算着日子,顾维安也该回眠崖村了。 虽然林亭没有去参加顾维安和墨白的婚礼,但也自己已经清楚地知道,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去接近墨白。 “小林。”工程队的李师傅,对林亭说:“既然顾书记不来的话,咱们就先把手头的活,停一停,让工人同志们都回家休息?” 自打顾维安与墨白结婚后,林亭心里头对顾维安总不是个滋味,但又得考虑到海城的百姓生活,所以治理盐碱地的这项重活,他还是揽过来。 “李师傅。” 林亭知道,天气热,大家都不好受。 午饭都没吃,就来工作,心里头肯定已经开始焦躁不安。 “你告诉大家,找块凉爽的地,休息一下。”林亭顿了顿,“我去找顾书记。” 打听过地址,林亭来到大院,向守卫员同志说明了来意以后,敲响了顾维安的门。 “顾侯在家吗?” 尽管他现在提上县高官,林亭还是习惯叫他以前的称呼。 “不在。” 墨白没听出是林亭,她拉开门,低头道:“刘家村地老孙头的店,出了些问题,你若是不急的话,可以——” “小墨老师。” 林亭打断了墨白的话,听说她参加高考的消息,他挠了挠后脑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 墨白抬起头,看到林亭后到,想立刻关上门。 可是转念一想,他也许是有其他的事情找顾维安,并没有回答林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找顾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林亭的俊脸明显很失落,他知道,这是墨白在刻意疏远自己。 “除了沙枣以外,我们还一致决定在盐碱地里种植泡桐。” 林亭也就不继续闲唠,他说道,“关于风向口的问题,还想着跟顾侯商量。” 可是顾维安并没有在家。 “这件事,很急吗?” 墨白咬着唇,若是不急的话,可以等顾维安回来。 “大热天的,大家午饭都没吃上一口,心情可想而知。” 墨白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她丢下一句:“你们队里一共多少个人,饿着肚子呢?” 她不想别人因为顾维安忙于其他事,而在背后对他有所埋怨。 “算上我,一共四个人。” 墨白点点头,“那你等我一会儿。” 第324章 暴风雨前 四个人的话,墨白做了四道盘菜。 就算是平均分,也能够吃饱。 她找来家里干净的袋子,把那些菜都放进里面。 “我跟你一道去盐碱地。” 既然是饿了。 【从问题的根源,去解决问题。】 是过去,顾维安常说给墨白听的。 现在,她开始学以致用。 “我听说,你参加了今年的高考?” 尽管两个人前后保持十多米的距离,林亭还是想跟墨白说上句话。 可是任凭自己如何展开话题,墨白倒像块榆木疙瘩,就是不肯回应他。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了盐碱地以后,墨白给他们分发了饭菜。 “小墨同志。” 李师傅边啃着馍馍,边道,“得亏是有你,不然其他同志还不知道要饿到什么时候。而且,你掌的勺,可比大饭店吃得都香呢!顾书记娶了你,真有口福!” “这苦瓜好吃!” “这蒜薹也不错!” …… 其他同志酒足饭饱后,干劲十足。 墨白收拾完残羹剩饭,她深深地在工程队伍面前鞠了一躬,“对不起。因为顾大哥去忙其他重要的事情,所以耽搁了。” “大妹子。”一个女同志操着方言,“谁都有难处,俺们既然吃了好吃的饭,愿意等着!” “是啊。” 李师傅也赞同。 “我早上听那事情可能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大家今天不如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亭帮衬着墨白,再一阵唇舌之争后,好说歹说,这些人才摸了摸自己饱饱的肚子回去。 “小墨老师。”林亭想送墨白回去,“要不我还是送你一起走吧?” 墨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林亭,“林亭同志。我记得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何况我现在已经结了婚,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刚刚在来回的路上,林亭十句话,墨白都不见得回一句。 她是个冷血的人! 一点儿也不尽人情! 林亭恼羞成怒,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你以为我是在追求你吗?我只不过把你当成普通的同志去关心罢了!你也不必时时刻刻提醒我,一个资|本家的小姐嫁给基地成员,还以为自己都拥有了翻天的本事吗?” 墨白的小脸,刷一下就变了。 但他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已经不能够收回。 “那总比,有的人在地上,还酸在天上的人强!” “你——” 林亭被墨白搅和地,连道歉的心都没有。 他愤愤而去。 盛夏的天,像极了孩子的脸。 在林亭走后没多久,天空彤云密布,墨白加紧步伐,如果不赶快回家,肯定就被淋成落汤鸡。 只是这场雨,下得太快,太急,豆大的雨水打在墨白的脸上,砸得皮肤有点疼。 衣服很快被湿透。 远在刘家村的顾维安,成功调和了老孙头与村委会的矛盾纠纷。 这暴风雨,困住了顾维安。 “老乡。”他在躲雨的供销社,对那会计说:“我借个电话昂。” 手摇电话拨通了以后,顾维安对着那头说:“你好。请帮我转接101房间的墨白同志,就说我是顾维安,是她的爱人。” 电闪雷鸣。 男人的心头涌出强烈的不安。 第325章 救孩子 电话沉寂了许久,并无人接听。 “顾侯。”供销社的会计,宽慰道,“你别着急。会不会是因为下雨忙线,所以才没有接通?” 男人借了把雨伞,“老乡。我先回去看看情况。” 他如何不着急。 上次顾维安因为工作上的问题,通过触碰得知阿岚穿越前的一切,她是如此惧怕雨夜。 他早该调和矛盾后,就立刻回去的!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顾维安只希望阿岚,不要出其他的事。 这场雨,来得很急。 墨白回去的路上,水流已经没过了小腿。 她没有带伞,衣服很快也被淋湿。 “墨老师。” 因为下着雨,天阴沉得厉害。 墨白很努力地去寻找发声源体,终于看到不远处的高地蹲着举着伞孩子。 “鹏飞,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白认出了刘鹏飞,那个自己曾在眠崖村教了没几天的孩子。 刘鹏飞对墨白解释,自从柳河小学倒闭以后,他的父亲因为记得墨白告诉自己的道理,便把刘鹏飞送到镇上继续念书。 “我爸肯定是在忙着自己的作坊,所以没顾得上我。” 暴雨已经淹没了墨白的小腿,不要说像刘鹏飞这样的小学生,应该都可以没过腰间。 因此还算聪明的刘鹏飞,就停在高处,等着被人营救。 幸亏,遇上了墨白。 “鹏飞。你是男子汉,不要害怕。” 墨白用手胡乱地抹了下脸上的雨水。 因为浑身都湿透了,加上大风吹,难免会感到冷。 “你相信墨老师吗?” 尽管刘鹏飞撑着雨伞,但依然感觉到很冷。 “嗯。” 小人儿抖着发紫的唇,小声道。 “来。”墨白张开双臂,示意刘鹏飞下来,“老师带你回家。” 刘鹏飞鼓起勇气,他扎进墨白的怀里,伞因为刚刚从高处跳得比较急,所以被风一下子吹走了。 “没事哈。” 墨白拧干袖口,能给刘鹏飞遮挡一点雨是一点雨,“咱们很快就要到家了。” 她也不过是刚成年、成家的女子,这雨看样子,也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刘鹏飞今年约八岁,体重却有50斤。 蹚水走都有些费劲,何况身体还要负重个五十斤的孩子。 墨白咬着牙,人在高度凝聚一件事情,大脑也不会考虑穿越前北山留下的阴影。 风雨交加。 林亭同墨白置气后,也后悔许多。 他总是这般,前后矛盾,终究还是男人那强烈的自尊心在作祟。 天公也不作美,在这个时候下起暴雨。 林亭暗自懊恼,那小墨老师连雨伞都没有,这么个暴雨天,她又该怎么回去。 于是,火急火燎地往回折。 时间不等人。 小孩子的抗压能力很弱。 墨白感受到刘鹏飞的身体有些滚烫,她加快着步伐。 “鹏飞。” 墨白试图通过讲故事的方式吸引着刘鹏飞,“你不要睡,咱们就要到家了。” 通往刘家村,需要经过北山。 墨白抱着刘鹏飞,在水里一直费力地往前走。 “阿岚!” 急着赶回大院的顾维安,在北山脚下与墨白相遇。 “你怎么不在家里待着?” “救孩子要紧!”顾不得与男人解释自己出来的理由,墨白甩了甩自己头发上的水,“鹏飞好像是发烧了,咱们得快点把他送到卫生所!” 第326章 总归能有办法 顾维安拧着眉毛,他记得那个孩子是阿岚在刘家村教过的吧。 古语曾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墨白就像是刘鹏飞的母亲,关心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来吧。”男人把伞递给墨白,“你拿着伞,我来抱着孩子。”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顾维安的目光幽深,“阿岚。这里离刘家村的卫生所还有些距离,你是孩子的老师,要坚持住。” 尽管脑袋有些昏沉,墨白还不能够倒下。 她得看孩子平安后,才能放心。 两个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蹚过这湍急的水流。 镇上的医务所灯火通明。 墨白心里头急,在这饥荒年代中,万一小孩子因为发烧而烧坏了脑子,或者说因为发高烧而不能得到治疗该怎么办。 “阿岚。” 刘鹏飞被带去治疗。 乡村医疗措施差,但医生诊治时,还会拉上一层蓝色的布帘遮挡。 男人找来一块的毛巾,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湿着,就对墨白说:“你先擦干。” 墨白接毛巾的手都是抖的,她的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顾侯。” 医生摘下口罩,也是焦急地不行,“这孩子烧的厉害,而且很容易引起脑膜炎。咱们这里缺医少药的,你看能不能联系基地医院,咱们把孩子快些准回去。” 外面还下着雨。 就算是联系上,哪路有车? 就算再蹚过水流,刘鹏飞的病还能不能治? 时间,刻不容缓。 墨白在顾维安打电话时,她摇了摇头,用嘴型对他说:“来不及了。” 无论是部基地来人,还是他们去基地。 刘鹏飞的病,都耽搁不得。 墨白拉开蓝色的帘子,昏暗的灯光下,刘鹏飞的蜡黄的小脸,是那样无力。 “阿岚。” 这是一条生命,但凡有任何一丝希望,都不能够被放弃啊! 顾维安在心里呐喊,在低吼! 尽管很多时候,人无法胜天,更无法于命运抗衡。 可若是,连着丁点儿的希望都破碎了,那可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不。”墨白咬着唇,她背对着男人,“我们的确还有希望!” 她指了指胸口的吊坠。 男人欣喜若狂,说着医生听不懂的话,“阿岚。对。咱们还有这个!” 空间还有传输的功能。 可以很快从这个地方,把他们带到另一个地方。 “医生。” 天已经很晚,许多人因为这场暴雨,都被困在家里,墨白恳请医生帮忙转告刘鹏飞的爸爸,就说孩子他们一定会救治好的。 走出诊所。 雨还在下。 顾维安举着伞,墨白怀里抱着刘鹏飞,庄严,肃穆,且标配着奉献的光环。 医生跟出去想咨询刘鹏飞家在哪里时,三人如鬼魅消失于夜色,仿佛从没来过。 ——空间—— 小鱼儿曾千万嘱咐,说不要带外人进来,可上次偶遇沙暴时,叶修也进来过,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顾维安忽然欣喜道,“阿岚。我明白了——其实外人不是不能够进来,不过是在不能够清醒且没有自主意识的前提下。” 就像是阿修,他昏迷不醒时,还泡了澡解解乏。 第327章 耳根发烫的情话 话题说到这里。 顾维安好像想起了什么。 “阿岚。” 他分明记得,上次墨白利用空间去兰城,崴伤了脚后第二日就好了。 “这空间,是不是有什么治愈的功效?” 被顾维安这般提问,墨白想起小鱼儿说灵泉的作用。 男女有别。 即便是刘鹏飞现在还是个孩子,墨白也不能够带着他去泡澡。 她红着脸,对顾维安说:“你带着鹏飞去泡泡灵泉,应该是有效果的。” 随着空间等级的提高,墨白进入的空间的时常,也由过去一次变成多次。 被如此解释后的顾维安,也明白了灵泉的妙处。 墨白进了裁缝店,她原本是把今天做的衣服带回大院,可又怕葛娜娜那种嘴上没有把门的来他们家发现这些,对顾维安的影响不好,就把衣服又放回了空间。 顾维安替刘鹏飞泡过灵泉后,很明显发现小家伙的烧已经退了。 虽然不曾清醒,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阿岚。” 进空间时,顾维安就看见了多出个房子。 “我洗好了。” 他穿不穿干净的衣服无所谓,关键是孩子的衣服不能再继续穿湿透了的。 墨白抱着刚做好的衣服,走到灵泉时,她低着头,“这有可以换洗的衣服。” 刚刚他们泡澡的时候,墨白现做的。 衣不蔽体的顾维安从灵泉中走出,将刘鹏飞放在草丛上,用先前的衣服给他擦干身子,然后穿上了衣服。 男人看到墨白给自己准备的衣服,有些诧异,他很快变得严肃,对墨白义正严辞,“就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换吗?” 墨白不敢去看一丝不挂的他。 果然,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中规中矩的男人,又怎么会喜欢这种封|资|修衣服。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墨白咬着唇,很小声道,“你快穿上吧,等到回家时,再换也可以。” “阿岚。”顾维安严肃批评着墨白,“眼下你已经不比穿越前,现在你的身份,稍微不慎,就会被外面的人拿去做文章。这种封|资|修的衣服,搁置几年,咱们被抄家也不过分!” 话虽如此。 衣服该穿还是穿上。 “好啦。” 本来淋雨导致头晕的墨白,回过脸来看顾维安。 男人的茂密的头发还滴着水,黝黑的脸庞写着帅气。 “这种衣服——”顾维安边说边想脱,“别别扭扭地,压根儿就不适合我嘛。” 亏墨白还是语文老师,头一次她竟然觉得词汇量不够使用。 她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奔到顾维安身旁,若不是身上潮湿,她真相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看。”墨白踮起脚尖,她趴在顾维安的耳边,“我们阿舟就像是书上的王子,一样帅气迷人。” 穿越前,顾维安可从未听女人讲过这种情话。 心脏跳得好快,不由自主地想要伸出手去抱她。 墨白向后推了几步。 刘鹏飞还在呢。 现在孩子的烧已经退了,万一随时醒过来。 “我想泡灵泉了。” 男人这才恍然大悟,是啊,他是泡完后神清气爽,阿岚还没有。 “那我带着小家伙,去店里等你。” 顾维安耳根都发烫。 第328章 饭香 顾维安走以后,墨白才褪去粘粘乎乎的衣服。 玉足踏进灵泉中,渐渐地将身体埋进去。 不多会儿,身体的疲乏,也尽数褪去。 等彻底泡完灵泉,她换上刚做好的旗袍,那灵泉上的水已经更换,恢复澄清。 “鹏飞还没有醒吗?” 顾维安没爆过粗口,听到墨白的话,他倒是很想爆粗口,例如他奶奶个熊的,别看西方人整天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弄得他家小白比仙女还仙女。 “怎么了?” 墨白软糯糯的声音,让男人不敢继续看她,生怕是控制不住的。 “这小子,应该是睡着了。” 得亏是有灵泉。 不然的话—— 那样糟糕的结局,任谁也不想。 顾维安故意扯开话题,“咱们进来空间这样久,什么时候能出去?” “现在就可以啊。” 待的越久,如果鹏飞醒过来,肯定是要出事的。 墨白转动了鱼形吊坠,心里头默念想去的地点。 这是空间升到三级的好处。 他们回到自己的住宅,顾维安忙乎了一天,难免有些饿。 “我换过衣服后,去下些面条。” 男人主动道:“你待会儿换身衣服后,煮一煮姜茶,等孩子醒过来,给他喝喝,暖暖身!” 这种封|资|修的衣服,还是留在浩劫以后再穿吧。 墨白与顾维安的相处模式一向是这样,穿越以前,也许是顾维安付出的多一些。但是穿越以后,墨白也在竭尽自己的能力,回报着顾维安。 刘鹏飞应该是闻到了饭香。 当他睁开眼睛时,最喜欢的墨老师正用毛巾擦他的小脸。 “墨老师。” 嗓子有些疼。 刘鹏飞别看人小,懂得却很多。 “谢谢你救了我。” 姜茶在锅里已经煮好。 墨白笑着对刘鹏飞说:“鹏飞。我是你的老师,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神奇的梦。” 刘鹏飞接过顾维安递过来的姜茶,他咕噜噜喝完后,感觉嗓子舒服了许多。 “你做了什么梦?” 顾维安接过空碗,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梦到我在一个很神奇的地方,那里环境优美,农作物丰盛,家畜长得也很好!” 虽然刘鹏飞形容的是空间,但是墨白为了打消他的探究,接过他的话:“鹏飞真棒!” 墨白对着刘鹏飞,竖起大拇指,“你梦到的是未来。” 大同社会,其乐融融。 这不就是向阳国所憧憬的未来。 雨还在哗啦啦地下,墨白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原来空间的模式,是向阳国从饥荒到改|革开放以后,近三十年的最美好的变化。 刘鹏飞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你师丈做的面,就要好了。”墨白笑着对刘鹏飞道,“来,下来我们一起去客厅吃。” 顾维安端着热气腾腾的面,募地能够透过现在,看到他跟小白以后的未来。 他和她,还有孩子。 阿岚会是一个好的母亲,也会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慢点儿吃。” 刘鹏飞吃得有些急,呛得嗓子直咳嗽。 墨白轻轻地拍着刘鹏飞的后背,柔声道。 刘鹏飞认识顾维安。 海城男女老少,就没有不认识这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的。 第329章 抢救围提 只是没想到,顾侯竟然就是自己的师丈。 小人儿咕噜噜地喝光了所有的面条,他对着顾维安道,“师丈,我长大以后,要做跟你一样的大英雄!” 墨白听到刘鹏飞的话,故意打趣道:“那鹏飞以后遇上困难,可不能哭鼻子。” “嗯!” 小人儿重重地点点头。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下去的意思。 顾维安刚要收拾碗筷,小李就在外面喊:“顾侯在吗?” “小李。”男人拉开房门,对来的人道:“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李浑身湿透,自觉地站在门外,“因为这场暴雨,就快要压垮眠崖村的围提!墨村头现在带着人,正在抢救,您快些来吧!” 墨白闻声,当即的反应就是要跟着顾维安一同去。 “阿岚。”顾维安握住墨白的手,“眼下,你还有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这位小同志。” “可是——” 墨白还未说完,刘鹏飞便拍着胸脯道,“师丈。我也想跟你一同去。” “瞎胡闹!”小李心直口快,他对墨白道,“妇女儿童去万一出现危险,我们哪还有空闲的时间去帮衬你们?” 顾维安也赞同小李的意见,他连伞都没拿,留下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便匆匆离去。 “墨老师。”刘鹏飞的小手扯了扯墨白的衣袖,对她安慰道,“师丈说得对,咱们留在这里,也是在执行光荣的任务。” 墨白在刘鹏飞面前,扮演的是一位坚强的女教师形象,她不能够软弱。 “鹏飞。”墨白对小人儿笑了笑,“你说的对,你先在屋子里玩一玩,老师去收拾碗筷,等下再给你讲故事。” “不!” 刘鹏飞拍了拍自己小胸脯,他对墨白说:“我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少先队员,不能够好吃懒做,刷碗的事情,请交给我来做!” 墨白被刘鹏飞的一本正经,彻底逗乐,“好好好。你跟着老师一起完成。” 灯光摇曳。 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向。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顾维安刚换过的衣裳再次被淋湿,他听到小李颇为抱怨道,“咱们那笔救济粮才刚刚下来,谁曾想又遭受这样的大罪孽!” “小李。” 男人再听到两个村子的数百名人都去护堤时,最先考虑的是村民们的安危。 “不要再抱怨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实,我们应该尽最大的力气,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但这该死的老天爷,就要把咱们大堤给冲垮了啊!” 电闪雷鸣。 小李自觉地闭上了嘴。 当他们抵达河堤,顾维安问小李道,“你怕不怕?” “……我……”刚刚因为说混账话,惹得天公不愉快,小李现在接话,也谨慎了许多。 “没有在怕的。” “既然不怕,咱们同村民们一起,抗洪救险!” 说罢,顾维安撸起裤管,率先跳下洪水,从一位老乡的手里接过沙袋,并且同他们一道打木桩。 因为天黑,谁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远处飘来一阵嘹亮的山歌,给这些在洪水中奋斗的人加油打气。 第330章 珠联璧合 雨水渐渐地小了。 大堤上亮起几把火光,海城公社的人开始集合,清点人数。 “墨西。” “到!” “米其林。” “到!” …… “墨云逸。” “墨云逸。” “墨云逸。” 一连叫了三声,都没人帮衬。 眠崖村的人,排外现象有些严重。 这墨云逸在眠崖村,就像是地主老爷子,村民们看一次就想打一次。 “要我说,资|本家怎么可能会一起帮忙救灾?” 一位村民忿忿不平:“这样的人,就应该在公社的墙壁上贴上大字报!揪出懒惰份子墨云逸!” “就是啊。” 几个村庄的村名一同嚷嚷着:“就应该严惩这样的人!像打到曾经压迫咱们的地主一样!” 顾维安跳上河岸,看到几名公社的同志,他简单地打了照面。 墨西也爬上大堤,他对着下面的村民道:“请大家冷静!墨云逸是跟着我们一道来的!现在人找不到,肯定是有原因的!” 六十年代,村民的思考问题的能力有限。 认准了一根筋,就像对待巫医似的,十头牛不一定能拉回来。 刚刚村民们一起抢救大堤时,那唱歌打气的人正是墨白。 顾维安的心情不免浮躁,现在她的外公可是人民的公敌,她出来做什么? “遇见这种事,我们难道不应该先考虑人的安危,是否有水流冲走吗?” 墨白的话,倒是让几个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更加不服气,“书记夫人!墨云逸就该被带到公社的牲畜棚子里,挂上大牌子,带到乡镇间去批|斗!” 阴阳怪气的音调。 不知道墨家,是让哪个红眼病的人给盯上了。 墨白刚要说些话反驳,顾维安将她护在身后,他对着底下的村民道:“眼下,咱们双方都是空口无凭,依照我的看法,不如先找到人,然后再做结论。”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顾维安既然都这样说话了,部分挑事的村民如果再想要搞事情,定要失民心。 雨已经停去。 参加抗洪的人,都觉得全身上下的力气,似乎都要抽光。 “大家再辛苦一些,依照顾师长的看法,等找到人,再来定夺!” 正当大家因为墨云逸进行争论,当事人自己却回来了。 “云逸老弟。”墨西见到墨云逸,当场就一个箭步冲过去,“大家刚刚抢修大堤时,你去了什么地方?” “我一直都在啊。”墨云逸挠了挠后脑勺,“老王可以作证,我俩一起传输的沙袋。” 说罢,还对着老王道,“老王。你说是不是?” 被点到名字的男人并没有在墨云逸被人批斗的时候,站出来,现在在墨云逸的当面质问下,他的回答显然成了关键。 “你倒是说话啊。” 老王这厮就想着两边都不得罪,他含糊其辞,“雨太大,我也没看清楚身边是谁。” “你!” 墨云逸气得咬牙切齿,却被墨白拦住,“外公,既然你从头到尾都在,那刚刚大家都在点名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我......” 墨云逸想着这件事,难以启齿。 “墨爷爷。你有什么难处都说出来,让咱们大家一起分析分析。” 顾维安的话,墨白的话,真是夫妻一条心。 第331章 难得惬意的时光 刚刚水势平稳,大堤也被保住。 墨云逸平时也没干过这种重活,难免做完活以后就饿了。 方才不是过进来许多的鱼嘛,他顺手捞了条,去地里,烤完吃完这才回来。 墨云逸也算是个文化人,偷鸡摸狗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承认,那张老脸可往哪里摆。 “依我看,他就是没有来!” 下面的人开始叫嚣着。 刘家村的也跟着起哄:“这种人要关在牛棚里!要等到出太阳,暴晒惩罚!” 顾维安向来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大家见他没表决心,话说的也都很难听。 有叫顾侯的,也有叫顾书记的,主题无非都是劝告他不要因为小墨老师的原因,就开始偏私。 “云逸老弟。” 墨西挺身而出,也不想着让孩子们为难,他道:“虽然你这个人平日是好吃懒惰些,但是我相信你不会逃的。有什么难处,你都说吧。” 几百双的眼睛看着墨云逸。 其实到了这个关口,墨云逸也清楚,如果自己不说的话,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更加严厉的结果。 “......我说......” 墨云逸低着头,终究还是要脸的,他道:“我全说。” 怎么捞鱼上岸,怎么背着大家吃独食,怎么因为饥饿做出这么多不雅的事。 等到墨云逸交代清楚后,公社的人觉得这类小事实在是不值得浪费时间。 最重要的,那鱼也不是哪个村民的个人财产。 为首的对顾维安道,“顾侯,你疏散人群,让大家回去吧!明天再看看有多少损失!” “哎。” 那些看热闹的,也各自都散去。 下过雨后的夜晚,没有风,蝉也跳出来鸣叫。 顾维安这才逮到机会问墨白:“我不是说,让你跟那个小家伙在家里,待着么?” “......我......” 墨白一时语塞。 倒是墨西捋了捋胡须,乐呵呵道,“小顾。凉子是在担心你呢。你留着妇女同志一个人在家里,她肯定待不住的。” 墨云逸做了那么多活,也不过是烤了一条鱼,他饿得狠,跃过他们的话题,对墨白说:“小白。外公都还没吃你做的菜呢。今天我们在大队可是听见你刘家嫂嫂说你还炒了莴苣?” “莴苣?” 顾维安疑惑地问道。 “就是那个......” 墨白还没说完,话就被墨西抢了过去,“你们盐碱地那边的工程,队的人因为天气热你又不在,都嚷嚷着想要你给个说法,还是小白炒了些菜送过去,这才得以安抚民心。” 之于过去,顾维安从未想过,墨白能够为自己做什么,在他们的感情之中,男人付出的多一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不计较能被回报,只要小白能在自己的身边。 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从称呼的改变开始。 男人的俊脸如同火烧,他垂下头,手又有些痒痒,若不是外公与爷爷都在这儿,真想要抱抱阿岚。 “谢谢。” 两个字虽少,却足够有分量。 “都是两口子过日子,还谢什么啊。” 人越老越有活力,看到原主的爷爷和外公都能够和睦相处,墨白也替他们感到高兴。 “要不,我回趟墨家,给你们做完菜再回去?” 墨白的提议,让墨云逸很激动。 难得如此惬意的时光,墨西煞风景地来了句:“云逸老弟,都几点了,你还吃的是晚饭还是早饭呢!” 第332章 录取通知书 “你管我!” 墨云逸越活倒越像是老顽童。 “反正我吃的是夜宵,夜宵你懂吗?你个大老粗肯定是不明白的!等到小白做完菜,你也别眼红!” 墨西也知道这是墨云逸的玩笑话,他满不在乎地回应:“我眼红什么?你才来眠崖村几天,你没来的那些年,我可是一直吃凉子的饭!” 这话,有点招人恨。 墨云逸被戳到痛处,又不能反驳,只能握紧没有力度的拳头,向墨西挥去。 原主的外公与爷爷相处得这般自然,墨白瞧着打心眼里高兴。 夜风习习,蛙声阵阵。 墨白感受到后脑勺灼热的目光,她回头望去,顾维安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一想到他的阿岚为自己做了这样多,顾维安就忍不住想拥她入怀。 “那小子睡了?” 墨白听到顾维安的话,明白他是在说刘鹏飞。 “嗯。” 两个人陷入尴尬的境地,不知道彼此说什么比较好。 墨白一直跟在两位墨爷爷的身后。 路上,还是顾维安找了个话题,继续下去,“那你回眠崖村,那个孩子若是第二天醒过来怎么办?” 墨白停下脚步,这个问题,当然可以运用空间去解决喽。 “好吧。” 顾维安揉了揉墨白的小脑袋,“那今晚,咱们共同留在眠崖村小住。” 回去的路上,墨白哼起小曲儿,她的心情很好。 顾维安听出阿岚是在唱山歌,也跟着对了起来。 两位老爷子乐呵呵地,若是凉子这个丫头,给他们再添个曾孙,日子会更加热闹。 墨家里还有上次没吃完的萝卜,墨白做了盘萝卜粉条,墨云逸吃得津津有味。 嘴巴说不饶人得墨西,在夜宵面前,不得不低头,拿着筷子,跟墨云逸争了起来。 顾维安与墨白两个人在院子里看星星,听到屋子里的吵闹,各自相视一笑。 “爷爷们真是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有活力。”男人感慨着,“就像是老小孩似的。” “是啊。” 顾维安将墨白的小手顺势扯进自己的掌心里,他说:“阿岚。再过几月,你就要上学去了。” 穿越前,他就信她,可以考上学,那时候她打趣嗔怪他说得跟自己能考上似的。 穿越后,他还是笃定既定的事实。 “嗯。”墨白回应着顾维安,“家里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多费些心思。” “这又有什么。” 男人笑了笑,“结婚后,本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墨白嘴角也噙着笑意,“顾侯。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说……” 夜晚。 能够遮盖很多东西。 数分钟后,墨白涨红着脸,大口喘气。 月亮已经躲在云后,谁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顾维安拉起墨白,轻声道,“阿岚。早点儿休息吧。” 次日,他们一起将鹏飞送回刘家村。 刘鹏飞的爸爸,担心的一夜未睡觉,这下终于能够好好平复心情。 一个月多以后。 墨白正在眠崖村,陪着两个老爷子下象棋。 一位身穿绿色制服背包的男子,在外面道,“墨白在家吗?你的录取通知书!” 第333章 惊喜得当事人说才好 家里能出个大学生,墨西心里头,比墨云逸都激动。 他抢着要看通知书,却被墨云逸嘲笑道,“老哥哥。不是我说,你都不认识,瞎凑什么热闹呢?” “这不有小白么——”墨西是文盲大老粗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俺孙女,跟俺读不就好了。” 墨云逸趁着墨西不注意,直接抢过通知书,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镜,躲到一处,念着上面的内容:“墨白同学,根据国家需要和你的志愿,以录取你入校中文系专业,兹定9月1日开学,8月26、27日办理报到手续,务须按时报到(也不要早来)。1961年8月4日。” 通知书虽然是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兰城师范大学”的印章,让墨白的心情不免澎湃。 兰城终究是首都,所以特别提醒来自南方的新生,首都冬季天气较为寒冷,务必注意携带棉衣棉被等御寒的物品。 要知道,在这个饥荒年代,能够去念大学,是件多么奢侈的事。 墨白曾经在书上读过,有的人即便是考上了,也不见得会去上学,大多数是受到家里的影响,说白了填饱肚子都难,谁还有心思再去学习。 好在,墨西与墨云逸还有顾维安,墨白身边最重要的三个男人,都很支持自己。 “外公。”墨白收好通知书,她对两位老爷子说:“你跟爷爷今天吃什么?我去做。” “还做什么!”墨云逸摆摆手,示意墨白不要乱瞎忙乎,“等到小顾回来,外公请客出去吃。” “云逸老弟。”墨西可算是找到上风,“现在,你这样的身份,应该不注意?” “老哥哥。” 墨云逸爽朗地笑了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所以我才说,等小顾回来啊。” 基地成员的在六十年代,地位普遍高。 旁的不说,自从墨云逸那宝贝外孙女嫁给海城军区的顾侯,那别提他墨云逸现在的地位也跟着提高。 过去,资|本|家谁敢在外面乱走乱说啊。 墨白也不想,墨云逸总是占顾维安的便宜。 兰城警局来过消息,说是保姆宋快迪和司机小金都已经落网,财款虽然没有全数追回,但也是追回大半。 墨云逸现在手里是有钱了,但还是不要外现,上次的河堤点名的事情,难道不还是个教训吗? “外公。我们简单在家里吃个家常饭吧?” “不成。” 正说着,顾维安从外面过来接墨白回家,“聊什么呢?商讨的这般激烈?” “你问他!”墨西指着墨云逸,吹胡子瞪眼道:“他就是有两个钱烧的,没地使唤!” 顾维安望着这两位爷爷,现在真是一天不吵不闹,才叫不痛快。 “外公。”男人勾起薄唇,问道:“您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 惊喜得当事人说才好。 墨西和墨云逸难得心有灵犀,他们像是约定好了,各自闭上嘴巴。 顾维安把目光移到墨白身上。 小女人从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我考上了。” 顾维安早知道,他的阿岚从不会让他失望。 兰城师范大学,向阳国最好的师范大学。 只是为什么,这件挺高兴的事,心里头会觉得很难过呢。 因为分离,总让人牵肠挂肚。 第334章 简直就是花钱找罪受 听到墨云逸的提议后,男人意外地表示同意。 规矩了三十多年,他终究也是凡人,凑今天日子吉利,便跟着墨云逸去城里下馆子。 四人去是西餐厅。 刚进去,内部装潢让墨西大吃一惊。 “云逸老弟。” 想他墨西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进这种地方,犯了怵。 “要不,咱们去家普通的地方吃吧?” 墨云逸爽朗地笑着,“老哥哥。一看你就是没有吃过洋人吃过的东西,这次,我让你开开眼!” 不光是墨西,墨白也没吃过西餐。 墨云逸轻车熟路地点了七分熟的牛排,然后又要了红酒和沙拉。 刀和叉的使用,是个技术活。 墨西和墨白等到牛排被端上来时,大眼瞪小眼。 “没有筷子啊?” 墨西问着一旁的服务员,“你们这没有筷子怎么吃?” 来吃西餐的,大都是家庭条件位于社会的上层。 “爷爷。” 顾维安对着墨西示范刀和叉,可墨西毕竟是上了年岁,也不像墨白学得很快。所以除了他,大家都很优雅地吃着。 “小顾看来,经常吃这些啊。” 墨西对着盘子里的牛排为难。 “以前基地接待国外来宾时,会去吃西餐。” 墨云逸打了个响指,示意服务员给高脚杯倒上红酒,“来。外公和你碰一杯。” 墨白把牛排切好,与墨西对换。 老爷子热泪盈眶,感慨这年头还是自己养的孙女好。 他吃了一小块,立刻吐了出来。 “老哥哥。” 墨云逸晃荡着高脚杯中的红酒,他珉了一小口,“你是吃不惯这个味道吗?” “云逸老弟。”墨西愤愤道,“你还说呢!这不是生牛肉吗?还带着血,熟了没有?” 身后的服务员,更忍不住笑意。 “爷爷。”男人用纸巾擦拭了下唇,他说:“这是七分熟的牛排,你若是想吃不带血的,可以让后厨给您弄全熟。” 啥? 这不是二次加工嘛。 怎么做个饭,需要这么麻烦。 简直就是花钱找罪受。 墨云逸可算是逮住机会,好好地嘲笑墨西一顿。 在眠崖村时,他可没少被墨西给嘲笑,比如不会做农活之类的,现在他倒是可以笑话他不会吃西餐。 墨白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吃西餐,但这是墨云逸作为原主外公的心意,不能够糟蹋长辈。 顾维安与墨云逸碰杯酒,提议道四人共同举杯。 “小白。”墨西在村子里喝过红星二锅头,不过对着瓶子吹,为了不让墨云逸继续笑话他,学着顾维安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喝了起来。 这顿饭,大家并没有吃得很尽兴。 等回到墨家,墨西也学上次洪水时,墨云逸那般,问墨白要吃的。 顾维安在厨房帮忙打下手,很奇怪,今天的他,话并不多。 等到两位老爷子各自喝完阳春面,把残余饭羹都一并收拾好。 顾维安坐在院子里,难得惬意地仰望着星空。 “阿舟。”墨白从后面环着顾维安的脖子,她说:“今天是发生什么了吗?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事。” 顾维安冲着墨白虚虚地笑了笑,“我只是有些累,坐在这里歇歇脚。” 第336章 怀孕 接下来许多天,顾维安一直早出晚归。 两个人的时间,总是会错过。 一直到墨白去报道,男人才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墨白仔细地打量着顾维安,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 前些日子,盐碱地处又发生了沙暴,顾维安连夜就跟着小李一同去测风向。 后来还是葛娜娜嚼舌根,说墨白的男人不要命了,那种瘆人的天气还要往外面跑。 葛娜娜又岂会理解,基地成员时刻为保护公民的财产,甘愿付出生命的决心。 墨白有时夜里口渴,摸了摸床的另一侧,冰凉的温度,与这个夏天格格不入。 她有些不安,如是顾维安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尽管他对她允诺,每次有危险的任务,他总会对她允诺,在保证自己生命的前提下去执行。 可是,这份担忧,一直缠绕着墨白。 她并非是会不体谅他工作忙,而是每当他出去工作,她的心总会提到嗓子眼儿。 葛娜娜对于墨白这种现象,用咸吃萝卜、淡操心去形容她。 说实在的,虽然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政|委与这位葛大姐,明明两个人有很多差距,却意外地被磨合。 八月的尾巴。 两位老爷子特地打扮了一番,尤其是墨云逸还学着年轻人搞时髦,头发梳得特别亮。 墨西吐槽墨云逸,说他真是把妇女同志们老来俏的精神,给学习到了精髓。 墨云逸也不生气。 人与人相处的模式就是这般,若是换了别人,兴许会嫌弃你的说话方式不得体,记恨你一辈子。 “阿岚。”顾维安大口喘着粗气,从站台的另一侧赶过来。 今天他们在县委会召开了三害问题,那边刚开完,他跳上大杠梁,一刻也没停歇地赶过来。 好在,时间刚刚好。 顾维安对着上火车的墨白,挥了挥手,他说:“如果想我了,或者生活上遇见什么难处,记得写信。如果紧急事件,自己又没办法解决,去大院找咱爸。” 微风吹过,揣着思念,墨白踏上了通往兰城的方向。 她在兰城有房子。 上次准备高考的时候买的,所以墨白可以选择不住在学校,这样就可以节省住宿费。 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能节约一些是一些。 何况,是她这种这份的人。 一晃半年过去。 墨白特地向学校请了假,准备去参加丁香的婚礼。 自打考完试以后,真应了顾维安的话,她们分开了许多年。 墨白这次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当在学校的第二个月,她意外发现这个小惊喜。 辅导员同志都很体谅她,舍友之间的相处也很好,甚至得知她怀孕的消息,也没有去奚落,反而更加偏爱她。 坐在火车上,墨白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想顾维安若是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 “你的爸爸是个大英雄哦。” 墨白对着自己的肚子,如是地说道。 当火车开进海城,天气已经很好。 顾维安是六月任命了书记,在他接受眠崖村工作的这段时间,群众们的反应都是褒扬。 墨白坐在火车上,看着他给自己写得每一封信。 第337章 惟恐相逢是梦中 半年的沉甸甸的思念,都在这些信里。 墨白反复看了许多遍,一直到海城。 这一次来,她也没有写信,也没有拍电报。 因为她想要给顾维安一个惊喜。 当墨白下了火车,海城意外飘起了雪。 她在顾维安写给自己的信里听说,三害问题现在得到初步解决。 在通风口处种植沙枣与泡桐,使得盐碱地得到处理。 墨白推着行李箱,当她来到县高官办公的大院,新调来任职的小沙听到这名怀孕的妇女同志来找顾维安,便是她道,“顾书记下乡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墨白将行李箱放在墙角,她手里哈着气,对小沙说:“我再等等吧。” 小沙也不勉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汇报,于是就走进了某间办公室,当他再出来,看到那名女同志还在等待,心里的某处弦,轻轻地被触碰。 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等顾书记的啊。 “这样吧。”小沙偷偷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推了辆自行车,然后拍了拍上面的雪:“您把行李放在这儿保管,我带您去见顾书记!” 墨白搓着被冻得发紫的小手,对小沙表示感谢。 路上。 小沙才知道墨白是顾维安的家属,他听说过她的事,“真佩服你一个女孩子,怀着孕还念书。” “这也都是响应着向阳国,对人才的需要嘛。” 顾维安下乡的地方,是眠崖村相对几公里的大宗村。 小沙带着墨白抵达时,顾维安正在田里和大队的人一起挖野菜。 今年的冬,来得相对较早,他们都得提前做准备。 “顾书记。”小沙像田间吆喝着,“你家属来看你了!” 男人像是定格在那儿,惟恐相逢是梦中。 “您还愣着干什么?您家属都还挺着大肚子呢!” 小沙将自行车停在离顾维安不远处,他搀扶着墨白的胳膊,“同志。您在这里先等等,我这就把顾书记给您接过来。” 墨白点了点头。 顾维安在小沙的带领下,黝黑着俊脸来到墨白的面前。 “上次的信不还说,可能今年会回来的晚一些?” 男人盯着墨白的肚子,他们的孩子吗? 难道是临走前的那晚,留下的? 会不会…… 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 顾维安的脑袋里装了许多疑问,他忸怩的表现,像个婆娘。 想问,又不敢问。 “过些天,不是丁香姐和叶大哥的婚事吗?我向学校请了长假。” “你呀。”顾维安简单地用食指,刮了下墨白小巧的鼻翼,“原来看我是次要的,来参加婚礼才是主要的。” “你这是诡辩论!” 墨白没好气地反驳着顾维安。 男人一直盯着她的小腹,大掌欣喜地覆盖在上面。 “夫人说得在理。” 他的心情很好,也不会跟墨白拌嘴。 “咱们的孩子有多大了?” “三个多月。” 顾维安听到回答后,想起有经验的群众告诉自己,十月怀胎。 他们的孩子,还差半年多就能够出来。 看这个块头,顾维安勾起唇,“阿岚。没准儿,你怀得还是个双胞胎。” 若是一男一女,真可谓凑成一文化人。 “医生都还没说呢,你倒是很会替他们做主。” 第338章 你为什么非要把人想得那样坏? “阿岚。”顾维安当着众多人的面,他半蹲着身子,趴在墨白的肚子上聆听后,十分笃定道,“肯定是双胞胎。” 双胞胎就是双胞胎嘛。 墨白微红着脸,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同志,他怎么如此直白着! 挖野菜的妇女同志,看到墨白挺着肚子,对顾维安打趣道,“顾书记!您家属如今有了身子,走路也不方便的。这眼瞅着雪越下越大,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大宗村的村民,不太像刘家村那么精明爱算计,也不太像眠崖村那样封建排外搞迷|信。 世界上有凉薄的地方,也便会有温暖的地方。 “好咧。” 顾维安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放在镰刀,对着刚刚那位妇女同志道,“宫主任,我看现在咱们也挖得差不多了,你也带着其他同志疏离现场,我才放心回去啊。” “中。” 话音刚落,宫主任便疏散着田间还在劳作的人们。 雪花纷纷扬扬。 顾维安与墨白来到这个年代,整整一年。 这一年,墨白的身边,不再会有糟心的人。 在克服阴影后,与顾维安组建自己的小家,现在他们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场灾难的日子,也快要过去了。 “阿岚。”宫主任的话,让男人记在心里,“你上来。” 他弯下腰,准备一幅要背着墨白回家的架势。 “......这......” 墨白正犹豫着,宫主任扛着镰刀走过来,她说:“顾书记,您这样可不行!得把家属从前面背,后面万一压着孩子了怎么办?” 宫主任是妇联主任。 她的话,是顾维安学习、了解墨白的途径。 顾维安二话没说,将阿岚打包抱起。 他要做爸爸了! 是多么喜大普奔的一件事。 “你慢一点儿。” 墨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表现出不适应。 顾维安虽然没有说话,但脚步却开始放慢。 “阿岚,你想吃什么?” 顾维安在雪地里怀揣着激动的心情问道。 “我的行李箱,还在你办公的地方呢。” 墨白抿着唇,“你把我放下来,怀孕又不是件娇气的事儿。” “阿岚,你是我们顾家的大功臣!” 话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了什么,顾维安皱着眉:“小妈没去找你麻烦吧?” 毕竟墨白现在也算是柳絮的同校师妹,她抵达兰城师范大学的时候,那柳絮肯定为了表现自己的地主之谊,做出些文章。 “没。” 墨白慌乱地回应着。 其实八月底报道的时候,柳絮就在兰城师范大学门口接待自己,当时明里暗里地拐着弯把墨白说了通。 墨白也嘴上也没有饶人,打那以后顾建业倒是来过几次电话,也请在食堂吃过几次饭,日子过得还算是平静。 所以墨白也没有学习其他妇女同志,在自己丈夫面前做挑拨婆母的人,能解决的问题,她都自己解决。 哪怕,他们俩在这个年代,与人家毫无血缘关系。 顾维安将墨白从怀里放下,忽然幽幽道,“阿岚。若是你信我,就该多依赖我。” 他虽然因为工作的因素,可能做不到时时陪在她的身边,但是家庭里的事情,若是墨白受了委屈,他还是能够做得了主的。 “你干嘛非要把人想得都那么坏呢?”墨白对顾维安扯了抹很大的微笑,“人都是会改变的啊。” 第339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人都是会改变的。 好人可以变成坏人,坏人也可以变成好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能改变?” 顾维安很少在背后说人的坏话,虽然原主跟那位养母的关系不算热也不算冷,但通过自己的几次接触,顾维安实在难以启齿。 “等到过年,你休假回家,看看不就好了嘛。” 墨白临走前,顾建业还特地打电话,过年一定要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还有十几天,就是丁香跟叶修的婚礼。 顾维安这次可有得去炫耀,回办公处,他便手摇电话转接给叶修,“阿修。作战的时间不一定要长,要有高效才行。” 叶修挂下电话,相当无语地摇了摇头。 丁香放下手里的活,经过一段时间的针灸,叶修的腿稍微能使上力气,她问:“接了谁的电话,火气那么大?” “还能有谁。”叶修愤愤道,“顾离城同我炫耀,说是小墨同志已经有了身孕,等咱们结婚的时候,准备出风头!” 丁香噗嗤笑出声,叶伯爵跟顾侯爵,怎么也算是附近两个城市的叱咤风云人物,竟还因为家属怀孕的事儿,当成彼此得意的资本。 “你笑什么?” 这话问得毫无底气,叶修跟丁香比顾维安和墨白,确是在次数上取胜,但城哥竟然可以一炮走红,无疑给叶修的心里造成不小的冲击。 “能不笑嘛。你跟顾侯的互动模式,可真够有趣。” 也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情谊。 即便是不在一个地方,也能够彼此热络。 雪还在下着。 从县委办推着行李箱的顾维安,拥着墨白回到大院。 “刚刚吴婶儿说,怀孕的妇女要多补补。”顾维安拉着墨白的手,“阿岚。你想不想喝鸡汤?”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 正当顾维安准备重逢后的晚餐,小李冒着雪,急匆匆地来到顾维安的住所,他拍着门,高声喊道:“顾侯。” “小李哥。” 是墨白打开的门,她问道:“怎么了?” 小李在门外,拍了拍身上的雪,对墨白道,“顾侯不在吗?” “他在厨房里弄晚餐,如果你还没有吃饭——” “来不及了。” 小李摇了摇头。 男人围着围裙,因为听到声音,他从厨房出来,“阿岚。是谁?” “顾侯。” 见到顾维安,小李径直越过墨白,火急火燎道,“咱们耕种用的拖拉机坏掉了,机耕队队长带头嚷嚷着闹罢工!先前风沙打死了咱们二十多万斤的粮食,整个海城的百姓,都在等来今年能够有好的收成——” 拖拉机坏掉了? 顾维安俊眉紧缩,那一亩三分地都等着耕种,坏掉怎么成? “我同你到田里看看。” 顾维安解开围裙,今晚这顿团圆饭,怕是吃不成了。 “阿岚。” 男人走到玄关,语气充满愧疚,“对不起。” 墨白心里头虽然有些不舍,但为了让顾维安宽心,她说:“没关系。你的工作要紧。” “鸡汤在锅里。”顾维安叹了口气,“待会儿熬好了,你记得喝。” “好。” “我不一定什么时间回来。” 顾维安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怀着孩子,吃过饭早点休息。” 第340章 有眼不识泰山 墨白点头应着。 走出大院,小李推着大杠梁对顾维安说:“顾侯。您的家属有了身孕,我们——” 顾维安打断了小李的话,“咱们还是先到机耕队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窗外被黑色笼罩。 墨白将熬好的鸡汤盛出。 说是孕妇喝这些对身体有好处,大概是因人而异,墨白没喝几口,就觉得有些腥。 墨白将鸡汤封好。 从行李箱里掏出自己从兰城前在书店买来曹先生的《雷雨》,坐在写字台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顾维安与小李抵达机耕队。 几个人正坐在临时搭建的棚子,打扑克。 小李将大杠梁扔在一旁,指着那些人问道:“你们干嘛呢?!” “干嘛。” 机耕队队长刘大猪满不在乎地抖了抖自己的肩膀,“我们干嘛,你看不出来吗?” “对五。”刘大猪丢下那句话后,也没理小李,继续打牌。 “我听说咱们的拖拉机坏了——” 顾维安拦住生气的小李,他走上前对刘二猪温和道,“能不能让我看下?” “你看?”刘大猪冷笑,他不认识顾维安,肆无忌惮地说:“你能看出个什么?” 要不是顾维安拦着,小李肯定会跟刘大猪干一架。 这帮孙子,简直狗眼看人低。 顺着刘大猪指的方向,顾维安让小李去拿煤油灯。 听到后面有人嘲笑:“就那穷酸样,我们专业的都开不了,别说这些不专业的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小李不服气,他问顾维安为什么一定让那些人欺负。 “他越觉得咱们不行,咱们越要行给他看看。”男人教导着小李,“你光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不如拿点实际的。” 说着,他让小李提高煤油灯,自己埋在拖拉机前看了看,然后往里面调了调,发动机发出突突声。 小李立刻手舞足蹈,“成了!成了!” 刘大猪等人过来围观,他们看见顾维安将拖拉机修好,脸色很难看。 原本是想着借此机会偷懒,可是拖拉机修好意味着自己不能够再打牌了。 刘大猪心有不服:“只不过是发动机动了而已,有本事你上去开一开?” 小李彻底被炸毛,顾维安咳嗽几声,“小李,掌灯。” 男人爬上拖拉机,当着一众人的面开了圈。 下车时,小李都惊呆了。 “顾侯。你怎么会开拖拉机?” “你忘了,我之前是学什么的了?” 小李暗自咋舌,对,顾侯可是华清大学机械自动化优秀学员,自然会操作这些。 跟刘大猪一起的小狼,眼看着苗头不对,他说:“大猪。这事儿不如就这么算了吧,我看那人来头不小。” 刘大猪心里头也忐忑,吆喝着机耕队的成员,准备上车溜走。 “顾侯。”小李见刘大猪要跑,单手就把他的胳膊钳住,“依我看,这些人就该去公社面前去亮相,让群众的吐沫给喷死!” 什么?顾侯? 其他人立刻跳下车,在事情还没有扩大前,把锅都扔给队长松懈工作上,保全自己还是比较明智的。 刘大猪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他家里还有老父老母,下边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万一因为出了这档事被抓了尾巴,那一大家子该怎么办? “顾侯,真对不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第341章 没资格生气 小李在一旁就等着看刘大猪的笑话,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顾维安并没有惩罚他,反而拍了拍刘大猪的肩膀,“等到明天把所有机耕队的同志都叫过来,我们一起到田间开会。” 风雪很大。 小李回去的路上,眯着眼,他不懂的,为什么顾维安都已经让刘大猪心服口服了,还不乘胜追击,给他足够的教训。 男人走到大院门口,语重心长地对小李说:“天已经不早了,明天咱们县城还有七个大队的同志从各县赶过来,务必要把他们都安顿好。” “是要处理刘大猪吗?”小李的眼里闪着光,“顾侯,我就知道,您做什么都是有主见的。” 这才是他认识的顾侯嘛。 有问题纠正问题,决不辜负人民的心意! “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 顾维安笑着对小李道。 “哎。” 两个人各自离去,顾维安回到家时,屋内的台灯还在亮着。 在看到小白坐在写字台前看书的模样,男人的心头一阵温热。 墨白本来看着看着书要睡着了,怀孕以后的她还是头次熬夜,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转过疲倦的小脸,对顾维安轻柔道:“回来了?” “我不是说,不用等我,你现在还怀着孩子。” 顾维安迈着大步,他将墨白从凳子上拦腰抱到床上,低低地叹了口气,“怎么就是不听话?” 墨白的小脸涨得很红,她咬着唇,故意说着反话,“谁......谁在等你啊......我不过是在看书看到现在罢了。” 顾维安又岂会不知道,这是墨白的反话,他半蹲着的身子站起来,环顾着卧室,“吃饭了吗?” “吃过了。” 考虑到她的反话,顾维安转去客厅,看到被封上的鸡汤,眉毛拧得很深,“一点儿也没喝?” 他来势汹汹,伟岸的身躯,在床沿一点点逼近着墨白,“阿岚。你——” 可终究不是叶修,那些争斗性质的话,顾维安说不出口。 屋子的石英钟响起,提示着他们现在是凌晨十二点钟。 “阿舟。”墨白伸出双臂,从后面圈着顾维安,她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味道太腥了,所以......” 五秒后。 墨白红着脸,脑袋枕在顾维安的胳膊上。 他修长的手指,缠着她的长发,“我是该生气,可是见你怀着孕,这么晚还在等着我,我又没有资格生气。毕竟,是我没有在你身边,没能照顾好你。” “阿岚。”顾维安叹了口气,“要不这些日子,你回眠崖村住,陪陪爷爷们,有他们看着你,我也能放心。” 明天,他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处理,有可能又是数天不在家。 若是搁置在暑假的时候,顾维安倒是没什么顾虑,但现在她是双身子,万一出了什么闪失,顾维安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墨白也知道顾维安是为了自己好,她点头应着,“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工作的很晚,也要多注意休息。” “好。” 男人侧过身子,忽然想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打了盆温水,然后开始给阿岚认真地清洗小脸与小手。 即便是聚少离多,他爱她,她爱他,也就够了。 第342章 小顾怕你担心,一直不让告诉你。 顾维安随即将剩下的水倒掉,自己洗漱完后,又换了个盆去盛温水,走到床沿。 “不许再看了。” 他不过是离开数分钟,她又从写字台上把书拿过来。 顾维安拿走书,和墨白肩并肩坐在一起,“万先生的作品,就那么让你痴迷?” “咦。”墨白歪着小脑袋,“你还知道曹先生的原名呢。”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男人踢去鞋袜,将墨白的脚也放在水盆里,他说:“一起泡吧。” 墨白还是第一次与顾维安泡脚,难得玩心重一些,将自己的小脚压在顾维安的脚背上,“那我考考你,《雷雨》里都有什么人?” 顾维安感受到脚上的重量,意味深长地看了墨白一眼,嘴角不经意间露出微笑。 阿岚开心,比什么都好。 他的那些同事,在他同给阿岚写信时总会觉得他太宠自己的媳妇,但是老婆娶回来,可不就是用来宠着的吗? 墨白感受到顾维安炽热的眼神,她心虚地点点头,以为他要反攻过来,等了好一会儿,却也没见男人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只是听到他幽幽地开口:“鲁侍萍、周朴园、繁漪、周萍......” “还有四凤呢。”墨白手舞足蹈地跟顾维安讲着戏剧中的故事,最后叹了口气:“四凤可真是个可怜人。” 男人没有说话,他换了姿势,弯下腰,温柔地托起墨白的小脚,彻底洗干净后,他用擦脚布给她耐心地擦干。 整个过程,墨白的脸都是红红的。 “去被子里好好休息。” 顾维安在盆里又洗了会儿,轮到自己时,却没有对待墨白那般仔细,简单地两只脚搓了搓,也不用擦脚布,直接塔拉着拖鞋去倒洗脚水了。 在水池前,顾维安把手重新洗干净,这才回到床前。 陪伴小白的时间不多,所以才会想着能为她多做点事,是一点。 “睡吧。” 他拉上台灯,对着身边的墨白说。 冬天,女人的体温一般比男人要低。 顾维安钻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拥着她跟孩子,“明早回门时,注意安全。” 次日,墨白醒来时,依旧是饭被做好,身边的温度冷去。 昨晚甜蜜的一切,宛如梦境,墨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基地家属那么多,每个都在后面闹情绪,男人们在前线还怎么安心? 何况,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墨白从空间取出自己上次给两位爷爷制作的新棉衣,冬天了,尤其是墨西平日那种跟顾维安一样艰苦朴素、舍不得吃喝的,忙起来时,自然也不会想着给自己添加件新衣服。 等到收拾好一切,她回到眠崖村。 昨晚的雪已经停了。 回到墨家时,房间里只有墨西正烤着火,见墨白进来,神色一阵慌张,“小白。你咋个回来了?” “爷爷。”墨白勾起唇,扯了抹很大的微笑,“外公呢?” 看样子,还是瞒不住了。 “小顾怕你担心,一直不让告诉你。” 墨西闭上眼,他叹了口气,“前阵子,海城又闹了次风沙,云逸老弟想着要回兰城去,结果就因为这件事,被公社几个眼红的人给——” 有些话,墨西不说,墨白也心知肚明。 “那外公,被流|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墨西调整好心情,对墨白道:“h岛。” 第343章 他很少会假公济私的做什么事 h岛。 不知道那样贫瘠的地方,墨云逸那把老骨头,会不会撑住。 墨白的心被咯噔一下,明明还有三年的时间,这大风暴,已经提前有了预兆。 虽然,墨白知道大家都是不想要让她多费心,给她营造一个安定的环境。 就像高考后,丁香才告诉自己卢婆子去世的消息。 可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她现在代替原主在这个饥荒的年代生活,可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就这么被隔离,墨白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小顾上次不是来说,你会晚些回来吗?” “我提前向学校告了假。” 墨西怕墨白难得回趟家,却因为墨云逸的事情急上头,拉着她的手道,“还没吃饭吧?一会儿,爷爷给你熬些芋头粥。” 又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总算是这些日子里,让老爷子觉得最开心的事儿。 “你这孩子,怀了孕,走那么远的路,是不是累坏了?” 墨白也暂时收起对墨云逸的担心。 毕竟有维维跟着,若有意外,他们还有空间。 “爷爷。” 墨白对墨西笑了笑,“我哪里是那娇贵的人儿。” 爷孙俩乐呵呵地进屋子里,共同聊着这半年墨白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海城的天气总归不好,虽然停了雪,现在又开始刮沙。 顾维安把会开在农田,一众机耕队的代表,以为顾维安此次是要杀鸡儆猴,小李也准备看一出好戏。 只是可惜了直到最后,顾维安不仅没有革去刘大猪的职位,竟然还给他安排了更大的权力,从过去一个小分队的队长,变成了两个小分队的队长。 刘大猪心里头感念顾维安,同时为过去那个好吃懒做的自己深深愧疚着,“顾侯,您放心,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您的期望。” “顾侯。”小李还是不服气,他对顾维安说:“你真的认为刘大猪会改变吗?” “我们不妨看一看。” 年轻人,沉不住气,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 顾维安开过会就已经是正午,他推着大杠梁,对小李说:“林场的专家今天回来,具体是什么时候?” 小李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还有三个小时呢。” “顾侯,要不你先回家去吃饭,小墨同志昨天刚来,又怀着身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顾维安就打断他的话:“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咱们去趟刘家村,看看那儿庄稼有没有被昨天的暴雪给破坏?” 刘家村,算得上是海城几个村庄比较富有的,却偏偏因为秋季闹腾的鼠灾,导致这比较富有的村户成了落后的。 顾维安是一刻也没清闲过,他走访多个村庄,总算是遇上了专家,又费了些唇舌拜托老专家,并且毫不吝啬地教会刘家村的村民们怎样捕鼠。 这才把大老鼠给彻底除掉,人们的土地重新得到耕种。 小李本以为依照顾维安这种宠妻的性格,难得小墨同志回家,怎么也不会把小墨同志给丢下。 现在看—— 难道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出了什么问题? “顾侯。”小李大着胆子道,“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提。” 顾维安揉了揉鼻子,“我先前不是也有说过,男同志讲话要快刀斩乱麻,不要吞吞吐吐!” 第344章 将心比心 “顾侯。”小李鼓起勇气,他拦住顾维安的大杠梁,“小墨同志都怀孕了,你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其实小李的话问得有些模棱两可,导致顾维安见他一本正经问自己这些话的时候,嘴角禁不住噙着笑,“你也说了,阿岚怀着身子,我带她四处出来,岂不是招罪?”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李红着脸,他还没组织好语言,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好在他跟在顾维安身边那么多日子,男人多少也能猜到小李是在为阿岚打不平呢。 顾维安收起了笑意,他的表情也变得很些忧郁,“她提前回来,我得知自己做了爸爸的消息,本都是开心的不得了的事情。” “小李。”男人叹了口气,“咱们作为干部,首先要把群众的利益放在首要的位置,要让百姓们都摘掉穷帽子,这样咱们才能够踏踏实实地维系自己的小家!” 很多时候,小李总会觉得顾侯有时候把国家与个人情感分得太清楚,他待小墨同志是真的没话说。 他也不是第一年做干部的秘书,可是像顾维安这样家属没有嫌弃陪伴时间少,也没有去闹的,小李却并不多见。 明明才十九岁的年纪,怎么就老成地,像是经历了大半辈子。 于是也没有耽误,他们骑上大杠梁,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刘家村。 正值中午,杜建国打完鱼回来。 “顾侯。”他见到顾维安,连忙走上前打招呼,“这是什么风,将您给刮来了?吃饭了没?” 小李正饿着,随口应了句:“还没呢。顾侯担心昨天下雪会把咱们种的庄稼给压坏,特地来瞧一瞧,饭都没顾得上呢。” “庄稼没事。”杜建国举着手里的鱼,“没吃的话,那正好来家里吃。” “我这里还有干粮,就不在这吃了。”顾维安摇了摇头,“小李,你留在杜伯这儿,等到你吃完,我们再会面。” 男人骑上大杠梁又去了村子的西口,小李皱着眉毛,望着那抹背影,嘴里嘀咕了句:“顾侯,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杨婶婶。” 男人挥手道。 杜建国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叹服道,“顾侯真是一刻也不清闲着呢。” 谁说不是! 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 连怀孕的妻子都独自一人在家。 小李为顾维安高尚的道德所感动,当他喝着杜建国给的鱼汤时,猛然想起刚刚顾维安说的话。 那杨家婶婶,是刘家村的贫困户。 怕不是又要—— 果然。 在杨家,顾维安把自己早上背的白馍馍都送给了那婶子。 “儿啊。” 杨家婶子因病常年卧床不起,头年家里死了丈夫,那独苗也不是个东西,为了逃饥荒,连老母都不要了。 得亏遇上了顾维安,他组织刘家村公社干部,结成扶贫小队,每日定时往杨家婶婶这送粮食,又让村里的医生常来检查老人的身体,这次有了杨家婶婶的今天。 “咱们向阳国,能有你这样的娃,真好啊。” “大娘。” 这些受到过顾维安照顾的、老无所依的群众,也都将心比心,把顾维安当作自己孩子。 第345章 有关未来的期望 杨家婶婶吃着馍馍,她每每见到顾维安,总是热泪盈眶,亲切地问道:“孩子,您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 顾维安回复着。 关于顾维安的事儿,杨家婶婶也听刘家村公社的人说起过。 “你家里那口子如今怀了身子,工作归工作,平日也要多上上心。”杨家婶婶吃过了饭,她拉着顾维安的手道,“毕竟小姑娘这期间啊,很容易多想。” “婶婶。”顾维安点了点头,“我知道。” 两个人正一起唠家常,小李拎着一碗鱼汤敲响了杨婶子的门。 “顾侯。” 这鱼汤是杜建国刚做好的,小李考虑到男人肯定自己又不吃饭把粮食都交给需要的人,他对杜建国说明了顾维安的这种精神,杜建国当场表示让小李把鱼汤给捎过去。 “您还没吃——”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的咳嗽声给打断。 “小李。你来得正好。” 就像是所有的事情都算好了一般,男人把鱼汤接过来,递到杨家婶婶的面前,“大娘。这汤还热着呢,是杜伯刚做的,他的手艺,您尝尝对不对口味啊?” 杨家婶婶先前听说顾维安吃过饭,想来也是去了杜建国的家里吃的,就没有考虑什么,端起碗来把汤给喝了。 小李眉毛紧皱,顾侯一上午忙着开会,哪里又吃过饭?带的口粮分了,他刚刚想要给送的汤,也都给人喝了,他怎么就不想想自己! 可是这些话,偏偏被顾维安看自己的眼神,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杨家婶婶这顿饭是吃的温饱了,但是顾师长呢。 走出杨家,小李端着空碗,一股脑儿将那些话,全部都给倾诉出来。 可偏偏顾维安说出的话,让小李无法反驳,他自认为自己的精神,未能达到那个层面。 今天从外地请来的专家们就要来了。 顾维安见小李仍旧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道:“小李。马上把碗送到杜伯的家里,咱们即刻启程去火车站。” 下过雪的天很冷的,尤其是海城是九曲黄河的最后一道弯,风总是很大。 顾维安与小李推上大杠梁,小李的脸都被风吹得发紫,他们来到火车站,小李在站台上哈着气,“顾侯,您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够把三害都处理好啊?” “就快了。” 这三个字,是对未来的一种期望。 火车呼啸而至。 先前接到的电报上,并没有介绍今天要来的是一帮学生。 那群学生听说过原主之前的经历,也都顾维安露出赞许的目光。 小李掏出随身的小本,他已经订好了招待所,就等着这帮优秀的技术员们下榻。 晚饭时,几名学生针对自己对盐碱地的理解,提出了具体方案。 “同志们。”顾维安招呼着这群农大来的优秀人才,“比起其他的地方,我们海城是苦了些。但务必请你们,将三十多万的群众利益放在首位。” “今天这顿饭,还是咱们群众把自己家里最好的拿给咱们的。他们此时此刻,还在为下一顿饭做考虑。所以,咱们一定不能辜负群众对咱们的信任!” 应酬的场合,免不了喝酒。 等到酒席散去,小李搀扶着喝醉的顾维安准备回大院。 “顾侯,您说说,又不是非要喝这么多的。”小李替他披着大衣,“待会儿,您家属那边,我们还怎么交待!” 第346章 就像是在对牛弹琴 “回眠崖村。” 许是对家属的词儿太过敏感,顾维安仿佛酒醒了,他对小李说完这句话,又没了下文。 大杠梁只能够推一个人。 到了眠崖村,约莫是九点左右。 小李怕打扰其他的村民,将顾维安从车上背下来,然后敲醒了墨家的门。 “谁?” 在兰城师范大学学习半年多的墨白,比起过往来说,性格上勇敢了许多。 她披上衣服,对着门外问道。 “小墨同志。” 听这声音,无疑是小李。 墨白打开门,看见他搀扶着顾维安,眼里写满担忧,她问道:“这是......” “今天咱们海城来了些专家,顾师长为了招待他们,所以就——” “我来吧。” 墨白搀扶着喝醉酒的男人,她对小李道:“你回去的路上,慢一些。” “好嘞。” 小李应声着,刚要走,想到有些话还没有说,他停下脚步:“小墨同志。希望您能多体谅顾侯,他今天给我说过他觉得很愧疚你。” “我知道他身处这个位置,有很多他的难处。” 墨白对顾维安,并没有埋怨,相反地更多的是她心疼他。 “我知道你对顾大哥的关心,只是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临近门前,墨白对小李道。 确定墨白是真的对顾师长没有抱怨,小李这才放心地离开。 墨西睡眠较浅,从东厢房出来,看到顾维安这般,他拧着眉:“今天肯定又有什么专家人物的来了,才把自己喝成了这副样子!” “他经常这样吗?” 墨白咬着唇问道。 老爷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心虚道:“倒也不是经常,只是偶尔会这般。” 爷孙俩把喝醉的男人给挪到炕头,墨白贴心地给男人熬了醒酒汤,并对一旁的墨西道:“爷爷。您先睡吧?顾大哥我照顾就行。” “你一个人成吗?” 墨西不是质疑墨白,只是觉得她现在怀了孩子,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可以的。”墨白端着熬好的醒酒汤,故意对墨西道:“再说我们夫妻两个人好久都没有见面,您就不能——” 这话说得有些面红耳赤,薄面的墨西,自动退回自己的房间。 墨白走到床前,像昨晚他给自己洗手洗脚一般,也把那些都行了一遍。 “阿舟。”她轻声在他耳边道:“你把这汤喝了。” 喝醉的顾维安,俊脸微红,算起来原主在这个时代,都是快奔四的年纪,他倒是同穿越前的年龄般。 半年多不见,男人的黑眼圈很重,看来平时说什么早睡早起,都是骗人的话。 她唤了他好些遍,才听到他在嘴里低喃:“阿岚。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还喝这么多。” 墨白没好气地瞪着他。 就像是在对牛弹琴。 可是他不醒过来,墨白总得给把醒酒汤给他喂下去,算了算还是用最原始的方法。 顾维安就像久旱贫瘠的土地,遇上甘霖。 意识似乎也清醒了些,他反过来,钳住墨白的手腕,他道:“我的阿岚。真好看。” 墨白红着脸,满脸娇羞着。 “你别压着孩子。” 他倒是听她的话,即便是在喝酒的状态。 晃晃悠悠地从炕上爬起来,然后迷迷糊糊地把碗里剩下的醒酒汤喝光,在之后捧着碗嚷嚷着要见见孩子。 墨白连忙捂着顾维安的嘴巴,小声道:“爷爷在睡觉,你小点儿声。” 第347章 以后这些丧气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顾维安眯着眼,又晃晃悠悠地走在墨白的身边,“阿岚。你为什么那么好看?”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是这个样子? 墨白很快把这个念头打消,她以前没跟他一起生活,所以不知道他这一面。 最后,把世上所有的软话都说尽了,男人才老老实实地回到炕上睡觉。 墨白拖着身子,将那水盆放回水槽后,吹灭了炕上的煤油灯。 黑暗之中,她感受到男人的手正紧紧地握着自己。 只是她看不到,顾维安唇角上的笑意。 其实,他在她喂自己第一口醒酒汤时,就已经醒了。 脑海里还依稀模糊地记得几个片段。 走出饭局,小李不相信阿岚会不跟自己闹情绪,口说无凭,还得眼见为证。 顾维安是醉了,高兴未来海城的沙地可以被根治,高兴自己跟阿岚有了孩子,所以没喝多少,他就醉了。 理工科出身的自己,总是因为词汇匮乏而无法把那些情话说得动人。 半醒半醉中,他无比贪婪地享受小白对自己的美好。 直到后来,也觉得很过分,想要做些什么,逗她开心。 顾维安趁着酒劲儿,晃晃悠悠跟她告白,虽然反应过后,自己都觉得像马戏团弄杂耍的。 最后还是放弃。 阿岚怀孕本就是辛苦的事,他怎么能光图着自己乐。 ——次日—— 顾维安醒过来时,小李已经背着包,在堂厅兴高采烈地对墨白说:“要我说,那林亭同志可真是能干。试验田的盐碱,经过他的治疗,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变。” 男人听这话,倒是有些吃味,他对墨白道:“那方案是大伙儿共同研究出来的,昨天农大来的那群青年们,将能够把咱们海城整个县的沙丘,全部都铺排得当!” 话刚说完,外面的大风把门给吹开。 这是个好机会啊。 顾维安的眼里放光,他对着小李道:“抓紧收拾一下,咱们去大宗村的那片盐碱地,把他们那里的风向口,也给测出来。” 墨白似乎早习惯男人这般为人民服务,她已经把做好的饭装到了小李的背包中,并且嘱咐他一定要记得提醒顾维安吃。 老爷子看着走了的顾维安,心里头替自己的孙女不是个滋味。 这孙女虽不是亲生,但堪比亲生。 其实一开始,他就是很反对顾维安与墨白。 顾师长对向阳国、对百姓的确是没得说,可是人无完人啊,就像现在连自己妻子怀孕,也没办法在身边照顾。 作为干部,他是合格的;但是作为丈夫,墨西心里头为墨白打抱不平。 “小白。”墨西倒是少去旧思想,他说:“如果哪天你跟小顾过不下去,爷爷养着你。” 墨白知道墨西想要表达什么,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啊,刘鹏飞最近要忙着为上初中的事情做准备,墨白答应了去补课的。 “爷爷。”墨白对墨西笑了笑,“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的,您倒是给人家颠倒个。” “顾大哥都是为了我们海城的百姓,尽早摘到这顶穷帽子,以后这些丧气话,还是不要说啦。” 第348章 叶修的婚礼 墨白将煮好的鸡蛋递给墨西,并告诉他自己答应无偿为孩子补课的事。 墨西活到这把年纪,身边也就墨白一个孙女,刚刚她说得那些话,引起了他深刻的反思。 自打卸下村头的位置,他的思想与见地,倒是狭隘了许多。 他嘴里吃着鸡蛋,有些怀念墨云逸还在眠崖村的时候,那时有猫有狗,虽然整日拌嘴,但却过得十足幸福。 吃过饭以后,墨白收拾碗筷,老爷子看外面风向不对,很有可能又要刮沙尘暴,他说:“要不,今天就不要去了。” 墨白摇了摇头,固执地,像墨西年轻的时候。 “答应完别人的事情,怎么能不做呢。” 这是关乎到诚信的事。 墨西想要送墨白去刘家村,却被她阻止,“爷爷。您忘记之前说,您要跟甄婆子一同铺排叶大哥婚礼的事啦?” 老爷子这才恍然大悟,之前叶修发来电报,说自己也要结婚的事儿,那位叫做丁香的女娃娃,跟凉子要好,一路走来,着实不易。 “那你自己去的时候,小心些昂。” “好。” 墨白走出眠崖村,黄沙漫天,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路。 这个时间,行人很少。 刚刚她其实没有告诉墨西,自己除了答应别人的事情要做到,更重要的是,看到刘鹏飞对知识的渴望,就像看到穿越前的自己。 刘鹏飞比当时的自己,幸福许多。 起码,他的父亲可以想得明白,未来能够靠知识改变命运,走出这片贫瘠的土地,开拓属于自己的天空。 眠崖村到刘家村,天气好的时候,步行半个多钟头就能够到。 可是今天这天气,风赶着人走。 也不知道顾维安和小李怎么样了。 她抵达刘家村,已经是一个半钟头,比往日慢上整整一个钟头。 想想,自己已经有半年多没有来刘家村,卢婆子也已经离开。 真是物是人非。 墨白的心境不免有些沧桑。 给刘鹏飞补完课,外面风小了些,她趁这机会,抓紧回墨家。 小鱼儿因为维维跟着墨云逸离开,这些时日都在空间里忙乎着,因此也不需要墨白担忧。 她们都有比爱情更多事要处理。 打着天起,顾维安的身影,墨白是没看见。 不过,他常出现在人们的嘴巴中。 比如出门时,左邻右舍会说:“你男人,最近跟着一个小姑娘走得挺近,撇下双身子的你,真不是个东西!” 眠崖村的村民跟风严重,久而久之,墨西也坐不住了。 这不,到了叶修的婚礼,他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拉着墨白道:“顾维安不去,咱们爷俩去陵城也可以!” 冬至的天气很好。 墨白坐在通往陵城的车上,听到墨西愤愤不平,“没准儿,先前跟陆碧莲的事情,也是真的!” “你看看,现在眠崖村谁不知道,他顾维安,和那林场的人走得有多近!” “爷爷。”墨白相信,顾维安不是风言风语的那种人,“您这又是听谁说的啊?” “还用听见什么人说吗?” 墨西吹胡子瞪眼:“光我自个,都见到好几次了!” 第349章 不速之客 “也许人家是在讨论工作呢。” 墨白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淡淡道。 “哼。”墨西不服气,他固执地把顾维安看作是陈世美,“就连甄老太婆,都能看出他是什么人。你这丫头,真是一孕傻三年!” 顾维安是个怎样的人,墨白心里头清楚。 与林场的那名女同志走得近,也不过是因为工作的需要。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墨白对墨西道,“咱们还要去参加叶大哥的婚礼呢。” 墨西知道墨白不舍得数落顾维安,人家皇上不急,他这太监倒是急得上火。 算了。 儿孙自有儿孙的福。 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吧。 火车开到陵城时已经是正午。 过去在基地同叶修要好的同事们,也都出席了他的婚礼。 新郎因为双腿的缘故,坐在轮椅上,不过丁香穿着女冬装的模样,倒是有几分飒爽。 宴会进行的高|潮,段鸿走到墨白的这一桌:“怎么不见顾侯?” “他工作上比较忙。” 墨白对段鸿浅笑着应道。 自打那次顾维安酒醉,墨白无论是在眠崖村,还是在大院,就没见过那个人的影子。 “先前,不都说好了。”段鸿喝着碗里的白酒,他摇着头:“再忙的情况下,也要抽出来参加婚礼的时间。” 墨白只觉得,如果此时继续讲男人的好话,倒是有些画蛇添足,但也不能够看着顾维安被人家诟病。 “他那个人,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墨白正说着,墨西这边显然是喝高了,开始胡言乱语。 吴爱党正在隔壁桌贺词,看见老人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上次的文件指示,他们应该主动去亲民,而不是摆着架子,让群众都没办法靠近。 “老人家。”吴爱党终止刚刚的高谈阔论,他道:“你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同我们沟通吗?” 墨西眯着眼:“大领导,我想要问问你,你们基地的人若是作风有问题,该怎么处理?” 吴爱党将他招呼到自己身边,并说道:“自然是要严肃处理。清洁严重的,还要把这些人开除!” “那......” 坐在轮椅上的叶修,来吴爱党这里敬酒。 他看到吴爱党身边的墨西,他举起自己手中的酒,碰了碰老爷子的杯子:“墨村头。这杯敬你,平日对我干娘的照顾。” 说起来,这叶修也是不容易。 上次的事情闹成那个样子,即便是为了百姓的利益,终究是违背了原则,加上先前种种,不得已才转业回家。 谁知,叶修偏偏落了这么个结局,这辈子应该是只能靠轮椅生活了。 “恁娘她还盼着你回去。” 甄婆子是怕自己一个瞎眼老太婆出席婚礼的时候,会让叶修难看,还托墨西带来了新被子。 墨西的话还没讲完,本来想当吴爱党的面,告顾维安作风有问题,可现在却被叶修搭讪,给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吴爱党经历过风浪,心性也平和了许多。 正当这些人热络时,一个不速之客冲进婚礼现场,她抓起饭桌上的酒,就往新娘子的身上泼。 丁香的脸,刷一下子就白了。 “你在做什么?” 叶修护妻心切,方才的事发生的太突然,他也在同墨西说话,因此没有拦住那个老太。 第350章 找个二手的就算了,还找个丧夫丧子的 “我干什么?!” 来的人不是别人,是丁香的前婆婆,是她死掉的丈夫的母亲。 徐墨死后,老太太要不是因为大孙子,可能也就随儿子去了。 “一个残废,一个克夫克子的灾星,是挺配的!”徐老太太骂起人来,倒是嘴巴啦啦的。 叶修怎么能由着自己的媳妇儿被说。 何况,今天来了那么多老战友,自己虽然是残废了,但是人不能够这么窝囊。 “哪里来的疯婆子。” 丁香新婚的消息,只告诉了徐晓虹,但是来的人却是徐老太太。 “疯婆子?”老太太指着墨西道:“你又是哪里来得糟老头?” 墨西喝多了,什么话都敢说:“我带着请帖来参加叶团长的婚礼。你一个熊老太太,怕不是见人家结婚,就想来蹭饭的!” 不远处的墨白观察到丁香的脸色有些不对,她意识到这个来者不善的老太太,肯定是和丁香为认识的关系。 “爷爷。” 她走上前,将墨西拉回到段鸿的那桌,并且拜托段鸿把老爷子看住了。 丁香是自己在这个年代的朋友,如今她的婚礼被人破坏,于情于理,她都该帮助她渡过难关。 “老人家。” 墨白虽没见过徐家老太太,但也能够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推断出她有可能就是先前的那个婆母。 “想必你就是徐老太太吧?” “你又是哪一个?”刚刚与墨西拌嘴,两个人谁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你怎么认识我的?” “是啊小嫂嫂。”叶修对墨白道:“你又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妇人?” “......我......” 墨白还没说完话,伶牙利齿的徐老太太接过叶修的话茬,她说:“你娶进门的媳妇儿,没告诉你我是谁吗?” 丁香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情急之下,像从前一般开口叫徐老太太:“妈。” 这一声,叶修也愣住了,实在是没想到的丁香有个这样的妈。 宾客很多。 男人终究是要面,如果能解决现在的困境,最好的办法是勇于向错误低头。 “妈。您早说您来,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叶修转过脸,要卫员小王给搭把手帮忙,“快给咱妈添双碗筷。” 他误会地把丁香的婆婆当成了丁香的母亲。 甚至叶修在心里想,老太太说得不无道理,他的腿如今虽然勉强能够站起来,可要想健步如飞,还是有些难度。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用这种模样娶了别人家的闺女,人家上门来闹情绪,实在是情有可原。 墨白走到丁香的身边,她岂会不知道此时丁香的处境? 好端端的婚礼现场,被亡夫的母亲过来一闹,此时搁谁谁比较难受。 吴爱党看着苗头不对,今天部队来的人很多,若是传出去,这丁香与叶修两位同志的名声都有所影响。 “小叶啊。” 吴爱党也把徐老太太当成了是他的婆母,上前做疏通工作。 “你应该在咱妈的面前去表决心,这样,老太太才放心把女儿嫁给你嘛。” 徐老太太冷笑着,“谁是她的母亲?你问问丁香,我究竟是她什么人?找个二手的就算了,还偏偏要找个丧夫丧子的!” 第351章 凭什么 徐老太太说完这些话,满座皆惊。 叶修也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就算嫌弃女儿找到这样的丈夫,也万般讲不出这句话来。 墨白把束手无措的丁香护在身后,对着徐家老太太说:“老太太。您这么一大把岁数,还请您给自己积累些德。有什么不能等到婚礼结束后再说,非要挑到现在,做这些阴损的事儿?” 这里那么多双眼睛,本来大家还想着祝贺新人早生贵子,可是看到如今场面,很多人怕惹上什么祸端,走得倒是很快。 陵城这独家小院子,只剩下叶家的人,以及跟叶修交好的人。 “积德?”徐老太太盯着墨白的肚子,“我看最先要积德的,应该是你吧!怀着身子,还操心别人家的事儿?” 墨西听这话就为孙女感到不痛快了,指着徐老太太就说:“你说我孙女啥?” “我当这个怀着大肚子的是谁呢,原来是你孙女啊。” 徐老太太砸吧嘴,对着墨西又是一顿嘲讽。 “我本不想说这些。” 墨白刚刚还好言相劝,人不犯她,她又怎么会无端去犯人。 “可我早与丁香结义金兰,她的事,便是我的事。” “你虽然是长辈,但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简直就是泼妇骂街,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丁香也很久不见徐老太太,记忆中的她一直是那种端庄的模样。 很少似现在这样,撒泼打滚,胡搅蛮缠。 “俺儿子因为这个女人死了!”徐家老太太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俺闺女,俺孙子原因这个女人死了!” 如此说来,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俺儿死了才长时间?”徐老太太抹着眼泪,“她就跟着别人好啦!” 虽然现在提倡着婚姻自由,人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但是丁香在徐墨大哥死去的一年,与叶修结为夫妻,显然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这婚礼宴席上这么一闹腾。 墨西的酒也醒了大半。 他走上前,把徐老太太给扶起来道:“大妹子。” 关于老太太的遭遇,墨西很是同情。 大部分的人总是这样,自己过得不好的时候,看到别人过得好,心里头这股子气不发泄出来,实在是难受得很。 可是,尽管痛苦的遭遇让人同情,却也不是你理所当然伤害其他人的理由。 墨白义正严辞地对徐老太太说。 “死者为尊,徐大哥活着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丁香姐能够幸福。” 听到儿子的愿望,老太太也不折腾了,这些情绪也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够释怀的。 晓虹说要去海城看她的嫂子,要把阿墨的骨灰带过来,可是她在家里等来了什么? 因为河水蔓延,船被打翻,晓虹和冬子双双被淹死。 前头老太太失去了儿子,现在又失去了孙子与女儿,徐家就她一个人,还要怎么过日子啊! 徐老太太从北东出发,她亲自去接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以及孙子,半年多不见那曾经不下蛋的鸡有什么动静。 可某天,当她听到街坊说丁香再婚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坠落到底。 凭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自己。 第352章 人不能一直悲伤地停在过去 凭什么,那女人可以过得这么幸福? 徐老太太将手指甲,嵌进肉里,她在外面,看着那对新人笑逐颜开。 她胸口的这股子气如果不发泄,怕就要背过气去了。 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才有了这一幕折腾。 可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痛快,老太太日后只有一个人。 “死去的人,已经不能回来。” 墨白临走时,对徐老太太这么说。 家家都有各自的难处,拿个最实在的例子,丁香总是很感慨,说墨白过得很幸福。 幸福表面的背后,承接着无数的压力。 海城黄沙漫天。 近些日子,流言四起,其中心都在说顾师长有可能要同那老墨家的女儿离婚,然后同林场的那姑娘在一起。 小李听后,对此总是愤愤不平。 他甚至把这些话,总结成材料递给顾维安时,可男人却并没有很在意。 “文清同志的后事,都安排好吗?” 小李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安排好了,就在今天下午。” “我们去先去看望下晓雨同志的情况。” 这孙晓雨,就是近些日子跟顾维安走得比较近的女同志。 她毕业于农业大学,在研究沙碱地这块,颇有建树。 小李是不情愿跟着男人去看望那个女同志的,现在是非常时期,顾师长怎么能够顶风而上呢。 不情愿归不情愿,但是还不能违背意愿。 两个人,刚来到孙晓雨借住的王家嫂嫂家。 王嫂子火急火燎地道:“顾书记,你们可算来了。” “晓雨同志,还是那种不吃不喝的状态吗?” 顾维安拧着眉。 “这都是第三天了。” 人是铁,饭是钢。 三天不吃饭,那人得虚弱成什么样子! 男人二话不说,当即就闯进王家。 这晌午吃饭的时候,王嫂子家虽然不富有,却也都相应着县里的安排,把自己认为最好吃的东西都给摆出来。 但是孙晓雨就是不吃一口。 顾维安坐在她的对面,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文清同志的葬礼,在今天下午举办。” 见孙晓雨死鱼般的脸,总算有了反应。 “人不能一直悲伤地停留在过去。”男人继续道:“他是为咱们海城的百姓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有关于林场后续的工作,咱们得把它继续完成,才能够对得起文清同志。” 孙文清是孙晓雨的哥哥,也是她在这个年代唯一的亲人。 哥哥的离开,让晓雨无法接受。 顾维安这些日子因为对她进行疏导,所以招到不少人的诟病。 身正不怕影子斜,若非是孙文清测风向时,不幸卷入沙暴,顾维安现在应该在叶修的婚礼现场。 等到这些事情都过去后,他会亲自上门给叶修赔不是。 孙晓雨总算是能听进去顾维安的话,她咬着唇直挺挺地站起来,对顾维安说:“顾侯,请您等一下。” 有关那天晚上,孙文清留下的笔记本,孙晓雨本想着留个念想。 但是顾侯说得对,人不能一直悲伤地停留在过去。 这些资料,对盐碱地里种植什么样的植物,用处很大。 顾维安拿着笔记本,他对孙晓雨道:“晓雨同志。我代表海城三十多万的群众感谢您的体谅。” “也请您放心,等到咱们把沙暴都赶跑,这资料我定会完好无损地还给您!” 第353章 将心比心,你又凭什么呢? 人若是在深陷泥沼之地,如果有人肯递给一束救命的稻草,那给稻草的人,总会有种说不清楚的魅力感。 孙晓雨望着顾维安,即便这两日,外头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得很难听,可作为当事人的她并没有解释,反而现在回想起来,倒是觉得内心有丝丝的甜蜜感。 若是顾侯未婚,那便好了。 与海城猛烈吹刮着的风不同,陵城的阳光倒是显得过于温和。 好好的婚礼被徐老太太搞成这样,一对新人的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丁香平日老实惯了,如果真要说她这么多年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就是在自己生产的时候。 她是惧怕老太太的。 人都会有过往,阴影被埋在深处,当给过伤害的人再度出现时,心里的那种畏惧之感,会被放大化。 所以在那声“妈”以后,丁香自始自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本来是大好的日子,偏偏整出了这么一出。 墨白拒绝了吴爱党的好意,她对叶修说:“叶大哥,你陪着丁香姐去内厅休息吧。” 叶修懂墨白的意思,但是临阵逃脱,不是战士该做的事。 所以在他把丁香送回新房休息的时候,又折了回去。 小墨同志是城哥的女人,也是客人,他怎么会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些? 当他推着轮椅走过来时,屋子里是歇斯底里的嚎叫,到最后忽然之间,安静下来。 墨白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叶修的耳朵中,她对着徐老太太说:“丁香姐第一个孩子被你喊着要打掉的时候,她每日以泪洗面,她为什么要从北东离开?在她痛苦的时候,你又在什么地方?尖酸刻薄地对着乡邻说怀着女孩子有什么用!现在你失去了冬子,失去了你的宝贝大孙子,可你有想过,那个曾被你扼杀过的未能出世的孙女吗?” 男孩是孩子,女孩就不是了吗? “你不是在问凭什么吗?”墨白顿了顿,“将心比心,你又凭什么呢?” 叶修进来,尽管结婚的时候,丁香与自己坦诚了一切。 可是在听到她与亡夫家的那些恩恩怨怨,自己倒是不再觉得同情,“世间因果皆有缘,若非是造孽太多,又何苦有今日这么一说。” 徐老太太与那不识字的老婆子,还有所不同。 她毕竟是念过私塾,那些道理,如今听听,自己还不如个十几岁的女娃娃。 痛苦谁都会有,可若是把痛苦乔迁给旁人,那便是再值得同情的人,也终究消耗了对己的同情。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叶修的面前,对他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老太太弓着背,墨西走过去,怜悯她是个可怜的人,便不太会说话:“大妹子。认真改过就是好事啊,我看你在北东如今一个人生活也不方便的,不如就留下,去我们眠崖村,跟甄婆子搭个伴,也好过一个人啊。” 叶修蠕动着皲裂的唇,刚想要表达,身后传来丁香的沙哑的话:“妈。你就留下吧。” 徐老太太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砸了人家的婚礼,曾经的儿媳妇居然还能原谅自己? “......你说什么......?” 第354章 夫人,辛苦啦 冤冤相报何时了。 如果说天道终有轮回,那么徐墨死了,徐晓虹死了,徐冬冬死了。 偌大的徐家,就只剩下徐老太太一个人,已然是最大的惩罚。 丁香又重复了一遍,“妈。你留下来吧。” 徐老太太本因墨白的话羞愧不已,再听到丁香这样说,她的心难以自控,双腿垂下,“阿香呐。妈以前对不住你!对不住那个孩子!” 叶修当初看上的是丁香的善良,但是现在这善良倒成了心里头的一道忙刺。 男人嘛,本来娶个遗孀回来,就已经遭人诟病。 现在,丁香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 如果把徐老太太接过来,跟他们住在一起,那就成了他每次看到这老太太,就想到丁香的那位亡夫。 墨白看着叶修俊脸上的阴晴不定,心里头也猜测到了七八分。 丁香的善良是她的优点,却也是她的硬伤。 懂得太轻易原谅曾经伤害的人,不见得是多好的事。 “丁香姐。”她轻咳几声,“我看不如,就像爷爷说得那样,让老太太跟着甄婆子一起搭个伴。” 叶修闻声,眼神一亮。 刚刚他正想着说起这事,奈何丁香忽然的出现中断了他的思路。 “我同意小墨同志的看法。”甄婆子是叶修的干娘,因为自己腿的原因,所以导致了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 虽然叶修时常会往眠崖村寄些物资,可这些并不足以解决他心里的愧意。 谁也保不齐,那徐老太太如果哪天又抽风了,严重影响着丁香与叶修的婚姻生活。 既然结了婚,肯定往后会有孩子。 老太太因为儿子的遗孀再次嫁人,都能大老远从北东走到陵城来闹事,别说到时候看到叶修的孩子出生,她心里的滋味了。 愧疚也许只是暂时的,万一过了这个劲,保不齐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眼不见为净。 叶修不像顾维安心细,他有些大男子主义,认为女人结了婚后就该听男人的决定。 “阿香。” 他做好的决定,不过是转告给丁香罢了,“今晚等小墨同志回海城时,不如让老太太跟着一道去咱妈那里。” 如此,也方便探望。 通过这件事,吴爱党对墨白有了深刻的印象。 忽然觉得,顾维安为什么要坚持娶墨白,此女子,的确比起叶修家的那位,是更为合格的贤内助。 叶丁二人的婚礼最后,草草结尾。 次日,一行人回到海城,安顿好徐老太太后,墨白跟墨西才回到墨家。 许久不见的顾维安匆匆回来,墨西见他,可没给什么好脸子。 “小白。”他恶狠狠道,“你先跟爷爷回去!” 别看只是陵城一日行,墨白手里也拿了不少糕点回来,都是丁香硬塞的。 “我来拿着吧。” 顾维安看老爷子的神色,八成是听到他跟孙晓雨的事。 男人小跑步走上前,将墨白手里的糕点拿到自己的手里,并且拥着她一起进门。 “阿岚。”顾维安迅速地合上厢房的门,他把糕点放在炕上,第一句话就是:“夫人。辛苦啦。” 第355章 我用海城的绿水青山作为歉礼 比起墨西对自己的看法,顾维安最担心的是墨白怎么想自己。 “有什么好辛苦的?” 墨白没好气地看着顾维安,她说:“爷爷刚才在外面,兴许就要被你气死了。” 这些日子不见他,男人似乎又瘦了许多。 大概是长时间在林场与盐碱地之间来回穿梭,顾维安看起来很疲倦。 “你吃饭了没?” 墨白打开那包糕点,递给顾维安,“肚子饿的话,就先垫一垫。” 顾维安俯身,叼着墨白递过来的糕点,然后俊脸不断地在墨白的面前扩大。 墨白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 糕点被递到她的嘴里,然后慢慢地越变越少,他凉凉的薄唇贴上她的温热。 顾维安单手扶着墨白的后背,许久后才舍得移开。 “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他们手牵着手,顾维安坐在炕上,对墨白道,“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 “?” “关于最近乡邻之间传我跟孙晓雨同志的事情,其实是不符实的。” “我知道。” 墨白的唇角泛着淡淡的笑意,“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即便是顾维安不说,墨白也是无条件相信男人的。 爱总要有信任。 “你能相信我,是我的福气。可我要把这件事报备给你,是我的原则。”顾维安紧紧地攥着墨白的手,“阿岚。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也无法弥补不在你身边的遗憾。等忙完这阵子,我用海城的绿水青山作为歉礼。”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就是海城三十多万人民,日思夜想所期盼的美好生活。 “孙晓雨的哥哥,是咱们县城治沙工程的大英雄。”顾维安如是地交待着这几天的行程,“眼下,他的妹妹的思想开导工作,小李跟进负责着。” 墨白其实很容易理解这种失去挚亲的感受,就像刚刚他们安顿好的徐老太太。 “对啦。” 顾维安对墨白解释完后,心情如重释负,“阿修的婚礼,举办的跟咱们相比,如何?” 男人与男人之间,喜欢比较。 墨白垂下头,女人的思维跟男人不一样,在她看来,丁香已经是命途多舛,便不必要再拿去作为谈资。 她没有说话。 顾维安便料到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既然墨白不愿意开口,自己就没有再多问。 “小白。” 墨老爷子不乐意了,在外头叫着墨白,“你出来,爷爷有事情给你说。” 至于什么事,肯定是跟顾维安少不了关系。 墨白从炕上起来,孕妇头三个月,肯定要小心。 顾维安就搀扶她,几乎没过脑子,就跟着墨白一道到院子。 “爷爷。”男人跟在墨白的身边,他虚虚的笑了笑,“刚刚考虑到小墨拿着糕点沉,就忘记跟您打招呼了。” 墨西甩着脸色,顾维安也不气恼,就这样一直陪着笑脸。 “顾侯是个大人物,不把俺们这些平凡的人放在眼里,俺也不怨什么。”墨西把墨白拉到自己的身边,“只是如果你敢让我的孙女受到半点伤害,老头儿我当即跟你翻脸!” 顾维安点了点头,“墨爷爷。小墨现在怀着我的孩子,是我的心间上的人物,爱护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伤害之说。” 第356章 头三个月,马虎不得。 说起来那孙晓雨,倒像是老头儿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 “哼。” 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油嘴滑舌的。 墨西办事不会含含糊糊,他对顾维安今天把话敞开说:“上次,你同林场的那名女同志,拉拉扯扯的,被我全看见了!公道自在人间,既然做了,又何必不承认呢。” 墨白叹了口气,对着墨西说:“爷爷。我不都跟你说了,那是因为工作。” “你不要替他求情!”墨西打断墨白的话,“反正从你背着我跟姓顾的处对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心全被这个油面小生给蒙蔽了。你让他亲口对你讲,什么样的工作,需要搂搂抱抱?!” 提起这件事,墨西就觉得自己家的傻孙女被人骗了,还在背后帮坏人数钱。 他那天找到顾维安,是想要说明一下关于叶修婚礼坐什么交通工具去比较好。 但是刚到县委会办公处,便看见那顾维安跟一个女同志搂搂抱抱的,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墨白倒是没听男人在刚刚的解释中陈述,或许是自己对他过于放心,所以具体的解释是什么,倒现在能被回忆过来的,只剩下轮廓。 被墨西这么一提,顾维安看着墨白的脸色,他刚刚把这个情节一笔带过,就是怕她怀孕了后爱猜忌。 “怎么样,看看咱们海城基地两袖清风的顾侯,现在在人证面前,是不是无话可说了?” 墨白倒是觉得即便是给顾维安条件,照他的性格也没有胆子去做这些。 “......我......” 顾维安欲言又止,他担心墨白会不会因此误会自己,一个大男人,眼泪都要被急出来了。 “墨爷爷,你真是误会我了!当时因为孙晓雨的哥哥去测风向出了意外,她听到消息后,才会难掩自己的心情,扑向了我的怀里。”男人边说边看着墨白发誓,“真的就只有几秒的功夫!哪知道就是这几秒,全被你给看到了!” 就是那么巧。 墨西抬眉:“真的只是那方面的原因?”明显是不信他。 “比珍珠还真,我敢拿着身份发誓。” 既然话都被这样说了,墨西也找不出其他的证据去证明顾维安说的是假话,此事闹腾到现在,暂且就这么算了。 不过,根据墨西活了大半辈子的经验,这位女同志虽说是落花有意,但顾维安是流水无情,现在想想当时那个画面,似乎顾维安是那种不情不愿的样子,表情全无半点享受。 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 墨白现在怀着孩子,几乎是被家里的男人宠上了天,什么脏活累活,只要顾维安在家里都是他来做,就算他不在,墨西也会接替他去做。 头三个月,马虎不得。 等吃过顾维安做的饭以后,夜幕降临。 墨白洗簌完毕后,看到男人还坐在那儿认真计算着什么。 “难得你十天半个月回家一次,怎么又把工作带回家里来了?” 冬日这句体恤的话,让顾维安听得很温暖。 “你先去睡吧。”他放下手上的笔,朝着身后的墨白眉间落下轻轻一吻,“阿岚。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没弄清楚。” “什么事情?” 顾维安不睡,墨白也没有睡意,她想若是自己能够帮助顾维安分担下关于他工作上的难事,也是极好的。 第357章 小墨同志,大概是智多星下凡吧? 顾维安拿出地图,他把墨白抱在自己的腿上,双手从后面圈着她,“这是咱们海城整个地图。” 男人修长的手,指着其中一处道:“你看咱们海城这边一直都深受沙暴的影响。尤其是眠崖村,更是三天两头的弄得附近百里的田地,寸草不生。” 墨白仔细看着地图,上面标注着绿色和红色的地标。 她听男人解释说:“大宗村附近的农田,已经向良好的状态发展。” “只是咱们县城,还差眠崖村与陵城这块盐碱地没能够得到改善。”顾维安叹了口气。 他并非海城人,所以不该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墨白依稀记得,按照历史的轨迹,这眠崖村,是海城最后一个得到发展的。 “所以,你们这些天,一直都在考虑怎么治理咱们村附近的盐碱地吗?” “嗯。” 顾维安拿出孙晓雨的哥哥记下的笔记,以及林亭的整理的手稿,企图从这些资料中得出个解决的办法。 但凡能够防沙固沙,上面种植着植物,几年后,定能够恢复植被。 “光是看没有什么效果。”墨白主动拉起顾维安的手,“阿舟。我想……” 她犹豫着,要不要把心里一直想要说的话,告诉顾维安。 “怎么了?”男人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想要做什么?” “能不能让我明天,跟着你一起去实地勘察。” “不行。” 墨白听到顾维安斩钉截铁地拒绝着自己,“你现在还怀着孕,外头风沙那么大——” “可是,只是听你向我陈述这些,我并没有亲眼所见,也无法得出具体的结果啊。”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 墨白见顾维安的神情有些松动,她继续说:“只是怀孕而已,又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再说有你,有林场的同志,有那么多人都在,就放心吧。” “好。”顾维安应下墨白的要求,“等到明天在盐碱地时,你记得跟紧我。” “嗯。” 墨白勾着顾维安的脖子,眉眼里含着笑:“那,可以去休息了吗?” 眼下,顾维安也没什么太好的主意。 可据他的了解,阿岚能这样说,应当是想到了什么。 明天实地勘察,不过是为了确认。 “好。” 顾维安撑起两条发麻的腿,他温柔地抱起心爱的姑娘,“都依从夫人的。” 次日的风倒是很大。 小李来喊顾维安的时候,险些被风吹走。 海城的雾霾不是灰色,是夹杂着土一起扬过来的。 “顾侯。”小李吃的嘴巴里都是沙土,“我看今天的风实在是太大了,要不就算了吧?” 若是男人自己,倒也没这么,现在拖家带口的,心里头实在不安。 墨西的怒火还没好平复,那姓顾的爱干啥干啥,他没什么关系。 “我们昨晚说好的。” 墨白拽着顾维安的胳膊,“男子汉说话算话,不能撒谎。” 又一阵风,把墨白的长发吹乱。 “小白。他愿意出去就出去!腿长在他身上,咱们也拦不住。”墨西搬着小木凳从外面回来,“抓紧把门窗都关紧了。” 墨白揉了揉鼻子,刚刚好像是风把沙土带进来,弄得她有些不舒服。 “爷爷。”她关上窗户以后,跟在顾维安的后面,“窗户我已经关上了,门您自己关好,我跟顾大哥要出去一趟。” 墨西一听墨白要出去,那心都提上了嗓子眼,“你出去做什么?这样的天气,你又不是一个人,老实在家里待着。” 整个过程,顾维安是插不上话的。 被晾在一旁的,还有小李。 他其实也不想在这么个地方出去勘察,可是顾师长一贯主张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容易获得经验的地方。 “顾侯,要不就像墨村头说得那样,咱们......” 墨白不知道跟老爷子说了什么,老头儿笑逐颜开,也没再拦着他们。 走到外边,小李好奇地问道:“小墨同志。您刚刚跟着墨村长都说了些什么?他才给你放行?” 墨白看着顾维安,抿着唇笑:“我说,我要去会会那位林场的女同志,看看究竟长什么样子,能跟顾侯闹出绯闻。” 恍然大悟的小李没绷住自己的情绪,他捂腹大笑,却吃了一嘴的沙子。 顾维安下意识拉紧着墨白的手,“于我而言,天地间最美的人就放在自己的面前,我哪里还有看别人的精力。” 叶修转业前,小李就听他说顾侯讲起情话来跟诗人一样,他现在每天都能听到诗人作诗,深深感受到了单身被暴击。 墨白红着脸,没有说什么。 他们到了眠崖村衔接陵城的盐碱地。 墨白挣脱顾维安的手,她欣喜若狂地看着面前那个土丘,果然是在这儿的。 “阿岚。”一阵强风,险些要把墨白给吹倒,她死死地抱住那土丘,却被小李惊呼道:“小墨同志,你怎么能扒住人家的坟头!这可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顾维安走到墨白的身边,将她扶起,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土,“我不是说过,到了这里,要紧跟着我。” 这坟头里埋着的,其实是墨西死去的婆娘。 穿越前,墨白听韩翠花说过,当时闹饥荒的时候,旁人家的坟头早就被风沙淹没,唯独墨家祖奶奶的还在。 “这里面,埋着的是我的亲人。” 墨白对着坟头,以手作辑道,“奶奶。刚刚孙女冒犯了,还望您不要责备。” 风呼呼地刮着。 孙晓雨与林亭等人,他们推着自行车,在漫天风沙中艰难行走。 总算是到了这里。 许久未见墨白的林亭,顶着她的肚子,心里头仍旧不是个滋味。 孙晓雨弹了弹身上的灰,她对着顾维安道,“顾侯。真不是我们有意来这样晚,而是路上经历这沙暴,走得实在困难。” 临近,才看到一个没有见过的女子,时不时捂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柳眉下清澈的双眼,皓齿红唇,肤如凝脂,跟那顾侯好似天造地设的璧人。 “这位是……” 其实显而易见,不过是想从一直敬仰的男人身上,得到更加确定的拒绝。 顾维安同底下的人介绍着:“这是我的夫人。” 昨晚开过会,大家对怎样治理盐碱地提出了各种方案。 “通过我们对大宗村附近的盐碱地治理方案,适用于眠崖村,但是咱们种上的麦子,全被风沙刮死了。” 墨白以手遮挡着风,“那是因为咱们眠崖村,都是老风口。” 因为风大,大家即便是离得很近,也看不到彼此的面容。 墨白扯着嗓子,才不至于话被风淹没,“你们看那前面起风的地方,是黄河滩。风是有规律的,它按照它的路线,把沙吹到了咱们这里。这块地之所以被刮平连根都不剩,因为这里是风口的位置。” 风口! 顾维安眼睛一亮。 他唇角勾起对墨白赞许的笑意。 不愧是他的阿岚。 而与此同时,林亭也收拾好自己的那些心思,他作为一个地质大学毕业的学生,却也只是会研究土壤,并没有像墨白一样通晓那么多。 孙晓雨听到墨白这么说,心里头自卑感又加重许多。 怪不得顾侯总是对自己客气疏离,今天见到顾维安的家属,她才明白,自己配不上他。 看年纪,墨白与自己也差不多大。可是相貌与学识,却远在自己之上。 孙晓雨甚至这样想,如果自己要是男人,也会喜欢上墨白,就比如说自己面前这个眼睛看得都值的林亭。 优秀的人,放到什么地方,她都是轻而易举地引起别人的瞩目。 “小李。”墨白说话的分贝比平日提高了几倍,“你拿着纸笔,要把这风口处给记下来。” “好。” 小李顶着风,前后已经看不到顾师长和小墨同志的模样。 在这黄灰的天气里,顾维安始终牵着墨白的手,给她传递源源不断的力量。 孙晓雨听到墨白这话,原本她对还墨白的才华露出几分嫉妒,可是现在对于她让小李记住风口的位置,像极了寓言故事中的【刻舟求剑】。 “小墨同志。”幸好风能够暂且掩盖住她的嘲讽,“你就没考虑过,万一那天风把咱们做的地标给吹没了,将会怎么办吗?” 顾维安拧着眉,墨白不是做什么事情欠考虑的人。 “跟你说话的,就是孙晓雨同志。” 男人在墨白的耳边低喃。 等到风暴过去,大伙的身上都脏兮兮的。 孙晓雨看到顾维安温柔地替墨白把头上的沙子给拨掉,那女人垂头娇羞的模样,让她一个女人看得心中都起了几分怜爱。 “晓雨同志。”墨白对着孙晓雨露出甜甜的笑容,她说:“我们来一起做个实验吧?” 顾维安拉着又想挣脱他掌心的墨白,他压着声音:“阿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们谁有铁锹?” 今天工程队的人也跟着过来,家伙什的也都备在身上。 “我有。” 她现在怀着孩子,准备弯腰下地刨土的时候,心疼媳妇的顾维安立刻多去她手里的铁锹,“你想做什么,吩咐我,我去做就好。” 这夫妻俩,一唱一随,硬是在饥荒年代里,把日子过成了诗。 “用沙子堆起来的记号,肯定风一吹,就刮平了。” 墨白从小长在眠崖村,岂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你们看到那座坟头了没?” 刚刚风那么大,虽然有些大不敬,但是他们自行车都刮走了,为什么坟头还屹然挺立在哪儿。 墨白不傻,她看得出孙晓雨对顾维安有意思。 即使男人的心都在自己这里,女人也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觊觎。 “顾大哥。” 墨白这一笑,顾维安硬生生地红了俊脸,同样也酥化了林亭的心。 “你把沙底下的胶泥给挖出来,堆到咱们做记号的标牌上,约莫两尺厚就可以。” 顾维安抡起铁锹,倒是林亭握住了另一头,“顾侯。小墨同志如今怀着身子,保不齐咱们做记号的时候,又来了阵风,您还是照顾着她,这活儿我来吧。” 林亭毕竟是学习地质的,这土壤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总比他们这些只有一腔热血的人省劲很多。 “那就有劳你了。” 林亭很快将把沙地里的淤泥挖出来,培到标牌上,算是把风向的位置给处理好。 “这样就行——” 这话还没有说完,那大风又是一阵猛烈地吹刮。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孙晓雨等着看墨白的笑话,等到标牌被风吹走,顾侯的这个家属没有像刚刚那样自信。 风过后,大家重新睁开眼睛,除了孙晓雨,每个人都露出欣喜的色彩。 “顾侯。” 小李激动地连蹦三尺高,他拍着手掌,“我们成功了!” 是啊,半年多,他们都没有搞明白的问题,就这样被墨白给解决了。 标牌没有被风吹倒,它像是被定格住了。 工程队的、林场的、县委会的各个都夸墨白:“小墨同志,真是智多星下凡啊。” “都甭夸了。” 顾维安心情很好,若非是阿岚怀着孕,他肯定是要抱着她举起来。 墨白似乎也感受到顾维安蠢蠢欲动的手,她向后退了几步,男人将她扯进怀里。 听着顾维安胸腔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墨白的脸幽幽地红了起来。 男人的话在墨白的头顶飘着:“再夸,我夫人都害羞了。” 一个姓钱的女同志对顾维安说:“顾侯,你家属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啊。” 谁都喜欢听漂亮的话。 “可不就是好看嘛,比花都好看。” 顾维安的俊脸藏不住的笑意。 孙晓雨和林亭倒是心里头有些苦闷,他们决定去前面看一看,能不能用同样的办法,再做一次试验。 “咱们海城的沙丘底下,大多都有这种胶泥。” 墨白悄悄地从顾维安的怀中脱身,她对着身后工程队的严肃道:“如果大家把沙地下的淤土都翻在上面,就可以把沙子固定住。” 顾维安也恢复常态,他对小李说:“小墨同志这一条,要拿着本子记下来。等到回去后,将此方法传达给海城各村落的百姓。” 第358章 歪风 “好嘞。”小李拿着笔记录着,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用海城人的话来说,这风沙一年只刮两次,可一次就是半年。 北临黄河,南贯陇海,却也是好的地理位置。 今天他们来的主要目的,便是解决半年以来没有解决的问题。 “大家回去以后,记得加强今天勘探的结果。” 人群散去。 顾维安搀扶着墨白,这盐碱地坑坑洼洼,终究是担心她,于是提议道,“阿岚。还是我抱着你走吧?” 墨白摇了摇头,“不用。” 考虑到怀着孩子以后体重有可能很重,加上顾维安最近总是忙碌着,墨白道:“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清早的自行车被风沙吹走,若非是有空间一直提供,恐怕又成了男人发愁的事儿。 这股子歪风,走出了盐碱地后才算是平稳了下来。 “阿舟。”墨白靠在顾维安的胳膊肘,忽而道:“咱们好久,没有这么清闲过。” “是啊。”男人从心里油然而生的感慨:“你在兰城念书的时候,我总在想,等到阿岚回来,我一定好好地抽出时间,陪她散散步,去黄河滩旁,瞧瞧落日。” “还落日呢。”墨白只有在顾维安的面前,才露出小女孩的姿态。 她说:“顾侯日理万机的,能在家里吃上一顿饭,就已经是奢求得不能再奢求的事了。” “阿岚。” 顾维安明知道墨白是在说玩笑话。 不能够长时间陪伴她身边,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一人操持着,是每每想起来就会在心里内疚着的事。 墨白瞧着顾维安的神情,淡淡的笑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我讲那些,不过是开玩笑的话。” 见顾维安不吭声,她又道,“你这人,怎么半点儿玩笑话都说不得。” 很多心知肚明的问题,不必多言。 风沙会过去,太阳也会高高挂起。 墨白和顾维安刚走进眠崖村,那王嫂子神色慌张地扛着木材往家里头走。 “婶儿。”墨白在村口叫着王嫂子,“你怎么走得这样急?” 王嫂子一回头,那木材哐叽掉在地上,看到墨白才放了心。 “这冬天天冷,家里头得需要取暖的物资啊,所以我就砍了些柴。” 墨白扶着腰,慢慢将身子往下移,想帮王嫂子把柴给拾起来。 顾维安按着她的肩膀,并说:“我来吧。” 这柴…… 顾维安认得。 他的表情立即变得很严肃,对着王嫂子道:“婶儿。我有句话,想要问问你。” “嗯?” 王嫂子本来就心虚,被顾维安这么一问,额头都冒着汗。 “这木桩,是不是从大堤那边给砍下来的?” “啊。” 王嫂子接柴禾的手颤动着,仿佛被顾维安当场看到了原形。 顾维安看到王嫂子这样,心里头也明白了几分。 前段时间,男人们去抗洪救险,就是用木桩固了堤坝。 看王嫂子这样,很明显,已经有不少的村民做出这样的事情。 “婶儿。”顾维安叹着气,“你怎么拿着固定堤坝的木桩啊?” “家里头没有东西可以烧。” 王嫂子也不想着这样,家里头没有东西烧,冬天怎么喝水做饭。 “为什么没买咱们海城的平价煤?” 墨白听到顾维安的话,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眠崖村到县城的中间有个平价煤的煤站。 牛老六曾经说起过,那站长是个黑心的家伙,经常不给指标。 “平价煤没有指标,他们都是靠着走后门的关系才能够买到。但是议价煤,没有钱买不到,所以才会——” 王嫂子揉了揉红红的鼻子,“这天也挺冷的,顾侯您跟着小墨去家里坐坐,我烧开水给你们喝。” “不了。”顾维安摇了摇头,“我们几步路,就到家了。” 王嫂子便不再继续叨扰,顾维安走到墨家,听墨西讲到煤站站长是如何给自家亲戚走后门时,他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午饭也没吃。 “顾大哥。你中午想吃什么......?” 墨白从厨房出来,却不见顾维安的影子,墨西见墨白忙乎着要做饭,“你这孩子,怎么怀着孩子,还那么喜欢做家务呢?不是说了,以后想吃什么,爷爷给你做。” “顾大哥呢?”墨白问。 墨西将炒菜的勺子,拿在自己的手里,数落着墨白,“整天就想着你顾大哥,他呢?一心扑在工作上。” “爷爷。”墨白知道墨西对顾维安有意见,她说:“顾大哥是为了咱们海城,能够得到好的发展。” 墨白的话,墨西何尝不知道,不过是大家看问题的角度与出发点不同罢了。 “横竖都是你的道理。” 吃过午饭的小李来送材料,说是下午省里面会来领导,顾侯若是吃完了饭,不要忘记去县招待所。 墨白拿了些干粮,因为顾维安又没吃饭,再这样下去,肯定对身体有所影响。 “他应该是去煤炭站了。”墨白将干粮交到小李手里,“这些你记得,看着他吃。” “嫂子。” 临走前,小李对墨白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通过接触,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顾侯宁愿脱掉这身衣服,自愿降级,也要跟小墨同志在一起。 “您放心。”小李骑上大杠梁,对着墨白说:“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吃过饭后的墨白,倚靠在门前,有几滴雨水顺着风向划过脸颊。 体贴的墨西给她加了件厚实的棉袄,他道:“下雨了。咱们进屋吧。” “放心。”像是能够看清墨白的心意,他对她道:“你顾大哥在海城,就算是地方恶霸,闻声也要吓破胆子呢。” 墨白被墨西的话逗乐,她跟着他一同进屋子,并把门窗关闭。 如此说来,倒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雨稀稀拉拉地落着。 小李追上顾维安的车子,见顾维安的大半身子都湿透了,当时就心疼的不行,“顾师长。你穿上吧。” 顾维安甩了甩头发上的水,他阻止了小李脱掉雨衣的冲动,“我已经被淋湿了,你不能再被淋湿,咱们两个人若是都病倒了,谁还把宝贵的资料给带回去啊?” 小李点了点头。 海城这种天气,雨一阵一阵的。 顾维安他们来到煤站,雨已经停下,地面很潮湿,许多群众正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老乡。” 男人拦住两手空空的一名老汉,“你们不是买煤吗?怎么就这样走了?” “没有条。” 老汉绝望着,他黝黑的面庞面带着几分凄凉,“没有那些大官员写的条子,我们拿什么买煤啊。” “小伙。”老汉走前还很好心地提醒着顾维安,“你要是没有条子,还是尽早离开吧。” “拿着购煤证不能买吗?”顾维安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皱巴巴、湿哒哒的购煤证。 “这里只认条子,不认证。” 几名群众还有不满意组织的,他们是自己的组织的坏话。 小李冒进,反驳几句。 群众们的情绪都很低落,各自甩着手要散去。 最后还是顾维安说:“请大家放心,我们县委一定不会让人民失望。” 等他们这伙人离开,小李推车铲车,一个尖嘴猴腮叫做穆疯子的男人给顾维安搭讪。 穆疯子:“你们也是买煤吗?” 小李:“对。” 穆疯子:“现在买煤的话,不用这个条子是不行的。” 顾维安抬眼,刚刚就听老乡们说起过,他接过纸条,“这个真管用?” 穆疯子笑道,“管用啊。这年头,没什么比纸条好使的。” 小李:“你这条子多少钱?” 穆疯子:“二十。” 二十?! 小李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这都赶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收入了,简直是明抢啊。 穆疯子:“这可是便宜的了,你想一下,买完这批货,一个冬天的煤炭不用发愁。睡在炕上,该多暖和。” 顾维安从穆疯子手里接过纸条,“等我进去成功用条子买来煤,再给你钱,你觉得怎么样?” 穆疯子也知道,做生意嘛,难免有人一开始会产生误会。 “中。” 穆疯子也不傻,他扣住小李,才肯交出条子。 顾维安拿着条子,若非是亲眼所见,他断然不知道部分腐|败的大老鼠们,有多丑陋。 “你干啥的?拿着证,买什么煤?” 管事的凶巴巴的。 “这是购煤证,为什么不能买?” 顾维安心平气和地对管事的说。 谁知道那厮蛮横,态度嚣张,“没条子就一边去,别找事。” “把你们站的负责人,给我叫出来。” 管事觉得顾维安像是说了天大的笑话:“呵。你谁啊?还找我们负责人,什么口气?!我说过,买煤,拿条;不买,趁早滚蛋!” 有过一瞬,男人不知道是为这些人的猖狂,觉得可悲;还是为了外头那些百姓因为有证买不到煤炭,而觉得心痛。 “怎么不说话了?” 管事的呵呵大笑,“我就知道你是来捣乱的!” 他要吆喝着,并把保卫处的人叫过来帮忙。 很快,顾维安被保卫科科长给扣住。 科长翘着二郎腿:“叫什么名字,找事是吧?” “顾维安。” 男人讥讽地看着这狗仗人势的科长。 “你说什么?”科长嗤笑:“你是顾维安?那你来做什么?” “买煤。” 顾维安的表情冷冷的。 “严肃点!” 科长拍着桌子站起来,“你要是顾离城,还用得着自己来买煤?只要给县委一声令下,那煤还不得由我们站长亲自送过去?不仅如此,还得是那种优质的煤!” 微风阵阵。 小李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顾离城出来。 他对给他们条子的说:“不会是你们的条子有问题,不能买炭吧?” 穆疯子:“怎么会?我可是站长的小舅子,那条子还是他亲自批下来的。” 小李:“可是按照道理,人应该已经推着煤车出来了不是吗?” 穆疯子想小李说得不无几分道理。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痒的鼻子,“要不,我进去看看?” 小李唯恐顾维安遇见什么危险,“那我也跟着你一起去。” 两个人走到管事处,保卫科科长鼻青脸肿地走过来。 管事:“小张。你这是怎么回事?” 保卫科科长捂着受伤的地方:“你快别提了,刚刚来买煤的,自称是咱们顾侯。顾侯他那么高的位置,会亲自来买煤?” 管事:“然后呢。” 保卫科科长:“然后我就被他打了。得亏我机智,把门给反锁了。” “你说什么?” 小李暴跳如雷,“你们把顾侯给关了?” 穆疯子见苗头不对,立刻去找站长。 站长听说此事后,连忙去关着的地方看看是不是传说中的顾侯。 刚到门口,那门从里面被踢开。 “侯爵大人!”小李看到毫发无损的顾维安,他热泪盈眶:“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穆疯子:!!! 管事:!!!! 保卫科科长:!!!!! 站长来不及震惊,他拍着这三个有眼不识泰山混账们的脑袋,对顾维安赔着不是:“顾侯。这都是误会啊,误会!” “误会?” 顾维安终于懂得,为什么叶修并不反对有时候用拳头解决问题。因为同这群鼠辈讲道理,只不过是平添口舌,没有拳头更直接让他们得到教训。 “你们这股子走后门的歪风,要不是身居高位的对下面一味纵容,又岂会有今日这个局面!”顾维安反问:“有购煤证为什么不给百姓指标?” 众人惭愧不已。 隔日开会时,顾维安把这种现象公开到平面上,无疑是给那些想给自己亲戚走后门的干部们敲响了警钟。 眠崖村能够买到平价煤,冬天也不再发愁。 墨白的寒假结束于大年初三。 顾维安神色匆匆地在夜里赶过来,他的新年是在群众里度过的。 对于自己的小妻子,在假期一共也没有陪伴几次。 刚上床,浅眠的墨白醒过来,“阿舟?” “嗯。”顾维安小心翼翼地搂着墨白:“吵醒你了?” “没。” 墨白的语气轻轻的,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 这次回去,她想去兰城正规的医院在做一次检查。 “我听爷爷说,你怀了三个小子?” 墨白的头枕在顾维安的胳膊上,“也许是三个小丫头呢。” 第359章 剪发 “丫头也好。”黑夜中,顾维安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出来那种甜蜜,他道:“我说过,只要是你生的,都好。” 墨白隐隐觉得,顾维安是有什么要告诉自己,可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捡着重点说。 于是叹了口气,主动问顾维安,“你是不是有这么事情,想要跟我说?” 男人握着墨白的大手,明显一怔,空气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墨白知道,顾维安其实并没有睡。 “若是你不愿意讲——” 她拎着被子,往墙壁那边靠了靠,“那便算了。” “组织上……”顾维安最终还是开口,“组织上,让我去执行任务。” “多久回来?” 婚前,墨白从不问顾维安何时回来,是因为自己知道他早晚会回来。 婚后,大概真应了那句:孕妇在怀孕期间,容易瞎想。 墨白有时候会梦见顾维安出现什么危险,然后,她因为笨重的身子,救不到他。 即便是空间,可因怀孕,加上牵挂,便容易惶恐不安。 “不知道。” 顾维安从不会许诺他无法确认的事情,与其让小白虚无缥缈的等待,不如从一开始就告诉她。 墨白咬着唇,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那你给我一个信箱。等你到了那儿,我写信给你。” 就像是先前她去兰城师范大学念书一样,他们鸿雁往来,也不会生疏了情感。 “阿岚。”顾维安沉重的叹息着,“对不起。” 不是说好,不再会说对不起。 她要的不是他的对不起,是要无论他去了哪里,她能知晓他是安全的。 “我说不得。” 墨白拉开了灯。 顾维安就在她的身后,神色疲倦。 这么多天,他忙里忙外,胡子拉渣。 一回来就告诉自己,他要去执行任务,去哪里是秘密,说不得。 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归期,问不得。 就连她要一个通信地址,都给不得。 眼泪急欲从眼眶中坠落,墨白闭上眼,大口往肺里吸了口气,她得坚强,得支持顾维安的事业,得让他……放心地离开这个家。 “阿岚。”男人将墨白搂在自己的怀里,他不求她能原谅自己的自私,“这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若是此事能够做成,我们的这一生,将变得无比有价值。” “顾维安。”墨白将眼泪倒回瞳孔,故意转移话题,从他的怀里挣脱,“你的胡子,扎得我肩膀疼。” 男人只当她是真的嫌弃,从炕上起来,拿着剃须刀准备去整理自己。 墨白珉着嘴,看着顾维安的动作,原本分离是件挺悲伤的事,但因这些细节,反而夹杂了些暖色的基调。 她跟着跳下炕,扶着腰,走到镜子前,“我来帮你弄吧。” 顾维安满嘴是白沫。 往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与小白见面。 他把剃须刀递给墨白,抬起下巴,墨白借着微弱的光,小心翼翼地替顾维安刮着胡子。 数分钟以后,她轻声道,“好啦。” 顾维安用水将白沫去除,想要照镜子,看看墨白的手艺。 却被小女人给挡住了镜子,“我们眠崖村有个习俗,就是不能够在深夜照镜子。”那样,会被鬼吸走了灵气。 这后半句,墨白没有说,省得顾维安指责她思想上有错误的倾向。 “不照就不照吧。” 墨白庆幸他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不能够照镜子,她将剃须刀放好,对顾维安说:“好啦。都那么晚了,你也要早些休息。” 顾维安用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阿岚办事,自己一向很放心。 “帮我剪头发吧。” 这段时间太忙,顾维安也没能好好打理自己。 “你就不怕,我把你剪成一个光头?” 话虽是这么说,但墨白还是找来了剪刀。 过去,她曾经听人说过,一个男人若是肯让你摸他的头,那这人是把你放在了心尖上。 “光头也挺好的。”顾维安笑了笑,“以后就省事不用剪了。” 见小女人面颊上露出几朵娇云,顾维安把脑袋凑过去,“还劳请夫人,多多辛苦。” 墨白的指尖缠绕着顾维安的茂密的头发,想着他这次应该去完成很艰巨的任务,就剪了个板寸,让顾维安看起来精精神神。 “剪完了?” 顾维安刚剪完头发,准备去清洗自己。 “嗯。” 因为不能晚上照镜子,顾维安径直去洗头发,把自己整理干净了后,才重新回到炕上。 墨白怀着孩子,本就很辛苦,加上孕妇嗜睡,所以顾维安回到炕上时,她已经睡着了。 灯还没有关。 顾维安擦干自己的短发,他深情地看着墨白,伸出手轻轻地撩拨着她前额的小碎发。 真是个可人儿。 俯身,没控制住自己,初时只是浅浅地品着。 眉毛。 眼睛。 鼻子。 以及,唇的纹路。 顾维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墨白还怀着孩子,人不能够贪心,欲望无穷,人不能这般。 经历这般思想斗争以后,顾维安在墨白的身边睡去。 次日。 他送她北上,自己在数小时后,也捏着早已经打印好的火车票,向西而行。 县委还剩下许多的工作,将由新来的干部接替。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回来。 一九六二年,二月。 火车上,顾维安用钢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天气难得见到阳光。 小李多嘴,走漏了消息,来送行的乡亲们有许多。 望着他们饱含泪水的神色,忽而顿感这两年,能够被人需要,也算对得住顾侯的名号。 三害的问题,如今已经初显成效。只是距离彻底被根治,彻底让人们过上幸福的生活,还有些距离。 可惜的是,关于未来海城美好的一切,我极有可能看不到了。 昨晚,阿岚的欲言又止,我何尝不知情?可关乎到组织上的机密,我实在说不得。 踏上疆新的路,凶险得狠!但我并无悔意,只要向阳国需要我,我便能够抛下头颅,倾光热血,誓死捍卫着国土。 我本是该高兴的啊,我终于能够去展露头脚。 可我在婚姻上,却那样的不合格。 我不能时时刻刻,像个普通的丈夫,陪伴自己的妻儿面前。越是被理解和体谅,我的心越是在内疚。 岚。吾此生挚爱。 原谅我的语句太过贫乏,不足以表露这千斤、万斤重的愧疚感。 也请你在我不在的日子,务必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着我们的孩子。 若真有意外。 请你一定要坚强,撑起咱们的小家。 迢迢万里路,悠悠岁月情。】 顾维安的钢笔忽然顿了下,他把“吾此生挚爱”的后半句话全部划掉,然后继续写着: 【我怎么能写出,以上那段丧气的话!我是一个男人,更是一名基地的成员。 岚。 待我归来,定要同你和孩子一起去黄河滩前看落日,领略祖国之辽阔与壮美。】 …… 笔落到此处,戛然而止。 车上有名少数民族的小男孩,用生硬的汉语问道:“叔叔,你为什么哭了?” 哭了么。 顾维安胡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湿的。 自己早就知道,将来面临种种,不可预估,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响应着组织的安排。 火车隆隆鸣笛,窗前闪过着斑驳的倒影。 墨白下了火车,柳絮来接她,热情地像是换了一个人。 想起自家男人怀疑柳絮的模样,如果他知道原主的母亲已经被她和顾建业给调教好,肯定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吧=v= “小墨。” 柳絮帮忙推着行李箱,她对着墨白说:“中午就回家吃,小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咱们补补身子。” 柳絮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这要从去年八月,墨白刚来报道说起。 墨白虽然只去过一次顾家,却也看出来柳絮母女有多作。 顾洛美之所以有今天,也是因为被柳絮从小溺爱,别的什么都没学会,倒是养了一身懒惰的思想。 不过这对母女俩都有共性,就是胆小怕事。 而偏偏因为顾建业长期在三合村,与顾维安一样,不经常在家里。加上大院的人都碍于顾公爵和顾侯爵的关系,所以也很放纵这对母女作天作地。 久而久之,两个人便越来越无法无天,不走正道。 墨白给顾建业写过一封信,她与顾维安既然承袭了原主们的身份,她现在作为顾建业的大儿媳妇,考虑到以后,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其实顾建业身居高位,这么一大把岁数,自己的小儿子和妹妹与自己不亲近,女儿说得难听点跟造粪的机器没什么区别,那没有血缘的大儿子虽然样样都好,可就是并不长时间回家,他的心不免有几分凄凉。 看别人家每每欢歌笑语,而自己家永远都是柳絮在那边忆苦思甜,顾建业甚至悔不当初,怎么娶了类似祥林嫂一样的婆娘。 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去了,当年在安延时,她对女儿和自己的确很好。 但是对于小儿子顾洛寒来说,顾建业始终心里头有倒刺。 是他让洛寒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他真是惭愧。 当顾建业接到墨白的信,在心里暗自下决定,毕竟都是要做爷爷的人了,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都跟自己不亲吧。 墨白在信上第一条建议:【希望顾建业搬出大院,新家最好按照困难群众的规模去安置。】 柳絮当年为什么能够撬闺蜜的墙角?还不是看中了顾建业的权势,能够让外人对她刮目相看。 而顾洛美更不必多说,大院里的小公主,除了跟同样是公主的陆碧莲斗法,她的其他的时间都无聊得很。 医院会计的活不用给她安排,要她自己去上市面上找。 顾建业按照墨白教得方式,举家从大院搬去了三合村。 其实比起眠崖村来说,三合村的情况显然富足很多。 但是对于过惯了被人尊重的优渥生活,柳絮母女二人刚来到三合村的第一天,就开始出现了极度不适应。 她们看到用墙砖垒积的公用厕所,几名妇女同志还在里面唱着歌,几乎是刷了三观。 “爸。” 吃饭时,顾洛美见顾建业回来,她嘟囔着嘴,“我不想在这里待着。” 在她的眼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都是吃好的喝好的,不似她们这样,现在连块肉都吃不上了。 “我要回大院住。” 顾洛美再也不想吃这硬邦邦的馍,她丢在地上。 啪嗒! 顾建业扔掉了筷子,想到墨白在信中说的第二条:【对待不服管教的孩子,没什么比她一顿,更能让她记住教训。】 二十多年来,顾建业从来没打过顾洛美,哪怕她养成目无尊长的骄纵懒惰的性子。 因为女孩子,要富养。 他很少在家里待着,自我觉得亏欠,所以一次也没有舍得打过。 这次,顾建业一反常态,居然把筷子扔在了顾洛美的身上! 柳絮果然不出墨白信上所料,她的眼泪哗啦啦地就留下来,然后开始翻过去的旧帐。 【第三条:严令禁止,绝不心软。】 “你若是觉得嫁给我这二十多年,让你这个兰城师范大学的高材生觉得委屈,那以后的日子,咱们就甭过啦!” 顾老爷子拂袖而去,饭桌上的母女目瞪口呆。 以前这些招数,不是屡试不爽。怎么现在那顾建业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顾洛美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胳膊:“妈。你不觉得咱爸很奇怪吗?他是个老干部,怎么可能会信风水之说,放着好好的楼房不住,来这里。” 柳絮也心里纳闷着,老头子以前对自己翻旧账还能特别愧疚,现在怎么还威胁不跟自己过日子了? “妈。你说爸是不是在外面有相好的了?” “你说什么呢?”柳絮用食指按住顾洛美的脑袋,“我看你爸揍你那下,还是轻的。” 顾洛美抖了抖肩膀,她想到刚刚顾建业凶狠地给自己说“不吃滚蛋,别浪费劳动人民的粮食”,就感觉这里面有很大的蹊跷。 这种话,若是她从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嘴里说出来,她还相信。但是让顾建业说出那么糙的话,总是就感觉很奇怪。 “妈。”顾洛美对柳絮说:“你别不相信。我前些日子听说于伯爵与包办婚姻生的孩子,都三十多了,刚找到家门。可把小红妈妈气死了。” “你不是也二婚吗?”在顾洛美看来,顾建业二婚有可能,那再找也是有可能的。 第360章 改造极品婆母与小姑子I 二婚这件事像根芒刺,扎进柳絮的心里。 “你懂什么——” 柳絮一个巴掌扇向顾洛美,“老二的妈死了以后,我才跟你爸在一起的。你爸那是叫续弦!” 所谓二婚,是离了婚再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续弦有很大的区别。 顾洛美倒是不怎么在意区别,她摸了摸自己发痛的后脑勺,小声嘀咕着:“你反正都是我爸的第二个老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柳絮从此对顾建业的动态很是关注。 人的大脑都是有限的,在考虑到这件事的时候,其他的事自然而然地就给放下了。 顾建业也明显地感觉到再回家,柳絮比以前乖巧了许多。 还是大儿媳妇的建议有效果,眼下就剩一个问题,那就是顾洛美就业的问题。 “爸。” 因为来到三合村的缘故,顾洛美没能去兰城医院,她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二哥是做儿子的,她是做女儿的,区别很正常。 再说,自打怀疑上顾建业有可能在外面有相好的事情后,她也有着与柳絮一样的担心。 若是,母亲被分手,那她顾洛美不就成了大院的笑话了吗? 她绝不能够让那种事发生。 中规中矩了数日,顾洛美真心受不了三合村人身上的恶习。 在她看来,那帮妇女同志上工时说得那些粗俗的话,同那地痞混混没什么不同。 “爸。” 这天吃过饭以后,顾建业照例回书房整理材料,顾洛美鼓足勇气走进来道:“有关工作上的事情,我想问问你。” “哦?” 难得顾洛美会如此上进,顾建业摘掉老花镜,抬起下巴问道,“你想要表达什么?” “先前,我那会计的活,你看看我能不能......” 顾洛美也是盘算了许久才决定的,如果事成以后,她便可以离开这种穷地方。 去医院收钱,是个轻便的活儿,决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做苦力。 “牛棚那边的活儿,做的不顺心?” 顺心? 顾洛美冷漠脸,她能顺心吗?爸,你怕不是在逗我吧! 要是你每天闻着牛粪味,看着牛反复的咀嚼完东西后再吐出来,还能顺心,我无话可说。 “爸。我能不能回到医院......” 人在失去后,才知道什么是珍贵。 “不能。” 顾建业何尝不心疼自己唯一的闺女,他可是从小舍不得她做家务,恨不得把家里最好的都给她。 但是大儿媳说了,不能太纵容。 顾洛美就是让自己从很小溺爱坏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般。 “爸!” 顾洛美咬着唇,一幅要哭的模样。 顾建业硬着心肠,不再理会。 顾家持续冷战数日。 柳絮终于忍不住,她拍了份电报,让老三顾建强来三合村给自己做主。 顾建强打仗时,为救顾建业,失去了双臂。 顾建业一直很愧疚这个弟弟,包括他四个闺女的工作问题,也是顾建业解决的。 可是自己的女儿呢?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牛棚做那些下等人做的活,柳絮的心就啾啾的。 “老三啊。” 柳絮把顾建业请到家里来,拿着手帕就开始抹眼泪。 “嫂子。” 顾建强点着头,自打接到电报,他便马不停蹄地从老宅赶过来。 “你说说,你大哥他好好的日子不过,他是想干啥!” 顾洛美扭着屁股,见三叔过来,也好一顿诉苦。 在顾家里,谁说话算数?是顾建业不假,但是面前这个顾建强只要要求什么,顾建业没有你答应的。 先前打仗时,顾建强何等威风? 后来,失去了胳膊,他那些男人的尊严,也都尽数消失了。 他爱慕着柳絮,却不敢表露,只能看着她最后嫁给自己的大哥,然后后来,自己也有了四个女儿。 “嫂子。” 回首往事,顾建强心中总会抽痛。 “大哥或许是工作忙,才说出那些混账的话。”顾建强顿了顿,“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断不会做出婚内对不住你的事。” “三叔。” 顾洛美智商感人,她立刻否定了顾建强,“你是不知道,爸这两天跟吃枪药一样,逮到谁,就教育谁。” 男人多少都有点虚荣心作祟,顾建强被柳絮需要,他便兴奋,这也是他的女儿顾冬冬为何不待见顾洛美。 “嫂子。” 顾建强若是有胳膊,都想着趁势去拥抱着柳絮。 “等大哥来,你有苦处全说出来,我替你撑腰。” “嗯。”柳絮把帕子的眼泪擦掉,“建强。有你这句话,嫂子就放心了。” “三叔。”顾洛美不懂柳絮跟顾建强的猫腻,她跺着自己的脚,“你也得给我做主!二姑三天两头黑我不务正业,爸才让我下乡,你知道我每天都做着什么工作吗?” 顾建强现在一颗心都在柳絮那里,当然不知道顾洛美做什么。 “我可怜的美美。” 柳絮本来眼泪都干了,提到顾洛美的事,她又挤出几滴,“我可怜的美美,去给人家养牛!她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啊!” “建强。”柳絮对顾建强说:“当初你闺女工作的事,嫂子可没少给你大哥说好话。可到了自己闺女这里,他又开始给我讲原则!我一个妇道人家,想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一点,我有错吗?” 顾建强动容道,“嫂子。你对我的恩德,建强不敢忘,你放心,大哥来以后,我就给他好好说!” “你可不要说接到我的电报。”柳絮往肺里倒吸了一口气,她继续说:“你也知道你大哥平日最烦那些背后搞动作的。” “我明白。” 顾建强痴痴地看着柳絮,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音容相貌,还在自己的脑海里频频出现。 临近中午,顾建业回家里。 看见饭桌上的顾建强,有点吃惊,“大强。你咋个回来了?” “哥。” 顾建强因为没有胳膊,正被柳絮喂着吃面条,“我这不是好久没见过你了嘛。听二姐说,你最近研究出一批新的农作物,放在离城任职的那片盐碱地都能够养活!” 每每看到自己的这个弟弟,顾建业就很愧疚。 是自己,毁掉了顾建强的一生。 “我来吧。”顾建业从柳絮手里接过顾建强的面条,“我来喂大强吃饭。” 顾建强低着头,吸溜光一碗面以后,对着顾建业说:“大哥。我有事情想对你说。” “是不是家里遇上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顾建强摇了摇头,“不是,我一开始都不知道你搬家,还去大院找你。” “工作在这边,举家迁过来,也很方便。”顾建业回答道。 “你是方便了,可是你得考虑到家里人的感受?” 顾建强望着柳絮,“你看看嫂子都成什么样子了?比我上次见她时,可是消瘦了许多。” 柳絮感受到顾建业的眼神,她立即道:“建强。就你会说话,我其实还长胖了不少呢。” “嫂子!” 两个人唱着双簧,顾建业眯着眼,倒觉得有几分奇怪,听顾建强的意思,感觉柳絮是被自己苛刻了一般。 很多时候,有许多话,顾建业不说,不代表着他不知情。 若非是看在顾建强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他又怎么会处处对觊觎自己媳妇的弟弟留情? 人生在世,图得什么?还不是家和万事兴。 “大强。”顾建业点点头,“你说得那些,我都明白,往后大哥都会注意。” 今天看这阵仗,得给自己的弟媳妇打电话,顾建强才肯走。 “还有一件事。”顾建强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美美最近都在做什么工作?” 说完后,顾建强与顾洛美对了下眼神。 “三叔。”顾洛美立刻会意,“我在牛棚养牛呢。” “养牛?那哪里是女孩子干的事情。”顾建强对顾建业道,“大哥。这是你的不对了,那养牛的活,就是青壮的小子,也不见得会能做好!你就这一个闺女,舍得她招这个洋罪?” 在厨房刷碗的顾洛美和柳絮,忍俊不禁。 这些天阴霾的日子,总算因为顾建强的到来,她们母女二人都可以扬眉吐气一番。 “资|本家的小姐现在都能做,她根正苗红作为干部的孩子,更应该吃苦耐劳才对。” 顾建强明白自己的大哥极其讲原则,于是道:“除开别的不说,美美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若是旁人家听说是这个工作,谁还要呢?” “农民同胞们,娶老婆不都是这种身份?甚至比美美做的还要多,也没叫过一天的苦!” 客厅两个兄弟吵得面红耳赤。 到最后,顾建强的老婆来电话,说是一会儿就来三合村把人带走。 “大强。”刚刚顾建业显然都要被顾坚强给说动了,他对着顾建强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不!”顾建强倔强地摇着头,“你不明白。你若是明白,咱们就不会有今天这般!” “孩子不能够溺爱。”顾建业看着自己弟弟两条袖子空空,心中涌出酸涩,终究还是没忍住,“我那大儿媳妇给我支了个招,目前效果明显,你不能够打断啊。” “你是说维安找的那口子?”顾建强冷哼:“结婚的时候,也没见过,护得严严实实。不是说资|本家出身?怎么现在还成了你面前的女诸葛?” 顾建业摸了摸胡须,“那孩子,可不简单啊。别看岁数不大,人情世故,比咱们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懂很多。” 顾建强不服气,柳絮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不了,他心中的女神肯定就会觉得自己是没用的,他失去两条胳膊已经是废人了,结果现在什么事都没办好,反而被顾建业这条老狐狸给摆了一道。 看来事情的源头,是从那养子娶得媳妇出来的。 顾建强的媳妇来三合村接顾建强的时候,柳絮一直给他对眼色,他摇了摇头,很明显看到柳絮对自己的失望。 “去兰城师范大学。” 顾建强上车子,对他媳妇说得第一句话就是这么一句。 “?” 顾建强的媳妇表示不理解:“去哪里干什么?” “见见维安找的那位资|本家的小姐。”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顾建强之前在基地的时候,最擅长做的就是这点,摸清楚敌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九月因为秋老虎的蛰伏,其实还算热。 车子开到兰城师范大学,顾建强对他媳妇说:“不用跟着。” “你自己能行吗?” 顾建强的媳妇没上过学,所以对学校很敬仰。 看看那些女大学生,甩着两条大辫子,神气样。顾建强的媳妇,就把她们带入到自己的身上。 “行。” 顾建强当年失去胳膊以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颓废,队里给自己奖励了勋章,他虽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哥哥而被地-雷炸掉了胳膊,但他还护住了人民的财产。 他不悔。 这是顾家男儿的胆色。 沿路,顾建强问了很多人,中文系怎么走,打听到墨白今天刚好有课,顺便进去后旁听了番。 顾建强在人群里很扎眼,因此有许多学生在一开始他进教室的时候,各个都分散注意力去看他。 “同志。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一位女学生问着顾建强。 “这是今年中文系新生来上课的地方吗?” “是啊。”女学生看着顾建强,“我看你不像是我们班的同学啊。” “我是从基地退下来的。”顾建强问女学生,“你认识一个叫墨白的吗?” “谁能不认识。”女学生与顾建强低头接耳:“墨白同志可是我们这一届新生当中,最漂亮的那一个。” 顾建强顺着女学生所指的方向,看到一位身穿棉裙的女子,温柔娴静地坐在那儿看书。 他的脑海里蹦出“岁月静好”的这个词语。 可依照自己对那对父子的理解,不太像是因为相貌取人的啊。 “墨白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讲师拿着片段处的句子问那女子。 等到墨白回答完,顾建强第一次涌出强烈鼓掌的冲动。 “怎么样?”女学生的话再次传到耳边,“那墨白不光是中文系高考的第一,是个美女,也是个才女呢!” 等到下课以后,女学生故意谈笑道,“需不需要我帮你来引荐?” 第361章 改造极品婆母与小姑子II 听那女学生的口气,显然是把顾建强当成了登徒子,字里行间充满着讥讽,就像是说一件无比搞笑的事。 退伍基地成员,还想着老牛吃嫩草? 顾建强又岂会感受不到自己被奚落? 他摇着头:“我自己去就可以。” 女学生看着顾建强冷漠的态度,嘴角一撇:“都是残疾人了,还神气什么。” 这话被一名正在追求这个女学生的男同学听到:“小方同志,你的思想简直是受到了都国的侵蚀!正因为这些老人用自己的身体,保卫了向阳国的寸土,我们才能像现在一样生活在和平的年代,可你却折辱了他们的尊严。我要与你从此划清界线,与你一刀两断!” 顾建强听到男同学慷慨激昂的对话,觉得向阳国多出几个这样的三观正的青年倒真是不错,若是自己有胳膊,肯定伸出手拍一拍男同学的肩膀。 叫做小方的女同学羞愧难当,再怎么自己也是班长,被当中说自己的思想有问题,她的脸自然是挂不住的。 “怎么了?”墨白抱着书,走到顾建强的身边,“班长,这位是——” “找你的。” 小方甩着头发,离开了这片窘迫之地。 墨白没有见过顾建强,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张脸跟顾维安原主的养父有几分相似。 她的嘴角噙着笑,“你好。” 考虑到对方没有胳膊不能握手的心情,墨白礼貌地点着头。 一般人打招呼时,会下意识地选择伸出手。 但看到顾建强没有手臂后,双方都会很尴尬。 不知道面前这个小丫头是避免了他的尴尬,还是其他的误打误撞。 顾建强沉思片刻后,主动道:“我是维安的三叔。” 【我是维安的三叔。】并不是【我是三叔。】 这便意味着,顾建强这次来见墨白是一场考验。 “三叔好。”揣摩透顾建强心思的墨白,梨涡浅笑,“我是维安的家属。婚礼举办的比较仓促,维安与我的工作又太忙,没能亲自去三叔家拜见,还请您见谅。” 这话说得倒是圆乎。 顾建强决定不采用迂回战术,他更直接地对墨白说:“我听说,你给我大哥出了个主意,让他去把家里问题整顿整顿?” 看来,应该老爷子采取了墨白的提议,而顾洛美或者说是柳絮,自己坐不住了所以才搬来救兵,这是来给她下马威了。 “公公忧心于国事与家事。”墨白莞尔一笑,“做儿媳妇的,也不过是在秀才面前搬弄了点墨,让三叔见笑。” “哼。” 顾建强原本计划——教育这个晚辈不要插足与长辈的事。 可是墨白倒是好,她竟然知道,用自己的大哥来压自己。 此时,顾建强倒总算明白,大哥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个儿媳妇。 秋高气爽。 顾建强本是来下马威的,却被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三言两语给蒙混过关。 “今儿个我来,主要是想弄清楚,你跟大哥之间,究竟是卖了什么葫芦药。” 都说儿媳妇跟婆母有数不尽的矛盾,顾建强唯恐墨白伺机报复。 “三叔。”墨白顿了顿,“婆母和洛美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你比我要清楚。” 她倒是懂得弹棉花! 并且让人找不出理由去反驳的那种! 顾建强许久不说话,倒是墨白提议:“到了快吃饭的时候,三叔不如跟着我一起去吃饭吧?” 兰城大学的食堂,便宜又实惠。 墨白与顾建强共同出现在食堂时,成了一道特立独行的风景。 许多偷偷暗恋墨白的男同学,看到顾建强,还以为自己的女神,找了这么一个老汉。 正所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跟之前见到的那些只会喝咖啡的资|本家小姐不同,墨白身上倒是没有那些娇气。 包括顾建强没有胳膊吃饭是个难事,墨白也都细心地喂他吃食物。 “你倒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顾建强被墨白送到学校门口,他如是的感慨着。 如今顾家人只当墨白是因为祖父被打成了右|派,家道中落,才成了现在这样。 穿越前自己过得怎么样的生活,在众人的眼中其实都不重要。 “三叔午饭吃得可还好?” 墨白轻描淡写地把话题转开。 顾建强倒也把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通过今天的接触,他对墨白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变。 顾建强的媳妇儿还在等着他,上车前,他对墨白说:“只要你不违背道德底线,并且能让美美走上正道,我就信服你。” “那就多谢三叔。” 墨白目送顾建强离去。 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兰城师范大学的医务室。 这个年代,抱着娃上学的也有,校医大都见怪不怪,“62级中文系墨白是吧?” “嗯。” “你怀孕三周了。”医生调试了下点滴,对墨白道:“平时多要多注意,这次就是有些低血糖,被其他的同学看到,下次可没那么好的机遇了。” 墨白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跟顾维安竟然有孩子了! 算着日子,大概是临走的那次,真是一发就中。 看她满脸羞涩的模样,医生叹了口气,“你这刚入学就怀孕,怕是以后影响不太好。” 墨白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会尽量跟学校说明自己情况,本来自己能够念书已经是上天垂爱,现在如果因为怀孕劝退威胁,自己也不会舍弃与顾维安的第一个孩子。 “我会注意的。” 班长小方听说墨白晕倒,她代表班集体来医务室看望她,刚巧听到了医生说墨白怀孕的事情。 不过小方以为墨白怀的孩子是那个退伍老汉的,等她输完液,便拉着墨白的手:“墨白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难以启齿?” 墨白被问得莫名其妙。 她看着小方,摇了摇头。 “你都讲出来,组织上都会理解的。”小方语气很诚恳,“你跟那个残疾的退伍老汉是两口子的事,我今天都看到了。” 自己的男人虽然是基地成员,但是失去了胳膊。 现在这墨白的身份也不好,又怀了孩子,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不。”墨白打断了小方的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知道,有些事你不好意思说。” 小方自顾自自地说:“你放心,我会跟组织上说明你的情况,不会让你退学的。” “班长。” 如果墨白没有猜错,那小方就是曲解了她跟顾建强的关系。 “今天来学校找我的人,是我三叔。” 墨白垂着头,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小腹那儿已经有了一条生命。 “你三叔?” 小方咋舌,难不成是luan|轮?先前听说过,在农村表亲间结亲的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墨白叹了口气,“更确切一点说,今天来找我的人,是我孩子的三爷爷。” 小方这才恍然大悟。 其实她比墨白还要大上两岁,没有对象,更没有娃。就连追求者,也因为自己的口无遮拦,认定了自己思想有问题。 当初母亲不让她来上学,说是该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 现在看来,那墨凉简直是人生的赢家。 “对不起。” 小方为刚刚出于对老同志的不尊重道歉,也为自己办什么事情不经过大脑思考。 墨白知道,面前这个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心眼儿并不会坏。 “班长。谢谢你为我开介绍信证明。” 墨白以为在这个年代,怀孕上学会像穿越前那样被人骂伤风败俗。 但是墨白的班级听说了她怀孕的消息,对她一直照顾有加。 至少表面上,他们相处的很融洽。 又隔了大半月。 顾建业托人带口信给,说顾洛美决定自己破罐子破摔也不愿意再放牛。 柳絮也跟着一起闹。 顾建业被吵得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搬到村委会的办公室住。 墨白回信的很快,她说现在已经矛盾到了最巅峰的时候,并让顾建业不要心软。 三合村。 “妈。”顾洛美自从跟父母吵架,她也索性脸厚得像堵城墙。 她躺下床上,已经两天没吃饭的她,被柳絮各种劝着。 “把饭吃了。” “我不吃。”顾洛美这脾气跟顾建业倒是很像,都固执,认死理。 “你这个孩子——” 其实这些天,柳絮也明白了自己再怎么闹腾,顾建业似乎已经不吃自己那套。 或许,过去也没有吃过,是不屑于跟自己发生争吵。 “要我怎么说你才好。” 柳絮叹了口气,“怕就怕你爸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不再会更改。” 顾洛美的绝食,折腾了没两天,便结束了。 因为做戏没人看,是件很悲伤的事情。 “妈。” 某天,她苍白着一张脸,对着柳絮说:“我想明白了,其实养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能这样想,妈觉得欣慰。”柳絮端着面,“你绝食了几天没有进食,现在刚吃饭,不易吃那些油腻的。” 人们的思想,很容易发生变化,尤其是在这敏感的时候。 顾洛美就像是换了个人,她想要证明自己,就必须有所改变。 柳絮看到自己的女儿那么改变,自己也开始反思自己的曾经,她低低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甚至看到邻居的村妇与男人和和美美时,而自己一连数月不曾见到顾建业,人怎么能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除了还算健康的身子,剩下的,一言难尽。 可两口子过日子,磕磕碰碰的再所难免,她还是接受过教育的大学生,怎么就混成了现在这种田地。 顾建业再次回来时,是邻居告诉他柳絮生病了。 顾洛美生病闹绝食的时候,他没有来;柳絮生病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出现在顾家。 柳絮看着自家老爷子,心里头愧疚啊,他是有自己的,怪自己没把孩子教育好,怪自己太作。 夫妻冷战的时候,过去很多矛盾被放大化,柳絮在总结自己的错误,她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那么活力四射。 谁都想着家庭和睦,国泰民安。 “老头子。”柳絮确实是病了,医生说她是忧虑太多所致,她依偎在顾建业的怀里,“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们还能像过去一样说说话。” 她就像是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柳絮开始把自己的错误一一展现。 顾建业就默默地听她说。 “小柳。” 顾建业叹了口气,“你对我做的那些,我何尝不知道?你本是贤惠的,可是生活却硬生生不是你逼迫成那样,就像是先前你为了我被学校赶出去,我心里一直愧疚这事。但是你一直翻旧账,难免——” 一个巴掌拍不响。 若非是顾建业一味纵容柳絮母女,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地步。 “美美现在也不抱怨工作环境了。” 总要有个过渡段,而现在正是这个过渡的最好的时机。 一晃数月过去,顾家比往日和谐很多。 甚至柳絮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改变,她还把顾顺顺接到自己家里,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做想吃的。 顾洛美见到顾顺顺也二姑长二姑短地叫着,不再像过去那么目无尊长。 “嫂子。” 顾顺顺经过长时间的观察,证明了那对母女确实发生了改变,她才大着胆子去问:“你究竟——” 柳絮明白顾顺顺想表达什么,她说:“顺顺。你应该明白的,如果长时间被人冷落,那种滋味,我不愿意再次经历。” 是啊。 如果你做什么,都没有被回应,如同跳梁小丑,自导自演,滑稽搞笑。 那人生又有何意义。 “我已经岁数不小了,赶个时间,我得给好好弥补洛寒。” 柳絮想到那个孩子,就想起自己曾经做过太多混蛋的事情。 当初还年轻,不想自己又生了个女儿,害怕自己在顾家的地位不保,所以才做出那么混账的事。 如果顾洛寒一直不原谅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听顾顺顺的意思是,老二最近找了个媳妇,申请结婚报告的时候,还是顾建业一手让老战友打下来的,说他找的那个对象,心气浮躁,不适合过日子。 爷俩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 顾洛寒从搬出顾家,回来的日子其实很少。 柳絮今天做了几道菜,不知道合不合自己这位继子的口味。 她去医院报出自己的名时,顾洛寒直接拒绝与她见面。 烈日当头,柳絮就在那抱着饭,等了很久。 虽说是秋日,正午还是很热,她是来道歉的,被顾洛寒晾着,也是罪有应得。 数个小时后,顾洛寒的同事告诉自己:“洛寒,你那小妈还挺执着的,一直在外面站着。” 柳絮给自己送饭? 也不知道送来的是不是毒药,让从小对柳絮有阴影的顾洛寒,如何信服。 第362章 改造极品婆母与小姑子III 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心肠。 “顾医生。” 做完一台手术后,柳絮还在那儿站着。 麻醉科的护士看不下去了,“要不我去给她说说,这人从中午到晚上,都几个小时了。” 顾洛寒并没有理会,幽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变得幽沉而深远。 这么多年,对自己不闻不问就算是最好态度的继母,如今变了个样,似乎真想着把饭给自己。 “同志。”小护士没都兜住,她跑出楼道,走到柳絮的面前,“你还是回去吧!顾医生说不见你。” 要是在以前,柳絮肯定是要闹情绪的,但现在她改变了思想,得到了觉悟,站在顾洛寒的出发点上想问题,她蠕动着自己皲裂的唇。 “我知道,饭可能有点凉了。” 柳絮把怀里的饭递给小护士,“你们那有加热的东西?给洛寒加热一下。上夜班,挺不容易的。” 小护士心善,接过柳絮给的饭,“您对顾医生这么好,他还不领情,可能良心让狗叼去了吧!” “是又如何?” 顾洛寒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柳絮怕自己的原因,导致他跟同事之间相处的不是很愉快。 于是便说:“………洛寒……” 其实不是那样的。 “轮得到你说话了吗?” 顾洛寒打翻小护士手里的饭盒,他对着柳絮冷嘲热讽:“以后少做这些假惺惺的事情,没你这么做,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柳絮的老脸卡白,她何尝遭受过这些罪? 不过一切都是报应。 过去种下的因,如今结成了恶果,她得自己亲口咽下去。 柳絮半蹲着身子,她拾起地上的饭碗,“你不吃归不吃,但也不要浪费粮食。要是让你爸看到了——” “你没事少拿我爸压我。”顾洛寒铁着脸,他冷着心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不接受,也不想听。” 说完这句话,顾洛寒扭头而去。 柳絮看着他绝情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姨。” 小护士在这件事上站柳絮,“真没想到顾医生是这样的人。你放心,我会向领导面前,把他狠狠地状告一番,让他全身被记大过处分。” 柳絮摇了摇头:“是我以前对不起他。” 具体什么事,也只有当事人心里才知道。 柳絮灰头灰脸的回到了三合村,正好与顾建业碰上。 “看来饭还是没有送出去。” 顾建业调侃着,“小柳。洛寒原本就对你的误会很深,我想你再多加把劲儿,这样才能度过面前的困难。” “嗯。” 若是以前,柳絮肯定会把自己被顾洛寒刁难的事情给交代出去,但是现在她并没有这样做。 次日。 柳絮心里想着自己做的饭,顾洛寒不接受,那就弄点实惠的,眼瞅快到冬天,不如把织好的毛衣给他送过去。 原本这件毛衣是给自己的大侄子织的,现在为了缓和跟顾洛寒的关系,柳絮一宿没合眼,将毛衣扩大,顾建业夜里上厕所的时候,看到柳絮还在那里打毛衣,心里头不免一阵的温热。 “小柳。” 顾建业给柳絮披了件衣服,他说:“早点休息吧。” 柳絮拢了拢顾建业递过来的衣服,“这针针脚脚在补一补,就好了。” 几乎是一夜未睡,打听到顾洛寒下班的时间,柳絮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就去医院的门口等着。 顾洛美经过那件事以后,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你妈还没起来吗?” 一早醒过来的顾建业对顾洛美道。 “妈不是跟你一个屋子睡的吗?” 顾洛美正在洗漱,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并不是。” 顾建业摇了摇头,今早柳絮一反常态,连早饭也没做,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 “可能又去你二哥那里了。” 顾建业揉着有些饥饿的肚子,“咱爷俩去外边吃一吃吧。” “不用爸。” 顾洛美最近也跟着柳絮学了几手做饭的本事,虽然做的没有柳絮好吃,但填饱肚子绰绰有余,“浪费那个钱干啥。家里还有鸡蛋,我去做给你吃。” 顾建业不是用有色眼镜看着顾洛美,只不过是顾洛美会做饭,有点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嫌疑。 既然顾洛美开口,顾建业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静静地看着洗刷完的顾洛美进厨房忙乎。 很快,顾洛美做出两张鸡蛋饼,看卖相,还有那么点意思。 顾建业吃了一口,虽然味道确实有些平淡,甚至有些地方因为盐还没有撒均匀,变得很咸,不过这都是顾洛美的心意,他的女儿能够主动给老父亲做一道菜吃,已经实属难得。 过去,顾建业很少夸赞孩子,即使表扬,也都是说他的那个养子顾维安。 而现在,老爷子却表扬了顾洛美,这让顾洛美心中也一阵激动。 带着这个心情,去牛棚看那些牛,也感觉到快乐。 已经入秋,早晨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 柳絮又来到医院,顾洛寒正去吃早饭,见到柳絮,心情直接就不好了。 他垂着头,装作没有看见,加速了脚步,正准备去食堂。 “洛寒。” 那个该死的女人,唯恐不让全医院的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小妈。 “妈织了件毛衣,天气冷了,你穿着,御寒。” 顾洛寒没有理会。 吃饭时,平日一个同事兼好哥们雷柏川对他说:“看样子,真是来忏悔的。” 有关于顾洛寒的童年的遭遇,雷柏川都知道。 “你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小妈下那么大血本,图得啥?” 顾洛寒咬了一口油果子,“我怎么会知道。” 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有些伤害,不是靠弥补就行的。 吃过饭,柳絮已经不在门口站着等待了,顾洛寒冷笑,他就知道,对于柳絮那样的人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不理会便是。 来给顾洛寒送毛衣的,是昨晚的小护士。 态度倒是很强硬,直接把毛衣扔在了顾洛寒的办公桌上。 “钱笑笑同志。你究竟是几个意思?” 小护士面对顾洛寒的疑问,倒也不害怕:“顾医生,人在做,天在看,你就等着后悔吧。” “你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自以为是。” 过去医院都说顾洛寒为人正直,虽然是红二代的身份,却少了那些痞性。 但在钱笑笑的眼里,通过昨天亲眼所见他糟蹋自己母亲的心意,对顾洛寒这个人的印象变得很差。 “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顾洛寒并不想解释什么,他是个男人,不会像祥林嫂和柳絮般不停地说着自己的悲惨,他觉得糟糕的过去已经过去,他一个人记得那些悲痛就好,不需要谁去怜悯。 钱笑笑见顾洛寒将毛衣塞进在自己的怀里,“怎么来的,再怎么返回去吧。” “......你......” 钱笑笑指着顾洛寒,还没开口,便被一个气势汹汹的老爷子给打断了话。 “孽子!” 顾老爷子一个巴掌扇到顾洛寒的身上,“你小妈为了给你织毛衣,熬了一宿都没睡着,现在因为疲劳过度晕倒在医院!你却在这里糟践你小妈的心意!” 钱笑笑愣住了。 看着顾老爷子,应该是顾医生的爸爸。 她觉得这一巴掌,老爷子打得好,就该教训教训这个纨绔子弟。 不过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好像偏离了自己想象中的发展。 为什么是叫小妈呢? 难道顾洛寒是顾家的养子,从小受到昨天那位妇女同志的迫|害,所以才导致了现在面对柳絮时不冷不热? 顾洛寒用大拇指揩去嘴角上的血迹,他自嘲的笑了笑:“您老人家可真会说笑,她织毛衣,是我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织的毛衣吗?” “孽畜!” 钱笑笑咋舌,这会都把顾医生说得不是人了。 “顾伯伯。”钱笑笑不怕死地在中间调和着,“我想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顾洛寒嘴角噙满讥笑,“昨天你不是都看到我如何打翻她那假惺惺的饭盒,今早又如何把毛衣退回吗?” 这个人怎么回事! 钱笑笑望着顾洛寒,她现在在帮着她说话啊,他可真冷血,不领情就算了,还是现在这个态度,怎么能够这样。 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受气了。 钱笑笑眼眶闪着泪,她退掉白大褂甩在顾洛寒的脸上,就让他尽管去糟蹋别人的心意吧! “看看!” 顾建业这下子有话题说了,“你看看你的同事都看不惯你这幅样子。” “如今把你教成这种六亲不认的熊样,我真是愧对我们顾家的列祖列宗!” “爸。” 顾洛寒感受不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说:“我叫你一声爸。” 原本不想说这些的,她原本不想说这些的! “可是那个家里,从来都只有你,柳絮,顾洛美。”顾洛寒指着自己的胸膛:“我妈死了快三十年了。您只顾跟着您新婚的妻子,可曾想过她在地底下,有多心寒。” 为什么他的名字叫做寒。 顾洛寒忽然就明白了,不单单是因为他出生在冬天,更多的是,她的母亲因为丈夫和闺蜜搭在一起,觉得心寒。 “小时候,柳絮对我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她可以忘——”顾洛寒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 曾经被毒打,被饿肚子,被诬陷。 那一桩桩,一件件,他永远记在脑海里。 “妈怎么死的,您还记得吗?” 顾洛寒哽咽道。 说起自己的原配妻子,顾建业心中有愧,对于自己的儿子说的那些,他也觉得有愧。 但是愧疚,无法去弥补已有的伤害。 “洛寒。” 顾建业很少流泪,看着自己儿子红肿的右脸。 “爸想让咱们这个家,以后能够和和美美的。” “那只是你个人的美好蓝图。”顾洛寒苦涩地笑了笑,“与我有什么关系。” 走廊。 “原来顾医生还有那么悲惨的童年。” 钱笑笑对雷柏川感慨道。 “他只是习惯了背负那些伤痛,不说罢了。” 钱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要跟顾洛寒道歉,却看到柳絮正穿着病号服在科室的门外。 “同志。你怎么不进去?” 科室内的气氛高度紧张。 自从知道了柳絮曾经对顾洛寒的所作所为,钱笑笑变脸变得很快,“同志。你在门口听墙角,可是很不道德的啊。” 柳絮满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小柳。” 顾建业脸上的神色稍微松动,他上前两步搀扶着柳絮,“你怎么起来了?” “洛寒。” 柳絮是真心在反省自己的错误。 顾建业的目光也放在自己的儿子上。 洛美如今变得乖巧懂事,这柳絮也是真心从良。 顾建业知道,此时如果自己开口,便是在帮助柳絮,只会让顾洛寒更难过。 “我就不打扰父亲和小妈的恩爱了。” 已经下班了。 顾洛寒从这难以窒息的科室逃离,钱笑笑一直在后面跟着他。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柳絮痛哭流涕,都是自己年轻的时候造的孽啊! 顾建业没有办法,只好写信给墨白,毕竟柳絮母女二人有所改变,也是因为墨白。 墨白已经被确诊怀孕,所以初期的时候,她很仔细。 关于顾洛寒,穿越前,那时候她还叫他叔叔,也许现在的性格就是决定着她以后的仕途。 墨白联系顾洛寒的此前此后,最后归结于这类人大多少是失败了太多次,从而产生了自我效能感。 比如说,做什么都一直没有什么起色,白费力气,到最后觉得自己以后也会是如此。 如何改变这种现状。 那就是对给顾洛寒增加些温暖,一次不行,两次,三次…… 总能够打动,那颗饱经风霜的难以愈合的心。 墨白把需要做的事情,列成了几大条给顾建业送信过去。 顾建业收到信以后,感慨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居然不如一个女娃娃。 愚公移山的办法虽然蠢笨,但是最终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向柳絮坦诚,他们顾家出了个女诸葛,虽然柳絮母女曾经揣测顾建业的突然改变,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顾建业背后出谋划策的,居然是墨白那个小丫头片子。 【缺爱的人,永远不能给她爱,须远离。而对爱产生绝望的人,要想办法,粘着他,让他那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不求说完好如初,也求疤痕不再那样疼痛。】 第363章 改造极品婆母和小姑子IV 柳絮看着老爷子与墨白的书信来往,心底感慨万分。 五十多岁的她,竟然不如一个刚成年的姑娘通透得多。 世人皆笑,愚公移山,不过是神话的故事,却也在背后蕴涵着劳动的人民面对困难的决心。 顾洛寒被自己伤透了心,柳絮不是不明白。 年轻的时候谁都会犯错误,但是也不该什么都拿年轻的时候当借口。 “老头子。”柳絮叹了口气,“依照小墨的意思是,洛寒属于后者?” 送衣服送饭,显然不能够打动顾洛寒,不过还是得让他从内而外感受到家庭里的温暖。 “小柳。”顾建业收起信,布满老年斑的手握住柳絮,“前些日子,你的身子才刚刚恢复,注意多休息才是。” 日子得需从长计议。 一九六一年。十一月。 秋高气爽。 整整一个月,钱笑笑都会看到柳絮来找顾洛寒。 在从雷柏川那儿,听到顾洛寒的消息后,她就开始站在顾洛寒的那一面。 人呢。 细细想来,其实都是怜悯心,左右着思想。 “你这个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某天,钱笑笑终于忍不住,她指着柳絮道,“顾医生都说了不见你,你怎么还来。” 这些日子,来的人只有柳絮,顾建业并没有来。 兴许是两人达成了某项协议。 不来也好。 钱笑笑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在意顾洛寒。 她知道顾医生先前处了个对象,雷柏川说似乎因为家长不同意,就没能在一起。 本来这是人家的事情,不应当她去操心,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很在意顾医生的看法。 “他不见是他的事,与我不来,是两码事。” 柳絮讲完这句话以后,就没在回复钱笑笑。 她看得出,这个丫头片子正直,有什么说什么,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不像上次那姑娘,看中的只是顾家在兰城的地位。 这位姓钱的姑娘,心里头也有老二,不过当事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心。 手术过后,顾洛寒就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柳絮。 “你小妈,这次应该是真心想要悔改。”雷柏川顺着顾洛寒的视线看过去。 顾洛寒没有说话。 他转过身,淡然地坐在办公桌上,转着手里的钢笔。 自己与大哥不一样,大哥跟爸没有关系血缘关系,又很早去基地。 因此大哥能够在几千公里外的海城,自己独立门户。 顾洛寒虽然搬离了大院,却还是与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近,书记已经找自己谈了许多的话,首先让他解决掉家庭的问题,不然柳絮的行为极其容易影响医院的声誉。 看来,的确该做个了断了。 临近中午,顾洛寒跟雷柏川去食堂打饭。 听到有人在隔壁桌低声议论着敏感的话题,自己刚落座,钱笑笑端着饭,坐在雷柏川的对面,与顾洛寒挨在一起。 “顾医生。” 钱笑笑像是有什么喜事,她用汤匙含了口米饭并说道,“以后,你再也不用为你小妈的事情发愁了。” “?” 顾洛寒凝着眉毛,显然不知道钱笑笑的意思。 “钱护士。” 对于她的话题,雷柏川倒是很感兴趣。 其实他真心想让自己的好兄弟能够找到个对的人,也能够治愈他童年的伤痛。 “你什么时候跟洛寒的小妈,有的交集?” 钱笑笑抿着唇,把自己怎么“逼走”柳絮那个老巫婆的壮举,眉飞色舞地形容了一遍。 “洛寒。”雷柏川用胳膊肘捣了捣顾洛寒,“钱护士办事可以啊。” 顾洛寒端起碟子,冷声道:“我有事先走了。” “哎。” 钱笑笑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到这尊大佛了? “顾医生。”她拉着顾洛寒的左臂,拦去他的去路,“一般人遇见这种事,怎么也会开口言谢吧。” “我求着你做这些了?” 钱笑笑的脸蹭一下红了。 “我的事,以后你少管。” 看着顾洛寒连走都要冒着寒气,雷柏川摇了摇头,安慰着钱笑笑,“小钱同志。你也别往心里去,洛寒最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又怎么样。 钱笑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要是再多此一举帮助顾洛寒,她就跟顾洛寒的姓。 走出食堂。 顾洛寒回办公室的路上,眼神无意瞄到门口。 柳絮已经不在哪里。 他早就知道,那人只不过是在做戏,还不知道图什么。 只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算了。 以后顾家,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微风凉凉。 墨白哈着气,怀孕才两个月,她本就体型偏瘦,因此并不显怀。 宿管的大妈,也已经习惯了每周收到来自海城的信件。 她刚上完课,打完饭,回宿舍准备休息。 “哎。”刚走到楼上,宿管大妈叫住墨白,“小墨,有你的信。” 班长跟自己是住在同间宿舍,打她知道墨凉的爱人是那顾离城,与墨白更亲近了。 谈起这位英雄,可是偷偷俘获不少兰城与海城少女们的心呢。 “你家顾侯,又给你来信了?” 班长小方从外面回来,碰上墨白正在那儿拆信。 “嗯。” 墨白红着脸,她小心翼翼地拆着信封。 “岚。 算着日子,香山的枫叶,已经红了。我很想与你,一起看此风景。 近日,海城发生了许多的事,我若是一件件都说给你听,那便是十天半月也说不完的。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一共百余日不相见,笼统去算,足足过去了三百个秋啊。 我恨不得立刻飞到你的身边,好好化了这相思之苦! 天气已然转凉,京城又是多为干燥的。 你要记得保暖,记得多喝热水。 在阳光充沛的日子里,也要注意加强锻炼。 近日虽提倡着节俭的作风,也不要对自己过于苛刻。 我这里,还有十三元一角四分钱。 你若是生活费不够用,拍份加急的电报,我再寄过来些。 家中一切都好。 我亦好。 勿念。” 小方念完顾维安的信以后,墨白的脸得更厉害了。 说实在话,即便两个人分开,能够彼此惦念着彼此,真是件幸福的事。 “505墨白。”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拍门声,有道女声说:“你家里给你来电话。” 小方跟墨白调侃着:“说不定是你家顾侯,快去吧。” 墨白都没顾上吃饭,她急冲冲地走下楼,真以为是顾维安的电话。 “喂。”她走宿舍楼底下,拿起手摇电话。 “小墨。”听筒那头传来柳絮的声音:“我是小妈。” 看样子,事情似乎并没有进行的很顺利。 待细细听柳絮讲完最近发生的事情后,墨白应下了柳絮的请求。 次日。 她跟学校里告假,去医院里产检,顺道去了顾洛寒那儿。 “小嫂嫂。” 顾洛寒见到墨白,心情才稍微好了许多,“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问过后,他倒是觉得有些唐突,毕竟来医院的人大都是看望生病的和自己生病的。 “是不是身体出现了什么异常?” 墨白将手里的报告单递给顾洛寒。 男人欣喜着:“你怀孕了?” 门外经过的钱笑笑,刚好听到顾洛寒与墨白的对话。 她先前还同情顾洛寒的遭遇,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 钱笑笑不是有意听墙角的,她不过是气不过顾洛寒的作风问题。 明明已经有了怀孕的老婆,却还在医院交女朋友,简直就是…… 就是人渣嘛! 她推开门,拉着墨白的手腕,“同志!你快跟我走。远离这个渣—男!” 最后两个字儿,被钱笑笑咬的很重。 墨白看着钱笑笑,又看着顾洛寒,噗笑出声来。 “钱笑笑同志!” 顾洛寒生气的样子,竟然在钱笑笑的瞳孔里都有点帅气啊。 但是他是个渣男! 钱笑笑强迫自己不要犯花痴,她冷冰冰地对着顾洛寒说:“顾洛寒同志!我现在严肃地告诉你,你应当跟这位女同志把过去的感情交代清楚!”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钱笑笑想不透。 每当自己觉得顾洛寒很坏的时候,偏偏让人同情;每当自己觉得顾洛寒让人同情的时候,他偏偏又做出让人觉得不可饶恕的事情。 “顾二哥。” 墨白笑起来的样子,连钱笑笑一个女孩子都看着心动。 说实在的,钱笑笑弄不明白自己为何心里酸酸的。 “这周末,我学校放例假,你跟我一起回顾家可好?” 顾家? 钱笑笑疑惑着看着墨白。 “小嫂嫂。” 当着钱笑笑的面,顾洛寒不好表露什么。 “我知道很多伤口,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因为某些小细节就被治愈。但是若是一个人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时候,我们也要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墨白悄悄地挣脱钱笑笑的手,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就当是为了你未出世的小侄子和小侄女,顾家的安宁已经不能够再被瓦解了。” 钱笑笑在墨白走以后,才明白自己搞了多大的乌龙。 “顾医生。” 她垂着头,等待着顾洛寒的毒舌发落。 “渣男?” 顾洛寒将手里转着的钢笔,啪嗒用掌心拍在桌子上。 “钱笑笑同志。”他看到她红红的眼圈,最终还是温柔道,“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时期,冒进是多么不理智的行径。” 小护士不敢多言。 事后倒是学习了柳絮的精神,自己每天从家里做饭给顾洛寒稍过去,久而久之医院便开始传两个人的事。 “顾医生。” 钱笑笑最近一直躲着顾洛寒,就是为了防止被其他同事误会。 “真的对不起。”她就像个犯了错事的小奶狗,“我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 顾洛寒慢条斯理地吃着钱笑笑送来的饭。 “传言里说你已经嫁给了我,可惜我们之间还差一个证明,你觉得呢?” 钱笑笑抬起下巴,她错愕地看着顾洛寒,无法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 “笑笑。” 顾洛寒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其实他对钱笑笑,并非是没有感觉,只是拿捏不住女方对自己想法,才一直拖沓到现在。 “尽管你平日里很聒噪,办事情又不经过大脑,很大条。” 顾洛寒细数着钱笑笑的优点和缺点,“但是,你愿意跟着我共同组建家庭吗?” 钱笑笑的脸蹭噌噌得红了,她以手遮面,不敢看顾洛寒。 “不管外人的嘴巴如何说,且问你心里如何想。” 钱笑笑应下了顾洛寒。 二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也因为恋爱,顾洛寒饱经风霜的心,渐渐地把过往都丢在了尘埃里。 墨白再次见到顾洛美,是周五她下课的时候,有人对她说,有个自称是她亲戚的姐姐,来寻她。 走出校门口,顾洛美比起上次在顾家见到的时候,黑瘦了许多。 却也少了身上的那些芒刺。 “不知道二哥今天能不能回来。” 如顾洛美这般没心没肺的人,如今也开始学会为顾家操心。 墨白勾起唇,“如果不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去他那里,当面表决心。” “老实说。”顾洛美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的哀伤,“当时还小,不太明白,其实自己才是母亲伤害二哥的罪魁祸首。” 她绝非是为柳絮洗白什么。 做了晚娘的人,往往就怕上任留下的孩子,对自己生的孩子造成威胁。 何况,顾洛寒是个男孩,而顾洛美是个女孩。 不说放在古代男子继承大统那么夸张,但是顾家亲生的儿子这个身份,总是让柳絮觉得顾建业倒时会偏心眼。 “很多时候,我们看似无心的动作,其实对别人,都能造成一辈子无法明灭的影响。” 墨白的话,顾洛美明白了七八分。 临近三合村,顾洛美忽然幽幽道,“墨凉。对不起。” 为了曾经那些不懂事。 为了自己不如她想得周到。 “我不接受呢。” 墨白转身,对上顾洛美惊慌失措地眸子,“如果是你二哥,肯定会这样说。” 其实,往往是在意的人,在伤害自己的时候,才会表现得不能够被宽恕。 如墨白这种,之前并没有把柳絮母子使得那些小伎俩放下眼里,自然便不会觉得有什么。 “小嫂嫂。” 一记熟悉的男声,顾洛美回过脸,把刚刚墨白没有接受自己道歉的话,先藏在内心深处。 “二哥。” 真没想到顾洛寒能回来。 还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孩。 第364章 改造极品婆婆和小姑子V 这个陌生的女孩,不是别人。 正是之前,墨白在医院见到的钱笑笑。 其实,那日产检,墨白早已经预料,有天顾洛寒会同钱笑笑在一起。 只是,不曾想,这天来得竟是那样的快。 “二哥。”顾洛美对着顾洛寒笑了笑,她说:“不介绍一下吗?” “你好。”钱笑笑伸出手,对着顾洛美说:“我是洛寒的爱人。” “原来是未来的二嫂。” 顾洛美也回握着钱笑笑的手。 她的话,听得倒没有什么异常。 若非先前顾洛寒听说过顾洛美的改变,简直都要不认识——眼前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因为不清楚顾洛美会不会恶搞,顾洛寒把钱笑笑扯到自己的怀里,开口道,“外边风大。有什么,进屋里再聊吧。” “也好。” 除了顾维安。 顾家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钱笑笑掏出自己买的礼物,她对着顾建业说:“伯父。洛寒说你爱喝茶,这毛尖还是春时留着的,请您笑纳。” 倒是比上次带来的那个,这位显然是做足了功课。 柳絮也不再像过去那般多言,顾洛寒能够回来,比起过去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进步。 “那我先进厨房烧菜。”柳絮道,“你们先坐着聊天。” 顾洛美看着柳絮的眼色,心领神会,也跟着一起进去。 钱笑笑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进顾家,应当帮助柳絮做点什么。 客厅就只剩下墨白与顾建业、顾洛寒父子。 都不说话的时候,得有一个人打破氛围。 “爸。”墨白站起身,拿着桌子上的毛尖,“正好顾二哥的对象带来了好茶,不如一起喝吧。” “好。” 顾建业应着。 墨白也进厨房。 她得给两个人独处的时间才行。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柳絮对钱笑笑说:“笑笑。上次在医院,是阿姨说话冲,所以你别太在意。” “阿姨。” 今日不比往日。 当时她的身份是替同事打抱不平的人,现在她的身份呢呢,则转换成了顾家的准儿媳妇。 “那时候我说话也没过脑子。” 顾洛美听得一头雾水,她拧着眉毛,“你们在说什么?” “秘密。” 两人异口同声后,相视一笑。 顾洛美摇了摇头,她弯下腰认真地洗着白菜。 见墨白走进来。 柳絮对钱笑笑说:“笑笑。你来帮阿姨掌会勺,我同你大嫂有话说。” “好勒。” 墨白将茶叶放在案台,她对顾洛美说:“顾三姐。这茶叶,还麻烦你给爸泡好。” 等到柳絮与墨白走出厨房,顾洛寒还是一言不发。 “你跟二哥怎么谈的恋爱?” 顾洛美泡好茶,她勾起唇问着钱笑道。 “就他有天说想要跟我组成家庭,我就应了。” 钱笑笑的小脸,红扑扑的。 她其实长得不算大众脸,可以说是很耐看的那种。 “对啦。”钱笑笑转移话题,“你不是这个家庭里最小的妹妹吗?” 雷柏川说过,顾家有三个孩子。 老大是养子,算是继承了顾老爷子的衣钵。 老二就是她所处的对象。 老三呢,就是面前这位顾洛美。 “嗯。” 顾洛美点点头,表示不理解为什么钱笑笑会这么问。 “那位为什么那个嫂嫂,要叫你姐姐?” 钱笑笑觉得他们顾家的称呼可真别扭。 “她虽是大哥的媳妇儿,可确实是岁数比我们都小。”顾洛美耸耸肩,“你猜猜她有多大?” 钱笑笑今年二十五岁,既然是比自己都小,也就是二十二、三吧。 “22?” 顾洛美摇了摇头。 钱笑笑思忖片刻,变得很肯定,“二十三。我今年25,她不可能比这更小了。” 顾洛美捂着嘴,偷偷乐起来,像不到自己这个二嫂,倒是风趣。 “小嫂嫂今年十八岁。” 十八岁??? 钱笑笑惊诧道,“可是顾大哥?不已经……” “是啊。”顾洛美顺着钱笑笑的话说下去,“不过也就大十几岁,跟我爸和我妈一样,没什么。” 钱笑笑只当墨白年纪小,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小。 饭很快被盛出来。 顾洛美跟钱笑笑在厨房里,感情增进了不少。 “你哥他还会做饭?” 钱笑笑对顾洛美的做法表示质疑。 “是啊。” 有段时间柳絮工作单位不让带孩子上班,而顾建业还是摸不到家的那种。 顾洛寒就主动担起了责任,给顾洛美做一些可口的饭菜。 想到那个时候,兄妹俩的感情其实并不算差。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呢。 是长大后的自己同顾洛寒发生了争执,还是说从母亲勒令自己不要和顾洛寒走得太近呢? “我跟你二哥在一起时,饭都是我做。” 钱笑笑嗔怪着,脸上却也是十足的甜蜜。 顾洛美想,或许自己应该也去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 “等有机会,让二哥亲自下厨给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洛寒打断。 他说:“择日不如撞日,如何?” 钱笑笑看到男人帅气地系上围裙,他走到锅前,问道:“你想吃什么?” 女孩的脸幽幽地红了。 顾洛美说得都是真的! 洛寒做起饭来,有种难以形容的帅气。 三合村不及大院,这没生炉子,难免内屋很冷。 “小墨。” 柳絮一进来拉着墨白的手,“小妈知道自己以前做了不少不可饶恕的罪过,可是小妈是真心悔过啊。但是洛寒,无论我怎么努力,他就是不领情。” 墨白听到柳絮的回答,其实也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柳絮的瓶颈。 “你有亲口对他说过‘对不起’吗?” 柳絮只是一味地送歉礼,却没有认真一件件在顾洛寒面前把罪状都通一遍。 “待会儿吃午饭的时候,您把这些年的那些荒唐,都罗列出来,并真诚地对顾洛寒致歉。” “这………办法,行吗?”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事实大于雄辩。 柳絮思忖片刻决定按照墨白的方法去做,除非还有最佳的方案。 “妈。小嫂子。”顾洛美在外面喊着:“吃饭了。” 墨白被柳絮搀扶着出门。 这顿饭,倒像是鸿门宴。 顾洛寒在顾家的相处模式就是,要么闷头不吃饭,要么就像吃错了药一样。 柳絮借着饭桌,大着胆子进行发言。 话音还没落,柳絮就看到老二面露不悦,他说:“笑笑。吃好了没?” 被点名的钱笑笑,明显感受到顾家的低气压。 “嗯。” 她嘴巴里还含着米粉。 以后跟自己结婚的是顾洛寒,又不是顾家,她立场要鲜明才是。 站起身,慌乱地把食物咽下去。 “那就走吧。” 说着牵起钱笑笑的手,就要离开饭桌。 啪嗒。 顾洛美明显感受到父亲这半天正憋着一股劲儿,现在二哥的动作,无疑是点燃了这条导火索。 “二哥。”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怎么着,顾洛美也是顾洛寒的妹妹。 “不妨等母亲都说完,你再决定去留。” 她生怕顾建业在这个时候发火,那依照二哥的性格,恐怕柳絮今天这道歉准备的酒宴,肯定又要黄了。 “顾二哥。” 比起钱笑笑的狼狈,顾洛美的慌张,墨白倒是从容且优雅镇定。 “我们之前不是在医院讲好过,这也是顾大哥的意思。” 顾洛寒身躯微颤,他从小可以不听顾建业的话,唯独顾离城的话,自己向来是信服的。 “那我就听听,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柳絮如重释负,她也站起身,对顾洛寒鞠躬道,“过去的事情,我知道很难一笔勾销。但如果你愿意小妈一个机会,日后肯定改头换面、用我的余生去偿还。” “洛寒。”柳絮稍微停顿了下,她动容地说:“如果你始终不肯原谅小妈……小妈……小妈愿意跟你爸离婚。” 顾洛美抬起错愕的眼神,她虽然明显感受到柳絮的改变,可是没曾想她能做到如此地步。 钱笑笑不过是来顾家吃顿饭。 好端端地,怎么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对不起。” 柳絮老泪纵横。 这三个字也许对于顾洛寒来说太过于微不足道,但对于柳絮来说已然过于沉重。 人心都是肉长的。 顾洛寒紧握着钱笑笑的手,他说:“离婚?想得倒是美。” 如果柳絮与顾建业离婚,顾建业日后看着自己,不都觉得是始作俑者? 拆散鸳鸯的事儿,顾洛寒做不来。 “既然觉得过去做的对不起,那就让我看到你的改变。” 听到儿子这句话,顾建业心中的巨石落下。 “你以为离婚后,你过去的一切就能够被划过吗?” 柳絮抹了抹泪,大概是没能想到顾洛寒能够这样对自己说话。 要知道他现在的话,比他过去给自己加起来讲的都要多。 墨白站起来,她走到柳絮的身边,抚顺着她的后背,“小妈。顾二哥是在给你机会。” “真的吗?” 柳絮觉得这一两个月,所做的所有,都成了值得。 * 窗外的风景徐徐而过。 再遇柳絮,也过去小半年。 柳絮笑着对墨白说:“待会儿去洛寒那边做下检查,然后想吃什么,跟小妈说。” “用不那么费心的。” 车子到医院停下。 看到顾洛寒搀扶着钱笑笑。 而钱笑笑微微隆起的小腹,让墨白吃了一惊,“这……” 顾家的男儿,倒是各个身体力行,一发即中。 “小嫂嫂。” 钱笑笑上次见墨白还没有很显怀,如今肚子就像被吹起来的样。 “上次你来信说,一下子中了三个。”钱笑笑眉眼里闪着温柔的笑意,“顾大哥要回来,还不得欣喜若狂。” 孕检的结果都挺好。 墨白这胎倒是挺稳。 一胎双胞胎,一个单胎。 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顾洛寒拿着结果,与数月前相比,他与柳絮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自从自己做了父亲以后,蓦然明白顾建业为何说家和万事兴。 虽然他还是没能彻底原谅柳絮,但招呼吃饭的时候,不忙的情况下,也都去了。 柳絮变得越来越热情。 没有过去的阴阳怪气,她现在的待客之道,完全能看出真心。 与钱笑笑结婚以后,顾洛美与钱笑笑的关系也相处的融洽。 如今,就等着墨白与钱笑笑为顾家添砖加瓦。 “小嫂嫂。”顾洛寒将单子递给墨白,“就还剩下这几个月,你多辛苦。” “你家属也怀着身子。”墨白看到钱笑笑有些吃味,她道,“你平日也要多照顾她。” “小嫂嫂。”钱笑笑露出小女孩的神色,“你是三个孩子,跟我这一个哪能比啊。” “今儿中午,都回家吃。” 柳絮加入她们俩的对话,但也要看顾洛寒,“洛寒。你的意见——” “可以。”男人点着头,他说:“就当今天是为了给小嫂嫂回来,接风洗尘。” “好。好。好。” 一九六二年,二月。 顾家养子虽然没有回三合村,但顾家多了个新成员。 顾洛美找了一个男朋友。 若说先前依照柳絮的性格,肯定不会被答应。 这男朋友是三合村的村民,之前跟着顾洛美在饲养牛的时候,产生了火花。 原本顾建业给吕公爵都商量好了,让洛美跟他的儿子多接触,看看能不能亲上加亲。 等到上山下乡的日子结束,他在托人把洛美给带到大院。 毕竟条件达到了,他也不会真的放任自己的女儿去吃苦。 吃饭的时候,墨白因为怀着孩子,很扎眼。 顾洛美的男朋友叫杜国庆。 他是第一次见墨白就多问了句:“你男人平日不在家,在基地也不见得有多好。” 顾洛美的面色卡白。 她同杜国庆处对象时,隐瞒了顾建业的身份。 而他这话出来,明显连顾建业也得罪了。 杜国庆看不出家里的气氛,接着又说了句:“你现在虚岁不过二十,还上着学折腾啥?女人怀了孕,不好好在家里待着生产就好了……” 顾洛美阵阵猛咳。 杜国庆很傻很天真,像极了顾洛美的过去。 “洛美。”杜国庆这个人倒没什么,就是脑子缺根筋儿,他放下筷子,拍了拍顾洛美的后背,“你说说你,吃饭归吃饭,慢一点又没什么。现在倒好,把自己呛到了吧?!” 第365章 人穷,志也短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顾洛美顺过气去,板着脸对杜国庆道。 柳絮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能够看上杜国庆这种。 “美美。”杜国庆把碗放下,他对着顾洛美的说:“以前我只当你的性子骄纵了些,现在看来,你除了这个毛病,还有个喜爱打断别人话的毛病。” “是吗?”墨白也放下筷子,她质疑着杜国庆,“顾三姐这个性格,难道不是国庆哥的纠正脱不开关系?” 杜国庆脸腾地一下子烧起来。 逐渐考虑到第一次进顾家,他确实是说太多话了。 其实也比较容易被理解,顾洛美将来肯定是要回到兰城。 这杜家贫穷,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 没人愿意,把闺女嫁到杜家来受罪。 杜国庆把顾洛美领回家前,一直觉得她家跟自己家里一样,所以就没多在意。 他老母亲因为病重,长年窝在床上。 见到顾洛美,当时就开始闹情绪,骂杜国庆混蛋。 杜国庆只好安置顾洛美先回去。 他叹着气:“妈。你这又是做什么!” “你知道那是谁的女儿?” 杜母指着杜国庆,见他一幅懵懂的样子,便说:“那是顾公爵的千金!咱们这样的家庭,拿什么去娶人家!” 顾公爵? 杜国庆心一咯噔,他们村子今年之所以没有像其他的地方那样闹荒,多亏了顾公爵的帮扶,他们没有饿着肚子。 “儿啊。”杜母握着杜国庆的手,“你不能够耽误人家好好的闺女啊。” 杜国庆的心情很沉重。 他跟顾洛美交往时,是不知道顾洛美是顾公爵的女儿,恋爱是水到渠成。 可是现在他母亲突然说,顾洛美的真实身份。 凭什么,顾公爵的女儿就不能跟自己谈恋爱呢?他怎么就耽误了别人家的闺女呢? “娘。”杜国庆在心里发誓,“你就等着我把美美娶进家门吧。” 杜母当场老泪纵横,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腿,“造孽啊!造孽啊!” 她这一辈子,是穷怕了。 但是人穷,志气也短。 自认为儿子攀上顾洛美,是在糟|蹋人家姑娘。 杜国庆自从知道顾洛美的家庭,他更多的担心的是会不会顾家让自己做上门女婿。 那可不行。 杜母就他一个儿子,如果他做了上门女婿,杜家的脸都能被自己丢掉了。 所以他一直在改造顾洛美,使得她学会心往杜家,孝顺公婆。 当然,在此期间,杜国庆并没有在顾洛美的面前,表露出自己已经知道她是顾公爵的女儿。 “大庆。”恋爱到最热的阶段,顾洛美说:“抽个空,去我们家吃饭吧。” 她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说出后,杜国庆的态度表现的很自然。 这让杜国庆在顾洛美心里,又增加了些印象分。 “美美。”杜国庆扯着顾洛美的小手,“你说,你家人会认可我吗?” 说白了,其实还是不自信。 人家家庭好、模样又好,即便他把顾洛美迷得神魂颠倒,可要是顾参谋不同意,那你还是打回原形嘛。 “你表现得好一些,不就好了。” 的确。 杜国庆从一开始就太急功近利,他做足了顾家的功课,先从墨白入手,谁知道被墨白将了一军。 “小杜是吧?”顾建业将筷子放下,他问:“你跟美美处对象多久了?” 杜国庆搓着手,然后道:“没多久。” “你也知道。”顾建业继续说:“我就美美一个女儿,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总是要四大件的。” 那彩礼钱可是不小的数字。 杜国庆这样的家庭根本出不起。 “爸!” 顾洛美跟杜国庆在一起了,看中的是人品,又不是说是这些。 “你别把人家大庆吓着了!” 柳絮摇头,恋爱的女人大都无脑,至少没嫁人呢,胳膊肘子都往外拐。 “我不要彩礼钱。” 顾洛美这话刚说完,钱笑笑直接愣住。 柳絮气得当场就不想认这个闺女,她饭也不吃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顾建业也扔下碗,丢下一句:“小墨。你跟我一同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杜国庆原本想表现自己,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二哥。” 餐桌上除了顾洛美,就只剩下顾洛寒夫妇,还有杜国庆。 “爸和妈到底是几个意思。” 最近,大家不计前嫌,能够坐下来吃饭,关系融洽许多。 “你们结婚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的问题。”顾洛美心里头有气:“当初小嫂嫂不还是资|本|家的小姐,也没见爸有多刁难。我们大庆还是贫下中农的好出身!” 杜国庆呵斥:“美美。别再说了。” 被顾家人看不上,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顾洛寒作为顾洛美的哥哥,听到杜国庆这个语气,立刻就说:“你是几个意思?我妹处处维护着你,你到头来这样说她?” 杜国庆吃了三次的闭门羹,语气自然恶劣:“反正你们顾家,也没想把美美嫁给我。” “就你这个态度,我们怎么可能把美美嫁给你!” 杜国庆冷笑:“看来,顾家总算有个说实话的了!” 说罢,他拂袖离去。 “大庆!” 顾洛美站起来就要追。 柳絮打开内屋的门,歇斯底里地对顾洛美说:“你要是跟那个男的一起走,我就当从未生过你这个闺女!” 钱笑笑左右为难,她看着顾洛寒,自家男人的意思是让钱笑笑不再出声。 “妈!” 顾洛美从未见过自己这样的柳絮,她只能看着杜国庆远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 人在情急之下,什么都说出来。 比如顾洛寒的上个女朋友,“就是嫌弃人家家庭条件不好呗。” 钱笑笑的父亲是兰城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家庭条件好,对顾洛寒的事业能够有所帮助,因此就答应了。 “洛美。” 在现任面前提前任,钱笑笑的心里,多少会一点在意。 她把顾洛寒的眼神抛在脑后,她说:“你知道小妈为什么要生气,爸为什么不愿意吗?因为彩礼。” “爸妈也知道,杜国庆家里的条件不见得有多好。”钱笑笑顿了顿,“但是,你直接说你不要彩礼,简直是打了爸妈的脸,让人家觉得我们顾家,是在倒贴女儿!” 柳絮闭上眼,她的眼刚刚哭过,现在闭上的时候,都有些酸涩。 “……我……” 钱笑笑的一番话,让顾洛美后知后觉。 “先前洛寒处得那个对象——”二儿媳妇如此通透地帮助自己,柳絮也不想让钱笑笑心里头藏着刺。 “我跟他爸,觉得那孩子心术不正,看上的不是洛寒,而是顾家。” 顾洛寒回想起之前处的那个对象,确实经常会问自己关于家里的情况,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洛寒。”柳絮幽幽地睁开眼睛,“你爸他其实心里有你,只不过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父爱是无声的,有时候可能还会夹杂着一些误解。 但这份爱,一直存在。 “二嫂。”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顾洛美为刚才的冒失,向钱笑笑道歉。 入了春,午后的阳光打进屋子里,暖洋洋的。 “也不知道你爸跟小墨在谈什么呢。” 柳絮透过窗外,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 刚刚,杜国庆从屋子里跑出来,墨白和顾建业正在聊关于顾洛美的事情。 “顾公爵。”杜国庆气不过,新华国成立后,他的婚姻应该交给自己的手里,凭什么他要任由人拿捏,“你女儿太金贵,我娶不起。” 然后,气冲冲地推开院门跑了出去。 “他倒是挺有骨气。” 顾建业摸了摸胡须,感慨道,“小墨。你觉得呢?” 墨白摇了摇头,并不是很赞成顾建业的话,在她看来,杜国庆似乎正在采取一种迂回的战术,他进来顾家,并不像顾洛美描述那样不知情,就她刚刚的观察,杜国庆好像把顾洛美洗脑了一般。 “我不好评价。”墨白润了下嗓子,“只是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杜国庆并不愿意做顾家的上门女婿。” 顾建业点点头,他摸了摸胡须,对着墨白道,“是啊。他进来家门,我就看出来这孩子自尊心较强,还很大男子主义呢。” 问要个彩礼都能够甩脸色走人,那将来美美跟着过日子,还不是任由杜国庆拿捏。 儿子也好,女儿也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杜国庆就当是顾家的小插曲吧。 “算了。美美的事情,先放一边吧。”顾建业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电报,“你看看这个。” 细细算来,顾维安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任何消息,他的字就算是化成灰,墨白也是认识的。 她从顾建业的手里接过顾维安的信,上面说他在疆新的生活,他有预感不久以后华国将和银国发生战争。 银国自从五九年开始,就趁着向阳国忙于潮国的战争,自以为向阳国无暇管理西边,所以屡次进犯。 总理最近已经联系了银国的首脑,他希望两个国家能够和平共处。 想来时局已经即将稳定。 “爸。近日我会回家一趟,此事请你帮我隐瞒小墨,我想要跟她一个惊喜。” 墨白看到这句话,微微一愣。 “没错。”顾建业叹了口气,“维安拍的这份电报是在上个月,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从疆新到兰城,无论什么交通工具,总该到了。” 不可能出现意外的。 如果出现危险,她的玉佩会显灵的。 会把她带到他身边,就像前几次一样。 顾建业望着墨白,他说:“我本来不想要告诉你这些。” “只是——” “万一维安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也要心理有个准备。” 墨白捂着耳朵,她很少在长辈们的面前失态,“不会的!” 顾维安不会有事情的。 他答应过自己,他会回来的。 就算真的战|争爆发,那也是年底的事情,顾维安肯定是什么耽误了。 肚子猛然剧烈的疼痛,双腿间有热流流出。 墨白满头汗水,她疼得站不起来。 顾建业看到这种状况,在院子里大吼一声:“洛寒!快出来搭把手,你嫂子要生了!” 要生了? 屋子里哪里还在意顾洛美的事情,他一个箭步冲出去。 小嫂嫂的胎位一向很稳,怎么忽然开始早产。 柳絮也跟着出来,指着顾建业说:“你又跟小墨说了什么?她现在是孕妇,你有什么火气,发给我身上,和孙子、孙女又有什么关系?” 墨白抱着肚子,她已经疼得说不出任何话。 顾建业不过是想着让墨白提前准备离城不在的未开,也忽略了孩子会因为情绪受到波动的影响。 “都愣着干嘛。” 顾洛美说了句,“抓紧时间,送小嫂子上医院啊。” 墨白感觉自己正身处巨鲸庞大的胃腔里,正一点点地被侵蚀。 “来不及了。” 钱笑笑看着地上的血水。 她以前看过别人接生,“嫂子的羊水已经破了,你看第一个孩子已经开始露出脚来了。” “那不是倒位吗?” 顾洛寒大惊,搞不好孩子会因为缺氧,憋死在母亲的肚子里。 “怎么办?” 现在送去医院肯定来不及。 “你们谁以前接生过?” 钱笑笑只看过,但是自己没下过手。 “笑笑。去拿剪子,记得消毒。” 顾洛寒虽然不是妇产科的医生,但读大学的时候,他们曾经有选修过这个课程。 “小妈。”顾洛寒转过身对柳絮道,“还麻烦你烧些热水来。” 语落后,他抱起墨白,将她放在了炕上。 “小嫂嫂。你忍一忍。” 顾建业跟在后面,他道,“洛寒。你不过是想着在家里接生吧?” “不在家里能怎么办?” 孩子即将临盆,顾洛寒也只好亲自操刀。 “你要给小墨接生?” 顾建业终究是从旧社会走出来的,他指着墨白道,“这可是你嫂嫂。你这么做,以后的名声……” “你的孙子都快没了。” 慢一秒,都容易错过很多。 钱笑笑拿着消毒的消毒的剪子,她听墨白的声音越发虚弱。 她拉着墨白冰凉的手,“嫂子。在yong|力一点啊!孩子现在已经出现身子了。” 柳絮给墨白烧好热水。 第366章 破鞋 “嫂子。”钱笑笑握紧墨白的手,“你再用点力劲啊!” 墨白牙咬着热毛巾,强忍着巨痛。 顾建业现在是在屋外,急得火急火燎,都怪自己多嘴,真希望不要出现什么事比较好。 “小嫂嫂。”顾洛美也在一旁给墨白加油打气,那张电报她也有看到,“大哥不是说了嘛,很快回来。所以——” 墨白的肚子有强烈的阵痛感,顾洛美说得对,顾维安很快就会回来,这是他们的孩子,她得把他们生出来。 顾洛寒现在哪里还在意男女有别,孩子现在卡在那儿不出来,孩子的母亲的力气看样子是越来越小,得想办法,不然随时都有血崩的危险。 “小嫂嫂。”顾洛寒对墨白说了谎:“大哥现在已经回来了,你用点力气。” 墨白咬着牙,孩子。 因为是三胞胎,第一胎虽然倒位,但也很顺利地生产。 钱笑笑看着这个哭得很嘹亮的男孩子,对墨白说:“嫂子。是个男孩子,你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了吗?” 还有两个孩子。 顾洛寒的额头上也满是汗水,他顾不及擦干,对墨白道:“小嫂嫂。咱们再多加把劲。” 第一胎出来的虽然有些不顺,但孩子基本健康,第二胎出来的是个女儿。 听到孩子哭以后,墨白似乎全身的力气已经被耗光。 还有一个孩子。 墨白感受到身体里涌出的一股热流,有什么是出去了,可是并没有孩子的哭声。 顾洛美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产检报告说是两男,一女。 现在那个男孩子出来是出来了,他一动不动,还夹杂着血,显然是因为哥哥和姐姐占据了太多的空间,他已经没有了氧料。 柳絮端着盆热水进来,看到这个样子,捂着嘴巴,大惊失色。 “顾二哥。”墨白虚弱地唤着顾洛寒的名字,她问:“孩子没事吗?” 为什么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顾洛寒沉声对钱笑笑做口型:把这个孩子带走。 死|胎要是让产妇知道肯定是影响情绪,他只要做好收尾工作就可以。 墨白挣扎着全身的气力,她坐起来看到钱笑笑抱着浑身是血的胎儿,瞪大了眼睛。 孩子。 每个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 原本就早产,再看到老小的模样,墨白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二哥!”耳边似乎传来顾洛美的尖叫声:“你快想办法啊!小嫂嫂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墨白蠕动着唇,无声道:维安。原谅我,最终还是食言。 没能够等你去看黄河滩的落日。 没能够熬住这区区的生产之痛。 如果这世上有来生,我们……… “爸。” 发消息后,一个月才回来的顾维安此刻出现在院落。 “我刚从兰城师范大学过来,他们说小墨在家里。” 顾建业的眼色不免凄凉,他不敢看顾维安。 柳絮抱着孩子出来,要通知顾建业有关墨白的情况。 “孩子他爸——” 柳絮的话欲言又止。 你相信命运的安排吗? 例如人人都以为你死了,当你挚爱的另一半遇见危险时,你却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比起过去来说,顾维安显然黑瘦许多。 男人也注意到了孩子,他放下行李箱,唇角淡淡的笑意。 “不是说生产还有数月。”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是个女孩子,虽然闭着眼,轮廓倒是跟小白很像。 “我来吧。” 顾维安接过孩子,他转脸问顾建业,“爸。小墨——” “妈。”顾洛美抱着另一个孩子,她等了半天不见柳絮回来,“小嫂嫂看见死去的那胎,现在人快不行了。” 顾维安身躯僵硬在哪儿。 死|胎? 是了。 小白是怀了三胞胎,但是成活下来的只有两个。 顾洛美说完这句话,也看到柳絮身后的顾离城,“大哥。你不是已经……” 男人顾不得看自己的儿子,他把女儿放在顾建业的怀里,跃过顾洛美三人,冲进了屋子里。 顾洛寒试图制止住墨白的血崩。 男人进来后,腿当场就软了。 他从未在敌人面前怕过什么,只是这一刻,眼球被血色充斥。 面前是怎样的情形啊。 他的阿岚,浑身是血地躺在床铺上,而钱笑笑的怀里是他死掉的小儿子。 在阿岚最痛苦的时候,他在什么地方? 多少何日日日夜夜,她因为孕吐无法进食的时候,他又在什么地方? 她是如此支持着自己的事业,而他呢? 顾维安说过,穿越以后,再也不要经历先前的那些。 他曾允诺过,要让阿岚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现在呢? 三合村的医疗措施有限。 顾洛寒准备抱着墨白去医院。 如果真的不行,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阿岚!不许睡!醒一醒!” 男人红着眼圈,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吼,冲到了床榻。 她就那样无声无息地闭上眼睛。 “我回来了!” 太迟。 迟到她听不到。 刚刚顾洛寒不过是为了让墨白安心,胡诌了句顾维安已经回来了。 他万般没想到,顾维安居然真的回来了。 “大哥。”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小嫂嫂的情况危险,我们赶快把她送去医院。” 冰凉的小手,毫无血色的唇瓣,面色惨白。 顾维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奔向床第,掰过顾洛寒的肩膀,“阿岚。我回来了。” 他抱着她。 钱笑笑第一次见顾洛寒的大哥。 她在过去听说过许多他的事迹。 而在这一刻,钱笑笑看到了一个英雄的柔情。 “阿岚。”顾维安压抑着心里的苦楚,他说:“我们把自己说好了嘛。这都日到三竿了,不可以太贪睡。” “大哥。” 钱笑笑是个感性的女人,何况她现在也怀着孩子,看到墨白和顾维安这样,禁不住流着眼泪道,“还是快点送嫂嫂去医院吧。不然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 医院。 总算还能从悲伤中找出生机。 顾维安抱起墨白,像风一样狂奔,留下身后斑驳的血迹。 怎么还在流。 怎么止不住。 “阿岚。你给我挺住!你是孩子的母亲,我不允许你出事!” 顾维安全然不顾街道上的人如何看自己,和着春风,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三合村离兰城师范大学附属医院的距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长。 墨白胸口鱼形吊坠开始泛出红光。 顾维安记得墨白说过,只需要用手触碰,就可以进入空间里。 对。 他们还有希望。 顾维安的手伸过去,周遭的景物已经发生改变。 “主人。” 小鱼儿幻成人形,它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墨白会有此一劫。 它对顾维安说:“你把她放到灵泉里,半个钟头以后,便可安然无恙。” “我要把她带去医院。” 顾维安看着怀里十分虚弱地墨白,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焦急地询问:“这个空间不是想去哪里都可以吗?我要把她带到医院。” “主人。” 小鱼儿心平气和的对顾维安说:“你以为在你们现在缺医少药的年代,医疗水平能够治好墨白?” 灵泉不一样。 何况,小鱼儿没有说,墨白的真身是花儿,更需要水的滋润。 “如果你再犹豫。”小鱼儿叹了口气,“墨白将真的耽误不起了。” 现在,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 顾维安走到灵泉,他小心翼翼地除去墨白红色的血衣。 这半小时,他要跟着墨白在一起。 灵泉似乎真的有种形容不出的感觉,顾维安的皮肤也不再黝黑,热气腾腾的水雾,他能够感受到小白似乎正恢复着元气。 半小时过去以后。 墨白如小鱼儿说得那般,她睁开了眸子,虚弱地对顾维安笑了笑。 她还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 顾维安看着她,欣喜若狂地把墨白搂进怀里:“阿岚。你知不知道,我……”我差点儿就失去你了。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我的余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没事。”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两个人紧密地贴着彼此。 灵泉的气温逐渐升高。 雾气越来越浓,只是顾维安体恤着墨白,只是蜻蜓点水般。 他在疆新的每个清闲的夜晚,都在渴望着她。 “阿岚。”顾维安将墨白的小脑袋放在自己的怀中,他说:“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 男儿志在四方。 不该拘泥于此。 虽然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墨白险些也随之而去。 但是她不希望,顾维安会因此愧疚。 “你还记得,你以前给我说过什么吗?” 顾维安曾说自己要做一名优秀的基地成员,这条路注定会比常人的路该走得坎坷,在个人与向阳国面前,后者永远是优先选择。 依照历史的推算,与向阳国与银国,迟早要进行一场决战。 “总理曾经对邓女士讲过。”墨白依偎在顾维安的身边,“只要革命有后,你我无后,又有何妨?” 这是奉献的最高境界。 所以,即便悲伤,即使难过,我们也不可一直沉溺。 “阿舟。”墨白轻咳几声,顾维安替她抚顺着后背,“你是我们向阳国的侯爵,怎么能够在向阳国需要你的时候,选择儿女情长呢?” 在约莫九千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面前,儿女情长实在过于渺小。 “我会照顾好自己。”墨白仰着脖子,因为雾气很大,她看不清顾维安的面容,“所以,你尽管上阵杀敌,我在背后替你守护小家。” 顾维安没想过,墨白居然会如此深明大义。 他的阿岚,即便在这个时候,还能够将自己置之度外。 若换成其他的女人,一定会跟自己的丈夫闹一闹。 他甚至希望墨白跟自己闹,这样自己内心的愧疚会少一些。 “阿岚。” 不管怎样,顾维安都在心里做好了决定,等到向阳国与银国的战|役结束以后,他会向组织申请转业,革|命只要心在,哪里都可以做。 男人无法想象,如果说自己今天没有赶来,那么他的阿岚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抱着她,赤足上岸。 等到两个人整理完彼此,墨白对顾维安说:“咱们还是回去吧?不然家里的人肯定都着急了。” “嗯。” 虽然失去小儿子,做父母的都很难过。 可是,日子依然要继续下去。 顾维安以前不知道,生孩子是这样艰难的一件事,他原本计划跟阿岚有五六个孩子,可是自从看到她浑身是血的在自己面前,顾维安在心里头发誓只要两个就好。 “刚好你回来。。” 失去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更为伤痛,但坚强的墨白故意云淡风轻道,“你想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顾维安不知道哪个孩子先出生,不过那些不重要,即便是女儿先出生,他也会说成儿子先出生。 女孩子嘛,有个哥哥将来照应着,总是好的。 “男孩子叫顾思白,女孩叫顾念白。” 墨白听到男人说完名字后,连蹭一下就红了。 “不好听吗?” 顾维安没想其他的意思,在疆新的日子里,他就是在远方思念着阿岚。 “你也太草率了。” 墨白娇嗔道,“都是白,以后三个人谁知道你在叫谁。” 说得也是。 顾维安勾起唇角,他的掌心揉了揉墨白得脑袋,“那你好好想想,这几日我都在家,你想好了后,再告诉我。” “嗯。” 给孩子取名字可是一件大事。 墨白和顾维安走出空间,他们还是去了医院。 毕竟如果现在说墨白恢复,顾家的人肯定会起疑心。 虽然泡过灵泉,墨白的身体还是很虚弱。 顾维安刚安顿好墨白,顾家老小都跑了过来,顾洛寒喘着粗气,“大哥。幸好没事。” 墨白的情况,刚刚顾洛寒已经问过医生。 “洛寒。谢谢你。” 顾维安望着面前的男子,他弯下腰说:“要不是有你,阿岚她可能真的挺不过去。” “哥。”顾洛寒把顾维安给扶起来,连忙说:“使唤不得。你要是这样的话,不是在折我的寿嘛。” 两兄弟相视而笑。 关于死去的那个小儿子,顾建业作出决定,毕竟是顾维安的孩子,处理后事也是他家里说得算。 可偏偏这个时候医院有了些小插曲,顾洛美来看墨白时,有名病人指着她就说:“一双破鞋,还出来显摆什么。” “你们别乱说。”还有几声啼笑,“人家爸爸可是顾公爵。” 第367章 同情正一点点被消磨 顾洛美被数落得莫名其妙。 这些人,她是不认识的吧? 她们闲言碎语的对象,是三合村顾建业的女儿,也正是顾洛美。 顾洛美今天来医院,完全是给墨白送病号餐。 所以,只要不是太过火的,顾洛美也都一直隐忍着。 “你们没听说过么?”妇女同志们煽风点火道,“那破鞋的妈妈,也不是好人,抢了好友的老公,活活把顾公爵的原配给气死。”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其母必有其女’。” 顾洛美被说破鞋的时候,一直忍让着那些碎舌头的妇女同志们。 人都是有底线的,顾洛美可以被说,但是柳絮却不可以被人诟病。 “你们有完没完?” 那帮妇女同志们听到顾洛美的话,准备散伙。 最后留下来的倒是硬气,敢正面刚顾洛美:“你就是双破鞋,牛气什么?” “你说谁破鞋呢?”顾洛美将饭盒放到医院休息的长椅上,“我认识你吗?” “你不就是顾洛美吗?” 那妇女嗤笑,“三合村谁不知道,你跟大庆处对象的时候都有了孩子,现在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自打上次在顾家,杜国庆与顾洛美的家人闹得不欢而散,加上这些天顾家上下都在医院照顾着墨白,她便再没见过杜国庆。 “我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顾洛美觉得谣言,真的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你来医院不就是做检查吗?” “谁规定她来医院是做检查?” 这声音。 顾洛美回过身,就看到顾维安搀扶着墨白。 “小嫂嫂。”顾洛美的瞳孔,露出欣喜的色彩,“你现在能下地走路了?” 本来在空间的灵泉,身体就已经恢复大半。 墨白点点头,刚刚她与顾维安再这里散步,碰巧地遇见顾洛美被人家说闲话。 “你是谁啊。”那名妇女不知道天高地厚,她对墨白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很显然,是把年轻的墨白给代入到无理取闹的那一类。 “真不好意思,我是顾洛美的大嫂。” 墨白弯下眉毛,她笑起来,嘴角还有漂亮的梨涡。 妇女瞪大眼睛,嘴巴惊讶地都可以吞下一枚蛋。 “您不是问她为什么来医院吗?坐月子的人是我。”墨白顿了顿,她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犀利,“有时候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要乱说。” 那妇女也不过是在三合村洗衣服的时候,听到河岸边其他妇女同志说顾洛美的事情。 比如她跟杜国庆有了孩子,还要去装作黄花大闺女去找别人。 顾维安在听到妇女同志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由得道:“这种没有考究的话,你们难道传递的时候都不过脑子吗?美美一个未出阁大姑娘,被你们背后戳脊梁骨成这样,分明是纯粹有人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 顾洛美心里头热热的。 她没有想过,顾维安会这样帮助自己。 过去,她一直觉得他这个大哥都不是自家亲生的,所以总是很看不起他。 但是这一刻,当被哥哥维护的时候,那种感觉,顾洛美想,自己以后永远都忘记不了。 她心里头同时又是很羞愧的,毕竟曾经自己这样对待人家,现在别人却捧着一颗心来。 “你们这群人,仗着人多就欺负老实人!”妇女同志说不出话来,她骂骂咧咧的,指着顾维安三人说:“我才不会跟你们争吵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就像是过街的老鼠,墨白看着那位妇女同志灰溜溜地离去。 “大哥。”顾洛美垂着头,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顾维安爽朗的笑笑,“咱们顾家的人,要有骨气,无论男女,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可不能学会掉眼泪。” “嗯。” 顾洛美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她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孕妇营养餐。 她对着墨白说:“小嫂嫂。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医院的菜,就自作主张地从家里烧了些送来。” 顾维安接过饭盒,他问顾洛美:“杜国庆,是跟你相好的?” “嗯。”顾洛美的脸微微红了,“他家里条件不太好,因为彩礼的事情,我跟妈和爸吵了嘴。” 顾维安凝着眉,顾洛美自认为是难得男人回家里一次,还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大哥。”顾洛美挠了挠头,她说:“我们生产队今天还有些事情,你跟小嫂子吃过饭后,把饭盒给二哥就行。他今晚说,回来吃饭,顺带着捎过来就好。” “好。” 目送顾洛美远去,顾维安深深觉得顾洛美懂事了许多。 墨白住院的这些日子里,顾家来得人挺多。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错过了许多的事。” 数月前,他还不信柳絮那样的人可以改变,如今看来,是自己狭隘了。 难得是如此惬意的夏日。 吃过饭以后,两个人在医院散步。 巨大的苍穹下,结合着阳光,将两个人的背影无限得拉长。 墨白依偎在顾维安的胳膊肘,她的声音又恢复到过去那般甜美:“阿舟。” “嗯?” 顾维安十分享受与墨白在一起的时光,因为每一个分别后的重逢,都显得格外珍重。 “关于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墨白见男人只顾把目光放在自己这里,俏脸暗生几朵娇云。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这话,倒是像嗔怪。 “有。” 顾维安回答得倒也干脆。 “那我刚刚都说了什么?”墨白有意考顾维安。 “你说关于孩子的名字,你已经起好了。” 顾维安的俊脸,突然在墨白的面前放大。 “你干嘛靠得这样近——” 墨白急忙向后退几步,“我们说话归说话。” “孩子叫什么?” 顾维安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表情,嘴角笑意更浓。 “哥哥叫顾墨城,妹妹叫顾墨凉。” 顾维安摇了摇头。 “我总会觉得女孩子的名字,叫起来总是很别扭的。” “啊。” 亏墨白好想了那么久呢。 不如延续神话故事的情节,干脆叫柏舟和星岚好了。 “你是要苦难的夫妻,成兄妹吗?”顾维安听后哂笑。 “那起什么名字比较好?” 墨白咬着唇,表示很无奈,关于名字至今好运着。 “男孩叫顾念凉,女孩子叫顾念白。” 思念。 穿越前与穿越后,从未停止过。 “我觉得墨城,其实还挺好听的。” “阿岚。”男人不想打断小女人的积极性,可也不能让她一直停留在这儿幻想,“墨城,不就成了莫成,最后一事无成了嘛。” 他不是吐槽姓墨的,只是除了小白,其他的带什么名字,总多少有些不好的意思。 “那孩子的以后,被人叫起来——” 顾维安牵着墨白的手,“我知道你担心跟孩子撞名字,所以哥哥叫小西瓜,妹妹叫小芒果。” “……” 墨白满头黑线,总觉得顾维安起名字的水平,是在凭本事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 “好啦。” 今天出来,太阳也晒得差不多。 顾维安始终担心墨白的身子,“我们该回去了。” 刚回病房没多久,本是晴天的日子,忽然乌云密布,随之而降落的是豆大的雨滴。 墨白望着窗外,心里隐隐不安。 雨哗啦啦地下着。 顾洛美抵达三合村时,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美美?”杜国庆从村子的西头走过来,他举着伞,“你今天出村子了?” “大庆。”顾洛美已经好几日没见杜国庆,她对他说:“那天。我爸妈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 杜国庆将伞递到顾洛美的掌心,他说:“有没有恶意都不重要。我只想问你,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顾洛美如果不愿意跟杜国庆在一起,怎么会把他领到家里? “大庆。”不知道是不是医院里头有人乱嚼舌根,还是下雨,顾洛美的心情浮躁。 “我当然是想和你在一起。” 杜国庆的神色忽然变了。 他居然大声地问:“顾洛美。我都把伞给你了,你还想要怎样的纠缠?” 顾洛美被杜国庆问得莫名其妙。 风居然猛烈地吹刮,大滴雨水砸在顾洛美的脸上,“大庆。你在说什么?” “当初是你说你们顾家家大业大,看不上我这个穷小子,现在我已经要选择离开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杜国庆越说越离谱。 顾洛美拿着伞,就那样站在那儿。 直到生产队有很多人出来,对杜国庆表示同情。 顾洛美才明白,自己是被摆了一道。 若是自己猜测没错,杜国庆可能也一早就算清楚了自己回来的路线,还装作温柔的男士,再给淋雨的姑娘送伞。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第一次被最亲的人捅刀,竟然是这种感受。 “杜国庆。” 顾洛美丢掉雨伞,她对着他吼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杜国庆英只有他们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顾洛美。这是你们顾家欠我的。” “顾家欠你什么?” 不过是问要彩礼钱。 也不一定非要出得起,在意的是连彩礼钱,不出的态度。 “你爸和你哥——”杜国庆接着道,“他们的话,严重侵蚀了我的自尊。” 天与地,与着万物。 不及言语,最伤人心。 自嘲席卷顾洛美的全身,也许只有在这一刻,她才明白父母作为过来人,告诉自己的那些忠言逆耳。 “杜国庆。”顾洛美的身体已经被雨彻底打湿,“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回答以后,从此我们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 “村子里的闲言碎语,是你说的吧?” 杜国庆还算是个男人,至少还能承认他抹黑过顾洛美。 “是。” 一个单字,承载太多。 顾洛美想,数天前,自己曾为这个男人埋怨过父母,好傻。 她伸出手,朝着杜国庆的脸就是一个耳光。 “杜国庆。”顾洛美冷冷地说:“从今天起,你我并没有任何瓜葛。” 大哥说,顾家的孩子,无论男女,不能轻易地掉眼泪,不能够任由别人欺负。 “请你记住,是我顾洛美,先不要你的。” 你说,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或者说,杜国庆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顾洛美被他虚伪的表象给蒙蔽了。 直到今天,这场大雨,浇醒了顾洛美的梦。 她清晰地明白,自己永远比不上杜国庆那丁点大小的自尊心。 可笑至极。 她竟然与那种男人还想着结婚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顾洛美去杜家的时候,看到杜国庆的条件不是很好,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她曾经天真烂漫地想,她怕杜国庆有心悸,她愿意不要彩礼钱,就嫁给他。 可是他呢? 人果然只有最危难的时候,才能分清楚身边的人是人还是鬼。 顾洛美挺直腰板,她昂起倔强的头颅,再不理会身后的杜国庆。 起码,气势不能输。 顾洛美曾经对于杜国庆的遭遇,表示十分能够理解。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雨天,为什么要把她对他的同情,一点一点耗光呢。 顾洛美回到家,柳絮看到落汤|鸡|似女儿,心疼到不行。 “下那么大的雨,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 “妈。”顾洛美趴在柳絮的肩膀,“我失恋了。” “傻孩子。” 柳絮轻轻地抚顺着顾洛美的后背,“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 玄关弄得都是水。 柳絮也没有责骂顾洛美。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顾家的孩子,为什么只有她,面对爱情的时候,会走得那么坎坷。 她早就该听父母的话。 雨还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顾维安靠在墨白的身边看报纸。 华夏日报上的消息,总让他的心有些不平静。 看来,是要发生什么事。 “阿岚。顾维安单手撑起下巴,“晚上的时候,想吃什么?” 墨白摇了摇头,“不是才吃过饭么。” 怎么好端端地又要吃饭了呢。 “我想等雨晴了,去看看咱们的孩子。” 说到此处,顾维安那天也不过是简单地看了个轮廓。 自己的儿女,如今吃住用度,都在顾家呢。 第368章 全家福 “等你身子好利落以后,咱们再去看孩子。”顾维安的掌心,习惯性揉了揉墨白的脑袋。 “你明知道的。”墨白咬着唇,她把顾维安的报纸抢过来,“在空间的时候,我的身体已无大碍。” 再说,哪有母亲生了孩子,不管不顾的嘛。 男人不是不想回顾家。 只是一到三合村,他的面前就浮现出墨白倒在血泊里的情形。 见顾维安犹豫,墨白掀开被子,伸出两只小手,一起晃着顾维安的胳膊,“好不好嘛。” “嗯。” 终究是承受不住,她在自己面前撒娇。 顾维安虽应了墨白,可又像个老妈子一样地问了遍:“身体真的没事了?” “真的!” 墨白爬起来,还主动在病床上跳了几下。 幸亏这住的是个单间,也幸亏她生了孩子体重仍旧很轻。 “我真的没事了。” 男人失笑,一把将站着的小女人扯进自己的怀里,“你啊。莽莽撞撞,哪里像做母亲的样子。” 墨白俏皮地吐着舌头,“那我们去办理出院手续吧?” “好。” 他这辈子,算是要栽到她的手里。 横竖只要是对的道理,全都依着她。 “先去食堂吃饭吧。” 外面还隐约下着雨。 在顾维安的那里,实际上是能不麻烦顾家,就不麻烦。 墨白也没有说想要去顾家蹭饭。 难得顾维安回来一次,她有许多的话想要给他说,也有很多的话想要听他说。 两个人走到食堂,各自拿着饭票和碟子打饭。 顾维安见墨白选来选去,最后只盛了一碗汤走过来,他的俊眉拧得更深了,“你现在正是恢复身体的时候,怎么就只喝一碗粥?” 在阿岚住院的这段日子,顾维安做过很多的功课,比如产妇在坐月子期间应当吃什么。 男人夹了些莴苣和青笋放在盘中,“你平时不是喜欢吃这些吗?” 虽然公鸡汤也具备大补的效果,但是对于墨白这种平时鲜少吃荤菜的来说,青菜可以达到更好的营养效果。 “太多了。”他们落座,墨白看到自己碗中被堆成了小山,“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吃不了,也要努力吃。” 顾维安的俊脸幽红,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对你……还有孩子都好。” 墨白埋着头,她很努力地吃着顾维安夹给自己的菜。 可是平时的饭量就是那么小,硬吃也吃不了多少。 还剩下半碗饭。 墨白心虚地用余光瞄了一眼顾维安。 “吃不下了?”顾维安叹了口气,知道小白的胃口,半碗饭已经算是她的极限,“把碗给我。” 墨白的眸子里闪现出欣喜,她看着男人把自己的饭都吃了个精光,心里头暖暖的。 顾维安将餐盘,送给医院专门清理餐具的妇女同志那。 雨停了。 夕阳悬挂在天空,喷吐着橙红色的薄雾。 回三合村的路上,顾维安一直欲言又止着。 “阿舟。”墨白扯着顾维安的手,指着红霞道,“你看,落日呢。” 顾维安顺着墨白所指的方向,那太阳被云层包裹,如破茧而出的蝶,倾洒出绚丽的色彩。 刚下过雨的三合村,是有些清凉。 墨白依偎在顾维安的胳膊肘,他们静静地站在乡间泥泞的小道上,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定格下去。 直到光晕最后浓缩成最后一抹红色,顾维安扶着墨白的小脑袋,“阿岚。” “嗯?” 她仰着脖子,期待着男人的下文。 “往后这样的日子还有许多。” 就像是他在日记中写道,总有一日,他要带着她和孩子去黄河看落日。 墨白对着顾维安扯了一抹很大的微笑,她说:“那要等我们顾侯凯旋归来,以后才能够拥有如此多的美好日子啊。” 会的。 他坚定地对她在心底允诺着。 两个人来到三合村,就看到顾洛寒和钱笑笑回家吃饭。 天空已经布满了繁星。 “小嫂嫂。”顾洛寒吃惊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当时那种情况,依照现在患者恢复的水平,怎么也得足月才能出院。 可是这才不到半月,墨白就从医院出来了。 “你小嫂嫂想着见孩子。”顾维安接过顾洛寒的问题,“所以今天把手续都办完了。” 顾洛寒在心里暗自吐槽:也是。毕竟没有哪个父母在自己生完孩子以后,分开那么久不见面还不想念的。 “对啦。”钱笑笑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问顾维安,“大哥。你给小侄子和小侄女取名字了没?” “取了。” 顾维安提起孩子的名字,俊脸浮现出难得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温柔,他说:“男孩子叫顾念凉,女孩子叫顾念白。” “这名字的意思不就是——” 顾洛寒盯着自家大哥哥和大嫂嫂脸上升起的红云,募地明白了什么。 “这名字是什么?” 钱笑笑跟顾洛寒交往没多久,便扯了证,然后举行婚礼没多久,两个人就又有了爱的结晶。 所以顾家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 “回头我再告诉你。” 顾洛寒看着自家女人满脸的问号,准备等到晚上回家以后,好好地把顾家的事情都告诉她。 “嗯。” 四人一起进入了顾家,顾维安进入玄关前看到顾洛寒手里的饭盒,才觉得自己去送饭盒有点多此一举。 计划比不上变化嘛。 顾维安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跟着阿岚,在雨停了以后来接孩子。 “维安也来了。” 柳絮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鸡汤,她说:“我让美美给你们添两双碗筷。” “小妈。”顾维安摇了摇头,他说:“不用了。我跟小墨在医院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也能继续吃啊。” 柳絮将鸡汤推到墨白,“小墨刚刚生完孩子,这坐月子的期间应该大补才是。” “她真的吃不下了,我们这一路都没有骑车,专门走过来消食呢。”顾维安接过碗,对着柳絮道。 “是啊小妈。”墨白摆了摆手,“今天中午你让美美送来的饭,实在是可口,忍不住多吃了些。到了晚上,我们在食堂又吃了些,现在实在吃不下了。” 他们今天来顾家的目的,是为了看孩子。 顾维安直奔主题,“小妈。孩子还好吗?” “好着呢。” 因为之前生产的时候,墨白还没有脱离危险,所以孩子的奶水是村子里刚生下孩子的姆妈给提供的。 “你爸他带着孩子去人家家里蹭吃的了。”柳絮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看时间,你爸他也该回来了。” 钱笑笑倒是多了一个心眼,怎么说呢?顾建业抱着两个孩子去姆妈那里讨奶水喝,那柳絮居然也不吃醋什么的? 也许,这就是老夫老妻之间的信任吧? 在客厅里。 钱笑笑扶着后腰,挺着肚子,问柳絮:“小妈。” “怎么不见美美?” 墨白也比较好奇,按道理说生产队因为下了雨,今天不做工了才是。 顾洛美难道是路上遇见什么事了吗? “你妹妹她——” 看到柳絮欲言又止的表情,墨白揣测,看来真是如自己所想,顾洛美确实是出事情了。 “小妈。”墨白想到在医院里的那些闲言碎语,她说:“是不是因为杜国庆的事情?” 这大儿媳妇虽然年纪小,但就是比而二儿媳妇聪慧,办起事情来,也很聪明麻利。 柳絮点了点头。 “杜国庆怎么了?上次不是因为彩礼的事情,美美已经跟他算是两清了吗?” 钱笑笑仍然在状况外,顾洛寒轻咳几声,示意她少说几句。 家庭里的事情还是由当家的做决定比较好。 老爷子还没有回来,柳絮不便多说顾洛美的事儿,那墨白心里头猜测七八成,多半谣言的人是杜国庆,大家又是一个生产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顾洛美恐怕以后很难在三合村在抬起腰杆。 整个顾家,陷入了一片寂静。 直到,门外传来婴儿的哭啼声。 “喔。”顾建业推着小车子,两个孩子在里面一个哭的比一个响。 顾维安倒是比墨白的反映更加速度,他起身,一个箭步冲到玄关,导致开门的时候,顾建业险些撞到他。 “回来看孩子?” 顾维安低着头,两个孩子说起来也神奇,见到自己的父亲,大眼瞪小眼的,居然忘记了哭声。 墨白生过孩子,因为难产,事发紧急,所以只匆匆看过孩子的容颜。 现在近距离看着两个孩子,墨白的感受是小小的,瘦巴巴的,有点丑。 但是在顾维安的眼里,却觉得这两个孩子漂亮极了,越看越像小白。 顾维安与墨白一个人抱着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念凉在妈妈的怀里噗嗤笑出声来。 念白大概是听到了哥哥的笑声,自己也开始含着手指头,偷偷地乐起来。 “哎。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 顾建业对着自己的孙子和孙女道,“爷爷照顾你们这几天,都甩着哭相,到了自己爸妈面前,开始笑逐颜开了?” 不得不说,这两个孙娃,笑起来还挺顺眼的。 “难得大家今天都聚在这里。”顾建业拍了拍手,提议道,“咱们一起拍张全家福吧?” 且不说这个点份,即便是开着车去城里,那照相馆也已经关了门。 就算用家里的相机,天也已经上了黑,灯光也不是特别好,拍出来的效果也不是很好。 老爷子是一个想起什么、便会立刻执行的人。 “美美呢?” 点人数的时候,顾建业才发现少了自己家的女儿。 “在自己屋里子呢。” 钱笑笑回应着顾建业说。 顾洛寒瞪了钱笑笑一眼,从他的传递过来的信息似乎在不满自己的多言。 柳絮尴尬地说:“就像笑笑说得那样。” 不过,在顾建业这边,倒是硬生生地演变成另外一种深意。 他那张老脸,明显不悦,“这才好了几天,就成了这个样子?” 顾建业以为顾洛美好吃懒做的毛病又犯了,他气得直接走到顾洛美的房间,砸门的声音很大。 念白哇一声哭了,念凉看妹妹哭了,自己也跟着哭。 夹杂着孙辈们的哭声,顾建业的怒火越来越大。 “爸。”墨白把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顾维安。 她说:“我看不如明天,大家再一起拍全家福吧?毕竟现在天气很晚了,美美身体在生产队的时候,淋了雨,肯定不舒服。我们应该给她些空间休息。” 墨白说完,还不忘看一眼柳絮。 “是吧,小妈?” 柳絮立刻会晤。 她连忙点点头,“是啊。老头子,小墨说的对,咱们家虽然有照相机,可是所有人都入镜,怎么拍啊?不如明早咱们一家人,一起去城里拍?” 顾建业的怒火稍稍压了下去,他捋了捋胡须,然后对着柳絮说:“你来敲门,问问那位架子大的人的意思!” 【架子大的人。】 柳絮知道,顾老爷子,这是在拐着弯说自己的女儿呢。 “美美。” 柳絮敲着门,将顾建业的话转达以后,她得到了肯定。 屋子里的顾洛美,心情很复杂。 虽然与顾建业隔着一层门,但是她很惧怕老爷子知道自己和杜国庆的事情,会禁不住更加大发雷霆。 刚刚,她不是没想过,如果门被强制性踹开,她也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顾洛美真庆幸,墨白把顾建业的火给浇灭。 那墨白,可真是他们顾家的锦鲤啊。 客厅。 柳絮把菜都端上来,顾建业对顾维安道,“既然决定明天拍全家福,你跟小墨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先前因为高考,墨白在兰城师范大学附近买下的那个房子,成了她跟顾维安在兰城的落脚点。 此时念凉在墨白的面前,不安分地开始乱动,然后哇哇地哭着。 “孩子是饿了。” 顾建业替墨白照顾这两个宝贝的时候,已经得出经验。 “你去给他们喂喂|奶。” 墨白红着脸,考虑到人前给孩子喂|奶是件很羞涩的事,顾维安带着她去了东边的屋子。 她生产时大出血,因为灵泉,所以墨白到没觉得那个地方疼。 可当念凉一口|吮|吸墨白时,疼得墨白说不出话来。 顾维安注意到墨白有些不对,他企图掰过墨白的身子。 “阿岚。我知道你在害羞。”顾维安一本正经道,“如果疼的话,就喊出来。” 第369章 他把自己说得好高尚哦! 女儿看着哥哥有的吃,也开始在顾维安的怀里闹腾。 没做过母亲的墨白,给儿子喂|奶的姿势是不正确的。 孩子吃得憋屈,她也被吮得也难受。 顾维安抱着女儿,大概是求生的本能,顾念白居然含住了另一个。 墨白感受到男人炽热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阿岚。”男人望着那处亮丽的景色,微怔了一会儿,马上给女儿调试好位置,“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主要还是没有奶水,根本不能够同时供应两个孩子。 墨白以为只要孩子用力吸,应该也能够多少出来一些。 “咱们不喂了。” 顾维安把孩子们分别从墨白身侧抱出来,看着红晕都被儿女吸出血来,心疼得不行。 也只有在男人面前,墨白才能够做回小女人,她的眼泪啪啦一下就落下来了:“我是不是很没有用?连奶|都喂不出来——” 顾维安半蹲在墨白的身边,他把墨白的小手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掌心,并朝着出血的地方,温柔地哈着热气,“没有。” 墨白生产大出血,痛得要死的时候,没在外人面前掉过一滴泪。 现在,顾维安回来了,她总算能够地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所有苦,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 “你我都是第一次做父母,没有经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男人知道墨白害羞,好在儿女没有牙齿,所以那部分出血量并不多,“但喂孩子这样的大事,急不得。” 顾维安双手捧起墨白的小脸,他用拇指轻轻拭去那些泪珠,他说:“阿岚。我们遇见困难,不能够逃避困难,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你平日多吃一些饭了吗?” 在疆新的时候,男人曾经问过随从的医生,所以知道产妇在生完孩子以后,要给予足够的关爱,否则会沾染上一种叫做抑郁的病。 他的阿岚,现在的情绪相当不安稳,平日里头就属于她是最要强的那一个。 很多情绪藏在心里,无法发泄。 现在,看到阿岚在自己的面前哭,顾维安其实还挺高兴的。 这里不是说兴高彩烈的意思,而是墨白能够把那些压抑的情绪释放,对于男人来说实在是难得高兴的大事。 墨白哽咽地点点头,“可是孩子饿了,怎么办?” 顾维安站起身,揉了揉墨白的小脑袋,他说:“我出去问下爸,你在这儿看着孩子。” “好。” 在门即将被合上的时候,墨白听到顾维安说:“不许再喂孩子了。” 墨白对于顾维安的嘱咐,破涕微笑。 客厅。 “爸——” 顾维安还没把话说完。 顾建业见顾维安走出来,他放下碗筷,“维安。我刚好吃完要去找你。” “?” 顾建业是长辈,顾维安由着顾建业先把话说完。 “我听老许说,上面的命令已经下来了?” 自从五九年,银国总理就鼓动底下的成员在西部搞事情。 不过向阳国大度,一直在秉持着和平共处的友好外交,不予理睬。 可惜银国非但不领情,反而从着溟国那里购买大量的武—器。 “嗯。” 顾维安应声着。 “爸明白。”顾建业捋了捋胡须,“你是对小墨放心不下。你担心自己走了以后,万一出现上次一样的情况,你会追悔莫及。” “小墨是我的命。” 顾维安的俊眸里,只要想到差点儿失去小白,他的心脏,就禁不住抽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孩子的出生,顾维安是悲喜交织的态度。 若不是孩子,小白也不会承受这般苦楚。 但孩子又是他们爱的结晶,顾维安看着缩小版的小白,心底油然而生起幸福感。 “孩子。”顾建业叹了口气,“许多时候,我们在大义面前,其实连命都要割舍。” 顾维安何尝不明白这些。 人无完人,他一直在华国与小白之间做着平衡。 “我心意已决。”顾维安的目光逐渐由浑浊变得清澈,“等到银国的事情解决,我会从基地退下来。” 男人润了润嗓子,若不是刚刚与顾建业促膝长谈,险些就要忘记自己出来的目的。 顾维安把墨白的情况告诉了顾建业,老爷子眼底含笑,大概是没有想过在战场上威风四慑的大儿子,如今也会束手无策着。 他说:“小墨的身子太瘦了,孩子其实有时候哭,也不一定是饿着。在姆妈那都吃过了,用不着一直喂。” 顾维安若有所思着在心里记下顾建业说的话。 窗外有风吹过。 顾维安回到房间,墨白已经搂着两个孩子睡着了。 他给她掖好被子后,借着月光,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她。 五月底,尤其是在乡下,夏日的蚊虫很多。 顾维安耳边的传来嗡嗡地声响,他担心墨白被蚊子咬到,就这样整整护了小女人一整夜。 第二天。 调整好心情的顾洛美从房间走到院子,关于昨晚的事情,她郑重地对正练习太极拳养生的老爷子道了歉。 老爷子虽说现在退休了闲下来,仔细想想,在儿女成长的关键时期,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好好地关心过他们。 “美美。”顾建业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他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对顾洛美说:“爸也有很多错误,倘若那段日子里,爸对你多关心一些,也不至于让我好好的闺女,被人家诟病。” 顾洛美显然没有想到顾建业有天会跟自己道歉。 她愣了一会儿,便把那份话题转移,“爸。那些都过去了。不是今天要去拍全家福吗?我去看看哥哥嫂嫂们睡醒没。” 清晨的三合村有些凉。 许是没有几日,自己就要走了,所以顾维安想着能为墨白多做些事,就多做一些。 生产完以后的墨白,变得有些爱睡懒觉。 直到两个孩子在她的怀里发出嘹亮的哭声,她才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慢点儿。” 男人吃痛地抱着酸麻的胳膊。 他一夜未合眼,胳膊也被墨白当成了枕头压着,所以整个全麻的状态。 墨白缓过神,看到男人脸上被蚊子叮咬都是包,颇为心疼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傻。” 孩子哭了一会儿,倒是挺乖的。 他们吃着手,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顾维安脸上的包。 男人憨厚地笑笑,等到胳膊的酸麻感消失以后,他搂着墨白瘦削的肩,“好啦。起来洗漱吧。不要让他们等太急。” 今天可是个全家人同框的大日子。 吃过饭以后,钱笑笑在路上,有点那壶不提提哪壶的感觉,她说:“美美。你说你要是没跟杜国庆闹那么一出,咱们家现在不是六个人全乎了么。” 顾洛美的表情僵硬了下。 没等她开口,墨白便道,“听顾二哥的媳妇儿的这话,倒是遗漏了爸妈和我家新生孩儿。” “小嫂嫂。”顾洛寒听懂了墨白的意思,“笑笑就是脑子缺根弦,她的话,你就别往心里去。” 钱笑笑说话办事,倒没什么坏心眼儿。不过她性格跟叶修似的,有些急燥。 这不,被墨白这么一说,加上自己的男人还胳膊肘子往外拐。 她心里就更加抑郁了。 论辈分,钱笑笑是该叫墨白一声嫂子;可论年龄,钱笑笑不服气。 尤其怀了孕以后,自己总疑神疑鬼的。 先前跟顾洛寒处对象的那位女护士,前阵子找自己唠嗑说其实跟顾洛寒分手的主要原因,并不是顾家不同意,而是她看出来顾洛寒心里住着一个人。 钱笑笑把顾洛寒身边亲密的女性都一一排除了番,不过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墨白最有可能。 现在,她更加肯定顾洛寒是喜欢去墨白的。 要不,此时被维护的不应该是她,而非是墨白呢。 顾洛美对着墨白投向感激的目光。 昨天的事,加上今天的事,使得顾洛美与墨白间的距离更加接近。 抵达照相馆时,两个小家伙眼睛机灵地转着。 没哭没闹,倒也给墨白和顾维安这对新手爸妈省了不少麻烦。 除却顾洛美还没有对象,大儿子和二儿子如今都找到了归宿,并且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顾家的日子真是和和美美啊。 连照相的师傅都说,难得见带着奶娃拍照,孩子还不哭不闹的。 全家福拍完以后,顾维安对照相师傅说:“难得来拍照,不如三家分别也拍拍吧。” 墨白以前也没跟顾维安拍过照片,她对他的提议自然是赞成的。 顾建业也点头应允。 先是顾建业与柳絮单张合拍,后来加了个顾洛美;顾洛寒和钱笑笑拍完照后,顾维安和墨白抱着孩子拍了张全家福。 “爸。”顾维安将一双儿女托付到顾建业和柳絮的身上,并说道,“我跟小墨想多单独多拍几张照片。”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顾维安都没有跟小白合影过。 她的头发,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长了许多。 生完孩子后,身材也没有说圆润,从顾维安的角度看下去,墨白似乎还瘦了不少。 不过他的小白,害羞的样子也好,恬淡的样子也好,在顾维安的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哎。男同志的目光很深情。”照相机师傅对墨白道,“女同志稍微往男同志身上靠一靠。” 墨白咬着唇,她主动攀着顾维安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 “很好。” 咔嚓。 咔嚓。 咔嚓。 直到后来墨白后来取照片,才发现摄影师将顾维安偷亲自己的角度抓拍的特别好。 拍完照以后,墨白想回三合村,问下姆妈怎么催|奶,毕竟自己的孩子老是和别人的奶,像什么样子。 顾维安自始自终都陪着墨白。 而另外一边,顾洛美刚回到生产队,就听到闲言碎语。 “杜家国庆的事情,你们听说了没?” “不就是被人家顾参谋的千金给踹了么?” “可不是嘛。”一位妇女同志居然还掉了几滴眼泪,“顾家也算是强人所难,人家老杜家就大庆一个儿子,不光让人家上门,彩礼还非要四大件。都不是旧社会了,还买|办婚姻?!” 谣言总会被演成一千种版本,而且越讲越离谱。 顾洛美昨晚就已经调整好心态,可再次听到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心还是这么痛。 杜国庆啊杜国庆。 你倒是把自己说得如此高尚! 的确。 昨天下雨,队里很多人都看到,是顾洛美甩了杜国庆。 可是呢。 今天居然能演变成——【顾洛美不要杜国庆不要紧,但是杜国庆还是爱着顾洛美的。】 若不是顾洛美在外面有个奸|夫,他也是能够忍受她的脾气不好。 顾洛美禁不住讥笑。 当初自己怎么就眼瞎看上了这么个人。 那些妇女看着顾洛美进来,态度倒不是怎么好。 生产队今天的活计是想看三月份种的西瓜,有没有熟。 “哎呀。”一个妇女夸张道,“你们说西瓜皮,是不是绿得深啊。” “哟。这不是洛美同志吗?昨天那事你们闹得挺大的,队长让我给捎带句话。” “赵大姐。”顾洛美笑了笑,“什么话?” “现在是新社会,买|卖婚姻是无效的。”那位姓赵的女人继续道:“大庆的老娘虽然病了,你们家是出钱、出力。但也不能以此胁|迫大庆当你们家上门女婿啊。” 耳边传来阵阵的调笑声。 卖惨的最高境界,就是类似杜国庆这种,把黑的说成白的。 然后还给自己戴高帽子。 他杜家是贤良,而顾家反倒成了咄咄逼人、靠权力解决问题的人。 “我想你们是有什么误解吧。” 尽管到了这个时候,顾洛美还是保持该有的风度。 出门在外,她代表的是顾家的脸。 “杜国庆的母亲生病,我顾洛美是掏过钱——” 几名妇女一听掏过钱,这不是间接承认了杜国庆说的话都是对的么。 “但是,我们并没有把这件事与婚姻搅拌在一起。”顾洛美从兜里取出一张纸那上面写着:【今老母生病,杜国庆欠顾洛美两百元,有朝一日宽裕,一定还你。】 “都看清楚了吗?” 顾洛美把杜国庆给自己的欠条,公布于众。 第370章 本就是无心之人,又何苦一幅情深似切的模样? “你跟俺们看这些干什么吗?”这帮子妇女同志多少是文盲大老粗,不认识字的。 顾洛美杵在人群里,重心有些不稳,真真全应了那句——“秀才遇见兵,有礼说不清。” “横竖上面的内容,还不是你说了算。” 是刚刚听到杜国庆的消息时,那位心疼得落泪的妇女。 “这不是欺负我们不认识字嘛。”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争吵不休。 顾洛美昨天刚淋过雨,被大家包围的时候,脑壳几欲炸裂。 “小心。” 一双温柔的大手,托住顾洛美即将坠落的身子。 顾洛美转过身,对上了林亭关切的眸子。 以前念高中那会儿,学校里都在传林亭和小樱桃的事情,加上林亭当时在兰城大学附属中学念书的时候,较为出色的容貌和优渥的家世,在学校里算得上是知名的人物。 后来,顾洛美听说,高中毕业以后,他去念了地质大学,从事豆浆油田勘测任务什么的。 不过现在一晃很多年,顾洛美再次遇见当初学校的这个知名的人物,心里头不禁感慨万千。 “谢谢。” 顾洛美客气地对林亭道。 虽然她认识林亭,但是林亭不认识自己。 “小林啊。”妇女同志当中有眼尖认出林亭的,她说:“今天又来三合村看西瓜啊?” 三合村。 是小樱桃的家。 那位问话的妇女,正是小樱桃的三姨。 若非因为听说饥荒年间,三合村的西瓜涨势是整个向阳国的典范,林亭为了学习经验,所以从海城回到兰城。 不然,这片伤心的沃土,他极有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 “嗯。” 林亭点了点头,面对小樱桃的家人,他的心里头多是愧疚。 这份愧疚感,尤其体现在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墨白以后。 即便感情的事情,向来是不由自己作主,被墨白拒绝以后的林亭,在无数个夜晚都在反思着自己。 “我们正准备去呢。” 小樱桃的三姨将面颊上的眼泪给抹干。 刚刚,这群人不是质疑顾洛美纸条上的字迹是假的么,顾洛美嘴角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 “老胡婶。刚好这位是你认识的人,你们不是不识字吗?我看这位同志倒像是个文化人,不如找他做个公证,你看如何?” 通过刚刚,老胡婶听到杜国庆的消息落泪,顾洛美断定她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 “也好。”小樱桃的三姨,也就是顾洛美口中的老胡婶,她对林亭道,“小林阿。你是我们当中的文化人,你来看看,这字条上都写了什么内容啊——” 林亭只是路过三合村来看西瓜的,没想着自己要掺和进来。 的确。 若是过去,林亭肯定很愿意热心肠做这些事情。 不过经历了墨白的事情以后,他逐渐明白给别人帮助的前提是对方是否需要。 他看着那个站在风口浪尖的女人,似乎卷入了妇女同志的长舌之战,这模样,倒是有些几分熟悉。 “同志。”顾洛美并没有叫出了男人的名字,她把杜国庆的欠条递到林亭的面前,并说:“还劳烦你看一下。” 林亭接过纸条,一字不差地把内容都念给那群妇女同志们听。 都是当着大家的面进行操作的,肯定不会存在串通好的前提。 小樱桃的三姨当场就对顾洛美说:“小顾啊。你看我们几个人都没搞清楚当时的状态,所以,你千万不要当回事。胡婶这就给你赔个不是昂。” 胡婶都同顾洛美赔不是了,后面的妇女同志们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也在后面跟着一起道歉。 顾洛美并非是得理不饶人的,她也顺势原谅了她们。 当所有的误会被澄清以后,人们开始倒戈,真心这个东西,其实是最廉价的。 顾洛美跟着生产队的人们一起去地里看西瓜。 在瓜地,林亭弯下腰,用手摸了摸土壤,他禁不住慨叹:“这地质可比海城的那块碱地,好许多呢。” “你还在海城工作过?” 顾洛美见四下无人,她找机会与林亭搭讪着。 “嗯。” 与刚刚的欣喜相比,男人回应得很平淡。 “我大哥也在海城工作。” 顾洛美无非是想感激林亭的帮助,可能对于林亭来说,刚刚只不过是自己的举手之劳,但是对于顾洛美来讲,那无疑是在身陷泥沼时的一束救命稻草。 “顾维安。你认识吗?” 顾洛美的话音刚落,林亭面上的平淡也被替换成了愠怒。 “原来是顾侯的妹妹。”从他的语气里,顾洛美还听出了一丝不满。 难道大哥,得罪过他吗? “你跟我大哥,有过节?”顾洛美不假思索地问道。 林亭摇头,仿佛是听到无比可笑的事情,他的语调也开始变得尖锐:“过节?怎么会。海城人人都知道,顾侯的伟绩罢了。” “你们聊什么呢?”小樱桃的三姨凑过来,她抱着从队里刚分到的西瓜,对着林亭道:“小林,你也忙乎半天了,跟我们一起去吃西瓜吧?” “三姨。”林亭刚刚听到顾维安的名字,心情自然是有些不好,“你们吃吧。”他将土壤装到袋子里,“我回去还要检测一下。” 胡婶子没有继续挽留,她抱着西瓜,准备那边找刀子切开。 “林亭同志。”顾洛美拦着男人的去路,“既然你跟我哥认识,不如今天就到我们家来吃饭,我大哥也在。也好感谢你今天的解围。” 男人本想拒绝,可是听到顾维安也在三合村的话,那么墨白肯定也是在的。 他的心情难免有些激动,但还是要表现得很克制,他清了清喉咙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既然你跟我大哥没有冤缘,还是认识的关系,就更应该来我们家吃饭了。” 顾洛美继续嚷嚷着,并不知男人内心的活动,也只当是自己软磨硬泡使得林亭迫于无奈答应了。 正午的阳光很好。 墨白跟顾维安还有顾建业从姆妈家出来,他们一人抱着一个娃,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彼此心情都很美妙。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做法呢。” 墨白红着小脸,对顾维安小声道。 “这回,不用担心以后孩子没有奶水吃了吧?” 男人怕他的小白累着,想着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 “维安。”顾建业这把岁数的的人看到自己的儿子儿媳如此恩爱,爽朗道:“你不是有许多的话要跟小墨说吗?把孩子给我吧!”墨白看着自家男人,满脸疑惑。 顾维安将念白放在顾建业推来的小车里,对着墨白道:“念凉交给爸吧。” 等到顾建业乐呵呵地推着小车远去,顾维安扯着墨白的手,就在这阳光里,深情地望着她。 “你让爸带着孩子先回家,是不是想要说,上面已经下达了任务?你又要走了。” 顾维安在心底偷偷地叹气,果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她。 “嗯。” 墨白知道,前方一日不稳定,他们的日子就一日不能够享受着安逸。 “顾维安。” 她仰起脖子看他,未来有多凶险,他与她彼此都心照不宣。 墨白知道,如今纵使千言万语,也不过是想求个心理因素。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平安归来。” 你是我的丈夫,也是我孩子的父亲。 “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可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就像你以为差点儿失去了我那般。 “尽管,在我的心里,比谁都渴望你能够留下来。” “阿岚。” 盛夏的阳光里仿佛掀起了千层的浪花,给这平静的田间,增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我知道我说过许多的对不起,可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般——”顾维安将墨白紧紧地搂在怀里,“因为,我不知道归期在何处。” 所以没办法像从前一样,许给你一个五彩斑斓的未来。 “我们说过的,谁也不许说对不起。” 墨白趴在顾维安的肩头,她闷闷道。 “你既然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家里的家务活,我们都不要平分,就由你一个人干。” 只要能够安然的回来,家务活又何妨。 “好。” 这是他唯一更够应着她的话。 正当顾维安想要说得更多的时候,有几位村民边小跑步,边说:“杜家国庆跟顾参的千金闹起来了,听说那顾公爵都气得送去医院啦了!再不去看,咱们可就没机会喽。” 三合村的人喜欢看热闹。 尤其是谁家里揍架的事情,那离得百八十里也是要赶过去的。 “阿舟。”墨白从顾维安的怀中探出脑袋,“他们好像是在说美美跟爸的事情。” 关于杜国庆,顾维安这些日子也基本上知道他与顾洛美发生的那些。 孩子还在老爷子那里呢。 这对新手爸妈哪还顾得上倾诉衷肠,连忙跟着大队伍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另一边,说来也巧吧。 本来今天生产队摘西瓜,大队里正在那边均分,结果呢因为欠条的事,污蔑顾洛美的几个长舌妇又开始嚼杜国庆的舌根。 也就是那么狗血,被杜国庆给听到了。 杜国庆跟杜母不一样,他可以穷,但是他不能够失去尊严。 于是跟着这帮老娘们吵了起来,而林亭跟顾洛美走过来的时候,杜国庆的脸上被抓出了挠痕。 见到顾洛美,立刻双腿下跪,并扯着顾洛美的手道:“美美。昨天是我一时糊涂,我是真的没想到这几个人会把咱们开玩笑分手的话,给扭曲成这副样子!” 杜国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要是搁置在过去,顾洛美肯定就心软了。 但是通过昨晚,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远离杜国庆。 “你妈住院的那个钱。”顾洛美为了甩掉纠缠不清的杜国庆,她掏出债条:“就当是我作为一个路人,施加的援助之手,不让你还了。” 杜国庆在心里头高兴啊。 甚至看着漫天飞舞的碎纸片,他还忍不住抽笑:真是个傻女人,果然是好骗的。 倘使杜国庆不曾知道顾洛美的家世,那么自己的这辈子,肯定能够幸福地与她生活在一起。 他对顾洛美不是没有感情。 可是这份感情夹杂着金钱后,开始变得极其脆弱。 凤凰男即便是自己褪掉过去,但是骨子里流淌着的自卑,是足以毁掉天地间所有的根深蒂固。 还谈什么爱与不爱。 杜国庆直到现在,哭着求顾洛美宽恕自己的卖惨模样,还是能够引起不少不明状况的村民们同情。 也有舆论当场就开始表示说顾公爵家的千金狗仗人势,干部的家庭了不起?干部就是用来欺|压|他们平头老百姓的吗?大量的脏水泼在顾洛美的身上。 林亭认为多少顾洛美会坚持不下去,可能会顺着杜国庆的话,改变自己最原始的心意。 但是顾洛美的反应,倒是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杜国庆感受到一阵凉风从耳旁刮过。 紧接着,他的脸马上有火辣辣地疼痛。 “顾洛美。”杜国庆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将,甚至完全没想到顾洛美真的会跟自己恩断义绝,“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是什么样子?需要杜国庆去调教么?跟他有关系吗? 跟杜国庆恋爱的时候,顾洛美很多时候都是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从而渐渐地丢失曾经的自己。 那个张扬的,不顾及外人眼光,无比自大的自己。 “杜国庆。”顾洛美的手都在抖,“这巴掌,是为了告诉你,我跟你之前并没有任何过去。” 就算是被打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幅情深似切的模样? “我想问问你,你还有心吗?” 昨晚,顾洛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笑自己,如此还能够条理清晰地罗列出,与杜国庆的那段感情中,一直都是她自己在唱着独角戏。 杜国庆都是想来的时候,找到自己聊上两句,并且哪怕就在这两句里,顾洛美都是满心欢喜着的。 可是如今呢。 满心欢喜的背后啊,蕴藏着怎样的处心积虑? 或许,杜国庆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呢。 又或许,是两家的差距,让杜国庆发生了改变。 再或者说,他最近是出了什么事,神志才会不清晰。 只是,如今这些,都跟顾洛美没有了关系。 即便现在杜国庆被千夫指、万夫骂,或者说他飞黄腾达后娶了某位美娇娘,那些种种,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第371章 人总是会变的 后来,许多年过去,林亭的日记本里被翻出这么一页:【今天,我遇到一位很隐忍的高~干家庭的姑娘。在这样一个年代里,她敢爱敢恨的样子,要人很难遗忘。我甚至为自己心底里藏着的那些龌蹉,感到羞耻。】 “顾洛美。”杜国庆收起那些假装,他讥讽道,“很多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说出来都没有多大意思了。我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说做出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是因为我杜国庆知道怎么样叫做人。” “但是你呢。”他手指顾洛美身后的林亭,“你与我恋爱期间,还跟身后的男人不清不楚着。我劝你回头,说妇女同志要守妇道,可是你呢?” 哈。 顾洛美是既好笑,又悲伤。 好笑的是自己终于认清了眼前人,还被他要求学做人。 悲伤的呢,是她捧着一颗心,由着这人去践踏。 “我不守妇道?” 顾洛美眼里含着泪,经历了昨天,她突然觉得有个叫做自尊的东西,一直束缚着自己,她觉得很压抑,她想要去释放。 “杜国庆。”顾洛美不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几分情意,若是自己没有猜错,他带着自己回杜家的那天起,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没有良心?” 顾洛美最大的错误,就是与杜国庆恋爱时交出真心,所以被爱的那个人,才会肆无忌惮地伤害着自己。 “我没有良心?” 杜国庆似乎有种把周围人全部洗脑的能力,他反复地对这群看热闹的人说,自己有多爱顾洛美,即便是这个女人现在为了其他的男人要离开自己。 连顾洛美都要相信杜国庆不是在表演,而是真真正正地在像被人戴了绿帽子那般。 “美美!”夹杂着婴儿的哭声,一道雄厚的嗓音怒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顾建业本来推着孩子要回家,但半道听到了顾洛美跟杜国庆的纠纷,他火急火燎地感到这儿,在听到顾洛美给杜国庆戴绿帽子后,还咄咄逼人,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这平日顾家都是最知书达礼的,想不到教出这么羞辱门风的女儿!” “谁说不是呢。” 大家议论纷纷,“顾公爵都好的人,这女儿是不是也太——” ...... 顾建业本来岁数大了就有些高血压,现在被顾洛美的事情给冲击的,当场头晕眼花,直直地挺在地上。 杜国庆还不忘躲在人群里吆喝:“证据面前,顾老爷子都被女儿气晕啦!” 人们开始互相推让,顾洛美担忧的不光是老爷子,她的侄子和侄女都还在人群里,这两年时局动荡,万一说碰见什么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作乱,那小嫂子刚从鬼门关走过来,还能了得? “你们都让一让!”顾洛美焦急道。 若是林亭再不出手,那他实在变得不像样子。 男人拨开人群,护着顾洛美来到顾建业的面前,他用手替这个隐忍的女人撑起了一片小天,“我们快送老爷子去医院吧。” “嗯。” 顾洛美自始自终都在隐忍着泪。 她小心地抱起念白与念凉,对着林亭说:“就当是我又欠了你一次,现在我身边,除了你没有可以帮助的人,我带着我爸先去医院,我的小侄子和侄女就拜托你了。” 人是如此的矛盾。 顾洛美明明谁也不相信。 却唯独见到林亭时,她愿意打开这颗饱经风霜的心。 顾洛美也不知道哪里来得那么大的力气,在林亭与所有人的目光中,瘦弱的她背起老父亲就往医院冲。 “喂。”林亭蠕动着有些干涸的唇,“你还没说,我要去哪里等你?” 抱着孩子的林亭,算是被杜国庆实锤了顾洛美【奸|夫】的身份。 众人纷说不一。 清者自清。 林亭也不解释,他抱着孩子,想起刚刚顾洛美说这孩子是她的侄子和侄女。 那不就是小墨的孩子? 越看越像。 只是他清晰地记得孩子的临产日期在六月份才是。 这两个小家伙的块头,如今算起来至少也有半月,难道是早产了? 他的脑海里一直想着这些,并无心去在意外人如何描述他。 胡婶子是个通晓事理的人,她并没有央求着林亭在小樱桃走以后不能恋爱,只要是正当的,她都是能够接受的。 可是—— 林亭如今都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儿,哪里还有当年的半分品性? 顾维安与墨白随着人群走到这里时,那些人正将林亭团团地围住,说着很失德的话。 “要我说这人在古代,就应该被浸猪笼!” “谁说不是呢。” “你说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找个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非要撬国庆的墙角。” “国庆也是个可怜的人。” ...... 墨白担心老爷子,但更担心的还是孩子。 顾维安拉着她的小手,他们走到人群,见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念凉!念白!” 林亭听到墨白喊孩子的声音,他转过身,他就知道,是她的孩子。 “洛美呢?” 顾维安虽不知道林亭为何出现在三合村,但是他其实很清楚林亭对自己有敌意。 叶修曾经提起过林亭看墨白的目光藏不住,当年是他觉得不能够把人想得那么肮脏。 毕竟林亭是他们海城请来的专家,加上小樱桃的事情,原主的记忆里都存在着。 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事情,向顾维安证明叶修是正确的。 林亭甚至亲口对顾维安说,他要公开追求墨白。 小李当时很不服气,想着要给林亭教训。 “他那样戏弄顾侯的夫人,真是个小混混的做法!” “小李。”顾维安淡淡地笑着:“他已经输了。何必再去做剜心之事?” 只要小白心里有自己,那么男人便不足为惧,何况她已经是自己的妻。 如今再遇林亭,都不用顾维安开口什么,毕竟阿岚和他现在有了爱的结晶。 “顾侯。”林亭抱着孩子,微笑道,“令妹去了医院,只是我不知具体是哪家。” 好久不见。 林亭在心里偷偷地对墨白打着招呼。 她瘦了许多。 怀孕的妇女,哪里像她似的,也不知道顾维安整天给墨白吃什么,导致她要这样受罪。 “林亭同志。”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数百双眼睛都盯着墨白,她把孩子从他的怀里接过来。 两个小家伙回到妈妈的怀抱,咯咯地笑着。 “我来吧。”顾维安伸手把念白接过来,对着墨白说:“咱们一起去洛寒哪儿看爸。” 墨白对林亭言谢过后,想起最近所有的事情都跟杜国庆有关。 她对顾维安说:“等一等。” 因为是被包围着,墨白比平常的声音高了许多。 “?” 男人驻足,并不明白墨白想要做什么。 只见她走到杜国庆的面前,她露出令杜国庆毛骨悚然的微笑:“国庆大哥。我们家老爷子如今被你气到住院,你怎么能在这儿当缩头乌龟呢?!” 杜国庆在顾家时,就吃过墨白的亏。 他不会允许自己,在众人面前好不容易扳回的局面,让她给搅浑。 杜国庆想要遛,可是墨白拽着他的胳膊:“国庆大哥。你作为当事人,要把事情给讲清楚才能走啊。” “解释什么?” 墨白抱着个奶娃子,他不便于动手。 杜国庆太了解三合村的村民,他们听风就是雨,别看这时候站在自己的这一方,若是等墨白这伶牙俐齿的嘴给说过去,那么自己可能就是那过街的老鼠,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当然是要解释下,为什么我的孩子,成了这位同志跟妹妹的偷情的产物呢?” 墨白不光是为了顾洛美才出面。 现在念白和念凉年纪还小,可是要是大一些,风言风语多了,再想要停歇,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那这你得去问问顾洛美了。” 杜国庆开始弹着棉花。 墨白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这张纸条,她一直留在身上,原本想作为一个纪念,现在看其实是。 “这是我在医院的生产后住院的证明。”墨白自始自终都在对着杜国庆保持微笑,“你与美美发生过什么我并没有兴趣,我就想问你一点,这对双胞胎是我的孩子还是说是妹妹跟我身后那位男同志的?” 人群里有人眼尖认出了顾维安。 “我前段时间可是听说过顾师喜得一对双胞胎。” “我也听说了他老婆当时还难产,是顾家老二亲自给接的生呢。” 胡婶子的智商也随着大家的点拨反应过来,她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毕竟自从小樱桃去世以后,林亭便很少来到三合村。 尤其是他自动下乡去向阳国最穷的海城扶贫,就算是时间,也对不上墨白和顾侯怀里的那对双胞胎出生啊。 “大庆。”老胡婶子跟杜母年轻时也是朋友,“你老实跟大家说说,这孩子究竟是顾家老大的呢?还是说是小林跟顾三小姐的?” 杜国庆就拘在哪里,他不敢动。 毕竟顾维安的身份特殊,他生怕自己说错话就会被人抓去吃牢饭。 杜国庆看到那个神仙似的人儿正在看着自己。 难道是在嘲笑自己吗? 对,在这些高干们的面前,杜国庆如跳梁小丑一般。 顾维安是该嘲笑自己的。 “孩子到底是谁的啊。”有看热闹的村民等着急了,催促着杜国庆。 本来如果不是墨白和顾维安的出现,一切都很完美的。 可偏偏,这对夫妻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要这个时候出现。 杜国庆能够感受到顾维安一幅“最好想清楚,再回答”的眼神向他扫过来。 他的额头汗岑岑的,杜国庆假装身体抱恙,要离开。 “杜—国—庆是吧?” 听不出气话还是说真心话,一直没发言的林亭居然破天荒地主动跟杜国庆交流。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并说道,“你跟我明明第一天才认识,就只认为我和顾公爵的千金、顾侯的妹妹有染,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看热闹的联想到昨天杜国庆与顾洛美争吵时说得那些话,他们开始逐渐地明白杜国庆应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玩意。 有人甚至跑到杜家,在杜母的面前添油加醋地去描述了遍。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真相,当林亭再次拿出一个证据时,杜国庆心底筑起的那道屏障,终于倒塌。 “这是我昨天下午从海城赶到兰城的车票,火车站离咱们三合村又有些距离,加上天气因素,要足足半日的时间才能够抵达。”林亭捏着车票,继续道:“我实在是不明白,在这期间没来过三合村的我,是隔着空跟顾公爵的千金产生了所谓爱的结晶吗?” 杜国庆意识到自己暴露。 他颓然地跪在地上。 说谎也不带打着草稿的。 杜国庆的灵感完全来源于隔壁村,有些村民后知后觉,总觉得这些桥段,神似那大光和大光媳妇。 说起那于大光,好像跟杜国庆还是朋友来着。 “大庆。”老胡婶子来主持着公道,她示意大家先安静,然后才对着杜国庆道:“你真是造孽啊!好好的一个娃,咋个就变成这样了呢?” 黑白颠倒。 习惯大男子主义,又同时小气吧啦。 并且竟然还能够从朋友身上的例子,巧妙地运用在自己的身上,真所谓毒瘤。 杜国庆自知没办法挽回,他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大庆!”刚刚跑去杜国庆家跟他那病痨的母亲去嚼舌头的妇女,她气喘吁吁地说:“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娘她快不行了!” 杜国庆做的这些事,在杜母看来,自己的这老脸已经在三合村没法呆着了。 她本身身体就不好,现在又受到了刺激,直接背过气去。 杜国庆赶到家里时,就看到老母浑身已经凉了,这男儿陷害人的时候,都没想过风水轮流转。 一直陪着杜母走完最后行程的是经常来串门的孙姨,她对杜国庆说:“大庆。你妈临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杜母当时咬着牙,对她说:“你要告诉那个孽障!人虽然会改变,但是存着路子不正的心思,必定走不长远!“ 第372章 隐忍是如此艰难 杜国庆闻后,抱头痛哭。 明明是自己造的孽,为什么要让自己的老母跟着遭罪呢? 这世间,岂有子债母偿的理? 过去,他是个不信命的人,如今在这一刻,不得不像社会低头。 杜母的后事,全由着杜国庆一个人操持。 母亲平日里是多么爱热闹的人啊,如今因为自己,埋进土里,冷冷清清。 杜国庆想过,他是什么时间动了这样一个歪心思。 是母亲告诉顾洛美真实身份,他起了贪念,想要成为顾家的乘龙快婿,又不想着让人家说他是吃软饭的。 就在这样矛盾的时候,自己做出了如此决定。 他曾天真地想,只要顾洛美被自己弄得众叛亲离,只能依靠着自己,到头来顾家嫁闺女过来时,自己也是体体面面。 现在看来,全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医院。 顾洛美听到杜国庆的遭遇,不免有些唏嘘。 就像是墨白说得那般,很多恩怨,不必要自己亲手去解决,道法自然,只要顺从于本心,总有一日,老天爷心中那杆子秤,会公公正正地断出决定。 庆幸的是,顾建业的病情得到了控制。 柳絮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没搞清楚的她,进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着顾洛美的头,示意她跪下给顾建业道歉。 “爸。”其实不用柳絮说,自己也是要道歉的,顾洛美跪在地上,她说:“是女儿糊涂,不该不听你的话。” 顾老爷子栽了那么大一面,显然都不想着认自己这个女儿。 他别着脸,从鼻尖发出冷哼:“有什么样的娘,就是有什么样的孩子!” 柳絮的面色卡白,老爷子的那句话,显然是连她都包括在内。 虽然是他们半路结为伴侣,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去了,如今却被顾老爷子这样说,柳絮的心态肯定是崩了。 是。 过去她把美美宠得是有些骄纵了些,但是不能因为过去的错误,就要否定一个人的现在吧? “小柳。”顾建业抖着手,他指向跪在地上的顾洛美:“你瞧瞧,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闺女?我顾建业是一只脚埋进黄土里的人了,清白了一生,倒头来却在你们母女这里惹了一身的腥!” 人有时候很奇怪。 顾洛美被外人指着戳脊梁骨的时候没有哭,甚至那些人说得比顾建业说得要难听多了。 可是顾建业讲完这些话的时候,那些隐忍的泪水哗啦啦地往下落。 别人怎么说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是顾建业是自己最亲的人,他是自己的父亲,他的任何一句话,对子女都起着非同一般得影响。 “爸。”原本跪在地上的顾洛美,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并且哽咽地说:“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吗?” 顾建业正在气头上,便没有注意到已经在情绪边缘的顾洛美,“自己做出了那档子混账事,还有脸说?” “好。” 顾洛美用拇指拭去泪水,果然这人世间最不值钱的,还是自己的真心被糟蹋。 “坏了门风的人是我!”她指着自己已经疼到麻木的心脏,“我不配做你的女儿!从今以后,您老人家就当没有认我这个女儿......” “......你......”顾建业的血压又凸凸往上升,怒不可遏:“滚!给老子滚!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这个病房,顾洛美是待不下去了。 顾家人性格都倔,习惯把苦往自己心里咽。 “那您多保重。” 顾建业听到顾洛美的这话,两眼一黑,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自爱的女儿。 瞧瞧,这说得都是什么话? 恬不知耻!恬不知耻啊! 顾洛美打开病房的门,想要离开这里。 墨白和顾维安以及林亭在门外,显然是被顾洛寒给带过来的。 “大哥。二哥。嫂子。”顾洛美隐藏好自己的情绪,“爸在里面,心情不太好。” 墨白有些心疼面前这个姑娘,洛美的眸中明明氤氲着雾气,却硬要逞强。 “美美。”墨白将念凉交给顾维安,她搂着她的肩膀,对她道:“爸老人家气糊涂了,咱们做子女的,能跟气糊涂的长辈计较吗?” 顾洛美被墨白重新劝回去。 柳絮正在病房里给顾建业揉太阳穴,嘴上还说:“哪个孩子不是自己爹娘身上的一块肉,美美都跟你道歉了,你气出就出了,也该消一消了吧?” 顾建业看到顾洛美伤心的模样,自己能不难受吗? 外边人再怎么戳他来顾家脊梁骨,哪怕儿女再不是个东西,终究都是自己的娃啊。 “道歉有什么用?!”老爷子内心活动很丰富,但是嘴上却不会多说。 因为是被着顾洛美说的,所以顾洛美听到顾老爷子自取其辱的话,她转身再次想走。 “爸。”倒是墨白笑盈盈地喊了声顾建业。 老爷子回脸看墨白,心情算是好了许多。 他们顾家,除了大儿媳妇,就没个让人省心的。 “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墨白依仗着顾建业对自己的喜欢,也为了表示亲切,她说:“美美给您道歉,您都端着架子。要是让以前的那些子弟兵们见到顾参谋长连道歉的话都不接受,那以后谁还敢轻易理会您呢?!” 林亭看着墨白,与顾维安一样,唇角涌出淡淡的笑意。 “爸。”顾维安的原主虽说是个养子,但在顾家的地位并不算低。 “小墨说的是。”顾维安抱着两个孩子,“您看,您的孙子和孙女以后免不了要调皮捣蛋,要是到您跟前给您道歉,您再端个架子,整个顾家就您一个人高高在上,弄得晚辈们不敢靠近。这是您向往的生活吗?” 虽然此事与洛美的事不能够作为对比,但是老大和他媳妇说得话句句在理。 顾建业眯起了双眼,他记得以前小墨好像是喊顾洛美为顾三姐吧!他不傻,听得出那是两个人关系还未密切的时候,墨白阴阳怪气称呼的。 现在她一口一个美美,证明她在心底也接受顾洛美的改变。 “爸。”墨白把事情的真相,告知给顾建业。 老爷的当场就不淡定了。 自己的闺女自己说可以,但是外人要是说,顾建业心里头千百个不同意。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是顾家自古以来就传的家训。 自己也有错误,不能一味地苛责美美。 若不是自己长年不在家,又岂会疏于对顾洛美的管教。 直到她摔了跟头,在外人面前吃了很大的亏,他作为父亲非但没有理会,反而呢还一味地去责怪她丢掉了门风,得多寒孩子的心。 想到这里,顾建业清了清嗓子,他威严的声音在病房重新响起。 “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有事情要说。” 顾建业很少主持家庭会议,他对顾洛美道:“美美。今天爸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跟你赔不是。” 柳絮打马虎眼:“美美。你要知道,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 父母皆爱子。 无非是所表达的方式不对,才会让下一代与上一代有所误会。 但误会不清除,久而久之,便有着隔阂,父子反目,家庭悲哉! 林亭在一众顾家人的面前格外扎眼,他想了想,自己还是退出病房好了。 不过顾洛美拽着他,赌气般地跟顾建业说:“您老人家也不用担心我找不到对象,外人不是说我跟他有一腿吗?我就跟他有一腿了!” 顾建业在三合村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林亭,当时血压上来,直接抹黑进医院了。 他气自己的女儿瞎胡闹,赶忙为林亭赔不是。 “小伙子。我这闺女就是平日被她妈和我给惯坏了。” 顾建业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驰骋沙场,征战南北,如今为了自己的女儿,甘愿跟一个青年小伙子赔礼道歉。 “她说得话都是在气头上,是不理智的。” 顾建业以手扶额,自己的女儿,跟自己赌气呢。 林亭不曾想,今日做的这个决定,要自己日后悔恨了大半生。 “顾伯伯说笑了。”林亭弓着身子,他的态度倒也谦和,“令千金的话是抬爱林某,在下自然不敢当。” 这娃比起杜国庆来说,倒是稳重啊。 不光柳絮心里这么想,连顾建业心里头也都这样想的。 他抬起眼,仔细打量,募地眉头紧皱并道,“林利民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柳絮听后,喃喃道,“那不就是……” 看自己几个子女处于发懵的状态,柳絮也补充,“小林的父亲,也是基地的人。” “我曾同利民一起——”顾建业捋了捋胡须,“在北陕根据地,结交过深厚的情谊。” 顾维安没想不到林亭居然也是二代,可惜他并没有走父亲的路。 “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顾建业想到这里,也算是因祸得福,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 “爸。”顾洛美挑眉,“你同事的儿子,还帮助我在杜国庆面前摆事实证明清白呢。” 若不是带着赌气的成分,顾建业同意顾洛美跟林亭在一起。 可是她现在说得话,不具备任何考究。 “美美。”道过歉的顾建业知道女孩家心里头不舒服,由着她的小性子,“今晚让你妈回家都烧几个菜,招待招待小林。” 感情得经过长期的培养,不能因为赌气就在一起,这是对彼此都不负责。 明日顾维安就要去藏西,他的行李都在墨白买下的那个小家里。 既然顾家的风波暂停,自己婉言道:“爸。今晚,我就不能——” 从林亭的表情可以看出不高兴,而心思单纯的顾洛美认为林亭肯定觉得大哥在给自己下马威。 她解释说:“大哥明天就要离开兰城,今晚要收拾行李呢。” 离开兰城? 林亭看着面前的壁人,阴郁的俊脸上露出不明的笑意。 “顾伯伯。我想今晚的晚宴就此算了吧。”他表现得比谦逊,眼睛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在这个时刻里没有人注意。 “那怎么行。老大不参加,还有老二呢。” 反倒是顾建业表现得有些焦急了,他对着林亭说:“难得今日见到利民的孩子,咱们好好聊一聊你父亲当年的事。” 林亭拉着顾建业的手,他说:“顾伯伯。你今天刚做完手术,应当多注意休息,不适宜热闹。” 他倒是懂得只字不提顾维安和墨白夫妇,本来他选择应下顾洛美的要求,也是因为墨白在。 明天,顾维安要走,墨白肯定不会在家宴中出现,既然见不到想见的人,不如不去,还能落个好名。 “看看,这孩子就是客气。”顾建业对林亭很满意,现在外头风言风语,很多话,他也不便多说。 孩子们的以后,都是他们自己做主的。 “维安。”老爷子发话,“既然如此,那别耽误时间,你跟小墨就先回去吧。” “嗯。” 顾维安带着孩子,携从妻儿,从医院离开。 抵达家中,顾洛寒放下孩子,轻声问道:“关于林亭,你怎么想?” 小家伙们睡了。 不哭不闹,挺乖的。 这样男人也放心,离开的时候,小白一个人照顾孩子能够省心很多。 “什么怎么想?” 墨白觉得顾维安的话里有话,她对他说:“他曾经追求过我,可我也拒绝了他。” “我不是说他同你告白过的事。” 顾维安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有误会小白对自己不忠,而是觉得林亭今天的话在背后仿佛在预谋着什么。 “看爸的意思,是想着撮合美美和林亭了。”关于原主的父亲,顾维安倒是了解。 他没想过,林亭把自己的身份藏得这样深。 话刚说完,他有些自嘲,眼下本就跟阿岚相处的时间不多,他竟然还在这里揣测别人的事-@- “我觉得,美美说得不过是气爸爸的话。” 毕竟她跟杜国庆的事情,虽然算是告一段落,若是此时跟林亭传出什么,总归是不太好的。 可是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好啦。”墨白主动拉着顾维安的手,她说:“你明天就要走了,为什么一直要说别人的事情呢?” “也是。” 顾维安目光灼灼,他扶着她的瘦削的后背,情不自禁地贴上了那片温润。 夏天穿得本来就不是很多。 男人忽感,原来隐忍是如此艰难。 第373章 阿岚,跟我去个地方 墨白闭上眼,如今为人母,不再是那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她懂顾维安回来那晚说得渴望。 俏丽的脸陡然而升的几朵红晕,随着唇齿磨合,温度越发升高。 床上孩子的几声嘤|声,让顾维安找回自己的理智。 “小白。” 男人喑哑着嗓音,让墨白有些神魂颠倒。 其实她...... 也是如此地渴望着他。 “我去收拾下明早的东西。” “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能够做的食材。” 两人松开彼此时,相视而笑。 火在刚刚好的时候被掐灭,都不算是太坏的事情。 确定家中的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墨白预备从空间里给顾维安取些食物。 大概是许久没有来过空间,意外地发现了些难以启齿的画面。 墨白脸微红,假装没有看到小鱼儿跟维维做了什么,她从空间捞了几条肥美的螃蟹和虾仔,然后迅速地离开。 顾维安对于空间的功能,早就见怪不怪。 其实自己转业,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空间。 “我来做吧。”墨白对于男人的提议并不赞同,她摇了摇头说:“你明天要坐两天的火车呢,还是我来吧。” 男人没有发言,他自动绕道墨白的身后,看着她在案板上的调调料的功夫,自己下手将鱼鳞给刮干净。 墨白在给灶台升火的时候,顾维安已经准备好所有后续工作。 “都说我了,我来做啊。” 墨白嗔怪道。 “鱼没有下锅,还是夫人亲力亲为。”男人似乎并没有打下手就是帮助,他抱臂玩味地笑着。 墨白怕厨房的油烟味大熏到顾维安,便对他说:“你先出去看看,有没有吵醒孩子?” 比起孩子,他更愿意看她。 忙碌的,不忙碌的,只想着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稍作失神片刻,顾维安回到卧室。 念凉正伸出小肉手挠自己的妹妹,在顾维安的眼里,他有了女儿以后一定是要娇养,所以对顾维安将念白抱在怀里,他对着念凉说:“这是妹妹。不能乱抓。回头破相了,怎么办。” 念白在顾维安的怀里有些不舒服,她也伸出小肉手抓自己的孪生哥哥,念凉想要反抗,但是因为念白有顾维安护着,所以最终放弃。 两眼泪汪汪的,似乎还有点小可怜。 不过男人的心思全放在女儿身上,全然没有在意儿子的感受。 墨白做完酸菜鱼,又下了些面条,只她跟顾维安两个人吃,也足够了。 厨房飘香四溢。 墨白又把螃蟹和虾,放在调好的底料上,然后用大罐子给缝上口,如此顾维安可以在藏西的日子,还能够吃上腌制的海鲜。 “喔。小芒果。”顾维安抱着念白,摇晃着她的小胳膊,“闻闻妈妈做的饭,香不香?” 顾维安侧着身子,让端着菜肴的墨白从厨房出去。 “给妈妈说,妈妈辛苦了。” 墨白放下盘子,没好气地对着顾维安笑了笑。 只是没想过男人在孩子面前还蛮幼稚,在看念凉一个人在床上干看着爸爸抱着妹妹。 “你怎么光抱念白?”墨白咬着唇,自己的儿子一副可怜的模样,“万一他从床上,自己掉下来怎么办?” 顾维安以为男孩子就放养好了,不然怕这怕那,以后怎么照顾妈妈和妹妹。 “……我……”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墨白将念凉给抱起来,这一抱,才知道孩子niao|床了,那个当爸的却只知道个女儿看热闹。 “小白。”顾维安瞧着墨白忙里忙外的,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孩子的问题,只能等到他从藏西回来再说。 不过她家小姑娘倒是挺会作,或者说双胞胎可能有心电感应,自己在顾维安的怀里也留下了一片潮湿。 墨白叹了口气,对顾维安说:“你还是先去洗干净吧。” 好在是夏天,不用烧水,顾维安以前常去冬泳,所以洗冷水澡也没什么。 半个钟头后,男人清清爽爽地坐在客厅的长凳上。 墨白预备去洗两个孩子的衣服和换洗过的被罩。 顾维安从后面环住她,“阿岚。先吃饭,吃过饭以后再弄。” “你别吵着孩子。” 在他洗澡的时候,她让两个捣蛋鬼吃好,好容易哄着他们睡着,肯定不想顾维安吵醒他们。 “嗯。”顾维安的声音轻轻地,他的下巴抵着墨白的肩头,“面也坨了,菜也凉了,再不吃就白做了。” 他的单手紧搂着她的腰,墨白的耳根红红的,“你把手放开,我吃饭就是啦。” 顾维安这才把她松开,他细心地替她将鱼刺剔除,然后夹在她的面里。 “姆妈说,这个时候,你应当多吃些。” 碗里的面确实是坨了,墨白看着顾维安吃得津津有味,起身接了杯水,然后递给他:“慢点儿吃。” 这顿离别的晚餐,虽说不是做得多么丰盛,但是对于顾维安说确实十足的美味。 吃过饭以后,顾维安去洗刷碗筷,墨白去洗衣服。 终究是男人快一点些,月子里的女人都是在休息,而他的小白却时刻在忙碌着。 学校那边这种情况,只能够办理退学,具体的要等到孩子再大几岁再说。 但是孩子若是再大几岁,不就是到了特殊的时期么。 “我来吧。”男人怀揣着愧疚的心,他拦腰将墨白抱到了床上,“你看着孩子,我去洗衣服。” 墨白不知道顾维安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她手上还洗衣服留下的泡沫。 还真是赶不上男人的雷厉风行。 两个小家伙睡得正甜,看来,明天她应当去木匠师傅那里做两个摇篮,也好方便照顾孩子。 顾维安洗好衣服以后,再次确定了自己的行李。 清点时看到里面多出来的几个腌制的罐头,上面写着:等到过几日到了藏|西,可以分享给你的同事们吃。 他的阿岚,总是给自己带来无限的惊喜。 他甚至都不曾告诉她自己喜欢吃蟹和虾等海鲜类的物产,她却不知道从何时起,将他的这些习惯,都记在了心底。 男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墨白侧过身子,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早点睡吧。” 她无声地向他对着口型。 “阿岚。跟我去个地方。” 第374章 其实每个女孩,心里都住着一位英雄。(1W+盟主加更) 墨白看了看孩子,害怕他们中途醒来。 “已经很晚了。”她小声道,“你第二天一早还要赶火车,还是早点休息吧。” 顾维安似乎已经做好彻夜不眠的打算,他摇着头,对墨白说:“今晚,我想要放纵这么一回。” 像放纵这样词儿,从顾维安这样严肃的人身上喷吐出来,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墨白咬着唇,点头应了顾维安的提议。 她用一条长长的木板抵在床的外侧,将两个孩子放在新搭建成的小天地。 考虑到两个孩子就算是翻身也不会掉下来,这才跟着顾维安一同走出家门。 “你要带我去哪里?” 兰城的老胡同里,多是由大杂院组成。 夏日天儿热,就有不少老先生和老太太,带着蒲扇,搬着马扎,坐在煤油灯下来围着圆桌,开始打牌。 墨白先前来这个家里住过几次,有些赢了牌面的老太太,见墨白和一位身材较为高大的男人走过来,打了个招呼:“小墨。这就是你家那口子吧——” “哎。”小女人点头,脆生生地应着。 “路太太今儿个又赢钱啦?” 被点名字的老太太,朝着墨白的身上嗅了嗅,“呀,小墨,你家家里今天炖鱼了?” 穿越以前,顾维安便是兰城人,老胡同里的人喜欢炖鱼吃,加上偶尔配些蟹和虾仔。 久而久之,这顾维安就好上了口。 穿越以后,海城虽条件辛苦,杜建国是渔夫,这也是为什么两个人相识。 “今们弄了个酸菜鱼。”墨白弯下唇角,“家里还剩了许多,您老人家若是不介意鱼凉了,我给您端到家里去。” 路太太慈爱的笑着,手上的牌,出了个双王,“你个丫头呦。自己的男人难得回来,还不准备陪人家多聊聊。” “那我们不打扰您们了。”墨白拉着一言不发的顾维安,转脸对打牌的老太太道,“路太太,等明儿,我把鱼肉给你热热送过去。” “好嘞。” 等到出了胡同口,墨白对他解释说:“胡同里住的这个路太太,她先生是弄泥人的手艺人。平时我来这儿住的时候,她都帮衬着。” 看到墨白与街坊邻居相处的自然,顾维安其实心里头是挺欣慰的。 “嗯。” 老胡同位于兰城西四南大街丁字路口的西南侧。 从东口绕过去,就是万松老人塔。 墨白虽然住在这里,却还是第一次来。 夏夜星空璀璨,顾维安拉着墨白的手,站在兰城最小的塔前,虔诚地许着愿。 他希望她能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也能够像自己在的那样幸福着。 她则是希望他能够在外边,可以平平安安。 几棵老树上的夏蝉在低低地叫嚣着,墨白想到顾维安拉着自己来这里是为了祈福,而自己脑袋里还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挺为自己害臊的。 面前这塔不足十五米高,所以才会被低头走路的墨白给忽略掉。 顾维安忽然问她:“你还记不记得耶律楚材?” 墨白点了点头,想到金末元初的那位政治家,她记得好像是他的师傅就是万松老人...... 顾维安接着向墨白科普着这座塔的背景,两个人相视一笑。 生活总是要有美好的寄托的。 回去的路上,胡同里打牌的人大多回去睡了。 顾维安停在石凳前,他云淡风轻说:“四月份的时候,我曾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 那时他接到密报,说是疆新六万人口即将跨过国|境,pan|逃粟国。 顾维安他们赶去的时候,根本维持不了人们bao|动。 墨白静静地听顾维安描述着那些惊心动魄的遭遇。 她揪心于现在向阳国的安定,皆是缘于千千万像顾维安这样驻扎于西部的人们。 “那三天,人们为了去粟国过幸福的生活,鞋子也不顾了,干粮也不顾了,甚至有的人扔下了碍事的孩子——”顾维安对墨白释然地笑了笑,“虽然最终经我们规劝,只回来一万多人,荒芜的塔伊小镇也逐渐恢复正常的秩序。” 多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早一点结束。 “阿舟。”墨白张开双臂,投进顾维安的回报,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宽慰他:“你能够回来真好。” 能够活着回来。 能够活着并完好无损、没有缺少任何部件的回来。 已经是老天赐予的鸿福。 “傻瓜。”明天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顾维安站在月光下,他亲吻着墨白光洁的额头,“是我不好,不该说这样沉重的话题。” 他的小女人,他的阿岚,真真是水做的。 顾维安的拇指拭去墨白的眼泪,原本是想要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跟她说,也许明日的藏西比疆新还要危险。 可还没有说出藏西,便在疆新这儿说不下去了。 “我们聊一下其他的话题。”男人捧起墨白的小脸。 他没敢告诉她,自己签下了生死状。 顾维安在赌,如果能够活着回来,往后余生,他们就搬到海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我们该说什么呢?” 墨白的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 在听说了疆新的事情以后,自己只恨没能早点儿争口气,没能去随行。 现在有了孩子,却又无法自私到对孩子不管不问。 “聊一聊——”男人若有所思,他摸了摸下巴,“不如就聊一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我。” 穿越以后,明明失去了他们之间的回忆,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自己。 顾维安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墨白是如何喜欢上的自己。 “......就是......” 墨白红着脸:“就是在隧道的那次。” 当时在想,怎么会有那么耿直的人,肯为了国家和人民,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其实每个女孩子,心里头都住着一个英雄。”墨白深情地望着顾维安,“而你就是我的英雄。” 自己感受到,与亲口听她说,这份感触定然是不同的。 顾维安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言语,只能把墨白紧紧地搂在怀中。 “那你呢——”小女人的声音软软糯糯,“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穿越以前,你可能忘记那天发生的所有事。” 当年,他刚到了眠崖村,因为身份的问题,很多儿童都不愿意跟顾维安一起玩。 在自己被人污蔑的时候,墨白的挺身而出,让顾维安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要对这个女孩子好。 “说到这个。”顾维安顿了顿,他的语气显然有些急,“那穿越前呢?穿越前,你是怎么看上我的呢?” “就那样看上了呗。” 习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当你习惯一个人整天围绕在你的身边,当你习惯这个人对你全心全意的好,当你习惯于没有他的温柔不能够好好自己时,爱情在那一刻,生根发芽。 敞开心事后的两个人,感情更加根深蒂固。 可是,同样有个无比现实的事情摆放在两个人面前,顾维安就要走了。 墨白回到家,两个小家伙虽然跟自己离开时的位置不同,但好歹没掉下床去。 她与顾维安聊了许许多多,直到天明,男人整装待发。 “我去送你。” 墨白跳下床,她对顾维安道。 “不要送。” 拥有过一夜的长谈,已经足够。 男人摇了摇头,他拎着行李箱,“等会儿,孩子就要醒了,若是看不见母亲,会很难过的。” 阿岚。 不要送。 如果你送我的话,我怕自己会留下来。 顾维安坚持着不让墨白送行,她便在家里,目送着他出门。 “1962年6月1日。” 墨白在后来记者采访的回忆录中,曾经这样口述着:“那天,天其实也不算事彻底的明。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过不顾孩子,就随他一同去藏西。” “后来,我逐渐后知后觉地明白那人是不是早已计算好了一切,分毫不差,用孩子拖住了我的腿脚。” 火车轰隆隆地向西行,抵达藏西已经是第三日。 顾维安几乎是来不及休息,便被上头紧急命令召开会议。 他想过与银国注定要有一战,可是没有想过时间会如此紧迫。 顾维安走之后的那天,墨白无声地哭了许久。 直到路太太在门外吆喝着:“小墨。昨儿个说好的,我来拿酸菜鱼。” 墨白闭上眼,她向后仰着脖子,将那些泪水给倒回。 “这就来。” 两个小家伙这时候也伸着懒腰,他们哼哼唧唧地想要喝奶。 墨白对着路太太说:“再给我个五分钟。” 路太太以为是新婚燕尔,两口子在办事情,就在外面应了声:“我不急。这不刚打了早饭,顺道来拿鱼。” 等到墨白将孩子喂好,整理完自己以后,她打开门。 自己与光鲜亮丽的路太太,形成很大的对比。 “哎。”路太太将手里的油果子和豆浆递给墨白。 礼尚往来嘛。 她请她吃鱼,她请她吃早点。 “昨儿个光顾着瞧你家那口子,都忘记问,上次见你还是双身子,这会儿生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墨白接过早点,老胡同的清早人来人往。 “您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墨白邀请路太太进了房门。 这屋子虽然小,可该有的一样不少。 以前对面宝儿妈还在时,老胡同的人可没有现在这样气氛和睦。 “呦。”路太太看着床上的两个闹情绪的小奶娃,“还是龙凤胎呢。” “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取了。” 虽然失去了老小,不光墨白,整个顾家都很难过,但好在老天还赐予了自己这两个珍贵的宝物。 “哥哥叫作念凉,妹妹叫做念白。” 明明今天顾维安才走,自己却开始想他了。 “这名儿,一看就是孩子他爸起的吧。” 墨白男人是那顾公爵的养子,在胡同口里早不是个新鲜的消息。 “昨天我第一次见到你家那口子,就觉得人家是真心实意地待你好。”路太太逗着小念白,并说道:“旁人都是女儿像爸爸多一些,你们家倒是颠倒了个。女儿像你,儿子像顾侯爵。” 家里头有路太太陪着解闷,墨白倒也不觉得孤单。 路太太虽然也是天生自来熟的性格,但是与葛娜娜那下作的行径不同,她虽然常常在胡同巷里打夜牌,但也不妨碍路太太本身就是知识渊博的人。 “你看看——”路太太面露歉意,“我与你每次见面,便时常忘记时间。” 她示意墨白先吃饭,两个小家伙,她来陪着就好。 “你也坐下来一起吃才是。” 不是说去买早饭顺道来拿鱼么。 “我已经吃过了。” 墨白听了路太太这话,心里头暖暖的。 这句随口说得吃过了,恰好从侧面反映出路太太这早饭是现去小商贩那里买来的。 于是依言,她坐在不远处,不能够辜负人家的心意。 她咬了口酥酥脆脆的油果子。 北方人习惯吃油果子的时候,放在豆浆里泡一泡,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把那份油腻感给压过去。 墨白的饭量本来就不多,路太太带来的早饭其实是够顾维安和墨白两个成年人吃的。 只是,没曾想到顾维安今天离开兰城。 吃过饭以后,墨白把昨天的酸菜鱼给端过来。 好在夏天还不算太热,菜还没有坏掉。 “你这手艺,等到这混乱的时局都过去,不妨在胡同口开个小饭馆,保准儿那是赚翻了呢。” 墨白立刻嘘声,“路太太。您瞧瞧,咱们平日不是说好,即便是在家里也要谨慎地说话,先前那宝儿妈的事情,您都忘记了吗?” “瞧瞧。”路太太腾出一只手,她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得亏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够时刻有所警钟。” 六十年代,虽然大家都过着不算富裕的生活,但是对于一些做生意的大户们痛恨不已。 甚至有更为激进的,觉得都是这些人害得他们吃不上,只能够饿着肚子。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墨云逸在眠崖村的时候,并不受待见。 墨白盛好鱼,给路太太装好,她拿着餐盒,闻着味道都觉得香。 “回去,我可要跟我家那口子,炫耀一番。” 说起那路老先生做饭的手艺,完全可以赛过大厨的。 第375章 我们在塔下许过愿,他会平安回来的。 正说着话,那传说中的路老先生,就拄着拐杖来到墨白的家门口。 “我寻思着你会来这儿。” 老先生的话刚落。 路太太便扬起手中的饭盒,她对着路老先生说:“小墨做的酸菜鱼,肯定是要比你做得好吃的。” “是是是。” 路老先生看着路太太,满眼都是宠溺。 “波比在家里嚷嚷着要找妈咪。”路老先生接过路太太手中的饭盒,“人家小墨这边也要忙着照顾孩子呢。” 墨白也有好些日子不见路老先生。 就是这两位神仙似的人,膝下并无子女,自在了大半辈子。 那波比,是一条陪伴了他们多年的狗狗。 路太太不喜欢青年人称呼她为“奶奶”,因为她觉得自己还年轻,还很有活力。 路老先生也就依从着她。 久而久之,这老胡同口各门院里,也都称呼这位老阿姨为路太太。 “你瞧见小墨生的那两个小崽子没?模样是各顶个的好咧。” 路老先生也顺带着瞄了眼,他知道自己的女人岁数大了以后,难免会寂寞,想要孩子。 可惜了岁月匆匆,他们这个年龄,若说还要什么孩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漂亮。”路老先生话不多,但是句句都是顺从着路太太的意思,“随小墨呐。” “你啊。”路太太摇了摇头,她说:“也就是小墨脾气好,没觉得你敷衍,换了个人你试一试?” 路老先生点头,路太太说什么是什么,“今儿个老五送来你喜欢听的昆曲儿,你要不——” “当真?”路太太面露欣喜。 除了爱打牌,路太太还爱听戏,据说打清时,那祖辈封荫,全凭着会唱曲。 “那小墨,我们就不打扰了。” 墨白目送他们恩爱的背影,有些代入地去想:她与顾维安老了以后,是不是也这样。 两个小家伙吃过奶以后,在床上睡得安稳。 墨白简单地整理了餐桌,屋外晾着男人昨晚洗的衣服,想象着顾维安在火车上的情景。 日子终究要过。 近来学校里,倒是有许多申请退学的。 能在兰城师范大学的这半年,对于墨白来说,算是偷来的幸福。 无论是参加高考也好,或者像现在这样为了孩子甘愿回归家庭,她都无怨无悔。 办完手续以后,顾洛美来接她。 看样子,她的恢复期,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许多。 两个人相依走出学校时,遇上了几名男同学正慷慨激昂地议论着银国与向阳国,“我们隐忍了这样久,这一站,终于开始了!” 开始了??? 怎么这样快。 墨白的身形有些不稳,顾洛美连忙扶住她,并且宽慰道:“嫂子,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美美。” 墨白的手抖得厉害,顾维安肯定是安全的,不然小鱼儿早就把她送过去了。 “你说得对。”她虚虚地对顾洛美笑了笑,“这些没有考究的话,一定不是真的。” 不然,怎么可能会一点都动静没有。 顾建业还未出院,墨白拉着顾洛美的胳膊,“我们先回去吧,爸还在等我们。” 明明是夏日,墨白的手却如冰窖似的。 顾洛美透过墨白,募地想到自己小时候,母亲也曾在家里,独自强撑着整个顾家。 “大哥一定没事的。” 顾洛美讲完这句话,总觉得自己有些虚伪,可是除了这样的话,她又该说什么呢。 医院。 一名身穿绿色制服的男人敲响了顾建业所在的病房。 “顾公爵。” 男人敬了个礼,将手里那份沉重的电报,交给了顾建业。 老爷子打开以后,面色大惊,他心里是惊喜交加,惊的是顾维安竟然签下了生死状,喜的是顾维安如此有担当。 “东西线,已经全面拉开了么?” 顾建业坐在床上,慢慢地折好那份电报。 他的脑海里,闪现出顾维安曾经那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想来若不是自己的儿媳妇,经历了生死门那遭,顾维安定然是毫无顾忌地向前行。 “是的。今日正式开始的。” 男人压低着声音。 “如此也好。” 从三年前,就该给银国颜色看。 墨白与顾洛美拎着饭盒来看顾建业的时候,房间里的男人正走出去,他对着墨白,敬了个礼,然后从走廊离去。 顾洛美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心底的那份疑惑被顾建业所证实。 “爸。” 父女哪有什么隔夜的愁。 顾洛美与杜国庆彻底一刀两断,她也想好了要重新开始生活。 爱情不爱情的,就随缘好了。 “你知道我跟小嫂子今天从学校那边听到了什么吗?”顾洛美边打开饭盒,边说:“他们说我们跟银国的站事,已经开始了。” 墨白她接过顾洛美盛好的鸡汤,正准备递给顾建业。 只听他对顾洛美说:“嗯。你们听说的都是真的。” 墨白的手一抖,鸡汤洒在了地上,手背被烫伤时,还浑然不觉。 “小嫂嫂。”顾洛美连忙道,“你的手都被烫着了,快去处理吧!” 墨白才看到地上一片狼籍。 她这一晃神,连同碗也给打翻了,并且在捡碎片的时候,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顾建业原本血压就高,再加上他还有些晕血,平时大儿媳妇挺稳重的一个人啊,这要是让她知道维安还签下了生死状,那还了得。 “美美。”顾建业在病床上发话了,他说:“你带着你嫂子,找你二哥处理伤口。” 每个人,都有软肋。 顾建业看着两个离去的背影,他在心底叹息,这大儿媳妇和大儿子就是彼此的软肋啊。 西部的站事吃紧。 顾维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合过眼。 川西离藏西挨得很近,南方的男孩子普遍长得又不是很高,因此在与银国的对打的时候,那些满嘴大胡子的银国人,他们的眼里充满着鄙夷。 毕竟这些人曾经驰骋过北欧,号称银国最强大的旅。 顾维安他们面临的除了武|器上的悬殊,最要命的还是地理环境。 “早穿棉袄,午要穿纱,晚上围着火炉吃西瓜。” 这句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作战本来就很艰难,比如他们跨过山的时候,就有了许多人,对这天气的反差不适应。 “顾师。”与顾维安说话的是米其林,这次他义无反顾地追随着顾维安来到藏西。 “小米。” 明明是夏日,这里皑皑的雪山上,分不清方向的风在呼呼地吹刮着。 “咱们还剩下多少粮?” 为了作|战方便,大家所带的行装也都是从简,一切都是压缩的食品。 “不多了。” 米其林的脸因为高原反应,呈现出红紫色。 刚刚端掉了一个窝,现在只剩下逃走的十几个银国人。 “同志们。”顾维安停下脚步,他站在雪山上,对着身后的战士们道,“大家要继续奋斗,只有争取胜利,才能够早日回家!” 银国失败就失败在——它自认为有着丰富的经验,以及白菜国源源不断地向他们提供武~器。 可是向阳国最大的精神,就是勇敢地克服困难,他们团结一致,迎难而上。 风很大,很快稀薄顾维安加油打气的话。 可是,后面的成员们,各个士气充足。 兰城。 自从听说已经拉响了报,墨白就开始坐立不安。 用顾建业的一句话,就是关心则乱。 若说这些天唯一能够算得上快乐的事情,大概就是照相馆把上次全家福的照片洗好后给送过来。 墨白看着照片上表情严肃的顾维安,还有两个人姿势极度甜蜜的那张,眼底隐去那些疼痛。 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婆家。 柳絮帮忙照顾着两个孩子,而墨白做什么总是心神不宁的。 顾建业从医院回来,他决心给墨白进行一次促膝长谈。 “小墨。”顾建业对站在门外的墨白道,“爸有话同你讲。” “是不是有了顾大哥的消息?” 大概也只有顾维安的事情,能够让她如此牵肠挂肚着。 顾建业摇了摇头,关于这件事,他想了太久,可是隐瞒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把那张发皱的电报递给墨白,而女人接过去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顾建业叹着气,从屋子里叫人,顾洛美看到昏倒的墨白还有地上那张电报上写着顾离城签署了生死状。 当时也是心急了,就对顾建业说:“爸,你知道这件事,怎么不瞒着呢?” “瞒!”顾建业也想瞒着。 说句难听的,顾维安若是真死在藏西,这以后小墨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不能让人家姑娘给顾家守节一辈子啊! “爸何尝不想瞒着!”顾建业说得动容,“但是,你嫂子那么年轻,你哥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们要拘人家一辈子吗?” 顾洛寒一直只脚刚踏进家门,就看到父女俩拌嘴,再过几个月,他也是要当爸爸的人,一想到钱笑笑和自己的孩子,顾洛寒就觉得日后他们也会像顾洛美和顾建业一样的相处模式。 “爸。” 自打那以后,顾家的气氛祥和许多,顾洛寒没事的时候,也常来家里吃饭。 “你跟小妹又吵什么呢?” “二哥。”顾洛美拉着顾洛寒的手,“你来的正好。” “怎么?”顾洛寒笑了笑,他无奈地抖了抖肩膀,“我可不要卷入你跟爸的漩涡。” “你帮我们评评理!”顾洛美叉着腰,并对顾洛寒说:“大哥签下生死状这件事,爸既然最开始选择隐瞒小嫂嫂,为什么不一直隐瞒到底呢?” “什么?” 顾洛寒的反应显然很激烈,他按住顾洛美的肩头,并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大哥怎么会签下生死状。 近些日子,医院不是没人议论西边。 不过他听到的大都是好消息,倒也没想着大哥会出什么意外。 “对啊。” 顾洛美点着头。 她把目光投向了顾建业,“结果爸今天非要跟小嫂子进行长谈,你也知道自从听说i国和咱们国家站争,小嫂嫂就开始心神不宁。爸倒好,还硬把人家往火坑里推!” “那小嫂嫂呢?” 这话音刚落,柳絮搀扶着墨白从室内走了过来,并说道,“我在这儿。” 顾洛寒看到她面色卡白,也没顾及男女有别,直接望闻问切了一番,并对她语重心长道,“小嫂嫂。你最近脾脏有些虚,要注意饮食,也不要考虑太多。” “大哥签下生死状——” “我知道!” 墨白接过顾洛寒的话,她说:“那是他责任与担当。” 身为男儿,能够为自己的祖国抛头颅、洒热血。 她该替他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而感到骄傲。 “他一定会回来的。” 墨白明明心里也不确定,但是却说出了这么坚定的回答。 顾家的其他的人,鸦雀无声。 不知道该如何去与抱着执念的墨白谈什么。 一晃三个月过去,已经是九月。 孩子们一天天,正在长大。 路太太来墨白的家住过几日,对于顾维安的事情,她保持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墨白逐渐将那些情绪,暗自压在心底。 “小墨。” 路太太对正在给孩子织毛衣的墨白道,“你跟我去我家里有一趟。” 墨白被路太太蒙住了眼睛,等到到了路家,在院子里,她才恢复光明。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长得像她和顾维安的泥人摆放在那儿。 “我家那口子,上次你见过你们的照片吗?”路太太解释道:“你也知道他的记忆力向来是最好的,所以就自己擅自做决定,捏了个人儿。” 墨白的眼圈募地红了起来。 她扎进路太太的怀里,哽咽道,“谢谢。” 路老先生在外面跟人刚下过棋回来,并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在家里。 嘴上没有把门,跟着老朋友聊起尼国的事情。 “我听说,第七旅打得有些艰难啊。” “可不是嘛。一个班的人都牺牲了。” “我记得那个叫做姓米的同志,好像还很年轻。” 泥人掉在地上。 一个班的人都牺牲了。 有名姓米的同志。 顾维安的身边,不刚好有个叫米其林的。 那他呢? “顾侯怕是凶多吉少了。” “为了向阳国而牺牲,也是国之幸啊!” …… 咳。 路太太咳嗽了几声。 这路老先生进了门,才看见了顾侯的家属在自己的家。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小墨。我们刚刚——” “他会回来的。” 这一次,墨白没有掉一滴眼泪,她自顾自地说:“我们在塔下许过愿,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不管期间,多少人说他死了、消失了、不在了。 墨白都坚定地相信那个男人,一定会回来的。 第376章 妯娌刁难 路家的院子里种一株银杏树,秋风吹下来几片金黄的叶子,掠过墨白的脸颊。 路太太心疼面前这位年轻的妈妈,她将她裹入怀中,情绪涌出喉咙,她说:“孩子。你辛苦了。” 不同于顾家的安慰。 路太太用了“辛苦”一词,她说话很讲究。 小墨年纪轻轻地,男人经常出门,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撑起整个小家。 辛苦这个词,真真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路太太。”墨白弯下腰,将泥人儿捡起来,并隐去眼底的波动,她说:“真不好意思。我出来这样久,孩子没人照顾不行,就先回去了。” 路老先生若是知道墨白会来自己的家,说什么也不会跟着跟那些人聊藏西的事情啊。 为什么偏偏传来如此的消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如此肯定地说顾维安死了。 数日前,从塔克拉山上,突然冲下来一支向阳国的队伍。 令银国震惊的是,他们以为这群从天而降的向阳国人,会在抵达银国哨所时攻击,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 双方在绕择桥的对面对抗着。 银国嘲笑向阳国软弱,他们拿着刺道,抵在顾维安的胸前,嘴里嚷嚷着要求他们后退。 身后的成员想要动手,却被顾维安严厉拒绝,他接到的指令是不能让事态扩大。 害怕吗? 那道离自己的咽喉不足两厘米。 先前与银国抗争,小米同志已经牺牲了。 害怕的成分肯定是有的。 可是想到藏西的父老乡亲,拿着上好的毛皮为他们做好衣裳,期待着平安的日子,顾维安便又不觉得害怕。 那叫嚣的大胡子,个子比顾维安还要高上一头,然而在对上顾维安凌厉的目光时,忽然有些怯弱。 大胡子甚至在心里嘀咕:真是个不要命的华国人。 刺道轻轻一挥,划破了顾维安的胸膛,男人却对身后的队友们无声地摇头。 这是命令。 绝不能让对方留下把柄,他们绝不能先开第一仓。 喜马拉雅的白雪皑皑,阳光恍惚了男人的眸子。 伴随着隐忍的惊呼,他无悔着今日的决定。 只是,阿岚,我终究还是亏欠了我们的诺言。 他没办法,带她和孩子去黄河滩看落日,在香山的枫叶再次盛开的日子,那些瑰丽的美景,也无法再同小白一起观赏。 即便身临囹圄,顾维安也不愿让自己死后,再遭银国的羞辱。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纵身跃进克节朗滚滚的河流。 鼻腔涌进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你相信命运吗? 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如此清晰地贯进顾维安的耳旁。 ——柏舟,为何过了数万年,经历了三世轮回,你仍旧不懂。 蛮荒战火,硝烟四起。 原来人在濒临之际,竟还可以看到如此神奇的景象。 一名浑身是火的人走到自己的面前,他提着刀,咄咄逼人:“你为何总是在伤她的心,无论去哪个世界,为何总要为了那狗屁的大义,弃她于不顾!” 她? 还未来得及惊呼。 画面忽转。 他的阿岚,披着长到了脚踝如瀑的长发,对着他扯着凄楚的笑容:“阿舟。如今轮回还未满,回去吧。” 是辽。 顾维安是河神柏舟,人与神的结合,天界耻辱。 墨白是花神星岚,天帝最受宠爱的长公主。 情缘蛮荒,却魂穿于此。 ...... 顾维安醒来的时候是在河岸。 小鱼儿幻化成人形,她说:“主人。幸好所有的河流皆是相通,而你本身就是水神,落水而自愈,实乃大幸。” 世间稀奇的事儿太多,那些由i国大胡子兵给自己留下的伤疤,也因为得到灵泉的作用,得到了愈合。 “她来过吗?” 小鱼儿知道,顾维安嘴里的“她”定然是指墨白,于是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做主,想着您定然不会让她担心,就没有把她送过来。” 看样子,墨白没有来,主人似乎挺难过的。 “要不,我把她给你送过来?”小鱼儿试探性地问。 “她还要照顾孩子,不用了。” 小白来这儿做什么。 这里的战事那么吃紧,他又怎么舍得她来跟自己一同吃苦? 顾维安头枕着双臂,他躺在那儿草坪上,星空璀璨,希望秋风能送去他的思念。 忽然,在绕泽桥不远处传来嚣张i国语。 男人立刻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他的伤已无大碍。 顾维安示意小鱼儿回到空间,他埋伏在桥墩下,意外发现几名炮连的友人。 他们恰巧碰上的是银国第四师的长官,纵身跳上桥,在银国预备先动手前,成功地活捉了对方的头领。 银国增援人员抵达洪马线的旅部,他们岂能容忍华国这般羞辱。 白炽化对峙并不能解决问题,银国甚至吹破了天,向国际其他大国吹说,将用一天的时间,把向阳国人从藏西赶走。 顾维安提高着警惕。 就在他保节跳河的时候,炮连接到总参的命令,要打掉银国一个营。 但是公爵根据经验来看,他们完全有能力把四营全部吞掉。 “顾侯。”一名脸被火熏黑的男人道,“上面已经同意。” 这一仗,要打,还要打赢。 他们越过五千尺的高山,住在雪窝,因为空气稀薄,易产生高原反应。 银国亦是如此。 近一个半月。 这群在藏西的成员仍为了未来,坚持不懈奋斗,吞下了这些苦。 终于在十月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给了尼国致命的一击。 “顾侯!”在端掉尼国的地堡以后,首战的大捷,更加鼓舞着士气,“我们赢了!” 他们回到营地,听到东边的疆新,亦是连连捷报。 心里头盘算着归家的日子,顾维安的心里暖暖的。 不过,这些终究只是美好的愿望。 尼国领导非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盛气凌人,下达命令,坚持作战。 于是藏西与尼国的风云争斗,进入了第二阶段。 从十月到十一月,三战三捷。 银国终于对向阳国产生了畏惧之心,他们甚至对自己来参加这场战斗而动摇。 一九六三年,一月一日。 墨白正给两个小家伙喂完奶,念白呜哇呜哇地叫着,“爸爸。” 九个多月大的孩子,虽发音不是很清楚,但作为妈妈的墨白,懂得这句话确实在表达着爸爸。 念凉的第一声叫的是妈妈,念白的第一声叫的是爸爸。 大概是小时候谁先抱得,就比较粘谁吧。 这九个多月里,不同举国的欢庆,顾家上下,鲜少提西边的事。 顾维安在六十年代,成了一种禁忌。 大家心知肚明,不点破罢了。 “你们的爸爸,很快就会回来。” 顾维安走得这半年多里,墨白进过空间,也问过小鱼儿,就像是路太太说得那样,没有消息,反而就是最好的消息。 若说顾维安走的那些天,墨白还对未来有所期待,但是现在,她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那般热切的心情。 退学的这半年多里,柳絮一直想邀请墨白来家里小住,这样既方便看孙子也方便看孙女。 只是,发生的一件事儿。 钱笑笑在前阵子生了个闺女,虽说顾家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是钱笑笑本人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总疑神疑鬼的,觉得顾家人嫌弃自己。 柳絮不过给下班后的顾洛寒说:“老二。你小嫂嫂一个人在老胡同口住着,又同时照顾着两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因为之前钱笑笑待产,家里人都照顾着她,在三合村给了间向阳的屋子。 这不,柳絮想让顾洛寒给钱笑笑商量,把墨白母子三人接到三合村来,就住在她那个屋子里么。 钱笑笑当场就不乐意了,也许是婚后的柴米油盐生活消磨了她的耐心,她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并对顾洛寒说:“你那嫂子有房子,凭什么还我们母女俩住在那不透风、背着太阳的屋?” “小妈也不过是想要方便,照顾咱们大侄和大侄女。”顾洛寒和着稀泥:“再说,咱们家不也有房子,还住在爸这里吗?” “那能一样吗?”钱笑笑坐在炕上,她掐着腰,对顾洛寒说:“你才是老爷子亲生的儿子!从小,你那缺心眼的小妈护着你那不成器的妹妹就算了,虽然我是没有为顾家生儿子,但是我生的孩子,才是顾家的骨血!你小嫂子算什么,你那大哥跟你又没什么血缘关系,她凭什么住进来?” 顾洛寒觉得钱笑笑简直有些不可理喻,他们之间因为墨白的事情,吵过不知道多少次。 平日里医院有很多工作要处理,顾洛寒已经很累了,加上现在顾洛寒还被钱笑笑这般说。 唉。 看在她为自己生了娃的份上,顾洛寒不跟钱笑笑闹,他选择冷处理,拂袖而去。 “顾洛寒!”钱笑笑看着那个背影,尖叫着,“你给我回来!” 柳絮在院子里看到顾洛寒,就知道他俩之间没谈妥。 “小妈不是有意偏袒哪个儿媳妇。” 这一个是养子,一个是继子。 横竖,都能够一碗水端平。 “你也知道你大哥在前线,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那小墨才二十,她能照顾得过来?” 柳絮自打变好以后,心也跟明镜似的,“小妈也知道突然让笑笑搬到别屋,她心里头肯定不舒服——” “你知道我不舒服,还让我搬?” 钱笑笑像个门神一样,冷不丁地在柳絮面前冒出这么一句话。 “笑笑。”柳絮见钱笑笑光着脚板就下地了,连忙道:“你现在还坐着月子呢,怎么就下地了?” “要不是你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我至于如此着急下地吗?” 顾洛寒的目光有些冷,他拦腰将钱笑笑抱回屋子,并道:“以后说话别这样阴阳怪气。” “你小妈不就觉得你小嫂子给顾家生了个大孙子吗?虽然没有血缘,起码也是个金孙......唔......” 顾洛寒被钱笑笑吵得心烦意乱,索性就俯身堵上了她的喋喋不休。 数秒后,钱笑笑面红耳赤,“这件事,你得听我的,不然以后让墨白掌管了顾家还了得。” “小妈是觉得小嫂嫂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容易。” “带两个孩子怎么了?她当初都能一下子生三个,还怕照顾不了么。” 顾洛美回到家,就听到了钱笑笑如此大嗓门的话。 虽然最初,墨白来大院的时候,她对她并不友好,但是自打杜国庆的事儿以后,墨白与顾洛美的关系反而越来越融洽。 倒是最开始跟钱笑笑的关系,现在变得很是僵硬。 顾洛美知道,人总是会发生改变的。 只是不曾想,短短的半年多里,钱笑笑居然变成了刁蛮悍妇。 无奈自家二哥性格软弱,两边倒是不得罪着,但是顾洛美心里头就是不舒服。 她敲响了顾洛寒的房门,“二哥。爸找你有些事情。” 顾洛美胡诌着,支开顾洛寒。 等到房间里就剩下她跟钱笑笑,她替墨白打抱不平:“二嫂。再怎么大嫂的辈份也在那里,你的孩子娇贵,大嫂的孩子就不娇贵吗?” “顾洛美。”钱笑笑生完孩子以后,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她整个人实力在线飘:“你几个意思?” “我几个意思?” 这说换房间的事情,说了多少天了,钱笑笑还跟个菩萨一样处在这里。 “大嫂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我们做亲戚的,帮忙照顾着,怎么了?” “你对她上心有什么好?”钱笑笑冷言道:“你自己心里头其实比谁都清楚吧,林亭喜欢的是墨白!每次只要她出现在家宴,他便不请自来,那双眼睛,都像是长在狐狸精身上似的!” “钱笑笑。”被戳中心事的顾洛美面部僵硬了一会,她硬撑着:“我们就事论事,你扯其他做什么?” “我好心劝你不要引狼入室,若是不看在你跟洛寒流着同样的血脉,我才懒得说这些!” “大哥和大嫂就是我们家人,你在这里讲什么血缘不血缘!” “呦。”钱笑笑抱起孩子,她冷笑道:“您这会儿不讲究血缘了?我怎么记得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跟你妈两个人分得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 当初钱笑笑说话虽不过脑子,可至少心眼儿不坏,但现在真心为保住在顾家的地位,变成了这幅尖酸的模样。 顾洛美被钱笑笑气得半死。 “小墨。”门外传来柳絮打招呼的声音,“哎呀,你看看你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怎么每次来都带着大包小包呢?” 第377章 我们家可没那么俗气 “呐。”钱笑笑对着顾洛美说:“听到了没?你妈声音多矫揉造作啊。” 她瞪着眼睛,学着柳絮说话的声音,“哎吆。小墨,你回来了——” “你有毛病吧?”顾洛美皱着眉,现在跟钱笑笑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别扭。 她摇了摇头,原本以为能够给钱笑笑说得通,可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顾洛美从钱笑笑的房间里走出来,刚好遇见墨白推着小车。 “你看看这孩子,真是一天一个变化。” 柳絮弯下腰,逗着大孙子和大孙女。 “小妈。”墨白还不知道钱笑笑自打生了孩子以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她说:“我听老胡同口的人都说,生完孩子吃猪蹄比较下奶,等到待会儿,我去厨房给她做盘红烧猪蹄。” “还是我跟美美去忙吧。” 柳絮见顾洛美出来,对着墨白道,“你走了这半天的路,同笑笑进屋说句话也行。” “好。” 墨白刚走,柳絮就拉着顾洛美问:“怎么样?” “妈。”顾洛美摇摇头,“别说了,当初真的看走了眼,要早知道钱笑笑是那样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进我们顾家的门啊。” “嘘。”柳絮竖起了食指,“这话要是让你二哥听到了,肯定要觉得咱们嚼舌根呢。” “可是——” 顾洛美只是气不过,虽然说顾家不在乎男孩女孩,但是生了女娃的钱笑笑,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 自打顾建业退休以后,终日与花草为伍。 老爷子正在那里捣鼓着梅树。 “爸。” 顾洛寒走过来。 他能够与顾建业的关系逐渐融洽,要多亏了墨白在中间的调和,“听说你找我?” 顾建业拍了拍手,估计是顾洛美那丫头的主意,这些日子以来,顾家难得的安宁都因为妯娌之间的摩擦。 “是啊。”顾建业没拆穿自己的闺女,“你小妈说想接你大嫂回家里住,你是怎么想的?” 大哥如今在前线,他们作为婆家的人,理应能帮衬些是一些。 “我没什么意见。” 顾洛寒道。 “你是没什么意见——”顾建业拍了拍顾洛寒的肩膀,“你那媳妇,可是意见大的很。” 顾洛寒与钱笑笑并非没有感情基础。 只是一开始他以为她不过是产后抑郁,也就事事都顺着钱笑笑。 也许婚后显原形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现在三合村的百姓们,哪个不都说这顾二媳妇厉害着呢。” “爸。”顾洛寒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顾建业听得出儿子的无奈,他说:“我也不是非要去刻意的苛责谁,只不过你大嫂的难处,你也知道。” 虽说是大嫂,平日因为年龄,也都称呼着小嫂嫂。 其中辛苦,不必多说。 钱笑笑总觉得顾洛寒跟墨白有一腿,见墨白走进来,没甩什么好脸色。 “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 墨白瞧着钱笑笑的闺女,“你们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因为房子的事情,钱笑笑固执地认为是墨白卖惨,所以才会在自己还没出月子期间,柳絮想着把她的房间给让出去。 “叫顾湘湘。”钱笑笑有意无意地说着:“我们家可没有说什么俗气,还思念什么的。” “哦。”墨白想抱孩子的手缩了回去,“那还是因为眼前人在身边,所以才不会表达思念。” 第378章 破绽 钱笑笑的脸色有点难看。 “墨白。”钱笑笑把顾湘湘抱进自己的怀里,“你说你一个养子的媳妇儿,就不要整天惦记着该想的,不该想的了。” “我惦记着什么?” 墨白觉得钱笑笑,似乎某种被迫害妄想症,总觉得别人对她不够好,所有人都去迫害她。 “你惦记什么,你心里清楚啊。”钱笑笑冷嘲热讽:“我觉得吧,人都是要点脸的,说破了就不好了。” “钱笑笑。”墨白目光凌厉,她说:“你有话就说,别阴阳怪气的。” “墨白。”在钱笑笑看来,墨白有点给脸不给脸,“没想到你不在顾家,手伸得还挺长,还想着要来顾家住,以后是不是还想着在顾家当家啊。” “钱笑笑。”墨白无心同她争吵,只道了句:“你在乎的,不一定是别人在乎的。” 人总会改变的。 或许,这人其实也未变。 不过是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见人心。 墨白与什么人都不屑于争,她有空间,比任何人拥有的都多。 瞧着墨白得意的模样,钱笑笑将指甲钳进肉里,等着,等她成了顾家当家的,那墨白还不得为自己马首是瞻。 顾洛寒听完顾建业的一席话,总算是狠下心,见墨白从钱笑笑那屋出来,他打了声招呼:“小嫂嫂。” “嗯。” 墨白的语气淡淡的,听着好像是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去了厨房,他也没有跟着。 顾洛寒打开房门,钱笑笑正逗着孩子。 “我有事同你商量。” “我不听。”一看就知道他那大嫂不知道在外面说了些什么,“顾洛寒,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不要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什么都没说呢。” 顾洛寒只当钱笑笑是在闹情绪,他说:“我是不是男人,湘湘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这话,他说得让人脸红。 “好啦。” 顾洛寒在这个时候,还是愿意给钱笑笑机会,“不光是小妈今天找我说换房间的事情,就连咱爸刚刚也同我说这些。” “我不换!” 钱笑笑闹着情绪:“我为什么要换房间?她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到底谁才是正宗流着顾家血的啊!” 她越说声音越大。 顾洛寒捂住钱笑笑的嘴巴,制止着她说那些恶毒的话。 “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顾洛寒恶狠狠地道:“你的同情心和廉耻心呢?” “小嫂嫂多不容易,连我那小妈都能看得出来,你倒是好,就换个房间的功夫,还能够扯上家产?” 钱笑笑红了眼圈,她被顾洛寒捂着嘴巴,说不出来话。 “洛寒。” 三合村的房子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所以当顾洛寒跟着钱笑笑吵架的时候,外面的人听得都很清楚。 “小墨。” 提出让墨白住进顾家的是柳絮的主意,现在二儿媳妇与二儿子吵架,多半是因为自己引起的战火。 “小妈自己擅作主张,本来想着让你在家里,多少是有些方便的。”柳絮叹着气,“不曾想着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 “妈。”顾洛美清洗着萝卜,她说:“这件事又不关你的错。就是那钱笑笑小气吧啦地霸占着那通风的屋子,也不知道究竟谁是司马昭。” “够了。” 老爷子发话了,一天天的,才消停多少天,现在又开始有内部矛盾了。 屋内又是一阵高声争吵。 顾洛寒大概没想到钱笑笑居然会咬自己,他吃痛反手甩了钱笑笑一巴掌,这下子可落着了话柄。 “你打我!”钱笑笑如泼妇一样,跟顾洛寒闹:“你竟然打我!你还说你跟墨白没有一腿!” 顾湘湘听到父母争吵,也开始嚎啕大哭。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顾洛寒本来就心烦,这会儿听到小孩子的哭声,更加在气头上,“你要是觉得日子不能过,随时可以离婚!” “离婚?”钱笑笑伸手去抓顾洛寒的胳膊,“我告诉你顾洛寒!你想都别想!这辈子,绝不可能!” “你也不会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的?世上所有人都是在针对你,都是别人的错,你一点错都没有!” “我什么样的?”钱笑笑歇斯底里的叫着:“你说我是什么样的!反正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大嫂!” 顾建业听着里面越说越过分,干脆推门而入,“吵吵吵。” “你们哪还有做父母的样子!”顾建业将顾湘湘抱在怀里,耐心地哄着,“来,乖孙女,咱们不哭了昂。” 墨白本来也没想着卷进来,只是钱笑笑句句污蔑自己和顾维安。 “钱笑笑。”墨白冷眼看着钱笑笑:“我觉得我已经把话讲得很明白了,你在乎的,别人不一定会在乎。” 顾家的家产,她一点儿也不惦记。 墨白在兰城有房子,两个孩子天生又乖巧,她一个人能行。 “如果你听不懂,我再说一遍。”墨白望着炕上的这个女人,她继续道,“我没有打算在顾家住着,小妈和爸说想看念白和念凉,我就带着孩子来了。” “是啊。”顾洛美接过话茬,“不过大嫂,你可要当心了,毕竟有的人她总觉得别人都像她一样龌龊。” “你!” 钱笑笑指着顾洛美,像极了当时的杜国庆。 “手放哪呢?” 顾洛寒越发厌烦钱笑笑,要不是看在女儿的份上,自己又怎么会忍气吞声。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人!”钱笑笑愤懑不平,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墨白,那个女人,凭什么,凭什么全家人都在帮助她! 她恶毒地看着墨白。 人有时候很奇怪。 看你不顺眼的时候,跟喜欢你的时候,其实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顾洛美并不同情钱笑笑,依照她这么个作法,她估摸着二哥压根儿就不想搭理钱笑笑。 “笑笑。” 柳絮还是希望家庭能够和睦的,墨白刚刚也有告诉自己不会来顾家住,于是她继续道,“你嫂子不是说了吗?她不会来顾家住的。” “谁知道是不是玩欲擒故纵的游戏?”钱笑笑的脑回路,简直不是有一般人跟得上的。 本来饭点到了该吃饭了,墨白想着孩子需要喂,就对柳絮和顾建业说了告别的话。 “慢着。” 顾洛寒看着不可理喻的钱笑笑,暴跳如雷:“全家人都做出了退让,你还想怎么样?” “空口无凭。”钱笑笑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她说:“还请嫂嫂立下字据,免得以后反悔。” 墨白若不是因为孩子,早就冲上去给钱笑笑教训了。 “好。” 顾洛美觉得钱笑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还有一向理智的小嫂嫂,今儿个怎么一反常态,竟然由着钱笑笑欺负自己的头上。 钱笑笑将拟好的草稿给墨白,字里行间似乎都是早早算计好的。 墨白签完名字。 若是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这钱笑笑的心似乎有点大了。 墨白在把那张纸递还给钱笑笑的时候,当着她那张贪婪的嘴脸,把纸撕得粉碎。 顾洛美在心里为墨白鼓掌,她就知道小嫂子的性格,怎么会让自己憋屈呢。 “墨白。你这是承认,自己想要顾家的成分了?!”钱笑笑咬着牙,“我告诉你,我早就看穿你这样的人。” “闭嘴!” 顾洛寒吼道。 能把自己沉闷的二哥给逼到这个份上,看起来还有几分能耐的。 “哦?”墨白勾起唇,她双手抱臂,“没错。你看得很对,我便是你想的那样。” “顾洛寒。”钱笑笑满眼得,“你看见没,我说的不错吧?她就是想要顾家财产的人!” 顾洛寒有些心痛。 终究还是舍不得。 哪怕钱笑笑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计。 “你那张纸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墨白在钱笑笑的面前,偷梁换柱,她从怀里掏出钱笑笑第一次写给自己的那个合约。 几天前,顾洛美给墨白传来信号,信上说起了钱笑笑的事。 但是顾洛寒一直觉得钱笑笑是产后抑郁,所以她做的那些奇葩的事物,顾洛寒也都接受着。 现在看来,她可真是好手段。 “是不是,你生了儿子以后,就会为了顾家那丁点大的财产开始把我爸妈给敢出去了?” 顾洛寒对于顾洛美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相反地自己却吞下了这些苛责的话。 他选择了原谅钱笑笑。 “爸。”顾洛寒弓着身子,“让你见笑话了。” 顾建业摇了摇头。 可被戳穿的钱笑笑,依然选择说自己是为了整个顾家。 “今儿起,我会带着孩子回家住。” 钱笑笑一听顾洛寒要回家,心里头肯定是不愿意的。 说是家,不过是单位分配的宿舍,还没三合村住的舒服。 钱笑笑自打生完孩子,总想着为自己谋取在顾家的路子。 她一定要在顾家站稳脚跟。 墨白无情地拆穿了她,并让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既然钱笑笑的真面目被大众戳穿,墨白决定不再留在顾家。 “爸。”墨白推着小车子,对柳絮和顾建业说,“小妈。我先带孩子离开了。” 阴阳合约。 若非是一早就看出来的,那钱笑笑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毁三观的事情呢。 第379章 荣归故里 “妈妈。”念凉正用小手挠着自己,他打算了墨白的回忆,“妈妈。” 念白听到念凉叫妈妈的时候,自己也开始嚷嚷着爸爸,爸爸。 “你们的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墨白对着孩子们宽慰道。 海城一到冬天,风总是很大。 基地大院。 从一辆绿色的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门外有眼尖的人认出他来,各个都捂着嘴巴,喊着他的口号,哽咽着说:“您回来了。” 顾维安瞧着那人的嘴形,点了点头。 门外有早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吴爱党。 顾维安对着吴爱党敬礼,他说:“公爵。老队员顾维安回来,向您报到!” “小顾。”吴爱党早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你终于回来了……他们,先前还说你……”说你已经死了。 吴爱党眼眶里闪着泪花:“你瞧瞧,我这一激动,说得......都是些什么话呀,人能回来就好。” “这一颠簸,饿了吧。”吴爱党激动地拥住顾维安,“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不醉不休。” “吴公爵。”顾维安观察着吴爱党的口型,他说:“就不讲究铺排了,我晚上还要回兰城去。” 关于西边的事情,吴爱党听说了不少,“你说说,你这个性子,还是有些太冒进,不如最近就休息一段时间,眠崖村的工作也不用做了,有段鸿为你接手。” “公爵。有一句话我想说。”顾维安叹了口气,“我打算结束在基地的生活,卸甲归田。” “你要现在退下来?” 吴爱党诧异。 明明已经凯旋归来,上面还有意提拔顾维安再升一级,可这个男人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要离开。 “小顾。”其实算是年龄,顾维安也足够离开基地,不过吴爱党想让他留在这里一辈子。 “我知道我这么做有些自私。”顾维安并不后悔,“可您能不能听我把理由说完?” 大家与小家,总要做出选择。 “可是因为小墨?”吴爱党也听说顾维安的家属生孩子时大出血的事情,“是。你有你的牵挂,在担心她毕竟年纪轻轻,一个人还照顾两个孩子。” “公爵。”顾维安打断了吴爱党的话,“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咱们海城的发展如何?” “盐碱地虽得到改善。”吴爱党惋惜道:“可村民们还有许多饿着肚子的啊。” “我打算在小墨的老家眠崖村。”顾维安有自己的想法,“做一个普通的农民。” 吴爱党惊讶地下巴都掉了:“你要农民?” “是。” 顾维安点点头。 “你——”吴爱党的本以为至少他转业会像叶修一样,可没想到顾维安居然说出这种话。 那可是彻彻底底地抛弃过往的荣光,重零开始。 “小顾啊。你是不是在怪上次组织上对叶修的处分,有所严厉?” 顾维安望着微怒的吴爱党,他摇头:“公爵。你还记得我们的初心吗?” 当年来到基地时,对着旗帜,许下的那些种种。 【要让全向阳国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见吴爱党的表情有些松动,顾维安继续道,“可是眠崖村的百姓,至今温饱都未得到解决。” “我想了很久。” 直到这时,顾维安心仍旧装着华国,“儿女情长只是其一,要咱们百姓过上美好的生活,才是其二。顾维安无论在哪儿,都能为向阳做奉献。” 吴爱党知晓他向来是最体恤百姓的。 “你说的都对。” 在得到肯定以后,顾维安继续道,“我离开基地以后,就是想着带领着眠崖村的父老乡亲们,一起熬过饥荒,摘掉向阳最穷村的帽子!” 他说得神采飞扬,吴爱党深思熟虑,“小顾啊。有关你的决定,组织上一定会认真地考虑。” “今日就不谈这个了。”吴爱党揽着顾维安的肩膀,他说:“难得咱们这近一年的光景未见,咱们就抛弃身份,好好地叙叙旧。” 顾维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公爵。这是藏西留下来的后遗症。” pao|火连连,那日被震聋的双耳。 已然能够归来,也便是知足的。 好在是他还能从口型中得知对方所言,也便没有什么交流的障碍。 顾维安没有参加所谓的庆功宴,他总算能够好好地去见那个小女人。 男人又朝着吴爱党敬礼,而后,告别。 抵达兰城,已经是黑夜。 顾维安摸着黑,回了老胡同口的家,墨白哄完两个孩子,也早早地睡下了。 男人怕吵着她们娘三个,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了摇篮里。 墨白侧过身,身旁空闲,不见孩子,这才惊醒。 “阿岚。”男人低沉的嗓音,唯恐是在梦中,“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是顾维安! 是顾维安! 是顾维安! 墨白猛然扎进男人的怀里,是他回来了。 能回来就好。 “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 退伍的申请已经提交上去。 男人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儿,像是这世上的珍贵宝物,让他小心呵护着。 次日一早。 墨白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当看见男人已经在忙里忙外时,她的眼圈募地红了。 “顾维安。” 男人并没有应声。 墨白跳下炕头,她从后面环着他,“你怎么都不理我?” 能够明显地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僵硬,“我没有。” “阿舟。”墨白的脸贴在顾维安的后背,她说:“你这次回来,要住多久?” 顾维安并没有回答墨白。 被无视掉的小女人,情绪显然有些失落。 索性也就丢开这个木讷的男人。 顾维安转头,见墨白预备去摇篮那儿看孩子,“你刚刚问了我什么?” 她还以为顾维安是在逗自己,甚至颇为郁闷,“问你回来住多久。” 肯定是一个很难回答得问题,要不然依照顾维安的性子,不可能去冷漠地过滤掉。 “永远有多远?”男人将墨白裹入怀中,“我便与你住在这里,就有多远。” “不正经。” 墨白恼羞,她继续照顾着两个孩子。 像是感受到父亲的回来,念白伸出小手,嘴里含混不清:“爸—爸。” “呦。” 男人虽然听不到,但是瞧着孩子的样子,多少是能够猜出,是在喊着爸爸。 “我们家小芒果都会喊人了。”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小白一个人照顾着两个孩子,多辛苦啊。 “阿岚。”男人逗着孩子,“我向z处提出了申请,要结束我在基地的生活。” 墨白恍惚,她本以为男人当初不过是说说而已。 瞧她一副傻了的样,顾维安笑道,“我说过的话,几时骗过你?” 墨白咬着唇,她将头埋进男人的怀中,“那你退下来以后,准备做什么?” 是不是跟叶修一样,扎根于陵城的工作。 顾维安因为看不到墨白,所以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指骨微疼,他把墨白推开的力度有些过猛,导致她完全不知他是怎么了。 “阿舟。” 墨白看着顾维安,她是问错话了吗? 他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先是冷漠,后是反感她的触碰。 她在文学作品中看过,七年之痒。 任何感情都有磨合期,顾维安虽然跟自己婚后才三年,可也保不齐他对自己产生厌恶。 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也许真的对自己产生了厌恶。 “你是不是想要跟我提出分手?” 墨白向往的爱情,自然不是那种拖泥带水,她希望他也能跟自己一样坦诚。 “说什么呢?” 顾维安读出墨白的意思。 “我怎么会跟你提出分手?” 墨白盯着顾维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那你为什么会对我忽冷忽热?” 顾维安恍惚,是啊,他的阿岚向来是最聪慧的那个。 可是还是不想要让她担心。 “怎么会。” 顾维安不善于撒谎,他若是一撒谎,耳根容易红。 墨白知道他这个习惯。 索性背过身,也不是非要跟他生什么气,毕竟昨晚他刚从西部回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便是我多想了。” 顾维安心里急,阿岚肯定是给自己说什么话了,但是他又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唉。 厨房做的菜已经开始出锅了。 墨白照顾好两个孩子,准备去盛菜。 顾维安就跟在她的身后,等到墨白将菜盛好,他笑眯眯地讨好她:“我来拿着,你不要烫到手。” 墨白摇头。 “阿岚。” 顾维安见她把菜放下,他堵住她去卧室的路,“生气了?” “没有。”闷闷的。 “还是生气了。” 顾维安总不能告诉她,自己丧失了听力。 长时间不见面的两个人,其实很容易产生隔阂。 墨白怕就怕在顾维安因为身上的责任,勉勉强强地跟自己过日子。 “阿舟。”还是背着他,“如果你哪天不想要过日子了,提前跟我说一声。” “嗯。”男人不知道墨白讲了什么,准备胡诌糊弄过去。 “那你现在是答应了?” 墨白红着眼眶,果然,是连假装都不愿意。 “你的话,我都依从。” 墨白听到这话,又背对着顾维安。 “所以,你其实在西边已经有了相好的姑娘了对吗?” 顾维安觉得刚刚那些都蒙对了,那这个问题应该也是对的。 “是。” 墨白自嘲,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异地久了,难免会这样。 不怕。 她还有两个孩子。 至少还有他们曾经的回忆。 “阿岚。”顾维安把话题扯开,他说:“我们吃饭吧?” 吃过饭,就要开始谈分手的事情吧。 明明是重逢的饭,应该是吃得开心才是,只是可惜墨白心事重重。 关于以后的路,究竟该怎样走,顾维安瞧着墨白不高兴,也没敢问。 吃过饭,路太太来串门儿。 见顾维安回来,就说起墨白一个人,如何撑起整个家的事情。 顾维安虽然听不见,但是对着口型,大概的意思也能够猜出,路太太的意思。 “阿岚。”男人倒不是为了表决心,而是把就事论事,“我不在的时候,你辛苦了。” “我也是这么说她。”路太太是打心眼将墨白看作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宠爱着。 “对啦。” 原本路太太,就是个挺会生活的人。 “胡同口的人儿,下午组织了场舞会,你们俩要是没事儿,一起来呗。”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顾维安赌气,墨白应下了路太太的邀请。 “阿岚。” 男人之所以不主张参加舞会,是不想让那群人看阿岚,更重要的还因为现在的他听不见。 于是道,“你要是去舞会,孩子怎么办?” “孩子的爸爸在家里,不能照顾孩子吗?” 路太太是个明白人,当场也就听出这两口子分别太久,大概产生了隔阂。 “小墨。”她是看得出男人是将墨白放在心尖上的,“旁的不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团聚。若是去啊,下午来我们家。” “好。” 路太太来去匆忙。 念凉吵着要吃的,做妈妈的当然不能够让自己的孩子饿着。 算起来,这小子也快一岁了,顾维安没好气地嘀咕着:“还在吃nai,也不知道害羞!” 他抱着眼馋的念白,却是换了个态度,“我们小芒果看到哥哥吃,是不是也饿了呀?” “唔。”念白吃着自己的小拳头回应着。 “阿岚。”顾维安凑过去,他说:“小芒果也饿了。” 墨白假装没有听到顾维安的话。 “还是在生我的气?” 这场冷战来得莫名其妙,又或者说,已经到了不知道如何说的地步。 “我们总不能这样过日子。”见念凉吃好后,怀里的念白爬向墨白,顾维安说:“我知道,我从基地退下来,没有提前告诉你,你会生气是应该的。” 毕竟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够给自己的女人带来优渥的生活,反而让自己的女人跟着自己去吃苦受累,她有怨言是应当的。 阿岚穿越前是苦了十七年,穿越后好不容易有个有点资产的外公,但是现在却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被流放到h岛。 “如今,你不是顾侯的媳妇,你是一位农民的妻子,我知道这样的确苦了你。” 第380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阿岚。”顾维安的目光里,带着一些期望的成分,他说:“原谅我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没有与你商量。” “如今,咱们的生活是富足了,但眠崖村的百姓并没有——” “我知道。”墨白应下这些的时候,已经是很愧疚,“你心里面想的,与现在做出的决定,我是支持的。”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他心里都有着他的理想与抱负。 顾维安拥着墨白,“阿岚。你能这样想,真好。” 最好的感情,便是这样被所爱的人支持着。 “待会儿,回绝了那位路太太的意思,成吗?” 顾维安见墨白愿意理会他,决定乘胜追击。 “不成。” 她依旧背对着顾维安,他这一次倒是不敢随便猜,想到刚刚,自己应该是猜错了她的意思,他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小白。方才我的心思,一直放在如何告诉你这件事上,所以就没有——” “我知道啦。”顾维安瞧不到墨白的嘴形,只好掰过她的身子。 男人很少这般强硬,所以墨白看着顾维安的时候,他倒是有些尴尬。 “你还在生气吗?” 他问得是十二分的小心,她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气可以生! 墨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生他的气。 顾维安立刻换了欣喜的神色,“阿岚。你这样真好。” 真好。 真好。 真好。 他一连串说起了如此多的话,她听得耳根发烫。 “路太太的舞会,回绝了成吗?” 话题又回到这里,墨白摇了摇头,“应好的事情,不成。” 答应别人的事情,就是要做到,如果做不到,那边不答应。 顾维安问哪些问题,担心自己是一方面,最大的担心就是怕舞会上有其他的男士盯着他的阿岚。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也不知道男人心里又再盘算着什么。 墨白拉着顾维安的手,“一起去嘛?” 撒娇的时候,习惯性的尾音,那声音足够酥化耳朵,只是这样美好的,顾维安再也听不到了。 目光灼灼。 “好。” 如此,便可以抱着两个孩子,要那些肖想之辈,心里头能够有所畏惧。 舞会被定在了下午。 出不其然,老胡同口的那些单身男士,也被路太太应邀在列。 这曲子,倒是没放最流行的。 因为最近上面查的比较严格,所以,也便就是放弃了这些种种。 曲子很正,是泥湾南,不过倒是给那些爱玩的男士立了个下马威。 墨白瞧着自家男人在这群人当中,本身长相出众,加之抱着两个孩子,已然拔得头筹。 她捂着嘴巴,偷偷地傻乐着。 当然除了那些青年,来得老人也不少。 老胡同口住着的市民们,大都性子纯良,平时互帮互助,一幅和和美美的样子。 “小顾啊。”这场舞会,本来就是路太太办给墨白的,想着这段时间她实在是过于的劳累,也好让她轻松。 “孩子我来看着吧,你也别拘着,同小墨去舞池跳一跳吧。” 周围人本来就是过来陪衬。 他们吹着口哨,兴高采烈鼓掌道,“来一段!来一段!来一段!” 被人推搡到顾维安的面前,若是不来,倒也显得不好。 音乐被切换成凡国的浪漫曲调,墨白听过,但是叫什么名字,她却说不出来。 面红耳赤的顾维安被那几名男士推到墨白的面前,他也开始有些拘谨着。 “阿舟。”墨白伸出手,大大方方地邀请着顾维安,“你愿意跟我一起跳舞吗?” 若是没有失聪前,自然是愿意的。 数十双的眼睛,都在看着这对璧人,墨白开始起步,顾维安因为听不到连连出错。 墨白被顾维安踩了好几次脚。 那些单身的青年们在舞池外闹哄,“顾侯,你在基地时没有这样的活动吗?” 每年是有这样的活动,穿越前顾维安没参加过,穿越后,自然也不可能去参加。 不过这也是证明了顾维安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对比于顾维安来说,墨白的舞跳得很好。 “阿岚。”还是不想着总踩着他,所以顾维安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就算了吧。” 他从不是那种迎难而下的人,但她是他的软肋,愿意为了她而甘愿做一个小丑。 墨白瞧出了顾维安对于跳舞实在没什么兴致,她眨着眼:“我知道依照你这样的身份,定然是觉得出了丑。” 若是往常,以激将法攻克顾维安的话,男人肯定会不服气。 唯独今天,他竟然如泄气的皮球,“你说的对。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我对舞蹈的确抬不起兴致。” 虽然女人家会觉得,跳舞是件多浪漫的事情啊。 可是—— 音乐还没结束。 顾维安半蹲着身子,检查墨白脚背上的乌青:“我们没必要逞强。” 他与她虽然并不长时间接触,又岂会不知,她是怕搏了人家路太太的意思。 墨白的脸悄悄地红了起来。 紧接着,她被男人打包告别舞池。 那群看热闹的青年,甚至在背后吹了个口哨。 “顾侯一看就是在体恤自己的夫人哩。” 路太太瞧着也有触感,仿佛想到了当年跟着路先生年轻时的那些。 “你这孩子啊,赶快回家里用冷水泡泡。” 原本是好事情的,路太太总觉得自己办砸了。 “你把我放下来吧。” 这么多人看着,的确很不好意思,尤其墨白又是那种面子薄的女人。 “要不然你抱着我,孩子怎么办?” “你抱着。”顾维安歪着脖子,不像是在说玩笑。 “啊?” “我抱着你,你抱着孩子。” 路太太年轻那会儿,也被这路先生说过的。 她把孩子们塞进墨白的怀里,这下子水沸腾的更加厉害,墨白加上两个孩子的重量,都在顾维安的身上,她问他:“重吗?” “夫人是不是有些低估我的实力?”顾维安稳如泰山:“先前在基地训练,并不是白训练。” 路太太笑着,总算是有一件能够办成的了。 墨白他们走出路太太的家,瞧着那夕阳,她对他说:“阿舟。你还记不记得,你在信上写着的内容?” 落日与夕阳,他一样都没忘记。 “现在是隆冬,黄河滩的水面结成了冰,等到开春,我的材料批准下来,我们一同回眠崖村去。” 以前墨白在油画上看过,他和她还有孩子,就是整个世界。 男人思考问题的长远性,远比女人的即兴来得要全面。 到了家中,他打了盆凉水给墨白。 “是我舞艺不精,弄伤了夫人。”他托着她的小脚道。 墨白摇头,她不怪他。 “既然你决心当一名普通的农民,可是想好了以后该如何做?” 顾维安的手僵硬了下,以为墨白是觉得自己没有给她打报告就擅自作了决定。 “如果我说我想包下墨家的土地,种田,你......” 顾维安越说越小声。 “这是好事啊。”墨白捧起顾维安的脸,她瞧着他:“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好事情。” “你当真不会因为自己做了农民的老婆而感到——” 墨白咬唇,她说:“我又没有过过太奢侈的生活。能够平平淡淡的和你在一起,日子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无论顾维安做出怎样的决定,墨白都依从着他。 “并且我不是有告诉你吗?成为一个农民的老婆怎么了?农民的老婆又不是多么丢脸的事情。” “阿岚,你能有此觉悟,我的心——” 顾维安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些内疚的。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他真是杞人忧天,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他的阿岚,不能够跟他一起过苦日子呢? “你放心,咱们不偷不抢。凭借着自己的这双手,一样也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你做的决定,我服从就是。” 得妻如此,夫亦何求。 虽然说男人的未来发展,是解决了。 但想到小白的以后,男人神色变了变。他说:“阿岚。我听说你从学校里,办理了退学。” “嗯。” 上学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不能再奢侈的事情,拥有过那么一次,也变够了。 “为什么不办休学呢?我回来以后,可以帮你带孩子,你安心把书念完——” 墨白听到男人欲言又止的话,她笑着对他说:“就算你一个人照顾孩子,但是孩子饿了怎么办?现在他们都还小……” “好啦,我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没有后悔过。” 横竖他去基地的这些年,小白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阿岚往后这样的事情,由我来做。”男人几乎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在藏西的日子里,他太过于想她。 情感到了一定的程度,加上语言的辅助,总要是要宣泄的。 从黄昏到深夜。 墨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内黑漆漆的。 “阿舟。”墨白碰了碰身旁的男人,“现在是几点了?” “算了。我不问了。”顾维安刚准备要拉开灯,却被墨白制止住:“还是不要开灯了。” 男人听不到,在黑暗里小白说了什么。但是她一定有在说话。 “阿舟。”墨白躲进被子里,“我们就这样在黑暗里说些话好不好?” 孩子们基本上是很乖,除了吃就是睡。所以也并不需要没白费很大的力气去照顾他们。 即便是在刚刚的数个小时里,孩子们也没有去打扰他们。 因为男人听不到墨白说了什么,索性就拉开了灯。 刚刚有光亮的时候,眼睛很容易受到刺激。 墨白用手臂蒙住了眼睛,“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开灯吗?” 她有些生气道。 一直是背对着顾维安。 所以男人不知道墨白说了什么,索幸在灯光之下,掰过她的肩膀。 “阿岚看着我。” 顾维安的语气很急。 墨白真的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顾维安一定要让自己看着他呢? 昨天也是这样,她同他说了很多的话,本来是以为他是在自己想那个材料的问题,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突然墨白的心里,闪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阿舟。”墨白的脸有些红,“你知道我刚刚给你说了什么吗?” 顾维安为什么觉得很着急,就是因为刚刚在黑暗的时光中,他不知道小白说了些什么内容。 他唯恐阿岚,她会问自己说了些什么。 果然,现在,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尽管到了这个时候,顾维安还是想拯救一下自己。 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能够蒙混过关的。 “我刚刚一直在想其他的事情。” 听到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墨白的心往下沉了沉。 “是吗?” 墨白淡淡地问道。 “嗯。”顾维安点头,他说得一本正经,“我在想,是不是要把墨爷爷的那个房子,给重新修一修,算是咱们在眠崖村的新家。” 这个问题,顾维安的确是想过的,只不过不是在刚刚的那个时候,而是在更早的以前。 尽管顾维安说得是一本正经,墨白还是在学的,他对自己说了谎。 于是侧过身子,对着顾问安,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在刚刚我们那时候,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墨白在赌,如果顾维安没有回答她,那么事情就如她自己所想的那样;如果说顾维安安正确的回答出她的问题,那就证明自己是在多想。 拜托。 墨白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 空气中陷入了几秒的沉默。 墨白转过身,声音听起来感染了无限的悲伤。 她问:“这一次,你是不是又要对我讲,你刚刚在想事情?” 出门在外,尤其是藏西那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我……” 男人决心不算欺骗,因为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弥补。 夫妻双方之间相处的模式,最开始的就是要信任。 墨白对顾维安说:“是不是,藏西那场事故留下来的?是不是,你从一开始的时候耳朵就听不到了,所以才会那么抗拒舞会。所以在昨晚的时候,我说什么,其实你并没有听到对吗?” 她问了他两次是不是,墨白多么希望此刻的顾维安,能够否定说:不是。不是这样的。 “是我太傻。”男人默认了墨白的质疑,“我早该知道,我的阿岚这样聪明。我的这些雕虫小技,又怎么能够瞒得住她。” 第381章 再遇丁香 傻瓜。 她的眼泪抑制不住,从眼眶里往下落。 “顾维安,你就是一个傻瓜,十足的大傻瓜!” 面上的潮湿。 让墨白禁不住在心里苦笑。 原本本以为自己不会哭了,在顾维安走的这半年里,她以为自己的泪水,早已经流干流尽。 她是一个刀枪不入的、坚强的母亲。 却没想到,当这人再次回来的时候,当她看到顾维安带着伤,却从来不说什么时。 原本干涸的土地里,下起了倾盆大雨。 墨白不想要这样。 因为这样哭哭啼啼的自己,会显得很没有用。 “别哭。”男人将她搂进怀中。 “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傻瓜。” 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在,眼下的安稳,是用巨大的牺牲,换回来的代价。 “对了。”他在藏西的时候,兴许不知道,空间可以能够治愈一些伤痕。 也许,顾维安进入到空间的灵泉当中,可以将耳朵治好。 如此想着,墨白轻轻地转动了下脖子中挂着的吊坠。 因为刚刚她跟顾维安发生过一些事情。 这连除去的步骤,都省了。 半个小时后。 墨白在舞会上,被顾维安踩到脚上的乌青,都已经被消除了。 “阿舟。” 她叫着男人。 “你感觉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顾维安还是听不到。 “我感觉浑身又有了无限的能量。”她不想要让她担心,故作宽松的说道。 本来打算不用哭解决问题的,现在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不可能!”墨白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小鱼儿,你出来呀。”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我的脚伤都已经好了,而他却没有好!” 小鱼儿听到墨白的呼唤。 现在的她是一个臃肿猫的状态,这离维维的功劳密不可分。 “墨白。” 灵泉有一层厚厚的雾。 小鱼儿在湖边,是看不到里面的状况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我。”小鱼儿淡淡道,“你不是想问为什么你的伤已经好了,而主人的伤还没有好吗?” “因为在藏西的时候,主人险些就要死掉了。” 关于这个事。 顾维安一直没有告诉墨白。 “灵泉治愈的功能是有限的。”小鱼儿见维维过来寻她,又幻成人形,“主人经历过重创,使用过一次。然后短时间内,又发生了二次伤害,所以没办法治愈。” “难道他以后就这样保持着失聪的状态吗?”墨白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不是水神的灵兽吗?你一定有办法的,不是吗?就像上一次,我用回忆换空间,这一次如果可以治好他的听力,你让我用什么换都可以。”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男人断不可能说,再次把精心营造的回忆,就这样拱手于别人。 “阿岚。”顾维安摇了摇头,“若你用身上的什么物件换,我宁可聋一辈子。” 再说,现在的他全然没什么影响。 只要能顾看着人,依然能够读出对方的意思。 墨白听后无不动容,她明白他的执拗,她是明白的。 小鱼儿也很无奈,见两个人为难着,它轻咳几声,“你们也不没必要搞得那么严肃。” 天机不可泄露。 那只叫做维维的狗,本来就是墨白的坐骑,它才不会像小鱼儿那样坑自家主子,“办法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 墨白隔着水雾,焦急地问道。 “只要你们在这个年代里,功德圆满,河神大人自然可以恢复神力,回到蛮荒。” 顾维安听不到那些,他偏偏醋劲犯起来,哪怕是猫与狗都不放过。 转动了墨白脖颈上的玉坠,两个人从空间走了出去。 “小白。”顾维安扶着墨白的肩膀,他说:“只要你能留我在你的身边,哪怕我是残缺的,也有生活的勇气。” “......我......” 还未讲完话,念白与念凉的肚子便饿了。 既然无法用空间自愈,墨白想着去找丁香也是可以的。 算起来,墨白与丁香一年没有见面,彼此都有通信联络着。 叶大哥的腿,就是在她的治疗下得到良好的发展。 “我们明天去陵城一趟吧。”墨白提议着,她虽然并不嫌弃顾维安,但是还是希望他的身体是健全着的。 孩子最近能够开口叫爸爸,她希望这些声音,顾维安可以听到。 感受到他明显的僵硬,“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女儿在墨白的怀里动了动,奶声奶气道,“爸-爸。” 顾维安因为听不到,所以只是回答墨白:“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孩子现在会叫爸爸,这世界上还有许多的声音,我希望你能够听到。” 墨白将吃饱的孩子送进摇篮,她转过身,“阿舟。你就依我一次好不好?” “嗯。” 若说是失聪一辈子,顾维安将会错过这世上很多美妙的语言。最近的例子,便是儿女开口叫的爸爸。 就算是孩子,他也不孩这般自暴自弃着。 “我们明早就出发。” 陵城的冬,和兰城还不同。 因为是南方,虽然也冷,但并不干燥。 墨白和顾维安两个人是昨晚做出的决定,也没能够给丁香他们提前说一声。 上次来陵城还是在两年前,顾维安因为海城的工作,没能够陪着她,现在日子轻松以后,终于能够将这些慢慢地补给她。 顺着熟悉的路况,两个人抱着孩子,走到了丁香住的地方。 家里并没有人。 听邻居说,叶修忙着镇上的工作,而丁香则是在镇上开了家卫生所,若是他们急着找人,可以去那里寻她。 关于徐家那位老太太,兴许是人到了岁数,没能等到丁香的孩子出生,便撒手人寰,与世隔绝。 丁香这一年,过得可以说幸,也可以说不幸。 她虽死了丈夫,却也是二婚。 尽管叶修失去了双腿,丁香也是配不上叶修的,她还比他大了些岁数。 当年陵城被屠城,叶修幸存,后又得到一对老夫妻的照顾,送去基地,这才有了今天。 “阿修被我的原主救时,脑袋受过伤。”顾维安解释着,“很多事情,他不记得了,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孤儿。” 直到几年前,亲人们寻到那对老夫妻的面前,他才回到了叶家。 想一想,家家其实都有本难念的经。 墨白腾出一只手,她拉着顾维安,“等会儿到了丁香姐那里,咱们就不要提这些敏感的话题。” “这是自然。” 来的时候是清早,这会儿,正值中午。 叶修忙完手里的活计,准备去食堂打些饭找丁香一起吃。 他坐在轮椅上,虽然自如,可终究到了下楼梯的时候,还是有些麻烦。 “叶伯爵。” 以前在基地的称呼,到现在还被他们保留着。 一个俏生生的年轻姑娘,是陵城大学刚毕业的学生,她扶着叶修的轮椅,“你也去吃饭?” “嗯。” 叶修对这些工作上的女同志,保持疏离的态度。 那姑娘也不嫌弃叶修的态度冷淡,她有英雄的情结,听说叶修的事迹之后,她便对这个人肃然起敬着。 “您中午想吃什么饭?”因为食堂人多,姑娘担心叶修一个人,不行动不太方便。 “白菜和粉条吧。”叶修记得,丁香是喜欢吃白菜的。 “那您在这里等一等,我去给你打来。” 叶修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凉薄的唇角,难得染上了几抹暖意。 小姑娘走了。 他才推着轮椅,走到老槐树下,沉声道,“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倒亲自过来了。” 丁香就在老槐树下,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不来,险些要错过一些好戏了。”丁香淡淡的说,“看不出,你们单位儿的小姑娘,倒是挺水灵。” “我与她并无什么。”叶修抢先道, “你慌什么——”丁香捂着嘴,偷偷地乐着。 若说怎么岁月能够洗涤一切,人与人都会改变。 近年,叶修的性格收敛许多。 丁香亦是,不再是烂好人,学会了区别对待。 疯言疯语的大浪后,忍耐下来的,大多是历经蜕变。 小姑娘满心欢喜地给叶修打来了饭,却看到了一个陌生很成熟的女人。 “叶伯爵。这位是——”小姑娘抱着饭盒,脸上却还是挂着恬淡的笑容。 “你好。”没等叶修回话,丁香主动伸出手,对那个小姑娘说:“我是叶伯爵的爱人,丁香。” 小姑娘脸上恬淡的笑容,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原来是丁香同志。”姑娘把打好的饭盒,交到了丁香的手里,“那我就不打扰,你跟伯爵大人的聊天儿了。” 等到人走了以后,丁香打开了饭盒。吃惊地发现,里面正是她自己喜欢吃的菜色。 “这……” 叶修笑了笑,听出了她的迟疑。 “不然你以为呢?”男人推着轮椅走到丁香的面前,“我知道你的所有的担忧。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跟你讲过,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一个,永远是最纯善的那一个,永远也是我最喜欢的那一个。” 如此朴实的一段告白。 天空中有几片雪花,落入眼眸,丁香摊开手掌,她身旁的男人道,“你瞧。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叶修对身旁的女人说道:“咱们回屋子里去吃吧。” 陵城的冬日极少下雪,一旦下雪,那便要是没完没了。 顾维安与墨白走在街道,他们冒着雪,还是决定找处地方,等到稍微小了以后,然后再行走。 “达令。”墨白看着顾维安和儿子,她问:“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刚来到这个年代的时候?” “当然记得。” 男人笑了笑。 只是当时彼此的相貌,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可他还能够一眼认出她是他的阿岚。 可是阿岚,却已经用记忆换回了一个空间。 当时他是气恼她的,但是后来想了想,人要生存,何况穿越前的那些痛苦的回忆,不记得也便罢了。 顾维安没有想过,自己能有一天还能够和阿岚这样走到一起。 如今,他的心愿已经了去。 接下来,就是要规划的余生要做的事了。 “我那时——和你有着很多的误会,对你也不是特别的好。” 墨白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缓慢。 为了让顾维安清晰地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这三年,每每想到自己当时的自私自利,墨白总是无比懊悔着。 “你已经付出了很多。”顾维安知道小白想表达什么意思,“在我不在这个家的时候,是你一个人撑起了咱们的小家。我们谁也不亏欠谁,我们不也早早讲过,谁也不说对不起了,不是吗?” 北风吹,雪花絮絮地往下落。 瞧着此情此景,顾维安唯一觉得最庆幸的是阿岚,即便失去所有记忆的时候,仍旧能够重新的爱上自己。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未来,总会很幸福的。 “瞧瞧。”墨白嗔怪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变得无比脆弱,也逐渐变得不太像自己。” “这还不是因为,你现在学会了依赖我。”男人笑了笑,“阿岚,我很开心自己能够成为你的依靠。” 陵城的雪虽说是断断续续的飘着,终究是下不大的,一双儿女醒了过来。 “啧。”念凉伸出小肉手,想要去挠顾维安怀里的念白,“妹妹。” “妹妹?”墨白勾起唇,“阿舟。你听到念凉再说妹——” 她突然意识到,顾维安其实是听不到这些的,于是笑容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对不起。” 道歉的话,也是没有经过脑子就直接冒了出来。 毕竟孩子,大多数是说些含混不清的话,唇形也不准确。 “阿岚。”男人顿了顿,“没事儿。” 他们既然来到这里,就是想要把听力给治疗好。 雪还在下着。 此时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位推着轮椅走过的白大褂。 即便是长时间不见,再次重逢时,墨白是轻易地认出了那人就是丁香。 “丁香姐。” 就像是深陷泥潭,有人此时伸出了一束救命的稻草。 丁香回过脸,也欣喜万分:“小墨。你来陵城怎么不说一声?” 第382章 明天都会好起来 先前在西边儿的事情,叶修其实有在家里有对丁香提起过。 男人和女人重逢的时候,状态是表现的不一样。 刚好怀里的念凉,想要找妹妹。 墨白索性把儿子,放到了顾维安的怀里。 几乎是小跑步走到了丁香的面前。 “我们也是临时做了决定,所以就没有拍电报,也没有写信告知于你们。”墨白拉着丁香的手,“还希望你跟丁大哥不要怪我们不请自来。” 墨白生孩子时,丁香没有在身边。因此也不知道墨白生孩子,难产的事情。 “阿香天天盼望着你能来呢。”叶修调侃道,“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呢?” 丁香笑了笑,手拍了下叶修,那意思其实是在说希望他能够有正形。 “你们家老顾,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毕竟顾维安平时工作很繁忙,这次见到他跟墨白一起来,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 “他……”既然是顾问安自己的决定,墨白想还是由着他来说吧。 “我已经卸甲归田。”顾维安抱着孩子,走到叶修身边,“阿修。等着材料下来的时候,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种地的农民。” “农……民?” 丁香惊得下巴足以吞掉一枚鸡蛋。 “小墨。”她原本以为顾维安怎么从基地走出来,也可以在下面的地市,就像叶修一般,做个什么职位。 可是现在看来,顾维安的奉献精神,远远是超过常人的。 叶修也很久没见过顾维安。 他如今脱去身上的那身衣服,依旧没有卸下责任,其中缘由,他又怎么不知情。 见男人轻车熟路地抱着两个孩子,叶修故意调节说话的氛围,“哟。小家伙们都长得那么大了。让干爸好生瞧一瞧。” 其实丁香举行婚礼时,就已经怀孕。 不过当时因为徐老太太大闹婚礼,加上那段时间忙着婚礼的事情,在新婚当晚,小产失去了那个孩子。 这两年,也是因为岁数大了,孩子不好生。尽管她跟叶修没少付出努力,但一直没有什么结果。 看着叶修逗孩子欢喜的眼神,丁香把那些悲伤的情绪藏到心底。 她原本就不够自信,现在倒是越发自卑了。 “外面下着雪呢。”叶修开口道,“咱们赶快回去,别冻着孩子。” 墨白也是考虑到孩子在叶修的怀里,会累着他,于是说:“叶大哥。还是我抱着念凉吧!” 顾维安因为抱着女儿走在前面,所以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顾侯。” 叶修怎么会不明白墨白的善意,只是他瞧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心里头欢喜,舍不得放手。 “我的腿是暂时起不来,又不是全废了。”叶修将念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路上,孩子跟着你们免不了颠簸,还是跟着我坐车子,稳当些。” 叶修并不知道顾维安听不见,他说:“你说你们两个平日一人抱着一个就算了,先前咱们可是都说好的——小嫂子若是将来有了,我是孩子的干爸。” “顾侯。”见自己说了这么多,顾维安都没有反应,叶修以为顾维安是在跟自己置气,“我知道你平日宠着你家属,不给我抱女儿就算了,还不给我抱下儿子吗?” 墨白知道,男人都是薄面。 第383章 是不是很严重 她指着自己的耳朵,对叶修道,“顾大哥这里在藏西受到过伤,所以背对着你的时候,听不到你说的话。” 叶修暗自握着拳头,前段时间,他们说起西边的危险,能活着回来,已然是最大的幸运。 “我这次来,也是想让丁香姐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好维安的耳朵。” 婚前,墨白在人前,叫顾维安一声顾大哥;婚后,在人前,则是改口唤他的名字。 【柏舟】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会如此称呼。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并不是外表看上去幸福,就没有不好的事情。 丁香感慨着,“这里离我的诊所不远,我们先去看一看。” 顾维安走了一段路程,发现后面没有跟上,这才回过头。 “怎么了?”墨白笑了笑,过去挽男人的胳膊,“丁香姐说,先去她的诊所看看你的情况——” 有关于顾维安失聪的事情,原本没什么可丢脸的。 所以,男人也没做什么隐瞒。 反倒是叶修,有一些婆婆妈妈的了。 虽然没有言语上说什么,但是内心的心理活动却很丰富。 顾维安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叶修的腿上,原本想着把孩子抱回。 可是墨白,在给顾维安打马虎眼。 男人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到了这一刻也多少明白,此时要是把儿子抱回来,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雪渐渐地小了。 四人走到丁香的小诊所时,天空中已经彻底停了雪。 “顾大哥。” 既然顾维安已经从基地退下来,丁香也没有必要像从前一样,按照等级去喊他。 “还麻烦您过来,让我瞧一瞧。” 丁香举着手电筒,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墨白从顾维安手里,接过女儿。 男人坐在诊所的凳子上。 空气的气压,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丁香测量后的结果。 随着丁香的每一个表情的动作,墨白的心就被揪得很紧。 数分钟后,丁香才把手电筒给关上。 “怎么样?”叶修焦急地问道。 丁香在鼻尖竖起了食指,示意叶修带着两个孩子先出去,墨白留下。 “为什么要让叶大哥离开?”墨白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你用最大的声音,喊一下顾大哥,我是一下他的听力。” 被丁香这么一解释,墨白一下子就明白了。 在测试听力的时候,孩子若是听到自己的嘶吼,肯定是要吓到的。 “好。” 在丁香的指挥下,墨白用最大的声音,呼唤着顾维安。 男人身躯微震,他有些迟疑地转过身问道,“阿岚,你是不是刚刚叫我了?” 墨白激动地就快要哭了。 “丁香姐。”因为激动,所以,墨白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在颤抖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感激你好。” 丁香犹豫了一会儿,她说:“你在尝试着用另一个分贝,同顾大哥说话。” “他不是已经能够听到了吗?”墨白疑惑,再次问了一下丁香。 “我们刚刚只是测试了一下他的听力。” 丁香知道,墨白的心意。 如果换做是她,也是希望叶修能够早一点好起来。 “再试一次吧,降低一个分贝。” 现在这样的环境,她也只能如是的说道。 墨白点了点头。 心急吃不上热豆腐,这些道理,她是明白的。 墨白降低了一个分贝,继续叫着顾维安。 她期待男人,能够像上一次那样转过身来,问她是不是在叫自己。 可惜的是,这一次男人并没有回头。 经过了两次的测试。 丁香差不多能够,判断出顾维安的病情。 墨白看着丁香一脸严肃的样子。 她问道:“是不是很严重?” 第384章 化悲痛为力量 是啊。 墨白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很搞笑。 连神仙都治不了的,又何况是凡人呢? “顾大哥,这样的状况维持多久了?” 给人看病的人,总要搞清楚病人的状况到底是什么。 不然盲目的诊治,有可能产生误诊。 “差不多两三个月了。” 顾维安看着丁香的唇形,回答道。 “还好。” 听到丁香说这两个字,墨白原本死去的心,突然又活了过来。 “可是还有救?” 丁香没有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东西。 “若说是顾大哥这样的人,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呢。” 顾维安接过丁香递给他的盒子,他在墨白殷切的目光中,打开了盒子。 “这不是——” 男人欣喜着眼前的助听器,五八年那会儿,向阳国刚开始引进,没想到在现在缺医少药的年代,丁香这里居然有。 “顾大哥。”丁香在写着方子,“刚刚小墨和我在跟你讲话的时候,其实你努力一点的话,是可以听到。” 也就是说顾维安虽然被震聋,但是还是尚且残留些听力,搭配着助听器,以后日常生活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就像是刚进入敞亮的房间,光耀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此时的顾维安,也是如此。 刚带上助听器,他的耳朵明显一些不舒服。 这失去声音的这段时光里,顾维安努力学习看对方的口型,也就没有什么。 可是现在,居然传入耳朵当中的声音,让他变得很不舒服。 “顾大哥。”丁香看到顾维安额头上的汗水,“你多忍一忍。”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坎,熬过去以后就会好起来。” 墨白抓住顾维安的手,给他送去安定。 门外。 叶修正逗着两个孩子。 念白和念凉长得精神着呢。 “你别跟你爸爸和妈妈了,跟着我好不好啊?”叶修现在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顾维安喜欢女儿。 这小姑娘,可不就是活生生地墨白的缩小版嘛! 儿子跟谁也不太像。 就是从小在女人堆里,有几分女孩的性格。 “那可不行。”顾维安被墨白搀扶着出门,“我们家小芒果,你也敢抢?” 叶修闻声回头,“顾侯。” 知道男人一准是在那里喝醋。 叶修无奈地勾唇,对着孩子说:“看看,你们爸爸,是多么小气的人!” “不要教坏小朋友。” 顾维安走到叶修的旁边,女儿本来是闭着眼睛的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父亲的到来,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爸—爸。”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 顾维安带着助听器,努力地听着念白含混不清的话。 再听到这声“爸爸”的时候,顾维安欣喜若狂。 “阿岚。”他对身旁的小女人道,“她是在叫我!她是在叫我!” 叶修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头也感慨万分。 丁香从诊所出来,“都别杵在门口了,我们回家吧。” 今日难得墨白夫妇俩来到陵城,叶修他们没什么准备的。 不过顾维安他们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饭菜只要可口,能够吃饱就行。 大人吃过饭以后,墨白抱着两个孩子去丁香的卧室吃饭。 客厅就剩起下两个男人。 顾维安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塞到叶修的手里。 “这钱是助听器的钱。”顾维安解释道,“刚才在在诊所给弟妹钱的时候,弟妹没有接受。” “她的态度,也就是我的态度。”叶修摇了摇头,“都是自己的兄弟,何必要如此见外。” “这台器材的珍贵性,我不是不明白。”顾维安强行把钱塞进叶修的怀里,“你跟弟妹以后吃穿用度,都得花钱。” 上次叶修结婚,顾维安没有来。 这次连同着上次,准备共同补上。 叶修知道顾维安的脾气,如果不接受,怕是连话也没办法聊了。 “真是拿你没什么办法。”叶修无奈道。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 “对了。”刚刚当着彼此家属的面子,叶修没有机会去问顾维安做为农民的感受。 “你怎么突然间想去做个农民?” 第385章 批准 不然的话,依照顾维安的经历,肯定是能够再升一个等级。 “小墨上次怀着孩子大出血的时候——” 如今再回想起那时红色的一幕,顾维安无不动容着。 “加上,我有这个念头已经许久了。” 在哪里不是做着工作,平凡的岗位依旧能够散发着属于他们的闪光点。 “可你要从基地退下来,也没必要舍弃所有的荣光吧?” 有些人穷极一生追求这些,可有些人却轻而易举的把那些都割舍掉。 顾维安闭上眼,他把那份那股莫名的压在心底,并说:“从零开始,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像是在糟糕透了的时候,人们总是期盼着明天。 “既然是你的决定,我都是支持的。” 叶修对那个男人道。 “好兄弟。” 顾维安睁开了眼睛,他伸出长臂,勾着叶修的脖子。 “日后若遇上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 眠崖村。 墨西虽然不再做村头,但是村民还是习惯遇见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来找墨西商量。 也不知道是谁,将顾维安要回到眠崖村当农民的事情给传了出来。 眠崖村,本来地方就不大。 喜欢唠嗑的妇女同志,也有很多。 冬天了,地里没有什么活能怎么办呢? 如果碰上天气暖和的时候,大家都搬着马扎坐在村口里唠嗑。 “你听说了没?” “那老墨家的孙女婿,要从兰城来咱们这当农民。” “咱们这个地方这么穷,人家大领导怎么会过来呢?” “钱太婆,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似的,思想觉悟那么低。” 被点名的老妇人,有些不好意思。 “顾侯本来就为咱们眠崖村,做出了不少贡献。” 人群里有人歌颂着顾维安所做的一切,“当时他在咱们这里当领导的时候,哪家哪户不都有了饭。” 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里,有人给口饭吃,那都是天大的恩德。 “顾侯怎么不继续做领导?”这样的话权力还大。 “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一样的。兴许人家就想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呢。” …… 这几名妇女在村口,边洗衣服边聊的起劲。 墨西从旁边走过的时候,她们都没有注意。 老爷子心里感慨万千。 尽管知道墨白生完孩子以后,变得特别忙碌。 随着岁数越大,老人越希望身边能有人陪着。 可是那些小辈,偏偏事情又是很多。 虽然不知道消息是真假,但是没吸还是很高兴。 日后有的是时间,享受着天伦之乐。 顾维安材料被卡在了梁委那里。 当他看到顾维安的那个大长篇,立刻拨通办公室的内线,要求吴爱党进行面谈。 “小顾的材料申请书,你看到了?” “看到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吴爱党思忖片刻,“小顾说不能因为咱们现在吃上饭,人们的生活就此稳定。要考虑到,现阶段绝大多数人还饿着肚子,所以他自愿到基层里去。” 向阳国有如此将才,真是荣幸之至。 “他说他自愿扎根儿于农村,志愿于把向阳国最贫穷的地方,变成最富裕的地方。” 梁海龙本来没有想到这层面,他只是觉得顾维安的申请报告批准到了自己家属的老家,以为他不过是在瞎胡闹。 他正要对吴爱党说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媳妇儿,连自己的工作都能舍弃,简直是给基地丢脸。 现在听到吴爱党这么一说,他的心思反而更加羞愧了。 “小顾的目光看得长远。” 梁海龙原本是想提拔顾侯的,只可惜卡到了,这样一个紧要的关头上。 “小顾从西边儿的时候,就一直考虑这个事情。”吴爱党润了润嗓子,“我看得出他并不是说玩笑的话语,并且还做好了充足的打算。” 梁海龙拿起钢笔,将顾维安递交上来的材料做出了批准。 第386章 无论墨白说什么,顾维安都说好。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愿意做的事,他只做个支持者好了。 “基地还有工作,我便不多逗留了。”吴爱党拿着手里的材料对梁鸿道。 “去吧。” 办公室又恢复安静。 梁鸿走到窗前,心底多了份可惜。 可惜了基地就这样流失了一个优秀的骨干。 下过雪以后的陵城,是有着几分热闹。 顾维安依旧抱着小芒果,这孩子也爱黏着他。 巧的是,陵城临近年关,镇上有集会。 叶修原本计划作为东道主,带着顾维安他们去赶会。无奈工作上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处理。 “阿香。”临走前,叶修对丁香说:“我今天腾不出空陪你们了,路上城哥的两个孩子,你多费心照看着。” 昨天吃饭的时候,两兄弟就已经给孩子认了亲。 “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干妈。”丁香推着轮椅,对面前的男人说:“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做成的。” 好。”叶修点头,“我尽量早点回来。” 一年中,陵城的庙会是值得镇上的百姓所期待的。 墨白看着女儿在自己的男人身上,就没离过手,摇了摇头。 “男人都喜欢闺女。”丁香打趣道,“你也别叹气了。” “我是觉得什么东西,都要有度比较好。” 墨白给儿子戴上了帽子,“你看看他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抱着小芒果,我真担心孩子会被宠坏了。” “这孩子还小着呢!”丁香笑着,“又能看出什么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考虑到可能会买东西,墨白试探性地去问顾维安:“要不把小芒果放在小车里,不然拎东西不方便。” “我抱着吧。”顾维安摇头,“不碍事。” 墨白没好气地笑了笑,还真是让丁香给说中了,顾维安肯定不想着放手。 “你看小西瓜在给他妹妹招手呢。” 墨白就觉得顾维安这样不行,以后孩子长大了,肯定觉得爸爸是偏心,不爱自己,只爱妹妹。 “招手阿——” 顾维安看着自己的儿子,正流着口水,弯下腰,拉着小芒果的手,“来,看看哥哥,丢不丢人,还流口水!” 墨白真心累了。 确切地说她已经彻底放弃,顾维安这样教孩子。 算了。 他不屑于儿子,她照顾着行了吧。 墨白掏出手帕,给儿子擦干嘴巴上的哈喇子,对他说:“西瓜啊。咱们不理那个坏爸爸,咱们去找你干妈哈。” 丁香其实很羡慕,墨白与顾维安这样的互动方式。 如果当初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也该有这样大了。 庙会很热闹。 像是束缚的鸟儿,忽然被打开笼子,拥有自由。 路上人很多,顾维安将自己的女儿抱得很紧,唯恐被人抢走。 各种稀奇的小玩意,都被摆在庙会上。 大家也不用担心在今天,有人会过来阻挡。 “维安。”墨白推着小车,给男人道,“你看这个虎头鞋,买回去怎么样?” “好。” “这个绿皮青蛙的模型怎么样?” “好。” 无论墨白说什么,顾维安都说好。 第387章 念凉不见了 很快顾维安单手已经拿了许多东西。 墨白该买的都已经买了,准备打到回府。 “阿岚。” 陪家属逛街这样的事情,放在顾维安的身上,的确有些不符画风。 “嗯?” 墨白疑惑。 “买这个吧。” 家里的财物都放在墨白的那里管理,因此顾维安要买什么,都需要问墨白。 “这个?” 墨白反问,丁香看到顾维安指的那个物件,也偷偷地乐着。 顾维安一本正经:“这个买给小芒果,怎么了?” “小芒果才多大啊。”墨白拿着顾维安挑选的小红裙子,“她至少要五六岁才能够穿吧!” “等她大些了,你说不定不喜欢了。” 墨白不是不想买,只是现在顾维安还用不到。 听墨白这么说,顾维安虽然不舍,但是也依从着她。 “小墨。”丁香也买了不少东西,她对墨白说:“我看也很不错,难得顾大哥整条街,就相中了这一件裙子,买回去给你家闺女先攒着呗。” 墨白瞧着男人在前面不远处,还看着那条裙子,只好将小推车交给丁香,“你帮我看一看念凉,我进去买。” “嗯。” 可偏偏,原本人们期许美好的生活正要来临,大概因为太顺,意外就此发生。 一个瞎眼的老大爷过来问丁香讨口饭吃,丁香因为同情心,递给老大爷钱以后,小推车神奇地消失了。 念凉不见了! 丁香心一颤,墨白从店铺走过来,丁香一把抓住墨白的胳膊,“小墨!你打我吧!姐对不起你!” “你在说什么?”墨白有些懵,“我打你做什么?” “念凉被人拐走了。”丁香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就刚刚……” “丁香姐。” 墨白的心募地紧了起来, 小推车刚刚还在的。 “你不要开玩笑。” 孩子都是母亲身上的一块肉。 “西瓜不是刚刚还在吗?” 前后不过五分钟的孩子,怎么可能就没了呢。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还要夺走她的另一个儿子吗? “是刚刚……” 丁香一时说不清楚。 墨白双腿一下子软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深潭中,有水草缠住了她上岸的脚,让她无限窒息着。 顾维安隔着人群,等了很久没见两个人出来,这又折了回去。 “怎么回事?” 小推车不见了。 墨白红肿着一双眼,她说:“维安,小西瓜……” 丁香不停地自责:“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看好孩子。” “您先冷静下。”顾维安猜测拐走小西瓜的人,肯定是那瞎眼老头的杰作。 老头考虑他们家孩子不哭不闹的性格,所以挑准了下手时期。 “当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此时,墨白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家里有个男人的重要性。 她并不怪丁香,也不怪顾维安,她只怪她自己,没能够带着儿子一起。 着急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只要顾维安在自己身边,墨白便有了勇气来面对孩子被拐走的事情。 “我们先去镇上找一下相关人员,到时候你将瞎眼老头的具体形象都告诉他们。” “好。” 丁香赶忙擦干泪水,时间不允许再耽搁了。 墨白的儿子快一岁多,刚学会说话,对爸爸妈妈也是刚有印象的。 如果就这样被拐走,等到再大些时候,就算是亲生父母将其寻回来,也认不出彼此。 他们到了管事的地方。 丁香详细地把瞎眼老头的情况告诉了陵云局子。 “同志。”一名穿着制度的人给他们每人一杯热水,“你们先别着急。” 原来这并不是陵城,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前阵子相关人员也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准备将锁定的人进行抓~捕计划。 “先喝口水,等我们今天的工作人员回来以后,就好落实了。” 听到相关人员说这话,丁香的心稍稍放松。 “白。”顾维安拍了拍墨白的肩膀,“没事,西瓜会回来的。” 都说双胞胎有心电感应。 一向爱笑的小芒果突然哭了,墨白的心跟着扎了一样。 “是不是饿了?” 如果那瞎眼老头,对小西瓜不好怎么办。 墨白不敢往下想。 而丁香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祈祷。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叶修听到消息过来。 “还有没有消息?” 这话还不如不问,一但问了反而让大家的心思变得更加沉重。 临近夜,一名穿着绿色衣服的男人走进来说:“那老猢狲真是机灵,又让他给跑了。” “那孩子呢?”墨白踉跄着跑到男人面前,“几个月大的孩子,你没有什么线索吗?” “孩子啊——”男人喝了口水,嗓子得到湿润以后,“你的孩子有没有什么具体特征呢?”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串足银铃。 第388章 不用太过于苛责她 “那老猢狲跳下河的时候,是抱着一个孩子。”男人继续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这个。” 墨白颤抖着手,拿着小西瓜的足铃,当场就昏了过去。 “都是我不好!” 丁香无力地垂下双腿。 叶修差不多已经了解情况,他向来脾气暴躁,“早上走之前,我怎么说?” “让你看好孩子,一定看好孩子。”叶修看着昏厥过去的墨白,浑身血液沸腾,“结果呢?” “阿修。不关弟妹的事。” 顾维安扶着墨白,在抱着小芒果时,有些吃力。 “你也不用太苛责她。” 孩子丢了,做家长的,肯定是比任何人都感到难过。 顾维安这个时候不能倒下,他做为一个男人,应当撑着。 “不苛责有什么用?”叶修捶着自己的腿,“孩子是在陵城不见的,若是我在的话,也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情况。” 人们总爱说如果当初如何如何,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后悔,也没什么用。 “顾大哥。”丁香也意识到这点,她说:“让我先看看凉子的情况吧——” 任凭哪位母亲摊上这么一遭,也是无法忍受的。 丁香掐着墨白的人中,墨白才从那段黑暗的时光里缓缓地醒过来。 若是一切是梦,该多好。 醒来后的墨白,倒是比晕过去的时候,冷静了许多。 怕就怕,孩子真的出了意外。 墨白和顾维安在陵城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关于念凉,这里的局子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丁香对顾维安有恩,墨白不能够把情绪迁怒给她。 这一月的时间里,她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 但是真的能没有事情吗? 墨白做不到。 终于,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怎么样。 在某个夜晚,墨白一言不发地离开炕,她没有披着厚衣服。 人们不是说,陵城的雪下不来吗? 为何今晚的雪,这样彻骨,这样寒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腾一下从门槛起身,她在这夜里奔跑。 顾维安将抱着小芒果,尾随在墨白的身后。 她压抑了那样久,总要发泄出来才好。 顾维安没想过,墨白竟然来到河边,当顾维安赶到的时候,水已经淹没了墨白的腰。 “阿岚!”顾维安呼喊着墨白,“你快上来!” 顾洛寒说过,墨白生孩子大出血的时候,落了病根儿。 若非是有灵泉,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墨白像是没有听到顾维安说什么,在水里扑着,叫着念凉的名字。 喊着,喊着,嗓子都哑了,却完全感受不到这河多凉。 小芒果哭声在夜空中格外嘹亮。 墨白被拉回神智,小西瓜不在了,小芒果还在。 就像是几年前,顾维安给墨白一粒糖,她找不到了是没有吃福。 现在,她没有儿子,也是活该么。 人当真该如此吗?为何要信命,要逆来顺受。 墨白的腿,一下子在河水里僵住。 “阿岚。”顾维安抱着小芒果,“儿子的事情,我何尝不难过?但是儿子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墨白蠕动着自己干裂的唇,“你真的相信,他还回来吗?” 不是说过,就在这条河,那瞎眼的老头儿掉了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去讲,不还没有打捞出尸体吗? “你先上来。”顾维安紧张道,“说不定孩子已经有消息了呢?” 俗话说,人一旦绝望到一定的程度,很难再选择相信什么。 第389章 少说两句 墨白的状况是这样。 顾维安也跳下河,因为小芒果闹腾地厉害,随时都会被掉下去的危险。 “你想让小芒果,也出意外吗?” 顾维安用激将法,他对墨白说:“若你觉得活下去是很艰难的一件事,那我陪你一同死去。” 小芒果好像是知道了危险,也是第一次哭得那样凶。 “我没有。”墨白哑着嗓子,“我没有那个意思。” 老实说,她是烦透了现在的自己。 可是人总得做出什么,等到发泄出了以后,然后才能够说往后怎么样。 墨白被顾维安带到河岸上。 他担忧她被冻着的腿,小芒果伸出小肉手,碰了碰墨白,“妈—妈。” 墨白看着小芒果,心底滋长起莫名的情绪。 丁香因为墨白失去了孩子,而终日愧疚着。 除了叶修,其实当事人夫妇,也没有说一定要让她如何如何。 墨白他们离开陵城是在这个晚上以后,顾维安怕墨白触景伤情,所以尽可能地将家里有关于念凉的东西给剔除。 二月,老天像是开起了玩笑。 比如你在什么地方失去,就在什么地方得到。 回到眠崖村后的墨白又怀孕了。 墨西和顾维安都很高兴,并且在她的身边都是小心翼翼的。 怀胎十月。 顾维安一直都在墨白的身旁,唯恐再出现什么意外。 直到孩子生产,又是个男孩子,顾维安取了名字叫做安凉。 墨白才开始化悲痛为力量。 在墨白怀孕期间,发生了一件顶有意思的事情。 林亭向顾洛美求婚了。 “爸。” 顾洛美和林亭共同见家长,不亚于当年杜国庆来到顾家的风头。 因为都是老同事,也算是知根知底,顾建业其实一直很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在一起。 “我决定跟阿亭结婚。” 顾洛美说完这句话,如同沉寂的泥潭中忽然被投掷的一枚小石子,掀起阵阵波纹。 按理说,这顾洛美也老大不小了,是该结婚才是。 但是经历了杜国庆的事情后,柳絮难免要谨慎。 她看得出,林亭是个好孩子,不过这孩子倒是不适合结婚。 作为过来的人,相信老爷子也能够看出林亭对墨白的心思藏不住。 “小林。”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顾建业是希望林亭能够主动地站出来,这样顾洛美也能好过些。 “你对美美是个怎样的态度?” 林亭倒是很会抓人心,“顾叔。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认为美美是个能持家的女人。” 这三言两语,便是给顾洛美戴上了高帽子。 不光是当事人听着舒心,那长辈也是很满意。 “我愿意同她在未来的道路上,一起走下去。” 儿女都有儿女的生活,孩子如今大了,也就由着他们吧。 钱笑笑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跑过来调笑顾洛美:“美美。不是我说,男人心底里住着个别人,谁不知道结了婚后,是不是方便要每天看着别人呢?“ “钱笑笑,你别没事找事。” “我是你二嫂,我在关心你,你懂不懂?” “不稀罕!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样的黑心肠。” ...... 这妯娌间就不能够碰面,一碰面就有各种摩擦。 自打顾洛美生完闺女以后,连班也不上了,全靠顾洛寒养着。 “爸。”钱笑笑一心想要顾建业给自己做主,她说:“你看着美美是什么态度?我明明都是为了她好,她却要这种态度对我。” 对于钱笑笑这个人娶进家门儿之后,顾洛寒后悔也没有什么用啊。 “行了行了。”看着自家老爷子为难的样子,柳絮最终出来说话。 “都少说两句。”俨然一副顾家当家主母的样子,“毕竟是美美结婚,又不是其他人。” 钱笑笑的被迫害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她一直觉得柳絮是在针对她。 哭着闹着觉得顾家所有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抱着女儿,又要闹脾气回娘家。 第390章 日子被订在了中秋 三合村的冬天。 原本失去了两个孙子的顾家,现在更是体低气压。 柳絮其实一直想去看墨白,但是苦于没有时间,加上其他的事情,如果自己去的话,反而会对他们徒增下悲伤与烦恼。 “她愿意走,就让她走。” 一次两次还有人相信。 三次,四次,谁还会相信放羊的孩子。 钱笑笑一看,顾家没有人愿意理她。折腾了一阵子之后,也就抱着闺女进了屋子。 “哼。”顾洛美就看不起钱笑笑,“不是说要走,怎么不走了?” “都少说两句吧。” 顾老爷子终于发话了。 从顾洛美的角度去看顾老爷子,他的视线正在看着林亭,暗自懊恼,林亭还在这里,估计刚刚母夜叉的那个样子,都让他瞧到了眼里去。 自己的印象已经全无。 顾洛美的心情很忐忑。 要是,面前这个男人因为刚刚钱笑笑和自己的那一幕,就因此退婚了怎么办? “阿亭……” 她急切地解释着,唯恐被他误会。 只是她不曾知道,林亭的心思完全不在她的身上,包括他今天来到顾家,也只不过是想着把婚事定下来以后,等到结婚的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来顾家,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看着墨白了。 别看钱笑笑作天作地,她其实倒是一个明白的人。 “顾叔。”林亭又开始说话了,“俗话说得好,一个女婿顶半个儿。” 若非是那一日看到林亭对墨白炽热的眼神,顾老爷子这样精明的人,也差点被他骗去。 “大哥常年不在家。”林亭说的有理有据,几乎让人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 “顾二哥又平时忙于医院的事情。”这句倒也是个大实话。 当林亭罗列出一二三四之后。 “眼下,就我讨了份清闲的工作。”林亭最后道,“若是够顾叔不嫌弃的话,那便让我做你的半个儿子吧。” 只做儿子的话,当然是不嫌弃的,但如果是做女婿的话,往后会发生很多的没法预估的事情。 顾洛美降不住林亭。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柳絮倒也是蛮担心的。 “美美,你的意思是?” 老爷子最终把话语权,交给了自己的女儿。 这一辈子,总要自己去做出选择。 “爸。”顾洛美的脸上,升起了两朵俏云,“什么和什么意思?这不是要结婚,我在征求你们二老的意思吗?” “如果我跟你妈都不同意,你跟面前的这个男人结婚,你又能怎么办?” 如果真到那一步,为爱私奔也不是没有可能。 前提是,林亭他同意的话。 “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我愿意放手。”回答这话的是林亭。 不光是柳絮听的惊了,连顾老爷子都不知道怎么样去判断面前的这个孩子。 “阿亭?” 顾洛美猜到,林亭极有可能是因为刚刚与钱笑笑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另一面。他觉得后悔了,才会此时在心底升起了悔意。 “嗯?”似乎是知道顾洛美想表达的意思,林亭说得诚诚恳恳,“美美。你放心。我不想你为了我跟家里人闹矛盾,即便不能够娶你,要我一个人遗憾着就好。” 恋爱里的女孩家大都不带智商。 “阿亭。” 听说林亭说的那些,顾洛美几乎都要哭了。 什么叫做优秀?面前的林亭,就是优秀。 大概是与自己的预想相差太远,顾建业也惊呆了。 若说先前带进家门的杜国庆,肯定得各种标榜自己有多好,然后顾家的人相信他是有能力去娶美美的。 但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是,林亭断然的拒绝了。 这一拒绝,顾洛美哪能同意呢? 本着那颗焦躁的心,眼看着就要跟顾建业打一架的架势。 “成,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吧。” 于是日子被定在了中秋。 第391章 闹 顾洛美与林亭的婚姻办得很简单。 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在自己家里办的,可是顾家的人,除了顾建业夫妇,顾洛寒夫妇,偏偏少了林亭最想要见到的人。 等到那些该有的程序,都已经结束。 在两个人的婚房当中,顾洛美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却听到林亭有意无意地问:“今天的婚礼,你大哥为什么没有来?” 顾洛美忽然想起,钱笑笑以前对自己的忠告。 “你是想问我大哥没有来,还是想问我大嫂没有来?”她反问着林亭。 林亭表情只是微微变化了一下,但是起伏并不大,很容易被顾洛美忽略。 “美美,你这样说的话,我可要生气了。”林亭板着一张脸,似乎是挺委屈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大哥也已经从x基地退下来了,想来比往日更加轻松,怎么就不见人影?” 听到林亭的问题,顾洛美那颗吊到嗓子眼儿的心慢慢地放了下去。 “其实,还是与我大嫂有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刚刚的影响,林亭竟然说:“这次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亲口说你大嫂的事情的。” 顾洛美吐了吐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现在变得像钱笑笑一样,谨小慎微。 她向来是一个大胆的女孩子,敢爱敢恨。 若是林亭将来真的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大不了离婚就是了,反正在这个年代,思想前卫虽不被接受,但也不能拘着自己。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过得洒脱。 “你也知道我大嫂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死掉了一个小侄儿。” 关于那件事,林亭每当想到自己不能在墨白的身边,心就会觉得抽痛。 这种感觉,难以用任何一个形容词描绘出来;也无法用任何一个句子,去表达出来。 “嗯。”过了数秒以后,林亭再次问道,“这件事,不是他们已经走出阴影了吗?” 成。” “是啊。”顾洛美感慨着,“人生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任何人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好不容易才走出去的阴霾,谁曾想到念凉的消失,把墨白的情绪直接拉到了谷底。 虽然这些被顾洛美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一向同情心泛滥的林亭再听到这些之后,怎么能够放心得下墨白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家的人怎么还安然无恙的都在兰城,也没有说是去眠崖村瞧一瞧。” 顾洛美因为相信林亭,所以才没有考虑他说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我妈其实是想去看大嫂的。”顾洛美如是的说道,“只是大哥来电报告诉我们不要过来,因为现在大嫂又怀孕了。” “又怀孕了——”林亭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突兀,于是他把话锋一转,“啊,我只是想问一问,就是毕竟你看你大嫂怀孕了,家人不应该看一看?他们身边,也好有个人照顾呀。” “大概是怕触景伤情吧。” 毕竟看到曾经的人或曾经的物,就会联想起自己的儿子消失。 看来那顾侯,是想着要把小墨老师给与世隔绝啊。 林亭在心里暗自嘲笑:若说触景伤情,最不应该见到的人,不应该是顾维安吗?当初要不是自己慢了一拍儿,岂会让他得到小墨。 “好了,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就不要想太多了。” 结婚是女孩儿家的头等大事,顾洛美的脸红红的,从被蒙上红盖头开始,她就想着这夜怎么样度过。 林亭娶顾洛美,也不过是因为墨白,今天在婚礼现场上都没有见到墨白,他才根本没有心思去过什么新婚之夜。 “前段时间你不是感染了风寒吗?”林亭的话,看似很关心顾洛美,“早点休息吧。” 虽说林亭也是为了自己好,但是顾洛美,总觉得他对自己好的有些生疏了。 这种压抑的情绪一直到安凉的出生。 钱笑笑其实是很不服气的,她跟顾洛寒一直在积极的备孕当中,可是就是没有什么结果。 凭什么墨白之前的两个儿子,一个死亡,一个消失,现在又怀了一个儿子。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执念。 虽然没有人去逼着钱笑笑,一定要生出儿子,但是在钱笑笑的心里,这就像一个芒刺。 她想要个儿子,想要的都快要疯了;她想要顾家的财产,想要的也要疯了。 可是这些偏,偏都不属于她。 反观,墨白什么都没有做,却轻轻松松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钱笑笑心里是万般不服气的。 但是不服气又能怎样呢?只能够用言语去酸。 这不,顾家给安凉办了个满月酒。 钱笑笑一出场果然不一样,带着顾湘湘。 小姑娘随着钱笑笑说话,谈话举止,样样都随着她的母亲,万般没学到顾洛寒的一样好。 说话也刻薄,见到小弟弟,逮着人就揍。 安凉才多大岁数?只不过才百天大。能撑得住,一个两岁的小姑娘在拍打着自己吗? 第392章 二婶,丢人 当然了,他不能白白的受伤。 嫡亲姐姐念白,见顾湘湘打她弟弟,直接一个巴掌呼了过去。 很快,两个孩子开始争吵不休。 “大哥。”钱笑笑叉着腰,有种要跟顾念白大干一场的架势,“你也不管管你的女儿,你看一下我们家闺女,都被你女儿打成什么样子了?” 这顾念白从小就跟着顾维安。 见自己的爸爸过来,像是长在顾维安身上似的,撒娇道,“你说过的,作为姐姐要保护弟弟。” “顾湘湘她打弟弟,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墨白经历两个儿子的重创,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 钱笑笑这么一闹腾,墨白更有理由去说话了。 这十个月里,妯娌一直没见过面,彼此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 顾洛美嫁给林亭这件事,墨白因为待产,加上念凉的事,并不知情。 不过她关注的重点不在这,而是在钱笑笑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她的底线。 “钱笑笑。”墨白冷笑,“我想你有什么再问念白之前,需要考虑的是顾湘湘打我儿子的事情,该怎么算?” “哼。”钱笑笑并不在意道,“什么怎么算?是不是我闺女打的还是两回事儿呢?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就凭念白那个丫头片子说的几句话?” 不过顾湘湘,倒是也学习了钱笑笑的不聪明。 几十年后的人们常感慨:不怕队友太厉害,就怕队友太坑。 “你打弟弟了么?”墨白弯下腰,问着顾湘湘。 任凭钱笑笑,无论怎样给顾湘湘使眼色,顾湘湘还是挺起骄傲的小胸膛,神气道:“打了阿。” 插不上话的顾维安唯恐两个人在公共场合打起来,于是开口主持公道。 “老二媳妇。”顾维安淡淡地说:“既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小孩子又不可能撒谎,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对我们家安凉道歉呢?” 顾洛寒本来在一旁吃饭,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过看到越来越多人围着自家媳妇,这才擦擦嘴,赶过去。 钱笑笑在一堆人当中很尴尬。 她垂着头。 顾洛寒拨开人群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墨白接着顾洛寒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这你得问问你的好媳妇儿了。” 前两天的时候,钱笑笑和顾洛寒因为一件小事,开始闹冷战,所以满月酒的时候,两个人才分开着吃席。 “你又做什么了?”现在顾洛寒看到钱笑笑,人家说他媳妇有什么的时候,他的头都炸了。 “我能做什么?”钱笑笑趾高气扬道,“是你闺女做了什么,关我什么事。” 虽说医院工作繁忙,骨罗汉很少在家里关心问候自己女儿的事情,但是只要有闲暇的时间,它还是会给他讲故事,说一些人生的道理,教他做人的品格。 “二叔。”念白唯恐事闹得不大,她继续补充了句,“顾湘湘她打我弟弟。” 打人。 孩子才多大岁数,就开始变得无法无天。 顾洛寒一看那还了得,直接严肃进行批评。 顾湘湘从小被钱笑笑宠得无法无天,本来是两个孩子之间的斗争,现在也变成了几个大人的口角。 “给你弟弟道歉。”顾洛寒按着顾湘湘的脑袋,“爸爸以前怎么教育你的?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顾湘湘虽坑亲妈,但是有一点却还是很争气的——犯了错误,就是不道歉。不仅不道歉,反而像市井小混混。 顾念白吐着舌头,她道:“顾湘湘,你真丢人。” 孩子们之间的话大多都是无心的,但是作为大人的钱笑笑却往心里去了。 “你这没大没小的小赤佬,怎么说话呢!我家孩子丢什么人,丢脸的是你。” “二婶,你也丢人。” 小孩子说话都是没有大没小的。 他们由于词汇量单一,表达不出太多的意思。 第393章 小芒果 钱笑笑伸出长臂,想要给顾念白一个教训。 “你想干什么?”眼尖的顾洛寒直接钳住了钱笑笑的胳膊,他对她说:“难道你还准备跟一个孩子动手吗? “你也不看看,你大哥那个小闺女都说了些什么!”钱笑笑手臂吃痛,“肯定是大人没教好,所以小孩儿才会嘴上没有个把门儿的学了去。” “那要是按照你这样的说法的话,那顾湘湘肯定是跟着你学的了?” 墨白只是轻轻地一句话,就彻底地堵死了钱笑笑的路。 她的脸,青一阵紫一阵。 “墨白!”人在情急之下,什么话都能往外说,钱笑笑的音调很高,“你得了儿子又能怎样?你记不记得,你第一个孩子难产死掉了?第二个还是被人拐走,现在生死不明?你以为你第三个儿子能够活的更长久?笑话。” 若是钱笑笑普通骂人,墨白倒也觉得没什么,但她万不该的是,拿她的儿子说事。 这一点不光羞辱了顾维安的身份,也羞辱顾洛寒。 “钱笑笑。旁人过去说你什么,我都一直不相信,今天若不是亲眼所、亲耳所闻,你的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顾洛寒很少在公共场合发火。 他不介意为自己的婆娘破一次例。 要是说关于医院晋升的问题,已经够让过顾洛寒恼火的。 现在钱笑笑还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隐瞒什么了?”钱笑笑抱着顾湘湘,你一开始就没轻没重地按着孩子的头,她能够舒服吗? 顾湘湘一直哭哭的,弄得顾洛寒心烦口意乱的。 念白从顾维安的身旁,拉着安凉的小肉手手,“弟弟,就是这个坏女人欺负了你,你记得长大后打回去?” 林亭他们赶到的时候,这场烟火已经消失了大半。 “你看看了没?你的侄女在你的侄子面前,说些什么话?”钱笑笑瞧着顾洛寒:“俺可算明白了,你们家人没有一个,能够把我们娘俩放在心上的。”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钱笑笑总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就好像那些做错的人是他们,而非是她。 顾洛美走了过来。 念白素来与她亲近。 “小姑。”孩子见到顾洛美,手舞足蹈道。 “小芒果长大了不少呀。”顾洛美温柔地将手放到顾念白那稀疏的头发上。 “大哥。”她觉察到气氛有点不对,“你跟二哥在聊什么呢?” 原本就是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现在却被钱笑笑描写成家长教唆。 究竟是谁藏着狼子野心,也未尝知。 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顾洛美,特别不屑,“我当是什么呢?原来被迫害妄想症的人现在又犯病了。” 顾洛美说话向来是讲究着舒服,并不考虑对方是怎样的。 不过她这话说的确实有些冲。 “顾洛美。”钱笑笑手指她,“麻烦你先管别人之前,看看自己家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这都结婚多长时间了,还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你……” 钱笑笑的话,对于顾洛美来说是一个不可能展示的痛。 “我什么事么?你什么?你被人说中了心思是不是没话说了?”钱笑笑抱臂。 柳絮正在另外一桌招呼着其他的客人。 那客人虽然听不到这些人说了什么,不过她倒是感慨:“孩子奶奶。你们家这个儿媳妇可是个厉害的主呢。” 原本处于弱势一方的钱笑笑,三言两语便把那两个人给打趴。 “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呢?”柳絮是相信墨白的。 第394章 气急败坏的钱笑笑 果然,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钱笑笑也是在作死,说什么不好,非要说墨白的儿子。 “老二。”自己的媳妇儿,被别人欺负到那种程度,顾维安作为男人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你好歹也给个痛快话吧。” 穿越以前,就顾维安对顾洛寒的了解,他一直就是那种胆小怕事的性格,被钱笑笑拿捏了一辈子也不敢反抗。 不过这些,与现在发生的事情而言,都不重要。 现在需要被解决的,是钱笑笑的问题。 说起来钱笑笑没来之前,顾家还是比较和谐的。 毕竟林亭虽然窝藏着其他的心思,也没有像钱笑笑的那般如此高调着。 顾建业夫妇性子纯良。 自己的儿媳妇住进自己的家里,按理说是合情合理的。 那段时间,顾洛美在坐月子,一家人把她伺候得很小心。 钱笑笑虽然没有生儿子,但是他们家的孩子,跟墨白家的孩子一样,顾建业夫妇没有任何偏袒。 如果偏袒了一方,钱笑笑也不至于显得存在感那么低。 但就是因为没有,所以钱笑笑才不服气。 凭什么顾维安除了姓顾,与顾家没什么关系,他媳妇还那样对自己,究竟神气什么? “钱笑笑,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这满月酒我就算是不办了,也要跟你奉陪到底。” 墨白压抑了那么快一年了。 儿子是墨白心底一道疤痕,就连顾维安都很少提及。 这钱笑笑偏偏是往枪口上去撞。 “还不抓紧时间道歉。”顾洛寒变得没有了耐心,他被钱笑笑折腾得够呛。 但是这是自己名门正娶过来的媳妇儿,摊上了又能怎么样呢?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钱笑笑抱着女儿,拒不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 顾洛寒也是一个极其要脸面的人。 情急之下,什么脏话也都说出来。 钱笑笑就白着一张脸。 她歇斯底里地尖锐道,“若不是为了这个家,我犯得着让别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吗?” “你还不明白,别人为什么骂你吗?”顾洛寒根本不稀罕钱笑笑为了这个家,“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光我都受不了你这样,就别说别人了。” “你果然是嫌弃我了。”女人与男人关注的重点向来不同。 顾湘湘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发生了什么。 她哭着哭着也疲乏了。 甚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把那个爱哭的小家伙,按照母亲的要求打了一下,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尤其是那个顾念白,真的是好讨厌阿。 为什么别的爸爸和妈妈不吵架,而自己的爸爸妈妈经常吵架呢。 她停止了哭声。 与同龄人相比,顾湘湘显然成熟许多。 “妈妈。你不是说碰小弟弟,是一件有福气的事吗?” 这话无疑是坐实了,钱笑笑教唆自己的女儿,去打墨白的孩子。 “钱笑笑你还想怎么样?”墨白冷笑,“你的女儿都已经承认了,你还要不承认吗?” 气急败坏的钱笑笑,随手就是给顾湘湘一个耳光。 不过,顾湘湘却没有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哭。 这一巴掌并不轻,打在顾湘湘的身上,痛在顾洛寒的心上。 小孩子白皙的脸上,很快就有了一个五指印。 第395章 鸡犬不宁 顾洛寒把顾湘湘搂在自己的怀里,他俯下身子,对顾湘湘说:“爸爸在。不用逞强,若是想哭,就哭出来。” “哭什么?”钱笑笑吼道,“整天哭哭啼啼的,不是更招人烦吗?” 顾念白在顾维安的怀里猫着,数十分钟之前,她心里对顾湘湘还有敌意,但是她现在又觉得顾湘湘有几分可怜。 “你凶孩子干什么?”顾洛寒捂着顾湘湘的耳朵,“真是日子越过越不像话了!” “我是不像话!”钱笑笑决定破罐子破摔,“你心里不就装着你嫂嫂吗?自己孩子不问事,眼巴巴地看着人家的孩子!唯恐别人看不出你装着什么样的心思。” “你不要血口喷人!”顾洛寒红着脖子。 “爸爸。”这夫妻俩吵得这样凶,即使是捂住顾湘湘的耳朵,孩子还是能够听到。 “你跟大伯母是什么关系。”顾湘湘还小,她不懂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每次都要说把爸爸和大伯母拴在一起。 “我能跟你大伯母什么关系!”顾洛寒嘴笨,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解释。 若是说顾洛寒对面墨白的感觉,顾维安清楚,就跟和顾洛美的感觉是一样的。 但是顾洛寒的媳妇儿,偏偏又是这样的一个人。 墨白作为当事人,毕竟是做老师的,她不想着把工作上的事跟生活上的事情绑在一起。 “钱笑笑。”墨白将顾念白从自家男人的身后提溜过来,她说:“我们说着孩子,你别混淆视听。” “怎么?”钱笑笑破罐子破摔,“自己做了,还不让别人说吗?” 事情越闹越大,很快他们中间为了越来越多的人。 “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 对于这种拎不清的妇女,墨白平日懒得与这种人说话。 钱笑笑总是觉得别人都在对不起她。 整天把自己说的有多委屈似的。 其实这些,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我怎么了?” 每个人都觉得都是她的错误。 钱笑笑认为所有人都针对自己,自从嫁到顾家以来,她一个人把顾湘湘将抚养长大。 他们不就嫌弃自己,没能给顾家生个大胖孙子么。 “还你怎么了?”顾洛美为墨白鸣不平,“你自己心里面没有数,别人给你说的时候你还不听。” “你看看,好好的一家子,被你搞得乌烟瘴气。” 顾洛美越说越气愤。 “钱笑笑,你还是个人吗?” “顾洛美,你别给脸不要脸。”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不休。 “够了。”墨白作为当事人开口道,“钱笑笑,你也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你就是这样对你的孩子,以身作则的吗?” “道歉对于你来说就这么难以开口吗?” “从小你就变给孩子输入打其他孩子的思想,那她长大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顾家几百年来清清白白。” 墨白不愧是做老师的,说着条条框框很清晰。 “你说顾湘湘作为顾家现在的亲血脉。” “就在你这样的灌输这下以后,难保不发生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三岁看老。”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墨白说过最多的话,“旁人说的再好,都不如你亲自劳力。” 的确是这样。 顾洛寒本是以为钱笑笑生完孩子,比较抑郁,没想到后面越演越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现在的这种行为,完全是把自己的家搞得鸡犬不宁。 第396章 众说纷纭 如果不加以惩治,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的。 “大嫂说的对。”顾洛寒拎了拎自己的领口。 “湘湘你给弟弟道歉。” 小孩子嘛,只要加以引导,还是能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的。 钱笑笑瞪着顾湘湘。 此时的她已经很难看了,名声也坏了出去。 不道歉,是她所能做的最后的坚强。 就像是乌龟也有自己的保护壳。 钱笑笑固不能让人同情。 但孩子是很可怜的。 顾湘湘在害怕。 因为从小跟爸爸的接触不是很多。 她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还不到上学的年龄,也没有个老师在身旁引导她。 顾念白聪明。 她拉着顾维安的大手,“爸爸,你不是常说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嘛。” “是啊。”刚刚几名妇女同志吵架的时候,顾维安一直在沉思自己说什么比较好。 其实这件事情并不复杂。 就是在自己的小儿子办理满月酒的时候,老二家的孩子,顾湘湘没轻没重的打了安凉几下,然后就被自己加这个小天使给看到了。 两个女孩子就弟弟的事情产生了争吵。 接着,孩子们的母亲聚在一起,总有话题。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顾洛美、钱笑笑,还有墨白。 这三个妯娌同一个场所出现,那画面男同志多说一句话,都要被眼神杀死。 “爸爸。”顾湘湘的小手,紧紧地拉扯着顾洛寒的衣角,“我害怕。” 顾湘湘害怕钱笑笑,如果顾洛寒以后不在家的话,那钱笑笑因为自己今天把事情办砸了,又把自己暴打了一顿,怎么办呢? 小孩子的心理产生了阴影。 如果自己的母亲不说话的话,那么她很难执行。 众人议论纷纷。 “顾二可是娶了个厉害的婆娘。” “谁说不是呢?跟个母夜叉似的。” “还真别说,如果百年之后顾老爷子一只脚踏进了土里,那家产可能就是老二媳妇吧。” “孩子才多大岁数呀,就开始教唆自己的孩子去打别人。” “这些也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打了别人以后,还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又能怎样呢?人家踩在老大的面前作威作福。” “按常理说,作为老二媳妇,怎么可能跟老大的媳妇儿叫嚣。” “我可是听人家说了,自从老大从基地退下来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之后,顾家的人就更加不待见他了。” “真的假的?当农民。” “这件事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哪有你这么包打听啊。” 来参加满月酒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著。 “你们知道为什么老大家说话那么没有底气吗?” “难道是因为做了农民?被人瞧不起。” “这只是一个方面。”那名混迹在人群当中的声音继续道,“这老大跟顾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侯是被抱养的?” 不少人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 “是啊。”那人继续道,“不光如此呢。这顾家还很乱。” “怎么说?” “这老大不是被抱养的吗?” “是啊。” “这老二是原配的孩子。” “什么?那老三呢?是现在夫人的孩子吗?” “你猜的没错,是这样。” “这也就是在他们大城市,在我们这小山村,这不就是生活作风的问题嘛!” “嘘,小声一点。” 那人又故作神秘,“这顾老爷子呀,在基地可是挺高的位置呢。” 第397章 七上八下的心情 “唉,果然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我们本来以为,顾师儿女双全,过得是很幸福的那一个。” “儿女双全?”那人好像听到了笑话似的,“你可知道?他的大儿子被人拐了,小儿子呢,因为难产死掉了,这又生了一个儿子,保不齐哪天就出事了。” “呸呸呸!”这听闲话的吃瓜群众可有点儿不乐意了,“说话归说话,你咒人家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咒人家了?我只不过是实事求是的说了一下我的观点罢了。” “顾侯都这样不幸了,你还说人家保不齐哪天出事。” “那你如果非这样理解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人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谁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嘿,你这个人可真怪。” 今天来参加顾维安儿子满月酒的人,大多数海城的老百姓们。 他们过去曾受到过顾侯的恩惠。 虽然不知道故事的经历是这么丰富的,但是他们通过他为自己做的一些事情,而感到痛心。 原本还以为那墨白配不上顾侯。 可现在经过这么一对比。 作为顾侯的家属承受良多,况且人们听的时候都受不了,别说作为当事人的感受了。 林亭退出人群。 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人群里散布出去。 然后心里里面其实是还带着一些,自己的情绪。 如果小墨当初选了自己。 他和她的孩子肯定能健康成长。 林亭又不像顾维安树敌这么多。 何况他的工资,也足以养活他们和孩子。 用不着说像现在这么辛苦。 几个人还在争吵着。 “今天你给句痛快的话,这事儿究竟该怎么办吧。” 如果可以,谁也不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顾洛美在问钱笑笑。 谁知刚刚那个耀武扬威的顾二媳妇,现在就如同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钱笑笑,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你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反而是像我们欺负你似的。” 任凭顾洛美如何说,钱笑笑就是不回一句话。 其实有很多这样的人,墨白穿越前的那个韩翠花就顶人家钱笑笑两个。 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是从孩子方面入手的,还是从孩子方面解决。 “芒果。”墨白沈声道,“你过来。” 说起来可能很多人都不相信。 顾念白其实挺害怕墨白,平时无论爸爸多么宠爱她,只要妈妈回来了就立刻表现出很冷漠的样子。 爸爸对妈妈好是好事。 顾念白这些道理都懂。 看来妈妈是对自己打了妹妹的事情,要进行更加严肃的处理了。 现在,她很明白顾湘湘的心情。 顾念白根本不想过去,但是墨白一直冷面对自己。 她不得不向顾维安,使了一个求救的眼神儿。 平时在家里,顾念白她最喜欢的就是爸爸了。 爸爸不像妈妈一样,妈妈好像只喜欢那个消失了,不能提的弟弟。 顾念白心情七上八下。 虽然,顾维安平时是很宠妻子。 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护住女儿的。 “阿岚。” 顾念白听到父亲叫自己的母亲,觉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希望。 再说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错。 第398章 害怕的顾湘湘 顾湘湘和二婶都应该受到惩罚。 “你要做什么——” 男人看着自己的媳妇儿递给自己一个冷眼,话到嘴边又都收了回去。 顾念白可急坏了。 自己的爸爸在妈妈面前,怎么就说不上话,靠不住! 看来还是干爸说的对,他们家里妈妈是老大。 求谁也没有用,最后顾念白只能乖乖地走到墨白的面前。 她扬起天真的小脸:“妈妈,我没做错事情。” “嗯。” 虽说对于自己的女儿有所亏欠,但是念白,还没有长成就顾湘湘那个样子。 相信到了敏感的十年,孩子也不会因为祸从口出,卷进不必要的风波。 墨白蹲下身子。 若非是走到这一步,她也不会说什么。 “刚刚你看见妹妹,打弟弟了吗?” 顾念白点点头,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那就打回去。” 墨白讲完这话的时候,不光顾维安愣住了,就连顾洛寒也愣住了。 自己的嫂嫂给自己的印象,一向是柔柔弱弱的,哪里还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他把目光看向顾维安,看着大哥的意思是什么。 见顾维安与他一样的迷惑,考虑到大哥宠大嫂的性格,应该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不过即便在在气头之上,让小孩子打长辈,也显得不是那么的真实。 思来想去。 估计人可能会要跟自己的女儿动手了。 “弟弟是你的亲弟弟。你二婶不是说他们跟我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嗯。” “既然都没有什么关系了,那何必要留情呢?” 钱笑笑听到墨白讲这些的时候,其实内心是一阵紧张呢。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算的,总觉得墨白肯定不欺负到她头上来。 相反的,经历了大风大浪后,墨白在处理事情上,有些专横。 就像是顾洛寒觉得,钱笑笑产后有抑郁一样。 顾维安也觉得这是墨白的一种心结。 如果不发泄出来的话,一直在心里,可能迟早会出事。 “妈妈,那我打谁呢?” 钱笑笑暗自握紧了拳头,就等待着墨白的下文,如果她说出什么混账的话,她便也更有理由去找她说事了。 “当然是,谁打你弟弟就打谁嘞。” 即便是平日里,钱笑笑经常打顾湘湘,但是顾湘湘将依然是钱笑笑的心头好。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外面,你自己经常说家乡不好,可是有外人说起家乡不好的时候,你依然会选择维护。 “墨白你别欺人,横竖说你们家芒果也是我们家湘湘的姐姐。” 要是平日里,柳絮还会帮着一起说事。 但是钱笑笑,总觉得这种行为也是和稀泥,然后还以为谁都不行。 “姐姐怎么了?”墨白再用她的矛,戳她的盾,“你又不是我们家凉安的长辈。” 刚刚钱笑笑,不是同墨白,脱离关系吗? 现在说的话,倒是句句在打脸。 顾念白握紧小拳头,奶声奶气地问:“妈妈。那我现在开始打吗?” “打。” 不是不承认吗。 不是不道歉吗。 不是特神气吗。 怎么现在开始坐不住了。 顾湘湘有些害怕。 第399章 你应该对我弟弟说对不起 顾湘湘躲在顾洛寒的怀里。 即便是孩子的母亲是该千刀万剐,孩子虽然也犯下了错误,但是毕竟是顾洛寒的心头肉。 “大嫂。” 顾洛寒蠕动了半天的唇,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没有了理由。 毕竟顾湘湘打一个没有白天的顾安凉,那是不争的事实。 打吧。 虽然女孩子要富养,但是太过分的,不长教训的,还是打吧。 来吃席的人已经失去了吃席的目的。 “看不出来,这老大的媳妇平时温柔,关键时刻还是能够派上用场的。” “不过,让小孩子打小孩子,不太好吧?有什么大人不能解决的,非要看着小孩子去解决?” “那顾二媳妇教唆自己的孩子打老大的孩子,就好了?” “是不好。” “老大的媳妇不过是以老大的矛戳她的盾,又有什么错呢?” ...... 众说纷纭。 每个人说到后面,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不过的是通过这件事情,钱笑笑的形象算是彻底地被自己作毁了。 顾念白拿出刚刚打架的气势,她对着墨白说:“妈妈,我该什么时候停止打?” “打到顾湘湘什么时候开始向你弟弟道歉。” 啪。 顾湘湘整个人都是那种状况外,直到自己觉得很痛了,钱笑笑自己的娃被打了,她还能够容忍? “顾洛寒!你别拦着我!”奈何被自己的男人拦去了路,“你还是不是人?你自己的孩子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还偏袒着墨凉那个女人。” “离婚吧。” 男人沉声道。 “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吧。”顾洛寒的语调很平稳,他继续道:“你看看孩子被你教育成什么样?不棍棒教育,还能够被矫正吗?” “孩子教育不好,你就想着找个做老师的给教育是吧?” 钱笑笑索性瘫坐在地上撒泼,反正怎么不要脸,怎么来。 “大家伙评评理,哪有小叔子整天觊|觎自己的长嫂的,这不是胡乱来嘛!” 顾洛美看到钱笑笑这一哭二闹的,是不是如果给个白凌,她是不是还准备上吊? 本来自己的小孙子满月酒,顾家办桌是件欢喜的事情。 可是经过钱笑笑这么一闹腾,哪里还有欢喜的成分。 顾湘湘不过是个孩子,又没被这么揍过,她妈妈不说还手,她就只能被念白揍。 “你还欺负我弟弟不?” 这丫头倒是很上道。 “顾侯。”毕竟还是孩子的酒桌么,里面有个公道的老大爷,就说:“你家闺女倒是有当年你的风采。” 别看孩子现在才两岁大,不过问起将来想做什么的时候,顾念白总是很骄傲地说,自己想去基地,成为像爸爸之前的风云人物。 女孩子没有女孩子样,倒像是投胎投错了的小子。 “......对不起......” 顾湘湘是第一次开口道歉,她实在是受不住。 虽然顾念白岁数不大,但是打人真得挺痛的。 “你说什么?” 完成墨白交给自己任务的顾念白,得意洋洋,“你在说得大声一点。” “对-不-起。” 顾湘湘这个堂妹,连吃奶的尽都使唤出来了。 “你应该对着我弟弟说对不起。” 第400章 离婚 顾念白别看年纪小,倒是三观很正。 “安凉弟弟,对不起。” 顾念白完成了任务。 “再打。” 可是墨白却没有让顾念白停下来。 顾念白想要挥手的时候,钱笑笑对着顾洛寒的胳膊狠狠地咬去,“墨白。你不要欺人太甚!” “不打怎么长教训?” 小孩子嘛。 下手再重,能够大过一个成年人。 墨白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让自己的女儿动手。 见钱笑笑想打自己的女儿,她最先一个耳光扇到钱笑笑的脸上。 “墨白你——” “我什么我。”墨白打断钱笑笑的话,“你教唆孩子打人后,还想亲手打小孩子吗?” “离婚!” 顾洛寒丢不起这个脸。 他抱着孩子预备走。 “顾洛寒!”钱笑笑在后面嘶吼着,“你个挨千刀的,我是为了谁,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地步啊。” 总是为了他。 “钱笑笑。”顾洛寒忍无可忍,“其实你是为了你自己吧。” 他几时要求过她这样做? 钱笑笑简直是打着他人的名号,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假的变成真的,真的变成假的。久而久之,就连自己把自己都骗了。 这满月席看起来是办不成了。 老爷子本来觉得顾家难得祥和,可是近年来却因为钱笑笑的事情,变得终日幽幽寡欢。 前两天还刚住了院。 老人嘛,到了岁数,很多毛病都找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苛责着顾家的混乱。 毕竟都是父子一条心。 这听说了钱笑笑的事情之后,老爷子的脸明显挂不住了,他拍着自己的大腿仰天长啸:“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呀? “老头子。”柳絮看到顾老爷子昏了过去,心急火燎的,“你别吓唬我啊。” “爸,你怎么了?”顾洛美也惊讶地叫道。 任凭自己的儿女们如何呼唤,老头子就是没起来。 “还是送爸,赶紧去医院吧。” 经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闹腾。 顾维安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把酒桌办下去。 “对对对。” 顾洛美看到顾老爷子昏倒了,一时间关心则乱,都忘了这个事情。 顾洛寒本来就是医生,看到顾老爷子这样,当场就是诊断出来老爷子,是因为高血压。 先前因为顾洛美的事情,老爷子气到住院。 现在因为钱笑笑,搅了老大的满月酒,血压一高,直接昏过去了。 “爸。” 顾洛美和柳絮已经乱了阵脚。 顾洛寒忙着跟钱笑笑置气。 唯独顾维安比较沉稳,他蹲下身,对墨白道,“阿岚。你扶着爸上来。” 墨白依言。 等到到了医院以后,老爷子的情况似乎很不乐观。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 医生和护士来来回回进去了很多次。 直到一个护士走了过来。 “怎么样?” 顾洛寒抓着她的手臂,“我爸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吃痛,但是也了解家属的心情,她摘下口罩,“病人现在已经基本上脱离了生命的危险,你们作为家人,以后还是不要在随随便刺激病人了。” 顾洛美听到这句话,指着钱笑笑就骂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才害得爸这样!” 钱笑笑拿着过去说事,“先前爸还不是因为你跟杜国庆的事情,才被住院的!要不是因为你之前的壮举,爸现在怎么会有后遗症?” 这个女人,似乎总有能力把人给噎死。 墨白冷眼看着小人得志的钱笑笑,平日里这嘴上都没什么把门的,以后势必要受到惩罚。 她忽然想到了穿越前,过去还觉得奇怪为什么顾洛寒会去眠崖村,原来是与这个婆娘有关。 第401章 不打算解释 现在的顾洛寒,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兆头。 “洛寒。”墨白想到这里,便叫了声顾洛寒,“你现在方便吗?我有话同你说。” 顾洛寒点头。 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钱笑笑想着去捉奸。 但是顾洛美拦着她,并且说:“大嫂同二哥说话,你没必要跟着。” 钱笑笑开始闹:“大哥。你媳妇跟着我男人说悄悄话,你也不管不问的?” 即便是被钱笑笑那么说,顾维安心里头仍然相信着墨白。 “当着孩子的面,给自己留点口德吧。” 钱笑笑的脸卡白,“大哥。瞧你这话说的,被戴着绿帽子,也是很开心的喽?” 顾维安穿越以前,记得他的养母好像是早早地死了,现在看来就钱笑笑这样的说话方式,不光自己死得早,而且还会说连累整个顾家。 在医院的走廊。 顾洛寒搓着手,他知道自己的媳妇,给顾维安一家子添上了许多的麻烦。 “大嫂。” 这两年,他倒是束缚了许多。 每个人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大风暴,提前嗅到了危机。 “对不住。” 想想穿越后在眠崖村第一次遇见顾洛寒,多么意气扬发。而现在,他垮着脸,胡子拉碴,竟然比顾维安的原主还要显老。 “这事情也不怪你。” 钱笑笑这种状况,也不是一天两天。 何况现在已经涉及到了影响下一代,所以墨白才温馨地对顾洛寒提示:“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 “您尽管说。” 墨白首先问顾洛寒:“你对钱笑笑说,你要离婚的事情,是认真的?” 他们之间应该是有感情的,不过随着时间的磨合,变得两看相厌。 “嗯。” 离婚的事情,顾洛寒想了许久,也不是随口说出来吓唬钱笑笑的。 “大嫂。”顾洛寒苦涩道,“我跟她,不像你跟大哥那样,如胶似漆着。” “你也知道,笑......”很多时候,习惯真是个要命的事情,顾洛寒还是习惯称呼着钱笑笑的昵称。 大概又是被恶心到了。 顾洛寒道,“钱笑笑自从怀了孕以后,整个人变得有些不一样。” 虽然墨白跟钱笑笑没有多少接触过,但是对于墨白来说,现在的钱笑笑是会给整个顾家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我知道你心里头对她还是有感情。” 他们两人还有顾湘湘这个纽带。 “但是,你也知道,日子长期这样过下去的话,早晚会带来灾祸。” 顾洛寒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他点头,“我会尽快做好离婚的相关事宜。” “还有。”墨白顿了顿,“顾湘湘的抚养权,你一定要拿在自己手里。” “这是肯定。” 顾家的血脉,即便墨白不说,顾洛寒也不会将孩子交给钱笑笑。 顾洛寒与墨白想得很多,自家的闺女才多大,就因为满足母亲的欲望,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再大点,那还了得。 “孩子的抚养权,自然是在我手里的。” 顾洛寒如是地说。 很多话,适合点到为止。 墨白回过身,看到自己的男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她猜,顾维安大概会觉得那挑唆弟弟和弟媳妇离婚的恶人。 这年头,都是劝和不劝离的人。 墨白不打算解释。 第402章 总有无法挽回的事 目测整个房间大概三十多平方米,不过却不是正方形,而是狭长的形状。中间是放着披萨的长桌,周围有一大长排的烹饪台,可以供很多人同时进行烹饪。 光线很暗,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类似大型冰柜,大烤箱之类的东西。 唐元使用了echo眼。 有了echo眼帮助,唐元能发现一些正常视力下看不到的细节——毕竟这个光线,一般人看什么都是一团影子。 【披萨店的后厨:可以供很多人使用的厨房,保存了诸如面粉,肉类,蔬菜,水果等一切可以制作披萨的食材。】 果然不是普通人家的私人厨房。 唐元初步搞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但经过上两次任务之后,这次突然被传送到一家披萨店的后厨,会不会有点太“日常”了。 他没感觉到任何诡异之处,甚至还觉得这里的布置还挺温馨的,店主应该是个充满童心的家伙,墙壁上挂着很多拉花和五颜六色的装饰,冰箱上贴着彩色的字母形状的冰箱贴,记录板上还画着一个表格。 应该是在这家店工作的员工值班表。 唐元把这间厨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包括碗橱和大冰柜都打开看了。 确实没有其他队友在了。 主要他有些担心像上一次那样,进来后玩家就陷入昏迷状态,万一被投放在了烤箱或者大冰柜,睡着了没人知道,然后就没然后了。 看来大家都被分散了。 不过这次并不以完成任务为硬性标准,主要的目标还是要找到“内脏器官”。 那么就从这间厨房开始检查吧。 这里还是很适合存档类似内脏之类的食材……不不,器官。 其实唐元并不知道“内脏器官”是什么样的道具,难道真的像猪心猪肺那样真实的器官吗?更不要提“内脏碎片”了,唐元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的,难道会像切松花蛋一样摆盘吗?每一片就是一个“内脏碎片”? 在他思考这些时,他把小冰箱烤箱也检查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看到诸如猪大肠一样的内脏。 【获得情报:此地不存在“内脏器官“。 备注:披萨店的后厨里出现内脏也很奇怪吧,我相信你从未见过猪大肠味道的披萨,也想象不到是什么味。】 猪大肠味道的披萨?唐元突然感觉这句话点醒了自己,也许以后他可以尝试一下,没准会广受欢迎。 唐元实在不想离开厨房,但现在他必须要出去和其他队友汇合了。 他拉了拉出口的门。 门没开。 嗯,这门是推开的。 唐元顺利的离开了厨房,然后来到了走廊。这是一条大约十来米的长廊,左侧的尽头连着一扇玻璃双扇门,长廊的两边排布着其他房间,尽头处也是一个单扇门。 【左边是餐厅,右边是楼道,天花板上还有通风管道,目前无法判断通向何处。】 走廊里也很暗,但唐元却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完全没有在厨房那里惬意。 有人在看着他。 在暗中观察着他。 如坐针毡。 唐元很不爽,他抬起头四处寻找着。 但立刻,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消失了。 真的特别奇怪,唐元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唐元选择走左边,通向餐厅的路。他来到玻璃门前,用手推了推,这次是真的推不动。 一把大锁锁住了这扇玻璃门,光凭暴力肯定是拽不开的。 【你需要一柄钥匙。】 …… 突然,玻璃门上出现了一张大脸,扭曲的贴在唐元的面前。让人不禁想起来某部电影中的情节:丧尸来临,人们关上窗户和门,但外面的丧尸还在不但的挤着门,挤到变形。 或者说更像是黑色星期五超市大减价前,工作人员眼中的清晨?毕竟顾客们也都被挤在超市的玻璃门前,挤到变形。 “这并不好笑。”唐元对着玻璃门后面的人说。“你看起来就像是个傻x。” 汪天逸站远,一脸失望:“本以为你会被吓到的。” “你忘了,我们是死人,恐惧也被减弱了,更何况你更滑稽而不是恐怖。” 汪天逸指着门锁:“你找到钥匙了吗?” 唐元摇了摇头:“还没找,你那边什么情况。” “只是一家餐厅而已,我看了大门,已经被锁上,而且外面还有一道卷帘门,我们这次的场地应该已经被局限在这了。” “我不相信你把每个地方都看过了,好好找找,是在你那边上锁的,锁眼也在那边,所以锁门的人一定是从餐厅的正门出去的,比起我这头的走廊,你那边才是开锁的关键。” 当然不排除,钥匙在唐元这头,他只是想给汪天逸找点事干,别一天老想着贴着门吓唬人。 “行吧,兄弟,我找找。”汪天逸带上蓝牙耳机,轻快的离开了玻璃门。 唐元转身,既然这条路不通,他可以去对面看看。 不过这条走廊两侧还有两个房间。 一间是杂物室,里面堆满了扫帚吸尘器等清洁用具。大概不到十平方米,并不适合藏人,因为屋子小,一眼可以望到底。 另一间是洗手间,带隔间不分男女,应该是仅限餐厅内部工作人员使用的。 这里还没看到过。 唐元走了进去。 门的旁边一般是灯的开关,虽然知道可能不好使,但唐元还是试了一下。 啪啪—— 不通电,灯没亮。 左侧有四个隔间,右侧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前面是三个洗手台。 除了没光亮,和普通的厕所并无不同。 唐元站在了镜子前,趁着微弱的光线,看着自己。 苍白而消瘦的脸,微微带卷而凌乱的黑发,瞳孔一片漆黑,只有使用echo眼时,右眼才会闪过不被人察觉的一丝光亮。 唐元摸着自己的下巴,一片光洁,他倒是挺喜欢齐修的胡子的,但身为死人可能已经长不出来了。 镜子中的唐元也摸着下巴,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个隔间上,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抓住了隔间的上面。 渐渐的,一个乱蓬蓬的头冒了出来。 第403章 大结局(上) 从表面上看,这里还真就是一座普通的城市。 无论是印着花纹的人行道,还是街边的店铺或者高入云霄的高楼大厦,都呈现一个现代都市该有的样子。 这让唐元有种又回到活着的时候的错觉。 不过比起真正的城市,这里的人要稀少很多,而且路人大多行走匆忙,生怕浪费一分一秒。秃头城管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虽然态度算不上非常好,但倒也保持着表面上的礼貌。 毕竟这是他上头的大佬吩咐的事,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得罪唐元,而且俩人也没什么大仇,没必要继续交恶。实际上,他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唐元把他的头发剃了。 “我看这些楼里,好像都没有人?”唐元四处张望着,越是往城市中心地方走就越繁华,垃圾桶看着档次也高了不少。 “这种门市房一般没有人,通常大家都去做任务了,没几个人有空在这开店。而且这种店铺的位置分散,也不利于做生意。为了节省时间,大家都去玩家商城摆摊了。” “不过,这些住宅倒是有人住。” 秃头城管指了指另一边的高层公寓:“现在你已经来到了b级玩家的聚集地,这种高层公寓不算贵,毕竟不在最核心的地段。” 比起低级玩家的生存环境,这里明显好了不少。实际上,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是可以搬到环境好一点的地方的,玩家聚集地之间其实并不是划分的那么细致。 “为了便于管理,所以才分了区,可以让相同等级的玩家互相交流,做任务也方便组队。” “如果大家不是死者的话,其实这个地方还挺普通的。”唐元并没有看到什么高级玩家压榨低级玩家,或者玩家之间真人pk等事情,相反,这里非常祥和。“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这里治安很好,怎么办到的?” “你以前活着的时候,有天天见到杀人抢劫吗?”秃头城管反问了一句。“这里也是一样的。” “倒计时不能强行掠夺,只能主动交易。就算动用武力去抢劫也没什么用,我们感受不到疼痛,有些玩家甚至连负面情绪也完全丧失了。”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对于身体上的暴力还是心灵上的虐待都无济于事,而且在这城里,身体被破坏到什么程度都能自动修复。对于那些强者来说,用武力征服不如想办法让你自动交出倒计时来。” “至于啪啪啪,呵呵……”秃头城管嘲讽一笑。“大部分人都硬不起来,有啥意思?” 唐元明白了,作为死者,大部分人的感官都是缺失的,没有愉悦的感觉就不会有“想要”的欲望,没有负面情感,自然也不会因为受到威胁而感到害怕。 除了死亡时候残留的执念,剩下的就只有对于生存的渴望了。 “当然,阴暗还是存在的,只不过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但随着内脏找齐,我们也能找回残缺的感觉和情绪了吧,那些玩家难道不会相互斗争?” “一般来说,那些人都算是站在顶端的一批人了,明争暗斗自然有,但他们不会浪费时间去刁难我们这些蝼蚁。”秃头城管推了推眼镜,看向唐元:“实际上,只要在这座城里,任何人都不会做的太过分。” “没想到你还挺爱说话的,我之前以为你是那种刻板沉闷到极点的人。” “呵呵。”秃头城管翻了一个白眼。“谁让你是我们大佬看中的厨子呢?” “继续说吧,为什么大家都不会做的太过分?” 秃头城管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天空:“人在做,天在看。” “……”唐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人话。” “这里有负责治安的系统,如果违反规则,会被系统派出的人当做bug清除掉的。” “系统派出的人?”唐元突然想起来他来到这边见到的第一个玩家木瞳。 当时她好像是说着在调查什么事情吧,因为没从唐元身上调查出来证据,所以就走了。 “你见过吗?” 秃头城管摇了摇头:“说是人,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见过的人都彻底死了,也算是这座城的都市传说吧。” “那感觉不是啊。”唐元摇着头,木瞳可不太像都市传说一类的东西。 边说边聊,他们已经到了。 玩家商城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型商场,走进去里面有很多摊位,每个摊位后面都站着一个玩家。 这里有很多人,比唐元之前见过的加起来都要多。 他这才感觉这里原来真的有这么多玩家啊! “好了,你逛吧。”秃头城管的使命完成了。“对了,大佬想见你一面,等你逛完,我带你去见他。” 唐元点了点头。 这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大部分物品都是玩家从任务世界里带进来的,还有一少部分是自己得到的用不上的奖励,譬如技能卡或者内脏碎片之类的东西。 除了卖东西的摊子,还有收东西的,唐元就路过了好几个收技能卡的摊子。 不过一直没见到收内脏器官的摊子。 他随便找了一个摊子,摊主是一个看着很邋遢的大叔,正坐在那里看报纸。 “收心脏拼图吗?” 大叔从报纸后面抬起头,晃着穿着人字拖的脚,然后敲了敲前面的牌子。 “不收内脏拼图。” 唐元不甘心的又转了一圈,发现居然没有收心脏拼图的摊位,见到的也只是收其他器官的。 不是说心脏很抢手吗?骗人。 唐元找到也在这里闲逛的秃头城管:“我怎么找不到收心脏拼图的摊子?” “你是来卖心脏拼图的?卧槽。” “怎么了?” “那东西太珍贵,一般不会在这买的,等会带你去见大佬,你把东西寄放在他那的拍卖行就行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秃头城管带着唐元找到电梯,然后直接按了三层。 “你家大佬也在这?” “他在这开了个喜欢的店。” “卖什么的?” 秃头城管没回答,他们离开电梯,来到三层。 相对于一楼的摊位,这里看着就高级多了。三楼的空间被一个个小隔间隔开了,每个隔间都代表一个店铺。 【品牌寿衣——你将会是玩家中最闪亮的存在!】 【技能卡库——这里有念上一次就能发热,念上一千次就能搓出大火球的技能卡,实现你的法师梦!】 【高级料理——放一百个心,这里的食物吃起来会有淡淡的甜味,就像是咀嚼了一万次的口香糖那样有味道!】 ……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店铺前。 【神秘塔罗牌,测试你的财运和姻缘,全城最准!不准全额退款!】 店铺前的牌子还闪烁着廉价的彩虹灯。 唐元:[?_??] 第404章 大结局(下) 目测整个房间大概三十多平方米,不过却不是正方形,而是狭长的形状。中间是放着披萨的长桌,周围有一大长排的烹饪台,可以供很多人同时进行烹饪。 光线很暗,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类似大型冰柜,大烤箱之类的东西。 唐元使用了echo眼。 有了echo眼帮助,唐元能发现一些正常视力下看不到的细节——毕竟这个光线,一般人看什么都是一团影子。 【披萨店的后厨:可以供很多人使用的厨房,保存了诸如面粉,肉类,蔬菜,水果等一切可以制作披萨的食材。】 果然不是普通人家的私人厨房。 唐元初步搞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但经过上两次任务之后,这次突然被传送到一家披萨店的后厨,会不会有点太“日常”了。 他没感觉到任何诡异之处,甚至还觉得这里的布置还挺温馨的,店主应该是个充满童心的家伙,墙壁上挂着很多拉花和五颜六色的装饰,冰箱上贴着彩色的字母形状的冰箱贴,记录板上还画着一个表格。 应该是在这家店工作的员工值班表。 唐元把这间厨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包括碗橱和大冰柜都打开看了。 确实没有其他队友在了。 主要他有些担心像上一次那样,进来后玩家就陷入昏迷状态,万一被投放在了烤箱或者大冰柜,睡着了没人知道,然后就没然后了。 看来大家都被分散了。 不过这次并不以完成任务为硬性标准,主要的目标还是要找到“内脏器官”。 那么就从这间厨房开始检查吧。 这里还是很适合存档类似内脏之类的食材……不不,器官。 其实唐元并不知道“内脏器官”是什么样的道具,难道真的像猪心猪肺那样真实的器官吗?更不要提“内脏碎片”了,唐元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的,难道会像切松花蛋一样摆盘吗?每一片就是一个“内脏碎片”? 在他思考这些时,他把小冰箱烤箱也检查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看到诸如猪大肠一样的内脏。 【获得情报:此地不存在“内脏器官“。 备注:披萨店的后厨里出现内脏也很奇怪吧,我相信你从未见过猪大肠味道的披萨,也想象不到是什么味。】 猪大肠味道的披萨?唐元突然感觉这句话点醒了自己,也许以后他可以尝试一下,没准会广受欢迎。 唐元实在不想离开厨房,但现在他必须要出去和其他队友汇合了。 他拉了拉出口的门。 门没开。 嗯,这门是推开的。 唐元顺利的离开了厨房,然后来到了走廊。这是一条大约十来米的长廊,左侧的尽头连着一扇玻璃双扇门,长廊的两边排布着其他房间,尽头处也是一个单扇门。 【左边是餐厅,右边是楼道,天花板上还有通风管道,目前无法判断通向何处。】 走廊里也很暗,但唐元却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完全没有在厨房那里惬意。 有人在看着他。 在暗中观察着他。 如坐针毡。 唐元很不爽,他抬起头四处寻找着。 但立刻,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消失了。 真的特别奇怪,唐元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唐元选择走左边,通向餐厅的路。他来到玻璃门前,用手推了推,这次是真的推不动。 一把大锁锁住了这扇玻璃门,光凭暴力肯定是拽不开的。 【你需要一柄钥匙。】 …… 突然,玻璃门上出现了一张大脸,扭曲的贴在唐元的面前。让人不禁想起来某部电影中的情节:丧尸来临,人们关上窗户和门,但外面的丧尸还在不但的挤着门,挤到变形。 或者说更像是黑色星期五超市大减价前,工作人员眼中的清晨?毕竟顾客们也都被挤在超市的玻璃门前,挤到变形。 “这并不好笑。”唐元对着玻璃门后面的人说。“你看起来就像是个傻x。” 汪天逸站远,一脸失望:“本以为你会被吓到的。” “你忘了,我们是死人,恐惧也被减弱了,更何况你更滑稽而不是恐怖。” 汪天逸指着门锁:“你找到钥匙了吗?” 唐元摇了摇头:“还没找,你那边什么情况。” “只是一家餐厅而已,我看了大门,已经被锁上,而且外面还有一道卷帘门,我们这次的场地应该已经被局限在这了。” “我不相信你把每个地方都看过了,好好找找,是在你那边上锁的,锁眼也在那边,所以锁门的人一定是从餐厅的正门出去的,比起我这头的走廊,你那边才是开锁的关键。” 当然不排除,钥匙在唐元这头,他只是想给汪天逸找点事干,别一天老想着贴着门吓唬人。 “行吧,兄弟,我找找。”汪天逸带上蓝牙耳机,轻快的离开了玻璃门。 唐元转身,既然这条路不通,他可以去对面看看。 不过这条走廊两侧还有两个房间。 一间是杂物室,里面堆满了扫帚吸尘器等清洁用具。大概不到十平方米,并不适合藏人,因为屋子小,一眼可以望到底。 另一间是洗手间,带隔间不分男女,应该是仅限餐厅内部工作人员使用的。 这里还没看到过。 唐元走了进去。 门的旁边一般是灯的开关,虽然知道可能不好使,但唐元还是试了一下。 啪啪—— 不通电,灯没亮。 左侧有四个隔间,右侧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前面是三个洗手台。 除了没光亮,和普通的厕所并无不同。 唐元站在了镜子前,趁着微弱的光线,看着自己。 苍白而消瘦的脸,微微带卷而凌乱的黑发,瞳孔一片漆黑,只有使用echo眼时,右眼才会闪过不被人察觉的一丝光亮。 唐元摸着自己的下巴,一片光洁,他倒是挺喜欢齐修的胡子的,但身为死人可能已经长不出来了。 镜子中的唐元也摸着下巴,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个隔间上,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抓住了隔间的上面。 渐渐的,一个乱蓬蓬的头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