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是齐国太子》 第一章:穿越 二零一八年九月十八日,山东省临淄故城。 新闻发布会上。 “陈健博士,我tv 的记者张澜,我想采访你一下。不知你对新发现的齐废王田建的墓地有什么感想?”女记者问道。 “对于新发现的齐废王墓地,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了解当时齐国艺术,文化的途径。”陈健回答道。 “那么这次你们考古界有什么重大发现没有。”另一名记者问道。 “此次考察齐废王墓地之事,我们考古界暂时还没有其他重大发现,如果有的话,我们一定会尽快通知大家,毕竟齐废王作为一个与秦始皇同时代的人,了解齐废王田建之墓对我们对春秋战国时代的礼仪,司法能有更大的了解。”陈健道。 ………… 发布台上,陈健双手向下压了压道:“今日采访到此为止,欢迎大家下次来访。” “博士,你今天的演讲真精彩?”陈健的助手李玉道。 “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次我们可不能松懈,这几天一定要抓紧对齐废王墓的清扫工程,争取挖出有意义的价值。”陈健庄重的对李玉说。 “是,是,博士,我今天一定要他们加紧进程。”李玉道。 “不用了。我今天和你去一趟,去齐废王墓地里收集些资料。”陈健想了想道。 “是,博士,那您现在过去?”李玉试探问道。 “不错,抓紧时间,我们一起去吧。”陈健道。 下午一点,齐废王墓地。 “小玉,将我的那个放大镜拿来。”陈健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正看着眼前的陶器。 这个陶器是一个双耳式罐装的,表面刻着图案。 这个图案是一个执剑武士正在杀着一个穿着王袍,带着王冠的中年人。 “博士,你的放大镜。”李玉将放大镜递给陈健。 “好,谢谢。”陈健道。 不过陈健的眼睛却丝毫也没有离开陶器,仿佛被它吸住了一样。 突然之间,地面晃动。 “博士,不好了,快跑,地震了。”李玉喊道。 “地震了。什么?地震了。”陈健反应了过来。 不过当陈风正准备逃跑的时候,他被地震晃倒了。 齐废王墓地整个古墓正在坍塌,包括陈健之前看着的那个陶器也晃晃悠悠倒在地上摔碎了。 “佟!”一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了陈健的头上。 ……… 齐国临淄,东宫。 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躺在榻上,脸上不断冒着虚汗,看来是做一个噩梦。旁边有两位穿着绿色衣裙的女婢在焦急的等待,她们来回踱步,手指不时翻卷衣摆。 脸色苍白的少年逐渐回醒了起来,他的嘴里喃喃道:“水,水,给我水。” 旁边女婢见之大喜,立刻着急的走到少年旁边。 其中一个微瘦女婢问道:“太子殿下,你醒了?” “水,水,水……”苍白少年不断呼喊道。 女婢立刻为苍白少年倒了杯水,喂给苍白少年喝。 苍白少年喝了水,无力的睁开了迷茫的双眼。 印入他眼帘的是高大的宫殿,奢华的装饰…… “这是哪里?”苍白少年无力道。 “太子殿下,这是东宫啊!”女婢答道。 “太子殿下?”苍白少年疑惑道。 “啊……”苍白少年因为剧痛昏迷了过去。 “快叫大王,王后,太子又晕了过去。”刚才那个女俾道。 “什么,我是齐国最后一个王,齐废王田建?不,现在应该是齐国太子建。”陈建在梦中整合了他前任的记忆道。 原来他就是那个苍白少年,他的前任,太子建因为高烧不退,被高烧烧死了,然后陈健的灵魂就趁虚而入,鸠占鹊巢,成为这个身体的新主人。 陈健起身看了看自己的新身体,一米七五的个子,葱白的手指,一看就是贵人家的孩子,白嫩的肌肤,嘴角微微长起的胡子,宣告着他是处于青少年的孩子。 “现在我是十四岁,具史书记载,现在我的父亲,谥号齐襄王的田法章死于公元前二六五年,而我田建生于公元前二八零年,也就是说我那便宜老爹只剩一年活头了。”田建思索道。 “那他死了之后,我就是齐国的王了,不行,不行,田建这个家伙最后还是被亡国,被祖龙扔在共地饿死了,我是历史学博士,凭我还干不掉祖龙,大不了趁秦异人没有回到秦国之时,杀了他。”田建恶狠狠想道。 “健儿,健儿?” 田建听到有人在叫他,于是从梦中醒来,睁开了眼。 “你是?”田建疑惑道。 “我是父王啊!”田法章道。 田建仔细打量了田法章,穿着王袍的田法章威风凛凛,双眼不怒自威,可是那双威严的双眼竟然带有丝丝红色的血丝。 田建心头一痛,虽然田法章不是他真正的亲生父母,可是被人关爱的感觉,真的令人很难想象那种感受。 他微微一笑,苍白的嘴唇轻道:“劳烦父王担心了,国事繁重,父王抽时间还来看建儿,建儿不胜惶恐。可是。” 田建话风一转道:“国事大于家事,父王怎么可以轻国事而重家事,国事不稳,家事不存,建儿恳请父王重回大殿,处理国事。” 话音一落,田建起身,双腿并拢,迎头一拜。 田法章通红的眼睛里滑过一滴泪,抬头向天大声喊道:“父王!父王!你看到了吗?我,大齐有此子必定大兴。” 说完,田法章再道:“吾儿起身,父王这就起身上朝,寡人必定做一个好王。” “建儿贺父王,贺齐国万年!”田建起身再拜道。 “摆驾,回殿上朝。”田法章一挥衣袖,转头离去,这一刻,他是如此的意气风发! 田建低下的眼睛看了看田法章的背影,微驼着的背这一刻挺得如此的笔直。 “父王,我,本宫必定做一个前所未有的王。”田法章暗暗发誓,脸上的绒毛似乎还未褪去,可是此刻他的心里有着豪言壮志。 他相信,每一个学过历史的人,爱好历史的人,都无比向往那踏灭六国,马踏阴山,封狼居胥的故事! 从此,凡我大齐旗帜所照耀的部分,皆我大齐之国土,凡我大齐之人,必定是天朝子民,犯我大齐国土之人,虽远必诛! 第二章:君王后 话说田法章被田建一激,重新回到大殿。 这时众臣们正准备下朝,见到王上重新回来就立刻重新坐好了位置。 从右边大臣中出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问道:“大王何故去而复返?难道是说太子的病情已好。” 田法章重新调整了一下垂在眼前的琉珠,道:“王孙贾,建儿身体确实有所好转,只不过寡人前来再次参加朝会,却是因为建儿的一番话。” “哦,何话,王上可否说给众位大臣以及老臣听一听。”王孙贾提起了兴趣,问道。 田法章微一笑道:“建儿质问寡人,国事重还是家事重?” “王上是如何回答的呢。”王孙贾问道。 田法章摇摇头道:“寡人当时并未作答,不过建儿告诉寡人,家事不如国事,怎么可以轻国事重家事,倘若国事不存,家事何存?” 王孙贾闻言笑道:“恭喜王上,看来太子经此一病,有所成长,昔日楚庄王三年不理政事,一日有人问道:我王,有一只鸟,三年不展翅,不飞翔,也不鸣叫,请问这只鸟叫什么名字呢?楚庄王答道:三年不展翅,是在生长羽翼,不飞翔、不鸣叫,是在观察民众的态度。这只鸟虽然不飞,一飞必然冲天;虽然不鸣,一鸣必然惊人。你回去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依臣看来,太子正如楚庄王一般,三年不鸣,一鸣必然惊动世人啊!” 田法章闻言大笑:“王孙贾果真说到寡人心坎里去了。赐卿黄金十溢,齐纨十匹。” 王孙贾拱手一拜道:“老臣谢王上赏赐!祝我大齐万年!” “祝我大齐万年!”后面群臣喊道。 ……… “小艾,给本宫穿好衣裳。”田建盯着镜里的自己道。 “是,太子殿下。”那个稍瘦的女子道。 从前任太子建的记忆中,陈风了解到伺候自己的两个小婢一个叫小艾,一个叫居琪。 两人皆是宦者令在市郊买来的,对于这个不要感到这个有多么奇怪。 话说当年褒姒就是被褒珦之子洪德买来献给周幽王的,以求释放自己的父亲褒珦。 两人为田建穿好了一件件衣服,紫色的常服,腰间挂着一块秀玉,白色的下裳处,是黑色的葛履。 田建整了整自己的头饰,未及冠的他只将头发披散开来,后面用一块碧绿色的玉笄固定住。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本宫去王后那里一趟。”田建道。 未加冠的田建的自由有很大的限制,他的出入一切都要禀告自己的母亲—君王后。 想起君王后,田建嘴里就挂着一丝不是什么意味的淡淡微笑。 当年,先王之时,齐,楚,魏三国共同讨伐桀宋,后因分赃不明,先王就暗中奔袭齐,楚大营,最后搞得是六国伐齐,由乐羊的后裔乐毅挂帅,这待遇,只有秦国尝过,不过与秦国在函谷关挡住六国军队不同,齐军大败,只留即墨一城之地。 当此之时,身为太子的田法章却早早的逃脱掉了,化作仆人王义在太史熬的家中为仆,后来就被小姐发现了这个王义不是一般人,问之才了解到他就是太子田法章。 嗯,嗯,之后说好听点的是两位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听的话就是两人野合。不过,齐国自古风化开放,民间女子在未嫁人之前也是比较开放的。 不一会,田建就来到了君王后居住的宫殿里了。 站在大殿中,田建远远的望见了君王后正在浇花。 君王后并未穿戴繁琐的礼服,而是穿着素黑色常服,脸上施以薄妆,不到四十岁的君王后,宛如二八处子。 “难怪父王什么事都比较尊重母后。”田建暗道。 君王后是田法章在贫穷潦倒之际认识的女人,两者真心相爱,在田横以火牛阵大败燕军骑劫之时,是君王后劝说田法章勇敢站出来,继承齐国大任的,从这一方面说,田建感觉她绝不逊色于千古第一贤后长孙无垢。 不过男人本来就是喜新厌旧的人,在历史上,不乏废后废子此类之举,不能抓住帝王的心,帝王的权自然也就容易丧失。 一个漂亮的女人,无疑是最有力的工具! 君王后听到背后有脚步声,问道:“何人求见?” 有女婢答道:“是太子求见。” 田建两手相扣,掬了一躬道:“建儿参见母后。” “建儿,母后听闻你今日有恙,本想亲自去看看,却不料你亲自跑到母后这里来了。可是身体已然恢复?”君王后担心道。 田建闻言心头一暖,道:“建儿身体大概已好,劳烦母后忧心了,建儿实在不该。” 君王后听后松了一口气,笑道:“对母后还需说这般话,你不嫌腻的慌,母后还嫌。” 田建闻言尴尬一笑,道:“母后,建儿想去宫城外去转一转,舒缓一下心情。” 君王后点了点头,道:“你大病一场,是该出去转转,不过理当要小心身体。” 田建朝向君王后再拜道:“建儿谢母后关心。” 君王后“嗯”了一声道:“你出行必须带有护卫,这样吧!你拿我的令牌去宦官令那里。” 君王后说完从身后的小匣子中拿出一块金色的令牌,令牌上方刻有一个篆体大字“后”。 先秦之时,王后们可是相当有地位的,她们在王宫中能掌握一定的权利,而兵权也是其中一部分。 不像到了明清之时,皇后的地位有时竟连一个太监都比不过。 “建儿谢过母后。”田建再次拜到。 ……… “太子殿下,不知您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宦者令问道。 陈风看着眼前这个中年无须的宦者令道:“本宫是来调动一些护卫的。” “太子殿下可否有王上旨意或者王后懿旨?”宦者令问道。 田建微微一笑,从袖口位置拿出令牌。 “太子殿下,内臣为您亲自调动五十名宫中侍卫。”宦者令道。 田建略微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只见宦者令手掌拍了一下,不一会,一个穿着盔甲的军士走了过来。 第三章:齐国临淄三百闾 那将领两手抱拳一拱道:“不知殿下与令长有何吩咐。” “今日太子殿下欲出宫一游,就由你来保护太子殿下。”宦者令道。 “鄙人王瞭愿同太子殿下一往。”王瞭答道。 田建微微颔首道:“今日就劳烦你了。” ……… 走出宫墙,田建就感到了与宫墙内压抑肃穆不同的地方。 田建望着临淄城内来来往往不断走动的人,心中感慨不断,大齐,临淄,今日终于要一睹盛况。 不过令田建惊奇的是过往之人皆是高冠博带,鲜有人穿短打衣裳。 “王瞭,为何宫墙之外众人皆穿华衣,配美饰,鲜有野外之人来往。”田建不解道。(春秋战国时分国人,野人,野人一般是城池之外的。) 王瞭闷着的话匣终于打开,道:“殿下,这里是宫墙之外,并未到郭城,那里有许多野外之人。” “哦?”田建点头。 不多时,田建他们终于到了城郭处,这里确实与宫城外边差距很大,空中飘散的马,牛,羊的粪便气息,令人闻之欲呕。 不过这里确实很繁华,街上人影不断,吵闹吆喝之音络绎不绝。 田建摇头笑道:“记得晏子曾对楚王说‘齐之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而在,何为无人?今日我便知晓了我大齐临淄的繁华。”(光齐国国都临淄就有三百闾人家,一起张开衣袂(衣袖),就能遮住太阳,使天空暗下来,一起挥一挥汗水,就能汇成下雨一样。在大街上,人挤人肩靠肩,脚尖碰到别人的脚后跟,怎么能说(齐国)无人呢?) 旁边的王瞭听道后,叹息一声。 “君因何而叹息呢?”田建不解道。 王瞭摇头叹息道:“殿下不知二十年前临淄之繁华不是今日能比的,今日之临淄宛如白鬓之垂危老者,虽有往日之辉煌,但已经是日落黄昏了。二十年前,楚国郢都,赵国邯郸,秦国咸阳,梁国大梁都不及临淄十分之一,可是现今,临淄的繁华仅仅是其中中等罢了!” 田建奇道:“君可曾去过魏之大梁?不知可否有饮过魏酒。” 田建心中充满着期待,魏国战国年间高才不断,卫鞅,庞涓,韩非子等等都是曾饮魏酒,谈论天下形式,听之令人心往啊! “瞭确曾去过大梁,不过魏酒,殿下却可以从临淄尝到,不必远赴魏国。”王瞭答道。 田建闻言一笑,道:“魏酒当然在魏地饮最好,就如同凤凰只落在梧桐树上,魏酒即使再好喝,到了临淄也饮不出魏酒的滋味。” “殿下所言极是!”王瞭低头答道。 突然,一阵吵闹声响起。 “这位姑娘,我并未拿你的东西,你怎么能说我偷呢?” 田建听到后,对王瞭道:“我等去看他一看。” 走到吵闹声处,发现一女子正在仅仅拉着一名男子的衣裳下摆,死死不松手,两人争吵不休。 田建听完大致了解到了两人吵架的缘故,这名男子拿着一匹布正在街上走着,不料女子却抓住了男子,说男子偷他的布,并且布上还有着她秀的姓。不过男子不承认,说布是他从朋友那里用一个刀币便宜买来的。 不多时,两名吏员走了过来,道:“汝等几人所为何事,挤到一处。” 那名女子见到吏员到来,松开了拉着男子的衣摆,盈盈一拜道:“两位官人,小女是城北卖绢的笄氏,近日家中绢匹不幸走失,小女子心急之下,四处查找,终于今日看到我家丢失的绢。” 那两名吏员点了点头,对男子问道:“笄氏说你拿的绢是他家走失的,不知道你怎么看。” 男子整了整被拉坏的衣裳,才道:“鄙人向来行得正,做的端,从来不做如此鸡鸣狗盗之事。” 两名吏员仔细盯了盯男子,发现男子的衣着一场寒酸,道:“汝衣着寒酸,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男子涨红了脸,盯着自己的破烂的衣裳,道:“鄙人宁愿饿死,也不做偷人之事。汝在造谣,我必在谤木之下告你。” 田建听此点了点头,自从绉忌讽齐王纳谏之后,齐国就盛行起了谤木之事,齐国一时大治。 (齐威王道: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可是竟然令田建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两位吏员闻言大怒道:“小儿,敢胆告我等,威王之时早已经过去了,你用百年前的令法来威胁我等,今日我便要你尝尝鞭子的滋味。” 男子闻言,脸色潮红,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两位吏员说完后,从腰带后面卸下绑着的皮鞭,手里挥舞着,正欲打这位男子。 这时,田建用眼睛示意给王瞭,让他去解决这件事。 王瞭看到太子殿下让自己去干此事,心里顿时激动,遇见不平拔刀相助,确实令人激动,何况还是在侠义精神盛行的战国年代。 王瞭立刻出手将打男子的皮鞭接下了。 吏员狠狠往后一拉,却没想到王瞭竟然纹丝不动,反倒自己因为惯力摔倒到地上。 “哎呀。”吏员痛喊道。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官差办事,是想被监禁到大牢里面吗?”吏员恐吓道。 王瞭闻言冷冷一笑,将手中皮鞭狠狠抽在吏员身上,道:“太子殿下今日在此,我王瞭看看哪个人敢关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围观众人惊讶道,四处查找有可能是太子的人。 田建这时也在众多便衣卫士的保护下走到两个吏员面前道:“是我让打的,尔等不服吗?” 两位吏员唯唯诺诺道:“是。” 田建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两人,其罪有三,一者不明是非,诬陷他人。二者污蔑王上,难道我大齐真的政令不通,朝堂之上小人遍布,不言其他,当初救我大齐于危难之中的安平君尚在,亚卿王孙贾也是贤臣,等等不一如是,众贤齐集,我大齐谤木之事有何不通,其三滥用私刑,我大齐十三律,我记得没有一条是允许吏员当街欺人的吧!” 第四章:杀一人树民信 那两个吏员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身体略微的颤抖无疑证明了他们此刻心里的担心和惊怕。 “王瞭,将你的剑给我。”田建喊道。 “是,殿下。”王瞭抱拳答道,从腰间抽出宝剑。 “涮”的一声剑响,四周人此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田建接过宝剑,用力挥舞了两下,此时的青铜剑不仅笨重,而且并不锋利。 那两名趴在地上的吏员看到太子竟然拿着剑,身体一个哆嗦,尿液从他们身下流出,地上一片水渍。 “殿下饶命啊!小人今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两名吏员哭喊道。 田建心中为他们两个默哀三秒,他们两个确实没有犯什么大错,可是他们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今天遇到了来自后世不一样的田建。 田建冷冷一笑道:“杀你们罪有应得!” 话音一落,田建提剑向两人脖子砍去,只听“砰”的一声,一人的人头已经落地,另外一人脸色越发恐惧,起身准备逃走。 田建对你王瞭道:“别放过他。” “属下明白。”王瞭答道。 接着王瞭从田建手中接过剑,纵力一跃,手中剑飞出,直插那名吏员胸膛。 “为什么?”那名吏员转头看向田建,嘴里冒血,不甘的倒下了。 四周人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越发寂静,一条大街,尽然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 田建用手帕缓缓的擦着手上的血迹,这一点看起来远远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能做到的事情。 “大家是不是很好奇,本宫为何这样做。是的!我也非常好奇?”田建缓缓道,语气轻柔。 可是下一刻,他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那么今日本宫告诉你们,当今列国,十余数尔,而在几百年前,列国多达百余数,为何有的国灭了,有的国得以兼并,本宫告诉你们,强国来源于兵卒强勇,百姓富足,但这一切之前提是国家法治清明,政令凡有下,各司必执行,国无恒强,也无恒弱,昔日商鞅徙木立信,今日我大齐太子田建立誓,凡齐国律法未有行通,百姓受得冤苦,一切可至太子东宫哭诉,本宫必然吐哺以待!” 众人欢呼道:“彩!彩!” “太子殿下果然有志气,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想做秦孝公否?”刚才男子收起了惭色,径直一拜,正色问道。 田建略微惊讶一番,同样对男子一拜道:“本宫既想做秦孝公,又想做我朝威王。” “太子果然大有雄心,既想整顿齐国弊政,又有威王外出争霸之心,看来坊间传言齐国太子生性怯懦,今日见之,便发现全是虚言。”男子道。 田建闻言一笑,我前任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不过我替换了他,当然这些田建不会告诉男子的。 “在下赵国毛遂,愿为太子坐下一宾客,还请太子收留。”男子道。 田建闻言面色表情不动,心里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赵国,毛遂,那能对得上,史书记载,毛遂做平原君宾客三年后,才毛遂自荐,愿意陪同平原君去说服楚王援兵赵国,而现在距长平之战还有四年,毛遂在这里也说得通。 田建当然不会将如此大才放走,不过他毕竟是有心机之人。 田建脸色不变,道:“先生愿做建之宾客,建求之不得,还请先生移步,付东宫一谈,若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建愿为先生引荐父王,相信父王必有大用。” 毛遂与田建相视一笑道:“请。” 路寝之台,齐国大政主殿。 一个官员急冲冲的冲向大殿。 守门侍卫将官员拦下,问道:“汝有何事,王上正在与各位大臣议事。” 官员急色道:“太子当街杀死两名吏员。” 大殿中的官员听到了。 貂勃站了出来,恭敬道:“王上,门外有些吵闹,不如问一问何事如此吵闹。” 田法章看了看众位大臣,道:“宣门口侍卫进来。” 宦官再道:“宣门口侍卫进来。” 门口侍卫停止阻挡官员,放下手中剑戈,走了进去。 进去一拜道:“不知王上有何事?” 貂勃问道:“门口为何吵闹?” 侍卫答道:“听市长(一集市之长)道:太子当街杀人。” 田法章闻言怒道:“逆子,竟然敢当街杀人,视我齐国法律于无形,赶快把太子给我叫来,不打他,他还真当自己天老一了。” 貂勃闻言赶紧道:“大王切勿动怒,事情缘由现在我等还不清楚,不可枉然判定太子有罪。” 田法章闻言,道:“招市长进来。” “臣拜见大王。”市长进来迎头一拜。 田法章收起怒容,问道:“太子因何故当街杀人。” 市长拜道:“我闻街上众人道:两吏员因为当街欲打行人,视威王谤木之法为无物,太子一怒之下,暴起杀人。” 田法章心情略微又些舒缓,道:“这两个吏员该死,竟然敢视谤木之法为无形,太子有没有说什么?” 市长回答道:“太子说:今日本宫告诉你们,当今列国,十余数尔,而在几百年前,列国多达百余数,为何有的国灭了,有的国得以兼并,本宫告诉你们,强国来源于兵卒强勇,百姓富足,但这一切之前提是国家法治清明,政令凡有下,各司必执行,国无恒强,也无恒弱,昔日商鞅徙木立信,今日我大齐太子田建立誓,凡齐国律法未有行通,百姓受得冤苦,一切可至太子东宫哭诉,本宫必然吐哺以待!” 貂勃闻言大喜道:“微臣贺我王,太子宏图之志,听之老臣心中也有一番热血,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田法章闻言,脸色红润,举起酒杯道:“诸君请满饮此爵,为我大齐贺!” 貂勃众大臣闻言,相视而饮。 不过,随后,貂勃再道:“我王,今日两名吏员竟然敢视我威王之法为无形,可见今日官员阴奉阳违,望大王引以为戒,加强吏治。” 田法章闻言点了点头,道:“貂大夫所言极是。宣我法旨:自即日起,谤木五里一竖,由当地官员自行看管,三日一送。” 第五章:夜谈 当田建回到东宫之时,已是入夜时分。 “先生请。”田建道。 毛遂点了点头,径直坐了下来。 田建整了整衣饰,跪坐下来,问道:“敢问先生可有什么教我?” “敢问太子,我教你什么?”毛遂不解道。 田建闻言一笑道:“先生,本宫有重振齐国之势,不知先生该如何教我。” 毛遂略微想了一下,叹息道:“齐国积弊日益,自从五国伐齐之后,齐国二十年间未曾经历战事,百姓懈怠,官员日惰,当此之时,太子欲要重振齐国,可谓难矣!” 田建心里想道:“看来这就是纵横家的一贯作风,先吊住你的胃口,然后任由宰割。” 田建双手相叠,拜道:“先生请教我,我田建一定洗耳恭听。” 毛遂正色道:“当此之时,自秦孝公变法,秦国有三世累积,百姓富足,兵员强悍,名将辈出,所以齐国之中以秦国最强,赵国自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灭中山,国土日益增多,所以赵国次之,燕,魏,韩,楚四国中,燕国因燕昭王去世,国力日衰,魏国因临近秦国,苦不堪言,但因吞并故宋国国土,国力略有些恢复,楚国自从威王去世,怀王被害,国力衰退不堪,但因南方一家独大,也不可小觑。韩国最弱,齐国如今的国力只能与魏国相当,但齐国一无大将,二无锐士,与三晋久战之地相比,齐国明显太过安宁。” “如之奈何?”田建不解道。 毛遂笑道:“强兵,扩土。” “敢问先生这强兵一事如何进行?”田建疑惑道。 “寻有才之人,如魏文之于吴起,韩昭之于申不害,吴王瞭之于伍子胥,太子殿下欲要强兵,需大才之人不可。”毛遂答道。 “先生可否?”田建问道。 毛遂笑着摇了摇头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正如凤黯(乌鸦)可飞于天,却饮陶水不得,遂不才矣!只有口舌之功,无有整顿兵备之力。” 田建闻言点头,毛遂很自知,历史上他就是出使楚国成名后,在赵国长平大败之后,赵孝成王想要他去领兵抵挡燕国,他再三推辞不过,只得领兵作战,最后兵败自刎于树林中,令人唏嘘不已啊! “那扩土何如?”田建问道。 毛遂笑而不语。 田建立刻会意,对左右道:“拿地图来。” 不多时,地图便被拿来了。 毛遂指着地图道:“齐之五都,临淄,高唐,即墨,平陆,莒城,如今高唐已失,落入赵国之手,需待良机,收回高唐,如此齐国西南方向便有险可守,接下来当强兵之后,如伍子胥报父仇一般,吞并燕国,这时诸侯也无话可说,这是三世之仇,关乎道义,列国必不会出手相救。” 田建闻言点了点头,《公羊传·庄公四年》:“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涉及九世之仇的历史事实:春秋时期,纪侯向周夷王进谗言,夷王三年,齐侯因此被周夷王活活烹杀。齐人哀之,谥为哀公。自哀公开始,传九世到齐襄公姜诸儿,齐襄公出兵灭纪国,为齐哀公报仇。齐襄公是齐桓公的兄长。 春秋三传对此事曾有争议,因为当时的风俗是,家仇只论五世。公羊传认为国仇不受世代限制,左传反对。 “接下来便结赵,削楚。”毛遂再道。 “敢问先生之后如何?”田建问道。 毛遂笑道:“太子殿下连第一步都没有迈出,何谈第二步,第三步,时势时易,今日之秦赵强,未必明日不是魏楚强。” 田建点头答道。 不知不觉两人畅谈良久,此时,已是深夜。 “太子殿下,遂就此辞别了。”毛遂起身拜道。 “先生劳累了,这是本宫之错,我这就让别人送先生回府,不知先生现居何处。”田建道。 毛遂脸色一红,羞惭道:“遂在临淄城郊有一茅草屋暂居。” 田建故作惊讶道:“先生怎会如此贫寒,正如凤凰只居梧桐之上,先生大才,怎能居此寒微之所,本宫东宫尚有房间,先生可往一住。” 毛遂深深一拜道:“遂原是赵国上党之人,家境贫寒,听闻齐国有稷下学宫,乃是文风昌盛之所,遂因此长途跋涉到临淄,可惜遂身无分文,只得在城郊自行搭建茅草屋,自行居住。遂本贫寒之人,殿下高德,遂愿以死报之。” 田建上前扶起毛遂,道:“先生言重了,得先生之高才,是我田建,乃至齐国之大幸,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以先生之大才,田园美酒,歌姬妇人,肉糜之食皆小事而。” 田建的意思很明白,只要你跟我干,房子,车子,吃的,老婆都不会亏待你的。 “遂多谢殿下盛待。”毛遂感动道。 田建并未答话,而是解下腰间悬挂的美玉,递给毛遂,道:“先生可收下此玉,此玉据说是蓝田美玉,价值千金,先生可将它典当,以备一时之需。” 推衣衣之,推食食之的道理田建还是很明白的,至于为何不给钱财,是因为当田建将自己珍贵的身边之物给毛遂,比起钱财更能打动人心。 毛遂眼睛泛红,递回玉佩,道:“遂愿为殿下效死,不过玉佩之事还请殿下收回,遂不能受之。” 田建心里暗道:“战国士子果然重义,不像后世之人。” 田建收回玉佩,右手突然抬起,做势欲摔,毛遂见之,立刻阻挡了田建的动作,不解道:“殿下为何如此。” 田建一声痛呼道:“此玉佩不能解先生之急,留之何用,不如就此摔去。” 毛遂眼角含泪,道:“遂愿受之。” 田建立刻笑道:“先生愿受了。” 毛遂一时愕然,随后道:“殿下,遂愿受之。” 不一会,左右牵来马车。 “先生,请上车,建为先生辞行。”田建道。 毛遂上了马车。 “唏律律!”马车缓缓而行,田建在马车后面看着毛遂。 毛遂转头,心中感慨万千,得此明主,一生幸甚! 第六章:正式直面田法章 次日早晨,田建睡醒了,他摸了摸自己发昏的脑袋,暗道:“真是舒服的一觉啊!收服毛遂只是大业的第一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殿下,您起床了。”小艾在旁边侍立问道。 田建点点头,道:“本宫先洗漱一番。” “小婢这就为殿下准备。”小艾道。 ……… 田建看了看镜中神清气爽的自己,不觉很是满意,眉头中略微存在些许威严,这就是霸主该具有的魅力。 正当田建正欣赏自己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田建的沉思。 “殿下,该用早膳了,按照惯例,今日你当与王上,王后一同进膳。”旁边的居琪提醒道。 田建闻言点了点头道:“本宫知晓了,你为本宫带路。” 居琪闻言略微有些惊讶,平时一般都是太子自行去的,今日怎么有了改变,不过作为太子的婢女,她是不敢质疑的。 于是居琪便带着田建到了王宫齐王进膳的地方。 殿堂不大,看来是齐王田法章的偏殿,当田建到时,田法章和君王后已经到场跪坐下来了,旁边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儿童。 田建心里暗道:“看来这就是我的弟弟,田假了吧!” 田建上前一拜道:“建儿拜见父王,母后。” “王儿不必多礼,快来就坐。”君王后笑着道。 田建闻言向君王后的方向走去。 谁知,田法章突然一拍身前的案几怒道:“谁让你坐的,给寡人跪下。” 田建闻言脸色大赫,立马跪下,低头不语,不过心里却在不断猜测。 君王后闻此言脸色一变:“王上,不知何事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田法章抬起右手道:“王后此事你就不要管了。” 君王后闻此言,沉默不语,静静看着齐王田法章和田建。 “田建,寡人问你昨日为何当街杀人,谁给你的胆子!”田法章怒道。 田建闻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道:“杀违法乱纪之臣,乃是儿臣的本分。” 田法章闻言,怒气稍逝,仍道:“寡人听说你当街说的很精彩啊!不知寡人可否听听。” “父王,可否先让儿臣起来,地板实在硬朗。”田建委屈道。 田法章闻言,心里略微有些触动,毕竟田建刚回复,他语气稍缓,道:“建儿你先起来吧!若是答的父王不满意,那么就罚你重抄礼记十遍。” 田建起身,整顿了一下衣饰,道:“敢问父王,如今我齐国相比秦国如何?” 田法章惭道:“远甚!” “那么相比赵国呢?”田建再道。 “多矣!”田法章越发愧疚。 田建略微停顿一下,朗声道:“正因我齐国不如秦赵两国,故我欲整顿法纪,重振齐国。” “何解?”田法章惊讶道。 田建正色道:“自先王残燕,吞宋,夺楚淮北之地,我齐国可谓达到极盛。” 田法章闻言点了点头。 “可是,极盛之下,因先王骄持,我齐国惨招五国伐齐,国力日益衰落。”田建悲切道。 “既是这般,我齐国何谈再次称雄,重赴威王霸业。我悲矣!”田建说完大哭。 田法章闻言,语气软了下来,道:“建儿,快来入座吧!” 田建闻言,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干枯的泪水,小步向前,坐在了君王后的下方。 随着一声钟响,宦官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将饭菜递上案几之上。 早餐是一碗粟米粥,一块肉食,另有几样菜肴。 田建吃了几口,就不想再吃,他的眉头深深皱起,看着眼前的美食,暗道:“这饭怎么这么难吃。” 君王后见到田建郁闷的样子,不解道:“建儿可是身子未曾复原,怎么脸色如此发苦。” 田建放下手中的箸,道:“建儿劳烦母后忧心了,建儿身体并无大碍。” “那是为何?”田法章不解道。 田建脸色泛起忧色,心里略微一合计,道:“孩儿今日可食肉,可边疆士卒,穷苦百姓,潦倒士子可否饱足。” 田建说完,旁边的王子假不答应了,他用奶声奶气的口吻答道:“人生下来皆有其命,或贵或贱,有的人天生就可吃肉糜,有的人却只能饮露泉,此是天理,不可违背!” 田法章和君王后听完田假的话,硬生生皱起了眉头,脸色不愉。 田建摇了摇头,叹息道:“昔尧舜在位,茅茨土阶,禹居卑官,不以为陋。还希望父王多多思考之。” 田法章与君王后闻言,脸色稍缓。 “来人,将王子假的早膳撤了,罚他今天一天不许进食。”君王后道。 话音一落,立刻有宦官将王子假的早膳撤了。 王子假不解的看向自己的母后,道:“母后为何如此,可是假儿错了吗?” 田建闻言,心头一笑,这傻孩子,说错话了还不自知,活该受罚。 君王后拉着王子假的手道:“天命维维,不可违之,不过君王与百姓之关系,正如水与舟之关系,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昔日丰镐旧事,厉王暴淚,国人动乱,道路以目,汝当引以为戒!” 王子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不以为意。 君王后看向叹了一口气道:“等你长大后,或许会明白的。” 田法章略微沉默些许,问道:“建儿为何大病一场后,有如此巨变。” 田法章心里暗道:“终于来了。” 他脸色不变,直起身子,直视田法章道:“建儿不过一庸碌孺子,大病一场,醒来后领悟些许道理,正如风鸟光彩照人,谁知雏凤之时如同凤黯一般,丑陋不堪,秦国秦惠文王少年之时也不过是一浪子,但他即位之后,吞巴蜀,却六国,夺汉中,敢问父王,建儿今日之奋起可否有误?” 田法章沉默许久,他慢慢的起身,走到大殿旁,看着田建,低声道:“建儿长大了,从此就脱离了父王的羽翼了。” 说完,田法章衣袖用力一挥,道:“既然如此,你,齐国太子,也该履行太子职责,今日随寡人早朝!” 田建心里一震,看着田法章的背影,暗道:“终于来了吗?” 第七章:早朝 “是,父王,建儿知道了。”田建对着田法章的背影深深一拜。 转眼就到了上早朝之时了。 田建跟随着田法章的脚步走到了大齐的主殿路寝之台。 路寝之台的台阶很高,高的人站在上面有些垂垂欲坠之感,这是一种责任。 站在台阶中央的田建深深吸了一口气,大业从今天开始,即使这责任再重再高,他,田建都必须用脊梁去承担这一切。 走在前面的田法章感觉田建的脚步有些停顿,转过头,将手搭在了田建的肩膀上。 田建一阵惊愕,随后田法章用手拉着他的右手走了起来。 大殿之中众位大臣已经整齐的跪坐在大殿两旁,见到田法章牵着田建的手一步一步走了进来,他们的心中不断猜测,顿时大殿之上私语络绎不绝。 田法章一步步走到了王座之上,可是突然,田法章嘴里一阵咳嗽。 田建扶着田法章问道:“父王,您没事吧!” 田建此言此语完全是出于真心,虽然和田法章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时辰,但是他已经被田法章作为父亲那种慈爱的关怀彻底臣服,他或许不是一个好大王,但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田法章扶了扶微斜的王冠,道:“寡人没事。”然后跪坐在了王座之上,田建闻言,心中虽然担心,但也不敢在说什么,也跪坐在王座的左边。 随着宦官的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殿森严的气氛打破了。 “臣有本启奏。”一阵声音响起。 田建闻言向其看去,发现是一中年大臣,不过他记忆中并未有过此人的印象,看来也是一个并不闻名的大臣。 “何事?”田法章问道。 “昨夜赵使来临,欲求见我王。”中年大臣答道。 “现今赵使何在?”田法章问道。 “回大王,赵使就在大殿之外。”中年大臣答道。 “宣赵使。”田法章道。 “宣赵使。”宦官一阵拉唱。 不多时,赵使到来。 “不知赵使所来何事?”田法章问道。 “还请齐王救我赵国。”赵使向田法章一拜,痛哭流涕道。 “赵国有何事,需要寡人来救。”田法章不解道。 田建听到赵使前来,就已经知晓了来意,赵惠文王已死,新赵王太子丹继位,先王后摄权,国事不稳,于是秦王亲率二十万人,以王翦为大将,伐赵,已拔三城,而赵太后乃是田法章的亲妹妹,与君王后关系很好,所以就派赵使前来求援。 赵使大哭道:“我赵国惨遭先王薨,现今惠文太后摄政,秦王见此,亲率大军二十万伐我赵国,我赵国已失三城,还请齐王救我赵国。” 田法章闻言,脸色犹豫,正欲开口,谁知田建率先开了口。 他道:“本宫听说秦国伐赵乃是因为魏齐之事,赵国若交出魏齐,则一切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赵使闻言一阵大嚎,哭道:“秦王伐赵,是欲灭赵尔,岂是为区区一魏齐,还望齐王早做决断,以救我国。” 田建冷笑道:“秦欲灭赵而?非也!今赵国尚有马服君,廉颇善战之将,又有蔺相如,虞信等机谋之士,更有平原君这类贤公子,赵可亡乎?” 赵使闻言道:“太子殿下所言差矣!赵国虽有各贤臣良将,但新主即位,国中动荡,赵国国事不稳,正如巨人虽大,四肢即壮,然尚不可捕鱼,捕鸟食之,有饿死之危,今赵国正如四肢健壮的巨人一般,虽然强壮,但新主兵事不晓,政事不知,岂不正如虽有巨力,有亡国之险乎?” 田法章闻言道:“齐国自从二十年五国伐齐之后,现今国力未曾恢复,田间尚且没有壮力,岂够兵卒之用?” 赵使闻言起身驳斥道:“齐王此言差矣!假使齐国出兵,秦国必定畏惧齐赵两国连兵,必定因为害怕而退兵。” 田法章眉头深皱,道:“即使我齐国出兵,但丝毫收益也没有,反而浪费粮草,兵马。” 这句话,就是彻彻底底的要好处了,我齐国不可能就因为你一句话,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助你,要知道赵国尚且侵占着齐国的高唐都呢?两国虽非仇敌,但也非友国。 赵使闻言深吸一口气道:“我王曾言,若齐国出兵相助,我赵国愿割高唐都附近城邑。” 田法章闻此言,心中有些意动,毕竟收回高唐对齐国大有好处。 可是这时田建冷笑一声道:“赵王甚没诚意,高唐不割,只割周围城邑,只要齐赵两国爆发战争,凭借高唐地势之利,一日之内,高唐城邑便尽入赵国手中。” 在左首处的田单闻田建此言,起身道:“微臣复议太子所言,高唐地势险峻,若只留高唐城邑之所,若来日我齐国与赵国相伐,顷刻之间,高唐城邑就会化为乌有。” 田单此言一出,那些不熟悉齐国地形的人也只晓了赵国的狼子野心,道:“臣等复议太子,安平君所言。” 赵使闻言,心中一惊,不过却丝毫不露怯色道:“太子,安平君此言差矣!我齐国素来愿与贵国交好,岂能存此不测之心,愿齐王明见。” 齐国众位大臣听到此言,纷纷嗤之以鼻。 赵使此言分明睁眼说瞎话,赵国这些年侵占齐国的土地还少吗?不过齐国众位大臣也不会揭穿赵使的话,毕竟这对一直以来老牌强国的齐国是一种耻辱。 田法章沉默许久,道:“出兵之事可,但需以长安君为质子。” 赵使闻言脸色一阵苦涩,要长安君,那不是要惠文太后的命啊!那长安君在赵国受到的恩宠,谁人不知,年纪轻轻,寸功未立,就被册封为长安君,他要是将此言告诉惠文太后,太后还不杀了他。 齐国众位大臣听到此言,心里顿时一阵轻松,大王这是摆明的拒绝啊! 就是,你赵国和秦国打你们自己的,我齐国自己慢慢舔舐自己的伤口。 田建听此言,便知道自己父王和众位大臣的打算便落空了,这个老太太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儿子,但是赵国其他人舍得啊!蔺相如不就叫触龙去说服赵太后了吗? 于是,田建起身,站在大殿之上,想好措辞。 第八章:计策 田建朗声道:“父王此言不可提矣!想惠文太后与母后,父王情谊甚笃,何故以长安君为质,徒伤两家情分,来年,孩儿还有何颜面去见姑母(惠文太后)。” 听到这里,齐国众殿臣便泛起了难,让出兵的也是你,不让出的也是你。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改变了看法。 田建再道:“昔年晋国骊姬之乱,秦穆公鼎力相助,扶持夷吾,重耳两位献公公子继承大位,从此即有秦晋之好,现赵王丹亦是父王您的舅侄,父王何故背弃信义,以区区小利伤两国之友好。况惠文太后即使不舍亲子,但赵国良臣密集,必能说服惠文太后放弃小义,成就大义,父王和该出兵以全两国情谊。” 齐国众位大臣听到此言,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的确,惠文太后是非常喜欢自己的小儿子,不过惠文太后一人的力量能抵挡得住朝野的压力吗?现今赵国虽然是惠文太后摄政,但是相权在蔺相如之手,兵权在马服君,廉颇等赵国王族之手,他们是不会考虑长安君与惠文太后的母子之情的。 田法章闻言,深深看了田建一眼,道:“寡人让赵国以长安君为质一事就此作罢!” 田建闻言一拜道:“多谢父王明见。” 语罢,田建转头对赵使道:“还请赵使先行退下,本宫尚有事与父王和众位大臣密谈。” 田法章听到这句话,自然不会扫自己太子的面子,于是道:“众位大臣及赵使先行在殿门外等候,安平君,貂卿,王孙贾留下。” 赵使与其他大臣闻言分别道:“臣等先行告辞。”“外臣先行告辞。” 见众人退去,田法章不解道:“建儿为何你先要推辞齐国出兵,后又要齐国出兵。” 田建闻言一笑,道:“父王,今日之齐国有能力与列国相争否?” 田法章摇头道:“不能,自从我齐国经五国共伐之后,现今国力疲惫,没有余力相争。” 田建微微一笑,走了几步,道:“今日之齐国,尚不能与列国相争,故建儿先劝父王不要用兵,以谋求赵国许利,纵横捭阖之术,审定有无与其实虚,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实。贵得其指,阖而捭之,以求其利。” (后句出自《鬼谷子》捭阖术,意思大致是判断他所言的真假,放纵他的欲望从而知道他的心意。再和别人辩论之时,可以适当地贬低会质疑他的言论,以诱导他展开话题,顺畅议论,等到他说完之后,再来进行反驳和诘难,从而把握事情原委,进而把握其真实意图,用来谋取自己的利益。) “哦,不知太子欲有何为?”田单忍不住道。 “安平君不必着急,听本宫细细道来。”田建微微一笑。 田单闻言右手拂须,微微一笑,道:“臣下愿听太子殿下高言。” 田法章点了点头道:“建儿你可畅所欲言,寡人必认真斟酌。” 田建一挥袖袍,朗声道:“本宫欲在伐燕。” “伐燕?”田法章闻言眉头深皱,不解道。 “敢问太子伐燕之事从何而起,虽燕昭王已死,燕国国力日衰,但燕国尚且还有千里之地,国力不弱于我齐国,且燕人生性悍勇,伐燕难矣!”貂勃不忍道。 田建闻言笑道:“中大夫所言极是,燕弱,然齐国也后继乏力,不过本宫不是今年打燕国,也不是明年,后年也不一定打。” “建儿所言,寡人甚是疑惑,既要打燕国,又说不打,意欲何为啊?”田法章不解道。 “父王,今燕国与赵,齐相邻,然燕国素来与秦国相好,与赵国亦是仇敌,我齐国与燕国素有三世之仇,燕无外援,假若我齐国与赵国相约伐燕,则燕国必定难保社稷。”田建道。 田单闻言,不悦道:“太子,我齐国虽可与赵国相约伐燕,然秦,魏,韩,楚四国必定相阻,如之奈何?” “是啊!秦国必定会出兵相救的。”田法章附和道。 “王叔此言差矣!秦国虽会出兵相救,但我另有一计,可保伐燕成功。”田建自信道。 “何计?可是让秦国不出兵相救。”田法章急切问道。 田建摇摇头,道:“非也?伐燕事难,非一日之功,儿臣此计乃绝燕户之计,虽不可保燕国必灭,但燕国自此一撅不振确是大有可为。” 王孙贾闻言,大感兴趣道:“敢问太子,是何计尔?” 田建道:“绝户之计,燕国苦寒,粟米一年一熟,且与齐国收割之日相差,我齐国若与赵国在燕边境聚兵,相约伐燕,燕必震动,用与举国之兵迎敌,然我等却只是虚张声势,只与燕国对峙,燕必不敢退兵,如此相持之下,燕国粮草必定短缺,因我齐赵只与燕国相邻,燕国无法与列国借粮,一年之后,再行此计,燕国必定再与我齐国赵国对峙,再行一年,燕国必定国势不稳,此时我齐国在伐燕,必定势不可挡。” 田建这句话说的来源就是南北朝之时,北周攻打南陈之时所用的计策。 (公元587年(开皇七年),尚书左仆射高颎提出:“在江南收获季节,以少数兵力,声言进袭,迫陈集兵守御,以误其农时;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如此多次,使陈军习以为常,麻痹懈怠,然后举兵渡江,登陆攻击,派人潜入陈境,反复纵火,焚其储备物资,使其财力俱尽。”) 田建这时候提出的这各战略,虽然与高颖提出的计策略有出入,但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不管如何,你燕国不可能不聚兵抵挡齐赵两国连兵,如果聚兵,那么你燕国的粮食产量必定下降,那么兵员的意志必定下降,齐赵两国再用优势兵力攻燕,如果还灭不了燕国,那么田单与廉颇,赵奢,李牧等名将是吹出来的不成,至于赵国灭了燕国,是不是更强大,哼哼,就等着田建坑你们吧! 第九章:何人出使赵国 听完田建的言论,田法章并没有着急下结论,作为一个君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安平君,建儿所言计策是否可行。”田法章问道。他的心里捏成一股绳,这是太子树立威信的第一步。 如今要说齐国谁人对军事了如指掌,那肯定就是安平君田单了。 田单激动不已,起身拜道:“太子所言可行矣!” 田单话一说完,话风一转,道:“不过此计若要实施,则必须要赵国答应此事,遵从太子所言计策,那么需要找一善辩之人作为我齐国使者,所以微臣谏言,中大夫貂勃可往赵国一行,与惠文太后及赵王商议出兵一事。” 貂勃是齐国现今为数不多的能言善辩之士,当年田单奉立田法章为齐王,但田法章听从九个宠臣的谗言,对掌握兵权的田单深以为戒。貂勃从楚国回到了齐国,齐襄王(田法章)设宴款待他,当酒兴正浓时,齐襄王大声叫道:“去叫丞相田单也来。” 貂勃当即离开坐席,行大礼参拜,然后严肃地说:“大王怎么说出这种亡国的话来啊?” 齐襄王莫名其妙地问:“我怎么说亡国话了? 貂勃问道:“大王跟周文王相比,怎么样呢?” 齐襄王摇摇头说:“我不如。” 貂勃说:“我就知道您不如!那末,您跟齐桓公比又怎么样呢?” 齐襄王回答:“我也不如。” 貂勃说:“我当然知道您不如!周文王得到了吕尚,尊他为太公;齐桓公得到了管夷吾,尊他为仲父。大王得到了安平君,为何叫他的名字‘单’,从开天辟地,有人类以来,做臣子的功劳,谁能胜过安平君呢?可是,大王竟然叫他的名字‘单’。大王说出这种亡国的话来啊?而且当初大王不能保住自己的国家,燕人出兵侵犯齐国,您逃到城阳山中,安平君凭着区区即墨的三里之城,五里之郭,带领着七千疲惫的士卒,俘获了燕将司马,收复了千里的失地,这都是安平君的功劳。在那时,如果他挟持在城阳的襄王,而自立为王,诸侯也不能阻止他。可是,安平君完全从道义出发,认为不能这样做,所以修筑栈道,从城阳山中迎接了大王和王后,您这才能返回国都,治理国家。国家已经安定,您却直呼安平君的名字‘单’,就是小孩子也不会这样做的。大王还不赶快杀掉这九人,向安平君道歉。不然的话,国家前途就危险了。” 齐襄王猛然醒悟,于是当即下令杀掉了那九个宠臣,把他们的全家驱逐出境,并将夜邑封给了安平君。 田法章听后心头一松,大笑道:“就依安平君所言,貂卿可随赵使一同回赵国,共商大计。” 貂勃闻言,拜道:“臣愿听从我王法旨。” “中大夫此行,可否带上一人,作为副使。”田建问道。 貂勃惊讶道:“敢问太子是何人,需要太子亲自举荐。” 田建道:“此人姓毛名遂,赵国代郡人,现今为我府下的舍人(客卿)。” 貂勃闻言也不敢轻易拒绝田建的意思,毕竟田建就是未来的齐国大王,而且今天田建的表现也让貂勃刮目相看。 于是貂勃对田建一拜,随后再向田法章一拜,道:“副使之事,微臣不可擅自作主,还请我王派遣。” 田法章闻言点了点头,道:“就依建儿所言,让这个叫毛遂为此次副使!” “父王,这时可以再宣赵使进来了。”田建笑道。 田法章闻言,对身后宦官道:“宣赵使进殿。” 宦官随后拉唱道:“宣赵使进殿。” 随着殿堂大门的慢慢打开,中午温暖的阳光也进来了,与阳光一同进来的还有满脸担忧的赵使。 赵使进来直拜道:“还请齐王怜悯,我赵国现今正遭受秦国攻伐,母国危如累卵,还请齐王速速派兵救赵。” 田法章闻言,不紧不慢道:“赵使莫非听不懂寡人的意思,若赵国以长安君为质,我齐国当可速速发兵救赵。” 赵使闻言一脸凄容,道:“先王后素来疼爱幼子长安君,以长安君为质,此事难矣!” 田法章听后脸色微微一红,似乎是不好意思,道:“若要我齐国出兵,可,高唐必须割予我齐国或长安君来齐国为质,二者一者可得,寡人即应赵王之求。寡人之意,以中大夫貂勃为齐使,出使贵国,若事成,我齐国在赵国边境的十万大军立刻即可西行,救赵。” 赵使见田法章似乎不会再谈下去,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外臣谨尊齐王懿旨。” 田建听后心里一笑,装做悲哀对赵使道:“本宫本欲全甥舅之好,可是家事不同国事,昔年齐僖公欲伐纪,以报八世之仇,然齐国姻亲鲁国鲁庄公却出兵相助于纪国,此之谓,姻亲虽重,不舍道义。如今秦虽未得之道义,然而我齐国百姓妇众而男寡,不能舍弃人伦大义来全就我等私心。” (这里的八世之仇于上文的九世之仇一样,齐襄公诸儿是齐僖公的儿子,齐僖公临终的时候对他的儿子齐襄公诸儿说道:“纪吾世仇也,能灭纪者,方为孝子,汝今嗣位,当以此为第一件事。不能抱此仇者,勿入吾庙。”另提一句,纪国也是鲁国的姻亲,不过齐僖公的女儿文姜是鲁庄公的夫人,比纪国更亲,当今战国也是一样,谁的王室里面没有一点其他诸国王室血脉,就像欧洲一般,可能丹麦亲王还要叫伊丽莎白姑妈。此为笑谈,不可当真) 赵国使者闻言,掩袖泣道:“多谢太子一番肺腑,外臣多谢了。”说完深深一拜。 田建闻言,叹道:“我齐国现今国力未曾恢复,府库空虚,百姓民薄。可怜赵国了。” 赵使呜呜之声不断,一方面是为自己的仕途,一方面也是感于太子建这番厚道。 “外臣即日便于中大夫出发,与我王共商出兵大事。”赵使擦了擦眼泪,道。 第十章:送别毛遂 临淄城外,现在正当正午时分,微风轻轻吹动,阳光的温煦轻柔的撒落在城外一处车队之上。 车队之上彩旗飞舞,上面绘饰者各色图案,在其中一辆青铜马车之上。 毛遂穿着一袭白衣,样子儒雅,脸上带着不舍之情。 田建手拉着毛遂,道:“先生此去赵国为使,言辞交锋,必定劳累不堪,还望先生保重。” 毛遂一拜道:“遂此去出使,必定说服赵王,共同伐燕,以谢太子识人之恩。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未几见兮,突而弁兮。遂此行日久,还望太子勿为臣担心,齐国积弊日久,需要殿下苦苦耕耘啊。” (诗出《诗经.齐风》意思是不要勉为其难耕作大块田,白白地撂荒杂草丛生蔓延。不要苦苦思念那远行的人,白白地为他劳心又费精神。 没有力气不要耕作大块田,长不起苗来杂草丛生蔓延。不要苦苦思念那远行的人,白白地为他劳心又费精神。) 田建道:“多谢先生挂念本宫,先生不在,本宫必定会等先生回来之时,见到一个不一样的齐国。” “太子,我等该出发了。”貂勃道。 “劳烦中大夫费心,赵国之行,中大夫成功回来之时,本宫必向父皇表功,上大夫之位,必属中大夫莫属。”田建向貂勃保证道。 貂勃闻言,对田建一笑,道:“臣等回来之时,必定说服赵王,上大夫之爵,臣愿受之。” 说完,车队开始行走了,滚滚的车轮声掩盖了车队上的密密细语。 田建向着远远行驶的车队,深深一拜,未曾起身。 直到车队走了之后,小艾见到自己太子这般,惊讶问道:“殿下,貂大夫他们已经走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田建闻言,起身道:“小丫头你不明白,这一次对我齐国有多么重要,此事若成,则我齐国重复往日辉煌也是大有可为。” 小艾摇了摇头,浅浅一笑,露出好看的两个酒窝,道:“国家大事是你们大丈夫该考虑的,奴婢此等女子有何想的。” 田建闻言,轻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摸了摸小艾的头,道:“国若亡,不管男子与女子都要遭受到非人的待遇。周幽王的时候,因为申侯串通西戎攻破镐京,国母褒姒惨为戎狄所淫乐,你可以想到当年临淄城破,那般凄惨日子吗?” (周幽王欲废嫡子宜臼(就四声)改立褒姒的儿子伯服为东宫,申侯闻言请柬道:“昔桀宠妹喜以亡夏,纣宠妲己以亡商,王今宠信褒妃,废嫡立庶,既乖(违背)夫妇之义,又伤父子之情。桀纣之事,复见于今,夏商之祸,不在异日。望吾王收回乱命,庶可免亡国之殃也。”申侯没有料想到周幽王竟然贬申侯为伯,派人讨伐,不料申侯自以为不敌王师,于是派人求救西戎,于是西戎和申侯的军队就攻破王城,杀死周幽王,戎主见到褒姒貌美,收到帐下,日夜淫乐。后来申侯拥立宜臼继位,是为平王,开始了东周的历史,周室从此衰落。) 小艾听说之后,眼里含泪,道:“殿下所言,奴婢全知,当年临淄城破之时,奴婢父亲作为守城士兵,城破之日就被燕兵杀害了,我母亲常常提起此事,无不咬牙切齿,欲啖燕人之肉。” 田建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王室签百姓的,来日,我齐军必定踏破蓟城,生虏燕王烹杀之。” 田建在说出烹杀燕王之时,小艾眼睛亮了一下,道:“奴婢相信殿下,殿下是位贤君,我等齐人之仇必定可在殿下手中报之。” 田建闻言,笑着摸了摸小艾的头,心里满是坚定。 道:“回宫。” 不久之后,田建就回到了宫城。 一处偏殿之上,田法章正在批阅奏章,可是突然一阵咳嗽从他嘴里咳出,身边的宦官见到田法章如此咳嗽,急忙拿出一块锦帕。 田法章感觉到从自己的喉咙中吐出一块异物,顿时胸气顺畅,那名宦官从田法章手里接过手帕之后,竟然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愕。 “怎么了?”田法章不耐烦道。 “王上,血。”宦官突然跪下道。 “血?”田法章向手帕看了一眼,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血淋淋的手帕像是最可怕的催命符,尽管是齐国王上也不免俗。 好一会田法章才回醒了过来。 突然,门外侍卫喊道:“王上,太子求见。” 田法章脸色不变,对跪下的宦官道:“你若是敢胆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那么你头上的脑袋可就不一定安在头上。” 那名宦官闻言,连忙磕头道:“臣明白,绝不告诉二人。” “太子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吗?”田法章道。 宦官连道:“臣懂。” “好了,起来吧!”田法章道。 田法章略微整了一下仪态,喊道:“宣太子进来。” 田建闻言,直步走了进来,拜道:“建儿拜见父王。” 田法章稍稍抬起头,用眼睛看了一眼太子,然后继续批阅奏章,不紧不慢道:“王儿所来何事。” 田建看了一眼田法章,道:“建儿欲效仿孟尝君。” “哦,何事?”田法章放下奏章,惊讶道。 孟尝君田文是田法章的王叔,也是齐愍王田地的亲生兄弟,不过他们之间并没有很好的关系,五国伐齐就是田文纠结五国兵马的,可以说孟尝君比汪精卫更甚,简直是齐奸。 田建一拜道:“孩儿欲学孟尝君,养士三千,孟尝君昔日设客舍三等,上等曰代舍,中等曰幸舍,下等曰传舍。孩儿欲设三等之才,一等曰全才,有就世经纬之能,得之可兴一国,亡一国,如商鞅,吴起,孙膑之大才,二等曰偏才,有军事,政事之才,能率师相伐,或向苏秦张仪一般,一言而诸侯惧,三曰小才,有个人之悍勇,百里穿杨,或如豫让,专诸之高义,舍小而全家国:。” 第十一章:三等才士 田法章闻言大笑一声道:“建儿所言听之极美,可是细查之却是谬言,且不论如同商鞅,吴起,孙膑大才何等难寻,就是张仪,苏秦等纵横之士也是人海之中,难得一见,孟尝君昔日养士三千,到了危难之时,却仅仅有十几个舍人助之。” 田建闻言一笑,道:“父王此言差矣。天下良才多如牛毛,孟子曾言: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远的不说,就说几十年前的张仪,那张仪,未曾当秦相之时也只是一个盗玉壁的贼人,当时天下何人知晓他,所以贤才很多,只是父王能否发现他,并能用他,得贤才者得天下,魏文侯得到吴起,所以称霸列国,我朝威王得到孙膑,于桂陵之战击败魏国,所以齐国是此为东帝!” 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才。君不见,美利坚得到爱因斯坦,率先研究出原子弹,成为二战后的世界霸主,我国得到钱学森等老先生,掌握了与世界对话的力量。 在这个公元前的年代,人才也是至关重要,没有蔺相如,赵惠文王可能还在秦国大牢和楚怀王一样饿死牢中,秦国没有范雎远交近攻的战略,凭借四处为敌的性子,迟早和魏国一样,人人讨打,也不可能等到秦始皇统一天下的时候。 田法章听到齐国为东帝的时候眼光一亮,可是却又黯淡了下来,此时的齐国已经不是可以残燕,吞宋的东帝了,而是沦为一个赵国随时打秋风的弱小国家了,当年赵亚夫(赵武灵王)灭中山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的看着齐国,害怕齐国出兵相阻。 他叹了口气道:“建儿的意思寡人明白,昔年燕昭王尚且可以千里买马骨,筑就黄金台,现今我齐国何尝不可,寡人之意,传令齐国乃至列国,我齐国愿意诚心招纳贤士,强我齐国。” 语罢,田建道:“孩儿愿为父王书写招贤令。” 说完,田建走到田法章身旁,右手轻捏毛笔,写道: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百里奚,奴仆而,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着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良久之后,田建用手轻轻拿起竹简,用嘴吹干,将其呈献给田法章。 田法章结果田建的竹简,仔细瞧之,初看时,不禁面带喜色,越看越高兴,看完之后,大喊道:“彩!彩!彩!吾儿此番求贤令不亚于秦孝公下的求贤令啊!” 田建面无表情,口上答道:“父王谬赞了,建儿只不过是随笔而为罢了!” 其实田建心里大惭,这篇求贤令是抄曹操的,不知道后世曹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这与他无关。 …………… 齐国临淄市集,一处酒舍。 一个彪形大汉,穿着皮袄,手里拿着两只打着的山鸡,走进酒舍,将山鸡往酒桌一拍,道:“老板,来两坛赵酒。” 彪形大汉边吃嚼着嘴里的熟牛肉,遍听周围人的议论声。 忽然听到一士子道:“两天前王上传令各地的招贤令听到了没有。” “我等听说了,这招贤令听说是出于东宫太子之手,上面写道: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果然听之令人心生激荡,我决定了我明日便去东宫,求见太子,强我母国。”一士子答道。 “此言大善!我等皆是齐国之人,现今我王,太子贤德,欲强母国,我等何不用三尺微薄之躯回报母国,不仅我等所学可用,更可全我等赤子之心。”另一士子喊道。 “彩!彩!彩!”众人喝道。 彪形大汉停止了饮酒,径直走到了那些士子旁边,问道:“诸位刚才可言是真的吗?” 一士子惊愕道:“当然是真的。你是不是齐国人,这都没有听说过。” 彪形大汉面色红润道:“在下蒙敖,素来熟悉兵法阵型,因在齐国不受贵人赏识,所以正欲前往秦国,以一展胸中所学,不料太子殿下竟然颁布了求贤令,诸位可否带上我,我愿赴求贤令以报母国。” 那名士子道:“幸亏你没有到秦国,秦国哪有母国好,再好的国那也是别人的,我等生为齐人,便永为齐人。” “彩!彩!彩!永为齐人!”众士子喊道。 (窃以为蒙敖前往秦国,不仅是因为秦国的军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秦国很难和齐国战争,终其一生,从未与齐国战争过,所以蒙敖此人应该也是爱国之人) ………… 赵国邯郸。 从齐国临淄出发的车队终于到达了邯郸,毛遂脸上满是风尘之色,白色的衣袖都有些灰白。 忽然,他听到赵国一士子道:“齐王颁布了求贤令,不知我等是否前往。” 毛遂听到这里,顿感兴趣,下了马车,向着众士子议论处走去。 “招贤令上面说: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我等皆是郁郁不得志之人,何不赴齐国一行,一者可以举荐自己,一展胸中才华,二者可去稷下学宫游学一番。”一士子道。 “是极!是极!”众士子道。 毛遂听后,感慨良多,太子殿下果然真乃贤君也,听完,向回走去,嘴里大喊道:“唯才是举啊!” 第十二章:稷下学宫 清早,日头刚刚升起,田建穿着一身素白粗麻衣服,士子装扮,头上戴着柳叶冠,在人群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中走进了一处宫殿,这处宫殿不是别的,乃是天下列国学府,学风圣地,天下士子皆以游学此中以为自豪。 田建略微整理了一下衣饰,使他显得更加整齐些,其实田建出门时居琪和小艾已经将他打扮的很好了,这样如此,只是出于对这座学府的敬重。 他抬头望了望这座宫殿的牌匾,《稷下学宫》四个红色篆体,提起信心,向里面走去。 稷下学宫创办于齐恒公田午末年,齐威王初年。最初创办稷下学宫的目的,是老牌霸主齐国为了和魏国争夺天下学术中心,于是就创办了稷下学宫,稷下学宫因为可以让士子“不治而议论”(不任职而议论国事),而且很对大师级的人物在稷下学宫更可以享受上大夫之爵,所以自此之后,稷下学宫就成为了中原诸国的学术中心,这一点,即使是五国伐齐之后都没有衰落。 “先生不知师承何派,现在这个时候来的有些早了?”一个中年士子在门口问道。 田建愣了一下,道:“在下无门无派,各家诸子所言都曾研习过。” 中年士子闻言,脸色不变:“那先生应该是杂家了,杂家的序列在那边,先生可先等些时候,再过一个时辰左右百家当可到达。” 田建点了点头,不接道:“先生可是哪家学子?” 中年士子摇摇头,笑道:“在下乃是墨家士子。” 田建闻言,仔细看了一下中年士子,发现中年士子竟然是赤足装扮,果真是墨者装扮。 “那在下先去了。”田建拱手道。 稷下学宫,争鸣堂。 一路上田建看见无数小牌子,其中写着,儒家,墨家,道家,阴阳家,纵横家,法家,兵家,农家等等小牌子。 不消多时,田建便看到了杂家的牌子。 田建找了一个靠中的皮垫跪坐了下来,等候此次辩论的开场,他微闭起眼睛,心里静思,这次稷下学宫之行是他颁布招贤令的第三天,这时,列国中各国士子都纷纷聚集到了临淄,而稷下学宫则是他们必不开的地点,他这次,一定要招揽到天下英才。 转眼就到了正午时分,越来越多的列国士子纷纷到来,此时稷下学宫争鸣堂前已经人满为患,诸子百家各门各派已经纷纷做到自己的序列。 田建睁开了他闭着的双眼,心中满是自信,好奇的张望着四周,发现在儒家,墨家两处地方士子最多,其他士子参差不齐,最以法家,阴阳家,兵家最少,其中杂家人数居中。 田建脸上带着亲切和煦的微笑对旁边的青年士子问道:“在下杂家士子陈健,敢问足下何名。” 青年士子报之一笑,道:“在下燕国赵质。” “燕国赵质,未曾听说过,不过杂家本来就无大才,最出名的还是吕不韦,也不足为怪。”田建心里暗道。 不过田建脸色不变,拱手问道:“此次辩论不知何时开始。” 赵质还未回答,堂上就传来一股浑厚的声音,喊道:“祭酒已到,辩论开始,此次辩论一为秦国功赵之事,二为齐国颁布招贤令一事。” 田建闻言,立刻正色向堂前中央一处高台的人看去。 此人面色庄重,留有三鬓长须,朗声道:“学宫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此次争鸣,各门各家皆可自述己见,学宫向来言论自由,第一件事则是秦国攻打赵国之事,列子皆可言论。” 田建心里暗道:“这就是荀子了,果然不俗。” 不消多时,儒家阵营中出来一人道:“敢问荀师,赵国赵惠文王新丧,此时秦国趁赵国国丧之时出兵相伐,此为不义,赵国新王丹年方弱冠,孤儿寡母,此为不仁,如此不仁不义之师,在下认为此次秦国必败。” 田建听后啼笑皆非,如今已经不是春秋时期那种贵族式战争,两者约好时间,约好地点,各自摆开阵型,谁兵力强,兵士悍勇谁就是获胜的一方,也只有儒家这群人,鼓吹复礼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荀子并未答话,一向与儒家不和的法家站出一人,笑道:“君之言令人啼笑皆非,现今之世为战国,强则生,弱则亡,君之言谬也。” 兵家阵营也站出一人,对荀子一拜道:“法家之人说的对,孙子曰:以正合,以奇胜,秦国能抓此机会,必能趁赵国虚弱之时大胜。” “君此言差矣!”一阵响声传来。 众人皆看向话音来源,发现是纵横家一人。 道:“秦国虽然趁赵国先王新丧,然我纵横之士可凭三寸之舌,以道义相屈,或合纵列国相约救赵,赵可败乎?” 儒家之人见到各派共同排挤他,于是悲切道:“周公制礼仪相约诸侯,是故蛮夷纷慕我华夏礼仪,今天下列国相争,各自相伐,无所不用其极,吾不闻礼仪在何处之地,我华夏之邦与蛮夷有何异同?” 荀子闻言,叹道:“当今列国,礼仪不存,周鼎崩乱,秦武王亦有问鼎之轻重之事,我等邦国,仁义可存乎于一心,有礼仪之大,故曰夏,有服章之美,故曰华,华夏之邦在于我等身体力行,天之生人,素以为恶,所以蛮夷茹毛饮血,后天教化,可引向善,列国道义不存,正应当我等奉献己身,重复礼仪之美!” 诸子百家所有人闻言,不管是向来与儒家有仇的墨家,法家,还是其他对儒家没有好感的人听到此言纷纷拜道:“荀师此言令我等惭愧。” 田建听到这个言论,心里暗道:“这应当就是荀子的性恶论了,看看后世的女子,不知礼仪羞耻的道理,这与茹毛饮血的蛮夷又何异处,唯一的区别后世女子能白些。” 只见那儒家之人深深一拜道:“多谢荀师教诲,我等儒家之人,当要以重现尧舜先王大治之年为己任。” 第十三章: 荀子闻言略微点了点头,道:“下一场辩论开始,为齐国的招贤令。” 此言一出,刚才跃跃欲试的诸位士子就立刻端坐在座位上,目不斜视,顿时,四周鸦雀无声。 田建看到这类景象,心生疑惑。 不过却有人为他做答了。 只见又是儒家那位学子,问道:“今齐国欲招贤强国,并无不可,然而招贤令上所说不仁不孝皆有治国用兵,皆可举荐,试问夫子若是一个人对母不孝,对邻不睦,何以治国,大夫之行尚为众人所效,如此治国之人若为官吏,则齐国举国上下,必定鸡鸣狗盗之徒,背信弃义之人遍布,齐国哀矣!” 田建闻言,心里顿时一阵怒火,这儒士摆明拆他的台,这无疑告诉别人,别去当齐国的官员,齐国的官员是没有品行的。 田建起身对荀子一拜道:“荀师此人所言谬论也。” 儒士见杂家一人反驳他的言论,不悦道:“你是何人,此招贤令之事,众人皆知,不论品德,只论才干,如此大祸之举,汝不能识也。” 田建反驳道:“天下诸公,皆有才有德之人吗?我闻昔日惠子与庄子同游,惠子惧畏魏惠王知道庄子的贤德而任用他为相邦,于是在城中大搜三日,以赶庄子,敢问诸君,惠子非贤人,非贤臣否?”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道家之人和名家之人闻言点了点头,惠子算是名家的开山鼻祖,而庄子也是道家的大腕,两人的这些事情也是众人皆知,惠子即使有些道德上的小问题,但他依旧被诸位士子所尊重。 儒家之人闻言,脸色不变,正色道:“君所言太过偏薄,郑庄公之时大臣祭足先拥立世子忽,后又拥立公子突继位,此三头两面之人可为郑国贤人忽?” (这是春秋初年的一段事情,郑庄公姬寤生担心自己不久于世,于是招来祭足,说自己有十一个儿子,其中以世子忽和公子突最有才干,不知道立哪个为国君,祭足说世子忽是嫡长子,应当立世子忽为郑伯,郑庄公听了祭足的话,于是世子忽就被立为郑伯,也是历史上的郑昭公,公子突被外放到了宋国,但是公子突却不简单,他的母族是宋国雍氏,历来得到宋公重用,祭足到了宋国监视公子突,却不料被宋国协迫要立公子突为郑伯,于是祭足因为害怕,就答应了宋国的意思,和宋兵一起驱逐了郑昭公,立了公子突为郑伯,史称郑厉公,但后来郑厉公谋害祭足不成,又被祭足赶到了宋国。) 田建闻言轻笑,道:“君此言有些偏薄,祭足此行又何不可,君择臣而辅,臣亦择主而侍,郑厉公不仁,意欲加害祭足,祭足虽不仁以势驱主,但主之不义在先,我之不义在后,先后之事,不可妄论。” 这句话田建嘴里也是说说,要是真有那种人,他还不早杀了。春秋战国时期,虽然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差距难以跨越,但是这个时候确实思想最开放的时候,君臣之间的地位与其说是一种主辅,更是平等,这在后世是很难见到的,从宋朝的站着早朝,再到明清的跪着,士大夫的骨气,节气都被这一跪彻底丧失了,所以到了明末之时东林党献媚于李自成,满清蛮夷。 荀子点头,道:“孟夫子曾言: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汝等忘了吗?” “荀师所言大善,凡有一才可令百姓富足,可令国家强盛,不受外来侵扰,即使这个人失去一些小的德行也无伤大雅。”田建道。 “不错,杂家名士所言当彩之,贤士与鸡鸣狗盗之徒不同,正如白马非马,白马是马吗?为何又冠以名属,贤士也非鸡鸣狗盗之徒,两者不同,正如白马貌白,然血肉与他马何别,但白马人皆爱。”名家一人道。 田建见此人中年左右,心声疑惑,问道:“阁下是名家何人?” 中年人道:“在下公孙龙。” 公孙龙说完这话之后,众人皆露出不屑的神采,唯有田建兴趣盎然的看着公孙龙。 公孙龙看到这个场景,心中黯然,白马之说仍然不被众人接受。 公孙龙是惠子死后,名家又出的一位名士,不过与惠子得到爱戴不同,公孙龙可谓是人人喊打,一个白马之说众人皆知的道理竟然被他生生扭曲事实,别人说不过他,自然也看不惯了。 “在下先行告辞。”公孙龙对诸位士子一拜道,转头离开。 “公孙先生为何匆匆离去,辩论尚未结束。”田建出言道。 公孙龙停止了脚步,道:“众人不喜,我又何必留下来呢。” 田建闻言道:“先生可往东宫一去,现今太子招贤纳士,以先生之名望必然大有所为。” 公孙龙闻言一笑,继续走了出去。 辩论不断开始,不过接下来田建并没有再次发言,反而仔细观察每一个士子的言论,看那个可以招揽,并且委以重任。 转眼,日头已到下午时分,众位士子尚且未曾进食,田建肚子也有些饿,但是众人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更加酣谈。 稷下学宫本来就是言语畅谈之所,不过多时,诸位士子的言论已经不再讨论秦国攻打赵国何齐王颁布招贤令一事,反而谈起了更加深奥的问题,如荀子提出的人性恶论,孟子提出的人性本善论,以及墨家提出的“人人平等”的超前理论。 “君之所言,在下不敢认同,是故天生万物,万物有别,鹰有利爪,虎有锐齿,熊有坚体,众生皆有所依之物,然唯人无利爪,无锐齿,体不如棕熊,可人猎万物以自取,制礼仪,自此有禽兽之行与礼仪之举,人之所别于万物,在于人天生礼仪之事,君所言效仿天地万物,岂不是逐末而失本。” 第十四章:稷下学宫三 一个士子摇头笑道,他整齐的跪坐在皮毡上,穿着青色干净整齐的衣裳,一双眸子仿佛星辰般耀眼。 田建对这场论辩也大有兴趣,静静地和众人一般坐到辩论士子的后方,唯恐害怕出一丝声音打破这绝美的争鸣。 对面穿着褐色衣裳的士子年龄略大,下巴处的胡子可以看出很多年没有修理,衣服也有些破烂与脏旧,可是看上去却很有魅力,那是经历了人生百态的沧桑之感。 他终于说话了,杂乱胡子的下巴随着嘴唇的上下摆动,却出了震惊四座的言论:“禽兽之行即人之行也!” 四周越发静默,众人心中仿佛敲了声钟,震的耳晕目鸣,禽兽向来是低贱的,怎么能和自誉为万物之主的人相比呢。 青衣士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解道:“君之所言何解?” 褐色衣服中年士子看了看四旁的人,开口道:“禽兽所行人之所行也,兽者善群,吾者也是,禽兽非仅有禽兽之行,人也非没有禽兽之行,鸳鸯一者死,而余者不可活,吴起求将杀妻,鸦有反哺之义,人有不孝之行,圣人制衣冠为何?遮丑尔。天子之服有一十二章,日、月、星辰、群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仿天下物事,故曰人之行即禽兽之行也。” 田建闻言,暗自发笑,这褐色衣服中年士子故意夸大其词,禽兽之行广义上指的是野兽,飞鸟的行为,但为百姓所接受的狭义是令人不齿为之的行为。 众位士子皆默默不语,时间一刻刻过去,青衣士子大笑道:“君误我等!夏人以鸾凤为象征,商人以玄鸟为祖,姬氏以天凤为属,三者皆禽兽之子乎?非也,鸾凤,玄鸟,天凤皆是神鸟,吾等崇神物而轻凡物,此禽兽之行吾等愿仿。”(诗经中的《玄鸟》篇: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至于周朝大家都知道,凤鸣岐山的道理。) 这青年士子也是黔驴技穷了,想不出来办法反驳中年士子的言论,但他不愿认输,反而说这些神物的行为,我们学习是有荣于焉的。 众人闻言,皆暗自叹息,理由看似反驳了,但是来的太牵强,明显这个青年士子已经败落下风了。 褐色衣服中年士子听闻青年士子言论,嘴角微微一笑,道:“在下告辞,君之言论在下甘拜下风,就此告辞。” 说完,褐色衣服中年士子起身,起身之时,中年士子那粗糙的肌肤露了出来,满是裂纹的脚掌皮肤中参杂着不知什么东西,显得黝黑黝黑,他竟然是赤脚而行! “君乃是墨家何处名士?”田建忍不住问道,如此有大才的名士不容错过,更别说像墨家这些人了。 这位中年士子答道:“名士称不上,不过别人尊叫我一声秦子。” “秦子?”田建暗自思索。 “可是现今墨家巨子。”田建突然喊道。 “不才,在下正是墨家巨子,不知这位士子叫我又有何干呢?”中年士子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洒脱道。 田建一拜道:“在下闻先生之辩论,犹如凤黯(乌鸦)饮醴泉(甜美的泉水),螈蚓遇润土,涸鱼逢甘霖,不知先生可否赴我府上一游,既能全我之心,又能让先生感到我等齐人的热心。” …………………… 却说另外一头,自从毛遂进入了邯郸,赵王立即就让人到驿站去将貂勃,毛遂两人请去。 赵国议政大殿,龙台。 惠文太后在赵王丹的旁边坐着,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显得有些老态,两鬓的头发已经有些斑白,不过两眉之间却透露着果决,威严的气势。 赵王丹大约二十左右的年纪,穿着显示他王者身份的玄端上衣,配上朱色的下裳,头上戴着冠冕,琉珠印在他的脸上,不过他却是哈气连连,眼珠子透着赤红色,血丝遍布,白皙的肤色显示出一种特色的别样的美感,用现代的话来说,有些像伪娘。 “宣齐国使者上朝觐见。”宦官一股透露着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在殿外候着的毛遂,貂勃闻言上前。 他们两个弯腰拜道:“齐国来使祝赵王万年。” “齐国来使免礼,不知齐王可否答应出兵。”赵王丹看着貂勃,毛遂两人急切道。 与貂勃,毛遂一起来的赵使满脸通红,磕磕绊绊道:“齐王答应出兵,不过………” “不过什么?我王兄难道有什么条件不成?”惠文太后着急质问赵使。 “太后勿急,我王有两个条件,要是王后可答应其中一个条件,那么我齐国驻扎在边境的十万大军当可立即出发,以解赵国危机。”貂勃朗声道。 惠文太后闻言,心里没来的一阵担心,问道:“不知我王兄有什么条件。老身若是可以做到,我赵国必定竭力满足。” 貂勃笑了笑,道:“我王条件不高,第一个条件就是以长安君为质,若是长安君可以为质,我王当即出兵。” 惠文太后像是失去了力气,问道:“非长安君不可?” 貂勃点点头,道:“非长安君不可,我王素闻太后喜爱幼子,非长安君无以示赵国求兵心切,无以示赵国心城。” 惠文太后不答,反问道:“那另一个条件呢?” “割高唐。”貂勃狠狠道。 “高唐?”惠文太后看了看殿下左右大臣。 “臣廉颇不同意,高唐等地皆我等死战得来,何以齐国一面之词就可得到。”在右边第二位的廉颇道。 “臣复议。”马服君赵奢道。 惠文太后见到众位大臣皆不同意,心里不觉有些慌乱,不割高唐,那么就要舍弃自己的儿子长安君了。 “齐使可否再提条件?”赵王丹见到自己母后慌乱的表情,便知此事不可为。 貂勃拜道:“望赵王明察,自姜齐之时,高唐就为田氏祖地,如今赵国占领齐国祖地,还想着与齐国结盟抗秦,试问可否?” 第十五章:赵国 的确,你把人家齐国祖坟占着,现在还想让齐国出兵,说好听点的你就是不谙世事,所难听点的你就是厚颜无耻,齐国这时候不和秦国一起打你就已经是对你的仁义了,还想妄想出兵救赵。 “这?”惠文太后脸上满是犹豫之色,其一,她也是田氏中人,现今齐王田法章的妹妹,其二,田法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救赵可以,要么以长安君为质,要么就割高唐给齐国。她用眼睛扫描了一下殿下众位大臣,心中失望之极,你们既然不想割高唐,又不给个准话。 于是惠文太后清了清嗓子,道:“高唐一邑可割。” 当她还没有说出割的时候,一大臣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先王后,高唐不可割啊!” 惠文太后脸上闪过不悦,正欲发怒,但看到发言的大臣,怒气顿时收敛,和颜悦色道:“蔺卿有何高见,还望告知老身,老身也可想个明白。” 众位大臣听到此言,感觉好像有股酸气从惠文太后嘴中吐露。 蔺相如丝毫不在意,拜道:“敢问先王后,田氏祖籍何处?” 先王后眼里露出不以为意,道:“蔺卿难道不了解吗?我田氏出自妫姓,乃是虞舜后裔。” 蔺相如微微一笑道:“先王后此言差矣!田氏最初来源于陈国公族,陈厉公妫跃之子陈完,田氏先祖完最初为齐国工正,历经五世,取得民心,废立姜齐,自此列国之中多了一个田齐,而少了一个姜齐。” 惠文太后闻言,脸色不渝,似有风云之色,变化不已。 毕竟田氏代齐本来就是罔顾礼法,不忠不义之举,任何人在他们田氏面前提起田氏众人的历代贤明,那不是夸赞,而是辱没。 “相邦此言不善,敢问何举,况且我闻百年前这里还是晋国土地,如今已为赵国,相邦以为此言如何?”貂勃喝道。 貂勃这句话意思就是,你赵国本来也和我们齐国一样,得位不正,所以你这句话笑话谁呢?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蔺相如脸色不变,对惠文太后以及赵王各一拜,再道:“启禀我王,田氏祖地向来为陈地,我不闻何时高唐为田氏祖地,况且楚昭王灭陈国一事我赵国也未见你们齐国有何举动,我闻姜齐之时,有国仇未报九世不息?现今齐国欲割高唐之事,在下看来太过荒渺,还请我王万万不可答应。” 蔺相如这一句话就很露骨了,你们田齐的祖地在陈地,而不是高唐,所以你们说高唐是你们祖地,这句话就是胡言乱语,要是真是祖地,那么你们齐国怎么不向楚国抱灭陈之事,反倒先要报赵国占领高唐一事。 赵王丹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微笑,叹道:“蔺卿宝刀未老,依旧是能喝退秦王的人啊!” 蔺相如闻言,道:“王上盛赞了。”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大殿之上传来络绎不绝的大笑。 赵国众人仔细一看发现是貂勃身后一人发出的大笑,此人一袭素白衣裳,年不过二十左右,不错正是毛遂。 笑声突歇。 赵王丹不解道:“齐国来使为何大笑不绝,可有可乐之事?” 毛遂对赵王深深一拜,道:“我听闻一个笑话,让我捧腹大笑,不能自已,还望赵王不要见怪。” “请问是何笑话?竟然让汝大笑不停。”赵王丹道。 “我听闻故宋之地有一桑木,百年不枯,亦不长桑叶,宋人皆奇,于是一大臣将此事告知宋公,宋公道:此木吝啬,当用刀斧相加,一日不开桑叶,便锯它一寸,百姓依宋公所言,果然数日之后,桑木繁华,枝叶茂盛。”毛遂平缓道。 突然,语气变得极速,道:“今日之赵国便如宋之桑木,百年不枯,亦不长桑叶,吾等便可依照宋公所言联同秦国,由安平君领军出发,与秦国互成犄角之势,日销月割,如此几年之后,我齐国何患没有高唐一城。” 赵王丹闻言脸色惊愕,王冠都有些微斜,险些从头上掉下来。 不错,毛遂所说不错,你赵国即然不想出好处,还想要齐国出兵共同抵挡秦国,那么我齐国为什么不能联合秦国,出兵伐赵,你不想许下来的东西,秦国不一定不许诺,毕竟高唐是在赵国手上,便宜齐国也就便宜了,反正也不是秦国的土地。 “君之所言实在大谬也,虎狼之国可信否?昔日六百里商淤之地,怀王之训还不够吗?今日齐国也想一试否?”蔺相如道。 毛遂闻言脸色不变,自由一番儒雅风度,道:“相邦所言吾未同也?商淤之地乃是秦国故土,秦人难分,也是情有应得,高唐之地不同,弱赵则强秦,肥齐,赵之地,如同飞来之食,得多与得少又有何妨?况且齐国所求不过高唐一城,赵国方圆两千里土地还不够秦人享食否?” 赵王与众大臣闻言皆暗自心急,自己光想着要齐国出兵救赵,却没有想到齐国完全可以在背后捅他们一刀。 赵王将求助的眼光看向蔺相如,却发现蔺相如也是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这该怎么办呢? 过了一阵,赵王心中自有一番计较,让长安君为质,老太太肯定不答应,齐国也不一定领情,看来只有割高唐一事了,高唐对于齐国是如梗在刺,但对于赵国而言,却并非如此了,顶多算一个插入齐国的钉子,齐国与赵国最近几十年间也不太可能有战事!况且齐国国力未复,赵王丹相信赵国有能力对齐国造成压力。 “为全甥舅之好,也为交好齐国,寡人之意,高唐可割!”赵王丹狠狠说道。 一阵话说完,赵王丹仿佛脱了力,靠在后面的壁上,喘着粗气。 蔺相如,马服君赵奢,平原君赵胜,廉颇等大臣闻言也只有拜倒喊道:“我王圣明。” 其实在赵国诸位大臣之中,高唐并非不可割,不过不想让齐国捡这个便宜罢了! 毛遂闻言,心中松了口气,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联赵伐燕! 第十六章:说赵 “不知齐王何时发兵救我赵国?”赵王丹重新直起身子,看向貂勃与毛遂。 “我王既然许诺赵国,必然就会立即出兵救赵,赵王不必担心。”貂勃对赵王一拜。 这一拜,拜的貂勃是心里高兴至极,毕竟高唐之地终于说服赵国归还齐国,虽然促成此事的是毛遂,但他貂勃也与荣焉啊! 赵王丹点点头,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心疼的表情,端的可笑无比。 “回赵王,我国王上还有另外一事,还望王上许可。”貂勃道。 “还有一事?齐王当真贪心啊!”赵王丹心里有些惊讶,不由说道。 听闻此言,旁边的惠文太后和殿下的貂勃,毛遂,以及一些赵国大臣深深皱起了眉头。 “王上,此言过于严重了吧!”惠文太后不由冷哼一声,毕竟田法章是她的兄长,在殿堂上说这样的话,无疑是一种挑衅,即使赵王丹是他的儿子。 “还望王上收回此言,从礼法上讲,齐王乃是大王的舅舅,礼不可乱,从两国交好看,王上此言是置我赵国于不义之地。”太师触龙站出来谏言道。 “这?”赵王丹不由感到一股憋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母后正一脸怒色的看着自己,连忙道:“寡人此言乃是无心之失,还望母后以及齐使不要放在心上。” 不料,毛遂却对赵王喊道:“还望贵国王上赐外臣一死。” 顿时,语出惊人,四周寂静无音。 “这位齐国来使,为何要寻死啊?”惠文太后不解道。 毛遂眼睛瞪住赵王丹,脸上布满悲愤,悲切喊道:“主辱臣死,此为臣之本分也,外臣愿用一死以全我国国体受辱一事。” 惠文太后闻言脸上露出敬佩之色,不由和颜悦色,亲切道:“敢问先生姓甚名谁?” “在下赵国上党人。”毛遂答道。 上党人,竟然是上党人!赵国众位大臣心中顿时不是滋味,如此俊才,竟然不能为赵国所用,他们终于知道魏惠王当年是一个什么感觉的滋味,从最初的商鞅,到犀首公孙衍,张仪,一位位大才竟然都帮着秦国打魏国,魏惠王心中的凄凉谁人能知啊! 赵王丹当然不会赐毛遂一死,于是道:“此言乃是寡人之错,寡人愿修书一封寄交齐王,以表寡人心中愧意。齐使不必寻死,另赐齐国来使每人各黄金百斤,华缎十匹,以全齐使之忠心。” 赵国众位大臣闻言高呼:“我王圣明。” 毛遂闻言心中暗松一口气,不过脸上表情依旧丰富,只见他长叹一声道:“赵王仁慈,我毛遂一介匹夫受此大礼,心中惶恐,愿献一计强吾母国,以尽心意。” 赵王丹惊讶一声,道:“敢问齐使是何计可强我赵国。” 毛遂道:“此计不可闻于他人耳中。” 说完,毛遂闭上眼睛,不发一言。 赵王丹扫视了一下赵国众位大臣,一些大臣都明白了赵王丹的意思,你们现在官卑位小,难免不会出卖赵国,于是众位大臣皆皆请辞。 转眼间,几百人的大殿上只剩下渺渺几人,其中包括赵国相邦蔺相如,大将军廉颇,马服君赵奢,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上卿虞信。 这几个现在基本上是赵国权利的核心班子,军权,政权,都被这几人牢牢把握在手里,就算是赵王丹也没有他们厉害,不过由于马服君,平原君,平阳君是赵国王族,蔺相如,廉颇,虞信则是标准的草根一族,权利两份,平衡一直在赵王手上握着,所以赵王说的话他们都必须听,必须办。 “齐使现在可以讲了吗?”赵王丹道。 毛遂扫视了一下殿堂,点了点头,朗声道:“:当今列国强者有七,其中唯以秦赵最为强大,魏楚齐次之,燕韩最为暗弱。” 说到这里,赵国众位大臣皆点了点头,心中无不是得意,毕竟这大好局面都是他们一步步铸就的,当年威压六国的东帝(齐国)倒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弱齐,吞并齐国七十二城的强燕也垮了,而号称有五千里江山的楚国也现在惶惶不可终日,都城郢都所在的江汉平原也已经被秦国占领,只得搬到淮河流域的陈郢度日,至于魏国自从魏惠王死后,百年间也没有什么大的发展,国土被昔日小弟赵国一步步蚕食,河西之地也被秦国夺了,现在西是虎狼之秦,东是胡服骑射的赵国,它一个也不是对手,韩国除了在申不害变法那会嚣张了一会,灭了郑国,直到现在被秦人追的哭爹喊娘。 说完,毛遂话头一转,反问道:“敢问赵王,今赵国欲要往何处发展?三晋虽弱,但也不是易于之辈,楚国虽然元气大伤,但仍有五十万带铉之士,我齐国虽然暗弱,仍有安平君坐镇,有二十万竞技之士垂首待命。” 赵王丹脸上闪过犹豫之色,这种战略问题,他还真的从来也没有想过,不由得看了看下面的大臣。 “请问齐使,意欲何为?”蔺相如没有回答问题,反而直接开门见山。 毛遂一笑,道:“现今赵国唯有一处可打,而且是必打不可。” 蔺相如眼里露出释然之色,但仍有疑问。 “蔺卿,是何处耶?”赵王丹不解道。 “回我王,微臣所猜齐使之言应当是燕国。”蔺相如答道。 “燕国?”赵王丹眼里露出疑惑。 “启禀赵王,外臣毛遂所言正是燕国,如今燕国素来亲秦,与赵国虽是姻亲之好,但我闻燕王素来将王后闲置冷宫,以图秦国亲己,名为燕国,实为秦狗也!且齐国与燕国素有三世之仇,吾奉我主齐王之命,愿与赵国结为盟友,共伐燕国,如此尽取其地,则赵还畏秦王否?”毛遂正色道。 “可燕国虽弱,外有秦国虎视眈眈,我赵国实在难为。伐燕之事,听则美妙,不过确是空中画饼,不切实际。”赵王丹反驳道。 “赵王谬也!若是我齐国没有伐燕准备,安能与赵国相说。”毛遂大笑道。 第十七章:妙计 “不知齐使所言为何计?”马服君不解道。 说起来马服君赵奢此人不简单,他虽然是赵国王族,但他却有些与其他王族不一样,他是赵襄子赵无恤的后裔,在三家分晋之后,赵无恤非常感觉对不起自己的大哥,也是赵简子的嫡长子伯鲁,于是封伯鲁的儿子为代成君,但因为代成君早逝,就又封代成君的儿子赵完为自己的继承人,但是当赵襄子死后,他的儿子赵恒子就驱逐了赵浣出境,自立为王。不过赵恒子一年之后也死了,于是赵国公族就又迎回了赵浣,这就是赵献子。在赵国,赵襄子的后裔是一种很尴尬的身份,一般来说,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让他处于高位,但是赵奢做到了,其中既有赵惠文王赵何的知人善用,当然也离不开赵奢的才能之高。 (赵田部吏赵奢收租税,平原君家不肯出。赵奢以法治之,杀平原君用事者九人。平原君怒,将杀之。赵奢曰:“君于赵为贵公子,今纵君家而不奉公则法削,法削则国弱,国弱则诸侯加兵,是无赵也,君安得有此富乎!以君之贵,奉公如法则上下平,上下平则国强,国强则赵固,而君为贵戚,岂轻于天下邪?“平原君以为贤,言之于王。王使治国赋,国赋太平,民富而府库实。) 赵奢不仅对经济擅长,而且对于军事也是大家,他的儿子赵括也是众人皆知,人们提起赵括之时,总要说,这是马服子,可见马服君的威望。 毛遂笑道:“此计谓之绝户之计。” “绝户之计?”众人皆哑然。 “所谓绝户之计,乃是因燕国苦寒,粟米一年一熟,且与齐赵两国收割之日相差,我齐国若与赵国在燕边境聚兵,相约伐燕,燕必震动,用与举国之兵迎敌,然我等却只是虚张声势,只与燕国对峙,燕必不敢退兵,如此相持之下,燕国粮草必定短缺,因我齐赵只与燕国相邻,燕国无法与列国借粮,一年之后,再行此计,燕国必定再与我齐国赵国对峙,再行一年,燕国必定国势不稳,此时吾等两国相约伐燕,必定势不可挡,则燕地千里之地便尽入齐赵两国之手,到时赵有三千里之地,东结齐国,西却强秦,南抵荆楚,三晋之地,亦指日可待。”毛遂侃侃而谈,大有指点江山,分土受诸侯之势。 赵王丹听后心血潮涌,白皙的脸色染上一抹嫣红,大手一拍前面的案几,赞道:“此计甚妙,如此以来,我赵国之伟业当可追平武灵王。寡人之意,可与齐国结盟,于秦国之战结束之后,共伐燕国。” 是啊!对于赵丹来说,他心里何尝没有想要做一个像他父亲惠文王,他爷爷,赵武灵王那样的英主。 马服君等人闻言,皆瞠目吃惊,如此大胆之计可谓是前所未有之举。 “敢问此计是先生提出来的吗?”蔺相如警觉的看向毛遂。 如此大计,要真是毛遂提出来的,那么这个毛遂可以比肩于当年的乐毅了,赵国不可不防。 四周的气氛突然变得死气沉沉,悄然无声,杀机在赵国众位大臣眼里浮现,昔日齐国是如何强大,但因为乐毅主导的五国伐齐,齐国自此衰落,差点亡国,难保毛遂不是下一个乐毅,赵国不是下一个齐国。 毛遂感觉到四处潜伏的杀机,大声放笑,正色道:“遂只有口舌之能,统领军队的才能确是丝毫没有,承蒙我国太子不弃,愿将此扬名机会留给在下。” 赵王丹心生疑惑,问道:“难道此计是太子建之言?” 难怪赵王丹疑惑,虽然他与太子田建没有细微的了解,但还是知道太子田建就完全是个纨绔公子罢了!他怎么能想到如此才能。 “回禀赵王,外臣知晓此计确是我国太子所提。”貂勃道。 语出惊人,这可比毛遂想出的还要可怕,一个英明的君王对邻国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难道貂勃,毛遂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吗?当然知道,但是战国每位君主,都是易于之辈吗?秦国秦孝公一个招贤令弄的列国哗然,燕昭王铸就黄金台也是众人皆知,更何况毛遂和貂勃来到邯郸的时候,就知道了齐国颁布招贤令一事,这样的话,讲出此计的主人是田建,只会增加田建的威望,影响却是少之又少。 “微臣今日早晨在邯郸街头听到赵国士子皆念齐国的招贤令,难道此事也是齐国太子所为?”廉颇问道,不觉倒吸一口冷气。 “廉老将军,太子做招贤令一事,我等也是到了邯郸之后才知道的,所以此中缘由,并未清楚。”毛遂道。 “上将军,不知此招贤令内容如何?可否讲给寡人知晓?”赵王丹大感兴趣。 廉颇老脸一红,道:“王上何苦难为廉颇,廉颇素为粗人,此招贤令怎会了解得体。” “王上,可招街上士子一问。”蔺相如谏言道。 赵王丹点点头,对身后的谬贤道:“缪卿,可否到街上一问,寡人甚想尽快知晓此中言论。 谬贤道:“王上稍等,老奴这就去找。” ………… 不过多时,谬贤重新出现在赵王丹身后,将手上一布绢递给赵王丹。 赵王丹仔细观看,不知不觉心中满是愕然,脸上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白。 “王儿怎么了?”惠文太后惊讶道。 赵王丹将手里布绢递给惠文太后,惠文太后先看了一番,大笑道:“此招贤令当真文采飞扬,令人欲罢不能,哀家若是士子,也想去齐国一试。” 殿下众臣心中都充满了疑惑,直到惠文太后将布绢递给平原君,他们几人分别传阅之后,心中满是愕然,再到担心。 他们的耳中,仿佛响彻着:“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百里奚,奴仆尔,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着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手里的布绢不知何时落地,轻盈的布绢在空中左右飘摇,忽然,布绢落地,像是他们心中响过一道惊雷! 第十八章: 这一张布绢虽然轻巧,可却在他们的心中泛起了惊天大浪,齐国,该崛起了! “不知诸位大臣有何感想?”赵王丹重新恢复了他的王者气范,虽然这很弱小,但是深受权谋熏陶的他,做到喜怒不颜于色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老臣无话可说。”蔺相如答道,不管他现在是警惕还是放松,在齐使面前这些都不好说,现在正是赵国借兵之际,他们不敢,也不能将这种维持关系的脆弱线条给崩断。 其他诸位大臣皆从蔺相如的话听出了玄机,纷纷答道:“臣等为齐国贺!” “同喜,同喜!齐国强则赵国强。”惠文太后高兴道。她不仅是赵国的王后,太后,也是齐国的公主,昔日临淄的繁华还在她的眼里闪现,唱着:“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的俊男美女们在临淄城外踏青,她的秀发也被城外蒿草的雨珠浸湿,羡慕着看着别家的情郎为别家的秀女采上一捧鲜花,花瓣的香味萦绕在她们那美好的对幸福期盼的心里。王上戎装出征,只留她一个人在寂冷的王宫内,她是多么渴望一场爱情来填补自己对亲情的缺失。(此为诗经齐风《东方之日》) 王上未回宫之时,她就登上秀车,伴随着齐声的远去,赵声的来临,繁重的嫁衣压着自己对情人的期盼,“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繁杂、悠长的雅音取代了细柔的齐声,《东方之日》何时还能唱响?(此为诗经小雅《文王》) 惠文太后的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泪花,和蔺相如臣子谋国不同,她的内心却是期盼着临淄依旧可以想起那少男少女许诺一生的情语。 “不知赵王可否签订两国约定,当由齐军先行派兵以解赵国之危,然后齐赵两国共伐燕国。”貂勃对赵王丹提醒道。 “当可,寡人愿与齐国共约结成兄弟之国,齐国有危,我赵国必定相助,两国伐燕,必定一举成功。来人,拿匕首,寡人要与齐王歃血为盟。”赵王丹下定决心喊道。 不一会,一把银色匕首递了上来,赵王丹拔开镶满宝石的刀鞘,顿时,一抹寒光从刀鞘中闪现,赵王丹阴柔的脸庞闪现过一丝坚定,右手握住刀柄,在左手手掌处狠狠一划,血液一滴滴的滴落了下去。 啪的一声,一个血掌印出现在了白色的布绢之上,这是两国国书,也是契约。 貂勃收回契约,对赵王一拜道:“赵王,外臣这就返回临淄,齐赵边境的十万齐军当可立即出发,以解赵国之危。” ………… 齐国,临淄,东宫。 田建看着眼前的几百名士子整整齐齐跪坐的士子,不由心生激荡,这些士子是他从所有参选士子中挑出来的,每一名士子都良莠不齐,但是每一个士子至少认识字。 不错,认识字,对于后市来说多么低的要求,可是你要知道一九四九年新中国成立时,当时的文盲率可是高达百分之九十的。 现在的士子,要是完整的读过一本书,那么他就可以说是那一小撮士子中比较精英的了,毕竟现在的书籍不仅少,而且大多是贵族的私藏,想读还没有办法读呢! “太子,下一场考什么?”旁边的小宦官问道。 “考算数。”田建答道。 “算数?”宦官心里一阵迷惑。 要是田建知道他心里的迷惑,他肯定乐呵呵的告诉你,算数是所有学科的必备项目。 军事要不要算数,十万人出发需要多少粮草,从临淄到邯郸军队行进需要多少天,埋锅做饭需要多少炉灶,桂陵之战庞涓就是按照孙膑有多少炉灶,来判断孙膑有多少人马,虽然最后庞涓败了,但也不能质疑庞涓出色的军事才能。 政治要不要算数,百姓上交的赋税多少才能维持一个政府的运转,上交多了,百姓必然怨声载道,上交少了,政府运转不开。 等等不一而是,虽然田建前世的数学水平并不好,但吊打这些战国中的士子那也是简单异常。 不多时,小宦官举着一块用漆木做成的牌子,从士子间的缝隙不断交叉。 众位士子看着牌子上的数学题,不由犯难。 今有鸡和兔共40只,两者共在一笼,脚共有100只,问鸡和兔各有多少只? 一个个士子皆泛起了难,对于他们,只会解决一些加减乘除,这样的一元一次列方程组可是难为住了他们。 “九九八十一,九八七十二………………二二如四。”这样的声音在士子嘴边不断蹦出。 远在春秋战国时代,我国就出现了乘法口诀,因为与现在一一得一不同,古代的乘法口诀是先从九九八十一开始,到二二如四为止,所以乘法口诀也被称为九九乘法口诀。 有些执着的士子坚强的从一只兔子,一只鸡这样的加减开始,而有些士子捉襟见肘,不知所措,只能盲目看着左右的人。 大约半个时辰后,田建逐个的观察每位士子竹简上的答案。 至于为什么不收上来,田建他也想收啊!只不过要是几百卷竹简摆在你的眼前,你估计要吓坏,那重量和体积可不是易于的。 田建心里暗道:“把秦子(墨家巨子)收上来之后,在造纸,不然这样看竹简太麻烦了,关键自己的雏菊也受不了每日竹筹的亲密问候啊!” 当田建转到几名士子的座位之后,心生惊讶,这几名士子的竹简上清晰的标写着答案。 鸡有十五只,兔有二十五只。 不过田建也不会对那些没写出答案的人嫌弃,毕竟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接下来考的是治国方略。 第十九章:治国方略 此时,方到中午,田建也不吝啬,叫宫人去准备了在场士子的午餐。 午餐并不丰盛,只有几块肉,一块大饼,一碗汤,不过众人也是吃的酣畅淋漓,毕竟王室的砲厨可是代表现在华夏烹饪水平的巅峰,也许可能是世界最高,因为欧洲人到了现代也是茹毛饮血,在公元前,他们的文明体系还未建成,食物方面能吃熟的就不错了。 午餐用完毕之后,众位士子纷纷向田建拜谢。 “列为士子,如今酒足饭饱,当可才思敏捷吧!”田建笑道。 众位士子闻言大笑,其中一位士子站立起来道:“多谢太子款待,我等感激不尽。” “好了,言归正传。”田建脸色收敛,此时像极了他的父王田法章,脸上布满威严。 田建正色道:“昔日鲍叔牙不计前嫌向齐桓公推荐了管夷吾(管仲),当时齐桓公问了管夷吾几个问题,诸位可知晓是哪几个问题。” 不多时,有一士子站起来道:“我闻齐桓公问管相道:齐千乘之国,先僖公威服诸侯,号为小霸。自先襄公政令无常,遂逢大变。寡人获主社稷,人心未定,国势不张。今欲修理国政,立纲陈纪,其道何先?管相答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今君欲立国之纲纪,必张四维,以使其民,则纪纲立而国势振矣。”(齐僖公是齐桓公姜小白的爷爷,齐襄公诸儿是姜小白的父亲。这里的大变是指齐僖公另一个儿子谋害了齐襄公。) 田建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该士子坐下,然后再道:“今齐国虽弱于诸侯,然齐国有鱼盐之力,百姓殷足,当今之危急在于强兵,如何强兵,如何重树国势,诸位之肺腑之言必当呈于王上案几之上,诸位大才之人,必当为齐国,为齐王所倚重。所以此题为如何强国?诸位皆可敞开言论,凡有一计一言可强府库,可富民足,有利于齐国,齐国必不负诸位士子。” 诸位士子闻言,目光闪烁,心事不断。 不一会,一个宦官走了过来,将诸位士子的桌上放上白色的绢。 田建跪坐在前方,笑而不语,但心里面却在滴血,因为书写的不是别的,是绢啊!这个时候,绢贵的异常,这些绢足足花了自己太子府一个月的开支。 古代的时候,因为市集上铜币的使用率和量都不是太高,所以政府征粮的时候布匹和粮食可以抵纳赋税,绢也是布匹的一种,也是其中比较高级的一种,平常士子都舍不得用绢做衣服,而可用来书写的绢更贵。另提一句,明朝的张居正变法为什么毁誉参半,原因就是限制了百姓缴纳实物,而是必须换成银子缴纳,所以谷贱伤农,谷贵百姓都吃不起粮。 时间一秒秒过去,转眼就到了黄昏时侯,太子府里面点着的灯火不断,熏黑色的油烟味在黄澄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几百人中只剩下十几人在不断奋笔疾书。 终于,最后一人走去,而田建却依旧端正的跪坐在正上方,一动不动。 “殿下,士子们都已经走了。”小艾庆声的对着田建说道。 田建郑恺惺忪的睡眼,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的案几,里面空无一人,田建想不到自己竟然睡着了,对着自己嘲笑一声,起身到了案几处。 四周的蚊虫不断嘶鸣,夏日的蝉鸣也不断响来,“滋啦滋啦”,脚步声将这种平常的寂静打破,也将田建心中的平静打破,每一位士子的言论可谓是治国之大略。 小艾和居琪一起将士子们所写的言论整理折叠,送到了田建寝室的案几上。 田建不断读着眼前堆积着有着一个胳膊厚的布帛,一个个时辰过去,田建所剩下的布帛只剩下了十几个他认为是最好的言论,而这些言论中,不仅有历史上在战国上大放光芒,也有一些默默无名的人。 田建用着冷水清醒了一下,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殿下,现在是卯时了(凌晨五六点左右)。”小艾在旁边恭敬的答道。 小艾对田建在这短短十来天中,心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太子田建从一个只知道享受奢华生活的家伙,变成了忧国忧民,圣明的太子,这巨大的转变让她心慌,却又高兴。 “服饰我更衣,我要面见父王。”田建不容置疑的说道。 “可是现在王上还在休息啊!”小艾不经意的提醒了田建一句。 “快,更衣。”田建道。 “是,殿下。”小艾恭敬的答道,过去的田建与现在的田建不同之处在于原来的田建更愿意与她们亲近,而现在的田建越来越像一个真真正正的王了! 田建要是知道小艾心中的话,那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不是不想养一只大黄狗,调戏调戏一下小侍女,勾搭勾搭一下小娘子,不过秦国的压抑让他无所适从,记着前世在看大秦帝国电视剧的时候,那黑压压,不带一丝情感,有的只是铁血,征伐的秦军,唱着“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当年的他,看的是热血沸腾,所以才选择去学习历史这一冷门专业,可是真当他面对大秦的时候,他心里有的只是恐慌,恐慌的只能不断压榨自己,让齐国真正不惧秦国,或许到了那时,他才可以真正的躺在小侍女白嫩嫩的大腿上,唱着黄调子。 田建在马车上不断组织着语言,他将面临的是田法章的怒吼,打扰人的美梦毕竟是令人愤怒的,即使他是田法章的儿子,齐国的太子! 走到宫门的时候,守城卫士抵挡了田建的脚步。 “敢问太子,何事求见王上,今日天色尚早,还请太子回宫,待早朝之时再与王上诉说。”守城将领在城门上喊道。 第二十章: 田建从马车中走了出来,脚踏在车辕上,对守城将领一拜道:“劳烦这位将军速速打开城门,本宫尚有急事要与父王诉说。” 守城将领略微犹豫一下,下定了决心,喊道:“太子入宫可以,身边的人必须留在宫门外。” 守城将领这也是没有办法,一个王上,一个未来的王上,两个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要是太子真有急事,他若是阻拦,那么之后王上知道了,田法章肯定不会考虑他的感受,只会认为他延误政务,就算没有急事,他要是阻拦,田法章也不会对太子怎么样,毕竟太子可是田法章的亲骨肉,顶多训斥一番就完了,他呢?等太子继位之后,有他好受的,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太子能像齐桓公姜小白一样宽宏管仲射伤他的罪过,也不敢保证太子身边有一个像鲍叔牙一样的神队友。 田建闻言,因为熬夜的苍白嘴唇露出一丝微笑:“多谢将军,敢问将军名讳为何?” 守城将领闻言心中一阵狂喜,不过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激动,喊道:“殿下,末将姓杨名开。” “杨开,此名字太过平凡,不知将军可有字?”田建点头问道。 杨开摇摇头,道:“末将还未有字。” 先秦之时,虽然有取字的讲究,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取,比如田建,姓田名建,也没有字,不过历代帝王很少见到有人取字的,春秋之时的管仲名夷吾,字仲。(有的是名仲,字夷吾。不过作者本人看到齐桓公姜小白尊称管仲为仲父,那么应该仲是名,古人当面念名是种不尊重的行为,所以作者认为管仲名仲字夷吾。) 田建嘴角勾出一丝笑容,道:“本宫见你英勇不凡,威风凌凌,想到了一个字,不知将军可受得?” 杨开大喜,立马单膝跪地,道:“还请殿下赐字。” “开者,锐也,四方之众,当无不服,本宫赐你之字为锐方,可乎?”田建道。 “多谢殿下赐字,杨开,杨锐方,当真好字,列位,还不给殿下开宫门。”杨开道。 田建心里乐开了花,一个小小的赐字就将杨开拉拢到了手中,不要小看守门将,唐太宗李世民当年拉拢玄武门守城的将领常何,所以才能坑害了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取的皇位。田建虽然现在是太子,但难保天有不测风云,历代以来被太子被废的不知到有多少,当成长为杨广和李世民那种程度,就是皇帝想要废都废不了。 随着宫门打开的嗡嗡声传来,田建也整理了一下冠带,手上拿着那十几份的布帛。 “宫中多有不便,不知将军可否让本宫带一个侍女?”田建问道。 杨开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想到太子对自己的示好,即使田法章将他贬职,等到太子继位之后,他可以凭借这一份示好,重新爬上更高的位置也说不定。 “当然可以,殿下请进。”杨开笑道。 田建略微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小艾,大踏步的往深宫中走去。 来来往往守夜的宫娥和太监不少,他们点着灯笼在幽暗的深宫中穿行,不过当他们遇到田建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围绕在田建身边。 转眼间,田建就已经到了田法章就寝的地方,君王后的宫殿。 想想这事就挺尴尬,不过田建还是深吸一口气,远远退出大约有三十米左右的地方,用眼睛示意让小艾去叫门。 小艾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心里面充满着恐惧。 田建安慰道:“本宫去有些不合适,小艾辛苦你了,有什么事,本宫一力承担,再说里面还有侍立王上的宦官,宫女,你过去告诉他们就可以了。” 小艾闻言心里稍安,不过尊着太子为大的原理,怯生生的敲开了宫殿的门。 “什么事啊?王上和王后正在安寝。”从门里面穿来一股尖细的声音。 “公公,太子有事求见大王。”小艾小声道。 不一会,宫殿里面顿时灯火通明,暗黄色的灯光在门外印出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在外面的田建甚至还可以听到里面宫女杂乱轻微的脚步声。 大约一刻钟后,田法章穿着玄色的衮服打开房门出来了,和往日早朝一般无二,只不过通红的眼睛,平淡无奇的脸色似乎压抑着无边的怒火,这怒火,似乎要燃烧掉人的胆气。 那沉默的眼睛似乎在告诉着田建,太子,你要是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的大事,你就等着吧! 不过田建心中却没有丝毫胆怯,不说别的,就凭他是田法章的亲生骨肉,虽然还有一个田假,不过他现在才十岁,而田法章的大好时光已经不多了,更要紧的是,君王后却是无比偏爱他这个大儿子的,即使田法章愤怒,凭借君王后与他的数十年感情,田建也会化险无疑的。 “今日之事,建儿万分抱歉,不过为我齐国之大业计,孩儿不得不来,不能不来。”田建道。 田法章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建儿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也未曾睡过一刻钟的觉,还望父王体谅。”说完,田建故意抬起头,露出他通红的眼眶,苍白的脸颊。 “是的,王上,殿下从昨天早晨到现在未曾睡过一次觉,婢子看着也是十分心疼啊!”小艾哭泣道。 田法章的怒色略微有些收敛,眼神也添了几分怜爱。 田建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小艾神助攻啊? “父王,昨夜儿臣熬夜从诸位士子几百分治国方略中挑选出来了这十几份最好的,我闻昔日周公但闻良才,必将赤足而出,吐哺以待,建儿心急之下,所以不顾父王身体安慰,连夜闯入王宫。”田建道。 小艾也急忙将手中的布帛递给了田法章。 田法章拿起布帛一看,脸上的神情可谓变化的极为丰富,盛怒之色慢慢变为讶然,再变到兴奋,双手不断抖动。 “建儿,这些士子何在?”田法章喊道。 田建心里暗喜,这一张算翻过了,道:“孩儿已经将他们安置在了驿站。” 第二十一章:太子六率 “当要将他们妥善处理。”田法章恢复了冷静,沉闷道。 “父王,对这些士子的处理,儿臣已经有了妥善方法。”田建恭敬的回答,言语中满是自信。 “哦,如何处理?”田法章惊讶的看了一眼田建,处理人才这件事可不简单,给的官职小了,他们会认为是轻视他们,给的大了,齐国一时也没有那么多官职,更重要的一点是,谁知道他们是否有真正的才干,要知道后世的嘴炮也不少,但是真正办事的时候,那不堪直视。 “孩儿想要组建新军。”田建抬起头看了田法章一眼,又急忙的低下了头,心里砰砰的乱跳。 任何一个君主对于兵权可都是相当敏感的,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太子,春秋之时,子弑父的丑闻列国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楚成王当年早立太子商臣,后来想要行废立之事,被太子商臣得知,兵变杀死了楚成王。 田法章没有说话,一直盯着田建,气氛越加鬼魅了起来。 田建感觉如芒在背,急忙跪了下来,喊道:“建儿不是有心的,建儿只是想为齐国分忧。” 话语一落,田建呜呜的哭了起来。 田法章看着田建的背,想起了前不久自己吐血的一幕,眼睛渐渐柔和了下来,轻声道:“太子,你先起来吧!” 田建听到太子这个词,立马惊慌失措,太子可是表明疏别! 他磕头哭喊道:“父王,如今我王室一脉兵权不掌,旦日万一父王人事不醒,建儿担心,担心会发生燕昭王身后之事啊!” (燕昭王身后之事,是指燕昭王死后,其子姬戎人被立为燕王,也就是燕惠王,继位不到一年,就被燕相公孙操杀害,公孙操另立燕惠王的儿子为燕武成王。) “何人竟敢行此不轨之事。”田法章的眼睛眯起,杀气弥漫。 田建心里打了一个寒颤,轻声道:“安平……” 旁边的小艾闻言立刻惊慌失措,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她知道听闻王室秘闻之后,是一个怎样的下场。 “建儿起来吧!自今日起国库将每月拨给一万人的武器,粮草,铠甲。”田法章柔和道。 安平君田单这个词可是整整影响了田法章二十年,自从那日从莒城出来继位齐王,他的心里就无时无刻不担心着田单夺得他的王位,田单不仅是挽救齐国的英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姓田,拥有王室血脉,可以说,他取代田法章成为齐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二十年慢慢过去,田法章已经渐渐淡忘了过去田单的巨大影响,可是今日田建的提及,他才想到自己死后田单对田建王位的威胁有多么大。(历史不久之后,田单就被迫到了赵国,当了相邦,成为了赵国的都平君,可见田单此人对田法章的威胁。) 田建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呜呜之音渐渐消失,脸上布满泪痕,道:“建儿多谢父王体谅。”田建也无可奈何,作为一个君王,哪怕他的臣子再忠心,他也必须要对他有警惕之心。君王这个词,本来就少了人情味! “你可想好如何组建新军。”田法章直勾勾的看着田建,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只会说大话的人。 田建坚定的向田法章对视了过去,道:“父王,你就看好了,一个月后,建儿组成的东宫六率当是天下精锐。” “那寡人就拭目以待!”说完,田法章转过身子。 脚步声一踏一踏,四周只有这一道声音,它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交响乐,踏的田建的心更加坚定。 田法章终于走进了宫殿,小艾却因为受不了这强大的气场,以及内心的恐惧,瘫软的倒在地上。 小艾的摔倒,打破了田建的沉思。 “小艾,你可知道一些话该听,一些话不该听,不该听的话听见了,就该忘记它,不然。”田建冷冷的看着小艾,不具一丝情感。 小艾呜咽的嗯了一声,眼框里的泪水却不敢滑落,唯恐害怕露出一丝声音,惊扰了田建。 田建闻言点了点头,冰冷的面孔中露出一份温暖的微笑,伸出右手放在了小艾的身前。 小艾怯生生的握住田建的手,随着田建的右胳膊的用力,小艾重新站了起来。 “走,回东宫。”小艾远远的听到了田建抛下了这一句话。 将手中的布绢匆忙整理,跟着田建的步伐走去。 路过宫门的时候,守将杨开和太子很亲切的打了招呼,小艾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太子刚才才落泪,现在就跟没事人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在几十年后,楚国沛县出了一个叫刘邦的人,他才是真正具有表演天赋的影帝政治家。 田建回东宫不久,就有宦官将二十份的空白布绢交给了田建,上面盖着赤红色的大印,上面写着齐王亲印! 田建跪坐在睡塌之上,手上奋笔疾书,转眼间,十几个名字出来了。 “小艾,将这份名单交给驿丞,告诉他本宫要亲自面见这份名单上的士子,让他必须每个人都必须好生请来,本宫会亲自委任他们官职,另外告诉驿丞除了这份名单的士子,每人拨给足够刀币,保证他们可以安稳回到家乡,所需钱财,本宫东宫支付。”田建喊道。 “是,殿下。”小艾接过名单,立马和东宫侍卫去了驿站。 田建看了看天色,因为是夏季缘由,此时天色已经明亮,太阳也渐渐升起,这是夏季闷热中不可多得的一丝凉爽。 小艾不经意的看了看名单上的人名,她心里知晓这些人可谓是金鳞遇风,从此便为人上人,她的心里不由得心中有了一丝羡慕。 …………… 临淄驿站,一处茅草屋。 屋子简陋不堪,诺大的房间,只有几十个人相互靠着睡觉,地下铺着干枯的粟米杆,黄澄澄的一片。睡着的众人,他们都是听闻招贤令,从列国赶过来的士子,因为齐国驿站的地方狭小,他们也没有余钱去租借昂贵的客栈,只能暂居于这里。 “卫庆,蔡泽,蒙敖,孔振………这十几名士子随吾面见太子,太子要当面授予你们官职。”老态龙钟的驿丞喊道,白发苍苍的他没由来的一股精神,苍白的头发都有些油光四射了。 第二十二章:太子六率二 黄浊的灯光照耀在暗黑色的茅草屋中,夹杂着浑浊气息的空气在火焰的炽热灼烧中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不过这微妙的声音并没有吵醒熟睡的士子们。 驿丞浑厚的声音在茅草屋中回荡,睡浅的士子推了推睡熟的士子们。 “什么事啊!”一名士子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他在美梦中正坐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驿丞在叫我们,卫庆。”那名推醒卫庆的人喊道。 “有什么事吗?蔡泽。”卫庆不经意道。 “听驿丞说是太子殿下要封我们官职。”蔡泽答道。 卫庆立马就被惊醒了过来,脑袋一阵眩晕,他料想不到自己有这么一天,成为人上人的机会,他紧紧拉着蔡泽的衣领,急迫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太子真的要封我们官职。” 蔡泽有些温怒,用手将卫庆挤过去,正色道:“驿丞说的应当不是假事。” “天可怜见,我卫庆有了这么一天。”卫庆眼角含泪,无比激动。 蔡泽见到卫庆如此这般,心中的怒意也慢慢消散了,轻声道:“快整理整理一下东西,不要让驿丞久等。” 卫庆点点头,站起来将自己的衣饰整理整齐,袍服弄的平整些,就大踏步的向门外走去。 “你不拿自己的东西了。”蔡泽惊奇道。 卫庆撇了一眼角落里破破烂烂的包袱,自信道:“从今日起,我卫庆就要受到太子殿下重视,怎会留恋那些破烂物事。”说完,大笑出门。 蔡泽闻言苦笑的摇摇头,将自己的包袱背上,也和卫庆一般出了大门。 另一处茅草屋中,蒙敖和自己几个的齐国同乡正在商谈太子是否招纳他们。 突然,忽闻驿丞响朗的声音,蒙敖放下手里新打的山货,笑着对同乡道:“敖先行一步了。” 不多时,十几名士子皆穿戴整齐站立在驿丞的面前。 “诸位士子,当可随吾去面见太子殿下,这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女小艾,诸位要好生对待,别恶了太子殿下。”驿丞喊道。 小艾在旁边感激的看了一眼驿丞,像她这种女婢,是任打任杀的,今日能够认识太子殿下招收的士子,最起码诸位士子飞黄腾达之后,也会念着一份她的好。 …………… 转眼来看田建,田建将手里的十几分任职文书皆填写完毕,在正殿里坐等着士子们的到来。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驿丞对田建一拜道。 “老驿丞不必多礼,现在未到天明就急忙的招集各位,各位心中可有不满,若有不满,本太子满饮此爵,就当是为各位赔罪了。”田建道。 他用左手拿起酒樽,右袖掩面,头向后一仰,喉咙微动。 只听砰的一声,酒樽敦在案几上,里面已经变空。 诸位士子连忙喊道:“太子殿下客气了,能被殿下看待,是我等荣幸之极。” “诸位士子不知道啊!看到你们,我田建心里也是着实高兴啊!看到你们,我田建好想看到了大齐的未来,日出东方,唯我大齐不败!”田建喊道。 诸位士子闻言心里有些微动,尤其像是齐国本地的士子更是心中激荡,齐国有如此招贤纳士的君王,齐国,焉能不强! “列位士子,我大齐欲要组建新军,而它的名字就叫做东宫六率,一支由本宫率领的军队。”田建道。 诸位士子皆互相看看对方,他们心中从来也没有听过什么东宫六率,这个时候,秦国锐士,魏国武卒,韩国劲士,齐国竞技之士,赵国的骑兵都是天下的精锐兵种,只不过除了秦国的铁鹰锐士和魏武卒可算的上是职业兵,其他兵或多或少都会参与农业。而东宫六率出现是在北周之时,距现在有一千多年呢! “东宫六率分为左右卫率、左右骑率、左右武卫率。其中左右卫率由本宫亲自带领,左右骑率和左右武卫率由你们带领,每一率有各有一千五百人,本宫率领的左右卫率总共只有一千人,每一率五百人,太子六率总共统兵七千人马,每一率有指挥使一名,副指挥使一名,指挥使下面有百户五名,百户下面又有旗主十名。”田建耐心说道。(东宫六率即太子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只不过为了读者方便,特意更改了一番,官职也参考了一下锦衣卫的官职,一句话,好记。) 诸位士子相互点了点头,虽然田建说的东宫六率他们从未听说过,但是作为当今列国最优秀的士子之一,他们对这些还是能够理解的。 “现今指挥使一职只有十名,诸位士子却有十三名,剩下的三名,本宫依照他们所写的治国方略各有安排,其中,蔡泽可做太子詹事,掌管东宫和六率的财务,孔振可做太子宾客,规范礼仪制度,李信可做太子秘书,协同本宫办事。三人爵同下大夫。另卫庆,蒙敖等人为指挥使各率七百五十人众,待一月后,诸率卫比试,胜者可谓正指挥使。正指挥使爵同中大夫,副指挥使爵同下大夫,由东宫派遣钱粮。”田建再道。 诸位士子一拜道:“诺。” 田建心里暗自高兴,其中列位士子名气最大的当属蔡泽,在秦昭王时受到范雎推荐做了秦国丞相,他的才能是不用怀疑的,而蒙敖更厉害了,不仅自己兵法厉害,而且自己的孙子蒙恬更牛,却匈奴三百余里啊!至于卫庆,虽然在列国史上盆花一现,但是人家至少官至魏国大将军。孔振的话,虽然默默无名,但是田建看他的治国方略,满脑子的复礼,儒家思想,又姓孔,谁知道是不是孔老夫子的几代孙。 战国史上,盆花一现的人物太多太多,没有受到重用的人才也太多太多,而东宫六率这个大的洗礼场,肯定会将他们最耀眼的一面展现出来。 接下来田建一个人一个人的发送委任书,诸位士子接过来无不是感激涕零,毕竟能得到任用的机会太少太少,战国时期虽然诸子百家大放光芒,但是列国的朝堂都是由贵族把持的,名气大的可以轻而易举的从列国中得到官职,没有名气的士子,谁理他们啊! 第二十三章:选亲 “殿下,不知新军是从旧有军队抽取,还是重新挑选良家子弟。”接过委任书的蒙敖问向田建。 众位士子闻言点了点头,他们心中也有着这样的疑问。 “当然是从百姓中重新挑选。”田建答道。 齐国军队的作风他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当久了兵的士兵,他们身上的毛病,田建还是知道的。 后世的戚继光挑选戚家军的时候因为先选的绍兴兵,在与倭寇的战斗中失利。他在《祭丁参将》(丁参将即义乌兵丁茂)一文中写道:“先练绍人,仅成军容,终怯于短刀接战,居使之然也。寻有舟山之役,倭仅七百,集天下文武兵将,经岁百战,竟罔功,乃得备习兵家胜败之故。”绍兴兵最令戚继光不满的是大战前要谈条件,不给钱不冲锋。 对绍兴人失望之后,戚继光听闻义乌人的敢打敢拼,生性悍勇,(就是欺负义务人不懂市侩)于是去义乌招兵,才有了戚家军未曾一败的传说。《练乌伤兵议》中简要地说明了他到义乌招兵的原因:“闻义乌露金穴,括徒递陈兵于疆邑人奋荆棘御之,暴骨盈野,其气敌忾,其习悍而自轻,其俗力本无他,宜可鼓舞。及今简练训习,即一旅可当三军,何患无兵也。” 蒙敖点点头,长期打猎产生的略带黑色的面孔有些涨红,训练新军才能真正体现出他的本领。 “我会将招募新军的钱财交到你们每一个指挥使的手里,你们就利用这些钱财去招募士兵,三天之后,我要看到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招募到足够的,合格的新兵。”田建沉静道,脸上不露出一丝情感。 一些齐国的士子闻言,心中兴奋,凭借自己的人脉,还有太子赐予的钱财招募士兵简直就不是事情,三天虽然有些紧迫,但凭借着太子六率强大的号召力,招募到新兵也是能够完成的。 不过那些列国的士子却泛起了难,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虽然有钱财作为支撑,但是招募新兵的话,从何而招呢? “齐国的士子招募完了新兵必须帮助列国士子招募,本宫可以许诺,要是招募的士兵一人能招募五十人,本宫可以许诺他做旗主,要是招募二百人,本宫可以许诺他做百户,要是能招募千人,指挥使的位置可以再加上一个,诸位可否明白?”田建沉声喊道。 这个方法是田建学韩信的,当年韩信缺兵的时候就用这种方法,在彭城之战的时候凭借这种方法韩信募集了二十多万人,包围了彭城。许诺的那些旗主,百户,田建不是很在意,要是你有这个本事,当上了这个官职,只要不犯错,田建也不会换,要是犯错了,没本事,他也可以换人啊!至于指挥使,如果你真能召集千人,那么肯定有一定地位,除了贵族就是豪侠,贵族是看不上这个的,而豪侠,田建求之不得呢! 在春秋战国时代,豪侠们往往与信义挂钩,从春秋时期的专诸刺王瞭,豫让刺杀赵襄子(赵无恤),再到战国的聂政刺杀韩相,荆轲刺秦王。他们为信义而生,为信义而死,后世世界最大帮派洪帮也是这样,在国父孙中山先生救国时广招华人捐钱救国。“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等明白。”诸位士子齐声拜道。他们心中此时也对田建有了一份佩服,能想到这样的主意招募新兵。 “诸位士子先行退下,本宫在东宫备下了房间,诸位士子可以先行退下,本宫一会要去早朝。”田建起身道。 “我等先行退下。”士子再拜道。 “诸位士子请,太子殿下为你们准备的房间在这边。”宦官为士子们指引道。 不多时,士子们纷纷离开了,田建柔了柔发痛的脑袋,喊道:“小艾,给本宫准备车马,本宫要去早朝。” 随着田建踏上马车,踏踏的马蹄声在这个寂静的临淄街道响起了。 天越发亮了,而田建的准备才真正开始,秦国,也不远了! …………… 当田建到达宫城时,天色已经大亮。 路寝之台。 “诸位大臣有事则议,无事退朝。”田法章连打哈气,精神欠佳。 大清早的被太子这么一折腾,他已经非常疲惫了,想着好好的美美的睡上一个好觉。 “回我王,安平君已经率军到达了邯郸,当可立即挥师,与赵军汇合,共击秦军。”一大臣喊道。 “好,还有没有其他事?”田法章不耐烦道。 “回网上,微臣所言之事已完。”大臣答道。 “诸位大臣,还有何事?”田法章问道。 “王上,我闻孤阴不长,孤阳不胜。太子贤德,现已成年,不知该下聘何国?”另一大臣喊道。 田建闻言,心里一惊,看向发言的大臣,原来是掌管礼仪祭祀的奉常,白发苍苍,当真为老不尊啊!我才十五岁啊!就要找老婆了。 田法章闻言,打起精神,好奇的看向田建,道:“太子不知相中哪国公主。” 因为太子这一职位与其他公子不同,列国君王一般都娶别国的公主,以做政治资本,外交的时候也可以更加有利。最有名的莫过于秦楚两国了,当年伍子胥攻破郢都,楚平王派遣申包胥前来求见秦哀公,在殿前哭诉七天,秦哀公不想救楚国,最后架不住自己老婆是楚国公主,于是发兵救楚。 田建心里苦笑,正要推辞。 不料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又开口了,正经无比的说道:“王上,老臣听说赵国女子丰满肤白,韩魏两国女子温婉可亲,楚国女子好细腰,……不知王上和太子喜欢何人。” “不知太子相中哪家公主?”田法章再次问道。 田建看躲不过了,正色道:“父王,奉常,纵观列国形势,秦乃虎狼之国,无日不企图吞灭六国,秦国不可,赵乃姻亲,如今赵王无嫡亲,本宫不可能娶庶公主,也不可娶,燕国乃齐国宿仇,无时无刻不想灭齐,魏韩虽可,然韩魏后继无力,又与我齐国不邻,依本宫看来,唯楚女可娶。楚国虽被迫迁都陈郢,然楚国尚有三千里土地,国力不弱,待我齐国伐燕之际,楚国尚可为助力。不知建儿此番言论可否?” 第二十四章:辩论 “王上,此事不可。”一大臣站出来制止道。 田建打眼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舅父,谒者后胜,素黑色的官服,两只眉毛略微短小些,身体微胖,有着三寸短须,说起话来嘴唇下方的胡须一动一动,不时闪过精明的神色。(谒者(叶四声),官名,春秋战国时国君左右掌传达等事的近侍,已用此称。宋以前宦官职名有谒者,东汉有中宫谒者令、中宫谒者。北朝魏、齐有中谒者仆射。) “舅父此言为何?楚女为何娶不得?”田建瞪了一眼后胜。 在他的记忆中,后胜那是从小对他言听计从的。 后胜心里苦笑,但又有些不以为意,他认为只要自己在早朝后对田建道歉,再买些稀奇的玩意,珍贵的饰品,田建或许就原谅他了。 “王上,太子此言不可,想那秦国自秦孝公起至今,国力大振,六国无一不恐虎狼之秦,要是太子能与秦国公主相结连理,那么西有秦国,东有齐国,借秦国威势,夺于列国土地,岂不美哉!”后胜得意洋洋的说道。 田法章听到后胜此言,心中有些意动,要是真能像后胜所言,齐国也算是得到不少好处。 田建闻言,暗自鄙夷,后胜这是小家子思想,完全不顾后面,就算可以假借秦国威势从列国占到便宜,但那便宜能有多大,到那时列国惧秦,只能在齐国这个小跟班上找点损失,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再出现五国伐齐的局面。 “舅父所言谬论也。”田建大喊道。 “不知建儿有何看法?”田法章不解道,后胜说的他也很动心,假借秦国威势,取得列国好处。 “是啊!不知道殿下何意?舅父我可是一心一意为齐国着想啊!”后胜一脸可惜的样子,好像是田建这个没长大的孩子不懂得他的一番“殷殷”苦心。 “舅父所言听之极美,可实看大谬也!楚国自从秦国幽禁楚怀王,夺得旧都郢都之后,就素以秦国为世仇,韩赵魏三晋之国亦然,六国之中,只有燕国与秦国相好,敢问舅父,若赵王或楚王约为同盟共伐齐国,我齐国必将沦为笼中之鸟,秦有铁骑,然秦地离我齐国有三晋之隔,如之奈何!燕国与我齐国素有敌怨,燕国若趁火打劫,我齐国必将不存,安能(怎能)再出一个安平君?安能燕昭王再逝?安能再出一个骑劫?”田建正色道。(安平君田单重复齐国,也有很大的侥幸,当年燕昭王在攻打齐国的时候死去了,燕惠王不信任乐毅,所以乐毅出逃燕国,燕惠王就让燕将骑劫作为攻齐的总指挥,可是没想到田单这个时候横空出世,用火牛阵大败燕军,收复齐国七十二城。) 田建一步步的走着,三个安能将群臣震惊了,四周越发寂然。 “舅父,你说呢?”田建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那笑容充满着可亲,但在后胜看来,那笑容充满诡异。 “难道我私自收取秦国贿赂被太子发现了。”后胜心里暗道,冷汗直冒。 “殿下所言极是,是微臣唐突了,考虑不周。”后胜战战兢兢的说道,藏在袖袍的双手都有了些发抖。 “舅父知道就好。”田建轻轻的拍了后胜的肩膀一下。 后胜好像遭受了不可抵挡的压力,身体瘫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田建心里冷笑一声,回头看向田法章,朗声道:“父王,可曾听说过秦国新相范雎。” 田法章摇摇头,最近的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差,这些事情他也不会刻意去打听的。 田建闻言一笑道:“父王,这个范雎不简单啊!”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田法章惊讶道。 “父王,前几日赵使求援,建儿曾说秦军所为魏齐,魏齐送交秦国,赵国之围必解。”田建道。 “两者有何联系?”田法章似乎抓住了一丝线索。 “父王问的好,这个魏齐就是范雎的仇人,父王,当年魏国来使须贾来齐,欲要同我齐国重修旧好,当年父王质问须贾:昔我先王(齐闵王)与魏同兵伐宋,声气相投。燕人残灭齐国,魏实与焉。寡人念先王之仇,切齿腐心!今又以虚言来诱寡人,魏反复无常,使寡人如何以信?”田建道。 田法章点点头道:“寡人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当时魏使身边有一人将寡人驳斥了,寡人欲要将他留在齐国,可惜此人心念母国,不肯相留。” “此人就是范雎,昔日的魏国来使须贾旁边的人。”田建道。 “建儿说起此人又有何事?此人虽说才能出众,当了秦相,建儿你又有何在意呢?”田法章不解道。 “父王,此人提及一个计策,当可亡国兴邦。”田建道。 “不知何计策?”田法章惊奇道。 田建小步走到田法章身旁,小声说道:“远交近攻,远交齐国,燕国,近攻三晋,得土一壤,则永为秦土,蚕食之下,列国怎能阻挡!” 田法章闻之大惊失色,不过作为一个君王他的基本功没有拉下,不过须臾之间,田法章重新恢复了宠怒不惊的表情了。 田建小步向后退了一步,朗声道:“范雎此人说父王,除秦四贵,幽禁宣太后,更能挥使秦军攻赵,建儿以为此人不可不防。”(秦国四贵,是指秦昭襄王的舅舅穰候魏冉,华阳君即芈戎,楚国贵族出身,宣太后(昭王之母)之弟。泾阳君即公子市宣太后之子,昭王之弟。高陵君即公子悝,宣太后之子,昭王之弟。四人合称四贵。) 田法章点点头道:“建儿所言寡人甚以为意,当今列国苦秦久矣!齐国何苦要犯列国震怒来讨好虎狼之秦,后胜,汝之言有大过矣!当罚奉三月,自行悔过。” 后胜心里惊恐,这三个月的罚奉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惊恐的是,是不是太子田建知道自己收取秦国的贿赂了,是不是今后自己在齐国的位置是否变尴尬! “微臣领罚,多谢王上和殿下指引,后胜所犯之过不至太多。”后胜跪拜哭喊道。 第二十五章: “好了,起来吧!”田法章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不过立马就恢复了。 “多谢王上。”后胜哭哭涕涕道。 “父王,不知建儿所说下聘楚国,迎娶楚国公主的事情,父王答应了吗?”田建抬头看了一眼田法章,急切道。 楚国美女可是天下闻名,后世烟雨江南,朦胧水汽,西湖桥畔,江南女子轻持一把油纸伞,孤孤单单的矗立在雨中,那是多么迷人的销魂啊! 北方美女虽然不逊于南方美女,但架不住南方美女的吴侬暖语啊! 田法章疲惫的脸容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既然太子执意要娶楚国公主,那么奉常就由你操办。” 奉常那老不休的苍白脸庞中流露出一股喜意,掉了牙的嘴唇压抑不住的兴奋,乐呵呵道:“王上,微臣必然操办好各种准备,一个月后,就可往楚国下聘。” 田建想到奉常这个老不休为自己操办婚礼,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对田法章拜道:“父王,待一个月后,建儿想亲自去一趟楚国,儿臣听说现今楚王已经年老病弱,而楚国太子却在咸阳为质,楚国现今王储不稳,建儿前去探查一番,以争取楚国对我齐国尽最大可能的帮助。”(田建这一番话有着深层意思,现今楚国王储不稳,我齐国何不趁这个机会扶持一个亲齐的楚王。) 现今的楚王是楚怀王的儿子楚顷襄王熊横,熊横这个人昏庸无能,淫乐无度,公元前279年,也就是楚顷襄王二十年,秦分兵两路攻楚,一路由白起率军攻陷楚之邓城后,向鄢(今湖北宜城东南)进逼;另一路由秦蜀郡守张若率水陆之军东下,向楚国的巫郡及江南地进军。鄢之战,数十万人被溺死,当时白起引西山长谷水,水溃城东北角,“百姓随水流,死于城东者数十万,城东皆臭,因名其陂为臭池。” 楚国的江汉平原就是在他手里丢的,当时秦昭襄王赢稷诈以公主许配给楚顷襄王熊横,屈原长跪城外力谏不果。秦军趁顷襄王开城迎亲,长驱直进,攻入楚都郢,当时是公元前278年。屈原就此投河自尽。楚顷襄王其后迁都于陈,自此以后,楚国西北领土尽失,楚国也就此衰落了。 现今楚国有一股势力是要迎回太子熊完回国继位,另一股势力是要另立楚王近亲阳文君的两个儿子为楚王。 田建此去楚国不仅是想挑一个好看的楚国公主做他的太子妃,还有一个重要的想法,扶持阳文君的两个儿子继位。 因为太子熊完的身边有一个人很可怕,这个人就是春申君黄歇,黄歇作为战国四大公子之一,他的才能是不用怀疑的,一旦太子熊完继位,凭借春申君黄歇的聪明才智肯定会阻止齐赵两国伐燕的进程。 当前的楚国人因为打不过秦国夺回自己的祖地,所以他们将经营点放在了淮河流域(也就是长江下流处),那个位置就是齐国与楚国交界的位置。 “王上,太子前去,微臣恐怕楚国会有二心啊!当年秦国扣押楚国怀王之事,王上和太子不可不防啊!”后胜听到田建要去楚国,立马谏言道。 后胜其实也是对田建的一番好心,自从秦国扣押了楚怀王之后,列国都对这些事情有了提防,最能证明的还是田法章要求赵国惠文太后送长安君为质,要知道长安君和田法章可是甥舅的关系,这样惠文太后都不放心啊! 田法章闻言,眉头深皱,田建提出的这句话是在让他心生拒绝,齐国王室除了田建就是田假可以继承王位,而田假现在才十岁,而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万一田建要在楚国出了事情,自己又不在人世,君王后和田假孤儿寡母如何能抵挡住朝野的压力,主弱臣可欺啊!现在的燕惠王不就被燕相公孙操操控于股掌之间。 田建看到田法章心生犹豫,便知道田法章不想答应,于是田建心里不断组织语言,朗声道:“父王,如今楚王不同秦王,楚国也不同于秦国,秦国强则可视誓言于无物,而楚国已经暗弱,若要扣押儿臣,那我齐国还有二十万竞技之士,赵国乃我齐国盟友,如此不义之事,赵王必可相救,三晋系出同心,则魏韩必闻风而动,秦国虎狼之心,听闻如此之事,必定从巴蜀汉水而下,直击楚国,如此愚钝之事,楚王可为否?以儿臣碌碌之心猜想,楚王必不敢犯此众怒!” 不过田法章依旧没有答应,沉默的无声表明了田法章不想让田建去楚国,这个险,他不敢冒! “父王,建儿自生下来就在临淄,未曾敢踏出临淄方圆百里半步,如此这般,岂不正如笼中之鸟,建儿以为笼中之鸟怎敢与翱翔于天际的雄鹰相比,现今秦王当年曾在临淄为质,也曾遭遇秦国争夺王位的凶残,杀兄弑弟已为平常,远的不看,只看今年,秦王杀舅父魏冉,囚宣太后于幽宫,敢问父王,建儿可能与秦王相提并论吗?”田建眼角含泪,动情无比,袖袍不时拭去眼眶的泪水。 “这?”田法章眉头皱的更深了,王者的凶残他也曾经历过,所以他继位二十年间,小心经营,终于使齐国渐渐恢复往日的风采。 “微臣同意太子所言,当今列国征伐不断,强者生,弱者亡,没有体会到列国纵横的凶残,太子殿下怎么能真正继承大统,何况太子殿下已经分析了此去楚国的风险,王上不要再犹豫了,老臣愿意作保,若是太子殿下有危险,老臣三族上下,当可奉死以待!”王孙贾站出来喊道。 田法章不禁动容,王孙贾在他心中的地位那可是很重要的,当年要不是他拥立自己成为齐王,现今齐国不知道已经是谁家的了。复齐的功臣要说田单是第一,那么王孙贾无疑是第二,但与田单饱受猜疑不同,田法章对王孙贾可是百分百的信任。 第二十六章: 田法章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王孙贾,言重了,三族之事岂非小可,寡人同意建儿一月后随同奉常去楚国下聘。就像建儿所说,虎狼之秦的君主经历坎坷,我齐国的君主怎能沉浸在荣华富贵,消寂在高台华衣中。” “我王圣明!”王孙贾深深一拜。 田建松了一口气,看向王孙贾的目光越发柔和,这样一个贤德的人,留在齐国真是齐国的大幸啊! …………… 开始招兵的第二天。 临淄一处酒馆处,蒙敖跪坐在酒舍中央,旁边围绕着几十个汉子,看他们的衣着,粗布短打,应该是市集里面干下等活计的汉子。 “蒙大哥,你说真的,太子殿下真的说,招募五十人,就可以做旗主,招募二百人,就可以做百户,招募千人,就可以做那个东宫六率的指挥使。该不会骗我们的吧!这官真的那么好得。”一个汉子粗着脖子叫喊道。 蒙敖冷哼一声,将酒桌上的酒坛拿起猛的一拍,喊道:“太子那是什么人,金口玉言,这官职,太子说给就一定给,尔等不相信我蒙敖,难道还不相信太子殿下。” “蒙大哥,说笑了,说笑了。我等就是随口说说,那官职我们都不是眼馋吗?我们不敢贪图那些百户,指挥使,但是当个旗主我们还是想的。”一个汉子陪笑道。 “知道就好,我听说太子殿下此次招兵建立太子六率,只要七千多人,多了就不要了,你们还不赶紧报名。”蒙敖旁边的一个人乘热打铁的喊道。 话音一落,蒙敖从怀里掏出田建给他的委任书,往桌子上平整的一铺,朱红色的齐王大印在众人眼中无比炫目,上面写着:“滋委任齐国士子蒙敖为东宫六率左卫率指挥使。” “我王烈报名,蒙大哥,我可以带同乡六十八人报名。”一个汉子立马喊道。 “我周元也报名,同乡七十二人。” “我也报名…………” ……… 蒙敖旁边的人立刻就往竹简上写着那些报名人的姓名。 大约一个半时辰过后,蒙敖和两三个人从酒舍中走了出来,眼神中透露着兴奋。 “蒙大哥,这次我表现的不错吧!”一个汉子对着蒙敖傻笑道,他就是那个让众人赶紧报名的人。 “你小子,机灵劲不错。”蒙敖笑骂一声,拍了拍那个汉子的肩膀。 再道:“你们都和我蒙敖是同乡,有着同乡之宜,有的咱们从小玩到大的,现在我蒙敖发达了,以后肯定我也会照顾你们的。” “蒙大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从小就苦读兵书,又这么一日,那是肯定的,诸位兄弟谁不感激你啊!”那汉子笑道。 不多时,几位汉子打闹成一片。 ………………… 东宫,田建此时刚下早朝,已经快到中午时分。 小艾和居琪两个田建的贴身侍女正在为田建梳理头发,与上朝时的礼服不同,田建在东宫一般都是穿着便装的,夏日闷热的氛围,也不允许田建穿上繁琐的上朝礼服。 小艾用手捧着田建的头发,轻轻的拿起田建固定头发的玉笄,碧绿色玉笄被小艾拿下之后,如瀑布般的乌发顺着小艾的手臂滑下。 “殿下,奴婢听说殿下要纳太子妃了。”小艾不经意的问道。 “是啊!有父王指定的楚国公主,过了一个月后,本宫就要前去陈郢一睹楚女的风采。”田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去看未婚妻确实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虽然田建和楚国公主没有感情,但美丽的事物总是令人期待的。 “那奴婢恭喜殿下了。”小艾轻声笑道,可是不知为何她捧着田建头发的左手有些抖动。 “好了。本宫今日要去临淄看一看那些指挥使招募兵员怎么样了。”田建站起身道。 临淄街头,只见路人们都争先恐后的前往一个目的地,田建不由感到有些奇怪。 “此去何事?”田建拦住了一个大汉,问道。 被拦住的大汉有些生怒,但看到田建左右的侍卫立刻变得毕恭毕敬了起来。 “小人前去前面的一处麦场,听说那里招募新军,给的价钱比原来的军队多得多。”大汉道。 田建点点头,示意大汉离开。 对旁边的自己两个女婢轻笑道:“本宫要看看他们搞什么花样。” 要知道田建自己并没有给那十个指挥使太多的钱粮,给的都是按照齐军标准配发的钱粮,哪有可能招募新军的钱比原来的贵呢! 不多时,田建等人就到了麦场。 麦场四周人上人海,据田建的估计,大约也有几千人众,其中多是青年壮力。 因为田建身边带的侍卫都是王宫里面的侍卫,所以要比寻常军队精锐许多,须臾之间,那些侍卫就为田建从人群中硬生生开了一条道。 田建仔细一看,发现是魏国卫庆。 卫庆站在人群中央喊道:“蒙临淄父老错爱,庆实在惶恐,今太子殿下广招列国士子,庆实无大才,幸太子看重,许在下指挥使一职,在下现在召集人众为七百五十人,一人得招,赏金五百文。” “五百文。”人群之中顿时发出欢呼声。 “五百文很多吗?”田建不解道。 他前世虽然是历史学博士,但他顶多能认出这是齐国货币,对齐国货币的价值、购买力,恕他真的不知道。 “殿下,当今市集中十文钱一只鸡,五百文钱可以买到五十只鸡,一头牛犊。”小艾小声答道。 田建算了一下,感觉也没多少,其实以后世的生产力看待战国,那真的会感觉匪夷所思,孟子曾说过:“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年龄在七十的人可以吃上一口肉,这就是幸福,在战国时代,百姓们吃肉的次数那是按年算的,或许有些夸张,但比起后世每天的肉食,战国的生产力,五百文真心很多了。(唐朝以前,包括唐朝,鸡鸭鹅这些动物的肉不算肉,肉指的是那些猪牛羊牲口的肉。) 第二十七章:白锦 不过多时,就有几百名汉子报名了,卫庆将那些报了名的和没报名的汉子分别分成两堆,而田建和他们侍卫这群人在人群中就异常显眼了,任谁看都会发觉被这一群侍卫包围的人肯定不是平凡人,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王孙贵族。 卫庆当然也发现了田建,不过卫庆看田建穿着便衣,便知道田建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他一阵小跑跑到田建身旁,小声道:“殿下请到这边来。” 田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是麦场靠后方的方向,在那里跪坐着一个人,下面垫着的是不知名的毛皮,不过看毛皮的品相,定然价值非凡,身上穿着的是蜀地产的锦绣,身边围着十几个仆人,这些仆人每个人身体精壮,眼睛明亮。 “此人非富即贵,到底与卫庆什么关系,是他支持卫庆招兵的吗?”田建心中猜疑不断,不过脸上却丝毫神情不露。 “此人是谁?”田建语气有些惊疑,但又不失镇定。 “殿下,此人是魏国商贾白锦,与臣在魏国多有交情,曾经多次资助过我。”卫庆脸色有些赫红。 田建适时露出一股笑容,道:“他能识辨卫庆你的才干,可见也不是一般人,卫庆,可否为本宫引荐一下。” “殿下客气了,结交列国权贵是白锦求之不得的,何况殿下你这样的人呢!”卫庆笑道。 见到卫庆和田建走来,白锦也没有再跪坐,而是直起身子,朝两人走来。 白锦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商贾,向来被权贵看不起,现在卫庆发达了,在齐国出仕,或许他还能感激自己在他困境时给他的恩情,可是在卫庆的心里肯定会存在一些芥蒂,而他白锦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也不会侍恩图报。 “卫兄,敢问此人是谁?可否为在下引荐一番?”白锦笑道,从田建走过来的时候,白锦就看到了田建身上散发着的淡淡贵气,这种贵气平凡人是养不出来的。 后世说什么叫贵族,什么叫暴发户或者土豪,就从他们文化的积淀来说,一般来说,只有富过三代以后才能算得上是贵族。八百年前周公封陈胡公与株野(陈国最早都城,后来迁都宛丘。)到现在,足足八百年的积淀,再加上历代以来,田氏贤才不断,所以田建身上的贵气很是明显,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 “在下乃是当今齐国太子田建,本宫听闻卫庆言白兄乃是魏国人,不知白兄可是商祖后裔。”田建问道。 白锦脸色一滞,苦笑道:“太子殿下真是慧眼,不知殿下是如何看出来我是家祖后人。” 商祖白圭,名丹,战国时期洛阳著名商人。其师傅为鬼谷子,相传鬼谷子得一“金书”,鬼谷子将里面的致富之计(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世无可抵则深隐以待时”)传于白圭。白圭曾在魏惠王手下做官,后来到了齐国、秦国,他也是一名著名的经济谋略家和理财家。《汉书》称他是经营贸易发展工商的理论鼻祖,即“天下言治生者祖”。 田建淡然一笑,道:“天下商贾巨富者不过十几,白兄姓白,本宫就不吝猜想,果真是白圭之后。” 白锦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在商海纵横的状态,嘴角带笑,开门见山问道:“不知殿下有何事,只要在下可以帮上忙的,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 白锦知道,像田建这样的人是不屑于和他多言的,虽然齐国的工商业发达,但列国君主对商人那是从骨子里鄙视的,商人为何叫做商人,那是周灭商之后,商朝遗贵为了保持自己奢靡的生活而四处奔走,低买高卖积累财富。 不过田建真的没有一点鄙视商人的意思,这个时候的巨富富可敌国,他们不缺钱,缺的是政治上的权利,这也是白锦为何在卫庆贫苦的时候援助他,就是想着卫庆将来能在政治上帮他们家族说话,当然,白锦支持的士子肯定也不止卫庆这一个人,一旦有一个人飞黄腾达,那他投入的资金就有百倍的回报。宋朝商人的榜下捉婿,明朝的盐商,晋商,徽商等各个商帮贿赂大臣。后世可见,没有政治支持的商人就是肥猪一个,只等得当朝权贵宰杀而已! “白兄,本宫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你交个朋友,不知白兄明天是否有空,午时三刻,本宫于东宫愿与白兄一叙。”田建笑着拉着白锦的双手。 白锦眼神中闪过一丝嫌恶,这个太子会不会和魏王一样有着龙阳之好。 不过白锦不敢拒绝,脸色有些僵硬,道:“锦一定赴太子之邀。” “那好,那好,我等现在就看看卫庆你的招兵吧!”田建大笑道,拍了拍卫庆和白锦的肩膀。 卫庆脸色通红,很是激动,喊道:“庆必不负太子信任。” 白锦僵硬的笑了笑,悲哀的看了看卫庆结实的肩膀。 “殿下,庆先负责招兵一事,殿下你先与白兄谈论一番吧!”卫庆抱拳一躬道。 “你先走吧!本宫要仔细看看你是如何招兵的。”田建笑道。 “白兄,我等坐下看一看卫庆如何表现可否。”田建道。 “甚好。”白锦硬生生抽出田建拉着他的右手,笑道。 于是两人跪坐在那张名贵的不知名的毛皮之上。 “太子,不如尝尝在下从西域带来的珍奇美酒。”白锦说道。从两人身旁的案几上拿起一个纯银的酒壶,在这个青铜器弥漫的世界,这个纯银的酒壶显得很是珍奇。 从银色的酒壶中倒出紫色的透明液体,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种清香,田建很是清楚,葡萄酒的香味。 白锦浅浅的饮了一口葡萄酒,很是迷醉葡萄酒的清香,酸甜。 田建看了一眼白锦,有些腻歪,这种葡萄酒他在后世早就喝过无数次,对这种情态当然看不惯。 田建嘴一仰,一饮而尽,完全没有一丝品尝美酒的感觉。 白锦脸上露出蛋疼的神采,痛苦道:“殿下,这种西域美酒一杯价值十金啊!” 第二十八章: 田建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道:“真的吗?”说完,仔细端详了那杯葡萄酒,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白锦脸上一番痛苦,要是其他人,他早就让他滚出去了,可是这是齐国的太子,自己在人家的地盘,即便自己身价万贯,也不敢对田建有丝毫不敬。 他赔笑道:“殿下,你要是喜欢喝,这壶酒就送给你了!” 白锦说完,感觉自己心里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刺心的痛啊! 这壶葡萄酒不仅贵,而且珍惜异常,要不是自己在西域有经商渠道,别说自己,就连七国君主也别想沾上一滴酒,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才从西域运来了十坛酒,西域那边又被匈奴堵住了,如今葡萄酒喝一杯少一杯,到了现在,自己只有不到三坛了。 田建闻言也丝毫不客气,拿起银质酒壶就往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这是他唯一能与后世连起来的感觉。 随着葡萄酒的灌肚,田建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舒畅的感觉。倒入酒,澄清、透亮的琥珀色在轻荡、流淌,犹如梦里飞仙轻舞的模样。 晶莹剔透的芳泽,凝住了田建对前世的深情,琥珀色酒汁沿着杯壁缓缓下行,透出凝脂般醉人的润莹,只有安详和宁静。 银质的杯在田建眼里像前世的摇晃,细腻悦人、幽雅浓郁的香气随着杯的摇曳轻漾,举杯到唇边,舒张肺腑,心灵,带有雨后紫葡萄那股成熟的蕴意。 轻啜甘露入唇,怡人甜香缓缓逸出,弥漫、愿就此沉沦…… 那种甜味似初见时的儒雅,憧憬里透着思恋,若即若离的怅惘中却神采翩跹;微酸如邂逅转身的别离,演绎内心患得患失的无言;那略咸感觉,像岁月的沉淀,在时光的静寂中,像是经历了千年的风云;苦涩在生命里彷徨,宛如一首离歌唱响,霜风拂过面颊留下的哀凉;淡淡涩意犹飘落的庭下粉色的桃花花瓣,看透了人世间的苦海沉沦,甘愿飘零来保留一份馨香。 透露出心灵幻想的琼浆,在口中缓缓滑动,这股韵味在心中优雅颠荡,滑入喉中,一股发自内心的畅悦弥漫了整个心灵! 不等田建继续感受,旁边白锦不懂抽搐的嘴角表明了他心里的不畅快。 田建心里暗自感觉好笑,道:“白兄,这葡萄美酒,初品时只觉芳香扑鼻,但畅快痛饮之下,却缺少了几分感觉!” 白锦闻言,嘴角不在抽动,好奇的问道:“殿下此言何意?”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田建自顾自的吟咏一番。 再道:“这葡萄美酒就应当由玉杯衬托,再辅以冰镇,必当是天下绝品!”田建不断感慨。 白锦听到田建吟咏的诗句,感觉铁血征伐与饮酒之事联系了起来,志气突生,不过心中也有些疑惑,问道:“殿下此句从何得到,与当前诗词大有不同,诗句虽长,却简单易懂,直述心中豪情。” 田建心里顿时尴尬,暗道:“这是王翰的《凉州词》,你能听到后世一千年的诗词吗?” 不过他脸上却没有丝毫露怯,淡然一笑道:“此是本宫闲时无意之作,白兄不必多问。” “可是……”白锦心中疑云不断,像田建喝酒如此粗鲁之人,怎么可能会咏出如此不同寻常之诗。 不过白锦的疑云很快就被田建干扰了,田建故作神秘的道:“白兄,你难道不想尝尝冰镇的葡萄美酒吗?” 白锦闻言,心中馋意不断,道:“殿下,可是夏日炎炎这里也没有冰块啊!” 田建微微一笑,拍拍手掌,两个侍卫走了过来,田建吩咐道:“去从宫里的冰窖中运出几方冰来。” 两个侍卫领命,立刻快跑出了麦场。 不得不感叹古人强大的智慧,早在夏朝之时,我国已经有最早储存冰块的传统了。夏小正中的“颁冰。”《试论》译作:祭祀用冰,分冰以授大夫。就是早在夏朝的时候,天气炎热,夏王就赐予大夫冰块解暑。 其实白锦也是故作不知,作为一个游走于列国贵族的常客而言,冰窖的存在根本对他来说不是秘密。 话说此时卫庆正在麦场中央不断招募着士兵,短短一个时辰,卫庆就已经招募了一千多号人。 不过田建给他兵员的名额只有七百五十人,他必须要在其中淘汰三百多号人。 卫庆向旁边的仆人耳边吩咐几声,那仆人就立马离开。 不过多时,那仆人带了几十个大汉抬着各种大小的石锁,草靶,弓箭等等器具过来了。 麦场中央声音有些杂乱,卫庆呼喊一声道:“诸位,请静一静,卫庆不才,蒙太子信任,于今天招兵七百五十人,然众位热情高涨,现今人数众多,庆不得不筛选一番,以选出其中最精锐的人,凡可以射箭正中靶心之人,或可举起二百斤石锁的人皆可入伍,剩下的人,庆再次筛选,现在有自信可以弯弓射箭或举石锁的人吗?” 卫庆话音刚落,就有几十个大汉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喊道:“我愿一试。” 卫庆让开了位置,让那几个汉子各各持一张弓,只听嗖嗖几声,那几位大汉射出的箭皆正入靶心,战国时代百姓都比较崇尚武力,喝彩声不断。 突然,有一大汉走到卫庆前方,喊道:“敢问卫指挥使,在下可以双手开弓,不知卫指挥使可否给在下一个百户当当。” 卫庆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大汉,穿着短打衣裳的粗黑汉子,衣裳下面隐藏着精悍的身体,面色憨厚,但眼里闪过的精光无疑表明此人不简单。 他大笑一声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在下楚人龙治。”龙治沉声答道。 “双手开弓虽奇,然两精射之兵也可做到,汝可为旗主,领五十人众,百户率二百人众,不是些两手开弓之技可当的。”卫庆拒绝道。 “那我可以三百米之外正射靶心呢!”龙治脸色不变,闷声问道。 龙治此言一出,众人喧哗不断。 卫庆眼里闪过奇光,道:“若是壮士可三百米外射入靶心,庆必然壮士当这个百户。” 第二十九章:神射龙治 龙治眼里放出一道精芒,喊道:“那我龙治今日就试一试,百户之位非我莫属。” 卫庆微微一笑,若是龙治真有这个本领,许他一个百户之位又算得了什么呢。 “诸位,请先向后退出百米。”卫庆喊道。 汉子们闻言,纷纷向后退去,让出一片宽敞的地方,足够龙治射箭之用了。 卫庆拿来一把精制的柘木弓,细密的丝缠绕在弓的上面,黑色的漆将弓面弄的干净光滑,弓的两旁则是成熟公牛坚硬的双角,这种弓价值千金,一般人是很难见到如此制作精良的弓的。要不是卫庆是魏国没落贵族之后,这把弓他是断然不可能拥有的。 春秋战国之时,各诸侯国都设有专门的兵器制造部门,并制定了官方标准,用于指导兵器生产,以获得更多的规格统一的精良兵器。不过,保留至今、记载有关弓箭制造标准的只有齐国的《考工记》了。它明确的指出制造弓所需的六材是干、角、筋、胶、丝和漆,“六材既聚,巧者合之”,只有六材都准备好了才能合制成弓。如列举了选取弓干的7种原材料,“凡取干之道七:柘(zhè)为上,檍次之,桑次之,橘次之,木瓜次之,荆次之,竹为下。”认为7种树中,以柘木为制弓的最好材料,而最差的是竹材。选取角时,要注意杀牛的季节(最好是秋高气爽时宰杀的牛,这时的牛角最厚),牛的老幼强弱。选取的角应是“青白而丰末”,“角长二尺有五寸,三色不失其理,为之牛戴牛”(三色是指角的根部白,中部青,端部丰满。 而牛戴牛是指一对好牛角的价格就相当与一头牛的价格)。对于胶,要求颜色越深而且越干燥越好;筋越精细而且越长越好;漆要清澈得仿佛见底;丝要光泽鲜明。 至于将六材合制成弓,也并不是短时间就可以完成的,不同的工序需选取不同的季节,以保证弓的质量。“ 凡为弓,冬淅干,而春液角,夏冶筋,秋合三材,寒奠体,冰析爵”,即在第一年的冬天将完全干透的弓干削制成型;春天将牛角制成大小合适的块; 夏天将筋梳理成型,再经酒蒸、锤打、拧紧、手撕,使之不再收缩成为细条;到了秋天,在弓干的外侧粘贴筋丝,在弓干的内侧贴上角; 冬天则把丝精细地缠绕在弓节上;到极寒的时候上漆;第三年春天被弦。这样算来古代工匠制成一张良弓,连选材在内共需要4年的时间。 其间工匠所耗费的精力可以想见,而制造当时诸侯王所使用的良弓所需的时间和精力则更多,所以当时的诸侯对良弓的珍视程度并不亚于宝剑。 据史料记载,楚灵王酒醉之后将楚所藏之宝弓“大屈”送与鲁侯,酒醒之后追悔不已,不顾将背负不信之名,派遣使臣将弓索回。 龙治接过卫庆寄来的柘木弓,右手往弓弦轻轻一拉,空气中立刻传来“噗噗”声,龙治赞道:“当是天下良弓。” 卫庆淡然一笑,向后退后一步,看着龙治张弓。 龙治掂量了掂量弓的重量,然后双眼突然瞪开,露出虎眸一般的样子,样子专注,仿佛有一头猎物正在等着它绞杀。他将弓轻轻的向上一抛,众人还未看清龙治的动作,发现他已然将弓满满的撑起,他的眼已经眯起。 此时龙治身边好像有风云之势弥漫,他的耳朵轻微的抖动了一下,眼皮突然向上微微睁开。 “刷”的一声,弓弦不断摆动,刚才凌驾于弓上面的箭已经从龙治的手中射出,空气中嗖嗖声不断,那支箭好像拥有着无穷的威力向着草靶射去,如同极光闪电,带有霹雳之威。 “砰”的一声,箭竟然穿过了草靶的红心,向着后面的院墙射去,众人冷吸一口倒气,眼里满是惊诧,原来仔细一看,发现箭尖已然射入院墙之内。(古代的院墙大多是土坯。) “好,果真壮士,楚国神射养由基也不过如此。”田建拍手赞道。 养由基,嬴姓,养氏,字叔,名由基(一作繇基),春秋时期楚国将领,是中国古代著名的神射手。本是养国人,养国被楚国灭亡后,养由基成为楚国大夫。相传养由基能在百步之外射穿作标记的柳叶,并曾一箭射穿七层铠甲。《战国策·西周策》中记载:“楚有养由基者,善射,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百发百中、百步穿杨都出自这里。此人号“养一箭”,一箭就足以致胜。 话说田建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白锦那里吗! 当时田建正与白锦谈今论古,说的好不畅快,如果不注意白锦略带泪光的眼角的话! “殿下,麦场中为何会引起如此之大的喧哗。”白锦问道。 田建也感到有些好奇,于是道:“白兄不如和本宫前去一同观看可好。” “殿下此言甚善!”白锦笑道。 “终于可以摆脱与这个龙阳之好的单独呆在一起了。”白锦心里哭喊道。 说着田建拉着白锦的手前去人群中观看。 白锦在田建后面直瞪瞪看着田建拉着自己的手,这手,虽然细腻柔滑,有着二八女子般的美好触感,但是白锦却乐不出声来。 他依旧可以记得那是三年前一个冬天的夜晚,那时他刚满十八岁,正是豆蔻年华之时,哦,不是,正是意气飞扬的年龄,充满着豪情的他随着自己的父亲迈入魏国正宫,伴随着一声惨无人寰的痛呼,他模糊却又清晰的看到两个赤条条的男人正在做着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那时他头一次对男人这个物种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魏安釐王魏圉与龙阳君的故事,龙阳君和龙阳之好也出自这里。) 僵硬着脸色的他被田建拉着到了人群中央,伴随着龙治松开弓弦的一声脆响,白锦也瞪大了眼睛,全然忘掉了刚才的尴尬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愕,人世间竟有如此神射! 第三十章:权术 “卫指挥使,可否给我一个百户了吧!”龙治嘴角裂开一丝微笑,看起来很是憨厚。 没等卫庆答话,田建拍手喊道:“给,当然给。” 龙治并未高兴,反而疑惑的看着田建,似乎奇怪田建这个人凭什么轻易许诺他百户的位置。 卫庆赶紧说道:“这是太子殿下。” 话音一落,四周立马沸腾,议论声四起。 而龙治眼里透露出兴奋,这是太子,齐国太子,未来齐国说一不二的人,得到他的赏识,当然比得到卫庆的赏识更令人高兴,龙治喊道:“谢谢太子殿下。” 田建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古代战争神射手对一场战争的影响也是蛮大的。 在公元前575年六月,春秋中期,晋楚争霸,当时楚共王想在援晋的齐、鲁、宋、卫军到达之前战胜晋军,可是正当楚共王在率军进击晋厉公中军之时,被晋将魏锜射瞎一只眼睛,但楚共王继续指挥作战,向前冲,并给楚国射技高的养由基两支箭,命其射魏锜。养由基一箭射中了魏锜的颈项,魏锜死去,养由基将另一支箭交还楚共王复命。 这一站被称为鄢陵之战,自此之后,楚国无力对晋国的霸权产生威胁,直到赵魏韩三家分晋的时候楚国才看到有机会重得霸权,但是却被刚刚变法崛起的魏国一阵吊打。 “殿下,您要的冰运过来了。”刚才离开的侍卫在田建身边禀告道。 “看来今天有口福了,白兄,冰镇葡萄酒待会就好。”田建看着白锦微笑道。 白锦心中也是馋意大起,也不顾田建拉着自己的双手,急道:“殿下,那锦要一饱口福了。” “不仅是一饱口福,更是一饱眼福了。”田建一笑,看向龙治道:“壮士不如也来一杯。” 龙治黑色的面孔露出红酒那种褐紫色,拘谨道:“殿下所邀,治不敢不去,但治一介粗鄙之人,如何敢与殿下同桌而飨(想,意思是吃饭。)。” 田建的面色有些收敛,故作佯怒道:“百姓同食,乃文武之德(周文王,周武王),故周人岐山三千人众,同心同力,上下分食,乃殷纣之失,故商人千万,面似而心离,周人三千可敌殷纣千万。牧野之战,其惨不可细述,今子欲以贵贱而疏别,是欲害于我邪!” 田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那周朝的文王,武王肯与百姓一起吃饭,纣王不愿意,所以周人把商人灭了,现在你要拿这个拒绝我,是不是想要害我。 (《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欧阳修的《朋党论》) 龙治心里越发感激田建,不仅是田建能邀请他一介平民吃饭,更要紧的是田建这一番话完全是在抬高他龙治嘛! “多谢太子殿下,治愿陪殿下。”龙治的话有些哽咽,看来再刚的汉子也有柔性的一面。 田建看了看旁边发呆的卫庆,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卫庆放心,本宫会给你留的。” 卫庆也从田建刚才一番话中醒了过来,心里有些激动,士为知己者死,商汤肯从东夷族的一介小小陪嫁奴仆提拔伊尹(一颖),周文王可以为姜尚拉车,现在的殿下,何尝不是这样呢! “多谢殿下,庆不胜惶恐,唯愿招兵一事尽力尽责,早日完成殿下重托。”卫庆向着田建深深一拜。 田建没有拒绝卫庆这一拜,正如他称呼卫庆直接道其姓名,称呼白锦反而一个个白兄喊得畅快,上下尊卑有别!卫庆是臣,一个寸功未立的臣子,而他是齐国的继承人,他可以礼贤下士,也可以推衣衣之,推食食之,但那是你未曾受我招揽的时候,受到招揽之后,我才要表现一个上司的姿态,对员工的关爱是可以的,但是也是有分寸的。 这就像是三国时期曹操和刘备一样,两人的礼贤下士那是众人皆知。 可是刘备那是将诸葛亮,关张当亲人,所以文臣导致诸葛亮一人独大,武将关张两人地位独特,这是好处,也是坏处,诸葛亮对刘备那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关张这两个家伙就不用说了,和刘备好的跟基友一样。 但是曹操就不一样了,文臣谋士良将如云,贾诩,戏志才,郭嘉,荀彧,荀攸,五子良将等等。有人说曹操的地盘大,所以谋士多,那全是屁话,曹操最初只有青州的时候,就有了戏志才,郭嘉……原因就是在于曹操和下属保持一种既亲近又远离的姿态,在曹操面前,谁敢放肆,而在刘备面前,刘备总要长叹一声:“三弟!” 田建没有答话,含笑的点了点头,拉着龙治和白锦的手到了那块不知名的贵重的毛皮上面跪坐了下来。(第三次了,出现这个词。) 在案几上依然放好了有着两颗头颅大小的冰块,上面正冒着丝丝寒气,下面用着两只漆木做的盘子垫着。 “白兄,不知可否有玉杯,玉壶。”田建问道。田建这不是矫情,金属遇冰那得有多冷啊,他们还怎么喝酒! 华夏人从黄帝那时候已经开始了对玉的喜爱,在战国时代有随候珠和和氏璧这两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不过随侯珠经历战乱,这个时候田建已经找不到了,而和氏璧或许田建在这个年代可以一睹,因为它就在秦国宝库里。另提一句,算是为蓝田玉正个名,秦始皇传国玉玺是由蓝田玉雕刻而成的,不是用和氏璧雕刻而成的,和氏璧是玉璧!请问秦始皇怎么反物理作用将一块玉璧硬生生的雕刻成四四方方的传国玉玺的! 白锦微微一笑,拍拍双手,立刻就有仆人到了他的身边,白锦耳语一番,不一会仆人带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走了过来。 白锦结果漆木盒子,从中打开,一套白玉制成的酒壶就已然呈现在田建眼前。 第三十一章:阳文君儿子 白玉制作的酒杯和酒壶显现出不一般的色彩,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过温润的光泽,看来是上等玉石制作的,不过这白玉美中不走的是酒壶上方有着一滴血色的滴痕。 “殿下请。”白锦道。 他将盒子递给了田建,不过田建并没有接盒子,而是示意让小艾接住盒子。 小艾从田建身旁走到白锦身边,向白锦福了一礼,淡绿色的罗裙将白色的酒壶掩盖,手臂边的印花丝带轻抚在酒壶上面,小艾就像是表现宫廷中最古老的礼仪,将白玉酒壶拿起,轻微的不发出一丝声音,酒壶盖打开时的那一声轻响,不是结尾,而是开篇,她将银制酒壶高高举起,一道紫色琥珀般的液体在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流入白玉酒壶之中,清脆的响声在沉闷的酒器中碰撞,酒香味也顺着空隙飘向每一个人的鼻孔中。 终于小艾将这道简单而又漫长的工作完成,每一个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那馋意驱使着他们不经意的咽了口津水,表面的矜持和眼里透露出的微微贪婪构成了极大的对比,而冰镇的葡萄美酒就是他们平静心境中牵挂的闪过的水涟漪。 最后小艾将白玉酒壶放在那两方冰的中间,然后向后退到田建的背后,谦卑不失礼仪。 不消片刻,田建笑道:“白兄,此时当可饮酒了,不过饮酒之前我想问一下白兄列国风情,若是白兄答错了,那就必须再拿出一坛葡萄美酒。” 白锦眼里闪过犹豫,说实话他对这种赢了没好处,输了就要“割肉”的赌局没什么兴趣,但是架不住田建势大,拒绝田建就是自毁堤梁。 “殿下但问无妨,白锦别的本领没有,可是自小随家父往列国行商,在场众人,白锦不敢夸大,但是列国风情,风貌,锦也是了然于心的。”白锦嘴角抽搐一下,看似慷慨大方的答道。 “哦,果真?不知白兄对楚地楚王及阳文君有何了解?”田建装作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眼里满是兴奋,大感兴趣的问道。 白锦心里闪过一丝警觉,对田建此人有了提防,他还记得一个月前,他和父亲去楚国,听闻朝野传言楚王有病缠身,恐怕不久于人世,而楚国太子却又扣押在虎狼之秦,王储不稳,人心惶惶! 因为他和楚国的一些贵公子素来有旧,所以和他们于陈郢(楚国国都)一起游玩,在其中他和阳文君的大儿子廖生也开始结识。不过就在他准备继续深交的时候,他的父亲阻止了他。 “锦儿,如今楚国王储不稳,楚王病重,然而你听说过有哪个王上甘心将自己的王位交给与自己亲情寡淡的人手中。”白锦的父亲意味深长的对他说了这一番言辞。 自此之后,白锦闭门谢客,一干朋友也不再交往,每天躲在府邸中。 对于白锦这类商人来说,田建这样的人值得他们深交,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田建肯定会继位成为齐王,而阳文君儿子廖生这类人他要避而远之,大商贾需要的是细水长流,而不是冒险投资。更何况廖生这种摆在风口浪尖的人。 白锦适时一笑道:“殿下真是好问,如今楚王病重,太子完(熊完)又在秦地为质,殿下难道不动心吗?” 田建故作惊讶,道:“白兄,你此言本宫就不太明白了,楚国向来与齐国乃是相好之邦,本宫有什么动心的,何况齐国如今疲软无力,抵抗燕人已经竭尽全力,对于楚国,我齐国怎么可能别有用心呢!” “殿下当真不动心!”白锦再次追问。 “当真不动心!”田建摇头飞快答道。 “此言当真?”白锦犹是不相信,再次问道。 “当真。”田建不假思索答道。 白锦不语,拍拍手,一个仆人走了过来。 “将我私藏的葡萄酒拿来,我要送给殿下。”白锦道。 那仆人领命,飞快的跑了出去,眨眼不见人影。 “殿下,锦实在不知楚国人情,一坛美酒权当给殿下赔罪了。”白锦恭维道。 田建心里愕然,转而大怒,不过他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脸色,僵笑道:“白兄,是本宫失礼了,本宫确实对楚地另有谋划。” 白锦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微笑,道:“殿下既然如此说,锦不实言相告就是辜负殿下的盛情,阳文君有两子,大子名谬生,小子名殊唔,谬生素有贤德,然虽贤而不智,为人迂腐,殊唔少而贪色,然素有急勇,为人激进。”(黄歇为楚太子计曰:“秦之留太子也,欲以求利也。今太子力未能有以利秦也,歇忧之甚。而阳文君子二人在中,王若卒大命,太子不在,阳文君子必立为后,太子不得奉宗庙矣。不如亡秦,与使者俱出;臣请止,以死当之。”—《史记》春申君列传。阳文君是楚顷襄王的兄弟,楚怀王的儿子,现在在位的是楚顷襄王。这个可以在注释中可以找到。) 田建点了点头,商人的感觉素来敏感,虽然田建不可能就完全相信白锦对阳文君两个儿子的判断,但是到时候也是一个重要的参考。 “白兄,喝酒,何必谈论这些呢!”田建笑了笑,想要将这段压下去。 白锦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田建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东西,也不愿深谈这个问题,于是顺着田建给的杆子往下爬,微笑道:“殿下,此酒当可开了。” 田建向小艾示意了一番,小艾点点头,走到两个冰块之间,右手紧紧握住白玉酒壶,她的眉头轻皱,显然这寒泠使她不太舒服。 小艾向着四个杯子分别各倒了一杯葡萄酒,渗进入葡萄酒液的寒气开始向四处弥漫,微凉的空气带起微风,未喝美酒心已微凉! 紫色琥珀色的液体开始带起些许霜气,像是小雨过后嫩绿枝桠上戴着露珠的紫葡萄。 这带着寒气的酒液被田建几人轻抿一口,并未直接咽入口中,而是在齿间不断滑动,熏香的酒液将每道牙齿缝隙都填补了那道香气。 第三十二章:毛遂回临淄 不过也当真是好笑,田建这边开始学起慢慢品尝美酒,喝酒的时候动作轻微,嘴唇沾上一点,留下熏香的液体在口腔里慢慢回味,然后再允吸一点,周而复始。 旁边的白锦和龙治两人的喝酒样子就大失风雅,龙治喝酒那还可叫做粗放,但是白锦喝酒的时候那真当是文雅不成,粗放不可。 他用嘴轻轻的抿上一口,感觉到冰镇葡萄酒特色的韵味,急不可耐的吞咽了一大口,喝的真当是急切,可是他突兀的想起自己要顾及的礼仪,只能脸色尴尬的慢慢喝上一口,不过眼神中透露出的那种急不可耐与缩手缩脚的动作使他暗自着急,他忽而的羡慕起了旁边的龙治。 桌上美酒还剩一杯,田建道:“小艾你也会一口吧!这种机会可是万分难得的。” 小艾刚才麻利的身体立刻僵持住了,她只是一个太子殿下身边的女婢,怎么可以不顾礼仪尊卑喝这杯酒呢! “小艾一介女婢,不可品尝如此美酒。”小艾急切的拒绝道,眼里都快哭了出来。 她不害怕田建让他做多苦多累的活,这种涉及尊卑的大事她不敢跨越,虽然太子在这些日子变得越来越随性,但是她依旧恐惧太子那无常的变化,时而微笑,时而像深渊里的巨兽般恐怖。 田建脸色有些发怒的看着小艾,直到小艾用手端起酒杯,用嘴唇碰了一下杯沿,田建才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他来自后世,那个时代一切女生优先,吃饭的时候男生还要担心受怕,唯恐女生吃的不好,那个时候,不止女生一颗玻璃心,男生也是,粗旷的大汉却要操心这些琐事。田建也是这样,他奉行的是人人平等观念,来到这个世界,他虽然不可能改变这个等级观念严重束缚的年代(那样的话,他就是第一个遭批判的),但是做到让小艾喝口酒还是可以做到的。 “多谢殿下。”小艾眼里带着六分感激,三分惶恐不安,一分不知所措,声音颤抖道。 ………… 众人喝酒不断,田建也适时请教了一些列国当今的情况,在喝酒的时候,更是让龙治这个汉子差点对田建说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恨不得用一生一世来报答了。 看的旁边的白锦不断的吃惊,心里也暗自告诉自己,要和田建搞好关系,此人必成大业! “白兄,有一事在下有些惶恐不安啊!”田建皱着眉头,面相凄苦,握着白锦的右手诉说道。 白锦的小心脏不断跳跃,看着田建发苦的眼神,自己心里越发警觉,那握着自己的两只细滑的小手怎么看都有些罪恶的感觉! “殿下,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白锦不失时宜的抽出自己的双手,背后一阵恶寒,胃里面刚喝下去的酒液都有些暗自翻腾。 “白兄,你我享受如此天下绝品美酒,想到本宫父王尚在处理国事,最近有些忧愁,连眼角的皱纹都增加了许多,白兄,你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意吧!”田建感概道,猛的一拍案几。 白锦看向田建的眼光不由有些变味,这家伙,想要自己的葡萄酒还真是会忽悠啊!连齐王眼角皱纹增加这种谎话都编的出。 不过白锦也不能拒绝,心中忍着肉痛,微笑道:“殿下想要全父子之情,锦不敢不拒绝,锦这就送与殿下美酒。” ………… 田建看着旁边侍卫抱着的一坛美酒,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暗道:“小样,还敢和我耍花样。” “走,回宫。”田建大步踏的走着,心里满是得意。 ………… 白锦在自己那不知名的昂贵皮毛上跪坐着,眼角的泪水不知何时流落了下来,他的嘴角噙着泪水,仿佛像一个遭到恶霸侵占的黄花大闺女,眼里不时闪过哀怨的眼光。 抱着小酒坛,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街道,我希望逢着一个没有阴险,没有狡诈的殿下。 她是有阳光一样的颜色,阳光一样的温和,阳光一样的玉润,在街道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这寂寥的街道。 抱着小酒坛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默默行走着,她温和、玉润,又不阴险。 她默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凄婉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美好靓丽。像梦中飘过一坛葡萄酒,我身旁飘过这酒香;她默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街道。在爱的忧伤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那清香的小酒坛。抱着小酒坛,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街道,我希望飘过一个抱着酒坛的殿下。 他会亲切的对我说:“白兄啊!酒还你!” ………………… 映入田建眼里的是站在东宫门前的那一道白色的身影,暗白色的衣衫不知遭受多少风尘,挺起的胸梁,当真要叫一声:果真是名士风采啊! “先生好久不见了。”田建感慨道。 白衣人影转过身来,原来是从赵国出使回来的毛遂。 “蒙殿下关心,遂侥幸完成使命。”毛遂自信一笑。 “先生此番可谓是大出风头啊!我那个赵王表哥,姑母也要对先生叹为观止吧!”田建赞道。 “遂不敢夺功,此番出使赵国貂大夫才真是头功,遂只是添末之功罢了!”毛遂谦逊道。 “这可与先生昔日于临淄当面自荐大有不同啊!”田建大声一笑。 “当有不同,遂自知自己身无长物,只有三寸口舌之长,蒙殿下不弃,愿给遂出身之机会。”毛遂感激道。 “先生此事可不必再提,若没有本宫,以先生之才,必当日后大出风采,六国之君必当赏识君之才干。不知先生可曾入宫见过父王。”田建盛赞一番,接而问道。 “貂大夫之意,我等两人于明天早朝再入宫见过大王,此事不急,所以遂先来拜见殿下。”毛遂道。 “那先生有口福了,本宫今日偶得一坛美酒,正要献给父王,先生既在,可先品尝一番。”田建笑道。 毛遂连道:“殿下不可,此乃献予王上之物,做臣子的怎么能先王上品尝,这不是乱了尊卑次序。” 田建闻言,眼里更加对毛遂欣赏,看来此人不是那种立了功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的人。 第三十三章:献酒 “先生进否?”田建看着两人半天还在门口说话,不由笑问道。 “遂此番来只是想看看太子殿下,看完后,遂就走了。殿下还要给王上献酒,遂怎敢打扰殿下对王上的一番孝心。”毛遂道。 说完毛遂对着田建一拜,走到田建身边,轻语道:“殿下小心后胜。” 小心后胜!田建耳边不断闪现这句话,是后胜通秦国被毛遂撞到了,还是其他缘故?更或者是君王后!还是他早朝时和后胜之间的冲撞! 田建心中各种猜疑不断闪现,可却是拿捏不准,等到他想详细问毛遂的时候,发现毛遂人已走远。 “只有等到明天在详细问一下毛遂了!”田建暗道。 毛遂这一句话虽然让田建警觉了一下,但是田建并未有太大提防,后胜这个人,凭借田法章对君王后的宠爱才做到谒者这个官职,准确说后胜就是后党,服务效忠于君王后及君王后的两个儿子,他的权势来源于君王后和田建的威势,他怎么可能自毁长城! 正是田建的这个想法,使他即使听进去了毛遂的话也没有做到应有的防备,在后来吃了大亏!此事是后话,暂且不提。 田建回到东宫略微梳洗了一番,就准备前往宫城,无他,此时正是夏日,后世山东境内的闷热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而战国时代虽然没有后世的严重,但也是两腋习习,背生清风!着实难受。 东宫与宫城的距离不是很远,换句话说东宫基本也属于宫城的一部分,只不过历代君王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将东宫通往宫城的通道硬生生的封上! 不多时,田建已然到了田法章休息的偏殿。 田法章此时还在处理奏折,这些都是一些税赋,案情,水利,粮仓之类的小事,如果大事那就必须要在朝堂上讨论才能通过。 君不见周桓王想要废掉郑庄公寤生卿士身份的时候,还需要与周公黑肩商议,卿士的身份低于三公,周桓王都不敢轻易废掉,可见周朝时候周王不像是一个君主,更像是后世美利坚总统一样,基本干什么事情都要与国会商量,自己的实权有限。 周桓王是周平王的孙子,他是直接接过他爷爷的王位的,这里面有一件事情,也是周王室东迁之后真正转衰的关键。 因为郑公克段于焉(古文观止中周策有选),这里的郑公就是郑庄公寤生,他的娘武姜是个偏心眼,想要将郑庄公的爵位给他弟弟公子段,郑庄公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不敢和自己的老娘翻脸(华夏人自古重孝,到了汉朝太后的权利有时可以决定废立汉帝),于是一直隐忍,不过这个郑庄公是华夏五千年来不可多见的手黑,心黑,能忍的典型代表,他不断放纵公子段,直到舆论站在他的这一方,他才出手,最后太叔段兵败自刎。 不过由于郑庄公老是不来周朝当差,周平王就想废掉郑庄公的卿士由虢(郭)公担任,虢国是个小国,不敢惹郑国,于是虢公辞绝了。虢公道:“郑伯不来,必国中有事故也。臣若代之,郑伯不惟怨臣,且将怨王上矣。臣不敢奉命。” 好吧,虢公不敢,不过郑伯听说了这件事,表示不能忍,于是假惺惺的跑到洛阳,哭诉说自己耽误王命,不敢再担任卿士,愿意辞退。 郑伯这一招以退为进还真把周平王哄了,于是便让郑伯不必在意,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郑伯这家伙很狡猾,再三请辞,很像曹孟德这家伙,最终周平王下不了台,说:“寡人当命太子狐,为质于郑,何如?” 最后周郑两国交换了质子,可不可怕,一个天子的太子竟然沦落到给诸侯当质子,从此之后,列国越加看轻周王室。 好了,话题回转,平王五十一年崩(大概活了七十多岁),太子狐从郑国回来奔丧,结果悲伤过度死了(我猜是老的扛不住,这个倒霉孩子),然后太子狐的儿子继位姬林继位,是为周桓王。 本来田法章很轻松的就可以完成他的工作,然后轻松的临幸某个宫女,妃子,或者搞些娱乐活动,但是谁让田建这家伙一穿越过来就要嚷嚷重立威王的谤木法,搞的田法章一边欣慰的赞扬田建这个好孩子,一边批阅奏章的时候暗骂这个坑爹的儿子。 田建若是知道,必然也很委屈,他穿越过来干这件事就是想养望的,谁知道田法章即然重新颁布了谤木法,使得他这个太子的光环有些不够耀眼啊! “王上,太子求见。”旁边的宦官提醒田法章道。 “太子,健儿!”田法章额头上露出几根黑线,实在这个儿子太不让他安心了,不说这几天不断处理政务,就说前几天和他老婆君王后那个的时候,做儿子的跑过来,大献国策。 他还偏偏没有一丝发作的机会,田法章揉揉发胀的脑袋,哀叹道:“让太子进来吧!” 田建小步走了进来,拜道:“建儿参见父王。” “好了,直说吧!你又给寡人找什么事了!”田法章开门见山的说道。 田建一脸疑惑,不解道:“建儿不知父王何意?” 田法章也不能打破这家伙的积极性,脸色发黑,不过语气却是柔顺许多,轻声道:“建儿,可又有什么大才,国策要献给父王啊!” 田建一脸懵逼,自己真的变得一过来,就要大谈治国了吗? “父王,孩儿此次过来是为父王献上一美酒。”田建语气发虚,声音有些低下。 什么,我没听错吧!田法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天可怜见啊! 寡人这个儿子终于懂得享福了! “建儿所献何酒?”田法章脸色变化极快,顿时一张散发着温顺笑容的慈父面孔出现在田建面前。 田建又有些看不懂了,声音微弱,细若蚊呐,道:“父王,建儿所献乃是西方几千里之外的葡萄美酒,此酒产地更在秦之西部,大月氏之地。” 第三十四章:大月氏 “建儿,这个大月氏是什么东西。”田法章看了田建一眼,疑惑道。 田建嘴角抽搐了一下,暗骂自己这个该怎么圆呢? “父王,秦国西部千里之外另有一大国,此国国土不弱于我齐国,时人称之为大月氏,该国风土人情与我齐国大不相同。国风·周南·樛木中有言,南有樛(揪,一声)木,葛藟(累,三声)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其中的葛就是葡萄,不过我等之葛在大月氏之地可以生长的枝繁叶茂,食之果实犹如食之甘饴(一种谷物发酵的糖果)。此美酒正是这葡萄酿成的。 ”田建略一思考,小声答道,头有些低下,不敢直面田法章那直勾勾的眼神。 “建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田法章紧盯着田建,眼睛一眨也不眨。 田建心里泛起了难,只想用嘴巴子打他那张英俊的小嘴嘴,不过他心里一转,对着某人默哀三秒。 开口道:“父王,此言乃是魏国商人白锦告诉建儿的。” “白锦?此人什么来头?”田法章追问道。 “白兄,本宫要对不起你了!谁知道本宫这个父王什么事都要追问。”田建心里暗自腹徘道。 “此人乃是魏国白圭之后,游历列国,精通列国风俗地貌,人文风情,更游历过秦国西方。”田建道。 看到田法章欲要张开的嘴,田建急忙再道:“不过此人不爱好名利,只想做一个普通商人,货值列国。” “可惜建儿本来要将他留在齐国辅佐父王的,可是谁想白先生对世俗名利淡然于心。”田建哀叹道,不失时宜的挤出了几滴泪水。 看到田法章张开的嘴巴终于闭合了,田建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的嘴终于堵住了。 田法章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个白锦走的好啊!不然这个坑爹儿子又要忙着举荐他了,一个商人,就算对列国很熟悉,但现在哪个士子没有这个才能呢! “父王,不如尝尝这葡萄美酒,自从前些日子建儿看到父王经常咳嗽,心里也是经常担心,这美酒对咳嗽也有一些缓解作用。”田建关心道。 田建对田法章也开始有了一些父子之情了,虽然很淡,抛不去前世的印记,但是田法章在他生病的时候亲自赶到东宫看他,他心里也是暖暖的。 按照历史记载,田法章就要在一年后病逝,田建心中既有亲情的羁绊,不愿他病逝,也有为大局着想,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也没有威望统领起这个积弊成灾的国度。 田建手下的文臣武将现在寸功未立,只有等到几年后的伐燕才能一步步掌管住整个齐国的政权,兵权。 一但田法章病逝,以田建未加冠的年龄,只能像他的表哥赵王丹一样,由君王后摄政,到那时,田建反而就要缩手缩脚,他的目标就是要在伐燕之战中确立足够的威信,哪怕田法章病逝,他也可以完全掌管整个齐国。 “建儿有心了。”田法章眼光柔顺,轻声道。 田建拍拍手,在殿外的小艾进来将葡萄酒交给田建。 ……………… 翌日清晨,天已经大亮。 田建穿戴整齐,跪坐在朝堂上方。 “宣貂大夫,毛遂入朝觐见王上。”门外一道道尖细的声音顺着朝堂传向了路寝之台的台阶下方。 “貂大夫请。”毛遂朗声笑道。 “毛先生也请。”貂勃也报之一笑,因为毛遂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官职,所以貂勃为表尊重,称呼毛遂为先生。 “同请!”两人共同道。 汉白玉的台阶大概有着几百层台阶,夏日灼烈的阳光使着整个路寝之台耀耀生辉,大气庄严之色一览无余! “臣,貂勃,毛遂拜见王上。” 貂勃,毛遂分别一拜,大声喊道。 “貂大夫,毛先生免礼。”田法章喊道。 “谢王上!”两人共同喊道。 “臣貂勃幸而不辱使命,蒙毛先生相助,三屈赵臣,取回高唐之地。”貂勃朗声道。 毛遂感激的看了貂勃一眼,对貂勃的人品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一句话完全就将功劳推给毛遂了。 前几年魏国的须贾出使齐国,当时的范雎作为副使,与毛遂在赵国的表现一样,范雎将田法章说的哑口无言,最后两人完成使命。 不过须贾回到魏国就说范雎这个人收取了田法章的钱,中饱私囊。 最后,好了,一个魏国的功臣竟然连一点赏赐也没有,最后被魏齐(魏相)差点打死,还抛到便坑,使宾客便溺其上。 这也是后来范雎当了秦相,性格上有点变态的最大原因。 “三屈赵臣?本宫很是好奇,还请毛先生详细讲解一番,让本宫开开眼界。”田建大感兴趣道。 毛遂感激的看了田建一眼,道:“回王上,殿下,遂不过区区口舌之劳,不敢祈功。” 田法章大声一笑道:“毛先生如此谦辞,不如貂大夫为寡人和诸位大臣讲解一番。” 貂勃领命,朗声道:“所谓三屈赵臣,一屈者乃是赵相蔺相如侮辱我邦,蔺相如辱骂我齐国祖地在陈地,其意昭然若揭,毛先生反驳道:我闻赵国百年前尚为晋国六卿, 二屈则是蔺相如妄想赵国不还高唐,毛先生当时大笑一声,道:故宋之地有一桑木,百年不枯,亦不长桑叶,宋人皆奇,于是一大臣将此事告知宋公,宋公道:此木吝啬,当用刀斧相加,一日不开桑叶,便锯它一寸,百姓依宋公所言,果然数日之后,桑木繁华,枝叶茂盛。今日之赵国便如宋之桑木,百年不枯,亦不长桑叶,吾等便可依照宋公所言联同秦国,由安平君领军出发,与秦国互成犄角之势,日销月割,如此几年之后,我齐国何患没有高唐一城。” “彩之!彩!”田法章大喊一声,无比激动。 田建也跟随着田法章喊道:“彩!” 顿时,朝堂一阵叫好声,毛遂说的这话实在精彩。 “何谓三屈?”田法章急不可耐,问道。 第三十五章:三屈赵臣 “王上,毛先生第三屈与前面不太一样,第三屈乃是屈心。”貂勃正色道。 “屈心?”田法章有些迷惑,如何屈心,屈心又是怎么屈心。 旁边毛遂对着田法章一拜,谦逊道:“遂三屈赵臣,乃是殿下之言,遂不敢居功。” “本宫之言?”田建有些好奇的看着毛遂,他不记得自己对毛遂有过交代。 “殿下可记得殿下伐燕之计,此计一出,赵人必定认为他们的损失可以在伐燕之战中弥补,此时与齐国交恶,无疑于自毁堤梁,所以此计既安赵人之心,又屈赵人之威。前两屈不过是微末之功,后面才是真正如同挟泰山之势而来,赵人认为有利可图,所以高唐一事才真正可以顺利完成使命。”毛遂嘴角挂起笑容,缓缓而谈。 田建看待毛遂的眼神越加欣慰,其实毛遂可以完全将此功独揽,但是毛遂这个人竟然将田建一番话的作用凌驾于他费尽口舌之劳。 田建对着田法章一拜,朗声道:“毛先生此言,建儿实在惶恐,正如蝼蚁搭穴,孔洞之深,全在于蚁之勤劳,不在壤之肥美,今貂大夫与毛遂复使命而归,建儿请求父王当加赏于两人,当可使百姓欣喜,臣有所归。” “臣等复议太子所言,当赏貂大夫,毛遂两人,使百姓欣喜,臣有所归。”众臣齐声拜道。 田法章看此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三寸髯须,眼睛略微眯起,心中既有所警惕,又有压抑不住的欣喜。 虽然太子田建对自己王位的威胁现在还很弱小,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这个儿子很会拉拢人心啊! “太子所言,寡人深以为意。今封貂勃为下卿,毛遂为下大夫,寡人愿汝等两人当要紧奉王命,另赐两人府邸一处,貂勃赐金五百,毛遂赐金三百,宫中女婢各四人。”田法章从自己的袖袍拿出一道背面印着花纹的布绢道。 田建眼睛一缩,看来自己这个父亲早就写了封赏的内容了。 “建儿为父王贺!愿父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田建双手伏地,深深一拜。 众臣顿时惊讶的看着田建,尤其是那些谄谀之臣,更是满满的惊愕:“太子殿下都会比我们拍马屁,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田法章闻言,心中的警惕一闪而去,乐呵呵道:“建儿有心了。” ……………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早朝也结束了。 田建看到田法章到了后宫后,才小跑下了台阶,追上了毛遂。 毛遂此时刚刚下了台阶,就被田建拉到偏殿的另一方。 田建看了眼四周,小声问道“先生,昨天你说的小心后胜什么意思?” 毛遂一笑,反问道:“殿下,你认为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田建顿时哑口无言,他总不能在毛遂面前说后胜有收取秦国贿赂,或者大谈宫帏之事。 “殿下心情,遂能理解,如今列国多变,殿下当要小心后胜,后胜此人贪恋权势、钱财,殿下一定要与他少加来往。”毛遂警示田建道。 田建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是毛遂书生意气了,就是害怕后胜带坏田建。 “先生教导,本宫一定谨记于心。”田建拜道。 “殿下知道就好,遂就告辞了。”毛遂笑道,转身离开。 田建看着毛遂的背影暗自好笑,却不知道就是这样导致他差点滑铁卢。 ……………… 田建回到东宫,居琪就寄给田建一份拜简。 “这是谁的?” 田建边打竹简上的线条,一边问向居琪。 “是殿下的舅舅。”居琪低着头回答道。 “后胜?”田建停止了继续拆竹简。 他来干什么? 田建记忆中后胜自他小时候就对他无微不至,渴了,立马就去倒水,饿了,端饭,简直比君王后还要亲啊!就连田建没钱,后胜都会给田建钱。不过田建知道后胜这家伙是看上了田建这家伙身为王长子天生的继承性,比如对他弟弟田假就没这么亲。 所以这种关系,后胜几乎不可能递给田建拜简,后胜来东宫一般来说是没有人阻挡他的。 田建想想于是再次拆起了竹简,他想要知道后胜这家伙到底说了什么。 “殿下,谒者求见。”旁边的居琪小声提醒道。 “谒者,这不就是后胜吗?”田建暗道,将竹简塞到了右手的衣袖中。 古代衣裳,上身为衣,下身为裳,袖袍里面另有乾坤,这袖袍的作用和口袋的作用一样,塞进去,也并不容易滑落。 “让他进来。”田建平静的说道。 不过居琪还是从中感到一丝不寻常,往日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舅舅进来的时候,都会眉开眼笑,也不会用“他”这个普通而又冷漠的代词,更喜欢用亲近的“舅舅”。 不过多时,田建就听到响彻的走路声,因为战国时代古人穿的不叫鞋,叫做履,多是用麻,葛制成的,不过贵族肯定不会穿这种草制的,他们穿的是皮质的革靴,后胜喜好奢侈,他的革靴更加珍贵,踏在地上有着清脆的响音。 “建儿,最近舅舅可是好生想你啊。”后胜一进来,就大声笑道。 建儿!田建没来的一股厌恶感。 “舅舅所来何事?君臣有别,还望舅舅记住。”田建向后退了一步,硬生生的说道。 后胜脸色瞬间僵滞住了,脸色通红,不过不一会后胜又重新恢复了笑意。 低声道:“臣后胜拜见殿下。” “舅舅有礼了,不知舅舅有何事来找我。”田建看了一眼后胜,郑重问道。 “胜无事,只是想要过来见见殿下,加深一下甥舅之间的关系。”后胜尴尬一笑,头低了下去。 “嗯!还有什么事吗?”田建在次问道。 “没事了!”后胜头越发低下了,两个耳朵越发通红。 “那请舅舅回去吧!”田建脸色不动,沉声道。 “胜知道了。”后胜对田建再次深深一拜,低下身子,向后退后几步,然后直起了身,转头走了出去。 后胜走的时候,疾走一会,又慢走一会,时间一秒秒过去,后胜出了东宫的大门。 后胜回头看了一眼“东宫”这两个大字,便觉得面红耳赤,心中有一股闷气不断徘徊。 第三十六章:三天招兵完毕 看着后胜走远,田建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对于后胜这种没本事,又不忠心的人,他很难对后胜胜出好感。 在历史上秦国攻打齐国的时候,怂恿自己直接投降的就是后胜,齐国地方千里,竟然连抵抗也没有,直接投降,田建最后连一个安乐侯也没有捞到,而是直接饿死的下场。 田建狠狠一甩袖袍,那袖袍里的竹简竟然从里面滑落,落到了地上。 沉闷的响声,打断了田建的继续思考,看了一眼地上的竹简,他没有选择捡起,而是踢了一脚。 竹简滑倒了墙角,田建看了一眼,也没有再次关注。 ……………… 临淄城大约三里之处,此处有一校场,本来是驻扎临淄的齐军所使用,不过因为田建的身份,这校场就成为了田建训练新军的地方了。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田建心中豪情四射,无比激昂的喊道:“当今天下,强者胜,弱者亡,诸位请告诉本宫,齐国当亡否?” 台下的都是临淄或者临淄附近城邑的齐人,他们纷纷喊道:“齐国不当亡,不当亡。” 说来很奇怪,自从有华夏这个名字开始,华夏人他们不管是饱学之士,田野之民,他们的心里都有着强烈的爱国志气。 这恒久不变的志气驯化了东夷,驱赶了三苗,奴化了北狄,兼并了西戎。那些四夷的后代,也将会以这股志气同化别的民族。 “可惜我齐国已经衰落了,二十年前,这里有着一个个的燕军他们攻破了临淄,杀死了你们的亲人,抢走了你们的钱财,更有甚者,掘我齐人祖坟!”田建大声哭泣道。 下面的齐军听到有的人都忍不住哭泣,叹息,一时间,悲伤的氛围围绕了整个校场。 田建突而语气一转,无比奋进的喊道:“本宫今日将你们聚集在这里,不是想听你们哭诉的,想哭可以回家哭,齐军不需要一个懦夫。” 田建声音一落,四周悄然无声。 在台下的蒙敖看着田建,大感敬佩,语气一升一落,将这群还未经过训练的齐军硬生生的凝聚在了一起。 “你们是懦夫吗?是懦夫吗?是面对燕军不敢拔剑的懦夫吗?”田建语气激昂,一连三问。 “我等不是懦夫!不是懦夫!不是懦夫!”台下众人齐声喊道。 齐人,虽然没有燕赵豪情,慷慨悲歌,但也有奋勇之士,提三尺青锋,唱一首:“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田建点点头,大喊道:“诸位将士,跟着本宫念 华夏九州列国纵,今朝风雪何人看? 三尺青锋血与泪,一首悲歌胸中颂。 男儿豪情当杀人,杀得九州风云色。 不见侠士青云纵,只留我等血海屠。 男儿情,当动地。血泪不见心中藏。 功名不过尘与土,怎可与我相并论。 风萧萧兮木马鸣,暮霭瑟瑟秋风情。 人生不过一短旅,何苦任凭他人笑。 剑气寒霜耀天地,千里提颅笑饮血。 割股下酒真豪杰,一饮同醉千秋名。 血海浮屠万里浪,共枕尸山亿人骨。 ” 在场将士念着念着不由得眼角湿润,心中充满了无限豪情,恨不得立即提三尺青锋冲到燕地大杀一片。 田建心里暗道:“这首诗词当然厉害了,这可是叫妾本小生那个家伙想了半个小时想出来的。” 田建朗声喊道:“诸位将士,刚才那个是我等军歌,现在本宫今日告诉你们军纪,你们当要知晓,军无律则不严。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韩信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 台下齐军一起懵逼,不过田建主要是给他的指挥使念的,树立他田建绝对的威信。 “诸位指挥使可否明白?”田建扫视了一番指挥使。 “臣等明白。”蒙敖,卫庆等人拜道。 “很好,诸位指挥使,接下来几天先背这些律法,不做训练,务必三日之内,我要听到每一个人都要对此倒背如流。”田建喊道。 田建很清楚一个懂得“令行禁止”的军队有多么难得,后世蒋委员长为什么失败,那是因为他已经对自己的军队没有了约束力,尤其是那些杂牌军。 “是,殿下。”蒙敖等人答道。 这个命令要是交给后世小学生,恐怕一天就背下来了,但是这里的人能有几个识字的。后世新中国成立时,人口普查发现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认识字。何况是在纸这种传媒工具没有扩散开来的时候。 第三十七章:收心一 “殿下。”蒙敖张口道,却脸色犹豫。 “何事?蒙指挥使。”田建笑眯眯的看着蒙敖。 他可是对蒙敖充满了期待,这家伙不仅自己厉害,而且整个蒙氏家族都厉害无比,尤其是后来的蒙恬,却匈奴三百余里,不敢南下而牧马,占领了整个河套平原。 “殿下,这个军歌是怎么回事?”蒙敖看了看田建,眼神充满了对未知的期盼。 “这个军歌啊!就像是秦国的无衣,有振奋士气,激发将士们战斗的勇气,更可以强大士兵军人的气质。”田建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中国自古以来就对军歌的定义很模糊,说秦风无衣算是军歌,也算,但是秦人并不是每次战斗都唱。在战国时候,列国有的也有类似的歌,可是失传了。 一般认为《秦风·无衣》乃是秦哀公应楚臣申包胥之请,出兵救楚抗吴而作,是哀公征召秦民从军,士卒相约之歌。 后面的历代也有一些类似的歌,不过并未真正确认为军歌,只是抒发自己心里感情的时候才唱。 后世李鸿章在国联升满清的黄龙旗的时候,因为满清并没有什么确立的国歌或者军歌,无奈之下李鸿章才唱了首家乡的民谣。从那次之后,中国才有真正意义的军歌。好像,西方第一次出现的军歌也就是法国的马赛曲。 “多谢殿下指明,敖必定让麾下将士三天之内熟背军歌和军纪。”蒙敖双手一合,两手相扣,向着田建虚躬道。 “其实也不必这么严明,他们在三天之内也不一定能背下来,但是在三天之内必须让他们清楚每一条禁法,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务必在三天之内,有真正兵士的样子,本宫要的是一支精锐。”田建严肃道。 …………………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夏日时分的烈阳已经照耀在了校场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也照耀到了每一个齐军将士的身上,他们的额头不断流淌着滚滚圆珠似的汗水,这汗水顺着他们的鬓发向下滚落,浸湿了他们的衣衫,一条条小溪似的汗水河流刚一形成,就被灼烈的温度化为蒸汽。 “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其二是什么?”蒙敖干着喉咙大声嘶喊道。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违………”一个兵士身上仿佛被汗水浇透了一样,脸上满是汗水,结结巴巴,口舌不清,含糊答道。 “什么?给老子念出来!”蒙敖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手里皮鞭上下呼啸,用力在地上抽打一下,发出“噼啪”的脆响。 “其二……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那兵士哭喊答道。 “继续!你给老子听着!你是旗主,手下管着五十号人马,要是手下犯了事,你也就别干了。”蒙敖大声喊道,嘶哑的喉咙将校场的诸位将士纷纷震住了,不敢发一声粗气。 “蒙指挥使,这是何必呢?放轻松点,他们背不过,那么回去再好好背。”卫庆过来劝了一下蒙敖。 如果说蒙敖骨子里有些偏向于粗人,性情有些急躁,那么卫庆那么就是偏向于一个儒生,不骄不躁。 “卫指挥使,你不要劝我,现在不记住这些东西,到了战场上,那就是一个死字。”蒙敖道。 “这?”卫庆脸上泛起苦笑。 “将士们,今日你们松懈,假如明天是战场,那么你们结果就是送死,将士们,你们说是不是!”蒙敖嘶哑着喉咙大声喊道,整个校场回荡起了蒙敖的声音。 “啪啪啪。” “说的好,蒙指挥使。”田建走过来微笑道。 “殿下。”蒙敖,卫庆几人皆躬身道。 田建看了眼正在不断流汗的将士,心里不断感慨,大声喊道:“将士们,今日你们不流汗,明日你们可能流的是血。今日不拼命,明日命拼你。你们知道吗?在几千里之外,赵国领土上,齐国军队已经和秦国相互对峙,他们中的人,可能明天就会死去,可是,本宫心里一丝悲伤也没有,因为在这个战国,每天都有人死去。你们的妻儿,父母,亲人,就在临淄,就在齐国,若是有一朝,临淄被攻破了,齐国被灭亡了,你们,包括你们的妻儿,父母,将会被人奴役,你们的妻子可能在别人胯下承欢,你们的儿子,可能开口叫别人父母,而你们的父母或许在乱葬岗上化为孤魂野鬼,因为得不到祭祀。这一切不是未来,而是往事,将士们,你们忘了二十年前的临淄了吗?如果不知道,请回家问问你们的父母,燕人啖我齐人血肉,我齐人就能自此忘怀吗?” 在场的齐军哑然无声,他们发着热汗的身体,不由透出了一丝凉意,他们大多是二三十岁的汉子,对于那一场惨事自然知道。 不过他们最多只是感慨一声,愤怒一会,就叹口气,那胸中斗志不断向下滑落,直到化为肚子里一只馋虫,嘴巴进了口食,就将那股斗志、愤慨挤出了身体,最后舒服的躺在塌上! 对于田建来说,他这番话就是让齐军不断的对他归心,直到最后潜移默化的掌握住这股军队的灵魂指挥权。 随后田建拍拍手,在他旁边的侍卫就跑到了后方。 只见伙夫们将一桶桶饭菜抬了出来,那饭菜中有烹着的羊肉,还有着许多的落藜、苋菜…做的菜宵,至于饭则是些五谷杂粮做的粒食。 在春秋战国时期,虽然磨子已经发明了,但是这个世界上分布最多的还是粒食,至于那些粉食则是贵族吃的。除了米,其他五谷做的粒食都非常难吃,但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抗饿。 “本宫承诺,自此之后,伙食中必有肉食,不过这肉食只能一半人享用,剩下一半人只能吃素食,但是在这三天,每一个人都有资格享用肉食。”田建喊道。 四周的齐军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肉食,这是多么令人期待,他们从小到现在,一辈子都没吃过几次肉,这加入新军,还有肉吃?他们顿时感觉自己训练没那么累了。 第三十八章:财政危机 看着眼前齐军个个吞咽口水的样子,田建淡淡了笑了一声。 收服这群将士不能只靠嘴巴、大棒,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给点甜头的。 不过田建心里却泛起了难,田法章拨给的物资只有一万人的。虽然田建这里只有七千五百人,但是田建心里是想将这群人训练到后世解放军那种体格,最次也要到达魏武卒那种层次。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钱,有钱好办事。想要将这群大多营养不良的新兵训练到膘肥体壮,每天的肉食,粮食是必不可少的,七千人的兵按照估计能吃三万人的粮食。 还有更换的武器,盔甲,马匹,这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现在的武器大多是青铜制作的戈、剑,这些兵器田建是看不上眼的,他要制作铁质兵器,像汉武帝时候的环首刀。 至于盔甲,现在大多是石甲、木甲,皮甲,木甲,皮甲太薄,石甲太过沉重。 马匹更加珍贵了,一匹驽马都要大约五十金,壮马,好马相比而言就更贵了。 一个字“钱”,没钱什么事都办不了,而他田建浑身上下,算上太子府所有的钱,却只有三千金。 三千金能干什么,很直观,七千人每人每天大约吃百金左右,换算下去,也只能坚持一个月。 那么他太子府上上下下就不吃饭了,那些指挥使,太子府属臣就不赏赐,发放俸禄了。 这样算下去,田建最多可以撑二十天。 二十天之后,田建如果没有钱入账,那么他就要信誉破产了!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虽然现在没有大炮,但是人吃马嚼的钱,田建也拿不出手啊! 盔甲,兵器,马匹这些可以往后推一推,不过田建还是要进账一些的。 ………… 午夜时分,窗外一轮明月洒落淡淡的月光。 清冷的月光照在田建的肌肤上,浴桶里面,他轻捧柔水洒到自己的脸上,温暖的水花浸润了他干燥的脸庞。 濡湿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自己的肩上,不时滑过一滴白亮的露珠滴落在水中,滴答一声! 田建将双臂随意搭在浴桶的边角,微闭的眼睛透露出一丝光芒。 “小艾,和我来往最亲密的大臣都有谁?”田建用轻松的口吻,随意问道。 “殿下,只有您的舅舅和几位王族的封君。”小艾轻声道,虽然她有些疑惑,三十不敢拒绝田建的问题。 “服饰我更衣。”田建站起身子,身上的水珠随之滑落。 “是,殿下。”小艾低下头,走到田建身边用手里的白色绢稠小心擦拭着田建身上的水珠。 …… 白色的儒袍随意的穿在田建的身上,濡湿的发梢不时滴落一丝白色的水珠,半披着的头发被一支淡绿色的玉笄随意的束缚着。 “走,随我去安平君家。”田建淡淡道。 “安平君?”小艾心里闪过疑惑,安平君已经外出统兵,殿下素来与安平君没有交往,突如其来到安平君家里干什么? ………… 田建跪坐在马车里,眼睛微闭,心里不断想着事情,该怎么说呢? 随着驭手的一声喝停,护卫着田建的人马也齐声而落,整齐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田建睁开闭着的眼睛,右手将马车的苇帘轻轻揭开,在小艾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叫门,记得礼貌些!”田建对身边的一个侍卫说道。 “是,殿下。”侍卫答道。 然后走到油漆的暗黑色大门前拉起门扣,随着门扣与金属的撞击,富有节奏的紧迫窍门声形成了。 “怦怦怦怦……” “谁啊!”守门家丁问道。 “太子殿下拜门。”侍卫答道。 “稍等。”家丁回答道。 顿时,田单府中开始了鸡飞狗跳,喧哗声不断,灯饰皆亮,宛如白昼。 “滋啦啦!”随着大门的打开。 一个穿着朴素的年龄大约五十几岁的老妇带着几个青年汉子出来了。 他们整整齐齐的排成锥形。 “老妇田贾氏拜见太子殿下!”田贾氏双手一扣,俯身拜道。 随着田贾氏得这一拜,后面的众人错错落落的也拜了起来。 田建回了一礼,脸上带着微笑,道:“建拜见安平君夫人,望夫人不要嫌本宫打扰。” “殿下客气了,老身一家乃是臣属,殿下无需客气。”田贾氏受宠若惊,急忙答道。 也是,田法章一直以来对田单猜疑心不断,知道貂勃谏言才好了些,不过田单心里也明白,一直以来都畏畏缩缩,包括他的家人一直以来也是如此,低调的不行。 “夫人无需担心,本宫前来,是有事求安平君帮忙的。”田建保持微笑,不急不躁,语气柔缓。 说完,田建拍拍手。 一个侍卫走到前面来,喊道:“太子置玉璧一双,玉斗一只,绢十匹前来拜见安平君。” 田贾氏有些惊讶,不确定道:“夫君他已经领兵出征了,殿下此意是?” “夫人此意本宫明白,不如我等里面详谈。”田建道。 “殿下请。”田贾氏半屈身子,众人立刻让开一条道路。 田建率领侍卫走了进去。 一进田府,田建立刻惊呆了眼。 这府邸,可是完全不逊于自己的东宫,更尤甚有之。 到处宫廷楼阁,假山小庭,不仅宏伟,而且精细有之。 不过田建的关注点却不是在这里,在于那角落的惊鸿一瞥。 杏黄色的衣衫在那里悄然一逝,可是田建却清晰的看见了。 姣好的容颜任何的修饰词都不足以表达,藐姑射神女,不食人间之烟火! 田建心头一荡,却不敢上前追问,擅自询问家府女眷,而且在晚上,这是失礼的表现,而且今晚的重心不在这里。 田贾氏看到田建对这家宅大感兴趣,急忙解释道:“殿下,这家宅乃是王上在收复临淄的时候赐予老身夫君的,这府邸,在二十年前还是孟尝君的。” “孟尝君的!”田建点点头,不愿在此事多谈。 贾谊在《过秦论》中道: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衡,兼韩、魏、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 孟尝君食客三千,养士之风就是从他开始的,后来的平原君赵胜,信陵君魏无忌,春申君黄歇,差了孟尝君一辈。 第三十九章:捐钱(求收藏,求推荐) (求收藏,求推荐)安平君府邸,田建跪坐在上首位置,下方田贾氏和安平君的几个儿子纷纷跪坐在两旁。 “不知太子殿下所来何事?还望殿下不吝告之。”田贾氏对着田建一拜,她的额头碰到了在地面上重叠的双手,样子恭敬,像是参拜最令人敬畏的神邸。 “母亲!”旁边的几个青年欲言又止,脸色通红,牙齿紧咬,嘴唇甚至被吸进了口腔。 他们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何况是拜见田建这一个小辈。 “安平君之子田阖,田宇拜见太子殿下。”几个青年各自拜道。 “夫人不必如此多礼,论君臣,安平君救我田齐社稷,功勋卓越,吾等当怀敬意,论亲疏,安平君乃是族叔,夫人今日拜我是顾君臣之义还是别的什么吗?”田建虚浮一礼,执口反问道。 田贾氏并未起身,额头向下越发近了,沉声道:“殿下所言老身不知,殿下乃是储君,老身不敢不拜。礼乃信之本,无礼乃无信,无信乃失人。老身非是楚国狂人,见官不拜,见君不跪。” 田建叹声道:“夫人陷本宫于无义也。昔日管夷吾相于姜齐,只有称霸之功,然安平君却有救国之实,齐桓公尚且可以称管夷吾为仲父,以示尊敬。今天我田建何德何能,寸功未立,享有尊位,却不曾尊敬安平君,此事鬼神不可恕也!还望夫人快快起身,小辈田建不敢不尊礼。” “谢殿下恩赐!”田贾氏答谢道,慢慢的起身,很快端坐了下来。 田建看着田贾氏不再施礼,心里顿时一松,看向田贾氏的眼神越发忌惮了起来,不过田建外表依然笑若春风,温煦可人。 一个知道进退的人当然比那些莽撞的人难对付,田贾氏跪拜一事看似是对王权的敬畏,实则是对他田建的试探,或者是为田建挖下的一个大坑,若是田建安然受了这一礼,那么明天临淄或许就会传出太子殿下对安平君家眷怎么怎么了。 以安平君在齐国巨大的威望,这句话一出,或许距离田建太子地位被废还差一步,但是朝野非议等等也是让人不好受的。 “建来此有一事,还望夫人能答应。”田建请求道。 “不知殿下何事?若是能力所及之下,老身当竭尽所能。”田贾氏答道。 好个高深的人,这一句话看似对田建忠心耿耿,可是却是露出了一股意思,能力不能及的地方她就不帮。 田建强打笑容,缓缓道:“此事夫人一定可以帮我,不瞒夫人,本宫新建了一支军队,然而缺乏粮草、钱财。希望夫人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我安平君府出资一千金囊助殿下一臂之力。”田贾氏立刻答道。 对于安平君府而言,钱财真不是什么大事,早年田单未发迹的时候,曾经在临淄当过吏员,但是没人赏识,最后在临淄经商,因为田单此人很有经商头脑,所以短短几年,从一个贫寒的齐国王族后裔发展为临淄当地的大家族,大富豪。 在田单发迹之后,虽然田单对经商有所收敛,但是凭借安平君巨大的威望,经商之事自然如鱼得水,算是临淄豪族。所以一千金虽多,但是相比于交好田建,田贾氏明显认为更值。 “那本宫谢过夫人了。”田建一笑。 不过突然田建却又开口道:“夫人,此事还望夫人于临淄街头大肆宣扬,最好明日早晨,本宫就可以在街头巷尾听到这个消息。” 田贾氏眼睛闪过疑惑,问道:“敢问殿下,为何要如此行事?” 田建站起身子,边走边笑道:“不可说,不可说,夫人在后面就会知道答案的。” “阖儿,你去给殿下取一千斤,送给殿下。”田贾氏对身边她的儿子喝喊道。 “是,母亲。”田阖躬身答道,从大堂走了出去。 “夫人,本宫可否观赏一下昔日孟尝君的府邸,本宫可是对孟尝之风好奇很久了。”田建笑道。 “这?”田贾氏眼里闪过犹豫,现在已经入夜,府中还有女眷。 “当然,本宫只是观赏一下前庭,后庭本宫是万万不会进的。”田建急忙说道。 “殿下请。”田贾氏道。 ……… 孟尝君昔日府邸当真是无与伦比,仅仅是前庭,据田建自己估计就已经有东宫一个半大小,若是算上后庭,这座府邸都有王宫一半大小了,难怪齐闵王如此忌惮田文(孟尝君)。 不过明显田建的注意力没有在这里,他的眼睛来回扫视,在每一处美景也不过稍留瞬间,像是在寻找什么。 走到一处假山处,田贾氏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行色匆匆,目光四扫,敢问殿下可是在找什么,还望告知老身?” 田建脸色发红,支支吾吾,口齿含糊不清,说道:“本宫只是…只是……” 幸好这时田阖到来了,他对田建道:“殿下,一千斤已经装进了马车,还望殿下查收。” 田建脸色立刻转向正常,语气极速道:“可,本宫就先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田建近似狼狈的匆匆的向门口走去。 走过那门槛处,田建回头一看,却在那旁边房屋的边角看到了一谝黄色衣衫女子隐藏的衣角。 田建停住对着那女子晓了一笑,回过头,重新向门外走去。 “老身欢送殿下。” “田阖…欢送殿下” ……… 田建坐到马车里面,将苇帘放下,对着驭手轻声道:“走,回太子府。” 随着驭手的一声喝响,密集的脚步声和车轮子碾压石板发出的滋啦声便在这个寂静的街道响了起来。 “娘,刚才那个是谁啊!”一个杏黄色衣衫的女子从墙角跳了出来,欢快的说道。仔细看下去,她的脸色有些微红,不过因为天色已黑,一向精明的田贾氏也并未注意到这个情景。 “刚才是太子。”田贾氏答道。 “太子?”杏黄色衣衫女子捏着袖角皱着眉头想道。 “他为什么对我笑呢?”女子傻傻的想道。 第四十章:临淄清早(求收藏,求推荐票票。撒泼打滚,唱征服) 随着黎明来临,清晨的太阳对着死寂的世界撒下第一缕阳光,临淄街道的忙碌声开始伴随着匆忙的穿衣声,家具碰撞的冷硬声音也交杂起来了。 这是一天的初晨,也是“一日之际在于晨”的开端。 猪,鸡…饲养的家禽也开始鸣叫了起来,对他们的主人发出急迫、悠长的鸣叫。 “来了,您等一下。”男人说道。 在黑暗中点上一支蜡烛,从被窝里面钻出来,也从身边女人的温柔乡中回味过来,他匆忙的穿上衣衫,踩着靴子,打开简陋的木门板。 一个家丁一样的中年汉子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 “王二哥,有事吗?”男人问道。 身上的衣着虽不显得寒酸,但是手指上的老茧无疑说明了这个男子是一个手艺人。 “有事!”王二哥项目从怀里拿出一把刀币,向着男子手上一放。 “一个时辰之内,我要这附近城郭的人都要知道…”王二哥在男子耳边私语了一番。 男子掂了掂刀币的重量,眼神犹豫。 王二哥看了男子一眼,牙齿一咬,在放了些刀币,小声道:“这是一半,成事之后会给你另一半的。” 男子嘿然一笑,将刀币不动声色的揣到衣袖里,拍拍胸口保证道:“放心吧!王二哥,一个时辰之内,附近城郭肯定会传遍的。” 时间回溯,还是天未明的时候。 一个个家丁从安平君府中向着临淄城中四处扩散,他们有的进入到犹如王二哥去的屋舍,有的去了高屋建瓴的地方,有的到了贫寒的地方。 他们都怀着一项任务,这个任务就是昨天田建说的:“要让明天一早,整个临淄都知道安平君向太子组建新军捐了一千金。” ………… 田贾氏自从清早的时候就一直在安平君府邸前庭的大堂里面跪坐着。 她干枯瘦弱的双手仔细、专注的摆弄着眼前的事物。 这是一个高架的小火炉,上面烹着一鼎青绿色的茶汤。 随着她用竹箸将一块生姜,几块糖饴,不知名的野菜加入其中。 火炉中的木炭燃烧的越发激烈,火星四溅,传出霹雳啪啦的声响。 “母亲,安排好了。”田阖走过来,恭敬的站在田贾氏的后面,微躬着身子,低声说道。 “好了就好。”田贾氏眼神一动也不动,手里面竹箸专注的夹着茶汤的配料。 “母亲,太子这么做是否有深意,这样对父亲,家里会不会有害?”田阖忍不住道。 “太子殿下的深意我也不知道,安平君府这么多年,要是垮掉二十年前就垮掉了,至于你父亲,王上无时无刻都在警惕,也不多这么一件。”田贾氏随意的说着,似乎这一切也不会使她的心里生出波澜。 茶汤终于开始沸腾了,咕噜噜的声响中冒着一丝丝清香。 “看,茶汤好了。”田贾氏笑道。 用着一个火钳将小鼎夹下来,绿色的液体顺着小鼎的边角流到酒樽里面。 田贾氏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汤,辛辣的味道使她的胃口大开,她淡淡的说道:“戏已经开始了,就看太子他怎么演了,我们就慢慢的观看吧!” “是,母亲。”田阖恭敬答道。 …………… “戏已经开始了!”田建在铜镜中看了眼穿着褐色朝服的自己,笑着扬了扬鬓角的碎发。 ……… “王上,前线传来战报,秦国似有退兵之意,不过秦国却要勒令赵国交出前魏国国相魏齐。”一个臣子道。 田建淡然一笑,道:“此秦国虚张声势之举,一者为出师有名,二者遗祸魏国。” 田法章点点头道:“建儿所说不错,不过此时正是秦国势弱,我等势强,不如联合赵国,夺得他秦国几城再回来。” “王上此言大善,此举既能嫁祸于赵,又能肥我齐国,臣附议王上之举。”一大臣答道。 “臣等附议。”众位大臣纷纷道。 赞成田法章此举的人连绵不绝,此起彼伏。 战国时候的君主和臣子他们基本都是这样,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一股小女子思想。其中秦国也是这样,不过当范雎做了秦相,秦国制定了基本的战略国策,这种情形才改变。 就在前年,魏冉等秦国四贵还没遭到秦昭襄王赢稷绝杀,魏冉那时也是风光的秦相。 一日,范雎到集市上看到魏冉准备领军出征,范雎私下问道:“丞相领兵出征,将伐何国?” 一老者道:“丞相欲伐齐国纲、寿两地。” 范雎很是惊讶,齐国并未犯境,道:“秦于齐东西悬绝,中间隔有韩魏,且齐国不犯秦,秦国为何要涉远而伐齐国?” 老者道:“只因丞相封地在于陶山,而纲,寿两地近于陶,故丞相欲使武安君为将,伐而取之,以广其封地尔!” 这时,范雎看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上书求见秦王。 范雎道:“臣闻穰候将越韩魏而攻齐,其计错矣!齐去秦甚远,有韩魏以间(间隔)也,秦出师少,则不足以胜齐,若出师多,则韩魏必然惊恐不安,三晋阻绝,秦师何以克! 昔日赵武灵王攻伐中山,即克其地,旋为赵有。何者?(为什么呢?)中山远魏而近赵,今日若伐齐不可,必为秦人耻辱。即使伐齐成功,其地以资韩魏,于秦有何益处? 为大王计,莫比远交而近攻。远交以离人之欢,近攻以广我之地。自近而远,如食蚕叶尔,天下不难尽矣!此之谓蚕食!” “父王,此计不可!”田建突然说道。 这一句话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扔出了一颗石子,石子虽小,却惊起了惊天巨浪。 “建儿何处此言?”田法章冷冷的看着田建。 这一刻他真的想要扇田建嘴巴子了,这几天,一直不让他安分,虽然田建说的话有些用处。 “对,只有一点点用处!”田法章心里暗道。 可是这一刻真的太不给田法章面子了,踩老子上位,也没有这么踩的! 田法章看着田建的脸色越发阴暗。 “父王,我齐国出兵助赵,得高唐心里面已经心满意足,与赵国共同伐秦,若秦败,则地不可为我用,民不可由我使,如之奈何?况且现今赵国乃是秦国的劲敌,弱秦而强赵,此为谬论。若秦胜,则赵弱,赵人不敢西行而扩土,唯有东行,我齐国当此削弱,怎可敌赵军。”田建道。 “如之奈何?”田法章叹了口气,无奈道。 “当撤军,攻秦之陶、宛二郡。”田建朗声道。 陶郡,宛郡那时夹在赵魏齐三国中间的秦国飞地。 “建儿此言大善,若秦君撤走,我齐军东向而攻陶、宛二郡。”田法章嘿然一笑道。 第四十一章:骗钱(求收藏,求推荐票) “父王英明。”田建拍手赞道。 田法章瞧了田建一眼,暗自腹徘道:“说寡人英明,还不是说你提出的计策有多么好。” “我王圣明。”殿上群臣齐声拜道。 ……… 田建拉了拉马车上的苇帘,道:“到临淄西北城郭。” “驾…”驭手不断喝喊道。 不一会就到了临淄西北方向的城郭。 “五里之城,七里之郭。” 临淄城的繁荣昌盛远胜于当今列国的主城,虽然有些衰落,但是临淄城的框架还在,它城墙的范围早在齐桓公姜小白重修临淄城的时候就被扩大,整体布局成回字形。 临淄总体分大城,小城,小城则是宫城与官员居住的地方,大城是平民居住的地方,很像隋唐之时的长安城布局。 经过历代国君的扩建,如今的临淄长宽约二十里,远远的超过了周礼的限制。 在经历楚汉争霸之后,临淄城甚至成为当时天下第一大城,约有六十万户,在西汉当时还有着:“西有长安,东有临淄。”的说法。 西北处的城郭,这里住着一个田建的长辈,靖郭君田婴的另一个儿子甄邑君。 自从田文窜逃魏国之后,齐闵王就开始对田文这个弟弟“异常关心”,不过甄邑君毕竟不是田文,他索性从临淄搬了出去,在野外当了愚公,每天打猎,赛马,好不自在。 在一处庄园处,田建停了下来,略微整理了一下朝服,就像着庄园走去。 门外侍卫并未阻拦田建,原因吗? 田建本来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享乐,在赛马,打猎的场景时而出现,除了女闾他没去过之外,他所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久而久之,也认识了甄邑君。 不过早有侍卫小跑进去禀告了甄邑君。 “殿下所来何事?我最近新从赵国代郡得到了一匹好马,殿下要不试一试。”甄邑君见到田建,说道。 “建儿拜见叔公,看来叔公最近气色大好啊!敢问叔公,好马在哪里,建儿可否一观?”田建对着甄邑君寒暄道。 毕竟不能一开始就像昨天一样直接要钱,昨天田建利用的是他太子的身份和田法章对田单的猜忌才能做到那一步。 今日的甄邑君可是田建的叔公,列国对对田文的凭借也都是贤君子,所以甄邑君并不多么害怕田法章和田建,这一次只能用计。 “来,殿下,我带你去一观。”甄邑君拉着田建的右手向庄园里面走去。 不多久,田建就看到了甄邑君嘴里的宝马。 这匹宝马,通体赤红,约有一人半高,毛色无比光滑,在阳光下面都有些闪光,下面的四肢粗壮,骨骼宽大,后面的臀股鼓起。 “好马!”田建赞叹道。 顿时,田建脑里闪过一条计策,这个甄邑君也是个嗜马之人,有爱好就能击破! “眼似悬铃紫色浸,睛如撒豆要分明。白缕贯睛行五百,瞳生五彩寿多龄。鼻纹有字须长寿,如火如公四十春。寿旋顶门高过眼,鬃毛茸细万丝分。面如剥免肋无肉,鼻如金盏食槽横。耳如柳叶根一握,颈长如凤似鸡鸣。口叉湏深牙齿远,舌如垂剑色莲形。口无黑靥湏长命,唇如垂箱两合停。此马寿龄七岁,正是牙口之时,虽是幼马,但比一般的马要强上不少,叔父,这次你买了一匹好马啊!”田建道。 幸好前世的时候和自己老婆去了趟蒙古,玩骑马,顺便背了这套口诀,糊弄糊弄这个老家伙应当没问题。 甄邑君在田建后方本来正暗自得意,不料田建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立刻震惊的说道:“殿下,此言从哪里得知,若我得此之言,伯乐亦远我矣!” 甄邑君也是好马之人,田建说的一些他也能听懂,若是不懂相马之术的人听到这句话,就跟听天书一般,但是甄邑君已经沉浸在相马之术几十年,对于相马之术已经很精通了,所以他听到田建这首歌诀大为震动。 看来他上钩了,这一套歌诀当然厉害了,这可是在后世发展了几千年的相马文化! “叔公何必着急,若是叔公想要,建儿这就可提笔写下,送给叔公。只不过…”田建眼里闪过犹豫,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殿下若是肯送此相马之术,本君这就将此良驹送与殿下。”甄邑君着急保证道。 “叔公,建儿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建儿最近训练新军,这个缺钱啊!”田建装作犹豫再三,羞惭道。 “这个吗?”甄邑君反倒不着急了,用轻抚着胡须,一副不关我鸟事的样子。 “这个老扣皮!”田建心里狠骂道。 不过脸上依旧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假装不走心的说道:“哎!昨夜建儿去安平君府,安平君夫人深明大义,立刻送给建儿千金。” “建儿还身有要事,就不打扰叔父了,建儿这就告辞。”田建对着甄邑君一拜道,做势离开。 却不料甄邑君拉住了田建的衣袖,嘴角浮现笑容,道:“殿下何必来去匆匆呢!本君送与殿下五百金可否?” “五百金?那么相马之术呢?”田建叹息道。 甄邑君暗骂田建真是贪心,五百金不少了,他除了封地的税收,什么经济来源也没有,不像田单那个家伙,家里本来就是经商的。 “与安平君同,殿下,千金可否?”甄邑君只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那甄邑君先前的话还顶用吗?”田建不经意的问道。 “先前的话?”甄邑君疑惑道,不过一会就反应了过来,心里暗骂真当是吃人不吐骨头,刚才说相马之术交给自己,自己就将这匹宝马送给田建,现在既然已经用五百金买了,还用再加一匹马,甄邑君感觉自己的心更疼了。 “可!”甄邑君惜字如金,若是再开口,他就要忍不住骂娘了,真他妈贪财啊! “多谢叔公。”田建淡淡一笑。 “取千金来。”甄邑君狠狠说道。 “多谢甄邑君。”田建笑道,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不过甄邑君看到田建这笑容,怎么越看越像奸笑呢!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求评论!) 第四十二章:后胜献宝(求收藏,求推荐) 庄园外,田建的侍卫牵着那匹神骏的小红马。 “再见!叔父!”田建挥挥手以示告别,眼角还挂着几滴余泪,声泪俱下。 “殿下走好。”甄邑君嘴角抽搐一下,强装笑容。 要是安平君府没有捐出这一千金,他大可不给的,不过谁知道安平君府给钱还给那么多。他要是不给,平白无故的落了自己的面子,在临淄贵族圈子那就抬不起头了,给的太少,那是结怨了太子和王上。 “走,收拾一番,回府上。”甄邑君喊道。 “是,君侯。”仆人答道。 “本君到要到临淄看看你田建是怎么在临淄卷起风雨的,要钱的肯定不止本君和安平君两人。”甄邑君暗自想道,心中回临淄的念想越发紧切了。 …… “走,去我那个舅舅家。”田建放下苇帘,对着驭手喊道。 与甄邑君不同,后胜作为一个幸臣,凭借君王后弟弟的身份当了谒者这一个官职,谒者也就是田法章身边的近侍,所以他的府邸就在宫城旁边。 相比于安平君府的豪奢,广大,后胜府中可谓是穷酸的多。 府邸是一处三出三进的宅子,古木森森,这是一处老宅。 此时方到午时,后胜刚刚下朝回来,脸色一脸郁闷。 “老爷,你这几天怎么闷闷不乐的。”后胜的夫人太史赵问道。 太史是后胜的姓,赵则是她母家的姓。 后胜叹息一声道:“太子与我进来愈发疏远,我恐太子继位,我等富贵不能持久。” 太史赵轻轻一笑,眼珠一转,得意扬扬说道:“老爷,我于街市听闻太子组建新军,安平君府献金一千,不如将秦人送来的美玉送与殿下,殿下若是一欣喜,或许会重新与你这个舅舅和好。” “此言当真!太子真的去安平君府,安平君府真的送给了太子一千金!”后胜立刻追问。 “当真是真!我派人去附近打听过了,整个临淄都传遍了,现今太子缺钱,正是你这个舅舅与太子和好的机会啊!”太史赵道。 后胜摇摇头,说道:“近来殿下的表现越发让我看不透了,像是变了一个人。送美玉的事情,我怕太子不肯接受啊!” 那太史赵闻言一笑,说道:“这天下间,我没见过几个不贪财的,哪个人不喜欢美饰,华服,宝物,现今的秦王也是,对赵国的和氏璧一直念念不忘。老爷,钱财不重要,重要的是赢得殿下的欢心。况且,昨天太子到安平君府上的举动,说明一件事,太子缺钱!极度缺钱!” 后胜一拍大腿,喜道:“对,这个世界上,没一个人会对待宝物不贪心的,不过?” 后胜眼里闪过犹豫之色,话是这么说,可是宝物从何而找呢?秦人送来的美玉明显不够重量啊! 太史赵拉了拉后胜的胳膊,将身子靠了过去,劝道:“老爷,钱财乃身外之物,秦人送来的钱财送与太子,太子一定会高兴的。” “可是…”后胜支支吾吾,不肯说下去。 “老爷,秦国为什么送来钱财,你难道心里不知道吗?”太史赵提醒道。 对啊!秦人送后胜钱财正是因为他是田建身边的红人,若是田建不喜欢他了,那么秦人还可能贿赂他吗? “多谢夫人。”后胜大喜道。 历史上的后胜收取贿赂,大概也是认为不收白不收,田建也没有外出争霸之心,不如安安乐乐呆在齐国享福。 而且收取秦国的宝物大多也给田建了,供田建享乐。这样看来,后胜真是忠心耿耿啊! 一个齐国相邦,一个齐国大王,两个人都不想打战,可怜齐国四十年几乎未动兵甲,田建也被后胜出卖,未做抵抗就亡了国,成为六国最后被灭掉的,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悲哀! ………… “老爷,太子殿下来访。”家仆过来急喊道。 后胜闻言,连忙与太史赵起身。 “舅舅,别来无恙啊!”田建走过来大笑道。 “建儿,不,殿下,所来何事?”后胜脸色发红,半屈着身子,问向田建。 “没事,本宫过来到舅舅这里转转。”田建脸色不变,丝毫看不出他是来讨钱的。 “殿下,臣得到一块美玉,还望殿下赏光观看一下。”后胜小声说道。 “哦?”田建略微惊讶一番,“舅舅可否拿出来一观。” “殿下请。”后胜恭敬道。 ……… 这个美玉也不是什么天价之宝,田建略微把玩一会就还给了后胜。 不料后胜并未收取美玉,而是反手将美玉扣在了田建的手心。 后胜向后一退,与田建隔出距离,道:“这块美玉能落在殿下手中,乃是此物的福气,臣请殿下可以收走。” 田建惊讶了一番,自己还没开口呢? 这个后胜就给自己美玉了! 这是要闹哪样呢? “舅舅,何意?”田建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据说这是最能装逼的。 后胜看到田建那不怀好意的神色,暗道:“难道太子欲要疏远于我。” 太史赵在后胜身后掐了掐后胜的大腿。 后胜痛呼一声,扭头喊道:“夫人这是何意?” 却发现太史赵眼皮不断跳转,嘴唇欲动未动。 后胜立刻心领神会,道:“殿下,这美玉只不过是在下献给殿下的一部分。” “舅舅,太客气了。建儿怎么能够收取宝物呢!”说完不动声色的将美玉收到了袖口里面。 “建儿!”后胜听到田建这个称呼,立刻心里大喜,看来重新回到太子身边大有所望啊! 想到这里,后胜因为献宝物的不愉快,心痛也慢慢消逝了。 只要抓住太子的心,就会有权,有权还怕没钱吗? “夫人,快取宝物。”后胜立刻喊道。 太史赵闻言,行色匆匆,不一会,消失不见。 “舅舅这是何意?建儿怎么能私下要舅舅的钱财呢!”田建眉头一皱,不悦道。 “殿下,这宝物不是后胜送给殿下的,是送给齐国的,殿下欲要组建新军,臣不胜僖也!区区身外之物,若能强我齐国,后胜安能有不献之礼!”后胜正色道,一脸义士风采。 田建满意的点了点头,握着后胜的右手,感慨道:“若是齐人都有舅舅这样的觉悟,齐国焉能不强。” 第四十三章:魏齐死(求收藏,求推荐票) 后胜点点头,半屈着的身子有些挺直了起来,不过令后胜不太满意的是自己的眼角不知何时渐渐有了泪花,心像是被揪过那般痛。 不过多时,太史赵氏将财物拿了过来,大概有一个行囊之多。 “多谢舅舅。”田建嘴角噙着笑意,派人拿过行囊。 “臣祝贺殿下训练新军成功。”后胜喊道。 “多谢舅舅。”田建再道。 ………… 秦赵边境,秦军大营。 此时正值黄昏,熏黄的天色渐渐暗淡了起来,天空不时飞过几只老鸦。 这是一片高地,猛烈的狂风刮着秦军营旗哗啦啦的响了起来。 秦军中央,主营处。 四十一岁的秦昭襄王赢稷正值壮年,鬓发有些微白,不过像很多关中大汉一样,赢稷的腰很直,很硬,微黑的脸庞透露着不同于他人的冷静。 此时他正在和几位秦将大营处观看整个战场形势。 突然,一位秦兵冲进大营,半跪高喊道:“王上,战场急报。齐赵联军已抵达我军二十里处,已经安营扎寨。” “齐军何人统率?”赢稷脸色不变,沉静问道。 “回王上,乃是安平君田单。”秦兵喊道。 赢稷略微沉思了一番,道:“你先出去吧!” 那兵士领命,便退了出去。 “诸位将领,昨日丞相来信了。”赢稷道,从怀里掏出一白色布绢。 “你来念念,相梁。”赢稷道。 相梁是王龅(包)的号。 因为前年赢稷听从范雎的话,将魏齐赶到了秦国的飞地陶郡,而白起则是魏齐提拨的,这一次赢稷宣言道是为范雎报仇和报赵国于淤于之战挫败秦国之事,所以白起并未跟随,而王龅则是此次伐赵的大将。 (公元前269年,也就是三年前,赵国向秦国提出交换城邑(赵国归还占领的秦国城邑,秦国归还占领的赵国城邑),秦昭襄王应允并归还,结果,赵惠文王得到秦国归还的城邑后出尔反尔。 秦昭襄王怒,派大将胡伤跨过韩国上党,猛攻赵国西南门户——太行山重要关隘阏与(今山西和顺)。赵惠文王命赵奢率兵救援。 当时赵奢是什么呢?基本没打仗过,主要以管理内政出名。当时赵惠文王分别问了廉颇和乐乘,两人皆以应对秦国艰难拒绝了,而赵奢却认为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也是赵奢的成名之战。 赵奢不为秦军声威所动,严厉制止驰援武安的主张,并增设营垒,造成赵军怯弱、唯保邯郸的假象,使秦军轻敌麻痹。赵奢停留二十八天后,乘秦军不备,偃旗息鼓,率军疾进,两天一夜赶到阏与筑垒列阵。秦军久攻阏与不克,又突闻赵奢援兵已至,遂仓促全力迎击。赵奢采纳军士许历的建议,严阵以待,并派一万人抢先占领北山高地,秦军攻山不下,赵奢挥兵反击,大败秦军,阏与之围遂解。) “是,王上。”王龅接过布绢,朗声念了起来。 “微臣范雎拜见王上,今王上帅师欲报臣之仇,臣实恐之,雎未曾立过盖天之功,也未曾有利于社稷,得蒙王上厚爱,臣愿以死效之。然如今齐赵两国合军一处,依赵人对秦人之恨,两军拥众之广,兵锋之利,恐我大秦不能匹之,宜当撤军,保存实力,再做后举。” “众位大将意下如何?寡人欲依相国之言,先行撤军。”赢稷扫过众位大将,沉声道。 “我王英明,末将遵命。”王龅率先跪下,高喊道。 “我王英明,末将遵命。”其他诸位大将也齐声喊道。 “不过撤走之时,还要再行一策,以离间赵魏两国,派人对赵王说,说我秦国愿归还赵国三城,不过必须要赵国交出原魏国魏相魏齐,如此这般,可了相国心结。”赢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 赵国邯郸,龙台。 “寡人与君,兄弟也!寡人误闻道路之言,魏齐在平原君之所,是以我秦军犯境以求索之。不然,怎敢轻涉赵境?所取三城,寡人愿归还赵国,以求重修旧好,往来无间。还有一愿,闻平原君高义,寡人愿与之共饮十日,望赵王莫要推辞。” 赵王丹合上秦使带来的秦王亲书。 问道:“列位大臣,对于此事如何看之。” 虞信上前建言道:“王上此事不可,秦国虎狼之地而,秦君,虎狼之君也。昔日孟尝君入秦,几乎不返。何况秦王疑魏齐在平原君处,平原君万万不可前往。” 廉颇起身道:“昔日蔺相怀和氏璧入秦,尚能完璧归赵,今若平原君不去,秦王必定不悦。” 赵王丹点点头,道:“叔父,这是秦王的美意,寡人不愿违之。” “是,我王,胜愿一往秦国。”平原君赵胜哭丧着脸回答道。 那发着虚汗的额头表明了他并不愿意前往有着虎狼之称的秦国。 毕竟这秦王可是有着黑历史的,幽禁楚怀王是他干的!坑赵惠文王也是他干的! …… 咸阳,秦宫。 赢稷看了看平原君,哀叹道:“昔日文王得姜尚以为太公,齐桓公得管夷吾以为仲父,今日寡人得到范君也为寡人之太公叔父。范君之仇一日不报,寡人一日寝食难安,平原君知否寡人之意!” 平原君梗着脖子硬生回答道:“魏齐,吾之友也,贫贱之时不能相报,此为我之过失,况且魏齐并未在外臣家中,秦王不要以讹传讹。” 好了,平原君就被赢稷扣下来了,说实话的结果就是这样! “魏齐不过一外臣也,我等赵人何苦用赵国贤公子的命去换魏齐这个外人的命呢。”赵王怒道。 然后就派人搜捕魏齐。 不过虞信非常讲义气,就自解印信,说服魏齐和他一起到信陵君那里避难。 最后信陵君也没来急接纳,魏齐自认为心中有愧,就自杀身亡了。 当然,最后赵胜也被放回了赵国。 此时,齐国军队已经奉命开始向秦国飞地陶郡前行。 须发皆白的安平君端坐在主营里面,他看着田法章派人送来的密信,上面只有四个字:“攻下陶郡。” 第四十四章:陶郡(求收藏,求推荐票) 陶郡,古称陶丘或者陶邑,从周公封微子启为宋公的时候就已经是宋国的领土,不过在那位射天之举的能人宋康王的时候,被强大起来的齐国给灭了,陶邑也就到了齐国手里。 不过还没等田建他爷爷,田法章他爹爹齐闵王田地揣热乎是时候,齐国被五国联军差点灭了国。 几国分刮领土的时候,陶邑就落到了秦国的手中,后来被封为穰候魏冉的封地。 陶丘南面,济水旁,望不清的齐军营地已经纷纷驻扎了起来,笙旗被风吹的哗啦啦的响,在大营中的齐军也在不断的操练,等待田单下令,攻打陶丘。 陶丘城中,魏冉府中。 “君侯,君侯。”一个秦军将士边跑边呼喊,不一会,从大门跑到了大厅。 “何事?”魏冉问道。 五十岁左右的他身体依旧硬朗,不过微醺的醉意使他一向精明,威风凛凛的气势有些削弱。 作为楚人的他已经习惯了穿着秦人黑色的常服,平常叱咤风云的他已经被他的好外甥赶到了陶郡。 魏冉心里不甘啊! 想当年赢稷这个秦王是他辛辛苦苦扶上去的,秦国十几年的政事他一刻也没有放松,可是正当人生精彩的时候,他被他的好外甥流放到了陶郡。 魏冉有时候也会看着这繁华的陶郡,天下之中,莫过宋地,天下之繁华,莫过于齐之临淄,宋之商丘(宋国都城),而陶丘是仅次于商丘的膏腴之地。 不过即使在繁华的陶丘能比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国丞相吗? 想到这里魏冉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人生大喜大悲不过如此。 “君侯,齐国十万大军已于济水之地安营扎寨,恐不日就要攻打我城。”那秦军将领半跪道。 “什么?”魏冉犹如一头雄狮一般在奢靡的金箔之下开始流露出自己的爪牙,他起身大笑道:“好外甥,好外甥,没有本相在,秦国安能不衰落!” 说完,放声大笑了起来。 旁边的秦军将领低下了头,这种事情他可不敢参与。 魏冉收敛笑容,正色道:“给本候披挂,本候要亲自上城墙一观。” ……… 陶丘城墙上,披着黑色铠甲的魏冉威风凛凛,他似乎又有了一种掌握秦国大政的滔滔之势。 “我城守军有多少人?”魏冉问道。 说来惭愧,魏冉自从被驱逐到了陶郡,一直就是喝酒度日,他既嫉恨秦王,又不敢起兵造反,只能用酒编织一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梦境。 “君侯,如今我城秦军只有两万,秦人五万。”一个将领答道。 魏冉略微沉思一番,用手轻捋了一下自己的三寸短冉,镇静道:“秦人十五岁男子以上六十岁之下的有几人?” “君侯,只有六千之数。”秦军将领回答道。 “两万六千人,守城尚可。”魏冉沉思,喃喃说道。 “另招壮妇三千,协助守城。”魏冉下达命令道。 …………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天色清明,繁星点点,齐军大营四处点亮着火把,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喊叫声。 齐军主营。 田单和几位齐军将领正在商讨如何进攻商丘。 “君侯,不知我等何时进攻,如今时间已过一天,恐怕秦军早有准备。”匡义担心道。 他是齐国战神匡章的孙子,应为从小熟读兵法,所以早早的就成为了齐军的旅帅。 在齐桓公任用管仲为相后,为富国强兵,管仲推行了“参果伍鄙”制。国中以五家为轨,设轨长;10轨为里,设里有司;4里为连,设连长;10连为乡,设乡良人。 国中为21乡。轨长、里有司、连长、乡良人是国中的四级官制。在野鄙中以30家为邑,设邑有司;10邑为卒,设卒帅;10卒为乡,设乡帅;3乡为县,设县帅;10县为属,设属大夫和属正长各一人。 全国分为五属。邑有司、卒帅、乡帅、县帅、属大夫和属正长是野中五级职官。与之相适应的军队编制是轨、小戎、卒、旅。每轨五人,由伍轨长率之;每小戎50人,由里有司率之;每卒200人,由卒连长率之;每旅2000人,由乡良人或旅帅率之;每5乡(旅)组成1万人称为军,由将军或军帅率之。 将军或军帅一般由国君任命的诸侯和夫卿担任。 除农士之军外,后来齐国还建立了“都兵”制度,在临淄、平陆、阿、即墨(现平度市东南一带)、莒这5个大的封地建立了“五都之兵”。 每都拥有兵卒5000至7000人,这些兵员属常备军,也称“持戟之士”或“五家之兵”,分别由各都邑自己征召,一般不出国作战,只负责保卫城邑。 这样,齐国的中央部队,即上、中、下三军有3万精兵,地方部队也有2万多人。如战争爆发还可扩大征兵数量,所以齐国军队大约有三十万左右的兵力。 田单沉声道:“孙子说过,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今我齐军十万,秦军约有三万人众,攻城可,然我等伤亡太过巨大,此事不妥,需寻良计,另做打算。” 匡义听闻,道:“安平君老成持重,末将佩服,然我等若是拖的太久,恐日久生变。” 是啊!如今齐军撤回齐国,赵国知道,但是攻打陶郡这件事,赵国却不知道。如今齐国想要吃独食,赵国肯定不会同意,他们不允许齐国再次强大。 昔日齐宣王,齐闵王之时的赵国,面对西有虎狼之秦,东有灭燕之齐,他们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唯恐齐军到邯郸灭了赵国。 就算赵国同意,秦国也不会同意。 最有可能的就是刚刚打完仗的赵国秦国重新组成联军攻打齐国。 但如果齐国在赵国,秦国没有反应到的时候,吞下陶郡这一口肥肉,赵国,秦国也只能吃一个哑巴亏。 田单脸色不变,朗声道:“传本帅将令明日卯时三刻,我等围攻陶丘。” “末将领命。”众位齐军将领答道。 第四十五章:战火初起(求收藏,求推荐票) “另外再派人把守各个要道,防止我齐军围攻陶邑的消息暴露。”田单道。 夜半时分,万物皆赖,借助月亮的余辉可以模糊的看到齐军大营开始有点点星火亮起,同时也传出细微的响声,这声音越来越大。 是的,今晚他们就要进攻陶邑了。 卯时三刻(凌晨四五点)这是人们睡的最熟的时候。 田单身披甲胄,脸色肃穆,他此时正站在一辆青铜马车上面,他抬起头,像是注目远方一片漆黑之色的陶邑。 在田单四周,则是成千上万人齐军将士组成的汹涌人潮,紫色的衣裳使齐军将士添上了一股文雅,不过脸上沉静的肃杀之色却又有了几分铁血之意。 整个齐军留有两万,防止敌军突袭敌营,而另外八万军队中步兵五万,弓弩兵一万,兵车六百乘(据《左传·宣公十二年》记:“广有一卒,卒偏之两”。攻车之上大约有四人左右,另有护卫兵车的兵卒百人。所以一乘约莫一百零四人。) 田单肃穆的容颜开始动了,沉声问道:“三百先锋可选好了。” 在他旁边的匡义抱拳答道:“回君侯,已经选好,一人十金,攻入陶邑再加十金。” “好,大军起行,务必在天明之前攻入陶邑。”田单嘴唇微动,一场战争就简简单单的开始了,数以千计,更甚者万人的生命就要消失不见了。 吱啦吱啦的车声和沉闷的脚步声在这宽广的野外开始响起,黑色天幕下面紫色的笙旗在原野的微风吹响,这是无声的号角声。 陶邑城中,魏冉府中亮如白昼,在一片漆黑的陶邑城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魏冉跪坐在案几后面,一身黑色甲胄,睡意并没有打断他自己的兴奋,他精神抖擞的看着陶邑的地形图,得意洋洋的对自己的副将道:“若是不出本候意外,今晚齐军必定攻城。” 他的副将感到诧异,问道:“君侯,如何得知?” “凭列国形势。齐军不敢久耗,必定要速战速决,今夜,便是齐军最好的机会。”魏冉道。 “君侯,难道不派信使向我国求兵支援吗?”秦军副将胡放忍不住道。 听到这句话,魏冉脸色瘟怒,右手握拳往案几狠狠一砸,道:“本候一定可以守住陶邑,为什么要求救兵。” 胡放看了一眼魏冉,欲言又止,他是关中人,以效忠秦国公室为己任,素来看不惯楚人在秦国掌权,当时秦王赢稷驱逐魏冉,他还庆祝了一番。 现在魏冉刚愎自用,他很是气愤,这完全将秦国大计当成儿戏,只为了他自己报私仇。 不过胡放只不过是副将,也不敢违背魏冉的命令,只能道了声:“诺。” 陶邑城外一里之地,齐军已经集结完毕,只等田单一声令下,率军攻城。 田单手向上以抬,向下挥手道:“三百先锋,先行攻城。” 只见从齐军阵营中出来三百齐军,他们各个身披黑色的皮甲,在漆黑的夜晚中不易被人发现,肩上扛着云梯。 他们轻轻的向陶邑城墙走去,将云梯放在城墙上。 高达二十丈的青色城墙上遍布斑斓,有的缺口甚至露出了里面黄色的黏土。(一丈大约三点三米。) 三百齐军每一个人都手脚灵活,不一会,就爬上了城墙。 “什么人?”巡逻的秦军将士听见脚步声大声问道。 一个齐军士兵接近了那个秦军,用左手将嘴巴一捂,半抱着,“滋”的一声剑响,秦兵的脖子处就露出一条血线,血滴一滴滴滴到了城墙的青砖上,流入了城墙缝隙中,染成了血红色。 “扑”的一声秦军身体倒地,眼中透露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三百个齐军先锋用着相同的方式,不断收割着巡逻秦军的生命。 不过,这不是他们的使命,他们的使命是打开城门。 “揪”的一声鸟鸣,齐军的一个小队长立刻向着声源处跑去,那是他们的暗号。 不一会,三百齐军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少了几个人。”三百名先锋的队长低声问道。 “将军,少了两人。”一名小队长答道。 “整合队伍,准备向城门处进发。”队长沉声道。 众人听闻,眼睛露出精芒,皆用右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剑,现在只有这把剑能给他们安全。 三百齐军先锋依旧悄无声息的向下摸索,不一会,他们杀了几十个秦军将士,损失了几人,就成功的到了城墙下面,还有十步,他们就可以接近城门。 先锋的队长露出嘴角露出笑容,打开这扇门,他就可以回去卒长,掌管两百人。他先前的职务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邑有司,掌管五十人的小队伍。 这次因为卖的是命,所以没有人肯当先锋队的指挥官,而他认为自己贱命一条,成功了能成为卒长,因此不怕死的他是这个队伍的队长。 可是突然,城门下面一片光亮。 先锋队的队长睁开了被刺的眼痛的眼睛,仔细看去,竟然是成千上百的秦军高举着火把。 这不是重点,可怕的是,已经有几千名秦军半跪着手拿着秦弩。 不等他喊出快退的命令,秦军的弓弩已经开始射出箭镞,成千上百的弓箭向着三百先锋扫去。 “噗”他吐出一口鲜血,他已经至少被十数只的箭穿透胸膛,他的眼睛已经快崩裂,血丝遍布的瞳孔显现出不甘心,嘴巴微动,不过气若游丝,细不可闻。 如果有人能站在他身边,那么可以模糊的听道:“快退。” 不过令人叹息的是,三百齐军先锋已经如同他这般静静地躺在血珀中,他们的手中的剑依旧紧握,可惜这把剑却没能挥砍一下。 血腥味在整个城墙下方弥漫,这气息令人闻之欲呕。 魏冉从层层秦军的护卫中走了出来,他贪恋的呼吸了一口这新鲜的血腥味道,这是与酒气不同的迷人啊! “田单!”魏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陶邑城外一里处。 田单看着眼前升起光芒的陶邑,脸色不变,他的眼睛依旧神采奕奕。 “安平君,看来三百先锋已经失败了。”匡义在旁边叹息道。 “三百先锋的失败,在本君的意料之内,毕竟里面的人可是秦国前丞相穰候魏冉。”田单沉声道。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四十六章:战火初起二(求收藏,求推荐票) 匡义点了点头,魏冉的能力那是不容置疑的,从最初的底层士兵做到秦军将领,又因为拥立秦昭襄王赢稷继位,成为权臣。 秦国自从秦武王死后,秦国公子互相争权,导致孝公、惠王时候奠基的秦国基业几乎不存,在赢稷继位的时候,赵武灵王赵亚夫那是兵震秦国,秦国整日担惊受怕。 但是在赵惠文王的时候,秦昭襄王邀赵惠文王于渑(生,二声。)池一见,赵惠文王都不敢不去,可见秦国这时候的实力。 其中既有宣太后的左右逢缘(义渠,楚国),当然也离不开魏冉和樗里疾(秦孝公的儿子)的帮助。 “那安平君,我等接下来如何?”匡义问道。 “你帅五千齐军,佯作进攻,我另派三千将士与工匠连夜制作砲车,云梯等攻城之物。”田单道。 匡义点点头,对田单的做法很赞成,这是老成谋国之言。 古代的战争,如果不借助攻城利器的话,一般围城围个两三年也是有的。比如春秋末年,晋国的六卿中行氏,智氏,范氏,赵氏,韩氏,魏氏,其中中行氏和范氏被智瑶所灭,智瑶联合韩魏两卿,开始对赵氏的宗族所在地晋阳展开围攻,三年不下,后来赵襄子赵无恤反间韩魏,开始了三家分晋。 “是,安平君。”匡义答道。 ……… 五千名齐军从五万齐军中分离了出来,向着陶邑的南门进发。 在后方青铜马车上的匡义看着眼前的陶邑,现在已经接近了黎明时分,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陶邑高大的城墙也显露了出来。 匡义嘴唇微动,下达命令,喝道:“击鼓前进。” “咚咚”的鼓点在鼓手的用力击打之下催发出令人奋进的激昂之音。 五千名齐军按着鼓点,踏着步子,一步步的向陶邑进逼。 在接近城墙百米的距离的时候,从齐军中开始分割出十支五十人大小的队伍,在他们中间,各放着一架云梯。 这十支队伍开始小跑,试图尽最大的努力接近城墙。 城墙上,几百名秦军将士木然肃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他们的附近放着滚木、檑石。 后面另有几千名秦军手持秦弩劲弓,只等一声令下。 齐军开始接近五十米的距离了。 秦军将领手臂向下一挥,喊道:“放!” 秦军将士终于动了,冷硬的线条勾勒出他们不屈服的脊梁,数百年抗争的老秦人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这种程度的战争,他们,他们的父亲,他们的祖辈见过的太多太多,西戎的铁骑,六国的劲卒,不断被他们的血肉之躯摧毁。 数不清的箭镞开始被他们一支支射向城墙下方。 在前方的齐军兵卒看着眼前飞来的箭镞,他的瞳孔开始放大,死亡的危险感使他战栗,他心里不敢动了,像是死神的招呼,不可躲避。 “兹啦”的一声,他的脸扭曲到了极点,他的胸膛被弓箭射穿了,那带着血肉的箭镞余势不减,射在了地面上。 “扑”的一声,他如同他身边的人都被这意料之内的箭镞射死了。 那十支队伍倒下了,他们扛着的云梯也染上了血色。 不过,匡义的脸色不变,五百人的生命在大战中根本不值一提。 “换盾,继续。”匡义再次喊道。 从几千人的队伍中再次分出十支队伍,他们前面的二十人手里都握着巨盾,将他和他们的袍泽都守护在这脆弱的防护中。 这支队伍在此到了前面,他们拿起先前队伍的云梯,密密麻麻的箭簇射在了巨盾上,所幸这巨盾将他们极大的可能守护住了,不过还是有一些流镞将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射死,活着的齐军兵卒他们扛着云梯接近了城墙。 他们接近城墙之后,就立刻将手中的云梯立起,一个个向着上方爬了起来,他们一手握住盾牌,一手向上爬。 “放滚木,雷石。”秦将大喊道。 几百名秦军将士开始将滚木,雷石顺着城墙的阙口向下方抛去。 一个个正在向上爬的齐军士兵被巨大的石块和滚下来的雷石砸中,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啊!”的一声,一名齐军被滚木砸中,从云梯上跌落了下来,他的脑袋被石块砸中,白色的,红色的流了一地。 不过这名齐军的惨状并没有对这场大战惊起一丝波澜。 这五百名齐军在经历这不断的折损后,大约有着两百名的齐军终于到达了城墙上。 匡义看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下令道:“全员加速进击。” 城墙上,此时混乱不堪,不大的城墙边上,几百名齐军和秦军在不断的厮杀,他们陷入了胶着状态。 看着城墙下方的齐军快接近城墙的时候,秦军将领冷硬的脸色有了一丝动容,道:“放箭。” 在胶着的秦军与齐军后方的几千名秦军纷纷放开弓弦,他们对此没有感到一丝意外,因为已经见惯了。 密密麻麻的弓箭将空气划出一道道声响,无情,冷血! 转眼之间,刚才活生生的齐军、秦将已经变成了一只只刺猬。 这时,匡义的四千齐军也到了城墙边上,一个个架起云梯,争先恐后的向上爬去。 “快放滚木、雷石。”秦军将士大喊道。 不过已经爬到城墙上方的齐军,一个跳跃,跳到秦军兵卒的边上,与他厮杀了开来。 “放箭…放箭。”秦军将领不断喊道。 现在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齐军,哪里是秦军,他只知道他要清理干净眼前的这一切,胶着,对兵力少的秦军就是失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夏日的闷热弥漫了整个城墙上的战场。 这场厮杀,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了。 秦军已经死了两千多人,齐军也死了三千左右。 匡章看了看天空中通红的太阳,下令道:“鸣金收兵!” 钲声开始穿遍整个战场,齐军将士们也有序的慢慢后退。 听到声音的秦军松了口气,这次他们赢了,也输了,凭借守城有利地一方,他们的伤亡却达到了一点五,这是失败!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四十七章:战火初起三(求收藏,求推荐票。) 残阳如血,黄昏的静谧与安详渲染了整个陶邑城外。 城墙上的血色也已经渐渐暗淡,仿佛早上的争战已经逝去。 夜色渐渐的开始暗淡了起来,陶邑城外也点起了点点的火光。 齐军主营,田单脸色有些沉重,因为根据刚刚的消息,魏冉将陶郡各个城邑的秦军在昨夜秘密的调入了陶邑中,如今陶郡内外除了陶邑之外,无一秦军驻扎。 而这些大大小小的秦军合起来也有一万之数,现在整个陶邑,秦军达到了三万五千之数。 田单本来想直接攻击陶邑,击溃主力秦军,然后再各个击破,从而整个占领陶郡。 现在魏冉将秦军集合在了陶邑一城,凭借陶邑高大坚固的城墙,齐军的数量不足以直接攻打陶邑。 “安平君,现今我齐军该如何处之。”匡义皱着眉头问道。 现今局势的不乐观,将他今早小胜一场的些许得意变成了对未来战事的忧愁。 “此时当变!”田单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变?如何变之。”匡义不解道。 田单紧皱着的眉头略微舒展开来,沉声道:“既然他魏冉想要我等与他于陶邑决战,我等就偏不让。” “安平君此言何意?”匡义不解道。 田单走到地图上,指着成阳、左氏两个城邑道:“既然他魏冉撤走了,那么我等分兵两处,各自占领成阳,左氏,两个城邑互成犄角之势,与他魏冉互持,另派信使前往临淄,请求王上再派大军前来,到时我等合力进攻陶邑。” 匡义闻言赞道:“此计当可,我齐国援军不日即将到达,到时看他魏冉如何处之。” ……… 陶邑,魏冉府中。 “君侯,为何要撤走所有秦军,那样的话,我秦国陶郡就只剩下陶邑这一所孤城了啊!”胡放怒气冲冲的走进魏冉大堂,大声喊道。 魏冉沉静的脸色一丝变化也没有,他双手紧握着秦剑,沉声道:“不撤军,难道要被田单各个击破吗?” “那我等就枯坐在陶邑城中,静静等待田单来打我们吗?”胡伤怒气有些下降,不过依旧抱怨。 魏冉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秦剑用力一抛,剑身刷一下的进入到了门框中,他拍拍手道:“秦军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 “那君侯的意思是?”胡放疑惑道。 “田单这个老家伙,肯定会分兵,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魏冉道。 ……………… 齐国临淄,路寝之台。 “昨夜安平君信使前来,要求寡人再派大军前去增援,诸位大臣如何看之?”田法章问道。 在田法章旁边的田建闻言,心里突然突了一下,田法章问的是要不要去增援,可见田法章内心已经想要放弃攻下陶郡这块肥肉了。 “父王,当立即增援,建儿以为兵贵神速,如今我齐国紧邻陶郡,从临淄出兵,两日即可到达。”田建抢先答道。 “太子所言,微臣以为不可。”一大臣出言道。 “敢问高大夫所言何意?”田建眉头紧皱,不悦道。 这高大夫名叫高仲,据田建了解,这家伙是典型的亲秦派。 “敢问太子殿下,假若我齐军出兵,陶邑可下否?”高仲问道。 “不知。”田建摇头道。 “微臣再问殿下,若是我齐军在陶郡久攻不下,有什么后果?”高仲再次问道。 田建眉头紧锁,压抑着怒气,道:“若是安平君久攻不下,秦必派援兵,阻我齐军。” 高仲闻言,向着田法章掬了一躬,道:“王上,假使我齐军夺得陶郡,列国必派兵来讨,我齐国并无崤函之险,亦无秦军之利,如何抵挡来犯之敌。今日吞并陶郡,明日陶郡在齐国手中也是未知之数啊!” 田法章闻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齐国不像秦国那样,强盛了就出关,弱了就将南面的萧关,东面的的函谷关一锁,任何人也被想进来。齐国一马平川,这也是乐毅二十年前为什么能连下齐国七十二城的原因。 当然这不是田法章想要放弃攻打陶郡最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田法章当时的想法是能占便宜就占,没想到陶邑这么难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让安平君的威望再次上升。 攻打陶郡这件事情,田发展内心深处认为凭借齐国的国力攻下陶郡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害怕的是攻下了陶郡,齐国却不能长久占领。 “高大夫此言差矣!”田建开口道。 田建当然要阻挡高仲说服田法章撤军一事,陶郡这块秦国的飞地,对于齐国那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如今赵秦新结仇怨,楚魏三国也与秦国有过宿怨,我齐国若攻下陶郡,当三分陶郡,一份化作财宝,送与赵国,赵国念我齐国助攻之宜,即使不甘,也不会再多加阻挠,另一份送与楚国以做聘礼,联楚抗秦。”田建道。 至于为什么不结交韩国,那是因为韩国被秦国打得太痛,现在俨然已经是秦国的小弟了。 田法章听到田建这一番话,内心又有些动摇了,他儿子这番话似乎可行啊!不过送与楚国当聘礼有些太奢侈了。 田建看到田法章这副样子,内心着急,他父王什么都好,就是太优柔寡断了。 想到这里,田建要再加一番定心剂:“父王,如今秦国新战,国内不稳,而且陶郡乃秦国飞地,依秦相范雎之言,得寿、纲两邑,税不能增益,土不可连并,这就像鸡肋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此秦国必定不会派太多秦军前来我齐国土地战争。” 田建还没有一句话说出口,范雎此人瑕疵必报,性格有缺陷,魏冉是他赶下台的,他怎么可能让秦王派兵增援呢?即使秦王想要增援,范雎也不会答应。 有时候军事上的战争不是决定胜负最主要的原因,政治上的勾心斗角可能会影响整个战争的成败。 就像长平之战的时候,白起已经战胜赵括,秦国即将灭亡赵国的时候,范雎说服秦王让白起退兵。 只因为苏代对范雎说:“武安君用兵如神,身为秦将,毕生所夺城池已经有七十多座,斩首近百万,即使伊尹、吕望(姜子牙)的功劳,也比不上武安君。 今又举兵围攻邯郸,赵必亡矣!赵亡,则秦成帝业,则武安君为佐命之元臣,如伊尹之于商,吕望之于周。你即使很显贵,但也不得不位居其下!” 范雎就因为害怕白起位居其上,所以才劝秦王让白起撤军,虽然这么说范雎有些任贤嫉能。 但是后来的范雎能像秦王推荐蔡泽当丞相,从中可以看到范雎此人也是能容忍别人位居他之上的。 为什么单单对白起这么做呢?就是因为白起是魏冉的亲信,一直与范雎做对,现在秦国派兵去支援陶郡,那不就是另类的救魏冉啊! 范雎有那么傻吗?救他的政敌!(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四十八章:战事进行一 田法章听后略微犹豫了一会,下定了决心,道:“寡人决意立即派兵,由太子率兵增援安平君。” 田建听到前面一句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看来父王还是能听自己的劝的,不过听到后面一句话,顿时无语,他还是十五岁的小年轻啊! “父王,此事不可。建儿年不及弱冠,又无统兵之才,国事不同于家事,此事建儿不可为之,愿父王收回成命。”田建立刻跪倒在地,缓缓说道。 田建对自己的能力那可是一清二楚,打打嘴炮还可以,统兵一事那自己绝对不可能,可能自己带去几万人,回来就剩下几个人了。他还是安心当一个刘邦,知人善任就好。 王孙贾从列臣中走了出来,对田法章一拜道:“微臣也不同意太子前去,太子万金之体,不容挫伤,还请我王收回成命。” “王孙贾不必担心,建儿是寡人的孩子。”田法章道。 是啊!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对田建如此宝贵的大王呢! “那微臣就放心了。”王孙贾说完,重新跪坐在自己的位置,竖起耳朵,看田法章此为何意? 田法章扭头对田建笑道:“太子一心想要攻下陶郡,此事太子若不去,寡人即下令安平君回临淄,再遣使去秦国重修旧好。” 田建也猜不透田法章什么意思,暗自腹徘不断,正色道:“父王,攻陶郡乃是国事,与建儿统兵又有何干?建儿无才无德,指挥军队的事情,建儿做不到。” 田法章脸色羞怒,指着田建骂道:“寡人让你当主帅,又不是让你亲自指挥军队,你事事要听从安平君的。” 说完,袖袍一挥,愤愤不平。 田建听完才明白,他父王让他去捞军功的啊!这是要就此竖立他太子的威望,若陶郡被齐国吞入,那么他田建太子之位便坚不可摧,真真正正的牢固了下来。 知道田法章真正意思的田建对着田法章深深一拜,脸色坚决,好像是要完成什么伟大使命,激动道:“建儿必不负此重任,陶郡之事不日就可解决。” 说完,田建内心就涌出了一股巨大的自信,自豪感。 田法章暗自撇了撇嘴,暗道:“寡人是让你捞军功的,你什么本事,自己不清楚吗?” 不过田法章当然不能这样说他的儿子,只见他起身走到田建面前,用手扶起田建,动情无比的说道:“建儿,寡人等你凯旋之日。” “是,父王。”田建抬起眼睛,眼睛带着泪花,同样动情道。 在旁边的诸位大臣不知是否看不下去这对父子动情的演出,齐声喊道:“臣等预祝太子殿下凯旋归来。” ………… 城外校场。 此时方到下午时分,烈日炎炎。 台上,诸位大臣分成两列,田法章跪坐在后面,前面田建一身白银色戎甲,这身铠甲是田法章曾经穿过的,因为田建才十五岁,紧急匆忙之下,只能暂穿了。 台下的齐军密密麻麻,总共有十万之数,其中有临淄都常年驻扎的四万齐军,还有六万是从附近城邑紧急抽调过来的。 站在齐军前方的还有着田建太子六率的三百亲卫,这三百亲卫每一个都是骑射娴熟之人,在新军至少也是旗主的军职。 田建看到时间差不多了,开口道:“诸位将士,本宫无才无德,长于妇人之手,从小未曾见过血事,此次出征,乃是父王强迫,本宫感觉自己不能胜任啊!” 台下齐军立刻喧嚣声不断,对田建的目光充满了怀疑,他们不认为自己家的太子是天赋异禀之人,此次战事,当真是凶险啊! 想到这里,台下的齐军感到脖子后面开始有些发凉。 台上,后胜站在田法章身边,不解道:“殿下这是?” 说完,瞅了眼田法章,发现这位大王脸色发黑,右手紧握。 后胜怀疑若是没有四周的人在场,这位大王一定将前面正在滔滔不绝的殿下,砸成肉饼。 看到台下齐军的异样,田建暗道时间差不多了,开口道:“诸位将士,本宫不过一孺子,尚能提剑上马,不惜性命,各位年长于本宫,当可于战场拼杀吧!” 台下齐军喧嚣声慢慢淡了下来。是啊!人家太子殿下才多大,都能提剑上战场,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还害怕个球! 田建再加一把火道:“太子六率的人,唱军歌!” 台下三百人早早接到自己殿下的旨意,于是立刻唱道:“ 华夏九州列国纵,今朝风雪何人看? 三尺青锋血与泪,一首悲歌胸中颂。 男儿豪情当杀人,杀得九州风云色。 不见侠士青云纵,只留我等血海屠。 男儿情,当动地。血泪不见心中藏。 功名不过尘与土,怎可与我相并论。 风萧萧兮木马鸣,暮霭瑟瑟秋风情。 人生不过一短旅,何苦任凭他人笑。 剑气寒霜耀天地,千里提颅笑饮血。 割股下酒真豪杰,一饮同醉千秋名。 血海浮屠万里浪,共枕尸山亿人骨。” 台下众位齐军将士立刻激昂无比,在这个崇尚侠义的年代,这种充满战场杀伐的歌曲,无疑能与他们内心产生共鸣。 台上。 田法章听完田建的演讲,怒气渐消,不过依旧紧皱眉头,问像旁边的后胜:“此诗何人所做,格律之怪,古今罕有。” 后胜摇摇头道:“此诗微臣也是头一次听说。” “你不是与建儿走的最近吗?”田法章疑惑道。 后胜内心悲喜交加,哭笑不得,喜的是王上知道自己和太子之间的亲密关系,悲的是太子最近不带他玩了,他苦笑道:“王上,最近殿下与臣没有往日那般亲密了。” 田法章点点头,说道:“哦,那是好事。” 后胜顿时感觉内心有一万只羊驼践踏而去,这,这,这是好事! 军歌唱完,田建再次开口道:“诸位将士,如今我等志在陶郡,陶郡不得,誓不回返!” 田建此刻好像天神附体,有了无限魅力,诸位齐军喊道:“陶郡不得,誓不回返。” “陶郡不得,誓不回复。” …… 当然如果忽略掉田建在齐军里面安排的托。 有一句话说的好,古今中外,不缺的就是广大人民群众的盲从性。 田建内心对这句话很是赞同,虽然不清楚是谁说的。(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四十九章:战事进行二 (求收藏,求推荐票) 田建用手压了压,台下齐军的声音渐渐减小,直至不见。 田建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子,半跪下来,喊道:“还请我王赐予兵符。” 在台上的田法章硬生生压住心里的不满,从旁边侍者寄过来的盒子中,取出兵符,笑着走到田建身边。 喊道:“诸位将士,此次出兵,寡人相信攻下陶郡,易事尔,诸位将士可能不知道寡人为何如此自信,因为此次指挥乃是安平君!” 说到安平君的时候,田建明显看到他父王嘴角抽搐了一下。 听到安平君三个大字,台下齐军将手里的剑戈高举起来,高喊道,“安平君,安平君…” 剑戈砸地的声音整齐而有律动,田建听起来也是心生豪情。 这不同于田建自己,齐军高喊是因为安平君的威信已经深深根植于他们内心了。在场的齐军哪一个不是从小听着安平君大败燕军,复国的事情。 不过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田法章握紧的双手,那双手干枯、消瘦,因为用力,手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田法章松紧了双手,将手中的兵符递给田建,沉声道:“建儿,此次出兵,一切都要听从安平君指挥,不可妄动。” 田建接过兵符,高喊道:“儿臣接过兵符,必然誓死不归,陶郡不得,孩儿无颜以对父王。” 田法章笑着的脸色突然凝滞住了,他顿了一下,低声道:“陶郡就算得不到,你也要给寡人回来。” 田建没有答话,他不相信二十万大军会攻不下区区陶郡,他起来,高喊道:“列位将士,行军,陶郡!” ………… 深夜,临淄王宫中。 田法章一身玄色的便服,正在低头批阅奏章,他已经好久没有批阅到这么晚了。上次,是哪个时候? 他记得,那是刚刚复国的时候,胆怯的他畏畏缩缩的穿上属于自己,却又不属于自己的王袍。 那王冠的硫珠刺的耀眼,台下,那个中年将军看着他,他不敢,也只能做。 他只能用勤政爱民的做法慢慢竖立自己的威严,使自己真真正正敢于直视台下那人的眼睛。 那眼睛,温和,如往常一样。不过,他却觉得,咄咄逼人,亮的刺眼。 他,就是安平君! “王上!” 田法章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抬起头,这个声音他无比熟悉,眼前的人也相濡以沫二十年了。 “王上,建儿才十五岁啊!上战场太早了啊!”君王后哭哭啼啼道。 田法章知道,这个坚强的女人已经好久没有哭过了。 “王后,建儿是太子,这是他的使命!”田法章冷硬的答道。 他不敢看君王后的眼睛,他害怕他会心软。他的心肠早就硬了,可是面对自己的家人时,他依旧温和。 “王上,建儿是太子,不过也改不了他才十五岁的年龄。”君王后哭喊道。 田法章沉默了,是的!建儿他才十五岁,过了一会,他沉声道:“建儿不是平凡人,他的所作所为,寡人看在眼里。不过寡人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当今列国,强者生,弱者亡!建儿面对的不仅是简简单单一个陶郡,也面对着秦国,赵国,燕国,楚国等等强国。 今天建儿的表现寡人看在了眼里,寡人很是忧心,是的。建儿表现的是很好,超出了与这个年龄不符的才华。 可是,建儿缺少了做君王的最重要的一件东西。” 君王后停止了哭泣,擦拭着眼泪,不解道:“缺少了什么?” 田法章没有说话,他起身,一步步的走到宫殿外,望着夜晚空幽的天际,缓缓道:“一个君王的无情,圆滑。” 君王后走了过来,站在田法章后面,喃喃道:“无情,圆滑。” 田法章回过头,愤声道:“寡人今日让他率军增援安平君,就是想要他竖立自己的威信,等他继位的时候,不至于被那群大臣孤立,压制!可是…” 没等说完,田法章“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浸染了田法章玄色的王袍,一滴滴往下滴。 君王后惊恐的看着田法章。 她准备喊道:“太医,太医。” 不过田法章用手堵住了她的嘴,苍白的脸色透露出一丝红润,轻柔但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思:“听寡人说完。” 君王后眼角带泪,点了点头,小声哭啼道:“王上,你说。” “今日建儿宣誓出师的时候,不懂士气的重要,十万大军若是知道他们是由一个对自己都没信心的人统帅,十万大军怎可抵挡秦军虎狼之师,寡人无法,只能说出是安平君指领。” 田法章说完重重的喘了口气,再道:“王后,若是寡人这次挺不住了,建儿,建儿…就交给你了,安平君…不可不防!” 说完,田法章昏了过去。 君王后收起了哀容,喊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 一个时辰后,田法章依旧没有醒来。 君王后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躺在踏上的男子,他就快要走了吗? 她的心里反倒不起一丝波澜!静的可怕,越是到危险的时候,越是要冷静! 她拉着他的手,让他贴近了自己的脸颊,冰冷、枯瘦的双手,依旧像二十年前那样的温润,饱满。她的脸颊流露出一丝红晕。 她的思绪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太医,太医,王上怎么了?”君王后眼眶通红,焦急问道。 年老的太医用他因为年老而干枯的双手扣紧了医箱,干煸的嘴唇说道:“王后,王上的病情不容乐观。” “不容乐观!” 君王后呆滞的看了看躺在塌上安详而又痛苦的田法章。 “太医,难道王上…” “王后,王上的病,药石无医,若是醒来,调理得当,还应当有两三年的寿元,三年过后,当精气消散。” “若是不醒来了呢?” “若是不醒来了,王后…” ……… “义郎,你忘了吗?当年的你了吗?”君王后宛若年轻女子,露出了平时威严包裹之下的羞意。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五十章:战事进行三(求收藏,求推荐票。) (求收藏,求推荐票)破旧的齐长城,正如夕阳下的齐国一般,散发着衰败的气息。 平阴邑,一处不起眼的小城邑,他位于临淄的西南方向,这是齐国大军通向陶郡的必经之路。 也是齐国与赵国边疆的一处城邑,原本属于鲁国。 田建喘着粗气,此刻他穿着便服,原来的那套铠甲是不能再穿了,他身体内外都留着热汗。 “殿下,穿过长城,就到了肥城,那是鲁国的地盘,我等?”蒙敖犹豫道。 田建知道自己的军事才能并不出色,指挥十万大军,势必形如一盘散沙,一击即溃。 而蒙敖自幼熟读兵书,带上他,不仅可以有助于攻取陶郡,而且这也是一个安插自己亲信在齐军的一个过程。 田建心中明白,一个君王没有兵权,便如同任人宰割的牛羊,没有一点自由可言。 临淄离陶邑并不远,不过若想最快时间到达陶邑,那么必须经过鲁国。 田建露出不屑的笑容,嘲讽道:“鲁国,现在一小国尔,已经不是那个周公之祀的强国了。” 鲁国,是周公当年辅佐周成王东征灭掉了伙同武庚叛乱的奄国,受封于奄国,于是让自己的长子伯禽代为赴任,建立鲁国,国都为曲阜。 鲁国始封时疆域较小,“封土不过百里”,后来陆续吞并了周边的极、项、须句、根牟等小国,并夺占了曹、邾、莒、宋等国部分土地,成了“方百里者五”的大国。 国力最强时其疆域北至泰山,南达徐淮,东至黄海,西抵定陶一带。(定陶,也就是陶郡。) 当年的鲁桓公和齐襄公(姜齐),鲁庄公和齐桓公都曾争夺过霸权,不过在经历三桓之乱后,鲁国国力日衰。 “不过还需要先行告知鲁国,不然我等率领齐军奔赴陶郡,若是鲁国误会我齐国攻伐鲁国,如此我齐军必然上下受挫。”蒙敖道。 田建点点头,看了看天色,沉声道:“派信使前往曲阜(副),我等行军不必延迟。” ……… 午夜,平阴邑,城主府。 “蒙指挥使,我齐军从平阴到桑丘,再到巨野,如此必临魏地,到时魏王怎么想,是否参与,本宫真的很难为啊!”田建忧心忡忡的道。 蒙敖略微思索一番道:“殿下,如今我齐军兵势强横,魏国即使援军,也未能胜过我齐军,况且魏有秦之大敌,必如硕鼠一般,畏首畏尾。” “如此本宫才可放心。”田建道。 经历这一天的奔波,他已经从早时的意气飞扬到了现在对战事的担忧,田建知道自己不是神人,也没有高人一等的战略,他所凭借的只有对未来人才的把控和对天下大势的分析。 ……… 黄昏时分,鲁国曲阜王宫。 “君上,君上……”一名鲁国大夫急忙跑到宫殿大呼道。 “何事?”鲁顷公皱着眉头问道。 “君上,齐国于边境调集十万军队,意图不明,恐是灭我鲁国。”那鲁国大夫急忙喊道。 鲁顷公听后一阵眩晕,不过须臾,他哭喊道:“终于来了吗?我鲁国七百多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王上啊!你可知道吗?” 说完,鲁顷公对着洛阳方面叩拜了三下,他的衣饰开始有了些凌乱。 不过随后他大笑起身,自讽道:“洛阳的王上,连自己都保不住了,鲁国,也该亡了!” “君上,齐国信使来访。”宫城的守卫长高喊道。 “来吧!来吧!”鲁顷公大笑。 随后一名齐军进来半跪道:“我国太子亲信,还请鲁公亲启。” 鲁顷公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双手拿起信简,打开竹简一看,大致如此写道: 望鲁公见谅,我齐国因有私事往陶郡一行,特此借道,还望鲁公谅解。 田建亲笔。 鲁顷公沉声问道:“柳下大夫,齐国往陶郡所行何事?” 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往常的仪态,侥幸是他唯一能够信赖的东西。 “臣下不知。”柳下大夫惭愧道。 鲁顷公暗骂一声废物,温和道:“齐国既然借道,我鲁国有何不通之理,还请贵使带上我鲁国的礼物给太子殿下,说我鲁国愿永与齐国修好。” ……… 三天后,左氏城主府中。 田建跪坐在上方,眉头紧锁,不解道:“匡将军,本宫已率十万大军驻扎于陶邑五里,不知现在安平君所在何处?信使只让我等前来左氏。” “殿下,安平君驻扎在成阳。”匡义答道。 “为何?”田建不解道。 匡义微微苦笑道:“殿下,陶邑城中主事的乃是秦国前丞相,穰候魏冉,他于五天之前将陶邑附近城邑的秦军抽调一空,如今陶邑城中拥众三万五千之数。安平君以为,攻伐陶邑,若是攻下,必定伤亡惨重。不如缓缓图之。” 田建脸色不动,心中思绪万千,道:“那安平君还有何交代。” “未有。”匡义答道。 …… 入夜时分,因为前几天刚下过大雨,所以此时天色甚是明亮,清寒的月光洒向整个大地。 陶邑城外,齐军主营。 田建正与蒙敖等大将推测攻打陶郡的事宜。 此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田建笑道:“王叔安好?” 田单闻言温和一笑,道:“蒙殿下挂念,单身体强健,数月行军不见疲色。” “王叔且上座,本宫愿听王叔攻打陶郡一事如何谋划!”田建起身让座。 田单一愣,连忙推辞道:“单乃是臣子,殿下乃是储君,君安可下礼?” 田建脸色不变,沉声道:“论长幼,王叔乃我长辈,论军职,王叔乃是封君,本宫应该下坐聆听。” 田单连忙一拜道:“殿下不可,老臣不可受此尊荣。” 田建闻言点了点头,虚扶一礼,惭愧道:“是本宫让王叔难为了,王叔请就坐。” 咋一看田建这是干什么呢?实际田建这是试探田单,看他是否对王权有所敬畏,更重要一点,谁是军中主将! 战时田建可以听安平君的,但是那仅局限于听,做决定的还要是田建自己。(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五十一章:战事激烈一(求收藏,求推荐票) “不知王叔可有攻打陶邑的计策。”田建温声问道。 田单走到陶邑的地图旁,道:“陶邑城坚民多,城内秦军有三万五千之数,若是想要攻下陶邑,最稳妥的办法是围城,等秦军粮食匮乏之时,再行攻打。” 田建摇摇头,失望道:“王叔此言虽是稳重,然陶邑本就是天下膏腴之地,城中粮草不可胜数,且我齐军必须速战速决,趁秦国不查,攻下陶郡。王叔此言不可!” “臣知此事不可,为今之计,只有明天开始强攻陶邑。”田单沉声道。 ……… 陶邑城中。 “君侯,君侯,城外有大批齐军聚集,安营扎寨。”胡放急道。 魏冉背对着胡放,专心的擦拭着秦剑,脸色不变,沉声道:“可是田单老儿再次聚兵,意图攻打陶邑。” 胡放摇摇头,道:“成阳,左氏两邑齐军并未出行。” “看来是齐国援军到了。”魏冉眼里放出精芒。 转身再问道:“本候让你做的事可有做好。” “君侯,末将已经做好。”胡放答道。 “那好,就等齐军攻城了。”魏冉将擦拭的白布一扔,心里默道:“田单,范雎,本候要证明给你们看,本候的光芒不容掩盖。” …… 第二天早晨。 陶邑五里之外,密密麻麻的齐军开始聚集,宛如蚁潮一般,在齐军中间,还有着三人高的云梯车,笨重的投石机等等攻城利器。 田单与田建分别站在两辆青铜战车之上。 田建抱拳道:“安平君请!” 田单此时眼里露出精芒,与往常的温和不同,他此时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老虎。 田单沉声喊道:“田建率领五万齐军于陶邑北门,对秦军施加压力。匡义率领三万于东门把守,本将率领十万大军于南门强攻,蒙敖率领一万齐军于南门三里处埋伏。” “诺。”众人纷纷答道。 等到蒙敖和匡义走后,田单关怀道:“殿下,此次围攻,不必着急,殿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田建含笑点了点头,心里暗道:“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即使陶郡没夺下来,他也有的是办法强大齐国。” ……… 南门城墙之上,魏冉身着黑色甲胄,手里握着那把擦拭着白亮的秦剑。 他还记得,这把剑,是当年他的姐姐,宣太后送给他的。 那时,他的姐姐还不叫宣太后,他也不过是一个乡村野小子。 看着远方紫色的大旗,魏冉明白这是他的最后一战了! 此战,魏冉必不负姐姐恩情! 魏冉看着身边肃穆的秦军,喊道:“诸位将士,如今我陶邑被齐军所围,城外有数倍于我的齐军,但是本候心里却丝毫也不畏惧。 秦人的骨是硬的,血是热的。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话音一落,秦军阵营越加沉寂,前方哪怕是刀山火海,赳赳老秦也要走完! 数百年以来,秦人受的苦与泪,他们也不清楚。 那是周人抛弃镐京,数万秦人铁骑面对无穷无尽的戎人的时候。他们的历代国君往往年不过三十就已战死,十几岁的秦人拿着剑戈终于开辟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 等到战国的时候,经历了四代乱政的他们,被山东六国骂着穷、蛮!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魏冉嘶哑着嗓子唱道。 城墙上的秦军越加沉寂,仿佛一座雕塑一样。 他们此刻的心已死,城外的齐军密密麻麻,而他们此时处于秦国的飞地,内外无援,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与此不同的是,是能够支撑多久的事情。 不知从哪个秦军嘴里唱出无衣,转眼之间,秦人们都在唱着属于他们的悲慨歌声! …… “传令上下,鸣鼓前进,攻打陶邑。”田单右手一挥,沉声道。 密密麻麻的齐军如同紫色的浪潮涌进了陶邑城下,他们推着数十架云梯车慢慢的前进。 三人高的云梯车在紫色浪潮中无比的显眼。 “放投石机,床弩,务必击毁所有云梯。”秦将下令道。 秦军将士向后一退,就立马显露出了十几架可怕的大家伙。 这些大家伙是用青铜和木材制成,像放大版的秦弩,不过与秦弩不同,这些巨弩的弩臂长达三米,上面放着一支有着成人手臂般粗大的弩箭,在弩机的旁边有着绳索,绞盘。 旁边的秦军闻言,立刻搅动绞盘,松弛的绳索立刻紧绷了起来。 在后面的一个秦军调转着弩机的方向。 突然,十数支弩箭从弩机上射出,传出一道道划过空气的梭梭声。 巨大的弩机仿佛拥有着无穷的威力,转眼间,就到了云梯车旁边,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云梯车迅速被击倒,不过余势未减的弩箭并没有停住它的脚步。 一支弩箭呼啸间穿过一辆战车的战马身上,战马发出一声哀鸣,脑袋瞬间炸裂了开来,一朵血花在紫色浪潮中翻涌不见,不过弩箭的威力依旧不减,连连贯穿五六名齐军将士的身体。 随着诸位齐军将士的惨叫声响起,那名被射爆脑袋的战马摔倒在地,因为前面的羁绊,那辆战车另外的三匹战马也跪倒在地,战车侧翻,车上驭手,战士也随之摔倒,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灰尘。 还有一支弩箭直接射穿了一名齐军将领的胸膛,将他从马上狠狠的带了下来,钉在了地面上。 不过这只是战场上的小小插曲,更加激烈的还在后面。 在秦军后面的抛石机开始发力,一颗颗大如石磨的石头直接击毁了云梯车,更有甚者,将云梯车下的齐军的身体碾成肉酱。 不过这十几架弩车,投石车激起的浪花很快就被齐军的浪潮所淹没。 田单的脸色不变,击毁的云梯车只有十几架,而另外的二十几辆云梯车也即将接近了陶邑城墙。 城墙上的秦军将领立刻高喊道:“放火油!” 一桶桶火油被秦军将士扔下了城墙,转眼之间,刺鼻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城墙底部。 “放火箭。”秦军将领再道。 随着成千上万的火箭被射到城墙下方。 眨眼之间,绚丽的火海立刻生成,橘黄色的火焰在城墙下是如此炫目。 城墙下的齐军痛喊道,他们的身体被火焰灼烧,火辣辣的疼痛使他们忘记了军令,一个个上下翻腾着,扑向了后面的齐军。 不过后面的齐军翻脸无情,用着手中的戈矛将他们的袍泽兄弟刺死,这也是让他们免除最后痛苦的方法。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五十二章:战事激烈二【求收藏,求推荐票】 后面的田单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的心中不起一丝波澜,战场上本来就没有私情可言,“投石车准备,务必要击毁秦军城墙上方的弩机与投石车。” 得到命令的齐军将领终于祭出他们的杀器-投石机。 只见数十辆投石车在齐军力士的指挥下,笨拙的巨大力臂将一块块磨石般大小的石块投到陶邑城墙之上。 其中一块巨大的石块在力臂的牵引之下,在天空中划过一段令人惊诧的轨迹,这块石头终于接近了城墙上方,在城墙之上的秦军还未对这些天空中飞来的庞然大物做出躲避,这些石块就犹如夏季大雨一般,密密麻麻的击砸了下来。 其中一名秦军还未发出痛呼,这笨拙的石块就已然将他压死,一时间,城墙之上的秦军脸色大骇。 雨打落花流水一般,这些石块犹如棋盘之上的棋子,深深镶嵌在了城墙之上。 更有一些石块落到了城墙上,将青砖包裹的城墙击砸之下,露出了黄色的黏土。 “君侯,我军伤亡惨重,数十架巨弩只剩下了十二架,投石车皆被损坏,另有一千秦军伤亡。”一名秦军主将跪倒在地,哭喊道。 魏冉仔细的看了那名秦军将领,他的脸上遍布伤痕,魏冉心里一紧,沉声道:“着三千秦人于城中拆毁房屋,制作滚木、器械,另征发秦人和城中国人,守备参战。如有违反,立斩不赦。” “诺。”秦军将领低头答道。 在北门的田建看了眼上方守备森严的秦军,问道:“安平君可否于南门攻城,” 旁边的齐将答道:“末将来时,安平君所部已经出动云梯。按来时推算,安平君所部已攻南门约有半个时辰。” 田建点了点头,沉声道:“诸位将士,本宫有三事,一者书写千份降书,陈述我齐国三十万大军兵临陶邑,不日将血洗陶邑,城中国人若能率众投降,自献城门,我齐国加封三爵。二者堪明地质,于五里之处偷挖地道,三日之内必要贯通。其三嘛,率甲士三千,连夜制作麻袋,于麻袋中填置黄土,本宫另有用处。现甲士一万,立即攻城,对秦军营造压力。” “诺。”诸位将士齐声答道。 每个齐军将士看向田建眼里透出亮光,他们的太子有这般见识,齐之大幸啊! 陶邑城中街道,几支百人大小的秦军左右巡视,街上的百姓皆形色匆匆,不敢露出半点颜色。 “大人啊!这房子不能拆啊!拆了我们一家老小十八口人住在哪里?”一个成年汉子和十几个老人妇孺在地上哭喊道。 秦军将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君侯有令,陶邑城中房屋皆要拆除,以作军用,尔等不服,与城外齐军去讲道理去吧。” 说完之后,再对身后的秦军喊道:“拆!我军储备军资之物已快短缺。” “不能拆啊!”一个老妇抱住秦军大腿哭喊道。 “老人家走开。”秦军无奈道。 不过这老妇却依旧紧紧抱住秦军大腿,丝毫不肯分开,嘴中已经语无伦次。 秦军将领一瞪眼道:“快行放开,不然我等秦剑即将饮血。” 这老妇却还是丝毫不肯放开。 秦军将领脸色发青,将腰间挂着的剑猛地一抽出,砍向老妇的头颅道,眨眼间,老妇头颅已然落地,血液喷涌而出,将那名秦军的衣裳下摆染的通红,鲜血一滴滴往下滴。 旁边的中年汉子眼睛通红,哭喊道:“娘啊!”接着扑向秦军将领,想要玉石俱焚。 秦军将领冷笑一声,秦剑向前狠狠一抛,只听噌的一声剑响,那名汉子的胸膛已经被秦剑刺的通红。 “你。”汉子不甘的看向秦军将领,砰的一声倒地不醒。 现场妇孺顿时放声大哭。 秦军将领眼中怜悯一闪而过,沉声道:“眼前众人就地处死,我秦军不能留后患之人,秦人不能白端端牺牲,列国苦秦,秦亦苦之。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百年耻辱,必将血洗!” “诺。”众位秦军将士答道。 随着锃的一声剑响,与妇孺的哀嚎之音,那一块块松动的黄土从房梁之上落下,秦军苦战,开始了。 血滴一滴滴的顺着秦剑的剑梁流下! 陶邑南门,血战依旧继续。 “君侯,我方死伤已有三千之数了!”秦军将领哭喊道。 魏冉默不作声,良久,沉声道:“发令箭。今夜子时本侯夜袭齐军大营,胡放将军从暗道出陶邑,率领潜伏的三千飞鹰骑,在南面桃谷掩埋,截杀齐军。” “诺。”秦军将领答道。 陶邑城外,田单看着前面苦战的秦、齐两军,心里越发冷静。 南门城墙之上,每当一个齐军上去之时,就有数十名秦军用剑戈将齐军捅死,推下城墙,不过当一个齐军死了,就又有一名齐军,或者是好几名齐军,他们用着利剑将秦军的剑戈一一斩断,冲到秦军阵营,大杀了起来,不过过不了多久,这名齐军就会像过眼黄花一般,成为过去,城墙根下面的齐军、秦军尸体越堆越多,这不过三丈之间的小小城墙,就如同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红的,紫的,黑色的颜色交相辉映出一副人间惨剧。 大争之世,必有争心。 夜色慢慢的沉寂了下来,夕阳的落日,即将将最后一丝余光洒下大地,此次战事也即将结束,众人的悲切也将开始。 “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三千骑兵掩护甲士撤走。”田单道。 当一名秦军放掉最后一支箭的时候,他发现在前方包围的紫色浪潮开始向洪水一般退走,他松了一口气,却感到肩膀和胳膊一阵阵发麻,他不知道自己射掉多少支箭了,数十支,数百支。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不知城墙上的何人唱响,他也含泪的唱了起来。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求推荐,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五十三章;战事激烈三(求收藏,求推荐票) 夜色愈加浓厚,今夜对于秦军是个好天色。 魏冉一身甲胄,此时正骑在马上,他看了天色,良久,问道:“城中秦军可集结完毕。” “回君侯,一万秦军已经集结完毕,其中六千甲士,四千铁骑。”秦军将领答道。 “胡放那里安排妥当了吗?”魏冉道。 “君侯,胡将军将大军埋伏于桃谷两侧,等齐军大乱,胡将军就可率军奔袭,掩杀齐军,到时即使齐军不败,我军也可防守有余。”那秦军将领笑道。 “走,东门出发,绕道南门。”魏冉道。 随着东门的门阀渐渐落下,这支一万人数的秦军出发了,踏踏的马蹄声顿时响彻整个原野。 在旁边掩伏的两名齐军斥候,一名道:“看这些秦军。应当是偷袭南面的安平君营寨,你我两名,快马加鞭,我去北门,禀告太子,你去南门,禀告安平君。” “诺。”齐军斥候答道。 北门营寨。 “殿下,据斥候来报,城内秦军夜出,恐欲袭击南面营寨。”一名齐军将领道。 田建放下手中竹简,笑道:“秦军这是急了,传我将领,两万齐军随我去南面营寨包围秦军,另令蒙敖率领铁骑包抄秦军后路,秦军来了,就不要走了。” 田建知道,这是秦军急欲打开局面,不然苦守之下,终有一日,陶邑就会城破,不如逞现在兵马还未折损,与齐军一战。这次夜袭,秦军可谓冒险,此次就赶一个时间差,魏冉,可算人物。 南门营寨,只有零零星星的火光在营寨中亮起,不过在营寨四处却有着不少齐军队伍来回巡逻,可谓是外松内紧。 营寨附近的小树林里,一万秦军在这里潜伏。 “君侯,前面有一支千人队伍的齐军正在巡逻。”秦军斥候报道。 魏冉盯了前面的齐军一会道:“飞鹰骑,截杀眼前齐军,换下齐军衣饰,于左臂绑黑带,已做分别。” “诺。”飞鹰骑的将领答道。 飞鹰骑的骑兵坐下的战马皆用棉布包裹马蹄,他们有如黑夜下的挥舞着镰刀的死亡之神。 这支黑衣黑甲的骑兵在黑色天幕的天然掩护之下,等到了临近齐军的时候,齐军才发现。 “汝等是何人?”一名齐军将领喊道。 不过这已经晚了,一名秦军将士直接冲到齐军中央,在马上来来左左的上下挪动,他们是周天子的牧族,也是最善于骑马的部族,从几万铁骑到穆公年间并国十二的壮举。 “众位将士,迎敌秦军。”没死透的齐军立刻大喊道。 血花在这黑色的夜晚并不亮眼,不过那喷涌到脸颊的热度,秦军可以清晰的感受道,不过他们并没有有一丝怜悯,像宰杀牛羊般随意。 不过这时这股黑色的浪潮已经渐渐吞没这紫色的浪花,终于,这朵浪花不再翻滚,千人队伍的齐军也化作了一个个尸骨。 等到齐军死完,这股秦军立刻将齐军的衣服扒拉下来,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飞鹰骑,进军,袭杀。”魏冉低声喊道。 一万秦军开始趁着夜色进入到了齐军的大营,他们一路上因为衣饰的原因,没有遭到齐军围攻,不过在进入到齐军大营的时候,齐军终于发现了。 齐军开使吹响号角,一名名齐军开始醒来,穿上衣裳,拿起剑戈,组成阵型,包围秦军。 “冲!”魏冉喊道。 一万秦军像打鸡血似的,纷纷鼓起气力,从齐军阵营开始穿插。 “生擒田单,生擒田单。”魏冉喊道。 这股秦军慢慢的化作一支箭形,前面的四千铁骑就是箭头,拥有着不可阻挡的伟力,任何试图阻挡的齐军,都被这支铁骑化作一个个冰冷的尸骨。 血花,在齐军大营中不断绽放! 良久,魏冉终于冲向中央大营,不过魏冉惊奇的发现,他们此刻被团团包围了。 此刻齐军化作了五个方阵,将秦军团团围住,秦军进退不得。 田单从军阵的中央开始出现,须发皆白的田单,冷眼看着魏冉,沉声道:“穰候,投降吧!” 魏冉愤怒的看向田单,喊道:“田单老二,本候从未有投降二字,秦人的骨头向来是硬的,秦人的血向来是热的。” 田单脸色变冷,道:“大军加逼,困杀魏冉。” 魏冉脸色越发沉重,若论阵法造诣,当今田单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在二十年前的即墨,田单能用千匹黄牛组成火牛阵,那么十二万军队被他组成军阵,岂不是易如反掌。 在前面的齐军每个人左手持巨盾,右手持剑戈,纷纷对秦军紧逼,每一步的挺进,就是秦军范围的再一次缩小。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秦人们,随本候杀出去。”魏冉喊道。 众位秦军将领闻言,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戈,前面的局势不容乐观。 “杀!”魏冉喊道。 万名秦军开始发力,想要从这紧紧包围的战阵中,杀出一条血路。 秦军战马塌向齐军的盾牌,就立刻被盾牌下面的剑砍断了马腿,战马嘶鸣一声,上面的秦军也摔了下来,这时从盾牌后面伸出无数长戈,将秦军刺死。 不过在数千名铁骑的践踏之下,齐军的方阵也生生的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 “驾,驾……”魏冉不断催马前进。 “君侯,君侯,我等已经躲开了齐军追杀了。”秦军将领喊道。 魏冉回头,不由悲从心起,万名秦军就只剩下了几百名秦军铁骑。 “本候,对不起你们啊!”魏冉沉声道,语气带有哭腔。 百名秦军铁骑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我等秦人血骨不灭,君侯不必自责,不过…”秦军将领道。 魏冉收起悲伤,问道:“不过什么。” “君侯,我等不如弃城而去,回咸阳禀告我王,发兵攻打齐国,讨我等血债。”秦军将领道。 魏冉听后,怒道:“我等守土有责,本候意欲死守,尔等若有二心,可回咸阳。” 秦军下马半跪道:“末将不敢有此二心,秦人不怕死,不过死守不过是徒增我老秦人尸骨,末将以为,归国虽然可耻,但为今之计,归国也是无奈之举。” 魏冉脸色沉了下来,平静道:“本候决意殉城,而等若是想要回国,那就回去吧!”(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五十四章:战事帷幕一【求收藏,求推荐票】 正当魏冉众人沉默的时候,从远方突然传出天震地裂一般的声音。 “君侯,是马蹄踏地的声音,听这些声音,至少有千骑。”秦军将领道。 魏冉的脸色越发沉重,喊道:“整军备战,我们逃到桃谷,现在胡放还没有出发。” 远方黑色的天空中渐渐出现一抹火光,这火光越来越明亮。 魏冉拉了一下马缰,双腿紧夹马腹,喊道:“走,快走。” “蒙将军,前面就是桃谷,我等是否还追。”齐军斥候报道。 蒙敖看了一眼前方,摸过地图,良久道:“一半齐军下马,从桃谷两岸摸去,以防敌军有诈,另一半人随我前去包抄魏冉。” “是,将军。”在蒙敖后方的齐军将领答道。 。。。。。 在南方营寨,此时齐军正在收理刚才两军大战的遗骸。 只见一名名秦军的身上遍布着伤痕,戈矛在他们的身上深深的扎了进去,在那群黑色浪潮之中,也夹杂着一些紫色的齐军,他们也如同那些秦军一样,成为这陶邑城外永不消散的怨魂和冰凉的尸骨。 田建匆匆从马上赶了下来,看了眼眼前的人生悲剧,心中有些不忍和难受,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 “王叔,本宫还欲过来支援王叔,不料王叔已经将秦军尽数歼灭。”田建一抱拳,笑道。 田单脸色不变,沉声道:“殿下谬赞了,此臣之本分也。不过还是让魏冉跑了,老夫惭愧啊!” “哦”田建脸上露出惊疑之色,叹道:“此次夜袭竟然是魏冉统兵,本宫也是着实未曾想到。” 田单露出敬佩之色,道:“魏冉之胆气,臣深感佩服,要不是老臣精于战阵,此次或许真让魏冉得逞了。” 田建笑道:“魏冉再有胆气,不过还是败军之将而已,怎能比得上我大齐基石。” 田单并未对这番恭维感到高兴,摇摇头叹道:“殿下,秦人之悍勇,臣今日才真正得知,列国皆言秦乃虎狼之国,其子民,百姓,当真是虎狼之属。殿下且看,这些秦人尸骨,皆是前胸中箭,未曾后退一步,纵然前面是充满艰险,这些秦人也从未犹豫。” 前面的秦军死相惨烈,其中一名秦军身中十数支箭,但他的双眼怒睁,像是怒吼,手里依旧死死地握住兵戈,未曾退后一步。 “秦人壮烈,慷慨赴死的志气令人敬佩,秦人之勇,不仅在于生性悍勇,更在于商君之法,秦人闻战而喜,更甚于我等列国。”田建叹道。 秦人悍勇、善战的性子从先秦的时候就根植于他们的心中,大秦铁骑平定六国,大汉驱赶匈奴,用的也是关中子弟,隋唐之时的关中府兵、宋时的西北边军都是天下精锐,大明防范蒙古也是关陇子弟,到了满清治国的时候,陕甘绿营是八旗骑兵腐败之后仰仗的。 田单深深看了田建一眼,这位太子恐怕心志不小,这般推崇商君之法,难道? 不过田单也是误会了,后世将商君之法是每一个上过初中、高中的人经常看见的,因为商君之法占得篇幅足足有两页之多,要知道华夏多少年历史,历代以来,仅战国之时,变法的就有多少家,吴起变法、申不害变法、李俚变法、邹忌变法,后世的变法也有不少,但历史课本仅仅就写了商鞅变法,可想而知他的知名度。 “不过魏冉此次也是难逃了。”田建眼中露出一丝轻笑。 “殿下何意?”田单不解道。 “王叔,本宫以命蒙敖率领铁骑拦截魏冉,本来想要包抄魏冉,不料王叔解决危机如此之快。” 。。。。。。 在桃谷旁边的旁边的树林里,胡放他们一种潜伏在这里,桃谷地势两边高,中间低,而南军营寨频临桃谷,若是齐军逃逸,秦军可从两边树林冲出,包围冲杀。 夜色渐渐明亮,这一夜即将到了黎明。 “将军,我等可否行动了,这几个时辰,还一个齐军影子也没有。”一名秦军抱怨道。 “别急,听,有人来了,各部准备。”胡放低声道。 不一会,踏踏的马蹄声响彻了整个桃谷。 “胡将军,情形有变,夜袭一万秦军尽数歼灭,君侯与我等逃出,仅余三十四骑。君侯就在后面,后面另有追兵,还请将军快快救君侯。”秦军骑兵喊道。 胡放闻言脸色沉重,喊道:“一千骑兵随本将出去,立刻营救君侯,另两千秦军,于此处埋伏,截杀齐军。” 不过多时,胡放已经赶到了魏冉旁边。 “君侯,没事吧?”胡放抱拳问道。 魏冉叹息一声,道:“此次兵败,陶邑之事再无反胜之机,本侯之错也。” 此时蒙敖距离魏冉也不过百步距离。 “弓箭手,射。”蒙敖指挥道。 顿时,数不清的成千上万只箭镞顺着夜色射向前方,如此高密度的聚集,即使没有准头,也射伤不少秦军。 胡放喊道:“君侯你先走,末将断后。” 魏冉感动的看了胡放一眼,感慨道:“君之高义,若本侯今日不死,必将报之。” 说完,夹了一下马肚,紧握马缰,低声喝道:“驾。” 胡放看了眼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影,此时黑夜时分,胡放不能肯定前方有多少人马,不过随后紧咬牙齿,喊道:“诸位将士,随本将军杀,前方不过千余人马,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等秦人从来不惧。杀!” “杀!”后面千名秦军大声喊道。 在百步左右的蒙敖听道,喊道:“诸位将士,魏冉就在前面,杀死魏冉,赏千金,官进一级。” “杀!”众位齐军将士喊道。 在黑色天幕的掩盖之下,这群紫色浪潮的人马终于与黑色浪潮的人马相拥,血花在冰冷的剑刃上不断绽放,生命的花开花落就消散在这无人得知的僻静黑色天空之下。 不过三刻时分,这黑色浪潮就彻底被紫色浪潮包围,吞没,消散,不见。 蒙敖看着染血的剑一丝表情也不露出,大喊道:“列位进军。”【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五十五章:战事帷幕二【求收藏,求推荐票】 在桃谷两岸的秦军正在谨慎的观察者四方,不过旋即他们听到一阵阵细微的脚步声,他们并没有在意。 其中一个秦军打了个哈气,睁着睡眼看了看前方,可是突然,他感到一股热感,这是人有的气息,松懈的他脖子上悄无声息的放了一把剑,这剑立刻就在冰冷的刀刃上绽放了绚烂的血花。 “敌袭。”失去生命的他断断续续喊出这两个字。 顿时,在桃谷埋伏的秦军立刻炸开了锅,他们纷纷站起身子,组成军阵与着突袭的齐军厮杀了开来。 在黑夜绿色盎然的树林渐渐染上了桃花一般的血色,这血色极美,凄凉。 黎明缓缓到来,天色终于露出一点白色的光亮,南门军营、桃谷前方、桃谷里面黑色的万余秦军长眠于此。 陶邑北门。 数十骑骑兵将士呼喊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穰侯在此。” 待城中秦军清晰地看见了魏冉的面孔的时候,立刻打开门阀,将魏冉接了进去。 南门军营。 蒙敖走进军营,立刻半跪喊道:“殿下,蒙敖失职,未曾抓到魏冉。” 田建奇道:“蒙将军怎么知道秦军主将是魏冉。” 蒙敖低头答道:“回殿下,末将观秦军数十骑兵逃逸,拼命护住其中一人,此人当非富即贵,陶邑城中,除魏冉外,别无他人。况据末将了解,魏冉此人,好大喜功,性情激愤,此次出兵夜袭,末将敢断定舍魏冉无人也!” 田单拍手赞道:“彩!如此大才,今日得知,我田单真当孤陋寡闻,不知我齐国有如此之将。” 蒙敖答谢道;“多谢安平君夸奖。” 田建闻言一笑道:“魏冉即使回到城中,也不足惧也,不过多费些时日罢了。” 。。。。。。 三日之后。 陶邑城墙,魏冉一脸憔悴,旁边都是些伤残的秦军。 “君侯,齐军攻势猛烈,我等秦人妇孺已上城墙,恐不过多时,陶邑就会城破啊!”秦军将领哭喊道。 魏冉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城破之时,你等率众投降吧!我秦军终有一日还会回来的。” “那君侯你呢?”秦军将领问道。 “本侯当以身殉城,按照秦律,投降者族之,本侯若是殉城,汝等的处罚也会轻些。” “君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老秦人从来没有怕死之辈,君侯一介楚人,尚且不惧,我等秦人也不能辱没自家先祖,我等当血战之。” 北门城外,田间看着身后几千麻袋的黄土,笑道:“今日攻城,当可一战而下。” 只见身后的几十架投石机纷纷摇动力臂,将一袋袋的黄土抛到城下,城外黄土越累越高。 “报,君侯,北门齐军不知为何,抛一个个的麻袋到城墙下。”北门守将报道。 魏冉脸色有些凝重,沉声道:“过去看看。” 不一会,就到了北门。 “君侯,你看,就是这些东西。”北门守将道。 魏冉沉声道:“放猛火油,烧。” 顿时大货弥漫了数千只麻袋,麻袋里面露出了黄土,烈火遇到黄土,由于没有可燃物,一会就自己熄灭了。 这时,齐军还在不断抛来麻袋,不到半个时辰,麻袋已经累积快到了与城墙一般高。 魏冉似乎明白了缘由,脸色大骇,连忙喊道:“快,退守瓮城。” 城下的田建脸色露出一丝嘲讽,此时已经晚了,这就是后世蒙古攻城时常用的方法,用麻袋装黄土,将黄土累积成一道斜坡,城下的骑兵就可以顺着斜坡冲杀上去。 “列位,骑兵出行,开道,甲士跟上。”田建喊道。 “诺。”齐军将领答道。 只见一只大约千人的骑兵向北门城墙上冲杀,后面的齐军每个拿着巨盾,一步步进逼。 城墙上的秦军将士立刻手持秦弩,不断的向下齐射,数不清的箭矢从秦军的弩机中射出,不过在源源不断的紫色浪潮之下,秦军的弩箭只能惊起一丝波澜,很快又消失不见。 “报。。。我军已经冲上城墙。” “报。。。我军已经占领整个城墙,秦军退守瓮城。” 真正的城墙攻坚战此刻真正爆发,在瓮城的秦军此时已经快要败了。 陶邑城中,此刻哀嚎遍地,因为齐人源源不断的攻击,秦军为了收集物资,就开始不断地对陶邑城中的商贾、百姓施压,数以万计的陶邑城人成为了城墙那尺丈之地的亡魂,不过城中的陶邑百姓不怪齐人,因为齐人这样做无可后非,他们真正恨的是秦军,将他们强行征军。 突然,天空中飘着千份绢布,白飘飘的好似鹅毛大雪,这是田建利用投石机向城中各处抛的。 一个陶邑城中士子捡到绢布,一个个字念了起来。 诸位当知,秦军残暴,犹如虎豹噬人,割不尽其肉不足以奉养,不流亲人之血无可存活,人当有血气,不以佝偻以存活,不以低声而求幸存,列位国人,吾不闻八丈壮士匹夫低头若牛羊,家中老妇仆首而尊命,骨气者,天性也!故三尺之幼童也可手持利刃,杀得仇人痛,亲者笑! 今我齐国将士兵甲三十万众,已围陶邑,虎狼之秦,以如山中之饿虎,仓皇之病狼。诸位国人,当可拿耕梨,握棍杖,驱饿虎病狼于山涧之中! 大齐太子手书。 陶邑城中,一个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心中有些动摇,可是因为惧怕城中的秦军,不敢第一个谈论。 不多时,一对秦军跑了过来,大约有二十几人。 其中一个秦军将领喊道:“君侯命令,交出绢布,违者杀无赦。” 话音一落,秦军将领的眼光四处扫射,终于看到一名士子背着手露出的绢布一角,冷笑一声,喊道:“拿下。” 从秦军队伍中走出三人,两人分别扣住那士子的肩膀,一人狠狠殴打那名士子。 殴打完毕之后,秦军将领喊道:“诸位见到了吗?这就是窝藏绢布的后果,知情不报者,连坐,念在诸位是第一次,本将也不计较,走。” 待秦军走后,鼻青脸肿的士子露出仇视的光芒,喊道:“列位,我等今日不反,明日安之是不是汝等家人。” 四处哑然无声。【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五十六章:战事帷幕三【求收藏,求推荐票】 “诸位想想,今日我等陶邑百姓被如此欺辱,而城内秦军还有多少,城外齐军攻击猛烈,这正是我等机会。”那名士子大喊道。 四周的人越发沉寂,良久,一个年级稍微大些的老伯站了出来,哭喊道:“我老汉家中三个儿子已经被秦军拉去做苦役,现在已经战死,老汉的老妻也伤悲而死,此次算我一个,此仇不报,枉为人父。” 众人见老伯站了出来,面面相觑,一个个人站了出来。 城外,齐军攻势猛烈,秦军已经退守瓮城之中了。 “殿下,此次攻打陶邑,为何要投放如此之多的绢布,陶邑城中百姓不一定起事啊!”一名齐军将领不解道。 田建闻言一笑,道:“此为攻心之计,若是陶邑百姓起事,那是最好,若果没有,那也无妨,魏冉和秦军必然要对城中暴动产生警惕,守城的兵力就会分解,如此之来,陶邑城破指日可待。” “殿下高谋,末将佩服。”那齐军将领抱拳赞叹道。 田建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喊道:“传令。若是第一个攻入城中,赏五百金,擒魏冉者,赏千金。” 。。。。。。 “君侯,城内百姓疑有暴动。”一名秦军道。 魏冉并未答话,看着正在猛攻的齐军,心中莫名的悲哀,喊道:“此天亡我,魏冉不服。” “君侯,瓮城已破,快退。” 魏冉虎眼一睁,怒道:“我魏冉一生从未认过失败。” 话音一落,魏冉摸着城墙的斑斓,终于下定了决心,纵力一跃。 “君侯,君侯,君侯殉城了。” “姐姐,小冉陪你来了,不知我们还能不能在郢都牵马。” 魏冉闭上了眼睛,一丝泪花从他的眼睛悄然而逝。 。。。。。。 “殿下,魏冉跳城自杀了。”齐军报道。 “好,好。”田建连道,停顿了一下,再道:“收起魏冉尸骸,不容损坏,进军陶邑。” 南门外,此时齐军正在与着秦军缠斗。 “魏冉已死,陶邑已下。” “魏冉已死,陶邑已下。” 。。。。。。 经历了一个时辰的苦斗,齐军终于完全占领了陶邑。 陶邑城中,前魏冉府中。 “此次攻下陶邑,殿下应当首功。”田单赞道、 田建温雅一笑,道:“王叔谬赞了,此次陶邑城破,若无王叔在南门牵制秦军主力,陶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攻下。” 田单点点头,似乎对田建此言表示默认,再道:“殿下以为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此事应当王叔操心,本宫年不及弱冠,纵有小计,也难登大雅之堂,此国事之劳,还望王叔不吝指教。”田建道。 “臣以为如今分三事,一者安民,陶邑城中经数天兵事,城内商贾、百姓怨言载道,我等应恢复民力。二者事兵,我等攻下陶邑,秦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等应尽早恢复城墙,等等。三者,在于伏兵。”田单缓缓说道。 “伏兵?敢问王叔如何做之。”田建疑惑道。 田单爽朗一笑,道:“殿下,臣之意,于山川险地多修营寨,秦魏两国即使前来,也会被营寨阻拦,给我齐国争取时间。” 田建点点头道:“王叔老成谋国,善于兵事,本宫佩服,这就修书一封,禀告父王。” 。。。。。。 齐国临淄街市。 一名齐军骑兵快马急鞭,不断驱赶马匹,喊道:“急报,急报,行人避路,我军攻下陶郡。” 一时间,临淄街市的百姓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此次陶郡大捷,我齐国当可再次崛起,天幸齐国。”一名士子感慨道。 “是啊,是啊,我齐国自从五国伐齐之后,就没有如此大胜了。”另一名士子答道。 路寝之台。 “王上,快骑来报,陶郡已经攻下。”一大臣喊道。 “此国之大幸。”田法章虚弱的答道。 在田建离开的那天,他因为旧病复发,昏迷了一天一夜,全靠君王后的细心照料才终于醒来。 “健儿,此次兵事结束,父王怕是不能再撑多长时间了。”田法章心里哀叹道。 。。。。。。 秦国咸阳,甘泉宫。 秦昭襄王嬴稷正在与着大臣商议国事。 “王上,陶郡急报。”一甲士冲入大殿,半跪道。 嬴稷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急忙喊道:“呈上来。” 一名宦官将竹简拿了上来,嬴稷用手一层层的剥开,心里越来越震怒,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了下来。 臣魏冉报,当臣写下此书的时候,齐军已经围我陶邑三天,臣守土有责,不敢私自逃窜,若城破,臣当以死殉城。 嬴稷的眼睛泪花渐渐弥漫,他的鼻子有些酸楚,他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候,自己与魏冉的点点滴滴,魏冉是他除了父王、母妃最亲的人了,可是自己却将自己的舅舅赶到了陶郡。 “稷儿,什么是王?”他的母亲宣太后问道。 年轻的他看着这繁华的咸阳,宏伟的宫殿,自豪道:“王者,至尊无上,无人能及。” 宣太后摇了摇头,沉声道:“王者,至尊无上,却也孤独,没有一个好的王,不冷血的。” “稷儿做不到。”嬴稷摇头道。 “你会做到的。”宣太后深邃的眼睛好像透过了他的心房。 嬴稷涨红了脸,低声喊道:“稷儿有母后,有舅舅,稷儿不会成为冷血的王。” 是的,他做到了,与他的历代祖先一样,渐渐无情,渐渐冷血,他**着王座的纹饰,叹道:“王者之器至尊无上,不容他人亵渎,寡人是王,不是稷儿。” 咸阳宫殿的一处僻静处。 一个老太正在静静坐在那里,享受这得来不易的阳光,似乎能驱散一点这宫殿的寒冷,透人心肺的冷。 “母后。”嬴稷慢慢的走了过来。 不错,他就是宣太后,退去了华服,她和与他一样年数的人一样,苍老。 “怎么了,稷儿。”宣太后的语气还是和以往一柔和。 “舅舅死了,战死了,殉城死了。”嬴稷缓缓道,不流露一丝情感,这是他作为王的尊严,即使错了,也不能承认,即使伤心,也不能流泪。 “恩,死了。”宣太后平静道。【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五十七章:王的自述【求收藏,求推荐票】 “母后。”嬴稷轻声的喊道,他的眼里有些犹豫,有些不可置信,魏冉的死,她真的如此看开吗? 宣太后起身摘了一枝花朵,轻轻地拨弄它的花瓣,不过多时,这朵花已经成了花骨朵。 “稷儿,你看到了吗?生命的逝去正像这朵花一样,有绽放的霎那光华,也有逝去的伤悲,看开了,就如同清水长流,平静的不起波澜。”宣太后缓缓道。 嬴稷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沉声道:“母后,舅舅你真的不在意吗?你不恨稷儿吗?” 宣太后没有答话,走到嬴稷的身边用手整理了一下他的王袍,嬴稷有些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宣太后,这与当年是多么相似啊! 当年的嬴稷和宣太后在临淄为质,也如同这样一般,作为失势的王子和妃子,他们潦倒贫苦,那时的宣太后就是这样,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他,整理他脏旧的衣袍。 “母后,母妃,娘!你真的不在意吗?”嬴稷低声喊道。 宣太后有如雷击,刹那间便眼底含泪,她转过头,苍白的容颜终于动容,她似笑似哭的喊道:“稷儿,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王。” 说完,她顿了一下,继而开口道:“王者不徇私情,稷儿,你将娘幽禁了,可是你自己却还是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一切。” 嬴稷胸中有一股怒气在沸腾,他看了眼宣太后,沉声喊道:“寡人是王,是真正的王,母后,寡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你有问过寡人的心里吗?” 宣太后沉默了,过了一会开口道:“娘不是想这样的,在娘的眼里,你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为了一只兔子的死就伤心的几天几夜茶饭不思的稷儿。” 嬴稷笑了,笑的越来越大声,笑声中带着悲音:“母后,公器不可私用,这秦国是赢氏的,是属于秦国百姓的,数百万老秦人的,稷儿不仅是你的孩子,更是这秦国的王,王不容他人凌驾,母后,你说稷儿不懂何为王。可是,在稷儿看来,母后才真正不懂什么是大国私器。” 宣太后闻言,缓缓道:“王者天下至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稷儿,你的心乱了,乱了。” 嬴稷听后,不敢置信,摇摇头道:“寡人没乱,寡人的心没乱,母后,稷儿会用时间证明自己的。” “稷儿,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宣太后平静道。 嬴稷一拜道:“稷儿辞别了。” 走的时候嬴稷看了眼这偏僻的深宫,用力挥了挥袖袍。 是的,他是王,不是稷儿,这天下至尊无上的秦王。 “娘,父王告诉过我,秦人、秦国是铁铮铮的,寡人,今后再也不会流一滴泪。” 。。。。。。 入夜时分,天色黯淡。 “王上,丞相求见。”一个内侍低声道。 嬴稷放下了手里的奏章,道:“让丞相进来吧!” 不多时,范雎走了进来,对嬴稷迎头一拜道:“王上,臣闻穰侯已死,王上欲发兵伐齐,敢问是否有此事?” 嬴稷看了范雎一眼,低头看了看奏章,不经意道:“是有此事,丞相以为不妥?” 范雎闻言,沉声道:“王上,臣以为不妥,穰侯身死,臣亦哀矣!然国事不同家事,不可因私仇而误国事。” 嬴稷将手中竹简一摔,怒声道:“丞相与穰侯有隙,寡人之过。然穰侯之仇不报,列国必定轻视我秦国,如此一来,我秦国要活生生的受此耻辱吗?” 范雎摇头道:“王上,列国畏惧我国,不是因为区区魏冉之死就能改变的。孝公之时,秦国贫弱,屡遭国耻,然秦孝公深明大义,善于隐忍,秦东与函谷关皆割让与魏国,换来变法之机。今我秦国虽强,然东方尚有赵国,齐国虽然已经衰落,但我秦国若不尽举国之兵伐齐,齐国非能败。” 嬴稷闻言有些温怒,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了下来,问道:“丞相以为如何处之?不攻打齐国,这不是让列国嘲笑寡人无能。” “王上,臣以为,攻打齐国不可。臣说过,秦国若想一统天下,必须实行远交近攻之策,远交燕齐,近攻三晋,楚国。我秦国若是远跨韩魏两国,率兵攻齐,则地不为我所有,更有弱齐而强赵,如今赵国已经成为我国心腹大患,若是齐国暗弱,则赵国吞并齐国,从地利来讲,从四战之地转变为靠近沿海,兼有鱼盐之利,又有齐鲁膏腴肥沃田产,则我秦国将如何处之。“范雎答道。 嬴稷脸色忽变,急问道:“那该如何?” “臣以为该联合韩魏两国攻打陶郡,削弱韩魏实力,为我秦国进攻韩魏做准备。”范雎答道。 嬴稷深深看了范雎一眼,这真的是毒计啊!联合韩魏两国攻打陶郡,让韩魏两国兵力,钱粮消耗,从而无力抗秦。 “韩魏两国若是不同意呢?”嬴稷担心道。 范雎笑了一声,答道:“王上,当今韩王、魏王皆是短视之人,只要我秦国宣称此次攻打陶郡只为复仇,以全王上之私,所得陶郡土地,秦不取丝毫,全由韩魏两国瓜分。” 嬴稷闻言,眼中露出犹豫之色,低声道:“丞相,陶郡都瓜分给韩魏两国,我秦国是不是损失太大了。” 范雎朗声道:“王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陶郡在时,可有一钱一粮缴纳给秦国府库,陶郡对于秦国来说只是一个可以看,不可以吃的肥肉,若是由此弱韩魏两国国力,岂不是得大于舍。” 嬴稷点点头,坚决道:“就以丞相之言,派遣使者前往韩国、魏国,相约攻伐陶郡。” “我王圣明。”范雎拜道。 。。。。。。 话说田建这一头,田建认为攻下陶郡只是第一步,守住陶郡才是最根本的,现在他已经在赶回齐国临淄的路上了。 “殿下,过了长城,就快到了临淄,殿下不如在平阴先歇息一阵,殿下已经从陶邑连夜赶路,末将担心殿下吃不消啊!”蒙敖抱拳道。【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五十八章:青草的道理【求收藏,求推荐票】 田建摇摇头,用手制止了他,叹道:“如今陶郡虽已攻下,然而我齐国仍有可能成为列国砧板鱼肉,此次本宫要尽快回临淄面见父王,共商与楚国联姻大计。” 蒙敖看了看田建,欲言又止,只得叹了口气。 田建看到此情形一笑道:“蒙将军,有什么顾虑直说吧!” “殿下,当今列国风云变幻,今日与楚国联姻,明日楚国有可能和其他国家联姻,如此反复无常,末将希望殿下不要对别国抱太大希望。”蒙敖抱拳道。 田建看了看沧桑的暮色,叹道:“当今天下齐国弱小,列国都想在齐国这块肥肉上咬一口,但是为什么赵国没能灭了齐国,楚国也没能灭得掉齐国。” “殿下,为何?”蒙敖疑惑道。 田建笑了笑,指着前面被微风吹的四处摇摆的青草,说道:“齐国就像这颗小草,脆弱不堪,一旦来了稍大的风,这颗草就有可能折损,可是他刚才被东风吹移,可是一会就可被西风吹正,天下大势也是如此。” 蒙敖仔细看了眼那颗青草,但并未发现有什么玄机,随即问道:“殿下之意,为何?” 田建下马将那颗青草摘了下来,递给蒙敖,说道:“这只青草假若是我齐国,青草一折,则附近的青草就会蔓生,天下大势也是如此,齐国若灭,则楚赵韩魏四国得利,于秦国又有什么好处,秦强,则我生,秦弱,则我齐国社稷难存。老子说得好啊!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啄一饮自有天理。” 蒙敖佩服的点了点头,叹道:“我齐国有殿下,当可万年。” 田建摇了摇头,心里黯然,当初穿越的时候,他满怀着志气要一统六国,可是越来越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有多么幼稚,天下大势,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此次虽然攻打陶郡战胜了,可那也是齐国出动了二十万大军。魏有信陵君,赵有平原君,楚有春申君,以他们的贤能,也没有阻挡秦国一统天下的势头。 世事维艰,吾辈当要砥砺前行! “走吧!驾,驾。。。。。” 踏踏的马蹄声就在这荒无人烟的旷野中响起,兵戈征伐,唇齿舌剑也真正开始了。 齐国临淄,凌晨。 宦官拉长了音,唱喊道:“今日早朝,诸位大臣有事则议,无事退朝。” 王孙贾从右边文臣队列中走出,朗声道:“老臣有事禀奏我王,据列国密使飞鸽传书,秦王已经派遣使者前往韩国、魏国,相约伐齐。” 此言一出,大病的田法章立刻惊起一身冷汗,连忙道:“王孙贾此言可是当真。秦真派使者前往韩魏两国,相约伐齐。” 王孙贾一拜道:“老臣所言,字字当真,还请我王明断。” 田法章内心虽然担忧不已,但还是恢复了平常那种处事不惊的神色,沉声道:“寡人今令各都备战,以供不时之需,另派遣使者前往秦、韩、魏三国,推延他们发兵日期,若能说服韩魏罢兵,当是最好。” “我王圣明。”齐国臣工纷纷拜道。 声音刚消,就有内侍来报:“王上,太子求见。” “殿下。”众人眼里皆有异色,心思不断。 田法章眼里闪过一丝异彩,连忙道:“宣太子入殿觐见。” 宦官立刻用尖细的的声音拉唱道:“宣太子入殿觐见。” 田建立刻整理衣袍从殿外走了进来,对田法章一拜道:“建儿拜见父王,愿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田建看了田建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忍道:“建儿有礼了,快坐下。” 田建起身,摆摆手道:“父王,不忙,建儿另有要事。” 田法章看了眼田建通红的眼睛,不由心中怜意大起,连忙道:“建儿快说。” “父王,当下我军攻下陶郡只是第一步,秦国必定不会坐视陶郡沦入我齐国手中,以儿臣计,当要联姻楚国,寻求楚国援助。”田建一拜道。 殿下大臣闻言摇了摇头。 田建不解道:“父王,可是建儿所提有错。” 王孙贾站了出来,朗声道:“殿下所言并非有错,实是秦国已经联系韩国、魏国,正欲要联合两国出兵攻打我齐国。” 田建听到,急声道:“父王,需让国库早些备下礼物,建儿要立刻出使楚国,说服楚国出兵助我齐国。” 田法章叹了口气,说道:“建儿忧心国事,寡人甚是欣慰,然国事大事尔,万万不能像妇人操于针线一般,寡人需与列位臣工共商策略,建儿你连夜赶路,先下去歇息吧!” 实际上田法章很欣慰田建的做法,不过田建的性子太过急躁,这对他今后治理国事都不会太好,他要磨磨田建的性子。 田建摇摇头,朗声道:“国事未决,建儿安可图息。” 话音一落,田法章摸了摸他发胀的脑袋,他发现自己现在真的是无语啊!自己这个儿子太好了,他想用别的话还用不了,这句话要他怎么反驳,难道说自己想要你受点挫折! 建儿,寡人要是死了,那也是被你气死的。 田法章一笑道:“建儿有如此觉悟,寡人之幸也!齐国之幸也!”如果不看田法章笑容中带着那些无奈,与着点点泪水,那真的是父慈子孝的楷模啊! 田建闻言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摸了摸额头。说道:“父王盛赞了,建儿惶恐。” “那建儿以为此次三国相约攻打我齐国的事情如何处理呢?”田法章挤出一丝笑容道。 “父王,建儿以为,当今列国,与我齐国亲者,唯赵楚尔。”田建朗声道。 “赵国?”田法章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赵国巴不得灭掉我齐国,直拥齐鲁大地。” 田建一拜道:“父王急色了。” “哦,那你说说,赵国与我齐国为何亲近。”田法章露出好笑的神色。 “父王,赵国赵王乃是父王的侄子,然列国之间并无私情,此事不可算。健儿所言乃是赵国方位,赵国虽然多次攻打我齐国,但是此次我齐国出兵助赵,赵国若不想失于道义,必然发兵助我齐国,我齐国只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就可。”田建道。【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五十九章:君王后的娇羞【求收藏,求推荐票】 “那楚国呢?”田法章深深看了田建一眼。 田间的脸色有些微红,因为到楚国是下聘礼,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也是难以开口啊! 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白玉,这是鲁公送给他的,据说是当年周王室赏给周公的礼器。 “玉,古之礼器” 当是鲁公送给他的时候,他还着实惊讶了一番,一般国与国之间来往,礼器是不能轻易赠与的,当年郑庄公攻打卫国的时候,令卫国人愤怒的是就是因为夺走了卫国祭祀社稷用的礼器。 “父王,楚国与我齐国并未有太大的纠葛,而且楚人向来愤恨秦人,当此之时,楚人尚且怀念怀王之贤。楚国出兵,对于他们求之不得。”田建缓缓说道。 “既然楚国可以出兵,太子你为何又要着急去楚国下聘。”田法章似笑非笑的看着田建。 田建涨红了脸,有些愤愤不平,叹了口气,忧心道:父王,楚国出兵与楚国尽力帮助我齐国大有不同,亲家总比邻国要亲些。” 田法章摇了摇头,感慨道:“建儿你长大了,父王在你这个年级,媵妾都有好几个了。” 听到这句话,田建感觉心中遭受一万点伤害,他去楚国,就是为了这个吗? 父王啊!建儿真的是为了国事啊! 田建心里泪流满面,如果这是家宴,他一定要好好的跟他父王说到说到,什么叫他想要有老婆了。 “知色而慕少艾,寡人知道你的心意。嗯,额。。。。。。”田法章忍住笑看了眼田建,若不是看见田建发黑的脸色和恨恨的眼神,他还要继续说下去。 田建忍住惭色,对着田法章一拜道:“父王只知知色而慕少艾,却不知后面的士则慕君,建儿劝父王,要察纳雅言,需知主择臣而辅,臣亦择主而事。” 田法章顿时脸色一黑,握住王座边栏的手到用力了些,只听到咯吱咯吱的响,不过忽而,田法章笑了一声,道:“太子忧心国事,寡人甚是欣慰,今日内史便收拾府库,准备下聘礼仪,明日太子便出使楚国。” 话音一落,内史站了出来朗声道:“王上,婚嫁之事分为纳彩、问名、纳吉、请期、亲迎,此六礼若成,婚事便成。其纳彩一节,庶民娶亲只需大雁一对即可,然王室不同庶民,婚礼操办万不可如此简单,纳彩一节表示的是我齐国的诚心,府库需三日做准备,这还是之前提前准备过的。“ 田法章脸色越加黑沉,闷声道:“寡人迎娶王后的时候哪有这么麻烦?” 内史一拜道:“王上,王后乃是太史大夫之女,万没有如此麻烦,而殿下娶亲,却是娶得是楚国公主,况且当年王上。。。” 内史不说出来,田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君王后和田法章野合,还未娶嫁就发生了这档子事,那君王后的父亲太史大夫一辈子都没让君王后如果太史家的大门,有辱门风,即便田法章是齐王,这件事也没有改变。 想到这里,田法章脸色越加不善,看着内史的脸充满着暴戾之色,冷声道:“三天后,太子出使楚国,下聘楚国。” 说完,袖袍一挥,转身离去。 夜晚,临淄宫城。 一处侧殿,田法章躺在君王后的怀里,脸上闷闷不乐。 君王后温柔的揉了揉田法章的肩膀,轻声道:“王上,还在对建儿置气呢?” 田法章挪了挪头,从君王后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建儿太急了。” 君王后柔声道:“王上,建儿怎么急了。” 田法章叹道:“今日建儿连夜赶来,寡人也是心痛,可是治理一个国家,若是事事都像他那样毛毛躁躁的,这个国怎么可能治好。” 君王后抿嘴一笑,笑声清亮。 “王后,你笑什么?”田法章疑惑道。 “你啊!”君王后用手弹了弹田法章的额头,笑骂道:“难道建儿像以往沉迷玩乐,你就心安了。” 田法章闻言,怒道:“他要敢那样,看寡人不打断他的腿。” 脸上愤愤不平。 君王后哀叹一声,感慨道:“建儿他受苦了,今日我看他的时候,黑瘦黑瘦的,不像齐国的太子,倒像一个乡野村夫。” “怎么,王后心疼了?”田法章问道。 君王后摇摇头,缓缓道:“这天底下哪一个做父母的忍心看自己的儿子吃苦,不过王上你若觉得建儿需要磨练,就让他好好磨练吧!” “他若不磨练,怎么能接受寡人的王位,当他生于王室的时候,他的骨子里就筑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个印记,叫做责任。”田法章道。 君王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叹道:“王上,你怎么说都可以,可怜健儿了。” 田法章闷声道:“谁让他白天折寡人的威风,寡人能不生气。” 君王后闻言,咯吱一笑,道:“王上,现在气消了。” 田法章点点头,无可奈何的道:“气消了。” “真的?” “真的。”田法章用力的点了点头。 “王后,我们该歇息了。”田法章嘿嘿一笑道。 君王后摸了摸田法章的肩膀,担忧道:“王上,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田法章摇摇头,起身大笑道:“还管那些事干什么,寡人的身体自己知道。” 说完,将君王后拦腰一抱,便放在了睡榻之上,君王后用手勾住田法章的脖子,柔声道:“王上,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田法章脸上浮现笑容,心中暖暖的,低声道:“王后,放心,建儿他都快有自己的太子妃了,寡人怎么能落后。” 君王后脸色一滞,呆呆看着田法章。 田法章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急忙道:“寡人是说那一方面。” 话音一落,君王后噗嗤一笑。 ”王上,我一个王后哪敢管王上你呢?“ “王后,多说无益,寡人要来了。” 君王后露出大为惊恐的表情,急忙放开了田法章的脖子,缩到了床榻的角落,像一只无助的小绵羊。【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六十章:酒楼直言【求收藏,求推荐票】 寂静的夜在临淄街道上突生了一丝萧索,田建穿着白色的麻布衣衫,头上高高的扎了一个礼冠。 街上人影疏疏,田建身旁也只有小艾一人,小艾也像田建一般,穿着普通家族侍女的装扮。 田建看了眼一袭绿色的小艾,不禁有些动容,这身装扮可比宫中死气沉沉的女婢装扮好多了,像是邻家小妹一般的淡雅清新,亲近可人。 不过田建的神色略微有些狼狈,他看着小艾,好奇的问道:“小艾,本宫出来饮酒买醉,小艾你就这么放心本宫一个人出来,不,还有一个你这样的弱质女流。” 小艾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田建,无辜道:“殿下想要出来,小艾就要奉殿下的命令出来啊!” 田建无奈的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蓝天,充满了心酸。罢了!她从小在本太子旁边服侍,不知道宫中黑暗,到时候自己圆谎吧! 自古以来,上到虞舜的时候,帝王的身边就有史官记录他的一言一行,田建,身为太子,看似身份特别自由,可是却是在那群史官、内侍的监禁之下。 像他父王田法章,一旦有一言一行不和礼仪的事情,就会被那群史官记到小本本上,田建虽然没有那么恐怖,但他的衣食住行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如果田建私自外出,而且没有带一个护卫,只带了一个比他还小的侍女,到时候田建顶多被罚,而小艾那就可怕了,轻则沦落到女闾,重则杀头。 田建翻了翻白眼,看了眼无辜的小艾,小白甜真是不忍心啊! “走吧!到时候本太子自有办法。” 小艾无知的看了眼自家太子,殿下该不会犯傻了吧! 要是田间知道小艾是这样想的,会不会暴怒拍打小艾的小脑袋。 醉仙楼,临淄城中最大的酒楼。 田建看了看眼前的醉仙楼四个大字笑道:“醉仙楼,醉里仙来醉里翁,今日便要大醉一场。” 走到醉仙楼里面,立马就有女侍走了过来,盈盈一拜,柔声道:“这位客官,醉仙楼有酒、有棋、更有上佳的女子,客官不知道要哪样。” “酒” “有赵酒、有魏酒、有秦酒、有燕酒。。。。。。客官要哪样?” “秦酒。”田建道。 那女侍有些讶然,叹道:“客官真是有品位,秦酒一般人喝不来,客官真的想要。” 田建一笑道:“你家既然卖酒,这秦酒有何卖不得。” “客官,秦酒口感酸涩,后劲大,一般人喝不来。楼里的秦酒已经放了一年都没有卖出。”女侍道。 田建摇摇头,道:“这秦酒我当要品一品。” 女侍惊讶的看了田建一眼,似乎惊讶田建的偏执,道:“客官先坐,酒一会就来。” 这些酒座,都是用屏风一格格的格挡开的,屏风上另有镂空雕饰,雕刻的莫不是一些诸子的论作,当真是高雅非凡。 在田建的眼前则是屈原的离骚天问篇。 “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田建摇摇头,对小艾道:“屈子一生多经坎坷,楚怀王也算是英明君主,屈子尚且留下: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做一个明主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小艾懵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田建暗自好笑,正要长篇大论的时候。 一道声音打破了田建的思绪。 “客官,秦酒到了。” 刚才那名女侍举着托盘,上面放着两只青铜酒樽和一个细口长颈酒壶。 “客官,请慢用。”女侍放下东西,低头一鞠,退走了。 在田建身边服侍的小艾立马为田建倒了一杯酒。 田建轻轻抿了一口酒,酸涩的感觉立刻充满了他的味蕾,他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喝秦酒。 喝了一口,田建也不愿继续喝下去,不觉有些可惜。 正在田建发愣的时候,一声殿下叫醒了田建。 “貂卿。”田建尴尬的对貂勃打招呼道。 貂勃对田建一拜道:“殿下,可否让臣就坐。” 田建重新恢复了往常的从容,对貂勃道:“貂卿请坐,小艾倒酒。” 貂勃尝了尝酸涩的秦酒,不由皱眉道:“殿下喜欢喝秦酒?” 田建摇摇头道:“本宫只是尝一尝秦酒。” 貂勃点点头,继而说道:“恕臣直言,殿下欲要为国分忧,臣无不欣喜,但是殿下的处置方法太过幼稚,不像一个为君者的处理方式,倒像一个稚童。” 田建脸色发红,心中渐渐有了些怒气,本殿下如此聪慧的人,竟然被你说的如此不堪,还不如一个几岁小孩子。 不过田建脸色没有表现出来,僵硬一笑道:“貂卿教训的是,本宫知晓了。” 貂勃像看透田建心思一般,叹道:“殿下所言不实,殿下或许想着自己屡次为国出谋划策,怎么能说殿下像一个稚童呢?” 田建惊讶的看了貂勃一眼,不可置信,这都被他猜了出来,对着貂勃深深一拜道:“还望貂卿直言,田建必定悔改。“ 貂勃摸了摸自己的长冉,叹道:“殿下出征之时,于齐军将士面前直言自己不懂兵事,此为一,齐军将士士气焉能不下降,殿下出征之事也是王上指派,王上深意在于为殿下铺桥搭路,然殿下却让此机会流失,平白全了安平君。” 田建回想起自己先前的蠢事,不由脸色发红,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事情能和属下说吗。做将军的自己没有信心,自己的军队能打胜仗也算个奇迹,这时,田建又有些欣喜自己在后世的见多识广,顺利攻下了陶邑。 “貂卿所言,字字在理,是本宫错了,不过素问安平君与君引为知己,貂卿为何说出这般话来。”田建疑惑道,直勾勾的看着貂勃,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看出不同的含义。 貂勃闻言,苦笑道;“臣所言正是为了安平君,安平君功高震主,这点他自己也明白,为了安平君一家老小,臣不得不说。殿下根基若稳,则安平君无虑也,若是殿下。。。哎!”【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六十一章:笼络貂勃【求收藏,求推荐票】 “貂卿大智,本宫承诺若是安平君真心效忠我田氏,本宫不会做些莫须有的罪名去祸害安平君。”田建沉声道。 貂勃的嘴角泛起苦笑,田建这一番意思看似对田单的体贴,宽宏大量,实际上是对安平君的警惕,不以莫须有的罪名,那么就是要抓住真凭实据了。 貂勃感慨一番也不再想,心里默默道:“老朋友,我尽力了,希望到时候你还保持住当年的志气,以效忠、强大齐国为己任。要是你糊涂,我也只能以当年的慷慨义气,求殿下为你保留身后名。” “貂卿,还敢请讲田建第二错。”田建道。 “客官,菜肴来了。”刚刚离去的侍女过来道。 貂勃点点头,示意他将菜肴放下。 桌上是一盘炖羊肉,羊肉炖的通熟,白色浓郁的汤汁像牛奶一样,上面充满着香味,这香味不同于一般的羊膻味,特殊的佐料有意无意将大部分羊膻味去除,留下的一丝羊膻味,既不会让你感到油腻,更会勾起舌尖下隐藏的馋虫,羊肉看起来肥腻相间,看起来是最好的羊前腿。 还有一盘绿色的苋菜,绿色的菜叶看起来经历了数个步骤,应该是先经过熬煮,将山野之气去除,在辅佐花椒浸味,最后再用食醋勾味。 不过明显田建并未在意眼前的菜肴,而是深深皱起眉头,看向貂勃。 貂勃会意摇摇头笑道:“殿下放心,这醉仙楼的侍女不至于胡言乱语,况且我们说的话并未有禁忌。” 田建眉头稍缓,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担心过头了,田单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自己的处境,自己对他的看法又有什么影响呢?自己父王对他的猜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田法章治下的齐国,这二十年间百姓休养生息,国力也日渐恢复,不然田法章死后也不会得到齐襄王这个谥号。 襄,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因事有功曰襄,执心克刚曰襄,协赞有成曰襄,威德服远曰襄。 这是与烈、庄同属上等美谥。 所以田单即使想要反,好要看看齐国百姓同不同意,必定现在的齐国已经不是当年了,当年的田单自立为王,不拥护田法章这个齐闵王太子也是大有可为,除了一些田氏旧宗族之外,想必齐国百姓大部分也是会拥护的。 而现在田单的威望来源有二,一者是复国,二者是拥护田法章继位,现在田单的威风一时无两,但是如果自毁根基的话,一般而言没有人会赞同,数十年努力,一朝化为流水。 不过田单摄政这件事还是很有可能的,不然田法章也不会让田单外出到赵国。对于齐国百姓,他们更愿意相信一个素有高德、功绩的安平君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太子? 二者高下立判。 “殿下第二错便是忤逆王上,于国事而言,不忠,于家事而言,不孝。”貂勃道。 听到这句话,田建打了个寒颤,自己穿越过来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不要看田法章对自己多好多好,但君王就是君王,不能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而田建前世和自己的父亲唱反调唱习惯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皇家,自古无情。后世唐朝的皇帝李世民不就非常宠溺长孙皇后的儿子,其中以太子李承乾最为宠溺,要不是李承乾一直作死的话,皇帝宝座也不会沦落到他那个软弱弟弟,李治的手中。贞观一朝,李世民的儿子各个能力出众,其中吴王李恪,魏王李泰最为拔尖。 李世民曾说过李恪,“此子英果类我也!” 可叹啊!要是自己也是这样一直作死,自己的王位到自己田假的手中也不是不可能,万一自己父王像赵亚夫那样脑子一糊涂,到时候自己就算有回天之力,也无法逆转。 毕竟田假不像李恪,有着天然的身份障碍。 田建暗道自己今后要小心做事了,至少在这一两年,不捅什么大篓子。 “多谢貂卿指教,建感激不尽。不知貂卿可否下临东宫,做本宫的太子太傅。”田建道。 貂勃眼里露出震惊的神色,太子太傅,这是三公之一,做到这个位置,可以说仅次于丞相一职了,不过太子太傅有一个天然优势,就是和太子交情匪浅,等到太子继位的时候,很有可能升到丞相的位置啊! 想到这里,貂勃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面色有些潮红,欣喜道:“臣敢不从命。” 不过随后露出失望的神色,急问道:”那王上那边怎么办呢?“ 貂勃殷切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田建,毕竟这可是为官者的通天大道,“不想当将军的不是好士兵。” 同理,不想当丞相的人不是好官。 田建里面笑了一声,看向貂勃道:“此事本宫自会与父王说。” 貂勃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凭借自己与王上的关系和自己的才学,坐到太子太傅的位置并不是多么大的困难,这件事,十有八九一定会成功。 田建其实也另有一番考量,拉拢貂勃势在必行,貂勃的贤能那是众所周知的,而且他在田法章心里也有一定的地位,比如,田法章宫廷酒宴的时候就一定邀请貂勃前往。 这是他打入齐国朝堂的第一步棋! “殿下尝一尝这醉仙楼的炖羊肉和拌苋菜,一油腻和一清爽搭配当是极美,不瞒殿下,臣来这个醉仙楼。一不为这里的清丽女子,也不为这里大谈的诸国棋道,而是为了这里的炖羊肉,肥而不腻。”貂勃笑道。 田建嘴角露出笑容,赞道:“貂卿好高雅的兴趣。” 貂勃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道:“殿下谬赞了。” 田建也不多言,看向眼前鼎里的羊肉,白浓的汤汁勾起了他的食欲,田建噎了噎口水,不过不好意思上前亲手去哪。 转眼看向貂勃,发现貂勃右手拿了一个青铜叉子,左手拿了一个青铜小刀,用青铜小刀割下羊肉,然后用小叉子叉起,蘸上佐料,送到嘴中。 田建暗骂自己着相了,竟然连这个都忘了。 那个青铜小刀类似汤勺,既可以切也可以用来喝汤。古语中称这个小刀叫做匕。【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六十二章:品尝炖羊肉【求推荐票,求收藏】 于是田建按照貂勃的样子,左手拿起“匕”,从鼎中捞起了一份肥美的羊肉,开始用匕小心的切割开了,粉红带些白色的羊肉从骨骼中切开,刚一切开,带着些许油渍的白色汤汁从羊肉中挤了出来。 田建着急的用小叉子叉起羊肉,急忙的放入嘴中。 顿时那种鲜滑的感觉充满了他的口腔,香柔的汤汁顺着他的舌尖逐渐蔓延到他的齿缝,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种喷香扑鼻的感觉,他的味蕾、嗅觉都快要燃爆了。 他尝试咬了一口羊肉,糯烂是他的第一感,不过瞬间他推翻了这个结论,他的舌头似乎可以感受道羊肉那极细的纹理,这不仅是糯烂,更有着无法言明的极滑、极嫩的感觉。 那块羊肉和着汤汁和唾液滑入他的食道,流入他的胃中,田建恨不得让这块羊肉永久的停留在他的嘴中。 不过鉴于鼎中还有着温热的羊肉,田建他怎么可能只顾那一小块呢? 于是田建开始了他的狂吃大业,转眼之间,满满的一鼎羊肉只剩下了残羹冷炙。 田建喘了一口粗气,向后仰了仰头,伸了一个懒腰。 不过随后看到了貂勃那凝滞的眼神,田建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 暗道自己真实没见过世面,后世的诸多美食自己虽然不算吃过大部分,可也算一个老饕了,不过随后心里另一个角落为自己辩解,都是这战国的食物太过单调,到现在自己的肠胃可谓是多受折磨。 貂勃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犹豫了一会,委婉道:“殿下,这样有违礼制吧!” 田建心中顿时一紧,沉声道:“本宫在宫中从未吃过如此美食,一时有些失态,还望貂卿勿怪。” 貂勃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殿下勿怪,臣第一次吃的时候也是如此狼狈,不过殿下日后要注意仪态,到时候不仅臣在看,王上在看,百工也在看,齐国上下都紧盯着殿下的一言一行,殿下当要小心,必要自乱了阵脚。” 田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脑中幻想起在史书中这样写道:“齐国太子建吃相狼狈,没有丝毫礼仪可言。” 想到这里,田建一阵恶寒,后世的小学生看到这段:“爸爸,这太子建为什么吃相狼狈啊?” 爸爸思考良久,沉语道:“或许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吃货吧!” 估计到时候田建的名声就只比那位调入翔中的晋景公好些吧! “殿下何不尝尝这苋菜?”貂勃指着眼前绿油油的苋菜道。 这时,田建有礼仪多了,只见他慢生生的卷起自己宽大的袖子,右手轻拿着箸【筷子】,夹起了一口苋菜。 这苋菜味道有些酸麻,对于刚刚吃过羊肉,有些油腻的田建来说再好不过,很是开胃。 后世就说苋菜有养生的功效,暖胃开口,下饭的绝佳良配。 田建点点头,赞道:“这苋菜酸麻可口,辅佐这羊肉可谓是良配,有如子期与伯牙,没有羊肉的腻,凸不出这苋菜的清爽,反之亦然。” “殿下高解,周易说过,一阴一阳之谓道。在臣看来,这羊肉大补,合于阳。苋菜清寒,喻之阴,阴阳相合,才是正解。”貂勃缓缓道。 “看来貂卿对邹子的学说多有研究。”田建笑道。 邹子,就是邹衍,战国末期齐国人,大体是在临淄这一代,他就是阴阳家的创始人,现在邹衍还活着,大约六十岁。 貂勃摇摇头,道:“现今齐国贵族哪一个不将邹子奉为座上客,鲜有不知邹子大名的人。” 是啊!列国深受邹衍的阴阳学说影响,最显见的就是列国崇尚的国德,邹衍说夏为木德,所以尚青,商为金德,所以尚白,这点可以在宋国崇尚白色看到,周朝为火德。 所以五行说,商灭夏,合乎五行中的金克木,周灭商,也与五行中的火克金,至于秦朝,玄水为黑,所以水灭火,项羽灭秦,而楚国的楚有木,也合木克水,刘邦灭项羽,火克木。 这五行之说,看似荒诞,但是细究,却又让人不得不信。 就像姜子牙做乾坤万年歌,道尽华夏五千年邦国兴灭,感兴趣可以看一看。 “听貂卿口气,这邹子,貂卿不喜?”田建疑惑道。 貂勃摇摇头,叹道:“邹子大才。臣是佩服至极的,可是现在臣工都相信阴阳之说,这不是空谈误国吗?” 这一番话田建也是信服的,这与后世南北朝南朝那群士大夫很像,不过战国务实的风气还是很浓的,貂勃只是有些担心,并不是非议。 不过也说来可笑,秦国的国德也是到了始皇帝才确立,反倒是这些搞国德的国先灭了社稷江山。 “貂卿多虑了,来,吃酒。”田建不愿与貂勃在这一个话题多讨论,便迅速转移了话题。 。。。。。。 月色清明,临淄街道人影寥寥无几。 田建心中略微有些不满意,自己说好的买醉没买成,反倒与貂勃谈了一宿的大事,不过心中有了那些貂勃的指导,田建也将这些不愉快抛之脑后。 转眼就到了东宫的宫墙,田建看了看那有着两人高的宫墙,终于下定了决心。 出来的时候还可以借助那颗老槐树,回去的话,难了? 他走到东宫门前,示意小艾敲门。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东宫的侍卫嘴里喊骂道:“谁啊!大晚上还让人睡觉吗?” 不过手中的活计却没有停歇,打开了门。 惊呼道:“太子殿下!” 田建竖起食指,在嘴里示意一番,低声道:“别说本宫出去了,否则有你好受的,还有记住,明天把那边的槐树砍了,记住。” 那侍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很显然,他被田建吓傻了! 田建没好气的瞪了侍卫一眼,低声喝骂道:“记住了吗?” 那侍卫狂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 “走。”田建拉起小艾的手便走,这家伙,还不知道他在干嘛呢! 田建鬼鬼祟祟的走进了他的房间,躺在房门上松了口气。 这时候,小艾冷不丁的说道:“殿下,进入东宫就安全了,殿下你跑什么啊!” 田建心里顿时就尴尬了,原来这丫头懂啊! 不过田建当然不能煞了威风,挺起胸膛,低声道: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六十三章:雨打梧桐【求收藏,求推荐票,求加群,群号简介有】 “大人间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管,不该管的不要管。” 说完田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暗道差点就被这个小丫头鄙视了,然后看了看眼前的小艾。 小艾低头用手捏了捏衣角,小声道:“殿下,小艾知道了,殿下此举必有深意。” 田建听到后,挺起胸膛骄傲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之前的狼狈之色,连道:“你知道就好,今夜的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就算王上问也不要说。” 小艾点了点头,田建悬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君王最痛恨的是什么,不是外敌侵辱,而是结党营私,哪怕是太子也得小心翼翼的不能触碰这条警戒线。 华夏封建史上下,最难当的不是皇帝,也不是黎民百姓,更不是王公大臣,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尊位,堪称危险率最高的职业。 太子无能的话,皇帝看不起就要废你,你的能耐太大,威胁到了皇帝的位置,他也要提防你,一旦有做错的地方,废你那是应该的。 女人心海底针,同样,君心不可测,谁知道田法章心里安的什么心思?他不得不提防! 。。。。。。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清晨,这一天临淄的街头开始有了蒙蒙雾气,今天,临淄下雨了。 雨势不是很大,夏雨带来的微风和清凉的空气使整个临淄城都舒爽了几分。 临淄东城的一处府邸,毛遂早早的就已经起床开始背诵经义,作为一个纵横派的士子,词穷是对他们最大的折磨,他们必须要精通列国的形势变化,诸子百家的学术论作,而且还要有列国之间的那些历史的纠葛,君王的癖好,所以即使他现在是一个下大夫,也不得不埋头苦读。 窗外,因为下雨的缘故,今天的风势有些渐起,屋外那两颗老的梧桐树的树叶被小雨打的哗啦啦响,雨珠顺着梧桐宽大绿叶上粗苯的纹路往下面一滴滴的滴,惊起下面黄土水洼泥潭的一阵阵波澜。 此时,就有着一群人向着这座府邸走来。 他们大约有着二三十人,其中是两名面白无须的宦官,另外则是全身甲胄的宫廷侍卫,他们簇拥着一个中等个子,留着长冉的一个中年人。 这群人踏着水色的鹅卵石铺成的小道,疾步走进了毛遂的屋中。其中一人脚底带着的水珠姑姑溜溜的滑落到那一动一静的小水洼中,将平静整齐的波澜化作了一个惊天巨浪。 毛遂放下了手中的竹简,这是一篇尚书的舜篇。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乎早有预料,笑道:“谒者别来无恙。” 不错,这个中年男子,正是谒者后胜。 后胜脸上肃穆,将手中白色的绢打开,朗声道:“宣齐王旨意,下大夫毛遂出使赵国,果敢刚毅,有勇有谋,不辱大国风范。今秦王意欲联合韩国、魏国,出兵征伐我齐国。鉴于下大夫已有出使赵国经验,特派下大夫为出使韩国特使,阻三国同盟。” 作为谒者,传达王上旨意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毛遂两手相叠,对着后胜一拜道:“下大夫毛遂愿受我王旨意,出使韩国。” 后胜点点头,将手中的布绢递给毛遂,脸上挂起笑容道:“下大夫,在下此番祝贺下大夫功成名就。在下这就告辞,还要宣命貂卿去魏国出使呢。” 毛遂嘴角含笑,接过布绢,正色道:“在下一定不负王上信任,出使韩国定要功返。” 话音一落,暗自从袖口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了后胜。 不过与毛遂想到的不一样,后胜并没有接过金子,反而走到他的身边,在耳边低语道:“下大夫是太子的人,我怎么能收受贿赂呢!” 毛遂一愣,将金子收回了袖口,退后一步道:“谒者高义,是在下唐突了。” 。。。。。。 小雨一直在下,梧桐树树叶上的雨滴依旧一滴滴往下滴落,小水洼的雨水越积越厚,终于向外流出,和着雨水,化作一条条的溪流。 走出府邸的后胜,嫌恶的甩了甩脚底的泥土,低声喝骂道:“我这上好的皮靴看来要不保了。” 在旁边的侍卫和宦官看了看他的皮靴,明明依旧崭新,只不过脚底板上粘着一些黄色的泥土。 后胜回头看了看跟自己家差不多的府邸,心里暗恨道:“小小的一个毛遂就快比得上我了,我可是太子的亲舅舅。”。 。。。。。。 城外的校场,田建与着蒙敖并肩而行,两人分别穿着蓑衣。 “殿下,几天后去楚国出使,殿下你真的不带我?”蒙敖忍不住道。 田建摇摇头,微笑道:“蒙将军,你这次在桃谷歼灭了三千秦军,过几天等安平君回来,军中的封赏也就快到了,你现在和我出使楚国,没有必要,这次我带卫庆就可以了。” “那新军的训练怎么办,卫庆可是新军的总训练官啊!”蒙敖忍不住喊道。 “训练你帮忙看着就好。”田建随声答道。 话音刚落,一阵响亮的笑声生气。 卫庆迎面走来,朗声道:“殿下,你可不能让蒙指挥使带新军,要是那样,新军会吃不消的。” 蒙敖的脸色憋得通红,闷声道:“殿下,末将只是操练的紧一些而已。” 田建暗自发笑,他可是记得他在校场的时候,蒙敖手持长鞭,一个个教训新兵的样子。 “卫指挥使,要是像你一样,不紧不慢,这群新军迟早就被你毁了。”蒙敖红着脸反驳道。 卫庆笑容收敛,沉声道:“殿下,你看?” 田建摇摇头,劝道:“你们两个要是让你们手下的将士看到怎么办。” 两个人红着脸道了声:“是” 田建点点头,继而问道:“蔡詹事呢?” “在大营里算账呢!”卫庆答道。 田建问的就是蔡泽,当初将他命为太子詹事,就是统领新军和太子府的财务杂事,这次来看能不能带几个他太子府的几个文士,他对于说服楚王可没有一定的把握,而这几个人可是代表战国的高端智力,到时候多一个人出谋划策总比他一个人好。【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六十四章:少年游侠【求收藏,求推荐票】 田建随着蒙敖、蔡泽两个人走进大营。 大营里面只有蔡泽一人,被密密麻麻的竹简包围着,神色专注。拿着手里的毛笔略微思索一番,就低下头用笔仔细的写述。 听到脚步声,蔡泽眉头稍皱,不悦道:“不是说过了吗?送过来的饭先放一放,等我处理完再吃。” 田建闻言点点头,这才是国士风范。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大,蔡泽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了头,不过他惊呼一声,惊讶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田建笑了笑,将身上的蓑衣脱去。 编织细密的蓑衣上面的雨水顺着蓑草秸杆之间的沟壑向下慢慢的滴着,里面衣裳却没有丝毫潮湿的迹象。 田建活动了活动身上的筋骨,嘴上挂起笑意道:“蔡詹事处理完了吗?要是没有,那本宫与蒙将军、卫指挥使在旁边先坐着,等着蔡詹事处理好,本宫不急。” 蔡泽脸色有些微红,起身道:“为人臣者,怎么能让主君等候,那是大不敬。” 田建微微颔首,看来蔡泽谨慎细微的性格没有发生变化。 历史上,蔡泽西去秦国说服范雎放弃相位,说大臣文种、商鞅、吴起的功绩和能力那是国之重臣,但他们却身死,观越王勾践、秦孝公、楚悼王对他们的信任也是一时无两,丞相你的功德比得上那三位吗?秦王对你的信任比得上那三位君主吗? 范雎闻言立刻推病辞官,说服秦昭王嬴稷将蔡泽命为丞相。 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蔡泽做了几个月丞相,因为有人恶语中伤,蔡泽这家伙做了几个月丞相,就立刻辞官,被赐纲成君。 “蔡詹事,本宫有事与你商议。”田建道。 蔡泽做了一个揖,道:“殿下请说,臣洗耳以待。” “蔡詹事可否知道我齐国最近的风云变幻?”田建问道。 蔡泽摇头苦笑道:“臣最近一直在校场,却是不曾知晓。” 蒙敖闻言大笑一声道:“看来这贤士封塞几天,反倒不如一个乡野村夫了。” 蔡泽脸色发红,瞪了蒙敖一眼,拜道:“还请殿下直言。” “蒙将军你说吧!”田建道。 蒙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齐军前几日攻下陶郡,如今秦国正在密谋联合韩魏两国出兵攻打我齐国。” 田建点头继而说道:“事情大致如此,本宫过几日就要出使楚国,说服楚王联合我齐国共同抵抗秦韩魏三国大军。本宫之意,到时候带上太子宫属臣,联楚大计必定要成功。” 蔡泽没有立刻答应,反而皱起了眉头,思索一番,眉头舒展道:“殿下此次出使,带上太子宫属臣却是没有必要,这近万新军的训练不能离开臣的帮助。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新军的每日所需的物资没有臣协助,就犹如战车没有缰绳拉住战马,战车一步也不能动。” 田建眉头紧锁,脸色有些沉了下来,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愿随本宫去楚国出使了。” 蔡泽听到这句话,立马道:“臣绝无此意,只是这新军缺不了属官的协助。” “那蔡詹事的意思是?”田建紧盯着蔡泽,此人有才不假,要是和历史上一样,畏手畏脚的话,自己的心肠可不会太软。 在旁边的蒙敖和卫庆隐约感到田建身上散发的一丝杀气,尤其是蒙敖,经历过战场杀伐的他更容易的捕捉到了那份气机。 蔡泽的头低下了,低声道:“臣的意思是太子秘书李信留下,太子宾客孔振可随臣与殿下一起出使楚国。” 田建紧绷的面孔放松了下来,笑道:“蔡詹事放轻松点,搞得本宫要杀你似的。” 说完,拍了拍蔡泽的肩膀。 蔡泽闻言,心里顿时一阵寒意闪过,要是自己答错了话,那太子真的要杀我,太子这番意思难道是要警告我不要耍小心思。 这些小心思在蔡泽心里一闪而过,不过他还是浮起笑容道:“殿下,容臣禀告这半月新军的粮草物资消耗。” 。。。。。。 齐国临淄东城一处略微寒酸的瓦舍。 细雨慢慢的拍打着屋顶的瓦片,清脆的声响像是宫廷中优美的奏乐,滴滴答答,自有一番闲适的感觉。 不过这片瓦的下面,却有着哭哭啼啼的声音,像是哀乐一般。 “叔父,侄儿想要入宫当宫中的侍卫,谋求几个钱财。”一个跪在地上的少年低头沉声道。 这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嘴角的胡子有些淡薄,脸上还有些许未脱稚气的绒毛,不过这少年,此刻一脸的坚毅之色,充满着不屈。 瓦片上的雨水悄声而落,提溜一声,一滴雨水化作水洼的一份子。 “毅伢子,你是叔从小看大的,本来你到宫中当侍卫自无不可,宫中侍卫要的只要家世清白的,可是前档子出了那件事,现在城中的衙役、巡捕正在四处抓人,你一个游侠儿,你要叔怎么安排。”坐在床榻上的一个中年人说道。 “叔父,侄儿知道要叔为难了,可是母亲的病不能拖了。”少年眼底含泪,哭喊道。 中年人闻言哀叹一声,道:“毅伢子,叔知道,这件事你不要怨叔。” 少年含泪道:“叔父,侄儿知道,叔父已经散尽了家财,此事叔父已经做的够多了。” 中年人感慨道:“当年先父早亡,全凭嫂子和大哥将我拉扯大,现在大哥不在,嫂子得了这病,叔父惭愧啊!” 屋外的清风轻轻吹动苇帘,也吹流了了少年眼角的那滴清泪,泪水滑下脸颊,将地面的黄土浸润成褐色。 “叔父,难道,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少年不肯放弃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就像溺水的人不肯放弃最后的生机。 中年人正要拒绝,不过脑海闪过一道想法,道:“叔有个法子,为今之计,也只有一试了。” 少年眼底闪过希冀的光芒,急问道:“什么法子?只要能救母亲,出生入死我也可做得。”【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六十五章:小红马【求推荐票,求收藏。】 “找太子殿下。”中年人坚定地说道。 “太子殿下?”少年眼里闪过疑问。 “对,太子殿下。殿下结交于我,必定有所图,我便投其所好。”中年人心里猜测道。 。。。。。。 告别蔡泽,田建想了想决定到毛遂那里去一趟,自从毛遂在临淄城有了住处,他还没有去过一次。 等到田建从校场回来的时候,此时天色已经接近暮色。 细细绵绵的阴雨洒下一片片忧愁,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水色渐渐弥漫,清澈的雨水慢慢的流入临淄城下面的沟渠。 临淄的排水系统早在管仲修建临淄的时候已经建立好了,经过数百年的悠悠岁月,这青白色的石板只增添了一层又一层绿色的苔藓,等到秋冬的时候,这些苔藓又变为干褐色,再被人们一次次的清除,这座堪称先秦史上最完美的城池,虽然老旧,但依旧散发着他的活力,他的年轻力壮不输于魏国的大梁城。 走进东城的街道,数十人的队伍拥拥挤挤,田建骑着甄邑君赠送的小红马,这头小红马,虽然年齿尚幼,但是它的强健却不输于那些正值壮年的马匹,堪称千里良驹! “殿下你慢些,慢些,末将跟不上了。”蒙敖在后面数十步喊道。 因为临近暮色,临淄城的商铺基本收市了,街上基本不见人影,田建才可以如此纵马。 “蒙将军,你要是追上本宫,本宫将身下这匹马送给你。”田建大声笑道。 “殿下,你说的。好,末将这就来。”蒙敖喊道。 不过田建并不以为意,蒙敖胯下的马匹虽然算得上是良驹,但是和小红马比的话还差的远。 身后的蒙敖眼睛渐渐眯起,像是捕捉猎物的眼神,五指慢慢的握紧手中的缰绳,他的两腿紧拍马腹。 身下的马匹哀鸣一声,四只马蹄像是发狂了一般,疯一般的甩动,转眼之间,蒙敖离田建就剩下了不到十步的距离。 听到背后马蹄踏地的踏踏声和蒙敖的呼喊,田建不甘示弱,使出他当年驰骋蒙古大草原的风姿,“驾、驾。。。” 须臾之间,田建渐渐与蒙敖拉开了距离。 。。。。。。 田建苦笑一声道:“蒙将军,这匹良驹就送给你了,你要好生对待。” 蒙敖欣喜的点点头,用手仔细摸起小红马柔顺的毛发,小红马经过细雨的淋湿,鼓起的两颗大眼睛不断的眨啊眨,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在这短短一瞬间被交易了,蒙敖爱惜的用自己的袖袍擦了擦小红马头上的雨珠。 田建摇摇头,感慨的看了蒙敖一眼,这家伙伺候小红马伺候的比他的媳妇还上心,不对他有媳妇吗? 不过这种事情不好意思问,突然,田建想到一件事:“蒙将军,这匹马你打算起什么名字?” 可怜田建才骑了短短几天,连名字还没来得起。 话音一落,蒙敖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田建,像极了小红马单纯的眼睛,弱弱的问道:“马还有名字吗?” 田建也愣了一下,突然想到战国时候,很多贫民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有,通常就叫什么土疙瘩,王二愣子,等等。 至于一匹马,有必要起名字吗? 不过田建也不能为自己的错买单,更不能弱了自己的气势,沉声道:“此马乃千里良驹,不是平常凡马能比的,当然要起名字。” “那殿下之前起的名字叫什么,末将就叫什么好了。”蒙敖随声应道。 田建脸色有些微红,直愣愣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匹马叫伊人,对,就叫伊人。” “伊人?”蒙敖呆愣的看着小红马胯下的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东西。 田建脸色通红,急忙转过身,深吸一口气道:“那个伊人,那个是本殿下在水边遇到的。所以叫伊人。” 确实是水边,小红马撒尿的水边,他犹记得那泡尿的悠长绵延。 “好了,到了下大夫的府邸,我们进门吧!不必多说。”田建急忙道。 窗外的梧桐树提溜的落了一滴雨珠,泥黄色的水洼再次激起污黄的水花。 随着两人的扣门,悬在瓦顶的雨珠似乎经不起这番震动,还未滚圆,就滴落了下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毛遂惊讶的看了一眼田建,连道:“殿下,快进。”心里暗道这蓑衣这么保暖,殿下的额头满是汗水。 田建尴尬一笑道:“下大夫打扰了。” “这位是?”毛遂看着蒙敖疑惑道。 “在下蒙敖,现在是殿下太子六率中的指挥使。”蒙敖一揖道。 毛遂听过太子六率,但不知道指挥使是什么职位,不过看他能在田建身边,应该不低,而且是田建信任的人。 。。。。。。 屋中,三人分坐,田建坐在主座。 “哦,父王派下大夫出使韩国?”田建讶然道。虽然有些意外,但是细想毛遂出使赵国后的高论,他的父亲肯定就对他有了深刻认识,而且能言善辩的官员屈指可数,毛遂出使韩国也就不太让人惊讶了。 “恭喜下大夫。”蒙敖由衷佩服道。在跟随田建这些日子,他可是听田建提起过毛遂的口舌之才。 与战国早期不同,自从张仪、苏秦等一批纵横家士子大放光芒,靠三寸之舌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一言而诸侯俱。纵横家士子也是让人佩服的。 。。。。。。 临走之际,田建看毛遂房间空荡荡的,道:“下大夫,改天本宫让东宫送几个宫婢供你使用。” 毛遂惊讶道:“多谢殿下了。” 要知道,宫中的女婢那可是士大夫争相羡慕的东西,不仅年轻貌美,而且还懂礼仪规矩,更加重要的是,宫中的女婢那是一种面子的象征。 回东宫的路上,田建心里思索不断,毛遂又说要警惕后胜,这是第二次说了,是要我亲贤臣,远小人吗? 可是想到后胜前些日子送的财宝,似乎自己疏远后胜有些说不过去吧!还是先看一阵子吧! 孰是孰非!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希望舅舅不会再像历史上一样愚蠢。说实话,田建对后胜在齐国未亡的时候把他献出去的行为还有着很深的芥蒂。【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六十六章:杨开【求收藏,求推荐票】 等到田建回到东宫的时候,却发现地上满是破碎的槐树叶子,嫩生生的嫩青色小叶子在地上被肆意践踏着。 这是干什么呢?拆家都没有这样的拆法!田建心里有些心疼。 田间拦住一个正在搬树的匠人,问道“怎么回事,我只让拆墙边的那颗老槐树,你们到底拆了几棵树?” 那匠人看了一眼田建的穿着,便知非富即贵,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计,答道:“贵人,这太子府的所有槐树我们都砍了。” 田建的嘴角有些哆嗦,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真的都砍了?” 匠人点点头道:“贵人,真的都砍了,要是没事,小人就走了。” 田建的脸颊挤出一丝笑容道:“走好。” 待匠人走远,田建生气的直跺脚,他倒不是心疼几颗槐树,生气的是有人不遵守他的命令,这侍卫真的很让人生气啊! 走到大堂,越想越生气,闷声对旁边的一个侍卫道:“将昨夜守门的侍卫给本宫叫过来。” 不过一会,那名侍卫回来了,低声道:“殿下,昨夜守门的侍卫今日放假,等到明日才能回来。” 话音一落,田建瞪大了眼睛,刚想说把那个侍卫给本宫叫回来,不过话还没出口,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想到后世惨无人道的加班制度和学生寒暑假的辛苦,田建无奈道:“算了,下次吧!记得他回宫的时候给本宫说一声。” 不过那侍卫再道:“殿下,有人在宫门外求见。” “何人?”田建疑惑道。 “宫门守将。”侍卫答道。 “宫门守将,谁啊!”田建一时间想不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没事,不如见一见,随口道:“把他请进来吧!” “末将杨开拜见殿下。”杨开进门半跪道。 “杨开?有印象了,记得自己还给他起了个字,锐方。”田建心里闪过这些想法。 田建脸上挂起笑容:“杨将军请起。” 杨开起身一拜道:“谢太子殿下恩德。” 田建对身边侍卫耳语一番道:“守好门口,任何人都不让进来。” 杨开,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守门将,官职低下,但却是至关重要,保护王宫的安全。 自己见杨开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一旦暗自布下的暗棋被别人知道,那么久失去了他的作用,发挥的威力也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更为重要的是,一旦自己勾结杨开的事情被田法章知道,他会怎么想? 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杨将军,等一会,本宫让宫婢烧好茶汤,一起饮用。”田建眯起眼笑道。 杨开脸色有些焦急,不过也推脱不过,只能对着田建一揖道:“多谢殿下厚爱?” 不一会,温热的茶汤就放在了两人身前的案几上面,碧绿色的茶汤上面飘着几颗细微的茶叶渣滓,淡淡的香味从茶汤上散发了出来。 田建端起茶碗,用左手袖袍阻挡,浅浅的抿了一口,叫道:“好茶。” 清香中带着一点辛辣,田建一直提倡只要茶叶,但是只放茶叶,那味道真的不敢恭维,太过寡淡,只能按照战国的法子,放各种各样的调剂品,不过田建简化了这些东西,只放生姜,用来提味。 可叹,陆羽现在还没有生出来! 看了看杨开正在焦急的脸孔,田建暗自好笑,不过这时候就是要磨他的性子,争取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杨开到东宫,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求人帮忙,但是这话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乘。 如果田建主动开口帮忙,那样杨开虽然会感激,但还不到卖命的程度,这恩情的多少都是被逼出来的! “杨将军,再不喝茶,这茶汤可就快凉了!”田建提醒道。 杨开看着眼前冒着白色蒸汽的茶汤,终于下定了决心,抱拳道:“末将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答应!” 终于来了! “杨将军请说,要是在本宫能力范围之内的话,本宫一定鼎力相助!”田建道。 杨开牙关紧咬,沉声道:“殿下,末将有一个侄儿,想要投奔殿下,愿当殿下舍人!” “此是好事,杨将军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田建假装不解道。 杨开犹豫再三道:“末将这个侄儿是一个游侠儿,最近刚犯了一起命案。” 田建佯作不悦道:“杨将军,这样的人你要推荐给本宫?” 杨开连忙跪倒在地,低声道:“此事事出有因!”他在来东宫之前就想好了,杀人并不可怕,这些贵公子最喜欢收留这些游侠,但不是什么都收的。 “殿下,末将侄儿母亲因为久病在身,无钱治病,所以夜间潜入临淄富豪家中窃取财物,无意将一名奴仆打伤致死,还望殿下开恩。”杨开急忙道。 田建点点头,感慨道:“汝家侄子可谓良孝,此事本宫知道了,待查明之后,自会出面保你家侄儿,待明日让你家侄儿亲自来东宫,本宫要亲自面见,当本宫的舍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是,殿下。”杨开对自己侄儿的本事还是一清二楚的,入太子殿下法眼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那位奴仆的命?在战国时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何况一个奴仆,临海的盐场,齐国每年有多少奴仆死去! 而田建自己也需要有一个武艺高强的人保护自己的安危,而且此去楚国,有一个游侠无疑能保险许多。 像孟尝君田文,当年到邯郸的时候,有一些邯郸百姓嘲笑孟尝君身材矮小,但是一夜过后,那些嘲笑孟尝君的邯郸人都死了,一夜之间,死了几百人。 要是田建有这么一批游侠,那么去楚国,即使楚王对他不利,他也可以从容退出。有时候,游侠比军队管用! “那杨将军现行退下,本宫还有事要忙?”田建摸了摸额头,缓缓道。 杨开点点头,一拜道:“多谢殿下大恩。”说完,急忙走出东宫,前来面见太子已经冒着很大风险,他不敢多留。 这件事成了就好,至少自己的大嫂可以有钱治病了!【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六十七章:少年的剑【求收藏,求推荐票】 这天清早,夏日的太阳刚刚在这座阴雨弥漫的城市洒下第一缕阳光,黑云密布的天空终于露出金色的光芒,雨势也渐渐小了起来。 临淄这座古老沧桑的城市也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洗去尘埃,露出了童真,也显现出了华夏第一城市的些许余威。 城中的瓦房上残留下来的雨水,吸走这城市的温热,留下最后的凉爽,更有些在不同角度可以观察到光炫的光芒。 满眼血丝的杨开回到家中,疲惫的他叹了一口气,褪去身上的甲胄,昨天是他值班,沉声道:“毅伢子,叔给你争取到了机会,这次就看你了。” 杨毅停止了擦拭宝剑,剑刃的光芒有些刺眼,他摸了摸剑刃,顿时,一道血口从他的指尖流出,他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压抑:“叔父,毅伢子明白,毅伢子会努力的。” 杨开摇了摇头,叹道:“叔父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凭你和朱家学过剑法,叔父就相信你的剑法足以当殿下的门客。” “那,叔父是什么意思?”杨毅有些不解。 “这当殿下的门客不同于你做游侠的生活,门客,第一是忠诚,第二还是忠诚,第三更是忠诚。”杨开道。 杨毅点点头,说道:“老师他老人家教过我,侠者,重义而轻生。” 杨开默然,随后摇摇头道:“你去吧!尽早过去,不让殿下久等。” “是,叔父。”杨毅欣喜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剑呲溜一声的滑进剑鞘,转身跑了出去。 等到杨毅出去之后,杨开的眉头紧锁,闷声道:“当门客可不同于游侠,有时候心中的道义不得不违背,毅伢子,你还小,希望你在殿下身边能明白。” 。。。。。。 一盏油灯,一碗茶汤。 田建跪坐在书房,手里捧着书简,滋滋有味的品读着,不时饮上一口茶汤。 暗黄的灯光摇摇晃晃,橘黄色的灯蕊不时被清风吹过。 这灯只是普通的石蜡灯,却也是价值昂贵,在深宫中甚至还有着“蛟龙”脂肪熬制的灯油,那灯油清亮无烟,不过即使田法章也舍不得用,毕竟这蛟龙十几年才有可能捕获一只。 “殿下,有客来访。”旁边的内侍小声道。 田建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竹简,随口问道:“谁?谁拜访?” “殿下,是一个少年,看样子是一个游侠,说是他叔父让来的。”内侍答道。 田建“嗯”了一声,将手中竹简放下,正准备起身,不过随后却又坐了下来,将竹简重新拿了起来,低声道:“让那个游侠多等一会,就说本宫有事要忙,他要等不及,就送他十金,打发他走,另外把居琪给本宫叫过来。” “是,殿下。”内侍点了点头。 东宫门口,少年正在抱剑而侯,他眼底的兴奋怎么也压抑不住,时而走几步,将剑拔起来,挥舞两下,不过一会就立刻恢复了谦让的姿态,尊尊敬敬的怀着期盼看着东宫里面的一景一物。 只见从东宫紧封的朱红色大门旁边的侧门走出一个内侍,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盒子,快步走到少年的身边,说道:“殿下说过了,让你等一会,殿下有事忙,你要是等不及,这是十金,殿下告诉我你领了十金就可以走了。” 说完,内侍打开了他提着的黑色漆木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锭金子。 少年贪婪的看了看金子,想起卧在病榻的母亲,这十锭金子无疑可以解燃眉之急,他的母亲就有救了! 不过随后想到当年他的老师。 一处庭院,黄狗犬吠,母鸡鸣叫,俨然农家小院的作风。 在一个大瓮旁边,八岁稚童的他艰难的挥舞着手中的木剑,木剑不轻也不重,可是连续挥舞上百下,纵是一个成年男子也难忍得住。 他的额头满是热汗,手臂已经很是酸痛,他想要放弃,可是刚要放弃的时候,就会被他的师父用柳鞭轻轻地拍打一下。 这一下虽然不痛,不过他历来尊敬他的老师,即使不痛,他也要提出十二分精神努力的挥舞着剑法。 “好了,毅儿。歇息一会吧!”老师在后面柔声道。 “是,老师。”少年欣快的答道。 急忙将手中的木剑扔下,急急忙忙的躺在地上,享受这劳苦后的舒适。 可是他的老师却阴沉的脸看着少年,用脚踢了一下少年,低声喝骂道:“把剑捡起来。” 少年惊恐的捡起木剑,呆呆的站在老师身旁,一动也不动。 老师的眼神柔顺了下来,慢慢的低着身子,摸了摸少年的头,慈祥道:“毅儿,你要知道,剑客,剑不能离手。” “是,师父。”少年惊恐的眼神渐渐恢复了平静。 老师点点头,起身背对着少年,沉声道:“剑客,忠于自己的剑。剑,忠正仁礼,我等剑客,要时刻警记这四个字。” 少年收回了自己的贪婪的眼神,低头道:“在下愿等殿下,劳烦家臣了。” “不劳烦,不劳烦。”内侍笑道。 书房,居琪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不过还是让田建听出了动静。 居琪低头问道:“殿下,叫奴婢有什么事?”她比小艾大了两三岁,更懂得这宫中的森严规矩,做事也是一板一眼,唯恐惹得主子不快。 田建放下竹简,看着她道:“到太医署找名太医到城东宫门守将杨开杨将军家中,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居琪点点头。 不过心里却在猜测这个杨将军真是有本事,连太子都惊得动,竟然派太医前去,要知道太医署那群太医可不是谁都能请的动的,只有临淄一些王公大臣才可能请的动。 “另外从府库取出五十金送到杨将军府中,此事要做的隐秘,不能让太医知道,知道吗?”田建缓缓说道。 “是,奴婢知道了,殿下还有什么吩咐的吗?”居琪道。 “嗯,就这些。”田建点点头,等到居琪快出去的时候,田建才想起一件事,喊道:“本宫的膳食还没有上呢?本宫饿了。” 第六十八章:伤寒【求收藏】 宫城太医署,绿柳成荫,里面有着数十位内侍宫女来回交叉走动,他们手里拿着的是各种各样的药材,里面有着像王上这样王公贵族后宫娘娘的药材,也有着宫中内侍、女婢的药材。 居琪走进去,不由得捏了捏鼻子,这种苦涩的味道令人闻之欲呕,可是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平淡脸色,让人着实惊讶了一番。 走进其中一间屋舍,里面有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太医,他这在分拣药材。 “太医令?”居琪尝试叫了一声。自小在宫中长大,太医令他还是认识的。 “有事?”太医令不经意的看了居琪一眼,这种小女婢他见得多了,说完之后,又开始侍弄自己的药材。 居琪拘谨的说道:“太医令,奴婢是东宫的。” 太医令听完,放下手中的药材,看着居琪,问道:“怎么,太子生病了,老夫这就瞧瞧。” 居琪摇摇头道:“不是殿下,另有其人。” “谁?”太医令继续分拣药材,这种事情他见多了,应该是这奴婢的相好,生病了,想要太医去看看,不过,太医是谁想请能请的动的吗? “太子吩咐请一名太医,去城东一户人家看病。”居琪道,因为殿下吩咐,所以她没有说出是杨开家中的人。 “有太子令牌没有?”太医令懒得继续说下去,要是没有太子令牌,赶紧走,太子怎么可能吩咐太医给区区一个百姓家中看病,除非太子脑抽了。 “有,有。”居琪连忙应道,从袖口拿出太子的令牌,因为一直做太子身边的女婢,所以这太子令牌她也是随身放在身上。 太医令露出一丝讶然,不过他依旧不相信这是太子的旨意,太子是什么人,他也有听闻,纨绔的不行,怎么可能对一个百姓这么好?看来应该是这个女婢的家人生病,这个女婢应该与太子亲近,就擅自做主。 不过本着医者救死扶伤的本性,反正去一趟也不费什么功夫,太医令暗自摇摇头,就帮你这女娃子一把,谁家没个大病大灾! 想到这里,太医令就收起了药箱,随口道:“带路,老夫随你亲自去一趟。” 。。。。。。 时间一刻刻的过去,很快在东宫们外的杨毅就在漫长的焦急等待中度过了两个时辰。 天气越来越热,清晨残留的雨水也随着夏日的高温慢慢的蒸发,一天的清凉也慢慢消失不见。 杨毅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汗,黏糊糊的,这汗渗透了他粗麻布制成的衣服,偶尔有一丝清风吹过,他就感觉这是莫大的幸福,汗珠一滴滴往地上滴落,不过不一会打湿的地板重新恢复了干燥,仿佛从未有过汗水的浸润。 书房中,田建烦躁的走来走去,即使他的屋子里放了好几方冰,不过他还感觉到烦热的异常。 他不由得抱怨起没有空调、电风扇的日子了。 不过走着走着他想起了一件事,问向旁边的内侍:“那个游侠还在吗?” “殿下,他还在,一直在门口待着。”内侍低头应道。 “去到膳房盛碗酸梅汤,可不要中暑了。”田建道。 “是,殿下对那个游侠还真体贴呢?”内侍答道。 听到体贴,田建恶寒一阵,自己可没有那份嗜好,再道:”记得不要说是本宫送的,就说你是可怜他,给他的,知道了没有。” 。。。。。。 杨毅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他的头越来越晕,嘴唇越来越白,甚至都有了几分血丝,他将腰间的剑解下,将剑立起来,依靠在剑身上。 不仅是炎热,更加上一天未曾进食和喝水,他的身体开始越来越虚弱了,不过他感觉不到饥饿,他只感觉很累很累。 自从他站半个时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是太子对他的考验,考验他的耐心,要是放在以往,他早就拔出剑,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 可是这是他娘唯一活命的希望,他,不得不坚持! “少年人,醒来不要昏倒了!”内侍摇了摇杨毅的身子。 杨毅睁开疲惫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发白的嘴唇吐出微弱的声息:“家臣,殿下,要见我了吗?” 内侍不忍心的摇摇头,扶起杨毅,指着地上的食盒,柔声道:“这是酸梅汤,解暑的,你喝了吧!喝了就回家吧!” 杨毅打开食盒,贪婪的喝了一口冰凉的酸梅汤,脸色渐渐露出几分血肉之色,额头的汗水他终于可以再次感觉到它的存在,不过他摇摇头说道:“殿下一日不见我,在下就在这待上一日,三日不见我,我就在这待上三日。” 内侍叹息一声,摇摇头,提着食盒慢慢的离开了。 杨毅的眼睛再次紧盯着东宫华丽的建筑,暗道:“我一定要坚持住,这只是对我的考验。” 。。。。。。。 临淄东城,杨毅家中。 一个虚弱的妇人躺在床榻,身上盖着皮毛,炎热的天气这一番举动着实令人惊讶。 这妇人神志不清,嘴里喃语不断,苍白的脸上有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的汗珠。 居琪带着太医令走到这家屋舍,里面跑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叔父,有人来了。”小孩大声喊道。 杨开从另一间房中走出,看到是殿下身边的女婢,就明白了几分,当看到身后的太医令,心中的喜意更加压抑不住。 “太医令,在下杨开有礼了。”杨开抱拳道。 杨开?可怜太医令并不知道他这个守门将军,随口应道:“嗯,病人在哪?” “这里,太医令请进。”杨开指道。 太医令看见床榻上的妇人,眉头紧锁,开始用手为妇人掐脉,不一会,有用手摸了摸妇人的额头,看了看舌口。良久,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道:“毫毛毕直,舌苔薄白,脉象浮紧,有轻微的发热。这是中了伤寒。” “如何救治,还请太医令明示?”杨开拜道。 “难啊,难啊!”太医令不停的摇头。“要是早来的话,那么老夫尚有八成的把握救活,可是现在只有不到四成的把握。” 四成?不低了!杨开再次拜道:“嫂嫂乃是如杨开娘亲一般的人,在下即使倾家荡产也要救治,还请太医令施药救人?”【求收藏,求推荐】 第六十九章:剑术惊人 太医令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你们拿竹简记。” 杨开听闻连忙拿出毛笔和竹简,跪坐在太医令身旁,生怕露了一个字,毕竟那是命啊! 太医令开始朗声道:“麻黄二钱、桂枝一钱、甘草五分,杏仁八枚,。。。。。。” 说完之后,太医令砸吧砸吧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问道:“汝等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多谢太医令的大恩大德。”杨开感激道。 太医令“嗯”了一声,就起身准备回太医署,世间的人情冷暖、生死离别他看得多了,年轻的时候或许还有几分忐忑不安,但是现在心中已经很难惊起波澜。 。。。。。。 转眼就到了下午,毒辣的太阳开始收敛起了自己的炎热,东宫们口的杨毅终于经历过了最艰难的时间段,他的精神气略微有了些恢复,不过依旧很疲惫,脑袋有些鼓胀。 “好了,走,去看看那个游侠。”田建放下手中的竹简,眼底流露出喜意。 杨毅迷糊着眼,这样可以使他保持最大的体力,他看到那名家臣和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这个年轻人隐隐露出的贵气,杨毅一眼就猜中了田建是太子。 ‘在下杨毅拜见太子殿下。”杨毅半跪道。 “好了,起身吧!先随我去东宫里面。”田建脸色平淡,毫无感情的说道。 杨毅眼底含泪,等了一天终于等到了,道:“在下谢过殿下大恩。” 田建点点头,算是默许,然后走进了东宫的侧门,杨毅看到,急忙跟了上去。 坐在主殿,田建抬眼看了一眼内侍,淡淡说道:“上膳食。” 不一会,杨毅和田建前面的案几摆上了酒食。 “用膳吧!一会本宫要考验一下你的的武艺,才能决定你是否能留在东宫。”田建看了一眼杨毅。 “谢过殿下。”杨毅兴奋道。 饿了一天,杨毅早就饥肠辘辘,看着眼前的美食不由得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当听到太子让用膳的声音,立马开始了狂吃,不过随后想到这是太子东宫,而不是自家瓦房,不由得慢条斯理了起来,不到一会,这些东西就已经吃完了。 田建看到此点点头,缓声道:“杨毅,不知道你的武艺能几人敌!” 杨毅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殿下,此事说不准,若是乡野村夫,百人在下也是不怕的,若是剑术高超的的大师,在下能胜过一人已经是侥幸,哪敢言其他?” “好,既然如此,本宫派上十名东宫侍卫与你缠斗,这些东宫侍卫皆是学过军中的杀伐本领,虽然一人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他们组成军中方阵,平常的游侠也在他们手中走不出三个回合,你可敢一试?”田建道。 “在下愿一试。”杨毅抱拳说道。 东宫花园,这里栽植着列国珍惜的香草芳兰,名贵珍品。 一排杨柳树荫下面,杨毅和十名东宫侍卫分别对峙。 杨毅紧紧握住着手中的剑,没有拔出的剑,才是最危险的剑。 旁边的东宫侍卫手里也拿着盾牌,利剑,他们渐渐分开,化作一个圈将杨毅围住。 这样对峙了一会,他们终于开始动了! “杀!”东宫侍卫喊道。 他们开始一步一步的进逼杨毅,不过一会,杨毅的活动空间就只剩下了几丈的距离。 杨毅的剑终于开始出鞘,这一刻,微风轻轻吹过,一声剑吟,吸引了东宫侍卫的注意力。 手中剑鞘向身后一个侍卫一抛,脚下步伐开始渐渐挪动,眨眼的功夫,杨毅就接近了身前的侍卫,此时他的剑刃开始泛起白色的光芒,侍卫感觉刺眼,连忙闭上了眼睛。 不过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微凉,不由伸手摸了摸,发现他的喉咙处有一条血线,恐怖如此! 这剑真是恐怖,侍卫自觉的退出了场。 杨毅脚步清点,向后缓缓退去,刚才那一招就是剑术中的诡剑术,利用周围的光线的光暗、风的风向等等,求的是一剑杀死敌人。 看到这个场景,周围的侍卫知道他们不能继续僵持下去,否则就会被杨毅逐个击破,纷纷一转盾牌,露出利剑,像杨毅砍了过去。 不过杨毅此时如同莲池莲花随风摇摆一般,看似漂泊不定,可是他的脚底跟却是坚如磐石。 侍卫们发现了这一点,将手中剑刺向了杨毅的下路。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杨毅有如飘鸿之惊雁,竟然脚步一点,像空中跃起,他飘动的下裳有点眩眼。 突然,杨毅贴近了一个侍卫,手中剑练练挥使,三名侍卫的甲胄上的绳结开始断裂,贴在身上的甲胄脱落了下来,好不尴尬。 那三位侍卫脸色通红,想要再进一步,不料却被田建喝退了:“刚才杨毅要是想杀你们,你们早就死了。” 三名侍卫感到心中尴尬,连忙道谢一声,就退到一边,仔细观察起了杨毅的动作。 时而像雨打芭蕉的声势赫然,时而像春雨的细弱微小,温润无声。 须臾功夫,只剩四名侍卫,但是杨毅却还毫发无伤。 四名侍卫远远地退到四个边角,脸上生汗,他们都是军中挑出来的精锐,可是这个时候却在这个少年手里走不过几招。 “好了,不用再比了。”田建道。 那十名侍卫脸色发红,十名大男子却还奈何不得一个少年,却是很令人尴尬,齐齐半跪道:“属下无能。” 田建摇了摇头,感慨道:“君之剑术,当真高超非凡,不知是出自哪家名师。” 现在的剑术自己琢磨那是不可能琢磨透的,何况杨毅这么一个少年,哪有可能自己琢磨,只有可能是拜过名师。 杨毅收剑,抱拳道:“在下师从老师朱家。” 旁边的侍卫听到脸色一松,原来是朱家大师教出来的弟子,我等败在他手中也不算辱没了。 田建听后,脸色有些变化。 朱家,在齐国可是声名鹊起,二十年前,安平君复国的时候,朱家曾经率领游侠前去助力,后来复国功成,又隐居在深山中,不为人知。【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七十章:暗弱的灯光【求收藏,求推荐票】 “原来是朱家老前辈的高徒,有如此剑术也是实属正常。”田建笑道。 杨毅木讷的点点头,算是认可。 田建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手指来回摩挲,来回踱步,沉声道:“明天来东宫,从此之后你就是本宫的贴身侍卫。懂吗?” 清风吹动了柳树梢垂下的树枝,树叶沙沙的响了起来,光暗交错的树荫也随之来回移动,这光斑照到了杨毅的脸上,他的嘴角有些微动,额头上的热汗慢慢的滚落。 田建的话语在他的意料之内,却也在意料之外,他从此就不是自由身了,再也不是那个逍遥于市井、山头的游侠了。 汗水越积越大,终于化成一滴黄豆大小的滚圆汗水滴落了下去! 这一滴惊动了沉思的杨毅,连忙跪了下来,急忙道:“在下杨毅愿为殿下爪牙。” 话音一落,清风也渐渐停了下来,树梢也不在摆动,田建也放下了腰间的玉佩。 呆愣一下,随之心中苦笑,爪牙,本宫有这么不堪吗?不过很快田建就意识到了自己完全是被后世思维主导了。 爪牙一词,最初就是指得力助手的意思。诗小雅说过:“祈父!予王之爪牙!”《汉书,李广传》中写道:“将军者,国之爪牙也!”后来民国的时候那些人骂汉奸、走狗是帝国主义的爪牙,不知是称颂,还是讽刺? “起来吧!知道什么是侍卫吗?”田建看着杨毅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杨毅的额头汗珠不停的滴落,背上已经凉飕飕的了,急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那星辰一般耀眼的眸子,那眸子好像夺人心魄! 田建想了想道:“本宫告诉你,为侍卫者,要时刻想好牺牲自己的性命,这点你能做到吗?” 杨毅感觉自己心中有一股热血,这是被轻视的不甘,喊道:“杨毅重义大于生。” “那本宫要你做有违道义的事情,你可以做到吗?”田建再道。 看到杨毅犹豫的样子,田建一叹道:“本宫大事大非还是分得很清,这天下九州割裂,有时候征伐之间用一些不仁义的手段很正常。” 杨毅还是没有松口,他的嘴唇开始颤抖,牙齿紧咬,他不能背叛自己的信仰。“游侠,就是为道义而生!”老师教给他的这句话他还记得。 庶民百姓生活的惨状,他见得太多太多!人若没有了信仰,那么还算人吗?顶多是一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麻木的动物!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一排排的柳树的树梢早已没有了午间的轻松随意,花园的香草芳兰也早已收敛了自己的芳香。 或许,这夜间唯一的好处就是温度没有白天那么高了。 临淄街边的民户里面传来稀稀拉拉的昏暗黄浊的灯光,微风轻轻吹动杨毅被汗水浸湿的发梢,微凉的凉意渗透了他那颗未经世事打磨的心。 “你回去吧!这道义也还是需要一些人坚守的,若是所有人都像本宫一样,这天下必将生灵涂炭!”田建叹息道。 杨毅咬了咬发白的嘴唇,还是没有吐出一句话。 看到那华贵的背影,他有一种冲动,想要为他而效死,向无数游侠前辈一样,效忠于那些贤德的贵公子。可是,他依旧坚持自己心中的道义,这事情,他是不容许冷眼看下去的。 他开始有些懊悔了起来,若是太子没有说出那一番话,那么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做太子的门客。 屋外还是和往常一样,坑坑洼洼的破旧瓦片,有些陈旧的版筑,露出木头原色的漆木大瓮,家中的老黄狗依旧疲倦的蜷缩在墙角。 昏暗的灯光照映下,他打开了房门,压抑着悲愤淡淡说了声:“娘亲,毅伢子回来了。” 他以为还和往常一样,这一句话终究没有人回话,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房间中传来一个妇人虚弱的声音:“毅伢子,你回来了。” 杨毅不敢相信,暗自捏了捏疲惫的大腿,痛苦的感觉传到他的眼角,他的眼角渐渐湿润,他哭喊道:“娘,你醒了?娘,你醒了。。。” 大喊着,他冲进了房间,看见半躺在床榻上蜡黄脸色的娘亲,他的泪水终于留了来,半跪着慢慢挪到床榻边,摸着那双枯瘦、冰凉的手,他将手放在了他的脸颊。 冰凉的感觉使他慢慢回醒了起来,这一双手,细长,可是指的关节处,却有着许许多多的老茧,这茧与他苦练剑法不同,是为了操持生计而磨损的手。 他犹记得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母亲那美丽的面孔,他最喜欢母亲摸着他胖乎乎的脸颊,那双手柔滑,充满着温热。 “娘!”杨毅再喊了一声。 妇人的嘴角动了动,算是笑了,苍白的嘴唇抬了起来,吐出了微弱的气息:“毅伢子,多谢太一真神保佑,娘醒了过来。这次可要好好谢谢那个医师。” 杨毅紧紧攥着妇人的双手,小声泣道:“孩儿会的!” “那就好。”娘亲笑了笑。 “大嫂,你醒来了。”杨开端着药汤走进房间,惊喜道。 “这段时间多谢小开帮衬了。”妇人道。 “大嫂,这算什么,要不是当年大哥和你抚养我成人,我杨开早就死在了街头。”杨开摇了摇头苦笑道。 杨毅收起了悲容,问道:“这次救娘的医师是谁?我杨毅定要好生感谢一番。” “是太医令。”杨开道。 这一番话仿佛惊起了千层浪,杨毅不敢相信道:“太医令怎么可能屈尊。” “难道不是你让太子殿下请的吗?”杨开疑惑道。 “竟然这样,竟然这样!”杨毅心里有些压抑,心里感激,又充满了悔恨。 杨开看出了杨毅的脸色变化,急问道:“怎么回事?” 杨毅苦笑一声,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慢慢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杨开听后,也感到这个太子殿下非同一般人,感慨道:“毅伢子,你可要快去东宫向殿下求错。” “是啊!殿下有大恩于我,为娘的不图别的,殿下乃是仁君,毅伢子你可要好生报答。”妇人叹息道。【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七十一章:远方的愁思 杨毅看了眼他的娘亲,弱弱的说道:“殿下说让我考虑好了明天早上找他。” 妇人摇了摇头,苍白的面孔露出怒意,苦笑不得道:“毅伢子,殿下让你早上去你还真的早上去。” “那娘的意思是?”杨毅挠了挠头,不解道。 “嫂子的意思是让你现在去。”杨开道。 妇人点了点头。 “为何?”杨毅问道。 杨开拍了拍杨毅的肩膀,沉声道:“殿下有自己的思量,我等也有计较。你现在去不一定能见到太子,但是当殿下听到你这么懂得知恩图报,心里也会更加重视。” 不过杨毅对这些钻营完全不在意,反问道:“那娘呢?娘还未痊愈,身为人子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放弃了尽孝。” “这?”杨开反倒被这些话堵了回来,一时哑然,既有些感动杨毅的纯孝,又有些愤怒他的不求上进。无奈只能看了眼嫂子。 妇人感慨的说道:“毅伢子,娘的病你不用担心,家里不止你一个人,还有小开和你弟弟。” “哥,我一定会努力照顾好娘亲的。”从房门里遛进一个小童,奶声奶气的说道。 “那娘,毅伢子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杨毅说完,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弟弟,说道:“娘就靠你照顾了” “放心哥哥,你教我的武艺我都学会了,谁要是欺负娘亲,我绝对饶不了他。”小童道。 杨毅点点头,起身对杨开一拜道:“叔父,毅伢子此去可能很久就回不来了,殿下去楚国的消息我也知道,家里,还希望叔父多多照看。” “放心,有我一口吃的,肯定不会饿着他们娘俩。”杨开笑了笑。 走出了门,夜晚的月出来了,清冷的月光洒下了大地,一片银色。角落蹲着的老黄狗吐了吐舌头,厚重黏黄的舌苔上面有着晶莹的光芒,怜惜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浑浊的双眼看了看杨毅,呜咽一声,跑到了杨毅的身旁,干瘦的大脑袋蹭了蹭杨毅。 这只大黄狗随他一起度过了十几个春秋,最早的时候,在山脚下,自己练剑的时候,它就会懒懒的躺在阳光下面,一颗清亮的大眼睛随着剑的舞动而转动,黑溜溜的眼睛转动着实可爱的很。 夜晚练完剑之后,它就会跟在自己的后面,一步步的踏入山间的小院,后来师父走了,这是师父留给他唯一的眷恋。 “大黄,我走了。”杨毅蹲下身子,按住大黄狗的脑袋。 大黄狗使劲摇着自己的脑袋,终于挣脱了出来,急不可耐的用舌头舔了舔杨毅的脸。 杨毅笑了一声,没有理他,径直的走了。 远处,大黄狗浑浊的眼睛似乎有了些许光芒,尾巴越摇越慢! 。。。。。。 清早,田建穿上厚重的礼服,头上也戴起了冠,因为今天是他一生重大的日子,所以不允许戴上的礼冠这一次带上了。 成家,也就意味着成人! “走吧!”田建看了眼小艾和居琪,轻声的说道。 这次不同于出征,一切从简,而是太子亲自前往楚国下聘,必要的礼仪一样不能少。 战国时代,礼乐崩坏,但那是那些下层贵族,像田氏这种天生贵眷,岂能像那些人一样,说出去列国都会笑话。 当东宫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吱吱呀呀的声音随着雅乐的声音一起混合。 田建看到了半跪在地上的杨毅,此时他还依靠在剑上半睡着。 “让他醒来,从此就是你们的侍卫长。”田建道。 身旁的侍卫昨天领教了杨毅高超的剑法,所以对于杨毅成为侍卫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抵触。 齐国太庙,年老有声望的奉常早早就备下了三牲祭告先祖。 斑驳的墙瓦,昭显着它的岁月沧桑,见证了无数个兴盛,即使齐将达子战败,临淄失守,燕人也没有搞毁太庙。锈迹斑斑的三足大鼎,这是田氏来到齐国请匠师铸就的第一个大鼎,那时还是姜齐的天下。此外有着更古旧的四足方鼎,那时周公赠送给陈国的。 楚国虽然灭了陈国,但是也不敢擅自拿走方鼎,只能将它赠送给如日方升的齐国。 “并其地,但不灭社稷。” 唱着大雅的乐工祈求上苍的神灵降下福气给祭祀的君主。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 田建慢慢的走到太庙中,拜了他的历代祖先。因为不是正式的婚嫁,所以这一切都比较从简,远没有昏礼那样的繁杂。 。。。。。。 浩浩荡荡的几千人队伍就这样出发了,这些人,有的是下聘的奴仆,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百工,其中还混杂着保护田建的一千骑兵。 田建看着狼狈的杨毅感到好笑,问道:“随本宫这一出去,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看到亲人,你不告别吗?这次可能明年开春才能回来。”杨毅摇了摇头,骑在马匹上的他有些局促不安,怀里紧紧抱住宝剑,看了看远方的临淄城,唱道: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 岂不尔思? 远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 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 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 驾言出游,以写我忧。”那远方的父母啊!每次想起你的时候,我就会摸着幼时钓鱼的竹竿摸摸看,那淇水又长又宽,就像我的忧愁。。。。此去远游,就这样表达我的哀愁吧! 田建的眼角也渐渐湿润,也一起唱道:“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杨毅开始想起了墙角的大黄狗,院里玩耍的小弟,病榻上的娘亲。 “王后,回去吧!建儿已经走了。”城墙上的田法章看了看君王后哭泣的样子,心中不忍。 记得上次健儿出征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求收藏,求推荐】 第七十二章:殊唔 八月十八这日,陈郢城池下起了小雨,雨点淅淅索索,让城门外的颖水有了些胀满。虽然下着小雨,但是路面并没有变的泥泞,反倒像是有了油水似的,踩一踩,就能从中踏出些许泥水。 路旁的青草似乎也变得更加青翠了些,有些顽皮的小孩子在里面来来往往,也有些楚国的士子和贵家的小姐在这里踏青。 这场小雨并未阻挡了他们的兴致,反倒增添了几分乐趣。 但就在这欢声笑语中,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缓缓而行,厚重的马车将松软的泥土辗轧出一个个的辗印,车上行人的肃穆似乎破坏了这淫雨霏霏的气氛。 坐在马车的田建看了看高大的陈郢,感慨道:“终于到了。” 这支车队踩踏泥水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寻乐的楚人,他们邹着眉头看着这支豪华的车队,对周围的人开始了窃窃私语。 “庆,你可知道这座城池叫什么名字吗?”田建看着陈郢城池道。 卫庆不明白田建的意思,沉声道:“这是楚国王都,陈郢。” “是啊!陈郢。”田建心里泛着不知道什么滋味。不过随后他却低头切声低声笑了起来:“陈郢,不就是我田氏的宛丘吗?” 宛丘,是陈国的都城,在楚国被白起接二连三的打败之后,丢掉了原来的都城郢都,搬来了原陈国的都城宛丘。 卫庆脸色有了些许变化,他知道齐国田氏就是陈国陈氏,不过被齐桓公封在田地,所以从此自称为田氏。 齐国紫色的旌旗被雨点慢慢打湿,失去了原来的威势,有了些惰拉了起来,下面打着旗帜的齐兵们也显得有些懒洋洋了起来。 在边的楚国士子看到旗帜嘲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齐国来人了。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齐国素来钱粮丰足,养的士兵也是这番,真像仓库里只会吃粟米的硕鼠。” “齐人向来软弱,听说赵国廉颇这些年屡次攻占齐国国土、、、” 在马车的卫庆有些愤怒,主辱臣死,他心中有些愤怒,对着田建一揖道:“殿下,容臣带一支卫士驱赶这些楚人。” 田建好笑的看了愤怒的卫庆一眼,正色道:“楚人素来蛮横,不服王化礼仪,我齐国乃是华夏泱泱礼仪之邦,与这群楚蛮子计较,岂不是自己失了脸面。” “可是,殿下?”卫庆心中还是有些愤慨。 田建伸出手拍了拍卫庆,笑道:“楚国也就这点能耐了,失去了江汉,现在的楚人已经没有资格再与列国争霸,可笑他们夜郎自大,我等何必做这个打醒他们的人呢?” 转呀之间,车队已经到了城门口。 在城门口这时缓缓出来了一个几十人的队伍,其中一个长相俊朗,衣着华贵的年青人傲慢的从他的师从中走了出来,对着田建的车队打了个揖道:“在下阳文君公子殊唔,见过齐国太子。” 从白锦那里,田建知道了这个殊唔就是个纨绔子,所以也不懊恼他失礼一事,打开了苇帘,从马车上慢慢走了下来。 在田建的周围还有着一个侍从为田建打着华盖,为田建遮挡雨水。雨水顺着侍从的脸颊缓缓溜了下来,不过侍从脸色却丝毫不变。 田建打起笑容对着殊唔一揖道:“阳文君公子,本宫早有声闻。不过令本宫意想不到的是公子亲自来迎接。看来楚人好客之名,果然不需。” 看到田建示好,殊唔准备好的措辞怎么也说不出来。这次本来是令尹子兰来接见齐国来使以示重视,可是和子兰关系甚好的他接下了这件差事。 子兰认为,殊唔也是楚国公子,前来迎接齐国太子也不会太屈尊,所以对于殊唔的恳求,他很欣快就答应了。 殊唔脸色僵硬了一下,想到秦使暗中送予他的美人,心肠硬了起来,傲慢道:“殿下从齐国来,可是来错了,我楚国公主怎么能容你们齐人染指。” 田建听后,心中也不愤怒,不过脸上的笑容停滞了。 在他身边的齐国侍卫每个人都愤怒的握紧了腰间挂着的利剑,顷刻之间,剑身滑过剑鞘的金铁之音砸然而起。 一阵笑声响起,田建笑了一笑,对着身后的侍卫道:“此是公子考校本宫,岂有不敬之理!” 话音一落,齐国侍从冷哼一声,将手中剑戈收回了剑鞘。 田建走了几步,忽而道:“昔日晏子出使楚国,同样来到楚国王都,虽然现在王都不同,但是都是使楚,公子以为如何?” 殊唔脸色阴沉,郢都被秦国攻陷也就这几十年的事情,这一句暗指你们楚人也就是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去嘲笑齐国。齐国再弱小,但齐国的临淄都还在。 “郢都守城将领嘲笑晏子身材矮小,让晏子从狗洞入城。泱泱东方大国丞相,怎可入狗洞,公子以为如何?”田建张开双臂,朗声道。 “是又如何。”殊唔闷声道。 田建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殊唔的肩膀,大声喊道:“今日本宫迎娶楚国公主,正如晏子入楚城一样,楚国公主金贵,所以本宫前来迎娶。若是将昔日狗洞比之婚嫁,狗洞乃狗入,城门乃人入。乡野村夫取田间女子,本宫堂堂齐国太子娶楚国公主有何不可?公子以为如何?” “当可!”殊唔狠狠地扔下这句话,脸色阴沉的疾步走了。 前来迎接的楚国属臣无奈的看着远去的殊唔,叹息一声,对着田建拜道:“还请殿下前往行宫,外臣为殿下引路。” 田建看了看远去的殊唔背影,对着楚国属臣笑道:“这像不像落荒而逃的仓皇之狗。” 话音一落,齐国侍从皆捧腹大笑,从未见过这么逗人一幕!你气势汹汹而来,却落得一个仓皇而逃的后果。 眼看你高楼架起,眼看你楼塌了! 楚国属臣脸色僵了僵,强挤出笑容道:“殿下请随外臣前往行宫,这外面雨大,感染了伤寒可就不好了。” 田建点点头,眼看着小雨有些愈下愈大之势。 【感谢小巽离儿的打赏】 第七十三章:风云暗动 不过田建和他的车队正向城中走的时候,城门处的楚军卫士却阻挡住了后行的齐国车队。 楚国属臣露出笑容道:“按照我王的旨意,殿下的卫队还是留在城外为好。” 雨势越来越大,田建的眉毛也沾染了雨滴,将他的眼睛有了些眯起,他惊诧道:“这陈郢的规矩还真大,本宫乃太子之尊,竟然让本宫孤身入城,岂不是让我齐国的颜面扫地。” 说道后半句的时候,田建眼中紧紧瞪着楚国属臣。 一时间,剑拨弩张,两方人马也有了戒备之色。 楚国属臣嗤笑一声:“这楚国自有楚国的规矩,殿下还是放聪明些。” 田建的嘴角渐渐挂起笑容,背在后面的双手扬了扬。 杨毅从田建身边一闪,有如鬼魅般的速度到了楚国属臣的身旁,手上利剑直直的指着楚国属臣。 楚国属臣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呆了起来,额头上的汗珠混着雨水一滴滴往下流,他受不了这个压力,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饶道:“还请壮士饶命。” “杨毅,怎么能这样做呢?赶紧收回剑。”田建命令道。 “是,殿下。”杨毅答道,收回了手中的剑,不过他的位置依旧离楚国使臣很近。 这个距离。杨毅很轻松的就可以取了楚国属臣的性命。 “不知道本宫的侍卫可否进城。”田建笑眯眯的看着楚国属臣。 楚国属臣吓得屁滚尿流,连连道:“殿下,外臣只是一个小小的令尹家宰,如何敢违抗王上的命令。” “那么,本宫难道要孤身入城,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到时候本宫父王必定发兵攻楚,这种事情应该也不是你一个家宰能承担的起吧!”田建沉声道。 “殿下何必如此,不过就是侍卫进城,本令尹许了便是。” 从后面的人群分出一条宽敞的通道,几十名楚军骑兵围着一个穿着华贵异常的老头出现了,他的鬓角乌黑相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看起来就感到城府极深。 田建向后面一转,看到这人的相貌,便知道绝对是一个老狐狸。 令尹子兰紧拉缰绳,奔跑着的棕色马匹立即停了下来,从身后的楚军骑兵下来一个人,小跑到令尹子兰的马匹旁,半跪着身子。 就这样,令尹子兰踩着兵甲的肩气喘吁吁的下了马。 对着田建看了看,笑道:“年轻人年轻气盛是应该的,不过太过气盛就怕上了火气,伤了肝肺,殿下认为如何?” 田建心中顿时有了警戒,这个老狐狸不好对付,对着令尹子兰一揖道:“本宫前来楚国代表的是我齐国的脸面,这令尹大人的家宰犯了颜面,本宫小惩一番也是情有可原,还请令尹大人见谅!” “好说,好说,殿下远来楚国,是我楚国招待有不周之处,殿下所作所为虽然蛮横,但也不乏缘由,外臣也可以理解。”令尹子兰笑呵呵的说道。 “那么本宫进入陈郢要带的侍从,不知令尹大人可否通融?”田建一笑,再道:“该不会偌大的楚国连这几百的人马都怕吧?” 令尹子兰摇摇头道:“殿下见谅,我楚国已经在行宫备下了服侍殿下的女婢,内侍,侍卫,所以这侍从带入城中却是没有必要的。” “可是?”田建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道:“这些侍从可是从小服侍本宫的人,突然换了,本宫也会不适,加上楚国气候变化与我齐国不同,本宫要是不幸生病了,那可是两国之哀啊!” 令尹子兰叹道:“既然殿下如此坚持,外臣也就冒着王上责罚的危险,让殿下的侍从入宫吧!” “多谢令尹大人。”田建一揖道。 “不过这侍从,外臣以为殿下只带百人就好,照顾殿下起居就好。”令尹子兰补道。 “这?”旁边的卫庆有了些许怒气,一向儒雅的他也受不了楚国如此刁难人。 田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道:“那就多谢令尹大人了,今日通融之恩,改日本宫必定前往贵府相谢。” “好说,好说。”令尹子兰笑了笑。 。。。。。 放下了马车的苇帘,田建在缝隙中再次看了一眼子兰的笑容,暗道:“老狐狸,这个梁子本宫记下了。” 滚滚的车轮卷起地面的水花,滴溜溜的声音伴着雨点拍打马车顶清脆的声音一响一停。 窗外令尹子兰的笑容渐渐停滞,冷哼一声,重新骑上那匹棕色的马匹。 “殿下,凭什么让那个子兰一直欺辱我们。”卫庆忍不住怨道。 田建揭开苇帘,清凉的微风从中透露了进来,他鬓角的细发有些吹乱,看了看街上收摊的楚国街市,悠悠道:“这是在楚国,不是在齐国,楚国侮辱我们,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看着子兰那个得意的样子,臣就不打一气。”卫庆道。 “本宫也生气,可是齐国已经不是当年的齐国,现在我等来楚国,是来求楚国出兵的。”田建答道。 “是,殿下,臣知晓了。” “况且,子兰现在也有危险了?”田建眯起眼睛看了看喧嚣的街市。 “危险?”卫庆不解道。 不过田建并没有解答,反倒嘲笑了一句:“我们这个时间来楚国,却是搅动了整个楚国的风云,见过临海的捕鱼的大风浪吗?我们就在风浪口!” “殿下的意思是现在的楚国看似一片晴空,实则暗藏危机?”卫庆猜到了几分意思,试着问道。 “是极!是极!老楚王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田建道。 卫庆心里起伏不断,这一切的事情渐渐有了眉目,楚王活不了多长时间,而殿下的侍从却足足有一千之数,放在平常日子,这一千人马在陈郢翻不起大浪,可是要是陈郢一乱,这一千人马可就不同寻常了。 这阻拦侍从进入城中的并不是楚王,而是令尹子兰,他最有可能!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这是卫庆不明白的? 看似风平浪静的楚国,竟然有这么多弯弯道道,此行,不简单啊! 第七十四章:行宫 接近暮色的时候,田建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行宫。 这行宫端的是高大气派,从外边向里边望去,重暖叠嶂的飞檐,密密麻麻的宫殿,一望望不到边。 朱红色的大门边有着十几人的楚军侍卫来回巡视,他们都穿着制作精良的黄色皮甲,体格强壮,在阶梯的两边肃穆站立。 门口各有两个大石狮子,皆张牙舞爪,不过雕刻的却无比精细。 走进行宫,田建感觉自己的东宫好像有了些许寒颤,不如这行宫很多。 “臣蔡泽恭迎殿下。”蔡泽从里面走出来,对着田建一拜。 田建点点头,蔡泽是早先天来陈郢的,他要将齐国想要迎娶楚国公主的消息传递给楚王,同时也要前来准备田建的一甘事物。 蔡泽随着田建的步伐便走边介绍,“殿下,这行宫乃是楚王的偏殿,行欢作乐时前往的,听闻我齐国太子前来,楚王不想殿下住那些个又脏又破的驿店,平白失了他楚王的颜面,也交恶了殿下,所以忍痛将这所宫殿先让给殿下。” 田建点点头道:“楚王也是煞费苦心了,我记得陈郢数十年前还比较落魄,可是想不到楚王的行宫都修的如此华丽非凡,看来不知道滥用多少民力。” 蔡泽笑了一下道:“殿下多虑了,这是楚国的事情,我等为外客,不需管他楚国民生凋敝的事情。” “也是。”田建随口答道。 “好让殿下知晓这楚国宫殿的样子,臣前些日子将宫殿仔细巡视过了,这宫殿总共有二十一台,三个主宫室,分别是凤渊台,异兽台,凤鸣台。有着三重宫墙………” 不一会,田建就看到了一个高耸的城墙,城墙上遍布着来回巡逻的楚军,在城墙上方有着一个个的角楼,这些角楼有着预警的作用,同时也可以眺望整个行宫。 田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感慨道:“入了此宫殿,本宫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了,虽然华贵,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殿下放心,依臣观察,现在的楚国一时半会还起不了什么大浪子,即使有人得势,他也不敢暗害殿下。毕竟殿下乃是王储。”蔡泽劝解道。 “也是。”田建点点头。 进入宫墙,田建感觉四周的楚军卫队开始有些少了起来,看来这是楚王顾及他的面子,将里面的楚军撤离。 不一会,沿着长廊,田建他们就走到了一个大宫殿。 宫殿旁边还有着几十名内侍手里拿着肉脯,各种野菜。 蔡泽看到田建奇怪,就解说道:“这些内侍是前往喂食那些珍禽异兽,这座宫殿就是臣刚才提到的异兽台。殿下要不要进去看看?” 田建摇摇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正事要紧,玩物丧志。” 在动物园,有多少珍奇异兽他没有见过,这些动物也只是小孩子感兴趣,没见过哪个大人整天去动物园看动物。 “是的,殿下。”蔡泽欣慰一笑。 “好了,本宫的住处在哪里?”田建问道。 “在凤渊台,臣这就带殿下前去。”蔡泽答道。 不过多久,一个华丽的宫殿就出现在了田建面前,绚丽的绘彩,青绿色的宫灯,烧着檀香的香炉,大红色的地毯。 里面还有着几个年轻靓丽的宫婢在里面侍候。 “见过殿下。”宫婢们福了一礼。 田建看到这里眉头紧锁,一脸不悦的样子,倒不是他不喜女色,而是担心受怕,万一这其中有一个哪方的刺客,他就不是壮烈牺牲了! “殿下放心,这几名女婢是臣于街市买回来的。”蔡泽解释道。 田建看了蔡泽一眼,不悦道:“蔡瞻事,异国他乡女子怎可轻信,本宫自有人服饰,让这些女子退下吧!” “是,殿下。”蔡泽连忙让这些女子退走。 “对了,楚王让本宫何时入宫商议婚事。”田建突然想起这件事,问道。 蔡泽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犹豫再三道:“楚王本是让殿下休整三天入宫,可是令尹却说殿下生性好玩,正是纨绔性子,还是让殿下先行呆上一个月再说。” 田建眉头紧锁,要是呆上一个月,到时候秦韩魏三国就发兵了,等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让楚王见本宫?”田建问道。 “臣不知,不过过几天就是楚王外出狩猎的日子,殿下想想办法,或可一见。”蔡泽答道。 “狩猎?” 旁边的宫灯慢慢亮起,明灭的火花扑闪扑闪,滋滋的燃油声在这一刻却是极为寂静。 。。。。。。 令尹子兰骑着骏马不一会就回到了他的令尹府。 将身上有些潮湿的衣服换了下来,跪坐在主座上,旁边的公子殊唔赫然也在这里。 “叔父,劳您费心了。”殊唔道歉道。 令尹子兰摇摇手,叹道:“殊唔,叔父给你说了多少次,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殊唔脸上露出惭愧之色,低下头小声说道:“是,叔父,殊唔知道错了。” “错,你没有错!”子兰眼中露出精芒,道了声:“这是好事!” “好事?”殊唔不解道。 “这个齐国来的太子,他的意图我们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他会选择帮哪一方,老夫也不太清楚。”子兰缓缓道。 “那么这次我们不是平白恶了齐国的太子。”殊唔心里有些担心。 “恶?不会的,这个齐国的太子不是个鲁莽简单的人。”子兰道。 “那叔父的意思是?”殊唔问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城门的冲突又算得了什么?这个太子是个明白人,只要我们出的利益足够大,那么他就是我们一方。”子兰笑了笑,这一刻充满了睿智。 “可是就算他帮忙,那他也不够本啊!”殊唔道。 “他带的兵马确实不多,但却是齐国精锐,有时候想不到的才会是真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子兰道。 外面的雨势越来愈大,滴滴答答的雨声讲外面的芭蕉树的枝叶打的支离破碎。 第七十五章:楚王后 在昏暗的楚国王宫中,从房梁上滴滴答答滴露的露珠滴了一声画过一个优美的弧线,下面的水潭惊起一片涟漪。 在幽深的宫殿中,烟气迷绕,蒸蒸的白气在明灭的烛光中透出扑朔迷离的光景,数十名宫婢紧紧围绕着一个年老的人,他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紧锁的眉头和脸上细密的皱纹显露出他的干枯。 他挣扎着身子,在宫婢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穿着玄色的王袍,暗褐色的下裳在他的动作下一摇一摆。 “齐国的公子来了,不,是太子来了。”他说完之后,喘了一口气,干煸的下巴贴着整理细密的胡须。 旁边的一个寺人弓着身子小心翼翼,一步步的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王上,是的,今日进的郢都。” 楚王昏暗黄浊的眼睛随着他轻微的抬头,一道噬人的危险气息也从他的身上迸发,狠狠地将那名寺人推到在地,细密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不,并没有留下来,那一道道的沟渠阻挡了汗水的流淌。 “寡人知道,现在寡人在的地方是陈郢,原来一个破破烂烂的城邑,寡人不用你来提醒。” 寺人匍匐跪倒在地上,不断颤抖的身躯表明了他此刻的担心受怕,不过他没有求饶,而是一次次的磕头。 楚王的眼神软了下来,柔声道:“起来吧!寡人念在你从郢都一直跟随寡人,也算是年老,今日就放过你一马。” 寺人没有起身,用着双臂一下下的像宫门外爬去,他知道这个楚王生活习惯的一举一动,他既喜欢沉迷在往日楚国的辉煌中,又不愿一直沉醉下去。 像是一个酒鬼、赌徒,当喝的酩酊大醉,或者输的一干二净,清醒的时候也会忏悔自己的行为,但是一沾染上酒水,牌桌,他们的本性就会展现的毫无遗漏。 今天就是楚王清醒的日子,他没算准,也没看准,所以这样是他罪有应得,仆人,就要知道主子的喜怒哀乐,从他的眉宇变换中得到信息。可惜,他不是相人的大师! “楚国,齐国,都是笑话!”楚王的大笑声在这个空旷寂静的环境,一清二楚。 笑完之后,他的嘴角勾起一缕弧度,他想起了怀王时候的楚国,不是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齐闵王时候的齐国也是威服四邻,现在的楚国,和以往的齐国多么相似。 “对了,寡人的公主有多少位?”楚王问向旁边侍立的宫婢。 “王上,公主共有二十八名,其中王后的两名,魏国夫人的一名,韩国、燕国夫人的各两名,剩下的都是一些媵妾所生。”宫婢小心回答道。 “适婚的公主有几名,未曾许配的公主又有几名?”楚王再次问道。 宫婢抬眼看了一眼楚王,大着胆子说道:“王后的两名公主,其中淑公主年约十四,未曾有过婚约,王后对齐国的婚事很是满意。” 话音一落,楚王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宫婢,吓得宫婢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出生。 楚王来回踱了几步,嘴角露出慈祥的笑容:“淑儿她要是许给齐国太子,也算是良配,毕竟天下之贵莫过于王侯之贵,王候之贵在于山川、地陷、民殷,齐国素来是天下文风昌盛之地,拥山川、淮海之富,天下无国可比。” “多谢王上体谅淑儿的婚事。” 从殿门口缓缓走来一个中年美妇,约莫四十几岁的年龄,身后还有着数十名宫人相随而来。 “王后你来了。”楚王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这王后不是六国公主,反倒是他遍寻楚国找来的绝色女子,一颦一笑皆有倾国之色,纵是岁月不饶人,也没有在这位“神女”身上留下丝毫岁月蹉跎,反倒更加成熟,魅惑天生。 看着王后吹弹可破的白嫩肤色,楚王暗道了一声可惜,这些年他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早已不能人道,算上日子,已经有一年之数未曾夜宿章华台。 “见过王上。”王后微微躬身福了一礼。 楚王不经意的嗯了一声,假装没看到那细白的脖颈,以及若隐若现的风姿。 “王后因何事前来?”楚王瞥了王后一眼。 王后娇笑一声,葱白的指尖遮掩住娇艳欲滴的红唇,柔声道:“王上,奴家相见王上了。” 说完幽幽一叹,眼神中带着哀怜,让人忍不住安慰,哀声道:“王上已经好久没有来章华台来看奴家了,是不是奴家惹王上生气了。”眼角隐隐带有泪花。 楚王看了王后一眼,走到王后身前,抱住王后,小声拍打着她光滑的脊背,服软道:“寡人这不是心忧国事,忙不开身,有淑儿和雅儿陪着你就好了。” 王后用手紧紧握住了楚王干瘦苍老的五指,柔声道:“听说齐国的太子到了陈郢,奴家到是相见一见,不知道王上可否应允。” 楚王被这柔婉握着,心里一阵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个狐媚子就地正法,可是可叹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劝道:“寡人知道了,明天就让你见见他,一个异国太子有什么好看的。” 王后娇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王上吃醋了,我记得王上年轻的时候也是英明神武,俊朗不凡,怎么到是吃起年轻人的醋了。” 楚王冷哼一声道:“寡人会有此想法,你一个妇道人家,才会有如此做想。” “是,是,是,奴家知道了。”说完,让自己的高挺往楚王身上靠了靠。 楚王感到这柔美的触感,喉咙一阵干燥,不过他还是推开了王后,冷冷的说道:“寡人还有国事处理,王后你就先走吧!” “是,王上。”王后哀怨的看了楚王一眼,扭着腰肢,款款的走出了宫门。 楚王深深嗅了一口王后留下的香风,看了旁边的宫婢一样,色心大发道:“今日你给寡人侍寝。” “是,王上。”宫婢身上不住地哆嗦,心里充满了可怕,她可是知道那些侍寝的宫人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 第七十六章:鸾凤玉簪 楚王扫视了一眼旁边的宫婢、寺人,淡淡的说道:“你们先行退下。” “是,王上。” 随着左右宫婢缓缓有序的退下,那名被指到的宫婢身体越发颤抖,脸色越来越苍白,扑一下的跪在地上,声音发颤道:“王上,奴婢家中还有父母需要赡养,还请大王饶命。” “饶命?”楚王的眼睛渐渐眯起,四周的灯火有些昏暗,从宫门刮来的微风将附近的帘子吹动了。他突然眼睛一瞪,浑浊暗黄的眼睛有些外翻,充满皱纹的脸庞随着语音发着颤抖:“这句话有很多人给我说过,可是他们都死了,服侍寡人,乃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宫婢脸色苍白,一滴冷汗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她缓缓的爬到楚王的身边,一双细白的双手从她宽大的袖袍中露了出来,她颤抖着双手渐渐搂住了楚王的双腿。 玄色的下裳从楚王的腰间渐渐蜕落,像一朵盛开的牡丹,有如朝露初晓滑过花瓣,蓬松的下裳慢慢的被宫婢一步步压在地上。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从宫婢的眼角滑落,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流到了正在褪着的罗裙,浸湿了她的心,也沧桑她的人。 从宫门外露出暗黄的灯光,黑寂的天空下面,宫婢、寺人麻木的低着头颅,静静听着这如怨如哀泣诉的声音,有如黄鹂轻啼,不过不一会宫婢接连不断的痛呼声一次大过一次,也渐渐地小了起来。 粉红色的罗裙盖上伤痕累累的躯体,白嫩的肌肤有着一道道血痕,宫婢清丽的面孔的眉头轻颦,忍着痛意,右手紧紧抓住衣服,带着颤音,柔声道:“多谢王上怜惜!” 楚王紧了紧衣袍,瞥了眼宫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婢带着微弱的哭音,小声回答道:“奴婢名叫有希。” 楚王慢慢的走到王座上,叹了一口气:“你可为良人,愿否?” “奴婢愿意。” 。。。。。。 行宫中,一处长廊,田建站在长廊边上,看着明媚的阳光,轻声道:“何时了?” 楚国的天气,一会大雨,一会晴朗,昨天的大雨也只停留了不过一个夜晚,等到了早晨,发现早已经停了下来。 “殿下,午时了。”小艾在旁边答道。 “午时?该走了。”田建看了一眼庭院中的日晷,刺眼的阳光清晰地映在日晷上,却是真正显示的是午时,不过离午时还差一些时候。 “殿下,楚国的大王不见你,到是这楚国的王后想见你,这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小艾疑惑道。 “本宫也不知道。”田建回答道。“不过,这万物之间必有联系,楚国大王和楚国王后两者之间必定有默契,但到底有什么关联,这就是本宫不知道的了。” “对了,卫庆动身了没有?” “动身了。” “好,就等一年一季的秋狩打猎,到时候就是我们的行事机会。”田建五指紧握,低声道。 。。。。。。 章华台,楚王后身上穿着沉重的礼服,螓首向后一仰,那双娥眉紧了紧,剪水的有如秋水的双瞳露出丝丝不悦之色,柔盈的双手对着自己的脸轻轻摇了摇,希望这微风可以驱散额头上细微的清汗。 “这齐国的太子怎么这么怠慢,本后可是在这里等候他好久时间了。”楚王后道。 “王后耐心再等一等,这宫中自有礼仪制度,或许齐国的太子已经来了,只是在宫中耽误了一些时辰。”旁边的女官劝道。 “那本宫就听你所言,等一下这个齐国太子,希望他到时候不要让本宫失望。”说完楚王后咯咯的笑了起来。 “齐国太子驾到。”门口的内侍唱声道。 只见从宫门口走进了一个气宇轩昂、温文尔雅、目若星辰的男子,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对着楚王后一揖道:“在下田建见过王后。” “齐国素来人杰地灵,本宫原以为是虚言,今日得见太子,才发现本后错了。”楚王后笑道。 田建温雅一笑道:“王后盛赞了,建在临淄一无才名,二无德行,人杰之称,在下实在不敢承受。” 楚王后娇笑一声,用葱白细长的手指轻轻捂住朱唇,柔声道:“太子真是谦虚,就是不知太子身后这些寺人是干嘛的。” 田建再次一揖道:“承蒙王后厚爱,建此来特意为王后带上了区区三件小礼,还望王后不要见笑。” “太子何处此言,此乃太子一番心意,本后高兴还来不及呢!”楚王后娇嗔一声。 田建抬头仔细看了楚王后一眼,一眼便看呆了,一嗔一怒果真天姿国色,三千青丝轻轻地梳了一个发鬓,耳边的几缕青丝随着清风轻摇,有如玉质的脸上带着丝丝红晕。 良久,田建低下了头,连忙道:“还请王后笑纳这三件宝物。” 话音一落,后面的三个内侍走前一步,将手中的木箱打开。 “第一件乃是一件首饰,这是玉簪,乃是昆山之玉所置,相传当年乃是周穆王乘车遨游昆仑,于山顶之尖采得此玉,藏于周王府库,周幽王之时,为搏褒姒一笑,周幽王命匠工仔细雕琢半年之后,才得此玉簪。“田建缓缓说道。 楚王后听后震惊了,这等宝物乃是世间少有,太子竟然送给他。 “快拿来让本后看看。”楚王后急道。 接过玉簪一看,只见这玉簪有如牛奶一般白腻,摸起来更是柔滑,更令人惊讶的是玉簪雕琢的是一只鸾凤,凤头就是这只玉簪的簪头,白中有一滴嫣红,像极了鸟冠。 “这簪头中的红叶有一番讲究,据说当年这只玉簪打磨成功,匠人因为费劲心血,最后油尽灯枯,这红就是匠人的心头血。”田建解说道。 “多谢太子赠此玉簪,本后就此谢过了。”楚王后笑道。 “不敢,不敢,屈子说过: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美人配美饰,此玉簪配王后,正是天作之合。”田建道。 第七十七章:龙涎香 楚王后掩嘴轻笑道:“太子盛赞,本后就却之不恭了。” “此是应当,请王后见这第二件。”田建道。 “第二件?”楚王后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身子略微往前伸了伸。 第二名寺人将手中的盒子轻轻打开之后,一股清香就瞬间弥漫到了整个宫室。这清香不同于一般的脂粉的香味,也不同于百花之香。 正当田建打算解释的时候,楚王后深深嗅了一口香气,用手向鼻尖扇了扇,缓缓道:“容本后猜上一猜,这此的宝物难道就是传说中蛟龙的龙延之香,传闻此宝物有静心安神的效果,不过这香只有藏于齐国府库之中,常人难得一见。” “王后天姿国色,对这香气的判定也是有独到之处,不错,这就是龙涎香,淮海水域数十年间才有蛟龙现身,而携带此香的更是百中无一,这块香乃是宣王时候渔民采集到的,距今已近百年。”田建道。 龙涎香其实是抹香鲸的分泌物,由于它未能消化鱿鱼、章鱼的喙骨,会在肠道内与分泌物结成固体后再吐出。刚吐出的龙涎香黑而软,气味难闻,不过经阳光、空气和海水长年洗涤后会变硬、褪色并散发香气,可用于制造香水。 在战国时代,人们并没有掌握捕获鲸鱼的方法,并且一度认为它是传说中的蛟龙,一怒而风云变色,海水涌潮,只有在鲸鱼困到浅水谭的时候,渔民们才去将他们捕捉。 在《尔雅。翼》中有这么一段:“鲸,海中大鱼也。其大横海吞舟,穴处海底。出穴则水溢,谓之鲸潮,或曰出则潮上,入则潮下;其出入有节,故鲸潮有时。” 《列子·汤问》。文中说:“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稍后的《庄子》也引用了这个传说。庄周在其《庄子-逍遥游》中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春秋.左丘明《左传.宣公十二年》 由此可见,在春秋战国时期乃至整个中国古代,龙涎香都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太子送的这块香,本后很喜欢,谢过太子,女官取来让本宫瞧瞧。”楚王后笑了一笑,葱白的指尖轻点红唇,十指丹蔻与那雪白相映成色,显得魅惑无比。 田建也好像被勾了魂一样,眼睛有些迷离之色,不过好在他后世也见过诸多美女明星,只是震惊了一小会,就立刻恢复了本心,但是他仍旧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楚王后。 在王后旁边的女官走到田建面前,对着田建一拜道:“见过太子。” 田建略微点点头,示意寺人将龙涎香交给女官。 楚王后仔细瞧了瞧龙涎香,这龙涎香成褐色,她用长长的指甲从上面轻轻刮了一点,褐色的粉末顺着楚王后的鼻孔进入,脸上立刻呈现陶醉之色。 “据传这龙涎香价比黄金,太子就这么轻易送予本后?”楚王后轻笑一声,右手对着女官摆了摆,示意她退下。 田建对着楚王后一揖道:“容王后谅解,在下从齐国千里迢迢而来,一为娶亲,诗经卫风硕人说过: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在下看来王后倾城倾国,源于此番水土,若是在下可以找到一女子的身姿样貌有王后十分之一的女子,也是不枉此行。二者为齐楚结盟,当今列国,只有齐国、楚国相互联合起来,这样才可能在赵国、秦国的夹缝中生存下来。“ 楚王后掩嘴轻笑,小手轻拍胸口,淡淡说道:“这要找美女,这楚国的女子水灵,可是要结盟,本后只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帮到你。” 说完之后,楚王后眼中露出可惜之色,遗憾道:“女官,这些东西退还给太子吧!” 田建眼中恰当的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王后,请问这是何意?在下一心一意想要来楚国娶亲,王后为何拒绝在下的一番好意。” 不过田建心里已经在不断的猜想楚王后这样做的动机,难道秦国来使楚国,想要阻挡齐国与楚国结盟,还是另有缘故? 楚王后摇摇头道:“殿下一片深意,本后自当知晓,不过这国家大事本后是万万不能插手的。” “王后,田建之心,可昭日月,此番送礼,为娶亲,为仰慕王后国色,这国家大事只是添末之尾,还望王后明见。”田建抬头看了看楚王后妩媚的双眼,连忙再次低下了头。 话音一落,楚王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红晕,毕竟楚王已经老了,而田建又是如此俊美,若说楚王后不动心,那是假的! 平常在深宫中,楚王因为担心自己红杏出墙,所以安排给自己章华台的内侍都是一些年老体弱,或者丑陋不堪的人。 对于俊美男子的夸赞,一般的女子都是难以抵挡的,而且田建身上还有齐国太子这个眩眼的光环加持。 “那本后就愿意收下这宝物了,不过这国家大事,本后是不会插手的。”楚王后微红这脸答道。 田建眼睛中立刻流露出喜意,像是自己心悦的女子答应自己的爱慕那种。“谢过王后,田建必定铭记恩德,以身相报。”以身相报这四个字咬的真当情真意切! “以身相报?这个太子在搞什么鬼,难道这家伙喜欢本后,不会啊!本后是要介绍女儿给她认识的啊!会不会是本后想多了?”楚王后脸色越来越红,不过她用衣袖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不堪。她轻笑了一声,脸色恢复平淡: “太子,说不定本后就是你的丈母娘?该亲近的时候还是要亲近的!以身相报就不用了,本后又不是智子,你也不是专诸。” “是在下鲁莽了。”田建低下头,嘴角勾起了一丝邪魅的笑,久旷之身,不信你不上本宫的当!这一番暗示,不信你不明白! 第七十八章:百鸟朝凤金织衣【因为回家跨省,所以传送章节有些困难,迟了些 “不过王后为何会出此言?”田建有些疑惑,难道这个王后已经有女儿了,不会吧!这么年轻就有了?不,不对,应该说她的女儿还几岁吧? 想到这里,田建的眼神怪异了起来,这个王后也真的会下套,自己到时候娶亲的时候,娶得是一个小孩,到时候难道自己还要照顾她! 很显然,王后并没有想到田建会想到那方面去! 于是她嘴角略微扬了扬,对身边的女官说道:“将淑公主和雅公主带过来,看一看他们未来的夫婿。” 对于楚王后而言,今日的田建送礼,还有楚王昨日的答应,齐国的太子成为他的女婿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于宫中的那些各国的夫人,她们的女儿,或者说庶公主是没有可能配得上田建的,她们最后的归宿只能是成为王公大臣的妻室或者成为某一国国王娶妻时的媵妾,这样的事情在列国之间发生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田建看了看楚王后那绝美的面孔,妖娆的身姿,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定,看来自己今后也要萝莉养成了,可悲啊! “王后,不如见见这第三件宝物。”田建收回了小心思,眉头轻舒。 “哦,第三件宝物?这第一件,第二件已经举世难寻,乃是天下绝品,也只有富甲天下的齐国才能拿出,不过这第三件,太子将其放在最后讲,可有什么奥妙?可是更为珍贵?”楚王后好奇道。 这一次,田建亲自走到寺人面前,小心的打开了漆木盒子,将里面的宝物慢慢的拿了出来。 楚王后一看,是一件衣服,不过由于这衣裳折叠着,只能从它显露出的模样,看得其中一二。只见这件衣裳,金白交汇,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图案。 田建轻轻地衣裳打开,这一件衣裳终于可以窥得全貌,用不知名的白色羽毛装饰的衣领,全套衣服以素白为底色,在腰间和胸口处用金线各编制了百鸟朝凤的图案,下裳出的衣摆下方也用着金线密集的编织着华丽的图案。。。 “敢问太子,这是何物?竟然如此华丽,本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它的来历。”楚王后用手轻捏酒爵,喝了一口不知什么的液体,脸色酣红。 “这是百鸟朝凤金织衣。”田建淡淡的说道,眼神中恰当的露出了一丝不舍。 “百鸟朝凤金织衣?”楚王后疑惑道,好奇的看着田建,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田建开始慢慢的踱步,不一会缓缓开口道:“这百鸟朝凤金织衣其中所用的衣料乃是周缎。” “周缎?”楚王后惊讶道,打住了田建。“太子,本后只听过齐国的齐纨鲁缟乃是天下珍品,这周缎本后当真未曾听说过。” 田建笑了笑,耐心讲解道:“齐纨乃是当年姜尚来到齐国东夷之地,传授农桑之术,到了齐桓公之时,管仲利用商战,最终齐纨成为列国的珍品,可是若说这天下哪里的绸缎最好,当属周地的绸缎。关中,沃野千里,其中的农桑之术也是当时最为优越,其中所产的周缎更是天下珍品,当今之世,周缎已成绝响。不过即使这样,这百鸟朝凤金织衣依旧不能显得珍贵。“ “哦?那么其中当有更有价值的东西,本宫看此衣只有这金色的线有些可疑之处。”楚王后略微犹豫一番,继而说道。 田建对着楚王后一揖道:“王后明眼,这金线确实是用真正的黄金打造而成,不过金对于王后乃是俗物,不值一提。然此金线不同。” “有何不同?”楚王后疑惑道。 “这金线每一缕都细如蚕丝,这是最难办的。经验再丰富的金匠也难将金子化作如此之细的金线。更别说,这金线有九百九十九之数。”田建缓缓说道。 可是这一句话震到了楚王后,她的红唇略微张了张,露出不可思议的脸色:“这金线当真有九百九十九之数?” “当真。这百鸟朝凤金织衣据我齐国史书记载乃是当年齐襄公为了博自己的博她的胞姐文姜欢心,不过这衣裳所花时日甚久,大约有三年之数。那时齐国已经发生叛乱,等到叛乱终止之后,这百鸟朝凤金织衣也就此尘封齐国府库,一晃就是几百年,这宝衣仍旧如新,可叹兮人已成烟尘。”田建感慨说道。 从田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母后,这衣裳好漂亮啊!” “淑儿,你来了。”楚王后露出了一丝母爱,温馨的看着芈淑。 田建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在笑盈盈的看着宝衣,跟楚王后长得八九分相似,不过不同的是她更显稚嫩,眉宇间有着清纯之色,胸口处略微鼓胀。 “芈淑,好轻巧的名字,不知道楚国是否真有叫芈姝的人?”田建暗自猜想道,历史上并没有这芈姝的蛛丝马迹,秦惠文王的王后也是魏国的,并不是楚国的。 不过田建也暗自庆幸,楚王后和楚国没有坑他,要是不出意外,这个芈姝有九成可能就是他的太子妃了,他也不用苦逼的萝莉养成计划了,等到他娶亲的时候,那时候芈淑也就长成了。 “在下田建见过淑公主。”田建嘴角噙着笑意,温和的看着芈淑。 “母后,此人是谁啊!母后叫我过来就是来看这个家伙吗?”芈淑问道。” “家伙?”田建心中暗自可笑,不过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装君子自然要像些。 “淑儿,这是齐国的太子,你就叫他建哥哥吧!”楚王后眼珠一转,笑道。 “贱哥哥好,还有人叫贱的?”芈淑天真的看着田建,扑哧一笑。 田建呆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黑线遍布额头,暗瞪了芈淑一眼道:“不是那个贱。” 不过芈淑撇撇嘴,笑道:“逗你的,真没风度。” 没风度?如果可以的话,田建真想打这个小丫头小屁屁。不对,等等,我这就成了猥琐大叔了。本宫竟然对一个女孩的屁股感兴趣了! 第七十九章:芈淑 楚王后暗自好笑,秀目一瞪道:“淑儿,快想你建哥哥道歉,不能失了礼仪。” 听到这句话,芈淑好看的小嘴撅了起来,不情愿的像着田建福了一礼,说道:“对不起,建哥哥。” 田建堂而皇之的受了这一礼,丝毫也没有不好意思,嘴角挂着笑意,温声道:“淑妹妹年龄还小,所以有些顽皮,田建还是可以理解的。” 他这一番话,丝毫没有提起他那龌龊的小心思,看起来真像翩翩君子一般。 “谁小了,你才多大?”芈淑听完像一只捉急的小猫,立刻炸起了毛。 田建对着楚王后一揖道:“建现在年方十七,应该比淑妹妹大了几岁。” “哼,老家伙。”芈淑美丽的眼睛瞪住田建,脸色有些红晕,看来有些生气。不过这光滑白嫩的脸添了这一份嫣红,确实也是好看了许多。 田建无语的看着芈淑,暗道这个芈淑真是胡搅蛮缠,自己十七岁顶多比她大一两岁,怎么就成老怪物了。 楚王后在旁边沉不住气了,暗自瞪了一眼芈淑,说道:“淑儿,你姐姐呢?” “姐姐?看来这家伙不是我的菜啊!”田建想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 “姐姐没在宫中,到揽月坊去了?”芈淑道,说完之后,他又有了些许后悔,这可是姐姐让她保密的,不由得暗恨不已。 揽月坊, 楚国陈郢最有名的酒肆。田建来到陈郢的时候也听闻过。 名字取自屈原的九歌,所谓沐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与日月兮齐光。自古以来,店家老板自然附庸做雅,想让自己的店名变得雅致。 而屈子大名在列国自然无人不晓,他做的诗赋就好比宋朝时的柳永一样。果然名字一取,对店面添色不少,这家酒肆慢慢的也就成为楚国知名的酒肆。 “你姐姐道揽月坊去干什么了?”楚王后眼睛眯了起来,眼中思索不断。 芈淑吓了一跳,不敢直视楚王后的目光,连忙低下头,说道:“姐姐去揽月坊是为了看,看宋玉和景差。” “宋玉,景差!”楚王后眼中渐渐露出仰慕之色。 在楚国谁人不知屈原的大名,同样屈子的徒弟宋玉可是被人津津乐道的,屈子是欣赏他的才华,而宋玉那可是才华与美貌并存的,是许多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 田建自认为自己也算得上是战国的翩翩美男子之一,可是对于宋玉,他完全感觉比不上,那家伙可是被誉为四大美男。 据《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载:“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 《韩诗外传》有“宋玉因其友而见楚相“之言。刘向《新序》则作“宋玉因其友以见楚襄王“,“事楚襄王而不见察“,同时又有“楚威王(襄王的祖父)问于宋玉“的话。王逸在《楚辞章句》中则说他是屈原的弟子。晋代习凿齿《襄阳耆旧传》又说:“宋玉者,楚之鄢人也,故宜城有宋玉,始事屈原,原既放逐,求事楚友景差。“ 不过宋玉出身寒微,与他田建那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但是景差,他的出身是楚国三大贵族昭、景、屈中的景家,也算是贵眷之后。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楚王后之后脸色反转变为微怒,怒声道:“这宋玉、景差皆是魅惑之人,寻常女子见了岂能不动心,雅儿此去,谁知会不会倾心于宋玉之辈。” 田建点了点头,这楚王后喜欢宋玉,但是不代表她能让她的女儿喜欢,这是一场注定不可能的姻缘,正是神女有心,才子无意,就算才子有意,这楚王也不会同意。 身为嫡女,她出生下来就意味着嫁给像田建这样的王族。 田建脸色微动,有些不自然。说道:“王后多虑了,相信雅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就是,母后,姐姐怎么会被他们迷住,你太小看姐姐了。”芈淑不以为意道。 “可是?”楚王后的脸色略微有些担心。 “要不然在下前去揽月坊一观,既能结识楚国俊良之才,也能看一看雅妹妹,保护一下她的安全。”田建上前一揖道。 “此事可。”楚王后点头应允道。 “多谢王后成全。”田建道。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些小说中的配角,富家公子,而宋玉就是那些有才的才子。 “管他什么?就算他是梁山伯,本宫也要将他再次化蝶。”田建双手紧握,暗自道。 。。。。。。。 陈郢一处繁华的酒店,只见一个俊秀男子在高台上高声吟咏,时而悲伤,时而高昂。 台下众人黑压压的抬头看着这个男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在他营造的氛围中不可自拔,而其中以女子最多,双眸带情。恨不得与台上男子春风一度! 悲哉,秋之为气也!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憭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 泬漻兮天高而气清,寂寥兮收潦而水清。 憯悽增欷兮,薄寒之中人, 怆怳懭悢兮,去故而就新。 坎廪兮贫士失职而志不平, 廓落兮羁旅而无友生, 惆怅兮而私自怜! 。。。。。。。 国有骥而不知乘兮,焉皇皇而更索? 宁戚讴于车下兮,桓公闻而知之。 无伯乐之相善兮,今谁使乎誉之? 罔流涕以聊虑兮,惟著意而得之。 纷纯纯之愿忠兮,妒被离而鄣之。 原赐不肖之躯而别离兮,放游志乎云中。 乘精气之抟抟兮,骛诸神之湛湛。 骖白霓之習習兮,历群灵之丰丰。 左硃雀之茇茇兮,右苍龙之躣躣。 属雷师之阗阗兮,通飞廉之衙衙。 前轻辌之锵锵兮,后辎乘之从从。 载云旗之委蛇兮,扈屯骑之容容。 计专专之不可化兮,原遂推而为臧。 赖皇天之厚德兮,还及君之无恙! “君之所言,国有骥而不知乘兮,焉皇皇而更索?是说你自己吧!”田建在身边侍卫的保护下,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 第八十章:揽月坊 台上男子停止朗诵,看向田建,对着田建一揖道:“敢问阁下何人?”从田建的穿着和身边的侍卫,就可以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人。 田建仔细端详了一番宋玉,自愧不如,眼睛如同星辰般耀眼,充满智慧、才华,高挺的鼻梁和两道剑眉,简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所谓富有诗书气自华,宋玉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下默默无名,只是凑巧听到宋兄在此高吟。”田建微微一笑,对着宋玉一揖。 “哦,是吗?”宋玉淡淡的看着田建,说道:“阁下可是对宋玉有什么看法,还请直言?” 田建来回踱了几步,双手背在身后,看了宋玉一眼道:“宋兄说国有骥而不知乘兮,焉皇皇而更索。这国有良马而不知道骑乘,反倒惶惶不知何处寻所。在下看来宋兄未必是良马!” 话音一落,台下立刻议论声四起,不过这矛盾却都是指向田建。 “不是良马?” “这,这,这胡说八道,宋先生可是楚国闻名遐迩的高才啊!” “这家伙是谁?谁知道这家伙是谁?” 台底下的人开始打听了起来田建身份。 宋玉脸色一滞,对着田建一拜道:“还请兄台指点?宋玉为何不是良才。” 一说完,台下人皆道:“这宋先生当真是屈子高徒,谦谦君子,不若如是。” 田建看了眼宋玉,暗道这一句以退为进可是将他至于不复之地,若是自己有一句不得体,肯定会被台下的人骂自己嫉妒宋玉,不过自己好像真的是嫉妒啊! 只见田建笑道:“指点说不上,在下只是提醒宋兄。” “请指教。”宋玉眯起了眼睛,沉声道。 “这宋兄有三点不当,其一便是太过张扬,所谓朱玉掩于泥土之中,虽光芒四射,但不会让人觉得耀眼。宋兄虽然高才,但是仰仗屈子的名望,在楚国之中可谓是人皆仰慕。这其中的宵小之徒只怕是会暗恨于宋兄,宋兄以为如何?”田建笑道。 “是极!是极!多谢兄台指教。”宋玉对着田建一拜道。 田建暗自嘲笑道,若要挫其锋芒,必先予之,等到敌人松懈大意的时候,再给与致命一击。田建第一点这是敦敦教诲,即使宋玉不悦,也必定接受田建这个建议。 有时候好话却是催人致命的毒药! “第二点便是宋兄太过高傲,自夸。”田建道。 “骄傲,自夸?”宋玉脸色一僵,不知道如何辩解。 不等宋玉再次开口,田建再次说道:“屈子说: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辞赋虽美,但是屈子在此中说怀王终不察民心,楚国朝堂臣工皆是嫉妒屈子的高贵品节。屈子此话是说楚国朝堂皆是魑魅魍魉,只有他出于淤泥而不染。宋兄,在下此番理解有错否?”田建将背后双手抽出,一挥袖袍。 宋玉脸色有些通红,想要辩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台下的众人也开始暗自摇头,楚怀王的谥号,就是说明楚国上下都比较怀念楚怀王,他也绝对不是屈原所说的昏君,也不是那个不查民情的人。 这一番话若是宋玉否定,那么他自己的品格也就保持不住了,所以由不得宋玉选择。 “非也,屈子此番话虽然有些偏执,但是也是心怀家国,看似污蔑,实是痛其不争,有着对朝堂、百姓的期求。阁下,理解意思,就不能只停留在表面。”从台下座位上起身一人,缓缓说道。 “多谢景兄辩解。”宋玉道谢道。 看着台下这个年轻贵公子,田建暗道果然不同凡响,景差之名果然属实。 景差是屈原的后辈,与宋玉、唐勒同时以赋见称,“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见《史记·屈原列传》。《楚辞》有《大招》,王逸云:“屈原之所作也,或曰景差,疑不能明也。”按《大招》乃模拟《招魂》之作,恐出于秦、汉时人。 “不用谢,只是为家祖正名而已。”景差轻笑道。 “景差大名,果然不凡。不过在下这第三点,不知宋兄与景兄能否否认?”田建却丝毫不惧,朗声说道。 “还请兄台直言。”景差眼睛一眯,温润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田建看了看紧张的宋玉,正色道:“在下听闻列国诸子百家纵横,哪一家学说都有用于社稷江山。比如兵家,战争杀伐,争城夺地。比如纵横,巧言辞令,不费兵卒便得城池之地。儒家,修缮典籍,教化百姓引以为善,人人知礼。法家,修缮法令,强国富民。道家化战争干戈,信奉黄老之学。凡此种种,不一而是。然在下未曾听闻辞赋可以治国,可以强国。辞赋虽然华丽,不过却只是美化自己,恶化君主。君所说冀马良才,良才,未必是也!正如不见怀王重用屈子。” “这?”宋玉脸色通红,羞不可言。 台下的景差面露惊疑,良久道:“阁下所说,恕景差不能认同。魏惠王的时候,大梁有庖丁善于杀牛,魏惠王从中悟得养生之奥妙,所以魏惠王高寿。夏之时,东夷族有奴隶伊尹,从为商王熬汤就可以得到治国的道理。宋玉擅长诗赋之精妙,正如诗赋转折押韵。岂不如像是治国之道。转折之处就是国与国纵横交错,与仇国化为友邻,吞小而灭大,此为邦交之法。押韵之妙正如战场兵卒运用,以少敌多,依靠山川之地,排行布兵。此为诗赋之妙!” 景差说完,台下众人每一个人脸色不一而是,但都充满着对于景差的佩服。 “彩,彩,彩!”不知谁人说起,众人纷纷喊道。 “在下佩服景兄高见。”田建心底浮现一丝波澜,不过这依旧难不倒田建。 只见田建对着景差一揖,脸上挂着笑容,说道: 第八十一章:巧辩 “日星隐耀,不见星月。君之所言看似鬼斧神工,诗词歌赋也可治国。然若是如君之所言,那么百工皆可治国。渔夫结网捕鱼,在江上撒网,收网之时,要把握时间,力气也要有所调控。若是时间不准,那么一网之中,鱼能有多少?捕大鱼的时候,若是渔夫先行用大力,则往往会力竭,所以捕鱼的时候,渔夫通常会用巧力,等到大鱼不再挣扎,然后捕获。石匠刻字雕像,用力也不可太强,不然会凿毁玉石,用力也不可太过轻巧,不然顽石不可清除。此渔夫石匠,于劳作中皆可以悟到精于他们效率的方法。敢问景兄,此二人,安可治国?” “彩!彩!彩!”台下众人喊道。 说完之后,田建眼中露出一丝精光,脸上挂着微笑道:“天下之间,庶民被官吏所统,官吏被丞相将军所统,丞相将军被王侯所统,然王侯又被天子所统,天子被世界所统,世界被宇宙所统,宇宙又被芸芸众生所围。一切皆有秩序,渔夫石匠不可能成为统治庶民的官吏。即使有,也是如同伊尹姜尚的大才,乃是百年难出的大才。宋兄扪心自问,自己是这样的人吗?” 在台下一处角落,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独自坐在角落,看向台上,异彩连连。 不过在他的旁边突如其来的来了一个小丫头,她小声的靠近到少年的身边,喊道:“姐姐。” 少年明显被惊了一惊,连忙转过头来,看到小丫头,拍了拍胸口,喘息道:“淑儿,你怎么来了?” 芈淑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犹犹豫豫的说道:“姐姐,母后知道了。” 少年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母后怎么知道了,我不是让你保守秘密吗?” 芈淑露出不好意思,气愤道:“要不是那个贱哥哥,我就不会失口说出。” “贱哥哥?”少年不明所以。 “是那个齐国的太子。”芈淑吐了吐小舌头,调皮道。 “对了,你怎么来了,母后派人来了没有?”少年着急问道。 “没有,没有。”芈淑连连摇头道,紧接着说道:“是那个贱哥哥带我来的。” “那么他在那里?”少年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一个符合田建身份的人。 芈淑也张望四周,不一会,她抬头笑道:“就是台上那个穿白衣服的。” 白衣服,那不就是为难宋玉的那个人,少年不敢相信的指着台上的田建,问道:“他就是齐国太子。” “是啊!他就是那个贱哥哥。”芈淑点点头。 不过显然四周的人注意到了这对姐妹的对话,一个人喊道:“台上的就是此次来到陈郢的齐国太子建。” 宋玉羞愧的低下了头,说道:“宋玉多谢阁下指点,此恩必定相报。” 但是听到齐国太子建的声音的时候,宋玉顾不得羞惭,抬头惊问道:“你是齐国的太子?” “齐国的太子?”众人一度惊讶。 田建含笑点了点头,样子儒雅,走到宋玉身边,将宋玉的手握住,温声道:“田建此次指责宋兄,实是不肯君之大才在人海之中沉沦,如有得罪,请君见谅。” 宋玉此刻心里充满了激动,田建指点他,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才华得到田建的赏识,所以田建才费尽周折过来指点他。 于是宋玉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对着田建一拜道:“若非君之指点,宋玉此刻犹如迷途之路人,浑浑噩噩不懂何为治国之才。” 宋玉这话一落下,众人皆议论纷纷,都认为田建比宋玉高上一筹,就连略逊于宋玉的容貌也认为是田建善于隐藏光芒。一时之间,田建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起来。 看着宋玉殷切的眼神,田建暗自一阵开怀大笑,他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为田建的踏脚石,从此之后,无论宋玉是好是坏,就会印上田建的印记。若是成为国之大才,那么别人就会说这是当年太子建的一番指导,若就此消沉,别人也会说他负了田建对他的指点。 怎么看,这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看着宋玉,田建突然想到自己养个花瓶也不错,就像是汉武帝于司马相如,曹操对杨修,高兴地时候叫他写一首赋,反正养他也花不了多少钱。 所以田建扶起宋玉,温声道:“君之大才,田建也是佩服的,不如做我的太子宾客如何。” 看着宋玉犹豫的眼神,田建知道宋玉心动了,不过碍于台下的楚国百姓,他不好开口答应,不过田建给宋玉这个台阶,对着宋玉道:“君不必先回答,若是想来可到行宫处。” “淑儿,走吧!”少年起身道。 “为什么,姐姐?”芈淑不解道。 “该完了,这辩论既然已经完了,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少年眼中异彩连连,耐着性子说道。 “那姐姐,不看宋玉了。”芈淑笑道。 少年脸色平静,拉着芈淑的胳膊走出酒肆,撇嘴道:“一个宋玉有什么好看的,到是那个太子建,我产生了兴趣。” “太子建,就是那个贱哥哥啊!”芈淑脸色一跨,不高兴道。 少年转头紧瞪着芈淑,严肃道:“记住,叫他建哥哥。” “是。”芈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即道:“姐姐,你会不会喜欢上了这个贱哥哥?” “喜欢?”少年的耳根慢慢红了起来,想起在酒肆高论的田建,心中一荡,幽幽道:“一个如此厉害的太子,到让我产生了兴趣。” “兴趣?”芈淑看着少年通红的耳根,说道:“姐姐,你该不会动心了吧!” 少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发起了呆,或许自己动心了吧! “原来阁下是齐国的太子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景差对着田建一揖道。 田建也对着景差一揖道:“阁下高赞了。” “听闻太子建一月前曾经用计大破陶邑,我本来认为这是虚言,是安平君之功。今日看到太子,才得知,此为实言。”景差道。 田建眼睛眯起,这个景差明着赞扬,实际上是在下绊子,若是承认此事,无疑对自己此次出使增添许多难以预料的结果。于是嘴角一扬道:“田建此次去战场,说来景兄可能不信,我看到那些断了几节的士兵,流着白色脑浆和血液的尸体,当是直接病倒了。等到病情好转在,这陶邑已经被安平君攻下了。安平君果真是国之柱石。” 第八十二章:谈论 景差对着左首一揖道:“安平君是景差极为佩服的,若是当年楚国也有安平君这样的人,那么楚国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每每思之,就不忍泣下。!” 田建闻言,立刻脑袋转动,这个景差是楚国的景氏一族,若能娶得景氏一族的帮助,那么在楚国朝野就有足够的影响力,说服楚国联合对抗秦国也有了几分成功的把握。 他眼珠子一转,笑道:“今日得见宋兄、景兄这样的楚国俊才,在下不胜欣喜,刚才得罪宋兄一事还希望宋兄不要计较在心。” 宋玉面露羞惭之色,对着田建深深一拜道:“若非君之警醒,宋玉如今不知治国为何物,妄自尊大,平白得到他人讥笑。殿下不必在意,宋玉感激不尽。” “如此之来,可谓是皆大欢喜,不如在下今日做东,邀宋兄、景兄一饮。如何?”田建道。 景差、宋玉相互对视一眼,对着田建一揖道:“敢不从命。” “如此当是最好!”田建朗声一笑。 。。。。。。 章华台。 一个和楚王后容貌相近的少女摇着楚王后的胳膊,小声道:“母后,就饶了雅儿这一次吧。” “饶了你?”楚王后瞥了芈雅,脸色有些浮怒,沉声道:“你不是不听母后的话,擅自离开皇宫,就为去看一眼那个宋玉。” “雅儿哪有?只不过好奇这宋玉有什么三头六臂,竟然让楚国女子无一不对他神魂皆倒。”芈雅脸色透露出不以为意的鄙夷出来。 “果真?”楚王后明显不相信芈雅,轻瞪了芈雅一眼,这一瞪,当真是风情万种。不过显然,对女子而言却没有什么杀伤力。 芈雅嘴角微微撅了起来,羞愤的看了她母后一眼,闷声道:“那宋玉就是一个只会写几首楚辞的才子而已,其他方面跟一个白痴一样。我倒是认为那个齐国来的太子不错。”说完之后,芈雅眼中露出了几分倾慕之色。 “哦?”楚王后暗自惊讶一番,继而问道:“为何?这太子建虽说相貌不错,可是母后认为当真是比不上宋玉的。” “这太子建,风度儒雅,词锋尖利,才学想来必定不错。而且太子建此人必定是一国英主,孰强孰弱,一眼便明!”芈雅眼中异彩不断,缓缓说道。 楚王后闻言嘴角露出一丝轻笑,试探问道:“此次太子建来楚国,就是为了迎娶楚国公主,你若是有意,母后就对你父王说明,将你许配给太子建。到时候你也就是一国之后了。” 芈雅闻言脸色立刻露出羞红之色,沉默不言,良久道:“儿臣愿意听从母后安排。” 说完,想到田建星辰般耀眼的漆黑眸子和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心底反倒有了些许期待。 楚王后露出欣慰之色,突然想到一件事,说道:“再过半个月就是秋狩大典,到时候太子建必定受邀前去狩猎,你到时候也可以和他联络联络感情。” “是,母后。”芈雅点点头,内心越来越期待秋狩的来临。 。。。。。。 揽月坊的一处雅间中,宋玉,景差,田建相对而坐,旁边还有两名侍卫在田间后面保护,其中还有一名侍女旁边侍立。 田建喝了一杯酒,笑问道:“景兄以为当今列国哪国最强?” “当是秦国最强,赵国次之,齐楚再次之,韩魏燕添居末位。”景差想了一会,便答道。 田建嘴角挂起一丝笑容,令人有些捉摸不定,摇头道:“景兄高看我齐国了,齐国二十年间刀兵未动,虽有天下之富,也如沧海之明珠,虽然价值连城,但无有菱角,不可伤人。” “哦?”景差笑了,然后将手中酒樽放下,意味深长道:“齐国若是如沧海明珠无有菱角,不可伤人,不过在景差看来,齐国正是像明珠一般深潜海中,收敛光芒,定有惊天一日。” “敢问景兄何解?”田建疑惑道。 景差缓缓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说道:“国有英主,其国不灭,若是暗弱,亦是蛰伏。天下形势如同海边暗潮,荡荡而来,但不可明灭其宗。正如现今的秦国,其祖四代乱政,列国卑秦,也如殿下之齐国,数代雄主,列国尊齐。可是如今看来,秦国在其君秦孝公变法之后,经历秦惠文王,灭巴蜀,得河西,又有秦武王,举九鼎,列国惧秦。反观齐国,殿下其祖,威王称王,宣王灭燕,齐闵王残燕,灭宋,天下之势,一时无两。然现今列国之中齐国已经为末席之座,岂不可悲。齐国数代英主,未曾见一人昏庸无能。为何?” 田建对着景差一拜道:“还请景兄解疑?” 景差一笑道:“天下形势有三观。” “哪三观?”宋玉惊疑道,容不得他不惊讶,景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他和景差也算朋友,但也从未听过他谈论这些东西。 “一观地利,以秦国为例,据上古雍州,而关中土壤肥沃,上古先民之时就已经在此耕作,水利畅通,更兼有崤函之固,可进可退。所以秦国之地利居于列国之上。观山东六国,齐国未有天险阻隔,只有泰山一山,所以当年燕国可以长驱直入,三年灭齐。但齐国临近淮海,有鱼盐之利,又有姜齐,田氏七百年积累,故列国最以齐国最富。所以齐国地利可谓列国之中。”景差缓缓说道。 “那楚国呢?”宋玉着急问道。 景差一阵轻笑:“楚国地利为下也,战国未启之时,楚国拥纵南方,即使是秦国也未能与之争锋,然现今江汉已失,楚国原来的蓝田关隘,已经在秦国境内。楚难矣!” 田建细细品味了一番,问道:“何为第二观?” 景差将手背立了起来,把玩着自己佩戴的玉佩,狠狠一揪,说道:“第二观四邻。” “四邻?”宋玉轻咦道。 “有地利,但四邻太过强大,自己反而会不扰其举。君等当知当年齐桓公姜小白因何称霸。”景差说道。 第八十三章:尊王攘夷 “当是尊王攘夷。”宋玉道。 景差将玉佩上的细绳圈卷到自己的手指上,拍手赞道:“宋兄说的不错,尊王攘夷。当时天下北狄,西戎,东夷,南蛮,当然也包括楚国不尊王令。”说到这里,景差脸色有些微红。 不过随即他再次说道:“君等当知当年齐桓公驱山戎夺得冀北之地赠予燕国,燕国因此成为成为千乘之国。晋国之时,赵氏、智氏攻打林胡,因此赵国六卿中以赵氏、智氏最为强大。秦国在西戎之地并国十二,秦穆公因此成为偏霸。四夷弱小,但有源源不断的良马,奴隶。” 田建见此点点头,景差的意思他明白了,所说的就是以战养战,掠夺人口,财富强大自己。当自己的敌人远远比自己强大的时候,他要面对的不是拼力干死别人,而是尽一切可能强大自己,缩小差距,等待自己可以面对的时候再去对战。 秦国就是因为西戎太过羸弱,当年被魏国打到只剩下秦东之地的时候,西戎都没有敢挑战秦国的威严,或者说挑战了,但立即就被干掉了。 赵国为什么在战国中期崛起,一是灭了中山国,解决了卧榻之危,二就是不断的对外作战,赵国的云中郡和代郡就是这样得到的。所谓胡服骑射虽然能够强国,但是也没见哪一个胡族能够威胁七国。对于赵国,他的军队中胡人的比例反倒是很大。 赵武灵王时的丞相肥义就是林胡,反倒对赵王忠心耿耿。 这是一个没有民族的战国时代,若说有,那么宗族的存亡大于一切,士为知己者死就是这个时代的写照。 如果以民族论,那么多少个名将贤臣都是那些什么奸了。 “何为第三观?”田建问道。 景差一笑道:“第三观乃是纵横。” “纵横?”田建眉头一皱。 “敢问何为纵横?”宋玉问道。 “纵横,非是纵横谋略。战国七雄,赵魏韩秦楚燕齐。列国版图纵横交错,各国或相交,或为恶。亲己者亲我,恶人者恶我。便如齐国此次出兵助赵,燕出兵助秦。所谓纵横,凭借列国形势,相亲相恶,有围魏救赵一说,也有五国伐齐之战,更有六国合纵攻秦。齐在齐闵王的时候先是列国的合纵长,又被列国争相讨伐。”景差说道。 “齐国为何被景兄如此赞扬,在下不解,还请景兄解疑。”田建拜道。 景差轻笑一声道:“在下说过国有英主,其国不灭,若其暗弱,亦是蛰伏!” 田建闻言露出几分苦笑,摇摇头道:“秦国如何?” 景差看了田建一眼,脸上浮现几分笑意:“秦国?” 他再湛了杯酒,浅饮一番,再次说道:“可见,地利,四邻,纵横左右天下形势。得一者之力,便可再起。当今秦国坐据关中,拥崤函之固,西戎、韩魏皆已暗弱,另合燕国之助,可谓大势已成。” 田建轻笑一声道:“形势可破否?” “难!”景差轻轻道出这个字。 “那就是有破局之策了。”田建再次笑道。 景差看了看田建,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沉默不语,只是拿住酒盏不断饮酒。 “走吧!”田建起身道。 景差脸上露出了一丝惊疑,随着压下了心头,对着田建一揖道:“殿下走好。” 走到揽月坊门口,田建回头看了一眼揽月坊,叹道:“国有英主,其国不灭。但国有英才,其国永驻!这楚国三大才子中的宋玉和景差已经看过,不知道那个唐勒怎么样?” 何事荆台百万家,惟教宋玉擅才华。 楚辞已不饶唐勒,风赋何曾让景差(chā)。 落日渚宫供观阁,开年云梦送烟花。 可怜庾信寻荒径,犹得三朝托后车。 “殿下,为何对景差不前往招募?”小艾疑惑道。 感觉自己说的有几分不妥,继而再道:“景差此人比宋玉更厉害,殿下却招募宋玉,不曾招募景差,奴婢不解?” 田建轻笑一声,摸了摸小艾的脑袋,说道:“这好酒品尝多了,就会乏味。见识多了,就会淡然。景差不同于宋玉,他是景氏一族。” 说完叹道:“未到山穷水尽之前,谁不肯效忠自己的母国呢!” 楚王宫的一处花园。 芈淑和芈雅两人结伴相走,不时传来两女的笑声。 “呦!雅公主,淑公主。你们在笑什么?”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没笑什么。”芈雅立即否认道,但是细心观察会发现她的耳鬓处闪过一丝红晕。 芈淑吐了吐小舌头,悄悄的跑到长相甜美的少女旁边,细语一番。 长相甜美的少女嘴略微向上一杨,笑道:“恭喜雅公主找到夫家。”说完咯咯笑了一声。 芈雅没好气的瞪了芈淑一眼,怒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芈淑嬉笑一声就跑走了。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太阳也洒下最后一缕阳光,就悄然的退走了。 在楚王宫的一处宫殿,这座宫殿略微显些凄凉、破落,和章华台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一个少女悄无声息的慢慢走进了这座宫殿,不,仍有几分落叶闪过几分脆响。 宫殿中,一个宫装美妇静静地坐在皮毡上,旁边有几名女婢在旁侍立着,可是仔细看去,这些女婢大多年老色衰,显然这是一处被遗忘的地方。 “你来了。”中年美妇慢悠悠开口道。 少女抬起眼睛直直的看着中年美妇,眼睛中闪过几分诧异,说道:“母妃,我想去秋狩。” “为何要去,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狩猎。”中年美妇疑惑道。 “为了一个人。”少女道。 “什么人?”中年美妇再次问道。 “一个可以改变我命运的一个人。”少女的眼睛中透露几分希冀。 “谁?” “齐国太子建。” “你想嫁给他?” “是的” “可是你只是一个庶公主。” “我知道” “那你还想?” “我要让他爱上我,那样我就做一个媵妾也开心了。” “你是庶公主,可以嫁给王公贵族做主妇。” “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太子建!” “为什么?” “他是一个王。” “王?”中年美妇陷入了沉思。 第八十四章:秋狩 楚国陈郢,行宫。暗色的天幕下,有着些许清冷的月光挥洒,在挺拔的枫树上留下几分暗影,不时一缕清风吹过,密密麻麻的略显黄色的枫叶传来嘻嘻索索的碎响声。偶尔还会引得几只杜鹃、喜鹊、麻雀等鸟类叽叽喳喳的声音和他们震动翅膀的震声,在旁边的齐国侍卫的巡视下这些声音又突然静止了下来,只留下整齐的脚步声。 在一处宫殿,田建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份请柬,这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的,上面还有着玄奥的图案,因为对楚国的各种风俗他知道的不是太清楚,也看不懂这是什么图案,看样子是一种神鸟。 此刻他手指来回摩挲这着请柬,突然他的夹着丝绸的手指突然停滞了,仔细看了一眼请柬的内容,他的嘴角略微扬起了几分弧度,抬起了头,轻声道:“此次秋狩,不知道楚王是如何想法。都说越老越糊涂,可是我看这楚王越老越精明,不过这精明过头了,就会让人看出端疑。” 过了一会儿,他的嘴唇动了起来,透出别人不能懂的话语,“这秦国还没动静,赵国到是先动了,不知道此次赵国是怎个说法,毕竟齐国先帮助赵国的。中山狼,果真是中山狼!赵武灵王继承胡族的骑射,也将他们的背信弃义学了个通透。” 说完之后,他将整个请柬狠狠地握在了手中。 放手! 白色的丝绸滑到了地板上,那道玄奇的图案也被隐藏在了暗夜中。 。。。。。。 陈郢附近的一处大山。 在山脚下,有着连绵不绝的各色帐篷,从青色的山脚到百里处的湖泊,每过一处,就有着写着他们家族显赫姓氏的旗帜,在中央最大的黄色帐篷旁边,而是楚国最强大的三大家族景、屈、昭三家,他们的族人也是最多了。 三大家族作为楚国的王族支脉,有着别人不知道的显赫,仅凭在楚王大帐的旁边,就可以看出一丝端疑,毕竟历代的令尹等重要官职都是他们所把持的。 而在西边边缘处却有着这一只与别家格格不入的大帐,这些大帐都是紫色的,大约有着几十。而在大帐旁边还有着来回巡视的齐国士兵,仔细数去,有着千余数。 田建穿上特意为他制作的皮甲,长筒靴子,下面则是穿着厚密的紫色丝绸,腰间挂着长剑。而在他的靴子旁还有着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匕首。皮甲是为了狩猎方便,丝绸是为了防止别人暗杀,而匕首是为了以防万一。 在他的旁边还有着帮他拿着射壶,弓的士兵。 “准备好了没有?”田建握住剑柄,将剑略微往出拉了一下,传出清亮的声响。 “准备好了,殿下。”旁边的卫庆拱手答道。 田建瞪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本宫的意思是人有问题没。” 卫庆略微思索一番,就明白了其中意味:“人没问题,都是死士。” “那就好。”田建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过多时,从东面来了一个楚军士兵骑着马匹跑到了齐军大营喊道:“王上有令,邀齐国太子建前往狩猎。” 田建看了一眼四周,沉声道:“走吧!” 话音一落,四周侍卫纷纷上马候立,整齐的动作让旁边的齐军侍卫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不要看这仅仅是五十骑兵,这些骑兵每一个都有军职,每一个至少都是乡帅,管理几百齐军。这是田法章从王宫最精锐的侍卫中挑选出来专门保护田建的,以一对三绝对没有问题。 看到周围士兵上马,田建也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气劲一口气骑上了马匹,看了一眼初生的太阳,喊道:“走。” 在中央大帐的附近的空地上,集结了楚国各地的贵族,其中最以楚国的公子,公主最为显眼,在靠前的一驾车辇上,芈雅和芈淑两个人并肩而立,看向人群后,似乎在找寻着谁。 芈雅脸色浮上一丝期待,双手紧捏裙角,看了一眼正在发着闷气的芈淑,问道:“太子建不知道今天来不来?” “姐姐!还要我说几遍,我问过母后了,母后说了此次秋狩肯定会邀请太子建的。”芈淑两腮鼓起,像一只小青蛙,噗的一声,将憋得气放出。再次说道:“姐姐你真的不会动心了?那个太子建有什么好的。” 芈雅丝毫没有在意芈淑的话,似乎当他是空气一样,依旧呆呆的看着后方。 “来了,来了。”芈淑突然喊道,一蹦一蹦,想要看的更清晰些。 “哪里?”芈雅的两眼立刻来回巡视。 “紫色旗帜的是。”芈淑回答道。 田建骑着马远远就看见了前面的车辇,也看到了芈淑、芈雅两个人,不过显然他的心思没在这里,而在左首边的红色队伍。 那一群人大约有着二三十骑兵,他们穿着短褐衣服,下面穿着像后世裤子一样的大垮裤,马匹也比其他骑兵的个头高了一截。 在他们中间拥护者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他留着短冉,绿豆大小的眼睛时刻闪出精芒。 “在下田建见过平原君,今日得见平原君,果真不负贤公子之名。”田建脸上挂着一丝笑容,挥使着马慢悠悠的走到赵胜【平原君】旁边,拱手道。 赵胜听到田建的声音,同样对着田建拱了拱手,右手轻抚短冉,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乐呵呵道:“阁下应当是齐国的太子建了吧!” “正是。”田建不偏不倚正面回答道。 赵胜绿豆大小的眼睛咕噜一转,对田建称赞道:“太子建当真是有胆色,竟然敢前往楚国出使,胜不如也。” 田建嘴角略微扬起,笑了笑道:“齐楚自古就有盟约,当年楚怀王受张仪蛊惑,断了两家交往,不过这其中的情谊还在。更何况楚国、齐国乃是弱国,不如赵国、秦国这般强大,怎么可能做出有违道义的事情。” 赵胜脸色一跨,这太子建看似说话没有楞刺,实际上却是指责了赵国此次出使楚国的事情,说赵国有违道义,齐国刚帮助赵国抵挡了秦国,这个时候赵国来到楚国,其意自然很明显,就是说服楚国不出兵助齐。 田建自身也是明白的紧,若是齐国再次被秦韩魏削弱,那么齐国就只有死当赵国小弟,或者赵国缓过新王继位这一时间,就鹬蚌相争,渔翁得意,攻打齐国,缓解自己的战略弱势地位。 第八十五章:平原君赵胜 “不过嘛?”田建看了一眼穿的胡服的赵国骑兵,嘲讽道:“赵国不仅身穿胡服,就连胡人的蛮夷性子学了个通透,中山以儒家治国,赵国以胡服强军,虽然强大,可是必然如同夜间萤火,虽然在夜间明亮,但是只不过虚有其表!” 赵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有些发红,努力的吸了一口气,对着田建一揖道:“殿下今日辱我事小,辱我赵国,恕我赵国不答应!” 说完将宽大的袖袍一甩,身边的赵国士兵纷纷抽出腰间挂着的剑,怒指田建。 田建身边的齐国士卒也纷纷抽出剑戈指向赵国。 不过田建笑了笑,右手向后摆了摆,道:“放下兵器,言语交锋何必妄动干戈。” 赵胜略微思索了一番,也认为在这里动手也是不切实际,同样示意赵国士兵收回兵器。并且赵胜认为虽然胡服骑射在赵国很是常见,但是在齐国这个打仗都要穿着长裳的国度似乎是不可理喻的,所以他心中的怒气并不是很大。 毕竟风俗习惯不同,而且赵国也是被人嘲笑惯了。 “莫非平原君不认同田建所说,若是不认同,田建止口不言就是。不过白就是白,黑就是黑,赵国弃华夏冠服而学蛮夷之行却是不可改变的。何等可哀也!昔日晋国乃是华夏礼仪之冠举,今日赵国虽有中山之土,但国已非华夏之国,虽有华夏之人,但百姓却行禽兽之举!“田建道。 虽然看起来这个时候招惹赵国看起来不是明智之举,但是田建却有自己的考量。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关系,有的只是利益之间的冲突。现在的战国,跟以前的春秋不一样。 只有强大才是真理!杀人盈野,杀人盈城!礼仪已经完全崩乱,无耻才是战国的通行证。 现在别看田建在挖苦平原君,但是到了需要两国结盟的时候,赵胜和田建坐下来谈笑风生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当年的老好人秦国在商鞅未变法之前,一直被列国称为仁厚之国,可是结果怎么样,六国相约瓜分秦国。但是秦国在骗取楚怀王信任,以商於六百地换取楚国与齐国断交,成功之后更是将楚怀王饿死在秦国大牢里,也没见六国声讨。 而在白起攻打郢都的时候,现在的楚王更是相信秦国要嫁公主给他,傻傻的打开了郢都的城门。 “非也!殿下所说在下不认同。”从找过队伍中走出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 田建听到这句话,眼睛略微眯了起来,仔细看了一眼中年男子,他,田建认识。 “公孙先生,好久不见,稷下学宫一别,想不到今日得见先生。”田建拱手道。 公孙龙神情有些呆滞,仔细看了一眼田建却怎么也没有想起他见过,于是对着田建一揖道:“在下公孙龙,并未见过殿下,不知殿下从何得知公孙龙。” “在下杂家士子陈建,公孙先生可曾想起。”田建道。 公孙龙听到这句话,略微皱了皱眉头,开始回忆起两个月前在临淄稷下学宫的事情。 “君此言有些偏薄,祭足此行有何不可,君择臣而辅,臣亦择主而事,郑厉公不仁,意欲加害祭足,祭足虽不仁以势驱主,但主之不义在先,我之不义在后,先后之事,不可妄论。”一个士子侃侃而谈。 “原来是太子殿下,公孙龙真是没有想到。”公孙龙笑道。 田建将袖袍向后别了别,露出两只手,对着公孙龙一揖道:“当日先生赞同田建之言,今日先生莫非想和田建辩上一辩。” 公孙龙对着田建一拜道:“还请殿下指教。” 旁边的车辇上。 芈淑直愣愣的看着田建从她身旁走过,她的心里不知道竟然有些失落,看着芈雅,愤恨道:“这个太子建,看到我们竟然连一个招呼也不打,真是有辱礼仪。听说齐国还是列国文化最为昌盛所在。今日看到这个太子建,就知道一般了。” 芈雅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芈淑,从车栏上走了下来,跪坐在皮毡上,说道:“太子建以国事为重,在这等场合之下,他怎么可能先见我们。” 说完之后,芈雅也感觉心中有些空空的,没来的一种伤感。 “姐姐,你说太子建为何走到赵国的那一边去。”芈淑大感兴趣问道。 芈雅将头拧向一边,闷声道:“我怎么知道。” 看到芈雅这失落的样子,芈淑立刻苦闷的脸色就舒展开了,她咯咯一笑道:“姐姐你说,这很明显你喜欢他了,还这么失落。” 不过当芈雅听到走来的中年人是公孙龙的时候就没来的一股担心,如同秋水一般的眸子带上了些许忧愁,小声道:“公孙龙,这下太子建有麻烦了。” 不过芈淑一脸不在意,小脑袋一扬道:“公孙龙是什么东西,宋玉和景差这两个人都说不过太子建,看这个家伙就不如太子建那个家伙。虽然我不喜欢那个贱哥哥,但是他的口才我还是佩服的。” “不一样的。”芈雅摇了摇头,眉头紧锁,白皙的额头有了一份紧张之色。“公孙龙乃是名士,闻名天下的辩论大师,太子建想要说过他很不容易。” “公孙龙是谁?”芈淑听到她姐姐这样说,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当时赵国一带的马匹流行烈性传染病,导致大批战马死亡。秦国战马很多,为了严防这种瘟疫传入秦国,秦就在函谷关口贴出告示:凡赵国的马不能入关。 这天,公孙龙骑着白马来到函谷关前。关吏对公孙龙说:“你人可入关,但马不能入关。” 公孙龙辩到:“白马非马,怎么不可以过关呢?”关吏说:“白马是马”。 公孙龙讲:“我公孙龙是龙吗?”关吏愣了愣,但仍坚持说:“按规定不管是白马黑马,只要是赵国的马,都不能入关。”公孙龙常以雄辩名士自居,他娓娓道来:“‘马’是指名称而言,‘白’是指颜色而言,名称和颜色不是一个概念。”‘白马’这个概念,分开来就是‘白’和‘马’或‘马’和‘白’,这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譬如说要马,给黄马、黑马者可以,但是如果要白马,给黑马、给黄马就不可以,这证明,‘白马’和‘马’不是一回事吧!所以说白马就不是马。” 关吏越听越茫然,被公孙龙这一通高谈阔论搅得晕头转向,如坠云里雾中,不知该如何对答,无奈只好让公孙龙和白马都过关去了。”芈雅开口缓缓说道。 “那这个家伙可不容易了。”芈淑看了一眼在马上意气飞扬的田建。 第八十六章:华夷之辨 “那田建就斗胆请教公孙先生了。”田建深吸一口气,继而说道:“当今列国,列国纷纷变法强国,齐国以明君吏治强国,所以齐国自威王以来百姓殷实,民风淳朴,为华夏礼仪之冠举。韩魏以强军变民治为主,所以有魏武卒和韩国劲卒,一时武功为邻国所惧。可三晋之一的赵国却不同,废华夏礼仪,学胡人胡服,虽然行军简便,但是长往之下,敢问赵国为华夏列国之属乎?“ 公孙龙嘴角略微扬起,对着田建说道:“为也!殿下所见赵国兵卒穿胡服,但可见士卒说胡语?所谓天之苍苍,其物野行!鹦鹉学人口舌,虽然其声其音类人也,但未曾见过人将鹦鹉当人看。赵国胡服骑射,也是如同鹦鹉学人口舌,但仍为华夏之国也。” 田建眉头略微皱了皱,这一番辩说当真是艰难,自己平常也不善口舌之争,却和这个天下最能说的一个人辩论,胜负难料啊。 他不由得沉默了一会,若是细心人可以看到田建握住缰绳的右手略微有些抖动。 “非也,公孙先生,鹦鹉是鹦鹉,人是人。人之礼仪更改,怎可说成人与鹦鹉之间的口舌。正如我说牡丹花好看,先生却说牡丹不如菊花好看,因为牡丹比菊花更加艳丽,先生就说菊花更好看。先生之喜恶,为何强加于花之美丑。”芈雅走下车辇,缓缓走到田建身边,慢悠悠道。 田建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芈雅。 是啊,就像芈雅说的两个事物之间不是同一个,为什么可以比较?这不是强加上去的。事物之间并不存在必要的联系,用此物的演化规律去解说另一种事物,这不是就凭人的善恶观念强加扭曲。 田建想到这里,冷哼了一声道:“公孙先生谬言也!孔子作《春秋》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也就是说,夷狄到了中原地区,习用了华夏文化习俗,他们就成了我等华夏之人,而华夏之人如果进入了边远地区,习用了夷狄的文化习俗,他们就成为了夷狄,是夷狄还是华夏不在于血统,而在于所习用的文化。华夏与夷族之辩,非是血统而是文化。” 话音一落,芈雅轻笑了一下,用袖袍轻轻遮挡了脸容,说道:“楚国乃是轩辕皇帝之后,因为擅自称王,而被周氏蔑称为蛮夷之辈。今日公孙先生说赵国胡服骑射如同鹦鹉学舌,却仍为华夏之国,所言之意乃是说血统之论。那么小女子请问公孙先生,楚国是为蛮夷还是华夏之邦国!” 此言一出,四周的人纷纷色变,这一句话加上田建这句话,简直就是绝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支稻草。 若是否认血统之论,那么他公孙龙刚提出的言论就是作废,自己打自己的脸。若是认为血统之论,那么也就要承认楚国乃是华夏之邦,那么就明着否认周天子的地位,打周天子的脸。 这脸是一定要打的,不过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打他公孙龙更甚者赵国的脸还是周天子的脸。 田建也惊疑的看了芈雅一眼,这女子当真是聪明绝顶,这一番借力打力用的当真绝妙非凡,只不过就是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要帮助自己。 公孙龙脸色有些难看,失去了先前的从容姿态,他已经看到了这两个回答下的陷阱,不过他仍旧冷哼一声,答道:“公孙龙仍旧坚持自己所说。” 芈雅闻言脸上挂上笑意,笑盈盈道:“那么正如先生所言,楚国乃是华夏邦国。那么周天子是错的了?” “公孙龙,汝等赵国当真藐视天子?”田建立刻质问道。 “非也。我赵国怎么可能藐视周天子。还请殿下非要胡言乱语。”赵胜阴沉着脸对着田建一揖道,连带着狠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芈雅。 “殿下所言,公孙龙不认同。楚国乃是最早周王室册封的子爵,属于华夏之邦,怎么会有蛮夷之论。”公孙龙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 “是极,楚国本就是周天子册封的子爵。”赵胜立刻符合道。 这也不怪他们刚才想不到这层,要知道现在周朝已经享社稷江山七百多年了,册封楚国先祖季连也是七百年前的事情,平常人怎么会想到这里。 在战国时代能够通晓列国历史的人,就可以称得上是大才了,在列国当官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那为什么楚国会有蛮夷的叫法?”田建立刻追问道。 赵胜想了一下,就立刻答道:“那是因为楚国习性接近蛮夷,风俗习惯与列国不同。” 说完这句话,四周的人纷纷露出笑容,此刻胜负已分了。 田建对着赵胜一揖道:“平原君高见也!田建不如也。今日之楚国讲礼仪,而赵国却学蛮夷之行,唱着三皇五帝高德的歌谣却要换成禽兽之言语。华夏之哀也!” 说到这里,赵胜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此番辩论却是他赵国输了,从此之后,,这个笑柄要流传很多年,自己在列国之间的声望也会降一降。 “劳烦公孙先生了,此次辩论乃是赵胜之错也!先生不必自责。”赵胜对着旁边的公孙龙鞠了一躬。 不过田建却是暗自皱了皱眉头,这个赵胜当真是有心计,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小,要是他责骂公孙龙不给力的话,他的贤公子也就毁了。若是一声不吭的话,也会降下几分。 可是现在赵胜却是先向公孙龙致歉,这一番做法当真是高明。 芈雅看田建这一番事情已经完了,于是对田建甜甜一笑道:“还请殿下前往车辇共饮一番美酒,容小女子向前些日子殿下做的事情道个谢。” 田建闻言暗自皱了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看到芈雅后面跟着的芈淑就立刻明白了她是谁。 于是对着芈雅一揖道:“田建敢不从命,建还要谢谢公主刚才助力之恩。” 第八十七章:凤求凰 “公主?”赵胜却是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难道楚国准备帮助齐国?这样的话就对赵国的计策大大不利了。 “在下先行告退。”赵胜阴沉着脸看了一眼田建,对着几人一揖然后就匆忙离开,他必须要搞清楚这其中的端疑。 田建对着赵胜同样一揖后,就转过头对芈雅说道:“公主所请,田建安有所辞。”说完之后,对着芈雅笑了一笑,就翻身下马。 后面骑兵卫士见到田建下马,前面几人也纷纷下马,站在田建身边,其中就有杨毅和卫庆这两个人。 “请。”芈雅对着田建招手道。 几人纷纷在芈雅和芈淑的车辇上就坐了下来。 芈雅右手拿起一杯酒对田建说道:“这是小女子亲自酿制的山楂酒,还请太子一饮。”说完之后,芈雅用左手袖袍遮住脸容,浅饮了下去。 田建看着眼前略显褐色的酒液不由犹豫了一番,轻捏起酒杯,却是怎么也没有喝下去。 旁边侍立的卫庆、杨毅看出了田建的意图,卫庆于是对芈雅说道:“公主,殿下在外,饮食不可不注意,还请公主原谅。” 话音一落,芈雅白皙的脖子显露出了几分微红之色,脸色也有些尴尬,看着田建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将手中酒爵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案几上。 可是一旁的芈淑显然不能忍,立刻起身指着田建,脸色涨红道:“太子建,你不要不识好人心,这酒我姐姐平常都不给我喝,今日来招待你,你还不愿意了。” 旁边的芈雅立刻不好意思了,有些生气的拉了拉芈淑的衣角,让她坐下。 田建脸色略微有些尴尬,不过这尴尬之色稍纵即逝,脸上立刻挂上一丝笑容道:“淑妹妹教训的是,是田建的不对,田建这就满饮此杯以作赔罪。” 说完之后,田建立刻就喝下了手中的酒液。 “多谢太子信任。”芈雅请挤出一丝笑容道,毕竟遭到别人的不信任确实心里会有些失落,就算有不得已的原因,自己也不能释怀。 田建心中松了一口气,看了眼芈雅,他不是对芈雅没有怀疑,而是作为历史博士,他知道战国时候用的毒顶多就是那些化学元素中毒而已,最有可能的就是砒霜,而砷中毒或者其他化学元素中毒不可能没有一丝反应。 “还算你及时认错,要不然姐姐能饶的了你,我可绕不得了你。”芈淑小嘴一撅,杏眼微瞪。 “淑儿!”芈雅暗自瞪了一眼芈淑,转而对田建甜甜一笑道:“半月之前,芈雅却是十分佩服殿下在揽月坊与宋玉、景差两人的辩论,可惜后来芈雅匆匆离去,却是无缘再睹盛况。” 田建稍微回想前些日子,便知道了几分,看来他的意图达到了,这番争风吃醋算是他赢了! “说来田建当时是前去寻找雅公主的,可是实在不忍宋玉兄大才就此沦落在恭维声中,所以才前去对宋兄警示,不料最后田建却是无缘看雅公主天姿一眼。”田建略带叹息的说道。 说完之后,便大着胆子直直的看着芈雅,只见芈雅和他母亲楚王后一样,两条柳眉浅浅,一双星眸暗含水色,高挺的鼻梁,朱唇轻启便有着一丝魅惑,不过感觉更带有仙气。 田建看着看着便痴了,好久一会回过神来,对着芈雅道:“在下冒犯雅公主了,不过雅公主天姿国色,真是田建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说完之后,慢慢起身,靠在车栏之上,吟咏道:“楚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素穿罗敷裳,轻笑露朱颜。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社稷重九鼎,不如美人顾!” 话音一落,芈雅脸色立刻通红,不敢直视田建,只能头低下轻轻捏着裙角。是的,这一番情语,是那个女子也抵挡不住吧!她虽然聪慧,却也是女子。 吟咏完后,田建暗笑一声,再给你加个大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卫庆,道:“庆,可有竹简。” “殿下,走时来的急,并未带。”卫庆闷声道。 田建心中登了一下,难道要装逼失败。 不过芈雅这时螓首稍微抬了抬,小声道:“我这里有,淑儿,从旁边的木匣中拿出来。” 芈淑点了点头,她哪里不知道这是田建要给自己姐姐写情诗了,暗自好笑的时候从木匣中拿出了竹简,递给了田建。 田建握住毛笔,凝心静气,回想起前世的诗词,突然想到了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凤求凰,发现这是最接近战国的辞赋了,于是写道:“周赫王三十年秋,余来使楚国,见楚国公主,顿感天人。古人有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遂作此诗,表吾倾慕之心。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一气呵成,写完收笔,用嘴吹干了笔墨。 旁边的芈淑早已经忍不住拿来竹简,一字字的慢声唱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不过每当芈淑多说一句,芈雅的脸色就越加红了一份。 田建看不能久留,再待下去就有些登徒子的嫌疑了,于是翻身下了车辇,对着车辇一揖道:“雅公主,淑妹妹,田建先行一步了。” 待田建走后,芈雅才有胆气抬起螓首,连忙抢走芈淑手中的竹简,看到“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的时候,暗自呸骂一声道:“这个色胚,竟然想和我干这种事,看起来文质翩翩的,想不到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第八十八章:祭祀 “王上有令,秋狩开始。”楚军将领喊道。 在旁边的楚国贵族、赵国平原君赵胜。以及田建终于暗含期待的的看了中央的那个黄色的大帐篷。 只见从中先走出来几个弓着腰的内侍以及拿着各色酒食的食物的宫婢,稍过一会,楚王横终于出来了,这时候的他显得比较精彩奕奕,穿着用云泽之畔猎到的上好犀牛皮制成的皮甲,在胸襟两边还有着几缕用黄缨,上面用上好的东海明珠镶嵌,下裳也穿着行军穿的甲胄。 这样虽然安全,可是楚王走了几步就有了些气喘吁吁,额头上也有着些许清汗,不得已让旁边的宫婢搀扶着。 不过楚王稍微休息了一会,就撇开了宫女的搀扶,鼓起劲踏上内侍做的台阶,翻身上了一头红棕色骏马上面。 此时他的四周也聚集了大约有着两百骑的楚国骑军,后面也有着几千人的楚军甲士在后面,两旁还有着举着旌旗的军士,他来回扫视了一眼四周的楚国贵族,脸上严肃道:“看来楚国大大小小的贵族都来了,秋狩一事,楚国已经举行了六百余年,当年楚国从小小的濮地诸侯成长到称霸一方的强楚,靠的是先王的兢兢业业,其中秋狩就是宣扬武力。不懂秋狩,不懂围攻猎物的方法,何谈在朝堂治国。现在洛邑周王的九鼎虽然重,但是我大楚庄王曾经问过鼎之轻重。大争之世,必存争心。” 前方密密麻麻的楚国贵族闻言,稍微沉寂了一会,就立刻人群激愤,喊道:“大楚万年,大楚万年。” 楚王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对身边的祭祀说道:“好了,开始吧!” 祭祀点了点头,开始用力摇摆他那插着鸢麓长长羽毛的羽冠,脸上不知道用什么画着彩色的图案,穿着白狐的毛皮的身体在四周跳过来跳过去,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咒语,看起来神神秘秘,在他的前面还有着一个龟甲在火中来回灼烧。 忽然,祭祀他停下了动作,对着火堆下跪,磕了几个头道:“殷殷其民,烈火焚焚,不见苍月,唯见鬼神。神佑其民,荦荦奉之,日月淹光,何由鉴之。。” 咔嚓,咔嚓的声音从眼前的火堆中燃烧的龟甲中传出,在四周寂静的环境中分外引人注目。 祭祀停止了叩拜,吩咐周围的楚军灭了火,然后一直对着火堆跪拜。 看到这里,田建笑了笑,果然楚国还是蛮夷,这套做法在列国早已经行不通了,只有被称为蛮夷之国的秦国、楚国还存在。 不过楚国的先祖季连和秦国的先祖飞廉曾经都是殷商遗民,还有着对鬼神的敬奉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几十年前的宋国也有着类似的风俗,殷商本来就是以鬼神治国,行军大事非鬼神指示才可以进行。 可是这一套在这些周氏的封国早已经看出了端疑,更加上处于战国唯强的思想,那种靠鬼神指引才可以行军的做法早已经废除了,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岂是区区占卜能够预测得到的。 不过想必楚国行军也不用这个,否则楚国虽大,但也不免被其他六国鱼肉。 终于龟甲终于冷却了下来,祭祀扒开灰烬,慢慢的抚摸着龟甲的缝隙,闭上眼睛,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楚国忍不住问道:“祭祀,卦象如何?” 祭祀深吸一口气,冷喝一声,将龟甲轻轻地放下,转头对楚王尊敬的说道:“王上,此番秋狩大典,王上或许会遭到不测,但是或许有贵人相助,可以逢凶化吉。” “不测?”楚王的眉头皱了起来,仔细盯着祭祀道:“那么寡人不去狩猎,灾祸可否免除。” 祭祀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断断续续的说道:“祸福不可避,谁知福是祸,祸亦是福,今日的灾祸可免,大王明日的灾祸可免吗?” 楚王的眉头紧锁,询问道:“祭祀,贵人为谁?谁可以助寡人?” 祭祀收起地上的龟甲,神神秘秘的说道:“贵人万物皆可,天衍其迹,万物寻之。王上的贵人该出现的时候必然会出现,不可强求。” “那好吧!”楚王叹了口气。 “老滑头啊!老滑头!”田建心里不断感慨,他从后世穿越而来,见过各种各样的骗局,所谓最高等的骗局就是这样的,后世算卦的道士、和尚都是这样。 凭借神神秘秘的心里暗示,从而让你相信他,而他说的话也有着很大的回旋的地方。 比如他听过一个笑话,三个秀才进京赶考,正巧碰到一个算卦的道士,三个人纷纷向道士占了一卦。 道士止口不语,只是伸了一个手指,摇了摇头,就走了。 后来三个秀才其中的一个秀才果真高中,回来感谢道士。 他的徒弟赞叹道:“师父你果真是道行高深,这等事情也可以预料得到。” 他的师父笑了笑道:“假如高中一个,那么就是三个人中中了一个,若是高中两个,那么就是有一人没中,若是三个都是落榜,那么就是一个也没中。” 现在这个祭祀说的楚王有大祸临头,但是或许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若是真的遭遇到祸患,那就是贵人没能相助成功,或者贵人没有及时出现,平常人遇到这种情形,肯定会埋怨自己的运气不好,而不会去责怪祭祀,反而会对祭祀更加看重。若是进行的平平顺顺,一点曲折也没有,平常人肯定不会去找祭祀,反而认为自己的运气不错,若是去找祭祀询问为什么没有祸患,祭祀也大可说有贵人已经解决了你的祸患。 “王兄,继续进行大典吧!”一旁的令尹子兰出口提醒楚王道。 楚王点了点头,对着周围骑兵喊道:“此次围猎,分为三队,中队,左队,右队。其中中队乃是王室率领,齐国太子建和赵国平原君跟随,左队乃是令尹率领,其他贵族跟随,右队景、屈、昭三氏率领。” 第八十九章:有狐 田建向后面的齐军队伍点点头,就驱赶着坐骑接近了芈雅芈淑的车辇。 芈雅芈淑显然也注意到了田建,不过只有芈淑大着胆子向着田建挥了挥手,芈雅却还是低下头不干看向田建,她的脑海里还在回旋着“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这一句诗词,想到这里的时候,脸颊总会透出几分晕红。 如果田建知道了,肯定会叫屈,谁知道芈雅这么大就已经知道了男女之事,不是都说古代女子对于这方面只有在婚嫁的时候才半知不解。 这只庞大的狩猎队伍缓缓地向深山中进发,沉稳有序的军队紧紧的包围住了里面的王孙贵族。 古代的狩猎已经有讲究可持续发展的道理,早在孟子的《寡人之于国也》“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随着笛声响起,深山中的生灵们开始奔逃了开来。 当看到一只大雁被惊起鸣叫,路边的野兔着急的四处跳跃的时候,哪些年轻气盛的公子哥们为了在喜欢的女子面前一展雄姿,就惊才艳艳的握住弓,有的射技好的射中野物的时候就会引起一大堆喝彩声,有的射技差的,当箭插到路边的草地或者苍勃的桦树上,就会响起一片的哀叹声,不过有些心中芳心暗许的贵族小姐也会柔声相劝。 作为深谙狩猎之道的齐国军队却纵马跑向猎物的后方,他们深深的将“围”这个技巧发挥到巧妙,分散的军队一步步缩小他们的包围圈,当猎物惊慌失措想要逃走的时候,齐国军队就会露出他们的戈矛,像是老虎露出锋利的牙齿。也如同非洲草原狮子群围猎斑马一样。 当然,这些狩猎都是有目的的。比如按照历法规定,狩猎的时候不能违背农时,踩踏谷物,而且也不能围杀怀孕的母兽,不能杀未长大的小兽,不破坏鸟巢,有的时候甚至也不能猎杀一些崇拜的鸟兽。 比如殷商崇敬的玄鸟,也就是燕子,毕竟人家的祖先契乃是他妈误吞燕子的卵所生的。诗经有言: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不过显然这些都是老生常谈,忧心社稷的老家伙所担心的,那些年轻后生们却不太在意这些规矩。 他们一个个弯弓纵射,想要将眼前能看见的猎物都打的干净,从而证明自己比别人英武。 当然田建这个家伙也是不会放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不过多时在他后面的保卫的齐军将士马匹两侧就挂满了他猎的猎物,有几只灰色的野兔,也有着两只肥的流油的豺。 。。。。。。 不过这些围猎弯弓的把戏属于田建这些贵族公子们,和那些贵族小姐、公主却是不太沾边。当然她们参加这次秋狩就是为了找一个令自家满意的如意郎君,哪个年轻公子英俊,英武就是她们讨论的重点,田建显然也在讨论的范围。 毕竟作为齐国的第一继承人,他身份的显贵是这些楚国贵公子显然比不过的,而且齐国也不像是鲁国、卫国那些小国,是当今天下最富裕的国家,临淄的繁荣昌盛,市井勾栏也不是小小的陈郢能比得上的。 “听说齐国举国尚紫,你看那些齐国的兵甲穿的就是紫色的衣裳。”一个楚国贵族小姐议论道。 “紫色的绢帛可是颜色中最贵的,想不到齐国竟然可以举国穿紫色。而且我听说临淄的夜晚几乎亮如白昼,那里的士子们都是高冠博带,稷下学宫也是令人向往的。”一个贵族小姐眼中异彩连连。 这和现代的人没有什么两样,住在县城的人羡慕省城的人,住在省城的人羡慕北京上海的人,住在北京上海的人羡慕纽约、伦敦的人。 那是一种对更舒适的生活,更强的文化的向往。 而临淄无疑是这个时代最显眼的城市,别说现在楚国郢都已经沦陷,而陈郢原来还只是陈国当年宛丘,几百年的时间在繁华的都城也会成为不起眼的小城邑。 旁边的年轻贵公子听到了暗暗嫉恨,不过他们显然没有能比得上田建的身世,于是一个个发狠般的开始狩猎起了周围的猎物,似乎是在证明自己比太子建的武艺要强。 既然家世比不上,那么就用才华比。 在车辇的芈雅芈淑显然也对田建的身手赞叹不已。 “姐姐,想不到太子建的才华不错,而且他的射技也是如此了得。”芈淑高兴地赞叹道。毕竟她已经暗定田建就是她的姐夫,所以田建越厉害,他越是欣喜。 可是芈雅却是呸了一声道:“这才华每一个正行。”然后在说道:“我听说齐国比较崇尚儒家,当年的孟夫子和现在的荀子大师都是稷下学宫的祭酒。而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射技是儒家比较看重的。太子建有这等射技也不奇怪。” 芈淑暗自皱了皱眉头,对着芈雅道:“姐姐,我记得齐国尊管仲之制,齐威王的时候又任用邹忌变法,而邹忌,管仲都是属于法家学派的,那么为什么说是崇尚儒家?” 芈雅轻笑道:“齐国素来自誉为六国礼仪之冠举,所以对礼仪非常看重,诸子百家中的儒家崇尚仁礼,所以齐国是官吏实行法治,但是百姓却崇尚儒学。而齐国以明君清吏强国,更崇尚人治。而法家却是以法治国,诛行不诛心!两者却是不同。” 芈淑点了点头,似懂非懂,不过突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喊道:“有狐狸,是一只白狐。” “白狐?”芈雅也惊喜了一下,顺着芈淑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在前方草丛中有一支白色狐狸正在张望四周,似乎对着周围一切有些茫然。 “太子建,有白狐。如果你猎到白狐,我姐姐就答应你一个心愿。”芈淑对着田建喊道。 第九十章:韩国有危也 韩国新郑,韩王宫。 毛遂泰然自若的看着王座上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那是韩国的执政者韩王然,也是那个想出将郑国派到秦国从而实现疲秦之计的韩恒惠王,看起来有些阴柔之色。他将宽大的白色儒服略微整理了一下,自从成为齐国的下大夫,毛遂也逐渐的适应起了齐国高冠博带的装饰,对着韩王然一揖道:“外臣此次所来是为韩国与齐国之相睦之事,韩王不知已经有亡国之祸了吗?”他激昂的说出了这一句话,头上戴着的高珊冠也有些摇曳。 “哦?”韩王然不定声色的将白皙细长的手指紧紧抓在王座上的鸟兽纹路上,他的脸色有些淡然,轻瞥了一眼毛遂,嘴唇微动道:“这句话自从孤继位的时候到现在就已经听了无数次,七年间,韩国经历了秦国的数次攻伐,秦国攻打韩径的时候也曾对孤这样说过。可是到了现在,韩国依旧存活着,韩国虽小,却也有强弓劲弩,也有十万敢战之士。齐国来使就不必说这些无端之言来迷惑寡人了。” 毛遂轻笑一声,将宽大的袖袍往后稍微一抛,正色道:“韩王乃是明君,外臣尚未为官的时候,也曾想过去韩国,毕竟韩王能在继位的短短几年,重新启用申子的治国之策,整治军备,明赏历法,开通商贾。此乃强国之气象也!不过外臣悲哀啊!韩国已无再起可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韩国之弊,非是申子之策就能根治。韩国如今就面临着生死存亡之危机!” 韩桓惠王时期,也就是现在这位韩王然,当时的韩国政治混乱,法律、政令前后不一,百姓无法适从。到底是听韩国原来实行的旧法规还是听从申不害改革的法规。对于这个问题,韩王然决定继续推行申不害提倡中央集权的主专制体制,主张以“术”治国。 申不害所讲的“术”,主要是指国君任用、监督和考核臣下的方法。 韩非子说过:“术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君臣之能者也。”这和齐国邹忌变法很是相像,都是靠明君清吏强国。 不过术治归根结底就是指的国君委任官吏,要考察他们是否名符其实,工作是否称职,言行是否一致,对君主是否忠诚,并根据考察的结果进行赏罚,提拔重用忠诚可靠之臣,贬除狡诈奸滑之人。最好采取隐密的权术,表面上不露声色,装作不听、不看、不知,使臣下捉摸不透国君的真实意图,实际上却可以听到一切、看到一切、知道一切,这样就可以做到“独视”、“独听”,从而“独断”。这和齐国又有所不同了,齐国靠的是明历法,明赏罚,做到绝对的公正,这一点可以在邹忌讽齐威王纳谏其中可以看到。 事实上这样的方法御下可以,想要靠这种方法强国,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现实上也就是如此,韩王然靠的术治最后将整个韩国变得都有些诡异、阴柔了起来,竟然想着去派郑国到秦国修渠,从而达到疲秦的目的。 “那让使臣失望了。”韩王然露出一丝轻笑,戏谑的看着毛遂,再次说道:“敢问韩国有何祸患?” 毛遂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朝堂上的韩国大臣,沉声道:“韩国之祸,在于听信秦国妖蛊之言,联合魏国、秦国攻打陶邑之地。当今列国,唯韩国与燕国乃是七强中末位之数。伐齐,有利于秦国东出大计,有害于韩国魏国也!夺得陶邑之地,韩国魏国即使相互割食。然结怨于齐国,相恨于楚国、赵国。待伐齐结束之后,外臣请问,若是秦国攻打韩国,韩国如何处之?” “秦国攻打过来,我韩国照样可以抵挡,数十年来,韩国也没见被灭。此亡国之论,实属谬言,乃是汝等纵横之士夸夸其谈,以虚妄之言惑我君主。当年张仪使楚,也是用同样之言行迷惑怀王,现在小小齐国来使,口出狂言,左右给我轰出去。”旁边右首一个中年大臣愤慨说道。 只见他长得棱角分明,两道眉毛极重,留着长冉。 可是毛遂却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有丝毫惊慌之色,反倒是儒雅的给他行了一个礼,说道:“张丞相勿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齐国使臣来到韩国,韩国就是如此对待的吗?”说到最后,毛遂脸色有些严肃,大声质问。 张平冷冷的哼了一口气,别过头去,对韩王然道:“请王上听从臣之言,蛊惑之言,不能轻信。” 说起张平可能有的人不知道,可是他的儿子却是众人皆知,即使是不了解历史的人都听过他儿子的大名。 史记中汉高祖本纪其中有这么一段,高祖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想必大家都猜出来了,就是张良,那个老被人挂在嘴边的吾之子房。 史记留侯世家中这样写道:“留侯张良者,其先韩人也。大父开地,相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釐王、悼惠王。悼惠王二十三年,平卒。卒二十岁,秦灭韩。良年少,未宦事韩。韩破,良家僮三百人,弟死不葬,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以大父、父五世相韩故。” 这里面的大父就是他的爷爷张开地。张良的家族在韩国可是历代显贵,所以灭秦的时候,张良死心塌地的跟着韩王,要不是韩王无能,张良也不会到刘邦手下。 韩王然脸上挂了一丝笑意,摆摆手道:“相国不必如此动怒,孤是非曲直自然分得清。”说话的时候也带上了一丝威严。 张平无奈只得对韩王然一揖道:“臣听从我王旨意。” 第九十一章:蒙鸠累卵 “张丞相急色了,莫非不知偏听则暗,兼听则明的道理吗?外臣虽是齐国使臣,但所说所行皆是为了两国利益,三国攻齐,齐国即使战败,却也不是韩国所能比的。齐国仍有五百万城邦之民,四十万披甲执锐之士。”毛遂冷哼一声,随即再次说道:“赵国即使在三国攻齐时不来相救,可是列国安能再次相信韩国?到时候秦国再次率兵攻伐韩国,赵国能救否?魏国能救否?楚国能救否?我齐国到时候与秦国互为表里,相约两面进攻韩国,韩国即使有强弓劲弩,怕也是抵挡不住秦国百万大军,齐国复仇之念。” “这?”韩王然镇静的脸色终于露出了骇然之色,是的,韩国若是行这种两面三刀之举,难保不被列国所恨,到时候反而和秦国联合共同瓜分韩国,韩国到时候怎么能够抵挡列国震怒?就是赵国也难相信他这个三晋小弟,未免和秦国走的太近了。 冷汗慢慢的从韩王然脸上流了下来,不过他只是失色了一会,就重新恢复了那番处变不惊的神情,略微犹豫了一番,对着毛遂缓缓说道:“齐国使臣先行退下,此事稍后再议。” 毛遂闻言,对着韩王然拱了拱手,随后袖袍一挥,风度翩翩的疾步走出了朝堂,不过在离开朝堂的时候,他转过头冷冷的对着韩王然或者是朝堂的众臣说道:“韩国不会有下次马陵之战!”说完之后,从容离去。 张平脸上立刻遍布愤怒之色,对着韩王然一揖道:“臣请王上责罚此齐国使臣,未免欺我韩国无人!” 韩王然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丞相不必在意,小小狂徒也!” 。。。 离开韩王宫之后,毛遂并没有前往韩国给他准备的驿站,而是在街市上打听一个人的住处。 在新郑东城,这里的环境优美,绿树成荫,因为渐进秋季的原因,这些树梢的枝叶都有些微泛黄之色。 在层层叠嶂的隐藏之下,有这么一处住宅。 像是普通富豪人家的住宅,青石砌筑的砖墙,在门前用细石叠加的台阶,深褐色的漆木门,大门像是使用陈旧,旁边青绿色的铜卯有些泛着绿色点点的铜锈。 毛遂轻轻拍打了一下漆木大门,吱吱呀呀的门阀声渐渐响起。 可是良久之后,才有仆人从门后面回答道:“主人已经不见外客,这位先生还请回去吧。” 毛遂轻笑了一声,对着漆木大门一拜道:“毛遂有事求见,还请家宰打开大门。” “主人年事已高,早已经不理朝堂政事。”仆人回答道。 毛遂脸上挂起一丝笑意,缓缓说道:“家宰请将这番话转告你家主人,若是仍旧不见,毛遂这就离去。荀子说过: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 苇苕{芦苇}所处非是高地,然巢破卵死,射干却处高山、临深渊而不死。 现今韩国就如同蒙鸠一样,将自身安危放在细小的芦苇之上,虽然看似处于平地,却随时都有身死覆灭之危也!” 说完之后,毛遂从腰间取出一串刀币,从门缝中递给了仆人,笑道:“小小意思,还请笑纳。” 仆人点头称谢,小步跑到了家中的一处地方,只见这里却是与外面天然相别,亭宇楼阁,假山湖泊,廊腰缦回,在一处走廊上,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用柘木做的轮椅上,他眉目慈祥,长长的白眉下却有着一丝凶悍之色,褶皱的皮肤似乎可以看到往日的辉煌,华贵的锦衣下面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旧年征战留下的伤疤。 不过他静静的躺在阳光下面,左手轻轻地握住鱼竿,眼睛微眯。 “什么事?”他听到脚步声,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反而闲适的问道。 “主人,有人拜访。”仆人尊敬的说道。 “不见。”他嘴里轻轻吐出这几句话。 “主人,那是一个怪人,他说了一段话,说是主人你听了再决定见不见。”仆人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 “什么话?”他略微提起了一丝兴趣,抬眼看了看仆人。 仆人想了想说道:“那个人说道: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然后,然后,然后后面的我想不起来了。” 他轻笑一声,白色的眉毛略微杨了一扬,满脸褶皱的皮肤微动,说道:“可是荀子劝学篇的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滫,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他竟然兴趣盎然的开始背诵了下来。 仆人听到这段就立刻兴奋了起来,喊道:“主人,主人,就是前面这段。然后然后他说什么苇苕{芦苇}所处不是什么高地,然后就巢破卵死,射干在高山之上、临近深渊而不死。然后....说我们韩国就如同蒙鸠一样,将安危放在细小的芦苇之上,虽然看似处于平地,却随时都有身死覆灭。一派胡言乱语。” 说到这里,仆人忽然想起什么,将怀里的一串刀币拿了出来,说道:“这就是那个怪人给我的东西,这好像是齐国的刀币。” “什么?”他的眼里立刻吐露出一丝精芒,嘴中喃喃道:“给刀币,看来是齐国的人,不过齐国的人来韩国干什么?” “你去将他叫进来,我要好好看看我韩国是怎样有覆灭之危的!”他冷笑一声道。 第九十二章:暴鸢 陈旧的漆木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毛遂白色的身影,他笑道:“可是你家主人愿意见我。” 仆人点了点头,将毛遂慢慢引了过去。 “毛遂见过暴子。”毛遂对着暴鸢一揖道。 暴鸢是韩国的名将,就相当于齐国匡章,秦国白起在齐国、秦国的地位,不过当然暴鸢的战绩是肯定比不上这两位的。他的地位在韩国到了什么程度呢? 只要有对外战争,就基本上是暴鸢领军出征,当年的五国伐齐,五国攻秦,现在的韩王然继位初期伐燕的时候,也是暴鸢领军出征。 观其一生,就基本是跟韩国战争史一样。 所以毛遂前来拜访暴鸢,只要说服暴鸢,那么韩国想要出征讨伐齐国的事情就基本可以作废,暴鸢在韩国军队的影响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现在的暴鸢年事已大,已经到了逐渐隐退的状态。这也是暴鸢不轻易接见别人的原因。 暴鸢脸色露出祥和的笑意,说道:“我知道你,前些日子曾经作为齐使出使赵国。” 对于毛遂,暴鸢怎么知道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过他自有消息来源,就在毛遂过来的路上,就已经查清了毛遂的身份。 毛遂点了点头,对着暴鸢道:“毛遂此次来韩国的目的相信暴子已经知道了吧!” 暴鸢冷笑一声,慈祥的面容下面是征伐的铁血,说道:“毛先生前来韩国无非是想韩国罢兵之事,可笑!” “非是可笑也!暴子历年征战,不会不懂其中玄妙。”毛遂道。 暴鸢冷哼一声道:“我当然知道,韩国已经陷入死局。看似韩国有回旋之机,实则早已经是泥潭陷脚。韩国出兵,非是韩国愿意,而是列国相逼也!秦国若是不伐齐国,必定攻打韩国,以韩国不肯让道之事出兵相讨,到时候韩国如何能够抵挡秦国的百万大军。只能跟随秦国出兵讨伐齐国,看似合纵,实则乃是不得已之策。驱狼吞虎,获得喘息之机!“ 是啊!韩国也不愿意和秦国共同去打齐国,可是如果韩国不去攻打齐国,那么秦国怎么可能跨土去攻打齐国,到时候矛盾的集中点就在韩国了! 相对于虎狼之秦,韩国更愿意和秦国共同攻打齐国这个曾经的霸主,两害相权,取其轻! 在朝堂上的时候,韩王然和张平早早的就知道这个结果,所以张平和韩王然那般是给毛遂演戏呢? 张平难道真的那般鲁莽吗?要是这样,怎么可能在韩国做了五世丞相! 毛遂似乎对于暴鸢这般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栏杆处,看着暴鸢钓着的鱼竿笑道:“暴子勿恼!毛遂此来就是献策救韩国,当然也是缓齐国之危机!” “哦?”暴鸢提起了一丝兴趣,问道:“毛先生何策也?” 毛遂轻笑一声道:“暴子请看此鱼竿,这和钓鱼是一个道理,不能快,不能慢。如果拉杆的时候快了,那么鱼儿还未上钩,如果慢了,鱼儿已经挣脱了鱼钩。所谓治国之策也是如此。” 暴鸢将轮椅缓缓地转到了毛遂的方向,对着毛遂尊敬的说道:“先生请讲。” 毛遂点了点头,说道:“一个字‘托’。秦国想要韩国、魏国出兵共同攻打陶邑之地,然而夺得陶邑之地后,短短几年间,韩国的税赋就可以增长吗?韩国的人口、兵马就可以得到增强吗?反倒是攻打陶邑之地的时候,损失的兵卒、粮草却不会得到缓解。韩国国力非但没有上升,反倒下降!这就达到了秦国疲韩之计。此是阳谋,韩国即使知道也不能解决。” 暴鸢点了点头,对毛遂的看法深以为然,作为将领,他知道攻占城池后,城池真正得到掌控的话需要清查人口,丈量亩产,还有治下百姓的忠心。所以一两年的时间即使韩国有了陶邑,也不能转化为国力。 毛遂继而说道:“韩国所要能做的就是一个托字决。秦国集结兵马之后,到时候肯定消耗粮草,然而壮丁出征,国家不事生产,对于国力肯定会有损耗。拖得越长,韩国今后面对秦国的时候就会越轻松。但是这个托,要运用的巧妙,既然秦国无可奈何,又要甘之如饴!” 这里毛遂却不劝韩国罢战,是因为他知道想要糊弄韩国君臣已经不太可能,现在给齐国争取备战的时间才是至关重要的。 他还记得在临淄那个雨夜的时候,田建对他说的话。 “先生当知,齐国兵马早已经不经战事,武备松懈。此去韩国出使,最好的可能就是让韩国罢兵,最坏的结果也要拖到明年夏季开战,到时候齐国的防御武备也就修缮完成。三国联军,到时候就可以将他们深陷与陶邑之地。” “什么时候开战最好?”暴鸢问道。 “明年五月,此时农物已种,秦国料定以为短短一两月就可以结束战争,到时候回去收割庄稼,可是我们就让秦国深陷陶邑之地,进退不得,到时候秦国必定三年之内不敢攻韩,韩国也可以高枕无忧。”毛隧正色道。 暴鸢陷入了沉思,对于他而言,毛隧的话不能轻信,可是一时之间他也觉得此计甚妙,对于韩国而言却是最好不过,不过毛隧有一点说的太过乐观,秦国到时候出兵不可能举国出兵,顶多就是十万左右,想要凭借这些消耗秦国国力,虽然可以,但是也达不到预期的目的。 到时候齐国得到了时间缓解,可是秦国攻打韩国依旧是未定之数。 “在下可以许诺,若是韩国遵守约定,到时候秦国攻打韩国,齐国可以联合楚国对秦国造成压力,到时侯齐楚出兵江汉,秦国必定不会两面作战。若战!有韩国劲弩,齐国粮草,楚国雄兵,秦必败!”毛遂许诺道。 暴鸢迟疑了一会道:“楚国愿意出兵吗?” 毛遂一笑,有迟疑,看来暴鸢心中已经默许了此次密谋,他坚定道:“楚人素来记仇,秦国攻破郢都,毁宗庙,鞭挞历代楚王尸体,楚人焉能不恨!” 说完之后,毛遂心里在暗自说道:“若是楚国不出兵,我齐国也有办法迫使他们出兵。” 第九十三章:魏国大梁 “如此这般,我暴鸢愿意面见王上一试。”暴鸢道,不过他又将视线转移到毛遂身上,说道:“不知毛先生可敢与我前往王宫面见王上。” 暴鸢紧盯着毛遂看他是否前去,他是一个武将,对这些门门道道没有处理政事多年的韩王然和张平熟悉,所以他不敢随便答应。要是毛遂不敢前去,他就可以认定毛遂是诓他,若是敢随他前去再次面见韩王,就可以证明毛遂说的话还可一信。 “敢不前往。”毛遂自信一笑。 ...... 魏国大梁。 貂勃耐心的行走在大梁的街市上,在他后面还有着一队齐国侍卫,这些侍卫各个来回张望,似乎在寻找这魏国大梁与齐国临淄的不同之处。 放眼望去,黑砖白瓦的民舍练成了一条线,像是开了八字,朝着两侧延伸,到了尽头,那是大梁城的内城河,屋舍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熙攘人群,这些人的穿着和齐人不大一样,似乎是最古老的服装,冠不像齐人竖的那么高,几乎和垂鬓一齐高,衣服也是绘有各色图案,不像齐人尚素服。 这些来往的人群,有驷车大马的贵族,他们各个僮仆几十人,将主子相互围了起来,不让这些贱民来弄脏刚换上的华服。在熙攘的人群中却又能见到一些穿着儒服的年轻士子,但是除了庶民外,最多的还算是来往列国的商贾。 当然这些侍卫也要保护他们的齐国的下卿貂勃,但在这些人群中却是有些无力的,只能向着两旁的屋舍边缘靠近,那里有着自己烧制陶罐,卖首饰等小摊,人流能稀少一些。 这些侍卫嘴里也不禁嘟囔着:“这魏国的商市虽然繁华,却是没有临淄哪里的有序,也没有小吏维持秩序。” 在旁边的貂勃听到后,笑道:“这大梁城是魏惠王时才作为魏国的都城,先前的都城是安邑。这大梁城做都城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七十来年,怎么能比得上几百年的临淄。而且临淄是当时管子营建的...” 说到管子的时候,齐国的侍卫们不禁挺了挺胸膛,这就是名人效应。这个时候的列国大臣,诸子也不过是能仅仅和管仲相提并论而已,就算有人赞扬他们可比肩管仲,他们也不敢妄言相比。 “貂大夫知道的真多,不愧为我齐国贤人。”一个侍卫赞道。 “现在是貂卿了,貂大夫已经升官了。”另一个侍卫反驳道,语气中略微带了些许羡慕,但更多的是敬佩。 貂勃笑着摇了摇头,毕竟受到别人的赞美也是一种让人欣喜的事情,他开口道:“不过大梁也有可取之处,当年魏文侯、魏武侯的时候,都城还在安邑,可是那时候就有大梁城了。这大梁城据说是当年魏文四贤之一的西门豹奉命督建,当时的魏文侯就担心安邑处于山壑之间,难以发展,可是他确实忘了,大梁虽地处平原,但难保不会有围城之危也!放到魏文侯、魏武侯的时期确实是没有危险,可是魏惠王的时候,我齐国军队曾经围攻过大梁城。” “我齐国军队曾经围攻过大梁!”侍卫们开始振奋道。 这些话可是却引得一些魏国百姓侧目,都恶狠狠的瞪了那些开口的齐国侍卫,不过看到他们穿着兵甲,却是没敢上前去,只得嘴里暗骂。 侍卫们皆将头缩了一缩,不过随即反映了过来,面露骄傲之色。 等走过了那堆人群,一个侍卫开口悻然问道:“这些魏国庶民真是野蛮..”说完之后,便看到貂勃暗瞪了他一眼,声音越来越低,不过嘴里还有些不满之意。 “敢问貂卿四贤是谁?”一个侍卫问道,他刚才清楚地看到貂勃说道魏文四贤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钦慕之色。 貂勃沉了沉嗓子,将刚才的不悦压到心头,耐心的给众人讲解了起来:“说道魏文侯时的四贤,是这四个人,乐羊、李俚、西门豹、吴起。此四人皆是当世名臣,乐羊、吴起曾经率军灭了中山国,中山国也就是现今赵国的曲阳、灵寿、邢台等地。李俚乃是魏国变法能臣,相当于我齐国威王时期的邹忌丞相,不过李俚变法使魏国称霸,却是邹相比不过的。西门豹善于民生,他积极进行水利改良,使魏国当是并不是很富裕的土地一跃成为天下膏腴之地。至于吴起,大战七十二场,胜六十四场,平八场,平生未曾一败...” 话音未落,便被一阵巨大的鼓点声打断了,侍卫们有些不悦看向前方。 “咚咚咚!” 鼓声一阵接着一阵,连绵不绝,从前方的内城河方向传来。街上的涌动的贵族、商贾、百工、庶民、奴隶纷纷抬头倾听。 不知何人喊道:“大鼓一十二,小鼓八声,是清街之音。” 此人话一说完,那些人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与内城河相反的方向走去,一时间,车马因为着急滚动的恪擦声,农妇的叫骂声,贵族的呵斥声,还有着因为不知道那个人误踩到屋舍下面陶罐的破碎声,以及吵闹声。杂七杂八的混到了一起,刚才看起来有序的街市顿时变得鸡飞狗跳了起来。 在貂勃旁边的侍卫就立刻变得警惕了起来,他们纷纷将貂勃围在了一起,朝着屋舍旁边挤去,最终相互围成一个半圆,并且将他们腰间挂着的长剑纷纷抽出,脸色顿时变得凶恶了起来。 那些庶民看到白花花耀眼的光芒,便纷纷朝着与这半圆远离的方向的地方远去。一时之间,这处街道就只剩这方圆十步的清净之地。 当然也有着农妇骂骂咧咧的对着齐国侍卫的一阵讽刺! “前面到底发生了何事?”貂勃脸色有些不悦。 这些事情,他在临淄的时候却是很少见到,一般的王孙贵族也不能在临淄进行清街,能清街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齐王田法章! “莫非前面的是魏王?”貂勃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前方。 第九十四章:魏有信陵君 只见迎面走来一支车队,大概有着二十辆驷马大车,这些青绿色的战车上面都有着玄色的华贵大伞,大伞上面还有垂下来的幔络,车上面各自坐着神色不一的执剑之士,有的如同儒家性情温和恬淡,双眼微闭,有的如同市井游侠一样,面露凶恶之相,不过却有些压抑...... 在车队之后的则是数十人的骑兵,不过这些骑兵并没有穿着着属于魏国自认为晋国正统的大红盔甲,反倒是穿着亮银色的盔甲,身后披着白色的战袍。 胯下的马匹也是不同寻凡,战马的头部用着铜制的暗黑色面具遮盖,马身上披着的是珍贵异常额犀牛皮甲... 在左右更有着抬着各色旗帜的僮仆。 貂勃眼睛一缩,便见到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信陵君”,他开始向后面看去,只见在后方缓缓驶出了一辆高大的行舆。 有着六匹高大异常的骏马拉着行舆,他们身上披着火红的锦绣,上面有着三个御手娴熟的挥使着缰绳,行舆将宽达十丈的行街塞挤的严严实实,上面有着高大的罗伞,旁边各有着姿色艳丽的女婢左右侍应,在外边有着四个身体精悍的汉子分别保护,只看他们手上陈厚的老茧,便知道是用剑的名家。 在行舆中央有着一个穿着华贵却低调的年轻人,面露谦逊之色,眼睛透露着柔和的光芒,自然的跪坐在行舆之上。 貂勃忽然想起荀子对信陵君的评价,“信陵君之于魏,可谓拂矣。”,这句话的评价可是不低,什么叫“拂”? 如同清风拂面,让人感觉舒适。当然更深层次的意思是消除魏国的弊端,拂之意为消除。 当信陵君车队缓缓行驶过的时候,信陵君魏无忌略带深意的看了貂勃一眼,虽然貂勃穿的是常服,但是他装饰的风俗皆是齐国装扮,旁边的又是齐国侍卫。 貂勃心中略微一惊,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信陵君的车队可真的厉害,如此的豪华,我在齐国也从没有见过如此阵仗,太子出行也没有这般张扬...”一个侍卫略带羡慕,心中也是极为惊讶。 貂勃暗自摇了摇头,他还记得当年齐国也有这么一个人,他的出行也比信陵君差不了多少,或者说更厉害。他叹息道:“国无二主,信陵君如此招摇撞市,魏王又怎么会容忍...” 他倒是想起了当年孟尝君的时候,那个时候苏代对齐闵王说道:“外臣在列国之时,只闻齐有孟尝君这等贤公子,却是从未听过齐王的大名。” 虽然当时孟尝君机智的解答了这个难题,他说道:“在下与王上乃是一母同胞,我之名便是王上的赏识才有的。”可是这句话还是在齐王心中种下了一根刺。 当年的五国伐齐证明了孟尝君田文并没有记得生他养他的齐国,也没有记得他一母同胞的王上,齐国被废之后,他也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在列国得到的地位一度下降。 现在的信陵君魏无忌就是踏着田文的尸骨上位的... 想到这里之后,貂勃心中却是对魏王有了些许同情,心理暗自忖道:“想必魏王也没有想到自己亲手产除了孟尝君这个祸害,却是没有料想到有重新栽培了一个和田文一样的一母同胞的贤公子...” “好了,走吧!”他对身后还在发愣的侍卫说道。 来到魏国出使,貂勃并不急切去面见魏王,陈说利害,因为做那些基本就是无用功,该打的时候还会打,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打动魏国,魏国是不会放弃蹚这趟浑水的。就算不要魏国出兵,那付出的利益却是得不偿失的。 只能尽己所能,尽量拖延魏国出兵的日期,为太子田建取得和楚国结盟的时间。到时候,齐楚结盟之后,就算三国联军打来,齐楚也是不怕的。 魏国大梁,最繁华的街市并不是貂勃他们所处的这条街,而是在靠近宫城的官宦人家的西城,这里有称作是媲美临淄的“乐来”坊,貂勃他们要找的人也在这里。 走进乐来坊,繁华的街市上遍布着各国商人从列国带来的稀奇物件,有来自巴蜀之地的漆旄之羽,也有秦国的秦凤酒,江汉之地的皮革象牙,吴越的珍禽鸟兽,燕赵的稀奇良马,韩国的铜锭...这些东西都在这里汇聚交易,人来人往,声音嘈杂... 当然,这里的租金却也并不便宜,据说这里一天的租金就可以供殷富之家一年的供用,百金不止... 行走在街市上的不止那些庶民、商贾,还有着执剑武士,毕竟这么多的家财可不是少数目,行走的商贾往往带的货物就是他的绝大家产。可是这么多的武装人员却没有让吵闹的街市产生一丝斗殴的迹象,井然有序! 因为披着甲胄,腰挂长剑的魏国兵卒一对几十人的来回巡视,也有着穿着黑色官服的小吏在旁边较大的商铺负责账目检查,以及负责防止有人掺杂假货,维持坊上的秩序... 此外还有着后世常见的卖艺的人,在街市角落画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方,或是年老的艺人微闭着双眼双手紧托着芋,一呼一吸之间吹奏,也有身材娇小玲珑的女童戏耍玩着杂耍,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有几把庄稼把式的武人玩着长剑,虽不见得高明,但也会引来一大堆喝彩声,相同的是他们身前放了一个破烂的陈年瓦罐,全凭过往的商贾高兴打赏,若是遇到出手大方的,几天的伙食也就不用担心,若是惨淡的日子,也可以勉强混个温饱。 除了那些大商贾之外,更多的还属于那些小手工艺者的天下,她们或是将自家的布匹、丝绸用双手拉开叫卖,有的卖香料的商人夸张的描述他这种香料熏香之后可保一月衣裳香味依旧,还有着一些贫瘠的百姓将他们自家从盐碱地上练成的苦盐向着来往人们推售,毕竟来自齐国的青盐不是哪家百姓家能吃起的... 第九十五章:魏缭 可就是在这么吵闹的街市上,却有一扇门虚掩着,里面安静若素。 貂勃朝着街市的人打听完毕之后,点头称谢,敲开了这扇门。 随着吱呀一声,虚掩着的门慢悠悠的打开了,露出了这家门户的冰山一角。 打眼望去,这是一处院门,里面有着大约方圆二十丈左右的小院,小院靠房间处有一株绿色梧桐树,院子不沾黄泥,全由青石铺就,地板上一些发黄的落叶,在树下有着一个石桌,旁边有四个石凳,石桌石凳下方有着深绿色的青苔,可见这家人户应该少有人来往。 从房间半掩的朱红色门窗里面正在缓缓透露出一缕缕青烟,可见这家人正到了炊食的时间了,从吵闹的街市旁边貂勃甚至可以听到院庭中清风吹动落叶的声音,也可以感受到房间里面干裂的柴火被大火烧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走进这里,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许多! “远来是客,请先就坐。”房间里传来一个宏厚的声音。 貂勃点点头,带着侍卫坐在了那石凳上面。不过侍卫们知道尊卑有别,自发的站在貂勃身后等待。 不过多时,从房间里就走出了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少女手上拿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盏凉茶,对着貂勃几人盈盈一拜,就收了托盘,自发退走了。 中年男子径直做了下来,对着貂勃指道:“远来是客,请饮茶水。” 貂勃仔细打量了一番中年男子,穿着淡青色的粗布长袍,脸色黝黑有着褶皱,看起来是常年在土地里面劳作才有的迹象,手指中的指节有着粗密的老茧,这不是一双练剑的手,是常年握农具时的握痕,双腿自然分开不太严密,这和贵族常年跪坐养成的双腿紧密不同。 他虽然不懂太子要他找这一个老农干什么,即使这老农平常中还是透露着寻常,自己愣是没有找到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浅饮了一番茶水,他试探道:“敢问先生可是魏缭?”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将袖腕略微往上提了提,从从后腰处掏出一杆手臂长的烟枪,从怀里拿出燧石,点燃之后,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 巨大的烟味将貂勃熏得够呛,他倒是没发现这个老农还拿着这么长的一杆烟枪。 略微惊讶了一番,他再次问道:“敢问魏先生,可懂治国之道?“ “懂。”魏缭吐出白色的烟雾,再次抽上了,含糊不清的说道:“治国之道,这有什么难的?” 貂勃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魏缭,黝黑的面孔有些不屑的滋味,两道长眉向两边扬起,遍布老茧的粗黑大手捏了捏烟袋,但可惜他还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同。 “敢问何为治国之道?”貂勃对着魏缭一揖道。 魏缭抬眼看了一眼貂勃,将烟枪从嘴边拿了下来,在鞋边缘抖了抖,然后郑重的说道:“这治国之嘛,咳咳,就像是种粮食,法律制度就像是撒种时的沟沟壑壑,君王御下也就如同那沟渠引的活水,引的水稀,国家嘛就像是那禾苗一样,难长开!看着井然有序,实际上禾苗早就被天旱烧死了。那国家的赋税就像是禾苗一样,种的稠了,打的粮就多,稀了,就不够吃了...” 魏缭正要准备说下去,不料却被貂勃身后的侍卫打断了,他怒喝道:“这治国之道怎么能够农家种粮相提并论!” 沉浸在其中的貂勃被硬生生打断,不悦的看了一眼侍卫,先对着魏缭一揖道:“君之高论,貂勃实受良多。” 魏缭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将已经熄灭的烟杆子重新叼在了嘴里,吧唧吧唧似乎是在回味,说道:“这小兄弟所说不错,治国嘛!我这种人却是是沾不上边。” 这句话虽说的平和,但是貂勃却是从中听出了几分不悦,他立即喝斥道:“回去自己领罚。”转而对魏缭笑道:“魏先生,敢问我齐国之苗圃何如?” 那侍卫似乎也听出了几分味道,脸色有些微红,看样子是有些羞愧。 “齐国的?”魏缭鼻子里哼了几声道:“看着这庄稼不错,但是旁边没有土拢分界,看着是你们齐国的,可是指不定是那个国家的。” 貂勃从这句话听出了几分意思,就是齐国无险可守,齐国虽大,但任人鱼肉。 “长势如何?”貂勃问道。 “好也不好。”魏缭微闭了双眼,身子斜靠在树上。 “请先生解说?”貂勃对着魏缭一拜道。 魏缭冷哼了一声道:“这苗圃还没有种好,就有人乱踩乱踏啊!虽然土地不错,但收成就必定受到影响。好的话,就是土壤肥沃,还有明年丰收的可能。不好的话,就是看君主如何,持久不续水的土地,再好也会慢慢荒芜!” 貂勃点了点头,这就是说齐国霸业因为五国伐齐而受损,也就是苗圃被人乱踩乱踏,土地不错,意思就是说齐国这地方富裕。有丰收的可能,却要看君王的做法,君王一味胡来,齐国就像是没有受到沟渠水的灌溉,就会慢慢荒芜、衰落。 “君王定是英主,有再震齐国的雄心壮志!”貂勃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现在的齐王吗?”魏缭露出不屑的笑容,轻蔑道:“他守成还算可以,想要开拓更多的荒地。就像是沟渠引来的水就只能接济一亩地,他却要接第二亩地。到时候所有庄稼就都是半死不活的程度了。” “非也,我说的不是现今齐王。”貂勃摇摇头轻笑道。他也认为现今的齐王还算一个英明之主,但想让齐国重新走向称霸之路,田法章还差点。 魏缭眼睛突然瞪得老大,露出惊疑的神色,随后再次微眯了起来,说道:“不是齐王,难道是...齐国的太子建。” “不错,却实是太子建。”貂勃肯定道。 “太子建?”魏缭心中有了些许兴趣,不过他转而说道:“到饭时了,请各位用食。” 第九十六章:艾草的功效 貂勃还想继续深问下去,不过却被魏缭打断了,他甩了甩手上的烟杆,自顾自的说道:“这话今天说的多了,不宜再说了。” 貂勃没好气的自己讪讪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那个之前的少女用着托盘将饭食端了上来。饭食比较简单,只是平常的野菜清蒸做成的,外加一碗糙米饭。 “请客先用。”少女对着貂勃微微弯了弯腰。 貂勃点了点头,便用起了饭食。 这对父女明显不太简单,只看这女孩就深知礼仪,不像寻常村妇一样粗野,她的脸颊白净,断不像魏缭那样粗黑,而且手指也是没有一点老茧,反倒极为白嫩。 “我知道你抽的什么了,这是艾草的香味,在淮南有这样的风俗,每当孩子初生之际,就会点燃艾草做祈福之用,不过从来没见过有人竟然用艾草点燃吸它的香味。”在貂勃身后的一个侍卫叫喊道。 貂勃见到这场景也没有阻止他们说话,这些侍卫每一个都是贵族家的子弟,在临淄他们的父辈也是有一些地位的,此次来临淄就是过来混一些功劳。 而且这侍卫想要说的话也是貂勃心中疑惑的事情,他从未见到有人如此做派,用一根长杆吸烟气。 不过那少女浅浅一笑道:“容众位见解,父亲他患有头疾之症,每次发作的时候,脑袋剧痛无比,神志不清,幸得神医相助,说艾草燃烧产生的气体有助于父亲减缓头痛,清醒神识。父亲他擅长一些工器之用,就用竹竿,金属做成如此长杆之物用作治病。如有怠慢,还请诸位谅解。” 貂勃听后点了点头,惊叹道:“想不到天下还有如此奇物,可以缓解人生之极痛,若是将其用作战场救治之用,岂不是平白救了多少兵士。” 少女点点头,说道:“不错,艾草确实有止血之用,听神医说艾草可以理气血、治腹泻,还可以做安胎之用。更可以...” 她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下去,脸色却是有些羞红。 “更可以什么?”貂勃急问道,他没想到艾草有这么多用途,简直就是神药,到哪里都能用,万金油一样的东西。 “还可以治天葵。”少女脸色晕红,慌急之下吐出这几个,便立刻跑回到屋中。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留。 “哼!”魏缭狠狠地将烟杆往石桌上拍打了几下,对着貂勃几人怒骂道:“老不羞,这些女儿家的事情也要相问。 貂勃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刚才提出艾草的侍卫更是羞不可耐。 “赶紧走,赶紧走。我这里容不下你们几人大驾。”魏缭嘴里恶狠狠的丢下这几句话,便起身,手一背,朝着房间走去,赶忙去安慰他的女儿了。 貂勃只得对着魏缭一拜道:“貂勃此次有愧于阁下,明日必备重礼前来道歉。” 说完之后,便带着侍卫灰溜溜的从那扇小门走出去了。 不过在百步的时候,貂勃身影一顿。 他面露笑容道:“你们四个人将这个小院暗中包围起来,一个方向一个人,要是那魏缭想要要逃走,你们就跟上,一路留下记号,断不能让他丢了。” 那四个人领了命令,便急忙的朝着人群中走去。 貂勃看着来回熙攘的人群,暗自道:“小隐隐于野,大野隐于市。殿下所言果然不虚,不知道此人到底有何本领?殿下又是如何知晓的?” ....... 韩国新郑,韩王宫。 此时一处侧殿上只有暴鸢、张平和韩王然。 暴鸢依旧坐在轮椅之上,对着韩王然一揖道:“王上,秦国看似帮助我韩国,实则暗自怀有不测之心。想秦国近年来与赵魏交战,互有胜负,罢兵又交战。 当年惠施给魏国提出的战略就是联合齐楚两国,共同抑制秦国,锁住秦国,让它不出河西之地,因此齐国、魏国在徐州相王。然而张仪又献计给魏惠王,罢齐楚之盟,与秦国相合,秦攻韩赵之地,魏攻齐楚之地,所以就有了五国相王之事。 魏国两面三刀,不被秦国所信,又被列国所恶。魏国现今看似强盛,却犹如空中楼阁,毫无根基。王上,前车之鉴,王上不可不察!” 韩王然听后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这番说法很是赞同,不过他却开口道:“韩国现在就像是遇见猛虎,但是身后却只有深渊,前后都有危险,稍进一步,便有可能跌落悬崖,若是向后退一步,则有可能被猛虎捕食。列国就像是山民,听到韩国被虎狼之秦捕食,固然愤怒,但是无人敢胆向前,只怕自己也遭虎噬!即使已经驱赶猛虎,但是韩国却已经成为历史。” 说到这里,韩王然脸色有些怒气,他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让孤如何选,是让孤选择与虎为班,将那些山民一个个吞杀,还是选择自己身死,成全其他人!” 他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无力的躺在王座上,慢悠悠的说道:“孤宁愿韩国国祚能久远些!与虎为伴未必不好。” 听完之后,暴鸢心中也不知道怎么说了。确实,一个早死,一个晚死,早死晚死都的死,万一等到韩王然已经身死的时候,秦国就衰落了,或者说,韩国依旧存在。 正当暴鸢犹豫的时候,一旁的张平确是给了他最后的一击。 “这计策乃是本相提出来的,利用秦国与列国争斗之机,我韩国内修法令,富国强民,韩国依旧会成为韩哀侯当年的劲韩!”张平对着暴鸢说道。 暴鸢见这样果然不能说服韩王然和张平,两人的见识确实不是他能比的。刚才他说的那番话也只是为了探探韩王然的口风,清楚韩国下一步棋如何走。 “王上,此番老臣前来,并不是为了劝王上改变主意,只是不想王上亲手毁了韩国,现在王上心中如同明镜一样,老臣心中很是欣慰。历代韩王的基业总是没有毁掉。老臣前来,却是为了齐国与韩国暗中结盟一事。现今齐国来使就在殿外,王上可再次招他前来,此次之策,只有我等几人知晓。”暴鸢正色道。 第九十七章:商议定了 “哦。”韩王然有些讶然,他有些惊讶,说道:“想不到那个齐国狂徒依旧有胆前来。”说到这里,他嘴角挂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好了,宣他进殿,孤却要看看这个人是如何说服孤的。” 不一会,毛遂慢悠悠的走进了侧殿,一脸淡然的样子却是让大殿的三人多卡看了一眼。 苏洵在《心术》一篇说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纵横家游说列国就要靠心不惊色不改的强大心理来给与君王一种错觉他是掏心置腹的为你办事,其中最为厉害的当属于苏代,一生就是为将齐国的霸业折腾到死。 事实上,苏代确实成功了。 他成功的给田建那个爷爷齐闵王田地灌输信念,他是来为齐国强大而来的。就这样,忽悠齐闵王将田文逼走,造成兄弟反目,又唆使齐国灭了宋国,成为列国所嫉怕的国家。就这样,一步步将齐国推向深渊。 “齐国来使,今日在朝堂上口出狂言,辱骂于韩国,辱骂于孤。现在竟然有胆子再次前来。”韩王然手指紧捏王座上的扶栏,身体急欲暴起,开口怒骂道。 不过毛隧只是淡然的笑了笑,轻摇了摇头,说道:“韩王何必如此急色,请外臣慢慢一叙。外臣绝不是故意辱骂韩国。” “哦?”张平眼睛微眯,紧瞪了毛遂一眼道:“那你是有意的了?” “是也!”毛隧对着韩王和张平一揖,缓缓的踱起了步,说道:“外臣不如此说,怎能取信于韩国诸臣,如何能隐瞒秦国密探。外臣相信韩王和张丞相也是演戏的,断绝齐国关系,断然没有对韩国有一点好处。秦国也不会因此而加信于韩国。就算外臣不前来找韩王,韩王也会派人来找外臣。” 韩王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你如此做法,想必料定了孤还会再次召见你,而且还是私底下。” 毛遂轻轻颔首,以示承认。 “那么前往暴鸢将军的府邸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是也不是?”张平立刻问道。 毛遂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去暴鸢将军府上确实是我计划的一部分,通过暴鸢将军的身份名望说服他重新带我面见韩王。” 张平倒吸一口冷气,这人当真计划长远,走一步便预料到了百步。这番计策,想必比端木子贡当年乱齐存鲁也不逞多让。 当年的端木子贡当的是鲁国的丞相,他认为齐国的霸业终会吞并鲁国,于是他借机挑起吴国与齐国的战争,让齐国与吴国大战,无暇吞并鲁国。 现在的毛遂走一步看百步,每一步都已经谋划好了,而且细想这些步骤走下去,几乎很难失败。 “那你料定我会答应你的说法,来让你见王上。”暴鸢冷哼一声,很是不悦,毕竟被人捉弄于鼓掌之间,确实是一件很不高兴的事情。 毛遂点点头,说道:“我以利韩之策开路,凡有心为韩国社稷者必定听从。暴鸢将军历经百战,为韩国出生入死,存有强韩之心也是在下肯定之事。” 说完之后,毛遂露出几分苦涩,摇摇头叹道:“我唯一预料不到的是将军如此心急,竟然拉着我今日就面见韩王。” “好了。孤没兴趣听你说如何布局,孤想知道的是,韩国今后如何走?你齐国又能给韩国什么帮助?”韩王然面露不耐之色。 毛遂轻轻点了点头,对着韩王然一拜道:“韩王,我齐国能给韩国的比秦国虚无缥缈的更多。现今秦国想要和韩国、魏国结成盟军共同攻打陶邑之地。然而我国太子已经和楚国商定联姻抗秦之事,到时候秦国出动的兵力加上魏国的兵马怎么能和楚国、齐国相比。此战,胜负难料,陶邑之地未必重回秦国之手,分给韩国更是虚无缥缈之事!” 说到这里,毛遂已经无耻的说出田建已经和楚国结盟,将未定的东西说成已定的事实。 韩王然微微颔首,在他看来,齐国、楚国或许单独一国无法与秦国对抗,但是两国相加,秦国却是落后了许多。 见到韩王然点头,毛遂再加一把火,说道:“况且在陶邑之地作战,所处的地方又是楚国、齐国本土,集结粮食又是极为方便的事情。更加上以齐国的富裕,楚国的物产丰富。齐国可以用钱粮鼓舞士兵的士气,楚国云梦大泽的犀甲之皮,淮南的良木...这些都是军备所必须的。” 见到韩王然还在犹豫,毛遂再道:“若是三国联军退走,齐王许诺齐楚两国共同攻打魏国,迫使魏国割山阳、中牟两地给韩国。到时候太行天险就独拥韩国所有,韩国就不用担心魏国大举进攻韩国,只需要专心在西面对付秦国,再也没有腹背受敌之患。如此之事,敢问韩王心动否?” 魏国和韩国就是以太行山为分割线,但是魏国的边境却是有一部分将太行山包括,这样的话,两国之间的太行山脉并没有发挥它的天险作用。 就像毛遂说的,若是魏国将太行山西面的土地割让给韩国,再加上太行东面的中牟。山阳两个大城邑,那么韩国就可谓解决了心腹之患,独自专心的面对秦国的东出。 韩王然心里跳了跳,看了一眼毛遂问道:“要孤的韩国如何做?” 毛遂听到这句话,便知道韩国决定反水,决定当反骨仔,他正色道:“韩国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到明年五月行军,这样不止对我齐国有好处,也可以消耗秦国实力。剩下来要做的就是出兵不出力,韩国只需做壁上观就可。” 韩王然点了点头,若是韩国实力强,又何须做壁上观,既然决定“背叛”秦国,那么就不能让新的盟友产生恶感。 “孤之意,可!”韩王然郑重的说道。 话音一落,毛遂脸上露出了笑意,此次出使,任务终于完成了。 第九十八章:追捕 在低浅的灌木和草地之间来回的纵跃的小白狐,不时慌张的用月牙般的的眼睛瞥了一眼身后,在他的身后大概有着二十几名骑兵来回追捕,他们渐渐形成一个倒锥型的阵型,期待着能够用快马的速度超越小白狐,最终再包围捕获。 可是小白狐在轻灵的鸣叫一声后就灵活的跳跃到一个低矮的松树上,来回跳跃几下就跑到了深山区,这里不像山脚那般适合快马追捕,地上遍布的枯木和大树延绵伸出突兀在地面的树根,厚密的落叶层,这些都能阻挡马匹的行动,反而不像山中野物熟悉地形跑的快。 为首的骑兵长看到眼前的半人高的宽大树根,中间凸起,像一张蓄力的大弓。他的眼睛一缩,右手紧拉缰绳,身下的马儿立刻嘶鸣一声,前身略微向空中飞起,不过稍后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将松软的泥土踏出两个马蹄印。 在前面大概二十步左右的白狐看到有人停了下来,脑袋略微一转就明白了此中道理,嘴巴略微像尖耳处扬了扬,像是嘲笑。随后它跃上一个小土坡,宽大的尾巴向前一卷,就这样蹲了下来,白色的小脑袋一歪。可是稍过一阵它意识到了敞露着的腹部白色绒毛下圆鼓鼓的粉色肚皮以及下部那个羞羞的东西,随后它立即将两只前腿像下方一遮,脸上露出羞红之色。 骑兵长冷笑一声,右手向后一抬,后面紧随而来的骑兵立刻也紧拉缰绳,迫使马匹立即停了下来,对着身后众人道:“下马弯弓射箭,这是太子殿下要的东西,得到白狐,奖十金。记住不要射要害地位,射它的腿部。” 后面骑兵“诺”了一声,对于他们这些有官职的兵士,十金真的不多,可是捕到白狐却会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 谁甘心一辈子做一个下层军官,况且他们自认为以他们自己的才干,肯定不止于乡帅这掌管百人的军职,邑帅,更或者都帅,甚至于成为贵族,让自己的后代成为人上人、 而白狐,就是这么一个途径,一个升官发财的大门。 当门打开了,后面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二十几人纷纷下马,卸下他们背着的弓箭,从背后的箭壶取出一支羽箭,立刻搭弓上箭,不过他们并没有着急射向白狐,因为若是没有射中,反而会吓走白狐。 所以他们倍加珍惜这一箭的机会,力求一箭命中! “射!”骑兵长下命令道。 簌簌的声音的立刻在这静赖的深山中惊起一层波澜,小白狐虽然不知道眼前飞来的东西是什么,可是它却是从中感知到了生命的威胁。 它狡黠的眼睛芦苇一转,立刻起了身子,白色的身影立即向身后的土丘的另一面跑去。 白色的身影一闪而逝,与此而来的还有着飞来的羽箭。 可是骑兵长包括骑兵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这小家伙的灵活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当羽箭还没有到小白狐身边的时候,小白狐就已经率先跑出了这个区域。 可是,可是当他们看到羽箭射到土丘的时候,他们却是确确实实的听到了一声哀鸣。 小白狐立刻从土丘的那一面开始奔跑,在它白色俊逸,挺拔的身影上面,却有着一支很不雅的羽箭深深的扎在了它的小屁股上面。 血花缓缓的从它被扎的屁股流出,染红了白色靓丽的毛发,让人看着有些不忍。 骑兵长和骑兵们有些发愣,这一支箭从哪里来的? “还不快追?”田建脸色发黑的从旁边的大树下面走了出来。 “殿下?”骑兵长和骑兵们有些惊讶,殿下不是在后方吗? 是的!从芈淑说出那只白狐的时候,田建就立即下令死追小白狐。美人一诺,总是让人心情激愤的。况且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可是田建他们带队追捕小白狐的时候,因为田建毕竟年龄不大,身体的气力总归比不上这些三十几岁军中的汉子,所以田建就在中途停下来歇息了。 但在追捕小白狐的后续中,他们的速度慢慢落了下来,田建也得以追赶上。 恰好看到刚才的那一幕,于是他决定不先和他们会合,反而悄悄的躲在一侧的大树后面,这里刚好是小白狐的视角盲区。 也就有刚才那一幕了。 “是的,殿下。”骑兵长停止发愣,对着身前悬在空中的树根用手一撑,就立刻向前追赶了上去。 在翻过去之后,骑兵长对着身后的骑兵喊道:“留下三人,看管马匹,另外的人,随我前去追狐狸!” 后面的骑兵也学着骑兵长的做法,相继向前追去了。 在树林旁的一侧。 “殿下真是好射技!”在田建旁边的杨毅赞道。 对于他来说,剑就是他的第二生命,杀人何须用箭,一剑就足够了。 所以他的射技并不是多么出众,看到刚才田建“惊才艳艳的射技”,所以他有此言也不奇怪。一个擅长剑术的人或许会鄙夷另一个擅长剑术的人,但他们从来不会吝啬他们的赞美在其他行业的人。 “你也不去追?”田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杨毅摇了摇头,说道:“我的任务是保护殿下,不是白狐。” 田建赞赏的看了杨毅一眼,说道:“放心,这山林中的野兽早已经被楚军清除了,要不然要是有一只猛兽惊扰了王驾怎么办,我的安全不用担心。而且这白狐对于我齐国联盟楚国也有作用。况且,我和你一起去。” 他却是忘了,楚军确实曾经清理过山林的野兽,防止猛兽伤人,可是那般清除也仅仅是局限于山脚左右。而他们,因为追赶白狐,却是跑到了深山,到达了山腰处! 可是在山林的人们,哪能分得清那里是哪里,除非是精通此山道路的猎人和樵夫才能分得清。 杨毅犹豫了一番,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随后身子一跃,踏着四周的树木像猿猴一样开始灵活的翻纵了起来,看这般本领,竟然比刚才的小白狐还要灵活几分。 第九十九章:山中猛虎 在山林的深处,这里土坎遍布,周围树木丛生,落叶厚密。 在这上面委实行走不便,更别说如此奔跑,渐渐地骑兵长们就与小白狐渐行渐远了起来,或许只有山林中如此轻巧敏捷的动物才可以快步如飞。 可是被田建指派的杨毅却是不同,借助周围的树木的树干,往上面用力一踏,竟然跳出很长一段距离,就这样他利用灵活的身法,避免在落叶层上面奔跑,只见他速度有如猿猴攀援,竟然很快就追赶上了骑兵长他们! 当杨毅超过骑兵长他们的时候,他们很是惊讶了一番,想不到这个少年竟然有如此神技,怪不得能追随在田间身边,寸步不离。 不由得对他开始佩服了起来。 机灵狡诈的小白狐赶到了危险正在临近,它飞快的在山林间来回跳跃,像是山林中的精灵,也像是葱茫绿色中的一块白色光斑。 可是即使这样,它的与杨毅的距离还是慢慢的接近,就算快远离他们的视线,但是一身惹眼的白色毛皮却是很轻易的就显示了它的踪迹。 在树木之间来回跳跃的杨毅有些撑不住了,汗水顺着鬓发流了下来,这样来回的跳跃即使他的武艺再高强,但是身体的气力却是跟不上的。 但是令杨毅欣喜的是,他离白狐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小白狐身上那一支染血的羽箭,和小白狐向后张望惊慌的眼神。 身后的骑兵长他们想要阻挡小白狐的速度,从而为杨毅创造机会,一个个在身后将弓还未拉至满月的时候就急不可耐的放箭,这样没有准头的羽箭并不求能够命中,只求让小白狐分心。 簌簌的十几只羽箭向着小白狐射去,可是小白狐像是有所预料,它狡黠的朝侧面一蹦,很是轻松的躲过了离弦而去的箭矢,后面的骑兵长他们虽然对此不报多大希望,但是心中也有一丝可惜。 在前方的杨毅突然眼睛一亮,不急不忙的从腰间抽出长剑,往小白狐的方向一抛。 只见长剑的剑尖竟然陷入了松软的落叶层中,而这个地方恰好就是小白狐的前方。 小白狐看到长剑,身体一滞,急忙从长剑的另一侧跑去。 可是此时的杨毅抓住了那一滞的时间,从树梢一跃,灵活轻巧精准的跳到了剑柄处,剑身因为这股大力,又深陷了泥土几分。杨毅没有一丝停留,然后身子在空中向前一翻,就这样将小白狐掠到了怀中。 他稳稳的停住了身子,看向怀中的小白狐,露出了一丝轻笑,总算在力竭的时候将你抓到了手。 小白狐不甘的来回扭动,想要从杨毅怀中挣脱出来,可是试了几次就无奈的放弃了,因为杨毅的的怀抱就像是铁钳一样,将它牢牢的禁锢在怀,半分也动弹不了。 不由得脸上挂上了楚楚可怜的神态,令人忍不住怜惜。可是他遇到的是一个铁肠般的汉子,不是那种见到小动物就母爱泛滥的小女子,所以杨毅就完全无视了它的存在。 后面的骑兵长他们也追赶了上来,看到小白狐在杨毅怀中,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也有一份失落。 虽然小白狐抓到了,但是终归不是他们亲手抓的。 “将军,有什么办法将它捆绑住,一直在我怀里也不是一个事。”杨毅看着骑兵长他们说道。 骑兵长他们点点头,若是在原来杨毅敢对他们这般说话,他手中的剑不介意告诉他什么叫规矩,现在杨毅显露出的身手无疑让他们大感佩服,再加上杨毅是少年心性,不识礼数也是情有可原,这些想法从他们心中略微一拂就过去了。 其中一个骑兵将绑在背上射壶的绳子卸下,将小白狐的四肢分别捆绑住。 在原来地方的田建慌乱的看向前方,在他的前面那三个士卒分别在他的前面略微弯下腰,手里拿着长剑,无比警惕的看着三十步左右树丛中的吊眼金睛大老虎,本来他是要前去追捕小白狐的,但是实在跟不上他们的速度,索性直接回到原地。 看到老虎正在步步紧逼,田建立刻想到了老虎不会爬树的道理,于是紧忙的喊道:“快上树,老虎不会上树。” 喊完之后,田建也不在乎前面的三个士卒的安慰了,人性的自私这一时刻瞬间就爆发,毕竟他来自后世,自私和冷漠是这个社会唯一的生存法则。 他也不管这三个人知道不知道老虎不上树的道理,毕竟除了山中的猎户,谁能有眼亲眼看到老虎,就算看到老虎,也不知道老虎的习性。 身后这颗不太粗壮的槐树就成为了生命的唯一希望,田建立刻就向树上攀爬,这个时刻他不敢迟疑,急忙的爬上了槐树。 这个时候他心中有了一丝悔意,为了小白狐,差点连命都丢了,不知道今天这一劫能否躲过?他心里暗自发誓今后不再行如此危险之事了! 树下的三个士卒听到田建的话,并没有着急爬树,反而远离了槐树几步,他们对田建大声喊道:“我等誓死保卫殿下,绝不后退。” 田建知道他们不肯爬树是因为他们要在前方为他争取时间,不由得心中有了一份惭愧。可是这份惭愧很快就抛之脑后,开始想起了应对之法。 都说人在危急情况下,他的大脑是最活跃的。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田建心里不断暗示自己。 他睁眼像前方望去,只见老虎现在距离他们就只有十五步的距离了,旁边的马匹因为感受到生命的危险,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尽力鸣叫着,绑着马匹的树木都有些摇摇晃晃。 马匹? 对,马匹? 田建心中顿时有了谋划,对着树下的士卒喊道:“放几匹马,让老虎前去追马!你们快上树。” 树下的三个士卒听到了这句话,心中突然燃起了对生命的期求,渴望。 一个士卒小心翼翼的挪步到了绑马匹的树木边上,用长剑用力挥砍了几下。 第一百章:巧合还是早有注定 缠绕着缰绳的粗壮树木在这一剑下,从刚才的剧烈摇晃中像一个方向略微弓了弓,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原来,士卒的那一剑将捆绑马匹的缰绳一下子砍断了,放走了两只马匹。 这两只马匹看到自己获得了自由,不由得欣喜的嘶鸣一声,敞开蹄子,向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其他的马匹看着此景,越发的混乱了起来。 一时间,这里的马鸣声有些震耳! 那只山林间的老虎看到有两只马匹从它的视线的跑了出去,就立刻追赶了上去。 在树上的田建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过稍后他就担心了起来,谁知道老虎稍后还会不会回来,对着树下的三人喊道:“快上树,带上弓箭。不要迟疑...” 那三个士卒终归是有着对生命的渴望,也不敢迟疑,立即向着身旁相近的大树爬去,只剩下下方绑在树上的十几只马匹。 那些马匹看到那股让他们感到窒息的危险气息已经远离,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 杨毅和骑兵们慢慢的往着回去的路线慢慢的走着,他们神色隐隐有些兴奋。在路上,他们已经得知了杨毅的身份,听到他是临淄城内的人,那些出身临淄的人自然感觉亲近,而且看他的身手,今后在军中的前途当是非凡。 而且这次捕获了小白狐的功劳自当有着他们一份,这些功劳听起来微不足道,可是足以让他们在百人的侍卫中出类拔萃,高人一等了。 回去的道路终究没有来时的那般令人轻巧,他们耗费了好大一会功夫才从层暖叠嶂中慢慢走了出来,言语中当然对着小白狐有几分抱怨,纷纷逗弄起了小白狐粉雕玉琢的精致面容,更有甚者,扒开双腿,想要看看是公是母... 就在这时,杨毅挂着笑容的面孔有些凝滞,他抬起手示意不要说话,谨慎些,然后小声说道:“有大虫。” “大虫?”骑兵长脸色立刻沉重,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太子殿下,若是有大虫,那么太子殿下的安危却是令人担心?他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杨毅身上,轻声问道:“杨护卫,从哪里看到的?” 这段时间,他已经和杨毅关系熟络,自觉称呼他的名字不太好,但是杨毅有没有官职,只是太子殿下的客卿,就用杨护卫这个怪癖的称呼代指他。 “郑将军,你看这树木边缘的泥土,有走兽的蹄印。而这蹄印却是类似于猫的爪印,但是比猫大上十倍。并且这蹄印深入土壤有三分之厚,必定是体型巨大之物。”杨毅道。 郑吒眼睛往树下一瞥,却是看到了那梅花点点的蹄印,他慢慢走到这上面,将自己的脚掌印在上面,却也不过是一两分左右,他此刻也已经相信了杨毅的说法。 而且此时好巧不巧,一声虎啸从前方传了过来。 杨毅和郑吒的脸色顿时一变,务必严肃,相视一眼,暗自点点头。 他们清楚,若是着急,反倒救不了殿下,还会搭上自己。 杨毅脚步一点,快速无比的冲上了前方。而郑吒则是对着身后的骑兵低喝一声道:“准备作战,弓箭和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第一时间保护殿下。” 可是,等到杨毅到达现场的时候,他的脸色却是无比怪异。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这般狼狈的田建,他的记忆中的太子殿下总是那一副深沉的模样,风度翩翩。 只见田建趴在一颗略粗的松树上面,褐色的皮甲现在慌乱的搭在田建的身上,从上面也可以看到几分爪痕,厚密的紫色丝绸深衣已经有些破碎不堪,露出了白色的内裳,两只皮靴也只剩下了一直孤零零的吊挂在他的脚上。那象征着齐国王室高贵的柘木高冠也已经有些倾斜。 然而田建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去看管自己的衣饰是否齐整,现在的他紧紧抱着松树的粗干,右手拿着一支匕首,对下面不断来回跳跃的老虎不断施以恐吓。 说起来田建也是霉运朝天,本来老虎也不至于找他,在树下还有十几只膘肥体壮的骏马,老虎断然看不上他这个还没张开的少年。 可是自己好死不死的想要报老虎相逼之仇,在树上弯弓射箭,不巧也射到了和小白狐同一个地方。 怎知道这老虎泼皮怎这么记仇? 明明那几个家伙也对你射箭了,你却偏偏看上了我! 他心中没来的一阵苦笑。 本来三位士卒是要下树来帮他的,可是田建却阻止了他们。对于田建或许有些麻烦,但是对于他们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或许是他还残留着一丝心善吧! 但是他万万忘记了老虎不会爬树,但是老虎他的弹跳能力却是不逊色于猫,跳跃的高度能高于己身几倍的高度。 这不,他的皮甲,衣裳,靴子就是老虎在来回几十次跳跃时候来回拉扯下来的,不过索性,他将树干抱得死死的,才没有摔下去,惨遭虎食。 “今早卜卦,那个祭祀却是说错了,不是楚王受灾,而是本宫受险。”田建低头咒骂道,稍后他想了起来,心里揣测道:“ 殷殷其民,烈火焚焚,不见苍月,唯见鬼神。神佑其民,荦荦奉之,日月淹光,何由鉴之。” 这殷殷其民,莫非是暗指我陈氏曾经为殷商贵族。烈火焚焚,陈郢就是陈国曾经的宛丘,宛丘曾是伏羲建都之地,《五帝纪》所载:“帝太昊伏羲氏,成纪人也。以木德继天而王,都宛丘。”建字暗合木德,岂不就是烈火焚焚! 不见苍月,唯见鬼神。这老虎到是被山中人敬畏为鬼神之属! 那么后面八字又如何解说呢? 田建这时竟然也忘记了下方有老虎在一旁紧紧瞪着他。 他原来一直以为殷殷其民指的是楚国先祖季连被殷商从河南地赶到南方,却不料竟然是指他陈氏。 莫非真的有鬼神之说? 难道本宫当真该受这一劫?到了后面就会有神相助? 不过稍后他就摇头暗道不可能,若真是如此,那么国运为什么不属于齐国,反倒是属于西方秦国! 第一百零一章:虎哀 不过随后他立即将这诸多想法压到了心底,原因就是这老虎对他不满意的嘶吼了一声,竟然有人对它丝毫不在意! 这不能忍! 作为丛林的王者,它何曾受到过别人如此轻蔑的看待,哪一个看它不是战战兢兢的,吓得不敢动弹。无视,就是最大的挑衅! 于是,老虎就立刻向前再次纵跃,这一次险险的碰到了田健的的衣角,却是没能近了他的身。田建心中略微放松了些,这样的高度,应该足够安全了。再上去,这棵松树的枝干不一定能承受他的重量。 田建看到这老虎似乎有些力竭,不屑的对他笑了笑,顿时感觉自己才是胜者。 老虎没有答话,不对,没有理他不自量力的嘲讽,反而绕着松树来回盘旋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旁拿着剑小心匍匐行走的杨毅,而且杨毅还对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田建将嘴中的话重新咽了下去,紧张的看着杨毅这看似不知死活的刺杀老虎的动作,要知道老虎的嗅觉可是异常灵敏的,就算可以瞒得了它的的耳朵,可是身上人的气息却是怎么也遮挡不住的。但是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提醒杨毅,因为惊动了老虎,他一样危险、 只能期盼,老虎这时候痴傻了。 树下的老虎正在慢悠悠的转步行走着,可是突然,它的身子停滞了,身体有些微弓。 田建眼睛一缩,他认得这是老虎捕猎的动作,看似微微低下去的身体,实际上调动了身体上所有的肌肉,这一扑下去少说也有几百斤的力气。 “快跑!”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老虎就已经反转向着杨毅扑了过去。 杨毅心里有些惊愕,他不知道这高明的潜伏步法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竟然惊动了老虎?不过他也不敢就此思考,强行将心中的疑惑压到了心头。他所面对的还有这只吊额金睛大老虎。 不得不说,杨毅的反应速度还是异常灵敏的,他的右脚向后退后半步,双腿一弯,就从老虎扑的方向侧身反转了过去。 但是老虎的凶势不减,两只毛茸茸肥大的脚掌露出锋利的尖芒,张开血盆大口就像着杨毅的喉咙咬去。 这一次,杨毅没能躲开老虎的攻击,毕竟人的反应速度是比不上猫科动物的,何况老虎如此强硬的生物,不得已将手中长剑横跨在前方挡住老虎的锋利的爪芒! “噗”的一声,散开地上所卷起的落叶、飞尘。 杨毅嘴角带血,刚才他被老虎那一击直接击飞了几十步的距离,现在他只感觉肺腑有些疼痛,握剑的右臂抖动不停。 “吼!”老虎继续向着杨毅扑了过来。 “杨护卫,趴下。”郑吒大喊道。 只听见从林中顿时射出十几支利箭,每一支箭都射的无比精准,朝着老虎白色的腹部射去,更有一支箭直接射到了老虎的血盆大口中。 箭声落!大虫死! 这只是世俗人的想法。 老虎吃痛,愈加发怒,虽然那几箭射中了它的要害,但是竟然凭着自己身体的强悍,愣是没有死,而是向着杨毅撞去。 想要用自己生命最后的光芒,去熄灭另一盏明灯。 可是反应过来的杨毅从地上捡起刚才因为震落的长剑,身子一转,就刺向了老虎。 索性,因为老虎失血过多,自身敏捷的速度遭到很大的限制。 终于,这一剑,穿过了老虎白色绒毛下的厚厚的虎皮虎肉,刺进了老虎的心脏... 老虎摇摇晃晃的超前走了几步,终于倒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所有人看到老虎倒地后,皆叹出了一口粗气,终于活了,劫后余生的喜悦遍布了他们的脸上... 田建看着厚重庞大的虎躯,直呼侥幸,要不是这一次杨毅和郑吒带人前来,自己的安危真的不可预测。 不过细心的田建看到了杨毅的右手臂正在慢慢向下滴血,想必这个坚韧的少年不想开口打扰自己吧!毕竟这些人看到太子殿下安然无恙,谁又能记住一个小小侍卫身上的伤势呢? “有没有伤药?杨毅他受伤了!”田建沉声对郑吒说道。 郑吒他们愣了一下,立刻从旁边马匹的背上找到了一个小的陶罐,里面有些伤药,对着杨毅开始敷上了... 经过这次,侍卫对田建的眼睛不仅只有敬畏,而且更有着尊敬。一个爱护臣民的人,更容易得到百姓的拥护。 一行人就这样骑着马匹慢悠悠的向着山脚下进发,后面的几个人因为没有马匹,只得将庞大的虎尸背了起来,速度也就这样慢了下来。 本来依照郑吒的意思,这虎尸就扔在林子吧,可是一向儒雅的田建却恨恨的摇了摇头。说道:“此仇不可不报,这老虎贼可恶。追着本宫不放。本宫要将他的虎皮缝做皮毡,常年坐下,要它永世不能翻身。虎肉大家就相互分食了,虎骨在冬季之时熬汤。至于虎鞭,本宫要用来补身子...” 听闻此言,郑吒和众人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这一只老虎,就被你恨的这样?这么苦大仇深? 而且为什么虎鞭要用来熬汤? 虎鞭还能熬汤? 他们却是不知,田建说的虎鞭却不是这个虎鞭。他的前世还没有吃到过这等补品,要知道老虎在后世越加稀少,简直就是珍有物品,作为国家的保护动物,却是没有卖的。 即使有卖的,依田建的身家,怎么可能买得起如此贵的补品。 山林越往外走,他们一行人就接连看到不少贵族公子在山间游猎,稍问了一下就朝着营帐方向进发。 当然在路程中,田建也少不了逗弄那只可爱的小白狐,粉雕玉琢的精致面孔,虽是个狐儿,却也把人迷住了! 当然也少不了对小白狐身后那支招摇的羽箭啧啧称奇,似乎忘了是那个不知羞耻的人射的,白色毛发沾染的血迹有些凝结,看起来让人有些不忍,不过田建他们一行人,却是不敢擅自去拔箭矢,生怕一个伤口止不住,就血流而死。 第一百零二章:押走田建 当田建回到芈雅与芈姝车辇的时候,沿途走来的楚国贵族不禁对田建这般狼狈的打扮一番议论,因为顾忌田建的身份,言语中也不显得令人徒生反感,但田建还是仍觉得有些尴尬。 虽然他将掉下的皮靴重新穿上了,但是被老虎撕咬下却是有些破旧了,露出了脚上的裤袜,扣上的皮甲却也有着诸多爪痕,紫色的深衣也破碎的不成样子,顶上的冠虽然依旧完好。 但是全身配上这般打扮,却是令人突生几分狼狈之意,与深养宫中的公子公主身份有些出入。 ... 芈雅看到田建这般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几分担心,这明显是遇到了山中野兽,言语中难免吐露震惊之意:“太子这是怎的了,可是遇到山中野兽,我这里有上好伤药?若是伤及了筋骨,随行带来的也有伤医。” 她的言语说的极快,田建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先回答重要的:“我此行却是遇到了老虎这等大凶之物,虽然样子狼狈,但并未受伤,多谢雅公主担心。” 说完之后,脸色露出几分笑意,说道:“总算不辱使命,将那只小白狐狸抓到了。” 芈雅脸色一喜,但随即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晕红,低声道:“那是淑儿一时胡言乱语,太子切勿放在心上。” 田建看到她脸上有几分欣喜,便知道她心里想来是十分喜欢小白狐这等灵物的,只是碍于女儿家身份,不好将心中的意思表达出来,但田建却也是一个深谙其中的高手,一笑道:“雅公主不必挂怀,这白狐只是田建一时心意大起猎到的,不算什么珍贵的礼物。若是雅公主心喜,在下就将这白狐送给雅公主。” “什么?那只白狐猎到了,快拿来于我看看。”在深睡中的芈淑立刻跳起,呼喊道。 因为狩猎时间甚长,整整一天的时间,像芈淑这样的少女心思,便熬不了这么久,但是因为车辇中有着床榻,就在这里睡了下来。 却是恰巧听见了田建和芈雅的谈话,回醒了起来。 芈雅轻点了一下头。 这只小白狐就由侍卫递了上来。 芈淑接过小白狐就是一阵乱摸,直摸的小白狐嗷嗷叫,才停下了魔爪。 “这随行可有兽医,这小白狐中了我一箭,伤势虽算不得重,但处理不好,却也怕有性命之忧。”田建道。 “什么?小白狐受伤了!”芈淑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了在屁股上的箭矢,上面多余的箭杆已经被田建削了去,防止失血过多,所以她们一时也没有发现。 可是就在这时,来了一对楚军队伍,其中为首的楚军将领对着田建一拱手道:“王上遇刺,虽然安危无虞,但刺客据观察却是齐国人,还请齐国太子建和我们走一趟。” 听闻此言,田建脸色略微有些惊愕,但是随之恢复了往常平淡的神色,对着楚军将领一揖道:“既然楚王怀疑我,在下也是要证明个清白的。” 楚军将领点点头,身后的楚军队伍走出两人,看这架势,是要扣押田建前去。 杨毅看到这里,擦着伤药的右臂也顾不得疼痛,将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看到这里,随行而来的齐军甲兵纷纷将兵器对准了楚军。 楚军将领冷哼一声道:“太子建,这是楚国。你等还要抗法不从。”说完来回审视了一番田建和随行的人。 只见杨毅终于忍不住说道:“我等乃是齐人,现在你等楚人要捉拿我等主君。”说完,脚步一纵,竟然就要上前杀死这个楚军将领。 在杨毅的心中,田建是救他母亲性命的恩人,而且还是齐国临淄下一任的齐王,对田建不敬,就相当于要他的命。 “杨毅,退下。”田建喊道。 “殿下,这。”杨毅停止了脚步,脸色有些惊疑,不过还是不敢违抗田建的命令。再说,田建虽然年少,却也是个性情稳重的人。这般做法,肯定有他未想明白的道理。 田建脸色冷了冷,沉声道:“本宫虽说是身在楚国,但是身为天生贵眷,也不是你一个人小小楚军将领能比的。” 停顿了几下,看向身旁的芈雅,柔声道:“雅公主,白狐就由你照看了。这白狐,在下可否起个名号,就叫绥绥吧!”说完,露出了笑意。 楚军将领终归还有几分惧意,退了一步道:“还请太子建随末将前往大营证个清白。” 田建点点头,并未说话,策使马匹,向着楚军走了过去,可是旁边的杨毅拉住了他,低声道:“殿下带上我,万一不备还有个照应。” 田建摇摇头道:“凭你一人武艺,就算可以在千人之间纵横,但是添了本宫这一个累赘,到时候千军万马包围,怎能脱身?就算出了陈郢,这治下还是楚国领土。你我二人,如何逃得了。”说完,笑了笑,像是嘲讽。大声道:“本宫是清白的,这道理总归是能理清的。” 楚军将领反讽一声道:“是非曲直自然有大王前来分辨!” 说完之后,就看守着田建向着大营前去。 在原地的杨毅、郑吒等人心中担心,但看到车辇上的芈淑、芈雅两位公主的时候,终归牙关一咬,齐声喊道:“求公主对殿下施以援手!” 芈雅却是仿佛没听到似的,看着芈淑怀里的小白狐发了呆,嘴里喃喃道:“绥绥,绥绥,好生古怪的名字。” 有狐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 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 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殷殷其民,烈火焚焚,不见苍月,唯见鬼神。神佑其民,荦荦奉之,日月淹光,何由鉴之。”这前面的八句已经解出,但这后半句到底是什么? 神佑其民?到底是荒芜之言,还是真有其事! “我要面见母后!”芈雅眼中有了光芒,她不相信田建会暗杀他的父王,这样对田建和齐国而言并没有半分好处。 田建这一次是到楚国来结盟的,为什么要杀楚王? 第一百零三章:刺杀楚王 楚王大营,方圆数十丈的大营看起来像一座宫殿,里面极其奢华。 不过众人的焦点显然不在营帐的设施上面,毕竟除了里面那两排楚国侍卫和地上的三名死尸外,其他的人都是极为显赫的人物。 田建走进大营,抬头看了一眼楚王,只见他年迈的身影经过这一场刺杀更显得憔悴了许多,脸色却是有些疲惫,看起来应该是经过刺杀,心神受到惊吓。 在楚王旁边的是他刚才楚国就见到的令尹子兰,不过他的状态要比楚王好上许多,精神抖擞,步伐稳健,一年也不像年迈的样子,反倒像是四五十岁的壮年男子。 在台下的有两个年轻人,一个便是曾经得罪过他的殊唔,另一个想必就是那个他的哥哥谬生了。这两个人在这里却也不显得奇怪,楚国太子完远在秦国,是否回来还是两可之数,而楚国朝野就有将阳文君这两个儿子选为储君的言论,毕竟对于其他人来说,楚国谁当政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楚国王室血脉就好。 这样一来,这两个公子地位便有些独特了。 就是不知这楚王到底是何意?别人要抢他儿子的王位,他却置之不理,还是另有深意? 田建对着楚王一揖道:“齐国太子建见过楚王。” 楚王微眯的眼皮稍微抬起了些,压低着嗓子问道:“太子建,这刺客可是齐国人。” 田建哑然一笑道:“楚王如何得知这刺客是我齐人,若说是齐人,便是无端的做了本宫的罪名。君主一言,驷马难追。楚王可不要冤枉了别人,错放了凶手。”说到后面的时候,言语也有了些许锋利之意。 “哼!”令尹子兰冷哼一声道:“这三人所用虽然穿着黑衣,但是他们所用的弓箭,却是显露出了他们的踪迹。各国兵器司所制得兵器都有差异,是因为各国所用的度量衡不同,比如齐人的亩制中一亩有一百三十步,但是楚国的却只有九十步。各国礼法制度有差,这弓长约一丈三尺,宽约两尺,是齐军惯用的兵器。证据赫赫在目,太子建,你还有什么话说?” “是的,叔父所言不错,刺杀王上,罪名不小,即使你是齐国太子,今日也要将你处以极刑!”殊唔恶狠狠道,他还记得在城门时候田建恶讽他的言语,虽然字字在理。呸!什么在理,有也是蛮不讲理! 楚王轻咳一声道:“太子建你还有什么话说,虽然你是齐国的太子,寡人不便处置,但是罪名落实之后,这就不好说了。” 田建轻笑一声,从这几人的言语中他却是能听出几分意味,显然,楚王并不想杀他。毕竟楚王认为田建还没有那么傻,会想到杀他。杀他有什么好处? 到时候,楚国大乱,能对齐国有好处? 所以楚王认为这是一场栽赃嫁祸,但是令尹子兰却一口咬定这是齐人的,言语中却是将太子建陷入万丈深渊。 对着楚王笑了一声道:“容田建辩解,若是在下真的有心刺杀楚王,那么你认为在下会那么傻吗?不会用其他的弓,偏偏用齐国的弓箭。或者说,令尹大人,刺杀的时候就要说出来他是令尹府上的,岂不是可笑至极!” 令尹子兰冷笑一声道:“若是太子殿下你故意故布迷阵,看似是齐国,实则却是将自己的嫌隙撇了个干净。太子殿下好心计!这一番作为,将别人误以为是齐国的人,然后将嫌疑按在自己身上,然后拿出假证据,将自己的嫌隙撇个干净!到时候,无论是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太子殿下你。“ 楚王略微点了点头,令尹子兰这番话十分在理,看似是齐国,仔细想一下却不是齐国,那么齐国就真的没有嫌疑了吗? 田建无奈苦笑一声道:“众所周知,杀人之前,便要有杀人动机。”怕他们听不懂,田建再解释道:“比如贾某有钱,那么贼人杀他就是为了钱财。假如有间隙,那么就是仇杀。” 楚王“嗯”了一声,赞同道:“杀人之前要有动机,寡人认同。” 田建心中一松,脸色稍缓,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杀楚王干什么?为钱财?我齐国富甲天下。间隙?我与楚王从未见过面,何来仇杀。况且我齐国与楚国交恶,在我看来,却是对我齐国大大不利。我既然没有杀人动机,那么我齐国为何要杀楚王呢?” 说完之后,语气一变道:“令尹大人只口咬定是我齐国刺杀楚王,那我也要说令尹大人勾结秦国,谋害楚王。” 话音一落,令尹子兰眼睛紧瞪着田建,寒声道:“太子建,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田建轻笑一声道:“要负什么责?你不过是楚国令尹而已,当不了楚国的大权,况且本宫乃是齐国太子,处置我也要看本宫父王答不答应,齐国答不答应,三十万将士答不答应!” “你!你!...”令尹子兰声音有些颤抖。 “让他说完。”楚王不耐烦的看了令尹子兰一眼,自顾自的说道:“寡人要看看,这楚国是谁做主!” 这一句话让令尹子兰塞在嘴里的话生生的噎了下去,即使他是楚王的亲弟弟,也感到一股寒意。 田建脸上挂了一分笑意,这一刻端是自信无比,说道:“假如,本宫提一个假设。假如楚王身死,得利最大的是谁?太子熊完远在秦国,若是楚王遇刺,若是有人勾结秦国或是其他国家,至使太子熊完身死,那么楚国王位就该某些人继承,到时候...” 他的话并未说完,但是话里面的意味很明显,就是王位是阳文君儿子继承。 在一旁的殊唔、谬生面如死灰,紧咬嘴唇不敢吱声,这是大家默认的事实,但是从未有人胆敢挑明!至少楚国人不敢! “秦国为什么支持如此乱政之举?”令尹子兰质问道。 田建摇了摇头道:“本宫说了,并不只是秦国,其他国家也可能。若是秦国,那么对于孤立楚国、齐国之事大有好处。但是诸位,还有一个国家却是更有可能。” “哪个国家?”楚王急问道。 “赵国!”田建嘴里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第一百零四章:赵国刺客 “赵国?”楚王暗自沉吟了一番,手指轻叩案几,狐疑道:“为什么是赵国?” 田建摇摇头道:“这里我只是提一个假设,只能说赵国也有嫌疑。这里的使臣除了本宫便是赵国,而且一个大乱的楚国对于正处于急于扩张的赵国是一个好的猎物。赵国不可不疑!” 令尹子兰这次学乖了,不直接将矛盾指向田建,反而问道:“请问太子,若是秦赵之人,那么殿下有什么证据?反倒是齐国的嫌疑却是不可磨灭的。” 似乎为了表明自己的公心,他说完之后再添了一句,“本令尹此番全为楚国考虑,如有得罪也是为了查证凶手。” 田建点了点头,脸上挂起莫名笑意,说道:“王上可知道,这三个人会告诉我们谁是欲谋害楚王的幕后主使。” “死人还会开口说话?”楚王惊讶道。 田建正色道:“死人,只有死人才不会撒谎,才不会骗人!” “哦?”楚王轻咦道。 田建脸色肃穆道:“看是哪国人,常人的区分就是以他所说的哪国的话语,穿的衣饰。但是一些细心观察的人就可以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一些端疑。” 说完之后,指了一个楚国侍卫,说道:“去,将这三个死尸衣服揭开。” 楚国侍卫踌躇不敢向前。 令尹子兰喝道:“先去试他一试,看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么看出来。” 楚国侍卫走上前去,解开了他们的衣裳。 田建来回徘徊,仔细观察了一会,脸上挂起了自信的笑容:“楚王,本宫已经知道了这几个人是哪国的人了。” “哪里的人?”楚王不解其意。 田建摇摇头,对着楚王一揖道:“还请王上唤工匠前来将他们的头发剃光。” 不消一会,就有工匠被招了进来,几刻钟的时间,那三个人的头发皆已经被剃了个干净,露出三个光溜溜的脑袋瓜子。 “太子建,现在从哪里证明他们是哪国人?”令尹子兰问道。 “莫非令尹大人现在还未看出吗?”田建讽刺道。 令尹子兰被这句话刺的脸色涨红,只得冷哼一声,看田建后续如何做法。 “我临近这三个人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极重的羊膻味,虽然刻意被身上的香料掩盖住了,但是衣服敞开的时候这味道就散开了,我就有了猜疑,这是胡人。可是,却还不敢肯定。毕竟有的农户家中养羊也会粘上羊的膻味。”田建道。 “那你剃他们的头发也是为了证明这几人是否是胡人?”楚王似乎猜到了答案,问道。 田建赞赏的点了点头,解释道:“我等华夏之人,尚冠礼,自幼时头发就盘在头上,久而久之,这头发就会在脑袋上留下一片印记。但是胡人不同,他们不知何为父母之发不可弃,或者为了生存的方便,头上的毛发往往会扎成小辫,有的就会剃光。这样的话,他们所剃的脑袋上就没有这一片印记。如此我可以断定,这几人乃是胡人!” “胡人?”楚王眼里射出寒芒。 胡人?哪一国可能有胡人,唯赵国尔! 赵国的人马中胡人并不少见,当年的赵武灵王并不只是将胡人的胡服骑射学到了手,还将那些胡人招募成了士兵。这些胡人,只要给他们利益,他们有时候比赵国人还要拼命,还要忠心! 就在这时,楚王后缓缓走了大营,她身后还跟着芈淑、芈雅两个人,芈淑则抱着小白狐逗弄。 “见过王后。”除了楚王,所有人都施了一礼。 “王后,寡人正在查证是谁想要刺杀寡人的凶手,你过来添乱干什么?”楚王脸上浮现一丝不悦。 楚王后对着楚王盈盈一拜,柔声道:“这凶手的身份不是已经出来了,就是赵国人。况且本后看太子建年纪尚轻,左右都不像个能够想出杀人的凶手。再说,齐楚联姻在即,本后身为雅儿、淑儿的母后,当要为她们的夫婿考虑。” 楚王听到楚王后那软软的声音,骨头都酥了一节,心下立刻生出太子建怎么可能是刺客的幕后主使这种想法。 太子建毕竟年纪尚轻,想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而且杀人的动机也没有,刚才刺客的身份已经得到证实,是胡人。 “宣平原君入营!”楚王沉声道。 这次要看看平原君是否能和太子建一样,说出理由不是他是幕后主使。 不过大约两刻钟后,楚军将领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对着楚王喊道:“王上,平原君及他的门客已经不见了,应该逃走了。” “逃走了?”楚王脸色暴怒,他要是还想不到其中蹊跷,他就真的是昏君了。 “王上,本后就说,太子建怎么会是凶手呢?那个平原君长得慈眉善目的,想不到是一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楚王后道。 “传令各地城关,封锁城门,务必要让平原君逃回赵国。”楚王恨恨道。 “楚王,那么本宫先行告退了。不然这身行头却是有辱斯文。”田建道。 楚王后看了眼田建露出裤袜的皮靴,破碎的华贵紫色深衣,不由得笑了一声道:“想不到太子建有这么狼狈的样子。” 芈雅却是对楚王后解说道:“太子因为替女儿抓捕这只小白狐,遇到了老虎,索性安然无恙。” 楚王听到也是心头一软,这太子建想必也是真心喜欢雅儿,如此这般,也是委屈了他。 “太子建先行退下吧!” 田建告退一声就走出了大营。 在大营外等候的杨毅看到田建毫发无损的出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急忙问道:“殿下,没事吧。” 田建随口道了声:“没事,卫庆呢?” “卫庆将军现在还未归来。”杨毅答道。可是他突然想起早上殿下与卫庆那几句奇怪的对话,更加上卫庆现在还未回来,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可是却不敢明说。 不错,田建是没有刺杀楚王的动机,但是刺杀只不是手段,谁说刺杀就一定要死人的! 令尹子兰猜的不错,田建就是故布迷阵,拿出假证据脱身,然后将怀疑的目标故意引到赵国身上,谁说胡人就一定是赵国的了! 不过还是好险好险,要不是楚王后及时到场,田建不一定能够解身。看似楚王后没有用,其实她就是打消楚王怀疑的最后一根稻草。软刀子不仅能杀人,也能救人! 最后的平原君逃走,又有什么玄机呢? 第一百零五章:慌乱的平原君 “主君,翻过前面的山岭,就到了魏国,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公孙龙白衣翩翩,站在船头眺望道。 在黄昏的暗色天幕下,这一叶孤舟却是极为显眼,只因为在船舱中点燃着亮白的蜡烛,一般这个时候平常渔民也不敢出江打鱼。只因为不仅收获比较少,更是因为没有光源的因素。也只有在晚上明月素裹的时候才可能出来。 赵胜坐在船舱里面,华贵的锦衣已经换成了平常庶民的粗布麻衣,这样的装束让他一时有些不太适应,那些衣裳粗糙的针线,穿着总有勾刺的感觉。旁边也有着和他打扮相近的人,带着斗笠,穿着蓑衣,倒也真像为了生计出来捕鱼的渔民。 “我倒是有些疑惑,到底是谁栽赃嫁祸我赵国。”赵胜有些气愤,狠狠地踢了一下小船。 这一下,却是让小船晃了一晃。 因为被自己成功收买的“楚国士卒”告诉自己,楚王准备将平原君扣押在楚国,想要用他去换回远在秦国的楚国太子完。 赵胜刚听到这句话感到是天方夜谭,楚国脑子抽了也不可能这样做,秦国就算再喜欢他平原君,也不太可能将太子完放回楚国。 可是刚过不久就有楚王遇刺的消息,根据现场的人所说刺客可能是赵国的人。更是因为楚王遇刺伤到了肺腑,年老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了。 这个时候他慌了,他想要去像楚王证实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干过,可是这么想的时候自己惊了一身冷汗。 楚王要是不久于人世,那么自己的安危? 这个时候的楚王就算知道赵国不是凶手,那么他可能放过自己吗?要么就是将错就错,将平原君送到秦国,再祈求秦国交还太子熊完。 至于对赵国是否担心,平原君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个刚刚继位的侄子,他的性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母同胞的长安君他都想送到齐国当人质,再加上前几个月他被逼去甘泉宫和秦王嬴稷一聚,最后索性他逃了回来,但是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这个刚继位的赵王侄子,可是不太看重血脉亲人! 那赵国此行出使的事情呢? 赵胜却认为这远远不如他的小命重要,再加上这次出使本来就抱着成功算好事,不成功也无伤大雅的心态。 “主君,谁栽赃嫁祸先不要考虑他,我们只需在大梁等候来自陈郢的消息就可以看出谁到底是幕后操控着一切的人!从陈郢出发,我们刻意走鸿沟水路就是为了躲避楚军的追捕,现在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公孙龙推开用芦苇做的草帘,随口道。 赵胜的脸上露出惭愧之色,说道:“可是却是苦了我门下的舍人。他们追随与我,尚未得到重用,却就遭受了此劫。” “食君之禄,担君之危!主君不必挂怀,况且他们一行人中并未有主君,想必楚国也不会难为他们。”公孙龙跪坐在赵胜对面,劝解道。 “快到魏国关口了,客家。”从船舱外传来艄公的喊声。 赵胜撑开船舱上的窗户,探出头看了一眼。 只见在数百丈漫无边际的大江上,艄公搅动船桨在船底下形成的阵阵波澜,似乎能感受到搅动水花的水声,在前方几十丈远的距离却有着一个哨岗,上面有着橘黄色的火把光芒,甚至可以看到几个暗黑色的人影。 .....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卫庆低下了头,说道:“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我们收买的楚国士兵将假消息传给了平原君的门客,看平原君逃走的样子,我们已经成功了。” 田建点了点头,心中惶惶,脸色却是平静异常,这一场惊险至极的谋划终于成功了。 以史为鉴,古人诚不欺我也! 当年班超奉命出使西域联合西域诸国夹攻北匈奴,但是当时的匈奴同样派出使者,也想要西域的国家联合匈奴共同攻打汉朝。 班超行了一个常人看到几乎不可思议的计策,就是统领侍卫杀了匈奴使者。 匈奴使者既然已经死去,那么西域的国家算是得罪了匈奴,那么就只能联合汉朝去对付强大的匈奴。 田建与班超一样,都是行了一个看起来不可思议的计策。 假刺杀楚王,将嫌疑放在齐国的身上,而自己就出面证明这几个人是胡人,也就是赵国的刺客,再用计策让平原君逃走。 那么平原君不在的话,就坐实了平原君就是这场刺杀行动的幕后主使。 可惜,这一切的计划差点就被令尹子兰看了出来。每一道步骤,到必须掌握好时间的关系,也要利用别人的心里,打这场心理战。 要让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看起来可能! 索幸!楚王后及时到来,堵住了令尹子兰的嘴。 田建既然是楚国公主未来的夫婿,楚王就是他们关系的联系者,田建怎么可能去刺杀楚王!刺杀楚王对齐国又有什么好处?楚王要是不在,那么齐国的联姻就成了无用功。 若是令尹子兰再开口怀疑田建的话,那就是将私仇带到了公事,到时候楚王就会开始怀疑令尹子兰是不是也是参与者之一? 毕竟令尹子兰和阳文君的两个儿子都走的很近! “殿下为何就如此确信计划会成功?”卫庆疑惑道,他刚听到田建说这个计策的时候,感觉根本是天方夜谭,楚王会相信吗?其他人会相信吗?平原君会走吗? 田建眼睛深邃,悠悠道:“因为他们只关心了一件事!” “刺杀楚王是谁!”卫庆不假思索道。 “当被事物迷惑的时候,他们就容易忽略其他的事情。”田建道。 卫庆似乎听明白了,说道:“比如我们并没有想要杀楚王,这只是一个引子。引出后续的事情。他们想的是谁可能想要杀楚王,而我们是最不可能的。” “对,往往不可能的人往往就是凶手。假如杀了人,躲在哪里最好?”田建道。 卫庆想了想,说道:“跑的越远越好。” 田建嗤笑一声道:“错了,他的家中是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常人只懂得按照事物的顺序规律去想问题,而最聪明的人却会将心比心,用其他人的心揣摩自己如何自处。” 第一百零六章:过度 卫庆倒吸了一口冷气,自语道:“幸好这是聪明人的思维,要是常人都是这样,这个天下就乱套了。” 田建摇了摇头道:“庆,古往今来,名臣贤相之所以称为名臣贤相就是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马陵之战的时候,孙膑是如何取胜的?” 卫庆答道:“卫庆乃是魏人,当年的战事当然知晓,孙膑利用减灶之法迷惑庞涓,误以为齐军在逃走的时候渐渐走失,却不料孙膑进退有序,在马陵设下伏兵,一举歼灭魏军。“ “中规中矩的打法只能成为将,但不能成为名将。”田建道。 卫庆顿时惊醒,对田建拜道:“多谢殿下指点。” ...... 魏国大梁。 乐来坊热热闹闹的街市上,却有着一扇安静的小门。 不过这次,却有着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少女背着行李从们中出来。看这番打扮,应该是要远行。 “爹,该不会又要搬走,这几年都换了四个住处了。秦国咸阳,赵国邯郸,楚国郢都,还有鲁国曲沃。”少女不满道。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衣裳,头上用丝条将盘着的头发固定,俨然一副贫寒士子的打扮,此刻带着一丝苦笑:“女儿,爹这是没办法啊!可惜你跟我受苦了。” 少女灵巧的眼睛一翻道:“爹,你到底想要什么官?如此蹉跎了二十年。” 中年男子仰望蓝天,看这角度大约是四十五度,俨然一副高人模样,沉声道:“非三公不为,非诚心不做,非实事不做。” 少女鄙夷一眼道:“爹,你的裤带松了。” 中年男子尴尬笑了笑,转过身子重新系了系腰带。 “爹,听说爷爷那辈,我们家也算有钱是吧!”少女瞪大眼睛,憧憬道。 中年男子得意一笑道:“当年你爹我出生的时候,奶妈就有三个,家中奴仆上百。在大梁经营的店铺少说也有二十几家,穿的是齐纨鲁缟,吃的是熊掌...” 不待男子说完,少女就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愤愤不平道:“那现在呢?吃的是山中挖来的野菜,穿的是洗了几十遍的旧衣裳...”说着,说着就呜呜的苦了起来。 中年男子一脸的尴尬,苦笑道:“这不是供我游学花完了,再加上年少不懂世事,店铺亏损,我们父女两个怎么可能如此狼狈。” “饭食是我亲手煮的,衣裳是我亲手洗的,爹,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在咸阳的时候你说秦王不能亲政,就跑到了赵国,到了邯郸看到赵王,又说赵国已经有了名臣贤相,施展不了你心中的抱负,在郢都你,你好像什么也没说...”少女哭着嗓子,一字字说道。 中年男子这时总算回过味来了,瞪着少女,低声喝骂道:“你是专心损你爹的吧!” “爹,这是实话。”少女低声道。 “你,你...”中年男子作势要打,却也怎么下不去手,只能幽幽叹道:“爹答应你,下次一定去,毕竟你的年龄也不小了。” “爹,你同意了。”少女听到前一句话,立刻笑容遍布。 “魏先生,这是你说的。”从闹市角落里走出几人,为首的便是貂勃。 “白夜,你!”魏缭顿时怒道。 白夜对魏缭施了一礼道:“爹,这是你说的。女儿就当你答应了。” 貂勃对魏缭一揖道:“我齐国衷心请魏先生前往齐国,依先生之才,在市井之内未免太过屈才。” 魏缭脸色略微有些犹豫,他刚才中了他女儿的苦肉计,这时候反悔也会伤了他女儿的心。 见到魏缭脸色犹豫,貂勃再道:“若是先生不愿在朝为官,稷下学宫也欢迎先生。” “况且先生若真有大才,可以像先生所说治国匡民,那么貂勃可为先生引荐我王。亚卿王孙贾已经年迈,或是先生一试之机!” 魏缭脸色再三变化,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魏缭愿去齐国。” 貂勃笑了笑道:“先生不急,我王虽是贤明君主。但是先生一点名气也无,此去临淄必受轻视,现在在下添为齐国使臣,出使魏国。先生若能立功,可以以此作为晋身之资。” “好,在下就帮你这个忙。”魏缭道。 貂勃道:“多谢先生之助了。” 不料魏缭却是摇摇头道:“此事不急,你们到底是怎么说服白夜帮你们的。” 貂勃却是止口不言! “爹,你就不要问了。这也是女儿多年来想说的,只不过今天能一吐所快。”白夜拉了拉魏缭的胳膊劝解道。 ...... 看着白色布绢上的字,田建陷入了沉思。 上面写的是:殿下,臣毛遂日前已经说服韩国,与韩国暗中结盟,在明年五月发军攻打陶邑之地。 他低语道:“韩国已经对付了,可是魏国又如何对付呢?魏国虽然不是魏惠王早期横扫六国的时候了,但是魏国的魏武卒不可小觑,而且李俚废止世袭贵族特权,提出“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魏国才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战国。即使经历桂陵之战,马陵之战,伊阙之战,魏国还没有衰落下来。长平之战后,魏国能够帮助赵国抵挡住白起的进攻,守住邯郸,并且败秦军于函谷关。 魏国,不可不防!” “小艾,拿绢帛来。”田建喊道。 只见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着绢帛上写道:“貂卿,魏国魏武卒精良,三晋连年战事不休,士卒百战,不可不防。本宫听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魏国需从内部溃散,陶邑之战不可避免。但是至少要减少我国的压力,破局之关键。在于魏之信陵君! 贤君子之于国也!有大功也有大过。 其错一:世人只知齐有孟尝、魏有信陵君、赵有平原,然不知齐王、魏王、赵王为何物也。声明盖过君王,不知令为谁下,不知税为何交,不知国为何战。 其错二:齐有孟尝养士三千,上等代舍食肉乘舆,中等幸舍食肉,下等传舍脱粟之饭。新蔡一年赋税,竟然不够孟尝君一月之用也!所耗者何等之巨也! 其错三:我闻有善于击剑者常入府中,暗中私藏甲兵,其心不可测也! 君当以此三错来分化魏王和信陵君,使其离间!” 第一百零七章:面见信陵君 “溱与洧,方涣涣兮。”郑风溱洧描绘了当时大梁的飞鸿片影,虽然郑风溱洧据大梁城有百多年的历史,但是大梁城频临水域。 那溱{真}水和洧{韦}水的水域多么浩荡啊! 大梁城就是建造在临近鸿沟水的边缘,在它的上方便是大河,也就是后世闻名的黄河,而大梁就是开封,那个不愿提及的名字!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二十二年,王贲攻魏,引河沟灌大梁,大梁城坏,其王请降,尽取其地。 大梁虽胜于交通方便,但是他的战略地位却是极低,还不如当年的安邑。想来当年魏文侯建立大梁城,最后却没有迁都到大梁,也是看到了大梁的商业可以发展,但是作为都城却是不能为之! 从桂林之战,田忌,孙膑率兵围攻大梁,成就了一个著名的成语,围魏救赵。再到秦国发兵灭魏,包围大梁。 还有在北宋的时候赵匡胤定都开封而没有选择长安,全是听从他弟弟赵匡义那一句:“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 笑话!北宋除了宋徽宗算的上是一个昏君,但是他也没有昏庸在哪里,天下还是拥护赵氏的,但是黄河一下,四处平地,无险可守。 额,扯得有些远了! 发着刺鼻漆味的深褐色大门在貂勃的眼前缓缓打开,映入眼帘是富奢到极点的宽大府邸,他一时感受不到这府邸的纵长,可是却能感受到这府邸的宽大。 向两边望去,能看到渺小到极点的角楼上红色的旌旗,上面还有穿着武士服装的卫士来回巡逻,看那人数,却是不少于五十人众。角楼之间还有着廊腰悬立,高高挂着的廊腰上面却是与富贵人家不同,上面有着便于弓弩齐射的孔洞。 向里面看去,层峦叠嶂的房屋,据仆人介绍,这里的前面是门客居住的,共有三百四十三之数,还有着专门饲养良马珍禽异兽的屋室,有着奴仆美婢的住宅,夫人们的庭院,这么大的府邸简直不可想象! 这是天下闻名的贤公子府邸,也就是信陵君的府邸。 信陵君为人仁爱,礼贤下士,他叫魏无忌,他崛起的时候恰逢处于魏国华阳之战走向衰落之时,他效仿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的辅政方法,延揽食客,养士数千人,自成势,门下的食客有3000之多。 在貂勃旁边的尉缭看了一眼叹息道:“这样的廊腰高阁,富奢宫室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百姓十人之力才可以足够供养一个门客所需的费用,信陵君号称养士三千,那么就需要三万人供给。而魏国户民也不过堪堪三百万之数。” 貂勃有些讶然,仔细看了一眼魏缭,这般见解却是与常人不同,他问道:“我听闻大梁的百姓都说信陵君多么仁义,坊间有童谣道:鹞鸠,鹞鸠,鹞捕鸠鸟,魏有信陵,修行砥名,礼贤下士,鹞亦垂泪,不再相食!” 只见魏缭轻笑一声道:“此童谣我也有所耳闻,却不料貂卿听去了。”说完轻抚长冉。 “哦?”貂勃故作惊疑,说道:“可否解说一番?” 可是这一段话却被旁边的仆人听去了,他面有得色,神采风扬,侃侃而谈道:“当时还是先王在位的时候,在用膳食的时候,看到从屋外飞来一只鸠鸟,后面跟着一只白冠的飞鹞。这只鸠鸟就飞到了公子吃膳食的案下面,公子看到鸠鸟不易,所以就用衣袍将鸠鸟遮挡住。 看到飞鹞走了,公子也将那只鸠鸟放走了。不料那只鹞着实奸猾,竟然躲在屋檐下面,看到鸠鸟出来,立刻将鸠鸟捕食了。“ 仆人说完之后,抿抿嘴,继续说道:“公子当时伤心了三天,好几天吃不下饭。那些寺人们为了公子,就捕了几百只鹞献给了公子。” “最后信陵君说:杀鸠者一人,我何负累及其他禽鸟!”魏缭补充道。 “是极!是极!公子当初就是这么说的。”仆人喜道。 貂勃闻言一叹:“信陵君年少时就有这般作为,长大后闻名列国,想来也是必然之事。不忍负一鸠鸟,安肯负于人也?” “那是自然。”仆人一笑道。 貂勃摇摇头,这是他见过最特别的仆役了,若是平常的仆役看到自己,早就毕恭毕敬,不敢打扰自己,更别说插话了。 “你这僮仆也到有趣。我曾听闻圣人之下,禽鸟作语,虎狼温和。想来在信陵君府,也是多有熏陶,观一仆人,便可知主家人品了。” 魏缭笑着点了点头,这仆人不露怯色,能和他们谈论信陵君的事情,也是可乐之事。 过了稍刻,便到了信陵君接见他们的地方了。 看了一眼,貂勃和魏缭就跨了进去。 在几日之前,貂勃便收到了田建的来信,对于田建的三点看法他很认同。 在齐国的时候,他就见到过孟尝君的豪奢,那些舍人不事生产,却可以坐享其福。要知道,当时的貂勃的生活条件却也仅仅与行舍相近。 等到田法章继位的时候,他才受到了重用。 第三错,私藏甲兵,这一点恐怕列国君主都无比担心。 当年的孟尝君逃到魏国,他的封地新蔡就在故宋地,那是孟尝君田文统兵攻打宋国得到的封赏。魏昭王听说孟尝君到了魏国,那可是毕恭毕敬,简直当祖宗对待了,不仅封田文当丞相,更是承认他的封君地位。 这里面不仅是齐国当时作为东帝的威严,而且还有一点,孟尝君不仅有三千门客,而且还有私兵。 前文提过,魏王派使者范雎和须贾到齐国求和,当时的田法章继位还不久,和魏国和解之后,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发兵灭孟尝君! 齐国和魏国共同出兵灭孟尝君!仅仅新蔡一邑之地,就需要齐国、魏国共同出兵灭之。 当然这里面有魏国要给齐国的面子,但是仍然很可怕,孟尝君私自养的兵甲恐怕有万数,而且都是精兵。 今日的信陵君,平原君即使没有这么可怕,但也是相去不远。 更别说之后还有一个楚国的春申君给楚王带绿帽子的事情,这些贤公子远远不止是“贤”! 第一百零八章:设伏 大堂上,有一白衣年轻男子背立,他的手上拿着一柄剑器,手上拿着擦剑用的白布来回擦拭,听到脚步声,他将手上的剑器收回剑鞘,放在剑架上,转过身子,对着他们两个揖了一礼,富有磁性的嗓音柔声说道:“无忌见过两位。” “见过信陵君,”貂勃和魏缭还礼道,仅仅是刚才魏无忌放剑,在到对他们先行施礼,便知道信陵君尚贤之名绝不是浪得虚名,这一揖便让他们心中顿生好感。 甚至貂勃暗自将信陵君和田建比较了起来,田建的笑容虽然看起来真诚,但是没有信陵君这般吸引人的程度,他暗自松了口气:“索幸太子是嫡子,而信陵君却无缘王座。” “公子为何将剑收回,再来向我两人问好,莫非是剑珍贵异常?贵于我两人?”尉缭子问道。 貂勃轻咦一声,这般发难却是魏缭从未给他提及过的,不过想到这些日子与魏缭谈论,他的见识见解都让他佩服不已,想来这样必定有所图也。必定有魏缭自己的道理。 魏无忌略微有些惊讶,脸色柔和,轻声道:“这剑虽说也是古剑之属,但也比不得干将、龙渊之贵,无忌有何惜也!” 魏缭冷哼一声,黝黑的面孔凝结成一块,不悦道:“既然如此,为何先面剑而后人!难道公子表里不一?” 魏无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何为礼?先生可知?” “礼者,上体而下效,圣人所行也!”魏缭不满道, 魏无忌默然,良久将剑架之上的古剑取出,递给魏缭道:“君既然说无忌先面剑而后人,这剑就送予先生,祈求先生谅解。” 貂勃在旁边轻笑一声,对魏无忌说道:“信陵君果然是信陵君,礼贤下士之名名不虚传,貂勃受教也。” 话音一落,魏无忌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想来如此夸赞,哪有人不高兴。 “可是!”貂勃语气一转。 “貂卿请说?”魏无忌略带苦笑,对着貂勃一揖道。 魏无忌当然知道他今天要见的是谁,虽然不知道齐国来使见他干什么,但是既然下了名刺,也不能不接见。不然就是不给齐国面子,更别说貂勃还是齐国下卿,在齐国也算一个人物。 “剑乃礼器!面剑乃知礼也,珍惜剑器也是秉承尊礼的本性。公子这般回答即可。”貂勃笑了笑。 魏无忌踱了几步,似乎也是思考这般做法,不过良久叹道:“君不知我也,若是如此这般,虽能免除失礼之嫌,但是圆滑之言却是不合本心,更有错失贤才可能。” “公子高德。”貂勃赞道,可是心里却是认为他不如田建了,魏无忌这样做是可以招揽到贤才,但是却是以自己的过失作为自己贤德的基础。 魏无忌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貂勃一笑道:“不知貂卿来到大梁却不去面见王上,反倒来无忌这里,无忌有些不解,希望貂卿能够解疑。” 貂勃暗叹一声:“终于来了。” 氛围一时有些凝重,这仿佛是双方都不愿提及的地方。 “在下来见公子,是为了三国联军攻齐一事。”貂勃低声道。 魏无忌脸色有些黯淡,可是立刻就恢复了往常平静柔和的样子,沉声说道:“此事乃是王兄之事,与无忌无关。” 貂勃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魏无忌和魏王已经面和心不合了,也是面对风评比自己好的信陵君,魏王心里能好到哪里去,再说现在的孟尝君已经伏诛,用信陵君分散孟尝君实力的谋划也已经完成,反倒信陵君尾大不去。 再加上孟尝君田文那档子恶心事,魏王能相信魏无忌才是怪事。 貂勃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道:“正是因为魏王身边馋声不绝,而信陵君又是魏国唯一一个明白人,况且公子和魏王乃是亲弟弟...” 魏无忌听到前一句话,脸上略喜,不过听到后面的话,脸色开始有些沉闷了起来,郁郁不欢。 “王兄现在已经听不下去我说的了,只有龙阳君说的话他才愿意听。”魏无忌闷声道。说完深深一叹,说道:“要不你们去找龙阳君吧!” 貂勃还未说出话,旁边的魏缭幽幽道:“公子,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魏无忌铿锵道。 魏缭轻轻地将古剑放在剑架上,背对着魏无忌,来回转了几步,似是思考,缓缓道:“魏惠王之时,有一公子昂为魏王亲兄弟。然备受信任,为何?” “为何?”魏无忌反问道。 魏缭紧紧盯着魏无忌,沉声道:“因为他蠢,没有资格威胁王位,蠢就是忠心!” 魏无忌默然不语。 “而公子你,声明七国无人不晓,当年苏代说只听闻有齐有孟尝君,却不知有魏王。想来现在也是一样,公子贤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魏王远逊于公子,安能不嫉?”魏缭道。 貂勃脸色微恐,连忙道:“此等灭族之言,不要再言,此是陷公子于不义。” “继续讲!”魏无忌脸色有些发黑,显然这番话说到他心底里去了。 “公子若想解决,有两个方法。一者隐,一者显。”魏缭道。 “何谓隐?“魏无忌疑惑道。 他现在心里也着了迷,不知道是立刻驱赶他们走,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不知怎的,魏缭的话就像是深渊恶魔的魅惑,也像罂粟花一样引人着迷,将他一步步陷入其中。 “山川虽挺拔,也有澧泉隐于其中,淮海辽阔,能藏蛟龙。公子散尽门客,做一个平常公子,魏王安能再次怀疑?”魏缭说道。 魏无忌摇了摇头,要是真的可以这样做,他早就做了。 “何谓显?”魏无忌再问道。 “善!”魏缭露出了笑容。 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他正色道:“为名将者,战必胜,攻必克,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为何? 孟子说过:山川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是以天地中的人为中。公子若是想要保全己身,避免兄弟骨肉相残,就必须达到以一言可以影响魏国的程度,不是魏王却也有魏王之实。 骄龙者,显现于世!” 第一百零九章:仁道与威道 魏无忌先是惊讶,再是愕然,好久才回过神来,对着魏缭一拜道:“请先生明示。” 魏缭笑了笑,将挂在剑架上的古剑抽了出来,只听见一股清冽之音响起,他用右手反握古剑,竟然就在这里演示起了剑舞。 这一剑舞,虽说不是多么天下难见,但其中巧妙之处,也是令人啧啧称奇。 魏无忌有些不解其意,可是也如君子一样,淡泊如水,就在旁边的细心的观察了起来,看到精彩处,也不禁喝彩。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舞罢,魏无忌赞道:“想不到先生却又这番舞技。” 魏缭仔细的抚摸剑器的纹路,淡青色的剑身,两刃磨砺的极为锋利,稍转剑身就可见白色的锋芒,剑柄处用金线古玉装饰,尽显奢华本色。 “公子能看懂此剑否?”魏缭问道。 魏无忌有些讶然,不过还是秉着耐心讲道:“相传越王曾让欧冶子练剑,有一神兵,曰湛卢,此剑相剑大师曾言酷似湛卢剑,不知是真是否。“ 魏缭脸色不变,仔细观察了一会古剑,沉声道:“相传湛卢剑所跟者皆是贤君,传闻湛泸剑有灵性,只伴贤君,且剑在国旺。若君无能,则剑自会飞弃而去,国亦败。相传越国战败后将湛卢剑被迫献于吴国,吴王夫差无道,湛泸剑不翼而飞,出现在楚昭王枕边,随后楚国大兴。” 魏无忌听到这句话,面带喜意,这句话不就是说他信陵君吗?信陵君尚贤之名,天下闻名,若说他不是贤君,那天下由何人敢称贤君子。 “可惜,这一把不是湛卢剑。”魏缭叹道。 这一句话,却是让魏无忌脸色一跨,面有不渝。确实,你先是夸赞湛卢剑有多好有多好,到头来却说这剑不是湛卢剑,你让他的面子放在那里,岂不是暗指他信陵君不贤,不配拥有湛卢名剑。 魏缭似乎没有观察到魏无忌的脸色,继而说道:“湛卢剑通体成黑色,据说用天外陨铁打造一月有余才制成此剑,剑体浑然天成,不露锋芒,所以湛卢又称为仁道之剑。可是这把剑暗藏锋芒,且通体成淡青色,依在下看来却不是湛卢名剑,当是另外一种。” “为何?”貂勃插嘴道。 “此剑当是太阿剑,太者,天地一也,这剑锋利吹毛断发,锋芒不可直视,岂不如天地君主,天下只可仰慕其神采,却不能直视其锋芒,太阿又被称为威道之剑!”魏缭道。 魏无忌似乎暗有所得,脸色变化了几分,苦笑道:“还请先生教我。” 魏缭沉吟几声,良久道:“观君主是否贤恶,只需观其行为,为一言而怒着,暴君也,享乐而不知道安抚民生,昏君也,不辩朝堂君子小人,善恶美丑,庸君也!当今魏王擅宠龙阳君,以其喜恶为己喜恶,却不知道以百姓生忧作为自己的高兴或者忧愁,龙阳君一人更重于魏国百姓,如此乃是昏庸之君也。当年齐桓公攘四夷,但晚年宠信易牙、竖刁、开方三人,险些有乱政之举。况且魏王非贤君,安可比齐桓公。” 竖刁,是齐桓公的幸童,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同性恋者。为了出入宫庭方便,竖刁不惜自宫(阉割)。齐桓公非常怜爱,常常带在身边。 易牙,精于烹调技术,但喜玩权术。一日,齐桓公召易牙问:“你善于调味吗?”易牙回答说:“是。”齐桓公戏说:“寡人尝遍鸟兽虫鱼的味道,就是不知人肉的味道如何?”到了开午饭的时候,易牙献蒸肉一盘,味道非常鲜美。桓公很快地就吃光了,问易牙:“何肉味道如此之鲜?”易牙跪下说道:“是人肉。”桓公大惊,问:“哪里得来?”易牙说:“臣子三岁,臣听说:‘忠君者不有其家’。君王不曾尝过人肉味,臣故以杀子以适君王之口。”因此,齐桓公认为易牙真心地爱自己,加以宠爱。 开方,是当时卫国国君的长子,见齐国强盛,自愿到齐国当齐桓公的侍臣。齐桓公问他:“你是齐国的长子,按次序就是国储,为何舍弃面南的尊贵,而愿面北服侍寡人呢?”开方答道:“明公是天下的贤侯,得以在您左右执鞭坠镫,已荣幸之至,强过为君。”桓公便认为开方也爱自己,便让他当大臣,与竖刁、易牙等同样宠爱。 至于龙阳君,这个以同性恋封君的家伙,当真是同性恋者的楷模。 魏王与宠臣龙阳君同坐在一条船上钓鱼,龙阳君钓了十几条鱼便流泪了。魏王说:“你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吗?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龙阳君回答说:“我没有什么不称心的事。”魏王说:“那么,为什么要流泪呢?”回答说:“我为我所钓到的鱼而流泪。”魏王说:“什么意思?”回答说:“我开始钓到鱼,很高兴;后来钓到更大的鱼,便只想把以前钓到的鱼扔掉。如今凭着我丑陋的面孔,能有机会侍奉在大王的左右。我的爵位被封为龙阳君,在朝廷中,大臣们都趋附我;在路上,人们也为我让道。天下的美人很多,知道我得到大王的宠信,她们也一定会提起衣裳跑到大王这里来。到那时,我比不上他们,就成了最初钓的鱼,也是会被扔掉的,我怎么不流泪泥?”魏王说:“贤卿错了!你既然有这种心思,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于是下令全国,说:“有谁敢说有美人的,就把他罪灭九族。” 魏无忌默然无声,他也曾经劝过自己的哥哥,可是这些话非但没有劝解魏王,反倒魏王越来越对他讨厌了。 就像是热恋的男女,父母家长的话有那个能听进去?虽然也有些腻歪,但魏王和龙阳君这等雅事,怎么可能听进去信陵君的话。 第一百一十章:侯赢 魏缭点了点头道:“当世正值战国,列国征伐,以魏王的性子,当真可以守住社稷江山,到时候家庙不存,该当是何等悲哀。公子才学,举世难寻,可是若不加以善用,就如同太阿藏于剑鞘,虽是天下名剑,但有如明珠蒙尘,只得藏于巨富大夫家中,不显于人世。“ “在下受教了。”魏无忌心里有些震动。是啊!他只是一个公子,岂不正是像这把太阿剑,魏王想用的时候,他才可以出鞘,不想用的时候,就丢弃在剑架上,高高挂起,看似尊贵,但时刻都有跌落的可能。 ...... 等待他们走出的时候,确实一个年若古稀的老人送他们出来的,只见这老人穿着一身淡蓝色长布衫,根根银丝梳的极为密整,用着一个木簪子简简单单固定住,两道眉毛白中带黑,略微向额头两侧扬起形成一个倒八字,稀疏的短冉,还有那清明澄白的眼睛,白黑分明,不像平常人到了这个年纪的浑浊。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这就是煊赫一时的侯赢,当年的他年老的时候还是大梁城夷门的守门小吏,但是信陵君听到他的名声后,在宴会上给留有尊位,能折节下交,也折服侯赢的心。 李白写的好啊!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这里的挥金锤的就是朱亥那个卖肉的屠夫,长平之战结束后,白起围攻邯郸意图覆灭赵国,当时的信陵君想要出兵救赵国,可是魏王不肯,然后就有了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事,这个计策就是侯赢提出来的。 “多谢家宰了。”貂勃点头答谢道。 侯赢笑了笑,看着貂勃的眼睛有些神秘莫测,说道:“貂卿和这位先生对我家公子可是好生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貂勃摇了摇头,叹息道:“在下所说的字字为真,魏缭所言也是为信陵君考虑,却是不知家宰为何如此说法。” “挑拨离间,果真是字字良言啊!”侯赢冷哼一声道。 “实话实说罢了。听取与听取全凭信陵君自己,我等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魏缭拂着长冉,轻笑道。 “这信陵君虽说声名极胜,但是为何现在信陵君仍旧是一个闲人,远不比平原君受到的重视,君可知?”貂勃反问道。 侯赢冷哼一声,这貂勃所说的话他如何不知,信陵君名气太大了,大的让魏王都已经畏惧了,而赵国的平原君却是不同,他的声名虽然不小,但是与他能比肩的赵国名臣也有不少,其中便是同为王族的马服君赵奢,相邦的蔺相如,上将军廉颇,上卿虞信,各个臣子之间来回制约,赵王无忧。 反观魏国,丞相魏齐嫉贤妒能,魏国的名臣将相屈指可数,只有晋鄙尚可一观。 “我等现行告退了。”貂勃魏缭说道。 侯赢也不做理会,反倒急冲冲的走到大堂,想要劝说信陵君切勿听信这些挑拨之言。 只是,当心里一颗罪恶的种子种下去之后,当外表再充满仁和,但是一旦有外界的刺激,这颗种子,终究在心中会长成苍天大树。 走到街上的时候,魏缭摇了摇头道:“这信陵君虽说贤能,但也只能做一个贤公子,想要更上一步,以他的心情做不了。” 貂勃点了点头,魏缭说的更上一步他也知道那是什么,封君之上,那只有王了。 “信陵君太过优柔寡断,待人以贤,却也不是将别人至恭致敬,听闻平原君的时候,邻家有一人相貌丑恶,每次经过平原君府邸的时候,他的小妾就会嘲笑邻人,这人听闻平原君尚贤,于是对平原君说你如此贤德,但你的小妾却嘲讽我,为表你的贤德,你应该杀了小妾。 平原君没有听从,只三日,门客竟然出走大半,于是平原君立刻将小妾杀了,只一日,门客复毁。 只为了嘲讽之语,就要杀妾室!如此贤公子,安可为君王?”貂勃笑道。 魏缭点了点头,沉语道:“爱在下顺,威在上立,爱故不二,威故不犯。故善将者,爱与威而已。为将者,讲究恩威并施。既要对下面士兵施恩,也要树立自己的威信。信陵君这类贤公子只有爱,而没有威。即使治国,一时尚可,但若是长久以往,其国必定大乱。” “魏先生所言说的极是,看来魏先生不仅有治国之才,更有统兵之能。”貂勃由衷赞道。这个魏缭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也不由得对太子殿下的识人之能感到佩服。 看到魏缭,貂勃想如何也不能让他跑了,齐国到时候要是给的官职太低,魏缭不愿意干怎么办? “爹爹,你们回来了。”白夜走过来,喊道。 看到白夜,貂勃心中一亮,太子殿下大婚时的媵妾还没有定,这个白夜既知礼,长得有这般漂亮,年龄也不是很大,看来到时候要拴住白夜,让魏缭不能走。 “小白夜,不知龙阳君的回帖来了没有。”貂勃问道。 面见信陵君只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而计划的施行则还需要有一个人,这一个人就是龙阳君,看似无关紧要的龙阳君,就跟张仪出使楚国的时候的郑袖一样,枕边风的威力可是不容小觑,尤其是一个沉迷,额,男色的魏王来说。 “貂勃叔叔,龙阳君回帖了,要你们在三日后洞香春一见。”白夜回道。 洞香春,大梁最有名的酒肆,在这里面各国的风闻趣事都有缘一听,这里面的消息流通也是极为厉害,不乏有诸子百家的名流在这里畅饮,高谈。据说在洞香春的消费也是与别处不同,只要有高论一番,引的众人喝彩,那酒水全免。 当然,这洞香春的主人也是与众非凡,是当年的魏国名相商祖白圭后人白家的家产,因为在魏国官场上白家尚有人脉,所以洞香春也是越开生意越好。 ps:这里的尉缭所说的话,都是作者观看尉缭子的时候对他的思想加以总结,有的也是原话。另外心中也有些感慨,去年的时候开始写这本书,虽然书的成绩一直不好,订阅不说了,是痛。 可是今早看到月上半天给我推荐票,这月上半天就是重生之赵武天下的作者,当年自己看着他的书痴迷,不过就是更新太慢,万万没想到啊!这也是一种鼓励吧! 第一百一十章:井底之蛙异常版 楚国陈郢,通往楚王宫的大街上,一辆车辇中,蔡泽在旁边高兴的说道:“殿下,今日终于要定下联姻了。” 前几日,因为楚王遇刺一案导致今年秋狩大典仓皇收场,又因为平原君的远去导致这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而田建因为在营帐里大辩令尹子兰,洗脱自己的罪名,在其中他的每一句话都被传了出来,尤其是那句“死人才不会欺骗别人,死尸才会说实话。” 这句话,让陈郢的百姓闻言啧啧称奇,都言说齐国的太子建素有早慧之相,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言谈,举止都与十七岁的少年不同。至于这句话,到是被现在的“令史”奉为至理名言,这令史就是后来的仵作,倒是不知是否今后法医这个行业也会像管仲是女闾祖师爷一样,将田建奉为祖师爷? 田建脸上挂着亲和的笑意,道:“却是不太容易,如今已经过了一月有余。想当初楚王也不曾召见于本宫,今日看来楚王当时也想于齐赵两国相互观望。” “若不是那平原君连夜奔走,楚王的心意也不会得到现在这么大的改变。”蔡泽道。 这次的计划他也有参与,毕竟蔡泽是田建身边唯一的谋士,田建只是定下了大体的计划,而那些细节上的掌控却是他经过仔细推敲才完成的。 至于平原君的消息,在他到达大梁城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得知了,众人虽对平原君是否行刺抱有怀疑,但是平原君如此狼狈的模样,也是让自己的贤公子的形象受到了折损。 “毕竟现在能与楚国联合的只有齐国了。”田建嗤笑一声,悠悠答道。 可不是只有齐国了,魏楚两国素有旧怨,而韩国关系不大,赵国平原君又跑了,秦国现在楚人恨得牙痒痒,只有在齐鲁大地的齐国与楚国没有直接的利益纠纷,而且当年齐楚两国从齐威王的时候就有盟约,齐国到底比较忠厚老实,在列国的信誉很好。 这个信誉本来是秦国最好,可是自从张仪屡次欺骗列国君主,善用阴谋,这些作为虽说帮助秦国夺得了土地,但也失去了邦交,若不是范雎最后神一样的出现在秦国,秦国再一次成为魏国第二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至于齐国,在齐威王的两次战争,桂陵之战围魏救赵,马陵之战救援韩国,信誉到底还是可以的。 蔡泽点了点头,对田建的看法他很赞同,不过他稍后却又窃笑道:“殿下,这次联姻的就不知道是哪位公主了?” 田建微微一笑,想起前日芈雅在听到绥绥的时候身体那一震,心底略微有些暖意,漠然道:“当时嫡公主最好,想来楚王应当许配的就是当今王后的女儿。” 蔡泽“嗯“了一声,沉声道:“可是当今王后不是太子完的亲生母亲,若是太子完继位,这联姻的效果就失去了一大半。” 田建瞥了一眼蔡泽,说道:“联姻只不过是维持利益的一层保护,但是最根本的还是利益,你认为我父王会为了赵国惠文太后就会相信赵国吗?” 随后,愤然道:“赵国也是狼心狗肺之徒,中山狼的性格他们学了个通透,当年威王的时候救了赵国,赵国弱小的时候,我齐国将公主许配了当时并不看好的赵武灵王,可是五国伐齐之时也是赵国出兵攻占了高唐,等到我齐国复国之际,这赵国又屡次侵犯我齐国边境。前些日子刚帮助赵国抵抗了秦国,就有平原君来阻我齐国联盟楚国。“ 末了,他在心底增添了一句,若是当年长平之战是赵国胜利,他肯定会攻占富庶的齐国当做自己的修养根基,齐王建当年不援助赵国也是情有可原的,赵国比虎狼之秦想来更不如,好像两家就是一个祖先。 都是从当年的忠厚老实人,变成了现在的中山狼! “殿下所说倒也是不错,只要齐国度下眼前难关,楚国日后再加深联系也是可行之事。”蔡泽道。 “可。”田建点头应道,楚国这个盟友不能失去,蛮夷之国的楚国想来却是比赵国更加可信的多。 ...... “齐国太子建拜见大楚王。”田建暗中瞥了一眼坐在王座上面的楚王,就急忙低下了头,认认真真的拜了一礼。 “齐国东宫太子詹事拜见楚王。”蔡泽同样拜道。 “免礼。”楚王客套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喜意,今日便是他最喜欢的女儿定下姻亲的时间。 楚王略微思索一会,问道:“太子建,这海可有穷极?” 田建一时不明其意,但是自己也不能不回答,可是他却在一边犯起了难,低头不语。他用现代知识解释明显对牛弹琴,而且还会以为田建有神经病。 楚王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下,昨夜他的王后问他这个问题,他可是着实难受,不明其意,他说有,可是王后说:“庄子逍遥游中写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若是有极境,那么这水该有多深?”他若说没有,王后却又说:“如水呈之于瓮,陆洲如瓮的翁边,怎么可能没有瓮底呢?” “何为穷极?”田建反问道。 “极境!”楚王耐心解释道。 田建点了点头,在大殿踱了几步,半刻钟后,停止了行走,说道:“楚王,有一只青蛙自由生活在井底,从小不知道天为何物,有一天一只乌鸦飞到井底喝水,对青蛙说:你太可怜了,竟然只能看到这不过方圆三尺的天地。青蛙自此之后,日渐憔悴,茶饭不思的想着井外的天地,他一次次的往外蹦,往外蹦,终于有一次他看到天。“ 说完之后,闭口不言。 “之后怎么样了?”楚王急问道。 田建微微一笑道:“青蛙跳到了井外,可是这天正值大旱,日头高照,青蛙的身体渐渐干涸,他逐渐的被太阳烧死了。” “这就完了?”楚王惊讶道。 田建叹息道:“一只青蛙为何想要知道井外的天地,知道了又能怎样。现在楚王你问我这样的话,问海有穷极没有,岂不是正如青蛙一样,就算知道了海有多深,有多远,但对国事有何益处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太子建果然聪慧。” 楚王后从殿后缓缓走了出来,只看她莲步轻移,柔媚的脸庞,轻抿一笑着实令人着迷。 “王后谬赞了,田建只不过是取巧罢了,实则没有回答这海有无穷极。”田建轻笑道,脸上丝毫不露惭愧之色。 “王后你来了。”楚王开口道,脸色很是平静,想来也是在意料之中,今日是齐楚联姻,虽是国家大事,但是事关婚姻,楚王后也有权利前来。 楚王后对楚王盈盈福了一礼,柔声道:“今日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母后的人也要操心操心。” 说完之后,对着田建笑道:“所谓娶亲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亲迎,这第一步不知道太子建准备的是什么?” 对于古代来说,娶亲所用的彩礼就决定了女方的地位,也决定了男方对女方和女方家中的一种认可,彩礼越多,就越显得女方家族的尊贵。 在一旁的令尹子兰开口道:“太子建,这纳彩一节异常重要,现今的秦国王后就是我楚国公主,可就算这楚国公主只不过是一个庶公主,当年的秦国尚且出了三千绸缎,一千奴隶,价值昂贵的朱玉,名剑,奇物也是不可胜数,另外产自秦国的上好良马三百匹,铜锭一万....“ 这里的秦国王后确实是楚国公主,宣太后还当政的时候,大量的扶持来自楚国的文臣武将,形成楚党来和秦国王族对抗,为了把控住秦国,更是去楚国迎娶楚国公主,当然也不是什么嫡公主,也不是楚怀王的女儿,只不过是从王族中选取了一个女子罢了。 另外秦昭襄王嬴稷,也就是现在的秦王,据史书记载,他的王后是叶阳后,也就是楚国公主,另一个是唐八子,也就是安国君的母亲。 安国君又是谁?他就是异人的爹,异人也就是嬴政的爹。 田建听后有些讶然,这些彩礼着实不轻,铜锭,奴隶,良马这都是可以转化为战力的军备,在春秋战国时期,冶炼出来的铜先打成铜锭的样子,这铜锭也是一种货币,再根据铜锭来制作兵器。据说秦孝公的时候,秦国穷的开不起锅,连打造的兵器的铜锭都没有,只能问周王室借。 不过他想起心中的筹码,顿时有了信心,说道:“当今天下,以何物最贵?” 楚王略微一沉吟,说道:“当是和氏璧,此壁价值连城,昔日秦国欲以十五城交换。” “非也,王上错了,当是隋侯之珠,此物我日常抚摸,光泽亮人,如何比不得随后之珠。”楚王后否定道。 “随侯珠”田建心中也有些心痒痒,原以为这东西已经遗落,想不到竟然落在了楚王宫中,更是在楚王后身边。 不过,田建却是摇摇头,说道:“这和氏璧和隋侯之珠虽说是天下珍宝,但是这般物事只是观赏之用,如何比得了城池,土地。” 听到这里,令尹子兰神色有些惊诧,说道:“难不成太子建想用城池来做迎娶的彩礼。” 楚王的眼睛也瞪大了,他的手紧紧握住王座旁的扶手,直起身子急问道:“太子建城池之事不可戏言。” 田建轻轻点了点头,正色道:“我齐国欲以安阳、楚丘及附属十一座城邑做迎娶楚国公主的聘礼。” “此言当真?”楚王狐疑道,土地之事可不同于金钱,就算太子建同意,但是他的父王能同意吗? “当真,我父王也已经同意。”田建肯定道。 不过楚王却没有立即答应,他相信齐王不是傻子,能将齐国维持二十年的人能是一般人,即使有安平君辅佐,但是齐王也不可小觑。 “这十一座城邑在哪里?”楚王转头看向令尹子兰。 令尹子兰略微思索道:“当是陶邑之地的西南方向,原为宋土,后来齐灭宋,归于齐国,五国伐齐之后,陶邑落到了秦国手里。不过最近听闻齐国的安平君已经攻下了陶邑。“ “陶邑?”楚王轻抚额头。 仔细思考了一番,楚王嘴角露出冷笑道:“齐国欲以送地之名,托我楚国下水,和你齐国共同对抗秦国三国联军。” 楚王后身体一震,神情复杂,原以为是美好的浪漫花语,但是添上这些男人的勾心斗角,也变了几分味道,可是在后宫多年,她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的神色。 刚才只不过是受到的落差太大,一时没有把控好。 田建脸色不变,回答道:“田建不敢否认,但是对雅公主的心意却是真的。” 楚王后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暖,虽然田建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谦若君子,但是好在心里还有雅儿,看向楚王道:“王上,想必太子建必有说法。” 说完,默默看向田建,心里暗道可不要伤了雅儿的心。 楚王冷哼一声,差点就这样答应了下来,虽说现在与齐国联盟是必须的,但是联盟也有联盟的法子,像这样要赔老本的事情,他也不是傻子。 三国联军攻打齐国,最后楚国救援,和三国联军攻打齐国,齐楚共抗可不是同一件事。 田建正色道:“郑风有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齐国投之以木瓜,楚国报之琼瑶! 今日我齐国与楚国联姻实为结盟。想昔日,齐楚都为列霸,今日齐国被赵国占之高唐,楚国被秦国占之江汉,迁都陈郢,可悲矣! 若齐楚互为结盟,则天下之大,哪一国可以与齐楚相及,淮北之地,我齐楚共分之,故宋之地,齐楚共享之,江汉之地,齐楚重取之。内以联姻,外以结盟。此为我齐国之谋,亦为楚国之谋也!”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空气之间的压力顿时升起,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一句话决定了列国今后的命运走向,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终于,凝滞的氛围被打破了。 ps:或许有人觉得我真会抄诗经,但是孔子说过:不读诗,无以言。诗经是这个时候最常说的语言。另外多谢tzf123的一张月票,frefight的两张月票。 第一百一十三章:来自楚国朝野的阻挡 楚王轻轻地咳了一声,重新恢复了平静之色,看向田建道:“若齐楚结盟,如何保证结盟的可靠性,当年的犀首公孙衍联合五国军队到函谷关门前不入,苏秦挂六国相印合众伐秦然亦是仓皇收场。归根结底,乃是各国面和心不和。太子建,你认为楚国能毫无保留的相信齐国,还是齐国能毫无保留的相信楚国?” 话一说完,楚王那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田建,脸色平静,但是他的心无法保持平静。楚国已经失去了江汉,他成了楚国最大的罪人,现在他在位还好,若是他薨了,难不保他的谥号是厉,灵这些恶谥。 谁的骨子里不想当一个令人尊敬的人,只不过现实将这命运的牵引到了自己也厌恶的地方。 “是极!想当年犀首公孙衍何等人杰,帮助秦国夺得河西之地,苏秦巧舌无双,一言而诸侯惧,太子建不过弱冠之年,楚国安敢信你一面之言?”令尹子兰适时说道。 此时,朝堂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楚国的大臣纷纷将目光聚集到了田建身上,这个少年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说服楚王,乃至楚国去相信他,相信他的话是可信的。 当年犀首和苏秦虽然办到了,但是六国的君主皆是让他们挂的是外相的印,虽然尊贵,但是也抱有怀疑,俗话说,万事开头难! 可是再一次相信别人,也是难上加难! 田建这个不及弱冠的人真能说服吗?他的嘴里又能说出什么惊世之言呢? 楚王后将秋水一般的眸子缓缓看向田建,专注的男人这一刻是真正迷人的时刻。 田建轻轻一笑,将右手袖袍卷起,露出右手,他的嘴慢慢的张开了。 “楚王,齐楚联盟不同于五国也不同于六国联盟,五国也好,六国也好,看似将所有的国家联合到了一起,但是人多了心就不齐。 然齐楚不同,无领土纠葛之争,无以往之旧怨,两国的强大之基不同,故此齐楚结盟,有何不可?” 楚王眼里渐渐有了失望,这样的话实在不能让他相信田建。 “当有不可。”令尹子兰道。 田建有些讶然,但是脸色却是平静异常,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怯场,他将卷起的袖袍一挥,揖了一礼,开口道:“还请令尹指点。” 令尹子兰笑了笑道:“齐国莫非忘了,当年五国伐齐,齐闵王是怎么死的了,况且淮北之地本是楚国所有,齐闵王时候从楚国中夺得,现今齐国莫非忘了?” 楚国朝堂立刻嘘声一片,众臣议论纷纷,令尹子兰这一番话却是打了田建的脸,刚才田建还说:“无领土纠葛之争,无以往之旧怨。” 齐闵王的死和楚国脱不了关系,而齐国当年打脸我楚国,从怀王手中夺了淮北之地,虽说淮北之地现在还是一片荒芜,但是那么一大片面积,怎么也说不过去。 田建却是摇了摇头,正色道:“此事当有不同,当年张仪以蛊惑之言使楚怀王和齐国断绝邦交,然后齐国才出兵攻伐楚国,夺得淮北之地。两国既无邦交之情,攻伐之战有何言之!” 楚国大臣却是轻咦一声,这番话听起来真是有道理。楚国背叛了齐国,齐国当年出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既然两方是敌国,那么有这般作为也是可以的。 实际上田建却是偷换概念,领土纠葛与邦交有什么关系?但是这样一解说,齐楚两国在道义方面都是可行的,这一番为难就这样春雨化无声解决了。 “那齐闵王之死,齐国真的不会在意吗?”令尹子兰冷哼一声道。 他也不是真的要为难田建,楚国和齐国结盟,他们也要将一切的不利排除掉。 “是啊!太子建不在意,齐王不在意吗?”楚国群臣互相说道。 田建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挂上了凝重的神情,缓缓说道:“齐国如何不能不在意,先王之死,齐国之哀也!” “既然这样,何谈齐楚结盟一事。”令尹子兰瞥了田建一眼,继而对楚王一揖道:“王上,齐国既然对先王之死耿耿于怀,我楚国何谈与之交往。” 不料,面色凝重的田建伸出手掌阻止了令尹子兰进一步说下去,他轻喝道:“且慢!” “太子建,可有异议?”这一刻,却是楚王和令尹子兰同时开口。 田建对着楚王一拜道:“若是齐国不在意,楚王能信否?” 楚王摇摇头,若是齐国当真不在意,他虽然面上高兴,但是心底还会对齐国有防备的,一个连仇都不报的齐王和太子建任谁也无法相信。 “既然如此,田建所说又有什么不同,况且...”田建道。 令尹子兰冷讽道:“既然在意,太子建又何必解说呢,岂不是让众人平白看低了齐国。” 田建轻笑道:“非也!杀人者非是真凶,况且淖齿已经身死,淖齿的行为能代表楚国吗?毕竟当年的淖齿想要以齐国相邦之名窃取齐国土地,成为齐王。“ 说到这里,田建也暗自鄙视了一下淖齿,田氏代齐那是经过了六代人的努力,区区淖齿,不过楚国的一个将领,就想要称作齐王。 楚王点了点头,太子建能够明辨是非,不因此埋怨楚国,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等楚王开口,田建再次开口道:“楚王,当年楚国以助齐之名攻占淮北之地,我齐国虽然痛恨,但是国非邦交,也是情有可原。” 楚王说道:“当年寡人曾在临淄为质,父王身死,齐闵王要楚国东边五百里土地采访寡人回到楚国,当年慎到老师说了一番话,太子建可知?” 田建心里有些慌慌,想起自己的爷爷,就是一阵汗颜。现在的楚王熊横曾经被楚怀王派到齐国临淄当过质子,当时的齐国当然是无人能敌,阻止楚王横前去为楚怀王奔丧,就想要东边的五百里土地。 虽然最后这五百里土地不了了之,但是齐闵王的贪心嘴脸还是令人一阵尴尬。 但是楚王这个时候说这个,想必不是为了损齐国的,应该是另有深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联盟既定 ps:感谢伴之与你的打赏,还有frefight的月票。另提一句,有打赏的和月票的都会在最新一章提及感谢。还有最近可能需要龙套,如果有意愿的可以进群讨论,若是不进群的话,可以在书评说,作者会看的。 楚国既然默认了田建前来联姻一事,那么心中也有和齐国联盟的心理,只不过楚国想要的联盟仅仅是缓解来自秦国的压力,和为今后吞并鲁国做出准备。 他们心底里还是没有和齐国共同对抗三国联军的准备。 楚王浑黄的眼睛向上略微翻了翻,回想起了几十年前慎到给他说的话:“横儿,这土地不过是身外之物,天下大势有如东海浪潮反复,五百里土地看似多,但是比起回楚国给怀王奔丧和继位楚王相比,却是芥微之物。“ 他仅仅记住了楚王的宝座不能丢,可是对慎到的一番肺腑没有得到体悟,以至于楚国越来越弱,他低语道:“当年慎到老师说天下大势有如东海浪潮,反复不定,五百里土地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太子建,你对淮北之地的看法看来深得慎到老师说的话。” 田建面色平静,对着楚王一揖道:“天下大势不可捉摸,这列国征伐也就像下棋一样,不可看重一棋一子的得失,而是造势,一行一步皆为下面谋划,就像是蚂蚁一样,看似弱小,但是可以将千里江堤毁于一旦。楚国与齐国联盟,就是大势不可屈,楚国有国之大患秦国,齐国面临诸虎虎视,两国结盟解决祸患。不知道楚王怎么看?” 话一说口,田建就隐隐有些后悔,这样的话将自己显示于众,却是对自己的安危有了很大的威胁,任谁也无法看到一个贤明的君主出现自己的临边。 可是这时楚王后心中却是有些落寞,这样优秀的人让人确实是心生爱慕,但是这样的人却只有涉及江上,雅儿之事恐怕也是他一个造势的棋子罢了! 她不由得开口道:“太子建可是真正喜欢雅儿?” 话音一落,楚王暗自有些恼怒,但是想到王后担忧女儿心切,也就渐渐释然。 田建轻轻地点了下头。 这一刻,楚王后心如死灰! 躲在殿后的芈雅心生哀怨! 楚王与众位楚国朝臣也心生不齿! 不过田建随后说道:“本宫确实当初心存利用,但是却也慢慢的爱上了雅儿,秋狩之时,本宫舍弃生命安危前去捕捉小狐狸,就是只为博得雅儿心喜。若说错,就错在本宫爱上了该爱的人!” 满堂沉寂! 看法在这一时刻改变,能够为自己所爱的人舍弃生命,该当是何等令人羡慕之事。楚王后将目光移到了楚王的身上,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他不会。 躲在殿后的芈雅喜极而泣,这样的结果确实让人感到意外。 楚王后勉强一笑,对着楚王行了一礼,强笑道:“本后先行离去,王上继续。” 说完,带着宫娥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离去。 良久,令尹子兰轻咳一声道:“太子建的说法,本令尹也是佩服的,楚国与齐国结盟看似大有可图,但是太子建不知秦国、魏国、韩国三国联兵,该如何破之?” 田建听到这只老狐狸前半句话,就知道肯定有一个但是,这个但是就是解决齐楚联盟最后一个障碍。 既然都有意联姻,楚国也不介意再建立更深层的关系,现在既然齐国已经抛开了先王之死,淮北之地的纠纷,那么有什么不可以商量的呢? 可是还有一点就是三国联军的障碍! 到时候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若是齐国败了,那么楚国趁机捞上一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田建平静道:“当自有方法破除,我齐国与楚国联盟第一点就是解决三国联军。” 楚王点了点头,田建来到陈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齐国此行的目的,一个月没有见田建,就是他还没有想好到底是和赵国结盟,做壁上观,到时候捞上一把,还是和齐国结盟,共同抵抗三国联军。 “况且江汉之地,楚王认为楚国有能力再从秦国手里夺得吗?另外,若是秦国再次进攻楚国,列国兵马谁可援助?”田建继而说道。 楚王默然不语,巴蜀江汉的地理位置就比长江中下游高上不少,从长江度水出发,秦国军队不消十日,就可以兵临陈郢,从秦国手中再次夺取江汉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有出色到极点的将领,谁能保证能胜过武安君白起,哪怕是安平君田单,马服君赵奢也不敢妄言。 至于秦国进攻楚国,韩国自保都来不及,燕赵不临楚国,只有魏国和齐国能够出兵,可是魏国和楚国历来就有宿怨。 宿怨要从三晋说起,晋国不断阻挡楚国称霸之路,到了战国,魏国先行崛起,对楚国一阵吊打,楚国在战国早期一阵低迷,到了楚威王的时候也不敢去挑战魏国虎须,也只能欺负一下泗水诸侯。 楚威王就是楚怀王他爹。 这时候也只有齐国能够救援了,而齐国虽然衰弱了,但是齐国依旧富甲天下,只是军事上远远落后了。 要是现在作壁上观,等到秦国攻打楚国的时候,焉知道齐国会不会出兵? 要知道在田建继位后,长平之战的时候,没有一兵一粮援救赵国! 谁让赵国翻脸不认人,刚得到齐国好处,到时候再反咬齐国一口,那秦国的人看起来可亲多了。 楚王沉默良久,终于他开口了:“楚国在三国联军之际,与齐国相约共同出兵作战,但是所需钱粮,需要齐国支付。” 听到前一句话,田建心中略微安定,总算将出使的任务完成了,但是后一句话,却是让田建无语良久,楚国也真的会宰大户。 不过想想也就淡然,楚国失去了最重要的江汉,他的赋税至少少了一半,毕竟江汉平原是楚国经营最早的,至于这个时候的淮北江南还是一片荒芜,迷障遍布。 “齐国只能承担一半钱粮。”田建苦笑道,虽然心理认同,但还是免不了一番讨价还价。 “可。”楚王脸上露出微笑。 田建一阵愕然,看来楚王早就打定主意要坑自己,不过想想,楚国能出多少兵马,也不过是十万左右,五万兵马的钱粮齐国还是能拿出来的。 至于他父王认不认,那就不是田建管的事了,想来田法章怎么也不可能废了他这个太子,而且最,最,最重要的一点,齐国有钱! 咱也是土豪的儿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氓 ps:感谢心柠檬玲的两张月票支持。 就是不知道这算不算坑爹? “那接下来该讲和雅儿的婚事了。”楚王话头一转。 田建点了点头,芈雅也算是他心中心仪的女子,当初写凤求凰的时候,就已经向她表达了爱意,将小白狐起名绥绥更有那一层更深的意思。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田建低吟道,心里有些伤感,这一段初起的爱恋,告示着上一段的结束。 曾记得,当年的她最喜欢在夕阳下陪伴自己看日落。 只是,伊人已逝! 田建心里略微嘲笑一番,对着楚王笑了笑,说道:“雅公主若到齐国当为本宫的太子妃。” 这一句话,虽说是明了的话,但是田建说出却是自然不同,楚王的嫡女当然是王后之选了。虽然田建现在还是太子,但是太子妃一定,就基本不可更改。 想现今的秦王如何不喜欢叶阳后,但是还是不能废除她的王后之位。 楚王眼睛有些黯淡了一下,轻叹道:“女儿大了,终归要出去的。雅儿是楚国的掌上明珠,若是,若是...齐国有不敬的话。楚国也会...也会...” 最后的那句威胁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来,异国的公主嫁到别国,是好是坏又与母国有什么关系。想到养了多年的女儿要嫁出去,心中那份不舍还是挂在心尖,化为愁思。 楚国虽然有二十多位公主,但是楚王最宠爱的还是王后的两个嫡女。 田建嘴抿了抿,他感觉嘴唇有些干燥,想要说出那些感人的话语却总也说不出,只能勉强笑了笑:“雅公主从此为了齐国太子妃,本宫也是要对她好的。” 这话说的磕磕绊绊,但总归还是说完了。 楚王轻轻点了点头,充满褶皱的干枯手指紧紧的捏在了一起,又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说道:“娶亲一事就在战事结束之后。” “是,我齐国当做好准备。”田建重重的点了点头。 ...... 当田建走出压抑,肃穆的大殿的时候,看着明媚的阳光照在汉白石的栏杆上,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有了几分欣喜,他或许是真的爱上了吧! “太子建。” 远远传来一阵轻呼,这声音清脆的像百灵鸟的鸣叫,温柔的撞进了他的心里。 田建脸上挂上笑意,看着远来的女子,笑道:“雅公主。” 大红的罗裙穿在芈雅的身上,像是带着清晨露水的红色牡丹在朝阳时盛开,白皙细腻的皮肤越发显得白了,长长的高鬓上面挂着朱玉,她莲步轻移,看似沉稳,但带着一份心急。 莲藕般的玉臂上穿着紧衣小袖,摇曳在裙摆的宽大袖衣随着步摆来回晃动。 “太子建,我,我...是你的人了吗?”芈雅脸上带着焦急,结结巴巴的说道。 田建看着她白腻脖颈的粉红,淡淡笑道:“雅公主以为如何?” 芈雅有些气急败坏,但是刚才说出那一番话已经尽了她所有的努力,气闷道:“你当真不在乎我?” “在乎什么?”田建反问道。 十七岁的少年样子看着有些玩世不恭,一点不复刚才在大殿上的沉稳,稚嫩的脸颊上带着青涩的淡淡笑意。 芈雅慢慢低声唱道:“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那远方正在慢慢行走的狐狸,到了淇水的岸边,我忧心远方出征的丈夫是否有御寒的衣裳。 田建沉默了,看着眼前脸色通红的芈雅,一种感动在他的心底慢慢涌现,他的嘴角向上抽搐了几下,急语道:“我在乎,在乎。” “在乎什么?”芈雅声如蚊呐。 田建感到眼底渐渐湿润了起来,他看着芈雅嘴角挂着的淡淡喜意,他上前轻拥道:“在乎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芈雅突自感到发自内心的一种心安,但她急忙推开田建,轻声喊到:“太子建,失礼了。” 田建尴尬的笑了笑,将双臂收了回去,说道:“是在下唐突了。” “再见,太子建。”芈雅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不敢直视田建那炙热的眼神。 “嗯。”田建勉强笑道。 看着远去的红色倩影,田建挂在眼角的泪水终于慢慢的流了下去。 过去的他,也是和她在校园的红色枫树下相拥,躲躲闪闪的目光也是如出一辙。 嘴角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传到了心底。 往事已经成空,今生却要倍加珍惜! 田建突然想到了一首诗,他低声唱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终究还是我负了你!” ....... “貂勃见过龙阳君。”貂勃对这眼前的人一揖道。 这人缓缓的转身,露出了一张倾城倾国的容貌,竟然比世间美丽的女子还要魅惑几分,他轻笑道:“貂卿,齐国的来使,不知道来见我有什么意思。” 貂勃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说道:“貂勃此来,为的是三国攻齐之事。” 龙阳君将葱白指尖慢慢捻成一个兰花指,放在唇边,轻声道:“这事我可帮不了你们齐国。” 貂勃却是拍了拍手,就立刻有两个仆役抬着一个木箱进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龙阳君有些不解。 “金子!”貂勃道。 只见一片黄灿灿的光芒照映在了房间中,四处的东西也好像染成了金色。 “这是一千金,还请龙阳君收下。”貂勃开口道。 龙阳君细白的面孔有些惊诧,一千金着实不少了,想不到齐国竟然这么大方,不过他却是摇头道:“国家大事,我可不敢插手。” 貂勃摇摇头,笑道:“解决事情,不一定要龙阳君去做。我听闻信陵君一直与龙阳君你一直不对付,魏王的心思不好猜,可是龙阳君却要偏偏受这番苦气吗?” “你的意思?”龙阳君眉头深皱。 貂勃靠近龙阳君,在耳边低语一番。 附上氓的翻译:厚农家小伙子,怀抱布匹来换丝。其实不是真换丝,找个机会谈婚事。送郎送过淇水西,到了顿丘情依依。不是我愿误佳期,你无媒人失礼仪。望郎休要发脾气,秋天到了来迎娶。爬上那垛破土墙,遥向复关凝神望。复关远在云雾中,不见情郎泪千行。情郎即从复关来,又说又笑喜洋洋。你去卜卦求神仙,没有凶兆心欢畅。赶着你的车子来,为我搬运好嫁妆。桑树叶子未落时,缀满枝头绿萋萋。嘘嘘那些斑鸠儿,别把桑葚吃嘴里。哎呀年轻姑娘们,别对男人情依依。男人若是恋上你,要丢便丢太容易。女人若是恋男子,要想解脱难挣离。桑树叶子落下了,枯黄憔悴任飘摇。自从嫁到你家来,三年穷苦受煎熬。淇水茫茫送我归,水溅车帷湿又潮。我做妻子没差错,是你男人太奸刁。反覆无常没准则,变心缺德耍花招。婚后多年守妇道,繁重家务不辞劳。起早睡晚不嫌苦,忙里忙外非一朝。谁知家业已成后,渐渐对我施凶暴。兄弟不知我处境,个个见我哈哈笑。静下心来细细想,独自伤神泪暗抛。当年发誓偕白头,如今未老心先忧。淇水滔滔终有岸,沼泽虽宽有尽头。回想少时多欢乐,谈笑之间露温柔。海誓山盟犹在耳,哪料反目竞成仇。莫再回想背盟事,既已终结便罢休!这里写氓也是表明田建对前世的一个悔恨,对妻子的心里内疚。 对不起大家,那个作家的话不能超过五百字,只能重新粘贴在后面了,可能要多花一些钱,但是也超不过一颗糖的钱。 第一百一十六章:暗中埋刺 魏王宫中,暗黑色的天幕遮掩下,穿过层层的红色纱帐,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和伴随着一阵阵压低的呻吟,随着一声低喝,一切仿佛陷入了沉寂。 被微风吹来吹去的暗黄色灯烛,将漆色的床榻照的一时暗,一时亮。 随着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有人下了床榻。 可是从外边慢慢传来了轻微的脚踏声,龙阳君一身白衣,若是不看脸上涂抹的一层白粉,当真是一个好郎君。 “谁?”魏王圉低声喝道。 要知道这种事情的时候,其他人贸贸然闯了进来,可是很打扰兴致的。 “是我。”龙阳君答道。 听到是龙阳君的声音,魏王圉脸色顿时放松,他来的话也可以助兴。 龙阳君走了进去,只看到一个赤条条的光滑白嫩的女子上下抖动,魏王圉脸色红润,时不时还有一丝压低的呻吟声传来。 “如姬,舒服么?”魏王圉畅然道。 怀中女子没有说话,两只玉臂轻抚魏王圉的面孔,灵活的舌头轻巧的滑过魏王圉的脸颊,吐出的香兰轻轻地喷在的魏王圉的身上。 魏王圉实在忍不了如姬如此挑衅,将她拦腰一抱,使她跪在床榻之上,然后阵阵的呻吟声不断传来。 “王上,奴儿来此有话说。”龙阳君皱了一下眉头,似是嫉妒,话语也有愤愤不平之音。 “说吧。”魏王圉没有停止动作。 “此事关于王上。”龙阳君道。 “哦?”魏王圉眉头紧锁,停止了动作,惹得怀中女子一阵不满。 “听说齐国使者来到魏国,首先拜访的是信陵君。”龙阳君犹豫再三,说道。 魏王圉脸色变得沉闷至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齐国使臣仰慕信陵君的贤明,前去拜访信陵君也是可以说的过去的。” 说完之后,瞥了一眼龙阳君道:“此事你不要再说。” 对于魏王圉来说,信陵君与自己的矛盾乃是家事,他当初扶持起信陵君,现在信陵君的威望压过了他,也是应该由自己解决。 再说,他虽然宠爱龙阳君,但是这等大事他不希望龙阳君插手其中。 话音一落,龙阳君拿起手帕,低声泣道:“奴儿也是为了王上着想,王上就是奴儿的一切。” 魏王圉怜意大起,将龙阳君拉在了怀里,轻轻拍打他娇弱的背,低语道:“这些事情,孤会处理的,奴儿就不要操心了。” 龙阳哽咽道:“奴儿也不想这样,可是奴儿听闻齐国使臣拜访信陵君就是为了说服信陵君,放弃与秦、韩结盟。” 魏王圉拍打龙阳君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住了,低声喝道:“这可是事实?” “奴儿查证过了,确实属实。”龙阳君往魏王圉怀里缩了缩。 魏王圉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齐国认为魏国的大政掌握在信陵君手中,只要信陵君同意,那么孤这个魏王的意见看法就无关紧要了! 信陵君现在当真如此可怕了吗?到了孤不得不治的地步了吗? 可是魏王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赤白女子轻轻颤抖的身影,是听到了信陵君的名字的缘故了吗? 龙阳君从魏王怀抱中探出头,小声说道:“当年的孟尝君乃是和齐闵王一母同胞,尚且背叛齐国,逼得齐闵王被活生生吊死。奴儿想到这里就深深的恐惧,况且不是一母同胞的人呢?” 魏王心里也感到身后凉凉,当年扶持信陵君对抗孟尝君,将孟尝君覆灭了,可是这又一个成长的本国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要比孟尝君这个异国公子难对付的多了。 若是孟尝君,他兵败之日,威望不在的时候,魏国可以轻轻松松收拾他,可是信陵君不同,他是魏昭王的儿子,也是他魏王圉的亲弟弟,他能怎么办? “无忌留齐国来使多长时间?”魏王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他希望信陵君识大体,不让他这个魏王难做。 “约有一个时辰多。”龙阳君道。 魏王圉脸色不断变化,信陵君如何想的他不知,若是齐国来使来的时候,接待的时间短,或者说不见,这就是避嫌。可是信陵君完全没有这个意识。 “信陵君、信陵君...”魏王嘴里不断念叨,越念越生气。 他自认为对信陵君这个弟弟不薄,封他在於信之地,所以才有了信陵君这个称呼,更是扶持他养士三千,要不然紧紧靠於信一地的赋税能够支持信陵君府上如此大的开销。 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抱着不轨的想法。 魏王圉的眼神似乎穿过无数屏障,喃喃道:“希望无忌你是无心的。“ 怀里的龙阳君用葱白的手指轻轻地划了一下魏王圉的鼻子,将温热的身子越发靠近了些。 魏王圉索性抛开那些烦人的想法,将龙阳君抛在床榻上,扑了上去... ... 侯赢走进了大堂,看着信陵君一脸无措的样子,轻声问道:“公子,怎么回事?” 信陵君摇了摇头,往常平静的脸色这一刻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想起魏缭给他说的话,虽然明知道这是挑拨之言,但是他的心底还是不断回想这些话。 “为名将者,战必胜,攻必克,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为何? 孟子说过:山川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是以天地中的人为中。公子若是想要保全己身,避免兄弟骨肉相残,就必须达到以一言可以影响魏国的程度,不是魏王却也有魏王之实。 骄龙者,显现于世!” 要想保全己身,就要一言达到可以影响到魏国的地步。 “那齐国人的话,公子不要听信,都是挑拨之言,他们巴不得魏国越来越乱。”侯赢警示道。 魏无忌轻摇了摇头,咬紧牙道:“王兄现在早已经不相信我了,本公子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王兄并没有让我掌握实权。齐国来使说,王兄昏庸,要我...” “取而代之!”侯赢靠近魏无忌低语道。 第一百一十章:棘心,棘心 魏无忌身体一震,略带颤抖的看向侯赢,问道:“侯先生,你也知道了。” 侯赢消瘦的脸颊带上了几分忧愁,那倒八字眉毛向里面缩了缩,说道:“这些事情是可以预料到的,公子的贤能总是遭人嫉妒,我怕公子当真听进这些话。” 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侯赢的眼睛渐渐有了些许黯然。 就算这是真的,他也不希望公子这样去做,他被公子的气度折服了,曾经一次次向问上苍为什么公子不是魏王,为什么这么贤能的人却只能在家中做个隐士。 他知道,因为公子只是庶子,只是魏昭王的庶子,而他的权势是魏王给予的,这一切都很无力,都很苍白。 魏无忌清亮的眸子重新恢复了古井不波的神色,脸上再次挂着那种淡淡笑意,时刻可以感受他的谦逊,他抚摸了一下他精致的面孔,似是低语:“这般好看的脸,我确实舍不得。” 侯赢的心里剧烈颤抖了起来,紧紧盯着那双清亮的眸子,黑白分明,沉声问道:“公子所言,为何?” 魏无忌嘴角略微扬起,露出笑容,陈述道:“记得幼时的时候,作为父王的少子,父兄对我的宠爱一点也不少,王兄对我也很是照顾,或许我不对他产生威胁,因为我不是嫡子,也尚在年幼的时候。珍奇的异兽鸟禽,好吃的点心,王兄总是不会忘记我。” 说到这里,魏无忌轻轻地哭泣了起来,似余音悬耳。用月白色的长袍慢慢的拭去泪水,继而颤声说道:“父王死后,我记得王兄封我为信陵君的时候,於信之地是魏国最富庶的地方,其他公子都像王兄求情,可是王兄独独宠爱我这个弟弟。 去封地的时候,王兄站在车辇上对我送别!” 魏无忌说完之后,似是回忆,轻声道:“我记得当年王兄唱的是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和风煦煦自南方,吹在枣树嫩芽上。枣树芽心嫩又壮,母亲养儿辛苦忙。和风煦煦自南方,枣树成柴风吹长。母亲明理又善良,儿子不好不怨娘。棘心就是酸枣树。 “我这就是令兄长担心的那颗棘心啊!”魏无忌哽咽道。 侯赢心里也不是滋味,权势使人迷眼,当初那个照顾幼弟的王兄早已经对怜爱的弟弟充满了猜忌,这也是他七十岁的时候仍为夷门小吏的原因。 权势就像一杯毒酒,既能熏人醉面,又能让人肝肠寸断! “公子!”侯赢喊道。 魏无忌的喉咙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是当年的那只鸠鸟,若是再懵懂无知,躲在房梁上的鹞总会前去将我捕捉。” 侯赢心里一惊,抬头看向魏无忌,只见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充满了欲望,那是对权势追逐的炽热光芒,这光芒让他心中暗的一伤。 他重新低下了头,他不敢直视这双眼睛。 “公子!”侯赢再次低声喝道。 魏无忌没有回答他,反身将剑架上的古剑抽出,清冽的脆响声砸然而起,他轻轻抚摸古剑上的纹路,说道:“剑的锋芒总是要出鞘的,不可能总是在黑暗的剑鞘中度过余生。” 剑也许不是太阿剑,但人已经是太阿之人了,这一把威道之剑终会出鞘。每一个人心中,都会装着一个魔鬼,当仁慈假面的獠牙不再加持在身上,那颗仁善的丑陋心灵就会重新显露。 世人是悲哀的,也是不幸的。 “公子!”侯赢大声喊道。 魏无忌终于回头看了侯赢一眼,那双眸子依旧黑白分明,充满着柔和的光芒,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说道:“侯先生。” 可是不知怎的,侯赢感受到了一种心惊的滋味。 “你知道如儿吗?”魏无忌笑道。 “不知道。”侯赢摇头道。 魏无忌笑了,他想起了当年在溪流旁汲水的女子,她轻挽窄袖,露出的白嫩手腕,让他心头一荡。 淡淡的水声在耳边划过,咕噜咕噜的清水流进羊皮囊袋子。 弯下腰的女子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她,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年轻公子。 他的脸上挂着笑意,有如青草般的青涩,右手轻捧竹简,轻声问道:“这位小姐,是汲水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一眼能看出的事情反倒问她一遍,她却一点也不恼,反倒心底有种欣喜,或许是迷恋上他的微笑了吧! 细白的手指上滴落溪流的水珠,她一时有些失神了。 年轻公子从怀中拿出白色锦帕递给女子,略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擦擦吧!” 她暗自羞恼了一下,却也没接过手帕,将水珠狠狠一甩,捧着水囊离开了。 年轻公子拿着手帕尴尬的笑了笑! 魏无忌脸上挂着幸福满足的微笑,淡淡的说道:“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接下来,年轻公子开始了疯狂打听女子的消息,终于知道了她是一家贵族的小姐,她的家族的氏是如,他就以如儿来称呼她,他们开始了疯狂的爱恋。 但是这爱恋,却也只是两人心底那潜藏的秘密,没有人有勇气去说出那句话。 终于有一天,如儿带着哭音对他说:“她已经被选定入宫了。” 年轻公子心如雷击,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他不能说出心底的那句话,因为他就是信陵君,他不能说出那句话,因为他是魏王的弟弟。 她没有等到心底的那句话,终于穿上大红色的嫁衣,在族老的簇拥下进入了那座近到极点的深宫。 年轻公子在人群的角落等待了良久,似乎能看到她哀怨眼神下的那颗眼泪,清明的极点的泪水。 终于当他进入深宫的时候,他脸色淡然,她心里巨震! 她似乎明了,也似乎解脱了,但是也只是似乎,也只是自欺欺人的掩饰。 “她的名字改了,他叫如姬,也就是如姬夫人。”魏无忌失落的跌倒在了地上。 “这是原因吗?”侯赢问道。 魏无忌摇摇头,他沉声道:“如儿能失去,那么还有什么不能失去呢?” 侯赢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年老但挺拔的背渐渐弓了下来,半跪道:“侯赢愿意为公子效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冬日寒寒 天地苍茫一片,万物也在这白色的覆盖下显得冷清了许多,稀稀拉拉飘来的雪花将李斯单薄的淡青色长衫染的两肩雪白,顺带着他深重的眉毛也带上了些许白色,走在路上,咔吱咔吱的雪响声,粗布的下摆顺着他的行走渐渐僵硬。 前面就是仓库,里面有着上蔡的一年赋税,黄橙橙的粟米在他的心底里闪过,不过他摇摇头,这些粟米不能动。 回到仓库旁边的残破瓦房中,揭开用竹木板做成的瓮盖,陈旧的漆木大瓮中仅剩一点点粟米了,尚不够他的一日之粮。 他嘴里吞了吞唾沫,将目光看向旁边的仓库,那里的粟米少一点点应该别人看不到吧! 扑通一声,他听到了瓦罐倒地的声音,一直黑溜溜的老鼠瞬间从墙角上溜走,在其身后,有着装着清水的瓦罐倒地,水流了一地。 他嗤笑一声,自己已经到了连家中老鼠都吃不饱的地步了。 本来自己是郡府的文笔小吏,但是这些微薄的俸粮紧紧够自己日常所吃,对于应酬之事未免太过勉强,也就被下放到了上蔡管理仓库的事情。 这是一件肥差,比自己之前在郡府做文笔小吏好多了,可是自己的胆子太小,不敢去从中克扣,或许是为了心中的坚持吧! 看来今天这份坚持就要化为灰灰了,家中存粮已经不够了。 打开仓库陈旧的大门,咯吱的声音渐渐响起,扑面而来的粟米香味将李斯掩埋。 他连忙从袖口拿出小袋,往小袋中灌米。 “吱吱”的声音在安静的仓库中格外引人注目,几只肥大的老鼠在粟米旁边来回滚动,似乎是在嬉戏,圆鼓鼓的脑袋,肚子,让他噎了噎口唾沫,烧烤肯定很肥美。 等等,老鼠的命运就如此悲惨吗? 李斯突然想起了自己家中那只灰溜溜的老鼠,和这些老鼠比明显不够肥美。 不对,我是要说什么来着,两只老鼠的命运。 为什么都是老鼠,一个灰不拉几,一个肥溜溜的? 这都是命运!命运的抉择需要自己把控! 李斯渐渐握紧了手掌,自己,自己也要这样做,把控命运! 心中沉默了许久,将手中的小袋张的极大,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了,快点灌粮。 饿得要死了,还管什么命运? 偷完粮食之后,他回家反锁了大门,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看着手里肥美的大老鼠,不由得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临淄稷下学宫,我李斯一定要出人头地。”李斯嘴里嚼着地侯肉,看向飘着雪花的窗外。 ...... “下雪了。”田建用手去接从空中飘来的雪花,雪花沾染到手掌,立刻化为雪水,冰冰凉凉。 芈雅从后面缓缓走到田建身边,轻轻靠着他道:“下雪了,你就快要走了。” 田建转过头,将芈雅轻轻拥在了怀里,用雪白的皮裘将她轻轻盖住,柔声道:“雪下了,我快要回齐国了,那么距离你嫁给我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芈雅抬起头,脸上挂着动人心魄的笑意,轻声道:“建,你何时走?” “走?”田建看向一片苍茫白色的远方,他低语道:“等雪融了,我就要走了,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到楚国。” 是啊!大战一触即发,这一别,或许是一年,或许是更久! “你要答应我,一定好好的。”芈雅紧盯着田建,在红色衣裙下面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两只捏着衣角,脸上尽是担心之色。。 她知道,战事一起,凭田建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待在齐国。 田建轻抚芈雅的鬓角,摸着细腻的脸颊,轻笑道:“放心,你夫君我有把握。” 把握?田建心里苦笑了一声,任谁能有赢得一场战争的必胜把握,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敢说他能有把握! 哪怕他是孙武在世,吴起复生,对抗秦国这个国家,心里总会怯上几分。秦人可怕,秦军将领更加可怕! 向使三国各爱其地,齐人勿附于秦,刺客不行,良将犹在,则胜负之数,存亡之理,当与秦相较,或未易量。呜呼!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并力西向,则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 苏洵的六国论写的好啊!可是如何去做却是难上加难。现在的秦国在六国君主看来并不是能笑到最后的国家,也许像魏国一样,得罪列国,然后衰落。也许如齐国一样,转眼霸业不在! 如此谈之,六国怎么可能并力西向! 封天下谋臣,礼天下奇才,谈何容易!哪个是真正的奇才,列国不重视人才吗? 贾谊过秦论写道: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 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衡,兼韩、魏、燕、楚、齐、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 列国做过努力,可是秦国依旧屹立在关中,究其原因。 秦有商鞅之法以为制,有公孙衍、张仪、范雎、蔡泽李斯之众谋利害,断合纵,理阴阳。又有白起、王翦、司马错、王龁、蒙骜、王贲、李信之将运筹帷幄。一国之力,可与六国相争! 六国乃是六国,心不合面不齐如何能和铁板一块的秦国比。 芈雅脸上立刻露出羞恼之色,轻轻推开田建,轻呸道:“你是谁的夫君?真是不知道害臊。” 田建沉默了,脸色平静,良久将芈雅狠狠地拥在了怀里,对着那两片柔软用力的亲了起来,双手将芈雅紧紧箍在了怀里。 良久唇分,芈雅喘了几口气,脸色通红。 田建深吸一口气,双手摸着芈雅的鬓发,眼睛盯着芈雅,低声喊道:“你是我田建的,今生都是我田建的,爱你就爱一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武安君白起 “对,一生一世都是你的。”芈雅心里默念道,双手越发抱紧了田建。 雪越发大了起来,在朱红色走廊旁的两人紧紧相拥,虽然没有甜言蜜语,但是心底里那份安定、欣喜却怎么压抑不住。 田建嗅着芈雅发鬓间的香味,轻轻用手将落在她头上的雪花拿开,雪花在他的手上化为雪水,浸染了她的黑色的长发。 “雅儿你相信我吗?我会让你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田建赌誓般的在芈雅耳边肯定的说道。 “嗯。”芈雅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靠在田建的怀里像是小偷一样享受偷来的那股甜蜜,他的怀里很温暖,熏的她的脸红红的。 田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将自己心中那些认为最好的,最缠绵的情话告诉她,笨拙的话语却隐藏了心中最澎湃的爱意。 当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或许就是这样吧!只知道和他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最安心的。来自外界的种种挫折却也磨灭不了心中那份激情,那傻傻等着的人,为了一个微笑就会开心半天。 ...... 关于秦人尚色,流传最多的就是秦人尚黑,似乎只有这黑色才能配得上秦国虎狼之秦的称呼。黑色仿佛就是为秦军量身度造,那功利实用、肃杀铁血的虎狼之师。 不过也有“秦人尚白”的说法,这一说法似乎不为人们所认可,但是当年的秦人和赵人都是属于同一个祖先,殷商贵族飞廉。 宋人就是殷商遗民,他们尚白的做法一直得到延续。 《史记》里明言:“秦君西祀少昊时牲尚白”。 后来楚人反秦灭秦,刘邦的“赤帝子斩白帝子”之梦兆,就是暗合“秦俗尚白、楚俗尚赤”,象征他将取而代之。刘邦是赤帝子,而秦国则是白帝子,白帝子就是少昊的后裔,那么秦国是尚白还是尚黑呢? 在邹衍的阴阳学中,说国有五行,山东六国纷纷确定了自己的德行,而秦国到了始皇帝统一六国才确定了秦国属于水德,这五行说似乎是强加附会的。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从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旌旗皆上黑。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更名河曰德水,以为水德之始。” 《封禅书》载:“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为主少昊之神,因作西畤,祀白帝”。 《史记。封禅书》记载,刘邦称帝后的第二年,曾问臣属:“故秦时上帝祠何帝也?”对曰:“四帝,有白、青、黄、赤帝之祠。” 按照《封禅书》的说法,秦人在参加隆重的祭祀活动时着白色的,有文献说:秦之国君岁首祭前要斋戒,穿白色衣服,可能与祭祀西方少昊有关。从另一个方面也支持了秦人族出东夷、祀奉少昊的说法。 封禅书中又说道:今秦变周,水德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瑞。 从这里也能看出秦文化历史的沿革痕迹,由以鸟为图腾的东夷文化开始转为龙为图腾的华夏文化。虽然,白色也是华夏文化中最尊贵的五种正色之一,不过,最为尊贵的色彩是象征天地的玄、纁二色。玄色是黑中扬赤。色彩的尊尚问题,其实也是文化的选择问题,秦文化由东夷向华夏这一转化过程,很可能也正是秦人尚色由“白”转“黑”的过程。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黑白也可以并驾齐驱,或许对于秦人,一直是黑白并重——至少,在秦人的祭祀中就一直沿用白色。 关于秦人是东夷这个说法,是因为殷商出自东夷族,商汤的妻子就叫做有莘氏,所以有的人说秦人是西戎,纯属无稽之谈,秦人是西戎的宗主,主宰。 而东夷族早就是华夏的一份子,就以田建的齐国为例,当年周公分封姜太公在齐国,那里当时是什么,东夷人的地盘,而现在齐国的稷下学宫反倒让齐国成为列国中礼仪之冠,文明的中心。 秦国咸阳,武安君府。 黑色的房檐,砖瓦,门楼,漆木大门,昭示着这是秦国,一个令各国闻之色恐的国家,而里面还有一个让列国感到深深恐惧的人,那就是武安君——白起。 黑色的束带将发鬓紧紧的禁锢在了一起,麻布装的粗衣和百姓差不多的装扮,不知何时起,秦国军中朴素,节俭的做法已经深深根植在他们心中了,或许是秦国的苦日子过的太多了。两道墨深色的剑眉在浊黄色的粗糙面孔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高挺的鼻梁,宽厚的嘴唇。 这是一个扔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认得的人,因为他的长相实在太普通了,普通的让人忽视他。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眼睛,黑黝黝的眼珠在澄白的眼睛中显得有些恐惧。对,有些恐惧,这双算是普通的眼睛长在普通的脸上却让人恐惧。 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读书多了就会有儒雅之气。 那么,杀人多了,会不会有什么呢! 杀气,淡薄而凝厚的杀气。 是的,他是很普通,可是他的命却不普通。 从一个最底层的士兵,做到了武安君封君的位置,凭借着战功,他登上了秦军爵制的顶峰彻侯。他是激励所有秦兵奋进的一块丰碑。 或许有人不知道秦昭襄王嬴稷,但是白起的名字可是众人皆知。 这是一个杀人多的数不清的人,或许他的那双粗糙的手里面的沟沟壑壑,不是污垢,而是已经凝固的血,黑色的污血。 平原君赵胜在今年来到秦国的时候,见到了这个光芒到蜇人的人,那是他对吴起、孙武都提不出的害怕,他记得看到这个平凡的人的时候,他的手心是凉的,湿的。 他对着左右的门客说道:“武安君之为人也,小头而锐下,瞳子白黑分明,视瞻不转。小头而锐下者,断敢行也。瞳子白黑分明者,见事明也。视瞻不转者,执志强也。可与持久,难与争锋。” 第一百二十章:武安君白起二 在白起身前是一个人,带着冠冕的硫珠遮住了他的面容,他低语道:“武安君,寡人欲你为统帅,领兵八万攻取陶邑之地。” 不错,这个人就是嬴稷,让白起去攻取陶邑之地,有两个考量。 一是白起从未败过,此去统帅三国兵马,嬴稷他很有信心白起一定会大胜,二是白起和魏冉的感情,白起是魏冉提拔起来的,白起过去之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也可以报这个大仇。 “臣奉命。”白起淡淡答道,低下的头颅看起来令人很是放心。 嬴稷高兴的点了点头,这次来武安君府,就是为了安抚白起,不要让他对魏冉的死有什么愤懑之情,也是探明白起的心思。 “不过?”白起抬起了头,看着嬴稷,黑白的眼珠有些森然。 “只要此次归胜之日,蓝田之地,寡人承诺为你加封。”嬴稷开口道,这一次可是不同寻常,为了安抚白起,他可是下了血本。 蓝田是哪里?是咸阳附近有名的富庶之地,而且秦军屯兵之地就在蓝田大营,这一块封地可是谁也不敢想象的。 白起眼中有些波动,不过很快就古井无波了起来,平静的陈述道:“我之意,希望王上能为穰侯守灵三日,这就是对臣最大的赏赐。” 嬴稷的笑容凝滞了,让他守灵,就意味着让他承认他错了,他嬴稷还是那个被宣太后垂帘听政的懦弱秦王,他愤然道:“此事绝无可能,寡人乃是一国之主,能为臣子守灵吗?” 白起这次没有再次低下头颅,眼睛灼热的看着嬴稷,说道:“王上是秦王,但也是穰侯的侄子。当年王上从燕国当质子回来,是穰侯扶持王上继位的。” 嬴稷冷哼一声道:“不错,此事不错。确实是舅舅扶持寡人登上王位的,但是寡人也让他当了丞相,位居至极。” 白起轻轻一叹道:“王上,你忘了当年武王身死的时候,你的处境吗?” 当年,嬴稷是在燕国的质子,而宣太后还有公子芾,武王死后,宣太后一度想立公子芾与惠文后想立的公子壮争秦王,并得到樗里疾的支持。但是赵武灵王非要迎立在燕国为质的公子稷为秦王。秦国的群臣大多表示反对立他为君,但在魏冉等人的支持下,作为武王同父异母的他,继承秦王之位。 嬴稷身体略微一震,他想起了他还未亲政的时候,那时候魏冉还不是丞相,左丞相是秦惠文王的弟弟樗里疾,右丞相是楚国人甘茂。 当时,他心仪自己的宠妃唐八子,也就是安阳君的母妃,嬴政的曾祖母,可是宣太后想让他去娶楚国公主,他知道这是宣太后想要巩固自己的后权,要知道大将军魏冉是楚国人,甘茂是楚国人,宣太后也是楚国公主,这时候再娶一个楚国公主,不就是显而易见吗? 他求到宣太后身上,可是宣太后对他无视了。 他曾经大哭道:“寡人知道是舅舅、母后扶持寡人登上这个王位的,可是母后、舅舅你们有谁问过寡人的意见,寡人不一定想要当这个王。” 是啊!当这个秦王却是憋屈,自己的父王去世了,母后和义渠王那些暧昧,还有那些面首,这怎么让他忍? 在朝堂上,自己的话不管用,几乎是魏冉的一言堂。 最终,他还是娶了自己的王后,叶阳后,那个楚国公主,一生看他不爽的人。 “寡人知道。”嬴稷的眼睛减减眯了起来,隐藏在王袍下的手紧紧的撰住了。 白起对嬴稷起身一揖道:“臣恳请王上为穰侯守灵,报答护持之功。” 突然,嬴稷紧绷的脸松了下来,紧握的手慢慢松开,脸上露出微笑道:“以诸侯礼安葬之,不知武安君何意?” 这是要与白起商量了,自己去给魏冉守灵,不仅自己心里过不去,而且也是对秦国上下放出了一个信号,秦王的威严是可以挑衅的。 虽然魏冉的封爵是穰侯,但是他的下葬却还是按照西周时的卿士礼仪下葬的,分封制分为天子-诸侯-卿士-大夫-士,现在虽然各国都称王了,但是都认为洛阳的周王才是天子,所以他们下葬的时候也是按照诸侯礼下葬。 诸侯礼下葬,这可是对魏冉很高的追封了,虽然这样的下葬有驳礼制,但是毕竟穰侯也属于侯不是,还是可以说过去的。 要是这样的退步他白起还不答应,那么... “臣为穰侯谢过王上。”白起对着嬴稷深深一拜道。不过心中依旧还有些黯然,想要为魏冉争取的身后的荣誉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 嬴稷嘴角略微抽搐一笑,笑的很是勉强。 “那么寡人就期待武安君能够再次大捷归来,到时候寡人为武安君贺!”嬴稷转移话题,对着白起笑道。 白起点点头,带着蔑视道:“齐国仅仅有一安平君田单为名将,其他无名之辈。廉颇之流尚且可以屡次战胜齐国,此去,臣必定大捷。” 当年的马服君赵奢,赵括的老爹,就仅仅打赢了瘀与之战,就成为了赵国名将,但是当时领兵的仅仅是一个没有名气的胡阳。 可见当时,秦国已经成了什么地步。这次又是武安君白起领军出征对付二十年不修缮甲兵的齐国,怎么看这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齐国,似乎也只能寄希望于安平君田单,期待田单再次像即墨大捷一样,用火牛阵赢得战争。可是齐国在面对赵国的时候,也是胜少败多,田单比之廉颇也仅仅是伯仲之间。 瘀与之战的时候,廉颇都不敢直面秦军,赵国的边骑兵都比不上秦国的锐士,齐国的技击之士看起来也是很悬啊! 但是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以堂堂正正的秦国精锐对战齐国,这次安平君的对手也不是燕军骑劫,而是武安君白起。擅长奇正相辅之道的田单和擅长歼灭战的白起,谁的战法要高明。 一个是传统的守正之道,一个是新进的兵法之道。 “那寡人先为安平君满饮此爵。”嬴稷举起案几上的青铜酒爵,用右手袖袍一遮,仰头一饮而尽。 “谢过王上。”白起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如姬夫人 ps:多谢心柠檬铃的两张月票,这一章写的时候融合进了这几天的心境,淡淡的那种失落感!希望能够喜欢。 夜风寒寒,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晶莹如玉的面孔莫名的有种伤感,那半圆的明月像是有无穷的魅力,吸引着她抬起头像上看去。 四四方方的朱红色望楼,从这里可以俯揽到整个大梁城的景色,凄寒的银白色月光洒向了大梁的方方面面。 心似孤独,月又何妨? 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白色披风,想要驱走心中的寒冷,可是依旧冷,这种冷发自心际,外界的温暖怎么可能遮盖住心中的寒。 轻轻地呵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她的鼻尖,幽兰般的香气终究比不上他的吗? 她的眼底渐渐流出了泪水,晶莹剔透的泪珠映下了天空中的半轮圆月。 看着自己白腻的肌肤,这是多少人羡慕的肤色,葱白的指尖,修长的玉臂,柔媚的脸颊,绝美的身姿... 鼻子酸了一下,低声的哭泣声慢慢从她低下的螓首传来。 记得那是一个夜晚,强颜欢笑的她依偎在王上的怀里,宽大的胸怀却让她感受不到一点一丝的安全,她是不快乐的。 她是不快乐的,仅仅如此! 看似高入云端的望楼,四四方方的向往着天空中的自由,却只是一个囚牢,只有这方丈之地可供自己盘旋。 清脆的歌声从她甜美的嗓子传起,高唱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她柔媚的脸颊有些抽动,但是依旧保持着微笑。 或许是从自己穿上嫁衣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心就伤悲了,也寂灭了! 充满喜悦的族老一个个说着祝福的话语,大红色的嫁衣将自己紧紧的覆盖住,她的胸腔有些窒息,压抑的喘不过气。 断了情思,伤了悲发,阵阵的喜庆的丝竹声在她的耳中听着是如此的刺耳! 那时,她笑着认识了自己生命中最喜爱的男子。 那时,她笑着认识了自己生命中最喜爱的男子。 那时,她好似凄婉,恳求似的想要让他带走她。他的嘴抽搐了,她看的是这么的真切,希望这话语快点从他的嘴中说出。 可是,这份期待,从一息之间慢慢的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从期待变成恳求,再从恳求变到哀怨!最终,哀怨又化为期待。 她的心里恨不出,恨不出来。 终于那滴悬在眼底的滚圆泪珠慢慢的从脸颊滑落,晶莹的白色泪痕在她绝美的妆容上镶嵌,发渐渐凌乱了。 她再次看着自己白腻的肤色,葱白的指尖,柔媚的脸颊,绝美的身姿... 厌恶感在她的心里横生,她感觉到自己令男人垂涎的身体多么肮脏,幽兰的香味好像令人闻之欲呕。身体的上上下下无一不让她感觉厌恶,那种痛恨是发自内心的。 大梁的夜渐渐深了起来,寒冽的风渐渐大了起来。 红色嫁衣上面的红色的朱盖,红色的纱帐,红色的绣鞋,一切都是红色的,心里却是白色的,凄婉的白色。 如今这白色依旧在她的心中,像荆棘一样深深的根植在她的心中,时不时的刺痛她的心。 她笑了,渐渐地笑了,笑了,她低语道:“魏无忌,多么好听的名字,可是却是我穿上嫁衣,进入宫中才知道的名字。” 那日,她心如死灰,可是看到他却又燃起最后一丝希望,尽管她知道这个希望十分渺茫,渺茫的追寻不到他的脚步。可是,她的心中依旧暗含期待,期待他说出心底的话,抽搐的脸颊就快要说了出来。 那一刻,她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 年轻公子在溪流旁青涩的笑容,不着边际的话语:“姑娘,是在汲水吗?” 她的心里暗自羞恼,这个家伙没有看到吗?明知故问!可是她依旧笑着低声回答:“是啊!” 但是,他好似嫌弃般的从怀中掏出丝白手帕,说道:“擦擦吧!” 她秀目暗瞪,杏核般的眼睛却也不敢看他,拿着皮囊快步走开了。 一次次的,他与她心中都生出了那份只有他们懂的甜蜜,他称呼她为如儿。 如儿,多么好听的名字。 可是他还是没有说出来,他的脸色很是平静,平静到她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她注意到了,他微微弯的双手,他的心里并不平静。 她眼中的那份期待终于化成了黯然,最终也成为了平静。如一弘秋水,平静的不起波澜,只有那秋风吹落的枫叶或许可以打破涟漪。 “这是寡人的弟弟,信陵君魏无忌。”魏王圉带着笑意对着他介绍到。 魏无忌微微点头,算是认可,脸上挂起了一丝微笑道:“恭喜王兄获得如此佳人。” 她勉强的笑了一笑,可是谁知道她笑的时候内心多么彷徨。 “信陵君大名,大梁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含笑回答道。 “不知王兄,这位夫人叫什么名氏?”魏无忌略感兴趣问道。 “她呀?”魏王圉陷入了沉思,不一会说道:“她的母家氏如,今后就叫如姬,如姬吧!” “如姬,如姬,多么好听的名字。”魏无忌赞道。 “多谢王上赐名。”如姬夫人弯身谢道。 红烛吹灭,罗帐微翻,伴随着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丢失,她终究变成了一个女人,从少女变成了女人,从如儿变成了如姬夫人。 如姬夫人轻抚着望楼的栏杆,从这望楼的高处向下望去,那远方的大梁城有她心仪的男子,夜风习习吹散不了挂在心尖的那份愁思。 我舞舞凌乱,我歌月徘徊。 那时,她笑着认识了自己生命中最喜爱的男子。 那时,她笑着认识了自己生命中最喜爱的男子。 第一次她怀着纯真的笑容,含着淡淡的羞涩认识了走进心中的男人,第二次她怀着期盼,认识了自己爱着的人叫信陵君,魏无忌,魏无忌。 “无忌?无忌?你可真正没有害怕的东西吗?逝去才是最可怕的。”如姬夫人轻抚自己的脸颊,将脸颊镶嵌的泪痕缓缓擦去。 “我的身体已经污浊不堪,可是我的心却是属于你的,无忌,你知道吗?我到如今依旧无法忘记你,忘记你当年的微笑。” 夜风寒寒,悄无声息的大梁城中,绝美的舞姿慢慢在望楼上跳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陈郢宴席 周赫王三十年十二月冬,鸡鸣刚起,陈郢城中就开始迎起了今冬的第二次大雪,瑞雪兆丰年,这次大雪整个陈郢城中欢声一片。 不过随着越来越大的雪,陈郢城中的人们也有了一些怨气,缩在家中哪里都去不了,即使在家中,那些烧的挺旺的火炉也似乎遮挡不住这寒冽的北风。 但这场雪却无法阻挡陈郢贵人们的身影,在寒冷的天气也有足够温暖的车辇供他们出行,这场大雪,仅仅是他们茶余饭后欣赏的美景罢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说法可不是仅仅书上才有的,在这个贵族血统至上的时代,没有血统你就是低级人,若是有尊贵的血统,即使贫贱的人也可以得到别人的重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过是笑谈罢了,这个时代的王侯哪一个不是贵族,即使再贫寒他也是最底层的士。 曹刿论战中的“肉食者”也包括他,要是贫寒的野人怎么可能前去面见鲁公,他也是属于士这一阶层的国人。 战国时候,国野不分,但是血统论依旧根植在他们的心中。 田建他们也驾着足够显示他们身份的驷马大车,身后跟着百人的卫队前去参加宫宴,旁边不断疾驰的车辆也是去参加这次宴会的客人。 在御手的却是杨毅,作为年轻的令太子仰仗的贴身侍卫,他需要熟悉一切的技能,像操持马车这种技术活,他也必须掌握。 经过数月的苦练,他虽然不能和经验丰厚的老御手相比,但是驾驭驷马戎车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田建今天也穿着崭新的新衣。依旧是紫色的衣裳,宽衣博袖,在衣袖边则用金线绣上了各种的祥瑞图案。 在齐国素来有以紫为尊的传统,田建今天这身穿着才能体现他是从齐国来的尊贵客人。 再加上这次宴会是他的丈母娘楚王后举行的,作为她的女婿,田建自然不能失了颜面,毕竟作为齐国的太子,怎么做做都不言过。 ...... 这次宴会是在楚王后的章华台举行,不过不是主宫殿,而是旁边的宫室。 等到田建来的时候,邀请的宾客也已经陆陆续续的到来了,这次宫宴和往年差不多,都是作为王后笼络朝野之用,不过在田建看来,这里的人有一些是他在陈郢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当然,田建也是初来乍到,怎么可能遇见所有人,可是有几个人被众人簇拥着,看起来以这些人为尊。 在陈郢,所谓的高官,田建自认为也能认出个八九不离十。这些人,看来是新来的陈郢。 不过他也摇摇头,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作为齐国的太子,站在顶端的人,能让他高看得人实在太少,太少,这几个人也不例外。 等了片刻,楚王后缓缓走了出来。 她今日的穿着也是异常的华丽,黑色压抑的肃穆衣裳,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神采奕奕的凤凰,从尾羽的腰际直到胸口的凤冠。修长的衣裳将她的身姿勾勒的异常明显,换言之,楚王后今天有些妖艳。 对于楚王后胸口处的凤凰,田建暗自沉吟,楚人尊凤这个传统很早就有了,这是最初由其远祖拜日、尊凤的原始信仰衍化而来的。 据说楚人的祖先是祝融,而祝融是火神兼雷神,汉代《白虎通》载,祝融“其精为鸟,离为鸾。”《卞鸦·绛鸟》注曰:“凤凰属也”。 可见,祝融就是凤凰的化身。这和宋人崇拜玄鸟差不多,尊贵的贵族在衣着上总要绣上他们的图腾信物玄鸟。“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正在思考中,宴席已经开始了。 楚王的身体不好,这是众人皆知的,再加上现今的楚王已经年老,接待宾客的事情,就由阳文君的两个儿子接任,这可让楚国朝野猜不清楚王的意图何在。 宴席的事情就由他们操办,只见谬生拍拍手,在两旁的乐官就开始吹啦了起来,阵阵的丝竹声便弥漫了整个殿堂,也有着姿色秀丽的楚女唱着屈子的辞赋“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从殿门处鱼贯而入的内侍们将蒸煮熟透的酒肉放在每个人的案几之上,旁边也放着酒水,箸,匕等一类的餐具也不会少,毕竟吃饭也是贵族文化的一种。 但是更精彩的还不是这里,只见有着十几人的楚女慢慢的入场,她们各个轻衣薄袖,在大堂中央便伴随着丝竹之音起了舞姿。 这在大雪之日,可是让众人大饱眼福,至于她们冷不冷,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一时间,堂上叫彩声连连,众人的目光纷纷被那些楚女的凹凸处曼妙处吸引了,一时之间也忘了嘴中的肉味,酒水味道。他们也不忘和旁边的人来回交谈,可是讨论的内容就有伤大雅了。 田建在这里就有些沉闷了起来,作为新的女婿,他可没有胆量在自己岳母前肆惮的打量这些楚女,虽然他的心中蠢蠢欲动,只能低下头开始喝起了酒水。 可是麻烦总是自己找上来的。 在宴席上,阳文君的两个儿子可没有给田建好眼色看,毕竟在秋狩的时候,田建的那番言辞可是让他们心中担心了良久,这些虽然都是他们真切的想法,但是田建说出来就是大大的得罪了他们。 “周礼以玄色为贵,而太子建却穿以紫色,常言道齐国稷下学宫乃是礼仪繁茂之地。现在思之,却是大大的谬论啊!”谬生端起酒盏,对着围在身边的众人笑道。 田建有些愕然,作为一个好宝宝就这样被麻烦找到了头上,不过他也不能怯战,他低笑一声道:“谬生公子所言,恕田建不认同。敢问公子何为礼制?” 谬生将袖袍一挥道:“周公旦所制定的方为礼。” 确实,这一番话没毛病,现在列国所施行的礼法大多都是脱胎于周公旦身上的,原来的殷商,夏朝的礼法早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了,更别提虞舜之时的礼法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辩论 田建将手中的酒爵放下,轻蔑的看了谬生一眼,开口道:“众位皆知,周公制定礼仪,故周王室享有七百多年江山社稷。谬生公子说周公旦所制定的为礼法在下是认同的,可是若说本宫乃至齐国的衣着行为是不合礼法,本宫却是不敢苟同。” 话语一落,谬生不置可否,淡淡的“哦”了一声,说道:“不知太子建为什么不认同,难道是太子建如那街市上的泼妇一般,说不过别人就只有打滚撒泼。” 此言一出,四周和谬生相好的楚国贵族不由得暗自发笑,谬生如此刁难太子建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在楚国郢都,从没有人抢过他们的风头,自从太子建来到陈郢,显示在揽月坊大出风头,接着在秋狩巧辩众人,将楚国年青一代最负盛名的宋玉,景差都落了下风。 在两旁的乐官似乎听到了这种嘲笑,将开始的湘夫人换为了周朝的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将求贤的小雅诗歌和这挑衅的话语联系在了一起,不禁令人有些感慨。 在大堂跳舞的楚女神色也有些松动,似乎想要知道齐国来的太子会有什么惊世之言。 田建有些愕然,这一番话仅仅是为了下一句话的开始,这就被谬生误会自己词穷了,他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说道:“当年周公旦分封姜太公于齐国,封伯禽于鲁国。三年朝奉之日,周公旦感慨的说道:齐国能随着东夷人的习俗作出改变,而鲁国却要推行在丰镐那套的礼仪制度,今后鲁国必将受制于齐国。今日的齐国和鲁国孰强孰弱?” 谬生一时哑然了,要说齐国移风改俗,可是齐国终究强大了,将鲁国死死地压了几百年,至今鲁国还算是齐国的属国,东面奉齐。 看到谬生说不出话来了,田建不屑一笑,就这种战斗力,还想让自己吃亏,折颜面。拿起酒爵,慢慢的开始饮起了里面的酒水,对旁边众人簇拥的谬生不屑一顾。 谬生看到田建轻蔑的眼神暗自发怒,不过随后他哥哥殊唔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的怒气戛然而止。 殊唔对田建揖了一礼,脸上带着谦逊之色,问道:“敢问太子建,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太子。” “哦?”田建暗自感慨一声,看来今日注定是非多了,说是请教,肯定是要责难他了,就只是希望楚王后不要责怪他,他也是被迫的。 “请说?”田建摊开手,无语道。 殊唔脸上露出微笑,谦逊道:“敢问殿下,周礼已崩,是否?” 周围的人轻咦一声,对这句的话的意思他们听的很明白,可是细细品味其中的内涵却发现并不简单。虽然楚国的人素来认为自己和周朝的封国不一样,但是他们从骨子里是仰慕周人的文化的。现在处于战国之世,礼乐制度早就已经崩溃。 就以刚才乐官奏唱的鹿鸣,这是属于小雅,只有周王室才能听的雅乐。对了,还有鲁国这个周公的封国可以演奏,可是刚才的大大小小的贵族都不以为意。 在这个周王室都可怜巴巴的靠韩国给与的钱粮勉强度日,仅剩的洛邑一城之地也不属于他们,只有锈迹斑斑的九鼎似乎见证了当初周朝的强大,成康之治,武庚叛乱,那掉漆的宫墙里面的宫婢也不过是乡野的村妇罢了,哪有原来的白嫩。 可是殊唔提出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意图? 田建轻轻地点了点头,以示承认。 “那好,请问太子建,田氏代齐是符合礼法还是不符合?”殊唔道。 此言一出,四周的声音顿时沉寂了下来,看着殊唔的眼神充满了异样,这是完全打算和齐国绝交了,仅仅是为了意气之争,就做到如此地步。 感觉这是一个傻子般的人,说的有理有据可是这般挤兑齐国,太子建如何能忍? 这可是骂齐国列祖列宗的话啊! 众人不禁将目光看向了田建。 田建的脸色顿时一紧,脸色的怒气立刻浮现,不过稍后就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压了下来,沉声道:“敢问殊唔公子何意?” 其实田建的心中哪里有那么愤怒,现代的人动不动骂娘的行为,他都能厚着脸皮忍下来,还能带着笑意和他们称兄道弟。 这句话虽说的巧妙,可哪有骂娘来的直接,他能忍也是令人可以预料的事情。 不过这番表情在众人心中,可就不一样了。听着别人骂祖宗,能够忍下去,这种人的心思该多么深沉啊! 殊唔略微惊讶了一下,若是太子建当场发怒,他就可以对楚王说太子建骄狂,在楚国宴会大发脾气,是没把楚国放在眼里,这样就可以绝了和齐国的盟交。 另一面,秦国人也会答应他们将楚国太子熊横扣押在秦国,到时候他们兄弟继位的可能性就会大增,而一旦楚国与齐国盟交已定,秦国出于忌惮,虽说不一定放熊横,但是万一打赢了呢? 这场战争的胜利他们并不想看到,楚国胜就意味着可能太子熊横就要返国。 可是,他也不想想,这场盟交是这么容易破坏的吗? 殊唔脸上的笑意越加浓厚,说道:“太子建不要生气吗?当年田氏的祖先陈国公子田完入了齐国,被齐桓公奉为工常,田氏通过八世努力终于于田和子一代窜齐,当真可喜可贺。” 这一句话听起来很正确,没有一丝错误。 可是说话不带这样说的,就像你对曹丕的儿子说你家窜了汉室江山,任谁谁能忍? 田建冷笑一声道:“我田氏虽说代了姜齐,可是我田氏本就是贵眷,当年陈胡公娶了周武王的长女,我等也是公室之后,血统之尊贵,岂是姜氏能比的?” 说出这句话,田建一点也不觉得脸红,本来就是如此,陈氏或者说田氏的血统的尊贵除了那些个姬姓封国,谁能和田氏比? 所以田氏代齐看起来比三家分晋影响要小的多,至少人家本来就是宫室之后,而三家分晋除了一个韩国本来就是姬姓,其他的两家都是臣属。 第一百二十四章:残贼之人,项燕? 田建冷哼一声,向着左边微微拱拱手,继而说道:“我田氏代齐所谓顺民心之举,齐国上下百姓无一不认同。成汤代夏,周氏代商,全是顺应民心之举,敢问公子,我田氏何错之有?” “这?”殊唔一时口拙,说不出话,在一旁急着满头大汗。 田建起身,走进了殊唔的旁边,踱了几步,说道:“当年先祖齐宣王问孟子说道:当年有汤放桀,武王伐商这件事吗? 孟老夫子对着先祖笑了笑道:这是历史记载的,应当不会错。” 说到这里田建冷笑一声,对四周大喊道:“诸位可知,解下来先祖对孟老夫子说了什么?” 四周默不作声,那些知道的这件故事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那些不知道的人面露疑惑之色,不知道太子建说这件事是干什么。 四周的乐官也停止了弹奏,楚国舞女也停止了婀娜的舞姿,世界这一时刻停滞了起来。 众人呼吸的沉重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 “那我就告诉大家,先祖问孟老夫子:臣子杀自己的君主可以吗?”田建道。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问这句话还真是大胆,他们略微一想就想到了这次殊唔刁难太子建的事情,不就是田氏代齐的合法性吗? “臣子可以杀自己的君王吗?”这句话任谁回答都不好回答,就是不知道当年孟老夫子如何回答这个刁难问题。 要知道儒家向来鼓吹尊古复礼,这里的古就是学上古先王,虞舜禹,还有汤,以及周文王,周武王,复礼就是指的是周公旦制定的礼法。儒家的核心思想就是注重上下的尊卑关系,想要强化各个阶层的分离。 要是孟子说可,那么不仅别人看不起他,就连儒家的人也看不起孟子,要说不可以,那么商汤代夏,武王伐纣,你该怎么讲,这是从根本瓦解儒家啊! “这个回答本宫告诉你们。”田建嘴角露出一丝轻笑,透露着不怀好意。 殊唔和谬生心里突然一惊。 “孟老夫子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这句话就是说那些违背仁义的人,就是残贼之人,即使位于王位,那他也是一个贼子,武王伐纣杀的纣王仅仅是一个贼子,怎么能说武王弑君呢? 想我田氏当年,田僖子不满齐景公乱收民税,滥用民力。向百姓借粮,用大斗借出,小斗收回。此乃仁义施与百姓,本宫尚未听闻有仁义者被乱纪者怪罪。”田建缓缓说道,脸色充满了对当时田僖子的敬仰之情。 其实他心中对于孟子这套说法真的不敢苟同,虽说缓解了尴尬,但是也让列国君主认清了儒家的面目,如此虽然巧辩,但失去了内心的正义。 观看历史,历代以来的王朝末期如果君王乱政,那也只是苦一时,要是再过十几年,将他熬死,世界就清净了,在等待一个明君就好。比如汉朝末期,人口达到极盛,大约有六千万,但是三国时期的时候人口有一千万都不好说。 可是,这又是一个矛盾,到底是起义好,还是起义不好? 殊唔,谬生有遭雷击,身体瘫软了下来,索幸有哪些相好的贵族相扶,才不至于失礼于众人。 田建心里松了一口气,和众人辩论真是绞尽脑汁,要想不得罪楚国,还要证明自己田氏代齐的正义性,真的很不容易,这场辩论他不想再来第二遍,太他娘的费劲了。 要不是我古文学得好,上课的时候没有偷懒睡觉,这章不重要的孟子对话肯定想不起来,也就没有了今天绚丽的反败为胜。 什么什么斯基说过:知识就是力量。那么我告诉你,历史就是力量。 举例子终究难不倒我田建。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不是白学的,在这个有一场精彩辩论就可以奉为上宾的时代,熟读经史就能成为拔尖的人才。 “太子建的辩论果然精彩。” 一个温和的声音走进了田建的耳中,他向后一看,眼睛顿时一缩,这个年轻人就是在他进入宫宴的时候,被众人簇拥的几个人之一。 田建脸上浮现笑意,亲切的问道:“阁下是?” “在下是项燕。”年轻人回答道。 “项燕?”田建心中顿时一惊,这可比他见安平君田单还要来的惊讶,项燕或许没有什么名气,可是他的孙子项羽可是众人皆知。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李清照的这首诗可谓写的极好,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莫名的悲哀之情。 想到项羽在乌江自刎时做的诗词,“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种种的念头在田建心中一闪而逝,他仔细打量了眼前的项燕。一身亮白色的软甲在他身上穿着,若是不注意,恐怕发觉不了,两道入云鬓的长眉,鼻梁有些高挺,嘴唇很薄,一脸的英武之相。 项燕有些疑惑的看向田建,自己有这么有名吗? 田建脸色顿时变得平静了下来,笑问道:“项将军有何事?” “闻殿下高言,燕大感意外,想把酒共饮一番。”项燕举起手中酒爵道。 田建楞了一下,同样在身后拿起酒爵,示意一下,一饮而尽,然后问道:“据说项氏一族乃是鲁公之后,不知本宫所说是否正确。” 据田建了解,项氏一族最早是属于鲁国的,并不是楚国。 项燕脸上浮现骄傲之色,毕竟这是很有面子的事情,说道:“当年周公分封天下,其子伯禽所属鲁国,伯禽所生叔度,叔度生先祖项囊。” “原来项氏一族果真是鲁公一脉,也是姬姓一族。”田建“大感意外”道。 这种故意的恭维可是打交道常用的方法,在血统之上的贵族中,姬姓无疑是最古老的贵族,说项燕是鲁公的后人那也是一种变相的夸赞。就跟有人爱对自己祖宗攀亲戚,李渊的祖宗是老子李耳,朱元璋的祖宗是朱熹。 第一百二十五章:突如其来的艳遇瞎了眼 “多谢太子夸赞。”项燕有些不好意思,制止了田建进一步说下去。 田建讪笑了一笑,和项燕继续有头没头的攀谈了起来。 突然,项燕的眼睛瞪得极大,似是不敢想相信田建竟然说出这句话,尤其在楚王宫中,他劝道:“太子殿下,你喝多了吧!” 田建摊开他扶着的双手,心里不以为意,就凭战国时候酿成的酒,这酒能喝醉人,度数最多十几度而已,他可是千杯不醉。 他走进项燕的耳边,轻声道:“本宫说的是真的,燕子,这楚国上下已经腐朽不堪,令尹大臣的位置向来都是那些楚国公室的人,你一个外来的人何德何能能更进一步。”在齐国,对别人表达敬意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名后面加子,如田忌,就叫忌子,还有五国伐齐死守临淄的达子,等等。 这句话在项燕心里一震,上任的令尹昭阳就是昭家的,也就是楚国王室的后裔,这一任令尹子兰也是楚王的亲弟弟,哪怕就是上上任,也很少见到一个外姓人能做到楚国掌权的位置,因为楚国王室不允许,四大家族不允许。 楚国虽然经历了吴起变法,可是趴在楚悼王身上的吴起身上被射穿的血腥味依旧浓烈,这变法终究被四大家族破坏了,半是新法半是旧法的楚国早就在这场改革争锋中没落了下来。 项燕对田建刚才说的:“燕子,若是你跟随本宫,虽说不能直接任命你为大将军,可是只要你有才干,本宫给你机会!” 这个“机会”在项燕耳中不断盘旋,多少人想要拿这个机会,看似毫无价值的机会,一旦在今天的宫宴说出来,肯定有着数不清的人想要去挣个头破血流。 不为别的,因为在楚国,路已尽! “燕子啊!甘茂本宫记得是楚国人,魏冉也是楚国人,多少个将相之才从楚国走失,你该不会不明白吧!”田建警醒道。 项燕心里像是掀开了惊天巨浪,田建的话就像是一阵阵的狂风,不断动摇他的内心,留在楚国,他项燕又算什么东西呢? 可是去齐国,他真的有机会吗? 稷下学宫,人才济济,但是在齐国真正名留青史的人都是一些姓田的,田忌,田单,司马穰苴、孙膑...司马穰苴和孙膑虽然不姓田,但他们都是田氏的支脉,也算是姓田的。 齐国看似开放,但也是和楚国一样,封闭的要死。 想到这里,项燕的眼中逐渐黯淡了下来,列国之中,想要出头哪有这么容易。就谈秦国,看似重用列国士子,六国士子纷纷出任相邦之位,但是能有几个又好下场,商鞅车裂而死,公孙衍被张仪逼走,张仪在朝堂排挤病重而死,甘茂一样,也是沦落到出逃秦国的下场。 六国士子,若非逼到绝路,一般是不会考虑秦国的,毕竟自己的小命要紧,秦王也是出名的反复无常之人,在六国,一般是士子想走就走,没有心理包袱。 “太子殿下,多谢厚爱。项燕既生在楚国,一辈子都是楚国人,断无出走之念。”项燕对田建深深一拜,拂衣而走。 留下田建暗自摇摇头,嘴里喃喃道:”愚忠的家伙啊!“ 说完,也转头回自己的座位。 可是,突如其来的一片柔软,立刻惊醒了田建。 “这般柔软,这般香腻,令人爱不释头啊!”田建反而紧紧的贴了上去。 温热的感觉立刻封闭了他的六感,管他是谁呢?飞来的艳福不享受白不享受。 可在他仔细研磨的时候,眼睛随便一瞥,却是发现了一只凤尾正在腰际盘旋,“挺好看的。”田建暗自沉语道。 等等,凤凰,本宫似乎忘了什么? 田建小心翼翼的离开令他流连忘返的温柔乡,胆战心惊的抬头向上看去。 柳眉轻扬,秀目微瞪,暗含羞涩,脸上浮现薄怒,白腻的脖颈露出粉红之色,匀称的一对上下抖动着,透露出她现在的心事不宁,绣着祥瑞的凤凰此刻也似乎暗含煞气。 “那个...那个...那个...王后那个本宫是无意的。”田建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一般人在这种场景能保持镇静就不错了,何况这人还不是其他人,是自己的丈母娘啊!更是楚国的王后,要是楚王知道刚才田建那般享受,有杀他的心或许都会有,自己的小命现在可是很危险的。 想到这里,田建就暗自发恼,自己撞上就撞上了,可是还要贴近,你这个是什么意思?贴近也就算了,你还研磨。研磨到现在尴尬的程度。 可是田建心里也泄气了起来,若是其他的女子,凭借田建的身份,不说自荐枕席,肯定随便勾引,勾引就能和他那个。 但是好死不死的偏偏就撞上不该撞的人! 四周顿时冷寂了下来,田建的心里也慌慌的,急忙看向四周,要是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半晌后,沉沉的喘了一口气,自己本来就是无意参加宴席,所以做到偏僻的地方,这个角落想来也没人关注。 就算是嘴碎,但是不想想楚王能信吗?你要说首先砍了你! 楚王后嘴角露出一丝轻笑,莫名的笑了起来,轻声问道:“舒服吗?” “额?”田建一时愕然了起来,要说舒服,你还能让我继续吗?要说不舒服,可是这王后万一是个什么怪性子,缠着自己不放怎么办。 他稍微抬了抬头,看到了楚王后嘴角那丝莫名的笑意,吓得他赶紧缩了缩头,低声道:“舒服!” 死就死吧!这是田建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哄好楚王后,女人的性子和男人不一样,只要将楚王后哄好了,这一关就说不定过去了。 而且田建说的是真心话,他现在还比较怀念刚才那种柔软的感觉,那种软,酥到骨子里的柔滑,像是婴儿躺在母亲怀里露出的最真切的笑容。婴儿不是吃饱了,而是舒服了。 “为了自己女儿,想必楚王后应该会将今天发生的这种尴尬事揭过,要不然,楚国上下怎么看,列国怎么看?齐国太子猝于楚国,原因吗?就是因为...” 第一百二十六章:宫闱影重重 想到这里,田建有些后怕的向后退了几步,和楚王后拉开了距离,那如麝如兰的淡淡香味也随之泯灭。 楚王后秀目微微一瞪,修长的玉臂有些抖动,这一下可是将她气得不轻,这个太子建占便宜也真会占,扑到她身上,也就算了,更可恶的是还那样... 要知道,她也是冰清玉洁的,除了楚王就绝无第二个男人碰过她,这一次,不仅将她碰了,还碰到了那个羞耻的地方。 她的玉唇轻咬,斥道:“本后有那么可怕吗?”不过刚说出口,她就暗自有了后悔,这句话,说出来怎么这么像打情骂俏。 田建不敢直视她的双眼,讪笑道:“王后天姿之色,乃是天下长得绝美的女子,哪怕是洛水之神也无法比较。” 楚王后略微楞了一下,说道:“宋玉说的洛水之神,想不到你也听过。” “宋玉的辞赋当然做的极好,在临淄也有传闻,在下略有耳闻。”田建回答道。他哪有时间听那个,还不是曹植那家伙爱吃饺子,他才知道还有洛水之神。 楚王后螓首轻点,算是认可了田建的说法,接着准备开口说道。 可是还没开口,却被田建打断了,他对着楚王后一揖道:“还请王后允许,建已经醉了,头有些发晕,还请告辞。” 楚王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了一眼田建想要逃跑的身影,说道:“本后的帐,太子建似乎忘了吧!” 田建心里泛酸,这事你知我知,就可以了,挑明了大家都难做啊! “任凭王后处置。”田建无语道。 在他心里,王后毕竟是芈雅的母后,能难为他这个女婿到哪里去,最多赔礼道歉罢了!只要自己好好认个错,想必她也不会难为自己。 楚王后摸了摸白洁的额头,葱白的手指轻抚青丝,叹了口气说道:“本后有些乏了,想要回宫休息,太子建随本宫来。” 田建无奈只能跟着楚王后的步伐向人群疏远处走去。 片刻之后,来到一处小的花园,这里稀疏无人,漆黑的不见人影,只有远处稀疏的几处宫灯可以提供些许光芒。 田建看到这种场景,心里突自一喜,这种场景不是很熟悉吗? 话说,深宫怨妇,不都是难解心中的寂寞之情,而且现在的楚王年老多病,楚王后看起来才三十几岁,心中寂寞难耐,饥渴似虎也是大有可原。 想到这里,田建的腰板也不觉得疼了,心里也不觉得害怕了,一种淡淡的刺激感在心中生出,暗自想想自己还真是个禽兽! 不过,禽兽我喜欢!田建脸上露出了无耻的笑容。 楚王后感到身后有两道刺眼的光芒正在灼穿她的脊背,恶寒一阵,向后一望,发现太子建露出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容。 心里突然一惊,像后退了一步。矜持道:“太子建,本后叫你过来是有事的。” 田建点点头,肯定有事啊!要不然你叫我干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地不发生什么愉快的事情,他都对不起广大的男同胞,干柴烈火注定要有火花迸放! “说吧!我答应了。”田建自觉道。 “什么?你同意了?”楚王后大感惊讶道,实在想不到太子建这么好说话。 “是啊!任凭山海险阻也磨灭不了我的决心!”田建坚定道。 楚王后有些不好意思,试探道:“可是这件事,有可能触怒王上。” 田建瞥了楚王后一眼,你做这件事,心里没有一点逼数吗?楚王焉能不怒!任谁头上长了青青草原谁心里不恼火。 “有了太子这一句话,本后就放心了。”楚王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来吧!”田建向前进了一步。 “来什么?”楚王后有些疑惑,不过也不好拒绝,她正准备说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个有力的手臂已经紧紧的揽住了自己的柳腰。 楚王后羞怒不已,白洁的脸上浮现薄怒之色,心中的话顿时憋了下去,准备呵斥的时候。 竟然发现,发现这个登徒子竟然两只手开始不规矩了起来。 楚王后急忙推开了田建的身子,跑开了几步,看到大概安全距离的时候,才喘了几口气,轻轻地擦了脸上的薄汗,怒声道:“太子建,好生无礼!” 田建心里有些郁闷,你让我这样做的,又不让了,到底该干什么? “王后,我等之事,神鬼共鉴之,我是真心喜欢你。”田建只能哄哄她了,不知道这楚王后到底怎么回事,也只能用现世哄小姑娘的话骗骗他了。 “混蛋!”楚王后丢下这几个字,准备就这样走了,这样的轻薄之徒她还是平生第一次见。 看到楚王后准备走的时候,田建立刻慌了,难道刚才楚王后不是那个意思,要是不是这样,自己刚才的轻薄难保楚王后不会对楚王说。 那么?田建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杀她明显不可能,那么只有一件事是可能的了。 假戏真做! 只要楚王后是自己的人,到时候她告诉楚王,她也难保不会死。 说做就做,田建猛地对楚王后扑去。 楚王后只感觉一股男子气息从她的后面扑了过来,她知道这是谁,“太子建!” 她还未说出口,自己的樱唇就被宽大厚重的嘴唇掩盖住了。她心里充满了羞恼,可是这般强有力的怀抱,她想要挣脱又谈何容易,而且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软,四肢似乎不能被自己控制了。 两道清泪渐渐从她的玉容慢慢流淌了下来,直到她的舌尖碰到那般苦涩的味道。她强打起精神,狠狠地往田建的嘴唇咬去,温热咸湿的血水从他的唇传来,也流进了自己的心中。 自己那绣着凤凰图案的黑色肃穆礼服也被渐渐褪去,外面寒冷的北风从自己衣服空隙中传来,可是她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寒意,因为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她的脑子里也越来越乱。 忘记了反抗,忘记了一切。 只享受这最原始的,发自心灵的渴望! 终于,象征着楚王氏的凤凰发出最清亮的一声轻鸣,世界慢慢沉寂,只留下几盏宫灯散下来的浑黄的灯光... 第一百二十七章:提前回国 良久,良久,良久,良久之后,田建穿上了自己新制的紫色衣裳,草丛边上躺着脸颊时不时飘过晕红之色的楚王后,她的眼睛还有些迷茫。 “自己,自己,竟然就这样堕落了。”田建心里有些痛,痛心疾首的那种。他呆呆看着这绝美的身体,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上了是上了,可是后来的该怎么办呢? “王后,你骂我也可以,我就是个禽兽。”田建低语道。 在草丛中躺着的楚王后终于恢复了清明,她没有理田建,而是慢慢的一丝不苟的穿上了衣饰,不发一言,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 田建突兀的抓住了楚王后的双手,急道:“王后,我是真心爱雅儿的。” 话语一出,楚王后努力保持的震惊终于不见了,她身体略微的颤抖了起来,泣道:“你还知道有雅儿,你这样对本后...” 说到最后,她也因为羞耻难以开口,于是含愤挥起右手向田建的脸上打去。 “啪!”一阵响亮的声音传起。 借助余光勉强可以看到清晰地红色的巴掌印。 一时之间,两人沉默了。 田建抓住在脸上停留的玉手,含情说道:“如今已经这样,我愿一辈子对你好。” “好?”楚王后冷笑了几声,讽刺道:“你仅仅是齐国的太子,而本后乃是楚国的王后,已是天地间最尊贵的地位了。” 田建紧咬了嘴唇,这般话语却是真的,作为王后她确实已经是天地下最尊贵的人了,自己又能给她什么? “我能给你楚王给不了的。”田建低喝道。 “什么?”楚王后开口问道。 田建将那玉手略微一拉,动人的娇躯立刻扑向了他,怀里深深嗅着那迷人的香味,伏到耳边轻语道:“本宫能给你。” 楚王后紧闭了鼻腔,不想去闻这人的一店气息,斥道:“放本后下来,要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田建却是置若罔闻,紧紧的抱着楚王后,在耳边说道:“为夏姬,文姜者也可,本宫愿筑祝丘为我两人相好。” 却不料楚王后顿时羞怒,骂道:“你不要以为,本后当真和那些**荡妇一样。” 夏姬,春秋时郑穆公之女。初嫁子蛮。子蛮早死,继为陈国大夫夏御叔之妻,生子徵舒。御叔死,她与陈灵公、大夫孔宁、仪行父等人私通。徵舒怒,射杀灵公,孔宁等奔楚,请楚师伐陈。她被楚庄王所俘,送给连尹襄老为妻。于襄家与襄子通奸。后襄老战死,她从申公巫臣谋,托词归郑,后申公巫臣反楚,娶以奔晋。 文姜,齐僖公的女儿。齐僖公生两女一子,大女儿就是文姜,嫁给了鲁庄公,但是他和齐襄王姜诸儿有私通,姜诸儿就是他哥哥,后来鲁庄公身死,在齐鲁边境的祝丘安定了下来,和他的哥哥那个。至于二女儿宣姜,就是卫宣公的妻子,同样也是淫乱宫闱,诗经硕人就是描写她的。 田建顿时哑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楚王后趁他一愣的机会,推开田建,远远地走开了,幽幽道:“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 听到这句话,田建顿时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再次追赶楚王后的心思了,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就是这样,就是不知道楚王后先前求自己帮忙的事情是什么事。 这场宫宴还没结束,田建就匆匆的离开了,众人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更不可能想到今日事情的荒唐。 章华台里,楚王后细心的在铜镜面前整理自己散乱的鬓角,可是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自己的容貌确实是天姿国色,世间少有,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精致的面容,这张脸曾经让乡间的少年痴心,也曾像氓一样,追逐着自己的所爱,也是像女主一样爬上那垛破土墙,遥向复关凝神望。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一切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楚王后低吟唱道:“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屈子的湘夫人或许是治国的大道理,可是让这些深闺女子喜欢的原因却是那些描写的苦情离怨,“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坐在驷戎马车上的田建也有些心神不宁,今晚可谓是他度过的最不平凡的夜晚,时刻和生命线擦边的感觉确实让人感觉不平凡,细心想之,不知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殿下,怎么了,可是宴会有些不顺心。”杨毅问道,作为侍卫,他和那些前来的家仆一样,是不允许进入深宫的,所以他对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 田建摆了摆手,努力平静起伏的内心,摆摆手道:“不要问那么多,本宫没事。” 末了,田建再加上一句道:“再过几天,我们就走。” “走?”杨毅有些惊讶,不是说到明年二月才走吗?现在才十二月底啊! 田建点点头道:“对,走,要尽快走。等大雪停了就走。”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谁知道楚王后万一不守诺言,那么自己的安危就得不到保证。 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危,高也。 杨毅想了想提醒道:“殿下,若是要尽快走,还需要去楚王那里通知一声。” “不用。”田建说道,不过他随即再道:“我们离开之后,再派信使就好。” 他准备先一部分小队人马出发,大队人马再慢慢进发,这样就可以迷惑楚国朝野的视野,到时候回到齐国,理由多的是。 就说“君王后想太子建日切,忧思成疾,太子建无法只得星夜疾驰回到齐国。”或者说:“等等等!” 第一百三十八章:面对白起的计策 月余之后,田建终于回到了临淄。 临淄还是和以往一样,商市繁茂,行人还是一脸淡然之色,似乎突如其来的战争没有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 而田建一干人等在回临淄之后,就被田法章匆急的叫进了路寝之台。 他打眼一望,齐国的朝臣十之八九都在这里,其中的社稷重臣也基本不少,貂勃也早早的完成了出使任务回到了齐国,虽然没有阻止魏国出兵,但是据韩国密使来报,毛遂已经说服韩国将此次战争的开战日期拖延到了仲夏之季。 而王孙贾也因为太过年老,在田建出使的日子就已经告老还乡,回到了莒城,而田单似乎最近有些春风得意,脸上神采奕奕。 田建猜想,肯定是大战来临,齐国缺不了安平君田单这个军中泰山,没有安平君坐镇,齐国的兵卒哪里能有信心面对强大的秦国、魏国、韩国联军。 而自己的父王田法章又是那种人,肯定在这个时候狠劲的笼络安平君,唯恐安平君不出力。 但是据田建观察,朝堂众人包括他的父王都有风雨欲来之前的惶惶之色,面有不渝之色。 “敢问父王,为何如此忧愁?”田建耐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王座上的田法章勉强笑了笑,对着貂勃说道:“太傅,就由你来告诉太子吧!” 太傅?想来自己的父王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升了貂勃的官职,成了太傅。太傅虽然不管实事,但是在朝中却属于尊位,仅比丞相之位低了一级、 貂勃拢了拢衣袖,略微思考一番说道:“殿下,据秦国信使来报,秦王决议让白起出任此次三军统帅。” “白起!白起!” 田建身子一震,险些瘫软在地,这是一个来到战国时代永远无法越过的名字,他曾努力的告诉自己,终有一天会面对白起,可是到了真正听到白起名字的时候还是有一股压迫感。 他虽然不知道白起有多么厉害,但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名字确实给了一个人狠狠的恐惧感,这是一个杀了无数人的屠夫。 也是一个出色的统帅,他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这个词吴起也用过,可是这种感觉和白起完全不一样,因为杀人不一样。 “太子,太子!”田法章喊道。 看到自己的继承人如此的不争气,田法章顿时有些不满,似乎他也忘了,听到白起名字时候,他背后的冷汗,他虽然对安平君有信心,但也只是有信心罢了! 田建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道:“建儿殿前失仪了,还请父王勿怪。” 这时貂勃上前一步,对田法章一揖道:“殿下初闻白起姓名,有所紧张也是情有可原,不紧张焉能认真对待。” 田建心中顿生感激之情,果然当了自己的太傅,这貂勃事事都向着自己,往常若是这样,肯定置之不理。 田法章摸了摸发胀的额头,摆摆手道:“此事寡人不怪罪了,建儿,此次出使楚国可有收获。” “当有收获!”田建正色道,对朝堂的众人施了一礼,继而说道:“建儿已经和楚国签订盟约,此次韩魏秦三国联军攻打陶邑,我齐国和楚国当共同出兵抵挡三国。” 说完之后,田建略有犹豫。 “殿下请说,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田单这个老好人上前帮腔道。 田建紧咬下唇,犹豫道:“此事楚国已经答应下来了,可是楚国屡经战事,如今江汉又失,此次出军的粮草不足。” “要多少?”田法章紧绷的心顿时一松,齐国家大业大,这些粮草真的没放在心里。 “不多,只要楚军此次消耗的一半粮草。”田建答道。 “区区一半粮草,又何足道哉。”田法章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有楚国相助,齐楚就不弱于三国了,其中韩国哪有底气前来攻打齐国,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真正需要防备的是魏国和秦国。 不过这喜色在田法章脸上挂上不久,就立刻消失了。即使是齐楚联军,可是对方有白起这个大杀器,如何能抵挡。 当年的伊阙之战,秦国白起率领十万人战胜了韩魏和东周联军的二十四万人,要知道此次出战的都是韩魏的精锐部队啊!而秦国出征的也是大众部队。 周赧王二十二年(前293年),秦昭王在丞相魏冉的推荐下,将白起升任左更,接替向寿出任主将。同年,韩国派出名将暴鸢,领兵八万,魏国派出名将公孙喜,领兵十六万。 公孙喜和暴鸢都是韩魏名将,在韩国魏国相当于安平君田单这个层次。 韩魏联军声势很大,却没有进攻秦国境内,只在韩魏秦交界的城池“伊阙”,据险扼守,等着秦军来打。,秦国方面兵力不及韩、魏、东周联军的一半。 伊阙地势险要,位于洛阳以南,是秦国东出中原的必经之道。伊水(南洛水支流)向北流入伊阙,从前大禹疏导此山以通水。两座山相对,远望好像门阙,伊水从中间流过,向北流,所以称为伊阙。 这一站是白起的成名之战,以区区十万军队击败了二十四万的韩魏联军,而且占据地利的韩魏面对白起率领的秦军像是待宰的羔羊,被活生生歼灭二十四万人。 要知到这不是击败,而是歼灭,歼灭啊! 公孙喜和暴鸢也是久经沙场,输给了白起这个后起之秀,而且是被歼灭了二十四万。 此次伊阙之战歼灭韩魏24万联军,彻底扫平秦军东进之路。而后白起大破楚军,攻入郢都,迫使楚国迁都,楚国从此一蹶不振。 现在的白起还没有那场声名赫赫的长平之战,全歼四十万赵军。但是他的声名已经传颂到了列国君主的耳朵。以少胜多不是本事,全歼才是本事!这就是白起。 而面对白起,田建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或可一试,他对着田法章以及群臣说道:“父王,建儿以为白起虽然军功赫赫,列国名将难以相比,可是建儿有一技或可一试。” 第一百三十九章:破白起的计策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有的朝臣看着田建的背影略带不满,有的面露微笑,种种表情,不一而是。 而坐在王座上的田法章却有些停滞了,他打断田建说道:“太子舟车劳顿,屡受风寒,你就先下去回宫歇息吧!” 田建有些愕然了,他没有不舒服啊!不过在他仔细端详田法章的话语的时候,一股浓浓的暖意流进了他的内心。 他的父王,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想出对付白起的计策,为了不使自己贻笑朝堂,只能让自己假借生病之由离开朝堂,免得失了颜面。 “父王,可曾听过两小儿辩日。”田建退了一步,对田法章一拜道。 田法章脸色一黑,自己的儿子说的两小儿辩日自己如何不知,在孟子的时候,他也曾做过孟子的一段学生,荀子作为祭酒,也时常来到王宫探讨学术,游说自己,其中儒家先贤的例子也举过不少。 其中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当属于两小儿辩日,两个小儿就可以难倒当时称为学识最渊博的孔子老人家,也一度让他啧啧称奇。 “太傅,这是你教给太子的?”田法章阴沉着脸看向一旁的貂勃。 貂勃心里顿时苦笑,自己何尝教过太子啊!哪有时间去教太子啊! “王上,太子所言奇策必有其道理,既然说出一奇字,必当有不同于其他兵甲征伐之道,不如请太子言说,是谬论还是良言,一试便知。”貂勃道。 顿了几下,再说道:“况且太子能积极参与国政之事,王上难道不应该心喜?” “臣请太子直言破白起之策。”安平君田单对着田法章一揖道。然后朗声道:“司马法言:慑书亲绝,是谓绝顾之虑;选良次兵,是谓益人之强;弃任节食,是谓开人之意;自古之政也。 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行军打仗也是如此,还请王上允可!” 看到太傅貂勃、安平君这样说了,不让田建说话倒成了他田法章的过错了,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喊道:“太子,你说吧,有什么主意。” 田建点点头,对安平君一揖道:“凡用兵,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安平君可是?”这句话是后世的民间俗语,在战国时候却还没有出来。 田单大为赞许的看了田建一眼,捋了捋自己的长冉,满意道:“殿下此言,概括了兵马之道的章法,不错,战事一开,军队想的不是如何打仗,而是怎么吃饭。饿着肚子的军队肯定比不上精力充沛的军队。” “那么三国兵马行动,秦国离陶邑最远,当是在秦魏边境进行交粮,由秦国交出粮食,而魏国负责在陶邑之地提供粮食给秦国,这样就可以避免粮食在运输过程中的大量损耗。”田建道。 在运输粮食过程中,所征发的民夫运输的时候,也是要吃运输的粮的,这样人吃马嚼,到了战场上能剩一半就算好的了,所以为了秦国远征的需要,秦国肯定不能这样干,从秦国运到陶邑,这样损耗的粮草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且还不安全,损耗国力太严重了。 所以秦国肯定要和魏国商量,由秦国在秦魏边境给魏国缴纳粮食,魏国在陶邑之地提供秦国粮食。 “建儿所言何意?”田法章听出几分玄妙了出来。 田建脸上挂起笑意,说道:“建儿有三策可以缓,疲,分。” “何谓缓?”田单郑重问道。 “所谓缓,乃是招募往来游侠,以一二百人进行扰敌,在秦魏边境和魏国境内进行毁粮草。”田建缓缓说道。 众臣冷嘶一声,这种想法可谓是开历古先河,用游侠儿去毁粮草,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了,在列国,游侠儿是一种很吃香的职业,可别人顶多用来当保镖一类,还没听过让游侠儿从军。 “此计可行吗?”田法章着急的看向田单,在他眼里凡兵事必问田单,稳重的田单是齐国的一个顶梁柱。 田单两道白眉狠狠地纠缠在了一起,良久缓缓说道:”此计或可一试,不过细节之处还需商酌。 田建点了点头,在近现代执行任务的时候,大部分都是特种兵执行,而齐国现在还缺少这一类特种兵,游侠和特种兵是最为贴近的了,他们或许身手没有那些有名的厉害,但是比起常人还是厉害不少的,敏捷也是最好的。 “王叔不必纠结,这只是无关大雅的一个计策,凡兵者,以奇正相辅,正者为主。”田建劝解道。 田单听后,眉眼渐渐舒展开了,他倒是陷入了这个死结了,用了这么多年兵,差点连这些道理都忘了,就像太子说的,用游侠儿只不过是缓敌,后续的疲敌,分敌还没有说呢! 想到这里,看向田建的眼光越发欣赏了起来,俨然有将田建培养为下一代将领的打算,不过想到田建贵为太子,也就有了些许失望。 “请殿下讲何谓疲敌?”田单耐心请教道。 田建当然要谦逊些了,对着田单一拜道:“司马法用众篇讲道:凡战之道,用寡固,用众治;寡利烦,众利正。用众进止,用寡进退。众以合寡,则远裹而阙之;若分而迭击,寡以待众;若众疑之,则自用之。擅利则释旗,迎而反之。敌若众,则相众而受裹。敌若寡若畏,则避之开之。” 掌握兵力众寡的不同用法是非常重要的。一般来说,部队兵力众多,相对优势就大,但人多却容易自相混乱,机动性不容易发挥,因而必须讲求严整有序;相反,手头兵力少,与敌相交时就处于劣势,打阵地战必然吃亏,但兵少容易机动用变,采取灵活战术、出奇制胜。 在列国中,以齐国的军法理论最为齐全,司马法这种国之利器,一直都是齐国王室密不相传的宝贝,在齐宣王的时候,田法章的爷爷就收录司马穰苴和历代兵家名著编造了司马法。 不过司马穰苴本来就是田氏的子孙,田氏这样好像也无可厚非! 第一百四十章:破白起的计策三 “殿下的司马法学的不错,可是殿下...莫非是以众寡相敌,司马法说:寡利烦,众利正。意思就是说人少的一方可以机变,人数多的一方需要击敌以堂堂之师。”田单似乎猜想到了什么,神色似乎有些愉悦,但也有些许抑郁。 田建点点头,赞道:“安平君所说不错,为众者以正,为寡者以烦。天下兵事变化皆逃不过此中变化,但司马法应该另一番理解。” “另一番理解?”田单有些疑惑。 “建儿直言就是,说那么多干嘛!”田法章不满道。 emm,你以为我想说那么多,田建仰头欲哭无泪。{说少了,怎么水字数啊!} 田建沉吟一番,踱了几步,说道:“司马法说众者,非是人数多寡,而是敌我强弱。孟子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天时不可测,不能赖之,而我齐国拥城池坚固之利,但天底下是没有攻克不了的城池,也不能过多信赖城池的坚固。所谓人和,虽然儒家以百姓归心为人和的标准,但是当年武王伐纣之时,商人也是归心于纣王的,所以对于兵家而言,人和乃是兵甲之利,将士之劳! 现今我齐国拥有陶邑城池之利,粮草充沛之利,此为两利。 而韩国魏国秦国三国联军有的是几倍于我齐国的军队,又有白起、暴鸢、晋鄙之将攻伐,更兼有范雎、信陵君、张平为之谋,此为兵甲之利和谋士之利,当归与人和。” 田单赞赏的看了田建一眼,能将儒家之言和兵甲攻伐联合到一起,未及弱冠之年能做到这一点确实很是不错了,当年自己在这么大的时候,不说玩泥巴,但也相差不了多少,哪有将这些东西细心揣摩的道理,能将司马法背下来就不错了。 “殿下,虽说秦占人和,但我齐国占地利,所谓地利不如人和,但是未打之时,焉能自损我等士气!”貂勃警示道。 的确,早在去年攻打陶邑的时候,田建就做过这样的蠢事,在出征之前先自损齐军士气。 田法章点了点头,貂勃不失于人师也!为人师者,不仅要交给道理,更要对学生弟子给与警示。 “太傅教训的是,田建受教了。”田建先是恭敬的应道,然后对着貂勃一拜道:“请太傅点评,田建要说的也是这个理。” “这个理?”众人一阵疑惑。 这个理,到底是什么理? 不等他们开口问,田建就自己说道:“虽说地利不如人和,但是胜战之师,虽有急勇,然易败矣!左氏春秋中曹刿论战说过: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韩魏秦三国联军兵势极盛,我等若急于与之决战,则就如以卵击石,齐国甲兵已懈,焉能比得上三国百战良兵,不如函静待也!” “如何待之?”田法章着急问道,这个太子越来越不省心了,就爱卖些关子,不知道老了容易得心脏病的吗? “以坚城利兵待之,建儿以为,在陶邑之地,坚壁清野,塑造一座座坚城,等待三国联军。”田建答道。 “可是建儿你虽然说的话,可是修建城池,需要征发的民力可不是一点两点,更别说征发民夫所需的粮草,正值大战之日,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粮。”田法章深深叹了口气,纵使齐国富甲天下,可也是难以支撑如此之多的钱粮。 可是田建丝毫不以为意,对着田法章正色道:“建儿有方法,能用最少的钱,最少的粮去干最大的事情,修建城墙,建儿所需粮草不需那么多。” “纵使管仲在世,也不敢开如此大的口,建儿你当真有信心。”田法章眼睛一眯,郑重问道,略微思考再道:“军国大事,岂非儿戏,即使你是寡人的儿子,齐国的太子,妄言也是要治罪的!” “建儿当真有信心。”田建丝毫不露怯色,挺胸答道。 “好,寡人信你!”田法章低喝一声道。 田建笑道:“此为缓,疲之计,还有分之计,父王和列位大臣可否听一下。” “何谓分?”田单丝毫不为田建刚才夸下的海口感到意外,在这半年他感受到了田建发生的变化,成熟了,就是对他的信任。 而且刚才田建提出的计策,确实亮了一下的眼睛,提出来的兵法理论,虽说还很浅薄,但是在田建这个年纪,却已经很难得了。 君王,不一定要懂得打仗,可是最基本的军事道理,必须要清楚,否则将士在外,难免受到君王影响。 田建深吸一口气,这个计策早在半年前,他已经布局了,如今正是摊开的时候,他正色道:“建儿早在半年前,陶邑攻克之后,在陶邑之地也有交代,安平君可否记起?” 田单的思绪飘到半年前,良久他叹道:“想不到殿下有如此远虑。” “什么?”田法章皱眉道,你们打哑谜,将寡人这个王上搁置何地啊!尴不尴尬! 田建笑道:“早在半年前,建儿就在陶邑山区险要之地,布下营寨,若是平时,这些营寨并没有多大用处,可是在战时,这些营寨就有很大作用了。建儿召集山民,组建军队,若是敌军到达,则扰之,断其粮草,待到战时,也可组建一军,有出其不料之用。 以山民军队将其扰之,以坚城利兵阻之。即使白起有通天之能,他也会不堪其扰,三国军队必定会自生其乱,到时候就是我齐国可乘之机,也是决战之日。” “妙啊!妙!”貂勃拍手赞道,即使他不懂军事,但是这番说法,看起来几乎毫无漏洞,可是他转而向田建泼了一盆凉水。 “殿下,虽说计策好,但是如何构造坚城,却是难解的难题!” 田建眼睛一眯,信誓旦旦的说道:“父王,给建儿七天时间,建儿必定要让父王相信建儿的话!” “七天时间?”田法章冷吸一口气,这样也太难为人了吧! “不错,七天时间,建儿有把握!”田建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水泥!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虽然大雪已经过后,可是皑皑白雪掩盖下的临淄城还有些许寒冷在空气中徘徊。 田建摸着齐国百工所钦慕已久的《考工记》一阵烦躁,这上面记载的大多都是关于陶器,车子,等等物品的制作方法,对于原材料到是知之甚少,尤其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窗外的鸟也不知停歇,趁着正午少有的温暖开始了一阵阵鸣叫。 “殿下,殿下,找到了,找到了。”监正在外面大喊道。 田建着急放下手中竹简,顾不上穿上鞋子就跑了出去,只见到一块巨大无比的大理石放在庭院正中。这块大理石四周围着六个仆役,看来刚才是他们搬过来的。 这块大理石,大概有着一瓮大小。 看到大理石田建心里松了一口气,在昨日他夸下海口想要让七天之内让田法章和满堂大臣相信自己,那么就必须需要一件东西,那就是水泥! 不错就是水泥,在后世十分常见的水泥,在战国时代,虽然不能制作出最好的水泥,但是即使是劣质水泥,凭靠水泥的特性,在短短几月,构造这天底下最精良的防御工程他还是有信心的。 那么要大理石干嘛呢? 大理石是地壳中原有的岩石经过地壳内高温高压作用形成的变质岩,地壳的内力作用促使原来的各类岩石发生质的变化的过程。质的变化是指原来岩石的结构、构造和矿物成分的改变,经过质变形成的新的岩石类型称为变质岩。 大理石又称云石,是重结晶的石灰岩,主要成分是caco?。石灰岩在高温高特色大理石蓝海压下变软,并在所含矿物质发生变化时重新结晶形成大理石。 不错,大理石的主要成分是caco3,也就是传统所说的石灰石,而大理石的杂志比较多,想要得到纯净的caco3还需要几道工程。 本来他想要石灰的,可是一时之间也难以寻找到石灰,那么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利用化学变化制作石灰。 所谓石灰它的化学式是cao,也就是生石灰,而熟石灰就是caco3,根据化学变化,cao+co2==caco3,条件就是在高温中,而空气中含有二氧化碳,所以这二氧化碳的事情就可以省了。 监正脸上淌着汗,喘了几口气问道:“殿下,要这时候干什么用啊!” 田建微微一笑,指着大理石说道:“当是有用,你们将这块石头打碎成粉末状。” “粉末状?”监正有些头晕了,这不是不可能,可是要好几天呢? “先用大火焚烧,再用冷水浇,这块大石就可以变得容易粉碎了。”田建提醒道。 热胀冷缩的道理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被掌握,开山取石当然也就是痴人说梦,在这个时代,创造出炸药,最多也就像烟花一样,放个响罢了! 没有一个精通化学的大师,凭靠一己之力这怎么可能,而且作为一国之主,干什么事都要精打细算,这种不确定的事情是不允许发生的。 “是,殿下。”监正点头答道。 挥一挥手,来了几个仆役,就将大理石的四周为上了柴火。 只见熊熊大火过后,再有仆役提着木桶往大石上浇水。 咔嚓,咔嚓几声,大理石碎成了几个大块。 众人看着十分奇异,不过也不敢问太子殿下,只能推想到是太子天生贵眷,定有神力相助。 “快将这些敲打成粉末状。”田建提醒道。 众人不敢迟疑,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将这些东西敲成粉末状。 其实在中国古代的时候,古人就很早用石灰来做建筑材料了。拿先秦时候的长城来讲吧,它是一段段建造的,先将一份调水极少的石灰,混合两份砂、小石子倒进两层木板中间,接着用木槌将木板中间的混合物夯得结结实实,再在上面浇上水。二三天后待里面的混合物凝结住了,就可以拆去木板移到另一段再行建造了。 这样筑成的长城其坚固程度自然不能与现代的混凝土相比,历时久了便可能风化、坍塌,至今我们已见不到较完整的秦长城了。 但是能利用石灰做建筑材料的,不仅仅是古代中国人,在古埃及在修建金字塔、古罗马在修筑城市时都使用了石灰,他们在黏糊糊的熟石灰中掺进沙子,让这种混合物在空气中吸进二氧化碳,变成硬邦邦的碳酸钙,从而把砖和碎石等牢牢地黏合在一起。 古罗马人还创造性地使用火山灰做建筑材料。火山灰主要含硅酸盐物质,它是地下熔岩的细粉,本身并没有硬结性.可是,细心的古罗马人发现,如果把火山灰和石灰、黏土拌和在一起,浇上水,就是一种胶粘力很强的建筑材料。而且,这种材料即使在水里也能结硬,可用于水下施工。可惜的是,火山不是到处都有、天天爆发的,火山灰毕竟很有限,所以人们使用最多的建筑材料仍是石灰。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种以今人的眼光看来十分简陋的建筑材料,竟然在古罗马人手中大放异彩。如古罗马建于公元2世纪初的万神庙.庙基是圆形的.直径与圆顶离地面的高度一样,都是43米,如此大跨度的穹窿建筑,即使在今天也是十分了不起的。 可是在齐国,哪里有可以用来当建筑材料用的火山灰啊!不过火山灰的主要成分就是caco3,就是熟石灰,在自然界中,钙的存在是最多的了,在地壳中,钙的含量超过了百分之二十,大自然中,随处可以看到钙的存在,就如同田建用的大理石,虽然里面含有很多杂质,可是在通过煅烧之后,就可以让原本大理石中的cao,也就是氧化钙在二氧化碳的作用下成为熟石灰,化学方程式就是co2+cao=caco3,条件高温。 可是只有石灰,水泥也不可能被制造成功,水泥的制作过程分为了以下两部。 1.生料制备包括从原料破碎开始至成分调配到合乎要求的生料过程。首先制备足够的纯度较高的石灰石,然后粘土等含水原料则应经烘干再与石灰石、铁矿石等按比例送入磨机内,研磨成细的生料粉。 2.熟料煅烧已制备好的生料在不同型式的窑内煅烧成水泥熟料。这个要求在烧制陶制品的窑就可以了,烧制陶制品的窑的温度就可以达到几千摄氏度。一般生料粉或生料浆在回转窑内煅烧,水泥生料在窑内受热过程中发生一系列物理和化学变化,如游离水的蒸发、粘土脱去结晶水、碳酸钙分解成氧化钙。 后者与粘土中的氧化硅和氧化铝及铁矿石间发生固相反应生成化合物,它们的存在形式主要有四种,即硅酸三钙(3cao·sio2,简写c3s)、硅酸二钙(2cao·sio2,简写c2s),铝酸三钙(3cao·ai2o3,简写c2a)和铁铝酸四钙(4cao·al2o3·fe2o3,简写c4af)。还有少量未化合的氧化钙和方镁石(mgo)。有时还有硫酸盐、钛酸盐等,但数量更少。 由于熟料中还含有其他氧化物,上述各化合物并不是以纯的状态存在,往往固溶有其他各种氧化物。故又将它们按照矿物相(即晶相)来命名,如硅酸三钙称阿利特,它在熟料中占50%以上;硅酸二钙称贝利特,约含有25%;铝酸三钙为铝酸盐;铁铝四钙称才利特。 可是现代的工艺怎么能和先秦时候相比呢? 不过,有一个例子,值得田建借鉴。 在1756年,英国海峡群岛上的一座灯塔,突然失火烧毁了。这真要命,要知道这可是英吉利海峡南端最重要的灯塔,没有了它.要影响无数船只的航行。英国政府命令工程师史密顿用最快的速度重建这座灯塔。 史密顿立即通知将石灰石运往灯塔所在的小岛,以便烧成石灰后将岛上产的石头黏合起来重砌灯塔。史密顿多次完成过类似的工程,对如期完成重建任务充满信心。两星期后.石灰石运到了,史密顿兴冲冲地赶到卸料码头。当他见到这些越山跨海送来的石灰石时,不由失声惊叫起来:“真倒霉,这石头怎么是带有黑色的!它混有太多的土质,用这次品原料建造高标准的灯塔,不是开玩笑吗?”可是.时间已不允许再调运优质石灰石了.史密顿只好将就着用这些劣质原料进行烧制。 不料,史密顿因祸得福。用这批石灰石烧出来的石灰,性能居然好得出奇,将石块黏结得从来没有过的结实,当监工官员将这出人意料的结果通知史密顿时,他惊喜得跳了起来:“啊,万能的天主在庇佑我!”随即他又冷静下来;“这石灰中有名堂,要查一查。”史密顿马上对这些石灰进行了检验,结果发现这些石灰的确不纯,其中竞含有多达约20%的黏土。 不错,水泥,水泥的由来正是因为有黏土的存在。 所以,田建就要按照最原始的方法制作水泥,用纯度比较高的caco3和黏土,再根据一系列的变化进行制作黏土。 ....... 三日之后,在经过数十次失败之后,田建终于制作出了水泥,这些水泥的坚固性异常良好,虽然比不少石块,但是它可以无限制的进行生产。 而且,在经历比较精确经营下,它的成本就会大大下降,在这个普遍用土培做城墙的时代,想想用水泥制作的城墙,田建就感到一股兴奋感。 临淄齐王宫,路寝之台,早朝。 “如今七日之期已到,不知殿下可否向王上和诸位大臣说明怎么制作坚城。”貂勃对田建一揖道。 作为太子太傅,貂勃早早就知道了田建这七天的做法,同样也知道了“水泥”这一大杀器,这一次纯粹是为太子造势之举。 田建淡然一笑,对着田法章道:“父王,建儿已经完成了,请父王过目。” “哦?”田法章大感意外,作为父王,他当然希望自己的继承人出息,可是在这七天他一直没忍住出去,害怕的就是失望。 如今,自己的太子告诉自己,他有把握,自己焉能不喜。 “可是什么物事?”田法章问道。 田建略微思索一番,肯定不能用“水泥”这俗名来称作,不然史书上写道:太子建在齐国发明水泥这一东西。看起来多么掉价。 “父王,儿臣发明一物,此物名为‘混凝土’。”田建正色道。 “混凝土?”朝堂大臣顿时议论纷纷,不解其意。 “敢问殿下,何为混凝土?”田单一马当先,先行问道。 田建脸上浮现自信的笑意,开口道:“所谓混凝土,其中‘混’取自上古混元之时,有三皇治人间,‘凝’乃是惊诧之意,万物为之凝滞,至于‘土’取自混凝土本体。” 田单不明觉厉,心里顿时感觉压抑非凡,这句话太难懂了,索幸你拿上来让我们看一看啊,于是道:“请殿下拿于殿前一观。” “太子就拿这...混...凝土拿来一观。”田法章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什么破名字啊!混凝土,这么糟糕的名字。 ...... 众人看到这个物事感到奇怪非法,灰色细腻的东西,看起来像石头,可是又不是石头。 “这就是混凝土?”田法章问道。 “不错,父王,此物制作低廉,利用石灰,黏土,砂石就可以制作出来,可以做成任何形状,而且其坚固程度,不逊于石块。更者,此物水火都可。只需一两日时间,混凝土就会重新凝固。”田建答道。 “如此神奇,当真为国之利器。”田法章沉吟道,不过稍后他再次说道:“可是这混凝土太难听了,寡人想到一个好名字,简单易懂。” “请父王赐名。”田建一拜道。 “就叫水泥吧!”田法章说道。 “水泥?”田建心中顿时有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这个名字怎么就改不了呢?“混凝土”多么高大上,三皇啊!惊诧啊! 看到田建那里发愣,田法章哈哈一笑道:“可是太子为寡人起的名字惊呆了眼?” 第一百四十二章:重回陶郡 “我父王还真是狠心,回到临淄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再次去陶郡了。”田建骑在马上一阵抱怨。 “殿下,没有你掌握的...水泥,王上也不会让你去陶郡,王上也是为了万无一失嘛!”蒙敖在旁边劝解道。 此次去陶郡,为了安全,当然也为了田建的小心思,就带上了他的太子六率,整整七千人马,这七千人马虽说训练的时间尚短,可是在蒙敖、卫庆的操练下,却也是比一般的齐军精锐多了。可是他们还缺少了最宝贵的一样东西。当然和女人的不一样,虽然都是血腥。 军人的杀伐之念,一只没有经历过战场的军队,注定是不健康的,即使他们的纪律再严明,可是经历种种超越人体极限事情的时候,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只有散漫。 田建听到蒙敖的话一阵无语,感情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事,想到自己父王给自己的钱财,他就一阵头大,仅仅只有五千金! 这五千金能干什么?连自己的亲军的伙食费三个月都不够,还别加上其他的开支了。 “殿下,此去陶郡,虽说没有去楚国的惊涛险阻,但也是不乏波折。”蒙敖想了一会,开口道。 田建却有些想不开了,问道:“蒙将军,此言何意?”蒙敖因为上次在桃谷之战表现优良,已经被田法章封为都帅,也就是五都之帅,堪称是安平君田单下来的第一人了,当然这少不了田建的运作,作为太子党的人就算你的才能堪忧,可是只因为你是太子的人,也能混个一官半职。更何况蒙敖此次大战生生歼灭三千秦军,堪称齐国二十年来的一次大胜。一个才能都有的人,而且还有路子,当不上大官也难! 蒙敖犹豫一会,对田建一揖道:“殿下,虽说宋国已经被灭,可是在故宋地仍旧有许多心怀故国的人,尤其是子姓。” 田建有些默然不语,子姓之人有很多姓氏,像孔子就是属于宋国人,他的祖先原本就是宋人,孔子氏孔姓子,而宋国宗室也是子姓之人,所以说宋国人都不鸟孔子,在宋国游说的时候,也少不了被宋人骂数典忘祖之辈,学习了周氏的礼仪制度,来规劝宋公任用他。 “惶惶若丧家之犬。”虽说是孔子在郑国时候的形容,但是在宋国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迷信鬼神之属的宋人,对于孔子的“敬鬼神而远之”,明显是嫌弃的,而且在论语八佾中记载: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这一句话虽说没有说孔子不敬鬼神,但是从他的观点可以看出孔子对鬼神不是很亲近,对于宋国人来说不敬鬼神显然不能忍,何况孔子又是子姓,这比卖国贼还难以接受。 周武王伐纣,商朝覆亡后,按照分封制的礼法,国家虽然覆亡,胜利者仍然不能让以前的贵族宗祀灭绝,因此当周武王分封诸侯时,仍然封纣王的儿子武庚于殷,以奉其宗祀。武王死后,武庚叛乱,被周公平叛杀死,另封纣王的庶兄微子启被封于商丘(今河南商丘),国号宋,都城为商丘(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西南)。以奉商朝的宗祀,为周朝的二王三恪之一。后来周公旦担心商人固有的领土作为关中本位的周朝明显管理不力,所以分封了自己在鲁国,姜尚的后人在齐国,以此来控制商人,洛邑就是这样产生的。 孔子的论语尧曰篇曾记载此一原则叫做“兴灭国,继绝世”。在始皇帝灭六国之后,六国君主流放的流放,杀死的杀死,就像田建就在共地被活生生饿死。而田建的弟弟田假就没事,反倒在后来项羽大封天下的时候,被封为齐王。后来的王莽就是田建的子孙,不得不说,田氏的人对篡国这一件事矢志不渝。 “本宫已经让蔡泽前去陶郡,去观察各个势力的动静。”田建缓缓说道。本来他的打算是在陶郡膏腴之地建立自己的商业系统,通过钱财供养自己的军队和构建防御工事,不过没有想到其中险阻多多,还有心怀故宋的人掺杂其中。 战国时期,诸侯国普遍发生卿大夫夺权,江山改姓或由旁支取代,像田氏代齐、三家分晋,宋国也发生了戴氏取宋,宋桓公被宋剔成君(戴氏)推翻,宋剔成君成为国君,即剔成。 公元前318年,子偃称王,即宋康王。史称宋康王“行王政”,即实行政治改革,宋国遂强盛起来,东伐齐,取五城;南败楚,取地三百里;西败魏军,取二城;灭掉滕国,取其地。”号称“五千乘之劲宋”。 这位有射天之举的宋康王明显嫌自己作死还不够,在受到齐、楚、魏大国的忌恨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去修缮关系,反倒乃与齐、魏为敌国。在地理位置上被楚国、齐国、魏国三国包围住了,堪称四面受敌。 公元前286年,宋国发生内乱,齐国趁机便联合楚国、魏国攻打宋国,宋国百姓四处逃散,城池没能守住,宋康王于是逃到倪侯的住所,齐军抓获并杀死宋康王,灭亡宋国,三国共同瓜分宋国的土地。 不过戴氏也是子姓,也是和纣王一个血统的,也不存在什么灭其宗嗣的事情,宋国百姓还能接受,可是齐国灭亡宋国之后,杀死宋康公之后,宋国人焉能不记恨齐王,乃至他这个未来的齐王。 “殿下有所防备就好,其实我等有七千六率,再加上驻守的八万军队,宋国人的复仇对于我们没有什么大事,可是就要防止像专诸刺杀赵襄子这类事情的发生。”蒙敖道。 宋国人即使对齐国人怎么痛恨,但那也是无关痛痒,也不见始皇帝在世的时候,哪个地方敢举反叛的大旗,可是不差张良这个家伙阴人,在始皇帝东巡的时候派刺客杀人。 “本宫有杨毅在身边保护,想来也是安全的。”田建点点头道。 在旁边发呆的杨毅听到这句话,立刻对着蒙敖和田建施了一礼,激愤道:“毅即使身死,也要保殿下安全。” 在旁边的蒙敖哈哈大笑,用手捋了捋短冉,说道:“本将军就看你小子的本事了,若是闲暇时候,也可到我这里来学习兵法,当一辈子侍卫是没有前途的。” 杨毅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机会,摇摇头道:“我的任务就是保护殿下,兵法什么的没有兴趣。” 蒙敖在旁边尴尬的笑了一笑,也就不再提教他兵法的事情了,还是有时间教自己的儿子吧! 田建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 初春的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光芒和蔼的洒向大地,照耀万物一切都是金茫茫的,到处都是生机勃勃,鸟语花开,冬日的寒冷似乎还未脱去,此时还有些微清凉之意。 在草叶上的露珠轻轻滚动,晶莹剔透,从中似乎可以看到远方激烈的吆喝声,各种各样的草木在这一天似乎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青春活力,鲜花开了五彩的花蕾,一阵微风吹过,轻微摇曳的身姿将蕴藏一冬的花香向着四周扩散,小小的溪流解去了冬天来的冰寒,在可以清傥到溪底的细小石子上缓慢流淌,在温暖的阳光下生起了丝丝雾气。 在陶邑以西百里的地方,两座大山之间,这里有着一个个军营穿插其中,在轻薄的雾气缓缓揭起的时候,可以朦胧的看到忙碌身影上一个个脸上流淌着的汗水,,须臾之间,这些场景越发清晰了起来。 在两山之间,那些人挥着镐锄一下下的艰辛的开采着那些褐红色的矿石,这些据太子殿下所说就是铁矿石,也就是“恶金”。 在《国语·齐语》中记载:“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鉏、夷、斤、斸,试诸壤土。”,这里所说的恶金就是铁器。对于春秋战国的人来说铁器这种东西是不配铸就成为刀剑的,因为在战场上用铁铸就的兵器很容易折断,而青铜没有这个顾虑。 判断一个地方的冶炼水平,就是靠青铜剑的长短,在荆轲刺秦的文章中,始皇帝抽出宝剑一下子没抽出来,就是因为剑身太长。 在晋国的时候赵简子赵鞅,也就是赵襄子赵无恤的爹,为了铸造邢鼎,曾经向国人收集恶金,而邢鼎就是由铁铸就的,在战国时候,先民已经有了用铁的记录,不过这种用铁很是笨拙,他们只懂得用生铁,而生铁有的特性就是脆,硬。 在化学上分钢,熟铁,生铁的标准就是含碳量的多少,含碳量越少,铁就不易折,就越发“软”,就越不容易生锈,根据原电池的原理,当含有碳的含量多的时候,就会发生原电池腐蚀,这也是不锈钢产生的原因,在不锈钢里面含碳量已经很低了。 对于陶郡的百姓而言,铁器很是常见,因为陶郡是天下之中,是天下最富,膏腴之地,宋国能称为“五千乘巨宋”就是因为宋国占据了以商丘,陶邑为核心的天下最富的地方,这些地方不仅农业发达,而且商业比之齐国临淄也不逞多让。 早在春秋时期,范蠡帮助越王勾践称为春秋霸主就退居二线,不再为政,转而从商,被天下称为陶朱公,这个陶就是陶邑,而范蠡以什么发家的呢?就是用铁器。 陶邑为什么称为“天下之中”呢?因为陶地东邻齐、鲁;西接秦、郑;北通晋、燕;南连楚、越,所以太史公司马迁称定陶为天下之中的最佳经商之地。 就像后世的国际大都市,香港虽然地缘位置不是算太好,资源贫瘠,可是它背靠大陆,靠着大陆在尚未改革开放的时候成为和澳门一样的输出口和供给口,所以从原来的亚洲一线城市成长为国际大都市。 从远方的山路上渐渐走来了一支军队,看样子大概只有百人,可是在前方的年轻人却看起来与众不凡。 “殿下,采集的铁矿已经有五千石了。”卫庆恭敬的答道。 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田建,田建一阵思索,开口道:“蔡詹事和陶邑那些家族正在周旋,这几千石的铁矿石虽说不多,但也可以现行打造铁器投入市场。” “重不过石。”《国语·周语》。注:“百二十斤也。”也就是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换算三千石的铁矿石也有四百多吨的铁矿石,在经过提炼,以十存一来算也不少了,不过对于陶邑的市场来言却是一个很小的水花。 在半月之前,田建就到达了陶郡,令他始料不及的是,陶邑的势力虽然没有对她进行刺杀,可是在他明言要接管陶郡的整个商业和军备的时候,看着和蔼可亲的家族们开始了一阵阵的打击,仅在三天,陶邑上下的商业运作已经完全崩溃。 田建深知,这些人是不怕他齐国的,若是秦人在,这些人早就被秦人绳之于法了,对于秦人,商人这类的生物就是社会的囊虫,没杀他就算好的了,还敢胡闹? 而齐国不一样,在姜太公的时候,就行贾于天下,提出了种种保护商市的法律,就连齐王也不能简单的去违背,而在管仲时代,邹忌时代,明君历法就是齐国君主必须要奉行的典范。 尤其是田氏代齐之后,作为齐国的最大商贾-田氏,他们的国策也是偏重于商贾的,所以造成了如今这个尴尬的局面。 不过对于田建这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现代人来说,这些区区的商业运作简直就是小儿科,想要从商业上拖垮陶郡所有正常的运作,简直是痴人说梦。 对待商业辗轧,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货降价,从而使他们亏空。 因为春秋的只灭国不绝其祀的做法,宋国的大批量产业掌握在这些旧贵族手中,而那些商人自认为掌握了陶郡上上下下的铁矿,铜矿,这些后顾之忧可以免除。可是他们却是忘了,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知识很丰富。 尽管田建是个文科生! 第一百四十三章:安静湖面下的波澜 十日之前,陶邑城主府。 蔡泽一脸沉重,手里拿着一叠很厚的竹简,在桌前案几上也有着散乱的竹简,这些竹简是陶邑近几年的赋税,在春秋时期,赋与税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但是在战国时代,为了更一步剥削百姓和百工,这赋税都同一了起来,原来的国人或许只交赋与税其中一种,可是现在却要交上两种。 显然这对官僚是没有影响的,可是当蔡泽看着竹简上数额庞大的赋税和城主府可怜巴巴的库藏的时候,任谁都犯起了难。 在陶邑,有三家大姓人户,分别是华氏,曹氏,还有范氏,其中代表故宋国的子姓华氏是陶郡最大的势力,他们的先祖可以追溯到宋国的四朝元老华元,经营者丝帛制品,来自齐国的齐纨和来自鲁国的鲁缟都是这一时的热销品,通过低价收购,在经过运输,在陶郡就可以卖一个好价格,这其中的差价就是他们的利润。 至于曹氏就是经营着奴隶生意,作为曹国的余脉,曹氏显然在陶邑有着深厚的人脉,上上下下的官吏有一半都是他们的人,来自燕国的胡人和赵国代北之地的林胡人都能在这里卖一个好价格,当然也缺不了代北和陇西的良马。 至于范氏最弱,经营着先祖范蠡陶朱公留下来的铁器生意。 仅仅陶邑之地一地的赋税可以比得上赵国的九原郡和代郡的相合,这是一个谁都垂涎三尺的肥肉,可是先前秦国在这里,各国要不是心有余力不足,要不然就和秦国是盟友关系,愣是谁也不敢咬一口。 “废物,废物,仅仅华氏,曹氏,范氏三家,你们城卫军就没有胆子去做,一个有着三千兵卒的城卫军,笑话,笑话。”蔡泽有些语无伦次,怒骂着在旁边侍立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穿着褐色的冠服,脸色有些发怒,但是嘴角抽搐一下就硬生生的忍住了,他低着头,答道:“下官不敢,不过这三千城卫军都是三家的子弟。在陶邑,只能看三家的脸色办事。” “胡说!”蔡泽脸色阴沉了下来,太子交给他的任务他要不能完成,在太子那边他怎么说话,况且仅仅是商贾之人罢了!凭借自己的见识,区区商贾算什么! 中年人在被打翻的竹简中翻出一套竹简,递给了蔡泽,说道:“还请蔡詹事过目,这就是陶郡城卫军的人名,其中多数都是这三家的人。” 蔡泽嘴角抽搐了一下,问道:“难道不能重新组建城卫军,提拔其他人。” “不能!”中年人认真答道。 “为什么?”蔡泽不敢相信。 “因为这陶邑上上下下繁衍的人大多都是三家的支脉,陶邑人口有二十四万八千六百三十四人,而三家的人却有一万六千多人,这一万六千多人都是识字之人,有学之士,其他的二十多万人多是贫贱的户籍,多是百工之人。”中年人恭敬的回答道。 蔡泽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陶郡繁茂的商业背后竟然是如此这般的情景,上上下下都是各大家族的触角! “而且据下官调查,华氏在家宅中养的私兵不少于五百之数,另外两家也有三百之数。”中年人再次说道。 要知道养的私兵可不像是这平常的军队,能成为私兵的人首先就要身体好,在这个普遍吃不饱的时代,私兵无疑要高上一等,这些私兵有着为家族而死的意念,因为这些私兵都是自己家族之人,为了家族甘愿受死。 可是正当蔡泽与中年人沉默的时候,一阵急报声传来了。 “蔡詹事,华盛,范斯,曹毅三人来访。”门口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半跪道。 蔡泽脸色有些疑惑,他初到此地,谁也不认识,怎么会有人来找他。 “看来三家已经得到了消息,前来拜见蔡詹事。”中年人脸色有些沉重。 蔡泽厌烦的挥了挥衣袖,刚想张嘴,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转而挂上和蔼的笑容,对着侍卫说道:“快快请进。” ....... “蔡詹事,华盛闻太子亲臣来到陶郡,别无敬意,就特意从家中挑了上好的绸缎三十匹送予蔡詹事。”华盛拱手道。 蔡泽笑着的看了华盛一眼,华盛长的瘦高瘦高的,穿着朴素,淡青色长袍下面有着贫瘠的骨肉,笑起来嘴角那快黑痣就会一动一动,嘴角的胡须很长像是老鼠一般,而华盛时不时笑眯着用手捏一捏长长的胡须。 “华家主如此客套,在下虽然身为太子东宫詹事,但是无功不受禄,却不好意思接受这些东西。”蔡泽拒绝道。 “蔡詹事莫非嫌弃在下送的少了,要不我再加上三十匹。”华盛有些诚惶诚恐,那两缕飘逸在嘴角的胡须上下舞动,看起来别样的滑稽。 蔡泽摇了摇头,说道:“三十匹绸缎对于我太多了,华家主不必再送了。” “阁下视之金玉,对于我等就是糟糠了。”曹毅眼睛略微眯了眯,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 “哦?”蔡泽嘴角略微向上扬起,这般冷讽他却从未见过,看似送礼,实际上是对他施压。 从来见过别人谦虚的说自己眼中视之金玉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就是糟糠,这曹毅这般反着说看起来是说你不必在意,你看起来很多的三十匹绸缎,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曹毅的长相到是低矮的多,穿着宽大华贵的衣裳,头上带了一个高冠,似乎是想要证明他并未比别人低,被两颊肥肉挤的绿豆大小的眼睛看起来如针一样,好像能刺穿别人的心肠。看起来这个人也是个不饶人的角色。 蔡泽笑了笑,对着曹毅说道:“昔日庄子去魏国大梁,惠施以为是要抢他的相邦之位,可是当时庄子说道: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li)泉不饮。 今日小小的三十匹绸缎,我蔡泽难道就会动心吗?” 可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蔡泽的心里醉心的是功名利禄,为了区区三十匹绸缎,就背弃田建,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的清楚地。 “蔡詹事说的是,倒是我等成了俗人了。”华盛打了个哈哈,对着蔡泽一揖道歉道。 “非也,非也,蔡詹事所说的是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li)泉不饮。这那鹓鶵从南海起飞飞到北海去,不是梧桐树不栖息,不是竹子的果实不吃,不是甜美的泉水不喝。就像蔡詹事一样,身为国士,岂非局限于区区三十匹绸缎?”范斯笑道。 范斯穿着儒雅,和身旁两人到是截然不同。 “哦?范家主好像话里有话?”蔡泽勉强笑道。 “非也,非也!”范斯摇头,他在这附近转了几步,时不时摸了摸这大堂上的漆木红柱,或者是雕文,转而说道:“这三十匹布仅仅是短财,可是这天下却又一件远远不断的财事,就是不知道蔡詹事认不认同?” “当然认同,所谓天下致富之道,有漪顿靠贩卖皮毛起家,也有白圭靠农物起家,更有齐国靠鱼盐致富,不过这与范家主所说又有什么不同?”蔡泽略微沉吟,慢悠悠的答道。 范斯哈哈一笑,说道:“蔡詹事真是博闻远见,这长财之事就在眼前,陶邑据天下之中,北通三晋,燕国,西接陇右,东有齐国,南联楚国,这天下的货物交易都在陶邑进行,这商税抽取三成,蔡詹事以为多还是少?” 蔡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范家主所言何意?” 不过范斯却只是摇头,笑而不语。 “陶邑律法抽取三成商税,于蔡詹事又有何益呢?”华盛反问道,一双鼠眼盯着蔡泽,唯恐走漏一丝表情。 蔡泽这才是明白了,范斯的意思是要自己中饱私囊,自己从中运作,让三家在商市中保持足够的垄断地位,他们从中可以给他回扣,就是他们吃肉,也会给蔡泽他留下几口汤。 至于这汤是否鲜美,是否含有剧毒,却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了。 对于他们而言,这样做亏空的是陶邑城府的,而不是蔡泽自己的,凭借蔡泽睁眼闭眼他就可以捞到多少? 可是蔡泽心里却泛起了难! 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可是当想到田建的狠毒,他就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在去楚国的时候,因为自己担心此去安危,就被田建明着暗着威胁,那杀气可是缠绕自己内心好一段时间,而且在楚国秋狩的时候,栽赃嫁祸平原君就是太子田建一手策划的,而自己仅仅是执行的那段环节,其中的心思如发让他不寒而栗。 看似田建温和笑容下却是隐藏了一只猛虎,这只老虎虽然有时像猫咪一样可亲,可是却时不时会择人而噬,也如同狐狸一样狡诈。 虽然这样的明主是他蔡泽一直期盼的,可是他也过得胆战心惊的。 “太子殿下对我恩重于山,拔擢于我于茅阶之间,又委以重任,在下安胆去做如此不忠之事!”蔡泽斩钉截铁的说道。 三人的笑容凝滞了。 “蔡詹事当真不再考虑考虑?”范斯笑容僵了僵,再次拱手道。 “要知道这可是难得的差事,不需冒一点风险,就可以坐享其成!”华盛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凌厉。 “哈哈哈!”蔡泽一声大笑,对着三人纷纷一揖道:“三位何必如此动怒?蔡泽虽说一点本事也没有,但是明辨是非的本事也是有的,若是三位能秉公为我齐国尽心尽力,太子殿下肯定会重重奖励你们的。” 华盛愣了一下,有些啼笑皆非,太子能给他们什么,他们的财富已经多到自己都数不过来了,虽说富可敌国说不上,可是称之为天下巨富也是可以的。若说官位,太子能给他们什么高官,就算给,也不会给多大,他们对于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 “蔡詹事,果真没有一丝回旋余地。”华盛说道。 “华家主以为什么是回旋余地?”蔡泽打了个哈哈,转弯抹角的想不谈这件事。 “那我等就此告辞。”华盛冷哼一声道。 另外两人见此,也施了一礼,就此转身。 “华家主,三十匹绸缎!”蔡泽喊道。 “不用了。”三人同时喊道。 ...... “蔡詹事当真大胆。”中年人等到三人走后,称赞道。 蔡泽收起笑容,紧绷着脸问道:“去观察最近的集市,看是否有什么异常情况。” ...... 果然三日之后,在陶郡的街市就像是久旱的稻苗焉了一样,来自各地的货物要么是卖不出去,要不就是稀缺到极点。 尤其是以绸缎,奴隶,马匹,铁器市场。 当然在田建到达陶郡之时,这些事情也没有改变。 看着陶邑萧索的街市,田建脸色沉郁,拦住一个老妇人问道:“老婆婆,请问这陶邑是不是战后就这样萧索,还是另有原因?” 老妇人看了一眼田建的穿着和在后面的侍从,有些惊恐答道:“贵人,这战后陶邑和往常没有变化,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 ....... “蔡泽,给本宫出来。”田建脸色沉闷,他已经打听到了原因,据商铺主人言语乃是这商铺平白多了三成租金,很多人觉得没有利益,就罢市了! 蔡泽急匆匆的从城主府跑了过来,恭敬道:“殿下,臣蔡泽有礼了,不知道殿下因何动怒?” 他心里也有些疑惑,虽说这个太子不像内里那么谦逊,但是表面功夫这个太子一直做的倒是很足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 田建冷笑一声,说道:“蔡詹事,好厉害,竟然擅自提高商税?” “臣蔡泽疑惑,还请殿下明告知!”蔡泽恭敬道。 田建脸色越发沉郁了起来,看着蔡泽越发不善了起来,喊道:“蔡泽,你还不承认,商税平白提高三成,使得商人不商,这是杀鸡取卵之道,本宫原以为你是一个明白人。本宫以为以国士待之,彼以国士待我。不...” “臣冤枉啊!”蔡泽立刻跪地,呼喊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蔡泽监狱? “来人,将蔡詹事打入监狱,通告全城,重新恢复陶邑旧有之法!。”田建瞪了蔡泽一眼,不容他辩解,便让随的护卫去将蔡泽拉走了。 身着甲胄的侍卫将蔡泽双手向后一拷,拖拉着蔡泽像后走去。 蔡泽不敢相信的看着田建,夸大的白色袖袍上沾满了地板上的灰尘,弄得狼狈藉藉,儒雅非凡的脸色充满了骇然,他的嘴角抽搐,不断哭喊道:“臣冤枉啊!” 田建烦躁的将袖袍一挥,转过身去,不再去看蔡泽。 远去的哭喊声渐渐远了! 因为感到心烦,田建才认真的打量起了眼前的城主府,虽然在陶邑城破之日,他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可是又因为种种原因,他却没有仔细观察这座宫殿,打眼望去,整座宫殿是坐北朝南的走向,前朝后寝,青石板铺就的宽大走廊直达大堂,据说这以前就是曹伯的王宫。 正面,石基和夯土累就的高台用了上好的汉白玉砖石铺就,凭空为这座华丽的宫殿增添了些许尊贵之色,在阶石旁边雕刻着种种的祥瑞鸟兽图案,青色的瓦片上绘饰这兽面图纹,却是有了一些莽荒气息,。 高大的阁楼上有着廊腰盘旋,飞檐画栋如同彩练一般将各个如同画卷的建筑链接在了一起,有如精妙的画笔将其勾旋,回折。 时不时有一些鸟类,在飞檐上驻足,或者是绕着廊腰来回飞旋,叽叽咋咋的声音,另外还有着栽种的名贵香兰,这些虽然只是小地方,可是却是最能吸引人的。 都说郑声淫,可是作为天下膏腴之中的陶邑却好似郑女的艳舞一般,其中最凹凸的地方就是这曾经的曹伯宫殿,走进这里,都似乎有师旷之音绕梁三日。 不过宫殿虽好,却只是沉沦人性的地方。 蒙敖等到蔡泽远去之后,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殿下,虽说蔡詹事好财,可是我听说昔日张仪事秦,秦惠文王许以广宅、美婢、金玉,所以张仪效忠秦国,也有了秦惠文王并巴蜀,开南阳的壮举,秦国有东出之机非张仪之功不可,今日殿下以区区贪财就将蔡詹事打入牢狱,就如同燕惠王千金买骨壮举一般,殿下不尊重士子,难免为别人中伤!” “哦?”田建轻蔑一笑道:“当年张仪想要说服秦王攻韩国,取宜阳,并二周,然后假天子之威而服天下,不知是否可有此事?” 秦惠王更元九年(前316年),蜀国发生了内乱。秦王嬴驷想利用蜀有内乱之机,兴兵伐蜀。恰在此时,韩国入侵秦地。在伐韩还是伐蜀的问题上,秦王嬴驷举棋不定,于是就有了司马错与张仪的这场争论。秦惠王采纳了司马错的意见,一举灭蜀,于是“秦益强富厚,轻诸侯”,尝到了向外扩张的甜头。 司马错和张仪的这场争论,实际上影响了华夏文明的走向,尤其是秦国的战略方向,伐韩还是攻蜀,看似没有什么区别,实际上是区分春秋时期的尊王攘夷大义的一场战争。 而司马错又是谁呢?他是战国时候的秦国名将,虽然没有后起之秀白起的战必胜,攻必克厉害,但也是属于天下一流的武将。 两人的分歧点不同,对于司马错就是明朝时期朱元璋的做法,高积粮,缓称王,先吞并巴蜀,强大秦国实力,再说六国称霸,而张仪呢?他是纵横家,主张以各个击破的策略削弱六国,使秦国不断向外扩张,因而变得更加强大。 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司马错欲伐蜀,张仪曰:“不如伐韩。” 王曰:“请闻其说!”? 张仪对曰:“亲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轘辕、缑氏之口,当屯留之道,魏绝南阳,楚临南郑,秦攻新城、宜阳,以临二周之郊,诛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按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今夫蜀,西僻之国,而戎狄之长也。敝兵劳众,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为利。臣闻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争焉,顾争于戎狄,去王业远矣。”? 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 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今王之地小民贫,故臣愿从事于易。夫蜀,西僻之国也,而戎狄之长也,而有桀、纣之乱。 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也。取其地足以广国也,得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矣。故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西海,诸侯不以为贪。 是我一举而名实两附,而又有禁暴止乱之名。今攻韩,劫天子,劫天子,恶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义之名,而攻天下之所不欲,危! 臣请谒其故:周,天下之示室也;韩,周之与国也。周自知失九鼎,韩自知亡三川,则必将二国并力合谋,以因乎齐、赵,而求解乎楚、魏。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不能禁。此臣所谓‘危’,不如伐蜀之完也。”??????? 惠王曰:“善!寡人听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蜀主更号为侯,而使陈庄相蜀。蜀既属,秦益强富厚,轻诸侯。 司马错和张仪在秦惠王面前展开争论。 司马错主张进攻蜀国,张仪说:“不如进攻韩国。” 秦惠王说:“请让我听听你们各自的理由吧。” 张仪说:“我们先和魏国、楚国亲近友好,结成同盟,然后出兵伊水、洛水、黄河三川之地。堵塞轘辕、缑氏两个重要隘口,挡住屯留险要的道路,魏国断绝南阳,楚国兵临南郑,秦国攻打新城、宜阳,直到兵临东西二周都城的近郊,声讨周国君主的罪行,侵削楚国、魏国的土地。 这样的话,周国君主自知无法挽救,定会献出传国之宝九鼎的。秦国凭借九鼎,依照地图户籍,挟持周天子以号令天下,天下没有不敢抗拒的,这才是帝王的大业啊!如今蜀国只是西部偏僻的国家,西北少数民族的领袖。进攻蜀国,即使使军队疲惫,百姓劳累,也谈不上得到什么利益。我曾听说,争夺威名要到朝廷去争,争夺利益要到市场去争。现在三川之地和周王室,就是天下的市场和朝廷,而大王不在这里争夺,反而去争夺夷狄,这与帝王之业相去太远了!” 司马错说:“不对!我听说:想使国家富裕,必须开拓国家疆土;想使军队强大,必须使人民富足;想建立帝王之业,必须博施德政。 只有这三者都具备了,王业才会随之而来。现在大王统治的国家,地方小,百姓穷,所以我希望先办容易的事情。蜀国是西部偏僻的国家,西北少数民族的领袖,然而朝政却像夏桀、商纣一样混乱,以秦国的国力攻打它,就像驱使豺狼追逐羊群一般。取得蜀国的地盘,足以使秦国的疆土扩大;得到蜀国的钱财,足以使秦国的百姓富足。 只要休整军队,而不伤及民众,蜀国就已降服。所以,攻取一国,而天下人不认为我们强暴,获得戎狄的全部资财,各国诸侯不认为我们贪婪。这样,我们就可一举两得,名利双收,而且还会取得禁除暴虐,制止昏乱的名声。现在却想攻打韩国,劫持周天子,就劫持周天子而言,这是会招致人们唾弃的骂名,即使这样,也未必得到什么好处,而且还有不义的名声;而攻打天下人都不希望攻打的地方,这实在是太危险,我请求大王允许我说明其中的缘故吧。 周朝是天下诸侯国国君的宗室;韩国是周朝结交的友好国家。如果周朝知道自己会失去九鼎,韩国知道自己会丧失三川之地,那么,他们一定会团结一致,齐心协力,以对付秦国,而且还会背靠齐国、赵国。并向楚国、魏国求救。如果周朝把九鼎给楚国,韩国把三川之地给魏国,大王制止不了他们这样,这就是我所说的伐韩危险的缘故。相比之下,不如进攻蜀国才是万全之策啊!” 秦惠王说:“好!我听从您的建议。”秦国最终起兵伐蜀。用了十个月的时间攻取蜀地,于是蜀国被平定。将蜀国君主的称号更改为侯,又委任秦国大臣陈庄为蜀相。蜀国既已附属于秦国,秦国就更加强大了,因而就更轻视诸侯各国了。 张仪为什么不赞同去攻打蜀国呢?原因是因为蜀国当时地处偏僻,而且不是华夏族固有的领土,当时的天府之国是在关中,而不是巴蜀,巴蜀直到嬴稷继位的时候,才勉强能称得上是富庶之地,和韩国、二周完全没有可比性。 实际上张仪在这里存有私心,挟天子令诸侯真是那么容易的吗? 为的就是张仪自己的功名利禄! 而司马错是秦国人,所行都是为了秦国好,二者高下立判。 蒙敖苦笑一声道:“殿下当真要这样吗?蔡詹事不说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 田建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蒙敖的肩膀,缓缓说道:“本宫这样也是有原因的,看似是囚禁了蔡泽,实际是保护他!” “保护?”蒙敖显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皱了皱眉头,问道:“难道殿下另有打算。” 田建嘴角略微扬起弧度,看了看远方正在升起的朝阳,似笑非笑道:“蔡泽要是真的效忠于我,区区钱财之利怎么会打动他,而那些其他人的心思,本宫却并未清楚。” 突然,脚步声阵阵,一支穿戴精良的军队走了过来,紫色的枇麻上裳,上面挂满了一片片的铁片,银灿灿的着实引人注目,而在他们的下裳却有着黑色麻绳制成的绑腿,穿着的鞋子也不是平常人家用葛麻编织成的草鞋,是用皮硝的黑色靴子。 “臣卫庆帅五百亲卫参见殿下。”卫庆在田建身旁站好,一揖道。 “这是?”蒙敖对着眼前的五百亲卫大感奇妙,从未见过这些人啊! “这是本宫在楚国的时候选取五百精壮甲兵,让卫庆用吴起训练魏武卒方法训练的五百精良甲兵,本宫命之为虎贲营,从此由卫庆亲自掌管。”田建看了一眼蒙敖解释道。 在楚国的时候,因为闲来无事,索性就让卫庆用着吴起训练魏武卒的方法为他调教了一下自己的亲军,当然这些人的花销也不少。就仅仅以他们穿上着的甲胄,这是田建仿鱼鳞甲制作的,当然与真正的鱼鳞甲当然有所不足,可是比起现在的石甲、木甲可要先进多了,那一片片的铁片看起来比较薄弱,可是抵挡青铜箭矢还是绰绰有余的,而绑腿这个行军神器,当年可是十万八千里长征的法宝,绑上绑腿,训练的时候肌肉就不会拉伤。 “虎贲?看来殿下其心不小啊!周武王伐纣之时有虎贲三百,各个以一当百,有不可敌之勇!殿下用虎贲之名可见殿下之志啊!”蒙敖感慨道。 田建脸上挂起了笑意,正色道:“当今天下,强灭弱,但凡当世英主,必有争心,因为不争就亡!” 说完之后,看向卫庆,问道:“卫庆,这方圆百里的矿场都查明白了吗?” 卫庆头低下,对着田建一揖道:“殿下,据查明,属于官方的矿山紧紧只有六座,其中两座是铜矿,另外四座是铁矿,可是这些矿....” “怎么了?”田建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皱了皱眉头,盯着卫庆,急问道:“难道有事?” “这些矿山都是贫矿,或者说基本开采完的了。”卫庆道。 “那陶邑上上下下如此繁茂的陶器商市,铁器商市,铜器商市又是怎么做的?”田建低喝道。 卫庆急忙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田建,小声道:“都是私矿开采的。” “私矿?”田建咬了咬牙关。 第一百四十五章:三万甲胄 田建现在哪里还不明白整个陶邑的状况,虽则齐国拥有了陶郡这块膏腴,但是他仅仅有的不过是陶郡的人口,土地,陶郡的商业却是牢牢掌握在陶郡本来的家族中。 仅是私矿,田建就知晓了蔡泽的冤枉之处,凭借蔡泽的一人之力,是不太可能将陶邑的商业整垮的,除非陶邑自己想垮,从而将这个包袱转移到蔡泽身上。 而蔡泽一死,才是那些人希望看到的。而蔡泽和他们也无新仇旧怨,那么只有一点很是明确,他们的目标是田建。 想到这里,田建的背有些发凉,不禁可怕起这些家族的手段了起来,若非他见多识广,仅靠表面的猜测,就真的有可能使自己的颜面扫地,从而使这些人越发肆无忌惮。 “莫非...他们也知道了秦国、魏国、韩国三国联军不日将抵达陶郡。”田建冷不丁的猜测道。 那这样就真的其心所诛了! 凭借着这些商人在列国行商,听到一些消息不是不可能,而做商业什么最赚钱,毫无疑问就是战争!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在英国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凭靠英王不断的对外战争,大量采购抛像证券公司的公债,尤其是滑铁卢之战,英国打败不可一世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的时候,当时通过众人对英国的不看好,罗斯柴尔德家族大量收购持有英国的债券,所以直到现在,英国还没有还完这笔钱。 田建再次看了一眼陶邑整个的城市一角,表面平静的陶邑下面不知藏有什么险阻,这次对于田建来说才真是焦头烂额。对于这些商人,杀是不能的。 不然会让列国的商人都害怕恐惧田建,这样的话陶邑乃至齐国的商业就会一落千丈,这个道理列国的君主都十分明白。 早在魏国和六国合谋共分秦地的时候,因为魏国的商人大量的在秦国,魏惠王不得以拖迟了去攻打秦国的日期,而这些日期就是商鞅变法得以成功的关键时期,没有这些商人的掣肘,魏国焉能惨败!秦国焉能重夺河西! 放纵这些商人当然也不可能,不说其他,陶邑战争一起,这些商人背后搞鬼,齐国的军队没有补给,反倒不如远来的三国了。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卫庆,派人到各个集市,去调查所有商货的价格,在查出是谁销售的,囤货量多少也要尽量搞清楚,速度快些。”田建一皱眉头,对着卫庆急语道。 卫庆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去这样做,可是还是立即答应下来,率领一队齐军走了。 “蒙将军,派信使到齐国,告诉父王,召集临淄商贾,本宫有一场大买卖要做。”田建淡然一笑道。 “大买卖?”蒙敖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可是正当蒙敖转身去办事的时候,田建却叫停了他。 “蒙将军,派人去找白家,白圭白家之后白锦。”田建道。 “商祖白圭之后,不知殿下有何用意?”蒙敖不解道。 田建嘴角轻微扬起,笑道:“这天下行商可要论方法,以列国的国都最为繁华,而白氏的家族势力是在魏国大梁,而大梁离齐国却不远。” 大梁离的陶郡本就不远,而且大梁和陶邑频临黄河的支流,凭靠水运,仅仅几日之间,就可以来往大梁,陶邑。 “臣明白了。”蒙敖一揖道。 这天下所有的行为,都分不开“分化,拉拢,各个击破”这三个阶段,无论是打仗还是商战,没有可以摧枯拉朽的实力,想要成功胜利,就必须这样去做。 这些家族在陶邑的势力根深蒂固,想要破灭谈何容易,首先需要细雨润无声的软化,瓦解他们的敌意,想要打败对手,就要先和对手做朋友,在他们松懈大意之下,再给与雷霆一击,直接当头棒喝! ...... 夜已深,窗外的夜莺咕咕的叫着,青翠的嫩叶才从坚硬的树枝上破土而出,时不时的清风吹过,惹起树叶哗啦啦的响,夜莺也因为清风停滞了吟唱。 窗外暗黄色的灯光透着白色布帛的遮挡淡淡的洒向了外面,和着清凉的月光,可是与如此静谧环境截然相反的是窗内明着暗里的角力。 田建坐在正首位置,手里不断的把玩着腰间的白玉佩,镂空的玉佩上面有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图案,这是他远行的时候,芈雅亲手交给他的,作为他们的定情信物,而自己那上好的玉佩也转增了芈雅。 “太子殿下,不是我等不让利,这蓖麻一匹贵三钱七厘,齐纨贵二十个大钱,这你不是不清楚的。”华盛摸着嘴角的“鼠须”,眼睛闪光一阵阵精光。 田建嗤笑一声道:“货物价值本来就是变多变少,本宫所需的三万甲胄,上面所需的布匹,铁锭,铜锭,皮毛,价值的多少,诸位想必应该清楚。” 范斯对着田建一揖道:“这制作一件甲胄所需二十三份铁钉,半匹绸缎,一十三份铜锭,牛皮或者犀牛皮三分之一不到,价值半金。” 一金在齐国临淄兑换刀币,是一金兑换一千刀币。而半金就是五百文,在战国时代,一般而言,甲胄都是将士们自带,可是偶尔有的时候,作为那些精锐,或者亲卫而言,他们的甲胄当然不能穿的破破烂烂,必须有定制的甲胄。 而作为列国专门制作兵器,甲胄的部门,也难以去制作如此数量巨大的东西,一般就会召集商人,去将这些“订单”给他们,让他们去运作,这样付出的只有钱财罢了。 所以田建初来说想要他们去制作甲胄的时候,三人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可是三万副甲胄之贵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而且还是如此新型的战甲。 在前胸,腹部,大腿,贴上铁片,在后面的脊背有一块巨大的铁壳,而头盔更要铜制的,这可是着实吓了他们一跳,这该花多少钱啊! 与列国通行的木甲,木盔不同,这些都是金属制品,而在战国时代,虽然已经脱离了原始社会的以物易物,可是铁钉、铜锭、毛皮都是硬通货,有时候当做钱财来算也是可以的。 众所周知的五羊大夫百里奚,就是用五张羊皮换的,孟轲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一篇说过“百里奚举于市”,作为楚国士子的百里奚命运坎坷,被商人抓捕为奴,被路过的嬴任好,也就是秦穆公救了下来,成为当时举足轻重的大臣,不得不说百里奚的命运还是很忐忑的。 五张羊皮就可以换一个活人,可见羊皮有时也是货物。 更别说铜锭、铁锭这些可以打造兵器的战略储备物品,虽然现在的铁锭不能作为兵器,可是农用品却是可以的,在汉朝时期,出现了一个历史改革,就是铁器牛耕,虽然现在的牛耕还没有提到,铁器已经广泛应用了。 在合适的时候,田建也要去“发明”曲辕犁这一举国利器,只要有了曲辕犁,“贞观盛世”也就为之不远了。 田建将右手的中指弯曲成了弓形,不断的敲击眼前的案几,砰砰有节奏的声音吓的三人不断冒着冷汗。 “那是说你们三人真的不肯再降低价格了,要知道三万甲胄就要一万五千金,这些钱你们吃的下吗?”田建冷喝道。 范斯努力的吸了一口气,喊道:“非也,非也!殿下,一万五千金所说多,可是对于一国而言,却是不多的,尤其是齐国。” 他知道大战就要快来临了,齐国在这个时候也自身难保,打造甲胄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在大战的时候应用,有所需求,才能有谈判的筹码。 如果是平常时候,他可是不敢将价格开的这么高。 商人自古黑心,只有有利可图,他就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从胡人的贸易,列国之间攻伐可以看出。 所以,哪怕是田建的威压,他也可以忽视。 “好!好!好!”田建冷笑道。“你们三人不怕项上人头吗?” 话音一落,三人心里倒是顿时一松,现在能直言威胁,看来太子建已经是“穷途末路”,无路可走了,他们的希望或者机会倒是来了。 至于项上人头吗?他们却是不太担心的,没有直接的罪证,太子建也要当心舆论压力,这人头他是取不来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欢一言不合杀人,可是那些人的下场往往不得善终,因为真正能成大事的人都懂得一件事,“忍让”。 看似简单的事情,往往办起来却不容易。 “太子殿下所说的话,我等却是不太明白。我等都是老实本分的商家,客人看到的东西,我们给良心价,可是客人若是因为不满意我们的货,发脾气我们也就认了,毕竟做生意的就讲究个和气生财,可是若是因为我们给货的价值太高,而发火。我们也不是受气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华盛笑道。 田建散开的手掌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中缓缓握成一个拳头,颤抖的身体证明了此刻的怒不可遏,仅仅皱着的眉头,抽搐的嘴角。 一切都在他们注视下! 田建开口笑了,握着的手掌散了开来,嘴角含着笑意,眉头也疏散开了,他说道:“大家各退一步,多好,何必弄得不欢而散。要知道此次的三万甲胄可不是小生意,我记得陶朱公说过:薄利多销才是正道,现在弄得价格太高,本宫手头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三人顿时沉默,相互各自看了看,然后暗自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是该放线了,不然紧绷着上钩的鱼,一步不小心,就可能鱼儿夺饵而走。 “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话,如今陶邑乃是齐国治下,我等也算是齐国百姓,为国效力也是应该的。”一直没说话的曹毅开口说道,作为今天的白脸,他要将华盛、范斯两人的话说活了,这也是刚才他一直不开口的原因。 “这事不妥,不妥!”华盛摇头叹道,他不断在宽敞的大堂来回踱步,细长的身子在黄浊的灯光下拉出很长一道影子。 “非也!非也!”范斯摇头道:“太子殿子,这货的价格我可以适当减少一些价格,就一万四千金好了,一千金算是范氏送予殿下的。” “一万四千金太多了,本宫最多出一万金,再多就没有了!”田建低下头,不断把玩玉佩。 “一万金?一万金?”三人不断摇头叹气,这个价格实在太少了。若是按照这个价格,他们虽然能赚些,可是赚的钱实在太少太少了。 皮毛的事情好说,从中原运一些盐巴,或者一些绸缎,那些胡人就傻不拉几的用远超十几倍的价格要了,一来一去少说也有十倍的利润。 可是这铜锭,铁锭却不能这样算了,这在列国都是稀缺东西。 田建一阵沉吟,然后说道:“虽说一万金太多了,可是本宫先付三千金,另外本宫也可以帮助你们打通盐关,齐国的淮盐通行天下,鱼盐之利也是众所周知...” “什么盐!”华盛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天下若说什么最赚钱,那么就是必须吃的盐了,在这个时代,盐的价格可是不逊于粮食,可是鲜有人能从中获利,因为盐被齐国垄断了。 就是这么简单,想要吃盐,就必须要从齐国运。 不用说,谁要是能在齐国商贾中撕开一个口子,那么这其中的钱财值得他们大赚特赚了,可是任谁有能耐啊! 齐国的太子! 作为齐国话语权最重的第二人,未来的齐王,他的话在齐国就是金科律令。 “殿下不是说笑吧!”范斯紧紧盯着田建,脚有些发抖,连口头的“非也,非也”也忘记了。 田建紧紧握住玉佩,嘴角扬起笑容:“本宫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对于本宫!” “那...三万甲胄...我等愿意只收八千金,另外两千金就当送予殿下了。”华盛颤抖道。 这句话一说,三人却连反对也没有,反而认为理所应当。 第一百四十六章:羊入圈套 只要在齐国的盐关打通,到时候别说区区两千金,这其中赚钱的门路何止万金,并且这赚钱的门路也是长久之道,几千金的浮财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手头上的一点资本而已。 这个世界,钱财虽然重要,但相比结交田建,他们则更愿意,刚才死死不松口,只不过是商家之间关于利益的角逐,而争取利益之后,结交关系就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们的目光终究还是短浅,在赵国邯郸,现在就有一个举世著名的大商贾不惜一切去投资一个异国的公子,而这个公子还仅仅是安阳君的几十个儿子之一,其魄力之大举世罕有啊! 田建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慢悠悠的说道:“三位这就同意了,不过这日期吗?三位应该给个具体时间。” 华盛皱了皱眉头,三万副甲胄可不是小数目,虽然他们可以运作的人力,物力很大,可是越急促,那么损耗越多,消耗也越多。 “看来三位有所犹豫!”田建淡淡说道,将手中的玉佩放回到腰际,再次说道:“本宫之意,两月之后,便是交付日期。” “两月?怕是有些为难?”华盛脸色发愁,他的家族有几千左右的工匠,可是这甲胄的制法,对于毛皮先要硝制,铁锭需要再次打磨,铜锭也需要重新溶解,等等的工序不一而是,但是别忘了,他们也不仅仅是要做田建生意的,这样算来,就只有五百多人了。 在加上甲胄后续的缝纫,加工,一些东西,这些人数捉襟可见。 田建起了身子,围绕着华盛看了看,转了转,来回踱了几步,说道:“这时间挤挤就有了,你们三家上下不下于几万人口,再加上陶邑二十万的人口,还赶不出三万甲胄。” “非也!非也”范斯僵硬的笑了笑,说对着田建一拱道:“太子殿下,我们虽说枝叶繁茂,可是也不能仅仅去做殿下您一家的生意,远的不说,这陶邑上上下下,我等也离不开啊!” 话刚一说完,田建便冷哼一声,目光如电,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几个人来往行商,应当知道不久之后的大战,大战开战之日为期不远,你们难道是想大战的时候才提供甲胄吗?” 三人相视一眼,有些瑟瑟发抖,毕竟一者是官,一者是商,谈不拢的话难保田建发脾气,陪笑道:“殿下可否宽限些许时日。” “不能!”田建毫不思索的拒绝道,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本宫可以再加价,这三万甲胄必须在两月之内赶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 三人一阵沉默不语。 “本宫可以从临淄选派一些工匠前往你们三家,另外陶邑百姓服劳役的日子也可以提前,不知道几位意下如何?”田建道。 这个时候的百姓还是大多淳朴的,服劳役只要分批次,一次几千人就在陶邑城内,想必也不会激起太多民怨,七天轮一次就可以。 可是这个方法对于三人而言,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这就是官与民的区别。 “我等可以同意,两月之内交付三万甲胄,可是希望太子殿下也不会食言。”曹毅眼睛一缩,紧紧盯着田建。 “当然,本宫为人诸位可以放心。”田建轻笑道。 三人闻言暗自点了点头,田建贵为一国太子,想必也不会轻易食言于人。 “那本宫就现行告辞了。”田建嘴角一扬,脚步跨过门槛,回头望了一眼。 ....... “你告诉本宫,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田建双手一背,眉头紧锁。他的身形背立着身后的牢狱。 漆黑昏暗的牢狱,浊臭混着尿液、粪便,污垢,汗味的混合气息,杂乱的黄色蒿草,蔡泽紧紧盯着眼前的孤灯,不发一言。 那是一盏煤油灯,刺鼻的黑烟味道在浑黄的灯光的照射之下,缓缓升起,在脏旧的黄色土夯墙壁上映照虚幻的背影。 “这个天下,充满了尔虞我诈,本宫知道你的心里,你是愤怒的,无助的,有对本宫的恨意,是不是?”田建淡淡的说道。 蔡泽的嘴角动了动,略微向上扬了扬,枯瘦肮脏的手指没有规律的在抖动。 田建略微叹息了一声,他的身子像着后面缓缓的转去,借着灯光的余晖,蔡泽从眼角的余光看清了昔日尊敬的太子殿下,他的脸色带有遗憾,带有怒其不争的神色,依旧是白嫩的肤色,一点也没有变化。华贵的皮囊包裹这一副令人恐惧的心灵。 瘦成皮包骨的脊背震动了,从他的两腮鼓出话语来了,他说道:“臣乃是罪人,殿下知道的。”说完之后,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田建轻微的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蔡泽,说道:“曾经孟子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死于安乐里面说过这样一句话,蔡詹事可否记得?” 蔡泽哈哈的笑了两声,干瘦的手指向着摇曳不停的橘黄色灯蕊伸去,在燃烧起来的火苗上感受到灼烧的痛苦的时候,他舒服的“嗯”了一声,两眼略微缩了缩,说道:“殿下有话直言,蔡泽不过是一罪人,生又何欢,死亦何苦!”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田建低吟道。 空寂的灯火继续在摇曳中闪烁,干枯的蒿草也传来琐碎的声响。 “本宫以为你能明白,想不到你还不明白。”田建叹息道。 蔡泽轻“咦”一声,终于抬起他澄明无神的眼睛看向田建,青稚的脸容和以往一样,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往一样,无邪,可是只是表面的掩藏罢了。 “殿下所言究竟为何意?”蔡泽的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空瘦的身躯剧烈的开始颤抖了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却还不明白。 田建的眼睛略微眯了眯,说道:“本宫需要你帮我!” ...... 半个月之后.... 初春的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光芒和蔼的洒向大地,照耀万物一切都是金茫茫的,到处都是生机勃勃,鸟语花开,冬日的寒冷似乎还未脱去,此时还有些微清凉之意。 在草叶上的露珠轻轻滚动,晶莹剔透,从中似乎可以看到远方激烈的吆喝声,各种各样的草木在这一天似乎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青春活力,鲜花开了五彩的花蕾,一阵微风吹过,轻微摇曳的身姿将蕴藏一冬的花香向着四周扩散,小小的溪流解去了冬天来的冰寒,在可以清傥到溪底的细小石子上缓慢流淌,在温暖的阳光下生起了丝丝雾气。 在陶邑以西百里的地方,两座大山之间,这里有着一个个军营穿插其中,在轻薄的雾气缓缓揭起的时候,可以朦胧的看到忙碌身影上一个个脸上流淌着的汗水,,须臾之间,这些场景越发清晰了起来。 在两山之间,那些人挥着镐锄一下下的艰辛的开采着那些褐红色的矿石,这些据太子殿下所说就是铁矿石,也就是“恶金”。 在《国语·齐语》中记载:“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鉏、夷、斤、斸,试诸壤土。”,这里所说的恶金就是铁器。对于春秋战国的人来说铁器这种东西是不配铸就成为刀剑的,因为在战场上用铁铸就的兵器很容易折断,而青铜没有这个顾虑。 判断一个地方的冶炼水平,就是靠青铜剑的长短,在荆轲刺秦的文章中,始皇帝抽出宝剑一下子没抽出来,就是因为剑身太长。 在晋国的时候赵简子赵鞅,也就是赵襄子赵无恤的爹,为了铸造邢鼎,曾经向国人收集恶金,而邢鼎就是由铁铸就的,在战国时候,先民已经有了用铁的记录,不过这种用铁很是笨拙,他们只懂得用生铁,而生铁有的特性就是脆,硬。 在化学上分钢,熟铁,生铁的标准就是含碳量的多少,含碳量越少,铁就不易折,就越发“软”,就越不容易生锈,根据原电池的原理,当含有碳的含量多的时候,就会发生原电池腐蚀,这也是不锈钢产生的原因,在不锈钢里面含碳量已经很低了。 从远方的山路上渐渐走来了一支军队,看样子大概只有百人,可是在前方的年轻人却看起来与众不凡。 “殿下,采集的铁矿已经有五千石了。”卫庆恭敬的答道。 “重不过石。”《国语·周语》。注:“百二十斤也。”也就是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换算三千石的铁矿石也有四百多吨的铁矿石,在经过提炼,以十存一来算也不少了,不过对于陶邑的市场来言却是一个很小的水花。 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田建,田建一阵思索,开口道:“蔡詹事和陶邑那些家族正在周旋,这几千石的铁矿石虽说不多,但也可以现行打造铁器投入市场。” “打造铁器?殿下,现在合适吗?“卫庆有些疑惑。 田建瞪了卫庆一样,说道:“当然不合适,可是等到打造铁器的时候就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到时候不就合适了吗!” “殿下,臣有一事不解。”卫庆恭敬道。 “为什么要将蔡詹事放出来,臣的意思不是对蔡詹事有偏见,而是蔡詹事不是和他们有间隙吗?”卫庆道。他说的他们就是陶邑的三大家族,来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了蔡泽被关的原因是怎么来的。 田建笑了笑,说道:“本宫放出蔡泽,他们心里的想法肯定会有变化,可是这变化却在本宫的掌握之中,猎物警惕的时候,实际上也是最为松懈大意的时机。” “警惕...松懈大意?”卫庆来回念叨这几个词,却发现他还是不懂其中意味。 田建看向前方的景色,在心底叹道:“人们当盯住一件东西的时候,就会忘记另外一些东西,蔡泽就是吸引他们目光的一件猎物,放出蔡泽,能让他们警惕,也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当蔡泽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田建知道了其中的猫腻,可是能让蔡泽和他们周旋,就证明了田建放过了他们一马,这是聪明人的思考方式。 假若三大家主是一般人,田建还真的没有胆量去这样做,可是作为商海里打拼多年的老油条,他们的警觉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可是聪明人一般都会自误! “殿下,那日你对蔡詹事到底说了什么话,蔡詹事才肯出来。”卫庆急问道。 他和蔡泽虽说不是生死之交,可是在临淄军营里训练新军就已经结交下来了感情,更别说之后在陈郢的数个月,在那里,有没有相识的人,所以他们的情谊早就很深厚了。他曾经劝说过蔡泽放开心态,可是蔡泽硬是没听。 每天的饭菜也不吃,只等着饭菜发馊。 自从田建去了之后,蔡泽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田建看着卫庆,笑了笑,说道:“没有说什么,只是举了几个例子,蔡詹事自己就出来了。” 卫庆翻了翻白眼,他可不相信田建说了几个例子,蔡泽就出来了,可是涉及到机密,他也不好过问。 ...... 陶邑。 蔡泽似乎已经恢复了生机,枯瘦的手指已经渐渐有了些许肉色,干瘦的脊背穿着以往合体的衣裳倒有了些许夸大,他费劲的对眼前的匠人说道:“东西弄好了没有?” “好了?”那匠人将发黑的手指头在脏乱的下裳抹了抹,从袖中取出一个卷着的布绢,大概有一臂高,从背面看来有黑色的墨迹。 蔡泽脸上挂上了些许喜意,对着工匠说道:“到队长那里领赏,事成之后,相信太子殿下也不吝赏赐。” “多谢蔡詹事。”工匠立刻神采飞扬,漆黑的双手露出了些许破碎的白嫩。 蔡泽笑了笑,说道:“若是成功了,我也会给你好处的。” 待工匠走后,蔡泽眼里露出愤恨之色,遥望着远方气势磅礴,富贵堂堂的宅邸,他冷笑道:“此仇,我蔡泽不从你们身上讨过来,我就不叫蔡泽。” 第一百四十七章:杀人夜 黝黑的天幕在黄昏的余阳的落寞下缓缓遮盖了整个大地,在陶邑城外的草丛中,时不时传来整齐而又略显凌乱的细碎脚步声,铁片与铁片的清脆撞击声,长剑入鞘的响亮长鸣,夹杂这齐地嘈杂的方言。 很快,黑色天幕被生生拉下了一道口子,橘黄色的熊熊燃烧的火把亮起,借助余晖勉强可以看到细密的甲胄,密密麻麻的人头。 “蒙将军,虎贲营三百,六率三千已经集结完毕。”一个将官对蒙敖说道。 蒙敖扫视了一眼四周,整齐而肃穆的军队就是他们此行最大的保障,他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太子殿下的计谋,心里有些发寒,但却涌出了深深的佩服,他抚摸着腰间长剑剑鞘的纹路,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看着远方漆黑如墨的陶邑城,说道:“现在就看蔡詹事那边了。” 正当他思绪散乱的时候,将官略带激动的说道:“将军,蔡詹事来了。” 蔡泽穿着黑色的常服,在漆黑的夜里并不显得明显,可是蒙敖却一眼就认出他来了,白嫩但是枯瘦的长长手指上拿着手臂长的布绢。 两只眼睛在干瘦的脸上有些鼓出来,两颊很是消瘦,将原本不是很高的额头显露了出来,没有血色的苍白脸色快口说道:“东西我已经拿到手了。” 说完之后狠狠喘了一口气,可见他前来也是行色匆匆,将手中的布帛紧紧的塞在了蒙敖胸前坚硬的甲胄上,接着说道:“我此次派出了二十名斥候扮作工匠,将三家上上下下的地形都已经记载在了上面,这些地图都经过了比对,而且斥候们也都不认识,应该不会出差错。” 蒙敖点了点头,握住剑柄的手缓缓松开,紧着眉头看向蔡泽,说道:“你身体没事吧!” 却不料蔡泽摇了摇头,夹窄的黑色常服穿在他身上有些鼓胀,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止不住担心,他向后退了一步,对着蒙敖深深一拜道:“蒙将军,此次深仇大恨,在下希望蒙将军能帮在下报之。”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抬起那鼓胀出眼珠的惨白消瘦脸容,眼睛中流出仇恨的光芒,牙关紧咬道:“我要他们夷三族。” 蒙敖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说他和蔡泽的交情,就说此次出兵救决定了他们三家的亲属一个人也不能活,不然于陶邑统治必有大害。 看到蒙敖的点头,蔡泽心里压着的愤懑有了些许松懈,他终于晕了过去。 “来人,扶蔡詹事下去休息。”蒙敖对着四周喊道。 ....... 华家家宅,黑漆漆的天幕下不能一览整个华家的方圆,可是作为宋国的贵族,华家已经在陶邑城中屹立了几百年之久了,久到了别人忘记了这是什么时候建的,只知道这家宅异常的豪奢。 各处的雕廊画栋,在家宅大门后方几十步的地方,有着高约两杖的院墙,这高度仅仅比城墙低一点,可是与城墙的外面青砖包裹,里面是黏土不同,这院墙全部是用青砖堆砌而成的,在院墙上还有角楼,角楼上余留下的方孔,可供兵甲在里面放箭,在高处俯揽就可以看到这院墙的宽度足足有几丈宽,在上面跑马都没有问题。 穿过院墙,里面看似豪奢的地方,处处都暗藏机关,或是坚不可摧的铜铸大门,或是有着装饰的方孔,可供弓箭齐射.... 在望楼上的家丁接连打了四五个哈欠,今天的天气和往常一样,静谧的天色下,偶尔响过的鸟鸣声,一切都很寻常。 上次的危险时期他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他的父辈,祖辈,这固若金汤的家宅似乎自建成的时候就没有危险。 外面的战国之世,似乎仅仅对乡外的野人产生了冲击,战死了,杀死的人也不包括他们,因为他们世代就是华氏的奴隶或者家人,他们被局限了自由,也有了安全。 可是,今天的安静似乎有些不寻常! 鸟鸣声戛然而止! 顿时呼啸一声的极速弩箭朝着他的面孔射去,他来不及思考什么,弩箭就已经穿过了他的面孔。 心脏顿时停歇,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向下流去,浸湿了沾染灰尘的青色砖瓦,可是在黑色天幕的掩盖,这一切似乎都是不可捉寻的。 静谧!静谧!静谧! 一切都很静谧,直到探上院墙的抓钩被发现,橘黄色的火把光亮从稀稀疏疏的点点瞬间照亮了整个陶邑大地。 “敌袭!”“敌袭!”“敌袭!” 川流不断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大地,灯光从一点逐渐扩大,直到亮如白昼。 只见在院墙下方有着身穿紫色甲胄的齐军正在一遍遍的用击木在撞击院墙下的大门,佟佟的声响在漆黑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引人注意,吆喝声一次次盖过了整个大地。 终于,趁着家丁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大门上的铜卯终于开始松动,掉落,只听见啪嗒一声,这大门终于倒地。 黑压压的军队开始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大门。 华盛急忙忙穿着华衣走了出来,还未系上腰带的他就看见了这紫色的浪潮正在一遍遍的屠杀拿着兵器的家兵。 因为身穿甲胄和配合密切的原因,紫色的齐军有如屠杀一般,鲜见有人战死!他们喊着号子,因为是齐地的方言,华盛只能听出大意,就是:“华氏涉及私藏甲兵,意欲谋反,恢复宋国,杀无赦!” 华盛的额头瞬间开始冒起了冷汗,这他娘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平常复国的念头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哪有这么多的想法,他对着身边的人急说道:“快去召集铜甲兵。”他绿豆大的眼睛睁眼看着这一切,犹如刀绞的心痛的痛入心扉。 铜甲兵是华氏世代传下来的家兵,他们身上穿着的兵甲都是最精良的铜铸盔甲,这是历代家主以防万一备下来的家底,铜甲兵都是由华氏的族人组成的,忠诚度毋庸置疑。 只见绿色的甲兵缓缓的从华家后宅流涌了出来,他们身上穿着精良的铠甲,将整个人包围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两只眼睛露了出来。 “刺啦啦”声音响起,这些绿色的浪潮涌向了紫色的浪潮,瞬间绿色、紫色缠绕在了一起,地上顿时有了紫色的尸体,可是绿色的尸体一具也没有。 在后方的蒙敖眼睛一缩,这家伙,比魏武卒穿的还要严实,魏武卒穿铁甲,里面还要穿上几件棉甲,现在的这些铜甲兵在狭窄的空间,拥有足够的防御,别人伤他不得,只能被屠杀,虽说这样的装备在军队之间不可取,可是若是在短兵相接的时候,却是足够的利器。 当年吴起率领五万魏武卒大破五十万秦军,这里面不仅有吴起的功劳,魏武卒也是功不可没的,没有魏武卒,魏国也不会称霸五十年,可是魏武卒虽强,但是却不容易补充,在孙膑指挥的桂陵之战,马陵之战,齐国将魏国打的难受,最后被商鞅率领秦军收复了关东之地。 要是当时的魏武卒还在,商鞅能否打赢还是两可之数。 魏武卒的失败,也导致了魏国的战略转变,与齐威王的徐州相王,甘愿为齐威王执缰绳,拉马就说明了。 在荀子的议兵篇中这样写道:魏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服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 不过蒙敖只只惊讶了一番,就冷笑道:“放猛火油,烧死他们。” 只见紫色的浪潮开始有序的向后退去,留下一大片空地,因为铠甲的沉重,铜甲兵难以追上来,所以他们渐渐拉开了距离。 “这是什么味道?”一个铜甲兵疑惑道。 他的鼻子里面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这味道闻之欲呕,可是突然之间他反映了过来,喊道:“这是猛火油,快退!” 猛火油就是常见的未提纯的石油,在秦国非常盛产这玩意,在秦军败退之后,齐军到是在附近的城邑大量收获了这种东西,不过这通常是守城的玩意。 可是还未等他们退远,熊熊大火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穿着笨重铠甲的他们因为行动不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进入火堆之中,绿色的浪潮顿时开始散乱。 蒙敖看着这些人一阵阵的哀嚎,说道:“这些人或许有比魏武卒还精良的甲胄,可是魏武卒的进退有序,他们不可能学到。”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当好一个将领需要在战场的不断磨练,不然就是出自武将世家,否则古代如此繁琐的旗号,命令,这些将官能知道多少。 若是这些铜甲兵再有魏武卒那么厉害,宋国就不会亡国了。 华盛的鼠须不断开始抖动,他摊到在地,无神喊道:“完了,完了,华氏三百年的基业完了。” “为什么?为什么?...”华盛好像恢复了神采,不断问道。 熊熊大火终于燃烧完毕,留下了一阵阵闻之欲呕的尸油味道,残留下来的铜甲兵仅仅只有了几十人,面对上千的齐军完全提不出一点心思对抗,因为他们知道。华家完了。 “为什么?”蒙敖穿着厚重的甲胄从紫色浪潮中走了出来,看着华盛的样子冷笑道。 “你是?”华盛问道,他眼睛顿时有了神采,对着蒙敖说道:“我华家是忠于齐国的,三万甲胄都是我们完成的,太子殿下也和我们有交情...” “交情?”蒙敖眼睛闪过不屑。 “真的!我和太子殿下有交情。”华盛的“鼠须”瘫软了下来,完全没有以往的“趾高气昂。” “交情?”蒙敖眼睛微眯,紧握的剑从腰间抽了出来,只听咔嚓一声。 人头掉地! 华家的家属顿时一阵尖叫,四处逃散。 蒙敖看着华盛死不瞑目的眼神,嘴角泛起冷笑,低语道:“从你对太子殿下抱有敌意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太子殿下从来没有办不成的事!” 人头在地上滚落老远,蒙敖用手擦了擦剑上的鲜血,将剑缓缓的收回剑鞘。 向着门外走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残垣的华家,淡淡说道:“一个不留,快!” .... 范斯身体有些抽搐的看着蒙敖,嘴里吞吞吐吐的说道:“你这样妄做杀孽,就不害怕遭到报应吗?” “报应?”蒙敖冷哼一声道:“秦将白起杀人何止万数,伊阙之战韩魏二十四万人已经化作枯骨,本将作为殿下亲将,杀人何须害怕报应。” “你!你!...“范斯眼睛有了些许哀求,说道:”我一人死没关系,可不可以放过范氏上下老小。” 他怀着期望看着蒙敖,希望能从口中说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蒙敖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冷酷无情,淡淡说道:“不能。” 范斯的眼睛慢慢失去神采.... ....... 曹毅倒在血泊中,他的眼里透露着不相信... 城主府,亮如白昼。 丝丝郑乐从乐官的嘴中传来,中央有着跳着艳舞的齐国舞女。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田建缓缓唱道,细长的手指夹着酒爵,嘴里含有粟米的香味。 “殿下!”蒙敖缓缓走了进来,躬身道。 田建慢慢抬起了头,看着蒙敖笑道:“事情办完了。” “完了。”蒙敖低声道。 “好!不负本宫苦苦谋划!”田建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喝道。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淡淡说道:“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陶邑虽小,可却是天下之中,为了本宫的大计,而且你们竟然敢打本宫的主意,大战即将来临,岂容你们上下蹦跶!” 说完之后看着自己白璧无瑕的手指,似乎上面沾染着血腥味道,红的刺眼! 路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能够停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管仲之谋 “蔡詹事呢?”田建回头看向蒙敖,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不应该啊!按照时间,蔡泽现在应该回来了。 蒙敖抬头看了田建一眼,叹息道:“蔡詹事因为不适劳累,昏迷了过去。” “苦了他了。”田建略带悔恨道。 ...... 半月之前,陶邑监狱中。 浑黄的灯光照在蔡泽枯瘦,无神的脸容,杂乱的发鬓上有着蒿草的残迹,他苦笑道:“殿下既然将我关进监狱,还要我帮你,笑话而已。” “不是笑话。”田建脸色凝重,他俯下身子,直直的看着蔡泽,说道:‘本宫将你关进监狱,是为了保你,可笑,你现在还不明白。” “保我?”蔡泽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激动的看着田建,可是不过一会就大笑道:“这怎么可能?哪有人保人将人关进监狱的。” 可是田建的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对着蔡泽一字一句的郑重说道:“怎么不可能,只要有结果就可以,何必在意过程。” “当日本宫出来陶邑,商市萧条,商人罢市,不管是错也好,对也好,你都有错。” 蔡泽苦笑的看着那盏油灯,这忽明忽暗的灯光像极了他现在的内心,他叹道:“我却是有罪,可是陶邑发生这类情形真的不关臣的事情,我是不知情的。” 田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无能就是为官者最大的罪责!本宫见你之时不容你辩解,就是因为如何解说都免不了你的罪责,而且若是本宫亲自布局才有可能最大的保全你。棋局早在本宫还未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了,你只是一只无辜的棋子,或者说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 陶邑华氏、范氏、曹氏三家掌握整个陶邑的市场,这次你沦落到监狱就是他们策划的,就算没有本宫,陶邑糟糕的局面一直维持,到时候税收减小,治罪就治你的罪,因为你挡住他们的路了。” 蔡泽顿时豁然开朗,他开始想明白了为什么田建关他进了监狱,这样一来就可以堵住悠悠之口,而且可以给与三家以迷惑的假象。 “什么棋局?”蔡泽抛弃其他想法,问道。 田建起身看了看窗口的余光,窗外的色彩能看出少许青色,他低语道:“这个棋局就是大战的开始,商人投机取巧,想要趁着大战机会分得一杯羹,而这一杯羹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认为必败无虑的齐国。” “为什么?”蔡泽震惊道。 “不为什么,这就是天下大势所趋,强则更强,弱则更弱。假如弱的连自家的剑也捡不起来,难保不会有饿狗咬你一口。”田建淡然说道,似乎这一切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蔡泽抿了抿干涸出白痕的嘴唇,对着田建施了一个礼,恭敬道:“殿下,有什么需要蔡泽效劳的。” 田建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说道:“你知道管夷吾吗?” “辅佐齐桓公尊王攘夷的管仲?不知道殿下提管仲干什么?”蔡泽疑问道。 “那你知道衡山国吗?”田建眼睛慢慢深邃了起来,这一刻他也不禁为管仲远超常人的思想所折服,管仲不失为千古一相,为相者必以管夷吾为尊可不是说说的。 现代国家不断提出要以民为本,可是以民为本的民生问题该如何解决?管仲给出的答案是:大力发展商业,藏富于民。 管仲意识到:富国的前提就是先富民,他的“国富论”比亚当·斯密早了2300年。并且,管仲还在自己“轻重”的思想中,出了国家干预经济全局的大纲,国家控制经济方向,让百姓在国家制定的经济政策下,按照游戏规则获得财富。今天看来,管仲提出的“以商兴国”,实现富强的主张,比英国的托马斯孟在《英国得自对外贸易的财富》中提出的“重商主义”学说早了2200多年。 可叹中国人将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奉为必读经典,却忘了《管子》这一本巨著,中国人抛弃的国粹太多太多了,现代的各种思想在先秦诸子百家都有所提,可是可笑的去学习外人的著作,“师夷长技以制夷”不反对,可是先秦诸子百家的著作无人问津,可怕啊!{在这里提一句,作者最早看的书也是《国富论》,却不知有管子先贤的典籍,现代的教育太“崇洋媚外”了,作者的意思是这些典籍也可以作为选读读物,可是竟然连提及都没有提及过,未免太那个了。} 扯得有些远了,说衡山国吧! 那时的衡山国盛产兵器,衡山利剑,天下无双。管仲早就在谋划征服衡山国,不过,要想以武力攻打衡山国,肯定要费一番功夫。所以管仲在起兵前一年就派人到衡山国高价收购兵器;10个月后,燕、代、秦等国都跟着到衡山国收购兵器,可谓天下争购。看到赚钱的情况,衡山国君告诉宰相:“天下各国都争购我国兵器,可使价钱提高二十倍以上”,衡山国百姓于是纷纷放弃农业转而打铁。 一年后,齐国派人到赵国购运粮食,赵国粮价每石十五钱,齐国却按每石五十钱收购。包括衡山国在内的诸国都运粮卖给齐国,就在各国为发财欢呼的时候,齐国突然封闭关卡、停止收购粮食和衡山国兵器。 夏收前,对衡山国出兵。此时,衡山国已经无粮可用,兵器也差不多卖光了,又不能在别国买到粮食,在经济和军事两个战场上败的精光,只得奉国降齐。 其实“衡山之谋”就是以高价诱使敌方放弃本业,追求某种产业的畸形利润,最终造成敌人经济瘫痪。在任何时代,一种商品价格暴涨都会带来巨额利润。这种利润高得让人炫目,除非这种利润来自于国内垄断性技术,那是一定会出事情的。高利润会吸引相当一批人冲进去,而且,这批人往往还是能率先看到商机的精英。等到一个国家几乎全民干一件事情的时候,暴利就要终结,灾难即将来临。 现代社会中,美国将低端制造业转移到中国,或者第三世界国家,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收回这些产业呢?而且像苹果在中国的富士通明显价格低廉,可是在美国,工人的薪水居高不下,效率又不高,将制作业重新转回美国本土,在发达国家看起来这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可是,这里的管仲的衡山之谋就说明了这个事件,一旦大战开启,看似聪明的做法反而会遭到反噬。 可是***,我很欣赏他,在别人为他的愚蠢行为而偷笑的时候,***主导的美国意识知道这样畸形的第三产业市场是终会打破美国霸主地位的,第一产业,第二产业才是国民基柱,说明一下,第一产业是农业这类的东西,第二产业是工业,第三产业是服务业。 “衡山国?”蔡泽脑海中有了思绪,可是还有些疑惑,虽然这些东西可以施行,但是一切的计划不是说说而已的。 田建看着蔡泽慢慢说道:“当年管夷吾用商战使衡山国灭亡,本宫就用商战让三家也就此消灭。” “如何做之,还请殿下赐教。”蔡泽恭敬道。 田建嘴角泛起笑意,说道:“本宫前些日子特意去见了三家的家主,商议要让他们去制作三万甲胄,就是在楚国给虎贲营制作的甲胄。” “三万甲胄,难道殿下也想和管夷吾一样,利用商业运作,将三家拖垮。”蔡泽猜测道。 “怎么可能?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商贾罢了!想要杀死他们,本宫现在就可以做到,难的是堵住悠悠之口。”田建摇了摇头,手轻抚腰间的玉佩,继而说道:“本宫之计是让他们制作三万甲胄,在他们制作的时候,出兵剿灭他们,至于罪名就是私造兵甲,蓄意谋反。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清除陶邑上下的反齐势力,使大战开始时候保证陶邑上下一心,而且制造的甲胄也可以拿来一用。 再说,父王只给本宫五千金,哪里够用,抄这些大商贾的家得到的钱大概就可以了。” 蔡泽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直愣愣的看着田建,心里暗自想道:“看来这三家即使没有谋反的意愿,太子殿下也会抄他们的家,只因为太子殿下缺钱花。” “殿下,这些大商贾在陶邑势力密布,家宅的武力也是不一般,更别说他们的族人也不少,如何能将他们连根拔除。”蔡泽提醒道。 假如这些商贾真的跟肥羊一样,那么早在魏冉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死绝了,还能等到田建前来? 在他们家宅中都屯有一定量的粮食,而且家宅布置的十分严密,想要攻破,一个字难! 在春秋战国时候,围城围几年也不是没有,这些家宅就是乌龟壳。 田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说道:“本宫当然考虑到了这点,三万甲胄的工量庞大,而本宫要两个月就要完成,凭借他们自家的工匠,完成就是痴人说梦,而本宫承诺给他们派工匠,这个时候就可以潜伏到里面,地形图就可以得到。” 蔡泽脸上还带着些许疑惑,作为最顶尖的人才,他考虑事情也是方方面面的,他疑问道:“三家家主不是傻子,这些事情他们怎么不可能防备。” “当然会防备,可是本宫给他们足够的利益,不信他们不动心。齐国的淮盐向来都是民间产盐,官家运营,而本宫承诺他们打开买盐的关卡,由不得他们不动心。”田建冷哼一声道。 贪婪就是罪名,若是他们能看清贪,那么田建此次的谋划就没有一丝的可能实现,可是商业本来就是风险与利益共存的,三家可是没有想到当日信誓旦旦的田建说的话,都是谎言。 ...... 当日在楚国秋狩的时候,祭祀曾经为楚国说了一首诗:殷殷其民,烈火焚焚,不见苍月,唯见鬼神。神佑其民,荦荦奉之,日月淹光,何由鉴之。 却是想不到这诗句到是像是为田建而准备的,殷殷其民,暗指陈氏曾经为殷商贵族。烈火焚焚,陈郢就是陈国曾经的宛丘,宛丘曾是伏羲建都之地,《五帝纪》所载:“帝太昊伏羲氏,成纪人也。以木德继天而王,都宛丘。”建字暗合木德,岂不就是烈火焚焚! 不见苍月,唯见鬼神。这不见苍月,当时乃是白天,确实看不见天空中的明月,至于唯见鬼神,田建秋狩的时候,被鬼神险些所伤,而老虎就是平常人说的山中鬼神。 那么后面八字又如何解说呢? 神佑其民,据田建后来了解到在楚国民间有一句话:“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这襄王就是楚王,而神女就是楚王后,楚王梦中所见女子就是楚王后的样子。在秋狩刺客一件事的时候,因为得到楚王后相助,田建化险为安。这神佑其民,也可以解释。 至于神佑其民的后面的荦荦奉之又是什么意思呢? 荦,按照字面意思就是杂色的牛,两个字连在一起就是分明,显著的意思,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字眼,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 “蒙将军,此次灭亡三家的收获怎么样?”田建脸上挂着笑意,问道。 蒙敖对田建一揖道:“此次从三家家宅中搜寻大约有一万八千金之巨,另外的绸缎、毛皮、铜器、粮食无数,还有大约八千甲胄。” “八千甲胄,好!”田建点头道,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如此之多的家财,果然抄家就是发家致富的法宝,毕竟这是三家积累了上百年的家财,不过这次抄家却是有些早了,要不然等到三家将三万甲胄打造完毕就更好了,但是对于田建而言,过不了多久就要修建城墙了,他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武安君白起,绝不是一个小角色。 三家的人,也无法与之相比,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列国的大舞台还等着他去登台。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梁城 “公子,如姬夫人求见你。”侯赢对着魏无忌恭敬道。 “如姬?如儿?”魏无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想起了昔日在水边汲水的清秀姑娘,也想起了魏王宫中强颜欢笑的她,大红的嫁衣将他的梦变得支离破碎,虽然多年过去了,但是心里想起之时还会有隐隐的心痛。 “快请!”魏无忌急忙说道,可是下一秒他摇了摇头,对着侯赢招了招手道:“算了,就说我不在。” “公子,如姬夫人有事求见。”侯赢抿了抿嘴,继续说道。 魏无忌轻摇了摇头,叹道:“如...如姬夫人还能有什么事来找我?” 虽是轻问,但是已经拒绝了如姬夫人拜见的事情。 “殿下,当真不见一见吗?”侯赢再问道。 魏无忌有些惊讶的看着侯赢,这不像他往日的作风,对着侯赢揖了一礼,问道:“先生,可有事?” “非事而。”侯赢轻叹道,嘴努了努,最后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说道:“我见如姬夫人来的时候脸色带着戚容,况且当年公子的事...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公子当真不见吗?” 魏无忌将宽大的白色锦绣衣袍甩了甩,走到门槛边,看着落日的夕阳,叹惋道:“见与不见,又有何益呢?若见,两人徒自伤悲而已。 诗经出其东门言曰:‘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只有她才是我日夜牵绊的,可是如今如儿...如姬夫人却是我的嫂嫂,又能怎么样呢?” 诗经出其东门: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信步走出东城门,美女熙熙多如云。虽然美女多如云,没有我的意中人。只有白衣绿佩巾,才能赢得我的心。信步走出城门外,美女熙熙如茅花。虽然美女如茅花,没有我的意中人。只有白衣红佩巾,才能同我共欢娱。 这诗经出其东门的前半句,也就是魏无忌所说的意思和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有异曲同工之妙,实际上红楼梦中贾宝玉说的: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就是参照这里的。 “可是,若不见,便是一辈子的伤悲。”侯赢道。 “也是,不见便是一辈子的伤心事。”魏无忌惨然笑道。 “无忌,你不用犹豫,我来了。” 如姬夫人迈着莲步,缓缓的走了过来,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伤悲,看不到欣喜,她的脸容还是如同十八岁的处子一般引人着迷,清秀的面孔和当年汲水的姑娘是何等的相似,但也只是相似罢了! 魏无忌转过身,看着如姬夫人,恭敬的说道:“信陵君魏无忌见过夫人。” “免...礼。”如姬夫人磕磕巴巴的说道,说完之后,笑了一笑,继而说道:“本来以为见到你,能放平心态,可是终究无法做到,是吗?无忌?” “在下告辞。”侯赢对着两人施了一礼,就缓缓退了下去。 “无忌?”魏无忌痴道。他看着她红润的唇,想起了昔日的点点滴滴,他轻轻抬起了右手,想要去抚摸那柔顺的头发,可是当手停在半空,他的心却泛酸了。 手,终究缓缓落下。 如姬夫人到是没有注意魏无忌的动作,她缓慢着踱步,在青石板上不留一丝声响,轻巧的身姿似乎在辨认这个陌生的地方,她请问道:“这是我第一次叫无忌是吧!” “是!”魏无忌缓缓的点了点头。 如姬夫人缓慢踱步到了魏无忌的身前,她用修长白嫩的手指轻轻抚了抚魏无忌的轮廓,冰冰凉凉的心有了一丝温热的感觉,她咯咯的笑了笑,声音像银铃一样脆,说道:“你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是!”魏无忌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一点也没有变化,三年的时光又能改变什么呢?他,依旧是大梁城高高上上的信陵君,他依旧是闻名天下的贤公子,赵之平原,魏之信陵,士子和游侠们传颂着他们的贤明,他们礼贤下士....... “你的心还在吗?”如姬夫人缓缓的抬起了头,两只手轻捧着魏无忌的脸庞,像是情人一般,她的眼睛柔软,犹如一湖秋水,萧瑟的秋风都能将这颗脆弱的心卷起波澜。 魏无忌感受这温热的气息,他可以清晰的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尘封记忆中的味道,深刻印在他心里的印记,他以为这只是在梦中才能记起的记忆,也只能在梦里想起,也只能在梦里感受到。 他没有回答。 魏无忌两只手轻握住如姬夫人的两只玉臂,柔软触动心灵的感觉传到他的心底,他将这双玉臂缓缓的放下,指尖划过他的脸颊,轻微的不留一丝痕迹。 记忆中的香味随之远去,远了... “你的心变了。”如姬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底的泪花从心底泛着的酸楚慢慢涌出。 魏无忌摇了摇头。 如姬夫人惊喜的看着他,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他,说道:“可还记得昔日的如儿?” “记得,只不过她只留在我的心中。”魏无忌微笑道。 他因为游猎走到溪边,看到了一个汲水的姑娘,看到她的第一眼,他暗暗告诉自己,他心动了,可是他却疏于表达,只能明知故问道:“姑娘,是在汲水吗?” 有如天仙般的女子缓缓转过了头,她的脸上含着羞怒,没好气的说道:“是啊!” 他看到心仪女子手上沾满了水珠,尴尬的将怀中的手帕递给她。 可是没有想到这女子却不领情!愤恨的走开了。 “只是记在心中吗?”如姬夫人心里的酸楚终于留不住,泪水缓缓从她的眼睛中流了出来,她幽然自述道:“每日的大梁城,能让我记住景色的,只有信陵君的府邸。每次登上望楼,我就会止不住的看向那个地方,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正如你的名字一样,熟悉而又陌生。” 她的鼻子忍不住酸了一下,低声的哭泣慢慢从她低下的螓首传来。 记得那是一个夜晚,强颜欢笑的她依偎在王上的怀里,宽大的胸怀却让她感受不到一点一丝的安全,她是不快乐的。 她是不快乐的,仅仅如此! 宽敞华丽的王宫,数不清的寺人宫婢,锦衣玉食的生活并不是她所向往的,看似走不尽的王宫却是犹如一个锦绣的牢笼,栓住了她的人,她的所有的一切一切。 为王上伴舞的她,穿上绮秀的罗裳,踩着莲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清脆的歌声从她甜美的嗓子传起,她柔媚的脸颊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淡淡的失落感在她的心中覆盖。 或许是从自己穿上嫁衣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心就伤悲了,也寂灭了!在望楼上翩翩起舞的她只有这个时候是属于自己的,为着心爱的人跳起的舞蹈是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尽管他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 充满喜悦的族老一个个说着祝福的话语,大红色的嫁衣将自己紧紧的覆盖住,她的胸腔有些窒息,压抑的喘不过气。 断了情思,伤了悲发,阵阵的喜庆的丝竹声在她的耳中听着是如此的刺耳! 那时,她笑着认识了自己生命中最喜爱的男子。 那时,她笑着认识了自己生命中最喜爱的男子。 那时,她好似凄婉,恳求似的想要让他带走她。他的嘴抽搐了,她看的是这么的真切,希望这话语快点从他的嘴中说出。 可是,这份期待,从一息之间慢慢的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从期待变成恳求,再从恳求变到哀怨!最终,哀怨又化为期待。 她的心里恨不出,恨不出来。 魏无忌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他想说,却说不出口,他想哭,却不能哭,他只有沉默,保持沉默,不发一言的沉默! 如姬夫人流着泪,柔顺的眸子看着魏无忌,两只修长的手指再次抚上了他的脸庞,这熟悉的脸庞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感觉,传到心底的温热终究变成了一丝丝的冰凉。 “你是王上的亲弟弟,魏国无人能及的信陵君,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是你的人了......你为什么不开口。”如姬夫人凄婉的笑道,她的双手划过魏无忌的脸庞,丝丝鲜血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为什么?”如姬夫人哭喊道。 魏无忌鼻子抽搐了几下,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因为他是我兄长,他要的,我不能不给。哪怕他...只是无意中要的....哪怕是我最喜欢的...我也必须让,不为什么,仅仅因为他是我的兄长。” “也包括心爱之人吗?”如姬夫人质问道。 “包括!”魏无忌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真希望你不要回答,让我心底保留一丝念想,可是这一点东西你也不肯留给我,你太自私了,你所爱戴的兄长却要杀你。”如姬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平静说道。 “不可能!”魏无忌摇头道。 “为什么不可能,正如你变心一样,这人终究是会变的,你还以为你是当年的庶子吗?你现在是能威胁到王上的眼中钉。前些日子,龙阳君找到王上,说的什么,我不用再说了吧!”如姬夫人淡淡说道。 魏无忌的思绪飘到了自己年少的时候,自己的父王魏昭王去世,作为王兄的魏王圉将於信之地封给了他,那日大梁城的溱水旁,自己的王兄站在车辇上,对自己唱道“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和风煦煦自南方,吹在枣树嫩芽上。枣树芽心嫩又壮,母亲养儿辛苦忙。和风煦煦自南方,枣树成柴风吹长。母亲明理又善良,儿子不好不怨娘。棘心就是酸枣树。 权势就像一杯毒酒,既能熏人醉面,又能让人肝肠寸断! 现在这颗长大的酸枣树果真变成了魏王圉的棘心,将他顶的心疼。 魏无忌将目光缓缓凝聚在如姬夫人的身上,说道:“你来的目的何在?” 如姬夫人笑了笑,柔媚的脸庞充满了凄伤,呆呆看着魏无忌道:“没有什么目的,就是看一眼你而已,想不到我心依旧,可是故人心已変却!” 魏无忌向前走了一步,将如姬夫人缓缓的拥进了怀里,感受到她那如麝如兰的香味,轻捧着她的脸庞,说道:“我的心没有变,世事本来就是如此奇妙。当日我并不能救你,救你反倒救不了你,你明白吗?涉及王族之事,你只有一死了之!” 如姬夫人心中一震,她没有想到这点,如果魏无忌当日开口,换来的可能是王上赐她一死,而不是将她赐给信陵君,自己在王上心中只是一个玩物罢了,可是再是玩物,也不能冒犯王上威严,为了不伤及兄弟感情,只能逼她自尽。 “你果真是这么想的?”如姬夫人推开魏无忌,质疑道。 魏无忌眼如疾电,看向魏王宫的方向,淡淡说道:“如今之计,我也不能退让了,只能学伊尹了。” “伊尹?”如姬夫人疑惑道。 伊尹就是辅佐商汤覆灭夏朝的人,汤死后,伊尹历经外丙、仲壬,又做了汤王长孙太甲的师保。 传说,太甲不遵守商汤的大政方针,为了教育太甲,伊尹将太甲安置在特定的教育环境中——成汤墓葬之地桐宫,他本人与诸大臣代为执政,史称共和执政。可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而是伊尹想要篡夺太甲的王位,但是被太甲联合商汤部落将伊尹诛灭,后世儒家为了宣扬伊尹、姜尚的贤德,就将这段历史一段段的粉饰,就逐渐变成了伊尹贤德,太甲不贤。 这只是作者看野史的,信则有之,不信则无。 魏无忌谦逊柔和的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手轻抚着腰间挂着的太阿剑,低声道:“既然王兄只管宠爱龙阳君,不顾魏国江山社稷,我魏无忌也只能学伊尹了,周公能做的事情,我魏无忌为什么做不到。” 第一百五十章:陶邑之战一 “你..你要弑君。”如姬夫人有些惊恐的看着魏无忌,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樱唇,她向后退了几步,拍了拍胸口,犹豫再三问道:“无忌,你真的要这么做?” 魏无忌的眼神还是如同以往一样谦逊,柔和的目光向一口老井,平静的不起波澜,他拉了拉腰间太阿剑,淡淡的说道:“弑君魏无忌做不到,可是...这魏国终究不能在落寞下去了,要知道现在可是战国啊!” “战国?”如姬夫人下意识的随口。 “是啊!身处战国之世,亡国灭宗更是家常便事,就连周之宾客的宋国都灭亡了,要知道当年的宋国可是号称五千乘巨宋,宋襄公之时也是一方霸主。二十年前,不可一世的齐国都险些被燕国吞并,齐闵王田地可是能与秦惠文王号称东西帝的人。魏国,已经不是当年的文候、武侯时代了。”魏无忌似是回忆,似是叹息。 现在的战国,亡国实在是太容易了,号称东帝的齐国就因为战略失误,险些灭国,要不是当时出现了安平君田单这个力挽狂澜的人,现在的齐国是燕地也尚且未知。 而宋国,作为春秋时期的老牌诸侯国,虽说比不上齐国、晋国、楚国,但是偶尔打一打郑国、陈国、卫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知道因为灭国不亡其祀的原因,纣王的儿子武庚被受封在宋国,后来武庚叛乱,周公旦讨伐取胜,将纣王的庶兄微子启封在商地,公侯伯子男,五等贵族,宋国是最高的公爵,在齐桓公尊王攘夷的时候,举行会议就是宋公举行的。 当年的秦国,却是不属于五等贵族中,是更低一级的附属国,也就是不配称之为国,说是部族更好,在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后,西戎大破镐京城,赢氏部族的首领因为赶退西戎,被周平王也就是太子宜臼封为伯爵,自此秦国才有秦伯之称。 “信陵君果真是信陵君。”如姬夫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魏无忌并不是为了自己才背叛魏王圉的,只是因为不想魏国走下坡路而已。 魏无忌摇了摇头,眼睛像是能够划破空间的阻碍,淡淡说道:“不久之后,便又有大战了,秦国已经出兵了。” ...... 清晨的黎明在黑夜的沉寂划出一丝光亮,清晨的微凉气息在青草上蔓延,出征的号角声在关中的各个角落吹响,成年男子怀揣着家传的铠甲,踏着号子走出了家门,他们的眼里含着热切。 “娘,不用送额咧。”穿着粗麻黑布的男子对着村角土拢的妇人说道,他的语气异常的兴奋。 在他的身旁围着几十人,他们有老的,少的,更多是青年男子。 “崽儿他娘,咱们秦国此次出征,崽儿,是给咱去争爵位呢?最不济给咱们挣个公士,到时候不说是人上人,回来也能多分几亩地,到时候就有好日子过了。”一个中年汉子说道,他的身上穿着还算是精良的甲胄,这是他在战场上杀死的楚国士兵得到的,他也因此成了一个公士的爵位。 中年汉子的公士爵位,是他在乡邻吹嘘的根本,虽然公士的爵位在秦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是至少在他村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官家人。 自秦国商鞅变法,为激励秦人,也为了杜绝内斗,商鞅制定军爵制,以赏军功,共分二十级:一级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九五大夫,十左庶长,十一右庶长,十二左更,十三中更,十四右更,十五少上造,十六大上造,十七驷车庶长,十八大庶长,十九关内侯,二十彻侯。彻侯以一县为食邑,并得以自置吏于封地;关内侯有食邑、封户,只能衣租食税而已;大庶长以下十八等,皆有岁俸。临战,斩敌首一级(颗),即赐爵一级。 “崽儿,你娘额不求你能得到那公士的爵位,只要你好好回来就行,你二大爷上战场瘸了条腿,你又不是不知道,额们能说啥?还不是求你这些娃娃们,能好些。 军队里,不比咱屋里,啥事你要放乖巧些,遇见那些官大人不要多说话,小心被人家打,知道不?你娘额,不求别的,就求你给咱平平安安的回来。”中年妇人拉着名叫“崽儿”的手,一字一句絮叨着。 “娘,额知道咧!你不用给额说了。”崽儿无奈笑道。 他娘用手指指了指崽儿的额头,说道:“你知道个啥?”对他瞥了一个白眼之后,继续说道:“这包裹里面,有额给你缝的衣服,全部是好料,知道不,还有两双好鞋,全是布料做的。远征走的时候,你的脚才不至于磨出血泡。” 崽儿憨憨的摸了摸额头,将手里拖着的包裹越发离胸近了些,里面是他从来没有穿过的好鞋,好衣服,他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娘,还有自己过上好日子,“娘,额知道咧!”崽儿摊开嘴笑道。 他娘缓慢而沉重的点了点头,记着这句话她曾经也对另一个人说过,可是...... “崽儿”嬉笑的对着自己的乡党吹了个自己放羊时吹的口哨,“巧妙”的挣脱娘的手,跳了几步,走到参军的男人中间,对着他娘大喊道:“娘,额知道咧!额就先走咧!” “你这碎怂!”他娘怒其不争的喝骂道。 “崽儿他娘,额们走咧!”唯一的“公士”对着他们招手道。 ...... “快,小崽子!你娘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一个年轻小伙拍打“崽儿”的肩头,笑着问道。 崽儿愣了愣,将紧贴胸口的包裹假意递给年轻小伙,打开道:“也莫啥?就是额娘给额的衣服。” 包裹里面确实没有什么,制作崭新的黑色细布衣裳,底子扎的厚实的黑布白尼布鞋。 “莫啥么?”年轻小伙有些失望,这和他家人给他的夜差不多。 可是就在崽子有些闷闷的时候,他感觉道衣服有些鼓胀,摇了摇,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啪的一声,那团“金属”掉了下来,是五十个大钱。 外圆内方的秦半钱,这五十个大钱可以让一个汉子凑合吃上个十天的馆子。 可是,崽子的心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家里就只剩这些钱了,还是自己父亲战死的抚恤金。自己的家中只有十亩地,不是水田地,是那种贫收的旱地,洒下一袋谷子,明年收回两袋的那种。自己家中就自己和十岁弟弟以及娘亲三口人,今年的吃食交上了公家一半,剩下的一半咋办呢?不够自己三家人吃的。 现在自己的娘将这五十个大钱给自个,弟弟和他咋办呢?这是崽子担心的地方。 可是他却忘了,走了他一个半大小伙吃死老子的家伙,家里反倒能轻松些,不过凭借他的智商是断然无法想到这些事情的。 “你们干啥呢?”公士不耐烦的喊了喊他们。 “山大伯,你给额们讲讲这战争的事啊!”半大小子们围成半圆,跟在老公士的后面,想听这老公士讲了千遍的内容,来压压心中的惶惶落失和蠢蠢欲动的迫切感。 老公士吞了吞自己口中的唾沫,润了润嗓子,开始吹嘘了自己在战场上的见闻:“在战场上,那气势,知道一群恶狗追着你咬的感觉不! 对,就是窝{陕西话,意思是那个}感觉。那些穿着一色的军队,可怕的很!可是楚国就不一样了,到底还是蛮夷么,穿的就花哨多了,额就是拿咱窝矛戳死咧,长的矮怂,哪有额们长的高,就这一个,公士!”说完之后,老公士吧唧吧唧了嘴,回味无穷啊! 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也开始幻想着自己面对的对手就是那个矮怂的楚国人,凭借自己的勇武就可以一矛能捅死。 听到周围后辈投来的羡慕目光,老公士感觉自己的背越发挺直了些,继续说道:“别看那楚国人是矮怂,那蛮劲大的很,额当年戳进去咧,可是窝楚国人硬是把额夯出十几米远,那肠子、血、白的骨头都露出来咧。 你信不!就这!你山大伯,额,就是莫怂,楞是把那个楚国矮怂给干死了!” “山大伯,弄死一个人就是公士咧!”崽子摸着怀里的包裹,问道。周围的人投来询问的目光,对于他们来说那些关内侯、彻侯太遥远了,还是一个公士来的实在,等到若干年后,自己也可以像老公士一样,蹲在村头的老槐树下面对着后辈吹嘘自己的见闻。 “当然!窝还能骗咱?公家明文给咱说的,你伯额莫啥本事,就这一个公士爵位到手咧。”老公士对着周围人辩驳道。 “可是...可是...我爹当年把自个也丢在了战场上,啥也莫捞着!”崽子有些悲伤,慢悠悠的说道。 众人一阵沉默,他们当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父辈抛尸沙场的,却是一个东西也没有捞着,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老公士一样,杀了一人得到了公士的爵位。 老公士咽了咽唾沫,拍了拍崽子的肩膀,叹息道:“你爹那是没那个当贵族老爷的命!死,这是命!你们这群小崽子给老子听好了,上了战场,千万不要怂,否则只有一死。” 周围的年轻小伙子也不像初来的时候那么兴奋了,因为不仅只有公士的爵位等着他们,还有着死亡在凝视他们,前行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这...这...次,我们是捞功的。”老公士断断续续的对崽子们说道。 “捞功?山大伯,你该不会骗我们吧!”立刻就有人质疑道。 老公士狠狠的呸了一口,说道:“额能骗你们,这是有消息的,据说这次是白起将军统兵!” “白起?白起是谁啊!”长在深山的小伙们确实不知道白起是谁?只得相互看了一眼,看自己的同伴知道不知道。 老公士只感觉自己胸中噎着一口气,生生被这群小崽子气的,他愤愤的说道:“这白起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据说当年就是和你们一样,从军里面的小卒子一步步走到武安君的爵位,你说厉不厉害?” “武安君,乖乖,原来是武安君。”众人一片感慨,他们或许不知道白起的大名,可是武安君的大名可是响彻秦国的。 白起能从小小的兵卒走到封君的位置,这他妈简直就是神话!赵国虽说也有廉颇、李牧这两个家伙,可是这两个至少还是寒族,也就是说人家的地位不低,在春秋的时候就是最底层的士! 商鞅规定:秦国的士兵只要斩获敌人‘甲士’(敌军的军官)一个首级,就可以获得一级爵位(公士)、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斩杀的首级越多,获得的爵位就越高。证据是敌人的人头。就是说在战后,把敌人的人头砍下来,带回军营。作用证据。如果一个士兵在战场上斩获两个敌人‘甲士’首级,他做囚犯的父母就可以立即释放。如果他的妻子是奴隶,也可以转为平民。杀敌人五个‘甲士’可拥有五户人的仆人。打一次胜仗,小官升一级。大官升三级。 白起不愧是杀神,从他参军至今,救他亲手杀死的人恐怕至少都超几百了,要不然也不会得到魏冉赏识,在伊阙之战,受封为左更,统帅十万秦军开始了自己的成神之战。 老公士哼了哼几口气,说道:“武安君统领,到时候人头还不是送。” 在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军四十万也是有原因的,虽然战打胜了,可是没有人头做功劳,秦军的人如何提升爵位?白起绝不是为了秦大一统做努力,斩杀赵国降卒,破坏赵国劳动力,而是为了军功。 众人的兴奋劲又提了上来,一个个鼓着力气想要更快一步去蓝田。 不错,是去蓝田,接受军事化训练,在秦国,蓝田大营就是军队速成器,不然秦军的战斗力还真靠着勇武就能胜利,还有严明的纪律! 看着走到前面的小崽子们,老公士狠狠叹了口气:“这个命,由不得你不信。 可是额却是不信命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陶邑之战二 崽子他们这伙人在经历了十几天的跋涉之后,终于到达了蓝田大营,和他们所想的不一样,他们同村的伙伴并没有和他在一起,老公士也进了另外的营帐,他所享受的待遇要比他这个新兵好上许多。 他像一群被赶着的鸭子进入了大营里,穿着黑色甲胄的军官们只是训诫他们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他就被分到了破破拉拉的土瓦房,里面有着和他一样的四个刚从村里走出来的年轻小伙,也有着一个样子苍老的老兵,这是来交他们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的‘前辈’。 比如在蓝田大营的伙食不是非常好,只有简简单单的野菜汤和掺杂着糠的粗面饼,粗面饼也不够吃的,每天只有三个,这面饼比较大,不过却是比较黑黄,看样子里面掺杂的糠也是很多。 可是在那些公士就有一星期可以吃肉的待遇,再上几级,就有天天吃肉的待遇,这样的生活,是崽子这一个过惯了穷日子的人不敢想象的,他一度以为那些达官贵人每天有吃不完的细面饼子就是好生活,竟然还有肉食这种东西。 每天在早训之后,就会有乡邻的农妇、农夫挑着自己的吃食在这里叫卖,这些吃食有白的发腻的细面饼子,有着肉味的肉汤。有些家境稍微宽敞的甲士就会前去解解馋,这些吃食看起来或许不贵,可是谁家过日子是天天下馆子的,就算有金山银山也招使不住。崽子摸了摸自己兜里的大钱,去买了一个细面饼子,喝了碗肉汤。 在经历了几天老兵的训诫之后,因为幸运,崽子被分到了弩兵,这一支不用去前线拼杀的队伍,可是崽子却是很是失望,因为这样就不会完成自己的“目标”,成为一名公士。可是直到老兵告诉自己,弩兵在大战之后,可以分到一批人头的时候,他就对自己的遭遇产生了庆幸。 每天清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被击鼓声赶到了校场,摸着给自己派发的弩,足足有自己的一臂长,黑漆漆油亮的弩上下面有着一个小小的半弧状的木片,崽子知道只要用力碰一下这个,就会将箭发射出去,据比老公士高上一级的上造给他们将,这是‘悬刀’,在后面还有着竹片般的东西防止误触悬刀,这就是‘关’,他们在这个早晨就是训练如何发射箭矢,如何听懂命令。 “弩者,怒也言其声势威响如怒,故以名其弩也。”秦弩源于弓。威力又远远大于弓。在秦代,秦弩制造的如同现在的自动步枪一样精密。它即可以延时发射,也可以精确瞄准,和只靠臂力拉弦的弓不同。秦弩基本上都是蹶张弓,也就是脚踏弓于,臂拉腰拽,以全身之力上弦,所以号的发射速度远不如弓。但发射出的箭族威力极大。飞行速度几倍于弓。所以弩机发射时,箭镞刺破空气,弓弦回弹与空气剧烈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秦弩由秦国统一督造,弓干扁圆,一般长130~145厘米,为桑木制作,但却又不是所谓的单质弓。因为整个弓干皆由密实的皮条缠扎。这样不仅增强了弓干的结构强度,而且皮条的韧性极好,弹力强,可以积蓄更多的能量,以桑木为芯,外缠皮条的复合弓干,结合了自然界中植物弹力和动物弹力。 西方罗马的弩炮也是用动物肌腱缠绕的扭曲力来弹射弩箭的。可是过于笨重。一般只用于攻城,这就和元朝时的回回炮很是相似,回回炮就是波斯人传给蒙古人的,在蒙古攻打襄阳的时候,回回炮就是攻破襄阳的利器,在攻打欧洲的时候,回回炮就是克敌制胜的法宝,不过回回炮更像是投石机,远没有秦弩小型化、单兵化。 而且领先于世界的中国漆器制造技术也让秦弩熠熠生辉。大异于四夷简陋的弓箭。秦弩外表通体涂以褐色的生漆,在干中间弩臂含弓处又涂上朱红漆。这样既威武美观,又防水,防霉,而且木蕊与皮条浸漆后两中材质才真正的整合为一体。弹力大增,阴雨天也威力不减。 秦弩木臂一般长60~75厘米,宽4~5厘米。木臂前端有合口。上唇短下唇长,正好嵌住弓弣。再用皮条绑扎。往后系结在木臂两侧的耳上。这样弓与臂紧密无间。蹬弓拉弦和射箭时的反作用力与震动便不能使其脱开松动了。弩臂上有凹型箭道,可以盛箭并增大了与箭的表面接触面积,增大了发射阻力。但是箭道可以有效的固定箭簇在弩臂上的位置,提高于准确性,防止了放空弦导致的发射失败。所以增加的一点阻力无关大碍。而且箭道一般都经过精细的打磨,显得异常的光滑,上面也涂漆、涂蜡,用以减少发射时箭与箭道的摩擦力。 在弩臂后部装有发射瞄准装置,这是一套用青铜精密铸造的组件。由望山、悬刀、牛组成。 望山是瞄准装置。但秦代其上还没有刻度,一般高7.5~8.5厘米;悬刀也就是现代的扳机。一般长9.5~10.5厘米;牛是设计的最精巧的物件。牙与悬刀相联,但是不直接承力,而是通过牛为枢纽。上弦时,弩手拉弦抵于望山,望山后移,牙正位后牛复位。牛上承牙力,下抵悬刀,弓弩就进入备发状态了。如果弩机发射,过程正好与上弦正好相反。弩弓扳动悬刀,牛一松更下沉。牙没有了支持,顷力下沉,弓弦带箭飞离。这种精密的设计极大提高了投射可靠性,误发率大大降低,而且减少了发射时的震动,可以大幅提高射击命中率。 秦弩机上最具人性化的设计有三: 1.在悬刀四周用竹片作环状的关,以防止不慎触悬刀而发伤人。这也从侧面反映秦弩射击时有完整的制式的编队与严格的射击流程。 2.在木臂下端两侧开凹槽,便于手持指抠,这不禁让人想起现代枪具那五花八门的握柄设计。从这点细节的精细设计也反映了秦人对于精确射击的极力追求。增工时制凹槽以使手得力,手得力则持弩稳、弩稳则射击精准。 3.弩机各部零件大小标准全国统一,可以互换,已有初步标准化和通用化概念。秦箭都是由镞、禀(箭杆)、羽和栝(箭末小叉)组成。镞是青铜所制,而且镞头一般都是三棱锥体,实战证明,三棱锥体的稳定性和穿透力都是最好的。如同现在的三棱枪刺,箭杆有竹和木两种。镞铤插入细竹中,外缠细丝绳,然后表面再涂漆,一般前段70%是朱红色,后段涂褐色的生漆。栝两端尖锐,一般尖叉有1厘米深,用来把箭稳定在弦上,完整的箭通长68·72厘米。 “放!”上造大喊道。 崽子们看着周围的人纷纷半蹲着,将手中的秦弩抵在自己的胸膛,目不斜视,他也有样学样,和着周围的人将弩机向上扬起大约四十五度。 只听见嗖嗖几声,几百支弩箭就这样被发射到了天空,密密麻麻的好似蝗虫过境的弩箭齐齐射到了远方不远处的木板上。 “好!”上造高兴的喊道。 崽子听到之后,心里也有淡淡的喜意,爱不释手的摸着那光滑的漆,这是他挣爵位的保证,可是这只不过是开始,在接下来的十几天。他们不仅仅要训练发射的角度,准度,而且也要听懂各种的旗语,打哪个旗语就要将弩机放到什么角度,也要听懂什么是进攻,什么是撤退的命令。 “风!风!风!”秦军竭力大喊道。 崽子在一群人的中间,左右是车兵,前面有着端着两尺长(大约六点六米)的长矛的长矛兵,在中间有着拿着剑戈的拼杀营,这些人是正面上战场的部队,在他的后方则是金鼓兵,这群人掌握发号施令,鸣鼓收金。 在1974年,在秦始皇陵兵马俑坑中发现大量兵器,这些兵器让人们看到了秦军鲜为人知的一面。一条6.3m长的矛柄遗痕,加上矛头,整个长矛接近7m。这种长度的刺杀兵器,端平都十分吃力,秦军是怎样用来作战的呢?如果用来单兵作战,7m的长矛根本无法自由格斗。但是,在古代希腊,亚历山大的军队就以拥有7.2m的长矛而闻名,由长矛组成的方阵曾经使他们战无不胜。专家推测,秦步兵中应当也有类似的长矛方阵,长矛的威力在于集体的力量。 在兵马俑坑,考古人员还发现了另外两种长柄刺杀兵器——戟(ji?)和铍(pi?)。戟的长度在2.8m左右,它实际上是在戈的前边加装了矛头,可以钩砍,也可以直刺。与长矛手不同,持戟的士兵可以单兵格斗,对于他们来说,掌握自由搏击的技巧和发挥个人才华是最关键的。铍很像插在长杆上的短剑,长度界于戟和长矛之间,约在3.5m左右,持铍的士兵很可能也是靠某种队形去冲击对手。 ?从不同的杀伤距离来看,长矛、铍和戟长短之间既有专业分工,又可以互相保护。根据猜测,秦军的步兵方阵中,长矛手起到拒敌的作用,利用长度优势杀伤敌人,抵抗战车——当时主要的突击部队;铍手在长矛手身后,当长矛手的阵型被打乱的时候,以较小的突击阵型,利用极强的突刺能力将突入的敌人推出去;戟手则是在方阵陷入混战时,以单兵为单位加入战斗,肃清阵内之敌。 至于常说的亚历山大东征所用的马其顿方阵在秦军中也不是没有,不过秦军更注重的是长短交替作战,而且秦军的秦弩的有效射程是三百米之长,这个距离就可以射穿马其顿方阵,要知道当时的军队的铠甲可不是有多高的防御力,而且秦军的弩箭可以射穿一毫米左右的钢板,所以在战国时代想要玩马其顿方阵是找死的行为。 在亚历山大东征的时候,马其顿军有多少呢?三点三万人,这些人都是具备一定的军事素养,所以进退有序,可是在战国时代,进退有序在几百年的厮杀磨练中早已经深深印在了这些武士的骨子里了,春秋战国五百年,就是五百年的厮杀史,自称为国人的士阶层,他们每一个家庭都有良好的军事素养,这也是春秋时代只招募国人为兵的原因。 可是在战国时代这些早就抛弃了,马其顿这些东西都是诸侯国玩剩下来的,所以说马其顿方阵放在战国时代就是找死,一波弩箭下来就是烤肉串。 在战国时候,作战的方式来来去去离不开孙膑十阵,这些阵法通用于所有的诸侯国,在古代战争的时候,孙膑十阵就是一个将领必备的基本常识。 在《孙膑兵法》中说道:凡阵有十:有方阵,有圆阵,有疏阵,有数阵,有锥行之阵,有雁行之阵,有钩行之阵,有玄襄之阵,有火阵,有水阵。 方阵就是普通的正面冲杀阵法,讲究多兵种配合作战,圆阵就是一种防御阵法,在电视剧薛仁贵中传得神乎其神的龙门阵就是基本以圆阵为基,配合天罡地煞之变化,在以八卦为统筹,至于疏阵、数阵从字面意思就可以知道,前者是密集,后者是集中。锥形阵就是类似一个锥子的冲锋部队,在骑兵作战通常可见,雁门阵就是向一只大雁,讲究优势兵力辗轧,在作战的时候逐渐包围敌方。 这几种作战方法就是常用的阵法了,只要熟悉这几种兵阵,回到古代做一个将军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也是古代兵法讲究的“正”,奇正的兵法之道,“奇”就是类似于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或者是田单大破燕军所用的火牛阵。 崽子也听从自己伍长的教导,一遍遍去学习不太高明,但是却要一遍遍练习的军事常识,在部队的时候该干什么,该做什么。 ps:作者想了好几天,不知道怎么去表述大战,只能用崽子这一个秦军的见闻逐渐叙说这场大战,这也是最能了解秦军乃至战国时代作战方式的一种办法,用小人物突出时代。另外这段主要讲常识的,后续也会提及,不过总归没有一次讲清来的直接。 第一百五十二章:陶邑之战三 “崽子,走吧!不必留念这些东西了。”站在破烂瓦房的老兵头对崽子说道。 “嗯!”崽子狠狠的点了点头,他有些迷茫的看着破烂瓦房的一砖一木,掉漆的陈旧木瓮,略高地面的床榻,上面铺满着杂黄色的蒿草,沾染着臭腥味的脏羊皮地毯,床榻下的几双破烂的磨出刺脚的野芒草鞋。 他局促不安的抖动着脚下穿着细料布子做成的厚底布鞋,这是他第一次穿这么舒适的东西,他来蓝田大营的一个半月都没有舍得去用自己的脚粘一下,只用平常山林间的野草自己去做草鞋,身上穿着的衣裳是用黑色粗布制成的,这是秦军标准的配备。 这一个月的训练期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乡党包括自己的通铺的兵甲都会在蓝田将军的指引下加入秦军,至于蓝田将军这个职位据崽子听说,这是一个很大的官职,所有的新兵都归他管,本来秦国是没有这个职位的,可是在秦孝公嬴渠梁的时代,为了训练新军,蓝田大营和蓝田将军也就应运而生。 崽子在这一个月的收获就是手指间又多了几道粗茧,和平常侍弄庄稼地拿农具的老茧不同,他的中指、食指上有着厚厚的像皮垫的茧,这样可以给弩机滑膛的时候,不至于割伤。 秦军给崽子这等弩兵的配备就是油亮的足可以映出影子的黑色漆木弩机,以及两套黑色粗布衣裳,没有甲胄,在秦军甲胄都是自己祖辈传下来的,或是自己出金打造的,崽子的父亲那时到是有一套家传的甲胄,可是自己的父亲战死沙场,这些东西也就遗弃了。在崽子的背上到是背着箭壶,圆筒样的东西,上面有着竹盖,里面装着十二支青铜箭矢,青铜的三棱箭头,竹子或者桑木制成的箭身。 在秦国基本上没有弓箭兵这种说法,只有弩兵,相比于弓箭这种需要长期苦练的玩意,弩兵来的更快,而且威力更强,所以弓箭一般都是秦军军官配备的。 “来了。”崽子将箭壶扣得严严实实,用一根白色长绳紧锁在自己的背后,这些箭矢可不能遗失,不然就会受军法,严重的还会剁手。 箭囊这种东西的发明,是在蒙元时代的,在战国时代,不管是弩兵还是弓兵都是用箭壶装载箭矢的,不过与常人理解的不同,虽说箭壶装载箭矢很是吃力,但一般都不会掉的,不然一场远途打仗还吃什么劲呢? 老兵头点点头,他的穿着和崽子一般无二,不过身上却穿着黑色的漆木甲胄。老兵头他是这一群新兵的伍长,秦军以五人为伍,这是最低等的军队编制,按照秦军军法伍长一级的人是必须着甲的。 “这结鬓不是这么扎的。”老兵头看着崽子那端正的四四方方的正鬓就将黑红的脸色拉了下来。 崽子讪笑了一下,连忙将头上的鬓往左偏了偏,连忙说道:“伍长,额不是故意的,忘了,忘了。” 老兵头摇了摇头,一脸郁闷的脸色,看着崽子杂乱的头发,没好气的说道:“待会休息的时候,重新整理一下,要是叫别人看见了,少说一阵军鞭。” 说起来这扎斜鬓的缘由还不是从秦军来的,而是从楚国而来的,楚国人被周氏封国素来看不起,也就破罐子破摔,不仅军服是杂色,而且就连这鬓也是扎斜的。 不过常年和楚国联姻打仗的秦国发现这斜鬓的好处,就是发射弩箭的时候可以看清前面的视线,所以在秦军弩兵必须要扎斜鬓,这是强制要求,在秦国百姓到是没有这种东西。 随波逐流的崽子就这样加入了这密密麻麻的黑压压的秦军队伍,肃穆的秦军队伍在一片荒芜的野原上行走,如同长蛇一般的队伍在经历几个时辰的奔波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 “伍长,咱这到哪里去啊!”崽子看着四处寂寥的景色一阵迷茫,他来的目的只有赚军功,分钱粮。 老兵头松了松身上的甲胄,一股浓烈的汗味就从他的身上开始散发了出来,不过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表示不满,因为他们都是如此,老兵头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发黄发黑的牙齿露了出来,他舔舐了上唇,抬眼看了看天色,对着一群后生说道:“这是去咸阳的路。” “咸阳?”众人传来一阵惊呼。 “额这一辈子都莫去过咸阳。”崽子感慨的说道。 对于他们这一杯子都没出过深山林子的“野人”来说,咸阳这个名字就在他们心中时久徘徊,内心充满渴望,可又充满胆怯,胆怯离乡的恐惧。 “说起这咸阳,可是额见的最大的城了,好家伙,那城高的很,听说这都是从山里拉的石头一个个砌成的....”老兵头回忆道。 “咱去咸阳做啥呢?”另一个人不明所以问道。 老兵头用干裂出黑色土垢的手指敲了敲那个提问的人,“哐当”一声,众人暗自发笑。 “去咸阳,你们这群新兵要和咸阳的军队回合。”老兵头向众人解释道。 “埋锅做饭!埋锅造饭!”来传令的秦军骑着一匹骏马,从着远离崽子们的山塬上疾跑了下来,嘴里不断喊着这几个字。 春秋战国时代的古人一天只吃两顿饭,除了贵族有的吃三顿饭外,为了节省粮食,吃两顿饭是最好的。 崽子也解开了深绑着的箭壶,将弩机和箭壶放在了右边的位置,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五人其中的一个人,他身上有着一个陶制的瓦罐,这个瓦罐有一个人头大小,上宽下小,在两旁有着两个镂空的“耳朵”,上面系着绳子。 在秦军,并没有火头军这种东西,他们都是五人为一组,设伍长之职,吃饭的家伙是四人轮流带着的。 不过多久,五人就用树枝支起了一个架子,在陶罐的两耳出绑着粗绳,平时用来背,吃饭的时候是在上面钓着,下面用着树枝烧着柴火,陶罐里面煮着热水。 炽热的火焰熊熊的燃烧着,崽子和其他人一样,从背后包裹中拿出用蓝色布条重重折叠的粗饼子,这些饼子都是用高粱制成的,也就是大麦,里面夹杂这渣渣的黄色的糠,这都是用火炕的死面饼,硬的发人。 不过虽说这粗面饼难吃,可是有一个好处,就是抗饿。 只见崽子熟悉的将粗面饼掰成小块丢进木碗里面的热水,这些粗面饼遇见热水就像是农村喂猪时拌的猪饲料,粗色的糠和着黄白的饼子,从中发出麦香味。 他们就像是饕鬄一般,将这些浓稠的面泡饼吃的津津有味,吃的时候他们唯恐浪费一点,就用灵巧的舌头来回旋转,意味飞出的“汤汁”接住,吃的得劲的时候从鬓角留下的汗水将粗黑的脸颊滑出一道道说不清是白是黑的深深沟壑。 快吃完的时候,他们也唯恐浪费一点,从陶罐中的温热开水在木碗中“洗刷”一下,就张开大嘴,将里面混合着的面、糠料抖动的干干净净,那只沾满着厚重黄色黏重舌苔的舌头,像是最忠诚的家犬一般将碗舔的油金发亮。 ...... 秦国朝堂。 六十多岁的秦王嬴稷来临了他平生最巅峰的年月,忍让了差不多二十几年,终于在范雎的帮助下赶走了压在自己心头的舅舅魏冉,将自己的亲生母亲宣太后赶到了深宫,他急于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不凡,即使他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 在过去他当秦王的日子,举国上下的朝政就是由丞相魏冉和宣太后芈八子垂帘听政,秦国鄢郢之战,将楚国赶到陈郢的是白起,而这个时候是丞相魏冉指挥的,这是距今为止的唯一一次大胜。 包括不久之前的趁着赵国赵王丹初继位的时候,发起的攻打赵国战役也不了了之,而且在二十年之间一直打酱油的齐国竟然敢冒风险将陶郡吞并了。 即使是擅长忍让的嬴稷自己也不能忍,如果齐国还是二十年前那个齐闵王不可一世的时代,那个连赵武灵王都不敢直视的国家,这口气说什么他也得咽下。 可是那个攻破函谷关的齐国战神匡章已经老死了,齐之竞技也早已经不负威名。 “寡人之意,命令武安君白起率领八万秦军,另韩国出兵三万,魏国出兵十万,总计二十一万人马,共伐齐国!”嬴稷紧紧盯着朝堂上下的官员,手里摸着王座的纹路,虽说早已经和百官议论好了,可是心底还是有些不安。 “臣武安君白起受命,率领秦军攻伐齐国,不胜不归。”白起对嬴稷半跪道。 嬴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看着白起的眼神充满了满意,正要说道:“武安君请起。” 可是在右首的丞相范雎却打断了嬴稷的话,他拱了拱手说道:“王上,此次武安君出讨齐国,八万秦军太少了吧!” 嬴稷狐疑的看了范雎一眼,心里猜测不断,这八万秦军是范雎说的,如今又说八万太少,不知道范雎心中卖的是什么关子,不过出于对范雎的敬重,嬴稷没有出声打断范雎。 “孙子说过:凡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今我秦国虽说出兵八万,合秦魏韩三国兵力有二十一万之巨,然兵者贵亲疏,离别间,三者之于齐国,兵不一定能盛,势不一定强,虽有二十一万,然不敌齐军十万之众也。”范雎缓缓说道。 范雎的意思就是此次出兵去攻打齐国,虽说秦国有八万,韩国有三万,魏国有十万,可是这三家的兵力合到一块并不能给齐国以一定的压力,因为这是攻城战,而不是野战。再说因为秦韩魏三家虽说有二十一万的兵马,可是这三家面和心不和,到时候发挥出来的实力是比不上齐国的十万兵马的。这句话虽说有些夸大,但是说的确是实话。 就像抗日战争时期的中国军队和日军,先不说装备,就中国军队虽说人多,可是派系也多,有张学良的东北系,也有冯玉祥的西北军,刘鼎的四川川军,再加上蒋中正的黄埔系,更别说那些种类多得多的南方军阀,而日军虽说有陆军和海军之争,可是基本上是一体的,这样发挥的实力就大打折扣。 而范雎现在说这些是干什么呢? 嬴稷顿时明白了范雎的想法,魏冉已经死了,对于白起而言自己的恩人死了,这笔仇要算到谁头上? 是他嬴稷?还是提出逐四贵的范雎? 范雎现在提出这句话就是试探白起的心思到底在哪里,是继续拥护秦王,和自己何解...亦或者是相互敌对。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了白起的身上。这位武安君又会如何回答呢? 在朝堂上半跪的白起缓缓抬起头,瞥了范雎一眼,淡淡说道:“丞相只不过是纵横家的言论,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丞相不懂得就不要开口。” 这句话一处,满堂寂静,白起这打明不给范雎面子啊! “孙子兵法虽说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可是却还有一句: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于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役。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公家之费,破车罢马,甲胄矢弩。戟楯蔽橹,丘牛大车,十去其六。”白起慢悠悠的说道。 白起这句话反驳了范雎的言论,孙子兵法的意思是说善于用兵作战的人。兵员不征集两次,军粮不运送三次,兵器装备从国内取得,粮秣从敌国征用,这样军粮就充足了。 就是说:进行战争,必须要解决好后勤保障问题。在战争中,保证部队粮草供应至关重要。从本国调集所需粮草,虽然是一条基本途径,但长期下去,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沉重负担,而且路途遥远,损耗巨大,还有可能随时遭到敌人的攻击和抢掠。 在这种情况下,孙子提出了部队粮草筹集的一种新方式:因粮于敌,即掠其田野,在敌国就地解决粮草问题。就地取用粮食一钟,相当于从本国运输二十钟;就地征集饲草一石,相当于从本国运输二十石。因粮于敌,即可以节省本国的开支,又可以破坏和削弱敌国的经济实力,是一举多得的好方法,是孙子后勤战略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就相当于以战养战,如果八万兵马再多的话,就会对秦国的财政产生巨大的压力。 可是白起这句话一说,就是彻底得罪了范雎,难道范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范雎这样说只不过是像白起示好而已,如今白起这样打脸范雎,摆明和范雎不死不休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陶邑之战四 范雎的脸色渐渐有些冷寂了起来,布上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寒霜,可是他并未发怒,反而低声笑道:“武安君好本事,所谓克敌必胜,在下等武安君凯旋归来。” 在朝堂的群臣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白起不给范雎台阶下,范雎就开始给白起设套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看起来没有什么玄机,听起来是对白起的恭维之言。 可是熟悉勾心斗角的大臣们听到了这番言论,心里就发冷! 范雎让王上增兵,而你白起说不需要,那么你有必胜的把握,可是若是不能胜利的话,你就必须会朝承担罪责,但是出征的人谁能保证自己永远没有败的一天呢? 这句话将白起的后路彻底堵死了,留给白起只有一条路,必须胜利! 白起肃穆的容颜没有一丝动容,那双桀骜的双眼像是天空中择人而噬的雄鹰,消瘦的脸颊透露出不一样的铁血韵味,薄的没有血丝的嘴唇开口道:“丞相所言,白起必能做到。” 范雎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在上首的秦王嬴稷就打断了他的话。 “武安君出征,必能像伊阙之战、鄢陵之战一般,亡韩魏胆气,迁楚国郢都,寡人是极放心的,可丞相之言也并无道理,八万秦军过于少了,寡人之意....”嬴稷开口道。 “臣有信心打赢。”白起低下了头,将鹰视的眼睛缓缓低下,将有些消薄的脊背露了出来,和秦军一般无二的黑色粗布衣裳,隐藏着噬人的疤痕。 嬴稷的脸皮抽动了一下,那双和善的眼睛有些阴狠了起来,他是嬴稷,是赢氏子孙,身为老世族的孟西白三族的人应该誓死效忠于他,这是他们毕生的使命,从秦穆公那个时候算起,几百年的时光,几十代的人生旅途。 而白起就是孟西白三族中的白族,这白族的先祖就是秦武公的儿子赵白的后裔,而白起却和魏冉这些楚国人有牵扯不完的关系,这是另嬴稷痛恨的,在秦国,除了赢氏部族权利最大外,剩下的就是从秦穆公时候开始的老世族。 为什么是秦穆公时候呢?因为在秦穆公之前的秦国君主都还和西戎陷入了毕生作战的途中,秦穆公他爹秦德公在位仅仅两年就战死沙场,秦穆公的哥哥秦宣公在位十二年也战死沙场,基本上以秦穆公这个时间节点算,秦国的历代君主鲜有不战死的。 到了秦穆公的时候,重用五羊大夫百里奚,注重改革,后来并国十二,成就了秦国的西戎霸主地位,这个时候秦国才走上正轨,而孟西白三族就是这个时候初露峥嵘的。 号称秦国第一县的郿县就是白起的故乡,也是孟西白三族的聚集地,三家的祖宗就是秦穆公时期的三位大将白乙丙、西乞术、孟明视。白族就是赢氏部族的支脉,而西族和孟族都是六国迁徙过来的,这一点和后来秦国的蒙氏家族很是相像。 “既然如此,武安君亲受虎符。”嬴稷将心中的那丝不甘强行压到心底,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白起。 白起闻言,直起身子,上前走了几步,对嬴稷半躬。 当看着象征权利的虎符交接到白起的手上,嬴稷心里抖动了一下,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看起来温和的笑容,他依旧是那个隐忍了几十年的人。 ....... 咸阳的街市是热闹的,至少崽子是这样以为的,因为秦军的休整还需要几天,他就被放了半天的假,来领略领略咸阳的繁华。 穿着黑色细布料子的靴子,踏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崽子心里有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他虽然上身还穿着那双脏兮兮,透着白色盐渍的黑色粗布衣裳,可是微斜的鬓角却用布条绑的直直正正。 在街市上,他左看看、右看看,有穿着和他不一样的宽袍大袖的各国商人,他们有着带着高高的高粱观,有的披着羊皮貂绒的戎族贩子,有来自巴蜀之地的漆旄之羽,江汉之地的皮革象牙,吴越的珍禽鸟兽,燕赵的稀奇良马,韩国的铜锭...这些东西都在这里汇聚交易,人来人往,声音嘈杂... 可是在街上,他却可以时时刻刻看到行走的秦国将士,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精良的甲胄,腰间配着同一的军制长剑,手里紧紧握着一人多高的戈矛,走在路上踏踏的响声。 崽子不由得将自己和他们做了做对比,发现自己和他们真的是形神皆惭,不仅没有披着的甲胄,就连那股气势也比不上.... 他感觉自己踏实的布鞋都有些硬绷绷的感觉,舒适的衣裳有了汗味,他再一次的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了疑问。 本来在军队里面的生活,他变得如同机器一般,硬拉拉的执行自己的一切,到了饭点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存活,最初的等级他也没有什么概念。 可是看到这繁华的一切,他突然发现,他得到的很少很少,少到只有一双布鞋不丢颜面,充满汗味的衣裳或许不会遭到自己同袍的嘲笑,可是面对这咸阳的一草一木,他都会自相惭愧,他显得格格不入! “军功!军功!”崽子的目光头次如此坚定,哪怕他的父亲战死了,他也只是表示哀伤,哪怕是家里揭不开锅饿肚子的时候,他也只是迷迷茫茫吃些树皮野草,可是当看到这一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的内心产生了一阵渴望。 崽子走了,他兴高采烈的来,他“兴高采烈”的走,他头一次感觉心中有了目标。 ...... 平阳,原本属于韩国,在伊阙之战后,韩魏惨败,被迫割城,而平阳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城邑处于秦国与韩国之间,也是今日汇兵的场所。 韩国大帐中,韩王然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白起那个杀神,虽说伊阙之战他没有直接面对,可是当时作为公子的他也是知道这惨烈的程度的。 “王上,秦国武安君求见。”贴身的侍女款款从营帐的边角走了过来,在韩王然耳边低语道。 韩王然心里一阵哆嗦,阴柔的面孔有些决然,看了看四周,说道:“请武安君上前,...另外快些请见张相。” .... “韩王,为何如今韩国仍不出兵,莫非是另有缘故。”白起穿着一身黑色甲胄,大跨步的走到了韩王然的身边。 韩王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武安君请坐,这出兵嘛?韩国必然是要出的,可是现今韩国的农事不整,等再过个五六天再说。” “农事不整?”白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桀骜的双眼看了看韩王然,将腰间横跨的剑鞘顿时向地面蹲了蹲,咔嚓的金属声顿时传遍了整个营帐。 站成两排的韩军立刻用剑戈包围了白起。 “武安君这是何意?”韩王然的眼神冷了下来。 “容韩王明见,我大秦十五万秦军现今驻扎在平阳,只要金鼓声一响,就可立即攻城,到时候秦国可不是韩国能承受下来的。”白起紧紧盯着韩王然,淡然说道。 “十五万秦军?”韩王然背后的冷汗慢慢的冒出来了,即使他知道这或许是虚数,可是即使是虚数,秦军的人马也不可小觑,更何况有武安君白起做统帅。 可是当他回想起几个月前与齐国来使的对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依旧坚定。 毛遂说过,秦国、魏国、韩国三国同盟,而齐国却也有楚国作为盟友,这样的话秦魏韩三国的兵马不一定能比得上齐楚的兵马,要知道齐国和楚国也是大国,对于自己的韩国,韩王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现今和秦国联盟就像是吸毒一样,虽说能缓解韩国的压力,可是真当秦国越来越强大的时候,韩王然知道,韩国就是第一个遭殃的,可是韩国又不敢直面秦国的威压,只能向魏国一样左右逢源。 “寡人说了,韩国农事不整,需要重新召集军队,武安君还是等几天吧!”韩王然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白起, 白起冷笑一声,瞥了一眼韩王然,说道:“秦魏韩三国共同出兵二十一万,秦国出兵八万,韩国三万,魏国出兵十万,现在韩国竟然连三万兵马都不能出,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武安君这句话未免太过放肆了。”张平走进营帐,扫了一眼白起,淡淡说道。 “哦?你是何人?”白起回头看了一眼张平。 “在下韩国相邦张平!”张平回答道。说完之后,张平对武安君稍微拱了拱手道:“韩国地小民微,比不上秦国这等大国,可是韩国却也是有尊严的,匹夫一怒尚且流血十步,今日韩国仅仅要拖延五日期限,秦国就等不及了。 不知这是秦王的意思,还是武安君自己的意思,更或者是武安君不懂得君君臣臣的道理,非议我王,也是非议与我王同尊的秦王。” 张平这一番话可谓说的极其巧妙,他将白起对韩王的不敬转到了对秦王的不敬,就相当于大家都是总统,可是你底下人却侮辱我,这不就是侮辱你吗? 白起一阵语噎,过了一会冷冷说道:“多谢韩相,是白起冒犯了。” 不过停留一段时间后,白起再次说道:“我秦国就给韩国七天的时间,到时候韩国再不出兵,秦魏两国共同讨伐韩国。” 说完之后,白起扬长而去。 ...... “相国,如今怎么办?”韩王然有些焦急的看着张平,现在大约是三月初的时间,距离齐国约定的五月出兵还有两个月。 张平紧紧捋了捋短冉,对韩王然一揖道:“王上,如今秦国已经出兵,而且是武安君白起作为统帅,我韩国想要阻挡白起,可谓是难上加难啊!若是其他秦将统兵还好,可是白起...” “相国所言何意?”韩王然有些不解。 “王上,这白起是魏冉提拔上来的秦将,在秦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两人之间的关系,阻挡白起前往陶郡,就是阻挡白起复仇之念,这是最难的。”张平缓缓说道。 韩王然这才明白了此中缘由,若是一般秦将,必定无法如此卖力的去讨伐齐国,可是换成了白起,怕是比谁都上心,反而言之,现在韩国想要拖延秦国出兵,用一般的方法已经没用了。 谁知道武安君会不会脑袋一热,就去攻打韩国,这样韩国就得不偿失了。 “那如今之计该怎么办?”韩王然将目光投向了张平。 张平来回踱了踱步,摸着自己的短冉,说道:“现今只有假意逢迎秦国,待七日之限过后,就以秦国为首,积极配兵,秦国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这...”韩王然有些不解。 张平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狡诈,戏谑道:“齐国想利用韩国,秦国也想利用韩国,那韩国就利用两方,结交齐国,逢迎秦国,哪方取胜,韩国就是哪方阵营。 秦魏与我韩国交邻,弱齐即强魏,于韩国而言得不偿失。 现今的魏国以结交秦国,攻伐六国为强大之本,然我韩国不同,西有强秦,东有魏国,乃是四战之地,若想于交伐之中保全己身,必须结欢远国,削弱近国。 而韩国弱小,攻伐秦魏本来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陶郡之战,魏国陷入泥潭,正是我韩国机会! 韩国虽说弱小,可是必不可缺,大战开战之时,我韩国以兵弱为由,拒绝出兵作战,这样就可以不结怨与齐国,可若是秦国落败...” 张平的意思很是明白,对比秦魏联盟和齐楚联盟,秦魏无疑更为强大,可是秦国、魏国都和韩国接壤,他们强大就是韩国衰落,而齐国和楚国我们是想做盟友的,可是现在这个环境下不允许我们做盟友,我们就和秦国一起打,但是我们不出兵,韩国的兵弱,出兵不出兵秦魏并不看在眼里,可是齐国看在眼里,这就是变相的结交齐国。 若是齐国胜利了,自己一方就痛打落水狗,毕竟秦国对于韩国终究还是个敌人,而且是心腹大患,若是秦国胜利,为了盟约,秦国必须要割土地给韩国,这样韩国就稳赚不赔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陶邑之战五 感谢tzf123的两张月票。 韩王然的脸色来回变换了几下,沉沉的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张平,说道:“丞相,虽说如此,可是孤却有些担心。” “王上担心什么,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现今秦国独大,只有赵国勉强可以与之一战,我韩国与赵国其利不可测,秦国若不削弱,那么韩国就是下一个宋国!”张平将手从胡须上放下,意味深长的看了韩王一眼。 确实,现在的韩国比原来的宋国能强到哪里,而且宋国占据了天下最富裕的地方,商丘和陶邑,可以说宋国上下无一处不是膏腴之地,而现在的韩国虽说地处中原,但是与宋来比,终究是差上一筹的,能和宋相比的只有韩国的强弓劲弩了。 韩国就是秦国的对手,可是韩国又打不过秦国,不仅兵力上比不上,而且财政上也比不过,更可怕的是韩国无大将,而秦国名将云起。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区别只是韩国能坚持多少年而已。 “为宋者,强谀于齐,或可免遭亡国之祸,宋王智令昏庸,妄图以一国之力抗齐、魏、楚三大国,此为宋之败也,然韩不同,秦东进之阻隔也,若献媚于强秦,便如拾材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可若刚于秦,韩国非能敌也。 今秦据关中,拥巴蜀,占陇西,胡人听命而征调,蜀人俯首而增税,另有关中百万秦人,韩有南阳、上党、阳翟之地,带甲不过二十万之众,与秦相比,韩无胜算。”张平看了一眼韩王然,继而说道。 韩王然摸了摸额头,这个韩王不好当啊!若论七国谁命运最艰苦,唯有韩国,战国初期,三家分晋,魏国率先独大,吊打列国,韩国跟在屁股后面不敢吭一声。 到了韩哀侯的时候,在申不害的变法下,好不容易强大了一次,将郑国给灭了,可是没过多久,秦国又强大了,将魏国的河西之地重新夺回来之后,首要目标就放到了韩国身上。 “虽如此,可是该如何办之?”韩王然提出了他的疑问。 想要削弱秦国,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张平笑了笑,看向韩王有些神秘莫测,说道:“秦之大,非韩所能比也,攻伐齐国之时,就是削弱秦国之时。而我韩国做壁上观,可是这壁上观也是有讲究的。” “讲究?”韩王然不明所以。 张平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韩国出兵三万,秦魏虽说不重视,可是这三万韩军却是必不可少!臣有一法,可令秦魏两国不生疑!” 现在三国都出兵了,你韩国想要坐收其利,谁能答应,可是不做壁上观,却有得罪齐国的可能,到时候抗秦之时,齐国两只耳朵一闭,充耳不闻,你韩国能怎么办? 所以必须有一个两全之策,让秦魏不生疑。 “什么计谋?”韩王然大喜道。 张平嘴角轻扬起一丝笑容,看向韩王然道:“派暴子,暴鸢统兵。” “暴鸢?”韩王然顿时大惊,看向张平的脸色也是大变,暴鸢现在都多少岁了,在战场上睡一觉死了都不一定,派他去,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可是韩王然也不记得暴鸢哪里得罪过张平,难道是张平私怀旧怨? “真是暴子?”韩王然身子向前一倾,头都快靠近前面的案几了。 “是!”张平缓慢的点了点头。 “相邦这样说到底是为何?暴子他已经年老,孤虽为韩王,但也不忍老将重新登上战场。”韩王然坚定的摇了摇头。 “臣之所言,毫无私怨,全是报国之心,还请王上明察。”张平对着韩王深深一拜道。 韩王然叹了口气道:“相邦,孤相信你,可是暴子他毕竟年老,可能连战车都登不上,何况去战场呢?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臣所想只有此计最好。”张平道。 “为何?”韩王然终于说出了他的心声。 张平抬头看了眼韩王道:“正是因为暴子年老,所以臣才像王上建议让相邦前去。 一者,暴子久经战场,可以表明我韩国坚持拥护此次同盟。” 韩王点了点头,派一个大将前去却是能够说明问题,派的分量越大,就说明韩国越重视此次战争,而暴鸢无疑有这个实力。 这就像是此次秦国派出的是名将白起,白起现在就在列国就是神话,经历过伊阙之战,鄢陵之战,两场以少胜多的歼灭战,白起现在就是列国的噩梦,白起就是军神,这足够说明了秦国对此次战争的重视。 “二者暴鸢曾经在伊阙之战败给武安君白起,若是战时我韩国做出背弃同盟之举,也可以假借私人恩怨,在道义之上,秦国无从下手。”张平道。 韩王然听完之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张平,这个家伙,果然是老狐狸,可是这样对暴鸢是不是不太公平? “相邦,这是不是对暴子...”韩王然提醒道。 这句话他没有往后说,因为说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再加上他的心底也开始赞同了这个计划,反正暴鸢已经老了,为了韩国的利益,偶尔做出牺牲也是必须的。 不过这句话不能挑明的说,不然会寒了当臣子的心,在当韩王的这十几年,韩王然对申不害的术法可谓是钻研透了。 “王上,此次虽说对暴子不公,可是为了韩国的利益...这些事必须有一个去做。”张平道。 韩王然心里也渐渐认同了,只是做统帅而已,又不是让暴鸢去送死,存着这一丝的理所应当,韩王然嘴角露出了欣然的笑容,说道:“此次出兵就以暴子为统帅,公子安作为副统帅。” “王上英明!”张平楞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韩王然的意图,转而对着韩王然一揖。 公子安就是韩王然的继承人,也是韩王然的嫡长子,此次出兵恐怕实际兵权在公子安的手上,此次出兵难免暴鸢心里有想法,而公子安就是掣肘暴鸢的利器。 而公子安,在历史上就是一个可怜虫,他有另一个称呼,韩废王! 韩王安是公元前238年继位的,此时的韩国已是七国中最弱小的国家。他在位共九年,是韩国的末代国君。韩王安对秦国既怕又恨,怕的是秦国的强大,恨的是秦国的骄横。秦军发兵攻赵后,韩王安是以这样的心情关注着秦、赵战事的:既希望秦军战败,又担心赵军难敌秦军。公元前234年,秦将樊於期攻占赵国的平阳、武城两城,赵军被斩首十万人,赵将扈辄死于战阵。此韩王安急令韩非上书,请求秦国不要发兵韩国。 ?公元前233年,韩国成为秦国的马仔,成功的臣服于秦国,可是在秦赵战场又传来新的消息:秦军在樊於期率领下继续攻赵,从上党直袭赤丽、宜安,造成了对赵国都城邯郸的包围。赵王迁从北方边防调回了率兵防御匈奴的大将李牧,几乎使秦军全军覆灭,只有樊於期率领少数护卫兵士突出重围。樊於期唯恐获罪,不敢回秦,逃往燕国。 韩王安得知此事,大为振奋。认为秦军并非百战百胜之师,诸侯中也有与秦抗衡的力量。再加上赵国使臣对韩王安的不断游说,昏懦的韩王安见赵国势盛,便不再顾忌秦国的威胁,不加考虑地倒向赵国一边。可是韩王安似乎忘了长平之战过了才多久? 他信誓旦旦地向赵国使臣表示,韩与赵同为晋地,理应联合为一,共同对付强秦。只要二国同心协力,定会使秦军再次遭到像当年崤山那样的惨败,不敢再贸然东进。就在韩王安得到赵国力助忘乎所以的时候,李斯来到了韩国王宫。 李斯在上书中使用强硬的措辞,其意是促使韩王猛醒,速派使者赴秦。但韩王安看过上书后,仍不以为然,无意召见李斯。他不相信事情会像李斯讲的那么严重,顽固地以为,有了赵国这个靠山,大可高枕无忧,不必再为秦军攻韩之事担惊受怕。公元前230年,秦国派遣内史腾率军攻韩,韩王安投降,韩国灭亡。秦国以韩地建颍川郡,建郡治于阳翟。 可笑韩王安若是认真的成为秦国的马仔,秦不一定会亡韩国!要知道卫国在嬴政死后也没有亡国... 韩国灭亡后,韩王安被迁离韩国旧地,软禁于陈县。 公元前230年,韩国再次叛乱,秦国派遣内史腾率军攻韩,韩将申犰全力凑集了五万新老兵士再度开进洧水南岸老营地。壁垒尚未修复完毕,秦军三万步军便在响彻原野的号角声中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连排强弩发出的长箭,密匝匝如暴风骤雨般倾泻扑来。韩军尚在壕沟中慌乱躲避,一辆辆壕沟车便轰隆隆压上头顶,剑盾长矛方阵立即黑森森压来,步伐整肃如阵阵沉雷,三步一喊杀如山呼海啸,其狞厉杀气使韩军还没有跃出壕沟布阵,便全线崩溃了。 秦军无数壕沟车一排排铺进河水相连,一个时辰在洧水又架起了三道宽阔结实的浮桥。各种攻城的大型器械隆隆开过,堪堪展开在新郑城下,步军马队呼啸而来,半日之间便将新郑四门包围起来。一阵凄厉的号角之后,内史腾亲自出马向箭楼守军喊话:“城头将军立报韩王:半个时辰之内,韩王若降,可保新郑人人全生!韩王不降,秦军立马攻城!其时玉石俱焚,韩王咎由自取!” 就在内史腾的攻城令旗高高举起将要劈下的时刻,一面白旗在城头树起,新郑南门隆隆洞开。韩王安素车出城,立在伞盖之下捧着一方铜印,无可奈何地走了下来。内史腾昂昂然接过铜印,高声下令:“铁骑城外扎营!步军两万入城!” 韩王安及韩国大臣被悉数押送咸阳。旬日之后,内史腾接到秦王特书:封存韩国府库宫室,以待后书处置;内史腾所部暂驻新郑,等待接收官署开到。一月之后,秦国书告天下:韩国并入秦国,建立颍川郡。? 公元前230年春,秦王政十八年春,韩国正式灭亡。韩王安投降,韩国灭亡。秦国以韩地建颍川郡,建郡治于阳翟。韩国灭亡后,韩王安被迁离韩国旧地,软禁于陈县。 公元前226年,韩国旧贵族在故都新郑发动叛乱,秦国出兵平定叛乱。叛乱平定之后,为了根除祸患,将软禁中的韩王安处死。 ...... 至于为什么称呼上有所不同,田建称呼为太子建,而韩安称之为公子安。 其实在商周之时就有太子这个称呼,在战国策燕太子丹质于秦中就有“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这里就有太子的称呼,在前文提到周平王太子宜臼也是这样,太子一词不局限于王,只要是诸侯国,就可以这样用。 可是往往只有册封的继承人才有资格称之为太子,太子建是被册封的齐国太子,但是你叫太子建可以,叫公子建也可以。 公子的意思从字面就可以看出是公爵之子,在春秋战国时期,为了尊称,就向上抬了一抬,时间越往下移,公子这个称呼越来越不值钱,从最早的直系诸侯血脉到了支系也可以称呼的程度,到了唐宋之时,仅仅地主家的孩子就可以称之为公子。 至于太子东宫,在春秋战国时代,这个称呼只有齐国才有。 《诗经?卫风?硕人》:“东宫之妹,邢侯之姨。”毛亨传:“东宫,齐太子也。”孔颖达疏:“太子居东宫,因以东宫表太子。” 这个诗经硕人描写的就是齐国的庄姜,至于东宫就是齐太子姜诸儿。 在汉时期,东宫有一段时间还是指的是东宫太后,而太子东宫确定的时候是在唐朝,也就是唐太子李世民的儿子李承乾的时候。 ...... 猎猎的旌旗声响彻在陶郡大地上,泾渭分明的黑色、红色、绿色浪潮缓缓前进,奔驰的战车卷起阵阵尘埃,穿着精锐甲胄的甲兵拿着剑戈,黑色漆制弩机在日头的熏照下散发着阵阵杀机..... 第一百四十六章:陶邑之战六 在一片片黑压压的队伍中,崽子精确的跟随着前行者的步伐,周围齐声的甲胄声,吆喝声使他将自己思绪的所有声音都一一打碎,他内心紧张的看着前方,和别人一样的斜鬓脑袋总是想向后扬,不过他始终不敢向后看去,因为在后方有专门执行军法的将士,一旦转头,就是死亡! ...... “将军,前面就是左氏。”小校骑着骏马报告道。 “左氏?”白起一阵沉吟,跨过魏国,迎面而来的就是左氏,左氏是陶郡为数不多的大邑之一,这左氏临近黄河,易守难攻。 “请魏国主将主将晋鄙和韩国主将暴鸢、公子安入帐一叙。”白起看了一眼前方高大的城池,转头说道。 “是!”小校答道。 ...... “依老夫之见,三国兵马分开行动,韩国兵少,就攻占附近较小城邑,魏国和秦国作为主力,攻打左氏。”暴鸢眯着眼看向周围的大将,然后悠然说道。 “不可,这三国兵马分开即弱,韩国虽然兵少,但是韩国拥有最精良的弓弩和工匠,攻城之时,韩国不可缺少。”晋鄙瞪着圆脸说道。 作为魏王圉的宠臣,晋鄙平时就掌管着魏国的兵马大权,在长平之战的时候,信陵君窃得兵符,就假传命令准备出兵就赵,可是晋鄙识破了信陵君,惨遭朱亥以锤子砸死。 韩国作为天下七雄之一,虽然当的有些磕惨,可是韩国的宜阳铁矿闻名天下,这里面聚集着最出名的工匠,在韩国灭亡之后,秦国能加快一统天下的步伐,和得到韩国的工匠有巨大的关系。 暴鸢那双浑浊的眼睛冒出阵阵怒火,看着晋鄙,低声喊道:”晋鄙将军,魏国魏武卒天下闻名,此次出战,当由魏国挂先锋如何?” 晋鄙顿时哑言,若要他魏国做先锋,这要死多少人啊! “好了!”白起瞥了一眼两人,这次三国出兵,自然是秦国的武安君作为三军统帅。 两人相看一眼,然后冷哼一声,互不理睬。 “本帅之意,韩国兵力虽少,但是所为三国联军,韩国于情于理都应该出兵相助我秦军与魏军,不如韩国出兵一万,携带工匠三百作为应援,另外两万清除残余齐国小邑甲兵。”白起提了一个略微中肯的意见。 现在三国之中,韩国最为势弱,可是正当同盟期间,到是不好欺负韩国,另外虽说韩国捞到了一个看起来轻松的任务,清除齐国小邑甲兵,可是真的那么容易吗? 小邑之中,虽说驻扎的兵马较少,多者数千,少者只有数百,可是战国时期不同于后世的时期,在攻城的时候,抵挡的意志力都是很强的,而且因为攻城器械的落后,所以往往攻下一座小城,就要损失几倍于敌方的数字。 “不行。”暴鸢哼了一声,这么一句话就要了韩国三分之一的兵马,未免太不把他看在眼里了,三百工匠也非同小可,这大概就是所有的人了。“武安君却是难为我韩国了,韩国最多出三千兵甲,一百工匠!” 晋鄙将圆眼转过来看了看暴鸢,心里不住的惊叹,这个韩国太他妈扣了,当打仗是过家家呢?给人就给三千兵甲,这三千兵甲说不定一个冲锋就消失不见了。 “韩国七千兵马,一百工匠。”白起冷冷看了暴鸢一眼,这是他心底最低的界限了,如果韩国不配合,他也只能请示秦王先停止伐齐,解决韩国问题。 “好!”暴鸢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 站在秦军方阵后面的白起,此时正在一辆战车之上,借助着高地,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前方左氏的城池,他对左氏不熟悉,或者是陌生,但这不妨碍他攻占这座城池。 就像是郢都,他从未去过的都城,也成了他手底下的一片废墟,他从未看过郢都的繁华,看到的只有萧索的街道,充满烟尘的琐碎砖瓦。 左氏,也像他记忆中的城池一般无二,成为他功名路上皑皑白骨的一片灰烬。 只见白起和常人一般无二的手臂对着前方的左氏缓缓落下,在周围传令官急喊道:”放!” 只见在秦军后方的数十辆投石车在秦军力士的指挥下,笨拙的巨大力臂将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块从地面甩向天空,沉重的石块在天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啪嗒几声,这如同磨盘大小的石块终于落到了左氏城池的城墙上方。 在城池上面的齐军将士有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如同雨点一般的石块砸中,顿时之间,城池之上一片大乱,石块下方模糊的血肉躯体,白的、红的格外的瘆人。 可是更多的石块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一般,深深的镶嵌在了城墙之上。 ....... 在左氏城池上的匡义脸色沉重的看着城池下方密密麻麻的甲兵,他们一半是身着黑色甲胄的秦军,一般是身着红色甲胄的魏军。 俗话说,兵一过万,人山人海,城池下方的秦魏联军何止万数。 “太子殿下来消息了没有?”匡义急问像旁边的偏将。 “没有,消息今日早晨才发出去,至少一天才能收到回信。”偏将回答道。 匡义看着城外的军队顿时感觉嘴里发苦,左氏城中只有一万五千的齐军,如何能抵挡住城外的猛攻呢? “尽快制作滚木、雷石这些守城设备。”匡义吩咐道。 可是他一转身,脸上顿时遍布古怪的神色,对着偏将再次说道:“对了,另外多熬金汁,恶心死秦军。” “金汁?”偏将疑惑道。 “就是粪水熬成开水,用以守城。”匡义一脸不屑的回复道,竟然连金汁都不知道。可是他却是忘了,当他听到太子殿下说到金汁时的表情,与偏将相比更有不如.... 金汁因为是用粪便熬制,所以里面含有的微生物不计其数,一般人被浇上一下,先不说烫伤,就说其中的微生物就会导致大面积感染,在古代的医疗情况,基本上就没救了。 ...... 陶邑,城主府。 “王叔,左氏急报,白起已经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打左氏了。”田建看向田单道。 田单眼睛眯了一下,来回踱了几步,说道:“白起攻打左氏,必定是想要攻破左氏,然后顺着济水一路向下,直到陶邑。” “不错,秦军与魏军兵锋正盛,想要一鼓作气直下陶邑。”田建点了点头应道。 对于秦军来说,此战是搓齐国锐气,损耗韩魏两国兵马,所以白起想要一股作气直接拿下左氏,然后与齐军开始一场举世大战,这样对秦国来说是最容易接受的。 可是对于韩魏两国来说,这种方法不可取,他们最理想的就是慢慢占领陶郡土地,这样来说损耗是最少的。 本来以为,韩魏两国会因为这个原因和秦国闹翻,可是意料之外的是,韩魏两国看来没有想到这层,聪明反被聪明误。 “孙子说过: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现今秦国怀锐气而来,我齐国应当避其锋芒,等到秦国锋锐已失,戾气尽磨,就是我齐国机会。”田单捋了捋短冉,怅然说道。 可是田建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担心,陶郡之地,几乎无险要之地,想要抵挡住秦国与魏国二十万兵马,岂是易事? 再加上白起乃是当今名将,田单岂有不担心之理? 田建脸上挂起了一丝笑意,看向田单道:“王叔,齐襄公之时,齐国乃是大国,鲁国乃是次国,但少陵之战,鲁国大败齐国十万军队。为何? 不仅是曹刿言说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还有鲁国上下一心,民忧国事,只要我齐国上下一心,秦魏虽强,亡我齐国却是不能!” 说道最后,田建罕见的带上了郑重之色。 此次大战虽说决定了齐国的国运,可是田建却不这样认为,现今战国之世,什么是战争潜力,一是人口,二是财政,三是军队。 齐国五都至少五百万人口,再加上齐国富甲天下的钱财,至于军队,田建有办法将他们变成虎狼之师,此次大战即使败了。 齐国也可以再次复兴,到时候还会不会在看到武安君白起还是难测之事! 田单欣慰的点了点头,看向田建的目光也越发满意,能将民心与战争联系到一起,这才是为君主者的思想。齐国从田和子取代齐国开始,就从未做出对不起齐国百姓的事情,这也是五国伐齐之时,齐国能够再次复国的原因。 一代代齐王或者齐侯他们或许行为荒诞,可是齐王对待齐国百姓当真不错,在齐宣王之时能够取丑妇无盐氏,也就是民间所传的钟无艳,可是为什么娶无盐氏? 相传无盐氏外貌极丑,四十岁不得出嫁,自请见齐宣王,陈述齐国危难四点,为齐宣王采纳,立为王后。于是拆渐台、罢女乐、退谄谀,进直言,选兵马,实府库,齐国大安。 齐宣王的儿子齐闵王田地也娶了一个丑女作为王后,宿瘤。 她连姓名也没有流传下来,正史中只有一句:“君子谓齐瘤女通而有礼。”宿瘤世居临淄东郊,以采桑,养蚕,缫丝为生,因为颈项下长了一个大瘤子,所以大家就称她“宿瘤女”,整天忙忙碌碌为生活操劳,年逾花信还无人问津。“瘤子”长在颈下,就是甲状腺肿大,古代医药不够发达,无法抑制,无法切除,也不明白病因。? 尽管远远近近的婚龄男子,都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宿瘤,但她却不以为意,依然我行我素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甚至不屑一顾。她这种与众不同的性格,突然引起齐愍王的好奇心理,不惜移樽就教。不接触不知道,一接触吓一跳,齐愍王对她的贤德才智肃然起敬,更为敬重而滋生爱意。? 可惜宿瘤早逝,齐愍王地失去了一个有力的贤内助,否则历史有可能改写。 无盐氏和宿瘤两个丑女,能被两代齐王相继娶回来做王后,这难道是一种变态的癖好吗? 任谁能比得上这两位,谁变态会娶丑女? 这就是田氏根植在骨子里的明君历法,与三家以武力分晋不同,田氏是唯一以民心得到位子的,有的人说田氏这是假惺惺,可是假惺惺能做到几百年吗? “王叔,左氏该当如何?”田建终于提出了心中所想。 左氏,不能丢失! 一旦左氏丢了,陶邑就直接暴露在了秦魏的铁骑之下。 田单的眉头渐渐结在了一起,将目光看向了楚国的地方,说道:“楚国!” “楚国?”田建也将目光看向楚国的方向。 “还记得当年威王之时的孙膑和田忌出师救赵国吗?”田单淡淡说道。 “王叔的意思是说桂陵之战的围魏救赵?”田建充满疑问的看向田单。 公元前354年,赵国进攻卫国,夺取漆及富丘两地。这使魏国更感到威胁,因为卫国是魏国保护国,魏国无法坐视不理,于是立即联合宋国出兵助卫反攻,魏卫宋三国联军直逼赵国首都邯郸,赵国被逼闭门防守,并派人向齐国求救。联军于是包围邯郸,希望一举歼灭赵国,以破解被诸国包围之局。但是在同一时间,秦国乘魏军主力不在,偷袭魏国少梁,并夺得少梁,魏国在这场战争里被围攻的危险反而变得更大。 齐威王得知赵国被围,本欲立即出兵,但将军段干朋主张延迟出兵,以“承魏之弊”为战略方针。即是先以少量的兵力向南攻击襄陵,以制造假像,可以表示助赵,又可以牵制和疲惫魏国。再待魏军攻陷邯郸,魏、赵双方均已无力再战之时,再给予正面的攻击。齐威王接受了这个提议,在赵魏两军相持一年多,邯郸城快要失陷之时,方才委任田忌为主帅,孙膑为军师,率领齐军主力驰援赵国,这便是围魏救赵。 “不错!”田单点了点头。将手指向地图说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陶邑之战七 感谢一望无际的一百书币打赏,还有贪吃的猪悟的两张月票。希望多多支持,不然很难坚持下来的,毕竟作为战国最扑街的小说,本作者太苦了! 每天的推荐票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张,打赏呢?几个星期见到一回,月票更是可怜。 呜呜呜呜呜呜....我还是祖国的花朵啊!各位大哥大嫂就呵护一下我脆弱的小心心吧! “殿下你看,楚国现今的都城陈郢频临魏国,而魏国的都城大梁和楚国陈郢都在鸿沟上。” “鸿沟?”田建看着案几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楚国的陈郢距离魏国边境不过百里,这也是当日平原君赵胜能从陈郢迅速逃脱的关键,而且大梁四通八达,和陈郢相连着一条河流,这就是鸿沟。 从鸿沟出发,凭借船只的便利性,楚国军队三日之内兵临大梁城不是难事! “王叔虽说如此,可是魏国焉能没有一丝防备?”田建询问道。 魏国也不是吃家常便饭的,屡次遭到敌国围攻,魏国怎么不可能防备敌国,更不要说魏国和楚国是敌国,在这里屯有重兵是肯定的,想要从这里突出重围包围大梁,实现和孙膑、田忌一样的围魏救赵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是作为齐国安平君的田单当真这么“愚蠢”吗? 田单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按照平常时候,魏国是不会撤销布在雍丘的重兵,可是这只是平常时候!” 雍丘是鸿沟边缘的城邑,是魏国有名的大城,魏国在这里布有至少五万重兵。 “平常时候?不知道王叔此话怎解?莫非王叔有法子能让魏国撤军,亦或者.....”田建将目光投向田单。 现在三国联盟,主力是秦国和魏国,而秦国远在外,即使攻打秦国缓解压力也于事无补,因为秦国太强大了,不是楚国一国可以抵抗的,而且秦国居高临下,占有有利的地利位置。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中国地理从西到东、从北到南是从高到低的变化,学过地理知识的朋友知道,中国地理分为三大阶梯,第一阶梯是青藏高原,第二阶梯是包括关中平原的黄土高原、四川盆地,以及云贵高原,第三阶梯是长江中下游平原和华北平原。 楚国原来拥有大概整个南方,可谓是天下形胜之地,拥有完成统一大业的最高可能。 可是在秦国攻占巴蜀之后,形势就开始逆转了起来,当年的楚怀王出二十万楚军攻打秦国,可不是完全是为了义愤,为了张仪的欺诈之举,而是有深思熟虑的。 细想张仪的六百里商於之地真的能让楚王如此愤怒吗? 张仪回到秦国之后,就产生了司马错与张仪关于攻占巴蜀还是韩国的辩论,最终司马错胜出,巴蜀成功被司马错攻占。 这个时候,楚国才出兵伐秦! 可惜因为四川的地势高,秦国从长江直接东行,直接攻打到楚国的郢都,最终楚国兵败于丹阳、蓝田。 再后来白起伐楚,爆发的鄢陵之战,也是从巴蜀出兵,直接攻打郢都。 这就是地利! 所以南北朝时期,有一个说法,得巴蜀则淮南安,淮北得则北伐有望! 淮南就是南方,只有保住了巴蜀,南方的皇帝才能睡的踏实。 北宋之时,当时的赵匡胤取代后周,先攻伐的就是四川的割据势力成汉,而不是北方的契丹,这个时候还不是辽国,也不是南方的后唐。 为什么?当然不是为了花蕊夫人的美色,那只是顺带的,而是得到巴蜀,则淮南易得。 事实上就是如此,赵匡胤率领宋军走的就是巴蜀这条路。 田单用手将白色的胡须捋了捋,说道:“臣哪有那个本事让魏国撤军,可是有一个人能!” “谁?当今天下只有魏王有这个本事吧!”田建道。 “不错,魏王。”田单欣慰的点了点头,继而说道:“魏王此人虽说不算昏君,但也不是一个明主,他有一个小性子就是喜欢贪。” “贪?”田建的眉头皱了起来,世人谁不贪呢? 有的人贪利,有的人贪名,为君主者,若为明君,贪的是后世名声,就像是唐太宗李世民,虽说有贞观之治,可是也改不了他杀兄夺嫂的污名,在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斩草除根,将太子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的儿子杀得干干净净,可是唯独将太子建成的太子妃和齐王后留了下来。 说起的李世民的后宫,构成极为复杂,不仅有自己嫂嫂和弟媳,另外还有隋炀帝的女儿,也就是吴王李恪的母亲,到了贞观年间,因为将东突厥灭了,将隋炀帝的萧皇后接了回来,也成了李世民的后宫之一。 可是现代谈起李世民的时候,会将这些慢慢忽略了,只记得李世民的丰功伟绩,这就是李世民贪名的方面。 若为庸君,贪的是‘利’,酒色财气,夏桀为了贪图享乐,在夏宫营建了鹿台和酒池肉林,更是贪图妹喜的色,这才亡的国。 看起来这是不是和纣王很相像吗? 实际上封神榜讲的纣王完全就是仿夏桀的,这些东西都是夏桀干的,而且妹喜这个人,是青丘国的,也就是九尾狐的国度。 这不就是妲己吗?看起来有些毁三观。 史书讲商朝为什么亡的呢?是因为纣王派军讨伐东夷族,然后赋税苛政太多,百姓不愿意,最后被周武王取代了。和封神榜的不一样! 田单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现今三国伐齐,聚兵于陶郡,我齐国要想赢得此战,一者为坚城,二者为聚兵!” “坚城!这和本宫所想一样,秦魏联军势不可挡,只有利用坚城磨其锐气,等待其粮草匮竭,锐气尽失,我齐国才有可乘之机!可这聚兵又是为何?”田建轻咦了一声,看向田单,眼神中带着不解之色。 田单哈哈一笑道:“当日太子在临淄所说的计策,老臣是极为佩服的,可是太子却算漏了一点,就是存地者,人地皆失,存兵者,人地结得。” “额”田建翻了翻白眼,这不就是***的运动战理论吗?在解放战争的时候,共军用空间换时间,分散了国军的势力,然后在分别聚兵,分开围剿。 就相当于我现在有一万军队,你有十万军队,好,我把地方让给你,你不就得让军队占领吗? 这样一来,你的十万军队分散了,而我的一万军队却是凝成了一股绳,然后开始攻占原有的地方,最后一万人再吸收你的残余部队,最终我的军队越来越多,你的越来越少。 可是就不知道田单怎么知道的,难道田单这家伙,也是穿越者? 想到这里,田建打了个寒战! “王叔怎么想出来这点的,存地失人,存人失地,多么好的理论啊!看来王叔不逊于当世吴起,孙武啊1”田建开始昧着良心夸赞道。 可是没过多久,田单就打消了田建的疑惑,他笑着说道:“殿下,这兵书不能仅仅看一遍就可以,更要深思熟虑,暗中揣摩。在孙子兵法的作战篇这样说过: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 田建顿时愕然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难...难道...早在战国时期就有运动战的理论了,这...这...他开始暗中揣摩了起来***。 心中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感情过了几千年,这人的思想到是没有发生太大改变,只不过先贤的思想被后人丢到了角落的尘埃里了。 如果说可能,现代的一切政治制度,军事理论、财政思想基本上都能在先贤典籍中找到片角的存在,只不过是又灌上了另一个人的名称罢了! 可是后世的人为了不为人知的思想,有大师说要仿效不列颠的君主立宪制,却是忘了明朝时期的内阁制度,说是民主共和,却也不如周厉王时代的共和执政,为西方者? 为东方者? 周代的时期就已经有了集中民主了,只不过这“国人”变成了人大代表,文明变成了权贵,血统意识的淡薄终究不会消亡! “王叔的意思是?”田建提出了疑问。 田单笑了笑,说道:“当初我等攻打陶郡之时,魏冉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集中兵力在陶邑,而不是分散兵力。” 在去年的时候,魏冉因为陶郡只有三万秦军,不能和齐国相争,于是将兵力集中于陶邑一城之中,准备死守陶邑,可是在田建的垒土法之下,魏冉最终身死陶郡。 春秋战国时期,坚守一座城池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果城中有足够的粮草,兵马,守一两年不是难事。 可是当田建将蒙古征讨欧洲用的破城方法带来之后,这变得就很是艰难,在麻袋里装上泥土,然后通过投石机,快马将一袋袋黄土扔到城池下放,最后再利用战马冲上城池。 但当田建守城呢?白起难道能够未卜先知,能够利用这样的方法破城吗? 要知道鄢陵之战的时候,是秦国欺诈楚王说要嫁给楚王秦国公主,让楚王开门迎亲,这才被白起攻入了郢都,不然这场战争打到多少年还是未知之数。 观白起成名之战,无一不是野战,鲜有攻城战。 决定白起的三场最大战役,伊阙之战、鄢陵之战、长平之战,前两者为歼灭战,也就是基本是野战。 后来的长平之战,本来是廉颇出任赵国的统帅,廉颇这家伙不打仗就坚壁清野,构建好防御等着秦国来攻。 之后的赵括接任之后,秦王才暗中换了白起作为秦军统帅,就是因为野战才是白起的主菜! 现在我齐国不理你白起,我就紧守城池,咱们就完简简单单的攻城战,而齐国此次不同于韩魏,会有分裂的可能,也不同于傻子楚国,被秦国骗了。 咱们这场大战,是我齐国越拖到后期,我的赢面就大。 粮草方面,齐国二十年基本无大战,坐拥山东半岛,鱼盐之利甲天下,所以也不会像赵国一样,有缺粮的可能,更别说齐国的五都制下,临淄、高唐、莒城、即墨、平陆这五大都每一都都能出至少十万的兵马。 于战国时期的齐国,除了国都临淄之外,还在四境设有四个都城。在四个都城,都设有选练的常备军。在五都制下,齐国被分成五个大区,每个大区都有一个军事、政治中心,并设有一名都大夫,对各个区域内的事务进行管理。齐国五都都设有“持戟之士”,也称为技击,对于齐国的技击之士,主要是齐国将百姓进行招幕,并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从而成为战国时代与魏武卒匹敌的兵种。 虽说在荀子的议兵篇说,魏武卒不如秦锐士,齐竞技不如魏武卒,但是精锐部队,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更别说,齐国还有地理优势,在陶郡作战,凭借齐国临近的地理因素,在南面的平陆都和中部的临淄都召集百姓,组成二十万大军也是易于之事! 这二十万大军轻松就可以抵达陶郡战场,到时候谁死谁胜还不一定呢? “王叔的意思是我齐国将军队聚集到陶邑,然后死守陶邑?”田建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田单瞪了田建一眼,说道:“当然不是,于魏冉不同,陶郡乃是秦国飞地,所以魏冉就只能死守陶邑等待秦国援兵,可是陶郡背靠齐国,旁边就是我齐国南都平陆。 我等将军队聚集在陶邑,左氏,乘丘...这些临近济水的城邑,将南面和北面的城池舍弃....” 陶郡整体像一个椭圆,而济水就是这个椭圆的中心线,而且济水最后汇集到大河,也就是黄河,最终流到淮海,济水的下游就是齐国。 现在田单的目的就是舍弃陶郡椭圆的两边,只保留中间这些繁华的城邑.... “王叔的意思是集中兵力于济水,占领济水流域,至于陶郡的南面和北面就由魏国、秦国。韩国三国争抢,而我们紧守中间。”田建猜测道。 田单点了点头,说道:“将济水附近的城邑占领住,就可以保证我齐国援军迅速到达,而魏国和秦国面和心不和,突然空出这么大地方,魏国就会将驻扎在南边雍氏的兵马调集,因为这是距离陶郡最近的,到时候魏国得了便宜,就战心不足,一旦战心不足... 待到楚国出兵,秦魏联盟不攻自破!” 第一百四十八章:陶邑之战八 对,不错,就是战心! 对于魏国而言,虽然惧秦,但是还没有怕到那个程度,此次出兵完全是为了陶郡的膏腴之地。说白了,魏王圉此次派遣晋鄙来到陶郡,就是为了占便宜来的。 一旦齐国收缩防线,将陶郡济水南北的城邑让出去,魏国肯定就会率先占领,不为别的,魏国的领土是临近陶郡的,将陶郡的北面、西面、东面团团包围住了。 因为韩国兵少,秦国鞭长莫及,身为东道主的魏国吞下这个白捡的便宜之后,他还会去想着攻打齐国吗? “王叔所言极是,一旦魏国吞并陶郡南北城邑,魏王圉对于联盟之事的态度可能会大大改观。”田建的眉头开始舒展开了。 “不错,我齐国将兵马集中在主要的城邑中,此时城坚粮多,久攻之下,魏国焉能想不出撤离的想法。”田单回答道。 “可是这一切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守住!”田建的目光渐渐紧缩。 ....... “将军,投石车已经有所损坏了。”秦军将领道。 在战争时期,尤其是战国时期,投石车投放的次数是有限制的,一般来说最多也就放个几十次就会报损。 白起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变化,他将目光投到了远方的左氏城,经过了连绵不断的攻击之后,左氏城的城墙已经有所损坏,但是与以往不同,这城墙的损坏只是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对于战事影响不大。 “变阵,换弩。”白起冷言道。 站在秦军后方的金鼓部队开始敲打起鼓点,咚咚有序的鼓声开始传向战场,站在秦军里面的将领听着鼓点,手里拿着各色旗帜。 “将军有令,变阵!!!” 只见密密麻麻、黑压压的秦军队伍开始变动了。 在前方的长矛兵从中间分开一道缝,向着两边缓缓退去,而在秦军中间的弩兵开始踏着鼓点,慢慢前进,最终再城墙的几百步停留了下来。 这个位置是最为安全的距离,而且也是秦军弩兵的有效射程范围。 几千名秦军弩兵开始快速而有秩序的朝着地面坐下,他们将手上拿着的蹶张弩用右脚缓缓撑起,眼睛斜视整个城墙,有着丰富经验的他们将蹶张弩的望角调到一个准确的位置方向。 在经历过一次次训练的他们,对于这种寻常本领早已经烂熟于心。 在微醺的日光下,闪耀着锋芒的利箭缓缓上钩,形如月牙的悬刀也早已经整装待发,只等那一下的触动。 身为弩兵的崽子心里有些微小的紧张感,但更多是兴奋感,面对高大的城墙,他的内心没有恐惧,有着杀戮的淡薄,军功,老公士,两个时常的梦中出现的词语一次次的旋绕在他的内心。 只要成为公士,这秦军二十级军爵制最低等的爵位,崽子回家就可以被赐予良田,也可以成为吃公粮的上等人。 若是能成为更上一等的上造,崽子这不敢想..... 崽子用发汗的手指紧紧握住油光发亮的漆木弩机,箭矢上闪耀着的刺目光芒,他的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细缝,凹凸有致的错落城墙上方飘扬着的紫色旗帜,上面有着篆字,他并不认得那是什么字,可是他却清楚旁边的甲兵是一条人命! “放!”传令官声嘶竭力的喊道。 有如蝗虫般的细密箭雨就从这弩机上瞬间升起,带着后坐力的巨大颤抖声也随之响起。 “嗖嗖!嗖嗖!嗖嗖!” 这些细密的弩箭似乎带着不可违抗的巨力,它们从几百步的地面升起。 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 “刺啦!”滑入骨肉的声响传起,站在城墙上的齐军将士捂着脖子上的箭矢不断痛呼,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这是一支用毛竹制成的箭矢,黑色的漆很是光滑,这可以在发射的时候减少阻力,箭矢的箭簇是三棱形状的。 一旦命中,基本上并无生还的可能... 发射的几千只弩箭,只有堪堪几百只弩箭成功飞入了城墙上,剩下的弩箭不出意料的折戬沉沙,断送在这几百步的距离中了,而另外的弩箭有的也射到了城墙。 坐在地上的崽子内心毫无波动,他清楚这次的发射只是试探,是用来掌握发射的距离,而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开胃菜。 三千名弩兵开始紧张有序的调控了自己的位置,弩机上的望角一次次看准了上方的城墙。 “放!” 这次三千支弩箭终于不负众望的飞到了城墙之上,可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齐军纷纷在城墙上举起了圆形的盾牌。 圆形的木盾上开始不断的射入箭矢,可是有些灵活刁钻的箭矢却从圆盾只见的缝隙中飞了进去,将一些不幸的齐军射伤。 但这些箭矢仅仅只是迎面而来的,还有些弩箭射向了城池之内.... 一次次的张弓,一次次的放箭,简单枯燥的动作终于结束。 一般来讲,弩兵只能发射十几支弩箭,因为再发射的话,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住。 蹶张弩是用身体的腰力配合大腿、小臂来发射的,一次发射太多,身体的韧带承受不住,而且对于战争毫无意义。 “今天似乎有些不寻常?”白起的心底隐隐猜测,肃穆的脸上满是庄重。 是的!确实有些于以往不同。 以往秦军攻城的时候,先利用投石机破坏城墙,然后再利用弩箭收割敌军,最后大军攻城。 而现在,左氏城墙损耗基本不大,即使是重若千钧的石块也对它毫无作用。 “换锐士强行破城!”白起沉语道。 在秦军,锐士百不存一,往往是历经百战的秦军才能挑选到秦军的锐士之中,他们和别的征发而来的秦军不同,每一个锐士都是秦国精心培养的甲兵。 这和魏武卒很是相似。 魏武卒的训练很艰苦和选拔标准非常挑剔,秦国的锐士也是这样,不过一旦成为锐士就能享受优厚待遇。 在魏国,首先要保证“武卒”分得百亩的土地,在获得土地之后“武卒”不仅要承担兵役的责任,更需要自行负担军事装备和服役期间后勤物资。“武卒”制设立之初,正是奴隶土地所有制向封建制度过渡时期,所以获得土地的“武卒”获得较高的经济地位,同时解除了与奴隶主的人身依附关系,“武卒”的社会地位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同时,国家对入选的武卒给予很高的物质待遇,免除武卒全户的徭役和田宅税。武卒凭军功获取更高的爵位,享受更好的待遇。通俗地讲,魏武卒是一支具有优秀身体条件、精良军事装备、过硬军事技能和巨大物质刺激的部队,从实体到精神,其强悍的程度均是当时其他军队所不能比拟的。 所以对于魏国,在伊阙之战之后,白起歼灭了十二万魏武卒之后,魏国几乎一蹶不振的原因,就是因为魏武卒的成本太大,而当时的魏国,因为少梁之战,河西之地尽失。 当年魏惠王和孟子谈论的《寡人之于国也》,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魏惠王当年可以骄傲的和孟子谈论,如果河西发大水了,我就移民到河东,河东发大水了,我就移民到河西。 什么叫河西之地? 河西就是黄河以西,大家都知道黄河是呈几字形的,因为纬度原因,一旦冬天到了,黄河在北面的河流就会结冰,等到春天,那一面朝南的解冻了,但另一面朝北的还结着冰。 所以黄河水就会溢出来,这就是发大水。和后来的因为泥沙沉积形成的地上河不同,到了现代,每到结冰的时候,国家就会利用炸药炸冰,将黄河解冻,防止灾害。 貌似....扯远了。 河西之地就是关东,也就是八百里秦川最为富裕的地方,魏国失去了河西之地,势力衰弱,最终无力培养魏武卒,这也是战国后期,魏国一直被吊打的原因,当然更是没有出色的统帅。 只见秦军的方阵裂开了一个口子,从中走出了五百名秦军锐士,他们穿着黑色的甲胄,脸上也带着青铜面具,这是为了防止飞来的箭矢将其射伤。 在荀子的议兵篇中说道:“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士兵披三重甲(内外三层防护服或者就是重甲的别称),持戈配剑,操12石之弩,负矢囊内装弩箭50枝,携三日口粮,半天能走一百里。 ....... 左氏城中。 “将军,太子殿下和安平君回消息了。”齐军将领欣喜道。 “如何?何时增派援兵。”匡义脸色很是沉重,现在秦军已经攻打左氏三天了,齐军将士死亡惨重,短短三天,就已经死了五千多名士兵了,要知道左氏仅仅只有一万多名齐军。 如果陶邑方面再不派援兵,匡义不认为他能坚持住。 齐军将领一脸尴尬的看着匡义,说道:“信中并未提及增派援兵之事。” “那提到了什么?”匡义的眉头紧皱,心绪不宁的他来回踱步,穿着的甲胄传来阵阵清脆的金属声音。 “信中说:望将军继续坚守一日,另外......”齐军将领结结巴巴的说道。 “另外什么?”匡义烦躁道。 “另外....”齐军将领再次结结巴巴。 匡义瞪了一眼齐军将领,从他的手中将布帛抢了过来,因为秦魏两国紧围了左氏,所以消息很难传出去,为了防止意外,这命令的传递都是分开字眼传送。 通过拼接三次的消息,才能得到真正的命令。 “匡义将军,如今秦、魏、韩三国包围左氏,连夜攻城,本宫虽知将军不易,然事有轻重缓急之别。 将军防守左氏三天后,烧毁城内粮草,即可献城投降,虽有折辱,但建谨言告谢!” “投降?”匡义手里拿着布帛,不发一言,连夜守城导致的发白嘴唇被他咬出了血色。 太子殿下和安平君究竟是为了什么? 匡义感到迷惑不已。 ...... “王叔,投降真的没问题吗?”田建忍不住看了看田单。 在两日之内,齐军就已经撤离了陶郡南北的城邑,将兵马集中驻扎在了陶邑济水周围,只等大战的前来。 “这不是殿下你提的吗?”田单翻了翻白眼,无语道。 投降之事确实是田建提出的,现在秦魏二十万大军包围住了左氏,匡义要想从左氏逃出无疑是难如登天,可是死守之下,左氏的齐军也只是妄做冤魂罢了! 所以只能投降,可是投降... 要知道白起会杀俘的,长平之战那四十万赵军还‘历历在目’的呢! “要是白起杀俘怎么办?”田建出于愧疚,对着田单低声说道。 “杀俘?求之不得!”田单嘴角露出轻笑,手不自觉的捋了捋胡须。 田建惊恐的看了田单一眼,这才想到田单并不是像表面这样亲和,要知道当年的五国伐齐之后,齐国仅剩即墨、莒城两座城池。 而乐毅又吸取了当年齐宣王的教训,对齐国百姓基本上‘秋毫不犯’。可是田单为了复国,就暗中利用阴谋,将即墨城外齐人祖先的坟墓扒开,假意说是燕人做的。 这才激起了齐人对燕国的愤慨之情,所以即墨一城愣是坚守了两年,熬死了燕惠王,也挤走了乐毅,终于田单利用火牛阵,大破二十万燕军,收复失地。 这和当年的两虎守长安很是相似,在1926年春,匪首刘振华在吴佩孚,张作霖的支持下,纠集10万人进攻西安,刘振华围城8个月之久。1926年4月18日,杨虎城率领其后卫部队进入西安,稳定了西安战局和民心,正式揭开了西安保卫战的大幕。国民军将领杨虎城,李虎臣率全城军民坚守,后冯玉祥将军率军入陕,西安之围被解,时称“二虎守长安”。 要知道当时的西安硬是坚持了八个月,在这段时间,城中的学生、市民、工人,等等反正是人都自发的去城墙上守城,据说当年的西安城因为死的人太多,城里没有办法埋,就丢到井里面。 为什么西安人这么卖命的守城呢?军阀混战,关老百姓什么事啊! 刘振岳的镇嵩军原本是豫西的一个惯匪集团,这次纠集的10万人马,也是仓促之间组成的乌合之众。当时吴佩孚并没有能力满足这10万人的开支,镇嵩军只得“就地征发”饷糈。他们出发时,即以“打到陕西去升官发财”相号召。所以镇嵩军所过之处,庐舍为墟,陕西东路各县人民惨遭劫掠,这就引发了西安人对刘军的痛恨。 这也是一些陕西人对河南人的痛恨,不说这些,毕竟当年黄河水灾,两地人民团结互助,营救了大量的难民。 现在如果匡义投降,作为秦国主将的白起如果杀俘,到时候势必会激起齐军将士们的血气,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战败,他们也会成为亡魂。 可若是不投降,对于秦魏不多的粮草也是一种变样的负担,孰轻孰重就看白起的态度了。 第一百零九章:陶邑之战九 暗夜涌动,天色微凉。 “今夜我们献城投降。”匡义的手有些颤抖,他的唇泛着干裂的白色,整整三日,他昼夜未歇,精良的甲胄上遍布伤痕,这是他与敌军拼杀时留下的。 “将军,我们为何投降,我们...能守住的。”一个齐军的副将反驳道。 匡义将目光投向这个副将,他叫田奋,他是齐国公族,任谁说投降,他也不会答应,因为他姓田,是公族之后。 在这个血统论的战国年代,祖辈的荣耀就是他们毕生守护的东西,哪怕是身死!所以对于这个齐军副将而言,投降就是辱没自己。 “我...也不想投降,可是我们守...不住,殿下和安平君并未有援军。”匡义抿了抿嘴唇,语气有些生硬。 他不能像他的部下说明原因,虽然他和他们一样,对于投降这种苟且的事情无法容忍,可是信中的话却让他不得不考虑。 “什么?没有援军?”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语气中不乏有怨气。 “即使没有援军,我想我们也是能守住的。”齐军副将反驳道。 匡义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守不住的,守不住的...” 现在城中的五千齐军各个带伤,哪有可能守住左氏,说能守住,只是心中的意气罢了! ....... 城外秦魏大营。 黑色的大帐和红色的大帐有序的分布在这寂寥的荒野中,在周围也有着斥候部队不断的来回搜索。 他们将左氏城中的最新消息和动向经过他们无数次的磨练,提取有用的讯息报道给主将们,如今左氏城已经攻打了快有三天,他们清楚这是黎明破晓时的最后一丝挣扎。 在左氏城的齐军现在只是困在方寸池鱼之中的猛兽罢了,或许说他们不能称之为猛兽,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利爪。 风渐渐凌冽了起来,在左氏城外开始肆意的肆掠了起来。 “将军,待到明日,我等定要这左氏城破。”秦军将领冷言道。 白起点了点头,沉默了少许,说道:“左氏城破就在这几日,早一会,晚一会无所谓,可是还有一件事情却是现今必须要做的。” “将军怎么了?”秦军将领脸上布满了疑惑,他从未见过大秦武安君摆出如此沉重的脸色,即使是在伊阙之战的时候,面对韩魏二十四万敌军的艰难时刻,白起也从未有过如此重视。 “齐军撤军了,在陶郡南北的齐军走了。”白起沉声说道。 “为什么要走,难道说齐国....”秦军将领心中布满了疑问。 “不,不是....”白起摇了摇头,他将腰间挂着的剑紧紧握了一下,说道:“我小瞧安平君田单了,他...确实有本事值得我重视。” “武安君田单。”秦军将领细细品味这个名字,在这二十年间,田单的名声并没有赵国的赵奢、廉颇那样引人注目。 可是要是说到这个临淄小吏,能仅仅凭借着即墨、莒城两座城池,成功挽救了垂危之时的齐国,这是史上无人能做到的事情。 要说有,也只有春秋之时的张孟谈了。 在当年的晋国,有六卿,这是晋文公重耳时慢慢成立的六大家族,现今的韩国、魏国、赵国都是当时的六卿之一,六卿有智氏、范氏、中行氏、韩氏、魏氏、赵氏,当时的六卿的实力极强,三卿合力即可相当于当时的齐国、楚国两个霸主,六卿合力无人可以阻挡。 这也是晋文公重耳虽说称霸晚于齐桓公姜小白和秦穆公嬴任好,可是晋国的霸业却是维持时间最长的,基本上就是从重耳到晋国灭亡。 在当时,晋国晚期的时候,只剩下了智氏、韩氏、魏氏、赵氏四家,当时智氏最为强大,联合韩氏、魏氏攻打赵氏,赵氏被缩回了老本家晋阳城。 智伯瑶以赵襄子拒绝向智氏割让领地这个缘故,便联合韩、魏两家来进攻赵氏。智伯瑶事先与韩、魏两家约定,攻灭赵氏以后由智、韩、魏三家平分赵氏的领地。情急之下,赵襄子采纳了张孟谈的建议,奔守晋阳(今山西太原)。从而有效地抵挡住了智韩魏三家联军发起的进攻,使其久攻晋阳城不下。这时张孟谈经过赵襄子批准,只身深入到韩魏营寨中去,暗地游说韩、魏两家联赵反智。由于张孟谈机智善辩,能够准确地抓住韩、魏两家与智伯之间客观存在的矛盾,所以很快便说服了韩、魏两家。于是韩魏赵三家联手杀掉了智伯瑶,攻灭了智氏。从而巩固了赵氏的政权。 而安平君田单呢?不仅守住了即墨、莒城,而且还率领齐国军队反攻燕国,收回了齐国的本土的七十二城,这是张孟谈无法比的。 “安平君田单?”秦军将领不明其意。 “田单明白我秦国和魏国的二十万大军难以阻挡,于是他放弃陶郡南边和北边的城邑,只专心守住陶邑,这是平常人无法做到的。”白起感慨道。 这样的决策他也感到佩服。 舍弃城池确实一般人无法做到,因为舍弃的第一点就是君主不同意! 他白起自认为秦王嬴稷还无法对他信任到这种程度,说舍弃就舍弃。 恐怕这种胸怀只有当年的秦孝公嬴渠梁才有。 当年的魏国联合五国意欲瓜分秦国,而秦国经历了四代乱政和秦景公身死之事,国力大不如前,和秦穆公当年并国十二的西戎霸主不可同日而语。 商鞅对秦孝公提出了建议,就是舍弃关东之地送予魏国,也就是魏惠王嘴中的河西之地,换取缓冲机会,当时的老世族的封地都在关东,可以说秦国敢战之风就是因为老世族想要守住他们的封地。 如果舍弃了关东,无疑是寒了老世族的心,可若是不舍弃,秦国和如日中天的魏国并没有一战之力。 最后出于对商鞅的信任,秦孝公痛下决心,舍弃关东。 可是商鞅的强国之法,取消世袭的公爵制度,这制度也是秦朝灭亡之后,在没有人去复兴秦国的原因。 想想当初的秦国一穷二白,但仍能和魏国死战,可是等到了秦朝的时候,没有一个秦人说出为秦国再战的原因。 究其根本,是百里奚执政和商鞅执政的区别。 一者用人心教化百姓,一者用功利诱导百姓。这和现今的社会有太多太多相似之处了,令人不寒而栗,不敢继续细想下去。 现在的陶邑之地可是天下膏腴之地,就连关中也无法比较的富裕地方,齐国竟然说舍弃就舍弃了,这是另白起感到惊奇的地方。 田单能说服齐王舍弃陶郡,这种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可是白起不知道的是,田单说服的不是田法章,而是他的儿子田建,来自后世的田建有敏锐的观察力,他清晰的知道战争之本是什么。 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敌人有生力量的损灭。 不错,这就是白起歼灭战的核心思想。 只要白起的秦国军队覆灭在陶郡,到时候齐国携大胜之威,威压魏国,逼魏国吐出先前攻占的陶郡土地,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手里有枪,一切都好说话! “这不是好事吗?”秦军将领道。 “好事?”白起一声冷笑,将剑鞘中的剑瞬间抽出,指着旁边的地图说道:“一旦齐国舍弃南北城邑,那么我秦国无法分兵攻占,韩国兵弱不可能于魏国争夺,这些城邑是为魏国准备的。 魏王得到这些膏腴之地,还会与我秦国相争吗?“ 秦军将领顿时哑言。 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如此大的便宜,魏王圉可谓是大占便宜。 可是不管魏王圉满足胃口与否,魏国肯定不会卖力出兵。 一者,陶邑易守难攻,费劲心力攻下陶邑不仅损兵折将,而且到时候万一攻不下呢?还不如拿着这些城邑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 二者,现在虽说讨伐齐国,已经大大得罪了齐国,可是若是现在退兵也能来得及,不至于让齐国生恨,到时候和秦国联手收拾魏国。 毕竟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不止一两次了,齐宣王时候差点灭亡燕国,当时的六国基本都参战了,可是燕国只恨齐国。 五国伐齐,齐国只恨燕国。 齐国和燕国都曾联合另外的国家死整对面,反正谁也别安宁。 若是将齐国不能再次打灭,到时候魏国就有劲受了。 魏国的地理位置是在齐国和秦国的中间,一旦两国相约伐魏,魏国腹背受敌,能抵挡得了吗? “这是阳谋,不可阻挡的阳谋。吴起曾说:奇正相合,可以制天下。可是只有阳谋才是令人防不胜防的存在。”白起感慨道。 世间上,有许许多多的谋划,有阴谋也有阳谋,阴谋只要警觉就可以避免,可是阳谋想要躲也躲不了。 比如说现在齐国设下的阳谋,撤离陶郡南北城邑,秦国若想阻挡魏军驻扎,这无疑是得罪了魏国,可若是不阻挡,魏国战心顿失,秦魏联军形同虚设。 “将军那现在该怎么办?”秦军将领担心道。若是真的如此,凭借秦国区区的八万军队,想要攻破齐国十五万大军驻扎的陶邑,简直是痴人说梦。 以少胜多的战争从来不是统帅该考虑的,唯有逼到绝境才可以这样做,否则他就不是一个出色、合格的统帅。 真正的统帅考虑的是用堂堂大势,如同钱塘浪潮,不可阻挡的威力来覆灭敌军。 “回书王上,令派军队加兵于魏国边境,营造我秦国意欲攻打魏国的氛围。”白起眼睛渐渐眯起,两道剑眉向下勾拉了些许。 “这?”秦军将领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加兵于魏国边境,这是什么打法? “不错,加兵于魏国边境。”白起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冷笑,他用手轻轻的抚摸了手中剑的剑刃,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他很明白自己正在说什么。 加兵在魏国边境,看似昏庸的做法,可能逼反魏国的做法,可却大有深意。 现在的魏国对于秦国早已经胆寒,对于秦国的威逼他们只有苦苦承受。 而且秦国也只是加兵于秦魏边境,以示自己对魏国行为的不满,这不同于直接出兵攻打魏国,无声的威压比真枪实刀的战争更加令人害怕。 因为势力弱的一方想的永远是自己如果输了该怎么办? 魏国的势力远远要落后于秦国,魏王圉又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他会恐惧魏国如果败给秦国该怎么办! “将军,这恐怕...会逼反魏国,到时候魏国与齐国合力,我等....”秦军将领有些吞吞吐吐,脸色紧张异常。 他虽然相信白起的判断,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白起将军虽说是当之无愧的智者,可是在聪明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现在或许就是。 “不!”白起摇了摇头,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你怕是忘了去年的魏齐吧!” “魏齐,那个前魏国丞相?”秦军将领答道。 魏齐是战国时魏国相国,门客魏人范雎随魏中大夫须贾使齐得到齐襄王田法章的欣赏,须贾怀疑范雎与齐国有染,将这种情况告诉了魏相魏齐。魏齐盛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使舍人鞭笞范雎,将他扔在了茅厕中,还让宾客往他头上撒尿,范雎奄奄一息,最终诈死之下得守者与魏人郑安平之助潜逃入秦。魏王圉得知魏齐和范雎有仇,想要将魏齐送予秦国,魏齐得知消息出逃魏国。秦昭王向赵国索要魏齐人头,魏齐绝望之下,怒而自刎。待到信陵君在门人劝说之下,终于驾车赶来时,已悔之晚矣。 “不错,正是魏齐,堂堂的魏国丞相,就因为得罪了范雎,就被魏王杀了。”白起淡然说道。一个连丞相都保不住的魏王圉,有什么能耐能抵挡住秦国带来的压力呢? 可是秦军将领却发觉了白起略微颤抖的手指,他现在内心并不平静。 是啊!这个范雎和白起将军的事情不说众人皆知,他身为白起的亲将却也知道一两分。 魏冉将军就是因为和范雎有仇,才被赶到了陶郡。 第一百五十章:陶邑之战十 现在的魏王圉胆子可没有他的太祖父魏惠王的胆量大,仅仅是得罪范雎就要将魏齐交出去,那要是得罪秦国,不知道这个王上心里会怎么想。 “将军,此计太过冒险。若是成功,对将军你只是多了一件值得称颂的事情,若是失败,王上恐怕不会轻饶,另外丞相那边也不可测,我等还是见机行事比较稳妥。”秦军将领犹豫了半分,转而对白起劝导了起来。 白起的荣誉已经足够多了,现在出此险招,一旦失败就无法挽回,这是比战败更为可怕的事情,战败还情有可原,可若是因此战败,白起就是有百口,也莫辩! “这?”白起心里也生出一丝犹豫。 ...... 初春的微风轻柔的大地上浮动,新发嫩芽的野草也悄悄的冒出了头,破晓黎明的阳光也开始洒向大地,一切都是和谐的。 左氏城墙已经开始破烂不堪,淡灰色的水泥城墙包裹的青砖碎成了几瓣,露出了里面黄色的黏土,上面有的扎满了弩箭,有的含着褐红色的血迹,不知名的内脏碎片被抛弃在边角,恶臭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城池。 穿着甲胄的秦锐士踏着脚下的云梯,他们手中紧紧握着剑戈,今日是最为轻松的一日了。 城中早已经弹尽粮绝! 可是今日正当他满怀期待的登上城墙之时,竟然没有什么也没有阻挡就登上了城墙,他的心里逐渐有一股不妙的感觉。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心里布满了迷茫,登上了城墙的秦军也布满了迷茫。 城墙上一个人也没有! 说好的死战呢?昨天打的那么火热,一副不死不归的样子,今日竟然就不一样了。 只见在城墙上飘扬着的旌旗,早已经降落,绣着篆体‘齐’的大旗也不见其踪影。 “我们投降!”匡义脸色沉重的看着面前的齐军,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吐露了出来,不知道是多么的艰难,他不知道他一生还要经历这个场景,是他作为匡章的孙子从未有过的想法。 作为大齐战神匡章,他曾经率领着齐国军队攻灭了燕国,解决了子之之乱,也连同魏国灭掉了宋国,更是一度攻进函谷关,让秦国臣服。 可是作为匡章的孙子,匡义却没有那么辉煌的战绩,反而要在此承受一个军人最大的耻辱-投降! 匡章,战国时齐国名将。又称田章、陈璋、章子、匡子。前334年徐州相王,匡章以齐威王近臣的身份亲身经历了这一事件。齐威王末年,张仪兼相秦、魏,秦军借道韩魏而伐齐。匡章奉命迎战秦军,在此期间曾有人污蔑匡章欲降秦,但由于齐威王用人不疑,匡章最终在桑丘(今山东兖州)顺利击败了秦军,此役导致张仪的连横政策在魏国的破产,为公孙衍的合纵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公元前314年(齐宣王五年),乘燕国内乱,率领齐国常备军“五都之兵”及与燕接壤的“北地之众”,五十日攻破燕国。但包括匡章在内的许多齐国人都视燕为蛮夷之邦,因此齐军在燕国肆意蹂躏,引发了燕国人的激烈反抗。 两年后,张仪再度推行连横政策,魏国倒向秦国。齐楚联盟与秦魏韩联盟大战,击败楚军之后,三国联军又在濮水一战中打败了匡章和声子率领的齐军。秦、魏趁机攻入燕地,齐军被迫撤退。齐湣王即位后,孟尝君为相,联合韩、魏两国攻楚,匡章率军在垂沙(今河南唐洒西南)大败楚军,杀楚将唐昧。联军乘胜攻占垂丘(今河南沁阳北)、宛(今河南南阳)、叶(今河南叶县)以北的大片土地。楚国被迫以太子横为质,向齐求和。公元前298年齐魏韩伐秦,前296年秦国被迫割地求和,此役齐军的主帅依然是匡章。 据《战国策·齐策一·秦假道韩、魏以攻齐章》载:战国时,秦国攻打齐国,齐威王命令匡章为将军率兵抗秦。匡章用计让齐军换上秦装,巧妙混杂于秦军之中,以便从内部瓦解敌人。这时,齐威王的侦探报告说匡章率兵投降了秦军,齐威王听了不信。一会又有人报告说,匡章率兵投降了秦军,威王还是不信。如此者多次,威王始终不信。 一位近臣对威王说:“许多人都说匡章已投降秦,你为什么不信?” 威王说:“匡章肯定不会背叛我!” 一会儿,传来消息说匡章大败秦军,连秦王也向齐王称臣谢罪。这时,近臣问威王为什么知道匡章不会背叛? 齐威王回答说:“匡章的母亲得罪了他的父亲,被他父亲杀死并埋在了马厩里。”我派他率兵时,曾许诺说:“你勇敢作战,胜利归来后,我一定将你母亲改葬于一个好地方。匡章说,‘我不是不能改葬母亲,但她得罪了我父亲,可父亲没有留下话就死去了,我未得父命而改葬母亲,这是欺骗已死的父亲,所以我不敢。’匡章为人之子,连死去的父亲都不敢欺骗,难道他作为臣下能去欺骗君主吗?”齐威王不为谣言所惑,是因为他对匡章的深刻了解。 前334年,匡章参与徐州相王,并与魏相惠施辩论。(此时的匡章有可能是齐威王的近臣)前320年,张仪并相秦、魏,秦军越过中原攻齐。秦军经过阳晋、亢父至齐鲁交界处的桑丘,匡章受命为将。匡章派兵混入秦军营中,而另一方面,秦军又顾忌韩魏两国会威胁自己的后方,所以当匡章突然发动攻势时,秦军大败溃退。 前317年,秦大败三晋联军。齐、宋趁势伐败赵、魏于观泽。 趁诸侯混战之机,齐宣王命匡章率军攻燕,50日而下之。赵易河东于齐,楚怀王大怒,欲组织反齐联盟。齐楚合兵攻秦曲沃。楚国承认齐国吞并燕国,齐国则帮助楚国抵御秦国。 楚怀王最终背弃齐楚联盟。楚军景翠部驻于齐楚边境。匡章率齐、宋军攻魏,魏向秦求救。秦胜楚于丹阳,遂派兵救魏伐燕地。宋康王与秦连衡,宋军撤退,秦军樗里疾部迅速进入宋军阵地,齐军防线一侧空虚,导致齐军在濮水一战中失利。匡章败逃。燕复国。前305年,楚军在丹阳、蓝田两战接连败北,又在对越战争中耗尽精兵锐卒,齐、魏、韩趁机攻打疲弱的楚国。前303年,楚军力不能支,向秦求救,秦军援楚,三国联军暂时撤退,但联军仍在边境地区袭扰楚国,并在此年前后已占领楚国北部部分领土。 前301年,秦楚关系恶化,齐国孟尝君又从中挑拔,使楚国孤立。齐国在前线增兵至20万,并命匡章为将。韩、魏军估计也不在20万之下,而楚军数目与联军相当,也就是说此时在沘水两岸共有80万左右的军队在紧张地对峙着。齐楚军对峙了半年之久,而齐宣王没有看到胜利的到来就去世了,他的儿子田地继承王位。田地急于求胜,令周最到前线催促匡章迅速进兵,否则就要对匡章的家属不利。匡章没有理会齐闵王的威胁。齐军最终大破楚军,楚国一夜之间几乎被秦、魏、韩、宋、越等国瓜分。 前298年,匡章率齐、魏、韩军攻秦。 前296年,函谷关被攻破,秦昭王急谋割地自救。齐相孟尝君听信韩庆之言与秦议和,放弃了灭亡秦国的良机。燕残中山,齐军回师攻燕,战于权。燕军大败。此役后,齐国南破楚、西服秦、北败燕,威震天下,匡章之功不可没也。 ...... “什么,左氏降了?”白起的两道剑眉狠狠竖起,在眉心立起了一道很深的沟渠。 左氏在这几日就可以攻下,白起丝毫不怀疑,可若是匡义带着齐军投降,白起的心思就不由得纠结了,留下匡义和齐军还是杀了他们?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杀了吧!”白起看了眼晋鄙,“我秦军带来的粮草本就不多,供给将士们就显得不足,最多还可以支撑一个月。” “杀俘?”晋鄙嘴唇咬了咬,他无法接受这个荒诞的说法,和秦国生在西戎不同,魏国素来自认为是晋国正统,除了周天子,就属于魏国是礼仪之冠了。 虽说先行的魏国河西学派没能竞争过稷下学宫,可是在魏国人眼里,他们就是华夏正统,杀俘对于他们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旦杀俘,必将受到士子们的唾弃。 秦国那是虱子多了不害怕咬人,就连素来被称为忠厚长者的秦穆公死后也要三百人活殉,而当时的山东六国,包括认为蛮夷的荆楚也废除了活人下殉的做法,可是秦国却没有。 更别说自从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在列国的标签从厚道人变成了吃人不眨眼的虎狼国度,所以秦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看是否对他有利,若是有利,则行之,若是无利,也要敌方不好过。 “此事不行,杀俘素来不详,今日若是杀掉齐国将士,那么来日齐国也就有可能杀掉魏国将士。”晋鄙拒绝道。 在春秋时期,战败的一方被战胜的一方俘虏之后,按照规定,战败国要拿出钱粮来换他们,这是春秋的旧约,在战国时期,礼乐崩坏更加严重。 可是这条约定几乎也没有变过,除非不死不休的国家,再或者是异族,否则就不能杀掉他们。 当年,子贡在别国救下了因为战争被俘虏过去的鲁国百姓,在当时鲁国有法律说是在外行走的商人一旦发现了遗留在外面的鲁国人,就将他们给赎回来,到了鲁国,国家给这些人买单。 可是子贡没有这么做,因为子贡很有钱,孔子的出游列国就是他出资的。 孔子见面就批评了子贡:“如果你没有收取钱财,那么外面行走的商人看到了失落的鲁国人,是救还是不就呢? 如果救了,回到鲁国,别人因为赞美你的行为而对他鄙视,如此之下,反倒是流离的鲁国百姓得不到救援,这是有害的啊。“ 事实上就是如此,有时候别人摒弃的贪利行为,反倒是这个社会的正能量。 就像是捡到钱包,是交给失主分文不取,还是向失主索要报酬? 如果分文不取,有些人就认为捡到钱包不如多一事少一事,若是钱少,自己拿了就可以了,若是钱多,反而不敢拿,怕摊上事情! 晋鄙这句话与其说是对齐国将士的保护,不如说是对魏国将士的保护,万一有哪天自己战败,被捉拿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在现代国家中,东方的军人和西方的军人,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前者主张为国而身死,即使败了,也以自杀为荣,后者注重个人,一旦情况不妙就投降。 谈不上好与坏,因为西方人不注重国家的存在,国家对他们而言是没有比个人生命重要的,就如同法国革命之后,颁布的宪法说明:“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美国独立战争之后,也学习法国的宪法精神,将个人财产提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而在东方国家,你的生命,你的一切都是属于国家的,国家可以任意的支配你的存在,因为在德国的两个大胡子的认为下,赤色的胜利再与一切的共有,而决定共有的主人就是国家。 在春秋战国时期,这个时间点是将中国改变的节点,从最初的西方贵族式到了东方的平民式。 杀降看似简简单单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分割点。 “不杀齐军,那你说怎么办?”白起质问道。 “这?”晋鄙也一时哑言,要让他魏国一时之间安排五千名齐军也是难为之事,魏国临近陶郡,将齐军压到魏国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事情不只看上去那么简单。 “本将军知道齐军撤离了陶郡的南北城邑,魏国想必分兵去驻扎这些城池去了吧!所以对于五千齐军没有丝毫处理之力。”白起冷冷的说道。 齐国撤离了陶郡,魏国肯定不会留下那些城邑让韩国率先占了去,所以肯定会分兵驻守,恐怕来的时候十万军队,现在能剩下三万军队就不错了。 “不错,我魏国难道就放眼看着这些城池再一次被齐国夺走吗?武安君,这都是为了大局啊!”晋鄙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向邑伏击 在陶邑北方的一片山林里。 五千齐军,其中一千重步兵、两千轻步兵,一千五百轻骑兵。 所谓重步兵本来齐国是没有,他们的竞技之士类似于辛巴达的勇士,十八班武器,样样精通,是凭借个人勇武来夺取胜利的。 这也是荀子议兵篇所说齐竞技之士不如魏武卒的原因,齐军的纪律性特别散乱,不如听令即止的魏武卒。 现在的重步兵还是田建在这段时间挑选齐军精壮之人组成的。 另外还有五百重骑兵,但是实际上,田建的这些重骑兵就是重装步兵骑上马而已,为的是让速度更加快捷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让齐军各个配马,是因为齐军现在没有战马来源,只能靠商市交易从商人们那里购来马匹,这样的数量是极为稀少的。 在齐国乃至战国时代,民间也多有养马,但是那种马称之为骡子也不为甚! 茫茫雨幕之中,塞外马邑的山丘丛林之中,一支五千人的骑兵正疾驰北上。那一面面绣着齐字的旗帜早已经被雨淋湿,被风卷在了旗杆之上。五千人马迅疾如飞,铁蹄纵横。隆隆的马蹄,将道路上那泥泞的道路踩的更加泥泞,快速翻动的马蹄将泥水践踏的四处飞溅。 风雨之声,铠甲的碰触声,马蹄的奔跑声,汇聚成了一股无以言状的力量。蒙敖策马立于一处山坡之上,看着眼下这支在风雨之中行进的黑『色』战甲部队,心中涌现出一股豪情。 战争的血涌气息,总会激起男人们的欲望。杀戮,是战争唯一的进行曲! 风雨无阻,马蹄翻飞。紫色的战甲,奔驰的战马,还有那一往无前的气势。 下面的队伍已经很快,但是蒙敖仍然站在那里,高声大喊“快,快,再快一点,我们的目标是向邑。绝不能让魏军比我们先到一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疾驰战马上的骑兵们,一个个的低伏着身子,因为没有马鞍,只有一层粗布覆盖到了上方,这种异样的摩擦使他们难以承受,更何况身上穿着厚重的甲胄,他们鼓起心中的那股狠劲,将骑术发挥到子最高。雨点打在铠甲之上,溅起一片片水雾,模糊他们前进的视线。 蒙敖叫过身旁的一名亲卫,沉重道:“你先到向邑查明魏军情况,迅速回报。另外通知暗藏在向邑的齐国将士,他们该动手。准备让他们和我们一起里面相合,歼灭魏军。” 在齐军撤离向邑的时候,齐军一部分人马就脱下了甲胄,暗藏在了向邑,等待齐军的到来。 脱下甲胄的他们和向邑的国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自视甚高的魏国军队也不会去一一查明是否有齐国军队的存在! 半天之后,向邑终于出现在了眼前,蒙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没有下令停顿,全军继续前进。 “将军,里面的兄弟和我们接应到了,现在就等攻城之时,暴起夺城,一举将魏军覆灭!”斥候恭敬道。 蒙敖放缓了骑马速度,摘下头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向邑,因为下雨的原因,整个天阴沉沉的,这正是奇袭的好机会! “好!”蒙敖大声喊道。…… 夜晚终于来临,黑色的天幕席卷了一切,如同鼓点声的雨滴不断的舞动,温差的改变也带来了阵阵清风。 可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向邑城中今日格外的多,平常如百姓的齐军将士开始系上了甲胄,藏在柴火里面的剑戈也被他们拿了起来。 在城墙边上大约聚集了三百多人,他们各个身披黑色的皮甲,在漆黑的夜晚中不易被人发现,手里握着利刃。 他们轻轻的向向邑城墙走去,将利刃放在不易察觉的角度。 步伐轻柔,但是带着阵阵杀机。 因为下雨天的缘故,年久失修的土夯城墙越发破旧了。一仗左右的青色城墙上遍布斑斓,有的缺口甚至露出了里面黄色的黏土。(一丈大约三点三米。) 三百齐军每一个人都手脚灵活,不一会,就爬上了城墙。 “什么人?”巡逻的魏军将士听见脚步声大声问道。虽说是问道,可是魏军将士并没有表现出紧迫感,因为他们自信,这里不会出现齐军,或许是自己的兄弟,也或者… 身手灵活的一个齐军士兵接近了那个魏军,用左手将嘴巴一捂,半抱着,“滋”的一声剑响,秦兵的脖子处就露出一条血线,血滴一滴滴滴到了城墙的青砖上,流入了城墙缝隙中,染成了血红色。 随着雨水的洗刷,这些血色又变得淡然。 “扑”的一声秦军身体倒地,眼中透露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三百名埋伏的齐军用着相同的方式,不断收割着巡逻魏军的生命。 不过,这不是他们的使命,他们的使命是打开城门。 在十天前,遗留的他们就不断摸寻着向邑的魏军巡逻路线,因为他们知道齐国的军队会再一次到来的。 因为他们是齐国人! “揪”的一声鸟鸣,齐军的一个小队长立刻向着声源处跑去,那是他们的暗号。 不一会,分散在各处的齐军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解决了吗?”三百名齐军的首领低声问道。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流到了嘴边,可是他丝毫不在意,冷峻的眼神盯着每一个齐军。 一旦有一个魏军逃走,他们今天的仗就会难打的多! “解决了。”一名小队长答道。 “整合队伍,准备向城门处进发。”队长沉声道。 众人听闻,眼睛露出精芒,皆用右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剑,现在只有这把剑能给他们安全。 三百齐军依旧悄无声息的向着阶梯边走去,不一会,他们杀了几十个魏军将士,损失了几人,就成功的到了城墙下面,还有十步,他们就可以接近城门。 首领的嘴角露出笑容,打开这扇门,他就可以回去做卒长,掌管两百人。他先前的职务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邑有司,掌管五十人的小队伍。 在齐国虽然没有向秦军那样严苛的军爵制度,可是在齐国明码标价,杀一人赏十金,当然也有对军爵的升迁。 打开城门的那一刻。五千齐军如同洪流一样向着向邑冲了进去。 呐喊声迅速点燃了向邑的烟火,魏军紧急的号角声开始疾呼。 蒙敖的眼神顿时坚定了下来,雨水顺着甲胄的缝隙渗到了他的身体,黏糊糊的感觉令人生烦,可是他却对此毫无感觉。 魏军将军从怀里宠姬中挣扎了出来,睁开了迷茫的双眼,仔细看去,前方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齐军。 紫色衣服的齐军在雨夜令人感到恐惧,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露出爪牙想要吞食这一切。 “这是齐军!”他惊恐的开口道。 齐国军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一无所知! 不等他喊出快退的命令,齐军的弓弩已经开始射出箭镞,成千上百的弓箭向着穿戴不整的魏军扫去。 “噗”他吐出一口鲜血,他已经至少被十数只的箭穿透胸膛,他的眼睛已经快崩裂,血丝遍布的瞳孔显现出不甘心,嘴巴微动,不过气若游丝,细不可闻。 如果有人能站在他身边,那么可以模糊的听道:“为什么?为什么齐军突然到来。” 不过令人叹息的是,几十名魏军已经如同他这般静静地躺在血珀中,他们的手中的剑就在前方,可是却没能拿起来。。 血腥味在整个府邸弥漫,这气息令人闻之欲呕。 蒙敖从层层包围的齐军中走了出来,湿辘辘的身体在火红的地毯上留下了一片水渍。 “战争和杀戮是解决一切争端的屠刀,殿下与安平君的谋划虽好,却少了几分血腥!” 当日在齐王宫的时候,田建就曾对齐王田法章说过,对付白起的计策。 为缓、疲、分。 在经过田单的补充后,他们将南北陶郡城邑的齐军撤走,但是虽是撤走可以留下了不少齐军。 今日这三百齐军就是当日布下的后手! 蒙敖率领藏于深山老林的齐军暗子,这些人数大约有一万之数,在去年攻下陶郡的时候,田建就已经将他们布在了山林之中。 本来想要靠他们发挥游击战的本事,可是没想到事态会发生变化。 在齐国的撤军之后,想着占便宜的魏国向各个城邑布下了一定的兵力。 这些城邑,少说也有几十城之多,可是魏国仅仅只有十万兵马,这样一来就造成了魏军主力部队的严重缺失。 另外驻扎的魏国军队,多者也不过数千之数,而蒙敖凭靠这些埋伏的暗子一万人再加上在城中的其他齐军。 魏军只会不断的继续亏空。 这就像是利用刀去割一根筷子,在刀的劈砍下,一根筷子会很快折断,而若是去砍几十根筷子,刀就会崩的。 同样也是这个道理,凭借一万人的优势,蒙敖可以很快的将齐军撤离的城池中的魏军杀死,凭借机动性,魏军是很难发觉的。 等到发觉的时候,恐怕已经为时过晚了。 秦国能灭亡六国,靠的就是一个个打,若真的是一个人打六个,恐怕也够呛。 苏洵的六国论就说道: 齐人未尝赂秦,终继五国迁灭,何哉? 与嬴而不助五国也。 五国既丧,齐亦不免矣。 燕赵之君,始有远略,能守其土,义不赂秦。 是故燕虽小国而后亡,斯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荆卿为计,始速祸焉。 赵尝五战于秦,二败而三胜。后秦击赵者再,李牧连却之。洎牧以谗诛,邯郸为郡,惜其用武而不终也。且燕赵处秦革灭殆尽之际,可谓智力孤危,战败而亡,诚不得已。 向使三国各爱其地,齐人勿附于秦,刺客不行,良将犹在,则胜负之数,存亡之理,当与秦相较,或未易量。 齐国不曾贿赂秦国,(可是)最终也随着五国灭亡了,为什么呢? (是因为齐国)跟秦国交好而不帮助其他五国。五国已经灭亡了,齐国也就没法幸免了。燕国和赵国的国君,起初有长远的谋略,能够守住他们的国土,坚持正义,不贿赂秦国。因此燕虽然是个小国,却后来才灭亡,这就是用兵抗秦的效果。等到后来燕太子丹用派遣荆轲刺杀秦王作对付秦国的计策,这才招致了(灭亡的)祸患。 赵国曾经与秦国交战五次,打了两次败仗,三次胜仗。后来秦国两次攻打赵国。(赵国大将)李牧接连打退秦国的进攻。等到李牧因受诬陷而被杀死,(赵国都城)邯郸变成(秦国的一个)郡,可惜赵国用武力抗秦而没能坚持到底。而且燕赵两国正处在秦国把其他国家快要消灭干净的时候,可以说是智谋穷竭,国势孤立危急,战败了而亡国,确实是不得已的事。假使韩、魏、楚三国都爱惜他们的国土,齐国不依附秦国。(燕国的)刺客不去(刺秦王)(赵国的)良将李牧还活着,那么胜败的命运,存亡的理数,倘若与秦国相比较,也许还不容易衡量(出高低来)呢。 当秦魏两国分兵之时,就是齐国得逞之机! …… “王叔,如今晋鄙率领魏军的部队已经缩减到了三万,而蒙敖率军奇袭魏国所占领的城池,如此之来,想必魏国因该会增援晋鄙的吧!”田建看了眼田单。 如今左氏已失,秦魏两国的联盟之势也已经大大缩减,这就是机会! 田单眯了眯眼睛,说道:“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机会,改等到秦军粮草短缺之时,秦军攻我城池,攻的越猛,损失也越惨重。如今我齐军兵力占据上风,可是优势并不明显,还需要继续等。” “的确!拖的越久对我齐国越有利,可是本宫担心列国的反应?”田建忧愁道。 战争本就损失国力,即使赢得了战争,但是家本都输光了,到时候赵国、魏国攻打齐国该当如何? 难道还要像田法章一样龟缩不出吗? “列国也是需要顾虑的!”田单点头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大胆的决定 黄昏的鼓点声在战场上慢慢响起,这是收兵的声音,崽子看了眼天色,残阳如血,染红了他内心的伤痛,干裂发白掉着白絮的嘴唇已经一天没有沾水,他吞了口唾沫,想要润湿自己干枯的口腔,却发现只是杯水车薪。 肚子正在咕嘟嘟的叫着,他已经有三天没有吃饭了,如果算上那清淡如水的菜汤,仅有的几片野菜叶子就是他的午饭,秦军已经断粮了。 作为弩兵,他们不用直面面对敌人,所以军中的长官适当的消减他们的口粮,留给要上战场的秦军。 听说是列国来的游侠截断了他们的粮草,不,不应该说是截断,是暗中烧毁! 旁边不断走动的秦军每个人也有气无力,疲惫到极点的模样透露出他们此刻的心情,没有吃饭的军队怎么可能大胜仗! 没吃饭打个屁仗! 这是现在所有秦军心里的写照,即使率领他们的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秦武安君,他们心中依旧惶恐,几乎所有参战的秦军心里明白断粮是什么危机,若是没有粮食,自己秦军将在陶邑寸步难行! ...... “混蛋,从左氏搜集的粮食呢?”白起一脸怒容看着匍匐在地的秦军斥候,这已经是断粮的第三日了,本来和魏国商议从魏国拿粮食,可是从魏国前来的辎重部队受到齐军的攻击损失惨重,更甚者在魏国的游侠们听信‘谣言’将一个个魏军在各个城邑储备的粮食烧毁的一干二净。 “将军没有粮食啊!在齐军投降的时候,齐军烧毁了整个城池的粮食。”斥候一脸无奈的看着白起,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了。 可是每过一会,白起就要问起左氏还有没有粮食了。 “匡义!田单!匹夫之辈!”白起恨得牙关紧咬,从他参军到现在从没有见过如此难打的战争,硬是将秦魏联军的大势消磨的不剩。 如果说白起最恨的人是谁?现在无疑是田单了,本来白起是很轻蔑田单的,可是还是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田单就一直没打算用齐国的军队和白起率领的秦军争斗。 想象一下,一个是身经百战的秦军,另一个是二十年未上过战场的齐军,即使齐军有十五万军队,也不敢和秦军五万的部队硬抗。 这无疑就是以卵击石! 可是在坚硬的石头,也会被水滴慢慢滴穿,田单的齐国利用一步步谋划不断削弱秦军,现在十五万齐军已经有足够底气去硬拼秦国的八万军队了。 不,不是八万,现在应该说六万五千之数了,在攻打左氏城邑的时候,白起的军队被左氏城高大的城墙不断消耗,损失了大约有八千之数,再加上齐军偷袭秦军的辎重部队,整整七千人马被齐军活歼! “叫晋鄙前来见我。”白起怒气冲冲道,现在为今之计只能问晋鄙要了,要知道晋鄙的十万魏军出征的时候就带着不少的粮草,在占领了陶郡的城邑后,晋鄙肯定聚拢了大批粮草。 “不用派人找本将军了,我来了。”晋鄙推开大帐的帷幕,看了眼白起,将头盔脱了下来,他的脸上也同样不大好看。 “晋将军,如今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秦魏想要胜利的话,需要魏国的鼎力支持!”白起恢复了平静,对晋鄙隐隐有些退让。 “不用说了,本将军明白。”晋鄙摇了摇头,肥大的脸庞也是一脸忧愁,“我魏军占领了陶郡大部分的城邑,可没想到这是陷阱!” “陷阱?此话怎讲?”白起一脸疑惑,可是随后反映了过来,难道晋鄙这个老家伙俸了魏王圉的命令想要自己退一步,反正现在的魏国已经占够了便宜。 “难道魏国不顾秦魏两军同盟之义了吗!”白起质问道。 “不,不是我魏国乃是齐国,齐军!”晋鄙狠狠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愤懑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可是无论他怎么看着淡然,说话还是带着冲,“齐国撤离了城邑,可是在里面都埋了暗子,趁着我魏军大意的时候,深夜夺城,如今陶邑三十三城,我魏军已经失去了十七城!“ 白起暗自一惊,如此这般,齐军的田单当着可怕,“那现在魏国还有多少人?” “还有五万之数!”晋鄙摇头叹道,如今魏军加上秦军也只能凑够十一万之数,面对齐军已经失去了战略优势地位。 “仅仅只有五万之数吗?”白起喃喃的说道,他叹了口气,本来秦魏联军携带二十万军马,势不可挡,如今却只有十万之数了,大战未起,已经缩水了一半。 “那魏军的粮草是否充足,我秦军仅剩七日之粮了。”白起说道,对于晋鄙当然不能说自己秦军已经断粮了,不然到时候魏军倒打一耙。 “哪里还有粮草!”晋鄙深深的叹了口气,脸色带着忧伤。 “魏军搜刮的粮草呢?”白起深深看了晋鄙一眼,急迫问道。 “哪里有粮草,齐军退走之后,将城中百姓的粮草搜刮一空,只留下了十日之粮,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天,他们手中也没有粮食。”晋鄙犹豫的说道。 本来晋鄙是不想对白起说,城中百姓还有粮草的,他害怕这些饿极了的秦军会发疯的抢夺陶郡百姓的粮食,到时候还需要他魏国去收拾这烂摊子。 而在心中,晋鄙对白起乃至秦国都是心存鄙视的,一个西戎之国罢了,不懂得百姓为贵的道理。 可是这话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对于白起,晋鄙还是恐惧居多的。 “为今之计,我等只有...”白起看了晋鄙一眼,眼神带着暗示,沉重的点点头。 晋鄙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得说道:“敢问武安君接下来如何去做,依本将之意,现今秦魏惧颓势,我等不如先行退兵如何?” 对于魏国,他是真的不太想和秦国玩这个游戏了,现在便宜已经占到了,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的秦魏联军没有齐军兵力多。 虽说兵力多少,决定不了战争的胜利,尤其是现在这种兵力相差不大的时候。 凭借主将的指挥,少的人依旧有可能取胜,更别说武安君指挥了。 但是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齐国,而不是秦魏两国。 “本将军率领三万秦军骑兵,绕过齐长城,直接攻打临淄!”白起脸色有些沉重,这是他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了,现在的田单龟缩在陶邑根本不出来,再耗下去,白起不认为自己的秦军能够打赢这场战争。 而对于齐国,他无险可守,唯一的泰山天险和修筑的齐长城,相当于摆设。 为什么这么说呢? 齐国修筑齐长城的原因最主要是防备楚国、晋国、鲁国的进攻。 齐国自周初封国,经西周时期的着力经营,至春秋时期社会经济有了较大发展。齐国东邻黄海,北靠渤海,有沿海鱼盐贸易之便;故齐国自建国之始就采取了“因其俗,简其礼”的国策,依据齐地的自然地理条件,优先发展了工商业和鱼盐业,使齐国的商业经济得到了较快发展,为齐国的强盛奠定了物质基础。 春秋时期齐国铁制工具的出现,提高了生产力。齐桓公时期,由于管仲的改革,采取农工商并举的政策,铸行刀币,鼓励经商,使齐国强盛,成为东方之大国,并首霸诸侯。春秋晚期齐国先后灭掉了纪、谭、莒、莱等诸国,使齐国的地域扩展到东方海滨,使齐国的开放型沿海工商经济和内陆农业经济得以同步发展,为齐国社会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和繁荣创造了条件。齐国对东部地区的开发也逐渐消除了东方的敌对势力,把战略防御进攻重点转向南邻的鲁楚,西南的卫、晋、宋以及北邻的燕国。 故《国语·齐语》记载:“桓公曰:‘吾欲南伐,何主?’管子对曰:‘以鲁为主,反其侵地棠、潜……。’桓公曰:‘吾欲西伐,何主?’管子对曰:‘以卫为主,反其侵台、原、姑与漆里……。’桓公曰:‘吾欲北伐,何主?’管子对曰:‘以燕为主,反其侵地柴夫、吠狗。’” 由于齐国和燕国交界处地势平坦,又有清、浊河为自然屏障,故无修筑长城的自然地理条件。春秋时期燕国在经济军事力量上也弱于齐国,故而当时齐国的敌对势力主要在南邻的鲁国和西南方的晋、卫、宋诸国。时鲁晋诸国均为强国,春秋时期甚为强大,这从《左传》、《史记》诸史书所载齐鲁、齐晋之战的实例即得证之。 可是齐国还有一个北方的燕国! 从春秋到战国中早期,其实燕国就是个打酱油的存在,在齐桓公姜小白的时候,当时打的口号是“尊王攘夷”,而燕国当时是小国,屡遭山戎的进攻,随后齐桓公就率领列国的军队灭掉了山戎,将山戎占领的千里地让给燕国。 这也是燕国从一个小国成长为中等国家的时候。 剩下来的时期还是打酱油。 到了战国早期,燕王哙即位的第三年,即前318年,作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大事,将燕王的君位“禅让”给相邦子之,并把三百石以上高官的玺印全部收回,交由子之任命。换言之,子之全面执掌了燕国军政大权。此举引起了太子平等旧贵族的不服,在前314年时起兵攻击子之,失败,死于乱军之中。这场内乱,造成了人心的涣散和国力的严重削弱。 齐国趁机伐燕,将军匡章率军在出兵50天内占领了燕都,燕国大败几乎被灭,燕王哙和子之被杀。同时中山国也趁机出兵攻占了燕国部分领土。在燕国军民的奋力抵抗和赵、韩、秦、楚等国的压力下,齐国不得不退兵,赵国拥立在韩为人质的公子职,并以兵护送至燕国,是为燕昭王。 燕昭王都知道嘛!即位后励精图治,决心兴复燕国,报仇雪耻。采纳郭隗的建议,招贤纳士。拜郭隗为师,给以优厚待遇,“卑身厚币以招贤者”,筑黄金台,“千金买骨”,结果各国士人“争趋燕”。燕国很快的集中了一大批各方面的人才。其中最著名的有三个:苏秦、乐毅、邹衍。 五国伐齐的时候,凭借燕国的实力哪有可能将如日中天的齐国打败甚至灭了,是燕国趁着韩国、魏国、秦国、赵国四国在正面战场斗争的时候,趁虚而入。 因为齐国瞧不起燕国,就没有修建北方的长城,才让燕国捡了个便宜,从齐国北方出发,直接攻打临淄,高唐,然后在其余四国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燕国连下七十二城,险些灭了齐国。 要知道在邹忌讽齐王纳谏中屡次提出了齐国七十二城,是的,齐国固有的领土就是七十二城,可是在齐威王的儿子齐宣王的扩张下,占领了燕国大部,在他的孙子齐闵王的“丧心病狂”下,齐国又相继占领了楚国的淮北,又攻占了宋国,领土达到极盛,有了一百五十余城。 要不是五国伐齐,齐国还真的有可能完成统一大业,要知道齐国的地方本就好,又占领了宋国这个小霸。 可惜啊! “奇袭临淄!”晋鄙吃了一惊,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白起,他无法想到这个男人如何想到这么疯狂的计划,他的自信三万军队就可以攻下临淄? 要知道临淄是齐国的中都,拥兵至少十万,想要凭借三万轻骑攻下临淄,无疑是痴人说梦! “三万轻骑兵是不可能攻破临淄,可是想要围剿三万骑兵,至少要发动二十万大军,到时候在齐国以战养战,齐王安能让本将军在齐国大行破坏,到时候必然要田单班师回国,围剿本将军。”白起眼里流露出一丝决然,凭借三万轻骑到齐国确实有些冒险,但是凭借机动性,齐国的步兵是很难追上他的。 更别说,秦还有一个盟友燕国,到时候往燕国一躲就是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突袭临淄一 “武安君如此之为,解决陶邑之难易如反掌,晋鄙在这里恭喜白起旗开得胜。”晋鄙眼神带着恭敬,尊敬无比的对白起拱拱手,但是心里却对白起不以为然。 三万铁骑想要从陶郡奔袭临淄,本就是难如登天,更别说白起的秦军远离秦国本土,补给上更是困难重重,在他晋鄙看来,白起这就是找死的行为。 虽然白起曾经率领十万秦军深入楚国境内,直接攻破郢都,但晋鄙不认为白起这个家伙现在还有那么好的运气,楚国和秦国临近,更是从丹水直接南下,速度迅猛无比,楚国没有能反应过来。 公元前279年,就在“渑池之会”同年,白起举兵八万,南下伐楚。 其实,在“渑池之会”前一年,秦军已经与楚国交战过,并且获胜。当时的统帅,是赫赫威名的司马错将军。只怪白起先前表现的太过出色,攻下几十城,斩杀几十万人对他来说似乎轻而易举,一出手,就如砍瓜切菜一样,反倒将司马错这位资格最老的老将军给抛在幕后了。 其实,实事求是的讲,论战术,司马错远不如白起;但论起战略眼光来,司马错却是要胜出白起一筹。这从其终生致力于伐蜀一事上就可看出,能够和张仪辩论不落下风也是奇人一个。 蜀国,以及附近巴、苴,早先已被他讨平,后来又多次叛乱,每次也都是由司马错率军前去平叛。三番四次下来,到了这时,总算消停了,秦国终于将这块偏处西南的广阔土地成功消化。消化过后,得了蜀地的巨大作用便立即显现了出来。 首先是经济方面。既归秦国统辖,就要纳税,就要按秦国律法办事。蜀地虽人烟稀少,与中原大国不能相比,但因其面积不小,因此这一块贡献也委实可观。其次,就是更关键的战略意义了。司马错早在首次伐蜀时,就曾提出过一个大胆的观点:得蜀,则得楚;得楚,则可安天下! 这一年,司马错率着平定蜀地的十万秦军,以及数万巴蜀土人,乘着事先造好的战船,浩浩荡荡地从涪水(嘉陵江支流)出发,向东攻入了楚国境内。楚国历来只担心秦国从商於等地出兵南下,未曾提防过秦军会从蜀地杀出,而且用的还是新式武器——战船,这可是楚、越等国的专利。因而一时措不及防,被秦军迅速突入。 等到楚襄王急匆匆将驻守在秦、楚西北边境的数十万大军调动过来应战时,司马错又突然剑锋一转,改走陆地,直插楚国最南端的黔中地带(今湖南一带)。这一地带,已与先前提到过的百越等部族接壤,属于楚国人烟稀少的蛮荒之地。正因为是蛮荒之地,连楚人自己都对这一带地势不太熟,到处乱嚷嚷的寻找秦军,却始终寻找不到。最可气的是,司马错趁此机会,又唆使当地的百越人、滇人起兵反楚——他长年忙于安顿少数民族(巴蜀人),自然了解此中要害。 最终,楚人忙活了大半年,对秦军毫无办法,直至将汉水以北的上庸等地割给了秦国,司马错才领兵退回蜀中。结果,秦军好不容易走了,楚王又得报说南方各部族业已叛乱,只得又派出大军前去叛乱,一二来去,大量的精力都放在了南边,北边的防御自然就弱了。秦国正面进攻楚国的机会来了。 原本,渑池之会前,秦昭襄王尚在先伐赵还是先伐楚之间举棋不定,后见赵国君臣一心,一时不可骤下,便打定主意伐楚。这次伐楚的指挥官,换作了白起。一年前,司马错伐楚时,动用的军力大致为十二三万,利用水路之便,对楚国旁敲侧击,取得了丰硕的战果;这次白起的兵力更少,只有八万,且无战船,又得从正面进攻。 作战的难度可想而知! 但白起信心十足,因为他原本就擅长以少胜多,何况,司马错已为他拿下了关键的一城,让他更有把握去打胜这一仗。这座城池的名字,叫做:上庸(今湖北竹山县一带)。 上庸之所以关键,是因为它的西北面有条大江,这条江的名字,叫做汉水。当年孙武伐楚时,差点因为欲渡汉水而不能,遭受大败。如今,因司马错逼迫楚国将上庸割让给了秦国,白起便可轻易率军占据汉水的东南岸,不用再为汉水天堑而头疼。 上庸距离楚国郢都大约千里,因避过了汉水,中间已无大江之隔。郢都,就在眼前。 白起想超越司马错,拿下此地!好吧,战前分析到此结束,接下来且细看战况。 却说白起得了令后,领了八万大军,由咸阳出发,讨伐楚国。他深知上庸的关键性,一出手便派出大军进驻此地,声势喧嚣,大大地震惊了东方的楚国。 此时白起通过“伊阙之战”,早已是天下闻名,因而楚襄王得知白起派大军进驻上庸后,深为惶恐。若秦军由此地急行军向郢都赶来,只需月余便可兵临郢都城下,于是他赶紧下令道:各处城邑,速速领兵前来郢都增援! 当时,楚国总兵力约有六十万人。其中,十万人分布于长江下游的吴、越等地;十万人驻守北方,以当齐、韩二国;另有数万人,驻守西陵(今湖北宜昌一带)、巫郡(今重庆巫山一带)等地,以当司马错。再剩下的,则是三十万主力,齐聚在楚国的核心地带——荆州(湖北、湖南)中部,以镇四方。 既是核心地带,自然是城池林立,要塞众多——共计有大大小小的城池数十个。其中,又以三座城池最为重要。这三城,从南往北看,分别是郢、鄢、邓三城。其中,郢都是楚国国都,此前已出现多次,就不必细说了。鄢、邓两城则分别建于汉水两岸——鄢城(今湖北宜城)在汉水以南,邓城(今湖北襄樊以北)在汉水以北。从这两城所建的位置就可看出,楚国已深知汉水的重要性,因而特围绕汉水建成了一南一北两座大城,防备“孙武灭楚”的惨剧重现。 这三城都有大军驻守,各约十万,成互援之势。是楚国历时多年,苦心建成的一道防守锁链。可是,眼下白起既已从汉水以南的上庸出兵,那就可以绕开鄢、邓两城,直扑郢都。一旦郢都被攻破,拱卫汉水的那二城就算是守得再好,也无意义了。 于是,楚襄王见状,慌忙下令鄢、邓两城守军向郢都集结,将三十万大军密密麻麻地汇集到了一处。这样,任他白起再有通天的本事,也绝不可能攻下守军如此之多,防守如此之坚固的楚国大都。 孰料,白起要的就是这一效果。 先前,他派遣出军队进驻上庸时,自己并未随军赶去,而是静坐后方细看楚军部署。当他得知楚军已争先恐后地赶去郢都作死守状的消息时,才率军三万,从商於出发向东开进,同时,一纸急书,让进驻上庸的五万军队渡过汉水,与自己汇合,共击强楚。 那么,他的真正目标是?——邓城。 简单的说,白起想要出奇制胜,想只凭八万军队由北向南一路攻到郢都。然而,因汉水两端防守森严,强攻不得,他便故弄玄虚,显出一副要从上庸直扑郢都的架势来。 这一招极其冒险,他当然不可能这样做,但楚军因畏惧于他的威名,都以为他想要这么做。结果,一时间汉水两端的楚军慌慌张张的集体南下,将一片不设防的空地留给了秦军。 这就和现在白起想要直扑临淄一样,迫使齐国再陶郡的军队回援,从而打破僵局。 在楚国君臣恍恍惚惚的状态下,白起亲率大军从汉水北部的商於出兵,又将汉水以南的上庸军一并召来,直扑邓城。邓城守军这时已十去八九,见秦军大举杀来,大乱,没几日,邓城便落入了白起手中。拿下邓城后,白起马不停蹄,下令秦军渡河攻打鄢城。这时,楚军因得知邓城失守,已初步摸清了秦军的意图,赶紧又急急忙忙的向鄢城赶来,等及白起率军寻桥过了河时,鄢城之内已陆续赶来了十万大军,将这道防线及时补上了。 在《孙子兵法》中有“其下攻城”一说,以十倍围之,三倍攻之,在攻、守双方兵力相当的话,应是守方占绝对优势才对。为何反倒被秦军得了优势?原来,白起率军攻下邓城后,连忙四下寻桥渡江。那汉水下游处江面极宽,没有船只不得渡过;上游处却有几处狭道水道,上面建有木桥,秦军因此才过得江来。过了桥后,白起一声令下:拆桥!很快,秦军的退路已绝,除非能战胜楚军,否则八万秦军必将被困死在汉水南岸!更该死的是:为求行军神速,渡江前,白起只让士兵们每人带上几日的口粮,不用慢吞吞的辎重部队跟着。及至赶到鄢城城墙下时,士兵们的口粮已经吃完了一半,不迅速将此城拿下,很快就要空腹作战了。 因此,众人一齐拼命,只求数日内能攻破城池,好有饭吃。守将见秦军拼的凶狠,连忙召集士兵竭力抵挡,状况虽不佳,好在郢都相距很近,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数万援军已在路上,不日就能赶来相助。很快,这一消息也被白起获知。他知再猛攻下去,等不及攻破城池,士兵们就得饿死绝了。于是下令又撤离了邓城。 这就是白起最早打的机动战,利用己方的快速移动,从而对敌方产生压力。 在司马法就说过,“寡利烦,众利战。”白起的八万秦军对于楚国的三十万大军无疑来说是非常少的,可是白起就充分发挥了寡利烦的军事思想,不断通过转移作战达到自己的兵势大胜。 于是八万秦军向鄢城以西快速撤去,此地有小城数个,守兵甚少,白起亲自督阵,很快就将这几座小城拿下,获得了一些粮草。因为这事,秦军总算暂时能吃饱肚子了。他再派人去探鄢城动静,很快得知该城内已有大军不下十五万人,这时若再回过头去发力猛攻,依然不可急下。 白起不信这个邪,他偏要再攻一次才肯甘心。于是他将鄢城以西的几座小城扫荡干净后,再一次率军开至城下,又要攻城。城中守将见他去了又回,猜出了秦军短处:其远涉而来,兵锋虽强劲,但苦于粮草不足,必不能久战。因而督令下去:全城上下竭力守城,切不可轻易出城与秦军对攻。等其粮草尽后,自然被迫退去。那时,我等再去收复邓城等地,还不是轻而易举。果不其然,白起再攻了几日,见城防坚固,楚兵又不肯出城迎战,只得泱泱退去,连撤上百里,退至凤翔(今湖北武安)一带,作决战准备。 凤翔乃是一座小城,城中百姓早已逃散一空,既无粮草,也无守军,不足挂齿。但白起之所以撤至此处,不为夺粮,不为休整,而为夺城!汉水有一支流,恰好从凤翔南端流过,距离城墙处只有数里路程。白起先前四处打劫粮草时,早已将这带地势探查清楚。因而,他佯攻一阵,见楚军打定主意死守不出,立即将大军全部集合到此地,下令道:掘土蓄水,以灌鄢城。 不出数日,数万秦军通力合作,竟将水位堵得高达十余丈。白起见了,忙将军士向上游安置,然后一声令下:放水!洪水滔滔,如龙马奔腾之势,急速向鄢城方向冲去。一声惊雷般的巨响过后,鄢城城墙已塌,城中军民数十万人被一股脑儿倾倒入深水中,毫无反抗之力。水势过后,白起领军杀到时,鄢城一带的场面已惨不忍睹——军民十死八九,房屋尽被冲垮,一片泽国景象……向来残酷无情,以争夺人头为乐的秦军将士,也被这一幕给震惊了。当时,方圆数十里之内,死者处处都是,尸臭熏天。数十万楚人,一朝覆灭。 却说白起见鄢城已下,毫不心软,立即督令秦军将士趁势进击。此时,楚国核心地带的三大城池已丢了两座,郢都城内虽仍有守军十几万,却早已惶惶不可终日——郢都四周的地势,与鄢城极其相似。白起能水灌鄢城,如何就不会水灌郢都? 第一百五十二章:突袭临淄二 庆幸的是,这一幕终于没有发生。因为白起见楚军士气已尽,毫无反抗之心,便没有立即南下,而是自东向西进军。一路过去,先后将西陵、巫郡等地轻松拿下,打通了巴蜀和郢都之间的必经通道,这样一来,白起所部已和司马错镇守的巴蜀地界畅通无阻,再也无需为粮草、后勤等事烦恼。到了第二年,白起将粮草,军需补充齐了,挟着必胜之威,卷土重来。楚国将士一见他来了,早就心胆俱碎,毫无反抗的勇气。只用了数月,白起又自西向东一路所向披靡的杀到了楚地夷陵(今湖北宜昌),并将其拿下。这夷陵可了不得,因为历代楚王的宗庙都设在此处。白起入城后,见了楚襄王的祖宗牌位,毫无敬意,下令道:付之一炬,全部烧掉! 残暴,残酷,残忍……万千词语,不足以描述楚人对白起的痛恨!一时间,楚人哭声不绝,做梦都见秦军杀来。 秦军副将就对白起说:“将军,您的韬略自不必说了,但此举也未免残暴了些。末将听说乐毅攻齐时,少有杀戮,厚结民心,因而齐人乐于归附,半年便轻易拿下了齐国全境。将军既有此绝世之才,何不效仿之,如此,楚国旦夕之间便可灭去。” 白起听后微微一笑,也不见怪,沉默少许,淡然说道:“你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齐国虽强,富极天下,但其疆域狭小,只及楚国之一二。因而只需厚结其心,可一战而急下;楚国,大国也,疆域近天下之半。若不猛力击之,伤其根本,一旦让其养成气力,再想胜之可就极难了。此外,乐毅伐齐是以弱击强,因军士不足,不厚结其心,虽胜之却不能治之;而我大秦强盛,甲士极多,得一地便能守一地,何须用那种颇费时日的攻心战法?” 副将正想感叹一番时,白起又道:“自楚怀王时起,秦、楚两国早已势不两立。上至楚王,下至黎民,无人不痛恨秦国。将军若想前去劝降,郢都离此地只有上百里,何不前去一试?”再看副将时,早已满脸愧色,不敢再发一言。 楚襄王受不了了。他得知白起火烧夷陵后,唯恐白起再来着火烧郢都,率先弃城而逃。他带着文武百官,匆匆上路,一路向东北方向狂奔近千里,到达陈地(今河南淮阳)才停止脚步。城内的军士一见楚王跑了,也唯恐明日大火、大水就会攻至身前,赶紧也集体逃窜。结果等白起真的领兵杀到时,郢都防守已形同虚设,被秦军轻易攻下。 得了楚国都城后,白起留下上万将士驻守,亲率主力军紧随楚军身后,猛追猛打,沿途又斩杀楚军将士无数。一路追至竟陵(今湖北潜江),因被大江阻断了去路,方才收兵返回郢都。楚王逃到了陈地后,听闻国都已经沦丧,楚军精锐损伤殆尽,不禁嚎啕大哭。再看这时的楚国,虽仍存有大片土地,但因失去了最核心的荆州地带,已经毫无强国风采了。何况,之前那几战中秦军水攻火烧,杀戮极重,每攻下一城,几乎都要将城中军士全歼,让逃到了陈地的楚王无兵可用--楚王因担心白起随后赶来,下令各地幸存的将士齐聚到陈地,结果,号称有六十万大军的楚国,最终竟只凑齐到十几万人。 自此,秦国得司马错开辟了蜀地后,又靠白起拿下了荆州大部,在此地设置了南郡,国势更强,早将那山东六国遥遥抛在身后了。秦昭襄王见了如此国势,哪能不激动,于是颁令下去,封得胜归来的白起为:“武安君”,以嘉将其战功。 其实白起最出名的战役就是伐楚之战,比长平之战要厉害的多,要知道长平之战的时候,赵国虽然是山东六国的最强国,但是依旧无法与秦国相提并论。 比如说,秦赵的瘀与之战,当时的统兵大将不过是秦国的胡放罢了,赢得此次战争的赵奢,也就是赵括的老爹,马服君就被赵国拔高到了无与伦比的地位。 拥兵如神...这些不要钱的名号拼命的往赵奢身上砸。 而未曾失去江汉的楚国,可是当时被隐隐誉为天下第一强国,在楚威王的时候,就曾将率领军队攻破了淮泗的诸多小国,也占领了越人盘踞的淮北之地。在人人喊打的魏国中也夺取不少的城邑。 到了楚怀王的时候,楚国也极度扩张,将实力像跟南方扩展,也和东南亚的一些土著开始做起了生意,一时之间,楚国的威势无人能比。 那时候的秦国,还不是这个样子,虽说秦孝公嬴渠梁收复了河西之地,将函谷关、崤山天险重新收回到了秦国的手里,到了惠文王的时候,攻灭义渠,重新确立了秦人西戎霸主的地位,但在山东六国的眼里,秦国依旧还是一个穷国! 楚国的第一大国失去的时候,还是因为楚国,因为楚怀王断绝了于齐闵王的齐国关系,被齐国纠结各国,险些将楚国灭了,不过最后楚国求和,但是楚国的实力仍在。 也就在这一年,整天将自己比作‘美人“的屈原,可恨楚国朝堂不懂得赏识他的‘美’,投身于汨罗江中。也就有了粽子节。 ....... 天色清朗,万里无云,即使是夜色,也可以看到清冷的月光洒向各处。 一阵齐声的马鸣声想起,伴随着吊桥落地的声音,哒哒的马蹄声缓缓从左氏城邑传了出来,黑压压密集的骑军就从城门口开始疾驰而出。 清一色的黑甲秦军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即使远在百丈处观察的齐军斥候也发现了这股秦军。 三万秦军犹如一股洪流从城门口出发,人一过万,人山人海,何况是三万秦军。 可是与齐军斥候料想的不同,这股秦军的出发的方向竟然是向北而不是向东,北方可是魏国的地盘啊! ...... “什么,三万秦军轻骑竟然跑向了魏国。”田建听着底下人的报告,心里不由得一阵烦闷,白起这是干什么呢? 三万秦军轻骑跑向魏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押运军粮,想来也是这样! 不然三万秦军能干什么去,陶邑和周围城邑守备森严,凭借秦军的三万轻骑想要攻破也是个笑话,而蒙敖的一万游击部队也是来无影去无踪,藏在陶郡的大山中,秦军想要发现踪迹,也是难上加难。 “不管他秦军如何布置,我齐国就死守陶邑,等待魏国调兵!”田建暗自想道。 现在的魏国兵马因为损失太过惨重,整整十万魏军,现在残留下来的不过是六万左右,而三万还在驻扎在附近的城邑中,主力部队只有三万。 魏王圉想要成功占领陶郡这块肥肉,必须令派兵马增援晋鄙,要不然迟早也被齐军各个击破。 要说晋鄙从中撤军不就行了? 可是魏王圉舍不得啊!这么一大块从天而降的肥肉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他要不是动心,祖宗都饶不了他,而更为关键的是,魏国已经从中损失了四万兵马。 要说赌徒最大的特性是什么,就是当输掉一百块钱的时候,他会想下更大的注想赢得更多的钱,更何况现在的局势也没有那么遭! 陶郡大半的城邑落入了魏国的手中,这场战争的关键已经不是取胜了,而是保存战果! 增派更多的军队前去守住城邑,就是最根本的任务。 可是要是增派援军的话,魏国南面的雍氏里面驻扎了十万军队,从中抽调魏军最为便捷。省时省力。 不错,田建得到的消息就是魏国已经将雍氏的兵马调动,只留下了两万的魏军驻扎在雍氏,现在可以说魏国南面国防已经空虚,这恰恰就是楚国的机会! 出兵攻伐魏国,不仅对齐国有利,也对楚国有利,魏国拥有的北方领土对于楚国不可或缺,一方面可以减缓布在北方防备魏国的楚国军队,也可以对南面的秦军产生压力。 ....... “将军,前面就是麦丘了。”秦军斥候恭敬道。 经过五天五夜昼夜不停的前行,白起他们的秦军从魏国的领土绕了一个大圈子到了齐国,这样无疑花费了很多时间,可是也避免了齐国猜到他们的意图。 三万秦军的夜出,让田单产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而三万秦军出走,留下来的军粮也可以让五万秦军吃上一顿子了,要知道三万秦军是最精锐的秦军队伍,他们吃的东西比普通的秦军要好上许多,而他们还带上了三万马匹,这些马匹是最为金贵的,除了军官,就属马匹吃的最好了,而且吃的也不少。 这一走,省下来的军粮何止万石啊!而且秦军可以在沿途经过的魏军城邑借粮。 在到了齐军城邑的时候,秦军可没少抢粮! “麦丘!”白起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麦丘就已经到了齐国腹地了,在走个几天路程,就到了临淄了! 对于齐军来来往往的包围,白起表示不屑一顾,若是齐军是赵国,他是断然没有胆子这样做的,可是齐国严重缺少马匹! 五国伐齐的时候,齐国为什么国力大损,到底为什么?很多人不解。 齐国地方又大,粮食也不缺,人口又多,钱更不用谈了。 赵国经过赵武灵王几十年的胡服骑射就成为了秦国下的第二强国,为什么齐国不行呢?齐国的领土不逊色于赵国啊! 因为马匹这一重要的战略物资,在先秦的时候,中国的各个地方的环境资源都不错,各地都有养马,要知道春秋战国时期,战车兵也是一个重要兵种。 即使现在的秦国也还保持着战车,有一个名字“踹门营”,这是秦军冲锋的先锋部队,这个时候马镫、马鞍、马蹄铁还没有发明出来,人能保持在战马上告诉运动就不错了,还指望着冲锋! 在大汉的时候,经过文景之治,黄老之学的修生养息,大汉的战马在汉武帝登基的时候达到了六十万匹,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要知道当时的大汉陇西已经失去了,匈奴的兵马随时可以兵临上林宫! 可是大汉硬在各地养了百万匹战马,后来的大唐也是一样,到了大宋,不用说了。 齐国因为缺少必要的战马资源,受制于人,无法对敌方产生有效的攻击,要不然凭借廉颇的水平,田单还不至于屡屡败仗。 “将士们,休整一个时辰,休整完毕,兵发千乘!”白起眼睛眯起,手对着南方一指。 千乘就是距离临淄最近的城邑,也是距离麦丘最近的城邑,只要攻下千乘,兵锋直指临淄,到时候就该齐王头疼了。 ...... “王上!王上!不好了。”貂勃气喘吁吁的跑入王宫,作为齐王的亲信,在担任中大夫的时候貂勃就已经时常出入王宫,与齐王饮酒作乐。更何况现在貂勃身为太子太傅,乃是齐国官职最大的几位。 “何事?”齐王田法章有气无力的说道,他最近越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好了,恐怕已经病入膏肓,为时不久了。 对于辅政的人选越来越上心了! “白起率领三万秦军轻骑已经攻破了千乘,现在正在兵发临淄!“貂勃疾呼道。 “什么?”田法章震惊的将手中的手帕掉落,“白起什么时候到了齐国,竟然已经快到临淄了?” 他的内心是不敢相信的,也不敢相信的,现在的楚王和他当时也是不相信白起会兵临郢都的,可是这确确实实的发生在了他的面前。 “白起率领三万轻骑,昼夜星驰,所以我们并没有反应过来。”貂勃一脸忧愁。 “骑兵!”田法章一声哀叹,作为齐王他知道自己齐国的家底都不能凑够三万铁骑。秦国不愧是养马的祖宗,来的人马都有三万骑兵。 “王上!王上!你怎么了!”貂勃一阵惊慌。 只见田法章竟然昏死了过去。 染血的白色锦帕在地面上耀耀生辉! 第一百五十三章:毛遂请缨 君王后罕见的庄严了起来,作为现在临淄城中唯一的主事者,她必须承担起一切,作为女人的她不能哭泣,也不能伤心,更不能乱了方寸。 城外三万秦军轻骑即将到达临淄,而他们的统将是白起,一个从来没有被人打败的将军,他的存在,就是一切担心的源头。 “王上昏迷不醒,城外三万秦军正在虎视眈眈。”君王后正襟危坐,沉声的低语一番,在她的下方,则是齐国大大小小的官员。“不知百官如何抵挡秦军?” 身为现今齐国官职最大的貂勃,站出来对君王后一拜道:“臣已经命令将领紧闭城门,封锁临淄。” 君王后颔首,这般做法是最现今最稳妥的方法了,“可死守却也不是办法,太傅可有法子解决城外的三万秦军。” 城外的三万秦军要是不解决,指不定生出什么大乱子。要知道白起可不是善茬,可是有过水淹几十万郢都百姓的屠夫! 杀性极为严重的秦军要是不加以遏制,齐国的治下难保不会生乱,北方的燕国,西方的赵国说不定也会乘火打劫。 要知道,作为世仇的燕国向来将齐国视为大敌,而且燕国人也是一群疯子,去年秦国攻打赵国,燕国就插了一手,可是毫无意外,燕国战败了。 而赵国,虽说去年的时候齐国支援赵国,但依旧赵国白眼狼的个性,继承中山狼特性的赵国肯定会反咬一口。 当年的齐威王之时,桂陵之战的围魏救赵就是齐国帮赵国打的,赵灭中山的时候齐国作为盟友并未干涉,相反游说列国,可是在五国伐齐的时候,赵国却反咬一口,在田法章继位二十年的时间,齐赵虽说并没有大战,但小战不断! 如今齐国内部生乱,赵国政局稳定,赵国焉能不率军攻齐! “臣未有法子。”貂勃摇头苦笑,“可!”他抬头看了一眼君王后。 “太傅有何法子,但说无妨!”君王后沉着镇静的说道,眼神并没有太多变化。 作为现今齐国的主心骨,君王后要是怕了,临淄上下的百姓焉能不怕,她要是恐惧了秦军,齐国将士还能有信心吗? 所以她不能怕,也不敢怕,脸色不能流露出一丝恐惧,虽然她是一个女人,丈夫昏死,儿子远在别国的女子,她心中的情绪要尘封。 “王孙贾!”貂勃试探的看了一眼君王后。 王孙贾?君王后心里有了些许苦意,王孙贾早已经离去了临淄,再说王孙贾的年龄已经到了古稀之年,齐国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王孙贾远在莒城,远水解不了近渴,貂卿还有什么法子。”君王后淡然说道。 莒城在齐国的南方,而临淄在齐国的中部,想要从莒城到临淄这其中的路程比临淄到陶邑少不了多长时间,要是去请王孙贾,也不一定能成。 王孙贾虽说有统兵的经验,但是他的统兵水平肯定不如白起,只能算是二流水平。 “可叹匡章早逝,要不然我大齐安可受如此屈辱!”君王后心里愤然道,她的少年时候见证了齐国那时的繁华,能够残燕,灭宋,并东帝的齐国竟然落到了如此下场,白起率领三万骑兵就无法阻拦的程度了。 怒其不争啊! “要是王孙贾...解决不了,那么...就只能请安平君回国救援了。”貂勃摇头叹道。 君王后心里一震,貂勃说要王孙贾统兵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安平君回国,可是貂勃能直接说让安平君回国吗? 答案是不能,若是让安平君回国,那么陶郡战役必定糜烂,到时候齐国财地皆失,是一场打赢打输都损失惨重的结果。 可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若是安平君不出,齐国上下可有人能制止秦国的三万的轻骑,而且是白起统领的。 “这...”君王后罕见的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臣以为不妥!”毛遂从一众大臣脱列而出,对君王后尊敬的揖了一礼,说道:“当今局势,齐国为难,秦军亦是为难,谁先撤离就是谁输!” “此话怎解?”君王后虚心请教道。 毛遂自信的微微一笑,随意的拱了拱手,开口道:“秦将白起率领三万秦军经魏国转到齐国,为何?必是陶郡局势对秦军不利!若是陶郡局势对秦军有利,白起必然乘胜追击,怎么会转道攻打临淄? 临淄地陷民多,有金池千里,更是齐国五都之一,临淄有民三十万户,组织十万大军不是难事,只要我们自身不出乱,凭借三万轻骑,白起断然没有攻打临淄取胜的可能! 而我们若是让安平君回军守卫齐国,岂不是正中白起下怀,到时候齐国再陶郡战事必定一发不可收拾,而白起有三万轻骑,来无影去无踪。 齐国与秦军的关系正如人与恶狗,恶狗凶残,人恐惧,可是人想要打恶狗,却也难追上,恶狗咬人,只要趁其不备。 驱除恶狗,我们就要借助恶狗的心性了!” “恶狗与人?下大夫这个比喻好,可是恶狗的心性又要如何利用。”君王后陷入了沉思。 毛遂说的是好,可是恶狗比作白起要有一定的风险,齐国临淄是金池千里,可是其他的城邑呢? 要是白起专攻其他城邑,到是侯齐国损失惨重,这不是君王后和百官愿意看到的。 齐国五都,现在唯有北都高唐和中都临淄可以迅速出兵,但是齐国无马可用,整个齐国凑起来的战马能够比得上三万秦军吗? 战车拉的马和骑兵的马不一样,战车的马可以劣等一些,但是骑兵的马不能马虎。 毛遂对了君王后一揖道:“臣愿做此次使臣,前往秦军营帐!” 话音一落,朝堂之内寂静无声,可以听见一个个臣子吞咽唾沫的声音,这个话真的大胆,去敌方阵营,结果可能是九死无生! 要是其他国家,哪怕是楚国,他们也敢出使。 但是秦国,其他人心里去的时候,心里就怕上了一节,秦国不守承诺是出了名的,孟尝君、平原君都差点去了秦国回不来了,赵惠文王要不是蔺相如,只怕也是落得和楚怀王一个下场。 第一百五十四章:兵者之胜负不可决于朝堂之争 “下大夫此言当真?”君王后有些惊疑,实在想不到到了现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候,有人请缨前往敌营。 板荡见忠臣啊!君王后不禁感慨。 毛遂嘴角一勾,微微一笑,“毛遂既然已经说出使,自然不会食言。” “好,好,好!”君王后一时之间道了三个好字。不过稍后她的脸上又布满了愁云,“可是现在临淄?” 君王后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百官们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齐军没有一个资历深的人来指挥! 这很关键,虽说齐国不缺将领,但是能够抵挡白起的将领又能有几个,而现在齐王昏迷不醒,齐国主事的人就是君王后,对于一个女人,百官们能够充分信任吗? “臣以为,陶郡战事吃紧,临淄又刻不容缓,如今虽不能召回安平君,但太子殿下可以召回,有太子可以镇人心!”貂勃建议道。 要知道,太子田建的军事才能虽说达不到那个程度,但是现在齐王昏迷不醒,齐国的大事是一个君王后撑不起来的,一个女人即使有再高的地位,他也是男人赐予的。 田建就是现在齐国上下的镇心石,本来这个齐王田法章的地位,但是战事紧迫,他们就将注意力放到了田建身上。 君王后即使有再高的才能,也让他们的心事不稳! “臣附议!”百官齐齐喊道。 君王后心里松下了一口气,她对权势并不眷恋,在历史上的时候,齐襄王田法章薨了,君王后短暂亲政了三年,等到了田建加冠的时候,就将权利还给了田建。 哪怕君王后清楚田建奉行的互不相帮政策,她也不没有出言阻止,在她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长平之战救援赵国,笑话?还怕赵国这个中山狼咬齐国咬的不厉害! 赵国无信无义也不是一两天了,长平之战只有楚国前往支援,魏国是信陵君窃符救赵,燕国是帮着秦国的,韩国不敢吭声,可笑啊! ...... 午后的阳光洒向大地,密密麻麻的秦军营帐驻扎在了临淄城的边缘。 秦军大帐。 “将军,有齐国使臣求见将军。”秦军将领报道。 白起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的神色,冷笑了一下,说道:“让他进账,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他也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他绝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毛遂进账的时候战战兢兢的对白起揖了一礼,可是揖的时候脑袋差点就和腰成一线了,神情带着恐惧,说道:“武安...君,你..可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 “大祸临头,笑话!”白起不屑的冷哼一声,将目光投向毛遂,随之疑问道:“齐国怎么让你这个连胆子都没有的人出使,就不怕掉脑袋吗?”最后再掉脑袋特意加了重音。 “掉脑袋!”毛遂险些跌倒在地,急忙说道:“将军不要吓外臣,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相信将...军是清楚的,外臣是齐国使臣,怎么...能这么做呢?” “规矩对于本将军来说形如虚设!”白起淡然说道,他将腰间挂着的剑抽了出来,指着毛遂笑道:“你可知道本将军这把剑杀了多少人?” “不知。”毛遂连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也不想知道。” “杀了三百四十二人,今日加上你就是三百四十三了.“白起嘴角浮现一丝残忍的笑意,握剑的消瘦右手像是死神的镰刀。 “啊!”毛遂惊恐的长叫了一声,立刻跌倒在地,连滚带爬的远离了白起。 “放心,怂包,本将军不会杀你的。”白起眼角浮现一丝不屑,将手中的剑放回剑鞘,跪坐了下来,淡淡说道:“好吧,你来有什么事。” 毛遂连忙起了身子,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灰尘,然后整了整冠带,肃然道:“将军可知自己大祸临头!” “大祸临头?”白起笑了,看着毛遂的眼色越发蔑视。 “今日齐国拥兵三十万众,而秦军只有三万,将军以为谁胜谁输!”毛遂脸色带着些许惊恐,也有些倨傲。 “哦,这么说来本将军必输了。”白起脸色越发冷峻,嘲讽道:“可是本将军从来不知道何为输,脑海中从没想过败!” “将军,胜败之论怎么能够局限于此呢?兵者胜败,非是人之胜败,更非是国之胜败,将军以为如何?”毛遂似乎恢复了淡然,带着些许笑意。 “此话怎讲?”白起眼神渐渐有了重视,这一句话意味非凡,凭借他几十年的统兵经验,他知道国家的盛衰不是一场战争就能决定的。 “将军可知苏代曾经说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现今将军与齐国争夺不休,虽然可以弱我齐国,可是如今秦国的敌人不是残喘待亡的楚国,也不是未曾恢复国力的齐国,而是赵国,赵国边骑久经战场,昔日秦王即位的时候,也是赵武灵王帮的忙。”毛遂慢悠悠的说道。 “可是这又与本将军有什么关系呢?”白起脸色恢复了冷淡。 确实,这些战略上的谋划,和他白起关系确实不大。 “有关!”毛遂信誓旦旦的说道,“国与国之争,其实便是将军的朝堂之争,司马错与张仪辩论巴蜀与南阳,左天下形势而设局,将军现在也是亦然。” “司马错和张仪没有利害之争,而将军和范雎范丞相呢?” 白起忽的一下抽了出剑,指在毛遂的脖子说道:“再干非议丞相,本将军的剑就要饮血!” 毛遂没有说话,笑了一笑。 白起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说道:“你到底怕死不怕死。” “怕,我怕!”毛遂笑道:“可是现在不怕了,先才将军心中没有顾忌,所以我怕死,现在将军心中有了顾忌,死,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白起将剑缓缓的送回了剑鞘,良久说道:“说!” 毛遂笑了一笑,说道:“将军不顾王命奔袭齐国,若是胜,则可如伐赵,为秦王所赞仰,可秦王赞仰是真的赞仰吗? 范雎此人心胸狭窄,而将军不懂得圆滑世故,范雎视将军如寇仇,将军胜则勋爵不足以表其功,将军若败则冒敌轻进,不尊王令。 故兵者之胜负,不能决于朝堂,不能见于国兴。“ 第一百五十五章:食齐国之禄,忧将军之事 “兵者之胜负不能决于朝堂之争,更不能见于国兴。好句,好句!”白起由衷赞道,“先生大才,可教于白起?” 白起瞬间就对毛遂肃然起敬,能说出这样话语的人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对刚才的不屑瞬间就转变成了尊敬。 “教不敢言之!”毛遂对着白起一揖,笑了笑。 白起点点头,说道:“先生从临淄前来,所为何事,白起心中一清二楚,然兵者之争见于荒野,见于山泽,见于士兵。临淄兵马虽众,但我大秦锐士以一当十,并无不可。” “唉!武安君大谬也!”毛遂叹了口气,“临淄金池千里,与郢都不同,无决堤之河流,无不众之人,我王自继位起,修缮民心,故虽临淄三十万兵马,实则兵马百万,民心之众不可逞击。 更鉴于武安君前车之鉴,临淄百姓无一不踊跃参军,保家卫国。将军以为三万兵马可敌百万人否?” “不能,我三万秦军虽多,但是面对百万兵马是不敌的。可战争非人数多寡就决定胜败的,先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齐人虽多,有如积于土之糟糠,看似密不可数,可我秦军如同利剑,剑之下,糟糠焉能存活。“白起冷笑了一下。 确实,你齐国的人再多,心在齐,难道这就能抵挡住兵锋吗?要是这样,打仗的时候比一下人数就行了,还打什么仗! 这不是傻子吗? 司马法所言寡利烦,众利举,但是寡众之分是简简单单的人数就决定的吗?是靠一个军队的强弱来比较的,正规军和杂牌军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好吧! 毛遂笑了笑,说道:“糟糠虽弱,但持剑的手必定受到污秽,武安君以为如何? 将军此战若胜,敢问秦王可有可封之土,可有可封之爵位!秦土虽然西到陇西,南拥巴蜀、江汉,更有周之兴土关中沃野,可以秦之大,断无有可封之土。 秦国之爵位有二十级,从公士到彻侯,可将军受封武安君,已经是人臣之极,秦无可封之爵位。 无可封之土,无可封之爵位,武安君你的下场难道不清楚吗?” 话音一落,白起身子一震,瘦削的脸庞露出了惊恐,发自内心的恐惧,他知道一个权臣的下场,如同魏冉一般,发配流落陶郡。 可是魏冉是秦王的舅舅,秦王顾忌宣太后和悠悠之口,断然不会赐死魏冉,可他白起呢? 作为老世族的孟西白三族,早已经对秦国充满了怨恨,当年的白家村三百人被商鞅齐齐斩首,那里面就有着属于自己的亲属,老世族是秦国新法的牺牲品。 秦王出于老世族在秦国的巨大威望,不敢将他们彻底拔起,可是老世族终究还是秦王的心头巨患! 而他白起身为秦国的武安君,出身白族,秦王对他的防备可是一点不少啊! 毛遂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郑重道:“应侯范雎与将军不同,他在秦国朝堂无丝毫根基,所以秦王可以重用他,哪怕犯错,秦王心里也会不以为然,因为应侯没有本领动摇秦王的权势。 可武安君不同,在军中的威望可谓是无人能比,穰侯下场,武安君忘了吗?” “不,不要说了,闭嘴!”白起愤怒喊道,他猛然起身,将腰间的剑重新抽了出来,指着毛遂的脖颈。“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杀了我。”毛遂笑了笑,“真正能动摇自己的,只有自己心头的念想,在下只不过将武安君心底深藏的念头激发出来,为神乱者鬼魅也,为言语乱者心魔也!” 白起的剑更近了一步,只剩下了几寸就可以碰到毛遂的脖子。 “武安君,你的心乱了!”毛遂沉声说道。 像是陈诉一个事实,他的面部表情并没有很大的波动。 “武安君,你的心乱了!”毛遂再次诉说道。 白起的眼睛微眯了起来,一股杀气迅速弥漫了整个营帐,令人恐惧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毛遂却是淡然摇了摇了头,纵横之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宇左而目不瞬。 纵横家必要的涵养还是要有的,不然看到一个人就将自己吓得一动不动,那么还怎么说服别人。 “你真不信我会下杀手,要知道我是武安君白起,杀死的人连我自己都数不过来。”白起静静大的看着毛遂,瘦削的脸庞闪过一丝冷意。 毛遂嘴角勾了勾,轻微摇了摇头,说道:“你若是想要杀我,早就可以动手了,武安君白起杀人之前可不会问他会不会杀他,而你的心不想杀我。 因为你觉得我对你有用,我说的话你听了进去,这是你不杀我的原因。” 说到这里,毛遂将剑刃轻巧的移了移,淡笑道:“武安君但有所问,毛遂知无不言。” “毛遂?”武安君脑海不断闪现,冷意再次浮现在了脸上,不过他先将剑重新收入剑鞘,随后冷哼一声道:“毛遂,曾经为齐国游说赵国,取回高唐。不简单啊!” 在战国时候,一个人成名是很简单,也是很难的事情,当年的苏秦说服了赵肃侯,随后就迅速闻名了列国,毛遂的功劳也是不简单,凭借口舌之利取得高唐,这样的功劳不逊于张仪以六百里商於之地欺诈楚怀王。 而白起,为什么又恢复了冷意,他可是知道这些纵横家一个个挑拨人心的本领大的很,几十年张仪、苏秦的天下,现在还有苏代、庞媛活跃在列国朝堂之上。 在四大公子的门客中,擅长口才的人也会得到更大的重视。 “区区小名,何足挂齿!”毛遂淡然的笑了笑,轻轻挥了挥袖袍,自有一副儒雅的样子。“忠君之事,食君之禄,此为毛遂本职。” “本将军这里可没有俸禄供养,也没有什么好处让你拿,诓本将军,先生怕是要失策了。”白起冷哼一声。 “不!”毛遂轻轻摇了摇头,“武安君不能给好处,可齐国却可以给。” “好笑,确实好笑!”白起冷笑了几声,说道:“拿着齐国的俸禄,为本将军考虑,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一百五十六章:蒙敖的自荐 “武安君谬言,在下为齐国使臣前来为齐国谋划,亦为武安君谋划,这有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毛遂摇了摇头,儒雅的表情似笑非笑。 “哦?”白起露出感兴趣的模样,冷哼一声说道:“齐国和秦国乃是敌国,都说宋人掩耳盗铃,看来齐人也不差,先生身为齐国使臣,所言利乃是为齐国之利,所说害乃是为秦国之害,即使利害交混,可目的是变不了的。” “不!”毛遂随意的对白起揖了一礼,扯了扯嘴说道:“将军未明白毛遂一直以来说的意思,在下所谋划的利益是关于武安君与齐国的,非是秦国与齐国的,国与国相谈于利益,国与臣相谈利害,虽一字之差,其中韵味却是不同。” “如何讲之?”白起疑惑道。 “君当知孟尝君与齐闵王之别,为君者忌惮臣子,所以孟尝君逃离齐国,现今将军所立下的功劳比之孟尝君而言,更有甚之! 武安君残灭楚国比孟尝君灭宋谁更厉害?楚国乃是大国,拥南方之地,雄视中原,而宋国只不过是中原以小国尔。 然孟尝君与齐王乃是兄弟,为兄弟者,尚且忌惮。 为君臣者,何如?”毛遂紧紧盯着白起的眼睛。 寂静的凝视就是最令人心慌的动作,白起也是一样。 是啊!孟尝君立下的功劳没有他白起大,而且孟尝君和齐闵王是兄弟,虽说不是亲兄弟,但也是堂兄弟,关系也是极为亲密的,而孟尝君都被迫逃离了齐国。 他白起呢?一个老世族的子弟,和秦王哪有什么关系,而现在身居高位,更别说他曾经在魏冉手底下干事,秦王焉能不忌惮? 白起心慌了,确确实实的心慌了,镇静的心头一次出现波澜,不经毛遂提醒,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到了秦王忌惮的程度。 哪怕他是一个屠夫,他也清楚他的权势来源于秦王,他很难反抗秦王,哪怕他在军中根深蒂固,因为秦国效忠于赢氏部族。 就像是商鞅变法的时候,老世族即使强大,也不能抵抗来自赢氏部族的压力,因为兵权牢牢握在赢氏部族的手中,而赢氏部族也是秦国最强大的部族。 “还请先生教我!”白起放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尊敬的对毛遂说道。 这与战争无关,关系的是他白起今后的性命,由不得他不紧张。 “慎独!”毛遂淡淡说道。 “何解?”白起有些疑惑。 “所谓慎,就是谨慎言行举止,不以一言违于秦王,不以一行见刺于秦王。至于独,则是绝交于群臣,独守家宅。 做到这两点,武安君无虑也!“毛遂笑道。 “然与此次两国交战有何关系?”白起眉头一皱,紧盯着毛遂。 “武安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毛遂淡淡笑道。 “有了答案?”白起脸色越发沉重,心里的思绪飞舞,自己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在下就告辞了。”毛遂对着白起尊敬的拱了拱手,就退走了。 ...... 田建握着手里的信件,脸色越发难看,父王昏迷不醒,白起率领三万轻骑绕过齐长城,直接攻打临淄。 “叫安平君前来。”对着身边的小艾喊道。 不一会,安平君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王叔,大事不妙!”田建将手中的信件递给田单。 “什么,白起果然是白起,竟然率领三万秦军直接攻打临淄,这种胆魄唯有白起才有啊!”田单不禁感慨。 “现今父王昏迷不醒,朝堂之上只有母后主事,貂卿虽说长于政务,可于军事不通,为今之计,只有....”田建看了一眼安平君,其中意味不难言表。 “一年谋划,毁于旦夕!”安平君田单痛呼道,白色的鬓发越发白了起来,受不住的哆嗦。 “本宫知道此时撤军难矣!然家国不保,陶郡得之,又有何益处呢?”田建劝解道。 自己也是对兵事半知八解,若是一般的将领统军,田建还有信心击退,可若是白起,信心顿时就失去了。 一个从来未从一败的战神,凭借自己半吊子的水平怎么可能! “为今之计,臣...也只有臣回军了。”这一刻,田单面如死灰,自己守卫的齐国再一次经历了这样的大劫,经此一战,齐国库存也损失的不少,王上积攒的家底也差不多快败光了,本来收获陶郡,就可以缓解这个危机。 可陶郡要是丢失了,齐国,就会一蹶不振! “王叔,本宫知道现在王叔心如焦焚,可当年只剩即墨、莒城两城之地的时候,我齐国也未曾言败,王叔,这又是何必呢?齐国在,本宫更在,王叔更在,齐国...一定会再次振兴的。”田建沉声说道。 “齐国,会再次振兴的,有此一言,田单,此生不愧先祖!”田单大笑道,眉宇之间的失落也一扫而空,太子有雄心壮志,齐国焉能不兴! 时间,只要时间! 陶郡再是膏腴之地怎么了,齐国就一定差了,有齐国的基础,几年后,焉能不再起来个齐威王! “不错,齐国定会再次振兴!”田建眼神越发坚定了起来,这是他守护的国家,与最初不想被扔在共地饿死的想法而言,现在的田建心中更有了一份责任,就是要振兴齐国。 山东六国,只有齐国是华夏正冠,怎么能让华夏传承消失殆尽! “安平君不必回国,蒙敖有信心击退白起,守住临淄!”蒙敖缓缓从门口走进,对安平君尊敬的拱了一礼。 “你!”安平君眼中闪过不可思议,这个蒙敖虽说是军队的后起之秀,但是凭借他想要阻挡住白起的步伐,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完全不可能。 “蒙敖有信心。”蒙敖眼神坚定。 “蒙将军?”田建脑海思绪不断,蒙敖的军事才能不容置疑,虽说不如白起,可是抵挡住白起的三万骑兵应该也是容易的。 要知道蒙敖家学渊源,儿子蒙武,孙子蒙恬曾经都是秦国抵御匈奴的边疆统军,对骑兵战术应该有很深的造诣1 第一百五十七章:王上薨了 “王叔,不知道你意下如何?”田建将目光移向了安平君田单,对于他来说,虽然是齐国的太子,可是安平君在军中的威望,不得不让他听取安平君的意见。 假若安平君不同意的话,蒙敖统兵就无从谈起。 “这...”田单犹豫了,蒙敖的才能他也是看重的,从去年的桃谷一战就可以看出,蒙敖此人心细胆大,对战术的应用不低于他。 可!蒙敖从军的时间尚短,信任的建立还很薄弱。 “若你是武安君白起,三万秦军兵临临淄,你会如何做?”田单紧紧盯着蒙敖。 对于将领,面对敌人的时候,要学会揣摩他的心思,战争,从来就是心理之间的战争,孙子兵法说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在马陵之战的时候,孙膑就是善于琢磨庞涓的心思,知道这个家伙心胸狭窄,多疑,利用减灶计将庞涓吸引住,紧追齐军不放。 等到了马陵这个峡谷的时候,孙膑又故布疑阵,在峡谷边上的大树上割下树皮,上面写着庞涓死于今日,等到庞涓到来之中,天色已经黑了。 而庞涓因为疑惑树上写的什么,就举起火把观看,这个时候齐军抓住机会,齐齐射箭将庞涓射死在马陵。 如果一个将领只知道冲锋的话,那么他一辈子只能是个将军,而不是统帅! “白起的三万秦军行动机变,难以捉摸,末将以为应该稳抓紧打,我齐军兵力虽众,但是机变是不如秦军的,所以我们就只能利用地形设下埋伏,然后再围歼秦军。”蒙敖想了一会,回答道。 “你能这么想已经很不错了,可是白起非是一般将领,你能想到的东西他也能想到,这样的计谋为下计尔!”田单摇摇头叹道。 白起不是一般的将领,蒙敖能想到的地方,难道白起想不到? 要是想不到,白起也不就是现在这个列国闻之色恐的地步了。 “不,末将不是这个意思。”蒙敖反驳道,他起了身子,在地上踱了几步,“白起非是一般将领,末将自然明白,这谋划只不过是最终计策罢了,而对付白起需要计中计,一件件的计策。” “哦?”田单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计中计,听起来不错。 “秦军孤悬于齐国,消息来源并不精确,我们只要假语燕国出兵欲要攻打齐国,请求白起作为接应,白起为了扩大战果,必然欣然接受。 而我部齐军扮作燕军,在接近的时候突然厮杀,秦军乃是精锐,我军故做不敌,退离战场,引白起进入我军的包围圈。”蒙敖慢慢讲述道。 “要是白起不追呢?”田单提出这个计策的漏洞,白起只有三万兵马,为了避免太大损失,就极有可能退兵不出。 “不追则更入我军阴谋。”蒙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 三日后,齐国临淄王宫。 田法章已经七日没有回醒过来,现在的田法章面容憔悴,苍白的脸色不见一丝血色,呼吸也是极为微弱。 若不是温热的身体,恐怕早已经认为身死了。 “太医,王上怎么样。”君王后脸色平静而哀伤,她紧紧握着田法章的手,手有些冰冷,但是却刻在她的心里。 她清楚,自己的夫君,那个曾经在莒城夺走她心的人快要走了。 “王上的病...已经难以治愈了,上次能够醒转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现在的王上...”太医吞吞吐吐的对君王后说道,说话间也带上了些许的凄凉。 田法章的能力或许很是平庸,可是他在位的时候,却也是一位贤君,体恤民情,稷下学宫重复盛状也和他不无关系。 王若逝,百姓亦哀矣! “好了你退下吧!”君王后淡淡说道,眼睛始终看着田法章。 “臣告退。”太医轻叹了一声,背着药箱走了出去。 “王上,你知道吗?白起的三万大军已经兵临临淄,而你这个时候病倒了,建儿又没在临淄,他...还是一个孩子啊!齐国正遭此大劫,而你却在偷睡。”君王后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埋在被褥哭泣,“齐国不能垮,王上你也不能走,建儿还未到及冠的年龄,你醒醒啊!” 田法章的指头微动了几下,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王上!王上!你醒来了。”君王后惊醒的叫道。 田法章挤开疲惫的眼皮,模模糊糊的眼帘印了一个泪人的君王后,他想要笑,却也笑不出声,只能难看的扯了扯嘴,声音细如蚊呐,“太子呢?建儿呢?” “建儿正在回来的路上。”君王后连忙回答道。 田法章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寡人怕是这一关难闯过去了,可是齐国...” 君王后擦了擦眼泪,肃起妆容,紧握着田法章的手,轻声说道:“建儿会回来的,齐国也会再次强盛的,而你则需要好好养病。” 可最后一句却说的多么有气无力,她知道,眼前的夫君恐怕是他最后的人间留言了。 田法章僵硬的笑了笑,“有你在,寡人就放心了,宫中的六千禁卫军交给太子,记住防着安平君田单,再忠心的人,一旦有了权势,就会萌发欲望。而他...“田法章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也是齐国王室的人,也有王室的血脉。” “我知道,我知道。”君王后点了点头,语气有些呜咽。 “还有就是要太子不要过于求成,路还很长!”田法章说道。 君王后点了点头,泪水不住的往下掉落,她从未感受到如此悲痛,如此伤感,人说去就去了。 “那我就放心了。”田法章颤抖的伸着手摸了摸君王后的脸颊。 终于!手落!人亡! “王上!王上!王上!”君王后试图想要唤醒田法章,可是... “还记得当年的花园,你假扮仆人,笨拙的动作,...可是任谁也没想到你是齐王的太子...在莒城的时候王孙贾拥护你做王上,你害怕、恐惧的对我诉说,你不喜欢当王,你害怕当王上,因为...”君王后脸上浮现凄惨的笑容。 良久后,王宫里王上薨了的消息开始传开。 第一百五十八章:当你为王的时候,肩膀的责任就必须扛起来 “父王...父王薨了。”田建一身戎装,刚从城外回来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在历史上的田法章也就是在这一两年死的。 他原以为听到田法章死的消息的时候,自己面上悲伤,心里欣喜若狂,可是真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淡淡的失落感笼罩了他的内心,无以名状的悲伤在他心里蕴藏。 “薨了,父王薨了。”田建抓住蒙敖的衣服,发疯的喊道。 “冷静,殿下,现在你是齐国的王,你应该震定的去迎接这一切,而不是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殿下!”蒙敖紧盯着田建,沉声说道。 不错,他是齐国的太子,也是齐国的王,更是这个低迷国度的王,他不该悲伤,也不该发疯,而是保持镇定去迎接这一切。 因为,他简简单单的是王,是齐国的王! 田建松开了蒙敖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镇定说道:“父王薨了,城外的敌军依旧还在,而我们...” 虽然田建的话语不再激烈,可是蒙敖还是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双手,他在压抑!压抑自己的悲伤! “回宫,召集百官,共商大策!”田建骑上马匹,对着蒙敖沉语道。 ...... “建儿拜见母后。”田建推开房门便看到了憔悴的君王后,往日年轻的容貌不知不觉已经暗自垂老,乌黑秀丽的长方仿佛也凭空多上了几分白色。 “你回来了,可惜迟了一个时辰。”君王后握着冰冷的手,缓缓转头,坚硬凄凉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建儿知道,可惜没能见到父王最后一面。”田建对田法章跪了下来,眼里的泪水也流淌了下来。 一个时辰,只差一个时辰,却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 “这不怪你,人死有其天命,去年的时候你远去陶郡的时候,你父王就在宫里昏迷了三天三夜。当时我就知道,他...的寿命怕是不多了。”君王后似是回忆,当时的田法章也醒了过来,可是这一次的醒来便是永久的别离,如果她知道如此的话,宁愿他永远也不要醒来。 “父王!”田建用膝盖慢慢的挪移到了床榻处,看着那张已经苍白的脸一阵哀伤,终于忍不住埋头大哭。 可是没想到君王后却狠狠的呵斥了他,“你身为齐国的王,不能哭,将泪水擦干,退出去,去主持国事,你父王...这里有我。” “可是,父王?”田法章仍然没有停止哭泣。 “啪!”的一声脆响,鲜红的巴掌印在了田建的脸上。 “你是王上,不能哭!”君王后从嘴里狠狠的蹦出这几个字。 田建诧异了一会,慢慢擦干了泪水,心里顿时有些凄凉,看着君王后单薄的身影,他起身走了。 脸上的泪痕会慢慢消散,当意识到了自己是王的那一刻,肩膀上的责任就必须担负起来,有泪只能心里去流。 因为你是王! ...... 一身戎装的田建跪坐在王座旁边,台下群臣在简短的叙话,他们还不知道王上已经薨了的消息。 微眯的眼睛慢慢变得干涸,田建沉静的看向群臣,说道:“王上薨了,由本太子暂时执掌国事。” 话音一落,群臣顿时就像炸开锅一样,议论纷纷。 虽说他们清楚田建就是下一任齐王,可是真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的震惊依旧不会少。 要知道现在的田法章才四十多岁,按照春秋战国君王长寿来说,一般都能活到五六十岁,这和后世截然不同,可是突然薨了的消息传到他们的耳朵! 这就意味着势力的分布改变了,原本忠于田法章的老臣子现在要耗费多少精力才能让田建从新信任他们。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天子一代臣。 “王上薨了,臣亦是哀鸣不已,然现在白起三万秦军在城外虎视眈眈,还请殿下早日做下决定,对抗秦军,以敬先王。”貂勃站出来说道。 朝堂之上顿时变得寂然了起来,现在还不是哭泣的时候,还要面对秦国三万秦军! “本宫之意,命令邑帅蒙敖统领临淄兵马迎战白起,门客魏缭作为军师。”田建环顾四周,眼睛扫过群臣,淡淡的说道。 “臣附议。”貂勃一拜,就退走了。 这个魏缭是貂勃推荐的,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断然是不会拒绝的,至于蒙敖,殿下既然能用他,必然有他的道理。 “敢问殿下,安平君为何没有回国支援?”大司田左图起身一揖,提出疑问。 现在只有安平君田单才可以安定人心,对抗白起,虽然白起仅仅只有三万人,可是不为什么,白起两个字就足以值得重视。 “是啊!安平君呢?”群臣纷纷疑问道。 田建抬了一下眼皮,慢声说道:“安平君统领陶郡军务,无暇分心,此次临淄之事就由蒙敖统领,这也是安平君的意思。” 什么?安平君的意思!蒙敖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已,就由信心对抗白起吗? 要知道,白起凭借八万军队就险些灭了楚国! 可这是安平君的意思啊!安平君的话就是名言警句,就是齐国兵事的最有发言权的人。 群臣顿时哑然无声。 田建心里滑过一丝不喜,他终于明白自己父王为何如此忌惮安平君田单的原因了,一言就可以安定民心,就是他齐王也不可以,这种威望由不得人不忌惮。 而他田建尚未及冠,到时候按照规矩是要自己母后代为执政,等到自己及冠之时,才能自己亲政,可是安平君田单就是阻挡自己威望的绊脚石! 自己改怎么办? 父王匆匆薨了,而安平君的威望在齐国无人可以匹敌,难道安平君田单真的要像历史上那样远派到赵国担任相邦?这样远离权利中心,自己才能掌握权力! 可是这些念头在田建脑海只不过是匆匆一闪,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击退白起,保住陶郡,赢得此次战争的胜利。 齐国,不能失败! 尤其是现在,他不能失败! 第一百五十九章:准备 齐国这条大船在田法章的手里,哪怕再有波浪打来,他也是稳如磐石,但是刚刚继位的田建就不一样了,和赵王丹一样,惠文太后和君王后需要主持国政大事,因为他们的年龄都没有到亲政的时候。 而此刻,先王突然薨了,新王刚刚继位,正是国事不稳之机。 这场战争已经不仅仅是齐国与秦国之间的战争,而是确立他齐王建威望的战争,胜,则他有足够的威望掌管这个国家,若是不能胜的话,他的威望将会践踏的一无是处,就像是赵王丹一样,在朝堂之上看似是他拿主意,其实是那些相邦,王族封君拿主意。 这就是年幼继位的坏处!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康麻子的时候,所谓的满洲第一勇士鳌拜之前也不是对多尔衮忠心耿耿,可是后来摄政王多尔衮身死,自己就成了权利最大的人,更加上康麻子是个幼帝,这时候他的心底也生出了篡位的念头。 现在是忠臣,谁能保证后来是呢?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家的于谦也是忠臣,但还是不顾明英宗的死活,固然是为了保卫大明江山,但是为人臣者,做到这个地步,想必君王是不大高兴的。 “由蒙敖统领临淄都的全部兵马,诸位大臣可否还有意见?”田建再次问道。 这次的问就是看看还有谁想要违抗他这个新王的权威,索幸并没有人冒着被田建怪罪的罪责站出身来。 田建轻轻的哼了一口气,眼皮抬了抬,说道:“如此这般,诸位大臣退朝吧!另外貂卿和毛遂等几位大臣留下。” “臣等告退。”众臣告退一声,就挥挥袖袍走出了路寝之台。 他们心中还有着些许对毛遂的嫉妒,若紧紧是貂勃等人留在朝堂,他们也不会有如此怨言,毕竟貂勃这些都是老资历了,可是一个毛遂为什么被殿下提到如此地步。 可是他们也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毛遂能在最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而不是像他们苟且性命,拥有这份殊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谁让他们之前怂了,面对白起连一点勇气也没有! “下大夫,本宫听说你前些日子作为使臣前往秦军大营?”田法章眼睛紧紧盯着毛遂,这家伙的胆气还真大。 但是随着自己想想,在历史上,毛遂有自荐的勇气,在出使楚国的时候,都有勇气拔剑面对楚王,对待王尚且如此,何况区区一白起呢? 有如此勇臣,国之大幸也! 毛遂点点头,对田建一揖道:“殿下,不错,臣之前确实前往秦国大营一趟。” “那秦军虚实如何?”田建急问道。 此次战役不容马虎,探清秦军的实力非常有必要。 毛遂脸上也浮现了一丝担忧,忧心忡忡的说道:“臣前往秦军大营,看到的将士各个精神饱满,丝毫没有一丝担心。而且他们的战事充备,这一站难啊!” 对于秦军将士而言,他们的主将白起就是他们的信仰,这个信仰可以忽视一切外在的条件,哪怕他们知道此时已经深入齐国腹地,他们也丝毫不担心。 因为他们的统军将领是武安君白起,有白起在,则一切都不可怕。 接下来,毛遂将自己和白起所谈的话一一向田建诉说。 “难怪白起迟迟不肯攻打临淄,只是在附近城邑劫掠。”田建恍然大悟道。 白起和朝臣现在的矛盾已经昭然若揭了,看似不可战胜的武安君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是个政治白痴! 即使他的军事才能再强,可是当政治那一页是空白的话,白起不足为虑! 从白起到临淄,现在已经足足有了七天时间! 根据毛遂所讲,白起忌惮自己立下大功或者失败,因为这两个哪个都有生命危险。 立下大功,则秦王忌惮,范雎心里不安,若大败,对于范雎是一个很好的攻击白起的理由。 长平之战后,白起本拟乘胜灭赵。秦昭襄王四十八年十月,秦再次平定了上党,后军分二路:一路由王龁率领,进攻皮牢(今河北武安);一路由司马梗攻占太原。而白起自将围攻邯郸。 韩国和赵国惊恐万分,派苏代用重金贿赂秦相应侯范雎说:“白起擒杀赵括,围攻邯郸,赵国一亡,秦就可以称帝,白起也将封为三公,他为秦攻拔七十多城,南定鄢、郢、汉中,北擒赵括之军,虽周公、召公、吕望之功也不能超过他。 如果赵国灭亡,秦王称王,那白起必为三公,您能在白起之下吗?即使您不愿处在他的下位,那也办不到。秦曾经攻韩、围邢丘,困上党,上党百姓皆奔赵国,天下人不乐为秦民已很久。今灭掉赵国,秦的疆土北到燕国,东到齐国,南到韩魏,但秦所得的百姓,却没多少。还不如让韩、赵割地求和,不让白起再得灭赵之功。” 于是范雎以秦兵疲惫,急待休养为由,请求允许韩、赵割地求和。秦昭襄王应允。韩割垣雍,赵割六城以求和,正月皆休兵。白起闻知此事,从此与范雎结下仇怨。 这里看不出白起政治白痴的地方,长平之战结束后,秦军再次起军攻打赵国,这一次白起拒绝了,秦王再三下令,白起才堪堪上路。 可是,这犹豫的时刻就是白起身死的预兆了。 身为武安君,白起更应该小心翼翼,可是他的行为太过乖张,这就是政治白痴的地方。 现在的毛遂在暗中点醒白起,他现在看似身居高位,诸侯恐白起更甚于秦国,可是他的身家性命却如同人临深渊,稍有不慎,就有失手跌落悬崖的危机! “可是,现在就看蒙敖了。”田建的目光仿佛透过空间的阻隔。 在回宫的路上,他就已经命令蒙敖前去接管临淄的兵权,准备决战的来临。 “希望这一次的尉缭子不负他的声名。”田建心里暗自说道,身为兵仙韩信的老师,也有可能是张良的老师,尉缭子应该不会徒有虚名吧! 第一百六十章:燕国使臣? 温日的旭阳照耀在临淄的边际,夏日的清风也随之吹动,卷起一股股热风,闷热的天气是最让人讨厌的,也是战争死人的高发期。 一排排黑色的大帐整齐的排列在大地上,庇荫处的秦军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刺目的眼光照的人眼花,可是懒惰的想法在他心里一闪而去。 身在敌国,他们必要保持足够的警惕! 秦军大帐。 “将军,燕国来了信使。”秦军将领走进大帐,躬身道。 “燕国使臣?”白起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对于燕国他是瞧不上眼的,一个只会趁机大劫的国家,让人突生反感。 就像是后世的棒子国,虽说经济总量在国际上也是排在二十名之前,有着五千万人口,却是令人瞧不起,因为一个跳梁小丑,哪怕把自己打扮的再花哨。 他,也只是一个小弟,一个小丑! 秦国就像是后来的美利坚,而燕国就是棒子国,平时对他们保持言语的尊重,但是心底是瞧不起他们的,哪怕是燕国曾经攻破临淄,差点亡了齐国! 为什么如此? 燕国是背叛联盟,从背后出发,趁着四国与齐国主力纠缠的时候,借着这个空档,连下齐国七十二城,可是即使是这样,燕国依旧还是败给了齐国人。 当时的燕国已经对齐国产生了彻底压制,可是这样都能败亡。 白起是一个桀骜的人,虽然他不这样认为。 “让他进来。”白起收回了心底的小心思,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坐垫上。 穿着大红色衣袍的燕国使臣大步踏进大帐,眼睛左顾右盼,獐头鼠目。 燕国是周武王弟弟召公的封国,作为现在七雄唯一的正宗的姬姓封国,燕国保持着周人崇尚火德的传统,尊红色为国色。 和魏国自认为晋国的正统的继承人不同,燕国的人仿佛天生感觉就有一股贵气,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弱国,就和棒子自认为大宇宙帝国一样,对待别人也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外臣公孙泽,为成安君所派。”公孙泽随意的拱了拱手,眼睛四处飘散。 “成安君?”白起微微颔首。 武安君公孙操是燕国的权臣,燕昭王身死之后,其子燕惠王继位,身为燕国将领的公孙操在燕国兵败齐国之后,就暗自下了杀手,弑君燕惠王! 这一不义之举当时遭到了列国的共相讨伐,不过列国什么心性?占领了几座城池之后就又匆匆退去,当时的安平君田单也乘胜追击夺回了中阳。 可是即使这样,公孙操弑君燕惠王拥立燕武成王的事实却不容改变,现在的燕国的军政基本上都是公孙操所秉持。 所以在公孙泽说自己是成安君公孙操派来的时候,白起心里就相信了几分,这个公孙泽应当是公孙操本族之人,所以有幸担任出使使臣。 “燕国使臣,所来何事?”白起心里已经猜想出了大概,不是看他白起在齐国生乱,燕国就想借着这个机会,打败齐国! 当然这样的话白起不能说出来,如果说出来,这些大宇宙帝国的心里可承受不住,应该委婉些。 就比如美利坚在大宇宙帝国驻军这件事,美利坚人就不说看不起你,提防你,人家是为了太平洋安全布防,当然防的是谁大家心里都知道,只不过这种事情在明面上是不能挑明的。 若是挑明了,你让人家的颜面何存呢?身为这样一个“骄傲”的国度,就连人家的本土都是历史上的一个小不点,西到西伯利亚,南到长江,北到北冰洋,当然有些小觑他们了。 这与他们的国名明显不符啊!人家是宇宙帝国,这点芝麻大的领土想必人家是不在意的。 公孙泽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不过配上那獐头鼠目的样子,平白添上几分猥琐的气质,说道:“燕国此来所为和秦国出兵攻打秦国所来。” “哦?”白起恰当的露出一丝讶然,沉默了一会,再次说道:‘既然如此,不知燕国的谋划是如何,何人统兵?’ “武安君不必担心,我燕国只要出兵,齐国必能一举而下,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呢!”公孙泽表情有些不屑。 呵呵!你燕国出兵就可以一举拿下齐国,真是有本事啊! 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只看到齐国打败你们,倒是没见过燕国再次大发神威,重新振作打败齐国。 要是可以这样,今日来找我干什么? “哦,既然如此,我秦军便于燕国合军共同讨伐齐国。”白起没有犹豫,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经过上次毛遂的“点拨”,白起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在齐国不能“大动作”,要是将齐国打残了,那么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己现在有着伊阙之战和伐楚的功绩,已经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韩国、魏国、楚国的精锐被他一人基本打残了,吴起、孙武、司马穰苴、伍子胥这些人的功绩也不过是战败一国,削弱而已,而他白起,一人的能力还是打的以少胜多的战争。 更何况齐国和楚国不同! 齐国是远离秦国本土,一旦将齐国打残,得益的只有赵国,因为现在的赵国是最有能力攻灭一国的国家,当然要排除现在的秦国。 不过白起想不到,在过了几年后,被列国认为已经残了的楚国,硬是吞并了齐国极盛的时候也没有吞并的鲁国。 白起此次战争的目的是什么?取得胜利,削弱韩魏! 而三万秦军远来齐国临淄就是迫使安平君回援,撤离在陶郡的兵马,这样秦军才有可乘之机,重新拿下陶邑,达到目的。 现在燕国的前来,就是扩大战端的开始,一旦燕国参与,到时候田单还能不回来齐国! 至于对于此战是否胜利与否? 白起并不看重,他的三万秦军来无影去无踪,除非陷入包围,不然很难被“吃掉”! “好,武安君果然爽快!”公孙泽赞道,“那么我燕国出兵浮阳,武安君代为接应,一举而下齐国。” 浮阳是齐燕两国交接的大城邑。 第一百六十一章:浮阳设伏 浮阳城邑附近的山林中,绿葱葱的树木在烈阳下灼烧,遮天盖日的树荫时时刻刻撒下一道道余荫,聒噪的知了拉出长长的声响,静静的丛林也随时传来一些虫鸣的叫声。 在这些冉戎苍老树木后面隐藏着一对对的齐军,不过,与平常穿着的紫色衣袍不同,现在的齐军穿着水蓝色的衣服,在丛林中若隐若现,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如此寂静环境隐藏的杀机。 “停。”白起脸色肃穆,在这里的树林他发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状况,这树林太寂静了,仿佛少了一些东西。 虽然有虫鸣的声响,但是这更加衬托出了这个地方的寂静,以及诡异。 “将军,怎么了?”白起的副将急忙问道。 他却是一点也没有发现异常的东西。 白起在树林深处来回扫了几眼,将腰间的长剑握的更紧了些,“燕军是说在浮阳回合吗?” “不错,将军,那个燕国使者是这样说的。”副将点点头。 “前往浮阳就只有这一条路吗?”白起犹豫一会,看向副将,郑重问道。 “不,前往浮阳的路有三条,不过另外两条更为艰险,这一处是最为好走的。”秦军副将回答道。 白起默不作声,身子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几步。 这里实在太诡异,挑不出一丝缺陷的地方往往就是失败的源头,在长期行军的过程中,白起对于危机的判断大大超出平常的将领。 在这个蔽于所学的年代,武将更多是凭靠家学和自己在沙场的经验。 微风吹动了树叶,传来哗啦啦的落叶声,知了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余荫不时扫过白起的眼睛,突然一道白芒从白起眼里闪现。 这是金属的光芒! “快退!”白起奋力嘶喊道。 他已经看了出来,这是埋伏,来自齐军的埋伏,寂静的树林缺少的是鸟鸣声,鸟类有着比强烈的危机意识,所以在齐军埋伏在树林的时候,这些鸟类就早早飞走了。 而昆虫则是不同,他们与鸟类不同,所以树林里只有虫鸣声,唯独缺少鸟鸣声! 可是当白起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晚了,在树林暗处的齐军纷纷拉弓射箭,顿时之间,箭矢声不断。 如同蝗虫过境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射向白起及前方的队伍,可是在人意料之内的是,在白起身边的亲卫顿时举起圆盾,将白起和秦军将领紧紧的包围在了护盾之中。 数不清的羽箭纷纷射中护盾,短短一瞬间,圆盾就像刺猬一般,上面插满了箭矢。 但是,这只是白起身边的情况,在后方的秦军可就没有这般好运气,他们可没有白起的地位,有着亲卫为他们挡箭,所以瞬间之间,秦军就有着数千人伤亡。 当然这也是非常偶然的,秦军远途行军,而黑色又吸热,他们虽然配备甲胄,但也不能时刻穿在身上,假若时刻穿在身上,过不了几天就会伤寒而死。 也就是热感冒,这个时候,小病就有可能导致身死。 为了凉快,很多秦军基本上都是赤膊打扮,穿着黑色的短裳而已。所以当齐军的突袭来临之时,这些为了图凉快的士兵就纷纷身死了。 “弩箭准备。”被护卫紧紧拥住的白起没有失掉镇静,他脸色略微有些动容,仔细的听着从四处射来的箭矢,嘴唇微动,说道:“弩箭准备。” 在后方的秦军纷纷下马,从马匹旁边系着的包袱中取出秦弩,这是一种小型弩,能够在马匹快速奔跑的时候射出箭矢,当然准头就差的十万八千了。 这个时候,骑射是一个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随着秦弩上弦的声音响起,齐军射出的羽箭也停止了。 “放弩箭!”白起沉声说道。 虽然现在对于齐军藏身之处几乎看不到,可是齐军就在附近,这一波箭雨就可以试探出齐军的位置。 转眼之间,秦军就开始了反攻齐军,不一会,就传来了齐军身死的惨叫声,但即使这样,这样的惨叫声也只有一两声罢了。 不一会,白起的眼睛就紧紧缩在了一起,因为他的面前,是将近一千名的齐军重甲部队,他们穿着亮银色的铠甲,甲胄几乎包裹了全身,只有在关节处没有防护,就连脸也用铁甲面具遮盖。一个个兵甲拿着小盾将自己保护,另一只手则拿着剑戈。 他也曾见过重甲步兵,那就是魏国的魏武卒,但是魏武卒也不过是身着三甲,那三件甲胄也只是用皮甲和木甲、石甲这些东西做的,有的是用青铜做的,但也没见过用铁做的部队。 数不清的弩箭射向他们,也不过是如同挠痒痒一般,除非是偶然的弩箭射向他们的膝盖,但这也不过是一两人中箭罢了。 对于这一支军队丝毫不起作用! “退!”白起的大脑瞬间做出了判断,现在和这一支军队作战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树林之间,来回转折对于秦军的战马无疑是一种折磨,在这里,他们发挥不了自己机动的特长,留下来等待他们的只有杀戮!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齐军队伍已经接近了秦军。 “杀!”秦军大声嘶喊道,一个个秦军像是打了鸡血的看向前面的队伍。 他们以为这是被他们打的丢盔失甲的魏武卒,大秦锐士横扫六国! 一个秦军甲兵在和他距离齐军队伍短短几米发出了冲锋,两只手紧紧握着长剑砍向对面的齐军。 人头在地上颤抖,鲜血在脖颈肆意流淌! 秦军甲兵的脑海已经想象出了这一幅幅画面,可是当他的剑砍在亮银色盔甲时候响出的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的时候,他的脑海瞬间短路。 但是对面的齐军将士可不会仁慈,手里的剑戈纷纷刺向面前这些不知好歹的秦军。 霎那之间,秦军先头部队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的眼里闪过一丝悔恨,他们为什么招惹这些铁壳子里面的怪物。 当倒在地上的时候,他们清楚了,战争不是靠血勇之气就能取胜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埋伏 秦军将士恐惧了! 他们恐惧了! 一个接着一个在小步的退却,看着那些亮银色铠甲包裹的齐军,这是怪物,打也打不动的怪物,可是秦军的训练有素这个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们依旧保持着纪律的严谨性,并没有踩踏的事情出现,一个和一个秦军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在前面拿着木盾的刀甲兵瞬间就密集的集合在了一起,他们试图挑战这个“怪物”! 可是当一个个木盾被剑劈开的时候,他们崩溃了! 这一千齐军每一个都是从齐国竞技之士挑出来的精壮壮士,而齐国的竞技之士,那相当于斯巴达的勇士,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 就跟市井游侠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是兵甲,当然纪律也比较散漫,这也是齐国竞技之士无法与魏武卒和秦国锐士争锋的原因。 重达五十多斤的甲胄穿在这些“巨人”的身上,如同美女身穿寸缕那般,对于他们基本就是简单的事情,当然他们的力量也是极大,一剑劈在木盾上面,木盾就直接断裂了。 当然这也与这个时候武器普遍粗制滥造有关,即使是秦国保持严密的工匠制度,但架不住这些战争的消耗品极大,每一个木盾就是简简单单的木条捆绑,涂上漆就完事,根本就不能承受如此重击。不过木盾本来就是为了挡箭矢的,所以这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怎么办?”一个秦军兵甲紧张的握着手中的长矛,心里充满了担忧,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向面前的齐军。 高他一个头的齐军带着面具,臂膀粗壮犹如瓦罐的齐军,这一剑下去,肯定会把他砍成两半! 他恐惧的退了,这一退,便是成千上万的秦军后退,在这狭小的空间,一千重甲步兵占据的地利不可说不大。 毕竟三万秦军再多,面前的也只是一百多人罢了,后面的人根本给不上力! “退!”白起再次坚定了目光,“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一千士兵断后。“ 他极为快速的下达了命令,因为他清楚,迟则生变的道理,齐军不可能只有这一步埋伏! 至于断后的秦军,在他的估算中,也就是身死的代价了。 可是在白起刚刚说出口的瞬间,秦军斥候就报道:“将军,我军后方出现大量齐军,估计有五万之众。” 什么?后面也有齐军! 不过白起毕竟是白起并没有因此慌乱,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喊道:“众位将士,前方齐军不过千数,我们有三万兵马,此战必胜!” 反正在前面的将士又看不到后面的齐军,这也是为今最好的办法了,激励将士杀出一条血路! ...... “这前往浮阳的路总共有三条道路,在两边的是山林险途,白起生性多疑,必定不肯前往中间的坦途大道,而这另外两条道路是设伏的最好地方。”蒙敖骑在马上,对田建缓缓解释道。 这次蒙敖早早的就调集了高唐都的十万兵马齐聚在浮阳周边,另外从临淄调集了三万兵马,将浮阳围成了一个大圆,而白起就是圈中的猎物。 田建身着缟素,点了点头,说道:“临淄地势平坦,白起的三万兵马因此可以不受制于我临淄的十万大军,可是白起错就错在他太自信了。” 不错,就是因为白起太过自信了,自信的他带着三万轻骑就敢直接前往齐国,要知道齐国不是小国,齐国有五都,高唐、莒城、即墨、临淄、平陆,这每一都都可以纠结十万大军。 齐国是战国时期唯一不实行郡县制的国家。齐国的国家结构形式是地方分权的单一制,名为“五都制”(又称都邑制),早在春秋时期管仲提出五都制,齐国一直沿用到灭国。每个都都设一个大夫管理,战时都大夫还兼任该地区军队的主将。五都分别为:临淄、高唐、平陆、即墨和莒。临淄是齐国的国都;高唐位于齐国西北部,处于黄河东岸;平陆在齐国西南部,靠近鲁国的曲阜,该都在军事上的作用就是防备魏、鲁;即墨位于齐国东北部,正处于山东半岛的中心地区;莒是齐国东南部的重镇,用以防备楚、越。 这五都就像是后世元朝实行的行省制度,有着兵权、民权,战时就是军区! 或许白起可以凭借骑军的速度,迅速穿过齐国的布防,可是当穿过布防的时候,他就被齐国包围了。 自信的白起跳入了这个纠集了十三万兵马围成的包围圈! 在一旁的魏缭捏了捏胡子,摇了摇头说道:“武安君并非浪得虚名,殿下也需谨防白起垂死挣扎,此次非战之罪,乃是天命,白起的三万骑军要是有残楚的八万,此事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八万秦军和三万秦军不仅仅是五万的差别,白起伐楚的八万秦军分类鲜明,乃是混合部队,而此次的三万骑军不同,兵种比较单一。 若是白起的三万骑军是混合部队,对付齐军的重甲步军就不会如此被动,用巨弩,蹶张弩这两个弩箭就可以射穿甲胄。 而秦军所拿着的手弩,威力就小的多了。 “魏先生所言不错,然事无绝对,白起命中必有此败!”田建眼里有着些许恨意。 原来的田建对白起还是存着一丝仰慕,可是当两人的阵营不同的时候,这丝仰慕就变为了恨意,恨白起如此难缠,恨白起兵临临淄,使齐王突遭震惊身死。 “下令各军,得白起首级者,位列彻侯,赏一千金,生死不论!”田建冷冷的说道。 “这!”魏缭和蒙敖都有些惊疑,不过稍后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在战国时代,虽说礼乐崩坏,但是还是保留不取敌军主将性命的优良传统,当然如果战死就当另论,所以两人突然听到田建这么说,心里肯定奇怪,可是想到白起和别人不同,他可是列国的危害,存白起则列国难以安宁! 杀白起!这是列国君主做梦都想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三章:铁鹰锐士一 “太子有令,得白起首级者位列彻侯,赏金一千。”齐军传令骑兵在树林突然出现,对着前面冲锋的齐军将士大声喊道。 “彻侯!”齐军甲兵每一个人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彻侯的封爵意味着他们将从一介平民真正跃升到贵族阶层。 在春秋战国时期,礼乐崩坏,周天子大权旁落,以下犯上的事情时有发生,但是这是属于贵族们之间的游戏,作为平民,他们只能敬仰那些贵族。 看似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实际上有不可跨越的鸿沟。 齐军甲兵将手中的剑戈越发的紧握了起来,心里的血勇之气顿时迸发,不过他们依旧按照队形没有擅自“抢功”! “我白起的头竟然值一个彻侯的爵位,齐国真当看得起本将军。”白起眼睛微眯,冷淡肃穆的脸色突生几分戾气,两道八字剑眉狠狠的纠缠在了一起。 “诸位将士,随本将杀出去!”白起大声喊了一句,将手中的长剑瞬间拔出,一只手握住缰绳,骑着马向后方冲去。 “风!风!风!”秦军将士不断嘶喊,将手中的剑戈挥舞,倒在血泊之中的秦军同袍更加激起了他们心中的那份不服输。 老秦人从周幽王那个时候开始,无数秦国君主战死沙场,老秦人的血是用战争浇灌的,他们的战争意念是这些生长在乐土的齐国人无法想象的。 手里挥舞着马刀的戎族人曾经率领牧民将他们的生存地方逼到了雍城狭小的地方,但是秦人并没有服输,五万秦军面对当年关中、陇西大地数也数不清的戎族士兵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冲锋,死绝了的秦人就让他们的子弟去上。 秦人永不服输! 阴晋之战的时候,吴起率领的五万魏武卒打败了五十万秦军,可是秦国依旧不服输,到了秦穆公的时候依旧对魏国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战争。 或许你可以说秦国傻!秦军弱!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心中的不服输的信念! 红的白的东西在黄色的土壤,绿色的草地来回翻滚,踩着同袍头颅的秦军面对齐军开始了奋勇冲击,即使他们倒下十几人,穿着甲胄的齐军才倒下两三人,但是他们依旧不肯退缩。 惊慌感在齐国的军队顿时升起,哪怕他们穿着甲胄,可是重打五十多斤的甲胄穿在身上就注定他们支撑的时间很短,更可怕的是眼前的秦军如同野兽一样悍不畏死,对着他们发起了一次次冲锋! 终于在这场人肉的绞杀盛宴,齐军重甲步兵开始败退了起来。 耗费完体力的齐军面对眼前奋勇的秦军没有一丝力气反驳,即使他们强壮如同大象,坚硬庞大的四肢可以摧毁任何一个试图挑战他们的人,可是再强壮的大象面对拥有猎枪的人类,强壮的四肢反而笨拙。 只看见一个秦军甲兵拿着长剑向前方的齐军兵甲狠狠砍去,他的同袍们已经纠缠了这个齐军甲兵,长长的戈矛齐齐插进齐军甲兵的甲胄里面。 头颅在地上滚动,血泊在草地上沸腾! 薄弱处的膝盖处,鲜血染红了紫色的绸布,齐军甲兵痛苦的半跪在地面上,迎接他的不是战友们的亲切问候,而是秦军冰冷无情的剑锋。 一滴滴血在长剑上慢慢滴落,将绿色的草地涂上不一样的色彩,白色的脑浆被来回的草鞋来回踩踏,有的夹杂在了脚指缝中,有的沾染在了下裳的衣摆。 齐军在退,他们在退! 亮银色的铠甲终于不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他们终于变得黯然,前方的士兵被无情的砍杀,后面的齐军将巨盾纷纷结起,在后面的齐军步兵终于开始了替换。 长矛从冲锋的秦军肺腑中戳穿而去,留下带些白色的血色肠子在空中凌乱,可是这场景还没能停留多么长时间,那些乱腾腾的肠子、血肉就被同袍纷纷踩踏在地上。 这个时候不容许任何人容有私情,战争是残酷的,对于任何人来说。 白起冷峻的目光注视着前面的战场,像是注视野兽搏斗,不带一丝感情,但是那偶尔颤抖的嘴唇证明他的心里并不是这般冷静,同袍的惨叫声传到他的耳中,他的心里狠狠揪了一下。 长剑被他紧紧的握在了手中,剑锋指向前方的齐军甲兵,黑色的潮流与紫色潮流在这里的碰撞,就像是风浪被狂风席卷刮到岸滩上。 性命在这一刻被人们所漠视,一切取得胜利的方式就是成功的途径。 他的嘴唇最终吐露了出来,“大秦铁鹰锐士随本将冲锋!” 秦国有锐士这一精锐军队,不同于平常招募的农民军,这些军队更像是职业军队,而在锐士之上还有另一个精锐军队,那就是铁鹰锐士! 铁鹰锐士数量并不多,在秦国只有一千多人,是由当年的司马错组织建立的王牌部队,每一名士兵身着上等重甲,长矛,铁胎弓,青铜剑各一件,上马为骑军,下马则为步兵。 而白起是司马错之后,秦国最优秀的秦国将领,这一精锐军队也被白起所掌控,当然现在的铁鹰锐士白起只带了三百名。 镂空的青铜面具下面隐藏着一双双锐利如同鹰眼的眼睛,他们的肃穆而坚定,整齐的部队吐露出一股铁血的韵味。 “杀!”白起将手中的长剑落下,他狠狠的夹了一下马肚,就率先冲了出去。 此次战则必胜,不胜则有身死之危! 三百铁鹰锐士开始动了,战马纷纷嘶鸣,其余的秦军看着铁鹰锐士的动作,也开始催赶了马匹,跟在了铁鹰锐士的后方。 踏踏的马蹄声将地面震动的纷纷颤抖,战斗正白热化的齐军疑惑的看向前方,可是他们顿时心里一惊,这是一支什么军队啊! 到了距离百步的时候,铁鹰锐士开始在马背上弯弓射箭,铁胎弓最少也有一石之力,这可比手弩的威力大得多。 整齐密集的箭雨顿时遍布了整个战场,前方的齐军刷拉拉的倒下了一片。 第一百六十四章:倒马坡 一波箭雨过后,铁鹰锐士训练有素的将铁胎弓重新挂在了身上将放在马匹旁边的长矛拿了起来,这长矛大约有三米多长,他们纷纷将长矛向前摆成冲刺的样子,与地面平行但稍微有些向下倾斜,这是冲刺最有力量的摆放方式。 对面的齐军纷纷将巨盾墩在地上,这些巨盾有一人多高,上面还有这尖刺作为防护,后面的第二排齐军登上第一排齐军的肩膀,一个个开始对准秦军弯弓射箭。 铛铛之声从铁鹰锐士的铠甲传来,作为最精良的大秦锐士,铁鹰锐士有最好的铠甲,这些铠甲可以很好的防护住羽箭的攻击,除非倒霉射中眼睛。 可是除了养由基这样的射箭高手之外,哪个兵士能有这个本事射中全面武装的秦国铁鹰锐士。 “射马匹!”齐军将领瞬间喊道。 作为轻骑兵,秦军并没有给战马着甲,或者说这没有必要!除了最精良于马术的部队,其他人很难在马上作战,没有掌握平衡的马踏,几乎很难有人在马背上长期作战,不穿内裤的他们可能会磨破淀! 可是当齐军将领更正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 端正长矛的铁鹰锐士借助马匹强烈的冲击爆发力,用长矛将巨盾瞬间穿透,而在巨盾后面的齐军就像是串糖葫芦一样,被刺的偷心凉,带着不可思议的惊疑表情身死了。 巨盾方阵纷纷被铁鹰锐士攻破,在这其中他们仅仅损失了不到十个人,而对面的齐军为此付出了几百人的代价,可是这几百人的性命对于人山人海的齐军来说就如同大海中的一瓢水,几乎微不可见。 “退!”在前方指挥的齐军将领喊道。 这个时候不能与之缠斗,应该现行退后,将包围网进一步缩小,到时候再围歼秦军,这个时候的意气之争是不必要的。 可是还没等到齐军将领说出话的时候,一支羽箭就悄无声息的穿过了他的脖子,瞪的溜圆的眼睛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在后方的他怎么会被一箭射死? 在铁鹰锐士中的白起放下了手中的铁胎弓,冷冷说了声:“加快冲锋!”这是三石的铁胎弓,而一石等于一百多斤,这三石的铁胎弓拉的时候就要有三百多斤的力气,所以白起才可以从六百多步的距离射中齐军将领。 别忘了,白起也是从战场厮杀出来的将军,他不仅仅有头脑,更是一个百人敌! 战争的厮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从中午战到了下午,天气也骤然便得清凉了起来,当然还遍布着血腥的味道。 三百铁鹰锐士像坦克一样辗轧过去,不过好景不长,再发现秦国铁鹰锐士的胯下战马并没有披甲的时候,这时的齐军甲兵纷纷斩断马蹄,将一个个铁鹰锐士从马上摔倒在地。 战马哀鸣的叫了一声,就侧翻倒在了地上,在上面的铁鹰锐士并没有惊慌失措,纷纷拿出了腰间的长剑,对着面前的齐军厮杀了过去。 百里挑一的铁鹰锐士有着最丰富的格斗技巧,他们的一剑挥舞下去的时候,力气不会因此浪费半分,并且剑砍刺的地方都是人体的要害部位。 所以不过多长时间,在前面的齐军就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人。 齐军这一退,前方的树林顿时就露出了缺口,包围网也即将被撕开。 ...... “将军,不好了,白起的军队快到了倒马坡。”齐军斥候报道。 “倒马坡?”田建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这倒马坡是树林之后的地方,坡度很大,马匹不足以上去,所以被称之为倒马坡。 可是这倒马坡也不寻常,它的地形比较奇怪,在这里根本不可能藏人,所以这是包围网的唯一缺口,可是好死不死的白起闯到了这里。 “武安君白起果然名不虚传,在敌我双方悬殊的情况下,都可以突围而出。”魏缭摇了摇头,感慨说道。 “魏先生可有办法?”田建对魏缭揖了一礼,恭敬地问道。 倒马坡这个地方不能上马,可是却可以上人,一旦白起从这个包围网出去,今后想要抓住白起就是难上加难了。 有白起,则秦国就是一个有着利齿的战争巨兽! “方法有。”魏缭笑了笑,对田建说道:“早先我让士卒早早布下了桐油洒在倒马坡上面,只要白起敢上,那么这大军就别想回去。” ...... “将军,前面就是出口。”白起的副将对白起喊道。 前方,有着一个陡坡的高地瞬间就出现了白起的眼前,他知道,前面就是出口,就是出路! “冲!”白起喊道。 黑压压的秦军队伍开始对这倒马坡开始了冲锋,可是骑着马匹的秦军纷纷摔倒在地,从上面滚落了下来,秦军前军顿时大乱。 “将军,马匹无法上去。”秦军副将报道。 前方的倒马坡虽说是希望所在,但是齐军会犯这个错误吗?唯一的原因就是这里他们有着自己的理由,无法驻军! 怎么办?白起犹豫了。 是抛下马匹爬上倒马坡,还是..... 可是当后面紫色的浪潮开始一步步接近的时候,白起的目光再次鉴定了下来,喊道:“全军听令,舍弃马匹,全力冲锋。” 这个时候也只有舍弃马匹了,秦军本来就比齐军少的太多太多,何况此次埋伏,秦军已经损失了上万人,留下来的两万人马对抗齐军基本没有把握获胜。 即使他是白起! 在马匹上的秦军纷纷下了马,对着前方的倒马坡开始了攀爬。 “桐油!是桐油!”一个秦军将士惊恐的看着手里的黏糊糊的油渍,顿时心里发慌。 即使他是一个小兵,但也知道桐油是干什么用的,这么多桐油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纵火! 白起心里顿时一惊,这上面竟然有桐油! 可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在后面的紫色浪潮终于追上了秦军。 这个时候的秦军几千人才爬到半山腰。 看着远方的白起,蒙敖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这一战则是他的成名之战! 第一百六十五章:崩溃 当年瘀与之战的时候,赵国马服君赵奢打败秦国主将胡放就此名震列国。 而蒙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打败白起的那一刻,武安君白起不败的神话终将由他所终结,而踩踏着武安君白起功绩的就是他蒙敖。 没有一个将领打败一个名将更让人心动的了。 “该死。”白起疼痛的扯了扯嘴角,冷峻的面孔有了些许焦灼,如今这个局面简直无解,后面源源不断的齐国军队正在不断赶来,而自己染血的伤痕已经遍布了自己的躯体。 宛如一个血人的白起看了看自己后面这些秦军,衣衫褴褛的他们面容凄惨无比,眼睛中的光芒慢慢寂灭,有的人甚至已经放下兵器准备投降,也有的秦军面露战意,期待着鲜血的洗礼。 该怎么办! “将士们,如今齐国大军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我秦国和齐国乃是敌国,秦国若败,则是你等身死之日。”白起眼睛扫了一下四面的士兵,声音冷酷无比,只有这样才可以振奋秦军。 当死路为你所敞开,你不会想到去走,而是踩碎它! 当求生意志达到极点的时候,军队的战斗意志也会激发到极点。而白起正在试图做这件事情。 “想想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同袍,此战若败,我等有何脸面回秦国。”白起再次说道,他将手中的剑横跨在自己的头上。 一缕头发缓缓在空中飘落。 “我白起今日便存死志,大秦永不后退半步!秦法规定,若有投降者,视作奴隶充军,诸位也不想如此,另外此战若胜,白起承诺,每一人官升一爵!”白起郑重说道。 黑压压的秦军声音骤然停歇,两万人的秦军鸦雀无声,静悄悄的令人诡异,可是当一个个秦军将自己的衣裳撕开,用作布条将剑绑在手中的时候。 白起有些动容了,他们准备拼命了,这支军队终于被他唤醒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一个秦军眼底含着泪水,慢慢唱着这首哀歌。 黑压压肃穆的秦军嘴唇微动,颤抖的嘴唇开始唱着这秦哀公时候的挽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白起吸了吸鼻子,强忍住心中的不适,他看向前面的齐军,紫色的海洋弥漫了整个倒马坡四周,犹如一个倒扣的海碗,而倒马坡是那唯一的出口,可是被浇灌了桐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白起大声嘶喊道,他率领着铁鹰锐士率先发起了冲锋,这一场惨烈的战争就这样慢慢上演。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三百铁鹰锐士围在白起的周围,像是最忠心的猎犬,不离不弃,他们组成与一个圆阵,右手拿着圆盾,左手拿着青铜剑。 “如此坚硬的乌龟壳,秦国的锐士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蒙敖看着在紫色海洋中始终屹立不倒的三百铁鹰锐士不由感慨道,这样的精锐部队在列国中少之又少。 可是蒙敖感慨了一会,就摇了摇头,说道:“让甲兵退开,放狼毒箭,射死白起。” 对于这样的精锐部队,齐军根本无从下手,若是长时间消耗的话,不久之后就会到了夜晚,那个时候齐军的军队就难以发挥实力。 要知道这是个夜盲症频发的时代,吃不上肉的古人晚上看不清军队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古人也尽量避免夜晚决战。 而精锐部队的伙食完全和农民军不一样,他们定期有肉吃,而且选拨的时候,也有这点要求不要夜盲症的患者。 所以一到夜晚,齐国的十五万兵力就显示不了人多的威力,更加上夜晚的时候,难以保持纪律,很可能被白起反败为胜。 紫色的浪潮缓缓退去,留下了这块黑色的礁石,围成圆阵的秦军行动不便,眼睁睁的看着齐军退去。 在齐军队伍中,露出了几个缺口,巨弩缓缓被齐军推了出来,足足有几十辆巨弩。 粗黄色麻绳上面黑色漆制的黑色弩机,露出了白色的爪牙,随着弩机旁边几人的转动,这巨大的箭矢终于从巨弩中发射。 “该死,有巨弩。”白起脸色顿时一黑。 三百铁鹰锐士立刻由圆阵变为了方阵,前面的几十人纷纷将自己的圆盾组成盾阵,犹如一面墙壁在战场上缓缓形成。 十几支弩箭开始射向三百铁鹰锐士包裹的白起,仿佛带着无可睥睨的威势。 其中一支弩箭瞬间穿过盾墙中的一名秦军,巨大的冲力将这盾墙瞬间击破,可是这还没完,长长的箭矢从秦军的胸膛穿过,又连续穿了三名秦军,终于卷着黄尘在地面上抛落。 可是这仅仅是一支弩箭! 另外的弩箭纷纷穿过一名名秦军,像是串糖葫芦一样,轻松无比,一瞬间,秦军开始有了慌乱。 几百名秦军士兵就在这一瞬间丢失掉了性命,没有一点预料的可能。 密集的秦军阵型这个时候仿佛遭到了最大的阻力,虽说两万秦军,但是突如其来的死亡对于秦军来说,很难接触。 秦军整齐的队列开始便得乱匆匆了起来,后面留着的倒马坡高大的缺口就是生命,就是垂危之际的希望之神。 成千上万的秦军开始向着倒马坡蜂拥而去,黑压压的秦军瞬间就遍布了整个倒马坡。 就跟投石机一样,虽然仅仅只能砸死几十人,可是这意料之外的不可测的危机,往往是令士兵心里崩溃的因素。 但是这不过是那些普通秦军该有的慌乱,铁鹰锐士坚硬的训练素质这个时候就开始显现了出来,他们倒下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结阵,缩小的乌龟壳再一次形成,令人无从下手。 “此战我白起...输了!”白起顿时心生绝望,秦军已经垮了,即使现在有铁鹰锐士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心中的恐惧战胜了理智。 大秦锐士,终究是农民组成的军队! 第一百四十六章:白起逃了 白起他终究还是输了,输在了太过自信,太过自信了。 齐国不同于楚国! 齐国所施行的五都制可以迅速的集结军队,政令下发的极快,这也是赖于齐国明君吏治的执法理念,在管仲时代的春秋时期,齐国的动员能力就是数一数二。 要知道管仲可是被法家尊称为祖师爷的人,他执政的齐国贯彻了法治的理念,而到了战国时期,齐威王时期的邹忌变法虽说是个失败的变法,只改变了皮毛,没有改变根本。 可是这不意味着齐国不强,齐国的管理已经很有效,五都制能有效的组织民力、兵力、赋税,这一点是战国时期各国都比不上的。 就如同郡县制和行省制谁更优劣! 至于楚国,在白起伐楚的时候,楚国地广人稀,而且律法松弛,还是施行楚国春秋时期的旧法,虽然有吴起变法和屈原改革。 但是吴起变法终究被射死在楚悼王身上,屈原...不适合当官,还是做美男子更适合! 所以白起伐楚取胜很大程度依赖了楚国的政令不通的因素,楚国虽大,然弊政亦多。 在这个时代的打仗,或许孙武、吴起、司马穰苴、孙膑这些人会考虑敌国的政令,可是白起不一样,他是一个纯粹的武人! 一个纯粹的武人,他有很好的战争理念,战术方法,可是终究差了一筹。 孙子兵法说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所以白起的思考起点和这些人就不一样,他是战神,而非兵圣! 后来的韩信为什么看不起白起,因为白起停留的阶层还是战争,而韩信已经跳跃到了更上一层的伐谋阶段,脑力劳动的人是看不起体力劳动的人。 当然也不是说白起是莽夫,只是他没达到那个阶段。 黑压压的秦军开始对这坡度极大的倒马坡开始了攀爬,一个个争先恐后,因为爬上去,就以为着活命! 这个时候的纪律已经化为了须有。 一个秦军甲兵踩踏着另一个秦军,从他的肩膀上借力攀爬,可是还没等他成功的时候,另一名秦军就将他狠狠踢落。 厮杀声在小小的倒马坡响起,昔日的亲密袍泽此刻变为了铁血的屠夫,血淋淋的双手不断犯下他们想不出的罪恶。 在后面的蒙敖开始看着这场好戏,他冷冷笑了几下,对着旁边的副将说道:“等他们爬到中间的时候,就开始放火烧死他们。” 说完之后,就将目光转移到了白起的身上! 因为白起更为重要! 没有了白起的三万秦军就是没有老虎爪牙的小猫咪,即使有发狠的时候,但是拳头会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密集的圆阵中间,白起的脸色依旧冷峻,八字眉纠缠在了一起,长剑被他双手紧握插在地上,沉着冷静的白起是最令人担心的。 蒙敖率领着齐军缓慢接近了铁鹰锐士围成的圆阵,他扫了一眼困兽犹斗的白起,不由得笑出了声,威名赫赫的白起落得如此下场,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恢复了常态,“武安君,投降吧!今日你已经败了。” 白起将目光转移到了齐军前方的人,这个中年男子他从未见过,充满戾气的问道:“你是谁?能设计使我白起战败的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而安平君田单老儿又没有这般年轻。“ 蒙敖心中有了些许得意,未曾一败的白起终于被他打败,虽说这谋划也有魏缭的功劳,但是大部分的计策是他所想出来的,“在下齐国都帅蒙敖,也是此次的主将。” “蒙敖?”白起瞥了一眼,想起了一年前陶郡丢失的战报,其中就有蒙敖,不过当时他并未看重蒙敖,就连安平君田单也被他认为是一个老匹夫罢了。 “怎么,武安君可否考虑投降一事。”蒙敖抬头看了眼天色,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刻了,再过不了多久,恐怕天色就要黑了。 在倒马坡的秦军开始遭受了惨绝人寰的屠杀,不过不是来自齐军,而是来自烈焰。 数不清的火箭带着炙热的火芒射向倒马坡。顿时之间,烈火大起,在上方的秦军因为受不住这样的灼烧,纷纷从坡上滚落下来。 因为那些攀爬的秦军或多或少都粘上了桐油,所以当烧成火人的秦军掉落下来的时候,其他秦军身上也着起了火。 黑乎乎的浓烟顿时就渲染了整个落马坡。 蒙敖顿时脸色一变,因为浓烟很快就传到他和白起这里,到时候就难以找到白起了,他开始急忙下令道:“快,擒拿白起。” 可是命令下的容易,做起来就难了,三百铁鹰锐士各个以一当十,而且结成的圆阵坚不可摧,难以从外面击破。 紫色的浪潮慢慢拍打这黑色的礁石,可是礁石依旧坚不可摧。 黑色的浓烟终于传到了齐军这里,顿时之间,天幕黑了起来。 身边传来的厮杀声不断,可是蒙敖心中隐隐有了预感,此战怕是白起要逃走了。 大概一刻钟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战场上充满了惨叫的秦军和齐军,两万秦军已经化为了死尸,而齐军也有一万多人战死,鲜血横流战场充满了凄凉。 蒙敖脸色沉重,“终究被白起逃了。“ 凄凉的战场一片萧索,可是独独缺了白起和铁鹰锐士的身影。 ...... “殿下,白起逃走了。”蒙敖不敢直视田建的眼睛,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田建有多么愤怒, 一个绝佳的机会就这样错失了,更何况先王薨了和白起有很大的关系,这个时候的田建有多么不可理喻他都能想象。 “白起,武安君...一个神话的破灭。”魏缭脸色有些沉重。 是啊!这次虽说白起以少敌多败了,有些胜之不武,但是终究胜了,打破了白起不可战胜的神话,这次战争后齐国也将被列国所重视。 “白起!”田建的双手紧握,心里不住的感慨,这次白起逃了,下次还会有这么好运气吗? 若要除掉白起,不一定要用武力,庙堂之争才是制胜之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心机 “殿下,不要太过纠结这件事情,早日稳定国内才是正道,现今王上薨了,齐国唯有殿下才可稳定民心,稳定政局。”魏缭捏了捏胡须,对田建劝道。 如今齐王田法章死了,而齐国又遭受到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所以田建现在要做的并不是纠结白起是否身死,而是该如何稳定齐国朝野,做到真正的集权。 田建咬了咬下唇,有些悲切,对魏缭揖了一礼说道:“此次我军有此大胜,全赖蒙将军于先生之功,待到本宫继位之时,必定会昭告先王之灵,册封汝等功臣。” 这就是赤裸裸的拉拢魏缭和蒙敖了,现在田建的根基并不是十分稳固,至少比不上安平君田单在齐国的威望,而将蒙敖和魏缭笼络住,再赐予高爵,分化齐国的大权,这样他田建才没有后顾之忧。 只有朝堂呈现几股势力的争夺,这才是真正的为君之道。 作为太子党的蒙敖肯定是死心塌地的跟随田建,而魏缭却有些游离田建这个团体,而田建这句话就是显示心意的试探了。 若是魏缭拒绝了,那么... 魏缭轻轻一笑,对田建施了一礼说道:“臣愿效忠王上!” 王上!田建现在已经是王上了,虽说现在正统的王上是田法章,可是田法章身死,作为齐国太子的田建毫无疑问就是齐国的王,除非他那个弟弟不知死活的跟他争夺王位。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田假现在只有十岁,又不是长子,也没有权利,怎么可能与他争劝。 而这种昭然若揭的王上也不是别人随意就可以叫的,因为田建还没有昭告太庙,登基为王,现在他的正统身份是齐太子! 可是魏缭现在叫田建王上就以为他臣服于田建,田建就是他效忠的王,王更不是一个称呼,也是一个站队的选择。 田建嘴角露出一丝释怀的笑意,看了看魏缭和蒙敖说道:“本宫现在还是太子,并不是王上。父王还未下葬,本宫身为父王的长子,怎么可以....” 后一句话虽说田建并未说出,但是老油子的魏缭听后微微一笑,这个太子才是值得自己辅导的君王之才,心性已经不弱于列国君主了,一点也看不出是未及冠的少年。 “殿下,如今白起三万兵马已被我军歼灭,但陶郡仍需谨慎,该当快马传信,通知安平君一战而灭秦军、魏军。可安平君现在年老,若是因为身体原因,到时候因小失大. 依臣之意,当由蒙将军作为副将,帮助安平君共同攻打两国联军。”魏缭眼睛微眯,声音抑扬顿挫,对田建由衷的建议道。 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对安平君和陶郡的关心之言,可是若是细想,这是要分化安平君权利的话啊! 安平君虽说年老,但还没有到那种连军队都指挥不了的程度! 而让蒙敖前去作为副将,这是要扶持一个齐国的名将,来此削弱安平君在军中巨大的影响力。 毕竟齐国虽大,可也不是二十年前名将辈出的年代了,那个时候的田忌、孙膑、司马穰苴、匡章都是名胜一时的名将,战神,而现在的齐国只有田单这一个名将,更何况田单已经年老了。 在旁边的蒙敖面露感激之色,看了一眼魏缭,急忙说道:“臣愿快马前往陶郡,帮助安平君统领战务!” 田建眉头轻微的皱了皱,内心有些不悦,虽说魏缭说的这番话正和他意,可是魏缭开口,意思就不一样了,蒙敖若是上位,恐有尾大不去之疑! 现在的蒙敖怀有歼灭白起三万轻骑的战绩,这个功名足以使他闻名列国,毕竟白起可是天下顶尖的武将,即使这怀有水分,但是也足可以说明蒙敖的军事才能。 “本宫的意思是...魏先生提的不错,安平君现在年老难以持久用兵,而本宫又要稳定齐国,蒙将军前去是最好的,可是我身边的卫庆也不错,不如此行便由蒙将军和卫庆共同率领平陆五万齐军一同赶赴战场。”田建瞥了一眼蒙敖,淡淡说道。 在旁边的卫庆顿时下了马匹,对田建半跪道:“臣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作为和蒙敖同时进入太子六率的人,卫庆是对蒙敖有那么一丝嫉妒的,去年的陶邑之战太子让蒙敖前去,而此次的围歼秦军更是蒙敖统领。 为什么都是太子属官,蒙敖独受殿下恩宠?而他卫庆就比不上蒙敖了吗? 当然田建也有一份考量,是,蒙敖你是不错,可是若是只重用你一个人,其他人能服气吗?何况卫庆和田建在楚国陈郢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极为亲密。 蒙敖顿时有些发愣了,可是扫到田建看向他的眼神,顿时背后渗出一层冷汗,他太急功近利了,这是为人臣子的大忌,“臣和卫将军必定凯旋归来。” “很好,魏先生意下如何?”田建淡淡笑了一声。 “这?”魏缭嘴角勉强挂上一丝笑意,太子对他的建言采纳了,但是却又加上了卫庆,这是对他的警惕啊! 文臣和武将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战国时代,文臣武将之间的区别越来越显现,而不是像春秋时期,文臣武将都是一个人。 廉颇和蔺相如的将相和的基础也是建立在他们互相看不对眼,如果他们都好的穿一条裤子,赵惠文王就要着急了,任哪个帝王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大将和文官眉来眼去。 “殿下奖赏有度,用人分明,此次必定有所思量,魏缭就不在斗胆建言。”魏缭说道。 田建“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蒙敖和卫庆说道:“本宫在王宫设宴,期待两位将军凯旋归来。” “臣等决不负殿下期望!”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尊敬说道。 要知道田建又从平陆都调集了五万军队,加上在陶邑的十五万兵马,就是足足的二十万兵马,此战断然没有不胜的道理。 “好,本宫就期待你们两人的胜利。”田建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楚军来袭 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支黄色的船队便顺着鸿沟水像是划去,这个方向来自楚国陈郢。 艨艟上玄色大旗上绣着的楚字大旗格外引人注目,而另外一面绣着项字的旗帜便令人不知所以,数百支艨艟将江面掩盖,要知道这是宽大几百米的大江,而艨艟无缘无尽。 肆无忌惮的浪花拍打在船头上,将二十岁出头的项燕的裙角浸湿,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楚国此次出兵六万攻打魏国的大梁,这是多么一个疯狂的计划! 可是他却不这样认为,因为对手对决的都不是平凡人,齐国的安平君,秦国的白起,韩国的暴鸢,魏国的晋鄙,这四个人都是当世名将。 这场战争楚国不能输! 项燕他清楚现在的楚国已经不是当年的楚国了,失去了经营了六百多年的江汉地区,现在的楚国的根基不存,没有足够的实力再次面对秦国的攻伐,因为南方不同于北方,现在大多是荒芜之地,还有很大的瘴气。 攻打魏国占领魏国在南阳的地盘,就可以重新掌握主动面对秦国。 现在的秦国面对楚国,居高临下!而楚国完全没有对秦国有反手之力,想要出兵重新夺取江汉更是难上加难。 而占领南阳地盘就不同了,北方地势高于南方,从南阳出兵就如同吴起战败楚国一样,拥有足够的地利。 至于得罪魏国,项燕微微一笑,这是不存在的。 魏国或者前身的晋国和楚国就是世仇,而这个梁子就是从晋文公重耳那时结下的。 春秋时候,晋献公听信谗言,杀了太子申生,又派人捉拿申生的弟弟重耳。重耳闻讯,逃出了晋国,在外流忘十几年。经过千幸万苦,重耳来到楚国。楚成王认为重耳日后必有大作为,就以国群之礼相迎,待他如上宾。 一天,楚王设宴招待重耳,两人饮洒叙话,气氛十分融洽。忽然楚王问重耳:“你若有一天回晋国当上国君,该怎么报答我呢?” 重耳略一思索说:“美女待从、珍宝丝绸,大王您有的是,珍禽羽毛,象牙兽皮,更是楚地的盛产,晋国哪有什么珍奇物品献给大王呢?” 楚王说:“公子过谦了。话虽然这么说,可总该对我有所表示吧?” 重耳笑笑回答道:“要是托您的福。果真能回国当政的话,我愿与贵国友好。假如有一天,晋楚国之间发生战争,我一定命令军队先退避三舍(一舍等于三十里),如果还不能得到您的原谅,我再与您交战。” 四年后,重耳真的回到晋国当了国君,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晋文公。晋国在他的治理下日益强大。公元前633年,楚国和晋国的军队在作战时相遇。晋文公为了实现他许下的诺言,下令军队后退九十里,驻扎在城濮。楚军见晋军后退,以为对方害怕了,马上追击。晋军利用楚军骄傲轻敌的弱点,集中兵力,大破楚军,取得了城濮之战的胜利。故事出自《左传·僖公二十二年》。成语“退避三舍”比喻不与人相争或主动让步。 在春秋时期,齐桓公姜小白率先发起尊王攘夷确立了霸主地位,这个时候傲娇的楚国不愿意了,也想证明自己的楚国不比别人差。 因为楚国发自内心有自卑的感觉,感觉自己的王有些名不属实,所以想要学齐国,来个称霸,而晋国好死不死的挡住了楚国。 晋国的北方就是洛邑。 当然晋国的实力太强了,楚国从来也没有真正到洛邑,哪怕是在楚庄王那个时候威风了一段时间。 后来到了战国时候,魏国吊打六国,楚国也不例外,就这样曲曲折折的到了楚威王时期,灭了泗水的小国之后,又被张仪欺骗,险些被齐国联合各国灭国,元气大伤之后,楚怀王又攻秦失败,之后的楚国都知道了。 所以来说,楚国很悲惨! 世仇的魏国之间哪有什么原谅可言,就是一个打! “将军,到了雍氏了。”楚军斥候报告道。 雍氏是魏国的关卡,要想从鸿沟度水到魏国大梁,必定要经过雍氏,而雍氏常年驻扎大量魏军。 项燕冷笑了几声,说道:“魏王圉果真昏庸,调集了雍氏的兵马前往陶郡,怕是忘了我楚国了。”来回踱了几步,另说道:“传令各军,准备强行破城。” ....... 当大如车盖的石块落到雍氏,看到江面上密密麻麻艨艟的时候,雍氏的守将慌了,城中的兵马还没有五千,所有的兵马都被魏王调到了陶郡,城内只留下了一些老弱病残。 所以非常戏剧化的一面出现了,雍氏守将投降了! 楚军不费丝毫之力就成功占领了雍氏,而下一站就是魏国的大梁。 ...... “王兄,王兄!”魏无忌急忙的跑到了魏王宫中,身为魏王的弟弟,魏无忌是有能力自由出入宫廷的,这个时候的魏王还对魏无忌有一定的信任。 这也是后来长平之战爆发后,魏无忌能够成功窃得兵符的原因。 当魏无忌闯入魏王的寝宫的时候,魏王和如姬夫人正在干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魏王圉也丝毫不在意,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附属品。 在南北朝的时候,那个奇葩还让别人欣赏自己老婆的裸体。 拍了拍如姬夫人白花花的屁股,魏王圉闪过一丝舒畅的兴奋感,不悦道:“王弟,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魏无忌看了看两人,迅速低下了头颅,呐呐说道:“王兄,楚国的六万大军即将到来大梁。” “什么?”魏王圉脸色迅速变了起来,连带着胯下的某物脱离了,“怎么回事?雍氏的守将是怎么回事?” 魏无忌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说道:“王兄你忘了,雍氏的兵马被你调走了。” “什么?”魏王圉脸色大变,看了眼魏无忌,急语道:“王弟可有办法抵挡楚国军队?” 魏无忌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声道:“如今只有撤离陶郡兵马了。” 现在的魏国兵马在陶郡已经有了十六万之众,而魏国和齐国不一样,魏国处于四战之地,哪怕他有和齐国一样的兵马,但也要防备赵国、韩国、秦国,所以魏国能调动的兵马少之又少。 这次调集雍氏的兵马也是无奈之举,毕竟魏国没兵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夏日之阳 “调回在陶郡的兵马,那那些占领的城邑该怎么办?难道就还给齐国吗?”魏王圉心里有些憋屈,对魏无忌愤愤说道。 在一旁的如姬夫人瑟瑟发抖,用绸被将自己白花花的躯体遮挡了起来。 魏无忌低下的眼睛眯了眯,谦卑的背越发弯了几分,沉声说道:“王兄若想护住魏国,撤军是最稳妥的办法,毕竟魏国是最重要的。” 魏国的大梁才是魏国稳固的基础,如果为了陶郡的利益,舍弃大梁不顾这是自取灭亡之道!当年的梁惠王就意识到了大梁的重要性,所以才派庞涓撤军。 虽说魏惠王能力不咋地,但是此人也决不可小瞧,而魏王圉比之自己的先祖无疑差上了几分,贪生怕死自是不用说了,撤军就可以保护大梁的安全,更可以保住自己性命安然无恙。 “该死!”魏王圉狠狠拍了一下床榻,啪啪作响的声音在空旷的寝宫显得格外响亮。 如姬夫人紧了紧身上不多的绸被,尽量让自己的春光不外泄,轻语道:“信陵君乃是魏国的贤公子,当年攻打薛城的时候信陵君也有参军,妾身斗胆像王上谏言,不如派信陵君领军守卫大梁。” 薛城就是当年孟尝君的封地,当年魏国与齐国何解,就各自派出兵马将薛城的孟尝君势力给灭了,而作为扶持的信陵君,当年也在那一场战争中参战。 “臣弟才华微小,不如王兄之万一,此事万万不可。”魏无忌低下头颅的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可是当他抬头的时候却面露惊恐之色,连忙向魏王圉拒绝道。 “无忌?”魏王圉的眉头皱了皱,最近魏无忌可以说很是安分,几年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可是最近的龙阳君时不时的给他灌输信陵君的威胁论。 信陵君魏无忌作为自己的亲弟弟,说忠心于自己还是不忠心于自己真的很难以判别! 秦国秦惠文王时候的樗里疾就不是嬴驷的弟弟,但是樗里疾一生效忠于秦国,对他哥哥完全没有反叛之心,现在的楚国令尹子兰也是楚王的亲弟弟,也没见过闹出过别扭。 貌似真的很少有这种兄弟阋墙的事情发生。 可是魏王圉大概忘了,秦惠文王嬴驷不是他能比的,楚王虽然昏庸但也比他强得多,自古主强臣弱都没有好结果。 “是啊!信陵君的统兵才能想必王上也是知道的,当年的孟尝君为帅,讨伐列国,无往而不利,王上难道信外人也信不过自己的弟弟吗? 外人啊!说再多也是虚情假意,可是信陵君与王上血浓于水!”如姬夫人慢慢说道。 话音刚落,魏无忌就急忙跪了下来,哭诉道:“不可夫人,我魏无忌现在已经名声胜于魏国朝野,赵孟之死有言见之,如今无忌安肯再做夏日之阳。” 赵孟就是赵盾,也就是当年辅佐晋文公重耳赵衰的儿子,赵衰在晋国政坛历经晋文公、晋襄公两代都极受重用。前633年,晋文公始作三军六卿,在挑选人才时,晋文公请赵衰入六卿,赵衰不同意,认为自己才疏学浅,并向晋文公推荐合适的栋梁。后六卿当中的五位,郤榖、郤溱、狐毛、栾枝、先轸都是出自赵衰的推荐,可见晋文公对赵衰的信任与器重。 前622年,这一年,赵衰寿终正寝,年仅三十余岁的赵盾走上了晋国的政坛,由于赵衰身前做人的成功,为赵氏留下了非常有利的政治环境,赵盾自出道那一天开始,似乎就继承了父亲执政大夫一职,朝中一把手,起点极高。而几乎同时,功勋卓著的元老先且居、栾枝、胥臣都在这一年与赵衰一同共归黄土,六卿的前四位一口气死绝,没有丝毫余缓。晋襄公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慑住了,不得不等待来年开春对晋国六卿进行新一轮的人事调整。 在晋襄公死后,他的公子晋灵公继位,而晋灵公年幼无法执掌朝政,所以朝政慢慢落到赵盾手中,曾经有一次狐偃的儿子贾连出使郑国,有人问道:“晋国的赵衰和赵盾谁更厉害?” 贾连就说:“赵衰,冬日之日也;赵盾,夏日之日也!” 而屠岸贾却不服赵盾,屡次和晋灵公合谋刺杀赵盾,最后赵盾无奈出逃,由赵氏的一个族人赵穿擅自做主刺杀了晋灵公,而赵盾又开始又一次的执政之路。 晋成公即位后,完全委国政于赵盾。屠岸贾失势,心里暗中记恨赵氏,但惧于赵盾的权威,不敢作乱。赵盾死后,屠岸贾又得宠于晋景公(晋成公之子)。 屠岸贾认为时机成熟,就告遍诸将:“当年赵穿弑灵公,赵盾虽然不知道,但是仍是贼首。以臣子弑君主,而他的子孙在朝堂,那还怎么惩罚罪恶之人呢?请诛杀赵氏!”这时曾为赵氏家臣的韩厥却反驳道:“灵公遇到贼人,赵盾正在逃亡,我们的先君(即晋成公)以赵盾没有罪,所以并不诛杀。如今你们要诛杀他的后代,这是违反先君的意思而乱开杀戒。” 最终屠杀了赵盾的儿子赵硕,留下了一个孤儿赵武。 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下宫之难,也就是赵氏孤儿的开始。 现在魏无忌用这句话来证明自己不想当一个赵盾,遭到君王的猜忌和臣子的打压,而这是非常委婉的。 魏王圉的脸色变了变,看向魏无忌的眼神也越发的亲和了起来,拉着魏无忌的手,说道:“王弟不必如此担忧,夏日之阳太过炙热,而冬日之阳难道王弟不想为之吗?有周公辅政之美德前行在前,而兄弟阋墙之事在后,王弟何必如此伤心。“ “王兄所言极是,可是外臣之声难免会被王兄听进去,无忌就是再有天大本事也无济于事。”魏无忌在魏王圉的搀扶下起了身子,可是任谁也没看到那和如姬夫人眉来眼去的神色。 “王弟不必如此担心,寡人即刻下令谁敢挑拨你我之间亲情,就以鼎烹之。”魏王圉摆了摆手,说道。 第一百七十章:谦和外表下腐蚀的心灵 “多谢王兄体谅!”魏无忌用白色的袖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呜呜咽咽的说道。 魏王圉叹息了一声,说道:“还记得凯风吗?”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魏无忌呜咽了几声,“臣弟记得王兄对我唱的凯风自南,吹彼棘心!那是臣弟第一次远离大梁时王兄为我唱的。” “都过去了,现在寡人就命你为统帅,迎战楚国,一战而下!”魏王圉沉静的拍了拍魏无忌的肩膀。 ...... 午后明媚的阳光照耀的人睁不开眼睛,炫目的光芒下,大梁城外已经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来自楚国的军队。 黑压压一片的楚军聚集在大梁城外,在中间有一白袍将军,那就是项燕! “攻城!”项燕眼睛微眯,看了眼这高大的城墙。 大梁城经过魏国几代人的修缮,早已经具备世界上最坚固城墙的资格了,高达三丈的城墙上遍布着红色的魏军。 在城垛处更有着穿着精良铠甲的魏武卒。 六万楚军对于大梁城来说并不多,可是大梁城中的军队只能堪堪自守,想要反击却是难上加难,要知道魏军的先头部队十万大军就是从大梁城备中抽调的,现在的大梁城中只有三万魏军。 这点数量,防守可以,想要击败楚国军队,难矣! 在经历投石机的打击之后,如同蚂蚁的楚国军队架上云梯,便踏着鼓点像城池上方攻击,抬着撞木的楚军力士也在盾兵的掩护下一步步小心翼翼像前前进。 战争有序的在进行中。 城池上方的魏无忌一身甲胄,对着身旁的侯赢淡然说道:“楚军人数虽众。但也是只有三万军队罢了,想要攻破大梁,简直是痴心妄想。” 侯赢一脸诧异的看着魏无忌,“公子既然知道这点,为何又要劝说王上撤军呢?” 空气中突然冷寂了几分,耳边也传来了士兵之间的厮杀声,箭矢的破空声,伤兵的痛呼声。 魏无忌摸着腰间的太阿剑,这把剑就像一把毒药销蚀着自己的心志,王冠就像罂粟花,当人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已经割舍不下,这份毒在心中愈演愈烈,直到做出了第一个决定,“无忌知道,可是有不得不做的原因,权势的斗争已经开始了。” 侯赢叹了几口气,他清楚魏无忌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陶郡若得,将会极大的增强魏国,魏国现在...” “无忌知道,可若是陶郡被我魏国得到了,到时候王兄的威望必定有所提高,这对于我是不利的。”魏无忌带着不可置疑的强硬语气说道。 是啊!若是魏王圉真的得到了陶郡,到时候虽说魏无忌的名头比魏王圉高大,但也像齐襄王田法章和安平君田单一样,难以下手。 得到陶郡就不能证明魏王圉昏庸无能,反倒说明魏王圉是个有为的楚王,这是魏无忌不想看到的,所以他不能让它实现。 “可...现今魏国周围群强环伺,若是发生...”侯赢担心道。 现在的魏国身边临着的都不是好惹的角色,秦国、赵国两个第一、第二,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若是魏国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难保两国不落井下石。 三晋同宜?这是骗鬼的东西,战国时候的君主不说英明,都奸诈的跟猴一样,吃亏的事情从来也不做。 “有本公子在,一切都不是问题。”魏无忌冷哼了一声,将太阿剑拔出,冷峭的剑锋上映着寒冷的剑光,“攘外必须安内,只要我成为那唯一的人,那么到时候陶郡又算得了什么? 反倒王兄,即使得到陶郡,也保不了多长时间。” 侯赢深深的看了一眼魏无忌,这个时候的魏无忌脱离了谦和的面具,露出了自己心中野心的一面,权势的毒酒粘上了就再也洗不掉,手背留下的黑点是发自内心的野望。 信陵君也是如此,不满于自己王兄一次次的荒芜,他决定自己反抗,挽救魏国即将倾斜的大厦。当然也有他内心中的贪婪。 当贪婪被谦和掩盖,善加修饰的外表就成为了迷惑人的皮囊,真正罪恶的灵魂诱惑一个个人走下深渊! ...... 陶郡左氏。 晋鄙拿着信件来回的踱步,宽大的圆脸此时布满了焦虑,他恶狠狠的摔了摔手上的竹简,骂道:“该死的白起,竟然败了,现在王上又要本帅回军,到时候王上必定要治我的罪!” 当他听说白起在倒马坡战败的时候,他是不敢相信的,白起竟然败了,败得如此彻底,他先是惊疑,再是愤怒,因为白起的战败就将他们胜利的可能缩小了无数倍。 幸好现在全军还没有传开这个消息,不然到时候魏军和秦军就会被齐军彻底瓦解。 因为秦军的信仰到了,被誉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武安君白起败了!当信仰倒塌的时候,他们内心的战意已经失去了。 “呦!晋将军好大的火气。”暴鸢乐呵呵的走了过来,他已经知道了白起兵败的消息,这就意味着白起的神话即将被大破,而韩国则将缓上一会。 听起来有些苟且偷生的意思,可是韩国却不这样想,他们是列国最苦逼的。 一辈子就强过一回,在韩哀侯时候的申不害效仿魏武卒训练的十万材士,就被魏国的攻打彻底灭掉了元气,剩余的韩国就是一部被侵略史。 “本将军的火气大不大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把年纪还不回去,韩国是无人可用了吗?”晋鄙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暴鸢脸色一变,憋得通红的脸说道:“晋将军请注意言辞,不然....“他冷冷哼了几口气。 晋鄙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白起战败了。” 什么?白起败了,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白起若是真的落败,那么这左氏城中五万大军该当如何? “此言当真!”暴鸢白色的重重长眉挤到了一起,说道:“白起若败,则五万秦军群龙无首,到时候别弄得人员沸腾。” 第一百七十一章:过度 “武安君战败,恐怕陶邑之中的田单也得知了。”暴鸢眼睛扫了一眼晋鄙,悠然的说道。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韩国和齐国暗中结盟,秦国战败不就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吗?只不过齐国的想法如何,暴鸢的心中也有些担忧。 不过终归还是欣喜,秦国八万精锐即将尽失于陶郡本土,到时候秦国怕是要缓上几年,而韩国在这个时候也有时间喘息。 “我们都知道了,田单焉能不知道。”晋鄙愤愤的说道,魏国此战损失了大概四万军队,什么光也没有沾上,而且还损失了这么多的粮草,赋税。 回魏国的时候,他肯定会被魏王拿出来做替罪羊。 “那将军如何想之呢?”暴鸢阴测测的笑道。 ...... 六月十一,魏国的军队悄无声息的从陶郡慢慢撤离,只留下了秦国的军队独守左氏。 而留在左氏的五万秦军被田单的二十万大军包围下,粮草断绝,纷纷战死。 ....... “将军,不能往前走了。”秦军的一个甲士说道。 白起悲愤的将自己的头盔摔在地上,身上沾满血迹的他看起来多么狼狈,去的时候意气风发的他现在身边只有堪堪不到三十人,而且还各个带伤。 “此战乃我白起之罪。”白起跪地哭喊,身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丝丝血迹从白色的绷带流出。 “不,将军,此战乃是齐军太过阴险,暗中埋伏。”一个秦军拉了拉白起的胳膊,试图将白起搀扶起来。 白起挣脱了秦军甲士的搀扶,颤颤巍巍的拿出自己的佩剑,这剑依旧锋利,血垢沾染在这上面,寒冷的剑锋格外的引人注目,“三万秦军战死,乃是白起之罪,自此削发明志,势灭齐国。” 黑色的发丝在白起的手上慢慢飘落,不过多久,白起的头发就短了一截。 “将军这又是何必。”三十名秦军甲兵纷纷哭拜道。 白起就是他们的信仰,同袍们的纷纷离去,更让他们心中带血。 可是正在这时,从远处跑来两个秦军甲士对白起半跪道:“将军,左氏已经失守,五万军队尽数被歼灭。” “什么?”白起嘴唇有些哆嗦了起来,往常震惊的他此刻内心的悲伤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他将手中的剑插在了地上,拄着剑愤怒的大喊道:“田单老儿,本将军记住你了。” 三十名秦军甲兵越发悲伤了起来,转瞬之间,哭泣之声络绎不绝。 “为何如此,有魏国和韩国的兵马,齐军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攻下左氏?”白起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是啊,魏国有十六万军队,而韩国也有三万,更别说秦国的五万军队,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败了,难道暴鸢和晋鄙是吃屎的吗? 齐军再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打败秦军,更别说歼灭。 “将军!将军!。。。”秦军斥候有些呜呜咽咽,吞吞吐吐的说道:“是韩国和魏国的军队趁夜色突然撤走,而我秦军没有主帅,没有反应过来,因此被齐军抓住了机会,一举将左氏的秦军尽数歼灭。” “这?”白起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胸中有股怒气直接上涌,愤懑的心情顿时将他的大脑占领,哪怕是败给齐国他也没有这么愤怒,但是这魏国与韩国的猪队友,卖队友的行为彻底将他弄得失去了理智。 难道韩国和魏国真的是猪队友吗? 列国一个比一个精明,不然怎么从春秋活到现在! “韩国!魏国!”白起愤怒的大喊道。 ....... “父王。”田建握着田法章冰冷的手,语气有些呜咽。 田法章即将封棺了,玄色的冠冕将田法章映照的威气逼人,闪耀着光芒的硫珠遮挡了他的面容。 作为一个君王,他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守卫了齐国,复兴了齐国。 “王上节哀,先王已逝,还望王上保护好身体。”毛遂不知是什么滋味看着自己敬奉的君王,这位殿下终于从太子成为王上。 这距离他辅佐的目标越来越接近,可是他的心中莫名有些悲哀。 成为了王上就意味今后他与他之间的隔阂也将会越来越大,猜测也会慢慢的存在两人之间。 “本宫...寡人知道。”田建有些结结巴巴,这个王位的确立在白起败走之后,就由君王后迅速确立。 虽然田建一直是太子,但是成为王上才意味着正统。 太子和王总是差一筹。 在旁边跪拜的君王后抬起了螓首,鬓发渐渐有了白丝的她感觉凄凉了许多,素黑色的丧服穿在她身上有些不太合体,因为她凭空消瘦了几分。 “王儿,先王薨了,身为王上就应该跳起齐国的重担,而不是像一个女人哭哭啼啼。” “母后?”田建有些诧异的看着君王后,往日慈和的君王后随着田法章的去世,越来越像变了一个人,越来越冷酷,言语间也没有往日的亲和。 君王后合着袖袍,对着田法章的棺木拜了一拜,然后冷冷的说道:“封棺!” 随着一声闷响声响起,田法章也被掩埋在暗无天日的棺木中。 任谁也没看到君王后眼底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 “王上,先王的谥号如何定?”貂勃看了一眼淡漠坐在王座的田建,恭敬的说道。 田建将目光投向群臣,说道:“诸臣以为,如何而定?” 谥号自古以来便是由史官和百官评定,而不是君王来定,要不然史上也不会存有恶谥和美谥这两种谥号了,而百官定下的谥号,皇帝也难改。 可是到了明清的时候,君权的放大,这个时候的美谥一大堆,罕见有哪个皇帝被评定为恶谥,除非是亡国君主,或者惹得民怨沸腾的。 谥者,行之迹也;号者,表之功也;车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皇帝的谥号是在嗣位皇帝的参与下得到的;末代皇帝的谥号由下一王朝的帝王追赠,或者由遗民政权上谥,比如明崇祯帝的谥号。南明上的是“绍天绎道刚明恪俭揆文奋武敦仁懋孝烈皇帝”,清代定鼎中原后,追赠崇祯的谥号为“庄烈帝”。 第一百七十二章:君王后的果决 史官太叔名站出来,慢悠悠的说道:“先王性情恭勉,为善百姓,为武收复齐国,故谥号应该为襄!” “襄?”田建心中自嘲了几分,早知道结果的心中不知道什么感觉。 襄,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因事有功曰襄,执心克刚曰襄,协赞有成曰襄,威德服远曰襄。 齐襄王,本名田法章,齐湣王之子,田齐政权第七任国君。齐襄王在位19年,死于前265年。湣王死于淖齿之手,田法章改变姓名到莒太史中作佣人,并私得太史之女所爱,也就是君王后。前283年,莒人立法章为襄王,田单破燕军,收复齐地后,迎接襄王返回都城临淄。 齐襄王虽个人能力平庸,但接受齐湣王的教训,与诸侯修好,复建稷下学宫,使齐国的国力有所恢复,但经过此次长达四年的战乱,国力大伤,因此始终无法强盛如昔。 这十九年来,田法章虽然能力不行,比不上历任的齐国君主,可是齐闵王留下来的烂摊子被齐襄王田法章慢慢的修复,十九年也就是齐国休养生息的十九年。 当年的临淄城破,齐将达子战死,临淄的百姓遭到如此摧残,临淄的盛况可以说不复以往,可是到了田法章的时候,临淄却是重新好了起来。 看一个国家首先看都城,齐国的临淄依旧是最为兴盛的城池。 若是用历史上的君王来看齐襄王,他就像汉文帝一样,善于修养生息,曾经齐国爱造宫室的毛病在他这里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齐王宫大多还是齐闵王时候的建筑。 “寡人....同意。”田建努力装出一股淡然的样子。 “襄也不负先王了。”君王后脸色肃穆,黑色的丧服穿在她身上,却是很是不得体。 “母后终于是记忆中的人了。”田建暗自摇头,心里有些悲哀,看不清的母爱就在这个时候生成。 君王后的智慧可以说在王后中数一数二,当然不要提武则天和秦宣太后这些大逆不道的人,篡位改朝。他和长孙皇后、张嫣很是相似,都很贤德,为了大计舍弃一些东西。 长孙皇后的贤德不是区区几千字就能说明白的,就简单说一些。 在李世民还未发起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大唐还是武德年间,这时候二十四路烟尘、十八路反王也没有被完全消灭,而李世民长期对外作战,作为秦王妃的长孙皇后就与太子府和齐王府周旋,这才保证了李世民不至于在背后中箭。 最著名莫过于“朝服进谏”。一次李世民下朝回宫后,十分气愤地对妻子说:“我以后找机会一定要杀了那个乡巴佬!” 长孙皇后问道“是谁惹怒了陛下?” 李世民回答说:“魏征经常在朝堂上羞辱我。” 长孙皇后面对盛怒中的丈夫。既没有顺水推舟出言煽动,也没有唯唯诺诺,默不敢言。她做了一个奇特的举动,暂时不理会丈夫,退到里间,换上了正式的朝服。然后走到丈夫面前表示祝贺。李世民十分惊奇,询问妻子的用意。长孙皇后则笑着答道:“我听说君主开明则臣下正直,如今魏征正直敢言,是因为陛下的开明,我怎能不祝贺呢!” 李世民听了转怒为喜,之后更加重视魏征。 至于张嫣则是令人叹惋的皇后,作为木匠皇帝的皇后,他得到了朱由校的敬重,是他劝说朱由校立朱由检为皇帝的,而且在北京城破之后,自己上吊自杀。 这与宋朝开封城破很是不一样,那些公主、皇妃遭人凌辱,却没有敢于赴死的勇气。 而君王后也是一个奇女子。 齐襄王去世后,君王后的儿子田建做了齐王。那时田建才十六岁,于是,君王后登上了政治舞台。齐襄王田法章使齐国从被燕国几乎亡国的危险境地,逐渐恢复国力,重新成为“地方数千里,带甲数百万”的强大诸侯国。齐国的重新崛起,引起了秦国的不安。 在战国策中有这么一段:范睢谓秦王曰:“吾闻齐之君王后贤而有智,当往试之。“ 乃命使者以玉连环献于君王后曰:”齐国有人能解此环者,寡人愿拜下风。“ 君王后命取金锤在手,即时击断其环,谓使者曰:“传语秦王,老妇已解此环讫矣。“ 使者还报,范睢曰:”君王后果女中之杰,不可犯也。“于是与齐结盟,各无侵害,齐国赖以安息。 一次,秦派使者送给君王后一副玉连环,并带着诡谲的笑容说:“听说齐国多智谋之士,不知道能否解开此环?” 这个连环估计类似我们如今常玩的九连环,那个时候还颇为新鲜。当然两国相交,拿个九连环来不是耍着玩的,这是一种试探和挑衅。君王后拿着玉连环向群臣询问,群臣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如何解开这玩意。事情到如此,若是承认解不开,岂不是承认自己国家的朝臣一帮饭桶,被秦国使臣一宣扬,那齐国岂不成为国际玩笑。我们看君王后如何处置的? 最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突然出现了,只见君王后拿起锤子,朝玉连环狠狠砸去,把玉连环砸得稀烂,然后平静地对秦使说:“已经解开了”。 这就是君王后,一个女人,做了很多大男人都不敢做的事。面对着秦国咄咄逼人的挑衅,面对秦使嚣张跋扈的气焰,君王后一锤将其砸得粉碎。君王后的壮举不是一气之下的意气用事,而是面对强敌挑衅对国家做出的重大决断。“欺软怕硬”在国与国之间同样适用。秦国再未对齐国越“雷池”半步,直至君王后去世。君王后凭借过人的胆识,不但保全了齐国,也一砸成名,为自己赢得了巨大的声望,取得了空前的成就,达到了她人生的巅峰。 面对自己的母后君王后,田建心里有的只是佩服,当放下了情感的牵绊,她,却不像她自己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路依旧坚定 来自寒夜一股清风从门外缓缓的透了进来,将田建的肌肤刮得冽冽胜寒,来自心中的不知名状的情感将整个身体充斥了起来,自是身上穿着的玄色冠冕有着一些不合体。 很是仓皇的穿上了,即使有着齐国秀女最好的刺绣,但是线头带来针刺的感觉确实在肌肤上历历在目,胳膊、大腿,后背,这生冷的刺感使他想要痛苦的嚎叫一声,但是又不得不沉稳的承受下来。 昏暗的宫灯漫无天际的四处扩撒着自己的光与热,一闪一闪的拖长人影在地板上有些令人瞩目。哪怕齐国有着鲸鱼做成的蜡烛,这个时候也令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田建烦躁的将手上的卷宗放了下来,稚嫩的面孔头一次充满了沧桑,黑漆如墨的眼睛像是透着叹息,修长的手指烦乱的交叉在了一起,他知道自己的心很乱!很乱! 不知道从什么说起,不知道对谁说。 他是一个有骨有肉的人,但是心中的血渐渐冷寂,沸腾的鲜血日益凝结,不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为了权势吗? 他现在就可有这一切,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一怒而百官惊恐的地位,仟腰若素的齐国仕女围绕在自己的身边,他什么也不缺。 为的什么? 野心? 当黑暗被白夜所侵蚀,留下的无尽恐怖遍布人的内心,睁开满是正义的世界,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邪恶所吞噬。 当人的欲望得到满足,这野心也就成为不可名状的东西。 为了不被秦始皇饿死在共地? 他摇摇头,这个东西太远太远,远到自己连边际都看不到。看史书的时候,或许这就是一页的事情,可是真当自己经历这些事情,却发现自己过的很漫长。 比如每一个人都想不做普通人,但是大道理都懂,但是真正能做成的有几个? 时间的漫长会磨平自己初露峥嵘的棱角,将自己一步步步入自己的老路。 田建现在迷茫了,确切的是他一直没有正视这个问题! 田法章的死对他的冲击很大很大,他无法阻止内心的悲哀,也开始思索自己来到这里做的事情,愚蠢而充满智慧。 “王儿,你的心乱了。”君王后悄无声息的走到田建身边,拉着他的手轻柔的说道。 田建轻微点了点头,散落在地上的竹简证明了自己的心境乱了,乱的一踏糊涂,看似平静的面孔,却是充满了想要爆发的熔岩。 君王后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有着丝丝凄凉的味道,她的嘴唇动了动,“当时的王上也是这般,当他知道王孙贾找到自己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你和他很像很像。” 田建有些震惊,王冠上的硫珠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握住了自己母后温暖的手,“建儿知道,当年的父王便是由你劝说,才站出来重新当这个齐王,这个王上。” “是啊!”君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素黑色的丧服将这个女人的一身慢慢的诠释,但是说也说不清,“当年的王上惊恐的看着进入莒城的齐国军队,我记得他不是高兴,而是惊恐,惊恐这些罪恶的人将他献给那些燕人,又或者扶持他做一个傀儡。” “惊恐?”田建细细品味这句话,原来自己的父王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一直以来,田法章在他心里的映像都是那种高大威严的形象。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你父王是懦弱的,也是坚强的。”君王后淡淡的说道,语气不起一丝波澜,像是阐述一个陌生人一般,但是她眼角渐渐润湿的泪水却出卖了她。 她必须要坚强,坚强的面对这一切,如今先王薨了,自己的王儿还未及冠,这齐国必须要稳! “建儿明白,再冷酷无情的王也有一颗脆弱的内心,只不过这心扉不会向常人打开罢了。”田建摇了摇头。 田法章是懦弱,懦弱的逃走临淄,到了莒城做了仆役,可是他又是坚强的,二十年间,一直坐着一个英明的君主,在列国的威逼下堪堪生存。 “你现在是王,齐国的王,你知道吗?”君王后的话语渐渐冷了起来,她将田建的手抛开,盯着田建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建儿知道。”田建无奈的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身为王上,你就要承担起一切,哪怕是苦,也要咽下去,因为你是王!”君王后的话语就像一颗刺一般刺入田建的内心,你是王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包含着不一样的韵味,王者就要无情,就要冷漠。 “建儿知道。”田建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你不知道。”君王后的眼睛像是能穿过田建的内心,“这一年来,你与往常大大不同,不参与游猎,反倒对国事越加看重,训练太子六率,招募贤才。 母后高兴,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而天下知!现在你也是这样,可是你的锋芒太过亮眼了,蛰痛了你的父王。换而言之,你是幼稚的。“ “父王?”田建心里顿时一惊,他想到没有一个君主能放任自己的儿子势力成长,历史上那么多太子被废立还不明白吗? 田法章对安平君田单的猜疑焉知会不会转嫁到他的身上! 君王后的目光慢慢柔和了起来,温柔的说道:“要不是你父王早已经病入膏肓,王儿你...凡是不能只看眼前,要向后看。” 田建心里流出一丝暖意,田法章为什么没有管自己,反而放任自己,肯定是君王后一次次的维护,如果这婉转的维护,他.... “母后,建儿明白了。”田建的眼睛再次恢复了坚定。 君王后的嘴角露出慈祥的微笑,“你明白就好,当王是一门功夫,你要慢慢的学会看透它,学习它,掌控它。” “是,母后。”田建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征途还没有完成,不明白为什么而来的坚持,这就是自己坚持的理由。 自己是王,独一无二的王,为了安息的田法章,也为了自己的母后,更为自己不留遗憾,因为他是王,是王就得承担一切责任,哪怕心痛! 第一百七十四章:割让雍氏 绣着楚字的大旗在大梁城下耀耀生辉,在土黄色的楚军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楚军大帐,今天却到来一个客人。 “齐有孟尝,魏有信陵,赵有平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项燕端正的跪坐在主座,但是他的目光却投向了在右首处的一个中年人。 矮胖的身材,穿着宽袖长袍的平原君赵胜不断用手帕擦拭着自己额头冒着的汗水,这是军帐,因为夏天而且不透风,所以身材不一般的他格外费力。 “项燕将军客气了,在下此来楚军大营的来意想必你是知道的。”赵胜扫了一眼项燕,却是令他大失所望,二十来岁的青年就是这六万楚军的统帅,未免太过儿戏。 项燕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赵胜来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看他围攻大梁久了,而赵国有收到了来自魏王圉的求助信,所以想借此机会插上一手。 “平原君的意思,本将却是不大明白。”项燕打了个哈哈,不想挑明这个原因,这是谈判的技巧,一旦话语权被别人掌握,自己就会陷入被动。 赵胜的眉头紧了紧,自己好久没有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了,上一次是在甘泉宫,可是秦王他也不敢不俯首,但这项燕是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罢了,就如此轻视自己,简直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项将军难道不明白吗?”赵胜用力拍了拍桌子,响亮的声音顿时传遍整个大营。“如今魏国求援于我赵国,而三晋同心同德,我赵国必定不会坐视楚军前往晋地。” “哦?”项燕轻蔑的摇了摇头,身为楚国年青一代最负盛名的将领,拥有足够的傲气面对闻名列国的平原君。“平原君怎么了?我大楚所向披靡,兵锋已经直指大梁,现在就想让我们退兵,简直痴心妄想。” “项将军说大话不要太早。”平原君擦了擦汗水,“三晋同心同德岂是现在的楚国能比的,就算项将军想打,楚王不一定打,更别说项将军以为区区六万楚军就真的横行无忌吗?” 项燕刚要说话反驳,但是却被他生生的重新咽了下去,因为他也清楚凭借六万楚军能包围大梁就不错了,想要攻进大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魏王脑子抽了。 而他留下来的目的也是为了齐楚联盟的大计,更是为了楚国能在南阳地区占领住雍氏,在北方打开一个局面。 雍氏乃是战略要地,雍氏被楚国捏在手里就可以缓解陈郢的压力,要知道因为陈郢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好,临近魏国就意味着一旦魏国发难,楚国难以阻挡。 因此在陈郢楚王聚集了大量的军队,保卫楚国的安全。 一旦雍氏在楚国手里,这些兵力就可以派遣到西面,抵挡秦军的压力。 “平原君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让我大楚这样退兵吗?”项燕恶狠狠的说道。 可是平原君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现在项燕的话虽说强硬,但实际上已经松了一条缝,这样说是想让赵国拿出足够的好处说服楚国退军。 现在赵国经略的地方是北方的九原郡、云中郡、代郡、雁门郡这四个地方的林胡,通过赵武灵王和赵惠文王的努力下,林胡和中山的胡族势力基本被消灭,但是在更北方还有着匈奴部队。 所以赵国的军队再强大,也是难以为继,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是挡住秦国东进的最大屏障,和秦国的敌对越来越严重。 这个时候,身为亚卿的虞信和相邦蔺相如提出了要联合三晋共同抵御秦国的战略思想,这和魏惠王时候的魏国十分的相似,但是这个时候的三晋早已经心怀鬼胎,不复当年晋阳之战的时候亲密无间。 而赵国另外的目标放在相对弱小的齐国、燕国,毕竟胡人的土地能比得华夏的本土,但是这两个国家又不是好惹的! 所以赵国也是苦逼,攻打韩魏难!燕齐难!想要实现扩张更是难上加难,这就是作为“四战之地”的悲哀。 “非也!”平原君喘了几口气,对着项燕略微拱了拱手,说道“我赵国愿意说服魏国放弃雍氏,两国重修连理岂不是更好。” 项燕点了点头,这次拿下雍氏便是楚国的目的,但是拿下不意味着得到,能得到魏国的同意那当然好。 “本将同意,就劳烦平原君走一趟了。”项燕嘴角露出笑意。 ...... 魏王宫中,长期不早朝的魏王圉撑开眯着的憔悴双眼,边缘的黑色眼圈说明他这几天多么的“费尽心思”,但是如果不看龙阳君那春风得意和加紧的双腿,紧绷着的臀部。 “外面的楚军怎么样了?”魏王圉打了个哈气,精神欠安的说道。原本他还挺重视这场战争的,可是过了好几天,外面的楚军不争气,连城墙边也没有够到。 不过这倒是引起了自己心里的悔意,让晋鄙留在陶郡多好,可是仅仅是想想而已罢了,过后就在龙阳君的娇喘中忘失了自我! “回王上,赵国平原君赵胜请求求见。”一个大臣起身说道。 “宣。”魏王圉淡淡的说道。 不多时,肥胖的平原君额头带着汗水就走进了魏王宫,走的时候不断喘息。 “外臣赵胜见过魏王。”平原君稍微揖了一礼,他是赵王的王叔,又是赵国的封君,对于魏王圉到是不必那么谦卑。 “平原君多礼了。”魏王圉回答道,“不知赵国如何退楚国兵马?” 晋鄙的大军回拔大梁还需要一些时日,而大梁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被围,所以求助赵国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一来,也可以看出赵国的决心。 “外臣已经说服城外楚军,只要魏国割让雍氏,楚军即可退兵。”赵胜沉声说道。 “什么?雍氏?”群臣议论纷纷。 “平原君莫不是在说笑?”魏王圉干笑了几声,割城常有,但动不动割城让人怎么看自己这个大王。 “魏王,如今雍氏已经为楚国城邑,此所谓舍名分而求内,乃是智者之道。”赵胜直言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列国 魏王圉脸色变了变,看向旁边的诸位大臣,说道:“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在列国割土的事情太常见了,每次战败的时候,考虑的不是该怎么抵抗,而是该割多少土地,所以魏王圉对此也不太放在心中。 加紧屁股的龙阳君对着魏王圉揖了一礼,腔调阴测测的说道:“这楚国想要割让雍氏,摆明是没把我魏国放在眼里,微臣的意思是等晋鄙将军回来的时候和楚国军队打一场,决一决雌雄。” 可是这看似刚硬的话才一说口,周围的大臣便纷纷叹气。 原因是这龙阳君不懂军事,想要让魏国的十六万大军回来,其中的路程该有多少,难道就一直被楚国围着吗? 再说,现在的魏国的外交也不容乐观,贸然去和楚国对战,岂不是让刚刚胜战的齐国捡便宜吗? “臣以为不可。”相邦魏炎站出来拒绝道,他是魏国宫室的子弟,是现今魏王圉的叔叔,在魏齐被罢免之后,就由他担任魏国相邦。 “相邦缘由为何?”龙阳君捏了捏兰花指,衣袖挥舞之间香风不断,四处挥舞,惹得旁边的大臣纷纷皱眉。 魏炎冷哼一下,对着魏王圉施了一礼说道:“王上,以已经被占领的雍氏换大梁被围臣以为可!现今晋鄙将军回到大梁尚需时日,而楚国大军虎视眈眈,列国形势诡秘莫测,魏国不可站在绳子上走路,故臣以为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同意平原君所说,同意议和。” 现在的魏国也不太安全啊!若是楚国继续增兵,刚刚和齐国打的战争还没有喘过气,就又要开打,魏国的财政也会承担不起的,更别说万一齐国乘胜追击,岂不是置魏国于为危险之中! 所以,魏炎所说魏国现在就在绳子上跳舞却是没错的。 “如君所言,魏国的形势可是不妙,现今我赵国按照约定不好出兵,可是三晋同盟,赵国也不好寒了魏国的心。”平原君赵胜乐呵呵的说道,顺便还擦了擦汗水。 在去年,齐国刚刚帮助赵国稳定了局势,现在赵国若是趁着大战之机,兴风作雨对齐国不利,到时候谁还肯再次帮助赵国,岂不是自己给自己难受! “臣弟以为,现在议和时机正好。雍氏乃是楚国心头刺,得之雍氏为楚国所痛恨,失之雍氏则为秦国痛。雍氏虽为我魏国城邑,然而楚国却是十分想要得到,其本意不在魏,而是秦。 楚国得雍氏,则可望秦国西部,如此一来我魏国虽然失去了城邑,但是却是缓解了来自楚国的压力。“信陵君淡淡说道,眼睛不起一丝波澜。 楚国要是得到了雍氏,就可以率兵直下江汉,重新恢复旧土,而这也是秦国所忌惮的,而雍氏对于魏国也无关紧要,战略地位也没有那么重要。 要是可以舍弃一点小利,就可以让狗咬狗,则确实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 “这?”魏王圉眼睛闪烁了几下,他也无法确定这句话是真是假,所以他将目光看向魏炎,“相邦,王弟所言是否属实,舍弃雍氏就可以让秦与楚相争。” 魏炎略微思索一下,就迅速答道:“对于楚国臣不知道,可是雍氏就像是深入楚国故土的一把利刃,这一把利刃可以让秦国感觉切肤之痛,所以秦国肯定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听到这句话,魏王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按照平原君所说,寡人同意议和。” 平原君赵胜嘴角露出笑容,魏国早已经不是那个文候、武侯时期的强国了,他们与其说是为了利益,实际上却是忌惮赵国。 赵国前来说服魏王议和,如果魏王圉不同意,那么.... “魏王所言,在下甚是欣慰。”赵胜绿豆大小的眼睛露出一缕精芒。 ...... 韩王然端正的跪坐在王座上,他的心情很是焦灼,但是他知道现在他还不能乱,一点也不能乱,继位十三年以来,他一直战战兢兢,害怕突然他醒来一瞬间,韩国就像宋国一样被灭了,身上穿着半旧的衣服,这是他最好的一件王袍了。 韩国很穷,也很富! 凭借韩国的冶炼技术,韩国的铁锭和铜锭是列国的硬通货,更别说韩国据于中原,人口繁茂,可是韩国依旧很穷。 在韩哀侯的时候,申不害训练了十万韩国劲卒,可是这些劲卒在吞灭郑国和抵御魏军的侵袭损失的一干二净。 韩国的历代韩王心里都有一个梦想,就是重复当年的韩国劲卒的威名,可是这需要耗钱,而韩国屡次遭到秦国进攻,赋税征无可征。 “王上,还在想陶邑的事情。”张平静悄悄的走到韩王然身边,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叹了口气,“韩国...” “孤知道。”韩王然阴柔的面孔闪过一丝哀默,他轻轻的说道:“孤了解韩国这场战争既不能胜,也不能输,可是没想到,武安君白起败的如此之惨!” “听说是...齐国的将领蒙敖所败。”张平道。 “不。”韩王然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你忘了一个人,一个可怕的人。” “安平君田单?”张平试探说道。 “不是他!”韩王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是齐国的太子建,也是现在的齐王。” “齐王?”张平似有所思。 韩王然慢慢的起身,他轻抚着案几上的竹简,上面记载着此次出征的点点滴滴,他背着手,淡淡说道:“世人只知道安平君田单兵法出奇,可是鲜有人知道齐王才是真正的可怕。从去年颁布的求贤令就可见一般,一个弱冠少年竟然有如此见识。” 说完自嘲了几分,他原本以为这是闹着玩的,可是这事实一样的证据确实显露了招贤令的可怕,其中的蒙敖就是招贤令招募的贤才,而其他的士子也纷纷有所成就。 “当年的秦孝公颁布求贤令,众人嘲笑,现今齐国颁布求贤令,看来...韩国该改变了。”韩王然沉沉的叹了口气。 “王上!”张平有些吃惊的看着韩王然,这个年轻的君王心里也有着巨大的抱负,要不然也不会刚刚继位就开始恢复了申不害的法令。 第一百七十六章:临淄 七月的天,时常变化,时而闷热,时而凉爽,可是在临淄的百姓们却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问题。 因为安平君田单凯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 临淄已经沸腾了,而最为沸腾的是稷下学宫,这个华夏的文明圣地! 穿着皂色衣服的荀况此时正在对士子讲学。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故人之根本在于德于忠,德为己身修身,而忠为臣子之信。” 子夏说:“一个人能够看重贤德而不以女色为重;侍奉父母,能够竭尽全力;服侍君主,能够献出自己的生命;同朋友交往,说话诚实恪守信用。这样的人,尽管他自己说没有学习过,我一定说他已经学习过了。” “夫子所言却是错了。”一蓝袍青年男子起身先对荀子施了一礼,然后继续说道:“人之德,在乎于父母、君王,父母不仁,君王不慈,为人者何以言德之者乎,何以言忠也! 天不生圣人,故禽兽虽有言语,但不知羞耻,不知礼仪,人也如同禽兽,现今列国纷战不休,岂不是如同禽兽残杀同类,齐国民间多有野合之事,岂不是不知廉耻!” “这!这!这!”一个齐国士子愤怒的直指蓝袍青年男子,但是却没有起身,因为他自知自己辩论不过。 荀子点了点头,温和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宫室,“为恶者,性之本也。圣人教化崇德,为何? 为所以为道,为所以为仁!禽兽有凶又善,家犬不知主人之肉味,虎类不知人兽之别,其为教化也! 教化之道,尊天理,灭人欲,绝人性,原为人之性为恶也!不加限制的欲望,就是罪恶!” 蓝袍青年男子点了点头,对荀子深深一拜,又说道:“夫子所言吾深以为然,然所教化之法,是庠序之教?还是另有其他?” 庠序之教,就是开办学堂,庠序就是分别为商、周两代对类似于太学的叫法。 “李斯,你以为呢?”荀子笑着看了蓝袍青年一眼,这是他新收的弟子,能从新蔡远方跋涉而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这个李斯对问题有独到的见解。 李斯丝毫不露怯色,尊敬的对荀子拜了一拜,怅然道:“弟子在楚曾为小吏,知道讲礼对于庶民是不起作用的,他们未必知道何为礼,何为仁?而若是庶民不解其意,教化之意意在何方? 孔子有三千弟子,更有号称七十二贤人的子路、子贡、子夏等众人,但华夏之民何止三千,以齐国一国为例,临淄之民更是百万之众,为圣人者,尚且不能教化如此多的百姓。 更何况,乡民大多庸碌不堪,如何教化?” 荀子轻轻点了点头,圣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让所有人知道礼义廉耻,只能让极少的一部分懂,而这一部分却更少有人遵从。“然!李斯你认为如何去做?” “制定法令,约束臣民,使人不得背德而行,人不知德却为德!”李斯坚定的说道。 “什么?这是法家言论啊!”诸位士子纷纷大惊失色,因为在诸子百家中就以儒家和法家喷的最为严重,现在李斯公然的讲法家言论,这是不将他们儒家士子放在眼里啊! 很快就有儒家士子反驳道:“李斯所言,恕我等不敢苟同。” “请诸位同道讲为何不敢苟同,可是李斯有说错的地方?”李斯丝毫不惧,扫视了在场的各个士子。 可是还没等儒家士子回答的时候,就随着一条消息的穿进来,顿时沸腾了起来。 “齐国胜利了,歼灭白起五万秦军。” “什么?武安君白起败了,这次打败的是谁?”士子们心里猜测不断,实在是白起太出名了,作为战神,白起一胜从未败过,这次失败却是令人瞩目。 “安静!”荀子拍了拍身前的案几。 众位士子顿时停下了议论,又恢复了平静的氛围。 “白起非神,焉有不败之理!”荀子淡淡的说道。 可是在旁边的李斯却没有听进这句话,白起败走的消息在他心里来回徘徊,“看来齐国可留。”他暗自点了点头。 ...... 齐王宫中,田建穿着崭新的王袍,他的内心有些紧张,发白的五指狠狠的扣在自己的手掌,吃痛的感觉让自己感觉自己清醒。 在下面的百官各个不发声,可是他们的目光却紧紧盯着从殿前走来的安平君田单。 田单穿着甲胄,花白的发鬓为他添了一丝垂暮,可是两道长眉却是异常的英武,他迈着步子缓缓的走上殿前,咔咔作响的鳞甲碰撞声随着众人的心跳,紧紧崩在了一起。 田建的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真诚无比的笑意,稚嫩面孔上映着的硫珠有些闪亮,他一遍遍数着田单的步伐。 “臣田单拜见王上!”安平君田单慢慢的半跪道。 田建松了一口气,目光也柔和了起来,“安平君不必多礼,此次全赖王叔,否则齐国必有大难,待昭告太庙之后,寡人必为王叔加赏!” “王上客气了,王上临危不乱,能亲自率领军队围剿白起,这是臣钦佩的。”田单对着田建揖了一礼,尊敬的说道。 田建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否认不是好办法,只能大大方方的承认,只不过他对田单总有一种忌惮,发自内心的恐惧。 在他当太子的时候,他没有感受到,可是当田单进入殿门的时候,大臣们的哑然无声缺让田建吃惊了起来。 “此次蒙敖功劳甚大,王叔怎么看?”田建眼睛眯了眯,手紧紧握着旁边的扶栏。 田单略微犹豫了一会,说道:“臣以为,蒙敖将军能够围剿白起,其功劳足可以担任都帅。” 都帅是齐国统兵的最高等级了,在齐国有五都,这五都都有一名都大夫,掌管民事,而掌管军事的是都帅,齐国总共有五个都,也只有五个都帅。 “寡人以为蒙敖可谓临淄都帅!”田建淡淡说道。 第一章:田单回齐国 “什么蒙敖为临淄都帅?”大臣们议论纷纷,实在是这太让人吃惊了,他们难以接受。 临淄是什么地方?齐国的中都。 这就像是燕京的市长是副部级干部,比平常的市长高上了不止一级,而且燕京作为行政中心,在这里的有更多的上升空间,毕竟京官比地方官要金贵很多。 现在临淄都帅也是这样,听起来和其他四都差不多,可是论起重要,临淄是最为紧要的。在齐国,可以说临淄都帅就是齐国最大的军事长官了。 这个职位连安平君都比不上! 要知道因为田法章的忌惮,在加上他王权的日益巩固,为了防止安平君做大,所以田单就在府中赋闲! 所以准确来说安平君田单没有职位,只有封君的爵位。 “王上,臣以为蒙敖现在虽说功劳甚大,然阅历尚薄,贸然出任临淄都帅恐怕...”貂勃站出来对田建一揖。 “臣附议,临淄非是莒城、平陆、高唐、即墨所比,若是贸然任命蒙敖为都帅,恐怕会引起国人动荡。”大夫王毅站出来说道。 “非也!蒙将军虽说资历尚浅,但战绩赫赫,前些日子刚刚打败了白起,若是任命官员以资历为主,那么群臣岂不是都是白发苍苍。 我闻秦惠文王闻张仪前来咸阳,出城百里相迎,乐毅从赵国奔燕,燕昭王赐予金剑美人,若是如同楚怀王一般,善亲而疏贤,则楚国虽大,为秦所用。”毛遂道。 “然也!”田建点了点头,“燕惠王铸就黄金台,千里买马骨,如今我齐国岂能不如燕国,安平君以为如何?” 田单皱了皱眉头,心思老道的他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田建不敢用他! 也要防他! 将临淄交给自己太子东宫的原班人马,这样才能保证他的权势。 “单无异议!”田单垂下了他苍老的头颅,想不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太子也要忌惮他,害怕他,曾经怀着期望的回到齐国,想不到却是这个结果。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真正面临的时候,无力的感觉压人肺腑。 田建轻轻的点了点头,如果安平君田单不同意的话,他.... “不可!”貂勃站出来反驳道。 “太傅?”田建的眉头皱了一下,语气很是严肃。 可是貂勃丝毫不露惭色,对安平君和田建揖了一礼:“王上,安平君,蒙敖虽然战功赫赫,可若是掌管临淄...臣从未听过白起掌管咸阳的军务,秦王非不智否?” “这?”田建额头冒出了冷汗,蒙敖不能掌管临淄,万万不能! 若是蒙敖掌管临淄,一旦安平君走了,那么久留下了蒙敖一人独大,这不符合君王的制衡之道。 “太傅所言有理,蒙敖资历尚浅,恐担当临淄都帅有所不足,那么....此事留到日后再议!”田建道。 “王上英明!”众臣齐齐喊道。 田建点点头,另说道:“现今先王早逝,不知陵寝可否建好?” 在一旁发眯的奉常听到了,连忙咽了咽口水,说道:“王上,先王陵寝已经动工十年,可是先王体恂百姓,所以未曾动用太多民力,因此现在陵寝尚未完工。” 田建轻嗯了一声,陵寝建造非常消耗时日,尤其是帝王的陵寝,在战国时期的到唐时期,都是开山建墓,所以动用的民力非常巨大,每一任帝王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建自己的陵寝, 听起来有些好笑,刚刚继位就要考虑身死的事情了。 现在的秦王嬴稷的陵寝现在还在修建,而他的重孙子秦始皇,从为秦王的时候也是开始修建陵寝,到了秦朝灭亡的时候,骊山始皇陵墓还没有修建完毕。 巨鹿大战之时,章邯率领的四十万大军,其中除了少部分是秦军,其他都是骊山徒和囚犯。 “先王陵寝之事,不可马虎,寡人之意,征发十万民夫,尽快修建好先王陵寝。”田建淡淡说道。 “臣附议。”群臣纷纷一拜道。 如果是平常征发民力的时候,他们或许还要辩解几句,可是现在田建说的时候,他们是不敢开口说不征发民力的,要知道君王都是有脾气的。 对于这种修建陵寝,只能彰显齐王的仁孝! “王上,臣有事启奏。”安平君田单对田建施了一礼。 “何事?安平君?”田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语气和蔼。 田单怔了怔,很快恢复了常态,说道:“此次大战之后,五千多名士兵受了重伤,三万士兵战死,还有要为战功发放奖赏,总共需要十万金!” “十万金!”田建吃了一惊,这数目可不少。 “內史,府库还有多少钱?”田建立马问道。 內史从大臣队列中站了出来,难为的说道:“王上,府库大概还有五万六千金。” 什么?齐国没钱了,这不是玩我吧! “十万金和五万金差距太大了,齐国需要生息这么多年,还有为什么府库只剩下这么点?”田建难为的摇摇头。 “王上...王上,给楚国下聘之时用了大概三万金,王上去陶邑的时候带走了五千金,再加上军费的开支,粮草的损耗,有六万金之巨。”內史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该怎么办?先王陵寝修建需要钱财,安平君这里又要钱...”田建为难的摇摇头。 齐国规定,如果士兵杀死一名敌军,就赏十金,这也是为什么开支如此巨大的原因。 “王上,你错了,还有...还有一月后继位大典...”內史再次说道。 钱?从何而来? “內史,此事如何解决?”田建质问道,田法章也不可能丢给他一个烂摊子,齐国也不可能这么穷。 “回王上,齐国的盐业基本为官营,海滨的盐在前几天运了过来,到时候卖给列国商人就可以了。”內史道。 “嗯!”田建轻轻的点头,齐国就是这么霸气,将盐业基本霸占,人可以饿着,但是不能不吃盐,而想要吃盐就要从齐国买,可以说管仲的商战才是真正让齐国屹立不倒的根本。 没钱了,就卖盐,这个时候的盐基本供不应求,要不然盐价也不会那么高了,到了民国的时候,化工兴起,盐才真正降了下来,根据化工制盐。 第二章:凤兮凤兮求其凰 恰是嫣然,婉言一笑。 楚国陈郢,王宫。 漫天的香兰肆意的绽放,紫香兰悄然的低睡着眼,从淡金色的花蕊露出淡淡的清香,绿色的藤蔓悄然的爬在墙壁上,从嫩叶上露出夏天的绿意,带着露珠的草地低矮的潜伏在芈雅的脚边。 淡紫色的秀金织鞋在空中来回的浮荡,插着白玉步摇的高鬓为她凭空增添了几分美意,外披着白色的浅纱明衣,下身穿着紫色的长裳。 “姐姐。”芈淑嘟了嘟嘴,微颦着的瘦小眉头透露着俏皮。 “怎么了?”芈雅坐在秋千上来回的浮荡着,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安静的微眯的眼睛显示着她是多么的惬意。 芈淑的声音似是打搅了小白狐,它向芈雅的怀里挪了挪,找出一个软软的位置,就将头偏了过去。 “白起败了。”芈淑像是诉说一件平常的事情,扎着的高鬓随着说话来回摆动。 芈雅嘴角带了些许浅浅的笑意,“白起败了是好事,记得父王跟我们说过,他屠杀了几十万的郢都百姓,还烧了楚国的宗庙。” “姐姐!”芈淑没好气的背了过去,但是还没过多久,她就小步跑到秋千上,将小白狐从芈雅怀中抢了出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小白狐的美梦被芈淑这么一打扰,顿时龇牙咧嘴,小小的乳齿在浅红色牙床中露了出来,不安分的四种小蹄子来回蹦跶,踢踢那里,踢踢这里,逗得芈淑直笑。 “好了,怕了你!”芈雅没好气的摇了摇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小白狐,小白狐露出享受的神情。“到底有什么事情?” 白起惨败的消息或许能引起列国的震动,可是对于她们这群小女子而言,没有切身的体会,是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你的太子建。”芈淑将小白狐的两只爪子提了起来,来回浮荡。 “他吗?”芈雅轻咬朱唇,眉头微颦,脑海中的画像逐渐勾勒了出来。“对了,好像这次是齐国与秦国之间的争斗,白起败了,也就是....他胜了。” 芈雅的粉面顿时浮现喜意,轻咬的朱唇也化作了浅浅的笑容,眉头的轻颦渐渐舒展了开,“他胜了,总归是好的。” 记忆飘忽,仿佛回到当初的起点。 当年的他很是轻薄,在车鸾上写下了一生都忘不掉的诗赋。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有位俊秀漂亮的女子啊,我见了她的容貌就难以忘怀。我如果一天见不到她啊,心中牵念得像是要发狂一般。我就像高飞盘旋的凤鸟,在天下各处苦苦寻觅着凰鸟。可惜那个娴静的美人啊,没有居住在我那东墙的附近。我以琴声替代心中情语,姑且描写我内心衷切的情意。 什么时候可以允诺婚事,慰藉我往返徘徊的相思之情?望我的德行能与你相配,与你携手同在而成百年好合。无法比翼偕飞的结果啊,令我沦陷於这情愁而欲丧亡。 凤鸟啊凤鸟啊回到了家乡,行踪无定游览天下寻求心中凰鸟。未遇凰鸟之时啊不知所往,怎能悟解今日登门后心中之所感! 有美丽娴静的女子在居室,居处虽近人却远而残虐我的心肠。如何能做恩爱的交颈鸳鸯,使我这凤鸟与你这凰鸟一同翔游!凰鸟啊凰鸟啊愿你我相依,共同哺育生子并永远做我的配偶。情投意合而两心和睦谐顺,半夜与我互相追随又有谁能知晓?展开双翼一起远走而高飞,徒然为你感念相思而使我心悲伤。 凤兮凤兮归故乡,有一女子求之不见兮!思念就如同手掌中的流沙,当满满捧着的流沙从指间滑落,思念之间也就越发淡薄,可是当手掌间只剩下浅浅的一层之时,那种思念,断人心肠! “太子建!”芈雅的记忆串成一条线,那个走进她心里的充满才情的男子,“淑儿,他...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芈淑眼里闪过一丝丝的鄙夷,娇声道:“他是太子,又不是士兵,上战场也轮不到他。” “那就好。”芈雅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秋千在空中再次的摇荡,淡紫色绣金织鞋划出优美的弧线,”淑儿,你找我,不止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芈淑随口答道,不过下一刻就连忙捂住了嘴,连忙说:“没有,没有,没有事。” “说,到底怎么回事?”芈雅的目光微冷,将小白狐从芈淑手中夺走,脱得自由的小白狐畅快的呜呜了几声。 “姐姐。”芈淑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芈雅。 “不说的话,我问母后。”芈雅犹豫了一会,朱唇缓缓开口。 “好吧!是...齐王薨了,太子建继位了。”芈淑答道。 “就这么一回事。”芈雅心里一松,可是随之感到不好意思“现在的他应该很难过吧!” “能不难过吗?”芈淑闷声小声说道。 “等等,如果仅仅是这样,你...不会这么犹犹豫豫。”芈雅顿时反应了过来。 “姐姐,聪明的女人是不会让人爱的。”芈淑嘟了嘟嘴,将小白狐重新抢了过来,“如果说太子建刚刚继位,那么...我听父王说,你们的婚事要提前。” 提前!芈雅心里巨震,有欣喜,也有莫名的感觉,“为什么?” “这我哪能猜得透他们想的。”芈雅哼了一口气,自己父王说的话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能想透! “这是父王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芈雅心里暗暗思索。 第三章:思美人兮 “姐姐,你该不会又是思春了吧!”芈淑戏谑道。 “思春?”芈雅的粉面红了一下,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芈淑的小脑袋,“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懂什么?” 说完轻呸了一下,红晕从她的脸颊蔓延到脖子根,皱了皱柳眉,“什么叫‘又’?” “姐姐,关雎就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现在姐姐你在深宫可是寂寞啊!思君兮不见君,独诉衷肠到月明。”芈淑笑嘻嘻的说道。 “呸!思君?改明天我就让母后给你找一门亲事,将你这张破嘴堵住。”芈雅在芈淑的小嘴上轻拍了几下。 “人家才十四岁!”芈淑摇晃着芈雅的胳膊,娇嗔道。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芈雅眉头轻颦。 “你们两个再说什么?今日这些花开的不错,改明日我让女官摘些放在宫里。”楚王后从后面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母后,我们再聊姐姐的心上人,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寻其凰!”芈淑轻拉这楚王后素黑色的凤袍,身子往里面靠了靠。 楚王后僵笑了一下,转而说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这辞赋写的不错,可是宋玉、唐勒、景差,这几人新作。” “不,母后,这不是楚国人做的。”芈雅抱着小白狐从秋千走了下来,纤足轻踩在沾有露珠的低矮草地上,柳眉略带着些许喜意,“这是当日的太子建所做。” 楚王后嘴角抽搐了几下,强笑道:“这辞赋写的不错。” “母后要是喜欢,女儿午后就给您送去。”芈雅笑道。 “不,不用了。”楚王后语气有些冷意,“辞赋乃是小道,不要迷恋这些。” “是。”芈雅有些落寞,幽幽说道:“母后何时变成父王了,连话也这么像。” 楚王后身体一僵,想起自己的身体被太子建所冒犯,就十分生气,这个色胆包天的狂徒竟然在宫中就把她给...... 这事简直羞于开口,作为楚国国母的她心里暗自谴责,可是就是提不出一丝恨意。 这原因,她也不知为何? 是为了女儿的幸福,还是...自己心里暗自隐藏的欲望! “雅儿,过几天,母后就要教你母仪天下的道理了,母后...有些舍不得你啊!”楚王后握住了芈雅的小手,感慨的说道。 “难道...”芈雅呐呐的说:“难道真的婚事要提前?” 这件事她也想过,不过想想就觉得荒唐,每次想的时候就会面红口燥,以为是奢想,可是真当来的时候她却不知所措。 慌乱的心思立马就缠绕在了她的心里,她感觉胸膛处有只小鹿在来回晃荡,也...有些湿意! “该死的绥绥,流口水在我的衣裳上了。”芈雅有些羞恼的看着在自己怀里酣睡的小白狐,头枕着自己软软的胸部,好不自在!浅红色的小舌头微张,尖锐的雪白牙齿露了出来,在嘴角处还有一丝涎水垂着。 不过想起这只小白狐是田建送予她的礼物,而且长得还如此可爱,她就不忍苛责,心里不住的想起了那首诗: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 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 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绥绥,你真不乖。”芈淑抱走小白狐,朝芈雅抛了一个笑脸。 “母后,婚事为什么提前。”芈雅用丝白手帕擦了擦自己胸口的垂涎,急忙问道。 楚王后的眉头颦了颦,叹了口气,说道:“齐王病逝,现在是太子建已经继承了王位,” “这与婚事有什么关系呢?”芈雅有些不解,虽说太子建继承王位,可是很少有先例,重新修改婚期,这对运势来说有些不吉。 “不,这与齐国没有关系。”楚王后轻叹一声,“现在你的父王恐怕时间不多了,到时候...” 楚顷襄王,芈姓,熊氏,名横,前298年—前263年在位,楚怀王之子。做太子时期,在秦国当人质。前302年熊横逃回楚国,楚怀王被困于秦后继位,是为楚顷襄王。公元前329年出身,算到现在有六十五岁了,这算是高寿了。 在位期间,淫乐无度,“群臣相女石以功,谄谀用事”,楚顷襄王二十年(前279年),秦分兵两路攻楚,一路由白起率军攻陷楚之邓城后,向鄢(今湖北宜城东南)进逼;另一路由秦蜀郡守张若率水陆之军东下,向楚国的巫郡及江南地进军。鄢之战,数十万人被溺死,当时白起引西山长谷水,水溃城东北角,“百姓随水流,死于城东者数十万,城东皆臭,因名其陂为臭池。” (《水经注·沔水》)秦王诈以公主许配给楚顷襄王,屈原长跪城外力谏不果。秦军趁顷襄王开城迎亲,长驱直进,攻入楚京郢都。屈原投河自尽。 芈雅心里一惊,现在楚王已经年老多病,一旦逝世,楚国不堪设想!“可是这与女儿有什么关系呢?” “现今楚国无储,唯一的太子远在秦国为质,王上想要尽快与齐国结盟,以保证太子和楚国的安危,而雅儿...你就是关键。”楚王后慢慢说道。 现在楚王身边没有子嗣,而唯一的儿子还在秦国,担心自己身死之后,楚国无人掌管,而芈雅就是联姻齐国的媒介,但是嫁与没嫁是有区别的。 芈雅若是嫁给田建,肯定就是齐王后,到时候枕边风一刮,再加上齐楚之间的盟约,楚国的朝野才可以迅速安稳下来。 “女儿...知道。”芈雅婉言一笑,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似是欣喜,似是哀伤。 喜的是可以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伤的是自己就是一个楚国利用的工具。 “你知道就好,到了齐国可不像在楚国,性子该收一收...不过我听说齐王尚未有媵妾,到时候要张罗些,最好从王族的支系挑,到时候也可以帮衬一下你。”楚王后断断续续的说道。 “女儿知道了。”芈雅点了点头,心里已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哀又何妨?事情终究还是要做的。 第四章:楚王的冷笑 厚重的皮裘盖在楚王横身上,但他还是感觉有些冷意,缩进袖袍的双手不住的颤抖,额头上流下一道道冷汗,啪嗒的滴在地板上,枯瘦的手指像是老树的树干一样,紫青色的血管紧紧的绷着,不在一丝血肉,长长的指甲泛着黑色。 旁边酷热的火炉传过来光和热,在夏天这个时候,这是不正常的, 旁边侍立的宫婢和寺人强忍着热意,身体里流淌的汗珠贴紧了他们的衣裳,这不是一时两时了,好几天楚王横都感觉忽冷忽热。 令尹子兰从殿前缓缓走了进来,他皱了皱眉头,随后露出担忧的神色,“王上,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楚王将花白的头从皮裘中伸了出来,淌着热汗的身体却有一股寒意萦绕在自己的身体内部,驱也驱不走,他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含着青色血丝的浓痰,苍老虚弱的声音说:“子兰,王兄恐怕时日不多了。” 令尹子兰嘴角闪过一丝喜意,不过很快消失不见,跪倒在地上,向前匍匐的爬了几下,哭诉道:“王兄,王兄,这怎么可能,庄子所言彭越寿有八百,只要慢慢调养,终有一天,王兄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 楚王横摇了摇头,蜡黄的脸色显着疲惫,沉声道:“寡人知道自己的身体,想要好谈何容易,即使有扁鹊再世,也难以为人寿续命...这寿命该到的时候终须会到,人终有一死罢了。” “王兄,王兄!我听说临淄有方士邹衍,现今七十余岁,但面容红润有如壮年,不如王弟将他请来,为王兄续命?”令尹子兰建议道。 “邹衍?”楚王眼里露出一丝期盼,虽说人固有一死,但是临死前,还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可能重新爬到岸上。 “不错,邹衍曾为燕昭王的谋士,现今隐居于齐国临淄,王兄只需传召即可。”令尹子兰连忙说道。匍匐在地的身体微微弯曲,像一只海狮一样,高昂着头,头上的高山冠却有些倾斜。 “嗯。”楚王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珠往内侧转了转,咳嗽了一下,“寡人若是薨了,不知楚国该由何人继承?” “这?”令尹子兰连忙将头低下,痛哭了几声,呜呜咽咽的说道:“王上,王上!不能说这种话啊!” “说!寡人薨了之后该何人继位?”楚王横浑浊的眼珠透出精芒,紧紧盯着在地上趴着的令尹子兰。 “当...当是太子立继位。“令尹子兰犹豫了一下,连忙说道。 “你,有所顾虑?”楚王横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但是话里带着的冷意任谁也能听出来。 “臣弟,臣弟,臣弟是有所担忧,如今太子远在秦国,而秦楚现今为世仇,迎回太子立,恐怕...难如登天啊!”令尹子兰头低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楚王听后沉沉的叹息了一声,连带着肺部咳嗽了几下,“太子在秦国的境遇我是知道的,寡人也曾为质子,其中的苦寡人也是知道的,子兰,你说呢?” 楚顷襄王曾经是楚怀王派遣到齐国的质子,他的老师是慎到,在楚怀王听信张仪的谗言之后,和齐国断交之后,齐楚就爆发了战争,齐国联合六国派遣匡章为统帅差点将楚国灭国,之后楚怀王求和割地。 身为质子的楚顷襄王在齐国也遭受了不少罪,毕竟楚国是被齐国打败的战败国。 “臣弟...臣弟清楚王上心里觉得对不起太子,可是家国大事岂能等同儿戏,秦国断然不会轻易放掉太子的。”令尹子兰摇了摇头,匍匐的身子抖动了几下,看得出是因为哭泣。 “那...你说怎么办?”楚王语气渐冷,枯瘦的双手像是魔爪,身体略微向前倾斜。 令尹子兰打了个冷颤,向前爬了几步,呜呜咽咽的说道:“王上,阳文君的两个儿子可当大任,若是太子不回,...那么阳文君的儿子可为楚王。” “哦?”楚王浑浊的眼睛微眯了眯,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寡人记得,你和他们走的很近!” 令尹子兰背后冷汗渐渐冒出,这个时候是不能否认的,“所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阳文君的儿子虽说与臣弟关系密切,然臣弟正是因为了解,才提出其可为王储!” “为王储?”楚王咳嗽了几声,“此事暂时不提,说另一件事。” “王兄敢问何事?”令尹子兰的手心已经布满了冷汗。 楚王将皮裘拿了起来,放在案几上,叹了几口气,“齐王薨了!” “什么?齐王薨了?”令尹子兰有些吃惊,要知道田法章才四十多岁,就这样死了? 难怪今天的楚王有些反常,原来是看到齐王死了,而自己比齐王又要大得多,现今还身染重病,不得不担心身后之事! “我楚国派出使者吊唁就是了。”令尹子兰随口道,这是列国的常例,就如同哪个王娶亲,亲密的国就会赠送几个公主作为媵妾或者妃子。 “然!”楚王点了点头,“可寡人想要提前和齐国联姻,婚事要提前,就由你出使齐国。” “什么?婚事提前?”令尹子兰感到哪里不对,顿时冷汗背生,楚王将他调往齐国肯定有目的。 “王兄,婚事提前,恐怕不吉啊!”令尹子兰道。 “有什么吉不吉的,到时候再挑一个好日子就是了。”楚王有些不耐烦。 “是,王兄。”令尹子兰点头称是。 “那么你就退下吧!”楚王挥了挥手,以示驱赶。 令尹子兰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殿外走去。 “王上,令尹恐怕心思不纯。”楚王后从帘幕后方缓缓走出。 楚王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想的什么东西,寡人知道,无非是想要扶持阳文君的儿子,从而掌握朝政,可是...他错在,他太急了。 老师交给我一个道理,凡是都要瞻前顾后,就如同舍弃淮北的土地,换来寡人继位。” 当年,楚怀王身死,楚王在齐国,齐闵王不让走,最后慎到让楚王放弃淮北六百里土地,换得楚王回到郢都继位。 第五章:曲辕犁的问世 齐国,临淄城外,百里乡。 飘扬着紫色的旌旗在田垄树立,几千人的精锐部队紧紧围着中间的几辆驷戎马车,踏踏的马蹄声和整齐的步脚声在这寂静的田间感觉有些异常。 随着御手的叫停,马车也停了下来。 “太傅和众位卿家,随寡人一同前来。”田建穿着素白的衣袍,对后面的群臣说道。 貂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跟随着田建的步伐,他感到有些奇怪,王上这是要干什么,将百官从朝堂叫到田间。 “看,这些乡野之民耕种的样子,可感觉有什么异同?”田建挥了挥袖袍,指向田间正在播撒种子的百姓。 “这?”毛遂眯了眯眼睛,细心观察了起来。 在前方有两户人家,一家用着锄头在慢慢的耕种,而另一家则用牛拉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在经过之后,就留下了整整齐齐的深沟。 貂勃也观察到了这一点,细心的他走到田间,摸了把褐色的泥土,将手伸了进去这奇奇怪怪东西拉出来的陇,自语道:“不浅。” 然后又走了几步,到了旁边人耕种的土地,感受这两者的区别,说道:“王上,这奇奇怪怪的东西为何物,竟然可以拉出和人力差不多的勾陇,就是不知其速度如何,所费如何?” ”其物名为曲辕犁,速度是人力的二十倍以上,可以人拉,也可以牛拉,当然牛拉的时候会快很多,用牛拉梨的做法在魏国就已经有了,只不过奇妙之处在这曲辕犁上。”田建笑道。 曲辕犁,又称江东犁,是中国唐朝时发明的犁,根据唐朝人陆龟蒙的《耒耜经》记载,曲辕犁由11个用木头或金属制作的部件组成。曲辕犁一直沿用至清朝,未作很大改进,其原理为机引铧式犁采用。曲辕犁和以前的耕犁相比,有几处重大改进。首先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畜力。 汉代耕犁已基本定形,但汉代的犁是长直辕犁,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很高;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提到长曲辕犁和“蔚犁”,但因记载不详,只能推测为短辕犁;唐代初期进一步出现了长曲辕犁。转动灵活的“蔚犁”的问世和长曲辕犁的出现为江东犁的最终形成奠定了基础。 其优点是操作时犁身可以摆动,富有机动性,便于深耕,且轻巧柔便,利于回旋,适宜了江南地区水田面积小的特点,因此短曲辕犁最早出现于江东地区。 其次是增加了犁评和犁建,如推进犁评,可使犁箭向下,犁铧入土则深。若提起犁评,使犁箭向上,犁铧入土则浅。将曲辕犁的犁评、犁箭和犁建三者有机地结合使用,便可适应深耕或浅耕的不同要求,并能使调节耕地深浅规范化,便于精耕细作。犁壁不仅能碎土,而且可将翻耕的土推到一侧,减少耕犁前进的阻力。曲辕犁结构完备,轻便省力,是当时先进的耕犁。历经宋、元、明、清各代,耕犁的结构没有明显的变化。 “若真是如此,则以其物可以大量垦荒,到时候我齐国国力大增指日可待。”毛遂叹道。 在春秋战国时代,晋国的地方还是小江南,完全没有后来山西的乌烟瘴气,而且这个时候的百姓对土地的利用还很不成熟,一般来说,自己都会有两块地,一块地耕种,一块地不耕种,每到两年交替,然后用火焚烧草地,留下来的草木灰充作肥料。 这是古人懂得循环利用吗? 当然不是,没见过循环利用连饭都吃不饱的! 古人这样做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没有能力去耕种其他的地,一般而言一个人二十亩就是极限了,可是二十亩生长的庄稼产量和后世是比不了的。 “不错,寡人决意将此物推往全国,并且还要颁布一条律法。”田建点头道。 将曲辕犁推往整个齐国,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曲辕犁所用的是牛力,大大的解散了百姓的劳力,而且还可以增加开荒,这就为了齐国增加国力提供了保障。 国力看什么,一是人口,二是财政,三是粮食,长平之战为何赵国急于换赵括代替廉颇,还不是赵国没有粮了,赵国能和“天府之国”的关中、巴蜀相比。 在中国,关中和巴蜀的土地从来就是最为富庶的,就是比江南也毫不逊色。 而且,在战国时代,曲辕犁的发明也不怕别人抄袭,要知道就连牛耕也是在南北朝时期,南方才有的,而其发明,在汉代就有了。 在信息极度匮乏的古代社会,这些发明是不会有人传播的。 “敢问王上,是何律法?”貂勃问道。 “寡人决意,齐国上下自此不能杀牛,除非老死,病死,否则牛肉不能吃。而且齐国也要每十户必须有一牛。”田建慢慢说道。 “是,王上。”貂勃点点头,看到曲辕犁这样的神器,他明白现在的牛就是国家的储备资源,是不能随意斩杀的,因为这与齐国的粮食产量息息相关。 “另外鼓励百姓开荒,凡开荒百亩以上,奖励十金,半数土地为其私有,另外为国所有。”田建道。 貂勃露出一丝为难,说道:“王上,除了一部分百姓,有的是奴隶,剩余的土地是贵族的。如此一来恐会引起国乱。” 田建冷笑一声道:“韩哀侯能利用申不害变法,那些韩国贵族也不是阻碍,可结果呢?还不是被镇压了下去,现今若齐国不变,焉能有能力与列国相争?” “这?”貂勃脸色越发难看。 变法触动的不是一个人的利益,而是齐国的统治阶层,贵族的利益,就像秦国变法,那些老世族也不愿意变法,最终遭到了白家村三百人的齐齐斩首,这才树立了变法之信,割了秦孝公大哥赢虔的鼻子,这才树立了威严。 而现在的齐国,当初的邹忌变法,也只是对管仲治国理念的修修补补,并没有引起阶级的大变革,齐国...现在还是贵族统治的那一套。 第六章:变法的朝野阻碍 而令貂勃为难的是,他也是旧贵族,变法要变的就是他,他... “王上,变法之事非一日之功,还望王上...收回成命。”貂勃对田建深深一拜,语气诚恳。 田建看了貂勃一眼,笑道:“太傅,寡人所言变法之事只是设想罢了,不必紧张。” “王上啊!”貂勃摇了摇头,沉沉的叹了口气。 秦国的变法最大的阻力就是以老世族为代表的孟西白和太师甘龙,当年的甘龙的政治根基与政治主张,与整个世族集团形成有重大差别。 甘龙曾在秦献公时期主持推行新政并长期领国,有功业根基,是秦国功臣,所以对秦国贫弱有清醒的认识。而世族集团,则以承袭祖荫为根基,以维护祖制传统为根基,对秦国贫弱有实质上的疏离感。这种根基差别,形成了甘龙在政治主张、政治策略两方面与世族集团的重大差别。 甘龙前期主张有限变法,后期主张有度复辟。具体说,甘龙的政治主张分为三个层面:第一层面是认识基础,承认秦国不推行新政不走向强大,便会走向灭亡的残酷现实;第二层面是治国主张,以恢复穆公霸业为目标,与秦孝公求贤令的初期目标相同,而不是推倒重来的彻底变法;第三层面,支持变法的底线,是不触动穆公祖制。 而穆公祖制就是百里奚治国的那一套,和商鞅的耕战为本的法家思想有着本质区别。 现在的貂勃就是如同当年的甘龙,期待齐国强大,也期待变革,但却不是变法!或者说,他希望齐国再有一个像邹忌这样的人,而不是有商鞅、申不害这样的人。 而且目标也是惊人的相似,貂勃和百官希望能恢复当年的齐威王、齐宣王时候的强齐。 “太傅!”田建冷哼了一声,“所谓变法,寡人又不是不知道,变法需要能臣,寡人有吗?现今只不是修改一下法令而已。” 在看到魏国李俚变法的强大之后,列国也揭开了变法浪潮,其中最为鲜明的就是吴起变法,吴起想要复制李俚在魏国的那一套,可是却被楚国贵族逼死。韩哀侯也是求到了申不害,才开始变法。 貂勃心里稍安,对田建一揖道:“王上圣明,所谓变法无非是颠倒庸人与贤人,然庸人何以能从政,贤人则易于流落民间。” 这是个王侯将相有种乎的年代,所有的名臣大将他们都有一个显赫的家世,即使是寒门,他们也是士这一阶层,比乡野之民有身份多了。 试想一下,书籍和知识的掌控在上层贵族阶级,平常人哪有可能学习,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文盲! 而商鞅变法是什么变法? 是以军爵为核心的耕战,他的变法并没有涉及大臣这一类别,而仅仅是军中! “然也!”田建点了点头,他现在是最大的贵族,颠覆统治的事情也决不能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今天的初步试探已经出来了,貂勃包括所有的臣子他们内心是拒绝变法的。 在找不到变法能臣的时候,田建是不会轻易再开口提及变法的。 “太傅无需多言,来看看这筒车,这可以将水源不变的地方方便灌溉。”田建指着在小溪的筒车。 最早的筒车早在春秋时期就已出现。庄周《南华经》记载的汉阴抱翁老人耻用的桔槔,即是竖于井边的提水器械。随着社会的发展,提水工具的使用越来越被重视,先后又出现了戽斗、汲筒、龙骨车(又名翻车)和筒车。 戽斗是用粗绳缚于木桶或笆斗的两边,两人对立各执一绳,将河水汲入田间。汲筒是用打通竹节之粗大竹杆,相互连接,随地势高下,用木石支架,跨越涧谷,引水入田。 龙骨车是用连串的活节木板装入水槽中,上面辅以横轴利用人力踏转或利用牛力旋转,沟溪河水随板导入田中。筒车是利用水力运转的原理,让竹筒取水,流水自转导灌入田,不用人力。筒车的使用在安康始于南宋郭浩营田时。恒口千工堰龙口下筒车河是郭浩营田时制筒车引水入渠处,故地留“筒车河”之名。 后来发展的高转筒车,王祯《农书》描绘的高转筒车,属于提水机械。以人力或畜力为动力,外形如龙骨车,其运水部件如井车,其上、下都有木架,各装一个木轮,轮径约四尺(明代一尺约合0.32公尺)轮缘旁边高、中间低,当中做出凹槽,更显凹凸不平,以加大轮缘与竹筒的摩擦力。 下面轮子半浸水中,两轮上用竹索相连,竹索长约一尺,竹筒间距离约五寸,在上下两轮之间、在上面竹索与竹筒之下,用木架及木板托住,以承受竹筒盛满水后的重量。高转筒车也用人力或畜力转动上轮。绑着竹筒的竹索是传动件,当上轮转动时,竹索及下轮都随着转动,竹筒也随竹索上下。 当竹筒下行到水中时,就兜满水,而后随竹索上行,到达上轮高处时,竹筒将水侵泻到水槽内,如此循环不已。带动连成串的小竹筒盛水,沿水槽而上,可在高岸上从低水源地区取水。 南宋以来,筒车在使用过程中不断完善,并渐行推广普及。明、清之际,安康各县都可见到筒车。地方志书多有记载。诸如平利坝河的筒车垭,紫阳县的筒车沟,宁陕县汶水河的筒车湾这些至今沿用的地名,即可探寻到当年的踪迹。在汉滨区迎风乡黄洋河畔,至今仍可看到筒车风姿。 看着那一个竹筒接连一个竹筒,水从那里慢慢被汲了出来,群臣都呼称为神迹! “什么时候将郑国拐带过来呢?”田建暗暗思索道,反正韩王然也对郑国不感兴趣,到时候派遣大臣将郑国忽悠来,到时候建设齐国的水利。 “王上,这些物事都是何人所造,简直神乎其技。”侍卫统领卫庆开口赞道。 “这?”田建一时哑言,“这是古书所言,寡人托工匠不断试探,总算还原出古人的东西。” 反正现在距离炎黄时代也有了一两千年,华夏的文明史也早就存在了,假托先人之物也是可以的吗? 尚书都记载虞舜两个皇帝游四海,驱四夷,地盘比商代都大。 第七章:貂勃的劝谏 “先人所造,果然神乎其技。”貂勃放下了关于变法的心慌,转而摸着长冉笑道。 “有了这些东西,才是我齐国强国之路。”田建眼睛眯了眯,曲辕犁和筒车这两大农业创举,足可以将齐国的农业发展至巅峰,到时候拥有山东大地和陶郡之地的齐国就有信心和拥有关中、巴蜀两块良田的秦国相比较。 毕竟秦国再强,凭借这时候的人力耕作能比得上齐国的铁器牛耕吗? 这就相当于后世明清的农业水平和先秦的比较! 就是可惜没有占城稻这种一年三熟的谷物,要不然齐国仅仅凭借山东一地之力就可以养活大半个华夏,而现在的人口也不过两千万左右,远远达不到后世山东一亿多的人口! 远在美洲的番薯和土豆也是粮食的一大盛举,在清朝就是靠番薯养活了两亿人口,要不然凭借康麻子那拙劣的治国理念,能够创造康乾盛世? 康乾盛世则又被称为番薯盛世,一亩地产出的粮食,要算的话番薯可以比小麦多十倍! 这十倍,要养活多少人口,而且番薯在山坡也可以种,比娇贵的小麦、水稻好种许多. 不过现阶段,田建是不可能去考虑去干这些的。 首先是航海技术,现在的造船技术只能造出平底船,是不具备远洋探险的能力的,而技术最先进的,不是齐国,而是楚国。 据说现在的楚国都可以和远在南洋的蛮夷交易,楚怀王还为此设置了关税,专门收取海税。 “王上,此言大善,有此利器,我齐国再无需担心粮草之危。”貂勃笑道。 “嗯,寡人意欲收起赋税之时,只收小麦和水稻,其他的粮食一概不收。”田建看向远方劳作的老农,正在插种的是黍。 在先秦之前,北方的粮食以种黍和粟为主,虽然也有大批量的种植水稻,可是水稻更多是作为贵族酿酒所用,可是随着社会的发展,粟和黍终将会被淘汰,作为副产品,因为粟和黍吃起来太过粗糙,口感不好。 而小麦、水稻的种植面积会慢慢扩大,最后成为现在的北方种小麦,南方种稻米的结果。 “这?”貂勃露出为难之色,是在是现在的种植小麦作为粒食太过难吃,而水稻产量也不太高,而且还比较精贵,难伺候。 作为主食的黍和粟跟杂草的竞争优势更大,这在没有除草剂的古代是很有利的。 “太傅可是因为小麦作为粒食太过难吃,实际上在鲁国,公输班早已经发明了石磨,凭借石磨弄出来的面食比这些粒食好多了。”田建笑道。 “王上,现在百姓早已经下秧,这道法令是在是太过苛刻。”貂勃试图劝解道,对田建一拜道:“还请王上收回王令。” 田建皱了皱眉,战国时候的王好当也不好当,权利大也不大,只要是国人就有议政的权利,曹刿论战就是典型的例子,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他知道未来时空的发展,可是这些东西大多是不符合现在的价值观,强加于他们反倒以为他是暴君。 周朝给纣王加上的罪名是什么? 酒池肉林! 在现在看起来没什么,酒池一个富豪就可以摆起来,肉也不算什么,这些对于商代来说也不算什么,要知道纣王可是王,华夏的王,有着上千万的子民。 区区酒池肉林算什么,要是这样,慈溪和满清皇帝的餐宴才叫奢侈,一百零八道菜! “嗯,现在寡人的属地先行种植,若有亏损,便算在寡人头上,若并无不当之处,到时候再推往全国。”田建提出一个中肯的意见。 先在自己作为齐王的属地进行耕作,若真的产量不低于黍和粟,则另说。 “王上善于纳言,乃是齐国之喜,昔者晋文公好士之恶衣,故文公之臣皆牂羊之裘,韦以带剑,练帛之冠,入以见于君,出以践于朝。 是其故何也,君说之,故臣为之也。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是其故何也?君说之,故臣能之也。昔越王勾践好士之勇,教训其臣,和合之焚舟失火,试其士曰:‘越国之宝尽在此’。越王亲自鼓其士而进之。士闻鼓音,破碎乱行,蹈火而死者左右百人有余。越王击金而退之。 今王上喜麦与稻,便要齐国之民争相种植,此为何故也? 唯一私心也!”貂勃一拜道。 王上你能纳言,这是齐国应该值得欣喜的。从前晋文公喜欢士人穿不好的衣服,所以文公的臣下都穿着母羊皮缝的裘,围着牛皮带来挂佩剑,头戴熟绢作的帽子,(这身打扮)进可以参见君上,出可以往来朝廷。 这是什么缘故呢? 因为君主喜欢这样,所以臣下就这样做。从前楚灵王喜欢细腰之人,所以灵王的臣下就吃一顿饭来节食,收着气然后才系上腰带,扶着墙然后才站得起来。等到一年,朝廷之臣都(饥瘦得)面有黄黑之色。 这是什么缘故呢? 因为君主喜欢这样,所以臣下能做到这样。从前越王勾践喜爱士兵勇猛,训练他的臣下时,先把他们集合起来,(然后)放火烧船,考验他的将士说:“越国的财宝全在这船里。”越王亲自擂鼓,让将士前进。将士听到鼓声,(争先恐后),打乱了队伍,蹈火而死的人,近臣达一百人有余。越王于是鸣金让他们退下。 现在王上你喜欢小麦和水稻,便要齐国的百姓种植,为什么呢?这是你的私心。 田建的脸僵了僵,心里有句mmp不知道该讲不知讲,我就说一句种植水稻和小麦,你他妈的就洋洋洒洒一大段话,你说给谁听? 还将我和楚灵王,晋文公,越王勾践相比,你咋不说他们好的一面,就说这些,这是欺负寡人呢?还是欺负寡人呢? “太傅所言甚是。”田建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貂勃面带欣慰之色。 第八章:田建变法的难处 “然而!”田建脸色一紧。 貂勃脸色顿时一变,每当说的好好的,肯定会有一个转折。 “然楚灵王曾灭陈蔡,功高一世,晋文公匡扶周氏,为齐桓公又一霸主,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终于重新恢复了越国,此三类者,虽有小恶之行,但其之功所至伟,为常人之所不能及! 太傅为何只言说其坏处,不谈其功绩?“田建眼睛微眯,狠狠盯着貂勃。 貂勃心里顿时一紧,从跟随田建来到这里,几乎田建说什么,他反对什么,即使他认为这是对的,未免也太不给田建面子。 想到这里,貂勃连忙对田建一拜,说道:“貂勃死罪,然貂勃所言句句为了齐国啊!还望王上明察,太后那里,貂勃也会如实禀告。” 田建怒极生笑,连道:“好,好,好,寡人身为王上,太傅不愧为太傅,懂得用太后来压寡人。” 现在的田建虽然是王,但因为他才十七岁,不具备亲政的年龄,所以朝堂是由君王后掌管的,貂勃头一句话像是告罪,可是后一句话就是有隐隐的威胁之意了。 “非也,王上切勿断言,貂勃一心为国,岂敢有不尊王上之意。”貂勃脸色肃穆。 现在的貂勃就是彻底的阻止田建变法的反动派,虽然田建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他的行为,他的措施,在貂勃看来就是乱国之举。 而君王后就是貂勃看来能够压制田建的唯一筹码,也是逼田建‘改过自新’的当头棒喝! 这是每一个想要变法的人必须要经历过的坎,当年的秦孝公嬴渠梁也是这样,但是他的变法阻力相比较田建是比较小的。 因为当时的秦国到了不变法就得死的地步,而齐国不同,齐国现今为止虽然不是最强,但也稳稳的在第二梯队。 在齐国朝野看来,齐国只要尊奉管仲治国的思想理念,田建仿效齐威王、齐宣王两代先王,招贤纳士,明君历法就是强国的道路。 换而言之,齐国无须变法。 就像是一个巨人,即使他很是虚弱,但是他以为这是他饥饿的原因,而不是他身染重病! 田建脸色变了变,浮现了一丝笑意,说道:“太傅点醒寡人居功至伟,寡人之意,太傅可为相邦之位,每日垂拱相问,秦穆公之百里奚也不能比之矣!” 他明白现在的貂勃就像是甘龙,也想要齐国复兴,可是怎么复兴是个大问题! 是建立小农经济的地主阶级,废除贵族垄断经济,还是靠着田氏的贵族统治? 这还要从田氏代齐开始,公元前545年,陈国公族田完的四世孙田桓子与鲍氏、栾氏、高氏合力消灭齐国当国的庆氏。之后田氏、鲍氏灭栾、高二氏。田桓子对齐国公族“凡公子、公孙之无禄者,私分之邑”,对国人“之贫均孤寡者,私与之粟”,取得公族与国人的支持。 齐景公时,公室腐败。田桓子之子田乞(田无宇的儿子,即田僖子)用大斗借出、小斗回收,使“齐之民归之如流水”,增加了户口与实力。是谓“公弃其民,而归于田氏”。 公元前489年,齐景公死,齐国公族国、高二氏立公子荼,田乞逐国、高二氏,另立公子阳生,自立为相。从此田氏掌握齐国国政。公元前481年,田乞之子田恒(田成子)杀齐简公与诸多公族,另立齐平公,进一步把持政权,又以“修公行赏”争取民心。公元前391年,田成子四世孙田和废齐康公。公元前386年,田和放逐齐康公于海上,自立为国君,同年为周安王册命为齐侯。公元前379年,齐康公死,姜姓齐国绝祀。田氏仍以“齐”作为国号,史称“田齐”。 姜齐的时候,有六股势力,就是姜姓吕氏,也就是齐国的公族,另外就是田氏、栾氏、高氏、鲍氏、庆氏,根据一步步的驱逐、灭亡,齐国就剩下了鲍氏、吕氏、田氏。 而田氏采取的措施就是广结吕氏,因为吕氏和公族的血缘已经慢慢淡薄,在争取到吕氏、鲍氏的支持后,田氏慢慢的开始了篡国,最终将齐国窜了。 而作为公族的吕氏和实力仍在的鲍氏也不能留,但齐国反动的声音也不小,虽然田氏很得民心,但是为臣和为君还是有区别的。 所以田氏就靠发展自己的公族势力,逐渐统一齐国的话语权,这就造成了一个后果,齐国。是田齐贵族的天下。 即使君王后是田建的母亲,她也容不得田建这样做,削弱田氏,这就是断田氏的根基。 这和商鞅变法削弱老世族也一样,削弱了赢氏部族和老世族的秦国其实根基已经毁了,虽然现在依旧强大,但是秦朝被覆灭之后,没有人站出来再次复兴大秦! 原因为什么?因为那些赢氏部族的人已经不是贵族了,需要靠拼杀来夺取军功。 秦献公的时候为什么秦国弱、穷,那些秦人还要拼死和不可一世的魏国作战,就是因为保卫自己的家园,一旦自己的地不是自己的了,还保护个屁。 可以说土地收回齐国在这个没有后世思想道德那么高的情况下,这是自取灭亡之道,虽然可以加强了国家的对付土地兼并的事情,可是凡事有利便有害,这些庶民会想那么多吗? 现在田建若是站出来要废除田齐贵族的权利,说不定分分钟给你换一个王! 哪怕你和别人再,一旦触犯利益,他比仇人还仇人! “貂勃谢过王上。”貂勃一揖道。 “太傅,哦,不...相邦,恭喜相邦了。”毛遂率先恭贺道。 “恭喜相邦。”群臣也纷纷恭贺道。 “可是相邦,在下发现王上所说大有可为,若是小麦、水稻真的那么好,该种还是要种的,相邦说是不是这个理。”毛遂打了个哈哈,将话题重新归到农物的方面。 “嗯。”貂勃沉重的点了点头,今日得罪了田建,可是将他提拔成为相邦,可是其中难道一点猫腻也没有吗? 他可不认为田建是那么大度的人,自己得罪了他还能以德报怨? 第九章:明悟,启程 夜色沉浮,月满星稀。 “母后,貂勃将今日的话告诉你了?”田建嘴角带着一丝愤怒,两道剑眉深深的挤在一起。 暗黄色带着有眼的蜡烛飘忽不定,将白色帷幕的宫殿映出半透明的倒影,宫殿外面寂静的偶尔传过几声虫鸣,带着凄凄之色的宫女匍匐在地,不敢直视。 君王后消瘦的脸颊闪过几丝凄然,绣金的衣领因为泪水的浸染有些软塌,她轻咳了几声,“王儿,这么快你就目中无人了吗?” “记住,貂勃是你的太傅,也就是你的老师!” 带着审视滋味的目光将田建瞧的心慌,他低语道:“母后,寡人...建儿...的话丝毫不起作用,貂...太傅率众反抗寡人的王令,寡人焉能不怒?” “怎的,你是嫌弃母后碍着你了,想要亲政?”君王后冷然的看着田建,素黑色的锦衣有些宽大,但也将她装饰的更加威严。 “不!”田建摇了摇头,“王令不容违抗,太傅不是侮辱寡人,而是侮辱王权!” “王权?”君王后冷笑了几声,从绣榻上起来,紧紧盯着田建,“王权该侵犯的时候可以忍受侵犯,可是不该侵犯的时候侵犯,那就是死罪,这个王,做的不是给母后看,也不是给先王看,而是朝堂的百官,齐国上上下下的庶民百姓!“ “建儿...明白了。”田建沉声道。 “不,你不明白!明白本身便是种错误,你要做的就是糊涂,对事情糊涂,可是心里却要做到心如明镜,齐国...你刚继位不久!”君王后淡淡说道,她想起了先王,齐襄王田法章,当年的他也是这般年轻气盛,看到自己的权利被安平君所掣肘,他也曾愤怒,可是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愤怒!只能遭来祸患! 话音一落,田建心里有如雷击,自己刚继位不久,王位不稳,何谈前去对百官掌控,对于朝野上下的势力分布也不清楚,大忠似奸,大奸似忠,谁又能说得清呢? “你明白了吗?”君王后充满怜意的看了田建一眼,年少就要挑起齐国的大梁,这对于一个少年,很是残酷! 可是现实又不容许她对他留情,因为她要继承先王的遗志,将齐国稳稳当当的交给田建。 “寡人不明白!”田建似乎成长了许多,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不是简简单单的发明几件东西,就可以改变。 当社会意识价值和现代意识不符合的时候,两者或者一方妥协,要么一方...压迫一方! “王儿,你知道庄子的逍遥游吗?”君王后脸上带了一丝笑意。 “逍遥游?”田建点了点头。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化而为鸟,起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君王后淡淡的吟诵道。 “母后的意思?”田建疑惑道。 “鲲鹏虽大,然不可视蟪蛄,虽有大年八百年,却不知春秋之过往,如今你虽是王,可是就如同鲲鹏一样,不能看到齐国百姓的辛苦,虽是天下至极,可是不知道齐国的根在哪里。 岂不是笑话?”君王后抚摸着田建的额头,笑着说道。 “建儿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田建点头道。 “你能明白这点就很不容易了。”君王后淡淡的摇头轻笑。 “寡人决定前往即墨体察民情。”田建坚定的说道。 “即墨?”君王后身子一震,果然,长大的鸟儿终于要展翅翱翔,可是却不知道怀里空虚的母亲是多么伤悲。 “为何?”君王后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 “不能知道民间疾苦,不能知道五谷庄稼,不能知道齐国法令,寡人这个王还怎么当?”田建笑道。 “说的好啊!”君王后和蔼的笑了笑,抚摸田建额头的手有些僵持。 “那朝中的事情就拜托母后了。”田建的目光眺向远方,那里是征途,是对自己信念的磨练,不明白齐国的上上下下,如何能强军变法,如何真正的掌控王权! “放心,朝中的事情有母后。”君王后点头道,“另外要多带些护卫,即墨和临淄不同,那里的饮食多有不便,你要忍耐些,遇见事情,不要冲动,危险的事情不要着急,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寡人明白,母后你就放心吧!”田建淡淡笑道,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现在是这么的有朝气,一切当有了目标,心里就有了动力。 “好,好,好。”君王后再次摸了摸田建的额头,如同乳时的小儿一般,思绪不断飘乱,可是有飘了回来,途中多了些感慨。 “那太傅的事情呢?”君王后问道。 田建一时哑然,略微犹豫了几分,说道:“太傅提拔为相邦,这是寡人说的,不容更改,站得越高,错的越多,寡人看看他是忠心于国,还是一番私心。” “嗯。”君王后没有反驳,虽然她掌管着权利,可是这一番处置也丝毫没有问题,她心里对貂勃也是有些不满的。 虽说貂勃将事情告诉了她,可是任谁也不会对打小报告的人产生好感,只不过为了颜面,她也不能呵斥貂勃! 现在田建提出的相邦,看似拔高了貂勃的职位,可是太傅的位置本来就是三公之一,实际上权利并没有多大的提升,即使开府受节,也不见得能威胁得了王权。 田齐贵族支持的是姓田的王室,而不是貂勃,也不是任何一个家族,当利益没有冲突的时候,他们很乐意帮助自己的本家,而不是其他人。 “还有,寡人这次想带安平君一起出行。”田建的眼睛眯了几分。 “安平君?”君王后脑海闪过些许疑问,“为何带安平君,他年事已高。” 田建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安平君在,寡人才会安心,若安平君不在,寡人心里反倒不安宁。” 安平君不得不带,田建需要得到他的支持。 他就像一个双刃剑,不小心会刺伤自己,但是当手握剑柄的时候,他却是利器! 第十章:非能为之,实乃不能 七月初夏,太阳高高的挂起,齐鲁大地因为临近淮海的原因异常的闷热,比之南方的楚国也不逞多让。 一行绿葱葱的原野,随处可见来回忙碌的农妇,小孩,老丈。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被日头熏得浑黄的老丈在地头上艰难的耕种着土地,旁边有着一个半破的藤条篮子,里面有着乘着满满的水液的陶罐,另外有着用糠和着黄面做的饼,充满干涸裂纹的手掌往里面伸了进去。 这是一个穿着蓝色粗布半旧衣裳的妇人,抱着一个半大的垂髫小童,茧子的双手上面却是白嫩的手臂,看她的年岁,大约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半大小童烦躁不安的紧盯着陶罐里面的水。 水很清澈,从里面可以看出道道刮痕,褐色的釉色和白的发黄的泥土,双耳有一只断掉,简单的用粗麻绳串了起来。 妇人一手抱着孩童,另一只手伸进清澈的陶罐,手背微微弯曲,做成勺子状舀了一瓢水给了孩童,老丈乐呵呵的笑了笑,这是他的儿媳和孙儿。 远方苍茫的原野在地平线慢慢出现了一只队伍,踏踏的马蹄声在原野上肆意的响着,前方打着紫色的大旗,后面有着车兵,中间围着几辆豪奢的车鸾,粗看大约有三百人左右,老丈和妇人大概紧张的趴在了土拢,一动也不敢动。 只有半大垂髫小童笑嘻嘻的看着前方,内心惊惶不安的妇人急忙拉了一下小童的手臂,可是看到远方的烟尘越来越近,着急之下急忙起身将孩子抱住然后紧紧趴下。 “停。”跪坐在车鸾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头,颠簸的山路着实不好走,更别说没有防震措施的车轮了,即使自己的御手像子路那样善于驾驭马匹,也会将孔子的骨头颠碎! “唏律律!”狂奔的马匹停住了肆意迸放的马蹄,烦躁不安的在原地四处张望。 趴在土拢的妇人和老丈紧张的颤抖了起来,垂鬓小童笑嘻嘻的离开了妇人的压制,略微一跳,就跑到了车鸾的右侧。 年轻人对身旁高大的侍卫略微示意几番,就有侍卫将小童抱了起来。 “告诉王叔,请他下车。”田建在侍卫的簇拥下,缓慢的下了车鸾。 “此是何方?”田建看了看趴在土拢的妇人和老丈,语气温和的说道。 妇人和老丈反倒越加颤抖,田建舒缓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老丈终于大起了胆子,颤颤巍巍的在土拢上直起身子,粘着新鲜褐色泥土的短褐半敞着,黝黑粗糙的双手局促不安的在自己身上拍了拍,说道:“这是向邑。” “老丈如何称呼?”田建温和说道。 “我...我叫二黑,旁边是我的儿媳妇彩...云,另外一个是我的孙子。”老丈吞吞吐吐的说道,说的时候眼睛下瞟,不敢去看这位贵人。 虽是穿着简单,但是那细致的锦缎,绣金的云靴...让人看起来就感觉非富即贵,更别说那一身由内而外的贵气,那是任何人也无法比拟的。 “请问老丈,这播种的是什么?守成能有几何?”田建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看起来更加亲和了起来。 老丈向上瞅了瞅田建,连忙道:“这是粟米,守成能有一亩三石。” “三石,却也是不低了,这田也算是上等。”田建笑着说道。 “三石?贵人说笑了,上交给官府就要三成,向邑的向氏也要抽掉其中一半,能养活我们就不错了。”妇人摇头叹道。 “那你们一家有几口人,有多少田?”安平君眯了眯眼睛,问道。 “也不多,一家五十亩田,可是我们一家却有十三口人呢?”老丈叙述道。 “五十亩?”安平君田单心里知道这里是齐国的腹地,所以田地也不像那些边荒多,五十亩也算不错,但是如果算上那十三口人,却就不多了。 断掉一只耳朵的陶罐里面的水依旧清澈,釉色在热辣的阳光下倒映出一个个人影,粗糠的麦饼露出粗糙的纹理,旁边老农黝黑充满皱纹的面容略微皱着。 “养活你们家里的人可还够得?”田单叹了口气。 “凑合凑合就过去了。”老农的脸上露出憨笑。 “打扰了。”田建微微笑道。 ....... 在田垄的老农还没有收回震惊,手里的锦缎是如此的柔滑,简直像是女人的小手,这个年轻人出手也太过大方了吧。 妇人看着远去的尘埃怔怔的不出一声。 坐在田建旁边的安平君略微苦笑,“王上,你带臣出来的目的,臣大概已经明了。” “可我也没让你全家出动。”田建摇头笑道。 安平君这家伙,听说自己要巡查民间,就硬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起出来,整整一家人被塞进了三驾马车。 “微臣也是不得以,微臣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自小生活奢侈,让他们出来体验体验民间疾苦也是好的。”安平君摇头笑道。 田建轻轻点头,实际上安平君的目的,他怎么可能不清楚,无非是感觉自己怀疑他,于是就将自己一家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从而证明自己的清白!“安平君的苦心,非世人之能为!” “可是今日的情况安平君也见到了,百姓无不畏惧我等,田地所得甚丰,然百姓却吃不饱,这是何故? 官府抽取三成赋税,又有贵族收取一半,留给他们的仅仅只有两成! 寡人相信这不仅仅是一家人,齐国百姓看似富足,实际已经身处水火之中,寡人忧心啊!” “这?”安平君花白的头发有些黯然,叹了口气说道:“为人臣子,有所不为有所为,为君者能为之亦不能为,齐国之弊政非齐国一家之弊,乃是列国之弊! 李俚变法允许私田买卖,可是那些百姓有哪个能买的起的?商鞅以奖赏军功,来大封田地,可是这些田地依旧是老世族占的多! 楚国之弊政更甚,然即使是吴起,也不过落得身死的后果。 王上,非不能为,实乃不能为之!“ 第十一章:即墨 “王叔看来你也不支持寡人啊!”田建轻轻的叹了口气,“耕者有其田这个目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法令自古就是由当权者制定的,而社会必定存在剥削者与被剥削者,它是为了维护当权者的利益而制定的。 哪怕是表面上偏向下层阶级,实际上细究就会发现从根本上还是为上层社会服务。 魏国的李悝制定《法经》是为了维护和巩固封建专制政权的统治,是用法律来保护地主阶级经济利益和镇压广大农民阶级的反抗。凡属危害封建政权和侵犯君主尊严的行为,如盗符、盗玺、越城、群相居、议论国家法令都被视为严重的犯罪,不仅本人处死,甚至夷族夷乡。 同时还以严刑惩治议论国家法令的人,以确保政策法令的贯彻和思想的统一。 在封建刑法中,以思想、言词论罪,开始于李悝的《法经》。 “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的法制原则,反对奴隶主贵族的等级特权制度,主张打破礼和刑不可逾越的界限,规定了太子犯法要受笞刑,丞相受贿左右伏诛,将军受贿本人处死。但与此同时,《法经》又正式确认了封建的等级制度,明确规定大夫之家如果有诸侯享用器物,便以26制的罪名,判处最严重的族刑。 《法经》也体现了“重刑轻罪“的精神,对于人民群众哪怕是最轻微的反抗或违犯封建秩序的行为,都要予以严刑镇压。如:窥视宫殿者要截足,路上拾遗的要断脚趾。这种重刑轻罪的精神,一直为法家所奉行,至韩非遂进一步发展成“刑以上刑“的理论。 但是李悝不是为罚而罚,而是借助法律的强制力,推行变法的主张,是为了一定的政治路线和阶级斗争的需要服务的。因此《法经》表现出来的“严刑峻法“,完全是以国家政策为根据,以地主阶级专政的需要为准绳,否则就无法巩固封建政权。 分封制社会像君权社会转变的时候,就废除了当年周公旦颁布的保护贵族的“礼不下庶民”的礼仪制度,而在这个时候崛起的地主阶级却是新法维护的阶级,私田制的兴起就是在保护地主的合法性。 转到现代社会,工人阶级崛起,所有的法令却又是偏向于工人。 如今齐国所施行的旧法便是保护贵族的法令,这些法令维护了齐国的统治,但有掣肘了齐国向上的发展。 “王上,臣不是不支持王上,而是王上太过急躁了。”田单淡然笑道,右手捋了捋长冉。 田建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王叔,对现在的天下时局如何观之?齐国复兴之道在何方?” 战国时候的列国君主这个时候基本都是非常贤明的,不同于后世的中国是天朝上国,在战国时候,稍有不慎就有亡国灭族的危机,危机意识是非常强的。 田单稍一沉吟便说道:“秦国虽然被我国歼灭八万秦军,但是对于秦国不过是小有损失罢了,秦依旧是列国最强,秦之后便是赵国,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铁骑无往不利,内有贤臣,外有猛将,赵不可易于! 剩余的国家无虑也!“ “齐国当处何方?”田建淡淡笑道。 “齐?”田单摇了摇头,“齐国如何还是要王上决定,老臣已经年老。” “安平君怕不是学了孔子那一套吧!”田建沉吟道。 ...... 即墨,齐国的南都。 和临淄相比,即墨明显差了一筹,街道也仅仅只能容许两架马车疾驰,四处来往的行人虽说密集,但也看起来稀少许多。 年老的田东拖着半新的黑色齐纨衣裳,后面是穿着皂衣的即墨大大小小的官吏,他们此时毕恭毕敬的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肃穆的气氛有些压抑,可是任谁也没有表达不满。 迎面慢慢走来了几辆战车,青铜色的马车用着四匹战马拉着,俊武高大的护卫穿着铠甲,拿着剑戈的在旁边慢慢行走,看其数量大概有着几百名,战马上披着的紫色丝绸随着微风轻轻浮荡,绣着王字的篆体在紫色的旌旗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田东知道他要等待的人要来了,这些侍卫的甲胄难得一见,每一件至少价值百金,那英武的气质也不是平常的齐军能比较的,这是宫廷禁卫,披着丝绸的高大战马不同于那些驽马,矫健的身姿耀耀生辉。 更别说那打着王旗的旗帜了,上面绣着的篆体谁能不认得呢? 随着前方护卫的慢慢走动,豪奢异常的车鸾便慢慢出现了,高大的华盖遮挡着午日的烈阳,余荫下坐着正襟危坐的田建。 本来他是不想这么干的,可是田单却说这是礼仪,礼不可废! “臣即墨大夫参见王上!”田东率领着即墨上上下下的官吏纷纷拜道。 在春秋时期,管仲就确立了五都制。在五都制下,管仲把齐国分为五个大区,每个大区既是行政大区,也是军事大区。每个大区设有一名都大夫,主管辖区内的军政事务。 五个大区各设有一个都城,是大区的军政中心,都大夫就在此办公,首都临淄同时也是全国的军政中心。齐国的五都为,临淄(今山东淄博东旧临淄)、即墨(今山东平度东南有即 墨旧城)、莒(今山东莒县东有莒国故城)、高唐(今山东高唐东南)和平陆(今山东东平)。 齐国不同于秦、赵、魏、韩、楚、燕六国,在新扩张的土地上没有实行郡县制,而是始终坚持实行从齐桓公、管仲时期就开始推行的五都制度。因而,随着齐国掠得的土地和人口的不断增加,齐国五都的辖区范围也是不断扩大、经常发生变化的,都城所在地也屡有迁移,只是齐国国内始终被划分为五个区域,首都始终是临淄。齐国的五都各驻有一支常备军,称为技击,是与当时著名的魏国常备军武卒和秦国常备军锐士齐名的劲旅。 第十二章:田颖 “诸位卿家,免礼。”田建脸色淡然,语气温雅的说道,穿着绣金的玄色衣袍看起来很是贵气,剑眉微皱,像是充满了化不及的愁思。 完美,这是田东对田建的第一映像,帝王的贵气在他的身上显示的淋漓尽致,这是有着几百年礼制教育的熏陶,不是那种草莽皇帝能有的。 对田建的肯定就是对他自己的肯定,肯定自己家族的荣耀。 “谢过王上。”鬓发已经斑白的田东恭敬的回答道。 “寡人此次来即墨,不是来享福,而是来视察民意,若是百姓之间多有怨愤,寡人第一个罢了你的官。”田建淡淡说道,瘦削的手指轻指田东。 “是,王上。”对于这番话,田东并不在意,哪个王上不是这样说,可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历代的先王虽说也算是贤明君主,但是即使贤如齐威王,也不过是听取邹忌的谏言罢了。 “寡人年少的事迹相比你也明白,威王之时的律法可有执行?”田建轻皱眉头,带着审视的韵味看着田东。 “不敢懈怠,榜木的民间之言,臣已经抄录成卷,等王上到行宫歇息,就即可呈给王上!”田东微微躬身,不敢直视田建。 “爹爹,这就是即墨吗?”如同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这肃穆的街道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在王驾的车鸾后方,一辆马车的黄色衣裳女子轻轻的跳下马车,对旁边站立的田单亲切的说道:“爹爹,怎么了?” “田颖,不得无礼!”田单一反平常的慈父模样,两道白眉一紧,对田颖呵斥道。 田颖不满的轻颦了一下,扭过头一看,便吃了一惊,痴语道:“王上?” “无事!王叔无需在意。”田建对着田颖一笑。 “田颖见过王上。”田颖微微对田建褔了一礼。 “想不到那日的黄裳女子便是你,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是王叔的女儿,意料不到啊!”田建眉头顿时舒缓,嘴角浮现一丝清纯的笑意。 “王上?”田颖的眉头轻轻颦起,“原来是你?” 在去年的时候,因为田建要组建太子六率,就亲自上门去安平君府求捐,当时走的时候看到了一黄裳女子,长得异常漂亮,也被田建记在了心中。 田建并没有理他,转过头对田东淡淡的说道:“去行宫!” ...... 坐在颠簸的车鸾上,旁边有着局促不安的田颖,和一脸正气的田单。 “田...颖,你今年年岁多大,可有婚配?”田建嘴角微微勾起,“放心,寡人不会不是那种人?” 田颖吃惊的扭头看了眼田单,才慢吞吞的说道:“田颖今年十五,尚未有婚配。” “那就好。”田建的笑容越加灿烂,“寡人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王上有话便说,不必转弯抹角。”田单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连忙说道。 “嗯!”田建咳嗽了几声,慢悠悠道:“上古之时,有天皇伏羲,有圣祖女娲,伏羲造八卦,衍河图....两人虽是兄妹,可是却有夫妻之实,咳咳,然姜齐之时,另有文姜与襄王丑闻,敢问其中可有差别?“ 田单眼睛微眯,他也不知道如何解说这种事情,难道说女蜗和伏羲是不对的,可是这就是对其不敬,可若说是对的,那齐襄公姜诸儿和他妹妹文姜的事情如何说? 难道还要赞成这种行为? 这使田单陷入了矛盾! “王上,臣实不知!”田单愧疚的摇了摇头。 “嗯,这种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寡人也不清楚,儒家那些人又说复礼,否认现实,而自己又做不到理想中的崇高境界。”田建轻咳一声,淡淡说道。 现实生活中的这些例子实在太多了,梦想和现实始终是有差异的,可是有的人就喜欢否认现实,追求梦想,因为他们信奉一句话,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但是田建的意思却不是这样,他想要凭借这句话试探出田单对于兄妹恋的态度,可是让他失望的是,田单并没有明确指出。 是的,田建喜欢田颖,是那种一见钟情,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就是喜欢她,她的模样已经化作咒印深深刻印在了田建的心里。 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华夏素来有同氏不通婚的传统,换而言之,在古代你可以娶你表妹,但是却娶不了你的堂姐。 因为表妹已经不算是同姓,而堂姐和你是同一个姓,是不是很疑惑?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思考,你父辈和你母辈给的精子和卵子都是二十四条染色体,然后两者一结合成为一个受精卵,其中父亲占据一半的遗传基因,母亲占据一半的遗传基因。 从科学角度来讲,堂姐和表姐两个人都是你的近亲,而且两者染色体差异和你的分别也是相同,都是相同百分之二十五! 可是令人疑惑的,古代不讲究这个,就是同姓不能通婚,而在战国,则是同氏不能通婚,因为若谈论姓的话就八大姓,而氏就小的多了。 依照现代人的想法思考,田建喜欢田颖一点错也没有,要知道田单未发迹之前就是临淄的一个小吏,和根正苗红的田氏王族的血统差了十万八千里,田单只是田氏的一个小小的支脉。 所以两人的血缘关系并不相近,但是对于古代来说就有些难受了。 “寡人和田颖一见如故,到了即墨行宫还要叨扰王叔了。”田建对着田单一揖道。 “这?”田单有些迟疑了,可是转念一想,两人也不可能,或许王上是真的和自己女儿一见如故,再说自己的女儿才十五岁,能懂什么? 王上也才十七岁,又能懂什么? “臣不敢嫌弃王上叨扰。”田单道。 “爹!”田颖拉了拉田单的衣袖。 “颖儿,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田建笑着看着田颖,像是一只大灰狼看着一只手无寸铁的小白兔。 小白兔白又白,叔叔有糖开不开。 不开不开... “我...喜欢吃桑葚...”田颖的脸顿时羞红了起来。 第十三章:冤情 即墨行宫,闷热的天气让人随时都会带上一身热汗,旁边站成两列的侍女浸透的湿衣淌着香汗,随着她们玉臂的轻轻摆动,一股股清风便传到了中间的王座。 田建仔细的处理着手中的卷宗,有着淡淡青竹气息的竹简还没有杀过青,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即墨这一年的事件以及在榜木下的谏言。 齐威王的时候,就说过:“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 而与此兴起的榜木之法便是传到齐国上下,三里之内必有榜木。 可是在齐国遭遇五国伐齐之后,齐国原有的官僚体制被打破,这榜木之法也就随之被世人遗忘在角落之后,直到去年的时候,田建上奏田法章,才重新恢复了榜木。 现世的诽谤一言就是出自榜木,而天安门的华表就是以榜木为最早的原型。 “奉阴邑有女巢氏,毒杀丈夫以及全家一十三口人,被吏员收押牢房,草民怀疑此事必有冤情,还请上官明察。” 田建看了眼名字,王瑛! “此事必有蹊跷!”田建眼睛一缩,没有可能有一个妇人会有如此毒心,竟然下毒毒杀全家十三口人,这若是真的,那么当真是丧心病狂。 可是这种事情可能是真的吗? “把即墨大夫叫来?”田建对着身边的寺人淡淡吩咐道。 ...... “臣田东拜见王上。”田东对田建施了一礼。 “奉阴邑有一个叫巢氏的女子,杀了自己十三口人,这件事情你知道吗?”田建瞅了田东一眼,将手中的竹简一扔。 “这?”田东有些迟疑,慢吞吞的说道:“此事臣也知道,当时也是闹得挺大的,据传试着巢氏不满自己相公家中每次对她毒打,所以心生愤懑,最后决定下毒毒杀十三口人,当真是毒妇啊!“ 这个时候的女子地位虽说没有明清时候低,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女子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巢氏被毒打,大家顶多是同情,觉得丈夫不是个东西,可也不会阻止人家的家事。 “此事当真无误?”田建冷哼一声道。 “王上...应该没有问题。”田东道。 “应该?你这个大夫是怎么做的?此事非同小事,岂敢胡乱判定?”田建冷哼一声,“寡人决意亲自审查此案,而巢氏在监狱中,寡人也希望她无事?否则...” “王上,此事是否草率?王上之尊,怎可轻易审查此次案件?再说,王上乡邑一级的事情我们几乎是不插手的,都是由本地族老决意。”田东委婉的劝导道。 古代几乎很少会有王权下乡,几乎所有的决定都是由本地的乡老决定,而这些乡老就是当地最大的豪强。 在现代,中国最底层的政府便是县政府,也是不下乡的,几乎是依靠村民自治。 这样虽说减少了吏员,但也资深了很多的龌龊事情。 战国时代,地主阶级还未形成,这个时候便是由本土的贵族阶级自治,这些贵族就是当年的卿士的庶子繁衍的家族,如果齐国没有覆灭,田建的弟弟田假也会独立出一宗,几百年后,或许就会产生由田假为祖先的家族了。 现在的田东劝阻田建,便是不想他打破这个规矩,因为这些个大族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了,若是查出来,他作为即墨大夫,一生的仕途也就意味着走到了尽头。 “没有寡人插手,难道这件案子就永远这么糊涂下去吗?十三口人,灭尽天良的人也做不出来,寡人到是要看看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不懂得民情,安能做的稳王位?“田建脸色一冷,语气充满了寒气。 “是,王上,臣这就安排。”田东吓得连忙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记住,那个巢氏寡人希望她没事,不然...”田建轻瞥了一眼田东。 “此事微臣绝不敢马虎!”田单连忙答应道。 “那就退下吧!”田建重新翻开另一个竹简,细心的读了起来。 十三人,对于偌大的齐国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事情,世间的不公平对了,他难道还要一一审查?这是毫无意义的。 能有一个巢氏,难不保还有下一个巢氏,这完全就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 可是!这对于田建想要急欲打开的局面却是一个巨大的帮助,在坚硬的东西,瓦解的时候都是最基础的东西。 对付齐国的大贵族他有心无力,可是对付一个小小的乡邑贵族,他齐国的一个王上,难道还没有权利吗? “小艾,叫卫庆进来。”田建瞅了一眼香汗淋漓的小艾,轻薄的绸衣紧紧贴在了玲珑的曲线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想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丫头发育的这么快,田建有些啧啧称奇。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胸厚。 “是的,王上。”小艾微微福了一礼,胸前的小笼包略微向下抖了几分,黑色的窄薄沟壑格外诱人。 吞了吞口水,田建再次说道:“天凉,记住多穿些。” “天凉?”小艾好奇的看了眼殿外,刺眼的烈阳正在烘烤大地,一点也见不到凉意,可是她还是恭敬的回答道:“是的,王上。” 卫庆并没有在殿外候立,他不仅仅是田建的侍卫统领,也是负责整个宫廷禁卫的郎中令。 ...... 穿着亮银色甲胄的卫庆小步的走进殿中,揖了一礼,便道:“王上。” “嗯。”田建微微点头,“此次叫你来是有事与你分说,在奉阴邑有一女名叫巢氏,现在在奉阴牢狱,寡人要你派一支宫廷卫士保护她的安全,记住此事除了寡人,谁也不能告诉。” 卫庆微微一怔,但是还是恭敬的说道:“是的,王上,臣这就派人前去奉阴,保护巢氏的安危。” “这就好!”田建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对于田东,他可不能相信他和奉阴邑的人没有丝毫的瓜葛,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若是此次不能成功,岂不是凭空损了自己的威严! 第十四章:有潜力成为墨者的王上 即墨安平君的府邸。 最为齐国有名的商贾,田单作为行府的府邸也是异常的豪奢。 看着屋里堆成小山的桑葚,田颖就一阵无语,昨天她只是说了她喜欢吃桑葚,今天王上就差人松了一大堆过来。 真当她是猪吗? 即使是猪恐怕也吃不了这么多吧!轻轻捏起一把褐紫色熟透了的桑葚,摘下了其中一颗,玉齿轻咬了一下,香甜的汁水便从中透了出来。 可是吃了一颗她就将这些放下了,因为桑葚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王上到底是什么意思?”田颖十分迷惑,她和田建也没什么交情啊! “难道是父亲?”田颖突然想到这一个说法,“因为王上尊敬父亲,但是对父亲又不好示意,所以就转嫁到了我身上。“ 她美滋滋的想到,心里顿时就没有了压力。 ...... “王上?做此事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田单眉头紧锁,手里握着的布帛便是田建邀他一同前去奉阴邑,其中深意由不得人不思考。 “王上到底是英主,还是昏君?”田单不由得开始了深思。 若说是英主,这一步步走的路却让他看不懂,步子迈得太大,就容易扯到蛋,现在的王上步子恐怕和墨翟一样了,都是理想主义者。 墨子的学说思想共包括以下几点: 1兼爱非攻。所谓兼爱,包含平等与博爱的意思。墨子要求君臣、父子、兄弟都要在平等的基础上相互友爱,“爱人若爱其身“,并认为社会上出现强执弱、富侮贫、贵傲贱的现象,是因天下人不相爱所致。 2天志明鬼。宣扬天志鬼神是墨子思想的一大特点。墨子认为天之有志——兼爱天下之百姓。因“人不分幼长贵贱,皆天之臣也”,“天之爱民之厚“,君主若违天意就要受天之罚,反之,则会得天之赏。墨子不仅坚信鬼神其有,而且尤其认为它们对于人间君主或贵族会赏善罚暴。墨子宗教哲学中的天赋人权与制约君主的思想,是墨子哲学中的一大亮点。 3尚同尚贤。尚同是要求百姓与天子皆上同于天志,上下一心,实行义政。尚贤则包括选举贤者为官吏,选举贤者为天子国君。墨子认为,国君必须选举国中贤者,而百姓理应在公共行政上对国君有所服从。墨子要求上面了解下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赏善罚暴。墨子要求君上能尚贤使能,即任用贤者而废抑不肖者。墨子把尚贤看得很重,以为是政事之本。他特别反对君主用骨肉之亲,对于贤者则不拘出身,提出“官无常贵,民无终贱“的主张。 4节用节葬。节用是墨家非常强调的一种观点,他们抨击君主、贵族的奢侈浪费,尤其反对儒家看重的久丧厚葬之俗。认为君主、贵族都应象古代大禹一样,过着清廉俭朴的生活。墨子要求墨者在这方面也能身体力行。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墨子的思想出来,诸侯们纷纷鼓掌,赞扬,请为上宾,可是赞扬之后你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四个学说基本都是反对诸侯礼制统治的,若是周公旦礼制的最大反动派是谁?那非墨子莫属。 人家诸侯傻了恢复上古时候的禅让制,不对,有一个傻子,燕王哙不就是傻的禅让王位给子之了。 可是这样的结果遭来了什么? 列国纷纷伐齐,子之在动乱中被斩首,而燕王哙的儿子燕昭王也就这样在赵武灵王的扶持下继位了。 要说,那只是燕国内乱而已! 但是,诸侯国不能忍这种行为,要是燕国成功了,那么之后列国就基本永无宁日了。 就像陈涉吴广开了农民起义的头,中国古代“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的思想异常的活跃,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是深入人心,平均每一年就有一场农民起义。 当然,农民起义成功的就只有朱元璋那一个,其他都是世家篡夺了胜利果实。 现在的田单很是怀疑田建的脑袋坏掉了吗?动摇自己的统治根基? 可要说田建是英主,能够出使楚国,也能率军参战。 是的,田单对这种冤案并没有兴趣,作为一个统帅,每一场战争的死亡人数是远远超出这个数字的,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是很震惊的,可是震惊过久就过后了,只不过感慨一声。 究其原因,现在的齐国虽说还是很开明,但是也是相对列国而言的,也是对于国人而言的,那些乡野之民就压根不重视。 华夏五千年文明史,没见过哪个朝代重视农民,因为农民只能是被统治阶级,顶多也是口头重视,防止整体叛乱。 “我要见王上。”田单心里下定了决心。 ...... 踏踏作响的马蹄声遍布了整个原野,十二名穿着甲胄的宫廷禁卫迅速的穿过即墨,到达了奉阴邑,这个不起眼的小邑。 脏乱的牢房中,在一层稀薄稻草的地面上,巢氏席地而坐,遍布污渍的脏乱麻衣上面夹杂着稻草,蓬乱的头发垂在了脸前,可是她却懒得去整理。 吱吱的老鼠声在牢狱里面时而响起。 “几位是?”奉阴邑的几名吏员看着这一群穿着甲胄的人感到奇怪,他们一生也没有看到过这么亮眼的铠甲,英武的身姿一看便不是平凡人。 为首的宫廷禁卫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是宫中的人,奉郎中令的命令保护巢氏。” “巢氏?”两名小吏闪过一丝迟疑,“几位,这...”说着塞过去几把刀币。 “这巢氏我等也不好擅自做主...” “废话少说,要知道郎中令可是王上身边...若是想阻拦,是不是感到项上的人头有些不安分?”为首的人威胁道。 “不敢,不敢。”小吏讪笑道。 “那就好!”宫廷禁卫纷纷冷哼一声,便推开小吏,走了进去。 牢门的缝隙并不大,可是巢氏还是看到了这一群陌生的人,她的心里突兀的生出几分希望,说不清道不明的希望! 第十五章:舜 “你可是犯妇巢氏。”冷漠的话语从为首的宫廷禁卫口中冷冷的说出,手里握着的剑戈凭空增添了几分寒意。 荒废的牢房中,灰色的老鼠们瘦骨嶙峋在稻草上跑来跑去,屎尿的气息弥漫了整个空间,慵懒的囚犯们躺在自己的地盘,外面琐碎的小吏抱怨声。 年轻的巢氏看着这群冷漠的宫廷禁卫,他们给她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 “民妇是。”巢氏简简单单的回答,内心的恐惧依旧不能让她忘怀,哪怕他们和其他吏员不一样,可是难保他们不是一丘之貉。 四周的空气骤然凝结,冷漠的宫廷禁卫说道:“那就好,我们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十二名宫廷禁卫纷纷站立在监牢的两旁,像是石雕一般,一动也不动。 “你们是谁?为什么保护我?”沉默许久的巢氏终于问出了心中的话语,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巢氏仅仅是个从未出过奉阴邑的愚妇罢了。 “宫廷禁卫。”一个人冷漠的回答之后,就再也不发一言,哪怕巢氏在旁边苦苦相问。 不过一会,守门的两个小吏走了过来,手里提着食盒。 “几位兵爷,要不要吃些什么,这是上好的粟米精肉粥,里面还有一些家里弄的野菜。”面相粗犷小吏走到为首的宫廷禁卫旁边笑嘻嘻道。 “不用。”首领摇了摇头,他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候,任何的松懈大意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这个任务是郎中令直接派的,要是有什么差池,到时候自己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脸上长着麻子小吏脸色拉了拉粗狂小吏,笑着说道:“几位,我等就先告辞了。” ...... “怎么办?他们不上当,巢氏不死,恐怕你我难安啊!”走出牢房,粗犷小吏沉声说道,这件案子他们也脱不了干系,如今上面要查,他们寝食难安! “为今之计,只有先告诉族长,让他们来处理。”麻脸小吏犹豫一会,沉重说道。 “好,就这么干。”粗犷小吏点头道。 ...... “备车,寡人要亲自前去安平君府邸。”田建看着眼前的竹简沉声道,两道剑眉凭空增添了几分忧愁,跪坐的双腿也有些酸麻。 安平君田单迟迟不回消息,田建猜测恐怕田单事委婉的想要拒绝此次出行。 不多时,一辆低调的马车出现在了安平君府。 “爹,王上来了。”田阖静悄悄的走到自己父亲田单的身边,微弓着身子,轻声说道。 如麝如兰的熏香从鸟兽纹路三足小鼎中散发了出来,丝丝白雾化作了香兰,旁边侍立的侍女安静的为安平君摇着扇子,案几上的酒爵盛满了茶汤。 咕噜噜的声音从高高架起的小火炉里面响起,烹着的茶汤已经开始冒着白气了,田单平稳的将木炭加入到小火炉里面。 “嗯!”田单轻声嗯了一下,“通知家眷,迎接王上。” “这...王上是微服过来的,恐怕此举有驳王意?”田阖皱了皱眉,田建的马车只有三个护卫,一个御手,一个侍女,很明显这是低调出行。 而自己父亲这个意思,恐怕要得罪于王上。 “不,你不懂王上的心,王上想要劝说你爹我前去奉阴邑调查案情,可是若这个先例一开,国中恐怕人人自危,王上此举,是好与坏暂且不提,但是恐怕会在朝野卷起轩然大波!”田单轻轻饮了一口茶汤,悠悠说道。 “父亲,王上想要做的事情您能改变吗?”田阖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能。”田单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虽说不能,但是该做的事情却一定要做,不然对不起先王,对不起齐国的社稷江山,王上错了,难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要错吗? 要是我们也错,那么...齐国无人也!” “父亲!”田阖深深一拜。 ...... “王叔,这欢迎的有些隆重了吧!”田建眉头紧皱,嘴角扯了扯,僵笑道。 眼前一排排全是田单的家眷,细数大概能有二十几人。 田单作为齐国的大商贾,他的生意当然在南都即墨也有,这座府邸也是田家平常歇息用的,而家眷,这年头谁没有十几个儿子。 “非也,王上乃是一国之主,田单虽老,但也不能自持年老就不依礼仪!”田单笑着摇了摇头。 “王叔费心了。”田建轻轻点头应允道,“走,寡人随着王叔一起进去。” 田建拉着安平君田单的手慢慢的向着大堂走去,手很粗糙,上面遍布着老茧,这是常年握兵器形成的,也很枯瘦,安平君常年领军在外,而行军大多艰苦。 路并不长,不到一百步的距离,可是却被他们走了很长时间。 “王叔,知道舜吗?”田建淡淡的问道。“书曰:瞽子,父顽,母嚣,像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此乃舜之贤也!也为尧所以禅位于舜之理。” 舜其称号为有虞氏,姓姚又姓妫,名重华,字都君,谥曰“舜”。因国名“虞”,故又称虞舜。他是帝颛顼的六世孙,自五世祖穷蝉起都是平民。 帝舜从小受父亲瞽叟、后母和后母所生之子象的迫害,屡经磨难,仍和善相对,孝敬父母,爱护异母弟弟象,故深得百姓赞誉。舜生于姚墟,辛勤耕稼于历山(犁山),渔猎于雷泽(今属山东菏泽),在黄河之滨烧制陶器,在寿丘(今山东曲阜)制作日用杂品,在顿丘(今河南浚县)、负夏(今山东兖州)一带经商做生意。因品德高尚,在民间威望大。 他在历山耕田,当地人不再争田界,互相很谦让。人们都愿意靠近他居住,两三年即聚集成一个村落。当时部落联盟领袖帝尧年事已高,欲选继承人,四岳一致推举舜,于是,尧分别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舜,让九名男子侍奉于舜的左右,以观其德;又让舜职掌五典、管理百官、负责迎宾礼仪,以观其能。皆治,乃命舜摄行政务。 第十六章:祖宗压制 “虞舜,吾等之先祖也,如何敢胆忘之!”田单对田建尊敬的施了一礼,语气严肃。 田氏起源于陈国,而陈国的国君为妫姓,是舜帝姚重华的后代。周武王灭商后,访求前代帝王的后裔,找到了虞朝舜帝的嫡裔妫满,把长女太姬嫁给他,并封之于陈之株野(今河南柘城胡襄镇),后迁都陈之宛丘(今河南淮阳附近),让他奉守虞舜的宗祀,是西周朝首任舜帝奉祀官。辖地大致为河南东部和安徽的亳州。根据胙土命氏的规定,以国为氏,称陈氏。遂为陈侯,谥号胡公。胡公妫满生于商王纣九年十月十五日(公元前1067年),在位60年,薨于公元前986年正月十五日。陈胡公是陈姓与胡姓的得姓始祖,陈、胡之祖宗姓氏是姚姓。王莽称帝时追封为陈胡王。 公元前545年,陈国公族田完的四世孙田桓子与鲍氏、栾氏、高氏合力消灭齐国当国的庆氏。之后田氏、鲍氏灭栾、高二氏。田桓子对齐国公族“凡公子、公孙之无禄者,私分之邑”,对国人“之贫均孤寡者,私与之粟”,取得公族与国人的支持。 齐景公时,公室腐败。田桓子之子田乞(田无宇的儿子,即田僖子[3])用大斗借出、小斗回收,使“齐之民归之如流水”,增加了户口与实力。是谓“公弃其民,而归于田氏”。公元前489年,齐景公死,齐国公族国、高二氏立公子荼,田乞逐国、高二氏,另立公子阳生,自立为相。 从此田氏掌握齐国国政。公元前481年,田乞之子田恒(田成子)杀齐简公与诸多公族,另立齐平公,进一步把持政权,又以“修公行赏”争取民心。公元前391年,田成子四世孙田和废齐康公。公元前386年,田和放逐齐康公于海上,自立为国君,同年为周安王册命为齐侯。公元前379年,齐康公死,姜姓齐国绝祀。田氏仍以“齐”作为国号,史称“田齐”。 至于王莽,唉!他就是田建的嫡系后人,在西汉的时候,为了控制齐鲁,于是将齐国诸田迁至关中,那个时候的人大多也改了姓氏。 “如此之来,寡人想要问问王叔,上古先王以仁德为美,如今巢氏一家十三口人死因不清不白,王叔,你就这么忍心的不去还一个公道吗?”田建哀叹道。 “这...”田单顿时哑言。 若是田建用其他理由来说,田单大可拒绝,可是谁曾想王上竟然用自家的祖先虞舜来说事,这不是让他难受吗? 若是田单说不行,那就无疑是否认虞舜的仁德,也就否认自己的先祖,在这个血脉至上的世界,当这样的言论出来之后,田单想想就悲催。 哪怕他是齐国威名赫赫的安平君,也免不了被世人所嫌弃。因为上古先王的地位已经被儒家拔高到了圣人的地步。 你可以否认田建,可以否认现在的周赫王,但是你不能否认周公,也不能否认周武王,因为他们就代表着正义,哪怕现在是礼乐崩坏的战国时代,人与人之间的操守还是有的。 就像后来的大明,文官们狠喷朱元璋、朱棣,可是到了嘉靖年间,又说要遵从祖宗旧制,这岂不是荒唐? 可是这并不荒唐!当离得越远,人们美化的就越成功! “王叔,难道要真的...”田建一脸痛苦的表情,怒其不争的看着田单。 “微臣愿...往!”田单狠狠的点了点头,他的内心现在是崩溃的,王上你不按常理出牌啊!拿自家祖宗说事,恐怕就只有你一个了吧! “王叔深明大义,为寡人所钦佩!”田建嘴角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容。 “唉!”田单无语轻叹一声。 “颖儿,你可愿随寡人一同前往奉阴邑?”田建扭头看向身后穿着黄色衣衫的田颖,明眸皓齿,一颦可动人心肠,一笑可沉鱼落雁。 “我?”田颖眼神有些慌乱,她局促不安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田贾氏,当看到自己母亲迟疑的点头的时候,她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田建的笑容越加灿烂,“寡人送给你的桑葚可还吃的习惯,若是还不够,就再差人前来送给。” 桑葚?田颖想起闺房里面堆积如山的桑葚,就欲哭无泪,自己又不是猪,怎么可能吃完那么多的桑葚,“不...不用了,王上。” 田建的眉头紧了紧,“难道不合你的心意?” “不,是太多了。”田颖勉强笑道, 手下人办事,难免会夸张一些,田建只是说送些桑葚,可是却没有想到卫庆那个家伙竟然送去那么多! ...... 淡淡涂着眼眉,眉宇间挂着喜意,深紫色的罗袖长裙里面白色的抹胸稍微透露了些许,细长的眉笔不小心向上面轻斜了一下。 “淑儿,你又搞乱了。”芈雅脸上挂着薄怒,在眼前的铜镜里面,她的眉梢却是弯了一些。 “姐姐,母后交给你的礼仪忘了吗?要喜怒不言于色。”芈淑手里抱着小白狐,捏着黑黝黝的小鼻子,戏谑道。 “那母后交给你的你就忘了?”芈雅轻瞪了一眼芈淑,轻捧着清水,慢慢浸湿着自己的玉容,她平常是不屑于打扮的,可是令尹已经出发了,不出意外,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前往齐国了。 在前往齐国之前,她要在这些时间内学会自己母亲交给自己的一切,宫中的大大小小今后也是需要她前去关心,她必须要会,这是她作为王后的职责。 “我又没有嫁人!”芈淑笑道,小白狐在她的怀里呜咽了几声,是在是她没有芈雅怀里舒服,柔软。 “女人,终究是要嫁给男人的。”芈雅幽幽的叹息道,恍惚间,自己也要到了穿上嫁衣的年纪了。 “男人?”芈淑眼中闪过疑惑,“要男人干什么?” “你再过一些日子就会知道了。”芈雅脸上闪过一丝晕红,前几日,自己母后给自己看那些羞羞的东西,可是让她面红口赤了很长时间。 第十七章:邱氏 奉阴邑,邱府。 “老朽拜见王上,安平君。”邱家家主邱荣已经到了六旬,但是因为善于养老,虽然白发苍苍,但双目炯炯有神。 田建轻轻点了点头。 随性而来的卫庆对田建耳边轻语道:“邱荣,也是这奉阴邑的上一任大夫,现在是他的儿子邱任担任大夫之位。” 周人取得天下后,就依靠血缘关系建立了一个个诸侯国,而按照周礼,这些贵族都是世卿世禄,嫡子继承父亲的爵位,次子的爵位降一级。 邱氏,就是奉阴邑的世袭家族! “邱荣,奉阴邑有女子巢氏其夫家一夜之间十三口人惨死,据传是巢氏下毒害死,可有其事?”卫庆低喝一声,穿着甲胄的他特意将剑拉出了微许! 巢氏的夫家便是邱氏的支脉子弟,所以此事必定和邱氏主脉有关,即使没有关系,那么这些内情也是知道一些的。 “王上,巢氏此妇人极其狠毒,简直是天理难容,臣恳请王上将其处以极刑,以慰族弟在天之灵。”在旁边的邱任摸了一把眼泪,哭泣道。 “放肆,此事王上自由主张,岂有尔等胡乱猜想!”安平眉头一皱,语气严厉道。 众人闻言顿时一静,安平君田单在齐国积威慎重,这一句话将所有人都镇住了,包括那个脸上挂着笑容的邱氏家主邱荣,挂着眼泪的奉阴邑大夫邱任。 安平君田单也有自己的考虑,如今既然王上已经决定插手这个案子了,这件案子就必须要完美解决,决不能给王上留下任何污点。 “安平君此言大善,此事有王上决断,任儿,还不快向王上请罪。”邱荣对自己儿子邱任微微示意,随后脸上恢复平静。 邱任立刻对田建施了一礼,说道:“王上亲近百姓,乃是齐国之福,然巢氏此女罪孽深重,还请王上勿要徇以私情!” 田建平静的看了一眼邱任,淡淡说道:“是非曲直,自有公判,现在说这些话太早了吧!” 邱任脸色一惊,但立刻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了头,但是手还是捏紧了衣衫。 “王上,巢氏就在牢狱,不如召她前来一审便知!”邱荣淡淡笑道,满脸褶皱的他笑起来却是如同菊花一般灿烂。 田建轻轻点头,随之将目光看向卫庆。 “臣这就动身,提巢氏前来。”卫庆对田建一揖道。 说完之后,卫庆带着一支宫廷侍卫前往了奉阴邑的牢狱。 “王上,安平君,不如先到老朽的家中。”邱荣很快反应了过来,就一直让王上和安平君站在城门口,这让他的心七上八下的。 “可!”田建道。 邱氏的主宅是一副很是古老的建筑,门框涂了新漆,大理石切就的石阶被磨的光滑,一人多高的土胚房却一点也不像那些乡野之民的房间。古檀色的门框,装潢精良的横木,里面的床榻,案几,地板也是木质的。 这就是几百年的底蕴! 奉阴邑虽然很小,也就是三千多人口,和现代的一个村差不多,可是作为一个老牌的贵族,他们的底蕴可是任谁也难以想到的。 在民国时期,那些镇级的地主都有可能拉起几百人的保安团,紧紧凭靠那些家中的粮产,那需要积累到多久才能积累到,可是不得不佩服这些人,每天吃的很是节俭,顶多也是精米细面,家产就是这样一步步积累过来的。 “邱荣,不知这平时的赋税多吗?百姓的生活如何?”田建问道。 “王上,这赋税到不算沉重,百姓的生活也算可以。”邱荣连忙回答道。 可是这一句话,田建却是不大相信的,来到即墨之前,他对那老汉和妇人、小童的记忆还历历在目,若说不穷苦? 这是笑话,战国开始之后,百姓的生活水平直接下降,因为所有的人都要为战服务,这和西周春秋时期的老爷氏生活截然不同,百姓们缴纳完赋税后,余下的粮食顶多能度过一年。 现在的战国君主都在尽可能压榨百姓的剩余价值,因为他们不做,其他的国家也这样做,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秦国,举国皆战! 想想都觉得可怕,每次战争投入的民力和物力那是不可估计的,而这些战争隔个几年就爆发一次,百姓还能有好日子吗? 在大唐鼎盛的军力也不过是五六十万,可是战国仅仅一国就与这些军队数量差不多,若说这有些夸大,可是六国加起来的军队绝对是大一统王朝的好几倍。 而现在的列国,铁器牛耕才刚刚兴起,谷物的产量也不是很高,和西汉都差了一大截,更别说开发了南方的唐宋时期。 活在战国时代,如果不是贵族,那么就该过上整日吃不饱的日子了! 每年过冬的时候,不饿死个几百人都不太正常! ...... “王上,巢氏带到了。”卫庆小步走了进来,对跪坐在大堂的田建低声说道。 田建笑着看了一眼田单,“王叔,现在巢氏已经带了过来,你给寡人看看,这巢氏到底是冤枉的还是果有其事!” 坐在下首的田单微眯了眼,长叹道:“王上既然如此,单就略尽绵薄之力。” 不一会,巢氏就被带了上来。 田建仔细看了一眼巢氏,这个巢氏略微有些姿色,可是弱和他身边的侍女相比,那就差的老远了,穿的挺破,白色麻衣上的污渍随处可见,蜡黄的脸色看起来很是憔悴。 “巢氏,这是王上,而我则是安平君,你有何冤屈就直言,不要害怕!”安平君白色眉宇露出沉厚的威严,沉声道。 巢氏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安平君拯救了危难之间的齐国,他,应该值得信赖。至于王上,就被她自动的忽略掉了。 可叹若不是田建坚持,她以为的善良的安平君是不会插手这样的事,若是有人乞讨,或许当官的能给些钱,给些饭吃,可是有冤案了,大多数的官员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他们怕,怕麻烦!当官最重要的不是为百姓谋福祉,而是上位和尽量少惹麻烦! 第十八章:罪! 田建自知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轻易开口,因为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而安平君田单若是错了,自己还可以修改纠正,所以便由安平君审查这件案子。 “安平君,王上,你们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巢氏身子向前一扑,险些抓住了安平君的腿,可是被随行的侍卫给阻拦住了,她哭哭啼啼了一阵,眼里透露出浓烈的恨意,“民妇本来相夫教子,在家中侍奉两位家老,膝下也有儿女,可是自从邱任看到民妇,就意欲占为己有。 一日,民妇正在家中纺织,大夫邱任走了进来,对民妇又亲又摸,民妇自然是不愿相从,而此刻正值相公回来撞到了这件事情,便和他辩论了起来。...民妇相公也是邱任的表哥,邱任自知自己不占理,就退走了。 可是,过了十几天,民妇回到家中,便发觉了家中的人全部死了,包括我相公的弟弟一家人。“ “这话完全是胡说八道,臣邱任是看重了你的美貌,可是怎么会杀人?”邱任对田建一拜,愤然说道。 邱任属于贵族,而巢氏一家属于没有地位的平民,按照常理来说,邱任是可以向巢氏的丈夫提出买卖巢氏的话,所以现在的他有恃无恐。 看上了你的美貌,就是看上了,你又能怎么样? “巢氏,你还有什么说的?邱任虽说看中了你的美貌,可是这不是他杀人的动机!”田单冷哼一声,将袖袍一挥。 在大堂中间的邱任脸上露出笑容,很是得意的向巢氏轻蔑的看了一眼,意思就是你怎么说也赢不了我。 这就是作为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差别,如果没有证据指明邱任是杀人凶手,那么巢氏就要承担这个罪名。 在中东,因为土豪强奸了一名女子,女子将土豪告上了法院,可是土豪辩解道,说自己只是不小心滑了进去,是的,不小心滑了进去。 就是这么可笑,但是土豪成功了,反倒以侵犯名誉权索赔了。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可是这是主观意识! “这...还请王上为民妇做主!”巢氏看到求助安平君没用了,连忙看向另一名大boss。 田建皱了皱眉头,安平君田单现在还难以挣脱现在的思维,看似公平的言辞实际上却是偏瘫了邱任,现在的巢氏一案却是难了! 他自认为他不是个冷血的人,可是也没有热情,现在的巢氏关乎着自己对齐国上下吏治的整治,若是就此败退,那对他后续施展可谓是难上加难! “王叔,一家之言不可当真,要讲究证据。”田建沉声对田单说道。 若是仅仅凭借言论,巢氏这一个村妇,怎么可能辩解过邱任这样的贵族呢?天生就有劣势。 “对,证据!”田单点头道,转头看向两人,“邱任,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没有残杀十三口人?” 邱任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对田建和田单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臣自然是有证据的,巢氏邻居可以作证,臣在案发的时候并未前去巢氏家中。” “传人证!”田单冷言道。 随着声音落下,陆陆续续的走了进三人,两个农家的朴厚汉子,一个年老的妇人。 “我们可以作证,大夫当日并未前往巢氏家中,当日啊!我前去地里锄地的时候,听到这个毒妇丧心病狂的指骂:让你打我...,“老妇咧开嘴一字一句的说着。 “是啊,这个巢氏平时在家中就不规矩,有一次,她还勾搭过我呢?可是我能是这样的人吗?”憨厚汉子脸色一板,对巢氏指点了起来。 “这是巢氏用的毒药还有下毒用的陶罐。”另一名汉子拿出了一罐草药。 ...... “你们...”巢氏痛哭了起来。 “事实已经证明了,还请王上,安平君为臣做主!”邱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连忙将头低下,腰微微弯了些许。 田单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人证物证都在,巢氏你还有什么辩解的!” 巢氏脸上露出绝望之色,眼中的希冀也渐渐寂灭。 四周的人对着巢氏指指点点,每一句话都难以入耳。 “停!”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田建终于发言了,他冷眼看了一眼邱任,淡淡说道:“此案若是判别,还为时过早!” “你给寡人过来。”田建对刚才那个老妇人说道:“这个字怎么念?” 田建拿起案几上的一个竹简指着上面的字说道。 “老妇不知道。”老妇惊恐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在剧烈的颤抖。 田建冷哼一声道:“连字都不认识的人,有可能出口成章吗?这都是早已经背好的话!“ 一个战国时期的野人,现在居然出口成章,这可能吗?再说单字节的时期,能说一口古白话已经是了不起的了。 很明显,这个老妇说话的时候是说谎的。 “王上,臣...臣不敢欺瞒王上,或许是这老妇恰好知道这一句话呢?”邱任在旁边连忙解释道,额头上流淌下来的冷汗证明了他现在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王上,仅仅凭借说话是不能证明的。”田单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劝道。 如果仅仅凭借这样就判别邱任有罪,这在列国传出去就是一个笑话,齐王竟然是靠这种歪门邪道来判案,比被茅厕淹死的晋景公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的确!仅仅凭借这种东西判别你邱任有罪怕是不够。”田建冷笑道,然后对着身边的卫庆说道:“寡人要你们挖出来的骸骨找出来了吗?” 因为这死去的十三口人是平民,就匆匆的用草席一卷就埋进了奉阴邑城外,而尸体是最为诚实的,也是最不会说谎的。 “王上,臣已经派人前去了,估计这个时辰已经好了。”卫庆对着田建一揖,沉声说道。 “什么?验尸?”众人心中闪过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死去的祖先是最为尊敬的神灵,掘人坟墓这件事情,在战国时期听起来简直不可相信! 不过既然田建这样做了,其他人也没有办法,谁让田建是齐国的王呢!他就是天之子! 换而言之,田建说将邱任推出去斩了,别人都不会有一句不敬的话,这就是王权,何况开棺验尸这种小事! 第十九章:真相大白 奉阴邑城外。 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十三人的骨架在草帘上躺着,上面还依稀粘着青草。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尸体腐化的比较快,只剩余了些许破烂的衣物在上面垂着。 “中毒之后的骨架呈黑色,死者总共为六名成年男子,三名父女,其他都是孩童的尸体,按照人体吃东西的过程,从嘴部再到胃部,这些在脖子处也有一些黑点。”卫庆对众人说道,这些常识在楚国的时候,田建就和他讲过。 在破烂衣物的遮拦下,人们勉强观察到在尸体的腹部,也就是胃的位置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这就是尸体中毒后的样子。 有些胆小的人已经被吓的连忙躲在人群后了,看热闹的习惯永远是人类的通病,当听到挖掘尸体后,奉阴邑的人都纷纷前来围观,不乏一些妇女在旁边听风便是耳,编造谣言。 “照我说啊!肯定是这个巢氏勾搭大夫,最后奸情暴露了,这个巢氏就痛下杀手,可惜被大夫知道了,哎,真是世风日下。”一个大婶在人群絮絮叨叨道。 “不一定,有可能使大夫先勾搭的,毕竟这个小娘子长得挺漂亮的。”另一个大婶啧啧叹道。 ...... “王上,安平君,现在已经明了,这些尸体就和郎中令所说一样是中毒而死,而能下毒的只有死者最亲近的人,毫无疑问,这凶手就是巢氏!”邱任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对跪在地上的露出轻蔑的眼神,然后对着田单和田建尊敬的揖了一礼。 巢氏作为平民,是没有资格的站起来的,只能在地上跪着。 “求王上做主,民妇一个女子,如何能够下毒手给夫家呢?这一切都是邱大夫的诬陷,还请王上做主。“巢氏在地上哭哭啼啼,说完之后狠狠的磕头,不一会,头上便有了鲜血,粘上了青草和泥土。 坐在车鸾的田建皱了皱眉,这种小人得志的样子很是令人深恶,可是自己是要做一个明君,是不可能对邱任随意下杀手的,一旦自己这样做了,肯定会给自己留下污名。 有时候的正义只能配给权贵者享有,而作为卑贱者只能承受一切不公平,直到有人可以比那个权贵者更有权势,才可以享受施舍来的公平。 他将目光投向安平君,作为王上他是不能轻易开口的。 田单脸色庄重,沉声道:“邱大夫慎言,现在的凶手之事还没有判定。” 邱任脸色一僵,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等!”在尸体旁边的卫庆脸色一沉,在骨骼较大的男性摸了摸,发现在关节处却是存在断裂的碎片,为了确定心底的猜测,他又纷纷对其他的尸体进行了检测。 “王上,这些尸体大都存在关节损伤,臣以为这些人应当是被人先打死,然后再灌以剧毒!” 话音一落,人群顿时议论声大起。 “安静!”卫庆脸色一皱,示意侍卫将这些愚民纷纷赶出这里。 “邱任,你现在还有何话说!”田建沉声道:“莫非是巢氏下毒将他们杀死之后,还殴打尸体不成?” “对,对,就是这样!”邱任连忙大喊道,“想不到这个巢氏如此的心狠手辣,人都已经被她杀死了,还对尸体报复,真是天理难容啊!泰一神,收走这个毒妇吧!” “闭嘴!”田建眉头一皱,对左右侍卫纷纷示意一眼,然后侍卫将邱任扣押了起来,“寡人在这里还未开口,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小的大夫。” 邱任心中一寒,跪倒在地,连忙道:“王上,臣是冤枉的啊!...” “冤枉?”田单冷哼一声,“王上,依臣之意,此人当处以极刑!” 田建讶然的看了田单一眼,田单这句话绝不是简简单单处以极刑,这是为了帮助田建缓解来自齐国上下贵族的压力。 如果,田建不高兴杀了邱任,贵族还是各玩各的,顶多认为你是个昏君,只要不杀到他们头上就可以了,可是若是因为犯了案被杀,这就让其他贵族难受了。 这个年间,良善的贵族屈指可数,哪家手里没有个命案呢? 而若是安平君提出处以极刑这个建议,这就和田建提出来不同了,顶多算上惩奸除恶,大家也会对田单更加敬重,而主人公的田建却就被容易忽视! 这对田建是难以容忍的,他的目的是要整清吏治,为变法打下基础,这件案子他本来是不屑于插手的,而他插手就是要让这小事化大,从而酝酿影响整个齐国吏治的改革。 要变法,先改革! 而现在安平君给他来个小事化无,岂不是就让他的谋算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说,寡人不信,只有一个人参与这场屠杀十三人的命案!”田建冷眼看着邱任,袖袍一挥,淡淡说道:”若是不说,那么邱氏夷三族!“ “夷三族!”话音一落,邱任面如死灰,四周悄然震惊,大家都忘了,在齐国这片地上,真正的主宰,夷三族虽说很是残忍,可是在列国并不少见。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在齐国,真正能够压住田建的,只有他的母后,君王后! 可是要知道君王后的权利是谁给的,是田建给的,是田建要向天下表明自己的孝道,因为孝道,所以君王后有了权利,可是权利的根源却是君权。 田建执意要做的事情,在齐国,根本没有人可以拦住! 这就像明时的皇帝,看似将权利寄托在首辅和太监手上,可是真当他们要用的时候,首辅和太监根本不值一提。 在西汉,窦太后的权利盛极一时,可是那时汉朝遵从的是以孝治国,要是真的要将太子之位给汉景帝的弟弟,汉景帝也可以直接拒绝,甚至做出更过的事情都可以,因为他们是权利的掌控者,君权的根源在他们身上。 “此事...此事...”邱任陆陆续续的说出了帮助他杀人的凶手,“因为巢氏貌美,臣便想将其讨回做个妾室,可是那个傻子不肯,争执过程中就误杀了他,至于其他的人,是臣害怕他们多嘴,就直接索幸杀了。” 第二十章:大局面的开始 当邱任陆陆续续说出自己的杀人过程,其惨烈使田单这样血海中走出的人也不忍直视,毕竟战争杀人与谋害杀人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寡人之意,将邱任的大夫官职即刻免去,因为邱氏此次案情太过惨烈,寡人决意将其贬为庶民!”田建冷冷的说道。 他的目的不仅仅是邱氏这一族,而是齐国的整个天下,改用有知识的士人来重新担任这些官职,这就可以有效的将权利集中在自己的手中。 汉武帝的推恩令就是以小化大,他田建也要以小化大,如今齐国是贵族统治,田氏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可惜这权利并不能由他完美的掌控。 齐国想要变法,想要争霸天下,那么就要破除贵族统治的局面。 而这个破局又该怎么样呢? 起初,田建试探貂勃,想要让齐国自上而下的发起这场变法,但是他发现这是痴人说梦,弄不好自己也有危险,毕竟自己还有个弟弟田假,万一这些大贵族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将他弄死。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他是齐国的王上,但是架不住有人谋杀啊! 美利坚的总统也是这样,若是做出不符合那些大家族利益的决策,那么就有可能雇杀手将其暗杀,林肯的惨痛教训就在前面! 而秦国为什么能变法成功?是因为在秦孝公的时候,来自列国的外部矛盾成功压制了内部矛盾,秦人渴望变法图强。 齐国不一样,齐国现在就很富强了,只不是是靠商利构成的的虚幻强大! 最后,在君王后的点醒后,田建发现自己的王权并未完全稳固,他的权力根基是在贵族手中的,反而言之,贵族支持他,他就是王上,可是万一不呢? 所以想要变法!就得稳固王权,就得从下而上的架空这些贵族! 邱任的邱氏贵族身份被剥夺,就是他的第一步,依靠刑法的严峻来逐渐的削减这些贵族的势力,他们的屁股底下谁让不干净呢? 先解决这些无法对他王权产生冲击的小贵族,再面对大贵族。 邱任面如死灰的瘫倒在地,口里痴语不断,自己家的贵族身份没有了,这对这个时候的人来说简直要命,这比失去自己生命还要可怕。 可是四周寂静无语,没有一个人敢出面直接反对田建,因为他们知道,反对就意味着死亡! “起驾回宫!”田建对身边的小艾淡淡说道,现在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必要,他必须要回到即墨行宫,颁布王令,对齐国的吏治进行整改。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在顽固的势力也架不住一步步瓦解,城市包围农村的战略,田建记得很是清楚。 ....... 楚国陈郢,令尹府。 “王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修改婚期,提前完婚,这是摆明要让齐国支持楚国迎回太子立。”令尹子兰愤怒的将案几的竹简用手一扫落地。 啪嗒啪嗒的竹简散落在地,惊起身边的侍女不断颤抖。 “令尹不要动怒,既然王上想要提前完婚,就提前完婚。而太子立,却是不能留。”坐在下方的殊唔脸色十分阴沉,隐隐露出杀意。 现在楚国朝野已经基本确认了让阳文君的儿子继承王位,可是老顽固楚王迟迟不同意,试想谁愿意将自己的王座让给自己的侄子,而不是儿子? 若是儿子没有还好,可是楚王的儿子太子立还在秦国咸阳活生生的呢! “殊唔公子之意?”令尹子兰脸色略微一变,眼睛梢眯,凝视着殊唔。 太子立虽说是他们的眼中刺,可是谁也没有胆子前去暗杀他,现在他们被逼急了,却是... “当然是派杀手前去秦国咸阳刺杀太子立,太子立不除,你我寝食难安!”殊唔阴测测的说道。 没有一个王能忍受对自己王位觊觎的人,一旦太子立继承王位,恐怕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支持阳文君儿子继承王位的子兰,第二个就是阳文君的儿子! 令尹子兰缓缓点头,他也意识到了这个的危机感,“那么此事就由你安排,我不日就要启程前往齐国。” “当然!”殊唔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 秦国,咸阳。 自从白起败亡的消息传到嬴稷的耳中,罕见的是,嬴稷自己并没有动怒,反倒心中松了口气,若是白起真的赢了的话,自己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神令人忌惮,敬畏,而人却让人能够感觉接近。 偏僻的秦王宫里有着当年权势熏天的大秦宣太后,可是现在已经被软禁在了深宫,嬴稷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果决的人,当年还是听从了范雎的话,才下定决心软禁自己的母后。 宣太后,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权利来自王权! “王上,此次白起战败,陶郡未能从新夺回,其中有楚国的影子,楚国出兵前往魏国,迫使魏国军队回援,这才导致镇守左氏的秦军全歼。”范雎慢悠悠的说道。 “楚国?”嬴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大楚,大楚已经变为了残楚!“楚人现在还是真敢,看来他们是忘了当年的郢都几十万百姓了。” 当年的白起引水淹了整个郢都,导致郢都几十万百姓身死,这也是楚国如此恨秦的一个原因。 “楚国的太子还在我们手中,老楚王还真的不怕,楚怀王...”范雎冷言道,楚怀王这个楚王的父亲也被秦国饿死在牢狱中,很难想象,楚王真不怕自己的儿子重新步怀王后尘。 “楚王多大了?”嬴稷慢悠悠的说道,他自己年岁也不小了,而楚王继位并不比自己迟几年,岁月悠悠,转眼就到了年老的时候了。 “这个...臣不知,不过楚王既然不在意太子,那楚太子...”范雎摸了摸短冉,沉声道。 在异国为质是很难令人忍受的一件事情,若是强国还罢了,若是弱国,那完全是没有尊严可言,很不幸,楚太子在秦国过的并不如意。 在魏冉当政的时候,楚太子就因为与一个秦国大夫发生冲突,最后险些让嬴稷给杀了,这就是差距! 第二十一章:楚太子熊完 秦国,咸阳,质子府。 丝丝楚乐在乐官舞动的指尖上弹奏,唱着湘夫人的舞女在大堂上跳动着魅惑人的舞姿,薄如蝉翼的衣裳将她们身体的玲珑曲线凸显的无比动人,锦毯上的洁白玉足像是舞动的精灵。 古香古色的小鼎上透出丝丝白雾,奢靡的味道遍布整个大堂。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楚太子熊完微眯着眼睛,暗自扣动节拍,小声微哼道。 卷动的拂袖在空中划过一道炫目的曲线,舞女妖冶的将胸前的白嫩微微显露,灵巧的双足随着节拍便做一个个诱人的姿势,姿容姣好的脸上柳眉微微一勾。 很是显然,熊完并没有留恋这些东西,略微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屈子,如此华美的辞赋除屈子还有何人可做。” 雅乐在琴音上弹奏,丝竹之音扣人心弦。 “屈子已逝,确实是我楚国一哀也!”黄歇也哀叹道,他虽然比屈子晚生,可是内心也是极为佩服屈子的才华。 在列国谁又不得不佩服屈原的才华呢?以一己之力将楚国的巫蛊方言改为可以与诗比肩的楚辞,就连远在齐国的君王后在年轻时期也是倾心不已,或许只有后来的柳永这类人才能得到此等荣幸吧!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舞女轻吟道。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这天下何以找白玉,何以见石兰,骏驰之才不显于世啊!屈子想白玉,想石兰,可惜自古白玉易求,石兰可得,贤才不得见。”熊完略微轻叹一声,他已经被困在秦国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备受屈辱,虽说秦国的吃穿用度是少不了他的,再加上楚国也会给他送来钱财,可是被人轻视的感觉谁可以忍。 黄歇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说道:“自古贤才难得,也易得,屈子不是说了吗?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只要太子殿下自己保持香兰的品性,何愁找不到治国之才呢? 燕昭王建黄金台以求贤才,才得乐毅等之助。太子殿下只要用心求贤,太公也可垂钓大江,伊尹也可为庖厨。” 乐官轻轻拨弄琴弦,阵阵萧音淡淡相合,舞女轻柔的踏在锦毯,拂袖在空中卷起波澜,惊起一片郁郁。 有着楚国风格的黄色帷幕在清风的微拂下轻轻吹动,惹起小鼎的淡雅清香平白断了一截。 熊完摸了摸自己的短冉,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就这么窝窝囊囊的在咸阳活着,咸阳有楚音,大楚有秦声,丝丝雅乐淡然弹奏,中指扣着节拍,“黄金台易建,然本太子就一辈子扣押在秦吗?为秦之质子,实如狗也!父王怎么想的,这么久也不派使者前来接本太子。” 说完之后,熊完愤怒的拍了一下案几。 啪嗒的一声,惹乱了雅音,微眯的乐官诧异的看了一脸楚太子,正在跳动的舞女我带犹怜,微微颦起的眉头惹人怜惜,洁白的双足不知所措的落在锦毯。 可是这不过是一瞬间,雅乐依旧弹奏,舞女依旧跳动。 下面的黄歇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对着熊完揖了一礼,说道:“太子不必自怨,臣已经前往陈郢打听了,王上恐怕...而这就是太子你的机会。” “机会?”熊完眉头略微一皱,随后叹道:“没有秦人允许,本太子何谈回到楚国,即使父王愿意本太子回国,秦王也不一定愿意。” 黄歇摇了摇头,说道:“臣这些年不断用钱财打通前往楚国的路线,这些秦人虽然恪守秦法,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坚硬的心也会被腐蚀,在臣的努力下,殿下回国有望!” 黄歇自从楚太子被关押在秦国,就开始了十几年的谋划,就为了楚太子成功的出逃计划,秦人再是警示,难道还能警示十几年。 “这...可有把握!”楚太子眼睛微眯,紧紧盯着黄歇,生怕从他的嘴里说出没把握的话。 “臣有把握,在三年前就有把握将太子完整无缺的送出秦国,可是当时的时机并不成熟,可是现在的王上久病缠身,急迫期盼殿下回国继承王位,这就是臣等待的时机!”黄歇慢悠悠的说道。 丝丝楚乐在咸阳弹奏,黑色肃穆压抑的秦人向来没有听过如此轻佻的乐声,或许曾经的蒹葭还有依稀的记忆,可是唯有秦分才能存留在秦国,出身卫国的卫鞅没有继承卫灵公好为声乐的特性,存留在秦国的《诗》已经被烧毁的差不多,只有秦王贵族或许偶尔可以有闻。 洁白的双足在锦毯上留下一个个轻微的足印,曲线奥妙的舞女尽力的表现自己的舞姿。 “时机,已经来了。”熊完紧紧的握住了双手,修长的指甲刺进了肉里,刺痛的感觉传到自己的脑海,可是他却感觉自己现在异常的清醒。 在秦国受的日子他一天也待不下去,看似吃穿无虑的他却是个被囚在质子府的金丝鸟,可是金丝鸟也可以叫唤一两声,他却不可以,他必须闭上嘴巴,生怕惹得秦王一个不快,拔剑杀了他。 楚国他明白,已经不是秦国的对手了,白起未伐楚之前,他心中还是那个趾高气昂的楚太子,可是当伐楚之后,受到的侮辱,他明白了,自己的母国已经不能提供给自己一点的保障了。 黄歇轻步走到熊完身边,将自己的谋划一步步告诉他。 最后,熊完眼中露出一丝杀意,妖冶的舞女,微眯的乐官一个也不能留,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丝不该听到的东西。 洁白的双足染上了血印,丝丝雅乐也被惨痛的哀嚎所代替,惹人垂涎的玲珑曲线也化作了令人作呕的秽物。 第二十二章:临淄风云 齐国,临淄。 带着些许凉意的竹简被君王后拿在了手里,这是来自即墨的信件,也是自己儿子颁布的王令,整清吏治! 自己的儿子利用奉阴邑的惨案来掀起齐国整清吏治的开始,这一招不得不说是很高。 可是她的心中却并不欣喜,因为现在的田建才刚刚继位,王权并未稳固,若是贸然的得罪那些贵族,即使他是王上,也怕吃不得好果子。 君王后微微一叹,看来自己必须这么做了,“来人,传令,宣本后旨意,任命相邦貂勃、大司田田炎,大夫毛遂总领齐国改革吏治之事,肃清朝野!” 随着寺人的慢慢退去,这道旨意也随之传到了整个临淄。 这是君王后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将这个“罪名”揽到自己的头上,让田建有缓和的余地,不至于失败便是灭亡。 若是君王后因为齐国吏治整清失败,朝野也顶多是怪罪妇人乱政,请求田建执政,剥夺她的权利,但是这又有何妨呢? 她本来就不是贪恋权利的女子! ....... 相邦府。 貂勃看着这一眼夏色,随着微风吹动卷起淡淡波澜的莲池,几尾锦鲤在碧波中来回的游荡,偶尔在散发着清香的芙蓉旁跃起,几颗行柳在烈日的照耀下映下一道道阴影。 “太后颁发这道旨意究竟为了何意?”貂勃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穿着官服的大司田田炎,以及大司理田毅。 他心里知道这恐怕是远在即墨的王上的旨意,而那位太后却以她的名义颁发了下去,可是这不能明说。 眼前的两人是齐国政坛的执掌者之一,相邦下来便是大司田、大司理这两个人,而大司理更是执掌刑法,所以这与他紧密相连。 “听说王上前些日子在即墨的奉阴邑除了一个贵族,看来此事怕是不简单。”大司理田毅沉吟道,齐国凡与律法有关的基本都有他管,他就相当于刑部,但比刑部的权利更大。 齐国的王上驾临奉阴邑,亲自处理案情这件事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他以为王上只是心性良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对王上还十分夸赞,至于那个小小邱氏,怎么可能跟田氏相比,以一贵族的死,换来齐国百姓的支持,这向来是田氏的传统。 自春秋以来,田氏拉拢民心的本事就不是其他的家族能比的,当年从陈国来的公子在短短时间就发展成了齐国的大贵族,最后更是夺得江山。 “大司理的意思是?”大司田田炎眉头微微一皱,他担心这场波动会卷到自己的家族,虽说现在是以田氏为尊,可是田氏内部也分为几个支系,其中的大司田和大司理两人就是其中最大两股支系的势力。 “或许是王上看不惯这些囊虫,所以一激就想要整清吏治!”貂勃眼中精光一闪,随后淡然笑道。 “希望如此!”大司理微微一叹,“我淳于田氏向来忠于王室,在复国之时,更是损失了近万族人,苍天可鉴,更别说我淳于在淳于邑更是忠心执法,未曾有半点偏薄。” “大司理所言甚是,淳于田氏如此,我梁父又可曾输掉半点!”大司田眼睛一闪,说道。 齐国田氏分为田氏王室,这是田氏的主脉,还有两个支脉,便是淳于的田氏,和梁父的田氏,这两个田氏向来掌管齐国的执政。 司马穰苴也称为田穰苴,匡章也称之为田章,孙膑也称之为田膑,可以说战国时期的齐国政权几乎就是由整个田氏家族掌管的局面,这也造成了齐国有稷下学宫,但无才可用的尴尬局面。 碰到了田氏英才辈出的时候还好,可若是现在,田氏没有几个成才的,就很难受了。 其实田氏如此厉害,还是源于田成子,田成子名恒,原为陈恒,是齐国田氏家族第八任。庄子他老人家称他为诸侯大盗,被称为“田成子取齐”。公元前485年,田成子承袭父亲田乞之位,唆使齐国大夫鲍息弑杀齐悼公,立齐简公。田成子和阚止任齐国的左右相。公元前481年,田成子发动政变,杀死了阚止和齐简公,拥立齐简公的弟弟为国君,就是齐平公。 之后,田成子独揽齐国大权,诛鲍、晏诸族。田成子的封邑,大于齐平公直辖的地区。田氏有心代姜齐,也正在进行中。可是,他呢,与王族有一个很大的差距,什么呢?人丁稀少。人家是王室,诸侯国君老婆多,整天又不务正业,所以生的孩子也多。他田成子是个工作狂,没那么时间与女人生孩子。 这件事情,令田成子很是苦恼。他想了很多办法,可想来想去还是不行。假如全身心的放在与女人生孩子上面,他的政事怎么办?整日那么劳累,这工作也就落下了,有可能被其他人抢。 不过呢,田成子就是田成子,他是天纵奇才。田成子想了一个办法—“代孕”,这“代孕”可不是现在的将受精卵子植入代孕妈妈子宫的代孕,而是找别人跟他的姬妾生孩子。他自己与老婆生的孩子继承自己的事业。“代孕”生下的孩子给自己的亲儿子当打手。 于是,田成子开始在齐国选秀,标准很高。他找了一大批七尺以上为姬妾放入后宫,他自己倒不与这些姬妾发生什么关系。他让宾客舍人出入后宫,这些宾客舍人去后宫干什么?这个大家都懂的。就这样,在田成子死的时候,田成子又70多个儿子了。这些儿子与他没有血缘关系,都是他的宾客舍人与他姬妾生的,但他们生下来都是田氏,是田成子的“儿子”。这样一来,齐国田氏,人丁兴旺了。大家想想,70多个儿子,长大成人之后,那势力得多大。 田成子死后,他的亲生儿子田盘承袭他的位置,为田襄子。田襄子生田庄子;田庄子生长子田悼子,次子齐太公田和。 田成子荒唐吗?荒唐。不过呢,人家是为了自己的宗族人丁兴旺,荒唐点也无所谓了,反正承袭自己位置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些假儿子,都是冲锋陷阵卖命的。 在最近的日本就有一个富豪,意图生下一千名儿子,这与田成子的目的不言而合,当别人说他傻的时候,其实就早有史料说明,这是智者之为! 当这些有血缘关系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聚集到一起,不说像田氏一样,颠覆一国,就统治整个商海也是易于之事! 第二十三章:豹房 当然,这也是有弊端的。 田氏因为得位不正,所以无比防范自己旗下的卿大夫叛乱,于是就大肆的重用自己的亲族,看匡章、田忌、孙膑这些人都是田氏的,就可见一般,稷下学宫的学子齐国养着他们,却不重用。 所以现在就导致了齐国诸田独尊! “两位,王室向来与淳于田氏,梁父田氏为亲,自然是无比相信两位的,只不过现在王上乃至太后对那些根植在我齐国的蛀虫无比痛恨,想想也是,去年王上不就是因为小吏贪赃枉法,一剑杀了。也不知道王上这嫉恶如仇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貂勃对着大司理田毅和大司田田炎分别说道,说完之后还叹了口气。 “是啊!王上的性格太过嫉恶如仇了。”大司田想想也是这样,去年的太子殿下都可以手刃小吏,今日的整治吏治也就情有可原了。 想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那我两人就告辞了,相邦。”大司理田毅对貂勃一拜,然后就拉着田炎慢慢退走。 “两位走好!”貂勃眼里闪过精芒,淡淡笑道。 等到两人走后,貂勃脸色变了变,沉语道:“不知王上是什么意思,是要效仿威王,还是变法,若是威王...臣自当效忠王上,若是变法...臣不知道...” 说完自己幽幽一叹,还是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田建不是那种昏君,但却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明君,齐国是走向何方,貂勃自己也摇摇头。 他心里也怀念当年的华夏东帝齐国,那时候列国无敢不服,一个个在齐竞技的锋芒下颤颤发抖,大楚,秦国,魏国,巨宋,都被齐国一个个打败。 可叹啊!东方的朝阳终会变成黄昏! ....... 魏国,大梁城。 斜阳的余晖照在魏王宫的恢弘建筑,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微躬着背的寺人在汉白玉做成的石阶上走来走去,腰间挂着长剑的宫廷禁卫肃立在兽纹栏杆处,在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梁柱边站着一个人影。 人影很是消瘦,绢白的长裳在微风的吹拂下卷起一道道弧度,鬓角的余发在眼前闪烁,他轻轻叹了口气,“王上今日又没上朝,这已经是连续三天没有上朝了,你应当试着劝他。” 大红色的绫绸随着她微微施礼,卷在腰际的拂袖轻摇,她微微咬了咬嘴唇,“王上不是我能说动的,更何况...你不是正希望如此吗? 凌厉的双目射出刺眼的寒芒,信陵君冷冷一笑,“王兄如此消沉,于大魏国的江山社稷有何益处,于本公子又有什么好处?如姬夫人,本公子叫你前来可不是听你说这番话的。” “龙阳君侍寝,我...才有时间与你一会,你...难道就要说这些吗?”如姬夫人低下了头,眼角闪过不易察觉的泪水,有些倔强的她不肯认输,也不肯承认命运的安排。 魏无忌的眼中的寒芒渐渐消失不见,转而温和了起来,“酒色能够腐蚀王兄的心,可...这不能帮助我取得该得到的东西,你...明白吗?” 如姬夫人颦了颦眉,嘴角露出一丝讽意,“权势真是令人迷醉的东西,原本我以为天下闻名的信陵君魏无忌是什么人,可是今天我却见识到了。” “如儿!”魏无忌沉声道,“只有取得一切,我才能拥有一切,也包括你,你明白吗?” 如姬夫人不敢相信的看了魏无忌一眼,声音发颤的说道:“你叫我什么,如儿?这是这些年你头一次这样叫我,无忌!” “夫人,无忌冒犯了。”魏无忌微微一拜,就欲退走。 “别走!我帮你!”如姬夫人紧紧攥住魏无忌的手臂,沉声说道:“你...要记住,我永远希望...如儿!” 魏无忌轻轻的点了点头。 ....... 如姬夫人蹑手蹑脚的小声走进魏王寝宫,一丝不挂的魏王圉骑在龙阳君的身上,娇艳的龙阳君不由得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娇哼声。 “夫人,你来了。”魏王圉丝毫不顾及如姬夫人,有时候兴致来了,他也会将如姬夫人拉到一起,三人一起大战,当然作为兔子的龙阳君是不可能和如姬夫人发生什么的,魏王圉也担心这样会使王室血脉不纯。 魏王圉他虽然喜好男风,但他自认为还是有底线的。 “王上,奴家...唉!不提也罢!”如姬夫人略微轻叹一声,不过我见犹怜的姿容确是使魏王圉心肠一软。 拍了拍龙阳君的屁股,魏王圉淡淡说道:“夫人,怎么这么伤心,到底是什么事?” “奴家想起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可以时常看到那些小兔子,什么的,可是现在独自在宫中,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如姬夫人悠悠说道,说完之后拉了拉魏王圉的胳膊。 “这...寡人让少宗去大梁城外打一只,夫人何须如此啊!”魏王圉犹豫了一下,就哈哈大笑道“这点小事,也让夫人如此伤心。” “王上,奴家不仅仅是自己伤心,而是为王上伤心,王上富有四海山川,虎兽无不臣服,何不在建一豹房,观五岳之珍惜异兽!” “豹房?”魏王圉眼中闪过惊喜,大叫道:“好,寡人怎么没有想到这点,豹房,豹房这个名字好啊!” 如姬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柔声道:“此乃王上天籁,妾身万不敢当!” 被压着的龙阳君露出一丝痛痛的样子,从肉股交错中脱离了出来,揽着魏王圉的身子,就近亲吻了起来,“夫人这个建议着实好,王上想见虎兽就可以见到。” “龙阳君所说甚好,寡人富有江河,区区虎兽难道不能尽揽于三尺之间!”魏王圉大笑道。 魏王宫的斜阳逐渐落落,残留的余荫遮住了最后一丝光芒。 魏无忌瘦削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他轻轻抬起头,用手想要要抓走阳光,最终轻叹一声,”王兄,不要怪无忌,战国已开,容不得半点私情!” 这句话说的很无情,很无情,棘心再好,他也是一根刺,肉中刺! 第二十四章:制盐 齐国,即墨。 “来,颖儿,知道什么是最赚钱的吗?”田建看着田颖,似笑非笑。 羞涩的田颖低下了头,手捏着衣袖,慢吞吞的说道:“想来是珠宝生意,每件珠宝价值连城,据说当年的随侯珠更是无价之宝。” “不。”田建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东方,“是海盐,是买盐的最赚钱,珠宝只可以富一商贾,却无法强一国,而海盐却不一样,自姜太公受封齐国以来,齐国一直是大国,其原因就是齐国的鱼盐之利,人可以不带珠宝,不穿锦衣,不吃珍馐,可是他无法不吃盐!” 盐的化学成分主要是氯化钠,也就是nacl,作为人他的身体是酸性盐碱平衡,要想保持身体稳态,那么必须要摄入钠离子和氯离子,因为人类的精神活动的刺激神经元的时候需要钠离子和氯离子充当运输物质。 假如长期不摄入盐的时候,人的身体会慢慢水肿,因为身体内部的细胞质的密度大需要吸水,这个时候就会将人体喝下的水不断吸收,最终细胞质越来越大,人也不停的口渴! 田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从来没有想过,平常见到的盐这么有利益,竟然可以到达强一国的程度。 可是她要是知道在后来的大一统王朝,其中的赋税主流除了粮食以外,便是盐税和铁税之后,相比她会更加吃惊! 可惜山东的青盐在后来被淮盐打败,以至于山东制盐业一蹶不振! 在战国时期,只有在山西的解池和齐国才有盐可卖,,黄帝与蚩尤的阪泉之战就是争夺解池的盐。 可是解池的盐产量极少,供给魏国一国就不一定够,别说卖到其他诸侯国了,所以在战国时代,只有山东的盐,也就是齐国的盐才是王道。 至于楚国?他们虽然也能产盐,但是在长期的竞争下败给了齐国,所以齐盐决定了战国时代的盐脉络。 “颖儿,你过来,寡人给你看一样东西。”田建不由分说的就拉起田颖的玉手,匆匆前往行宫的一角。 即墨虽处在齐国内陆,但是它距离淮海还是比较近的,这也是当时为什么田建回来即墨,而不是莒城,高唐。 盐是维系人类生存的一种必需品。中国制盐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5000年前,几乎与史籍上的华夏文明史同步。根据盐的来源,中国古代的盐可分为海盐、湖盐、井盐、岩盐等几大类,每一种盐都有不同的生产工艺。 中国陆地海岸线漫长,人们很早就开始生产海盐。唐宋以前,海盐生产还比较原始。早期直接刮取海边咸土,后来用草木灰等吸取海水,作为制盐原料。制盐时,先用水冲淋上述原料,溶解盐分形成卤水。然后将卤水置于敞口容器中,加热蒸发水分,取得盐粒。这种方法称为淋卤煎盐。 值得一提的是,煎盐前,卤水需晾晒以提高盐分浓度。人们通常往卤水中投入莲子,根据莲子的形态和沉浮位置确定卤水浓度,其原理与今天的密度计完全相同。 宋元以后,在很多沿海地区,煎盐逐渐被晒盐取代,节省了很多燃料费用。有些地方,还利用地势,在海边修筑一系列盐池,将海水导引其中,从而将淋卤的过程也省去了。 湖盐多来自盐湖地区,除青藏高原外,中国古代最著名的盐湖当属今山西运城的盐池,也就是魏国的解池。湖盐的生产工艺与海盐基本相同,大多采用晒制的方法。 岩盐又称为盐矿,实际上是地下深处的固体含盐岩层。古代岩盐的开采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开凿巷道,将含盐岩石采出。然后将岩石粉碎和溶解后提取盐分。二是开凿深井至含盐岩层,注水溶解盐分,形成卤水,然后汲取卤水。这种方式与井盐的生产工艺相同。 古代制盐工艺中,井盐的生产工艺最为复杂,也最能体现中国古人的聪明才智。井盐的生产工艺经历过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早在战国末年,秦蜀郡太守李冰(生卒年不详)就已在成都平原开凿盐井,汲卤煎盐。当时的盐井口径较大,井壁易崩塌,且无任何保护措施,加之深度较浅,只能汲取浅层盐卤。 北宋中期后,川南地区出现了卓筒井。卓筒井是一种小口深井,凿井时,使用“一字型”钻头,采用冲击方式舂碎岩石,注水或利用地下水,以竹筒将岩屑和水汲出。卓筒井的井径仅碗口大小,井壁不易崩塌。古人还将大楠竹去节,首尾套接,外缠麻绳,涂以油灰,下至井内作为套管,防止井壁塌陷和淡水浸入。取卤时,以细竹作汲卤筒,插入套管内,筒底以熟皮作启闭阀门,一筒可汲卤数斗,井上竖大木架,用辘轳、车盘提取卤水。 在行宫的一角,来来往往的几位寺人分别提着小桶,往一些大池子里面灌着“水”!而这些大池子修建的错落有序,池子里面的水可以根据地势的高度向另外的池子流。 在古代没有现代那样精密的过滤工具。所以要制盐,晒盐法是最好的,可是和古代晒盐法不一样,田建的这套晒盐法充分利用化工知识。 看似简简单单的池子,实际上根据杂质的密度大,讲这些不可溶杂质先清除掉,然后再经历一道道工序,最后将高浓度盐分的卤水注入晒盐池,从而最终得到高纯度的盐,也就是白花花的盐! “这就是齐国强大之本!”齐国看着这些忙碌的工人,不由得放声大笑道。 有了高纯度的盐,而且这些盐的量又大,这都是田建挤垮齐国所有盐贩的根本,齐国的盐业,一直是齐国诸田把持的,而王室占据了最大的一份,可是它不是田建的。 想要干任何事情,没有钱是万万不可能的。 齐国想要变法,就需要高强度的武力镇压才能保证不产生哗变,而军队的指挥权也是在贵族手中,王室虽然有权利,但必要的时候,贵族联手就可以干翻王室。 这就和十五世纪的英国一样,看似国王手中有军队,可是当贵族叛乱之后,国王也就被光荣革命了。 第二十五章:心之所想 这本书写了很长很长时间,从去年的十一月份到现在已经五个月了,也有了四十多万字,也不容易。 从我开始从九月份写小说,陆陆续续写了六十多万字,写小说很累,可是每次看到有推荐票的时候,心就会有些满足。 可是书的成绩越来越差,我承认有些有水的地方,将史书抄了一下就发。 妾本小生这是我去年想了几天想出来的笔名,可惜写作路上波折不断。 先是写了已经冷门的武侠,写到了十九万字一份钱也没有赚就不写了,当时记得收藏只有一百一十三个,这是最多的收藏。 至于这本书,很后悔投错了站点,当看到自己曾今看到过的战国类小说《重生赵武天下》的各类数据也令人唏嘘! 没推荐就没有订阅,我是一个学生,从十七岁开始写,在今天一月份才真正成为了成年人。 想去当初签约的时候,我用了父母的身份证才签约成功,天真的以为自己写的很好! 可是数据一次次刺痛了我的心。 所以此书宣布太监,田建的生涯也永久在齐国停留。 我的新书已经签约在了起点,可惜这个笔名了,不知道三年后,我是抱着成功还是失败的眼睛来看待。 有朋友劝道自己可以混六百元全勤,不错,我最初的目的就是混全勤,可是六百元对于我自己算是很多了,我手头并不宽裕。 可是谁甘愿一直扑街呢! 好了,新书仙侠已经签约,就期望仙侠可以重新唤醒自己的梦!