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抢了我的金手指[快穿]》 1|第一个金手指 “住手!马车上坐的可是云阳首富家的公子!” 当意识重新回到脑子里的时候,景曦的耳边就炸开了这么一句话。 整个人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懵懂,他心里却忍不住产生一股想要拼命吐槽的冲动——尼玛哟,见过炫富的,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炫富”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少爷的命十分值钱。 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嘲,景曦忽然很想膜拜一下这位猪队友如此给力的首富家公子,然而刚一动他就感觉到一股剧痛袭上脑海,如同灵魂被人撕扯着,让他生不如死。 ……等一下! 最后这个认知冒出来时,景曦整个人一怔: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末世开始的半年后,死在“人人喊打”的狼狈里,死在囫囵吞咽的饥饿里! 虽然说出来很丢人,但他的确是在极致的饥饿中带着狂躁的愤怒饥不择食的一口吞下那个害他沦落到如此地步的空间玉坠时,因为咽不下去而卡在喉咙给窒息死的。 ——通俗点说,景曦是噎死的。 事实上这死法滑稽又痛苦,再加上他当时的尊容真是比犀利哥还要犀利哥,所以想来死后的面目也一定相当狰狞可憎,估计比那些丧尸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那些丧尸只是被咬的肢体残缺,恶心了点,但他的尸体可是表情扭曲,惊悚着呢!可惜他因为躲避别人的追踪跑进了在末世前就荒废掉了的西郊,吓不到别人,真是便宜那栋废弃楼里的丧尸鼠了。 死后的景曦调侃着自己死前的种种,越到后面越心惊—— 所以他这是……又活了? 景曦猛地睁开眼睛,却根本来不及看清周遭的一切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像是要炸开,饶是已经经历过千锤百炼的景曦也扛不住这*的滋味,闭上眼睛恨不得再死一回,不过在两眼一黑的瞬间,他也的确很快就人事不知了。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床上。 头顶是洁白如流云般的锦帐,身下是软硬适度的床板,身上盖的是轻盈温暖的锦被。 景曦睁着眼睛发了会儿愣,他很确定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再说被末世咆哮揉捏过的z国,就算是w市最大的基地,也绝对不会有他此刻身处这般高雅富贵的房间。 穿越了。 这是他把事情推敲了一遍后得出的结论,然而更多的,也没有了。 没有小说中写的那种像电脑上传图片一样传输进脑海的记忆,醒来后身边也没有半个人,他目前对这具身体的了解程度就只有应该是个富家少爷这一点。 想得久了,景曦又感觉有点头疼,他抬手摸了摸脑门,并不意外摸到一圈绷带……唔,或许这里不叫绷带,管他呢,总之这具身体的确是砸伤了脑子没错! 估计也是因为如此,他才穿进来的。 没有记忆的话,不知道装傻子这条路行不行得通。 景曦下意识地排除了“失忆”这个选项,因为作为傻子来说,以这家的条件,应该可以让他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 这可是他上辈子的终极理想啊! 本来以他们家没什么大钱但有点小钱的经纪状况,实现后面六个字应该没有问题,谁知道就那么悲催的遇到末世了呢。 谁知道他最后还落到了那样一个境地呢。 想到这里景曦咬牙切齿地在脖子上摸了摸,下一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从里衣内拽出来的戴在脖子上的玉坠……跟他在末世初捡到的那条一模一样的玉坠…… 景曦:“……” 我屮艸芔茻!这鬼东西怎么还在! 上辈子就是这么个坑爹的东西将他害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所以最后他才会化悲愤为食欲一口将它吞了下去,结果他都穿越了却还不能摆脱这个坑爹货! 虽然说手贱不能怪社会,虽然说现在让他自己回想,他也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在人人都忙着逃命的时候,他怎么就被地上那条通体翠绿的玉坠子给吸引住了目光的呢? ……真是作起死来自己都想一头撞死t_t 事到如今,景曦可没有再吞一次的勇气,他还期望着可以安安稳稳的扮演着一个傻子呢,傻子才会去吞石头! ……呃,这么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算了,管他呢! 看着躺在他手掌中的玉坠,两节手指的大小,空心,通体碧绿,上面雕刻着精致而又复杂的纹路,无论是外观还是颜色都可以看出这个东西的价值不菲,而这也是当初它一眼就吸引了景曦的原因。 然而此时,他的目光却有些深沉。 最初模模糊糊地发现这个玉坠里面似乎有一个空间的时候,景曦正跟随着大部队准备前往w市。一开始他也并没有在意,只是临近w市的路口,那里被人设置了一道关卡,想要进去就得一个一个的接受测试。 大家都以为这是测试看大家有没有被丧尸病毒感染,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测试出什么进而被带走,有听到的风声的人便渐渐的在人群里交头接耳。 耳力极好的景曦通过听到的这些谈话慢慢拼凑出了一个事实——原来在末世之初就有人研究出了一种空间感应装置,可以通过感应脑电波的活动波长和精神力量的辐射范围来检验你身上是否有另一个异次元即空间的存在,并在末世来临后被迅速推广。 而刚刚被带走的几个人,通通是觉醒了空间异能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这真特么是一个神奇的发明! 景曦内心无限呵呵。 彼时他也感觉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然后他瞬间想起自从捡到玉坠子后自己看到的那些模模糊糊的景象,心里顿时有点打鼓。 危机感来得毫无预兆,可是偏偏却让他无法忽视,于是他溜了。 然后他干了一件蠢事,因为拒绝不了空间的诱惑,学小说中写的那样自己划破手指把血滴在了玉坠上,从此正式开启了一路被坑爹的命运。 …… 从上辈子的回忆中抽身,景曦摩挲着手里的玉坠,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的穿越,会不会也跟这枚玉坠有关? 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他只要试试这枚玉坠跟上辈子他捡到的是不是同一枚就可以验证。 心念一动,景曦有些迫不及待地闭上眼睛,然而脑海中并没有如上辈子那样出现空间的景象。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景曦慢慢睁开眼睛,下一秒他情不自禁地瞪圆了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他这是进到空间里面来了? 上辈子他进不去空间,看到的景象也只是很笼统的一个画面,所以他完全不知道空间里面是怎样的情况。 终于可以进来里面,景曦却忍不住嘴角狂抽。 没有良田美玉。没有竹林寒舍。没有果树成林。 视线所及,简直是垃圾山一样的场景。破破烂烂的碎布、皱巴巴的纸张、沾满脚印和泥土的书本、精致但是凌乱的包装盒、脏兮兮的沙发家具、还有超市里随处可见的商品,甚至连凝结成块的狗屎都有…… 不用怀疑,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手笔。 因为上辈子这个空间对他来说,完全就是负担一样的存在。 只进不出就算了,他不但不能从空间里拿出任何一样东西,而且还丢不掉它! 不管他是把坠子扔水里,还是扔火里,还是埋土里,第二天它都会回到他身上,并且还会引来别人的追踪。 没错自从有了空间感应装置,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大家会去打丧尸了,因为大家都来抓空间携带者了!可以逼他们交出里面的粮食哟! 景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这tm就是他所经历的末世! 所以他后面为了泄愤,无论看到什么都往空间里丢(吃的除外),连狗屎都没有放过。 呵呵,反正也不是他的不是? 呵呵呵,现在报应来了。 ……这猥琐劲儿,要比起来估计也是没sei了。 木着一张脸从空间里抽离出来,景曦瞬间觉得心好累,生无可恋。 恰好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两个丫鬟打扮的人端着两个托盘从外面进来。 放下东西后,一人一边伸手撩开华丽的锦帐,在对上景曦有些阴沉的脸色时,两个小丫鬟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丫鬟惊喜地上前,另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小跑出去了,景曦估计是去叫人了。 把目光从门口收回来,景曦面无表情地看着留在房里的丫鬟,不说话。 对方没有被他的表情吓到,似乎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端起一个瓷碗巧笑嫣然: “曦少爷,你可算醒了,正巧该喝药了,不然绿柳就要主动冒犯唤醒你了。” 景曦还是不说话,不过心里却想着,原来她叫绿柳,贴身丫鬟的名字get√ 不知道刚刚跑出去的那个是不是叫桃红? 绿柳其实长得十分清秀,大概也就十四五的年纪,可能是大家族调-教出来的缘故,言行举止显得十分大气,但又不失女孩子的娇俏。 “曦少爷不说话,是想让绿柳喂你喝药吗?” 景曦看她一眼,心说我正有此意我会说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领悟了他的心声,绿柳无奈的叹息道: “一年不见,曦少爷真是越来越懒了,我先扶你坐起来可好?” 尼玛听听这语气!原主起个床居然还要人扶,要不要这么好命呀? 景曦心里酸溜溜的,这次他看都不看绿柳了,低下头自己用手撑住床沿想要坐起来,不过一试之后,他的脸色倏然一变—— 雾草啊,难怪要人扶,敢情他穿到了一个断腿的人身上? 景曦的脸色,瞬间又扭曲了。 2|第一个金手指 死了,然后穿越了——景曦表示:这个可以有! 但是穿成一个断腿少年,这特么就有点日了狗了_(:3ゝ∠)_ 景曦很纠结,虽然他说想要过傻子一样的生活,但那是基于他不是真的傻子,拥有健康的体魄和健全的四肢,有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就可以撒腿跑路的备胎计划。 然并卵,他腿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万一在这过程中他露馅了怎么办?还怎么撒腿跑路? 如果别人打你一巴掌,你也只能留在原地眼巴巴的等着被打第二巴掌,他面对的就是这么残酷的悲剧tat 瞬间又有了再吞一回玉坠的冲动。 景曦在内心无语问苍天,勉强冷静下来后,他自我安慰地想,就当作是穿越的代价好了。可就是伤口太痛了,他此刻迫切的希望,要是他的异能还在就再好不过了。 上辈子,景曦在逃命中激发的异能十分的奶妈……没错就是治愈系异能。 这异能也不是说不好,如果是在团队作战中,那么作为后备力量这还是相当重要的。问题在于,他是单兵作战,所以就显得鸡肋了。毕竟比起受伤了然后自己给自己治疗,那他肯定还是倾向于可以保护自己少受伤的异能。 但是现在景曦后悔了,他就不该嫌弃自己的异能,堂堂男子汉,有奶便是娘。他曾经明明有奶,却嫌弃自己是个娘tat 抱着不死心的念头,景曦摊开手掌,试图调起身体里的异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感觉腹腔内有微微的灼热感。 他心里一喜,这感觉很熟悉,每次他给自己治疗的时候都会如此。 如今虽然微弱了点,但表明他的异能没有消失。 这个发现让他松了口气。 旁边的绿柳眼见他们家曦少爷一直盯着自己的腿,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为了不让他胡思乱想,开口打断了他:“曦少爷,喝药吧,凉了会更苦,你不是最怕苦了吗?” 原主怕苦……然后从绿柳这亲近却又不逾越的态度来推断,原主应该是个有点骄矜但没什么坏心的受宠小少爷? 景曦沉默了稍许,片刻后他望向绿柳,声音很低,音质是属于少年的那种明亮的音色,只是因为长久没有开口而有些微的沙哑:“是不是喝了药,我……就会好了?” 其实景曦很想问“他的腿是不是残废了”,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暂时还是少说点吧。 从绿柳的角度,他们眼里向来无忧无虑的景曦少爷此刻的模样却透着股显而易见的脆弱,那张昳丽而明艳的脸上脸色极为苍白,透澈清亮的眼底压着一抹小心翼翼的试探,明明很害怕,却又十分倔强地极力压抑着,看的她不由心中涩然。 #论脑补的美妙之处# 替他理了理滑下来的锦被,绿柳故作轻松地回答:“对的,大夫说了,只要曦少爷乖乖喝药,很快就会好起来。” “有多快?” 绿柳笑了笑:“曦少爷是怕在盛京的大小姐和侯爷担心吗?之前你还没醒的时候,老爷收到消息,说大小姐和侯爷已经派迎少爷来了,估计再有个十天半月的你就会见到他了。” 景曦:“……”完了,要穿帮了。 这些都是他什么人啊,一个都不认识好吗? 还没等景曦哀叹完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房间的门再次被人大力推开,伴随着一道浑厚的嗓音,两个长身挺立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元宝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跟舅舅说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话的是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身材高大,四肢修长,估计有一米九以上,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如墨的长发被一根玉簪尽数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俊朗张狂的五官,加上如雷贯耳的大嗓门,存在感很足。 景曦因为心虚,讷讷地叫了一声“舅舅”后就不再说话了。 听在宋清辉耳朵里,只觉得景曦这是感觉委屈了。他加快了步伐,来到景曦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抬手在景曦的肩膀拍了拍,语气沉重却又说的笃定:“元宝,别伤心。舅舅一定会找人医治好你的腿……还有那些伤你的人,舅舅一定不会放过!” 景曦:“……”脚豆麻袋,这话听起来信息量有点大呀。 回想他刚穿过来时遭遇的情景,再结合眼下舅舅大人的说辞,景曦只觉得一股卧槽之情油然而生——他不是这么惨在末世被人追杀,穿越了还要被人追杀吧? 容不得景曦多想,这时站在后面的白衣男子也开口了。他的面容跟前一人有五分相似,只是显得更为年轻温和些,周身萦绕着浓厚的书卷味,俩人应该是兄弟无疑。 宋清曜道:“大哥,还是先让孙大夫给元宝把一下脉吧,他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二弟说得是,瞧我这记性!”宋清辉一拍额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唤人,“快去把孙大夫请过来!” 下人连忙照办。 孙大夫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一袭灰色的衣袍,头发须白,眼神温和,面容慈祥,是那种很容易刷病人好感度的长相。 收回探脉的手指,他对站在旁边的男人行了个礼:“宋大人,元少爷头部的伤没什么大碍了,脉象虽然还有些虚弱,不过元少爷身体底子好,只要好好调养,恢复起来很快的……” 说到最后却有些欲言又止,宋清曜眼神一闪,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宋清辉的衣袖,止住了他想要说什么的冲动,然后微笑着上前一步: “有劳孙大夫了,大哥,你在这陪陪元宝,我送孙大夫出去。” 有隐情! 景曦有些急,尼玛最讨厌那种得了绝症所有人都知道却瞒着当事人一个的事情了,他也是有知情权的好吗! 情急之下,景曦一把扯住了孙大夫的衣摆,用力之大让刚要提步的孙大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对上一屋子的人看过来的目光,景曦斩钉截铁地要求: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要知道!” 他的语气强烈而又执着,配上坚定的眼神反而流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气势逼人,倒把宋清辉兄弟二人看得一愣。 片刻后,脾性更为直爽的宋清辉眼神复杂而又欣慰地看着他,摆了摆手道:“也罢,元宝长大了,那就依你吧。” 孙大夫撩了把胡须,从善如流说道:“元少爷头部的伤的确没什么大碍了,但他的腿伤却有些麻烦,右腿的小腿骨碎裂为多块,老夫没有把握能使其完全复原……”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沉默下来。 孙大夫是云阳有名的仁医,祖上更是做过御医,医术传了几代,加之他又有几十年的行医经验,已经是云阳最好的大夫了。 他都说没有把握,那也意味着……景曦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瘸子。 和其他人一脸沉重的样子不同,景曦却是一副若有所思,孙大夫的意思他听懂了,粉碎性骨折嘛,用异能治还不是小菜一碟……咳,虽然他现在异能有也等同于没有,不过来日方长嘛。 问题是,如果连医术最好的大夫都说治不好,然而有一天他却好了……那他要怎么向大家解释? 还是说他得装一辈子的瘸子? 送走孙大夫,宋清曜回来就看到景曦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模样,以为他接受不了正难受,心底也是唏嘘不已。 想到那个远在盛京爱景曦如命的姐姐,宋清曜只觉心情更加沉重。 兄弟二人轮番上阵低声安慰了景曦一番,当然都是他们说景曦只默默地听,宋家兄弟也不觉得奇怪,陪他坐了片刻直到景曦脸上露出疲态,忙温声嘱咐他好好休息,这才相继离开房间。 等房间里终于只剩自己一人,景曦连忙凝神进入空间。再次见到这垃圾场一样的景象,即使已经见识过一次,景曦还是忍不住再次抽了抽嘴角。 人家得到个空间,不是有灵泉,就是土地肥沃,再不济也能自我净化,到了他这里,怎么看怎么坑爹。 心情格外不爽的景曦捡起脚边的破书翻了翻,发现是一本没啥卵用的经济类相关书籍后,嫌弃得随手往后一丢:“什么破玩意儿。” 小爷他学得是半吊子古董鉴赏专业,看不懂这枯燥玩意儿。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带着怒火的软糯童音:“不准乱丢我的东西!” 景曦一顿,调动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心慢慢转过身,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后,没有发现半个人影的景曦最后将目光对准半空中的书籍——就是被他随手一丢的那本破玩意儿。 景曦眨眨眼睛,发现不是自己的幻觉,于是他诡异的沉默了。 对面“修炼成精”的书籍似乎还嫌弃自己不够惊世骇俗,飞在半空中的书页哗啦啦往前翻了几页,围着景曦绕了两圈,语气一点儿也不露怯,用一种挑剔的语气特别理直气壮地问道:“就是你捡到了我?” 景曦嘴角一抽,忽然就淡定了:“不止是你,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我捡来的。” 那本书啪地一下掉在地上,随即同音出现在景曦身后,他说:“我知道。” 景曦跟着转身,这回飞在半空中的东西变成了那坨干瘪的……狗屎。 狗屎说:“你捡到我的那会儿,我正处于虚弱期,没法和你交流。” 景曦:“……” 跟一坨狗屎对话,这感觉不要太酸爽。 不过对方话语中的信息景曦还是听出来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半猜半疑道:“你……是这个空间的主人?” “……不,我不是。”它玩腻了狗屎,转而又换成了一截枯掉的树枝,摇摇晃晃地漂浮在景曦面前,“我的本体就是你所说的空间。” 景曦一愣:“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这个空间的一抹意识?” 万物有灵,身为异宝的空间能够有自己的意识,景曦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就是这个审美太过奇葩了点。 变成了一个破脸盆的空间意识在地上滚了几圈:“你可以叫我小九。” 景曦总觉得有哪里怪怪地,他默默盯着破了一个大洞的脸盆:“是你送我来这的?” 对方哼了一声:“不然你以为呢?” 从这个小屁孩这里,景曦终于证实了他的穿越的确就是对方做的,因为他将玉坠吞入喉,导致他的灵魂已经和空间融为一体,所以他才能进到里面来。 “也就是说,空间里的东西我可以带出去了?” “……嗯,是这样没错。”再次附到一个破娃娃身上的小屁孩说的有些不情不愿。 景曦挑了挑眉,没有多问,但心里已经乐翻了天—— 空间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老子果然捡到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与他心意相通的空间:“……” 妈的智障! 3|第一个金手指 和空间进行了一番友好的沟通后,景曦内心感到稳妥了许多。虽然还是比不上小说中那些可种植的空间,但是就算只是作为一个随身仓库,那也是非常难得的。更何况,小东西告诉他说空间里的灵气有助于他恢复异能。 光是想到这一点,景曦就又一次笑开了花。 这时,小九幽幽地打断他:“别笑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景曦瞬间卡壳:“什么意思?” “因为和你的灵魂融合,我暂时恢复了一点儿灵力,但送你过来又耗费了许多,剩下的支持不了我多久,一旦我的灵力用完,你会和我一起消亡。” 景曦听到这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要不容易穿越一回,他才不要这么快就死翘翘啊! 干咳一声,他义正言辞地表示:“需要我做什么,不要客气,您尽管说!” 小九很满意他的态度:“我选的都是以重生者为中心的世界,我需要你去把属于重生者的气运抢过来。” 咦?这个套路好像有点耳熟…… 景曦眨了眨眼睛,一脸求知欲地问道:“怎么抢?” “很简单,搞破坏就行。重生者想做什么,你就去破坏什么,最好能让他一事无成!” 呜哇!大哥你心真黑! 小九忍了忍,平静地说道:“……不要在心里腹诽我,我全都听得到。” 景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空间。 呜呜呜我的*!我的人权!老子还是处男tat 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的小九:“……” “别嚎了,只要不是跟我有关,我就听不到。” “早点说嘛。”景曦瞬间高兴,眉飞色舞地说道:“来来来,快告诉我这个世界的重生者是谁?顺便导演,请给一个完整的剧本,我要撸一下剧情。” 小九没说话,在垃圾山一样的空间里翻啊翻,翻一个,看两眼,随手一丢。这场景落在景曦眼里,如同被施了魔法一样眼前所有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飞起来然后又一个接一个地啪叽一声掉落在他身边,很快他就被埋了起来。 景曦:“……”救命!我快窒息了。 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被扒拉出来后,耳边终于传来小九高兴的声音。 “找到了。” 景曦抬头,只见一本书猛地朝自己脸上飞过来,像一只章鱼似的紧紧扒住他昳丽漂亮的面容。 景曦:“……”再作怪,小心我打你哦。 感觉贴住自己面容的纸张气呼呼地朝他扇了几下,那力道很轻,就跟挠痒痒一样,但这感觉还是挺惊悚的,让景曦有点发毛。 见他没动作,小九终于玩腻了,灵识从书本上离开,失去了控制的书直接从景曦脸上滑落下来,啪嗒一下掉落在景曦的腿上,暴露出封面上的黑色字体——《重生之荣登九五》。 景曦一愣:“这是?” “你要的剧情。” “……”很好,这很意识流。 * 《荣登九五》——这是景曦上辈子在一次逃命的过程中,偶然躲进一家破旧的书店里翻看过的一本书。 之所以对这本书印象深刻,除了里面有一个跟他叫相同名字的炮灰以外,还因为他当时看的很憋屈。对,就是那种对主角怒其不争,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然后分分钟虐死一干人马的憋屈。 本来他在末世的现状就已经很惨了,看个小说还不能让他爽,所以看了一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愤而弃文。 元景迎,本书的主角,是安乐侯府双生嫡子之一的嫡长子,原本拥有尊贵的身份,可实际上却是个渴望母爱却求而不得的可怜虫,后来更是因为双生弟弟的死被亲娘怨恨,为了祈求母亲的原谅,不但把弟弟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养大,甚至还走上了一条谋夺皇位的不归路。 当然,以书名来看,他肯定是成功了。 只是过程太憋屈,景曦没能坚持下去。而现在他手上拿的这本,显然就是他在末世世界里看过的那本,只不过明显升级了,变成了重生版。 让景曦觉得操蛋的是,他现在的身份,好像就是那个和他同名的炮灰。 至于重生者…… 景曦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这么写的: 八十万大军驻扎在皇城外,原本守护皇宫的禁卫军也已经被全部拿下。鲜艳的血迹一路染红宫墙,沿途堆满的尸体被身后的护卫一个个拖走,巍峨浩荡的皇宫一夜间如同坐落在深渊之中,城门大开着,迎接从地狱杀上来的主人。 身穿墨袍的修长男人一脚一个血印,他俊美无双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眸色如墨,目光冰冷如霜。走过登天的龙阶,站在大雄宝殿门口,在跪成一片的恭迎声中,步履稳健地走向至高无上的宝座。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这个被无数人所跟随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正如伏跪满殿的侍从们看不到从男人唇角沁出的血丝。 他走的很慢,慢到让人察觉不出已然摇晃的身躯。 那个位置近在眼前,可惜他却已经看不清了,胸口翻搅的剧痛让他视线变得模糊,回想起那个骗自己喝下毒-药的人,回想起她对自己说的话,元景迎只觉得一阵强烈的不甘和杀意涌上心头! 可惜,已经迟了。像个傻子似的机关算尽,没想到却是为别人铺路,一路拼杀夺来的锦绣前程,却是得拱手相让给别人。 “母亲,为什么……” “你害死了元宝,到了今天,也该把你从元宝那夺来的东西全部还给元宝的儿子!” “……夺来的东西?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那我告诉你,是皇位!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萧承和流落在外的儿子吧?别做梦了,元宝才是真正的六皇子!念曦是元宝的儿子,他身体内才流着皇家高贵的血脉,而你没有!” “那我算什么?我听了您的话去谋夺那个位置,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您告诉我说我没有资格?那么我是谁?我是谁!!” “你只是一个低劣的贱种,是我当年为了掩人耳目找来的元宝的替死鬼……”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贱种?哈哈哈哈……我是贱种……可笑!可笑至极!!!” 再也忍受不住,元景迎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在所有人的慌乱惊呼中,修长的身躯倒了下去,很快气息全无。 弥留之际,元景迎以为这就是他的结局。 然而当他在安乐侯府的墨锦院中再次睁开双眼,才明白,曾经的一切,只是一个开始。他元景迎,再也不会让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母子之情蒙蔽双眼,他再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上辈子那个可笑的地步。 不是说他夺走了元景曦的一切吗? 这一次,他会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宝贝儿子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一!无!所!有! …… 景曦猛地合上书籍。 妈蛋!他就知道重生者是元景迎那货! 元景曦,主角的双生弟弟,伪装身份是侯府的双生嫡子中的弟弟,真实身份是当今皇上和宋家早就病逝的那位小姐生的儿子,是天子流落在外的第六个儿子,《荣登九五》中的可怜炮灰,升级版中重生主角的头号复仇对象…… 现!在!就!是!他! 景曦只觉得内心跑过一万匹草泥马。 作为一个很早就领便当的炮灰,他完全是无辜的好吗? 在原著中,元景曦在探亲的路上被追杀从而导致双腿瘫痪,在侯府来人后更是意外得知了自己竟不是侯府亲子的一知半解的事实,双重打击之下,他精神崩溃了,一个月后把自己折腾死了。而在之前某个夜里,他因为醉酒和贴身的一名丫鬟发生了关系,十个月后,丫鬟生下一个儿子,记在了主角名下。 主角之所以愧疚,是因为原本这次去探亲的应该是元景迎,而不是元景曦,只是在临出发的前一晚,元景迎不慎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这才由元景曦代他前往,谁知他却遇到了黑衣人半路追杀。 所以安乐侯夫人宋善雅才把这件事怪在了主角头上。 比起对主角的冷落和忽视,这位夫人对元景曦这个冒牌的嫡子却是百般疼爱,如果不知情还好,但偏偏对方是知情的,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作为旁观者看书中人,景曦对宋善雅这个女人是嗤之以鼻的,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的蛇精病疯女人。然而现在作为被她偏爱的冒牌货,景曦的心情瞬间真是各种酸爽,比老坛酸菜还要酸。 果然再善良的老好人,一旦黑化起来,绝对都是格外凶残的! 广大的狗血网文作者诚不欺我〒▽〒 心惊胆颤地把升级版的《荣登九五》看完,景曦内心十分地忧伤。 在原著中,他这个炮灰应该死于三个月后,但是按照时间线来看,拜他来之前的那场风寒所赐,现在他那个黑心哥哥已经重生了,此时正在杀到这里来的路上。 重生后的元景迎没有一下子弄死他,因为他需要元景曦生下一个儿子,作为他以后独揽大权的傀儡。 没错,这回元景迎不打算像上辈子那样机关算尽的去谋夺皇位了,他暗地里将皇上的儿子们一个个地给弄死了。天家不能无后,所以皇帝这个时候就想起他流落在外的老六了,立马派人查探。 但是元景曦已经死了,不过没关系,他儿子在啊,好歹也是皇孙嘛。 最后的结局就是皇帝病入膏肓,临死之前写下遗诏,传位给景曦的儿子他的皇孙,封已经位极人臣的元景迎为摄政王,在小皇帝年满十八岁之前代替他处理朝政。 彼时,元景迎才二十八岁,年纪轻轻的人生赢家。 景曦肯定是不想死的,这是他必须完成的第一件事!只是要怎么让元景迎放弃害他之心,这可真是个大难题,想吐个便当也不容易啊。 想来想去,景曦决定从叶从容身上下手。 这位在元景迎重生前就是他生活中的好基友、事业上的土豪赞助商,精神上的垃圾桶……总之景曦在看文的时候,是一直将他当做女主角来看的。 没错,重看了升级版的故事以后,景曦痛心疾首地发现这特么是一篇搞!基!文! 黑化的主角他不但是个基佬,还是个极品小受啊极品小受! 景曦感觉自己的三观都碎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打算从叶从容下手,谁让他是元景迎想要抓在手里的人呢? 只要是重生者想要的,统统抢过来! 景曦没有察觉,在他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节操也已经碎了。 4|第一个金手指 叶从容是云阳首富家的长子,有头脑,有眼光,有手段。 他从小跟在他那个有钱老爸身边学本事,十四岁时开始接管家中的生意,六年时间不仅让他们家的产业增加了至少五六成,更是拿下了御朝皇商的美名,金钱和慈善两手抓,别说是云阳了,就是在整个大御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用景曦的话说,这厮天生就是个当总裁的料儿。 说起来景曦这次受伤跟叶府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关系。 他会受到黑衣人的追杀,应该就是那个私生子的身份闹的,虽说本来是冲着元景迎去的吧,但元景迎本就是他的替死鬼,这一次那帮杀手也算是阴差阳错地撞倒了正主。 有随行的护卫保护,元景曦倒是没有被杀手伤到,反而是被受惊的马给刺激的,混乱中先是在马车里撞伤了脑袋,接着摔出马车后又被另一辆疾行而来的马蹄给撞断了双腿。 而那辆撞断他腿的马车,就是叶府的,当日坐在马车里的,恰巧是叶家的小儿子,叶从容的宝贝弟弟叶从安。叶从安在叶府也是个受宠的主,再加上他有钱有颜值,在整个云阳城基本上都是横着走,但却又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那样招人嫌。 景曦回想他刚醒来时听到的那句卖队友的怒吼,现在想来,这完全就是池鱼之祸吧,也不知道他和那位谁比谁更倒霉一点。 ……不对,应该还是叶从安更倒霉一点。他记得在原著中,叶从安意外撞上此次刺杀,最终却没能逃过一劫,而元景迎就是因为这个契机才结实了叶从容,后来更是因为答应帮叶从安报仇从而获得了叶从容的信任。 眼下情况好像稍有不同,叶从安目前还没死,只是听说也在马车中撞伤了脑子,身上没受其他外伤,但是偏偏至今还没有清醒,弄的叶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剧情偏离了轨道,景曦心想难道跟我有关?可是他自认为自己这只外来的蝴蝶还没来得及扇翅膀呢! 但无论怎么说,没死就好,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这么躺了十来天,切切实实地感受一把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日子,沦为三等残疾的景曦终于腰酸背痛的受不了了,坐在宋清曜前几日为他准备的轮椅上,让绿柳和桃红推他去院子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没错,他的另外一个贴身丫鬟,名字就叫桃红。 恰逢寒冬腊月,只有正午时分的阳光能让人感到些许温暖,被裹成圆球一样的景曦坐在聊月亭,帷幔屏风将亭子的四面圈了起来,正好阻挡吹来的冷风。 景曦手里抱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暖炉,整个人被裹在雪色般柔软洁白的狐裘中,衬得脸色苍白,下巴尖尖的,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羸弱感,他懒洋洋地靠倒在轮椅上,眼神低垂,盯着自己的鞋尖出神。 宋府人丁单薄,如今的大家长宋清辉是元景曦的大舅舅,同时也是云阳的守城将军;二舅宋清曜则是云阳书院的院长,元景曦他娘则是宋府的长女,底下还有最小的妹妹,不过已经病逝了。因为父母早逝的原因,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很是要好,尤其宋家兄弟对自己的长姐很是敬重,连带着对景曦他们也是异常疼爱,就连宋府的两位正牌少爷都要往后挪。 不过景曦来之后还没见过两位表哥,他们在他晕迷的时候来看望过他,之后就回云阳书院上课了,要放假才能回来。 原主得知自己腿断治不好之后,很是低沉寡言了一阵子,要么就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像个刺猬似得竖起满身的刺,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彻底让他崩溃的则是在似是而非地偷听到自己的身世之后,双重打击之下,他开始变得自暴自弃,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每日酗酒,谁劝都不听。 难怪他醒来这段时间很少说话也没人觉得奇怪,是以为他遭此一劫,性情大变了吧? 的确也说得通。 不过景曦不打算按照原主的人设走,他不是元景曦,他不会因为断腿而一蹶不振,也不会因为身世而自暴自弃,好不容易死后穿越一遭,才不想就这么被炮灰。 他要振作起来! “绿柳,和我一同受伤的叶家小公子醒过来了吗?” 猛地听到这么一问,绿柳眼神有些躲闪:“曦少爷问这个干嘛?” 这一看就是有鬼啊,我去人该不会死了吧? 景曦微微眯起双眼:“难道……他出事了?” 绿柳支吾着说道:“醒是醒了,但是听说他……傻了。” “傻了?”景曦惊呆住。他刚想以此为借口同叶从安拉近关系,顺便再刷刷叶从容的好感度,特么的叶从安却忽然傻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他还去个屁啊,拉仇恨吗?还能不能好了? 反倒是桃红有些愤慨,她到底还是心疼自家表少爷:“曦少爷别多想,这与你无关,如果不是他们的马车撞上来,你也不会因此而……” 景曦却顾不得她的安慰,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绿柳:“确定他真的傻了吗?” 绿柳不敢多说,如实回答:“这件事,老爷比较清楚,他昨晚去叶府探望过叶家小少爷。” “舅舅现在在家里吗?”如果那位真的傻了,那对他来说也很不妙,叶从容他除了是元景迎的男人之外,还特么是个弟控啊!一旦叶从安出事,叶从容绝对会把这个锅甩到他的头上。 “老爷去营地了。” 景曦拿不定注意,最后心一横,说道:“送我去叶府探望一下。” 如果真傻了,那就用他的异能来治! 绿柳闻言愣了愣:“曦少爷,你还是等老爷回来,和他说一声再行决定吧?” 他带伤在身,下人们不敢擅作决定带他出府。 景曦没办法,只能等宋清辉回来再说。 好在自从他受伤后,宋清辉每天都会回来陪他一起用饭,这会儿距离午时也没多久了。 等用完午膳,舅侄二人漱完口,景曦开口说道:“舅舅,我想去叶府探望一下二公子。” 宋清辉认真地打望他片刻,说道:“你已经听说了?” 景曦知道他的意思,点头道:“追根究底,叶少爷也是受我连累,去看一看也是应该。” 难得他不迁怒于对方,宋清辉很是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等下舅舅陪你一起去。” 这件事真要细究起来,不好说谁对谁错,虽然元宝的腿的确是被叶府的马车给碾断的,但对方的马车之所以会失控,也是因为碰巧撞上了元宝被追杀的一幕、场面混乱而造成的,再加上当时坐在马车里的叶家少爷也撞伤了,昏睡了好多天,虽说醒过来得了离魂之症,但元宝将一辈子不良于行也是事实,谈不上谁运气好,谁运气差。 在宋清辉看来,罪魁祸首是那帮杀手,无论是他们宋府还是叶府,都没理由怪罪于对方……当然叶府就算想怪罪,也怪罪不起。只是这个道理他能理解,却也清楚远在御京的大姐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现在他只希望在大姐想要报复叶府的时候,元宝能在一旁安抚一二,将此事按下。 马车在叶府前停下,下人见来人是宋将军,立马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叶家老爷子便带着人亲自迎了出来。 “宋将军来临,老夫有失远迎。” 早就下车的宋清辉抬手需扶:“叶老哥不必客气,是元宝听说令公子醒了,拜托我这个舅舅带他来看望一下,不知令公子身体好些没有。” 宋清辉说着移开身子,景曦从马车里探出头眸光虚扫了一眼,猜想跟在叶老爷子身后那人估计就是叶从容了,看上去的确如文中所言那般眉目俊逸,眼神平静温和,似青竹傲然挺立,端的是一方谦谦君子的姿态。 不过景曦很清楚,这恐怕都是表面功夫。敛下眸光,他没再多看。由于行动不便,他自己是没有办法下车的,只能等着宋清辉抱他下去,等下人将轮椅推出来,再将他放下。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模样如玉般的昳丽夺目,可惜脸上没什么血色,墨发雪颜,羸弱的身子即使裹了一层厚厚的衣裳仍可看出没什么肉,几乎不需要用什么力气就被一抱而起,这幅场景落在众人眼里,也是难免心下唏嘘。 叶老爷子上前一步:“劳将军和元少爷挂念,老夫代犬子感谢二位。” 景曦的身份是侯府嫡子,身份比在场一溜人都高,皇权之下,断没有向商贾之家行礼的规矩,所以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冷淡却不失诚心: “听舅舅说,我昏迷的时候,贵府有来看望我,还送来好些名贵药材,如今我已无大碍,听闻令公子尚未痊愈,也该来探望才对。” 一番寒暄过后,景曦被推着走进叶府。 拒绝了叶老爷子去正堂用茶的提议,景曦执意想先去看一看叶从安。 叶从安住的院子题名轩竹,入口两旁各有一株四季长青的松柏,笔直而挺拔。走过一段就到了正院里。远远便可看见一道玄青色的身影笔挺挺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不等走近,叶从容便沉下脸发怒了,冷眼看向院里伺候的下人:“怎么回事?外面天冷,谁让你们带小安坐在这里的!” 下人们噗通一下跪倒一片:“请大少爷责罚。” 叶从容直接点名:“常青,你来说!” “是,大少爷。少爷今天在房里待了一上午,用过午餐后,我带少爷出来走走消食,没想到少爷自己走到这里坐等便不肯动了。无论我们怎么劝都不听。” 叶从容眉梢一挑:“哦?你是说是小安自己要待在外面的?” 常青身子一颤,低下头:“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景曦不习惯看人跪一地,不由视线一转,直接落到了叶从安的身上。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叶从安的侧脸,年龄应该跟他差不多大,线条凌利明朗,显得轮廓分明。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打量,叶从安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望了过来,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景曦一愣,下意识勾唇一笑,对方却仍是面无表情,半点回应也无,可看着他的目光却不偏不倚,他的正脸长相和叶从容有几分相似,但比起后者的君子如玉,叶从安眉眼间多了几分精致,唇红肤白,配上清澈无波的目光,倒显得非常干净淡漠。 “小安?” 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叶从容低低叫了一声。 被他叫的人全无反应,他直勾勾盯着景曦,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存在。 难道他只对自己有反应? 这么想着,景曦拉了拉宋清辉的衣袖,让他推着自己靠过去。叶从安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全程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变,直到景曦的轮椅碰到石凳,再无距离可近。 这古怪地一幕让院子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了那边的两个少年,眼神却紧紧地盯住他们不放,尤其是叶府之人,神情显得有些激动。 想起绿柳说他傻了,景曦心下有几分怀疑,不由试探性地开口唤了一声:“叶从安?” 叶从安眼神一动,像是被吸引住了般朝景曦凑了过来,鼻尖轻轻地在他颈侧细嗅着,然后,他忽然抱住了景曦。 5|第一个金手指 他抱的很紧,两条手臂紧紧地圈住景曦的腰,如同铜墙铁壁。叶从安脸埋在他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感觉又痒又麻,景曦试着挣了两下,却发现完全挣不开。 这位少爷看着清瘦,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道。 景曦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我只是想来看下你,你却直接占我便宜# 这特么就尴尬了。 气氛很诡异,景曦双腿使不上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太过粗暴,扒了两下没把人扒开,于是像是想要求助似的、转头眼巴巴望向叶从容,眼神显得有点儿可怜,不知所措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恼羞成怒。 叶从容墨眸幽深,半响后忽然轻轻一笑:“看来小安很喜欢二公子。” 在叶家所有人都无法勾动叶从安的反应时,这个与小安有着复杂纠葛的侯府二少轻轻松松地将他们叶家人都比了下去。 从容如叶家大少,此时也难免心情复杂。 只是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他也并没有继续无动于衷,上前两步搭上叶从安的肩膀,凑近他耳边用安抚小孩的宠溺语气轻声哄道:“小安,哥哥在这里,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叶从安动了一下,却是将脸更深地埋入景曦的脖子,勒在腰上的手也加重了力道,仿佛害怕别人抢走自己最喜爱的宝物般警惕。 叶从容面上一愣,意味深长地瞧了景曦一眼,而后继续耐心地哄道:“小安,景曦公子身上有伤,你这样他会不舒服的。” 叶从容的语气真是温柔到了极点,然而还是没什么用。 叶从安像是认定了景曦般,丝毫没有松动,死死地抱着他,连头都没有抬起。 明明景曦与他不过是有几面之缘,两个人也就是点头之交的交情,也不知道撞了脑子之后他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对他死缠烂打起来。 对此,叶从容也束手无策起来。 景曦扫过众人的脸色,稍微一思索,心里很快便有了算计。一手捉住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掌,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地在人型狗狗叶从安的脑袋上拍了拍: “小安,抬起头来。” 叶从安在他颈窝蹭了蹭,继而不舍地抬起脸望向景曦,眼神如同稚子般清澈无辜,闪烁着询问之色。 ……还真的傻了啊? 景曦愣了愣,对这个说法已经信了八分,可是仍旧有些别扭:“我……有些不舒服,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他主动握着对方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相互勾缠,色泽粉-润的指甲干净透亮,如同上好的玉脂勾画成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叶从安反应了几息时间,随即不情不愿地挺直背脊,将自己从景曦身上撕开,只有反握住他手的动作深怕这人从自己眼前消失。 满腹依赖的动作让景曦内心为之一动,他情不自禁地拍拍对方的手,嘴里干巴巴地安抚道:“别怕,我就在这里。” 景曦心想,为了刷从容大哥的好感度自己也是蛮拼,把哄儿子的耐心都拿出来了……虽然他还没有儿子。 亲眼目睹这俩人之间的交流,一旁的叶家人个个都看红了眼,叶从容抬手招来常青,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挥手让他带着其他人都下去,这么一大群人杵在轩竹院看着着实碍眼。 打发完下人,叶从容深深地看了眼景曦,道:“二公子腿上有伤,还是请进屋坐吧。” 这话他对小安说不管用,但由景曦来讲,绝对是有效的。 事实证明,果然有用。 一行人来到轩竹院的正厅坐下,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招待的点心和茶水。几人虽然有交谈,但都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的便会往景曦这边投上几瞥目光。 景曦表面淡定,其实心里满头黑线,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惹人注目。 他敛下心神,决意不去管他们,自顾地捡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送入嘴中咬上一口,甜淡适中的口感让他享受地眯起了眸子。 只有经历过疯狂饿过肚子感觉的人才会明白食物的可贵,在末世中时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找到点吃的还不敢一口吃光,小心翼翼地掰成几份来有备无患。穿越过来这段日子,他虽然不愁吃不愁穿,可看到漂亮的点心之类的还是会忍不住往肚子里塞上一点,吃不完的也会趁下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包好藏进空间。 景曦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个类似于仓鼠的习惯有什么不好,反而颇为乐此不疲。 吃完一块,准备去拿第二块时,忽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景曦转头,正对上叶从安一瞬不瞬眼巴巴盯着他看的眼神,不禁动作一顿:“……想吃?” 叶从安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他,铮亮的目光瞬间又亮了几分。 景曦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块试探性地递到他嘴边,叶从安迫不及待地张嘴啊呜一口咬下,夸张的动作甚至含住了他的手指,温热的舌尖小狗似的舔了几下,景曦心里一颤,急忙蜷缩手指退出,叶从安高兴地眯起了眼睛,神情举止当真与孩童无异。 抛开叶从容的缘由,景曦其实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叶从安,因为他简单且一目了然,让在末世中经历过人人喊打的景曦没有威胁感。 两厢满意之下,一盘点心很快就被俩人消灭一空,及至晚膳时间,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切的吃货友谊。 舅侄二人被盛情招待了一顿饭,消食过后,宋清辉带着景曦拜别叶老爷子父子三人打算告辞,没想到叶从安一听到景曦要走忽然死死的抓着景曦的衣袖无论怎么说都不打算放人。 景曦盯着他的双眼,承诺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叶从安没说话,但清澈的眼睛却渐渐湿润,水汽萦绕,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景曦不禁感到头疼起来:“听话。” 叶从安扁了扁嘴,另一只手拽住他一缕墨发:“不走……” 这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又惊又喜,激动的无可抑制。 冷静下来后叶从容无奈地盯着自家弟弟的后脑勺,惊喜退却的眼里闪过一抹黯然。片刻后,他目光一转对上景曦的视线,苦笑着叹息一声:“让宋将军和二公子见笑了,正如二位所见,小安自从昨天醒来后就变得谁也不认识,跟他说话也不理,仿佛沉浸在一个谁也进不去的世界,大夫说他这是得了离魂之症,原本我们相信了,可是这一天下来他表现如何两位也看到了,虽然意外,但这实在让叶某又惊又喜,所以失礼之处,还望二公子海涵。” 这番话既解释了叶从安有此举动的原因,又隐隐希望景曦不要心生抗拒,希望藉由叶从安对他的亲近为入口,帮助叶从安恢复理智。 叶从容说完后朝景曦躬身表示他的谢意和歉意,将姿态摆地很低。 终于回过神来的叶老爷子此时也激动地开口:“宋将军,老夫斗胆,请你和二公子帮帮从安……” 这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痛和在绝望之际遇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的脆弱希冀,那是来自一个父亲对孩子最为真挚无私的疼爱,一时间竟是让人无法拒绝。 至少宋清辉动容了,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边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良久后发出一声叹息:“虽然我也很希望贵公子能安然无恙,但是元宝并不一定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依我看,还是请孙大夫来一趟吧。” 动容归动容,但他到底还是更加在意景曦。 叶从容早就有此准备,急忙让下人去请大夫,所以孙大夫来的很快。 待了解过情况后,孙大夫又替叶从安把了次脉,结论还是不变,甚至他也不清楚叶从安为何独独对景曦表现出了异样的反应。只是他却认同叶从容的决定,想着既然景曦能够勾起他的反应,那与他待在一起应该于叶从安有益。 于是宋清辉也没话说了,只是到底元宝才是当事人,所以他没有马上表决,而是看了眼景曦,等他来做最后的决定。 景曦表示这个发展可以有! 勾搭不到男主角,勾搭男主角他弟也是可以的嘛,反正叶从容是个弟控,说不定这样子效果反而会更好,所以这买卖他应该不会亏。 6|第一个金手指 叶从安就这么跟着景曦回到了宋府,景曦身边就此多了个拖油瓶。 吃喝住行,皆是与他绑在一起。 更叫人无奈地是,叶从安完全不要别人碰,因此就连喂食这等琐事都得景曦亲自来,更别说洗漱沐浴了。 在把人带回来前,景曦压根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粘人,但是坑已经被他自己挖下了,想后悔也没地儿去,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曦少爷,热水都备好了。”绿柳从屏风后面出来,手上端着一个铜制的脸盆,在她身后有氤氲的雾气腾空而起。 景曦揉了揉额头:“知道了,你们都在门外候着吧。” “可是曦少爷你……”绿柳很踟蹰,曦少爷腿脚不便,不要下人伺候自己如何是好? “没事,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会叫你们进来。”景曦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人留下来也没用,叶从安不肯让他们近身,人留在这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还不如让他清净清净,免得闹笑话。毕竟在这些下人眼中,他这位表少爷,可从来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 把人都赶出去后,景曦操控轮椅来到屏风后面,回头冲傻站在原地的叶从安一挑眉,温声道:“过来。” 对他唯命是从的叶从安像小孩学步、慢腾腾地挪了过来,玄青色的衣袍被氤氲的水汽一衬,缥缈如同薄雾中的苍松,挺拔而又含着几分不容亵渎的古意。 景曦仰头打量他片刻,尤其是在注意到坐着的自己还没到他腰腹处时,心情就不是那么愉悦了,懒洋洋地后仰靠倒在轮椅上,他嘴角一挑,不爽地吐出两个字儿:“脱衣。” 叶从安一张无辜地懵逼脸。 景曦磨了磨牙,认命地上前动手扒掉叶从安身上的衣服,渐渐露出少年人充满生气的赤-裸身体,肩线流畅,从手臂到胸膛乃至腹部均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显得身体线条流畅而优美,胯-下的男性-象征稚子般粉嫩,有一股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的青涩。 景曦猥琐地扫了几眼,等欣赏够了,这才朝他勾了勾手指,指着浴桶说道:“进去。” 景曦其实也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不过给自己洗澡和给别人洗澡也相差不了多少,他拽过挂在屏风上的棉布,用水浸湿后沾了点皂膏,抓过他一条手臂力道不均地擦拭起来。 感觉自己像个搓澡工的景曦马马虎虎地擦完这条,没好气地说道:“换另外那只手给我。” 于是这一方空间,就只听到景曦的声音。 “抬腿。” “换。” “转身。” “起来。” 终于前前后后都擦过一遍,景曦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长长地舒了口气:“可以出来了。” 这次叶从安却没有动,只是呼吸变重了些许。 “叶从安?”景曦疑惑地操控轮椅转过去,只是等他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景曦也跟着脸色一变,继而沉默无语了。 只见叶从安双腿之间的小兄弟,已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带着几分委屈劲儿的吐着露珠。 ……他石更了。 ……他居然硬了! 景曦内心崩溃,托马的你不是傻了吗?为什么这地方还能如此健康啊我去! 他承认刚刚洗到那里的时候恶趣味地戳了几下,但是这个举动就跟小时候爹妈喜欢玩儿子的小鸟儿一样完全不沾其他意味只是单纯地满足一下童趣好吗!再说他当时戳完后不是没反应吗?难道这玩意儿还有个延迟的反应时间啊,要不要这么坑爹?! 叶从安明显不舒服,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舒服,于是只能湿漉漉地看着景曦,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景曦仰天叹息三秒,真托马的想剁了自己的爪子。 “西……西西……”叶从安难受地叫了起来。 “……不要叫我。” “西西……难受……呜呜……” “……” 自作孽不可活,景曦挣扎了许久,在叶从安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终于两眼一闭,伸手握住了笔直粉-嫩的小安安。 叶从安的呼吸瞬间加重,嘴里发出细碎的呻-吟,那声音甜腻而又直白,听的景曦表情扭曲。 老实说他从上辈子活到这辈子,二十多年的时间,还是第一次帮别人撸,心情真是难以名状。虽说手里握住别人的命根子上下滑动这感觉没有想象中的恶心,近在咫尺的吐息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只是到底还是会感觉别扭。 察觉到叶从安的身体越绷越紧,知道他快要身寸了,景曦加快速度动了几下,终于在一阵强烈的颤抖中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落入他手心。 一想到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子子孙孙,景曦感觉一阵头皮发麻,飞快地拿棉布擦了擦,扔烫手山芋般往浴桶里一丢。 明明手心已经没有了那东西,可景曦却还是觉得一阵阵发烫,他握紧拳头往袖子里一藏,疲惫地开口:“出来穿衣。” 作孽哦,这下真是伺候儿子了。 等俩人都收拾好,景曦才唤人进来将水抬出去,重新换一盆干净的热水。 由于腿上有伤,景曦自己无法舒服地泡澡,只能擦拭身体,劳心劳力了一天,这会儿他也没太多的功夫清理自己,马马虎虎地擦拭一遍后就作罢。 叶从安早就在他的床上躺下了,景曦开始庆幸这床够大,再睡一个叶从安也足够。他让人准备了两床被子,在下人的帮助下上-床躺下,无视了叶从安还在骨碌骨碌乱转的眼睛,硬声命令:“睡觉!” 叶从安收到这命令,立马闭上眼睛。 景曦也顾不得他是真睡还是装睡,自顾自地抓紧时间数绵羊找周公去了。本以为身旁躺有一人,他会很难睡着,没想到在数到二十一只绵羊的时候,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如此过了几日,在照料叶从安的问题上,景曦由最开始的手忙脚乱渐渐变成得心应手,如同照料儿子般的相处,每当看到叶从安对他的全然依赖时,早就被打磨的冷心冷情的景曦就感觉像是有根柔软的羽毛刷过心尖,勾起了他心底深处早就埋葬在末世中的柔软。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就是叶从安的世界,是他的信仰,是他的神;他掌控住了叶从安全部的喜怒哀乐;景曦决定他生他就生、决定他死他就得死,这种陌生而又令人热血沸腾的成就感瞬间抓住了景曦,让他欲罢不能,逐渐变得乐在其中。 有了他的调-教,叶从安的进步也是非常明显的,除了依然只粘景曦一人外,已经可以做到简单的交流,这让几次来探望的叶从容非常开心,连带的,他对景曦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景曦暗暗满意,心想继续下去,他在叶从容心里的分量早晚会变成元景迎无法挑拨的存在。 只不过,景曦这边刚想起元景迎,元景迎立马就出现了。 这天,景曦陪着叶从安刚用完早膳,就有下人进来禀报:“元宝少爷,大少爷已经到云阳城外了。” 景曦:“……”得,这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漱了漱口,景曦漫不经心地问道:“只有他一人?” 站在元景曦的立场上,他可没忘记他会有此一劫,都是拜元景迎所赐,所以感情上难免会对他有所迁怒,这是众人眼中的人之常情。 毕竟,在其他人眼中,他可是一辈子都废了。不良于行的他走不了仕途,当然也不可能再继承侯府。侯府或许会养他一辈子,但他对侯府而言,的的确确已经成为了废子。 元景迎就是凭借这个理由,让他们的便宜父亲剥夺了元景曦的继承权,而他这位嫡长子则成为了永乐侯府下一届的主人。 “大少爷带着一百名护卫。”下人回。 “他人现在是在舅舅那里?”景曦不是很想见他那个黑心哥哥,打算出去避一避。当然,他的避一避,在别人看来,绝对是不待见元景迎的表现。 得到了下人的肯定回复后,景曦牵起叶从安的手,嘴角一勾:“小安想不想回家去看看?” 叶从安眨巴下眼睛,正要回答的时候,景曦却已经满意地一笑:“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周边的下人:曦少爷对叶公子真是好呢,不需要答案也能明白他的心意。 景曦懒得管其他人怎么想,决定要去叶府,他立马让人去准备马车,赶在宋清辉带着元景迎回府前直接离开了宋府。 他知道元景迎这次来就没想着要带他回去,但是景曦还就非回去不可。 不管是想让他死,还是想要他的儿子,他都会让对方的这些想法,一一破灭! 7|第一个金手指 在叶府呆到傍晚,用过晚膳后,景曦才带着叶从安慢慢悠悠地回府。 夜间的温度偏低,一轮冷月高挂在薄暮淡雾的天际,散发着疏淡的银光,寒风一吹,那就是透骨的寒冷。 马车里没有烧炉火,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抵足并肩斜躺在软塌上,身上盖着厚实的麾裘,叶从安没长骨头一样紧紧扒着景曦,下巴垫在他肩窝,呼吸全喷洒在颈侧,温热挥发后,便只剩冰凉的水雾。 景曦不舒服地推了一把他的脑袋:“给爷坐好。” 叶从安贴近他侧脸蹭了蹭,这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背脊,但抱着景曦的双手说什么也不肯松:“西西……冷。” 景曦拿他没办法,把手里的暖炉往他手边塞去:“冷就抱着这个。” 叶从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抱西西。” 景曦:“……”又来了,这种养儿子的即视感。 不过算了,反正他原著中的儿子不会出生,就让这货来代替一下好了。只希望他的好大哥看到这个大龄宝宝时,不会失态就行。 马车一路行驶到宋府门口,里面一派灯火通明,想必是在等他。 景曦躲了一日,这会儿早就做好面对元景迎的心里准备,所以面色不改地让人推自己进去。 及至大堂,果然看到宋清辉兄弟俩齐齐端坐于正座,下首还有另外几人,其中两个较为年轻,长相与宋清辉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景曦还没见过的表哥,每人面前放着一杯热茶,但却没有人喝,徒留氤氲的热气在室内盘旋,显得气氛沉重。 “元宝回来了。”首先发现景曦的是宋清辉,他招了招手,让下人推着他过来。 景曦颔首打了个招呼:“大舅舅,二舅舅。” 除了他们父子几人,大堂主位下首还坐着一个黑衣少年,面容透着几分疲惫,但神色却很冷峻,微抿的薄唇如一柄刚刚开刃的利剑,削人于无形之中。 他长得与景曦无一丝相像之处,但景曦知道这人就是他的冒牌黑心哥哥。 不得不说,重生后的元景迎气势大变,依然沉默,但却有一股展露锋芒的锐利沉在他眼底。 景曦神色自若地看着他,没做声。 反倒元景迎眼神不定地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轮椅上,良久后抬头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心怀不安的虚笑:“弟弟,好久不见。” 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艰涩,语气幽微夹杂着无言的懊悔,一副陷入深切自责中的好兄长模样。 景曦心想,的确很久没见了,从他上辈子死后算起,到元景迎所经历的时间,已经整整十四年。想到这里景曦心里一动,这么长的时间,留在元景迎心里的元景曦,还会是当初那个鲜明的印象吗? 景曦是不相信的,一个早就死去的人,会有多让人怀念?所以哪怕元景迎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到他,肯定还是会有几分陌生的,记忆的回溯需要一些事实的印证,因此当某些事情违背他记忆中的轨道,他定会有一些试探与怀疑,而景曦要的就是他的不确定。 “大哥一路辛苦了。”话虽如此,但语气里却夹杂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嘲意。 这嘲意来自哪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懂。 元景迎闻言沉默,片刻后低低一叹:“是大哥对不起你。” 话虽如此,但垂下来的瞳眸深处,却是一片暗沉。 景曦把玩着叶从安的手指,不接话。 他不接受元景迎的歉意,说明他心里有怨,而元景迎不但不能怪他,还得想办法补偿他。 谁让他是代兄受罪呢? 光明正大地摆了元景迎一道,景曦适可而止地收住:“舅舅,我有些乏了,想先回房歇息。” 大表哥宋世远闻言看了他爹一眼,得到他眼神示意后起身走向景曦:“天色也不早了,我送元宝回房吧。” 猜到对方可能有话要说,景曦微一颔首:“那就有劳表哥了。” 他穿越过来后和两位表哥都还没相处过,不过在小说中,他们被元景迎误导,以为后者是与自己血缘亲厚的表弟,所以从头至尾在帮他做事,是主角的得力帮手之一。 而现在嘛,就不好说了。 “表哥,有话不如直说。” 叶从安推着景曦走在前,宋世远跟在身后。听到景曦开门见山的问话后,他神色一顿,半响后上前来到景曦的侧边,蹲下-身直视着景曦的眼睛,温声劝慰: “元宝,别恨你大哥,阿迎心里也不好受,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 他能理解元宝遭此大劫,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的心情,可是事已至此,再怎么怨恨阿迎也改变不了这个既定的事实,反而还会造成他们兄弟间的裂痕,给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景曦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沉默良久,眼中的情绪几度翻涌,不甘、愤怒、伤心、痛苦、惊惶、暴躁……可是最终,这些情绪却都被少年狭长的凤眼低垂掩盖,沉淀为若无其事、自欺欺人的平静。 他转过头,视线遥遥地落在暮色低垂的远方,冷淡地说道: “表哥,你觉得以我大哥那种性子,是我恨他他会好受些,还是我原谅他他会好受些?我只知道,恨他我会好过一些。” 宋世远怔住。 重生前的元景迎是什么性格?妥妥的百折不挠坚韧不拔的励志青年啊! 因为渴慕母亲的关心和在乎,他羡慕元景曦却不敢嫉妒,所以也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期望母亲能够看在他对弟弟好的份上转而多看他一眼。 在上辈子,得知景曦被他连累受伤晕迷后,他因为自责在祖祠前跪了整整一夜,那个时候的他没有想过母亲会不会原谅他,更没有想过弟弟会不会原谅他,他只是希望他的弟弟能够好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景曦残了,他疯狂的自责懊悔,在内心给自己上了一道又一道枷锁,并沉重地背负了十四年。 宋世远猛地顿悟:“元宝,你……是故意的吗?” 对阿迎来说,如果元宝说不恨他,他反而会被自己内心深重的自责压垮。相反,如果元宝怪他不愿原谅他,或许能让他内心压抑的情绪得到一丝释放。 景曦内心给了对方一个大拇指,脸上却依然是无动于衷的神色:“难道表哥认为我不该恨大哥吗?” 宋世远自认为已经看穿了景曦的口是心非,他抬手拍了拍表弟的肩膀:“……我懂。” 景曦这边成功给大表哥洗脑,心里期待着他再去洗脑其他人。 而在另一个方向,元景迎也在进行一场和宋世凛的谈话。 “阿迎,元宝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变成这样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元景迎脸色黯然地摇头:“不,这事是我的错,如果当日我没有染上风寒就好了,这样的话弟弟就不必代替我前来。” “别胡说!”宋世凛呵斥他:“换成你也未必能躲过一劫,谁都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也别胡思乱想。等过几日,元宝冷静下来,他会谅解你的。” 元景迎眼眶泛红:“二表哥,我知道的,弟弟不会再原谅我了,我也不希望他原谅我……” 宋世凛皱了皱眉:“不会的,无论如何你都是元宝的大哥,这嫡亲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元宝只是一时想不开,大哥已经去开导他了。” 听到血缘关系这四个字,元景迎眼里闪过一抹浓烈的讽刺,他垂下眼,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想起远在盛京鞭长莫及的宋夫人,想到她苦苦盼望着她的宝贝儿子回府最终却等来一道噩耗时,脸上的表情想必一定会是相当精彩吧…… 只要一想起自己死前所经历的绝望很快就能回报给他的好母亲,元景迎就快要抑制不住汹涌欲出的快意。 所以……我的弟弟啊…… 用力挣扎吧,加倍痛苦吧,最好是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只有这样,母亲大人才会明白,什么叫噬心之痛!什么叫生不如死! ——而我要返还给你们母子的东西,这只是一个开始。 元景迎的笑容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 翌日,景曦待在府里没有出去,就连早膳都是和叶从安俩人在自己的房里用的。 做戏就要做全套,他用实际行动摆明了不想和元景迎处在同一屋檐之下的“怨”,剩下的虚虚实实,就靠大家去脑补了。 饭后,等二表哥宋世凛过来探望他时,景曦看到他脸上那心疼无奈却又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猜到他被自己的亲哥洗脑的很成功。 也就是说,昨晚与元景迎的第一次对峙,景曦已经稳操胜券。 某人暗暗满意,很好,这样下去,两位舅舅也早晚会被拿下,站到自己这边。 如此的话,叶从容也注定会成为自己的大舅子……呸!不对!注定成为自己的大侄子……?小弟……? 等等以他这种把人家弟弟当儿子养的模式那他大哥和他是什么关系? 大……儿子……? 景曦心里一抖,瞬间回神。不由自主地往叶从安身上投去几瞥,他今儿身上穿的是景曦帮他选的一套白色的长袍,布料十分华贵,流光闪烁,领子点缀着一圈洁白保暖的兔毛,看上去仙气十足,如墨般的长发直直地垂落下来,配着叶从安那张脸,透出一股雌雄莫辩的美。 景曦承认,他是故意把他打扮成这样的。 叶从安完全不理解他心里的猥琐念头,安静乖巧地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杯杏仁奶喝的认真。 从他喝牛奶的动作可以看出此宝宝似乎正处于五六岁的年龄,因为他完全是小孩子的喝法,双手捧着杯子,舔一下,收回来;抿一口,又收回来……一边喝眼珠子还四处乱转,一会儿盯着景曦看,一会又望着某处发呆,就连嘴角沾了奶渍都听之任之。 啧,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就这么傻了,怪可惜的。 景曦摇了摇头,伸手在他唇边一抹,用指腹帮他擦拭干净,望着转移到自己手指上的牛奶,他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伸舌舔了个干净。 他这个举动是下意识的行为,没有别的意思,他也没有多想,纯粹只是从末世里带过来的习惯,不愿浪费分毫的食物。 叶从安看到了却眼睛一亮,在景曦不注意的时候,探过身也跟着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濡湿而又柔软的触感,让景曦猛地一僵,在他难以置信的瞪视下,叶从安享受地眯起了眸子,仿佛尝到了琼浆玉液般回味无穷。 景曦:“……” 他深吸一口气,暗道老子养的是儿子,老子养的是人形巨婴,老子养的就不是个正常人……催眠一样的自我安慰后,景曦终于冷静下来。 他有些不爽地捏住叶从安一侧的脸颊:“叶从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举动叫做性-骚扰?” 叶从安皱了皱眉头,含糊地讨饶:“嘻嘻……疼……” 景曦冷哼:“疼点才会长记性!以后不可以再这样,ok?” 要是让叶从容知道他宝贝弟弟被自己给教成了接吻狂魔,那他还不劈了自己? 这必须不能有啊! 景曦不厌其烦地在念叨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叶从安眼眶泛泪,可怜兮兮地点头后才大发慈悲地松开手,在对方脸上留下一枚绯红的痕迹。 景曦心虚地咳了一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只手一起上,对准叶从安的脸一通揉搓,直到把人家整张脸都祸害的一样红才罢手。 咳……这样的话,应该就看不出来他被自己欺负了吧? 8|第一个金手指 “曦少爷,你醒了吗?迎少爷来看你了。” 元景迎找过来的时候,景曦正睡得迷迷糊糊,他感觉脸上总有什么东西在动,轻轻的,痒痒的,一触而过。 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他的旁边,叶从安也睡得正熟,狭长的双眼阖笼,睫毛不怎么卷翘,但是很浓密,长长地覆盖而下,打下一排两排阴影,脸颊上的痕迹已经褪去,此时正泛着健康的红晕。 景曦揉了揉眼睛,刚睡醒的声音微微沙哑:“知道了,请他到偏厅坐会。” 打算悄悄挪下床的时候发现叶从安已经醒了,一脸茫然无辜地看着他。 景曦挑眉:“醒了?那起来吧。” 以前还在末世逃亡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在另外一个人身边毫无防备地安然入眠。只能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只不过短短十几天的功夫,他就已经有了一个叫做叶从安的新习惯,这还真是人生无常。 让叶从安先行下床打理好衣着,景曦掀开被子,打算唤下人进来伺候自己起身。他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虽是和叶从安同床共枕,但是习惯性睡在外侧,方便下人服侍。 “来……” “西西……我抱。” 景曦刚开口,忽然就被叶从安出其不意地拦腰抱了起来,倒把景曦给吓了一跳:“你……” 他本想勒令叶从安放自己下来,但又怕他摔倒自己,只好严谨以待地闷住呼吸,双手紧紧地勾住他脖子,直到自己被平稳地放入轮椅之中。 景曦倒是没想到这傻子力气居然这么大,虽说他的体型偏瘦,但叶从安也还未成年,十八岁不到的少年郎,又从小就娇生惯养,所以在他眼中就是一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 想到这里,景曦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被呵斥的叶从安就着蹲在轮椅前的姿势一把抱住景曦的腰蹭了蹭:“西西,我的……” 景曦黑线,这小傻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占有欲特别强,自他来了就不许别人碰他,被说了几次却依然故我,甚至连推轮椅这种下人干的活儿他也抢了过来。 拉拉扯扯地梳洗完毕,景曦手指轻扣轮椅扶手:“走吧,去见见我的好大哥。” 等了他一上午,又让他候了片刻,现在也该去见见他了。 自从元景迎来到云阳之后,景曦就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他们俩人如今的情况是,一个是我知道你命不久矣但是我什么都不会说相反我还要暗中推动一把不容许这个结果出岔子,另一个是我知道你想让我命不久矣但是我偏偏不让你如愿你想干什么就放马过来吧反正你一定不会如愿。 总而言之,就是两个人都在演。 “大哥,久等。”见到人后,景曦冷淡地招呼了一声。 “不,是为兄冒昧打扰。”元景迎脸色有些憔悴,似乎没有休息好,和景曦目光交视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明显心虚愧疚的表现。 相顾沉默,元景迎眼神沉重地望向他的腿:“你如今伤势好些了吗?” “大哥这话问的好笑,我如今这幅模样,好与不好还有哪里不同吗?” 景曦闻言便笑了,只是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讽刺。元景迎被他直白的语气弄的一愣,眼里的难过转瞬即逝,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自责和无尽的悔恨,但又像是怕被看穿于是勉力压抑住所有的情绪,视线垂落,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元景迎这一瞬间的脸色极为精彩,看得景曦眼界大开。 演技派啊!这要放在娱乐圈里绝对是碾压一切敌人的影帝的实力。 景曦毫不吝啬地给他点了个赞,然后故意问道: “大哥,你在自责吗?” 没有料到他会有如此一问,元景迎表情顿了顿,苦笑着低低一叹:“悔之晚矣,莫敢辞矣。” 景曦像是没有听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带着些许阴晴不定的味道,意有所指地道: “大哥还有其他事么?” 元景迎眼神一闪,这是在谢客了啊。 他总觉得这个弟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他毕竟有十四年没有见过元宝了,所以元景迎也不是很确定对方的改变是因为有所成长,还是因为打击不够。 他不希望是前者,这对他来说意味着麻烦。 不过他并不是太担心最后的结果会出现意外,因为元宝总归是要死在云阳的。 “是母亲的书信,舅舅叫我们一起过去。” 景曦闻言眼神稍暗,他的好大哥才刚到一天,身上有带着便宜父亲亲笔写的书信,说是如果他的伤好点了便启程回京养伤。可是现在母亲的书信居然后脚跟着到,且还避开了元景迎,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心里转过种种可能,景曦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大哥稍等片刻,我回房换件衣服。” “去罢。” 元景迎好脾气地起身相送,原本想代劳推轮椅,被站在景曦身后的叶从安瞪了一眼,他动作一顿,目光在傻子脸上流连片刻,继而变得晦涩。 景曦懒洋洋地从他身边经过,出了房间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叶从安,他的好大哥应该已经知道这傻子的身份了。上辈子两个都该死的两个人居然搅和到一起了,他心里肯定已经有所怀疑,接下来只怕他会前来多番试探。 他猜想试探的结果,无非是让他们早死还是晚死的区别。 景曦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微笑着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问道:“叶从安,有人要惦记你的小命了,你怕不怕?” 叶从安也不知听没听懂,把玩着景曦的一缕头发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怕。” “好,不怕。”景曦语气愉悦,“我们回房。” 叶从安瞬间高兴,二话不说抱起景曦便走,搞得景曦哭笑不得,老这么被他抱上抱下,他的面子往哪搁?景曦扯了扯傻子的耳朵,没好气地哼道:“力气没处使了是吧,信不信我让你去厨房劈柴?” 叶从安认真地摇头:“不劈,陪西西。” ……到底是谁陪谁啊?景曦无语。 其实这些日子他的双腿经过异能的调养,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距离彻底痊愈还有段距离,但是比起最初的粉碎性骨折,情况已经乐观许多。 只是这件事情,景曦不打算让第二个人知道,他这个别人眼中的残疾,还真得一直做下去,哪怕是要他装一辈子,也无不可。 围上厚实保暖的披风,三人顶着寒风出了景曦的院子。 到了舅舅大人的书房前,景曦让叶从安去偏厅等着,和元景迎一起进到书房里面。 “你们来了。” “舅舅。” 书房里,宋清辉和宋清曜都在。 宋清辉拿起一封未拆封的书信递给景曦:“元宝,这是你母亲给你的。” 景曦接过来,当着在场三人的面将信封挑开,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上面内容不多,景曦一目十行地扫过,很快看完。 不等其他人发问,景曦率先开口问道:“舅舅,我娘还说了什么吗?” 如果他没猜错,他母亲寄过来的书信应该不止单独给他的这一份。 宋清辉也不隐瞒,拿过另一封已经拆开的信纸递到他们兄弟面前。 “大姐希望你能在云阳彻底把伤养好,等天气暖和一点再回京。” 这意思明显与他们父亲相悖,估计是夫妻二人间有了争执。 “元宝,阿迎,你兄弟二人怎么看?” 宋清辉特意把他们兄弟叫来也是想问问他们的意思,要走要留全凭他们自己决定。 “依我看,父亲要弟弟回京,也只是担心他,毕竟在京城的话,御医多,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只是眼下天寒地冻地的,明显不适合赶路,到时若不慎染上风寒,想必父亲也会不好受。” 言下之意,元景迎也赞同暂缓回京一事。 宋清辉看向景曦:“元宝,你意下如何。” 景曦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手指:“听大哥的。” 两位舅舅都没意见,宋清曜当场写了两封回信,叫来下人吩咐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免得侯爷和大姐着急。 四人在书房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宋清辉干脆叫人在书房摆了一桌饭,喊来两个儿子一起陪着,等到天色擦黑,这顿饭才散。 景曦没有喝酒,但沾了一身酒气,出来被冷风一吹,立马觉得自己也有点微醺。 叶从安过来找他时,鼻子蹬的老高,满脸的不乐意:“西西,坏。” 景曦哄道:“知道了,下次不把你扔在一边,行了吧?” 这傻子一听到扔立马警觉:“不准!” “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啊。” 叶宝宝这才满意。 俩人走到半路,景曦在心里盘算着,忽然叫停:“小安,我忘了一件事,送我回去。” 书房里,被塞了被热茶醒酒的宋清辉坐在桌边,烛火忽然噼啪一声炸开,宋清辉惊醒似得忽然对宋清曜说:“二弟啊,元宝的下半生只怕是毁了。” 宋清曜负手立在一副字画前,久久无言。 “元文庆那个老匹夫显然是在谋划着请封世子的事情,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提这事,现在元宝出事了,他就迫不及待了!” “放心吧,大哥。”宋清曜语焉不详地点道:“那位不会轻易答应。” “你是说……那位?”宋清辉往天上指了指。 “元宝毕竟是小妹的儿子,哪怕这些年被养在侯府,但到底身份不一般。” “可是……”宋清辉欲言又止,今时不同往日,元宝如今身有残疾,姿仪有损,谁能保证那位不会嫌弃于他?要知道天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宋清曜明白他的意思,他从容一笑:“元宝再不济,他也还有我们,还有大姐。” 书房外,两道身影顿了顿,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9|第一个金手指 布置得十分暖和舒适的矮榻上,景曦躺在上面,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从空间里掏出来的小说。 小说内容十分之狗血,看得他非常郁闷。他翻回到封面往作者名上瞄了几眼,顺便也就注意到了书脊上那一丛绿色的小草、以及那棵绿草下面的123言情几个字。 景曦瞬间了悟,难怪这故事能这么千回百转。 将书丢回空间,一只手枕在脑后,他两眼虚晃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叶从安今天不在,巳时三刻时分他大哥过来,把他忽悠回叶府了。原本他并不愿意,不过景曦为了刷叶从容的好感度从旁协助了一把,总算把这祖宗一步三回头地给送走了。 此时他一个人独守空房居然觉得有点不对味,得,便宜儿子不在身边反而不习惯了。 贱骨头啊我! 景曦地自嘲了一把,在榻上翻了个身,闭目凝神打算进入空间。 经过他这些日子的规划,空间已不复刚开始那垃圾山一样的场景了。无用的垃圾让小九自行销毁了,剩下的物资被分门别类的安防妥当。 景曦清点了一下,发现这空间就跟个百宝箱似得,几乎什么东西都有:衣服首饰、锅碗瓢盆、家具电器、书籍纸张、油盐调料、护肤用品、各种瓶瓶罐罐……这么一看,他在末世逃亡中躲藏过的地方还真挺多,能搜刮的估计都被他搜刮了。 景曦贱兮兮地想,手握宝山,可如今他却不怎么用得着,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不过里面要是再多套房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如此一想,他顿时又不太满足了。 景曦在空间里磨磨蹭蹭的时候,忽然听得下人来报,说是迎少爷请他过去有事相商。 景曦挑眉回神,道了声知道了。 看来他的好大哥快要坐不住了。 因为他听到了本该听到的秘密,却没有如上辈子那样整日酗酒。他不借酒浇愁,怎么把身边伺候的丫鬟带上床?他不乱搞男女关系,未来的傀儡皇帝从哪来?他不成日作死,伤口又怎么能感染毙命? 看书的时候他站的是主角立场,然而当他变成炮灰元景曦来亲身经历这些事情,忽然挺为原主不值的。 就算他母亲对元景迎不好,打着利用他的目的,但也好吃好喝好穿地把他养到这么大了,没有生恩有养恩;而原主更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他这个大哥不说非常孺慕,但也友爱有加,而且早早就病逝了,从头至尾没伤害过他。 可是他一遭重生就把这些全都推翻了,他只记得自己的委屈和痛苦,看不到其他人的付出,眼睁睁看着、甚至还主动推动让原主去死,最后还生生把宋善雅给弄疯了,关在后院里了此残生。 白眼狼。 景曦在心里给他下了个定论。 — 元景迎住的院子离他不远,他们兄弟都住在宋府的前院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与女眷住的后院相隔甚远且往来不多。 景曦出了院门后右拐直行半柱香的时间才到元景迎的西院。 “元宝,冻着了吧?快到屋里坐。” 他对下人说是有事相商,但却在偏厅摆了一桌酒菜,然后屏退屋里的下人,十分体贴地的推着他入座。 “我让人特意去鸿福酒楼订的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鸿福酒楼是云阳最大的酒楼,厨子手艺特别棒,元景曦以前每次来云阳都要去三不五时地吃上一桌。他跟叶从安仅有的几次点头之交,也是在这个酒楼里。 景曦拿起摆放在手边的酒壶,应该是刚温好的,壶外壁透出来的温度很热乎。除此之外,屋子里像是被人精心布置过,暖融融的,还透着一股清淡宜人的松香,可谓是用心至极。 他动作徐徐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唇边溢出一抹淡笑:“大哥有心。” 元景迎目光在他手边一扫,摇头说:“这不算什么。” 景曦举起酒杯递到鼻下轻轻一闻:“好酒,是仙人酿吧。” 仙人酿是酒中珍品,在大御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据说是酿酒之人祖上一位修仙之人发明出来的,酒醇味绵,回味无穷,有延年益寿之效,非富贵之家享用不起。 元景迎点头:“我问过大夫了,仙人酿可以温养你的心脉,于养伤有益。” 景曦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朝他投去一眼,这段数,难怪原主他娘玩不过啊。 如果他不是知道剧情,只怕也会信了。 仙人酿当然是好东西,但是无论多好都不能否认他本身是酒的事实。完好时喝点的确是有养生之效,对外伤也有杀菌抑制作用。但这东西喝多了会加速血液循环,有内伤的话,绝对会起到反效果,以他这种骨头碎裂还没长好的程度,久而久之只怕是腿都会烂掉。 对他的煞费苦心无话可说,景曦如他所愿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以行动表明了“相信”的态度。 元景迎松了口气似得开心一笑:“来,吃菜。” 他不说事,景曦便也心知肚明地不问。 比起一开始就打破敌人所有的希望,他更倾向于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先让对方放松警惕,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成功,然后在他期望值达到最盛时再让他品尝到失望的滋味,想必十分销-魂。 景曦进屋时就脱掉了披风,身上穿着厚实的长袍,坐了一会儿便感觉有点热,于是往后微微一靠,漫不经心地将袖子往上挽了两挽,露出一节如凝脂般白皙滑嫩的手臂。 他双手生的极好,修长而匀称,十指白玉般无暇,只在右手大拇指上戴了个质地上等的血色玉扳指,夹菜时指间夹着双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箸,一红一绿一白彼此映衬,那画面说不出的勾人,单一只手,便让人想到了活色生香一词。 元景迎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黑眸逐渐深邃。 就在他神思不属的间隙,景曦终于搁下了玉箸,与瓷白的碗碟相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动,将元景迎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问道:“吃好了?” 景曦懒洋洋嗯了一声,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元景迎闻言唤来下人,让人把东西撤走,重新上一壶热茶。 景曦揉了揉额头,开口打断他:“不喝茶了,我有些困,想回去睡会儿。” “那我让人送你回去。”元景迎也不强留,“阿碧,你小心伺候着少爷。” 他这次从侯府过来,将景曦房里的丫鬟也带过来两个,阿碧便是其中之一……同时也是上辈子怀了景曦孩子的女人。 景曦眼眸一动,极淡地看了眼这丫头,见她垂下头专心地拿来披风小心翼翼地帮他穿好。 元景迎送他出门,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回去好好休息,仙人酿你要是喜欢喝,我差人再帮你准备一些,直接给你送过去。” 景曦沉默片刻,道:“如此,便谢过大哥。” 啧,他还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出了偏厅,周身的温度嗖嗖地往下掉,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景曦却不怎么觉得冷,反而还挺舒服的抬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他松了松手里的暖炉,感觉身体内不停地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气。 这股热气沿着血脉上涌,变成绯色一点一点爬上脸颊,将景曦昳丽的面容染的更加明艳动人,然后又流向四肢,接着双腿伤处开始发痒。 景曦感觉到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他总共就喝了不满三杯的仙人酿,肯定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后果。 那么,是……那个松香的原因? 还是说仙人酿和松香凑到一起,会让人产生类似春-药的反应? 涨见识了。 景曦一边冰火两重天的受着,一边还思维发散地东想西想,等回到他住的房间,身下的那根东西已经有了反应。 他吩咐道:“阿碧进来伺候,其他人都下去。” “是,少爷。” 阿碧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景曦的反常,她掂了掂茶壶,发现还热着便替景曦倒了被茶先凉着,然后检查了下炉火,确定烧的无碍才走近他,福了福身:“少爷,阿碧替你宽衣罢。” 景曦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展开双臂示意她动手。 阿碧没有抬头,低眉顺眼地上前,伸手解开景曦脖子上的披风,将它挂到一旁的屏风上。 接着是外袍,腰带,待要解中衫时,景曦忽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景曦盯着她的眼睛问:“阿碧,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她有些受惊,但并没有挣扎:“回禀少爷,自阿碧八岁那年来到少爷身边,已经十年了。” 十年。 是的,她是最早伺候元景曦的丫鬟,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他房里那些丫鬟中的一姐。大御风气比较开放,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成年。而阿碧已经十八但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罢。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热,景曦呼吸重了两分。 他捏着阿碧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拉近,嘴唇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那,爷如果要收你做通房,你可愿意?” 她闻言身子一抖,站立不稳般往景曦身上靠了靠,结结巴巴地回:“阿、阿、阿碧……愿意的,少爷。” 景曦闻言便笑了:“很好。” — 叶从安回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叶从容对宋府如今已是十分熟悉,只是出于礼貌,他还是拎着自己不懂事的弟弟先去给宋清辉二人请安,到了地方得知对方出去了还没回来,便只能作罢。 叶从安语气急切:“去找西西!” 听他念叨了一路的叶从容没好气地偷偷骂了声“小白眼狼”,不知道地恐怕会以为元二少才是你的衣食父母,想是这么想,嘴上却好脾气地安慰道:“大哥这不是正带你去么。” 叶从安哼了声,脚下急急往景曦住的东院赶。 “小安,你慢点,小心摔了。” 叶从容追在他身后,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天天追着皮猴一般上蹦乱跳的弟弟的日子。 两人经过西院时,碰巧撞见了元景迎。 叶从容因为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因此只是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便被叶从安头也不回地拉着走了。 原本心情激动的元景迎站在原地,复杂狂喜的心情瞬间变得冰冷,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抹修长的身影上面,手指卷曲,紧握成拳。 如果那些碍眼的人全都消失就好了。 这样的话,阿容就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我一个人的…… 叶从容这会儿可不知道他的想法,此时他和元景迎的交集就只有一个元景曦,且光是一个元景曦就已经用光了他对这家人为数不多的好感度。 “西西……我回来了……” 叶从安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房门外,嘴里一边喊着景曦,手上一个用力猛地推开了房门。 但下一刻,一道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压抑而又紧绷地喝道:“不要进来!” 大开的房门口,阵阵暖气铺面而来。 伴随着涌入鼻间的,是若有若无的、但却极为特别而又令人熟悉的……麝香味。 10|第一个金手指 叶从容最先反应过来。 他猛地拉着叶从安撤走几步,远离之前,也没忘记帮景曦重新把门关好。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个道理他懂。 只不过,他懂可不代表叶从安也懂,被人拽着走远他此时正满脸不高兴地瞪着他:“放手!” 他感觉到了,西西现在不舒服。 叶从容眉心一跳,更用力拽紧了他,嘴里喝道:“别胡闹!那个场景是你可以进去的吗!” 叶大哥心里已经将景曦骂了一百遍,要做那种事情都不会挑时差的吗?明知道小安就快回来了却还如此肆无忌惮,他严重怀疑自家弟弟跟在他身边还能不能学点好? 叶从容越想越气,对景曦那点为数不多的好感度唰的一下全部掉光。 傻二少挣不开他的手,澄澈的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他转过头一字一句地道:“放!手!” 叶大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想干什么?你信不信你现在闯进去,元景曦立马就能让你滚出来,甚至让你滚回我们叶府?” 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今的叶从安虽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人是不会让他去找西西了。他很生气,没有被抓住的左手五指并拢,带着锋利的锐气,怒气冲冲地直朝他对面的叶从容迎面劈去。 叶从容没有料到心智全失的弟弟会骤然朝自己出手,心里一惊,飞快地抬手格挡。对方一击不成,腿下攻势紧随而来。 “小安——!”叶从容敏捷地退开数米。 叶家兄弟都懂点拳脚功夫,叶从安身手更是不弱。所以当日得知他在马车里碰伤了脑袋时,叶家人都有点难以置信,他们实在想不透以小安的身手怎么会躲不过去让自己受伤。 眼下叶从容又是气闷又是欣喜,既然小安还记得自己的武功套路,一招一式皆是非常熟悉,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正在慢慢好转? 分神间,叶从容被弟弟一掌给推出数米远,随即在他愣神的功夫,一跃而起,直奔景曦的房门口,不容分说推开门闪身而入。 再追上去已经来不及,叶从容脸色一变,狠狠地记了景曦一笔。 房间内,麝香味明显要更浓郁,被炉火一熏,久久不曾散开。 除此之外,还有属于景曦深重的喘息。 鼻间嗅着这让人难以忽视的气息,叶从安只觉心跳一紧,腹腔内猛地蹿起一股灼热的骚动,让他情不自禁地追随着那道喘息声,举步靠近。 古香古色的床上帷幔笼罩,但还是依稀看出里面并没有人影。 叶从安视线垂落,绕过屏风后,发现了衣衫不整地倒在地面上的丫鬟,她身上没有外伤,衣衫虽然凌乱,但并没有破损,想必是被人劈晕的。 此时的叶从安脑子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抬步从丫鬟身上跨过去,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塌糊涂的景曦面前。 他还是坐在轮椅上,头后仰靠在后面,闭着双眼脸色绯红,昳丽秀美的脸上露出迷-乱而又夹杂着难耐的表情,额头上密布一层细密的汗珠,有几颗从侧脸滚落,在下巴处汇聚,沿着纤细脆弱的脖颈一路滑行,最后坠在弧度优美诱人的锁骨内侧。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叶从安的存在,衣衫大开,半遮半掩地露出一截赤-裸的胸膛,朱红的两点在雪色内衫下若隐若现,一只手穿过腹部层层堆叠的衣袍,伸向两腿之间的存在,上下动作着。 这幅画面落在傻子眼里,让他本就不够清明的脑子更加是一片空白。 他移不开眼神,心跳如擂鼓,黑眸里燃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火热。 “西西……” 叶从安不知所措地叫着,目光灼灼而不自知,眼神透露着一种想要把这个人吞吃入喉的痴迷。 陷入欲-望思绪浮浮沉沉的景曦被这一声惊醒,他睫毛轻颤着睁开双眼,泛着水汽的迷蒙目光看到一个模糊却并不陌生的身影,他喉结滑动着吐出一个名字:“叶从安……” 被点到名字的傻子眼睛一亮,不管不顾地贴了上来:“西西……摸摸……” 他拉住景曦并没有在忙活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强势地握住那只白玉无暇的手抵住自己渐渐抬头的地方,嘴里嘟囔道:“像上次那样摸摸……” 指尖碰触到一根硬-挺的东西,景曦迷迷糊糊中主动捂住捏了捏,换来几声明显变粗变重的呼吸。两只手都在忙活的他脑子里就跟塞了团棉花似得,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欲-望被纾解爽翻之余,只有一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一晌贪欢。 他中的药性余韵绵长,在叶从安来之前已经自己纾-解过两次,然而灼热的根源依然不知疲惫地抬头,终于在第三次身寸出来后,登顶极乐。 眼前如同盛世烟火炸开,又仿佛身处云端,轻飘飘地、炫目而又令人沉沦。 精疲力尽的景曦缓了一缓,意识到药性终于没有再发作时,昏沉的脑子这才勉强清醒过来。 然后他便感受到了另一只手心里的灼热,继而才是另一尊紧紧扒主他的温热身躯。 景曦:“……”草,自摸地太嗨了,连儿子的叽叽都没放过。 早被抛到十万八千里远的羞耻心以乘坐火箭的速度回归,他痛心疾首地想,老子真是个禽-兽啊! 这么一打岔,景曦手里的动作便慢了下来,于是叶从安不满了,他主动挺腰在他手心蹭了起来:“……西西,动。” 景曦一边头皮发麻一边又很心虚:“……你自己来好不好?” 他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窝,彼此凌乱的衣衫相互纠缠,不可描述地部位也与他的手亲密接触着,这画面不用看都知道是不堪入目的。 叶从安舒服地哼哼唧唧,含糊道:“……西西帮我。” 景曦实在不明白,明明中了x药的人只有他自己,为毛这傻子也一副谷欠火焚-身的模样?难道老子中个x药还能传染? 景曦望着房顶,忽然问道:“是你大哥送你回来的吗?” “唔……嗯……是……” 他吞了口口水,不抱希望地继续问道:“那他人……走了吗?” 某个傻子全然不懂景曦的心情,声音低哑、委屈兮兮地跟他告状:“大哥就在外面,他可坏了,不准我进来找西西,我打了他一掌才跑进来的……” 景曦眉心一跳,皱紧了眉头:“你是说,你大哥现在就在房间外面?” 这么一说,他第二次发泄完又硬了的时候,好像是听到傻子大声咋呼着说他回来了的声音,然后……他好像推开了房门??? 景曦:“……”天要亡我〒▽〒 房间外,叶从容等了又等,一直没等到弟弟出来。 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他把事情从头至尾回想了一遍,等意识到弟弟在人家办事的时候硬闯进去还一直不出来可能引发的后果时,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护弟心切的他这下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上前直接拍门:“小安!二少!” 房间里景曦一个哆嗦,不小心蹭到了小安安最敏感的某处,导致它整个一抖,闷哼着喷发出来。 来不及多说其他,景曦手忙脚乱地快速把傻子和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撑着发软的双手滚动轮椅去开了门,放门外誓不罢休的人进来。 景曦一脸坦然地叫道:“叶大哥。” 叶从容别过脸,视线也不乱看,低垂着望向地面:“小安呢?” 不等景曦回答叶从安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却不是为了他大哥,而是紧巴巴地粘在景曦身边。 景曦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听见了叶从容心里直线下降的好感度。 不给他继续发问的时间,景曦主动请求道:“叶大哥,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闻言叶从容瞬间恢复商人本色,目光重新对上景曦的视线:“你先说说看。” 景曦简单解释了一下他失态的原因,然后说道:“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想让叶大哥帮忙找一个人,代替我和丫鬟圆房。” 他说的分外平静,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来说有多恶毒。 既然阿碧选择背叛他,那么她就该承担可能造成的任何后果。 11|第一个金手指 景曦在云阳一直待到开春。 在元景迎望眼欲穿的目光下,他不但没有沉迷酒色,反而活的气色越来越好。 命运的轨迹果然开始变了,元景迎不得不怀疑,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吗?可如果连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无法按照记忆上演,那么他的重生到底还能改变什么呢? 在元景迎心神动摇的时候,他们远在盛京的父亲安乐侯再一次差人来信,刻不容缓地招兄弟二人回京,景曦他们这才挥别舅舅,带着一个名叫叶从安的腿部挂件,乘上了返回盛京的马车。 景曦上车前抽空看了眼元景迎,发现他的脸色奇差无比,于是他不厚道的笑了。 在宋清辉派出的队伍保护下,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平安无事地抵达了盛京的城门,景曦以为的杀手暗杀事件并没有上演,也不知道是他的好大哥心软了,还是想到了别的办法。 比起云阳的富饶平和,盛京的繁华就表现的肆无忌惮了。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酒楼飘散着鲜香四溢地饭香、肉香、酒香,茶韵浓厚,古道宽阔,来往的行人身上穿着上好的锦缎,腰挂美玉,谈吐进退有度;即使有那趾高气扬之人,众人也都习以为常,过往百姓的脸上,表情安定,应对从容有余;所过之处,不见乞儿。 景曦放下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将目光从京城百态上收回,他捏了捏尚宇些微刺痛感的小腿,心里奇异地并不感觉到慌乱。 目光一直追随他的叶从安歪了歪脑袋:“西西,疼?” 景曦摇头:“不疼。” 从他踏上马车归京的一刻起,他的异能好像增强了许多,路途上连日的治疗下来,如今他的伤已经快要痊愈了,相信再过几日,直立行走不是问题。 会有这个结果,景曦猜想一定与自己和叶从安成功摆脱死亡的命运有关。 也就是说,无论是他还是叶从安,都不用再担心小命不保的事情了? 很好,这很主角! 一队人马在安乐侯府门前停下,提前一步得到消息的侯府管家早就等在门口。 看到两位少主人前后从马车上下来,忠心耿耿的管家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老奴恭迎元宝少爷,小少爷平安归来,老爷和夫人他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算算时间,元景曦离开直至如今,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得知他出事侯府上下也牵挂了他三个月,如今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虽然都暗觉遗憾,但比起丢掉性命这种无可挽回的事情,小主人如今的状态已经足够让大家心中的大石落地。 景曦面无异色地坐在轮椅上,平静问道:“父亲和我娘呢?” “老爷和夫人都在正德堂等着。” 景曦侧过脸,目光投向一声不吭的元景迎脸上,演起了兄友弟恭的戏码:“大哥可是累了?等见过父亲赶快去歇一歇。” 元景迎沉着脸摇头,道:“多谢弟弟关心,为兄还好。” 说话间,正德堂已近在眼前。 按理来说,他们的便宜父亲急急忙忙地把他们叫回来,必定是有要事。不过此行路途遥远,他们一路风尘地赶回来,连续坐了十多天的马车,个个都疲惫不堪。再急的事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所以景曦带着叶从安一起去见的二老。 叶从安毕竟远道而来,上门是客,总是要跟主人打个照面的。 两人跟在元景迎身后进屋,景曦由于是坐着的姿势,视角非常方便,稍稍一抬眼就看到了端坐于正堂上的两位目标。 元文庆看着十分年轻,最多也就三十几岁,当然古代人结婚早,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他面容端正,看着斯文儒雅,无论是元景曦还是元景迎,长的都和他不像。 侯夫人宋善雅比元文庆还要小一些,端庄秀美,举止大气得体,扫过景曦的目光里隐隐闪过一抹泪光。元景曦昳丽的容貌和她是有三分相似的,不知道真相的人并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么现在就有意思了,元景迎长的既不像侯夫人,也不像侯爷,那么他到底是怎么代替景曦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的呢? 在景曦胡思乱想的时候,元景迎作为长子态度恭敬地行礼问候:“父亲,母亲,我和弟弟回来了。” 景曦跟着点头,唇边绽放一抹清淡的笑:“父亲,娘亲,孩儿平安归来了。” 元文庆高兴地一连说了三个好:“你们一路辛苦了,等下回去好好洗洗,今晚先安心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侯夫人的目光落在叶从安身上:“元宝,这位公子是?” 景曦解释道:“娘亲,他是孩儿在云阳认识的好友,是叶家的二少爷,对孩儿有恩。这次孩儿回京,从安想跟着过来看看,所以我就邀请他一同前来。” 说着景曦给了叶从安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像模像样地双手抱拳,见了个礼。 一听说对自己儿子有恩,安乐侯脸上的笑容立马又深了两分:“既然是我儿的恩人,那就是我侯府的贵客,让人好生款待,万不可怠慢!” 宋善雅笑道:“侯爷说的是。” 景曦他们是真的累,所以安乐侯并没有多说,很快便让他们回房修整。 离开之际,景曦和侯夫人对视了一眼,对方朝他无声点头,仿佛在说不必担心,一切有她。 — 在下人的带领下,景曦和叶从安二人很快回到他自己的朝霞院,得知他回来,院中的下人早就备好了热水,以供他们调用。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立刻感觉身上轻快不少。 这时,有下人过来问叶从安如何安排,景曦想了想,决定不能再像在舅舅家时那样同床共寝,于是让下人把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 叶从安听说要跟景曦分房而睡,觉得天都要塌了,死活不肯配合。 景曦耐心地忽悠他:“小安,你是我的贵客,若还是跟我挤在一个房间,让其他人知道了,你让他们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侯府?” 叶从安不懂大道理,他皱着眉头颠三倒四地说道:“不会知道的,西西不说,我不说。” 景曦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觉得这傻子心智正在好转,但却越来越粘他,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得早早替他掰正过来。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安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就一定会被人发现。” 叶从安:“……”欺负我人傻。 景曦丝毫没有罪恶感,“所以啊,为了我,你就委屈一下吧。” 在他的强词夺理之下,叶从安就跟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似得,委委屈屈地暂时妥协了。 没错,只是暂时。 所以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睡下了,景曦迷迷糊糊中发现床前站着一抹人影,差点吓到魂飞魄散!等他定睛看清楚是谁后,便只有咬牙切齿了。 “叶!从!安!”这傻子半夜不睡觉装鬼吓人是有毛病吧? 叶从安默不吭声地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冰冷的温度将景曦冻的打了个哆嗦,心里怒气冲冲的情绪顿时就跟气泡一样,“啪”地一声破灭了,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心疼。 他明白这傻子的意思,晚上偷偷过来别人就不知道,这样的话就没人说他的闲话了。 简直傻的可爱。 “你说你半夜过来就过来吧,也不多穿点,这么冷的天气,要是染上风寒了怎么办?” 叶从安轻轻地说:“不会病,病了会传染西西。” 景曦气地掐了他一把:“你说的啊,若是你生病了,看爷会不会理你!” 于是第二天,叶从安光荣病倒。 景曦无语地瞪着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的人,觉得这傻子不仅人傻,而且还是个乌鸦嘴! ……少爷,讲点道理好吗?明明乌鸦嘴的人是你才对→_→ 便宜爹那边一早就让人过来传话了,景曦有点不放心,但是又不能不去,趁下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用异能帮他调理了□□温,吩咐丫鬟好生照顾着,这才让人送自己过去。 安乐侯找他们除了嫡子承爵没有别的事。 他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但其余三个皆是庶子庶女。爵位只能由嫡子来继承,原本他属意地是次子元宝,熟料元宝一个闪失变成了不良于行的瘸子。 作为父亲来讲,安乐侯是心疼的。 但是作为一家之主,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要顾全大局,不能因小失大。权衡利弊之下,元宝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景迎…… 元文庆垂下眼睛,遮住了眼底意味深长的眸光。 景曦听完他便宜父亲罗里吧嗦的说辞,刚要大方地表示自己无意于世子之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 “——圣旨到!” 12|第一个金手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乐侯之子景迎,德行温厚,谦逊有礼,姿仪有度,现敕封为永乐侯世子,享……” 细长尖利的嗓音带着圣听天威的气势响彻上空,而中心意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元景迎就是下一个永乐侯。这封圣旨并没有在众人心底投下多大的波澜,因为这本来就是景曦的便宜老爹自己去求的。 不过就在元景迎跪着接完圣旨,打算起来的时候,前来宣读圣旨的御前总管下巴一抬,又从身后跟着的侍卫手里再度拿出来一份圣旨—— “侯爷请稍安勿躁,圣上还有一封圣旨……” 在场人俱是一脸震愣,居然有两份圣旨! 如果说请封世子的圣旨是永乐侯元文庆亲自去求来的,那么这第二封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不过眼下不是让他们揣度圣意的时候,个个再度恭敬地垂首倾听。 景曦是场上唯一一个坐着听的人,这当然是经过特许的,不然哪怕他就是个残废,也得二话不说趴在地上听! 听说不用下跪的时候,他还偷偷腹诽了一下,皇帝老子对他这么友好,难不成是已经知道他是他流落在外的儿砸了? 然后他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第二封圣旨,直接敕封他为安王! 一个没有实权,没有封地,不用上朝参政,但却与其他皇子享受一样俸禄的空架子王爷! 虽然名义上的理由是皇上听说他遇袭致残,但身心坚定,使其极为爱怜,于是大笔一挥——赏!然而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皇上他这是愧疚之心发作了。 那位养在永乐侯府的六皇子,本就是他最爱的女人为其所生,至于怎么会让堂堂皇子流落在外,这牵扯到十八年前的一桩深宫辛秘,即使是有心之人也不敢妄加臆测。 而现在,天子既然敢把六皇子放到明面上来保护,这也等于是变相的废除了他作为皇子的权利,同时也是对别有用心之人的警告——从此世上没有六皇子,只有有名无实的安王! 这封圣旨才是一块投入水面的巨石,可以说每个听到的人心里都起了巨大的波澜,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接旨吧,安王爷。” 景曦回过神来,勉力压下心底的狂涌,双手轻颤着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如有千斤的圣旨。 “谢……主隆恩。” - “哗啦啦——” 精美的瓷器被一股大力粗鲁地掼在地上,被主人的怒气摔的四分五裂。 守在门外的丫鬟吓了一跳,急急地大声问道:“世子,出什么事了?!” 元景迎深吸了口气,压下愤怒失控的情绪,平心静气地道:“没事,不小心摔碎了几个茶杯,你进来收拾一下。” 现在不能乱……元景迎心浮气躁地在房内来回走着,一边在脑子里想对策。 这个时候,他无比地希望阿容能在他身边,如果是阿容的话,一定能帮他想到万全之策。 阿容……阿容……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魔咒,将他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 元景迎无比的想念那个人,然而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却是他和如今的阿容只是点头之交,而那个和他相濡以沫的阿容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里。 这个认知差点没让元景迎发疯。 与他相比,另一边的景曦内心却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娘亲,皇上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封孩儿为安王?”他意有所指地问。 “元宝,你无须想这么多,”宋善雅落在景曦腿上的目光闪过一抹沉痛,但这瞬间的真实很快被慈爱的眼神湮没,“有些事,不必知道的太清楚,安安心心当你的安王,娘不求你出人头地,只希望你一生无忧,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景曦目露茫然,不是很明白他娘的意思,但是他却乖巧地选择不追问:“我知道了,孩儿希望娘亲也可以一生无忧。” 宋善雅失笑:“傻孩子。” 虽然她什么都没对景曦说,但是景曦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的皇帝老子之所以会颁这样一个圣旨,应该跟这位侯夫人脱不了干系……或者更应该说,跟侯夫人的嫡亲妹妹、十八年前的柔妃脱不了干系。 景曦之前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上辈子的元景迎到底是如何李代桃僵而没被人揭穿。 现在看来,恐怕宋善雅手上应该留有宋善柔准备的足分量的证据。 就是这样一份铁证,成功唤醒了当今圣上对心爱女人的思念之情,从而移情为舔犊之情。 当然这都只是景曦的推测,但他心里已经相信了。 — 回到朝霞院时,丫鬟告诉景曦说烧了一天的叶从安已经醒了,但是人却有点不对劲。 景曦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小丫头惶恐地答道:“奴婢也不清楚,也请大夫来看过了,只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景曦抿紧嘴角,示意下人快点推他回房。 进门后,景曦几乎是第一眼就用眼神找到了叶从安。他一动不动地缩在床角,仿佛已经与整个世界隔离。 这傻子……在害怕。 景曦抬手让下人全都出去,自己慢慢地朝着床边靠近。 直到对方在他伸手可触摸的距离之内,景曦才小声地叫出他的名字:“小安?” 叶从安闻言动了动,他抬起头,露出苍白如纸的脸来:“西西……” “嗯,我在。” 叶从安抽噎了一声:“我……做了个梦。” 景曦轻轻抓住他一只手,诱哄道:“梦见什么了?” 他再次抽噎了一下:“我梦到……有好多可怕的怪物……他们追着人跑,如果被抓住了,就会被吃掉……” 说到最后,叶从安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身体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景曦却因为他形容的画面飞快地拧起了眉——是他太过敏感了吗?总觉得这傻子梦里的场景……很像他所经历的末世? 不不不,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绝对是错觉! 13|第一个金手指 叶从安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至于他做的那个梦,景曦以“都是假的”为由糊弄过去了。好不容易穿到和平年代,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自己在末世里四处窜逃的狼狈样子。 他如今已有了府邸,是由当今圣上赏赐的,日前正在翻新建设当中,等到完工之日便会迁出侯府,搬至安王府去住。 在等待安王府竣工的日子里,景曦在侯府的地位也有些微妙。 当然,这微妙指的是在面对侯爷元文庆和世子元景迎的时候,前者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即使他现在地位高过对方,但每次见面时真心尴尬,导致的结果就是安乐侯召见景曦的次数直线下降。 而元景迎嘛,景曦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危险,似乎已经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这样下去恐怕不用景曦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完。 而这个日子也来的很快。 开春之后,天气回温很明显。侯府花园里的桃树从冒出新芽到长满花苞,好像也就一瞬间的功夫。 不那么冷以后,景曦带着叶从安恋恋不舍地完成了猫冬,开始勤奋地往花园跑,跟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一起进行光合作用。 这日,曦被温暖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之际,突地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被吵醒的景曦有点不耐。 不一会儿后,有人过来回:“回禀王爷,是阿碧她晕倒了。” 听到这个名字,景曦唰地掀开眼皮,露出睡意消散的点墨双瞳:“哦?你是说……阿碧?” “是。” 景曦沉凝地片刻,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去,请个大夫。” 即便没有他,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 大夫过来之后,确认出阿碧手上是喜脉。景曦没有声张,他想看看这个跟了元景曦十年的丫头会怎么选。 然而又一次的事实证明,背叛这种东西,有了第一次,只要没被拆穿,就还会有第二次。 得知自己成功怀上孩子后,阿碧在一次出府办事时,再也没有回来。 景曦偷偷派去跟踪的人回来禀告,说是看见她进了一座比较偏僻的宅子,然后就没出来了。 “查过那栋宅子吗?”景曦问。 “回禀王爷,已经查过了,宅子的主人名字叫王白石。” “王白石?”景曦玩味地嚼着这个名字,似笑非笑道,“这名字合起来不就是一个碧字么。” 虽然侯府支付给下人的月俸不差,尤其是少主子的贴身丫鬟,平时赏赐也不少,但要想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买一栋两进的宅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果然啊,那丫头也是够狠。 就是不清楚当她知道他的好大哥打着的卸磨杀驴的主意后,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王爷,要小的带入去把这臭丫头抓回来吗?” 景曦摇头:“不用,就让我的好大哥养着吧。” 他很想知道元景迎发现自己所打的主意全都幻灭以后,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不可置信?悔不当初?死不承认?狗急跳墙? 想必一定会很精彩。 - 当落尽的桃花全部变成青涩的果子时,安王府终于落成。似乎一直在关注这边动静的皇上第一时间送来一块御笔亲赐书写题字的镶金牌匾。 离开侯府之前,景曦抽空去找了一趟元景迎,身后跟着一个健壮沉默的二十来岁的男子。 “元宝……不,王爷今日到来,不知有何要事?”元景迎脸带微笑地迎上前,但眼底并没有多少诚心。 景曦也不介意最后再和他逢场作戏一回,假兮兮地纠正了一下他的称呼:“大哥还是叫我元宝罢,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是何事?可否说来听听。”元景迎没答应行不行,只做洗耳恭听状。 “是这样,我房里之前一个丫鬟失踪了,大哥也认识,就是你之前带去云阳的阿碧……”景曦眉峰微拧,像是真的在焦急担心,“我如今迁府在即,实在没有人手来寻找她,所以想拜托大哥帮忙……” 元景迎观察了这个弟弟片刻,发现他的担心并不是在作伪,也就是说他是真的担心那丫鬟。想到这里,元世子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个弟弟果然是个心软之辈,也证明自己这一步没有走错。 心里这么认为,元景迎嘴上也答应的义不容辞:“小事而已,元宝放心,大哥会帮你办好的。” 景曦脸上一喜,但很快又被收住表情变得紧绷:“那我就谢谢大哥了。” 元景迎摆手:“区区小事,无需介怀。” 景曦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商量完正事,他没打算久留,于是提出告辞。 元景迎送他走到院门,在即将转身的时刻,景曦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回过头小声地凑到元景迎身前,用只有他们俩听见的音量提醒道:“对了,大哥,阿碧失踪之前,刚被大夫确诊出喜脉,我身后跟着的陈大,就是阿碧那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大哥如果成功找到人,不用带回我身边,直接把人交给陈大就行。” 元景迎表情猛地一变:“……你说什么?!” 他脸上伪装出来的和善终于被撕裂,露出意料之外的难以置信,仿佛惊天霹雳一样,让这位世子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景曦却不肯再说,只叹息着拍了拍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被他的小尾巴推走了。 等到远离元景迎的院子后,景曦终于忍不住闷头笑了起来,肩膀抖动的样子让不明事理的人看到了恐怕会以为他得了羊癫疯! 还好现场除了叶从安,就只有几个不明所以跟在身后的下人,即使觉得安王行为怪异,也不敢说一丁点不好听的话。 景曦乐得不行,他大哥的表情太搞笑了,套用一句末世前就开始流行的网络用语,估计可以用“日了狗了”来形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你算计小爷! 活该! 因为这件事,景曦一连几日都保持着好心情,并且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他搬到安王府之后。 而后,他在这座刚刚翻新完毕的王府里,见到了一个人。 对方负手立在通往后院的花园一角,身上穿着一套鸦青色缎面长袍,腰间绑着一根赭色蟠离纹金缕带,鬓发如云地高高挽起,斜插一只白玉簪子,挺拔的背影散发着高高在上的贵气。一看就身份不凡。 景曦刚想问这人是谁,就见府里被赏赐下来的侍卫抬手一拦,腰侧挂着的佩刀散发着凌厉寒气,不发一语却轻而易举地将随行的下人都留在数十米外,只容许景曦和叶从安二人进到里面。 而景曦对这人的身份此时也已经有了数。 他似乎专门在等景曦,听到脚步声时,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双目含威,深远沉潜的目光的直直地落在景曦身上。 “你……可是皇上派来的人?”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表情镇定,既不显得慌乱,也不过于卑躬屈膝,直视男子的眼神清澈坦然。 萧承和心底一动,原本想要表明身份的意图就此歇下,他顺水推舟地微微颔首,道:“安王对这府邸可还满意?” 这座安王府是按照皇子的标准来建的,比安乐侯府还要大,穿过前院进入中门里面,是一条视野宽敞景色怡人的湖,中央有一座湖中亭,通行不用乘船,而是被能工巧匠用大块大块的木板连接成一条风格独特的浮桥固定在湖面,供景曦的轮椅通过不成问题。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整座宅子都是用了心的,可以说是为不良于行的景曦量身打造。 “我……本、本王很喜欢这里!”心情激动之下,景曦毫不犹豫地点头,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萧承和看了稍感安慰,他耐心而又缓慢地陪同景曦一一参观王府,兴起时还会亲自给景曦解释一些东西的由来,像是想要把对少年缺失十八年的父子之情都在一瞬间弥补回来。 景曦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但却装傻只做不知,由着他高兴。 临别之际,打着臣子名义的萧承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景曦的双腿,沉声嘱咐:“曦儿可放心住在这里,陛下赏赐了二百御前侍卫保护王府和你,今后你绝不会再少一根头发!” 景曦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啊! 有了皇帝老子这个金字招牌,其他的皇子就算是嫉妒他,也绝不会花功夫来对付一个没有实权的废子,反而只会因为他们父皇对景曦的喜爱,而来拉拢于他。 至于重生归来的主角,他如今既没有上辈子的金大腿叶从容在人力财力物力上的支持,也没有可挟天子令诸侯的“天子”,他想要走到摄政王这个位置,是绝对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景曦在这个世界,便可彻底的高枕无忧了。 14|第二个金手指 景曦作为安王活到知天命之年,死时脸上的表情安详而满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一生从未娶亲,身边亲近的人就只有一个被外人传的不堪入目的男宠叶从安,但安王府的下人都清楚,安王是把安少当做孩子来抚养的,两人之间温情多过于暧昧。 在安王死后,叶从安没有任何征兆的紧随他而去。 管家请示过圣上萧明澜之后,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不过这些事情,景曦已经没办法知道了。 — 仿佛从一场长梦里醒来,景曦头晕脑胀地望着头顶朴素灰暗的纱帐,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揉了揉额头,干脆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到空间里去。 “小九。” “什么事?”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从头顶传来。 站在一片果树林里的景曦循声望去,终于在尽头的一大片花海里找到了一直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这里什么时候有蝴蝶了?”景曦很诧异。果树是他还是安王的时候收集了一堆吃完的水果核丢进来,然后用异能催发出来的。花草也是偷偷挪用王府花园里的。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记得自己还往空间里丢过花蝴蝶啊? 小九很得意地说:“我在你丢进来的花丛里发现的虫卵,用灵力灌溉孵化出来的,现在是我的宠物。” 景曦:“……”你一个实体都没有的器灵,还学人家养什么宠物? 小九冷哼:“器灵怎么了?信不信我把你丢回末世去?” 忘记小九可以听到自己心声的景曦:“导演我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怂完景曦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正了正脸色,严肃问道:“小九,本王的身体明明吃嘛嘛香、身体棒棒哒,为什么只活到五十岁就突然挂了?说好的只要把重生者的气运抢过来就能长命百岁呢?” 小九反问:“你真的挂了吗?” 景曦不服:“可是本王是安王的话,可以锦衣玉食,坐拥金山银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小九反手一指:“喏,你的锦衣玉食。” 只见手指之处,堆了小山一样华美的食盒,景曦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他每次因为吃不完而囤积起来的点心。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稀散发着最初的淡香。 这是这个空间神奇的地方,时间在这里面是静止的。 不等他说话,小九再次伸手一指:“还有你的金山银山。” 不用说,都是安王的私库,还有很多赏赐下来的名贵物品。不要小看他几十年的累积,全部拿出去绝对可以压死一大堆人。 景曦:“……”忽然无话可说了怎么办? 轻轻咳了咳,景曦一本正经地举起手:“导演,请给我新的剧本。” — 从空间里出来,景曦盯着床顶发了会儿呆,修复自己再一次被震碎的三观。 这次他穿的是一本草根逆袭的种马小说世界。 主角段明珠是飞凤国来福镇平安村的一个地痞无赖,仗着跟她母君学了点拳脚功夫,从小就开始偷鸡摸狗,长大后更是人嫌狗厌,吃喝嫖赌,无一不做。在她二十五岁那年,用钱买了一位夫郎,目的既不是因为心悦对方,也不是为了延续香火,只是为了能有人照顾她卧床不起的母君,自己好无后顾之忧地出去拈花惹草。 只是风流债一多,祸端也就离不远了。又一次从勾栏院喝醉归来,段明珠被几个早就对她恨之入骨的女瘪三套麻袋胖揍了一顿,一个不慎就让人失手打死了,尸体被扔在乱葬岗,被野狗啃的坑坑洼洼。 在主角光环之下,段明珠死后变成了一抹幽魂,被困在尸体旁边,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抹布一样曝尸荒野,经历风吹雨打,被野兽蚕食,无人问津。就在段明珠的尸身快被分食完毕之际,她那个买来的夫郎终于踉踉跄跄地寻了过来,无视她腐烂发臭的模样,用一口棺木替她收了尸,运回平安村。在她下葬后的第二天,这位沉默的夫郎就用一根裤腰带把自己给吊死了。而她那位痛失女儿又无人照顾的母君,大受打击之下,在病床上死不瞑目,直到尸体发臭才被人发现。 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那也只是一个令人唏嘘的饭后故事罢了。 然而,段明珠却重生了。 重生后的她发誓,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家人落到上辈子的下场。她根据记忆,厚颜无耻地抢夺属于别人的机缘,靠着这些先知的记忆,一步步远离平安村,走出来福镇,进入权势滔天的国都,仅用五年就成为了飞凤国炙手可热的国师,前仆后继的男儿自动投怀送抱,而她也来者不拒,享尽齐人之福。 至于那位她曾决心要好好对待的夫郎,顶着国师正夫的名号,被遗忘在后宅深处,孤老终生。 而景曦顶替的角色,与段明珠同是平安村之人,同时也是被段明珠第一个抢走机缘坑害致死的炮灰,段朝曦。 是的,这是一本发生在女尊世界的草根女种马逆袭开后宫的故事。 让景曦崩溃地是,他穿成了一个真实身份是男人的女人…… 男扮女装。 景曦苦中作乐地想,总比真的穿成一个女人好啊。 把剧情在脑子里全部过了一遍后,景曦从床上坐起身。 段朝曦住的房子在平安村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青石大院了,原本他和身为郎中的母君两人一起住在这里,但是前段时间他母君段夏阳去采药时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就那么去了。 原主悲伤过度染上风寒,求生意志薄弱,才会被景曦取而代之。 在院内转了一圈,景曦已经从身份的骤然改变带来的落差里缓过神来了。 如今看到这座院落宽敞、自带菜园和鸡舍的农家小院,觉得也是蛮有一股企鹅家当年流行的空间农场的亲切感。 正当他触景生情时,忽然听到外面吵了起来。 景曦一愣,急忙打开院门走了出去,眼疾手快地拉住一个中年壮女的手,询问道:“大娘,前面出什么事了?” 被他拽住的女人一顿,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心道夏阳家的女君不是一向腼腆么,平日里比未出阁的男君还要矜持三分,今儿个怎么这么大胆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夏阳去的突然,估计也是打击得狠了,不得不懂事起来。 如此,她看景曦的目光便多了两分同情:“哎,还不是高家的那点事儿,这不,高阿花正嚷着要卖了她那个继子呢!” 平安村的人大部分都姓段,只有少数后来落户的人是外姓,高家就是其中一户人家。 景曦一听说是高家,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段明珠买来的那位夫郎,名字就叫高长安。 高长安居然还没有被卖,那也就是说段明珠还没有重生! 景曦记得,段明珠重生时,高长安刚被卖进她家。 要阻止这件事! 脑子里闪过这件事的时候,景曦人已经朝着人群集中的那栋房子冲了过去。 “今儿个甭管如何老娘一定要把你卖了!”粗哑的声音磨砂般嘶吼着。 景曦费力挤到最里面,看到的便是高大偏黑的男子沉默跪在地上的场景。 这人就是高长安。 说起来,在平安村,高长安和段朝曦是两个异类。一个是身为男君却比飞凤国绝大多数女子还要高大健壮,另一个则是身为女君却比绝大多数的男子还要娇美弱怜。 一句话总结,这俩人都生错了性别。 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各自婚娶都还尚未有着落。 村里人也不是没人打趣过把这俩人凑一起,但段朝曦他母君却每次都开玩笑似的推拒掉了,久而久之,便有人说段朝曦这是看不上高长安,暗地里笑话他们俩一个半斤一个八俩,凑成一对正好,居然还敢嫌弃人家。 段夏阳有苦说不出,渐渐地跟村子里的人也走动的少了,只与住的近的邻居往来。 而现在,村民们见段朝曦居然跑来凑热闹了,就死性不改地又给调戏上了。 “哟,这不是夏阳家的朝曦嘛,咋的?这是改变主意想要来求娶高家的长安了?” 景曦正愁着想什么办法才能阻止段明珠买下高长安,闻言心里一动,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至于身份什么的……相信只要他帮助高长安脱离高家这个苦海,后者一定能够谅解他! 想到这里,景曦提高声音,大声回答道:“没错,我来求娶高长安!”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张大了嘴巴,个个目瞪口呆地望向景曦。 这群女汉子,集体傻眼了。 15|第二个金手指 “给我五两银子,他就是你的了。” 生怕景曦反悔,高阿花迫不及待地说了个数,整个人就是一副只要钱不要人的嘴脸。 五两银子在平民百姓心中,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有的人家一年到头都可能挣不到这个数字,不过对景曦来说,如九牛一毛。 他直视高阿花确认地问道:“五两银子,以后他和你们高家再没有任何瓜葛?” “对!只要你给钱,以后他是死是活都与我们老高家无关!”见钱眼开的高阿花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而村民们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她这幅嘴脸,表情见怪不怪。 景曦目光旁移,落在那抹跪在地上的高大身影身上,他从头至尾没有抬头,仿佛景曦和他母君正在决定的不是他今后几十年的命运,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众目睽睽之下景曦往前走了几步,在肤色如蜜的男人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却用询问的语气轻声问道:“你可愿意跟我走?” 看到这一幕,有那不怀好意的村妞又开始叫嚣了:“嘿嘿,我说夏阳家朝曦,你不用问男儿家愿不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说不!” “就是呀,还问个奶!你掏钱,他就得跟你走!” 景曦直接无视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刁民,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跟我走,你可愿意?” 第一次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高长安心里像是滴落了一滴温水,在他麻木冰冷的心脏上滚出了一条裂痕。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如山涧清泉冰凉澄澈的瞳眸直愣愣地望进一双黑夜明灯般的眼睛。 这似曾相似的眸光让景曦一愣,他不禁专注地打量起这个男人来,随后他发现,除了眼睛之外,高长安的长相与那个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傻子并不相似。比起叶从安的淡漠精致,这个男人偏向于成熟-性-感式的英俊,浓眉大眼,五官深刻。 景曦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与叶从安相依为命三十多年,要说他对这傻子没感情这并不现实。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机器,更何况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叶从安之间的感情,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不过他也明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并不是那种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人。 所以眼下,他也就只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就又坚定了起来。 看出高长安的动摇,景曦温声安抚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高长安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流里流气地浑厚女声嚣张地传了过来—— “我出六两银子买下他!” 这口气,景曦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段明珠来了。察觉到高长安瞬间绷紧了身体,他借着起身的动作不经意地往男人耳边凑近几分,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不必担心,她不会得逞的。” 对于段明珠的到来,村民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个无赖怎么来了?” “谁知道,居然开口就是六两银子,段小柳家发财啦?” 有人小声嗤道:“发个屁财!段小柳这会儿都快病得起不来床了,要真有那闲钱,还不给自己请大夫啊?” “哼,就段明珠那德行,她有钱也都是拿去吃喝嫖赌了,会给她母君请大夫?” “哎,你别不信,这个无赖对谁都是一副混账模样,但对她老娘是真孝顺……” 说话间段明珠已经走近了,她万分不屑地瞧了景曦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高阿花:“花大娘,我应该没来迟吧?六两银子买高长安,你就说卖不卖吧?” 段明珠虽然人嫌狗不待见,但她拥有一副不错的皮相,是很符合飞凤国审美的英姿飒爽,再加上时刻挂在唇边的轻浮的笑容,配着高挑结实的身材,让她整个人显得不羁而邪性。 如若不然,就算她成为了国师,也不可能有前仆后继的儿郎们送上门。 景曦很反感她这种买卖牲口一样的语气,但是爱占便宜的高阿花已经忙不迭改口道:“不迟!不迟!我还没答应夏阳家的朝曦。” 景曦皱眉:“花大娘,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你怎么能临时反悔?” 高阿花立马两手插腰,又是蹬鼻子又是上眼的,十足的泼妇姿态:“你钱都没给老娘,我怎么不能反悔?” 段明珠得意地一笑:“就是,都是买卖,当然是谁银子多就谁得到人咯。” 景曦默默地看她一眼,转向高阿花,问道:“花大娘,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高阿花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大声说:“没错,谁给的银子多,我们家长安就跟谁!” “既然如此,”景曦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我出十两。” 和我比钱多,看本王不坑死你! 话音落,四周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段朝曦居然有如此大手笔,看来段夏阳这些年没少赚钱。 高阿花居然走了个狗屎运,一个不受待见的继子居然卖出了十两的高价!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吧?一些人心里酸溜溜地想。 段明珠脸色也不咋好看了,她就是昨日在赌坊里幸运地小赢了一把,总共就不到二十两银子,原本想花个六七两买个夫郎回去伺候母君,还能剩下个十来两出去喝点小酒。没想到段朝曦这死丫头居然如此不上道! 磨了磨牙,段明珠危险地看了眼景曦,扬声道:“我出十一两!” “哎呀,段明珠出十一两了,你说夏阳家朝曦还会不会往上加啊?” 平安村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如今一出活生生的“拍价竞争”就在他们眼前上演,顿时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能代替景曦他们报价,也好让自己过一把瘾。 景曦从容不迫地抬手:“十五两。” 段明珠恶狠狠地瞪着景曦:“……段朝曦,你这是一定要和我过不去了?” 景曦微微一笑:“怎么会?明明是我比你先来,都快谈妥了,结果你来了一言不合就飙价,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最后的一声叹息,无比的怅然委屈。 “……你行!咱们走!着!瞧!”段明珠放弃之余,还不忘挖苦地看了看高长安,“就这种货色,白送给我都还嫌丢脸,你就当宝贝好好藏着吧!” ……讲真,这番话说出来,你自己脸不疼么? 景曦用看弱智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坦然地承认道:“我当然要好好藏着了,长安今后可就是我们家最贵的宝贝啦~” 装逼地说完后,景曦顿时感到一阵牙疼——肉麻过头了。 段明珠冷哼一声,“话倒是说的好听,也不知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既然你答应出十五两,那就把银子给人家花大娘吧。” 高阿花忙不迭点头,天降横财的她对着景曦笑的像多喇叭花:“对对对,朝曦啊,把银子给我吧,然后长安你就可以带走了。” 景曦没说话,抬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过去,然后又从另一边掏出一定五两的银锭子。 高阿花笑得牙不见眼,她拿到钱了,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高长安态度也温和起来:“快起来啊长安,以后你就是段家的儿婿了,要用心服侍你的妻主知道么?” 景曦上前拉住高长安的手站起来,脸色平静地对高阿花说:“大娘,这些话不用你来说,我自己会教长安的。希望你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长安以后是我的人,与你们高家无任何瓜葛,在场的乡亲们都是见证者。” 高阿花有点不高兴,于是赶小狗似的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既然没瓜葛了,就快把人带走吧。” 高长安站着不动:“我房里的东西我要带走。” 高阿花不干了:“你想得美!你刚刚都听到了,你家妻主说你与我们高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居然还想带着我老高家的东西走?老娘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景曦:“……”见过奇葩,没见过有极品到这份上的奇葩。也是涨了见识了。 他牵住高长安,对他笑道:“那些不要了,你缺什么,我都会给你买。” 高长安沉默地看着他,半响后,终于点了点头,妥协了。 周围的人眼见没热闹看了,就都打算散开了,段明珠愤愤然一甩手,眼神阴鸷地转身离开。 不过景曦可没想就这么放过她:“明珠大姐,请等一下。” 村民们一听,离开的脚步立马停住,齐刷刷地支起耳朵,想要继续看热闹。 段明珠不想理,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如果就这么走了,恐怕都会以为她是怕了段朝曦,于是她转回身,挑高眉头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你还有事?” “的确有一事,”景曦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之前柳大娘生病都是从我母君这拿的药,她说好等你回来一起付药钱,如今我母君意外去世,也没办法继续给柳大娘看病,而我刚娶了夫郎,手头上变得拮据,所以明珠大姐你能不能……”他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手头方便的话,可否把柳大娘的药钱给付了?一共是六两银子,我这里有字据为证……” 景曦说着就要去掏字据,众目睽睽之下,段明珠再矢口否认身上没钱已经不可能了,毕竟他刚刚跟景曦竞价连十一两都叫出来了,而药钱只需六两银子而已。 景曦当众问她讨要药钱,就是掐准了她的七寸,今天她若是敢赖掉景曦的药钱,那么明天以后,来福镇上所有的医馆,都会将他们母女列为拒绝往来户。 除非段明珠不想她母君病好,不过平安村的人都知道,段小柳就是段明珠的软肋,所以哪怕她再不甘愿,也得乖乖把药钱给奉上。 而成功坑到人的景曦,心满意足地牵着他的夫郎回家去了。 16|第二个金手指 “那个,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领着高长安回到段朝曦家的青石大院,景曦松开他的手,转身往灶房走去。 灶房在院子偏里的角落,被分隔成两间,前面一间是厨房,垒了个镶嵌着两口大锅的灶台,对面再放了一个木制的三层碗柜,便只剩下余不足两人通过的缝儿,别说灶台靠里还摆了一个大米缸,柴火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堆的满满当当。 灶房后面是一间浴室,地面被隔空,用一块一块的木板填充成栅栏的形式,中间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木板下面的地面考究的放着一个挖空了的竹制水槽。这样洗完澡后不用倒水,直接把木塞一拔,水会自动从木板间的空隙里漏到水槽,流向屋后的水沟。 这都是段夏阳琢磨出来的,不得不说此人很有头脑,一生中唯一做错的事情大概就是在生下段朝曦的时候为了让她病重的夫郎不留遗憾,而脑子一热把孩子的性别说成了女。结果他夫郎倒是含笑而逝,只是苦了孩子。 因为这个原因,段夏阳对孩子多有愧疚,于是什么都不用段朝曦做,生生把本该作女孩养的原主阴差阳错地又给养成了男孩的性子,错上加错。 想到这里,景曦也只能无奈叹息。 眼下,原主病了几天,灶房里理所当然是啥也没有。他检查了一下,发现米面之类的粮食倒是有满满一大缸,旁边柜子里放着油壶盐壶,还有一些糖块。脚步的地上则放着一个黄灿灿的大南瓜。 还真是满满的农家风味啊,景曦心想。 没有东西吃,那就得自己做饭。为了不让高长安久等,打算和他说一声的景曦从厨房探出个脑袋,下一刻,他发现高长安一直站在他进去之前的地方,一丝也没有挪动。 这家伙也太拘谨了吧? 景曦无语地走出去,拉着他来到屋下的小板凳上,按着他肩膀坐下:“没有吃的,我烧火做饭,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高长安嘴唇一动,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但在景曦清亮的目光下,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低头乖乖坐好。 像只被训练傻了的家犬似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话的过了头。 景曦忍不住手痒地想拍拍他的头,不过考虑到自己的举动会让他一惊一乍后便作罢。 捡了点干燥易燃的柴火,景曦蹲在灶台后面,看着简陋的工具犯了难——上辈子被人伺候惯了的安王爷发现自己忘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那就是…… 他,不,会,做,饭。 虽然上上辈子还没末世的时候,他曾经用电饭煲煮过一两次饭,但每次都煮的半稀不熟,从此他家母上大人再也没给他浪费大米的机会。 而眼下对着这口黑漆漆的灶台,别说是煮饭了,他连火的都不会烧……〒▽〒 苦大仇深地盯着灶眼看了会儿,越来越饿的景少爷不得不向外面的高长安发出求救信息。 有些心虚地扒着灶房的门,景曦再次探出了脑袋,对上高长安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个……你……会不会做饭?” 高长安眼睛瞬间一亮,腾地一下站起来:“我会!” “太好了。”景曦松了口气,他朝这个莫名松快了几分的男人招了招手,对方进来后把厨房里的东西依次介绍了一通,眼神晶亮地拜托道,“那就麻烦你啦。” 高大沉默的男人微抿了下唇角,没有点头,手脚麻利地动作起来。 景曦往后退了退,给他让出更宽的空间,自己顿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看男人熟练地舀出一些米倒进瓦罐,来到院子里的井边打水淘米,洗干净之后再下锅。做完这一切后,高长安才来到灶台后面生火。 景曦:“……”原来是要先把米下锅才生火吗? 又涨见识了otl 死不承认是自己没常识的景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高长安把细枝的柴火掰的更细碎,放进灶眼里,接着又翻出压在最底下的带着针叶的干松树枝塞了一部分进去,留下一部分用他轻而易举地找出火折子点燃,麻溜地往灶眼里一送,不一会儿灶眼里就燃起了跳跃的火光。 景曦:“……”好像也挺容易的? 就这样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一个做的认真,一个看的认真,也不觉尴尬,氛围还挺和谐的。 半个多时辰后,喷香的小米粥上桌,搭配着一碟咸菜,就着白开水,妥妥的粗茶淡饭,让尝惯了山珍海味的景曦居然也吃的很满足。 所以说,环境才是最权威的老师。因为它决定着人民百姓吃的是土,还是米。 两个大男人胃口都不小,景曦尽管早就饿了,这会儿也是细嚼慢咽的。他吃的慢,高长安就更加不可能狂吃狂塞,虽然很不习惯,但还是学着景曦的步调,好一会儿才把一锅稀粥吃的精光,丁点都没浪费。 饭后,高长安一声不吭地抢着去洗碗,景曦眼疾手快地摁住他的手,微笑着对他说:“你先坐会儿,我们淡淡。” 高长安身体紧绷,显然很紧张,也不知是怕他还是怎么的。 景曦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是男人的身份给说出来,就听到他对面的男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我会努力让你怀上孩子的。” 景曦:“………………………………………………………………” 懵了个*的景曦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也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显得平静而肯定:“……我不会有孩子。” 真特么日了狗了!他忘了在这个操蛋的女尊世界里,男人唯一的用途,就是和女人不停的做-爱,以此来达到让女人孕育子嗣的目的。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个会移动的精子库! 景曦觉得,如果现代社会的女性-得知世界上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国家,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移民过来。 高长安并不懂景曦复杂到日了狗了的心情,他一脸认真地继续说道:“一次不行,就多做几次;一年不行,就多做几年,我会努力锻炼身体,直到让你怀上孩子。” 大兄弟,你就不怕精尽人亡么?景曦一脸死鱼眼。 “我会听话,会做饭,会干活,会让你孕育子嗣,所以……所以……”男人说着垂下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因此而卷翘上扬,配合着他多次欲说还休的神情,倒出乎意料地显出了一丝脆弱的情绪,挣扎许久后,高长安嗫嚅着小声说道:“所以……所以……你别不要我……” 闻言,景曦有些恍惚,恍惚过后,便只剩满心的恻然。 在他看来,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是很操蛋的,然而对土生土长在飞凤国的男子来说,这是他们无法摆脱、且早已被认定的命运。 就跟古代封建制度下的女性一样,都是地位可悲的存在。 如今,他也是这存在里的一员。 意识到这一点,景曦忽然开始庆幸段朝曦他娘当年的脑子一热了。 至少,他可以伪装成女子,摆脱这一切。 前提是,他得成功地把这个男人拉下水,变成死心塌地地成为他的夫郎的人。 想到这里,景曦叹息着拍了拍高长安的手:“你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要你,除了你,我也不会再要别人。” 终此一生,只你一人。 这个承诺,放在世间任何一个有情人面前,都是足分量的。 而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哪个男子可以拒绝对方“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诱惑,因此,在见到高长安眼神动容的那一刻,景曦觉得自己成功地变成了一个感情骗子。 “你……我……为什么?”高长安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庆幸感动,他是知道自己什么模样的,也听过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在他看来,段朝曦哪怕长的不若其他女子威武、容貌比大部分男子还要秀美三分,但以她家的条件,只要肯花功夫,娶一个比他优秀好看的夫郎,并不是没机会的。 景曦觉得自己虽然是个骗子,但至少也要做个诚实的骗子。 于是他拉住男人宽大温暖的手掌,抵住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膛,接着缓缓下移,停在两腿之间的位置上。 “感觉到了吗?为什么我会如此肯定地说我不会有孩子,”他深沉地说道,“因为,我和你一样,这里都长了小鸟。你不会因此而嫌弃我吧?” 高长安:“………………………………………………………………” 17|第二个金手指 高长安是个死心眼的人。 从段朝曦将手伸向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要对这个人死心塌地。因此在景曦撒娇般地跟他确认是否会嫌弃他时,这个男人心里更多的反而是被尊重和被重视时的受宠若惊。 在景曦灼灼的目光下,他的手指不安的动了动,眼神对上景曦的视线,但很快又垂下了目光,低声地、慢慢地、坚定地说道:“不,不会,我不会嫌弃你。” 他在心里再次强调了一遍: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是不是长了和我一样的东西,我都不会嫌弃你。 景曦眨了眨眼睛,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这位大兄弟误解了他的意思,他让他摸自己是想告诉他自己和他一样是男人,他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长了叽叽的女人吧??? 沉默了下,景曦放弃了继续解释的想法,只要他能跟他一条心就行,至于其他的……就,随他高兴吧。 松开还握着对方的手,景曦认真地注视着他,温柔和缓地叫了他一声:“那么,长安,很高兴和你成为一家人。” 高长安耳尖一热,慌忙站起身,板着脸道:“我去刷碗了。” 哦豁,大兄弟他害羞了。 这反应还挺可爱的嘛。 景曦像个小老头似的,一只手背在身后,慢慢悠悠地来到院子东边的菜园子里。虽然说是菜园子,但其实也种的粗粮在里面。总共不到一亩的面积,被分成大小相等的四畦,靠里的一畦种了玉米,再旁边种了红薯,靠门院门口这边的两畦才分别种了各式的蔬菜。 因为养了鸡的缘故,菜园子用篱笆给圈了起来。 院子里没有养猪,只有一个鸡舍,景曦伸长脖子远远看了一眼,里面有五只母鸡和三只大公鸡,正“咕咕咕”叫的很欢。 到处溜达了一圈后,他终于在后院找到地窖的位置,抹黑下到里面看了看,景曦发现家里一年内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了,地窖里塞了两大袋麦子,两小袋面粉,一袋没脱壳的稻米,一袋干玉米粒,一大缸咸菜。 再过一个多月就到粮食收割的季节,到时候他们家又会有新的粮食进来。段夏阳平时的收入主要来源于上山采药和帮人看病,他们家田地不多,一共就两亩水田,佃给了隔壁月大娘家种,两家谈妥收获后付给段朝曦他们家五成的粮食就好。 可以说,在段夏阳没出事之前,段朝曦他们家的小日子过的还是挺滋润的。 可惜呀。 景曦叹了一声,又慢悠悠地挪回前院。 这时候,高长安已经收拾好碗筷了,正在弄鸡食,准备喂鸡。 “长安,等你忙完,我们去镇上一趟吧。” 答应要买给他的东西,怎么着也得兑现才行,不然他的大兄弟晚上洗完澡就会没衣服换。 高长安闻言没有做声,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就甩完了。飞速的洗完手,他快步走到景曦面前,清澈黑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走。” 越看越像是忠心不二的家犬。景曦唇角一弯,乐了:“好,走。” 来福镇离平安村不远,不行的话大约半个时辰,不过村口有专门搭载人前往镇上的牛车,坐过去只要一刻钟左右,每人一文钱。 不过他们今天去的有些晚了,村口的牛车很空,除了他俩,没别的客人。 景曦正犹豫自己不知道那位赶车的大婶怎么称呼时,就听到对方洪亮的大嗓门主动和他们打起了招呼:“哟,夏阳家朝曦这是要带夫郎去镇上购置东西吗?” 很好,看来早上高家那一出已经传遍村头村尾了。 景曦微微弯起眼睛笑道:“是呢,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委屈了长安呀。” 对面的大婶闻言有些欣慰:“你是个好孩子,夏阳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提到段夏阳,景曦不禁有些黯然:“以往是我不懂事。” 一旁的高长安见状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低头望过来的眼神带着些许担心。 景曦心里一暖,朝他笑了笑。 段朝曦这具身体,皮肤很白,开心地笑起来时右边脸颊会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配上月牙儿似的眼睛,小模样简直甜得人心口发烫。就因为这样,他才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不愿意出门。 高长安被身旁少年样的景曦这么一笑,两只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他干脆撇过头,看向另一边。虽然他蜜色的皮肤不太容易看得出来,但景曦知道这大兄弟一定是脸红了。 这幅当众秀恩爱的模样,差点没闪瞎赶车大娘的眼睛,她笑着打趣了一声:“哎哟喂,小两口儿这就腻歪上了呀?” “咳,”景曦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大娘您还是看路吧,别看我们。” 他其实真没有别的意思,都怪这个大兄弟他太过纯洁了,哎。 两人上车并肩坐好,牛车晃悠了一下,很快稳稳地向前赶去。 快要到城门口时,赶车大娘好心地提醒道:“这两天,来福镇内加强了戒备,城门口都有官兵把守,进去得一一检查,你们可得当心点。” 景曦眼神一动,吃惊地问道:“啊?那不会要出示文书吧?” 她摆了摆手:“这倒不用,看那些官兵的样子,好像是在找什么人吧。” 景曦“哦”了一声,便不再继续问了。 看来在原著中和段朝曦有所牵扯的那位世家贵女沐灵已经来了。 重生后的段明珠之所以要抢段朝曦的机缘,就是因为段朝曦好不容易从失去母君的打击里勉强振作起来后,在段夏阳常去的山里救回一个重伤昏迷的人,这个人就是国都沐家的小姐。段朝曦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几日,成功把她从阎王殿拉了回来,因此成为了沐灵的救命恩人。 段朝曦以女子的身份救了沐灵,这本来没什么可纠缠不清的,但眼睛毒辣的沐灵偏偏识破了段朝曦的真实身份,看出他其实是一个男子。 于是狗血的事情来了,段朝曦作为女君容貌且让大多男子自愧不如,当他恢复男儿身份时,原本身形不够高大的缺点瞬间变成了优点,看在沐灵眼里,只觉得这人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孤男寡女共处同个屋檐下,必定是会出问题的。更何况段朝曦刚刚失去唯一的亲人,正是急需要一个依靠的时候。 所以等到沐灵伤好要回国都时,只是寥寥几语就将段朝曦给说动了,答应跟她一起走。 沐灵对喜欢的人那是很体贴的,她想让段朝曦风风光光地跟着她走,于是很是高调了一把,过来迎接的队伍那叫一个声势威武,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身份不凡。 然而,王子和灰姑娘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只是个童话故事。 身份对调后的王子姑娘和身为乡野小民的灰公子却不可能有这份幸运。 段朝曦到了沐府后,发现情况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美好。他唯一的依靠,便是沐灵。然而沐灵除了他之外,心中却早就住进了另一位白月光,再加上她事务繁忙,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顾虑到他。于是渐渐的,一些不好听的闲言碎语便开始在下人之间流传,而且还“很不小心地”被段朝曦听到了几次。 这小可怜诉苦无门,只能把心事闷在心底,每日郁郁寡欢,日子一久,身体就垮了,等到沐灵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段朝曦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岁。 在景曦看来,这事沐灵固然有错,段朝曦作为她的救命恩人,即使她给不了他一心一意的感情,也该给他一份体面的尊重,但究其主要原因,还是在段朝曦身上。 所以,这一次换他来了,沐灵他还是会按照剧情去救,因为他打算利用沐灵来对付段明珠。 毕竟比起沐灵,重生后的段明珠对段朝曦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无可饶恕。 “妻主?” 走神的景曦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们两人已经进入镇子里面了。 反应过来刚刚是高长安在叫他,景曦顿时满头黑线:“长安,直接唤我名字即可。” 高长安闻言迟疑了片刻,他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景曦,带着两分试探意味地低声叫道:“……曦……曦?” 西西…… 景曦一顿,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耳边听到的还是那个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傻子在叠声叫他。 高长安有些不安地问道:“……可以……如此称呼你……吗?” 景曦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对着他勾唇一笑:“自然可以。” 18|第二个金手指 从镇上回来时,天色已经不早。景曦和高长安俩人可以说收获颇丰,每人手里乱七八糟地提了很多东西,可谓一次性购了个爽。 到家后,景曦就瘫了。 眼见少年软趴趴地往躺椅上一倒,有气无力地抱怨着快累死了的话,高长安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景曦面前蹲下,宽大的手掌握住景曦的小腿,开始力道适中的揉捏起来。 “唔……” 小腿肌肉由下意识的紧绷到在对方的力道下渐渐放松,景曦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高长安看他不那么难受了,起身说道:“我去烧水,你泡一会儿会更舒服点。” 晚饭两个人已经在镇子上的酒楼里解决过了,所以只是烧一锅水还是很快的。尽管如是想着,但当高长安把水倒入浴桶回来喊人时,才发现段朝曦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脸侧向一旁,黑发如丝绸似的柔软地散在身下,睡颜满足,呼吸绵长。 高长安定定看了几眼,没舍得喊醒他,而是上前两步有些僵硬地弯下腰,轻轻地将人给抱了起来。 景曦无意识地动了动,脸埋在他的胸膛嗅了嗅,感觉这股气息有点熟悉,于是便放心地沉入更深的疲累梦境里,没有挣扎着醒来。 高长安从来没有和别人做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只觉得怀里这具身体意外的轻便柔软,还散发着一股诱使人不断靠近的气息,只是这么抱着,便让他感觉内心安宁,天荒地老也不想放开。 不过去到洗澡间的路就这么远,直接穿过堂屋后面的房间的侧门就到了。 澡间里放了一张椅子,高长安抱着人坐下后,抿嘴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尽量温柔但快速地将景曦扒了个干净,放水温热的浴桶里。 这么一番刺激之下,景曦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还是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小安?” 高长安眼神微动,低声应道:“是我。” 景曦被睡意侵袭着,并没有多么的清醒,身体舒适地泡在温热的水里,他一只手扒靠着木桶,脑袋枕在小臂上面,神情慵懒放松地嘀咕道:“洗快点,我想睡觉……” 得到了这一声特许,高长安才敢小心的动作起来。 他眼睛并不敢乱动乱看,但指尖下的细腻触感和轮廓还是透过相触的皮肤传递过来,洗到少年身下时,高长安恍恍惚惚地想:原来真的跟我一样…… 原来阿曦也是男人吗…… 原来是男人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高长安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反而因为这个发现更加的鼓动起来,“噗通”“噗通”地震响,让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他很想做点什么将这份热意宣泄出去,未等他想透,更多的感觉通过指尖急速攀爬过来,焦灼的热意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皮肤,顺着四肢流向全身,汇聚在下腹处…… 高长安手足无措地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某根东西,不受控制地抬起了头,可怜兮兮地挺立在裤裆中央。 这个反应让男人极度羞耻地陷入了一种自厌的情绪中,他扣紧浴桶的边缘,修长干燥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直到水褪去温度,泡在里面的景曦因为冷而不舒服地呻-吟了一声,高长安这才惊醒过来。 顾不得身下绷紧的某处,他一把将景曦从浴桶里抱出,几个大跨步回到堂屋隔壁的房间,擦干他的身体后把人塞进薄被之中。 等景曦彻底熟睡后,高长安复又回到澡间,就着景曦洗过后变冷的水快速地泡了个澡。 然而,火热的身体可以用冷水来降温,但火热的心却因为躺在他身边的人而更加的炙如烈火。 以往累到一躺下就彻底睡死过去的高长安第一次失眠了,黑暗中他睁着眼睛就着月光专注地盯着少年朦胧的轮廓,听着他绵长均匀的呼吸,久久地无法平静。 高长安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少年一点,触碰到对方细腻光滑的皮肤后,澡间的记忆猛地冒了出来,男人顿时又受惊般羞耻地往后挪开稍许。 床板上传来的动静惊醒了景曦,他迷迷糊糊中以为自己还是大御的那个安王,身旁睡着的还是傻子似的叶从安。每次叶从安欲-望勃-起时,就会抱着他舒服地蹭。 久而久之,景曦养成了一种半梦半醒之间帮他纾解的条件反射。 就如眼下他扔闭着眼睛,但右手却磨磨蹭蹭地摸上了高长安的胸膛,指尖软绵绵地顺着肌肉结实紧绷的胸膛滑下,灵巧地钻进对方的裤子里,找到那根蛰伏在丛林间的雄伟壮观,慢慢悠悠地上下动作起来。 无法言说的快-感向高长安袭来,他猛地绷紧了身子,小腹缩紧,条件反射地往前挺去,背脊下压凑向景曦,瞬间变重的呼吸带上了喘息。 景曦一边安慰似的在男人的背上拍了拍,另一只手稍微加重了力道,技巧性地滑倒底端,连同两个小球一起照顾的揉搓着。 “啊……嗯……” 高长安忍不住发出低哑的闷哼,不断上升的快感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自动附和地往前抽-送,腰跨不由自主地跟着摆动,两只手圈住景曦的腰肢,藤蔓一般紧紧地缠住。 景曦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自动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也不挣扎,一边闭着眼睡,一边继续帮男人撸。 等到对方爆发后,他握着满手心的浊-液,咕哝呢喃着:“好了,帮我擦掉……” 高长安还云里雾里地眩晕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盯着少年摊开的掌心一脸后知后觉的不安。 景曦一直没感觉到动静,手心黏黏糊糊地很不舒服,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不满道:“……你在发什么愣?” “我……” 高长安又是尴尬又是羞耻,同时还有一股隐秘的喜悦冒出,他握住景曦的手从床上坐起身,举目四顾后,慌不择路地捡起脱在一旁的裤子擦了擦,仔细而又结巴地问道:“要……打、打盆水来洗一下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与记忆中干净清朗的声线不同,景曦猛地清醒过来。 只有微薄的月光照射进来的房内,景曦完全看不清背对着窗户的高长安的神情,但这不妨碍他清楚地捕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 “阿曦?” 他很紧张。 意识到这一点,景曦忽然就淡定了。 “不用洗了,早点睡吧。” 反正都是他的人,帮谁不是撸,半直不弯的某人如是想着。 19|第二个金手指 天亮之后,景曦他们迎来的,便是段明珠重生后的世界。 他倒是不怎么慌,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里的那只黄雀。 而对段明珠而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发誓要好好对待的夫郎变成别人家的老攻了,即使景曦不去找她,对方也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景曦搬了张小板凳,无事可做地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手里拿着一片掉落的叶子把玩,并趁高长安做早饭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催动异能,将有坏死趋向的葡萄藤修复完好生机。 没过多久,他们家院子的门便被人啪地哐哐作响,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 高长安急匆匆从灶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没放下的菜刀,一张没有表情的俊脸上眉峰微拧,他看了景曦一眼,随即视线一转,眼神冰箭一般冷嗖嗖地射向门口的方向。 景曦不急不缓地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棉质外褂,朝男人眨了眨眼睛,这才带着抹小得意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段明珠,此时她正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如恶鬼来袭。 “是你,有何贵干?”景曦冷淡地微挑眉。 段明珠见到少年后,她二话不说,提着景曦的领子把人往里一推,堂而皇之地闯了进去,将人死死地抵在院内的墙壁上,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是谁?!” 景曦眼神淡漠,嘴角噙着抹讽刺的哂笑:“这就好笑了,明珠大姐你大老远地跑来我家,却问我是谁?” 段明珠无动于衷,漆黑的眼底里仿佛住着两只快要挣破牢笼的野兽:“你绝对不是段朝曦!” “笑话,我不是段朝曦那我是谁?”景曦有恃无恐的反问。 段明珠眼神不定地盯着眼前的人,心里闪过各种猜测。 在她以为自己会当一辈子游魂,被困在那座屋子里看着自己母君的尸体日渐*时,忽然被一阵强烈的吸力给吸走了。 再睁开眼时,她回到了八年前。 回到了她原本应该刚买回一位夫郎的第二天。 然而身体的记忆却告诉他,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买走了属于她的夫郎。 高长安原本是属于她段明珠的夫郎;是一心一意帮她照顾病母、不辞辛苦为她打理家用、死心塌地跟着她殉情的夫郎…… 是她段明珠的夫郎,绝对不是段朝曦的! 可就是这不该发生的事情,却就这么发生了。 段明珠非常确信一点,那就是段朝曦作为那个变数,绝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段朝曦。 她或许跟她一样都死而复生,也或许……是被游荡在世间的外来之物给吞噬了魂魄,抢占了属于段朝曦的肉身。 想到这里,段明珠压低声音,危险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段朝曦。” “哦?” 像是拿捏住了景曦的痛脚,段明珠得意地说道:“你不应该跟我抢高长安,段朝曦绝对做不出和别的女人抢夫郎的事情,他是我的。” 景曦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道轻而易举地推开她,看她的眼神像看疯子一样:“段明珠,你是在做白日梦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怎么可能听不懂?”段明珠肯定万分说,“我说的话,除了你,没有第二个可以听懂。” 废话,除了本王,当然没人可以听懂,但本王就是要装作听不懂! 这么想着景曦瞥了眼段明珠身后,找到了靠山一般迅速躲到高长安身后,状似不解地问:“长安,这个疯女人说你本来应该是她的夫郎,是我把你给抢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高长安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变得阴沉,他想也不想地把少年护在身后,冷着脸道:“别听她的!我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更加不会是她的夫郎!” 他往前走了一步,高大健壮的身躯逼近段明珠,拿着菜刀的手毫不留情地一挥而出,盯着她的目光极度凶残:“奉劝你这个无赖离我们远点!如果你敢伤害阿曦,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段明珠从来没见过高长安这幅模样,仿佛一只护食的恶狼般,只要她稍有不妥,便会恶狠狠地扑上前来将她撕咬干净。而她引以为傲的高挑身材,在这样的高长安面前,居然打从心底里冒出一阵阵的寒气,让她手脚变得僵硬。 不是这样……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长安……”段明珠不死心地叫了一声,“我以后会对你好……” 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将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不闻不问,不会再对你冷言冷语,不会在醉酒后对你拳打脚踢,不会在寒冬腊月将你赶到地上去睡……她会改的,真的都会改的! 这幅深情的模样看的高长安生理性厌恶,他不再和她多费唇舌,仗着高大的身材毫不费力地拎起段明珠的衣领拖到门口,往外一丢—— “嘭”地一声,容貌英气的女人像一块抹布似得被人丢在地上,弄的灰头土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呸呸呸——” 往外吐了几口吃到嘴里的灰土,段明珠气得发抖,脾气一上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个无颜男!丑八怪!别给脸不要脸!总有一天,老娘绝对要你们好看!” 景曦听的不爽,去灶房里端了盆洗锅水出来,让高长安帮他开门,趁着段明珠气怒攻心张嘴大骂的时候,对准她兜头一泼—— “哗啦啦——” 段明珠:“咳咳……咳咳咳……” 一招得逞的景曦重新关上门,将木盆往地上一丢,转身一把扑入高长安怀里,将脸埋入男人温暖的脖颈间闷头大笑起来。 高长安条件反射的双手接住少年,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对方挺翘紧实的臀部。亲密无间的姿势下,属于少年甜美温和的呼吸不断上涌,热气濡-湿了男人脖颈处的皮肤,高长安感受着这股气息,食髓知味的下-身很快又起了反应。 为了不让少年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高长安勒住景曦的臀往上抬了抬,少年修长笔直的双腿顺势夹住他的腰,整个人都攀在了男人的身上。 景曦大笑完抬起头,发现眼前便是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一愣。 而在高长安的眼里,少年因为大笑过,他的脸红扑扑的,嘴唇上沾染了水汽变得润泽水嫩,如同上好的蜜桃般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高长安眼神瞬间转深,如同被蛊惑了般,一只手捏住少年的后颈,对准那双嘴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20|第二个金手指 景曦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眼睛大睁,怔愣的视线直直地望进男人填充着某种强烈渴望的暗沉双目中,忘记了挣扎。 高长安的吻毫无任何技巧可言,在景曦唇上用力吸吮了几下,舌尖扫过唇缝时凭着一股本能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凶猛地扫荡起来。 最后被放开的时候,景曦早已经两眼晕眩,仿佛有一片小星星在闪。 他靠在高长安身上,想要怒声质问的话却因为缺氧而只能气息不稳地喘息,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卷入口腔,从被吸的生疼的舌尖上飘过,似乎还混含有某种奇怪的味道。 景曦用力嗅了嗅,斜睨了男人一眼:“你在烧什么东西,糊了都。” 正为自己情不自禁冒犯了少年而忐忑不已的高长安闻言脸色一变,他立刻放下景曦,快步走入厨房,半响没有再出来。 男人一走,景曦也乐得松了口气。 几辈子加起来都没和别人有过如此深入的纠缠,他摸了摸还在麻疼的唇瓣,心里第一个反应却是——原来接吻还挺舒服的…… 不过这种事情,本王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某个没节操还闷骚的人想。 吃过早饭,等到露水全干了后,景曦从杂物间里找出一个药锄,背上背个小背篓,朝着院子背面的留山走去。这地方就是段夏阳经常来采药的地方,不过据说时不时有大型的猛兽出没,会有一定的危险性,这也导致平安村的村民们几乎都不会到这里来。 高长安一听说是去留山,无论如何也要同行。 景曦没意见:“本来就打算让你陪我一同前去。” 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采药,而是打算去捡人。万一遇到了沐灵,他一个人怎么把人弄回来?有高长安这个大块头去就会方便很多。 他其实不确定遇到沐灵的具体时间,只能每天都来走一走,守株待兔。 高长安手里拿着一根长棍走在前面开路,一边走一边用棍子敲打小路上丛生的杂草,好让里面的毒蛇毒虫之类的毒物受惊逃走。 景曦安静地跟在后面,两个人都没说话。 不过景曦不说话,是因为他正忙着转动眼珠四处乱瞄,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山野水果之类的东西。 而高长安不说是因为他内心不安。 他不确定段朝曦的想法,之前俩人吃饭时也是在全程无话的状态下进行,他无法从少年平静的表情吓窥视到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可如果能重来一次,高长安想自己大概还是会亲吻他,他想和他亲近,所以他并不后悔自己的莽撞的行为。 想到这里,高长安沉声说道:“阿曦,我会对你负责的。” 虽然阿曦也说过除了他不会再有别的男人的话,可那时他还不知道阿曦跟自己一样同为男子,所以他说不会再有男子,绝不代表也不会再和女子一起的念头。他想和阿曦这么一直过下去,想触碰他,拥抱他,时时刻刻与他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女子来拆散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女子来介入他们,他会承担阿曦今后的人生。 这是高长安的承诺。 景曦完全不知道对方已经想了这么多,听到男人的话后,他想也不想地回道:“你本来就是我的人,除了对我负责,还要对我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高长安闻言心里一喜,他嘴角微扬,道:“阿曦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的。” 景曦不动声色地乜斜了他一眼,撇嘴道:“谅你也不敢。” 本王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敢吃里扒外、得陇望蜀的话,绝对弄死你! 说开了以后,高长安心下稍定,眼见林子越走越深,他不放心地拉住景曦的一只手:“阿曦,这里几乎没有人来过的踪迹,你确定还要再往里吗?” 景曦想了想,低声道:“找有人的痕迹去过的地方,我想去我母君滚落的地方看看。” 高长安握住他的手瞬间紧了紧,声音涩然地说道:“你还有我。” 一听就知道这人相岔了,景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想哪去了你,我只是想去看看,并不打算做想不开的事情。” 少年的态度非常坦然,而且直言不讳,于是高长安放心了。 花费了一翻功夫成功找到段夏阳失足滚落的山坡,景曦站在斜坡上面,望着被人压出来的一条长长的痕迹半响无话。一些锋利的茅草上面还残留着几抹血迹,除了可以看出来的人的痕迹,旁边还多了一些圆圆的脚印,应该是循着血腥味追过来的野兽。 高长安同样也发现了这点,他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眼,拉着景曦道:“阿曦,今天就到这里吧,天色不早了,此地不安全。” 景曦点了点头:“知道了。” 两人一边按原路返回,一边做了些记号,以便下次再来。 虽然没有发现沐灵,但此行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景曦的背篓里便装了满满一娄的毛球儿——俗称,板栗。 景曦很久没有吃过这东西了,咋一看到便有些忍不住口水泛滥之势。 高长安见他喜欢,便捡了许多,打算回去煮给他吃。 这种野生的毛球儿,味道虽然不怎么甜,有点怪,但还挺饱腹的。往年遇到天气干旱,粮食不景气时,村民们便会自发的结队进入山里打猎顺便寻找野果充饥。 他自己不怎么喜欢吃,但只要是阿曦喜欢的,他都会陪他一起尝试。 此时的高长安的如此的坚定。 而他眼下并不知道,这种无怨无悔的心情,在没多久以后,景曦成功找到沐灵,并坚持要把她带回家里去时,发生了转变。 尤其是,当景曦为了治疗沐灵,而一连几日把高长安赶出房间,不准他在旁看着,只剩他和沐灵俩单独相处时,他内心的恐慌和不安,达到了鼎盛。 21|第二个金手指 沐灵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景曦整日在留山徘徊的第五日。 地点是在距离段夏阳出事之地的不远处,她当时应当也是从上面滚下来了,只是没有马上失去意识,所以她拖着重伤的身子往前挪动了一段距离,最终还是在体力过多流失的情况下失去了意识。 景曦找到她时替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身上受的都是刀伤,尤其是在背部,被砍出一条很长的伤口,几乎横穿整个背部,猩红的血液染红她身下穿的墨色锦缎,隔老远都能闻的出来。 这么大的失血量……这人真的还活着吗? 景曦不想去计较这人为什么受伤,他只需要确定这人还没死就成。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探指在沐灵颈动脉处摸了摸,确定她还有脉搏后松了口气:“长安,快来帮我一把,把她带回去。”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却没有动。 景曦回过头,这才发现高长安的眼神死死地盯在他搭在沐灵肩膀处的手指上面,锋利的眸光仿佛要把他手底下的这具身体给射穿。 景曦无语:“你在看哪里?速回神,长安!” 高长安眼神微动,视线移回到少年的脸上,他没有回话,只是沉着脸上前两步,伸出手掌格开景曦的手,只凭他一人之力,就将倒在地上的沐灵给提了起来。 “不能这样抱,用背的。” 由于她重伤在背部,横抱也许会挤压到伤口,所以景曦如此提议。 高长安顿了顿,配合地往前站了一步,反手拉住沐灵的两条手臂拽过肩膀,就着这个让沐灵挂在他肩膀上的姿势,面无表情地板着一张脸把人给背回去了。 景曦此时非常满意段朝曦家的院子在远离平安村大部分村民的山脚,这样的话,他和高长安带着一个重伤且身份不明人士回来才不至于引发众议。 进入到院子后,景曦直接吩咐道:“长安,把她放在堂屋后面的那间房,然后去烧锅干净的热水。” 景曦去找了一套他还没穿过的衣物,拿到堂屋的里间,准备等会用来帮沐灵替换。 刚刚发现她的时候还没注意,这会儿将她的脸擦干净,景曦发现沐灵的长相其实也并非飞凤国的主流所属的那种干练中性,反而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美丽。柳眉凤眼,脸颊瓷白细润,墨发如鸦羽,身形纤细凹凸有致。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只要有眼睛的人一眼就都看的出来。 在他目不转睛地观察沐灵的间隙,高长安已经端着一大盆热水进来了。 “水烧好了。”放下脸盆,他杵在房内的少年身旁没动。 “嗯,放着吧,然后长安你可以出去了。”景曦偏头给了男人一个很淡的微笑,“中午我想吃面条,顺便给这位伤患熬点白粥。” 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男人在场,他有异能这种事情,他暂时还不打算让除了自己的第二个人知道。 高长安敏感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同,似乎是自从在留山上发现这个女子的时刻起,阿曦的眼里便多了点异样的情绪,对这个满身是伤身份也很可疑的女子瞬间多了好几份不同寻常的关注。 这是……为什么? 高长安想不明白,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想看到阿曦的目光被其他人所吸引。 于是他竭力装作镇定地问道:“……阿曦,我觉得还是去请个大夫来吧?” “不用,我好歹也是跟在母君身边耳濡目染了十多年医术的人,”景曦摆了摆手,“这种程度的外伤,请谁来都是差不离的处理手法。” 毫不谦虚地说,他的治愈系异能,治疗效果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位大夫,都还要立竿见影。 由于景曦提到了段夏阳,所以高长安虽然很不乐意,但却无法再说出任何反对的话。他点了点头,正要出去的时候突然瞥到景曦摆放在一旁的干净襦裙,顿时瞳孔一阵紧缩。 “阿曦……你打算帮她更换衣物?”高长安语气紧绷。 景曦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嗯,她身上穿的都已经破的不能再穿了,疗伤也需要她解下衣衫,否则不方便上药。” “可是,阿曦……”高长安眼神一沉,垂落在身侧的手掌渐渐紧握成拳,却还是坚持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她是女君,而你……是……” 高长安似乎顾忌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话并没有说的很透,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已经有了——男女授受不清。 对他们男子来说,一辈子都触碰的女君只有一位,那就是自己未来的妻主。如果阿曦碰了这名女子,他会不会因此而产生拨乱反正的念头? “长安,你多虑了。”景曦打心底里觉得他是吃饱了没事干在瞎想。 虽然说无论在哪个年代,男女有别的观念一直都存在,但是根据眼下的国家习俗,沐灵在他眼里就跟男人无异,碰一下又不会让她怀孕。 他也不担心这位会像原著里那样看上自己,一来他不再是段朝曦那种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二来景曦有把握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会被她看穿。 所以,即使自己会看光光她的身体,景曦也毫无心理负担。 少年不欲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于是正色地扫了男人一眼,催促道:“长安,闲话少说吧,此时还是正事要紧。” 明白少年这是让自己出去,高长安抿紧嘴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后,才转身离开。 等他人一离开,为了以防万一,景曦立马关紧房门,打上锁扣,保证从外面无法打开。 在扒掉沐灵的衣服之前,他还特意找了一条柔软的腰带,绑住沐灵的眼睛,防止她中途恢复意识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后,景曦一脸平静地开扒对方身上的衣物,外衫、腰带、内衫、肚兜……渐渐露出光滑细腻的皮肤和玲珑有致的身形。 看到这完全称得上香艳的一幕,景曦却发现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哪怕是肚兜这种纯女性的私人物品,都没能让他的心跳加快律-动。 他不是没有看过女人的身体,上上辈子还在和平年代的时候,他也曾经下载过一些种子资源来看,那时的感觉和现在完全不同。 看来本王真是要出大事了啊……某人心想。 快速用热水将她身上的血迹擦干,细细洗了遍伤口处,让那些狰狞的口子赤-裸的暴露在景曦的目光下。 景曦以手掌靠近伤口,然后开始催动异能,伴随着一阵温热的触感,沐灵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过景曦也不敢让它一下子愈合太多,那势必会引起沐灵的怀疑,因此他打算分几次来治疗。 调理完毕后,他还像模像样地找来一块棉布将伤口一一包扎起来,用来掩人耳目。 这样的治疗本来应该分为好几个时段,景曦为了拖延伤口愈合的时间,只决定每日一次,定在清晨起床之后。 第一日的治疗,沐灵并没有醒来,就连中午时分的白粥都是高长安喂的。 而这也是今日一天下来,唯一一件让高长安稍感欣慰的事情。 好歹阿曦没有连喂食这种事情都亲力亲为…… 然而高长安只是不知道,真相其实是被人伺候惯了的景曦不习惯屈尊降贵地去伺候别人来着。 接下来几日,景曦的将重心完全放在了沐灵身上,留山也就没有再去。 三日过后,昏迷了整整好几天的沐灵终于醒了过来。 而这时,段明珠也已经离开了平安村三日。 22|第二个金手指 “多谢相救,木某感激不尽。” 这是沐灵醒过来后对景曦二人说的第一句话。 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开口询问这是哪里,只是在脸上带出了一抹感激的笑。沐灵本就胜在姿容美丽,虽然眼下她被景曦包扎的像个木乃伊,身上穿的衣物也稍显狼狈,但无论是大方得体的笑容还是带着几分开朗豁达的眼神,都让这个女子周身散发着异样的魅力。 景曦假模假式地摆了摆手:“能够遇到,想必你我也是有缘,所以感激倒是不必了。” 他很识相地没有问沐灵的身份,只是对她带着一身伤出现在留山略微地表示了一下疑惑:“木小姐是遇到山匪了吗?” “不算山匪,”她苦笑一声,“是被几个歹徒跟踪偷袭了。” 景曦闻言忍不住叹道:“真是人心不古啊。” “谁说不是呢。”沐灵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她很快又想开了,感慨地道,“不过世事就是如此,有人作恶,也有人行善。我虽被恶人所伤,但也幸得恩公相救。所谓祸福相依,想必就是如此了吧。” “你能如此想就好,”景曦欣慰地瞧了她一眼,“还有,你不必称我为恩公,我姓段,名朝曦,这是拙夫长安。我只是恰好略懂一点歧黄之术,不然我对你的伤也无能为力。” “朝曦……”沐灵念了遍,似有所感地张嘴吟道,“夜色散尽,朝阳来迎——好名字!” “……”景曦愣了愣,心悦诚服地笑了,“我倒是不知自己的名字还有如此涵义。被木小姐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有墨香味的人了呢。” 嘴上这么说,某人内心却在撇嘴,果然古人就是爱装逼,一言不合就开始诗性大发。 死过两次的安王爷死不肯承认自己混了两辈子却还是个学渣。 听见景曦的自我调侃,沐灵赶紧解释:“是我献丑了,朝曦见谅。” “没事没事,咱们乡下人,没这么多顾忌,你就安心养伤吧。” 她到底是伤患,眼下要多休息,因此景曦并没有和她多聊。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景曦拉着站在门口的高长安走了出去。 院子里晒了一些药草,药性全是止血方面的,这都是景曦前几日为沐灵准备的。 为了掩饰自己是用异能治疗的痕迹,景曦还特意去翻了翻段夏阳留下的医书和手记,从中找到一副调理外伤的药方,按照比例给她配药吃。 “阿曦……”高长安的神色显得欲言又止。 景曦抬头:“长安,怎么了?” 犹疑几息之后,他想说房里的女子可能说了谎,但当他望进少年没有一丝杂质的明澈目光里时,顿时又改了口:“既然木姑娘已经醒了,应该很快就可以离开了吧?” 高长安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也没有故意提高嗓音,就是与平常无异的水平。 只不过段朝曦家的院子距离堂屋不算远,如果有心的话,即使在房间里也是可以听见的。 景曦看了眼高长安,明白他就是故意说给沐灵听。 他在催促沐灵尽快离开。 景曦只故作不知:“她的伤要养到走动无碍的话,至少也得十天半月呢。” “可是我看她的样子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她不见了的话应该会有随从找她吧,而且她的身体需要大补,我们这种贫瘠之地条件有限,就算你想帮她也有心无力。”高长安有理有据地说了好长一段话,声音里带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淡漠。 景曦暗暗挑眉,这男人脑子转的还挺快的,而且他似乎非常不待见沐灵,这是为什么? “话虽如此,但是……”景曦语气稍顿,想了想又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那等她可以下床走动了我再和她说一声吧。” “嗯。”高长安勉强同意了。 一屋之隔的房间里,将两人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全的沐灵嘴角玩味地勾了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嫌弃她,对方还是一位男子,这感觉还挺新鲜的。 还有这位段朝曦小姐也挺有意思的,沐灵一直以为这世上女生男相还不显违和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没先到在这穷乡僻壤之间,还藏着一个段朝曦。 只不过,她虽然生的像男子,但身形却是妥妥的高挑,段朝曦却连身形都跟男子一般纤弱矮小,胸部平板…… 想到这里,沐灵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段朝曦她……原本就是男子? 不,应该不可能。 沐灵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醒来时观察过段朝曦,她的脖子纤细,咽喉处并没有凸起的喉结骨,说话做事落落大方,不像个种田的庄稼人,反倒像个弱书生。 是的,虽然对方声称自己是个没有墨香味的村民,但沐灵就是觉得不止如此。 而且段朝曦那位夫郎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情,非常在意她。如果不是女子,何至于让一个男子赔上自己的一生? 算了……将来若有机会的人,让人来调查一下也并无不可。沐灵想。 不过沐灵承认那名段家夫郎说对了,她还有要事要办,的确没时间留在这里慢慢来。 毕竟她突然失踪这么多天,估计留在来福镇的沐文她们快急死了吧? 打定主意后,第二天景曦来给她换完药准备起身离开时,沐灵叫住了她:“朝曦,能否请你帮我个忙?” 景曦略微一愣,“……不知是什么忙?如果是我能做到的,那定义不容辞。” “我想请你帮我送一封信。” 送信这种事情,需要考虑很多因素,做得好了可能会发一笔财,做到不好就可能会赔上一条命。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沐灵的身份,景曦一定不会答应。但是现在嘛,他还是很乐意卖对方一个人情的。 毕竟人情这种东西,永远不嫌多。 “送到哪里?”景曦问。 见她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沐灵眼里闪过一抹满意,她温声道:“送到来福镇上的来福客栈,一个叫木童的人。” 景曦点了点头:“……行,那我明天一早去。” 听出她语气里的迟疑,沐灵对她保证道:“朝曦,你放心,你既然愿意帮我,那也请相信我绝对不会恩将仇报。” 景曦闻言一笑:“我信你。” 这句话有魔力,因为沐灵听到后眼神瞬间变得温和很多。 景曦忍不住想,如果小九是个系统的话,那么这会儿他估计会听到一道电子音告诉他对方好感度上升的提示。 第二日一早,景曦和高长安两人吃完早餐,顺便给沐灵换了一次药,随后景曦拿着沐灵给他的一纸书信……这纸还是景曦好不容易从段夏阳的手札上撕了一页没写过的。 坐着牛车到达镇上后,景曦本着早送完早了事的态度打算立马去来福客栈,不过已经得知他来意的高长安却很强硬地拉着他来到了一条隐蔽的巷弄。 “长安,带我来这里干嘛?” 高长安其实有点生气他擅自答应帮那个女人,但他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路上了,想反悔也晚了,所以这会儿男人的脸色便带着几分暗沉:“你不要直接露面。” 话音落他不等景曦的回应,直接转身在四周观察起来,大概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高长安忽然走开一会,回来时身边带着一个看上去还算机灵身上也还算干净的小乞丐。 “我和他说好了,你直接把东西给他吧。” 景曦看了眼高长安,又看了眼小乞丐,没有开口,从怀里摸出书信递给对方。 这小乞丐也不多问,拿到东西后就跑走了。 高长安拉着景曦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见他进了来福客栈,与门口的店小二周旋了几次,成功把信送到掌柜手上,还跟掌柜说了几句话。 景曦发现掌柜听完脸色一正,拿着书信就急急上楼了。 没过多久,跑下来一个穿着非富即贵满脸着急的年轻女子,东张西望了几眼,然后失望地无功而返。 景曦想看来信是送对人了。 他侧过脸,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注意到他视线的高长安瞥了他一眼,又板着一张脸移开了去。 “长安~”景曦拖长了调子叫道。 高长安还在生气,遂不理。 “长安,跟我说说呗~”景曦继续叫他,“这些小手段你都是从哪学来的?” 据他所知,高长安自从出生起就待在平安村,来镇上的次数可能一年也不见到有一次,然而他刚刚这一溜的反应,怎么也不像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会想到的吧? 高长安似乎也被问倒了,他疑惑地拧了拧眉,不是很确定地道:“……知道你来送信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景曦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突然,他感觉自己隐隐地抓住了什么,只是来不及让他理清,就又消失不见了。 23|第二个金手指 沐灵的人来得很快。 当日晌午时分,一辆外观看上去很常见的马车急冲冲地向平安村跑来,在路上的村民们好奇的视线下,停在独立在一角的段朝曦家的院门口。 听到动静的景曦打开院门,除开坐在前面赶路的两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从马车里还走下来一个衣着富贵的人,正是他上午在来福客栈门口见到的那位年轻女子。 她见到景曦后冲她抱了抱拳:“敢问一下,可是段夏阳段大夫家?” 景曦往后让开一步,示意道:“都请进来吧。” 三人前后进入院里。 简单的寒暄过后,年轻女子有些急切的直奔主题:“我们家木灵小姐是不是在这里?” 景曦点了点头,带着她走入堂屋,推开里侧的门,回头说道:“她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多谢!”她道了一声谢。 没有跟着进去,景曦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他们主仆,自己去灶房帮高长安打下手去了。 “长安,多煮点米,今日会有三位客人与我们同吃。” “已经煮了。”他听到说话声时悄无声息地偷偷打量了那三人几眼,确定不是来找麻烦的才放下心来。 “嗯,真机灵。”景曦笑眯眯地给了男人一个大拇指,蹭到他身边扫了眼还没开始处理的菜色,没话找话地问道,“你打算做什么好吃的?我来帮你吧。” 高长安瞥了他一眼,个头还不到他下巴的少年脸上带笑,右边脸颊上的酒窝甜滋滋地对着他,看的人心里发软,柔软的发丝随着他手臂的动作带起一缕,贴在露出一小截白皙细润的小臂上。 “不用,”高长安抢过景曦手里的萝卜放到一边,“你站远点,别弄脏外衣。”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指望他帮忙,别是越帮越忙就不错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但清楚少年这是在讨好他的高长安却也舍不得赶他出去,只是让他在一旁陪着他。 哦豁,终于不别扭了。 景曦的小心思得逞,泛着笑意的眼里闪过一抹小嘚瑟,乖乖后退几步双手环臂惬意地靠在门口的墙边,指使道:“水煮肉片放辣一点,我喜欢吃辣点的。” 从镇上回来时,两人趁机带回了一些新鲜的猪肉和骨头,因为赶得巧,还买到了一些猪血,可以用来给沐灵补补身子。 高长安原本已经放下装有用茱萸调制的辣酱,闻言又适量地多放了一勺。 等到他把午饭做好时,在房间里的主仆二人谈话也告一段落。沐灵在年轻女子的搀扶下下了床,从房里走了出来,闻着空气里的味道,她微抬起下巴嗅了嗅,笑道:“好香啊。” 景曦帮着把最后一盘蔬菜端上桌,一共四菜一汤。一个排骨炖萝卜、一大盆水煮肉片、一个小炒白菜,一个清蒸南瓜,一锅猪血豆腐汤,菜色不多,但分量都很足。 他笑着招呼大家落座:“都是些粗茶带饭,你们别嫌我们怠慢就好。” 扶着沐灵的年轻女子这时插-进来说道:“不会!你们救了小姐,就是我木童的恩人,我会一辈子记在心上的,以后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到来福客栈找我。” 景曦笑着应了声“好”,他心里明白对方既然代替沐灵发声,并且还提了来福客栈这个地方,也就意味着这份恩情由她来偿还,而“有需要的地方”这个范围也只涵盖了来福镇这一地方,超出来福镇以外的事情,她就无能为力了。 不过这对景曦来说,也已经够了。 这一世,偏安一隅,过着悠闲恬淡的农家种田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跟着木童来的两个黑衣男子没上桌,自己端着碗蹲在灶房门口吃,原本高长安也打算去一旁,不过被景曦拉着在他身边坐下了。 饭后,两名黑衣男子帮着高长安收拾碗筷,景曦陪着沐灵二人小坐了片刻。 “朝曦,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沐灵的声音很轻,估计是怕大声说话牵扯到背上的伤口。 景曦放下茶杯,抬头看她:“你说。” 木童接过话缓缓说道:“一个叫段明珠的女子,据说是你们平安村的人士。” 景曦不解地点头:“对,我们这是有一个叫段明珠的人,不过她从小就是一个喜欢偷鸡摸狗的无赖,喜欢到镇上喝花酒赌钱,家中只有一个母君,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和她们家来往,不知她是否是你们要找的人。” 木童闻言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她离开过来福镇吗?” “这个……应该不曾吧?她平日里不怎么着家,在镇子上厮混比较多,但三不五时还是会回来看看她母君,所以我想她就算离开来福镇应该也只是在附近几个地方。” 景曦说的含糊,但透露的信息足够对方推断出想要的信息。 木童问这个问题就是想要知道段明珠有没有去过国都,从来福镇到国都,路程并不近,乘车的话起码也得二十多天,如果段明珠三不五时会回来平安村一趟,那她一定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国都。 “我懂了,多谢相告。” 景曦摆手:“这点小事情,就不用在意。” 他们没有在景曦家待很久,聊完后没多久,沐灵便带着几人起身告辞,并且给景曦留下了五百两银票,景曦很意外,推辞不要,但对方坚持,他只好收了下来。 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去后,景曦嘴角渐渐浮现一抹浅淡的笑,衬得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却越显深邃。 在原著中,段明珠利用段朝曦救活了沐灵,却赶在沐灵醒过来前将段朝曦骗出平安村,□□玷-污了他,段朝曦逃脱无能,一头撞死了。而段明珠抢占了原本不属于她的救命之恩,再加上她故作神秘稍稍透露了几次国都不日后会发生的大事,一一得到验证后被沐灵视作上宾,以此为跳板没多久便声名大噪。 但是现在沐灵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一个重来没有去过国都的人,是如何得知国都的事情的?并且段明珠还一脸自负地找上门向镇守大人举荐自己,大放厥词,大言不惭。她这么自信,让人很难不怀疑她背后是不是有个不明人士,想要借此搅乱国都的局势。 景曦不相信,没了沐灵的支持,段明珠还能如愿以偿! 另一边的马车上,沐灵趴在特意为她准备的软塌上闭目养神,姿势有些不雅,然而胜在她神色坦然,看上去便也赏心悦目。 木童小心地照料着她,一边小声问道:“主子,那个段明珠,你打算怎么处置?” “先把她关起来,看她所说之事是否会真的发生。” “如果证实是真的呢?” 沐灵睁开眼,冷冷淡淡地斜了她一眼,“是真的,那就说明她有利用价值,让人不折手段也要让她吐出更多的消息,以助我沐府和三皇女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遵命!” “至于这个段朝曦……”沐灵想了想对方收到她五百两银票时愕然不显激动的神情,闪过一抹兴味,“我对她有些兴趣,但眼下我有要事在身,无法在此地多留,你留在这里,就代我多照拂一些吧。” “属下明白!” 沐灵重新闭上双目,心里忽然有些遗憾,如果段朝曦是个男子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的脑海里却忽然闪现另一张清冷出尘的脸,瞬间便让她忘了之前的遗憾,只剩下满心缱绻的思念。 “阿嚏——” 躺在躺椅上的景曦揉了揉鼻子,咕哝了一句:“才离开就开始念叨我了么?” 这个时候,除了沐灵,应该没人会在背后讨论她了吧? 外人都走了,正高兴自己和阿曦可以独处了的高长安眼神瞬时一沉,他放下手里编到一半的竹筐,起身撑在躺椅两侧,犀利的目光紧紧地捉住少年的视线。 “阿曦,你舍不得了?” 景曦眼睛往上抬起,注意到男人不渝的神色后唇边浮现一抹打趣的笑意,“我若是不舍了,长安会帮我把人追回来吗?” 唔,这男人吃醋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景曦刚这么想着,就见脸色又黑了三分的男人直接朝自己压了下来。 24|第二个金手指 在床-事上,男人都有一回生二回熟的天赋,亲吻大抵也是如此。 被压在躺椅上勾缠住舌尖辗转吸-吮的景曦心想,高长安这混蛋的天赋简直就是一日千里型的。 感觉自己干了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景曦在他被吻的喘不过气时而开始挣扎,高长安却不为所动,而且居然还厚颜无耻地渡了口气过来,然后继续死死的压着他亲,在他口腔里作威作福的翻天搅地。 咽不下去的津-液顺着嘴角溢出,濡湿了少年白皙的下巴,在那线条诱人的肌肤上铺染开一片剔透晶莹的视感。 身形高大的男人整个身躯覆盖而下,将穿着浅灰色棉麻外褂的少年完全控制在身下。 景曦整个人被吻的眼底漫上一层透明的水汽,可怜兮兮的坠在他卷翘的睫毛上,迷蒙的眼神像晨雾朦胧般惹人瞩目。 这副画面看得高长安眼中欲-火翻涌,宽大的手掌越过躺椅扶手,停留在少年纤细的腰部,隔着薄薄的衣衫揉捏起来。 “唔……”景曦敏-感地缩了缩,嘴里发出一声黏腻的呻-吟。 高长安猛地一顿,下-身以一种横扫千军之势迅速挺立,隔着裤子趾高气扬地戳在景曦的下腹处。 汹涌来袭的欲-望像一股热浪在他心头激荡着,男人身体紧绷,倏地将少年从椅子上一抱而起,嘴唇上缠吻的动作不改,脚下一转,换成自己在躺椅上坐了下去,而少年变成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景曦整个人舒服的像漫步在云端,连何时被放开了都不知道,他全身发软地倒在男人的怀里,被对方炙热的唇舌舔-吻脖子和肩膀,带来些微的凉意,但很快又被蔓延到别处的火热转移。 “哈……痒……” “阿曦……”高长安一边吻他,一边情不自禁地叫着他的名字,少年的声音和喘息如同烈性春-药一般让他情-动不已。 他的手钻入里衣,爱不释手地轻抚对方腰侧的肌肤,另一只手挑开裤头滑入里面握住少年青涩稚嫩的小东西,像上次对方对他做过那样,温柔的动作起来。 “啊……”脆弱之处被人握住,景曦条件反射地拽紧了身下男人的衣服,双腿夹紧,却被置身于他双腿间的另一双大腿所阻碍。 高长安自己也很难受,无人触碰的地方渐渐溢出了些许液体,可是少年沉醉其中的表情却让他从心里上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他想让阿曦快乐,想把自己体验过的感觉也让他感受一次,还想让他和自己一起享受这份快乐。 “快、快一点……” 完全被快-感左右的少年主动握紧男人的手臂,随着他上下起伏的动作摇摆腰身,终于在一阵灭顶的眩晕中情不自禁仰高了脖子,在身体线条被拉伸到极致的紧绷里,爆发了出来。 “哈……哈……”绵长的余韵让他无力动弹,脸埋在男人的胸膛,不住的喘息。 高长安手心握着满手黏-腻,却舍不得就此放开,他回味似的在少年细嫩的股间来回游离,留恋着挺翘美好的触感,巡视领地般一下又一下的揉捏。 “喂,你在摸哪里?”逐渐回过神来的景曦瞪了男人一眼。 “阿曦……”高长安挺-腰往少年下-身顶了顶,腿间那根硬邦邦的东西精神抖擞地戳在他身上,声音暗沉沙哑,“不舒服……” 自己爽完了的少年颇有些翻脸不认人的趋势,没好气地白了男人一眼:“怎么给我摸的就怎么给自己摸!” “阿曦……”高长安不死心地直起腰,嘴唇讨好似得在他脖颈间轻轻嗅吻,而原本在少年腰间揉捏的手滑下,来到让他着迷不已的臀部上。 “说了不许摸这……呃——”景曦倏地顿住,然后气急败坏地喊道,“混蛋给我拿出来啊!” “这里……也可以吗?”不经意间将一根手指戳入某个洞-口,高长安心脏猛地一跳,高热紧-致的触感让他眼神发紧。 不等景曦回应,他继续往里探寻自己的新发现。 如同会呼吸一样,里面自动吸住他的手指。 “咕咚。”高长安吞了口口水。 “阿曦……” “不行!” “阿曦……” “别想!” “阿曦……” “……闭嘴!” “阿曦……” “啊啊啊啊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被对方那委屈巴巴的语气叫得心烦的景曦恶狠狠地搂住男人的脖子,凑近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敢让我痛的话,阉了你!” …… 事后,累趴的景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这么答应了对方,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彻底告别了两辈子的处男这一身份。 而就事论事,他是有被爽到的……或者应该说他觉得爽翻了。 被抚-慰,被进入,被撑开,被试探,被索取,被小心翼翼地对待。 包容与被包容,相连的亲密无间,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汗水,无法抵御的欢-愉,一切的一切像无数枚被烙印在身体上的标签,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唯一让他不满地是,明明出力的人不是他,可他却仍然累的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还好吗?”发泄过后又恢复一张死人脸的男人只在注视着少年的眼里沉着一抹柔软的爱意,他看着衣衫凌乱的景曦慵懒中流露出来的迷人风情,食髓知味的身体忍不住又感觉到一阵热意,不过他也知道初次承受的少年没办法再来第二次。 “你敢再来一次试试。”景曦有气无力地放着狠话。 “呵。”高长安低低一笑,忍下对他的渴望,高长安将少年抱了起来。 锅里还有热水,正好让他去泡一泡。 因为事前扩张做得好,景曦那里并没有受伤,只是有些红肿,沾到热水时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想到男人那令人睁目结舌的硕-大是如何丧心病狂地寸寸抵入,他就没好气地甩了一记眼刀过去。 高长安被他瞪的耳尖一热,他抿嘴道:“下次我会更小心些。” 景曦哼了一声,信你才有鬼! 都说了让他慢点、不要那么深、这混蛋却越说越兴奋,简直恨不得把下面两个球也塞进去。 靠!当本王那里是高尔夫球洞吗! 还好这个男人很听话的没有把东西留在里面,不然景曦真是超级想咬他几口来解恨。 高长安像是知道他在不满什么,动作轻柔地在他腰部揉捏起来。 “阿曦。”他叫道。 “嗯?”景曦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我们成亲吧。”带着些许让人察觉不出紧张的平静语气。 “哦。” 片刻之后,景曦瞬间清醒过来,他唰地转过头,看不出喜怒的双眼直勾勾盯着男人:“你说什么?” 高长安握住他沉在水中的腰肢,重复了一遍:“我们成亲吧。” 在众人眼里,他虽是阿曦买来的夫郎,是光明正大的一对。但他还是想和阿曦办一场成亲的仪式,可以不请其他客人,但该有的喜服香烛喜酒喜糖之类的东西,必须要有。 他想对少年的后半生负责,想照顾他一辈子,以男子对男子的身份。 “虽然我除了洗衣做饭干活之外,什么都不会,也没什么赚大钱的本事,但我会努力让你吃饱穿暖,不让你累着,不让你失望,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一字一句说的缓慢而坚定,让景曦有种他在说结婚誓词的感觉,虽然言语朴素,但听得他莫名心动。 他经历过末世的疮痍,也享受过盛世的繁华,然而洗尽风霜,回归本真淳朴的田园,最终打动于他的,终究只是“吃饱穿暖”四个字。 因为他不是生而富贵、锦衣玉食的元景曦;也不是男扮女装却柔弱无所依的段朝曦;他只是景曦,是末世里那个活得狼狈也死地狰狞的景曦,是曾经挨过饿受过冻的景曦。 不由自主地,景曦眼底浮现一抹想往的神色,他轻声说道: “好啊,那就成亲吧。” — 虽然是没有第三个人参加的成亲仪式,但是该买的东西景曦都买回来了,只有两人的喜服由高长安亲自缝制。 景曦甚至还动用了空间里的一些家具,把他们的房子装饰了一下,对高长安只说是找人特意订做的。 当然他拿出来的,都是不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比如棉质沙发,比如木制的衣柜,比如床垫……哦这个是景曦趁着高长安不注意的时候暗戳戳塞到床板最下一层的,上面再铺上厚厚的干麦草,再垫上一张凉席…… 景曦试了试,人躺在上面,舒服的不想起床,然后就又便宜了找过来的高长安,压着他开始无休止地交缠翻滚起来。 开了荤的男人就是如此的没节操,能随时随地发-情。 两人选定了一个黄道吉日,换上了高长安赶制的喜服,一个肤色如蜜高大帅气,一个白玉无瑕文弱秀美,穿着相同款式的新郎礼服,站在一起的画面可以说是相得益彰的和谐好看。 “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天空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段夏阳和她早逝的夫郎拜了下去。 “夫夫对拜!” 景曦挪了挪,转身,和高长安目光相对。 一个平静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一个深邃里沉着动容的爱意,彼此对望了片刻后,不约而同拜了下去。 这时,少年清亮的声音盈盈笑道:“送入洞房!” 如此邀请,高长安自然不会再和他客气,男人缓缓起身,捞住少年的腰一个打横抱起,长腿一跨,直接踹开了喜房的门。 然后,自是一番被翻红浪。 成亲后,两人的日子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景曦兴起时会带着高长安去留山上转转,明面上他还是以采集药草偶尔帮村子里的人看个小病换些银钱为生,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懒洋洋地窝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的躺椅上,闲看风淡听雨,日子过的相当惬意。 而自从沐灵离开后,段明珠便也再没回来过平安村。 据说她在外面发了大财,还派人来将她缠绵病榻的母君也给接走去享福了。 此后几十年,他们母女再没有出现过。 当察觉到自己的异能又变得强大许多时,景曦便知道,段明珠这一辈子,已经尘埃落定。 25|第三个金手指 香味。 浓郁到让人头脑发胀的香味。 身体很重,仿佛被一块大石头给压在了下面,时不时会传来一阵被什么东西刮蹭皮肤时带来的粗粝的刺痛。 快要不能呼吸了…… 景曦难受的挣扎着苏醒过来,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悬在自己的身体上方,那影子巨大而狰狞,竖起野兽般又大又尖的耳朵,垂下来的舌头像蛇一般狭长而且还自动卷曲着。 卧槽!这是什么鬼东西!! 景曦被吓的一个激凸,爆发了迅猛的力气一蹦而起,一把将身上的怪物甩了下去。 “啧。” 耳边传来一声粗哑的嗤笑,被甩落下床的怪物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甩着尾巴转了个圈,再转回头时,它“嘭”地一声,直接变成了一个高大粗壮、赤身裸-体、凶器昂扬挺立的外国男子。 这原地大变活人的一幕看得景曦目瞪口呆。 尤其是看到对方腿间那一大坨尺寸惊人的东西时……他表示自己的眼睛快要被辣瞎了。 有着烟灰色头发碧空蓝一样眼睛的男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嘲讽地说道:“搞什么?勾引我的人是你,推开我的人也是你,现在做出这么一副愚蠢的表情是想给谁看啊?” 景曦:“……”?小九,这个剧本不对吧? 过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才传来小九那天真无邪的童音:“他说的没错哦,的确是你这具身体的主人主动勾引的他,你如果不想做的话就把他打发走呗。” 我累个大草!什么就不想做的话就把他打发走?这他妈必须不想做好吧?这次你这小混蛋到底给老子塞了个什么角色啊?! 景曦气急败坏地对着小九吼了一通,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眼神不耐地扫了眼外国男子,神情比对方还要不屑:“你可以滚了,我现在不想做了。” “果然是狐族的□□,翻脸不认人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 冷嘲热讽了一通的男子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他勾过地上东一件西一件的里衣和外袍,一脸坦荡地当着景曦的面穿了起来。 打理完后,他捡起放在一旁的佩刀在腰间挂好,没有再给景曦任何一个眼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华丽空荡的宫殿。 没错,宫殿。 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华美宫殿,纯白梦幻的纱帘,金碧辉煌的装饰和器具,精致贵气的地毯,荧惑闪亮的明灯,水玉铸就的床榻……种种种种,汇聚成眼前这幅充满着异域风情的寝宫。 景曦揉了揉被刺目的金色闪到晕眩的眼睛,咬牙切齿地找小九算账去了。 放佛被人定死了似的,作为段朝曦,他仍然只活了五十年。哪怕他的身体前一天还毫无任何可能造成暴毙的征兆,但他仍旧死在了五十岁生日快要过完的那一刻。 景曦:“我要撂担子了!” 什么破地方,越来越挑战他的三观,突破他的下限! “那随便你咯,你到时就跟着你这具身体一起去死吧。”小九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景曦痛心疾首:“……你都不会哄哄我吗?” 小九:“别闹。” 景曦:“……” 化身一个球的小九:“我哄了哦。” 景曦扶额,他有气无力地伸出一只手:“剧本拿来……” — 景曦所在的栖云大陆是一个以兽群族居的世界,这些兽族按照祖先流传下来的领域,各自繁衍发展,至今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 而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豹族的王,一个重生而来报仇雪恨后远离所有女人带领豹族崛起的强者。 重生前的豹王,因为天生性-欲冷淡,即使被人塞了无数佳丽在后宫,他却一个都没有宠幸过,明明长了张让所有女人都趋之若鹜的英俊脸庞,可是他看女人的眼神却视之如无物,跟看空气中的灰尘没什么不同。 长此以往,后宫的女人们寂寞难耐却又浴-火难解,这种看得到却吃不到的感觉,终于在时间的累积下让这群女人一个个的都因爱生恨而心理扭曲了。 起先她们只是因为想要报复对方而出墙,豹王知道后也没有大发雷霆,直接把出轨的女人赏赐给了对方。 这种无动于衷在抱有相似念头的几个女人看来,比直接处死她们还要难受,因为如果豹王生气,至少还说明他在意。然而他却是如同拂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一样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女人赏赐了出去,毫不在意她们给他戴绿帽子的行为。 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这些女人。 既然你不在意我们,那你就去死好了。 有时候,女人发起狠来比大部分男人都要可怕。 于是英俊的豹王大大悲剧了,死在了女人们的阴谋算计下,连个全尸都没有。 重生归来后,豹王快刀斩乱麻,后宫里的女人死的死,送人的送人,放出宫的放出宫,除此之外他还强烈拒绝了别人再次塞过来的女人,言辞勒令以后都不许再给他送女人,只一心在带领豹族所有臣民走向强大上面。 而景曦穿的这具身体,是狐族的王子,狐王众多儿子里普通却又不普通的一个。 狐狸一族天生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在长大成人懂得加以控制后才能够将这股气味收敛起来,但是狐曦却是个异类,他身上没有狐族特有的那股味道,总是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因为这份特立独行的特殊,他在狐族被所有同类排斥,也被狐王所不喜。 直到狐曦十六岁时,他初次遗-精的身体在情动时散发出一股让人血液沸腾的异香,并在附近引发了小范围的混乱。 狐王注意到这一点后,脑子一转,很快转变了自己态度,开始对狐曦嘘寒问暖起来。同时他还请了好几个老师,对狐曦进行各方面的教导,意在将他培养成专门用来诱惑敌人的秘密武器。 四年后,被调-教得非常出色的狐曦成功出师。 而这时,狐王作了一个决定,他将狐曦献给了相邻的豹族的王。 豹王虽然早就声明过不许再向他献女人,但并没有说过美少年也不行。 遵循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外交原则,狐曦成为了豹王的第一个男宠。 成为男宠之后,狐曦的待遇与曾经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豹王的性-冷淡并不只针对女人,他同样一次也没有碰过狐曦,即使在狐曦故意用香味来引诱他时,他依然不为所动。 从豹王这里无处下手,狐曦只好从身边的护卫下手,他诱惑不到豹王,不代表他还勾引不了一个护卫。 事实上,他不止成功勾引了一个护卫,甚至从这以后他与王宫里大部分的护卫都有过*纠缠,目的则是为了盗取藏在豹王书房里的机密军事分布图——这是狐王命令他必须拿到的东西,否则狐曦的母妃便会有性命之忧。 从小到大受尽兄弟欺负和父王冷眼的狐曦唯一在意的人,就是他的母妃。因为只有他的母妃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给了他一份毫无杂质的温暖和母爱。 狐王正是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才拿捏到了狐曦的七寸,对他为所欲为。 他的命令,狐曦没办法不从,哪怕需要他不折手段。 可惜事实却是,重生归来的豹王并不是那么好对付,他早就察觉到狐王的别有用心,所以一直在防备着狐曦,发现他的意图后将计就计地放了一份假的机密图让他盗走,然后以此作为罪证处死了狐曦,并将狐族的王族一网打尽,收割了他们的武器和财产,并把狐族子民变成了豹族的奴隶。 而豹族在豹王的带领下,逐渐成为能和虎族、狮族并驾齐驱的第三位强大种族! — 景曦穿过来时经历的那一幕,恰好是狐曦刚开始决定要勾引护卫的时候,虽然因为他的到来而变成勾引未遂,但是豹王那里肯定是会有所耳闻的。 老实说,这回这个剧本让景曦有点无处下手。 一个是没节操的狐狸精,一个是性无能的工作狂……是的,景曦看完全书后坚定的认为豹王绝对不是什么狗屁的性冷淡,他肯定是个性无能! 不然哪有可能坐拥三千佳丽却还无动于衷的? 哎,这只可怜的豹子,他心里肯定也很苦,但是他却无人可说。 景曦很同情他。 豹王作为重生者,和狐曦之间,细究起来并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 狐曦虽然是被逼无奈的,但是他落到那个下场……归根究底错不在豹王,毕竟主动找上门来挑衅他的人,是他们狐族。 豹王只是反击了而已。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作为一个必须和重生者死磕到底的小可怜(某人不要脸的自称),无仇无怨却要去对付豹王的话,良心上有点过不去哎…… 景曦纠结地在床榻上滚了一圈,本就不整的衣衫因为他的动作而凌乱地散开,露出如雪般的肌肤,上面还泛着几个暧昧可疑的痕迹,而景曦却浑然不觉。 他大大咧咧地摊开手脚,大字型一样躺在床上,魅惑无双的脸蛋略微有些苦恼似的皱起了细长的眉,银紫色的眸水光潋滟,尖尖的下巴把脸衬得越发显小,长而软的银发在他身后铺了满床,色泽如月华般泛着丝滑的冷光。 “小九小九,”景曦在内心呼叫,“我必须去抢夺豹王的气运吗?经过前两个世界,你的灵力应该已经累积了很多了吧?这个世界不抢气运也没关系吧?” 果然他还是不太下得去手啊。 小九的声音很无辜:“我的灵力在每次送你穿越时都会消耗殆尽,如果你不想抢气运,那么等到你在这里死亡,我没办法送你去下个世界。” 景曦:“……所以我必须把豹王拉下王座?” 小九:“你也可以让他自己主动退位呀。” 景曦黑线,“你真看得起我,我哪来那么大脸啊,真是……” ——等一下! 景曦忽然顿住,豹王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是个性无能的话,他可以治呀! 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亦或者是其他的身体隐疾,对他如今比末世中时还要强大许多的异能而言,都是小菜一碟。 问题是,这种下雄性面子的事情,要怎么做豹王才会同意让他来治呢? 果然,还是得去主动勾引他吧? 26|第三个金手指 虽然决定了要勾引豹族之王,但是究竟要怎么勾引,这对景曦来说还是个难题。 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个一二三来,躺在床上的景曦顺便又滚了几圈,最后实在没什么头绪,只好爬起来打算去洗个澡。 “来人。”景曦扬声喊道。 应声走进来一个长着俩猫耳朵的可爱小童,他冲着景曦微微屈身,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景曦的目光在对方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上停留了片刻,温声道:“我要沐浴。” 小童低眉顺眼地低下头,微微往后退开一步,恭敬道:“请殿下跟我来。” 他说着转过身,景曦视线往他的屁股上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露出尾巴,顿时有些遗憾。 猫耳什么的,和尾巴搭配在一起才最萌啊。 一边暗自念叨着,他一边跟着小童走出身后的寝宫,眼前所见是一片种满了桃树的院子,桃花遍目,粉红的花海一直从廊下延伸到门口。 清淡的花香阵阵扑鼻,美好的让人流连忘返。 景曦站在原地一欣赏了一会儿,方才继续慢慢悠悠地沿着长廊往前走。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终于在一座空气泛着潮意的侧殿门前停下。景曦抬头一看,头顶华贵的匾额上书写着大气磅礴的三个字。 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汉字,然而景曦还是认出来了——琼华池。 推开门,一阵阵的水雾裹挟着温温润润的湿气,细密地覆盖在脸颊和皮肤上。 走过层峦叠嶂的水晶珠帘,一座足足够三四个成年人游几个来回的浴池出现在他眼下,波荡的水面正散发着缥缈的热。 小童上前两步,停在景曦的身后:“殿下,请容许我来帮您宽衣。”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出去等吧。”景曦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缕垂落在胸前被水汽沾湿变得润润的银发,没有回头。 “那我把外袍放在珠帘外间的屏风上,殿下泡完后记得披上。” “知道了。” 听到关门声以后,景曦解开腰带,丝绸般的衣衫不用再脱,自动地从他身上滑落下去,露出青年这具劲瘦有力,线条流畅,肌肉笔力完美的身体。 他一步一步下到浴池。 水的温度有点烫,但泡进去后很舒服,景曦将头后仰,手臂展开倾靠在身后的浴池边,享受地闭起了眼睛,雪色的肌肤很快被水温染成了嫩粉色。 迷糊间,他再次听到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以为是小童又进来的景曦动作不变,继续舒服地泡着。 不一会儿,有清晰的脚步声传递过来,并且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何事?”景曦闭着眼问道,声线慵懒迷离。 “呵,你倒是会享受。” 带着冷笑口吻的冰冷声音在他头顶炸开,景曦猛地睁开眼睛,仰视着望向头顶,倒挂的视线里他看到一道似在发光的高大身影。 景曦条件反射的闭了闭眼,收回后仰的脖子,湿透的银发贴在他的后背,遮挡住了一半的背部线条,只依稀能看到半截弧度诱人精致的蝴蝶骨。 他侧了侧身,再度回过头,这回总算是看清了来人。 如同阳光一般耀眼的金色短发,细碎的覆盖在男人饱满的额头和两鬓,露出眼睛以下无可挑剔的贵气面容,与发同色的瞳眸冰冷淡漠,像被裹了一层厚厚的冰膜,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能够代表他身份的配饰,但即使如此,仅靠着那一份高高在上独一无二的气质,景曦便能确认他的身份。 “豹王大驾光临,狐曦有失远迎,还望您能恕罪。”他的语气随意而悠长,尾音甚至带上了一抹调侃似的笑。 这态度其实是有点不敬的,但无论他的态度是好是坏,豹王对狐曦向来不假辞色,而景曦既然想要勾引他,那当然是怎么能吸引他的目光就怎么来~ 好在豹王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泡在浴池里秀色可餐的青年,意味不明地问道:“听说你勾引了我的护卫?” 脑袋侧久了脖子有点酸,景曦左摇右晃地活动了几下脖颈,而后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豹王,双手交叠置于池边,而他则把下巴垫在手背上,对于豹王的质问很干脆地承认了:“是啊,你不跟我玩,我就只好找别人咯。” 豹王眼神无波地扫了他一眼,并没因青年冒犯的话语动怒:“那为何要在中途停下?” 狐曦会去勾引护卫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狐族性-淫,尤其是成年后的狐狸,如果长时间不与人交-欢,身体反而会出问题,所以在豹王看来,狐曦会因为耐不住寂寞而去勾引他人这并不奇怪。 豹王奇怪的是他既然已经踏出这一步了,为何会在中途喊停?他这么做,到底是故意想让他看,还是只是突然失了兴致? 护卫说他有一瞬间的表情非常可疑,这才是豹王真正关心的事情,他想知道,这只狐狸又在打什么主意。 “那是因为啊,”景曦叹了口气,继续不知死活地撩拨对方,“我发现就算同为豹族,但他却不是你啊,即使变回了本体,依然让我无法错认呢……我是豹王的人,果然只想和豹王你一起做羞羞的事情哦~” 对于这番可以说是表衷情的话,豹王只给予了两个字的回应。 他说:“真贱。” 景曦嘴角一弯,狭长的凤眼笑意泛滥地冲他眨了一眨:“对于我们狐族而言,贱这个字可是赞美哦~” 豹王没了继续听他耍嘴皮子的耐心,他单膝蹲下,一只手屈尊降贵地用力捏住景曦的下巴,将他整个人从浴池里提了起来,声音如冰刀刺骨:“不管你在玩什么花样,一旦被我抓住把柄,我会把你这一身狐狸皮给剥下来。” “那可不行,”景曦笑吟吟地,丝毫不在意自己此时的狼狈,“没了这身皮,我会配不上你。” 说话间,他的双手悄无声息地攀上了豹王的大腿,出其不意地探向男人两腿之间的位置。 唔,很大的一坨。 景曦的动作很快,等豹王察觉到时,腿间的脆弱已经沦落到对方的掌心。 男人身体瞬间绷紧,他猛地的松开手,反手就是一记耳光甩向青年的脸,“啪”地一声非常响亮,景曦右脸上迅速浮现一道清晰的掌印,而他人也被这股大力甩得后退了几步,逞凶的手顺势撤离了豹王的傲人之处,身体不稳地倒入飘满花瓣的水面。 “好痛~” 某人不知死活地腻着嗓音呻-吟了一声。 豹王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你找死。” 景曦顶着一个鲜明的巴掌印,从水中站起身,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没有一丝瑕疵的身体,脸色笑意不减。注意到豹王双目中一闪而逝的怒火,他探出猩红的舌尖在自己唇瓣上舔了舔,眼神浪荡:“是,我想你让我欲仙欲-死,你会答应么?” 魅惑姿态尽显。 与此同时,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以青年为中心,渐渐飘了过来,味道也渐渐变得明辨清晰。 这香味不同于时间的任何一种花香,也不似馥郁熟透的果香,淡淡的萦绕在鼻间,被呼吸勾缠,然后侵入体腔。 感觉到腹腔渐渐灼热起来的豹王皱了皱眉,他并不是没有闻过狐曦的异香,但是这一次身体很明显的躁动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追随着这股香味倒流,钻入身下疲软的某根器官里,迫使它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 怎么回事? 豹王垂眼扫了眼自己的下-身,目光微微有些疑惑,上一次被故意引诱时,他明明没有任何感觉,这一次为何会起反应? 景曦唇边的笑容蓦地浓厚起来:“吾王,你硬了哟。” 豹王闻言猛地看了过来:“你做了什么?” “这可是冤枉我了。”景曦故作无奈叹了口气,“明明是豹王你自己的身体在向你传达,他想要我。” “胡说八道!”豹王冷冷地呵斥道,那双金色的瞳眸里已有了明显的怒意,“给我滚回你的韶光殿,没我允许,不准你踏出一步!” 话音落,男人气怒地一甩手,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背影看上去,竟隐隐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一-丝-不-挂站在水中的景曦坦然自若地目送豹王离开,笑着眯起了狐狸眼睛。 会硬就好,这至少证明豹王大大不是彻底的性无能。 而既然他会有欲-望,那么,迟早会有再也压不住的那一天。 这么想着,景曦抬手在自己脸上一抹—— 下一秒,他脸上那道红肿清晰的掌印瞬间恢复如初。 27|第三个金手指 被勒令禁足了,景曦没有再去挑战豹王的权威,从琼华池出来,乖乖回到狐曦的韶光殿待着。 “殿下,要传饭吗?”给狐曦搅干头发后的小童恭声询问。 此时外面天光将暗,而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无事可做的景曦敲了敲桌子,目光扫过除了茶壶茶杯外什么都没有的桌面,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对哦,是该吃饭了。” 在他这里,没有什么事情比吃饭还大。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宫殿里,听着自己清晰可闻的呼吸声,景曦少见的失眠了,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后,才终于有了睡意。 景曦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平时也是很少做梦的,但是这天晚上在他好不容易入睡后,意识却沉入了黑色的梦里。 好像有人在不停地说话,但他却一句也听不清。 越是想要去听,结果反而感觉那道声音越来越遥远。 突然,心脏猛地一个紧缩,他猛地惊醒了过来。 额头上全身汗水,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梦里那模糊的记忆瞬间消散,想抓也抓不住。 “做恶梦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乍然之下出现在耳边。 景曦猛地转头,这才发现,傍晚时甩手而走的豹王此时正站在他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景曦目光还有些怔愣,他下意识回视着对方,心里却瞬间变得清醒,让自己漂浮的意识快速沉淀下来,回话之前嘴角先带上了一抹迷人的笑:“豹王,今晚是要我侍寝吗?” 他这完全是习惯性的调戏,并没有想过能够勾引成功。 没想到这次豹王却没有反驳。 他俯视而下的目光里带着一抹奇异的打量,一抹冷笑浮现在他唇边:“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景曦神情一怔,心下觉得意外的同时,他飞快地扫过豹王全身,很快注意到男人身上那不同寻常的紧绷。 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某种可能的景曦眼神一垂,扫向豹王被寝衣遮拦住的腿间,敏感地察觉到衣料下面那高高隆起的雄性昂-扬,此时正兴奋着。 于是景曦笑了。 这个笑容落在豹王眼里,只觉得这只狐狸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他从床上坐起身,一只手试探性地伸向豹王。 那速度很慢,以豹王迅驰如闪电的速度,如果他有心拒绝的话,足足有几十次避开的办法。 可是他没有。 俊美无俦的金发男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不动如山地看着狐曦伸手握住他垂在一侧的手掌。 “吾王,请容狐曦冒犯了。” 豹王默许的姿态就像是一个信号,景曦跪在床上,身体更多地靠向对方。他拉开豹王本就敞开的寝衣,指尖有意无意地轻触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每接触一下,对方便紧绷一分。 那双手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豹王明显感觉到身下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下去的欲-望在此刻却得到安抚似的沁出了某些黏液。 他冷冷地想,果然是这只狐狸对本王的身体做了手脚。 景曦挑逗的手越渐往下,停在了豹王堪堪挂在跨骨的裤头上,看得出他大概自己给自己纾-解过,却不知道是何原因没有成功。从那随性而系的裤带和敞开而披的寝衣就能猜到他当时的暴躁和来找他时的无奈妥协。 景曦想这只豹子此时的心情一定不太美妙,与之相对他等会的处境也肯定不会很美妙。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粗暴的对待,他忽然有点想认怂地讨个饶_(:3ゝ∠)_ 然而不等景曦真的决定打起退堂鼓,豹王却已经先没有了耐心。 他一把扣住景曦的手将他拉开,金色的发丝被灯光晕染出朦胧的光晕,眸子却因为背对着灯光而显得暗沉不已:“自己把衣物脱掉!” 命令似的语气。 景曦垂下双眼,听话地扯掉自己身上的丝袍,露出狐曦那具毫无瑕疵的身体。 “转过身去。”豹王继续命令。 景曦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无任何异色,唇角微勾,眼神带笑,把毫无防备的背部暴露在豹王面前。 无论是对于兽族还是人类而言,背部都是一个视觉盲点,在战斗中是需要谨慎保护的地方,非信任之人无法交付后背。因此景曦这个毫不犹豫地举动,其实是带着一点讨好的。 青年跪坐在床上,纤细修长的颈,圆润细腻的肩弧,长及腰臀的丝滑银发顺着青年线条流畅地笔直而下,在侧腰处徒然勾勒出一抹完美诱人的弧度,再沿着臀线一路垂落,尾端扫在弧度圆润挺翘的臀部上,跟着折向大腿的线条微微里勾。 美人如玉,魅-惑天成。 豹王打量的目光里燃起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灼热,他抬起右手,修长的之间从右抚过青年手感绝佳的银发,将它们扫过左肩垂向狐曦的胸前。 再无任何遮挡的背部像一块无暇的白玉,豹王眼神倏然转深,他微微俯下-身,结实紧绷的胸膛贴向青年单薄却不显瘦弱的身体。 身下那根形状狰狞粗大的火热像一根烙铁抵在景曦的股间。 景曦臀部猛地一颤,腰线收紧前倾,却又被一只稳如墙壁的宽大手掌不容分说地拉回原地。 “躲什么,不是想要侍寝吗?”对方的呼吸炙热,声音却很冷。 景曦来不及回应就感觉自己的臀部被一双手高高抬起,隐秘的洞口被一根硬的发烫的东西抵住。 毫无任何前-戏的行为让感觉到对方尺寸的景曦一阵大骇,他慌忙说道:“豹王,等一下,用凝肤膏事情扩张一下……啊……” 豹王置若未闻地强悍抵入。鲜明的对比之下,他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容纳自己的秘道。 完全被贯穿的痛让景曦脸色发白,他揪紧身下的床单,用力到指尖泛白。 直到完全嵌入到青年体内,豹王呼吸不稳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讽刺:“看来……你的身体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yin-荡,即使不用你说的那些东西也依然能包容的很好……” 说着他动了一下腰身,抵达深处的傲然之物凶狠地撞了一下。 艹尼妈逼……景曦心里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身后,豹王开始动作起来,兽族的先天优势这个时候开始显现。 如同装了一个马达的凶猛力道让景曦崩溃不已,止不住的呻-吟不断地溢出。 “啊……慢……呃呃……” 除开刚开始被进-入的痛,狐曦的身体很快便适应了这种节奏,里面自行分泌出润滑的液体,迫不及待地给身后之人大开方便之门。 “嗯……啊……” 随着狐曦的身体被逐渐打开,那股异香渐渐从jiao-合的地方飘散出来,不一会儿就盈满殿内,将两人包裹。 就是这股味道…… 豹王眼中冷光一闪,自从他在琼华池被勾的起反应回去后,就再也没能平复下去。即使他自己动手刺激也无法使之得到纾-解。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差点没逼疯豹王。 想到这里,他再次加重了力道。 “唔……停……” 整个过程中,豹王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圈在对方腰上的手,强悍无比地抬起然后压下,撞击 一次比一次深-入。 这场粗暴的情-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爆发了好几次的景曦最后整个脑子都晕沉的,不知道被做晕过去多少次,也不知道那只混蛋豹子在他身体里爆发了多少次。 再度醒过来的景曦感觉到体内那根东西还在不知疲倦的戳-刺着,敏感到了极致,让他一开口就是破碎的呻_吟…… “够……嗯……” 这回他们是面对面的姿势,从豹王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青年脸上情-动的红晕,那双沾满水汽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可是他知道,对方不会。 即使被做到晕过去,即使生理性的泪水溢满眼眶,在那双眼睛的深处依然保留着一份理智。 可是豹王却不知道,这其实是有原因的。 景曦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操蛋的不得了,他的节操都快碎尽了。 第一次射过之后,他原本就想让对方拔-出来,但谁知道猫科动物的特征居然是不射米青就拔不出来,叽叽里面长倒钩,讲真,这设定真是操蛋的不得了。 更操蛋地是,狐狸的身体能够自我调节对快-感的适应性。即使被粗暴的对待也能在对方强悍的撞击下分-泌液-体,除此之外,数次高-潮之后,身体会习惯这种感觉,然后变得贪得无厌。 也许豹王大大最后会被他榨-干也说不定…… 他有些分神地想,果然多活几辈子还是有好处的。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的包容度跟演技大大地提高了,连狐曦这种角色他都hold得住了,如果下次穿到现代社会,估计让他去当个g-v演员也绝壁没有任何问题。 28|第三个金手指 景曦醒过来时,发现身下并没有很黏腻的感觉,而床上除了他自己,也没有别人。 他第一反应是惊讶——那只豹子居然不是拔-吊无情而走而是还给他做了事后清理? 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他挣扎着做起来后,看到浅色的床单上到处都是已经凝固的浊-液,还有些不可避免地沾到了头发上面的液体,也依然黏在头发上面。 很好,这果然很豹王。 那么问题来了,射在里面的东西都哪里去了?被身体吸收了吗? ……很好,这他妈也很狐曦。 景曦走下床,捡起地上的外袍往身上一披,本来想拉紧,但想到狐曦的人设后,他又将外袍拉开一点,就那么坦然自若地露出胸膛和腿间那根颜色粉嫩笔直的东西,景曦无声地吸了口气,微微放松表情,露出一脸事后的慵懒和满足,扬声唤道:“来人!” 早就等候在门外的两个小童闻声推门而入:“殿下,您起了,您是想先沐浴还是想先吃饭?” 景曦毫不犹豫地选了沐浴。 “请殿下稍等片刻,水马上送过来。”这些伺候狐曦的下人显然也得到了他被禁足的消息,而且即使经过了昨晚一遭,那只豹子也没有撤掉这条命令。 “知道了。”景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冷掉的茶。 热水很快送来,令人诧异地是,送水的人却不是和小童一样打扮的下人,而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陌生男人。景曦眸光扫了一眼,注意到这人身上的穿着打扮和他刚穿过来时差点和他滚了床单的那个男人一样。 什么时候护卫的职责也开始包涵给豹王后妃送水这种事情在内了? 见到来人,小童似乎也很意外:“里克大人,怎么是您来送……” 名叫里克的男人摆了摆手:“顺路而已,我恰好有点事情想找狐曦殿下。” “找我?”景曦闻言慢悠悠地在桌边坐了下来,眼睛盯着手中的杯子,并没有看对方,“不知是有何事?” 发色如火的男子看了眼景曦,注意到他近乎赤-身-裸-体的状况后他猛地顿了顿,随后主动移开了目光:“……我先帮你把水倒进浴桶。” 景曦唇角微勾,指腹在光滑的杯子上摩挲了几下,他淡声朝小童吩咐:“你们先下去吧。” 他很想知道这位护卫副统领大人会和他说什么。 眼见他进去后迟迟不出来,景曦无奈催促道:“出来吧,里克大人,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殿下……”里克在景曦身后站定。 景曦左手托腮,向右侧过脸,银紫色的眼眸仿佛覆盖着一层浅浅的水波,给人一种多情而魅-惑的错觉:“我记得里克大人是一位直爽的人,怎么如今反而扭捏了起来?” 里克那张阳刚十足的俊脸倏地一红,他抓了抓火红的头发,结结巴巴地问出来一句早就想说的话:“您……还、还好吗?” 这话问的突兀而又不突兀。 整个王宫的人都知道狐曦殿下不受大王的喜爱,被冷遇已久;但如今,整个王宫的人也已经知道他们的王昨晚宠幸了狐曦殿下。即便如此,依然没人觉得这位殿下是要开始翻身受宠了,因为早上从韶光殿离开的豹王,周身萦绕的愤怒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让人心惊胆颤。 于是“狐曦殿下彻底惹怒了大王”这样的八卦留言,很快传遍了整个王宫。 里克听到后一直很担心,他借着巡逻的借口,已经在韶光殿外逛了好几圈,每次过来看到的都是紧闭的殿门和在殿门前守着的小童。 好不容易得知狐曦殿下愿意见人了,他半路截住小童,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景曦被问的莫名,他习惯性扬起一抹笑,反问道:“是什么理由让里克大人觉得我现在很不好?” “殿下不必勉强自己露出笑脸……”里克垂下眼,声音变得艰涩。 景曦稍稍摆正了表情,目光直视对方:“里克大人,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能够被王宠幸,是狐曦的荣幸,如今本殿下如愿以偿,你难道不该恭喜我么?” “我……”里克克制地拽紧了拳头,依稀可以看到上面蹦起的青筋,“如果……这是你真心想要的,那么里克愿意恭喜殿下……” “这就行了。”景曦点了点头,询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里克无话可说,只能躬身告退。 等他走后,景曦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在原著中,豹里克是唯一一只没有和狐曦发生过*关系但却真心喜欢他的豹子,甚至还向他表明过心意,说要去求豹王把狐曦赏赐给他,承诺一辈子对他好。 狐曦当时很有触动,但却毫不领情地拒绝了他,并且在察觉到豹里克的心意后逐渐疏远了他。 按照剧情的发展,此时狐曦应该还没有去勾引过除豹约之外的第二个护卫,可从刚才豹里克的表现来看,他已经对狐曦动情……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可惜无论是狐曦还是景曦,都只能拒绝他。 — 把自己打理干净填饱肚子后,景曦让人搬了张软塌挪到有阳光照射的窗户旁边,懒洋洋地躺了上去。 狐曦的日常很忙,除了勾引豹王,就是勾引豹王的护卫。 被禁足的景曦却很无聊,除了躺在床上睡觉,就是晒着太阳睡觉。 栖云大陆午后的阳光很晒很劲辣,对人类来说绝对会晒伤皮肤,不过对兽族就无关痛痒了。毕竟他们已经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了上千年,早就适应了。 而且,比起维持人形,恢复原形晒太阳会更舒服。 景曦身体上适应了这种强度的光线,但是心理上总觉得自己快要被烤干了。于是他窝在软塌上不停地翻身翻身再翻身,总有种想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的冲动。 好一会儿之后,软塌上忽然传来“嘭”地一声响,只见原本在上面烙饼的景曦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小的、毛色雪白的、耳朵尖尖的、尾巴长长的、毛茸茸的小狐狸。 这样就舒服多了……景曦长舒一口气,笨手笨脚地把自己团成一个雪团子。 他舔了舔自己肉呼呼的爪子,把脸埋在毯子里,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成功掌握住变身这项技能以后,景曦就喜欢上了晒太阳的感觉。 全身的毛发被晒的蓬蓬软软的,跟做了宠物美容一样,在床上滚圈时,自己就把自己给萌得不行,就连被豹王连续搁置几日不闻不问都不着急了。 然后这天,里克又过来了。 景曦这时还是小狐狸的状态,他窝在软塌上,扬起毛茸茸的小脸看着饱里克,圆溜溜的眼珠子直直地望着他,他歪了歪头,卖了个蠢蠢的萌。 “里克?”景曦吐了吐舌头,这只豹子对着他发什么呆啊? 豹里克猛地回过神来,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雪球般可爱的小狐狸身上收回来,不解地问道:“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狐曦殿下的原形很可爱,但是他这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吗? 在兽族,只有体型巨大的种族,才会不吝啬于展示自己的原形,因为那会让他们看上去非常雄伟,仅仅是气势就能够吓住敌手。而像狐族这种即使活了百年体型依然不会长到很大的种族,是很忌讳把自己的原形露出来的。 景曦理直气壮地说道:“看不出来吗,本殿下在晒太阳。” 豹里克:“……” 这个理由太他妈正当了,完全打破了他的猜想。 景曦见他一脸复杂的样子,知道这只豹子肯定是想了些有的没的,他翻了个蠢萌的白眼,追问道:“你过来是有事?” “我……”豹里克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他往前走了几步,在景曦的软塌前单腿跪下,抬头直视景曦,目光虔诚专注,“殿下,假若……我去向吾王请求把你赏赐给我,殿下愿意跟我走吗?” 景曦:“……” 要命,这段剧情怎么还是出现了?他还以为上次和这只豹子谈过后,他会有所顿悟的。 被拒绝一次还不够么…… 景曦内心叹息,但还是没有心软。 他尾巴动了动,四条小短腿先后站起来,在豹里克充满希翼的目光里径自转了个身,把屁股对准了他。 “里克,你逾越了。”景曦不想他再存有任何念想,因此话说的不留情面,“本殿下是豹王的宠妃,生是豹王的狐狸,死了也只会是豹王的死狐狸,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在整个栖云大陆,没有人鬼一说,景曦总觉得“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句话的效果被大打折扣了。 不过他想表达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因为豹里克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受伤的表情。 将近两米的汉纸,露出这种表情看着也挺心酸的。 景曦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良久,身后没有再传来动静。 就在景曦忍不住想回头看看情况的时候,终于听到豹里克低了许多的声音:“我懂了,今后,里克不会再来打扰殿下了。” 听到对方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景曦无精打采地垂下了脑袋,身上似在发光的毛发也仿佛跟着变得暗淡不少。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窗口忽然被一道金色的身影笼罩。 “本事不小么,短短几天时间就又成功勾引了一个本王的护卫,”把刚刚那一幕听了个全的豹王眼神阴翳,“看来只是禁足还不足以让你学乖。” 29|第三个金手指 景曦有点懵逼,这只豹王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还是只听到一半啊? 不过,他回想了一遍自己和豹里克的对话,觉得不管是哪种都应该听到他的深情告白了才对,没有感动就算了,现在这幅想吃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脱处了还这么喜怒无常,真的搞不懂你们这些兽族啊。 景曦眨了眨眼睛,有些蔫地在软塌上趴了下来:“我这几天一步都没有走出过韶光殿。” 语气听上去有些莫名的委屈。 如果他是以人形状态来说这句话,豹王只会觉得这只狐狸在诡辩,然而对着眼前这只小小的,似乎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捏死的小东西,他一时之间竟接不上话来。 豹王认真打量着这只小毛团,发现他真是意外的弱小,体型大概就有他两只手掌合在一起那么小只,只怕是他们豹族刚出生的幼崽都和他差不多大。 狐族成长起来都这么慢么? 对此表示怀疑的豹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只狐狸好像还没有成年? 在如今的栖云大陆,每个种族因为平均寿命不同,成年的时间也各不相同。 像他们豹族,平均年龄一百二十岁,所以他们幼崽的成年时间是在二十五岁,之后一直到八十岁都会处于成熟期。而狐族比豹族要久一点,平均寿命大概在一百五十岁左右,所以他们的实际成年要到三十岁,身体的各块骨骼逐趋成熟,才能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在之后的九十年达到最理想的战斗值。 这也就是说,狐曦目前距离正式成年,还有整整十年。 ……还真的是只幼崽啊。 豹王俯视着眼前的毛团如是想着,心里原本还盛怒的气焰,忽然就减淡了不少。 ——兽族对于幼崽,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和包容度。 这是历代传承而来的天性。 豹王捏了捏眉心,表情不耐地冲景曦道:“起来。” 景曦听话地直起四条小短腿,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在阳光下宛如神明的金发男人居高临下地抬起下巴,训斥道:“为免你再去勾引我的护卫,从今天开始,批准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想了想,豹王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一句:“以原形的形态。” 看着狐曦那魅-惑十足的人形形态,会让他完全忘记这家伙还未成年的事实。 “真的吗?”景曦“咻”地一下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瞬间迸发了一丝光亮,他用一种隐晦的“我懂你”的眼神看了眼豹王,张大嘴巴吐了吐舌头。 原来这家伙也是个毛绒控啊,早知道他有这种属性,老子第一天就变身了好吗! 完全想岔了的小狐狸景曦暗暗吐槽豹王,行动上却非常配合地蹦跶起来。 他目测了一下从软塌上跳下去再绕过殿门跑到窗户这里的距离,又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男人,毅然决定走捷径。 虽然已经可以在人形和兽形之间自由转换,但对使用小狐狸的四条腿来跑跑跳跳之类的景曦其实还不太熟练,他目前掌握最好的技能就是用小狐狸的身体来滚圈…… 景曦不甚熟悉控制着四条小短腿往后退,中途还被放在一旁的毯子给绊倒两次,愚蠢的样子看的豹王也是一阵黑线,让他不由得怀疑眼前这只蠢货和人形状态时那个不知羞耻的狐曦到底是不是同一只狐狸,反差要不要这么大? 在豹王大大神色不明的目光下,景曦终于助跑完毕,后腿用力在软塌边缘蹬了一脚,朝着豹王面前的窗台猛地跳跃过去——然而,用力不足。 小狐狸两只前蹄刚搭上边缘,后两只蹄子没了支撑借力点登时向下掉落,还好他前面两只蹄子伸出尖利的爪子死死地扣住了窗台,这才避免“啪叽”一下摔倒地上的惨剧。 心脏悬在半空吓了个半死的景曦刚要松一口气,就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蹬腿也爬不上来,可怜兮兮地半吊在窗台下。 没有向豹王求助,他试了试用人的方法,两只手趴在上面,甩动着屁股试图抬起其中右边的后腿想要搭上窗台…… 奈何,腿太短,完全勾不住,变成下半身在荡秋千一样的搞笑姿势。 景曦:“……”卧槽四条腿简直要命啊_(:3ゝ∠)_ 豹王:“……”弱得他都不好意思笑话他。 无可奈何的豹王大大皱了皱眉,伸手捏住小狐狸的后颈将他提溜起来,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呜……” 刚丢了个脸,景曦没勇气和豹王对视,缩着脖子乖乖把自己当成一条蠢狗== 豹王拎着他一路走回他日常处理公务的书房,将他放在脚边后便没有再管他,一心一意地处理起案桌上堆的厚厚的奏折。 景曦原地转了一圈,眼睛随意地在四周扫了一圈,然后便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 他不知道为什么豹王会突然把他带到这个放置着各种重要书函和国家秘密的书房来,不过景曦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不刻意多看也不刻意少看。 景曦甩了甩尾巴,抬头望了眼男人,沉默片刻后,毅然抬起爪子扒主豹王的裤腿开始往上爬。 因为有豹王身下的椅子作为借力点,这回他倒是四爪并用地成功爬到了豹王的膝头,在他的大腿上找了舒服的位置把自己团成一团,脸埋在男人的腹部,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豹王全程不动声色地看着小狐狸,不插手也不帮忙,见他不动也不闹腾,眼神莫名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放任了他的动作,表情不变地继续手上的事情。 虽然是兽类,但是豹王身上并没有兽的气息,反而很干净清冽,有种清晨时分沾着雨露的森林的味道,让景曦有些沉迷。 头顶上方的豹王却渐渐开始心不在焉起来,男人只觉得腿上那团东西散发的生命气息特别独特,不知不觉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毛色雪白的小狐狸柔软无害的腹部贴在他的双腿之间,呼吸间一起一伏的节奏非常清晰的传递过来,还有对方时不时微微甩动扫过他小腹的尾巴,都逐渐在挑战他的神经,让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于是,景曦很快便察觉到身下之人的身体越来越硬,结实紧密的肌肉让豹王的双腿像两根石柱一样硬邦邦的,舒适度大打折扣。 他不舒服地动了动,团成一坨的身体松开,收起了利爪的肉垫在男人大腿上转转悠悠地轻踩,像是想要帮他按摩放松肌肉似的。 可惜效果不佳,尤其是当他软乎乎的肉垫不经意间踩到男人腿间的那坨东西时,发现那里竟然已经是微微勃-起的状态…… 景曦:“……” 豹王:“……” 这回完全是无心之失的景曦抬起毛茸茸的狐狸脸,无辜的眼神正好对上豹王大大垂下来的目光,四目相对,忘记了言语的景曦下意识地抬起一个肉爪打了声招呼:“汪……” 豹王唇角一弯,傲睨自若地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本王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养了只狗……” “有狗吗?在哪里,我怎么都没看到。”景曦舔了舔嘴巴,四处张望着,装傻般的在豹王腿上又转悠了一圈儿。 再次被踩到重点部位的豹王呼吸一紧,忍无可忍的他捏着景曦的脖子将他提到和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命令道:“给我变回人形。” 豹王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当他品尝过性-欲的滋味后,再想回到之前那种生活,已经有点强人所难。欲-望的猛兽一旦出闸,即使是他自己,也没办法再将他关回去。 所以那天在反应过来自己不知疲倦地要了这只狐狸一整晚之后,他才会那么生气——愤怒于自己的失控,也愤怒于狐曦对自己的影响…… 这个时候,男人还没有察觉,在他心中,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悄然瓦解。 眼下,面对豹王的突如其来的要求,景曦前面两只肉爪轻轻扒拉住豹王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变回人形的话,我身上可是没穿衣服的。” 豹王懒得和他废话,他微微眯了眯金色的眼睛,唇边露出一抹冷笑:“或者你喜欢我也变回原形的样子来和你交-配?” 想起两人那天差地远的身型,景曦毅然决然地变回青年的模样——开玩笑!维持原形交-配的话,他还能有命在吗!死豹子想都不要想! “喂,你真的不打算换个地方吗?这里可是充满神圣威严不容亵渎的上书房。”跨坐在金发男人腿上的景曦戳了戳豹王的胸膛好心的提醒。 豹王修长的手指勾起一抹青年的银发,霸道无理地要求他说:“所以你等下最好一滴都不要掉出来。” 景曦:“……”好想打死这只豹子。 青年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你是我的王,所以你说了算。” 豹王满意地斜睨他一眼:“帮我把裤子解开,自己坐上来。” 他则袖手旁观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景曦:“……”果然还是很想打死他。 早晚有一天,本王要让你哭着跪下叫爸爸! 30|第三个金手指 窗明几净的上书房内,渐渐响起暧昧黏-腻的轻微水声。 身下之物相互摩擦的快-感让景曦不自觉轻颤,身后某个地方似乎也开始苏醒,隐隐传来急需被填满的空虚。 在豹王渐渐转深的目光里,他一边挺-腰,另一只手下意识找了一圈可以润滑的东西,但是上书房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情急之下,他忽然急中生智地伸出两根手指塞入自己的嘴里,吐出舌尖来将手指舔-湿。 青年此时的表情看上去特别yin-荡,猩红的舌尖在白皙修长的指间来回,配合着绯红的诱人脸蛋、以及银紫色瞳眸里流露而出的水汽萦绕的迷醉眼神,彼此交映勾勒出一幅活色生香的丹青之画。 豹王的眼神瞬间一缩,一股热流闪电般往下-身冲去,让原本就已经傲然不已的某物又变粗了一圈,不可一世地戳在景曦的上面,传递着无声的催促。 青年虚虚一握,力不从心地动了两下,另一只手上沾满津-液的手指绕过后背直直探向后面。 为了方便手指的动作,景曦微微抬高一条腿,露出颜色粉嫩的那处。 豹王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年试探性地戳了自己那处两下,接着便加重力道探入里面。大概还是有点不舒服,他不自觉拧起了眉,松开了虚握的手转而撑在金发男人块块肌肉分明的小腹上面。 他们一个忙着给自己扩-张,另一个忙着看对方给他自己扩-张,专注于此的两人谁都没说话。 终于,景曦撤出手指,他微微喘了喘,两只脚型完美的玉足抵住豹王身下所坐的椅子上,抬起身体,借助于双手,慢慢地、小心地朝着男人的东西坐了下去。 自上而下的姿势里,景曦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身体被撑开、被贯穿,抵入到一个之前从未被到达探访过的深度。 他挺直了腰部,虚软无力地趴倒在金发男人怀里:“没力气了……” 一只大掌揽住他腰,豹王凑近他耳边干净利落地评价道:“没用。” 景曦依赖性地在男人颈边蹭了蹭,不要脸地说:“你能干就行。” “干”这个字他说得特别意味深长,还带着一股恬不知耻被“干”的自豪。 豹王轻笑了一声,在青年莹白细腻的耳垂上舔了一口,声音低了下来:“记住我说的话,一滴都不准掉出来。” 如同一场豪华盛宴开动前的宣言,说完后豹王不等景曦回复,便大开大合地cao-干起来。 “嗯……” 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反应过来景曦猛地捂住了嘴。 上书房外面是有护卫把守的,而且这里也不存在什么隔音效果,稍微动静大一点就可以被外面那群耳力极好的豹子获悉。 虽然以狐曦的人设来说,他连被人围观都毫不在意,但是景曦这会儿却还是选择了克制。 在上书房乱搞,传出去的话,“狐曦这个小贱人”这样的名声绝对会传遍整个豹族和狐族……当然大概还会有其他兽族,不过那些兽族与狐曦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所以谁管他们怎么想。 景曦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脑子很快彻底搅合的头晕转向,他揽住豹王的肩膀,感觉头顶整座大殿都在摇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忽然,屁股上被拍了一巴掌,某个罪魁祸首不紧不慢地抽-出自己的分-身,不苟言笑地看住青年的眼睛教训道:“放松一点,咬的太紧了。” “……唔……是你……太大了……”景曦咬牙,气息紊乱地试图放松后面自发紧缩的括约肌,然而他刚一动,男人看准时机猛地往里一顶,凶猛刺入的力道逼的景曦仰高脖子“啊”了一声。 这下景曦就是想低调一回也不行了,凶器拍打tun部的“啪啪啪”伴随着暧昧的水声响亮地充斥整个空间,从没有关紧的门窗飘向四面八方。 景曦顿时怒了,一口啃上豹王的嘴唇,舌尖钻进里面,缠住男人粗糙的舌头一阵猛吸。 这种亲密到交换唾液的口舌相缠,是豹王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心脏顿时失了几拍,震惊地任由青年含住他的舌头,牙齿轻轻的摩擦舌面,带来的酥-痒刺激得他猛地一僵。 老实说,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恶心。 反而……让他有种想要再来一次的奇妙感。 不过景曦很快就撤出了自己的舌头,趴在他肩膀上哼哼唧唧的呻-吟起来。 算了,听见就听见吧……某人豁出去的想,反正狐王不找来他迟早也要代替狐曦回去找他算账的。 这一次,豹王没有将景曦折腾的太狠,可能是顾忌到了他还未进入成熟期的身体,身寸-过两次之后就停了下来。 虽然没有拔-出-来,不过景曦也懒得计较这个了。 他看着男人身上那件被他弄得脏兮兮的华丽王袍,有些傻眼。 豹王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扫了一眼,微微挑了条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来下次得把你前面那根小东西给绑起来。” 景曦内心黑线,表面上却转动眼珠魅惑地朝他抛了个媚眼:“原来王你喜欢这种花样啊……口味有点重哦。” 功力大涨的豹王大大气定神闲地反问:“你不喜欢?” 被反调戏了一把景曦表示,这不科学! 明明几天前还是一个性冷淡的小处男,做了两次后就变成了老司机,豹王大大你不觉得你进化的太快了点吗? 莫名觉察到一股危机感的景曦屁股动了动,让变得疲软的豹叽叽抽离出来,然后自己摇身一变,再度恢复成小狐狸的模样。 这毫无预兆的一幕让豹王一愣,继而眼里很快闪过一抹浅淡的笑意,转瞬消失在眼底。 他从椅子上起身,漫不经心地扯掉身上脏了的衣袍,裹住扒在他大腿上的小毛团往椅子上一丢,自己走进里面相通的偏殿洗漱更衣去了。 景曦手忙脚乱地从豹王的衣服里爬出来,累得他往旁边一倒,像一条死狗似的蹬直了四条小短腿。 感觉到有个硬硬的东西烙着背部,景曦又爬起来,用腿蹬开碍事的衣服,发现是一块挂在腰带上的白色玉佩。 那玉佩为方形,大概半个手掌大,上面有着雕刻精美的图纹。景曦趴下来凑近观察了一下,发现左右两边各雕了一直栩栩如生的猎豹,面对面做出往前捕食的动作,看着异常凶猛;而在两只猎豹中间,还有一个笔锋缥缈但又显得非常金贵的字体…… 景曦一下子没认出来,他用两只蹄子捧住玉佩横过来竖过去的看,还是无所获后他对准有阳光的地方照了照,流线形的金光穿过玉佩表面,将这个字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安。 所以……这是豹王的名字? 豹是族姓,所以他的全名是豹……安? 景曦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玉佩,渐渐垂下了眼眸。 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将玉佩放回原地。上 豹王换完衣服出来,就见那只毛团正捧着自己的狐狸脸作严肃的沉思状,姿势有点可笑。 他走过去在小狐狸耳朵上弹了一下,看似不在意地问道:“在想什么?” “……嗯?”景曦模糊地应了一声,抬头探究地看了眼金发男人,求证般的问道:“我在想,豹王您的名讳是什么。” 兽族的传统是,只有贵族以上的家族才能予以用单字来给子孙后辈取名,而贵族以下的平民百姓,则都是用双字,像是豹里克,豹约,以及狐曦自己。 而豹王作为整个豹族最尊贵的人,名讳应当也是单字。 豹王在这个方面倒是没什么忌讳,只不过从他坐上王位以来,已经没有人会敢于提及他的名讳,统一都是用“王”来称呼他,以示尊敬。 所以眼下冷不丁被景曦问到,豹王反而愣了一愣。 他看着小狐狸那双清透直白的眼睛,沉默片刻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听好了,吾名为‘安’——富国安民的‘安’,立国安邦的‘安’,强盛安定的‘安’,居安思危的‘安’。” 明明是那么平和的一个字眼,却被这个男人说出来了野心勃勃的味道。 而这,恐怕也的确就是男人心里所想。 景曦和他对视着,仿佛能被那双犀利紧迫的双目看到内心深处,良久后,他眼睛一弯笑了出来:“好名字。” 的确是个好名字。 叶从安…… 高长安…… 豹安…… 如果说前面两次他还没有察觉到有什么的话,到了现在,景曦已经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每次穿越后都会遇到这么一个有着相同名字的男人,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31|第三个金手指 “小九,你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吗?” 一旦有了怀疑,景曦面对小九时就少了一份轻松的心态,他一脸控诉地拧着眉,严正以待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而被他怀疑的小家伙这次却很可疑的沉默了很久,久到景曦心彻底沉了下去,对方这种反应很明显的表明了他的确有事瞒着他。 就在他觉得这混蛋玩意儿是不是打定主意要装死到底的时候,小九的声音终于在他脑子里姗姗来迟地响了起来,仍旧是那一层不变的天真语气:“你指的什么呢?” 他没有否认! 景曦手指猛地蜷缩成拳,他扶着额头,连同瞳眸流露出的情绪一起掩在掌心之下。 “……叶从安、高长安、豹安他们是怎么回事?”他深吸了口气,问出了让他整个人有点不知所措的那个猜想,“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然而,小九像是完全感染不到他的震撼,丝毫没有留给他想象余地地以毫不迟疑的语气丢出两个字来:“不是哦。” 闻言,景曦也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不失望,冷静下来后他轻轻敲了敲桌子,“那为什么他们名字都一样?” “这个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写这几本书的那几个作者。” 景曦咬牙:“难道不是你主动选择这些世界的吗?” “我是对照你的名字选的呀,你看你每次穿越的身体名字不都和你一样?” “……”卧槽,这个理由真他妈让他无法反驳。 不过,鉴于他对于小九的一无所知,景曦决定对方的话他还是只听一半信一半吧,纠结其他的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至少他还是给了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这么一想,景曦便彻底的淡定下来。 浑身赤-裸地从浴池里起身,他稍微拧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滤掉一部分水,拿过一旁的衣服穿上。 正要开门走出去时,景曦忽然感觉到左手手腕上一凉,蛇爬过一般又冰又滑的触感。他撩开长长的袖摆,视线所及之处猛地蹿出一条蛇头,虽然只有小指头那么大,但是触不及防之下景曦还是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来。 他定了定心,仔细看去,那条通体碧绿的小蛇纹丝不动地盘在景曦的手腕上,乍一看去,倒像是条碧玉镯子。 “狐曦殿下。”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蛇头高高扬了起来,口吐兽语。 闪电王蛇——蛇族的信使。 景曦脑子里滑过这一串信息,他抬起左手,目光直视着小蛇:“是狐王派你来的?” 绿蛇看了他一眼,随口纠正道:“是你父王。” 啧,景曦扯了抹皮懒洋洋的笑容,掩盖了他眼底一闪而逝地嘲讽,他拖着长长的调子问了一声:“所以呢,我的父王大人是等不及了吗?” “不,狐王只是让我来跟殿下传一句话。”绿蛇的声音跟粘在喉腔黏膜上似的,低的几乎要听不清,“殿下不是早就想把你母妃接出王宫么?狐王让殿下别让媚王妃等太久。” 这无声胜有声的威胁,景曦仿佛都能想象真正的狐曦听到这话时该是何等的怒火烧心却又无可奈何的小可怜模样。 别人都是儿子坑爹,到他这里却是爹处心积虑地坑儿子,还好结果是把他自己也给坑死了。 景曦垂下眼来冷冷淡淡地扫了绿蛇一眼,沉声说道:“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即使不计任何代价也会做到,只是眼下,时机未到。” 没错,还没到动手的时候。 他还没让豹王爱上他呢,这个时候动手,绝对会让他前功尽弃。 景曦唇角一弯,自信而又胜券在握的笑意绽放在他唇边。 见他这幅模样,绿蛇不再多言,他松开圈成一圈的身体,一闪身就从景曦手腕上消失了踪影,速度快如闪电——而这,正是他名字的来由。 景曦想了想,转身来到浴池边,仔细把与绿蛇接触过的皮肤洗了洗,确保身上没有沾上任何异味。 怕被其他豹子看出他神情有异,景曦以防万一干脆变回了原形,迈开四条小短腿朝着他住的韶光殿慢悠悠地走去。 那会儿从上书房离开时,豹王就取消了对他的禁足,虽然景曦不清楚导致他忽然改变主意的原因,不过他愿意改变这就是好的,说明他开始慢慢在意他了。 而他要的,不只是男人的在意。 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小狐狸一脸高冷地从长廊的那头走过来,用爪子推开门,下一秒他抬眼就看到了那个一身贵气端坐在桌边喝茶的金发男人。 景曦愣了一愣,而后在豹王的注视下优雅地迈腿进屋:“王,您这是晚上还要狐曦继续侍寝?” 豹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径自说道:“明天开始我要离宫一趟,你留在宫里。” 景曦心里有些意外,追问道:“要去很久吗?有没有危险?” 感觉到小狐狸语气里的担忧,豹王神色稍顿,淡声答道:“我族南部最近有些不太平,周边的蛇族有蠢蠢欲动的趋势,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我就会回来。” “……”好感度还没刷起来就要开始分居了,景曦有点蔫。 不过他很清楚,目前在这根男人心里,最重要的事情恐怕就是与豹族安危有关的事情,所以他无法提出反对意见。 ……他其实也没资格提出反对意见。 这些道理景曦都懂,不过他还是想争取一把。 小狐狸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豹王:“我可以一起去吗?” 豹王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他圆球儿一般的身板:“去给巨蛇送菜吃?” 景曦:“……”不能好了! 看着明显被打击到的毛团儿,豹王没有安慰他:“你留在这里,”顿了一秒,他又补充了一句,“……等我回来。” 景曦唰地一下抬起头,眼里瞬间闪现一股喜形于色的光彩:“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豹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如果是别的爱侣,翌日丈夫要出征,那么前天晚上两人必定会如胶似漆地滚上几回床单;但是对豹王来说,他完全没这个想法,也还没把狐曦当做伴侣。 景曦更是明白这一点,此时的豹王虽然和他做了两次爱,但两次都是在他有需求起了反应的情况下,不得不和狐曦做。 他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豹王不再是为了宣泄浴-火而要他,而是因为想要他这个人而要他,那么狐曦才算是真正地走入到这只豹子心里了。 如今看来,路途尚且遥远。 小狐狸内心叹了口气,嘴上却善解人意了一回:“既然王您明天要出远门,那今晚就请早点歇息。” “说的也是,”豹王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就睡吧。” 话音落,他搁下茶杯,起身往韶光殿内的寝宫走去。 景曦呆住,这意思是……今晚要和他一起睡? 不做-爱却愿意和他同床共枕??? 这只豹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虚虚实实地让狐狸看不透啊。 懵着一张脸,景曦控制身体跳上-床,尾巴一甩就想要趴下。 这时已经脱掉外袍的豹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变回人形?” “哦,我觉得用原形睡觉比较舒……”景曦说着说着住了嘴,因为他很清晰地感觉到一阵冷锐的情绪从金发男人身上传递了过来。 他眨了眨狐狸眼,渐渐回过味来——所以,豹王这是想要和人形的狐曦同榻而眠? 先是等着他沐浴回来,然后告诉他要出远门,接着没打算再回他自己的寝宫…… 等等,这三件事的先后顺序…… 景曦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会不会……这豹子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想和他困觉顺便才告诉他要出远门……只是在他面前却故意先告诉他要出远门、然后故意表现得一脸懒得再回去的样子顺势留在了韶光殿过夜? 豹王不紧不慢地说:“用原形的话,晚上若是被我压扁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明白了,我变回来。”景曦心里一乐,配合地跳下床变回人形,找了件舒适的里衣穿上,银发如月光般笔直地垂落下来,背影纤长,看着瘦弱,但男人知道摸上去的手感却是极佳。 变回青年模样的他重新躺了回去。 豹王这才满意地跟着在外侧躺下。 身下的床榻很宽很大,睡两个四肢修长的男人也足够有余,不过因为之前景曦独自一人睡觉把两个软枕靠的比较近,而两人躺下时也是就着枕头摆放的位置,所以看上去很是亲密。 肩膀相抵,呼吸相闻。 豹王没有主动拉开距离,景曦也就当做不知道这回事,而且对方的气息并不会让他觉得不自在,反而在满是豹王的清冽气息中,很快睡了过去。 景曦不知道地是,豹王也有相同的感觉。 所以听到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后,男人偏头打量着青年,半晌后,他忽然慢慢凑近对方,轻轻地在他颈侧嗅了嗅,深入鼻喉的气息宁静而又温和,仿佛灵魂被温养的感觉非常的舒服,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就着这个姿势,豹王也逐渐沉睡。 殿外,月光如银,悄无声息地洒遍整块大陆。 32|第三个金手指 豹王离开的时候天色尚早,未明的天光被笼罩在薄雾淡幕的晨雾之中,只依稀能见物事隐隐约约的轮廓。 豹族的战力早就集结完毕,只能豹王出现一声令下,便可齐整地出行。 景曦这时候其实已经醒了,豹王前一脚走出韶光殿他后一脚就跟了出来,只是没跟着去王宫大殿前的广场,而是折身去了宫里最高的望星楼,目送这支长长的队伍开出王宫。 不知是否感应到他的存在,上车前的豹王回头往他这边望了一眼,明明相隔很远,但景曦仍旧感觉自己仿佛被那道有如实质的目光撩了一下。 没错,就是给撩了一下。 景曦捂着莫名失掉一拍的心脏,无语地想,这男人脑子里面是装了一颗雷达吗? 豹王离宫之后,景曦便越发的无所事事。 就这么过了几天后,狐王那边又传来消息了,说是让他回狐族一趟。 景曦之前就猜到豹王这么大阵仗的动作肯定不可能瞒过众人的耳目,一旦确认他离宫属实,那么狐王那边一定会有动作,果不其然他等了三四天后,就等来了这个消息。 以景曦对狐王的了解,他要狐曦回狐族是假,催促狐曦趁着豹王离宫的大好机会去把机密图偷出来顺势带回狐族才是真。 景曦决定去见狐王一次,当然是不带地图回去见。 从豹族的王宫前往狐族,让他自己搭乘普通的车辆的话,估计一个月都无法到达。但如果有豹族的猎豹车架相送,那么至少可以节省三分之二的时间。 因为豹族的速度,向来都可以傲视大陆上绝大部分的兽群。 尤其是猎豹的雄性和依附性豹族的羚羊一族的雌性所结合产下的混血,弥补了豹族爆发力时间短这种在体力上的致命缺陷,成为了陆地上奔跑最快的兽族,没有之一。 因此这种混血豹族是豹族军队中最重要的一项构成。 在栖云大陆中,混血兽族在所有的兽群中所占的比例很少,因为大部分的兽族都有自己的种族骄傲,尤其是在传承的□□选择上,大多都会优先于本族的雌性。 不过凡事也总会有例外,比如说,在强悍的种族面前,弱者一族就没有这种权利。想要摆脱这种任兽鱼肉的生存状态,那么,可以选择依附于某个强者种族——羚羊一族就是其中之一。 景曦想让由混血操纵的车架送自己回狐族,但问题却是能够命令混血车队的人,就只有豹王。 眼下豹王已经离宫,景曦要想达成自己的想法,除非提前得到豹王的许可。 然而事实是…… 他还是浪费点时间自己慢慢回吧。 想也知道豹王不可能给他这种许可。 路上浪费的时间暂且不提,等景曦一边旅游一边赶路地回到狐族的领地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还多几天。 老实说,虽然有点累,但景曦心情还蛮愉悦的,因为亲眼目睹了这块兽人大陆的很多独特风貌,让他这个骨子里的现代人,狠狠地长了回见识。 哎,不枉此行啊。 这么一想,景曦顿时觉得前面两辈子把自己困死在一座王府和一座大院之中,好像有点浪费生命——哦不对,女尊国就算了,他一点也不想出去外面被各种各样如同性转一样的男人女人辣眼睛== 这里就很不错,等他把豹王拉下王座了,就让他带着自己到处旅游吧,想来一定会非常精彩。 此时的景曦,是这么想的。 可惜…… — 在没见到狐王之前,景曦脑补过他这个专门坑儿子的便宜老爹长啥样,然而等他终于见到了人,他发现自己猛地傻眼了—— 妈蛋这货是个美男子啊! 而且还是个看上去很有种异样仙气的美男子啊! 说好的老狐狸精呢? 狐王笑的一脸温柔地迎上前来:“吾儿,你回来了。” 景曦:“……父王。” 讲真,这一声父王,叫的真是一点也不亏心。 狐王是一只火狐,面容看上去非常的年轻,五官和狐曦有几分相似,但比起他的青涩魅惑,狐王要更为的成熟精致,留着一头如火般的长发,紫瞳幽深,明明是炎热的天气,身上却穿着带雪色毛边的纯白王披,流云般拖拽在地上。 鲜明的颜色对比,让这个男人看上去异常的抢眼,不自觉地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回来了就好,”狐王亲昵地抚摸了一下景曦的脸颊,纤长的手指上修剪成弧形的指甲看上去优美而又锋利,他笑着轻声问道,“这一路玩的可还开心?” 景曦:“……”哦豁,暴露了。 看来狐王大人已经发现他在路上故意拖延时间的事情了。 如此景曦便也不想办法来否认了,他诚实地点头:“挺开心的。” “开心就好,”狐王眼中的笑意加深,宠溺地捏了下景曦的下巴,“以后恐怕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景曦没有接这个明显有坑的话题,他转动眼睛四处张望了一眼,微笑问道:“父王,我母妃呢,她怎么没来接我?” “你母妃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我让她待在媚雪宫休息。”狐王轻描淡写地解释。 听到这话景曦心里一紧,脸上却笑意不减地点了点头,语气轻快地说道:“那我晚点儿再去看她。” “乖孩子,”狐王表扬了他一句,“那么现在,你就专心陪陪为父吧。” 这么说着,狐王拉着景曦去了他的问欢殿。 殿中前厅已经摆上了精美丰盛的酒宴,四个类型不一的貌美男子伺坐在旁,见他们进来后,热情地迎了上来。 “狐王~” “殿下~” 景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狐王长的虽然超出了景曦的预想,但好在他的行为模式并没有改变,还是那么的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在狐王宫中,除了狐曦离宫前都没有认完的一众女眷之外,狐王还喜欢收集一些样貌出众的美男子,年龄从少年到青年,不一而论。 没错,狐王……就是这么一个无节操的存在。 根据原著那笔墨不算太多的描述,这个男人貌似还跟蛇族的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蛇族啊,那可是有两根叽叽的蛇族啊…… 有此上行下效,可想而知,狐王统治的狐族恐怕也是一个没多少节操可言的种族——虽然兽族本身也不存在什么羞耻节操这种观念,但到他这个地步的,想来还是不多的。 对比之下,豹王就显得特别的难能可……不对,对兽族而言是特别的奇葩。 跟在狐王之后优雅落座,立马有人上前给两人面前的杯子斟满酒。 狐王抬手端起酒杯,举向景曦,动作有种无可挑剔的行云流畅,迷人的不要不要的。 “吾儿辛苦归来,为父先敬你一杯。” 景曦心里很清楚,狐王这是已经当他成功盗来了地图而为他办的庆功宴,他如果喝下这杯酒,再跟狐王说他没带地图,那画面一定会转变为修罗场。 景曦没这么想要作死,所以他没有接这杯酒。 他直视着狐王的眼睛,肯定地说道:“父王,现在还不适宜喝这杯酒。” “……哦?那吾儿说说什么时候才适宜?”狐王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景曦轻轻笑了笑,魅惑十足的脸上露出一种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他一字一句说道:“等豹王彻底放下防备时。” 闻言,狐王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扫了一眼后他收回视线,将手里的酒杯转送到自己唇边,浅酌了一口,喉管微微一动,酒液便滑入深喉。 漫不经心地舔掉唇上沾染的水色,狐王欣慰地叹道:“吾儿成长了,懂得自己思考计策了。” 景曦笑着应道:“都是父王调-教的好。” “那么,为父就静候佳音了,”狐王似乎已经被景曦说服,他再度亲自给青年倒了一杯酒,温柔浅笑着叹道,“吾儿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景曦这回不便再拒,笑着接了过来:“父王请放宽心。” 经过这么一番你拉我往,一直高度紧绷着精神的景曦累的不行,直到此时才终于小小的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景曦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事实证明,老狐狸这种存在,并不会因为他长的貌美如花就容易被忽悠了。 在酒宴散了之后,喝的有点微醺的景曦正要像坐在上首的男人告别。 这时,狐王突然翻脸,扬手招来一队护卫,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瞬间变得冷酷无情。 “七皇子狐曦胆大包天,居然妄图欺骗本王,不可饶恕。”长发如火的男人抬手一挥,不容置疑地命道,“压下去。” 不给景曦任何辩解的机会,狐王直接下令将景曦关了起来。 33|第三个金手指 作为嫁出去的儿子,一回娘家就被关小黑屋,景曦对这个发展接受的是非常淡定的。 然而他淡定,他那据说还在生病中的母妃却不淡定了。 媚王妃顶着一张苍白的美人脸,拖着消瘦的病躯,无视了大牢门口守卫的横阻,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跑进来,在见到她那个多月不见的儿子坐在条件各种脏乱差的牢房里时,瞬间就泪眼模糊了。 “曦儿……” 悲泣的声音,景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赶紧往前走了几步,从牢房间隔的空隙里伸出手让外面无声流泪的女人抓住,并且牢牢抓紧。 “母妃,您别哭。” 媚王妃一个劲地痛苦摇头:“曦儿,你不该回来的。” 她很清楚是自己成为了那个男人控制曦儿的理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温柔多情的夫君一旦狠起来,那真是比谁都还要冷酷无情,是她拖累了自己的儿子。 “你说什么呢,母妃。”景曦轻声安慰她,神情是在所有人面前都不曾有过温柔耐心,“您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您可以放心,我一定会接您离开这里。” 媚王妃不肯答应:“不,你不要管我了,你有机会离开这里的话,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 景曦掏出手帕帮她轻轻擦掉眼泪,笑着摇头:“小时候是您照顾和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您了。” 媚王妃死死抓住景曦,泪水不停掉落:“可是母妃只希望你平安快乐呀。” “我也一样呀,母妃。”景曦能够感受到对方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那真切无悔的爱,所以作为儿子,他也愿意代替狐曦给予她彻底的保护,“相信我,母妃,我一定会带您离开。” 媚王妃还想继续劝解他,这时一道理智的声音从门口那里插-了进来:“探视时间到了,媚王妃。” 伴随着声音,走进来一个穿着利落的女侍卫,她无声无息地来到媚王妃身边,对着景曦一板一眼地行了个礼:“雪落参加七殿下,以及,您该回宫了,王妃。” 不等景曦回应,她直起身,恭敬但却不容拒绝地扶住媚王妃的手臂,以一种不会弄伤对方但也不容挣脱的力道强行将她扯离牢房。 从她的名字景曦知道这个女人是狐王特意为了控制后宫女人而给自己的后妃们训练的女侍卫之一,她们绝对的服从狐王命令,理智得像一台没有自己感情的机器。 景曦安静地目送媚王妃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他没有对雪落说什么,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她们那些人只会听狐王一人的话。 安静的一夜过后,景曦在牢房里迎来回到狐族后的第一抹晨阳。 为了怕他挨饿受冻,媚王妃一大早就过来了,身后理所当然地跟着雪落,两个人手里都提着东西,媚王妃提着食盒,雪落扛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想来她应该去求过狐王放他出来,无果之后想让他在这里住的舒服点估计把能带来的都带来了。 让景曦哭笑不得的同时内心又非常的感动。 这次她一反常态地没有说多余的话,把东西给景曦后,交待了两句不用雪落催促就主动离开了。 媚王妃这个态度有点反常,景曦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背影,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后,眼里闪过一抹沉思。 然后,狐王的到来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 目光落在景曦身边那一堆与牢房不相符的东西上,狐王叹息着摇了摇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讲真,你老人家如果不是个专门坑儿子的爹,说这话才会更容易让人信服。 景曦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父王,您又对我母妃说了什么?” 媚王妃那个反常的态度,想也知道绝对和眼前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狐王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唇边展露一抹温柔的暖笑,“本王关你,本就是只是为了小惩大诫,你母妃却怎么也不相信,我就只好告诉她,如果她一定要给你送这些东西,那就不准她以后再来看你。” 果然如此,不出景曦的所料。 狐王在牢房面前蹲下了身,他抬手解开食盒的盖子,待看到里面那精致的菜色后,他又是一叹:“太丰盛了啊。” 景曦低头一看,不禁嘴角一抽,就是些简单的糕点,外加一碗鸡肉粥一碗鸡蛋羹一盘小菜这怎么丰盛了? “还好王妃只送这一次,本王真是太明智了。”狐王欣慰地说,“身处牢房如果还一直吃的这么好,那吾儿要怎么消瘦下去?” 景曦:“……父王说的是。” 这就是狐王把他关进小黑屋的原因。 因为景曦说了要等豹王对他彻底放下防备之时才会去偷地图,这话给了狐王一个信息,那就是因为狐王他自己的关系导致豹王并不相信被他极力献过来的狐曦,怀疑他们别有所图。 狐王在那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要想让豹王信任景曦,那么首先要消除掉他们父子之间一条心的固定印象。 该怎么做才能消除掉这种印象? 于是狐王想到了苦肉计。 他事先并没有和景曦串通一气,但景曦在被狐王突然翻脸发难的时候就猛地反应过来了,选择配合的他当时在简单的懵逼后,理所当然的反抗了。 反抗的结果也是不出意外的被*,他非常狼狈地被护卫带下去了。 狐王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对景曦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这个儿子果然比他其他的儿子都要聪明,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不好控制。 所幸,这孩子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而这个弱点让他变成自己手里最好用的一张牌。 狐王对此非常满意。 他的目光移到旁边的超大包裹上,善解人意地提议道:“这个也交给为父带走吧,被关在牢房里的人,身上不必太干净,吾儿觉得呢?” “有劳父王费心。”景曦云淡风轻地笑。 不得不说,狐王顾虑的……都是对的。 只是既然是演给豹王看的苦肉计,那也就意味着,他得一直在牢房里待到豹王愿意过来接他那时。 几个月的时间,没水洗澡,没衣服换,还会吃不饱……真的等到豹王出现,恐怕他也变成了乞丐。 悲剧地是,景曦明明有空间这个作弊神器在,可为了确保最后的效果,却又不能用。 狐王叫来人把媚王妃送来的东西全都拎走,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的狐王摸着下巴思考,在扫到景曦脸上的一块淤青时,他终于长长的“啊~”了一声。 “父王?”景曦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的淤青是昨天反抗护卫时不小心伤到的。 狐王笑眯眯地问道:“吾儿,只是变脏变瘦的话,说服力会不会不太够?” 景曦瞬间懵逼。 艹啊,这变态该不会是还想把他揍成重伤吧? 景曦内心抹了把汗,极力想要阻止对方的这种想法:“……父王,当心过犹不及。” 狐王说:“那么,你试着从牢里逃出来吧。” 景曦:“……?” “你如果能逃出去,就往豹族的领地跑吧。”狐王似乎觉得这个主意更好,眼里的笑意渐渐变浓,“而我,会派人追杀你。” 景曦一头黑线:“父王,突然上升到这种程度的父子反目,会更加让人怀疑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他身上还贴有一个豹王的标签,敢对他动杀手,那绝对是打豹王的脸。 只是关押的话,程度就不一样了,恰好是趁豹王不在的时候,又不会伤及他根本,就算被别人知道了,也只会以为狐王追根究底还是对豹王有所顾忌。 “你说的也有道理。”狐王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只是脸上看不出高兴或不高兴。 …… 就这样,景曦在狐族的大牢里一待就是三个月,从光鲜漂亮的七皇子彻底变成为脏兮兮的阶下囚,沦为狐族口中的一个笑话。 这个笑话经过一传十、十传百,跨越了地界和族群,以一种变了味的夸张百倍的传言传到了正巧从南部归来的豹王耳中。 原本正在车辇里闭目养神的豹王闻言睁开了眼睛,刚成功战退蛇族的男人脸色也有点憔悴,但这种憔悴掩盖不住他眼中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凌厉杀气。 他抬手掀开窗门,沉声吩咐道:“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是!” 领命前去地人回来的很快,报告说:“报告大王,狐曦殿下在您离宫三天后被召回了狐族,但却不知因何事惹怒了狐王,被关进狐族大牢,距今都没有被放出来。” 豹王对这份说辞没有全信,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他说道:“派一名没有受伤的混血士兵尽快回宫一趟,确认他是否真的离开了王宫。” 别人的话他无法相信,所以只有亲自去确认。 “是!” 男人又吩咐了一句:“让队伍加快速度赶路。” “是!” 豹族的军队再次往前动了起来,但这回坐在车辇里的男人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静下心来,一闭眼睛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那只狐狸的事情。 这种感觉,在南部的晚上,午夜梦回时,他也曾经历过几次。 只是那个时候,他想起对方,更多的是因为天天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忽然看不到了的不习惯。 而此时此刻,男人却产生了一种想要马上见到对方的冲动。 想到他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豹王心里就会冒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 我的人,岂能容旁人肆意欺侮! 34|第三个金手指 豹王最终没有回宫,在确认景曦不在王宫之后,他立马调转车头,直奔狐族而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声势极其浩大,以一种千军万马都不可阻挡的速度杀到了狐族和豹族的领域边境。不清楚实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豹王这率领大军压境的情况是想对狐族宣战了呢。 还好,为了不打破族群与族群之间的和平,豹族的队伍并没有越过边境,而是齐整有加地在边境前停了下来。 但老实讲,这依然是个充满挑衅与威胁的欺人之举。 大有一言不合就打上你家门的示威嫌疑。 这个时候,狐王自然不可能是那个最后得到消息的人,不过早就得到消息的他却仍然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一派安然地安坐在王宫,并没有亲自迎上前去与豹王会晤。 于是风尘仆仆的豹王便单枪匹马地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彼时的狐王正躺在御花园的亭子里与几个男-宠喝酒寻乐,然后就见到被一群人拦阻却仍旧如入无人之境的金发男人天神降临般出现在他眼前。 狐王脸色一变,紫眸飞快地闪过一抹错愕,只是很快又被他很好地掩饰住了。 不等狐王开口质问对方就听到男人仿佛从冰窟里冻过的声线冷锐的抢先发难:“本王来接自己的王妃,需要你们发动这么大的阵仗来阻挠吗,狐王?” 注意到他对自己儿子的称呼,失去先机的狐王眯起眼睛笑道:“这是因为豹王您太过心急,吓到我的护卫了。” 被这么调侃的豹王面不改色:“本王与王妃一别数月,还望狐王体谅。” 狐王感叹道:“小儿能得豹王如此垂爱,作为父亲,真是让我倍感欣慰啊。” 似乎是懒得再说废话,豹王直白地要求道:“那么,可否劳烦狐王带本王去见我的王妃了?” “那就请豹王稍等,”火红发的狐王笑了笑,并没生气,“我立马差人去叫小儿过来。” 虽然很想知道对方见到曦儿在牢里受苦的模样时会有怎样的表情,但明面上来说,他还是需要推诿一下的,直接带一族之王进自己的牢房,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狐王这么想着,却听见金发男人一口拒绝。 “不必了,本王亲自去见他。”豹王的态度特别强硬。 见他如此软硬不吃,狐王眼里的笑意终于微微收敛了一些,他定定地望着金发男人,两双一金一紫的瞳眸相持不下地对峙着,如同一场无声的较量在空中上演。 半晌过后,狐王终于率先妥协,他慢慢放松神色,深紫色的眼底缓缓蓄起一波笑意,恢复常态温柔的模样。 “既然豹王如此坚持,那就请您跟我来。” 狐王说着转身,豹王一语不发跟了上去,御花园的其他人见状纷纷低头退避三舍。 两人一路无话的穿过狐族王宫一座座精致奢华的宫殿,来到位于偏西角落里的黑暗地牢。 这座设置在王宫里的地牢相比较刑部大牢要更为阴森和血腥,因为这里是专门为了王宫里犯了错的宫女侍从们行刑受惩而准备的地方,是王宫里让人最为害怕和谈之色变的地方。 豹王一路走过来看到的狐族王宫有多辉煌,那么此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地牢就有多肮脏。 厚重的投不进一丝光亮的大门,走过长长的通往地下的石阶,映入眼帘就是一间挂满刑-具的刑房,左边的过道再往里就是一间间的牢房。 景曦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那也是唯一一间有窗户的牢房,算是对他王子身份的特别优待。 此时这座地牢里,除了景曦之外,并没有关押其他的犯人。 这也就是说,在这三个月中,他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如果是一个心智健康的普通人,被这样折腾了三个月后估计早就疯了。 景曦很庆幸自己的异于常人,不受影响地熬了下来。 就是模样又变得犀利哥了一点。 听到脚步声时,他从跟小九的唠嗑扯淡里回过神,两眼有些虚焦地望向门口。 这幅模样落在豹王眼里真是怎么看怎么心疼,脸上虽然还算干净,但是原本光滑如银的长发这会儿仿佛失去了光泽似的暗淡不已,他蹲坐在石床前面的地上,眼睛里那种鲜活耀眼的目光变得恍惚涣散,活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后终于连自己也放弃了自己的蔫了吧唧的小可怜。 豹王心里的怒火瞬间就沸腾了,一脚踹开牢房的门,男人大步走进去,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伸向青年。 青年定定地望着原本不可能出现的男人越走越近,银紫色的瞳眸仿佛又被注入了一丝生气般越瞪越大,终于在男人那只宽大修长的手掌伸向他时,他终于反应过来,却是如遭电击地往后一缩,避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 没有直视对方,狼狈不已的青年偏过脸低低地开口,声音是那种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嘶哑:“你……回来……” 话没说完就被豹王强行拽住手腕拉了起来,景曦条件反射双臂并拢抵住男人的胸膛,阻止他靠过来,然而这接二连三的下意识的闪躲动作却让豹王眼眸一沉,面无表情的男人无视了他的抗拒不容拒绝地将青年压入怀中。 景曦不自在地挣扎:“等等啊王……我身上很脏……” 虽然豹王回来的前几天他才洗过澡,但牢房这种地方总让他感觉有股挥之不去的味道,他自己待久了大概是习惯了所以没有闻到,但豹王就不一定了。 “别动!”置若未闻的男人非常强势地把这只属于他的狐狸打横抱起。 ……公主抱。 老实说,景曦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有点羞耻,连他这个活了几辈子的大老爷们都有点hold不住,与公主抱相比,他宁愿自己被用抱小孩那种兜住屁股的方式。 然而,这种话他此时不能说。 挣扎无果之下,景曦只好祭出老办法,“嘭”地一声,变回了小狐狸的形态。 然后,他终于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窝进男人的怀中。 在离开地牢之前,豹王冲全程微笑围观的狐王丢下一句:“本王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随后男人便抱着他的小狐狸,气势汹汹地走出了牢房。 从地牢出来,狐王身边一位机灵的侍从立刻迎上前:“豹王陛下,小的已经让人准备好热水了,请问您是否此刻陪殿下前往?” 豹王瞥了他一眼,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带路!” “是,那么请豹王陛下跟小的来。” 成功把他们领到浴池,侍从很识相地没有询问是否需要人服侍,带着两人在殿外候着了。 感觉周围没有其他人了,景曦才从男人怀里抬起头,两只前爪搭在豹王的手臂上,试图从他怀里跳下来,不过他尾巴刚一动,就被一只大掌摁住了后腰。 “长本事了啊你,”豹王居高临下地捏住景曦的狐狸嘴,“我走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 景曦心道我当然记得啊,你说让我留在王宫,等你回来嘛。 知道男人这是在指责他不该随意离开豹族的王宫,想要说话嘴巴却又被捏住了,景曦死命用爪子扒开豹王的手,底气不足却又有些委屈地解释道:“可他是我父王。” “而你已经属于是我的狐狸,无论生死。”豹王强调了这句从青年自己的嘴里说出的话。 景曦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变得沉寂,但在对上豹王的目光后,他却又冲男人微微笑了起来:“不会有下一次了。” 不会再有下一次,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次。 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豹王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蓦然转深的眸光深深地打量着他,像是要从青年银紫色的眸底看进他的内心深处。 景曦不闪不躲地和他对视,目光如水一般清澈坦荡,无所隐瞒。 于是男人沉声道:“记住你的话。” 意有所指的言语传递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景曦万分镇定地点了点头。 豹王没有再追究,抱着毛发都有点变灰的小狐狸来到浴池隔间的浴桶边,把小狐狸放进去仔仔细细地揉搓了一遍,这才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抱着干净了的景曦一同坐进浴池。 身体泡入温热的水中后,景曦忍不住变回了人形,就着靠坐在豹王身前、背部紧贴对方胸膛的亲密姿势舒服地泡起澡来。 豹王靠着池壁,抵在石壁上的右手支起下巴,右腿伸直,左腿屈膝,岔开的弧度刚好够将身前的青年圈在两腿之间,深邃的目光无声流连在他线条优美的后背。 水汽萦绕的殿内,两道身影彼此重叠,被淡雾勾勒出隐隐约约的修长轮廓;一个银发如月华,一个金发灿烂似烈阳,仿佛日与月的相互辉映,成为彼此的独一无二。 这个无人有幸欣赏的画面,美的让人充满遐想。 而沉浸在这久违感觉中的人,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没有去管外面在等的人,直到两人身上累积下来的疲乏被随着蒸腾的热气一起挥发掉以后,才相继走出浴池,穿戴起侍从早就准备好的锦衣华服。 从浴池出来,侍从恭敬地说:“豹王陛下,七殿下,狐王让膳房那边准备了一桌佳肴,请您二位过去共同品尝。” 豹王侧头看青年:“由你决定去不去。” 景曦一愣,男人那种洞隐烛微的眼神仿佛在“有我在,刀山火海你都可以放心去闯”,景曦神情有些动容,然而他却还是摇了摇头。 豹王没有追问他为什么摇头,果决地说道:“那我们回宫。” 回宫,回豹族的王宫。那才是他和自己应该待着的地方。 思及此,豹王发现自己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抬起下巴,神色冷傲地道:“回去告诉狐王,我的人我带走了,让他自己好自为之。” 侍从不敢接这个话,豹王也没有强求,径自拉住景曦的手转身离开。 不过当两人在狐族王宫通往宫门的正殿前方看到等在那里的狐王和媚王妃时,景曦就知道,这老狐狸绝对早就猜到他们会拒绝和他一起用膳而早早赶来这里堵人。 “怎么,狐王想好该怎么对我交代了吗?”豹王故技重施,依旧先发制人。 狐王微笑:“本王觉得,儿子不听话,当父王的小惩大诫一番,天经地义。” “在教训他之前,不知狐王有没有想过他已经是本王的王妃?”男人一脸冷笑。 “他先是吾儿,然后才是你的王妃。” 这话意有所指,豹王脸色不变地呛了回去:“但他最终只会属于我。” 狐王无奈的目光转移到金发男人身旁一言不发的景曦身上。 见到焕然一新的青年,狐王上前两步,表情温柔宠溺的替景曦理了理垂落在身前的银发,笑着打趣道:“吾儿觅得良人,可不要忘了我和你母妃才好。” 一切如你所愿,那么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景曦看了他便宜渣爹一眼,没有接话,随后又看向媚王妃。 站在狐王身边,亲眼目睹了豹王和狐王嘴炮的一幕,媚王妃明显动容于这个男人对自己儿子的维护,这个发现让她终于放下心来。 她的曦儿,终于也有人疼爱了。 所以在对上景曦的目光后,媚王妃唇边终于露出了欣慰而又释然的笑。 景曦一脸郑重地和她道别:“母妃,我要走了。” 等他再次回来狐族,就是接她离宫之时。 35|第三个金手指 回去的路上,景曦忍不住去看豹王,微微闪烁的目光里流露隐隐的疑惑。 豹王手指微痒,专注的视线落在青年脸上,薄唇一掀:“说。” 景曦却似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您之前说……我是您的……王……妃?” 居然还是那么理直气壮地跟狐王说他是他的王妃……明明他只能算是个男宠吧? 狐曦被狐王献过来后,男人从来没有说过只言片语要给他一个封号啥的,就只让侍从把韶光殿收拾出来给狐曦住了。 所以对方这是……愿意承认狐曦的身份了? 景曦忍不住想要确认这一点。 豹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除了你,王宫里可还有别人?” 景曦慢慢摇头:“没有。” “那不就是了,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做我的王妃。” 豹王神色如常,仿佛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景曦却感觉心头一荡,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顺着脖颈渐渐爬上耳朵和侧脸。 他心里清楚豹王的直接了当应该只是一种就事论事的事实,并不存在情话这种可能,然而这不是情话的情话却比他以往故意撩拨对方时耻度大开的甜言蜜语要高明太多。 饶是景曦活了三辈子,也依然有点抵抗不住,脸红的几乎要烧起来。 感觉自己这个状态实在有点丢人,景曦老脸hold不住了,在豹王的目光再次看过来之前,“嘭”地一声,再次没出息地缩回了小狐狸的状态。 男人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他略带诧异地看着蹲在地上的雪色毛团儿,故作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感觉给自己戴上了一张狐狸皮面具的景曦瞬间又有了安全感,他吭哧吭哧爬到豹王的膝盖上趴好,用屁股对准男人的小狐狸眼睛望向缓慢后退的前方,淡定地解释:“车辇太-硬了,坐久了屁股疼。” “是吗,我给你揉揉。” 豹王说着伸手抓住小狐狸的尾巴,另一只手掌一手笼住景曦整个毛茸茸的狐狸屁股,不等景曦反对便轻拢慢揉起来。 “等等!我变回原形就好了不劳您动——!!”说不出的感觉从尾端传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景曦有苦说不出,四爪僵硬地紧紧地扒住男人的膝盖,想要拼命往前爬却只是徒劳。 尾巴被摸的受不了,小狐狸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豹王……” 男人眉梢微挑:“不疼了?” 小狐狸疯狂摇头:“不疼了不疼了。” “好吧。”豹王有些可惜地松开小东西的尾巴,抬手将他抱进了怀里,手指一下下梳理着小狐狸背上柔软的毛发,音色低沉,“此去王宫,还有几天的路程,你不想变回人形的话,那就待在我怀里好了。” “……谢豹王。” 景曦一动不动,再次把自己当成了一条死狐狸。 也因此,他没有看到,头顶之上的男人唇边露出的那一抹愉悦的浅笑。 豹王此时的心情很好,他忍不住回想第一次见到这只狐狸的情景:一身惑人红衣的他跟在狐族使臣的身后,明明自己身为一族王子,可全程都没有任何言语,垂着眼听着使臣略带谄媚的传达着狐王把他献给自己这样的来意,只有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才抬头对他魅惑一笑。 此时的豹王在重生前见多了这样的笑容,心里下意识闪过一抹厌恶,当下就起了拒绝的念头。 不过他早就有所耳闻狐王和蛇族有所勾结一事,对于狐王还来向他投诚打心底里表示怀疑,他想看看狐王打算玩什么把戏,所以转念一想后,他收下了狐曦,并让服侍他的小童随时报告他的一举一动。 第二次见到狐曦,是在他说有事要见自己结果却用故意散发的异香勾引自己,这引得豹王大怒差点没忍住掐死对方。 第三次再见,是在听闻他勾引了豹约却又中途变卦,这出乎了豹王预料的变故勾起了他的警觉,为了一探究竟,他主动去见了他。 …… 如果说前三次的相见都让豹王对狐曦的印象停留在“yin-荡放-浪”、“别有所图”、“不怀好意”、“居心叵测”这些感觉上面,那么之后的接触让他意识到,刨开这些浮于表面的演技和企图,藏在这张虚张声势的狐狸皮下,还有更多他所未知的真实。 他面对狐王时的失落和难过;面对他母妃时的温柔和耐心;面对自己给予的保护时安静的沉默;以及面对他刚才直白的试探时那急于掩饰的羞涩…… 褪去最初的孟浪,他渐渐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狐曦,这让豹王产生了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惊喜。 不可否认,离开的这几个月也让男人意识到,这只狐狸,已经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在意。 所以,就算是“别有用心”也无妨,他会一个一个地拔掉他所有试图抓伤自己的利爪,将他困死在自己身边。 既然招惹了自己,那就一辈子也别妄想能从他身边逃开。 这只狐狸,他,要定了! — 回到阔别将近半年的韶光殿,景曦从豹王怀里跳下来,甩了甩尾巴,巡视自己领地般在殿内转了几圈。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一脸嫌弃地扒掉身上从狐族穿回来的衣服,弯腰拎起撒欢的小狐狸,说道:“走吧,陪我去沐浴。” 景曦歪头看了他一眼,催促道:“那我们速战速决,我想睡觉。” 豹王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声:“你是狐狸不是猪吧?这一路睡得还不够?” 景曦对了对毛茸茸的爪子:“这不一样啊,我已经很久没有沾过床了。” 豹王无视了小狐狸那湿漉漉的委屈眼神,不容拒绝地把他拎到浴池里,里里外外都给洗了一遍……用手指。 被迫变回人形的景曦腰软腿软:“可……可以了。” “不够。” 豹王一手箍住他腰,眼睛盯着水下的风景,手上继续一丝不苟的动作。 他金色的额发被水打湿了几缕,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头,眼神炙热。一滴水珠沿着鬼斧神工的侧脸聚集在下巴上,反射着头顶晶莹剔透的灯光,也映衬出男人那性感的一塌糊涂的神情。 “唔……”景曦从对方不断往里抠挖的手指感受到了某种危险,他喘息着开口:“我……额……今晚……不想……啊……做……” 豹王俯下-身,在青年艳红的唇上舔了一下:“我想要你。” “……”景曦猛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我想要你。”豹王重复了一遍。 早在狐族王宫的浴池里时,男人心里就已经有了这股冲动——不是身体上的冲动,而是心理上的冲动。 因为只要一想到狐王那种男女不忌的本性,说不定浴池也曾成为过他的战场,豹王就是想硬也硬-不起来。 男人本就对这种事天性冷淡,如今虽然被景曦勾起了欲-望,但他其实还是有点洁癖,不想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做这种事情,于是又将这股冲动的欲-望给压了回去。 景曦并不知道对方已经忍了一路,但听到了那句话后他也不可能再拒绝。 于是他只好深吸口气,慢慢放松自己的身体。 青年闭着眼睛,睫毛轻颤,水珠不时滚落的脸蛋上一片醉人的晕红。默许般的动作让男人眼神一暗,他撤出手指,改为握住青年一条腿将距离拉得更开。 灼-热的中心渐渐对准松软湿-热的某处,寸寸抵-入。 久不曾被人造访的地方如初-次般紧-致,一点点全部吞-进内里深处,自动呼吸似的一伸一缩。 无与伦比的快-感向两人袭来。 “抱紧我。” 在青年耳边哑声吐出这句话,男人再也忍不住大干起来,每一次都是彻底的退出再全力的刺-入,像是要把身-下表情迷醉的人给贯穿。 诱人的异香填满整个浴池,融合水雾变成催-qing的chun-药,飘在水中的银发随着波动的水面像一朵逐渐绽开的莲花,甜腻的呻-吟混杂着男人厚重的喘息,仿佛给这场欢-爱添油加醋般变得绵长无休止起来。 濒临爆-发的时候,景曦搂紧男人,无人照顾的分-shen在豹王肌肉硬实分明的腹部蹭了十几下后猛地喷-she-而出。 前方的高-潮刺激后面的紧缩,这销-魂的反应让豹王也瞬间释-放出来。 高-潮之际,陷入这种爆发快-感里的男人靠在青年头顶,嘴里情不自禁地呢喃出一个名字。 “阿曦……” 景曦心脏猛地一跳,睁开还泛着水汽的失神瞳眸,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36|第三个金手指 虽然身份从男宠升级成了豹族的王妃,但景曦的日常并没有什么改变,他依然无所事事,整日不是吃饭睡觉就是被豹王压着啪啪啪,啪完再继续吃饭睡。 这样的生活对景曦来说其实没什么不好,可以说是他喜闻乐见的。 但是作为狐曦,他心里明白不可能继续这样下去。 所以在又一次从午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被豹王抱在怀里时,他决定要主动出击。 被他拱动的动作闹醒,男人睁开假寐的双目,垂眼看下来:“醒了?” “唔,”景曦懒洋洋地扫了扫尾巴,“王你什么时候来的?” 豹王望了眼窗外的日头,说道:“三刻钟前,看你睡得香,就想陪着你一起躺会。” 景曦伸出前爪攀上男人的肩膀,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体贴地提议:“那你继续睡,这回换我来陪着你。” “不了,”豹王捏了下小狐狸的耳朵,“休息这会儿也差不多了,我得回去处理政务了。” 作为一族之王,豹王平时挺忙的,大多时候景曦只能在晚上睡觉时见到他。 而这段时间尤甚,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因为豹王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些。 听到他说要回去景曦心里一动,倾身扒住男人的脖子,把自己当成一条围脖,粘在豹王耳边说道:“……带上我好不好?” 自从上次在上书房啪啪啪了一次,后面俩人相继离宫,回来后豹王并没有再提带着小狐狸一起去的事情,景曦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上书房,那可是有他的目标之物存放的目的地啊。 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将那里摸熟的地方。 豹王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无聊了?” 景曦趴在他肩膀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呵,等忙过了这阵子,我会好好陪你。” 男人垂眼低笑,只当这小东西在撒娇。 景曦不死心,瞪大圆溜溜的眼睛,自告奋勇地说:“既然如此,那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做的吗?” 豹王定定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想帮我?” “那个……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王妃么?”景曦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了眼男人后又飞快地移开,“王妃帮自己的王分忧解难有什么不对吗?” “嗯,没什么不对,”豹王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所以等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一定跟你说,这样可行?” 言下之意,现在他就老老实实地继续做他吃完啪、啪完睡、睡完继续吃的狐狸么? 小狐狸眼中的光亮逐渐淡了下来,他无精打采地从男人身上滑下来,低低地“哦”了一声,终于放弃了继续纠缠的想法:“那王您回去吧,处理正事要紧。” 豹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说道:“晚上等我回来一起用饭,嗯?” “好,我知道了。” 目送男人离开,景曦在软塌上打了个滚儿,四脚朝天的挺尸不动了。 在他看来,现在的情形有点进入僵持状态。 他感觉狐曦像一只被养在金色鸟笼里的金丝雀儿,豹王虽然给了他全部的宠爱,但终究对他欠缺了一份信任。 而狐曦作为被狐王当成工具一样调-教出来的花瓶儿,他打从心底里讨厌这样的人生却又无力抵抗,他渴望活的自由活的更有价值,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虽说是王妃,但其实也跟男宠没有任何区别。 这绝对不是狐曦想要的。 所以,第一个矛盾点出来了,而这也是他们之间最根本的矛盾点。 豹王的强势,狐曦的失落……以及男人最后究竟会不会向狐曦低头…… 景曦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这让他稍微有点迷茫。 于是到了晚饭时间,男人结束工作回到韶光殿时,就见到中午离去时趴在软塌上的小狐狸依然一动不动地趴在软塌上。 豹王眼神一沉,抬手招来小童,低声询问道:“王妃下午都做了些什么?” 小童答:“回禀陛下,王妃什么都没做,像往常一样躺在软塌上休息。” 豹王点头表示理解,吩咐小童传饭后,他提步来到小狐狸面前,在旁边坐下:“王妃,到吃饭时间了。” 景曦耳朵一动,瞬间从软塌上一蹦而起:“吃饭了?” 一听到吃,他顿时什么迷茫都甩到了脑后——还是那句话,对景曦来说,没有什么事,比吃饭还大! 对他这个本性已经了若指掌的豹王好笑的弹了下小狐狸的耳朵,一本正经地打趣他:“在想什么想那么入迷,居然连吃饭这么大的事都差点给忘了?” 景曦白了他一眼,“嘭”一声变回人形,赤-裸-裸地从软塌上走下来,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才不要告诉你。” “哦?不告诉我?” 盯着青年后背的男人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瞬间化身为一头体型修长巨大的猎豹,他出其不意地一个猛扑,就将正准备穿衣的青年给扑在了身下,肉掌按住青年的肩膀,粗长的舌头扫开他的银发舔住景曦的后颈,气息浓烈而又危险:“真的不告诉我?” 毫无准备之下被扑倒在地,景曦捂着被磕到的小弟弟疼的只抽冷气,他气急败坏地回头吼道:“豹王你混蛋!” “……磕到了?”豹王顿了顿,一把将景曦给翻过来,“我看看。” 毛色光滑的豹族之王将赤-身-裸-体的银发青年压在地上,两只前爪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他的双手,金色的瞳眸一路下滑,来到对方一直嗷嗷叽叽的腿间。 那里委委屈屈地缩成软绵绵的一团,看不出伤到没有。 豹王后退几步,低下头就想去舔。 景曦心里卧了个大槽,趁着对方松开禁锢时赶紧抬手去推他的豹子脑袋:“……豹王……住手!”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豹王的原形,老实说景曦心里有点怵……啊不对,应该说非常怵——这可是大型的食肉性动物啊,总感觉有种一言不合自己就会被吞下肚的危险。 然而他那点力道,怎么可能阻止原形状态下的豹王? 于是眼睁睁看着张开了嘴的豹王凑近自己的腿间部位,景曦惊吓之下,“嘭”地一下又变回了小狐狸的状态,然后拔腿就跑,一股脑钻进了床底下怎么也不肯出来。 豹王:“……出来。” 景曦:“……你你你快变回人形……”卧槽差点吓尿了好吗! 没有老子萌就不要一言不合就变身好吗〒▽〒 豹王看着床榻底下那差点抖成筛糠的一团雪球,缓缓眯起了眼睛:“你怕我?” “……废废废话,你看看你的体型再看看我的体型!”骨子里就是个人的景曦完全不觉得自己怂,会害怕这是人之常情啊人之常情。 豹王没想到心血来潮之下的变身会将这小东西吓成这样,有点懊恼的同时也有点不爽,他一言不发地恢复成面无表情的人形模样,站在原地重复了一遍:“出来。” 发现男人由四条腿变成了两条大长腿,景曦拍了拍胸口,平静了会儿心跳,这才从床底下一点一点地挪出来。 看着那团毛球儿磨磨蹭蹭地动作,豹王越看越生气,冷不丁伸手捏住他后颈往床上一甩,自己跟着压了上去:“给我变回来!” 见男人真的动怒了景曦又有点心虚,他默默地变回人形,湿漉漉的眸子无辜地看着豹王:“大王,有话好说。” 豹王冷笑着将他翻过身,身体贴了上去:“呵,我们不说,我们直接来做!” 说做那就是做,随便扩张了几下后男人从后面强势地抵了进去。 景曦从对方狂猛的力道里感受到男人不可言说的怒火,心里顿时也产生了一种操蛋的委屈。 明明他才是差点被吓个半死的狐狸好吗?怎么反过来好像对方被伤到了一样? 不带这样的啊,你们豹子也要讲点道理啊…… 景曦一边吐槽一边配合对方,可是做着做着,他忽然感觉不对劲了。 那东西怎么好像……更长了一点?好像刺刺的感觉更明显了? 按住他肩膀的手触感也有点不对劲了,好像变得更加毛茸茸了? 景曦心里一紧。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战战栗栗地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豹王不知什么时候又从人形变回了兽形…… 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死死压制住了的景曦委屈地差点哭出来:“……你是故意的。” 豹王低头舔掉青年眼角的水珠,察觉到对方吓的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更凑近了几分:“就那么害怕?” 景曦趴在枕头上装死,尽量不去看对方:“你也要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吧?” 豹王一边强悍地刺入他的身体一边说道:“现在还不够你有准备?敢不敢转过头来看着我。” 景曦自我安慰地催眠自己——这里是兽人世界,他们不吃人,兽人们不吃人,兽人不吃人,兽不吃人,他不吃人,不吃人,不吃……如此循环了好几遍,终于完成了初步洗脑效果的景曦视死如归地转过头,直视身后那只巨大的豹子头。 “……我……嗯……看了,你呃……变回来吧?” 豹王满意地舔了舔青年的脖子,气息不稳地说道:“等我射-了这次。” 景曦:“……” …… 和豹王的原形做完之后,景曦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变成死狐狸了——尼玛的原形状态下的豹王超……持-久啊!!! 简直不是人! ……哦对,他本来就不是人〒▽〒 最后连晚饭都没能下床吃的景曦在一肚子的怨念里睡过去了。 有过这次的深♂入交流之后,景曦没有再提白天的事情,但豹王却如他所言在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之后,结结实实地开始陪着狐曦,走哪带到哪。 ……当然想做的时候也是走哪就做到哪。 看似第一个矛盾点被化解掉了。 然而事实究竟怎样,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时间就在这样偶有小摩擦的日常里滚滚而逝。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栖云大陆的又一个冬天,如期而至。 对于各大兽群而言,冬天,是整个大陆的休眠期,也是相对来说最为安宁平和的一段时间。 对豹族而言,冬季是他们的发-情-交-配期。 可想而知,景曦的这一个冬天,过得可谓是欲-生-欲-死。 无节操地说,韶光殿除了床底下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块地板都被他们滚过了。 然后这天上午,久不曾有使臣来访的豹族,忽然来了一位信使。 带着几分疑惑不解,披散着外袍的豹王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一脸高冷地去见了对方。 与此同时,刚进行完晨间运动来泡温泉的景曦,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一闪而逝的灰影。 他心底一惊,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后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泡坐下去。 蛇族在冬天会进入冬眠期,所以这次来的应该不会是闪电王蛇。 意识到这点的景曦不慌不忙地泡好澡起身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循着之前看到的方向慢慢走过去,下一秒,一只体型小巧的尖嘴灰毛狐狸出现在他视线里。 景曦认出,这是狐族中速度最快的灰狐。 “参加狐曦殿下。” 景曦皱了皱眉,问道:“特意在这个时节赶来,是出了什么事?” 灰狐一脸严肃地说:“殿下,媚王妃病重。” “……”景曦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 37|第三个金手指 “母妃为什么会突然病重?”景曦冷着脸问,“我上次离开狐族时她还好好的!” “殿下有所不知,上次你回狐族时媚王妃就已经抱恙了,”灰狐低声解释,“只是因为她不想让殿下担忧,故而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好不了?狐族的医者都是吃干饭的吗?!”景曦怒道。 “殿下息怒,自您走后,媚王妃的身体时好时坏,但看上去都不是很大的毛病,就连媚王妃自己都没怎么上心,她只以为自己是思念殿下成疾,也一直有服用汤药,但最近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恶化了……” 思念成疾? 狗屁的思念成疾! 以景曦对媚王妃的了解,她在见到狐曦终于有了好的归宿后,彻底放下心来的她只怕是就有了求死的意志,只为了不让自己拖累儿子、好让他彻底摆脱掉狐王的控制。 景曦想起媚王妃到牢房里看他那两次,她的脸色的确不怎么好,可他那时候也只以为她是因为担心自己没休息好才会这样,所以压根没想到要帮她治一治。 离开狐族时,他也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会是狐曦最后一次见到媚王妃。 作为一个从现代而来的人,景曦知道积极健康的心态对一个人的身体有着多么重要的影响,所以如果媚王妃真的没了求生的意志,短时间内可能看不出什么,但长此以往,绝对会拖垮身体。 他不相信狐王会看不出来这一点,可是他却故意拖到这个时候才来告诉他。 狐曦不可能放下母妃不管,即使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也会回去送她最后一程。 这个时候,豹族的那张地图,是他最后的机会。 否则,就算他赶回去了,绝对也见不到媚王妃的最后一面。 景曦面无表情地扫了眼灰狐:“我即刻动身。” 虽然出人意料,也许这就是他一直等着的时机也说不定。不管是豹王还是狐王,不管是作为狐曦还是身为景曦,该了断的都该做个了断,该下猛药的也是时候给他下一剂猛药了。 从王宫后方的温泉浴池里出来,景曦抿嘴走回韶光殿。 他的步伐很快,穿过廊下的寒风撩起他垂落的银发,如同飞雪飘散在空中。 转角这边,见完狐族来使回来的豹王出现在长廊另一头。 有着相同目标的两个人最终在韶光殿外的青石板路上迎面碰上,两个人的神色都不同于以往的冷静和悠闲,但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却都又恢复了平静。 景曦先开口:“王,我要回狐族一趟。” 豹王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暗光,他深深地看了眼对面的青年:“你都知道了?” 他还在考虑要怎么开口和他说这件事情,结果对方却已经先他一步知道了,这就非常的耐人寻味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媚王妃过世,那么你也该清楚,等你从这里赶回狐族,应该也无法送她最后一程。”男人慢慢地说道,“每一只兽族死后,遗体都不可能摆放太长时间,很快就会被安葬掉的。” 青年激动地打断他:“我母妃还没死!” 豹王神色一顿:“……你得到的消息说媚王妃没死?可是我刚刚去见的狐族来使却告诉我,说你母妃已经病逝。” “……”景曦沉默了片刻,“无论如何,我都要回狐族一趟,请您……恩准。” 豹王一步一步走近青年,在距离对方一步之遥的面前站定:“如果我不答应呢。” 青年猛地抬起头来,眼眸隐隐颤动,带着些许震惊和不可置信的受伤:“那是我母妃!” “即使你明知道狐王在故弄玄虚、有可能就是为了骗你回去?”豹王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冷酷不近人情。 青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坚定地看向男人:“是!我一定要回去!” 豹王却忽然笑了起来,唇角一点一点的往上弯起,骄阳般酷烈的眼神却没有散发出丝毫的热度,反而让人遍体生寒。他抬起手勾住一缕青年的银发,修长的指尖顺着发丝滑向他的脑后,脸也跟着凑近景曦的耳侧,一字一句地说:“死心吧。” 话音落,男人在青年执拗不退的眼神中动作飞快地将五指并拢成掌,重重地朝着他的后颈劈了下去。 抬手接住青年倒下的身体,豹王轻触他冷冰冰的脸颊,低声补了一句:“这一辈子,除了我的身边,你哪里也去不了了。” 任何可能会破坏这个结果的变数,他都会将之,全部扼杀! — 再次醒过来时,景曦本以为自己会被锁起来,或者关小黑屋什么的,但他发现豹王并没有这么做。 他还是躺在韶光殿的床上,手脚自由,殿外也没有忽然增加更多的护卫。整个大殿,就只有背对着他坐在桌边喝茶的金发男人。 所以……豹王就只是打晕了他而已? 说实话,景曦有点看不懂这个发展。 “醒了,冷静下来了吗?”背对着他的豹王没有回头。 景曦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就算你生气,本王也不会改变心意,我能打晕你一次,也能打晕你两次。”豹王的态度十分坦然,让景曦连生气都觉得无力起来。 “你不了解我父王……”他抬手盖住眼睛,声音涩然地说,“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不会让人千里迢迢地把消息送过来……如果没有母妃,我如今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我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却从来没能为她做点什么……” 豹王没有做声,安静地听着青年断断续续、抛心挖肺地吐露从不曾对人说过的肺腑之言。 “在我还小的时候,她因为我而忍受着父王对她的冷落……等我长大了,却又因为我而忍耐着父王虚情假意的利用……而现在更是因为我,连一个安享晚年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恨父王……可是我却更讨厌我自己……如果没有我……她会是父王后妃中最受宠爱的一个……即使父王仍旧多情,可对她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情……” “我……” “够了。” 不知何时转身来到青年身边的男人伸手堵住他还欲说话的唇,另一只手的指腹轻轻抹掉青年眼角滑落的湿润痕迹。 “明天,我陪你回去。” 景曦:“……”好像演过头了。 不过其实他也正好词穷了。 实在不好意思拿开遮住眼睛的手,景曦翻了个身,背转过去的瞬间“嘭”地一声又变回了原形,把脸埋了起来。 虽然豹王答应陪他一起回去让景曦有点感动,但是只有这么一点退让是不够的,因为他真正想要的远比现在还要得寸进尺很多。 “王……如果有一天,我做了错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小狐狸动了动,从毛茸茸的蹄子里露出一只红通通的圆眼睛,定定地看着男人。 豹王一怔。 不过不等对方回应,很快景曦又像是后悔了似得把自己再次藏进了皮毛里,“算了,我胡思乱想瞎说的,您就当没听过吧。” 豹王这时却捏住他的狐狸脸抬了起来,望着那双银紫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阿曦,你记住,犯别的错本王都可以原谅你,唯独一件事,我绝对无法容忍……”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落进景曦耳朵里时,瞳孔骤然紧缩。 “记住了吗?”豹王盯着他问道。 良久之后,青年重重点头:“我记住了。” 可是内心深处,景曦却无声地对豹王说了声抱歉。 …… 当天晚上,景曦用一包从上个世界带过来的迷药放倒了韶光殿的豹王和外面的所有护卫。趁着夜色潜进了上书房,偷走了他踩点好几次才成功找到的地图。 随后,在安静无人的雪夜里,一个人离开了王宫。 目的地,自然是狐族。 落雪无声,一夜之间染白整座大陆。 等到黎明的天光拨开黑夜的浓墨,初升的太阳带着越来越热的光照爬到头顶上的天空,韶光殿里的男人终于从漫长的梦境里醒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枕边无人,殿内也没有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 察觉到整座王宫都安静地过了头时,豹王猛地起身一把推开大门,下一秒,男人抓在门上的手掌猛地扣紧了五指——只见殿外站岗的守卫,东倒西歪地倒下一片。 暗涌涌入眼底,豹王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大殿,脸色渐渐冰冷。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错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呵,你最好没有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否则……我会让你知道…… 无视地上的守卫,豹王气势汹汹地赶往上书房,直奔他平时藏有豹族机密文件的暗格而去。 然而,丢失的地图却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终究还是……背叛了他啊…… 这一瞬间,豹王怒火中烧。 他用最快地速度召集了最精锐的混血军队,冰冷刺骨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刚重生归来的时候。 豹王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前因后果,只是字字带煞地命令: “给本王把他抓回来!” 大殿内,有个迟疑地声音问道:“如果……王妃殿下反抗呢?” 闻言,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暴虐的弧度。 “伤残……不论。” 38|第三个金手指 景曦在赶路的时候变回了原形,虽然腿短了许多,但行动变得更方便,所以总体来说速度比起他用人形坐车赶路那快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因为是独自一人回狐族,还要防备身后可能会来自豹族的追兵,景曦全程基本就没停过,只在累了饿了的时候躲进空间里休息一会,恢复了力气后继续赶路。 就这样在赶了十来天之后,景曦终于来到了狐族的地界。 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景曦进入空间然后变回了人形,穿戴整齐后他从空间里出来,用披风上的宽大兜帽盖住脑袋,直奔狐族王宫而去。 与他想象的不一样,王宫里并没有高高挂起的白绫,从守卫的穿着上也看不出宫里曾办过丧事的迹象。 景曦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揭开兜帽面无表情地亮明身份: “带我去见父王。” 认出他的守卫立马迎上前:“参见七殿下,狐王陛下正在等您,请跟我来。” 景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路。 雪越下越大,整个狐族王宫都被染的苍茫一片,堆在厚雪之下的建筑,让这座巍峨的宫殿倒是平添了几分神圣的感觉。 狐王这回是单独接见的他,从偏殿里出来的男人一身血衣似火,火红的发,火红的衣袍,映衬着这冰天雪地的纯白背景,他反而成了最耀眼的那一抹风景。 “吾儿终于回来了。” “父王。”景曦冷淡地叫了他一声,“咱们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母妃在哪?” 褪去温柔表情的狐王风情一笑,眸光流转间带起一抹惑人的水光:“那么,你该知道为父的条件。” “你大可放心,东西我带来了,等见到母妃我自然会交给你。”青年面色凛然。 狐王抚掌大笑:“好好好,虽然我也很好奇吾儿是怎么摆脱掉豹族混血军队的追踪,但是为父相信你是真的拿到了东西。” 并不知道这一点的景曦心里一沉,虽然知道那个男人会暴怒,但没想到他居然派出了混血精锐来抓他……他苦中作乐地想,看来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分量比他想象的好像要更重一点? 青年看向狐王,神色坚定:“我不会拿母妃的性命开玩笑。” 狐王心有所感地赞同着点了点头,转身道:“跟我来吧,带你去见她。” 景曦对狐族王宫最熟悉的就是那座地牢,深知这一点的他此时跟在狐王身后心中也是警觉不已,不动声色地留心路过的景色,并且暗暗把路线记在了心里。 整个狐族王宫都是依山而建的,后方就是一座被凿挖过的深山峭壁,这一点和豹族有点相似。可能跟豹子善于隐蔽自己的习性有关,豹族王宫的地址也是非常隐蔽,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王城的面貌,但外人想要进入王宫,若没有人引路,那也是非常难的。 狐王带着景曦,打开有重兵把守的王宫的后门,来到了后方的峭壁前。这么近距离一看,景曦才发现峭壁正对着后门这边的位置,有一个天然的岩洞。 随后,狐王带着他走进了山洞。 冰天雪地的天气,山洞里的温度却比外面还要低,凝固的冰晶一直从洞口延伸到里面。 “她就在这里。” 景曦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顺着狐王目光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在洞府中心处摆了一具只有正常棺材一半大小的冰棺,一只雪白的巨尾狐狸安静地躺在里面,无声无息。 景曦走近两步,视线停在这只狐狸眉心处那撮如火一般的红色胎印上——这是属于媚王妃独一无二的印记,当年狐王正是因为媚王妃眉心的那一撮与他皮毛颜色一样的火红胎印才娶她为妃的。 也就是说,冰棺里的确是狐曦母妃的尸体无疑。 景曦掏出从豹王那偷过来的地图,冷声说道:“父王,我要带母妃走。” 狐王看了眼青年拿在手里的图,对这个突兀的要求并没有表示出惊讶,但他还是挑眉问道:“你想离开狐族?去哪里,豹族吗?” 景曦没有回答。 他幽幽叹息:“吾儿啊,别怪父王没有提醒你,你背叛了豹王,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若回豹族,无异于自投罗网。” 景曦冷着脸:“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媚王妃一死,狐王就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他心里还是会有点遗憾,也不是没想过用特殊手段逼他继续就范,但他们到底父子一场,已经死了一个爱妃,没必要再逼得这个儿子临阵反目…… “若你执意如此,那父王……成全你吧。” 得到满意的答复,景曦不再和他作多的纠缠,将手里的地图丢给狐王,他解下自己的披风大氅盖住媚王妃的身体,将她从冰棺里抱了出来。 没有再回狐族王宫,景曦直接抱着媚王妃走入了后山的山林,留给了狐王一个单薄瘦弱的背影。 — 豹族王宫。 一身黑衣的金发男人端坐在最高的王座之上,正殿之下,跪着一个直挺挺的身影——是回来复命的混血精锐里的一员。 “没有追上?”豹王轻轻地抬眼看过来,“你们这么多的混血精锐居然还追不上一只短腿的狐狸幼崽,你是在对本王说笑话吗?” 这名混血没有辩解,只埋头道:“请大王降罪!” 男人没有立即开口,他的目光穿过空旷的大殿望向外面苍茫的雪色,金眸里暗流涌动。 整块大陆上速度最快的混血居然追不上一只还没成年的狐狸,说出去绝对会被其他兽族笑死。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而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就是说,在那只狐狸身上,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这是不是意味着,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狐曦故意用那一系列的手段来引诱他上钩,在他成功对他放下防备后,再来一招釜底抽薪好将他们豹族一网打尽? 呵,我会让你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的。 就算知道了豹族的军队分布情况又怎样?冬季是休战期,有这段时间作为缓冲,等到大陆恢复生机,他们豹族也已经完成新一轮的布局! 毕竟在隐藏踪迹、捕捉猎物和出奇制胜方面,豹族若称为第二,那其他的兽族就没人敢称第一! 可是即便如此,盘踞在男人胸腔的怒火,仍然无法削减。 因为无论什么理由都改变不了狐曦背叛他的事实——在他郑重其事地强调过只有背叛无法容忍以后。 豹王深吸口气,竭力平静地问道:“狐族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禀大王,根据我们多日的观察,发现狐族没有任何动静。” 男人嘴角一勾,嘲讽地说:“也对,蛇族这个时候正在冬眠。” “你回去告诉他们,严密监视狐族的动静,一旦发现狐曦出现在狐族,以豹族王妃的名义光明正大地给我抓回来!” “是!” — 狐族王宫。 狐王正在研究景曦带回来的地图,看到清晰的王城结构和用特殊印记标出来的几大区域,他的脸上神色不定。 脑中总是不期然闪过银发青年一步步离开的身影。 良久之后,狐王轻声一笑,重新把地图卷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等到大雪消融,想必蛇王应该会很开心收到这份大礼吧。” — 在穿过后山来到了位于狐族王宫反方向的分界线时,景曦带着死去的媚王妃成功地回到了豹族的地界。 他这次的目的地是上次回狐族时路过的一处风景优美的仙湖。 他打算把狐曦的母妃葬在那里。 她一辈子都没能离开狐族,而这个生前没能实现的心愿,景曦想在死后帮她完成。他选了一个视角极佳的位置,既可以近距离感受到仙湖的美,又能眺望到很远的地方。 离开之前,景曦割下一缕属于狐曦的银发,把它埋在媚王妃的坟前,代替狐曦守着他的母妃,这算是他为狐曦做的最后一件事。 从此以后,海阔天空,远来的风、飘翔的云、淅沥的雨、轻灵的雪……这一次,世间种种的自由,希望你和狐曦都不会再被辜负。 彻底了结了狐曦和狐族之间的一切,景曦决定往回走。 不再利用空间躲藏后,他知道自己一旦出现在人前,很快就会被混血精锐发现。 不过没关系,即便最后是以狼狈的姿态半死不活地被抓回去,他也还是想见那个男人一面……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狐曦留给他的答案。 ——阿曦,你记住,犯别的错本王都可以原谅你,唯独背叛,我绝对无法容忍! 所以说,要早点发现啊,豹王。 ……证明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背叛的那份答案。 — 又是漫长的一天过去。 从漆黑杂乱的梦境里惊醒,金发男人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坐起来。 自从狐曦离开后,他便没有再回过韶光殿,然而身边没有了另一个人的呼吸,他每晚的梦境开始被大片大片属于上辈子的回忆逆袭。 女人的尖叫、扭曲的脸庞、穿透胸膛的利箭……一幕幕地不断闪现。 男人忽然就睡不着了,起身披了件厚袍,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狐曦居住的韶光殿。 无人掌灯,整座韶光殿被淹没在黑暗中。 他推开门,“吱呀”一声响,平日里只是轻微的声响此时却像是被人放大一般刺入他的耳膜。 挥退侍从,豹王拿着灯独自走进去。 茶杯、桌椅、软塌、枕头、被子……一切都还保持着他当日怒极之下甩手而去的模样,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却早已消散,唯有满室的冰冷无声嘲讽着曾经的那些点滴。 豹王静默地看了片刻,来到床前站定,幽深地视线落在并排靠在床头的两个枕头上。 以往他因为要早起,为了不打扰狐曦,一直都睡在外侧,起床时下意识放轻的动作有着他自己都不曾注意过的小心翼翼。 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啊。 对女人置之不理,她们背叛我! 给了你万千宠爱,结果你还是背叛我! 豹王忽然抬手猛地将床头的两个枕头扫落在地,因为他这个动作,藏在靠里那个枕头下的东西忽然露了出来。 男人定睛一看,下一秒他脸色猛地一变,飞快地伸手抓起那张皮质的东西—— 借着闪烁的光亮,豹王终于看清,手上的东西正是上书房那份他以为被盗走的地图! 只消一眼,他就知道这份地图是真的。 可是如果真的地图在这里,那么狐曦他带走的…… 意识到一个可能,豹王心跳瞬间如擂鼓,一下又一下的在胸腔里回响。 迫不及待地,一道修长的豹影飞快地冲出韶光殿,几个跳跃就消失在视线里,来到上书房。冲进门的瞬间豹影化身为人形,重新变回来的男人赤-身-裸-体地来到另一处他放置假地图的地方。 里面同样是空的! 也就是说,狐曦虽然把两份地图都偷出来了,但最后带走的,却是假的那一份! 他把真地图藏在了枕头下面! 他想告诉男人他最终……没有背叛! “可是我却迟迟没有发现……” 豹王捏着真地图,心里忽然漫上了一股强烈的恐慌。 ——王,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给本王把他抓回来! ——大王,如果王妃殿下反抗呢? ——伤残不论! 想到自己在盛怒之下说过的话,男人瞳眸骤缩,他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一个护卫跑进来:“大王,有何吩咐?” “立马派人去阻止混血精锐,告诉他们,一旦发现王妃,不准动粗!必须给我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是!” “等一下,”对方正要领命退下,男人忽然又叫住了他,眼神一扫之前的阴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还是我亲自去!” 同一片夜色之下,景曦在全力奔跑,身后所过之处,无数飞箭紧随而至。 卧槽啊,那只死豹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枕头下的真地图啊!再不派人来阻止这群混血,老子就要嗝屁啦! “王妃殿下,请束手就擒!” 景曦一听这话,瞬间跑的更快了。 妈蛋,这种情形下,谁敢束手就擒啊!万一那只死豹子的命令是让你们就地处死,那老子还玩个屁啊玩! 就这样东躲西藏狼狈至极地追追逃逃地过了一夜后,景曦体力也下降到了极限。 他靠在一颗大树后面大口地喘息着,身上穿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被血迹染红了大半。 这样下去不行啊,万一豹王还没发现真相,他就领便当了,那最终的效果绝对会大打折扣吧? 擦,老子想和你玩的是心理战术,而不是体力战啊混蛋! 景曦一边吐槽,一边警惕穷追不舍的混血们。 我是不是该躲回空间拖延一下时间呀?这么想的时候,后方终于传来了一道天籁之音—— “前方是我族的混血将士们吗?豹王在此……” 卧槽,终于来了! 一听到豹王亲自来了,景曦瞬间就舒了一口气,他抹了把汗水,从树后慢慢挪了出来。 可没有想到,就在这时,一支从后方射来的长箭,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扑哧”一声没入了景曦的后腰。 剧痛袭来之际,景曦仿佛听见身体内有什么四魂之玉一样的东西,碎掉了。 39|第四个金手指 “住手!马车上坐的可是云阳首富家的公子!” 当意识重新回到脑子里的时候,景曦的耳边就炸开了这么一句话。 整个人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懵懂,他心里却忍不住产生一股想要拼命吐槽的冲动——尼玛哟,见过炫富的,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炫富”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少爷的命十分值钱。 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嘲,景曦忽然很想膜拜一下这位猪队友如此给力的首富家公子,然而刚一动他就感觉到一股剧痛袭上脑海,如同灵魂被人撕扯着,让他生不如死。 ……等一下! 最后这个认知冒出来时,景曦整个人一怔: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末世开始的半年后,死在“人人喊打”的狼狈里,死在囫囵吞咽的饥饿里! 虽然说出来很丢人,但他的确是在极致的饥饿中带着狂躁的愤怒饥不择食的一口吞下那个害他沦落到如此地步的空间玉坠时,因为咽不下去而卡在喉咙给窒息死的。 ——通俗点说,景曦是噎死的。 事实上这死法滑稽又痛苦,再加上他当时的尊容真是比犀利哥还要犀利哥,所以想来死后的面目也一定相当狰狞可憎,估计比那些丧尸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那些丧尸只是被咬的肢体残缺,恶心了点,但他的尸体可是表情扭曲,惊悚着呢!可惜他因为躲避别人的追踪跑进了在末世前就荒废掉了的西郊,吓不到别人,真是便宜那栋废弃楼里的丧尸鼠了。 死后的景曦调侃着自己死前的种种,越到后面越心惊—— 所以他这是……又活了? 景曦猛地睁开眼睛,却根本来不及看清周遭的一切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像是要炸开,饶是已经经历过千锤百炼的景曦也扛不住这*的滋味,闭上眼睛恨不得再死一回,不过在两眼一黑的瞬间,他也的确很快就人事不知了。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床上。 头顶是洁白如流云般的锦帐,身下是软硬适度的床板,身上盖的是轻盈温暖的锦被。 景曦睁着眼睛发了会儿愣,他很确定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再说被末世咆哮揉捏过的z国,就算是w市最大的基地,也绝对不会有他此刻身处这般高雅富贵的房间。 穿越了。 这是他把事情推敲了一遍后得出的结论,然而更多的,也没有了。 没有小说中写的那种像电脑上传图片一样传输进脑海的记忆,醒来后身边也没有半个人,他目前对这具身体的了解程度就只有应该是个富家少爷这一点。 想得久了,景曦又感觉有点头疼,他抬手摸了摸脑门,并不意外摸到一圈绷带……唔,或许这里不叫绷带,管他呢,总之这具身体的确是砸伤了脑子没错! 估计也是因为如此,他才穿进来的。 没有记忆的话,不知道装傻子这条路行不行得通。 景曦下意识地排除了“失忆”这个选项,因为作为傻子来说,以这家的条件,应该可以让他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 这可是他上辈子的终极理想啊! 本来以他们家没什么大钱但有点小钱的经纪状况,实现后面六个字应该没有问题,谁知道就那么悲催的遇到末世了呢。 谁知道他最后还落到了那样一个境地呢。 想到这里景曦咬牙切齿地在脖子上摸了摸,下一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从里衣内拽出来的戴在脖子上的玉坠……跟他在末世初捡到的那条一模一样的玉坠…… 景曦:“……” 我屮艸芔茻!这鬼东西怎么还在! 上辈子就是这么个坑爹的东西将他害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所以最后他才会化悲愤为食欲一口将它吞了下去,结果他都穿越了却还不能摆脱这个坑爹货! 虽然说手贱不能怪社会,虽然说现在让他自己回想,他也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在人人都忙着逃命的时候,他怎么就被地上那条通体翠绿的玉坠子给吸引住了目光的呢? ……真是作起死来自己都想一头撞死t_t 事到如今,景曦可没有再吞一次的勇气,他还期望着可以安安稳稳的扮演着一个傻子呢,傻子才会去吞石头! ……呃,这么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算了,管他呢! 看着躺在他手掌中的玉坠,两节手指的大小,空心,通体碧绿,上面雕刻着精致而又复杂的纹路,无论是外观还是颜色都可以看出这个东西的价值不菲,而这也是当初它一眼就吸引了景曦的原因。 然而此时,他的目光却有些深沉。 最初模模糊糊地发现这个玉坠里面似乎有一个空间的时候,景曦正跟随着大部队准备前往w市。一开始他也并没有在意,只是临近w市的路口,那里被人设置了一道关卡,想要进去就得一个一个的接受测试。 大家都以为这是测试看大家有没有被丧尸病毒感染,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测试出什么进而被带走,有听到的风声的人便渐渐的在人群里交头接耳。 耳力极好的景曦通过听到的这些谈话慢慢拼凑出了一个事实——原来在末世之初就有人研究出了一种空间感应装置,可以通过感应脑电波的活动波长和精神力量的辐射范围来检验你身上是否有另一个异次元即空间的存在,并在末世来临后被迅速推广。 而刚刚被带走的几个人,通通是觉醒了空间异能的人! 现在回想起来,这真特么是一个神奇的发明! 景曦内心无限呵呵。 彼时他也感觉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然后他瞬间想起自从捡到玉坠子后自己看到的那些模模糊糊的景象,心里顿时有点打鼓。 危机感来得毫无预兆,可是偏偏却让他无法忽视,于是他溜了。 然后他干了一件蠢事,因为拒绝不了空间的诱惑,学小说中写的那样自己划破手指把血滴在了玉坠上,从此正式开启了一路被坑爹的命运。 …… 从上辈子的回忆中抽身,景曦摩挲着手里的玉坠,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的穿越,会不会也跟这枚玉坠有关? 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他只要试试这枚玉坠跟上辈子他捡到的是不是同一枚就可以验证。 心念一动,景曦有些迫不及待地闭上眼睛,然而脑海中并没有如上辈子那样出现空间的景象。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景曦慢慢睁开眼睛,下一秒他情不自禁地瞪圆了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他这是进到空间里面来了? 上辈子他进不去空间,看到的景象也只是很笼统的一个画面,所以他完全不知道空间里面是怎样的情况。 终于可以进来里面,景曦却忍不住嘴角狂抽。 没有良田美玉。没有竹林寒舍。没有果树成林。 视线所及,简直是垃圾山一样的场景。破破烂烂的碎布、皱巴巴的纸张、沾满脚印和泥土的书本、精致但是凌乱的包装盒、脏兮兮的沙发家具、还有超市里随处可见的商品,甚至连凝结成块的狗屎都有…… 不用怀疑,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手笔。 因为上辈子这个空间对他来说,完全就是负担一样的存在。 只进不出就算了,他不但不能从空间里拿出任何一样东西,而且还丢不掉它! 不管他是把坠子扔水里,还是扔火里,还是埋土里,第二天它都会回到他身上,并且还会引来别人的追踪。 没错自从有了空间感应装置,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大家会去打丧尸了,因为大家都来抓空间携带者了!可以逼他们交出里面的粮食哟! 景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这tm就是他所经历的末世! 所以他后面为了泄愤,无论看到什么都往空间里丢(吃的除外),连狗屎都没有放过。 呵呵,反正也不是他的不是? 呵呵呵,现在报应来了。 ……这猥琐劲儿,要比起来估计也是没sei了。 木着一张脸从空间里抽离出来,景曦瞬间觉得心好累,生无可恋。 恰好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两个丫鬟打扮的人端着两个托盘从外面进来。 放下东西后,一人一边伸手撩开华丽的锦帐,在对上景曦有些阴沉的脸色时,两个小丫鬟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丫鬟惊喜地上前,另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小跑出去了,景曦估计是去叫人了。 把目光从门口收回来,景曦面无表情地看着留在房里的丫鬟,不说话。 对方没有被他的表情吓到,似乎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端起一个瓷碗巧笑嫣然: “曦少爷,你可算醒了,正巧该喝药了,不然绿柳就要主动冒犯唤醒你了。” 景曦还是不说话,不过心里却想着,原来她叫绿柳,贴身丫鬟的名字get√ 不知道刚刚跑出去的那个是不是叫桃红? 绿柳其实长得十分清秀,大概也就十四五的年纪,可能是大家族调-教出来的缘故,言行举止显得十分大气,但又不失女孩子的娇俏。 “曦少爷不说话,是想让绿柳喂你喝药吗?” 景曦看她一眼,心说我正有此意我会说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领悟了他的心声,绿柳无奈的叹息道: “一年不见,曦少爷真是越来越懒了,我先扶你坐起来可好?” 尼玛听听这语气!原主起个床居然还要人扶,要不要这么好命呀? 景曦心里酸溜溜的,这次他看都不看绿柳了,低下头自己用手撑住床沿想要坐起来,不过一试之后,他的脸色倏然一变—— 雾草啊,难怪要人扶,敢情他穿到了一个断腿的人身上? 景曦的脸色,瞬间又扭曲了。 40|第四个金手指 死了,然后穿越了——景曦表示:这个可以有! 但是穿成一个断腿少年,这特么就有点日了狗了_(:3ゝ∠)_ 景曦很纠结,虽然他说想要过傻子一样的生活,但那是基于他不是真的傻子,拥有健康的体魄和健全的四肢,有一旦发现事情不对就可以撒腿跑路的备胎计划。 然并卵,他腿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万一在这过程中他露馅了怎么办?还怎么撒腿跑路? 如果别人打你一巴掌,你也只能留在原地眼巴巴的等着被打第二巴掌,他面对的就是这么残酷的悲剧tat 瞬间又有了再吞一回玉坠的冲动。 景曦在内心无语问苍天,勉强冷静下来后,他自我安慰地想,就当作是穿越的代价好了。可就是伤口太痛了,他此刻迫切的希望,要是他的异能还在就再好不过了。 上辈子,景曦在逃命中激发的异能十分的奶妈……没错就是治愈系异能。 这异能也不是说不好,如果是在团队作战中,那么作为后备力量这还是相当重要的。问题在于,他是单兵作战,所以就显得鸡肋了。毕竟比起受伤了然后自己给自己治疗,那他肯定还是倾向于可以保护自己少受伤的异能。 但是现在景曦后悔了,他就不该嫌弃自己的异能,堂堂男子汉,有奶便是娘。他曾经明明有奶,却嫌弃自己是个娘tat 抱着不死心的念头,景曦摊开手掌,试图调起身体里的异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感觉腹腔内有微微的灼热感。 他心里一喜,这感觉很熟悉,每次他给自己治疗的时候都会如此。 如今虽然微弱了点,但表明他的异能没有消失。 这个发现让他松了口气。 旁边的绿柳眼见他们家曦少爷一直盯着自己的腿,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为了不让他胡思乱想,开口打断了他:“曦少爷,喝药吧,凉了会更苦,你不是最怕苦了吗?” 原主怕苦……然后从绿柳这亲近却又不逾越的态度来推断,原主应该是个有点骄矜但没什么坏心的受宠小少爷? 景曦沉默了稍许,片刻后他望向绿柳,声音很低,音质是属于少年的那种明亮的音色,只是因为长久没有开口而有些微的沙哑:“是不是喝了药,我……就会好了?” 其实景曦很想问“他的腿是不是残废了”,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暂时还是少说点吧。 从绿柳的角度,他们眼里向来无忧无虑的景曦少爷此刻的模样却透着股显而易见的脆弱,那张昳丽而明艳的脸上脸色极为苍白,透澈清亮的眼底压着一抹小心翼翼的试探,明明很害怕,却又十分倔强地极力压抑着,看的她不由心中涩然。 #论脑补的美妙之处# 替他理了理滑下来的锦被,绿柳故作轻松地回答:“对的,大夫说了,只要曦少爷乖乖喝药,很快就会好起来。” “有多快?” 绿柳笑了笑:“曦少爷是怕在盛京的大小姐和侯爷担心吗?之前你还没醒的时候,老爷收到消息,说大小姐和侯爷已经派迎少爷来了,估计再有个十天半月的你就会见到他了。” 景曦:“……”完了,要穿帮了。 这些都是他什么人啊,一个都不认识好吗? 还没等景曦哀叹完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房间的门再次被人大力推开,伴随着一道浑厚的嗓音,两个长身挺立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元宝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跟舅舅说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话的是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身材高大,四肢修长,估计有一米九以上,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如墨的长发被一根玉簪尽数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俊朗张狂的五官,加上如雷贯耳的大嗓门,存在感很足。 景曦因为心虚,讷讷地叫了一声“舅舅”后就不再说话了。 听在宋清辉耳朵里,只觉得景曦这是感觉委屈了。他加快了步伐,来到景曦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抬手在景曦的肩膀拍了拍,语气沉重却又说的笃定:“元宝,别伤心。舅舅一定会找人医治好你的腿……还有那些伤你的人,舅舅一定不会放过!” 景曦:“……”脚豆麻袋,这话听起来信息量有点大呀。 回想他刚穿过来时遭遇的情景,再结合眼下舅舅大人的说辞,景曦只觉得一股卧槽之情油然而生——他不是这么惨在末世被人追杀,穿越了还要被人追杀吧? 容不得景曦多想,这时站在后面的白衣男子也开口了。他的面容跟前一人有五分相似,只是显得更为年轻温和些,周身萦绕着浓厚的书卷味,俩人应该是兄弟无疑。 宋清曜道:“大哥,还是先让孙大夫给元宝把一下脉吧,他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二弟说得是,瞧我这记性!”宋清辉一拍额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唤人,“快去把孙大夫请过来!” 下人连忙照办。 孙大夫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者,穿着一袭灰色的衣袍,头发须白,眼神温和,面容慈祥,是那种很容易刷病人好感度的长相。 收回探脉的手指,他对站在旁边的男人行了个礼:“宋大人,元少爷头部的伤没什么大碍了,脉象虽然还有些虚弱,不过元少爷身体底子好,只要好好调养,恢复起来很快的……” 说到最后却有些欲言又止,宋清曜眼神一闪,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宋清辉的衣袖,止住了他想要说什么的冲动,然后微笑着上前一步: “有劳孙大夫了,大哥,你在这陪陪元宝,我送孙大夫出去。” 有隐情! 景曦有些急,尼玛最讨厌那种得了绝症所有人都知道却瞒着当事人一个的事情了,他也是有知情权的好吗! 情急之下,景曦一把扯住了孙大夫的衣摆,用力之大让刚要提步的孙大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对上一屋子的人看过来的目光,景曦斩钉截铁地要求: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要知道!” 他的语气强烈而又执着,配上坚定的眼神反而流露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气势逼人,倒把宋清辉兄弟二人看得一愣。 片刻后,脾性更为直爽的宋清辉眼神复杂而又欣慰地看着他,摆了摆手道:“也罢,元宝长大了,那就依你吧。” 孙大夫撩了把胡须,从善如流说道:“元少爷头部的伤的确没什么大碍了,但他的腿伤却有些麻烦,右腿的小腿骨碎裂为多块,老夫没有把握能使其完全复原……”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沉默下来。 孙大夫是云阳有名的仁医,祖上更是做过御医,医术传了几代,加之他又有几十年的行医经验,已经是云阳最好的大夫了。 他都说没有把握,那也意味着……景曦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瘸子。 和其他人一脸沉重的样子不同,景曦却是一副若有所思,孙大夫的意思他听懂了,粉碎性骨折嘛,用异能治还不是小菜一碟……咳,虽然他现在异能有也等同于没有,不过来日方长嘛。 问题是,如果连医术最好的大夫都说治不好,然而有一天他却好了……那他要怎么向大家解释? 还是说他得装一辈子的瘸子? 送走孙大夫,宋清曜回来就看到景曦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模样,以为他接受不了正难受,心底也是唏嘘不已。 想到那个远在盛京爱景曦如命的姐姐,宋清曜只觉心情更加沉重。 兄弟二人轮番上阵低声安慰了景曦一番,当然都是他们说景曦只默默地听,宋家兄弟也不觉得奇怪,陪他坐了片刻直到景曦脸上露出疲态,忙温声嘱咐他好好休息,这才相继离开房间。 等房间里终于只剩自己一人,景曦连忙凝神进入空间。再次见到这垃圾场一样的景象,即使已经见识过一次,景曦还是忍不住再次抽了抽嘴角。 人家得到个空间,不是有灵泉,就是土地肥沃,再不济也能自我净化,到了他这里,怎么看怎么坑爹。 心情格外不爽的景曦捡起脚边的破书翻了翻,发现是一本没啥卵用的经济类相关书籍后,嫌弃得随手往后一丢:“什么破玩意儿。” 小爷他学得是半吊子古董鉴赏专业,看不懂这枯燥玩意儿。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带着怒火的软糯童音:“不准乱丢我的东西!” 景曦一顿,调动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心慢慢转过身,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后,没有发现半个人影的景曦最后将目光对准半空中的书籍——就是被他随手一丢的那本破玩意儿。 景曦眨眨眼睛,发现不是自己的幻觉,于是他诡异的沉默了。 对面“修炼成精”的书籍似乎还嫌弃自己不够惊世骇俗,飞在半空中的书页哗啦啦往前翻了几页,围着景曦绕了两圈,语气一点儿也不露怯,用一种挑剔的语气特别理直气壮地问道:“就是你捡到了我?” 景曦嘴角一抽,忽然就淡定了:“不止是你,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我捡来的。” 那本书啪地一下掉在地上,随即同音出现在景曦身后,他说:“我知道。” 景曦跟着转身,这回飞在半空中的东西变成了那坨干瘪的……狗屎。 狗屎说:“你捡到我的那会儿,我正处于虚弱期,没法和你交流。” 景曦:“……” 跟一坨狗屎对话,这感觉不要太酸爽。 不过对方话语中的信息景曦还是听出来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半猜半疑道:“你……是这个空间的主人?” “……不,我不是。”它玩腻了狗屎,转而又换成了一截枯掉的树枝,摇摇晃晃地漂浮在景曦面前,“我的本体就是你所说的空间。” 景曦一愣:“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这个空间的一抹意识?” 万物有灵,身为异宝的空间能够有自己的意识,景曦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就是这个审美太过奇葩了点。 变成了一个破脸盆的空间意识在地上滚了几圈:“你可以叫我小九。” 景曦总觉得有哪里怪怪地,他默默盯着破了一个大洞的脸盆:“是你送我来这的?” 对方哼了一声:“不然你以为呢?” 41|第四个金手指 “女士们,先生们,飞往h市的飞机即将降落。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餐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 突然响起的广播吵醒了浅眠中的邵珏。眨了眨睡意未消的眼睛,这个半躺在头等舱椅子里的漂亮青年撤回惬意舒展着的两条大长腿,低头看向趴在怀里的小家伙,发现他也刚好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 “醒了,儿子?” 邵珏怀里的是个不足三岁的奶娃娃,与邵珏酷似的小模样是精雕玉琢般可爱,脸型饱满,面容精致,头发柔软黑亮,搭配上那双混血意味十足的绿眼睛,澄澈透亮,如同质地上等的祖母绿宝石,只消一眼就能让人心软成一片。 邵珏将小家伙抱起来,揉了揉他的小短腿,担心他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不动而不舒服。他没有回答邵珏的问话,但却非常乖巧地配合他揉捏的动作。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别说是小孩子,就连他这个大人都不太受不了,身上坐的酸痛。 “抱紧我,儿子。” 飞机安全降落后,邵珏单手拖住儿子的小屁股,让他的两条小短胳膊能够抱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勾起一旁的背包挂在肩膀上,起身往出口走去。 取完行李,邵珏让小家伙坐在行李箱上,推着车往外走。 今天是他家老头子的六十大寿,他回来没有和家里人打招呼,所以这会儿也不会有人过来接他。不过h市机场完全不愁打不到车子,邵珏抱着儿子等了两分钟后,顺利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御鑫苑,谢谢。” 司机愣了一下,说道:“去那里的话,车子只能到门口。” 御鑫苑是h市一处比较老的别墅区。这并不是说这个小区没落了,正相反,御鑫苑的安保系统属于最为严密的,因为里面住的都是家底雄厚的非富即贵之家,没有登记过的车辆根本进不去里面。 邵珏是知道这个规矩的,让小家伙在自己腿上坐好,他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小手握在掌心把玩,脸上并无意外:“就到门口。” 车子沿着宽广干净的路面向前行驶,两旁的景色从清幽渐渐过渡为繁华。六年的时间并没有给这座城市带来太大的变化,它的时尚和繁华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刻入了骨子里,更多的发展都是流向h市的郊区。 在御鑫苑门口下车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区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邵珏付完车钱,单手抱起儿子,站在司机帮忙取出的行李旁边,用空着的手摸出电话,找到他二哥的名字拨了过去,以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来看,他二哥今晚上应该会回到这里。 “阿珏?”邵璟电话接的急切语气也很急切,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还带着一股质问:“你搞什么,老头子六十大寿你居然电话都不打一个,你这个儿子当的也太不走心了吧?” 往年每到这种特殊的日子,邵珏至少会电话问候一下,这次因为他选择回国,所以就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再加上他在飞机上的十多个小时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邵璟他们也联系不上他,心里正急的冒火呢,所以这会儿接到他电话一下子爆发了。 邵珏先让他发泄了一顿,等他稍微平静下来了,才淡定地回了一句:“二哥,我回国了,现在正在小区门口,你……嘟嘟嘟……” 他话没说完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邵珏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半响后发出一声轻笑,将手机塞回到裤子口袋里。 抬起头时发现儿子正安静地看着他,不由得在他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儿子,肚子饿不饿?等会儿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小家伙不太爱说话,但邵珏每次跟他说话他都会认真的听着,医生说他智商很高,但有轻微的自闭症状,需要家人更加耐心地与他交流,导致邵珏很喜欢逗弄自家儿子,常常对着他自言自语。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小区里开了出来,两束车灯大喇喇地定在门口的邵珏身上,很快从里面下来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几个大跨步来到邵珏面前,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动发现被邵珏抱在怀里的小孩,表情瞬间就惊悚了: “……卧槽!小混蛋你……这是什么情况?!” 邵珏十分淡定地对他露出个微笑:“这你侄子。” 邵璟:“…………………………………………” 直到回到家门口,邵璟还没缓过神来,两眼飘忽地拎着邵珏的行李箱往别墅里面走去。 “阿璟,你没事吧?” 正好从厨房出来的邵母第一个发现他,立马关心地上前,十几分钟前邵璟接了个电话就脸色大变地跑了出去,害得她好一阵担心。注意到他拎着的行李箱,邵母有些奇怪: “是谁来了?你刚刚就是去接人的……” 邵母说着忽然就愣住了,眼神定定地看着在邵璟之后走进来的青年,几秒后猛地瞪大了眼睛,激动的上前: “……阿珏?是阿珏回来了吗?” 邵珏看着六年没见的母亲,眼神瞬间动容,笑着开口:“妈,我回来了。” 见母亲有些激动,邵珏安抚地搂住她的肩膀,正想要安慰她两句,忽然目光一转,扫到另外两个走过来的身影,平静地叫道: “爸,大哥。” 邵父还是六年前的样子,不怒不威,见到六年不见的儿子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回来了就回来了,都推在门口做什么。” 大哥邵衡倒是很高兴,几步上前,狠狠地抱了抱邵珏:“怎么不事先说一下,我也好去接你。” 邵璟幽幽地看了眼大哥,心想阿珏怀里还有个大活人呢,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没发现?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居然有儿子了?总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真实…… 邵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挑了挑眉,将怀里的小孩子抱高,扬声说道:“爸,妈,还有大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 邵父:“……” 邵母:“……” 邵衡:“……” 看着一个个呆住的人,邵璟终于心里平衡了。 * 邵珏的回归在邵家引起了很大一阵骚动。 主动将儿子给曝光后,迎接邵珏的,并不是热烈的欢迎,而是时隔六年的再一次三堂会审。 二楼的书房里,邵父邵母侧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邵衡和邵璟站在他们身后,眼睛却都是八卦兮兮在邵珏和自家大侄子身上来回流转。 邵珏抱着儿子坐在他们对面,对这个情景表示哭笑不得。 邵父满脸怒容,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老实说,这个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母亲是谁,为什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 邵珏适时地捂住儿子的耳朵,手掌在小家伙后背拍了两下,不赞同地看向邵父:“爸,你吓到我儿子了。” 邵父:“……” 邵母的目光多是停留在小孩子身上,眼里既激动,又夹杂着一抹欲言又止的担忧: “阿珏,你……” 邵珏打断她:“妈,你放心,我没有在外面乱来,吱吱也的确是你们孙子,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找专业机构制造出来的儿子。” 小家伙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他属于非自然胎生,而是由签署了保密协议的女方提过卵细胞,结合邵珏的精子,体外受孕、体外培育、基因融合的结果。 重活一次的邵珏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更加在意家人,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一辈子不结婚绝对会让大家担心,而他也的确想要有个人能陪着自己。 几番考虑过后,他决定要一个儿子。 于是就有了吱吱。 “阿珏,你居然给我大侄子取名叫吱吱?” 邵璟的关注点和大家都不一样,他看着面容漂亮的大侄子,对这个让人吐槽无能的名字很是痛心疾首。 邵珏看了眼儿子,对上他清澈见底地绿汪汪双眼,干咳一声:“那个,吱吱不爱说话,所以我就……” 某人以逗儿子开口为乐,虽然效果不佳,但他在对待儿子的问题上向来要求不高,心想你不爱说话,吱一声也好啊……于是吱吱这个小名应运而生。 听完邵珏的解释,邵父又怒了:“简直胡闹!” 邵母也满脸不赞同:“阿珏你也真是,怎么可以给我可爱的孙子起这么个小名?” 邵璟忍笑:“……妈,其实我觉得,吱吱这个名字也挺可爱的。” 邵衡作为老大,远比两个弟弟靠谱:“大名呢,想好了没?” 邵珏眨了眨眼睛:“没有,大名我想留着让爸来取。” 闻言,邵父表情一缓,仔细地看了看孙子,沉思片刻,“叫净阳吧。希望他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拥有一颗清澈温暖的美好心灵。” “邵净阳……” 邵珏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小吱吱心有所感似的抬头看他,于是他笑了起来:“儿子,你以后就叫邵净阳了,快谢谢爷爷。” 邵珏已经习惯他儿子的“高冷”了,没指望能得到回应,没想到这次他说完后,一向不爱搭理别人的邵小朋友居然破天荒地对着邵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邵珏:“……” 呵,呵呵,我儿砸果然高冷。 42|第四个金手指 晚上六点,榕城的天空弥漫着一种不正常的黑,在小区路灯的照耀下,如同被遮盖了一块又厚又长的黑布,那是一种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的压抑。 与此相呼应地,则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狗叫声,如同发狂一样令人胆战心惊。 齐拓站在九楼的窗口,对危险的感知让他后背袭来一阵又一阵的颤栗,可身杆却站的笔直,从玻璃上映出来的漂亮面容有些模糊,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比他身后亮如白昼的客厅,倒显得像个鬼影。 突然,客厅传来一声震响。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摔在茶几上,质地轻薄的瓷杯立即四分五裂,锋利的裂口毫不客气地划破了男人的手指,鲜血溢出,可满脸怒容的男人却兀自不觉,狂风暴雨一般的眼神直直地射向站在窗口的人: “齐拓!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坐在男人身边保养得当的女人顺了顺他的背脊,体贴地劝到:“老公,别生气,父子俩有话好好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直接踩到了男人的地雷,他一下子炸了起来: “父子俩?我没有他这样的儿子!早知道会生出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东西,老子当年就该一把掐死他!” “老公你冷静点!”女人又是一番安慰,顺便朝对面沙发上大爷一样坐着的青年使了个眼色,“晋楠,快劝劝你弟弟。我们好歹都是一家人,在这个危机当头的时刻,应该团结起来才对。” “知道了,妈咪。” 肖晋楠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起身,几步来到齐拓的身后,仗着比对方要高出一截的身高,将齐拓略显单薄瘦弱的身躯笼罩在窗户与他之间。 “阿拓,我知道你生气爸爸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听,可其实爸爸从来都没忘了你,这不,得到政府的内部消息,知道榕城不能待以后,立马带着我和妈咪来接你一起走。” 齐拓充耳不闻,完全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的肖晋楠也是一肚子火起。可想到架在他们头上的那个人,他倏地深吸口气,劝自己冷静。 “真的,阿拓,时间紧急,你不要再闹别扭了好不好?爸爸只是让你在路上多照顾一下张总,最多就几天的事情,到了那边就可以和张总分开,所以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好不好?” 将视线从外面收回来,聚焦在窗户倒映出来的第二个身影上,回想起刚刚被自己无视的那一堆废话,齐拓忽然轻轻勾了勾嘴角,弧度几不可察。 但一直锁死他表情的肖晋楠没有错过这个细微的变化,他心下大喜,抬起手想要拍拍齐拓的肩膀,却在接触到对方衣料的前一秒被一只手迅驰地扣住了手腕,并且顺势一扭—— “嗷痛痛痛——”肖晋楠控制不住地发出一阵惨叫,“我的手要断了,齐拓你快放开我!” 突变的一幕让沙发上的肖文安和陈宝珠脸色大变,尤其是陈宝珠,一扫之前体贴小意的温柔模样,脸上的表情恨不得撕了齐拓,她尖声叫道: “齐拓你个杂种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儿子!我儿子要是伤了一根手指头,我要你赔命!” 平静包容的假象瞬间被撕裂,露出虚伪而又讽刺的真实。 于是齐拓笑了。 “要我赔命?” 终于不再沉默的齐拓重复着这几个词,语气带着一股淡漠的玩味,扣住肖晋楠的手力道加重,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拐,发出类似骨头错位一样的脆响。 “咔嚓——” 齐拓干净利落地卸掉了他的手臂。 肖晋楠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接踵而来的才是钻心般的剧痛: “啊啊啊啊啊啊……” 将人往前一推,陷入剧痛中的肖晋楠失去了平衡能力,嘭地一下摔在地板上,这一下撞击加重了他的伤势,娇生惯养了二十多年的成年人顿时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地上打起了滚。 “好痛啊啊啊啊!妈咪我的手断了……我的手断了……” “齐!拓!”咬牙切齿的声音,陈宝珠眼睛都红了,狰狞的面容跟新闻里报道的那群发狂的野狗相差无几,“我跟你拼了!!!” 说着她整个人扑了上来,齐拓轻巧地闪向一旁,于是陈宝珠直接一头撞向了玻璃,力道之大让整扇窗户都抖了几抖。 养尊处优的肖夫人哪里受过这个苦头,登时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戏剧性地一幕看得肖文安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抖着手指指着齐拓骂道: “你你你这个孽子!孽子!我就不该管你死活!就该让你死在这儿,去地下和你那个教子无方的妈会和!” 这话如果让知情者来听,其实是很搞笑的。 当年肖文安死缠烂打娶了齐拓的母亲齐岚,却又因为齐岚三年内无子而去外面偷吃,生下了肖晋楠,并在他两岁的时候带回了肖家,让齐岚成为了社交圈的笑话。更搞笑地是,随后不久,齐岚就被查出怀孕,可那时这个当年因为麻雀变凤凰而被人羡慕嫉妒恨的女人却已经对肖文安和肖家彻底死了心,在生下齐拓后带着他住到了别院。可惜好景不长,在齐拓五岁时,齐岚带着儿子出去庆祝时不幸车祸而亡,被齐岚护在身下而逃过一劫的齐拓却因此患上了自闭症,被肖家放弃,发配到了他和齐岚住的别院,除了每个月固定打入账户的生活费,十五年来肖家对他几乎是不闻不问的态度。 所以,真正要说教子无方的人,其实是他肖文安才对。 如果是正主,听到肖文安这么说他母亲,恐怕还会生气,可眼下这个齐拓,是早就鸠占鹊巢的另一个人,真正的齐拓早就去地下和他母亲会和了。 正主毫无疑问是个可怜人,可惜齐拓却并不是个满腹同情心的好人,他原本想着只要这三个极品不来打扰他,那他也懒得去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狗血伦理剧。 可惜某些人不长眼,硬是要自己找上门来送死,还想将他送给一个有虐待癖好的衣冠禽-兽,只能说一些人作起死来谁也救不了。 眼神从肖文安还在流血的手指上扫过,齐拓用一副“大恩不言谢”的表情冷冷地吐出一个麻利地字眼: “滚。” 如果还想继续胡搅蛮缠,他不介意把他们从九楼丢下去! 肖文安打了个寒颤,搞不懂这个他一向不放在眼里的儿子怎么会有如此刺骨的眼神,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句话,对方就会将他丢下楼。不过他时间宝贵,实在没工夫来研究这个,既然他不肯跟他们走,那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反正这二十年来,他好吃好喝地养着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么想着,肖文安面色冷硬地扶起已经停止打滚的大儿子,背起晕过去的太太,一家三口狼狈地离开这属于齐拓名下的房子。 待到室内重新恢复安静,齐拓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显示为2020年九月二十九日19点21分。 凌乱的茶几上散落着碎了的瓷白碎片,上面零星的沾染着几抹血迹。 齐拓的目光在这血迹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面不改色地将碎片全部扫进了垃圾桶。 而此时,距离他脑海中的那个末世,还剩下四个多小时。 晚上八点,外面开始下雨,如同河水倒灌一样狂猛地洗刷着大地上的一切生命。 一时之间,风雨飘摇。 这不是近段时间的第一场雨,实际上从半个月前开始,就已经有症状了。 首先是南部地区持续暴雨,导致多处山区发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埋了很多人,新闻大肆报道了一个多星期。 齐拓当时观察过,那些被埋在地下的人抢救出来时,脸色非常的不对劲,嘴唇是那种仿佛被水泡久了的白,指甲则黑的像被染过色,这个症状完全不像是被久埋地下该有的。 只是没几个人多想。 或者说在送往医院后有人知道了什么,但消息却被严格控制着,没有流露出来。 随后大雨从南往北见缝插针地浇灌了整个花国,渐渐出现了野狗发狂咬人致死致残的新闻,并且这样的报道越来越多。 然后就是今晚肖家的动作。 很明显肖文安是听到了什么,他想要搭着上头的势力离开榕城,才会把主意打到齐拓头上。 因为肖晋楠嘴里的张总,就是上辈子虐死齐拓的那个虐待狂。 上辈子肖家踩着齐拓的命才在末世后的基地换来一席之地,不过这辈子恐怕他们就没这么好运了。肖晋楠被他折断了手腕、卸掉了肩膀,路上势必会变成累赘,而肖文安居然还把手指给划破了,诚然那只是个小伤口,估计他也不会放在眼里,路上不一定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不过没关系,只是早晚而已。 齐拓没有开电视,所以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尖叫、嘶吼和狂躁的氛围。 潮湿的水汽夹杂着血腥味若有若无地传来,躺在沙发上齐拓却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开始了。 …… 这一夜,注定被所有人刻入灵魂深处。 因为这代表着文明社会秩序崩裂的开始,鲜血和丧尸成为另一幕人性开启的印章。 死去的人变成掠食者,还活着的人有些拿起了武器,有些则放下了武器。 还有更多的人,开始想方设法地逃命。 43|第四个金手指 【一】 弄清楚邵净阳的情况后,邵父邵母虽然觉得邵珏此举太过儿戏,但孩子已经出生了,他们也不可能再逼他去给孩子找个妈回来,这样不管是对女方还是对孩子都不公平。 撇开这个原因不谈,再看着邵净阳几乎是邵珏翻版的小模样,父母兄弟四人心里的疼爱瞬间就跟翻滚的开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来。 对邵父邵母来说,这孩子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儿子,更是他们的第一个孙子,那真是要多稀罕有多稀罕。而邵衡和邵璟两个人作为大龄单身汉,虽然打从心底里抵触结婚这回事,但这不妨碍他们喜欢自己弟弟的小孩,这种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又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距离刚刚好,那感觉真是既欣喜又好奇。 一时间,这一家人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自家大孙子/大侄子面前来。 短短几天,邵珏代替自家儿子收礼物收到手软。 坐在专为邵净阳布置的儿童玩具房里,邵珏把几乎堆满房间的礼物和玩具归类,忙活了半天,他擦了把沁出的细汗,回头看到自家儿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中间的地毯上玩拼图,故作疲惫地叹了口气: “儿子哎,快来帮爸爸擦擦汗。” 邵净阳一听,扭过头来,绿汪汪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真的有此需要后把手里的拼图一丢,从背带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条蓝色的手帕,迈动两条小短腿哒哒哒地朝他走过来,仰着小脑袋对着他眨巴下眼睛。 这是嫌他太高了。 邵珏心里好笑,但却非常配合地蹲下-身子,把脸凑过去,小家伙这才举起手帕囫囵地擦起来。完了后再次眨巴下眼睛,表示擦好了,不等邵珏回应继续玩自己的玩具去。 被抛下的邵珏蹲在原地,柔软的目光落在那团小小的身影,看了几十秒后,他不甘寂寞地凑上前问道:“儿子,你在玩什么?带着爸爸一起玩呗~” 邵净阳小朋友闻言十分大方地挪了挪小屁股,给邵珏让出一块地方,用实际行动表示欢迎。 邵珏学着儿子的样子坐下,随意地蜷缩着双腿,眼神一扫,兴味十足地“哦”了一声,积极地提议道:“是拼图呀,我们来合作吧!我来找小拼图,你来拼,好不好?” 可惜他不知道他爸爸目的不纯。 【二】 邵珏十七岁之前的人生过得顺风顺水。身为邵家最小的儿子,从小受尽万千宠爱,虽不至于说被溺爱成瘾,但也基本上是要什么有什么。 十七岁那年,他遇见一个少年,一贯肆意潇洒的人生终于踢到了第一块铁板。 十八岁时,高调出柜,从此搅得家里不得安宁,直到他选择离开。 二十八岁时,替对方挡住了原本应该射向那人的子弹,心脏被穿透的那一刻,死神也向他伸出了双手。 弥留之际,他的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闪现过很多画面。 有他作为邵家小少爷的点滴,有父亲最后装满怒火的诘问,有母亲心痛不舍饱含泪水的目光,有大哥二哥沉默却难掩难过的身影,最后落入眼中的,却是从那个人双眼中看到的那个面色苍白却唇角带笑的自己。 他是他命中注定过不去的那道坎,所以就算为他赔了命也不后悔。 抬手捂住自己流淌着鲜血的胸口,因为剧烈的疼痛,邵珏的手指揪紧了自己的衣襟,直到最后闭上双眼,他唇边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 *** 从容赴死,没有想过还会再睁开眼睛的邵珏却真的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房间看上去特别的眼熟,是他曾经住了十八年的地方,从膝盖上传来的清晰刺痛感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白皙的没有一点瑕疵,这是属于养尊处优的邵家小少爷的手,他身处的也是十八岁离开邵家之前住的房间。 邵珏抬手感受着胸腔里活蹦乱跳的心脏,忽然有些迷茫。 死亡的感觉明明那么真实,心脏被穿透的痛楚那么强烈,但他这是……又活过来了吗? 不等他理清头绪,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他二哥邵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见他一副茫然的呆状,英俊的脸上顿时挂上了一抹欠扁的笑容。 “哟,我们无法无天的珏少爷终于醒了?” “二哥……” 时隔那么多年再次见到年轻了好几岁的邵璟,邵珏有点反应不过来,看着他发愣。 “叫我也没有用,老头子这次真的气大了,现在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出来。” 把碗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邵璟屈尊降贵地在床边坐了下来,舒展着两条大长腿,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邵珏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嘴里啧啧说道: “顾衍真的有那么好吗?让你即使被罚跪了一个晚上也还是不愿意放弃?” 邵珏:“……” 记忆中他唯一一次被罚跪就是十八岁生日的晚上,他问顾衍要了个吻当生日礼物,却正好被送走客人回来的邵父看了个正着。随后三堂会审,他高调出柜,气得他父亲当下便让人摁着他跪了下来。 这一跪就跪了一晚上,皮娇肉嫩的邵珏哪里受过这个苦,第二天便病倒了。 把他的沉默当做了默认,邵璟怒其不争地用力弹了下他的额头,无视了被他弹出的红色印痕,又用力捏了把他的脸。 “玩‘宁死不屈’这一套也要看看对象值不值得吧?你跪了一晚上那时候顾衍可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心里装满了仇恨,你确定他值得你这样不顾一切?” 在二少看来,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反正他们邵家儿子多,传宗接代的任务,少了一个邵珏不还有他和大哥么。 只是对象是顾衍的话……还是免了吧。 顾衍的父亲和邵父是好友,一年前顾衍的母亲出事,他父亲为了报仇把顾衍送到了邵家,让好友帮忙照顾一二。 可顾衍心里的仇恨却并不比他父亲少,即使借住在邵家,周身依然盈满冰冷的仇恨之色,整个人仿佛一尊会走动的人型冰雕。 邵珏和顾衍的纠葛,源头就在这里。 邵珏比谁都清楚,顾衍的心里除了报仇,根本容不下别的东西,但是他却也从来不拒绝邵珏的靠近,不管是找茬还是逗弄,他全都冷着一张脸收下。 就像是邵珏让他吻他,顾衍就真的吻了。 在此之前,要说邵珏有多喜欢顾衍,那是绝对不至于的。 他肆意妄为惯了,无论在家里还是外面,谁不是哄着他让着他,顾衍是第一个对他不假辞色的人,甚至还有些爱理不理的。 大少爷的骄傲使然,他看不惯顾衍,总想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在自己面前屈服,这成了他一年来乐此不疲的游戏。 生日上的那个吻,只是一个恶作剧之下的产物,然而当顾衍冰冷却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的时,邵珏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猛然加快的心跳。 一个吻,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家人面前出柜,不乏有因为被训斥之下的逆反心里作祟,但只要一想到顾衍嘴唇上的温度,他内心油然而生一股心花怒放般的喜悦。 所以在之后听到父亲说要送他出国后,他强烈的抗拒,抵死不从。 邵父因此对他失望透顶,不顾邵母和其他人的劝诫指着他的鼻子让他要么滚出国,要么滚出邵家。 十八岁的邵珏少年心性十足,不愿意向父亲低头,毅然地滚出了邵家。 这之后,就是再不回头的十年。 他为救顾衍而死,却也因此回到命运最初的截点,可是邵珏却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心累,身体也累。 在看到射向顾衍的那颗子弹而扑向他时,他是真的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没有不甘,也没有后悔。 即便和顾衍在一起的这十年,他从来没有说过爱他,邵珏也不觉得遗憾。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讽刺的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然而邵珏却觉得身体内所有的热情跟执着,都随着上一次洞穿的心脏缓缓流逝,随着死亡一起死亡。 还爱顾衍吗? 扪心自问,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可是邵珏已经不再是当初十八岁冲动又肆意妄为的少年,而是经历过风雨、经历过黑暗、也经历了生死的成长过后的二十八岁的邵珏。 他没有勇气,再抛弃一次家人。 他甚至没有再爱一场的执念。 那些经历并不是虚假的,他死过一次的人生也不是虚假的。 与顾衍的上辈子,是真真切切的,结束了。 至于还盘踞在他心里的顾衍,就把他交给时间吧。 想到这里,邵珏抬头看向还在嘀嘀咕咕的邵璟,轻轻一笑: “哥,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上一次他选择了顾衍,注定了对家人亏欠太多。 既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也没有重蹈覆辙的冲动,所以这一次,就让他为家人而活吧。 “阿珏……?” 邵璟一副见鬼的表情,他的弟弟他再清楚不过,他居然会有这种表情?仿佛把所有的肆意骄傲都揉碎了收进了骨子里,变得温和内敛……真是见了鬼了! “——你该不会被人穿了吧?!” 面对邵璟大惊失色的美男脸,邵珏无奈却又忍不住想使点坏。 于是他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其事地看进对方的双眼,神色严肃: “哥,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从十年后穿越过来的。” “……”邵璟一脸不忍地摸了摸邵珏的额头,“该不会生了场病,真的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就算烧坏了,该记得的事情还是记得的。” 邵珏笑得十分温和,“比如说二哥你偷偷转专业的事情……” 邵璟:“……” 小混蛋!居然威胁他! 邵璟磨了磨牙,臭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大发慈悲的说道: “哼,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拖累一下,等下你可以用这件事转移一下父亲的怒火。” 闻言邵珏愣了愣,片刻后很“不识时务”地摇了摇头。 “不需要,父亲那里,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邵璟心气不顺地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个小混蛋还要给老头子什么交代哟,没被你气死已经是他身体太过硬朗。 可是没过多久,邵璟忽然明白过来,邵珏所谓的交代到底是什么。 在面临着“滚出国”还是“滚出邵家”的选项时,邵珏犹豫了几秒,最后面不改色地选择了滚出国去,让邵父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星半点的同时,也差点惊掉了邵璟的下巴。 两天之前,他说喜欢顾衍、除了顾衍谁都不要的语气还那么掷地有声,两天之后,在顾衍和他们一家人的面前,他却选择了离开。 并且这一走,就是六年。 44|第四个金手指 景曦作为安王活到知天命之年,死时脸上的表情安详而满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一生从未娶亲,身边亲近的人就只有一个被外人传的不堪入目的男宠叶从安,但安王府的下人都清楚,安王是把安少当做孩子来抚养的,两人之间温情多过于暧昧。 在安王死后,叶从安没有任何征兆的紧随他而去。 管家请示过圣上萧明澜之后,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不过这些事情,景曦已经没办法知道了。 — 仿佛从一场长梦里醒来,景曦头晕脑胀地望着头顶朴素灰暗的纱帐,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揉了揉额头,干脆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到空间里去。 “小九。” “什么事?”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从头顶传来。 站在一片果树林里的景曦循声望去,终于在尽头的一大片花海里找到了一直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这里什么时候有蝴蝶了?”景曦很诧异。果树是他还是安王的时候收集了一堆吃完的水果核丢进来,然后用异能催发出来的。花草也是偷偷挪用王府花园里的。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记得自己还往空间里丢过花蝴蝶啊? 小九很得意地说:“我在你丢进来的花丛里发现的虫卵,用灵力灌溉孵化出来的,现在是我的宠物。” 景曦:“……”你一个实体都没有的器灵,还学人家养什么宠物? 小九冷哼:“器灵怎么了?信不信我把你丢回末世去?” 忘记小九可以听到自己心声的景曦:“导演我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怂完景曦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正了正脸色,严肃问道:“小九,本王的身体明明吃嘛嘛香、身体棒棒哒,为什么只活到五十岁就突然挂了?说好的只要把重生者的气运抢过来就能长命百岁呢?” 小九反问:“你真的挂了吗?” 景曦不服:“可是本王是安王的话,可以锦衣玉食,坐拥金山银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小九反手一指:“喏,你的锦衣玉食。” 只见手指之处,堆了小山一样华美的食盒,景曦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他每次因为吃不完而囤积起来的点心。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稀散发着最初的淡香。 这是这个空间神奇的地方,时间在这里面是静止的。 不等他说话,小九再次伸手一指:“还有你的金山银山。” 不用说,都是安王的私库,还有很多赏赐下来的名贵物品。不要小看他几十年的累积,全部拿出去绝对可以压死一大堆人。 景曦:“……”忽然无话可说了怎么办? 轻轻咳了咳,景曦一本正经地举起手:“导演,请给我新的剧本。” — 从空间里出来,景曦盯着床顶发了会儿呆,修复自己再一次被震碎的三观。 这次他穿的是一本草根逆袭的种马小说世界。 主角段明珠是飞凤国来福镇平安村的一个地痞无赖,仗着跟她母君学了点拳脚功夫,从小就开始偷鸡摸狗,长大后更是人嫌狗厌,吃喝嫖赌,无一不做。在她二十五岁那年,用钱买了一位夫郎,目的既不是因为心悦对方,也不是为了延续香火,只是为了能有人照顾她卧床不起的母君,自己好无后顾之忧地出去拈花惹草。 只是风流债一多,祸端也就离不远了。又一次从勾栏院喝醉归来,段明珠被几个早就对她恨之入骨的女瘪三套麻袋胖揍了一顿,一个不慎就让人失手打死了,尸体被扔在乱葬岗,被野狗啃的坑坑洼洼。 在主角光环之下,段明珠死后变成了一抹幽魂,被困在尸体旁边,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抹布一样曝尸荒野,经历风吹雨打,被野兽蚕食,无人问津。就在段明珠的尸身快被分食完毕之际,她那个买来的夫郎终于踉踉跄跄地寻了过来,无视她腐烂发臭的模样,用一口棺木替她收了尸,运回平安村。在她下葬后的第二天,这位沉默的夫郎就用一根裤腰带把自己给吊死了。而她那位痛失女儿又无人照顾的母君,大受打击之下,在病床上死不瞑目,直到尸体发臭才被人发现。 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那也只是一个令人唏嘘的饭后故事罢了。 然而,段明珠却重生了。 重生后的她发誓,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家人落到上辈子的下场。她根据记忆,厚颜无耻地抢夺属于别人的机缘,靠着这些先知的记忆,一步步远离平安村,走出来福镇,进入权势滔天的国都,仅用五年就成为了飞凤国炙手可热的国师,前仆后继的男儿自动投怀送抱,而她也来者不拒,享尽齐人之福。 至于那位她曾决心要好好对待的夫郎,顶着国师正夫的名号,被遗忘在后宅深处,孤老终生。 而景曦顶替的角色,与段明珠同是平安村之人,同时也是被段明珠第一个抢走机缘坑害致死的炮灰,段朝曦。 是的,这是一本发生在女尊世界的草根女种马逆袭开后宫的故事。 让景曦崩溃地是,他穿成了一个真实身份是男人的女人…… 男扮女装。 景曦苦中作乐地想,总比真的穿成一个女人好啊。 把剧情在脑子里全部过了一遍后,景曦从床上坐起身。 段朝曦住的房子在平安村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青石大院了,原本他和身为郎中的母君两人一起住在这里,但是前段时间他母君段夏阳去采药时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就那么去了。 原主悲伤过度染上风寒,求生意志薄弱,才会被景曦取而代之。 在院内转了一圈,景曦已经从身份的骤然改变带来的落差里缓过神来了。 如今看到这座院落宽敞、自带菜园和鸡舍的农家小院,觉得也是蛮有一股企鹅家当年流行的空间农场的亲切感。 正当他触景生情时,忽然听到外面吵了起来。 景曦一愣,急忙打开院门走了出去,眼疾手快地拉住一个中年壮女的手,询问道:“大娘,前面出什么事了?” 被他拽住的女人一顿,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心道夏阳家的女君不是一向腼腆么,平日里比未出阁的男君还要矜持三分,今儿个怎么这么大胆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夏阳去的突然,估计也是打击得狠了,不得不懂事起来。 如此,她看景曦的目光便多了两分同情:“哎,还不是高家的那点事儿,这不,高阿花正嚷着要卖了她那个继子呢!” 平安村的人大部分都姓段,只有少数后来落户的人是外姓,高家就是其中一户人家。 景曦一听说是高家,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段明珠买来的那位夫郎,名字就叫高长安。 高长安居然还没有被卖,那也就是说段明珠还没有重生! 景曦记得,段明珠重生时,高长安刚被卖进她家。 要阻止这件事! 脑子里闪过这件事的时候,景曦人已经朝着人群集中的那栋房子冲了过去。 “今儿个甭管如何老娘一定要把你卖了!”粗哑的声音磨砂般嘶吼着。 景曦费力挤到最里面,看到的便是高大偏黑的男子沉默跪在地上的场景。 这人就是高长安。 说起来,在平安村,高长安和段朝曦是两个异类。一个是身为男君却比飞凤国绝大多数女子还要高大健壮,另一个则是身为女君却比绝大多数的男子还要娇美弱怜。 一句话总结,这俩人都生错了性别。 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各自婚娶都还尚未有着落。 村里人也不是没人打趣过把这俩人凑一起,但段朝曦他母君却每次都开玩笑似的推拒掉了,久而久之,便有人说段朝曦这是看不上高长安,暗地里笑话他们俩一个半斤一个八俩,凑成一对正好,居然还敢嫌弃人家。 段夏阳有苦说不出,渐渐地跟村子里的人也走动的少了,只与住的近的邻居往来。 而现在,村民们见段朝曦居然跑来凑热闹了,就死性不改地又给调戏上了。 “哟,这不是夏阳家的朝曦嘛,咋的?这是改变主意想要来求娶高家的长安了?” 景曦正愁着想什么办法才能阻止段明珠买下高长安,闻言心里一动,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至于身份什么的……相信只要他帮助高长安脱离高家这个苦海,后者一定能够谅解他! 想到这里,景曦提高声音,大声回答道:“没错,我来求娶高长安!”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张大了嘴巴,个个目瞪口呆地望向景曦。 这群女汉子,集体傻眼了。 45|第四个金手指 “曦少爷,你醒了吗?迎少爷来看你了。” 元景迎找过来的时候,景曦正睡得迷迷糊糊,他感觉脸上总有什么东西在动,轻轻的,痒痒的,一触而过。 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他的旁边,叶从安也睡得正熟,狭长的双眼阖笼,睫毛不怎么卷翘,但是很浓密,长长地覆盖而下,打下一排两排阴影,脸颊上的痕迹已经褪去,此时正泛着健康的红晕。 景曦揉了揉眼睛,刚睡醒的声音微微沙哑:“知道了,请他到偏厅坐会。” 打算悄悄挪下床的时候发现叶从安已经醒了,一脸茫然无辜地看着他。 景曦挑眉:“醒了?那起来吧。” 以前还在末世逃亡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在另外一个人身边毫无防备地安然入眠。只能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只不过短短十几天的功夫,他就已经有了一个叫做叶从安的新习惯,这还真是人生无常。 让叶从安先行下床打理好衣着,景曦掀开被子,打算唤下人进来伺候自己起身。他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虽是和叶从安同床共枕,但是习惯性睡在外侧,方便下人服侍。 “来……” “西西……我抱。” 景曦刚开口,忽然就被叶从安出其不意地拦腰抱了起来,倒把景曦给吓了一跳:“你……” 他本想勒令叶从安放自己下来,但又怕他摔倒自己,只好严谨以待地闷住呼吸,双手紧紧地勾住他脖子,直到自己被平稳地放入轮椅之中。 景曦倒是没想到这傻子力气居然这么大,虽说他的体型偏瘦,但叶从安也还未成年,十八岁不到的少年郎,又从小就娇生惯养,所以在他眼中就是一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 想到这里,景曦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被呵斥的叶从安就着蹲在轮椅前的姿势一把抱住景曦的腰蹭了蹭:“西西,我的……” 景曦黑线,这小傻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占有欲特别强,自他来了就不许别人碰他,被说了几次却依然故我,甚至连推轮椅这种下人干的活儿他也抢了过来。 拉拉扯扯地梳洗完毕,景曦手指轻扣轮椅扶手:“走吧,去见见我的好大哥。” 等了他一上午,又让他候了片刻,现在也该去见见他了。 自从元景迎来到云阳之后,景曦就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他们俩人如今的情况是,一个是我知道你命不久矣但是我什么都不会说相反我还要暗中推动一把不容许这个结果出岔子,另一个是我知道你想让我命不久矣但是我偏偏不让你如愿你想干什么就放马过来吧反正你一定不会如愿。 总而言之,就是两个人都在演。 “大哥,久等。”见到人后,景曦冷淡地招呼了一声。 “不,是为兄冒昧打扰。”元景迎脸色有些憔悴,似乎没有休息好,和景曦目光交视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明显心虚愧疚的表现。 相顾沉默,元景迎眼神沉重地望向他的腿:“你如今伤势好些了吗?” “大哥这话问的好笑,我如今这幅模样,好与不好还有哪里不同吗?” 景曦闻言便笑了,只是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讽刺。元景迎被他直白的语气弄的一愣,眼里的难过转瞬即逝,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自责和无尽的悔恨,但又像是怕被看穿于是勉力压抑住所有的情绪,视线垂落,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元景迎这一瞬间的脸色极为精彩,看得景曦眼界大开。 演技派啊!这要放在娱乐圈里绝对是碾压一切敌人的影帝的实力。 景曦毫不吝啬地给他点了个赞,然后故意问道: “大哥,你在自责吗?” 没有料到他会有如此一问,元景迎表情顿了顿,苦笑着低低一叹:“悔之晚矣,莫敢辞矣。” 景曦像是没有听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带着些许阴晴不定的味道,意有所指地道: “大哥还有其他事么?” 元景迎眼神一闪,这是在谢客了啊。 他总觉得这个弟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他毕竟有十四年没有见过元宝了,所以元景迎也不是很确定对方的改变是因为有所成长,还是因为打击不够。 他不希望是前者,这对他来说意味着麻烦。 不过他并不是太担心最后的结果会出现意外,因为元宝总归是要死在云阳的。 “是母亲的书信,舅舅叫我们一起过去。” 景曦闻言眼神稍暗,他的好大哥才刚到一天,身上有带着便宜父亲亲笔写的书信,说是如果他的伤好点了便启程回京养伤。可是现在母亲的书信居然后脚跟着到,且还避开了元景迎,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心里转过种种可能,景曦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大哥稍等片刻,我回房换件衣服。” “去罢。” 元景迎好脾气地起身相送,原本想代劳推轮椅,被站在景曦身后的叶从安瞪了一眼,他动作一顿,目光在傻子脸上流连片刻,继而变得晦涩。 景曦懒洋洋地从他身边经过,出了房间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叶从安,他的好大哥应该已经知道这傻子的身份了。上辈子两个都该死的两个人居然搅和到一起了,他心里肯定已经有所怀疑,接下来只怕他会前来多番试探。 他猜想试探的结果,无非是让他们早死还是晚死的区别。 景曦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微笑着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问道:“叶从安,有人要惦记你的小命了,你怕不怕?” 叶从安也不知听没听懂,把玩着景曦的一缕头发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怕。” “好,不怕。”景曦语气愉悦,“我们回房。” 叶从安瞬间高兴,二话不说抱起景曦便走,搞得景曦哭笑不得,老这么被他抱上抱下,他的面子往哪搁?景曦扯了扯傻子的耳朵,没好气地哼道:“力气没处使了是吧,信不信我让你去厨房劈柴?” 叶从安认真地摇头:“不劈,陪西西。” ……到底是谁陪谁啊?景曦无语。 其实这些日子他的双腿经过异能的调养,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距离彻底痊愈还有段距离,但是比起最初的粉碎性骨折,情况已经乐观许多。 只是这件事情,景曦不打算让第二个人知道,他这个别人眼中的残疾,还真得一直做下去,哪怕是要他装一辈子,也无不可。 围上厚实保暖的披风,三人顶着寒风出了景曦的院子。 到了舅舅大人的书房前,景曦让叶从安去偏厅等着,和元景迎一起进到书房里面。 “你们来了。” “舅舅。” 书房里,宋清辉和宋清曜都在。 宋清辉拿起一封未拆封的书信递给景曦:“元宝,这是你母亲给你的。” 景曦接过来,当着在场三人的面将信封挑开,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上面内容不多,景曦一目十行地扫过,很快看完。 不等其他人发问,景曦率先开口问道:“舅舅,我娘还说了什么吗?” 如果他没猜错,他母亲寄过来的书信应该不止单独给他的这一份。 宋清辉也不隐瞒,拿过另一封已经拆开的信纸递到他们兄弟面前。 “大姐希望你能在云阳彻底把伤养好,等天气暖和一点再回京。” 这意思明显与他们父亲相悖,估计是夫妻二人间有了争执。 “元宝,阿迎,你兄弟二人怎么看?” 宋清辉特意把他们兄弟叫来也是想问问他们的意思,要走要留全凭他们自己决定。 “依我看,父亲要弟弟回京,也只是担心他,毕竟在京城的话,御医多,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只是眼下天寒地冻地的,明显不适合赶路,到时若不慎染上风寒,想必父亲也会不好受。” 言下之意,元景迎也赞同暂缓回京一事。 宋清辉看向景曦:“元宝,你意下如何。” 景曦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手指:“听大哥的。” 两位舅舅都没意见,宋清曜当场写了两封回信,叫来下人吩咐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免得侯爷和大姐着急。 四人在书房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宋清辉干脆叫人在书房摆了一桌饭,喊来两个儿子一起陪着,等到天色擦黑,这顿饭才散。 景曦没有喝酒,但沾了一身酒气,出来被冷风一吹,立马觉得自己也有点微醺。 叶从安过来找他时,鼻子蹬的老高,满脸的不乐意:“西西,坏。” 景曦哄道:“知道了,下次不把你扔在一边,行了吧?” 这傻子一听到扔立马警觉:“不准!” “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啊。” 叶宝宝这才满意。 俩人走到半路,景曦在心里盘算着,忽然叫停:“小安,我忘了一件事,送我回去。” 书房里,被塞了被热茶醒酒的宋清辉坐在桌边,烛火忽然噼啪一声炸开,宋清辉惊醒似得忽然对宋清曜说:“二弟啊,元宝的下半生只怕是毁了。” 宋清曜负手立在一副字画前,久久无言。 “元文庆那个老匹夫显然是在谋划着请封世子的事情,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提这事,现在元宝出事了,他就迫不及待了!” “放心吧,大哥。”宋清曜语焉不详地点道:“那位不会轻易答应。” “你是说……那位?”宋清辉往天上指了指。 “元宝毕竟是小妹的儿子,哪怕这些年被养在侯府,但到底身份不一般。” “可是……”宋清辉欲言又止,今时不同往日,元宝如今身有残疾,姿仪有损,谁能保证那位不会嫌弃于他?要知道天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宋清曜明白他的意思,他从容一笑:“元宝再不济,他也还有我们,还有大姐。” 书房外,两道身影顿了顿,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46|第四个金手指 景曦在云阳一直待到来年开-春。 在元景迎望眼欲穿的目光下,他不但没有沉迷酒色,反而活的气色越来越好。 命运的轨迹果然开始变了,元景迎不得不怀疑,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吗?可如果连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无法按照记忆上演,那么他的重生到底还能改变什么呢? 在元景迎心神动摇的时候,他们远在盛京的父亲安乐侯再一次差人来信,刻不容缓地招兄弟二人回京,景曦他们这才挥别舅舅,带着一个名叫叶从安的腿部挂件,乘上了返回盛京的马车。 景曦上车前抽空看了眼元景迎,发现他的脸色奇差无比,于是他不厚道的笑了。 在宋清辉派出的队伍保护下,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平安无事地抵达了盛京的城门,景曦以为的杀手暗杀事件并没有上演,也不知道是他的好大哥心软了,还是想到了别的办法。 比起云阳的富饶平和,盛京的繁华就表现的肆无忌惮了。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酒楼飘散着鲜香四溢地饭香、肉香、酒香,茶韵浓厚,古道宽阔,来往的行人身上穿着上好的锦缎,腰挂美玉,谈吐进退有度;即使有那趾高气扬之人,众人也都习以为常,过往百姓的脸上,表情安定,应对从容有余;所过之处,不见乞儿。 景曦放下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将目光从京城百态上收回,他捏了捏尚宇些微刺痛感的小腿,心里奇异地并不感觉到慌乱。 目光一直追随他的叶从安歪了歪脑袋:“西西,疼?” 景曦摇头:“不疼。” 从他踏上马车归京的一刻起,他的异能好像增强了许多,路途上连日的治疗下来,如今他的伤已经快要痊愈了,相信再过几日,直立行走不是问题。 会有这个结果,景曦猜想一定与自己和叶从安成功摆脱死亡的命运有关。 也就是说,无论是他还是叶从安,都不用再担心小命不保的事情了? 很好,这很主角! 一队人马在安乐侯府门前停下,提前一步得到消息的侯府管家早就等在门口。 看到两位少主人前后从马车上下来,忠心耿耿的管家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老奴恭迎元宝少爷,小少爷平安归来,老爷和夫人他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算算时间,元景曦离开直至如今,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得知他出事侯府上下也牵挂了他三个月,如今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虽然都暗觉遗憾,但比起丢掉性命这种无可挽回的事情,小主人如今的状态已经足够让大家心中的大石落地。 景曦面无异色地坐在轮椅上,平静问道:“父亲和我娘呢?” “老爷和夫人都在正德堂等着。” 景曦侧过脸,目光投向一声不吭的元景迎脸上,演起了兄友弟恭的戏码:“大哥可是累了?等见过父亲赶快去歇一歇。” 元景迎沉着脸摇头,道:“多谢弟弟关心,为兄还好。” 说话间,正德堂已近在眼前。 按理来说,他们的便宜父亲急急忙忙地把他们叫回来,必定是有要事。不过此行路途遥远,他们一路风尘地赶回来,连续坐了十多天的马车,个个都疲惫不堪。再急的事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所以景曦带着叶从安一起去见的二老。 叶从安毕竟远道而来,上门是客,总是要跟主人打个照面的。 两人跟在元景迎身后进屋,景曦由于是坐着的姿势,视角非常方便,稍稍一抬眼就看到了端坐于正堂上的两位目标。 元文庆看着十分年轻,最多也就三十几岁,当然古代人结婚早,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他面容端正,看着斯文儒雅,无论是元景曦还是元景迎,长的都和他不像。 侯夫人宋善雅比元文庆还要小一些,端庄秀美,举止大气得体,扫过景曦的目光里隐隐闪过一抹泪光。元景曦昳丽的容貌和她是有三分相似的,不知道真相的人并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么现在就有意思了,元景迎长的既不像侯夫人,也不像侯爷,那么他到底是怎么代替景曦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的呢? 在景曦胡思乱想的时候,元景迎作为长子态度恭敬地行礼问候:“父亲,母亲,我和弟弟回来了。” 景曦跟着点头,唇边绽放一抹清淡的笑:“父亲,娘亲,孩儿平安归来了。” 元文庆高兴地一连说了三个好:“你们一路辛苦了,等下回去好好洗洗,今晚先安心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侯夫人的目光落在叶从安身上:“元宝,这位公子是?” 景曦解释道:“娘亲,他是孩儿在云阳认识的好友,是叶家的二少爷,对孩儿有恩。这次孩儿回京,从安想跟着过来看看,所以我就邀请他一同前来。” 说着景曦给了叶从安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像模像样地双手抱拳,见了个礼。 一听说对自己儿子有恩,安乐侯脸上的笑容立马又深了两分:“既然是我儿的恩人,那就是我侯府的贵客,让人好生款待,万不可怠慢!” 宋善雅笑道:“侯爷说的是。” 景曦他们是真的累,所以安乐侯并没有多说,很快便让他们回房修整。 离开之际,景曦和侯夫人对视了一眼,对方朝他无声点头,仿佛在说不必担心,一切有她。 — 在下人的带领下,景曦和叶从安二人很快回到他自己的朝霞院,得知他回来,院中的下人早就备好了热水,以供他们调用。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立刻感觉身上轻快不少。 这时,有下人过来问叶从安如何安排,景曦想了想,决定不能再像在舅舅家时那样同床共寝,于是让下人把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 叶从安听说要跟景曦分房而睡,觉得天都要塌了,死活不肯配合。 景曦耐心地忽悠他:“小安,你是我的贵客,若还是跟我挤在一个房间,让其他人知道了,你让他们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侯府?” 叶从安不懂大道理,他皱着眉头颠三倒四地说道:“不会知道的,西西不说,我不说。” 景曦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觉得这傻子心智正在好转,但却越来越粘他,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得早早替他掰正过来。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安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就一定会被人发现。” 叶从安:“……”欺负我人傻。 景曦丝毫没有罪恶感,“所以啊,为了我,你就委屈一下吧。” 在他的强词夺理之下,叶从安就跟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似得,委委屈屈地暂时妥协了。 没错,只是暂时。 所以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睡下了,景曦迷迷糊糊中发现床前站着一抹人影,差点吓到魂飞魄散!等他定睛看清楚是谁后,便只有咬牙切齿了。 “叶!从!安!”这傻子半夜不睡觉装鬼吓人是有毛病吧? 叶从安默不吭声地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冰冷的温度将景曦冻的打了个哆嗦,心里怒气冲冲的情绪顿时就跟气泡一样,“啪”地一声破灭了,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心疼。 他明白这傻子的意思,晚上偷偷过来别人就不知道,这样的话就没人说他的闲话了。 简直傻的可爱。 “你说你半夜过来就过来吧,也不多穿点,这么冷的天气,要是染上风寒了怎么办?” 叶从安轻轻地说:“不会病,病了会传染西西。” 景曦气地掐了他一把:“你说的啊,若是你生病了,看爷会不会理你!” 于是第二天,叶从安光荣病倒。 景曦无语地瞪着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的人,觉得这傻子不仅人傻,而且还是个乌鸦嘴! ……少爷,讲点道理好吗?明明乌鸦嘴的人是你才对→_→ 便宜爹那边一早就让人过来传话了,景曦有点不放心,但是又不能不去,趁下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用异能帮他调理了□□温,吩咐丫鬟好生照顾着,这才让人送自己过去。 安乐侯找他们除了嫡子承爵没有别的事。 他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但其余三个皆是庶子庶女。爵位只能由嫡子来继承,原本他属意地是次子元宝,熟料元宝一个闪失变成了不良于行的瘸子。 作为父亲来讲,安乐侯是心疼的。 但是作为一家之主,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要顾全大局,不能因小失大。权衡利弊之下,元宝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景迎…… 元文庆垂下眼睛,遮住了眼底意味深长的眸光。 景曦听完他便宜父亲罗里吧嗦的说辞,刚要大方地表示自己无意于世子之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 “——圣旨到!” 47|第四个金手指 叶从安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至于他做的那个梦,景曦以“都是假的”为由糊弄过去了。好不容易穿到和平年代,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自己在末世里四处窜逃的狼狈样子。 他如今已有了府邸,是由当今圣上赏赐的,日前正在翻新建设当中,等到完工之日便会迁出侯府,搬至安王府去住。 在等待安王府竣工的日子里,景曦在侯府的地位也有些微微妙。 当然,这微妙指的是在面对侯爷元文庆和世子元景迎的时候,前者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即使他现在地位高过对方,但每次见面时真心尴尬,导致的结果就是安乐侯召见景曦的次数直线下降。 而元景迎嘛,景曦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危险,似乎已经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这样下去恐怕不用景曦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完。 而这个日子也来的很快。 开春之后,天气回温很明显。侯府花园里的桃树从冒出新芽到长满花苞,好像也就一瞬间的功夫。 不那么冷以后,景曦带着叶从安恋恋不舍地完成了猫冬,开始勤奋地往花园跑,跟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一起进行光合作用。 这日,曦被温暖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之际,突地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被吵醒的景曦有点不耐。 不一会儿后,有人过来回:“回禀王爷,是阿碧她晕倒了。” 听到这个名字,景曦唰地掀开眼皮,露出睡意消散的点墨双瞳:“哦?你是说……阿碧?” “是。” 景曦沉凝地片刻,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去,请个大夫。” 即便没有他,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 大夫过来之后,确认出阿碧手上是喜脉。景曦没有声张,他想看看这个跟了元景曦十年的丫头会怎么选。 然而又一次的事实证明,背叛这种东西,有了第一次,只要没被拆穿,就还会有第二次。 得知自己成功怀上孩子后,阿碧在一次出府办事时,再也没有回来。 景曦偷偷派去跟踪的人回来禀告,说是看见她进了一座比较偏僻的宅子,然后就没出来了。 “查过那栋宅子吗?”景曦问。 “回禀王爷,已经查过了,宅子的主人名字叫王白石。” “王白石?”景曦玩味地嚼着这个名字,似笑非笑道,“这名字合起来不就是一个碧字么。” 虽然侯府支付给下人的月俸不差,尤其是少主子的贴身丫鬟,平时赏赐也不少,但要想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买一栋两进的宅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果然啊,那丫头也是够狠。 就是不清楚当她知道他的好大哥打着的卸磨杀驴的主意后,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王爷,要小的带入去把这臭丫头抓回来吗?” 景曦摇头:“不用,就让我的好大哥养着吧。” 他很想知道元景迎发现自己所打的主意全都幻灭以后,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不可置信?悔不当初?死不承认?狗急跳墙? 想必一定会很精彩。 - 当落尽的桃花全部变成青涩的果子时,安王府终于落成。似乎一直在关注这边动静的皇上第一时间送来一块御笔亲赐书写题字的镶金牌匾。 离开侯府之前,景曦抽空去找了一趟元景迎,身后跟着一个健壮沉默的二十来岁的男子。 “元宝……不,王爷今日到来,不知有何要事?”元景迎脸带微笑地迎上前,但眼底并没有多少诚心。 景曦也不介意最后再和他逢场作戏一回,假兮兮地纠正了一下他的称呼:“大哥还是叫我元宝罢,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是何事?可否说来听听。”元景迎没答应行不行,只做洗耳恭听状。 “是这样,我房里之前一个丫鬟失踪了,大哥也认识,就是你之前带去云阳的阿碧……”景曦眉峰微拧,像是真的在焦急担心,“我如今迁府在即,实在没有人手来寻找她,所以想拜托大哥帮忙……” 元景迎观察了这个弟弟片刻,发现他的担心并不是在作伪,也就是说他是真的担心那丫鬟。想到这里,元世子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个弟弟果然是个心软之辈,也证明自己这一步没有走错。 心里这么认为,元景迎嘴上也答应的义不容辞:“小事而已,元宝放心,大哥会帮你办好的。” 景曦脸上一喜,但很快又被收住表情变得紧绷:“那我就谢谢大哥了。” 元景迎摆手:“区区小事,无需介怀。” 景曦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商量完正事,他没打算久留,于是提出告辞。 元景迎送他走到院门,在即将转身的时刻,景曦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回过头小声地凑到元景迎身前,用只有他们俩听见的音量提醒道:“对了,大哥,阿碧失踪之前,刚被大夫确诊出喜脉,我身后跟着的陈大,就是阿碧那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大哥如果成功找到人,不用带回我身边,直接把人交给陈大就行。” 元景迎表情猛地一变:“……你说什么?!” 他脸上伪装出来的和善终于被撕裂,露出意料之外的难以置信,仿佛惊天霹雳一样,让这位世子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景曦却不肯再说,只叹息着拍了拍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被他的小尾巴推走了。 等到远离元景迎的院子后,景曦终于忍不住闷头笑了起来,肩膀抖动的样子让不明事理的人看到了恐怕会以为他得了羊癫疯! 还好现场除了叶从安,就只有几个不明所以跟在身后的下人,即使觉得安王行为怪异,也不敢说一丁点不好听的话。 景曦乐得不行,他大哥的表情太搞笑了,套用一句末世前就开始流行的网络用语,估计可以用“日了狗了”来形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你算计小爷! 活该! 因为这件事,景曦一连几日都保持着好心情,并且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他搬到安王府之后。 而后,他在这座刚刚翻新完毕的王府里,见到了一个人。 对方负手立在通往后院的花园一角,身上穿着一套鸦青色缎面长袍,腰间绑着一根赭色蟠离纹金缕带,鬓发如云地高高挽起,斜插一只白玉簪子,挺拔的背影散发着高高在上的贵气。一看就身份不凡。 景曦刚想问这人是谁,就见府里被赏赐下来的侍卫抬手一拦,腰侧挂着的佩刀散发着凌厉寒气,不发一语却轻而易举地将随行的下人都留在数十米外,只容许景曦和叶从安二人进到里面。 而景曦对这人的身份此时也已经有了数。 他似乎专门在等景曦,听到脚步声时,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双目含威,深远沉潜的目光的直直地落在景曦身上。 “你……可是皇上派来的人?”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表情镇定,既不显得慌乱,也不过于卑躬屈膝,直视男子的眼神清澈坦然。 萧承和心底一动,原本想要表明身份的意图就此歇下,他顺水推舟地微微颔首,道:“安王对这府邸可还满意?” 这座安王府是按照皇子的标准来建的,比安乐侯府还要大,穿过前院进入中门里面,是一条视野宽敞景色怡人的湖,中央有一座湖中亭,通行不用乘船,而是被能工巧匠用大块大块的木板连接成一条风格独特的浮桥固定在湖面,供景曦的轮椅通过不成问题。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整座宅子都是用了心的,可以说是为不良于行的景曦量身打造。 “我……本、本王很喜欢这里!”心情激动之下,景曦毫不犹豫地点头,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萧承和看了稍感安慰,他耐心而又缓慢地陪同景曦一一参观王府,兴起时还会亲自给景曦解释一些东西的由来,像是想要把对少年缺失十八年的父子之情都在一瞬间弥补回来。 景曦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但却装傻只做不知,由着他高兴。 临别之际,打着臣子名义的萧承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景曦的双腿,沉声嘱咐:“曦儿可放心住在这里,陛下赏赐了二百御前侍卫保护王府和你,今后你绝不会再少一根头发!” 景曦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啊! 有了皇帝老子这个金字招牌,其他的皇子就算是嫉妒他,也绝不会花功夫来对付一个没有实权的废子,反而只会因为他们父皇对景曦的喜爱,而来拉拢于他。 至于重生归来的主角,他如今既没有上辈子的金大腿叶从容在人力财力物力上的支持,也没有可挟天子令诸侯的“天子”,他想要走到摄政王这个位置,是绝对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景曦在这个世界,便可彻底的高枕无忧了。 48|第四个金手指 “女士们,先生们,飞往h市的飞机即将降落。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餐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 突然响起的广播吵醒了浅眠中的邵珏。眨了眨睡意未消的眼睛,这个半躺在头等舱椅子里的漂亮青年撤回惬意舒展着的两条大长腿,低头看向趴在怀里的小家伙,发现他也刚好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 “醒了,儿子?” 邵珏怀里的是个不足三岁的奶娃娃,与邵珏酷似的小模样是精雕玉琢般可爱,脸型饱满,面容精致,头发柔软黑亮,搭配上那双混血意味十足的绿眼睛,澄澈透亮,如同质地上等的祖母绿宝石,只消一眼就能让人心软成一片。 邵珏将小家伙抱起来,揉了揉他的小短腿,担心他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不动而不舒服。他没有回答邵珏的问话,但却非常乖巧地配合他揉捏的动作。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别说是小孩子,就连他这个大人都不太受不了,身上坐的酸痛。 “抱紧我,儿子。” 飞机安全降落后,邵珏单手拖住儿子的小屁股,让他的两条小短胳膊能够抱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勾起一旁的背包挂在肩膀上,起身往出口走去。 取完行李,邵珏让小家伙坐在行李箱上,推着车往外走。 今天是他家老头子的六十大寿,他回来没有和家里人打招呼,所以这会儿也不会有人过来接他。不过h市机场完全不愁打不到车子,邵珏抱着儿子等了两分钟后,顺利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御鑫苑,谢谢。” 司机愣了一下,说道:“去那里的话,车子只能到门口。” 御鑫苑是h市一处比较老的别墅区。这并不是说这个小区没落了,正相反,御鑫苑的安保系统属于最为严密的,因为里面住的都是家底雄厚的非富即贵之家,没有登记过的车辆根本进不去里面。 邵珏是知道这个规矩的,让小家伙在自己腿上坐好,他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小手握在掌心把玩,脸上并无意外:“就到门口。” 车子沿着宽广干净的路面向前行驶,两旁的景色从清幽渐渐过渡为繁华。六年的时间并没有给这座城市带来太大的变化,它的时尚和繁华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刻入了骨子里,更多的发展都是流向h市的郊区。 在御鑫苑门口下车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区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邵珏付完车钱,单手抱起儿子,站在司机帮忙取出的行李旁边,用空着的手摸出电话,找到他二哥的名字拨了过去,以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来看,他二哥今晚上应该会回到这里。 “阿珏?”邵璟电话接的急切语气也很急切,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还带着一股质问:“你搞什么,老头子六十大寿你居然电话都不打一个,你这个儿子当的也太不走心了吧?” 往年每到这种特殊的日子,邵珏至少会电话问候一下,这次因为他选择回国,所以就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再加上他在飞机上的十多个小时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邵璟他们也联系不上他,心里正急的冒火呢,所以这会儿接到他电话一下子爆发了。 邵珏先让他发泄了一顿,等他稍微平静下来了,才淡定地回了一句:“二哥,我回国了,现在正在小区门口,你……嘟嘟嘟……” 他话没说完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邵珏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半响后发出一声轻笑,将手机塞回到裤子口袋里。 抬起头时发现儿子正安静地看着他,不由得在他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儿子,肚子饿不饿?等会儿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小家伙不太爱说话,但邵珏每次跟他说话他都会认真的听着,医生说他智商很高,但有轻微的自闭症状,需要家人更加耐心地与他交流,导致邵珏很喜欢逗弄自家儿子,常常对着他自言自语。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小区里开了出来,两束车灯大喇喇地定在门口的邵珏身上,很快从里面下来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几个大跨步来到邵珏面前,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动发现被邵珏抱在怀里的小孩,表情瞬间就惊悚了: “……卧槽!小混蛋你……这是什么情况?!” 邵珏十分淡定地对他露出个微笑:“这你侄子。” 邵璟:“…………………………………………” 直到回到家门口,邵璟还没缓过神来,两眼飘忽地拎着邵珏的行李箱往别墅里面走去。 “阿璟,你没事吧?” 正好从厨房出来的邵母第一个发现他,立马关心地上前,十几分钟前邵璟接了个电话就脸色大变地跑了出去,害得她好一阵担心。注意到他拎着的行李箱,邵母有些奇怪: “是谁来了?你刚刚就是去接人的……” 邵母说着忽然就愣住了,眼神定定地看着在邵璟之后走进来的青年,几秒后猛地瞪大了眼睛,激动的上前: “……阿珏?是阿珏回来了吗?” 邵珏看着六年没见的母亲,眼神瞬间动容,笑着开口:“妈,我回来了。” 见母亲有些激动,邵珏安抚地搂住她的肩膀,正想要安慰她两句,忽然目光一转,扫到另外两个走过来的身影,平静地叫道: “爸,大哥。” 邵父还是六年前的样子,不怒不威,见到六年不见的儿子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回来了就回来了,都推在门口做什么。” 大哥邵衡倒是很高兴,几步上前,狠狠地抱了抱邵珏:“怎么不事先说一下,我也好去接你。” 邵璟幽幽地看了眼大哥,心想阿珏怀里还有个大活人呢,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没发现?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居然有儿子了?总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真实…… 邵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挑了挑眉,将怀里的小孩子抱高,扬声说道:“爸,妈,还有大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 邵父:“……” 邵母:“……” 邵衡:“……” 看着一个个呆住的人,邵璟终于心里平衡了。 * 邵珏的回归在邵家引起了很大一阵骚动。 主动将儿子给曝光后,迎接邵珏的,并不是热烈的欢迎,而是时隔六年的再一次三堂会审。 二楼的书房里,邵父邵母侧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邵衡和邵璟站在他们身后,眼睛却都是八卦兮兮在邵珏和自家大侄子身上来回流转。 邵珏抱着儿子坐在他们对面,对这个情景表示哭笑不得。 邵父满脸怒容,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老实说,这个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母亲是谁,为什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 邵珏适时地捂住儿子的耳朵,手掌在小家伙后背拍了两下,不赞同地看向邵父:“爸,你吓到我儿子了。” 邵父:“……” 邵母的目光多是停留在小孩子身上,眼里既激动,又夹杂着一抹欲言又止的担忧: “阿珏,你……” 邵珏打断她:“妈,你放心,我没有在外面乱来,吱吱也的确是你们孙子,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找专业机构制造出来的儿子。” 小家伙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他属于非自然胎生,而是由签署了保密协议的女方提过卵细胞,结合邵珏的精子,体外受孕、体外培育、基因融合的结果。 重活一次的邵珏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更加在意家人,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一辈子不结婚绝对会让大家担心,而他也的确想要有个人能陪着自己。 几番考虑过后,他决定要一个儿子。 于是就有了吱吱。 “阿珏,你居然给我大侄子取名叫吱吱?” 邵璟的关注点和大家都不一样,他看着面容漂亮的大侄子,对这个让人吐槽无能的名字很是痛心疾首。 邵珏看了眼儿子,对上他清澈见底地绿汪汪双眼,干咳一声:“那个,吱吱不爱说话,所以我就……” 某人以逗儿子开口为乐,虽然效果不佳,但他在对待儿子的问题上向来要求不高,心想你不爱说话,吱一声也好啊……于是吱吱这个小名应运而生。 听完邵珏的解释,邵父又怒了:“简直胡闹!” 邵母也满脸不赞同:“阿珏你也真是,怎么可以给我可爱的孙子起这么个小名?” 邵璟忍笑:“……妈,其实我觉得,吱吱这个名字也挺可爱的。” 邵衡作为老大,远比两个弟弟靠谱:“大名呢,想好了没?” 邵珏眨了眨眼睛:“没有,大名我想留着让爸来取。” 闻言,邵父表情一缓,仔细地看了看孙子,沉思片刻,“叫净阳吧。希望他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拥有一颗清澈温暖的美好心灵。” “邵净阳……” 邵珏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小吱吱心有所感似的抬头看他,于是他笑了起来:“儿子,你以后就叫邵净阳了,快谢谢爷爷。” 邵珏已经习惯他儿子的“高冷”了,没指望能得到回应,没想到这次他说完后,一向不爱搭理别人的邵小朋友居然破天荒地对着邵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邵珏:“……” 呵,呵呵,我儿砸果然高冷。 49|第四个金手指 “给我五两银子,他就是你的了。” 生怕景曦反悔,高阿花迫不及待地说了个数,整个人就是一副只要钱不要人的嘴脸。 五两银子在平民百姓心中,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有的人家一年到头都可能挣不到这个数字,不过对景曦来说,如九牛一毛。 他直视高阿花确认地问道:“五两银子,以后他和你们高家再没有任何瓜葛?” “对!只要你给钱,以后他是死是活都与我们老高家无关!”见钱眼开的高阿花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而村民们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她这幅嘴脸,表情见怪不怪。 景曦目光旁移,落在那抹跪在地上的高大身影身上,他从头至尾没有抬头,仿佛景曦和他母君正在决定的不是他今后几十年的命运,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众目睽睽之下景曦往前走了几步,在肤色如蜜的男人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却用询问的语气轻声问道:“你可愿意跟我走?” 看到这一幕,有那不怀好意的村妞又开始叫嚣了:“嘿嘿,我说夏阳家朝曦,你不用问男儿家愿不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说不!” “就是呀,还问个奶!你掏钱,他就得跟你走!” 景曦直接无视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刁民,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跟我走,你可愿意?” 第一次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高长安心里像是滴落了一滴温水,在他麻木冰冷的心脏上滚出了一条裂痕。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如山涧清泉冰凉澄澈的瞳眸直愣愣地望进一双黑夜明灯般的眼睛。 这似曾相似的眸光让景曦一愣,他不禁专注地打量起这个男人来,随后他发现,除了眼睛之外,高长安的长相与那个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傻子并不相似。比起叶从安的淡漠精致,这个男人偏向于成熟-性-感式的英俊,浓眉大眼,五官深刻。 景曦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与叶从安相依为命三十多年,要说他对这傻子没感情这并不现实。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机器,更何况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叶从安之间的感情,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不过他也明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并不是那种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人。 所以眼下,他也就只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就又坚定了起来。 看出高长安的动摇,景曦温声安抚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高长安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流里流气地浑厚女声嚣张地传了过来—— “我出六两银子买下他!” 这口气,景曦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段明珠来了。察觉到高长安瞬间绷紧了身体,他借着起身的动作不经意地往男人耳边凑近几分,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不必担心,她不会得逞的。” 对于段明珠的到来,村民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个无赖怎么来了?” “谁知道,居然开口就是六两银子,段小柳家发财啦?” 有人小声嗤道:“发个屁财!段小柳这会儿都快病得起不来床了,要真有那闲钱,还不给自己请大夫啊?” “哼,就段明珠那德行,她有钱也都是拿去吃喝嫖赌了,会给她母君请大夫?” “哎,你别不信,这个无赖对谁都是一副混账模样,但对她老娘是真孝顺……” 说话间段明珠已经走近了,她万分不屑地瞧了景曦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高阿花:“花大娘,我应该没来迟吧?六两银子买高长安,你就说卖不卖吧?” 段明珠虽然人嫌狗不待见,但她拥有一副不错的皮相,是很符合飞凤国审美的英姿飒爽,再加上时刻挂在唇边的轻浮的笑容,配着高挑结实的身材,让她整个人显得不羁而邪性。 如若不然,就算她成为了国师,也不可能有前仆后继的儿郎们送上门。 景曦很反感她这种买卖牲口一样的语气,但是爱占便宜的高阿花已经忙不迭改口道:“不迟!不迟!我还没答应夏阳家的朝曦。” 景曦皱眉:“花大娘,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你怎么能临时反悔?” 高阿花立马两手插腰,又是蹬鼻子又是上眼的,十足的泼妇姿态:“你钱都没给老娘,我怎么不能反悔?” 段明珠得意地一笑:“就是,都是买卖,当然是谁银子多就谁得到人咯。” 景曦默默地看她一眼,转向高阿花,问道:“花大娘,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高阿花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大声说:“没错,谁给的银子多,我们家长安就跟谁!” “既然如此,”景曦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我出十两。” 和我比钱多,看本王不坑死你! 话音落,四周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段朝曦居然有如此大手笔,看来段夏阳这些年没少赚钱。 高阿花居然走了个狗屎运,一个不受待见的继子居然卖出了十两的高价!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吧?一些人心里酸溜溜地想。 段明珠脸色也不咋好看了,她就是昨日在赌坊里幸运地小赢了一把,总共就不到二十两银子,原本想花个六七两买个夫郎回去伺候母君,还能剩下个十来两出去喝点小酒。没想到段朝曦这死丫头居然如此不上道! 磨了磨牙,段明珠危险地看了眼景曦,扬声道:“我出十一两!” “哎呀,段明珠出十一两了,你说夏阳家朝曦还会不会往上加啊?” 平安村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如今一出活生生的“拍价竞争”就在他们眼前上演,顿时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能代替景曦他们报价,也好让自己过一把瘾。 景曦从容不迫地抬手:“十五两。” 段明珠恶狠狠地瞪着景曦:“……段朝曦,你这是一定要和我过不去了?” 景曦微微一笑:“怎么会?明明是我比你先来,都快谈妥了,结果你来了一言不合就飙价,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最后的一声叹息,无比的怅然委屈。 “……你行!咱们走!着!瞧!”段明珠放弃之余,还不忘挖苦地看了看高长安,“就这种货色,白送给我都还嫌丢脸,你就当宝贝好好藏着吧!” ……讲真,这番话说出来,你自己脸不疼么? 景曦用看弱智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坦然地承认道:“我当然要好好藏着了,长安今后可就是我们家最贵的宝贝啦~” 装逼地说完后,景曦顿时感到一阵牙疼——肉麻过头了。 段明珠冷哼一声,“话倒是说的好听,也不知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既然你答应出十五两,那就把银子给人家花大娘吧。” 高阿花忙不迭点头,天降横财的她对着景曦笑的像多喇叭花:“对对对,朝曦啊,把银子给我吧,然后长安你就可以带走了。” 景曦没说话,抬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过去,然后又从另一边掏出一定五两的银锭子。 高阿花笑得牙不见眼,她拿到钱了,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高长安态度也温和起来:“快起来啊长安,以后你就是段家的儿婿了,要用心服侍你的妻主知道么?” 景曦上前拉住高长安的手站起来,脸色平静地对高阿花说:“大娘,这些话不用你来说,我自己会教长安的。希望你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长安以后是我的人,与你们高家无任何瓜葛,在场的乡亲们都是见证者。” 高阿花有点不高兴,于是赶小狗似的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既然没瓜葛了,就快把人带走吧。” 高长安站着不动:“我房里的东西我要带走。” 高阿花不干了:“你想得美!你刚刚都听到了,你家妻主说你与我们高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居然还想带着我老高家的东西走?老娘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景曦:“……”见过奇葩,没见过有极品到这份上的奇葩。也是涨了见识了。 他牵住高长安,对他笑道:“那些不要了,你缺什么,我都会给你买。” 高长安沉默地看着他,半响后,终于点了点头,妥协了。 周围的人眼见没热闹看了,就都打算散开了,段明珠愤愤然一甩手,眼神阴鸷地转身离开。 不过景曦可没想就这么放过她:“明珠大姐,请等一下。” 村民们一听,离开的脚步立马停住,齐刷刷地支起耳朵,想要继续看热闹。 段明珠不想理,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如果就这么走了,恐怕都会以为她是怕了段朝曦,于是她转回身,挑高眉头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你还有事?” “的确有一事,”景曦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之前柳大娘生病都是从我母君这拿的药,她说好等你回来一起付药钱,如今我母君意外去世,也没办法继续给柳大娘看病,而我刚娶了夫郎,手头上变得拮据,所以明珠大姐你能不能……”他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手头方便的话,可否把柳大娘的药钱给付了?一共是六两银子,我这里有字据为证……” 景曦说着就要去掏字据,众目睽睽之下,段明珠再矢口否认身上没钱已经不可能了,毕竟他刚刚跟景曦竞价连十一两都叫出来了,而药钱只需六两银子而已。 景曦当众问她讨要药钱,就是掐准了她的七寸,今天她若是敢赖掉景曦的药钱,那么明天以后,来福镇上所有的医馆,都会将他们母女列为拒绝往来户。 除非段明珠不想她母君病好,不过平安村的人都知道,段小柳就是段明珠的软肋,所以哪怕她再不甘愿,也得乖乖把药钱给奉上。 而成功坑到人的景曦,心满意足地牵着他的夫郎回家去了。 50|第四个金手指 四年后。 在家里宅够了的景曦在距离徐子安公司不远的路口开了一家花店,品种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因为各种鲜花开的都很新鲜漂亮,其他的植物看起来也非常精神,所以生意一直很不错。 他没有请人帮忙,从进货到打理,全都是景曦一手包办。 偶尔下班的时候,徐子安会过来帮忙,两人在店里待到晚上九点,然后一起回家。 灵花的培育景曦也没有放弃,只不过他还是只在家里进行这项工作。他们的房子后来被徐子安重新装修了一次,空出了一间房专门设置成花房,光照和通风都变得可以自动调节,给景曦省下了很多时间。 从前两年开始,灵花的养身价值逐渐在上流社会掀起一股风浪,各方人马想要购买才发现供应方实在太过神秘,没人知道到底是谁。 于是他们只能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通过这种曲折的方式找到与徐子安关系最为亲近的那几个朋友家,再由这几个朋友来联系徐子安。 虽然很麻烦,但这依然阻止不了这些人的热情。 然而其实,从景曦花店出售的、由他亲手照料的植物也具有相同的功效,只不过效果没有在空间里长大的灵花这么明显,所以并没有被很多人重视。 但也有独具慧眼的人察觉到了这一点,里面还包括了几所学校,都与景曦签订了长期的合作供货的协议。 在这一点上,景曦统统来者不拒。 送走这天的最后一位客人,徐子安收拾好收银台,与穿好外套正在围围巾的青年一起出门。 从有暖气的室内走到寒风凌冽的室外,随着呼吸两个人脸上喷出大团大团的白气,徐子安把门拉下来锁好,牵过青年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 景曦看了看天色,感受到传递在指尖的温度,说道:“快要下雪了吧。” n市的冬天非常冷,室内和室外是两个外差,所以一到冬天,很多人都不愿意出门。花店的生意也因此而受到了一点影响。 “嗯,天气预报也说就这几天。”徐子安解开车锁,护着青年让他先上车,然后自己才绕到另一边坐进来。 景曦“唔”了一声,琢磨着要不要趁机把花店关一段时间。 他自己在冬天里其实也是不怎么想出门的那一类人。 徐子安忽然提议:“宝贝,我们去旅游吧。” “可以啊,你想去哪里?”虽然觉得麻烦,但景曦还是答应的毫不犹豫。 “去温泉之乡吧。”徐子安完全没思考直接脱口而出,“我想和你去泡温泉。” “……”一听就知道这男人在打什么主意。 泡温泉只是余兴节目,露天场所啪啪啪才是这变态的主要追求。 景曦微微扶额:“去年不是去过了吗?” 徐子安淡定地强调:“那是去年,可是今年还没去过。” 他们俩每年都会抽出两段时间出去玩两次,夏秋时节每次去的地方都会不一样,看到的风景也会各不相同;但冬天时必定会有的一个项目就是温泉。 在哪里啪啪啪不是啪啪啪,偏偏他对温泉如此执着景曦也是无奈。 不过在这种与原则无关的事情上,景曦向来都会依着男人。 “知道了,你订机票吧。” 徐子安一本正经地说:“这次我们尝试一下在森林温泉,我前几天在一本旅游景点介绍里看到了,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景曦抽了抽嘴角,故意说道:“如果我说不喜欢呢,可以换地方吗?” “不换,明明你的身体一直都在说很喜欢。”徐子安眼角余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他一眼。 景曦语塞,妈蛋,这变态一言不合就开始飙黄腔! 黑色的车身吐出一抹尾气,缓缓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 在一切都步上正轨之后,景曦曾经回去了于即熹的老家一次,在二老面前进行了一次摊牌,声明自己因为一些原因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他没有选择直接出柜,是因为不想去挑战二老的观念,让他们对于即熹感到彻底的失望。 在这些勤劳耕作了一辈子的农民心里,传宗接代就是他们一辈子的追求,“同性恋”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 景曦不想打破他们心中的壁垒,所以选择了说谎。 比起“于家最有出息的儿子和男人搞在一起了”这种说辞,他宁愿让这里的人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想结婚。 在他有意的误导下,于即熹的家人果然误会了:“西西,身体要是出了问题,咱们治就行了,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可以说不结就不结呢?” 于即熹沉默,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您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闻言,两老都不说话了。 他们家西西从小就是个非常有主意的孩子,如果不是到了无法改变的地步,他不会做出这个决定,而他一旦做出了决定,那就谁都动摇不了了。可真要让他们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活,心里真是难受的不得了。 景曦只能反反复复地安慰他们,他这一生已经走的比别人都顺坦了,连带着家里的条件也越来越好,总担心过了会折福,人生还是要有一点遗憾才能过的更安稳踏实。 农村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迷信,他这么一说,于即熹的父母总算好受一点儿。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在别的方面景曦可以保证,于即熹前面二十多年一直是他父母的骄傲,以后的几十年,依然会努力让他们感到骄傲。 这是景曦对原主的交代。 虽然对变态安有点不公平,不过他自己总会在别的地方找回平衡,被折腾了好几次的景曦也就懒得管他了。 — 在最近的一次宿舍聚会上,景曦见到了徐徽年。 他比起四年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最醒目的就是他脸上那道当初车祸留下来的疤痕,因为伤口太深,即使整形了也没办法完全修复,在右边的颧骨到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痕。 当初从医生那听到治不好时,徐夫人差点没把徐子安给撕了,幸好她不知道徐子安的住的地址,但徐家人终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轮番电话轰炸着叫徐子安滚回去,被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已经滚远了”给堵了回去。 无处发泄的徐夫人于是和徐延康撕了一回。 再说徐徽年,这道疤割裂了徐徽年原本的谦谦君子风,说话行事比起学生时代少了几分友好谦逊,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阴阳怪气的感觉。 即便是来参加宿舍聚餐,在大家都聊的开心时,他会时不时的刺上几句;见到于即熹后,也没了从前那种黏腻的目光,反倒是会下意识地避闪景曦的不经意间扫来的眼神。 谁都不是没脾气的人,老大他们也不可能永远包容这样的徐徽年,所以次数多了以后,老大他们渐渐地也就和徐徽年疏远了。 据说徐徽年最后还是暴露了自己的性向,在徐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从小就对他期望甚深的徐夫人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大吵大闹了几回之后,强硬的逼着他娶了一个风评不怎么好的合作对象的女儿。 徐徽年拗不过他母亲,面上顺从了对方,然而结婚后却开始光明正大地流连于gay吧,常常夜不归宿。 也亏得他的新婚妻子也是个心大的,对徐徽年的行为完全不放在心上,自己在外面包养情人过的也是不亦乐乎。两人各玩各的,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就在圈内人的津津乐道中,滑稽可笑地保持了下来。 但却是以反面教材的形式沦为了上流社会的笑柄。 得知这个结果后,景曦就没有再花费心思去关注徐徽年。 他和徐子安相互陪伴了四十年,中间一次都没有吵过嘴,了解男人是什么德性的景曦很多时候都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就像他曾经想的那样,宠他一世又何妨? 在徐子安六十六岁的生日这天,两人决定最后去旅行一次,却在飞往目的地的途中,飞机遭遇莫名气流,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仿佛知道自己死期已至,徐子安在这一刻意外的平静,他拉住景曦的手,忽然微笑起来:“宝贝,我这一生,最大的财富就是遇到了你。” 年少时内心空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所以无论什么都可以失去。 直到遇到那个被人狼狈囚禁于房中的少年,他才真正拥有了不计任何代价也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具身体,一颗心,乃至一个完整的人。 他的少年,他的宝贝,他的爱人。 “感谢你,愿意放弃所有,选择陪在我身边。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我一定还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你。” 景曦安静地听着,在感觉到整个飞机都在往下坠落时,他抓紧了男人的手,回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好,那我等着你。” 51|第五个金手指 景曦在云阳一直待到开春。 在元景迎望眼欲穿的目光下,他不但没有沉迷酒色,反而活的气色越来越好。 命运的轨迹果然开始变了,元景迎不得不怀疑,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吗?可如果连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无法按照记忆上演,那么他的重生到底还能改变什么呢? 在元景迎心神动摇的时候,他们远在盛京的父亲安乐侯再一次差人来信,刻不容缓地招兄弟二人回京,景曦他们这才挥别舅舅,带着一个名叫叶从安的腿部挂件,乘上了返回盛京的马车。 景曦上车前抽空看了眼元景迎,发现他的脸色奇差无比,于是他不厚道的笑了。 在宋清辉派出的队伍保护下,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平安无事地抵达了盛京的城门,景曦以为的杀手暗杀事件并没有上演,也不知道是他的好大哥心软了,还是想到了别的办法。 比起云阳的富饶平和,盛京的繁华就表现的肆无忌惮了。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酒楼飘散着鲜香四溢地饭香、肉香、酒香,茶韵浓厚,古道宽阔,来往的行人身上穿着上好的锦缎,腰挂美玉,谈吐进退有度;即使有那趾高气扬之人,众人也都习以为常,过往百姓的脸上,表情安定,应对从容有余;所过之处,不见乞儿。 景曦放下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将目光从京城百态上收回,他捏了捏尚宇些微刺痛感的小腿,心里奇异地并不感觉到慌乱。 目光一直追随他的叶从安歪了歪脑袋:“西西,疼?” 景曦摇头:“不疼。” 从他踏上马车归京的一刻起,他的异能好像增强了许多,路途上连日的治疗下来,如今他的伤已经快要痊愈了,相信再过几日,直立行走不是问题。 会有这个结果,景曦猜想一定与自己和叶从安成功摆脱死亡的命运有关。 也就是说,无论是他还是叶从安,都不用再担心小命不保的事情了? 很好,这很主角! 一队人马在安乐侯府门前停下,提前一步得到消息的侯府管家早就等在门口。 看到两位少主人前后从马车上下来,忠心耿耿的管家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老奴恭迎元宝少爷,小少爷平安归来,老爷和夫人他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算算时间,元景曦离开直至如今,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得知他出事侯府上下也牵挂了他三个月,如今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虽然都暗觉遗憾,但比起丢掉性命这种无可挽回的事情,小主人如今的状态已经足够让大家心中的大石落地。 景曦面无异色地坐在轮椅上,平静问道:“父亲和我娘呢?” “老爷和夫人都在正德堂等着。” 景曦侧过脸,目光投向一声不吭的元景迎脸上,演起了兄友弟恭的戏码:“大哥可是累了?等见过父亲赶快去歇一歇。” 元景迎沉着脸摇头,道:“多谢弟弟关心,为兄还好。” 说话间,正德堂已近在眼前。 按理来说,他们的便宜父亲急急忙忙地把他们叫回来,必定是有要事。不过此行路途遥远,他们一路风尘地赶回来,连续坐了十多天的马车,个个都疲惫不堪。再急的事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所以景曦带着叶从安一起去见的二老。 叶从安毕竟远道而来,上门是客,总是要跟主人打个照面的。 两人跟在元景迎身后进屋,景曦由于是坐着的姿势,视角非常方便,稍稍一抬眼就看到了端坐于正堂上的两位目标。 元文庆看着十分年轻,最多也就三十几岁,当然古代人结婚早,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他面容端正,看着斯文儒雅,无论是元景曦还是元景迎,长的都和他不像。 侯夫人宋善雅比元文庆还要小一些,端庄秀美,举止大气得体,扫过景曦的目光里隐隐闪过一抹泪光。元景曦昳丽的容貌和她是有三分相似的,不知道真相的人并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么现在就有意思了,元景迎长的既不像侯夫人,也不像侯爷,那么他到底是怎么代替景曦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的呢? 在景曦胡思乱想的时候,元景迎作为长子态度恭敬地行礼问候:“父亲,母亲,我和弟弟回来了。” 景曦跟着点头,唇边绽放一抹清淡的笑:“父亲,娘亲,孩儿平安归来了。” 元文庆高兴地一连说了三个好:“你们一路辛苦了,等下回去好好洗洗,今晚先安心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侯夫人的目光落在叶从安身上:“元宝,这位公子是?” 景曦解释道:“娘亲,他是孩儿在云阳认识的好友,是叶家的二少爷,对孩儿有恩。这次孩儿回京,从安想跟着过来看看,所以我就邀请他一同前来。” 说着景曦给了叶从安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像模像样地双手抱拳,见了个礼。 一听说对自己儿子有恩,安乐侯脸上的笑容立马又深了两分:“既然是我儿的恩人,那就是我侯府的贵客,让人好生款待,万不可怠慢!” 宋善雅笑道:“侯爷说的是。” 景曦他们是真的累,所以安乐侯并没有多说,很快便让他们回房修整。 离开之际,景曦和侯夫人对视了一眼,对方朝他无声点头,仿佛在说不必担心,一切有她。 — 在下人的带领下,景曦和叶从安二人很快回到他自己的朝霞院,得知他回来,院中的下人早就备好了热水,以供他们调用。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立刻感觉身上轻快不少。 这时,有下人过来问叶从安如何安排,景曦想了想,决定不能再像在舅舅家时那样同床共寝,于是让下人把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 叶从安听说要跟景曦分房而睡,觉得天都要塌了,死活不肯配合。 景曦耐心地忽悠他:“小安,你是我的贵客,若还是跟我挤在一个房间,让其他人知道了,你让他们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侯府?” 叶从安不懂大道理,他皱着眉头颠三倒四地说道:“不会知道的,西西不说,我不说。” 景曦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觉得这傻子心智正在好转,但却越来越粘他,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得早早替他掰正过来。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安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就一定会被人发现。” 叶从安:“……”欺负我人傻。 景曦丝毫没有罪恶感,“所以啊,为了我,你就委屈一下吧。” 在他的强词夺理之下,叶从安就跟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似得,委委屈屈地暂时妥协了。 没错,只是暂时。 所以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睡下了,景曦迷迷糊糊中发现床前站着一抹人影,差点吓到魂飞魄散!等他定睛看清楚是谁后,便只有咬牙切齿了。 “叶!从!安!”这傻子半夜不睡觉装鬼吓人是有毛病吧? 叶从安默不吭声地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冰冷的温度将景曦冻的打了个哆嗦,心里怒气冲冲的情绪顿时就跟气泡一样,“啪”地一声破灭了,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心疼。 他明白这傻子的意思,晚上偷偷过来别人就不知道,这样的话就没人说他的闲话了。 简直傻的可爱。 “你说你半夜过来就过来吧,也不多穿点,这么冷的天气,要是染上风寒了怎么办?” 叶从安轻轻地说:“不会病,病了会传染西西。” 景曦气地掐了他一把:“你说的啊,若是你生病了,看爷会不会理你!” 于是第二天,叶从安光荣病倒。 景曦无语地瞪着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的人,觉得这傻子不仅人傻,而且还是个乌鸦嘴! ……少爷,讲点道理好吗?明明乌鸦嘴的人是你才对→_→ 便宜爹那边一早就让人过来传话了,景曦有点不放心,但是又不能不去,趁下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用异能帮他调理了□□温,吩咐丫鬟好生照顾着,这才让人送自己过去。 安乐侯找他们除了嫡子承爵没有别的事。 他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但其余三个皆是庶子庶女。爵位只能由嫡子来继承,原本他属意地是次子元宝,熟料元宝一个闪失变成了不良于行的瘸子。 作为父亲来讲,安乐侯是心疼的。 但是作为一家之主,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要顾全大局,不能因小失大。权衡利弊之下,元宝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景迎…… 元文庆垂下眼睛,遮住了眼底意味深长的眸光。 景曦听完他便宜父亲罗里吧嗦的说辞,刚要大方地表示自己无意于世子之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 “——圣旨到!” 52|第五个金手指 叶从容是云阳首富家的长子,有头脑,有眼光,有手段。 他从小跟在他那个有钱老爸身边学本事,十四岁时开始接管家中的生意,六年时间不仅让他们家的产业增加了至少五六成,更是拿下了御朝皇商的美名,金钱和慈善两手抓,别说是云阳了,就是在整个大御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用景曦的话说,这厮天生就是个当总裁的料儿。 说起来景曦这次受伤跟叶府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关系。 他会受到黑衣人的追杀,应该就是那个私生子的身份闹的,虽说本来是冲着元景迎去的吧,但元景迎本就是他的替死鬼,这一次那帮杀手也算是阴差阳错地撞倒了正主。 有随行的护卫保护,元景曦倒是没有被杀手伤到,反而是被受惊的马给刺激的,混乱中先是在马车里撞伤了脑袋,接着摔出马车后又被另一辆疾行而来的马蹄给撞断了双腿。 而那辆撞断他腿的马车,就是叶府的,当日坐在马车里的,恰巧是叶家的小儿子,叶从容的宝贝弟弟叶从安。叶从安在叶府也是个受宠的主,再加上他有钱有颜值,在整个云阳城基本上都是横着走,但却又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那样招人嫌。 景曦回想他刚醒来时听到的那句卖队友的怒吼,现在想来,这完全就是池鱼之祸吧,也不知道他和那位谁比谁更倒霉一点。 ……不对,应该还是叶从安更倒霉一点。他记得在原著中,叶从安意外撞上此次刺杀,最终却没能逃过一劫,而元景迎就是因为这个契机才结实了叶从容,后来更是因为答应帮叶从安报仇从而获得了叶从容的信任。 眼下情况好像稍有不同,叶从安目前还没死,只是听说也在马车中撞伤了脑子,身上没受其他外伤,但是偏偏至今还没有清醒,弄的叶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剧情偏离了轨道,景曦心想难道跟我有关?可是他自认为自己这只外来的蝴蝶还没来得及扇翅膀呢! 但无论怎么说,没死就好,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这么躺了十来天,切切实实地感受一把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日子,沦为三等残疾的景曦终于腰酸背痛的受不了了,坐在宋清曜前几日为他准备的轮椅上,让绿柳和桃红推他去院子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没错,他的另外一个贴身丫鬟,名字就叫桃红。 恰逢寒冬腊月,只有正午时分的阳光能让人感到些许温暖,被裹成圆球一样的景曦坐在聊月亭,帷幔屏风将亭子的四面圈了起来,正好阻挡吹来的冷风。 景曦手里抱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暖炉,整个人被裹在雪色般柔软洁白的狐裘中,衬得脸色苍白,下巴尖尖的,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羸弱感,他懒洋洋地靠倒在轮椅上,眼神低垂,盯着自己的鞋尖出神。 宋府人丁单薄,如今的大家长宋清辉是元景曦的大舅舅,同时也是云阳的守城将军;二舅宋清曜则是云阳书院的院长,元景曦他娘则是宋府的长女,底下还有最小的妹妹,不过已经病逝了。因为父母早逝的原因,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很是要好,尤其宋家兄弟对自己的长姐很是敬重,连带着对景曦他们也是异常疼爱,就连宋府的两位正牌少爷都要往后挪。 不过景曦来之后还没见过两位表哥,他们在他晕迷的时候来看望过他,之后就回云阳书院上课了,要放假才能回来。 原主得知自己腿断治不好之后,很是低沉寡言了一阵子,要么就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像个刺猬似得竖起满身的刺,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彻底让他崩溃的则是在似是而非地偷听到自己的身世之后,双重打击之下,他开始变得自暴自弃,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每日酗酒,谁劝都不听。 难怪他醒来这段时间很少说话也没人觉得奇怪,是以为他遭此一劫,性情大变了吧? 的确也说得通。 不过景曦不打算按照原主的人设走,他不是元景曦,他不会因为断腿而一蹶不振,也不会因为身世而自暴自弃,好不容易死后穿越一遭,才不想就这么被炮灰。 他要振作起来! “绿柳,和我一同受伤的叶家小公子醒过来了吗?” 猛地听到这么一问,绿柳眼神有些躲闪:“曦少爷问这个干嘛?” 这一看就是有鬼啊,我去人该不会死了吧? 景曦微微眯起双眼:“难道……他出事了?” 绿柳支吾着说道:“醒是醒了,但是听说他……傻了。” “傻了?”景曦惊呆住。他刚想以此为借口同叶从安拉近关系,顺便再刷刷叶从容的好感度,特么的叶从安却忽然傻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他还去个屁啊,拉仇恨吗?还能不能好了? 反倒是桃红有些愤慨,她到底还是心疼自家表少爷:“曦少爷别多想,这与你无关,如果不是他们的马车撞上来,你也不会因此而……” 景曦却顾不得她的安慰,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绿柳:“确定他真的傻了吗?” 绿柳不敢多说,如实回答:“这件事,老爷比较清楚,他昨晚去叶府探望过叶家小少爷。” “舅舅现在在家里吗?”如果那位真的傻了,那对他来说也很不妙,叶从容他除了是元景迎的男人之外,还特么是个弟控啊!一旦叶从安出事,叶从容绝对会把这个锅甩到他的头上。 “老爷去营地了。” 景曦拿不定注意,最后心一横,说道:“送我去叶府探望一下。” 如果真傻了,那就用他的异能来治! 绿柳闻言愣了愣:“曦少爷,你还是等老爷回来,和他说一声再行决定吧?” 他带伤在身,下人们不敢擅作决定带他出府。 景曦没办法,只能等宋清辉回来再说。 好在自从他受伤后,宋清辉每天都会回来陪他一起用饭,这会儿距离午时也没多久了。 等用完午膳,舅侄二人漱完口,景曦开口说道:“舅舅,我想去叶府探望一下二公子。” 宋清辉认真地打望他片刻,说道:“你已经听说了?” 景曦知道他的意思,点头道:“追根究底,叶少爷也是受我连累,去看一看也是应该。” 难得他不迁怒于对方,宋清辉很是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等下舅舅陪你一起去。” 这件事真要细究起来,不好说谁对谁错,虽然元宝的腿的确是被叶府的马车给碾断的,但对方的马车之所以会失控,也是因为碰巧撞上了元宝被追杀的一幕、场面混乱而造成的,再加上当时坐在马车里的叶家少爷也撞伤了,昏睡了好多天,虽说醒过来得了离魂之症,但元宝将一辈子不良于行也是事实,谈不上谁运气好,谁运气差。 在宋清辉看来,罪魁祸首是那帮杀手,无论是他们宋府还是叶府,都没理由怪罪于对方……当然叶府就算想怪罪,也怪罪不起。只是这个道理他能理解,却也清楚远在御京的大姐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现在他只希望在大姐想要报复叶府的时候,元宝能在一旁安抚一二,将此事按下。 马车在叶府前停下,下人见来人是宋将军,立马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叶家老爷子便带着人亲自迎了出来。 “宋将军来临,老夫有失远迎。” 早就下车的宋清辉抬手需扶:“叶老哥不必客气,是元宝听说令公子醒了,拜托我这个舅舅带他来看望一下,不知令公子身体好些没有。” 宋清辉说着移开身子,景曦从马车里探出头眸光虚扫了一眼,猜想跟在叶老爷子身后那人估计就是叶从容了,看上去的确如文中所言那般眉目俊逸,眼神平静温和,似青竹傲然挺立,端的是一方谦谦君子的姿态。 不过景曦很清楚,这恐怕都是表面功夫。敛下眸光,他没再多看。由于行动不便,他自己是没有办法下车的,只能等着宋清辉抱他下去,等下人将轮椅推出来,再将他放下。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模样如玉般的昳丽夺目,可惜脸上没什么血色,墨发雪颜,羸弱的身子即使裹了一层厚厚的衣裳仍可看出没什么肉,几乎不需要用什么力气就被一抱而起,这幅场景落在众人眼里,也是难免心下唏嘘。 叶老爷子上前一步:“劳将军和元少爷挂念,老夫代犬子感谢二位。” 景曦的身份是侯府嫡子,身份比在场一溜人都高,皇权之下,断没有向商贾之家行礼的规矩,所以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冷淡却不失诚心: “听舅舅说,我昏迷的时候,贵府有来看望我,还送来好些名贵药材,如今我已无大碍,听闻令公子尚未痊愈,也该来探望才对。” 一番寒暄过后,景曦被推着走进叶府。 拒绝了叶老爷子去正堂用茶的提议,景曦执意想先去看一看叶从安。 叶从安住的院子题名轩竹,入口两旁各有一株四季长青的松柏,笔直而挺拔。走过一段就到了正院里。远远便可看见一道玄青色的身影笔挺挺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不等走近,叶从容便沉下脸发怒了,冷眼看向院里伺候的下人:“怎么回事?外面天冷,谁让你们带小安坐在这里的!” 下人们噗通一下跪倒一片:“请大少爷责罚。” 叶从容直接点名:“常青,你来说!” “是,大少爷。少爷今天在房里待了一上午,用过午餐后,我带少爷出来走走消食,没想到少爷自己走到这里坐等便不肯动了。无论我们怎么劝都不听。” 叶从容眉梢一挑:“哦?你是说是小安自己要待在外面的?” 常青身子一颤,低下头:“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景曦不习惯看人跪一地,不由视线一转,直接落到了叶从安的身上。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叶从安的侧脸,年龄应该跟他差不多大,线条凌利明朗,显得轮廓分明。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打量,叶从安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望了过来,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景曦一愣,下意识勾唇一笑,对方却仍是面无表情,半点回应也无,可看着他的目光却不偏不倚,他的正脸长相和叶从容有几分相似,但比起后者的君子如玉,叶从安眉眼间多了几分精致,唇红肤白,配上清澈无波的目光,倒显得非常干净淡漠。 “小安?” 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叶从容低低叫了一声。 被他叫的人全无反应,他直勾勾盯着景曦,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存在。 难道他只对自己有反应? 这么想着,景曦拉了拉宋清辉的衣袖,让他推着自己靠过去。叶从安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全程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变,直到景曦的轮椅碰到石凳,再无距离可近。 这古怪地一幕让院子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了那边的两个少年,眼神却紧紧地盯住他们不放,尤其是叶府之人,神情显得有些激动。 想起绿柳说他傻了,景曦心下有几分怀疑,不由试探性地开口唤了一声:“叶从安?” 叶从安眼神一动,像是被吸引住了般朝景曦凑了过来,鼻尖轻轻地在他颈侧细嗅着,然后,他忽然抱住了景曦。 53| 第五个金手指 第一章 夕阳时分,散发着余晖的落日缓缓沉入一望无际的海面。整个画面充斥着令人震撼的美,可惜占据了危险却又绝佳视角的几人却没谁想要欣赏。 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说:“像你这样的人,活着真是碍眼,麻烦你早点去死吧!” 充满异国风情的险峻悬崖边,被邀请来看落日的池泽在听到这句出自组合三名队友之口的咒骂时,来不及回头,就被一股来自身后的推力推下了坐落在悬崖底下的万丈深渊…… 说实话,池泽觉得自己死的一点都不痛苦。 比起被背叛的愤怒,变成自由落体然后啪叽一声摔成一滩烂泥反而好像不算什么了。 这么想着,少年唇形优美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笑什么,是想起什么了吗?”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一身黑色的正装,明明低着头在翻看文件,却清晰无误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声音醇厚,如同被时光深埋过后的烈酒。 池泽侧过脸,就着穿透车窗玻璃射进来的光线打量着这个据说是他父亲生前挚交好友的男人,硬要给他一个评论的话,大概就是一个大写的成功。 据说他是一家艺能事务所的社长,名字的话,好像是叫月野尊? 明明已经死的尸骨无存,却还能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醒来,池泽懒得去想科不科学。哪怕周围的人都在说着日语,他也懒得计较国籍,反正他也听得懂。 少年收回目光,慵懒地往后一靠,清澈淡漠的声线里夹杂着几分万事不在意的随便:“没有哦,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时池泽对此承认地十分干脆,随便他们怎么处置自己,态度非常光棍,结果却被医生告知说是因为亲眼目睹父母死去的打击过大,自我保护的封闭了所有记忆。 然后他们就自说自话、七嘴八舌地朝池泽塞来一份名为池泽游的沉甸甸的人生。 拜他们所赐,池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知了自己的新身份:霓虹国的十八岁少年,池泽游,家底殷实,父母双亡,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新上任的监护人正在过来的路上。 从池泽变成池泽游,他接受地非常平静,谁活着都是一天一天的过日子,区别只在于池泽是个从小被抛弃、穷的叮当响的孤儿,而池泽游拥有他父母留下来的一辈子也用不完的财产。 池泽玩味地想,果然是不同人不同命,公平却又不公平。 这时,终于忙完了的月野尊合上文件,抬头看向池泽,眼神温和,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下午得去出差,你如果不介意地话,我送你去事务所旗下的艺人宿舍住,那边比较热闹,医生让你多与周围的人交流。” 艺人宿舍啊……池泽棕色的眸子起了一丝波澜,很快平息,他无所谓地答应道:“我不介意,麻烦您了,月野叔叔。” “小游,你还是……对做艺人不感兴趣吗?”月野尊试探性的问,一个人失忆了之后,会连喜好兴趣也改变吗?他没记错的话,雄介夫妻尚在时,这孩子可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邀请他出道的提议。 咦?池泽不解地对上男人的视线,歪头问道:“难道……我曾经拒绝过星探的邀请?” “不是星探哦。”月野尊煞有其事地竖起食指摇了摇,“是我,你拒绝了我的亲口邀请,叔叔当时还可惜了好一阵儿呢。” 池泽觉得这位社长有点可爱,于是他笑了笑:“那么,如果我现在答应,不知是否来得及?” 月野尊喜出望外,答应的毫不犹豫:“欢迎至极~” 池泽猜想,这位大叔估计是想借此来转移池泽游对失去父母一事带来的失落和打击,虽然真相只是因为他除此之外无事可做,不过池泽还是决定接受社长大人的好意。 做孤儿做久了,能有个人真心诚意地关心自己挺不容易。 “那么,我会努力不让叔叔您亏本的。” “不急。”月野尊说,“你先休息几天,等我出差回来再好好安排一下,争取为你量身打造一个一炮而红的出道企划。” 这还真是大手笔了。 上辈子吃尽了苦头才成功以组合形式出道的池泽切实地感受了一把“上面有人”的舒爽感,穷惯了的他不禁有点不习惯,但是该说的话他还是想表达一下:“其实,红不红无所谓,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尝试一下,做一个solo歌手。” 上辈子他满怀着和组合成员一直走下去的信心,最终却在爆红之际被组合成员联合害死。愤怒之余,不得不说他也有点心灰意冷。然而机会又一次摆到自己面前,池泽犹豫了一秒,决定这一次换个方式,他想试试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能不能在演艺圈走下去。 少年精致纯真的脸庞被一闪而逝的灯光照亮,模糊的光圈笼罩在带着自然卷曲的发丝边缘,如同自带光效般让他整个人透着股可望不可即的朦胧美,让人不由自主地以目光相追随。 毫不夸张地说,这孩子是月野尊见过的,最适合这个圈子的人,可惜之前他本人却无意于此,眼下他愿意改变决定,身为艺能事务所社长的月野尊当然要大力推捧。 只是这些事情,他心里清楚就行,这孩子不必知道。 - 车子在月野宿舍前的路口停下,下车后池泽惬意地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充满生气的清新味道让他心旷神怡,霓虹国的环保意识真是没得说,空气质量和绿化环境都好的出奇。 后一步下车的月野尊介绍说:“这就是月之寮宿舍,事务所的艺人都住在这里,空房间也还有好几间,你可以选一间喜欢的。” 池泽嗯了一声,抬头打量着这座在他看来异常豪华的宿舍,心里再次产生了一种壕气冲天的震撼。他不是没住过豪宅,可眼前优美舒适的环境还是让他咂舌,在他的认知里,公司对艺人再好,也不会舍得花钱买这么一栋超分量级豪华的别墅来充当宿舍。 看来他这位监护人的事务所吸金能力非常好。 两个人说话间,又有两辆车辆在他们后面停下。车门打开,下来六个穿着时尚、身姿修长的年轻人,池泽细细观察了一会儿,猜想这几个头发五颜六色、长相各有千秋的帅哥,应该都是事务所的艺人。 果然,他们见到他身边的男人时,皆是一愣,然后十分恭敬地弯下腰,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异口同声地问候道:“社长好!” 为首的是看上去年龄最大的两位青年,一个头发是银色,长相非常出色,容貌是有别于其他几人的、如同妖精般的秀美漂亮,瞳色如黄色暖玉,澄澈清亮,嘴角挂着温和夺目的笑容,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魅力,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池泽的目光。 “不知社长前来,是有要事来找我们,还是……?” 说话的是另一个面容俊美的青年,他穿着黑色的制服,墨紫色的头发往后倒梳,其中两缕随性地垂落下来,露出泰半光洁饱满的额头,眼神沉稳有力,气质凛然,有种不可侵犯地威风霸道。 “没其他事,就是送一位故人之子过来,”月野尊摆了摆手,对着其他几人介绍道,“这位是池泽游,从今天开始他跟你们一起住在月之寮宿舍,希望你们可以相处愉快。” 然后月野社长对着池泽说:“小游,这两位是我们事务所旗下的sixgravity和rum两个组合的队长,睦月始和霜月隼,后面几位都是他们组合的成员,还有几位有工作没在。” 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霜月隼这时候笑着接过话头:“是的哟,等他们晚上回来,我再一一介绍给你认识,希望你届时不要嫌我们吵闹哟,游~酱~” 刻意拖长的尾音特别销-魂。 池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几位少年看着自己的眼神特别的复杂,夹杂着类似久别重逢的讶异和错愕,还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深邃打量间或指责…… 尤其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银毛,目光那叫一个耐人寻味,简直让他毛骨悚然。 搞毛啊这些人?难道他之前都跟他们认识?可是就算是旧识,也不用这么看着他吧?像在看一个负心汉似得。 池泽觉得莫名其妙,但却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 在之后的日子里,会冒出一个又一个的不明人物,以一种强势而又危险地姿态出其不意地降临在他面前,爱恨交加却又不约而同地追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鬼知道什么为什么! 而让他糟心地是,这些人的性别,都!为!男! 54|第五个金手指 第二章 池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几位少年看着自己的眼神特别的复杂,夹杂着类似久别重逢的讶异和错愕,还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深邃打量间或指责…… 尤其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银毛,目光那叫一个耐人寻味,简直让他毛骨悚然。 搞毛啊这些人?难道他之前都跟他们认识?可是就算是旧识,也不用这么看着他吧?像在看一个负心汉似得。 池泽觉得莫名其妙,但却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 月野尊要赶行程,在帮着池泽选好房间,带着他参观了一圈宿舍四周的环境,直到临近登机前的时间,才把他交给睦月始和霜月隼两位社长,自己掉头往机场赶去了。 上车前,他给了池泽一张名片,让他在有事而自己又不在的时候打这上面的电话。 池泽目送他的车子开走,掏出手机研究了一会儿,发现里面的联系人少的可怜,不超过两位数。其中还有两个热乎乎的联系人是他几分钟前才添加进去的——没错就是sixgrevity和rum的两位队长。他啧了一声,将名片上的电话也存了进去。 转过身,池泽打算继续逛逛。重生一次变成了歪果仁,免费的旅游机会,不多看看简直对不起自己惨死一回。 “是还想逛一会吗,游~酱~?” 池泽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头皮发麻,他抬头望去,站在前面不远处的青年脸带微笑,头上的银发泛着柔软顺滑的光泽,脖子上戴的黑色皮质项圈衬地青年颈侧线条纤细修长,黄玉色的眸子专注而深邃,如同看不到尽头的深轨中亮着的昏黄灯火,神秘的诱使人前往探秘。 池泽不怎么喜欢和这种看不透的人打交道,于是面无表情语气很不客气地说:“可以换个称呼吗?第一次见面就叫名字好像有点失礼呢你。” “哦呀,原来你喜欢这样吗?”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霜月隼笑得人畜无害,说的话却毫无转圜余地,“可是我喜欢游~酱~这个称呼哟。” 是了,他坚持这么叫,池泽也不可能上去咬他一口。 所以说,最讨厌和这种人打交道了。 少年的不高兴直接在脸上显露出来,黑发虽然有些自然卷,但是并不夸张,稍微有些蓬松的覆盖在头顶,有种慵懒的凌乱感,衬得池泽那张脸巴掌般大小,眼尾自然上翘的桃花眼水润清透,即使在瞪人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霜月隼被他看得心痒,仗着身高毫不见外地在他头顶揉了一把,笑眯眯地问:“生气了?” 池泽脸色冷淡地拍开他的手:“离我远点。” 他瞪了睦月始一眼,用眼神传递着“这人什么毛病?自来熟吗!还不快将他拉走”的明显抗拒。 睦月始居高临下地和他对视,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紫眸冷清如深夜的海面,仿佛正在酝酿着不知何时会爆发的风暴。 池泽觉得这两个人都有病,简直浪费了那两张得天独厚的帅脸。 “ok,不麻烦你们离我远点了,我自己会离你们远点的。” 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池泽绕过立在路中央的两尊人形雕塑,按下了还想继续走走的想法,朝宿舍走去。 月之寮宿舍在东京一处比较高档的小区,一共有五层楼。因为是艺人专用,安全措施很到位,白天有专门的保镖巡视周围,一楼靠近门口也有保安24小时值勤,保证外人不能随意进入宿舍。 宿舍每一层楼的两端分别设计成了厨房和起居室,卫生间则是每一间房间里自带。二楼和三楼集中住着sixgravity和rum的成员,月野尊建议池泽在二楼和三楼之间选,所以他选的房间就在三楼,远离电梯靠近墙边的位置。 推开门进去后,是空间比较宽阔的小型客厅,从门口右边的房门进去才是卧室,总得来说条件是非常不错的。 池泽这间房因为空了许久,家具是齐全的,但是东西比较少,他自己带过来的行李就一个小号的旅行箱,里面只有几套衣服,想要把房间塞满,肯定还得回去一趟。 唔,卫生好像还得认真打扫一遍才行。 一遍走一遍想着,池泽从电梯里出来,经过另外的几间宿舍,在最里面的房门前停下。让他意外地是,房门是开的,池泽记得自己下去之前好像是关了门的,虽然没锁,但是门总不会自己开吧? 他走进一看,发现房间里有四道忙碌的身影,池泽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弥生春、卯月新、皋月葵、水无月泪,正在分区帮他打扫卫生,明明是一件乐于助人的好事,而且这四个人看上去也都是很容易相处的性格,但偏偏四个人谁都没说话,气氛安静到诡异。 池泽忍不住怀疑,这两个组合的成员之间,莫非感情不好? 好像也可以理解啊,他自己曾经的组合,看上去个个都亲如兄弟,不还是出了自己这件事情吗?不过比起他那个绵里藏针的组合,现在他们这样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应该会更讨人喜欢吧? 没人告诉少年,是他想多了,于是池泽内心关于sixgravity和rum的脑补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人家帮他打扫,他这个主人也不好袖手旁观,于是池泽叩了叩门,在四双瞳色各异的眼睛齐刷刷看过来时,懒洋洋地笑道:“麻烦大家了,不如我请你们吃东西吧?你们都想吃什么?” 熟料在他说完后,四双眼睛的主人又不约而同地转了回去,还是一声不吭。 没人搭理的池泽一头雾水,又不是他强行请他们来帮他打扫的,干嘛不理人啊? 一个两个的,要不要这么奇怪?! 莫名其妙!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池泽也没心情纠结他们喜欢吃什么了,他进入到卧室,找到自己的行李箱打开,拿出床单和被套,熟练地把床给铺好。 这时候,外面打扫的人已经离开了,池泽去找了块干净的抹布,把衣柜擦拭了一遍,取出衣服一件件挂进去。 整理完毕,眼看时间还早,池泽决定回去他那个家看一看,把能用的东西都收拾过来。反正没意外的话,他不会再住回那里。 从房间出来,池泽带上钱包钥匙,直接乘坐电梯下去。 “你去哪?” 正等电梯的睦月始见到少年独自从里面出来,眉头微拧,语气不是很好地问了一句。 池泽心里已经在这群人身上打上了有病的标签,于是他目不斜视地走了出来,嘴里极为敷衍地答道:“出去。” 睦月不放心他一个人:“找个人陪你一起去。” 池泽似笑非笑道:“不用,他们不乐意,我也一样。” 睦月始似乎也没觉得不对劲,而是用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教训道:“当所有人都不想跟你扯上关系时,那么问题就一定出在你自己身上,你得学会反省。” 碰了一天壁的池泽皮笑肉不笑:“我反省的结果就是不要跟你们扯上关系。” “池泽!”睦月始猛地拽住他的手,提高声音,“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池泽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话该是我来问才对吧?睦月先生会不会是认错人了,不然我实在是不明白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们了?” “哦?今天第一次见面?”睦月始眼神微暗,失望透顶的看着他,“失忆?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新花样吗?” 池泽眼神一闪,有些诧异,心想难道这人以前真的认识池泽游? 可是看他的表情,明显不知道池泽游父母的事,也就是说他就算认识池泽游,应该也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 这么一想,池泽便有些挑衅地看了回去:“你爱信不信。” 在睦月始看来,少年这幅样子真的变化很大,然而他很久前就已经见过他不同于现在和以往这两面中的第三面,知道他演技了得,决定以后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从少年嘴里说出来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紫发青年凑近少年的耳边,沉声说道:“无论你想玩什么,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纵容你!” 池泽:“……”妈的,有病! 池泽气咻咻地冲出月之寮宿舍,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然而等他上车坐好司机问他目的地的时候,他却瞬间卡壳了——对啊,池泽游他们家住的那个小区地址是什么来着? 出院时跟着月野尊去过一次的池泽一脸懵逼,在司机看嫌疑犯一样的目光下掏出手机,打给已经登机但幸运地还没起飞的社长,对方接通后他一脸淡定地问: “月野叔叔,我家的详细地址是哪里。” 司机:“……”骚年,你是来搞笑的吗? 池泽才不管他怎么想,成功问出地址后,对着司机报了一遍,顺便牢记在心。 池泽游住的房子位于东京有名的富人区,是一栋豪华别墅,对于三口之家来说,大的过分。用钥匙打开门,池泽目不斜视地穿过一楼的起居室,直接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55|第五个金手指 第三章 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小时把房间内能带走的东西都打包装好,池泽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找出一套宽松的衣服走进浴室,打算冲个澡。 出来后,少年脖子上挂了条毛巾,没去管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桌上的书已经被他收走了,只剩下最后一本黑色硬壳的笔记本,是那种带有密码的款式,池泽不知道密码,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只能叹着气放下。 银-行-卡之类的,他还可以拿着身份证去银行重新核对改一改秘密,但是这种毫无提示的东西他就无能为力了。 算了,看不了就看不了吧,他也不是很感兴趣。 把笔记本和其他的证书类文件放到一起,池泽扫了眼房间里的大包小包,抿了一下唇角。 东西太多,他自己搬肯定是不太现实的,一辆出租车估计都装不小。至于搬家公司,他此时人生地不熟,目前就是两眼摸瞎的情况,想找也不知道电话。 当然,这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解决的,谷歌搜索一下也许能行,但对池泽来说太麻烦。 他讨厌麻烦。 正犹豫时,池泽眼角忽然扫到摆放在一堆证书上面的驾驶证,顿时眼睛一亮。 如果可以自己开车,那肯定要方便很多。 池泽毫无疑问是会开车的,而池泽游既然考了驾照,那么他家里应该也是有车的吧? 想到这里,池泽去车库瞄了一眼,果然在里面发现好几辆停放整齐的豪车,基本都是经典款。 哇哦,看来豪车是有钱人的脸面这句话果然说的不错。 池泽挑了一辆相对来说空间大一些的黑色suv,坐上去试了一下手感。 由于是进口车,它的驾驶座设计在右边,这与国内的偏右行驶,驾驶座在左边不同,池泽第一次开偏左行驶的车辆,心底有点悬。 不过男人嘛,骨子里都有一点追求刺激的冒险精神,熟悉了一下油门和刹车,以及方向盘的转向,池泽毅然决定:开! 好歹他也有两年的车龄了,注意一点的话,无论是偏左还是偏右应该都没问题。 然而,事实证明,侥幸心理真的要不得。 开着豪车的池泽他……撞!车!了! - 池泽一头黑线地坐在警察局,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笔录已经做完了,警方判定事故的责任完全在他,而对面那个被他连累的倒霉蛋已经叽叽歪歪地骂了十多分钟,直到被吵的神烦的警察斥责了他一句才成功让他闭嘴。 得救了,池泽暗暗念了声阿米豆腐。 所幸,两个倒霉蛋人都没受什么伤,只是对方的车头凹陷的比较严重,而池泽的suv就刮花了一点皮。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豪车果然就是不一般。 至于怎么会闹到警察局来,池泽表示他的新身份虽然比较壕,但是不接受恶意敲诈。 “打扰一下,我是池泽游的代表律师,请问我的当事人现在在哪里?” 终于来了。 坐的快要长草的池泽一听到这声音立马高高举起右手:“我在这里!” 来人是月野尊给的那张名片上的土屋响,以及与土屋响一起过来的合作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三岛润。 “池泽君,你没事吧?”两人关心地上下打量着池泽。 池泽摇了摇头,简单介绍了一下事发经过,以及对方的赔偿要求。三岛润听完后推了推金属框的眼镜,平淡的语气饱含着专业性的自信:“我了解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不知道三岛律师最后是怎么和对方交涉的,总之等他们离开警察局的时候,天已经擦黑,路两边的路灯早就亮了起来,远处的霓虹如同天光一样将整座城市点缀出五光十色的梦幻色彩。 土屋响开了一辆车过来,因为不放心池泽他让三岛律师把车开回公司,而自己则上了池泽的suv,载着他回到月之寮宿舍。 路上没人说话,土屋响对于社长把这人交给自己的用意心知肚明,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看了几眼副驾驶座上的黑发少年,心里暗暗满意,这是一个好苗子,用心栽培的话,假以时日,绝对能成为一颗闪耀着万丈光芒的明日之星。 既然迟早会成为工作伙伴,那么何不从现在开始熟悉? 抱着这样的想法,土屋响开口问道:“你吃过晚饭了吗,池泽君?” 池泽安静地斜靠在车窗,一只手抵住下巴,目光正望着外面出神,听到土屋先生的问话后,他懒洋洋地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买了很多甜点。” 作为经纪人的土屋先生闻言条件反射地皱眉,不赞同道:“晚上应该少吃甜食,免得发胖。” 池泽唇角一掀,应道:“知道了。” 这孩子很乖巧嘛,土屋先生不禁更满意了。 这时,池泽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声音是从他裤子左边的口袋里传出来的,池泽调整了一下坐姿,用右手颇为别扭地掏了一阵才成功。 土屋观察了片刻,觉得有点奇怪,忽然他灵光一闪,恍然反应过来:“你左手受伤了?” 电话是霜月隼打过来的,池泽正在犹豫接还是不接,闻言低声嗯了一下:“碰伤而已,不要紧。” 少年穿了一件白色圆领长t恤,左手的袖子被放了下来,所以一开始他才没有注意到。土屋响这次没有听他的,说道:“把袖子卷起来我看看。” 如果严重的话,就得去一趟医院。 开车的人是他,池泽明白如果他不配合,对方一定会强行带他去医院。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不去管电话,小心地撩起衣袖,往上卷了几圈,露出乌青了一大片的手臂,没有破皮,但是因为少年皮肤够白,对比之下依然有些触目惊心。 土屋响松开拧紧的眉头,还好,不算严重,但也绝不是不要紧的小伤。 他踩下油门,加快行驶回到月之寮,顾不得还在后车厢的东西,拖着人快步上楼。 宿舍三楼,sixgravity和rum的人全部都聚集在起居里。尤其是晚上才完成工作回来的师走驱、如月恋他们,因为听说三楼住进来一个新人,出于好奇早早地就上来了,所以在听到电梯“叮”的提示声音时,立马跑到转角的墙边,叠罗汉一样探出好几个脑袋往电梯口望去。 池泽并不知道自己被偷偷围观了,从电梯里出来后,土屋先生让他先去房间等着,自己则往尽头这边的起居室走来。 见到一大屋子的人,他稍微有些惊讶:“啊咧,你们都在这里啊。正好,有谁能告诉我医药箱在哪里?” 听到他的话某几个人心里一紧,双腿交叠优雅端坐在沙发上的霜月隼放下手里的茶杯,不紧不慢地问道:“土屋先生要医药箱做什么,您受伤了吗?” “不是我啦,”土屋响回想起接到电话时心有余悸的感觉,表情有点无奈,还有点庆幸,“是池泽君在回来的路上出了点事故……” 一直留心听着俩人对话的某几个人闻言瞳孔骤然紧缩,不等开口再问,就被师走驱和如月恋抢先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连串的追问:“纳尼纳尼?!新人出事故了吗?严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嘛,嘛,别紧张啊你们!”土屋响赶紧解释,“只是手臂擦伤了,没有到看医生那么严重啦,所以我才想找医药箱去帮他处理一下。” 擅长运动的神无月郁热心地站起来:“医药箱的话,我记得是摆放在这边的柜子里。”之前他练舞时不小心扭伤脚有用到过。 “太好了!”成功找到医药箱,土屋响不再逗留。转身之际,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回头拜托道,“对了!池泽君的行李还在宿舍下面车子的后备箱里,能麻烦你们帮忙去搬一下吗?” 睦月始作为公认的最有领导力的king,用行动表态:“交给我们吧。” 霜月隼笑眯眯道:“车钥匙是在土屋先生手上吗?如果不介意的话,帮游酱处理伤口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您还是跟着大家一起下去,始他们应该不知道是哪辆车。” 土屋响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下额头,“哦,对!那你们跟我来吧,池泽就交给隼你了哦。” 银发青年笑眯眯地比了个“ok”的手势。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青年眼里的笑意立马沉了下去,他面无表情地提起医药箱,迈开长腿、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带着力压千斤的气势,走向池泽的房间。 果然游酱没有我不行啊,才一会儿没有看着你,你就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这样还怎么让我放你离开呢? 妖精般漂亮的银发青年这么想着,愉快地勾起了嘴角。 56|第五个金手指 有句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用在景曦和江淮这两只家里蹲身上十分适合。在他们两人都有意亲近的情况下,最短的时间内这两人就熟到了彼此都有对方备用钥匙的地步。 虽然拿了也没什么大用,不过感情上这两人心里都很愉悦,有种自己成了对方家半个主人的暗喜。 在江淮没出现之前,景曦每天都还是会出两趟门,去楼下觅食,而自从江淮向他秀了一手的厨艺并承包他的三餐之后,他最多的就是去江淮家串门蹭饭,楼都不用下了。 最后还是江淮看不下去了。 又一次吃完晚餐,景曦像个小老头似的坐在青年家客厅的沙发上,手上捧着一杯茶,喝了一口后,他满足而又惬意地叹了口气。 “……”江淮无奈地走上前,抓住他一只手拉了拉,“小西,陪我去楼下走走消消食吧。” 景曦懒洋洋地不想动:“消食的话,去阳台上站会儿不就行了?” “走吧。”江淮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了起来。 天气越来越热,晚上六点多空气还是闷闷的,这还只是五月份,可以想象等夏天真的到来时,c市将会是如何的酷暑难当。 这也是导致景曦不想出门的一个原因。 两人进到电梯,直到出来时江淮的手还抓着景曦的手,都像是忘了这回事一个没松开,另一个也不挣扎,就这么牵着手走了出去。 小区楼下有一块休闲区,里面有小孩子玩的一些秋千和滑梯,还有常见的健身器材,绿化带两边还有供人休息的长椅,此时已经有很多住户带着孩子在玩耍。 江淮不打算去凑热闹,随意地散着步,大家见这两人手拉手也不会投来异样的眼光,只会觉得这一对情侣真般配,两人长的都很好看。 总之,这是个让某两人都很愉悦的误会。 经过楼下一家开着的门店时,景曦的目光在扫到对方摆放在门口的冰柜时顿时就不动了。 江淮转头问:“怎么了?” “想吃冰淇淋。”景曦往冰柜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停下,眼巴巴地看向青年说,“我好像没带钱。” 他身上穿的裤子没口袋,再加上是去江淮家,直接两手空空的就来了,饭后也是直接在青年家被拉下来的,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江淮闻言摸了摸裤子口袋,里面也是空的,他嫌钱包太大了占地方所以拿了出来。 景曦注意到这人的裤子有四个口袋,有两个在屁股后面,他下意识地松开手毫不犹豫地摸向对方的屁股:“我来找找。” “等等小西……”江淮立马绷紧了身体,感觉那只手带着无穷的魔力让他整个屁股都麻了起来,夏天-衣衫薄,少年手掌上的体温异常的鲜明,吓得他连忙抓住了少年的手阻止道,“我好像找到了两个硬币,你要不要?” 在装钥匙的口袋里找出来的,估计是买菜找来的零钱,江淮赶紧拿给少年。 “两块钱买得到吗?”景曦记不太清楚普通冰淇淋的价格,他以前吃的都是变态安帮他买的特贵的那种。 江淮也不是很确定:“冰淇淋不知道,雪糕的话应该可以。” 他暗暗想着,以后出来散步时,身上一定要带钱。 景曦没有意见,拿着两块钱去问了问,然后用一块钱买了两根小布丁,兴高采烈地把剩下的一块钱和一根小布丁递给江淮:“我发现了小布丁,只要五毛钱,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 江淮有生之年第一次吃到五毛钱的东西,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复杂,但看着少年一脸满足的表情,又觉得这比山珍海味还难得。 “小西,过两天我有两个朋友会过来,他们想认识你,到时你和我一起去接他们可以吗?”回去的路上,江淮忽然这么说。 景曦有点儿奇怪:“你朋友怎么会想认识我?你跟他们说起过我?” “对。”江淮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江淮。 景曦:“……那就去吧。” 说是去接,但其实江淮的那两个朋友是开着他的车子过来的,给他送车顺便过来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石小西。 江淮带着景曦直接在小区门口等人,给他介绍了一下和这两人的关系。来的这两人全都是和江淮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铁哥们,关系铁的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江淮给景曦打预防针:“等一下他们可能会闹你,不过你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他们没有恶意。” 景曦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江淮终于看见自己的车子出现在视线那头的马路上,大老远就见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一边各伸出一只手,对着小区门口的方向挥了挥。 江淮说:“他们来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了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后,两个打扮的很随意的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朝着景曦他们大步走了过来。 穿着一件黑色t恤的男人无视了江淮反而十分自来熟地搭着景曦的肩膀说:“哎哎哎,这就是那位小西了吧?这么一看,真的很像女孩子啊,成年了吗?” 景曦:“……”石小西已经20岁了谢谢。 另一个穿着红色篮球服的男人则抬起手肘顶了顶江淮的胸口:“我说淮儿啊,你小子该不会拐带未成年吧?” 江淮:“……你俩积点口德好吗?” “ok~ok~”这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举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一左一右围住景曦,热情地说道,“小西妹妹你好,我们是淮儿的兄弟,我叫卢亮,他叫夏玄,你可以叫我们亮哥哥和玄哥哥。” 景曦:“……你们好。” 这俩人的画风无论怎么看都和江淮不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江淮一人扫去一眼,把少年拉到自己身边来,凉凉地说:“长途驾驶不累是吧?不累的话你们现在就回去。” “好你个江淮!过河拆桥是吧!叫老子送车过来的时候说的可好听,现在人家来了,你就拔吊无情了,过分了你啊!”卢亮不满地砸了青年一拳。 “亮子啊,”夏玄咳了咳,“没想到你和淮儿竟然是这种关系,我居然被蒙在鼓里,哎。” 夏玄说着十分忧伤的叹了口气。 卢亮怒了:“靠,滚你的蛋!” 江淮也叹了口气,说:“小西我们走吧,这俩儿不用管了。” 他揽住景曦的肩膀转身往小区里走,看样子真的不打算收留那俩个不正经的人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后方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江淮哥!” 景曦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江淮也顿住了步子,他慢慢的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往后边作望天状的两人看去:“你们谁给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也来了?” 夏玄抓了抓头发,尴尬地说道:“她偷听到了我和亮子的谈话,知道我们要来找你,死活要跟过来,我们本来打算甩掉她,谁知道……没甩掉。” 卢亮也厚颜无耻地凑了过来:“我们也很不爽,但是臭丫头不止跟你妈告状了,还向我和阿玄的家里也告了一状……你说她这么能耐咋不上天啊她!” 江淮无奈了,他对景曦解释道:“是亮子的妹妹,也差不多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小妹妹。” 卢亮哼了一声:“什么妹妹,就是一个跟屁虫。” 和别人家那种可爱的萌妹子不一样,卢亮作为从小就深受其害的兄长,对卢蓉蓉非常嫌弃,但这小姑娘偏偏就爱跟在他和江淮夏玄的屁股后面,赶都赶不走。所以小时候卢亮这个亲哥哥欺负她的次数反而比所有人都多,什么毛毛虫啦,大花脸啦,种种幼稚的把戏他几乎都试过。 人来都来了,江淮不可能把她一个小姑娘丢下不管,他任命地走过去拉开车门,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才乐呵呵地从车后座里蹦出来。 “江淮哥。” “蓉蓉,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你都是大姑娘了,老跟着我们这些男人跑,传出去也太不像话了。”江淮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和在景曦面前时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卢蓉蓉有点怕这个样子的他,立马低着头不吭声了,委屈兮兮的样子。 不过这一套江淮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重新拉开车门,示意她坐回去。 以为他要赶自己回去的卢蓉蓉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车外的青年。江淮俯下-身看了她一眼,关上车门前冷淡的丢下一句:“没有下次。” 说完后青年转身对着景曦三人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 卢亮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夏玄和景曦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你们俩坐后面去。”江淮看着卢亮和夏玄说。 卢亮和夏玄完全不敢有异议:“……哦。” 青年在他们所有人当中是最有领袖气质的一个人,虽然大多的时候他都有点懒散冷淡,但是当他端起了气势的时候,卢亮和夏玄一般就会乖乖听话,不敢再闹。 目送他们俩和卢蓉蓉一起挤在后座上,江淮拉开驾驶座的门,让景曦坐上去:“小西你不是刚考了驾照么,那么就拜托你开到楼下的车库里了,嗯?” 问询的尾音让人莫名听出了几分宠溺在里面。 景曦考虑了两秒,答应了:“好。” 看少年系好安全带,江淮才关上他这边的门,返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好。 等他坐稳,景曦发动车子,不慌不忙地往小区里面驶去。 景曦一边注意路况,还能感受到从身后射过来的带着强烈打量意味的目光,非常的直接,像是想把他看透。 他心里好笑,这小丫头该不会把他当假想敌了吧……哦不对,他的确算是她的情敌来着,不过她明显没看出来他是个假冒伪劣少女。 景曦饶有兴致地想,想抢我的人,眼光还不错,胆子也不小,希望你以后知道真相的时候别哭鼻子。 没错,景曦打算逗逗这小姑娘。 既然她不知道石小西是男孩子,那就让她以为自己是女孩子好了。 57|第五个金手指 “喔,淮儿你这还蛮大的啊。” 江淮住的房子比景曦租的要大很多,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特别宽敞,被他划分成两块。靠近厨房的地方用格子状的柜子围成了一个餐厅;外侧则靠墙立了一个书架,前面摆了两组沙发;一组正对着电视机,另一组则靠近窗户,地上铺了一层泡沫材质的拼图垫子。 五个人在外面吃饱喝足,回来后卢亮这会儿就躺在上面不肯动了:“我今晚就睡在这里了。” 其他几个人都没理他,夏玄走到外面的阳台上眺望了一下c市的夜景:“那边好像很热闹啊,果然是不夜城。” 景曦打了个呵欠,对江淮说:“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小西,”江淮拉住他,“我今晚去你那睡,这边的房间让给亮子他们。” 景曦还来不及说啥,卢蓉蓉小姑娘就惊讶地叫出了声:“江淮哥,你在说什么呢?就算要去小西姐那里的话,也应该是我去啊。” 虽然她不习惯和别人同睡一张床,但是没办法,与其让江淮哥去,还不如她屈尊降贵一下。不然的话,他们孤男寡女的,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两个人在交往不是也还没同居嘛qaq 结果四个人全都面色诡异地看着她,尤其是卢亮和夏玄,想笑又拼命忍着的样子,小姑娘有点莫名其妙,心想都看着我干嘛,本来就是的嘛,我又没说错话。 江淮没解释,他看向卢亮:“亮子你和阿玄睡我的房间,隔壁的客房没人睡过,给蓉蓉睡。我的衣服都在柜子里,你们随便穿,洗漱用品和毛巾卫生间有放了几条新的备用的,你们自己分一分。” “停停停!”卢亮打断他,“你不会现在就打算去睡了吧?这才几点啊,你不陪我们玩一会?” 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啊,八点钟都没到,就想把他们丢在一边,自己去和心上人二人世界,这是当人家兄弟该干的事吗??? 江淮面不改色地说:“小西作息比较规律,九点钟就得上床睡觉。” 卢亮瞬间卡壳,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景曦,后者一脸无辜地和他对视。 卢亮:“……”这是哪来的老年人作息啊我去! 夏玄攀住景曦的肩膀打圆场:“小西妹妹偶尔晚一天也没关系吧?你看我们大老远过来,你就陪我们玩玩呗。” 卢蓉蓉这时候眼珠一转,也跟着说道:“是啊,小西姐,你要是走了,那就剩我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会很无聊的,你就留下来嘛。” 景曦自认为自己还是很好说话的,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好啊,那就晚点再回。” 江淮不想他勉强:“要不你先回,我晚点再过去,而且你家的钥匙我也有,到时不用吵醒你来给我开门。” 三人众:“……”卧槽钥匙都有了啊,这不明显已经登堂入室过了嘛! 景曦看着他半开玩笑地说:“没事,顶多我要是瞌睡了,你借个肩膀给我靠呗。” 江淮正色道:“随时随地你都可以靠。” 卢亮坏笑着插-进来说:“一直为你留着哦~” “……”你们俩吃瓜群众也太积极响应了吧?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他们还没有在一起,景曦自己都会产生错觉了。 卢蓉蓉有点不甘心地偷偷咬起了小手帕,她上前两步,拉住景曦的手臂,巧笑嫣兮:“小西姐,来陪我看电视吧,我有部电影想看很久了,可惜一直没找到人陪我。” 景曦扫了眼卢亮他们,从善如流地跟着这小姑娘来到电视机前坐下:“是什么电影。” 卢蓉蓉熟练地搜索出那部电影,点击播放,飞快地跑回沙发上坐好:“就是这个,我同学说很吓人,所以我一直很想看看,但是一个人又不敢。” 原来是恐怖片么,景曦无语地盯着屏幕,在一阵阴森的音乐声里,出现了片名,《鬼说》。 经历过末世的景曦表示,恐怖片什么的,真是太小儿科了,所以全程淡定脸。 那边的三个大男人已经在玩起了牌,卢亮一脸兴致勃勃的,夏玄一脸的平静,只有江淮,玩牌的表情和他编写程序的时候一模一样,姿势放松,眼神里有一种不在话下的漫不经心。 景曦收回视线,大屏幕上烘托出来的紧张气氛越来越让人觉得无聊,他原本消下去的困意又重新浮了上来,就在他忍不住合上了双眼时,忽地听到左边传来一声尖叫。 景曦被吓了一个激凸惊醒了过来。 卢蓉蓉缩在沙发的一角:“呜呜呜吓死我了qaq” 景曦目瞪口呆,我才是差点被你吓死了好吗! “害怕的话,就不要看了啊,”他无奈地揉了揉眼睛,“自己吓自己很好玩吗?” “不、不行、我我我要看……”明明声音都在发抖,卢蓉蓉却还是坚持。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小女生啊。 景曦叹了口气,随手拿过一个抱枕塞给卢蓉蓉,“那你就抱着枕头好了。”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在某些时候有点粗神经、转不过弯来。虽说卢亮和夏玄故意误导她叫石小西为小西妹妹,让她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子,但是他身前一马平川的胸部和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中性声音,两相结合怎么看都还是值得怀疑一下吧? 这小丫头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她坚定不移地认为石小西是个女孩子,还不情不愿地喊他姐。 反倒把景曦搞得哭笑不得,为了不让这小丫头把他当变态,他干脆也就不拆穿身份了。 “你你你……不要走……”卢蓉蓉拽住他一片衣角,“陪陪陪……陪我看完……” 景曦无法理解这种坚持,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知道了,我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忍着无聊的感觉陪这小姑娘看完一部九十分钟的电影,景曦再次打了个呵欠,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钟了。 这个时候,卢蓉蓉手脚发软地缩在沙发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景曦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完全像一个已经废了的人。 所以说,何苦来哉? 摇了摇头,那边玩牌的人还在继续,他走过去看了两眼,呵欠连连地说:“你们什么情况,打算玩到几点?” 夏玄抬起头,扯起嘴角打趣道:“小西妹妹困了啊,来来来,淮儿的肩膀一直给你准备着呢,没看他跟我们玩一个晚上了,一直都没有笑过。” 卢亮也说:“最可恶的是淮儿的心思不在牌面上,却还是一个人轻轻松松地赢了我们俩。” 景曦无语,一直在输却还不想结束,受虐狂嘛你们。 江淮没理他们,他对景曦说:“玩完这把就结束了。” 这还差不多,景曦满意了。 “淮儿啊,你和小西妹妹明天带我们出去玩玩呗,我们难得来一次,总不能空手而回吧?”卢亮换了个话题。 江淮应了一声:“知道了。” 要走时,恢复了力气的卢蓉蓉从沙发后面探出个脑袋,看向景曦,语气里带了几分请求:“小西姐,你今晚陪我睡吧,我一个人不敢睡……” 然而景曦表示爱莫能助。别说他只是个假冒伪劣少女,就算真的是个妹纸,也完全不想纵容这小丫头。 这边不行,小姑娘把目光投向江淮,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江淮哥……你就把小西姐借我一下嘛。” 江淮不为所动地说:“蓉蓉,你别闹了,害怕的话晚上就别关灯。” 卢蓉蓉很郁闷,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近人情! “噗,我早就说过了,你这丫头就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明知道自己会害怕,还要作死的看恐怖片,又笨又胆小,”卢亮幸灾乐祸地耸了耸肩,“这次我们可都帮不了你了。” 卢蓉蓉瞪了她哥一眼:“……不帮就不帮,哼!” 她三两步跑回到客房里,“嘭”一下关上了门。 江淮和夏玄对这两兄妹之间的闹剧已经见怪不怪了,江淮叮嘱了卢亮一声,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径自拉着景曦离开了。 江淮不是第一次来石小西住的地方,只不过过夜这还是第一次。他把手里的衣服放到一边,催促道:“小西,你先去洗澡。” “嗯,”景曦去房里翻出一套换洗的衣服,往浴室走去,正要关门的时候,他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于是又探出头来,看着江淮提议道,“哎,阿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江淮心突地一跳:“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景曦一本正经地强调了一遍,“这样可以节省水。” 江淮:“……你快去吧,我等下会洗快点的。” “那好吧。”为免撩得太过,景曦点到为止,一脸失望地关上了门。 江淮做了个深呼吸,把因对方一句话而差点时空蹿上来的热度给压了回去。他真不敢保证,少年这样暧昧的邀请再多来几次,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把持住…… 不过,想到等会儿他们会睡在同一张床上,江淮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冲动,隐隐又有了抬头的的趋势。 青年忍耐地拽紧了拳头,内心却一片心驰神往。 58|第五个金手指 江淮嘴上说会洗快点,但是当他进去后,却将近二十多分钟都没出来。 景曦以为他正在忙那个啥,等了他一会儿,最后挨不过周公的号召,睡过去了。 浴室内,给自己搓了一身泡泡的江淮倒没有在做景曦以为的事情,他很认真的在给自己洗澡,一想到自己用的是小西用过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他的身上也会染上和小西一样的味道,心里的愉悦就怎么也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就洗了有生以来用时最长的一个澡。出来时,景曦早就睡熟了。 江淮看了眼时间,懊恼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巴掌,洗得太入迷了他。 景曦给他留了位置,他的床不大,睡一个人绰绰有余,但睡两个大男人却是会有点挤的那种。 江淮快速擦干头发,关掉房间的灯,轻手轻脚地上床,在少年旁边躺下。 景曦今天睡的比以前晚很多,这会儿也睡的很沉,青年的动静根本没有吵醒他。 江淮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慢慢的伸手从少年的脖子下面穿过,另一只手则揽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将景曦抱进了怀里,低下头轻轻地在少年额头留下一个吻。 “晚安,小西。” 景曦没有回应,江淮却已经觉得很满足。 第二天早上,景曦先醒来。 发现自己枕在江淮的肩膀上,面向青年的胸膛而卧,四肢交缠在一起,姿势非常的亲密,但却不是很舒服。 难怪他迷迷糊糊中想要翻个身总觉得翻不动,半边身子都麻了,也不知道青年手臂麻不麻。 景曦暗暗戳了下江淮的胸膛,力道有点小重,眼见青年眉头一皱,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动了动,似乎有转醒的迹象,他连忙闭上眼,装作还在睡。 江淮慢慢睁开眼睛,思维的凝滞让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怀里的少年让他反应过来。 情不自禁的,青年低头在少年嘴唇上吻了一口。他本想一触而过,没想到少年的嘴唇出乎意料的柔软,贴上去就不想动了,陶醉其中的江淮没有注意到身下之人眼珠转了转。 于是,景曦就在这个时候喜闻乐见地睁开了眼睛,又茫然到惊讶渐渐睁大了眼睛,圆滚滚的瞳眸里,清晰而完整地映出身上青年的脸。 四目相对,两个人似乎都傻眼了。 景曦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张地像是想要说点什么,江淮却趁着他启唇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伸舌挤入了他的口腔,加深了这个原本单纯的吻。 青年的动作有些生涩,在景曦嘴里四处闯荡的时候,触不及防撞到了少年的小虎牙,江淮吃痛地闷哼一声,不死心地开始围着少年的小虎牙打转,锲而不舍地□□不停。 “唔……”酥-麻的感觉刺激的少年发出了一声无措的呻-吟。 江淮动作一顿,放过少年的小虎牙,转而缠住景曦的舌尖深深的纠缠起来。 一吻结束,江淮看着少年迷蒙的眼睛渐渐恢复清醒,内心瞬间紧张了起来。 “阿淮,你……” 少年的声音微微沙哑,江淮猛地打断他的话,脱口而出:“小西,我喜欢你!” 景曦眼神一动,定定地看住他,良久后才小声地回道:“阿淮,我不是女孩子……” 江淮眼神变得柔和:“我知道,我从来没把你当做女孩子看待。” “可是……” 少年神色还有点犹豫,江淮捧住他的脸问道:“小西,你讨厌我吗?” 毫不犹豫地摇头。 江淮心里一喜,追问道:“那么,喜欢我吗?” 少年又沉默了良久,轻轻地点了下头。 江淮心中悬在半空的大石瞬间落地,他长出一口气,狂喜地抱住了少年:“小西只要喜欢我就好,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也不要怕,我为解决好一切。” 他会扫平所有挡在他们前方的阻碍,绝不容许任何人来妨碍他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宝贝。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坚定,景曦眼睛微弯,慢慢抬手回抱住他。 有风吹开窗前的纱帘,外面天光大盛。 心意互通的两人都没有了睡意,干脆起了床。 对面的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洗漱完的江淮便拉着景曦下去吃早餐,顺道把那三人的份也给带回来。 景曦问他:“你打算带他们去哪里玩?” c市最有名的地方,是在靠近步行街的古玩城,一条街通到底全都非常具有古香古色的特点,也有很多不好古玩这一口的人专门把那里当做旅游景点去参观的。所以那里与别的城市鱼龙混杂的古董街不一样,c市的古玩城治安也很好,不管是游人,还是来淘货的人,全都十分守规矩。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游乐园也颇为有名,植物园好像也不错,不过这个时候已经错过了最美的桃花盛放的时候,有点可惜。 江淮拎着一大袋子的早点,一手牵着少年,闻言想也不想地说:“让他们自己选。” “去古玩城!”卢亮大声地说,“我听说里面好东西很多,早就想去逛逛了。” 卢蓉蓉和他唱反调:“去什么古玩城,我想去游乐园。” “我随便。”夏玄耸肩表示自己不参与这兄妹俩之间的战争。 “大男人去什么游乐园,我才不去,你要去就自己去。”卢亮嗤之以鼻。 卢蓉蓉看向景曦,开始搬救兵了:“小西姐,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 虽然很不甘心,但她算是看出来了,在他们这群人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不是江淮哥,而是江淮哥旁边这位看上去话不多、可只要说了江淮哥便一定不会反对的少女身上。 景曦看了眼外面的天气,想了想说道:“今天会很热,游乐园的话,大部分都是露天项目,玩下来的话搞不好会晒掉你一层皮,你确定要去吗?” “……”想到自己晒黑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白回来的难搞肤质,卢蓉蓉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于是一群人决定去古玩城。 卢亮和夏玄走在前面,卢蓉蓉小姑娘一个人走在中间,景曦和江淮两个人在最后。 本来一开始是江淮和景曦走在最前面的,向导嘛,但后来卢亮他们说不想眼睛受刺激,反而把他们赶到了最后。景曦觉得自己很冤,他和江淮虽然话说开了,但他们俩的举止明明很正常,自己走自己的,连手都没拉,哪里会刺激他们了? 卢亮他们没解释,就连卢蓉蓉小姑娘都默默地撇下他们走到中间去了。 在他们眼里,那俩人虽然没有拉拉扯扯的,但就是笼罩着一股人都插不进去的气氛,看着实在堵心。 “不用管他们,”江淮在他耳边低声安慰,“你要是看中了什么,可以买下来。” 景曦摇头,要知道他空间里的好东西比这里多得多。 景曦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学的是半吊子的古玩鉴赏,但是这么多个世界穿越下来,一些知识要点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他好歹也曾经在古代生活过几辈子,对于玉器字画这些东西,好东西他看得太多了,所以哪些是上品,哪些是次品,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卢亮嘴里嚷嚷着要来古玩城看看,他也就真的只是看看而已,景曦跟着他们逛了几家店,他们反而什么都没买。 从最后一家店出来,卢亮伸了个懒腰,感叹地说:“哎呀,终于逛完了。” 他们来的时机错开了人多的周末,整个古玩城里都很空,他们五个人十分顺利地一路逛了下来。 “接下来,哪里有特色小吃卖?” 江淮指了个方向,卢亮他们二话不说立马杀了过去。 这次三个人都没手软,不一会儿手里救提满了东西,几乎是看到什么就买什么,其中夏玄买的最多的是c市名产——茶叶。 卢亮说:“哎,淮儿啊,你要不要给阿姨买点东西让我们带回去?” 卢蓉蓉也说:“对啊,江淮哥,你给江阿姨买份礼物呗,我帮你转交,也许江阿姨收到礼物后就不会再生你气了。” 景曦听了心里一动,问道:“阿淮的妈妈为什么生他的气?” 卢亮和夏玄闻言作望天状,对事情一知半解的卢蓉蓉解释说:“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江淮哥在离家出走,并且很久都没回去了。” 景曦看向江淮,青年对他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妈气早就消了。” 卢蓉蓉歪头问:“真的吗?不过我跟江阿姨说我要来找你,她的语气的确很温柔,感觉不像在生气,不过她说……” 景曦很好奇:“说了什么?” 卢蓉蓉学着江夫人的语气温柔地笑着说道:“蓉蓉代我去看一眼也好,免得他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景曦:“……” 卢亮:“……” 夏玄:“……” 江淮:“……” · 卢亮他们没打算在c市待很久,晚上回去后就买了第二天中午的飞机票。 景曦惦记卢蓉蓉说的话,趁青年在厨房做晚餐的时候,他去找卢亮和夏玄了解情况。 “在我回答你之前,小西妹妹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你问。”景曦很干脆。 “你和淮儿……”卢亮八卦兮兮地看着景曦,“好上了吧?” “……”景曦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嘴上轻轻“嗯”了一声。 “喔~这就好,这就好……”卢亮松了口气似得拍了拍胸口,脸色忽然正经了起来,“既然你们俩好上了,那这些事情还是等淮儿亲自告诉你吧,我们就不越蛆代庖了。” 景曦默默地看着他。 “咳,别这样看着我嘛,”卢亮盯着少年的眼睛,语气诚恳,“我只能说,既然你答应和淮儿在一起,那么我希望你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 景曦若有所思地换了个问题:“阿淮……是跟着他妈妈姓?” 这个问题卢亮他们很乐意回答:“对啊,阿淮的爸爸是入赘到江家的。” 景曦看似不经意地问:“那他爸爸姓什么?” “安。” 果然如此么,景曦眉间一松,和他猜想的一样。 “好吧,不逼你们了,我会去问阿淮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这个东西,我想请你们带回去的交给阿淮的妈妈,就说是阿淮给她的。” 卢亮和夏玄对视了一眼,抬手将少年的东西接了过来:“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他们没有问是什么东西,景曦也就没有解释什么。 第二天,江淮开车送他们去机场,这次景曦没有陪同。 路上停下等红灯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卢亮拿出景曦交给他的礼盒递给江淮:“淮儿,这是你媳妇代替你给阿姨准备的礼物,你要不要看一下?” 江淮有些意外,他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用很多小块的玉石手工编制的、中间衔扣着一枚两节手指大小的、成色非常漂亮的平安扣的手链,色彩搭配的很舒服,看着非常精致。 了解少年手有多巧的江淮立马意识到,这是少年亲自编制的。 江淮合上盖子,递给卢亮:“你如实跟我妈说,这是小西给他的。” “阿姨知道小西妹妹就是你当时和家里摊牌的对象吗?” 江淮没说话。 坐在后面的夏玄翻了个白眼,这个问题问的好蠢,淮儿如果愿意和石小西以外的人在一起,他何必独自一个人忍耐这么几年? 卢蓉蓉听得一头雾水,难道说江淮哥当初离家出走是因为江阿姨不同意他和小西姐在一起? 不是吧?江阿姨看起来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 虽然心里疑惑,不过小姑娘这次聪明地没有搭话。 然后,她就听到江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轻描淡写地说道:“除了小西,我不会为任何人妥协,这一点,我妈是知道的。” 59|第五个金手指 “hello大家好,我是丑人眼里出西施。为了回报大家对我的支持,今天做一期福利向的视频,我会选择一部分大家在私信里问我的具有代表性的问题来回答,然后会在这一期视频的评论区里抽取9个人,赠送一份我亲手制作的小礼物送给你们,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吧。” 景曦如今录制视频已经把时间给固定了,一个星期更新一次。内容是美妆教学和服饰diy以及其他的内容轮着来。他现在视频越发越多,总不可能每一次都教大家化妆,也没那么多内容教,所以他现在是有灵感了才会录制美妆。 所以这一期,他就做了一起粉丝福利向的内容。 难得他心情好,想要造福大众。 “我大概统计了一下你们发给我的私信,问的最多的都在问我的年纪有多大……”景曦把这些私信剪辑了出来贴在屏幕上,一本正经地说了个冷笑话,“这个问题嘛,我和你们一样,年龄都是两位数。” “还有很多人问我说自己是手残,跟着diy里的教程做出来的cos服丑的一逼,怎么办?”景曦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严肃地回答,“有个词叫熟能生巧,真想学的话,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学会,只是时间上的早晚而已。” “另外一部分人锲而不舍地追问我的三围……”景曦一脸高冷地哼了一声,“三围这种事情,你们以为你们不死心的一直问个不停我就会告诉你们了么?想得美╭(╯^╰)╮” “噢,不问三围就开始说我是平胸了是吧?”景曦义正言辞地说,“这个问题,我相信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的出来——没错我就是和飞机场一样平的平胸!” 语气迷之自信。 又回答了几个大家问的最多的问题,景曦就开始挑选有代表性的了,“这个名字叫‘女神你看我一眼’的老爷问我为什么一直不看他,咳……很抱歉,为了补偿你,我现在多看你几眼吧……你感觉到了么?” “问我缺男盆友么?额,对不起,我不缺男盆友。” …… “好了,这一期视频就到这里了,因为私信太多会造成我回复不过来的情况,但我其实都会看的,有的人没收到回复,那是因为我在心里回答过了,只是你的电波没有接收到,这个不能怪我……那么,我们下期再见~” 景曦后来猜到那位“女神你看我一眼”应该就是王泽己,因为他锲而不舍的给石小西发过很多私信,不过景曦一直没回复他,一方面是觉得他的话不怎么好回,另一方面就是有点想要吊着他的心思,让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石小西身上,直到他确认石小西不会再出事。 景曦不想改变王泽己的性向,但也不希望他对石小西抱有太过的幻想,所以他才刻意借着回答粉丝问题来告诉王泽己石小西已经有男朋友了。 虽然不确定会不会因此造成他的心理反弹,不过在景曦看来,这位重生者最初对石小西的喜欢更多的是一种追求理想型的倾慕吧,如果他没有在现实中见到石小西本人,那么这份感情应该不会轻易变质。 为了安抚住这位他,景曦决定把他列入获奖的九个人里面的一个,送给他一份礼物,让他有个念想。 只要石小西还是王泽己的女神,那他就算要找和石小西相似的替身,他也会将目光投注在女孩子身上,而不是男孩子。 · “弄完了?正好,来吃西瓜。” 江淮端了一盘切成小块的西瓜从厨房里出来,见穿着短袖和短裤的少年走进门,招呼他一起来吃。 “是冰的吗?”景曦眼睛一亮,加快步子走了过来。 江淮说:“冰了两个小时。” 大热的天气里,如果能够吃上一口冰冰凉凉的西瓜绝对是一种享受。很多人吃西瓜喜欢把一整个切成两半,然后捧着一半用勺子挖着吃。景曦不喜欢这样,他习惯把西瓜切成小块,拿个叉子叉着吃。 江淮了解他这个特点,服务的很到位。 景曦盘腿坐在地板上,随意披散的长发尾端扫到了地面,江淮找来个夹子帮他往上夹起来,试了试手心垂直顺滑的触感,他问道:“小西,你这样会不会很热?” “还好吧,我自我调节力还行,在夏天体温比大多数人要低几摄氏度,”景曦说着抬起一只手伸到青年面前,“不信你摸摸。” 江淮捉住他的手腕,感受到的温度的确比他低,肌肤表面是温凉的:“冬天的时候呢?” “冬天好像是正常体温。”景曦叉了一块西瓜喂过去,得意的说,“冬暖夏凉,很神奇吧。” 江淮顺势揽住他的腰,将少年抱坐在自己腿上,倾身贴紧他,切实地感受了一把他消暑的功效:“嗯,的确很舒服,晚上睡觉抱着你应该会更舒服。” 景曦笑着戳了他一下:“开空调效果就不大啦。” 江淮手上用力:“谁说的,我现在也开了空调,但抱着你还是很舒服。” “那是因为你身上太热了。” “所以我才更加需要你。” 景曦顿时语塞,很好,这个理由我给满分。 就在这时,江淮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注意到来电人的名字后,景曦默默地推了推青年,江淮也顺势放开了他,走到一旁接听起来。 打电话的是他的母亲,景曦安静地坐在一边,听着青年“嗯”了一声,说了句“他在”然后就把手机递了过来:“小西,我妈想和你聊一聊。” 景曦傻眼,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 江淮捂住音筒对他说:“别担心,她收到了你的礼物,很喜欢,想要谢谢你。” 景曦懵逼地接过手机,递到耳边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这还是他经历这么世界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男人的父母打交道,心情不是一般的紧张,虽然是隔着手机聊天,但他还是差点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是小西吧?”手机那头的女人声音非常温和,语气里似乎还夹杂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 景曦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说:“我是石小西,阿姨您好。” 江妈妈说:“傻孩子,不用紧张,阿姨收到你送的礼物了,很漂亮,我非常喜欢。” 景曦干巴巴地回:“您喜欢就好。” 江妈妈说:“让你费心了,有时间的话,也来阿姨家里玩两天,让阿姨招待招待你。”江淮的妈妈对他发出了邀请。 景曦有点受宠若惊,他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江淮,没有拒绝:“如、如果有时间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现在麻烦你把手机给我那个笨儿子。” 江淮妈妈温柔友好的态度让景曦有些飘飘然,他魂不守舍地把手机还给江淮,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再次回过神时,是被讲完了电话的青年强行拉回飘远的思绪:“小西,你在想什么?” 景曦问他:“阿淮,你妈妈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情?” “对,我跟她坦白过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江淮没有隐瞒他。 景曦看着他:“那是什么的事情?” 他们在一起也只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可是无论是他妈妈、还是卢亮和夏玄他们给他的感觉都像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他的存在。 江淮顿了顿,说道:“在我搬来这里之前。” 景曦:“……哈?” 地上有点凉,江淮抱他起来,在沙发上坐下:“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 少年乖乖地圈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阿淮,我想知道。” 江淮轻笑了一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缓缓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你还在h市一中念高三,我那个时候跟着导师在做一个研究少数民族文化差异的课题,恰好要去你们学校取材。” h市是少数民族自治地区,要研究民族文化差异,是几个必要的选择之一。 “到了h市,开始那一段时间,我跟导师分开行动,我负责搜集各种素材,他去民间走听见闻。然后,我就在h市一中的图书馆遇到了你。” 彼时的少年总是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一角,埋着头在做习题,沉浸其中的姿态有种不受外人打扰的专心,侧脸清秀,眼神坚定,单薄的身姿像一挺笔杆挺的笔直,让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我在你们学校的图书馆发现了一些少见的素材,听说是被人捐赠的,由于不出售,我只好天天中午往那里跑,然后我也就天天看到你坐在同一个位置上。” 他不知道怎么的就上了心,喜欢在层层书架后面盯着少年看,课题进度也因此被拖下一大节,但只要一想到可以继续见到少年,他反而还越加地放慢速度。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在发现少年的目标大学就是自己所在的那所学校后,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一股惊喜。 “我在h市待了一个多月,最后不得不跟着导师回去。”他记下了少年的名字,想着他再过几个月会变成自己的学弟,到时候就可以正式地去认识一下他。 “可是,新生入校后,你并不在里面,我查过你的分数,把你的分数可以上的学校全都搜了一遍,结果发现都没有你。” 景曦沉默,因为石小西被迫辍学了。 那段时间江淮整个人都处于焦躁难言的情绪里,连他身边的家人朋友全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不知道那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少年会对自己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可要说只是因为几眼之缘自己就对他动了心,又好像不是那种感觉。 他就是感觉少年的存在,对他而言非常的重要。 “后来我从h市的户籍科弄到了你家的具体地址,也了解到你家的情况……”出于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决定按兵不动,只远远观望着他。 直到后来,他发现少年终于愿意离开家乡,心里有个声音隐隐约约地提醒他时机到了,于是江淮追了过来。 听完青年的话,景曦面色有些古怪,将他抱在怀里的江淮没有发现这一点。 这就好像是在冥冥之中,男人感觉自己会来,所以一早就找到了石小西? ——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我一定还会不顾一切的爱上你。 ……可是,这可能吗? 带着些许试探的心理,他问江淮:“你……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么?” 这个问题江淮自己似乎也想过,所以这会儿压根儿不用思考就可以回答,他略微无奈地弯起嘴角:“我自己也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那个时候,只是对你有好感,还不到动心的程度,但是却的确又非常的在意你,每天总要知道一点你的消息,才会安心。” “……那你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吗?” 青年听出了景曦的迟疑,在他背部轻轻地拍了拍:“小西,我知道你的想问什么。时隔三年,再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你,虽然头发变长了,但是我的好感却有增无减,反而在与你一点一滴的接触里,飞快地沉淀为喜欢这种感情。” 江淮深深地看着景曦:“小西,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我现在无比的确定这一点。” 也许在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将来会非常非常的喜欢你,所以才会忍不住偷偷地看你,不顾一切地寻找你,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等待你给我一个可以靠近的契机,我便会毫不犹豫地走近你。 ——喜欢你,仿佛是来自灵魂的吸引。 60|第五个金手指 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对方的家人长辈是绝对不能忽略的存在。 所以江妈妈发话了,让石小西去家里做客,江淮和景曦也不敢不从,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热打铁,第二天下午就收拾了行李,坐上了飞往w市的飞机。 江爸和江妈亲自开车过来接的他俩。 景曦一开始并不知情,所以当他被江淮拉着走到一对气质出众的中年夫妇面前,对他介绍说“小西,这是我爸妈”时,景曦瞬间就紧张地忘了词,一脸受惊地看着江爸江妈,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声问好:“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石小西。” 留着一头干练短发的江妈看上去非常具有女强人的气势,哪怕是见到自己好久不见的儿子,脸上也没个笑容,反而还瞪了他一眼,不过视线转移到石小西身上时,她却有些惊喜地拉住了少年的手,喜笑颜开地说:“老公,你看到了没,这孩子留了长头发哎!是真的长头发哎!” 景曦今天过来把头发扎成一束垂在脑后,身上穿的衣服偏向运动风,白色的polo衫和灰色的五分裤,脚上是一双白色运动板鞋,从正面看,绝对不会错认性别。 “我看到了,这下可算是对上你的喜好了。”江爸是个温和斯文的男人,站在江妈身边,像是衬托红花的那片绿叶,存在感没有江妈那么强,但也不会让人无视,他话不多,微微笑着的模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江淮五官像他爸爸,性格却像是融合了江爸江妈两人的一些特点,话也不多,但存在感很强。 江爸和他打了个招呼:“小西,很高兴认识你。” 景曦有些紧张地回道:“叔叔您客气了。” 江妈发号施令:“上车吧,外面热死了。” 江爸开车,江妈坐副驾驶座,江淮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拉着景曦坐到了后面。 “小西,看,这是你上次送我的手链,很好看吧。”江妈摇了摇自己的左手腕,那串晶莹剔透的玉石手链就戴在上面,映衬之下,显得她的肌肤越加的白皙。 景曦笑了笑,江妈眼尖地发现了藏在他嘴角羞涩露了个脸的小虎牙,一下子被萌得不行。她一脸微笑地对少年说:“小西啊,你要多笑笑才行,没事别学我那笨儿子,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假正经,看着就烦。” 无辜躺枪的江淮扶额,他无奈地看了眼自家太后:“妈……” 江妈不理他。 景曦有些同情地看他一眼,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但实际上,他感觉得出来,江淮他们一家人之间的感情非常好。比起父母儿子的模式,彼此之间更像是关系亲近地位平等的知心朋友。 他在来之前,考虑过要不要把自己的头发剪短,给江爸江妈留个好印象,毕竟男孩子留长头发,在一些家长眼里可能不是那么讨喜。 江淮听说后却阻止了他:“不用担心,我妈好这一口。” 景曦当时很无语,不过此时看来,江爸江妈见到他后,脸上都没露出惊讶的表情,江妈甚至还很欣喜,景曦仔细观察过,她这个反应很真实,并不是装出来的欣喜。 这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没有了相处的压力以后,景曦和江淮的爸妈相处的十分愉快。 江爸喜欢下围棋,景曦恰好会一点,于是每天的饭后活动就是被抓着去和江爸对弈,而江淮和江妈在一旁围观的津津有味。 江妈虽然气场强大,但她对可爱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偶尔也不失小女人的那种无伤大雅的无理取闹。比如说景曦和江爸下棋,如果江爸赢了,江妈就会埋怨他都不会让一下石小西……但如果江爸输了,江妈又会说江爸连个孩子都下不赢,真是好没出息……常常把景曦搞的哭笑不得。 她知道石小西手巧之后,经常会拉着他一起制作一些心水的小饰品……当然是江妈在一旁指挥,由景曦动手做。 他们两人也不避讳石小西和他们的关系,在一些来江家的访客询问少年的身份时,江妈会一脸自豪地给别人介绍说:“这是我还没过门的儿媳妇。” 原本客人心里还很疑惑少年的性别到底是男是女,但在听到江妈的话后,瞬间把景曦的性别默认成了“女”…… 景曦也不解释,随他们误会。 他和江淮在w市待了一个月,准备返回c市的前一天,江妈还颇为不舍,尤其是在知道石小西的家庭情况后,她立即拍板让江淮在w市买一套房子,带着景曦搬到w市来住。 在谈到让她儿子自己掏钱时,江妈的原话是:“年轻人想要什么就该靠自己的努力去挣,别想着不劳而获,当然如果你钱不够的话我也可以借给你,不过要加倍还给我。” 江淮想都不想的拒绝了:“不借,我自己买。” 江妈很是捧场地鼓了鼓掌:“有骨气。” 回到c市后,两人抽空去了一趟石小西的老家h市,见了一面石小西的母亲。 石小西的母亲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是她知道在她放弃石小西的抚养权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插手他人生的资格,所以她尽管心理不能接受,却没有说出来。 景曦给了石小西的母亲一笔钱,说以后可能很少会再回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至于石勇那里,景曦没有去。 他只是固定每个月打一笔不多不少的生活费到石勇的账户里,其他的就没再管。 石小西二十二岁的时候,江淮在w市买的房子装修全部完成,他们俩在江妈的催促下,决定搬回到w市。 收拾东西的时候,江淮说:“我最初,是打算陪你定居在这里的。” 808这套房子是江淮从上一个户主手上买下来的,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打算如果不能更近一步,就算只是做邻居他也想陪少年一直住在这里的。 景曦却摇了摇头:“我对这里并没有归属感,对我来说,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想要的家。” 在一起两年多,青年还是第一次说这种露骨的情话。乍一听到,江淮只觉得心神俱动,他抬手扶额,嘴里发出满足而又蠢蠢欲动的叹息:“小西,你这么说,我会忍不住的。” 景曦反应两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要说得你好像一直在忍耐似的。” 这家伙真的如江妈所言,是个假正经,真闷骚。 居然暗搓搓的一直在追他在g站的美妆视频,并且还有一个加密文件夹里全部都是他在g站视频的个人截图……如果不是他有一次碰巧发现了,还真不知道这家伙居然还有如此痴汉的一面! 虽然事后他就被这个被他发现了秘密的男人就地正-法了,但是景曦每次想起都还是觉得很好笑。 从变态进化到痴汉,很好,这很江淮。 默默放下了手里打包的纸箱,江淮不动声色地靠近景曦,从背后抱住了青年,咬着他耳边含糊暧昧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他说话间,景曦裤子上的皮带已经被解开了,一只手拉开了他的裤子拉链。 “……”一言不合就发-情么你?! 整个人被压在地板上的景曦瞪着双黑亮的眼睛无语的转头看着在他身上忙活不停的男人,感觉到一根坚硬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后方,心里的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 江淮带着些许忍耐的声音温柔诱哄:“小西,放松一点。” 腰被男人的手臂紧紧的缠住,景曦也就不再费力去挣扎,顺着男人的力道放松身体。 江淮满意地在他颈上亲了一口:“真乖。” 他的手沿着青年宽松的线衫不受阻碍的探了进去,温热的手指开始在景曦细腻的肌肤上游走,最后停在胸前的两点上,技巧性的揉-捏。 身体传来细碎的颤栗,景曦微微喘息着,略微羞耻地喝道:“……闭嘴啊你。” 窗外秋高气爽,这在c市恰好是不冷不热的时节,吹进室内的风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舒凉,有效缓解了景曦被挑逗出来的热意,却让下方的需求变得更加直观。 江淮拉下他的裤子,抽出里面的皮带,看也不看地丢在一旁的地上。少了束缚的存在,刚刚行完凶的手掌沿着身下之人流畅而又柔韧的腰部线条直接往下,探索着停在他的臀部,轻轻的摩挲了起来。 技巧性的戳-刺了几下,男人抬高青年的腰,对准某处慢慢沉了下去。 “唔……” 景曦咽下到嘴角的呻/吟,手指几乎痉挛地纠缠在一起。 后背式的体-位,被进入的感觉比前面来的更加的深,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偏偏这个时候背后的罪魁祸首却一点儿自觉也没有地重重顶了一下,酥-麻的快-感一下子从脚底传到头皮,景曦手指上的力道霎时便软了下来。 江淮侧头看着青年沉浸在情-欲中的诱人模样,情不自禁地在他嘴角边落下一个轻吻,与他十指相扣,随后大力冲-刺起来。 …… 地板很硬,做完后景曦不舒服地抬手杵了男人一下:“拔-出来……”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却兀自埋在他身体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之后,江淮就着两人相-连的姿势把他抱了起来,走向浴室。 走动带来的摩-擦让景曦觉得很不妙,果然再从浴室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景曦有气无力地说:“剩下来的东西你收拾,我不管了……” 江淮摸了摸鼻子,任劳任怨地继续干活。 同年圣诞节,江淮带着景曦飞往国外注册结婚,并在江爸江妈和几个好友的见证下,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婚礼。 婚后,景曦继续做他的网红up主,只是无名指上的戒指暴露了他已婚的事实……虽然大部分的粉丝都不相信。 值得庆幸地是,和重生者的联系一直保存了下来。 景曦当时寄给他的礼物是一对黑曜石的耳钉,王泽己收到后回复说喜欢的不得了,景曦也回了句喜欢就好,一来二去的,两人渐渐成了网络上的朋友。 他喜欢对石小西吐槽生活中遇到的事情,有时候是开心的事情,有时候则是烦恼,所以景曦慢慢的也就了解了他的现状。 比如说家人嫌弃他太宅了,早上死活要拉着他一起晨跑…… 还比如说他老妈帮他打扫房间时,差点把他珍贵的游戏手办当垃圾给丢了…… 再比如说他妈开始逼他找女朋友了,可是认识的人都是网络上的朋友,现实生活中是属于宅到没朋友的类型,分分钟逼死单身汉的节奏…… 最近的一次联系里,他颇为烦恼地说自己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对方和他一样都很宅,不同的是他沉迷游戏,而对方是沉迷二次元,天天对着一群二次元少年喊男神好帅男神嫁窝男神我要给你生猴子…… 景曦当时就乐了,很好,你的桃花已上门,麻麻再也不用担心你会弯掉了。 61|第六个金手指 从前有一个从来不看正版的盗文狗,他处处占便宜然后被人打死了。 从前有一个擅自把作者的心血转移到盗文网分享的辣鸡读者,他被大家留言赠送的太多好人卡注孤生然后把自己给撸-死了。 从前有一个视奸作者更新发现作者防盗了然后去盗文网举报错误章节的盗文狗,他被一只真正的辣鸡绑架了然后这样那样给揉捏死了。 ——《防盗题记》 布置得十分暖和舒适的矮榻上,景曦躺在上面,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从空间里掏出来的小说。 小说内容十分之狗血,看得他非常郁闷。他翻回到封面往作者名上瞄了几眼,顺便也就注意到了书脊上那一丛绿色的小草、以及那棵绿草下面的123言情几个字。 景曦瞬间了悟,难怪这故事能这么千回百转。 将书丢回空间,一只手枕在脑后,他两眼虚晃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叶从安今天不在,巳时三刻时分他大哥过来,把他忽悠回叶府了。原本他并不愿意,不过景曦为了刷叶从容的好感度从旁协助了一把,总算把这祖宗一步三回头地给送走了。 此时他一个人独守空房居然觉得有点不对味,得,便宜儿子不在身边反而不习惯了。 贱骨头啊我! 景曦地自嘲了一把,在榻上翻了个身,闭目凝神打算进入空间。 经过他这些日子的规划,空间已不复刚开始那垃圾山一样的场景了。无用的垃圾让小九自行销毁了,剩下的物资被分门别类的安防妥当。 景曦清点了一下,发现这空间就跟个百宝箱似得,几乎什么东西都有:衣服首饰、锅碗瓢盆、家具电器、书籍纸张、油盐调料、护肤用品、各种瓶瓶罐罐……这么一看,他在末世逃亡中躲藏过的地方还真挺多,能搜刮的估计都被他搜刮了。 景曦贱兮兮地想,手握宝山,可如今他却不怎么用得着,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不过里面要是再多套房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如此一想,他顿时又不太满足了。 景曦在空间里磨磨蹭蹭的时候,忽然听得下人来报,说是迎少爷请他过去有事相商。 景曦挑眉回神,道了声知道了。 看来他的好大哥快要坐不住了。 因为他听到了本该听到的秘密,却没有如上辈子那样整日酗酒。他不借酒浇愁,怎么把身边伺候的丫鬟带上床?他不乱搞男女关系,未来的傀儡皇帝从哪来?他不成日作死,伤口又怎么能感染毙命? 看书的时候他站的是主角立场,然而当他变成炮灰元景曦来亲身经历这些事情,忽然挺为原主不值的。 就算他母亲对元景迎不好,打着利用他的目的,但也好吃好喝好穿地把他养到这么大了,没有生恩有养恩;最后毒死他是疯狂了一点,他重生回来想报复宋善雅于是生生把她给弄疯了,关在后院里了此残生……这本来无可厚非。 但是他不该选择原主来报复宋善雅,无论怎么说原主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他这个大哥不说非常孺慕,但也友爱有加,而且早早就病逝了,从头至尾没伤害过他。 可是他一遭重生就把这些过去全都推翻了,他只记得自己的委屈和痛苦,看不到其他人的付出,眼睁睁看着、甚至还主动推动让原主去死,就只是为了报复一个女人。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特么想让我去死。 白眼狼。 景曦在心里给他下了个定论。 — 元景迎住的院子离他不远,他们兄弟都住在宋府的前院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与女眷住的后院相隔甚远且往来不多。 景曦出了院门后右拐直行半柱香的时间才到元景迎的西院。 “元宝,冻着了吧?快到屋里坐。” 他对下人说是有事相商,但却在偏厅摆了一桌酒菜,然后屏退屋里的下人,十分体贴地的推着他入座。 “我让人特意去鸿福酒楼订的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鸿福酒楼是云阳最大的酒楼,厨子手艺特别棒,元景曦以前每次来云阳都要去三不五时地吃上一桌。他跟叶从安仅有的几次点头之交,也是在这个酒楼里。 景曦拿起摆放在手边的酒壶,应该是刚温好的,壶外壁透出来的温度很热乎。除此之外,屋子里像是被人精心布置过,暖融融的,还透着一股清淡宜人的松香,可谓是用心至极。 他动作徐徐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唇边溢出一抹淡笑:“大哥有心。” 元景迎目光在他手边一扫,摇头说:“这不算什么。” 景曦举起酒杯递到鼻下轻轻一闻:“好酒,是仙人酿吧。” 仙人酿是酒中珍品,在大御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据说是酿酒之人祖上一位修仙之人发明出来的,酒醇味绵,回味无穷,有延年益寿之效,非富贵之家享用不起。 元景迎点头:“我问过大夫了,仙人酿可以温养你的心脉,于养伤有益。” 景曦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朝他投去一眼,这段数,难怪原主他娘玩不过啊。 如果他不是知道剧情,只怕也会信了。 仙人酿当然是好东西,但是无论多好都不能否认他本身是酒的事实。完好时喝点的确是有养生之效,对外伤也有杀菌抑制作用。但这东西喝多了会加速血液循环,有内伤的话,绝对会起到反效果,以他这种骨头碎裂还没长好的程度,久而久之只怕是腿都会烂掉。 对他的煞费苦心无话可说,景曦如他所愿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以行动表明了“相信”的态度。 元景迎松了口气似得开心一笑:“来,吃菜。” 他不说事,景曦便也心知肚明地不问。 比起一开始就打破敌人所有的希望,他更倾向于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先让对方放松警惕,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成功,然后在他期望值达到最盛时再让他品尝到失望的滋味,想必十分销-魂。 景曦进屋时就脱掉了披风,身上穿着厚实的长袍,坐了一会儿便感觉有点热,于是往后微微一靠,漫不经心地将袖子往上挽了两挽,露出一节如凝脂般白皙滑嫩的手臂。 他双手生的极好,修长而匀称,十指白玉般无暇,只在右手大拇指上戴了个质地上等的血色玉扳指,夹菜时指间夹着双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箸,一红一绿一白彼此映衬,那画面说不出的勾人,单一只手,便让人想到了活色生香一词。 元景迎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黑眸逐渐深邃。 就在他神思不属的间隙,景曦终于搁下了玉箸,与瓷白的碗碟相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动,将元景迎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问道:“吃好了?” 景曦懒洋洋嗯了一声,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元景迎闻言唤来下人,让人把东西撤走,重新上一壶热茶。 景曦揉了揉额头,开口打断他:“不喝茶了,我有些困,想回去睡会儿。” “那我让人送你回去。”元景迎也不强留,“阿碧,你小心伺候着少爷。” 他这次从侯府过来,将景曦房里的丫鬟也带过来两个,阿碧便是其中之一……同时也是上辈子怀了景曦孩子的女人。 景曦眼眸一动,极淡地看了眼这丫头,见她垂下头专心地拿来披风小心翼翼地帮他穿好。 元景迎送他出门,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回去好好休息,仙人酿你要是喜欢喝,我差人再帮你准备一些,直接给你送过去。” 景曦沉默片刻,道:“如此,便谢过大哥。” 啧,他还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出了偏厅,周身的温度嗖嗖地往下掉,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景曦却不怎么觉得冷,反而还挺舒服的抬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他松了松手里的暖炉,感觉身体内不停地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气。 这股热气沿着血脉上涌,变成绯色一点一点爬上脸颊,将景曦昳丽的面容染的更加明艳动人,然后又流向四肢,接着双腿伤处开始发痒。 景曦感觉到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他总共就喝了不满三杯的仙人酿,肯定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后果。 那么,是……那个松香的原因? 还是说仙人酿和松香凑到一起,会让人产生类似春-药的反应? 涨见识了。 景曦一边冰火两重天的受着,一边还思维发散地东想西想,等回到他住的房间,身下的那根东西已经有了反应。 他吩咐道:“阿碧进来伺候,其他人都下去。” “是,少爷。” 阿碧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景曦的反常,她掂了掂茶壶,发现还热着便替景曦倒了被茶先凉着,然后检查了下炉火,确定烧的无碍才走近他,福了福身:“少爷,阿碧替你宽衣罢。” 景曦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展开双臂示意她动手。 阿碧没有抬头,低眉顺眼地上前,伸手解开景曦脖子上的披风,将它挂到一旁的屏风上。 接着是外袍,腰带,待要解中衫时,景曦忽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景曦盯着她的眼睛问:“阿碧,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她有些受惊,但并没有挣扎:“回禀少爷,自阿碧八岁那年来到少爷身边,已经十年了。” 十年。 是的,她是最早伺候元景曦的丫鬟,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他房里那些丫鬟中的一姐。大御风气比较开放,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成年。而阿碧已经十八但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罢。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热,景曦呼吸重了两分。 他捏着阿碧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拉近,嘴唇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那,爷如果要收你做通房,你可愿意?” 她闻言身子一抖,站立不稳般往景曦身上靠了靠,结结巴巴地回:“阿、阿、阿碧……愿意的,少爷。” 景曦闻言便笑了:“很好。” — 叶从安回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叶从容对宋府如今已是十分熟悉,只是出于礼貌,他还是拎着自己不懂事的弟弟先去给宋清辉二人请安,到了地方得知对方出去了还没回来,便只能作罢。 叶从安语气急切:“去找西西!” 听他念叨了一路的叶从容没好气地偷偷骂了声“小白眼狼”,不知道地恐怕会以为元二少才是你的衣食父母,想是这么想,嘴上却好脾气地安慰道:“大哥这不是正带你去么。” 叶从安哼了声,脚下急急往景曦住的东院赶。 “小安,你慢点,小心摔了。” 叶从容追在他身后,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天天追着皮猴一般上蹦乱跳的弟弟的日子。 两人经过西院时,碰巧撞见了元景迎。 叶从容因为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因此只是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便被叶从安头也不回地拉着走了。 原本心情激动的元景迎站在原地,复杂狂喜的心情瞬间变得冰冷,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抹修长的身影上面,手指卷曲,紧握成拳。 如果那些碍眼的人全都消失就好了。 这样的话,阿容就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我一个人的…… 叶从容这会儿可不知道他的想法,此时他和元景迎的交集就只有一个元景曦,且光是一个元景曦就已经用光了他对这家人为数不多的好感度。 “西西……我回来了……” 叶从安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房门外,嘴里一边喊着景曦,手上一个用力猛地推开了房门。 但下一刻,一道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压抑而又紧绷地喝道:“不要进来!” 大开的房门口,阵阵暖气铺面而来。 伴随着涌入鼻间的,是若有若无的、但却极为特别而又令人熟悉的……麝香味。 62|第六个金手指 从前有一个从来不看正版的盗文狗,他处处占便宜然后被人打死了。 从前有一个擅自把作者的心血转移到盗文网分享的辣鸡读者,他被大家留言赠送的太多好人卡注孤生然后把自己给撸-死了。 从前有一个视奸作者更新发现作者防盗了然后去盗文网举报错误章节的盗文狗,他被一只真正的辣鸡绑架了然后这样那样给揉捏死了。 ——《防盗题记》 叶从容最先反应过来。 他猛地拉着叶从安撤走几步,远离之前,也没忘记帮景曦重新把门关好。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个道理他懂。 只不过,他懂可不代表叶从安也懂,被人拽着走远他此时正满脸不高兴地瞪着他:“放手!” 他感觉到了,西西现在不舒服。 叶从容眉心一跳,更用力拽紧了他,嘴里喝道:“别胡闹!那个场景是你可以进去的吗!” 叶大哥心里已经将景曦骂了一百遍,要做那种事情都不会挑时差的吗?明知道小安就快回来了却还如此肆无忌惮,他严重怀疑自家弟弟跟在他身边还能不能学点好? 叶从容越想越气,对景曦那点为数不多的好感度唰的一下全部掉光。 傻二少挣不开他的手,澄澈的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他转过头一字一句地道:“放!手!” 叶大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想干什么?你信不信你现在闯进去,元景曦立马就能让你滚出来,甚至让你滚回我们叶府?” 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今的叶从安虽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人是不会让他去找西西了。他很生气,没有被抓住的左手五指并拢,带着锋利的锐气,怒气冲冲地直朝他对面的叶从容迎面劈去。 叶从容没有料到心智全失的弟弟会骤然朝自己出手,心里一惊,飞快地抬手格挡。对方一击不成,腿下攻势紧随而来。 “小安——!”叶从容敏捷地退开数米。 叶家兄弟都懂点拳脚功夫,叶从安身手更是不弱。所以当日得知他在马车里碰伤了脑袋时,叶家人都有点难以置信,他们实在想不透以小安的身手怎么会躲不过去让自己受伤。 眼下叶从容又是气闷又是欣喜,既然小安还记得自己的武功套路,一招一式皆是非常熟悉,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正在慢慢好转? 分神间,叶从容被弟弟一掌给推出数米远,随即在他愣神的功夫,一跃而起,直奔景曦的房门口,不容分说推开门闪身而入。 再追上去已经来不及,叶从容脸色一变,狠狠地记了景曦一笔。 房间内,麝香味明显要更浓郁,被炉火一熏,久久不曾散开。 除此之外,还有属于景曦深重的喘息。 鼻间嗅着这让人难以忽视的气息,叶从安只觉心跳一紧,腹腔内猛地蹿起一股灼热的骚动,让他情不自禁地追随着那道喘息声,举步靠近。 古香古色的床上帷幔笼罩,但还是依稀看出里面并没有人影。 叶从安视线垂落,绕过屏风后,发现了衣衫不整地倒在地面上的丫鬟,她身上没有外伤,衣衫虽然凌乱,但并没有破损,想必是被人劈晕的。 此时的叶从安脑子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抬步从丫鬟身上跨过去,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塌糊涂的景曦面前。 他还是坐在轮椅上,头后仰靠在后面,闭着双眼脸色绯红,昳丽秀美的脸上露出迷-乱而又夹杂着难耐的表情,额头上密布一层细密的汗珠,有几颗从侧脸滚落,在下巴处汇聚,沿着纤细脆弱的脖颈一路滑行,最后坠在弧度优美诱人的锁骨内侧。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叶从安的存在,衣衫大开,半遮半掩地露出一截赤-裸的胸膛,朱红的两点在雪色内衫下若隐若现,一只手穿过腹部层层堆叠的衣袍,伸向两腿之间的存在,上下动作着。 这幅画面落在傻子眼里,让他本就不够清明的脑子更加是一片空白。 他移不开眼神,心跳如擂鼓,黑眸里燃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火热。 “西西……” 叶从安不知所措地叫着,目光灼灼而不自知,眼神透露着一种想要把这个人吞吃入喉的痴迷。 陷入欲-望思绪浮浮沉沉的景曦被这一声惊醒,他睫毛轻颤着睁开双眼,泛着水汽的迷蒙目光看到一个模糊却并不陌生的身影,他喉结滑动着吐出一个名字:“叶从安……” 被点到名字的傻子眼睛一亮,不管不顾地贴了上来:“西西……摸摸……” 他拉住景曦并没有在忙活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强势地握住那只白玉无暇的手抵住自己渐渐抬头的地方,嘴里嘟囔道:“像上次那样摸摸……” 指尖碰触到一根硬-挺的东西,景曦迷迷糊糊中主动捂住捏了捏,换来几声明显变粗变重的呼吸。两只手都在忙活的他脑子里就跟塞了团棉花似得,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欲-望被纾解爽翻之余,只有一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一晌贪欢。 他中的药性余韵绵长,在叶从安来之前已经自己纾-解过两次,然而灼热的根源依然不知疲惫地抬头,终于在第三次身寸出来后,登顶极乐。 眼前如同盛世烟火炸开,又仿佛身处云端,轻飘飘地、炫目而又令人沉沦。 精疲力尽的景曦缓了一缓,意识到药性终于没有再发作时,昏沉的脑子这才勉强清醒过来。 然后他便感受到了另一只手心里的灼热,继而才是另一尊紧紧扒主他的温热身躯。 景曦:“……”草,自摸地太嗨了,连儿子的叽叽都没放过。 早被抛到十万八千里远的羞耻心以乘坐火箭的速度回归,他痛心疾首地想,老子真是个禽-兽啊! 这么一打岔,景曦手里的动作便慢了下来,于是叶从安不满了,他主动挺腰在他手心蹭了起来:“……西西,动。” 景曦一边头皮发麻一边又很心虚:“……你自己来好不好?” 他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窝,彼此凌乱的衣衫相互纠缠,不可描述地部位也与他的手亲密接触着,这画面不用看都知道是不堪入目的。 叶从安舒服地哼哼唧唧,含糊道:“……西西帮我。” 景曦实在不明白,明明中了x药的人只有他自己,为毛这傻子也一副谷欠火焚-身的模样?难道老子中个x药还能传染? 景曦望着房顶,忽然问道:“是你大哥送你回来的吗?” “唔……嗯……是……” 他吞了口口水,不抱希望地继续问道:“那他人……走了吗?” 某个傻子全然不懂景曦的心情,声音低哑、委屈兮兮地跟他告状:“大哥就在外面,他可坏了,不准我进来找西西,我打了他一掌才跑进来的……” 景曦眉心一跳,皱紧了眉头:“你是说,你大哥现在就在房间外面?” 这么一说,他第二次发泄完又硬了的时候,好像是听到傻子大声咋呼着说他回来了的声音,然后……他好像推开了房门??? 景曦:“……”天要亡我〒▽〒 房间外,叶从容等了又等,一直没等到弟弟出来。 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他把事情从头至尾回想了一遍,等意识到弟弟在人家办事的时候硬闯进去还一直不出来可能引发的后果时,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护弟心切的他这下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上前直接拍门:“小安!二少!” 房间里景曦一个哆嗦,不小心蹭到了小安安最敏感的某处,导致它整个一抖,闷哼着喷发出来。 来不及多说其他,景曦手忙脚乱地快速把傻子和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撑着发软的双手滚动轮椅去开了门,放门外誓不罢休的人进来。 景曦一脸坦然地叫道:“叶大哥。” 叶从容别过脸,视线也不乱看,低垂着望向地面:“小安呢?” 不等景曦回答叶从安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却不是为了他大哥,而是紧巴巴地粘在景曦身边。 景曦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听见了叶从容心里直线下降的好感度。 不给他继续发问的时间,景曦主动请求道:“叶大哥,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闻言叶从容瞬间恢复商人本色,目光重新对上景曦的视线:“你先说说看。” 景曦简单解释了一下他失态的原因,然后说道:“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想让叶大哥帮忙找一个人,代替我和丫鬟圆房。” 他说的分外平静,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来说有多恶毒。 既然阿碧选择背叛他,那么她就该承担可能造成的任何后果。 63|第六个金手指 从前有一个从来不看正版的盗文狗,他处处占便宜然后被人打死了。 从前有一个擅自把作者的心血转移到盗文网分享的辣鸡读者,他被大家留言赠送的太多好人卡注孤生然后把自己给撸-死了。 从前有一个视奸作者更新发现作者防盗了然后去盗文网举报错误章节的盗文狗,他被一只真正的辣鸡绑架了然后这样那样给揉捏死了。 ——《防盗题记》 他抱的很紧,两条手臂紧紧地圈住景曦的腰,如同铜墙铁壁。叶从安脸埋在他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感觉又痒又麻,景曦试着挣了两下,却发现完全挣不开。 这位少爷看着清瘦,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道。 景曦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我只是想来看下你,你却直接占我便宜# 这特么就尴尬了。 气氛很诡异,景曦双腿使不上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太过粗暴,扒了两下没把人扒开,于是像是想要求助似的、转头眼巴巴望向叶从容,眼神显得有点儿可怜,不知所措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恼羞成怒。 叶从容墨眸幽深,半响后忽然轻轻一笑:“看来小安很喜欢二公子。” 在叶家所有人都无法勾动叶从安的反应时,这个与小安有着复杂纠葛的侯府二少轻轻松松地将他们叶家人都比了下去。 从容如叶家大少,此时也难免心情复杂。 只是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他也并没有继续无动于衷,上前两步搭上叶从安的肩膀,凑近他耳边用安抚小孩的宠溺语气轻声哄道:“小安,哥哥在这里,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叶从安动了一下,却是将脸更深地埋入景曦的脖子,勒在腰上的手也加重了力道,仿佛害怕别人抢走自己最喜爱的宝物般警惕。 叶从容面上一愣,意味深长地瞧了景曦一眼,而后继续耐心地哄道:“小安,景曦公子身上有伤,你这样他会不舒服的。” 叶从容的语气真是温柔到了极点,然而还是没什么用。 叶从安像是认定了景曦般,丝毫没有松动,死死地抱着他,连头都没有抬起。 明明景曦与他不过是有几面之缘,两个人也就是点头之交的交情,也不知道撞了脑子之后他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对他死缠烂打起来。 对此,叶从容也束手无策起来。 景曦扫过众人的脸色,稍微一思索,心里很快便有了算计。一手捉住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掌,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地在人型狗狗叶从安的脑袋上拍了拍: “小安,抬起头来。” 叶从安在他颈窝蹭了蹭,继而不舍地抬起脸望向景曦,眼神如同稚子般清澈无辜,闪烁着询问之色。 ……还真的傻了啊? 景曦愣了愣,对这个说法已经信了八分,可是仍旧有些别扭:“我……有些不舒服,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他主动握着对方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相互勾缠,色泽粉-润的指甲干净透亮,如同上好的玉脂勾画成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叶从安反应了几息时间,随即不情不愿地挺直背脊,将自己从景曦身上撕开,只有反握住他手的动作深怕这人从自己眼前消失。 满腹依赖的动作让景曦内心为之一动,他情不自禁地拍拍对方的手,嘴里干巴巴地安抚道:“别怕,我就在这里。” 景曦心想,为了刷从容大哥的好感度自己也是蛮拼,把哄儿子的耐心都拿出来了……虽然他还没有儿子。 亲眼目睹这俩人之间的交流,一旁的叶家人个个都看红了眼,叶从容抬手招来常青,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挥手让他带着其他人都下去,这么一大群人杵在轩竹院看着着实碍眼。 打发完下人,叶从容深深地看了眼景曦,道:“二公子腿上有伤,还是请进屋坐吧。” 这话他对小安说不管用,但由景曦来讲,绝对是有效的。 事实证明,果然有用。 一行人来到轩竹院的正厅坐下,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招待的点心和茶水。几人虽然有交谈,但都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的便会往景曦这边投上几瞥目光。 景曦表面淡定,其实心里满头黑线,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惹人注目。 他敛下心神,决意不去管他们,自顾地捡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送入嘴中咬上一口,甜淡适中的口感让他享受地眯起了眸子。 只有经历过疯狂饿过肚子感觉的人才会明白食物的可贵,在末世中时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找到点吃的还不敢一口吃光,小心翼翼地掰成几份来有备无患。穿越过来这段日子,他虽然不愁吃不愁穿,可看到漂亮的点心之类的还是会忍不住往肚子里塞上一点,吃不完的也会趁下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包好藏进空间。 景曦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个类似于仓鼠的习惯有什么不好,反而颇为乐此不疲。 吃完一块,准备去拿第二块时,忽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景曦转头,正对上叶从安一瞬不瞬眼巴巴盯着他看的眼神,不禁动作一顿:“……想吃?” 叶从安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他,铮亮的目光瞬间又亮了几分。 景曦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块试探性地递到他嘴边,叶从安迫不及待地张嘴啊呜一口咬下,夸张的动作甚至含住了他的手指,温热的舌尖小狗似的舔了几下,景曦心里一颤,急忙蜷缩手指退出,叶从安高兴地眯起了眼睛,神情举止当真与孩童无异。 抛开叶从容的缘由,景曦其实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叶从安,因为他简单且一目了然,让在末世中经历过人人喊打的景曦没有威胁感。 两厢满意之下,一盘点心很快就被俩人消灭一空,及至晚膳时间,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切的吃货友谊。 舅侄二人被盛情招待了一顿饭,消食过后,宋清辉带着景曦拜别叶老爷子父子三人打算告辞,没想到叶从安一听到景曦要走忽然死死的抓着景曦的衣袖无论怎么说都不打算放人。 景曦盯着他的双眼,承诺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叶从安没说话,但清澈的眼睛却渐渐湿润,水汽萦绕,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景曦不禁感到头疼起来:“听话。” 叶从安扁了扁嘴,另一只手拽住他一缕墨发:“不走……” 这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又惊又喜,激动的无可抑制。 冷静下来后叶从容无奈地盯着自家弟弟的后脑勺,惊喜退却的眼里闪过一抹黯然。片刻后,他目光一转对上景曦的视线,苦笑着叹息一声:“让宋将军和二公子见笑了,正如二位所见,小安自从昨天醒来后就变得谁也不认识,跟他说话也不理,仿佛沉浸在一个谁也进不去的世界,大夫说他这是得了离魂之症,原本我们相信了,可是这一天下来他表现如何两位也看到了,虽然意外,但这实在让叶某又惊又喜,所以失礼之处,还望二公子海涵。” 这番话既解释了叶从安有此举动的原因,又隐隐希望景曦不要心生抗拒,希望藉由叶从安对他的亲近为入口,帮助叶从安恢复理智。 叶从容说完后朝景曦躬身表示他的谢意和歉意,将姿态摆地很低。 终于回过神来的叶老爷子此时也激动地开口:“宋将军,老夫斗胆,请你和二公子帮帮从安……” 这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痛和在绝望之际遇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的脆弱希冀,那是来自一个父亲对孩子最为真挚无私的疼爱,一时间竟是让人无法拒绝。 至少宋清辉动容了,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边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良久后发出一声叹息:“虽然我也很希望贵公子能安然无恙,但是元宝并不一定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依我看,还是请孙大夫来一趟吧。” 动容归动容,但他到底还是更加在意景曦。 叶从容早就有此准备,急忙让下人去请大夫,所以孙大夫来的很快。 待了解过情况后,孙大夫又替叶从安把了次脉,结论还是不变,甚至他也不清楚叶从安为何独独对景曦表现出了异样的反应。只是他却认同叶从容的决定,想着既然景曦能够勾起他的反应,那与他待在一起应该于叶从安有益。 于是宋清辉也没话说了,只是到底元宝才是当事人,所以他没有马上表决,而是看了眼景曦,等他来做最后的决定。 景曦表示这个发展可以有! 勾搭不到男主角,勾搭男主角他弟也是可以的嘛,反正叶从容是个弟控,说不定这样子效果反而会更好,所以这买卖他应该不会亏。 64|第六个金手指 从前有一个从来不看正版的盗文狗,他处处占便宜然后被人打死了。 从前有一个擅自把作者的心血转移到盗文网分享的辣鸡读者,他被大家留言赠送的太多好人卡注孤生然后把自己给撸-死了。 从前有一个视奸作者更新发现作者防盗了然后去盗文网举报错误章节的盗文狗,他被一只真正的辣鸡绑架了然后这样那样给揉捏死了。 ——《防盗题记》 景曦作为安王活到知天命之年,死时脸上的表情安详而满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一生从未娶亲,身边亲近的人就只有一个被外人传的不堪入目的男宠叶从安,但安王府的下人都清楚,安王是把安少当做孩子来抚养的,两人之间温情多过于暧昧。 在安王死后,叶从安没有任何征兆的紧随他而去。 管家请示过圣上萧明澜之后,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不过这些事情,景曦已经没办法知道了。 — 仿佛从一场长梦里醒来,景曦头晕脑胀地望着头顶朴素灰暗的纱帐,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揉了揉额头,干脆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到空间里去。 “小九。” “什么事?”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从头顶传来。 站在一片果树林里的景曦循声望去,终于在尽头的一大片花海里找到了一直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这里什么时候有蝴蝶了?”景曦很诧异。果树是他还是安王的时候收集了一堆吃完的水果核丢进来,然后用异能催发出来的。花草也是偷偷挪用王府花园里的。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记得自己还往空间里丢过花蝴蝶啊? 小九很得意地说:“我在你丢进来的花丛里发现的虫卵,用灵力灌溉孵化出来的,现在是我的宠物。” 景曦:“……”你一个实体都没有的器灵,还学人家养什么宠物? 小九冷哼:“器灵怎么了?信不信我把你丢回末世去?” 忘记小九可以听到自己心声的景曦:“导演我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怂完景曦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正了正脸色,严肃问道:“小九,本王的身体明明吃嘛嘛香、身体棒棒哒,为什么只活到五十岁就突然挂了?说好的只要把重生者的气运抢过来就能长命百岁呢?” 小九反问:“你真的挂了吗?” 景曦不服:“可是本王是安王的话,可以锦衣玉食,坐拥金山银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小九反手一指:“喏,你的锦衣玉食。” 只见手指之处,堆了小山一样华美的食盒,景曦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他每次因为吃不完而囤积起来的点心。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稀散发着最初的淡香。 这是这个空间神奇的地方,时间在这里面是静止的。 不等他说话,小九再次伸手一指:“还有你的金山银山。” 不用说,都是安王的私库,还有很多赏赐下来的名贵物品。不要小看他几十年的累积,全部拿出去绝对可以压死一大堆人。 景曦:“……”忽然无话可说了怎么办? 轻轻咳了咳,景曦一本正经地举起手:“导演,请给我新的剧本。” — 从空间里出来,景曦盯着床顶发了会儿呆,修复自己再一次被震碎的三观。 这次他穿的是一本草根逆袭的种马小说世界。 主角段明珠是飞凤国来福镇平安村的一个地痞无赖,仗着跟她母君学了点拳脚功夫,从小就开始偷鸡摸狗,长大后更是人嫌狗厌,吃喝嫖赌,无一不做。在她二十五岁那年,用钱买了一位夫郎,目的既不是因为心悦对方,也不是为了延续香火,只是为了能有人照顾她卧床不起的母君,自己好无后顾之忧地出去拈花惹草。 只是风流债一多,祸端也就离不远了。又一次从勾栏院喝醉归来,段明珠被几个早就对她恨之入骨的女瘪三套麻袋胖揍了一顿,一个不慎就让人失手打死了,尸体被扔在乱葬岗,被野狗啃的坑坑洼洼。 在主角光环之下,段明珠死后变成了一抹幽魂,被困在尸体旁边,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抹布一样曝尸荒野,经历风吹雨打,被野兽蚕食,无人问津。就在段明珠的尸身快被分食完毕之际,她那个买来的夫郎终于踉踉跄跄地寻了过来,无视她腐烂发臭的模样,用一口棺木替她收了尸,运回平安村。在她下葬后的第二天,这位沉默的夫郎就用一根裤腰带把自己给吊死了。而她那位痛失女儿又无人照顾的母君,大受打击之下,在病床上死不瞑目,直到尸体发臭才被人发现。 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那也只是一个令人唏嘘的饭后故事罢了。 然而,段明珠却重生了。 重生后的她发誓,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家人落到上辈子的下场。她根据记忆,厚颜无耻地抢夺属于别人的机缘,靠着这些先知的记忆,一步步远离平安村,走出来福镇,进入权势滔天的国都,仅用五年就成为了飞凤国炙手可热的国师,前仆后继的男儿自动投怀送抱,而她也来者不拒,享尽齐人之福。 至于那位她曾决心要好好对待的夫郎,顶着国师正夫的名号,被遗忘在后宅深处,孤老终生。 而景曦顶替的角色,与段明珠同是平安村之人,同时也是被段明珠第一个抢走机缘坑害致死的炮灰,段朝曦。 是的,这是一本发生在女尊世界的草根女种马逆袭开后宫的故事。 让景曦崩溃地是,他穿成了一个真实身份是男人的女人…… 男扮女装。 景曦苦中作乐地想,总比真的穿成一个女人好啊。 把剧情在脑子里全部过了一遍后,景曦从床上坐起身。 段朝曦住的房子在平安村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青石大院了,原本他和身为郎中的母君两人一起住在这里,但是前段时间他母君段夏阳去采药时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就那么去了。 原主悲伤过度染上风寒,求生意志薄弱,才会被景曦取而代之。 在院内转了一圈,景曦已经从身份的骤然改变带来的落差里缓过神来了。 如今看到这座院落宽敞、自带菜园和鸡舍的农家小院,觉得也是蛮有一股企鹅家当年流行的空间农场的亲切感。 正当他触景生情时,忽然听到外面吵了起来。 景曦一愣,急忙打开院门走了出去,眼疾手快地拉住一个中年壮女的手,询问道:“大娘,前面出什么事了?” 被他拽住的女人一顿,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心道夏阳家的女君不是一向腼腆么,平日里比未出阁的男君还要矜持三分,今儿个怎么这么大胆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夏阳去的突然,估计也是打击得狠了,不得不懂事起来。 如此,她看景曦的目光便多了两分同情:“哎,还不是高家的那点事儿,这不,高阿花正嚷着要卖了她那个继子呢!” 平安村的人大部分都姓段,只有少数后来落户的人是外姓,高家就是其中一户人家。 景曦一听说是高家,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段明珠买来的那位夫郎,名字就叫高长安。 高长安居然还没有被卖,那也就是说段明珠还没有重生! 景曦记得,段明珠重生时,高长安刚被卖进她家。 要阻止这件事! 脑子里闪过这件事的时候,景曦人已经朝着人群集中的那栋房子冲了过去。 “今儿个甭管如何老娘一定要把你卖了!”粗哑的声音磨砂般嘶吼着。 景曦费力挤到最里面,看到的便是高大偏黑的男子沉默跪在地上的场景。 这人就是高长安。 说起来,在平安村,高长安和段朝曦是两个异类。一个是身为男君却比飞凤国绝大多数女子还要高大健壮,另一个则是身为女君却比绝大多数的男子还要娇美弱怜。 一句话总结,这俩人都生错了性别。 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各自婚娶都还尚未有着落。 村里人也不是没人打趣过把这俩人凑一起,但段朝曦他母君却每次都开玩笑似的推拒掉了,久而久之,便有人说段朝曦这是看不上高长安,暗地里笑话他们俩一个半斤一个八俩,凑成一对正好,居然还敢嫌弃人家。 段夏阳有苦说不出,渐渐地跟村子里的人也走动的少了,只与住的近的邻居往来。 而现在,村民们见段朝曦居然跑来凑热闹了,就死性不改地又给调戏上了。 “哟,这不是夏阳家的朝曦嘛,咋的?这是改变主意想要来求娶高家的长安了?” 景曦正愁着想什么办法才能阻止段明珠买下高长安,闻言心里一动,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至于身份什么的……相信只要他帮助高长安脱离高家这个苦海,后者一定能够谅解他! 想到这里,景曦提高声音,大声回答道:“没错,我来求娶高长安!”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张大了嘴巴,个个目瞪口呆地望向景曦。 这群女汉子,集体傻眼了。 65|第六个金手指 从前有一个从来不看正版的盗文狗,他处处占便宜然后被人打死了。 从前有一个擅自把作者的心血转移到盗文网分享的辣鸡读者,他被大家留言赠送的太多好人卡注孤生然后把自己给撸-死了。 从前有一个视奸作者更新发现作者防盗了然后去盗文网举报错误章节的盗文狗,他被一只真正的辣鸡绑架了然后这样那样给揉捏死了。 ——《防盗题记》 “那个,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领着高长安回到段朝曦家的青石大院,景曦松开他的手,转身往灶房走去。 灶房在院子偏里的角落,被分隔成两间,前面一间是厨房,垒了个镶嵌着两口大锅的灶台,对面再放了一个木制的三层碗柜,便只剩下余不足两人通过的缝儿,别说灶台靠里还摆了一个大米缸,柴火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堆的满满当当。 灶房后面是一间浴室,地面被隔空,用一块一块的木板填充成栅栏的形式,中间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木板下面的地面考究的放着一个挖空了的竹制水槽。这样洗完澡后不用倒水,直接把木塞一拔,水会自动从木板间的空隙里漏到水槽,流向屋后的水沟。 这都是段夏阳琢磨出来的,不得不说此人很有头脑,一生中唯一做错的事情大概就是在生下段朝曦的时候为了让她病重的夫郎不留遗憾,而脑子一热把孩子的性别说成了女。结果他夫郎倒是含笑而逝,只是苦了孩子。 因为这个原因,段夏阳对孩子多有愧疚,于是什么都不用段朝曦做,生生把本该作女孩养的原主阴差阳错地又给养成了男孩的性子,错上加错。 想到这里,景曦也只能无奈叹息。 眼下,原主病了几天,灶房里理所当然是啥也没有。他检查了一下,发现米面之类的粮食倒是有满满一大缸,旁边柜子里放着油壶盐壶,还有一些糖块。脚步的地上则放着一个黄灿灿的大南瓜。 还真是满满的农家风味啊,景曦心想。 没有东西吃,那就得自己做饭。为了不让高长安久等,打算和他说一声的景曦从厨房探出个脑袋,下一刻,他发现高长安一直站在他进去之前的地方,一丝也没有挪动。 这家伙也太拘谨了吧? 景曦无语地走出去,拉着他来到屋下的小板凳上,按着他肩膀坐下:“没有吃的,我烧火做饭,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高长安嘴唇一动,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但在景曦清亮的目光下,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低头乖乖坐好。 像只被训练傻了的家犬似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话的过了头。 景曦忍不住手痒地想拍拍他的头,不过考虑到自己的举动会让他一惊一乍后便作罢。 捡了点干燥易燃的柴火,景曦蹲在灶台后面,看着简陋的工具犯了难——上辈子被人伺候惯了的安王爷发现自己忘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那就是…… 他,不,会,做,饭。 虽然上上辈子还没末世的时候,他曾经用电饭煲煮过一两次饭,但每次都煮的半稀不熟,从此他家母上大人再也没给他浪费大米的机会。 而眼下对着这口黑漆漆的灶台,别说是煮饭了,他连火的都不会烧……〒▽〒 苦大仇深地盯着灶眼看了会儿,越来越饿的景少爷不得不向外面的高长安发出求救信息。 有些心虚地扒着灶房的门,景曦再次探出了脑袋,对上高长安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个……你……会不会做饭?” 高长安眼睛瞬间一亮,腾地一下站起来:“我会!” “太好了。”景曦松了口气,他朝这个莫名松快了几分的男人招了招手,对方进来后把厨房里的东西依次介绍了一通,眼神晶亮地拜托道,“那就麻烦你啦。” 高大沉默的男人微抿了下唇角,没有点头,手脚麻利地动作起来。 景曦往后退了退,给他让出更宽的空间,自己顿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看男人熟练地舀出一些米倒进瓦罐,来到院子里的井边打水淘米,洗干净之后再下锅。做完这一切后,高长安才来到灶台后面生火。 景曦:“……”原来是要先把米下锅才生火吗? 又涨见识了otl 死不承认是自己没常识的景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高长安把细枝的柴火掰的更细碎,放进灶眼里,接着又翻出压在最底下的带着针叶的干松树枝塞了一部分进去,留下一部分用他轻而易举地找出火折子点燃,麻溜地往灶眼里一送,不一会儿灶眼里就燃起了跳跃的火光。 景曦:“……”好像也挺容易的? 就这样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一个做的认真,一个看的认真,也不觉尴尬,氛围还挺和谐的。 半个多时辰后,喷香的小米粥上桌,搭配着一碟咸菜,就着白开水,妥妥的粗茶淡饭,让尝惯了山珍海味的景曦居然也吃的很满足。 所以说,环境才是最权威的老师。因为它决定着人民百姓吃的是土,还是米。 两个大男人胃口都不小,景曦尽管早就饿了,这会儿也是细嚼慢咽的。他吃的慢,高长安就更加不可能狂吃狂塞,虽然很不习惯,但还是学着景曦的步调,好一会儿才把一锅稀粥吃的精光,丁点都没浪费。 饭后,高长安一声不吭地抢着去洗碗,景曦眼疾手快地摁住他的手,微笑着对他说:“你先坐会儿,我们谈谈。” 高长安身体紧绷,显然很紧张,也不知是怕他还是怎么的。 景曦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是男人的身份给说出来,就听到他对面的男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我会努力让你怀上孩子的。” 景曦:“………………………………………………………………” 懵了个*的景曦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也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显得平静而肯定:“……我不会有孩子。” 真特么日了狗了!他忘了在这个操蛋的女尊世界里,男人唯一的用途,就是和女人不停的做-爱,以此来达到让女人孕育子嗣的目的。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个会移动的精子库! 景曦觉得,如果现代社会的女性-得知世界上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国家,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移民过来。 高长安并不懂景曦复杂到日了狗了的心情,他一脸认真地继续说道:“一次不行,就多做几次;一年不行,就多做几年,我会努力锻炼身体,直到让你怀上孩子。” 大兄弟,你就不怕精尽人亡么?景曦一脸死鱼眼。 “我会听话,会做饭,会干活,会让你孕育子嗣,所以……所以……”男人说着垂下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因此而卷翘上扬,配合着他多次欲说还休的神情,倒出乎意料地显出了一丝脆弱的情绪,挣扎许久后,高长安嗫嚅着小声说道:“所以……所以……你别不要我……” 闻言,景曦有些恍惚,恍惚过后,便只剩满心的恻然。 在他看来,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是很操蛋的,然而对土生土长在飞凤国的男子来说,这是他们无法摆脱、且早已被认定的命运。 就跟古代封建制度下的女性一样,都是地位可悲的存在。 如今,他也是这存在里的一员。 意识到这一点,景曦忽然开始庆幸段朝曦他娘当年的脑子一热了。 至少,他可以伪装成女子,摆脱这一切。 前提是,他得成功地把这个男人拉下水,变成死心塌地地成为他的夫郎的人。 想到这里,景曦叹息着拍了拍高长安的手:“你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要你,除了你,我也不会再要别人。” 终此一生,只你一人。 这个承诺,放在世间任何一个有情人面前,都是足分量的。 而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哪个男子可以拒绝对方“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诱惑,因此,在见到高长安眼神动容的那一刻,景曦觉得自己成功地变成了一个感情骗子。 “你……我……为什么?”高长安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庆幸感动,他是知道自己什么模样的,也听过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在他看来,段朝曦哪怕长的不若其他女子威武、容貌比大部分男子还要秀美三分,但以她家的条件,只要肯花功夫,娶一个比他优秀好看的夫郎,并不是没机会的。 景曦觉得自己虽然是个骗子,但至少也要做个诚实的骗子。 于是他拉住男人宽大温暖的手掌,抵住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膛,接着缓缓下移,停在两腿之间的位置上。 “感觉到了吗?为什么我会如此肯定地说我不会有孩子,”他深沉地说道,“因为,我和你一样,这里都长了小鸟。你不会因此而嫌弃我吧?” 高长安:“………………………………………………………………” 66|第六个金手指 希诺虽然宅,体力并不弱,有按时运动,他毕竟是歌手,有唱跳俱佳的能力,更得有支撑他边唱边跳一路稳稳唱下来的体力。 在莱安的背上稍微休息了一会,他用手感觉了一下受伤的脚踝,不动声色地输出异能调理了几秒钟,就完好如初了。 景曦拍了拍男人的背:“放我下来吧,迪恩少将。” 莱安很不想放,眼下的情况却让他不得收敛几分。 两人穿过身处的森林,视野随即变得开阔,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块平坦的草地,上面长着半人高的野草,茂密旺盛,没有大型动物出没的痕迹。 让景曦惊喜地是与这片草地相邻的地方长着一片很眼熟的作物。 “我过去看看。” 他走近了一看,发现真的是他在地球上吃过的一种作物——甘蔗。不同地是这一片甘蔗长的大概有两三米那么高,紫黑色的根茎粗壮发达,几乎比他整条手臂还要粗,节与节之间的距离非常长,头顶的长条叶子像伞一样散开,边缘带着锋利的锯齿,远远看着还挺好看的。 莱安走过来扫了一眼问道:“你认识这个?” 景曦没说话,这东西一看肯定也是进化过了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他用毒素检测仪检测了一下,确认没有毒后,掏出激光匕首,关掉上面的激光变成正常长刀的样子,砍了一根下来。 景曦握住甘蔗的中间部位掂了掂,还挺沉的,看来水分一定很饱满。他用手指醮了下断口处沁出的液体,伸舌舔了舔——果然很甜。 吃过甘蔗的都知道,这东西越是靠近土壤的那部分就越甜,越往上甜味就越淡。景曦目测了一下,砍掉了靠近顶部叶子的那一截。 一直看着他动作的莱安忽然瞳眸一缩,条件反射地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出声提醒青年“小心”就听到对方突然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莱安猛地抓住景曦的手,白皙的手背上、靠近尾指的边缘部位有两个显眼的牙洞,正是莱安之前注意到的藏在甘蔗叶子上的那条通体碧绿的小蛇咬出来的。 只见那处伤口周围的皮肤迅速变黑,景曦拧紧了眉头:“有毒。” 而且看样子,毒素还不轻,他能感觉到受伤的右手已经麻了。景曦有点懊恼,他真是太大意了,完全没察觉到那条躲在叶子里的蛇,被咬后才看到一团绿色掉落到地上,细长的身体几个扭动,飞快地游走不见了。 莱安快速给他注射了一针军部配备的解毒剂,割掉景曦手臂上的一圈袖子撕成条状,紧紧地系住手臂防止毒素扩散。紧接着,他掏出水壶,用清水给他洗了一下伤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伤口的变化。 那条蛇是他没见过的品种,不知道解毒剂的药效对它的毒有没有用。 景曦感受了一下失去知觉的手臂,轻声说:“解毒剂没用。” 莱安脸色一沉,凑近青年的伤口,打算用嘴把毒给吸出来,景曦抬手给阻止了:“别,现在吸应该也来不及了。” 男人抬起头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沉声道:“那你是想要求救援吗!” 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里压着一抹明显的怒意,景曦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想了想,他对男人说:“你去把那条蛇藏身的那些叶子拿过来。” 莱安皱着眉头,压下心里翻腾的怒火,他清楚这怒火不是针对青年,而是针对他自己。他说好要保护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很恼火。 男人冷静了两秒,一言不发转身将青年要的东西拖过来,顺便踢了两脚。 景曦好笑地看着他发泄一样的举动,明白他只是为了防止叶子里还藏有其他东西才作驱赶状,嘴上却没言明。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甘蔗的叶子也是通体碧绿,上面一点被虫蛀过的痕迹都没有,也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的毒素,这让景曦有点在意。 大自然的万物都有相生相克的习性,从那条蛇与这叶子近乎一模一样的颜色可以看出,他必定是这片甘蔗林叶子上的住客,景曦打赌,这片甘蔗地里绝对不止一条绿蛇。 蛇经常出没却没染上毒素,这说明什么? 景曦猜测这些叶子应该与小绿蛇的毒素相克。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他用手撕下一片叶子揉碎,敷在伤口附近,不一会儿就有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递过来。 景曦心里松了口气:“这个叶子可以解那个蛇毒。” 莱安看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扯了一条叶子塞进嘴里嚼碎,把景曦整只手掌都给敷满了黏糊状的碎叶。 伤口渐渐有黑色的血沁出,变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白皙,莱安这时才开口问道:“你砍下这根东西是想干什么?” 景曦淡定地回:“吃啊。” 莱安眼神微眯:“吃?” 景曦点头:“恩,我刚刚尝试过了,它的汁液很甜。” 男人冷着脸问:“你怎么知道这东西能吃。” 景曦当然不能说我认识它,解释起来太麻烦,他看了眼男人,淡定地说:“我尝过以后才知道的。” 莱安顿时不说话了,心里却想着这家伙简直胆大包天,日后一定要好好收拾才行。 景曦莫名感到后背一寒,他连忙用精神力往四周扫了一圈,还好没发现什么异常。 “时间不多了,我们多砍几根这东西带回去。” 莱安按下他想起身的动作,说:“你坐着别动,我去砍。” 景曦不和他争,安心地坐了回去。 等莱安闷不吭声地砍了几大捆满满几十根的甘蔗,景曦身体里残留的毒素也已经褪的差不多了,可以控制手指做一些简单的指令动作。 手可以动了,景曦就把自己砍的那根甘蔗削皮弄成几节,拿了一节在手里啃得津津有味。别说,水分特别足,饱满多汁,甘甜无比,是补充身体水分和糖分的不错选择。 把砍下来的甘蔗收进纽扣空间,莱安走回来说道:“回去吧。” 景曦吐出嘴里的甘蔗,给男人递了一节削好的:“你试试,味道很甜。” 莱安往地上扫了一眼,没说话。 景曦又啃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解释:“真没骗你,嚼出里面的水,嚼干了的就吐出来。” 莱安看了眼他鼓来鼓去的两腮,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不吃。” 闻言,景曦也不勉强他,两个人开始原路返回。 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意外,但景曦觉得他们这一路也算是收获颇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两人回到了河对面的空无一人的帐篷营地。 看来他们是最快回来的。 赶路出了一身汗,景曦把外套和军靴脱掉,穿着里面的背心,穿着袜子走到河边,打算擦洗一下身体。 莱安不放心地跟在他后面,洗了把手和脸,顺便帮青年放哨。 河水很清凉,浇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景曦一下子忘了自己还在直播,抬手把背心也给脱了下来,上身完全赤-裸地曝光在镜头下。 围观地吃瓜群众简直要被这从天而降的福利给砸晕了! 此时此刻,评论区诡异的安静,仿佛大家都忘了还有评论这回事,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年猛瞧,生怕少看几眼吃亏。 青年看上去体格偏瘦,但是脱掉衣服一看,他的胸膛覆盖着一层均匀结实的肌肉,腰线流畅,腹部巧克力块的肌肉并不夸张,晶莹剔透的水珠不时滚落,显得细腻而漂亮;再下方是有些松垮的裤子,皮带松散,可以说是挂在胯部上面,露出两条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下端隐入裤子里,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性感的要喷鼻血。 但是吃瓜群众们再怎么口水横流鼻血狂喷都没有就在现场的莱安受到的冲击力大,他的目光游离一圈后定定地落在青年胸前那颜色漂亮的两点上,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 景曦洗着洗着忽然觉得不对劲,那些微型摄像机怎么越飞越近了? 等等……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直播。 一不小心出卖了一把希诺的*,希望储森不会炸毛。 心里窘的不行,但景曦脸上却仍是从容不迫地重新把洗干净了的外套披在身上,转身上岸,默默加快了步子回帐篷里换衣服去了。 有眼尖的吃瓜群众发现,他们家的男神耳朵红了。 “赌一根黄瓜,希诺诺绝壁是害羞了233333333” “哈哈哈,他刚刚不会是忘了自己在直播吧?我的天希诺诺怎么这么可爱啊我简直爱死他了n(*≧▽≦*)n” “被蛇咬的时候我都快担心死了结果他自己反倒镇定得不行,这里这么脱线反差要不要这么明显嗷嗷嗷我快控制不住我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迪恩少将绝壁是被希诺诺给撩到了,他现在还蹲在原地没动o(*≧▽≦)ツ┏━┓” “动了动了,少将跳入河水中去洗冷水澡了o(*≧▽≦)ツ” “哈哈哈哈哈说迪恩少将洗冷水澡的我觉得你真相了(~ ̄▽ ̄)~” “楼上说洗冷水澡的站住!救命我根本停止不住脑补的画面o(*////▽////*)q” “这对cp我吃了!我要去画本子了嘿嘿嘿o(*≧▽≦)ツ┏━┓” “卧槽楼上交出本子不杀!” …… 评论区热闹的不行,这些当事人目前都还不知道。 无可否认地是,莱安在冷水里泡了很久,直到看不出任何异样了才站起来上岸。 景曦这时候已经换了一套短袖长裤,正在帐篷外面的树墩上晒衣服。 等莱安出来,景曦忽然开口:“四个小时已经到了。” 男人闻言往四周扫了一眼,依旧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身影,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莱安掏出联络器,找出另外四组的联络信号,按下连接。 很快,属于少年人活力明朗的声音传了过来:“抱歉,少将,我们马上就到了。” 确定了颜孟两人的信息,莱安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中断了联络,转向田甜和艾文这组。 这时,在他们身后的林子里,渐渐出现两道狼狈不堪的身影。 听到动静的景曦回过头,发现是艾文和克斯里。 这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慢慢走近的艾文看到干干净净的希诺,低下头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沉,他身上的衣服有多道口子,看上去像是被树枝给划破的。 莱安看着他俩,问道:“你们自己的队员呢?” 艾文动了动嘴,没声音。克斯里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田甜姐摔断了腿,文卓哥陪她一起退出了。” 莱安挑了下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田甜是艾文的队员吧?” 每组一次的请求救援,如果用了就必须两个人一起退出,现在田甜退出了,艾文却还在这里,不用想都知道这两人产生了分歧。 艾文小声说:“因为我还想继续参加,但是田甜姐的伤无法支持她继续,于是文卓哥就和我换了一下。” 莱安没有再问,导演组既然同意了他们的要求,那就不算犯规。 景曦想的却更多一点,田甜和文卓本来就是一对明星情侣,他们在一起只有几个月,并不被粉丝看好。因为田甜有着人如其名的外表,长的讨喜,性格乐天,有些二,但一直很受大家的喜爱。相比之下,文卓在两人关系曝光之前没有田甜红,却也有一些死忠粉。 他们来参加《冒险》这档真人秀,也是想要借此拉拢一些cp粉,没想到节目组出人意料的节目内容和形式却让他们的互动并不多,再加上有希诺这个天生的聚光器在,自然而然地吸引走了大部分观众的目光。 这次田甜受伤,文卓陪着她一起弃权退出,不管是为了炒作还是真心,都算是为两人的恋情制造了一场一方受伤另一方不离不弃的噱头。 文卓是个城府颇深的人,他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有利,换句话说,他除了陪着女友一起退出,其实没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 他如果无动于衷,绝对会引起女方粉丝的抵触,但他要是留了下来却表现的心不在焉,也会引起其他观众的反感。 要想把握好这其中的度,很不容易。 而文卓如果有这种游刃有余的演技,那他早就跻身一线地位了。 所以艾文从中插这一脚,反而是帮文卓做了嫁衣,表现得好的话,会显得文卓重情重义,让观众看到他有担当的那一面。 所有的黑锅,则都由艾文背了。 景曦觉得艾文为了陷害希诺,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上辈子他害死了希诺后,自己并没有获得多少观众的好感,不过他凭着不错的皮相,又扒上了圈子里另一位金主,在黑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景曦一点都不想可怜他。 67|第六个金手指 从前有一个从来不看正版的盗文狗,他处处占便宜然后被人忍无可忍地打死了。 从前有一个擅自把作者的心血转移到盗文网分享的辣鸡读者,他被大家留言赠送的太多好人卡注孤生然后把自己给撸-死了。 从前有一个视奸作者更新发现作者防盗了然后去盗文网举报错误章节的盗文狗,他被一只真正的辣鸡绑架了然后这样那样给揉捏死了。 ——以上给臭不要脸的盗版狗,祝你们一生倒霉。 · 除了田甜和文卓两人因伤退出,其他人陆陆续续地都平安归来,十人的队伍变成了八人四组。 其实放在平时,断手断腿这种程度的伤,是只要随便在养生舱里躺半个小时就可以恢复如初的小伤,奈何节目组不提供这项服务,要么忍要么滚,而像田甜这样如果忍了也只会变成拖累所以不得不选择退出。 她走之后,尤娜便成为了八个人里唯一的女生,不过这姑娘性格大大咧咧,还有点护短,和吃货古德的组合相处的不要太好。 交流了一番,大家开始清点自己今天的收获。 颜孟和程斐然两人在河流的上游找到了野生的花生和豆薯;尤娜和古德则摘了好多的景曦见都没见过的水果——不过一般他没见过的,在这里都是很常见的。据古德解释说是流香果和掉掉果。 艾文找到了一片野生的葡萄园,克里斯则挖来了一堆不知名的野菜,最后就是景曦他们的甘蔗。 在如今的时代,甘蔗并非绝迹的作物,只是出现在市面上的大多都是加工品,基本不会以原始形态出现,这才导致大家认不出来。 景曦科普了一下吃法后,顿时就人手一小根拿着啃。这东西吃起来虽然没什么美感和形象可言,但当大家一起吃的时候,就是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让你根本不想停下来。 嚼嚼嚼,啃啃啃,“呸”——再吐出来。 除了莱安,他坚决不吃。 大家决定无视他。 “现在我们饭后的水果有了,主食和蔬菜也勉强算有了,”古德一边嚼甘蔗一边口齿不清地掰着手指头数,“肉的话昨天的野猪肉还没吃完,可天天吃也不是办法,你们说怎么办?” 尤娜一边抖腿一边拿着甘蔗打拍子,东一眼西一眼的看着,扫过河面时忽然说道:“我们还可以抓鱼吃!” 这的确也是个办法,还可以说是一项娱乐活动。 今天的直播已经结束,他们正好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可以用来摸鱼,大家都没意见。 莱安早上做的那条木筏正好也派上了用场。 颜孟自告奋勇地表示想去,古德也说想去,被大家用想要吃饭的眼光硬生生地给看了回去,他们都还等着被投喂呢,厨师去摸鱼了,谁来帮大家做大餐? 在所有人一致的殷殷期望下,古德抓了抓头发,乐呵呵地说做做做,他忘了大家中饭都还没吃,这就去做。 景曦没有替换的衣服,他表示自己围观就好,莱安不用问,脸上就是大写的别找我三个字,艾文说自己力气小,最后只有程斐然和克里斯舍命陪君子,跟着颜孟一起乘上了木筏。 “我去睡一会,你们吃饭不用叫我。”景曦揉了揉额头,对剩下的几人说。 他中过蛇毒,虽余毒已经清了,到底在身体里待过一段时间,让他感觉身体却有些疲惫。 莱安知道这一点,并不点破,只看着他说:“一起。” 他是昨晚守夜的人,比在场的大家都要少睡五、六个钟头,想要补觉也情有可原。 本以为机会来了的艾文刚刚亮起的眼睛瞬间又暗了下去。 古德说:“你们俩的份我给你们留着。” 景曦对他说了声谢谢,转身走进帐篷。 莱安后一脚跟进去。 景曦等他进来,黑眸立刻看住他:“你再拿一床被子出来。” 莱安挑眉:“为什么。” “一人一床,我不喜欢有人和我抢。” 男人往前逼近一步,意味深长地说:“你总要习惯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景曦往后退,重新把距离拉开:“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 莱安再次逼近,他低下头凑近青年深深嗅了口气,忽然驴头不对马尾地开口说道:“甘蔗一定很甜吧?” 景曦看傻子一样看他。 “我尝尝。”莱安抬手扣住他,二话不说直接倾身咬住景曦的嘴唇,趁着青年吃痛张嘴的间隙,伸舌吻了进去。 景曦嘴里还残留着很浓的甜味,是几乎有些粘牙的甜度,却奇怪地并不让人生腻。 莱安确定自己喜欢青年嘴里的味道,湿热的舌头狂风过境一般四处搜刮,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直到那甜味逐渐转淡。 景曦对这个吻的态度是既不挣扎也不迎合,就是放任的态度,只有张开的嘴唇表明他无声的配合。 然后就被缠住了舌尖,拖拽着把战场换到了另一个领地。 吸吮,舔舐,交缠。 松开后,莱安抵住景曦的额头发出满足地感叹:“果然很甜。” 景曦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再也不想吃甘蔗了。” 吃多了舌头会痛。 男人低低一笑,并不点破他的小心思。 离开这里,也不可能会亲自动嘴啃,直接让机器人代劳榨成汁就行。 景曦用眼神赶他:“你走开,我要睡觉。” 莱安回以微笑:“亲爱的,讲点道理,我也要睡觉。” 景曦:“那你别抢我的被子。” 莱安:“我只要抱着你就好。” “……臭流氓。” 莱安也不否认,笑纳了这个只有青年会这么叫的爱称。 是的,只有景曦会这么叫他。 因为莱安只对他一个人耍过流氓。 在军部的人眼里,他们的上将大人大部分时候都很好说话,但却没有人会因此而想要和男人打好关系,对他的态度统一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不过莱安自己也不在意就是了。 与他们这边的轻松惬意不同,在这颗星球的另一边,几个衣衫脏乱的男人一脸阴沉的缩在一个破烂隐蔽的山洞里。 为首的男人脸上留着一条长长的伤疤,将他原本还算斯文的面容割裂为二,透出一股森森的狠戾。 “老三,你确定你看到的都是真的,这颗星球外围被联邦军部包围了?” “千真万确啊老大,而且看样子他们在找什么人,老大你说他们该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一个看起来胆子不大的小个子吓的声音都颤抖了。 另一个大块头跳起来骂道:“放你娘的屁!我们如果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现在就不会窝囊的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其中一个长头发懒洋洋地说道:“就算不是为我们来的,但如果被军部的人发现,我们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独眼男一拍大腿:“怕个*!你们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干票大的,好让全星际都知道我们赤焰星盗的名号么?这不就是个大好的机会!” 其余的人一想也是啊,统统把目光调看向刀疤脸:“老大,现在你说怎么办?” 刀疤脸沉吟片刻:“先别轻举妄动,摸清情况再说。不是说他们在找什么人吗?去抓一个回来问问!” 长头发的男人闻言慢悠悠地站起来:“这事就交给我吧!” 其他人都很放心,这长毛打架不行,一开始老被他们欺负,后来却纷纷被他偷袭过几次,大家都吃过他的亏,之后就不敢小瞧他了。 这伙星盗流窜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飞船能源耗尽坠毁,吃的用的也早就被毁的一干二净,在这当了一个多月的野人,心里都憋着一股邪火。 · 直播第三天,导演组给的任务是四组嘉宾合力去捕杀至少一头野猪。 这个任务不限制当天完成,大家目前都不清楚野猪的活动范围,还需要大家去调查搜寻,找到了也不可能让他们马上动手,肯定得有一个完整的计划,不然以第一天他们遇到那头野猪的情况来看,妥妥都是被虐的份。再说任务虽然是让他们合力捕杀,但这其中一定不包括莱安,主要出力的必须还得是其他七个人。 在直播正式开始前,一群人坐在帐篷前面商量怎么做。 程斐然想了想说:“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智取。” 颜孟很捧场:“具体该怎么做?” “首先我们要先找出野猪的活动范围,观察它们的一些习性,我们针对这些习性制作几个陷阱,然后想办法把野猪引到我们设置的陷阱附近,最好能让它受点伤,削减它的战斗力,最后大家再合力将它击杀。” 程斐然这计划是有可行性的,其他人一时之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一致决定就按他说的做。 “我们先分成两组分头行动去找野猪,找到之后不要轻举妄动,特别是别惊动它以免让自己受伤,大家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我们知道。” 程斐然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我们现在在这个地方,那天遇到那头野猪的地点在这里,那我们就沿着它出现的路线两头开始找起。” 他在地上画了两个箭头,见大家都表示明白才停下细说。 克里斯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到开始了,我们行动吧。” 这次不用艾文要求,景曦主动开口,让艾文和他一组,后者眼里的惊喜简直要开出朵花来。终于和希诺凑到了一支队伍里,路上艾文对他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粘人的劲儿看得另一个人内心火冒三丈。 察觉到走在前面的男人越来越冷啸的气势,景曦有些好笑,再看缠在他身边的艾文顿时也不觉得他那么碍眼了。 总是被一个处心积虑要害自己的人惦记,他也很无奈的啊,所以就想这次干脆给他一次机会,好让他将计就计把这朵黑心莲给彻底地解决掉。 只有一点,那就是决不能脏了希诺的手。 克斯里将两人的相处看在眼里,开口问道:“希诺前辈和艾文以前就认识了吗?” 他那语气分明的称呼,一个带着敬意,一个直接随意,听在艾文耳朵里只觉得是那么刺耳,他看了眼希诺,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景曦倒也不隐瞒,一脸平静地点点头:“对,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这个回答给人留足了想象空间,从小就认识的话,那这两人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呢?但其实这个答案也不难找。以往种种暂且不论,但就从这几期的真人秀来看,两人的关系明显不如听上去的好,但要说关系不好,从希诺偶尔对艾文的纵容来看,似乎又不尽然。 艾文开玩笑似的顺着往下说:“希诺从小就是这样,大家别他不爱说话也不爱交朋友,其实他就是懒。” 景曦神色淡淡的:“没什么不好。” 艾文没好气了撇了下嘴,故作亲昵地说道:“是是是,你只要能唱歌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俩说话间,一言不发的莱安忽然在一颗大树前停了下来,那树干很粗,上面有很多细细的刮痕。 “发现什么了吗,迪恩少将?”克里斯走上前,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立马一惊,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说道,“这上面的痕迹应该就是野猪留下来的。” 野猪身上长有硬刺,以它那巨大的体型,但凡路过的地方很容易留下足迹。 莱安沉声警告:“我们应该进入它的活动范围了,大家都小心点。” 景曦放出精神力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也就是说百米之内的地方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艾文吞了口口水,强烈的紧张情绪之下,他忽然扯住了景曦的手臂,低声说道:“希诺,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不等景曦说话,莱安看他一眼,说:“就在这附近,别走太远。” “可是……”他看了眼头顶的摄像头,欲言又止地望向景曦。 景曦心里翻了个白眼,没什么表情地陪他绕到了树后面的林子里。操纵微型摄像头的人当然不会这么没眼识,很是识趣地让跟拍他俩的摄像头留在了原地。 走了大概十几米后,景曦叫住他:“就这里了。” 走在前面的艾文选了个隐蔽的地方停下,他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地往四周看了看,放下心来才回头小声地对景曦说,“希诺,你转过身去。” 景曦嘴角微勾,配合地转过身。 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细密的树叶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两人包裹在里面。 终于没有其他碍事的了。 看着背对自己而立的青年,艾文维持了一天的无害表情一点一点的褪了下去,眼神里渐渐聚起疯狂而又执拗的怨恨,充斥着他扭曲的面庞。 68|第六个金手指 “多谢相救,木某感激不尽。” 这是沐灵醒过来后对景曦二人说的第一句话。 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开口询问这是哪里,只是在脸上带出了一抹感激的笑。沐灵本就胜在姿容美丽,虽然眼下她被景曦包扎的像个木乃伊,身上穿的衣物也稍显狼狈,但无论是大方得体的笑容还是带着几分开朗豁达的眼神,都让这个女子周身散发着异样的魅力。 景曦假模假式地摆了摆手:“能够遇到,想必你我也是有缘,所以感激倒是不必了。” 他很识相地没有问沐灵的身份,只是对她带着一身伤出现在留山略微地表示了一下疑惑:“木小姐是遇到山匪了吗?” “不算山匪,”她苦笑一声,“是被几个歹徒跟踪偷袭了。” 景曦闻言忍不住叹道:“真是人心不古啊。” “谁说不是呢。”沐灵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她很快又想开了,感慨地道,“不过世事就是如此,有人作恶,也有人行善。我虽被恶人所伤,但也幸得恩公相救。所谓祸福相依,想必就是如此了吧。” “你能如此想就好,”景曦欣慰地瞧了她一眼,“还有,你不必称我为恩公,我姓段,名朝曦,这是拙夫长安。我只是恰好略懂一点歧黄之术,不然我对你的伤也无能为力。” “朝曦……”沐灵念了遍,似有所感地张嘴吟道,“夜色散尽,朝阳来迎——好名字!” “……”景曦愣了愣,心悦诚服地笑了,“我倒是不知自己的名字还有如此涵义。被木小姐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有墨香味的人了呢。” 嘴上这么说,某人内心却在撇嘴,果然古人就是爱装逼,一言不合就开始诗性大发。 死过两次的安王爷死不肯承认自己混了两辈子却还是个学渣。 听见景曦的自我调侃,沐灵赶紧解释:“是我献丑了,朝曦见谅。” “没事没事,咱们乡下人,没这么多顾忌,你就安心养伤吧。” 她到底是伤患,眼下要多休息,因此景曦并没有和她多聊。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景曦拉着站在门口的高长安走了出去。 院子里晒了一些药草,药性全是止血方面的,这都是景曦前几日为沐灵准备的。 为了掩饰自己是用异能治疗的痕迹,景曦还特意去翻了翻段夏阳留下的医书和手记,从中找到一副调理外伤的药方,按照比例给她配药吃。 “阿曦……”高长安的神色显得欲言又止。 景曦抬头:“长安,怎么了?” 犹疑几息之后,他想说房里的女子可能说了谎,但当他望进少年没有一丝杂质的明澈目光里时,顿时又改了口:“既然木姑娘已经醒了,应该很快就可以离开了吧?” 高长安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也没有故意提高嗓音,就是与平常无异的水平。 只不过段朝曦家的院子距离堂屋不算远,如果有心的话,即使在房间里也是可以听见的。 景曦看了眼高长安,明白他就是故意说给沐灵听。 他在催促沐灵尽快离开。 景曦只故作不知:“她的伤要养到走动无碍的话,至少也得十天半月呢。” “可是我看她的样子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她不见了的话应该会有随从找她吧,而且她的身体需要大补,我们这种贫瘠之地条件有限,就算你想帮她也有心无力。”高长安有理有据地说了好长一段话,声音里带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淡漠。 景曦暗暗挑眉,这男人脑子转的还挺快的,而且他似乎非常不待见沐灵,这是为什么? “话虽如此,但是……”景曦语气稍顿,想了想又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那等她可以下床走动了我再和她说一声吧。” “嗯。”高长安勉强同意了。 一屋之隔的房间里,将两人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全的沐灵嘴角玩味地勾了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嫌弃她,对方还是一位男子,这感觉还挺新鲜的。 还有这位段朝曦小姐也挺有意思的,沐灵一直以为这世上女生男相还不显违和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没先到在这穷乡僻壤之间,还藏着一个段朝曦。 只不过,她虽然生的像男子,但身形却是妥妥的高挑,段朝曦却连身形都跟男子一般纤弱矮小,胸部平板…… 想到这里,沐灵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段朝曦她……原本就是男子? 不,应该不可能。 沐灵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醒来时观察过段朝曦,她的脖子纤细,咽喉处并没有凸起的喉结骨,说话做事落落大方,不像个种田的庄稼人,反倒像个弱书生。 是的,虽然对方声称自己是个没有墨香味的村民,但沐灵就是觉得不止如此。 而且段朝曦那位夫郎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情,非常在意她。如果不是女子,何至于让一个男子赔上自己的一生? 算了……将来若有机会的人,让人来调查一下也并无不可。沐灵想。 不过沐灵承认那名段家夫郎说对了,她还有要事要办,的确没时间留在这里慢慢来。 毕竟她突然失踪这么多天,估计留在来福镇的沐文她们快急死了吧? 打定主意后,第二天景曦来给她换完药准备起身离开时,沐灵叫住了她:“朝曦,能否请你帮我个忙?” 景曦略微一愣,“……不知是什么忙?如果是我能做到的,那定义不容辞。” “我想请你帮我送一封信。” 送信这种事情,需要考虑很多因素,做得好了可能会发一笔财,做到不好就可能会赔上一条命。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沐灵的身份,景曦一定不会答应。但是现在嘛,他还是很乐意卖对方一个人情的。 毕竟人情这种东西,永远不嫌多。 “送到哪里?”景曦问。 见她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沐灵眼里闪过一抹满意,她温声道:“送到来福镇上的来福客栈,一个叫木童的人。” 景曦点了点头:“……行,那我明天一早去。” 听出她语气里的迟疑,沐灵对她保证道:“朝曦,你放心,你既然愿意帮我,那也请相信我绝对不会恩将仇报。” 景曦闻言一笑:“我信你。” 这句话有魔力,因为沐灵听到后眼神瞬间变得温和很多。 景曦忍不住想,如果小九是个系统的话,那么这会儿他估计会听到一道电子音告诉他对方好感度上升的提示。 第二日一早,景曦和高长安两人吃完早餐,顺便给沐灵换了一次药,随后景曦拿着沐灵给他的一纸书信……这纸还是景曦好不容易从段夏阳的手札上撕了一页没写过的。 坐着牛车到达镇上后,景曦本着早送完早了事的态度打算立马去来福客栈,不过已经得知他来意的高长安却很强硬地拉着他来到了一条隐蔽的巷弄。 “长安,带我来这里干嘛?” 高长安其实有点生气他擅自答应帮那个女人,但他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路上了,想反悔也晚了,所以这会儿男人的脸色便带着几分暗沉:“你不要直接露面。” 话音落他不等景曦的回应,直接转身在四周观察起来,大概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高长安忽然走开一会,回来时身边带着一个看上去还算机灵身上也还算干净的小乞丐。 “我和他说好了,你直接把东西给他吧。” 景曦看了眼高长安,又看了眼小乞丐,没有开口,从怀里摸出书信递给对方。 这小乞丐也不多问,拿到东西后就跑走了。 高长安拉着景曦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见他进了来福客栈,与门口的店小二周旋了几次,成功把信送到掌柜手上,还跟掌柜说了几句话。 景曦发现掌柜听完脸色一正,拿着书信就急急上楼了。 没过多久,跑下来一个穿着非富即贵满脸着急的年轻女子,东张西望了几眼,然后失望地无功而返。 景曦想看来信是送对人了。 他侧过脸,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注意到他视线的高长安瞥了他一眼,又板着一张脸移开了去。 “长安~”景曦拖长了调子叫道。 高长安还在生气,遂不理。 “长安,跟我说说呗~”景曦继续叫他,“这些小手段你都是从哪学来的?” 据他所知,高长安自从出生起就待在平安村,来镇上的次数可能一年也不见到有一次,然而他刚刚这一溜的反应,怎么也不像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会想到的吧? 高长安似乎也被问倒了,他疑惑地拧了拧眉,不是很确定地道:“……知道你来送信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景曦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突然,他感觉自己隐隐地抓住了什么,只是来不及让他理清,就又消失不见了。 69|第六个金手指 六年后。 “女士们,先生们,飞往h市的飞机即将降落。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餐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 突然响起的广播吵醒了浅眠中的邵珏。眨了眨睡意未消的眼睛,这个半躺在头等舱椅子里的漂亮青年撤回惬意舒展着的两条大长腿,低头看向趴在怀里的小家伙,发现他也刚好睁开湿漉漉的大眼睛。 “醒了,儿子?” 邵珏怀里的是个不足三岁的奶娃娃,与邵珏酷似的小模样是精雕玉琢般可爱,脸型饱满,面容精致,头发柔软黑亮,搭配上那双混血意味十足的绿眼睛,澄澈透亮,如同质地上等的祖母绿宝石,只消一眼就能让人心软成一片。 邵珏将小家伙抱起来,揉了揉他的小短腿,担心他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不动而不舒服。他没有回答邵珏的问话,但却非常乖巧地配合他揉捏的动作。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别说是小孩子,就连他这个大人都不太受不了,身上坐的酸痛。 “抱紧我,儿子。” 飞机安全降落后,邵珏单手拖住儿子的小屁股,让他的两条小短胳膊能够抱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勾起一旁的背包挂在肩膀上,起身往出口走去。 取完行李,邵珏让小家伙坐在行李箱上,推着车往外走。 今天是他家老头子的六十大寿,他回来没有和家里人打招呼,所以这会儿也不会有人过来接他。不过h市机场完全不愁打不到车子,邵珏抱着儿子等了两分钟后,顺利地上了一辆出租车。 “御鑫苑,谢谢。” 司机愣了一下,说道:“去那里的话,车子只能到门口。” 御鑫苑是h市一处比较老的别墅区。这并不是说这个小区没落了,正相反,御鑫苑的安保系统属于最为严密的,因为里面住的都是家底雄厚的非富即贵之家,没有登记过的车辆根本进不去里面。 邵珏是知道这个规矩的,让小家伙在自己腿上坐好,他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小手握在掌心把玩,脸上并无意外:“就到门口。” 车子沿着宽广干净的路面向前行驶,两旁的景色从清幽渐渐过渡为繁华。六年的时间并没有给这座城市带来太大的变化,它的时尚和繁华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刻入了骨子里,更多的发展都是流向h市的郊区。 在御鑫苑门口下车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区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邵珏付完车钱,单手抱起儿子,站在司机帮忙取出的行李旁边,用空着的手摸出电话,找到他二哥的名字拨了过去,以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来看,他二哥今晚上应该会回到这里。 “阿珏?”邵璟电话接的急切语气也很急切,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还带着一股质问:“你搞什么,老头子六十大寿你居然电话都不打一个,你这个儿子当的也太不走心了吧?” 往年每到这种特殊的日子,邵珏至少会电话问候一下,这次因为他选择回国,所以就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再加上他在飞机上的十多个小时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邵璟他们也联系不上他,心里正急的冒火呢,所以这会儿接到他电话一下子爆发了。 邵珏先让他发泄了一顿,等他稍微平静下来了,才淡定地回了一句:“二哥,我回国了,现在正在小区门口,你……嘟嘟嘟……” 他话没说完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邵珏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半响后发出一声轻笑,将手机塞回到裤子口袋里。 抬起头时发现儿子正安静地看着他,不由得在他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儿子,肚子饿不饿?等会儿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小家伙不太爱说话,但邵珏每次跟他说话他都会认真的听着,医生说他智商很高,但有轻微的自闭症状,需要家人更加耐心地与他交流,导致邵珏很喜欢逗弄自家儿子,常常对着他自言自语。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小区里开了出来,两束车灯大喇喇地定在门口的邵珏身上,很快从里面下来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几个大跨步来到邵珏面前,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动发现被邵珏抱在怀里的小孩,表情瞬间就惊悚了: “……卧槽!小混蛋你……这是什么情况?!” 邵珏十分淡定地对他露出个微笑:“这你侄子。” 邵璟:“…………………………………………” 直到回到家门口,邵璟还没缓过神来,两眼飘忽地拎着邵珏的行李箱往别墅里面走去。 “阿璟,你没事吧?” 正好从厨房出来的邵母第一个发现他,立马关心地上前,十几分钟前邵璟接了个电话就脸色大变地跑了出去,害得她好一阵担心。注意到他拎着的行李箱,邵母有些奇怪: “是谁来了?你刚刚就是去接人的……” 邵母说着忽然就愣住了,眼神定定地看着在邵璟之后走进来的青年,几秒后猛地瞪大了眼睛,激动的上前: “……阿珏?是阿珏回来了吗?” 邵珏看着六年没见的母亲,眼神瞬间动容,笑着开口:“妈,我回来了。” 见母亲有些激动,邵珏安抚地搂住她的肩膀,正想要安慰她两句,忽然目光一转,扫到另外两个走过来的身影,平静地叫道: “爸,大哥。” 邵父还是六年前的样子,不怒不威,见到六年不见的儿子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回来了就回来了,都推在门口做什么。” 大哥邵衡倒是很高兴,几步上前,狠狠地抱了抱邵珏:“怎么不事先说一下,我也好去接你。” 邵璟幽幽地看了眼大哥,心想阿珏怀里还有个大活人呢,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没发现?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居然有儿子了?总觉得这个世界有点不真实…… 邵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挑了挑眉,将怀里的小孩子抱高,扬声说道:“爸,妈,还有大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 邵父:“……” 邵母:“……” 邵衡:“……” 看着一个个呆住的人,邵璟终于心里平衡了。 * 邵珏的回归在邵家引起了很大一阵骚动。 主动将儿子给曝光后,迎接邵珏的,并不是热烈的欢迎,而是时隔六年的再一次三堂会审。 二楼的书房里,邵父邵母侧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邵衡和邵璟站在他们身后,眼睛却都是八卦兮兮在邵珏和自家大侄子身上来回流转。 邵珏抱着儿子坐在他们对面,对这个情景表示哭笑不得。 邵父满脸怒容,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老实说,这个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母亲是谁,为什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 邵珏适时地捂住儿子的耳朵,手掌在小家伙后背拍了两下,不赞同地看向邵父:“爸,你吓到我儿子了。” 邵父:“……” 邵母的目光多是停留在小孩子身上,眼里既激动,又夹杂着一抹欲言又止的担忧: “阿珏,你……” 邵珏打断她:“妈,你放心,我没有在外面乱来,吱吱也的确是你们孙子,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找专业机构制造出来的儿子。” 小家伙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他属于非自然胎生,而是由签署了保密协议的女方提过卵细胞,结合邵珏的精子,体外受孕、体外培育、基因融合的结果。 重活一次的邵珏比起虚无缥缈的爱情,更加在意家人,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一辈子不结婚绝对会让大家担心,而他也的确想要有个人能陪着自己。 几番考虑过后,他决定要一个儿子。 于是就有了吱吱。 “阿珏,你居然给我大侄子取名叫吱吱?” 邵璟的关注点和大家都不一样,他看着面容漂亮的大侄子,对这个让人吐槽无能的名字很是痛心疾首。 邵珏看了眼儿子,对上他清澈见底地绿汪汪双眼,干咳一声:“那个,吱吱不爱说话,所以我就……” 某人以逗儿子开口为乐,虽然效果不佳,但他在对待儿子的问题上向来要求不高,心想你不爱说话,吱一声也好啊……于是吱吱这个小名应运而生。 听完邵珏的解释,邵父又怒了:“简直胡闹!” 邵母也满脸不赞同:“阿珏你也真是,怎么可以给我可爱的孙子起这么个小名?” 邵璟忍笑:“……妈,其实我觉得,吱吱这个名字也挺可爱的。” 邵衡作为老大,远比两个弟弟靠谱:“大名呢,想好了没?” 邵珏眨了眨眼睛:“没有,大名我想留着让爸来取。” 闻言,邵父表情一缓,仔细地看了看孙子,沉思片刻,“叫净阳吧。希望他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拥有一颗清澈温暖的美好心灵。” “邵净阳……” 邵珏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小吱吱心有所感似的抬头看他,于是他笑了起来:“儿子,你以后就叫邵净阳了,快谢谢爷爷。” 邵珏已经习惯他儿子的“高冷”了,没指望能得到回应,没想到这次他说完后,一向不爱搭理别人的邵小朋友居然破天荒地对着邵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邵珏:“……” 呵,呵呵,我儿砸果然高冷。 70|第六个金手指 半个月后,希诺的最新单曲《初心》发布,由景曦亲自填词,亚瑟娱乐公司围绕这首词量身打造的歌曲,旋律悠扬动听,带着回味和坚定的感情,配上希诺招牌式的轻灵干净的声线,一经推出就在星网上掀起了一股热潮。 听过这首歌的人都会明白演唱者想要表达的意思,无论发生了什么,悲伤或是难过,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多年后我们都会变老,但只要不忘初心,你就能永远记得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景曦用这首歌表明了希诺的态度,也等于告诉所有人,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因为他是希诺,是永远会坚持做自己的希诺。 骄傲而又懒散。 至此,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在景曦埋头创作的这段时间,莱安那边也没闲着,他对外放出的那一段谈话,亲口表达了对天王希诺的好感,也让听到的人心思顿时都活络了起来。 尤其是军部和莱安的家族。 军部这边第一时间调取了希诺的基因检测报告和莱安做了一次婚姻匹配,结果让人喜出望外,匹配度居然高达百分之百。 这个数值在联邦绝对是不多见的,有史以来结合的伴侣达到这个匹配度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的出来。 可想而知,拿到这个结果后,不管是军部还是莱安家族的人都激动了。 要知道原本莱安的家族心里对希诺是不太乐意的,无可否认希诺作为一个beta已经足够优秀,但莱安的家族却还是希望莱安能娶一个o结合才能万无一失地生出优秀的孩子。 但在听说希诺和莱安的匹配度是百分之百时,他们立刻驱散了心里的迟疑,迫不及待地催促莱安去把希诺娶回家。 莱安却压根懒得理会这些人,他和希诺之间的事情,哪里容得下别人置喙。别说是匹配度满值,就算检查结果说他和希诺的匹配度只有百分之一,他也依然只要这个人。 想到这里,莱安忽然迫不及待地想马上见到希诺。他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他却不想等了。 亏得他是上将,想要提前离开不必向他人报告,只知会了一声他的副官,拿起桌上的军帽往头上一扣,长腿一迈就走了。 希诺家的详细地址早就躺在他的脑子里,莱安开着最新型号的飞车,一路朝着景曦杀去。 而景曦这个时候在干嘛呢? 他也和莱安一样,此时正坐在飞车里,出门了。 景曦不会开飞车,暂时也不想尝试,设置好目的地后他开启了自动驾驶档,靠在车窗边悠哉地欣赏起外面这充满未来感的星际景象。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娱乐星的军部,没错,他要去找迪恩,真正的迪恩。 他之前让储森调查了一下,迪恩是从属于驻扎在他们星球上的军部的一名驻地少将,眼睛不是深蓝色而是深褐色,而莱安平时是住在联邦首都星上的,两颗星球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简直就是差了几光年! 这手精分玩的也是太不走心,不过景曦一点儿都不介意,因为只要他当了真,就算是不走心的精分,他也要让这男人品尝一下自己酝酿的苦果。 就在距离希诺家不远的一个路口,速度一快一慢的两辆飞车擦肩而过,坐在里面的人兀自不觉。 毫无疑问,莱安先一步到达希诺的住处。 希诺不喜欢住公寓,他买的房子是一栋三居室的套间,里面的布局是可以自行设计的,现在这翻模样就是景曦动手调过的结果。 莱安抬手敲门,半晌,无人应答。 他们在参加真人秀的时候由于终端信息被屏蔽,彼此并没有加为好友,通讯号码也是一样,此时无法通过终端联络他。 就在莱安埋头思考着是不是要动用上将的特权,强行连接青年的终端时,希诺对面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走出来的男人见到莱安表情一愣:“你……找希诺?” 不巧,这人正是为了方便照顾希诺而就近居住的储森。 莱安一听是认识希诺的人,倏地抬起眼锐利的目光看向储森:“他不在家?” 储森这时也认出了来人,对方的气势让他有些紧张:“对……他去军部了。” 去军部?莱安视线微闪,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知道他去找谁?” 储森也没隐瞒:“他去找迪恩少将。” “……”莱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嘴里的迪恩少将就是他自己,然而希诺还不知道这一点,想到这里莱安赶紧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十五分钟前。” 得到答案的莱安谢谢都没说,掉头就走。 ——现在去追的话,还来得及。 把速度调到最高档,莱安这次也不管什么强行不强行了,直接锁定景曦的终端位置,黑色的飞车像一道闪电飞了出去。 一个慢慢悠悠,另一个高速追赶。赶上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目标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近在眼前,莱安眼神一眯,飞车快速赶超随即一个调头直直地拦堵在景曦的前方。 千钧一发之际,景曦的车猛地刹住,在撞上前面那辆之前停了下来。 前倾的惯性让景曦差点一头撞在窗户上,他不爽地皱了皱眉头,眼神不耐地扫向前方,却见前面的飞车又往他这边挪了挪,在与他座位齐平的位置上时,里面那人降下了车窗,露出莱安那张帅到艹翻整个星际的脸。 景曦:“……” 这混蛋是来找茬的吗?景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坐着没动。 然后他的终端就被对方强行连接了,虚拟的屏幕里出现男人放大了的脸。 他说:“希诺,下车。” 景曦黑亮的眸子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莱安上将这么大阵仗地来堵我,不知有何指教。” 呵呵,这精分主动把脸送上门来,不打白不打。 察觉到青年语气里的疏离,男人飞快地拧了下眉,他直勾勾地盯着青年,开门见山地说道:“希诺,你是要去找迪恩吗?” “和你无关。”景曦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悦的神色。 莱安见状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他不会是你要找的人。” 景曦不为所动:“上将大人如果没其他的事了,就请让开,我和人约好了时间。” 虽然知道他坚持要见的人不是真正的迪恩,但莱安此刻还是有了一股摁死迪恩的冲动。他微微眯起眼睛,用景曦很熟悉的那副流氓语调说道:“亲爱的,你真的找错人了。” 他从纽扣空间里掏出一截还没来得及挪走的甘蔗,轻巧地拿在手上把玩:“你看,你喜欢的东西还留在我这里。” 景曦脸色微变,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个为什么会在你这里?迪恩呢?” 话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在提迪恩?莱安顿时被气笑了,深蓝色的眸子紧锁住青年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地说:“宝贝儿,你敢不敢下车问我这句话?” 我就不下车,气死你。 景曦心里得意,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冷,他一言不发地关闭终端,终于让眼前恼人的那张脸消失不见,无视旁边飞车里的莱安,景曦再次启动了自动档,继续往前开。 莱安:“……”好气哦。 明明这么显而易见的真相就摆在他眼前,他居然还固执己见地要去见迪恩…… 讲真,莱安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艹哭他! 景曦注意到后方的男人还停在原地没动,他没理会,继续朝着原本的目的地去。 但是下一秒,他的车身被一股大力猛地撞了过来,伴随着车头的凹陷和响起的警报,飞车被迫停降落在地面,安全锁自动解开,景曦还来不及反应,他的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出现在他身前的男人拽住他一只手臂强势地把他拽了出去。 身体被反手一推,景曦后靠在飞车上,男人的两只手臂固若金汤地撑靠在他身体两侧。 “宝贝,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在直播的那几天里,晚上抱着你睡觉的人是我,背着你的人也是我,吻你的人更加是我……”莱安眸色深沉地俯视着他,“你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嗯?” 景曦沉默半晌,冷冷地说:“你不是迪恩。” 莱安点头:“显而易见。” “骗我很好玩吗?” 闻言莱安有些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已经察觉了。” 景曦继续指责:“你没承认!” 莱安:“……”所以你就信了……? 男人忽然生出一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懊恼,紧接着,他又勾嘴轻笑了起来:“那我现在说我是莱安,你为什么又不相信了?” 景曦一看他这幅模样就不爽,他面无表情地说:“高攀不起。” 莱安:“……” 71|第六个金手指 景曦被扛上了车。 他没有挣扎,脸色冷淡的坐在一边。 莱安当青年说的是气话,他没有急着安抚对方,而是掉转车头,同时降低速度,载着他往回走。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熟悉的景色让景曦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以为以男人刚刚那撞他车的愤怒劲儿,一定会把他带回自己住的地方,没想到却是回希诺的家。 莱安先下车,绕到景曦这边替他打开车门,半弯下腰平视青年黑亮的眼睛,正色道:“亲爱的,我们谈谈。” 景曦这回吸取了变态安那次的教训,没有再采取冷暴力,他眼神微闪,一言不发地在对方的注视下下了车。 莱安牵起他的手,景曦条件反射地挣了一下,没挣开,便任由男人拉着自己熟门熟路地进到希诺的家里。 莱安稍微放低了姿态,他让景曦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半蹲在青年面前,抓着对方的手依然没舍得放开,微微仰起脸,目光专注而深邃:“我知道没有说清身份是我不对,但我绝对没有任何玩弄你的意思。” 男人身上穿着代表责任和信仰的黑色军装,背脊挺的笔直,衣摆坠在地上,严丝合缝的穿搭让他整个人显得特别的干练禁欲,看起来特别地庄重威严,而他仰视的目光沉潜深邃地落在青年脸上,仿佛青年才是凌驾在他之上的神。 景曦脸色还是很冷淡,他没有看莱安,身上散发出的疏离感却变浅了许多。 莱安干脆从头解释起来,把元帅对他催婚以及军部为什么会和亚瑟娱乐合作打造《冒险》这档真人秀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说实话,一开始我是抱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也没打算亲自参与到节目里,所以军部那边派出的随行少将是迪恩,但后来我见到了你……” 闻言,景曦终于看向了男人。 莱安唇角微挑,眼底蔓延出了一抹柔软的喜色:“我说不清你对我的吸引来自哪里,但我当时确实毫不犹豫地做了要参加节目的决定——” “考虑到我的身份,军部建议我干脆伪装成迪恩少将的样子,我同意了……” 一个希诺本来就已经吸引了够多的关注了,如果让大家知道联邦神话莱安也出现在《冒险》这档真人秀里,只怕整个联邦都会轰动,其他嘉宾也会受到影响。 希诺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绝对能理解这一点。他本就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对莱安生气已经是非常在意他的表现,现在听到男人这么长的一串解释,景曦一下子想不到别的生气的理由,只能定定地看着莱安,半晌无话。 莱安也不催他,却很有些心机地维持着不变的姿势,貌似是想等他慢慢想通。 景曦心里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拉了他一把:“你先起来。” 男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下不稳地直接扑倒在他身上,然后就开始耍流氓地顺势抱住了他腰,在景曦推他的时候可怜巴巴地说:“宝贝,我脚麻了。” 信你才有鬼,景曦暗暗撇嘴,手上推却的动作千野停了下来。 在这个无声的拥抱中,他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心跳比他要快。这个发现让景曦心头一软,差点就忍不住回抱过去了。 他赶紧蜷缩起手指,开口说道:“我要好好想想。”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莱安眼神一闪,手上下意识缠的更紧,他装作没听到似的,忽然抬起头:“宝贝,你肚子饿不饿?” 不等青年回答他自己又说道:“我饿了。” 景曦:“……” 他叹了口气,打断了男人这种顾左右而言其他的状态,声音很轻,但却很坚决:“给我三天时间。” 莱安眼神沉了下来。 说实话,他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让青年嘴里说出他想听的话,但这人是他第一眼就心动的人,也是第一个他真正想要抓在手里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要他心甘情愿地待在自己身边。 ……虽然最后的答案如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依然不会放他离开,不过在事情还不至于到这个份上之前,他愿意为他去尝试努力、去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莱安终于妥协:“我明白了。” 既然做了决定,他便不会再纠缠不休:“三天后,我来听你的答案。” 语毕,男人转身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径自离开。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景曦反而觉得诧异了,这男人是什么德性他还不清楚吗?死缠烂打、霸王硬上弓、苦肉计什么的……这些手段全都不用了? 景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太能相信他会这么干脆。脑子里回想了一遍相处那几天他表现出来的点滴,景曦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或许……男人现在的退让,只是一种先礼后兵的心理策略? 景曦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觉得这才是那个男人该有的的正常作风,不由得心下大定,于是他悠哉地决定去书房打会儿游戏。 反正他肯定不会真的让事情到那个地步,所以这三天,就让他煎熬一下好了,哼。 要说景曦来到星际后,最满意的一点是什么,那必然就是这边的游戏,日臻成熟的全息技术给了他一种新鲜而又刺激的身临其境的真实感,玩起来不要太爽。 如果不是储森每天会固定时间叫希诺下线吃饭,景曦绝对会把游戏仓里灌满营养液,然后玩他个天昏地暗,咳。 这次也是一样,玩了四个小时后,他又一次被储森电话叫下线,让他过去吃饭。 景曦去洗了个澡,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去对门蹭饭。 只是他刚走出自家大门,就被左手边抱臂靠在他家门口的男人吓了一跳:“你……没走?” 这个充当门神的男人不是莱安是谁?反应过来后景曦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个男人不要脸的程度,原来这个先礼后兵的“礼”他么的就已经饱含了苦肉计。 很好,不愧是他家的,骨子里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只不过这回学聪明了,知道给他的咄咄逼人穿上一层苦情的外衣。 景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夸他一句功力见涨。 莱安深沉地看着他,没回答。 景曦嘴角一抽:“你打算在这里站三天?” 男人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有损他不败神话的威名,对着景曦一本经常地点点头。 景曦简直被他打败了。 想到这男人四个小时前就说过肚子饿了的话,他心累地叹了口气:“跟我来。” 虽然觉得有可能会吓到储森和他家那位,但他总不可能真把人丢在这里不管。 储森家的大门对希诺设置了随意进出的权限,他刚一走近,大门就自动滑开,莱安见状眼神微暗,跟在景曦身后走了进去。 “森哥、锐哥……”景曦迟疑地叫了一声,忙着端菜的储森听到头也没回,“希诺你先过去坐,等我把最后一道汤端出来就可以吃了。” 储森家里一共就两个人,他和他的伴侣文锐跟希诺一样都是beta,由于俩人年纪都比希诺大,平时对他颇为照顾,所以三人相处的一直不错。 景曦看了眼莱安,纠结了一秒,决定还是等他们从厨房出来再说。 他小声地对莱安说:“森哥是我的经纪人,他和他的伴侣锐哥平时都挺照顾我的,你等下不要吓着他们。” 莱安没说自己已经和其中一个见过一面了,嘴里配合的“嗯”了一声,心里却漫不经心地想着如果是之前那个男人的话,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他估计还是会吓一跳的。 莱安没想错,在储森手里端着一大碗汤出来,笑着朝景曦的方向看过来却发现他不止一个人时,吓得手上一抖,整个碗都差点摔出去。 “啊……”汤汁洒到手上,烫得他下意识叫了一声。 这时只见人影一闪,原本站在景曦后面的男人已经出现在他身旁,伸出一只手帮他稳住了汤碗,他手上和衣袖上却不可避免地洒了一些汤汁,储森身上则干干净净的、只在手上沾了一点点。 刚出锅的汤是很烫的,莱安却眉都没拧一下,脸色不变地拿过储森手上的碗放到桌上。 男人的反应实在太快了,景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前问道:“烫到了吗?” 莱安摇头:“没事。” 文锐走过来说:“莱安上将的衣服脏了,希诺,你先带他去换一身衣服吧。” “对对对,上将的手上也洒了一些,希诺你快带他去冲洗冲洗。”储森这时也回过神来了,这时候储森也顾不得问景曦和莱安上将之间是怎么回事了,他满含歉意地说,“都怪我不好,连累上将大人了。” 莱安说:“是我贸然打扰了才对。” 景曦看了眼在自己家里却明显拘谨起来的储森,默默扶了个额,他上前抓住莱安的手,对储森两人说:“我先带他回去洗一下,森哥锐哥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们了。” 有莱安在,他们恐怕会更加放不开。 面容沉稳坚毅的文锐却说:“我等一下给你们送过去。” 景曦想了想,没拒绝:“那就谢谢锐哥了。” 从储森家回来,景曦拉着莱安去了他的浴室,一边放水一边说:“你先把外面的衣服脱了。” 不多时后面传来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景曦没回头,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和浴袍出来:“东西我给你放在这,你要用了就自己拿。” 莱安“嗯”了一声。 景曦这才转身,下一秒一具宽肩窄腰的高大身躯半遮半露地映入他的眼睛里,摘下帽子后略显凌乱的发丝,张扬性感的面容,敞开的白色衬衣,肌理分明的胸膛,结实紧凑的腹部,松松垮垮露出了一圈内裤的下-身,两条笔直的大长腿,整个人有种扑面而来的强烈诱-惑。 景曦:“……”妈蛋,这家伙太阴险了,居然色-诱他。 仿佛闻到了空气中蠢蠢欲动的荷尔蒙气息,感觉到脸有些热,景曦连忙撇开视线,冷清的声线带上了一股干涩:“你快洗吧,我出去了。” 他逃也似的冲出浴室,擦肩而过时仿佛还听到那家伙低低地笑了一声。 景曦:“……”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不要脸,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72|第六个金手指 莱安不要脸的色-诱在他洗完澡出来后也没有停止。 景曦给他准备的浴袍不太合身,他也就将计就计十分随意地披在身上,衣襟大开,只在腰上松松垮垮的系了条腰带,堪堪遮住了裆部以下的重点部位,随着他走动隐约还可以看到里面的……咳,他穿的内裤也是希诺的,尺寸不合却被硬套上去的感觉…… 仿佛听见了小莱安委屈到哭唧唧的声音。 景曦扶额:“你的纽扣空间里没有换洗的衣服吗?” 莱安神色自若:“我喜欢穿你给我准备的。” 景曦拿他也是没有办法,他认命地起身把男人换下来的衣服丢到洗衣机里,只要五分钟就可以完成清洗和脱水,拿出来直接穿到身上没有任何问题。 星际时代的高科技,效果杠杠的。 景曦面无表情地把焕然一新的军部制服拍到他身上:“快去换上。” 莱安挑眉,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几秒,差点把青年看得恼羞成怒,这才接过衣服,背转过身,慢条斯理地换了起来。 于是景曦被迫又看了一次某人的比例完美的好身材,翘臀长腿什么的,他喉咙一紧,幸好这时文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知道对方是来给他们送餐,景曦赶紧过去开门。 “谢谢锐哥。” 他应该是重新做了一桌菜,和景曦之前去他们家时看到的不同,感激于对方的好意与周到,景曦看在眼里,统统记在心里。 两人安静的吃完饭,莱安没有要走的意思。 景曦这次也没有赶他,他就想看看这男人还能有啥不要脸的招数。 结果没想到,打破这道隔阂的却是一道来自军部的急令——最新情报显示,联邦边境有虫族活动的迹象,军部命令莱安前去巡视。 说是巡视,其实也说明了如果情报属实,势必会和虫族开战。 军部让莱安马上回去,即刻就要启程。 莱安接通的时候没有避讳景曦,一字不漏听了个全的景曦下意识看向男人。 注意到青年的视线,莱安穿上制服的长外套,用手指梳了几下头发,把军帽扣回头上,他走到景曦面前,褪去了玩闹意味的眸光深沉肃穆:“抱歉宝贝,这次我真的要走了,你的答案能不能等我回来再说给我听?” 要青年等他回来,却没有说他具体什么时候会回来。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以往这种情况,短则一年半载,长的话,三五十年也有可能。 莱安自己也清楚他的要求对青年来说不够公平,但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不想等他回来时却发现对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他绝对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这个人必须是他的,必须! 景曦镇定自若地看着他:“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莱安却忽然上前,直接封住了青年的嘴,给了他一个激烈而短暂的深吻。 吻毕,男人抵住青年的额头,低低地说:“等我回来。” 景曦沉默两秒,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忍住心里的狂喜,莱安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景曦没有看他的背影,他来到窗前,透过可调整透明度的墙壁,目送男人黑色飞车飞出他的视线。 而他不知道的是,坐在飞车里的莱安,给终端里的小精灵下达了一道命令:“把希诺的配偶关系,和我强制绑定,然后属性隐藏。” 联邦的法律规定,如果配偶是联邦的军人,在对方出征未归时,另一方不得做出损害对方名誉和权利的事情,违者重惩。 他不是不相信青年,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景曦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 储森整理希诺的各种档案资料时,无意中发现希诺的婚姻状况那一栏显示已婚,当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极为失态地喊了一声:“希诺什么时候结婚了而我竟然不知道???” 然后整个亚瑟娱乐都知道希诺不是单身了,纷纷好奇,他们都知道希诺有两对cp粉一直在争论不休,一个个的也都八卦兮兮地凑上来问希诺的另一半到底是谁,迪恩少将还是莱安上将? 被储森质问的景曦一脸懵逼。 他特意去户口监管局查了一下,工作人员告诉他,他权限不够,无法查看。 景曦:“……” 还查个屁,只有莱安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才干得出这种用自己的职位欺负人的事情。 他倒也不生气,只是难免心情有些复杂而已。 从户口监管局出来,等在车里的储森一脸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景曦一脸平静:“森哥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储森抓狂:“可是你的粉丝都吵起来了!” 亚瑟娱乐人多嘴杂,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口风,希诺已婚这件事情被一个不知名的小记者给知道了,当天晚上就给报道了出来。 为了炒话题度,对方十分无良地取了一个不怀好意的标题。 ——天王希诺隐婚?!放任cp粉丝争论不休为哪般 这则明显带有误导性的报道一出,将星网上的各路人员炸的人仰马翻,一时之间疑问质问好奇统统砸向亚瑟娱乐,让亚瑟娱乐的公关部门也手忙脚乱。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隐婚虽然对粉丝有点不厚道,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坏就坏在,大家都不知道希诺是什么时候结的婚,是在参加真人秀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在参加真人秀之前就已经结婚了,那么之后在他的粉丝给他凑cp时就该表面自己的态度,给粉丝以正确的引导,而不是完全坐视不理,放任两边的cp粉津津乐道无法自拔,现在真相忽然曝光,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心理上对cp粉都是一种伤害。 希诺本人没有开通任何公众账号,他的一切信息都由工作团队的官方账号代为转达。现在这个官方账号已经被大家轮爆了,而亚瑟娱乐这边甚至连希诺隐婚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情况对他们太过被动。 储森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对方到底是谁,公司这边你也不能说吗?” 景曦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时之间也拿不准注意,莱安人在边境,现在无法出面,而且景曦也不太清楚贸然的说出对方是莱安,会不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他身份太不一般。 见他颇为纠结,储森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地问道:“是莱安上将对不对?” 景曦沉默片刻,冲他点点头。 闻言储森也跟着沉默了,对方是莱安上将的话,他们这边的确不好出面。 他心里不由得埋怨起莱安来了,如果真的为希诺着想,那你就主动公开求婚啊,搞成现在这样不是给希诺找麻烦么。 在各路人士都争着吵着要希诺给一个说法时,最沉默的,反而是希诺的cp粉。 网上爆出希诺隐婚后,她们就沉默了下来,有心人发现他们甚至把以往的一些同人图和cp段子都给删除了。 众人不禁觉得,哦,这些迷妹果然是伤心了啊。他们那么喜欢希诺,结果却被打脸,看着好可怜哦。 对比一番,显得一直沉默的希诺实在是太过分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居然还缄默不言,到底有没有把一直支持他喜欢他的粉丝放在眼里啊? 以上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真假路人的想法。 急的焦头烂额的储森说:“希诺,要不你就说点什么吧。” 如果希诺的粉丝真的因此而对他寒了心,这对他以后事业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打击。就算他是天王,也离不开粉丝的支持。 更何况娱乐圈这个地方,新人辈出不穷,一旦希诺跌落神坛,很有可能就会被其他的竞争对手往死里踩。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 景曦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对他来说,莱安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他此时远在边境冒着生命危险和虫族斗争,他一点儿也不想将他牵扯进来。 网上局势越演越烈,要说背地里没有人故意操作,没几个人会相信。 景曦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出面吱一声。 不过在他有动静之前,原本一直没有说什么的两对cp粉忽然也开口了。 “天上”粉说,希诺诺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你有对象,擅自给你配对,希望没有给你和你家那位造成麻烦才好呀,我们错了/(tot)/~~ “上天”粉说,我们也错了,明知道喜欢希诺诺的人辣么多,却还是因为莱安大大的一句欣赏你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呜呜呜你不要生我们的气~~o(>_<)o~~ 这个大反转的发展让其他还等着看热闹的人集体傻眼了,喂喂喂,你们怎么都不套路出牌啊,说好的伤心失望呢?脑子没猫病吧? 两边的cp粉不高兴了,你们才有猫病!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从始至终希诺诺都没有对迪恩少将和莱安上将这两人有过任何暧昧的表现,是我们自己被自己的脑补给萌倒了才擅自给希诺诺凑西皮的,黑黑们就请走开好吗?别想利用我们来抹黑希诺诺! 储森高兴了,催促景曦也快点说点什么。 景曦微微一笑,在他的官方公众账号上发了简单粗暴的五个大字——相信你自己。文字下面配了一张照片,是他锻炼完身体后穿着背心、满身大汗地刚喝完水,手里拿着饮料瓶,侧头对着镜头微笑的模样。 简单,干净,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句话,粉丝却从里面听出了深深的感谢和鼓励。 ——相信你们自己的眼光,也请相信你们喜欢的人不会辜负你们。 很久之后,两边的粉丝发现,这句话还有另一个意思…… 相信你自己,你们萌的cp其实都没错哒<( ̄︶ ̄)> 73|第六个金手指 景曦一句话平息一场风波。 某些人虽然不甘心,但人家粉丝都欢欢乐乐了接受了,他们就是想继续找事,也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尤其是在目睹一些唱反调的人被希诺的粉丝不带脏字儿的集火攻击给怼的抬不起头时,便也只能暂时熄火了。 更多的媒体则是跟嗅到了的那啥的苍蝇一样,纷纷把目光对准了希诺的隐婚对象。这件事情如果被扒出来,绝对又是轰动整个娱乐圈的大新闻! 和这些人有相同想法的不在少数,因为希诺的那句话看似简单,但结合当时的情况,显得非常的意味深长。 明明是他隐瞒了粉丝,但是希诺本人既没有道歉,也没有明确承认,似是而非的一句“相信你自己”到底是想表明什么呢?是对他自己说的,还是对他的隐婚对象说的,还是对粉丝说的? 如果是对他自己说的,那在明显是他做错了的前提下,还一副死不认错的态度这就有点说不过去——所以这种可能可以排除。 假如是对他的粉丝说的,那也很有转移话题的嫌疑,更好的态度难道不是该道歉对粉丝说声对不起么? 相当值得怀疑。 排除来排除去,果然还是最后一种最说得通——因为外人的置疑,让希诺的隐婚对象有所动摇,所以希诺借地告白昭告天下? 总之,绝对要找出这个人! 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希诺是个万年宅,莱安又是个自带权限的男人,那些媒体就算再怎么闻风而动也挖不到丁点儿有用的信息。 在这些人的抓心挠肺里,半年的时间再次一晃而过。 别说是希诺的隐婚对象了,就连希诺本人他们都没见过几次。再多的热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消耗,更何况娱乐圈里没有希诺的热闹可看,还有别人的。 比如颜孟和程斐然,这对小鲜肉在真人秀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在公司的力捧下如今已经是大红大紫的演员。 景曦对他们俩感觉还不错,在希诺被爆出隐婚时,这俩迷弟虽然没有在公众上发表任何言论,私底下却都有通过储森转达过对他的支持。 如今看到他们慢慢地红起来,景曦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 莱安是以一种极为高调的方式宣布归来的。 景曦还在睡梦中,忽然就被一脸激动的储森从床上撕了下来,他手指颤抖地指着自己终端上方那清晰无误的投影对景曦示意,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景曦抹了把脸,驱散尚未消散的睡意,微眯着眼朝投影看去,只见人山人海的星海码头,几列军舰森严威武地停靠在星港,得胜归来的队伍齐整归一地在两旁民众的围观下,不慌不忙地撤离。 景曦茫然地眨眨眼:“所以,他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这人这么激动做什么,搞不懂。 见他一副找不到重点的样子,储森狠狠地青年额头上戳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重点不只是莱安上将回来了,重点是他对前去采访的媒体说的话!” 景曦一脸懵逼:“说了什么?” 储森一肚子的想法都在青年这幅懒洋洋的语气里冷了个彻底,他翻了个白眼,将终端一收,甩手不干了:“我懒得说,你自己去看吧!” 反正莱安上将回来了,这些事情也都用不着他出手了。 想到那个男人在联邦亿万公民面前说的话,储森心里到底是松了口气,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给希诺一个免受风吹雨打的家吧。 目送他离开,景曦抓了抓头发,坐回床上,扯过丝被盖在腿上,打着呵欠,漫不经心地把终端连接上网络。 入目的头条全是跟莱安有关的报道,景曦一目十行的扫过,发现男人成功霸屏。 ——不败神话续写荣耀,莱安上将霸气宣告归来 ——莱安上将凯旋归来,强势宣告婚讯 ——莱安上将婚期将近,上将夫人浮出水面 ——联邦神话深情表白…… ——莱安上将心有所属…… 类似的标题随处可见。 景曦原本还有几分迷蒙的脑子,在这一系列的头条轰炸下终于变得清醒。 “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景曦给终端精灵下了个指令,让他把之前的采访报道给找出来。 顺着终端精灵的提示点开一个视频,出现的赫然是莱安那张不动如山的张扬脸庞。 景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耳朵里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上将,恭喜您又一次旗开得胜!请问您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吗?” 以往他得胜归来在首都星的例行采访,莱安从来都是不予理会的,采访的人心里知道这一点,心里也已经做好了被他无视的准备,只不过难得有机会这么面对面的站着,他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从这位嘴里套出点什么。 投影里的男人明显在神游,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不过景曦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可是这份心不在焉却在采访者说完后,转头看向镜头时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光亮,他忽然说道:“想对大家说的话没有……” 出乎意料的发言把大家搞得一愣,没有就没有啊,特意说出来是几个意思?不是让人心塞么! 没有管其他人的反应,莱安继续说道:“我只想对一个人说……” 景曦心脏猛地一跳。 仿佛在想着某个人的脸,莱安直视镜头的目光极为专注,景曦看到他轻轻勾起了嘴角,用一种宠溺至极的语气说:“宝贝,我回来了,让你久等。欠你的婚礼,我会亲手补给你。” 众人:“……” 三秒钟后,全场哗然。 到了景曦发现的现在,整个联邦都已经炸了。 与此同时,希诺隐婚的这则报道,又被再度翻了出来。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在有心人的抽丝剥茧下,很快便把这两人给联系到一起。 几个月前莱安曾当众表示过对希诺的欣赏,而在不久之后就爆出一直深居简出的希诺隐婚,神秘对象至今没有现身,如今莱安上将归来,亲口说欠了某人一场婚礼…… 卧槽想象空间不要太大好吗!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网上又有人抛出了一组照片,照片里是一场交通事故现场,以及出现在里面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稍矮的男人靠在被撞坏了的飞车身上,另一个穿着军部制服的男人则压在他身前,由于是背对着镜头,看不到两人的正面,但两辆飞车倒是拍的很清晰。 账号的主人人说他本来是和朋友有约,但在路上不小心目睹了一场小事故,没有人员伤亡他本来也没在意,快要擦伤而过时忽然发现其中一辆座驾是他心水了很久的最新极限型飞车,他顿时就激动的不行,暗搓搓地录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频…后来回家欣赏时,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两辆飞车的男人也录了进去,认出是谁后,楼主傻眼了……话不多说,楼主的心情,你们自行体会吧[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这条消息很快就被转发和扩散,各种技术帝和鉴定党统统冒了出来。 “呵呵,军校生表示那套军装以及肩章非上将级别的人没资格穿戴……” “我没记错的话,极限型飞车是军部特供吧?我口水了很久,可惜买不到……” “握草那个被扛起来的男人是希诺吧?虽然只有一小半侧脸但我不可能认错的,绝壁是我希诺诺没错吧!” “所以楼上和楼上楼上的意思是……???麻麻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真相!!!” “我去不是我想的那样吧?所以真是那两个人???”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头顶青天党表示要出去跑十圈!不!二十圈!!” “hfnvb……那个要去跑圈的等等我!我也要去冷静一下!!” “噗,楼上是在用脸滚键盘吗?看来你确定需要冷静一下23333333” 景曦没想到那天他和莱安在外面争执的场景居然被人给拍下来了,他快速浏览过底下的评论,然后被这些人的反应给逗笑了。 他有些不怀好意地想,等他们知道了莱安和迪恩是一个人,反应一定会更好玩。 想到莱安,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景曦怔怔地看着投影里的男人,感觉胸口阵阵发烫,这种悸动而又饱满的感情他不是第一次体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体会。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世界,但似乎只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心也永远都不会苍老。 每一次和他的相逢,对景曦来说也都是一次焕然新生。 想到这里,门里的青年微微一笑,眼神柔软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而在他房子的楼下,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车里出来,脚步急促,带着穿越光年的仆仆风尘,迫不及待地走向他的命定终身。 后记: 联邦上将莱安和天王希诺的世纪婚礼,在一个月后于首都星隆重举行,全程直播,可以说是万众瞩目。整个婚礼的过程庄重而又唯美,让没法去到现场的人又是感动又是羡慕,不约而同地送上了自己诚心的祝福。 这些人里面,最高兴的莫过于最开始的“上天”cp粉,得知希诺诺的隐婚对象真的是莱安上将时,所有人都恨不得出去跑个几十圈来宣泄心中的激动。 站迪恩和喜怒的cp粉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觉得失落,尤其是在看到莱安上将对希诺的珍重以及希诺脸上的微笑之后,不得不承认,比起迪恩少将,莱安上将的确是更适合希诺的人,他能给希诺所有迪恩少将给不了的东西。 虽然这么想,但八卦之心所至,他们还是会下意识地在所有嘉宾里寻找迪恩少将的身影,镜头那边的人呢像是知道这些粉丝的想法,十分善解人意地多次将镜头扫向迪恩少将,他和一群队友待在一起,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勉强,cp粉们看在眼里,心里那点遗憾很快就释怀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希望希诺诺可以获得幸福。 不过很快又有人发出了质疑,说是总感觉在真人秀里看到的迪恩少将和婚礼上出现的迪恩少将有哪里不太一样……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好奇,不约而同地把两人粗粗对比了一番,然后发现,咦,真人秀里的迪恩少将好像要更高一点? 这些声音一出,更多人加入到一起来找茬的游戏里去,于是又有眼尖的粉丝发现,真人秀里的迪恩少将眼睛是深蓝色的,而婚礼上的迪恩少将眼睛却是深褐色的,难道戴了美瞳? 深蓝色?某粉丝闻言随口说了一句,莱安上将的眼睛也是深蓝色的啊…… 然后,众粉丝瞬间沉默了。 几秒后,集体炸毛——妈蛋,我们掐了那么久,原来他们就是一个人!!! ……但是,居然又觉得好圆满是肿么回事〒▽〒 围观了这一出的吃瓜路人纷纷感叹道,这对虐狗cp,明明坑了一群人,最后这些人知道真相后,却还觉得庆幸不已。 这套路,必须给满分。 …… 粉丝心情如何,景曦暂且没空关注。 婚后,莱安陪他返回到娱乐星居住,莱安的家族虽然不太乐意,但莱安向来一意孤行惯了,从来不把他们的想法看在眼里,更何况这次是景曦的坚持,他更是二话不说地维护自家媳妇儿的任何一个决定。 就是这么没原则,对方长辈气了个仰倒,却也拿这两人毫无办法。 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莱安大大拒绝任何人打扰。 74|第七个金手指 “公爵大人,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 穿着白色制服的仆从站在距离书桌三米远的地方,恭敬地微低着头。正对着他的方向,是一张暗红色的办公桌,一个身形优雅的男人的坐在那里,从他身后敞亮的椭圆形窗户里射进来的光模糊了他的面容,只能听见一道如红酒低醇的嗓音带着丝丝缭人的意味慵懒地响起:“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仆从行了个礼,后退,反手带上这间屋子里厚重的大门。 清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在门口侧边停下。宽敞深长的过道里没有任何人声,连呼吸声都不曾听闻,整座华丽而又空旷的城堡安静的吓人。 这就是西尔·迪伦位于流放之地的城堡,也是景曦接下来居住的地方。 流放之地,顾名思义,被外界所放弃驱逐的地方,这里环境自成一体,与外界南辕北辙,被驱逐到这里的什么妖魔鬼怪穷凶极恶之徒都有,鱼龙混杂,秩序在这里名存实亡,实力才是决定你有没有话语权的基准。 西尔作为流放之地的新上任的守门人,名义上是流放之地地位最高的人,但实际上历任以来,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会将守门人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守门人身上的禁制不容许流放之地里面的人伤害守门人,那估计每一任守门人都会有进无出。 尽管如此,流放之地的守门人依旧是外界各族避之不及的事情,最后经过商议决定各族轮流来,这一次刚好轮到血族,西尔就是那个被推出来的倒霉鬼。 这倒是正好如了景曦的意。 因为他要找的人,就在这流放之地里面。那个男人被流放在这里五十年,而且还是被他一直护在手里的弟弟一手策划陷害的,不知道会不会又憋出一个心理变态。 但是,景曦只想说……活该。 在这个魔族最为强大的异世界里,那个男人作为最为强大的魔族太子,明明有着碾压众人的实力,可最后却心甘情愿地被驱逐到流放之地,成全他那个看似纯良实则野心勃勃的弟弟——重生者魔枭·安佐罗。 魔枭是魔王最小的儿子,有着雌雄莫辩的美貌,成年后蜕变的更是出众,几乎把魔族所有的女人都比了下去。 在魔族里,如果没有强大到无人可欺的实力,那么美貌这种东西就只会是累赘,魔枭就是如此,几乎所有的兄弟都对他抱有垂涎之意,连魔王偶尔看向这个儿子的眼睛里,也有着深沉的*。 唯一的例外就是太子魔柯·安佐罗。 魔枭为了自保,走投无路之下向太子魔柯寻求保护,他本是病急乱投医,心里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的是魔柯却答应了,并在众多兄弟联合讨伐他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些人踩在了脚底,向众人展示了他强大的实力。 这一手也让魔王暗暗心惊,打消了废除太子的念头。 魔族的太子向来是能者居之,完完全全地靠实力碾压,就算弑父夺位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这就是魔族的传统,他们天性凉薄,骨子里就没有太多血肉至亲的概念。 有了魔柯的庇护,魔枭的日子总算好过了起来,仆人成群,魔柯给了他无尽的宠爱,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 一度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魔枭很快就陷入了对魔柯的爱慕里,魔柯却一次都没有碰过他,尽管他也会用那种迷醉的眼神看这个出众的弟弟,可是只要魔枭稍微流露出想要献身的想法,这个看上去邪气至极的男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 刚开始魔枭心里还会惴惴不安,害怕魔柯会因此而厌恶了他,但随后的事情发展让他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魔柯像是完全没受到影响,对他宠爱照旧。 渐渐的,魔枭胆子也大了起来,会对着男人耍一些小性子,发脾气什么的,魔柯也不生气,像是对待闹脾气的宠物一般,心情好了就会哄他几句,心情不好也不会苛责少年,只会自己离开,放任少年一个人冷静。 人心都是不容易满足的,更何况是魔。 魔柯越是不碰少年,魔枭就越是想要得到他。 这份欲-望经过日积月累变得越来越强烈,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份执念所控制,脑子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事情。 在这份欲念的趋势下,他趁着魔柯去魔族禁地吸收魔气时,擅自挪动了禁地的魔石,导致禁地魔气失控致使魔柯体内的力量暴走,就在他准备以自身为容器帮魔柯疏导他体内暴走的魔气时,被气怒至极的魔柯直接碾碎了他体内的心脏。 把自己给作死了的魔枭转眼重生到了刚被孕育出来的时候,上辈子被他偷走的魔石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出现在他的体内。 有了这颗魔石,他发现自己修炼速度大增,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谁都可以来欺负一下的小可怜。但为了重获魔柯的庇护,重生后的魔枭走起了扮猪吃老虎的路子,沿着上辈子的轨迹成功让自己再次如愿以偿。 表面上他仍然是那个需要靠魔柯的庇护才能安然无恙的魔枭,暗地里却偷偷收拢了一大批魔族随从,并且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时刻忽然发难,杀掉了自己的魔王父亲,让自己取而代之成为了新的魔王。 于是,魔柯这个太子的立场瞬间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魔枭给了魔柯两个选择,要么杀掉他把王位从他手上再次抢回去,要么就屈服于新王之下,成为他的宠臣。 魔枭对魔柯抛出橄榄枝,称魔柯之前是如何对他的,他就会如何对魔柯,只要他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甚至会加倍的还回去,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轻视他,哪怕要他让出半个王座也没关系。 然而魔柯的选择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选择去流放之地。 做出这个决定后,魔柯没有去看任何一个人的脸色,甩甩衣袖,毫不留恋的走了。 气得魔枭毁掉了整座魔宫。 景曦消化完整个剧情的时候只觉得药丸。 这个时间对他来说太迟了,魔枭已经成功高坐王座,魔柯自愿流放,时间过去了整整五十年。 虽然这个五十年对魔族和血族来说只是弹指一瞬间,但到底还是晚了。 原本的轨迹里,魔柯进了流放之地后就再也没出来,魔枭曾经打算派一名守门人去打探魔柯的消息,然而每一个进到流放之地的魔族守门人都说自己没有在里面见到魔柯。 景曦原本并不确定魔柯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只觉得这个魔族太子脑子简直有病,自带老好人弟控属性,都被人这么搞了,却还是一再退让,甚至把自己流放到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坐了一辈子牢。 ——直到他见到魔枭。 魔枭·安佐罗这货几乎跟曾经的狐曦长得一模一样,除了狐曦头发是银色,而魔枭是一头黑发,其他的五官和身形都极为相似。 景曦想起江淮和莱安,心里顿时有些了悟。 虽然男人每一次的轮回都没有上一辈子的记忆,但他却会下意识地关注和他有关的人。 就像是江淮初次见到石小西就对他有了好感;就像是莱安会沉醉在希诺的声音里,久久不腻;更别说这次出行在魔柯面前的人,几乎是狐曦的翻版,他会在意他,给予他庇护这似乎也是很好理解的事情了。 这么一想,忽然又有点心疼他。 该怎么做呢? 景曦想了想,觉得果然还是要把魔柯从流放之地里带出去吧,然后去找魔枭算账,把属于魔柯的王位给夺回来。 ——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 · 流放之地的天黑得很早,几乎是太阳一落就进入了黑夜,而早上的第一缕却会被堵塞在流放之地上空常年盘踞的浓雾里,直到正午时分才会破开浓雾照射进来。 所以在流放之地,白天几乎只有五六个小时,其他时候皆是黑夜。 这对景曦倒是没什么影响,西尔是一名血族,比起日光强烈的白天,原本就要更适应黑夜,不但不影响视野,还能听的更远。 血族在这个世界里是最为神秘的一个物种,他们总数稀少,并且独自偏安一隅,几乎不参与俗事,如果不是守门人契约规定了每个种族都必须出任,几乎都要被人给忘记了。 景曦这次过来就只带了一个仆从和一个人类的厨师。 ……唔,厨师是在来的路上绑来的。 血族靠血液为生,但景曦却受不了不吃东西。他也知道自己一定受不了血族的口味,因此很有先见之明地催眠洗脑了一个人类厨师,收为己用。 尤其是在饮下一杯足量的血液后,心理性反胃的他觉得自己真是太他妈机智了。 用毫无瑕疵的贵族式仪式优雅地吃完一顿人类的美食,有着棕色自然卷短发的青年擦了擦嘴巴,缓慢起身离开餐厅。 城堡靠外的一侧安装的是充满巴洛克风格的窗户,景曦走过铺着一层羊毛毯的过道,镶嵌在墙壁上的烛光闪耀,玻璃上映射出一张贵气十足的混血俊美脸庞,苍白的皮肤有着非常细腻的视感,显得棕色的眼眸特别的深邃。 景曦打开主卧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的窗户里,吹来阵阵湿冷的寒风。 血族不怕冷,景曦却不喜欢风中的湿气吹在脸上的感觉。 他眼神微闪,下一秒,原本还敞开的窗户猛地弹了回来,完好无缺地关紧。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轻笑在耳边响起。 景曦心里一紧,神色不变地淡淡地说道:“出来。” 话音落,悄无声息地从身后伸出一双手,紧紧地扣在了他的腰间,一个高挑挺拔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将他抱了个满怀。 “找到你了。” 75|第七个金手指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见缝插针的邪气轻轻地飘入到景曦耳朵里,但喷洒在他颈侧的呼吸,却是冷的。 景曦止住见到人后情不自禁产生的欣喜,一个闪身出现在房间的另一处,他把目光投向来人,缓缓问道:“你是谁。” 黑暗里,男人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只能看到黑黝黝的一道身形,看不清五官。 “呵,”他又低笑了一声,那声音再次很近地、魔魅般响在耳边,“我是谁,你早晚会知道的。” 景曦面无表情地哼笑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地道:“装神弄鬼。” 刚说完景曦就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什么东西碰触了一下,很冰的触感。 他试着后腿,却发现双脚像是被定在地上了一样动弹不得。 景曦心里握了个大草,脸上不见任何慌乱,棕色的眼睛瞬间被猩红的血色占满,他心念一动,房间里的烛火瞬间被点亮,跳跃的火光霎时照亮了房里的一切。 脚下禁锢一松,他视线慢悠悠地从房内扫过,尚未褪干净的血色瞳眸很快便对上了一双流淌着浅淡笑意的漆黑眼睛。 只见这位不速之客正十分慵懒地侧躺在他房内的大床上,黑色的长发铺了满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撑着脸颊,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邪气四溢。 他看着神态高贵而又满是禁欲意味的青年,眼神微眯,意味深长地挑起了唇角:“原来是血族。” “你是魔族太子。”景曦非常肯定地说道。 男人戏谑地笑道:“好久没听到人这么叫我了。” “不知道太子殿下来到守门人的地方,是想做什么呢?”景曦不跟他兜圈子,不紧不慢地抛了个直球过去。 魔柯直勾勾地注视着青年,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来找一样宝贝。” 景曦不为所动,神色冷淡地说:“找过了就请你离开。” 魔柯猛地从床上瞬移到青年面前,指尖隔空轻点他的脸庞,他凑近青年的脸问到:“那么,我可以带走这个宝贝吗?” 景曦抬眸,眼神懒散而又冷傲:“你可以试试。” 魔柯头微微一偏,毫不介怀地叹道:“看来是不可以了。” “不过……算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宝贝不来就我,我可以就我的宝贝嘛。” 景曦微微抬起下巴:“你要留在这儿?” 这个有些傲慢的举动由他做来说不出的勾人,脖子的线条被他拉伸,绷紧,显得青年颈项修长白皙,里衬的扣子直接系到了最上面一颗,微微滑动的喉结仿佛一种无声的邀请,夹杂着冷凝清淡的禁欲气质扑面而来。 男人倏地沉下了眸子:“你要对我说不吗?” “不,你随意。”青年答的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并没有深想。 魔柯眯起眼,黑色的魔气蠢蠢欲动:“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宝贝。” 景曦看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一言,兀自转身走向洗漱间。 魔柯的眼神追着他,问道:“你要休息了?” 黑夜对于血族来说正是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眼前这人却是打算像个正常人一样睡觉? ……真是只奇怪的血族。 景曦却不管他怎么想,血族是日夜颠倒的生物,但他骨子里还是个人啊,没那么快适应这一套天性,更何况流放之地这地方也找不到啥有意思的娱乐活动,晚上不睡觉,难道坐着发呆? 想想就觉得很蠢。 魔柯像是看穿了青年心里的想法,在对方抬手置于领口打算解外套时,他忽然倾身上前抓住了青年的手,看着景曦,唇角缓缓笑开,一副东道主的语气说:“先别忙,我带你去四处走走。” 比起景曦这个守门人,已经在里面待了五十年的魔柯的确更像个主人。 景曦从善如流地放下手,任由魔柯拉着他在一团乍然涌现的黑色魔气里消失在房内。 再次停下时,景曦发现他和男人站在一条宽阔而又热闹的街道上,两旁是充满中世纪风味的店铺装扮,很热闹。 魔柯解释说:“这里是流放之地的主城。” 景曦了然。 守门人的城堡在流放之地的出口附近,相当于在距离主城很远的郊区,周围毫无人烟,再加上以往的守门人心里对流放之地的排斥,几乎也不会和这里的人有任何交流,所以对于流放之地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魔柯拉着青年的手说:“我带你去个稍微好玩的地方。” 景曦没有拒绝。 魔柯在这里的地位毫无疑问是很高的,景曦注意到每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在见到魔柯时都会停下脚,浅浅地朝他行个礼,然后才继续前行。魔柯的神情是司空见惯了的,傲慢而又淡漠,脚步不停地从这些人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 他带景曦去的是一家角斗场,里面的火热氛围即使站在门口也能感受到。 景曦更多的却是感觉……鲜血。 血的味道非常浓郁地传递到他的鼻腔,争先恐后地窜入他的身体,随后内部的血液被引诱般沸腾了起来。 情不自禁地,青年的棕色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抹血色。 这时男人拉住他的手猛地加重了力道,疼痛的感觉唤醒了景曦有些迷离的思绪。他抬眼朝黑发黑眼睛的男人看过去,却见魔柯低下头缓缓凑近了他的耳朵:“宝贝,不要对着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明明是冰冷至极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后却仿佛热到了心头。 景曦微微偏了下脑袋,说道:“走吧。” 魔柯应该是角斗场的常客,他一进去立马有仆从迎上前:“大人。” 男人随意地扫了他一眼,吩咐道:“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仆从低下头:“是,大人。” 景曦跟在魔柯身后穿过层层的旋转空间,来到视野最好的一间包房。此时场下正好在进行一场决斗,从打扮上景曦看不出他们的身份,但双方没有使用任何能力,而是最简单的肉搏,拳头砸下去时溅出的鲜血伴随着着看台上的尖叫有着异样的惊心动魄。 景曦压下去体内再次冒上来的对血的饥渴,淡淡地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魔柯却很是迷恋他此刻的模样,答非所问:“你现在的样子真迷人。” 因为忍耐的关系青年的眉峰微微地拧着,眼神中的挣扎和压抑让他整个人透露出一份极为性感的脆弱,苍白的肤色被灯光一照依稀泛出玉一般的质感,魔柯情不自禁地抬手贴上青年的脸,细腻冰冷的触感让他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也是冷的。” 景曦没理他。 魔柯支起手背抵住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青年:“很难受吗?可惜我的血不是红色的呢,不然可以给你吸。” 景曦:“……”想打死他。 这时,场下的对决结束,胜者得到所有人的欢呼,败者倒在地上,眨眼间消失不见也无人问津。 景曦看着突然出现在房内的第三个人,半晌无话。 魔柯笑得十分欠扁:“宝贝,想吸他的血吗?” 他用指尖划破这人的手腕,拿起一个高脚杯接住不断滴落的血液,很快就放了满满一杯,献宝似的递到青年面前:“想吗,嗯?” 甜腻的味道铺天盖地地逼近,景曦的眼珠完全变色了,他抓着椅子的手倏地收紧,木材碎裂的声音很是清晰地落进两人的耳朵里。 男人兀自点头:“看来是很想。” 下一秒,他猛然发难,抬手一挥,原本就晕迷不醒的人直接被拍上了墙,“砰”地一声撞上去再掉落下来,伴随着一声“咔擦”颈骨断裂的声响,这人脑袋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歪在一边,瞬间死得透透的。 “……抱歉,力道没控制好。”他毫无诚意地说,“因为我刚刚想了想宝贝你埋首在他脖子上吸血的场景,忽然就有点控制不住地想杀人呢。” 魔柯像是在喝红酒一样面色不变地饮下一口杯中的鲜血,然后欺身上前,手臂圈在椅子两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景曦:“宝贝,你以前咬过多少人的脖子?” 理智远走,血族的本能回归,青年猛地挣脱男人的禁锢,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目标明确的咬住了男人的嘴唇,舌尖蛇一样挤入了他的口腔。 失控状态下,青年的动作终于褪去了优雅,像一头被逼到极点的野兽,狂猛地吸允男人嘴里残留的鲜血,不断探进的舌头几乎要舔入他的深喉。 魔柯却眯起眼睛笑了。 他一边配合地将嘴巴张大,一只手插-入青年手感极好的发丝里,心满意足地将人锁紧自己的怀里,随即一股强烈的圆满感冲击着他的心脏。 ——就是这种感觉,谁都无法代替的这种感觉,寻找了上百年的终于完美契合的感觉。 舌尖的血味越来越淡,恢复了一点儿理智的景曦将舌头从男人的嘴里撤出来,带出一条晶莹的水丝。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他也没慌张,反而一脸平静地总结道:“味道不错。” 魔柯眼中的笑意更浓:“那我们继续?” “太子盛情款待,是我的荣幸。”嘴上这么说,景曦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吃醋吃到这份上除了他家出产的这个变态估计也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结果就是魔柯用这种毫无节操的办法喂景曦喝完了一整杯鲜血……老实说,比景曦自己把血当红酒喝,感觉要好很多,至少事后反胃的感觉完全没有了。 魔柯舔了舔唇,一脸回味地说:“宝贝,以后你需要的鲜血,就由我来为你提供吧。” 景曦看他一眼,没有异议:“那就有劳。” 从主城的角斗场回到西尔的城堡里时,已经是下半夜。 洗漱完毕,景曦有些犯困,直接朝中央的大床走去,脸朝下倒了下去,只是身体还没来得及接触到床面就被一只手捞住翻了过来,随后一具身体压了上来。 景曦睁开眼,就见上方的男人对他露出了一个食髓知味的笑容:“在角斗场没做完的事情,现在继续。”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是单方面的告知。 不管什么物种,雄性或是男人,骨子里都有着肉食性的天性。接个吻接-硬了这种反应不要太正常。只是考虑到当时所在环境的原因,景曦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男人。 魔柯当时那个恨不得灭了角斗场里所有人的表情,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所以现在,这是要和他算账? 就这么一会儿走神的功夫,青年衣服已经被剥开了,一只冰冷的手掌在他身上作威作福,这里摸摸,那里捏捏,调-情的手段简直不要太老道。 这个发现让景曦咬牙切齿,他只是吸个血而已,他就在那里发疯。 那现在他这副老司机的表现他还没和他算账呢! 景曦忽然伸手握住男人腿间尺寸可观的象征,唇边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也想问问你,这里又碰过多少人?” 76|第七个金手指 叶从安就这么跟着景曦回到了宋府,景曦身边就此多了个拖油瓶。 吃喝住行,皆是与他绑在一起。 更叫人无奈地是,叶从安完全不要别人碰,因此就连喂食这等琐事都得景曦亲自来,更别说洗漱沐浴了。 在把人带回来前,景曦压根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粘人,但是坑已经被他自己挖下了,想后悔也没地儿去,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曦少爷,热水都备好了。”绿柳从屏风后面出来,手上端着一个铜制的脸盆,在她身后有氤氲的雾气腾空而起。 景曦揉了揉额头:“知道了,你们都在门外候着吧。” “可是曦少爷你……”绿柳很踟蹰,曦少爷腿脚不便,不要下人伺候自己如何是好? “没事,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会叫你们进来。”景曦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人留下来也没用,叶从安不肯让他们近身,人留在这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还不如让他清净清净,免得闹笑话。毕竟在这些下人眼中,他这位表少爷,可从来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 把人都赶出去后,景曦操控轮椅来到屏风后面,回头冲傻站在原地的叶从安一挑眉,温声道:“过来。” 对他唯命是从的叶从安像小孩学步、慢腾腾地挪了过来,玄青色的衣袍被氤氲的水汽一衬,缥缈如同薄雾中的苍松,挺拔而又含着几分不容亵渎的古意。 景曦仰头打量他片刻,尤其是在注意到坐着的自己还没到他腰腹处时,心情就不是那么愉悦了,懒洋洋地后仰靠倒在轮椅上,他嘴角一挑,不爽地吐出两个字儿:“脱衣。” 叶从安一张无辜地懵逼脸。 景曦磨了磨牙,认命地上前动手扒掉叶从安身上的衣服,渐渐露出少年人充满生气的赤-裸身体,肩线流畅,从手臂到胸膛乃至腹部均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显得身体线条流畅而优美,胯-下的男性-象征稚子般粉嫩,有一股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的青涩。 景曦猥琐地扫了几眼,等欣赏够了,这才朝他勾了勾手指,指着浴桶说道:“进去。” 景曦其实也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不过给自己洗澡和给别人洗澡也相差不了多少,他拽过挂在屏风上的棉布,用水浸湿后沾了点皂膏,抓过他一条手臂力道不均地擦拭起来。 感觉自己像个搓澡工的景曦马马虎虎地擦完这条,没好气地说道:“换另外那只手给我。” 于是这一方空间,就只听到景曦的声音。 “抬腿。” “换。” “转身。” “起来。” 终于前前后后都擦过一遍,景曦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长长地舒了口气:“可以出来了。” 这次叶从安却没有动,只是呼吸变重了些许。 “叶从安?”景曦疑惑地操控轮椅转过去,只是等他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时,景曦也跟着脸色一变,继而沉默无语了。 只见叶从安双腿之间的小兄弟,已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带着几分委屈劲儿的吐着露珠。 ……他石更了。 ……他居然硬了! 景曦内心崩溃,托马的你不是傻了吗?为什么这地方还能如此健康啊我去! 他承认刚刚洗到那里的时候恶趣味地戳了几下,但是这个举动就跟小时候爹妈喜欢玩儿子的小鸟儿一样完全不沾其他意味只是单纯地满足一下童趣好吗!再说他当时戳完后不是没反应吗?难道这玩意儿还有个延迟的反应时间啊,要不要这么坑爹?! 叶从安明显不舒服,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舒服,于是只能湿漉漉地看着景曦,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景曦仰天叹息三秒,真托马的想剁了自己的爪子。 “西……西西……”叶从安难受地叫了起来。 “……不要叫我。” “西西……难受……呜呜……” “……” 自作孽不可活,景曦挣扎了许久,在叶从安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终于两眼一闭,伸手握住了笔直粉-嫩的小安安。 叶从安的呼吸瞬间加重,嘴里发出细碎的呻-吟,那声音甜腻而又直白,听的景曦表情扭曲。 老实说他从上辈子活到这辈子,二十多年的时间,还是第一次帮别人撸,心情真是难以名状。虽说手里握住别人的命根子上下滑动这感觉没有想象中的恶心,近在咫尺的吐息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只是到底还是会感觉别扭。 察觉到叶从安的身体越绷越紧,知道他快要身寸了,景曦加快速度动了几下,终于在一阵强烈的颤抖中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落入他手心。 一想到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子子孙孙,景曦感觉一阵头皮发麻,飞快地拿棉布擦了擦,扔烫手山芋般往浴桶里一丢。 明明手心已经没有了那东西,可景曦却还是觉得一阵阵发烫,他握紧拳头往袖子里一藏,疲惫地开口:“出来穿衣。” 作孽哦,这下真是伺候儿子了。 等俩人都收拾好,景曦才唤人进来将水抬出去,重新换一盆干净的热水。 由于腿上有伤,景曦自己无法舒服地泡澡,只能擦拭身体,劳心劳力了一天,这会儿他也没太多的功夫清理自己,马马虎虎地擦拭一遍后就作罢。 叶从安早就在他的床上躺下了,景曦开始庆幸这床够大,再睡一个叶从安也足够。他让人准备了两床被子,在下人的帮助下上-床躺下,无视了叶从安还在骨碌骨碌乱转的眼睛,硬声命令:“睡觉!” 叶从安收到这命令,立马闭上眼睛。 景曦也顾不得他是真睡还是装睡,自顾自地抓紧时间数绵羊找周公去了。本以为身旁躺有一人,他会很难睡着,没想到在数到二十一只绵羊的时候,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如此过了几日,在照料叶从安的问题上,景曦由最开始的手忙脚乱渐渐变成得心应手,如同照料儿子般的相处,每当看到叶从安对他的全然依赖时,早就被打磨的冷心冷情的景曦就感觉像是有根柔软的羽毛刷过心尖,勾起了他心底深处早就埋葬在末世中的柔软。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就是叶从安的世界,是他的信仰,是他的神;他掌控住了叶从安全部的喜怒哀乐;景曦决定他生他就生、决定他死他就得死,这种陌生而又令人热血沸腾的成就感瞬间抓住了景曦,让他欲罢不能,逐渐变得乐在其中。 有了他的调-教,叶从安的进步也是非常明显的,除了依然只粘景曦一人外,已经可以做到简单的交流,这让几次来探望的叶从容非常开心,连带的,他对景曦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景曦暗暗满意,心想继续下去,他在叶从容心里的分量早晚会变成元景迎无法挑拨的存在。 只不过,景曦这边刚想起元景迎,元景迎立马就出现了。 这天,景曦陪着叶从安刚用完早膳,就有下人进来禀报:“元宝少爷,大少爷已经到云阳城外了。” 景曦:“……”得,这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漱了漱口,景曦漫不经心地问道:“只有他一人?” 站在元景曦的立场上,他可没忘记他会有此一劫,都是拜元景迎所赐,所以感情上难免会对他有所迁怒,这是众人眼中的人之常情。 毕竟,在其他人眼中,他可是一辈子都废了。不良于行的他走不了仕途,当然也不可能再继承侯府。侯府或许会养他一辈子,但他对侯府而言,的的确确已经成为了废子。 元景迎就是凭借这个理由,让他们的便宜父亲剥夺了元景曦的继承权,而他这位嫡长子则成为了永乐侯府下一届的主人。 “大少爷带着一百名护卫。”下人回。 “他人现在是在舅舅那里?”景曦不是很想见他那个黑心哥哥,打算出去避一避。当然,他的避一避,在别人看来,绝对是不待见元景迎的表现。 得到了下人的肯定回复后,景曦牵起叶从安的手,嘴角一勾:“小安想不想回家去看看?” 叶从安眨巴下眼睛,正要回答的时候,景曦却已经满意地一笑:“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周边的下人:曦少爷对叶公子真是好呢,不需要答案也能明白他的心意。 景曦懒得管其他人怎么想,决定要去叶府,他立马让人去准备马车,赶在宋清辉带着元景迎回府前直接离开了宋府。 他知道元景迎这次来就没想着要带他回去,但是景曦还就非回去不可。 不管是想让他死,还是想要他的儿子,他都会让对方的这些想法,一一破灭! 77|第七个金手指 他抱的很紧,两条手臂紧紧地圈住景曦的腰,如同铜墙铁壁。叶从安脸埋在他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感觉又痒又麻,景曦试着挣了两下,却发现完全挣不开。 这位少爷看着清瘦,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道。 景曦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我只是想来看下你,你却直接占我便宜# 这特么就尴尬了。 气氛很诡异,景曦双腿使不上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太过粗暴,扒了两下没把人扒开,于是像是想要求助似的、转头眼巴巴望向叶从容,眼神显得有点儿可怜,不知所措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恼羞成怒。 叶从容墨眸幽深,半响后忽然轻轻一笑:“看来小安很喜欢二公子。” 在叶家所有人都无法勾动叶从安的反应时,这个与小安有着复杂纠葛的侯府二少轻轻松松地将他们叶家人都比了下去。 从容如叶家大少,此时也难免心情复杂。 只是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他也并没有继续无动于衷,上前两步搭上叶从安的肩膀,凑近他耳边用安抚小孩的宠溺语气轻声哄道:“小安,哥哥在这里,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叶从安动了一下,却是将脸更深地埋入景曦的脖子,勒在腰上的手也加重了力道,仿佛害怕别人抢走自己最喜爱的宝物般警惕。 叶从容面上一愣,意味深长地瞧了景曦一眼,而后继续耐心地哄道:“小安,景曦公子身上有伤,你这样他会不舒服的。” 叶从容的语气真是温柔到了极点,然而还是没什么用。 叶从安像是认定了景曦般,丝毫没有松动,死死地抱着他,连头都没有抬起。 明明景曦与他不过是有几面之缘,两个人也就是点头之交的交情,也不知道撞了脑子之后他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对他死缠烂打起来。 对此,叶从容也束手无策起来。 景曦扫过众人的脸色,稍微一思索,心里很快便有了算计。一手捉住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掌,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地在人型狗狗叶从安的脑袋上拍了拍: “小安,抬起头来。” 叶从安在他颈窝蹭了蹭,继而不舍地抬起脸望向景曦,眼神如同稚子般清澈无辜,闪烁着询问之色。 ……还真的傻了啊? 景曦愣了愣,对这个说法已经信了八分,可是仍旧有些别扭:“我……有些不舒服,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他主动握着对方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相互勾缠,色泽粉-润的指甲干净透亮,如同上好的玉脂勾画成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叶从安反应了几息时间,随即不情不愿地挺直背脊,将自己从景曦身上撕开,只有反握住他手的动作深怕这人从自己眼前消失。 满腹依赖的动作让景曦内心为之一动,他情不自禁地拍拍对方的手,嘴里干巴巴地安抚道:“别怕,我就在这里。” 景曦心想,为了刷从容大哥的好感度自己也是蛮拼,把哄儿子的耐心都拿出来了……虽然他还没有儿子。 亲眼目睹这俩人之间的交流,一旁的叶家人个个都看红了眼,叶从容抬手招来常青,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挥手让他带着其他人都下去,这么一大群人杵在轩竹院看着着实碍眼。 打发完下人,叶从容深深地看了眼景曦,道:“二公子腿上有伤,还是请进屋坐吧。” 这话他对小安说不管用,但由景曦来讲,绝对是有效的。 事实证明,果然有用。 一行人来到轩竹院的正厅坐下,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招待的点心和茶水。几人虽然有交谈,但都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的便会往景曦这边投上几瞥目光。 景曦表面淡定,其实心里满头黑线,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惹人注目。 他敛下心神,决意不去管他们,自顾地捡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送入嘴中咬上一口,甜淡适中的口感让他享受地眯起了眸子。 只有经历过疯狂饿过肚子感觉的人才会明白食物的可贵,在末世中时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找到点吃的还不敢一口吃光,小心翼翼地掰成几份来有备无患。穿越过来这段日子,他虽然不愁吃不愁穿,可看到漂亮的点心之类的还是会忍不住往肚子里塞上一点,吃不完的也会趁下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包好藏进空间。 景曦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个类似于仓鼠的习惯有什么不好,反而颇为乐此不疲。 吃完一块,准备去拿第二块时,忽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景曦转头,正对上叶从安一瞬不瞬眼巴巴盯着他看的眼神,不禁动作一顿:“……想吃?” 叶从安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他,铮亮的目光瞬间又亮了几分。 景曦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块试探性地递到他嘴边,叶从安迫不及待地张嘴啊呜一口咬下,夸张的动作甚至含住了他的手指,温热的舌尖小狗似的舔了几下,景曦心里一颤,急忙蜷缩手指退出,叶从安高兴地眯起了眼睛,神情举止当真与孩童无异。 抛开叶从容的缘由,景曦其实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叶从安,因为他简单且一目了然,让在末世中经历过人人喊打的景曦没有威胁感。 两厢满意之下,一盘点心很快就被俩人消灭一空,及至晚膳时间,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切的吃货友谊。 舅侄二人被盛情招待了一顿饭,消食过后,宋清辉带着景曦拜别叶老爷子父子三人打算告辞,没想到叶从安一听到景曦要走忽然死死的抓着景曦的衣袖无论怎么说都不打算放人。 景曦盯着他的双眼,承诺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叶从安没说话,但清澈的眼睛却渐渐湿润,水汽萦绕,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景曦不禁感到头疼起来:“听话。” 叶从安扁了扁嘴,另一只手拽住他一缕墨发:“不走……” 这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又惊又喜,激动的无可抑制。 冷静下来后叶从容无奈地盯着自家弟弟的后脑勺,惊喜退却的眼里闪过一抹黯然。片刻后,他目光一转对上景曦的视线,苦笑着叹息一声:“让宋将军和二公子见笑了,正如二位所见,小安自从昨天醒来后就变得谁也不认识,跟他说话也不理,仿佛沉浸在一个谁也进不去的世界,大夫说他这是得了离魂之症,原本我们相信了,可是这一天下来他表现如何两位也看到了,虽然意外,但这实在让叶某又惊又喜,所以失礼之处,还望二公子海涵。” 这番话既解释了叶从安有此举动的原因,又隐隐希望景曦不要心生抗拒,希望藉由叶从安对他的亲近为入口,帮助叶从安恢复理智。 叶从容说完后朝景曦躬身表示他的谢意和歉意,将姿态摆地很低。 终于回过神来的叶老爷子此时也激动地开口:“宋将军,老夫斗胆,请你和二公子帮帮从安……” 这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痛和在绝望之际遇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的脆弱希冀,那是来自一个父亲对孩子最为真挚无私的疼爱,一时间竟是让人无法拒绝。 至少宋清辉动容了,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边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良久后发出一声叹息:“虽然我也很希望贵公子能安然无恙,但是元宝并不一定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依我看,还是请孙大夫来一趟吧。” 动容归动容,但他到底还是更加在意景曦。 叶从容早就有此准备,急忙让下人去请大夫,所以孙大夫来的很快。 待了解过情况后,孙大夫又替叶从安把了次脉,结论还是不变,甚至他也不清楚叶从安为何独独对景曦表现出了异样的反应。只是他却认同叶从容的决定,想着既然景曦能够勾起他的反应,那与他待在一起应该于叶从安有益。 待了解过情况后,孙大夫又替叶从安把了次脉,结论还是不变,甚至他也不清楚叶从安为何独独对景曦表现出了异样的反应。只是他却认同叶从容的决定,想着既然景曦能够勾起他的反应,那与他待在一起应该于叶从安有益。 于是宋清辉也没话说了,只是到底元宝才是当事人,所以他没有马上表决,而是看了眼景曦,等他来做最后的决定。 景曦表示这个发展可以有! 勾搭不到男主角,勾搭男主角他弟也是可以的嘛,反正叶从容是个弟控,说不定这样子效果反而会更好,所以这买卖他应该不会亏。 78|第七个金手指 魔柯直接带着景曦去了魔族的王宫,如入无人之境地出现在一座王殿前面。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则站着一个颀长秀美的身影。 浓烈到遮挡住视线的魔气散去,视野重新变得明朗的景曦抬眸一看,沉稳冷淡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人的脸上——于他而言,绝对不算陌生的一张脸。 景曦不闪不避的目光游离过他的脸庞,款式繁复华贵的浅色披风搭在他的肩膀上,里面是手工制作的黑色绵甲,每一根固定用的线条都被打理的精致而优雅,贴合腿型的小腿裤搭配尖头长靴,是这个世界非常主流的一种类似洛可可时期的穿戴打扮,唯有他披散的黑色长发没有经过任何的修饰,顺滑的垂到了脚后跟。 很像狐曦的一张脸,却与狐曦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 景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视线却全部落在了他身边的男人脸上,眼神里带着深重的迷恋,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人的真假。 良久后,他又轻又柔地笑了起来:“王兄,欢迎回来。” 魔柯却无动于衷,摒弃了一切弯弯绕绕,直白地道出了来意:“虚假的客套就免了吧,我是为王位而来。” 魔族没有兄友弟恭,没有父子友爱,王权之下,皆是俯首称臣的魔兵。想要王位,就只能去抢,去夺。 魔枭脸上并无异色,嘴角的笑意变深,他微微敞开了双手:“可以啊,我早就说过,只要王兄愿意,要我让出半个王座也没什么不可以。” “呵,让出王座?”男人被对方的用词逗笑了,“小鬼,你从一开始就没搞清楚。这个世上,只有我不想要的东西,而没有我要不来的东西。” 语气狂妄的不得了,但听到的两人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魔柯的意思也很明显,换句话说就是,这个王位是他不想要的,而不是要不到的东西。百年之年,他无心于王位,是因为他有比之更加重要的宝贝还没有找到,才会选择远走,让眼前这人捡了个便宜,现在倒是有胆子在他面前卖起乖来了。 魔枭眼神一沉,笑意渐收,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我也是你不想要的东西?”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这个男人明明给了他那么多年的宠爱,最后放手转身时却潇洒至极,头都不曾回过。他只不过是想要他而已,可男人对他出手时却半点犹豫都没有。 这是魔枭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但现在,魔柯却丝毫没有掩饰地将答案丢了过来:“当然,我最想要的宝贝,已经被我抓在手里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的手占有欲十足的扣住了景曦的腰,力道大的不容青年有半点挣脱的可能。景曦覆上他搁在自己的手,在魔枭阴沉的眼神看过来时,无声勾起了嘴角。 魔枭拽紧了拳头,若隐若现的魔气里,他讥讽地扯出了一抹笑容:“得到最想要的了,却还想要我的王位,真是贪心呢,王兄。” “那又如何?”魔柯毫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转而将目光落在身旁的青年身上,神色变得狂傲起来,“我的宝贝,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更何况是区区一个王座。” “住口!”魔枭猛地喝道,“你想要,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吧!” 魔柯是魔,他也是魔,对方不想要他,没关系,他要他就行!他不愿意就砍掉他的双腿,堵住他的魔眼,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他召唤出一队魔兵,指着景曦说道:“把这个外族之人,给我拿下!” 挥手间景曦便落入了魔兵的重重包围圈里。 “找死!”魔柯脸色一寒,想也不想地挡在了青年前面,黑色的魔力从他脚下蔓延,顷刻间便凝结为一束黑色的罡风,如同怒龙般横扫着朝四周的魔兵席卷而去,不一会儿就将他们化为了灰烬。 然而这里是魔族,源源不断的魔气笼罩,魔兵由魔气所化,只要身为魔王的魔枭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打是打不完的。 魔柯清楚这一点,他只是无法容忍青年在他身边被攻击的情景而已。 最后是景曦自己看不下去了,他揽住还想再出手的男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魔柯,这些杂兵我可以处理,你去解决你弟弟……”青年的脸色有点冷,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魔柯,毫不掩饰自己对某人的排斥和恶意,“他觊觎你,我很讨厌他,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他。” 景曦很了解男人,魔柯就喜欢这个调调,西尔越是表现出对他的占有欲,他心里就会越加的兴奋。同时这也是对魔枭的一种刺激,当着他的面秀恩爱,想必他的心情也是各种酸爽扭曲。 作为一个挑拨离间的心机boy,景曦觉得自己非常的光明正大,是所有心机婊里面的一股涓涓清流。 魔柯低低一笑,当着万千同类的面,死不要脸地在青年头发上亲了一口,肉麻兮兮地交代:“别让自己受伤,我很快就好。” 于是,魔枭更加的想要弄死他了,雌雄莫辩的脸上逐渐现出黑色扭曲的纹路,如同暴走一般撕裂了他的理智,被愤怒占据了主导地位,他张开嘴,嘶吼着召唤了更多的帮手:“给我杀了他!” 他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在魔枭放出的大招下,黑压压的魔气在王宫上空聚集,化成里三层外三层的魔兵降落下来,如同在拍一出场面恢弘的史诗大片,声势浩大,气势凛人。 景曦啧了一声,毫无ps痕迹的大场面啊…… 他从手中凭空出现一般通体雪白毫无杂色的长刀,试探性的往剑身上缓缓地注入了一层异能。景曦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用,他只是想他的异能是倾向于治愈万物,而魔族的特性却是引堕和毁坏,就像是光明和黑暗这两面,也许能够克制住也说不定? 就算不行也没关系,反正他身上带有魔柯的魔纹,在魔柯的等级压制下这些小喽啰是无法伤害他分毫的。 带着这个想法,他持剑迎向正朝他冲上来的魔兵,握紧剑柄,用力砍下,凌厉的刀光下,眼前的魔兵被一分为二,而尸体没有消失。 很好,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有了魔柯给的“金钟罩”防身,景曦对付这些魔兵就像砍西瓜一样,一刀一个准。 而抽空注意到这一幕的魔枭却猛地顿住,难以置信的表情中夹杂着一股狂喜,他停下反击的攻势,双目大睁地看向亦步亦趋像是在戏弄猫狗一样的魔柯,求证似的急切问道:“你和他签订了契约?所以王兄你不是真心喜欢他而是因为他身上有你要的东西所以做戏给他看对不对?” 魔柯瞬间不高兴地沉下了脸,魔枭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他急冲冲地上前一步:“王兄,王兄,我可以配合你。” “哦?”魔柯神情莫测地看着他,用带着诱惑力的声音问道,“你想配合我?” 像是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意一般,魔枭忙不迭点头。 “你过来,我告诉你该怎么做。”魔柯唇角缓缓一勾,一如他曾经宠爱幼年时期的魔枭的模样,有些漫不经心,浓墨般的眼睛里还有星星点点的笑意,瞬间蛊惑住了魔枭。 他情不自禁又迷恋不已地走近这个男人,嘴里不停的呢喃着:“王兄……” 魔柯低下头,低低地说道:“我想要你……” “扑哧——” 伴随着被手掌穿透的胸膛,是男人柔缓有力的声音,“——去死。” 魔枭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男人不紧不慢地抽回手掌,握在手心的那颗黑色心脏还在不停鼓动着,可下一秒却被碾碎在魔柯手中。 血肉四溅的画面,宛如他上辈子死时情景的重现。 仿佛破陋的沙漏,魔气争先恐后地从空洞的胸膛里溢出,感觉到身体里魔力的流逝,魔枭不死心地问道:“为……什……么……” 男人嘴角的笑意不变地看着他,直到他身体消散都没有回答他。 魔王一死,还在与景曦纠缠的魔兵们也跟着消失。 景曦转过身,抬头看向王殿之上的男人,对方朝他伸出一只手。 景曦淡淡一笑,在魔柯专注的目光下,走到他的身边,然后被男人牵住手,走进王殿里面。 看着那悬于大殿之上的王座,景曦眼神恍惚了一下,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曾经在豹族王宫的情景。 回过神来时,他挣开了男人的手。 “怎么了?” 景曦看向男人,神色认真地说道:“我想看着你坐上那个位置。” 魔柯挑眉,深深地打量着青年,见他神色坚定,只得无奈妥协:“好。”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从容不迫,步履稳健地走向那个此世独一无二的宝座。 景曦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幕,恍惚又回到了几百年前,他不由自主地想道,由狐曦欠豹王的那个王位,轮回百年之后,由他以另一种方式还给了男人,这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至少深埋在心底的那一份愧疚,此时此刻,终于可以发自内心的释怀。 “宝贝?” “嗯,我在。” 79|第八个金手指 有了魔柯的保护,西尔的生命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生老病死的自然轮回彻底从景曦身上剥离了出去。他们在魔域里待了两百年,魔柯做了两百年的魔王腻了,便带着景曦离开了魔域,四处游历,又是好几百年的时光流淌而过。 最后他们回到了流放之地,彻底沉寂下来。 此时,距离景曦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近千年。 作为一个骨子里的人类,景曦在日复一日流逝的时光里,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他必须每天提醒自己,这里不是他的终点,他还有未完的旅途。 然而越是提醒自己,他心里就越是焦灼,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何时才能结束。 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以后,他选择了沉睡。 魔柯不能理解爱人近百年时光偶尔流露出来的不安和惶然,却也没有阻止他的决定,他亲口打造了一口足够容纳两人躺下的棺木,陪他一起闭上了眼睛。 从此,两个人都没有再醒来。 ·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黏黏的,还有一股冲鼻的腥味。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一具高大的身体压在了身下,四周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铺天盖地都是鼻间嗅到的气息。 他试着推了推身上的人,完全推不动,对方的手臂抱的他死紧,僵硬的触感让他明白这人应该已经死了。 顿了顿,他放弃推却的动作,艰难地背转过身,咬牙从这人身下爬了出来。 当目光落在地上那两只小小白白嫩嫩的手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小孩,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茫然四顾,发现四周到处都是尸体——大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 脑子里一片空茫,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就在这时,脑子里忽然传来阵阵抽痛,像是干涸已久的溪流,猛然迎来高山瀑布般的浇灌,大量的记忆涌进脑海,剧痛袭来,他有些扛不住的抱住了脑袋,在止不住的冷汗里咬紧了嘴唇,却仍然溢出了些许呻-吟。 “庄主,那边好像有人。” 不远处的林子里,前赴后继的马蹄声由远渐近,最前方的是一个看上去不及弱冠之龄的少年,面如冠玉,神色冷漠,犹如冰雪之姿,凛然不可侵犯。 少年没有理会下属的报告,清冷夜空般的眼神望向跪坐在一片尸体中的幼童,如同冰封般的心忽而微微一动。 他策马前往,绕过地上死去多时的尸体,停在中间的幼童面前,而像是沉浸在某种情绪里的孩童并未抬头。 少年跃身下马,松开执剑的手,转而抱起了这名幼童,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抬起对方的脸,星目凝望幼童氤氲着水汽而显得雾蒙蒙的琉璃色瞳眸,声音如玉石相击:“你叫什么名字?” 他呆呆地望着他,半晌无言。 少年看着不好接近,得不到回复却也没生他的气,沉默片刻后,他启唇说道:“从今以后,你就叫顾景溪。” 恭候在一旁的下属见少年抱回一个孩子,不由有些好奇:“庄主,这个孩子是?” 少年眼神落在怀中幼童的头顶,目光微暖,他笃声道:“今后,他就是你们的少庄主。” 众人:“……???” · 被抱在马上吹了一路寒风,景曦迟钝的大脑终于重启成功。虽然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他仔细回想了一遍,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就行了。 闭上眼睛缩在少年的怀里,他抽空翻了翻这个世界的剧本,很快得知自己的身份。 这辈子,他叫顾景溪,父母双亡,是流云山庄的庄主顾槐安收养的义子。 在原著中,顾景溪被顾槐安亲手抚养长大,却在相处过程中爱上了这个给他第二次生命的男人。然而顾槐安却是一个冷心冷清的人,他不懂爱,更不懂情,对顾景溪手把手的教养已经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情之举。 顾景溪不想让顾槐安失望,内心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对待武学刻苦努力,最后甚至为救流云山庄真正的少庄主而死。 …… 熟悉完所有剧情的景曦觉得,这他妈就是一本走虐恋情深路线的*武侠小说。虽然有重生者,但重生者却不是唯一的主角,而只是三个主角里的一个,整个剧情洒满了狗血,还利用这些狗血虐的人要死要活。 流云山庄是江湖中地位超然的第一庄,历任庄主的武功都深不可测,亦正亦邪,不受江湖规矩的束缚,独立于整个武林之外,却又不会被任何势力小觑。 顾槐安是上任庄主顾飞云的独子,天资出众,堪称武学奇才,不到二十岁就将顾家流传下来的剑法练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顾飞云觉得儿子可以独当一面后,便将流云山庄丢给了他,自己云游四方去了,三年来杳无音信,不知是死是活,生性清冷的顾槐安完全没有打听他下落的打算,直接当他死了。 顾景溪被收养的第三年,一个名叫顾重阳的垂髫小孩被人带着找上门来,来人声称顾重阳是顾家的血脉,经证实乃是顾槐安被顾飞云算计之下和女人结合生下的产物。 顾家向来是一脉单传,顾槐安生性冷情,对练武之外的事情没有半点好奇,顾飞云担心顾家绝后,因此在离家的前一夜特意邀来自己的儿子谈心,他在给顾槐安的酒水中下了催情的药物,又暂时封住了顾槐安的内力,逼得他不得不和一名女子交-欢。 事后顾飞云带走了这名女子,清醒过来后的顾槐安心中怒极,如果不是顾飞云走了,估计他绝对会做出弑父的举动……虽然他打不过顾飞云。 顾重阳的出现,勾起了顾槐安对这段耻辱的记忆,甚至一看到顾重阳就想起他当年是如何的软弱可欺,被一名女人肆意妄为,一怒之下差点杀了顾重阳,被流云山庄的人拼死才给护住。 但也因此,顾槐安不允许顾重阳出现在他面前,下人们只好把顾重阳安排在别院,好吃好喝的供着。 小小的顾重阳心里是崇拜顾槐安这个父亲的,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不待见自己,会有那种冰冷厌恶的眼神看自己,而对待另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顾景溪,却耐心至极,亲自教导他,指点他练武,不厌其烦地把他带在身边,让幼小的他渐生嫉妒。 他慢慢长大,心中的嫉妒也如影随形,终于在十四岁后偷偷遛出了流云山庄,却被时时刻刻关注着流云山庄动静的顾槐安的死对头——沈天阔给抓住了,沈天阔用顾重阳来威胁顾槐安,让他七日后去望日峰赴约,不然就杀掉顾重阳。 顾槐安当然不可能去,顾景溪为了报答流云山庄对他的养育之恩,瞒着顾槐安去了,最终却力有不敌,为救顾重阳身受重伤而死,到死也没能说出自己一直压抑着的、对顾槐安的感情。 直到失去顾景溪,顾槐安才意识到他对自己的重要性,气怒攻心之下,他走火入魔,狂性大发地杀了沈天阔,顾重阳想要阻止他却被重伤,眼睁睁地看着顾槐安抱着顾景溪的尸体跳下了万丈深渊。 顾重阳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口鲜血喷出,当即也晕死过去。 再醒过来时,他回到了十一年前,正在被送回流云山庄的路上。 经历过上辈子,顾重阳不想重蹈覆辙,如果做不了父亲最喜欢的儿子,那他宁愿做一个让顾槐安最恨的儿子,他要让他后悔,让他刮目相看! 夜里顾重阳趁着护送他的下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逃走了,自愿混进了一个杀手组织玲珑阁,用十六年的时间爬到了第一的位置,并暗中将玲珑阁的势力都收归在自己手中。 经过顾重阳的暗地里操作,玲珑阁一跃成为和流云山庄势均力敌的组织,处处针对流云山庄,并在一次和顾景溪的交手中,废掉了他的武功,将他圈禁了起来。 顾重阳恨顾景溪,却又因为上辈子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而下不了杀手,可他曾亲眼目睹的他和那个男人相处的点滴变成蚀骨灼心的嫉妒时时刺激着他,看到他就会控制不住的恨他,看不到他又会情不自禁地想他……这种纠结的情绪,让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兄长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顾景溪对顾重阳却没那么复杂,他爱慕顾槐安,流云山庄又对他有养育之恩,因此在得知顾重阳的真实身份后,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并没有因为武功被废而憎恨对方。 他越是这样,顾重阳就越是想要报复顾槐安,让顾槐安感到痛苦。 利用顾景溪作为要挟,顾重阳要顾槐安迎娶自己母亲的灵位入门,顾槐安面上答应,表面上他让属下易容成自己,操持婚礼需要的事情,暗中带领人手去营救顾景溪,没想到却顾重阳被识破,顾重阳当着顾槐安的面强占了顾景溪的身体,生生逼疯了顾景溪,也成功让顾槐安再次走火入魔。 幸好最后关头顾飞云赶到,阻止了顾槐安的暴走,打晕带走了他。 …… 让景曦吐血的是,这本书最后的结局也非常之狗血。 顾槐安失去了记忆,重新变成冷心冷情的流云山庄的庄主,而顾重阳陪在疯了的顾景溪身边,一辈子没离开。 当然,因为原著是以顾重阳的视角行文的,所以这个结局属于he。 景曦:呵呵,去他妈的he。 80|第八个金手指 被带回到流云山庄以后,景曦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小小的幼童,被打扮的像个冰雪可爱的童子一样单独坐在一张垫了软垫的宽大太师椅里,圆润的小脸白白嫩嫩的却没什么表情,清凌凌的眼睛又大又亮,无论谁逗弄都不曾开口说过半句话。 他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都无法进去。 远处的院子里,下人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他。 “真可怜呢,据说是庄主在死人堆里发现的,亲人应该都死了吧?” “这孩子也该不会被吓傻了吧?被庄主带回来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呢,笑都不曾笑过。” “哎,不好说,毕竟那么小就遭逢这么大的变故……” “幸好遇到庄主了,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我比较好奇的是,我们庄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嘘,庄主会听到的……” 景曦暗暗抽了抽嘴角,心想别说你们庄主,我也全部都听到了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力变强了的关系,他的耳力和眼力都变得极好,即使隔的老远也能听到山庄里的下人们的窃窃私语,连他们说话时脸上的小表情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记得自己是石小西的时候,精神力的辐射范围也就百米之内,作用也只是看的到听不清,现在这感觉就像是有了千里眼顺风耳一样,感觉也是颇为神奇。 流云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说是不一般,山庄规模却并没有很大,总共就百十来号人,不过下面倒是发展了很多的生意副业,客栈啊,酒楼啊,布庄,赌馆这些地方都有涉猎。 不管怎么说,顾槐安作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庄主,也还是要吃饭的。 能够在山庄里做事的人,基本都是从小看着顾槐安长大的,对他冷淡并不介意也并不惧怕,所以山庄里的氛围还挺和谐,没有景曦想象中的那么规矩森严,冷冷清清。 被带回来后,他发挥了小孩子特有的权利,像曾经的叶从安对元景曦做的那样,一言不发,却死活缠着顾槐安,一根手指头都不要别人碰,一定要待在看得见顾槐安的视线范围内。 在其他人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的时候,顾槐安破天荒的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也没有不顾景曦的意愿假手他人,反而亲手抱着他去洗了个澡,动作生疏地帮他换掉了身上沾血的衣衫,顶着山庄下人满脸“夭寿啊庄主转性了”的震惊目光下,把他带到了大堂。 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景曦完全不受影响,心安理得地顶着一个有心理缺陷的四岁小孩的皮。 “庄主,属下回来了。”一名长相粗犷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不拘小节地撩开衣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端坐在主位上的顾槐安将落在景曦身上的目光移开,抬眼看向来人:“可有查到什么?” “查到了,”他大灌了一口茶水,细细说道,“那些人是一支从南边过来的商队,小鬼的父母是凑巧与他们同行的,欲借此作伴,只是最终目的地不知是哪。我检查过他们的尸体和包袱,银子和值钱的东西以及身份文书全都不见了,应该是劫匪所为……” “那地方靠近群峰岭,想来应该是路过的时候被群峰岭的山匪给盯上了……”他说着看了眼顾槐安右边下首位上的小鬼,低声提议,“需要我们出马去灭了他们给小少爷报仇吗?” 顾槐安眼神幽深地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顾景溪,说了声“不用”。 黑衣人,也就是季鸿志大概猜到他们家庄主是想等小鬼有能力后亲自去报仇,于是也不多言:“那我去找子石汇报一下赌馆的生意情况。” 顾槐安却问道:“尸体处理了吗?” 季鸿志才想起这一茬,他一拍额头,忙不迭说道:“瞧我这记性!商队的人我就葬在附近,小少爷的双亲我单独火化了,”他拍了拍随身带着的包袱里,里面似乎放了陶瓷罐子的物件,发出清脆的声响,“骨灰在这里面,庄主你觉得把他们葬在哪里为好?” 顾槐安思索片刻:“就葬到后山吧。” “那行,我马上去办。” 待顾槐安颔首后,他像一阵风,脚下生风地走进来,又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 大堂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景曦伸着两条小短腿,空荡荡地搭在椅子上,连地面都够不到,清澈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向地面,对两人的话置若未闻。 “都听到了?”顾槐安将他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坐好,眼神淡淡地锁住小孩儿并不懵懂的双眸。 景曦看着他,不语。 顾槐安的声音有一种冷玉的质地,像山泉一样清冽,他逐字逐句地说道:“你自己躲起来是没有用的,我可以帮你报仇,但我不会这样做,你如果觉得不甘心,就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将一切敌人斩于剑下。” 景曦长长的睫毛忽而一颤,小小的手掌忽然拽紧了少年手感上佳的前襟,微微颤抖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让人觉得他不像是个四岁的孩子。 “……教我。”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口齿清晰,软软糯糯的嗓音因为强烈的决心而显得极为干脆果断。 顾槐安双手勒住他腰两侧,将他高举起来,视线与自己持平:“会很辛苦。”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我不怕。” “很好。”顾槐安满意了,注视着顾景溪的眼神和缓下来。 景曦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师傅。” 顾槐安一顿,手掌在他头顶需抚一把,淡声问:“你不愿做我的儿子?” 景曦:“……”讲真,这次的口味有点重。 他眼珠轻轻一动,巴巴地望向眼前的少年,心里挣扎良久后,轻轻地叫了一声:“爹爹。” 喊完后,景曦只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节操彻底的掉了个精光。 顾槐安却似乎很高兴,眸色都比之前亮了少许:“乖。” · 学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每日天不亮就起来蹲马步、打基础。 顾槐安是个严厉的老师,但同时他也在顾景溪身上付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他会亲自指导顾景溪的动作,手臂垂放的姿势,稍微有哪里做的不够标准他就会第一时间给予纠正。 景曦的精神力很强大,可他的身体眼下却还只是一个不足五岁的孩童,皮娇肉嫩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刚开始练武那阵子,着实非常的辛苦,几乎每日都是被顾槐安抱着离开练武场的,饭也是被人喂着吃下。 尽管如此,顾景溪也从来没说过累,哪怕是咬牙也会坚持到最后。仅凭这份毅力,便让山庄里的其他人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的不行。 这一日照旧是基础训练。 负手立在他面前的顾槐安抬头望了眼落日,开口说道:“可以了,今日就到这里。” 他给顾景溪定的时间是逐日增多的,从最开始的两刻钟,到半个时辰,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时辰。 听到他说可以了,景溪精神一松,两条小短腿立马不稳地打起颤,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时,眼前忽然一花,下一秒他就已经被少年抱在怀里了。 “爹爹。”比起第一次的羞耻,披了张幼童皮的某人已经对这个称呼已经得心应手了。 “嗯,先喝口水,我再带你去沐浴。”顾槐安掏出一块帕子动作细致地给他擦了擦汗,然后接过下人手上的茶杯喂着小家伙喝完,单手抱着他走向另一侧的偏房。 下人们早就摸清楚了这两人的日常规律,准备好了热水和换洗的衣裳,不用顾槐安开口,主动退到了房门外。 没错,洗澡这种事,也一直都是由高冷的庄主亲力亲为的。 顾景溪目前是个小豆丁儿,浴桶这种东西他目前还用不上,下人们只好给他专门备了个澡盆。 顾槐安解开他领口的盘扣,脱下外面穿的短打,修长温热的手指时不时会触碰到顾景溪的脖子,痒痒的,让他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 顾槐安侧目:“不舒服?” 景曦摇头,小小的说了声“痒”。 哎,庄主大人这会儿是很纯洁的,顾景溪也是很单纯的,无奈里面装的是他这个不知道刷了多次绿漆的老黄瓜,所以对方一碰他,就控制不住地容易想歪。 他倒是也很想自己来,无奈手脚酸软,抬都抬不起来,只好垂下眼睛,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一个木头人。 被扒光后,顾槐安托住他两只手臂,将他放进了有他半个人高的澡盆里。 水里面加了药,据说可以缓解他的四肢酸痛。 顾槐安捞起顾景溪的一条手臂轻轻地揉-捏起来,他应该是加上了内力,按完后景曦只觉得很舒服。 讲道理,庄主大人第一次给他洗澡的时候,完全不敢碰他,就只是用水往他身上浇了几遍,力道跟羽毛刷过一样,拎起来擦干,就把他套进了衣服里。 经过这几日的多次调-教,顾槐安已经变成一个合格的奶爸了。 可喜可贺。 用适中的力道给顾景溪洗完澡,也没忘记他两腿间的小鸟儿,认认真真地清洗了一遍,才把他从水里捞起来。 这时,顾景溪的肚子也适宜地发出了一串咕咕声。 顾槐安了然的目光扫过他光-溜-溜的身体,最后停在圆圆的小肚子上:“饿了?” 景曦小(老)脸一红,抿着嘴点点头。 将他的窘迫收进眼里,顾槐安无声地勾起了嘴角,不食烟火的脸如同冰雪划开,融化了整个季度的春-色。 可惜,某人没眼福,没看到。 81|第八个防盗章 寒暑交替,时光悠悠,三载远走。 顾景溪从一个四岁的小豆丁儿变成七岁的小萝卜头。他个子长高了,白白嫩嫩的小脸褪去了婴儿肥,泛着健康的色泽,像一颗茁壮成长的小树苗,树干笔直,叶子嫩绿,生气蓬勃。 流云山庄里,朝阳已过,日光正浓。 穿着一身黑色短打服的小少年正在练剑,如墨的长发被高高挽成一束,一套流云剑法被小小的少年耍的极为流畅,招招到位,有模有样,如虹气势已经初见端倪。 练完最后一招,顾景溪手腕一转,干净利落地把剑收回剑鞘,豆粒大的的汗珠沿着那张俊俏的脸庞滚落。 一旁伺候的下人机灵地奉上擦汗的帕巾:“小少爷,要去凉亭歇息片刻吗?” 顾景溪沉默一颔首,他在下人面前还是不太爱说话,清澈剔透的双目因为习武的缘故多了一抹坚毅,倒并不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景曦低头注视着杯茶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指腹在杯壁上轻轻摩挲着,片刻后,他低低地开口问道:“爹爹今日有传信回来吗?” 顾槐安一个月前出庄去巡视流云山庄名下的产业了,他本人是拒绝的,不过因为他已经连续三年都将这件事情丢给了山庄的几名堂主,今年众人强烈恳求他必须亲自出马,他见躲不过去只好冷着一张脸走了,走之前对顾景溪说,会很快回来。 这是顾景溪来到流云山庄里后,第一次和顾槐安分开这么久。 三年来的同吃同住、同进同出,顾景溪对顾槐安的依赖绝对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 下人们都知道他每日都会和庄主用飞鸽传书交流,笑着宽慰他说:“眼下还没有,可能晚点就到了,小少爷别着急。” 顾景溪掐指算了算时辰,好像是比平时早了点,他抿紧嘴,放下茶杯起身。 下人一愣,忙道:“小少爷,不多歇会儿吗?” 天气越来越热,日头底下晒久了下人担心他的小身板会吃不消。 顾景溪摇头:“去练字。” 见他们家小少爷如此有分寸,下人微松了口气,“练字好,练字好。” 顾景溪是在顾槐安的书房里练字,书房重地,顾槐安却并没有避讳景曦,特意让人给他备了张矮桌,以便他的身板可以舒适地活动。 顾景溪的字也是顾槐安手把手教出来的,景曦至今都还记得庄主大人是如何半抱着他,温暖的手掌握住他的手,拿起毛笔在纸上游走的感觉。 景曦感觉得出来,顾槐安对他的疼爱有多么的与众不同,甚至来的毫无缘由,但就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仿佛他本该如此对他好,不含半点私心。 景曦一度曾动摇地想过,假如顾槐安对他一直抱着的是父子般的舐犊之情不变质,那他其实也可以一直当一个让他满意的儿子,保持现状不动摇。 轮回了那么多次,他并不觉得和男人之间剔除了爱情,就不能有别的关系。眼下他也是真的很享受和顾槐安两人之间相处的氛围,有着谁也插不进来的亲厚。 不过很快他又摇头笑自己太天真了。 只要顾槐安骨子里还是那个男人,他就一定不会一直满足于这种关系。 所以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收敛下心神,景曦站在桌前,握着毛笔开始写下自己这一天做过哪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写在纸上,等顾槐安传信回来时,再把这封信传过去。 这是顾槐安第一天飞鸽传书回来时对他的要求,两个人互相报备当天做过的事情。 一开始听到时,景曦觉得庄主大人很会玩,无师自通的控制欲,远在千里之外,也绝不遗漏分毫与顾景溪相关的点滴。 ——本性尽显。 · 午睡醒来,景曦躺在顾槐安的床上发了会儿呆。 顾景溪这具身体还是个孩子,充足的睡眠是必不可少的,就是没有了顾槐安的怀抱,他适应了好几天才勉强在顾槐安的床上独自入眠,而且会醒的很快。 他忽然想起,算算日子的话,顾重阳该出现了。 原著里,顾重阳自己逃走以后,护送他的人还是尽责地把消息送到了流云山庄,顺便也给自己的失职负荆请罪。让他意外的是,顾槐安得知顾重阳的存在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气势变得极为凌厉,吓的众人心惊胆颤,但是很快他又收敛了那份杀意,面无表情地说了声不用管他,就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几位堂主商量后觉得不能让顾家的血脉就这么流落在外,暗地里发动人去找过,却始终一无所获,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景曦却觉得,恐怕顾重阳的一切举动,都没有瞒过顾云飞的眼目。 他既然能在最后顾槐安走火入魔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时机抓的这么好,景曦不相信他不知道发生过的事情。 那只老狐狸,肯定什么都清楚。 景曦撇了撇嘴,他对这人没有好感度,原著的结局说不定还是他一手促成的,至少顾槐安最后的失忆,肯定有他的手笔。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七岁的小萝卜头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他开门出去,在院子里站定。 顾槐安住的院子里有一颗巨大的老槐树,每年夏季开花时,那种淡淡的夹杂着微苦的淡香几乎飘满了整个山庄,然后万安堂的堂主陆修杰就会发动大家去收集槐花,用来入药。 眼下这颗老槐树上已经挂满了花蕾,离花期不远。 景曦皱了皱鼻子,吹开萦绕在鼻间的味道,抬头往上扫了一眼,远远地忽然瞥见一只雪白的信鸽正朝着流云山庄的方向飞来。 他瞬间精神一振,撒腿跑向山庄的鸽房。 负责训练信鸽的下人常叔见到他,了然地调侃道:“哟,小少爷这是看到信鸽了?” 顾景溪绷着一张脸,努力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赧然:“是爹爹的信吗?” “我料想应该没错,”常叔取下飞鸽脚上的信筒,取出里面的纸条展开,原本带笑的眉眼猛地拧了起来。 顾景溪眼神一紧,问道:“怎么了?是爹爹出事了吗?” “啊?不,不是……”常叔回过神来,支吾着说,“不是庄主的信。” 景曦失望地“哦”了一声。 常叔拍拍他的肩膀,本想安慰他几句,可一想到信上说的内容,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小少爷,我要去见林堂主,你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一起去?” 景曦沉下眸子:“一起去。” 顾槐安出庄带走了三位堂主,山庄里主事的便只剩下了一位飞燕堂的堂主林秋白,他是专门负责山庄名下以探听消息为主的暗道产业。 林秋白是除了顾槐安以外,四位堂主里最年轻的一位,只长了顾槐安七岁,却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个人,脸上时刻挂着舒心的笑意,倒让人忽视了他稍显普通的面容,是个气质满分的男人。 见到常叔和顾景溪两人,他脸上笑意不减,朗声打了个招呼:“小少爷怎么会和常叔一起来?” 常叔脸上的神色却很严肃:“林堂主,这是刚刚收到的传信。” 他把纸条递给一身白衫的林秋白,后者微笑接过,慢慢展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有些苦恼地说道:“哎呀,这下可出大事了。” 景曦暗暗白了他一眼。 常叔正色道:“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庄主?” 林秋白摸了摸下巴,含笑的眼神扫过顾景溪小大人般严肃的脸,忽然开口:“小少爷,要不还是你来拿主意吧,好不好?” 他不等顾景溪回应,自顾自地往下说道:“老庄主传回来的信,说是有一位顾家流落在外的骨血,目前正在返回山庄的路上,让庄主亲自前去迎接,哎呀,搞不好是老庄主的私生子,如果让庄主知道了,估计一剑杀了对方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呢。” 景曦睁大了双目,小模样显得有些呆:“爹……爹爹的亲人?” 林秋白煞有其事地点头。 景曦揪紧了手指:“可是,爹爹此时不在庄内……” 林秋白微笑看着他,微眯的双眼里带着一丝细微的打量:“对啊,你说怎么办才好?” 景曦拧眉思索了片刻,忽然抬起脸来,眼神坚定:“先去把人接回来,等爹爹回来了,再向他解释。” 林秋白眼里的笑意转深,继续问道:“如果庄主回来了,不愿意认下那个孩子呢?” 闻言,顾景溪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的,爹爹连我都认了,不会不认真正的亲人的。” 林秋白笑了,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这个孩子,总算没有辜负庄主对他的一片真心。 “属下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妥善办好的。” 景曦心里有些疑惑,因为这个情节,原著里并没有出现过。顾飞云没有传信回来,流云山庄事先也没有派人去接顾重阳。 ……剧情有所偏移了么? 82|第八个防盗章 景曦的担心有点多余。 顾重阳中途还是跑了,让林秋白派出去接应的人扑了一场空。不过事情还没完,林秋白也好,景曦也好,都支持让他们继续去把人给追回来。 不知道这件事情还好,知道了却还让人给跑了的话,真是对谁都无法交代。 对景曦来说,剧情自己偏移,和因为他而偏移,这两者有本质上上的不同。 顾重阳想跑,那他就偏不让他跑! 流云山庄的人可不是吃素的,顾重阳如今顶着一个五岁小孩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躲得过他们紧锣密鼓的搜寻。 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顾重阳逃跑后的第三天,成功被逮住。 景曦和林秋白同时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顾槐安也在返回山庄的路上。 · 五岁的顾重阳很横,明明是个小不点,却一副大爷样的翘着二郎腿坐在顾景溪曾经坐过的椅子上,眼神凶巴巴的,看谁都像是在看仇人。 若论长相,他与顾槐安并不相像,倒是有几分女孩儿般的精致与秀美,想来应该是随了他的母亲。原著里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多着笔墨,只是借顾重阳的嘴提了一句,似乎是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顾重阳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问道:“你们把我抓回来干嘛?” 林秋白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那你为什么要跑?” 顾重阳努力瞪大眼睛:“我不认识你们,当然要跑!” 比起刚醒过来发现自己回到了九年前时的荒唐和难以置信,经过这两天的奔波,顾重阳最初那种以为是梦的情绪已经沉淀下来了,只是时隔将近十年的时光再次见到这群人,他心里还是难以控制地产生了强烈的愤怒和委屈。 他拽紧了拳头,恶狠狠地威胁:“你们最好快把我送回去,不然我师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秋白支起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师父是谁?” 顾重阳瞪了他一眼:“不告诉你!” 大抵是觉得逗弄够了,林秋白终于不再绕弯子,他回答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带你到这里来,是因为你是顾重阳,是顾家的子孙,而流云山庄,就是你以后的家……” 顾重阳大声打断:“不是!这里才不是我的家!” 反应快地足以让人起疑。 林秋白笑意不减地看着他,目光带着一丝了然。 那种眼神让顾重阳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咬紧了嘴唇,目光一转,落在了一直没有出过声的顾景溪身上,一字一句却意有所指地说道:“这儿不是我家。” 没有人期待自己,他宁愿不要这个家! 顾景溪眨眨眼睛,仍旧不语。 对他的话置若未闻,林秋白笑着介绍道:“他叫顾景溪,年长你两岁,是你的兄长哦。” 顾重阳心情很暴躁,很想发火,他硬生生忍了下来,坚持地强调:“我没有兄长,师父说了娘亲只有我一个儿子。” 林秋白说:“没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顾重阳抓狂:“……谁想要啊,我讨厌你们,打死我也不要留在这里!” 景曦觉得这小鬼估计快气死了,和林秋白打嘴皮子仗,怎么可能说得赢啊。不过这小鬼就算重生了灵魂也只是个十四的少年,放在现代,恰好处于一个极其容易叛逆的中二阶段,这么一看,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这死不承认的逃避举动了。 就在这时—— “不想留就滚。” 伴随着这声冰冷刺骨的话语,离开了一个多月的顾槐安走了进来,脸色冷若冰霜,很显然已经听到了全部的对话。 在他身后,紧跟着流云山庄的三位堂主。 景曦眼睛蓦地一亮:“爹爹。” 林秋白站起身道:“庄主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顾重阳瞳眸紧缩,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沉默地扭过了脸。 “庄主,他是……”林秋白刚想汇报顾重阳的事情,就被跟在顾槐安后面一脸温和的陆修杰摇头给打断了,“不必解释,我们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林秋白了然地“哦”了一声。 说完那句话后顾槐安没有再看顾重阳,他径自拉过顾景溪的手走到主位上坐下,目光落在少年因为练剑而起了一层薄茧的手掌,语气冰冷地说:“没人期待你出现,想滚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闻言,林秋白和另外几位堂主赶紧劝道:“庄主,请三思。” 季鸿志快人快语:“庄主,不管怎么说,重阳少爷也是你一脉相承的亲子,怎么可以放任他流落在外而置之不理。” 卓子石和陆修杰阻止不及,顿时一脸无语的表情,这家伙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果然,顾槐安的脸色更冷了,尤其在感觉到顾景溪不安地轻颤了一下后,隐隐地有杀气溢出。 陆修杰往前站了一步,将顾重阳给挡在了身后,他叹了口气:“庄主,季堂主话糙理不糙,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他和卓子石很清楚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可孩子都已经出生了,再怎么迁怒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何必呢。 “庄主,这件事情都是老庄主的错,您咽不下这口气,就去揍老庄主一顿吧。”一旁的卓子石则非常机智的把锅甩给了顾飞云。 林秋白:“……” 陆修杰:“……” 季鸿志:“……” ——卓堂主你……果然够胆! 景曦轻轻握了握顾槐安的手,清澈的眼神有几分茫然,更多都是对他的担忧:“爹爹,你别生气。” 顾槐安身上冷硬的气势稍稍收敛,拽着顾景溪的手收紧力道,下一秒又像是怕捏疼了对方似得轻轻松开,温热的指腹擦过顾景溪眼下的皮肤,皱眉:“没休息好吗?” 景曦摇头。 顾槐安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经过顾重阳身边时,冷冷丢下一句:“想走就走,以后少在我眼前出现。”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宛如上辈子情景的重现,让顾重阳一直压抑的情绪忽然就爆发了出来,他眼眶泛红,对着顾槐安离开的背影大声吼道:“坏蛋!你想我走,我偏不走!你不想见我,我偏要出现!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 要讨厌,那就相互讨厌好了! · “爹爹。” 顾景溪趴在顾槐安的肩膀上,已经走出去好远,但落在顾重阳脸上的眼神却清楚地看到一闪而逝的水光。 他靠近顾槐安的耳边,轻轻开口:“他是弟弟吗?” 平心而论,他是理解顾重阳的。 亲爹不待见自己,宁愿对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嘘寒问暖也不愿给自己一个好的脸色,只要是个人,都会感觉委屈。 顾重阳并不知道顾槐安和他母亲之间的恩怨,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是被人逼迫下药的结果,重生前没有走上报复社会的道路,应该得力于流云山庄对他的教导吧。 即使心里嫉妒顾景溪嫉妒的不得了,也没有暗地里使手段去报复他,而是自己心灰意冷的离家出走,最后被绑架来救他的也不是一直濡慕的亲爹,而是被他嫉妒的顾景溪,而后亲眼目睹顾景溪为了保护他而死,亲爹发狂跳崖……好不可怜。 在景曦看来,顾重阳重生之后的逃避,更多的是对流云山庄里的大家的心虚,觉得毫无颜面回来见他们。因为如果他不离家出走,就不会被绑架,顾景溪也不会因为救他而死,顾槐安就不会走火入魔而自杀,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真正的黑化,应该是在混进玲珑阁以后。 杀手组织嘛,相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温暖美好的地方。 所以能够把人强行留在流云山庄里,是景曦非常乐意见到的事情,既满足了他破坏重生者想要做的事情,又有助于他改写原著的结局。 而且他也有点在意,如果没猜错的话,顾重阳嘴里的师傅,应该就是顾飞云没跑了。 那个老狐狸,才是他和顾槐安he路上的一块巨大拦路石。 想到这里,景曦心里叹了口气。 顾槐安却以为他在为顾重阳的出现而不安,抬手拍了拍景曦的背,温声安慰:“不必担心,你才是我想要的儿子。” 景曦挺直小腰板,侧脸贴近男人,在顾槐安脸上蹭了几下:“爹爹,弟弟如果留下来的话,我可以去找他玩吗?” 顾槐安神情一顿,淡声反问:“你想跟他一起玩?” 顾景溪抱住男人的脖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为何?” “因为……”顾景溪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小声地说,“他是爹爹的孩子啊。” 顾槐安心头一荡,平静的心湖仿佛被风吹过,起了一层轻轻柔柔的涟漪。 他搂在小少年身上的手,不动声色地加重了力道。 83|第八个防盗章 顾景溪很少要求什么,他总是很听话,安静又认真地完成一切顾槐安希望他做到的事情。 乖巧地让人心疼。 所幸,顾槐安也习惯给这个孩子最好的,身体上的吃穿用度,感情上的关注呵护,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因此,对于此刻从小孩嘴里说出的那个“弟弟”的称呼,顾槐安尽管心里不悦,却也没有开口阻止,只要他开心就好。 抱着人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房间,他将小孩儿往床上一放,自己也掀开衣袍侧躺了上去,一只手放在顾景溪的肩膀上轻轻拍打,言简意赅地对他说:“睡吧。” 这一个多月来顾景溪的睡眠质量的确不怎么好,眼下隐隐有些青黑,顾槐安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景曦眨眨眼睛,他此时正兴奋着呢,哪里还睡得着。小孩儿眨巴着眼睛,一只手抓住男人的一块衣角,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槐安:“爹爹也睡。” 顾槐安明白小孩儿是担心他一路赶回来很辛苦,表情和缓的答应下来:“嗯,爹爹会陪着你。” 为了让他安心,顾槐安率先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气息就平和下来,心跳起伏非常平稳。 景曦默默数了数男人垂落下来的长睫毛,微阖的眼睑遮掩了这人向来清冷淡漠的视线后,那两排又黑又密的羽睫就非常的吸睛,仿若振翅欲飞的蝶翼,绽放出轻灵飘逸的美感。 配着顾槐安这张不食烟火的脸,仙气十足。 景曦看着看着就起了色-心,他知道顾槐安此时只是在闭目养神,并没有真的睡着,但他心想着我亲自己的男人,儿子亲一口爸爸,没什么不对吧? 于是某人心安理得地轻轻凑上前,在顾槐安光滑细腻的侧脸落下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 一击得逞,小孩儿嘴角微微弯起,心满意足地靠近男人的胸膛,在对方温暖清冽的气息里安心地闭上眼睛。 顾景溪的头顶,顾槐安悄无声息地睁开双眼,幽深的目光落在小孩儿脸上,久久不曾移开。 · 景曦嘴上说着要去找顾重阳玩,其实他做的并不明显。 他们两个人,作为流云山庄唯二的少爷,顾景溪师从于顾槐安,无论是练武还是练字,都是顾槐安手把手教出来的,顾重阳肯定没有他这个运气,但也是被四位堂主共同悉心教导。 季鸿志擅武,卓子石从商,林秋白文武全才,陆修杰主医。 秉着习武之人难免伤痛、最好也要懂点基本的药理的原则,顾景溪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时间去跟着陆修杰学习医术,这是他和顾重阳唯一在时间上的重合,也是他觉得最适合刷顾重阳好感度的时候,毕竟天时、地利、人和,该有的都有了。 只不过,对于他不动声色的示好,顾重阳一开始是拒绝的。 某个小屁孩甚至是拒绝顾景溪靠近自己一米范围之内的,每次顾景溪试图和这个小不点说点什么的时候,顾重阳就会恶狠狠地瞪着他,企图用凶恶的眼神逼退顾景溪。 在顾重阳眼里,顾景溪才是那个七岁的小屁孩嘛,一个眼神绝对可以搞定,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这臭小鬼不但没有吓走,反而还锲而不舍起来。 今天给他带一份丫鬟姐姐特意做的桂花糕,明天给他带一份杏仁奶,后天再换成冰皮酥……每一种都是他喜欢吃的点心。 最可恶地是,顾景溪带过来的点心,还都比他自己让下人做的好吃! 顾重阳捏紧拳头,心想这简直不能忍。 奈何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人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多次较量下来,最后都是他自己气的要死,顾景溪那个臭小鬼却始终一脸无所觉的样子。 顾重阳:“……”好气哦,可必须忍着。 每当这个时候,景曦内心就控制不住地哈哈哈哈,乐在其中地欣赏小鬼咬牙切齿的模样,连眼睛都比平时晶亮几分。 落在外人眼里,只觉得他这是高兴顾重阳接受了他的心意。 闲来无事过来找陆修杰喝茶的林秋白笑着感叹:“景溪少爷和重阳少爷关系已经变得这么好了呀,这可真是难得。” 在院子里翻晒药草的陆修杰不以为意:“两位少爷都是小孩子,本就容易打成一片。” 林秋白双眼弯弯地摸了摸下巴:“可是庄主最近却好像心情不怎么好哦。” 在顾重阳还没来流云山庄之前,顾景溪跟着陆修杰学医术,通常就是过来走一趟,陆修杰会给他一本药草大全,吩咐他把里面的药草背下来,顾景溪点点头,转身就回到顾槐安的院子,在他的书房里背,根本不会留在陆修杰这边。 现在嘛,他基本整天都会待在陆修杰这里,结束之后才会回去。 顾槐安面上看不出什么,至少在顾景溪面前不会表现异常,但面对其他人时,不悦的感觉就会很明显了。 陆修杰扫了他一眼,轻声警告道:“这话你可别在两位少爷面前说。” 林秋白笑得一脸悠哉:“放心,放心,庄主这么孩子气的表现,我还想多欣赏片刻呢。” 陆修杰无奈摇头:“这话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说。” 林秋白冲他眨眨眼:“所以陆堂主务必要帮我保密呀。” 陆修杰转过头,事不关己地甩锅:“我可什么都没听到。” 屋内靠窗的书桌前,顾景溪撑着下巴,一边听着外面那两人的唠嗑,一边认真地盯着手里的《百草药经》,翻开的页面上,正好停留在槐花这味中药的介绍上:皱缩而卷曲,花瓣多散落,完整形花萼钟状……体轻,味微苦,有凉血、止血、清肝、泻火之功效。 所以说,晚上做点什么来让那人消气呢? 事实上,顾景溪每次带给顾重阳的点心,其实都是按照顾槐安的口味指导下人做的,事先也会预留双份的量给顾槐安品尝,剩下的才带过来给顾重阳。 在嗜好甜点这个特点上,只能说顾重阳和顾槐安不愧是父子。 啊,当然,景曦自己也很喜欢吃,不过他是不会承认那人是被他嗜甜的口味给影响了的。 他这边正胡乱想着,忽然听见陆修杰和林秋白喊了一声“庄主”。 景曦一顿,正要转头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右手边与他并排而坐的顾重阳猛地挺直了小身板,原本神游的目光一下子收了起来,埋着头眼神死死地落在书本上,一副“我很认真,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可能影响我”的模样。 景曦心里啧了一声,这小鬼,嘴上说着要讨厌他亲爹,实际上却还是在意得不得了啊。 他眼珠一转,开口说道:“弟弟,爹爹来看我们了。” 顾重阳一顿,自我催眠听不到,听不到,他什么都没听到。 景曦坚持不懈:“弟弟?弟弟?” 顾重阳烦得不行,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准这么叫我!” 顾景溪:“我知道了,弟弟。” 顾重阳:“……” 他还想再说,忽然发现一抹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顾景溪的窗口外,逆光而立的身影遮挡的射进来的光线,顾重阳脸上神色瞬间收起,表情不耐地“哼”了一声,身子一转,直接将屁股对准了顾槐安。 景曦暗暗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辜地抬起头,对上顾槐安的视线时眼睛惊喜地亮了起来:“爹爹,你怎么来了。” 顾槐安对这份目光很受用,眉眼柔和地摸了摸小孩儿的头:“接你回去。” 景曦看了眼天色,刚好到他平时下课的点,他抬手将书本合上,起身准备出去。路过顾重阳身边时,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弟弟,我先走了,下次见。” 顾重阳:“……”啊啊啊,烦死了这臭小鬼。 顾槐安漫不经心扫了眼坐着不动的顾重阳,落到对上背上时徒然锐利的目光让对方有一瞬间的僵硬,只是一眼,就让顾重阳后背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等到黏糊糊的两人离开后,顾重阳狠狠地松了口气。 竟然连他一个五岁小孩的醋都要吃,真是丧心病狂! 不过顾重阳也真是没有想到,那个男人居然这么早就动心了。 顾景溪这臭小鬼现在才七岁吧?这么早就对他产生了非分之想,却用十年都没有察觉到这份心意,该说顾槐安那男人是变态呢?还是白痴呢? 顾重阳气哼哼地想,你不想让臭小鬼和我亲近,我就偏要亲近给你看。 一想到那个男人一副想要杀了他却又不得不在臭小鬼面前忍耐的模样,某个顶着五岁小不点皮的十四岁中二少年心里就一阵暗爽。 最好让他淹死在醋缸里! 顾重阳恶毒地想。 84|第八个防盗章 寅时三刻,山庄外的天色尚且一片昏暗,景曦就醒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丝绸寝衣,胸前捆绑的丝带系的松松散散,露出的小半边胸膛,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汗液。 顾景溪这具身体心火旺盛,晚上睡觉像个小火炉,冬天夜里是很爽的,但到了夏季就很是遭罪,他又不像顾槐安有深厚的内力,可以借此调节体温,连续几个晚上都是满头大汗地醒过来。 小孩儿一脸迷蒙的表情坐在床上,似醒未醒。 这时,一只温凉的手掌伸过来贴上小孩儿的额头,跟着坐起身的顾槐安低头看向他:“热?” 男人的手很凉,顾景溪条件反射地抱住顾槐安伸过来的手,脑袋在他掌心舒服地蹭了蹭:“爹爹身上好舒服。” 顾槐安将他抱进怀里:“可要在爹爹怀里再睡会儿?” 他刚睡醒的声音微微有点沙哑,像羽毛儿扫过心尖,听得人很是心痒。 景曦在他怀里趴了片刻,清醒了:“爹爹,卯时我要和陆叔叔去后山采药,我回来再练武行吗?” 天气热了以后,只有赶在太阳出来前才能得到片刻的清凉,上山采药尤其需要如此。 顾槐安用手指勾走一缕粘在小孩儿脖子上的发丝:“自己小心。” 顾景溪重重地点头:“知道了,爹爹。” 收拾好后,到了卯时整,陆修杰过来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呵欠连连的顾重阳。 景曦楞了愣:“陆叔叔,弟弟也跟着去吗?” 陆修杰之前说的时候是只带他去,算是顾景溪的第一次实践课,他学习药理知识已久,前两年年纪小,如今习了几年的武,陆修杰就琢磨着采药的时候也带上他,让他去认认尚未处理过的新鲜药草。 考虑到顾重阳年纪尚小,陆修杰就没有算上他,原本是打算等他再大一点,再带他一起。没想到陆堂主这个体贴的决定却遭到了顾重阳的强烈抗议,这小不点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并且一大早就掐好点在陆修杰的院子外候着了。 陆修杰见他坚持,也只能同意。 得知缘由的顾景溪抬起小脸保证道:“我会保护好弟弟的。” 顾重阳撇了撇嘴,心想我们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然后他就又打了一个呵欠,眼尾挂着几颗被逼出眼眶的生理性泪珠。 陆修杰领着俩小孩来到后山脚下,郑重其事地说:“进到里面,你们切记一定要跟紧我,不能随意乱跑,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也要马上和我说,明白否?” 后山没有大型的野兽,但这个天气毒蛇虫子之类却是避免不了。 俩小孩乖乖点头。 流云山庄的后山很大,这是毋庸置疑的,另一端就是一面深约千丈的悬崖断壁,流云山庄就建造在这二者围成的夹角之间,背靠后山,侧对悬崖。 晨露未晞。 陆修杰在前面带路,景曦让顾重阳走到中间,自己跟在最后面,沿着后山的小径往上。 陆修杰随手给他们介绍路边常见的药草:“你们注意看,山脚这两边长了很多曼陀罗,有的已经开花了,但是不要随意触碰,它是有毒的,会麻痹伤口,不过控制好剂量也可以缓解疼痛。” 景曦一边听一边点头,他知道曼陀罗可以用来制作云南白药,而且花和根、叶子、果实都有不同的药用。 比起他,顾重阳就很不走心了,一边走还一边打瞌睡,脚下磕磕绊绊的,看的景曦深怕这小不点摔倒,赶紧追上前去拉住他一只手,小眼神纯良无辜:“弟弟,我牵着你。” 顾重阳条件反射地挣扎了几下,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景溪,乖乖让他牵着了。 陆修杰主要是为了带顾景溪认认常见的药草,并不打算深入后山,更何况增加了顾重阳这个小拖油瓶,没爬多远就停下了,掏出带来的早餐分食。 一人一张烙饼,配着用竹筒装的绿豆甜汤,听着林子里的鸟叫,清风拂面,绿满山林,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倍感新鲜的顾重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坐在地上懒得走了。 陆修杰无奈地摇头,准备去附近遛遛,消消食,顺便看看有没有野果,给两位小少爷尝尝鲜。 他叮嘱景曦他们待在原地别动,有事就叫他。 两小孩嘴上答应,等陆修杰一走,却互不搭理。 准确点说,是顾重阳单方面不搭理顾景溪。 被无视了几次的景曦一本正经地吓他:“弟弟,地上有蚂蚁,小心咬你屁股。” 被顾重阳赏了一记大白眼。 他心想顾景溪果然是个小屁孩,幼稚得不行。 然后,他就真的被蚂蚁咬了,屁股上传来一阵抓心挠肺的瘙痒,顾重阳像个苍蝇似的一边瞎转一边在屁股上抓挠不停,表情难受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景曦脸色一正:“弟弟,你怎么了?” 顾重阳这下也顾不得别得了,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声“痒”。 景曦赶紧上前查看了一翻,果然在顾重阳坐过的地上发现了一群个头非常小的、身体是黄褐色的蚁群,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竟然真的灵验了,他抽了抽嘴角,扬声喊道: “陆叔叔!陆叔叔!” 陆修杰本就没走远,一听到顾景溪的声音,快速用轻功飞回到两小孩身边:“怎么了?” 顾重阳看到救星,别说多委屈了:“呜,师傅,痒死了……” 景曦在一旁补充:“弟弟坐在地上,被个头很小的蚂蚁咬了……” 他指着刚刚自己看到的地方对陆修杰示意:“喏,陆叔叔,就是这群蚂蚁。” 陆修杰看了眼,神色一肃:“是毒蚁。” “重阳少爷,我看看你身上的情况。”他把顾重阳身上的衣服全都扒掉,小孩儿白皙的皮肤上已经起了大块大块的红疙瘩,尤其是屁股,整个屁股都红肿了起来,触目惊心。 景曦和陆修杰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事不宜迟,我们先下山。”陆修杰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给顾重阳披上,抱着他,另一只手圈住顾景溪的腰身,提起一口气,几个起落从山上飞下去,在山脚停下歇了口气,随后飞跃回流云山庄的后门。 以防万一,陆修杰向顾景溪确认了一遍:“景溪少爷,你身上没哪里被咬到吧?” 见小孩儿摇头,他松了口气:“我先带重阳少爷去泡个澡,景溪少爷你也赶紧去泡一泡,我等会儿让人把泡浴用的药粉给你送过来。” 景溪点头:“弟弟要紧,陆叔叔你快去吧。” 陆修杰让在后门值勤的下人送顾景溪回庄主的院子,自己带着顾重阳直接跳上屋顶,抄近路回去。 陆修杰的动静有点大,惊动了正在院子槐树下练剑的顾槐安,他脚尖一点,轻盈拦住陆修杰的去路,锐利的目光扫过哼哼唧唧的顾重阳,冰冷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溪儿呢?” 陆修杰被迫停下:“重阳少爷被毒蚁咬了,我正要带他去泡个药浴,景溪少爷没事,正从后门赶过来,但以防万一,庄主你也带景溪少爷泡一下药浴……”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人影一闪,顾槐安不见了。 陆修杰猜到他可能是去接顾景溪了,心里无奈。 一口气回到自己的院子,陆修杰迅速吩咐下人准备热水。 另一边,顾槐安心急地出现在顾景溪面前时,小孩儿正垂头丧气地走着,一脸心事重重、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顾景溪抬起头,目光微闪,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爹爹……” 顾槐安挥手让下人退下,单手抱起小孩儿,清冷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询问:“怎么?” 小孩儿一脸做错事的表情,蔫巴巴地老实交代:“都是因为我,弟弟才会被毒蚂蚁咬的……” 顾槐安脸色不变:“怎么说?” 顾景溪掰着手指头,皱着眉头解释:“弟弟坐在地上,我吓唬他地上有蚂蚁、会咬他屁股,他就真的被咬了……” 顾槐安眼里闪过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在小孩儿头上拍了拍:“……不关溪儿的事,是那群蚂蚁不好。” 顾景溪伸手攀住男人的肩膀,目露担忧:“弟弟没事吧?” 顾槐安冷淡地说:“有你陆叔叔在,他不会有事。” 闻言,小孩儿神色一松:“爹爹,我等会儿想去看看弟弟,可以吗?” “你陆叔叔说了,你也要泡个澡,身上的衣服都得换掉,”顾槐安抱着他直线飞回自己的院子,推开偏房的门走了进去,视线落在小孩儿的腰带上,不容置疑地问道,“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这是……不准他去探望顾重阳那个倒霉蛋? 顾景溪眨眨眼睛,乖乖地放弃了抵抗。 “……我自己脱。” 85|第八个防盗章 顾槐安不是第一次帮顾景溪洗澡,却是第一次让小孩儿在浴桶里泡澡。 自从顾景溪六岁以后,小孩儿就不要他帮忙了,自己坐在澡盆里自力更生,架势还挺有模有样的。不过眼下这个竖着差不多和顾景溪人一样高的浴桶,肯定就不是他一个小孩儿可以搞定得了的。 顾景溪低头脱衣服的时候,门外有个声音传了进来:“庄主,陆堂主让属下来送药粉。” 顾槐安让小孩儿去屏风后面,自己开门出去拿东西。 白色的药粉,洒进浴桶里时,原本清澈透明的热水瞬间变成了灰紫灰紫的,完全看不到浴桶的底部,这要不是陆修杰拿过来的,景曦绝对不敢用,这颜色简直有毒! 顾槐安却习以为然,他见小孩儿已经光溜溜地站在一旁,熟练地挽起袖子,将景曦抱起来放进浴桶里,某人死死地扒在浴桶边缘,必须用脚尖站立、仰高小脑袋、抬起下巴才能不被水淹住口鼻。 这次,景曦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小孩儿用力踮起脚尖,清澈的眸底浮现一抹委屈的水光:“爹爹……” 顾槐安唇角微弯,指腹在小孩儿眼睛上抹过,趁着小孩儿闭上眼睛的间隙,飞快地脱掉自己身上的衣衫,抬腿跨入浴桶里。 水波荡漾。 顾槐安在浴桶里面的横闩坐下,伸手勾住顾景溪的腰身,让他在自己的膝头上坐下,成功解救了小孩儿快要僵硬的脑袋。 被温热的水包裹住全身的感觉景曦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手掌情不自禁地在水里玩儿似的搅合起来,他一动,身体就有些摇晃,还好有顾槐安固定在他腰间的手帮忙稳住问题。 等童心乍起的某人玩腻了,顾槐安捞起顾景溪的一只手,让他搭在浴桶边缘:“自己抓稳。” 景曦乖乖“哦”了一声,察觉到男人正在解开他高高束起来的头发,配合地不动了。 顾景溪的头发特别软,还很细,捏在手中有丝绸一般的质感,让人爱不释手。顾槐安一缕一缕的用水打湿,理顺,没有涂抹发膏,就只是用水仔细地清洗了一遍,他的动作极为认真,脸上的神态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直到水温渐渐凉了,顾槐安才把顾景溪抱出浴桶,他自己则继续坐在浴桶里面,探出手用内力把小孩儿的头发烘干,擦掉他身上的水迹,打发他去穿衣服。 景曦知道男人这是不想让顾景溪看到他一-丝-不-挂的模样,他心里好笑,却也没有强人所难,一脸坦荡地光着屁股跑到屏风外面,把里面的空间留给顾槐安。 下午时分,阳光不那么晒以后,景曦再度恳求了顾槐安一次,对方终于同意他去探望顾重阳了,景曦特意带上了一份冰镇过的绿豆沙给那个小不点解暑。 顾重阳行动不便,一天都歇在陆修杰的院子里。 顾景溪去的时候,这小屁孩正趴在窗口旁的凉榻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色的肚兜,头发挽成了两个小髫,露出光溜溜的背部和还未消肿的屁股,像是挂在墙上的年娃似得,可爱的不行。 景曦心里喷笑,脸上一本正经,眼带歉意地走近他:“弟弟,你好点了吗?” 顾重阳羞愤欲-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乌鸦嘴走开!” 顾景溪愧疚地垂下眼:“我不是有意的。” 顾重阳翻了个白眼:“你以后不许和我说话!” 顾景溪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没有再说什么,只默不作声地把带过来的绿豆沙放到顾重阳面前。 顾重阳看他一眼,又看一眼眼前精致的白瓷碗,最后还是撇撇嘴,拿起勺子喝了起来。 软糯可口的绿豆,冰冰甜甜的糖水,顺着喉管滑倒肺腑,驱散了炎热的暑气,顺带也让他彻底消了火。 算了,何必跟一个七岁的小屁孩一般见识,他自我安慰地想。 只是从此以后,顾景溪却真的再也没有“弟弟”、“弟弟”地叫过他,和他说话虽然有回复,却都非常的言简意赅,能够用一个字概括,他就绝不会用两个字。 顾景溪本就是个话不多的性子,顾重阳来了后他稍微变得开朗了一点,但很快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这点异常也很快就被陆修杰察觉到了。 以为兄弟俩闹了啥不愉快,他特意挑了个顾景溪不在的时间和顾重阳深谈了一次,开导他: “重阳,景溪少爷虽然是被庄主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但那个孩子却也是真心的想对你好,难得你们俩年纪也相差不大,能够一起长大成人,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福分不是吗?” 顾重阳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师傅,你想多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家伙在闹什么别扭。” 陆修杰挑眉:“我也算是看着那个孩子长大的,他并不是那种会闹小孩脾气的人。” 顾重阳哼了一声:“谁知道他怎么回事,自从上次去后山采药回来后,他就变这样了。” 陆修杰指出一件事:“可是我记得景溪少爷下午还来探望你了。” 顾重阳脸色臭了臭:“对,就是这之后。” 陆修杰无奈:“是不是你对他发了脾气,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顾重阳刚想否认,忽然想到了什么而脸色怪异起来。 陆修杰以眼神询问。 顾重阳沉默了几息:“我骂他是乌鸦嘴,让他以后不要和我说话。” 陆修杰:“……” 顾重阳皱起眉头:“他居然当真了?” 陆修杰叹了口气:“景溪少爷是个认真的人,估计他也觉得自己如你所说是个乌鸦嘴吧。” 顾重阳:“……” “解铃还需系铃人,重阳,你打算如何做?” 顾重阳面色冷淡:“随他去,反正我从来不稀罕有他这个兄长!师傅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不给陆修杰继续回话的机会,顾重阳起身就走,显得背影极为潇洒……如果他起身的动作不是那么用力的话。 陆修杰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像是在和某人较劲般,顾重阳死活不肯收回当初的话,于是,顾景溪和顾重阳两人之间的关系莫名冷淡下来,并且一直持续了好几年。 要说对这件事情最是乐见其成的人,那必定是非顾槐安莫属。 七年过去,已经二十八岁的男人容貌依旧没什么变化,在高冷出尘方面,无人可出其右,远观如谪仙,近看还是如谪仙。 而顾景溪却长成了十四岁的翩翩少年郎,身形拔高,如青竹苒苒挺立,姿容如玉,光华内敛,可能是因为是在顾槐安身边长大的缘故,气质也沾染了几分这个男人的冷淡,完全不显违和。 春日雨蒙蒙,润万物,流云山庄的花朵争相绽放。 十四岁的顾景溪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出庄一趟。 顾槐安手里正在擦拭他的随身配剑,闻言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去吧。” 景曦眉眼微抬:“爹爹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顾槐安手腕一转,薄如蝉翼的剑刃竖立在他面前,男人屈指轻轻一弹,剑身发出清脆凌厉的清吟声。 顾槐安抬手一丢,将这把剑送到少年的手边,被后者轻轻松松地抓在手里。 顾槐安说:“它以后就是你的了。” 顾景溪一惊:“爹爹?” 顾槐安神色淡然:“要报仇,没有剑怎么行。” 被一语点中心思的顾景溪沉默下来。 良久后,他郑重地看向男人,单膝跪地:“谢爹爹赠剑!” 少年想了想,说道:“爹爹,这把剑有名字吗?” 顾槐安托住少年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如今是他的主人,你可以重新给它命名。” 顾景溪却看向男人,清澈的眸子里是濡慕晶亮的目光:“我想请爹爹取。” 顾槐安沉吟片刻,说道:“就叫……韶光吧。” 景曦一愣,转瞬笑开:“好,就叫韶光!” 少年人经过蜕变的声音,仿佛雨水落在琴弦,有种清越动听的质感,搭配着少年宛如午夜烟火一般灿烂夺目的笑靥,说不出的诱人。 顾槐安定定注视着他,感觉胸腔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他移开视线,复而又转回来,漫不经心地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我想早去早回,一会儿就出发。” “如此也好。” “爹爹,你会等我回来吧?”顾槐安早些年很少离庄,这两年却出庄出的有些频繁,他曾经在几位堂主议事的时候分神听过一耳朵,好像是说近年来,老是有人在针对他们流云山庄的产业。 景曦觉得,这个人一定就是上辈子绑架顾重阳的那个家伙了。 顾槐安并不知道少年想了这么多,他亲手取了一件料子极好的披风给少年披上,修长的手指绕到胸前,帮他把绳子给绑好。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回来。” 86|第八个防盗章 群峰岭距离流云山庄大概是五日的路程,快马加鞭也可能在三日内赶到。 景曦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一路上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只在晚上才会歇息两三个时辰,不等天亮又会继续赶路。 到群峰岭山脚下时,他跳下马,在马儿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枣红色的骏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清脆的长鸣,用力蹬了出去,哒哒哒地跑走了。 目送自己的坐骑彻底消失在这群山峻岭之中,景曦脚尖一点,整个人高高飞起,借助着树林的掩护,瞬间就隐没了身影。 群峰岭的山匪是这地方的一霸,多年来作恶多端,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这些年来,并不是没人想为民除害,彻底铲除他们,但不知怎地每次都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景曦却很清楚,这是因为流云山庄安排了内应混进这群山匪里面,一来为了摸清这里的地势和他们的藏身之地,二来就是不让这群山匪在顾景溪寻仇上门之前死掉。 景曦循着内应留下的记号一路前行,很快便找到了这群山匪建立在这片山林最顶部的山寨。这个地方只有一条路通向入口,背面和两侧都是陡峭的山涧,很典型的易守难攻地势。 眼下这个山寨里却人头涌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正在进行欢庆。那一张张朴实无华的脸上全都挂着开心满足的笑脸,那模样像极了秋收时获得大丰收的耕种人脸上溢出的喜悦。 可景曦却很清楚,这都是他的错觉。 四周无田,山林无耕,他们怎么可能会因为春种秋收而高兴? 如果这些人会感到欢庆,那只可能是这里的山匪又干了一大票,收获颇丰。 想到这里,景曦眼底一寒。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声音最大、传出来都是热闹男声的一间屋子,静静听着里面酒气熏天的大放厥词。 一个粗狂的声音说:“兄弟们,有了这次的收获,我们又可以风流快-活许久了,来来来,干!” 另一个操着一口乡下腔调的人则大笑不止:“哈哈哈,大哥,还是你聪明,利用几个毛孩子去牵住那些过路人,给大伙省了恁多事儿哩,我敬你一杯!” “要我说还是咱老幺最是机灵,果然当初送他去镇子上念两年私塾是对的,读书人脑袋瓜子就是比咱几个大老粗好使,嘿嘿。” “大哥过奖了,这些年咱们的威名传出去了,听过的人宁愿绕远路也不想打咱们山脚过,也就只能骗骗那些远道而来知之甚少的外来人了,没想到居然逮到一只肥羊,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个人的声音听着很斯文,语气有几分墨香味。 只可惜却是个斯文败类。 景曦屏住呼吸,听他们说是如何得手的,又是如何憧憬着下次下手的对象。 从这几个山匪头子的嘴里,景曦清楚的知道整个山寨里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就连那些老人和小孩都不例外,他们自愿当诱饵,以自身柔弱之躯引发路人的同情心,托住他们的脚步,给那些山匪提供下手的时机。 多年以前,顾景溪的父母是不是也是这样惨死的? 景曦说不好,但是无法否认的是,无知有时候才是最恐怖的敌人。 就像群峰岭山寨里这群未被教化的人,他们就可以为了让自己不饿肚子不受寒受冻,而去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也不会有丝毫的愧疚和羞耻之心。 山野悍民,果然还是……全部去死好了。 景曦离开这座屋子,在山寨后侧无人的院子里找到混在里面的内应,这人是流云山庄的一个护卫,当初故意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伪装成一个走投无路之人混进来的。 “景溪少爷。” 顾景溪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的火把和酒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妥当。” 景曦让人把酒全部洒在寨子里的木屋上,随后放了一把火。有了酒的助燃,不一会儿就冒出了滚滚浓烟。 他抽出顾槐安赠送给他的韶光,背对着他说:“你去山下等我,如果有漏网之鱼试图逃跑,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是!属下保证,一个都不会放过!” 熊熊燃烧的火光惊醒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山匪,惊慌失措下去救火的救火,发现只是徒劳后全都四处窜逃地奔向唯一的入口。 而景曦,就堵在这里,气势冰冷,像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杀神。 这么多个世界轮回下来,这似乎是第一次,景曦大开杀戒。 就算是不得不与之对着干的重生者,如果不是必要,他都很少伤及他们的性命。 可当他此时真的拿起剑时,发现自己的内心竟平静得不得了,毫无波动。 这一天,群峰岭上的惨叫,久久没有停止,血腥味伴随着滔天的火光,让这个地方变成了无人知道的修罗场。 景曦一直没走,亲眼目睹最后一具尸体化为骨灰,最后一块木头倒塌,最后一束火苗熄灭,在明明灭灭的火焰中,一切成灰。 一阵风吹来,卷走上空盘旋不散的烟雾,夹杂在其中的一抹气息若隐若现。 景曦握紧韶光,转过身。 一袭黑衣的少年神色凛然,萧煞之气满溢:“出来。” 话音落,四周一片沉寂,连虫鸣都消失了。 景曦一动不动。 很久之后,空气里传来一声怪笑,一抹灰色的身影施展着疾风掠影般的步法,从少年面前的树林里蹿出来。 “诶嘿嘿嘿嘿,不愧是从流云山庄里出来的,”这人大概三十来岁,长着一张道貌岸然的脸,行事说话却极为怪异,“小子,顾槐安是你什么人?” 景曦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他说着一顿,突地出其不意地攻了上来,“要杀你的人!” 景曦一边抵挡住这人的攻击,还能分神地猜测这人的身份,不过早在他点明自己的出身之后,他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如此关注流云山庄的事情,这人就一定是沈天阔没跑了。 虽然他没搞清楚沈天阔和流云山庄之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但既然是来者不善的人,那就一起解决掉好了。 如果他是真的顾景溪,或许还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可惜他不是。 放手一搏的话,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沈天阔用的是掌法,手里没拿任何武器,凭着一双手就使的出神入化。景曦想自保绰绰有余,相对应地,要想伤到对方也有点难。 交手了几十个回合后,少年衡量了一番,果断放弃迂回战术,选择正面对敌。 面对这人如同鬼魅般攻到眼前的利爪,景曦身体一偏,将左肩送入男人的手中,与此同时他右手横劈直下,在沈天阔抬手抵挡时,转变攻势,直接刺了出去—— “扑哧”一声,利刃刺入对方胸口。 沈天阔条件反射地变抓为爪,徒然捏碎了顾景溪的左边肩胛骨。 景曦吃痛,抬腿扫中沈天阔腹部,趁他后退之际,抽出剑尖后化为一道极细的光,从对方脖颈间一扫而过。 鲜血四溅。 沈天阔指着景曦,嘴里“嗬嗬”地叫着,破裂的喉管让他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符,挣扎许久,最终还是不甘地倒地身亡。 景曦甩掉剑刃上的血迹,他一动就感觉到左肩传来钻心的剧痛,把韶光收回剑鞘,右手轻轻抚上左肩,温和的异能输送进去。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再次传来一道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居然还有同伙?! 脸色发白的某人心里爆了声粗口,提气一个空翻躲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从天而降,仿佛抽离了自身的重量,像一片羽毛从高空飘落。 景曦一看对方这轻盈的姿势就知道自己干不过这人。 他抿紧嘴角,冰冷的目光中含着一抹小心翼翼的警惕。 落地后,这人先是扫了眼倒在地上的沈天阔的尸体,抬起头来冷哼一声:“居然能杀了鬼爪沈天阔,小鬼,你倒是有两下子。” 少年防备地看着他不语。 这人有一张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脸,轮廓是很有福气的天圆地满,看着不算年轻,但也绝对不算老,下巴上留着一戳胡须,五官端正,不苟言笑。 景曦垂下眼,试图寻找合适的时机逃跑。 没想到他刚产生这个念头,就被对方给看穿了,男人用浑厚的声音轻嗤道:“省省吧小鬼,你是逃不了的。” 他忽然开始咬牙切齿地碎碎念起来:“顾槐安那个臭小子,对他老子的乖孙横眉冷眼,却对你这个捡来的臭小鬼嘘寒问暖,竟然还敢把流云剑法传给你而不是我顾家的子孙重阳,我早晚要回去收拾他!” 听清他念叨的内容后,景曦内心简直目瞪口呆。 少年面露惊愕:“你……你是爹爹的……父亲?” 顾飞云瞪了他一眼:“什么爹爹的父亲,你这臭小鬼,别叫的这么亲热,我还没承认你是我顾家的人呢!” 少年神情固执:“……我是爹爹的义子,与您承不承认没关系。” 顾飞云眉毛倒竖:“嘿!你占了我乖孙的位置,还挺有理了是吧?” 景曦直视着他,目光清亮:“弟弟是弟弟,我是我,并不冲突。” 顾飞云冷哼道:“这几年你霸占了臭小子的全部时间,他一丝一毫都没有分给阳儿,你敢不说不是?” 少年也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很是苦恼:“爹爹讨厌弟弟,他不听我的。” 顾飞云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也明白是自己当年造的因,他心虚地轻咳一声,把目光从顾景溪脸上移开,背对着少年,双手背在身后,用一副得道高人的语气说道:“只要你离开山庄,臭小子和阳儿相处的时间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接受他了。” 血缘天生,父子天性,这是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的。 顾飞云转过头来,犀利的目光直视少年的双目:“怎么样,你答应吗?” 87|第八个防盗章 摆在顾景溪面前的,并不是一道选择题。 景曦很清楚这一点,他打不赢顾飞云,还受了伤,完全处于弱势,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恐怕顾飞云也不会给他拒绝的权利。 少年低头思索了片刻,很识时务地妥协了:“让人给爹爹送一份书信,不然他会担心。” 顾飞云拽了拽自己的胡子,哼哼说道:“这不需要你这小鬼来操心,我会给他送信的。” 等在群峰岭山脚下的山庄护卫便成为了最好的传信筒,顾飞云带着顾景溪来到山脚,他屈起食指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被景曦放逐在群峰岭中的马儿听到哨声,长鸣一声,很是机灵地原路跑了回来。 而等在另一端的护卫也恰巧找了过来,见到走在少年前面的人时,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老……老庄主?” 顾飞云双手背在身后,闻言“嗯”了一声:“马儿你骑回去,顺便告诉臭小子,说这臭小鬼我带走了,让他不要费心来寻找!” 护卫整个人都惊呆了:“您……要带景溪少爷走?去、去哪儿啊?” 顾飞云脸色一板:“我去哪儿还得向你报备吗?你原话转达给臭小子就行了,让他对我乖孙好点,尽一尽当人家父亲的责任,他若是敢欺负阳儿,这臭小鬼在我手上也一定不会好过,听明白了吗?” “……”护卫心里苦,他若是真敢这么说,庄主才是一定不会放过他吧。 顾飞云危险地眯起眼睛:“嗯?” 护卫:“……属下知道了。” 顾飞云不给对方一点儿可乘之机,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快走,我看着你离开。” 护卫战战兢兢地骑上枣红宝马,他回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少年,注意到对方苍白的脸色,心想这件事情一定要快点禀告庄主,他完全不敢耽误,双腿一夹马肚,飞快地离开了。 顾忌着老庄主的本事,他直到离开很远之后,才在附近的镇子上停下来,写了一张纸条塞进竹筒里,让自己饲养的信鸽,带着飞回到流云山庄。 不过到底还是晚了。 等到顾槐安接到传信的时候,顾飞云早带着顾景溪消失了。 “嘭——” 顾槐安愤怒地一掌拍碎了桌子。 闻讯赶来的四位堂主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顾槐安冷静了片刻,抬头看向林秋白:“秋白,若是让你发动全部人去打听他们的行踪的话,有几成把握找到他们?” 林秋白完全没有思考,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很肯定地回道:“庄主,若是老庄主有心躲人的话,属下这边可能连三成的把握都不到。” 顾槐安拽紧椅子的扶手,冷冷地说道:“就算只有三成,也要给我把他找出来!” 林秋白双手抱拳,低下头来:“属下领命!” 顾槐安扫了眼陆修杰他们:“去把顾重阳给我叫过来。” 那老头显然很清楚这几年山庄里发生过的事情,这说明他很有可能经常出没流云山庄,凭他的身手,要想不被人发现,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飞云……顾重阳…… 顾槐安默念这两个名字,心口久违地冒出了一股凌厉的杀意。 当年之事,无论过去多久都是他一生的耻辱。那个死老头难道以为区区十二年的时间就能够消去盘旋在他心头的愤怒? 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时间过去的越久,积攒在他心中的怒火就会越盛,没有在顾重阳第一次出现时就杀掉对方,已经是他看在那个孩子的面上难得的仁慈了。 就算这样,死老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 想到这里,顾槐安身上的杀气蓬勃的几乎要凝结为实质的冰刃,锋利而又无形的刺入在场所有人的体内。 顾重阳出现在大厅之时,一下子便对上了顾槐安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神。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捏在手心给提了起来,呼吸瞬间被阻隔,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林秋白陆修杰等人大骇:“——庄主!手下留情!” 顾槐安盯着顾重阳因为窒息而扭曲的脸,背对着四人一字一句地说道:“都给我滚出去。” 林秋白情急之下快速脱口而出:“庄主,你不要冲动!老庄主不会伤害景溪少爷的,可你此时若是对重阳少爷出手,那就真的说不定了!” 顾槐安手上动作一顿,手指慢慢松开来,失去了支撑的顾重阳栽倒在地,捂着喉咙狼狈地大咳不止。 他再次重申了一遍:“他留下来,你们都出去。” “庄……”季鸿志还想再说什么,被林秋白和陆修杰联手制止,他们几人慢慢走了出去。 顾槐安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已的顾重阳,眼神里没有丝毫父亲看儿子的温情:“说,你是不是见过死老头?” “咳咳……咳咳咳……”顾重阳一边咳嗽一边抬起头来,十二岁后容貌变得越来越出挑的少年,与顾槐安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绝色。 顾槐安高冷出尘,顾重阳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风流长相,眉梢眼角,带笑的唇角,斜眼一挑,风流不止,魅惑而勾人。 即便此时狼狈至极,顾重阳依然没忘记挑衅顾槐安:“庄主大人不说清楚的话,我可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顾槐安眸色冰冷,他没有跟顾重阳绕弯子,直击核心:“你的师傅,流云山庄上一任庄主,顾飞云。” 闻言,顾重阳狭长的双眼微微一挑,眼波流转间,比夏夜的星子还要亮上几分,他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是啊,我见过哦。” 顾槐安俯下-身来,盯着他眼睛问道:“他在哪里。” 顾重阳唇角微弯,完全无惧男人无上气势的压迫,一字一句道:“你来求我啊。” 顾槐安反手一掌,掌风卷起少年纤细的身体撞上大厅的四方桌,前后都被重击的少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没有再看他一眼,顾槐安带着一身刺骨的怒火径自走了出去。 林秋白等人见状,完全不敢上前阻拦,目送他走远之后,才急冲冲地冲进大厅。 顾重阳这个时候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随后,他忽然笑了起来。青涩稚嫩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沧桑和怅然。 林秋白脚步一顿,与陆修杰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再往里走,拉着季鸿志和卓子石,两人一起转身离开了。 陆修杰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良久后叹了口气,他此时也没心情讲究别的,一股脑在少年的旁边坐了下来:“重阳,不要恨庄主……” 顾重阳一脸平静地说:“我恨他。” 陆修杰探指搭上少年的脉搏,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还好,没伤及心脉,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顾重阳又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嘲讽。 也不知道是在嘲讽他自己,还是在嘲讽顾槐安,还是在嘲讽陆修杰此刻的说辞。 又或者,三者都有。 陆修杰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倒出一粒养心丹给少年服下,他慢慢地开口:“你的出生,不是庄主自愿选择的结果……” 顾重阳瞳孔紧缩,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只会让这两人之间变成谁也解不开的死结。与其让少年带着无知无觉的失望与愤怒,不如让他知道当年的真相。 这是陆修杰和林秋白在不久之前同时产生的想法。 于是两辈子以来,顾重阳第一次得知这件在他看来也是够匪夷所思的真相,明白了那个男人为何独独对自己那么不近人情,甚至几度想要杀了他。 陆修杰最后说道:“庄主是个很心高气傲的人,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觉得这是刻在他身体上洗不掉的耻辱,而你的出现也是在不停的提醒他这个耻辱的存在……” “重阳,我不请求你谅解庄主,但我希望你不要恨他。庄主厌恶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作为那次事件而出生的有着他血脉的儿子这个身份……” 顾重阳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连带着脸上的情绪一起遮挡:“师傅,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陆修杰闻言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在少年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起身出去。 顾重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亲娘因为生了他而病逝,亲爹视他为耻辱,唯一期待他出生宁愿不折手段的祖父,却从头至尾不敢以真面目来对他,只是藏头露尾地披了张师傅的皮…… 呵呵,说起来,祖父期待的也不是他这个人吧? 他期待地只是继承了顾家血脉的这一层关系,而不是他本人。 他顾重阳算什么呢? 什么都不是。 88|第八个防盗章 顾飞云大概也知道流云山庄的人会到处找他,带着顾景溪挑选的路线都是人迹罕至的那种,穿山越岭,饿了就近打个猎采摘些野果,困了就直接树上眯一宿,让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景曦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把野人生活。 只有右手可以活动的景曦行动多有不便,因此这一路上的三餐其实都是顾飞云解决的,就连捡柴火这种小事情他都自己代劳了,看得出经验值爆表。 夜里,两个人蹲在烧得旺盛的火堆旁边,顾飞云隔着火光看了眼对面的顾景溪,目光落在他完全僵直的左手上:“喂,小鬼,你不是跟着陆修杰学习了医术么,自己去找药治一下肩膀。” 景曦抬眼一扫,很快又沉默地低下头来,望着跳跃的火光发呆。 肩膀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是把左手固定了,只用右手活动。 不过他不想告诉顾飞云这一点,甚至这几天来,他连话都很少说。 又一次被无视的顾飞云不满地在那边哼哼唧唧:“这小鬼怎么会这么闷,简直跟那个臭小子一个德行。” 景曦岿然不动。 他不清楚这人要带他去哪里,对方暂时也没有伤害他的打算,他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想阻止自己回流云山庄。 景曦其实并不是很着急回去,正好顾景溪和顾槐安之间的感情转化需要一个契机。 剧情已经完全改变,沈天阔已死,顾景溪的命运不会沿着顾重阳重生前的轨迹发展,也不会向他重生后的剧情靠拢。因此顾飞云的出现也算是歪打正着地给他们两人提供了一个机会,让顾槐安意识到顾景溪对他的重要性的时机。 顾景溪跟着顾飞云在深山老林里穿行了一个多月,最后在一处悬崖底部的山洞里落了脚。 山洞不是很深,里面明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可以睡人的石床,还算干净的棉被,甚至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洞口还用树枝搭了个简易的木门,看着简陋,但并不显得脏乱。 景曦深深地怀疑这就是顾飞云这几年的住所,看他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绝对不像是第一次来。 山洞距离地面大约有二尺高,恰好阻隔了一部分的潮气。不远处一条河流自西向东穿林而过,景曦他们的所在地应该离水源头不远,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到很清晰的哗啦啦的水声。他放出精神力查探了一番,果然在五百米开外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瀑布。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如诗般描写的壮观。 “小鬼,我去抓几只野鸡来,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顾飞云丢下这句话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折回来在顾景溪的身上点了两下,景曦立马感觉到丹田一空——内力被封住了。 他还很有成就感地点点头,满意地说:“这样就不怕你乱跑了。” 景曦:“……” 这么高的悬崖,难道我还能飞上去吗?你老人家也看得起我了吧? 景曦很无语。 顾飞云却不管这些,他一个提气,转眼人就在数十米之外了,如鱼得水地混进了河对面的林子里。 无所事事的景曦决定去河边好好搓个澡,这一个多月来风餐露宿的,为了不让顾飞云发现他肩膀的伤势情况,就连洗澡都是很马虎地擦一擦就了事。 眼下碍眼的人走了,他终于可以好好地洗一洗了,最重要地是可以挪用空间里的洗漱用品……等把泡泡全部冲走,就又变成了一个香喷喷的顾景溪。 顾飞云回来时,少年已经在山洞前的地上生了一堆火,正在烤湿衣服。 他眼神古怪地看了两眼顾景溪,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解决完温饱,顾飞云伸了个懒腰,丢下一句“我离开一会儿”就走了,两个时辰后才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干了什么,脸色不是很好。 奇怪地是,从这一天之后,顾飞云每天都会消失四个时辰,上午两个时辰,中午时分会回来,到了下午又会离开两个时辰,天擦黑才会回来,常常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自言自语的次数都变少了。 景曦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心里多少有点明白顾飞云在武学造诣上似乎遇到了瓶颈,多年来一直没法突破,不知道是因为心境不够,还是觉悟不够。 毫无疑问,顾飞云练的也是流云剑法。 从顾槐安那里,景曦知道流云剑法一共有两套,一套心法一套剑法,一共分为十二重,但能够练到最后一重的人少之又少。 越到后面越难练,顾槐安目前为止只练到第九重,正在突破第十重,而顾景溪也只到第六重,顾飞云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绝对没有突破最后一重。 所以现在,这人是在为这件事而苦恼吗? 景曦只想说,呵呵,活该! 他也不是没在古代社会生活过,但像顾飞云这样的亲爹,景曦真没见过。似乎在顾飞云的观念里,他就只在乎两件事情,一件就是参透流云剑法十二重,另一件事情就是让顾家流云剑法后继有人。 人家生小孩是为了继承香火,他生小孩是为了继承家族武学,比起儿子和孙子,这人最看重的其实是他们顾家的武学,儿子和孙子只是用来完成目标的工具。 在察觉到顾飞云深埋在骨子里的这个观念后,景曦忽然心疼起了顾槐安。 有这么个亲爹,他的童年过的如何,也是不难想象了,难怪会长成如今这幅生人勿进的高冷模样……这要放在现代社会,小孩儿估计早就走上报复社会的道路了。 对顾飞云这种人,景曦觉得最好的报复,就是赶在他之前参透流云剑法,然后用这人引以为傲的剑法,彻底打败他。 到了那个时候,想必顾飞云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 ·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中,顾景溪已经和顾飞云生活了将近两个年头。被封住内力的顾景溪就像一只被锁住了翅膀的鸟儿,在寒来暑往中,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倒是日复一日的练剑,让他的流云剑法又往上增加了一重,目前已经摸到了第八重那道无形的壁垒。 毋庸置疑,顾景溪是有天赋的,根骨俱佳,一旦沉下心来专研剑法,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资质比起顾重阳,还要让人惊艳两分。 顾飞云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他一边心里可惜这小子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一边又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偶尔兴致来了,会冲上来和他交手,虽然最后都是以少年的失败收尾,不过无法否认顾景溪的进步有这人的一部分功劳。 ……虽然景曦并不稀罕。 又是一年夏,虫鸣不停的深夜,星罗棋布的繁星挂满了天空。 就着明亮的月光,石洞里躺在靠近外侧的那人忽然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月华照在他身上,现出顾飞云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 轻巧地下地,他隐去脚步声,靠近睡在里侧的顾景溪,两指并拢点在少年人的睡穴。 一出洞口,他没有停留,脚尖一点,整个人便拔地而起,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沿着陡峭的悬崖青云直上,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出现在悬崖顶部。 如果景曦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地方非常的眼熟,根本不是别的地方,就是流云山庄的后山悬崖边。 顾飞云带着他穿山越岭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又回到了流云山庄后山的悬崖底部。 除了他自己,好像谁都没发现这一点。 此时流云山庄的西院里,顾重阳坐在房内尚未入睡。 他没有点灯,大开的窗户里洒进来大片如同轻纱一般的月光。 少年手上拿着一张纸条,辗转把玩在指间,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若隐若现。 一道人影快速从敞开的窗子外跳了进来:“阳儿,为师来了。” 顾飞云大步走到木桌前坐下,抬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就着月色打量对面的少年,疑惑道:“怎么不点灯?” 顾重阳单手支起侧脸,懒洋洋地回:“对师傅来说并没有影响,不是吗?” 习武之人夜视能力远超常人,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得清方圆数米之外的景色,更何况今夜的月色已经足够明亮。 顾飞云一想也是,遂跳过了这个话题,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阳儿,你剑法练到第几重了?” 早在几年之前,顾飞云就已经把流云剑法的心法口诀传给了顾重阳,两年前顾槐安把剑法秘籍也给了他,虽然没有给过他丝毫的指点,但以顾重阳的聪明才智,前面这几重不需人教自己完全可以照着练。 眼下两年过去,顾飞云可是非常期待这个孩子的成长。 “恐怕要让师傅你失望了……”顾重阳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水一般的色泽,他嘴角弯弯地看向顾飞云,说出的话却让对方惊怒交加起来,“你们顾家一脉传承的武学,我一招一式都不会学。” 顾飞云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少年怒道:“你……”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似得,站立不稳地重新栽倒下来。 目睹他倒下的少年唇角却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89|第八个防盗章 . 醒过来的时候,顾飞云发现自己正坐在流云山庄的议事堂里,左手边的位置上坐着暗算他的小兔崽子顾重阳,下边的两侧则坐着山庄的四位堂主。 他动了动,手脚仍然使不上力气。 顾飞云脸色一板:“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他环视一圈,没有看到顾槐安,问道:“顾槐安那个臭小子呢?” 顾重阳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反而是魁梧壮实的季鸿志一脸纠结地看着顾飞云说道:“……庄主正在闭关。” 两年前,流云山庄出动了所有的人去寻找顾景溪的消息,三个月内一无所获。顾槐安那段时间的怒火几乎要掀翻整个山庄的屋顶。 后来他痛定思定,觉得顾飞云之所以能如此的随心所欲,就是因为他武力值最高,不管是十二年前算计他也好,还是眼下他带走顾景溪也罢,仰仗的不过是没人能够阻止他!所以他出入山庄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带走他的溪儿也可以不让他们找到。 彼时的顾槐安毅然决然地做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彻底参透流云剑法,等他再见到顾飞云之时,新仇旧恨一起算,他绝对不会再放过这个人! 至今为止,顾槐安已经进行了长达一年多的闭关,除了每日前去送饭的人,他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就连山庄的一干事务,也交由了四位堂主打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顾飞云皱紧眉头:“闭关?他闭什么关?” 顾重阳似笑非笑地打断他:“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祖父大人~” 顾飞云愣了愣,回过神来时眼睛一瞪:“知道我是你祖父,你还敢给我下药,欺师灭祖的混账东西!” 顾重阳眉眼弯弯笑的别提有多好看了,说的话却不怎么中听:“这都是因为你啊,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怪就怪你自己呗。” 顾飞云吹胡子瞪眼:“我哪里不正了?这么多年来我明里暗里地来探望你这么多次,你个小兔崽子敢说我对你不好?” “给自己亲儿子下药让他去和女人苟-合妄图生出个孙子,这样的人,居然还不够歪?”顾重阳语气淡淡的,有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悠闲,语气轻描淡写的仿佛他自己不是其中一个当事人。 冷不丁被当众解开这块遮羞布,顾飞云猛地一拍桌子:“……混账!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以为你是怎么出生的?” 他怒视着一旁的陆修杰:“还不快拿解药给我?!” 陆修杰苦笑:“老庄主,你中的是重阳自己研究出来的软骨散,连我都不知道解药是什么。” 顾飞云怒目而视:“小兔崽子,解药给我!” 顾重阳懒得和他废话,不答反问:“顾景溪在哪?” 顾飞云瞪着眼睛问:“你想让他回来?” 顾重阳重复了一遍:“顾景溪在哪?” “你先把解约给我。” “顾景溪,在哪?” 顾飞云被气的不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怒极顿时也不想管了:“他在悬崖底下,你有本事就去找啊!” 得到了答案的顾重阳眉梢一挑,起身便走。 手脚发软废了九牛汗毛之力却只能微微挪动一小段距离的顾飞云暴躁地大喊:“小兔崽子,解药!” 顾重阳没有回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我觉得祖父大人还是现在这幅模样顺眼一点。” 顾飞云:“……” 气煞我也! 他转头看向堂中另外四人,然而,四位堂主都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软骨散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浑身发软,使不出力气,更加使不出任何武功,除此之外并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这就是他们放任顾重阳泄愤的原因。 无论怎么看,老庄主此人……的确有点为老不尊。 再者说,这是他们顾家的家事,他们为人下属的,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四位堂主留下两个人陪着顾飞云,其他两人追了出去,打算去找顾景溪。 就在这时候,顾槐安闭关的密室大门忽然被人踹开,一抹白色的身影像一阵风席卷了出来,拦住了顾重阳他们的去路。 林秋白和陆修杰见状心里一喜:“庄主!你出关了!” 顾槐安用比以往更加冰冷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是不是有溪儿的消息了?” 林秋白说:“对的,我们找到了老庄主,他说景溪少爷他在悬崖底下,我们正要去找……” “悬崖底下?”顾槐安双目一寒,正想要再度开口,忽然动作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体一转,直接朝着后山飞去。 林秋白一看他的方向,顿时也反应过来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老庄主这么久以来,肯定就躲在在后山的悬崖底下……” 能够多次出没流云山庄而不被发现,也就只有防备力量最为薄弱的后山方向那块。因为靠近悬崖,所以他们都下意识地认为没人能够做到在那千丈之地来去自如。 但如果是顾飞云的话……他完全可以做到。 而现在,又多了一个功力大进的顾槐安。 · 景曦这一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他一开始惊讶于自己竟然能睡得这么死,随后发现某个大叔不在这里,稍微一想之后他就明白了,绝对是顾飞云搞的鬼! 揉了揉头晕脑胀的额头,景曦摇摇晃晃地走出山洞,来到溪边,一边洗脸一边思考自己等下吃什么。 自从他肩膀的伤完全好之后,顾飞云就不怎么管他的口粮了。 作为一个手残,景曦非常庆幸自己还有一个空间神器,让他完全不用为三餐而发愁。不过杂七杂八的东西吃多了也会有点腻。 比如现在,他就超级超级想念大米饭的味道。 蹲在河边的某人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十分忧伤地叹了口气。 当了两年的山顶洞人,他看着也完全像是个野人。 十六岁的少年,由于长高了,衣服全都短了半截,露出光秃秃的一节手腕和脚腕,脚上夹着一双草鞋……如果不是顾景溪的脸蛋越长越是俊俏出挑,别人见到了绝对会把他当成难民。 哎,顾槐安要是能从天而降给他带一碗米饭就好了,某人心想。 然后,从溪水倒影出来的画面里,他真的看到一抹白色的人影从天而降!缓缓降落的姿态非常的优雅,小露出来的卓越轻功,如羽化登仙一般翩然而至。 景曦:“……???” 他猛地站起身,仰高脑袋痴痴望着越来越近的距离中那抹久违的眼熟身影,嘴唇动了动,一声“爹爹”消失在微张的唇舌之间。 他看傻了。 心想事成,却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 少年抬手掐了自己一把,抽痛的刺激证明他所见非虚。 这个时候,借助插入悬崖岩壁的剑来缓冲下坠冲击的顾槐安也见到了溪边那个一脸呆滞的少年,沉寂已久的心湖无法控制的激烈波动起来。 “溪儿……” 顾槐安不由自主地呢喃着这个名字,不可抑制的狂喜塞满了他的胸腔和身体。 顾景溪像个游魂似的往前飘到顾槐安身前,不可置信的目光游离过男人的脸庞,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扫过肩膀,胸膛,最后停在他持剑的手上,不知怎么的,嘴里冒出的却是一句“没有带米饭……” 幸好,顾槐安没有听清,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年不见的少年:“溪儿,你说什么?” 顾景溪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抿紧了双唇,对着男人摇了摇头。 注意着他一举一动的顾槐安眼睛却定在了少年的唇边,因为对方的动作,一根发丝也被卷进了少年淡红色的唇瓣之中。 等顾景溪意识到的时候,顾槐安的手指已经来到了他唇边,手指勾住那根细小的发丝,将它拉了出来。 察觉到男人的手指正亲昵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少年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爹爹?” 温热的气流喷在顾槐安手指上,少年嘴唇微张,说话间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舌尖和洁白的牙齿,粉色与纯白交相辉映,唇齿间微润的水光,组合而出的画面让顾槐安呼吸一紧。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低下头,吻住了那双在他眼里忽然变得无比诱人的双唇。 顾景溪:“……???” 少年的身体轻颤了一下,顾槐安感觉到了,却并不想停下。 嘴唇下的触感非常的柔软,他脑子里却始终盘旋着少年若隐若现的粉色舌尖,他下意识探舌闯了进去。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仿佛灵魂变得满足,七百多天以来空虚的心一瞬间被少年填满。 交缠,深吮。 顾槐安本能般的想把少年吞吃入腹。 90|第八个防盗章 碧空如洗,白云成朵,林中绿荫,吹过的风卷起苍翠的树叶哗啦啦的从耳朵穿过。不远处是潺潺流淌的溪水,阳光在水面投下斑驳而细碎的光斑,倒映着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顾景溪在挣扎着换气的空档推开了顾槐安,他往后退开几步,气息微喘,眼睛慌乱地不敢看对方:“爹……爹爹……?” 顾槐安朝他逼近一步,目光幽深:“溪儿,讨厌我碰你吗?” 顾景溪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他目光微闪地看了眼男人,很快又移开,有种手脚都不知往哪摆的无所适从,却还是强忍住羞耻的感觉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答案,声音如同蚊蚋:“不……不讨厌……” 顾槐安又往前走了一步,抬手轻轻触碰少年的脸颊,带着压抑已久的平静说了一声“幸好”。 顾景溪茫然地红着脸:“……爹爹?” 顾槐安神色平淡,他扣住少年的肩膀将他纳入怀中,低凉的声音染上一抹极度渴望的温柔,在少年耳边宣告般轻言细语:“因为即使溪儿说讨厌,我也不会停下。” 男人的怀抱十年如一日的舒服,仿佛隔绝了一切的燥热与杂音,顾景溪的耳朵在这一刻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着对方的心跳擂鼓般彼此欢快地响应。少年揪紧了男人的衣袍,把脸深深地埋入了顾槐安的肩膀里。 久违了的感觉。 片刻之后,少年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爹爹,我好想你……” 顾槐安扣在他背部的手一顿,竭力伪装出来的从容和平静都在少年这句发自内心的叹息里化为灰烬。 顾景溪只觉得男人用力地握住了他的肩膀,下一秒他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很快后背抵入一堵凹凸不平墙壁。他懵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此时正靠在悬崖的峭壁上,被禁锢在悬崖和顾槐安的胸膛之间。 少年抬起头,张嘴刚想说话,却被男人再次压下来的唇舌,堵在了深喉。 顾槐安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被迫仰高脑袋的顾景溪只能完全被动地接受这个激烈的吻,男人一回生二回熟地闯入口腔,卷起少年的舌头热情缠绵的与之纠缠。这一刻这个男人仿佛褪去了所有冷淡和冰冷的外壳,露出内里真实而又火热的灵魂、以及掠夺的本能。他掠夺少年的呼吸,汲取他嘴里的一切氧气,动作凶猛而霸道。 因为缺氧,少年清澈的眸底泛起了朦胧的水汽,脸上布满诱人的红晕,本就不合身的衣衫在紧密的摩擦中凌乱的散开,露出常年在阳光下晒出的蜜色均匀结实的胸膛,正随着主人紊乱的心跳而剧烈的起伏。 一直睁着眼睛的顾槐安垂落的视线将这风景尽收眼底,带着薄茧的手掌自上往下游离,在那片吸引着他的蜜色肌肤上缓慢摩挲,修长的指尖揉弄可爱粉嫩的两点。 毫无技巧可言的力道,却让顾景溪挣扎地动作变大,他艰难地移开仿若粘合的两双唇瓣,侧过头大口大口的喘息,将自己修长优美的颈子暴露在目光幽深的男人眼下。 顾槐安欺身而上,温凉的唇沿着耳后的皮肤往下啄吻,在胸前作乱的手掌终于舍得转移阵地,沿着腰线往下,没入到并不紧凑的裤头里,与已经长大不少的嫩芽徒手相交。 顾槐安咬着少年的耳朵问道:“溪儿,你梦遗过了吗?” 顾景溪猛地睁大了眼睛,眼里闪过一抹被说中了的窘迫。 顾槐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低低笑了一声:“你梦到了谁?” 顾景溪求饶地看向他:“爹爹……” 某个得寸进尺的男人却故意使坏地揉弄了两下:“哦,梦到的是爹爹吗?” 顾景溪:“……!!!” 顾槐安微微弯下腰,下巴搭在少年的肩膀上,语气平静,声音却难掩遗憾:“这本该是由我来引导你的事情,可惜我却没能在你身旁……” 顾景溪喘了口气:“……不、不关爹爹的事儿。” 明明手上正在做着狎昵的事情,偏偏这个男人的表情却正经到了极点,褪去了不久前的凶猛,恢复了他一惯的淡然。他抵住少年的额头,直勾勾地望进那双在迷离和理智中挣扎的双眸,低声呢喃的声音带着丝丝入扣的蛊-惑意味:“那你告诉爹爹,你当时是怎么做的?” 顾景溪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他无所凭依的双手自发地缠住男人的脖子,腰部挺动,表情混杂了羞耻和无法抗拒的欢-愉:“没……没做什么……” 顾槐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是融化了的、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坚冰。 在这样的目光下,顾景溪主动阖上了双眼,诚实交代:“我……我去洗……洗了……冷水……” 顾槐安微叹:“真是可怜。” 他俯下-身,再度含住少年的唇瓣,活动的右手加快了频率,在顾景溪破碎的闷哼声中,帮他释放了出来。 强烈的感觉席卷了顾景溪,他倒在顾槐安的身上,眼前的视野是一片空白,很久之后才有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灼热的阳光回归他的世界。 顾槐安低下头,阳光下的脸似在发光:“还好吗?” 软成一坨的景曦像小时候一样扒拉着顾槐安的肩膀,气若游丝地说:“爹爹,我饿了……” 虽然只是被帮撸了一把,但是顾景溪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承受这种欢愉,根本受不住,再加上又是空腹,手脚都软的不像话。 “我带你离开这里。”顾槐安抱起他,使出轻功,表情轻松的仿佛他此时抱在怀里的仍旧是当初那个四岁的小孩儿,而不是十六岁的少年。 景曦懒洋洋地窝在男人怀里,忽然问道:“爹爹,你怎么会从悬崖上跳下来?” 顾槐安神色一冷:“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少年摇头。 “这就是山庄后山的那座悬崖。” 顾景溪:“……” 景曦完全没想到这一点,顾飞云真是会玩,看来是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 注意到这个路线不像是回流云山庄,景曦好奇的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不回山庄吗?” 顾槐安回答的很肯定:“不回去。” 想起山庄里里被迫留下的那个罪魁祸首,顾槐安眼里闪过一抹杀意。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重要地是他终于找回了他丢失了两年的这个宝贝。 通过这两年的分离,他已经很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情。 ——流云山庄可以没有他,但他不能没有怀里的这个少年。 · 顾槐安带着难民一样的顾景溪在白云镇落了脚。 白云镇是在流云山庄势力范围内的一座中小城镇,由于流云山庄的坐镇于此,多年来百姓们的日子一直都很安宁和乐,近年来已经可以用繁荣来形容。 白云镇最大的客栈自然是流云客栈,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家客栈背后的势力是谁。 顾槐安抱着少年走进去时,正在柜台上算账的掌柜吓了一跳,立马迎了上来:“属下参加庄主。” “给我准备一桌饭菜,然后差人去锦衣云罗叫一个裁缝师傅来。”顾槐安脚步不停,直接走入客栈的三楼,那里有长年为流云山庄的几位大人物准备的几间上房。 掌柜不敢怠慢,立马去办了。 他稍作思考,把庄主带着一个少年出现在这里的消息传回了流云山庄。 林秋白收到传信时,他们正打算借助绳子下到后山的悬崖底下,毕竟顾槐安下去太久了他们上面的人不怎么放心。 得知他已经找到了顾景溪并带着人离开以后,山庄里的人反而松了口气。 只有顾重阳对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自嘲地说了一声:“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那个男人在这两年里把自己压抑的太狠,如今终于见到顾景溪,他绝对不会再让不相干的人插入到他们中间去。为了顾景溪,他曾经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在意区区他们这些人? 恐怕他们,连同那些世俗伦常一起,一同被那个男人丢弃了。 听清了他话的林秋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很快就将这份诧异掩盖在笑容之下,没让其他人察觉。 顾槐安并不知道自己行踪泄露了这件事,不过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他既然敢光明正大地带着人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怕被流云山庄的人知道。现在的他,有足够的底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要他想要的人,而不担心再被人阻止。 哪怕是顾飞云也不行。 91|12.12| 锦衣云罗的裁缝师傅过来时,顾景溪刚好填饱肚子。顾槐安全程都在看着少年迅速却又不失优雅的大快朵颐,自己反倒吃的很少。 被客栈掌柜亲自送过来的人正是锦衣云罗手艺最好的一名裁缝师傅,是个女子,名字就叫云罗,手艺非常的独特,是流云山庄名下锦衣云罗的活字招牌。由她亲自裁剪制作的成衣向来都供不应求,特别是被一些闺阁小姐们所趋之若鹜。 “参见庄主。” 云罗是个很奇特的女子,既有江湖儿女的大气,又不失江南女子的温婉,长的远远比不上顾槐安,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是要给这位公子量体裁衣吗?” 顾景溪看了顾槐安一眼,朝她点点头:“是我,麻烦这位姐姐了。” 云罗微微一笑,示意少年站到中间来,打开双手。她掏出一根绳子,仔细地在顾景溪身上比划起来。 这时,原本坐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注视着少年的顾槐安目光微微一凝,几乎就落在了云罗时不时触碰景曦身体的那只手上。 扫了一眼,收回来,再扫一眼,又收回来…… 亏得云罗在他这种毫无温度的盯梢下还稳稳地完成了裁量,也是不容易。 云罗收起量绳,目光一转,对上顾槐安:“我这边可以了,会很快缝好成衣,在那之前,我会让人送两套这位公子穿得下的衣裳过来替换,行吗?” 顾槐安看向少年,景曦没有意见地点头:“可以。” 客栈掌柜送走云罗,上房内恢复宁静。 景曦走到男人身边坐下,捧住对方给他倒好的茶安静地喝了起来,半晌后,少年忽然开口:“谢谢爹爹。” 顾槐安看他一眼:“谢我什么?” 顾景溪想了想,简短的回道:“很多。” 谢谢初次见面时你愿意带我走;谢谢你这么多年的教导;谢谢始终不变的关心;谢谢两年来一直没有放弃的寻找…… 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但还好,顾槐安都懂。 “真的想谢我的话,以后就不要让别人碰你。”顾槐安想起之前云罗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去的姿势,直接说道,“我不喜欢他们碰你。” 顾景溪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见他这么干脆,似乎都不曾思索过,顾槐安定定地看着他,提醒道:“溪儿,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若答应了,那即意味着你以后都不可以娶妻生子了,你会绝后,明白吗?” 顾景溪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有爹爹就够了。” 顾槐安将少年拉进怀里,让他在自己腿上坐好,扣住他的腰应了一声:“爹爹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顾景溪靠在他肩膀上“嗯”了一声:“我也是爹爹一个人的。” 两人安静地温存了片刻,顾槐安再开口时提起了两年前的群峰岭一事。 “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遇到顾飞云的?” 顾景溪于是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巨细无遗地对男人说了一遍。 顾槐安眉目一凛:“沈天阔?你遇到他了?有没有受伤?” 少年不敢瞒他:“……他伤了我的左肩,我杀了他。” 顾槐安一听立马剥开少年的衣裳,仔细地检查起他受过伤的地方。 经过两年的调养,顾景溪的左肩已经完全无大碍了,但在肩头的位置还是留下了几道浅淡粉色的伤疤。这是景曦故意留下的,沈天阔在江湖上也算是个排的上号的人物,他的鬼爪称号可不是徒有虚名。被他伤到了,却恢复的完好如初,多少会让有心人起疑。 顾槐安虽然没将沈天阔放在眼里,却也知道被他那双手伤的人,非死即残。他抬手在少年肩膀上握了握,力道控制的很轻,生怕自己用力弄疼了他。 男人忽然后怕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还疼吗?” 顾景溪摇头:“不疼,已经痊愈了。” 顾槐安在少年肩膀光、裸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会儿,替他把衣衫重新拉了上去。 “你的内力又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顾槐安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在拉住少年的手,不经意间摸到他脉搏发现他丹田里空空如也。 顾景溪抿了抿嘴:“被爹爹的爹爹封住了。” 一听少年提到那个人,顾槐安脑子里猛地蹿出一片似曾相识到让他毕生难忘的耻辱记忆,他瞬间冷了脸色。 “爹爹?” 顾槐安在少年背上拍了拍:“没事。” 男人顺手帮少年解封了内力,顾景溪立马就感觉到澎湃的力量充盈在他的丹田里面。 少年握了握拳,手掌中充实的感觉让他的眼睛登时一亮。他高兴地在顾槐安脸上亲了一口。 男人神情一顿,眸子里浮现一层浅浅的笑意,整个人都跟着柔和起来,再不复外人面前的高冷。 他们在白云镇待了五日,顾槐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在第六天两人骑马恰好赶在流云山庄的人找过来之前离开。 在之后的日子里,顾槐安仿佛故意跟几位堂主唱反调似的,每次都赶在他们到达的前一步离开,一直没让他们找到人。 时间一长,迟钝如季鸿志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纠结地说:“庄主是不是故意不想让我们找到啊?” 林秋白悠哉地微笑着:“你才发现吗?” 季鸿志瞪他:“那你干嘛不早说?!” 林秋白无辜地摊手:“说与不说没有差别呀。一来我们不能违抗老庄主的命令,二来庄主也都算好了我们可能到达的时间,趁早一步避开,你我就算知道也赶不上啊。” 顾飞云如今被困在流云山庄里,身上的软骨散顾重阳说什么也不肯给他解,气的顾飞云差点没跳起来。 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顾重阳总算松口了,说是等顾槐安和顾景溪回来就把解药给他。 偏偏这两人一连好几日都没见人影,等不及的顾飞云便打发林秋白和季鸿志两位堂主亲自去接人。 林秋白正好乐的离开山庄。 他是知道的,重阳少爷其实很清楚庄主短时间内不会回流云山庄,但那个少年很想把老庄主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庄主亲手解决。 这对父子,比起重阳少爷对老庄主的恼怒,还是庄主更有资格来收拾老庄主。毕竟重阳少爷再怎么恼怒也不可能真的杀了老庄主,那毕竟是他的亲祖父,不管他再怎么否认,老庄主都没有在衣食住行方面亏待过他。 但庄主可就不一样了,以庄主对老庄主的愤怒,就不好说了,最重要地是以庄主现在的实力,绝对可以做到在武学上碾压老庄主。 林秋白不得不说顾重阳打的一手好算盘,小小年纪,谋算人的本事倒不小。 不过到底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他们现在可不就是在被庄主溜着玩吗? 从流火七月到寒冬腊月,将近半年的时间,他们一直在兜圈子,字面上的意思。 天寒地冻的,冷风如冰刀刮骨,就算他们有内力护体,也会受不了啊。 于是在一个大雪初降的日子里,这两人终于罢工了。 …… 洛阳城最大的客栈里,一身锦袍裹身的顾景溪正趴在窗口欣赏雪景,少年脸蛋如玉,俊秀俏雅,哪怕是在这夺目耀眼的冰天雪地里也无法掩饰的出众。 这时,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拉着他转了进去,连带也关上了窗。 “不冷吗?脸都是冰的。” 顾槐安以内力引至手掌,待到微微发热后贴上少年的脸颊。 顾景溪配合地蹭了蹭,搂住他的腰问道:“爹爹,你确定林叔叔他们不会追来了?” 顾槐安“嗯”了一声。 “那我们可以在这里待久一点吗?” 顾槐安低头锁住少年的眼睛:“你喜欢这里?” 他点头:“这里很热闹,据说再过几天还有花灯看。” 把他的脸温热了,顾槐安拉着他来到温暖的偏房里坐下。 “可以,你喜欢待多久都行。” 顾景溪喝了一口热茶,说道:“也不用待很久,反正只要有爹爹在,去哪儿我都会很高兴。” 顾槐安目光落在少年被茶水烫的微红的唇瓣,眸色微微一暗,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少年在自己身下迷离呻·吟的模样。 自从十五年前的那一个晚上之后,顾槐安对男女之事厌恶到了极点,多年来始终不曾再碰过这种事。 知道男子和男子之间也可以,还是在他带着少年四处游玩时,一次偶然看到的话本。 那之后,情之所至,他要过少年一次。和记忆中的屈辱完全不同的体验,深入灵魂的欢愉,几乎要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顾槐安不讨厌那种感觉,但也没有沉迷此道。他骨子里是个冷淡的人,比起床.事,他更加在意的是溪儿能陪在他的身边。 对顾槐安来说,顾景溪是他一手养大的少年,他看着他从四岁稚儿长成修竹一般端方的如玉少年,他珍惜他,想要长长久久的陪在他身边。 这种日积月累的相伴,比激烈的像是要燃烧生命的情.欲,更让他安心。 92|12.12| 顾槐安一直没有回山庄,顾飞云却早就等不及了。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他亲自带着顾重阳和卓子石离开了山庄,直奔顾槐安的所在地而去。为了不扑个空,顾飞云还传了信过去,让顾槐安不准跑,等着他过去。 彼时顾槐安和顾景溪正在无双城,打算围观一下由正德山庄召开的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接到顾飞云的传书后,如他所愿的留下来没有走——因为景曦想要看热闹。 和流云山庄的亦正亦邪不同,正德山庄一听名字就是个聚集了所有武林豪杰的威望的地方,每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都是在这里召开。 无双城这几天热闹的不得了,群雄齐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所有的客栈差不多都是人满为患的状态,景曦觉得幸好他们来得早,订到了位置最好的客栈,距离正德山庄不远,到时候也许可以浑水摸鱼的混进去。 顾槐安见他很感兴趣的样子,便问道:“溪儿,你想参加武林大会吗?” 他们流云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听,武功高强,但行事作风颇为乖张,让大家颇为忌惮,所以每届的武林大会,都不会给流云山庄发邀请函。 景曦赶紧摇头:“爹爹,我就想看热闹。” 责任越大,规矩越多,他一点儿也不想给自己找事情做。像如今这样有男人陪着,到处游玩,小日子不要太舒爽好吗。 顾槐安认真地打量着少年,似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在他看来,如果少年是真的想参加,即使流云山庄被排斥在外他也能想办法送他去,只要是顾景溪想要的,他都会想办法满足。 了解他这一点的景曦立马拉住男人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爹爹,我们看看热闹就好,真的。” 顾槐安这才打消刚刚的念头。 等到顾飞云带着顾重阳成功会和林秋白和季鸿志他们赶到无双城时,为期三日的武林大会已经落下了帷幕。 见到顾槐安时,顾飞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臭小子,叫了你那么多次让你回去你偏当没听到,一定要让老子亲自来逮你是吧?” 他待在流云山庄的这半年,无聊的都快发霉了,偏偏武功使不出,想像从前那样来去自如潇洒如风都成了空谈,一天到晚的还有个小兔崽子让他心塞,烦的他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奈何,顾槐安完全不想理他。 跟过来的其他人这会儿目光却都在两三年未见的顾景溪身上,从容坐在顾槐安身边的少年对他们点了点头,依次叫过去:“林叔叔,卓叔叔,季叔叔,还有重阳,好久不见。” 林秋白等人回了一声,目光隐隐有些大石落地的欣慰。 好歹也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孩,虽说不是庄主的亲子,但相处了那么多年感情也还是有的,都不想看到他有任何闪失。 顾重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慢慢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淡笑:“大哥。” “……”顾景溪懵了。 这个别扭的小屁孩居然叫他大哥???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十五岁的顾重阳,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不动如山的顾槐安,注意到他眼神暗了一瞬,才相信不是自己幻听。 顾重阳看着他这个表情,加深了唇边的笑意。 被无视的顾飞云很不满地哼了一声:“小鬼,你叫了他们所有人,怎么没见你叫我?” 于是景曦不冷不热地叫了他一声“顾前辈”。 顾飞云:“……” 这臭小鬼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不过想到自己对他做的事顾飞云也就懒得计较这么多了,他看向在另一张桌子上落座的顾重阳:“小兔崽子,说好见到他们的时候你就把解药给我的,解药呢?” 顾重阳这次没再整什么幺蛾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白底蓝色花纹的瓷瓶朝他丢过去,顾飞云一把接住,扒掉塞子就往嘴里倒,就着茶水吞了下去。 待感觉到四肢里缓慢流动的力量越来越强,当久了废人的顾飞云不拘小节地伸了个懒腰,他瞪了眼顾重阳,嘴里骂骂咧咧的,转身就想往外走,他真是受够和这群混小子待一起了! 就在这时,一只茶杯凌空飞来,“啪”地一声砸在顾飞云前面的地方,瞬间四分五裂。 顾槐安抬起脸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十多年未见的父亲,语气和眼神都冷到了极点:“父亲大人,又想像上一次,拍拍屁股走人吗?” 顾飞云脚步一顿,转头板着脸道:“怎么?我想走,你还想阻拦我不成?” 顾槐安冰冷漠然地看着他:“你我之间,还欠一个了结。” 顾飞云也知道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十几年过去了还始终耿耿于怀,他作为一个父亲,本来就有权利决定自己孩子的婚姻大事,娶谁或者不准娶谁。可当年的顾槐安和现在一样都像个冰块,他为了逼他就范,手段是过激了点,但他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都像这小子一样介怀,他根本不可能平安长这么大好吗? 想到这里,顾飞云也不再逃避,他冷酷的说道:“没有什么了结不了结的,当年你无力反抗,所以只能任人宰割,如果你想摆脱这种命运,那就尽全力打赢我!只要你赢了我,我就不会再干涉你。” 强者随心所欲,弱者任人宰割——这就是他们顾家历代遵循的铁律,也是流云山庄一直以来被武林人士忌惮的原因。 这正合顾槐安的意,他和顾飞云约好三日后在无双城外决战,生死不论。 …… 这一战,顾槐安和顾飞云战了三天三夜,刀光剑影,残影如云。 原来,在过去的半年里,被禁锢了功力的顾飞云终于在心境上突破了流云剑法的最后一重,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完成了这套剪发的究极进化。 最后顾槐安靠着刚刚最新领悟出来的一招人剑合一打败了顾飞云,在将这个男人踩落云端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是真的动了杀心的。就要刺下去之际他脑子里突然闪过顾景溪叫着“爹爹”的声音,瞬间的迟疑,他改刺为劈,重伤了顾飞云…… 随后,他带着顾景溪与流云山庄的人分道扬镳。 离开之前,顾槐安看向在场的三位堂主,留下一番话:“当年捡到溪儿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他是你们的少庄主,如今,我收回这句话。他不会是流云山庄的少庄主,我也不会再回流云山庄,庄主这个位置,可以换人了。” 他说的不算明白,但跟随他已久的几位堂主却明白了他的意思——顾槐安终究还是承认了顾重阳顾家子孙的身份。 …… 五年后,顾飞云病重逝世,顾槐安没有出现。 八年后,二十三的顾重阳出庄巡视产业时,忽然在自家的客栈门口捡到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孩,他沉默了许久,把小孩带回了山庄。 二十二年后,有一个自称出自流云山庄、名叫顾不笙的少年靠着一手让人防不胜防的毒术在江湖上掀起了一股风浪。 平静已久的江湖,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 …… 白云镇,流云山庄。 出去浪了半年时间回来的顾不笙蹦蹦跳跳地推开顾重阳的房门,他的目光四处搜寻了一圈,定在了房中挂着的一幅人画像上。 “爹爹?爹爹?” 已近不惑之年的顾重阳躺在软塌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顾不笙一脸献宝的表情在顾重阳旁边坐下:“爹爹,我跟你说,这次我出庄,在外面见到你画像上的那个人哦。” 顾重阳眼神一动,却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你说谁?” “就是你画的那个好看的大哥哥啊!” 顾重阳眉梢一挑,不曾被岁月亏待的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哦?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挑花灯,旁边还跟着一个表情很冷的大叔,不过那个大哥哥比你画的要老很多,虽然还是很好看就是啦。” 顾重阳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们只有两个人吗?” “对啊,”顾不笙想了想,微微拧起了眉头,“两个人形影不离的样子,看着有点奇怪,注意到我在看着他们,大哥哥还对我笑了一下。” 顾重阳垂下眼睛:“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顾不笙一下子蹦起来:“那我去找陆爷爷玩啦。” 顾重阳目送少年跑出去,散漫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像上。 画中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墨发飞扬,眼神沉静温和看向画外的方向,朝着这边伸出一只手,仿佛在说:小心点,我牵着你。 93|12.12|家 顾槐安比顾景溪大十四岁,他走的时候顾景溪刚刚过花甲之年。 彼时的他们早就隐世而居,景曦把顾槐安装进一口足够两人躺下的大棺材里,没有选择下葬,而是把棺材放在了一个位置隐蔽的山洞里,随后自己也躺了进去。 当处于那方狭窄黑暗的空间里时,他总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的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经历过,可惜就是想不起来。 带着这样的疑惑,景曦阖上了眼睛。 · 景曦知道自己在做梦。 这个梦似乎特别的长,他梦到了自己作为元景曦时候的画面,再到段朝曦,一世一世轮回的记忆,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子里不停地闪现。 元景曦,叶从安;段朝曦,高长安;狐曦,豹王;于即熹,徐子安;石小西,江淮;希诺,莱安;西尔,魔柯;顾景溪,顾槐安……巨大的信息量像个膨胀到极致的气球“砰”地炸开一样,数不清的记忆碎片来回晃荡,自动播放。 醒过来的时候,他觉得脑子几乎要炸开,一抽一抽的疼。 受不了地揉了揉额际,景曦睁开眼睛,房间内的天花板给了他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又回到现代社会了啊…… 景曦腰酸背痛地从床上坐起身,一动之下,他才发现自己身上一股黏黏的感觉,之后传入鼻间里的才是那种发酸了的汗臭味。 只嗅了短短一会儿,他就受不了地捂住了口鼻,跌跌撞撞的摸进了卫生间里。 也不知道这次小九让他穿的是什么人,身上臭成了这样,到底是多久没洗过澡了? 嫌弃不已的某人冲进卫生间里迫不及待地拧开了水龙头,哗啦啦的冷水猛地从他头顶上浇下,淋的他那叫一个透心凉。 景曦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冷颤,他吸了吸鼻子,在盥洗台上找到一块香皂用力地在自己身上揉搓了起来,直到把全身搓的红彤彤的,摸上去是细腻的皮肤触感,才停下这种自虐般酸爽的行为,换成沐浴乳最后洗了一遍头发和身体。 从头到脚地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景曦关掉开关,来到盥洗台前,用手抹掉对面镜子上的水,而当他看清镜子里映出的青年模样时,景曦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黑色的短碎,常年不见阳光闷出来的苍白肤色,单看赏心悦目组合起来也让人赏心悦目的五官和脸庞,以及左边眼尾下那颗像是被人用0.35的笔尖点出来的一颗浅褐色泪痣…… ——这他妈不是我本来的脸吗?? 景曦猛地转头打量起卫生间里的设置,不顾自己光-裸的身体一把打开门冲进房间——电脑的摆放,用旧了的书桌,全家福的相框,墙上张贴的海报,还有那个挂在窗户边框上的风铃与脑子里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全都对上了号。 所以这次,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回到了他22岁的时候? “没错,这一次的重生者就是你自己。”很久不曾出来刷过存在感的小九突然开口,说的内容却让景曦拧紧了眉,“所以这一次没有剧本,没有剧情,一切都在你自己的脑子里。” 他下意识地问道:“这真的是我本人存在的那个世界?真实的?” 小九肯定道:“可以说是真实的。” “如果是这样,我还有必要和重生者对着干吗?”重生者是他自己,那就是说他得和自己对着干?说出去简直搞笑啊。景曦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也不能确定吗?” 小九又不说话了。 这一看就是有鬼啊! 景曦抓了抓头发,有些心乱地从衣柜里抓出一套休闲的衣服换上。 他看了眼墙上的日历,上面显示的时间让他心底一寒,2020年6月8日,虽然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景曦却清楚地记得在他原本的世界末世爆发的时间,正是这一天的正午发生了奇景——天狗蚀日。12:00整,天光一暗,阳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一样变得昏暗,连带着地球上的一切都被笼罩在这片黑暗里。 紧接着所有人无故昏倒,再醒过来时,大部分人都变成了无知无觉追食人类的丧尸。 想到这里,景曦四处张望着从枕头下面找出手机,上面显示现在是上午16:55分。 来不及了,时间已经过去了。 他记得上辈子自己刚好在末世降临的前两天患上了重感冒,在床上躺了两天,好不容易烧退了,末世却也来临了,而他获得了治愈的异能。 他感受了一下,异能的感觉还在,不是刚刚激发出来的那种弱小的程度,而是他穿越这么多个世界积累起来的强大的几乎逆天的异能。 景曦心里稍微安定了下来。 他走到窗口往下一看,路边果然倒着许多的人,汽车凌乱的停在路上,有好几辆几乎撞在了一起,估计昏迷的时候刚好在开车。 景曦安静地看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关起窗户拉上窗帘。 光是关房间里的还不够,他把整套房子里的门和窗户都关紧,打上反锁,拉上了窗帘,不留一丝缝隙。 景曦是一个人住,父母在他大二那年出了交通事故,自那以后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原本就懒得交际的人变得更加宅的没边。 也许他该趁着现在大家都还没有醒过来,先一步离开这里?躺在沙发上的景曦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走到半路那些人全变成丧尸醒过来了,那他不就惨了。 虽然他有异能护体即使被咬了也不用害怕感染,但是如果被丧尸包了饺子把他分尸吃掉了那就是有异能也救不了。 更何况他身怀空间……离开这儿又能去哪儿? 那个见鬼的空间感应装置一定会把他揪出来,然后他就得又一次面对上辈子那种人人喊打的处境,真是糟心。 景曦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毅然决定既然哪里都不能去,那不如干脆留在家里。反正他空间里有一辈子也用不完的物资,完全不用担心会把自己饿死。 ……就是不知道那个男人在他的世界里是不是也会出现。 但是眼下景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所在的a市,很快会变成一座弃城。 当存活下来的人类在见识过这个末世的残酷以后,就会手忙脚乱地忙着逃命,急于奔赴人类最大的生存基地所在的w市,寻求庇护。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吧,a市的人会跟着大部队前往w市,而没有了鲜肉的吸引,a市的丧尸只会慢慢减少,到那个时候,他有把握在这座被放弃的旧日城市里生存下来。 · 景曦住的房子在他们这栋楼里处于最顶层,这一层包括他在内一共就住了两户人家。 他放出精神力检查了一下,对门那户人可能是出去上班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对他来说算是好事吧,少了一些可能引起的麻烦。 外面的尖叫咒骂声响起的时候,景曦正在吃面,尖利刺耳的声音吓的他差点一口面卡在喉咙咽不下去。好不容易又是喝水又是艰难地锤自己的背把面给咽了下去,可想起了最初自己是怎么死去的景曦却是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噎死一次是他没出息,要是噎死两次,那他真是死了都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那一声尖叫仿佛是一个开端,吵杂、痛哭、怒吼、惨叫……种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正式拉开了这一场地狱之行的黑色帷幕。 似曾相识的场景,但已经勾不起景曦内心丝毫的动容了。 在这样躁动不安的背景下,第一个晚上过去了。 翌日一大早,景曦家的门忽然被人小心翼翼地敲响了,从这充满试探性意味的动静里就可以确定一点,敲门的一定是人,而不是丧尸。 得出这个结论后,躺在床上的青年睁开眼睛,无动于衷地放出精神力,下一秒门口那两人小声的谈话声清晰无误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小静,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没有变成丧尸?”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景曦先生不爱出门,所以他家里应该有囤积吃的东西……” “可他如果变成丧尸了我们也拿不到啊?” “万一他运气好没事呢?我们两个女孩子出去找吃的肯定不安全,还不如和他拼个小队,这样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可以让他这个男生出面啊……” “哎,这样一说,还是小静你考虑的周到!” “燕子你小声点。” 景曦模糊地记得,这个叫小静的女孩子是住在他楼下的一户人家的女儿,以前他出门时在电梯里碰到过几次,没想到小丫头也挺会算计的。 末世,果然是个可以激发人类无线潜能的生存之战。 可惜,哥哥我不想奉陪。景曦在床上翻了个身。 得不到回应的两个女生不死心地敲了很久,最终还是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94| 1212| 要想在末世中生存,以景曦目前这副软趴趴的弱鸡身板肯定难度很大。 不过不怕,他有外挂。 已经有过经验的青年熟练的运用起身体里的异能,自我调节地把异能集中在双脚,沿着双腿自下往上缓慢游离,流过腰部、胸前、从肩膀分向双手,异能所到之处,原本软趴趴的肌肉瞬间有了肉眼可观的改变,变得结实而富有弹性,充满着毫不夸张式的线条流畅的美感。 景曦握了握拳,身体里涌动的力量让他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说出去别人可能不相信,但他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可以一拳打死牛。 他上网去国内最大的论坛上看了看,外面的世界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末世的言论如同从高山滚落的雪球重重地砸在大家的心上,一部分人决定躲在家里死活不出去等待国家的救援,一部分人就着这个机会开始趁火打劫、暴力犯罪,还有一部分人则在最快的时间内集合了一支小队伍出去搜寻食物…… 关于异能者的消息几乎没看到,景曦猜想可能早起觉醒的人比较少,还没来得及发散出去。 武装警察们此时还没有动静,估计他们此时正忙着内部清理,昨天那个天狗蚀日导致的人类昏迷是全世界范围内的,存活下来的警察应该也在忙着自救,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拯救别人。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杀丧尸的、杀人的、打人的、救人的、抢东西的……危机衍生□□和罪恶,各个地方都开始乱了起来。 无论是搜集物资,还是去灭丧尸,景曦都没有去凑热闹。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慌不忙地度过了最初的慌乱和过渡期。 一个月,足够让国内几个军.政要塞重地建立起生存基地,存活下来的人群像潮水一样纷纷涌向这些地方。 确定原意走的人都离开的差不多了以后,景曦换好衣服,军靴的鞋带系紧,流出来的一截直接塞进鞋子里面,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在他还是希诺的时候让莱安准备的军用迷彩制服,布料是一种那个时代发明的高分子纤维,不止透气防水一般的刀还划不破,主要是为了防虫族的锯齿,以它们的凶悍程度,战斗力绝对比此时的丧尸要高,用在这里也应该能完爆丧尸的爪子。 可惜,他当时为了不引起莱安的怀疑,并没让他准备太多,一共就两套,仅供他自己替换。 都准备好后,景曦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带上口罩和黑框眼镜走出了家门。 他没有选择做电梯,直接走的楼梯,走下了十二层,一路走下来就遇到了三两只丧尸,都被他给顺手解决了,挖出了脑子里的晶核。 他住的这个小区里已经没有人了,随处可见的血迹和残肢碎屑,味道不是一般的难闻。 景曦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生活很久,便花费了一番功夫手动清理了一下,把垃圾和尸块扫到一起,浇上汽油全部烧掉。 景曦没打算清理的多干净,看着不碍眼就行。 他住的这个小区位置不算很好,也不算差,出门就是公交站牌,对门有小型的超市,最近的商场平时只要走二十分钟,他一边走一边清理闻到人肉味而断断续续朝他扑过来的丧尸,花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走到商场附近。 此时的商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门口门边都是凝固的血迹,碎裂的玻璃渣到处都是。 景曦在进去之前用精神力扫了一遍,确认里面没什么危险,才走进去。 一楼是生活用品超市,能够吃的东西像是零食米啊面啊之类的已经都被抢光了,还剩下一些散乱的瓶瓶罐罐,调料酱油大桶食用油、卫生纸…… 景曦也不嫌弃这些数量少,通通收进了空间。 二楼是品牌服装店、内衣店,门锁全都破坏了,景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接走到右手边的一家童装店里,靠里的两间试衣间门都一开一关。关着的那间断断续续地传出了挠门的滋滋声,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里面的东西弄出的响动变大了些,开始撞门。 景曦之前就发现了,这里面关着一个小鬼,估计是出事的时候被他父母关进来的,结果他变成丧尸了也一直被困在里面。 景曦没有急着弄死他,他想试试自己的精神力除了当个雷达之外,还能不能开发出别的能力。和小鬼丧尸隔着门板面对面地站着,青年试探性地放出一缕精神力,聚精会神地将这缕精神力凝结成一根极细的针,扎进小鬼丧尸的眉心。 下一秒景曦心里一喜,这一招有用!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里面的挣扎声停了一下,好几秒之后以更大的力道仿佛被激怒了般加倍地撞起门来。景曦又试了两次,放出更多的精神力,这小鬼丧尸果然扛不住,踉踉跄跄地往后褪去…… 这个发现让景曦一顿,这小鬼居然还会后退?该不会还有智商吧? 想到这里景曦一刀将门劈开,在小鬼丧尸扑上来时眼疾手快地用刀鞘抵住他不让他靠近自己。 小鬼好像有点生气,张嘴对他怒吼,发出的却是“嗬……嗬……”的声音。 景曦无视他了的警告,眼神仔细地扫过小鬼的全身,他身上相对来说还很干净,除了小鬼嘴巴不受控制流出来的口水,并没有其他的血迹,衣服也很完整,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灰白色,五官依稀看得出来是个很萌的正太,只是此时眼球变大,瞳孔异变缩小,看着更像是个恐怖片的冤魂小鬼。 他一时之间有点拿不准对着小鬼的处理态度。 杀了又觉得有点可惜,不杀吧这家伙可是丧尸啊,留着吃自己的肉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小鬼,拿刀的手下意识地转了转刀柄,自言自语道:“该拿你……怎么办呢?” 小鬼不太明显的缩了下肩膀,似乎在害怕他。 没有错过他这个表情,青年用刀鞘顶住他的姿势不变,人却慢慢地半蹲了下来:“喂,小鬼,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他张着嘴:“嗬……嗬……” 景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如果把这家伙驯服了会怎样? 人类会激发异能,丧尸也会,他如果提早一步把这小鬼驯化,帮它把等级提升起来,那其他无知无觉的丧尸是不是会本能般的对它感到服从? ……养成一个丧尸王? 不,他没有这么大的野心,毕竟他并没有离开a市的打算。 别的地方的丧尸景曦管不着,他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号令a市所有丧尸的小将军,这样以后他在a市活动,就会方便很多。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想法……可行吗? 景曦摸了摸下巴……额,结果摸到了一只口罩,青年若无其事地抵住下巴,眼神严肃地看向对面的小鬼:“喂,小鬼,除了人肉,你还能吃什么?” 如果只能吃人肉的话,他就必须放弃这个计划了。 虽然上辈子他被同类害的很惨,但景曦也不想为了养丧尸而主动去害人。更别说a市如今人走楼空,他就算是想也找不到人啊…… 正纠结的时候,景曦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掏出之前收集来的几枚晶核,拿到小鬼眼前晃了晃:“这个东西你吃不吃?” 小鬼手舞足蹈:“嗬……嗬嗬……嗬……” 景曦叹了口气:“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喂你一颗试试好了。” 他用指尖掂起一颗透明的晶核,麻溜地往小鬼嘴里一丢,然后青年眼睁睁地看着这小鬼嚼都不嚼,直接一口吞下去了。 景曦松了口气:“吃晶核的话就好办了!” 他又给小鬼喂了一颗,“剩下的明天再给你。” “嗬嗬……嗬……” 景曦看着小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呐,现在我放开你,但是你不准扑我,明白吗?” “嗬……嗬……” “我就当你答应了,不听话是会被打的,ok?” 景曦嘴上说的轻松,但心里到底还是紧张起来,他试着放松了施加在刀鞘上的力道,抵在小鬼锁骨下面的距离微微退开了一点距离……而小鬼没有动。 景曦有点满意,他继续慢慢地收回了刀鞘,对方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样,背靠着墙站着,两只爪子贴在墙上条件反射的扣挠着。 唔,莫名觉得……有点萌……肿么破? 察觉到自己的思想正在往诡异中发展,景曦赶紧打住了,他盯着对面的小鬼,不经意间忽然发现这小鬼右手手腕背上有一道抓痕,伤口泛着青黑,所以这才是这小鬼变成丧尸的原因? 景曦脑子一抽,忽然就想用异能给他治一治。 用精神力震慑住小鬼,他凑过去,抬手从小鬼手腕上隔空抚过,在他的动作下,伤口上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褪去,恢复成与别的地方颜色不太一致的灰白。 看来他的异能对丧尸也有效…… 景曦有些惊讶,为了更进一步证实这个猜想,青年没有停止,继续朝小鬼身体里输送异能。 几分钟之后,小鬼身上的青灰色果然开始变淡,最后停在灰白的肤色上面,眼白也变回了正常的大小,看着虽然还是不像是个活人,但也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景曦撤掉精神力,看着他问道:“小鬼,现在感觉怎么样?” 本以为会继续听到那非常有特色的“嗬嗬”声,没想到这次这个小鬼却口齿不清地吐出了一个字来。 景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 “饿……” 95|1212| 本文独家发表于,禁止转载!盗文必投诉!侵权必究! · 景曦把剩下的晶核全都喂给了小丧尸。 景曦一边喂一边自言自语:“小鬼,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老是小鬼小鬼的叫听着太不威风了。 小丧尸忙着吃东西没功夫打理他,景曦也不介意,他发挥了自己最大的脑细胞,想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以后就叫你将军,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气势?” 小丧尸一动不动地吃吃吃。 景曦拍板:“很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让小丧尸跟在自己身后,景曦一边分神留意他一边去楼上的转了转,把还没被人拿走的东西全都收进空间,一趟下来,除了没有食物,收获也不算小了。 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怎么也不会缺食物的,倒是很乐意捡一些别的东西,放在这里久而久之坏掉了也是浪费,他带走也许以后用得着也说不定。 一人一丧尸从商场里出来,景曦用精神力扫射了一下四周,挑选了个有丧尸出没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小丧尸进行洗脑:“将军,现在我们要去给你找食物,你要认真看着,记住我是怎么做的,以后你得学会自力更生,明白吗?” 在一家医院门口停下,青年回头扫了眼小丧尸,让他站远点,自己上前抽调了医院外被人用一根粗大的铁棍扣住的大门。 医院是一个城市中人流较为密集的几个地方之一,末世危机爆发后,这里的危险程度远远要比外面高,相对的,除非是逼不得已要来这里搜集物资,不然大家会本能般的远离这里。 眼下这家医院明显被人造访过,从结果来看大概也是成功出逃了,丧尸几乎都被关在了里面。 景曦一抽调门上的铁棒,里面早就闻到人肉味的丧尸们倾巢而出,全部朝他扑了过来,被青年一刀一个全都削掉了脑袋。 这个时候景曦不得不感叹一下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是多么的重要,而他手上的这把长刀是他和顾槐安从一个铸剑师那里买来的,外形与日本的太刀有些相似,据说是用打造了一柄宝刀所剩下的玄铁所铸,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锋利得不行,只是因为刃面比较狭窄,不若其他刀剑宽大,一直没被人看上,被景曦捡了个便宜。 景曦的空间里当然还有别的武器,但是相比较他手上这把长刀,都太过招摇了,他暂时不是很想用。 等他把收割下来的丧尸脑袋里的晶核全都挖出来后,天色也不早了,景曦决定带着小丧尸回去。 经过他异能的治疗,小丧尸的肤色变浅了,身体的关节却还是有点僵硬,走路时膝盖几乎不能弯曲,看着还是有点诡异。 景曦一路走,一路取出用水冲干净的晶核往身后丢,这个时候小丧尸的反应又变得特别的灵敏,无论景曦故意丢很高很远,他也能飞快地扑过去张嘴给接住。 有那么一瞬间,景曦差点以为自己养了一条狗……咳。 回到他住的小区,景曦把小丧尸安置在他对门的那户人家里,反正也没人居住,而开锁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不算难。 他暂时还没那么心大到毫无警觉地与一只丧尸同住一个屋檐下。 直到小丧尸打了个饱嗝,景曦才停止喂晶核的行为、 他从空间里翻出一套从发现小丧尸的那家童装店搜集来的童装,拎着小家伙去了浴室。 a市如今已经停止供电了,水却还是正常供应,因为a市的郊区有一个很大的人工蓄水池,水管通道深埋在地下,没有遭到破坏。 水是冷的,但天气却是热的,景曦不顾小丧尸的挣扎压着他给他从头到脚地搓了一遍,嘴里念念叨叨地威胁:“不准咬我听到了没有!你刚才也看到外面那些家伙了,全都脏兮兮的,身上血肉模糊,看着简直辣眼睛,你可不能学他们,要做一只雪白干净的丧尸懂不懂,嗯?” 小丧尸:“呜……” “呜个屁!我亲自给你洗澡你还委屈了是吧?” 景曦翻了个白眼,扯过一条干毛巾帮他擦干头发,再次往他身体里输送了一些异能。对方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立马就一动不动了。 景曦在他头顶摸了两把,穿上了印有小鸭子的黄色连帽衫后,这家伙的萌值瞬间上升了好几个高度……当然如果眼睛不是浅灰色的就更好了。 他把小丧尸拎到沙发上,蹲在他面前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晚上不准乱跑,给我乖乖睡觉,ok?” 小丧尸:“睡……” 这家伙似乎一次只能说一个字,吐词倒是越来越清晰了,景曦将他摁倒,拉过一床毯子盖在他身上:“就算睡不着也要给我躺着,快闭上眼睛。” 小丧尸瞪着眼睛没反应。 景曦试着用手从他眼睛上方抹过,他还是瞪着两眼睛。 “……闭不了?” 某人眼睛一转,再次从空间里掏出一个眼罩给小丧尸戴上:“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他最后在小丧尸头上一拍,就离开了。 锁好大门,景曦回到自己家,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他家用的是煤气,断电对他来说反而影响不大。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放出精神力观察了一下对门的小丧尸,对方倒是很乖,还是保持着他离开的那个姿势,直挺挺地倒在沙发上,完全就像是一具尸体……不对,他本来就是一具行走中的尸体。 想到这里景曦叹了口气,他的异能虽然能减除丧尸病毒对他的控制、帮助他恢复神智,却并不能改变他已经死了的本质,心脏不会跳动,口鼻不用呼吸,身体冰冷。 虽然他作为西尔时差不多也拥有这些特质,但吸血鬼和丧尸的差别还是大了去了。不过如果他每天坚持用异能为小丧尸调养身体,也许他能变成一具和吸血鬼差不多的丧尸也说不定呢? 景曦留在a市的日子本来就很无聊,如今找到小丧尸这么一个打发时间的消遣,他还真的上了心。每天都会带着小丧尸出去猎食,给他喂晶核,晚上回来会用异能调养他的身体。 在他的努力下,a市的丧尸越来越少,小丧尸的胃口越来越大,一顿要吃很多枚晶核,景曦觉得自己快养不起了,只能带着它往邻边搜索。 此时,距离末世的降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远在北边的w市,却刚刚经历了一次上万只丧尸围城的小危机。 在所有的生存基地中,投奔w市来的人最多,这些丧尸大概就是追着这些人的屁股后面来的,前仆后继,又不知疲倦。 幸好w市负责人提前侦测到了这波动静,一边开门先接收了投奔的人,把他们分批隔离起来,同时聚集了基地内的小队,开始对这波丧尸进行清理。 在这一战中,与基地自备力量的枪林弹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异能者的初步大放光彩,风火雷,土木冰……各种异能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所有的异能者里,最受人瞩目的却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的青年,他以一人之力吸引了大部分丧尸的正面攻击,带着自己的小队从容不迫地守住了w市基地的大门。 最后一只丧尸倒下后,这人手指一弹,指尖燃起一束白色的火苗,他屈指一弹便将火苗丢到了密密麻麻的丧尸堆里,不会儿这群丧尸就被火舌卷入其中烧了起来。 青年张嘴打了个呵欠,转身往回走。 身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娃娃脸少年叫住他:“老大,你去哪?” “回去睡觉。”青年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剩下来的事情还要我来善后?” “不是,是军部那边派人来,说是等一下要开会,请您去一趟。” 青年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满脸不耐道:“不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套,叽叽歪歪的,烦不烦。” “可是……” 另一人拉住少年:“行了管家公,你就让阿煜回去睡觉吧,他昨晚可是一晚上都没睡。” 被称为管家公的少年撇了撇嘴,碎碎念地说:“一个晚上没睡算什么,老大以前疯的时候,几个晚上不睡觉都有过,一做正事就没干劲。” 耳力太好一不小心全听到了的青年似笑非笑地转回头来:“管嘉同学,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管嘉少年立马立正站好:“哥我什么也没说,您快回去睡觉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安煜直勾勾地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里仿佛住着两只野兽,直只把人看的心底发毛,就差没叫大王饶命了,这才决定放他一马,哼哼悠悠地走掉了。 青年又打了个呵欠,他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一支烟,眯着眼睛想—— 这个末世,的确让人提不起干劲。 96|1212|家 本文独家发表于,禁止转载!盗文必投诉!侵权必究! · w市是国内规模最大的一个生存基地,容纳的人口数量近千万,除去特意规划出来用来种植的土地使用,整个w市内的房屋居住暂时也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内。 一般来说,w市无条件收留那些没有被丧尸咬过的普通人,会给安排最基础的宿舍居住,但你要想在基地里有吃有喝的生活下去,就必须付出自己的劳动,要么外出杀丧尸,要么去种地或者干别的劳动。 异能者还好,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上交物资换取一个相对舒适的居住环境;另外也可以依附于军方,军方会给提供最基本的生存必需品,但当军方需要你出力的时候,就必须不遗余力地证明自己的价值,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合作,各取所需。 有权有势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随着异能者的出现,基地里的异能者小队也越来越多。军方会陆陆续续的发布一些任务,给异能者小队提供施展身手的空间,也算是给军方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一切可以说步入了正轨,大部分人被末世打击的飘摇无所依靠的心总算找到了个暂时安放的地方。 w市湖西别墅区,朝阳小队。 负责打探消息的一名队员荣易走进来对别墅大厅里坐得东倒西歪的几个人说:“军方那边又有新的任务了,去邻县的煤矿运一批煤回来,老大人呢,任务我们接不接?” “老大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在上面睡觉啊。”躺在沙发上用一本翻旧了的杂志盖住脸的男人懒洋洋地说,“而且这任务一听就知道会有军方的人同往,行动得听军方的指挥。” 翘着二郎腿的简皓说:“这事完全不用问老大,我就可以告诉你,不接。” 趴在桌上的陆小新揉了揉脸:“可是我好无聊啊,不接这个随便接个别的任务也好啊。” 管嘉正在玩手机上最原始的贪吃蛇游戏,直到吃掉自己长长的尾巴才叹口气说:“你们一个个都跟老大学坏了,麻烦你们有点末世的紧张感好吗?” 盖着杂志的薛欢打了个呵欠,挪开双腿从沙发上坐起身,浑不在意地说:“紧张什么啊,难道我紧张了,末世就会过得轻松点了吗?” 容易翻了个白眼:“你们看上去哪里像是不轻松的样子!” 朝阳小队一共就只有六个人,是所有异能者队伍里人数最少的一支,实力却碾压其他的队伍。他们六个人都是异能者,队长安煜据说还是个三系以上的异能者,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同时,还有一种极为复杂的咬牙切齿中夹杂着怒其不争的意味。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六个人通通懒散到了极点,明明有能力在末世中混得风生水起、一呼百应,他们却偏偏喜欢得过且过,整支队伍不招新人不扩充,也不接受军方的招-纳,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 和他们打过交道的人都觉得这只队伍的画风格外的清奇,不止一个人腹诽过他们叫什么朝阳小队,明明叫懒人小队更合适。 薛·一天不调戏容易就浑身难受·汉纸·欢拖着长长的调子摇了摇头:“容小易啊,我每天躺着也是很不轻松的,腰酸背痛啊,要不你过来给我锤锤肩吧宝贝儿?” 被对方免费赠送了麻利的两个字眼儿:“滚蛋!” 说话间,与床榻缠绵大半天的队长安煜终于打着呵欠走下楼来,他刚好听了最后的一耳朵,低沉沙哑的声音飘过来说道:“要滚蛋的先停一停,客人上门来了,别吓到人家。” 离门口最近的荣易回头望了望:“……没人啊。” 安煜也不解释,拿了个杯子去厨房接水喝。 没过多久,一辆军用吉普车在朝阳小队的别墅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个穿着制服的一男一女,直奔他们这边而来。 “啊,军方来人了。”荣易只来得及小声念叨这么一句,两人就已经走到了跟前。 男的那人说:“打扰了,请问你们队长在吗?” 安煜半边身子靠在厨房的门口,他挑眉给了客厅这边的简皓一个眼神,自己继续捧着杯子喝水不说话。 明白他意思的简皓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微笑道:“两位请进吧,请问找我们队长是有什么事情吗?” 女的那人说:“我知道你是简先生对吧?是这样的,现在天气不是快变冷了吗?军方不久前更新了一个去邻县运一批煤回来过冬的任务,我们想邀请你们一同前往。” 简皓诧异地说:“不瞒两位,这件事我们刚刚也在讨论,像这种任务应该不缺参与的人才对,所以在说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的好……” “简先生太谦虚了,这个任务量比较大,参与人员太少反而对我们不利,所以我们希望朝阳小队的各位能够同行……人多力量大对不对?” 简皓垂眸思考了片刻,说道:“我可以知道你们的详细行动计划吗?” 军方特意相邀,一方面显示出对方的诚意,另一方面也表示出了对他们的看重,如果朝阳小队还想继续在w市待下去,拒绝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一点,简皓知道,身为队长的安煜当然也清楚。 · a市。 小丧尸在景曦的用心浇灌下,行动能力大幅度提升,从外形上不去注意他的眼睛的话,很难从第一眼印象上看出他是只丧尸。 敏捷度上升之后,景曦就不再亲自出手去砍丧尸挖晶核给他吃了,而是开始让他自力更生。 然后景曦便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只小丧尸似乎已经激发出了精神方面的异能,他对其他的丧尸有了等级的压制。 当它盯着一直丧尸看的时候,那只丧尸就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控制了一样,紧接着就会毫无闪躲痕迹地被蹦起来的小丧尸一爪子拍碎了脑袋。 没错,小丧尸的武器就是那双爪子,坚硬无比,拍脑袋就跟拍西瓜似得轻松。 景曦目睹过几次那个场面,一度对西瓜这种末世珍品产生了心理阴影,所以后来在确认小丧尸完全可以做到自力更生之后,他就采取了放养的态度,眼不看为净。 a市极其周边的地形比较平坦,四通八达的马路延伸向各个方向,能够自由活动的丧尸基本上都跑的差不多了,景曦还是带着小丧尸搜索了邻边的一些村落才勉强找到一些被困在房子里面的丧尸。 等他把周边村落都搜刮干净后,小丧尸的口粮又成了个很严重的问题。 再次感叹了一遍宠物养不起,景曦在路边一家破旧的报刊亭里翻翻捡捡,终于在一个旮旯里找出一本脏兮兮的城市地图。 抹掉上面的灰尘和泥土,景曦翻开仔细看了起来。 · 朝阳小队最后答应参与任务。 约定好了出发的时间,一大早六个人吃完早饭,整装出发,六个人全部挤在一辆车里。 薛欢开车,安煜坐在副驾驶座上,其他四人分别坐在后面经过改装后的两排后座上。 只是车子刚抄近道来到市政大楼的后门,就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七手八脚地把一个死命挣扎的人摁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想干嘛。 见到朝阳小队的车子过来,那个被摁住的少年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大声喊道:“救命!他们要抓我去解剖!” 正在开车的薛欢吓的手一滑,整个车身猛地一转掉头,差点撞上了人,关键时刻幸好他反应灵活地踩了刹车。 “吱——”刺耳的一声刹车声。 撞到了鼻子的荣易怒不可止:“靠你个薛欢,怎么开车的啊,技术不行就早点滚蛋让开!” 薛欢摸了摸鼻子:“咳,不小心手滑了。” 他转移话题地降下车窗,探出脑袋对吓到他的罪魁祸首振振有词地说道:“喂喂!小混蛋!我说的就是你,大马路上禁止喧哗懂不懂,你看就因为你刚刚那一嗓子,吓的我们差点一车六命啊,你赔得起吗?还有你们这群穿白大褂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抓人解剖,真是人心不古啊,难怪末世会来,我看都是你们的错!” 被扣了这么大一口锅在头上,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满脸不高兴地看着他:“你少胡说八道,这小子收了我们一袋面粉,自愿加入我们研究小组的,现在又想反悔,哪有这么好的事?” “哇靠!一袋面粉就可以买一条人命了?”薛欢一脸涨见识的表情,“我等下要去问问柳书记,看看他们军方是不是在秘密研究人体实验,专门拐骗无知少年……” 虽然明知对方在胡搅蛮缠,但是他都被这么说了,白大褂这边也不好再继续不当回事,这罪名可大可小,一个搞不好就会引起民愤。 几个白大褂面面相觑了几秒钟,为首的那个恨恨地瞪了多管闲事的薛欢一眼,放开了地上的少年,“你小子既然不愿意,就把从我们手里拿走的食物还回来,不然有你好受!” 薛欢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对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倒霉蛋挤了挤眼睛,他重新发动车子走了。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坐在另一侧的安煜忽然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边,一个穿着同款白大褂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恰好落在他们的车身上面。 97|1213| w市邻县里有一个开了许久的煤矿工厂,末世爆发的仓促,里面的煤肯定是来不及运走的,相对的,曾经工厂里工人多,那么现在丧尸也就不会少。 这一次的行动,军方自己带了近百人,个个荷枪实弹的武装着自己,再加上八个异能者小队,除了朝阳小队全队出马也只有六个人,其他每个队都出八个人,全部加起来也快两百人,集合后,带领这个临时队伍的黄队长说了一些话后,大队人马开着长长的队伍就出发了。 朝阳小队的车走在最后面,路上还算太平,前几天那波丧尸潮几乎把在路上游荡的丧尸都吸引过来一网打尽了。 邻县名字叫黑县,本地人口不多,家家却都比较富有,末世来临之前小日子过得非常红火滋润。 军方带头的车在进入到黑县的范围后,个个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戒心。 车队一路慢慢地开到工厂门口,黄队长把队伍分成两拨,一半自己人和一半异能小队在外面警戒顺便放哨,另一拨人进到里面。这个煤矿工厂比较大,里面有很多个在地下作业的矿井,在情况不明的时候,都不敢轻易下到矿井里面去一探究竟。 黄队长说:“先四处看看,有发现的话先记下来。” 队伍分散,还是依照之前的方式,两两组队,一队异能者一队军方的人,相互监督的目的很明显。朝阳小队则是直接和黄队长他们一起行动的。 工厂里没有电,即使是大白天,里面的见光度也不是很高,还好在来之前就有考虑到这种情况,人手一只手电筒。 一圈搜索下来,除了游荡在工厂里的丧尸,没有其他的发现。 除了矿井里清明不明,整座工厂里就只有一些零碎的煤渣,无论是运煤的车间还是其他工作间,都没有东西。 另外一只雷霆小队的队长说道:“黄队长,这情况不对啊,你确定在我们来之前没有别人来过这里吗?” 黄队长脸上镇定,心里其实也有点乱,他皱着眉头:“根据我们的调查,这里应该还有不少于二十吨的存货才对,如果有人事先把煤运走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不可能没发现。” “可这里的情况您都看到了,别说二十吨了,这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二千斤都没有。” 黄队长沉默了。 东西放在这里,不可能不翼而飞,只可能是被人运走了。 可要弄走这么大一批,还不声不响地瞒过了w市的耳目,除非对方不是用那种货车装。 问题是,如果不用车装,那又如何运走? 沉默了许久之后,黄队长决定下矿井里去看看。只是这个说法刚一说出来,在场的异能者小队顿时都不干了。 因为这里面的矿井都很深,用手电筒往里照也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间或还能听到从下面传上来的丧尸的嘶吼声,经过井口的扩散,显得特别的阴森。 疾风小队的队长叹了口气说:“黄队长,不是我们不愿意,谁也不知道矿井里是什么情况,贸然下去不是给丧尸送口粮吗?” 这是大实话,这个情况对他们来说太被动了,以他们如今的实力,下去矿井里,就算能脱身也无法保证不会受伤,而被丧尸造成的伤,就算只是一道小伤口,那也有可能是致命伤。 谁都冒不起这个险,除了…… 其他异能小队的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朝阳小队这边,纷纷落在有些百无聊赖的青年队长身上。 安煜感觉到了,懒洋洋地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站在他旁边的简皓开口了:“黄队长,依我看,咱们人最好还是不要轻易下去,要想知道矿井下面的情况,可以用绳子绑一个摄像头放下去看看,视频影像连接到电脑,照样足以让我们看清矿井下的画面。” 一语惊醒梦中人,黄队长激动的一拍额头:“你看我,竟然忘记了这个办法。简先生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还可以去工厂里的监控室调看一下监控视频呀!” 烈火小队的人打断他:“……黄队长,监控都被人为的破坏了。” 黄队长:“……” 他叹了口气:“我想也是。” 好在其他的东西都是齐全的,黄队长让人往一个个的矿井里放入一个摄像头,链接电脑后显示出来的画面却让人头皮一麻——丧尸,残缺不全的丧尸麻木恐怖的堆在井口下方,那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随着摄像头的左右晃动,在电脑屏幕上若隐若现。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丧尸在下面!”一些胆小的声音都颤抖了。 黄队长眉间的折痕加深,他疲惫地解释道:“当日矿井下的工人肯定都是正常的出工,末世爆发后也来不及逃走,必定全都损身在下面了。” 薛欢凑近一台电脑瞧了瞧,语调悠悠地说:“其实,画面里看上去也就几十只丧尸,只是被我们放摄像头弄出来的声响全部吸引过来了,这才全都凑到了一起,乍一看确实挺惊悚哈,要不干脆扔几个炸弹下去把他们全给轰个稀巴烂吧……” 众人:“……你闭嘴!” 薛欢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作了个投降的手势。 黄队长蹙眉沉思,其实薛欢说的也不是为一个办法,但那估计得到最后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不然矿井一塌陷,这整个工厂势必也会出问题。 看来,只能先回去和领导们商量了再行定夺。 于是一行人怎么来的,又怎么返回。 回去的路上,照样行驶在队伍最后面的朝阳小队不紧不慢地开着车。 陆新摸着下巴忽然咧嘴一笑:“军方这次的买卖亏大了,东西没拿到,任务的酬劳却不能不给,嘿嘿嘿。” 换到前面开车的简皓望了他一眼:“这可不一定。” 他眼睛一瞪:“嗯?难道不给吗?” “给肯定是会给,至于原本说好的多少那就别想了,顶多意思意思一下。” 陆新撇了撇嘴:“军方也言而无信啊!” 简皓慢条斯理地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副驾驶座上的安煜却托着脸,眼睛望着窗户若有所思。 答应来黑县这一趟,原本他也打着浑水摸鱼的心思,想趁机挪走一部分的煤,没想到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他心里清楚,要想做到这般神不知鬼不觉,这人必定和他一样,身上也有一个神秘的空间,而且看样子空间的面积还不小,整整二十吨煤的容量…… 安煜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垂下了眼睛。 坐在青年后面的管嘉被车子掂的有些困,他揉了揉眼睛,起身扒住安煜的靠椅,探头说道:“老大,我想吃橘子,给我一个呗。” 闻言,安煜另一只手的手腕一转,掌心中凭空出现好几个黄澄澄的橘子,又圆又大的,看上去既漂亮又很好吃的样子。 车里的其他人都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管嘉同学如获至宝,开开心心的捧走了,三两下剥皮露出饱满的肉瓣。 “小管家,也给我一个嘛。”一边的薛欢见状,嘴里问着,手上却眼疾手快地抢了一个,被鄙视地斜睨了两眼。 他们这边和乐融融,最前面的车里却气氛凝重。 黄队长刚刚跟领导汇报了他这边的情况,结果却被告知,c市基地附近的粮仓也被人打劫了一个,里面存储的粮食不翼而飞,和他们在工厂里遇到的情况差不多。 到达w市基地后,军部立马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议内容如何,其他人不得而知,但之后的异能者却被管束了起来。什么类型,哪种异能,被开发到何种程度,统统都要交代清楚。 科技院那边甚至还发明了一个异能检测器,能够检测出异能者身上的能量波动。 这个举动不禁让一些脑子灵活的异能者产生了警觉。基地内的氛围也比平时要紧张很多,不明就里的人纷纷拉响了警报,没事就窝在住的地方,也不随便出来走动了。 薛欢摸了摸下巴:“军方这是要搞事啊!” 安煜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架在茶几上面,靠在沙发扶手的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着的香烟,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他平静地说道:“过几天,我们离开这里。” 很突然的一个决定,在座的其他五个人却谁都没有问为什么。 年龄最小的管嘉和陆小新眼睛同时一亮,期待地问道:“去哪里?” 安煜还没想好目的地,他只是有点腻了基地里的氛围:“先离开再说,去哪儿还没想好,我们可以边走边看。” 薛欢习惯性嘴贱:“哇哦,所以我们这是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吗?” 荣易翻了个白眼:“是啊,旅行啊,你可爱的丧尸们会一路陪着你一起。” 简皓问:“军方那边我去说,还是……?” 安煜轻轻弹了弹烟屁股,递到嘴巴里含住,含糊地说:“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就随便接个任务出城,谁还管得着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简皓一愣过后便笑了,可能是跟军方的人打交道多了,他都差点忘了他们朝阳小队的六个人都是从w市里最脏乱的小巷弄里成长过来的。 没有纪律,没有目标,没有梦想。 一路走来唯一的一个目的,只是为了随心所欲的……活下去。 简皓抓了抓头发,脸上褪去了他伪装出来的温和斯文,眼里的淡漠一闪而逝:“离开后往哪个方向走?” 安煜微微眯了眯眼,凭感觉说了一个方向—— “南边。” 98|1213| “多谢相救,木某感激不尽。” 这是沐灵醒过来后对景曦二人说的第一句话。 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开口询问这是哪里,只是在脸上带出了一抹感激的笑。沐灵本就胜在姿容美丽,虽然眼下她被景曦包扎的像个木乃伊,身上穿的衣物也稍显狼狈,但无论是大方得体的笑容还是带着几分开朗豁达的眼神,都让这个女子周身散发着异样的魅力。 景曦假模假假式地摆了摆手:“能够遇到,想必你我也是有缘,所以感激倒是不必了。” 他很识相地没有问沐灵的身份,只是对她带着一身伤出现在留山略微地表示了一下疑惑:“木小姐是遇到山匪了吗?” “不算山匪,”她苦笑一声,“是被几个歹徒跟踪偷袭了。” 景曦闻言忍不住叹道:“真是人心不古啊。” “谁说不是呢。”沐灵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她很快又想开了,感慨地道,“不过世事就是如此,有人作恶,也有人行善。我虽被恶人所伤,但也幸得恩公相救。所谓祸福相依,想必就是如此了吧。” “你能如此想就好,”景曦欣慰地瞧了她一眼,“还有,你不必称我为恩公,我姓段,名朝曦,这是拙夫长安。我只是恰好略懂一点歧黄之术,不然我对你的伤也无能为力。” “朝曦……”沐灵念了遍,似有所感地张嘴吟道,“夜色散尽,朝阳来迎——好名字!” “……”景曦愣了愣,心悦诚服地笑了,“我倒是不知自己的名字还有如此涵义。被木小姐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有墨香味的人了呢。” 嘴上这么说,某人内心却在撇嘴,果然古人就是爱装逼,一言不合就开始诗性大发。 死过两次的安王爷死不肯承认自己混了两辈子却还是个学渣。 听见景曦的自我调侃,沐灵赶紧解释:“是我献丑了,朝曦见谅。” “没事没事,咱们乡下人,没这么多顾忌,你就安心养伤吧。” 她到底是伤患,眼下要多休息,因此景曦并没有和她多聊。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景曦拉着站在门口的高长安走了出去。 院子里晒了一些药草,药性全是止血方面的,这都是景曦前几日为沐灵准备的。 为了掩饰自己是用异能治疗的痕迹,景曦还特意去翻了翻段夏阳留下的医书和手记,从中找到一副调理外伤的药方,按照比例给她配药吃。 “阿曦……”高长安的神色显得欲言又止。 景曦抬头:“长安,怎么了?” 犹疑几息之后,他想说房里的女子可能说了谎,但当他望进少年没有一丝杂质的明澈目光里时,顿时又改了口:“既然木姑娘已经醒了,应该很快就可以离开了吧?” 高长安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也没有故意提高嗓音,就是与平常无异的水平。 只不过段朝曦家的院子距离堂屋不算远,如果有心的话,即使在房间里也是可以听见的。 景曦看了眼高长安,明白他就是故意说给沐灵听。 他在催促沐灵尽快离开。 景曦只故作不知:“她的伤要养到走动无碍的话,至少也得十天半月呢。” “可是我看她的样子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她不见了的话应该会有随从找她吧,而且她的身体需要大补,我们这种贫瘠之地条件有限,就算你想帮她也有心无力。”高长安有理有据地说了好长一段话,声音里带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淡漠。 景曦暗暗挑眉,这男人脑子转的还挺快的,而且他似乎非常不待见沐灵,这是为什么? “话虽如此,但是……”景曦语气稍顿,想了想又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那等她可以下床走动了我再和她说一声吧。” “嗯。”高长安勉强同意了。 一屋之隔的房间里,将两人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全的沐灵嘴角玩味地勾了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嫌弃她,对方还是一位男子,这感觉还挺新鲜的。 还有这位段朝曦小姐也挺有意思的,沐灵一直以为这世上女生男相还不显违和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没先到在这穷乡僻壤之间,还藏着一个段朝曦。 只不过,她虽然生的像男子,但身形却是妥妥的高挑,段朝曦却连身形都跟男子一般纤弱矮小,胸部平板…… 想到这里,沐灵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段朝曦她……原本就是男子? 不,应该不可能。 沐灵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醒来时观察过段朝曦,她的脖子纤细,咽喉处并没有凸起的喉结骨,说话做事落落大方,不像个种田的庄稼人,反倒像个弱书生。 是的,虽然对方声称自己是个没有墨香味的村民,但沐灵就是觉得不止如此。 而且段朝曦那位夫郎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情,非常在意她。如果不是女子,何至于让一个男子赔上自己的一生? 算了……将来若有机会的人,让人来调查一下也并无不可。沐灵想。 不过沐灵承认那名段家夫郎说对了,她还有要事要办,的确没时间留在这里慢慢来。 毕竟她突然失踪这么多天,估计留在来福镇的沐文她们快急死了吧? 打定主意后,第二天景曦来给她换完药准备起身离开时,沐灵叫住了她:“朝曦,能否请你帮我个忙?” 景曦略微一愣,“……不知是什么忙?如果是我能做到的,那定义不容辞。” “我想请你帮我送一封信。” 送信这种事情,需要考虑很多因素,做得好了可能会发一笔财,做到不好就可能会赔上一条命。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沐灵的身份,景曦一定不会答应。但是现在嘛,他还是很乐意卖对方一个人情的。 毕竟人情这种东西,永远不嫌多。 “送到哪里?”景曦问。 见她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沐灵眼里闪过一抹满意,她温声道:“送到来福镇上的来福客栈,一个叫木童的人。” 景曦点了点头:“……行,那我明天一早去。” 听出她语气里的迟疑,沐灵对她保证道:“朝曦,你放心,你既然愿意帮我,那也请相信我绝对不会恩将仇报。” 景曦闻言一笑:“我信你。” 这句话有魔力,因为沐灵听到后眼神瞬间变得温和很多。 景曦忍不住想,如果小九是个系统的话,那么这会儿他估计会听到一道电子音告诉他对方好感度上升的提示。 第二日一早,景曦和高长安两人吃完早餐,顺便给沐灵换了一次药,随后景曦拿着沐灵给他的一纸书信……这纸还是景曦好不容易从段夏阳的手札上撕了一页没写过的。 坐着牛车到达镇上后,景曦本着早送完早了事的态度打算立马去来福客栈,不过已经得知他来意的高长安却很强硬地拉着他来到了一条隐蔽的巷弄。 “长安,带我来这里干嘛?” 高长安其实有点生气他擅自答应帮那个女人,但他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路上了,想反悔也晚了,所以这会儿男人的脸色便带着几分暗沉:“你不要直接露面。” 话音落他不等景曦的回应,直接转身在四周观察起来,大概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高长安忽然走开一会,回来时身边带着一个看上去还算机灵身上也还算干净的小乞丐。 “我和他说好了,你直接把东西给他吧。” 景曦看了眼高长安,又看了眼小乞丐,没有开口,从怀里摸出书信递给对方。 这小乞丐也不多问,拿到东西后就跑走了。 高长安拉着景曦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见他进了来福客栈,与门口的店小二周旋了几次,成功把信送到掌柜手上,还跟掌柜说了几句话。 景曦发现掌柜听完脸色一正,拿着书信就急急上楼了。 没过多久,跑下来一个穿着非富即贵满脸着急的年轻女子,东张西望了几眼,然后失望地无功而返。 景曦想看来信是送对人了。 他侧过脸,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注意到他视线的高长安瞥了他一眼,又板着一张脸移开了去。 “长安~”景曦拖长了调子叫道。 高长安还在生气,遂不理。 “长安,跟我说说呗~”景曦继续叫他,“这些小手段你都是从哪学来的?” 据他所知,高长安自从出生起就待在平安村,来镇上的次数可能一年也不见到有一次,然而他刚刚这一溜的反应,怎么也不像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会想到的吧? 高长安似乎也被问倒了,他疑惑地拧了拧眉,不是很确定地道:“……知道你来送信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景曦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突然,他感觉自己隐隐地抓住了什么,只是来不及让他理清,就又消失不见了。 99|1213|家 “那个,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领着高长安回到段朝曦家的青石大院,景曦松开他的手,转身往灶房走去。 灶房在院子偏里的角落,被分隔成两间,前面一间是厨房,垒了个镶嵌着两口大锅的灶台,对面再放了一个木制的三层碗柜,便只剩下余不足两人通过的缝儿,别说灶台靠里还摆了一个大米缸,柴火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堆的满满当当。 灶房后面是一间浴室,地面被隔空,用一块一块的木板填充成栅栏的形式,中间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桶,木板下面的地面考究的放着一个挖空了的竹制水槽。这样洗完澡后不用倒水,直接把木塞一拔,水会自动从木板间的空隙里漏到水槽里,然后流向屋后的水沟。 这都是段夏阳琢磨出来的,不得不说此人很有头脑,一生中唯一做错的事情大概就是在生下段朝曦的时候为了让她病重的夫郎不留遗憾,而脑子一热把孩子的性别说成了女。结果他夫郎倒是含笑而逝,只是苦了孩子。 因为这个原因,段夏阳对孩子多有愧疚,于是什么都不用段朝曦做,生生把本该作女孩养的原主阴差阳错地又给养成了男孩的性子,错上加错。 想到这里,景曦也只能无奈叹息。 眼下,原主病了几天,灶房里理所当然是啥也没有。他检查了一下,发现米面之类的粮食倒是有满满一大缸,旁边柜子里放着油壶盐壶,还有一些糖块。脚步的地上则放着一个黄灿灿的大南瓜。 还真是满满的农家风味啊,景曦心想。 没有东西吃,那就得自己做饭。为了不让高长安久等,打算和他说一声的景曦从厨房探出个脑袋,下一刻,他发现高长安一直站在他进去之前的地方,一丝也没有挪动。 这家伙也太拘谨了吧? 景曦无语地走出去,拉着他来到屋下的小板凳上,按着他肩膀坐下:“没有吃的,我烧火做饭,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高长安嘴唇一动,看样子是想说点什么,但在景曦清亮的目光下,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低头乖乖坐好。 像只被训练傻了的家犬似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话的过了头。 景曦忍不住手痒地想拍拍他的头,不过考虑到自己的举动会让他一惊一乍后便作罢。 捡了点干燥易燃的柴火,景曦蹲在灶台后面,看着简陋的工具犯了难——上辈子被人伺候惯了的安王爷发现自己忘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那就是…… 他,不,会,做,饭。 虽然上上辈子还没末世的时候,他曾经用电饭煲煮过一两次饭,但每次都煮的半稀不熟,从此他家母上大人再也没给他浪费大米的机会。 而眼下对着这口黑漆漆的灶台,别说是煮饭了,他连火的都不会烧……〒▽〒 苦大仇深地盯着灶眼看了会儿,越来越饿的景少爷不得不向外面的高长安发出求救信息。 有些心虚地扒着灶房的门,景曦再次探出了脑袋,对上高长安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个……你……会不会做饭?” 高长安眼睛瞬间一亮,腾地一下站起来:“我会!” “太好了。”景曦松了口气,他朝这个莫名松快了几分的男人招了招手,对方进来后把厨房里的东西依次介绍了一通,眼神晶亮地拜托道,“那就麻烦你啦。” 高大沉默的男人微抿了下唇角,没有点头,手脚麻利地动作起来。 景曦往后退了退,给他让出更宽的空间,自己顿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看男人熟练地舀出一些米倒进瓦罐,来到院子里的井边打水淘米,洗干净之后再下锅。做完这一切后,高长安才来到灶台后面生火。 景曦:“……”原来是要先把米下锅才生火吗? 又涨见识了otl 死不承认是自己没常识的景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高长安把细枝的柴火掰的更细碎,放进灶眼里,接着又翻出压在最底下的带着针叶的干松树枝塞了一部分进去,留下一部分用他轻而易举地找出火折子点燃,麻溜地往灶眼里一送,不一会儿灶眼里就燃起了跳跃的火光。 景曦:“……”好像也挺容易的? 就这样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一个做的认真,一个看的认真,也不觉尴尬,氛围还挺和谐的。 半个多时辰后,喷香的小米粥上桌,搭配着一碟咸菜,就着白开水,妥妥的粗茶淡饭,让尝惯了山珍海味的景曦居然也吃的很满足。 所以说,环境才是最权威的老师。因为它决定着人民百姓吃的是土,还是米。 两个大男人胃口都不小,景曦尽管早就饿了,这会儿也是细嚼慢咽的。他吃的慢,高长安就更加不可能狂吃狂塞,虽然很不习惯,但还是学着景曦的步调,好一会儿才把一锅稀粥吃的精光,丁点都没浪费。 饭后,高长安一声不吭地抢着去洗碗,景曦眼疾手快地摁住他的手,微笑着对他说:“你先坐会儿,我们谈谈。” 高长安身体紧绷,显然很紧张,也不知是怕他还是怎么的。 景曦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是男人的身份给说出来,就听到他对面的男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我会努力让你怀上孩子的。” 景曦:“………………………………………………………………” 懵了个*的景曦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也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显得平静而肯定:“……我不会有孩子。” 真特么日了狗了!他忘了在这个操蛋的女尊世界里,男人唯一的用途,就是和女人不停的做-爱,以此来达到让女人孕育子嗣的目的。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个会移动的精子库! 景曦觉得,如果现代社会的女性-得知世界上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国家,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移民过来。 高长安并不懂景曦复杂到日了狗了的心情,他一脸认真地继续说道:“一次不行,就多做几次;一年不行,就多做几年,我会努力锻炼身体,直到让你怀上孩子。” 大兄弟,你就不怕精尽人亡么?景曦一脸死鱼眼。 “我会听话,会做饭,会干活,会让你孕育子嗣,所以……所以……”男人说着垂下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因此而卷翘上扬,配合着他多次欲说还休的神情,倒出乎意料地显出了一丝脆弱的情绪,挣扎许久后,高长安嗫嚅着小声说道:“所以……所以……你别不要我……” 闻言,景曦有些恍惚,恍惚过后,便只剩满心的恻然。 在他看来,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是很操蛋的,然而对土生土长在飞凤国的男子来说,这是他们无法摆脱、且早已被认定的命运。 就跟古代封建制度下的女性一样,都是地位可悲的存在。 如今,他也是这存在里的一员。 意识到这一点,景曦忽然开始庆幸段朝曦他娘当年的脑子一热了。 至少,他可以伪装成女子,摆脱这一切。 前提是,他得成功地把这个男人拉下水,变成死心塌地地成为他的夫郎的人。 想到这里,景曦叹息着拍了拍高长安的手:“你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要你,除了你,我也不会再要别人。” 终此一生,只你一人。 这个承诺,放在世间任何一个有情人面前,都是足分量的。 而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哪个男子可以拒绝对方“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诱惑,因此,在见到高长安眼神动容的那一刻,景曦觉得自己成功地变成了一个感情骗子。 “你……我……为什么?”高长安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庆幸感动,他是知道自己什么模样的,也听过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在他看来,段朝曦哪怕长的不若其他女子威武、容貌比大部分男子还要秀美三分,但以她家的条件,只要肯花功夫,娶一个比他优秀好看的夫郎,并不是没机会的。 景曦觉得自己虽然是个骗子,但至少也要做个诚实的骗子。 于是他拉住男人宽大温暖的手掌,抵住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膛,接着缓缓下移,停在两腿之间的位置上。 “感觉到了吗?为什么我会如此肯定地说我不会有孩子,”他深沉地说道,“因为,我和你一样,这里都长了小鸟。你不会因此而嫌弃我吧?” 高长安:“………………………………………………………………” 100|1213| 景曦在云阳一直待到开春。 在元景迎望眼欲穿的目光下,他不但没有沉迷酒色,反而活的气色越来越好。 命运的轨迹果然开始变了,元景迎不得不怀疑,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吗?可如果连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无法按照记忆上演,那么他的重生到底还能改变什么呢? 在元景迎心神动摇的时候,他们远在盛京的父亲安乐侯再一次差人来信,刻不容缓地招兄弟二人回京,景曦他们这才挥别舅舅,带着一个名叫叶从安的腿部挂件,乘上了返回盛京的马车。 景曦上车前抽空看了眼元景迎,发现他的脸色奇差无比,于是他不厚道的笑了。 在宋清辉派出的队伍保护下,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平安无事地抵达了盛京的城门,景曦以为的杀手暗杀事件并没有上演,也不知道是他的好大哥心软了,还是想到了别的办法。 比起云阳的富饶平和,盛京的繁华就表现的肆无忌惮了。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酒楼飘散着鲜香四溢地饭香、肉香、酒香,茶韵浓厚,古道宽阔,来往的行人身上穿着上好的锦缎,腰挂美玉,谈吐进退有度;即使有那趾高气扬之人,众人也都习以为常,过往百姓的脸上,表情安定,应对从容有余;所过之处,不见乞儿。 景曦放下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将目光从京城百态上收回,他捏了捏尚宇些微刺痛感的小腿,心里奇异地并不感觉到慌乱。 目光一直追随他的叶从安歪了歪脑袋:“西西,疼?” 景曦摇头:“不疼。” 从他踏上马车归京的一刻起,他的异能好像增强了许多,路途上连日的治疗下来,如今他的伤已经快要痊愈了,相信再过几日,直立行走不是问题。 会有这个结果,景曦猜想一定与自己和叶从安成功摆脱死亡的命运有关。 也就是说,无论是他还是叶从安,都不用再担心小命不保的事情了? 很好,这很主角! 一队人马在安乐侯府门前停下,提前一步得到消息的侯府管家早就等在门口。 看到两位少主人前后从马车上下来,忠心耿耿的管家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老奴恭迎元宝少爷,小少爷平安归来,老爷和夫人他们终于可以放心了。” 算算时间,元景曦离开直至如今,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得知他出事侯府上下也牵挂了他三个月,如今看到他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虽然都暗觉遗憾,但比起丢掉性命这种无可挽回的事情,小主人如今的状态已经足够让大家心中的大石落地。 景曦面无异色地坐在轮椅上,平静问道:“父亲和我娘呢?” “老爷和夫人都在正德堂等着。” 景曦侧过脸,目光投向一声不吭的元景迎脸上,演起了兄友弟恭的戏码:“大哥可是累了?等见过父亲赶快去歇一歇。” 元景迎沉着脸摇头,道:“多谢弟弟关心,为兄还好。” 说话间,正德堂已近在眼前。 按理来说,他们的便宜父亲急急忙忙地把他们叫回来,必定是有要事。不过此行路途遥远,他们一路风尘地赶回来,连续坐了十多天的马车,个个都疲惫不堪。再急的事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所以景曦带着叶从安一起去见的二老。 叶从安毕竟远道而来,上门是客,总是要跟主人打个照面的。 两人跟在元景迎身后进屋,景曦由于是坐着的姿势,视角非常方便,稍稍一抬眼就看到了端坐于正堂上的两位目标。 元文庆看着十分年轻,最多也就三十几岁,当然古代人结婚早,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他面容端正,看着斯文儒雅,无论是元景曦还是元景迎,长的都和他不像。 侯夫人宋善雅比元文庆还要小一些,端庄秀美,举止大气得体,扫过景曦的目光里隐隐闪过一抹泪光。元景曦昳丽的容貌和她是有三分相似的,不知道真相的人并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么现在就有意思了,元景迎长的既不像侯夫人,也不像侯爷,那么他到底是怎么代替景曦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的呢? 在景曦胡思乱想的时候,元景迎作为长子态度恭敬地行礼问候:“父亲,母亲,我和弟弟回来了。” 景曦跟着点头,唇边绽放一抹清淡的笑:“父亲,娘亲,孩儿平安归来了。” 元文庆高兴地一连说了三个好:“你们一路辛苦了,等下回去好好洗洗,今晚先安心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侯夫人的目光落在叶从安身上:“元宝,这位公子是?” 景曦解释道:“娘亲,他是孩儿在云阳认识的好友,是叶家的二少爷,对孩儿有恩。这次孩儿回京,从安想跟着过来看看,所以我就邀请他一同前来。” 说着景曦给了叶从安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像模像样地双手抱拳,见了个礼。 一听说对自己儿子有恩,安乐侯脸上的笑容立马又深了两分:“既然是我儿的恩人,那就是我侯府的贵客,让人好生款待,万不可怠慢!” 宋善雅笑道:“侯爷说的是。” 景曦他们是真的累,所以安乐侯并没有多说,很快便让他们回房修整。 离开之际,景曦和侯夫人对视了一眼,对方朝他无声点头,仿佛在说不必担心,一切有她。 — 在下人的带领下,景曦和叶从安二人很快回到他自己的朝霞院,得知他回来,院中的下人早就备好了热水,以供他们调用。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立刻感觉身上轻快不少。 这时,有下人过来问叶从安如何安排,景曦想了想,决定不能再像在舅舅家时那样同床共寝,于是让下人把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 叶从安听说要跟景曦分房而睡,觉得天都要塌了,死活不肯配合。 景曦耐心地忽悠他:“小安,你是我的贵客,若还是跟我挤在一个房间,让其他人知道了,你让他们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侯府?” 叶从安不懂大道理,他皱着眉头颠三倒四地说道:“不会知道的,西西不说,我不说。” 景曦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觉得这傻子心智正在好转,但却越来越粘他,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得早早替他掰正过来。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安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就一定会被人发现。” 叶从安:“……”欺负我人傻。 景曦丝毫没有罪恶感,“所以啊,为了我,你就委屈一下吧。” 在他的强词夺理之下,叶从安就跟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似得,委委屈屈地暂时妥协了。 没错,只是暂时。 所以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睡下了,景曦迷迷糊糊中发现床前站着一抹人影,差点吓到魂飞魄散!等他定睛看清楚是谁后,便只有咬牙切齿了。 “叶!从!安!”这傻子半夜不睡觉装鬼吓人是有毛病吧? 叶从安默不吭声地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冰冷的温度将景曦冻的打了个哆嗦,心里怒气冲冲的情绪顿时就跟气泡一样,“啪”地一声破灭了,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心疼。 他明白这傻子的意思,晚上偷偷过来别人就不知道,这样的话就没人说他的闲话了。 简直傻的可爱。 “你说你半夜过来就过来吧,也不多穿点,这么冷的天气,要是染上风寒了怎么办?” 叶从安轻轻地说:“不会病,病了会传染西西。” 景曦气地掐了他一把:“你说的啊,若是你生病了,看爷会不会理你!” 于是第二天,叶从安光荣病倒。 景曦无语地瞪着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的人,觉得这傻子不仅人傻,而且还是个乌鸦嘴! ……少爷,讲点道理好吗?明明乌鸦嘴的人是你才对→_→ 便宜爹那边一早就让人过来传话了,景曦有点不放心,但是又不能不去,趁下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用异能帮他调理了□□温,吩咐丫鬟好生照顾着,这才让人送自己过去。 安乐侯找他们除了嫡子承爵没有别的事。 他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但其余三个皆是庶子庶女。爵位只能由嫡子来继承,原本他属意地是次子元宝,熟料元宝一个闪失变成了不良于行的瘸子。 作为父亲来讲,安乐侯是心疼的。 但是作为一家之主,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要顾全大局,不能因小失大。权衡利弊之下,元宝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景迎…… 元文庆垂下眼睛,遮住了眼底意味深长的眸光。 景曦听完他便宜父亲罗里吧嗦的说辞,刚要大方地表示自己无意于世子之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 “——圣旨到!” 101|1213| 他抱的很紧,两条手臂紧紧地圈住景曦的腰,如同铜墙铁壁。叶从安脸埋在他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感觉又痒又麻,景曦试着挣了两下,却发现完全挣不开。 这位少爷看着清瘦,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道。 景曦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我只是想来看下你,你却直接占我便宜# 这特么就尴尬了。 气氛很诡异,景曦双腿使不上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太过粗暴,扒了两下没把人扒开,于是像是想要求助似的、转头眼巴巴望向叶从容,眼神显得有点儿可怜,不知所措的同时又夹杂着几分恼羞成怒。 叶从容墨眸幽深,半响后忽然轻轻一笑:“看来小安很喜欢二公子。” 在叶家所有人都无法勾动叶从安的反应时,这个与小安有着复杂纠葛的侯府二少轻轻松松地将他们叶家人都比了下去。 从容如叶家大少,此时也难免心情复杂。 只是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他也并没有继续无动于衷,上前两步搭上叶从安的肩膀,凑近他耳边用安抚小孩的宠溺语气轻声哄道:“小安,哥哥在这里,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叶从安动了一下,却是将脸更深地埋入景曦的脖子,勒在腰上的手也加重了力道,仿佛害怕别人抢走自己最喜爱的宝物般警惕。 叶从容面上一愣,意味深长地瞧了景曦一眼,而后继续耐心地哄道:“小安,景曦公子身上有伤,你这样他会不舒服的。” 叶从容的语气真是温柔到了极点,然而还是没什么用。 叶从安像是认定了景曦般,丝毫没有松动,死死地抱着他,连头都没有抬起。 明明景曦与他不过是有几面之缘,两个人也就是点头之交的交情,也不知道撞了脑子之后他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对他死缠烂打起来。 对此,叶从容也束手无策起来。 景曦扫过众人的脸色,稍微一思索,心里很快便有了算计。一手捉住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掌,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地在人型狗狗叶从安的脑袋上拍了拍: “小安,抬起头来。” 叶从安在他颈窝蹭了蹭,继而不舍地抬起脸望向景曦,眼神如同稚子般清澈无辜,闪烁着询问之色。 ……还真的傻了啊? 景曦愣了愣,对这个说法已经信了八分,可是仍旧有些别扭:“我……有些不舒服,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他主动握着对方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相互勾缠,色泽粉-润的指甲干净透亮,如同上好的玉脂勾画成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叶从安反应了几息时间,随即不情不愿地挺直背脊,将自己从景曦身上撕开,只有反握住他手的动作深怕这人从自己眼前消失。 满腹依赖的动作让景曦内心为之一动,他情不自禁地拍拍对方的手,嘴里干巴巴地安抚道:“别怕,我就在这里。” 叶从安反应了几息时间,随即不情不愿地挺直背脊,将自己从景曦身上撕开,只有反握住他手的动作深怕这人从自己眼前消失。 满腹依赖的动作让景曦内心为之一动,他情不自禁地拍拍对方的手,嘴里干巴巴地安抚道:“别怕,我就在这里。” 景曦心想,为了刷从容大哥的好感度自己也是蛮拼,把哄儿子的耐心都拿出来了……虽然他还没有儿子。 亲眼目睹这俩人之间的交流,一旁的叶家人个个都看红了眼,叶从容抬手招来常青,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挥手让他带着其他人都下去,这么一大群人杵在轩竹院看着着实碍眼。 打发完下人,叶从容深深地看了眼景曦,道:“二公子腿上有伤,还是请进屋坐吧。” 这话他对小安说不管用,但由景曦来讲,绝对是有效的。 事实证明,果然有用。 一行人来到轩竹院的正厅坐下,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招待的点心和茶水。几人虽然有交谈,但都有些漫不经心,时不时的便会往景曦这边投上几瞥目光。 景曦表面淡定,其实心里满头黑线,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惹人注目。 他敛下心神,决意不去管他们,自顾地捡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送入嘴中咬上一口,甜淡适中的口感让他享受地眯起了眸子。 只有经历过疯狂饿过肚子感觉的人才会明白食物的可贵,在末世中时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找到点吃的还不敢一口吃光,小心翼翼地掰成几份来有备无患。穿越过来这段日子,他虽然不愁吃不愁穿,可看到漂亮的点心之类的还是会忍不住往肚子里塞上一点,吃不完的也会趁下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包好藏进空间。 景曦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个类似于仓鼠的习惯有什么不好,反而颇为乐此不疲。 吃完一块,准备去拿第二块时,忽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景曦转头,正对上叶从安一瞬不瞬眼巴巴盯着他看的眼神,不禁动作一顿:“……想吃?” 叶从安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他,铮亮的目光瞬间又亮了几分。 景曦犹豫了一下,拿起一块试探性地递到他嘴边,叶从安迫不及待地张嘴啊呜一口咬下,夸张的动作甚至含住了他的手指,温热的舌尖小狗似的舔了几下,景曦心里一颤,急忙蜷缩手指退出,叶从安高兴地眯起了眼睛,神情举止当真与孩童无异。 抛开叶从容的缘由,景曦其实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叶从安,因为他简单且一目了然,让在末世中经历过人人喊打的景曦没有威胁感。 两厢满意之下,一盘点心很快就被俩人消灭一空,及至晚膳时间,两人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切的吃货友谊。 舅侄二人被盛情招待了一顿饭,消食过后,宋清辉带着景曦拜别叶老爷子父子三人打算告辞,没想到叶从安一听到景曦要走忽然死死的抓着景曦的衣袖无论怎么说都不打算放人。 景曦盯着他的双眼,承诺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叶从安没说话,但清澈的眼睛却渐渐湿润,水汽萦绕,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景曦不禁感到头疼起来:“听话。” 叶从安扁了扁嘴,另一只手拽住他一缕墨发:“不走……” 这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又惊又喜,激动的无可抑制。 冷静下来后叶从容无奈地盯着自家弟弟的后脑勺,惊喜退却的眼里闪过一抹黯然。片刻后,他目光一转对上景曦的视线,苦笑着叹息一声:“让宋将军和二公子见笑了,正如二位所见,小安自从昨天醒来后就变得谁也不认识,跟他说话也不理,仿佛沉浸在一个谁也进不去的世界,大夫说他这是得了离魂之症,原本我们相信了,可是这一天下来他表现如何两位也看到了,虽然意外,但这实在让叶某又惊又喜,所以失礼之处,还望二公子海涵。” 这番话既解释了叶从安有此举动的原因,又隐隐希望景曦不要心生抗拒,希望藉由叶从安对他的亲近为入口,帮助叶从安恢复理智。 叶从容说完后朝景曦躬身表示他的谢意和歉意,将姿态摆地很低。 终于回过神来的叶老爷子此时也激动地开口:“宋将军,老夫斗胆,请你和二公子帮帮从安……” 这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痛和在绝望之际遇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的脆弱希冀,那是来自一个父亲对孩子最为真挚无私的疼爱,一时间竟是让人无法拒绝。 至少宋清辉动容了,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边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良久后发出一声叹息:“虽然我也很希望贵公子能安然无恙,但是元宝并不一定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依我看,还是请孙大夫来一趟吧。” 动容归动容,但他到底还是更加在意景曦。 叶从容早就有此准备,急忙让下人去请大夫,所以孙大夫来的很快。 待了解过情况后,孙大夫又替叶从安把了次脉,结论还是不变,甚至他也不清楚叶从安为何独独对景曦表现出了异样的反应。只是他却认同叶从容的决定,想着既然景曦能够勾起他的反应,那与他待在一起应该于叶从安有益。 待了解过情况后,孙大夫又替叶从安把了次脉,结论还是不变,甚至他也不清楚叶从安为何独独对景曦表现出了异样的反应。只是他却认同叶从容的决定,想着既然景曦能够勾起他的反应,那与他待在一起应该于叶从安有益。 于是宋清辉也没话说了,只是到底元宝才是当事人,所以他没有马上表决,而是看了眼景曦,等他来做最后的决定。 景曦表示这个发展可以有! 勾搭不到男主角,勾搭男主角他弟也是可以的嘛,反正叶从容是个弟控,说不定这样子效果反而会更好,所以这买卖他应该不会亏。 102|1214| 在叶府呆到傍晚,用过晚膳后,景曦才带着叶从安慢慢悠悠地回府。 夜间的温度偏低,一轮冷月高挂在薄暮淡雾的天际,散发着疏淡的银光,寒风一吹,那就是透骨的寒冷。 马车里没有烧炉火,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抵足并肩斜躺在软塌上,身上盖着厚实的麾裘,叶从安没长骨头一样紧紧扒着景曦,下巴垫在他肩窝,呼吸全喷洒在颈侧,温热挥发后,便只剩冰凉的水雾。 景曦不舒服地推了一把他的脑袋:“给爷坐好。” 叶从安贴近他侧脸蹭了蹭,这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背脊,但抱着景曦的双手说什么也不肯松:“西西……冷。” 景曦拿他没办法,把手里的暖炉往他手边塞去:“冷就抱着这个。” 叶从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抱西西。” 景曦:“……”又来了,这种养儿子的即视感。 不过算了,反正他原著中的儿子不会出生,就让这货来代替一下好了。只希望他的好大哥看到这个大龄宝宝时,不会失态就行。 马车一路行驶到宋府门口,里面一派灯火通明,想必是在等他。 景曦躲了一日,这会儿早就做好面对元景迎的心里准备,所以面色不改地让人推自己进去。 及至大堂,果然看到宋清辉兄弟俩齐齐端坐于正座,下首还有另外几人,其中两个较为年轻,长相与宋清辉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景曦还没见过的表哥,每人面前放着一杯热茶,但却没有人喝,徒留氤氲的热气在室内盘旋,显得气氛沉重。 “元宝回来了。”首先发现景曦的是宋清辉,他招了招手,让下人推着他过来。 景曦颔首打了个招呼:“大舅舅,二舅舅。” 除了他们父子几人,大堂主位下首还坐着一个黑衣少年,面容透着几分疲惫,但神色却很冷峻,微抿的薄唇如一柄刚刚开刃的利剑,削人于无形之中。 他长得与景曦无一丝相像之处,但景曦知道这人就是他的冒牌黑心哥哥。 不得不说,重生后的元景迎气势大变,依然沉默,但却有一股展露锋芒的锐利沉在他眼底。 景曦神色自若地看着他,没做声。 反倒元景迎眼神不定地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轮椅上,良久后抬头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心怀不安的虚笑:“弟弟,好久不见。” 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艰涩,语气幽微夹杂着无言的懊悔,一副陷入深切自责中的好兄长模样。 景曦心想,的确很久没见了,从他上辈子死后算起,到元景迎所经历的时间,已经整整十四年。想到这里景曦心里一动,这么长的时间,留在元景迎心里的元景曦,还会是当初那个鲜明的印象吗? 景曦是不相信的,一个早就死去的人,会有多让人怀念?所以哪怕元景迎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到他,肯定还是会有几分陌生的,记忆的回溯需要一些事实的印证,因此当某些事情违背他记忆中的轨道,他定会有一些试探与怀疑,而景曦要的就是他的不确定。 “大哥一路辛苦了。”话虽如此,但语气里却夹杂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嘲意。 这嘲意来自哪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懂。 元景迎闻言沉默,片刻后低低一叹:“是大哥对不起你。” 话虽如此,但垂下来的瞳眸深处,却是一片暗沉。 景曦把玩着叶从安的手指,不接话。 他不接受元景迎的歉意,说明他心里有怨,而元景迎不但不能怪他,还得想办法补偿他。 谁让他是代兄受罪呢? 光明正大地摆了元景迎一道,景曦适可而止地收住:“舅舅,我有些乏了,想先回房歇息。” 大表哥宋世远闻言看了他爹一眼,得到他眼神示意后起身走向景曦:“天色也不早了,我送元宝回房吧。” 猜到对方可能有话要说,景曦微一颔首:“那就有劳表哥了。” 他穿越过来后和两位表哥都还没相处过,不过在小说中,他们被元景迎误导,以为后者是与自己血缘亲厚的表弟,所以从头至尾在帮他做事,是主角的得力帮手之一。 而现在嘛,就不好说了。 “表哥,有话不如直说。” 叶从安推着景曦走在前,宋世远跟在身后。听到景曦开门见山的问话后,他神色一顿,半响后上前来到景曦的侧边,蹲下-身直视着景曦的眼睛,温声劝慰: “元宝,别恨你大哥,阿迎心里也不好受,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 他能理解元宝遭此大劫,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的心情,可是事已至此,再怎么怨恨阿迎也改变不了这个既定的事实,反而还会造成他们兄弟间的裂痕,给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景曦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沉默良久,眼中的情绪几度翻涌,不甘、愤怒、伤心、痛苦、惊惶、暴躁……可是最终,这些情绪却都被少年狭长的凤眼低垂掩盖,沉淀为若无其事、自欺欺人的平静。 他转过头,视线遥遥地落在暮色低垂的远方,冷淡地说道: “表哥,你觉得以我大哥那种性子,是我恨他他会好受些,还是我原谅他他会好受些?我只知道,恨他我会好过一些。” 宋世远怔住。 重生前的元景迎是什么性格?妥妥的百折不挠坚韧不拔的励志青年啊! 因为渴慕母亲的关心和在乎,他羡慕元景曦却不敢嫉妒,所以也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期望母亲能够看在他对弟弟好的份上转而多看他一眼。 在上辈子,得知景曦被他连累受伤晕迷后,他因为自责在祖祠前跪了整整一夜,那个时候的他没有想过母亲会不会原谅他,更没有想过弟弟会不会原谅他,他只是希望他的弟弟能够好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景曦残了,他疯狂的自责懊悔,在内心给自己上了一道又一道枷锁,并沉重地背负了十四年。 宋世远猛地顿悟:“元宝,你……是故意的吗?” 对阿迎来说,如果元宝说不恨他,他反而会被自己内心深重的自责压垮。相反,如果元宝怪他不愿原谅他,或许能让他内心压抑的情绪得到一丝释放。 景曦内心给了对方一个大拇指,脸上却依然是无动于衷的神色:“难道表哥认为我不该恨大哥吗?” 宋世远自认为已经看穿了景曦的口是心非,他抬手拍了拍表弟的肩膀:“……我懂。” 景曦这边成功给大表哥洗脑,心里期待着他再去洗脑其他人。 而在另一个方向,元景迎也在进行一场和宋世凛的谈话。 “阿迎,元宝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变成这样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景曦这边成功给大表哥洗脑,心里期待着他再去洗脑其他人。 而在另一个方向,元景迎也在进行一场和宋世凛的谈话。 “阿迎,元宝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变成这样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元景迎脸色黯然地摇头:“不,这事是我的错,如果当日我没有染上风寒就好了,这样的话弟弟就不必代替我前来。” “别胡说!”宋世凛呵斥他:“换成你也未必能躲过一劫,谁都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也别胡思乱想。等过几日,元宝冷静下来,他会谅解你的。” 元景迎眼眶泛红:“二表哥,我知道的,弟弟不会再原谅我了,我也不希望他原谅我……” 宋世凛皱了皱眉:“不会的,无论如何你都是元宝的大哥,这嫡亲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元宝只是一时想不开,大哥已经去开导他了。” 听到血缘关系这四个字,元景迎眼里闪过一抹浓烈的讽刺,他垂下眼,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想起远在盛京鞭长莫及的宋夫人,想到她苦苦盼望着她的宝贝儿子回府最终却等来一道噩耗时,脸上的表情想必一定会是相当精彩吧…… 听到血缘关系这四个字,元景迎眼里闪过一抹浓烈的讽刺,他垂下眼,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想起远在盛京鞭长莫及的宋夫人,想到她苦苦盼望着她的宝贝儿子回府最终却等来一道噩耗时,脸上的表情想必一定会是相当精彩吧…… 只要一想起自己死前所经历的绝望很快就能回报给他的好母亲,元景迎就快要抑制不住汹涌欲出的快意。 所以……我的弟弟啊…… 用力挣扎吧,加倍痛苦吧,最好是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只有这样,母亲大人才会明白,什么叫噬心之痛!什么叫生不如死! ——而我要返还给你们母子的东西,这只是一个开始。 元景迎的笑容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 翌日,景曦待在府里没有出去,就连早膳都是和叶从安俩人在自己的房里用的。 做戏就要做全套,他用实际行动摆明了不想和元景迎处在同一屋檐之下的“怨”,剩下的虚虚实实,就靠大家去脑补了。 饭后,等二表哥宋世凛过来探望他时,景曦看到他脸上那心疼无奈却又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猜到他被自己的亲哥洗脑的很成功。 也就是说,昨晚与元景迎的第一次对峙,景曦已经稳操胜券。 某人暗暗满意,很好,这样下去,两位舅舅也早晚会被拿下,站到自己这边。 如此的话,叶从容也注定会成为自己的大舅子……呸!不对!注定成为自己的大侄子……?小弟……? 等等以他这种把人家弟弟当儿子养的模式那他大哥和他是什么关系? 大……儿子……? 景曦心里一抖,瞬间回神。不由自主地往叶从安身上投去几瞥,他今儿身上穿的是景曦帮他选的一套白色的长袍,布料十分华贵,流光闪烁,领子点缀着一圈洁白保暖的兔毛,看上去仙气十足,如墨般的长发直直地垂落下来,配着叶从安那张脸,透出一股雌雄莫辩的美。 景曦承认,他是故意把他打扮成这样的。 叶从安完全不理解他心里的猥琐念头,安静乖巧地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杯杏仁奶喝的认真。 从他喝牛奶的动作可以看出此宝宝似乎正处于五六岁的年龄,因为他完全是小孩子的喝法,双手捧着杯子,舔一下,收回来;抿一口,又收回来……一边喝眼珠子还四处乱转,一会儿盯着景曦看,一会又望着某处发呆,就连嘴角沾了奶渍都听之任之。 啧,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就这么傻了,怪可惜的。 景曦摇了摇头,伸手在他唇边一抹,用指腹帮他擦拭干净,望着转移到自己手指上的牛奶,他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伸舌舔了个干净。 他这个举动是下意识的行为,没有别的意思,他也没有多想,纯粹只是从末世里带过来的习惯,不愿浪费分毫的食物。 叶从安看到了却眼睛一亮,在景曦不注意的时候,探过身也跟着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濡湿而又柔软的触感,让景曦猛地一僵,在他难以置信的瞪视下,叶从安享受地眯起了眸子,仿佛尝到了琼浆玉液般回味无穷。 他这个举动是下意识的行为,没有别的意思,他也没有多想,纯粹只是从末世里带过来的习惯,不愿浪费分毫的食物。 叶从安看到了却眼睛一亮,在景曦不注意的时候,探过身也跟着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濡湿而又柔软的触感,让景曦猛地一僵,在他难以置信的瞪视下,叶从安享受地眯起了眸子,仿佛尝到了琼浆玉液般回味无穷。 景曦:“……” 他深吸一口气,暗道老子养的是儿子,老子养的是人形巨婴,老子养的就不是个正常人……催眠一样的自我安慰后,景曦终于冷静下来。 他有些不爽地捏住叶从安一侧的脸颊:“叶从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举动叫做性-骚扰?” 叶从安皱了皱眉头,含糊地讨饶:“嘻嘻……疼……” 景曦冷哼:“疼点才会长记性!以后不可以再这样,ok?” 要是让叶从容知道他宝贝弟弟被自己给教成了接吻狂魔,那他还不劈了自己? 这必须不能有啊! 景曦不厌其烦地在念叨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叶从安眼眶泛泪,可怜兮兮地点头后才大发慈悲地松开手,在对方脸上留下一枚绯红的痕迹。 景曦心虚地咳了一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只手一起上,对准叶从安的脸一通揉搓,直到把人家整张脸都祸害的一样红才罢手。 景曦不厌其烦地在念叨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叶从安眼眶泛泪,可怜兮兮地点头后才大发慈悲地松开手,在对方脸上留下一枚绯红的痕迹。 景曦心虚地咳了一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只手一起上,对准叶从安的脸一通揉搓,直到把人家整张脸都祸害的一样红才罢手。 咳……这样的话,应该就看不出来他被自己欺负了吧? 103|1214| 叶从容最先反应过来。 他猛地拉着叶从安撤走几步,远离之前,也没忘记帮景曦重新把门关好。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这个道理他懂。 只不过,他懂可不代表叶从安也懂,被人拽着走远他此时正满脸不高兴地瞪着他:“放手!” 他感觉到了,西西现在不舒服。 叶从容眉心一跳,更用力拽紧了他,嘴里喝道:“别胡闹!那个场景是你可以进去的吗!” 叶大哥心里已经将景曦骂了一百遍,要做那种事情都不会挑时差的吗?明知道小安就快回来了却还如此肆无忌惮,他严重怀疑自家弟弟跟在他身边还能不能学点好? 叶从容越想越气,对景曦那点为数不多的好感度唰的一下全部掉光。 傻二少挣不开他的手,澄澈的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他转过头一字一句地道:“放!手!” 叶大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想干什么?你信不信你现在闯进去,元景曦立马就能让你滚出来,甚至让你滚回我们叶府?” 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今的叶从安虽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人是不会让他去找西西了。他很生气,没有被抓住的左手五指并拢,带着锋利的锐气,怒气冲冲地直朝他对面的叶从容迎面劈去。 叶从容没有料到心智全失的弟弟会骤然朝自己出手,心里一惊,飞快地抬手格挡。对方一击不成,腿下攻势紧随而来。 “小安——!”叶从容敏捷地退开数米。 叶家兄弟都懂点拳脚功夫,叶从安身手更是不弱。所以当日得知他在马车里碰伤了脑袋时,叶家人都有点难以置信,他们实在想不透以小安的身手怎么会躲不过去让自己受伤。 眼下叶从容又是气闷又是欣喜,既然小安还记得自己的武功套路,一招一式皆是非常熟悉,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正在慢慢好转? 分神间,叶从容被弟弟一掌给推出数米远,随即在他愣神的功夫,一跃而起,直奔景曦的房门口,不容分说推开门闪身而入。 再追上去已经来不及,叶从容脸色一变,狠狠地记了景曦一笔。 房间内,麝香味明显要更浓郁,被炉火一熏,久久不曾散开。 除此之外,还有属于景曦深重的喘息。 鼻间嗅着这让人难以忽视的气息,叶从安只觉心跳一紧,腹腔内猛地蹿起一股灼热的骚动,让他情不自禁地追随着那道喘息声,举步靠近。 古香古色的床上帷幔笼罩,但还是依稀看出里面并没有人影。 叶从安视线垂落,绕过屏风后,发现了衣衫不整地倒在地面上的丫鬟,她身上没有外伤,衣衫虽然凌乱,但并没有破损,想必是被人劈晕的。 此时的叶从安脑子里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抬步从丫鬟身上跨过去,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塌糊涂的景曦面前。 他还是坐在轮椅上,头后仰靠在后面,闭着双眼脸色绯红,昳丽秀美的脸上露出迷-乱而又夹杂着难耐的表情,额头上密布一层细密的汗珠,有几颗从侧脸滚落,在下巴处汇聚,沿着纤细脆弱的脖颈一路滑行,最后坠在弧度优美诱人的锁骨内侧。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叶从安的存在,衣衫大开,半遮半掩地露出一截赤-裸的胸膛,朱红的两点在雪色内衫下若隐若现,一只手穿过腹部层层堆叠的衣袍,伸向两腿之间的存在,上下动作着。 这幅画面落在傻子眼里,让他本就不够清明的脑子更加是一片空白。 他移不开眼神,心跳如擂鼓,黑眸里燃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火热。 “西西……” 叶从安不知所措地叫着,目光灼灼而不自知,眼神透露着一种想要把这个人吞吃入喉的痴迷。 陷入欲-望思绪浮浮沉沉的景曦被这一声惊醒,他睫毛轻颤着睁开双眼,泛着水汽的迷蒙目光看到一个模糊却并不陌生的身影,他喉结滑动着吐出一个名字:“叶从安……” 被点到名字的傻子眼睛一亮,不管不顾地贴了上来:“西西……摸摸……” 他拉住景曦并没有在忙活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强势地握住那只白玉无暇的手抵住自己渐渐抬头的地方,嘴里嘟囔道:“像上次那样摸摸……” 指尖碰触到一根硬-挺的东西,景曦迷迷糊糊中主动捂住捏了捏,换来几声明显变粗变重的呼吸。两只手都在忙活的他脑子里就跟塞了团棉花似得,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欲-望被纾解爽翻之余,只有一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一晌贪欢。 他中的药性余韵绵长,在叶从安来之前已经自己纾-解过两次,然而灼热的根源依然不知疲惫地抬头,终于在第三次身寸出来后,登顶极乐。 眼前如同盛世烟火炸开,又仿佛身处云端,轻飘飘地、炫目而又令人沉沦。 精疲力尽的景曦缓了一缓,意识到药性终于没有再发作时,昏沉的脑子这才勉强清醒过来。 然后他便感受到了另一只手心里的灼热,继而才是另一尊紧紧扒主他的温热身躯。 景曦:“……”草,自摸地太嗨了,连儿子的叽叽都没放过。 早被抛到十万八千里远的羞耻心以乘坐火箭的速度回归,他痛心疾首地想,老子真是个禽-兽啊! 这么一打岔,景曦手里的动作便慢了下来,于是叶从安不满了,他主动挺腰在他手心蹭了起来:“……西西,动。” 景曦一边头皮发麻一边又很心虚:“……你自己来好不好?” 他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颈窝,彼此凌乱的衣衫相互纠缠,不可描述地部位也与他的手亲密接触着,这画面不用看都知道是不堪入目的。 叶从安舒服地哼哼唧唧,含糊道:“……西西帮我。” 景曦实在不明白,明明中了x药的人只有他自己,为毛这傻子也一副谷欠火焚-身的模样?难道老子中个x药还能传染? 景曦望着房顶,忽然问道:“是你大哥送你回来的吗?” “唔……嗯……是……” 他吞了口口水,不抱希望地继续问道:“那他人……走了吗?” 某个傻子全然不懂景曦的心情,声音低哑、委屈兮兮地跟他告状:“大哥就在外面,他可坏了,不准我进来找西西,我打了他一掌才跑进来的……” 景曦眉心一跳,皱紧了眉头:“你是说,你大哥现在就在房间外面?” 这么一说,他第二次发泄完又硬了的时候,好像是听到傻子大声咋呼着说他回来了的声音,然后……他好像推开了房门??? 景曦:“……”天要亡我〒▽〒 房间外,叶从容等了又等,一直没等到弟弟出来。 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他把事情从头至尾回想了一遍,等意识到弟弟在人家办事的时候硬闯进去还一直不出来可能引发的后果时,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护弟心切的他这下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上前直接拍门:“小安!二少!” 房间里景曦一个哆嗦,不小心蹭到了小安安最敏感的某处,导致它整个一抖,闷哼着喷发出来。 来不及多说其他,景曦手忙脚乱地快速把傻子和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撑着发软的双手滚动轮椅去开了门,放门外誓不罢休的人进来。 景曦一脸坦然地叫道:“叶大哥。” 叶从容别过脸,视线也不乱看,低垂着望向地面:“小安呢?” 不给他继续发问的时间,景曦主动请求道:“叶大哥,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闻言叶从容瞬间恢复商人本色,目光重新对上景曦的视线:“你先说说看。” 景曦简单解释了一下他失态的原因,然后说道:“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想让叶大哥帮忙找一个人,代替我和丫鬟圆房。” 他说的分外平静,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来说有多恶毒。 既然阿碧选择背叛他,那么她就该承担可能造成的任何后果。 104|1214|家 景曦作为安王活到知天命之年,死时脸上的表情安详而满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一生从未娶亲,身边亲近的人就只有一个被外人传的不堪入目的男宠叶从安,但安王府的下人都清楚,安王是把安少当做孩子来抚养的,两人之间温情多过于暧昧。 在安王死后,叶从安没有任何征兆的紧随他而去。 管家请示过圣上萧明澜之后,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不过这些事情,景曦已经没=办法知道了。 — 仿佛从一场长梦里醒来,景曦头晕脑胀地望着头顶朴素灰暗的纱帐,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揉了揉额头,干脆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到空间里去。 “小九。” “什么事?”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从头顶传来。 站在一片果树林里的景曦循声望去,终于在尽头的一大片花海里找到了一直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这里什么时候有蝴蝶了?”景曦很诧异。果树是他还是安王的时候收集了一堆吃完的水果核丢进来,然后用异能催发出来的。花草也是偷偷挪用王府花园里的。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记得自己还往空间里丢过花蝴蝶啊? 小九很得意地说:“我在你丢进来的花丛里发现的虫卵,用灵力灌溉孵化出来的,现在是我的宠物。” 景曦:“……”你一个实体都没有的器灵,还学人家养什么宠物? 小九冷哼:“器灵怎么了?信不信我把你丢回末世去?” 忘记小九可以听到自己心声的景曦:“导演我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怂完景曦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正了正脸色,严肃问道:“小九,本王的身体明明吃嘛嘛香、身体棒棒哒,为什么只活到五十岁就突然挂了?说好的只要把重生者的气运抢过来就能长命百岁呢?” 小九反问:“你真的挂了吗?” 景曦不服:“可是本王是安王的话,可以锦衣玉食,坐拥金山银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小九反手一指:“喏,你的锦衣玉食。” 只见手指之处,堆了小山一样华美的食盒,景曦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他每次因为吃不完而囤积起来的点心。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稀散发着最初的淡香。 这是这个空间神奇的地方,时间在这里面是静止的。 不等他说话,小九再次伸手一指:“还有你的金山银山。” 不用说,都是安王的私库,还有很多赏赐下来的名贵物品。不要小看他几十年的累积,全部拿出去绝对可以压死一大堆人。 景曦:“……”忽然无话可说了怎么办? 轻轻咳了咳,景曦一本正经地举起手:“导演,请给我新的剧本。” — 从空间里出来,景曦盯着床顶发了会儿呆,修复自己再一次被震碎的三观。 这次他穿的是一本草根逆袭的种马小说世界。 主角段明珠是飞凤国来福镇平安村的一个地痞无赖,仗着跟她母君学了点拳脚功夫,从小就开始偷鸡摸狗,长大后更是人嫌狗厌,吃喝嫖赌,无一不做。在她二十五岁那年,用钱买了一位夫郎,目的既不是因为心悦对方,也不是为了延续香火,只是为了能有人照顾她卧床不起的母君,自己好无后顾之忧地出去拈花惹草。 只是风流债一多,祸端也就离不远了。又一次从勾栏院喝醉归来,段明珠被几个早就对她恨之入骨的女瘪三套麻袋胖揍了一顿,一个不慎就让人失手打死了,尸体被扔在乱葬岗,被野狗啃的坑坑洼洼。 在主角光环之下,段明珠死后变成了一抹幽魂,被困在尸体旁边,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抹布一样曝尸荒野,经历风吹雨打,被野兽蚕食,无人问津。就在段明珠的尸身快被分食完毕之际,她那个买来的夫郎终于踉踉跄跄地寻了过来,无视她腐烂发臭的模样,用一口棺木替她收了尸,运回平安村。在她下葬后的第二天,这位沉默的夫郎就用一根裤腰带把自己给吊死了。而她那位痛失女儿又无人照顾的母君,大受打击之下,在病床上死不瞑目,直到尸体发臭才被人发现。 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那也只是一个令人唏嘘的饭后故事罢了。 然而,段明珠却重生了。 重生后的她发誓,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家人落到上辈子的下场。她根据记忆,厚颜无耻地抢夺属于别人的机缘,靠着这些先知的记忆,一步步远离平安村,走出来福镇,进入权势滔天的国都,仅用五年就成为了飞凤国炙手可热的国师,前仆后继的男儿自动投怀送抱,而她也来者不拒,享尽齐人之福。 至于那位她曾决心要好好对待的夫郎,顶着国师正夫的名号,被遗忘在后宅深处,孤老终生。 而景曦顶替的角色,与段明珠同是平安村之人,同时也是被段明珠第一个抢走机缘坑害致死的炮灰,段朝曦。 是的,这是一本发生在女尊世界的草根女种马逆袭开后宫的故事。 让景曦崩溃地是,他穿成了一个真实身份是男人的女人…… 男扮女装。 景曦苦中作乐地想,总比真的穿成一个女人好啊。 把剧情在脑子里全部过了一遍后,景曦从床上坐起身。 段朝曦住的房子在平安村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青石大院了,原本他和身为郎中的母君两人一起住在这里,但是前段时间他母君段夏阳去采药时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就那么去了。 原主悲伤过度染上风寒,求生意志薄弱,才会被景曦取而代之。 在院内转了一圈,景曦已经从身份的骤然改变带来的落差里缓过神来了。 如今看到这座院落宽敞、自带菜园和鸡舍的农家小院,觉得也是蛮有一股企鹅家当年流行的空间农场的亲切感。 正当他触景生情时,忽然听到外面吵了起来。 景曦一愣,急忙打开院门走了出去,眼疾手快地拉住一个中年壮女的手,询问道:“大娘,前面出什么事了?” 被他拽住的女人一顿,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心道夏阳家的女君不是一向腼腆么,平日里比未出阁的男君还要矜持三分,今儿个怎么这么大胆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夏阳去的突然,估计也是打击得狠了,不得不懂事起来。 如此,她看景曦的目光便多了两分同情:“哎,还不是高家的那点事儿,这不,高阿花正嚷着要卖了她那个继子呢!” 平安村的人大部分都姓段,只有少数后来落户的人是外姓,高家就是其中一户人家。 景曦一听说是高家,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段明珠买来的那位夫郎,名字就叫高长安。 高长安居然还没有被卖,那也就是说段明珠还没有重生! 景曦记得,段明珠重生时,高长安刚被卖进她家。 要阻止这件事! 脑子里闪过这件事的时候,景曦人已经朝着人群集中的那栋房子冲了过去。 “今儿个甭管如何老娘一定要把你卖了!”粗哑的声音磨砂般嘶吼着。 景曦费力挤到最里面,看到的便是高大偏黑的男子沉默跪在地上的场景。 这人就是高长安。 说起来,在平安村,高长安和段朝曦是两个异类。一个是身为男君却比飞凤国绝大多数女子还要高大健壮,另一个则是身为女君却比绝大多数的男子还要娇美弱怜。 一句话总结,这俩人都生错了性别。 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各自婚娶都还尚未有着落。 村里人也不是没人打趣过把这俩人凑一起,但段朝曦他母君却每次都开玩笑似的推拒掉了,久而久之,便有人说段朝曦这是看不上高长安,暗地里笑话他们俩一个半斤一个八俩,凑成一对正好,居然还敢嫌弃人家。 段夏阳有苦说不出,渐渐地跟村子里的人也走动的少了,只与住的近的邻居往来。 而现在,村民们见段朝曦居然跑来凑热闹了,就死性不改地又给调戏上了。 “哟,这不是夏阳家的朝曦嘛,咋的?这是改变主意想要来求娶高家的长安了?” 景曦正愁着想什么办法才能阻止段明珠买下高长安,闻言心里一动,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至于身份什么的……相信只要他帮助高长安脱离高家这个苦海,后者一定能够谅解他! 想到这里,景曦提高声音,大声回答道:“没错,我来求娶高长安!”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张大了嘴巴,个个目瞪口呆地望向景曦。 这群女汉子,集体傻眼了。 想到这里,景曦提高声音,大声回答道:“没错,我来求娶高长安!”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张大了嘴巴,个个目瞪口呆地望向景曦。 这群女汉子,集体傻眼了。 105|1214| 布置得十分暖和舒适的矮榻上,景曦躺在上面,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从空间里掏出来的小说。 小说内容十分之狗血,看得他非常郁闷。他翻回到封面往作者名上瞄了几眼,顺便也就注意到了书脊上那一丛绿色的小草、以及那棵绿草下面的几个字。 景曦瞬间了悟,难怪这故事能这么千回百转。 将书丢回空间,一只手枕在脑后,他两眼虚晃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叶从安今天不在,巳时三刻时分他大哥过来,把他忽悠回叶府了。原本他并不愿意,不过景曦为了刷叶从容的好感度从旁协助了一把,总算把这祖宗一步三回头地给送走了。 此时他一个人独守空房居然觉得有点不对味,得,便宜儿子不在身边反而不习惯了。 贱骨头啊我! 景曦地自嘲了一把,在榻上翻了个身,闭目凝神打算进入空间。 经过他这些日子的规划,空间已不复刚开始那垃圾山一样的场景了。无用的垃圾让小九自行销毁了,剩下的物资被分门别类的安防妥当。 景曦清点了一下,发现这空间就跟个百宝箱似得,几乎什么东西都有:衣服首饰、锅碗瓢盆、家具电器、书籍纸张、油盐调料、护肤用品、各种瓶瓶罐罐……这么一看,他在末世逃亡中躲藏过的地方还真挺多,能搜刮的估计都被他搜刮了。 景曦贱兮兮地想,手握宝山,可如今他却不怎么用得着,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不过里面要是再多套房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如此一想,他顿时又不太满足了。 景曦清点了一下,发现这空间就跟个百宝箱似得,几乎什么东西都有:衣服首饰、锅碗瓢盆、家具电器、书籍纸张、油盐调料、护肤用品、各种瓶瓶罐罐……这么一看,他在末世逃亡中躲藏过的地方还真挺多,能搜刮的估计都被他搜刮了。 景曦贱兮兮地想,手握宝山,可如今他却不怎么用得着,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不过里面要是再多套房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如此一想,他顿时又不太满足了。 景曦在空间里磨磨蹭蹭的时候,忽然听得下人来报,说是迎少爷请他过去有事相商。 景曦挑眉回神,道了声知道了。 看来他的好大哥快要坐不住了。 因为他听到了本该听到的秘密,却没有如上辈子那样整日酗酒。他不借酒浇愁,怎么把身边伺候的丫鬟带上床?他不乱搞男女关系,未来的傀儡皇帝从哪来?他不成日作死,伤口又怎么能感染毙命? 看书的时候他站的是主角立场,然而当他变成炮灰元景曦来亲身经历这些事情,忽然挺为原主不值的。 就算他母亲对元景迎不好,打着利用他的目的,但也好吃好喝好穿地把他养到这么大了,没有生恩有养恩;最后毒死他是疯狂了一点,他重生回来想报复宋善雅于是生生把她给弄疯了,关在后院里了此残生……这本来无可厚非。 但是他不该选择原主来报复宋善雅,无论怎么说原主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他这个大哥不说非常孺慕,但也友爱有加,而且早早就病逝了,从头至尾没伤害过他。 可是他一遭重生就把这些过去全都推翻了,他只记得自己的委屈和痛苦,看不到其他人的付出,眼睁睁看着、甚至还主动推动让原主去死,就只是为了报复一个女人。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特么想让我去死。 白眼狼。 景曦在心里给他下了个定论。 — 元景迎住的院子离他不远,他们兄弟都住在宋府的前院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与女眷住的后院相隔甚远且往来不多。 景曦出了院门后右拐直行半柱香的时间才到元景迎的西院。 “元宝,冻着了吧?快到屋里坐。” 他对下人说是有事相商,但却在偏厅摆了一桌酒菜,然后屏退屋里的下人,十分体贴地的推着他入座。 “我让人特意去鸿福酒楼订的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鸿福酒楼是云阳最大的酒楼,厨子手艺特别棒,元景曦以前每次来云阳都要去三不五时地吃上一桌。他跟叶从安仅有的几次点头之交,也是在这个酒楼里。 景曦拿起摆放在手边的酒壶,应该是刚温好的,壶外壁透出来的温度很热乎。除此之外,屋子里像是被人精心布置过,暖融融的,还透着一股清淡宜人的松香,可谓是用心至极。 他动作徐徐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唇边溢出一抹淡笑:“大哥有心。” 元景迎目光在他手边一扫,摇头说:“这不算什么。” 景曦举起酒杯递到鼻下轻轻一闻:“好酒,是仙人酿吧。” 仙人酿是酒中珍品,在大御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据说是酿酒之人祖上一位修仙之人发明出来的,酒醇味绵,回味无穷,有延年益寿之效,非富贵之家享用不起。 元景迎点头:“我问过大夫了,仙人酿可以温养你的心脉,于养伤有益。” 景曦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朝他投去一眼,这段数,难怪原主他娘玩不过啊。 如果他不是知道剧情,只怕也会信了。 仙人酿当然是好东西,但是无论多好都不能否认他本身是酒的事实。完好时喝点的确是有养生之效,对外伤也有杀菌抑制作用。但这东西喝多了会加速血液循环,有内伤的话,绝对会起到反效果,以他这种骨头碎裂还没长好的程度,久而久之只怕是腿都会烂掉。 对他的煞费苦心无话可说,景曦如他所愿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以行动表明了“相信”的态度。 元景迎松了口气似得开心一笑:“来,吃菜。” 他不说事,景曦便也心知肚明地不问。 比起一开始就打破敌人所有的希望,他更倾向于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先让对方放松警惕,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成功,然后在他期望值达到最盛时再让他品尝到失望的滋味,想必十分销-魂。 景曦进屋时就脱掉了披风,身上穿着厚实的长袍,坐了一会儿便感觉有点热,于是往后微微一靠,漫不经心地将袖子往上挽了两挽,露出一节如凝脂般白皙滑嫩的手臂。 他双手生的极好,修长而匀称,十指白玉般无暇,只在右手大拇指上戴了个质地上等的血色玉扳指,夹菜时指间夹着双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箸,一红一绿一白彼此映衬,那画面说不出的勾人,单一只手,便让人想到了活色生香一词。 元景迎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黑眸逐渐深邃。 就在他神思不属的间隙,景曦终于搁下了玉箸,与瓷白的碗碟相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动,将元景迎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问道:“吃好了?” 景曦懒洋洋嗯了一声,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元景迎闻言唤来下人,让人把东西撤走,重新上一壶热茶。 景曦揉了揉额头,开口打断他:“不喝茶了,我有些困,想回去睡会儿。” “那我让人送你回去。”元景迎也不强留,“阿碧,你小心伺候着少爷。” 他这次从侯府过来,将景曦房里的丫鬟也带过来两个,阿碧便是其中之一……同时也是上辈子怀了景曦孩子的女人。 景曦眼眸一动,极淡地看了眼这丫头,见她垂下头专心地拿来披风小心翼翼地帮他穿好。 元景迎送他出门,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回去好好休息,仙人酿你要是喜欢喝,我差人再帮你准备一些,直接给你送过去。” 景曦沉默片刻,道:“如此,便谢过大哥。” 啧,他还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出了偏厅,周身的温度嗖嗖地往下掉,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景曦却不怎么觉得冷,反而还挺舒服的抬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他松了松手里的暖炉,感觉身体内不停地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气。 这股热气沿着血脉上涌,变成绯色一点一点爬上脸颊,将景曦昳丽的面容染的更加明艳动人,然后又流向四肢,接着双腿伤处开始发痒。 景曦感觉到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他总共就喝了不满三杯的仙人酿,肯定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后果。 那么,是……那个松香的原因? 还是说仙人酿和松香凑到一起,会让人产生类似春-药的反应? 涨见识了。 景曦一边冰火两重天的受着,一边还思维发散地东想西想,等回到他住的房间,身下的那根东西已经有了反应。 他吩咐道:“阿碧进来伺候,其他人都下去。” “是,少爷。” 阿碧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景曦的反常,她掂了掂茶壶,发现还热着便替景曦倒了被茶先凉着,然后检查了下炉火,确定烧的无碍才走近他,福了福身:“少爷,阿碧替你宽衣罢。” 景曦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展开双臂示意她动手。 阿碧没有抬头,低眉顺眼地上前,伸手解开景曦脖子上的披风,将它挂到一旁的屏风上。 接着是外袍,腰带,待要解中衫时,景曦忽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景曦盯着她的眼睛问:“阿碧,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她有些受惊,但并没有挣扎:“回禀少爷,自阿碧八岁那年来到少爷身边,已经十年了。” 十年。 是的,她是最早伺候元景曦的丫鬟,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他房里那些丫鬟中的一姐。大御风气比较开放,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成年。而阿碧已经十八但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罢。 景曦眼眸一动,极淡地看了眼这丫头,见她垂下头专心地拿来披风小心翼翼地帮他穿好。 元景迎送他出门,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回去好好休息,仙人酿你要是喜欢喝,我差人再帮你准备一些,直接给你送过去。” 景曦沉默片刻,道:“如此,便谢过大哥。” 啧,他还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出了偏厅,周身的温度嗖嗖地往下掉,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景曦却不怎么觉得冷,反而还挺舒服的抬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他松了松手里的暖炉,感觉身体内不停地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气。 这股热气沿着血脉上涌,变成绯色一点一点爬上脸颊,将景曦昳丽的面容染的更加明艳动人,然后又流向四肢,接着双腿伤处开始发痒。 景曦感觉到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他总共就喝了不满三杯的仙人酿,肯定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后果。 那么,是……那个松香的原因? 还是说仙人酿和松香凑到一起,会让人产生类似春-药的反应? 涨见识了。 景曦一边冰火两重天的受着,一边还思维发散地东想西想,等回到他住的房间,身下的那根东西已经有了反应。 他吩咐道:“阿碧进来伺候,其他人都下去。” “是,少爷。” 阿碧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景曦的反常,她掂了掂茶壶,发现还热着便替景曦倒了被茶先凉着,然后检查了下炉火,确定烧的无碍才走近他,福了福身:“少爷,阿碧替你宽衣罢。” 景曦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展开双臂示意她动手。 阿碧没有抬头,低眉顺眼地上前,伸手解开景曦脖子上的披风,将它挂到一旁的屏风上。 接着是外袍,腰带,待要解中衫时,景曦忽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景曦盯着她的眼睛问:“阿碧,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她有些受惊,但并没有挣扎:“回禀少爷,自阿碧八岁那年来到少爷身边,已经十年了。” 十年。 是的,她是最早伺候元景曦的丫鬟,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他房里那些丫鬟中的一姐。大御风气比较开放,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成年。而阿碧已经十八但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罢。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热,景曦呼吸重了两分。 他捏着阿碧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拉近,嘴唇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那,爷如果要收你做通房,你可愿意?” 她闻言身子一抖,站立不稳般往景曦身上靠了靠,结结巴巴地回:“阿、阿、阿碧……愿意的,少爷。” 景曦闻言便笑了:“很好。” — 叶从安回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叶从容对宋府如今已是十分熟悉,只是出于礼貌,他还是拎着自己不懂事的弟弟先去给宋清辉二人请安,到了地方得知对方出去了还没回来,便只能作罢。 叶从安语气急切:“去找西西!” 听他念叨了一路的叶从容没好气地偷偷骂了声“小白眼狼”,不知道地恐怕会以为元二少才是你的衣食父母,想是这么想,嘴上却好脾气地安慰道:“大哥这不是正带你去么。” 叶从安哼了声,脚下急急往景曦住的东院赶。 “小安,你慢点,小心摔了。” 叶从容追在他身后,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天天追着皮猴一般上蹦乱跳的弟弟的日子。 两人经过西院时,碰巧撞见了元景迎。 叶从容因为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因此只是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便被叶从安头也不回地拉着走了。 原本心情激动的元景迎站在原地,复杂狂喜的心情瞬间变得冰冷,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抹修长的身影上面,手指卷曲,紧握成拳。 如果那些碍眼的人全都消失就好了。 这样的话,阿容就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我一个人的…… 叶从容这会儿可不知道他的想法,此时他和元景迎的交集就只有一个元景曦,且光是一个元景曦就已经用光了他对这家人为数不多的好感度。 “西西……我回来了……” 叶从安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房门外,嘴里一边喊着景曦,手上一个用力猛地推开了房门。 但下一刻,一道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压抑而又紧绷地喝道:“不要进来!” 大开的房门口,阵阵暖气铺面而来。 伴随着涌入鼻间的,是若有若无的、但却极为特别而又令人熟悉的……麝香味。 106|1214| 叶从容是云阳首富家的长子,有头脑,有眼光,有手段。 他从小跟在他那个有钱老爸身边学本事,十四岁时开始接管家中的生意,六年时间不仅让他们家的产业增加了至少五六成,更是拿下了御朝皇商的美名,金钱和慈善两手抓,别说是云阳了,就是在整个大御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用景曦的话说,这厮天生就是个当总裁的料儿。 说起来景曦这次受伤跟叶府也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关系。 他会受到黑衣人的追杀,应该就是那个私生子的身份闹的,虽说本来是冲着元景迎去的吧,但元景迎本就是他的替死鬼,这一次那帮杀手也算是阴差阳错地撞倒了正主。 有随行的护卫保护,元景曦倒是没有被杀手伤到,反而是被受惊的马给刺激的,混乱中先是在马车里撞伤了脑袋,接着摔出马车后又被另一辆疾行而来的马蹄给撞断了双腿。 而那辆撞断他腿的马车,就是叶府的,当日坐在马车里的,恰巧是叶家的小儿子,叶从容的宝贝弟弟叶从安。叶从安在叶府也是个受宠的主,再加上他有钱有颜值,在整个云阳城基本上都是横着走,但却又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那样招人嫌。 景曦回想他刚醒来时听到的那句卖队友的怒吼,现在想来,这完全就是池鱼之祸吧,也不知道他和那位谁比谁更倒霉一点。 ……不对,应该还是叶从安更倒霉一点。他记得在原著中,叶从安意外撞上此次刺杀,最终却没能逃过一劫,而元景迎就是因为这个契机才结实了叶从容,后来更是因为答应帮叶从安报仇从而获得了叶从容的信任。 眼下情况好像稍有不同,叶从安目前还还没死,只是听说也在马车中撞伤了脑子,身上没受其他外伤,但是偏偏至今还没有清醒,弄的叶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剧情偏离了轨道,景曦心想难道跟我有关?可是是他自认为自己这只外来的蝴蝶还没来得及扇翅膀呢! 但无论怎么说,没死就好,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这么躺了十来天,切切实实地感受一把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日子,沦为三等残疾的景曦终于腰酸背痛的受不了了,坐在宋清曜前几日为他准备的轮椅上,让绿柳和桃红推他去院子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没错,他的另外一个贴身丫鬟,名字就叫桃红。 恰逢寒冬腊月,只有正午时分的阳光能让人感到些许温暖,被裹成圆球一样的景曦坐在聊月亭,帷幔屏风将亭子的四面圈了起来,正好阻挡吹来的冷风。 景曦手里抱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暖炉,整个人被裹在雪色般柔软洁白的狐裘中,衬得脸色苍白,下巴尖尖的,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羸弱感,他懒洋洋地靠倒在轮椅上,眼神低垂,盯着自己的鞋尖出神。 宋府人丁单薄,如今的大家长宋清辉是元景曦的大舅舅,同时也是云阳的守城将军;二舅宋清曜则是云阳书院的院长,元景曦他娘则是宋府的长女,底下还有最小的妹妹,不过已经病逝了。因为父母早逝的原因,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很是要好,尤其宋家兄弟对自己的长姐很是敬重,连带着对景曦他们也是异常疼爱,就连宋府的两位正牌少爷都要往后挪。 不过景曦来之后还没见过两位表哥,他们在他晕迷的时候来看望过他,之后就回云阳书院上课了,要放假才能回来。 原主得知自己腿断治不好之后,很是低沉寡言了一阵子,要么就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像个刺猬似得竖起满身的刺,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彻底让他崩溃的则是在似是而非地偷听到自己的身世之后,双重打击之下,他开始变得自暴自弃,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每日酗酒,谁劝都不听。 难怪他醒来这段时间很少说话也没人觉得奇怪,是以为他遭此一劫,性情大变了吧? 的确也说得通。 不过景曦不打算按照原主的人设走,他不是元景曦,他不会因为断腿而一蹶不振,也不会因为身世而自暴自弃,好不容易死后穿越一遭,才不想就这么被炮灰。 他要振作起来! “绿柳,和我一同受伤的叶家小公子醒过来了吗?” 猛地听到这么一问,绿柳眼神有些躲闪:“曦少爷问这个干嘛?” 这一看就是有鬼啊,我去人该不会死了吧? 景曦微微眯起双眼:“难道……他出事了?” 绿柳支吾着说道:“醒是醒了,但是听说他……傻了。” “傻了?”景曦惊呆住。他刚想以此为借口同叶从安拉近关系,顺便再刷刷叶从容的好感度,特么的叶从安却忽然傻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他还去个屁啊,拉仇恨吗?还能不能好了? 反倒是桃红有些愤慨,她到底还是心疼自家表少爷:“曦少爷别多想,这与你无关,如果不是他们的马车撞上来,你也不会因此而……” 景曦却顾不得她的安慰,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绿柳:“确定他真的傻了吗?” 绿柳不敢多说,如实回答:“这件事,老爷比较清楚,他昨晚去叶府探望过叶家小少爷。” “舅舅现在在家里吗?”如果那位真的傻了,那对他来说也很不妙,叶从容他除了是元景迎的男人之外,还特么是个弟控啊!一旦叶从安出事,叶从容绝对会把这个锅甩到他的头上。 “老爷去营地了。” 景曦拿不定注意,最后心一横,说道:“送我去叶府探望一下。” 如果真傻了,那就用他的异能来治! 绿柳闻言愣了愣:“曦少爷,你还是等老爷回来,和他说一声再行决定吧?” 他带伤在身,下人们不敢擅作决定带他出府。 景曦没办法,只能等宋清辉回来再说。 好在自从他受伤后,宋清辉每天都会回来陪他一起用饭,这会儿距离午时也没多久了。 等用完午膳,舅侄二人漱完口,景曦开口说道:“舅舅,我想去叶府探望一下二公子。” 宋清辉认真地打望他片刻,说道:“你已经听说了?” 景曦知道他的意思,点头道:“追根究底,叶少爷也是受我连累,去看一看也是应该。” 难得他不迁怒于对方,宋清辉很是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等下舅舅陪你一起去。” 这件事真要细究起来,不好说谁对谁错,虽然元宝的腿的确是被叶府的马车给碾断的,但对方的马车之所以会失控,也是因为碰巧撞上了元宝被追杀的一幕、场面混乱而造成的,再加上当时坐在马车里的叶家少爷也撞伤了,昏睡了好多天,虽说醒过来得了离魂之症,但元宝将一辈子不良于行也是事实,谈不上谁运气好,谁运气差。 在宋清辉看来,罪魁祸首是那帮杀手,无论是他们宋府还是叶府,都没理由怪罪于对方……当然叶府就算想怪罪,也怪罪不起。只是这个道理他能理解,却也清楚远在御京的大姐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现在他只希望在大姐想要报复叶府的时候,元宝能在一旁安抚一二,将此事按下。 马车在叶府前停下,下人见来人是宋将军,立马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叶家老爷子便带着人亲自迎了出来。 “宋将军来临,老夫有失远迎。” 早就下车的宋清辉抬手需扶:“叶老哥不必客气,是元宝听说令公子醒了,拜托我这个舅舅带他来看望一下,不知令公子身体好些没有。” 宋清辉说着移开身子,景曦从马车里探出头眸光虚扫了一眼,猜想跟在叶老爷子身后那人估计就是叶从容了,看上去的确如文中所言那般眉目俊逸,眼神平静温和,似青竹傲然挺立,端的是一方谦谦君子的姿态。 不过景曦很清楚,这恐怕都是表面功夫。敛下眸光,他没再多看。由于行动不便,他自己是没有办法下车的,只能等着宋清辉抱他下去,等下人将轮椅推出来,再将他放下。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模样如玉般的昳丽夺目,可惜脸上没什么血色,墨发雪颜,羸弱的身子即使裹了一层厚厚的衣裳仍可看出没什么肉,几乎不需要用什么力气就被一抱而起,这幅场景落在众人眼里,也是难免心下唏嘘。 叶老爷子上前一步:“劳将军和元少爷挂念,老夫代犬子感谢二位。” 景曦的身份是侯府嫡子,身份比在场一溜人都高,皇权之下,断没有向商贾之家行礼的规矩,所以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冷淡却不失诚心: “听舅舅说,我昏迷的时候,贵府有来看望我,还送来好些名贵药材,如今我已无大碍,听闻令公子尚未痊愈,也该来探望才对。” 一番寒暄过后,景曦被推着走进叶府。 拒绝了叶老爷子去正堂用茶的提议,景曦执意想先去看一看叶从安。 叶从安住的院子题名轩竹,入口两旁各有一株四季长青的松柏,笔直而挺拔。走过一段就到了正院里。远远便可看见一道玄青色的身影笔挺挺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不等走近,叶从容便沉下脸发怒了,冷眼看向院里伺候的下人:“怎么回事?外面天冷,谁让你们带小安坐在这里的!” 下人们噗通一下跪倒一片:“请大少爷责罚。” 叶从容直接点名:“常青,你来说!” “是,大少爷。少爷今天在房里待了一上午,用过午餐后,我带少爷出来走走消食,没想到少爷自己走到这里坐等便不肯动了。无论我们怎么劝都不听。” 叶从容眉梢一挑:“哦?你是说是小安自己要待在外面的?” 常青身子一颤,低下头:“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景曦不习惯看人跪一地,不由视线一转,直接落到了叶从安的身上。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叶从安的侧脸,年龄应该跟他差不多大,线条凌利明朗,显得轮廓分明。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打量,叶从安忽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望了过来,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景曦一愣,下意识勾唇一笑,对方却仍是面无表情,半点回应也无,可看着他的目光却不偏不倚,他的正脸长相和叶从容有几分相似,但比起后者的君子如玉,叶从安眉眼间多了几分精致,唇红肤白,配上清澈无波的目光,倒显得非常干净淡漠。 “小安?” 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叶从容低低叫了一声。 被他叫的人全无反应,他直勾勾盯着景曦,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存在。 难道他只对自己有反应? 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叶从容低低叫了一声。 被他叫的人全无反应,他直勾勾盯着景曦,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存在。 难道他只对自己有反应? 这么想着,景曦拉了拉宋清辉的衣袖,让他推着自己靠过去。叶从安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全程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变,直到景曦的轮椅碰到石凳,再无距离可近。 这古怪地一幕让院子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了那边的两个少年,眼神却紧紧地盯住他们不放,尤其是叶府之人,神情显得有些激动。 想起绿柳说他傻了,景曦心下有几分怀疑,不由试探性地开口唤了一声:“叶从安?” 叶从安眼神一动,像是被吸引住了般朝景曦凑了过来,鼻尖轻轻地在他颈侧细嗅着,然后,他忽然抱住了景曦。 这古怪地一幕让院子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了那边的两个少年,眼神却紧紧地盯住他们不放,尤其是叶府之人,神情显得有些激动。 想起绿柳说他傻了,景曦心下有几分怀疑,不由试探性地开口唤了一声:“叶从安?” 叶从安眼神一动,像是被吸引住了般朝景曦凑了过来,鼻尖轻轻地在他颈侧细嗅着,然后,他忽然抱住了景曦。 107|1214|家 “多谢相救,木某感激不尽。” 这是沐灵醒过来后对景曦二人说的第一句话。 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开口询问这是哪里,只是在脸上带出了一抹感激的笑。沐灵本就胜在姿容美丽,虽然眼下她被景曦包扎的像个木乃伊,身上穿的衣物也稍显狼狈,但无论是大方得体的笑容还是带着几分开朗豁达的眼神,都让这个女子周身散发着异样的魅力。 景曦假模假式地摆了摆手:“能够遇到,想必你我也是有缘,所以感激倒是不必了。” 他很识相地没有问沐灵的身份,只是对她带着一身伤出现在留山略微地表示了一下疑惑:“木小姐是遇到山匪了吗?” “不算山匪,”她苦笑一声,“是被几个歹徒跟踪偷袭了。” 景曦闻言忍不住叹道:“真是人心不古啊。” “谁说不是呢。”沐灵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她很快又想开了,感慨地道,“不过世事就是如此,有人作恶,也有人行善。我虽被恶人所伤,但也幸得恩公相救。所谓祸福相依,想必就是如此了吧。” “你能如此想就好,”景曦欣慰地瞧了她一眼,“还有,你不必称我为恩公,我姓段,名朝曦,这是拙夫长安。我只是恰好略懂一点歧黄之术,不然我对你的伤也无能为力。” “朝曦……”沐灵念了遍,似有所感地张嘴吟道,“夜色散尽,朝阳来迎——好名字!” “……”景曦愣了愣,心悦诚服地笑了,“我倒是不知自己的名字还有如此涵义。被木小姐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有墨香味的人了呢。” 嘴上这么说,某人内心却在撇嘴,果然古人就是爱装逼,一言不合就开始诗性大发。 死过两次的安王爷死不肯承认自己混了两辈子却还是个学渣。 听见景曦的自我调侃,沐灵赶紧解释:“是我献丑了,朝曦见谅。” “没事没事,咱们乡下人,没这么多顾忌,你就安心养伤吧。” 她到底是伤患,眼下要多休息,因此景曦并没有和她多聊。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景曦拉着站在门口的高长安走了出去。 院子里晒了一些药草,药性全是止血方面的,这都是景曦前几日为沐灵准备的。 为了掩饰自己是用异能治疗的痕迹,景曦还特意去翻了翻段夏阳留下的医书和手记,从中找到一副调理外伤的药方,按照比例给她配药吃。 “阿曦……”高长安的神色显得欲言又止。 景曦抬头:“长安,怎么了?” 犹疑几息之后,他想说房里的女子可能说了谎,但当他望进少年没有一丝杂质的明澈目光里时,顿时又改了口:“既然木姑娘已经醒了,应该很快就可以离开了吧?” 高长安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也没有故意提高嗓音,就是与平常无异的水平。 只不过段朝曦家的院子距离堂屋不算远,如果有心的话,即使在房间里也是可以听见的。 景曦看了眼高长安,明白他就是故意说给沐灵听。 他在催促沐灵尽快离开。 景曦只故作不知:“她的伤要养到走动无碍的话,至少也得十天半月呢。” “可是我看她的样子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她不见了的话应该会有随从找她吧,而且她的身体需要大补,我们这种贫瘠之地条件有限,就算你想帮她也有心无力。”高长安有理有据地说了好长一段话,声音里带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淡漠。 景曦暗暗挑眉,这男人脑子转的还挺快的,而且他似乎非常不待见沐灵,这是为什么? “话虽如此,但是……”景曦语气稍顿,想了想又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那等她可以下床走动了我再和她说一声吧。” “嗯。”高长安勉强同意了。 一屋之隔的房间里,将两人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全的沐灵嘴角玩味地勾了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嫌弃她,对方还是一位男子,这感觉还挺新鲜的。 还有这位段朝曦小姐也挺有意思的,沐灵一直以为这世上女生男相还不显违和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没先到在这穷乡僻壤之间,还藏着一个段朝曦。 只不过,她虽然生的像男子,但身形却是妥妥的高挑,段朝曦却连身形都跟男子一般纤弱矮小,胸部平板…… 想到这里,沐灵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段朝曦她……原本就是男子? 不,应该不可能。 沐灵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醒来时观察过段朝曦,她的脖子纤细,咽喉处并没有凸起的喉结骨,说话做事落落大方,不像个种田的庄稼人,反倒像个弱书生。 是的,虽然对方声称自己是个没有墨香味的村民,但沐灵就是觉得不止如此。 而且段朝曦那位夫郎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情,非常在意她。如果不是女子,何至于让一个男子赔上自己的一生? 算了……将来若有机会的人,让人来调查一下也并无不可。沐灵想。 不过沐灵承认那名段家夫郎说对了,她还有要事要办,的确没时间留在这里慢慢来。 毕竟她突然失踪这么多天,估计留在来福镇的沐文她们快急死了吧? 打定主意后,第二天景曦来给她换完药准备起身离开时,沐灵叫住了她:“朝曦,能否请你帮我个忙?” 景曦略微一愣,“……不知是什么忙?如果是我能做到的,那定义不容辞。” “我想请你帮我送一封信。” 送信这种事情,需要考虑很多因素,做得好了可能会发一笔财,做到不好就可能会赔上一条命。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沐灵的身份,景曦一定不会答应。但是现在嘛,他还是很乐意卖对方一个人情的。 毕竟人情这种东西,永远不嫌多。 “送到哪里?”景曦问。 见她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沐灵眼里闪过一抹满意,她温声道:“送到来福镇上的来福客栈,一个叫木童的人。” 景曦点了点头:“……行,那我明天一早去。” 听出她语气里的迟疑,沐灵对她保证道:“朝曦,你放心,你既然愿意帮我,那也请相信我绝对不会恩将仇报。” 景曦闻言一笑:“我信你。” 这句话有魔力,因为沐灵听到后眼神瞬间变得温和很多。 景曦忍不住想,如果小九是个系统的话,那么这会儿他估计会听到一道电子音告诉他对方好感度上升的提示。 第二日一早,景曦和高长安两人吃完早餐,顺便给沐灵换了一次药,随后景曦拿着沐灵给他的一纸书信……这纸还是景曦好不容易从段夏阳的手札上撕了一页没写过的。 坐着牛车到达镇上后,景曦本着早送完早了事的态度打算立马去来福客栈,不过已经得知他来意的高长安却很强硬地拉着他来到了一条隐蔽的巷弄。 “长安,带我来这里干嘛?” 高长安其实有点生气他擅自答应帮那个女人,但他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路上了,想反悔也晚了,所以这会儿男人的脸色便带着几分暗沉:“你不要直接露面。” 话音落他不等景曦的回应,直接转身在四周观察起来,大概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高长安忽然走开一会,回来时身边带着一个看上去还算机灵身上也还算干净的小乞丐。 “我和他说好了,你直接把东西给他吧。” 景曦看了眼高长安,又看了眼小乞丐,没有开口,从怀里摸出书信递给对方。 这小乞丐也不多问,拿到东西后就跑走了。 高长安拉着景曦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见他进了来福客栈,与门口的店小二周旋了几次,成功把信送到掌柜手上,还跟掌柜说了几句话。 景曦发现掌柜听完脸色一正,拿着书信就急急上楼了。 没过多久,跑下来一个穿着非富即贵满脸着急的年轻女子,东张西望了几眼,然后失望地无功而返。 景曦想看来信是送对人了。 他侧过脸,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注意到他视线的高长安瞥了他一眼,又板着一张脸移开了去。 “长安~”景曦拖长了调子叫道。 高长安还在生气,遂不理。 “长安,跟我说说呗~”景曦继续叫他,“这些小手段你都是从哪学来的?” 据他所知,高长安自从出生起就待在平安村,来镇上的次数可能一年也不见到有一次,然而他刚刚这一溜的反应,怎么也不像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人会想到的吧? 高长安似乎也被问倒了,他疑惑地拧了拧眉,不是很确定地道:“……知道你来送信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景曦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突然,他感觉自己隐隐地抓住了什么,只是来不及让他理清,就又消失不见了。 108| 1214| 景曦作为安王活到知天命之年,死时脸上的表情安详而满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他一生从未娶亲,身边亲近的人就只有一个被外人传的不堪入目的男宠叶从安,但安王府的下人都清楚,安王是把安少当做孩子来抚养的,两人之间温情多过于暧昧。 在安王死后,叶从安没有任何征兆的紧随他而去。 管家请示过圣上萧明澜之后,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不过这些事情,景曦已经没办法知道了。 — 仿佛从一场长梦里醒来,景曦头晕脑胀地望着头顶朴素灰暗的纱帐,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揉了揉额头,干脆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到空间里去。 “小九。” “什么事?”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从头顶传来。 站在一片果树林里的景曦循声望去,终于在尽头的一大片花海里找到了一直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这里什么时候有蝴蝶了?”景曦很诧异。果树是他还是安王的时候收集了一堆吃完的水果核丢进来,然后用异能催发出来的。花草也是偷偷挪用王府花园里的。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记得自己还往空间里丢过花蝴蝶啊? 小九很得意地说:“我在你丢进来的花丛里发现的虫卵,用灵力灌溉孵化出来的,现在是我的宠物。” 景曦:“……”你一个实体都没有的器灵,还学人家养什么宠物? 小九冷哼:“器灵怎么了?信不信我把你丢回末世去?” 忘记小九可以听到自己心声的景曦:“导演我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怂完景曦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正了正脸色,严肃问道:“小九,本王的身体明明吃嘛嘛香、身体棒棒哒,为什么只活到五十岁就突然挂了?说好的只要把重生者的气运抢过来就能长命百岁呢?” 小九反问:“你真的挂了吗?” 景曦不服:“可是本王是安王的话,可以锦衣玉食,坐拥金山银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小九反手一指:“喏,你的锦衣玉食。” 只见手指之处,堆了小山一样华美的食盒,景曦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他每次因为吃不完而囤积起来的点心。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稀散发着最初的淡香。 这是这个空间神奇的地方,时间在这里面是静止的。 不等他说话,小九再次伸手一指:“还有你的金山银山。” 不用说,都是安王的私库,还有很多赏赐下来的名贵物品。不要小看他几十年的累积,全部拿出去绝对可以压死一大堆人。 景曦:“……”忽然无话可说了怎么办? 轻轻咳了咳,景曦一本正经地举起手:“导演,请给我新的剧本。” — 从空间里出来,景曦盯着床顶发了会儿呆,修复自己再一次被震碎的三观。 这次他穿的是一本草根逆袭的种马小说世界。 主角段明珠是飞凤国来福镇平安村的一个地痞无赖,仗着跟她母君学了点拳脚功夫,从小就开始偷鸡摸狗,长大后更是人嫌狗厌,吃喝嫖赌,无一不做。在她二十五岁那年,用钱买了一位夫郎,目的既不是因为心悦对方,也不是为了延续香火,只是为了能有人照顾她卧床不起的母君,自己好无后顾之忧地出去拈花惹草。 只是风流债一多,祸端也就离不远了。又一次从勾栏院喝醉归来,段明珠被几个早就对她恨之入骨的女瘪三套麻袋胖揍了一顿,一个不慎就让人失手打死了,尸体被扔在乱葬岗,被野狗啃的坑坑洼洼。 在主角光环之下,段明珠死后变成了一抹幽魂,被困在尸体旁边,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像一块抹布一样曝尸荒野,经历风吹雨打,被野兽蚕食,无人问津。就在段明珠的尸身快被分食完毕之际,她那个买来的夫郎终于踉踉跄跄地寻了过来,无视她腐烂发臭的模样,用一口棺木替她收了尸,运回平安村。在她下葬后的第二天,这位沉默的夫郎就用一根裤腰带把自己给吊死了。而她那位痛失女儿又无人照顾的母君,大受打击之下,在病床上死不瞑目,直到尸体发臭才被人发现。 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那也只是一个令人唏嘘的饭后故事罢了。 然而,段明珠却重生了。 重生后的她发誓,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家人落到上辈子的下场。她根据记忆,厚颜无耻地抢夺属于别人的机缘,靠着这些先知的记忆,一步步远离平安村,走出来福镇,进入权势滔天的国都,仅用五年就成为了飞凤国炙手可热的国师,前仆后继的男儿自动投怀送抱,而她也来者不拒,享尽齐人之福。 至于那位她曾决心要好好对待的夫郎,顶着国师正夫的名号,被遗忘在后宅深处,孤老终生。 而景曦顶替的角色,与段明珠同是平安村之人,同时也是被段明珠第一个抢走机缘坑害致死的炮灰,段朝曦。 是的,这是一本发生在女尊世界的草根女种马逆袭开后宫的故事。 让景曦崩溃地是,他穿成了一个真实身份是男人的女人…… 男扮女装。 景曦苦中作乐地想,总比真的穿成一个女人好啊。 把剧情在脑子里全部过了一遍后,景曦从床上坐起身。 段朝曦住的房子在平安村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青石大院了,原本他和身为郎中的母君两人一起住在这里,但是前段时间他母君段夏阳去采药时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就那么去了。 原主悲伤过度染上风寒,求生意志薄弱,才会被景曦取而代之。 在院内转了一圈,景曦已经从身份的骤然改变带来的落差里缓过神来了。 如今看到这座院落宽敞、自带菜园和鸡舍的农家小院,觉得也是蛮有一股企鹅家当年流行的空间农场的亲切感。 正当他触景生情时,忽然听到外面吵了起来。 景曦一愣,急忙打开院门走了出去,眼疾手快地拉住一个中年壮女的手,询问道:“大娘,前面出什么事了?” 被他拽住的女人一顿,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心道夏阳家的女君不是一向腼腆么,平日里比未出阁的男君还要矜持三分,今儿个怎么这么大胆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夏阳去的突然,估计也是打击得狠了,不得不懂事起来。 如此,她看景曦的目光便多了两分同情:“哎,还不是高家的那点事儿,这不,高阿花正嚷着要卖了她那个继子呢!” 平安村的人大部分都姓段,只有少数后来落户的人是外姓,高家就是其中一户人家。 景曦一听说是高家,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段明珠买来的那位夫郎,名字就叫高长安。 高长安居然还没有被卖,那也就是说段明珠还没有重生! 景曦记得,段明珠重生时,高长安刚被卖进她家。 要阻止这件事! 脑子里闪过这件事的时候,景曦人已经朝着人群集中的那栋房子冲了过去。 “今儿个甭管如何老娘一定要把你卖了!”粗哑的声音磨砂般嘶吼着。 景曦费力挤到最里面,看到的便是高大偏黑的男子沉默跪在地上的场景。 这人就是高长安。 说起来,在平安村,高长安和段朝曦是两个异类。一个是身为男君却比飞凤国绝大多数女子还要高大健壮,另一个则是身为女君却比绝大多数的男子还要娇美弱怜。 一句话总结,这俩人都生错了性别。 男不像男,女不像女,各自婚娶都还尚未有着落。 村里人也不是没人打趣过把这俩人凑一起,但段朝曦他母君却每次都开玩笑似的推拒掉了,久而久之,便有人说段朝曦这是看不上高长安,暗地里笑话他们俩一个半斤一个八俩,凑成一对正好,居然还敢嫌弃人家。 段夏阳有苦说不出,渐渐地跟村子里的人也走动的少了,只与住的近的邻居往来。 而现在,村民们见段朝曦居然跑来凑热闹了,就死性不改地又给调戏上了。 “哟,这不是夏阳家的朝曦嘛,咋的?这是改变主意想要来求娶高家的长安了?” 景曦正愁着想什么办法才能阻止段明珠买下高长安,闻言心里一动,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至于身份什么的……相信只要他帮助高长安脱离高家这个苦海,后者一定能够谅解他! 想到这里,景曦提高声音,大声回答道:“没错,我来求娶高长安!”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张大了嘴巴,个个目瞪口呆地望向景曦。 这群女汉子,集体傻眼了。 109|1214| “给我五两银子,他就是你的了。” 生怕景曦反悔,高阿花迫不及待地说了个数,整个人就是一副只要钱不要人的嘴脸。 五两银子在平民百姓心中,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有的人家一年到头都可能挣不到这个数字,不过对景曦来说,如九牛一毛。 他直视高阿花确认地问道:“五两银子,以后他和你们高家再没有任何瓜葛?” “对!只要你给钱,以后他是死是活都与我们老高家无关!”见钱眼开的高阿花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而村民们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她这幅嘴脸,表情见怪不怪。 景曦目光旁移,落在那抹跪在地上的高大身影身上,他从头至尾没有抬头,仿佛景曦和他母君正在决定的不是他今后几十年的命运,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众目睽睽之下景曦往前走了几步,在肤色如蜜的男人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却用询问的语气轻声问道:“你可愿意跟我走?” 看到这一幕,有那不怀好意的村妞又开始叫嚣了:“嘿嘿,我说夏阳家朝曦,你不用问男儿家愿不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说不!” “就是呀,还问个奶!你掏钱,他就得跟你走!” 景曦直接无视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刁民,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跟我走,你可愿意?” 第一次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高长安心里像是滴落了一滴温水,在他麻木冰冷的心脏上滚出了一条裂痕。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如山涧清泉冰凉澄澈的瞳眸直愣愣地望进一双黑夜明灯般的眼睛。 这似曾相似的眸光让景曦一愣,他不禁专注地打量起这个男人来,随后他发现,除了眼睛之外,高长安的长相与那个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傻子并不相似。比起叶从安的淡漠精致,这个男人偏向于成熟-性-感式的英俊,浓眉大眼,五官深刻。 景曦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与叶从安相依为命三十多年,要说他对这傻子没感情这并不现实。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机器,更何况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叶从安之间的感情,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不过他也明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并不是那种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人。 所以眼下,他也就只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就又坚定了起来。 看出高长安的动摇,景曦温声安抚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高长安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流里流气地浑厚女声嚣张地传了过来—— “我出六两银子买下他!” 这口气,景曦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段明珠来了。察觉到高长安瞬间绷紧了身体,他借着起身的动作不经意地往男人耳边凑近几分,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不必担心,她不会得逞的。” 对于段明珠的到来,村民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个无赖怎么来了?” “谁知道,居然开口就是六两银子,段小柳家发财啦?” 有人小声嗤道:“发个屁财!段小柳这会儿都快病得起不来床了,要真有那闲钱,还不给自己请大夫啊?” “哼,就段明珠那德行,她有钱也都是拿去吃喝嫖赌了,会给她母君请大夫?” “哎,你别不信,这个无赖对谁都是一副混账模样,但对她老娘是真孝顺……” 说话间段明珠已经走近了,她万分不屑地瞧了景曦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高阿花:“花大娘,我应该没来迟吧?六两银子买高长安,你就说卖不卖吧?” 段明珠虽然人嫌狗不待见,但她拥有一副不错的皮相,是很符合飞凤国审美的英姿飒爽,再加上时刻挂在唇边的轻浮的笑容,配着高挑结实的身材,让她整个人显得不羁而邪性。 如若不然,就算她成为了国师,也不可能有前仆后继的儿郎们送上门。 景曦很反感她这种买卖牲口一样的语气,但是爱占便宜的高阿花已经忙不迭改口道:“不迟!不迟!我还没答应夏阳家的朝曦。” 景曦皱眉:“花大娘,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你怎么能临时反悔?” 高阿花立马两手插腰,又是蹬鼻子又是上眼的,十足的泼妇姿态:“你钱都没给老娘,我怎么不能反悔?” 段明珠得意地一笑:“就是,都是买卖,当然是谁银子多就谁得到人咯。” 景曦默默地看她一眼,转向高阿花,问道:“花大娘,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高阿花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大声说:“没错,谁给的银子多,我们家长安就跟谁!” “既然如此,”景曦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我出十两。” 和我比钱多,看本王不坑死你! 话音落,四周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段朝曦居然有如此大手笔,看来段夏阳这些年没少赚钱。 高阿花居然走了个狗屎运,一个不受待见的继子居然卖出了十两的高价!定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吧?一些人心里酸溜溜地想。 段明珠脸色也不咋好看了,她就是昨日在赌坊里幸运地小赢了一把,总共就不到二十两银子,原本想花个六七两买个夫郎回去伺候母君,还能剩下个十来两出去喝点小酒。没想到段朝曦这死丫头居然如此不上道! 磨了磨牙,段明珠危险地看了眼景曦,扬声道:“我出十一两!” “哎呀,段明珠出十一两了,你说夏阳家朝曦还会不会往上加啊?” 平安村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如今一出活生生的“拍价竞争”就在他们眼前上演,顿时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能代替景曦他们报价,也好让自己过一把瘾。 景曦从容不迫地抬手:“十五两。” 段明珠恶狠狠地瞪着景曦:“……段朝曦,你这是一定要和我过不去了?” 景曦微微一笑:“怎么会?明明是我比你先来,都快谈妥了,结果你来了一言不合就飙价,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最后的一声叹息,无比的怅然委屈。 “……你行!咱们走!着!瞧!”段明珠放弃之余,还不忘挖苦地看了看高长安,“就这种货色,白送给我都还嫌丢脸,你就当宝贝好好藏着吧!” ……讲真,这番话说出来,你自己脸不疼么? 景曦用看弱智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坦然地承认道:“我当然要好好藏着了,长安今后可就是我们家最贵的宝贝啦~” 装逼地说完后,景曦顿时感到一阵牙疼——肉麻过头了。 段明珠冷哼一声,“话倒是说的好听,也不知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既然你答应出十五两,那就把银子给人家花大娘吧。” 高阿花忙不迭点头,天降横财的她对着景曦笑的像多喇叭花:“对对对,朝曦啊,把银子给我吧,然后长安你就可以带走了。” 景曦没说话,抬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过去,然后又从另一边掏出一定五两的银锭子。 高阿花笑得牙不见眼,她拿到钱了,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高长安态度也温和起来:“快起来啊长安,以后你就是段家的儿婿了,要用心服侍你的妻主知道么?” 景曦上前拉住高长安的手站起来,脸色平静地对高阿花说:“大娘,这些话不用你来说,我自己会教长安的。希望你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长安以后是我的人,与你们高家无任何瓜葛,在场的乡亲们都是见证者。” 高阿花有点不高兴,于是赶小狗似的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既然没瓜葛了,就快把人带走吧。” 高长安站着不动:“我房里的东西我要带走。” 高阿花不干了:“你想得美!你刚刚都听到了,你家妻主说你与我们高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居然还想带着我老高家的东西走?老娘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景曦:“……”见过奇葩,没见过有极品到这份上的奇葩。也是涨了见识了。 他牵住高长安,对他笑道:“那些不要了,你缺什么,我都会给你买。” 高长安沉默地看着他,半响后,终于点了点头,妥协了。 周围的人眼见没热闹看了,就都打算散开了,段明珠愤愤然一甩手,眼神阴鸷地转身离开。 不过景曦可没想就这么放过她:“明珠大姐,请等一下。” 村民们一听,离开的脚步立马停住,齐刷刷地支起耳朵,想要继续看热闹。 段明珠不想理,但这么多人看着,她如果就这么走了,恐怕都会以为她是怕了段朝曦,于是她转回身,挑高眉头居高临下地看过来:“你还有事?” “的确有一事,”景曦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之前柳大娘生病都是从我母君这拿的药,她说好等你回来一起付药钱,如今我母君意外去世,也没办法继续给柳大娘看病,而我刚娶了夫郎,手头上变得拮据,所以明珠大姐你能不能……”他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手头方便的话,可否把柳大娘的药钱给付了?一共是六两银子,我这里有字据为证……” 景曦说着就要去掏字据,众目睽睽之下,段明珠再矢口否认身上没钱已经不可能了,毕竟他刚刚跟景曦竞价连十一两都叫出来了,而药钱只需六两银子而已。 景曦当众问她讨要药钱,就是掐准了她的七寸,今天她若是敢赖掉景曦的药钱,那么明天以后,来福镇上所有的医馆,都会将他们母女列为拒绝往来户。 除非段明珠不想她母君病好,不过平安村的人都知道,段小柳就是段明珠的软肋,所以哪怕她再不甘愿,也得乖乖把药钱给奉上。 而成功坑到人的景曦,心满意足地牵着他的夫郎回家去了。 除非段明珠不想她母君病好,不过平安村的人都知道,段小柳就是段明珠的软肋,所以哪怕她再不甘愿,也得乖乖把。 110|1215| 叶从安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至于他做的那个梦,景曦以“都是假的”为由糊弄过去了。好不容易穿到和平年代,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自己在末世里四处窜逃的狼狈样子。 他如今已有了府邸,是由当今圣上赏赐的,日前正在翻新建设当中,等到完工之日便会迁出侯府,搬至安王府去住。 在等待安王府竣工的日子里,景曦在侯府的地位-也有些微妙。 当然,这微妙指的是在面对侯爷元文庆和世子元景迎的时候,前者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即使他现在地位高过对方,但每次见面时真心尴尬,导致的结果就是安乐侯召见景曦的次数直线下降。 而元景迎嘛,景曦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危险,似乎已经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这样下去恐怕不用景曦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完。 而这个日子也来的很快。 开春之后,天气回温很明显。侯府花园里的桃树从冒出新芽到长满花苞,好像也就一瞬间的功夫。 不那么冷以后,景曦带着叶从安恋恋不舍地完成了猫冬,开始勤奋地往花园跑,跟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一起进行光合作用。 这日,曦被温暖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之际,突地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喧哗。 而这个日子也来的很快。 开春之后,天气回温很明显。侯府花园里的桃树从冒出新芽到长满花苞,好像也就一瞬间的功夫。 不那么冷以后,景曦带着叶从安恋恋不舍地完成了猫冬,开始勤奋地往花园跑,跟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一起进行光合作用。 这日,曦被温暖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之际,突地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被吵醒的景曦有点不耐。 不一会儿后,有人过来回:“回禀王爷,是阿碧她晕倒了。” 听到这个名字,景曦唰地掀开眼皮,露出睡意消散的点墨双瞳:“哦?你是说……阿碧?” “是。” 景曦沉凝地片刻,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去,请个大夫。” 即便没有他,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 “是。” 景曦沉凝地片刻,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去,请个大夫。” 即便没有他。 大夫过来之后,确认出阿碧手上是喜脉。景曦没有声张,他想看看这个跟了元景曦十年的丫头会怎么选。 然而又一次的事实证明,背叛这种东西,有了第一次,只要没被拆穿,就还会有第二次。 得知自己成功怀上孩子后,阿碧在一次出府办事时,再也没有回来。 景曦偷偷派去跟踪的人回来禀告,说是看见她进了一座比较偏僻的宅子,然后就没出来了。 “查过那栋宅子吗?”景曦问。 “回禀王爷,已经查过了,宅子的主人名字叫王白石。” “王白石?”景曦玩味地嚼着这个名字,似笑非笑道,“这名字合起来不就是一个碧字么。” 虽然侯府支付给下人的月俸不差,尤其是少主子的贴身丫鬟,平时赏赐也不少,但要想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买一栋两进的宅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果然啊,那丫头也是够狠。 就是不清楚当她知道他的好大哥打着的卸磨杀驴的主意后,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王爷,要小的带入去把这臭丫头抓回来吗?” 景曦摇头:“不用,就让我的好大哥养着吧。” 他很想知道元景迎发现自己所打的主意全都幻灭以后,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不可置信?悔不当初?死不承认?狗急跳墙? 想必一定会很精彩。 - 当落尽的桃花全部变成青涩的果子时,安王府终于落成。似乎一直在关注这边动静的皇上第一时间送来一块御笔亲赐书写题字的镶金牌匾。 离开侯府之前,景曦抽空去找了一趟元景迎,身后跟着一个健壮沉默的二十来岁的男子。 “元宝……不,王爷今日到来,不知有何要事?”元景迎脸带微笑地迎上前,但眼底并没有多少诚心。 景曦也不介意最后再和他逢场作戏一回,假兮兮地纠正了一下他的称呼:“大哥还是叫我元宝罢,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是何事?可否说来听听。”元景迎没答应行不行,只做洗耳恭听状。 “是这样,我房里之前一个丫鬟失踪了,大哥也认识,就是你之前带去云阳的阿碧……”景曦眉峰微拧,像是真的在焦急担心,“我如今迁府在即,实在没有人手来寻找她,所以想拜托大哥帮忙……” 元景迎观察了这个弟弟片刻,发现他的担心并不是在作伪,也就是说他是真的担心那丫鬟。想到这里,元世子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个弟弟果然是个心软之辈,也证明自己这一步没有走错。 心里这么认为,元景迎嘴上也答应的义不容辞:“小事而已,元宝放心,大哥会帮你办好的。” 景曦脸上一喜,但很快又被收住表情变得紧绷:“那我就谢谢大哥了。” 元景迎摆手:“区区小事,无需介怀。” 景曦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商量完正事,他没打算久留,于是提出告辞。 元景迎送他走到院门,在即将转身的时刻,景曦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回过头小声地凑到元景迎身前,用只有他们俩听见的音量提醒道:“对了,大哥,阿碧失踪之前,刚被大夫确诊出喜脉,我身后跟着的陈大,就是阿碧那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大哥如果成功找到人,不用带回我身边,直接把人交给陈大就行。” 元景迎表情猛地一变:“……你说什么?!” 他脸上伪装出来的和善终于被撕裂,露出意料之外的难以置信,仿佛惊天霹雳一样,让这位世子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景曦却不肯再说,只叹息着拍了拍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被他的小尾巴推走了。 等到远离元景迎的院子后,景曦终于忍不住闷头笑了起来,肩膀抖动的样子让不明事理的人看到了恐怕会以为他得了羊癫疯! 还好现场除了叶从安,就只有几个不明所以跟在身后的下人,即使觉得安王行为怪异,也不敢说一丁点不好听的话。 景曦乐得不行,他大哥的表情太搞笑了,套用一句末世前就开始流行的网络用语,估计可以用“日了狗了”来形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你算计小爷! 活该! 因为这件事,景曦一连几日都保持着好心情,并且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他搬到安王府之后。 而后,他在这座刚刚翻新完毕的王府里,见到了一个人。 对方负手立在通往后院的花园一角,身上穿着一套鸦青色缎面长袍,腰间绑着一根赭色蟠离纹金缕带,鬓发如云地高高挽起,斜插一只白玉簪子,挺拔的背影散发着高高在上的贵气。一看就身份不凡。 景曦刚想问这人是谁,就见府里被赏赐下来的侍卫抬手一拦,腰侧挂着的佩刀散发着凌厉寒气,不发一语却轻而易举地将随行的下人都留在数十米外,只容许景曦和叶从安二人进到里面。 而景曦对这人的身份此时也已经有了数。 他似乎专门在等景曦,听到脚步声时,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双目含威,深远沉潜的目光的直直地落在景曦身上。 “你……可是皇上派来的人?”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表情镇定,既不显得慌乱,也不过于卑躬屈膝,直视男子的眼神清澈坦然。 萧承和心底一动,原本想要表明身份的意图就此歇下,他顺水推舟地微微颔首,道:“安王对这府邸可还满意?” 这座安王府是按照皇子的标准来建的,比安乐侯府还要大,穿过前院进入中门里面,是一条视野宽敞景色怡人的湖,中央有一座湖中亭,通行不用乘船,而是被能工巧匠用大块大块的木板连接成一条风格独特的浮桥固定在湖面,供景曦的轮椅通过不成问题。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整座宅子都是用了心的,可以说是为不良于行的景曦量身打造。 “我……本、本王很喜欢这里!”心情激动之下,景曦毫不犹豫地点头,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萧承和看了稍感安慰,他耐心而又缓慢地陪同景曦一一参观王府,兴起时还会亲自给景曦解释一些东西的由来,像是想要把对少年缺失十八年的父子之情都在一瞬间弥补回来。 景曦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但却装傻只做不知,由着他高兴。 临别之际,打着臣子名义的萧承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景曦的双腿,沉声嘱咐:“曦儿可放心住在这里,陛下赏赐了二百御前侍卫保护王府和你,今后你绝不会再少一根头发!” 景曦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啊! 景曦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啊! 有了皇帝老子这个金字招牌,其他的皇子就算是嫉妒他,也绝不会花功夫来对付一个没有实权的废子,反而只会因为他们父皇对景曦的喜爱,而来拉拢于他。 至于重生归来的主角,他如今既没有上辈子的金大腿叶从容在人力财力物力上的支持,也没有可挟天子令诸侯的“天子”,他想要走到摄政王这个位置,是绝对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景曦在这个世界,便可彻底的高枕无忧了。 至于重生归来的主角,他如今既没有上辈子的金大腿叶从容在人力财力物力上的支持,也没有可挟天子令诸侯的“天子”,他想要走到摄政王这个位置,是绝对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景曦在这个世界,便可彻底的高枕无忧了。 111|1215| 在叶府呆到傍晚,用过晚膳后,景曦才带着叶从安慢慢悠悠地回府。 夜间的温度偏低,一轮冷月高挂在薄暮淡雾的天际,散发着疏淡的银光,寒风一吹,那就是透骨的寒冷。 马车里没有烧炉火,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抵足并肩斜躺在软塌上,身上盖着厚实的麾裘,叶从安没长骨头一样紧紧扒着景曦,下巴垫在他肩窝,呼吸全喷洒在颈侧,温热挥发后,便只剩冰凉的水雾。 景曦不舒服地推了一把他的脑袋:“给爷-坐好。” 叶从安贴近他侧脸蹭了蹭,这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背脊,但抱着景曦的双手说什么也不肯松:“西西……冷。” 景曦拿他没办法,把手里的暖炉往他手边塞去:“冷就抱着这个。” 叶从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抱西西。” 景曦:“……”又来了,这种养儿子的即视感。 不过算了,反正他原著中的儿子不会出生,就让这货来代替一下好了。只希望他的好大哥看到这个大龄宝宝时,不会失态就行。 马车一路行驶到宋府门口,里面一派灯火通明,想必是在等他。 景曦躲了一日,这会儿早就做好面对元景迎的心里准备,所以面色不改地让人推自己进去。 及至大堂,果然看到宋清辉兄弟俩齐齐端坐于正座,下首还有另外几人,其中两个较为年轻,长相与宋清辉有几分相似,应该是景曦还没见过的表哥,每人面前放着一杯热茶,但却没有人喝,徒留氤氲的热气在室内盘旋,显得气氛沉重。 “元宝回来了。”首先发现景曦的是宋清辉,他招了招手,让下人推着他过来。 景曦颔首打了个招呼:“大舅舅,二舅舅。” 除了他们父子几人,大堂主位下首还坐着一个黑衣少年,面容透着几分疲惫,但神色却很冷峻,微抿的薄唇如一柄刚刚开刃的利剑,削人于无形之中。 他长得与景曦无一丝相像之处,但景曦知道这人就是他的冒牌黑心哥哥。 不得不说,重生后的元景迎气势大变,依然沉默,但却有一股展露锋芒的锐利沉在他眼底。 景曦神色自若地看着他,没做声。 反倒元景迎眼神不定地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轮椅上,良久后抬头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心怀不安的虚笑:“弟弟,好久不见。” 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艰涩,语气幽微夹杂着无言的懊悔,一副陷入深切自责中的好兄长模样。 景曦心想,的确很久没见了,从他上辈子死后算起,到元景迎所经历的时间,已经整整十四年。想到这里景曦心里一动,这么长的时间,留在元景迎心里的元景曦,还会是当初那个鲜明的印象吗? 景曦是不相信的,一个早就死去的人,会有多让人怀念?所以哪怕元景迎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到他,肯定还是会有几分陌生的,记忆的回溯需要一些事实的印证,因此当某些事情违背他记忆中的轨道,他定会有一些试探与怀疑,而景曦要的就是他的不确定。 “大哥一路辛苦了。”话虽如此,但语气里却夹杂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嘲意。 这嘲意来自哪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懂。 元景迎闻言沉默,片刻后低低一叹:“是大哥对不起你。” 话虽如此,但垂下来的瞳眸深处,却是一片暗沉。 景曦把玩着叶从安的手指,不接话。 他不接受元景迎的歉意,说明他心里有怨,而元景迎不但不能怪他,还得想办法补偿他。 谁让他是代兄受罪呢? 光明正大地摆了元景迎一道,景曦适可而止地收住:“舅舅,我有些乏了,想先回房歇息。” 大表哥宋世远闻言看了他爹一眼,得到他眼神示意后起身走向景曦:“天色也不早了,我送元宝回房吧。” 猜到对方可能有话要说,景曦微一颔首:“那就有劳表哥了。” 他穿越过来后和两位表哥都还没相处过,不过在小说中,他们被元景迎误导,以为后者是与自己血缘亲厚的表弟,所以从头至尾在帮他做事,是主角的得力帮手之一。 而现在嘛,就不好说了。 “表哥,有话不如直说。” 叶从安推着景曦走在前,宋世远跟在身后。听到景曦开门见山的问话后,他神色一顿,半响后上前来到景曦的侧边,蹲下-身直视着景曦的眼睛,温声劝慰: “元宝,别恨你大哥,阿迎心里也不好受,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 他能理解元宝遭此大劫,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一个不良于行的残疾的心情,可是事已至此,再怎么怨恨阿迎也改变不了这个既定的事实,反而还会造成他们兄弟间的裂痕,给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景曦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沉默良久,眼中的情绪几度翻涌,不甘、愤怒、伤心、痛苦、惊惶、暴躁……可是最终,这些情绪却都被少年狭长的凤眼低垂掩盖,沉淀为若无其事、自欺欺人的平静。 他转过头,视线遥遥地落在暮色低垂的远方,冷淡地说道: “表哥,你觉得以我大哥那种性子,是我恨他他会好受些,还是我原谅他他会好受些?我只知道,恨他我会好过一些。” 宋世远怔住。 重生前的元景迎是什么性格?妥妥的百折不挠坚韧不拔的励志青年啊! 因为渴慕母亲的关心和在乎,他羡慕元景曦却不敢嫉妒,所以也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期望母亲能够看在他对弟弟好的份上转而多看他一眼。 在上辈子,得知景曦被他连累受伤晕迷后,他因为自责在祖祠前跪了整整一夜,那个时候的他没有想过母亲会不会原谅他,更没有想过弟弟会不会原谅他,他只是希望他的弟弟能够好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景曦残了,他疯狂的自责懊悔,在内心给自己上了一道又一道枷锁,并沉重地背负了十四年。 宋世远猛地顿悟:“元宝,你……是故意的吗?” 对阿迎来说,如果元宝说不恨他,他反而会被自己内心深重的自责压垮。相反,如果元宝怪他不愿原谅他,或许能让他内心压抑的情绪得到一丝释放。 景曦内心给了对方一个大拇指,脸上却依然是无动于衷的神色:“难道表哥认为我不该恨大哥吗?” 宋世远自认为已经看穿了景曦的口是心非,他抬手拍了拍表弟的肩膀:“……我懂。” 景曦这边成功给大表哥洗脑,心里期待着他再去洗脑其他人。 而在另一个方向,元景迎也在进行一场和宋世凛的谈话。 “阿迎,元宝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变成这样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元景迎脸色黯然地摇头:“不,这事是我的错,如果当日我没有染上风寒就好了,这样的话弟弟就不必代替我前来。” “别胡说!”宋世凛呵斥他:“换成你也未必能躲过一劫,谁都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也别胡思乱想。等过几日,元宝冷静下来,他会谅解你的。” 元景迎眼眶泛红:“二表哥,我知道的,弟弟不会再原谅我了,我也不希望他原谅我……” 宋世凛皱了皱眉:“不会的,无论如何你都是元宝的大哥,这嫡亲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元宝只是一时想不开,大哥已经去开导他了。” 听到血缘关系这四个字,元景迎眼里闪过一抹浓烈的讽刺,他垂下眼,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想起远在盛京鞭长莫及的宋夫人,想到她苦苦盼望着她的宝贝儿子回府最终却等来一道噩耗时,脸上的表情想必一定会是相当精彩吧…… 只要一想起自己死前所经历的绝望很快就能回报给他的好母亲,元景迎就快要抑制不住汹涌欲出的快意。 所以……我的弟弟啊…… 用力挣扎吧,加倍痛苦吧,最好是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只有这样,母亲大人才会明白,什么叫噬心之痛!什么叫生不如死! ——而我要返还给你们母子的东西,这只是一个开始。 元景迎的笑容渐渐变得扭曲起来。 * 翌日,景曦待在府里没有出去,就连早膳都是和叶从安俩人在自己的房里用的。 做戏就要做全套,他用实际行动摆明了不想和元景迎处在同一屋檐之下的“怨”,剩下的虚虚实实,就靠大家去脑补了。 饭后,等二表哥宋世凛过来探望他时,景曦看到他脸上那心疼无奈却又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猜到他被自己的亲哥洗脑的很成功。 也就是说,昨晚与元景迎的第一次对峙,景曦已经稳操胜券。 某人暗暗满意,很好,这样下去,两位舅舅也早晚会被拿下,站到自己这边。 如此的话,叶从容也注定会成为自己的大舅子……呸!不对!注定成为自己的大侄子……?小弟……? 等等以他这种把人家弟弟当儿子养的模式那他大哥和他是什么关系? 大……儿子……? 景曦心里一抖,瞬间回神。不由自主地往叶从安身上投去几瞥,他今儿身上穿的是景曦帮他选的一套白色的长袍,布料十分华贵,流光闪烁,领子点缀着一圈洁白保暖的兔毛,看上去仙气十足,如墨般的长发直直地垂落下来,配着叶从安那张脸,透出一股雌雄莫辩的美。 景曦承认,他是故意把他打扮成这样的。 叶从安完全不理解他心里的猥琐念头,安静乖巧地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杯杏仁奶喝的认真。 从他喝牛奶的动作可以看出此宝宝似乎正处于五六岁的年龄,因为他完全是小孩子的喝法,双手捧着杯子,舔一下,收回来;抿一口,又收回来……一边喝眼珠子还四处乱转,一会儿盯着景曦看,一会又望着某处发呆,就连嘴角沾了奶渍都听之任之。 啧,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就这么傻了,怪可惜的。 景曦摇了摇头,伸手在他唇边一抹,用指腹帮他擦拭干净,望着转移到自己手指上的牛奶,他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伸舌舔了个干净。 他这个举动是下意识的行为,没有别的意思,他也没有多想,纯粹只是从末世里带过来的习惯,不愿浪费分毫的食物。 叶从安看到了却眼睛一亮,在景曦不注意的时候,探过身也跟着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濡湿而又柔软的触感,让景曦猛地一僵,在他难以置信的瞪视下,叶从安享受地眯起了眸子,仿佛尝到了琼浆玉液般回味无穷。 景曦:“……” 他深吸一口气,暗道老子养的是儿子,老子养的是人形巨婴,老子养的就不是个正常人……催眠一样的自我安慰后,景曦终于冷静下来。 他有些不爽地捏住叶从安一侧的脸颊:“叶从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举动叫做性-骚扰?” 叶从安皱了皱眉头,含糊地讨饶:“嘻嘻……疼……” 景曦冷哼:“疼点才会长记性!以后不可以再这样,ok?” 要是让叶从容知道他宝贝弟弟被自己给教成了接吻狂魔,那他还不劈了自己? 这必须不能有啊! 景曦不厌其烦地在念叨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叶从安眼眶泛泪,可怜兮兮地点头后才大发慈悲地松开手,在对方脸上留下一枚绯红的痕迹。 景曦心虚地咳了一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只手一起上,对准叶从安的脸一通揉搓,直到把人家整张脸都祸害的一样红才罢手。 咳……这样的话,应该就看不出来他被自己欺负了吧? “曦少爷,你醒了吗?迎少爷来看你了。” 元景迎找过来的时候,景曦正睡得迷迷糊糊,他感觉脸上总有什么东西在动,轻轻的,痒痒的,一触而过。 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他的旁边,叶从安也睡得正熟,狭长的双眼阖笼,睫毛不怎么卷翘,但是很浓密,长长地覆盖而下,打下一排两排阴影,脸颊上的痕迹已经褪去,此时正泛着健康的红晕。 景曦揉了揉眼睛,刚睡醒的声音微微沙哑:“知道了,请他到偏厅坐会。” 打算悄悄挪下床的时候发现叶从安已经醒了,一脸茫然无辜地看着他。 景曦挑眉:“醒了?那起来吧。” 以前还在末世逃亡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在另外一个人身边毫无防备地安然入眠。只能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只不过短短十几天的功夫,他就已经有了一个叫做叶从安的新习惯,这还真是人生无常。 让叶从安先行下床打理好衣着,景曦掀开被子,打算唤下人进来伺候自己起身。他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虽是和叶从安同床共枕,但是习惯性睡在外侧,方便下人服侍。 “来……” “西西……我抱。” 景曦刚开口,忽然就被叶从安出其不意地拦腰抱了起来,倒把景曦给吓了一跳:“你……” 他本想勒令叶从安放自己下来,但又怕他摔倒自己,只好严谨以待地闷住呼吸,双手紧紧地勾住他脖子,直到自己被平稳地放入轮椅之中。 景曦倒是没想到这傻子力气居然这么大,虽说他的体型偏瘦,但叶从安也还未成年,十八岁不到的少年郎,又从小就娇生惯养,所以在他眼中就是一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 想到这里,景曦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被呵斥的叶从安就着蹲在轮椅前的姿势一把抱住景曦的腰蹭了蹭:“西西,我的……” 景曦黑线,这小傻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占有欲特别强,自他来了就不许别人碰他,被说了几次却依然故我,甚至连推轮椅这种下人干的活儿他也抢了过来。 拉拉扯扯地梳洗完毕,景曦手指轻扣轮椅扶手:“走吧,去见见我的好大哥。” 等了他一上午,又让他候了片刻,现在也该去见见他了。 自从元景迎来到云阳之后,景曦就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他们俩人如今的情况是,一个是我知道你命不久矣但是我什么都不会说相反我还要暗中推动一把不容许这个结果出岔子,另一个是我知道你想让我命不久矣但是我偏偏不让你如愿你想干什么就放马过来吧反正你一定不会如愿。 总而言之,就是两个人都在演。 “大哥,久等。”见到人后,景曦冷淡地招呼了一声。 “不,是为兄冒昧打扰。”元景迎脸色有些憔悴,似乎没有休息好,和景曦目光交视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明显心虚愧疚的表现。 相顾沉默,元景迎眼神沉重地望向他的腿:“你如今伤势好些了吗?” “大哥这话问的好笑,我如今这幅模样,好与不好还有哪里不同吗?” 景曦闻言便笑了,只是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讽刺。元景迎被他直白的语气弄的一愣,眼里的难过转瞬即逝,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自责和无尽的悔恨,但又像是怕被看穿于是勉力压抑住所有的情绪,视线垂落,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元景迎这一瞬间的脸色极为精彩,看得景曦眼界大开。 演技派啊!这要放在娱乐圈里绝对是碾压一切敌人的影帝的实力。 景曦毫不吝啬地给他点了个赞,然后故意问道: “大哥,你在自责吗?” 没有料到他会有如此一问,元景迎表情顿了顿,苦笑着低低一叹:“悔之晚矣,莫敢辞矣。” 景曦像是没有听到,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带着些许阴晴不定的味道,意有所指地道: “大哥还有其他事么?” 元景迎眼神一闪,这是在谢客了啊。 他总觉得这个弟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他毕竟有十四年没有见过元宝了,所以元景迎也不是很确定对方的改变是因为有所成长,还是因为打击不够。 他不希望是前者,这对他来说意味着麻烦。 不过他并不是太担心最后的结果会出现意外,因为元宝总归是要死在云阳的。 “是母亲的书信,舅舅叫我们一起过去。” 景曦闻言眼神稍暗,他的好大哥才刚到一天,身上有带着便宜父亲亲笔写的书信,说是如果他的伤好点了便启程回京养伤。可是现在母亲的书信居然后脚跟着到,且还避开了元景迎,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心里转过种种可能,景曦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大哥稍等片刻,我回房换件衣服。” “去罢。” 元景迎好脾气地起身相送,原本想代劳推轮椅,被站在景曦身后的叶从安瞪了一眼,他动作一顿,目光在傻子脸上流连片刻,继而变得晦涩。 景曦懒洋洋地从他身边经过,出了房间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叶从安,他的好大哥应该已经知道这傻子的身份了。上辈子两个都该死的两个人居然搅和到一起了,他心里肯定已经有所怀疑,接下来只怕他会前来多番试探。 他猜想试探的结果,无非是让他们早死还是晚死的区别。 景曦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微笑着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问道:“叶从安,有人要惦记你的小命了,你怕不怕?” 叶从安也不知听没听懂,把玩着景曦的一缕头发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怕。” “好,不怕。”景曦语气愉悦,“我们回房。” 叶从安瞬间高兴,二话不说抱起景曦便走,搞得景曦哭笑不得,老这么被他抱上抱下,他的面子往哪搁?景曦扯了扯傻子的耳朵,没好气地哼道:“力气没处使了是吧,信不信我让你去厨房劈柴?” 叶从安认真地摇头:“不劈,陪西西。” ……到底是谁陪谁啊?景曦无语。 其实这些日子他的双腿经过异能的调养,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距离彻底痊愈还有段距离,但是比起最初的粉碎性骨折,情况已经乐观许多。 只是这件事情,景曦不打算让第二个人知道,他这个别人眼中的残疾,还真得一直做下去,哪怕是要他装一辈子,也无不可。 围上厚实保暖的披风,三人顶着寒风出了景曦的院子。 到了舅舅大人的书房前,景曦让叶从安去偏厅等着,和元景迎一起进到书房里面。 “你们来了。” “舅舅。” 书房里,宋清辉和宋清曜都在。 宋清辉拿起一封未拆封的书信递给景曦:“元宝,这是你母亲给你的。” 景曦接过来,当着在场三人的面将信封挑开,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上面内容不多,景曦一目十行地扫过,很快看完。 不等其他人发问,景曦率先开口问道:“舅舅,我娘还说了什么吗?” 如果他没猜错,他母亲寄过来的书信应该不止单独给他的这一份。 宋清辉也不隐瞒,拿过另一封已经拆开的信纸递到他们兄弟面前。 “大姐希望你能在云阳彻底把伤养好,等天气暖和一点再回京。” 这意思明显与他们父亲相悖,估计是夫妻二人间有了争执。 “元宝,阿迎,你兄弟二人怎么看?” 宋清辉特意把他们兄弟叫来也是想问问他们的意思,要走要留全凭他们自己决定。 “依我看,父亲要弟弟回京,也只是担心他,毕竟在京城的话,御医多,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只是眼下天寒地冻地的,明显不适合赶路,到时若不慎染上风寒,想必父亲也会不好受。” 言下之意,元景迎也赞同暂缓回京一事。 宋清辉看向景曦:“元宝,你意下如何。” 景曦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手指:“听大哥的。” 两位舅舅都没意见,宋清曜当场写了两封回信,叫来下人吩咐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免得侯爷和大姐着急。 四人在书房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宋清辉干脆叫人在书房摆了一桌饭,喊来两个儿子一起陪着,等到天色擦黑,这顿饭才散。 景曦没有喝酒,但沾了一身酒气,出来被冷风一吹,立马觉得自己也有点微醺。 叶从安过来找他时,鼻子蹬的老高,满脸的不乐意:“西西,坏。” 景曦哄道:“知道了,下次不把你扔在一边,行了吧?” 这傻子一听到扔立马警觉:“不准!” “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啊。” 叶宝宝这才满意。 俩人走到半路,景曦在心里盘算着,忽然叫停:“小安,我忘了一件事,送我回去。” 书房里,被塞了被热茶醒酒的宋清辉坐在桌边,烛火忽然噼啪一声炸开,宋清辉惊醒似得忽然对宋清曜说:“二弟啊,元宝的下半生只怕是毁了。” 宋清曜负手立在一副字画前,久久无言。 “元文庆那个老匹夫显然是在谋划着请封世子的事情,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提这事,现在元宝出事了,他就迫不及待了!” “放心吧,大哥。”宋清曜语焉不详地点道:“那位不会轻易答应。” “你是说……那位?”宋清辉往天上指了指。 “元宝毕竟是小妹的儿子,哪怕这些年被养在侯府,但到底身份不一般。” “可是……”宋清辉欲言又止,今时不同往日,元宝如今身有残疾,姿仪有损,谁能保证那位不会嫌弃于他?要知道天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宋清曜明白他的意思,他从容一笑:“元宝再不济,他也还有我们,还有大姐。” 书房外,两道身影顿了顿,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叶从安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至于他做的那个梦,景曦以“都是假的”为由糊弄过去了。好不容易穿到和平年代,他一点也不想回忆自己在末世里四处窜逃的狼狈样子。 他如今已有了府邸,是由当今圣上赏赐的,日前正在翻新建设当中,等到完工之日便会迁出侯府,搬至安王府去住。 在等待安王府竣工的日子里,景曦在侯府的地位-也有些微妙。 当然,这微妙指的是在面对侯爷元文庆和世子元景迎的时候,前者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即使他现在地位高过对方,但每次见面时真心尴尬,导致的结果就是安乐侯召见景曦的次数直线下降。 而元景迎嘛,景曦总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危险,似乎已经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这样下去恐怕不用景曦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完。 而这个日子也来的很快。 开春之后,天气回温很明显。侯府花园里的桃树从冒出新芽到长满花苞,好像也就一瞬间的功夫。 不那么冷以后,景曦带着叶从安恋恋不舍地完成了猫冬,开始勤奋地往花园跑,跟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一起进行光合作用。 这日,曦被温暖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之际,突地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喧哗。 而这个日子也来的很快。 开春之后,天气回温很明显。侯府花园里的桃树从冒出新芽到长满花苞,好像也就一瞬间的功夫。 不那么冷以后,景曦带着叶从安恋恋不舍地完成了猫冬,开始勤奋地往花园跑,跟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一起进行光合作用。 这日,曦被温暖的阳光晒的昏昏欲睡之际,突地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被吵醒的景曦有点不耐。 不一会儿后,有人过来回:“回禀王爷,是阿碧她晕倒了。” 听到这个名字,景曦唰地掀开眼皮,露出睡意消散的点墨双瞳:“哦?你是说……阿碧?” “是。” 景曦沉凝地片刻,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去,请个大夫。” 即便没有他,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 “是。” 景曦沉凝地片刻,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去,请个大夫。” 即便没有他。 大夫过来之后,确认出阿碧手上是喜脉。景曦没有声张,他想看看这个跟了元景曦十年的丫头会怎么选。 然而又一次的事实证明,背叛这种东西,有了第一次,只要没被拆穿,就还会有第二次。 得知自己成功怀上孩子后,阿碧在一次出府办事时,再也没有回来。 景曦偷偷派去跟踪的人回来禀告,说是看见她进了一座比较偏僻的宅子,然后就没出来了。 “查过那栋宅子吗?”景曦问。 “回禀王爷,已经查过了,宅子的主人名字叫王白石。” “王白石?”景曦玩味地嚼着这个名字,似笑非笑道,“这名字合起来不就是一个碧字么。” 虽然侯府支付给下人的月俸不差,尤其是少主子的贴身丫鬟,平时赏赐也不少,但要想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买一栋两进的宅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果然啊,那丫头也是够狠。 就是不清楚当她知道他的好大哥打着的卸磨杀驴的主意后,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王爷,要小的带入去把这臭丫头抓回来吗?” 景曦摇头:“不用,就让我的好大哥养着吧。” 他很想知道元景迎发现自己所打的主意全都幻灭以后,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不可置信?悔不当初?死不承认?狗急跳墙? 想必一定会很精彩。 - 当落尽的桃花全部变成青涩的果子时,安王府终于落成。似乎一直在关注这边动静的皇上第一时间送来一块御笔亲赐书写题字的镶金牌匾。 离开侯府之前,景曦抽空去找了一趟元景迎,身后跟着一个健壮沉默的二十来岁的男子。 “元宝……不,王爷今日到来,不知有何要事?”元景迎脸带微笑地迎上前,但眼底并没有多少诚心。 景曦也不介意最后再和他逢场作戏一回,假兮兮地纠正了一下他的称呼:“大哥还是叫我元宝罢,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是何事?可否说来听听。”元景迎没答应行不行,只做洗耳恭听状。 “是这样,我房里之前一个丫鬟失踪了,大哥也认识,就是你之前带去云阳的阿碧……”景曦眉峰微拧,像是真的在焦急担心,“我如今迁府在即,实在没有人手来寻找她,所以想拜托大哥帮忙……” 元景迎观察了这个弟弟片刻,发现他的担心并不是在作伪,也就是说他是真的担心那丫鬟。想到这里,元世子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个弟弟果然是个心软之辈,也证明自己这一步没有走错。 心里这么认为,元景迎嘴上也答应的义不容辞:“小事而已,元宝放心,大哥会帮你办好的。” 景曦脸上一喜,但很快又被收住表情变得紧绷:“那我就谢谢大哥了。” 元景迎摆手:“区区小事,无需介怀。” 景曦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商量完正事,他没打算久留,于是提出告辞。 元景迎送他走到院门,在即将转身的时刻,景曦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回过头小声地凑到元景迎身前,用只有他们俩听见的音量提醒道:“对了,大哥,阿碧失踪之前,刚被大夫确诊出喜脉,我身后跟着的陈大,就是阿碧那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大哥如果成功找到人,不用带回我身边,直接把人交给陈大就行。” 元景迎表情猛地一变:“……你说什么?!” 他脸上伪装出来的和善终于被撕裂,露出意料之外的难以置信,仿佛惊天霹雳一样,让这位世子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景曦却不肯再说,只叹息着拍了拍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被他的小尾巴推走了。 等到远离元景迎的院子后,景曦终于忍不住闷头笑了起来,肩膀抖动的样子让不明事理的人看到了恐怕会以为他得了羊癫疯! 还好现场除了叶从安,就只有几个不明所以跟在身后的下人,即使觉得安王行为怪异,也不敢说一丁点不好听的话。 景曦乐得不行,他大哥的表情太搞笑了,套用一句末世前就开始流行的网络用语,估计可以用“日了狗了”来形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你算计小爷! 活该! 因为这件事,景曦一连几日都保持着好心情,并且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他搬到安王府之后。 而后,他在这座刚刚翻新完毕的王府里,见到了一个人。 对方负手立在通往后院的花园一角,身上穿着一套鸦青色缎面长袍,腰间绑着一根赭色蟠离纹金缕带,鬓发如云地高高挽起,斜插一只白玉簪子,挺拔的背影散发着高高在上的贵气。一看就身份不凡。 景曦刚想问这人是谁,就见府里被赏赐下来的侍卫抬手一拦,腰侧挂着的佩刀散发着凌厉寒气,不发一语却轻而易举地将随行的下人都留在数十米外,只容许景曦和叶从安二人进到里面。 而景曦对这人的身份此时也已经有了数。 他似乎专门在等景曦,听到脚步声时,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双目含威,深远沉潜的目光的直直地落在景曦身上。 “你……可是皇上派来的人?”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表情镇定,既不显得慌乱,也不过于卑躬屈膝,直视男子的眼神清澈坦然。 112|1215| 布置得十分暖和舒适的矮榻上,景曦躺在上面,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从空间里掏出来的小说。 小说内容十分之狗血,看得他非常郁闷。他翻回到封面往作者名上瞄了几眼,顺便也就注意到了书脊上那一丛绿色的小草、以及那棵绿草下面的几个字。 景曦瞬间了悟,难怪这故事能这么千回百转。 将书丢回空间,一只手枕在脑后,他两眼-虚晃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叶从安今天不在,巳时三刻时分他大哥过来,把他忽悠回叶府了。原本他并不愿意,不过景曦为了刷叶从容的好感度从旁协助了一把,总算把这祖宗一步三回头地给送走了。 此时他一个人独守空房居然觉得有点不对味,得,便宜儿子不在身边反而不习惯了。 贱骨头啊我! 景曦地自嘲了一把,在榻上翻了个身,闭目凝神打算进入空间。 经过他这些日子的规划,空间已不复刚开始那垃圾山一样的场景了。无用的垃圾让小九自行销毁了,剩下的物资被分门别类的安防妥当。 景曦清点了一下,发现这空间就跟个百宝箱似得,几乎什么东西都有:衣服首饰、锅碗瓢盆、家具电器、书籍纸张、油盐调料、护肤用品、各种瓶瓶罐罐……这么一看,他在末世逃亡中躲藏过的地方还真挺多,能搜刮的估计都被他搜刮了。 景曦贱兮兮地想,手握宝山,可如今他却不怎么用得着,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不过里面要是再多套房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如此一想,他顿时又不太满足了。 景曦清点了一下,发现这空间就跟个百宝箱似得,几乎什么东西都有:衣服首饰、锅碗瓢盆、家具电器、书籍纸张、油盐调料、护肤用品、各种瓶瓶罐罐……这么一看,他在末世逃亡中躲藏过的地方还真挺多,能搜刮的估计都被他搜刮了。 景曦贱兮兮地想,手握宝山,可如今他却不怎么用得着,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不过里面要是再多套房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如此一想,他顿时又不太满足了。 景曦在空间里磨磨蹭蹭的时候,忽然听得下人来报,说是迎少爷请他过去有事相商。 景曦挑眉回神,道了声知道了。 看来他的好大哥快要坐不住了。 因为他听到了本该听到的秘密,却没有如上辈子那样整日酗酒。他不借酒浇愁,怎么把身边伺候的丫鬟带上床?他不乱搞男女关系,未来的傀儡皇帝从哪来?他不成日作死,伤口又怎么能感染毙命? 看书的时候他站的是主角立场,然而当他变成炮灰元景曦来亲身经历这些事情,忽然挺为原主不值的。 就算他母亲对元景迎不好,打着利用他的目的,但也好吃好喝好穿地把他养到这么大了,没有生恩有养恩;最后毒死他是疯狂了一点,他重生回来想报复宋善雅于是生生把她给弄疯了,关在后院里了此残生……这本来无可厚非。 但是他不该选择原主来报复宋善雅,无论怎么说原主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他这个大哥不说非常孺慕,但也友爱有加,而且早早就病逝了,从头至尾没伤害过他。 可是他一遭重生就把这些过去全都推翻了,他只记得自己的委屈和痛苦,看不到其他人的付出,眼睁睁看着、甚至还主动推动让原主去死,就只是为了报复一个女人。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特么想让我去死。 白眼狼。 景曦在心里给他下了个定论。 — 元景迎住的院子离他不远,他们兄弟都住在宋府的前院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与女眷住的后院相隔甚远且往来不多。 景曦出了院门后右拐直行半柱香的时间才到元景迎的西院。 “元宝,冻着了吧?快到屋里坐。” 他对下人说是有事相商,但却在偏厅摆了一桌酒菜,然后屏退屋里的下人,十分体贴地的推着他入座。 “我让人特意去鸿福酒楼订的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鸿福酒楼是云阳最大的酒楼,厨子手艺特别棒,元景曦以前每次来云阳都要去三不五时地吃上一桌。他跟叶从安仅有的几次点头之交,也是在这个酒楼里。 景曦拿起摆放在手边的酒壶,应该是刚温好的,壶外壁透出来的温度很热乎。除此之外,屋子里像是被人精心布置过,暖融融的,还透着一股清淡宜人的松香,可谓是用心至极。 他动作徐徐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唇边溢出一抹淡笑:“大哥有心。” 元景迎目光在他手边一扫,摇头说:“这不算什么。” 景曦举起酒杯递到鼻下轻轻一闻:“好酒,是仙人酿吧。” 仙人酿是酒中珍品,在大御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据说是酿酒之人祖上一位修仙之人发明出来的,酒醇味绵,回味无穷,有延年益寿之效,非富贵之家享用不起。 元景迎点头:“我问过大夫了,仙人酿可以温养你的心脉,于养伤有益。” 景曦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朝他投去一眼,这段数,难怪原主他娘玩不过啊。 如果他不是知道剧情,只怕也会信了。 仙人酿当然是好东西,但是无论多好都不能否认他本身是酒的事实。完好时喝点的确是有养生之效,对外伤也有杀菌抑制作用。但这东西喝多了会加速血液循环,有内伤的话,绝对会起到反效果,以他这种骨头碎裂还没长好的程度,久而久之只怕是腿都会烂掉。 对他的煞费苦心无话可说,景曦如他所愿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以行动表明了“相信”的态度。 元景迎松了口气似得开心一笑:“来,吃菜。” 他不说事,景曦便也心知肚明地不问。 比起一开始就打破敌人所有的希望,他更倾向于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先让对方放松警惕,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成功,然后在他期望值达到最盛时再让他品尝到失望的滋味,想必十分销-魂。 景曦进屋时就脱掉了披风,身上穿着厚实的长袍,坐了一会儿便感觉有点热,于是往后微微一靠,漫不经心地将袖子往上挽了两挽,露出一节如凝脂般白皙滑嫩的手臂。 他双手生的极好,修长而匀称,十指白玉般无暇,只在右手大拇指上戴了个质地上等的血色玉扳指,夹菜时指间夹着双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箸,一红一绿一白彼此映衬,那画面说不出的勾人,单一只手,便让人想到了活色生香一词。 元景迎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黑眸逐渐深邃。 就在他神思不属的间隙,景曦终于搁下了玉箸,与瓷白的碗碟相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动,将元景迎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问道:“吃好了?” 景曦懒洋洋嗯了一声,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元景迎闻言唤来下人,让人把东西撤走,重新上一壶热茶。 景曦揉了揉额头,开口打断他:“不喝茶了,我有些困,想回去睡会儿。” “那我让人送你回去。”元景迎也不强留,“阿碧,你小心伺候着少爷。” 他这次从侯府过来,将景曦房里的丫鬟也带过来两个,阿碧便是其中之一……同时也是上辈子怀了景曦孩子的女人。 景曦眼眸一动,极淡地看了眼这丫头,见她垂下头专心地拿来披风小心翼翼地帮他穿好。 元景迎送他出门,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回去好好休息,仙人酿你要是喜欢喝,我差人再帮你准备一些,直接给你送过去。” 景曦沉默片刻,道:“如此,便谢过大哥。” 啧,他还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出了偏厅,周身的温度嗖嗖地往下掉,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景曦却不怎么觉得冷,反而还挺舒服的抬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他松了松手里的暖炉,感觉身体内不停地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气。 这股热气沿着血脉上涌,变成绯色一点一点爬上脸颊,将景曦昳丽的面容染的更加明艳动人,然后又流向四肢,接着双腿伤处开始发痒。 景曦感觉到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他总共就喝了不满三杯的仙人酿,肯定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后果。 那么,是……那个松香的原因? 还是说仙人酿和松香凑到一起,会让人产生类似春-药的反应? 涨见识了。 景曦一边冰火两重天的受着,一边还思维发散地东想西想,等回到他住的房间,身下的那根东西已经有了反应。 他吩咐道:“阿碧进来伺候,其他人都下去。” “是,少爷。” 阿碧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景曦的反常,她掂了掂茶壶,发现还热着便替景曦倒了被茶先凉着,然后检查了下炉火,确定烧的无碍才走近他,福了福身:“少爷,阿碧替你宽衣罢。” 景曦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展开双臂示意她动手。 阿碧没有抬头,低眉顺眼地上前,伸手解开景曦脖子上的披风,将它挂到一旁的屏风上。 接着是外袍,腰带,待要解中衫时,景曦忽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景曦盯着她的眼睛问:“阿碧,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她有些受惊,但并没有挣扎:“回禀少爷,自阿碧八岁那年来到少爷身边,已经十年了。” 十年。 是的,她是最早伺候元景曦的丫鬟,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他房里那些丫鬟中的一姐。大御风气比较开放,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成年。而阿碧已经十八但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罢。 景曦眼眸一动,极淡地看了眼这丫头,见她垂下头专心地拿来披风小心翼翼地帮他穿好。 元景迎送他出门,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回去好好休息,仙人酿你要是喜欢喝,我差人再帮你准备一些,直接给你送过去。” 景曦沉默片刻,道:“如此,便谢过大哥。” 啧,他还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出了偏厅,周身的温度嗖嗖地往下掉,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景曦却不怎么觉得冷,反而还挺舒服的抬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他松了松手里的暖炉,感觉身体内不停地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气。 这股热气沿着血脉上涌,变成绯色一点一点爬上脸颊,将景曦昳丽的面容染的更加明艳动人,然后又流向四肢,接着双腿伤处开始发痒。 景曦感觉到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他总共就喝了不满三杯的仙人酿,肯定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后果。 那么,是……那个松香的原因? 还是说仙人酿和松香凑到一起,会让人产生类似春-药的反应? 涨见识了。 景曦一边冰火两重天的受着,一边还思维发散地东想西想,等回到他住的房间,身下的那根东西已经有了反应。 他吩咐道:“阿碧进来伺候,其他人都下去。” “是,少爷。” 阿碧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景曦的反常,她掂了掂茶壶,发现还热着便替景曦倒了被茶先凉着,然后检查了下炉火,确定烧的无碍才走近他,福了福身:“少爷,阿碧替你宽衣罢。” 景曦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展开双臂示意她动手。 阿碧没有抬头,低眉顺眼地上前,伸手解开景曦脖子上的披风,将它挂到一旁的屏风上。 接着是外袍,腰带,待要解中衫时,景曦忽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景曦盯着她的眼睛问:“阿碧,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她有些受惊,但并没有挣扎:“回禀少爷,自阿碧八岁那年来到少爷身边,已经十年了。” 十年。 是的,她是最早伺候元景曦的丫鬟,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他房里那些丫鬟中的一姐。大御风气比较开放,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成年。而阿碧已经十八但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罢。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热,景曦呼吸重了两分。 他捏着阿碧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拉近,嘴唇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那,爷如果要收你做通房,你可愿意?” 她闻言身子一抖,站立不稳般往景曦身上靠了靠,结结巴巴地回:“阿、阿、阿碧……愿意的,少爷。” 景曦闻言便笑了:“很好。” 是的,她是最早伺候元景曦的丫鬟,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他房里那些丫鬟中的一姐。大御风气比较开放,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成年。而阿碧已经十八但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罢。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热,景曦呼吸重了两分。 他捏着阿碧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拉近,嘴唇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那,爷如果要收你做通房,你可愿意?” 她闻言身子一抖,站立不稳般往景曦身上靠了靠,结结巴巴地回…… — 叶从安回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叶从容对宋府如今已是十分熟悉,只是出于礼貌,他还是拎着自己不懂事的弟弟先去给宋清辉二人请安,到了地方得知对方出去了还没回来,便只能作罢。 叶从安语气急切:“去找西西!” 听他念叨了一路的叶从容没好气地偷偷骂了声“小白眼狼”,不知道地恐怕会以为元二少才是你的衣食父母,想是这么想,嘴上却好脾气地安慰道:“大哥这不是正带你去么。” 叶从安哼了声,脚下急急往景曦住的东院赶。 “小安,你慢点,小心摔了。” 叶从容追在他身后,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天天追着皮猴一般上蹦乱跳的弟弟的日子。 两人经过西院时,碰巧撞见了元景迎。 叶从容因为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因此只是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便被叶从安头也不回地拉着走了。 原本心情激动的元景迎站在原地,复杂狂喜的心情瞬间变得冰冷,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抹修长的身影上面,手指卷曲,紧握成拳。 如果那些碍眼的人全都消失就好了。 这样的话,阿容就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我一个人的…… 叶从容这会儿可不知道他的想法,此时他和元景迎的交集就只有一个元景曦,且光是一个元景曦就已经用光了他对这家人为数不多的好感度。 “西西……我回来了……” 叶从安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房门外,嘴里一边喊着景曦,手上一个用力猛地推开了房门。 但下一刻,一道刻意压低的熟悉声音压抑而又紧绷地喝道:“不要进来!” 大开的房门口,阵阵暖气铺面而来。 伴随着涌入鼻间的,是若有若无的、但却极为特别而又令人熟悉的……麝香味。 113|1215|家 布置得十分暖和舒适的矮榻上,景曦躺在上面,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从空间里掏出来的小说。 小说内容十分之狗血,看得他非常郁闷。他翻回到封面-往作者名上瞄了几眼,顺便也就注意到了书脊上那一丛绿色的小草、以及那棵绿草下面的几个字。 景曦瞬间了悟,难怪这故事能这么千回百转。 将书丢回空间,一只手枕在脑后,他两眼-虚晃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叶从安今天不在,巳时三刻时分他大哥过来,把他忽悠回叶府了。原本他并不愿意,不过景曦为了刷叶从容的好感度从旁协助了一把,总算把这祖宗一步三回头地给送走了。 此时他一个人独守空房居然觉得有点不对味,得,便宜儿子不在身边反而不习惯了。 贱骨头啊我! 景曦地自嘲了一把,在榻上翻了个身,闭目凝神打算进入空间。 经过他这些日子的规划,空间已不复刚开始那垃圾山一样的场景了。无用的垃圾让小九自行销毁了,剩下的物资被分门别类的安防妥当。 景曦清点了一下,发现这空间就跟个百宝箱似得,几乎什么东西都有:衣服首饰、锅碗瓢盆、家具电器、书籍纸张、油盐调料、护肤用品、各种瓶瓶罐罐……这么一看,他在末世逃亡中躲藏过的地方还真挺多,能搜刮的估计都被他搜刮了。 景曦贱兮兮地想,手握宝山,可如今他却不怎么用得着,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不过里面要是再多套房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如此一想,他顿时又不太满足了。 景曦清点了一下,发现这空间就跟个百宝箱似得,几乎什么东西都有:衣服首饰、锅碗瓢盆、家具电器、书籍纸张、油盐调料、护肤用品、各种瓶瓶罐罐……这么一看,他在末世逃亡中躲藏过的地方还真挺多,能搜刮的估计都被他搜刮了。 景曦贱兮兮地想,手握宝山,可如今他却不怎么用得着,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 不过里面要是再多套房子,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如此一想,他顿时又不太满足了。 景曦在空间里磨磨蹭蹭的时候,忽然听得下人来报,说是迎少爷请他过去有事相商。 景曦挑眉回神,道了声知道了。 看来他的好大哥快要坐不住了。 因为他听到了本该听到的秘密,却没有如上辈子那样整日酗酒。他不借酒浇愁,怎么把身边伺候的丫鬟带上床?他不乱搞男女关系,未来的傀儡皇帝从哪来?他不成日作死,伤口又怎么能感染毙命? 看书的时候他站的是主角立场,然而当他变成炮灰元景曦来亲身经历这些事情,忽然挺为原主不值的。 就算他母亲对元景迎不好,打着利用他的目的,但也好吃好喝好穿地把他养到这么大了,没有生恩有养恩;最后毒死他是疯狂了一点,他重生回来想报复宋善雅于是生生把她给弄疯了,关在后院里了此残生……这本来无可厚非。 但是他不该选择原主来报复宋善雅,无论怎么说原主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他这个大哥不说非常孺慕,但也友爱有加,而且早早就病逝了,从头至尾没伤害过他。 可是他一遭重生就把这些过去全都推翻了,他只记得自己的委屈和痛苦,看不到其他人的付出,眼睁睁看着、甚至还主动推动让原主去死,就只是为了报复一个女人。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特么想让我去死。 白眼狼。 景曦在心里给他下了个定论。 — 元景迎住的院子离他不远,他们兄弟都住在宋府的前院里,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与女眷住的后院相隔甚远且往来不多。 景曦出了院门后右拐直行半柱香的时间才到元景迎的西院。 “元宝,冻着了吧?快到屋里坐。” 他对下人说是有事相商,但却在偏厅摆了一桌酒菜,然后屏退屋里的下人,十分体贴地的推着他入座。 “我让人特意去鸿福酒楼订的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鸿福酒楼是云阳最大的酒楼,厨子手艺特别棒,元景曦以前每次来云阳都要去三不五时地吃上一桌。他跟叶从安仅有的几次点头之交,也是在这个酒楼里。 景曦拿起摆放在手边的酒壶,应该是刚温好的,壶外壁透出来的温度很热乎。除此之外,屋子里像是被人精心布置过,暖融融的,还透着一股清淡宜人的松香,可谓是用心至极。 他动作徐徐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唇边溢出一抹淡笑:“大哥有心。” 元景迎目光在他手边一扫,摇头说:“这不算什么。” 景曦举起酒杯递到鼻下轻轻一闻:“好酒,是仙人酿吧。” 仙人酿是酒中珍品,在大御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据说是酿酒之人祖上一位修仙之人发明出来的,酒醇味绵,回味无穷,有延年益寿之效,非富贵之家享用不起。 元景迎点头:“我问过大夫了,仙人酿可以温养你的心脉,于养伤有益。” 景曦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朝他投去一眼,这段数,难怪原主他娘玩不过啊。 如果他不是知道剧情,只怕也会信了。 仙人酿当然是好东西,但是无论多好都不能否认他本身是酒的事实。完好时喝点的确是有养生之效,对外伤也有杀菌抑制作用。但这东西喝多了会加速血液循环,有内伤的话,绝对会起到反效果,以他这种骨头碎裂还没长好的程度,久而久之只怕是腿都会烂掉。 对他的煞费苦心无话可说,景曦如他所愿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以行动表明了“相信”的态度。 元景迎松了口气似得开心一笑:“来,吃菜。” 他不说事,景曦便也心知肚明地不问。 比起一开始就打破敌人所有的希望,他更倾向于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先让对方放松警惕,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成功,然后在他期望值达到最盛时再让他品尝到失望的滋味,想必十分销-魂。 景曦进屋时就脱掉了披风,身上穿着厚实的长袍,坐了一会儿便感觉有点热,于是往后微微一靠,漫不经心地将袖子往上挽了两挽,露出一节如凝脂般白皙滑嫩的手臂。 他双手生的极好,修长而匀称,十指白玉般无暇,只在右手大拇指上戴了个质地上等的血色玉扳指,夹菜时指间夹着双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箸,一红一绿一白彼此映衬,那画面说不出的勾人,单一只手,便让人想到了活色生香一词。 元景迎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黑眸逐渐深邃。 就在他神思不属的间隙,景曦终于搁下了玉箸,与瓷白的碗碟相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响动,将元景迎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问道:“吃好了?” 景曦懒洋洋嗯了一声,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元景迎闻言唤来下人,让人把东西撤走,重新上一壶热茶。 景曦揉了揉额头,开口打断他:“不喝茶了,我有些困,想回去睡会儿。” “那我让人送你回去。”元景迎也不强留,“阿碧,你小心伺候着少爷。” 他这次从侯府过来,将景曦房里的丫鬟也带过来两个,阿碧便是其中之一……同时也是上辈子怀了景曦孩子的女人。 景曦眼眸一动,极淡地看了眼这丫头,见她垂下头专心地拿来披风小心翼翼地帮他穿好。 元景迎送他出门,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回去好好休息,仙人酿你要是喜欢喝,我差人再帮你准备一些,直接给你送过去。” 景曦沉默片刻,道:“如此,便谢过大哥。” 啧,他还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出了偏厅,周身的温度嗖嗖地往下掉,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景曦却不怎么觉得冷,反而还挺舒服的抬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他松了松手里的暖炉,感觉身体内不停地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气。 这股热气沿着血脉上涌,变成绯色一点一点爬上脸颊,将景曦昳丽的面容染的更加明艳动人,然后又流向四肢,接着双腿伤处开始发痒。 景曦感觉到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他总共就喝了不满三杯的仙人酿,肯定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后果。 那么,是……那个松香的原因? 还是说仙人酿和松香凑到一起,会让人产生类似春-药的反应? 涨见识了。 景曦一边冰火两重天的受着,一边还思维发散地东想西想,等回到他住的房间,身下的那根东西已经有了反应。 他吩咐道:“阿碧进来伺候,其他人都下去。” “是,少爷。” 阿碧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景曦的反常,她掂了掂茶壶,发现还热着便替景曦倒了被茶先凉着,然后检查了下炉火,确定烧的无碍才走近他,福了福身:“少爷,阿碧替你宽衣罢。” 景曦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展开双臂示意她动手。 阿碧没有抬头,低眉顺眼地上前,伸手解开景曦脖子上的披风,将它挂到一旁的屏风上。 接着是外袍,腰带,待要解中衫时,景曦忽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景曦盯着她的眼睛问:“阿碧,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她有些受惊,但并没有挣扎:“回禀少爷,自阿碧八岁那年来到少爷身边,已经十年了。” 十年。 是的,她是最早伺候元景曦的丫鬟,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他房里那些丫鬟中的一姐。大御风气比较开放,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成年。而阿碧已经十八但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罢。 景曦眼眸一动,极淡地看了眼这丫头,见她垂下头专心地拿来披风小心翼翼地帮他穿好。 元景迎送他出门,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回去好好休息,仙人酿你要是喜欢喝,我差人再帮你准备一些,直接给你送过去。” 景曦沉默片刻,道:“如此,便谢过大哥。” 啧,他还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出了偏厅,周身的温度嗖嗖地往下掉,但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景曦却不怎么觉得冷,反而还挺舒服的抬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他松了松手里的暖炉,感觉身体内不停地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热气。 这股热气沿着血脉上涌,变成绯色一点一点爬上脸颊,将景曦昳丽的面容染的更加明艳动人,然后又流向四肢,接着双腿伤处开始发痒。 景曦感觉到不对劲,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 他总共就喝了不满三杯的仙人酿,肯定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后果。 那么,是……那个松香的原因? 还是说仙人酿和松香凑到一起,会让人产生类似春-药的反应? 涨见识了。 景曦一边冰火两重天的受着,一边还思维发散地东想西想,等回到他住的房间,身下的那根东西已经有了反应。 他吩咐道:“阿碧进来伺候,其他人都下去。” “是,少爷。” 阿碧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景曦的反常,她掂了掂茶壶,发现还热着便替景曦倒了被茶先凉着,然后检查了下炉火,确定烧的无碍才走近他,福了福身:“少爷,阿碧替你宽衣罢。” 景曦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展开双臂示意她动手。 阿碧没有抬头,低眉顺眼地上前,伸手解开景曦脖子上的披风,将它挂到一旁的屏风上。 接着是外袍,腰带,待要解中衫时,景曦忽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景曦盯着她的眼睛问:“阿碧,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她有些受惊,但并没有挣扎:“回禀少爷,自阿碧八岁那年来到少爷身边,已经十年了。” 十年。 是的,她是最早伺候元景曦的丫鬟,如今的地位可以说是他房里那些丫鬟中的一姐。大御风气比较开放,男子十八成年,女子十六成年。而阿碧已经十八但终身大事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罢。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热,景曦呼吸重了两分重了两分。 他捏着阿碧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拉近,嘴唇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那,爷如果要收你做通房,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